《爱你三十四年》 第1章 老天让他遇见她 感觉到了吗? 我们正穿越小时光。 瞧!我们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洋公馆里。 玫瑰花海里,高富帅的小提琴师正向你深深的鞠躬,邀你坐在他的身边。 我为你献上一杯格兰特咖啡。小提琴的调子荡气回肠。请你一边细细的品着咖啡,一边听我慢慢的讲这段故事…… 因为,我们穿越到了三十年前。故事开始的时候,还要再往前数三十四年…… 三十四年前,她是他的恋人。三十四年后,居孀的她成了丧妻的他的妻。 三十四年前,她畅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三十四年后,他无奈的感慨,以后的日子真的是屈指可数了。 对于她的再嫁和他的再娶,双方儿女们的态度截然相反。好比一只梭,两头尖,能刺破皮肉,流出殷红的血。 她刚新婚的儿子巴不得她能立即再嫁。 芳华五十四岁的母亲再嫁了,儿子便可以和刚娶的娇妻,在自造的烂漫小时代里,比翼双飞逍遥游。 她的儿子自小叛逆,婚后带坏了娇妻,让娇妻也跟着他叛逆。 而丧妻的他的一双儿女却竭力反对他的再娶。只因,他曾反对过儿女们之前的早恋、后来的晚婚。当然,这只是借口。肥水岂能流到外人田……现在殷实的家产,将来可观的遗产…… 投胎在欲望膨胀的小时代里,私自做着各种自私的梦,冥顽不化……她和他的儿女们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最终,她还是咬牙再嫁了,他还是咬牙再娶了……只为在夕阳残年之时,自私的活一次,不讲理一次。 蜜月的地点选在了西欧的普罗旺斯。 文彬不再节俭,在奢华酒店里定下最奢华的一间套房。蜜月的第一晚,他和雁翎就那么偎依的坐着,迎着浪花涛涛的海面,斑白却又染黑的头发贴在一起,镀着一层凄迷的白月光。 那晚的月亮像三十四年前的月亮。一轮满月,完美的弧度,白月光……可那毕竟不是三十四年前的月亮了……月亮老了,却不显老……它已经度过了五千年,可压根不显老。 可故事里的人儿却经不起折腾。三十四年的时光便是半辈子! 他和她认识了半辈子。从二十岁到四十岁再到近六十岁,俩人把爱情传奇里的分崩离析、相思断肠、破镜重圆都经历了一遍……像是戏。 三十四年前,雁翎先认识他的。 那时候,她只不过是厂里的一个普通会计。 而文彬是大学毕业生,并且是助理工程师。自然而然,厂里的女孩子们,包括她在内,都会情不自禁的注意到他,议论着他。 他生的实在是标志。瘦削的脸,洋溢着冷峻。秀气的眉,透着灵秀。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眸子,闪着温存体贴。鼻梁高挺,像山峰的棱。唇形圆润性感。身材高挑却不显得单薄。如若不是嗓音里稍微带一丝沧桑的沙哑,他便真的可以写进美男教科书了。 他开始注意到她,是在那年的老历八月十三……因为紧赶着就是中秋节,偏偏车间里的机器又临时坏了。因此,厂里只好提前放假,并且把假期延长到了一个礼拜…… 那天,张梦川一得到放假的小道消息,便邀着廖文彬去附近的古镇看一场夜电影。 梦川也是助理工程师,从大学的化学系毕业后,就一直在这爿厂里工作。只不过,他比文彬早进厂一年,算是文彬的学长兼师傅。 在那个年代里,学橡胶工艺的大学生可是稀罕物儿。 那天下午,文彬听说厂里临时放假,起初还不相信,直到广播里发出正式通知,他才跟着欢喜起来。 厂子在荒郊野外,年轻人一旦被拘束惯了,乍然听到提前放假的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 文彬虽是个沉稳的人,可毕竟是年轻人。他和梦川迫不及待的脱下油腻腻的工装,一路说笑,跑出了车间。 那晚,俩人坐着拥挤的电车去了附近的古镇。 叮叮当当的电车上,自然免不了男女厂工们的玩笑喧哗。 梦川和文彬都是单身,忍不住看了正值青春芳华的女工们几眼。 梦川一直盯着看热闹,不以为然。而文彬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几眼,便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电车到了镇子。男女厂工们下了电车,纷纷的涌入电影院里。文彬和梦川实在没地方去,只好随着男女厂工们挤进了电影院。 那晚,文彬和梦川看了两场夜电影。其实,这两部片子早已在市区停映了。而在这郊外古镇上,这两部片子还很新鲜,所以连续放映。 首先放映的是卓别林主演的喜剧片。后面放映的是一部译制爱情片。 看完两场夜电影,梦川很快就从剧情里走出了,恢复了活波的兴致,有说有笑。 梦川的心里却着实伤感,一直沉浸在那部爱情片里。在心愿里,他重新编织了另一个圆满的结局。不得不说,他有电影结局强迫症。 下雨了。雨滴凄凄,像电影里男主人公的泪。不一会儿,俩人的衣服便全都沾上了情泪。 “竟然下雨了!老天爷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梦川笑道。 “我有些饿,先找地方吃饭吧!”文彬也跟着笑道。 电影院的斜对面正好有一家馄饨馆子,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门前冷清。 蓝紫色的串珠塑料挂帘被风吹的哗啦作响。里面靡出一团灯火,像盛开的向日葵的颜色。俩人迎着那团暖洋洋的颜色,一前一后的跑到了小馆子里。 梦川先跑进了小馆子,看见空寂的店里只有一位顾客……一个女孩子。 文彬随着梦川进来,自然也看见了独坐着的女孩子。 她背对着门,所以他们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她生的苗条,身材纤细,或者说是瘦削。留一头清爽的短发,披散开来。穿着一件小翻领棉衬衣,洗的有些发白了,但还能隐约看到淡蓝格子的图纹,反而添了几分朦胧美。 也许因为等的无聊,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由得转身一望,正好迎见梦川好奇的目光。 “竟然是你?”梦川咦了一声笑道,显得很意外,扭头对文彬笑道:“见过吗?厂里财务处的穆雁翎小姐!” 文彬觉得有些印象,可又实在不熟悉,只好陪笑着。 她笑着起身,让他们坐在了小圆桌的对面。 桌面乌黑油腻,上面却铺着一层透明的塑料布,塑料布的中央偏又印着荷塘月色。 三个人挤在一起,围着皎白的月亮,别有一番意思。好像,三个人是亲密的一家人,正团圆的围坐在一起。 这时候,文彬才看清楚了雁翎的长相。 小瓜子脸,瘦削到恰到好处。两道纤眉向两侧蜿蜒。一双乖巧的眼,眼波盈盈。小玲珑鼻。嘴唇有些单薄。微笑的时候,温存阡陌,与世无争。 她即便不施粉黛也是一个曼妙的女孩子。而她略微的施以粉黛,愈发的衬出一股清水出芙蓉的清雅之感。 “你们怎么来了?”雁翎微微笑道,明澈如洗的眸光停在文彬的身上。 文彬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分明已经很熟悉他了。 第2章 不到半小时,他就喜欢上了她 在厂里,梦川和文彬是仅有的两个大学毕业生,并且经常同来同往,早都被人盯下了。 “我们刚看完电影!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梦川笑问道。 雁翎微微一愣,道:“哦!临时想起来吃夜宵!” “这么大的雨,你竟然跑来吃夜宵?”梦川很惊讶的道。 雁翎捂嘴一笑,道:“我刚才来的时候,还是毛毛细雨呢。” 这时候,店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来了。 “伙计,来两碗馄饨,再来两碗紫菜汤!”梦川招呼道,对老板搓着响指。 “这是店老板!”雁翎紧跟着笑道。 看来,她经常来这爿店里。每次来都是一个人吗?文彬默默地想着。 店老板丝毫不介意梦川的称呼,笑了笑。他从竹筒里捏出一双筷子,送到雁翎的手里,一撩蜡染布帘,钻进了厨房。 “你经常来这里?”梦川问道。 文彬看了梦川一眼。梦川说出了文彬心里想问的话。 “算常客了!”雁翎笑道,看了一眼梦川,问道:“你先趁热吃吧!我倒也不太饿!” 梦川当然拒绝,怎么好意思吃雁翎的馄饨呢? 雁翎微微一笑,没有问文彬,直接把热腾腾的碗送到了文彬的面前。 文彬急忙拒绝,用手推了一下碗,把里面的汤汁弄洒了。 汤汁顺着塑料布往下流着,一滴,两滴……落到地上,一点,两点……明晃晃的油点子,含着一股子热。 “瞧我!”文彬惋惜的道。他暗恨自己毛手毛脚,浪费了她的一片热心。 他想要用什么擦,左右张望,实在找不到抹布之类的东西。 雁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素色手帕,细细的擦着桌上的油点子。 她的嘴里照旧含着微微的笑,丝毫没有显出厌烦的意思。 文彬看她用一只崭新的手帕擦桌子,心里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如坐针毡般的坐着。 这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罢了,他却看得这样的重。他在她的面前实在是太拘谨了。 其实,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在这样的一个恬淡的女孩子面前拘谨……实在很有意思。 梦川一语打破了沉默,向雁翎笑问道:“怎么一个人来的呢?同宿舍的女孩子没一起来?” “哦,我的家在镇上。”雁翎简单的道,将沾着油污的手帕捏成一团,窝在手心里。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经常来镇上逛呢。”梦川笑道,刚想再问什么,却听雁翎转移话题道:“你们俩也经常来镇上逛?厂子周围都是荒郊野地,实在没什么地方去,也只有来镇上了。” “平日里在车间里忙,难得出来转一转!”梦川道,顿了顿,笑道:“我们要是迷了路,厂里找不到我们,只有你能提供我们的失踪情报了!” 雁翎跟着一笑,看了一眼沉默着的文彬,见他不像要说话的样子,低头吃起了碗里的馄饨。 梦川也瞅见文彬的沉默,觉得他实在令人尴尬,不得不说道:“你在想什么呢?难道还陶醉在电影剧情里?你也想找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说到这里,故意起身,学着电影里男主人公的样子,张开手臂,深情的念白道:“哦!百合,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雁翎眼瞅着梦川的夸张表演,双手捂脸,笑声从指缝里一波一波的露出。 文彬一直想着她的那只弄脏了的手帕,此时听到梦川的调皮话,又看到梦川夸张的表演,不由得笑着推了他一把,道:“你干什么!别胡说!” 梦川笑的前仰后合,坐下来,连带着椅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响。他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我哪里胡说?演到姑娘沦落成街妓的时候,我听见你哭鼻子了!你可别赖哦!” 文彬的脸微微的一红,见雁翎低着头,显得有些窘迫。 梦川压根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变,还要再说什么取笑,却见店老板端来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文彬起身,来到隔壁桌前,从竹筒里摸出两双筷子。 他回转身的时候,恰好看到梦川正和雁翎说着什么。他情知梦川肯定又在打趣自己,急忙走过去,用筷子敲着梦川的头,笑道:“又在编派我什么呢!” “说刚才的电影情节呢!”梦川笑道,用手捂着头,故意对雁翎使了个眼色。 她抿嘴一笑,稍微等了一会儿,半玩笑半认真的道:“梦川很会欺负文彬。” 文彬听到这句公道话,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却又立即低下了头,装作无事的样子,专注的吃着碗里的馄饨。 梦川回味着雁翎方才的话。她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可藏不住袒护文彬的意思。 梦川的心里像灌进了酸梅汤。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雁翎突然说道,抬起眼皮,一个劲儿的看着店外。 文彬心想,雁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褂子,在这样的秋凉里,她也许要着凉的。 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呢?他和雁翎不过才认识不到半个钟头,他就这样关心她了。 “寒气都浸到骨头里了。”梦川抱怨道。 “这店里夏热冬凉。不按牌理出牌。”雁翎笑道,停下手里的筷子,搁在空碗上,两头比齐。 “那简直太遭罪了。在这里吃顿饭,得要准备过冬的大衣。难为你经常来这里。哎,真遭罪。”梦川吸溜着鼻子道。 “穆小姐觉得冷吗?”文彬趁机问道。话一出口,却又觉得太过冒失了。 雁翎立即对文彬笑道:“我倒不觉得太冷。车间里有机器散热,你们都习惯暖洋洋的感觉了!” 文彬点了点头,觉得刚才的一问实在多余。可是,他如若不问,会觉得很难受的。 “明天要是不下雨,我们去郊外走一走吧。听说,郊外有很多老牌坊。一位烈女竟然守身如玉到了八十岁!”梦川道。 第3章 雨中的传情叙谈 “哦!那十几座老牌坊很有味道的。在山坡古道上错落有致。”雁翎接口道,又笑道:“没听说哪个烈女守身如玉到八十岁。” “哈哈!不过是我的杜撰罢了。”梦川笑道。 “我就说嘛。梦川也许是电影看多了。”文彬接口道。 “我倒是听过坊间传闻。清朝的时候,一个寡妇因为再嫁,被族里的人关进了祠堂里。后来,那个寡妇竟然当着婆家列祖列宗的面,生下了一个女孩子。”梦川道。 雁翎和文彬互看一眼,都不相信,情知梦川又在杜撰。 “后来呀。那个寡妇的女儿便成了电影里那个女孩子。”梦川笑道,指着文彬,继续笑道:“也就是让你伤心的那个女孩子。” 文彬找梦川算账,伸手捏住了梦川的鼻子。雁翎笑看着俩人的胡闹,像是正看着一双淘孩子。 文彬终于饶了梦川,俩人都觉得很有意思。 “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去。正好用得着你这个向导呢!”梦川对雁翎笑道。 雁翎想了想,把目光转向了文彬,对文彬笑道:“也好!我正想出去走一走,就给你们当向导吧。” “电影院旁边有一家旅馆。我们就在那儿睡一晚!明儿一早,麻烦你来找我们吧!”梦川道。 “好!”雁翎道,看到文彬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忍不住笑问道:“窗户外面有什么?你的眼神直勾勾的!” “你家在哪里?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呢?”文彬回过头,担心的问道。 “哦!我的家就在附近,也就是几步路的功夫!等会儿,我会问老板借伞的。”雁翎立即道。 文彬察觉到她显得有些紧张,好像害怕同事们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他不想让她觉得为难,急忙说道:“那就好。” “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你借伞的时候顺便借自行车。我可以骑车送你回去!省得你走雨路湿鞋。”梦川道。方才,他只顾着往外面看,压根就没注意到雁翎的紧张神情。 “哦!不麻烦了!店老板肯定也要回去了。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客人了。”雁翎急忙摆手道,愈发的显得慌张了。 “这么大的雨,骑车子很滑的!”文彬立即反驳道,故意转移话题笑道:“六月份的那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梦川当然记得六月份的那件事情。那天,他骑车捎着文彬去厂外的野地里捡玉米。半路上,连人带车摔到了泥沟里。“都怪你不老实,在车子上指手画脚的,要我看罗锅娶瘸媳妇,害得我分了神!” “罗锅娶瘸媳妇?”雁翎趁机接口笑问道,觉得梦川不会再提骑车送她的话题。 “刚好路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瘸腿女儿上花轿。她的丈夫偏又是个罗锅!真有意思!”梦川笑道,越想越滑稽,索性大声的笑了出来,引得木椅又是一阵吱呀吱呀的响。 “竟然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太滑稽了!”雁翎也跟着笑道。 “是真的!”文彬笑道,看了一眼梦川,道:“等我们俩人摔到泥沟里,这下轮到罗锅新郎和瘸腿新娘笑话我们了!” 雁翎趴伏在桌上,头埋在双臂里,笑的浑身发颤。有风拂过,她头发上的皂角香气靡散着。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镜子照着。她觉得头发有些凌乱,不由得缓缓的摩挲起来。 文彬一直盯着她看,默默的赏析。等到她收起那面小镜子,他立即转移了目光。 梦川又说笑了几句,听到外面的雨声变小了,随即催促道:“趁着雨小了,我们赶快走吧。等明儿去看牌坊的路上,我再继续演绎双秀才泥坑落难遇佳丽的遭遇!” 雁翎笑着起身,戴上一副暗红色的针织手套,喊来老板,抢着付了三个人的馄饨钱。 文彬和梦川自然不答应,非要把钱还给她,却见她一个劲儿的摆着手。俩人实在犟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了。她问老板借了一把雨伞,又借了两只晒得褪色的旧草帽。 “只好委屈你们戴草帽了!”雁翎道,把草帽递给俩人。 “穿着西服戴草帽,中西合璧!倒也是一副风景。”梦川说毕,抢着把草帽扣到了头上。 雁翎捂着嘴笑道:“像是西部片里的山姆大叔呢。” “那你就是牧羊女喽!只可惜,你头上没有包着牧羊布。”梦川打趣道。 文彬也觉得梦川的样子很滑稽,他自己戴上旧草帽又像什么?他实在不想让雁翎为难,便也跟着扣上了草帽。因为,她毕竟是一片好意。 三人来至馆子门外。因为下着细雨,只做了简单的道别,她便急匆匆的走了。 雨虽然变小了,可风还强劲。她举着那把旧伞,伞的一边被风吹的有些塌陷。看得出,她很费力气的举着伞。 文彬真想冲上去,帮她把伞扶正。她渐渐的走远了。文彬的眼里只剩下两团颜色。 梦川眼瞅着文彬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忿忿的,故意借口雨水大了起来,拉着文彬匆匆的跑到电影院旁的旅馆里。 梦川和老板讨价还价。文彬的心里一直闪烁着两团颜色…… 那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根本不能御寒。那把旧伞又太纤弱了,肯定会让她淋到雨水的。 旅馆里还有空房间。梦川挑了楼上的一间房,抢着付了钱。 房里有两张木床。床头的墙上有一面大玻璃窗,已经被雨水淋的模糊一片。昏黄的灯光影子停在窗玻璃的中央,像是在冰湖里融化了一只月饼里的蛋黄。 梦川打来了热水,和文彬洗漱完毕,又俏皮了几句,便睡下了。 梦川的心里没有心事,很快就睡熟了,并且发出了鼾声。 文彬却一直醒着。平日里,在厂里,他和梦川住在一间宿舍里,偶尔听到梦川的鼾声,就觉得有些厌烦。可是,那晚上,他却像没有听到鼾声似的,心思惘惘的。 他和她只有不到一个钟头的见面,可在这漫漫的雨夜里,他却能回味一宿儿。 翌日清晨,雨停了,天照旧阴着。 梦川起来了,见文彬的眼睛通红,知道他夜里没睡好。 文彬说,他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地方,实在睡不着。 梦川听到这话,只是微微的一笑,并没有表示认可。他岂能猜不透文彬的心思? 他去了洗漱间,用口哨吹着昨晚第二场电影里的一段配乐。当然是故意的吹着那段凄凄的配乐。 文彬推开窗户,迎着湿冷的空气,抽了一支烟。远处凄凄的口哨声吹进了他的心里。他吐着烟圈,觉得烟圈也像是藏着心事,凄凄的升着。 俩人简单的吃过旅馆里送的早饭,随后便在客堂里耐心的等着雁翎。 雁翎来的时候,是文彬先看到她的。也难怪,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当然首先看到了她。 她别着一只紫罗兰色的长发卡,虹似的滑过半边头。还是化着淡妆。穿着一件蓝底子、白雏菊的棉旗袍,外面又罩了一件暗红的细织绒线对襟背心。手里捏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油纸伞。 第4章 短暂的二人小世界 “你们等久了!”雁翎笑道。 “哪里!”梦川跟着笑道,看了一眼文彬,故意神秘的低声道:“他一晚上都没睡呢!” 这话刚一说出来,文彬便脸红了。雁翎看了一眼文彬,发觉他正专注的看着她,并且是目不转睛的。这样一来,她的脸色也有些微红了。 “我有择席的毛病,换了地方就睡不着!”文彬解释道。 “难怪你的眼睛红通通的。真让人看着心疼!”雁翎笑道,掏出一面干净的纯白手帕,擦拭着文彬的鼻子,笑道:“上面沾着一颗辣椒籽!估计是吃饭的时候沾上去的!” 文彬觉得那只手帕些微的潮湿。 他仔细的打量着那只手帕,发觉它正是昨晚擦过油点子的那只手帕。 她已经把它洗的干干净净的,只是还有些潮湿罢了。 文彬觉得,她实在太过节俭了,连一只换洗的手帕都没有。他仔细的打量着她新换的衣服,发觉也都是旧的。他不由得猜到,她一定不太宽裕。这样一来,他愈发的怜惜她。 文彬光顾着想心事,此时回过神,听到梦川打趣道:“真像鼻头上长了一颗痣。” 雁翎收起手帕。文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简单的对她笑道:“谢谢你。你真细心。” 她微微的一笑,耷垂着眼皮,没再说什么。 “我们走吧!”梦川看着热闹,心里很酸,故意催促道。 三人向郊外走着。郊外晨间的空气很新鲜,正好适合散步。 因为起的太早了,路上简直没看见什么行人。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三个年轻人了。 雁翎想起了昨晚上的话题,要梦川继续瘸腿新娘和罗锅新郎的话题。 梦川故意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一番,引得文彬在一旁频频的摇头。 雁翎知道梦川是在编故事,可她很配合的听着,因为不想扫了梦川的兴致。她把梦川当成是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出于尊重,她任由这位朋友天马行空。 梦川终于说完了,看见文彬正撇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瘸腿媳妇和罗锅新郎的故事到此为止吧!” 看到雁翎开心的样子,梦川觉得很欣慰。 “穆小姐从小在这里长大吗?”文彬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紧赶着问道。 “哦!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的。”雁翎道,顿了顿,笑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 对于她委婉的透露出自己的年龄,文彬和梦川都表现出了诧异。 “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出类拔萃!”文彬接口道。 雁翎用手摩挲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迎着文彬眸中明晃晃的柔光,温存的笑道:“真的吗?我倒不觉得!” “你自己不觉得,可有些男孩子会觉得。”文彬认真的道。 “哦?是谁呢?”雁翎好奇的问。 “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文彬鼓起勇气道。 他的一本正经引得雁翎和梦川都笑了起来。 “你的话突然变多了!”梦川故意问道。 文彬一笑,没有说什么,心里涌着倔强,鼓起勇气向雁翎靠近了半步。 雁翎没有避让,和他贴肩而行。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听说廖先生的家不在这里,可习惯在这里生活?” “哦!我的老家在桂林。我是在香港出生长大的!”文彬道,见雁翎听得津津有味的,继续道:“几年前,父母都回了桂林老家。你也知道,老人总有叶落归根的想法。我的哥嫂在香港!所以,我也不是很孤单!” “很久没有看见那一对新人了!”梦川笑道,拍了拍文彬的肩膀,故意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稍微一用力,让他贴近自己的身边。 “张先生的家在哪里?听你说话的口音像是北方人!”雁翎客气的问。 “我是安徽人。我的出生地算南北交界的地方!我独自在香港上的大学。”梦川道。 “你在香港还习惯吧?”雁翎继续客套的问。她对梦川的问话实在出于客套,不像对文彬问话那样的认真。 “从大学时代就闯荡香港江湖!到现在,我天不怕、地不怕了!”梦川故意玩笑道。 文彬和雁翎都笑了起来。趁着这个功夫,文彬又往她的身边靠了靠。 沿着蜿蜒的土路往前走,不知不觉中,眼前显出一片野湖。湖水波光嶙峋。 文彬觉得,天幕上的星辰掉进了湖水里,正泛着银闪闪的光。他的心湖里也正闪烁着几点星光。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早早的进厂做事了?”文彬问。这个问题早就萦绕在他的心里。 雁翎微微一愣,有些惆怅的道:“无非是讨生活罢了!”说毕,眸光中闪出两缕忧愁,却又立即打消了。 文彬早已察觉她眸光里的忧愁,因为他一直在专注的盯着她。自从昨晚失眠一夜,他最终下定决心,发誓不再怯场。现在,他必须朝心里预期的想法努力。 “我倒觉得,我们难得出来走一趟,应该去找一部照相机!”梦川插嘴道。 “镇头有一家照相铺子!不知道能不能出借照相机?”文彬问道。 “哦?那你就去试一试吧!路不算远,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希望你的运气不差!”梦川催促道。 文彬看了雁翎一眼,雁翎立即笑道:“我陪他去借!我和照相铺子的老板认识!” 梦川没有想到雁翎会这么说,顿时觉得很失落,却佯装着很开心的样子。 文彬也没想到雁翎会这么说,心里一热,随着雁翎往回走。 俩人并肩走着,故意放慢了脚步。 “我也有失眠的毛病。”雁翎道,紧了紧身上的暗红针织毛线背心,道:“所以,我趁着深夜看书。当然看的都是小说书。这算是我最大的爱好了。” “你平日里也爱好看小说书?这么巧,我也喜欢看小说书。宿舍的书架上放着很多本!”文彬匆匆道。 “你不妨借我几本!”雁翎道。 “那当然好!”文彬匆匆道。 他心里期待着她这么问,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好像,她实在知道他此时的心思。 第5章 像结婚照似的合影 来至照相铺子前。雁翎进去借了照相机。出门后,她摇晃着手里的那只小黑匣子,笑道:“老板说,这是德国的原装货!” “你肯定和老板很熟悉。否则,他怎么会借这么贵重的相机给你!”文彬问,小心翼翼的接过相机,仔细的打量着。 “我的小弟弟上月初中毕业了,又刚好赶上大弟弟进大学,全家来这里照过合影!照完合影,我们把老板一家也请去赴宴了。老板觉得欠了人情。”雁翎解释道。 “我一直感觉,你肯定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文彬道。 “为什么呢?”雁翎好奇的问,随文彬缓步往回走。 “感觉吧!你知道吗?感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的。”文彬神秘的笑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我早都感觉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果然,你上面有一个哥哥。”雁翎笑道。 “因为我显得有些娇气?”文彬试探着问。 她的笑代替了她的回答。他没有生气。因为,他本来就有些娇气。 “我的大弟弟有些像你!”她说道。 文彬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很感动。 他知道,他肯定在她的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所以她才会觉得他像她的亲人。 多年以后,他曾问过她,那次郊游,她和他刚认识不久,她为什么对他有那样的好感呢? 她说,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他又问,她什么时候第一次看到他的? 她说,他进厂报道的时候,那时候,她正好也在人事处里。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她。她却一直在旁边默默的注意着他。 雁翎继续说着大弟弟的事情。看得出,她对大弟弟十分的偏爱。文彬好奇的问道:“他进的是哪所大学?” “乔治大学。”她很骄傲的答道。 “哦!真了不起!我当年没有考上那所大学,心里一直存着遗憾呢!”文彬道。 “他自己读书很用功!也算是苦尽甘来吧!”雁翎感慨道,觉得这话也许会令文彬多想,便急忙道:“你进的肯定是西文大学。我听厂里人说起过!西文大学和乔治大学各有千秋。西文大学的化工专业才是最好的!” “你当初没有想过上大学吗?”文彬冷不丁的问。因为,他想起了昨晚上对她的问话。 那时候,他曾问过她,她为什么早早的进厂做事了?她只是简单的回答,并没有解释缘由。现在,他再次提到这个问题,实在想仔细了解她的家事。 “说来话长……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雁翎低声喃喃道,立即沉默了。 文彬的心里愈发的觉得迷惘。他早已琢磨到她的家里并不宽裕。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呢? 俩人缓缓的走着,步子愈发的慢了。走了一会儿,她惊讶的喊道:“看!梦川正追着一只野鸭子!” 文彬看到,不远处,梦川正追着一只野鸭子。眼瞅着就要追上了,野鸭子却跳入了野塘里,扑动着彩色的翅膀,呱呱呱的叫了起来。 俩人急忙来至近前,听见梦川正眉飞色舞的笑道:“真可惜!就差几步!” “为什么不跳进水里抓住它?”文彬打趣道。 “我是旱鸭子!”梦川笑道。 “我也是旱鸭子!从小到大就很怕水!”雁翎抿嘴笑道。 “难道只有我会游泳?”文彬惊讶道。 “我和雁翎同时落水,你先救谁?”梦川一脸坏笑的问道。 当着雁翎的面,文彬实在觉得很难回答,索性不回答了,只是呵呵的笑着。 “肯定会先救穆小姐!英雄救美啊!”梦川接口道。 “我的水性很好,左手抓着你,右手抓着她!”文彬急忙道。 三人渐渐的朝芦苇丛的深处走去。雁翎说,穿过芦苇荡就能看到古坊群了。 秋色里的原野充斥着洪荒的凌冽野性,同时也彰显出文艺人眼里的凄美苍凉。在梦川的眼里,偏偏看到的是前者。在文彬和雁翎的眼里,偏偏看到的是后者。 “这里的景色实在太美了!我们照相吧!”文彬兴奋的摆弄着照相机,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用。 “坏了,我忘记老板怎么教的了!”雁翎抱歉道。 梦川接过相机,仔细的研究一番,很快就学会用它了。他先给雁翎单独照了很多张,然后又给文彬单独照了很多张。等轮到他的时候,他把相机交给了文彬,对雁翎笑道:“我们在一起照几张吧!” 雁翎见他说出口,自然不好拒绝。其实,她也愿意跟梦川合影。因为,她和梦川毕竟是普通朋友。她和梦川站在芦苇丛边。有风吹来,她用手摩挲了几下被风撩起的头发。 文彬摆弄着照相机,还是不得要领。雁翎微微的觉得,文彬像故意的。 “你真笨蛋!”梦川笑骂着,跑过去,手把手的教会了文彬,随即又跑回雁翎的身边。 文彬为俩人拍了几张照片。 等轮到他和雁翎合影的时候,他的心竟然突突突的加速跳着。 不过就是合影一张照片而已,他却难以抑制心里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忐忑。他也许想多了,觉得他和她的合影好似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的奇妙,说不清,道不明! 梦川一个劲儿的要文彬放松,文彬却愈发显得紧张,引得雁翎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拍完合影。文彬又和梦川合影。雁翎为俩人拍照。 梦川站在文彬的身侧,和他紧密的握着手…… 真吓人一跳!方才文彬和雁翎合影的时候,文彬的手心里攥着一团冷汗。这会儿,冷汗沾到梦川的手心里,引得梦川故意不停的甩着手。文彬眼瞅雁翎,雁翎正用手捂着嘴笑,手上的那副红绒线手套微颤着。 照完相,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已经能看到古坊群的影子了。 竟然下雨了,冰凉的打在身上,毫无防备。 “哎呀!真糟糕!又下雨了!忘带雨伞了!”梦川喊道。 雁翎急忙撑开了手里捏着的那把油纸伞。 油纸伞是墨绿色的,没有图纹,只有几句诗词。在蒙蒙萧萧的秋雨里,那把伞衬在她的身后,她的身影像刻在凝碧上。 “离牌坊群还有一段路呢。”雁翎道,看了看不讲理的天色,焦灼的道:“看样子,雨会下的很大的!瞧,乌云像锅盖一样,乌压压的爬了过来!” “改日再看吧!”梦川扫兴的道,看着天色,道:“我们回去吧!我和文彬都是男人,大不了淋点儿雨水!” 雁翎正为此为难。只有一把伞,顶多遮掩两个人的身体,偏又有三个人,该怎么分呢? 听见梦川的话,她反而坚持道:“你们轮流钻到伞下吧!” 第6章 路遇囚徒 她本想着让文彬先和她共伞,可又实在说不出口。 结果,梦川建议石头剪子布。三局两胜。偏偏文彬输了。 梦川笑嘻嘻的钻进油纸伞下。雁翎关切的看了文彬一眼,道:“趁着还是毛毛雨,我们赶快走吧。”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雨雾蒙蒙,故意从四周聚拢起。原野里的树,花,塘,路缩小成了一抹抹的淡绿,一抹抹的淡黄,岑寂着。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顾着走路。行到一半多路程,梦川有些不好意思,跑出伞外,把文彬推进了油纸伞下。 雁翎故意把伞偏向文彬的这边。这样一来,文彬觉得雁翎会淋雨,索性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和雁翎共伞。 梦川故意躲在俩人的身后,一路吹着口哨。 文彬听到,口哨声是昨晚那场爱情电影的插曲。梦川分明是故意的。文彬觉得那持续不断的口哨声很刺耳。不由得回头瞅了梦川几眼。梦川却故意昂着头,照旧自顾自的吹着口哨。 雁翎不知所以然,以为梦川只是在自娱自乐。 真是奇怪。来的时候,趁着兴致,再加上期待,不觉得路途很遥远。可这会儿,在寒凉的秋雨里一个劲儿的往回走,路途似乎变长了许多,总也走不完。 文彬的鼻子里满是油纸伞散出的暗香。不知道是什么香料,很耐人寻味的一股子味道。 他刚要问雁翎,却见旁边的一条岔路上奔来了一个人。 那三十开外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头发上面滴答着泥水,褴褛的衣裤上也满是泥浆,像是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似的。 梦川顿时停止了吹口哨。他的眼尖,认出来人穿的竟然是囚犯的衣服。 那人冲了过来,手里紧握着藤条,一把将雁翎拖到身边,随即用藤条抵住了她的脖子。 那一刻,文彬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却被竭力镇静的梦川一把拉住了。 双方僵持着。 多年以后,文彬回想起这段意外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感慨。他这样一个儒雅的人,为什么会在那种危难时刻情不自禁的挺身而出?因为,他早已经喜欢上了她!愿意为这个女人付出一切代价。 “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否则,老子就动手了!”囚犯如厉鬼似的喊叫道。 “我们交出钱!求你不要冲动!”梦川举起双手,安慰道。 他对文彬使了个眼色。文彬紧咬牙关,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扔到囚犯的赤脚边。梦川也跟着掏出了钱,扔了过去。 囚犯紧搂着雁翎的脖子,让雁翎随着他缓缓的蹲下身。雁翎紧闭双眼,嘴唇微张,脸色早已是煞白一片。过往的野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掩了她湿漉漉的眼睛。 文彬恨不得能上前替她!可他却被梦川死活拉扯着,无法挣脱。 囚犯弯腰捡钱之时,勒紧雁翎脖子的那只手松了。这时候,梦川故意大声喊道:“巡捕房的人追来了!” 囚犯听闻,彻底松开了雁翎,傻愣愣的茫然四顾。 梦川立即冲上前,把他狠命的踢踹倒地。 文彬紧跟着冲上前,用拳头擂鼓一样的捣着囚犯的光头。他不知道怎么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眼瞅着囚犯的光头变得青紫。 这时候,远远的跑来一群人,真的是追赶而来的巡捕们。巡捕房的人跑到近前,把囚徒摁倒在泥地上。 望着那些跑近的身影,文彬不由得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冷汗冒个不停。 梦川早已搀起雁翎,向她问长问短的。雁翎渐渐的缓了过来,可脸色还是煞白。因为心里还存着极大的恐惧,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嘴唇一直哆嗦着,连带着下巴也哆嗦了起来。 巡捕房的人桎梏了囚徒,用铁棒在他的身上一阵敲打。囚徒的头被摁压在泥地里,发着闷叫。 见雁翎确实没事,不过是受了惊吓而已,巡部们便懒得再搭理,押着囚徒走了。 雁翎好不容易镇静下来,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却不由得坐倒在地。文彬看到,她的平跟黑皮鞋上满是泥淖,水汪汪的。棉袍的下摆也沾染了湿漉漉的泥点子。 “没受伤吧?”文彬关切的问道,从地上捡起了那只油纸伞。 “没有!”雁翎挣扎道,忍住泪,抓住梦川的胳膊勉强起身,挣扎着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她的皮鞋里发出吱呀的一声响。 “鞋里进水了!会很冷的!真该死!”文彬喊道,向远处张望了一眼,道:“离照相铺子还有一段距离!” “我背你走!”梦川此时插嘴道。 雁翎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 “快上来!”梦川催促道,随即蹲下身。 雁翎扶着文彬,脱掉两只皮鞋,拎在手里,趴伏在了梦川的背上。 梦川小心翼翼的起身,慢腾腾的往前走。 文彬在一侧举着伞,遮掩着雁翎的身体。他有些遗憾,为什么不是他背着她呢! “我没事的!你们都不用太担心!”雁翎挣扎道,对身侧的文彬坚强的一笑。 文彬的心里满是酸涩。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替他着想,生怕他过度担心。她实在是一个温存体贴的女子。他竟然有些想哭。 来至那家照相铺子前,梦川放下她,她穿上了那双进水的皮鞋。 临进去之前,她求着文彬和梦川,不要把刚才的那幕说出去。俩人答应着。 来到铺子里,雁翎挣扎着告诉老板娘,她方才只顾着照相,一脚踩空了,不小心掉进了泥沟里,所以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老板娘和老板其实早都看见了方才的情境。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大致的情况还是能看清楚的。他们听见雁翎那么说,只装着不知道,生怕多问一句便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人心实在凉薄! 第7章 惊吓之后的后怕 老板一叠声的叫嚷着他的相机,脸色很难看。他实在后悔把相机借给雁翎了! 文彬把相机完璧归赵。那部德国产的高贵相机一直藏在文彬的大衣内兜里,所以没有被雨水淋到。另外,他交给老板一些钱,客气的拜托他冲洗照片。那些钱足够冲洗三倍照片的了!老板见状,对正觑着眼看的老板娘使了个眼色。 老板娘端来了热水盆。雁翎用毛巾擦拭完脚上的泥水,又用抹布擦干鞋里的雨水。老板娘又送过来两双新鞋垫。雁翎接过来,看到上面绣着小朵儿的海棠花,清新夺目,实在舍不得踩在脚下。经不住老板娘的劝,她只好把鞋垫在鞋里铺展开,然后穿上了鞋。 梦川正和老板讨论着那部德国原产的相机。 老板觉得梦川的说法很专业。老板有些嫉才的意思,一声不吭,带着相机进了暗室。过了片刻,他出来了,带搭不理的叮嘱梦川明天来取照片。 临走前,文彬向老板娘客气的借伞。老板娘从橱柜里翻出一把旧伞,递给了文彬。那一刹,她近距离赏析着文彬出众的长相。 三人刚出门,老板娘便对老板低声笑道:“雁翎和穿灰大衣的先生真是一对儿!” 偏偏被三人听到了。 雁翎和文彬各自红着脸,一言不发。梦川本来就因为老板方才冷淡的态度而生气,听到这话,心里愈发的不舒服。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冲进去反驳他们吧!梦川的心里憋着气,加快脚步急匆匆的走着。泥水都溅到了他笔挺的西裤脚上,他却茫然不知。 回到旅社,雨水依旧哗啦作响,敲打着窗玻璃,像是小型瀑布一样的往下流淌着。 三人方才在雨水里赶路,来不及回想发生的一切。现在回来了,糟心的事儿又回温了。 雁翎坐在木床上,脑子里满是凄风苦雨。过了好一会儿,她定了定神,道:“多亏了你们两个!真想不到,会遇到那种事情!那个囚徒看起来不像要命的!” “你没事就好!”梦川发着呆,像是卡壳的留声机,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 雁翎看到梦川在发呆,文彬正垂着头,不由得安慰道:“你们都不要愧疚了!祸事是躲不过的!我既然没事,一切也就过去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彻底的放心了。否则,我会难过好一阵子的!”文彬说道,声音颤着。 “真看不出来,你平日里是个谨小慎微的人,那会儿竟要冲过去拼命!”梦川有些责备的道。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冲动!真后怕!我要是冲过去,肯定会激怒囚徒的!后果不堪设想!”文彬忐忑的道。 三人又沉默了。梦川实在受不了屋里的死气沉沉,道:“我出去买些吃的东西!”说毕,便拎起旧伞,迅疾出门了,逃离了那片令人抓狂的死寂。 雁翎坐在木床上,僵着身体,双手捏着潮乎乎的床单,恨不得能在那里揪出两只洞。 梦川走后,文彬和她并肩坐着,弯着腰,低着头,手里撕扯着旧报纸。 屋里能听到的,除了落雨的吧嗒声,还有报纸的嘶啦声。 还是雁翎先强迫自己开口道:“难怪你晚上睡不着觉!这里很冷!” “要比宿舍强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厂里的宿舍很小,一间屋子里放着上下铺,剩余的地方只能放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只脸盆架子!幸亏是两人间,要再多一人,简直连转身都觉得困难!”文彬道。 “我想着,已经秋凉了,紧赶着给你织一件毛衣吧!”雁翎接口道,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又补充道:“先给你织一件,再给梦川织一件!” 文彬有些愕然。此时,因为心绪的悲凉,他笨拙的只能简单的说一声“谢谢!” 俩人又觉得无话可说了,又是好一阵沉默。 雁翎起身来至窗前,用纤细的手指划着窗玻璃上的雾气,划出了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姑娘,勉强笑道:“你看!” “童心未泯!像你小时候的样子吗?”文彬道,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 “小的时候都差不多吧!”念慈道,又要说什么逗文彬开心,却见他一脸伤感的立在旁边。 她的嘴动了几下,脸上强挤出来的笑也跟着消散了。她知道,她无论说什么,文彬都无法打消心里的后怕了。只好由着他伤感吧! 这时候,梦川恰好进来了,拎着一瓶烧酒,一只烧鸡,一只烤鸭。 “我买了烧酒,给你压一压惊!”梦川说着,把烧酒和吃食放到了床头柜上,觉得手里油腻腻的,便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捏着一沓草纸和三只杯子,想必是问旅馆老板要的。 “还是你想的周道!”文彬道。 梦川一言不发,把床头柜拖了出来。他和文彬坐在一起,面朝着雁翎。梦川为三人斟满了烧酒。雁翎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她的心里火辣辣的,脸上也跟着火辣辣的。文彬勉强喝完一杯,便放下了酒杯。梦川却一个劲儿的喝着烧酒,简直要喝光一瓶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 雁翎着急回家。梦川坚决要送她回家。文彬实在顾不上她的感受了,也强烈支持梦川的建议。她却快哭了似的拒绝道:“你们不用送了!外面都是人!我自己就回去了!” 见俩人还是很担心的样子,她没再说什么,立即转身跑走了。 第8章 姑妈是坏女人! 雁翎走后,梦川躺在床上,双手抱头,头上又掩着一本印着明星头像的旧杂志。 文彬因为喝了酒,胃里有些不舒服,便独自去外面散步。他来到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实在想打听到雁翎的住处,可转念一想,她也许不会把被囚徒劫持的事情告诉家里。他要是冒冒失失的去了,反而会让她难堪的。这样一来,他顿时打消了心里的念头,在街上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下了。 他要了一杯咖啡,喝了几口,觉得胃里的酒气有些消融了。 雨后的街头稍微显得寂寥,有拖家带口的行人幸福洋溢的路过,有干练精壮的车夫拉着洋车嘎啦嘎啦的跑过,还有时髦的小汽车叭叭叭的叫唤着开过。 文彬虽然看着窗外,可压根不知道窗外的小世界里正发生着什么。他就那么惘然的坐着,一直坐了两个钟头。 后来,他觉得无聊,随即出了咖啡馆。咖啡馆檐廊下的彩灯坏了,黑压压的一片。他立在暗影里,踌躇了片刻,刚想返回旅社,却见灯火通明的街对面正有一个身影匆匆走过。 他眼瞅着那个身影上了一辆洋车。车夫问了几句,便拉着洋车奔跑了起来。 文彬的心里萦绕着某种想法,可还不敢肯定。 他心急火燎的回到旅社,果然,房里空无一人!梦川不见了! 那晚,梦川回来的时候,文彬已经假装睡下了。 梦川没有开灯,穿着衣服,在黑漆漆里睁眼躺着。文彬一直面朝着墙壁,心里乱糟糟的,也是一宿儿没睡。 俩人各自想着乱糟糟的心事。 文彬暗恨囚徒惊吓了雁翎,又抱怨梦川私自去了她的家里!真不知道雁翎到底怎么样了! 梦川真后悔去了雁翎的家里!不过,转念一想,他提前得知了她家里的情况!也许是老天注定的!他可以及早抽身了! 那晚,雁翎送走蓦然来访的梦川后,也是一夜没睡。此时,她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咕咕的流淌着酸涩。她实在觉得梦川多事。 她原本守口如瓶的秘密便彻底的暴露了。厂里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她的秘密的。她住在姑母家里。姑父年轻时候因为喝五邀六而败家,姑母为了养活全家而被迫入了江湖! 事情的引子要回到几个钟头前,也就是文彬看到梦川上了洋车的时候。 那时候,梦川已经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雁翎的住处。 那条买卖街的位置真的很隐蔽,足有八百多米长。狭窄蜿蜒的一条老街,两侧密集着两层或三层的筒子楼。楼下是店铺,上面是住家。一到晚上,灯火辉映,粲然如织,繁荣着三教九流的买卖行业……酒馆,海鲜摊子,中药铺,裁缝店,红白事铺子,水产行,杂货行。 洋车夫把梦川送到那条街的一座筒子楼前。 那座筒子楼下照旧是生意店铺,却显得格外的特别,比别的店铺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门口挂着两只硕大的彩色灯笼,烧的通明,像是邪神的两只眼睛。两扇木门也漆成红通通的大俗颜色,从上到下都贴着大张的女明星海报,叠人梯似的。细看,那些女明星的粉脸像是堆积在万花筒里,令人眼花缭乱。屋里的无线电留声机里放着靡靡的歌曲,像是唱戏,又像吟诗。没有美感,更没有伤感,十足喜悦的小嗓子,逼尖了假惺惺! 梦川正在目瞪口呆的打量着,实在想象不到这里竟然是雁翎的住处。 他怀揣着种种疑问,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试探着走了几步。 里面有一间中西合璧、却又显得不伦不类的小客厅。墙壁上围着一圈棕漆墙裙。挂着几幅古美人的彩画,还贴着几张时髦女明星的海报!八仙桌,小茶几,太阳花似的西洋留声机,洋酒柜子,早已熄火的小壁炉。 暗红色的西洋沙发上躺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宝石蓝底织金丝绦的纺绸睡衣,光着脚,脚趾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 女人扔掉烟头,吐出最后一个烟圈,立即坐起身,穿上白色镂空高跟皮鞋,扭着腰肢走到梦川的身前。 梦川看清了她的长相。 她烫着一头短发,像是怒放的梅花似的。小圆脸,粉嘟嘟的。细长的眉,分明是悉心修剪过的。一双丹凤眼,眸光炯炯,透着精明和厉害。精致的鼻,乖巧的趴伏在粉腮之间。厚嘴唇,涂抹着紫罗兰的唇膏。 她朝梦川乜斜着丹凤眼,微微的撅起红唇,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老娘家里了?” 梦川不敢答言。 “你是不是利俊的狐朋狗友?借钱来的?嗯?快他娘的自己滚出去吧!小心乱棒打出!”中年女人登时骂道,瞪着一双丹凤眼,目光凌厉似焚似灼。 梦川连忙摆着手,道:“我是来找穆雁翎小姐的!” 中年女人听闻,双手叉腰,狮吼道:“你是什么人?找雁翎干什么!” 梦川望着她气势汹汹像是随时准备拼命的样子,赶忙解释道:“我是她厂里的同事!我想问一问她好些了没有?” “雁翎怎么了?”中年女人喊道。 梦川蓦然发觉,雁翎并没有告诉她路遇囚徒的事情,他很后悔自己的多嘴。 “跟我上来吧!”中年女人说毕,惊慌失措的上楼了。 梦川紧跟着她,皮鞋踩在老旧的木楼梯上,发出了一路的咯吱声。他的鼻子里满是她身上的脂粉香气和香水味儿。太浓烈了,他不由得暂时屏住了呼吸。 “雁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这野小子欺负了!”中年女人疾步来至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对躺在床上发呆的雁翎喊叫道,瞪了身后的梦川一眼,又跟着喊道:“怪不得你连晚饭都没吃!快告诉姑妈,你是不是被这王八蛋欺负了!” “姑妈!没有!”雁翎被突如其来的这幕吓了一跳,迅疾起身,撒拉上一双咖啡色的绒毛拖鞋,跑到梦川的身边,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想来看一看你!”梦川十分尴尬的说道。 “这王八蛋是谁!”中年女人喝道,样子好似能吃人。 “姑妈!你干什么!这是我厂里的同事!”雁翎急忙解释道,眼瞅着梦川都快哭了似的委屈。 中年女人仔细的打量了梦川一番,顿时换了一副眉飞色舞的神情,笑道:“啧啧!雁翎,你的眼光真不错啊!” “姑妈!我和他只是同事!”雁翎哭笑不得的强烈声明道。 正在这时,木楼梯上响起了吱呀声,分明有人上来了。 “相玫,我来了!” 第9章 他逃离了 梦川看到,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嬉皮笑脸的立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 “肇源,你先下去!我这里有贵客!”相玫催促道。 “也是你相好的?”佟肇源笑问道,顿时引得相玫破口大骂道:“别放屁了!” 佟肇源满脸委屈,打了一个酒嗝,嬉皮笑脸的道:“你看一看你!来找你喝咖啡随便聊一聊!你干什么啊!” “改天吧!”相玫不耐烦的道,随即一摆手。 秃顶老头子仗着酒气,胡言乱语了几句,便摇摇颤颤的下楼了,引得木楼梯又发出了吱呀的恼人声响。 “对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相玫逼问雁翎道。 雁翎害怕姑妈会胡思乱想,甚至会连累了清白的梦川,便只好说了实话。 “什么?我的老天爷!你没事吧!”相玫连声问道,撸起雁翎的袖筒裤管,仔细的查看一番。 “姑妈,我不过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没事的!”雁翎快哭了似的道,见梦川委屈的立在哪儿,紧跟着道:“多亏了梦川和另一位同事!” “哦!真的太感激这位先生了!先生贵姓?”相玫不由得问道,渐渐的对梦川感兴趣了。 “我叫张梦川。”梦川答道。 “哦!张先生,快请坐下吧!屋里局促,请将就一些吧!陈妈,快送茶水来!对了,把楼下小客厅里的那只果篮也提上来!快点儿!”相玫大声招呼道,让着梦川坐下了,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开始细细的问起他的家事。 他的家在哪里?都有些什么人?在厂里做什么职务?当然,她问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问起他是否结婚生子。 这时候,陈妈送来了茶水糕点和果篮。这个老妈子五十开外,生的俏皮,涂着淡淡的脂粉,香气盈盈,头上斜插着一朵淡蓝色的剪绒花。她趁着布置茶水的功夫,仔细的打量了梦川一番。随即暗自一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雁翎一眼,随即便退下了。 待陈妈掩上屋门,梦川勉强回答完相玫方才的问话。相玫却愈发的好奇,刨根问底的打听起他的家事!雁翎早都发急,不停的对姑母使着眼色,可相玫却故意装作看不见,继续细细的盘问。 梦川如坐针毡,恨不得能立即逃出去。此时,他实在懊悔自己的前来了! 雁翎实在看不下去,急忙岔开话,好不容易把喋喋不休的姑妈打发下楼了。 梦川又略微的坐了几分钟,便起身告辞了。 “早些休息吧!”梦川淡淡的道,对雁翎笑了笑,却笑的很勉强。仿佛,那丝笑是硬贴在他的脸上的。 雁翎送梦川来到楼下。他低头在前面走,她低头跟在后面。路过楼下的那间掩着塑料珠帘的小客厅时,他顿时加快了脚步,像是要一下子迈过去似的。 小客厅里,相玫和佟肇源正谈的热火朝天。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像是刀,从珠帘缝里杀出来,生生的割着梦川的身体。 雁翎也像是逃出来似的。她随着梦川往前一个劲儿的走。觉得走了很久,竟然发觉已经走到老街的尽头。梦川戛然止步,昂起头,闭着眼,大口呼吸着冷空气。 雁翎早已经窘的不知所措了。她的双手交缠着,僵僵的贴在身前。周围都是买卖的叫嚷声,可是她却听不清楚,觉得耳朵里像是灌进了海水,惘惘的。 梦川觉得胸中的浊气消散尽了,开始专注的看着她,目光很复杂,有怜悯,惊愕,痛惜,当然还有一丝鄙夷。很长时间,他都没说一句话,身体像是中了定身法似的。那丝复杂的目光也跟着定定的。 雁翎照旧僵着身体,早已避开了他的那丝复杂的目光。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站在海面的甲板上,上下起伏。 梦川看到,她的身影贴在老街里的冷艳凄凄的光影里,像聊斋小说里的缥缈人物,似真似幻。而他自己,也像是刚从坟穴幻化成的玉宇琼楼里挣脱逃出的懵懂书生。 附近的老店铺里传来了胡琴声,吱吱呀呀的,真的在诉着聊斋小说里的某段故事。细细的乐音,凄凄的讲述,让人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说不出来,哭不出来,只能把不讲理的荒诞硬往肚里咽。 终于,他勉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头也不回的告辞了。 她看着梦川的背影,先看到他疾步走着,随后看到他竟然跑了起来。很快的,他逃匿的身影便彻底的看不见了,只剩下远处靡着青烟的老树,匆匆的路人,沉寂的石板路,四处觅食的鸟,还有身后嬉笑虐浪的熙攘。 她的心里沸腾着的羞赧、悲愤、委屈和懊恼令她举步维艰!她继续站在海面的甲板上,像是生根了。 相玫已经送走了佟肇源……她在烈火喷油的年轻时代认识的老熟人之一…… 此时,相玫来至二楼的卧室里,站在围着镂空栏杆的阳台上,自顾自的吸着香烟。烟火缭绕好似焚着一炉香火。迷离蒙蒙中,她看见了街尽头一动不动的雁翎。那凄凄缭绕的香火像是专门为雁翎焚烧的。 相玫以为,雁翎是在恋恋不舍的看着梦川离去。情侣总是这样的!于是,相玫窃笑几声,掐灭了烟头,把它丢在一只景泰蓝花盆里。花盆里栽种着幼弱的橡皮树。烟头恰好落在一只细嫩的叶片上,顿时烧焦了一小块儿,像是疤痕。 第10章 愧疚 那一晚,对于三个人,真不知道都是怎么熬过去的。 第二天一早,梦川就退了旅社的房间。文彬觉得很诧异。梦川说,他突然想起来厂里还有事情,要回去准备工程设计。他催促着文彬动身。文彬实在忍不住,提到了雁翎。当然,他只是说雁翎昨天受了惊吓,不知道这会儿好些了没有。 梦川的眉头紧蹙,绷着脸,一言不发。文彬又缓缓的问了几句,含沙射影的提到梦川昨夜去探望她的事情。梦川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问话,一改往日开朗的脾气。 文彬仔细的琢磨着,心里想到,梦川昨夜去了雁翎家里,肯定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也许,雁翎故意冷落了他。因为,她分明对文彬有好感,而对梦川只是客套而已。所以,梦川为此感到伤心了,所以生了很大的气! 俩人回到厂里的宿舍。梦川偏又说头疼,要文彬自便。文彬顿时觉得恼火,觉得梦川故意耍笑人,刚要说几句,却见梦川钻进了被窝里,蒙着头。 文彬忍住气,独自去厂外的馆子里吃了午饭。那顿饭,他吃的很不自在。 吃完饭,他没有地方去,只好在厂外的空地上溜达着。 离假期结束还有好几天呢,总不见得就一直耗在这里! 这时候,他的心里生出了想法,决定返回镇上,打听到雁翎的住处。当然,他不会当着她家人的面提起路遇囚徒的事情。他会借着今天过八月十五节的机会,名正言顺的前去探望她的。 这样想着,他回到了宿舍里。梦川告诉文彬,他方才去了车间里,遇到了车间主任。车间主任邀请他和文彬去家里过节。他已经答应了。文彬听到后,只好暂时打消了返回镇子的念头。等过完八月十五,主任又邀着俩人去港湾看海景。这样一来,文彬更没有功夫去看雁翎了。 很快的,厂里的放假结束了。 那天早晨,雁翎正在办公室里核对账目,见文彬进来了。 她虽然料到文彬会来看她。可当他真正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里愈发的变得惶然不安。 文彬见了她,看到她的眼圈黑着,知道她没有休息好。他故意不再提起那日遇见囚徒的事情,生怕会让她再度的伤心。安慰她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他不准备再婆婆妈妈的重复了。 他倒是很好奇梦川那晚前去探望她的情况。 于是,他隐隐约约的提了几句。雁翎愣住了。 她琢磨着,梦川没有告诉文彬那晚的事情。文彬还都蒙在鼓里!她又仔细的回想着同事们今早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发觉任何的可疑之处。同事们像往常一样的待她。看来,梦川也没有向厂里的同事们说起她家里的情况。她略微的放下心。 文彬见她发呆,故意用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正好有人进来,她便忙着和来人说话。 来人走后,雁翎看到文彬正捏着她桌上的一只红通通的塑料陀螺。 “咦!这只陀螺很好玩。”文彬笑道,捏起那只陀螺,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雁翎道:“这是我在集市里看到的,觉得小巧玲珑的,就买下了它。”说完,她把目光停在陀螺上。 这时候,坐在雁翎对面的乔小姐进来了。乔小姐一进门,就开始抱怨账目的繁杂。她惦记着整理账目,连午饭都没吃舒服。 文彬向乔小姐客气了几句,放下那只红陀螺,随即便告辞出去了。他的心里存着落寞,以为雁翎还沉浸在那日受到的惊吓里,所以她的精神恍恍惚惚的。 乔小姐向雁翎低声问着,她很好奇文彬的前来。她猜着,文彬肯定对雁翎有意思。雁翎惘惘的,眸光继续停在那只红彤彤的陀螺上。雁翎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红彤彤的陀螺。有一只无形的鞭子正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 乔小姐自言自语着,低头整理起了繁杂的账目。 雁翎回过身,帮衬着乔小姐整理着账目。 乔小姐故意打趣道:“恋人之间的账目可是乱如麻的。”说完,抬起眼皮看了雁翎一眼。 雁翎没吭声,觉得乔小姐实在多话。她催着乔小姐整理账目,压根不接乔小姐的话。 乔小姐知趣的沉默着。 文彬回到车间,忙活了一上午。 中午吃饭的时候,文彬想着去邀雁翎,却见她不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有回来,他便不好意思久留,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遇见了梦川,只好和梦川出去吃饭。 俩人在厂外的小馆子里吃完午饭,没着急走,坐着喝茶。 从镇上回来后,梦川就一直郁郁寡欢的。现在,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始终犹豫不决。 “你想说什么?”文彬问道,觉得梦川很奇怪。 “没什么!”梦川道,看了一眼正莫名其妙的文彬,试探着问道:“你见到雁翎了吗?” “见到了!”文彬得意的笑道。他看见梦川的脸色微微一变,觉得梦川是在吃醋。这样一来,他紧跟着笑道:“早上的时候,我和雁翎聊了好一会儿呢!她没提到你!” 梦川看到文彬一脸得意的样子,故意问道:“她怎么样了?” 文彬以为他关心雁翎受惊吓的事情,简单的道:“看样子好些了!” 梦川不再说什么。他踌躇到现在,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会替雁翎守口如瓶的。现在,他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何必多事呢?至于文彬,他犯不着多管闲事。文彬总有一天会自己明白的。现在,文彬还蒙在鼓里,并且洋洋自得。只好由着他去吧! 文彬见梦川不再吭声,觉得梦川还在吃醋。 “哦!我还要去给主任送图纸!”梦川说毕,站起身,径直的走了。 文彬盯着梦川的背影,胜利的笑着。 下午放工的时候,梦川和文彬一同往宿舍的方向走。 远远地,雁翎走来了。她看见了俩人,实在躲不过,只好停住了脚步。 文彬觉得她好像很惧怕梦川似的,脸上的表情僵僵的。也许,他想多了。那天的天气很寒凉,冻得人脸上发麻。 第11章 他和她的合影照片模糊了。 “吃过了吗?”文彬问道。 “吃过了!”雁翎道,目光一直僵僵的停在文彬的脸上,压根不敢转向梦川。 “早些回宿舍吧!天气很凉!你穿的有些单薄!”文彬关切道。 “哦!我这就回去了!”雁翎的心里一热,客气的笑着。可她心里的那股子温热很快就消散了。她从余光里看到,梦川正冷冰冰的瞪着她。他像是正看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文彬看见梦川铁青着脸,不由得故意推他,道:“你怎么不说话?真像是木头!你以前总是这么说我,你看一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死气沉沉的!” “太冷了!身上冷,心里更冷!”梦川冷笑道。 雁翎听出他的一语双关。当着文彬的面,她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装着听不懂。 梦川不再说什么,昂着头,目光超越雁翎的头顶。 “我们先回去了!”文彬觉得梦川的样子很令人厌烦,便故意催促着他走了。 雁翎在心里感激文彬的及时救场,否则,她定会继续惭愧的杵在那里。 俩人回到宿舍,梦川去洗衣服了。 文彬换好崭新的衣服,没有打招呼,悄悄的离开了宿舍。他坐电车去了古镇。来到那家照相铺子里,他看见老板娘正在织毛衣。老板娘见到文彬,微微的一笑,取出洗好的照片交给他。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惦记着他和雁翎合影的照片。他知道,雁翎因为受到惊吓,肯定没有心情去取照片。所以,他悄悄的前来取照片。没想到,一部分照片很令他失望! 他和雁翎的合影实在有些模糊。他不得不怀疑梦川当时是在故意捣乱,没有彻底的摁下快门,导致照片变得模糊不清。可是照片都已经洗出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心里的委屈。 老板娘察言观色,插嘴道:“你和穆小姐很般配的!” 文彬听到这句话,心里温热,打消了方才的不快。老板娘刚要再说什么,却见老板暗中使了个眼色。她立即转移了话题,和男人低声说起了坊间琐事。 文彬告辞了,坐电车回厂里的路上,一直在发呆。那半个小时的路途里,他握着照片的手有些潮乎乎的。即便他和她合影的照片有些模糊,可毕竟是他此生此世第一次和她合影。那时候,他万想不到,他再一次和她合影的时候,竟然是在三十四年后了! 回到宿舍,他悄悄的把照片锁到了自己的抽屉里。梦川在看书,没有多问。他知道文彬出去了一趟。他猜测到,文彬可能是去镇上取照片了。他有些可怜文彬,微微的叹息一声。 第二天一早,文彬立即去了雁翎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锁着,她还没有来。他有些失望,落寞的回到了车间里。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 午休一共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正要往外走,却见梦川匆匆的进来了。他要文彬帮忙绘图纸,主任急着用。文彬没说什么,换好工装,把照片小心翼翼的塞到了裤兜里。他配合着梦川作图,可不像往常那样的认真。他故意给梦川制造了一些小麻烦。因为,他实在生气梦川故意拍模糊了他和雁翎的合影。 梦川没说什么,及时改正了文彬绘图的错误。等到忙完图纸,又到了开工的时间。文彬只好煎熬到了下午放工。 他心急火燎的去找雁翎,害怕她会提前走了。 她还没走,一个人在伏案写作,见到文彬,道:“稍微等一下,还有几行账目没有理清!” 文彬坐在她对面的木椅上,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样子。他觉得她低头的样子愈发的显出温存。 过了一会儿,雁翎忙完,一边整理着账本,一边道:“琐事很多。” 文彬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沓照片,送到了她的面前,笑道:“你很上相,简直和电影明星一样!不信你看!” 雁翎一张一张的看着照片。她先看到了自己的独照,紧接着便看到了她和文彬的合影。 “有些模糊!”她喊道。 “梦川压根就不会照相!他还故意装出一副行家的模样,对我指手画脚的!”文彬忿忿的道。 念慈听到文彬这么说,微微的疑心梦川分明就是故意的。那时候,梦川对她还抱有很大的憧憬,把文彬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情敌。所以,他肯定故意捣乱了。 “这间屋子朝阴,有些冷!我们还是去厂外的馆子里说吧。”文彬笑道。 念慈正看着她和梦川的那几张合影,觉得很扎眼,听文彬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她把梦川的独照还给了文彬,要他交给梦川。紧接着,她把她和梦川的几张合影随手放到抽屉里,压在厚厚的一沓文件的最下面。犹豫了几秒钟,她把她和文彬的几张合影放到了小提包里,穿上大衣,拎着提包,随着文彬出去了。 文彬看到,她穿着一件咖啡色的条绒大衣。也是一件旧大衣,样子过时了。她却很爱惜。 第12章 她倾诉了她的离奇身世 俩人来至厂外的一家小馆子里。 那是一家烧麦馆子。俩人要了两份虾仁馅儿的烧麦。靠窗户的一张桌子空着,摆着干净的筷子筒。俩人坐在了那张桌子旁,面对面。有几个厂工们从桌前路过,却互相不认识。他们走后,馆子里更显得空寂了。 这时候,文彬已经下定决心问道:“那晚,梦川去看过你了吗?” 雁翎听闻,心突突的跳着。她拿捏不准文彬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时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你别多心!我只是随口问一问!”文彬急忙解释道。 “他去看过我!”念慈简单的答道,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屋檐上悬着一只红灯笼,刚好垂到窗玻璃上。灯笼纸褪色了,由大红变成了粉白。下面垂着的大红流苏要比灯笼纸红一些。那红白相衬的颜色直刺人的眼。 她回过目光,低头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觉得,很有必要和他说一说她家里的情况。因为,她早都感觉到,他对她是很认真的。所以,在事情还没有弄尴尬之前,她需要向他和盘托出。她离奇的身世,她离奇的家世! 假如他也像梦川一样,在得知她的身世和家世后,立即对她产生了厌恶甚至是恐惧,她会把文彬和她的合影当即销毁,然后立即逃走,哭一场,然后强迫自己彻底的遗忘这段经历。 “我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她呢喃道,又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转向窗外,停在白惨惨的灯笼纸上,继续道:“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去南洋做珠宝生意,一去不复返。” 文彬听到这里,目瞪口呆,心里顿时涌出了悲悯。他真为她感到悲哀。 “后来听同去的人讲,我的父母发了大财,扎根在了南洋,并且还生了一个男孩子。从此以后,他们就不管我了,把我彻底的托付给了姑母一家,每月只是寄送生活费用罢了。”雁翎道,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得沉寂了。 文彬一直沉默着。这时候,小伙计送来了两盘热腾腾的锅贴,随即便转身走了。 雁翎把目光移到锅贴上,盯着上面沁出的油点子,继续道:“我的姑父是个渔民,偏偏又喜欢喝五邀六的。按照他那种败家的做法,很难养活一大家子的老小。”顿了顿,觉得心好似要跳出了胸膛,咬紧牙关,压低声音道:“所以,我的姑妈便从年轻的时候起……结交了很多商贾阔少……为替姑父还债,也是为了养活我和她的孩子们!”说到这里,那副悲凉的小嗓子戛然而止。 她始终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文彬,就那么忐忑不安的沉默着。 这时候,她听到了他的唏嘘声,试着抬起眼皮,正好迎着他那双红通通的潮湿眼睛。 文彬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很难想象,我竟然会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雁翎低声道,揉搓着双手,顿了顿,道:“你一定也会有很多的想法了。那晚,梦川去了我的家里……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看见了我家里的情形。”说毕,轻轻的叹了一声,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他却没有跟我说起过!真的!”文彬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他没有想到,手帕上竟然沾了那么多的眼泪。 她很感激梦川的守口如瓶。可即便梦川守口如瓶,这会儿,她还不是照样亲口告诉了文彬!沉默里,她把双手交叉起来,慢慢的用力,压迫着手指。已经很用力了,可她竟然感受不到指骨的酸痛。因为,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打量文彬的神情变化上了。 “你觉得我会和梦川一样吗?”文彬突然间问道,瞅着神色紧张的雁翎。 雁翎垂着头,愈发用力的压迫着手指。其实,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随时打开小提包,拿出那叠合影照片,当着他的面撕碎,然后不管不顾的逃出去。 现在想一想,她很后悔,当初何必要对他动心思呢。何必和他去郊外呢。又何必和他合影呢。那时候,她难道没想过,他早晚都会知道她的境况的!她真糊涂!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对他有好感呢?难道只是为了图慕短暂的愉悦?现在,她彻底把自己陷入了僵局! 她正在后悔,却突然间发觉,文彬早已松开了她交叉着的手。这会儿,他把她的双手捏的很紧。她缓缓的抬起头,有一缕短发滑了下来,遮掩了她的眼睛。她从发丝的缝隙里看到,他再次哭了,眼泪成行的流到了下巴上。他只顾捏着她的双手,压根没想起擦掉粘在下巴上的泪。 “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真的,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这会儿,因为你的不幸,让我更怜惜你!这辈子,我都会怜惜你!”文彬颤声道,缓缓的松开了她的双手,为她抚上了垂下的那缕短发。 她感到,他温存的手指悄然滑过她的脸颊。那一刹,她不由得微微的一闭眼,显得温存脉脉。 他喜欢看她低头时候的温存。只不过,他现在的心绪有些凄然,不能好好的赏析她温存的低头。 “我念完高中就进厂做事了。实在觉得,我已经可以分担家用了。”雁翎喃喃的道。她一直记得,文彬曾问过她为什么早早的就做事了。而那时候,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着。现在,文彬应该明白了。 “从小到大,你肯定很独立。”文彬感慨道。 雁翎点了点头,道:“你也许体会不到,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很小就知道独立了。我和弟弟们住在楼上。我除了要做家务,还要照顾两个弟弟们。当然,姑妈绝不会当着我和弟弟们的面说出格的话!所以,我们和其他小孩子们一样,都是从懵懂里长大的。心里没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说着,她把眸光停在窗外灯笼的大红流苏上,心里渐渐的喜悦着。 “我家里的条件也很一般。退休前,父亲在一家私人报馆里做事情,每月领到固定的薪水。你也能猜到,他在私人报馆里做事,也赚不到多少钱的,不过能勉强维持家用罢了。母亲嫁给他后,就一直闲赋在家做家庭主妇。家里要供养我和哥哥读书。我们又都念到了大学。那时候,我们的日子实在很苦!”文彬喃喃的道。 雁翎听得很好奇,不由得问道:“你哥哥和嫂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13章 他对她敞开心扉 “他念到大学毕业,靠着勤工俭学去国外留学了几年。回来后,他娶了留洋时认识的一个女同学……这里的一位富家小姐。”文彬说到这里,觉得实在尴尬,低头盯着烧麦上沁出的油点子,悲凉的道:“说白了就是当了上门女婿!” “结婚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偏偏又有很多人情的因素掺和在里面。只要两个人能过好日子,何必在乎别人的说法呢?”雁翎急忙安慰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对她和文彬将来的事情抱了很大的幻想的。 文彬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再次捏住了她搁在桌上的双手。 “你在大学里的时候,难道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雁翎问。 “哦!我和我的哥哥不一样。大学里,我是一个很笨的学生,每天都在啃书本,哪有功夫谈情说爱?”文彬道,暗自一笑,继续道:“所以,我压根就没实习过恋爱。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 雁翎的心里彻底的放松了,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笑道:“你看,光顾着说话了,烧麦都凉了。你在厂里整日操劳,到现在都没吃晚饭。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说毕,叫来小伙计,要他重新温一温那两盘烧麦。 小伙计正趴伏在柜台上,专心致志的看一本小说书。听见客人的召唤,他从故事里惊醒,赶忙跑过来张罗着。 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引得雁翎一笑。 “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间宿舍里呢?”文彬问道,又补充道:“我闲着的时候去看你!” “哦!就是女工宿舍三楼最东头的那间屋子。”雁翎道,蓦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和我同寝的那个女孩子有些婆婆妈妈的,总喜环编造各种流言。” “我们以后还是在外面见面吧。”文彬紧跟着道,又开玩笑的道:“干脆给她也介绍一个男朋友!那样,她就顾不上编造别人的流言了。” “那个女孩子古怪着呢!心比天高!不要理她!”雁翎捂嘴笑道。 正说着,小伙计端来了温热的锅贴,随即又转身走了。 吃完晚饭,俩人来至馆子外面。雁翎觉得有些冷,和文彬直接回到了厂里。临别的时候,文彬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有些恋恋不舍的,可眼瞅着她站在寒风里,便赶紧催促着她走了。他却不着急走,站在风口里,头发都被吹乱了。直待她进了宿舍楼里,他才准备回去。 没想到,梦川竟然一声不吭的站在他的背后,神色凄凄。 文彬装着无事的样子,随口问道:“吃完晚饭了?” “刚吃过!一个人吃的!很无聊!很冷清!”梦川道。 文彬没有吭声,只顾着往男工宿舍走。 男工宿舍和女工宿舍隔着一段距离。 文彬只顾着走,没有搭理梦川。梦川追了上来,说了几句图纸的事情,便又拐弯抹角的把话题引到了雁翎的身上。 文彬觉得,他实在有必要向梦川说明白他对雁翎的态度。此时,他停住脚,道:“刚才,雁翎跟我讲起过她的家事!我也把我的家事告诉了她!我和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梦川瞠目结舌,万想不到事情竟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雁翎竟然向文彬坦白了一切。此时,梦川的心里五味陈杂,很长时间都没有吭声。 “这是你的照片!雁翎要我还给你!你仔细收好!”文彬冷冷的道,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照片,塞到了梦川的大衣口袋里。 梦川拿出照片,看到只有他的单独照片,没有他和雁翎的合影照。他的心里很清楚,雁翎肯定会把她和他的合影照销毁的。最好不过了!彻底的连一丝影子都没有了! “哦!那次去郊外……我跟着去,实在有些多余!”梦川惆怅的道,看了文彬一眼,分明露出了鄙夷的口气,道:“不过,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穆小姐的家世,我想,你不会不顾虑她姑母的江湖传奇吧!楼上楼下的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外人会怎么想?”说毕,冷笑一声,加快脚步走远了。 文彬愣在原地,瞪着梦川远遁的身影。相处一年来,他第一次对梦川动了真气。 梦川实在太过分了! 那晚,回到宿舍,文彬没有说一句话,早早的躺下了。 梦川正坐在写字桌前做图。亮着一盏小黄台灯。昏黄的灯影虽不是很耀眼,可毕竟引得文彬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存着心事的人,即使在黑暗里也很难入睡。在光影里,心底藏着的事愈发的变得沸腾起来,像是在锅里煮着…… 梦川听到床板的咯吱响动,知道文彬的心里肯定正憋着一股气、辗转难安。他有些可怜文彬,觉得这样的一个大学毕业生竟然喜欢那种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实在有些荒诞。 从那以后,梦川冷眼看着文彬和雁翎的来往,自己置身事外做逍遥旁观者。他总觉得,文彬实在是鬼迷心窍了。 那天下午,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下工后,文彬正准备去找雁翎,她竟然来了。 她交给他一件枣色的毛衣。 文彬抖开毛衣,仔细的看着毛衣上精细的花纹,啧啧的赞叹道:“真难为你了。我正发愁毛衣旧了呢。” “上次在旅馆里,我答应给你织一件毛衣。已经过了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凉了。幸亏昨晚上提前织好了!”雁翎笑道。 “难怪你的眼睛红通通的!难为你了!”文彬笑道,仔细的叠好毛衣,搂抱在怀里。 “我本想着给梦川也织一件,当时我也说过的。现在看来,恐怕真的不能够了。”雁翎道。 “不要管他了!”文彬有些生气的道。这些时日,梦川分明故意疏远他和雁翎。 “他有他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想法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雁翎淡淡的道,呆了呆,随即转移了话题,道:“从下个礼拜开始,我就要搬回姑母家里了。”见文彬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急忙解释道:“我的小弟弟的课程有些吃力,盼着我能给他补习功课呢。” “哦!是这样。那你只好回去了。”文彬无可奈何的道,猛然想起了什么,道:“哎呀,你会很辛劳的!每天在两头奔波,这么冷的天气,坐电车的滋味可不好受!” “那也没办法。”雁翎道,看了一眼有些惆怅的文彬,道:“你以后还是去厂里的食堂吃饭吧,和梦川一起去。他毕竟是你的师傅。” “他真要忙起来,六亲不认!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呢?偏偏王主任又那么的信赖他!把什么都交给他去做!”文彬酸溜溜的道,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 雁翎看着他争风吃醋的样子,急忙劝慰道:“你不要和梦川置气。” “没有啊!谁说的?”文彬嘴上不承认,可心里却认可了她的话。 “哦!没有就好。论年龄,他比你大一些。论资历,他也比你高一级。以后,你和他肯定要长久共事的!”雁翎道。她实在是为文彬着想,所以才会如此说。可是,她眼瞅着文彬的脸色愈发的变得难看,便不再说了。 第14章 拯救的方法就是结婚 文彬也明白她的意思,可偏偏心里咽不下那口气。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厂子外面,专门去了一家川菜馆,特意点了好几个菜。 “为什么点这么多的菜?我们吃不了的。”雁翎道。 “你回家里去住了。往后,我们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就少了。”文彬解释道。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看你!”雁翎笑道,觉得文彬实在有些多愁善感了。当然,他的这份多愁善感是出于对她的关爱。他总想着能和她多待一会儿。他实在没有错。 “在姑妈家里,你有单独的房间吗?我的意思是,你每天忙碌工作很辛劳,要是晚上休息不好,长期两头奔波,身体会很吃不消的。”文彬有些担忧的道。其实,他实在有些担心她。她姑妈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杂人。雁翎每天进进出出的,实在太不方便了。 “我有单独的小房间。大弟弟住校,半个月才回来一次。”雁翎道,顿时打消了文彬的顾虑。 正说着,跑堂的伙计端菜来了。文彬立即止住话题,忙着布菜。 油烟的味道很重。雁翎呛得咳嗽了起来,双手捂着嘴,咳嗽了很长时间。 “你不习惯吃辣吗?我真是的,压根就没问你能不能吃辣?”文彬抱歉的道。 “我能吃辣的!只不过,我有些着凉了!今早起来的时候,开着窗户,有些伤风罢了!真的没事的!”雁翎道。 “你今晚就回家去住吗?”文彬问道。 雁翎点了点头,又别过脸去,双手掩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我送你回去吧!”文彬当即坚决的说道,又紧跟着补充道:“我远远的看着你进去。” “不会耽误你画图纸吧?上次,你说起,这些天的夜里,你和梦川都在熬夜作图纸。”雁翎道。 “没事的!梦川是王主任眼里的大红人,我只是绿叶而已!”文彬说完,把头扭向了窗户外面。 雁翎情知他又在生梦川的气,便急忙答应让他送她回家。本来,她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他迟早要去她的家里的! 俩人吃过晚饭,坐上电车前往古镇。 电车就是专门接送住在镇上的厂工们上下班的。所以,文彬觉得,雁翎每晚坐电车下班,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现在,他一切都为她着想。哪怕坐电车上下班这样的小事,他都要仔细的研究一番。 俩人坐在电车的最后一排,听着前面的一堆男工们正嬉笑不已,一片嘈杂。 电车时而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开场的锣声。好似,流动的电车里正上演着流动的滑稽剧,各色丑角们轮番登场卖弄唇舌,唾沫星子喷洒一路。 “阿乾,你是怎么当上电车司机的?” “你们都不知道吧!阿乾原先是赶骡车的!” “骡车司机开电车!” 后来,男工们自然而然又把话题引到了同车的女工身上。他们开着玩笑,故意对身边的女工们评头论足。周围的女工们的表现千差万别。老实些的嗤之以鼻、慌忙避开;刚烈些的当即擂上拳头;外向大方的凑过去附和着大说大笑。 本来,文彬打算用半个钟头的功夫和雁翎聊天,可看到眼前这样凌乱嘈杂的闹剧,只好打消念头了。 雁翎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只青皮橘子,递给文彬一只,自己留下一只。文彬低声问道:“哪里来的橘子?像是变魔术似的!” “对面的乔小姐给的。我刚想起来。”雁翎笑道,用两只手的掌心夹着橘子,来回的滚动,又把橘子放到鼻孔前闻一闻。 橘子皮散着一股子耐人寻味的清香,小清新的感觉,透着凉丝丝的味道。 “乔小姐?就是坐在你办工桌对面的那个?”文彬问,缓缓的剥着橘子皮,小心翼翼的把剥下的橘子皮捏在掌心里,道:“她总是冷着脸,像是谁欠她钱一样!” “她就是外冷内热的脾气,总也改不掉。”雁翎笑道。 这时候,文彬已经剥完了那只青皮橘子,先把一个瓣送到了雁翎的嘴里。 雁翎含笑吃着橘子,觉得嘴里甜丝丝的,心里也甜丝丝的。想必,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也已经融入了她的血里。 电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古镇。古镇上早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了。远远地,能听见熙攘不休的叫卖声。 “这里很热闹。”文彬道,一下子看到了电影院,回想起在斜对面的馆子里初见雁翎时候的情形。 她引着他往那条买卖街上走。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存着几分惧怕和尴尬的。所以,她一直沉默着。文彬却很好奇,四处打量着。 来到那条狭窄的老街上,鼻子里满是烧烤海鲜的味道,呛人的烟火缭绕里带着一股子海腥味儿。在一处裁缝铺子前,雁翎不由得停住了,转过身,对文彬坚强的笑着。 文彬会意,叮嘱道:“你快些回去吧。起雾了,冻得人脸发僵。” 这时候,雁翎才觉得脸上冻得一阵发麻。她不由得用手捂着脸。 方才,她引着文彬朝这里走来的时候,听到街坊们的低声闲话,实在是有些挣扎的。现在,她才发觉,她的脸已经冻僵了。 “路上仔细一些。快回去吧!晚班车要发车了!”雁翎道。 文彬向她挥了挥手,看她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两侧店铺的外面都挂着霓虹灯,把各家的特色招牌弄得五颜六色的。 从文彬站着的地方望出去,许多浓烈的颜色正大张旗鼓的厮杀着。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再仔细一看,粲然如织的光影里,雁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又在附近盘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朝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电车就停在电影院旁边。文彬上了车,发觉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司机告诉他,车还有一会儿才开。文彬下了车,点燃了一只香烟,缓缓的抽着。 他的脑子里还闪烁着霓虹灯的浓烈色泽。那些颜色好似千军万马各执一旗,非要争个高下。他紧跟着感慨,雁翎实在太不容易了!竟然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并且依旧保持着冰清玉洁。他愈发的疼惜她。 他蓦然想到,唯一能拯救她的方法……结婚! 第15章 他去了她神秘的家里 那天,已经是冬至了,正逢礼拜五。 因为第二天是礼拜六,家在镇上的厂工们都急着回镇上,所以电车上显得格外的热闹。人挤人,传递着即将欢度周末的喜悦。文彬为雁翎抢到了一个位子。那半个时辰的车程里,趁着周围的笑语喧哗的热闹,雁翎向文彬诉说着她辅导小弟功课时候的情形。另外,她还告诉他,她的大弟申请到了勤工俭学,可以挣到钱了。 他当然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他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在闪烁,应该去她的家里看一看了。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晚都送她回去,可每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趁着今天是冬至节日,他决定亲眼见一见她的家里。 他说出了他的想法。雁翎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立即点头答应了。她已经和他这样熟了,早晚要把他领到家里去的。况且,她也知道,姑母例来不会在过节的时候发神经病的,她很讲究。另外,自从梦川上次去过家里之后,姑母便已经有了免疫力,不会再冒冒失失的恶语伤人了!所以,雁翎很放心。 电车叮叮当当的来到古镇。电车如果能通人情,当它听到电影院里也传出叮叮当的声音,定会觉得很奇怪的。冬至过后就是西方的圣诞节。在华洋夹杂的香港,每到圣诞前夕,电影院里都会放着圣诞歌,叮叮当当的。 俩人下了电车。在附近的小摊子上,文彬买了时令水果,还买了各色点心。第一次登门造访,他当然不会空着手。雁翎看着他在煤油灯下细心挑拣的样子,温存的笑了起来。在这些小事上面,文彬也是如此的细心。 买好水果,她引着他来到那座筒子楼前。他的小弟弟正立在门口,手里捏着烤青虾串,吃的满嘴流油。一见雁翎,他立即迎了上来,笑道:“姊姊,你回来了!” 雁翎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问道:“小贝,妈妈呢?” “她在咖啡馆里会客呢!”小贝低声道,戒备的看了一眼文彬。 “哦!这是姊姊的好朋友!快叫他彬哥哥。”雁翎催促道。 小贝很乖巧,察言观色,暗自一笑,喊了一声“彬哥哥”。 雁翎有些惊讶姑妈会在冬至这天会客。她引着文彬进了筒子楼,飞速的走过空寂的小客厅,吧嗒吧嗒的踩着楼梯,来至楼上。他随她来至屋里,把水果和糕点放到写字台上。她让文彬坐在木椅上,自己坐在床上。小贝送来了两杯热茶。 “等会儿妈妈有时间,你去说一声,这里有贵客,要她来会一会!”雁翎吩咐道。 小贝答应着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对文彬一笑,显得古灵精怪的。 “他就是你的小弟弟,长得蛮可爱的!”文彬笑道。 “其实,他之前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到功课上!这一个半月,我整夜监督他的功课,他的功课突飞猛进了。”雁翎笑道,叠着床上的一件旧绒线衫。显然,这件绒线衫是她在家里常穿的。 正说着,木楼梯上又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响动。 文彬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知道定是小贝和他的母亲上来了。雁翎急忙起身。文彬跟着起身,心里有着紧张,也有着好奇。俩人迎着涂脂抹粉、珠光宝气的相玫。 方才,小贝跑去了附近的咖啡馆里。相玫正和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们说着闲话。 她在年轻时代,认识了一大堆出身于三教九流的朋友们。这些老朋友们去外面发了横财,衣锦还乡,邀着相玫聚一聚。众人一边喝着融化了方糖的咖啡,一边忆苦思甜!。 小贝远远的招手,不愿意近前。他的心里存着强烈的厌恶。相玫过来了。听到小贝的报告,以为是上次来的梦川,暗自一笑,便匆匆的回来了。 这会儿,她看到来客并不是梦川,觉得有些失望,笑问道:“这也是你的同事?” “上次来的梦川是厂里的同事。这位才是我的好朋友廖文彬。”雁翎急忙解释道。 相玫早已冷眼把文彬打量了好几遍,觉得他不如梦川的个头高。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吧,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喜欢梦川。现在,她听侄女这么说,便打起精神向文彬问长问短的,并且嗔怪雁翎为什么不早些领他回来。 文彬万想不到,雁翎的姑妈竟是这样的一个平常女人。如若不是提前知道她的特殊身份,他肯定以为她只是一个太过俗气的小家太太而已。 “廖先生的家里一直是香港的?”相玫笑问道,抱起了胳膊,头微微的昂起,显得兀傲。 “哦!我祖籍是内地的。我在这里出生,读完大学,又在这里做事!”文彬道。 相玫又紧跟着问道:“廖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见文彬的脸色微微的一变,立即笑道:“不过是聊一聊家常而已,廖先生别紧张呀。” “我们家早先在香港住,父亲一直在报社里做普通职员。母亲没有做事,照顾家庭。”文彬答道,看到相玫的目光里流着明显的不屑,愈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位姑母简直让人反感。 “小家子的孩子能读完香港的大学真的不容易啊!”相玫呵呵笑道,看了一眼正发着窘的雁翎,故意朗声笑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子?” “我还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哥嫂现在也在香港。”文彬喃喃的道。 相玫没再问,心里猜着文彬的哥哥肯定也没多大的出息。 “姑母,文彬的哥哥留洋回来,娶的是富家小姐。”雁翎忍不住道,实在看不惯姑妈的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势,所以才不管不顾的说了一句。 相玫的眼睛一亮,立即盈盈的笑道:“哟!想不到寒门出了贵子!廖先生有这么个能耐的哥哥,将来肯定会发迹的!”顿了顿,眼瞅着文彬的尴尬,好奇的问道:“廖先生在厂里做什么呢?” “文彬在厂里做助理工程师!”雁翎接口道。 “哦!廖先生肯定前途似锦。”相玫道,用手轻轻的一推雁翎,低声耳语道:“你将来肯定会享廖先生的福的!你瞧,我光顾着和廖先生说话了,还没伺候茶水点心呢!”转向正看着热闹的小贝,催促道:“跟我下去准备茶点!陈妈回家探亲,到现在都不回来!”说毕,便和小贝下楼了。 木楼梯上又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声响。 雁翎长舒一口气,觉得姑妈实在可气,分明让文彬下不了台。 文彬的眼睛有些发直,觉得雁翎的姑妈实在世俗的可笑甚至可鄙。 她不过就是一个在江湖里混迹多年的半老徐娘而已,竟然骄傲的可以,一副看人下菜的势利眼架势。 “我姑妈是个直脾气,说话不会拐弯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雁翎笑道。 “没什么!她是长辈,应该问清楚我家里的情况……迟早要问的!”文彬道,听到窗外一阵嘈杂,不由得起身来至窗前,好奇的向外面张望起来。 第16章 在哪里见过你? 雁翎也来到窗户跟前,看见楼下正聚集着一小撮儿人,都是些市井无赖们,正对着一个中年男子咆哮着。 “狄利俊,你赢了钱就想跑?把欠的债先还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喝道。 “九哥,再宽限两天!我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狄利俊赔笑道。 “放屁!你少他妈的给老子哭穷!你老婆风光了那么多年,穿金戴银的!”九哥骂道,一把捏住利俊的衣领,作势要打。 正在这时,相玫冲了出去,一把推开了九哥,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胆敢动粗!老娘在这条街上混了半辈子,还没怕过谁!” “你男人欠了我的钱!”九哥喊道。 “欠了多少?”相玫跟着喊道,双手叉腰,像是分脚的圆规一样的立着。 “欠了五百块!”九哥道,瞪着正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利俊。 “这么点儿钱你她娘的还看在眼里?”相玫冷笑道,打开手里捏着的一只精巧钱包,抓出一大把票子,数出了五张,扔到九哥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拿上钱滚蛋!胆敢跑到老娘门前撒野!小瘪三!下次再让老娘看见你,老娘就把痰盂扣到你的狗头上!” “你不就是个破烂货吗!有什么牛气的!下贱!”九哥捏着钱,咆哮了几声,随即撒腿而跑。 “哐啷”一声! 一只乘满污水的脸盆砸中了九哥的后背,然后在地上滴溜溜的翻滚着。 “王八蛋!拿上钱去给阎王爷买香火吧!”相玫吼道,对正看着热闹的街坊们一挥手,推搡着利俊回去了。 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少不了嬉笑贬损。过了许久,那阵嘈杂的市井熙闹之声才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各家商号的争相叫卖,此起彼伏。 雁翎愤然掩上窗户,脸上火烧云似的烧到了耳根。她的两只马蹄似的玲珑耳朵也浸泡在了红晕里。 文彬也是心惊肉跳的。方才的那一幕实在令人觉得胆战心惊。 “劝过多少次,总也改不了!”雁翎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 本来,像方才这样的闹剧经常上演。可刚才偏偏让文彬看到了。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这时候,他一直沉默着,愈发的让她的心里觉得尴尬。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她和他都觉得应该郑重其事。可偏偏遇见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好像是天意!老天爷真是不讲理! “好在,我们将来肯定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文彬此时呢喃道,倚靠在窗台上,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的垂着头,盯着铮亮的皮鞋的尖。 “那是肯定的。”雁翎立即接口道,坐在床上,抓过那件旧绒线衫,揪着上面的小毛球,道:“等到小贝的功课稳定了,我就搬回到厂里的宿舍利。这里……实在太吵闹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文彬紧跟着道,看到雁翎脸上的胭脂红渐渐的消融了。 雁翎抬起头来,把手心里攥着的毛球揉成一团,丢到了烟灰缸里。蓦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上次梦川来过家里后,姑妈专门让小贝买了一盒上档次的烟。”说毕,便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摸出一盒时新的烟,送到了文彬的手里。 “上次梦川是悄悄来的!他倒真有本事,能打听到这里!”文彬感慨道,看着那盒香烟。 “你还不知道吧!当时,姑母不分青红皂白的,说了很多疯话,让梦川当时觉得很尴尬。估计,他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呢!”雁翎道。 文彬抽出一根香烟,点上火,抽了几口,道:“可不是!他的心里一直懊恼着。” 雁翎觉得心里一酸,想到了梦川从那以后对她态度的变化。她觉得绒线衫的毛絮有些扎手,随即把它叠整齐了,仔细的放到枕头上。 文彬看到,她的枕头底下还压着一本书,不由得好奇的抽了出来,看到是一本小说书。 “我宿舍里有很多小说书!上次跟你提起过!明天我就送几本给你!”文彬道。 “我一直记着呢!”雁翎笑道。 文彬抽了一会儿烟,冷不丁的笑道:“你可千万别笑话我!我在那些小说书上乱写乱画的!上面写的一些话,能让人笑掉大牙!” “跟我还见外!我倒很想知道你书里的秘密!”雁翎跟着笑道,眼瞅着文彬手指里夹着的烟头滴落了烟灰,便朝桌上的烟灰缸努了努嘴。 文彬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抖了抖粘在中山装上的烟灰。那几点烟灰落到了木地板上。文彬“啊呀”了一声,急忙蹲下身,用手指擦拭着地上的烟灰,引得雁翎一叠声的道:“没关系!你看,你的手指都弄脏了!” “这是你睡觉的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我怎么能糟蹋这么干净的地方呢!”文彬起身道,擦干净手指。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又听到木楼梯上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声响。 相玫和利俊上来了。 文彬急忙笑着问好。雁翎佯装着并不知晓方才楼下的闹剧,免得姑父觉得尴尬。 “这就是廖先生。雁翎的好朋友。厂里的大学生。哥哥留洋回来,娶了大富人家的千金!”相玫故意夸赞道,不想让雁翎觉得她失礼。其实,方才,她泼妇闹街的举动已经让她很失礼了!她现在又心平气和的佯装起无事的样子,岂不是自欺欺人,故意掩人耳目罢了! “伯父!”文彬上前向利俊问候,想要和他握手,却见他有些笨拙。利俊是个市井粗人,很少有机会和别人握手,此时,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相玫觉得丈夫有些垮台,立即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廖先生下楼吃晚饭吧!今儿是冬至,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佳节,我们全家……呃,我们和廖先生好好的聊一聊。” “不敢劳动伯父和伯母。不要客气了!”文彬笑道。 “麻烦什么呢?不过就是添一双筷子罢了!”相玫呵呵的笑道,看到利俊有些发呆,心里顿时又起火了,故意拍了利俊的肩膀一下,催促道:“快下去吧!你瞧一瞧你,见了贵客连句话都不会说。你平常不是挺能说话的吗?嗨!我猜呀,你肯定觉得廖先生太讨人喜欢了!” “我觉得廖先生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了!”利俊道,仔细的盯着文彬。 第17章 在港湾见过他 “这就更有缘分了!一见如故!”相玫笑道,催促着三人下楼了。 文彬回了一下头,看到利俊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文彬的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楼下的小客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原先并没有这只桌子,想必是刚摆上的。桌上摆着六只碟子,里面乘着刚买来的卤鸡,烧鸭,酱牛肉,爆肚,麻辣豆皮等吃食。 文彬知道,这些熟食定是从隔壁的肉食店里买来的。方才,他和雁翎曾路过那家店铺,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女人,浑身油腻腻的……分明是肉食铺子的活招牌。想到这里,文彬不由得微微的一笑,连忙说着客气话,又引得相玫快刀切萝卜似的一套议论。 小贝回来了,拎着两瓶红葡萄酒,把找来的零钱在母亲面前一晃,随即便装到了口袋里。 “又准备攒私房钱了!”相玫用筷子点着小贝道,随即故意瞪起了一双丹凤眼,装着生气的样子。 “小孩子家就学会攒私房钱了!比你老子都有油水。你老子的口袋里多一分钱都没有!小崽子!”利俊骂道。 “学校里要买讲义!省得问你们要了!”小贝嘟囔道,坐在了雁翎的身边。 “你要有你大哥的一半机灵,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吓!瞧一瞧你,刚读高中一年级,就把功课落下了一大截子!”相玫嗔怪道,不等小贝还嘴,便催促道:“快来吃饭吧。对了,你不许喝酒!”说毕,便用筷子叭叭叭的敲着碗碟。 小贝红着脸,只顾着低头扒饭,一声不吭。 雁翎搂了搂小贝。 文彬冷眼看着,觉得小贝实在有些淘气的可爱。 “啊呀,我想起来了!”利俊冷不丁的喊道,看了一眼文彬,点头说道:“半年前,好像是在芒种节前后,在港湾里的一艘游轮里,我看见过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的很像这位廖先生!估计是廖先生的兄弟!” 这句话把相玫和雁翎都吓了一大跳。文彬也吃惊的望着利俊。 “没错!”利俊说到这里,竟然不往下说了,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 “真有那么巧的事情?”相玫好奇的问道,知道利俊的心里藏着事情,故意笑道:“怎么了?” “不过是偶尔遇见而已!”利俊急忙掩饰道,低头吃着卤味,看也不看文彬。 文彬仔细的想了想,哥哥确实是在芒种节后结的婚。看来,利俊确实遇见过哥嫂。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就是在港湾的游艇里遇见了哥嫂而已。利俊引起了这个话题,又把这个话题戛然而止,留下的一大片白开水似的空白实在令人费解。 文彬不好多问,只顾着吃饭。相玫要雁翎捡好的卤肉送到文彬的碗里。文彬又客气了一阵。 吃完饭,小贝在客厅里复习讲义,利俊借口监督小贝的温习功课,没有上去。相玫陪着二人上了楼,说了几句闲话,便知趣的走开了。 此时,文彬觉得无聊,仔细的打量起她的卧房。 很朴素的一间屋子。虽然也摆着时髦的家具,可却丝毫没有浮华的感觉。木床上的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梳妆台上立着一面棕漆回文框的椭圆镜子,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下一张脸。没有过多的化妆品,只有一瓶子雪花膏,还有一把新月似的棕色梳子。 此时,雁翎见无人,低声问道:“你哥哥是在半年前结的婚吗?” “应该是!也确实在港湾附近的大饭店里住了好多天,算是度蜜月!”文彬道。 “难怪姑父刚才会那么说。”雁翎道,想了想,又紧接着笑道:“我想起来了,姑父那时候在港湾的游艇里干零工……在游船上当卖酒水的服务生。他肯定见到了你的哥嫂,并且印象深刻。” “那就对了!”文彬道,顿了顿,道:“我已经一个月没给哥哥打电话了。你知道,厂子里的事情太繁琐了!并且,梦川又故意加重了我的工作。所以,我一直没顾上给哥哥打电话。下次打电话的时候,我问一问哥哥吧。” “趁着现在,你不妨给他打个电话吧。”雁翎道,见文彬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笑道:“楼下的那部电话专门留给街坊们用的。当然,街坊们得花钱。你可以免费用!我的意思是,趁着过节,你给哥嫂问声好,免得哥嫂惦记。” 文彬见雁翎竟然这么的体贴入微,心里热乎乎的,笑道:“你的姑父和姑妈不会介意吧!我第一次上门,就占便宜似的打电话。” “那部电话还是我托人装的呢。自从装了那部电话之后,姑父每天都有私房钱进账的!”雁翎神秘的笑道。 文彬想起了方才晚饭时利俊提到的私房钱的话题,不由得跟着笑了。 文彬紧跟着笑道:“那我现在就下去打吧。” 第18章 哥哥的秘密 雁翎引着文彬下了楼,看到姑父和小贝都不在小客厅里了,相玫也没影儿了。 她想起来了,小贝一直嚷着要去看电影。估计,三人去看电影了。 文彬见没外人打扰,心里的那丝担心荡然无存了。他大大方方的来到窗台前,拿起了电话听筒,拨着电话号数。雁翎觉得不便守在一旁,随即出了门。她来到斜对面的一家糖果店前,抱着胳膊,专心致志的看师傅捏《西游记》人物糖人。 文彬拨通了电话,等了很久,才听到有人接听了电话。嫂子姓苏,那里是苏公馆。苏公馆的老妈子告诉文彬,姑爷和小姐去看戏了!文彬便在电话里问候了哥嫂几句。挂断电话,他走到斜对面,对着雁翎的头轻轻的弹了一指,引得她回眸一笑。文彬看到,那时候,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孩子似的顽皮。 “文彬,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看捏糖人的!”雁翎笑道,指着一只刚捏好的孙猴子糖人。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吃糖人!有一次,我把糖稀弄到了刚穿上的背带裤上,被父亲打了一顿!”文彬笑道。 “我请你吃糖人!”雁翎捂着嘴笑道,问师傅要了两只糖人,一只是孙猴子形状的,一只是唐僧形状的。 文彬却调皮,故意把唐僧形状的糖人留给了雁翎,他自己紧赶着在孙猴子的糖人上舔了一口。雁翎愈发的被逗的捂嘴笑个不停,引得捏糖人的师傅不由得笑道:“你们要是成了家,老婆肯定会像唐僧一样,整天在孙猴子的耳边念叨着紧箍咒的。” 雁翎的脸色绯红,拉着文彬跑回了家里。 “岂有此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竟然喜欢胡说八道!”她有些生气的道。 “他说的没错呀!我母亲就像唐僧一样,给父亲念了半辈子的紧箍咒!”文彬笑道,看见雁翎的鼻头冻得通红,不由得伸手捏了一下那只红彤彤的鼻头。 雁翎急忙躲闪开,盈盈的笑着,跑到楼上,引得木楼梯一阵吧嗒吧嗒的响动。 文彬跟着跑上去了,也像是孩子似的顽皮。回到房里,他告诉她,他的哥嫂不在家里,去听戏了。雁翎“哦”了一声,没在意。 那晚,雁翎送走文彬的时候,刚好看到姑妈一家三口进门。果然,三个人去看了一场时新的电影。小贝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电影情节,好像自己就是电影里的武功盖世的西域高人似的。 相玫见文彬要走,只是淡淡的客套了两句话,短的刺耳。利俊昂着脸,对文彬带搭不理的。文彬的心里觉得奇怪,匆匆的告辞了。雁翎坚持把他送到了弄堂口,看着他往电影院旁的电车站走去了。 她回到筒子楼里,路过小客厅,听到相玫正和利俊咬着耳朵。俩人故意窃窃私语,可又像是故意让雁翎听到似的神秘兮兮的。 “真的吗?” “我亲眼看见他被老婆管教的服服帖帖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竟然低三下四的半跪着给老婆擦皮鞋。更说不得的是,他连买香烟的钱都得问老婆讨!岂是个能当家作主的?” “男人要是那样,真下贱!” “没得让人恶心!” 雁翎无心再听,心突突突的乱跳着,急忙跑回了楼上。 掩上卧室的门,她回味着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心里憋着气。那分明说的是文彬的哥哥! 正在生气,相玫推门进来了,对雁翎微微的一笑,随即拉着她坐在床上,故意说了几句题外话,便压低声音道:“你姑父见过廖先生的大哥了!简直丢人现眼!吓!还是个留洋回来的人,竟然连买香烟的钱都得现问老婆讨!看来也是个表面贴金的穷光蛋!”看到雁翎的脸色变得青里透红,连忙说道:“你别多心!你姑父不过是亲眼所见、就事论事而已!” “姑妈,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你和姑父就不要多管了。”雁翎不耐烦的道。 相玫见雁翎如此袒护文彬,心里早已猜到她和文彬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笑道:“你瞧一瞧你!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偏袒婆家的人了!看来,你的心早就溜进婆家的大门了!” “姑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雁翎羞愤的说完,急忙别过脸去。 “姑妈不过是把听到的新闻告诉你罢了!”相玫劝慰道,摩挲着雁翎的手,道:“你是姑妈和姑父眼瞅着长大的!你要是嫁给一个穷酸的人家,姑妈怎么能对得起你远在南洋的爹妈呢?” “文彬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他的哥哥也是留过洋的人!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他的哥哥即便当了上门女婿,那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和文彬又有什么关系呢?将来又不和他们在一起过,哪里会生出口舌是非!”雁翎一口气说完,躺倒在床上,背对着相玫。 相玫俯下身,趴在她的耳边,意味深长的道:“你要是嫁进了一个穷酸的人家,会凭空生出很多烦恼的,每日柴米油盐的算计,真真的能愁死人!到那时候,你即便后悔,哪还有第二个男人会娶你做正房太太呢!” “姑妈,你快下去歇一歇吧!你累了一天,迎客送客,难道还没闹够?从年轻的时候胡闹到现在,这么大岁数了,还只顾着胡闹,说一些不三不四的疯话,到底成个什么样子呢!”雁翎实在忍不住,刺了相玫一句。 相玫的心里憋着火,不由得白了雁翎的后背一眼,嚷道:“你瞧你!几辈子仇人似的!姑妈可都是巴心巴肝的为了你好!话先说在前头,你将来要吃了亏,没脸见人,可别怨姑妈没忍辱负重的提醒你!吓!但愿神佛可怜我的一片苦心!你要是想明白了,也不枉姑妈白受今晚这场浪气!” 相玫絮叨着,撒拉着脚上的一双绣着白牡丹的大红拖鞋,气愤的下楼了。 雁翎起身,一把推上屋门,随即又栽倒在木床上。她的心里窝着火,烧的噼里啪啦的。那一晚,她彻夜失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红肿了,像是哭过似的。 第19章 姑妈变坏的原因 相玫气鼓鼓的冲向自己的卧室里。陈妈在楼梯口一探头,贼似的溜了下去。随即,木楼梯上便传来了吧嗒吧嗒声。陈妈已经是听墙根的老手了。可在刚才的临撤退前,她的脚崴了一下子,所以耽误了撤退的黄金时间,被相玫发现了。 “阿欢,阿欢,看见隔壁姚家的阿欢了吗?真是的,大半夜的要我替她找猫崽子!”陈妈故意嚷嚷道,走的急了些,踩漏了最后一级楼梯,随即又“啊呀”的尖叫一声。 相玫知道陈妈刚偷听了墙根,怒火烧心,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像是涂着一层辣椒酱。 “活该!”相玫骂道。来到卧室门前,她一把撩开宝石蓝珠子的塑料挂帘,任凭塑料珠子打在门上,滴答滴答的乱响个不停。 她没有立即进屋,呆立在门框上,一手叉腰,一手撑住门框。 因为盛怒,她微微的张口喘息着,引得手腕镯子缝里塞着的淡红薄纱帕子的流苏颤巍巍的。 屋里虽然不是很大,却显得格外的精致。 屋顶悬着一只西洋吊灯,流苏层层叠叠垂下,如同被冻住了的瀑布。一派棕漆雕花家具。地上铺着百蝶穿花的羊毛地毯。屋子中央端放着一只西洋钢管床,床头立着一只小巧的梳妆台,上面又立着一面鸳鸯镜。 鸳鸯镜里,利俊正穿着银灰色的纺绸睡衣佝偻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张香艳的电影海报,哼唱着最流行的电影歌曲。 “醉长安,醉了若梦浮生。忆当时,把盏共醉,鸳鸯依依情缠绵……” 他逼尖了嗓子,音调怪异,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发出的。 床单的颜色是翠绿色的,点缀着细小的花瓣。远望去,他佝偻的身体像是一只虾,正摆放在一盘绿莹莹的生菜叶上。 “哼!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了!”相玫嘀咕着,瞅着鸳鸯镜里自己蕴着怒的脸异常狰狞。 “我早就觉察到,她瞧不起我们了!”利俊冷笑道,扔下那张电影海报,酸溜溜的道“女大十八变!她不光变漂亮了,心也变冷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大发慈悲的收养她,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你的弟弟倒逍遥自在!” “别提我弟弟那个孽障了!他们夫妻俩只顾着在南洋赚钱捞金,膝下又有了儿子,正乐的逍遥自在,哪里能顾的上我们的死活!”相玫嚷着这一席话,竟然逼出了眼泪。 她略微的喘息片刻,撇着一副悲凉的小嗓子,道:“我们含辛茹苦的把雁翎拉扯长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依照我的想头,她将来要能嫁进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家,不光她享福,我们也连带着沾点儿光!哼!谁能想到,她竟对一个穷小子死心塌地!本来还指望那穷小子的哥哥能是个体面人物!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上门女婿、吃拖鞋饭的小白脸!这倒也罢了,偏偏他又拿不起家来,手里没有半个子儿!穷光蛋!真让人糟心!” “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肯定还蒙在鼓里!”利俊嘲讽道,一骨碌坐起身,自作聪明的道:“那位不知道他的家世?我猜,她肯定是被那小子的花言巧语骗了!” “谁知道呢!看她的意思,她是准备嫁给那厮的!任凭谁劝都没用!”相玫冷笑道。 “你上次提起的姓张的呢?”利俊好奇的问道。 相玫登时冲到鸳鸯镜前,气鼓鼓的坐下,抽出镯子缝里塞着的帕子,擦干沾在下巴上的泪,对鸳鸯镜里的利俊翻了个白眼,随即撇着嘴,叹息一声,道:“楼上那位说,她和姓张的只是同事!吓!谁信呢!上次,姓张的心急火燎的赶来家里,分明是存心惦记着雁翎!要是没有小情人的那点儿小意思,他跑来家里干什么呢!不过,他的家世倒真的不了解!谁知道呢!万一也是穷鬼呢!” “那位长得一朵儿花似的,整天在办公室里干着体面活儿!靠着这些绝对的资本,她挑男人都挑花了眼!”利俊添油加醋的道,惹得相玫愈发的撇起了嘴,心里升腾着妒。 相玫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美人。如若不是靠着风华绝代的长相,她岂能在江湖里混成乱世传奇里的老前辈?如今,她已过了不惑之年,虽风韵犹存,可毕竟显露人生下半场的凄凄之音了。所以,她实在有些妒忌雁翎的风华正茂! “怎么了?”利俊故意笑问道,心里猜到她正吃着醋。 “哼!这些年要不是靠着老娘,她早就饿死了!现在哪还能挑男人!”相玫愤愤不平的嚷道,转过身,白了利俊一眼,一摔手,抱起胳膊,任由腕子上的两只缅甸白玉镯子滴溜溜的转着。她愈想愈气,转过身,抓起粉扑子,在鸳鸯镜上胡乱的涂抹着,模糊了镜里狰狞的脸,心里还是压不住妒火,继续嚷道:“哼!体面的工作?不就是个会计!我们狄家也出了大学生!奕翔将来不会比她差呢!” “对了,奕祥怎么没回来?”利俊插嘴问。 “他今早打来了电话,说学校里有事情。我套出了他的话,他可能会被选派到国外留学!这几天,他正用功写申请书呢!”相玫低声笑道。一提起她的大儿子狄奕祥,她觉得心里的火气渐渐的消融了好些。 “真的?”利俊笑道,眼睛一亮,紧跟着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他先生家里?我听说,先生的太太喜欢宝石珠子之类的东西!” “那还用说?这几天,我正绸缪着这件事儿。”相玫低声道。 “我劝你先别管那位的闲事了!你倒是一心一意的操心奕祥吧。”利俊嘀咕道,对着天花板一撇嘴。 相玫又不耐烦的一摆手,引得右手腕上的缅甸玉镯又滴溜溜的转着,道:“还用你说?不过我告诉你,那位休想轻易的嫁给姓廖的!到时候,彩礼可得由我来定!姓廖的家里要是拿不出我亲自拟定的彩礼,休想把她娶走!不花大钱,就想娶那么标志的女人当老婆?哼!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放屁事儿!” 利俊听到相玫的这席话,暗合了心意,微微的一笑。 早些年,利俊冷眼瞅着雁翎渐渐的长大,并且见她出落的愈发的标志温存,成了坊间众人……尤其是坊间年轻男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朵传奇……利俊的心里早都生出了邪念,即便用孙猴子手里的芭蕉扇也无法熄灭这股子邪火…… 雁翎将来要能嫁给某个家财万贯的商贾做太太,哪怕是做姨太太呢,都可以让廖家趁机大赚一笔。她一辈子不愁吃穿用度,并且还回报了狄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一举两得。她这是在行善积德! 在物欲横流的小时代里,利俊的心里深藏着这些他自以为是的小哲学…… 可刚才,他知道了雁翎和文彬的事情,不由得大失所望。但愿,廖家能拿得出像样的彩礼!可如果廖家拿不出相玫开出的彩礼,雁翎又愿意死心踏地的跟着文彬,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说起来,利俊这辈子,真是作孽。 年轻的时候不学好,一个劲儿的败家,逼着老婆入了卑贱行当养家糊口。中年以后,又妄图让侄女在经济上为狄家光宗耀祖! 真是作孽!可能有什么办法?他生来就是这种厚颜无耻,游戏人间的没出息的人! 那晚,相玫躺在床上,在黑漆漆里睁着眼。 远远的,街坊里,不知道哪家传来了胡琴声。 在娓娓凄凄的胡琴声里,二十年前的旧事,偏偏又回来了,像是腔调婉转的伶人,立在她的眼前,挥舞着飘摇的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相玫的故事: 咿呀......浮生若梦,流年匆匆!二十多年前,相玫出生在一只破渔船上。爹是个出海打渔的粗野人,娘是个强悍的妇人。从小到大,相玫都是闻着船上的鱼腥味儿长大的! 爹喜好喝酒,喜欢领着她和幼弟去胡三叔的铺子里打酒。所以,她自小到大,也是闻着酒水的味道长大的。后来,她进了学堂,给幼弟当陪读,跟着先生念过几年书,识文断字。后来,她的幼弟辍学了,她便放弃了念书,随母亲在渔市上朝夕卖鱼卖虾。 渐渐的长到了十八岁,她觉得,她就要嫁人了,会像她母亲一样,过着一世操劳的日子。 可偏偏她的弟弟先娶了亲,娶的是隔壁赵家渔船上的黄花大闺女。一年后,弟弟和弟妹有了孩子。这个女孩子就是雁翎。 又过了不到两年,她弟弟和爹出海,遇见风浪,掀翻了渔船,俩人掉进海水里。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爹把救命的轮胎硬塞到了弟弟的身子下面。她爹被海水吞没了。她弟弟捡了一条命。 她娘哭的死去活来,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爹的尸骨。 后来,狄家渔船意外发现了相玫爹的尸骨,把它打捞了上来。当着坊间众人的面,相玫的娘要相玫跪在尸骨前,对天发誓,嫁给狄家的独养儿子狄利俊!否则,相玫就是大逆不孝,对不起她爹的在天之灵! 那时候,正是民国十六年,像相玫这样的生在清末民初的小家女子,哪里有大的觉悟?哪里敢反抗呢?于是,相玫嫁给了利俊! 结婚后不到一年,有不少渔民的子弟们争相前往南洋淘金。相玫的弟弟也跃跃欲试。他带着老婆悄悄的去了南洋,把女儿雁翎留在了家里。 那时候,相玫的娘还很硬朗,自然能照看着孙女雁翎。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也就是半年的功夫,相玫的娘得了急病过世了。走之前,她把雁翎托付给了相玫两口子,要相玫照看雁翎,等弟弟两口子从南洋回来。 那时候,相玫已经怀了奕祥。可实在没办法,只好把雁翎当成亲生女儿养活。 利俊照旧吃喝玩乐,随着渔民子弟们干起了吆五喝六的败家营生。很快就把家里的家当折腾的一干二净,顺带着赔上了相玫的嫁妆,到了山穷水尽的凄凉地步。 眼瞅着男人快走投无路了,相玫哭天抢地。没办法,她一咬牙,走上了江湖。从那以后,她便成了乱世风云之中的最卑微的苦命人,在万般无奈的凄楚挣扎里,面笑如花,心似滴血,煎熬着岁月流年。历经多年修炼,现在,她成了一部坊间传奇,只可惜临近夕阳无限好了。 伶人唱到这里,戛然而止,飘摇而去。远处缥缈的胡琴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相玫看到,眼前照旧是黑漆漆的,哪里有她十八岁时候的影子? 她伸出手,试着摩挲着脸颊。蓦然发觉,先前滑落的一行清泪早已干涸了。 她叹息一声,觉得心里愈发的惘惘的。她撩起身侧紫绸织金窗帘的一角,在浸满霜雾的玻璃上,看到了月亮模糊的影子。那分明是月亮的影子,却好像已经在冰湖里融化了。 她觉得自己真可怜!想看一眼月亮,却只能看到它的模糊影子!转念一想,即便看到了皎洁的月,又能怎么样? 大半辈子的小时光都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前的那轮正值十八岁的月亮早都已经死掉了!不看也罢! 第20章 岂能容易过未来岳母这关 文彬自从去过雁翎的家里后,下定决心,每晚都会去她的家里。 他这么做,是向廖家的人表示,他是极其认真的爱着雁翎的。并且,他将来一定要娶她的。 相玫和利俊的态度又回归了先前的热情,只不过,文彬隐隐的觉得,他们有些假惺惺的味道。 文彬的心里想着,俩人不过是市井中的流俗之人罢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况且,俩人毕竟是雁翎的亲人,并且现在还都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为了她,他需要谨小慎微,不能随便的得罪他们,免得雁翎会吃亏生气。他的一切想法都是为雁翎考虑的。 那日,正好是礼拜六,文彬照常去了狄家。 隔着那道宝石蓝的塑料珠帘,文彬看到,小客厅里,小贝正和一个男子说笑着。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像相玫,脸很俊俏,不失清秀,很讨人喜欢。他的身材随利俊,高挑的个子,修长的腿。文彬猜,这个男孩子就是小贝的哥哥奕祥。 陈妈急忙迎客,声音里能滴下蜜。 小贝看到文彬,笑着用英语打了声招呼。随后,他向哥哥奕祥介绍道,来人正是姊姊的男朋友廖文彬。 文彬认识了奕祥,和他握了握手,问他在大学学堂里学的是什么专业。奕祥是个活波的男子,兴致勃勃的告诉文彬,他学的是商科。文彬也来了兴趣,和奕祥攀谈了半天。后来,文彬问他将来的打算。奕祥笑道:“准备留洋!” 文彬觉得他很有志气。 又聊了一会儿,他听到背后蓦然传来了高跟皮鞋的哒哒声。他已经知道,来人正是相玫。 果然,相玫出现在了那副宝石蓝的塑料珠帘后面。她并不进来,隔着那道微微摇曳的珠帘,打量着小客厅里的情境。 文彬站起身,笑着打了声招呼。看到她穿着一件墨蓝底缀白牡丹的绸缎棉袄,下面是米黄色的棉布裙子,腿上裹着银白绸缎棉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牛皮短靴。虽然都是旧衣服,可却收拾的井井有条。 此时,她开口道:“廖先生,雁翎去裁衣服了!天冷了,她想做一件绒毛大衣!” “哦!那我去裁缝店里找她吧!”文彬说道,起身正要往外走,却被相玫拦住了。 她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故意沉默,抱着胳膊,头微微的侧昂着,眯缝着眼睛,等着文彬先开口。 文彬察觉到了她的这层意思,索性开口笑问道:“伯母,有事情吗?” “廖先生!我刚才出门,看到街上的年轻女孩们都穿着买来的绒毛大衣!要说去裁缝店里做呢,当然也是好的。只不过,衣服看上去和买来的肯定会有差别的。”相玫盈盈的笑说着,像是随口聊着家常,又紧跟着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过耶诞节。还有半个月就是洋节了。时间过得真快!” “哦!伯母!我正想着给雁翎买些什么东西呢!她既然喜欢绒毛大衣,等我发了这个月的工资,就赶着去买一件。”文彬有些窘迫的道。 “嗨!我真是多嘴!不过随口一说!”相玫笑道,故意转移话题道:“你难道每月只靠厂里发的薪水过活?你的父母难道不给你寄钱来?现在这里的物价水涨船高,你孤身在外,又交了女朋友,肯定要花费许多的!我替你父母算计着,这可是一笔不低的开销啊!怎么?你父母还不知道你的事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长辈呢!哎!也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自由散漫了!不把做人的道理放在心上!” 这番话愈发的让文彬觉得尴尬,他告诉相玫,他还没有把认识雁翎的事情告诉父母。而他自从大学毕业后,每月还需给家里寄钱。实在是因为哥哥刚新婚,父母家里有些窘迫。 相玫听闻,意味深长的道:“可不是!你哥哥燕尔新婚,肯定要讨老婆喜欢的,哪能由着自己的小性子胡闹?你的父母远在内地,虽不在乡下,可那里毕竟不能和这里比!小地方的人都喜欢斤斤计较的!你每月寄钱回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毕,缓缓的转过身,从墨蓝底缀白牡丹的绸缎棉袄的袖筒里摸出一只银簪子,漫不经心的戳着牙缝。 她的牙缝里似有冷气喷出。 斜阳的光线停在那副宝石蓝的珠帘上。珠帘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影子,被拉长了,像是一道道瘦骨嶙峋的枷。 文彬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微微的哆嗦着。他的手心里都是汗,冷汗,冒个不停。他强压住火气,刚要再解释,却见相玫武断的一摆手,把冷艳的目光转向文彬,故意笑道:“雁翎要在裁缝铺里耽搁一会儿!那里的奶奶们很多,年轻的姑娘们很少!趁着有功夫,你随伯母去旁边的咖啡馆里坐一坐吧,伯母还有话问你!”说毕,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文彬看到,奕祥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贝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只好装作看不见,忿忿的,随着相玫来至旁侧的咖啡馆里。 路上,有街坊们遇到了俩人,都觑着眼仔细的打量着文彬。有人还向他问长问短的。相玫压根不介绍文彬是雁翎的男朋友,好像故意让众人离经叛道的猜度着。 俩人来至咖啡馆里。 那家咖啡馆里空寂无人,只有一个穿马甲的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相玫故意拨拉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小伙计惊醒了,揉搓着迷离的眼睛,打招呼道:“狄太太。” 相玫要了咖啡和点心,提前付了钱,并且多给了小费。 文彬眼瞅着小伙计的热情,心里冷笑着,觉得像狄太太这样的女人都能得到尊重,实在是因为孔方兄是个溜须拍马的货色。 相玫像是很熟悉这里,引着文彬来至二楼,坐在了一处靠窗户的沙发里。 相玫那一边的窗台上摆着一幅画。画着希腊神话传说里的蛇发女妖,搔首弄姿。那是一幅石印的黑白画,毫无颜色。 冬日午后的阳光惨淡,像是在水里洗过似的,把那股子毒辣洗干净了。可是,在文彬此时的心里,那惨淡的冬阳反而令他觉得有一股子凄然。 待小伙计慢吞吞的送来咖啡和点心,相玫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开口道:“廖先生,你也是知道的,雁翎从小在我这里长大!实在是因为她的父母太不成器了!两口子只顾着在南洋做投机生意淘金,并且早年又生养了一个男孩子,更是不把雁翎记挂在心上了!” “哦!伯母,我都听雁翎说起过!她真的很可怜!”文彬道。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真是我的一块儿心病!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其中的千辛万苦真是一言难尽啊!”相玫苦诉道,缓缓的放下那只白瓷咖啡杯。 文彬沉默着。 “我年轻时候实在是吃过大苦的!”相玫道,叹息一声,道:“廖先生,请你理解,我这个吃过大苦的女人希望雁翎不要再吃苦!起码要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顿了顿,抬高嗓音道:“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提前跟你说明白!你要是打算娶雁翎呢,就要尽快的告诉家里!让你家里的人做好准备。除了像模像样的彩礼,还有你们在这里的婚房、家具,生活用度,都要提前准备!” “伯母,你虑的很是!这些天,我也在琢磨这些事情。”文彬低声道,心里五味陈杂。 相玫提到的彩礼、婚房,家具,生活用度正是让文彬夜里辗转反侧思虑过度的。眼下,他的家里哪能备全这些东西呢?他的哥哥新婚不久,已经剥掉父母的一层皮了。哥哥虽然是入赘,可他家里也是花过婚钱的! 他本想着,暂时熬过两年,等他升到副工程师,一切就有希望了。每月里,他尚需把一部分薪水贴补给家里,哪里还能指望家里拿出现成的钱来? “廖先生!光琢磨没用!得要拿出实际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花言巧语的人,现在压根不相信什么理想……许诺……保证……将来!”相玫沉沉的道,看到文彬的脸色愈发的凝重,不由得冷笑起来,叹息道:“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从文彬的眼里望出去,相玫的脸沉浸在晦暗的光影里。她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她的那两只鲜红的唇却在剧烈的张合着。耳朵边,她高亢的嗓音噼里啪啦,干脆利落,盖过了留声机里小提琴低吟的小喉咙。 “对了!你是有哥嫂的人!你的父母要是老了,是要由长房的人照顾的!天经地义啊!有什么奇怪的?你和雁翎要过上独门独户的小日子!你放心,我和她姑父是不会连累你们的!我觉得,你的父母们也能明理,千万别不懂事儿似的缠着你们!”相玫说完这席话,跟着“哼”了一声。 文彬看到,她脸上的那团鲜红色正慢慢的变小,缩小成了一枚红樱桃。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一阵头晕。 “廖先生!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岂能草率?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和雁翎着想!总不见得,你一个大学毕业生不把我这个长辈的忠言逆耳放在心上吧?”相玫接口道。 “伯母,我记着你的话!”文彬挣扎道。 “那就好!我是一个 第21章 是时候谈一谈了 文彬在咖啡馆里坐了很长时间,任凭桌上的两杯咖啡变凉了。 小伙计时不时的向他看一眼。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方才,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相玫的话,知道了文彬和相玫的真正关系。 文彬又坐了一会儿,便强打起精神出了咖啡馆。 他心绪烦闷的走着,路过裁缝铺子的时候,不由得停在了门口,朝里面张望了几眼。雁翎正坐在一只木凳上,膝盖上摊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看着。裁缝铺子里有六台缝纫机,正砸砸砸的响着,一阵阵的嘈杂。 他走了进去,来到雁翎的身边,问道:“还要等多久?” 雁翎抬眼看到是文彬,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姑母告诉我,你在这里!”文彬道。 “哦!我准备做一件绒大衣!已经买好了布料,正等着师傅量尺寸。”雁翎道,看见文彬有些发呆,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哦!估计是有些劳累罢了!没什么!”文彬道,耳朵里满是缝纫机砸砸砸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只的嘴在喋喋不休的议论着什么。 “瞧!你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雁翎道。 “估计是被冷风吹得吧!”文彬勉强笑道,声音确是很弱的。 雁翎察言观色,觉得文彬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不由得问道:“谁惹你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文彬反倒没有话说了,便一直沉默着。他琢磨着,是不是要把相玫说的话重复给雁翎听。因为,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也关系到她。 雁翎又催着问了几遍。最后,文彬委婉的道:“你姑妈和我谈到了将来的事情。当然,她也是一片好意。”文彬道。 雁翎问相玫都说了什么。她觉得,相玫一定是说了很多没有道理的话,惹得文彬生气了。 文彬觉得裁缝店里实在太吵杂了,他的头简直都要炸掉了,索性拉着雁翎来到了裁缝店外。他简单的并且竭力温和的把相玫的意思转告给了雁翎。 她听到后,微微的一愣。她实在没想到,相玫竟然和文彬谈到了那些事情。她琢磨了一会儿,认定相玫无非是想从中得到她好处而已。她和狄家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姑妈和姑父的为人? “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实在是一个世俗的人!在她的眼里,女人有了物质上的好处,就可以安逸一辈子。当然,对于她那种女人来说,肯定是对的!”雁翎倔强的道。 对于雁翎的话,文彬觉得没有出乎意料之外。他从没有看错过她。因为,她一直是那么的体贴温存,不把物质的虚荣放在心上。此时,他感激的笑道:“你知道吗?你方才的话简直拯救了我!” “本来嘛,我和你的事情当然要由我们两个人做主!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和你一起努力的准备!”雁翎认真的道,用手摩挲着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 “你放心,等我做到了副工程师,我的经济状况就会改观的。不过就是两年的功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当然,我会加倍做事的!”文彬激动的道。 雁翎点了点头,觉得文彬的话很有志气。文彬说完,沉吟片刻,有些不放心的道:“可是,你姑母那头怎么办呢!看样子,她是很认真的,立等着我的回话呢!” “我会和姑母谈的。”雁翎立即说道,生怕文彬会多一刻的不安,继续道:“另外,我毕竟有生身父母!我的事情,他们多少要知道一些的。” “我竟然没想到这些!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文彬道。 “所以,姑母要是继续强词夺理,我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南洋的父母。”雁翎道,显得有些无奈,继续道:“他们亏欠了我那么多,良心总是过不去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每月寄钱来!自小到大,我没有求过他们什么事情!到了十分紧要的关头,我真要有求于他们,他们未必不答应!” 文彬的心里愈发的明澈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捏住她的手,道:“太难为你了!我知道,你其实很不愿意去求他们的!” 雁翎道:“他们总该尽到长辈的责任!” 这时候,裁缝铺子里的师傅出来了,喊雁翎进屋量衣服的尺寸。文彬随着雁翎进去了。 “我觉得,我们去买一件现成的绒毛大衣吧!”文彬坚持道。 “你不要听姑妈的!她总是喜欢生出事端。”雁翎拒绝道。 “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送给你什么东西!”文彬有些祈求的说道。 雁翎假装没有听见。裁缝师傅瞪了文彬一眼,显出了敌意,觉得文彬是在故意破坏他的生意。 文彬没再说什么。等雁翎量完尺寸,便催促着她出门了。 “真的不用!这里裁缝的手艺都很好的,不比买的衣服差!那些现成的衣服,不也是工厂里的裁缝们做的吗!”雁翎笑道,觉得文彬实在是太认真了。 文彬道:“可我总想着送你什么东西。不为别的,只为了成全我心里的这点儿惦记。” 雁翎微微的一笑,看了文彬一眼,道:“瞧你说的真可怜。那好吧,你送我一件小东西吧。我想起来了,马上就是新年了,我喜欢的杂志还没订呢!你不妨给我定下一年的杂志吧!” 文彬显得有些吃惊,连忙问道:“你喜欢看什么杂志?” 雁翎道:“财会类的杂志。厂里的杂志都不外借,只能在办公室里看,所以我总是自己定一份!” 文彬道:“这实在太简单了!算不得礼物的!” 雁翎却坚持道:“我的心里就在乎这个!你不妨也成全我心里的这点儿惦记吧!”说完,捂嘴笑了起来。 文彬知道,她有些故意打趣自己,随即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她笑着往前跑了几步,引得文彬急忙追了上去。 “家里肯定很乱的!我们还是在外面吃晚饭吧。你瞧,刚一会儿的功夫,天就已经黑了!”雁翎道。 文彬巴不得能在外面吃晚饭。 以前,他在狄家吃饭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现在,他格外的珍惜和她独处的时光,挑了一家宽敞明亮的馆子,点了好几个菜。雁翎实在不愿他多破费,可是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俩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把好的送到他的碗里。当然,他也把好的送到她的碗里。这样一传一递的吃着,俩人都觉得很有意思,时间也消磨的很快。 吃完晚饭,文彬牵着她的手,慢悠悠的在街上散步。夜市已经开始了。坊间的那些熟知狄家情况的人看到了文彬和雁翎牵着手路过,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总有好事的姑婆们嚼着舌根,耻笑相玫早些年干的不正经的破烂事儿,连带着也耻笑雁翎。 好在,文彬和雁翎都没有听到那些嗡嗡嗡的闲话,所以也没有觉得窘迫。 俩人向电影院的方向走着。到了那里,携手相牵的男女们很多,倒也显不出俩人了。 文彬记起,上次来这里看电影是和梦川在一起。而这一次,他却牵着雁翎的手走进了电影院。那是他和她第一次携手看一场夜电影,俩人都觉得很有意义。 看完电影,他送她回家。他不能不进狄家,只好客套了一番。好在,利俊赢了钱,连带着相玫也兴高采烈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相玫和利俊硬是留文彬吃了夜宵,并且打发陈妈去买香烟来。 雁翎送走文彬后,决定找姑妈谈一谈。 相玫也有这个意思。她当即把利俊,小贝,奕祥都打发到了楼上。她上楼脱了外衣,换上一件银白色的纺绸睡衣,引着雁翎来至楼下的那间小会客室里。 从那面蒙着稀薄寒霜的玻璃窗里望出去,月亮也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藏在一首千年前的老诗里,发着凄迷的白月光。 相玫察言观色,早已猜到了雁翎的意思,却佯装着并不知情,翘起二郎腿,故意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时候不早了!” 雁翎本来在心里准备了一大篇话。此时,她眼瞅着姑母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乱了起来。 她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开口。相玫却抢着道:“文彬肯定跟你说起过!吓!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不要替他求情了!快去睡吧!” “南洋那头应该知道我和文彬的事情!这些年,他们每月从南洋寄钱来,说明良心还有挣扎!”雁翎道。她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向来是不尊称的,只说“南洋那头”。 相玫愣住了,她万想不到雁翎竟然会如此说。这话里的意思明摆着表示:她的父母都在,还轮不到姑妈这个外人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 相玫急火攻心,忍不住站起身。 香港的天气虽然已经到了寒冬,可和北方比起来,只能算是湿冷。那股子湿冷的滋味也不好受,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可这会儿,相玫烦躁的觉得身上像是烧着炭,胡乱撸起睡衣的袖子,露出两只白皙的胳膊。她抱着白皙的胳膊,来回的踱步。 雁翎捧起小茶几上的一只青花瓷杯,握在手里,恨不得能捏碎它。 “你竟然要问他们讨主意!”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当即喊道。气恼中,她的一只胳膊甩到了门框上。手腕上的那只缅甸玉镯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第22章 向狠心的父母求救 “不是讨主意。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告诉他们一声吧!”雁翎的声音颤着。 “告诉他们干什么。”相玫嘀咕道。 “哪怕是送我一盒针线也是心意!”雁翎道,愈发的搂紧了那只青花瓷杯。 雁翎的话顿时提醒了相玫。先前,她只想着榨干文彬家里的油水,却没想到从南洋那头捞到好处! 现在,她的心里冒出了这个活泼乱跳的想法,不由得喜上眉梢。 南洋那头可是十足的商贾巨富,家财万贯。他们要真的愿意为雁翎绸缪嫁妆,那可是实打实的金镶玉! 但不知那两口子到底舍不舍得为雁翎花大钱! 想到这里,相玫停下了踱步,坐在雁翎的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假惺惺的叹息道:“你是姑妈养大的!难道要让姑妈难堪吗?” 雁翎道:“这有什么难堪的呢?” 相玫故意意味深长的道:“我的儿,你向南洋那头讨嫁妆,岂不是要让那头把姑妈笑话死!好像狄家备不起一份嫁妆似的!” 雁翎道:“原来是这样!姑妈确实想多了!我自小是被姑妈拉扯大的,南洋那头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说到嫁妆,南洋那头也有责任的!要是让他们不闻不问,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他们?” 相玫巴不得雁翎说这句公道话,可脸上还照旧佯装着委屈。此时,她松开雁翎的手,试探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今年也有二十出头了。南洋的两口子难道心里没数?要说真想为你绸缪嫁妆,岂能白白的耽误到这会儿!他们到底是怎么个主意,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呀!” 雁翎反过来握住相玫的手,当即道:“姑妈!我会给南洋那头发一封电报的!他们要是真不管,那也罢了!可要真愿意管我的事情,那就皆大欢喜了。不光我和文彬高兴,你也少操不必要的心!” 相玫听着,虽然觉得后半句话有些刺耳,可她压根不计较。她早已思量好了。假如雁翎不声明发电报,她也会不管不顾的给南洋那头发一封电报的。她会使出浑身解数,逼南洋那头拿出金镶玉的嫁妆!大不了,她亲自带着雁翎去南洋,当着没心没肺的弟弟和弟媳的面,大唱一出苦肉计! 这时候,相玫老着脸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要真有这个意思呢,就不妨给紧赶着南洋那头发一封电报吧。要是有了消息,立即告诉姑妈!姑妈帮你拿一拿主意,免得你年轻吃亏!” 雁翎当即答应了。 相玫又说了几句闲话,随后便起身了。 相玫刚一起身,雁翎早已发觉,二楼的木围栏后有人影一闪。 相玫似乎也察觉了。她走的飞快,脚底下好似正踩着风火轮。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便消失了。木楼梯上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响动,像是正敲打着一副快板。 真有意思!方才,利俊见雁翎找相玫说话,便立即多了个心眼。他自己不好意思偷听墙根,便暗地里告诉了陈妈,要陈妈施展听墙根大法。 陈妈毕竟是个乖觉的老妈子,在狄家帮佣这些年,早已把狄家上下的脾气秉性都摸透了。她知道,她要是不听话,定会被罚掉每月末的额外赏钱。另外,她也实在好奇雁翎和相玫的谈话。于是,奉命之后,她心急火燎的去听墙根了。 她蹲在围栏后面,猫着腰,故意用抹布拭着栏杆上的灰,放慢呼吸,听着小客厅里一递一递的谈话。 这会儿,相玫上来了。她立住脚,抱起胳膊,远远的看着陈妈和利俊的叽叽喳喳。 利俊一摆手,陈妈转过身来往回走。来到相玫的跟前,陈妈的脸色变得红里透紫,像是煮老了的猪肝的颜色。她实在有些惧怕相玫。知道相玫翻脸不认人的厉害! 出乎意料,相玫没有责怪陈妈。因为,她的心里正念着招财咒,将来从南洋那头招财进宝。总要讲究些吉利吧!要是责骂了下人,财神菩萨肯定会不高兴的。 相玫来到卧房门前,看到利俊正站在门槛上,分明正等着她。 “你都知道了?我正要和你商量呢!”相玫傲慢的道,头侧昂起来,翘起兰花对利俊大腹便便的肚子一戳,随即把棕漆雕花门一摔,登时隔断了屋里往外涌出的一股子暖香。 “怎么看?”相玫故意问,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的绣凳上。 梳妆台上端放着一只小铜香炉。壁上雕琢着四只小狮子头。狮子嘴里都叼着小铜环。香炉里正燃着一小撮儿沉香屑,烟雾袅袅的。 相玫觉得,神兽似的狮子头狰狞凶煞。于是,她把香炉放到地上,又往前踢了几下。然后,她捏起妆台上的一把桃木梳,缓缓的理着那头梅花似的烫发。桃木梳子从上到下一摩挲,那头梅花先是变细了,等梳子离开,便又一朵朵的绽放了开来。 “南洋那头也许真会出一大笔钱呢!”利俊躺在床上琢磨着。 “谁知道呢!”相玫接口道。 “南洋那头要真的对雁翎死了心,怎么可能每月寄钱来呢!”利俊意味深长的道。 听到这话,相玫的心里顿时起了厌恶。 南洋那头每月寄来的钱都是直接寄到相玫手里的。她私底下克扣了很大的一部分,秘密的存在自己的小金库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利俊一直怀疑老婆暗地里藏私房钱。可他实在又没有证据。因为,相玫早已买通了银行里的熟人,要熟人守口如瓶。所以,任凭利俊怎么打听,他始终不知道南洋那头每月到底寄来了多少钱!当然,雁翎也蒙在鼓里!因为,她对南洋那头压根就不屑一顾!实在懒得打听! 这会儿,相玫听利俊又提起这个话头,立即接口道:“那就等着吧!哼!这些年,每月就寄那么点儿钱来,刚够雁翎吃穿用的!” “那对有钱的王八蛋们真抠门!每月就寄那么点儿钱来!真把我们狄家当要饭的了!”利俊冷笑道。 相玫撂下桃木梳子,从鸳鸯镜里盯着利俊,嚷嚷道:“南洋那头肯定是为儿子着想!将来儿子结婚生子哪一样不用钱!难道像你一样,把钱送到赌场里,白白的便宜了那些邪运好的王八蛋们!” 利俊见相玫气鼓鼓的,立即起身下床,站在她的背后,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为她揉捏起肩膀,同时把脸凑到她的脸跟前,嬉皮笑脸道:“何必动气!” 相玫冷笑道:“我哪里动气!倒有人胡思乱想了!” 相玫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暗地里积攒的私房钱都是为儿子们的将来着想。这话自然是真的。因为,她把儿子们当成是命根子! 相玫从年轻的时候入了江湖,为的是养活男人和孩子们。利俊这个没骨气的窝囊废靠相玫吃穿用度了大半辈子。 自从几年前,相玫正式告别江湖舞台之后,利俊便不再对她的日常交际装聋作哑了。即便她和早年认识的熟人们外出叙旧,只是喝咖啡聊天而已,利俊也会大为不满的。 当然,自从正式告别江湖之后,相玫便真的金盆洗手了!现在,她真的是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但是,她还愿意和多年前就认识的熟人们喝咖啡叙旧,任凭利俊怎么抱怨,她总也不给他面子!在江湖里传奇过一番的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的复杂,不讲理! 相玫走后,雁翎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路过相玫的卧房时,她听到里面嘁嘁喳喳的,情知相玫正和利俊嚼着舌根,不知又在编派什么。她无心理会,径自回到了房里。 隔壁便是奕祥和小贝的卧房。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子正用英文互相问答着。 估计是小贝快期末考试了,所以才让奕祥口试他的英文。 小贝对答如流。 雁翎听着,心里觉得小贝很争气,没有白费她这些时日辅导他功课的苦心孤诣。 真的很奇怪! 狄家的两个男孩子除了长相,在性格上一点儿都不像他们的父亲利俊,更不像他们的母亲相玫。尤其是奕祥,分明是小时代里同龄人的思想道德课代表。只因,他们自小和雁翎在一起长大,稍微有不好的毛病都会及时被她发觉并且纠正。在这一点上,相玫和利俊也对雁翎由衷的感激! 雁翎的冰清玉洁是天生的,虽身处乌烟瘴气的小家庭里,却能洁身自好。在小时代里,简直是奇迹! 她回到了房里,没有着急睡下,歪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窝着角的小说书。 她每晚都有夜读小说书的习惯。 自从文彬送给她好几本小说书后,她每晚上都会细细的读。当然,她看到了他用蓝墨水笔批注在字里行间的心得。她也批注了好些心得,用红色墨水笔写的,和蓝色的字迹叠加在了一起。可今晚,她暂时放弃了夜读,也放弃了批注心得,在心里盘算着给南洋那头发电报的事儿! 长到二十岁,还是第一次给生身父母发电报。而发的第一份电报,竟然要告诉南洋那头,她准备和文彬结婚了!现在竟然被不怀好意的姑妈干扰着。所以,需要南洋那头看在血脉天伦的份儿上,派孔方兄漂洋过海的前来拯救! 南洋那头要是收到这样的一封电报,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雁翎心里的主意从一头滚到了另一头,又从另一头滚了回来。 终于拿定了主意!决定明天就去发电报!附带着寄送一封长信!哪怕南洋那头被长信的内容吓死! 为了她和文彬的将来,她必须抛弃一切顾虑! 隔壁传来了乐音。细听,有胡琴的伴奏,自然还有伶人的献唱。唱的不是金陵十二钗,而是田横五百士。 雁翎觉得,她牺牲了恪守多年的自尊,实在是极其悲壮和惨烈的! 那一晚,她被乱梦纠缠不休。 梦里,显出一盘散沙。 看,有一只巧手正划拉着沙子。显出几棵稀稀的树、苍苍的海、一对结发小夫妻。又显出一只黑黝黝的甲板。紧跟着便显出了轮船。瞧!轮船的烟囱里正冒着烟,一缕,一缕,又是一缕!这时,结发小夫妻上甲板,挥手,再见。再一细看,沙乱了,画没了,一片混沌,一盘散沙! 她醒了,发觉窗帘上靡着一层青光。 她实在睡不着,起身下床来到窗边,顺手撩起窗帘的一角。 月亮遍体都泛着陈旧而迷离的微黄,像一滴干涸的泪迹子。它往下沉着,像是被沉甸甸的心事坠着。 天幕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子夜时凝重的墨蓝早已变得惨淡稀疏。渐渐的,又晕成了漫天的蟹壳青。又过了一会儿,东方有了橙黄的模糊影子,正一点一滴的化开。最后,蟹壳青终于消融了,变成了清澈的蓝。东方已经悄然显出一颗流油的鸭蛋黄。月亮早都没影了。 天亮了! 第23章 他的求情令她回心转意 相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安迪了。她见过小时候的他,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安迪小的时候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可现在,他竟然变得如此这般的漂亮了。看来,他的长相继承了她美人似的母亲。光洁的、略显棕色的瘦削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看似平静如波的眼神里却透着孤傲,让人觉得有些不可轻易接近,却又恋恋不舍、欲罢不能。 在相玫的眼里,安迪实在要比文彬更显得有味道。再加上他家财万贯的资本,真的是理想中的完美男子。 肇源引着相玫来至阳台上。阳台的围栏像是一只只纺锤,胖墩墩的,像是肇源发福了的身材。 阳台上只有一只白色的塑料椅。那是安迪方才坐过的。肇源叫来了下人,又放置了一只白色的塑料椅。他和相玫面对面的坐着,却不是正对着,而是错开了一定的角度。 下人们送来了两杯鸡尾酒,放在中间的小圆玻璃茶几上。偏偏,那两杯鸡尾酒也是淡蓝色的,正泛着幽梦似的清光。故意配合着荡漾着的蓝色多瑙河乐音的凉匝匝梦幻。 相玫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这句冷不丁的话让肇源顿时觉得很意外。他知道,相玫还沉浸在刚才安迪对她的无礼中。在安迪的心里,他母亲当年的意外中风压根就不是长期养尊处优的结果,而是相玫这个风尘女子硬逼出来的。 肇源道:“你不要怪他!他就是那么个脾气!牛心古怪!” 相玫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生他的气!这些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很恨我!现在,你必须告诉我赤裸裸的答案!不许狡辩!” 肇源被她冷峻的目光笼罩着。其实,当年,他的太太意外离世后,他和安迪之间的感情就潜移默化的出现了裂隙。他知道,安迪恨他!所以,安迪才会毅然选择去英伦读书,并且一连三年不给他写一封信!肇源只好拜托在英伦的朋友暗中照看安迪,并且要那位朋友隔一段时间就向他汇报安迪的吃喝拉撒。 现在,安迪虽然回国了,并且和肇源住在一起。可是,他却总是冷着脸,故意对父亲带搭不理的。肇源实在有些受不了安迪的故意冷漠,心里觉得很痛苦。 可是,肇源毕竟是深爱过相玫的。当年,他娶安迪的母亲,实在是因为家族长辈们的安排。并且,他需要靠着安迪母亲娘家的势力去打拼珠宝生意。所以,他不得不对安迪的母亲屈就。 听到相玫问这个尖锐的问题,肇源道:“我为什么会恨你呢!因为安迪吗?” 相玫没有吭声,照旧定定的看着肇源。她的眼神告诉肇源,她认可了他的回答。因为她的存在,所以肇源和安迪父子不睦! 肇源慢吞吞的道:“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从年轻一直到现在。其实,我在心里一直是把你当成太太的!” 相玫听到这句话,别过脸去,迎着阳台围栏边摆放的一排蝴蝶兰。 那一排繁盛的蝴蝶兰开着冷艳的花,确是紫红色的花,像是浓烈的法国红葡萄酒的色泽,透着谆谆的诱惑。在相玫的眼里,那一片娇俏的紫红色像舞裙下摆的花边,正迎风微曳着。 她的目光定定的,渐渐的产生了幻觉,觉得紫红色的舞裙正慢慢的铺展开,温柔的裹在了她的身上。 她沉醉在紫红色的梦里,好像看到了下辈子的自己。 她曾幻想过,要有下辈子,要是还能遇见肇源,并且他和这辈子一样,拥有显赫的家事、柔情蜜意、体贴入微的心。那么,她就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结婚的时候,她要穿上一袭紫红色的轻纱,畅快淋漓的和他舞一场。 突然,她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从紫红色的梦里蓦然惊醒。她用手摸着脸,发觉那里停着几点水珠。原来,她在幻觉里,不知不觉的把身体偏向了阳台围栏。身侧的那盆蝴蝶兰刚被浇过水,紫红色花叶上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脸上。 肇源此时喃喃的道:“你懂吗?那些年,我和安迪的母亲过的并不快乐!你知道吗?她把我当成了玩物!真的,在她的眼里,我只是她的玩物,可以任意的被侮辱!有些时候,她兴致好,对我浓情蜜意!有些时候,她变得古怪,两三个月不理我!她……实在太可怕了!” 相玫听着肇源喋喋不休的倾诉。他一个劲儿的诉苦,到最后竟然声泪俱下。说来说去,他只有一个意思。他婚后很压抑,很委屈,像是奴隶!相玫蓦然起身,一下子变得神经质,喊道:“所以,你才会把我想象成你的太太!” 肇源脱口而出道:“要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你的!” 相玫听到他提到下辈子,她想起刚刚重温过的紫红色的梦,愈发的变得神经兮兮的,喊道:“这辈子,我在你的眼里算什么?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一个梦?那些年,你给我花钱,买到你想要的,包括买到男人的自尊!我为了钱,低三下四的成全了你!所以,我们都是买卖人,并且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都是傻子!就这么的简单!” 肇源痛苦的端起鸡尾酒杯,一口气喝干了里面梦幻蓝的液体,道:“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还能怎么办?其实,那时候,我想着娶你做姨太太的!” 相玫听到这句话,觉得万箭穿心,呆了呆,颓然的坐倒在白色塑料椅上。 是呀,他说的没错!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呢?他虽然单身,可已经老了,并且还被儿子辖制着。她早已经是利俊名正言顺的妻,并且还有两个优秀的儿子。 相玫想到这里,彻底清醒,开始痛恨肇源! 都怪他! 本来她好好的,带着满心的兴奋前来这所别墅里观摩。肇源偏要酸溜溜的提起那些肉麻的话!什么下辈子,什么夫妻不睦,什么娶她做姨太太......他简直是在犯贱!还有她方才的紫红色的幻想,什么下辈子定要嫁给他,简直也是在犯贱! 他和她都在犯贱! 相玫端起鸡尾酒杯,一口气的干了梦幻蓝的液体,恨不得能嚼碎梦幻蓝。她把酒杯狠狠的砸到玻璃茶几上。她恨不得能砸碎那只酒杯! 肇源也有些后悔说心里话。只因,安迪对他的持久冷漠让他觉得异常苦闷。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向相玫倾诉那些话。人在伤感的时候总喜环向熟人倾诉。 因为是熟人,并且还是情人,所以,相玫熟悉他的历史,并且会义务的同情他! 这时候,他觉得相玫的歇斯底里很令他凄然。只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一些让她感兴趣的话题。 相玫心里的火气渐渐的熄灭了。她的心里也没有了继续观摩别墅的兴致,决定回去了。因为,她这次来佟家,利俊并不知道。而利俊很可能会听到街坊们的小报告,怀疑她和肇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 “你先坐下!我还有话要说!”肇源急忙拦住了她。 她没有坐下,倔强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昂头仰视着她脸上的兀傲。他是深知她的脾气的。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在生完气后,总会显出兀傲的神情,借此彰显她心里的自尊。 “你等一下!”肇源道,随即起身走了。等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红绒线盒子。 他把那只首饰盒子递给她。她接过去,缓缓的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只绿莹莹、发着凉匝匝冷光的玉佩。 她是识货的,冷眼估量着玉佩的市价,心里微微的一颤,脸色变得温存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送她这么值钱的首饰。以前,她在全盛的年轻时代,曾向他祈求过好些名贵的首饰,可他只送给她一些不贵不贱的浪东西。可这会儿,她没有开口求他,他竟然主动送她这么贵重的玉佩。人心真的琢磨不透! 相玫正要开口说什么,肇源却忍不住抢着道:“我看见了雁翎!她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相玫吓了一跳,瞪起一双丹凤眼,红唇微张。 他竟然对雁翎动起了歪心思!他竟然对雁翎动起了歪心思!! 原来,他哄着她,故意送她这件浪玩意儿,目的是想要钓到雁翎这条大鱼! 肇源刚要解释什么,相玫登时喊道:“我警告你,你趁早打消鬼念头。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去害雁翎!”说毕,她气的浑身发抖,把那只玉佩掷给他,踱着脚上的高跟皮鞋,向外面冲去。 肇源急忙追上前拦住了她。 她狠命的推了他一把。他没有站稳,趔趄着退到了三角钢琴前面。隔着琴凳,他的身体向后仰倒,双手撑在了黑白相间的键盘上。钢琴当即发出了“叮咚”的巨大声响。巨响过后还有袅袅的回音,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消散了。 “相玫!我想让雁翎做儿媳!” 相玫听到这句话,像是中了定身法。过了好半天,她才渐渐的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 肇源坐在了琴凳上,仰视着相玫的那只微张的红唇。她的小舌头尖正微颤着。 紫红色的蝴蝶兰,定定的站着的她,一动不动坐着的他,他身后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还有阴匝匝的多瑙河曲子…… 过了很长时间,她从那时的情境里醒了过来,终于开口了,颤声问:“真的吗?” 肇源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是看着雁翎长大的!喜欢那个孩子!她的长相,脾气,体贴,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相玫的心里正烧着一香炉的嫉火,恶声恶气的道:“假如,她是一个很平常的女孩子,并且和我当年一样的下贱,你还会让她做儿媳吗?嗯?” 肇源觉得相玫是在置气。她有些不讲理了。 相玫指着肇源的鼻子,恶狠狠的道:“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即便有下辈子,你也不会娶我这个下贱的女人当太太!我真傻,这辈子竟然心甘情愿的做影子!不过是个五更鬼影罢了!” 肇源不耐烦的道:“你为什么非要往牛角尖里钻呢!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雁翎和安迪的事情!” 相玫喊道:“是呀!我们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哪有什么下辈子!再说什么都是扯淡!” 肇源看到相玫哭了,急忙起身,冲到她的面前。 相玫呜呜咽咽的哭着。那曲荡漾着的多瑙河曲子照旧梦幻般的荡漾。午后斜阳的光线溜进了厅里,落在花纹理的木地板上,令那一道道花格子纹理明晃晃的。 肇源安慰道:“我会补偿你的!雁翎要是嫁过来,我们就成了亲家!我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珠宝首饰,在物质上补偿你!” 相玫停歇了哭声,故意道:“我不稀罕!我现在有钱!不是当年的那个穷酸下贱货!” 肇源叹息一声,觉得相玫不可理喻。他又好言相劝多时。 相玫缓了过来,推开肇源,坐在琴凳上。她从小手提包里摸出一面精致的镜子,收拾着脸上被眼泪摧残的妆容。被摧残的妆容像是凌乱的战场!她必须立即清理战场,挽回自己的自尊。现在,这厮正有求于她!她是有尊严的!不是当年的那个有求于他的下贱坯子! 肇源俯瞰着她,觉得她哭过的样子反而更有韵味。她虽然老了,可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影子。 相玫迫不及待的问道:“安迪会怎么想?” 肇源道:“他会喜欢雁翎的!” 相玫把小镜子放回手提包里,故意幽幽的道:“你说的这么有意思,我们不妨让俩人见一见面?” 肇源道:“那当然了!” 相玫翘起二郎腿,双手报膝,目光兀傲,道:“我毕竟是雁翎的养母!我倒还不一定能看的上安迪呢!他刚才对我那个样子,又是吹口哨,又是吹胡子瞪眼,吓,哪里认我是他的长辈!” 肇源又是一番劝慰。 她又绕了几个圈子,然后慢悠悠的答应让安迪和雁翎见面。 第24章 阴毒的算计 相玫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雁翎正要送文彬回去。 相玫盯着雁翎一个劲儿的笑着,引得雁翎如在云里雾里。文彬也觉得有些奇怪。 相玫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和文彬客套了几句,便径直的上楼了。 利俊坐在卧室的藤椅上,烦闷的抽着香烟,冷着脸。他看到相玫进来,不由得“哼”了一声,把大半截香烟掐灭在蓝莲似的玻璃烟灰缸里,酸溜溜却又透着厉害的道:“你总算回来了!不知道鬼魂回来了没有!” 相玫情知他已经知道了她和肇源出去的事情,索性开诚布公的告诉他,她方才去了肇源的家里。 利俊刚要发作憋在心里的那股子邪火,却见相玫把食指放在红唇的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利俊很奇怪的看着她。她不紧不慢的走到窗户跟前,探头探脑的向外瞭望了几眼,见文彬和雁翎已经彻底的走远了,随即拍着手笑道:“谁能想到呢!” 利俊愈发的糊涂,随即问道:“怎么了?” 相玫道:“肇源的新别墅可是金碧辉煌的!” 利俊恨道:“也轮不到你住呀!” 相玫用手指在空中对他一点,神秘的道:“我们和肇源要是成了亲家,你觉得好不好?” 利俊吓了一跳,从那只藤椅上跳起来,一叠声的嚷道:“你说什么?肇源要和咱们结亲家!你是说他的儿子看上了雁翎?” 相玫盈盈的笑着,道:“是肇源看上了雁翎。觉得她是理想的儿媳妇!” 利俊目瞪口呆,定了定神,问道:“可是真的?” 相玫的嘴里含着笑。 利俊凑了过去,低声道:“要真有这样的好事!岂不是天上掉下来了馅饼!” 相玫道:“谁说不是呢?肇源就那么一个独养儿子,肯定会为他的终身大事花大价钱的!” 利俊有些担心,道:“可雁翎会答应吗?” 相玫听到这句话,触碰到了心里的担忧,喃喃的道:“我也正为此发愁呢!” 利俊道:“现在这会儿,谁也说不准!也许雁翎见了佟家少爷,会立马改变心思呢!” 相玫一摆手,觉得利俊的话实在没道理。这些日子,雁翎和文彬的情形难道还不明白吗?她是非文彬不嫁的! 利俊琢磨了一会儿,觑着眼,不怀好意的冷笑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相玫纳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利俊的心里早已是邪火升腾,把伦理纲常烧成了灰烬。他低声道:“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让佟家少爷和雁翎圆房了,一切就都有指望了!雁翎即便不愿意嫁给佟家少爷,可佟家毕竟已经得到了好处!到那时候,把柄可是捏在咱们手里了!” 相玫听到这些话,心里立即得了主意,却故意眉头紧蹙,叹息道:“真是作孽啊!你难道不怕神佛劈了你!我们眼瞅着雁翎长大,难道忍心做那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 利俊打量着相玫的神情,以为她是在认真的谴责他万恶的主意,随即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你难道还当真?” 相玫故意沉着脸,半晌不说话。她在心里琢磨着,利俊的话实在很有道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她捏住了肇源的把柄,到那时候,岂能善罢甘休、白白的便宜了那厮! 利俊却不死心,心里的那点儿火星已经引燃了他的欲望,岂能轻易扑灭?此时,他靠在窗台上,慢悠悠的道:“你趁早告诉佟家的人吧!让他们死了娶雁翎的心吧!何必造孽呢!咱们别想着攀高枝儿了!上辈子没修来那份儿福气!趁早别她娘的做白日梦了!” 相玫听闻,心头起火,不服输的道:“这话说得还太早了!你不是说雁翎挑男人挑花了眼吗?那就让她再挑一挑吧!万一她改了主意,决定嫁给佟家呢?我们要是拦着,岂不是也在作孽,成了故意破坏人家的大好因缘了!索性先让雁翎和佟家少爷见一面吧!雁翎要是真不愿意,佟肇源也怨不到我们!我们也死心塌地了!” 利俊见相玫的心里分明有活动着的意思,借口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妨就让雁翎和佟家少爷见一面吧!”顿了顿,又道:“不过,南洋那头怎么办?” 相玫白了利俊一眼,冷笑道:“雁翎真要打算嫁给佟家,南洋那头难道就不用准备嫁妆了?雁翎不管嫁给谁,南洋那头都得要出血呀!难道还指望我们狄家出嫁妆不成?岂有此理!大不了,我亲自带着雁翎去南洋闹一场!他们不懂得人情道理,我不要学费的教导他们!” 一句话让利俊顿时茅塞顿开,他嘻嘻的笑着,眉飞色舞。他从烟灰缸里拿起那剩下的大半截香烟,再次点燃,对着窗外抽着。 窗户跟前有灰尘浮动。午后的阳光停在漂浮的灰尘,灰尘变得金灿灿的。在他的眼里,那金灿灿的尘实在是明晃晃的,像是碎金子,直刺人的眼! 相玫叮嘱道:“这些话千万不要说出去,连小贝都不要告诉!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饶不了你!” 利俊当即答应着,指天发誓要保守秘密。 等他走了,相玫从手提包里拿出肇源送她的那只玉佩,把它小心翼翼的藏在了首饰匣子里!那只首饰匣子一直被藏在屋顶的天花板里,难得见天日!相玫防着利俊,不得不挖空心思! 雁翎送文彬来到了电车站。 电车还有一会儿才开。俩人站在车外面,照旧说着话。 文彬告诉雁翎,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家里。他的父母回信了,说马上会来香港一趟。约摸着,明后天就会赶到香港了。他们已经通知了文彬的哥嫂文泉和梦锦。文泉和文彬明早就去车站上接父母。 雁翎听到这些消息,心里紧张起来,不由得笑道:“我马上就要见到你的父母了!” 文彬见她有些紧张的意思,急忙安慰她。他告诉她,他的父母都是老实人,比不得那些狂三诈四的势利眼们。 雁翎点了点头,笑道:“这些天,你肯定会很忙的!” 文彬道:“我父母一来香港,我肯定要先去照应几天。所以,在这几天里,我实在不能陪着你了!不过,我会尽力抽出时间的!” 雁翎急忙道:“没事的!我们白天在厂里也能见面的!”顿了顿,道:“我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南洋那头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答复了!南洋那头要是肯出钱,我想肯定会的,我们的事情就不难解决了!所以,你不要再觉得烦恼,倒是专心致志的做事要紧!上次,梦川去找我报销发票,偶尔提到你。他说,你被你的顶头上司骂过了。” 文彬低了一会儿头,又抬起了头,道:“你也知道了?梦川实在是多嘴!他不是也被主任教训了吗!最近,主任的太太又生了个女孩子,所以他觉得很烦闷,故意找我们出气而已!” 雁翎笑道:“原来如此。” 正说着,电车司机催促俩人上车。 文彬对她点了点头,独自上了电车。 雁翎一直等电车开了,才慢悠悠的挪步。她回到了筒子楼里,看见相玫正坐在小客厅里看报纸。 一见雁翎,相玫立即放下手里的报纸,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她把陈妈支开了,要她去买几斤海蛎子。陈妈本来打算听墙根,可现在又算计着克扣买海蛎子的小钱,便美滋滋的去了。 雁翎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到相玫精神焕发,不由得有些好奇。难道她的那个老情人又送她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兴高采烈的。 雁翎想到这里,又仔细的打量着相玫的神情,心里认可了自己的猜测。 相玫倒没有提起佟肇源的话。她只是告诉雁翎,这个周末,佟家会举办一场鸡尾酒会,邀请香港商界的精英们前去庆贺新年。她得到了两份请柬,决定带雁翎前去赴宴。 雁翎的心里想着,可不是,后天就是元旦了!厂里放三天假。偏偏文彬的父母又要来了。看来,元旦那几天,她很难见到文彬了。她的心里有些惘惘的,对佟家的新年酒会压根提不起任何兴趣,把相玫晾在那里,没有搭话。 相玫见雁翎带搭不理的,故意意味深长的道:“文彬的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已经过去几天了,他难道还没有消息?他的终身大事难道没人管?他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去厂里打听他家的地址,亲自给他家里的长辈发电报!” 雁翎的心一紧,当即反驳道:“姑妈!我已经给南洋那头发电报写信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另外,文彬的父母也紧赶着要来香港了!就是这两天!你何必多事呢?” 相玫“哦”了一声,道:“那就等着两头的消息吧!咳!你何必这么紧张呢!”顿了顿,故意道:“文彬的父母既然来了,不妨把他们邀到家里坐一坐吧!那后天就不去佟家了,安排他们来家里吧!” 雁翎万没想到相玫会有这样的打算,着实吓了一大跳。她自己实在没有准备好。要是在后天就见到文彬的父母,并且是在狄家,她肯定会晕倒的。所以,她当即道:“我们还是去参加佟家的新年酒会吧!文彬的父母住在文泉那里,先让他们叙一叙天伦之乐吧!” 第25章 她遇到了富家少爷 相玫当然应承了。她巴不得雁翎能陪她去佟家。 在雁翎回来前,她已经给肇源打了电话。她要肇源借着庆祝新年的机会,宴请香港商界的精英大腕们前去赴宴。这样一来,雁翎就不会觉得怯场了。要是只有她和雁翎两个人,事情反而可能会弄砸了! 肇源当然答应了。因为,他本已计划好了新年鸡尾酒会的事情。一切都是现成的! 到了后天一早,相玫收拾打扮结束,便心急火燎的催着雁翎出门。 利俊要陈妈给车行里打了个电话,叫一辆出租车,停在筒子楼下面。 相玫和雁翎上了汽车。汽车缓缓的开出了那条老街。 坊间的是非精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新鲜有趣的新闻。私下里流言四起,沸腾了半条街。 上梁不正下梁歪! 汽车开到了佟肇源的新别墅前。司机是个市侩,眼瞅着俩人进了那所洋别墅,觉得实在难以想象。筒子楼里出去的小人物竟然能造访富人区,并且还像贵宾似的被仆人们迎进去。真见鬼! 相玫和雁翎进了客厅。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满是衣冠楚楚的人物们。香港上流社会的老爷太太们,商贾世家的少爷小姐们,纷纷云集一堂,在新年序曲欢乐祥和的管弦乐音里,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当然,在客厅的小角落里,比如焚着烈火干柴的壁炉旁,火红玫瑰的花架旁,贵族味浓厚的西洋留声机后,总有衣食无忧的少爷们正和养尊处优的小姐们打情骂俏,你侬我侬。 所以,雁翎觉得眼前乱糟糟的,耳朵里更是嗡嗡嗡的嘈杂。 相玫正在人堆里搜着人脸,却压根没有看到肇源。 倒是肇源先看到了她们,急忙迎上前,笑盈盈的客套了一番。当着宾客们的面,相玫当然故意装着文雅高贵,一改往日高八度的音调,细声细气的和肇源说话。 雁翎立在一旁,听着姑母的嗲嗲之音,觉得想笑,可却竭力的忍着。 正在这时,雁翎无意中一侧头,竟然看到了一个男子。他正穿着崭新的西服套装,双手插在笔挺的西裤口袋里,大老远的向她微笑着。 雁翎立即回过头。真是奇怪!她和那人素不相识。他为什么盯着她呢?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气定神闲! 相玫和肇源谈的投机。眼瞅着老情人的热烈攀谈,雁翎只好硬着头皮守在一旁。过了一会儿,雁翎微微的一侧头,蓦然发觉,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照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看来,那厮分明是故意的! 肇源此时早已察觉到雁翎的窘迫,立即对雁翎笑道:“雁翎小姐,姑娘们都在楼上的天台上呢。你快去找她们说话吧!” 雁翎巴不得离开这里,几步来至盘旋楼梯前,提起裙摆,缓缓的上楼了。 那天,按照相玫的特意叮嘱,她换上了相玫年轻时候穿过的一件礼服。头上戴着一只玫瑰色的精致纱帽,身上穿着一袭米黄色的修身长裙。裙摆上绣着小朵儿的凤仙,像是繁星。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短靴。 那只盘旋着的西洋镂空楼梯像一条金蛇。二楼的楼梯口堆满了玫瑰花,红惨惨的,像是蛇信子。 雁翎小心翼翼的踩在金蛇的脊梁上,来至半腰的时候,故意往下瞭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方才那男子。他站的位置很特别,正好站在一副落地油画旁。 油画上画着蒙娜丽莎。那副画作显然是复制品。那男子也正神秘的朝雁翎微笑着。他不是油画里虚拟的人物,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人物。 雁翎很生气,觉得那厮实在过分!她恨不得油画能轰然倒地,把他砸回到中世纪的古堡地牢里,让他披戴上厚厚的铜枷! 她加快脚步,跑到红惨惨的蛇信子旁,心突突的跳着。 走廊的尽头是天台。走廊里散着茉莉香片儿的淡雅气息。川流不息的婆子丫头们和她擦肩而过。那些婆子丫头们都穿着统一格调的衣裤,蓝底白花的盘扣褂,黑绸裤,棕皮鞋。她们颤颤巍巍的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鸡尾酒,蛋糕,水果,冰激凌,五颜六色的。 佟家只有两个光棍,难道用的了这么多的婆子丫头?想必,这些人是暂时外借来的! 这样想着,雁翎来到天台上。周围花团锦簇。香港上流社会的名门闺秀们正三五成群,笑语喧哗。各自的身边都跟着使唤丫头。唯独雁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时候,她有些感激相玫。起先,她压根反对穿相玫的礼服来佟家赴宴。她很嫌弃穿相玫的衣服!因为,她嫌弃衣服上面的那股子腌臜味道。香水和樟脑岂能轻易遮掩相玫年轻时代的腌臜味儿!可她死活经不住相玫的苦劝,勉强穿上了那件米黄色的洋礼服。 现在看来,她幸亏穿着一件看起来还算体面的洋礼服。否则,真的要被名门闺秀们笑话不懂规矩了!雁翎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尤其在同龄人的面前更显得要强。 她来至一处无人的小白圆桌前,坐在一只白色的塑料休闲椅上。她的身边冷凄凄的。这里位于天台的角落,并未引起丫头婆子们的注意,压根没人端茶送水。 她倒也不在意,看着眼前的热闹。 名门闺秀们都化着标准答案似的古板宴会装。 唯独雁翎化着淡淡的妆,一副与世无争的素雅淡泊,实在显得鹤立鸡群。 突然间,那些名门闺秀们发出了熙攘声。雁翎看到,一年轻男子来到了天台上,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挺胸抬头。他笑着和名门闺秀们打招呼。看得出,他早已修炼的老脸厚皮,怡然自得的陶醉在女孩子们的欢呼雀跃里,显得桀骜不驯。 雁翎看到,来人正是楼下的那厮。他竟然上来了。难道是故意的? 果然,他渐渐的向雁翎靠拢了。真奇怪,他竟然能一下子发现角落里的雁翎。 雁翎仔细的打量着他,心里认可那厮实在是个标志人。他丝毫没有富家少爷们的油头粉面,更没有阴柔的丫头气。和文彬相比,眼前这厮多了几分性感的痞气,还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孤傲。 有女孩子称他为“佟家少爷”。这时,雁翎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原来,他就是佟肇源的独养儿子佟安迪!怪不得他和佟肇源长得有几分相像呢!想到这里,雁翎立即回过目光,心里生出戒备。 这时,他走过来了。没有打招呼,自自然然的坐在了雁翎的正对面。更放肆的是,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她,并且还朝她微微的笑着! 她即便再有修养也难以忍受!质问道:“干什么总盯着我!” 安迪油嘴滑舌的笑道:“我是这家的主人,难道不该和来宾们打声招呼?一路走来,我和很多女孩都打过招呼!自然不能落下你!” 雁翎故意问道:“哦!你是这家的主人?你就是佟安迪?佟肇源的儿子?” 安迪点了点头,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肯定和我不熟!不过没关系,以后来往的密切了,我们就熟了!” 雁翎道:“我倒是觉得实在没必要那么的熟悉!这也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 这句话分明冷生生的划清了她和他的界限。她不过是匆匆的客人! 安迪好像故意没听见,问道:“为什么不去找别的姑娘,喜欢单独在这里坐着?” 雁翎道:“我和她们不熟悉!这张桌子旁没人,我就随便坐在这里了!” 安迪曾见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包括外籍女孩子们。可这会儿,他竟变得愕然。因为,她实在与众不同。在不经意间,她就能让人的心里生出对她的怜悯和疼惜。 安迪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感慨道:“真是可怜见的!” 雁翎的心里暗恨着安迪。她不会轻易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怜悯,即使她真的可怜! 她当即冷着脸,声音也冷着,问道:“我哪里可怜?” 安迪道:“我知道你的身世!你别多心,我是真的同情你!” 雁翎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怜悯?你不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了吗?” 安迪紧跟着道:“如果我是一个天生的博爱者呢?” 雁翎冷笑道:“那我谢谢你!可我压根不接受你的怜悯!现在就还给你!可好?” 安迪道:“我是一个极其大方的人,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来,包括怜悯!” 雁翎觉得安迪实在很荒谬,只好沉默。 安迪也跟着沉默,好像故意默契的配合着她。 雁翎昂起头,目光停在几何形状的屋顶侧切面上。 橙红色的一团,像煮熟了的螃蟹的颜色,霸道的挡住了湛蓝的天,碍眼,拥堵,自以为美。 安迪眼瞅着雁翎的冷淡,心里觉得很尴尬。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大声问道:“想喝点什么?” 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开口的理由,只好问她想喝什么。 周围的女孩子们都听到了安迪的问话。 雁翎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他毕竟是那么高声的问着,故意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都瞅着她。另外,她也确实有些口渴了。见几个富家小姐们都端着橙汁,雁翎也要了橙汁。 安迪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塞进嘴里,圆滑的吹了声口哨,招呼来了丫头,要她快些去准备橙汁,糕点,还有新鲜水果。 他的这一声口哨,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分明流出了十足的妒忌。她们的眼神都好似修炼过,如霜利刃,齐刷刷的刺到雁翎的脸上,恨不得能把她的脸刺的千疮百孔。 在那个小时代里,富家女孩们的嫉妒心就是这么的狠辣。 第26章 她逃跑了,害怕那厮 安迪自然察觉到流俗富家女们的嫉妒,对她们俏皮的眨了眨眼,心里却骂着她们简直可恶。她们虽然都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全都徒有虚名罢了! 雁翎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决定再坚持坐片刻,就找借口离开这里。现在这会儿,她只好忍耐着和安迪客套。 安迪道:“你跟着姑母长大,却一点儿都不像你的姑母!” 雁翎见他说的如此直白,便温怒的道:“你也不像你的父亲!” 安迪没有生气,道:“我像我的母亲。她已经过世了。所以,我去法国留学了很多年!你知道吗?独自在异域他乡留学实在很辛苦!” 雁翎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她总以为,他的家里这样的有钱,他肯定在国外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他的留学不过是游学罢了!真能指望他学成归来? 可是,刚才说那话的时候,安迪分明显出了一副诚实的样子。他实在不像是在撒谎。她更加好奇了。 安迪见她迷惑着,继续道:“那时候,我不屑用家里的钱,准备靠自己的本事挣学费和生活费!” 雁翎问道:“你怎么赚钱呢?” 安迪道:“我喜欢画油画。在伦敦的街头为路人们画油画,借此赚钱。后来,有一天,一个商人花很大的价钱买下了我的画作!他说,我画的贵妇像他已故的妻!” 雁翎很好奇,等着安迪继续往下说。 安迪道:“所以,在留学的日子里,我是自力更生的!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娇气!当然,外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雁翎微微的一愣。他竟然不把她当成外人,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理解。他认识她不到半个钟头而已。 雁翎郑重的提醒道:“我只把自己当客人!没别的意思!你有些自作多情了!请原谅我说话的直接!” 安迪笑道:“我把你当成小妹妹的!我知道,你比我小两岁!” 雁翎顿时觉得害怕,他竟然这么了解她。难怪,肇源是相玫多年的老情人,岂能不把相玫家里的事情,尤其是她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安迪? 安迪看出了她的戒备,紧接着笑道:“我总觉得,你要是愿意给我当妹妹,我们就像是一家人似的!可以免去那些不必要的客套。我是个很随性的人,实在不愿意被格子似的客套拘束!也许,这和我在英伦留学多年有关系吧。” 雁翎淡淡的道:“你其实是贪婪。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安迪道:“我这个贪婪的人也是个知足的人!” 雁翎实在不懂他的话。 安迪笑道:“我只要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便绝不会再去贪婪!可是,我还没有得到我最想要的。所以,我还必须贪婪!” 雁翎看到他的目光里闪着明晃晃的光,像是正浮动着两片池塘水。她立即回避了他明晃晃的目光,把头转向天台的外面。 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正泛着魔鬼眼似的宝石蓝。有海鸟的影子掠过海面。从远处望去,芝麻颗粒似的黑影子像是掉进了魔鬼眼里。 雁翎在心里琢磨着,总算领教过佟家少爷了!他不像父亲似的粗俗,而是一个十足的雅皮士。她下定决心,以后千万不能再来佟家,免得自己也像方才的那只海鸟,掉进魔鬼设下的蛊惑宝石蓝里。 这时候,丫头端来了橙汁,蛋糕,还有菠萝。 等丫头退下后,安迪并不着急说话,把那杯橙汁推到雁翎的面前,对她微微的一笑。 雁翎只是握了握那只高脚酒杯的高脚。 安迪突然道:“结婚离我似乎很近,可又很远。” 她实在觉得奇怪,他竟然提到了结婚。她猜,他难道已经和某位富家小姐订婚了?正准备结婚了?而他却偏偏厌恶那位富家小姐? 安迪盯着雁翎眼里的迷惘,故意意味深长的道:“在结婚前,很多女孩子都像是小妹妹,希望被男孩子们悉心的呵护!而在结婚后,很多女孩子们就摇身变成了嬷嬷,对老公们念着魔咒,把他们驯化成服服帖帖的被保护者!” 雁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安迪的话实在有哲理。可是,这会儿,她觉得已经尽到客人的礼貌。她已经听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现在,她准备起身告辞。 安迪拦住她,道:“你要来橙汁,竟然没喝一口!给我些面子!” 雁翎见他说的可怜兮兮,便端起高脚酒杯喝了几口。 她昂着头喝着橙汁。高脚酒杯挡在她的眼前。从椭圆形的透明玻璃望出去,安迪的脸扭曲变形了,连带着他嘴角的那丝坏笑也扭曲变形了。 喝完橙汁,她立即放下高脚酒杯,准备走了。 安迪起身送她。她觉得他太多礼了,急忙往前走。 来到那只金蛇似的盘旋楼梯上,安迪故意站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下着楼梯。 客厅里的人都齐刷刷的昂头看着她,以及她身边的安迪。 那一刻,她觉得脚下发软。真糟糕,竟然被这许多人盯着。 相玫自然也看到了雁翎和安迪同步下楼梯时候的情境。 她暗自一笑。觉得这一对人真的是郎才女貌。 雁翎觉得楼梯像是变长了,故意变着法子让她走不完。 该死的安迪竟然和她并肩而行,实在令她倍觉尴尬。 好不容易来到了地面,雁翎听到周围的宾客们竟然起哄了。 “哪家的小姐?啧啧,真养眼!” “她和安迪少爷看起来很般配的!真是郎才女貌!” “天底下竟有如此这般的妙人儿!今儿真真的见了!” “谁说不是?到底谁家的小姐?” 雁翎觉得自己正微微的发抖。她恨不得能冲出客厅,可脚底下却软绵绵的。 安迪早已经溜走了。他太可恶了!分明是他惹起来的。他要是不故意跟她并肩走着,她怎么会有这会儿子的尴尬呢!现在,他闯了祸,竟然一走了之! 雁翎拉住了身侧的一个老妈子,要她引路去盥洗室里。 老妈子引着她来至盥洗室。雁翎打开水龙头,想用冷水洗一洗自己烧盘的脸。可偏偏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热水!她顾不得了!捧起了一把热水,激在潮热的脸上,又是一阵潮热。 她恨相玫。要不是相玫硬拉着她来,她岂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呆呆的站在那面蒙着水雾的镜子前,缓了很久。 最后,她鼓起勇气,离开了盥洗室。客厅里的红男绿女们正跳着交际舞。没有人注意到她!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她贴着墙壁而行,垂着头,匆匆的离开了客厅。 她出了那扇镂空雕花黑漆大铁门,长舒一口气。 正值午后,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的前兆。在香港,冬日里是会下雨的。 她顺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匆匆而行。这时候,她的心还沉浸在方才的羞愤里,觉得脚步匆匆。走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眼,发觉那座阴郁的别墅已经化作棋子般的大小,像是一只洁白的蛇蛋。 她不由得微微的有些惊讶。自己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的。想必走了很多的路。而她竟然茫然不觉得。她一咬牙,继续往前匆匆的走。这时候,她感觉到她的脚实在酸麻。又坚持走了一会儿,渐渐的来到了山底下。那片魔鬼眼似的宝石蓝的海水乍然显现。 她顿时愣在那里,觉得那片浪奔浪流的海水很刺眼。 正在发呆,听到身后有汽车声。她一回头,看到一辆白色的敞篷小汽车缓缓的停歇了。 她迎着太阳,看不清楚车里是谁?也许只是过路的人。 她把路让开。可是,那辆汽车不走了。 她试着往回走了几步,手搭凉棚,看到车窗后面的一张年轻的脸。 那丝坏笑实在令她觉得气闷。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幸亏让我发现了!我送你回家吧!”安迪关切的问道,故意摁了几下喇叭,叭叭叭。 雁翎恨不得能用手把他嘴角的那丝坏笑撕烂。 见她不动,他准备下车了,正试着推开车门。 那一刹,雁翎转身跑了,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实在顾不得脚酸疼了。 她的身边是浪奔浪流的海面,也是那片魔鬼眼似的宝石蓝。可是,她却很清醒,压根没有偏离山路的蜿蜒,没有失足掉进魔鬼眼里。 安迪开车在后面缓缓的跟着。他向她喊叫着什么,可她却压根听不清楚。因为,海风实在太大了,呼啦哗啦,呼啦哗啦。 后来,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停下脚,在路边大口的喘息。 安迪停下车,跑了过去。看到她的小脸煞白,汗淋淋的,他不由得责备道:“何必呢!何必想的太多?” 雁翎好不容易喘息过来,瞪着安迪,目光流火,恨不得能把他烧的支离破碎。 安迪道:“妹妹怎么不听话呢!” 雁翎冷笑道:“谁是你的妹妹?你有完没完?” 安迪道:“我实心实意的送你回去。你却不领情!好像,我是一个坏人!” 雁翎的心里想着,他难道还不坏吗?方才,他分明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制造麻烦!让众人故意误会他和她的关系! 安迪道:“你要是和我相处的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并不是坏人!”顿了顿,看着雁翎的迷惘,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马上回去,让爸爸的司机开车送你回家!”说毕,他便跑回到车里,在前面的空地掉转车头,然后便一溜烟的开走了。 他的车路过雁翎身边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他像是生了很大的气。 他定是觉得,她把他当成了一个十足的坏蛋! 她的心里有些愧疚,可又立即打消了。 决不能再招惹这厮!否则,她就会被面前的宝石蓝吞没!魔鬼岂能有情? 第27章 上门女婿迎爹娘 相玫回到家里的时候,利俊正在小客厅里心事重重的踱步。陈妈不在,说是家里正闹蟑螂,准备买蟑螂药清理屋子,请了半天假。 利俊看到相玫回来,急忙把她拉到僻静处,低声道:“雁翎回来的时候铁青着脸。看她那副样子,像是着了懊恼!” 相玫道:“就她那样的死脾气,能不生气吗?” 利俊问道:“为什么呢?” 相玫便把她在佟家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引得利俊不由得啧啧的叹着。 他听完相玫的话,道:“佟家的性子还是有些莽撞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分明让雁翎下不来台了!弄巧成拙!真是太猴急了!你也不提前多个心眼,要佟家少爷放长线钓大鱼!” 相玫冷笑道:“雁翎压根就没把安迪放在心上!她对安迪压根就没那种感觉!不管是长线还是短线,雁翎那条鱼都能挣断线,一切都白搭!我们趁早死心吧!” 利俊不由得顿足叹息,刚要说什么,却听相玫神秘兮兮的道:“我看安迪的意思,他分明已经喜欢上了雁翎!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他也许不会罢休的!我们不妨先冷眼看着!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的!雁翎说,文彬的父母要来香港了……就这两天的功夫。” 利俊道:“他的父母即便来了又能怎么样?除非他们能拿出像样的彩礼!” 相玫意味深长的道:“先等一等吧!要是真拿不出,我再说话也不迟!哼!我猜是拿不出来!等着吧,我肯定要和文彬的父母见面的!他们要是知道了雁翎的身世,肯定会迫着文彬退亲的!到那时候,我们再继续观摩佟家少爷的表现吧!” 相玫上了楼,蹑手蹑脚的从雁翎的房门口走过。房门虚掩着,雁翎卧在床上,背对着屋门,身上搭着一条枯黄的羊毛毯子。那条羊毛毯子用的久了,像一片枯叶。 相玫故意敲了敲门。雁翎一转身看到了相玫。她的眉头一皱,装作没看到相玫,耷拉着眼皮。 相玫坐在她的身侧,故意问道:“怎么了?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害得我还一直担心你呢!后来,安迪少爷说,他派司机送你回来了。我才算放心!” 雁翎不吭声。 相玫故意生气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谁招惹你了?说出来,我也不觉得冤枉!” 雁翎被相玫缠着,心烦意乱的,索性坐起身,靠在床头上,抱着胳膊,道:“我可真觉得冤枉。总算出了风头。” 相玫盈盈的笑了起来,故意摩挲着羊毛毯子,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呢!看来,你真的没见过世面。也难怪,你自小到大,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偏偏你又是个嫩脸皮,觉得羞臊了?” 雁翎一把扯过羊毛毯子,不耐烦的道:“佟安迪分明是故意的!” 相玫劝道:“何必认真呢!他即便是故意的,连带着让你出了一会儿风头,也是很划算的买卖呀!你不知道!那些在场的姑娘们都眼红死了!她们哪里能讨得你这么标志的长相、这么出众的气质呢!她们都巴心巴肝的盼着能出一会儿子风头呢。可她们全被安迪少爷撂牌子了!” 雁翎道:“这话没得让人恶心!那些姑娘们个个打扮的珠光宝气,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模样!安迪少爷真成了皇上?选秀女撂牌子?真要是那样,我岂不是被蒙在鼓里?都是你闹得!” 相玫嗔怪道:“你瞧一瞧你!竟然把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当成了棒槌!有那么严重吗?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交际应酬,歌舞才艺,都是这里上流交际界必修的功课!” 雁翎道:“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金枝玉叶,凭什么要学交际应酬?以后,我不再到佟家去了。这次的事情,就不提了。” 相玫见雁翎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心里生着闷气,可却不敢撩拨。 雁翎指了指衣服架子。相玫看到,那身洋礼服正挂在衣架上,上吊了似的挂着。 相玫气嘟嘟的拿下那件洋礼服,匆匆出了雁翎的房,嘀咕了一句:“真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盘的木头!简直糟蹋了我的衣服!” 雁翎见相玫出去了,立即睁开眼,把身上遮掩的羊毛毯子掀开。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呆呆的想着心事。这会儿,不知道文彬怎么样了? 此时,文彬正在苏公馆里吃晚饭。 文彬这头的事情要从早晨的时候说起。 让我们回到那天早晨,也就是雁翎和相玫准备去佟公馆的时候。那时,文彬和哥哥文泉正站在站台上,候着快要进站的火车。 站台上的人等的无聊,一个个实在没事儿干,只好把文彬文泉俩兄弟当成风景。人比风景好看! 众人一眼就看出俩人是亲兄弟。可文泉和文彬还是有差别的。仿佛,文彬继承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从长相到身材。 而文泉却只是继承了其中的一部分。他虽然不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子,可在大众人群里也能排到中上水平。在女孩子们的眼里,文泉像是卸了妆的男明星。虽不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可毕竟有帅气的底子在。 过了半个钟头,火车长啸一声,呼哧呼哧的开来了。 文彬的父母下了火车,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因为太重了,俩人刚下车,就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的放在站台上,招手喊着文彬和文泉兄弟。 文彬看到,爸妈带来了一竹筐米粉,大包椰奶饼,一捆三花酒,好几罐腐乳。 文彬和文泉两只手都不闲着,拎着竹筐、纸包、瓶瓶罐罐的桂林特产。 廖太太一见文泉,便一叠声的说大儿子清瘦了好些。又急忙把目光转向文彬,说文彬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说着说着,她竟然开始淌眼抹泪的。廖老先生觉得太太丢人,急忙劝住了她,催着她往外面走。 四人来到车站外面。苏公馆的车正停在不远处。司机看到了文泉,扔掉手里的香烟,急忙跑了过来,帮兄弟俩人提东西。 司机很好奇的打量起文彬的父母,觉得俩人还算穿的体面,不像乡下人的打扮。文彬爸妈曾在香港生活过多年,认真的算起来足足快二十年了。老夫妻俩岂能不知道香港这地方穿衣打扮的规矩?所以,俩人临下火车前,都特意的精心收拾打扮一番。 四人坐车回到了苏公馆。 苏公馆位于香港名流云集的富人区。那里正是佟肇源别墅的所在地。只不过,苏家位于那座山的近山顶,而佟家位于那座山的半山腰。 苏公馆的二层洋楼隐在一簇罗汉松的后面。花岗岩大理石的墙面,从屋顶垂下阴郁郁的藤蔓,几乎遮掩了墙体,只把几只白框的窗户露了出来。 文彬的眼里,苏公馆被密匝匝的藤蔓遮掩,像神秘的阿拉伯女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恪守着不露庐山真面目的森严教条。 这座宅院建在高台上。黑漆漆的大铁门下面接一条台阶。台阶下面才是公路。 汽车开不上去,只能停在石阶下。 廖太太随众人上了石阶。她毕竟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气闷。抬头望着上面的房舍,觉得心里愈发的透不过气来。 自从文泉结婚后,廖家的人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 文彬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在哥哥结婚的时候。他和梦川一起来的。现在,他再一次来到这里,觉得恍如隔世了。哥哥结婚的时候,毕竟人多嬉闹,并且四处张灯结彩。那时候,倒不觉得这里有多压抑。可这会儿看起来,苏家让人觉得像先皇驾崩后的宫苑,透着凉匝匝的邪和冷。 苏家的老爷子真的驾崩了,就在三个月前。那时,文泉刚入赘苏家三个月! 这会儿,众人来到最高层的台阶上。文泉揪了几下门铃,显得规规矩矩的。 叮铃叮铃! 有一个俏皮的丫头跑来了。细看身材,这丫头生着高挑儿的个子,浑身上下细溜溜的,像是一根水葱。再看长相,淡淡的小山眉,瑞凤眼,鼻子稍显鹰钩,丰满的唇。 她梳一条油光闪闪的大辫子,荡悠悠的托在脑后。辫稍系一根大红头绳,垂着红流苏。穿一件佛青对襟袄,腿上套一条墨绿色的绸缎裤,裤脚挽起,显出两道暗红色的边。她穿的不是绣鞋,而是一双平跟的系带牛皮鞋。 文泉见到倪月,笑问道:“家里都准备妥当了吗?” 倪月先把客人们仔细的打量几眼,随即开口笑道:“姑爷,太太带小姐去闺蜜家拜寿了!太太临走前交代了,要亲家老爷和奶奶好生的歇息。”说完,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文泉有些失望的道:“咦?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临时又出去了呢?” 倪月道:“太太前几天就接到那家子的请柬。本打算推脱不去的,可谁能想到,你早上刚出门,那家子的太太就打电话来了。太太实在却不过多年姊妹的老情面,所以带小姐去拜寿了!那家子的太太点名要小姐去呢!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赶巧了呢!太太还说了,亲家老爷和奶奶要能过几天来,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这席话说的廖家的人哑口无言。司机拎着竹篮瓶罐上来了。倪月机灵的一闪身,急忙上前接着。 文泉引着家人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光线阴沉。因为苏太太不在家里,所以没开灯。 倪月紧赶着开了吊灯,屋里瞬间明澈。客厅的布置古板枯燥。家具是清一色的古董式样,墨守成规。偏偏又都漆成棕黑色,显得老态龙钟,像博物馆里的陈列品,载满时间的殇。 这真的是富家孀妇的养老院!活死人墓!没有人味儿的博物馆! 廖家的人坐在沙发上,眼瞅着倪月没影儿了。周围没有一个丫头婆子,冷凄凄的,实在不像话。 文泉试着喊了几声,可压根没有人答应。满屋子里只有他的回音空茫,让廖太太觉得有些害怕。 廖家的人只好干坐着,像是蜡像,陈列在没有人味儿的博物馆里。 过了好一会儿,倪月进来了,笑道:“实在对不住亲家老爷、奶奶和少爷。顾妈和乔妈都随太太去那家子了。公馆里只有我一个下人。方才,我给峨眉春饭庄打了电话,要那里紧赶着把订好的饭菜送来!太太临走前嘱咐过的!要姑爷陪着多喝几盅!太太要能赶回来,肯定会自罚酒的!”说着,便去备茶点了。 廖太太不由得冷笑道:“这还像个家吗!这么大的公馆就雇了三个下人!苏太太也太省事儿了吧!” 文泉听到母亲的抱怨,低声道:“先前的崔妈,祝妈,还有玫儿都走了。” 廖太太当然问为什么? 文泉叹息一声,见倪月端着托盘进来了,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倪月放下茶水便退下了。她刚走到楼梯口,却被一个黑影子挡住了。倪月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里的托盘落到大理石地面上。 第28章 厉害的兰眉齐 倪月面前立着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 瘦削的脸,工细眉。虽然有些年纪了,可柳叶似的眼里照旧一泓清水,看人的目光炯炯。顾盼之间,自有一份清雅高华。精致的鼻,嘴唇淡而薄。梳着家常髻,盘在脑后,别一只金丝攒珠彩凤细骨钗,垂一串细碎逶迤的白珠串。额顶分开的乌发左右对称,露出中间的一道青色的头皮痕。身上穿一件暗红织金蝶花中式旗袍,下摆处开着缝,露出修长的腿。脚上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鞋前贴着白蝴蝶。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昂首挺胸,嘴角微含笑。 倪月定了定神,道:“二太太,您怎么下来了?伤风好些了没有?我已经把药煎上了,正在火上咕嘟着。大夫说了,那药必须得煎熟了,要多一些火候!” 苏公馆的姨太太兰眉齐听到倪月的话,没有吭声,早已把客厅里坐着的客人们扫视了一圈。此时,她对倪月摆了摆手,便朝客人们走来了。 文泉急忙起身,上前问候着眉齐。看得出,他和眉齐的关系很亲密,完全把她当成慈爱的长辈。 文泉道:“爸,妈,这是二太太。” 廖老先生和太太早就看见了眉齐。文泉结婚的时候,他们就见过眉齐了。这会儿,廖老先生起身对眉齐客套了几句。倒是廖太太和眉齐谈得来,俩人贴身坐在一起,一问一答。 文彬对眉齐的印象不是太深。哥哥结婚的时候,这里乱糟糟的,哪里能盯下她呢?这会儿,他可以仔细的打量着她。文彬觉得,这兰眉齐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幽怨,好似和心境有关。也许,她并不是一个开心的女人。 文彬的感觉很厉害。 倒不是因为姨太太这个卑微的身份,而是因为苏老爷子的过世。 苏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兰眉齐恩宠万分。妻妾争宠向来是大户人家的闹心事。苏公馆自然也不能免俗。苏老爷子周旋于大太太和姨太太之间,劳命伤财,于多年积攒的、连本带利的气恼中生出一场大病。 病入膏肓之前,他打算为兰眉齐重新置办一所别墅,让她带着一双儿女焕铭和细烟远离大太太的祸害。可他还没来得及实现人生中最后的一个愿望,大太太就恩断义绝的让苏老爷子提前送了命。 大太太是个泼辣人,泼辣了一辈子。眼瞅着和她只有夫妻名义却没有夫妻情分的男人快完蛋了,她跑到教会医院的病房里,和苏老爷子大闹一场,气的苏老爷子急火攻心,当场吐血身亡了。 苏老爷子过世后,兰眉齐和儿女们照旧住在公馆里。大太太没有把一家三口赶出苏公馆,实在出乎苏公馆下人们的意料之外。本来,婆子丫头小厮们都准备看姨太太的笑话。众人意淫着兰眉齐跪地哀求、甚至撒泼胡闹时的种种凄惨。可弄到最后,众人却看到了大太太的忍气吞声。 众人实在猜不到缘由,却都又好奇。 说起来,眉齐的娘家父母也已经凋零了,兄弟又实在靠不住。所以,在苏老爷子过世后,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靠自己修炼多年的手段成功的留在了苏公馆里,并且成功的辖制住了耀武扬威的大太太! 在小时代里,她力挽狂澜,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正在大学学堂里读书的一双儿女。 因为,她牢牢的抓住了大太太的把柄! 争斗过后,一切又都回归平静。寂寥的日子像白开水,冲淡了一切,当然也渐渐的冲淡了她心里的小胜利。 在无聊中,她的心境变得有些拥堵。 要是继续寂寥下去,她肯定会变成这座纪念馆里的一件摆设。假如苏公馆将来真的成了纪念馆,肯定有导游用红头旗子指着兰眉齐的蜡像,从历史的哲学角度评头论足道:“瞧!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繁华过后,凄苦终老。” 所以,她不能继续在寂寥中沉寂。她不过才四十岁,应该迎来这辈子的第二春。 恰好文泉做了苏公馆的上门女婿,和兰眉齐朝夕相处。眉齐的心里爱怜他。当然,不是长辈对小辈的那个光明正大的爱怜,而是自作多情的那个“喜欢”。 她冷眼瞅着文泉被娇妻梦锦百般欺凌,便趁机利用长辈的身份爱怜着文泉,总是对他嘘寒问暖的。 文泉毕竟年轻,又是个没有金钱资本的老实人,受宠若惊,把眉齐奉为长辈亲人,对她百般的尊敬!他压根没想到,兰眉齐其实把文泉当成活生生的玩偶!她对他的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甚至为他的抱打不平,哪里有真情?她为的是解闷,告别寂寥,向苏太太和苏梦锦挑衅,并借此寻觅到开心罢了。 在黑夜里,兰眉齐的心里美滋滋的,蹲在地上点一炉沉香屑。细细的乐音里,沉香屑生出了蝇头大小的火苗,渐渐的旺了,渐渐的旺了。她的心里萦绕着细细的喜悦。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廖家探访时的情境吧。 客厅里,文彬觉得无聊,便提议和父亲下象棋。 廖老先生觉得这个提议很和他的心意。他要文泉快去拿象棋来。文泉兴致勃勃的去了。他拿来象棋,摆在茶几上,看着父亲和弟弟下棋。 隔着一只高茶几。茶几上放着两盏茶,正缭绕着腾腾的热气。 隔着缥缈的热气打量,兰眉齐像幻境里的美人,此时正对廖太太诉苦道:“哎!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我眼巴巴的盼着焕铭和细烟从学堂毕业。俩个孩子一娶一嫁,这辈子的心事算彻底的完结了!” 廖太太宽慰道:“兰姨娘等着享儿女的福吧!一双儿女都在大学学堂里念书,等把书念出来,肯定能事业辉煌的!少爷自然不用说!小姐也肯定能干大事业的!在我们桂林城,有一个留洋回来的女孩办了纺织厂,精明能干,让人翘起大拇指!” 兰眉齐道:“但愿焕铭和细烟兄妹能为我争一口气!”顿了顿,把小瘦脸别过去,眼圈微微的红了,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我的身子实在不争气!整日家受气!毕竟不是苏家明媒正娶的!” 廖太太急忙道:“瞧你说的!不过是伤风着凉而已!哪有那么的严重。你的身子不舒服,心里自然跟着烦闷,所以会有那些乱糟糟的想法。” 兰眉齐叹息一声,觉得廖太太像是傻子似的当真了,心里冷笑几声,可脸上照旧凄凄楚楚的。 廖太太絮叨了好几句安慰的话才算罢休。 这时候,廖老先生狠命的拍了一下手里的“車”,发出吧嗒一声响。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廖太太旁观着眉齐的凄楚,却照旧糊涂油蒙着心。因为,她和眉齐总共没有见过几次面,岂能把这个厉害却佯装软弱的女人看清楚? 此时,客厅的另一头,倪月正故意擦着景泰蓝花瓶。她觉得手里打滑,那只景泰蓝花瓶实在太滑了。兰眉齐就像那只花瓶! 馆子里送来了饭菜。 倪月麻利的布置好餐桌,笑盈盈的请客人们前去吃饭。 廖老先生和文彬停歇了下棋。廖老先生洋洋得意的。文彬故意让着父亲,但又不能露出谦让的意思,所以很是费了一番脑子。刚才,文泉在一旁观战,抿着嘴笑,觉得弟弟实在为难。早年,廖老先生在香港的报社里做事多年,修炼成一幅孤标傲世的读书人的脾气,被小知识分子的清高束缚着。 这会儿,他眼瞅着兰眉齐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餐桌前,觉得她实在有些坏了规矩。她身为姨太太,怎能坐在大太太的位置上呢?岂有此理! 文彬,文泉,廖太太都没注意。咳!反正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廖老先生,谁也没有看到和想到。 兰眉齐天生一双尖眼,早已察觉到廖老先生嘴角的冷笑。她故意抬高嗓音对倪月吩咐起来,俨然苏家正房太太的架势。 倪月盈盈的笑着,捧着冰凉的法国白葡萄酒瓶,殷勤的为客人们斟酒。 兰眉齐故意道:“酒水是凉的,喝下去,心里冷!倪儿,去,把葡萄酒热一热!” 倪月笑嘻嘻的应着。走到没开灯的厨房套间里,她便低声的骂道:“真下贱!什么玩意儿!” 吃完晚饭,倪月收拾着碗碟,故意弄出了声响。 兰眉齐岂能饶了倪月故意找茬?她对倪月呼来唤去,指使着她忙的团团乱转。倪月的心里窝着火,在心里咒骂了千万遍。 “哼!等会儿在药碗里少加糖,苦死你!真把自己当成正经主子了?不过就是个二房罢了!没得让人恶心。” 廖老先生觉得屋里阴气重,膝盖酸疼。他有老寒腿的毛病,一到冬天,必须屋里暖洋洋的。 兰眉齐听见廖老先生的抱怨,立即接口道:“可不是!自从老爷子过世后,家里就变得阴沉沉的!我劝大太太换一所宅院,她却不知好歹!我看她也成天病哼哼的,压根不像能长寿的!” 文泉道:“少不得将就一些吧!” 兰眉齐道:“幸亏细烟和焕铭住校,否则要是沾上苏家宅院里的阴气,肯定会不好受的!” 廖太太道:“当妈的都是心疼自己的儿女!姨太太实在太不容易了。” 兰眉齐难得听见几句公道话,当即拉起廖太太的手,俩人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第29章 宅斗之一 老式落地钟发出了整点的报时声,发条嘶哑,一阵稀里哗啦,像是得了肺痨的老叟的哑声咳嗽。 廖家的人都觉得很好奇,为什么不换一座落地钟,留着这样老迈的东西做什么? 文泉解释道,苏老爷子生前很喜欢这只落地钟。因为,苏老爷子在小的时候,家里就有这只钟了,算得上与他同龄。 现在苏老爷子过世了,苏太太舍不得丢弃,算作对丈夫的纪念。 廖太太撇着嘴,道“苏老爷子已经不在世了,这只老钟竟然还在!看来‘送终’这种说法真要改一改了!” 这话引得廖老先生和文彬都笑了。文泉却飞快的向四周看了一眼,眼瞅着倪月在旁,他的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急忙对母亲使了个眼色。倪月这丫头肯定会背地里搬弄是非的。因为,她是苏太太的心腹。 这时候,客厅外面传来了汽车声。 过了一会儿,苏太太和苏梦锦进来了。身后跟着谨小慎微的顾妈和乔妈。 苏太太早看见了客厅里的情境。顿时昂起头,微闭眼,昂首挺胸,脸上显出富家遗孀的威严,肃穆,凝重,顽固,还有桀骜。 她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只不过,乍一看令人赏心悦目。可要仔细一打量,她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糙。好像刚出徒的画匠,心里的想法很好,打算做一副美人图。可毕竟刚出徒,尚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画的美人图显得粗糙! 苏太太的打扮中西合璧。梳着古板的发髻,略微的点缀着素色的钗环。 梦锦缓步跟在母亲的身后。她是个长相不算出众的女孩子,估计长得像父亲。小圆脸,淡淡的剑眉,杏眼,鼻子有些塌,厚嘴唇。看人的眼神很兀傲,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让人觉得不可轻易的接近。 她冷着脸,身上沾满一股子寒气,像是带来了外面的凌冽繁霜,寒凉刺骨。文彬觉得,大嫂像是一尊冰雕,得了人气,变成了女人。这幅冰雕变成的女人穿着华贵,一副十足的贵妇雍容打扮。 看到岳母和老婆进来了,文泉急忙起身迎上去,向苏太太弓背哈腰的问好,又向妻子嘘寒问暖。看他的那副神情,仿佛是训练有素了。 廖老先生先是震惊,随后又顿时觉得羞惭。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廖太太,廖太太也是一副触目惊心的面孔。俩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文泉实在没骨气!只有文彬知道哥哥的万般苦楚。这时候,他急忙起身向苏太太和嫂子问候,让哥哥不再尴尬的杵在那里。 苏太太和梦锦都问候了廖家的人。苏太太的语气分明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亲家之间的亲昵。梦锦对待公婆小叔子的态度也极其冷淡,问候的话很简单,不愿多说一个字。 倪月送来了茶水。苏太太已经摘下了面纱,把它递给倪月,问道:“可有什么事情?” 倪月满眼睛里都是话,可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微的对苏太太使了个眼色。苏太太情知有事,暂且不往下问,转过脸对廖老先生笑道:“大老远的来了,还带来了好些桂林特产,真难为你们。其实,这里什么都有,花钱什么买不到呢?何必劳苦你们呢!反而让我觉得真不好意思!” 廖先生和廖太太听着这话,心里很不受用。本来嘛,苏太太的话里分明藏着瞧不起人的意思,她却故意说得客套委婉,绵里藏针。 廖太太道:“哪有上门空着手的道理?好也罢,歹也罢,都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外面买的东西虽然看起来精致,不过都是表面的光鲜,谁能知道里面的货色呢?” 苏太太紧跟着道:“这人也一样!从外面看,挺让人眼睛舒服的。可接触的久了,就觉得有些人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明显的大草包!就好比我的一个闺蜜,大张旗鼓的做生日,宴请老姐妹们前去找乐子。谁能想到,她家里的宴席实在寒酸!看那样子,分明是招呼着我们去送钱的!” 廖太太听到她的这席话,火气又滕的燃了起来。苏太太含沙射影的瞧不起廖家的人,却故意指桑骂槐,实在太无礼了。廖太太故意笑道:“亲家的话实在有些糊涂!你那闺蜜也是一番好意,把相好多年的老姊妹们都请了去,欢聚一堂、说说笑笑只为开心罢了!谁还真的在乎贺礼?都是有钱人家的太太,难道还指望那点儿贺礼养家糊口?” 苏太太冷笑道:“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做生日,起码要让我们这些老姊妹们都看的过去吧?我们虽然不计较,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可外人还以为那家子败落了似的!不过仰仗着祖上几代人金榜题名,后辈们活在虚名里罢了!” 廖老先生的祖辈们确实金榜题名过。可到了廖老先生的爷爷这辈,廖家就已经开始衰败了。所以,苏太太方才那番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是在挖苦廖家的败落。 此时,廖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抬高嗓音道:“亲家毕竟没有读过多少书,些微认得几个字罢了!不过就是能加减乘除的算小账!你要有大学问,肯定不会有这些糊涂想头的。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凡夫俗子岂能奢求永世荣华?可笑可鄙!” 苏太太瞪着眼睛,也抬高嗓音道:“亲家倒是知书达理,不过在报馆里做了一辈子的小职员而已!真是可惜了亲家的大才大能!亲家要是生在苏妲己那个朝代,肯定能贵为丞相比干!只可惜,亲家没有赶上好时候,在乱世风云里清贫度日,好不容易挨到了退休。就连你的两个儿子也指望不上老子!” 廖老先生气的面色铁青。他岂能听不出苏太太话音里的意思。苏太太恨不得他能被狐狸精破腹挖心! 廖太太眼瞅着丈夫被苏太太恶语抢白,难耐怒火,冷笑道:“哎!都说生儿子是名气,生女儿是福气!谁家的女人要是没能耐生儿子,肯定在街坊邻里们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肚子不争气,真真的让人惭愧死!” 廖老先生故意接口道:“听说哪个地方有狐仙显灵!能让女人怀上儿子!只可惜,亲家没赶上好时候,当年要是被狐仙医好了,生出了儿子,咱们也不能和她结亲家了!你说是不是?” 苏太太气的干瞪眼,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话。 兰眉齐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热闹。她的手里捏着一把沉香楠木绣像折扇。冬天里那里能用得上扇子?不过是拿它当摆设罢了!此时,她故意把扇子遮掩在面前,从竹柄的缝隙里瞅着懊恼的苏太太。她真的看扁了苏太太!自讨没趣! 梦锦见母亲着了懊恼,不能反驳公婆,免得让人笑话她没有家教不敬长辈,却故意对文泉喝问道:“我总劝你要像个男人样!你照看着苏家的香料生意,一定要专心致志的!要是打理不好这一摊子,真让外人笑话!” 苏太太抓住了把柄,立即接口道:“谁说不是呢?自从文泉招赘到了苏家,负责苏家的生意之后,连着好几个月都盈利惨淡!还是专门学商科的留学生呢,连这点儿子的能耐都没有!” 文泉自从听到父母和丈母的针锋相对,便一直沉默。他的心里怪责丈母的挑衅,也有些怨恨父母的不能忍耐。此时,他实在插不上嘴反驳。因为,他自从打理起苏家的生意后,一直有些力不从心! 兰眉齐看着眼前的情境,摇着手里的折扇,冷笑道:“大太太实在有些操之过急了!老爷当年初做生意的时候,不照样沉迷了很长时间吗!文泉刚回国,和圈子里的龙头老大们还不熟悉,肯定要有一定的磨合!大太太要是心急火燎的,不妨让焕铭协助文泉吧!焕铭已经念到了第四年,眼瞅着明年就要毕业了,也该提前实习照管家里的生意了!” 苏太太一摆手,武断的道:“焕铭还是孩子,只能添乱!你还说我心急火燎,你不瞅瞅你自己的那副猴急的样子?” 兰眉齐不服气的道:“当年,大太太不也是一副猴急的样子吗?在教会医院里!哼!我劝大太太别认真,身子骨要紧!我要到了您这个岁数,肯定会静心保养的!” 苏太太听闻这句话,有些心虚,白了兰眉齐一眼,道:“姨太太怎么喜欢多管闲事呢?我倒是听说,焕铭和细烟在学堂里闹了故事!” 兰眉齐吃惊的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大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苏太太昂着头,故意不做声。梦锦接口道:“姨娘难道还蒙在鼓里?焕铭弟弟和细烟妹妹竟然入了学堂的话剧社!俩人没羞没臊的,不顾我们苏家世代祖宗的脸面,竟然在排练的时候和同学打情骂俏!将来还要到台上去演呢!啧啧!真是丢人现眼!我们苏家竟出了戏子!” 兰眉齐听闻,觉得儿女们实在有些不争气,生生的让人捏住了话柄子。可这会儿,她却装作不以为然的道:“我还当是什么惊天动地能要命的事儿呢!不过就是参加了话剧社吗!大小姐是留过洋的人,要是还这么的封建,简直白念了那些年的书!” 梦锦接口道:“姨娘看见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去当戏子?我实在为苏家的颜面考虑!自家人觉得无所谓,生意场上的人会怎么看呢?商场如战场!岂能轻易把笑话落在没人心的人的手里?我们岂不是犯贱了!” 第30章 宅斗之二 廖太太故意抬高声音对梦锦道:“儿媳妇清瘦了好些!是不是最近操心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了?我劝儿媳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梦锦刚要开口,却听闻苏太太早已抢过了话头,道:“亲家毕竟是小家子出身的媳妇,哪里知道香港大户人家的规矩?梦锦是苏家的大小姐,将来是要承担这一份家业的!她要是不提前操心这个家,拿出主子的款儿来,将来还能让下人们服气吗?” 廖太太瞧着苏太太的那副得意劲儿,冷笑道:“按照老思想,她结了婚,就算是廖家的人了!既然她这么的能干,不如替我们廖家多操心一点儿吧。” 苏太太故意白了一眼文泉,满目不屑的道:“等你们家的文泉混成商贾大拿再说吧!亲家太太现在说这些话儿,也实在有些过于心急了。不过依照我对文泉这孩子的观察,我想,他也不会做成什么大事的。苏家把他招赘进来,他难道还不肝脑涂地的报答苏家?” 廖太太忿忿的道:“文泉毕竟是从欧洲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他追寻的事业肯定是高大上的!我自小把文泉带大,我难道还不了解他的志向和报复?至于招赘,当初实在是你们苏家主动求着我们廖家的!” 苏太太终究有些心虚,不再吭声。苏太太实在有些无赖,当初,分明是她死乞白咧的求着文泉入赘苏家,目的是要文泉照看苏家的香料生意!这会儿,她竟然瞧不起文泉的入赘了!实在有些不讲理! 此刻,梦锦一言不发,虽然硬着心肠,可脸上毕竟微微的显露了窘迫。她故意岔开母亲的话,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兰眉齐察言观色,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半年,她一直在暗地里打听苏太太招赘文泉的真正缘由,却始终毫无线索。 文泉却愈发愧疚的把头低下了,像是做了错事似的。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觉得大儿子实在窝囊,心里都窝着火,于气愤中准备告辞了。 早几天,文泉和文彬早已为父母预定了旅社。 苏太太半起半坐,勉强客套了几句,便让下人们送廖家的人出门了。 文泉把父母和弟弟送到大门外,眼瞅着三人上了苏家的车。他叮咛司机小心些。 回到公馆里,客厅里只有兰眉齐一个人独坐着,她照旧摇晃着手里的那只折扇。 苏太太和梦锦早都已经没影儿了。 这时候,兰眉齐叹道:“真是过分!夹枪夹棒的乱嚷嚷!这对母女真是聒噪!真难为你!” 文泉没吭声,点了一只香烟,自顾自的抽着。看得出,他很烦闷。烟圈也像是载满心事,慢悠悠的升腾着。屋顶的那只西洋吊灯被烟火萦绕着,像是已经习惯了受气。 兰眉齐也点燃了一只香烟,随着文泉喷云吐雾。过了一会儿,她不耐烦的道:“你知道吗?大太太的娘家兄弟又来打抽丰了!” 文泉当然知道大太太的弟弟游手好闲,喜欢沾花惹草。他要是手头紧了,便不管不顾的跑来苏家,厚皮老脸的问姊姊借钱。所以,苏公馆里的人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傻大舅!” 这和《石头记》里的邢大舅很像! 兰眉齐冷笑道:“老爷在的时候,大太太就偷偷摸摸的时常救济她的兄弟。这会儿,她当了家,岂不是要把苏家的金银全都填到傻大舅的坑里!真要干正经营生也罢了,偏偏干的都是一些离经叛道的龌龊事儿!没的让人恶心!” 文泉道:“她倒是对下人苛刻,想方设法的克扣工钱!走了的几个丫头婆子不都是被逼走的吗!” 兰眉齐在烟灰缸里用力掐灭烟头,道:“谁说不是!大太太真是造孽!只不过还没到报应的时候!” 文泉没吭声,吸完香烟,把烟头丢在了烟灰缸里。 兰眉齐道:“梦锦干什么总对你出那副样子?我倒是很好奇,你什么地方惹了她!” 文泉觉得心像是被铁蒺藜扎了一下,呆了呆,呢喃道:“我对不起梦锦!” 兰眉齐听出话头,愈发动了好奇,遂刨根问底的询问为什么。 文泉却觉得很难启齿,索性不再吭声。 兰眉齐深知他的脾气,索性也不再问,催促着他快些回去陪着梦锦。她知道,文泉这一归房,肯定会看梦锦的脸色的! 文泉回到了房里。 梦锦正气鼓鼓的坐在梳妆镜前,像是一尊神,冰刻出来的,得了人气,成了女人。 看到文泉进来,她冷笑道:“你还知道回来?楼下那位是不是太招人喜欢了?” 文泉急忙说,他抽了一会儿烟。因为,烟瘾有些发作了。 梦锦道:“你倒是逍遥自在!家里本来好端端的,都是你爸妈来闹的!” 文泉道:“爸妈想来看一看我和文彬!眼瞅着过年了,二老觉得我和弟弟大老远回去一趟实在不容易,所以宁可自己大老远的跑来!” 梦锦道:“真是一对好爹娘!我倒是觉得,他们的气焰是不是太嚣张了?” 文泉劝道:“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唠叨!长辈们斗嘴解闷,我们做小辈的实在不便多话!” 梦锦站起身,一脚踢开地上燃着沉香屑的铜香炉,喊道:“你嫌我多话?我难道由着你爹妈肆无忌惮的贬损我妈?” 文泉苦笑道:“说到底,还是大太太先挑起的!” 梦锦抓起梳妆台上的一只桃木梳子,狠命的砸到了文泉的身上。那只梳子掉在红木地板上,发出了当啷一声响,却没有摔碎。文泉捡起梳子,重新放在了梳妆台上。 梦锦不能再摔梳子,只好干瞪着文泉。文泉急忙上前,好言相劝。梦锦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发出了噼啪的声响。紧接着,她还觉得不解恨,又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文泉哎哟叫唤着。 梦锦胜利的笑着,心里实在解气。她爬到钢管床上,立即窝在了锦缎被子里。她把被子一股脑儿的扯到自己这边。文泉忍气吞声,换好了睡衣。 梦锦吩咐道:“文泉,我有些冷!你出去告诉顾妈,叫她赶紧送热水袋来!” 文泉准备摁铃召唤顾妈,却立即被梦锦拦住了。 她喊道:“顾妈估计躲懒睡下了!听不见摇铃的!你亲自告诉她吧!” 文泉没说什么,出门了。 片刻后,他抱着一只热水袋进来了,把热水袋交给了梦锦。 梦锦怀里搂抱着热水袋,冷眼瞪着文泉。 文泉上了床,准备拉过被子,却被梦锦劈手打开了。 梦锦道:“你的身上有烟味儿,别把这床新被子沾染了!衣柜里有毯子,去,拿来盖!” 文泉只好下床,从衣柜里摸出一只薄羊毛毯子。 梦锦坐起身,搂着热水袋,瞪着眼睛,大喊道:“小心点儿!别把我的衣服弄乱了!乔妈好不容易叠好的!你瞧你,毛手毛脚的像是螃蟹!” 文泉只好把稍微走样的衣物重新整理好。然后,他关了灯,摸着黑躺在床上,盖着薄羊毛毯子。 梦锦扭开床头的小台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只粉色的眼镜盒,拿出一副白框的近视眼镜。她戴上眼镜,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原版英文小说书,哗啦哗啦的翻着书页,终于找到了窝着角的那一页。 随后,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时不时的翻着小说书,从前到后,从后到前,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文泉背对着她,压根无法入睡。他的心里很烦躁,觉得哗啦哗啦声简直像山洪的声音。 这还不算,梦锦竟然自顾自的吟唱了起来,连带着还哆嗦着双脚。那只西洋钢管床立即摇晃了起来。 文泉实在忍不住她的任性,稍微说了几句。梦锦根本没搭理他,继续我行我素的哼唱、哆嗦! 过了好一阵子。她突然喊道:“文泉,麻烦你去一趟书房!给我找出第二册来!” 文泉有些不耐烦的道:“明晚再看吧!反正是小说书!又不是马上要准备要命的大考!你当初准备大考的时候,也没像这会儿认真!” 梦锦把手里的小说书一摔,立即瞪着眼。 文泉侧过身,迎着她的怒气冲冲。他实在不想招惹她,只好起身,撒拉上冰凉的塑料拖鞋,一路去了楼下的书房里。 他开了书房的灯,翻箱倒柜的找着那本小说书的第二册。有第三册,第四册,偏偏没有第二册。他只好再次从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本里寻觅着。 三只大书柜都翻遍了,还是没有第二册。他只好蹲下身,打开书橱下面的矮柜,从那里面翻找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那本小说书的第二册。他已经累的满头是汗了。他吹尽书上蒙着的一层细细的灰,觉得飞扬的灰尘有些呛人。他对灰尘有些过敏,不由得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随后,他熄了书房的灯,拱背缩肩,快步跑回到楼上的卧室里。 路过大太太房门的时候,他听到大太太正和倪月嘁嘁喳喳的嘀咕着什么。 他想着,左不过是无聊的闲话而已。他加快脚步过去了,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梦锦喊道:“怎么这么长时间!笨死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蛋!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就这么点儿爱好,你觉得碍眼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啊?”说完,一把夺过书,胡乱的扔到床头柜上,随即蒙着被子睡下了。 文泉刚要躺下,觉得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砸到了他的肚子上。他下意识的接住了那只软绵绵的东西,发觉那是冰凉的热水袋。 他把热水袋放到了梳妆台上,气闷的躺下了。 梦锦喊道:“热水袋凉了!你是存心要冻死我呀!真没眼色!” 文泉揭开毛毯,正好把毛毯一角甩到了梦锦的脸上。梦锦踢踹了文泉一脚,骂道:“你真毒!” 文泉气鼓鼓的下了床,拎着热水袋出门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把暖洋洋的热水袋送到了梦锦的怀里。 他一言不发的躺下了,直待梦锦睡沉了,他才渐渐的睡去。 苏太太正和倪月说着夜话。倪月把廖家三人来苏家后的情形汇报了一遍。当然,她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廖太太对客厅里那只古板落地钟的歧视。 苏太太听完,不过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表示强烈的愤慨。倪月觉得,方才的话没有讨好苏太太,便有些失落的站着。 苏太太倒是很关心兰眉齐的表现。倪月正等着再次大献殷勤呢。这会儿,她添油加醋的把兰眉齐拿款儿的事说了。苏太太恨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真把自己当成太太了!呸!不过就是个下贱的谬种!” 倪月道:“大太太别气恼!实在犯不着为那种女人生气!瞧,您的眼角又多出一道鱼尾纹!真是的!我看着都心疼!都是姨太太祸害的!” 苏太太急忙把脸凑近梳妆台的镜子,真的看到右侧眼角多了一道鱼尾纹。她试着用手摩挲起来,恨不得能撕扯下那道死塌塌的纹理。 倪月道:“安东尼奥大夫明儿就来了。他肯定有办法的!” 苏太太道:“他给我配的美容药膏压根不管用!纯粹骗钱!以后他要再打电话来,你就告诉他,我不在家,他以后不用来了!” 倪月立即接口道:“他真讨厌!我一见他也烦!听太太的!他要是来电话,准不给他好口气!” 第31章 宅斗余音 苏太太叹息道:“别再提那个骗子了!”顿了顿,道:“舅爷那头可有消息?” 倪月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消息!派过去的小厮没来回话,想必舅爷没惹出什么麻烦。” 苏太太放下心,道:“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再惹出什么破烂事儿!我娘家的那些人里,唯独我弟弟两口子让人不得心静!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儿女成群,竟然还一天到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 倪月不敢吭声,微微的垂着头。 苏太太继续道:“还不是因为我弟弟早年用老婆的私房钱娶了姨太太,否则岂能让老婆捏住他一辈子的把柄!谁能想到,新娶的姨太太不到半年就得了肠痨,把他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他花了大钱也没治好那个扫帚星的病!到头来,人财两空!真倒足了霉!哼!我时常想着,咱们家里的那个妖精倒活得自在!同样是姨太太,兰眉齐要是一命呜呼,家里就清净了!只可惜,她是属王八的!” 倪月眼瞅着大太太抱怨娘家的胞弟,还连带着抱怨兰眉齐,心里觉得荒诞可笑,可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没有显出半分异样的神情。公馆里的下人都修炼成了人精,眼睛活泛,心眼活泛! 苏太太继续唠叨着:“苏家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上门女婿简直就是个书呆子,压根拿不起苏家的生意!幸亏家里有梦锦在,她倒是个刚烈的性子,做事果断,雷厉风行!” 倪月趁机回禀道:“我听顾妈说,姨太太经常在暗地里抱怨大小姐呢!说的那些话实在难听!” 苏太太愤恨道:“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我岂能不知道她在背后的怨毒?她别以为生了个儿子,将来就能继承苏家的生意!哼!还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掺杂的呢!” 倪月低声道:“奴婢斗胆,大太太切莫怪罪!我倒听外人说,左不过都是街坊们的传言,说焕铭少爷长得压根不像老爷!” 苏太太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光街坊们背地里嚼舌头,我也经常犯嘀咕!偏偏老爷对他视如掌上明珠。老爷到死,都不清楚少爷是不是他的种! 倪月眉头紧蹙,想了想,道:“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苏太太道:“但说无妨!” 倪月凑到近前,对苏太太耳语道:“老爷在的时候,经常去胡家串门了,和胡家老爷子很要好。老爷过世后,胡老爷子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老爷哭得惨兮兮的,把一个男婴孩摔到了地上!” 苏太太听闻,叹息道:“老爷地下有知!” 倪儿急忙点头。苏太太的脸上杀气腾腾,残脂粉里透着一股子淡青。 那晚,文彬送父母去了事先预定的旅社。 廖太太刚一进屋,就恶声恶气的抱怨道:“文泉真丢人现眼!堂堂留洋回来的高材生竟然低三下四!” 廖老先生接口道:“我看他那样子,分明是被苏家的人拿住了!” 文彬情知哥哥的苦楚,只好百般的劝慰着父母。廖老先生和太太稍微的平息了心底的愤恨,坐在两头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文彬情知爸妈都在气头上,没有提起他和雁翎的事情。 好在,廖老先生和太太也没有问起文彬和雁翎的事情,像故意的,故意不提起。 文彬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他出了旅社,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去斜对面的一家面馆吃了一碗虾仁面。 吃完面,他看到隔壁烟酒行的柜台上摆着一只电话。 他想到了雁翎,不由得来到烟酒行前,先买了一包香烟,然后便借用了电话。他拨通了狄家的电话号数,听到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他只好放下电话,在旁边抽了一只香烟。 他再次拨通电话,那头很快就接听了。文彬听到,接电话的人正好是雁翎。他的心里立即轻松了,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 他向雁翎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当然,对于文泉的事情,文彬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几句。雁翎问候了文彬的父母。 俩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那头,雁翎没有透露去佟公馆赴宴的事情。她觉得,没必要向文彬说那件无聊的事。最后,雁翎先笑着挂断了电话。文彬觉得,他要先挂断电话,实在有些残忍。 雁翎放下电话,刚要转身,却听到电话又响了。她接了电话。竟然又是文彬打来的。 他告诉她,他还没把她的事情告诉爸妈。因为,他的爸妈舟车劳顿,又在苏家折腾了半天,回到旅社就紧赶着歇息了。 雁翎没有在意,叮咛文彬早些回厂里。路上小心些。文彬告诉她,他准备从车行叫一辆出租车,天实在太晚了。雁翎放下心,不再和文彬谦让着谁先挂断电话。她主动挂断了电话,免得耽误文彬的时间。 她放下电话,刚一转身,竟看到了陈妈。陈妈正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木地板上的泥点子。真是奇怪,方才,雁翎竟然没察觉到陈妈的脚步声。也许,她专注于和文彬通电话,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 陈妈有些心虚,觉得雁翎肯定要生气的。刚才,陈妈接到相玫和利俊的命令,前来偷听雁翎的打电话。现在,她看到雁翎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似的,紧跟着放下心,故意笑道:“小姐,夜宵准备好了。有豆沙馅儿的汤圆,还有叉烧包,你喜欢哪一样?干脆,我每样儿都给你送一盘吧!” 雁翎还沉浸在方才的电话里,听陈妈这么问,笑道:“何必麻烦呢!一碗汤圆就可以了!你忙了一整天,快去歇息吧!” 陈妈急忙答应着,眼瞅着雁翎上楼了。 相玫迎着雁翎,故意说了几句闲话,便迫不及待的下楼了。她进了小客厅,陈妈紧随其后。俩人嘁嘁喳喳了很长时间。 雁翎回到屋里,紧跟着就收拾睡下了。可她却压根睡不着。文彬尚未和父母汇报。不知二老会不会同意文彬和她的婚事?另外,南洋那头也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真让人焦心。 这会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竭力的忍耐着心里的忐忑不安。 文彬回到厂宿舍的时候,梦川还没睡,正听着无线电收音机。 梦川见文彬的神色有些憔悴,便关切道:“是不是太累了?明早还要开周会呢!” 文彬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 梦川催促道:“快睡吧。”随即便关了无线电收音机。 第二天,文彬还是起迟了。梦川因为等文彬,也一起迟到了。俩人心急火燎的赶到车间里,正好迎着怒气冲冲的主任。 主任当即对文彬发火道:“你瞧一瞧你!竟然迟到了!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想什么呢!你要是再继续这种懒散的样子,你就不用来做事了!” 文彬一言不发,低头接受主任的批评。梦川看不下去了,故意替文彬撒谎道:“文彬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都怪我!半个月前硬拉着文彬去游冬泳,他回来后就伤风了!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主任听梦川这么说,信以为真,反过来安慰了文彬几句,便引着梦川走了。 文彬郁郁寡欢的。 偏偏主任临时有事情,一整天都不会回来的。他要梦川照看着车间里的事情。 文彬惦记着旅社里的父母,见主任走了,便向梦川请假。 梦川觉得很奇怪,问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肯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因为雁翎呢?” 文彬确实因为雁翎的事情而焦心。他还没有向爸妈提起雁翎的事情,压根不知道爸妈的态度。 梦川见文彬不吭声,情知他定是为了雁翎的事情而焦躁,不由得叹息道:“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变得烦恼重重的!雁翎太不懂事了!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的着急呢?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把心思都用在做事上。下次见了她,我倒要好好的劝一劝她。她的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真的是太麻烦了!” 文彬觉得梦川实在委屈了雁翎。文彬知道,自从那晚,梦川便对雁翎有了很大的成见。雁翎在梦川的心里一落千丈。梦川瞧不起雁翎,并且鄙视文彬和雁翎的恋爱。他以事外人的冷眼看待文彬和雁翎的交往,对二人的恋爱饱含怜悯和怀疑。 文彬不想让梦川继续冤枉雁翎。他立即把爸妈从桂林老家赶来的消息告诉了梦川。 梦川曾在文泉的婚宴上见过二老,此时,他听到二老从桂林来香港了,急忙问候了几句,要文彬提前下班。并且,他还说,他会抽空去拜望二老的。 文彬道谢了,急匆匆的赶去了旅社。 梦川望着文彬的背影,猜测着文彬爸妈从桂林赶来的原因。肯定是为了雁翎。看样子,文彬和雁翎马上就要大婚了。 梦川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他的心里还是生出了感慨。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文彬的爸妈要是知道了雁翎的底下,岂能容忍文彬的所作所为? 梦川想到这里,拿定主意。假如文彬的父母向他打听雁翎的事情,他决不能开口。自己何必多事呢? 第32章 媳妇见公婆前的准备活动 厂子距离旅社有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文彬坐在电车的最后一排,心里琢磨着如何向父母提起那件事情。这样琢磨着,时间竟然过的很快。 他下了电车,来到旅社门前,正好看到苏公馆的车子停在门口。他知道,哥哥文泉来了。他进了旅社,果然看到文泉正陪着爸妈聊天。文泉的眼圈有些微红,想必是受了爸妈的气。文彬看见哥哥的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很为他抱不平。 廖老先生和太太看到文彬进来,不再抱怨文泉。 文彬趁势劝慰了爸妈一番。廖老先生和太太催着文泉回去了。因为,文泉还要去处理苏家生意上的事情。他瞒着梦锦前来看一看,必须要走了。 文泉走后,文彬便缓缓的和爸妈说起了他和雁翎的事情。 廖老先生没有吭声,等着廖太太说话。廖太太此时笑道:“我们收到你的来信后,觉得有些意外!你知道吗?我们相中了一个女孩子,是你爸爸老同学家里的,名叫王凤梅!” 文彬大吃一惊,急忙道:“你们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不早些和我商量!香港和桂林隔着十万八千里地,你们这不是瞎胡闹吗!” 廖老先生此时接口道:“我那个老同学是桂枫大学历史系退休的,做了一辈子的先生,是个名仕!你要是能娶到他家里的女孩子,真是一件幸事儿!” 廖太太接口道:“凤梅那孩子从桂枫大学外语系毕业,现在打算来香港留学。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和她隔得远、两地分开的事情。另外,我也见过凤梅的长相。她实在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文彬如在云里雾里,终于冷静下来,道:“妈,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子了!” 廖老先生道:“我们毕竟不了解那个穆小姐的底细!来信里,你压根就没提起她的人品家事!” 文彬微微一愣,却紧跟着道:“雁翎实在是一个温存善良的女孩子!她在厂里做会计,工作也很体面。”顿了顿,有些口吃的道:“她的家里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可毕竟也家境殷实!” 廖太太用怀疑的口吻道:“既然你说的那么好,我们不妨就和那位小姐见一见面!” 廖老先生冷笑道:“很是!不过,我倒是觉得,王家的女孩子和文彬很般配!文彬要是和那个穆小姐玩一玩,也就罢了!” 文彬听到父亲的话,大为恼火,立即反驳道:“我和雁翎都是很认真的!我们打算结婚的!” 廖老先生看了太太一眼,紧跟着道:“瞎胡闹!你才认识那个女孩子几天,竟然已经想到谈婚论嫁的事情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岂能草率!你分明不把父母放在眼里!” 文彬接口道:“爸爸,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 廖老先生恼羞成怒的道:“你愈发的蛮横无礼了!文泉自由恋爱,入赘了苏家,过着低三下四的日子!早知如此,我们坚决反对他和苏梦锦成亲!现在,对你的事情,我们不得不谨慎!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将来吃亏的!” 文彬脱口而出道:“爸!哥哥入赘苏家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留学的时候,他让苏梦锦怀孕并且流产了!” 这话刚一出口,廖老爷子和太太都站了起来,大惊失色。 文彬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他答应替哥哥保守秘密的,可终究还是让这件不堪的事情暴露了。 廖老先生气的把茶杯摔碎在地上,咆哮道:“混账!” 廖太太也跟着喊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竟然瞒到现在!岂有此理!对了,梦锦到底是怎么怀孕又流产的!” 廖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咆哮道:“你快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去找文泉那个畜生!” 文彬眼瞅着爸妈动了真气,只好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按照文泉的说法,在结束留学的前半年,过圣诞节的时候,他和梦锦喝的酩酊大醉,在旅社里成就了花好月圆。后来,梦锦说她怀孕了。文彬陪她去医院里确认过,梦锦真的怀孕了。过了几天,文泉非要和挚友外出喝酒,梦锦便独自留在租住的房子里。等到半夜的时候,文泉醉醺醺的回来了,发觉自己竟然忘记带钥匙了。梦锦前去开门,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了下去,流产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听完,又是叹息,又是愤慨,把文泉骂了个狗血喷头。文彬劝慰多时,好不容易让爸妈的情绪镇静下来。 廖太太淌眼抹泪的道:“怪不得文泉在苏家低三下四的!” 廖老先生叹息道:“真是造孽啊!” 文彬道:“哥哥的心里很苦,实在又说不出!所以,爸妈以后不要再为难哥哥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不再吭声,愁眉苦脸。 文彬重新提起了他和雁翎的事情,却压根不敢提起相玫勒索彩礼的事情。 廖老先生武断的一摆手,道:“先不着急考虑结婚的事情!我们先见过那位穆小姐再说吧!”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你一定要把王凤梅记在心里!” 文彬顿时觉得很反感,知道父亲正在气头上,再多说,肯定又要引起他的雷霆之怒。 廖太太见文彬的脸色不好看,情知他对桂林那头的亲事有很大的意见,便准备私底下劝一劝文彬。 可文彬却说厂里还有事情,匆匆的告辞了。他走的时候,手重了些,屋门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廖老先生觉得儿子像是故意的,不由得呵斥道:“愈发的没规矩了!岂有此理!” 文彬出了旅社,心情真是糟糕透顶,忿忿的走着,竟然忘记了坐车。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雁翎解释。桂林那头的相亲是绝对不敢让她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可是,她必须要见他的父母了。到那时,父母肯定会仔细的盘问起她的家事的。她又该怎么说出口呢? 父母要是知道了她的家事,肯定会竭力反对这门亲事的!更不用说准备像样的彩礼了! 那天,他竟然一路走回到了厂里。本来不到一个小时的电车车程,却让他走了两个多钟头。 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感到惶然无助。 回到厂宿舍里,他看见梦川正在熟睡。梦川正发着鼾声。文彬在写字台前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实在闷燥,便又出门了。他害怕遇到雁翎。可真的怕什么来什么。雁翎正好和他走了个对头。平日里,他总盼着能遇到雁翎,可偏偏遇不到。而这会儿,他不想看见她,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她。 雁翎笑问道:“我老远就看见你了。” 文彬道:“哦!” 雁翎还沉浸在昨晚和他通电话的情境里。那时候,文彬是那么的开心,和她滔滔不绝的谈着。可这会儿,她眼瞅着他分明有些失落,却实在猜不到缘由,只好问他。 文彬踌躇了一会儿,决定把父母要和她见面的事情告诉她。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必须要让她知道。可是,他害怕雁翎跟着焦灼,便用极其平常的口气把父母的意思转告了她。 听文彬这么说,雁翎紧赶着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文彬道:“我的父亲有些古板。他对伦理纲常的东西看的很重!” 雁翎迷惘的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了?” 文彬鼓起勇气道:“我的父母肯定要问起你家里的情况的!” 雁翎听到文彬这么说,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这几天里,她早已经想好了,决定和文彬商量一番。她要是见了文彬的父母,暂时不把她家里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他的父母问起,她就说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去了南洋。她因为不习惯南洋的气候,并且在香港的厂里有稳定的事情做,所以独自留在了香港。 等到将来结婚的时候,南洋那头的父母肯定会回香港的。到那时,她再和南洋那头的父母商量,要他们帮她圆谎。至于狄家的事情,她会叮嘱南洋那头守口如瓶的。 她做出这样的扯谎决定,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她是那么的爱着文彬,都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她要是不能和他长相厮守,这辈子肯定再不愿意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了。她在狄家委屈的过了那些年,煎熬到现在,必须下定决心这么做了。 其实,雁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一直是突突突的加速跳着的。她的脸色泛红,一阵滚烫。有生以来,她是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言。 文彬也是这个主意。他觉得她的想法很对,便立即道:“你说的正是我想的!你千万别觉得这样做会很难为情!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必须暂时抛弃那些纲常的死板教条,荒诞的做一次坏孩子!” 雁翎道:“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真要见了你的父母,我肯定会紧张的!” 文彬捏着她的手,劝慰道:“到时候,我会帮着你的!” 雁翎道:“他们不会去厂里打听吧?” 文彬道:“厂里的同事们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吗?” 雁翎道:“只有梦川知道。你的爸妈熟悉梦川吗?” 文彬点了点头,可又立即说道:“梦川不会多管闲事的!我会背地里求他的。” 雁翎也觉得梦川不会多管闲事。自从梦川去过她的家里后,他就一直远离着她,分明显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文彬和雁翎略微的放下心。俩人沿着寂寥、冷清的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路两侧栽种着导弹树。光洁的树干正泛着淤青色,高耸的树端生出几道针叶片。远看,围绕的叶片形如导弹。 以前的日子,俩人不觉得导弹树有什么特别。可这会儿,俩人恍惚觉得导弹可能会突然间发射,轰隆一声,震天动地! 第33章 未来媳妇见公婆 俩人来至厂子外面,去了常去的那家馆子。吃晚饭的时候,俩人都没有兴头说话,只顾着吃饭。渐渐的,有男女厂工们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坐在俩人周围的位置上,高声说笑。所以,馆子里倒不显得冷清,而是格外的热闹。 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俩人愈发的觉得心里异常的沉重,加紧吃完饭,便紧赶着离开了馆子。 雁翎说,她还要提早回财务室里做事。文彬和她道别前,告诉她,他会和父母约时间的。一有消息,他就会告诉她。她答应着,慢慢的往回走着,步子压得很低。 文彬心绪愁烦的回到宿舍,看到梦川已经起来了。 梦川问候着文彬的父母。文彬道谢了,说父母都很好。梦川提起前去拜访的事情。文彬想了想,故意说父母紧赶着就要回桂林了。梦川只好作罢。 到了下午放工的时候,文彬去财务室里找雁翎,准备送她回狄家。雁翎说,财务室要临时加夜班,所以不能回去了。她已经给狄家打了电话。文彬见周围人多眼杂,心里虽然有万千言语,可只能憋在心里,简单的告辞了。 那天晚上,文彬提议喝酒。他买来了几瓶啤酒,和梦川喝了半晚上。 梦川想起上次和文彬喝酒时候的情境。那时,雁翎受了囚徒的惊吓,在旅社里一个劲儿的发呆。梦川买来了烧酒,劝着她和文彬喝着。现在想起这段往事,梦川觉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眼瞅着文彬的闷里愁肠,梦川便讲起了笑话。他告诉文彬,他小的时候,曾偷着喝父亲的烧酒。结果,一不小心喝了大半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爸妈正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醉泥鳅似的他。他因为偷酒,并且喝醉了,并且逃学一下午,挨了父亲的好一顿打。 文彬听闻,也跟着笑个不停。他知道梦川是一片好意,所以才会把他小时候的糗事当笑话讲出来。这样一来,文彬便收敛了忐忑不安的心绪,和梦川有说有笑起来。 第二天正好是礼拜五。 车间里没有事情。主任临时出差了。梦川和文彬在办公室里略微的坐了坐,便结伴回宿舍。一出车间,文彬便跑走了。 他坐电车来到了旅社。 廖老先生和太太正吃着旅社里送来的早饭。 文彬见俩人都板着脸,心里有些生气,随即不管不顾的道:“我和雁翎说好了,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大家出去见一见面吧!” 廖老先生正端着一碗煲汤,手里捏着一只叉烧包,听到文彬这么说,冷笑道:“岂有此理!她是小辈,应该前来拜见我们才对!” 文彬道:“总不能让人家来旅社里吧?至少要找一个大大方方的地方,大家坐下来慢慢的聊着吧!” 廖太太不耐烦的道:“那你就去安排吧!正源,你瞧一瞧你,光顾着说闲话,叉烧包的油点子都滴到桌上了。” 文彬见父母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起身就往外面走。 廖老先生高声问道:“去哪里?” 文彬道:“去安排地方呀!” 廖老先生道:“我之前做事的报社旁边有一家茶室!以前,我和同事们经常去那里吃茶的!等那位穆小姐拜见过我之后,我顺便回报社里拜望老同事们!听说,老主编退休后又被返聘了。” 文彬气鼓鼓的答应着,随即出门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那家茶室离厂子很远,周围压根没熟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来至那家茶社,预定了一间包厢。办完这件事情后,他紧赶着回到厂里,心急火燎的去了雁翎那里。 财务室里,只有雁翎一个人在。她没有在忙事情,而是在发呆。昨晚上,财务室的人临时加了一晚上的班。所以,白天反而无事可做了。办公室里的人都趁机溜号了。雁翎却没有提早回去的兴致。 文彬告诉她见面的事情,时间约在明天上午的十点钟。她答应着。其实,她的心里是万般忐忑的。因为,她一直没有收到南洋那头的回电。真不知道南洋那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南洋那头不再回音,她的一切计划就都无从进行了。 文彬见她惘惘的,情知她的心思很重。他自己的心思难道不重?于是,他坐在她的对面。俩人都长时间的沉默着,只能听见墙上的挂钟发着机械的、没有人情味儿的滴答声。 时间无情,斩断了很多有情的东西,让残渣碎屑流逝了、模糊了......有情终于变成了无情,实在很不讲理。 文彬觉得,父母为何会变成那种顽固不堪的样子呢?年轻的时候,夫妻俩人都是心态平和、与人为善的老实人。 人老了,就像成了精。心思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坐在雁翎对面的乔小姐回来了。文彬只好起身离开了。雁翎目送他离开,心里有些不舍。反正晚上还要见面的,所以,她心里的话到晚上再说给她也不迟。正在发呆,察觉到对面的乔小姐正打量着她的神色,雁翎急忙掩饰了脸上的悲愁,装作无事的样子。 文彬没有再回旅社,直接给旅社打了个电话,要柜台的人转告父母,要他们明天一早就去那家茶社。 那晚,他照旧送雁翎回家。 相玫和利俊都不在家。小贝说,俩人好像去奕祥的先生家里了。雁翎问为什么,难道奕祥在学校里闯祸了?小贝笑道,他听说哥哥要被学校送到英国留洋了。 雁翎没再问,催促着小贝温习功课。 文彬告诉雁翎,他上次见到奕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奕祥的打算。奕祥下定决定留洋。雁翎也为大弟的凌云壮志感到高兴。可是,她想到自己的事情,顿时又心烦意乱,紧跟着发起了呆。 文彬的心里也是忐忑难安。仿佛正等着上战场。现在,因为一切都茫然无知,所以只能在守望中一分一秒的煎熬,煎熬着黎明的到来。 坐了一会儿,文彬便准备回去了。他实在有些害怕见到相玫,生怕她又尖着嗓子提起彩礼的事情。雁翎也是这个意思,催促着文彬离开了。她坚持把他送到电车站。可文彬却硬把她留在了筒子楼的门口。小客厅里,小贝正在温习英文,看到门外俩人谦让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晚,相玫和利俊回来后,都显得极其兴奋。 俩人紧赶着回到房里,嘁嘁喳喳了很长时间。陈妈藏在门外,压根听不清俩人的叽喳。屋里时不时的传出相玫的笑声,像海浪,一浪推一浪。看来,奕祥真的要去英国留洋了! 雁翎早早的睡下了。昨晚上,她熬了一宿儿,整理着厂里繁杂的账目,白日里又担心了一整天。这会儿,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便很快的入睡了。睡眠干净的彻底,没有一丝乱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晨曦粲然了。 那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蓝沉沉的,没有一丝云,也像她昨晚的睡眠,干净的彻底。 雁翎觉得,在那样晴朗的天气里上战场,实在有些讽刺。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晰明朗,即便惨烈,即便血腥,即便战死疆场,全都是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羞赧。 细心的收拾一番,换上新做的绒大衣,雁翎苛刻的审视着自己,觉得自己的样子会让文彬爸妈喜欢的。 相玫和利俊早都出去了。陈妈很好奇雁翎细心的打扮,不由得上赶着夸赞了一番,借此套问雁翎的话。 雁翎告诉陈妈,她要去厂里参加同事的婚宴,中午可能不回来了,要陈妈只做小贝一个人的饭菜。 她坐着电车来至那家茶社里。一路上,她盯着车窗外的如逝人流。男人,女人,老叟,孩童,凡夫俗子们的影子,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或大或小的心事。每个人都有心事,谁又能替的了谁呢? 距离十点钟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 在茶社里,柜台后面的小伙计告诉雁翎,文彬预定的茶室在楼上的碧螺春厅,随即便引着她上去了。 她觉得,她还是先在里面坐着比较好。要是傻愣愣的站在外面,会让人家觉得很奇怪的。 茶室里布置的很典雅,古色古香,一派小清新的风格。 墙上挂着几幅赝品字画,清一色的水墨山水。案几上自然少不了岁寒三友的红漆摆件,精雕细琢,彰显匠人的苦心孤诣。八仙桌,小圆凳,满室的晨光溜在地上,婆娑着,岑思着,一片寂寂。 雁翎的心里满是焦灼和忐忑。她恨不得能把扑腾乱跳的心浸到水墨山水画里,洗干净里面的焦灼。她实在太紧张了,手心里满是冷汗,细细密密的。 她甚至觉得,如若真有画中游,她定会和文彬携手跳到画里的孤舟上,让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一点木浆,把舟划到万重山涧之中,从此隐姓埋名,夫唱妇随。 这不过是她心底的小心思罢了,哪能真的会实现呢?她把目光转向字画旁的对联上,看到成排的草书字像一只只黝黑的眼,怪眼,冷眼,死气沉沉的瞪着她! 她愈发的觉得害怕。她曾听文彬说起过,廖家祖上出过几代读书人,并且是光宗耀祖的那种仕人。所以,她觉得,廖家肯定是很死板的人家,家教严格,对未来儿媳妇的审视会极其刻薄。 文彬推开门,让父母先进来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看到雁翎的第一眼,竟然愣在了原地。 雁翎早已起身问候着“伯父”和“伯母”。 真是奇怪!廖老先生和太太在没有见到雁翎前,对她满怀着猜忌。可真正见到她之后,俩人竟大为欣赏,把桂林城里的王家二姑娘凤梅抛到九霄云外。和雁翎相比,王凤梅简直是太糟糠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坐了下来,要雁翎坐在跟前,笑着向她问长问短的。 雁翎缓缓的回答着。文彬坐在她的身旁,察言观色。雁翎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怯场,可后来便慢慢的放松了。文彬看见雁翎泰然自若,觉得心里踏实了好些。他又打量起父母亲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俩人也是很喜欢雁翎的。 那天,廖太太故意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老花眼镜。她细细的盯着雁翎脸上的五官和皮肉,觉得雁翎的长相正是自己心目中儿媳妇的样子。 侍者送来了茶水,花生,开心果,茶饼。 廖太太喜滋滋的捏起一只开心果,放在嘴里咬开了,嘎巴一声。 就那么聊着家常,时间竟然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当然,问到最后,廖老先生还是郑重其事的问了雁翎的家里情况。 雁翎虽然早有准备,可心里还是有些发慌。她看到文彬向她抛来祈求的目光时,坚定了心,缓缓的把早已想好的话说了出来,用的是极其平常的语气。 廖老先生听说她是南洋巨贾的女儿,心里很好奇,便详细的问着。雁翎虽然不和南洋那头来往,可她在狄家过了这些年,早就听相玫说起过南洋那头的情形。因为,南洋那头不光写来了信,还顺带着寄来了照片。那头是做什么生意的,别墅在哪里,别墅里什么样子,雁翎都已经很熟悉了。 廖老先生听到雁翎的诉说,微微的点着头。此时,他对雁翎已经绝对的满意了,心里暗自佩服文彬有绝妙的眼光。廖太太也是一脸的欣喜,拉着雁翎的手,显得格外的亲昵。 文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临近中午的时候,廖老先生竟然忘记了和老同事约会的事情,硬是请雁翎去了一家海鲜馆子。四人围在一起吃海鲜,像是一家人似的。吃完饭,廖老先生对太太使了个眼色,俩人便催促着文彬和雁翎去旁边的维多利亚港散心。 文彬和雁翎告辞了。俩人真的来到了维多利亚港。海风吹乱了雁翎的头发。文彬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俩人却开心的大笑起来,呛着凌冽的海风。 在细细的喜悦里,俩人沿维多利亚港缓缓的散步,畅想着心里的想法:明天会怎样,明年会怎样,结婚以后会怎样,有了孩子会怎样,孩子大了之后会怎样……一年,十年,一辈子…… 待万家灯火瞬间照耀港湾之时,俩人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里。 旁边,有卖吃食和酒水的小摊子。杆上挑起一盏煤油灯,在夜灯里左摇右晃的,像不倒翁。 小贩不停的用广东话吆喝着生意,烤龙虾啦,烤鱿鱼啦,烤螃蟹啦,刚酿的啤酒啦。可惜海风实在太大了,他的吆喝声很模糊,只能听到“虾啦,鱼啦,螃蟹啦,啤酒啦”的尾音。 文彬建议喝啤酒。雁翎是不喝酒的,可为了成全文彬,也大口的喝了起来。 俩人都有些醉了,醉在一岸粲然灯火的交相辉映里。浪奔浪流,俩人的心也荡漾着。 第34章 太太和姨太太的疯闹 廖老先生和太太回到旅社后,仔细的商量起文彬和雁翎的事情。 廖太太笑道:“万想不到,那个穆小姐长得如此标志!家事也很不错!我们的文彬真是太有眼光了!早知如此,我们压根就不应该提起王凤梅的事情!惹得他发了好一场牢骚!” 廖老先生却沉吟道:“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我们不妨去文彬的厂子里打听一番!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位穆小姐不像是大家子出身的。她和大家子出身的梦锦相比,简直少了点儿什么。嗯!少的是珠光宝气。即便爱朴素,可毕竟也不能差的太离谱了!她身上一件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没有!今儿,她是第一次见我们,怎么没有戴珠宝首饰?显得有些奇怪。” 廖太太见丈夫这么说,道:“你虑的很是!我记得,文泉结婚的时候,文彬的同事张梦川也在场!我们不妨去问一问张梦川吧!那是个直脾气的孩子,肯定不会瞒着我们的!” 廖老先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抽空去找张梦川,但不能让文彬和那位穆小姐知道了!俩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廖太太点头称是。 廖老先生想起了文泉,随即道:“文泉那孩子真要人操心!他在苏家抬不起头来做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廖太太的心里涌出悲苦,用帕子擦拭着眼角,道:“这也许就是命吧!能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娶了梦锦,只好在苏家忍气吞声的过日子吧!等苏家的大太太过世了,文泉就熬出来了!” 廖老先生觉得太太的话实在令人沮丧,可自己也实在没法子。 文泉此时此刻正被苏太太百般刁难着。 那日,文泉和梦锦去谈生意,结果生意没谈成,反倒惹毛了对方。 对方发誓不再和苏家打交道。其实,事情是出在梦锦那头的。她一贯雷厉风行的霸道惯了。总想着用廉价买进、高价卖出。 那些生意伙伴们都敬重她父亲为老前辈。虽然苏老爷子已经过世了,但生意伙伴们都还念及他昔日的提携照顾,所以对梦锦的骄横一直纵容忍耐。可新来的那位生意人是个愣头青,压根不吃这一套,从一开始就没把梦锦放在心上。 梦锦臊了一鼻子的灰,回到公馆里,把那个生意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苏太太却不明就里,以为是文泉的笨口拙舌得罪了对方,生生的把一笔买卖搅黄了。文泉略微分辨了几句,苏太太勃然大怒,把文泉骂了个狗血喷头。 兰眉齐听到吵闹,忍不住偏袒起了梦泉,愈发的引得苏太太怒火中烧。 此时,兰眉齐喊道:“大太太实在不明是非!分明是大小姐弄砸了生意,偏偏又都赖在文泉的身上!我从头到尾听着缘由,压根没听出文泉的错!” 苏太太双手叉腰,昂着头,挑起眉梢,冷笑道:“你什么时候真正的明白过?这里没你的事情,上楼歇着吧!我看着眼烦!” 兰眉齐道:“我作为文泉的长辈,理应对他关照!老爷要是还在,绝不准许你们娘们儿合起火来欺负女婿的!” 苏太太一扬手,不管不顾的喊叫道:“你还有脸提老爷!老爷都是被你糟蹋死的!” 兰眉齐听到这话,气的浑身微颤,道:“大太太什么意思?我实在听不明白!” 苏太太怒火烧心,喊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自从你嫁进苏家,整天的缠着老爷,榨干了老爷的骨血,害得老爷得了暴病!我请姑子庵里的净月师太演算了,你的八字和老爷的八字不合,生生的把老爷克死了!” 兰眉齐道:“老爷得病以后,本来已经好些了!偏偏那晚上,有人跑到了医院里,在老爷的病榻前呼天抢地,生生的把老爷给逼死了!” 苏太太听到这里,情知兰眉齐说的那人正是自己。她故意逼问道:“那人是谁?” 兰眉齐故意郎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停歇了笑声,紧跟着喊道:“还有谁?今儿,索性让公馆里的大伙儿都明白!那晚上,大太太穿着一件戴帽子的黑斗篷,贼一样的溜进了老爷的病房里,在老爷的病榻前又哭又闹的,说什么和老爷只是空头夫妻,压根就没真正的恩爱过!大太太把过去几十年的老黄历都细细的数了一遍!气的老爷一叠声的叫嚷!那时候,我就在病房外面,看得听得清清楚楚的!后来,老爷急火攻心,一命呜呼了!大太太又故意假声大哭了起来,嚷嚷的大夫和护士都听见了!” 苏太太听到这里,像是要晕厥过去,抓起身侧壁柜上的一只青花瓷瓶,狠命的砸向了兰眉齐。 兰眉齐一闪身,那只青花瓷瓶落在了地上,登时变得粉碎。 苏太太冲了上去,掐住兰眉齐的脖子,哭叫道:“贱人!贱人!你满嘴放屁!” 倪月,姑妈,乔妈一起冲了上去,各自拉着主子。 文泉和梦锦紧赶着把苏太太和兰眉齐分开了。 梦锦气急败坏的在兰眉齐的脚上踩了一下,引得兰眉齐顿时疼的尖叫起来。 场面愈发混乱。 苏太太骂道:“这个女人得了疯病!你们赶快给疯人院打电话,要人立即赶来公馆,把这个疯子关起来!她满嘴胡说八道!简直是疯了!” 梦锦见母亲气的实在不堪,当即冲到已经坐倒在地的兰眉齐的身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疯子!分明是你装狐媚子害死了爸爸,你却反咬一口、把脏水泼到太太身上!你真恶毒!简直要遭雷劈的!” 顾妈和乔妈搀扶着兰眉齐站起身。兰眉齐哭哭啼啼的,哽咽道:“谁害死的老爷谁不得好死!神佛有眼!”说毕,挣脱老妈子的搀扶,独自跌跌撞撞的跑到客厅旁的暗室里。 那间小暗室其实是苏家的小祠堂,里面供奉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平日里,下人们规规矩矩的上完香火后,总不忘记深掩上那扇木门,把小祠堂和客厅隔绝开来。 这会儿,兰眉齐冲了进去,借着小屋子里晦暗的烛光,抱下了已故丈夫的牌位。 她冲回了客厅里,把丈夫的牌位端放在茶几上,随即跪倒在牌位前,哭叫道:“老爷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兰眉齐亲眼看见你被大太太气的吐血而死。可那会儿,我却没法子救你!大太太把病房的门反锁着!我压根冲不进去啊!老爷,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兰眉齐为你生儿育女,实在是苏家的恩人呐!”说毕,拼命的磕头,披头散发。 苏太太瞅着丈夫的牌位,吓得不由得退后几步,颓然的瘫坐在了沙发上。 众人眼瞅着兰眉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不已,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梦锦实在忍不住,跑到母亲的身前,逼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苏太太刚要狡辩,却见兰眉齐把牌位转向了苏太太。兰眉齐喊道:“当着亡夫的面,你不要再撒谎了!他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梦锦听出话头,冲过去抱起牌位,又冲回到母亲的身边,把牌位举到苏太太的面前,喊道:“妈!是不是真的!” 苏太太耷拉着脑袋,好似泥塑,一声不吭,眼泪却簌簌的落个不停。 梦锦眼瞅着此情此景,像是遭了晴天霹雳,颓然的坐在地上,搂抱着父亲的牌位啜泣起来。文泉很不忍心,遂过来苦劝着。 此时,兰眉齐站起身,在顾妈和乔妈的搀扶下,缓步上了楼梯。 来至楼梯半腰,苏太太竟然冷笑了起来,道:“你真厉害!当初,你私底下用方才那些话要挟我,硬是让我把你们母子留在公馆里,并且好吃好喝好穿的伺候着你们!现在,你又用这一招挑拨我和女儿女婿们的关系!你真恶毒!” 兰眉齐道:“刚才,你以为我不敢说出口是吗?我当初警告过你,我要是被逼急了,我肯定会让真相大白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怕神佛怪责,就继续作孽吧!”说毕,缓缓的上楼了。 倪月正藏在角落里看着热闹。此时,她躲闪了出去。 客厅里,只留下了苏太太和女儿女婿。梦锦一叠声的质问着母亲。 苏太太微闭着眼,倚靠在沙发上,心绪愁烦。她实在后悔方才没有压住火气,气急攻心,口不择言,硬逼着兰眉齐说出了那些话。此时,她不由得叹息起来,一声接一声。 文泉料想劝也没用,便不再吭声,由着梦锦闹去吧。 苏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梦锦视如掌上明珠。她万想不到,她一项敬重的父亲竟然是被母亲生生的逼死的! 那晚上,苏公馆里的上下都不曾睡着。 苏太太气急过度,嚷嚷着头疼。梦锦虽然心里窝火,可眼瞅着母亲那副难过的样子,忙乱着请医问药! 顾妈和乔妈,当然还有倪月,忙的团团转。 兰眉齐闷在屋里,哭一阵,骂一阵。 大夫来过了,诊治了苏太太,只说她着了气恼,多休息就可以了。文泉送着大夫出去。等他回到苏太太屋里,梦锦正对顾妈发着脾气,嫌弃顾妈没请来好大夫。 此时,梦锦看到文泉进来,随即嚷道:“文泉,你亲自去把教会医院的孟大夫请上门来!孟大夫熟悉妈的身体情况!以前都是孟大夫来,偏偏顾妈请来个不认识的大夫!” 顾妈委屈的道:“本想着请顾大夫的,可他不在医院里,在家里休假呢!” 梦锦道:“文泉去顾大夫家里请!” 文泉道:“不用了吧!刚才那大夫不是说了吗?太太只是着了气恼而已!没有大碍的!” 梦锦喊道:“你跑一趟能累死啊!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要是不去,我亲自去请!” 文泉急忙道:“我去!”说毕,便匆匆的出门了。 方才的那一幕闹剧让他已经觉得心烦意乱了。这会儿,他忿忿的下了楼,一路叫嚷着司机备车。偏偏司机去送方才那位大夫了。文泉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开车去请孟大夫。 外面正下着寒凉的雨。山路两侧的路灯靡在雨线里,朦朦胧胧的。文泉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觉得山路两侧的繁盛的树像是深藏不露的鬼怪,随时都会伸出怪手拦住车似的。这不讲理的荒诞! 终于下了山,他的车在平坦的路面上开着,可轮胎还是有些打滑。 好不容易到了孟大夫家里,孟大夫实在却不过苏公馆的老情面,只好随文泉前去看诊。 苏太太确实没有事情。孟大夫白跑了一趟。司机已经回来了,文泉便让司机小心开车送孟大夫回去。司机一肚子的怨气,只能忍耐着,小心翼翼的送孟大夫回去了。 第35章 女人总是改正男人的错误 那晚,文泉回到房里,刚躺下,梦锦便进来了。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梳妆台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文泉知道,今晚上突如其来的闹剧让梦锦痛彻肺腑。她的父亲竟然是被母亲逼死的。这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如若不是兰眉齐透露了这个惊天秘密,梦锦肯定还蒙在鼓里。 文泉下了床,走到梦锦的椅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上,劝慰道:“不要太难过了!事已至此,实在无可挽回!” 梦锦的心里正觉得悲苦,迫切需要慰藉。所以,在听到文泉的话之后,她一改往日的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凄然的道:“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可怜爹到头来竟然被自己的结发妻害了!真是作孽啊!” 文泉道:“这里面也许有很多外人不晓得的缘由!” 梦锦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小的时候,俩人就经常大吵大闹的!爹生气了,经常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等到爹回心转意的回家了,娘开始几天还挺高兴的,对爹千哄万哄。可过不了多久,俩人又开始大吵大闹的!就这么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的熬过去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文泉琢磨着梦锦的话,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梦锦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凌厉倔强的脾气,肯定和她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有关。自小在一个缺乏慈祥和谐的家庭氛围里长大,性格上肯定会出现瑕疵的。他觉得,他作为她的身边人,如果不包容她性格上的瑕疵,反而是他不懂道理了。 因为,他不光是她的丈夫,而且还是曾亏欠过她的那个男人。 此时,他劝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再纠结下去,也于事无补了!姨太太这一场大闹,定会让太太的心里难过很长时间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怪责太太了,多劝一劝她!我毕竟是女婿,虽是半个儿子,可毕竟隔了一层。” 梦锦缓缓的抬起头,叹息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见得也把她活活的气死吧?做儿女的其实很苦。长大后需要迁就父母的罪责,装聋作哑!否则,儿女们便是大逆不道!” 文泉道:“早些休息吧。折腾到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再过几个钟头,天就要亮了。明儿一早还要去谈生意呢!” 梦锦回想着她弄砸的那场生意,觉得实在有些对不住文泉,白白的让他受了母亲的一场恶气。此时,她有些愧疚的道:“明儿的生意还是你去谈吧。我就不去了。一则,我受了这场打击,心绪烦闷,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二则,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总喜欢性情用事。所以,今后还是你去绸缪生意吧!我彻底不管了。” 文泉听到她这么说,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之前,他总嫌弃梦锦在商贾大鳄们面前太过骄纵、不可一世。现在,她既然主动退出,于文泉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历练机会。没有她在旁指手画脚的添乱,一切就从容多了。 此时,苏太太正在床上伤心欲绝的躺着。 她的卧室很大,有三间套间。自从苏老爷子过世后,套房里的家具还都是原先的摆设。苏太太的意思明摆着,她一心一意的纪念过世的老爷。这表明,她和苏老爷子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夫妻情分绵绵不绝。 可这会儿,苏太太却觉得屋里的古董家具浮着沉沉的死气。它们都已经死了,只留下了躯壳,蒙着一层凄迷的白月光。 那晚的月亮格外的亮,白,近。远看,它像是某位西洋王后遗留的银冠。那只银冠正泛着灼灼的光,充满了耐人寻味的诱惑。 苏太太的心里冷笑了起来。在她年轻的时候,她曾见过类似今晚这样的月亮,也曾把那时的月亮想象成一只银冠。她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戴上那只银冠。只要能戴上那只银冠,便会成就女人一辈子的尊严。在清末民初的时代,对于女人来说,嫁入豪门望族、生儿育女便是一辈子最大的尊严! 后来,她嫁进了苏家,成了苏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加冕了银冠。可谁能想到,银冠像银枷! 她成了一个戴银枷的女人,戴了大半辈子。 那只银枷把她束缚在封建愚昧的三从四德里! 她和苏家的大少爷表面上虽是恩爱夫妻,可实际上却并不恩爱。因为,当初,苏家大少爷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她的身,可压根没有娶她的心!后来,他遇到了出身于小门小户之家的兰眉齐,情人眼里出西施,既娶了她的身,也娶了她的心。 苏太太回过神,泪眼婆娑。她戴着苏家大太太的银枷,沉甸甸的过了这些年! 兰眉齐实在可恶!她的头上没戴着银枷,却得到了她男人的真爱。他娶了她的身,也娶了她的心。 “兰眉齐,看谁笑到最后!” 森列着毫无人气的古董家具的套间里,苏太太的咬牙切齿声显得可怖,诡异,狰狞。 自从雁翎和文彬的父母谈过之后,雁翎的心里便暂时的宽慰了些许。她觉得,她已经顺利的过了艰难的一关。 过了两天,厂里收发室的老女人交给她一封信。雁翎看到,那封信是从南洋那头发过来的。她刚要拆开信,却眼瞅着到了开周会的时候。她只好把信锁在抽屉里,心不在焉的去开周会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放工的时候了。 文彬来了,邀她吃晚饭,然后送她回家。 雁翎把那封信塞到了小提包里,随着文彬出去了。 俩人来至那家常去的小馆子里,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俩人平常吃饭都很简单的。文彬发觉,从办公室里出来到现在,雁翎一直显得很焦虑。他不由得问起了缘由。雁翎告诉他,南洋那头已经来信了。她下午刚收到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文彬给她鼓励。其实,他暗地里也在给自己鼓励。南洋那头的回信实在关系到他和她运命的!雁翎从小提包里拿出那封信,小心翼翼的平放在油腻腻的木桌上。木桌是棕黑色的,信封确是白色的,刺眼的反衬。 雁翎的心突突突的加速跳着,撕开信封的手微微的发抖。她要文彬和她坐在一起。文彬坐在了她的那头。俩人一齐忐忑的读着信。那是一封长信,用打字机打出来的,足有五六页纸。 看到最后,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微笑了。 雁翎的父亲在信里说,他已经知晓了雁翎的情况,很愿意看到女儿嫁给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会抽空回香港一趟,就在年前回来。到那时,他会安排好雁翎和文彬的事情的。 现在刚刚是元月初,距离旧历新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雁翎激动的道:“看来,他的良心还有挣扎!在关键时刻,我低三下四的求他,他竟然良心发现了!” 文彬道:“真是委屈了你!你其实很痛恨他的,可为了我,你竟然忍辱负重的去求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的这份心意!” 雁翎似乎生气了,道:“我们都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你竟然还分得这么清楚!” 文彬急忙笑道:“我总是笨口拙舌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里的激动。我又犯错了。” 雁翎紧跟着笑道:“我总喜欢给你改正错误!哪怕你犯一辈子的错误,我都会义务的为你改正一辈子的!因为,我现在是你的恋人,将来是你的妻。” 文彬道:“男人一辈子犯错误,女人一辈子帮男人改正错误。看来,错误能让男人和女人白首偕老!” 雁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却立即用手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显出十分喜悦的神色。 他把那封长信仔细的叠好,重新装到了那只白色的信封里。 雁翎默默的注视着他叠信的动作,想了想,道:“我们暂时不要把南洋回信的事情告诉狄家!” 文彬道:“你考虑的很是,免得节外生枝。你姑母和姑父实在不好对付!”说毕,便把信递给了雁翎。 雁翎把信放回到小提包里,道:“等南洋那头的人回来,还不知道姑妈会怎么大哭大闹一场呢!好在,南洋那头是有钱人,肯定会用钱让狄家心满意足的!” 文彬看了一眼周围,道:“我送你回去吧。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雁翎道:“你不用去旅社吗?” 文彬道:“哥哥会陪爸妈的!因为,爸妈要和哥哥进行长谈了。” 雁翎好奇的问为什么。 文彬便把文泉让梦锦怀孕并且流产的事情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雁翎顿时觉得文泉很对不起梦锦。她觉得,文泉犯下的错误是他一生一世都无可挽回的。他不光扼杀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弱小生命,并且差点儿害得梦锦失血过多送了命!简直是造孽! 现在,文泉入赘了苏家。梦锦需要用一辈子的小时光帮文泉改正错误,让他忏悔。 俩人聊着文泉的事情,离开了小馆子。电车上显得很拥挤。俩人都没有位子坐。面前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抱孩子的乡下女人。 孩子只有一岁多,穿一身橘黄色的宝宝装。他面朝着文彬,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可爱眼睛,嘴里波波波的吐着泡泡。 雁翎忍不住逗起了孩子,一叠声的夸赞孩子长得结实,虎头虎脑。 乡下女人听到雁翎的夸赞,忍不住和雁翎攀谈了起来。 文彬看着那孩子,想到了文泉和梦锦的事情。假如嫂子不流产,他的侄儿肯定也已经有这么大了吧! 他觉得心里有些凄然,立即转移了想法。他把目光停在雁翎的身上,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一红,却又紧跟着甜蜜蜜的笑了。他是 第36章 他偷走了她的照片 雁翎正和那乡下女人聊着闲话,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的文彬的表情。她要是能猜到文彬此时心里的想法,肯定会羞红脸色的。 电车开到了镇子的电影院旁边,到了终点站。乡下女人抱着孩子告辞了。雁翎和文彬朝狄家走着。俩人都已经有经验了。故意拖延在路上的时间,尽情的聊着。等会儿到了狄家,文彬只是打声招呼,便紧赶着回去了。他实在不愿意在狄家多呆半刻钟。 真是奇怪。 俩人回到狄家的时候,偏偏只有陈妈一个人在家里。 陈妈告诉雁翎,先生和太太请客吃饭去了,小贝也跟着去了。 雁翎很好奇。陈妈故意不说破,让雁翎猜度着缘由。雁翎很快的就想到了,相玫和利俊可能是去宴请奕祥的先生了,为的肯定是奕祥准备留洋的事情。 雁翎引着文彬来至楼上的卧室里,俩人又尽情的说了一会儿话。 天色不早了,雁翎把文彬送到楼下,眼瞅着他朝弄堂口走去了。 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文彬和雁翎每次告别的时候,总遵从道别的公式。他在弄堂口停下脚步,回转身,然后朝雁翎挥一挥手。雁翎总是笑着挥一挥手,直待他的背影彻底的看不见了,她才会转身进屋。 陈妈已经备好了夜宵。她端着一碗芝麻馅儿的元宵,小心翼翼的送到了雁翎的房里。 雁翎道:“奕祥没有回来?那么大的事情,他难道不去?” 陈妈把元宵碗放到床头柜上,随即便用手指捏住了耳垂,散尽了手指上的余温。此时,她笑道:“当然也跟着去了!他没回来,直接和先生从学堂里走的!” 雁翎笑道:“我就说嘛!” 陈妈看了雁翎一眼,显得有些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吗?佟家父子也跟着去了!佟家的父子俩上门做客,听说奕祥要留洋,便趁机说了些什么。太太兴高采烈的,立即邀请佟家父子赴宴了!” 雁翎听到陈妈提起佟家父子,顿时有些反感,道:“佟家父子来家里干什么?” 陈妈察言观色,情知雁翎厌烦佟安迪,便淡淡的一笑,没再说什么。 她下了楼,引得木楼梯吧嗒吧嗒的响动不停。此时,陈妈窃笑着,一缩脖子。 哼!佟安迪已经看过雁翎的卧房了,并且他还在雁翎的小写字台前坐了好半天,仔细的赏析着压在玻璃板下面的照片......雁翎小时候的照片,念中学时候的照片,刚进厂做事时候的照片。 那一张张黑白的记忆,一圈一圈年轮的华美,勾勒出她二十多岁人生的精彩图纹。于安迪,它们是色彩浓烈、绚烂多姿的。 陈妈走后,雁翎坐在小写字台前,闲闲的吃着热腾腾的汤圆。嘴里满是黑芝麻和砂糖的甜腻味道。 她不由得看到了窗外。那晚的月华灼人。看样子,月亮的心境开朗,所以月华也散大了,光华夺目。 没有掩上窗帘,月华溜进了玻璃窗,落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上,正泛着灼灼的银白。 灼灼的银白色下面是桌漆的颜色。玻璃板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不见了。 冷不丁的,雁翎的手一哆嗦,把碗里的汁液洒在玻璃板上。灼灼的月华被粘稠的汤汁掩盖。 她在郊外拍的那张照片不见了。那张照片里,她独自站在芦苇丛前,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嘴角显出恬淡的笑。 她无心再吃汤圆,四处都找遍了,可压根找不到那张照片。 真奇怪! 等陈妈上来收碗的时候,雁翎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这件事情。陈妈推说不知道,端着碗匆匆的下楼了。她照旧窃笑着。 雁翎觉得应该是小贝在故意捣乱,决定问一问小贝。 那晚,相玫一行回来的很晚。雁翎已经睡下了。 可是,她又被旁边屋里的吵闹声惊醒了。相玫正用尖细的嗓音哼唱着流行歌曲。 利俊时而拍着巴掌,时而附和着大笑。雁翎知道,旁边的屋里有两个酒傻子正热烈的庆祝。她为大弟奕祥的留洋感到高兴,可也觉得相玫两口子实在可笑。 第二天,雁翎盘问着小贝,要他老实交代,是不是把她的照片藏起来了?相玫正好看见了,径直的走进了雁翎的屋里。小贝趁机跑了。 雁翎经过仔细的盘问,情知小贝并没有恶作剧。这就奇怪了。相玫听到雁翎的疑问,故意笑道:“不就是一张照片吗!再冲洗一张!算不得什么!”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我还没告诉你呢!奕祥马上就要去留学了!他的那位先生倒是一个造就人才的好先生!” 雁翎道:“大弟弟品学兼优,理应去欧洲留洋!他比那些整天就知道谈恋爱的大学生们强多了!” 相玫觉得雁翎的话很在理,便接口笑道:“谁说不是呢?奕祥真是我们狄家的福气!小贝将来也不会差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俩跟着你一起长大的缘故!” 雁翎觉得相玫还算有良心,总算听到了她的一句正经话。 相玫看到雁翎的脸上浮出了喜色,便趁机试探道:“昨儿,佟肇源和佟安迪登门拜访!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好在,俩人也不是什么外人!你知道吗?佟安迪也要去那里绸缪生意,愿意带着奕祥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并且,佟肇源愿意为奕祥负担全部的留洋费用!真是天大的好事!” 雁翎看到姑母的那副洋洋自得的神色,觉得她实在有些卑贱。要不是仗着她年轻时候风华绝代的姿色,把佟肇源哄的万千开心,哪里能和他成就现在这样的深厚友情呢?不过便是老情人之间的那点儿老人情罢了!再说了,佟家家财万贯,岂能在乎九牛一毛? 相玫见雁翎不吭声,不敢把安迪参观过她卧室的事情讲出来。当然,相玫猜着,肯定是安迪悄悄的拿走了那张照片。可相玫实在不敢讲出来!此时,她想起了文彬,问道:“文彬那头有消息了吗?他的父母来香港了?” 雁翎心里的底气很足,因为毕竟有南洋那头为她撑腰了。此时,她笑道:“放心吧!到时候,绝不会亏待你的!我劝姑母还是快些张罗奕祥留洋的事情吧!” 相玫见雁翎的脸上分明显出了傲然的神色,情知她肯定被文彬的父母相中了。看来,文彬那头确实能拿得出像模像样的彩礼!想到这里,相玫不由得盈盈的笑道:“你瞧我!真为喜事忙昏了头了!”说毕,便搭讪着出去了。 雁翎静下心,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佟安迪也许来过她的房里,并且偷走了她的那张最心爱的照片。 这厮真卑鄙!岂有此理! 算了,再去冲洗一张照片吧!只是,雁翎一想起照片落在安迪的手里,肯定会觉得很难过的。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去佟家抢回来吧?岂能上了安迪的当,再和他见面说话呢? 吃完早饭,雁翎坐电车去了厂里。文彬已经等着她了。他告诉雁翎,他昨晚回到厂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哥哥文泉打来的电话。文泉告诉他,他们的爸妈打算在香港长住了。所以,文泉要文彬尽快留心租房子的事情。 文彬实在觉得有些惊讶,可也无可奈何。他知道,爸妈肯定是过于担心文泉在苏家的境况,所以才打算在香港长住,为的是能照应文泉。当然,他们也可以顺便照看文彬的生活。 雁翎知道后,也显得有些意外。她立即想到了将来结婚以后的事情。假如,她非要和文彬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她会觉得很拘束的。 文彬早已猜到了她的心思,也强烈的表示出了反感。他说,将来肯定要和爸妈分开住的。因为,为爸妈养老也有文泉和梦锦的责任。 俩人正聊着,却见梦川进来了。 梦川像是有什么话藏在心里,故意站在俩人的面前。 文彬蓦然想起,梦川曾一大早下楼接电话。 想到这里,文彬问道:“有事情吗?” 梦川道:“你爸妈约我去吃家常便饭。地方定在你爸爸先前做事的那家报社旁!那里有一家粤菜馆子!” 文彬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雁翎,匆匆道:“他们怎么知道宿舍的电话号数的?”说到这里,一拍脑袋,喊道:“坏了!我刚进厂的时候,跟他们说起过我宿舍的电话号数,为的是方便他们和我联络!” 梦川冷眼看着文彬,始终不朝雁翎看一眼。 雁翎早已又羞又怕。她意识到,文彬的爸妈肯定要向梦川问话的......关于她和文彬的事情。 文彬竭力镇静的问道:“你怎么打算的呢?” 梦川当然明白文彬话里的意思,却故意装着不懂,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打算?不过便是和伯父伯母吃一顿家常便饭而已。有那么严重吗?嗯?” 文彬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了,焦灼的道:“你不许把雁翎家里的事情说出去!算是求你!” 雁翎早已低下了头,正用手揉搓着衣服角,恨不得能在那里戳出两个洞。 她本来就怕见到梦川。可梦川偏偏又带来了坏消息。 其实,梦川早已下定决心,他本来就不打算干涉文彬和雁翎的交好,自己何必多事呢? 所以,这些日子,他总是用一种置身事外的冷眼打量着二人的交好。今早,在接到文彬父母的电话后,他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他觉得,文彬的爸妈真多事!他干什么要趟浑水呢?所以,他故意来找文彬商量,等于明摆着告诉了文彬。 现在,他看着文彬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雁翎也是紧张挣扎的样子,反倒觉得是自己见死不救了。梦川心里实在不忍,可嘴上却故意玩笑道:“我当然要一五一十的说了?岂能在长辈的面前撒谎呢?” 文彬和雁翎都显出了绝望的神情。在双双的沉默里,那一刻的煎熬被肆意的放大了。 梦川呵呵笑着,道:“文彬不妨陪我一起去吧!当着你的面,伯父和伯母想必也不好多问我什么!这个主意可好?既成全了他们宴请我的心意,也断绝了他们向我打听私事的念想!”说毕,昂头走了,显得满不在乎,一路吹着口哨。 文彬和雁翎又沉默了片刻。 还是文彬先开口道:“爸妈真是多事!梦川压根就不愿意多管我们的闲事!” 雁翎苦笑道:“他们既然动了打听的心思,肯定不会罢休的!” 文彬道:“真多事!非要长住香港!这可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来厂里打听的。厂里人多嘴杂,保不准会泄露你的住处的!” 第37章 被迫和爸妈住在一起 雁翎道:“厂里除了梦川,没有外人知道我的住处!进厂填写履历的时候,我写的是祖母渔村的地址。” 文彬听闻,顿时放下心,道:“只要梦川不多嘴,爸妈就不会知道你家里的事情的。” 雁翎道:“梦川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是绝对会保密的。你毕竟和他是师徒关系,将来要在一起共事多年。所以,他不会伤了师弟的情面!” 文彬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会儿,道:“大哥让我帮忙物色房子。我想,还是把房子租在大哥家附近比较好。” 雁翎道:“也好。那里毕竟离厂子很远,坐电车要将近两个小时的功夫。” 文彬道:“等南洋那头的人回香港后,可以让他们和我爸妈见一见面。到那时候,我爸妈自然就打消狐疑了!况且,南洋那头毕竟也要和他们商量儿女的事情的!” 雁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知道吗?这些天,我的心里觉得很乱。真要是见了南洋那头的人,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文彬知道雁翎心里的苦楚。她自小被生身父母抛弃,过着寄人篱下的悲苦日子,心里岂能不恨着生身父母的薄情寡义呢?此时,他义愤填膺的道:“南洋那头应该悔罪的!天底下竟然有那种薄情寡义的父母,抛下亲生女儿,一去不复返!” 雁翎道:“南洋那头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陪着我。我害怕一个人很难应付那种场面。” 文彬急忙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顿了顿,道:“你千万不要伤心难过。你要是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的。” 雁翎苦笑道:“我不会难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的恨也渐渐的被磨平了。有时候,我总在想。运命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为什么偏偏要生在穆家呢?” 文彬道:“运命其实也很有意思。它让你遇到了我。我会和你过一辈子的!” 雁翎的眼角噙着盈盈泪,欲滴未滴,感慨道:“我能遇到你,实在很难得。我能做的,也只有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文彬忍不住捏起了她的手。他觉得,他必须吻她。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雁翎眼角噙着的泪终于滑落,簌簌的,两行炽热的滚烫。 过了两天,文彬已经为父母物色好了一处住宅。 那所住宅距苏公馆所在的富人区很近。 廖老先生和太太紧赶着搬过去了。 那所住宅位于一座弄堂的半腰。楼下有一小间厨房,楼上有一间会客室,两间卧室。 房屋很紧凑,刚够三个人住的地方。至于房租,文泉一个人承担了。其实,他和梦锦商量过的。梦锦因为正和母亲置气,没心思搭理婆婆家里的事情,由着文泉自作主张了。 搬家之后,过了不到几天,廖老先生和太太便宴请梦川吃便饭了。 当然,当着文彬的面,他们压根不敢向梦川打听雁翎家里的事情。 梦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口口声声答应会时常去看望文彬爸妈的,可他只不过是客气的说一说罢了。 他那样的一个聪明人,岂能再次把自己陷进麻烦里? 廖老先生和太太很快就习惯了新居。俩人毕竟在香港生活过很多年,算得上老香港了。 他们觉得,文彬长年累月的住在厂宿舍里,实在很难照应他们的生活。廖老先生和太太都上了年纪。尤其是廖老先生,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巴不得文彬能搬回去一起住。 文彬知道爸妈的意思后,起先不愿意,可经不住爸妈的苦劝,只好答应和他们住在一起。 这样一来,他每日上下班就要多坐两个小时的电车了。 雁翎知道后,很疼惜文彬的奔波,可也没有办法。她每天都给文彬带去四玫煮茶叶蛋。文彬自然懂得雁翎的一番苦心,反而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了。 文泉去看过父母一两次,每次去都被廖老先生抱怨一番。他本来事多心乱,被父亲埋怨着,心里实在凄苦。 那晚,文彬送文泉出门。 汽车没有开进来,停在弄堂口的一家咖啡馆前。 文彬陪着文泉一路而行。 弄堂里的筒子楼一座接一座。各家筒子楼底下的大门顶都焊一裸露的电灯。所以,俩人每走到一处门前,顿时觉得身上一片灯光粲然。等到走过去,身影又紧跟着变得暗淡。一明一暗的交替轮回,俩人渐渐的走到弄堂口。 文彬此时看到,哥哥比前一段时间更清瘦了,便不由得关切道:“你最近肯定很忙!” 文泉道:“梦锦把苏家的生意都交给我打理,我自然比以前繁忙了许多。不过,我趁这个机会结识了一些商贾大腕们,苏家的生意也有了很大的起色。其实,我一直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以前,梦锦实在有些麻烦,总喜环仗着性子和外人打交道,连累的苏家的生意压根没有起色。可现在不一样了!” 文彬很好奇,不由得问道:“嫂子怎么把苏家的生意都交给你了呢?” 文泉尴尬的笑道:“多亏了上次兰姨娘和大太太吵闹一场。否则,我还得不到如今轻松自在的好处呢!” 文彬愈发的好奇,道:“究竟为什么呢?那么大的岁数了,总喜欢吵吵闹闹的!” 文泉便把上次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引得文彬也目瞪口呆的。 文泉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大太太的气焰便打消了很多。兰姨娘也不再聒噪。所以,公馆里安静了许多。” 文彬道:“也许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大太太岂能善罢甘休?白白的讨了臊!岂能由着兰眉齐拿住了她?” 文泉叹息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我的心里也一直觉得很好奇!听梦锦说,大太太正百般的拉拢着她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梦锦千求万求!” 文彬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是连亲生女儿都埋怨她,她可不是势单力薄了?” 文泉道:“你还没结过婚,不知道夫妻间过日子的无奈。时间长了,不过就是两个人守在一起罢了!消磨尽了当初的新鲜,一切都木肤肤的。” 文彬道:“活法实在有很多种!所有的夫妻都过着一样的日子,岂不是都成婚姻教科书了?所以,你个人的例子不能以偏概全。” 文泉看了文彬一眼,拍着他的脊背,笑道:“我听爸妈说,你认识了一位穆小姐。现在,已经考虑到谈婚论嫁的事情了。你却一直瞒着我!” 文彬抿着嘴笑了起来,道:“厂子里的一位女同事。人很好。实在难得。” 文泉很好奇,问道:“上次真可惜,爸妈和穆小姐见面的时候,竟然没有通知我!” 文彬神秘的道:“将来总要见面的!” 文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催促道:“你肯定有穆小姐的照片。不妨给我看一看。我心里实在觉得好奇。” 文彬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钱夹子,抽出雁翎和他的那张合影照片,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文泉。 文泉接过合影照片,道:“怎么有些模糊呢?哦!穆小姐长得实在标志。看样子,像大家闺秀。文彬,你好眼力!” 文彬小心翼翼的放回那张合影照片,笑道:“遇见她实在是意外。现在想一想,我觉得很巧妙。” 文泉道:“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文彬微微的一愣,心里立即生出戒备,道:“哦!她是橡胶商人的女儿。父母和弟弟都在南洋。她不习惯南洋的气候,并且喜欢厂里的会计职位,所以暂时一个人在香港。过不了多久,她的父亲就会从南洋回来看她的!” 文泉叹息道:“真有志气!你瞧一瞧你嫂子!同样是生在商贾世家,她却一身娇气和傲气。哪里能指望她自食其力呢?” 文彬笑道:“嫂子另有一番风韵!” 文泉道:“穆小姐的家里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文彬觉得很尴尬,匆匆道:“已经知道了。”故意指着远处停着的汽车,道:“瞧!几个小孩子正围着呢!真淘!” 文泉看到,汽车旁正围着一群半大小子。其中有一个刚会走路的男孩子,正站在街对面的咖啡馆前,一只手伸到嘴里,瞪起一双小黑眼珠,专心的瞅着黑色的汽车。 文泉看到那孩子,心里顿时涌出难过。他想到梦锦流产掉的那个孩子。他的眼圈渐渐的红了。他想从近处看一看那孩子,脚步急促却沉重,引得铮亮的黑皮鞋在青板路上发着清脆的响。 文彬自然也看见了那孩子。他知道,哥哥正沉浸在沉甸甸的心事里。沉甸甸的心事把他的脚步压的沉甸甸的。他的脚上像正戴着沉甸甸的刑罚脚镣。因为他酗酒后的急促敲门,导致梦锦从楼梯上滑落,流产了。 文彬实在不能说什么,只好随着文泉沉默。文泉已经被爸妈骂的很惨痛了。 俩人走到汽车旁,半大小子们一哄而散。文泉上了汽车,摇下车窗,从黑呢子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上档次的烟,抽出两只,自己留一只,递给文彬一只。 文彬立在车窗外,陪哥哥抽着香烟。 俩人抽着闷烟。烟雾缭绕,像祭奠的香炉正燃着的香火。 文泉盯着咖啡馆。那里空无一人。小男孩刚跑回到咖啡屋里,稚嫩的童声喊着爸爸,妈妈。 西部片里的半截百叶门正微颤着,里面溜出断续的乐音。 钢琴独奏,独奏一首思念的曲子。 有初学者正练琴。 乐音断续,忽高忽低,虽勉强连成一曲,却因节奏的拖沓而显绵长,绵里藏着的是针,针尖上聚着惆怅。 一键又一键、一针又一针的惆怅扎进文泉的心里。他顿时扔掉烟头,两只手缓缓的搓着脸。 过了一会儿,文泉开口道:“爸很怪罪我。我每次去,他都对我吹胡子瞪眼的,骂的我都要吐血了。所以,我以后还是少来吧。免得爸动气伤身。那么大岁数了,他也是抱孙子心切。可我和梦锦偏又不争气!当初流产的那个孩子,实在可惜的很。” 第38章 女婿和姨太太的闲聊 文彬劝道:“你也不要怪责爸妈。人老了,都有那种桀骜不驯的怪脾气的。嫂子肯定还会再怀上孩子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你可千万别心焦。” 文泉又吸完了一只香烟,把烟头扔出窗外,燃着蝇头火光的烟头正好落在了下水道里。他叹息道:“平日里,你多劝一劝爸妈。我还是不要常来的好。等过一段时间,爸的气就消了。”说毕,便要司机发动了汽车。 文彬目送汽车驶出了弄堂。他一个人往回慢慢的走着。 他暂时把哥哥的事情放下了。他想到了雁翎。 以前,他每晚都送她回狄家。现在,他已经有好几天的功夫没有送她夜归了。于他,是一份落寞。他想起了狄家的电话号数,心里便又升起了一份期待。他加快脚步来至一处商号里,递给老板几个铜板,随即便拨通了狄家的电话号数。 陈妈接了电话,客气的问好。不等文彬说出口,陈妈就已经在电话那头吆喝着雁翎了。 文彬听到小客厅里正笑语喧哗,等他听到雁翎声音的时候,不由得笑道:“你们那里真热闹!” 雁翎笑道:“大家都在庆祝奕祥留洋的事情。后天,他就要动身了。” 文彬道:“我必须要去你那里一趟。这么大的事情,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吧。” 雁翎道:“那你明晚来一趟这里?还是像往常一样,下工后把我送回家!” 文彬的心里流淌着细细的喜悦,立即笑道:“我正怀念着以前送你回家的日子呢!” 雁翎笑了起来,道:“看你说的可怜兮兮的。我们白天不是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吗?按照你的想法,既然晚上不能说话,那就在白日里补回来。我们已经都补回来了。” 文彬也跟着笑了起来,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的嘶啦嘶啦声。等到电流声过去,文彬刚好停下笑,紧跟着道:“人总是得陇望蜀!” 雁翎道:“你肯定要和伯父伯母请假的!” 文彬道:“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有充足的借口的!本来嘛,俩人都没有什么事情,非要让我和他们同住!无非是要我陪他们解闷罢了!” 雁翎道:“你和哥哥都在香港做事。伯父和伯母难得见你们一面,肯定有一肚子说不完的家长里短的!” 文彬笑道:“他们要知道你这么的善解人意,肯定会高兴的多吃晚饭的。” 雁翎笑了起来。因为电话磁铁的放大,文彬觉得,她的笑真真切切的就在耳边,好像她正当着他的面盈盈的笑着似的。 之后,俩人都觉得没有话说了,可谁也没有提前挂断电话。电话里又是一阵嘶啦嘶啦的电流声。俩人又都笑了起来,彼此谦让着挂断了电话。打电话成了俩人的一份乐趣。 文泉回到苏公馆,刚一进客厅,就看见兰眉齐正郁郁寡欢的坐在沙发上。 她一直盯着文泉走进来,却一声不吭,眼神里充斥着一丝怪责。 下人们都不在跟前。文泉向她问了声好。他的心里很奇怪,她怎么想起来下楼了呢? 他坐在她斜对面的单独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准备看晚报。 兰眉齐却一把夺过了报纸,揉搓成一团,丢到了木地板上。随即,她用一双饱含幽怨的眼盯着文泉,道:“那晚,我为了替你讨公道,白白的受了她的一场气!这些日子里,你竟然对我不闻不问的!白白的瞎了我的一片苦心!你这孽障!” 文泉急忙道:“姨娘,你可好些了?心里还不受用?我想着去劝一劝你,要你不要整日的窝在屋里。挣扎着出去走一走,免得窝出病来。” 兰眉齐听到这句假惺惺的客套话,更显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不依不饶的道:“哼!你不过是碍着情面,说一些客套话罢了!要是我不主动提起,你能对我说那些话吗?眼瞅着你越来越不老实了!肯定是被梦锦那蹄子教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真的一点儿都不假!” 文泉笑道:“姨娘还是那么大的火气。我们做小辈的真不敢张口了。不劝不行,劝了也不行!真让人觉得心里为难!” 兰眉齐冷笑道:“算了!不用你假惺惺的劝我了!你瞅见没有?家里只剩我一个孤魂野鬼了!” 文泉道:“人都去哪儿了?连下人们都不见了!” 兰眉齐道:“你难道还猜不出?你的丈母娘领着合家大小出门了!说是亲自去老爷的墓上忏悔!哼!忏悔还有什么用!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她要去忏悔,顺带着把下人们都带走了,故意让我孤零零的守着!到这会儿,忏悔的人还没回来!我连晚饭都没吃呢!” 文泉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家里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有。 兰眉齐叹息道:“我的心里生着闷气,哪里有心思自己出去吃晚饭?干坐着,巴心巴肝的想着老爷在世时候的样子!天可怜见的!我才是对老爷忠心耿耿的女人!哪里像那没人心的。她就知道做给外人瞧!” 文泉没敢吭声。稍微沉默片刻,他转移了话题,问起细烟和焕铭。 兰眉齐听到文泉问起她的一双儿女,顿时来了兴致,急忙打起精神,道:“住学堂宿舍肯定不比住在家里舒服!我当初死活劝俩人办走读,白日里去学堂上课,晚上回公馆里住!可偏偏又都不听我的话!非要住在学堂宿舍里!” 文泉笑道:“家里拘束。学堂里都是同龄人,肯定要比家里自在很多!” 兰眉齐一摆手,引得手腕上套着的一只金镯子滴溜溜的颤着。她顺势一抚金镯子,把那只手搭在了金镯子上,缓缓的摩挲着明晃晃的赤金,道:“自然是这个道理!毕竟是读了大学、前途辉煌的人了,肯定都有自己的主意!还能怎么办?只好由着俩人吧!” 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原本晦暗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些。焕铭和细烟是她的骄傲。 文泉笑道:“我听梦锦说起,俩人还参加了学堂里的话剧社呢。我倒觉得,年轻人就应该活波些、交友广些!我真觉得梦锦太过于自闭了,当初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总喜欢独来独往的。” 兰眉齐道:“还是你明白!其余的人都是糊涂油蒙了心!偏偏又趁机嚼舌根,胡思乱想,真真的邪魔外道!梦锦就是太过于死板了!总喜欢拿富家小姐的架子,眼睛长在头顶上,望见的只有高贵的老天爷!她哪里能体味到三五好友把盏共醉的欢快!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文泉毕竟是梦锦的男人,虽然对她的缺点有些不满,可不能由着兰眉齐肆无忌惮的说下去,随即说道:“梦锦有些太古板。焕铭又有些太外向。过度了,都不太好!” 兰眉齐明知道文泉偏袒着梦锦,有些不高兴的道:“你瞧一瞧你!刚哄着我开心了一会儿,一听见我贬低梦锦那蹄子,你就立马袒护起老婆来了!真没劲儿!” 文泉道:“我还要上去洗澡呢!姨娘快回房里歇着吧!这么晚了!寒气上来了!”说毕,便起身上楼了。 兰眉齐觉得有些扫兴,本来还打算让他陪自己多呆一会儿呢。她虽是文彬的长辈,可毕竟是个风韵犹存的长辈。要不是碍着苏家上下的脸面,她恨不得能和文泉来一场老少恋。 这会儿,他已经上楼了,面前的沙发空着。兰眉齐不由得叹息一声,喃喃的骂了一句难听的。 “你要是优伶子弟,老娘肯定会花大钱买你的!” 客厅里的落地钟发出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报时声。 兰眉齐打了个哈欠,真的觉得身上萦绕着一股子寒凉。 夜已深,花已睡。唯独这朵临近夕阳的美人蕉还没睡。 兰眉齐站起身,抱着胳膊,在空寂的客厅里踱步。她的右眼皮微微的跳着。按照她老家迷信的说法,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所以,她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肯定有人在背地里算计着她!哼!除了大太太和梦锦,还能有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兰眉齐在苏家混到这份儿上,岂是省油的灯? 那晚,大太太和梦锦回来的时候,已是夜里两点多了。 回来的时候,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动静。下人们一叠声的嚷嚷着倒茶倒水。 文泉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了。他穿着睡衣下了楼。路过兰眉齐房门的时候,他看到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着一条缝。缝隙里,兰眉齐正抱着白皙的胳膊,喃喃的咒骂着。 “三更半夜,咋咋呼呼的!真见鬼!” 文泉来到楼下,见大太太一脸伤感,她还在唏嘘哽咽着。梦锦显得不耐烦,对文泉使了个眼色,要他不要多问。角落里,倪月,顾妈,乔妈,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各自都在心里抱怨着。 文泉来至角落里,把顾妈和乔妈打发走了,单独留下了倪月,随即问道:“大太太怎么了?这会儿才回来?深更半夜的哭哭啼啼!让隔壁公馆里听见了算什么?” 倪月生怕大太太会看见自己,急忙蹲下身,藏在一簇阴匝匝的多本菊花瓶的后面。 文泉也蹲下身,又低声问了一遍。 倪月道:“真真的说不得!大太太带着合家上下去了老爷的墓前。她又是哭,又是叫的,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小姐被她揉搓的像面团一样,衣服上全是大太太的鼻涕眼泪。好不容易折腾完,大太太又发了疯似的硬跑到姑子庵里,跪在菩萨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忏悔!又迫着师太念了一百单八遍忏悔咒,大太太自己又念了一百单八遍忏悔咒,折腾到深更半夜,才大发慈悲的让小厮开车回来!” 第39章 姨太太溜出了公馆 文泉听了倪月一叠声的抱怨,心里明知大太太的折腾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其实又何必呢?不过便是自欺欺人的鬼把戏而已! 他起身来至大太太的身边,劝道:“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大太太唉声叹息,一改往日对文泉的骄横态度,和颜悦色的道:“我听梦锦说起,苏家的生意有了很大的起色!这还是你的功劳!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我事先没有弄清楚真相,让姑爷受了委屈。都是一家人,姑爷也不见得会跟我怄气的!” 文泉道:“您过虑了。我哪里会和长辈怄气呢?” 大太太微微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梦锦,催促道:“你快回去歇着吧!我也就上去了!”扭头朝向倪月、顾妈和乔妈,道:“你们跟着我操劳到这会儿,也实在不容易!这个月的俸禄都加一倍!你们去告诉外面的小厮们一声!” 三人听闻这等好消息,当即争先恐后的给大太太道谢。 此时,二楼楼梯口的廊柱后面,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匆匆一闪。她的身影迅疾的消失了,留下了一声“哼”,还有一股子法国香水的淡雅清香。 兰眉齐回到房里,咬牙切齿道:“花几个小钱,借此笼络下人,真可笑!下人们落了双份儿的俸禄,背地里照旧议论着她当年的缺德。可笑。” 文泉和梦锦回到房里。 梦锦卸着残妆,眼瞅着镜子里的脸上多了几丝皱纹,便唉声叹气道:“真是过于操心了。你瞧,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真该死。” 文泉凑到她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我怎么看不到呢?” 梦锦指着生出皱纹的地方,道:“你瞧!这都是什么?” 文泉道:“很浅的几道。” 梦锦道:“那也不成!显在脸上,不管深浅,刻在心里!” 文泉道:“想必是你这些时日忧虑太过了!都是大太太闹得!” 梦锦叹息道:“谁说不是呢?一边是亲爹,一边是亲妈,要我怎么办呢?” 文泉道:“我劝你还是想开些。刚好了几天,好不容易淡忘了,今儿又被大太太提起来了!” 梦锦起身,用手勾住文泉的脖子,撒娇道:“我累到这时候,你帮我捏一捏身子骨吧!”说完,便走到钢管床前,蹬掉拖鞋,扑到床上柔棉丝滑的床垫上,弹了几下子。 文泉觉得她方才娇滴滴的模样很妩媚,随即便上前为她揉捏着脊背。 她浑身酸疼,被文泉揉捏着脊骨,不由得发出了沉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文泉偷眼看到,她竟然哭了,眼泪晕湿了枕巾上绣着的那朵西府海棠花。 文泉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劝道:“刚才还好好的,又怎么了?想必是我的手劲儿太大了些?” 梦锦哽咽道:“分明是找事!又是忏悔,又是超度,闹了个人仰马翻,又有什么用呢?真是够了!” 文泉道:“大太太有自己的想法。做儿女的只好将就些吧!” 梦锦不吭声,发着呆。过了一会儿,她呢喃道:“明儿下午还有事儿呢!她要我陪她去大学学堂!” 文泉听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梦锦转过身子,目光里满是无可奈何。 大太太肯定是要算计兰眉齐的一双儿女了!岂有此理。文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文彬好不容易忙完了车间里的事情。他的心里惦记着雁翎,便急匆匆的去了会计室。雁翎刚好从会计室里出来,看见文彬,登时笑了。 俩人来至外面,走到僻静的地方。 她自然提到了昨晚上打电话的事情,又和文彬回味了一番那时的乐趣。 文彬问起奕祥动身去英国的事情。雁翎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相玫最钟爱的一个老情人的儿子会和奕祥一起去。 文彬笑道:“真想不到你姑妈结识的那些人还能帮的上正经忙!” 雁翎道:“那一家子靠做珠宝生意起来的!姑妈一辈子就喜欢结识那样的人家。只可惜,她一辈子都不能嫁入那种烈火喷油的豪门世家!其实,她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奕祥,算是给她最大的安慰吧!” 文彬道:“可见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她早年为了家里的生计被迫入了那种行当,算是把狄家一辈子的清白都毁了。如今,奕祥为狄家光宗耀祖,算是给狄家最大的安慰吧!” 雁翎点了点头,远远的看见梦川来了。她对文彬使了个眼色。文彬回头看到了梦川,情知车间里肯定又有事情了。 他匆匆的和雁翎告辞了。临走的时候,他低声道:“下午放工的时候等着我!” 雁翎笑着答应了。 文彬上前迎着梦川,梦川告诉文彬,主任正四处找他呢!文彬急忙和梦川回到了车间里。 那个主任有些无事忙。方才冷不丁的想起了一件事情,硬催着梦川去找文彬。可等俩人回到了车间里,主任又觉得那件事情可以暂且的放一放。 俩人都觉得有些扫兴,可都不敢说什么。 上司的脾气总是这样的令人捉摸不透,显得高深莫测。 梦川见文彬的脸色有些微变,随即便和主任说起了笑话。梦川是一个爱说笑的人,因为雁翎的事情而低迷了这些日子。现在,他又渐渐的恢复了往日活波的兴致,有说有笑的,讨得了主任的欢心。 那天早起,苏公馆里沉寂了很长时间。 文泉一早就出门绸缪生意了。大太太虽然起得早,却不似往日那样的咋咋呼呼,而是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面前虽然挡着晨报,可心思却压根不在报纸上。 兰眉齐知道大太太在客厅里,她不便下来,只在房里的阳台上坐着。乔妈送来了早茶和糕点,放在兰眉齐面前的那只小圆桌上。兰眉齐察言观色,见乔妈的眼睛里分明藏满了话,不由得心下好奇。 她把乔妈带到卧房里的衣架旁。那里僻静,压根不会被人听墙根。此时,她低声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乔妈故意不说出口,只是一个劲儿的意味深长的笑着。 兰眉齐情知乔妈的心里藏着一肚子的话,便许诺道:“你男人的关节炎好些了吗?看你实在可怜见的!眼瞅着下个月初就要过农历春节了,我私底下也多赏你一个月的俸禄!” 乔妈眉飞色舞,声音里似能滴下蜜,感激道:“多谢二太太的赏赐!还是二太太对下人们实心实意的知疼知热!在我们的眼里,您才应该是这里的正房太太。” 兰眉齐道:“哎!谁让我的命苦呢!”说完,故意不往下说了,瞅着乔妈,等着她开口。 乔妈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二太太,有件事情您得心里有数!” 兰眉齐很好奇,当即问道:“怎么了?” 乔妈道:“昨儿,大太太领着我们回公馆的路上,路过了小姐和少爷的大学学堂。当时,大太太跟大小姐打听过!” 兰眉齐的心一沉,道:“她还说什么了?” 乔妈道:“那时候,我就坐在大太太的旁边。我看见,大太太的脸色阴沉着,心里好像正琢磨着什么事情呢。所以,二太太是不是要多加防范呢?少爷和小姐都在圣约翰大学里念书呢!” 兰眉齐咬牙切齿的道:“哼!她要敢对细烟和焕铭怎么样,我就跟她拼了这条老命!” 乔妈眼瞅着兰眉齐脸上的懊恼,低声下气的道:“二太太,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先下去了。” 兰眉齐点了点头,眼瞅着乔妈出门了。 她心事重重的,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她决定,她必须立即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细烟和焕铭,要俩人多加小心。 那天下午,大太太和梦锦出门了,带着倪月一起走的。苏太太说是去百货公司逛一逛,看有没有最时新的裘皮大衣。临走前,苏太太叮嘱顾妈和乔妈看家。当然,苏太太暗地里叮咛过顾妈,要她密切注意兰眉齐的动静。 过了一个多钟头,兰眉齐下楼了,打扮的极其精致。 她告诉乔妈,她也要到百货公司里去逛一逛。晚饭前回来。她叮咛乔妈去买扇贝肉,她晚饭的时候准备吃胡萝卜炒扇贝肉。乔妈自然满口答应,心事重重的瞅着兰眉齐出门了。她情知兰眉齐肯定去了学堂。她不由得跟着担心起来。 大太太用了公馆里的车。兰眉齐只好拦住了一辆洋车,口口声声的要洋车夫把她送到百货公司。 顾妈眼瞅着洋车匆匆的走了,正在琢磨兰眉齐到底去了哪里,却听闻背后传来了乔妈的吆喝声:“死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过来帮着擦玻璃!你的眼里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活计!大太太要是看见了,又该骂我不勤快了!你倒是逍遥自在,挨不上大太太的一声骂!” 顾妈沉着脸,欲待回嘴,却想起了大太太叮咛过的话,少不得忍耐住火气,一声不吭的帮衬着乔妈擦玻璃。 乔妈故意扔下抹布,道:“二太太叮嘱我去买扇贝肉。我这会儿先去买扇贝肉。你把玻璃擦出来。”说着,便扔下抹布,急匆匆的走了。 顾妈暗地里骂娘,冷眼瞅着乔妈挎着竹篮匆匆的出门了。顾妈朝着乔妈的背影啐了一口。 第40章 帅男靓女是姨太太的儿女 半路上,兰眉齐时不时的瞅着洋车后面,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她要洋车夫把她送到圣约翰大学的校门口。 洋车夫送她来至圣约翰大学的校门口。兰眉齐下了洋车,递给车夫赏钱,随即便进了学堂的门。 她循着曲径,来至细烟的寝室楼前,向看守楼门的老妈子打听苏细烟。老妈子告诉眉齐,细烟去礼堂里排练话剧了。 兰眉齐来至礼堂里。 观众席上空寂无人,一排排座椅正发着森森的光。兰眉齐来至第一排,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眼瞅着台上热闹的话剧排练。 苏细烟和苏焕铭兄妹正沉浸在罗曼蒂克的剧情里。小提琴的小嗓子正咿咿呀呀的唱。荡气回肠的乐音悠悠,揪住了人的心。 按照那出原创悲剧的虐心剧情,苏细烟扮演的舞女正和苏焕铭扮演的贵族打情骂俏。 眉齐眼瞅着兄妹二人的深情投入,心里觉得很别扭。等按照既定剧情的发展,俩人紧密的搂抱在一起的时候,眉齐终于忍无可忍,随即拍案而起,喊道:“两个孽障!真是伤风败俗!” 台上的演员们都被眉齐高亢的嗓音吓了一大跳。情人生离死别的剧情当即终止了。小提琴的小嗓子也喑哑了。 话剧的剧情终止了。可在现实里,兰眉齐和焕铭兄妹的戏却刚开始。 真像戏!焕铭兄妹万想不到,母亲竟站在台下。兄妹俩人回想起方才在剧情里的热切拥抱,大为尴尬,急忙跑下台,来至母亲的面前。 细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梳着马尾,显出一张略瘦的小瓜子脸。眉毛很细很淡的勾勒在额两侧。典型的杏眼,鼻翼凝脂。一张精致的小嘴,涂成枣红色。 此时,她正穿着戏服,一件玫瑰红的晚礼服。她的样子和舞女有很大的反差,压根不像风韵迷人的时代交际花。假如她扮演大家闺秀,那绝对是本色出演了。 兰眉齐看到细烟,立即挑起眉梢,恶狠狠的道:“你们竟然不学好!竟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真是败坏了苏家的脸面!” 细烟笑道:“妈,这是演戏!不当真的!” 兰眉齐吼道:“那也不行!” 焕铭正在一旁抿嘴笑着。 他拥有阔少的傲慢气质。在男孩子里不能算细腻,但也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粗线条。他折中了两种味道,在细腻中又透着一丝粗犷。 梳着大背头,鬓角剔的只剩下青青的头皮。无论在戏里,还是在生活里,他都本色出演着一位富家少爷!可是,在现实里,他又是一个踌躇满志、不按牌理出牌、准备大干事业的富家少爷。 此时,焕铭见细烟窘着,便笑道:“妈!你别错怪了妹妹!是我主动提出来演史密斯商人的。在剧情里,史密斯商人和舞女凯瑟琳是情人!我总不能和一个陌生女孩搂抱吧?免得让她占我的便宜!所以,在演戏的时候,我抱着自己的亲妹妹,实在很自然!” 兰眉齐听闻焕铭的解释,哭笑不得,道:“不许再演戏了!” 焕铭倔强的道:“我们已经排练很久了!马上就要登台演出了!这是最后的排练!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 细烟问道:“妈,你有什么事情吗?” 眉齐扭头往后排走,俩人跟在后面。来至最后一排,眉齐坐在斜坡边的座椅上,低声道:“你们最近要格外的注意!” 细烟和焕铭都觉得很奇怪。眉齐便把大太太和她大闹一场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细烟道:“这可奇怪了!大太太怎么知道我们排练话剧的事情呢?难道,公馆里有人暗中盯着我们?” 焕铭也跟着细细的回想,道:“可能是我们没有注意!” 眉齐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劝你们俩人千万要多加小心!还是别参加话剧演出了!让那些是非精们趁机抓住了把柄,在外面散播闲言碎语!妈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呢!妈这辈子就指望你们俩人了!” 焕铭恶狠狠的道:“大太太要是敢对妈怎么样,我饶不了她!” 眉齐急忙劝道:“你可切莫冲动!那样会更坏事的!你这么年轻,血气方刚的,哪里晓得世道的险恶!你要是动手打了大太太,那可真的被她赖上了!到时候,可真的被她们母女拿捏住了把柄!” 焕铭忍住火气,道:“我没有那么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加倍留心身边的所有人。” 细烟急忙道:“妈,我们会小心的。我倒是担心你。在公馆里,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大太太母女要是合起伙来欺负你,你肯定要受委屈的。” 眉齐趁机道:“所以,我时常劝你们搬回公馆里去住!那样,你们可以过得舒服。妈也跟着有伴儿。你们偏又不听!喜欢在学堂里自由自在的。” 细烟道:“妈!等话剧演出结束,我和哥哥立即搬回公馆里。” 焕铭有些不情愿,没有吭声。 眉齐到底有些重男轻女,见焕铭的脸上分明显出不情愿的样子,便故意唉声叹气道:“你的意思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焕铭道:“有妹妹陪着你,你就不寂寞了。我还照旧住在学堂里吧。” 眉齐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收一收心吧。今年六月底,你就要和细烟一起毕业了。苏家的生意现在完全落在了文泉的手里。你还不趁早回公馆,紧赶着打理苏家的生意?你可是苏家传宗接代的男人,岂能让文泉这个外人霸占了苏家的生意?” 焕铭恍然大悟,道:“我学商科的目的就是想继承爸爸的生意。” 眉齐道:“对呀!你还不趁早学着打理?文泉现在折腾的热火朝天,渐渐的笼络了商贾们。你要是还不赶快打进去,将来哪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呢?” 焕铭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等下礼拜话剧演出结束,我和妹妹立即搬回公馆。”顿了顿,道:“大太太什么意思?” 眉齐的心里正恨着大太太,见焕铭这么问,登时咬牙切齿道:“她又生不出儿子。你是苏家的少爷,难道还由着她瞎胡闹?我告诉你,你必须能自己拿起来。” 焕铭早有垄断苏家产业的野心,道:“你放心!大太太要是不肯让我照看苏家的生意,我就和她闹个天翻地覆,把苏家族里的人都叫来,大家伙儿好好的评评理!” 眉齐眼瞅着焕铭的雄心勃勃,不由得喜上眉梢,夸赞了焕铭几句,却又转头朝向细烟道:“你也是妈的一块儿心病!眼瞅着大学就要毕业了,身边连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都没有!” 细烟道:“妈!你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了呢?在大学里,我只顾着用功读书了,哪有时间谈男朋友?我要一门心思的谈恋爱,功课成绩肯定会一落千丈的,怎么能对得起你呢?你岂不是也跟着我丢脸?” 眉齐道:“这话也是。不过妈还是盼着你能尽快找到喜欢的男孩子。” 细烟反感的道:“妈!先不要说这些了。” 眉齐见细烟一副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道:“你瞧一瞧你。哼!我看你将来不找婆家。” 礼堂深处的舞台上响起了细细的乐音。小提琴的小嗓子又咿咿呀呀的唱。照旧是荡气回肠的调子,揪着人的心。 焕铭笑道:“我们还要继续排练呢。妈,你先回去吧。” 细烟挽着眉齐的胳膊,俩人来至礼堂外。 眉齐叮咛道:“你多留心焕铭!等下礼拜演完话剧,紧赶着收拾回家。” 细烟道:“妈,你放心,我会多加留心哥哥的。你在公馆里要是受了气,先不要计较。你毕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知疼知热的人都没有。凡事忍让。” 眉齐不由得哽咽了几声,道:“还是你关心妈。妈眼巴巴的盼着你回去呢。” 细烟又劝慰了一番,眼瞅着母亲心事重重的走了。 直到母亲的身影彻底的消逝了,她才缓缓的回转身,推门进了大礼堂里。 眉齐循着曲径缓步走着。突然间,远处有人影匆匆一闪。虽然很快就消逝了,可兰眉齐还是一下子看见了大太太的身影。兰眉齐抄着小路,绕到了路前面。 一座荒废的西洋喷泉正孤零零的立在路旁。底座上站着四位坦胸露背的安琪儿。原本是大理石雕琢成的白皙身子白皙胳膊腿,可却蒙着一层细密的灰。兰眉齐的眼里,可怜的孩子们分明被欺辱了。 日色昏暗。凉阴阴的台阶路,一级一级的下去,通到远处的灌木林里。 大太太,梦锦,女学生正藏在黝黝沉沉的昏光里。看不清各自的脸。 那女学生正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大太太不住的问着,压低了声音。 隔得远,眉齐压根听不清楚。那情形明摆着是在合谋算计。 眉齐恨得咬牙切齿,待大太太和梦锦走后,她便远远地跟着那女学生。 那女学生进了一座古朴、无阳气的旧书院。旧书院被紫藤劈头盖脸的遮掩着,蓊蓊郁郁,阴沉透骨。 眉齐稍等片刻,也悄悄的走进旧书院。 眼瞅着无人在旁,她递给看门的老妈子几张赏钱,细细的打听起方才那女学生的底细。 老妈子捏着赏钱,冷眼打量了眉齐一番,觉得她像富家太太,轻易不敢得罪。于是,她便透露了那女学生的底细。原来,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学生而已,没有特殊的家事。 她名叫韩怀玉。 眉齐故意问道,怀玉是不是也是学堂话剧社演戏? 老妈子点了点头。 眉齐冷笑几声,叮咛老妈子不要多管闲事。老妈子得了赏钱,哪还会多管闲事呢?当即对天发誓,不会泄露半个字。 眉齐离开了旧书院,心事重重的向学堂外走着。她琢磨着,大太太不过花钱买通了一个女学生罢了,很可能让这个女学生暗地里观察焕铭兄妹的动静。 眉齐决定,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细烟,让她留心那个韩怀玉。 她转身去了大礼堂,故意不声不响的坐在台下的僻静位置。 那些学生们看起来都本分老实。待排练间歇,她朝细烟挥了挥手。那时候,焕铭去化妆间里换衣服了。细烟跑到眉齐的身边,问道:“妈?你怎么回来了呢?” 第41章 相玫的深情献唱 小心翼翼的,眉齐对细烟附耳嘀咕了好一阵。 细烟听闻,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万想不到,韩怀玉竟然是苏公馆里派来的奸细!平日里,她总是显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和细烟的关系很亲密。细烟甚至把怀玉视为闺蜜!谁能想到,怀玉竟然如此阴险,实在是人心隔肚皮。 眉齐悉心叮咛着细烟,要她从此以后多长心眼,切莫再把那个怀玉当成是闺中密友。 细烟点头答应着,清澈的眸光里多了几丝簌簌的凄然。人心叵测。她竟然被骗了许久。 眉齐叹息道:“从小到大,你太柔细善良了。哪里知道世道的险恶和人心的恶毒呢。” 细烟道:“从此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乍一听闻,实在觉得心里寒凉。” 眉齐道:“你也不必故意对她冷淡,装的和往常一样,别让她看出来什么!但千万记住,你的事情不能再让她知道了。你告诉焕铭一声,要他也留心。” 细烟依依的点头应着,送心事重重的母亲出去了。 兰眉齐回到公馆里,见大太太和梦锦正分坐在沙发的两头。 苏太太穿着紫蓝色的织金盘花旗袍。梦锦穿着大红的棉毛立领背心。那一红一紫的色调吼叫着,冲到兰眉齐的眼里。兰眉齐觉得,紫色像流脓的颜色,红色像流血的颜色。苏太太和梦锦裹在杀气腾腾的颜色里。 苏太太打量着兰眉齐,故意问道:“姨太太也上百货公司里了?可看中了裘皮大衣?” 眉齐笑道:“觉得样子有些过时了,实在老掉牙了,所以压根没买!我走的有些累了,不能陪大太太聊天解闷了!”说毕,装作无事的样子,缓缓的上楼了。 苏太太没搭理她,对梦锦使了个眼色。 其实,早些日子,苏太太便要梦锦暗地里派人盯着焕铭兄妹。梦锦派顾妈去了学堂。顾妈花钱买通了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女孩子,也就是韩怀玉,要她在暗地里盯着焕铭兄妹的一举一动。 此时,大太太看见兰眉齐上楼了,便凑到梦锦的身边,冷笑道:“我已经想好了主意!光靠韩怀玉是弄不成事的!” 梦锦自从得知母亲逼死父亲之后,便对母亲的所作所为起了很大的看法。这会儿,她看到母亲的眸光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阴沉,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板起脸,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大太太情知梦锦还生着她的气,立即收敛眸光里的阴沉,逼出一丝丝黯然,沮丧的道:“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倒是伺候好姑爷是正经的。妈要是不在了,你就没有眼中钉了。” 梦锦觉得母亲分明又在找茬,忍不住回嘴道:“我当然要伺候好自己的男人了!男人要是没了,我不得守寡?” 大太太情知她的一语双关,压不住火气,在梦锦的脊背上擂了几下子,咬牙切齿的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你爹是一条心!你爹在的时候,你就和他合起伙来故意气我!动不动就给我脸子看!” 梦锦愈发的觉得母亲的话蛮不讲理,实在不屑再和她争辩,便气鼓鼓的上楼了。 苏太太孤零零的守着偌大的客厅,忍住气,心里盘算着种种念想。 在回公馆的路上,她看见一副情境。 教会医院的修女护士们正呼吁路人们献血。 看到那一幕,苏太太心里的计划便有了影子。这会儿,经过深思熟虑,她盈盈的笑了。她决定,明儿一早,立即去找韩怀玉! 文彬的心里记挂着送雁翎回家。下午放工后,他刚准备往外走,冷不丁的看见梦川和主任进来了。 主任又想起了上午的那件公事,要文彬和梦川做好准备。他要领俩人出一趟短差。今晚就紧赶着动身,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了。 文彬大吃一惊,觉得主任的安排实在令人沮丧。可主任确是倔强的脾气,一旦拿定了某个主意,很难再更改。 梦川猜,文彬很不情愿出短差。他试着替文彬说了几句,却立即被主任驳回了。梦川只好无奈的对文彬伸了伸舌头,表示他也无可奈何了。 文彬落寞的走出车间,看到雁翎已经站在车间门口了。 文彬急忙上前,把主任临时要求出短差的事告诉了她。雁翎觉得无所谓,反过来安慰了文彬几句。 他和她来至厂外,在熟悉的馆子里吃了一顿便饭。出了馆子,他把雁翎送到电车站,眼瞅着她上了电车。他真恨不得自己也能跨上电车。 雁翎坐在后排的靠窗位子上。她打开车窗,居高临下的和文彬说着话。 文彬道:“奕祥回来了吗?” 雁翎道:“前天晚上就已经回来了!” 文彬道:“我等会儿给他打一个电话吧。我不能亲自去送他,就在电话里送别吧!” 雁翎笑道:“随你便。” 文彬刚要再说什么,却见电车已经缓缓的开动了。 雁翎“哎呀”了一声,喊道,手套忘在办公室了。 文彬立即摘下手上的羊皮手套,从半开着的玻璃窗里丢了进去。 雁翎笑着,正好接住了那副羊毛手套。她把它们一左一右的举起来,调皮的向文彬挥了挥。 文彬笑着挥手。电车叮叮当当的一路远去了。 他回到车间里,用车间的电话给狄家打了个电话。 相玫接听了电话。她知道文彬要短期出差,所以不能前去送奕祥了。她不以为意,招手叫来了奕祥,要他和文彬说几句告别的话。 奕祥显得很兴奋,和文彬聊了许久。后来,文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相玫的喊叫。她要奕祥快去吃晚饭!别让外人浪费电话费了! 文彬急忙和奕祥道别了。 他放下电话,心里很不高兴。他和雁翎已经熟到那种程度,相玫竟然还认定他是外人,真是岂有此理! 带着愤闷的心绪出了车间,他再次来到电车站,坐上另外一条线路的电车,叮叮当当的回到了爸妈租住的那一区。 回到狭隘的出租房里,他说了要出短差的事情,随即便匆匆的整理着行包。 廖太太在一旁紧锣密鼓的帮衬着。廖老先生正在看报纸,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 文彬临走的时候,廖老先生道:“等你结了婚,这些琐事就不用你母亲替你打理了!” 文彬的心里一热,想象着雁翎为他整理皮箱时候的情境。 他出了门,竟然把母亲想象成了雁翎。此时,她正站在筒子楼外面,对他依依不舍的挥手。 廖太太回到楼上,从半开半掩的木窗里张望着文彬匆匆而行的背影,道:“明儿上午,趁着文彬不在厂里,我们不妨去厂子里转一转?” 廖老先生情知廖太太的意思,放下手中捏着的旧报纸,摘下黑框大眼镜,意味深长的道:“厂子里的同事应该知道穆小姐的底细。哼,趁早别指张梦川了。他和文彬是一伙儿的。白白的请他吃了一桌子的饭菜。” 廖太太笑道:“可也不能得罪了梦川。文彬将来要和他共事多年的。” 廖老先生道:“文彬在厂里也不见得能混出什么出息。依照我的主意,他不妨随文泉料理生意吧!” 廖太太嗔怪道:“文泉已经受尽苏家的气了!你何苦再拉扯上文彬呢!” 廖老先生道:“穆小姐要真的是南洋橡胶大王的女儿,我真怕文彬以后拿不住她呢!你难道还看不明白?有钱人家的小姐们都桀骜不驯的。别看穆小姐现在和颜悦色,只怕也和梦锦一样,在结婚前装老实,可等结婚后,就立即原形毕露。” 廖太太觉得丈夫实在有些过于担心了,便分辨道:“我瞧穆小姐倒真的是温柔可亲。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廖老先生道:“还是先暗地里打听一番吧!她既然在厂子里做会计,同事们肯定会晓得她的脾气秉性。身为富家小姐,那么有钱,竟然还要抛头露面的在厂子里做事?这些天,我仔细琢磨起来,总觉得实在蹊跷。” 廖太太偏袒道:“梦锦嫁给了文泉,不照样打理着苏家的生意,处处抢着出风头?她为什么不养尊处优的过清闲日子呢?” 廖老先生不再吭声,继续抓起那张旧报纸,缓缓的戴上了黑框大眼镜。 雁翎回到狄家,未进门,早已听见小客厅里的笑语喧哗声。 众人见她回来,便催促着她赶快入席。奕祥正等着姊姊归家呢! 雁翎脱掉那件新作的绒毛大衣,小心翼翼的挂在木衣架上,坐在奕祥的身边。 相玫早已为她倒好一杯红葡萄酒,亲自递到她的手里,盈盈的笑道:“奕祥明儿一早就要上船了!你说几句送别的话,也是你们姊弟之间的情谊。” 雁翎接过酒杯,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引得奕祥喋喋不休的和她攀谈起来。 相玫和利俊都已经喝得醉眼迷离了。小贝从来不碰酒水,可因为要送别哥哥,也喝完了大半瓶红葡萄酒。 相玫的兴致愈发的高了。她站起身,唱起了风靡一时的电影歌曲。 其实,她年轻的时候,在交际场合应酬,时常要为客人们献唱靡靡之音。可她却从没当着利俊和孩子们的面风情万种的唱过。 利俊破天荒的第一次听到老婆唱着电影歌曲。一时里,他显得兴致勃勃。 相玫撇着婉转的喉,像一只啼鸣的黄莺,歌声曼妙,百转千回,如潺潺流水叮咚作响,悄然泄于世外桃源之深处,激起涟漪阵阵,微波袅袅,说不尽春暖花开满画楼的曼妙绝伦。 其实,相玫在送子留洋的场合唱男女相思曲,实在显得不伦不类。 可她只会唱醉生梦死情意缠绵的情人调。雁翎和奕祥,甚至小贝,都觉得好笑,可又怕扫了相玫的兴致,只好各自忍着嘴里的窃笑。 唯独利俊不管不顾,觉得老婆的歌声足以绕梁三日! 第42章 送别前的小闹一场 散席之后,奕祥随着雁翎来到楼上。奕祥有话跟姊姊说。雁翎觉得,不过是他临别前的万般不舍而已。 可出乎雁翎的意料之外,奕祥竟然提到了佟安迪。 雁翎早就知道安迪会和奕祥同时奔赴英伦。 可奕祥却告诉她,安迪曾问过雁翎小时候的琐事。那时候,他觉得碍于情面,只好略微的泄露了姊姊的童年正传。 雁翎没想到安迪会在暗地里打听她的事情,并且是她小时候的事情,心里顿时觉得厌烦。 奕祥看出了姊姊的不高兴,没有继续往下说。 雁翎打发奕祥回房歇息了。她独自抱膝坐在床上发呆。明天早上,她必须随狄家前去码头送行,肯定会遇见讨厌的佟安迪的。她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决定不会搭理安迪的。另外,当着那些人的面,安迪想必也没有机会和她多说话。 第二天清晨,狄家五人及早的来到了码头上。 过了一会儿,佟肇源和佟安迪来了。 肇源和利俊寒暄着。利俊的心里虽然百般痛恨肇源。因为,老婆当年曾靠着肇源养家糊口过。可肇源毕竟帮扶了奕祥的留洋学费和生活费用。所以,为了儿子,利俊只能对肇源笑脸相迎,假惺惺的阿谀奉承了一番。 安迪早已和狄家的人打过招呼了。 相玫拜托他一路上照看从未出过远门的奕祥。 安迪自然满口答应。他试着跟雁翎说话,可雁翎只对他客气的笑了笑,随即便闪身走开了。 相玫觉得脸上实在挂不住,可也无可奈何。 此时,雁翎缓步沿着码头边的铁链围栏走着,像是散步。安迪竟然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并且故意和她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盯着雁翎的背影,嘴角盛开了笑,坏笑。他白白的赏析着雁翎娉婷的背影,雁翎却压根不知道。 安迪不由得感慨。晨曦粲然里,她窈窕的背影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他的心里洋溢着感动,当然也洋溢着冲动。 如果这会儿他能作油画,定会把她在海边迎着旭日踽踽独行的背影画下来。除了她的背影,周围的一切景致,旭日,朝霞,浪奔浪流,全都用强烈的暖色调涂抹。 当然,他会在那副油画里添上自己的身影。他会站在她的不远处,向她张开手臂。她正向张着手臂的他走去。 走到碧蓝的海跟前,雁翎不由得停住脚步,呆望着泊在港湾里的那艘巨轮。 她曾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巨轮,并且在梦里看见父母登上那艘巨轮、双双向她挥手告别。 其实,在现实里,她曾在这座码头上送别过生身父母。 相玫曾告诉她,那时,她不过才三岁,还不太能记事呢! 从儿时起,在雁翎的心里,她生身父母的长相,名讳,生辰八字都被刻在了甲骨上,只是几道苍凉的符号罢了。 此时,她再次来到这座码头上,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了刻在甲骨上的那几道符号。 为了她和文彬的婚事,南洋那头的人会在旧历年前回香港。 想到这里,她一挥苍凉的手势。 巨轮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那呜咽在空旷的海面上播散的格外的远,余音袅袅,凄凄断肠。 “这里的海风大,小心着凉!” 雁翎被身后蓦然传来的磁性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却正好迎见了安迪火辣辣似焚似灼的眸光。 他竟然跟着她!她竟然压根没有察觉! 雁翎没有搭理他,准备立即往回走,逃走。 此时,她的心里很后悔,方才为什么要独自来这里散步呢! 本来打算避开安迪,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厚皮老脸的跟着她,反而让他逮住了机会接近她。实在可恶! 安迪眼瞅着雁翎满怀懊恼的从面前走过,不由得规劝道:“过去的终究都过去了!再纠结,只能徒留伤感而已!直觉告诉我,你刚才在怀旧,并且沉浸其中,心里定是翻江倒海!” 雁翎蓦然站住了,琢磨着安迪的话。 他竟然猜到了她方才的心境。这没什么奇怪的。昨晚,奕祥不是告诉过她吗?安迪曾背地里打听过雁翎儿时的琐事。再加上他父亲佟肇源和相玫的多年情人关系,安迪岂能不深知她幼年被父母抛弃的境况? 此时,雁翎冷笑道:“这关佟先生什么事呢?” 安迪双手插在浅灰色的修身大衣的口袋里,显出一副凝重的神色,道:“太喜欢纠结过去的人,其实是性格的悲剧!” 安迪实在过分。他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的评判。当即,她反驳道:“不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其实也是性格的悲剧。因为,这样的人冷血!” 安迪笑道:“不喜欢怀旧的男人娶了喜欢怀旧的女人,正好可以互补!你说对吗?” 雁翎恨不得能把这厮扔到海里,让海盐封住他的这张油嘴。这人实在太大胆,太老脸厚皮,太没自尊了! 安迪接口道:“我曾接触过很多的女孩子,包括国外的女孩子,我总擅长发现她们各自的缺点。然而,我偏偏又都有她们没有的优点。所以,我和她们的认识是建立在性格互补的基础上。很奇妙!” 雁翎愈发觉得这厮简直疯了。她疾步往回走,迎着凌冽的海风,顾不上短发纷飞起来。 安迪跟在她的身后。他擅长打网球,并且曾经也是橄榄球爱好者,完全可以毫不费力的追上雁翎。可他却故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她完全能清楚的听到他的说话。 安迪迎着海风,抬高嗓音道:“穆小姐,你这是在惩罚自己。明明是我的错误,你偏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这么大的海风,你这么拼命的走,实在是折磨自己。何必呢!” 雁翎停下脚步,等安迪走到她的面前,忍不住祈求道:“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是你要寻找的性格互补品。对不起,你看错人了。请你离开我,不要再纠缠我。” 安迪笑道:“对呀!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要在外面停留至少半年的时间呢。” 雁翎道:“将来回来,也不要再纠缠我了。也许,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了。” 安迪道:“也许只是你的小想法而已。有些时,你心里期待的,和你真正能得到的,会大相径庭。这就是生活里的无奈。不是由你我决定的,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因果。你不要生气骂我。” 雁翎气极而笑,道:“按你的逻辑,我遇见你这孽障,难道也是因果使然?而不是你存心捣乱?你为什么要故意跟着我?” 安迪道:“你本来想避开我,所以独自一人朝这里走。这给我创造了接近你的机会!面对机会,我当然要立即把握住。这难道不是因果?” 雁翎喊道:“真浑蛋!假如真的有因果,我恨不得你掉进海水里,被海龙王招为驸马。那样,你这辈子的因果就彻底圆满了。”说毕,便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 起先,她故意疾步走着。心里觉得,这实在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现在她不管不顾的跑起来,不光狄家的人,码头里所有送行的人都会看到她的奔跑的。 果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在她身上。大家自然也能看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一脸痞气十足的坏笑,双手闲闲的插在修身大衣的口袋里,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雁翎的心里满是羞愤,不由得想起那日在佟家赴宴时的情形。也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她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子罢了。偏偏,她频频在大庭广众之下吸引人的注意。她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安迪制造的麻烦。 佟安迪浑蛋!他已经害了她两次。 雁翎跑回到奕祥的身边,借着送别之时恰如其分的情境,不由得搂住了奕祥,低声啜泣起来。 她这么做其实是掩人耳目。众人以为,她的哭是因为送别。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理由。另外一部分理由确是自私的。因为,她刚才受了极大的屈辱。 相玫一直暗地里打量着方才的情境。她盼着安迪能施展笼络女人心的手段。可她眼瞅着雁翎竟不管不顾的逃了回来。相玫的心里冷笑几声,觉得雁翎真的很傻,安迪又实在性急。 假如换成相玫,还要等安迪主动开口吗? 两个不同小世界里的小女人,在面对同一男人的时候,心境的差别竟如此的巨大。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安迪来至近前。人群里的女孩子们齐刷刷的向他行注目礼。 见多见滥了这样的场景,安迪不以为然,昂着头,自顾自的吹着口哨。 他和利俊攀谈了起来,说着无关紧要的琐事。 余光里,他再次看到雁翎娉婷的背影,心里乐着。 他又想起了心里的那副油画。窈窕的背影,浓烈色彩涂抹成的旭日,朝霞,浪奔浪流。 红蓝交织,红颜色是女人的胭脂痣,蓝颜色是男人的罗曼蒂克。 利俊瞅着安迪,察觉到安迪谈话时的三心二意。他见多了浮华的富家子弟,憎恶却又艳羡安迪! 快开船了,奕祥和安迪上了巨轮。俩人来至头等舱的包厢里。送行的人也跟着进到了船舱里。 相玫婆婆妈妈的絮叨起来,要奕祥从此以后照顾好自己。 她絮叨着:妈妈不在身边了!要是饿了,给自己买一只面包。要是冻了,给自己加一件衣服。要是想家了,就蒙着被子哭一场。遇到事情往明处想。万一与人起了争执,一定要记得忍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亏是福啊! 当然,她对安迪又是一番拜托,祈求着安迪一路照看好奕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相玫实在是低三下四的。 安迪的心里虽憎恶眼前这卑贱的女人。要不是因为她,当年,父母也不会感情破裂成玻璃渣。可这会儿,他眼瞅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竟生出几丝怜悯。实在可怜天下父母心! 利俊急忙上前拉劝相玫。相玫好不容易止住婆娑的离别泪,对奕祥又是一番悉心叮咛。 雁翎站在包厢外,瞅着里面的情境,也不由得隐隐的啜泣。她有些舍不得奕祥。可她又觉得,作为男孩子的奕祥需要去历练一番!走出这一步,才是海阔天空。 肇源自然也对安迪一番悉心叮咛。当然,他除了要安迪照顾好自己之外,还要他在生意场上机灵些。安迪鼻子里应着。 送行的亲眷们依依不舍的下了巨轮。 码头的喇叭里偏又响起送别的乐音。细听,是口琴独奏着的乐音。细细的、柔嫩的小嗓子,像稚嫩的婴孩声。尾音拽的很长、很渺,很苍莽。渐渐的起,逼尖了,又渐渐的落,倾诉着,悲悯着。如泣如诉。 在那个小时代里,全世界的车站和码头,在开车和开船的紧要时刻,喇叭里总会放送别曲。令远行的人,送行的人,都一股脑儿的触景生情,心跟着揪了起来。 相玫突然想起大衣口袋里的吉祥锁。她不管不顾的冲到正要收起的漫长甲板上,对拦住她的水手们哀哀的哭道:“送给头等舱三号包厢的狄奕祥。给你小费!大兄弟,帮一帮忙。带上平安符,我儿子就会平安的。求求你,大兄弟!” 第43章 打听她的故事 一声轰鸣,巨轮起航。 码头上送别的人群渐变稀疏,只留下狄家的四人和佟家的一人。 相玫直待巨轮驶入苍莽大海,彻底的不见了踪影,才慢慢回转身。看得出,她对奕祥的离别挂念重重。 雁翎觉得,相玫竟然一改往常的泼辣,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实在是因为母子情深。 她再次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在对待儿女情长上,真的不如相玫一片深情。 再过半个月就是农历新年了。南洋那头的人就要回香港了。雁翎上了心事。 肇源就在码头告别了。虽然,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相玫倾诉,可当着利俊的面,他只能把万千言语磨成粉末。他准备再次邀请相玫去公馆里,但肯定不在这几天。时间长着呢。肇源没有了安迪的管束,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 相玫一家回到了筒子楼里。 小贝去温习讲义了。雁翎也回到了房里。她只向厂子里请了半天假,所以等会儿还要赶回厂子里。相玫和利俊躲在屋里,叽叽喳喳了好半天。陈妈听到,俩人正念叨着奕祥。 雁翎换完衣服,刚一出门,正好瞅见陈妈鬼鬼祟祟的听墙根。 她十分厌恶陈妈的这种行径。要是换成平常,她肯定会装作看不见的。何必多事呢?可早晨的时候,她在码头上受了安迪的气,实在忍不住,便当即嗔怪道:“这么大岁数了,总喜环听一些不关自己的闲话。实在讨厌。” 陈妈被雁翎抢白了一句,脸上实在下不来,却又不敢得罪了雁翎,只好嘟囔着下楼了。 她眼瞅着雁翎一脸怒色的出门了,暗地里谩骂了几句。 “哼!装什么大小姐!不过是爹不疼娘不管的拖油瓶罢了!” 相玫早都听到门外的动静了。 此时,她下楼来,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故意挑唆道:“你也真是的!总也改不了听墙根的毛病!人家可是知书达理的上等人,岂能看得惯你那种乡下婆娘的做法?” 陈妈的脸上发着烧,一直烧到了耳根。她一声不吭的走了,可脚上的那双旧皮鞋却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像要把木地板踩出几个大窟窿似的。 相玫冷笑几声。送走了奕祥,她的心事便再次回到雁翎的身上了。自从雁翎答应给南洋那头发电报之后,一直过了半个多月了,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 雁翎压根没有提起南洋那头的回信。因为忙着奕祥的事情,那时候,相玫还顾不上打探缘由。可现在,她的心闲了下来,便又开始琢磨起南洋那头的事情了。 佟安迪走了。佟家的事情暂时先搁一搁。等安迪回来后,她再想法子让雁翎对他回心转意吧。 关键是文彬这头的事情很棘手。雁翎上次提起,文彬的父母已经来香港了。可文彬压根就没提起他父母的意思。谁知道廖家的人都安得什么心思? 她决定亲自问一问文彬。 雁翎回到了厂里。 她竟然远远的看见了文彬的爸妈。俩人正和几个厂工们窃窃私语着。雁翎觉得很奇怪,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来到了厂子里。看那架势,分明在问询着什么。那些厂工们连连摆手,似乎都不愿意多管闲事。 雁翎走了过去,听到廖太太还在问询着。 “那个穆雁翎小姐到底怎么样?” “真的不晓得!她是财会室的,和我们没有过多的来往!” 厂工们看见了雁翎,都立即转身走了。 廖老先生和太太想不到雁翎会突然出现,也吓了一跳。惊吓之余,俩人便倍觉尴尬。 最后,还是雁翎先开口笑道:“伯父伯母来厂子里逛一逛?” 廖太太道:“文彬在这爿厂里做事这么长时间,我们老夫妻俩还没有来过呢!正好遇见你!真是巧!” 廖老先生道:“我们实在闷得无聊。你快忙吧。别耽误了你做事。” 雁翎见廖老先生发着窘,可他又倚老卖老的故作镇静,索性笑道:“那好!伯父伯母逛一逛吧。文彬出短差了,不在车间里。” 廖太太急忙道:“你快忙去吧。别因为我们耽误了你做事。我刚才瞧见,这里的老板凶神恶煞的。实在不好对付。” 雁翎含笑点头告辞了。 她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发觉俩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回过身,心里忐忑难安。看样子,俩人是专门前来打听她的消息的。他们会不会去会计室呢? 会计室里,只有对面的乔小姐和她的关系熟。可乔小姐压根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即便打听,也实在打听不出来什么。 雁翎虽然分析的很理智,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她回到办公室里,看到乔小姐正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当天的报纸,发着哗啦哗啦的动静。 雁翎坐在她对面,低头整理起需要核对的账目清单。她拨拉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时不时的抬头打量一眼乔小姐。乔小姐很不高兴,板着脸,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心思压根就不在看报纸上,而是用在了蹂躏报纸上。 雁翎满腹狐疑,一分神的功夫,拨乱了算盘珠子。她只好把算盘珠子统统的回归到原位,重新核算起了账目。好不容易核算完所有的账目,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了。 此时,乔小姐撂下报纸,目光定定的看着雁翎,道:“你忙完了?我有话问你!” 雁翎吓了一大跳,嘴唇有些微微的发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文彬的父母肯定来找过乔小姐了! 乔小姐故意沉默了片刻,冷不丁的道:“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人,是不是很荒唐?” 雁翎听到乔小姐这么说,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她登时变得轻松起来,方才的那股子紧张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情知乔小姐陷入了恋爱的情网里,所以才会变得烦躁不安,借着揉搓报纸来发泄心里的郁闷。 想到这里,雁翎笑了,捂着嘴,笑声从指缝里缓缓的溜出。 廖老先生和太太回到租住的地方。 廖太太埋怨道:“都是你!你非要去那条路上。否则,我们也不会撞到穆小姐!这下倒好,她的事情没有打听到半分,反倒让她起了疑心。” 廖老先生急火攻心,急着要说话,却被唾沫呛到了,大咳了几声。 廖太太一翻白眼,紧赶着上前为他捶背。 廖老先生缓了过来,道:“已经弄砸了。还能怎么办呢?” 廖太太冷笑道:“幸亏你在报馆里做了半辈子的事情,竟然连穆小姐的小道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廖老先生道:“挖新闻是记者们的事情。我只负责编辑的事情。” 廖太太灵机一动,不由得笑道:“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在报社里不是有熟人吗?为何不找报社里的老同事们帮忙呢?记者们打听小道消息可是轻而易举的。” 廖老先生一拍额头,跟着笑道:“我竟然没有想到!看来,人还是太老实了。那么便宜的法子竟然没想到呢。害得我们俩白跑了一趟。折腾了一上午的功夫,什么也没打听到。” 廖太太洋洋得意的道:“既然有了这么便宜的法子,就不用我们亲自出马了。让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去挖一挖穆家的事情,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廖老先生道:“我明儿就去报馆找老同事们。” 廖太太叮咛道:“千万不能让穆小姐知道了。” 廖老先生道:“当然。” 老夫妻俩笑了起来,觉得那是一件很能逗笑的事情。 半开半掩的木窗外传来了叽喳声。 廖太太凑到木窗前,立在那里,在细细的喜悦里,赏析着木窗外的景致。 对面,红瓦白墙的二层木楼沉寂着,像许久都没人住了。 木窗紧闭,冻着一室的晦暗。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正立在窗台上,依依的排着队,迈着笨拙的八字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它们忍不住好奇,把玲珑脑袋转向玻璃窗,一个劲儿的往里瞅。时而叽喳的叫几声,聒噪不休……像神秘兮兮的探子……分享窥视到的秘密。 廖太太觉得,对面那座偌大的木楼荒废了实在可惜。比起她租住的这几间陋室,那里实在是理想之中的养老之所!可惜,她没福气。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厌恶,登时掩上了那半开着的棕漆木窗。 她呢喃道:“文泉要是能拿起来,把苏家的生意都弄到手,让咱们也住公馆。” 廖正源微微的撇着嘴,道:“趁早别指望大儿子了。”灵机一动,嘿嘿的笑道:“那位穆小姐要真的是橡胶大王的女儿,我们也许还有福气住公馆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廖太太呆了一呆,嘴角挂出了笑。 那天放工的时候,文彬和梦川出短差回来了。 因为已经有些晚了,文彬便没有回车间,直接去财务室找雁翎。 雁翎正等着文彬。她闲得无聊,把手里的钢笔丢在红笺上,吧嗒一声,捏起来,再次丢在红笺上,又是吧嗒一声。 文彬看她玩弄着钢笔,笑道:“这么有意思!” 雁翎见是文彬,笑道:“出短差的人回来了?” 文彬迫不及待的走到她身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硕大的紫红石榴。 雁翎接过那只石榴,觉得很新鲜。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文彬接连又摸出了三只石榴。怪不得他的大衣口袋显得鼓鼓囊囊的,像塞满食物的两只腮帮子。原来藏着秘密呢! 第44章 烟花局 雁翎笑问道:“哪里弄来的石榴?香港很难见到这东西!” 文彬笑道:“我们去见了一个北方来的客人。他送给主任一大筐石榴。主任很小气,给了梦川六个,给了我四个。” 雁翎把硕大的石榴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闻了闻,笑道:“真香!舍不得吃。” 文彬笑道:“一只当摆设,剩下三只都吃了吧。” 雁翎道:“现在就出去吃了吧?剩下的这只放在这里当摆设。” 文彬眼瞅着雁翎迟疑了几秒,他抓起三只石榴跑出了门。 雁翎笑着追了出去。俩人一路嬉笑,来到车间后面的一处小丘上,藏在一大堆废弃轮胎的后面。 坐在软塌塌的轮胎上,俩人比赛啃咬着石榴皮。 文彬的嘴都麻了,可眼瞅着还是雁翎先啃完了石榴皮。 雁翎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手里的石榴,把那团透明的紫红珍珠簇举到文彬面前。 文彬作势准备咬一口,却扑了个空。雁翎又是一阵笑。 此时,文彬也剥完了手里的石榴皮。他觉得嘴里实在太麻了,便催促着雁翎立即啃咬了起来。 甘甜的味道,载着一股子凉飕飕的小清新,萦绕在舌尖之上,让人欲罢不能。 那晚,文彬照旧送雁翎回家。 相玫正等着文彬上门呢!勉强吃完晚饭,相玫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文彬父母来港的事情。 文彬说,他已经把他和雁翎的事情告诉了爸妈。 相玫等着文彬继续往下说。可文彬却不再吭声了。 雁翎和文彬互看一眼。没想到相玫竟然不管不顾的开始威逼了。本来,雁翎和文彬商量过,不准备把南洋那头回港的事情告诉相玫。可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如若不让相玫死心塌地,依她的脾气,肯定会借此让文彬难堪的。 果然,相玫等不及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直截了当的问起了廖家准备的彩礼? 此时,雁翎实在忍不住,幽幽的道:“南洋那头已经回电报了。过一段时间,那头的人就回来了。当然,因为良心过不去,专门为我和文彬的事情回来的。” 相玫大吃一惊,双手揪着金丝绒的沙发坐垫,竟然觉得手指有些微颤。 利俊也在场,看了一眼相玫,匆匆问道:“真的?” 雁翎道:“电报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因为忙着奕祥的事情,我没顾上给你们看!”说完,便匆匆的上了楼,拿下了那封南洋发来的跨洋电报。 相玫抢着看完了那纸电报,确定弟弟即将回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远处传来了唢呐的清脆吹奏声。因为快临近旧历新年了,总有内地来的杂耍艺人们前来表演。 本来是欢喜的调子,却因为唢呐独特的音色,而让相玫觉得那声音实在是凄凄的。那凄凄婉婉的声音吹进相玫的心里,凝聚成一小撮儿。 当然,她实在对弟弟和弟媳这些年的变化很好奇。另外,她对弟弟两口子的家资更感到好奇。以前隔得远,她实在不能当面盘问弟弟。眼瞅着他就要回来了,她终于能和弟弟促膝长谈了。 可她毕竟也恨着弟弟两口子。她恨着两口子当年的狠心,生生的把雁翎这个拖油瓶撂给了狄家。 利俊觑着眼看完了电报,身体像是通了电,恨不得能手舞足蹈。当然,他惦记的只有明晃晃的东西。 雁翎眼瞅着夫妻二人,一言不发,隐忍着,急忙收起了电报纸。她引着文彬上楼了,回到房里,立即掩上房门,把楼下小客厅里夫妻二人的叽叽喳喳声挡在了门外。 雁翎把电报放回到写字台抽屉里,道:“真讨厌!” 文彬道:“她知道了也好,不用再说一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了。” 雁翎道:“眼瞅着那头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失眠了。我真的不中用,心思太细了。我倒是很羡慕那些大咧咧的女孩子,比如坐在我对面的乔小姐。” 文彬笑道:“世上只有一位穆雁翎!你便是唯一!你应该珍惜。” 雁翎跟着笑道:“你难道喜欢我彻夜的失眠吗?我要不是穆雁翎,就没有失眠的烦恼了。” 文彬道:“我倒是有一个治疗失眠的好办法。睡觉前,你不妨听着英语录音!保证你会很快入睡的!” 雁翎笑道:“这果然是一个好办法。抽屉里正好有一只录音机,奕祥留下的。还有好几盘英语演讲的磁带。我正准备把它们送到床下的皮箱里,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用收拾了。” 文彬道:“该来的总该来!你这么想着,我们过了这一关,就该绸缪着结婚的事情了。所以,现在吃点儿苦不算什么。” 雁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勉强笑道:“那我们就开始倒计时吧!” 又聊了一会儿,他实在还想继续聊下去。 雁翎担心他还要坐电车赶回爸妈那里,所以便匆匆的催着他走了。她把他送到门口。那条街上正放着焰火,喷出的一团团火焰升腾到半空,先是发出一声轰鸣,紧跟着便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儿的花来,五彩缤纷。 文彬情不自禁的捏起雁翎的手,拉着她跑到焰火的跟前,随着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相玫和利俊也夹在人堆里看热闹。俩人和小贝早就跑出来了。这样不花钱的热闹场面,夫妻俩岂能白白的错过? 文彬兴高采烈的欢呼雀跃。可雁翎的心里竟生出了奇怪的感觉。 绽放着的靡靡烟花不过如同昙花一现,即便粲然如织,缤纷如梦,不过便是暂时的光鲜和虚荣罢了。烟花易冷,浮生若梦,绚烂之后,照旧是一片沉甸甸的晦暗。 与此同时,富人山的山顶上也正燃放着易冷的烟花。 佟肇源呆立在公馆的天台上。红黄蓝绿紫的粲然烟花时开时落。可他寥寥的身影却总是黝黑,像一只皮影。这只皮影做戏多年,老迈了,疲倦了,折腾够了,正守着孤凄。此时,这只皮影感触万千,想到了曾与他做戏的另一只皮影。那只皮影的名字叫穆相玫。 年轻时代,当然,细细的算,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他曾和相玫在维多利亚港看过漫天的烟花。那时的你侬我侬早已淡如云烟了。 肇源目睹着此时的漫天烟花,不由得感慨起悄然流逝的青春。安迪走了,没有人故意给他脸子看。肇源却觉得无人作伴的伤感。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新的烟花顿时绽放开来。你方唱罢我登场。新的烟花,新的味道,新的愿望,连颜色都是新鲜的白色。纯白的烟花,拽着一道道颀长的白流苏,占据了天幕。 肇源看到,一道白流苏正缓缓的坠落,滑过山下面的一所宅院里,登时灭了,冷了。 白流苏熄灭的地方正好是苏公馆的天台。 苏太太,梦锦也正仰望着烟花。文泉站在梦锦的身边。他本想着和梦境独自分享这漫天绚烂的烟花。可偏偏苏太太一直不走。俩人都觉得苏太太有些碍眼,可又不能故意闪离了她。 兰眉齐和所有人都保持很远的距离,独自抱着胳膊赏析着烟花。她当然是故意的远离众人。 倪月,顾妈,乔妈凑在一起,指点纷纷,时而露出笑声。 大太太看了几眼,觉得漫天的白流苏好似在讽刺她居孀。刚才还是漫天的红黄蓝绿紫,临到尾声的时候,竟然变成了白流苏。好比她的人生,繁华过后,孀居终老。岂不是故意捉弄人? 她冷笑几声,扭头回去了。她这一走,引着正看得兴高采烈的倪月和顾妈也必须跟着回去,实在扫兴。 兰眉齐的心里也有苍凉的想法。她的心里想着一个男人,却不是苏老爷子! 文泉和梦锦竟然拌嘴了。 兰眉齐吓了一跳,急忙打量着俩人。 原来,苏太太走后,文泉的手情不自禁的搭在了梦锦的美人肩头。他压住了她披散开来的半长发,弄疼了她的头皮。她生气了,骂文泉总是毛手毛脚的。 文泉急忙道歉。 兰眉齐窃笑着,觉得小夫妻俩人真有意思。 看完烟花,三人回到了公馆里。 梦锦突然喊叫了起来。她的一只手套丢在了天台上。文泉只好转身回到天台。天幕上早都没有了烟花,天台上黑漆漆的一片。文泉无奈,只好走进公馆里,喊着倪月送一只手电筒来。 倪月听到了文泉的招呼,送来了一只小手电。 倪月用手电照着天台,文泉找到了梦锦落下的那只粉红色的毛线手套。 俩人并肩朝屋里走去。 突然间,倪月的脚崴了,不由得一把捏住了文泉的胳膊。 文泉问道:“怎么了?” 倪月一手扶着文泉的胳膊,一手脱去了右脚上的新皮鞋。她用手揉捏着脚踝,抱歉的道:“姑爷,实在对不住!我不小心把脚崴了!这双新皮鞋实在穿着不舒服!” 文泉用手电照着她的脚。 光影里,她的脚小巧,裹在白棉袜里,简直像用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赏析她的玉足,不由得看呆了。 倪月揉搓了半天,觉得脚踝还有些不舒服,便拎着皮鞋,金鸡独立,翘起右脚,一步一步的跳着,跳到了墙边。文泉觉得,眼前像有玉瓢飘过。她的足像一只小巧的白玉瓢。 倪月扶着墙,又揉搓了半天脚踝,觉得好些了,慢悠悠的穿上了那只新皮鞋。 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文泉。紧跟着,她举起手电照着文泉的脸。蓦然发觉,他的脸色有些绯红。倪月不由得一笑,温婉可亲。 文泉醒过来了,立即把幽幽的目光移开。倪月低着头,含笑立在那里,幽幽的一声也不吭。 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里。 梦锦正站在前面,冷着脸,一把拽过文泉手里的粉红色手套。 文泉觉得有些尴尬。倪月照旧幽幽的一声不吭。 梦锦故意对倪月喝道:“这么大的丫头了,竟然不知好歹!连鞋码都搞不清楚!这样的糊涂蹄子哪会有男人要?”说毕,便硬搀扶起文泉的胳膊,拖拽着木呆呆的文泉,匆匆走了。 倪月窘在那里,噘着嘴。 第45章 小姐和丫头的大闹 回到房里,梦锦气鼓鼓的坐在梳妆镜前,怒气冲冲的喊道:“那丫头是不是故意犯贱?” 文泉急忙凑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美人肩头,解释道:“哪有?她崴了脚而已!” 梦锦气的打掉了文泉的手,恨道:“真是个贱蹄子!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了?” 文泉哭笑不得,道:“哪有?你总喜欢瞎想?” 梦锦愤然起身,隔着木椅推了文泉一把。文泉没站稳,坐倒在了床上。 梦锦喊道:“我瞎想?哼!你以为我的心是瞎的?明摆着的情境都看不出来?” 文泉早已爬起身,坐在床上,喊道:“哪里调情了?” 梦锦冲过去,立在文泉的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喊道:“你要为什么守在一旁瞅着呢!她不过是个丫头,即便崴了脚,你为什么浪费时间管她的闲事呢!” 文泉道:“不过是无心的。你真的想多了。” 梦锦冷笑道:“想多了?你真的是想多了?故意在你跟前一蹦一跳的,装什么顽皮!分明没安好心。偏偏你这个傻子上当了。” 文泉羞惭的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没有这邪念。” 梦锦恨道:“你心里要是没邪念,就不让雷公霹雳了你!可好?” 文泉白了梦锦一眼,抬高声音道:“胡说八道。” 梦锦听闻,眼瞅着文泉,足足瞅了有半分钟。随后,她冲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对外面喊道:“倪月!倪月!给我做一碗银耳莲子汤!” 倪月远远的答应着。 梦锦摔上屋门,对文泉道:“你今晚睡书房里吧!让顾妈给你准备被褥。”说着,冲到床边,一把拖拽起文泉,把他硬搡到了房门前。 文泉有些生气的喊道:“你真不讲理!” 梦锦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紧跟着喊道:“我这几天倒霉了!” 文泉愤然转身出门了,觉得梦锦实在刁蛮。她刚温存了几天,竟然又变得如此凌厉。 他闷闷的朝楼下的书房走着。 刚好路过兰眉齐的卧室。兰眉齐的声音从虚掩着的门缝里溜了出来,吓了文泉一跳。 “姑爷,你真是个好性子!” 文泉没吭声,低头疾步过去了。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在楼梯的半腰,他竟然撞见了倪月。她准备厨房里炖一碗燕窝银耳汤,正心绪落寞的往回走。她岂能不晓得梦锦是在故意找茬生事? 这会儿,她眼瞅着文泉一脸无奈的下来了,不由得侧身站住了。 文泉看到倪月,回想起方才在天台上的那幕,不由得怨恨自己当时实在多事。 他耷拉着眼皮,没有搭理倪月,落寞的走了。 倪月愣在那里,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住文泉。其实,不过就是主仆二人玩笑了一场罢了。偏偏让梦锦逮了个正着!她冷笑几声,心里嘲讽着梦锦的小题大做。 文泉让顾妈收拾了书房。他闷坐在书房里,决定彻夜读小说书解闷。 梦锦独自仰躺在床上,愈想愈气。过了好一会儿,足足有半个多钟头,倪月敲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汤。 梦锦当即喝道:“你这蹄子死哪儿了!怎么这会儿才来!” 倪月吓得一哆嗦,碗里的汤洒到了木地板上。不过只是洒了几滴而已。她当即蹲下身,用垫着燕窝碗的抹布擦拭起来。 梦锦正好抓住了理由,立即起身,撒拉上那双红绒拖鞋,疾奔上前,对倪月的额头捣了一锤。 倪月“哎呀”一声,随即蹲坐在红木地板上,手里端着的燕窝碗也跟着摔了下去。那碗燕窝汤溅洒了一地,弄得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倪月本以为梦锦会劈头盖脸的打,急忙蜷缩起身子,用两只胳膊挡着脸。 可梦锦并没有再动手打她。此时,她蹲下身,捏起倪月的下巴,冷笑道:“用舌头把地上的脏东西舔干净!” 倪月听闻此言,羞愤至极。情急之下,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梦锦眼瞅着倪月这蹄子的顽固倔强,气的浑身微颤,当即给了倪月一耳光。 倪月匍匐在地。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登时大哭大嚷,甩胳膊蹬腿,以至于在地上打滚。她虽然不敢还手打梦锦,可她的那副撒泼无赖的劲儿着实让梦锦招架不住了。 公馆里的上下都听见了倪月的歇斯底里声。 苏太太,兰眉齐,文泉,顾妈,乔妈纷纷赶来。 苏太太当即呵斥倪月。倪月顿时偃旗息鼓,可还一个劲儿的抽抽搭搭。 梦锦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缘由。苏太太把文泉叫到了僻静处,问清楚了真正的缘由。 文泉虽然觉得梦锦闹得实在不像话,可毕竟不能向着下人说话。 苏太太要顾妈和乔妈收拾了地板上的残局。她要文泉回卧房里睡。 兰眉齐冷笑道:“苏家可是世代忠厚人家!今儿竟然责罚起下人来了!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们苏家!是不是觉得老爷子不在了,苏家的某些人就乱世为王了!” 苏太太喝道:“快闭上你的鸟嘴吧!你要是不出去胡说八道,哪有人扯闲话!” 梦锦正在气头上,眼瞅着兰眉齐的那副得意洋洋的劲儿,不由得接口道:“姨娘真是迂腐!下人做错了事情,难道不应该被主子责罚?都像姨娘那样的糊涂想头,这世道早就乱套了!姨娘既然是一副菩萨心肠,趁早出家当姑子去吧!” 兰眉齐反唇相讥道:“下人即便犯了错,也要当众说清楚事情的缘由才对呀!总不能关起门来滥用私刑吧!苏家又不是晚晴皇宫,你又不是小型慈禧太后,何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逞威风呢!小心佛菩萨怪责你!” 苏太太喊道:“你这张刁嘴真是喝过猴尿的!什么叫滥用私刑?” 兰眉齐质问道:“大家的眼睛难道看不清楚?倪月腮帮子肿了老高。这难道还不是滥用私刑?真能下的去手。幸亏还是念过书留过洋的人物。” 梦锦冷笑道:“姨娘说这话实在不明黑白。这丫头犯了错,杵逆主子,难道不应该领受责罚?要都像姨娘这样不分黑白是非,天下岂不乱套了?这么大岁数了,活到头竟然不分黑白。真是苟活一世!” 兰眉齐道:“那还要看犯的是什么罪过!不过就是不小心摔碎一只碗罢了。至于下这么重的狠手吗?大小姐是不是责罚过度了!反倒说我不分黑白?我倒是怀疑,这辈子,大小姐的心里是不是总是阴天,压根就没有晴天的时候?” 梦锦道:“依照姨娘的想头,我该怎么责罚这蹄子呢?” 兰眉齐道:“骂几句不就完了!还至于动手吗?” 梦锦急促道:“那就请姨娘替我骂这蹄子几句吧!姨娘要是不骂,就是口是心非了!” 兰眉齐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责骂倪月呢?”。 苏太太趁机道:“姨太太一项口是心非惯了。你还把她的话当真?” 梦锦笑道:“我哪里把她的话当真呢?不过就是听个响罢了!” 苏太太和梦锦笑的前仰后合,分享着斗嘴的胜利。 兰眉齐铁青着脸,双眉确是红的,憋红的。 文泉急忙上前劝解,引得苏太太又跟着抱怨了文泉一番。 梦锦眼瞅着文泉跟着受了气,心里很不受用。她虽然对文泉和倪月的调情大动肝火,可这会儿却又偏袒起文泉了。 她当即截断了母亲的牢骚,喊道:“妈穿着睡衣出来,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过堂风吹来吹去的,小心冻着了!姨娘,你也真是的,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鬼魂似的出没,尽说一些不三不四的鬼话!都别说了,烦不烦!睡吧!”说毕,便把兰眉齐推搡了出去。 苏太太又叮咛几句,便气鼓鼓的走了。 兰眉齐眼瞅着苏太太走了,一翻白眼,冷笑道:“母女俩人狼狈为奸,等恶贯满盈的时候天谴吧。慌慌张张的逃了,鬼赶着似的!” 文泉刚要再次催她回去,她早扭头走了。 文泉让顾妈收拾完地上的残局,掩上屋门,倚靠着屋门,长叹一声。 梦锦没搭理文泉,用被子盖住头。她折腾了一宿儿,让文泉端茶倒水、揉肩捏背的折腾到了后半夜。 倪月回到下人房里,坐在那只硕大的木床的紧里头,抱着膝盖,一个劲儿的发呆。 顾妈和乔妈也跟着上了床。 俩人对倪月方才的撒泼大为赞赏。因为,倪月这蹄子胆敢在主子面前撒泼,着实替下人们出了一口恶气。 上次被苏太太赶走的几个下人们,分明都是受了满肚子的委屈,可最后都忍气吞声的离开了。这让顾妈,乔妈,还有外面的小厮们都大为愤慨。可毕竟事不关己,即便看不过去,可谁又敢出头呢? 此时,顾妈对倪月夸赞道:“这丫头真有胆量!” 倪月懒得搭理顾妈,照旧发着呆。 乔妈道:“真解气!别以为我们做下人的好欺负!我要是回到年轻的时候,仗着一股子血气方刚,肯定也和苏梦锦大闹一场!虽不敢打回去,可也要闹得鸡飞狗跳!恨不得能把她房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顾妈历来和乔妈不和,况且她又是苏太太的人,当即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少啰嗦几句吧!深更半夜的,还不赶快挺尸!明儿还要早起去采买年货呢!太太吩咐了,在腊月二十之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鸡鸭鱼肉,鞭炮灯笼,酒水茶点,瓜果蜜饯,茶杯碗碟,哪一样不都得操心买?” 乔妈道:“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你偏偏能说上一大车!你睡觉才像挺尸呢!” 顾妈又嘟囔了几句,乔妈又反驳了几句,叽叽喳喳的一阵小型吵闹。 屋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熄了灯,屋里更显得沉寂了。过了一会儿,屋里不再沉寂,传来了顾妈和乔妈此起彼伏的鼾声,鼾声也像是在较劲儿。 倪月把头钻进青布窗帘里。她盯着窗玻璃。 玻璃窗上蒙着繁霜,显出蒙蒙稀稀的橙黄,是被冻住了的街灯的颜色。 倪月用掌心抹着寒凉的玻璃,手腕上的那只铜镯子碰到窗玻璃上,发出了一阵响动。 窗玻璃上显出一团不规则的几何图案,那是她方才用手掌擦出来的。周边照旧被朦胧灰白的繁霜浸染着,中间擦出来的地方显出了一团铮亮,像冰窟窿。 倪月从冰窟窿里向外瞅着。这间下人房位于阁楼,在公馆的最高处,自然能望得很远。远处有一座山丘,遍体黑黝黝的,像是俯着一只兽。 山丘的轮廓和墨蓝的天幕分界的很清楚。那道蜿蜒曲折的天地界线凌厉如锋! 那晚的月亮只有可怜兮兮的一撇。离十五的满月还早着呢!渐渐的,那一撇月亮升到了天幕和山丘的交界处,正好停在那道凌厉如锋的界线上。 倪月顿时觉得,那一撇月亮肯定很痛。它正被那道凌厉如锋的界线割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那撇月亮心里的痛正好是倪月心里的痛! 她的心也被一道凌厉如锋的尊卑界线割着,吱呀吱呀,吱呀吱呀! 她岂能咽下那口恶气?大小姐苏梦锦简直欺人太甚! 倪月的脑子里又流出了方才那幕的情境。她不由得捏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她有些后悔。当时反正已经闹了起来,为何不再闹得大些呢!把苏梦锦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扯断,把她妆台上的高档化妆品摔破,把她心爱的那些洋摆设浪玩意砸碎! 即便她倪月滚蛋了,也不吃亏! 此时,她觉得右腮帮子上胀疼,不由得用手摩挲起那里。真吓人!肿胀的腮帮子竟然填满了她穹隆的右手窝。 她沉浸在痛彻里,咬牙忍着。不知不觉中,她的手背上觉得湿漉漉的一团。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被闷痛催逼出的眼泪罢了! 她的眼睛模糊了,被界线割着的一撇月影模糊了,山丘更模糊了,玻璃擦亮的地方再次蒙上了繁霜……什么都是模糊的!什么都是混沌的!她眼前一黑,侧身栽倒在粗棉褥子上。 过了许久,她从痛彻里缓了过来。痛定思痛。她发誓,她不能一辈子做丫头!她要出人头地! 不奢求能嫁给商贾巨富当正房太太,没那命!可她也不屑给穷酸人家的男子当正房! 兰眉齐便是她的榜样! 第46章 兰姨娘儿子的亲爹故事 苏太太对梦锦和倪月大闹一事很愤怒。 她明知是梦锦故意找茬生事,开又实在不能责备梦锦。为了她父亲的事情,梦锦已经对苏太太抱有很大的想法了。苏太太岂能火上浇油?更不能责备倪月。因为那蹄子实在还有用处。更何况,苏太太刚带着合家上下去庙里忏悔过,这会儿岂能责罚下人呢? 于是,她压下火气,不再提起这件事情。私底下,她把倪月叫到了跟前,叮咛她不要再和梦锦吵闹,并且赏赐了她几样首饰。 倪月本以为她和梦锦大吵后,肯定会被苏太太辞退的。可苏太太的话让倪月大吃一惊。 倪月心里琢磨着,苏太太肯定还觉得她有用处。因为,她一直是苏太太的心腹。 梦锦自从那次大闹之后,事后回想,觉得实在小题大做。她觉得很没意思,对倪月搭带不理的。端茶倒水的事情也不用倪月掺和。 相玫正巴心巴肝的盼着弟弟从南洋回来。小贝已经放假了。雁翎本来打算搬回厂里的宿舍里。文彬也是这个意思,竭力的催着她尽快的搬回宿舍里。 相玫知道了,趁着晚上雁翎得闲,便破口婆心的劝道:“我的儿,这会儿你要是搬回厂宿舍里,岂不是故意把姑妈弄得尴尬?” 雁翎知道相玫又有了故事,便问起缘由。 相玫拉着雁翎的手,劝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爸爸马上就要回香港了!你要是搬出去,岂不是故意让我冷场了?好像我容不下你似的!我的儿,你难道就不能为姑妈想一想?” 雁翎揣摩着相玫的话,觉得她的话实在有道理。 相玫见雁翎犹豫了起来,继续道:“干脆等过完年再搬回厂宿舍里吧。我岂能不知道?你为了方便和文彬见面!” 雁翎见她说的直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打消了搬回宿舍的主意。 文彬听说,没有吭声。他实在觉得相玫多此一举。 每晚,他照旧送雁翎回狄家。俩人都很喜欢坐着电车聊天的情调。在电车上聊天,听着叮叮当当的响,看着窗外的风景,实在另有一番味道。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 梦锦因为前夜看小说书,直到后半夜才睡。第二天,她起的有些迟了。起床后,梳洗完毕,准备下楼去吃早饭。却见客厅里只有兰眉齐一个人独坐着。顾妈和乔妈正忙活着掸尘。 梦锦立在楼梯的半腰,问道:“大太太呢?” 顾妈回道:“大太太出门了。” 梦锦又问道:“去哪里了?” 顾妈道:“大太太说是去闺蜜家里打麻将了。” 梦锦没在意,顺着盘旋的镂空楼梯下来了。 兰眉齐看到梦锦有了黑眼袋,不由得笑道:“黑眼圈都出来了!想必是昨晚睡迟了!” 梦锦不由得用手揉搓着眼睛,道:“昨晚用功看书了!我们这些有文化的人都喜欢夜读。兰姨娘就体味不到夜读的乐趣。” 兰眉齐道:“只怕读的不是正经书吧!” 梦锦道:“在姨娘的眼里什么是正经的?也许压根就没有正经的!” 兰眉齐冷笑道:“我倒是觉得,你和文泉也该要一个孩子了!这难道不是正经的想法?” 梦锦的心一沉,立即想起了她在国外流产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愤然道:“姨娘什么意思?” 兰眉齐道:“好意思呀!姨娘心疼你呀!” 梦锦啐了一口,道:“不用你瞎操心!”说毕,便故意哼唱着流行歌曲,对着兰眉齐一搓响指,啪的一声。 她撂下兰眉齐,转身去了厨房,招呼着顾妈张罗起她的早饭。 兰眉齐眼瞅着梦锦的无礼,嘟囔了几句。她落寞的回到了房里,在藤条躺椅上坐下,摇摇晃晃了起来。 虽然是清晨,可因为起的实在太早了,觉得有些乏乏的。摇着摇着,她在摇椅上打起了盹。迷迷糊糊中,她瞧见了已故的苏老爷子。苏老爷子凶神恶煞,对她吹胡子瞪眼的嚷嚷着。她听不真切,只能看到他脸上狞恶的表情。 窗户外面传来了鸽哨声,尾音拖拽的很长,像是正拉着防空警报。 兰眉齐惊醒了,觉得额头上汗涔涔的。 真是奇怪。自从苏老爷子过世后,她很少在睡梦里梦见他。刚才竟然梦见了他,并且还看到他正对她怒目而视。兰眉齐回味着梦境,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都说纸包不住火。苏老爷子真的地下有知,岂能饶的了兰眉齐和伶人牛半百造的孽! 对面的玻璃屏风上显出了兰眉齐坐在摇椅上的影子。兰眉齐望着屏风上的影子,觉得那分明是两个人的影子。她站在前面,牛半百的影子在她的身后。她和他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像一个人。多年前,兰眉齐和牛半百曾是结发夫妻,活成了一个人。 兰眉齐定了定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哪有他的影子呢?再回过头细看那架屏风,上面只有她坐在摇椅里的影子,哪有他的影子呢?他已经死了,死去多年了! 兰眉齐不由得泪眼模糊。她觉得,屏风上绣着的唱小生的伶人,正是他的魂。他的身子死了,他的魂绣在落地屏风上,一直守着她,伴着她,瞅着她的喜怒哀乐。她望着他的“魂”,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哭了。湿漉漉的模糊里,她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尚待字闺中,整天替爹娘和哥嫂照看杂货店。 杂货店位于胭脂镇的中央。店门前有条十字路。眉齐整日坐在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吃着蜜饯,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有一天,外面来了一个卖拨浪鼓的货郎。货郎停在那里,吆喝着拨浪鼓的生意。 她看中了一只拨浪鼓,招呼着货郎把她相中的那只拨浪鼓送了过去。 偏偏杂货店里没零钱了。她准备送货郎几包手信饼。偏偏这时,一个男子为眉齐垫付了拨浪鼓钱。不过只是几个小钱罢了,那男子丝毫不以为意。眉齐反倒觉得自己的诚挚道谢声实在多余了。 出乎眉齐的意料之外,他亲自把那只红灿灿的拨浪鼓送到了她的手里。 眉齐光顾着打量那男子,竟忘了接那只红灿灿的拨浪鼓。 眉齐的眼里,男子看起来很小,正值青春年华,长得实在清俊,儒雅翩翩,稍带一丝女气。他一个劲儿的冲她微笑,露出两行白笋似的牙。 兰眉齐看得呆了,恍惚觉得曾经见过这人。她从来不信命,可那时,她却不得不信了。她能遇见他实在是运命使然。否则,她也不会和他闹出荡气回肠的一段故事。 男子告诉眉齐,他在徽剧班里做戏,唱小生,徒弟们都称呼他为牛老板。他就住在旁边的宅院里。方才,他听到货郎抑扬顿挫的吆喝,信步出门看一看,却正好看见眉齐为几枚小钱烦恼着。 眉齐自然知道徽剧班子。她曾和哥嫂去戏园里听过戏。那时,牛老板扮作小生的模样,穿着戏服,涂着胭脂油彩,压根看不清他真正的长相。可那会儿,他早已盯下了眉齐,并且对她一见倾心。 后来,眉齐又去听过几次戏。她压根不知道小生打扮的牛老板正对她眉目传情。在台上,他娓娓的唱着曼妙芬芳的戏词,分明是唱给眉齐的。那时候,眉齐压根领会不到。 这会儿,眉齐回过神,对牛老板微微的一笑,没有说什么。她把玩着拨浪鼓的大红流苏,微微的耷拉着眼皮。他的影子一个劲儿的在她的眼前晃悠着。 他对她说了好些肉麻的话,像戏词一样的艳丽。眉齐听得心花怒放,时不时的抬起眼皮温存脉脉的看他一眼。看得出,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从少年时代就做戏,戏里戏外,他早已是情场老手了。 眉齐上了他的当,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的彻夜失眠了。 从那以后,他和她经常在杂货店里闲聊。日久情深,终究惊动了眉齐的父母和哥嫂。 兰家的人对眉齐和伶人的来往大为鄙夷。眉齐被爹打了一顿,关在了宅院里。杂货铺子由一个雇来的婆子照看。 眉齐哭的惨兮兮的。后来,她竟然绝食了,即将毙命。兰家的人大为惊慌,送她去了教会医院,用西医的法子捡回了她的命。临出院的前一晚,眉齐趁着护士打瞌睡,溜出了医院。她连夜跑回到胭脂镇,披头散发的冲到了牛半百的宅院里。 牛半百和眉齐哭的肝肠寸断。眉齐得知,半百被她的哥哥痛打一顿,幸亏被弟子们救了下来。眉齐当即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半百,当即拜堂成亲。 等兰家的人得知眉齐逃匿的消息,赶到戏班子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眉齐的哥哥把戏班子砸了个稀巴烂。 眉齐眼瞅着凌乱不堪的场面,当即歇斯底里的哭叫道:“我已经是半百的女人了!从此以后,和兰家的人一刀两断。” 兰老爹气的晕厥过去。眉齐娘哭天抢地。 自那以后,眉齐便和半百一心一计的过日子。小夫妻倒也夫唱妇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可谁能想到,半年后,半百带着戏班子去外镇做戏,回来的路上遇到台风,正好被飓风吹倒的树砸中了。半百被徒弟们七手八脚的抬到教会医院的时候,大夫们早已经回天无力了。 半百走后,戏班子便散了。眉齐继承了他的所有家产。那些徒弟们都认眉齐是师娘,哪敢放半个屁! 兰家的人见眉齐实在可怜,有打听到她继承了半百的家产,便亲自上门慰藉,央着她回了兰家。 眉齐和半百闹得故事早已传遍坊间。兰家实在受不了闲言碎语。唾沫星儿真的能杀死人! 万般无奈,兰家举家搬离了胭脂镇,在城里租了一所宅院。当然,搬家的花费都是眉齐包揽的。 又过了一星期,眉齐的哥哥去绸缪生意。也是机缘巧合,正好遇见了苏老爷子。眉齐的哥哥和苏老爷子做了一笔小买卖。 眉齐的哥哥得知,苏老爷子正琢磨着娶一房姨太太呢。归家后,眉齐的哥哥便试探着向眉齐提亲,把苏家夸赞的天花乱坠。 眉齐觉得,她这样一个寡妇只有做姨太太的命了。这辈子,她已经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场了。况且,半百走之前,挣扎着留下过遗言,要她再嫁一个男人,千万不要为他守着! 所以,眉齐便嫁进了苏家,做了苏家的姨太太。距离她守寡不过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苏老爷子压根不知道眉齐是寡妇。眉齐的哥哥对眉齐以前的事情守口如瓶。况且,兰家刚搬到城里,周围的人压根不知道兰家的底细。 大婚之夜,眉齐故意把苏老爷子灌的酩酊大醉。待苏老爷子睡下后,她用土办法伪装了新婚之夜的现场。 过了一段时间,眉齐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推算,发觉孩子应该是半百的! 她把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却瞒天过海的向苏老爷子报喜。苏老爷子哪里知道其中的猫腻,满心欢喜!后来,眉齐便生下了焕铭。又过了一年,她又生下了细烟。 苏老爷子直到死都不知道,他一辈子没有生出儿子。 第47章 各自心里的迷惘 那日下午,文泉开车归家,正好路过圣约翰大学。 因为有男女学生们穿过马路,他放慢了车速。 远处有两身衣服一晃而过。很熟悉那两身衣服,一件讲究,一件普通,一件庸俗的华丽,一件平淡的清新。实在太熟悉了。要是在苏公馆里见到,不足为奇,可偏偏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见到了。多少透着奇怪!文泉看到,苏太太和倪月正拦住了一辆洋车。 俩人神神秘秘的。 他眼瞅着苏太太和倪月上了洋车,又眼瞅着洋车匆匆离去。 他想了想,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拐弯了,没有跟着那辆洋车往前走。 等他回到公馆的时候,梦锦正坐在沙发上吃荔枝。 梦锦见文泉回来了,向他丢去了一只彤红的荔枝。只不过,她的手劲儿有些大了,把那只荔枝甩的像一只殷红的飞镖似的。文泉接住了那只红彤彤的飞镖,笑道:“你愈发长进了,功夫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梦锦被这话逗笑了,道:“我打发顾妈下去买了荔枝!专门等着你回来!” 文泉笑道:“真谢谢你的好心。” 他心里琢磨着,梦锦肯定是为了上次大闹一场的事情而愧疚。她肯定觉得有些对不住文泉,所以用荔枝讨好他。文泉故意不提起话头,和她一起吃着荔枝。他在心里抱怨着梦锦,觉得她的脾气实在惹人生厌。当时暴风骤雨的胡闹一场,过后她又觉得实在难为情! 梦锦替文泉剥着荔枝,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随即便把话题引到了她和兰眉齐的斗嘴事情上。 兰眉齐嘲笑她和文泉没孩子! 文泉心里的愧疚又回来了。往事历历在目。他不由得耷拉下头,脸上涌出羞愤。 梦锦见文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动了气,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道:“抓紧时间生个孩子!堵上那女人的臭嘴!” 文泉抬起头,像是被梦锦的话感动了,怔怔的瞅着她。梦锦把头偎依在他的肩头,陶醉在幻想里。文泉的鼻子里满是她头发上散着的茉莉香味儿。他觉得,梦锦终于说了一句让他高兴的话。他是多么渴望能有个孩子啊。 文泉摩挲着梦锦浮着暗香的头发,微微的闭着眼。梦锦在他的耳朵边说了什么,引得文泉呵呵呵的笑着。他在她的鼻头上捏了一下,引得她也跟着笑了。俩人分享着属于俩人的小秘密,牵着手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俩人又牵着手下了楼,有说有笑的出了公馆。 苏太太和倪月回来后,顾妈和乔妈正张罗着晚饭。 苏太太脱下了外面的驼色细绒大衣,要倪月小心的送到楼上去。 苏太太坐在沙发上,四顾环望,见梦锦不在眼前,便问起了梦锦两口子。 顾妈低声说,小姐和姑爷出去吃西餐了,晚上就住在海边的大饭店里。 苏太太觉得诧异,“哼”了一声,笑道:“准是文泉勾引的梦锦!好端端的公馆不住,非要去外面住!这些留学生满脑子都是洋人的那一套浪漫!” 顾妈忍住笑,一声不吭,急忙上前替苏太太捶着背。 苏太太又问道:“那个妖精呢?” 顾妈情知“那个妖精”指的是兰眉齐,随即低声道:“姨太太抽风了!整整一白天,她都在屋里唉声叹气!” 苏太太冷笑道:“可有什么新闻?好端端的,怎么出那副不死不活的浪样子!还没到伤春的时候!” 顾妈摇了摇头,道:“实在猜不到缘由。” 苏太太道:“管她呢!等她把自己号丧死了,她就不叫唤了。” 正说着,倪月下来了,故意凑到顾妈的身边,暗地里稍微一用劲儿,把顾妈挤到一旁,对苏太太附耳道:“我刚才路过姨太太的房间,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 苏太太听闻,冷笑道:“管她呢!”说毕,对顾妈使了个眼色。 顾妈会心的一笑,对倪月撇着嘴。倪月本想着讨好苏太太,可苏太太却已经从顾妈的口里知道了。倪月干冷着。 那晚,在一座鼎鼎有名的大饭店的套房里,文泉正坐着喝咖啡,梦锦正用吹风机吹着湿漉漉的头发。 文泉的心里一直犯嘀咕。 苏太太和倪月为什么会去圣约翰大学?难道是为了细烟和焕铭?这些时日,在公馆里,苏太太和兰眉齐明争暗斗,闹得公馆上下人尽皆知。苏太太输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 可细烟和焕铭俩人确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文泉决定把看到的那幕告诉梦锦。 梦锦听到之后,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吧?说好了的!今晚,我们只谈自己的事儿。”说完,放下吹风机,打开了西洋留声机,放着柔软的交响曲。 她飘飘然的来到文泉的身边,拉起了他,要他陪她跳一支舞。 文泉倒也来了兴致,和梦锦缓缓的跳着舞。 房间在大饭店的最高处,落地玻璃窗对面是苍莽的海。没有掩上窗帘,故意迎接渺无边际的天与海。 天与海连成一片凄迷,黑黝黝的。上面是闪烁的星光,下面是皱褶似的浪花。宁谧里透着动感,动感里又镶嵌着宁谧。 文泉和梦锦觉得,他和她正披在满室的离离星光里。 星光里的梦影总令人沉醉。文泉不再说别的,和梦锦回味着昔年留学时候的种种小情调。 梦锦想到一件小事,不由得笑道:“还记得吗?那年的感恩节,我们去玩了一晚上。我回到书院的时候,书院的老修女已经睡下了。没办法,我只好爬过了那道矮墙,悄悄的溜到门口。可顿时傻了眼,发觉楼门已经上锁了。没办法,我只好把老修女叫了起来。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她早就看见我爬墙头了!真是的!早知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文泉跟着笑了起来,道:“她故意整你。谁让你大半夜才回去的呢?坏了书院闺女们的规矩!嗯?”顿了顿,又紧跟着笑道:“说起来,还是那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只可惜,那些日子溜的那么快!” 梦锦意味深长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老了?有人说,女人一结婚就马上变老。” 文泉笑道:“即便到了七老八十,在我的眼里,你还是少女。” 梦锦噗嗤笑了,一把推开了文泉,可她还拉着他的手,又把他牵回到身边,笑道:“在老妖精的眼里,老妖精还有一颗少女心。” 文泉笑的前仰后合,舞步早已凌乱。他和梦锦跌坐在绣着五彩牡丹图纹的波斯红地毯上,俩人笑的前仰后合,继续叽叽喳喳的回顾留学时代的往事。远远的看过去,俩人像坐在姹紫嫣红的牡丹丛里,欢喜着,喜欢着。 第二天,晚饭后,苏太太和梦锦照例要吃水果喝茶。 兰眉齐懒得多坐半分钟,冷着脸上楼了。过了一会儿,文泉说回房换衣服,准备晚上的应酬。路过兰眉齐房间的时候,他把提前写好的一张字条送到了门缝里。他下定决心要提醒兰眉齐! 走廊里并无人看见。文泉回房换衣服了。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兰眉齐正忧心忡忡的在房门口站着。 文泉走了过去,对兰眉齐低声道:“小心些!我亲眼见的!” 兰眉齐没吭声,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感激。文泉不能再多说什么,疾步走了。 兰眉齐看着文泉走了,转身回房,反锁死房门,立即冲到了电话旁。 她给焕铭打去了电话。 因为是宿舍里的公用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焕铭才接听了电话。此时,兰眉齐已经显得焦灼万分了。直待听到焕铭的声音,兰眉齐才渐渐的放下心,问道:“有什么事情?” 焕铭告诉母亲,压根就没有什么事情。他和细烟都安然无恙。先生们对俩人照旧关切。同窗们也都是往常那副样子。 兰眉齐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也许是你没有察觉。” 焕铭道:“真的没有。” 兰眉齐道:“你看见大太太和倪月了吗?” 焕铭道:“没有。她们来学堂了?奇怪!她们来干什么!” 兰眉齐道:“有人亲眼看见她们去了学堂!真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跟细烟说一声,要她一定要多加小心!对了,你们的话剧演出完了吗?还不赶快搬回公馆里!” 焕铭道:“话剧演出还有最后两场!本来应该提前结束,可因为临时有事情,所以延后了几天。这几天又正好赶上大考,所以压根没时间演出。熬过这最后一星期,我和妹妹就搬回去了。” 眉齐道:“哦!是这样。你们可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给我打电话。” 焕铭答应着。 兰眉齐挂断电话,心事重重,难以入眠,只好在摇椅上晃悠着。 墙跟前的案几上已经没有了相框。眉齐伤心看见牡丹亭的剧照,害怕看见苏老爷子的遗像。 现在,案几上摆着一副大手笔粗线条的油画,色彩浓烈,大红大蓝大黄的颜色。图案像一只抽象的硕大罗网,覆着一只守望的稻草人。 面对那副意味深长的油画,她觉得那大红大蓝的色泽实在刺眼。她使劲儿的摇着摇椅,吱呀吱呀,吱呀吱呀。她像坐在一只轮船上,在惊涛骇浪的洋面上浮沉着。 第二天清晨,文彬早早的来到了厂子里。 昨晚上,他突然接到梦川的电话。今早有紧急的事情商量。 他心急火燎的去了车间里,梦川正等着他。见到文彬,梦川低声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主任在外面揽了一件私活,要我们俩去帮忙!他说了,咱们都有分红的!” 文彬道:“我早就听说他在外面揽私活。马上快过年了,看来又有了生意。何苦拽上咱们呢!” 梦川道:“还不是要咱们帮忙设计工艺图纸?在这爿厂里,哪还有第三个懂合成化学的人才呢?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白费神!有分红拿的!” 文彬道:“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 梦川道:“主任说两天就回来了!我本来打算回老家过年的,结果也临时更改了计划。我们在主任的手底下做事,岂能由着自己的小性子!等拿到分红,然后骂主任是个王八蛋吧!” 文彬被梦川的话逗笑了。过了一会儿,主任匆匆的来了。俩人沉默着,随主任进去了。 中午午休的时候,文彬去了雁翎那里。 雁翎正打着电话,看见文彬,对他一笑,朝对面的空位子指了指。 文彬没有坐下。雁翎打量着文彬的神情,知道他的心里肯定藏着什么着急的事情。 打完电话,她问道:“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 文彬道:“又要临时出差了!主任在外面揽了私活,要我和梦川去帮忙验看图纸。要出去两天呢!估计会在除夕的前一天赶回来!” 雁翎听到文彬临时出差的消息,觉得实在有些意外,不由得抱怨道:“你们那个主任实在多事!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偏偏又要生出事!” 文彬道:“主任承诺了,我和梦川都有分红拿的!当场就能拿到!” 雁翎道:“总算还有良心。” 文彬道:“梦川本来打算回老家的。这会儿,他只好临时改变计划了。” 雁翎“哦”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梦川的事情。 文彬道:“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雁翎从抽屉里摸出一纸电报,送到了文彬的手里。文彬接过电报,看到是从南洋那头发来的。南洋那头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就在明天! 文彬惊讶道:“这么快!偏偏在我出差的时候回来!” 雁翎抱着胳膊,背对着文彬,默默的站在寂寥的窗前。 窗台上放着一盆阴绿的仙人掌,已经长得很高很粗了。阴绿的干上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毛刺,远望去,像变形的狼牙棒。 雁翎觉得心里刺痛。她真的要一个人面对南洋那头的人了。她本想着有文彬在身边守着,和她一起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和事。可她的希望却落空了。 第48章 派记者打探她的底细 文彬知道,雁翎马上就要面对南洋那头的人了,心里肯定是苦乐参半。 她的父母当年抛弃了她。这是一段血海深仇,像仙人掌的毛刺,刺的人心滴血。可是,雁翎为了她和文彬的事情,抛弃了恪守多年的自尊,低三下四的祈求了南洋那头。南洋那头答应为雁翎绸缪嫁妆。这岂不像那团明晃晃的光影?停在仙人掌上面的光影! 文彬道:“我答应过你,会和你一起见南洋那头的人的!可这会儿,我竟然食言了!我还是跟主任请假吧,就说家里有急事吧。” 雁翎道:“你还是跟着主任出差吧。千万不要惹到了他。我自己能应付南洋那头的!” 文彬听到雁翎说这话的口气实在有些勉强,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是填塞着惧怕的。 他不由得来至她的身后,从背后搂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肩头。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温暖。 雁翎回过身,趴在了文彬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暖怀里。 文彬察觉,她竟然哭了。 她抛下了一贯的坚强,此时,变得那么的柔弱。文彬摩挲着她的短发,心里很痛。 雁翎哽咽道:“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和南洋那头的人大吵大闹的!我实在不愿意发疯大闹,觉得那样很傻很可怜很无能,可我真的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文彬道:“你一项是个坚强的人。答应我,再坚强一次好吗?算是我求你!”说毕,便用手背擦干了她脸上闪烁的泪。 雁翎凄苦的道:“我答应你!” 文彬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响。 雁翎道:“我们还是出去吧。乔小姐估计回来了!” 文彬松开雁翎,随着她出去了。 乔小姐满面怒色,向雁翎喊道:“我把那人甩了!”说毕,便懊恼的冲进办公室,气闷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雁翎没吭声,引着文彬走了。 去馆子的路上,雁翎告诉文彬,乔小姐失恋了。 文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议论什么。 雁翎本来打算借乔小姐的失恋转移方才的悲凉情绪。她准备向文彬说乔小姐的事情。可她眼瞅着文彬照旧沉浸在方才的悲凉情绪里,便一直沉默着。 那天中午,俩人很快的吃完了饭,在馆子里没有说话,回厂子的路上也没有说话。 因为,俩人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了。文彬已经答应了主任出差的事情。雁翎也已经收到了南洋那头即将来港的电报。阴差阳错。虽然不是俩人的错,但非要俩人承担结果。这实在很不讲理! 文彬把雁翎送到财会室的门口,低声道:“晚上送你回去。我们半夜十一点多的火车,来得及!这会儿,我先回爸妈那里收拾东西!主任给了我半天假准备。” 雁翎想了想,道:“干脆我也请半天假吧。其实也不用请假,会计室主任提前回老家过年了。” 文彬点了点头。 雁翎和乔小姐打了声招呼。 俩人又再次往厂子外面走。 一路走到电车站,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位卖芝麻糊的小贩吆喝着路过。 小贩间歇的吆喝着,尾音拽的很长,凄凄的。 文彬和雁翎听着渐渐远逝的凄凄之音,心里已是凄凄一片。 文彬道:“你还没有去我爸妈那里看过呢!我一直想着邀你去,总没时间。这会儿有时间了,偏偏又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雁翎道:“都怪我。方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赶着似的把电报拿给你看,又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脾气,竟然糊里糊涂的哭了一场。害得你也跟着难过。我真不应该。” 文彬道:“要是换成我,我的心里肯定也会紧张的。你把我当成最亲的人,遇到突如其来的事情,肯定会向我这个最亲的人倾诉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更用不着自责!我是你的男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会儿,我正琢磨着办法呢!” 雁翎沉浸在文彬的这番话里,心里暖洋洋的。 文彬道:“我觉得,爸妈要是给主任打一个电话,亲自给我请假,主任不见得不答应!” 雁翎吓了一跳,急忙道:“何必惊动二老呢!本来是一件小事情,你要弄得惊天动地了!” 文彬道:“主任那头的事情才是小事情,起码对于我是很不起眼的事情。可你的事情于我确是很重要的!” 雁翎道:“这样一来,你爸妈也许会多想了。按照我的主意,你还是不要惊动二老吧。南洋那头的人毕竟要和我单独谈的。其实,我也想着找南洋那头单独谈一谈呢!” 文彬踌躇了很长时间,最后无奈的道:“那你小心些吧!” 雁翎憧憬道:“也许结果会出其不意的好呢?” 文彬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俩人坐上了另一条线路的电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终点站。 文彬引着雁翎朝爸妈租住的房子走去。 来到那座筒子楼前,文彬刚要揪门铃,却见门开了。廖老先生和太太送着客人们出来。文彬认出来,客人都是父亲以前报馆的老同事们。 廖老先生和太太万想不到文彬和雁翎来了。俩人显得有些紧张。 客人们都仔细的打量着雁翎,看得雁翎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文彬向他们问了好。廖老先生催促着客人们离开了。 文彬和雁翎进了筒子楼,来至二楼的小会客室里。廖太太收敛仓惶的神色,送来茶点。 廖老先生端坐在沙发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问道:“穆小姐还是第一次来家里!文彬也不提前说一声!” 文彬道:“我临时又要出差了。”说着,便把主任让他出差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廖老先生和太太也觉得主任有些多事。 廖太太打量着雁翎,笑道:“穆小姐第一次来家里,我去给馆子打电话定一桌饭菜吧。” 雁翎急忙道:“伯母,不用麻烦了!” 廖老先生也跟着笑道:“何必客气呢!正好我们也要为文彬践行。” 雁翎见二老盛情难却,只好笑着答应了。廖老先生去楼下的厨房里打电话了。廖太太陪着俩人说话。 文彬问道:“爸报馆里的老同事们都来了?肯定是爸叫来的!方才在门口,他们看到我都觉得有些惊讶!” 廖太太的心里有些慌乱,却满面堆笑道:“你爸爸想那些老同事了,所以请他们来家里坐一坐!也没什么事情。他们许多年没见你了,自然觉得很新鲜。况且,你的身边还站着穆小姐这样标志的女孩子。” 文彬笑了笑,看了一眼雁翎,雁翎也抿嘴笑着。 廖太太说起了别的事情,故意不再提报馆同事们的事情。 其实,廖老先生专门请报馆的老同事们前来,实在是为了打听雁翎家里的底细的。上次,他和廖太太盘算着要找小报记者们暗中打听雁翎的底细。所以,他专门把老同事们请到了家里。 他和最要好的老主编私底下聊了聊,要那位老主编派记者暗地里打听雁翎的消息。 没想到,文彬和雁翎正好迎见了报馆里的那伙儿人。那位老主编正好看到了雁翎的模样,算是对她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这时候,廖老先生上楼了。他告诉太太,已经给馆子里打去电话了。饭菜在下午的时候就送到。 文彬点了点头,觉得雁翎有些心不在焉,准备引着雁翎去他的屋子。 偏偏廖太太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不停的向雁翎问长问短的。 雁翎只好打起精神和廖太太聊着天。 廖老先生把文彬叫到了一旁,和文彬聊起了出差的事情。文彬和父亲聊着,可目光却时不时的停在雁翎的身上。他知道,雁翎的心里藏着心事,正为南洋那头的事情焦灼,偏偏又被母亲缠住了。 待父亲说话稍微一停顿,文彬便趁机说道:“雁翎给我整理行李箱吧!上次我出短差,爸不是说我将来的生活琐事都由雁翎照看了吗?现在,就让雁翎先实习一次吧!” 雁翎听到文彬的话,抿着嘴笑了起来。 廖老先生和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廖太太笑道:“可不是吗?我哪儿还用操心文彬的事情!以后,他的事情都由穆小姐操心了!” 这样一来,雁翎的脸色更红了,一直烧到了耳朵根。 文彬引着雁翎去了他的屋子。刚关上门,门里就传来了他和雁翎的笑声。 廖老先生和太太来至楼下,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碟杯盏。 廖太太低声道:“那位老主编刚看见了穆小姐。他的心里肯定更有数了。” 廖老先生道:“我告诉老哥们,穆小姐在橡胶厂的财会室里做事。老哥们会派记者们前去打听的!这件事情只有老主编一个人知道,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另外,我也嘱咐了老主编,要他暗中小心行事,不会让穆小姐察觉到蛛丝马迹的!” 廖太太道:“她真要是南洋橡胶富商的千金,那文彬真的太有福气了。我总觉得,雁翎要比梦锦强!” 廖老先生笑道:“你话是自然的。” 廖太太想了想,道:“文泉好些天没有来了。都是你闹得。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偏偏又要说上一大车没用的话。” 廖老先生道:“我发愁那俩人要孩子的事情。结婚都快一年了!” 廖太太道:“梦锦以前流过产,会不会身子出问题了。我要是她亲妈,肯定会逼着她去医院里查一查的。” 第49章 车站送别恋人 廖太太思前想后,忍不住絮叨道:“千万要仔细!要是让那位穆小姐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她要真的是南洋橡胶大王的亲生女儿,文彬可真真的碰到妙人儿了!她长得标志,又有显赫的家事,并且又是个自食其力的女孩子!” 廖老先生道:“你放心!那些记者们都是跑江湖多年的!不会暴露身份的!” 廖太太又疑虑的道:“假如那位穆小姐扯谎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廖老先生道:“只要她的家世清白就好了!咱们何必嫌贫爱富呢!就好比文泉,他倒是娶了一个富家小姐,可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廖太太道:“也是!文泉好些天都没来看我们了!连个电话都没打!” 廖老先生道:“随他去吧!当初,他要是不害得梦锦流产,何苦现在这般低三下四呢?” 廖太太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孙子没有了!真是作孽!” 廖老先生跟着叹息一声,没有吭声,心里凄凄的。 楼上,雁翎正给文彬收拾着皮箱。 不过就是出差两天而已。雁翎却想的非常的周道,并且体贴入微的为他整理着皮箱。 文彬倚靠在窗台上,看着雁翎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涌动着脉脉的温存。 收拾完行李箱,雁翎把它立在门边。 接下来,俩人一递一递的聊着。不知怎么了,雁翎和文彬都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文彬不过只是出去两天而已,雁翎竟然能体味到小离别的滋味。那一股子离别的滋味萦绕于心尖,剪不断理还乱。爱之深,情之切,偏在朝朝暮暮的陪伴和守候中…… 文彬也是这样的感觉。相处的久了,一旦分开,即便是短暂的两天,也会觉得心里依依不舍的。 晌午的光线很慵懒,闲闲的钻进窗玻璃,停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的玻璃罩上。 因为有簌簌的光线拂扫着,看不清已经是几点几分了,唯能听到滴答滴答的走动声,让俩人的心里都觉得异常的寂静。 木楼梯上传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廖太太上来了,笑眯眯的,端着一盆新鲜的水果。她竟然把水果盘直接送到了雁翎的手里,催着她吃各色水果。紧接着,廖太太又笑眯眯的下楼了。木楼梯上又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响动。木楼梯也热情似火,一个劲儿的响着。 雁翎端着水果盘,手心里湿漉漉的沾着盘底的清水,喃喃的道:“明儿的这个时候,我也许已经见到南洋那头的人了!到那时候,也许压根就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惊天动地。” 文彬压根不敢提起南洋那头的事情,生怕雁翎的心里会更忐忑。可这会儿,她自己主动提起来了。文彬只好劝道:“我明晚会抽空给你打电话的!我知道,到那时,你肯定会觉得有很多话跟我说的!你等着我的电话。” 雁翎道:“我等着你的电话。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盼着你来电话!” 文彬放心释虑的道:“那就好。你的心里有了盼望,就不会惧怕了。” 俩人又都沉默了。 木楼梯上又传来了吧嗒吧嗒声,廖太太上来了,叫俩人下去吃饭。馆子已经把定的饭菜送来了。 文彬和雁翎下了楼。 那只方桌上堆满了碗碟。看得出,廖老先生对雁翎的第一次登门是很重视的。他特意叫来了美味佳肴,专门款待雁翎。 四人围着方桌吃饭。怎么看,都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那顿饭一直吃到临近傍晚。 文彬急着送雁翎回去。雁翎说什么都不让。她惦记着文彬晚上的旅程,要他养精蓄锐。 弄到最后,俩人决定一起去火车站。 廖老先生给车行打了电话,要了一辆出租车。 车很快就到了。文彬和雁翎坐出租车赶到了火车站。离火车开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梦川和主任还没赶到呢。 文彬看到,车站旁正好有一家咖啡馆。他告诉雁翎,他会在咖啡馆里等着梦川。梦川约好和他在火车站门口见面。 雁翎放下那只棕褐色的皮箱,为他整了整大衣的领子,并且把他脖子上的那条棕格子围巾仔细的围好。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显得格外的细心。 整理完,她叮咛道:“路上注意些。临近年关了,估计会有很多扒手。不过你和梦川同行,梦川是个机灵人,不会吃别人亏的!” 文彬点了点头,觉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不由得为她理了理头发。 她显得那么的温存,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微微的笑着。 雁翎道:“我该回去了!” 文彬道:“我把你送上电车吧。” 雁翎知道电车站就在旁边,实在隔得不远,随即点了点头。雁翎再次提起了那只皮箱。文彬觉得那只皮箱很碍事,便把它寄存到咖啡馆里。他给了侍者小费。 俩人向不远处的电车站慢腾腾的走着。 那条街的两侧摆满了各色小摊,鳞次栉比。卖吃食水果的占据了大半。文彬偏偏看中了一处首饰摊子。他拉着雁翎来至首饰摊子前,眼瞅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细心的为雁翎挑了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是由细珍珠串起来的,在煤油灯的光影里,它正发着银白色的灼灼的光,像沾着白月光。 文彬很喜欢这条珍珠项链,不由得拿起它,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雁翎道:“我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细细的珠子,小巧玲珑的。尤其喜欢银白色的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的喜欢。” 借着煤油灯的光影,文彬把那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正围着一条紫红色的羊毛围巾。那条细珠子的项链衬在紫红色的围巾上,愈发的显出了一股耐人寻味的怀旧味道。 老板在一旁啧啧的夸赞不已,对雁翎高举着一面亮闪闪的圆镜子。 雁翎微微的含着笑,从圆镜子里打量着那条项链。 文彬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付了钱。老板一个劲儿的夸赞着雁翎,引得几个过路的女孩子们也守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 雁翎把项链小心翼翼的送进围脖里,完全沉浸在那时的欣喜之中。 围着的女孩子们也都纷纷买下了项链,引得老板眉飞色舞。老板一高兴,退还了文彬的项链钱。文彬只好收下。雁翎笑道:“老板可要财源广进了。” 老板紧赶着嬉笑道:“多子多福。” 雁翎觉得老板肯定是高兴的傻了,竟然胡说八道起来,随即便和文彬牵着手笑着走开了。 到了电车站,文彬把雁翎送到了电车上。俩人隔着半开的玻璃窗说话。 电车开了,俩人都觉得依依不舍。 文彬看到电车没影了,才转过身慢腾腾的走了回去。 远处传来了火车的长鸣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文彬觉得心里空茫茫的,不由得停住脚步,又向电车消逝的地方看了看。 路过首饰摊子,文彬又停住了脚步。 他又看中了一只银白底镶紫罗兰丝的铜发卡。他把它拿在手里,想象着雁翎戴上发卡时候的样子。他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只发卡呢?没有和老板还价,他买下了那只紫罗兰色的发卡,放到大衣口袋里,决定等回来的时候再送给雁翎吧。 他知道,她定会喜欢的。因为,他和她相处的这么久了,早已熟知她看东西的眼光和品味了。 雁翎回到狄家的时候,相玫正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相玫戴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头发卷,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似的怪谲。 自从相玫得知弟弟两口子即将回港的消息后,这些天,竟然变得魂不守舍了。 这时候,她从发呆里醒来,眼瞅着雁翎进了小客厅。她故意往旁边坐了坐,让雁翎坐在了她的身侧。 雁翎道:“南洋那头的人明天就回来了!已经来过电报了。” 相玫凄凄的道:“该来的总该来!一走就将近二十年,还不知道认不认识这里的路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拖曳的很长,听着像舞台回音…… 雁翎看到相玫的眼圈红润,知道她肯定是哭过的。雁翎觉得好奇,心想,相玫应该觉得欢天喜地才对,为什么反而会伤心呢? 相玫看见雁翎正打量着她红润的眼圈,索性不再隐瞒,呢喃道:“我哭了一场!你知道为什么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没心没肺,压根就没有儿女情长?” 雁翎没吭声,觉得相玫这样的女人竟然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实在很稀罕。 相玫愈发的撇着一副悲凉的小嗓子,呢喃道:“这些年……过去的这些年……你们都不知道……我在人前欢笑人后哭!所以,你们总觉得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顿了顿,抽搭了几声,继续呢喃道:“当年……那两口子狠心丢下你……我在你祖母临终前的榻前发过誓……要把你养大成人!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实在是咬牙切齿的发誓。” 相玫的这席话让雁翎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相玫说的很实在。雁翎自然能体味到相玫此时的心境。对于相玫的抚养……苦心孤诣的抚养……雁翎一直埋在心田的最深处……生根发芽…… 相玫惆怅道:“那时候,我怀了奕祥,并且还要照看你,家里真的是纷乱如麻!回头想一想,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顿了顿,道:“这会儿,南洋那两口子就要回来了。我倒要看一看,那两口子见到我开口说什么!难道只是几句感谢的话就能赎罪?” 雁翎喃喃的道:“我也正为此烦恼呢。真不知道那两口子见了我会说什么!” 相玫冷笑道:“怕什么?我们难道反而害怕了不成?我们就冷眼瞅着吧!以为用臭钱就能把我打发了!那两口子必须给我下跪!”说完,便忿忿的上了楼,引得木楼梯一阵吱呀乱响。 相玫当然记挂着南洋那头的金钱补偿。可她也记挂着南洋那头对她的良心忏悔!她虽然是走过江湖的女人,可她毕竟也是女人! 雁翎感染了相玫的悲愤情绪,独自在小客厅里坐了许久。她又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心里的恨和怨袅袅的升腾着。 那副塑料珠帘时不时的被夜风撩起,时而打在门上,吧嗒一声,吧嗒一声,簌簌的抖动着。地上的影子也簌簌的颤抖着……渐渐的停歇了…… 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寒凉,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到子夜了。真没觉得!时间真是贱!求它走慢些,它却飞逝如梭。求它走快些,它却故意像蹒跚的老妇。天意难违! 她叹息着,琢磨着明天……不……是今天的麻烦事,落寞的起身上楼了。 后半夜,雁翎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只好起身站在玻璃窗前。 后半夜有月亮,是一轮偏月,像肿着的半边脸。周围是稀薄的云,奇形怪状的一片狰狞。偏月在浊云里游走……委屈的走着……时而晦暗,时而明澈……待浊云散却,又是黎明。偏月的影子渐模糊,像被热水烫了似的浅淡。 雁翎看了半晚上惨淡的月,迎来那天的黎明。 她去了厂子里。因为马上就要放年假了,财会室里实在没有事情可做。 对面的乔小姐打来了电话,她因为失恋导致心情不好,不想去厂子里了。反正主任都提前回老家了,也没人察觉到她的旷工。 雁翎放下电话,无聊中,觉得有些困倦,不由得趴下了身子,伏在红笺上想着心事。 昨晚上压根没睡。近晌午,她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朦胧睡去了。睡眠竟沉稳,像被熨斗熨平了,未见一丝皱褶……未见一丝梦影。实在奇怪。她的心里本存着纷乱如麻的心事,于她忐忑难安。可万般愁绪偏未入梦。梦像是故意躲着她。 过了许久,她听到有人敲打着玻璃窗。 笃笃笃…… 她惊醒后,看到玻璃窗外正站着收发室的梁叔。 雁翎推开木窗,听梁叔喊道:“穆小姐,有人给你送来一张字条!你们的楼门反锁了,我进不去,只好从窗户里给你吧!” 雁翎急忙道谢,接过了那张纸条。 梁叔走后,雁翎掩上木窗。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头发,迫不及待的看起了字条。看完后,她立即把字条揉碎了,深呼吸一口,慢慢的往外吐着那口气……那口气实在是太长了。 南洋那头的人已经下船了……偏偏不来见雁翎……像梦一样的躲着…… 第50章 她生女儿的时候难产 相玫正在卧室里烫头发,陈妈上来了,说雁翎打来了电话,要相玫去接电话。 相玫戴着满头的塑料发卷,抽着香烟下了楼。她接听了电话。雁翎告诉相玫,那对夫妻已经回香港了,派人给她送去了一张纸条。那对夫妻正住在港湾附近的一处大饭店里,要雁翎和相玫去大饭店里会晤。 相玫气的干瞪眼,骂道:“好大的来头!我是他们的姊姊,凭什么要我去看他们!岂有此理!再说了,既然都已经回香港了,为什么不直接来家里?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当姊姊的了!” 雁翎也觉得那对夫妻实在太不懂礼数。分明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臭架子! 她安慰了相玫几句。相玫忍气吞声的道:“我现在就收拾,紧赶着就去了!” 雁翎道:“我在港湾的码头边等你。我们一起去那家饭店。饭店的名字实在太拗口,你估计也记不住!我和你一起去吧。” 相玫答应着,气鼓鼓的放下电话听筒。她是那对夫妻的姊姊。并且,她把雁翎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到头来,她竟然还要低三下四的去拜谒南洋那两口子!岂有此理! 相玫狠命的吸完了残剩的香烟,把烟头抛到窗户外面。 她扭头上楼了,要陈妈立即给车行里打电话,叫一辆车租车停在楼下。她摘下满头的塑料发卷,精心的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上最值钱的那件驼绒大衣,戴上了一条宝石项链,珠光宝气的。 她绝不能让那对夫妻笑话她! 汽车来了,相玫拎起一只奶白色的小洋包,对陈妈叮咛了几句,便匆匆的下楼了。 此时,雁翎已经离开了厂子。她坐着电车前往港湾的码头。她的心里五味陈杂,竟觉得像奔赴战场似的壮烈,忐忑,悲愤,苦涩,却又盼着黎明后胜利的喜悦。 电车从闹市中央路过。人群熙攘。 雁翎的眼睛里挤满了五颜六色的衣裳。她的心里本来凄凄的,看到五颜六色的衣裳,觉得心里凌乱不堪。 这时候,电车停下了,等着绿灯。 马路边竖着献血的大幅标语。圣约翰大学话剧社正为病患们积极踊跃的献血。 焕铭和细烟正在献血。不一会儿,俩人献完血,问修女护士要红糖水。眼错不见,一个女学生记下了两只采血管的号码,随即便闪身走了。 雁翎压根不认识焕铭和细烟,更不认识后来的那个女孩子。她只是觉得很好奇,觉得那个女学生鬼鬼祟祟的!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韩怀玉!按照你的吩咐,大家伙儿都已经献完血了!义务献血活动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那个鬼鬼祟祟的女孩子喊道:“好勒!等我跟修女护士长打声招呼!”说毕,便凑到一个带护士帽的老嬷嬷跟前,和她叽叽咕咕的说着英文。 看热闹的路人们围拢上前,遮掩了雁翎的视线。 雁翎回过目光。看到那些学生们,她不由得想到了奕祥。不知道奕祥怎么样了?他应该快到了吧?将近一个月的海上航行实在很寂寥。 此时,电车又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 雁翎的心思又回到了即将到来的会晤上。她的心忐忑着。尽管她曾答应文彬要平静和坚强的面对,可这会儿,她有些不争气了,心里着实慌乱。实在由不得自己! 电车来到了港湾的码头。那是最后一站,只有雁翎一位乘客缓缓的下了车。 远处飘来了一阵巨轮的呜咽,让雁翎的心里顿时觉得悲壮。那巨轮的呜咽像奔赴疆场的号角,低沉,幽怨。 相玫已经在码头边站着了,心事重重的抽着香烟。她的身旁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戴礼帽、穿黑西服套装的司机正自顾自的抽着香烟。 粲然的阳光底下,相玫,车,蹲着的司机……贴在银光闪闪的海面上,全都变成了黑影子。雁翎觉得,那些黑影子像海市蜃楼似的缥缈着。 走到相玫身前,雁翎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是被阳光晒得。 相玫一声不吭,簇拥着雁翎上了出租车。 相玫道:“我也刚来一会儿。直接坐车租车从家里赶来的。穆相楠两口子分明瞧不起我们了!早都不把我这个姊姊放在眼里了!竟然要我大老远跑去参见他们!” 雁翎道:“那对夫妻给我发了一张纸条。”说完,便把那张揉搓成团的纸条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递到相玫的手里。 相玫不屑一顾,恨道:“岂有此理!那对夫妻要真的还有良心,为什么不直接去厂里看你?我看呀,我趁早别想好事了!还指望那对夫妻能拿出像模像样的嫁妆?哼!” 雁翎不吭声。她的心里琢磨着,那对夫妻早都和她恩断义绝了。实在是她求着那对夫妻回来的! 刚一回来,就摆出这幅臭架子!当初还盼着那头能拿出丰厚的嫁妆。这会儿,雁翎觉得那份想法像海市蜃楼,虚无缥缈着。 相玫见雁翎心事重重的,道:“到时候,我先对付他们!我要和两口子讲一讲道理!你看我的!我反倒害怕了不成?” 出租车来到那家大饭店。 大饭店建在港湾附近的一座山丘上,位于岩峰的最顶端。拜占庭风格的楼宇,遍体棕褐色,中间是椭圆形的主楼,两侧对称连接着配楼。远望去,像一只大雕,正张开了羽翼,霸道,张狂,不可一世。 相玫和雁翎来至大饭店的门口。 穿着西服马甲戴着高帽的男侍们上前笑脸相迎。 相玫冷冰冰的说找穆相楠夫妇。侍从们引着二人进了里面。来至大厅里,单独留下相玫,要雁翎去楼上的小会客室里等候。 相玫当即发了火。侍从说,那是穆老板的特意嘱咐。相玫本想继续发火质问,可觉得侍从们也不过是代为传话而已,索性暂时压住火气。她要雁翎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立即下来告诉她。 雁翎随侍从来至二楼的一间小会客室里。 那间小会客室成椭圆形。一扇百叶推拉门隔开了外面的畅厅。 落地窗上镶着红蓝相间的彩色玻璃,偏偏又都被茶色的金丝绒窗帘遮掩。只开着屋顶的一盏吸顶灯,泛着凉匝匝的蓝光,阴郁,凄冷。 窗户跟前陈列着沙发,茶几,花架,朦朦的阴沉。墙上挂着一些西洋油画,抽象的意境,在晦暗的光线里透着高深莫测。 雁翎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此时,她竭力镇静着。在心底里告诫自己,不能激动,那种大哭大闹的歇斯底里实在是于事无补的。 过了许久,没有人进来。雁翎觉得很奇怪,索性站起身,刚要往外面走,却猛然瞅见了角落里的一只摇椅。 那只摇椅藏在西洋留声机的后面,蒙在阴郁的光线里,正颤颤巍巍的摇摆着。 一个瘦削的女人正仰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翘起来的那只脚上拖着一只白皮鞋。 实在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正用一把折扇遮掩着脸。 雁翎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的声音从折扇后面幽幽的溜出,道:“我就是你要见的人!” 雁翎定了定神,问道:“你是赵念慈!” 那女人道:“我就是赵念慈!你应该喊妈。” 雁翎后退几步,觉得浑身正发着抖,连带着声音也抖动着,定了定神,道:“你真无耻!你不配!” 赵念慈冷笑道:“你不配给我做女儿!” 雁翎气急而笑,道:“天底下竟有你这种狠毒的女人!竟然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念慈此时移开了折扇。雁翎恍然大悟。原来,念慈一直从扇柄的缝隙里偷窥着雁翎。 雁翎一直在明处,念慈一直在暗处。 念慈戴着镂空网眼面纱,黑色的面纱,遮掩了她的容。雁翎照旧看不真切生身母亲的长相。 念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缘由吗?” 雁翎立即接口道:“你必须说清楚!否则,你一辈子的良心都过不去!” 念慈沉吟着,用力的摇晃着躺椅。 雁翎眼瞅着念慈的欲言又止,一把扶住了摇椅,逼问道:“你说呀!” 她本想着不发火,可还是情不自禁的抬高了声音。 念慈迅疾起身,道:“因为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差点儿送了命!”顿了顿,哽咽道:“那时候,接生婆给我接生,发现我难产了,立即要狄家的人送我去教会医院!洋大夫问狄家老太太,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狄家老太太口口声声的保孩子!她以为,我怀的是男孩子!所以,她宁可我送命,也必须保她的孙子!” 雁翎怔怔的,眼瞅着念慈的声泪俱下。 念慈缓了缓,继续道:“可谁能想到,我竟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孩子也生出来了!老太太看见是个女孩子,扭头就走了!我产褥感染,得了败血症,又差点儿送命!” 雁翎哽咽道:“所以,你恨我!” 念慈的声音恢复了镇静,又是先前的那股子冷漠,道:“这难道还不够吗?我自从生下你,一直到现在,身子留着后遗症!从年轻的时候一直折腾到现在!我要是当初不生你,也不会受这大半辈子的折磨!后来,在南洋,我又怀了孩子,并且是个男孩子,生产的时候极为顺利!可见,你实在是一个谬种!” 她把雁翎狠命的一推。雁翎一头撞到了留声机上。 第51章 富豪老爸的补偿 念慈又一把将雁翎推搡到摇椅前。雁翎颓然的倒在摇椅里,随着摇椅摇颤起来, 念慈照旧不依不饶,上前扳着雁翎的脸,阴惨惨的道:“所以,当年,我丢下了你,不管不顾你的死活!现在,你明白了吗?嗯?”说完,一阵神经失常的笑,又悲戚的淌眼抹泪着。 雁翎昏昏沉沉的躺在摇椅里,脸上湿漉漉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滚烫。现在,那股滚烫渐变寒凉,像是冰棱似的贴在她的脸上。 念慈倦了,慢腾腾的坐在猩红的地毯上…… 小会客室里愈发的晦暗,所有的一切都被冻在了那团晦暗里。 过了好一会儿,雁翎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觉得,天像是黑了……已经是傍晚了! 雁翎呆望着念慈……母亲。眼前是真真切切的母亲。虽然,她裹在面纱里,没有露出她的面容。可她真的是母亲。 雁翎的睫毛动了动,眸光闪了几下。晦暗里,她看到了一张温存美兮的脸,郁青青的眼,淡雅的笑。这是她想象中的母亲的样子。睫毛又动了动,眸光又闪了几下,雁翎看到的还是裹在面纱里的阴沉的脸。幻想中的母亲和现实里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雁翎只能面对现实里的母亲。她心里的天也已经到了傍晚了。那名正言顺的理由……像一只锥……二十年前,在念慈的心里搅着……如今,它钝了、锈了,又在雁翎的心里搅着…… 相玫早已来到了相楠的卧室里。 方才,雁翎跟着侍从走后,相楠就出现在了楼下的大会客室里。相玫看到弟弟的第一眼,自然是怒火中烧。她疾步上前,当着侍从们的面,给了弟弟一记耳光。 她就那么咬牙切齿的站着,打过他的那只手也正微微的颤着。 相楠没有吭声,转过身,缓缓的向电梯前走去。 相玫回过神,跟着他走进了玻璃圆筒电梯里。 电梯缓缓的上行。 透过椭圆形的落地透明玻璃,相玫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离开了大理石地面,正飞速的上升着。她觉得一阵眩晕,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她已经二十年没有看见弟弟了。弟弟也老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进相楠的卧房的。相玫不住的擦拭着泪,手帕很快就湿了半边。 那是一间奢华的套房。情调依依的棕漆家具,文艺的摆设,铜臭的大俗……混杂在一起。 相楠引着姊姊来至落地玻璃窗前,让着她坐在了暗红丝绒沙发上。 一左一右的沙发,隔着一只小圆茶几。落地窗外,望得见浪奔浪流的海……黑压压的海,傍晚的海。 相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啜泣着。憋在心里近二十年的委屈终于可以宣泄了。她用最直接、最粗鄙、最愤恨的话宣泄了她对相楠夫妇的抱怨。 相楠的自尊被击的支离破碎。 他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委屈的哭着,瑟缩起身体。 相玫好不容易发泄完,呢喃道:“你这孽障!天知道,我是怎么煎熬过来的!”说到这里,挣扎着起身,推开了通往阳台的那扇玻璃门。 海风袭来,肆无忌惮的吹进了屋里,把墙上挂着的油画吹的作响……哗啦哗啦…… 相玫的头发翻飞着。相楠的头发也翻飞着。 迎着傍晚的寒凉,相玫的声音凄厉的不成调子了,一股子悲怆,一股子挣扎,道:“我嫁给了狄家,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利俊喝五邀六,把家业败光!那时候,雁翎和奕祥都快饿死了,两只小手紧紧的拉着,哭得惊天动地的!我一咬牙,只好……”说到这里,冲回到红丝绒沙发前,颓然的仰倒在沙发上,又是泪如雨下。 相楠双手捂着脸,呜咽不已。 袭来的海风拂尽了他的热泪,一股寒凉浸入骨髓。 相楠道:“那时候,你们一走了之,哪里能知道我的苦楚?哪里能知道雁翎的苦楚?”顿了顿,呢喃道:“反正雁翎是个拖油瓶的丫头,于你们,不过便是累赘罢了。你们哪里肯顾及她的死活呢?我身为穆家的长女,岂能不听妈当年的吩咐?我是忍辱负重的成全了妈的遗嘱。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相楠耷拉着头,默默的啜泣,像一只软塌塌的布偶。 相玫继续道:“你只顾着在南洋淘金!哪里顾得上老娘的死活,哪里顾得上雁翎的死活!你以为,你每月寄来生活费就能让你的良心安定了?呸!” 相楠沙哑着嗓子啜泣道:“我和念慈去了南洋,也是九死一生的打拼!” 相玫道:“那是你们自找的。没有人逼你们!即便你们九死一生的讨生活,可你们的境况好转之后,你们为什么不回来接走雁翎呢?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呢?” 相楠挣脱了姊姊的铁手,站起身来至阳台上,迎着凛冽的海风,迟迟不语。 很快的,他的脸已经被冻僵了,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套房的下面便是那间小会客室。 雁翎呆呆的。楼上的吵闹声传了下来,很清楚。雁翎和念慈自然也听见了相玫的吵闹。 雁翎倒是觉得,相玫实在为她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念慈气鼓鼓的站起身。她觉得腿有些麻,不由得一把扶住了身旁的留声机。 临出门之前,她对雁翎撂下一句话,道:“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给你一笔钱,算作给你的嫁妆。可我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因为,我有儿子,你不配!” 雁翎狠命的用手抓着摇椅的扶手,恨不得能掰断两只藤条缠绕的木扶手。 她的自尊死了……被念慈嘴里吐出的子弹击穿了……支离破碎。 眼圈又是一阵潮热。隔着泪光,眼前的母亲的身影扭曲变形,水汪汪的一片,像被洪水漫过。 为了文彬,她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此时的万箭穿心。 念慈来到楼上的卧室里。她兀傲的站在相玫的身前,脱口而出道:“给你一笔钱,算是补偿你!” 相玫乍然听闻这话,微微的一愣,紧跟着冷笑道:“我现在有钱!” 念慈掩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转身用手摩挲起相玫乱糟糟的烫发,意味深长的道:“若干年前,你最需要的就是钱。现在,你有钱了,最不屑的也是钱。很荒诞,也很无奈!” 相玫别过脸,心里惘惘的。那些年的旧事又要来了。此时,她害怕旧事在心里闪烁,急忙收敛了神思。 相楠道:“姊姊!我和念慈亏欠你的,怎么还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还。” 相玫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奇怪!在相楠两口子没回来之前,相玫对这两口子的家财万贯羡慕嫉妒恨。可当相楠两口子真正的回来了,并且这会儿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又不屑提到钱了!她要的是自尊! 人的心思真奇怪! 那晚,相玫和雁翎没有回家,就在那座大饭店里歇息了。 相玫给利俊打了个电话,要他照看好小贝。她和雁翎不能回去了! 利俊假惺惺的问候着相楠,紧跟着便问起钱的事情。相玫告诉他,相楠两口子亲口答应会给她经济补偿的。利俊喜不自禁,颠三倒四的说着感激的话。相玫觉得心里很烦躁,应付了几句便紧跟着挂断了电话。 相楠有话要和雁翎单独谈。俩人站在套房的弧形阳台上。弧形阳台里摆着白塑料小圆桌,白塑料椅。遮阳伞收了起来,被一条麻绳绑缚着。雁翎望着白惨惨的塑料圆桌,心里也是白惨惨的。 相楠此时可以定下心来打量雁翎了。当然,雁翎也可以把他和想象中的他做对比了。 相楠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显得老气横秋。他穿的很时髦,一副成功富翁的打扮,可并不让人觉得盛气凌人。雁翎以前总想象着,父亲定是猥琐卑鄙的嘴脸。直到见了他,她才发觉,父亲竟这么的温文尔雅,像读书人。 相楠眼里的雁翎比他想象的还要标志。她的容颜像梵婀玲奏出的名曲……曼妙,精致,美不胜收。 寂寂中,雁翎百感千愁,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是一个只有月亮、没有星辰的晚上。月亮照旧肿着半边脸,显得委屈至极。那缺着的一小块儿像是被邪神啃掉了。假如月亮是一颗天心,可啃掉的一块儿定会成为心上的疤,并且是永生永世的疤! 雁翎的目光停在那一小块儿疤上,觉得自己和月亮都很可怜。 二十年来,她一直猜测着母亲当年抛下她的万千理由。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想到了。可偏偏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悲怆的缘由。当年,念慈为了生雁翎,差点儿送了命!命虽然捡回来了,可毕竟落下了大半辈子的病痛! 外面传来了口琴声,细细的乐音,像婴孩的呱呱啼叫,一副悲凉的小嗓子,逼尖了,缥缈了…… 相楠终于开口了,道:“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对得起自己!” 雁翎感慨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相楠道:“廖文彬真的对你很好吗?他真的是那个能照顾你一生一世的男人吗?” 雁翎听到父亲提到了文彬,眼前立即显出了文彬的样子,斩钉截铁的道:“如若不是因为被逼的无路可走,我岂能抛开二十年的自尊给你们写信呢?我必须嫁给文彬,文彬必须娶我!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和他的情谊!” 相楠被女儿的话感动了,道:“这就好!我彻底的放心了!我想着见一见他。” 雁翎道:“他刚好出短差了!本来,他已经打算陪我前来见你们了!” 相楠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雁翎接口道:“明天就回来了。” 相楠道:“那太好了。你的信里提起过,他是学橡胶工艺的大学生。我在南洋开了一爿橡胶厂,正需要那样的人才。我想着,将来让你和文彬主管一部分事情。你愿意吗?” 雁翎冷笑道:“我何必背井离乡呢?难道也为了去淘金?” 相楠急忙解释道:“请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总想着能补偿你!” 雁翎沉默片刻,淡淡的道:“天晚了,我要去睡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相楠望着雁翎的背影,觉得那窈窕的背影实在可怜兮兮的。 他不由得眼圈红润了,紧跟着,便落下了簌簌的泪。 第52章 与父共舞 那晚,雁翎和相玫都没有入睡。 套房里的陈设尽显匠心,彰显出贵族的风华绝代。 相玫本是一个极爱奢华的人,那晚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只是一个劲儿的默默的发呆。雁翎的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像敲着一面铜锣,时不时的响一声,心里跟着痛一下。 雁翎实在受不了心里的痛,不由得捏着相玫的手。相玫虽然只是她的姑母,养母,可毕竟是眼瞅着雁翎长大的人 雁翎告诉相玫,当年的事情,实在不是她的错。可是,她却要承受生身母亲对她的指责。她觉得,假如念慈当年没有生下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的痛苦了。 相玫情知雁翎的心里难过,一把搂住了她,道:“我看顾你长大,我就是你妈!” 雁翎哭了。 相玫忿忿的道:“她不过是找借口罢了。你别信她的话。我倒是觉得,她当年要是咽了气,哪有我们今天的烦恼。我们穆家出了那样没人心的媳妇,实在让我这个做姊姊的想骂娘。” 雁翎叹息道:“她那样的人岂是讲理的人?”顿了顿,看了相玫一眼,道:“要不是你逼问文彬要结婚彩礼,我也不会给这对夫妻写信。这会儿,不光我受委屈,你也的陪着我受委屈。早知如此,何必呢!” 相玫的心里窘着,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雁翎止住了泪。 相玫低声道:“我也是一番好意,生怕你吃亏了,所以才问文彬要彩礼。” 雁翎喃喃的道:“这会儿,赵念慈回来了,岂是好打发走的?我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像善罢甘休的。” 相玫道:“赵家渔船上的人都是一副小鸡肚肠!当初,你外祖母家的渔船和赵家渔船是紧邻!我和赵念慈算是发小,岂能不知她的那副心肠?一丁点儿的小事都会斤斤计较半天!哼!偏偏这样的女人竟是阔太命。” 雁翎没有开口,惘惘的发着呆。她觉得,相玫把所有的缘故都推到了那对夫妻身上,她自己反倒没有过错了! 要不是她逼问文彬要彩礼,哪会惹出现在的麻烦。 雁翎又想到,文彬也许已经给狄家打电话了。可她偏偏又不在狄家。文彬肯定会急死了。 相玫打了个哈欠,道:“今儿算见过了!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以后,那对夫妻就凭良心吧。看样子,那对夫妻是不会再管你的事情了!正好!你也省得为那两口子养老送终!” 雁翎照旧不吭声。 相玫自言自语的道:“应该让那两口子见一见文彬!免得他们瞧不起人!” 雁翎听到这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相玫自顾自的絮叨着,许久才渐渐的住嘴。 此时,相楠和念慈正议论着雁翎。 念慈虽然恨着雁翎,可毕竟觉得雁翎实在是一个温婉的女孩子。她对雁翎和文彬的事情感兴趣了。这会儿,她静下心,和男人细细的讨论着。 相楠告诉太太,他准备见一见廖文彬。念慈倒也赞成。她很好奇,雁翎相中的男子是什么水准? 相楠道:“听相玫说起,廖文彬是学橡胶工艺的大学生。厂里仅有的两个大学生之一!” 念慈听闻此言,眉头一皱,乜斜着眼,冷冷的问道:“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不等相楠开口,她立即抢着道:“我告诉你!你趁早别打南洋橡胶厂的主意!那爿厂子是留给儿子一个人的!跟这丫头没关系!再说了,女婿毕竟是外人!” 相楠听太太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 念慈道:“我是给你敲过警钟的!你趁早打消心里的邪念!” 相楠道:“好啦!我们还是商量雁翎的嫁妆吧。还有补偿狄家的事情。” 念慈不耐烦的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雁翎是你的女儿,相玫是你的姊姊!至于补偿多少,你一个人拿主意吧!反正我已经把支票准备好了!总共那么多钱,雁翎和相玫各分多少,你自己琢磨去吧!我实在懒得管这些闲事……管不起你们穆家的事儿!” 相楠急忙道:“你歇着吧。不用你费心了。” 念慈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道:“我告诉你,这次,我们算把欠的账都还清了!以后,那丫头和姊姊休想问我们要半个字儿!反正家里的存款都捏在我手里,你也不能肆意胡为!” 相楠道:“将来难道不和这头来往了?” 念慈瞪着相楠,恶狠狠的道:“你还指望那丫头养老不成?她嫁给姓廖的,便是廖家的人了。” 相楠道:“但愿下辈子……能把亏欠雁翎的……彻底的补回来!” 念慈恨道:“这辈子,她害得我难产差点儿死掉。下辈子,她竟然还要折腾我!” 相楠不耐烦的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把那事儿忘了?” 念慈恨道:“忘不了!带到坟里!” 相楠没吭声,起身来至门前,摁铃叫来了侍从,要侍从准备上好的海鲜宵夜,法国红葡萄酒。 他和念慈下船到现在,还没正经吃过饭呢。他决定醉酒,让酒精麻痹他心里的百感千愁。念慈也盼着能喝醉……醉了……心里的烦恼一切都淡了…… 翌日,两口子见到了雁翎和相玫。 念慈没有戴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和雁翎的长相很接近。可是,她没有温存尔雅与世无争的气质。相反,念慈的眸光里总是闪烁着兀傲。看得出,念慈实在是一个善斗的女人! 母女俩人反差的极为强烈。 雁翎拉着相玫的手,压根就不愿靠近念慈。她实在有些惧怕念慈。 相玫当然故意问道,是不是去家里坐一坐呢? 念慈看了一眼相楠,相楠道:“还是把利俊和小贝请来吧!你和雁翎既然大老远的赶来了,何必再折腾着回去呢!” 相玫冷笑着一摆手,道:“直接说你们不屑去我们家里!何必东拉西扯呢!你们都是上的了台面的有钱人,要是硬逼着你们去我那里,岂不是我缺心眼了!” 相楠不吭声。念慈冷傲的道:“姊姊说的是实在话。狄家毕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要是乍然有贵客登门拜访,岂不惹得街坊们多心了?” 相楠立即道:“你瞧一瞧你!昨晚上喝多了红酒,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 念慈冷着脸。 相玫眼瞅着念慈的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势,想起了昨儿她让雁翎受的委屈,当即咬牙切齿道:“弟妹真是糊涂了!当年,弟妹不也是从渔船上出去的姑娘吗?就算是去了南洋,起初的时候,不也穷的叮当响。” 念慈冷笑道:“姊姊总是喜欢看顾过去。可这会儿,我毕竟是大富人家的太太了。” 相楠急忙拦住了念慈,道:“你昨儿不是闹腾够了吗?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呢!我们毕竟是做长辈的!要有长辈的样子!” 相玫和念慈都不吭声。雁翎窘在一旁,真想逃出去。 相玫给狄家打了个电话。利俊答应着带小贝前来。那时候,小贝已经放假了,正在家里闲着无聊呢。 相楠特意要大饭店准备酒席,一切都要上档次的。 利俊和小贝来了。利俊打量着相楠和念慈,打心眼里生出了仇恨。按照利俊的人生哲学,这对夫妻实在混账。当年狠心的抛下亲生女儿,非但没有遭天谴,反而发了大财。 相楠和利俊客气的寒暄。念慈只简答的问候过几句,实在懒得搭理利俊。她更不屑和相玫说话,更把雁翎当成是眼中钉。 相玫仔细的听着相楠和利俊的谈话,生怕利俊胡说八道得罪了相楠。利俊却显得谨小慎微的,除了真心实意的巴结和奉承,便是假惺惺的嬉皮笑脸。 幸亏有小贝在,雁翎和小贝说着闲话。小贝告诉她,昨晚,文彬打电话来了。雁翎详细的问了文彬打电话的事情。小贝说,文彬知道她不在狄家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他很迟疑的放下了电话。 雁翎没有再继续问,心里五味陈杂。此时,她真想趴在文彬的怀里大哭一场。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里一直苦楚着。她决定,咬牙忍耐这几天,盼着文彬出差回来。到那时,她会在他的怀里狠狠的哭一场的。 赴宴之后,相楠琢磨着,要是回套房里坐着,相玫和念慈肯定又要吵闹。索性,邀众人去打网球。雁翎和相玫压根没心情。念慈更是冷着脸。唯独利俊兴致勃勃的。相楠悉心的教着小贝打球的姿势。看得出,他很喜欢侄子。 打完网球,相楠又邀着众人去跳华尔兹舞。 大饭店里有现成的歌舞场。 临近旧历新年,有不少名流们都在里面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穿着燕尾服的富家少爷,穿着精致晚礼服的富家小姐,俊男美女,在柔软的圆舞曲调里转着圈……梳着油光闪亮偏分头的侍从,端着颤巍巍的托盘,把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糕点送到客桌前,深深的一鞠躬。 念慈本来不打算跟着来。可她转念一想,决定监视着相楠。此时,她正坐在相楠的身边,冷着脸,眼瞅着舞池里转着圈的红男绿女们。 雁翎孤零零的坐在一簇百合旁。百合还没有盛开,合拢着白瓣。她沉寂着,百合也沉寂着。她的心事藏在心里,百合的心事藏在花苞里。文彬要是见了这对夫妻,他会怎么看这对夫妻呢。这对夫妻又怎么看他呢!一切都是惘惘的。 相楠请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从没有来过跳舞场,哪里会跳华尔兹舞? 念慈趁机冷笑道:“她哪里会跳圆舞曲呢?那都是富家小姐们钟爱的娱乐,她哪里有机会见识呢?” 相玫反唇相讥道:“你别忘了!你当初可是从赵家渔船上出去的!我倒是觉得,当年,你是不是在渔船上跳过华尔兹?嗯?” 相楠觉得念慈的话很让人伤心。他坚持要教雁翎跳华尔兹舞。雁翎见实在却不过父亲的盛情,便勉强的学着。 第53章 与父共舞后 起初的时候,她不得要领。可她毕竟是个聪颖的女孩子,很快的就掌握了动作的要领。 相楠一边带雁翎跳舞,一边低诉道:“你知道吗?我刚去南洋的时候,贫困的每天只吃一顿饭。很简单!从海边捡海带吃。最可怜的时候,我和你母亲饿了两天,只好去馆子里吃别人的剩饭菜!” 雁翎看到父亲的眼圈红润,觉得他实在不容易。可是,她却不能轻易原谅他当年的无情,觉得他和念慈的饥肠辘辘、贫苦交加实在是自找的。可是,她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相楠道:“后来,我去橡胶厂当工人,从最简单的工种做起。再后来,我给老板当司机。有一天晚上,我送老板回家,路上遇到帮派火拼!我誓死拼命,总算护着老板逃了出去!”顿了顿,继续道:“从那以后,老板就对我另眼相看了。他死的时候,把一部分股份送给了我!等我能自立门户,已经是十年后了!现在,我守着自己的橡胶厂,算功成名就了。” 雁翎听着父亲的昔年打拼经历,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也许是因为相楠加快了舞步的原因,雁翎有些跟不上趟,所以觉得晕乎乎的。相楠的经历很传奇,足足可以写进奋斗教科书了。 雁翎反倒觉得,真是何必呢!难道为了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就必须割舍亲情,甚至要付出半辈子的代价吗?两口子过着简单平淡的日子,但能恩爱到头,彼此照顾,岂不是也是一种辉煌?她和文彬都觉得,这也是一份辉煌。 相楠忍不住提到了念慈。他告诉雁翎,念慈也实在不容易。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因为磨难造成的。 相楠说,念慈是个太过要强的女人,觉得既然好不容易出去了,便死活都不愿回这里。所以,那时,他经常求她,求她再咬一咬牙,再坚持半年,再坚持半年……半年之后,他的境况就会好转……后来,她怀孕了,并且生下一个男孩。从那以后,她的生命里就又有了盼望。她必须为儿子坚强的活着。 雁翎听到这些悲凉的事情,眼瞅着父亲早已泪花萦绕。她抽出手,为他擦拭了盈盈的热泪,温存的说了一句,道:“好在,都已经是过去多年的事情了。” 相楠点了点头,拉着雁翎出了舞池。俩人来至吧台前,坐在了高脚凳上。舞池顶的宇宙灯滴溜溜的回转,将红蓝绿紫的耀眼光芒靡散开来。雁翎觉得光线刺眼,眼睛里火辣辣的。她微微的一闭眼,竟然挤出了几滴泪。 相楠点了两杯鸡尾酒。雁翎只是抿了一口。相楠却早已经喝光了,又要了一杯,又很快的喝光了,又要了一杯。 他告诉雁翎,他的嗜酒已经改不掉了。生意上的应酬总是在杯盏的碰撞之间摩擦出火花的。 紧跟着,他又问起了雁翎在狄家的情形。 雁翎说了许久,想停下来却实在停不下来。她说着从小到大寄人篱下的情境,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像是正讲着别人的故事。因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苍凉的只剩下淡淡的影子。 人生就是这样。不好事情来临的时候,觉得愤懑不公,甚至痛彻肺腑。可多年以后,偶尔再想起那时的情境,却觉得实在不值得伤心。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心痛呢?人生就是这样,由许许多多后悔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却由不得人。 相楠听着女儿的话,觉得她所说的经历实在都是他意料之中的。 雁翎的心里微微的觉得,父亲竟然有些像文彬。那天,在厂子外面的小馆子里,她向文彬讲述着自己的身世,文彬不也这么的淌眼抹泪吗? 她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在她过去的故事里流着泪。 文彬因为深爱她,所以悲悯着她!相楠因为亏欠她,所以也悲悯着她。而她自己也悲悯着自己……出于对自己昔年经历的惋惜和无奈…… 想到这里,雁翎情不自禁的端起高脚酒杯,缓缓的喝下了杯中蓝沉沉的鸡尾酒。 那丝滑的忧郁,萦在舌尖,滑落心中,激起千愁万绪,散成微涟,一晕一晕。 相玫和利俊还在舞池里共舞。 相玫本是歌舞场上的老前辈,可她却难得有机会和利俊共舞。此时,利俊搂着她,随着管弦乐队实时吹奏的乐音起舞。 俩人的身边有许多陪舞的女孩子们。那些女孩子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用娇媚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满足自己渴慕的虚荣。在任何一个小时代里,女孩子们的虚荣永远是她们生活里的小情调,像与生俱来的缺点,不可能被轻易改变。 相玫眼瞅着那些虚荣的女孩子们,她心里的往事不由得回到了多年前……也就是她昔年风华绝代之时。那时,她也靠娇媚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成就过鼎鼎盛名。 假如,那时,弟弟相楠要是发迹了,衣锦还乡了,她岂不是能早些脱离苦海? 可弟弟夫妻即便发迹了,也不过是每月寄钱回来罢了。发迹了,心凉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正在吧台前闷坐的相楠。她的眸光很复杂。 利俊眼瞅着相玫,猜不透她此时的心境。他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样了?可有表示?” 相玫回过神,道:“弟弟答应给我一笔钱……算补偿!” 利俊喜出望外,全身像通了电似的,飞快的带着相玫起舞。 相玫眼瞅着自己男人的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心里一叹。她紧跟着道:“我告诉你!那笔款子是留给奕祥和小贝的!” 利俊幽幽道:“那当然啦!只要奕祥和小贝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我就彻底的安心了。” 相玫觉得利俊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随着他飞快的旋转着。利俊美滋滋的,有些晕眩了。 相玫冷眼瞅着面前的男人……她的老公……心里五味陈杂。利俊就是这样的一块儿料,她能怎么办呢?他难道没有想过,相楠两口子欠下的一笔良心债,岂能用钱弥补?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人生岂不是太简单了?尽管钱是世界上最不容易赢得,并且也是最易失去的东西。可钱毕竟是单薄的纸罢了,岂能承载人的心? 雁翎和父亲从吧台前转过身,瞅着舞池里的相玫夫妇。雁翎呢喃道:“当初,姑妈为了养家……你看到她这会儿的样子,也许能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相楠默默的,百感千愁萦绕心尖。 雁翎道:“我的生身母亲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要是能亲眼看到她历经的磨难,也许会原谅现在的她。” 相楠道:“现在的她凝聚着过去的她!” 雁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道:“我会试着原谅她的。” 相楠情不自禁的捏住了女儿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舞会结束后,狄家三口和雁翎要回去了。 相楠要大饭店的司机送四人回家。因为明天就是除夕了,相楠和狄家的人约好,明晚前来大饭店团圆守岁。 回到狄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文彬已经在狄家等了近两个小时了。一下火车,他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狄家。 陈妈告诉他,一家子都去大饭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也许,晚上就不回来了。 雁翎看见文彬,满眼睛里都是话。可当着狄家人的面,她实在说不出口。 相玫和利俊都有些喝高了,和文彬客套了几句便都上楼休息了。雁翎催着小贝也上楼了。 陈妈伺候完茶水,便告辞回家了。她要在家里过完十五才回来上工呢。 小客厅里只剩下雁翎和文彬。 雁翎想出去走一走,引着文彬出去了。 俩人走到了电影院前面,看见那家小馄饨馆子还没有打烊,只是没有一个客人。 她知道文彬肯定没顾上吃晚饭,索性把他引到了那家小馆子里。 文彬就是在这家馄饨馆子里遇到雁翎的。 现在重新回到这里,实在有些恍如隔世了。 雁翎要老板快些准备大碗馄饨和紫菜汤。文彬肯定已经饥肠辘辘了。 文彬仔细的打量着雁翎,觉得她应该喝酒了。 雁翎不由得摸了摸脸,觉得有些火辣辣的,无奈的笑了笑。文彬觉得,酒精像是把她的身体,她的魂魄,她的喜怒哀乐都固定住了! 雁翎紧紧的攥着文彬的手……只有攥着他的手,她才会觉得踏实。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彬聚精会神的听着,嘴唇一直微微的张着。他的心里满是感慨和惊讶。他实在没想到,雁翎的母亲竟然是因为那样的缘由抛下了雁翎。后来,他又听到雁翎父亲苦心孤诣打拼的经历,愈发的感慨着,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太挣扎。 其实,那时,他和雁翎也正身处挣扎里。直待三十四年后,丧妻的他和居孀的她,在法国的普罗旺斯度蜜月的首夜,俩人才真正的觉得,这辈子所有的挣扎都真正的过去了……该迎来踏实和安稳了。 雁翎本想着,她见到文彬后,肯定要大哭一场。可这会儿,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也许是因为喝过鸡尾酒的缘故,酒精固定了她心里的千愁万恨,像福尔马林固定标本。 文彬安慰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时,我不在你的身边。现在,我在你的面前。” 雁翎道:“我一直盼着你在我的跟前。” 文彬反过来捏住她的手,劝道:“你早些歇息吧。我知道,这两天,你闷里愁肠,哪里顾得上歇息呢?” 雁翎点了点头,道:“昨晚,我和姑妈住在一间套房里。她哭一会儿,我哭一会儿,闹了一夜。今天又闹腾了一整天,又是吃饭,又是打网球,又是跳舞。爸其实也是好意,免得我们闲着无聊又想起伤心事,甚至又要吵闹。” 文彬好奇的道:“你姑母真厉害。在关键时刻,她站在你这边。毕竟,她把你养大,就像妈一样。” 雁翎道:“姑母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的生身母亲才是嘴冷心冷的人。” 文彬叹道:“伯母变成现在这样,肯定和她的经历有关系。经历真可怕,能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雁翎道:“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想,我们不会变化太多的。” 文彬感慨道:“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雁翎淡淡的笑着,温存的低着头。跑堂的小伙计端来了馄饨和紫菜虾皮汤。 雁翎松开文彬的手,从竹筒里捏出一双筷子,掏出手帕擦干净了,然后送到文彬的手里。她自己把玩着一双木筷子。她把木筷子在方桌上滴滴答答的敲着,道:“赵念慈是悲剧!自己拯救不了自己。外人更拯救不了她。由她去吧。”顿了顿,道:“好在,她的身边有爸在。”说着,把手里捏着的筷子放到了桌上,两只筷子头比齐了。 她觉得,那一双筷子像一对夫妻。 文彬低头吃着馄饨。他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吃馄饨时候的情境。他和雁翎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雁翎也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情境。她和他都在岑寂中沉默着。俩人坐在方桌的两头。馄饨碗里的热气把俩人朦朦胧胧的隔开了。 雁翎故意吹了一口热气,笑道:“还记得那次吗?你,我,梦川……” 文彬正要开口说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境,紧跟着笑道:“当然记得。我正想着呢。我总觉得,我们像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顿了顿,脱口而出道:“我想,我们还是尽快的结婚吧!” 雁翎蓦然听到这句话,像跌进了热泉里,澎湃的泉水让她觉得晕乎乎的。她定了定神,声音颤着,道:“我们尽快结婚,结婚,结婚!” 文彬把馄饨碗端到旁侧。隔着不宽的桌面,他站起身,捧起了她的脸。紧跟着,他吻了她的额头。她的额头上正靡着一层白月光。他的吻停在那团凄迷的白月光里,深刻的烙印着。 雁翎俏皮的笑了,催文彬吃完剩下馄饨。文彬用筷子夹起一只馄饨送到雁翎嘴里,自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剩下的。 雁翎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狼吞虎咽的吃着。” 文彬想起了那日的情形,用筷子点着雁翎,笑道:“都是你害得。” 雁翎“哦”了一声。 文彬笑道:“都是因为你,我才紧张兮兮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很不喜欢见女孩子。一见女孩子,肯定会脸红的。” 雁翎笑道:“原来如此。”顿了顿,道:“其实,那晚,我回去后,也一直想着你呢。我巴不得天赶快亮,然后跑到对面那家旅社里找你和梦川。” 文彬幽幽的道:“那晚,我压根不是择席,而是想着你……所以才失眠了一夜。倒让梦川着实打趣了我一番。” 雁翎默默的出着神,过了一会儿,有些抱歉的道:“明晚,我和姑母全家还要去大饭店。你肯定要陪着伯父伯母守岁的。” 文彬道:“没关系。你不要顾虑我。我会和爸妈哥嫂在一起过年的。” 雁翎道:“那我就安心的去大饭店了。有姑母一家人在,我也不会吃亏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我爸爸是个好人。那种感觉很强烈。我看见了他,就觉得心里很踏实。尽管他没有看着我长大。” 文彬放下筷子,解释道:“这也许就是父女天性吧。女儿总是和爸亲!” 雁翎点了点头,温存的笑道:“我开口喊他爸爸,实在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假惺惺的。可对赵念慈,我死活也喊不出一声妈。” 文彬道:“你不要勉强自己。” 雁翎无奈的笑道:“不提她了。你要是闲了,不妨去见一见我爸爸吧。” 文彬很好奇,也有些紧张。 雁翎笑道:“我爸爸开着一爿橡胶厂,知道你是学化学工艺的,对你很好奇呢!” 文彬道:“我肯定会去见他的。他算是老前辈了,也值得我学习。” 雁翎点了点头,道:“反正厂里已经放年假了。一直到十五,有的是时间。爸爸要等过了十五才回去呢。” 文彬道:“你的弟弟没跟来?” 雁翎道:“哦,你是说冠豪?他本来要跟着来的,可赵念慈不让他来。” 文彬道:“伯母肯定害怕他坐船受苦。” 雁翎淡淡的道:“她很偏袒冠豪的。冠豪简直是她的命!” 文彬害怕雁翎心里失落,急忙说道:“你知道吗?我爸妈其实很疼哥哥的。我虽然是最小的孩子,可受的宠爱压根不如哥哥受的宠爱多。是不是很奇怪?” 雁翎“噗嗤”笑了,道:“这可真奇怪。” 文彬笑道:“因为哥哥已经结婚了。我们要是结婚了,爸妈肯定也会偏爱我的。” 雁翎道:“为什么呢?” 文彬笑道:“我们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并且有很多孩子,爸妈就不孤单了。” 雁翎故意生气的瞪着文彬,可没坚持多久,她就“噗嗤”一声笑了。 文彬停下筷子。他用手帕擦干净了手上沾着的油腻。 雁翎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托着腮笑问道:“怎么了?一本正经的。” 文彬先抬起眼皮看了雁翎一眼,眸光温存,仿佛荡漾着两片春水,明晃晃里流着咕咕的暖意。 雁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发卡。他把那只发卡送到了雁翎的手里,然后默默的等着她开口。 雁翎先是“咦”了一声,随即捏起发卡,端正的戴在了头上。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面圆镜子,抿嘴含笑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笑道:“你从哪里买来的?像变魔术似的。” 此时,文彬笑道:“那晚,你送我去火车站。你坐电车走后,我又路过了那家首饰摊子,一眼就看到了这只发卡。实在稀罕。我紧赶着买下来了。”顿了顿,继续笑道:“我总觉得奇怪。我们俩人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雁翎温存的笑道:“那时候,我们都把目光对准那些银闪闪的项链上了。” 文彬道:“幸亏被我抢到了!要是晚一步,肯定会被别人买走了。” 雁翎收起小圆镜子,就那么戴着发卡,舍不得摘下来,抿嘴一笑,故意对文彬摇了摇头,用手摸着头上的发卡,道:“是我的,总也跑不了。” 文彬跟着笑了起来。他补充道:“是你的,总也跑不了。是我的,总也跑不了。” 雁翎情知他话里的意思,幽幽的笑道:“那我们就混到老吧。” 文彬愈发的笑的开心起来。 这时候,跑堂的小伙计撩开蜡染布帘出来了。他前来收拾桌上的碗筷。 雁翎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也该打烊了。” 文彬付了饭钱,连带着多给了跑堂的小伙计几枚赏钱,引得小伙计一叠声的笑道:“多谢先生和太太!” 文彬和雁翎互看一眼,暗自一笑。 雁翎道:“你是新来的。我们是这里的常客了,我认识你们老板。” 小伙计点头哈腰的道:“我们老板回乡结婚了。” 雁翎觉得出乎意料之外。那个老板看起来年龄很大了。 小伙计道:“老板娶了个小娘子,算是老少夫妻吧。蛮有意思的。” 文彬打趣道:“老牛吃嫩草。” 雁翎捂着嘴笑着,拉着文彬匆匆的出门了。 来到门外,她笑道:“小心小伙计告诉老板!等你以后来吃馄饨的时候,他肯定会在你馄饨碗里多加醋的。” 文彬牵着雁翎的手,道:“我们算是提前沾一沾喜气吧!” 雁翎刚要说什么,却见小伙计跑出来了。他递给雁翎一只小纸袋,里面装着糖果花生蜜枣。 小伙计搔着头,笑道:“老板的喜糖!既然是老顾客了,就沾一沾喜气吧。老板娘临走前交代的!” 雁翎和文彬急忙道谢了。 小伙计一晃跑回到店里。 雁翎和文彬慢悠悠的朝电车站走着。俩人吃着糖果,嘴里含着糖块,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 文彬笑道:“你听到没有?小伙计说,那是老板娘交代好的!看来,这爿店以后就姓老板娘的姓了。” 雁翎笑了几声,道:“老板肯定是个疼老婆的人。我猜,老板肯定是把这爿店和他自己都许给太太了!” 文彬道:“所以,他那么大岁数的半老头子,才能顺顺利利的娶到媳妇。” 雁翎笑道:“梦川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大发评论了!” 文彬道:“我回去就告诉他。” 雁翎想了想,不由得问道:“梦川也没有遇见合适的女孩子。我之前倒是留心过,可总没有发现合适的。” 文彬故意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问道:“你是说乔小姐吗?” 雁翎又笑了起来,道:“乔小姐哪里配得上梦川呢!” 文彬叹息道:“看来梦川要一直打光棍了。” 雁翎故意一捏文彬的鼻头,道:“他听见了,肯定会罚你多做事情的。” 俩人说着梦川,实在觉得梦川孤身一人有些可怜。 轰隆声传来…… 明天就是旧历除夕。照例会有烟花庆贺新年。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半空里盛开了朵朵烟花,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有大黄的多本菊,红玫瑰,白玫瑰,紫罗兰,白流苏……乍然显现……乍然凋零……又乍然显现……引人入胜,令人目不暇接,欢呼雀跃。 文彬指着天上的一朵黄玫瑰,道:“我真觉得那朵红玫瑰是送给我们的。真的是太奢侈了。” 雁翎搀着文彬的胳膊,赏析着那朵红玫瑰,道:“小说里有一句很深奥的话:每个男人都有心里的红玫瑰,也有心里的白玫瑰。” 文彬不假思索的道:“这部小说我也看过。可我的心里只有一朵红玫瑰。” 雁翎故意打趣道:“真的没有白玫瑰?” 文彬故意对雁翎调皮的一笑,道:“你是一朵红玫瑰,也是一朵白玫瑰。” 雁翎抿嘴笑着,道:“我成全你心里的念想。我即是一朵红玫瑰,也是一朵白玫瑰……都开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等到我们老了……那两朵玫瑰还开着呢!” 文彬不由得一把捏住了雁翎的手,对她附耳笑道:“我记着你的话,装到水晶瓶里。等到我们老了,我再拿出来给你看。” 雁翎幽幽的道:“我想起了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了。我们各自的心就是水晶瓶,能盛满所有浓情蜜意的回忆。” 文彬紧跟着笑道:“真的感谢说这话的人。这正是我心里想说的。很奇妙。” 雁翎把头倚靠在他的肩头,凝眸于天上时而绽放的红玫瑰和白玫瑰。 文彬不由得把手停在她头上的发卡上,随着她的眸光看着天上的红玫瑰和白玫瑰。 俩人就那么站在息壤的人堆里,仰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时而说笑着。可因为息壤人群的欢呼喝彩,俩人的话音被沸腾的喧闹掩盖了。 从俩人脸上洋溢着的欢喜看出,那时,俩人的心里定是欢喜的。 第54章 被盯梢了 看完烟花,文彬送雁翎回到了狄家。 俩人正要进门,雁翎无意中一回头,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年轻的男子正窃窃私语着。那两个男子戴着灰色的鸭舌帽,穿着黑呢子大衣,显得有些神秘。细看,俩人的眼神里都透出一股子精明和狡猾。 文彬也看到了那俩年轻男子,认为是路人,也没有多想。 他随着雁翎回到了狄家。 相玫告诉雁翎,相楠来电话了,已经在大饭店里订好了年夜饭。雁翎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文彬。相玫道:“不知道文彬什么时候闲着?厂里要放好多天假吧?不妨去见一见雁翎的爸妈!” 方才在馆子里,文彬已经听雁翎说起过,相楠正准备见一见他呢。此时,他听到相玫的话,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他道:“厂里一直放假到十五呢!” 相玫道:“那就约到年初三吧。这几天,你肯定要陪着爸妈哥嫂过年,我就不打扰你了!”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和弟弟不妨也去见一见你的爸妈?将来总要见面的!” 雁翎急忙插嘴道:“南洋那头想着先和文彬见面。到时候再说吧。” 相玫情知雁翎害怕文彬会为难。这会儿,雁翎的生身父母都在身边,哪还用的着相玫这个姑母呢!况且,相玫也不是什么体面人,白白的前去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相玫一摆手,道:“我反正也管不着了。随你们吧。反正有你的父母在。”说完,便满不在乎的哼唱着电影歌曲,心里却气鼓鼓的,自顾自的上楼了。 雁翎低声道:“趁着南洋那头的人回来了,不妨让伯父伯母和他们见一见面吧!我总觉得,你爸妈肯定对我说的话有所怀疑。两边要是见了面,你爸妈心里的疑惑就会自动打消了。” 文彬道:“说的很是。我也这么想。可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你的母亲实在不好说话。” 雁翎烦闷的道:“不管她了!我爸爸是个脾气平和的人。到时候,就让他单独和你爸妈见面吧!” 文彬紧赶着道:“这样最好不过了。我等会儿就过去,把见面的事情告诉他们。” 雁翎急忙道:“你现在就回去吧。到现在,你爸妈还不知道你出差回来了呢!你不妨先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放心。” 文彬觉得雁翎对他实在体贴入微,心里顿时觉得暖洋洋的,笑道:“那好吧。”说完,便去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文彬告诉雁翎,他准备回去了。文泉夫妇已经去了。 雁翎道:“你哥嫂肯定要和你爸妈一起过年的!你爸妈难得来一趟这里!” 文彬叹息道:“爸妈倒是很想和大哥一起过年。可明儿,哥嫂只是来吃一顿饭,晚上的时候还要回到苏公馆里。爸妈有些不高兴,可说不出口。刚才在电话里,妈一个劲儿的跟我发着牢骚呢。” 雁翎踌躇道:“你哥哥其实也挺难的。” 文彬笑道:“我们要是结婚了,爸妈肯定就不寂寞了。” 雁翎心里默认了文彬的话,掩嘴笑了几声。 文彬出门了。雁翎送文彬去了电车站。一路上,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上了电车,电车紧赶着就要开了。文彬爬到窗玻璃上,道:“我明天上午还来看你。过年了,肯定要给你姑父和姑妈拜年的。” 雁翎迟疑片刻,道:“我们明晚要去大饭店里过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呢。陈妈也回家了,连个接电话的人都没有。我不妨提前给你打个电话吧。免得你白跑一趟。那么远的路!” 文彬笑着点了点头。他坐了下来,隔着玻璃窗看着雁翎。雁翎也是依依不舍,也正昂头看着他。最后,俩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电车叮叮当当的走远了。 雁翎独自往回走。 路过糖果行的时候,她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各色糖果……像冻着的五彩玻璃球。她越看越喜欢,停下脚步,要小伙计称了几斤糖果。 小伙计称完糖果,把五颜六色的糖果装到了一只精致的纸袋子里。那只纸袋子上印着大大的火红福字。 雁翎接过纸袋子,付了钱。小伙计迟疑的接过钱,目光停在雁翎的身后。 雁翎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见那俩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俩人凝神向这里打量着,鬼鬼祟祟。 小伙计当然认识雁翎,毕竟都是街坊。 此时,小伙计低声道:“雁翎姐,那俩人已经在这里晃悠两天了。他们曾经打听过你的住处!” 雁翎吓了一跳。小伙计也不知道缘由,只是要雁翎小心点。 雁翎匆匆的回到家里。她的心里琢磨着,实在想不出所以然。 正好利俊下楼梯,迎着雁翎。雁翎不由得想到,会不会是利俊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难道利俊又欠人钱了? 利俊对雁翎笑脸相迎,百般奉承,一个劲儿的夸赞文彬的懂事。 雁翎听着,客气的点着头。相玫正催促着小贝早睡,一叠声的叫嚷,惊天动地的。 正闹腾着,肇源拎着水果点心进门了。 利俊看到肇源,心里实在厌恶。可肇源毕竟是奕祥的大恩人,并且他又看中了雁翎做儿媳,所以,利俊不得不和肇源寒暄。 雁翎很讨厌佟肇源,简单的问候一句,随即冷着脸,匆匆的上楼了。肇源的目光停在雁翎的身上,有些失落。 雁翎加快脚步上了楼梯,她正好迎着相玫。相玫已经听到了肇源的声音,紧赶着下楼了。相玫眼瞅着雁翎铁青着脸,情知雁翎不待见肇源。她要雁翎催促小贝早睡。雁翎答应着,去了小贝的屋里,深掩上屋门,和小贝聊着闲话。 时不时地,楼下的笑语喧哗一波一波的传来。 小贝已经钻到了被窝里,眼瞅着雁翎的眉头紧蹙,不由得笑道:“姊姊,你肯定很讨厌姓佟的!” 雁翎在小贝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故意嗔怪道:“贫嘴!” 小贝一伸舌头,把脑袋缩进被窝里。被窝里传来了小贝一叠声的笑。 在楼下的小会客室里,相玫正和肇源闲聊着,她问起了安迪奕祥的航程。肇源拿出一份电报,送到了相玫的手里。 相玫看到,安迪和奕祥正在埃及度假。那艘巨轮从香港出发,途径红海,再转向爱尔兰,要在埃及停歇三天。所以,安迪和奕祥便准备在埃及过旧历新年了。 相玫看着看着,心里有些酸涩。奕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过年,并且还是在异域他乡过年。利俊接过电报纸看了看,立即劝道:“在家里过年有什么意思呢?要是换成我,我巴不得能去埃及玩一玩。” 相玫觉得利俊的话很有道理,便转悲为喜,向肇源问起埃及的风土人情。 肇源眼瞅着相玫眸光里的担忧,不由得笑着劝慰,要相玫放心。安迪是个旅行老手了,会照看好奕祥的。 利俊晚上吃多了油腻,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噜咕噜的乱响。他起身登东了。 相玫趁机问道:“你一个人过年会很冷清的!” 肇源苦笑道:“已经习惯了。不过,我有生意上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大家一起喝酒娱乐,倒也不寂寞。” 相玫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过得开心就好。我这几天过得很累!” 肇源问道:“怎么了?” 相玫道:“雁翎的爸妈从南洋回来了。” 肇源很好奇,不由得问道:“是吗?我倒是听说,那对夫妻现在已经垄断了南洋的橡胶产业。实在很了不起。我倒是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那位才俊!” 相玫客气的道:“弟弟两口子要过了十五才回南洋。我不妨跟弟弟说一说。” 肇源笑道:“那太好了。”顿了顿,低声道:“正好借着见面的机会提一提我心里的愿望。” 相玫情知肇源惦记着安迪和雁翎的事情,便跟着笑道:“那就看你的能耐了。我实在管不着!当初,你既然说给我听了,并且送给我那么好的玉佩,我总得还你一个人情吧?我带着雁翎去了你家里,让雁翎和安迪见面了。这会儿,又安排你和她爸爸见面。我已经尽力了。” 肇源啧啧了几声,笑道:“你和我还这么客气。” 相玫幽幽的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的心里实在难安!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可毕竟不是一家人。” 肇源低声笑道:“安迪将来要是真的娶了雁翎,我们就成一家人了!” 相玫一摆手,叹息道:“我真不想给你泼冷水,雁翎好像并不喜欢安迪!” 肇源低声道:“安迪却对雁翎很巴结。你知道吗?元旦那天晚上,安迪喝醉了酒,哭了很长时间。他觉得雁翎不信任他,把他当成是坏人!” 相玫忍不住笑道:“谁让他油嘴滑舌的?他是情场老手了,一下子变得清纯,有谁能相信呢?”顿了顿,看到利俊已经朝小客厅走来了,急忙抬高声音道:“我会安排你和弟弟见面的!一切就看缘分吧。相亲的事情实在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肇源也看见利俊走来了,早已知趣的收敛了脸上凄然的神色。 利俊来到近前,听见俩人正商量着安迪和雁翎的事情。 相玫和肇源又简单的说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说着庆贺旧历新年的事情。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肇源觉得天色很晚了,便起身告辞了。相玫两口子把他送到门外,眼瞅着他钻进了小汽车里。 汽车司机正从瞌睡里醒来。他问利俊要香烟。利俊紧赶着把一只香烟递送上去,又为司机点了火。 肇源笑道:“我这个司机跟着我跑了一天,也实在累了。回去后,我会赏他红包的!” 司机急忙说着喜庆的话。待他吸完香烟,随即便发动了汽车。 利俊撇着嘴,道:“真有福气,车接车送的。” 相玫白了利俊一眼,讥讽道:“人家毕竟在年轻的时候奋斗过!”说完,便独自进去了。 利俊的心里酸溜溜的,也跟着进去了。 回到房里,利俊一边换着纺绸睡衣,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想和弟弟见面?” 相玫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道:“就让他和弟弟见一面吧!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到时候,他也怨不到我们了。奕祥留学毕竟花了佟家的大钱,我们岂能白白的得罪人?我们仁至义尽,即便那事儿不成功,佟肇源也怨不得我们了!” 利俊换好了睡衣,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他的心里也金光闪闪的。他走到相玫的椅子后面,为她揉捏着肩头,笑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相楠竟然能和念慈过一辈子?实在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要是相楠,早把那个邪门娘们儿甩了!” 相玫冷笑道:“这就是夫妻缘分。打都打不散的。”顿了顿,笑道:“我倒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娶念慈那样的女人。这叫什么?这就叫半斤对八两!”说完,便掩嘴笑着。 利俊瞪着鸳鸯镜里的相玫,故意生气的道:“胡说。” 相玫眼瞅着镜子里利俊铁青的脸,抓起粉铺扑子,在镜子上涂抹了一小团,白惨惨的遮掩了利俊的脸。 利俊却故意把脸凑到相玫的面前,龇牙咧嘴的道:“我有那么讨厌吗?” 相玫愈发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说真的。你也觉得念慈那种女人很讨厌!其实,我压根也想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不把她打发了!难道因为她生了儿子?” 利俊抬起头,翻着白眼道:“你不妨直截了当的问一问你弟弟。他肯定会跟你说实话的。” 相玫道:“你说的也是。我是他的姊姊,当然要听一听弟弟的苦衷了。” 利俊意味深长的道:“但愿是他心甘情愿的守着念慈。否则,真真的又是一出悲剧。” 相玫唉声叹气着,道:“我抽空问一问弟弟吧。但愿他能跟我说实话。” 利俊道:“很多男人都喜欢装傻……装一辈子。” 相玫道:“你呢?” 利俊故意停顿片刻,认真的道:“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要是有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相玫突然间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她赶紧抓起香水瓶子,朝脸上喷了喷。 利俊把两只胳膊撑在她的木椅头的两端,耷拉着脑袋,呢喃道:“当年,我是个傻男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让你也跟着错误……” 相玫道:“别肉麻了!”顿了顿,用手掌抹掉了鸳鸯镜上的脂粉,露出了利俊的镜像,道:“夫妻是打不散的。等我死了,你给我驮碑吧!” 利俊笑了起来,对相玫耳语了几句,引得相玫呵呵笑着。 鸳鸯镜里显出了一对老夫老妻的脸,越看越有夫妻相。 雁翎已经哄谁了小贝,正在自己房里坐着。她听到相玫夫妻间的玩笑话,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她和文彬的事情。 她和文彬要是结婚了,肯定也会分享着属于俩人的小情调的。 她披上大衣,悄悄的来到楼下。她给文彬那里打去了电话。 廖太太听到是雁翎的声音,笑着问了几句。雁翎提前给廖太太一家拜了年,又问起了文彬。 廖太太笑道:“文彬正等着呢!” 雁翎听到文彬接听了电话,笑道:“你到家了,我就放心了。” 文彬道:“刚进门。手还是冷的。” 雁翎匆匆道:“你快歇着吧。” 文彬道:“我和你聊着,心里一热,身上就不觉得冷了。你要是挂断了电话,我就要抱暖水袋了。偏偏家里还没有暖水袋。” 雁翎笑道:“瞧你可怜见的!” 文彬道:“我的爸妈看到我回来,都高兴的了不得!” 雁翎的心里真替文彬高兴,她巴不得廖家的人都喜洋洋的。 文彬道:“我和爸妈说了,俩人都很想见一见你的爸爸。” 雁翎笑道:“这就好。” 文彬道:“就照你姑妈定的时间见面吧。” 雁翎答应着。她想到了那两个神神秘秘的年轻男子,琢磨着是不是要告诉文彬一声。可文彬却一个劲儿的说着廖家全家的喜气洋洋。雁翎随即打消了主意,不愿意破坏文彬的大好兴致。反正,她会格外小心的。 文彬又和雁翎聊了一会儿,才放下了电话。 雁翎披着大衣回到楼上。她竟然不觉得疲倦,躺在床上看起了小说书。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由得放下文彬送给她的小说书,撩起身侧的窗帘,瞭望着玻璃窗外面的天幕。 那晚照旧有月亮。 那晚的月亮瘦瘦扁扁的。雁翎眼瞅着那一撇月影,心里替月亮惋惜。不过转念一想,还有半个月就是十五了。到那时,月亮会灼灼其华的。想必,月亮的心里也存着这样的盼望吧。毕竟否到了极致! 雁翎的心里也存着这样的盼望……为了她和文彬的月圆而盼望着…… 第55章 她的心神不宁 第二天便是旧历除夕。 天刚蒙蒙亮,街坊们便燃起了爆竹鞭炮……噼里啪啦的。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是舞龙舞狮队的锣鼓声韵。 狄家的人都早起了。 相玫张罗好了早点……都是现买来的奶油蛋糕,肉松面包,牛奶咖啡,牛排洋葱。 只有每年的除夕,相玫才舍得花钱买这些西餐。 狄家的人吃过早饭,便去大饭店了。 当天早上,趁着廖老先生还没升帐,文彬和母亲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文泉和梦锦来了,拎着很多上档次的吃食酒水。 梦锦替苏太太问好。廖太太本来心花怒放的,可乍然看到大媳妇脚上的那双时髦的白皮鞋,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背地里更文彬嘟囔着:“留洋的人都是新派人,大过年的竟然穿白皮鞋。” 文彬笑道:“由着她去吧。” 廖老先生和太太提前一天预订好了饭菜,俩人忙乱着去楼下的小厨房了。 文泉显得很开心,和文彬喋喋不休的攀谈了起来。梦锦呆呆的坐在一旁,显得心事重重的。 文彬余光里打量着大嫂的神色,心里觉得很好奇。看样子,她并不像和文泉闹矛盾的样子。否则,文泉不会那么的轻松愉悦的侃侃而谈的。文彬也不好多问,知道梦锦有些喜怒无常。 过了一会儿,文泉觉得说累了,起身去窗户跟前吸烟。文彬借此去了厨房里。 廖老先生和太太正张罗着丰富而花哨的年夜饭菜。虽然都是现成的鸡鸭鱼肉,可都有些凉了。俩人正忙乱着热饭菜。廖老先生被太太伺候惯了,对厨房里的事情很生疏,反而给廖太太添乱了。文彬忍俊不禁,急忙上前帮忙。 廖老先生腾出手,责备道:“梦锦竟然让文泉穿着白衬衣。” 廖太太接口道:“还说呢!梦锦自己脚上还穿着白皮鞋呢!” 文彬道:“哥嫂都是留洋的人。” 廖老先生生气的道:“那圣诞老人不照样穿着红袍子!” 廖太太跟着冷笑一声。 文彬打趣道:“圣诞老人的胡子是雪白的。” 廖老先生道:“岂有此理!”说完,便不吭声了,帮着廖太太张罗着锅碗。 文彬笑道:“昨晚,雁翎电话里说了,就按约定的时间见面吧。” 廖太太急忙接口道:“我们可要穿的体面一些。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说毕,向廖老先生使了个眼色。 廖老先生故意幽幽的道:“礼轻情意重!” 文彬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实在没必要买一些奢侈的东西!” 廖老先生道:“还是文彬是明白人。过年过节的,除了点心吃食,哪有什么新鲜别致的东西呢?倒是俩家人谈的投机是要紧的。”说毕,便对廖太太微微一笑。 文彬见爸妈都对见面的事情上心,心里觉得很安慰。他觉得,他肯定马上就会和雁翎结婚了。只要两家人一见面,婚事就会正式上到议程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伸手捏了一块儿烧鸡肉,送到嘴里细细的嚼着。 楼上传来了梦锦的咳嗽声。她像是被文泉的香烟呛得。紧跟着,她抱怨了几句。说话的声音很大,楼下厨房里的人都听到了。 廖太太皱着眉头,恨道:“没见哪家的媳妇如此不懂规矩!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像一尊佛似的!一点眼色也没有!厨房里这么忙乱,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廖老先生道:“还是留洋念过书的大家小姐!竟然不懂规矩!” 文彬道:“嫂子看起来不高兴。可又不像是和哥哥吵过架的样子。究竟为什么呢?” 廖太太不屑的道:“谁知道她抽了什么疯!文泉也莫名其妙的!估计是苏公馆里的家事吧!那个兰姨太真可怜!”说毕,深深的一叹。 文彬听到母亲抱怨,试探着道:“雁翎要是过门了,肯定不像嫂子那样。这会儿,您二老肯定正喝着茶水吃着水果蜜饯,她肯定在这里忙乱着呢!” 廖老先生和太太都笑了。俩人都觉得文彬的话实在有道理,和文彬聊着雁翎的爸爸,渐渐的打消了对梦锦的抱怨。 聚在一起吃年饭的时候,梦锦故意向文彬问道:“听说你认识了一位穆小姐。” 文彬道:“哦!雁翎是我的女友。” 梦锦觉得很好奇,又继续问道:“听说她的父亲是南洋的橡胶巨贾?” 廖老先生紧跟着道:“是呀!她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孩子。” 梦锦看到文彬的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色,觉得公公像是故意嘲讽着她。她当即道:“这就奇怪了。按理说,那种人家出来的小姐应该很有魄力才对!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在厂里做普通会计呢!” 文彬的心里有些窘迫,讨厌爸爸多说了那句话,急忙掩饰道:“她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很反感,只喜欢做一些普通的事情。不是所有的大家闺秀都热衷于做生意的。” 梦锦笑道:“看来就是没有魄力了!” 廖太太对梦锦的话很反感,当即说道:“女人最起码的任务是照看家庭!个个都成了女强人,岂不是很荒唐?” 梦锦接口道:“妈上次不是跟姨太太说起过吗?桂林城里有一位留洋回来的女孩子,竟然独自开办了工厂!这会儿,你又说女人不能太要强了!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 廖太太道:“我们廖家有你这个女强人还不够?还要再出一个女强人?你平日里绸缪生意,日理万机。我倒是指望着文彬的媳妇多陪陪我们,在我们跟前多尽孝呢!”说着,把一块儿沾着青辣椒的鸡肉送到了梦锦的碗里。 梦锦冷笑道:“那就看那位穆小姐的表现吧!她既然自食其力,在厂里做会计,精打细算的,岂能有时间顾及到你们?”说着,瞅了文彬一眼。 文彬忿忿不平的接口道:“大嫂!爸妈已经见过了雁翎,都深知雁翎是个很顾家的女孩子。她将来嫁进廖家,肯定会抽出时间照看爸妈的。” 梦锦笑盈盈的道:“哦?那干脆让她辞职算了?当廖家的老妈子岂不是更好吗?” 文彬道觉得梦锦的话很让人气愤,可他看到文泉一脸窘迫的样子,便忍住气,不再开口说话了。 文泉道:“你听隔壁家里一片笑语喧哗。偏偏我们家里就争风吃醋的。” 廖老先生分明袒护着大儿子,道:“媳妇一进门就气鼓鼓的。我刚才就想说,任凭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也不应该带到婆家。况且今儿是除夕!” 廖太太趁机问道:“梦锦分明是带着气来的!谁都能看得出?难道是因为糊里糊涂的穿了双白皮鞋而觉得丢人现眼?” 梦锦的心里本来就憋着气,听见公婆如此说,愈发的懊恼。她很快的吃完了饭,催着文彬赶快回苏公馆。 廖老先生眼瞅着梦锦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实在看不惯,却也不敢多言,免得儿子出门后受气。他约着文彬来至窗户前,俩人抽着香烟。 廖太太见不惯梦锦那副豪横霸道的样子,故意佯装着笑脸,拉着梦锦的手,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惹得你这么的不高兴呢?你是不是和文泉闹别扭了?” 梦锦不耐烦的一摆手,道:“没有!我和文泉好好的,老夫老妻的,能闹什么别捏呢?” 文泉急忙接口道:“妈!您想多了!我也不知道梦锦为什么气鼓鼓的。从昨儿下午开始,她就变得心神不宁的。我问了好几次,她也不肯说出缘由。” 廖太太愈发的迷惑了,问道:“可是苏公馆里出了什么事情?兰姨娘和大太太闹别扭了?” 梦锦听到婆婆提起兰眉齐,跟着叹息一声,却始终守口如瓶。 文泉想了想,道:“兰姨娘这些天都很安分。哪里和大太太闹别扭了呢?” 梦锦叹息道:“你别瞎猜了!等过完年,你就明白了!反正不关你的事情。” 廖太太“呦”了一声,冷笑道:“什么事情呢?我看你这幅气鼓鼓的样子,担心你实在过不好年的!说出来,婆婆给你出一出主意。” 梦锦不耐烦的道:“这真的没法说出口。妈没猜错,这事儿确实和兰眉齐有关系。你们以后就知道了。现在,趁早别打听了!” 廖太太和文泉互看一眼,都没有作声。 梦锦想起了什么,对文泉问道:“孝顺爸妈的心思给了吗?” 文泉一拍脑门,笑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忘了!”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红丝绒盒子,递给了正觑着眼看的廖太太。 廖太太接过红丝绒盒子,打开来,看到里面乘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戒指。 梦锦嗔怪道:“你瞧一瞧你!现在才想起来!” 廖太太笑道:“真稀罕!媳妇是从哪里买来的?肯定很贵吧!” 梦锦笑道:“我知道婆婆喜欢金首饰。上次,我和妈去逛珠宝行,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只戒指。古董行的老板和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按成本价卖给我们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 廖太太早已经戴上了那只戒指,眯缝着眼,笑眯眯的。听到梦锦这么说,故意客气的道:“何必花钱呢!” 梦锦道:“不过是我们做小辈的一点儿心意罢了!” 廖太太急忙拉着梦锦的手,亲切的和她攀谈了起来。她暗地里后悔方才说的那些话,觉得真不应该问梦锦为什么懊恼。文泉要是早早的拿出这只金戒指,她何苦白白的得罪了大媳妇呢? 此时,廖老先生也凑了过来,附和着廖太太和梦锦说笑。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让梦锦有些下不来台。 文泉暗地里后悔。他要是早些记得把那只戒指交给母亲,也不会引出母亲对梦锦的一番牢骚。 文彬看着爸妈那副谄媚的样子,心里冷笑着。爸妈实在有些势利眼,见财眼开。幸亏雁翎的爸爸从南洋回来了,并且是商家巨贾。否则,雁翎嫁到了廖家,肯定会受爸妈欺负的。 梦锦又说了几句话,便催着文泉回去了。 廖太太虽然不知道梦锦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生气,可她却一个劲儿的劝梦锦不要再生气。那一份殷勤简直让人觉得很肉麻。 文泉夫妇走后,文彬回到屋里躺着。 他觉得身子疲倦,不由得朦胧睡着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正摇晃他。他蓦然惊醒,看到母亲正立在床前。 廖太太告诉她,雁翎来电话了,正等着呢。 文彬急忙起身,来到楼下的厨房外。电话挂在小厨房外面的墙上,旁边挂着一幅印着牡丹花的挂历。文彬拿起电话听筒,听到里面传来了雁翎的声音。 她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听不清楚了。文彬听到,话筒里传来了礼花轰然炸响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那阵轰鸣才渐渐的停歇了。雁翎道:“我正在大饭店里,外面正放着礼花呢。很闹腾!你明天不要去狄家了。我们一直要到年初三才回去呢!” 文彬笑道:“那你就替我向狄家的人问好吧!顺便带我向你爸爸也问好。” 雁翎道:“好的。另外,我已经跟父亲谈过了。他想尽快见到你。所以,你明天下午要是有时间,不妨来大饭店一趟吧。” 文彬紧赶着道:“哦!那我明天下午就去吧。你把大饭店的地址告诉我。” 雁翎笑道:“父亲会派车去接你的。我已经把伯父伯母的住处告诉他了!” 文彬道:“我是不是要带着爸妈一起去呢?我想,还是另约时间吧!毕竟狄家的人都在。” 雁翎道:“你先独自来吧。父亲的意思,他先和你谈一谈,然后过两天再单独见伯父伯母。当然,这也是我的意思。” 文彬笑道:“那样就太好了。”顿了顿,待电话听筒里的嘶啦电流声滑过,继续道:“其实,我的心里是有一些紧张的。等见了你父亲,我真的害怕会怯场呢!” 雁翎安慰道:“我爸爸是个和蔼的人,比不得那些狂三诈四的势力人!你要是和他聊起化工专业,他肯定会心花怒放的!他倒是盼着你快些见他呢!” 文彬笑道:“我明天下午就见到他了。到那时,我会滔滔不绝的和他讲化工专业的。那样一来,他就顾不上考察我别的方面了!” 雁翎笑道:“随你便。” 文彬试探着问道:“她怎么样了?没有为难你吧?” 雁翎情知文彬说的是她的母亲赵念慈,道:“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有见到她……估计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会见到她……好在有姑母一家人在……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文彬道:“哦!这就好。” 雁翎道:“你说话的声音有些囔囔的。” 文彬道:“我刚睡觉呢。我家里有守岁的习惯。我今晚要熬一夜呢!” 雁翎笑道:“你熬夜的时候想着我。我估计也一夜不睡的。我们两个守夜的人虽然隔得远,但都彼此牵挂着。” 第56章 少爷是孽种 雁翎微微的一笑,再次提起了她的父亲,道:“他是一个很平和的人。也许,在南洋背井离乡这些年,把年轻时候锋利的脾气都磨平了吧。所以,你不必担心。有我在。” 这时候,文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吵闹。雁翎说话的声音也开始低沉着。文彬猜到,雁翎可能正受着念慈的气,便忍不住问道:“是你母亲的吵闹吗?她要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雁翎叹息道:“她正和姑母吵闹着。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却故意闹得惊天动地的。爸和姑父都劝着呢。” 文彬道:“我恨不得能立即飞到你的身边。” 雁翎苦笑道:“我其实不觉得生气。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一种人。” 文彬紧赶着道:“幸好我明天就能见到你了。不过就是这一晚上的时间罢了。” 雁翎道:“偏偏是除夕夜。父亲倒是一片好意,邀着我们去他那里过年守岁,偏偏被念慈搅和了。” 文彬道:“你姑妈也不是好惹的。我已经听到她高八度的声音了。” 雁翎道:“姑母偏要和她一般见识,非要争个高低上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文彬道:“她没有找你的麻烦就好。你和小贝作伴吧。明儿,我倒是要会一会你的母亲。” 雁翎道:“你快陪着伯父伯母吧。我也就挂了。外面又开始放烟花了。对了,替我问候伯父伯母!” 文彬听到电话里果然又传来烟花爆竹的嘈杂。他知道,雁翎已经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了,便缓缓的放下了电话听筒。 他心绪落寞的回到了楼上。可当着爸妈的面,他故意佯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告诉爸妈,雁翎特意打电话问候了一番。 廖太太笑道:“还是穆小姐知书达理。” 文彬趁机道:“我明儿下午先去一趟她父亲那里。她父亲住在港湾旁边的一座大饭店里。离这里其实也不远。” 廖老先生道:“哦。我还想让你陪我去拜年呢!算了,你去见穆小姐的父亲吧。那头的事情要紧。我这头不过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们罢了。都是一群上了岁数的人,你去了也觉得别扭。反而倒拘束了你。” 廖太太急忙道:“文彬去的时候一定要多买些点心水果之类的。他那样一个有钱又体面的人,虽不稀罕什么点心水果,可毕竟事关礼数。一定要周道。千万别让人家笑话咱们不懂规矩。” 文彬急忙应着。 廖家有守岁的习惯。那一晚,文彬陪着爸妈,三个人正围在一起裹汤圆。 廖太太觉得丈夫和文彬包的汤圆实在有些难看,便催促着二人歇着,她独自一个人包着汤圆。 廖老先生为文彬沏了一杯浓茶,给他端来了瓜果蜜饯。父子俩人说着闲话,讨论着文彬升副总工程师的事情。 文彬告诉父亲,梦川明年上半年就会升任副总工程师了,而他还需要等一年的时间。因为,他比梦川晚进厂一年,还需要度过明年的助理工作期。 廖老先生道:“张梦川是个机敏的人。你跟着他好好的习学,肯定不会吃亏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你千万不要因为和穆小姐交好,就耽误了做事情。” 文彬紧赶着笑道:“哪里有那么严重呢。梦川倒是想着能认识女孩子,可总没有遇到合适的。” 廖老先生端起茶杯,呷着茶水,道:“我们和穆小家爸爸见过满之后,肯定就要紧跟着定亲了。” 文彬的心里一亮,笑道:“是呀。我倒是盼着能早点娶到雁翎呢。老话说得好,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廖老先生放下茶杯,幽幽的试探道:“你也知道。你哥哥结婚的时候,家里是出过婚钱的。他虽然是入赘,可我们家里也拿出了积攒多年的心血钱。你是知道的,我以前在报馆里做事,每月的俸禄只有那么多。你母亲又是家庭主妇,没有半个子儿的俸禄。”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故意留着一大片白开水似的空白。 文彬猜到了父亲的意思。父亲肯定不愿意拿出婚钱……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文彬虽然能体谅到家里的贫苦,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随即道:“总不能让雁翎爸一个人出婚钱吧。这让人看着算什么呢!毕竟是我们狄家娶媳妇,我们要是不掏钱,实在说不过去呢!” 廖老先生叹息道:“我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可家里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文泉上大学花费了家里不少钱。文泉出洋留学,虽然是勤工俭学,可毕竟也花了家里不少钱……” 文彬立即插嘴道:“哥哥留洋,我又没有留洋。他留洋的钱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廖老先生的右手掌往下一压,武断的道:“毕竟都花了家里的钱。家里的积蓄豁出去了大多半。剩下的钱是给我和你母亲养老用的。” 文彬的心里憋着气,觉得自己很吃亏。他本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偏偏不如哥哥受的宠爱多。 廖老先生道:“你和文泉做事后,每月都没有给家里送钱。当然,我和你母亲也不愿意要孩子们的辛苦钱。所以,我们用剩下的积蓄过日子。这样一来,你也就不要惦记着家里剩下的积蓄了。” 文彬没吭声,觉得父亲算得实在精明。可他和雁翎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家里岂能一个子儿也不出? 廖老先生道:“这套房子的房租还是文泉出的呢。” 文彬忍不住道:“他算是偿还出洋留学花的钱吧。两不相欠了!” 廖老先生“哼”了一声,脸上蕴着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文彬气鼓鼓的站起身,道:“精打细算的话!”说完,便闪身离开了父亲那里,回到母亲跟前,一句话也不说。 廖太太听到父子斗嘴,紧赶着把剩下的几只元宵包完了,道:“你爸爸也有难处。你要体谅他。” 文彬忿忿的道:“我结婚娶媳妇,竟然还要雁翎家单独出婚钱!爸爸是不是糊涂了!” 廖太太用沾着元宵粉的手背擦拭着额头,劝道:“雁翎爸是有钱人,婚钱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咱们家里的境况实在萧条。再说了,两口子过日子,只要真心相爱,何必计较谁花了多少婚钱呢!不都是花在自己身上吗?” 文彬本想着向母亲诉苦,可眼瞅着母亲和父亲都是一条心。他干脆一言不发的回房了。他心里想着,幸亏雁翎爸是个有钱又体面的人,否则,他和雁翎真的要走投无路了!雁翎要是知道廖家拿不出婚钱,压根不会抱怨一句的。这一点,文彬很放心。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紧跟着又微微的笑了。幸亏遇到的是雁翎!这是他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时,苏公馆里正是一片笑语喧哗。 在昨天一早,焕铭和细烟兄妹就已经搬回到了公馆里。兰眉齐见儿女平安归家,便彻底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吆喝着顾妈,乔妈,倪月为俩人打扫屋子,惹得苏太太很是看不惯。 苏太太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件事情。 昨天中午,圣约翰大学的韩怀玉打来了电话。苏太太接听了电话,问韩怀玉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韩怀玉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便要苏太太去港湾。 苏太太要小厮开车送她去了港湾,然后便把小厮打发回去了。 苏太太稍待片刻,便见一辆洋车跑来了。 韩怀玉下了洋车,递给车夫赏钱,看着车夫跑远了之后,才凑到苏太太的身边。 俩人沿着港湾走着。一侧是红顶白墙的洋楼洋房,一侧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海面上静谧的舶着一艘艘渔船。远望去,那些渔船像是一只只梭,两头尖,发着寒森森的光。 苏太太问道:“我安排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韩怀玉道:“昨儿下午,按照您的安排,教会医院在街头设立了献血处。我们的话剧社在剧院演出结束后,立即去了献血处。苏焕铭和苏细烟兄妹都献血了!我暗地里记下了俩人的鲜血管号码,要修女护士长留心!” 苏太太听到这里,停下脚步,催促道:“说下去!” 韩怀玉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三张白惨惨的纸,一言不发的递给了苏太太。 苏太太立即接过去,看到焕铭的血型化验单上盖着鲜红的章。那只红惨惨的章里,“ab”字母显得格外的刺眼! 再看细烟的血型化验单,上面只有一个“b”字母。 另外一张纸上列着苏老爷子的病历纸,还有兰眉齐生产时候的住院记录。 教会医院的证明书上清楚的写着,苏老爷子是“b”型血。兰眉齐也是“b”型血。焕铭怎么可能是“ab”型血! 苏太太吓了一跳,当即喊道:“焕铭不是我们苏家的种!” 韩怀玉道:“修女护士长反复查阅了封存的病历记录,并且她反复核对了焕铭的血型分析单。苏太太可以亲自去问修女护士长。” 苏太太喊道:“我现在就去教会医院!” 韩怀玉道:“苏太太,修女护士长也正好盼着您能亲自去一趟呢。因为,这毕竟是天大的事情!” 苏太太情知那修女护士长心里的念想,故意冷笑道:“哦?我答应她的事情绝不会食言!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她的!” 韩怀玉眼瞅着苏太太的面色铁青,不敢吭声。 苏太太道:“你不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从此以后,我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彼此都不认识!”说完,打开手里拎着的那只奶白色的小皮包,从里面摸出一张签好字的支票,送到了韩怀玉的手里,道:“拿着吧!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成之后,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韩怀玉对苏太太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苏太太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永远记得太太对我的大恩大德!有了这些钱,我弟弟的病就有的治了!”说完,便眉飞色舞的走了。 苏太太待她走远,她急忙把那几张白惨惨的纸叠好,小心翼翼的装到了小提包里。随后,她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要车夫立即送她去教会医院。 …… 等她回到苏公馆的时候,只有梦锦在。 兰眉齐带着焕铭和细烟去看马戏表演了。文泉还在和生意伙伴们应酬,要很晚才回来。 梦锦看见母亲满面愤慨,便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苏太太拉着梦锦去了楼上的房里。她反锁死屋门,把教会医院开具的化验单一股脑儿的丢在了梦锦的手里。 梦锦看完后吓了一大跳。万想不到,苏焕铭竟然不是苏家的种!兰眉齐竟然瞒了苏家整整二十多年! 苏太太冷笑道:“哼!那个野种长得压根就不像你爸爸。你爸爸在世的时候,我就明里暗里的提醒过他!可他偏偏不听,反过头来抱怨我吃醋!这下可好!他在地下要是有知,岂不得气活了!” 梦锦道:“焕铭到底是谁的孩子?” 苏太太咬牙切齿的道:“我哪里知道?只有兰眉齐的心里明白!哼!当初看在她为苏家生养过男孩子的份儿上,留下了她们一家三口!可那个野种根本就不是我们苏家的后代,在这里混吃混喝,竟然还妄想插手我们苏家的生意!真是可恶至极!” 梦锦催促道:“这个节骨眼上,必须查清楚焕铭是谁的孩子!” 苏太太冷笑道:“兰眉齐能说嘛?你就算是把她逼死,她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梦锦寻思片刻,试探着问道:“她的娘家人会不会知道?” 苏太太想了想,道:“她的爹妈早都撒手归西了!娘家那头只有哥嫂!” 梦锦低声道:“我们不妨向她的哥嫂打听一番。” 苏太太听闻,眉头紧蹙,抱着胳膊踱步片刻,缓缓的转身,对梦锦狞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不妨就从她哥嫂的身上下手!” 梦锦有些担心的道:“她的哥嫂会泄露吗?” 苏太太意味深长的道:“我们当然不能亲自出面!在这个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实在不算问题!” 梦锦道:“妈的心里肯定有了主意。我就等着看热闹吧。” 苏太太接口道:“我不光要查清楚那野种的来路,还要把他赶出苏家!这件事情,你必须藏在心里!连文泉都不能告诉!这毕竟关系到我们苏家的风化!要是让外面那些生意伙伴知道了,肯定会趁机抓住把柄,把我们苏家的名声搞臭的!到那时,你就等着哭吧!” 梦锦当即发誓会守口如瓶。 所以,从昨天到今天,梦锦总是心事重重的。她去廖家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件心事去的。反而惹得公婆猜疑重重。 除夕那天下午,离开廖家,她和文泉回到苏公馆后,看见苏太太竟然一改往昔的冷脸,亲自陪着兰眉齐、焕铭兄妹有说有笑的。梦锦知道,母亲害怕打草惊蛇,所以不得不佯装着笑脸。 梦锦也跟着装出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 兰眉齐觉得苏太太和梦锦实在有些反常,便不得不顿时起了疑心。她暗地里给焕铭和细烟使了个眼色。焕铭和细烟也觉得很奇怪,看到母亲的眼色,都心里存着戒备。 梦锦故意凑到细烟的身边,问道:“妹妹眼瞅着就要从学堂里毕业了,可有什么打算呢?” 细烟笑道:“暂时还没有打算。姊姊对妹妹的将来有什么想法?不妨跟妹妹说一说?” 梦锦知道细烟心存戒备,故意笑道:“我倒是想着,你应该和焕铭出洋留学。出去历练一番,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知道妹妹可有这样的打算?要是有这样的打算,姊姊会为你联系学校的!姊姊当年留学的那所大学很不错!” 细烟笑道:“多谢姊姊的关照。姊姊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倒是不太想出洋留学。” 梦锦打趣道:“那就是想着尽快的嫁人了?” 第57章 又见宅斗 细烟绯红了脸,道:“姊姊说的是什么话?” 梦锦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留在公馆里一辈子不成?像妹妹这样正值芳华的女孩子,竟然还没有男朋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要说以前在学堂里专心读书,没有时间谈情说爱,这倒也罢了。可眼瞅着马上大学毕业了,要是还不尽快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岂不是显得有些古怪了?” 细烟的心像浸在了酸梅汁里,那一咕咕浓烈的酸涩在血里撕咬啃噬着。细烟挣扎道:“婚姻之事要看缘分!岂能强求?” 梦锦笑道:“但也不能太被动了。姊姊不妨为你介绍一个男孩子吧?保证门当户对,并且和你般配的!” 细烟颤声道:“姊姊要是有这样的心思,妹妹实在感激!但这毕竟是妹妹的私人事情。即便姊姊看中了某个出色的男孩子,妹妹还不一定觉得合适呢!所以,姊姊还是不要为妹妹操劳了。” 梦锦捂嘴笑了半天,幽幽的道:“眼瞅着妹妹是害臊了!妹妹自小就生的腼腆。但愿妹妹能尽快的找到婆家吧。” 兰眉齐眼瞅着俩人的交谈,觉得梦锦的话实在恶心。梦锦岂是真心实意的担心细烟的婚事?她催着细烟尽快嫁人,远离苏家,岂不是除掉了一个心头之患?到那时候,细烟身为别人家的媳妇,岂能继承苏家的部分产业? 兰眉齐心里想着,可却始终不动声色。她冷眼瞅着苏太太母女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焕铭坐在单独的沙发上,把两条腿都翘到了面前的小圆茶几上,露出了他的花格袜子和老人头皮鞋。他故意显出这幅懒散的姿态,因为他在学堂里实在散漫惯了。 梦锦看了焕铭一眼,道:“弟弟呢?有什么打算呢?” 焕铭道:“有什么打算?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 梦锦见焕铭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气。她暗自想着,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在苏家搅和了这些年,装什么少爷派头!等把你的身世查的水落石出,到时候再给你颜色看。 梦锦故意笑道:“都怎么了?眼瞅着都要从大学学堂里毕业了,竟然还没有想好自己的将来?这是不是有些对各自的前途不负责任了?” 焕铭双手抱头,道:“姊姊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呢?看来,结过婚的女人变化都很大!将来要再生了孩子,肯定还会变得更婆烦的!姊姊操心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操心和姐夫要孩子的事情?眼瞅着都结婚快一年了,肚子里竟然还没有动静。我还盼着能当小舅舅呢!姊姊可要尽快成全我的心意。” 梦锦的心里一个劲儿的抽着,她蓦然想起了她在英国流产过的那个男孩子。 兰眉齐、焕铭、细烟压根就不知道梦锦当年流产的事情。 此时,梦锦咬牙切齿的压下了心里火气,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盈盈的笑道:“弟弟说的很是!我倒是能盼着早日怀上孩子呢。你姊夫整日家操劳苏家的生意,苦心孤诣的!我真真的盼着他能功成名就。到那时,我和他可以舒舒服服的要孩子。” 焕铭道:“姊夫整日里打理我们苏家的生意,肯定操劳过度。我倒是盼着,能尽快帮着姊夫打理一部分事情呢!” 梦锦早都料到焕铭会这么说。她岂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正巴心巴肝的惦记着接手苏家的生意呢!方才,她试探着提起让焕铭兄妹出洋留学,可焕铭兄妹分明显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焕铭明摆着惦念苏家的生意,所以不愿出洋留学。这会儿,他简直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了! 梦锦笑道:“他作为大房的半子,当然要为苏家的生意殚精竭虑了!过完年,我也会再次帮衬着他的!上次,姨娘也提起,要焕铭弟弟帮衬着文泉照料生意?太太和我都想着,焕铭弟弟毕竟年轻,况且尚未从学堂里毕业。所以,焕铭弟弟还是暂时不要帮忙了。等到我们需要你搭把手的时候,我们肯定不会让弟弟闲着的!这会儿,实在还太早了!” 焕铭顿时觉得沮丧,可又不甘心的道:“我既然当初学了商科专业,肯定是为协理家里的生意做准备的。我现在也有二十二岁了。眼瞅着马上就从学堂里毕业了,正应该学着照看生意才对。姊姊定是害怕让我操劳了?姊姊放心,我是一个吃得起苦的人。” 苏太太正捧着一只紫金盘龙吐珠手炉,笑道:“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志气。你这份为苏家生意敬忠效力的心意实在难得!可事情绝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苏家生意上的事情,都靠你爸爸当年好友们的悉心照应。那些人都已经认可了梦锦和文泉。你要是冷不丁的插手,老生意伙伴们肯定会生出想法的。” 焕铭不服气,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忿忿的道:“我毕竟是苏家唯一的男孩子,姐夫毕竟是外人。生意人不认可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苏家后人?姊姊千万别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梦锦看了母亲一眼,俩人都心照不宣。梦锦笑道:“这只是弟弟个别的想法而已。那些生意人还是和我们夫妻熟悉。下次要是有机会,不妨带弟弟去和那些人应酬一番。弟弟要是凭白的去讨了臊,别怪姊姊没有事先跟你讲大道理、苦口婆心的提醒过你!” 焕铭冷笑道:“我倒真不信这个邪。等姊夫回来,我倒要问一问他,看他哪天出门应酬生意,不妨把我也带上。我倒也想着出去见识见识。既然是爸爸当年结交下的老伙伴们,岂能平白无故的让我下不来台?何况,我又没招惹他们?” 兰眉齐此时立即插嘴道:“大小姐说的实在有些吓人。哪有那么严重呢?不妨就让焕铭跟着去见识一番吧。焕铭可是个机灵的人。我看,他要比文泉机灵许多。苏家结交的那些生意伙伴们肯定会喜欢焕铭的!” 苏太太拨拉着手炉里的炭火,见燃着的点点火星压了下去,笑道:“既然姨太太求着让焕铭去生意场上见识一番,不妨就带着他去吧。算是成全姨太太的恳求!可焕铭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些场合!文泉虽然不如焕铭机灵,可毕竟和那些人都熟了。焕铭要是不懂事,弄出了差错,可得请姑爷在一边指点伺候着。” 梦锦笑道:“妈说的很是!我会让文泉加倍留心焕铭的一举一动的。焕铭弟弟可千万别多心!我毕竟是为了我们苏家的生意着想。你初出茅庐,要是无意中得罪了哪位老朋友,可真真的要让人家看我们苏家的笑话了。好像,我们苏家的男孩子不懂得规矩,没人教导似的!” 焕铭抬高声音嚷道:“我毕竟是从大学学堂里出来的人,岂能不懂规矩呢?大太太和姊姊的话虽然有道理,可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我岂能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人?大太太和姊姊趁早不要瞎担心了。你们倒是让文泉哥变得机灵些吧!” 苏太太恨不得能捏碎手炉,脸上却盈盈的笑着,道:“那就好。少爷既然胸有成竹,我们就拭目以待少爷的精彩表现吧。” 梦锦故意凑到母亲的身旁,低声道:“我会叮咛文泉的!哪能由着小孩子胡闹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故意压低声音,可还是故意让焕铭听见了。 焕铭对兰眉齐冷笑道:“姊姊真擅长管男人。可惜,我不是姊姊的男人,否则真要被她的细心唠叨死。” 兰眉齐故意掩嘴笑了起来。细烟也跟着笑了起来。 兰眉齐止住笑,道:“肯定是继承了大太太的脾气秉性。有其母就有其女!当初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可没少被大太太唠叨。老爷子时常跟我说,他很讨厌大太太在他的耳朵跟前念经。” 苏太太接口道:“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可是对你宠爱万分。任凭你做了多少荒唐无理的事情,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现在的这幅姨太太的脾气完全都是被老爷惯出来的!真拿你没办法。” 梦锦跟着道:“谁说不是呢?兰姨娘毕竟年岁也不小了,岂能轻易改的了身上的坏毛病?就这么将就着过吧,反正关起门都是一家人!哪有外人笑话我们呢?” 兰眉齐笑道:“哪有外人笑话我们?我们不自己窝里斗就没得人笑话。” 苏太太冷笑道:“妹妹真是小鸡肚肠。竟然把姊妹之间的玩笑话当真了,岂不是心胸狭窄了?” 兰眉齐故意翘起兰花指对苏太太一点,笑道:“都是多年的老姊妹了,哪有那么多无聊的笑话讲?难道都成了老妖精?” 苏太太道:“妹妹的话实在言重了。哪家子的太太们不都整日家讲笑话?难道要死气沉沉的等死不成?” 兰眉齐笑声短促凄厉,幽幽的道:“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我们做太太的岂能不存个忌讳?由着自己的性子大笑大闹的?老爷子要是地下有知,心里岂能不生气?” 苏太太的心里暗自咒骂着。苏老爷子要是地下有知,知道苏焕铭不是亲生的骨血,岂能过的安生? 可苏太太毕竟是个识大体的人,强压住火气,笑道:“妹妹既然记挂着老爷子,不妨去祠堂里给老爷子上一炷香吧。顺便跪在老爷子的相片前念叨念叨,超度老爷子早日超生。岂不是你兰眉齐对老爷子的孝敬?” 焕铭接口道:“妈的心里一直记挂着爸爸。爸爸在天之灵岂能看不明白?大太太倒也不必多事了。” 梦锦的心里早已把焕铭骂了千万句“杂种”,却不露声色的道:“姨娘说了这半天话,嗓子眼里难道不拧巴着?要不要喝杯茶顺一顺嗓子!” 偏偏倪月过来了,当即问道:“二太太,现在把药给您煎上?大夫说了,那副中药必须服够六个疗程。您可千万别嫌苦!良药苦口!” 兰眉齐立即收敛满脸假惺惺的笑容,厌恶的瞅着倪月,喝道:“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像白日里的鬼一样!那药不吃了!送给你吧。” 苏太太摩挲着手炉壁上的细丝纹路,接口道:“姨太太,倪月这丫头也是一番好意。你可不能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药岂能是随便送人的?我倒是劝妹妹还是坚持服完那几幅药吧。千万不要弄小性子。焕铭,细烟,都劝一劝你妈!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弄小孩子的脾气。哎,真是让你们兄妹俩人看笑话了。” 焕铭道:“大太太倒不必操心了。药还是让倪月这丫头留着吧,万一您或者姊姊着凉了,正好能用的上现成的药,省得再跑出去买,折腾着倪月这丫头跑出去老远。另外,还得赔上不必要的闲钱!” 兰眉齐听闻此言,又捂嘴笑着,对倪月摆了摆手。 苏太太道:“少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把剩下的药送到祠堂里吧。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镇着!” 兰眉齐气的“哼”了一声,刚要再反唇相讥,却见梦锦拉着苏太太起身了。俩人故意不再搭理兰姨娘,挽着胳膊上楼了,有说有笑的。 兰眉齐干瞪着眼,眼瞅着倪月也满面不屑的转身走了。 此时,焕铭却实在气不过,对倪月喊道:“倪月,我还有事情吩咐你!回来!” 倪月只好转身回来,问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焕铭故意用双手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眯缝着眼,道:“你记得晚上给我做一碗火腿虾皮紫菜汤。” 倪月的心里一阵厌烦,道:“我跟顾妈说一声吧。” 焕铭喊道:“我让你做!你拉扯上顾妈干什么?” 倪月见焕铭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住委屈,一声不吭。 兰眉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呀!丢了魂似的。我真讨厌倪月这蹄子不死不活的样子。” 倪月乖巧的退下了。此时,苏太太和梦锦正停在楼梯的半腰,眼瞅着楼下客厅里的情境。 倪月刚好走到楼梯半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苏太太,满眼睛里都是不屑。苏太太对她使了个眼色。倪月会意,故意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我送大太太和大小姐回房吧。” 苏太太故意笑道:“难得你一年到头的伺候着公馆里的老小!我正准备赏你呢!随我来吧。” 梦锦早已扭头上去了,压根就不搭理倪月。她在心里暗自骂着倪月“犯贱”。 倪月听闻,眼瞅着苏太太的神色,盈盈的笑道:“多谢大太太赏脸!公馆里的婆子连带着小厮们都替你念佛呢!大太太是一副慈悲心肠,见不得下人们受半点儿委屈,怜贫惜老的!能伺候大太太,真的是我们的福分呢!” 苏太太心满意足的笑着。 兰眉齐道:“姊姊讲的那些笑话实在是笑话。我当妹妹的没有雅兴陪着了!明儿一早,我还要带着少爷去百货大楼呢。我们先上楼歇着了。”说着,便款款的起身,对焕铭兄妹一招手,点了点头。 焕铭站起身,道:“明儿大年初一,儿子陪着妈去逛百货大楼。妹妹也跟着一同去。我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真热闹!”说完,便上前搀扶着兰眉齐的胳膊,得意洋洋的上楼了。 细烟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向苏太太拜过年,随即便小鹿似的跑到了楼上。 苏太太冷笑声短的刺耳,像玻璃刀割着空气。 倪月道:“大太太,祠堂里已经把贡品摆上了。请大太太去上香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随着倪月走进会客室旁的小型祠堂。她打发走了倪月,想要独自静一静。 她手里擒着香,在苏老爷子的相片前絮叨了许久,泪眼婆娑的。 自然而然,她絮叨起了苏焕铭不是苏家骨血的事情。 那只棕漆回文相框被烟火遮掩。苏老爷子的照片大睁着眼,看得清楚,却说不出了。 带着满身的疲倦和心里的惨淡,苏太太默默的回到房里。 梦锦正抱着胳膊立在门口。苏太太让着梦锦进了屋,深掩屋门。 在套间的里屋里,苏太太把一翡翠荷叶盘的金桔送到梦锦手里。 梦锦道:“真不要脸!分明是野种,还真把自己当成苏家的少爷!哼!” 苏太太冷笑道:“先让那个野种得意几天!等我查清楚了兰眉齐以前的破烂事儿,再和三个祸害算总账!哼!兰眉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梦锦端着荷叶翡翠盘来至窗前,捏起一只金桔,狠命的丢了出去。 黑漆漆的夜色里,金桔偏偏砸中桂花树桠里歇着的一只红头绿嘴鸟。那只鸟惊飞了,从此以后,也许会流浪天涯。 苏太太一阵冷笑。 隔壁公馆里飘来了麻将声和男女老少的笑声。不过便是很平常的除夕团聚而已,却令苏太太倍觉艳羡。她倍觉艳羡却只能艳羡。 兰眉齐自然也听到了那欢喜着的声音。 自从苏老爷子过世后,每年的除夕这夜,苏公馆里压根就没有吃年夜饭这一情境,更别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守岁了。 老妈子和小厮们也习惯了苏家的死气沉沉。只要赏钱能领到手,不愁买不来欢喜。 在响彻云霄的爆竹声里,苏家的黑漆雕花大铁门内外各悬一对红灯。 远远的望过去,那对红灯像是委屈人哭红的眼。 兰眉齐望着门里的那对红灯,愈发的触景生情。她打电话叫来了焕铭和细烟兄妹,要兄妹俩人说着学堂里的故事。 她需要立即制造欢喜,然后带着焕铭兄妹沉浸在欢喜里。 第58章 见到了未来女婿 正月初一那日晨间,兰眉齐领着一双儿女去了洋货街。 鳞次栉比的洋货商行字号逶迤到街尽头。一眼望去,年轻伉俪,懵懂孩童,老叟主妇……身影依依走过。 光看形色各异的路人,便是一道风景。时而有洋车吱呀跑过。洋车上坐着珠光宝气的富家小姐。不同味道的香水味儿在春晨的空气里靡开。引得不少单身的年轻男子们望穿秋水,徜徉的眸光痴痴追随。 焕铭兄妹在学堂里过着线条式的书香生活,将近半年没来洋货街散心解闷了。俩人手牵着手,不放过一家商行,只是看一看,却并未买下什么。兄妹俩人享受着旧历新年时的小清新。 兰眉齐也跟着进了每一家商行,动不动就会买点儿什么。她享受着旧历新年时的物质虚荣。 走着走着,兰眉齐觉得累了,便招呼着一双儿女们在咖啡馆里小憩。 兰眉齐想起了昨夜在苏家的那场闹剧,不由得冷笑道:“苏家那对母女的嘴脸真真的让人受不了!偏偏倪月那蹄子也跟着瞎掺和!” 焕铭笑道:“何必跟一个下人见识呢?她不过就是想着多讨几个赏钱罢了。” 眉齐道:“不提这些烦心事儿了!”顿了顿,道:“我琢磨着,你还是悄悄的和苏家结识的生意人们谈一谈吧。你爸爸在世的时候,也时常领着我去串门子。我倒也记得那些生意人的住处。趁着现在是新春佳节,我领着你去给那些人拜年。趁着这个机会,你和那些人套一套近乎,把苏梦锦生意上的事情弄清楚。” 焕铭的眼睛一亮,紧跟着笑道:“妈的主意真好。不妨就在这两天吧。” 眉齐道:“索性等到了大年初五再去。这几天,那些人家里肯定都要招待亲眷们的。不差这两天的功夫。” 焕铭道:“也是。” 眉齐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焕铭和母亲聊着,欢天喜地的。 细烟一直沉默着。因为,她一直回想着梦锦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在学堂这些年,她赢得过奖学金,上台发过言,参演过话剧演出,发表过散文诗词……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导致现在还孑然一身。 昨晚在苏家,梦锦当面向细烟说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话,实在让细烟的心里倍觉伤感。 自小到大,她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多愁善感。在学堂里,她的绰号叫“苏小妹”。暗讽她像苏东坡的妹妹……才华横溢的才女。还有个外号叫“小型黛玉”……多愁善感的清高女。所以,细烟是集“才女”和“清高女”于一身的复合型闺秀。 她正因为这样的一种复合性格,不得不清高,不得不单身……没有男学生敢自告奋勇的追求她…… 男学生们其实是在故意惩罚细烟。她的单身,是对她最好的惩罚。谁让她太过清高呢? 而女学生们自然也都妒忌细烟的相貌,家事,才气,细腻……总之,嫉妒细烟的一切…… 细烟的孑然一身,也让那些女学生们得了意。 此时,她沉浸在愁闷里。桌上的那杯咖啡凉了。她压根不想喝咖啡。因为,咖啡是苦的。她的心里已经很苦了,岂能再添上苦! 兰眉齐看到细烟一脸凄然的神情,猜到她此时的心境,道:“别听梦锦那蹄子的胡言乱语!她倒是早早的结了婚!哼!有什么好处呢?” 细烟呢喃道:“不管她怎么说,我的心里一直觉得不好受呢。眼瞅着就要从学堂里毕业了,竟然还是孤身一人。” 焕铭笑道:“你实在是高不可攀!假如我是外人,整天瞅着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子,我肯定也觉得你实在没有意思!你难道没听说吗?你只能远观不能近玩!” 细烟捏起柔细的拳头,羞愤的道:“妈!你瞧一瞧哥哥。他实在太坏了!” 兰眉齐被焕铭方才的玩笑话逗乐了,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一把搂住细烟的肩头,道:“谁让你太过孤傲了呢?男孩子们都觉得你高不可攀呢!你要是平易近人,怎么可能单身到这个时候呢?” 细烟的心病被母亲一语道破。 兰眉齐拉着她的手,劝道:“不过是玩笑罢了。不当真的。不是还有半年才毕业吗?趁着这个功夫,赶快的放低身价,抓住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转头朝向正看热闹的焕铭,对他轻轻的一点,道:“你呢?难道也是单身?” 焕铭笑道:“妈怎么又拉扯上我了呢?我真的不要妈操心。” 细烟趁机道:“哥哥已经有女友了。不过,她是一个小家子的女孩子。” 兰眉齐听闻,心里很好奇,不由得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焕铭对细烟挤鼻子弄眼的,嗔怪她泄露了他的私密。此时,他笑道:“不过便是平常人家的姑娘罢了。模样和性情都很不错。只不过,她的家里是清贫了些。父亲是中学的先生。母亲闲赋在家里。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兰眉齐愈发的感兴趣了,道:“只要模样和脾气好就行了。再说了,父亲是学堂里的先生,书香门第出身,多体面!” 焕铭见母亲兴致勃勃的,便和兰眉齐贴身而坐,俩人叽叽咕咕的。 细烟的心里愈发的气闷,觉得母亲实在有些重男轻女。 她站起身,去角落的书架子上抽出一本杂志,无聊的翻着。偏偏那些杂志里印着时髦男明星们的电影海报,细烟瞧着,恨不得能一把拉扯下男明星身边的女孩子。她填补空缺! 在廖家,文彬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正在镜前仔细的端详自己。其实,他已经收拾的很体面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精致。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他准备去见雁翎的父亲,心里其实是存着紧张的。 廖太太上楼来了,看到文彬还在照镜子,便催促道:“大饭店已经派车来了,正在楼下等着呢。你快去吧。免得让穆小姐的父亲等久了。” 文彬急忙随着母亲下楼了。廖老先生又叮咛了文彬几句,要他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廖老先生觉得,生意人,尤其是做大生意的人,都是百般圆滑的。 廖太太催着文彬出门了。 文彬上了大饭店里派来的车,对母亲摆了摆手。 穿着欧仆装的司机请文彬上了汽车。汽车循着蜿蜒曲折的柏油马路而行,半个钟头后,来至港湾附近的那座大饭店。 文彬下了车,随着侍从来至相楠的套房里。 进了套房,他看到狄家三口,雁翎,还有一位中年男人正在闲聊着。 雁翎看见文彬,急忙跑了过去,搀着他的胳膊,笑道:“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廖文彬。文彬,这就是我的父亲。” 文彬急忙向相楠深深的鞠躬。相楠仔细的打量了文彬一番,觉得他正是理想中的女婿的模样。 雁翎趁机对文彬耳语道,她母亲去听新春交响乐了!文彬松了一口气。 相楠笑道:“真是一表人才,和雁翎真是男才女貌。” 相玫笑道:“弟弟看着喜欢?真是有缘分。说实话,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位张梦川是雁翎的男朋友呢!后来,我才知道,文彬才是雁翎的男朋友。” 雁翎厌恶相玫的多嘴多舌。 相楠只顾着和文彬交谈,压根没听清相玫方才的话。 雁翎看见父亲很喜欢文彬,便簇拥着俩人坐下了。 她觉得相玫和利俊实在碍眼,便邀着俩人去旁边的小厨房里吃海鲜饭了。 相玫盈盈的笑道:“看得出,你爸爸很喜欢文彬。我早就瞧出来了,你和文彬真的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雁翎正吃着一块儿鱿鱼,觉得鱿鱼在嘴里打滑。 相玫实在势力。当初要不是她逼着文彬家里出大彩礼,文彬岂能愁肠满腹的接连好几天寝食难安! 这会儿,相玫竟然又全然忘了她之前说过的、做过的,实在很可恨! 相玫见雁翎没吭声,又试探着问道:“你爸爸是不是想着让文彬接管南洋橡胶厂的事情?” 雁翎道:“姑妈,你都想到哪里了?我和文彬怎么可能去南洋呢?你实在多想了。” 利俊趁机道:“难道放着老板不做,心甘情愿的做小职员?” 雁翎用叉子叉着三文鱼,道:“姑父别忘了,南洋那头有我的弟弟冠豪在!他是穆家的男孩子,岂能轮得到我操心穆家的橡胶生意?另外,我那个妈岂是好惹的?” 利俊看了相玫一眼。相玫紧赶着笑道:“我们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你偏偏当真了?” 雁翎不吭声,和小贝说着话,故意不搭理相玫两口子。 文彬和相楠聊了很长时间,先说了廖家的情况,最后便聊到了橡胶工艺。俩人越谈越投机。起先的时候,文彬还觉得有些紧张。可这会儿,他已经觉得和相楠相见恨晚了。 雁翎和小贝回到了旁边屋里。她看到俩人情投意合,心里真觉得安慰。 等到临近晚饭的时候,文彬和相楠才结束了谈话。那时候,俩人已经洋洋洒洒的谈了近四个小时。 相楠携着文彬的手,缓步朝套房外走着。他在餐厅里订好了一桌子晚宴。 门开了。从外面推开了。 走廊吸顶灯的柔光白凄凄的,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不肯散的大方些。 对面的墙壁前竖立着一座棕漆雕花屏风。四面曲折的屏风上绘着独钓寒江雪的景致。 念慈自然看到了文彬,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穿着一件猩红色的细绒大衣。那猩红的身影衬在屏风上,远望去,她的身影像是绣在屏风上的像。 白凄凄的光里,屏风上的像纹丝不动,像是冻在了寒江冰雪里。 雁翎实在看不惯母亲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勉为其难的喊了念慈一声“妈”。 念慈的像照旧凝固在漫天的寒江雪里。她像是中了定身法。 相楠也跟着招呼了一声。 念慈回过神,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眼镜。那是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用一只细银链子拴着眼镜腿。她慢悠悠的戴上眼镜,近前几步,仔细的盯着文彬的脸,看得文彬胆战心惊的。她凌冽的眸光锐利如冰凌,冻结着憎恶。 文彬窘在那里,觉得眼前这女人实在古怪,令人胆战心惊。 因为他曾听雁翎说起过这女人的厉害,所以心里很紧张,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念慈冷声问道:“你姓廖?” 文彬笑道:“伯母,我姓廖,叫廖文彬。给伯母拜年!”说着,便鞠了一躬。 念慈待文彬起身,问道:“你的父亲曾在这里的报馆里做事?” 文彬道:“是的!家父一直在报馆里做到退休。” 念慈紧跟着问道:“是哪家报馆?” 文彬道:“时新报馆。” 念慈听闻,登时板起脸,涂着紫罗兰唇膏的双唇微颤。 相楠看不过去,逼问道:“怎么了?” 念慈恶声恶气的道:“你们都下去吃饭吧。叫侍从把饭给我端上来!我实在懒得下去!”说完,一把推开文彬,踩着脚上的高跟皮鞋进了套间,随即“哐啷”一声甩上里间的屋门。 所有人都觉得纳闷。 相玫冷笑道:“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了!” 相楠满脸尴尬,急忙劝慰文彬道:“她身体不舒服。都是老毛病了。你不要见笑。呃……她的脾气实在有些古怪。在南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相玫道:“她好像对文彬爸爸做事的报馆有看法?” 文彬实在觉得莫名巧妙,百思不得其解。 利俊试探着问道:“报馆招惹弟妹了?”说着,便忧心忡忡的打量着文彬的神色。 文彬愈发的尴尬了,垂下头。 相楠不耐烦的道:“别管她!我们下去吃晚饭吧。”说毕,便气鼓鼓的抢着出门了。 雁翎和文彬走在最后面。雁翎捏着文彬的手,低声道:“你千万别生气。那女人就是喜怒无常!她对谁都那样!” 文彬声音凄凄的道:“没什么!你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了。我倒是觉得,你初次见她的时候,肯定也是倍觉难堪的。” 雁翎回想起那日初见念慈的情境,长舒一口气,苦笑道:“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分明透着一股子无奈。文彬自然察觉到她眸光里隐隐的黯然,反过来捏住她的那只柔弱的手,道:“幸亏,我们将来不和她生活在一起。” 雁翎打起精神道:“好歹忍耐这几天。等她回南洋了,一切就都风平浪静了。你刚才和我父亲聊了那么久。他很喜欢你的。于我,实在是很安慰的。” 文彬淡淡的道:“想不到竟然那么投缘。你的父亲实在是个亲切的人。” 雁翎道:“这实在是我们的福气。” 文彬点了点头。 俩人来至餐厅的包厢里,看到相楠和狄家三口已经就坐了。 文彬和雁翎坐在最下手,紧紧的挨着。 相楠看到俩人坐在对面,不由得把眸光停在了俩人身上。 相玫和利俊的心里都觉得气闷,实在都是被念慈闹得。本来,在喜气盈人的节日里,相玫两口子打算和相楠觥筹交错,喝个一醉方休,却偏偏让念慈搅了局,引得相楠郁郁寡欢的。 相玫偏不信这邪。她故意有说有笑的,亲自为众人添加酒水。她年轻的时候在江湖里修炼多年,肚子里满是古灵精怪的趣闻笑话,索性放量的大讲特讲,引得众人不由得脱离了闷闷不乐的心境,跟着她欢喜起来。 利俊趁机劝酒。 相楠巴不得能借酒消愁,招呼着文彬碰杯。 文彬却不胜酒力,勉强敬过长辈。利俊却豪饮,和相楠觥筹交错。 雁翎借口透气,引着文彬出去了。 俩人并肩走到大饭店外面,顺着牙香树遮掩的曲径徐徐而行,来至路的尽头……礁崖上的一座圆形天台里。 那座天台是大饭店的一道景致……专门为情侣们准备的休憩之处。 天台曲折的围栏被纺锤型的矮柱支撑着。崖上满是牙香树,郁郁葱葱的,岑寂着。高处是天幕,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前面是海,苍莽莽的黑不见底。唯有浪奔浪流的滔滔声间歇传来。 雁翎道:“她竟然问起了你爸爸做事的报馆,实在让我觉得纳闷。” 文彬迷惘的道:“就像你姑父说的,她难道和那家报馆有过交涉?” 雁翎摇了摇头,道:“她很早就去南洋了,怎么会和报馆有交涉呢?” 文彬道:“真的不清楚了。” 雁翎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不必回去问你爸爸。” 文彬道:“怎么了?我还想着回去问一问爸爸呢。” 雁翎忍不住攥紧了文彬的手,道:“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你还是不要回去问你爸爸了。” 文彬道:“那你这头怎么办?” 雁翎道:“不管她。那个女人喜怒无常的!谁知道她的心里又生出了什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呢!我爸爸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问。爸爸既然都不知道,我们何必管她呢!” 文彬道:“好吧。我不问爸爸了。” 雁翎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和我爸爸肯定会相见如故的!果然,你们谈的很投机!” 文彬跟着笑道:“真是相见恨晚!我一直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你。这会儿,我竟然也觉得没有早些认识你爸爸。” 雁翎拉起文彬的手,放在她的唇边,她朝文彬的手哈了一口热气,笑道:“这哪能让我们自己做主呢?”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祝福的鞭炮声…… 在祝福的鞭炮声里,雁翎和文彬守着眼前苍苍莽莽的大海,寻觅着天幕上的月影。 此时,有谁会想起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呢?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喜里,哪里会顾得上看一眼月亮呢? 可那晚上压根就没有月亮! 即便俩人想看,也压根看不到。 雁翎笑道:“我好傻,竟然还在找月亮。哪里有月亮呢?” 文彬也笑道:“有我这个傻子陪着你,两个傻子一起作伴。” 雁翎抿着嘴笑了一会儿,转过身,倚靠着汉白玉围栏,道:“书上说,热恋中的人会变傻。” 文彬道:“那结婚之后呢?会变得清醒吗?” 雁翎意味深长的道:“肯定会的。否则,也不会有人觉得结婚像枷锁了。” 文彬不甘心的道:“我却觉得,不管是热恋中,还是结婚后,我都是傻子。” 雁翎看了文彬一眼,道:“这也是我心里的念想。” 文彬道:“老天也许会爱傻小孩!” 雁翎道:“让我们这一对傻小孩白头到老吧。这就算是我许下的心愿吧。” 文彬道:“今晚,你的感触很深。” 雁翎苦笑道:“实在是因为触景生情了。” 文彬道:“你看到你妈妈那副样子,有些可怜你爸爸。对吗?” 雁翎点了点头,道:“以前,我恨着爸妈。现在,我照旧恨着妈,可觉得爸其实很可怜。” 文彬紧赶着道:“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爸爸也算是苦中有乐吧。更何况,南洋那头还有你的小弟弟。” 雁翎眨了眨眼,道:“听爸爸说,冠豪实在是个懂事优秀的孩子。他要是来了,肯定会和我们有说不完的话的!奕祥不知道怎么样了!” 文彬道:“在狄家,奕祥和我很谈得来。我实在是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 雁翎笑道:“他这会儿正在大洋彼岸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春节的。他孤身在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不过外国人也不过春节,他倒也不一定觉得想家。” 文彬道:“留洋的孩子有很多。他肯定会找到同乡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听哥哥说起,他留洋的时候,一到旧历新年,就和同乡们疯玩一宿儿。他就是在同乡聚会上认识我嫂子的。” 雁翎笑道:“真的吗?但愿奕祥也能找到一个心爱的女孩子。” 文彬笑道:“奕祥要是找到心爱的女孩子,肯定让你姑妈念阿弥陀佛的。” 雁翎道:“可不是。姑妈最偏疼她的两个孩子了。当年,要不是因为养活我们,她也不会走上那条路。” 文彬道:“不说这些了。” 雁翎感慨道:“说真的。我倒是觉得,姑母其实要比我妈强很多。” 文彬道:“我也这么觉得。只不过,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毕竟是你的生身母亲。” 第59章 不许结婚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觉得寒气下来了,便回到了宴席堂的包厢里。 利俊喝高了,舌头发麻,说话吞吐不清。相楠倒看不出醉酒。他在生意场上交际多年,早已修炼成了海量。 相玫正和相楠嘀咕着。小贝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冰激凌蛋糕。 雁翎和文彬归座,逗着小贝说笑。 相楠看了雁翎一眼,却对文彬道:“我们正说着呢!实在不明白,念慈为什么会那么问。” 文彬紧跟着道:“我也实在不清楚缘由。我爸爸在那家报馆做事多年,应该不认识雁翎母亲。” 相楠道:“我们去南洋多年,压根没有和这头来往。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问起你爸爸做事的报馆呢!” 相玫道:“看弟妹那股子懊恼的架势,好像和那家报馆有仇似的。吃饭前,我还和利俊嘀咕着呢。总不明白为什么。文彬不如回家问一问你爸爸吧。也许你爸爸知道其中的缘由。” 雁翎匆匆道:“还是算了吧。也许是妈随口问一问呢?文彬要是回去问他爸爸,岂不是让人家觉得滑稽?” 相楠解释道:“我和你姑母商量了着,觉得还是把缘由打听清楚吧。万一念慈又要找茬生事,我们岂不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大家都不明就里,反而很被动了。” 这么一说,雁翎愈发的上了心事。她真的害怕念慈会给她和文彬亏吃。正如父亲所说,要是还蒙在鼓里,岂不是很被动了?可方才,她毕竟已经叮嘱过文彬,要他不要回家问了。这会儿,文彬岂不是会觉得穆家的人实在多事了吗? 想到这里,她缓缓的道:“我刚才还要文彬放下心,不让他回去问他爸爸呢。” 文彬紧赶着道:“没有关系。本来,我已经打算回家仔细询问爸爸了。我也觉得应该把缘由搞清楚。” 相楠担忧的道:“请你不要多心。我们实在也是为了你们的事情担心。你和雁翎毕竟还没有结为夫妇。” 雁翎看了文彬一眼,俩人心里的惧怕再次冉冉而升,萦绕于各自心尖,像是一只箍,勒紧了心头。 相楠紧跟着道:“当然,我回去后,也会立即问念慈的。” 相玫此时插嘴道:“雁翎,我们以前都误会你爸爸。其实,你爸爸真的很艰难。方才,他跟我仔细的说起这些年的苦闷,我才得知他这些年过的艰难。整日家守着赵念慈那样的老婆,岂能过的舒坦?很多事情,不是你爸爸没想到,而是那个女人实在蛮不讲理。”说完,深深一叹,觉得心里烦闷,不由得点起了一支香烟,缓缓的抽着。 烟雾缭绕里,雁翎看到对面的父亲眼圈红润。相楠见相玫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心里觉得她说明白了也好,免得让雁翎不明就里。当然,他也打算单独和雁翎说一说他受的辖制。 落地珐琅自鸣钟叮叮当当的敲过十下,已经是深夜了。窗玻璃上靡着一层白霜,有寒气正一丝一丝的钻进来。 相玫撂下烟头,打了个哈欠,道:“我们也该散了吧。”说完,冷不丁的觉得这话实在不吉利,紧跟着笑道:“欢喜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雁翎和文彬觉得相玫的那句“散了”实在惹人生厌,恹恹的站起身。 相楠道:“夜深了,不要回去了。索性就在这里住一夜吧。” 文彬道:“伯父,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相楠笑道:“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文彬道:“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等过两天,他们就会来看伯父的。” 相楠点了点头,觉得文彬实在是个懂事的青年。 雁翎陪文彬去打电话了。 走廊里立着一只棕漆木雕……戴着礼帽,浓眉大眼,留着大胡子,叼着雪茄烟的绅士……他一只手正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上托着电话机。 雁翎和文彬来至木雕身边,文彬拿起了电话听筒,拨通了电话号数。 廖太太接听了电话,道:“我正等着你呢。一切可好?” 文彬笑道:“雁翎把对我很满意。我和他都觉得相见恨晚。” 廖太太听到文彬的笑声,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还一直担心文彬会不会被未来岳丈相中呢! 文彬道:“雁翎爸觉得天色晚了,要我们住一夜。我就不回去了。” 廖太太笑道:“好。我就不用为你守着家门了。” 文彬试探着问道:“爸爸睡了吗?要是还没睡,我想和爸爸说两句。” 雁翎听闻,悄悄的拉了拉文彬的衣服角。 廖太太道:“他还没睡呢。我叫他听电话。” 文彬此时摁住电话听筒,对雁翎低声道:“早晚要问的,问清楚了,我的心里就不觉得忐忑了。” 雁翎叹息一声,耷拉着眼皮,心里也跟着一阵紧张。 廖老先生接听了电话。文彬先和父亲说了几句无关的,随即便试探着问道:“爸,你们报馆可曾和一个叫赵念慈的女士打过交代?” 廖老先生纳闷的道:“没有啊!我在报馆做事多年,压根就不认识赵念慈。” 文彬又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位女士找你办过登报的事情?” 廖老先生认真的回想了一遍,道:“肯定没有。怎么了?” 文彬笑道:“没什么。雁翎的母亲问起你在什么地方做事,我告诉她,你在报馆做事。她很熟悉那家报馆。我还以为她认识你呢!” 廖老先生笑道:“没有打过交道。” 文彬又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过了一小会儿,他便和父亲结束了通话。 文彬放下电话听筒,扶着身侧的西洋天使,对雁翎长舒一口气,道:“爸爸不认识你母亲,压根就眉打过交道。” 雁翎也长舒一口气,道:“这就好了。俩人既然不认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过节的!” 文彬道:“我们去跟你爸爸说一声吧。” 雁翎道:“他肯定会回去问那女人的。” 文彬觉得雁翎的脸上还存着一丝担忧,不由得指着旁边的棕漆木雕,笑道:“瞧,这个大叔多可爱。” 雁翎看了一眼木雕,竟然觉得惧怕。那只老绅士的木雕显得高深莫测,瞪着一双痴痴的眼,毫无灵魂,毫无人味! 文彬领着雁翎回到了宴席堂的包厢里。 文彬把父亲的话转述给了相楠,相楠略微的放下心,道:“这就好。” 他领着众人回了套房。他要侍从送来水果夜宵。 相玫和醉醺醺的利俊坐在一起,听小贝讲述着他刚复习的地理知识。奕祥坐船去国外会途径哪些地方。他讲的津津有味。相玫也听得津津有味的。利俊时而打一个酒嗝,也附和着笑。 相楠,雁翎,文彬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 雁翎不由得问起了她的弟弟。 相楠便详细的讲述起了冠豪的事情。看得出,他在说冠豪的时候,目光里流露出极大的喜悦和慰藉。 雁翎没想到,她的弟弟冠豪竟然是那么的优秀,实在令她觉得很欣慰。父亲的晚年有靠了。冠豪将来是能承担起父亲橡胶生意的。并且,他又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相楠告诉雁翎,冠豪本来打算跟着来这里的。可念慈不许他跟着来。雁翎知道,父亲的心里肯定有些失望,便急忙把话岔开了。 相楠却照旧说着冠豪的事情。他说,文彬要是见了冠豪,肯定会和他谈得来的。 文彬微微的笑着,问起了冠豪的专业,相楠便和文彬滔滔不绝的谈了起来。 雁翎起身,来至套房的落地窗边。她紧了紧脖子上的那条红褐色的薄纱围巾。 眼前是星辰凄迷的天幕,还有黑黝黝的海。从天到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像一桶墨劈头盖脸的挥洒而下,浸满了天地。 相玫托着一碟子的杨梅,来至雁翎身边,把相楠这些年的难处统统的告诉了雁翎。 相楠发迹后一直想回来,把雁翎接到南洋那头去。可念慈却竭力的阻挠他心里的想法。他无可奈何,心里苦闷了许多年。 雁翎听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爸爸,觉得爸爸实在也是个可怜人。而她竟然误会了他这么多年。假如他没有回来探亲,她肯定会一直误会下去。那样,对于他和她,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相玫把一只杨梅送到了雁翎的嘴里,雁翎的嘴里顿时酸溜溜的。那股子酸涩滑到了心里,凝聚成一小撮儿,在心血里沸腾着。 相玫劝道:“我们既然都明白了你爸爸的不容易,就不要再怪责他了。趁着这半个月他在这里,我们不妨多陪一陪他。你知道吗?他告诉我,他以前经常盼着能和我们说笑呢!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念想,就让他盼了好些年。”顿了顿,道:“他收到你的来信后,紧赶着要回来,可偏被那个女人拦着。弄到最后,他坚持要回来!真不容易!” 雁翎道:“爸本来打算带着冠豪一起回来的,也被那女人拦着。” 正说着,却听到套房最深处的那间屋子的门开了。 那扇雕花木门仿佛是一道禁门!它隔离着里外两个不同的小世界。 念慈立在棕漆雕花木门前,身影像贴在上面似的。她面无表情的脸木肤肤的,透着一股子深邃的冷和邪! 大家都眼瞅着念慈。蓦然听到念慈的咬牙切齿声:“我不答应雁翎嫁给姓廖的王八蛋!” 雁翎被念慈的话吓了一跳,顿时觉得魂飞魄散。她不由得往前倾倒,一把扶住了落地玻璃窗。寒凉的玻璃像是海浪,正抖动着。眼前的天与地愈发的黑黝黝的,薄云蛇一样的游走在半空,遮掩了迷离的星辰……彻底的没有一丝光影了! 念慈从棕漆雕花木门前走了过来,走到文彬的身前,咬牙切齿。 文彬骇的双手握拳,拳头却微颤不休。 念慈故意笑道:“我不答应你和雁翎结婚。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半个钱!你要是自己有能耐,何苦来求我?” 文彬的嘴唇抖动着,连下巴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相楠被念慈的话吓坏了。他紧赶着上前,准备质问念慈。 雁翎回过神,跑到父亲的身旁,一把拉住了父亲的手。她的手在拼命的颤。她一字一顿的道:“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相楠抬高声音道:“不要理她。她简直不可理喻!” 相玫和利俊都觉得念慈的话实在令人抓狂。 相玫道:“岂有此理!” 利俊道:“这是怎么说呢?好端端的!” 相楠冷声道:“你们都不要搭理她的发疯。” 文彬挣扎着问:“伯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念慈故意沉默着,可她眸光里的恨和怨却照旧灼灼闪烁。 相玫嘲讽道:“弟妹真是厉害!发起疯来,简直像要吃人嚼碎骨头渣子似的。”说毕,便冷笑了几声。 利俊道:“这大晚上的,像魂一样的飘了出来!” 相楠道:“你们先都歇息吧。为你们定的房就在隔壁。” 相玫催促道:“让这女人把话说清楚!” 相楠苦笑道:“从年轻的时候吵到现在,我哪有心静的时候呢!” 雁翎愈发的可怜父亲。她攥着父亲的手,把身体紧紧的贴在父亲的身边。她实在很惧怕念慈。 念慈惹了这一场,却撂下众人,缓步走回到最深处的套间里,深掩屋门,再也不出来了。 相楠颓然坐在沙发上,不住的叹息摇头。雁翎和文彬守在旁边,都垂着头。 相玫催着利俊去歇息。小贝随着利俊去了隔壁的屋里。 相玫忿忿的走到最深处的套间门口,笃笃笃的敲打着房门。她不管不顾的嚷道:“赵念慈,你把话说明白!” 那擂鼓似的敲门声惊天动地。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了,念慈捏着一只大肚子的翡翠绿鸡尾酒瓶子,醉醺醺的道:“雁翎要是打算嫁给姓廖的,我不会给她半个钱。她要是不嫁给姓廖的,我会巴心巴肝的送她丰厚的妆奁的!” 相玫一把夺过酒瓶子,逼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雁翎嫁给文彬。你是不是故意捣乱?哼!我岂能猜不出你的心思!你分明不想让我弟弟过的安生,所以整日家生出事端!我们穆家怎么偏偏娶了你这个祸害呢?” 念慈一把夺过酒瓶子,冷笑道:“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回去管好你的男人吧。” 相玫再次夺过酒瓶子,一把撂在了木地板上,道:“我偏要管你们的事情!我看顾雁翎长大成人,我有权利过问她的婚事!你虽然是她的妈,可你看顾她长大了吗?她穿过你的一针一线了吗?好不要脸!” 念慈踢开的木地板上的酒瓶子,道:“可你别忘了,雁翎低三下四的写信给我们,要我们准备她的嫁妆。我猜,这肯定也是你的主意。你不就算计着我们的万贯家财吗?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 相玫道:“你既然好意思说你是雁翎的母亲,难道好意思要我们狄家出嫁妆不成?外人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你多恶毒刻薄呢!你要脸,你的脸又白又嫩的,唾沫星子都能穿破!” 念慈道:“我刚才说的很清楚。雁翎要是嫁给别的男人,哪怕是给人做姨太太,我都巴心巴肝的给她准备丰厚的妆奁!可她要是打算和姓廖的结婚,她趁早死了问我要嫁妆的贼心!” 相玫喊道:“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看不上文彬!你必须说出理由,否则,我一巴掌打过去!” 念慈一把推开了相玫,相玫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相楠急忙上前,推着念慈进了屋子,嚷道:“你还要疯闹到什么地步。你怎么能对姊姊无礼!姊姊为我们照看雁翎长大,她的恩德一辈子都还不完!你太不懂事了!” 念慈把相楠推搡出屋门,随即摔上了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发出“哐啷”一声响。 雁翎和文彬早已搀扶起了相玫。相玫竟然哭了起来,嚷道:“赵念慈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们穆家的列祖列宗绕不了她!” 第60章 她反对女儿结婚的缘由 相楠劝相玫回去歇息了。 他看到雁翎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道:“有爸爸在,任何人都不会阻挠你和文彬完婚的。” 雁翎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重重的点着头。 相楠已定好两间客房,苦劝雁翎和文彬各自歇息。 文彬觉得应该和雁翎出去走一走,便拉着雁翎出门了。 俩人来到楼下的小会客室里,愁眉苦脸的闷坐着,一直到了天亮。 相楠看见雁翎和文彬出去了,便敲开了最深处的房门。 念慈正等着他进来。 相楠火冒三丈的道:“你这是要干什么?疯疯张张的。” 念慈冷笑道:“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 相楠恨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念慈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可以讲理的!嗯?当年,你妈逼着我生儿子,害得我差点儿难产丧命!她讲理吗?嗯?那时候,你守在旁边,一声不吭。你不也盼着我能给你生儿子吗!你在乎过我的生死了吗?” 相楠道:“那时候的事情实在是意外!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结呢!” 念慈道:“我要纠结!我偏要纠结!我还要纠结一辈子!” 相楠做出了投降的手势,道:“好吧。我由着你纠结。反正我们现在是南洋的大富翁。你养尊处优的,闲得无聊,就把你的那份纠结当成解闷的法子吧!”顿了顿,祈求道:“你为什么偏偏和雁翎过不去呢?她和文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为什么要无理取闹呢!” 念慈的目光阴沉,仰躺在角落的摇椅里。那里避光,她的脸隐在晦暗凄迷的光线里,像是正戴着一层厚厚的壳。她的心也正戴着一层厚厚的壳。 相楠坐在了她的对面,定定的看着念慈。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反对俩人的结合?难道是因为文彬爸爸做事的那家报馆?这真的很奇怪。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文彬也已经给他爸爸打过电话了,他爸爸压根就不认识你!” 念慈冷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相楠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说那样的狠话!你伤了雁翎的心,也伤了我的面子。” 念慈咬牙切齿的道:“好!我告诉你!你听着!廖文彬应该是廖正源的儿子!” 相楠诧异的问道:“廖正源?你竟然知道文彬的爸爸叫廖正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年,你压根就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念慈呢喃道:“你还记得当年的新闻报道吗?” 相楠冥思苦想,压根想不起来什么新闻报道。 念慈冷笑道:“你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毕竟不关你们穆家渔船的事情!可我是赵家渔船上的姑娘,岂能忘了那段惨痛的事情!” 听闻此言,相楠的脑子里顿时闪电似的显出一段往事。可那段往事毕竟隔着近廿年的漫长时光,不过便是几个支离破碎的影子罢了。很难再把那些碎裂成渣的影子拼接起来。这便是时光的杀手锏,让过去的事情变成回忆,又让回忆都变淡了! 念慈道:“想起来了吗?” 相楠道:“那时候,我还没娶你。压根就记不清楚了……只是听人说过几嘴罢了!” 念慈的眸光凝重,沉沉的道:“当年,我们赵家渔船仰仗着祖上的德行,在渔业里享有盛名。鱼贩子们都争前恐后的采购我们赵家渔船上的水产。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同行们的嫉妒,甚至暗中陷害。” 相楠没有吭声,等着念慈继续往下说。 念慈站起身,一把撩开了落地窗前掩着的枣红织金丝绦绒窗帘,把整个身影埋在了黑压压的天海之中。 天幕里没有半点星光,更没有月亮,飘摇着奇形怪状的游云,像是浮动着无数的怨魂。 天幕与海混沌的融为一体,都是黑漆漆的。天幕静谧的诡异。海面巨浪翻腾,像怨魂的咆哮。 念慈咬牙启齿的恨道:“在我们赵家渔船生意烈火烹油之时,有杂种暗地里买通了报社的记者,要那王八蛋记者在报上胡说八道,污蔑我们赵家渔船欺行霸市!新闻发表后,引起了渔界的轩然大波!我们赵家渔船的声誉一夜扫地,从那以后,生意萧条,接连做着亏本的买卖!弄到最后,简直就要破产了。万般无奈,爹只好让我嫁到你们穆家!靠你们穆家出的那笔彩礼钱转行做起了瓜果生意!” 相楠恍然大悟的道:“怪不得我娶了你不久,你们赵家渔船就解散了呢!我还一直纳闷,赵家的人为什么转行做起了水果生意,并且又紧跟着搬出了渔村呢。” 念慈转过身,抱着胳膊,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凄然道:“爹千方百计的打听出来,正是廖正源写的新闻!他收受了徐家渔船的好处,昧着良心干了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我本以为,廖正源已经被天谴了!可他竟然还活在世上!并且还生了廖文彬那样的儿子!” 相楠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这会儿,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万万想不到,事情的缘由竟然如此的惨烈、荒诞。文彬的父亲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毁灭了岳丈家苦心孤诣积攒起的信誉。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该遭天谴! 相楠是一个心存正义的人,岂能不恨得咬牙启齿。可他毕竟也是雁翎的父亲,甚至会成为文彬的父亲。为了雁翎……他已经亏欠她太多了……必须要拯救她和文彬的婚姻。 相楠站起身,来到太太身边,用手指轻轻的抹去她脸上停着的两行泪,道:“竟然是这样惨烈的缘由。我听了,恨不得能把佟肇源千刀万剐。”顿了顿,道:“可雁翎和文彬是无辜的。赵家渔船的这笔血海深仇怎么能算到雁翎和文彬的头上呢?” 念慈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泪眼,沉沉的道:“我们岂能把女儿嫁给仇人家的儿子?你说我疯了,你自己是不是也跟着疯了?天底下,难道还有你这样迂腐的爸爸?” 相楠道:“可文彬待雁翎是真心实意的。两个人好的就像是一个人。我们已经亏欠雁翎够多的了,她唯一对我们渴慕的……只求着我们能出一幅像样的嫁妆……让她心爱的男孩子结为伉俪。就这么简单,我们为什么不成全她的这微不足道的念想呢?” 念慈冷笑道:“微不足道的念想?你嘴里的微不足道也太微不足道了吧!在雁翎的谈情说爱面前,我们赵家渔船的血海深仇竟然微不足道!你身为赵家渔船的女婿,岂能对得起我们赵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相楠急忙解释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恨不得廖正源能被千刀万剐!可两件事情不能掺和到一起。雁翎和文彬哪里知道赵家渔船的惨事?你为什么非要把上一代人的恩怨报应到下一代人的身上呢?” 念慈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上赶着和廖家结为亲家,对他斯抬斯敬的!你是不是也要和廖正源称兄道弟!你觉得,这可能吗?你是不是糊涂油蒙了心?你要是连最起码的善恶都分不清了,一味的糊涂,你就是我们赵家的仇人!” 她恨不得能用眸中的流火把相楠烧成灰烬。 相楠叹息一声,道:“我们大不了不和廖家来往。只要雁翎和文彬过得好!” 念慈冷笑道:“难道两家不用见面定亲?难道两家不出席结婚仪式?你觉得可能吗?嗯?你告诉我,我见了廖正源那个畜生,我应该怎么做?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做?” 相楠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不必出面了。一切都由我和廖家的商量吧。” 念慈恨道:“你真混蛋!照你这么说,我们赵家的血海深仇就白白的算了?非但没有让廖正源这个畜生受到惩治,反而让他咧着嘴笑嘻嘻的眼瞅着媳妇进门?天底下竟然有这样放屁的事情!你们穆家的人是不是都太滑稽可笑了?” 相楠红着眼睛,祈求道:“我实在是为了雁翎好。她要是不好,我的后半辈子岂能过的舒坦?” 念慈道:“我说过,只要她不和廖文彬结婚,我愿意给她出像模像样的妆奁!到时候,我穿红戴绿的参加她的婚宴!” 相楠反问道:“你觉得,她除了廖文彬,还能喜欢哪个男孩子?” 念慈一摆手,像是刀片切割着空气,冷漠的道:“那是她的事情。她的身上既然流着赵家的血,这辈子就不能和廖文彬结为夫妇!在这个大道理面前,她难道还要反抗吗?” 相楠叹息道:“你这是要逼死她!除了文彬,她肯定不会再和第二个男人谈情说爱了!” 念慈吼道:“那就让她守女儿寡一辈子吧!” 相楠气的浑身微颤,道:“你真的不配做她的母亲!” 念慈伸手给了相楠一记耳光,哆嗦着手,颤声道:“你真的不配给赵家渔船做女婿!赵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 相楠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念慈颓然的坐倒在摇椅里,也像是死过去了。 立地西洋珐琅自鸣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报时声,已经是子夜了。 落地窗外的海咆哮着,巨浪接二连三的拍击着崖角,浪花飞溅,飞溅了千愁万恨。 相楠缓过神,从酒柜里抓出一瓶墨绿色的鸡尾酒。他大口的喝着,任由墨绿色的酒水顺着下巴流淌到脖颈。 辛辣的酒水凝聚于心,被心里愤懑的火花引燃,瞬间烈焰升腾。 他晕乎乎的坐在木地板上。墨绿色的酒瓶子落到木地板上,一阵闷响,随即沉寂。 墨绿色的鸡尾酒水流了出来,顺着瓶口滴答滴答的落着。一滴,两滴,十滴……一年,两年,十年……倒计时……倒退到廿年前……显出一面红锦商号旗,正中书着楷体的“赵”字……那旗正在颀长的桅杆顶飘摇……乡音浓烈的买卖吆喝……念慈梳着羊角辫,正随着爹娘兴高采烈的吆喝……一篓篓竹筐里盛满银渔,正活蹦乱跳着……周围的贩商簇拥…… 念慈眨了眨眼,发觉眼前的情境不见了。她看到的还是那只落地西洋珐琅自鸣钟。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 念慈咳嗽了几声,不由得用手揉搓着胸口。 相楠喃喃的道:“廖正源欠了良心债,他的儿子廖文彬深爱着雁翎,岂不是把他父亲亏欠的良心债补了回来?” 念慈低声道:“你说的轻巧。赵家祖宗苦心孤诣换来的声誉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父亲临去世前,在我和弟弟的面前念叨,要我们永世铭记赵家的血海深仇!妈在去世之前,又一次叮咛我和弟弟。” 相楠祈求道:“可我们亏欠了雁翎,我们欠了良心债!这对雁翎来说,也是血海深仇!现在,我们为了赎罪,成全她和文彬的婚事,这实在是最能对得起良心的赎罪!” 念慈念叨道:“雁翎决不能嫁给廖文彬!她可以杀了我,我心甘情愿!可她决不能嫁给廖文彬!否则,她就是赵家的仇人,我就杀了赵家的仇人!” 相楠吓得目瞪口呆,他喝进去的酒水化作冷汗,好不容易镇静下来,他悲凉的道:“你真的疯了!” 念慈吼道:“我不管!我就要这么的不讲理!” 相楠跟着喊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有多恶毒和荒唐吗?” 念慈咬牙切齿的道:“我就是这么的恶毒!我就是这么的荒唐!你能把我怎么样?” 相楠不管不顾的嚷道:“我是雁翎的父亲!我支持她和文彬的婚事。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念慈紧闭着眼,毒辣的道:“你要是敢这么做,你就和冠豪一刀两断,独自留在这里,让姓廖的为你养老送终吧!我独自回南洋,和冠豪过我们的日子!” 相楠再次颓然的坐在木地板上,抓起墨绿色的鸡尾酒瓶,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残剩的酒。 他已经铁定了心,决不能让念慈染指雁翎的婚事。他是她的父亲……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翌日,大年初二。 苏公馆的人照常起的很早。 兰眉齐给认识的几家太太打去了电话,借着拜年的机会,和那些太太奶奶们套着近乎。她想着和那些太太奶奶们约时间,领着焕铭前去拜年。 可那些太太奶奶们都好像串通一气了似的,对兰眉齐只是一个劲儿的客气着,压根不提起让她和焕铭拜年。 兰眉齐的心里很纳闷。打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那位太太好心提醒兰眉齐,隐隐约约的告诉眉齐,苏太太早都提前打过招呼,要太太奶奶们不要和兰眉齐来往了。当然,苏太太是出了血的! 兰眉齐气呼呼的挂断电话,把苏太太咒骂了不下百遍。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焕铭。焕铭闷闷不乐,愁眉苦脸。 趁着吃早饭的时候,焕铭凑到文泉的身边,试探着问起苏家生意上的事情。文泉听梦锦说起,焕铭准备插手生意。当然,梦锦曾私密叮嘱过文泉,要他的心里有数。所以,文泉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自顾自的吃着早饭。 焕铭觉得很泄气,情知梦锦肯定和文泉商量好了,故意合起火来冷落他。 兰眉齐看不下去了,对文泉道:“你的小舅子跟你说正经的事情呢!你瞧一瞧你,只顾着吃饭!我倒觉得,焕铭真应该随你出去见识一番。过年这几天,你肯定要和生意伙伴们喝年酒。索性就把焕铭带上吧。” 文泉看了梦锦一眼。梦锦又和苏太太交换了眼神。 苏太太微微的笑道:“姨太太既然亲自开口求着文泉,就叫焕铭跟着去吧。” 兰眉齐眼瞅着苏太太那副不可一世的架势,心里虽憎恶苏太太方才说的“求着文泉”,可为了焕铭,没有还口。 苏太太没搭理兰眉齐,看了正喝着咖啡的细烟一眼,笑道:“细烟不妨也跟着去吧。” 细烟应了一声。 兰眉齐想着,兄妹二人一起前去,好歹有些照应,便没有吭声。 吃完早饭,文泉便催促着焕铭兄妹出门。 趁着俩人上楼换衣服的空档,兰眉齐悉心叮咛了兄妹二人一番。 兄妹二人随文泉夫妇去了一家大饭店。那家大饭店正好是相楠住的那家。 雁翎和文彬一夜没睡,心事重重。这会儿,俩人决定前来见相楠,问清楚念慈昨晚发疯胡闹的缘由。 相楠见了俩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压根不敢提起念慈说过的那些话。 文彬此时还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父亲当年曾为蝇头小利、诋毁赵家渔船的行径。 狄家三口也来到了套房里。 相玫看到弟弟的黑眼圈,忍不住道:“摊上那样的女人做老婆真倒霉!我们穆家怎么娶了那种女人!她要是觉得没办法活了,索性剔了头发当姑子去!别整天出那副不死不活的浪样子!” 偏巧念慈从最深处的屋里出来了。她听到相玫的嘲讽,冷笑道:“你们穆家不照样出了不三不四的女儿吗!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我要是换成你,早剃度出家当姑子忏悔了!”说完,啐了一口。 相玫准备上前大动干戈的质问,却被利俊好歹劝住了。 相楠双手捂脸,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的乱响。 相玫反而和利俊吵了起来。她把当年的事情又都翻了出来,指着利俊的鼻子破口大骂一番,骂的利俊顿时蹲在地上,没命的吸着烟,一根接一根。 念慈冷笑着,走到文彬的身前,恨不得能把文彬嚼碎骨头。文彬紧紧的捏着雁翎的手,两只手都发着抖。 寂寂里,雁翎实在受不了念慈疯子似的眼神,拉着文彬出门了。 俩人离开了天台,朝楼下走去,准备去海滩上走一走。 刚来到楼下的大堂,却迎头遇见了文泉。 文彬觉得很惊讶,急忙上前给哥哥拜年。文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文彬,紧赶着拉住文彬的手,说笑了起来。 文泉看到了雁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雁翎。此时,他正好奇的打量起雁翎。 梦锦早把雁翎打量了好几遍。她的心里想着,文彬倒有些福气,竟然寻觅到了长得如此标志、气质如此淡雅的女朋友。只不过,这位穆小姐看起来很伤感。 第61章 瞧不起他是姨太太的儿子 焕铭和细烟守在一旁,正低声嘀咕,对雁翎的相貌和气质评头论足。 文泉又向雁翎介绍了焕铭兄妹。雁翎也向焕铭兄妹问候着。 焕铭觉得,雁翎比梦锦强多了。和雁翎一比,珠光宝气的梦锦简直显得太俗气了,简直俗不可耐。 待文彬和雁翎走后,文泉夫妇便引着焕铭兄妹去了包厢里。 包厢里正坐着清一色的男宾们。那些人都是苏家的生意伙伴,衣冠楚楚,财大气粗。 文泉和众人寒暄之后,便郑重的介绍了焕铭兄妹。 其中,有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大腹便便的胖子顿时笑道:“这就是苏家姨太太的儿子!这位少爷看起来长得不像苏老爷子。大家看到没有?” 焕铭听闻此言,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登时露出愤慨,道:“这位胖子是谁?是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文泉发着窘,刚要打圆场,却见那胖子站起身,向在场的宾客们嬉笑道:“瞧!姨太太生养的孩子就是这么的无礼!不知道这对兄妹念过学堂没有?眼瞅着一点儿教养都没有!真给那位姨太太丢人现眼!” 焕铭气的面色铁青,抓起桌上的一只酒瓶子,扔手榴弹似的砸了过去。胖子一闪身,躲过了那只手榴弹。手榴弹砸在墙上,顿时碎裂了,酒水在棕漆墙裙上小型瀑布似的流。 诸位宾客们急忙拉劝,大家的口风都一边倒,说着焕铭的不是。 分明是那胖子无缘无故的挑衅,却要焕铭承担罪过。明摆着,那些生意人都是一伙儿的。 文泉抱住了欲要冲上前的焕铭,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了包厢外面。 梦锦和细烟紧随其后。 焕铭骂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傻王八蛋!分明是故意的!” 梦锦冷笑道道:“那人喝醉了!弟弟切莫往心里去。闹到这个份儿上,眼瞅着没办法再呆下去了。你和细烟还是先回去吧。” 细烟吓得白色煞白,不住的拉劝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乌烟瘴气的,都是些醉眼迷离的酒鬼!” 梦锦故意叹息道:“你们现在知道我和文泉的不容易了吧?整天和这些酒鬼们打交道,实在心累啊!” 文泉没有议论什么,叫司机把焕铭兄妹二人送回公馆。 看到焕铭和细烟坐车离开了大饭店,文泉不由得微微的一叹。他岂能猜不到其中的缘由?他深深的看了梦锦一眼,发觉梦锦的眸光里竟涌出胜利的欢喜。 在方才出门前,梦锦借口换衣服,独自回到了卧室里。那时候,文泉偏偏想起来没有带上香烟,也转身回了卧室。 在房门口,他听到梦锦正打着电话。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梦锦像在安排什么。后来,梦锦打完电话,打开了反锁着的屋门。文泉故意问起缘由。梦锦当即扯谎,说是给苏太太的闺蜜拜年。 文泉没有再问,暗地里为焕铭兄妹担心着。他虽然料到会有一场故事,可毕竟不敢声张。 果然,焕铭兄妹吃亏了,当众遭受了众人的好一顿抢白和侮辱。 梦锦扭头进了包厢里。文泉也跟着回到包厢里。梦锦兴高采烈的端起酒杯,笑语温存的向宾客们敬酒。带头起哄的胖子好端端的,压根没有醉酒。都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岂能轻易的喝醉呢?方才,分明是故意演戏! 众人见了文泉,急忙和他说起了无关紧要的新闻。文泉看了一眼梦锦,发觉她正洋洋得意着,目光里溜出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小胜利。文泉实在觉得梦锦很过分。 文彬和雁翎沿着如同曲折钢丝绳的海岸线走着。那道钢丝绳分割着海与沙滩,生生的切出来的。 俩人的脚步留在海岸线上,像是正踩在绳刃上。 在海边走路真奇怪!分明是一段漫长曲折的海岸线,不知不觉的走着,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只因身边是冷奔浪流的海面。 俩人都心事重重的。很长时间都沉默着,只顾着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走路。 最后,还是文彬先开口了,道:“真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会那么说。看她那副样子,简直像是疯了。在她跟前,我竟然情不自禁的发抖。” 雁翎道:“就当她是个疯子罢了。本来,我一直把她说的话当成疯话。”顿了顿,道:“她不过为了让我觉得难堪罢了。” 文彬冷笑道:“你爸爸也问不出缘由,可见,那女人是无理取闹。” 雁翎道:“所以,我的父亲很可怜。他要是愿意留在香港,我们三个就能像一家人似的。我巴心巴肝的愿意为他养老。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文彬道:“我们不妨劝一劝他吧。也许,他会遵从你的想法的呢!” 雁翎道:“等过两天,他的心里平静了再说。” 文彬感慨道:“他肯定会一直站在我们这头的。” 雁翎委屈的道:“不知怎么了!自从她昨晚闹了一场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觉得忐忑。隐隐约约的,感觉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一直害怕,害怕她会接二连三的疯闹!” 文彬坚定的道:“不会有事情的。没有人会搭理她的无理取闹的。连你的姑母和姑父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不搭理她,她能怎么样呢?即便心里藏着邪魔歪道的念想,也只能疯闹罢了。” 雁翎忐忑的道:“我也知道她实在是无理取闹,不过为的是发泄她心里的怨气罢了。可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直觉得心里惶惶然的。” 文彬停下脚步,搂住了雁翎,道:“没事的。不要害怕。有我和你爸爸在,即便天塌下来,我们两个男人也会为你撑住的!” 雁翎把头贴在文彬的怀里,在那里停歇了好长时间。文彬摩挲着她浮着暗香的短发,呢喃道:“我倒是觉得,我应该尽快安排爸妈和你爸爸见面了。两边的人坐下来,尽快商量我们的婚事。” 雁翎抬起头,红肿着眼圈,道:“最好明天就能见面。” 文彬捧着雁翎的脸,道:“就在明天。其实,我恨不得能在明天就能娶你!” 雁翎感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早些嫁给你,免得担惊受怕的。” 文彬摩挲着她红肿的眼圈,道:“真是苦了你。” 雁翎道:“很快就会苦尽甘来的。” 文彬默默的点着头,引着雁翎往回慢腾腾的走。 细密的海滩上,天地之间,唯有他和雁翎的身影踽踽而行。 位于崖顶之上的大饭店早已化作一团影子。影子里的人,影子里的事…… 身旁,浪奔浪流。这里的海岸风景是很有名的。那片亘古的蔚蓝色泽细腻,荡漾着水晶瓶里的魔幻之水。传说里的爱神手捧着水晶瓶,瓶里的水为情侣们咕咕的涌出,汇聚成了汪洋大海。 文彬携着雁翎的手,任由头发被海风吹乱。在空阔的天地间,俩人恨不得能一直携手走在细软的沙滩上,身侧永远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永远走不到远处崖顶的大饭店里,永远不走进那团影子里,不遇到影子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活在影子里,停在无光的所在里……活在坟里。 等回到大饭店套房里的时候,相玫正和相楠密切的交谈。利俊和小贝去打高尔夫球去了。 相玫看到雁翎回来了,对她招手。雁翎和文彬过去了,坐在一旁听着。 相玫道:“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搬回到这里。” 相楠道:“我倒是也有这样的念想。只不过,南洋那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呢!远的不说,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冠豪的。他毕竟还小,不能独立打理那爿厂里的事情。要是再过上三年五载,等他有些历练了,我便彻底的放心了。” 雁翎道:“我正要问爸爸呢。不知道能不能在香港常住呢?爸爸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回来的念想了。我倒是盼着,三年五载之后,爸爸和我们常住呢!” 相楠道:“不过便是三年五载罢了。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们要是想我,不如去南洋看一看。” 相玫插嘴道:“那干脆让雁翎和文彬去南洋那头做事得啦。要是有可能,我和利俊带着小贝也一同前去。到时候,我们一大家人聚在一起,身边都是亲人,免得你尽受那女人的窝囊气!” 相楠笑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雁翎和文彬什么意思呢?” 文彬觉得实在有些唐突,便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觉得太意外了。这头,我的爸妈毕竟也上了年纪。我虽然有哥嫂在,可俩人还要照料苏家的生意。其实,我的爸妈是指望我为他们养老的。” 雁翎看到文彬实在显得很为难,便说道:“文彬说的都很在理。他的哥哥入赘到了苏家,帮衬着苏家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很难抽空去他爸妈那里。所以,只有文彬和我俩人能在跟前尽孝了。文彬要是去了南洋,他爸妈肯定会很不方便的。” 相玫见雁翎和文彬很为难,私心一起,便趁机说道:“那我和利俊移民到南洋吧。有我在,那个女人也不敢太张狂了。” 相楠眼瞅着姊姊,觉得姊姊实在有些贪心,可又怕驳了她的面子,道:“我倒希望你们都能去南洋呢。” 相玫情知弟弟压根是为雁翎和文彬考虑,对她和利俊移民的事情不过便是客套而已。况且,他岂能私自做主,让相玫和利俊带着小贝移民南洋呢。念慈毕竟是个厉害的女人。 想到这里,相玫便不再吭声。她把玩着小圆桌布上垂着的白流苏,两股扭成一股,像是拧麻花。她的心里也跟着拧起了麻花。 正说着,小贝和利俊上来了。相玫见小贝一脸脏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嗔怪道:“怎么回事?闹得满脸都是泥点子。” 利俊笑道:“小贝摔了好几个跟头。” 相玫拉着小贝去了盥洗室。利俊也觉得脸上黏糊糊的,沾着干了的热汗,便随着二人去了盥洗室。 此时,雁翎见身边没人,便对父亲笑道:“文彬的爸妈想着和你见一见面。明儿正好有时间。” 相楠听闻,心里五味陈杂。 文彬的父亲曾经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靠着一段不实的新闻报道,让赵家渔船多年的声望一夜扫地。 可文彬压根不知道他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雁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 雁翎见父亲沉默着,便问道:“爸怎么想的?” 相楠回过神,装作无事的样子,勉强笑道:“那好吧。” 文彬和雁翎都觉得相楠答应的很勉强,觉得相楠肯定藏着心事。 相楠打起精神,道:“我也正想着见一见他的父母呢!正好赶着新春佳节,我们不妨就坐在一起商量你们的婚事吧。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吧。” 文彬试探着问道:“我回去就要爸妈准备。” 相楠看了文彬一眼,催促道:“那就约时间吧。” 雁翎不由得担心起念慈会不会再发飙,随即道:“妈那头怎么办呢!” 相楠立即道:“她就不必出面了。她的身体不舒服,不能和亲家见面。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找一个地方吧。这附近有很多不错的地方。” 雁翎放下心,道:“这样就更好了。文彬的父亲在报馆里做事那么多年,是个体面斯文的知识分子。妈要是不管不顾的撒泼胡闹,简直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所以,她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相楠觉得万箭穿心。雁翎竟然还以为文彬的父亲是“体面斯文的知识分子”。他当年害得赵家渔船声誉扫地,实在卑鄙无耻!恐怕时隔多年,文彬父亲也早已忘记昔年的这段旧事了吧。 相楠想到这里,凝神看着一脸茫然的文彬,心里纵有万千言语,也不能说出一句。 文彬要是得知他有那样一位父亲,肯定会伤心难堪的。雁翎也会跟着伤心难堪。也许,会给俩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造成裂痕。所以,相楠觉得自己必须坚持心里的想法,忘掉那件惨痛的事情。 雁翎看父亲正发着呆,不由得笑问道:“爸爸想什么呢?” 相楠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昨晚上没睡好,觉得有些乏。” 雁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看到狄家三口从盥洗室里出来了。 相玫还在一个劲儿的嗔怪着小贝和利俊。说着说着,她竟然又笑了起来。 最深处屋子的门开了又掩上,传出了念慈的冷笑声:“真是活见鬼了。” 相玫恨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就是鬼,身上哪有人味?” 利俊劝道:“少说几句吧。弟弟够烦心的了。” 相玫转眼看着相楠,道:“真是苦了弟弟。好在真相大白了。可见神佛长眼!” 第62章 打抽风的舅爷来了 焕铭回到公馆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些油头滑脑的生意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他甚至气的摔碎了一只景泰蓝茶杯。 苏太太眼瞅着焕铭的那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心里实在解气。因为,梦锦方才来了个电话,把焕铭当众被侮辱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太太听到后,夸赞梦锦干得漂亮。 此时,当着公馆下人们的面,苏太太假惺惺的劝道:“你毕竟年轻,哪里知道生意场上的较量呢!商场如战场!血雨腥风!你之前还不信!这会儿,你的心里是不是觉得自己多事了?要是不吵着闹着跟了去,岂能白白的当众被人抢白一场?如今,也只好忍气吞声罢了。” 焕铭骂道:“都是一些势利眼。姊姊姊夫和那样的人做生意,简直是贬低了苏家的身价。” 苏太太冷笑道:“这话可不对!在生意场上,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挑人呢?难不成一辈子不和那些商贾们打交道?你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遇到一丁点儿的挫折就暴跳如雷的!这哪里能成就大事呢?所以,以后,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学问吧!千万别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 焕铭察言观色,压抑住内心的烈焰蒸腾,故意道:“我总觉得,那伙儿人像是提前串通好了的!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我会去,怎么可能临场发挥的那么的默契呢?” 苏太太的心微微一沉,觉得焕铭实在精明,故意笑道:“你还是想多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和那些年轻子弟的父辈们来往。那些人家都知道我们苏公馆的事情。” 焕铭岂能轻易相信,道:“但愿如大太太所说,只是一场误会。假如真的是某些人故弄玄虚设下的圈套,那我真的就要骂娘了。趁着过年迎春的时候,我不妨许个愿,谁要是在背地里设计圈套,谁就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苏太太听闻,气的浑身微颤,喊道:“你胡言乱语什么!瞧一瞧你,还像个大家子弟吗?为了一丁点儿的偶然事情,竟然像市井无赖似的满嘴胡扯!我们苏家是不兴少爷骂娘的。那岂能是男人干的事情?” 兰姨娘正站在盘旋楼梯的半腰偷听,此时,她居高临下的喊道:“焕铭说的好!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最讨厌那种背后算计人的卑鄙小人。”说完,便疾步下了楼,来至焕铭身边,故意酸辣的喊道:“你为什么不打烂那王八蛋的臭嘴!” 焕铭恨道:“要不是被文泉哥拉着,我肯定上去抽那王八蛋的嘴巴子。” 细烟急忙劝道:“算了。妈和哥哥何必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呢!要是真和那种人一般见识,斤斤计较起来,我们岂不是也和那种低贱的人没两样了?” 苏太太的心里憋着火,道:“你们娘母子都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胡思乱想起来。我真被焕铭的无理取闹弄的头昏脑胀了。本来是一片好心的领着你去见识一番,你却反过来埋怨我们!真是瞎了我们的一片苦心。真让那些多年的老朋友们笑话我们苏家的少爷没家教!我上去歇着了。”说毕,便缓缓起身,搀扶着顾妈的手,摇摇颤颤的上楼了。 兰眉齐对着大太太的背影啐了一口,道:“焕铭说的对!谁要是在背后使坏,故意合起火来糟践人,谁就断子绝孙!” 焕铭懊恼的坐着,把身侧的报纸揉搓成团,狠狠的砸在木地板上。乔妈急忙上前捡起了报纸团,劝道:“我们做底下人真真的为少爷抱不平。分明是故意欺负人,反而找出一大堆理由!” 兰眉齐呆坐了片刻,愈想愈气,道:“在哪家饭店?” 焕铭说了那家饭店的名字。兰眉齐顿时站起身,双手叉腰,恨道:“老娘现在就去!估计酒席现在还没散,老娘替你出这口气!” 细烟急忙劝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没得让人笑话!” 兰眉齐一摆手,喊道:“我不管!姨太太生养的孩子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倒要当面问一问那个王八蛋!你别管!焕铭,我们走!乔妈也跟着去!” 焕铭当即起身,随着母亲出门了。陈妈紧跟其后,一路上絮絮叨叨的。 那时候,倪月,顾妈都在楼上,守在苏太太的身边。所以,压根没人知道楼下客厅里兰眉齐唱的那出戏。 司机送兰眉齐和焕铭去了那家大饭店,眼瞅着俩人怒气冲冲的进去了。 来至那间包厢门外,兰眉齐一摆手,示意焕铭站在那里别出声。她把耳朵贴在那面绘着太白醉月图纹的木门上,听到里面笑语喧哗一片。梦锦正高谈阔论着,引得诸位宾客们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兰眉齐咬牙切齿,一脚踹开包厢门,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视桌面一圈,一眼瞅见角落里的那胖子。兰眉齐冲过去,伸手给了那张胖脸几个响亮的嘴巴子。 场面登时大乱。众人纷纷的上前拉劝。那胖子挨了打,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正准备回手。焕铭早已上前,一把掐住了胖子的喉咙,狠命的跺了胖子一脚。他曾在话剧演出排练里习学过武打的动作,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胖子当场跌倒在地,疼的龇牙咧嘴,哭爹喊娘的叫唤不休。 梦锦万想不到兰眉齐竟带着焕铭来砸场。她眼瞅着眼前凌乱不堪的闹剧,羞愤至极。文泉也吓了一大跳,实在不能多少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拉劝着兰眉齐和焕铭。 兰眉齐大骂道:“不知道从哪滚来的小王八蛋们,毛还没长齐全,竟敢在老娘的头上动土!老娘就是苏公馆的姨太太,你们哪个王八蛋不服气!老娘当初闯江湖的时候,你们这些崽子还在婊子娘的怀里吃奶呢!姨太太怎么啦?姨太太生养的孩子怎么啦?”说完,双手叉腰,昂起头,挑起一只眉头。 文泉急忙上前劝解。兰眉齐继续不依不饶的骂道:“灌丧了黄汤长能耐了是不是?浪崽子们,有娘生没娘教育的杂种们,竟敢当众欺负苏家的少爷!在老娘眼里,你们和王八憋出来的蛋有什么区别!王八憋出来的蛋都比你们高贵!”说完,抓起桌上的一只满腾腾的酒杯,朝蹲在地上的胖子泼了过去。 梦锦忍不住喊道:“你干什么!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疯话!” 兰眉齐指着梦锦的鼻子喊道:“长辈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你倒是大太太生养的,竟然这么的不懂道理!辛亏还是出洋留过学的人,竟然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焕铭跟着喊道:“一群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们!我们苏家怎么和你们这些混蛋玩意们谈生意!我还以为苏家结交的人有多高贵呢!今儿算见识了,简直都是一些饭桶!一个个油头粉面的,哪有什么正经货色!” 兰眉齐插着腰,冷笑道:“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生出这样的孩子!看来,这些崽子们的娘也都是一些贱坯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没得让人恶心!”说完,故意对梦锦大翻白眼。 那个胖子此时挣扎站起,骂骂咧咧的准备冲上前。 兰眉齐趁势掀翻了桌子,生生的把胖子砸到桌子底下。 兰眉齐笑道:“他娘的趁早滚到地底下朝阎王去吧!你要是敢爬起来,你他妈的就不是你娘生养的!什么稀罕杂种!一身膘!等着挨宰吧!下贱!”说毕,便拉着焕铭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梦锦早已气的浑身乱颤。文泉守在一旁,心里不住的怨恨梦锦。如若不是她故意设下圈套侮辱焕铭,何苦白讨没趣呢!这会儿,兰眉齐前来大闹一场,把生意场上的人得罪了个一塌糊涂,将来还怎么和他们做生意呢! 文泉想到这里,急忙上前赔罪。那伙纨绔子弟们的心里都有愧,反而觉得对不起文泉。文泉本来是一番好意,宴请他们一起贺年。可他们却又和梦锦合起火来欺辱焕铭。他们实在罪有应得。 梦锦眼瞅着混乱不堪的情境,恼羞成怒,对文泉喝道:“走!我们回公馆!” 文泉情知梦锦回去后肯定要大闹一场,便作好作歹的劝着她。 梦锦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打起精神安慰了胖子好些话。众人都没有继续吃喝的兴致,各自闷坐着。梦锦把兰眉齐和焕铭骂了个一钱不值,承诺会照顾各位的生意。 那些纨绔子弟们白白的讨了没趣,搀扶着胖子走了。 梦锦和文泉回到公馆里,却见公馆里只有苏太太,顾妈,倪月在。兰眉齐和焕铭回来后,紧赶着接走了细烟,说去散心了。 梦锦扑了个空。苏太太眼瞅着梦锦怒火冲天,拉着她回到了楼上的卧房里。梦锦哭一阵,骂一阵,把兰眉齐砸场子的事情诉说了一遍。苏太太听闻,登时气的破口大骂,荤的,腥的,唾沫星子乱喷乱溅。文泉从苏太太的房门前路过,听到里面的谩骂,加快脚步过去了。他回到房里闷坐着,想了想,便给那些生意伙伴们打去了安慰的电话。 苏太太正闹腾着,听闻笃笃笃的敲门声。 梦锦开了门,看到顾妈正惊慌失措的站在门外。 顾妈颤巍巍的道:“大太太,您的娘家兄弟来了。” 苏太太眼瞅着顾妈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喊道:“舅爷来了是好事啊!你干什么蚊子哼哼似的!感情没吃饱饭!” 顾妈道:“我听见您正生着气呢!” 苏太太压下火气,道:“给舅爷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着!舅爷肯定是来拜年的。”顿了顿,道:“但愿没别的事情。” 顾妈答应着下去了。 苏太太对梦锦道:“先把事情放一放。当着你舅舅和舅母的面,别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 梦锦掏出手帕擦干眼泪,道:“我先回去梳洗,换一件衣裳。” 苏太太道:“但愿那两口子没别的事情。那么大岁数了,经常为一些小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也知道,以前,俩口子只要一闹别扭,就立马跑到我这里淌眼抹泪的。实在闹心!” 梦锦道:“肯定是拜年来的。”说着,便神情落寞的回到了房里。 苏太太叹息一声,道:“白白的让兰眉齐那个贱人占了便宜!这口恶气先忍着!等我查清楚焕铭是谁的孽种之后,新账老账一起算!先让他得意几天!” 一边嘀咕着,一边缓缓的下楼了。 她刚走到楼梯半腰,就听到初夏一叠声的笑道:“姊姊,弟弟拜年了!” 初夏的太太招娣也紧赶着笑道:“姊姊,你的气色看起来真好,心里肯定藏着太多高兴事儿。我猜,文彬和梦锦的生意是不是发了?” 苏太太的心里一阵厌恶,觉得弟妹的话很刻薄。本来,招娣也是一番好意。可她却偏偏赶在苏太太的气头上说这些奉承话。实在没有看清楚苏太太的心情风向标。倒是初夏看到苏太太的脸上还隐约残存着余怒,不由得对招娣使了个眼色。 苏太太紧赶着道:“都快坐下吧。我想着你们就要来了。我正准备打电话请你们呢。娘家人里,只有你们了。倒是陪我说一说话吧。” 招娣急忙把带来的烧鹅水果糕点送到顾妈的手里,笑道:“梦锦和文泉在家里吗?” 苏太太道:“俩人都在楼上呢。听说舅舅和舅母来了,都要精心的收拾打扮一番。” 招娣笑道:“都是一家子的人,何必这么客气呢。” 苏太太道:“小辈们见长辈,理应收拾的体面一些。” 苏太太本来厌烦弟弟两口子的来。可她看到两口子之后,不由得在心里顿时升起了沧海桑田。娘家人里,只有初夏两口子和她算是至亲骨肉了。 初夏笑道:“那个姨太太和孩子呢?” 苏太太皱起眉头,撇着嘴,道:“还说呢!你不提起她,我还不觉得心烦呢。” 招娣急忙道:“我们都觉得那个姨太太妖里妖气的,脸上一股子邪气。姊姊千万不要和那种女人生气。我们不在身边,也不能为姊姊抱打不平。梦锦毕竟是个刚出阁的小姐,岂能辖制的住那娘们?姑爷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岂能镇得住那娘们的野性子?” 苏太太拉着弟妹的手,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整日家的挑唆生事,岂是个善茬?” 正说着,倪月端来了时新的瓜果蜜饯,把茶几摆的满当当的,五颜六色。 苏太太客气的让着,觉得玻璃茶几上的五颜六色实在杂乱。 倪月退下了。 招娣眼瞅着倪月的背影,砸吧着嘴,盈盈的笑道:“长得真水灵!” 初夏接口道:“我们正准备向姊姊提亲呢!” 苏太太顿时来了好奇心,问道:“可是说的那丫头?”说着,朝倪月的背影努了怒嘴。 招娣眉飞色舞的道:“姊姊也知道。我那外甥到现在还没娶亲。我弟弟两口子实在心焦火燎的。我打量着,倪月和我那外甥倒是很般配。所以,我把这意思告诉了弟弟两口子。那两口子自然是满心欢喜,央求着我前来跟姊姊商量呢!” 苏太太乍然听闻,也来了兴致,道:“这是一桩美事!我倒乐意做这个媒!只不过,倪月只是个丫头,岂能轻而易举的攀高枝呢?白白的便宜了那丫头!” 招娣笑道:“那丫头仗着一副标志的长相和好身材,足足的可以胜任太太了。” 苏太太笑道:“那丫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谢天谢地的。竟然有这等美事。实在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招娣道:“姊姊先不要告诉那丫头。等过完年,请姊姊直接带那丫头去我家里,让她和我外甥见一见面。” 苏太太点头道:“那就等着弟妹的消息吧。” 初夏紧赶着笑道:“真是劳烦姊姊了。” 正说着,文泉和梦锦下楼了。 俩人向初夏夫妇问候着,初夏夫妇啧啧的赞叹着,声音里似能滴下蜜。 第63章 调查私生子的底细 俩人落座后,初夏拉着梦锦的手,夸赞道:“外甥女出落的愈发标志了。我看着真喜欢。” 招娣笑道:“是呀。我们看着梦锦自小长大,如今又成家立业的,心里真觉得喜欢。 梦锦道:“表弟和表妹们都好?我倒是时常想着他们呢。” 招娣急忙笑道:“托福,都安好。这几天,他们都去外面度假了。等他们回来,我让他们来这里拜年。他们都巴不得能来呢。” 梦锦的心里冷笑着。她岂能不知,表弟和表妹们哪里是记挂着她这个人,分明是记挂着苏家的红包。 初夏正和文泉聊着生意上的事情。初夏对苏家的生意很感兴趣,眼神里涌出明晃晃的光。 苏太太听见了,眉头一皱,故意对文泉使了个眼色。她很反感初夏打听苏家生意上的事情。 初夏愈发的刨根问底,甚至问起了苏家这一年的利润。文泉当然不敢说出口,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梦锦眼瞅着舅舅眸光里闪烁的贪婪,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此时,苏太太故意对文泉道:“你和梦锦去定一桌子饭菜来。初夏和招娣大老远的来一趟,肯定还没有吃饭呢!也难怪,俩人每次来公馆,哪一次是吃过饭来的?夫妻俩心急火燎的盼着见我呢,哪里能顾得上吃饭呢!” 这席话说的初夏和招娣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文泉答应着,拉着梦锦上楼了。 苏太太端起青瓷盖碗,略微的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意味深长的道:“弟弟每次都会问到苏家生意上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我们都不必操心年轻人的事情了。我由着梦锦和文泉外出应酬,压根不掺和俩人的事情。” 初夏和招娣愈发的窘在那里,眼瞅着苏太太的脸上正蒙着一层阴冷。 苏太太要顾妈把常坐的摇椅搬到窗前,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缓缓的坐在了摇椅上,翘起二郎腿,脚尖轻轻的点着地。摇椅微微的颤着,发着吱呀的声响。 初夏舔着脸笑道:“阳光底下,姊姊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苏太太冷笑道:“每一次来,你都说我的气色不错。看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故意哄着我!哼,我岂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初夏心里的气不顺,道:“我能有什么心思?过年了,我和招娣前来拜年问候。不过随口问起了苏家生意上的事情罢了。倒是姊姊想多了。” 苏太太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只核桃夹子,从小箩筐里捏出一枚核桃。她咬牙启齿的夹着核桃。噼啪一声,核桃裂开了,碎渣子落到红木地板上。苏太太根本无心吃核桃仁,把核桃夹子放到小箩筐里。紧跟着,她把手心里捏着的碎核桃丢到了木地板上,一叠声的叫嚷着顾妈来收拾碎渣子。 顾妈来了,清理着红木地板上的碎渣子,问道:“太太,这核桃是陈年的。味道不太好。” 苏太太一语双关的道:“皮真厚!没得让人恶心!” 顾妈察言观色,情知苏太太正跟她的娘家兄弟生气呢。她忍住笑,紧赶着收拾了,便一声不吭的退下了。 初夏和招娣窘在那里,心里都气鼓鼓的。招娣暗地里埋怨初夏,觉得他不该过问苏家生意上的事情。 初夏低声道:“一家子的亲姐弟,难道不应该说说笑笑的?” 苏太太抱着胳膊,恨道:“你惦记着我就算了,实在不必惦记苏家的生意。” 初夏道:“刚才还说的热火朝天的,这会儿,竟然冷下脸来。我不过随口问了几句罢了。至于这么反复絮叨吗!” 苏太太一摆手,斩钉截铁的道:“趁早别惦记了。” 初夏羞愤的道:“我能惦记什么?” 苏太太口不择言的道:“你明知故问!何必藏着掖着呢!每次来,你岂能空着手回去?” 初夏站起身,面色潮红,嚷嚷道:“姊姊难道好意思要我空着手回去?今儿,我和招娣是实心实意的前来拜年的。偏偏撞到了姊姊的气头上!反而成了我们多此一举了。我们现在就走。免得让人说我们夫妻贪图苏家的东西,没安好心!” 苏太太眼瞅着初夏动了真气,遂叹息道:“你要是走了,这公馆里的下人们会怎么看我?” 招娣听到苏太太明显有留恋的意思,便作好作歹的劝住了初夏。 三个人聊起了无关紧要的琐事,吃着瓜果蜜饯,讨论着邻里家的隐私。苏太太的心渐变平和,脸色也恢复了先前的暖意。过了一会儿,文泉下来了,催促着顾妈和倪月做事。 初夏眼瞅着文泉的干练,感慨道:“这家里多亏了文泉。我看那孩子心地厚道。” 苏太太道:“我当初招赘了他,就想着让他操劳家里的事情。在家里,哪能没个男人。要是没有文泉,苏焕铭岂不是要一手遮天了?” 招娣道:“只要文泉和梦锦一条心,哪里有姨太太唱戏的天地?” 苏太太叹息道:“外人觉得我身为苏家的大太太,风光无限。可只有你们才能看懂我的各种苦楚!”说着,便不由得用手帕擦拭起盈盈热泪。 初夏看了一眼招娣,半同情半嘲讽的道:“我时常劝姊姊多保重。外人看不出来你的苦楚,亲弟弟我岂能看不出来你的苦楚。那个姨太太岂能是个好对付呢?偏偏她又为苏家生了儿子,更是了不得了。” 招娣接口道:“谁说不是呢?那个姨太太打扮的像个妖精似的,整天出那个死样子!没得让人恶心!姊姊看开点儿,千万别和那种下贱的人一般见识!即便生养了男孩子,不照样是个姨太太!哪能比得过姊姊的尊贵呢!” 苏太太趁机道:“你们觉得那男孩子长得像谁?” 初夏和招娣互看一眼,觉得苏太太话里有话,便没吭声,故意等着苏太太往下说。 苏太太低声道:“坊间众人都觉得苏焕铭长得压根就不像苏老爷子。” 初夏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孩子才三四岁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像姊夫。那时候,我还和招娣嘀咕呢。” 招娣撇着嘴,道:“真不知道姊夫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糊涂油蒙了心。他在的时候,对那孩子真是偏袒。” 苏太太听闻,正中心事,觉得文泉和下人们碍眼,当即邀着弟弟两口子上楼了。 三人来至苏太太的房里。苏太太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 招娣正端详着梳妆台上的珠光宝气的首饰,夸赞着苏太太眼光毒辣,看中了这些好东西。 苏太太道:“我现在老了,用不了许多金银首饰了。我现在捡几样送给弟妹吧。” 招娣喜出望外。苏太太弯腰拉开梳妆台的一层抽屉。招娣觑着眼,打量起抽屉里的珠宝首饰,不住的啧啧赞叹着。初夏远远的瞅着,只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 苏太太挑选了几样,送给了招娣。招娣感激涕零,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苏太太幽幽的道:“你们先别高兴!我还有事情请弟弟帮忙呢!”说着,便凑到初夏的身前,跟他低声耳语了很长时间。 初夏听完,恨道:“竟然有这等事!那个姨太太竟然瞒天过海了这么些年!实在委屈了姊姊!姊夫在的时候,经常抱怨姊姊没有生养男孩,把那个野杂种视为掌上明珠!到头来,竟然是别人家的种!这还了得!” 招娣不知就里,紧赶着问起了缘由。苏太太又对招娣低声说了一遍。招娣嚷道:“天理良心!竟然有这等荒唐的事情。那个姨太太真不要脸!呸!真真的委屈了姊姊!天理良心!我们真真的觉得姊姊冤屈。” 苏太太叹息道:“弟弟可要为我出一口气啊!这口恶气憋在我的心里这些年,实在让我难受!”说着,又开始淌眼抹泪的。 初夏和招娣紧赶着劝慰一番。 苏太太道:“苏家的产业要是落在那个野杂种的手里,我和梦锦,连带着你们,哪里还能享福啊!文泉毕竟是女婿。” 初夏咬牙切齿的道:“姊姊放心!等过完十五,我立即去找巡捕房的欧阳蓝,把那个野种的来历查的水落石出!” 苏太太听闻,心里燃起了星星之火的希望,问道:“弟弟认识巡捕房的欧阳蓝?这敢情好!要是欧阳蓝愿意出面,肯定会查出那个孽种的真相的。我正发愁呢。弟弟真是及时雨。” 初夏拍着胸脯,仗义的道:“姊姊放心,这件事情包在弟弟的身上。非要替姊姊出心里的那口恶气不成!只可惜,我那糊涂的姊夫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会儿去祠堂里,我要在他的相片前念叨念叨。” 苏太太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呢喃道:“毕竟是至亲骨肉!你们要是不替我出气,还能有谁能帮衬着我呢?这些天,我和梦锦愁闷连连,压根就没有主意。” 招娣道:“姊姊先暂时煎熬几天。姊姊千万要保重!即便兰眉齐胡闹,你也暂且忍耐着。等初夏把那野种的来历查的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就联合起来,把兰眉齐的丑事登到报上,让她一家三口在这里没地方立足!” 苏太太拉着招娣的手,道:“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和梦锦毕竟都是女流之辈。虽有个文泉,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焕铭要是知道了,狗急跳墙,舞刀弄杖的,我们娘们岂不是要白白的吃了亏。” 初夏紧赶着道:“放心!事情没有查的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即便见了欧阳蓝,我也会叮咛他暗地里调查,不会打草惊蛇的。” 苏太太叹息一声,对初夏道:“这就放心了!姊姊绝不会让你白白的操劳的。你去打点欧阳蓝,只管由着你的意思办。只要能弄清楚兰眉齐的来历和苏焕铭的底细,我不会白白的让你和欧阳蓝劳烦的。” 初夏故意谦让了一番,跟着便满口答应了。 三人照旧说着闲话。 苏太太又把当初苏老爷子偏心的往事细说了一遍。 正说着,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招娣开了门,看到是文泉和梦锦。俩人进了屋,说已经向馆子里预定了一桌上档次的饭菜,过两个钟头就会送来的。 方才,苏太太暗地里叮咛过初夏两口子。初夏两口子不再文泉跟前提起焕铭的事情。 初夏问起了文泉的爸妈。 文泉说,他的爸妈已经准备在这里定居了。 初夏当然满口说好,客气的问起廖老先生和太太的身体。 苏太太对梦锦使了个眼色,又悄悄的拉了拉招娣的衣襟。三人来至里间屋里,深掩上屋门。 苏太太把初夏愿出面相助的事情告诉了梦锦。梦锦紧赶着对舅母道谢。 招娣道:“外甥女真的不容易。分明样样都能拿得起,可偏偏是个女儿身。当初你爸爸在的时候,我们眼瞅着他一个劲儿的偏袒那孽种,我们的心里都觉得很不平。那时候,毕竟有你的爸爸在,我们哪敢多话呢?可这会儿不一样了,姊姊当着家,又拿捏住了把柄,我们当然得要鼎力相助了。” 苏太太感慨道:“毕竟是血浓于水。” 梦锦道:“谁说不是呢?有舅舅在,我们就等着看兰眉齐娘母子的笑话吧。” 那晚,苏太太对初夏两口子盛情款待。梦锦叮咛文泉陪着初夏喝酒,一定要让初夏喝的痛快。 文泉本来和初夏谈的很投机,也心甘情愿的劝酒。 初夏夫妇临走前,苏太太令顾妈准备果篮点心包,又叫来了出租车。 苏太太把弟弟两口子送到公馆门口,眼瞅着汽车开走了。 她回到公馆里,推说累了,便匆匆的回房了。她锁死房门,拉开梳妆台的一层抽屉,心疼的数着劫后的首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初夏能查清楚焕铭的来历,她心甘情愿的在银钱方面当傻子。 倪月送来了夜宵。 苏太太想起了初夏夫妇提亲的事情,不由得对倪月微微的一笑。 倪月把那只枣色棕漆描金托盘放到小茶几上,奉承道:“太太,累了一天了,快吃些滋补品吧。”说完,端起托盘里的一只白瓷碗,用银勺搅着里面的煲汤。 苏太太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倪月听闻,放下那只细瓷碗,紧赶着问道:“太太怎么想起来这么问呢?” 苏太太看到倪月紧张兮兮的神色,不由得笑道:“你别害怕。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罢了。总不见得,你要在苏家做一辈子的使唤丫头。我岂能白白的耽误了你的前途?” 倪月以为苏太太是要惩治她上次和梦锦大闹之事,故意委婉的要她滚出苏家,当即撅着嘴道:“上次,实在是奴婢一时冲动,顶撞了大小姐。事后,奴婢已经忏悔过了。” 苏太太一摆手,笑道:“你多想了。上次的事情早都过去了。这会儿,我是巴心巴肝的为你的前途着想呢!” 倪月微微一愣,低声试探着道:“太太既然如此说,肯定有了想法。为何不跟奴婢说明白了?省得让奴婢的心里存着疑!” 苏太太拉起倪月的手,缓缓的摩挲着,道:“你生的这么的水灵,心眼又灵巧,难道没有心上人?” 倪月听闻,眼前蓦然闪现过文泉的模样。迎着苏太太好奇的眸光,她立即收敛神思,笑道:“哪有什么心上人呢?” 苏太太道:“也是!公馆里的小厮们虽然年轻,可毕竟都是粗蠢的人物。哪有人能配得上你呢?”顿了顿,道:“也罢。我留心替你做个媒吧。” 倪月听到苏太太这番话,心里也动了好奇,不由得问道:“太太的心里肯定有了合适的人?” 苏太太端起细瓷碗,用银勺搅扰着碗里的煲汤,道:“天机不可泄露。”说完,故意抬起眼皮看了倪月一眼,眸光里饱含着高深莫测。 倪月忍不住笑了,道:“太太真是的。引着奴婢心花怒放的,最后竟然不告诉奴婢。” 苏太太没有搭话,喝了几口煲汤,笑道:“要是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等过完年,我就领你去那家子相亲。事先告诉你,那家子可是大户人家。你看到了咱们苏公馆,你就看到了那家子。” 倪月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如在梦里。她缓了缓,心急火燎的道:“太太,奴婢肯定是去做小?” 苏太太一摆手,挑起一只眉头,道:“怎么可能做小呢?你是要做正房太太的。” 倪月眼瞅着苏太太脸上的盈盈笑意,一时间,竟懵懂了。 苏太太道:“其实,是那家子的人看中了你。那家子的太太让人来提亲。我不过是传话的。你这小蹄子真有福气。真是前世修来的。” 倪月道:“太太索性把那家子告诉奴婢吧。” 苏太太道:“那家子的太太嘱咐了,暂时先不告诉你,不过是害怕你羞臊了。不过就是这几天的功夫!等过完年,你就随着我去相亲吧。”说完,咯咯咯的笑着。 倪月满心欢喜,伺候着苏太太吃完夜宵,她端着那只枣色棕漆描金托盘走了。 房门深掩。 苏太太对着棕漆雕花木门冷笑一声,眸光里涌现恶毒,鄙夷,当然还有嘲讽。 倪月回到下人房里,又是一夜辗转反侧。她思前想后,先是欢喜,随后又觉得忐忑。 真要是哪个大家子的太太相中了她,这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可如果是苏太太故意安排,那就吉凶未卜了。 她和苏梦锦大闹过一场,苏梦锦岂能饶的了她?只怕苏太太是口腹蜜剑! 倪月拿定主意,到时候随着苏太太去那家子相亲,看一看情境。总不见得,刚一相亲,她就被逼着入洞房吧? 可天底下的事情很难说。到时候,在袖筒里揣着一把剪刀,以防不测。 倪月想毕,用手捏起身侧素布窗帘的一角,向玻璃窗外瞅了一眼。哪有月亮?漫天游走的浊云,幽灵的怪谲诡异,肆无忌惮的霸占了天幕。 她松开素布窗帘,冷笑一声。 顾妈的枕头里塞着菊花碎瓣,她一翻身,引得枕头里的碎菊花瓣吱呀吱呀的响动。倪月嘟囔了一句,却引得顾妈低声道:“还没睡呢?” 倪月吓了一跳,低声道:“你也没睡着?” 顾妈缓缓的道:“兰姨娘出去好几天了,连带着乔妈也跟着出去浪荡!” 倪月冷笑道:“人家的主子心眼活泛。不像咱们的主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顾妈道:“过年的赏钱还没发下来呢。外面守门的小厮们也都抱怨。” 倪月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 顾妈酸溜溜的道:“她的娘家人又来打抽丰了。每次走,都是大包小包的。” 倪月叹息一声,道:“谁让人家的命好呢?我们只能眼瞅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妈没吭声,一侧身,又引得枕头里的碎菊花瓣子吱呀吱呀的响。 倪月也不再出声。 顾妈冷不丁的道:“谁知道大太太又和她的娘家人捣什么鬼?肯定算计着兰眉齐。” 倪月道:“要是老爷不过早离开,兰眉齐的日子肯定过的烈火喷油。只可惜,老爷子早早的走了。” 顾妈笑道:“你这蹄子是不是想当姨太太了?” 倪月道:“要是能当上大家子的正房太太,谁还愿意做姨太太呢?” 顾妈冷笑道:“你有那命吗?” 倪月嚷道:“那也说不定。”说完,便侧过身,不再搭理顾妈。 那晚,文彬回到家里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竟然没人开。 他在筒子楼下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腿乏了,便走了进去,坐在矮楼梯上。 屋顶有一只电灯泡,在寒气里发着沉沉的昏光,只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 文彬坐在沉沉的昏光影里,身上披着一层昏黄的光。 寂寂里,他细细的回想着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一望,看见爸妈立在面前。 廖老先生和太太像是受了惊吓,有些失魂落魄的。 文彬急忙起身,笑着打招呼。 昏黄的灯影停在老夫妻的脸上,俩人脸上的皱纹沟壑显得很清晰。 文彬看到,父亲腮上的皱纹竟在微颤着。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由得聚精会神的打量着。 岂能有错?昏沉沉的光影里,老夫妻的嘴唇正发着抖,连带着下巴也发着抖。 老夫妻分明着了极大的气恼。 文彬吓了一跳,正准备问缘由,却见俩人脚步沉重的上了楼梯。 来至楼上,母亲掏出钥匙开了门。她的手一哆嗦,钥匙竟然落在了水泥地上。 文彬急忙捡起钥匙,亲自打开了屋门。 老夫妻竟然忘记了进门,呆呆的站在门口。 文彬愈发的迷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廖老先生叹息一声,簇拥着廖太太进了屋。 第64章 知道未来媳妇的私密 文彬进了屋。廖老先生和太太呆坐在沙发上,各自一言不发。 文彬觉得十分奇怪,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哥哥文泉惹爸妈生气了。 文彬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和嫂子又吵架了呢?” 廖老先生冷笑道:“你比我们都明白。” 文彬愈发的糊涂,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廖老先生起身冲到文彬的身边,一把捏起他的衣领,咆哮道:“那个穆小姐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文彬下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问。 廖太太急忙起身,拉劝着丈夫,道:“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吧。别着急上火的。” 廖老先生松开了文彬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竟然撒谎!你老实交代,那个穆小姐的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文彬愣在那里,瞠目结舌。看样子,父亲已经知道了雁翎家里的事情,所以才会生这么大的气。他吱呜道:“雁翎的父亲是南洋巨贾。她是富商家的小姐。” 廖老先生啐了一口,骂道:“放屁!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真是下贱!”说毕,便冲回到沙发前,气鼓鼓的坐下。 廖太太哭道:“你瞧一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呢!竟然招惹了一个低贱人家的女孩子!简直是丢人现眼!幸亏你是堂堂大学毕业生,竟然糊涂无耻到如此地步!” 文彬急忙喊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廖老先生恨道:“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个穆小姐不像是大家闺秀。果然,她满口胡言乱语!” 廖太太接口道:“我们还真的以为她是商贾的女儿呢!如今看来,她是撒谎成性的。白白的哄着我们赔上了一顿饭钱。” 廖老先生道:“她的家里要是清贫,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们也不是那种特别嫌贫爱富的人。可她的姑母和姑父竟然是那种下三滥出身!文彬啊,你怎么偏偏认识了那种低贱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呢?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她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笼络了你的心?” 廖太太咬牙切齿的道:“文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被那个狐媚子给赖上了呢?要不然,你怎么这么的执迷不悟呢?” 文彬忍不住道:“够了!你们都说的是什么呀!” 廖老先生指着文彬的鼻子恨道:“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执迷不悟!你是不是要把这条小命送到那娘们的手里才甘心?” 廖太太一把拉住文彬的手,哭道:“文彬,你难道要逼着我们去死吗?” 文彬早已经把眉毛憋红了,挣脱了母亲的手,嚷道:“你们都是听谁说的!你们不要听信外人的闲言碎语!” 廖太太忍住眼泪,哽咽道:“你爸爸报馆的老同事暗地里派手下打听清楚了。” 文彬蓦然想起了那两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怪不得俩人经常在相玫住所附近徘徊,原来是父亲派去的探子。 廖老先生骂道:“早知如此,我压根就不应该让老主编帮忙打听!这下可好,我们廖家的丑事肯定要闹得整个报馆都知道了。我在报馆里做事多年,真把我的这张老脸丢尽了。” 文彬立即分辨道:“这只是部分事实!雁翎的爸爸确实是南洋商贾!他明儿就要和你们见面呢!地点定在港湾附近的一家大饭店!要不是商贾巨富,岂能住得起那么奢侈的套房?” 廖老先生和太太听闻,互看一眼。 廖老先生冷笑道:“你不要再袒护那个女人了。老主编派去的人已经亲眼看到了,她家里住在那种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 文彬道:“明儿下午,你们亲自去见了雁翎的父亲,一切就都明白了。” 廖太太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是不是那个狐媚子教你这么说的呢?” 文彬道:“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不过就隔着这一晚上,你们难道等不了这一晚上了吗?” 廖老先生道:“可她毕竟是在她姑母家里长大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文彬继续分辨道:“雁翎只不过寄居在她姑妈家里而已。她姑妈当年走上那条路也是被穷困逼迫的!” 廖老先生迷惘的道:“你把话说清楚!” 廖太太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擦干眼角的泪,明晃晃的目光停在文彬的脸上。 文彬便详细的把雁翎的身世详细的诉说了一遍。并且,他还告诉父母,雁翎爸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笔款子,专门用来补偿雁翎。廖老先生和太太也是半信半疑的。 文彬道:“明天见了雁翎的父亲,你们就会心安了。”顿了顿,咬牙切齿道:“那两个探子难道没有打听出穆相楠在南洋的橡胶产业?他们不是神通广大吗?” 廖老先生喃喃的道:“岂有此理。”说完,看了一眼廖太太。 廖太太接口问道:“我们都实在太担心了。你方才说的,可都当真?” 文彬冷笑道:“雁翎爸对我千叮万嘱,要我领你们去见面。刚一进门,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明儿见面的事情。偏偏被你们劈头盖脸的大吼大叫打断了。” 廖太太擦拭掉粘在腮上的泪滴,拉起文彬的手,道:“我们也是吓糊涂了。那……我们明儿就去见一见那位穆先生。” 文彬道:“雁翎爸已经安排好了。他会单独和你们见面的。雁翎姑父一家都不在场。你们大可以放心。” 廖老先生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明儿见面吧。”顿了顿,叹息一声,又重复方才的话道:“她的父亲虽然是商贾巨富,可她毕竟是在她姑妈家里长大的!她自小在那种氛围里长大,骨子里是不是沾染了那种低贱的习气!” 文彬双目通红,颤声喊道:“爸爸!你不能这么胡乱猜测!你的分析完全没有道理!你难道没有看见过雁翎吗?她的身上哪里有你说的那种习气?你不能侮辱她!” 廖太太见文彬急了,急忙上前拉扯住丈夫,劝道:“我看那位穆小姐实在是知书达理的。” 文彬道:“不光雁翎出类拔萃。她姑母的两个儿子也都很优秀。大儿子狄奕祥上了大学,年前去留洋了!小儿子也是个进步的孩子,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那两个探子不是能耐大吗?他们可以去打听啊!难不成,他们的耳朵有问题,只听见不好的,听不见好的吗?” 廖老先生被文彬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廖太太对丈夫道:“不妨让那两个探子再去打听吧。免得你心里还犯嘀咕。” 廖老先生有些羞惭的道:“真要是如文彬所说,我们就不怕输面子了!” 此时,廖太太反而偏袒起雁翎,劝道:“穆小姐毕竟有自己的生身父母在。那个姑母即便抚养雁翎长大,不过也是外人罢了。再说了,你已经退休了,又不继续在报馆里做事。即便老主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不和他来往罢了!他不过便是个报馆的老主编罢了。我们将来也几乎没有机会再用到他。” 廖老先生也酸溜溜的道:“这话也是个道理。老主编上次来家里,听说文泉掌管苏家生意的事情后,说了很多吃醋的话。我也有些厌烦他了。” 廖太太道:“所以,趁早别再搭理他了。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外面的人说什么闲话呢。闲话又不能当饭吃。” 文彬很讨厌爸妈的喋喋不休的絮叨,觉得俩人实在是没事找事,当即道:“我先回屋了。”说毕,便气鼓鼓的冲到自己的屋里,随手掩上了屋门。 他奋然的躺倒在床上,把头压在枕头底下,愈想愈气,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终于,他实在透不过气来了,便一把揪开枕头,大口的呼吸着。 木窗半开半掩。 起风了,不是很大,但夹杂着咕咕寒凉。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呢喃……一副悲凉不堪的小嗓子发出的呢喃。 文彬觉得心里实在气闷,便准备去楼下的酒馆借酒消愁。 出门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和爸妈打招呼。廖太太不放心,问了几句。文彬蓦然转身,无礼的喊道:“我不会死在外面的!你们大可放心!真要是死了,你们请的宝贝探子也会给你们通风报信的!”说毕,便疾步下了楼梯。 他气鼓鼓的走在街上,差点儿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货郎的身上。 街上有陌生的行人,小摊贩,修自行车的匠人,卖年糕的婆子。文彬的眼里觉得很拥挤,低着头,疾步走到斜对面的一家小酒馆里。 在靠窗户的位置落座。他要了好几瓶红葡萄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哭一场,笑一场,诅咒一场。 在大年初二的夜晚,小酒馆里没有多余的顾客。小伙计自小便在社会上混生活,见多了像文彬这样借酒消愁的男女,所以对文彬此时的啜泣也见怪不怪了。小伙计自顾自的吹着口哨,哨音确是欢乐颂的调子。 文彬发泄完了心里的委屈,强打起精神,可实在无法集中精力。酒馆外的霓虹灯一亮一亮的闪烁着,瞬间红灿灿的,瞬间又黑漆漆的,就那么交替轮回着。 到了打烊的时间,小伙计不耐烦的催促着文彬离开。文彬走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挣扎出小酒馆,踉跄几步,一把抱住了电线杆。 小伙计放下了门板,继续吹着欢乐颂的口哨,看也没看文彬一眼。 文彬拼命的吐了几口,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用沾着霜雾的袖子擦拭掉逼出的清泪,耷拉着眼皮,默默的缓着神。 过了好长时间。 文彬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眼前像是正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廖太太正呜咽着,头发翻飞。文彬微微的一闭眼,觉得身边有人正搀着他。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廖太太正搀扶着他。 廖太太心疼的道:“你也真是的。竟然动这么大的气,喝酒伤身啊。爸妈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害怕你被人骗了,所以才不得不多事。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还有什么不乐意呢?你这么糟蹋自己,实在让我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的。反而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文彬醉醺醺的道:“爸爸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背后搞鬼……真……真……” 廖太太劝道:“别说了。你爸爸的身体也不好。为了你的事情,他难过了好一阵呢。我好歹劝说着,才让他歇息了。等会儿回去,你千万不要再和他理论了。” 文彬没吭声,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 他随着母亲缓缓的往前走,一直挣扎到家里。廖老先生已经歇息了。 文彬回到房里,紧赶着躺在床上,彻底的放松身心,眼前一黑,陷入了混沌的晦暗里。 那一晚,他做了一宿儿的乱梦。他在梦里呻吟,凄凄楚楚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临近晌午了。他想起下午的见面,慌忙起身。起得有些猛了,他竟觉得头疼。 廖太太听到文彬醒了,道:“你压根不能喝酒,偏偏又喝的烂醉如泥!昨晚上,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弄回家。” 文彬揉搓着眼睛,道:“也只有你还心疼我。” 廖太太叹息道:“昨天后半夜,你爸爸又犯病了,胸口闷着。你也别怪罪他!谁听到那离奇的事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那人还是你的女朋友,将来是要给你做太太的人!” 文彬觉得父亲分明是故意的,冷冷的道:“爸要是身上不舒服,大可以不必去见雁翎父亲了。” 廖太太叹息道:“他已经换好衣服了,正等着呢。” 文彬出了屋门,看到父亲正立在穿衣镜前静心的收拾呢。 廖太太低声道:“你爸爸是个要体面的人。早起的时候,他要我把他的那件呢子大衣用熨斗烫过了。又嫌弃裤子不笔挺。” 文彬巴不得父亲能穿的体面一些。这毕竟是两头的第一次见面。 廖太太下楼了,从小厨房里端来一碗小米稀饭,叮咛文彬喝着稀饭。 她絮叨着:“昨晚,你喝了那么多酒,简直要伤胃的。” 文彬喝完了小米稀饭,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廖老先生问道:“时候差不多了吧?” 廖太太道:“索性吃完饭再去吧。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去见亲家吧。好像我们专门是去吃饭似的。” 廖老先生道:“文彬不妨给那头去个电话吧。要是亲家有空闲,我们就紧赶着出门。” 文彬匆匆的道:“哦,我这就去打电话。”说着,就要下楼打电话。 刚走到楼下,听到门外传来了叭叭声。文彬打开门,看到大饭店的司机正隔着玻璃窗向他微笑着呢。 文彬知道,雁翎父亲派车来接他了。肯定是雁翎告诉的地址。文彬急忙跑回到楼上,催着廖老先生和太太下楼了。 下楼梯的时候,廖正源的脚步有些蹒跚。文彬眼瞅着,又凝神打量起父亲的神色,觉得父亲的起色确实有些不太好。 他情知母亲方才的话没有夸张。这会儿,他竟然又觉得有些愧疚。转念一想,父亲要是见到了亲家,父亲心里的猜疑肯定会立即打消的。心里的疑虑荡然无存,也就没有忐忑的病源了。 一路上,廖老先生故意和司机闲聊着。他从司机的嘴里得知了雁翎父亲这些天的吃穿用度。 廖太太听着,看了丈夫一眼。俩人都恨不得能立即见到雁翎的父亲。那份谆谆的期待,着实令俩人心急火燎。 文彬一项反感商贾巨富们的土豪做法。可那会儿,他却觉得司机的话实在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他微微的打量着爸妈的神色,发觉俩人的脸上正洋溢着浅淡的微笑。看得出,俩人对雁翎父亲实在很感兴趣了。 文彬顿时觉得爸妈实在世俗的可怜。 汽车来至港湾旁的一家西餐厅里。为了避开念慈,相楠特意安排在那家西餐厅里见面。 那家西餐厅位于半山腰上,哥特式的一座城堡,美轮美奂,彰显出时光蜕变的极美。 棕色的花岗岩墙体,上半截堆砌着暗红的方砖,错落有致的排列,显出无数精致的格子。清新素雅的白框窗,镶嵌着红蓝马赛克玻璃,透着贵族的尊贵和热切。门口摆放着成簇的玫瑰,如火如荼,彰显出醉生梦死的华贵与雍容。一条猩红地毯延续进去,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显出一簇簇的牡丹图纹。 侍从们的穿着打扮极其斯文考究,其中不乏有洋人侍从们正说着优雅的法语。 廖家三口下车后,侍从们彬彬有礼的邀着客人们一路而行。走进转门,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的厅堂富丽堂皇,大红,大黄,大绿,大蓝的颜色热情的迎了上来。红的是如火如荼的玫瑰、波斯地毯;黄的是西洋吊灯散出的粲然的光;绿的是热带植物的欣欣向荣;蓝的是落地玻璃窗外一望无垠的海面。 强烈的颜色冲击令人叹为观止。廖老先生和太太目瞪口呆,不肯放过寸寸景致,凝神赏析眼前的情境。 屋顶的吊灯像绽放的白莲,数层流苏婆娑拖挂,清辉一泻千里。立地铜雀烛台上红烛森列,一派暖阳粲然。墙壁上的古朴壁画彰显诗情画意或浓烈的抽象。 廖老先生和太太啧啧的赞叹着。文彬跟在二人身后,心里涌出骄傲。 文彬本不是一个图慕虚荣的人。可那时候,他却觉得眼前令人醉生梦死的物质虚荣为他赢得了极大的颜面。 他不由得感慨,世上的凡夫俗子们有几个不是生着一双富贵眼,一只体面心呢? 嫌贫爱富本是人性的弱点。这份悲哀世代相传。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故意拖延着脚步。 廖老先生对廖太太低声耳语道:“我以前听说过这里。只是听说,压根就没进来过。今儿,倒是跟着文彬沾了光,也进来见识一番。” 廖太太低声道:“文彬能摊上一个有钱的丈人,实在是福气。他和文泉的情况不一样。文泉是入赘到了苏家,虽然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毕竟是上门女婿,处处受到苏家母女的辖制。文彬和穆小姐是要单独过的。” 廖老先生笑眯眯的道:“也是这个道理。穆小姐的父亲要是能拿出一笔大钱,我们也不用操心文彬的婚钱了。” 廖太太道:“谁说不是?我还一直发愁文彬的婚钱呢。” 廖老先生道:“等会儿,我们听一听穆小姐父亲的口气。” 廖太太道:“那是自然的。总不至于在亲家面前失礼吧。” 廖老先生道:“我们竟然没有带上礼物。他虽然不稀罕糕点水果酒水,可毕竟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这么空着手进去,岂不是让人家觉得我们廖家没有规矩?” 廖太太道:“我也是糊涂了。这会儿,到哪里弄来点心水果酒水呢?” 廖老先生道:“干脆,我们还席请亲家吧。也在一个像样的地方包桌子。” 廖太太低声笑道:“这也是个主意。我们肯定要还席的。” 来至套房前,侍从彬彬有礼的敲门,随后便让着廖家三口进去了。 客厅里西洋风格的陈设自然也免不了大富大贵。雁翎的身影娉婷,即便身影衬在金碧辉煌里,可照旧彰显出与世无争的单薄素雅。相楠站在雁翎的身侧,正用满心的赤诚和欢喜,等候着文彬爸妈的到来。 廖老先生和太太眼瞅着穆相楠一副有钱人的衣着打扮,顿时堆上笑脸,紧赶着和相楠问候。 相楠早已迎接上前,紧握着廖正源的手,嘘长问短。 文彬早已来至雁翎的身边。 雁翎看到文彬的起身有些憔悴,便关切的问着。 文彬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雁翎,免得雁翎也跟着伤心。他告诉雁翎,他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雁翎放下心。她急忙上前,随父亲招待着文彬的爸妈。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看到雁翎,先是微微的一愣,却又立即堆上笑脸。 第65章 同意儿子娶她 相楠的心里一直好奇廖正源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他近距离的打量着正源,觉得眼前这人油滑却故作稳重。 当年,正是眼前这厮害得赵家渔船身败名裂。如此卑鄙小人,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斯文打扮。正源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眸光明晃晃的,眼镜框的金光也明晃晃的……直刺相楠的眼! 假如念慈在场,她肯定会和廖正源拼命的。人生如梦似戏。相楠要忍辱负重的佯装笑脸……只为成全雁翎和文彬……也算是还债。 相楠笑道:“亲家可来了。我正和女儿念叨着你们呢!” 廖正源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相楠。他万想不到,相楠竟然如此儒雅稳重。他不由得喜笑颜开。在报馆里做事多年,阅人无数,他在心里暗自叹服,眼前这人果然气场不凡,定是商贾巨富。正源的心微微的一动,某个念头随之而升。 雁翎急忙上前问候。廖老先生和廖太太笑的有些勉强。 雁翎微微的察觉到俩人神色里潜伏着的忐忑,不由得看了文彬一眼。 文彬正站在爸妈的身后,和雁翎面对面。此时,他对雁翎递了一个眼色,微微的摇了摇头。 雁翎不解,心里存着迷惘。 相楠让着客人走进套房的敞厅,坐在靠窗的红木座椅上。 相楠的木椅正好迎着粲然的阳光。而廖老夫妇坐的地方背着光。 相楠急忙调换了位置。廖老夫妇谦让一会儿,也就四平八稳的坐在了粲然的光影里。可粲然的阳光让廖正源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反而让他觉得很难受。他是见不得阳光的人! 相楠一片待客诚意。正源和太太正襟危坐,戒备的看着雁翎。 落地窗外便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浩瀚无垠,像是凭空里擘下的一只蓝瓷棋盘。白色或黑色的轮船便是棋子。 雁翎送来了热茶和糕点,随即便立在父亲的身后。 廖正源仔细的想了想心里的念头,拿定了主意,清了清嗓子,故意沉沉的笑道:“听说,雁翎是在她的姑母家里长大的。” 这句话刚一出口,雁翎和父亲便立刻觉得发窘。雁翎一声不吭,侧过头,瞅着窗外。礁崖上立着两只海鸟,迎着风浪,羽毛翻飞着,楚楚可怜。 琢磨着正源的下马威,相楠缓缓的道:“都怪我和内人去了南洋做生意,只好把雁翎托付给她姑母一家。” 文彬瞪着父亲,像是和父亲有仇似的。 正源笑道:“我之前在报馆里做事,有一位同事的家现在正好租住在雁翎姑妈家附近,所以我们就听说了。” 文彬来至雁翎身边,捏住雁翎的手,他自己的手也正微微的发着抖。 雁翎的睫毛动了动,用晶莹剔透的东西闪烁。 相楠故意佯装懵懂的道:“哦,是这样。” 正源道:“我们又问起过文彬,文彬把雁翎客居姑母家里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顿了顿,紧跟着道:“当然,我们两口子也对雁翎小时候的遭遇感到悲伤。”说完,故意把谴责的眸光投向相楠。 相楠心里的千愁万恨又油然而生,道:“只因我们年轻的时候糊涂,让雁翎吃了很多的苦楚。” 正源故意叹息道:“你亏欠雁翎太多了。雁翎遇到文彬,文彬遇到雁翎,都是俩人的福分。从此以后,文彬照顾着雁翎,不会让雁翎再吃苦的。你作为父亲,也应该觉得心安了。” 相楠早已明白正源的意思,斩钉截铁的道:“我已经为两个孩子准备好了今后的生活用度。算是我对雁翎的补偿吧。当然,如有可能,我倒是希望文彬能去南洋,在我的那爿厂子里做事。” 这句话正中肇源的心怀。肇源斗胆说了那么多,分明是故意要逼出相楠的话。听到相楠愿意负担雁翎以后的生活用度,并且愿意要文彬去南洋那头做事,正源便彻底的放心了。他对廖太太笑了笑,廖太太也会意。 文彬听到这里,眼瞅着爸妈那副欢喜的神情,心里愈发生出了厌恨。 相楠打量着正源,觉得他和文彬的性格简直天壤之别。正源是这么的阴损势力卑鄙,文彬又是那么的阳光正派聪颖。此时,相楠忍不住感慨道:“咱们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呢?我倒是觉得,只要文彬和雁翎能恩爱到白首,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了。我们倒也不存着什么私心,妄想着从孩子们的身上得到什么。对于我,我要赎罪。对于亲家,是成全你们的愿望。皆大欢喜!” 正源没吭声。廖太太笑道:“我们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愿望。难得亲家能想的周道。” 相楠笑道:“我们不妨就把婚事议定了吧。” 正源紧赶着站起身,上前握住相楠的手,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着新春佳节,再添一件喜事吧。” 相楠和肇源兴高采烈的细谈着。廖太太在一旁听着,脸上洋溢着欢喜。 此时,文彬早已拉着雁翎出了套房。 俩人来至旁侧的一间钢琴厅里。 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青年正舒缓的弹奏着烂漫却又悲怆的曲调。 那分明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曲调。缠绵悱恻,凄凄娓娓中倾述着传奇里的缠绵。多舛的运命,无常的世事,刻薄的世俗,在曲调的荡漾中依依铺展,令雁翎瞬间热泪盈眶。 方才,她听闻廖老夫妇的那些话,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廖老夫妇竟然已经得知她自小被低贱的姑母抚养长大。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份羞赧从她的脚底心一直流窜到脑际。 一扇古屏风立在厅堂的角落里。屏风上描募着寒塘碧水。于蓊蓊郁郁的花木之中,绣着一只孤鸟的影子。那只孤鸟便是孤雁。它从烂漫而又悲怆的钢琴曲调里飞来,落在这架古屏风上,死在了上面,沾染了岁月的尘、斑驳的霉、凄婉的沧桑。那绣着的孤雁的影子,便是孤雁的魂。 雁翎躲在那架古屏风后面,哭得肝肠寸断。文彬默守在一旁,苦劝着。 文彬索性揭穿了爸妈的谎言。他把父亲暗地里派人打听她姑母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万想不到,文彬的爸妈竟然会派探子暗中打听她的底细。那两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竟是盯梢她的探子。她和俩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被他们盯梢,然后被他们恶语相加的荼毒呢? 这实在不讲理。 文彬劝道:“我们实在没有想到!暗地里中了招。好在,爸妈对你父亲很感兴趣。” 雁翎止住泪,呆望着古屏风上绣着的孤雁的魂,惆怅道:“天底下有那么多对恩爱的情侣,为什么偏偏要我们经历这么多的烦恼和磨难。我实在搞不懂,我和你究竟做错了什么?假如,我的爸爸没有钱,你爸妈难道要硬着心肠拆散我们吗?” 文彬呢喃道:“你……我……都没有错!可我们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必须要面对世俗里的人。” 雁翎抬高声音道:“如果颠倒过来,你换成我,我换成你,我的爸爸绝不会低看你的家庭出身的。” 文彬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爸妈的世俗。” 雁翎悲苦的摇了摇头,道:“我们苦心孤诣的瞒了半天,终究一切徒劳!将来,我嫁进廖家,你爸妈会怎么看待我呢?在他们的心里,肯定会留下或大或小的阴影的。” 文彬斩钉截铁的道:“我必须告诉你……为了你……我必须自私!结婚后,我们不会和爸妈住在一起的。以前,我还想着和爸妈住在一起。现在看来,我必须义无反顾的抛弃那种想法!为了你,我必须自私!” 雁翎叹息道:“以前,我曾幻想着……能在你爸妈的身边尽孝。” 文彬道:“我岂能不知你的一片苦心?岂能感受不到你心里的那份热忱?可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无奈,甚至冷酷!我们必须要学会自私!求你跟我一起自私吧。我们这么做,实在是因为我的爸妈自私在前,我们不得已才跟着自私的。” 雁翎踌躇了很久,呢喃道:“好吧,让我们再做一次坏孩子吧。” 文彬看到雁翎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觉得万箭穿心,情不自禁的搂抱着雁翎。此时,他对她温暖的拥抱胜过万千安慰的言语。她需要他的拥抱! 那首《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钢琴曲照旧凄凄娓娓的,饱含着传说里的殇,逼尖了俩人的心。 直待多时,文彬才缓缓的松开雁翎。雁翎去了盥洗室。她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压根看不出自己哪里沾染了污浊和低贱?她是那么的冰清玉洁,温柔宁谧。 俩人觉得不便回到套房里,出了西餐厅,缓缓的朝山下走去。 一条不宽的柏油马路蜿蜒而下,两侧是蓊蓊郁郁的热带植物,照旧是苍翠的绿。一年四季都是苍翠的绿。 雁翎道:“瞧这些繁茂的植物,密匝匝的挤在一起,很热闹。人是高级生命,却没有植物这样的胸襟。人要是长时间凑在一起,各种矛盾就会潜移默化的出现。” 文彬道:“书上说,人性都是自私的。”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爸妈觉得,哥哥和嫂子是一对体面人,又都很有钱,所以指望着哥嫂为他们养老。” 雁翎道:“我以前听你说起,你爸妈对你的哥哥很疼爱……一直很偏向他。” 文彬道:“谁说不是呢?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过是说法罢了。很多时候,都不当真的。” 雁翎道:“我姑母虽然是个低贱的女人,可她对两个儿子却不偏不倚。我自小在姑母家里长大,看得一清二楚。在这一点上,姑母实在要强过我母亲,也强过你的爸妈的。” 文彬点了点头,道:“我也能感受到。” 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冷,便提议回去。 俩人循着旧路往回走。方才下坡的时候不觉得艰难,可这会儿上坡的时候却觉得吃力了。文彬想起那次路遇囚徒的事情。那时候,梦川背着受到极度惊吓的雁翎。文彬的心里一直存着遗憾。这会儿,他提议背着雁翎回去。 雁翎吓了一跳,急忙掩嘴笑道:“你干什么呀。你要是背着我爬坡,岂不是要累的够呛。” 文彬很认真的道:“我不是开玩笑。” 雁翎抬眼望着山顶上的那座洋楼。那座洋楼已经成了棋子般大小。她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冒出来了这样的念想?都怪我,刚才和你感慨了半天,让你多愁善感起来。” 文彬笑道:“这其实是我心里的愿望。”说完,便对雁翎附耳呢喃了几句。 雁翎听闻,笑的前仰后合,道:“你真是孩子气。”顿了顿,道:“当时遇到囚徒,我简直吓傻了。可现在想一想,竟然觉得很好笑。” 文彬故意蹲下身。雁翎却飞快的跑走了。文彬追了上去,雁翎又跑了起来。就这么追逐着,俩人回到了那座洋楼里。 相楠正和正源夫妇聊的火热。 正源正自吹自擂的道:“我们廖家毕竟是书香门第。祖上出了好几代读书人,光宗耀祖。雁翎要是能嫁到廖家,也是她的一份福气。” 相楠的心里很厌恶正源的话。正源实在虚伪。 当年,如果他没有为了一己之私、重伤赵家渔船的声誉,怎么会让赵家渔船的生意瓦解,又怎么会让念慈憎恨半生呢?这会儿,他竟恬不知耻的提到什么书香门第,什么廖家的脸面,什么光宗耀祖……实在让人觉得恶心。 相楠看到雁翎进来,对她招了招手。雁翎走到近前,听父亲说起议定的婚事。她打量着廖老夫妇的神色,看到俩人正满心欢喜。尤其是廖正源!他笑的很大方,脸上的皱褶深陷,像皴皱的核桃皮。 廖太太笑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过完年就筹备你们的婚礼。” 文彬故意刺道:“房子当然要由我们准备。我们廖家是娶媳妇!” 廖正源瞪了文彬一眼,觉得他分明不知好歹。 廖太太急忙接口道:“雁翎爸爸的盛情难却!他会为你们准备婚房的。我们廖家要是准备婚房,肯定要让雁翎受委屈的。” 相楠安抚文彬道:“只要你和雁翎能过的好,何必在乎是哪家准备的婚房呢?” 文彬道:“我们廖家难道什么都不管?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外人笑话廖家不懂规矩,白白的辜负了祖上读书人的虚名了吗!” 正源生气的道:“长辈们决定的事情,岂能轮到你多嘴多舌?” 相楠劝道:“文彬不要多说了。既然是我们长辈商量好的事情,你和雁翎就遵命吧。” 文彬觉得爸妈实在丢人现眼,可碍着雁翎,只好忍气吞声。 雁翎也觉得廖老妇的做法实在过分。她曾听文彬说起,文泉入赘苏家的时候,廖家也是花过钱的。如今,她和文彬结婚,廖家竟然一毛不拔,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她和文彬默默的走开了。 廖太太眼瞅着雁翎的脸色不好,心里“哼”了一声,在心里冷笑道:“被那种女人养活大的女孩子,还觉得自己高贵?” 相楠察觉到廖太太脸色的微变,半认真半嘲讽的道:“亲家一大早的赶来,估计还没吃饭吧。我倒是已经订好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请亲家这会儿就去吧。” 廖老夫妇急忙起身。正源笑道:“过几天,我们会请亲家赏光的。我们虽然不能和亲家的大排场比,可也算是我们的一片穷心。” 相楠只是笑了几声,没有开口,让着廖老夫妇出门了。 文彬和雁翎跟在后面。五个人去了宴席厅的包厢里。 第66章 男友为爱疯狂 赴宴结束,两家人又聊了一会儿,廖老夫妇随即便告辞了。 相楠送廖老夫妇出了洋楼。他叮咛司机送廖老夫妇和文彬回到住处。汽车走后,相楠和雁翎回到了西餐厅的套房里。俩人刚走了进去,廊柱后就有一个身影闪出。那是个女人的身影,裹在一件带帽的厚袍子里,显得格外的神秘。 那女人是赵念慈。今早,她看到相楠匆匆出了大饭店后,便暗地里跟着他。她跟到这家西餐厅里,一直躲在楼下的咖啡厅里。 后来,文彬陪着爸妈来了。念慈暗中见到廖正源的时候,心头起火,恨不得能上前抓烂他的脸皮。要不是因为他当年在报上诋毁赵家渔船的名誉,赵家渔船也不会弄到破产的田地。这王八蛋男人竟还精神矍铄的活着。并且,他的儿子还正准备娶赵家的外甥女!这实在荒唐! 念慈恨得咬牙切齿。 她猜到,相楠是要约文彬父母面谈……肯定为的是文彬和雁翎结婚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雁翎和文彬并肩而出,俩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往下走。又过了一会儿,文彬和雁翎又追逐着跑了回来。念慈眼瞅着雁翎和文彬,心里诅咒着。 待廖老夫妇和文彬坐车走后,念慈便等着司机的回来。 大约一个钟头后,那辆汽车回来了。司机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念慈迎上前。 那胖子浑圆的脸被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挡住了。 他不由得倒吸冷气一口。 念慈低声道:“方才的客人住在哪里?说出来,这些钞票就是你的了。” 胖子眼瞅着周围无人,便掏出便笺,写下了廖老夫妇家的住址。念慈接过地址看了看,低声问道:“没错?你要是敢糊弄我,我就找你们的老板。” 胖子急忙道:“太太,地址千真万确,我哪敢骗你呢?” 念慈收起小纸条,把花花绿绿的钞票送到了胖子的手里。 胖子点头哈腰。念慈道:“不许说出去!” 随后,她便让胖子把她送回了大饭店。回到套房,她倒了一杯鸡尾酒,慢腾腾的喝完了,眉头一皱,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临近傍晚的时候,相楠回来了。 念慈故意问起相楠去了哪里?相楠告诉念慈,他和狄家的人出去走了走。他觉得狄家的人可能会惹念慈生气,所以没有带上念慈一起去。 念慈倒也没多问。 相楠也没再多话,暗地里长舒一口气。 廖老夫妇回家后,老夫妻俩人兴高采烈的好似浑身通电。文彬觉得爸妈的那副样子实在惹人生厌,冷眼看着,一声不吭。 廖正源见文彬沉默着,不由得想起了文彬要廖家准备婚房的话。他嗔怪道:“你不分里外。竟然当众让我们难堪。” 文彬道:“有什么难堪的呢?本来就是我们廖家娶媳妇。偏偏要女方家里准备婚房。说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笑话我们不懂得礼数?” 廖正源道:“雁翎的爸爸那么有钱,准备婚房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文彬生气的道:“我娶媳妇,你们做父母的难道什么都不管了吗?哥哥娶嫂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上赶着求着苏家!” 廖正源听闻,强词夺理的道:“文泉是要入赘!苏家心甘情愿的为他的婚事绸缪。你和雁翎的事情不一样,雁翎能嫁到我们廖家,实在是她的福分。为此,她的父亲当然要心存感念!” 文彬觉得父亲的话很刺耳,抬高声音道:“你不就是想说雁翎是被低贱人抚养大的吗!” 廖正源恨道:“本来就是嘛!难道还有错?她本来就是被暗门子抚养大的。” 文彬气的双手发抖,道:“你们也真好意思问她的爸爸要东要西。也没见你们嫌弃穆家的钱脏!” 廖正源骂道:“畜生!你真不知好歹!” 文彬觉得父亲实在不可理喻,料想着即便再争执也毫无结果,便气鼓鼓的回到房里,一把摔上了屋门。 廖太太劝道:“本来也是。我们廖家娶媳妇,偏偏要女方家里绸缪婚事,也实在说不过去。” 正源吹胡子瞪眼的道:“你懂什么?我们廖家娶了那种人家出身的姑娘,我们廖家是要掉价的!穆家不过就是出点儿钱。再说了,那点儿钱对穆家来说算什么呢?文泉去年刚娶亲,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呢?” 廖太太见男人动了真气,便顿时压低声音,呢喃道:“我总得送雁翎几样首饰吧。” 正源道:“那随你的便。等过几天,我们还席,你就送给她几样首饰吧。家里要是没有多余的,不妨去买些新的。可我告诉你,不能太浪费!”顿了顿,叹息一声,道:“我随着你去!免得你胡乱花钱。” 廖太太不敢吭声,紧赶着给丈夫端茶倒水的。 正源想起了什么,道:“你去劝一劝文彬。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压根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看一看他方才那个样子,恨不得能吃了我!” 廖太太道:“文彬以前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怎么变成了那副嘴脸呢?他的心里还不是憋着气,觉得我们偏心了文泉!” 廖正源道:“文泉是家里的长子,是要为我们养老送终的。” 廖太太道:“那就等着文泉两口子给我们养老吧。我们既然没再文彬的婚事上花大钱,以后要是有个三病九痛的,也实在不好意思要文彬两口子伺候。”说着,抖擞着抹布,气鼓鼓的擦拭着方桌上的碗底迹子。 正源喝完茶水,放下茶杯,蓦然说道:“我们不妨亲自去她姑妈家附近打听一番。穆雁翎在那里长了二十年,周围的街坊邻舍们肯定都知道她的脾气性格。她要是有不干不净的地方,肯定会有闲话落在坊间的。” 廖太太觉得丈夫实在多事,可又觉得丈夫的话实在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正源琢磨着道:“就在这几天吧。一旦订婚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廖太太嘟囔道:“那你就琢磨着时间吧。这世上的骗子多,总是花样百出,弄得人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说完,便凑到窗台跟前,用干抹布拂扫着窗台上的细细的一层尘。 枣红木窗台上顿时扬起一阵迷离的烟尘,呛得廖太太不由得微微的咳嗽了几声。 正源偏又起身凑了过去,低声道:“明儿,我们就去她姑母家附近打听。那两个记者给了我一张地址,好像放在我大衣口袋里!” 廖太太急忙来至木衣架前,从黑呢子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字条。 正源低声道:“没错!就是这张字条!” 这时候,文彬拉开了屋门。他已经穿好大衣,手里拎着一只皮箱。 廖太太眼瞅着文彬的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得紧赶着跑到近前,一叠声的问着。 文彬冷着脸,道:“我决定从家里搬出去,搬回厂宿舍里去!” 廖太太急忙拉劝道:“你这是何必呢!非要和你爸爸置气?” 文彬道:“自小到大,我便逆来顺受,从来不敢和爸妈起争执。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坚持我的做法。我早都猜到了,你们压根不指望我养老……反正有哥嫂在……我简直是多余的……”说完,便匆匆的下楼了。 正源气的一叠声的叫嚷着,引得廖太太瞻前顾后的一阵忙乱。 文彬回了厂宿舍里。梦川吓了一跳。他眼瞅着文彬的起色不善,便问了几句。 文彬没顾上说,又匆匆的出门了。 他去了狄家。 雁翎正和相玫说着文彬爸妈的事情,眼瞅着文彬气鼓鼓的进来了。 文彬和狄家三口打了招呼,便对雁翎使了个眼色。 雁翎急忙引着文彬出去了。 俩人朝电影院的方向走去。电影院放假了,要到了十五以后才开始放映电影。 门前冷凄凄的,一个小贩的身影都没有。倒是远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绵绵不绝,显得格外的热闹。 俩人走到电影院最高处的台阶上,并肩坐了下来。 文彬把他和爸爸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遍。雁翎站在文彬这一边。她实在觉得文彬爸有些过分。 文彬道:“爸妈已经明说了,不用我为他们养老。这是他们自己说的。” 雁翎道:“老人都有些倔强,认准的事情总也改不了。” 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跑来了。各自的怀里都捧着花炮。两个孩子把花炮摆到下面的台阶上,随即便用红香引燃了花炮。火树银花升腾着,四溅着。 两个孩子虔诚的许愿……随后便欢笑了起来。愿望许完了,笑声停歇了,烟花也沉寂了。 雁翎望着俩孩子跑远的背影,心里惘惘的。 她的心里想着,这一对兄弟会不会能得到爸妈的均爱呢?他们的爸妈是不是也有所偏爱呢? 假如,她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会做到不偏不倚的。想到孩子,她不由得把头靠在文彬的肩膀上。 此时,文彬的心里正盘算着他的念想。已经和爸妈闹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和雁翎尽快的完婚。不必有宏大的结婚仪式,不必有亲朋好友们的纷纷祝贺,更不必有华而不实的宴席捧场,他和雁翎私自度一场蜜月,从此以后就结为夫妻了。 这样的一种想法实在不是出于浪漫,而是出于万般无奈的逃避。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做一双坏孩子,逃避! 好在,雁翎的父亲是竭力支持俩人的婚事的,并且会在金钱上竭力相助的。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文彬想到这里,便情不自禁的把这些想法都告诉了雁翎。 雁翎听闻,抬起眼皮,望着文彬眸光里扑闪的谆谆期待。她不由得拉住了文彬的手,道:“你在气头上,所以看什么都是悲观的。” 文彬道:“等到我将来悲伤的时候,反过来会生气的。所以,我们还是趁早私自结婚吧。” 雁翎劝道:“本来,你爸妈就已经对我有了成见。这会儿,我们要是私自结婚了,他们会怎么想我呢?请给我留一份自尊,好吗?” 文彬沉默着,眼瞅着雁翎的楚楚可怜,心里不忍,道:“好吧,为了成全你的自尊,我委曲求全。” 雁翎没有说什么。她的心里其实还燃着一丝希望。假如,文彬父母心里的怨恨被时间冲淡了,接受她作为儿媳的事实,于她,实在是值得感恩的。虽然,那一天的到来还遥遥无期,可是,那毕竟是她心底里闪烁的一丝希望。 俩人站起身,刚要走下台阶,雁翎却觉得眼睛里迷了沙子。文彬引着她来至旁侧的光影里。有一座别致的长杆灯。 黑漆漆的钢柱,基座上雕琢着盛世清莲的图纹。颀长的杆头悬着镂空铁花篮,里面乘着一只黄灿灿的灯泡。 雁翎背靠在黑漆漆的钢柱上,由着文彬翻起了她的右眼皮。文彬轻轻一吹,雁翎眨巴着眼。她竟然流泪了。 文彬用手指揩去了那行热泪,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她照旧闭着眼。 文彬再次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口。 黄橙橙的光影里……黑色的呢大衣,米黄色的呢大衣……他……她……曳的很长的身影……粲然的烟花……远处靡靡的许愿声…… 那晚,文彬送雁翎回到了狄家。 楼下的小客厅里,相玫和利俊正吃着蜜饯,讨论着赵念慈 相玫看见俩人,笑问道:“私房话说完了?” 雁翎勉强打起精神说了几句,便引着文彬往楼上走。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俩人的神情忧郁,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按照相玫的想法,念慈肯定又找茬生事了。利俊趁机又挖苦了念慈几句,觉得那种女人实在古怪透顶。 相玫道:“我弟弟摊上那样的货色实在倒霉!这也是我们穆家造孽。以前,我竟然还冤枉了弟弟。” 利俊道:“如今看来,相楠发迹后没有回来,实在是因为赵念慈的阻挠。” 相玫低声道:“我眼瞅着,相楠倒是满心欢喜雁翎和文彬的婚事。所以,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桩事情也就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利俊道:“你说的是佟家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趁早别操心了。放着南洋这头这么大的财主,你何必再贪得无厌呢!要是得罪了弟弟,我们可罪孽深重了。” 相玫冷笑道:“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要想方设法的要佟安迪先斩后奏吗?” 利俊道:“那时候,我们压根没有摸清楚南洋这头的情况。”顿了顿,道:“你不是也想着里外通吃吗?” 相玫反驳道:“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弟弟对雁翎婚事的意思。我还以为他和赵念慈一条心呢,对雁翎的事情带搭不理的呢!要是早知弟弟铁了心赞成雁翎的婚事,我岂能在佟家多搭腔呢。” 利俊疑心道:“佟家不会白白的劳烦你吧?” 相玫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利俊情知相玫的性子不好惹,索性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相玫瞪着利俊,道:“你趁早收起你的鬼心眼。” 利俊心有不甘,酸溜溜的道:“哎,继续装糊涂吧。反正已经装糊涂装了大半辈子。” 相玫喝道:“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老娘了?” 利俊嬉皮笑脸的道:“别动怒。我说的是实话呀。谁让我是窝囊废的呢?” 相玫道:“你要是娶了赵念慈,你还能舒舒服服的过完大半辈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利俊顿时耷拉下脑袋,蚊子哼哼似的道:“不上不足比下有余!”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尖酸的逼问道:“谁是上?” 利俊对楼上努了努嘴,道:“还能有谁?” 相玫冷笑道:“你也不瞧一瞧你的模样?你竟然还敢痴心妄想娶雁翎那样的女人?哼!” 利俊自嘲的道:“下辈子要是有福气,也许会遇到雁翎那样的女人。” 相玫用手指戳了利俊的额头一下,恨道:“你这没良心的种子!下辈子,老娘绝不会嫁给你。” 利俊笑道:“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相玫叹息一声,道:“算是倒了霉了。” 利俊嬉笑着起身,慢腾腾的往门口走,引得相玫一叠声的嚷道:“干什么去?嗯?又想溜出去干什么?” 利俊做了一个揖,笑道:“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不过是出去吃酒而已。” 相玫乜斜着眼,道:“你要是敢出去吆五喝六,老娘绝不饶你!老娘可有眼线!” 利俊一吐舌头,撒腿跑了出去。 相玫暗自一笑,摇了摇头。 她想起来了奕祥,决定给奕祥写一封信。每次写信都有雁翎代劳。可这会儿,雁翎正和文彬在楼上闲话。相玫觉得很不便打扰雁翎,便唤来了小贝,要小贝带着钢笔红笺下楼来。 小贝下来了,在小圆桌上铺展开红笺。他很乐意给哥哥写信。 相玫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结忍一忍果被小贝概括为一行字:奕祥,我们都很牵挂你。你在外面吃好喝好,有了难事忍一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亏是福。 相玫看到只有一行字,忍不住责备道:“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的话都写下来呢?他孤身在外,看到信纸上的话,就像是听到我说话!你这孩子。偷懒!” 小贝道:“要是照你说的写下来,恐怕要把这些红笺都用完了。” 相玫催促道:“你别管了,都写下来。”说完,又絮絮叨叨的把方才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并且还临场发挥添加了新的内容。 第67章 心真疼 小贝刚写完信,利俊就进家了。 相玫问道:“怎么不多喝几盅?” 利俊道:“喝了两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都是老朋友了。不过是拜年罢了。” 相玫道:“我让小贝写好了信,你明儿出去寄了吧。呃,直接寄到奕祥留学的学校。等他赶到那里,就能马上看到我们的去信了。小贝那里有奕祥学校的英文地址。” 利俊笑道:“我早些天就想着给奕祥写信了。” 相玫撇着嘴,冷笑道:“要是等着你,黄花菜都凉了。” 利俊道:“过几天再寄吧。” 相玫又瞪起了一双丹凤眼,骂道:“又准备偷懒了?你不去我去。” 利俊笑道:“邮电所歇工了。要等到大年初五才上班呢。你糊涂了。” 相玫紧跟着笑道:“我竟然忘了。”说完,便要小贝把写好的信仔细的收起来。 小贝上楼了。 相玫伸了个懒腰,道:“在弟弟哪里闹了两天,身上有些累了。” 利俊站在相玫的身后,为她揉捏着肩膀,道:“咱们到现在都不明白赵念慈为什么要反对雁翎的婚事?她真做得出,竟然当着文彬的面说出来。” 相玫迷惘的道:“真不清楚。我暗地里问过弟弟,他什么也没说,只说那女人胡搅蛮缠。” 利俊撇着嘴道:“那种女人偏偏嫁了个好男人。你瞧一瞧她穿的衣服,都是稀罕货。我倒是想着什么时候给你也置办几件。” 相玫笑了,温情的看了老公一眼。她一声不吭,耷拉着眼皮,嘴里含着笑靥,摩挲着手指甲上的蔻丹。 利俊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充斥着极度的嫉恨的。利俊眼红着念慈的阔太日子,所以趁机发泄心里的妒火罢了。 利俊眼瞅着相玫的那副温存脉脉的神情,坐在她的身侧,从果碟里捏起一枚蜜饯,送到了她的嘴里。 相玫嚼着蜜饯,含含糊糊的道:“我那古怪的弟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当年因为生雁翎而难产,差点儿丧命,岂能轻易的忘记深仇大恨!别人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我是深知她的脾气秉性的!”顿了顿,微微的咳嗽了几声,是被蜜饯呛得,继续道:“你知道吗?那女人刚嫁给相楠的时候,连一个礼拜都不到,就开始在我妈面前抖威风!那时候,我陪着我妈去给她算过命!算命的先生说了,那女人的命硬,要是生在唐朝,肯定是第二个武则天!” 利俊把一只蜜饯送到自己的嘴里,呢喃道:“只可怜你的弟弟守着那样的女人一辈子。” 相玫故意在利俊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恨道:“你摊上那种女人才算般配!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吆五喝六的败了家,我何苦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讨生活!你这辈子亏我的,等下辈子做牛做马的还我吧!” 利俊满面愧疚,道:“跟你说弟妹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出你当年的事情了。我真是多嘴。” 相玫叹息一声,道:“同样是女人,同样是渔船上出去的姑娘,命怎么差别那么大呢!老天爷真是个浑蛋!” 利俊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吃着蜜饯,没再吭声。 相玫发了一会儿呆,从伤悲里回过神思,冷笑道:“念慈肯定不会让文彬娶到雁翎的!我虽然可怜雁翎,甚至为她抱打不平,可毕竟是她的姑母,实在不能为她做主。 利俊试探着问道:“相楠可曾开口许诺我们什么?我们含辛茹苦的把雁翎拉扯大,他肯定要有所表示的!” 相玫的脸色变了变,道:“他压根还没提起呢!” 利俊乜斜着眼,冷笑道:“这两天去大饭店的时候,我私下里和他聊过!” 相玫情知利俊背地里向利俊打听过,心里愈发的反感,道:“我告诉你!即便有了好处,也是留给奕祥和小贝的!你休想得到半个子儿!” 利俊劝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瞧一瞧你的脸色!” 相玫一摆手,显得不耐烦。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相玫去接听了电话。利俊也跟了过去。俩人都以为是相楠打来的电话。 利俊眼瞅着相玫朝他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利俊急忙抽出一只香烟,塞到了相玫的红唇里,并且替她点上了火。 相玫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佟肇源的声音。 佟肇源像是喝醉了,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疯话,引得相玫骂道:“利俊正等着给你拜年呢!” 肇源听到利俊在旁边,立即收敛了疯话。 利俊早已听到电话里的嬉皮笑脸声。他的心里蕴着怒,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径直的吹响电话听筒。 要不是因为肇源大力资助奕祥留洋,利俊早夺过电话听筒破口大骂了。 肇源提到了安迪和奕祥。 相玫急忙问起奕祥的消息。 肇源告诉相玫,安迪发来了电报,他和奕祥已经离开埃及,继续坐船去英国了。最迟一个星期的功夫就会抵达目的地了。 相玫放了悬着的心,在电话里道了谢。 肇源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挂断了电话。 相玫放下电话,对利俊笑道:“总算要到了。那么远的路,我想一想都觉得心焦。” 利俊感慨道:“出去留洋哪有想象的那般风光。奕祥准备吃苦吧。”说着,竟眼圈红润了。 相玫也掌不住的抽泣了几声。可她和利俊很快的又恢复了喜悦的兴致,畅想着奕祥留洋归来后的前途无量。 俩人来至楼上,路过雁翎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竟然死气沉沉的。 相玫摆了摆手,要利俊先过去了。她趴伏在紧锁的门上,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先是听到了文彬的叹息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雁翎的呢喃声。 相玫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雁翎的屋门,回到自己的房里。 雁翎和文彬回房后,沉默了很长时间。 俩人都觉得无聊,可又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念头。该说的话刚才也已经在电影院门口说完了。 文彬看到书桌上放着小说书,不由得翻看着。那些书都是他借给雁翎的。雁翎在他原先批注过的地方又重新批注了。他用的是蓝色的笔,而她用的是红色的笔。红蓝的字迹间隔开,像花纹。 文彬道:“等我们老了,把这些读书笔记都规整在一处,也出一本集子。” 雁翎道:“等我们老了,再回头看一看我们走过的路,肯定会觉得很有意思的。那时候,肯定会觉得很轻松,毕竟已经把年轻时候的困难扛过去了。” 文彬道:“也是。” 雁翎接过那本小说书,把书页翻的哗啦哗啦的,道:“小说里的事情总是那么的巧妙,要是在我们的生活里多一些巧妙,我们也不会觉得太过艰难。” 文彬道:“你爸爸从南洋回来,算不算巧妙呢?有他在,我们本不应该害怕的。” 雁翎淡淡的一笑,道:“幸亏有爸爸在。他又是那样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文彬道:“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过了一会儿。 雁翎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厂子里吧。不知道梦川在不在呢?要是不在,宿舍里冷凄凄的,只有你一个人,偏偏又是在年假里。” 文彬道:“梦川在宿舍里呢。他还觉得很奇怪,我怎么突然间搬回去了。我还没跟他说呢。” 雁翎道:“这就好。有梦川陪着你,我就放心了。”说完,便送文彬下楼了。 她坚持要送文彬去电车站,文彬却急忙拦住了她。她立在门口,一直看着他往前走。 文彬回了头,看到雁翎还站在门口,便急忙朝她挥了挥手。为了让雁翎早些回去,他匆匆的加快脚步,很快就隐没了身影。 他来到电车站。电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压根就没有乘客。 文彬孤零零的坐在电车的最前面,斜对面便是司机。他不敢坐在后面,实在受不了晦暗的光线和冷凄凄的空冷。 一路上,电车司机和文彬聊着新闻,热乎朝天的。文彬的心里倒也高兴,要是无人说话,一路挨到厂子,实在很令人沮丧的。 回到厂里,他沿着凄迷的路灯往宿舍的方向走。 厂子里寂静无声。楼宇晦暗,导弹树狰狞,统统的隐在晦暗里,像畸形的怪胎。一只野狗远远的跑着,发着低吠。 望着眼前怪诞的景致,文彬的心里浮出一种想法。念慈抛弃雁翎是十足的怪诞。相玫年轻时被迫陷入江湖是十足的怪诞。念慈对雁翎婚事的反对更是怪诞。 他的心里憋闷至极,停下匆匆的脚步,狠命的踢踹起路旁的一棵导弹树。树干上发着噗嗤噗嗤的沉闷声响。文彬愈发疯狂的发泄着心里的怨气,直待许久,才缓缓的停歇下来。他觉得脚底一阵酸疼,略微走了几步,脚尖刺痛。 他坚持走回宿舍楼,回到宿舍里。 梦川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他不会回来了。文彬没有脱衣服,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瞪大眼睛,回想着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黑暗里,他不知不觉的流泪了。最让他难过的是他爸妈的冷漠!那是一份锥心的痛,深入骨髓,撕扯着血脉。 第二天,他醒来后,觉得身上有些发热。他倒也不介意。正准备站起身,却觉得脚尖钻心的疼痛。他脱下皮鞋和袜子,看到花格袜子上竟沾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脚尖上的血也已经干涸了,透着暗红和青紫。 这时候,梦川的口哨声传来了。随后,他便开门进来了。 他对文彬喊道:“快下去接电话。我刚才路过门房,宿管马叔让我给你带话。” 文彬听到后,撒拉上自己的拖鞋,随即便一瘸一拐的出门了。梦川看到文彬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搀扶着他。 在楼下的收发室里,文彬接听了电话,听到是哥哥文泉的声音。 文泉道:“你干什么和爸妈吵嘴?” 文彬冷笑道:“爸妈肯定在你跟前搬弄是非了!” 文泉道:“不管爸妈做错了什么,他们毕竟是你的爸妈。” 文彬口不择言的道:“你说的轻巧。你自小到大都被爸妈宠着,哪里知道当弟弟的一肚子的委屈呢?” 文泉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文彬气鼓鼓的道:“你结婚的时候,虽然是入赘,可毕竟是花过家里的钱的。可爸妈对我的婚事简直是草率,完全由着雁翎爸张罗。这像娶媳妇吗?” 文泉道:“爸妈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我倒是觉得,爸妈实在拿不出钱来。你要体谅爸妈的难处。穆小姐家里既然有富裕的条件,况且也是九牛一毛的事儿,就由她家里操办婚事吧。反正都把钱花在你们俩身上。你何必较真呢?” 文彬冷笑道:“较真?真要较真,爸妈完全可以拿出养老的钱为我筹备婚事。” 文泉愤然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文彬气急而笑道:“自私?那我就自私的告诉你,爸妈已经决定了,由你和苏梦锦负责为他们养老。” 文泉沉默了一会儿,厉声道:“你放心,我和梦锦会把爸妈照顾的舒舒服服的。你和你的那位穆小姐就相敬如宾吧!” 文彬也抬高声音道:“我和雁翎当然要相敬如宾。她要比苏梦锦强千百倍。在我的眼里,苏梦锦不过便是个大俗之人罢了。虽身在富家,有过留洋的经历,可她的行为举止和小门小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尖酸刻薄,调三斡四,势力算计……哪里像是受过教育的人呢?” 文泉的声音颤着,道:“穆雁翎不过是被暗门子抚养长大的女人罢了。在你眼里,这样的女人竟然称得上是金枝玉叶?幸亏你是个大学毕业生,连最起码的善恶美丑都不分!没得让人恶心!” 文彬恨不得能用手指捏碎电话听筒,道:“她的姑母是被生活所迫。你凭什么瞧不起穷人?她姑母即便是个低贱的人,可也是个自食其力的人。这要比苏梦锦当寄生虫要好。再说了,你的岳母生的那副嘴脸,简直连姨太太兰眉齐都不如。你自己也是个上门女婿。简直了!” 文泉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前途负责。你瞧一瞧你现在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目无尊长,简直是被穆雁翎勾引的失魂落魄了!” 文彬喊道:“不许你侮辱雁翎。” 文泉冷笑道:“是你先对你嫂子大加鞭笞的。” 文彬道:“是你先挑衅的。” 文泉道:“我不管了!我对你刚才所说的话很生气。你要是坚持不跟我道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虽然你是我的弟弟,可我不能迁就你的任何错误甚至是荒谬。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哐啷”一声挂断了电话。 文彬放下电话,对梦川冷笑道:“我的哥嫂真是占了便宜卖了乖!” 梦川眼瞅着文彬的面色铁青,不由得劝慰道:“一家子的亲兄弟,何必要弄僵呢?” 文彬挣扎着冲出传达室,可脚尖一阵刺痛,他一头撞向了门框。 梦川急忙搀住了他,驾着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文彬仰躺在床上,觉得天地倒置。空气里仿佛有无数只嘴在喋喋不休。他揉搓着红肿的眼睛,觉得那无数只嘴像变成了注射器,正对着他的皮肉刺着……刺的他浑身血淋淋的…… 梦川从抽屉里摸出紫药水,细心的为文彬处理着脚尖上的伤口。 文彬疼的龇牙咧嘴,竟逼出了眼泪。 梦川关切的问道:“疼?” 文彬点了点头,哭道:“真疼!” 第68章 亲家打架 梦川叹息道:“你何必自虐呢?” 文彬忍痛道:“心里的疼憋不住了,只好发泄出来。谁能想到,心里的痛未愈,又受了皮肉之苦。” 梦川为文彬上好了紫药水。 文彬问起了梦川的爸妈。梦川笑道:“我已经安排爸妈哥嫂住进一家旅社了。”说着,便和文彬仔细的聊了起来。 文彬看到梦川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极其艳羡梦川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偏偏他的爸妈和哥嫂如此势力! 梦川却叹息道:“我爸妈和哥嫂都盼着我能找到心仪的女孩子呢。” 文彬道:“真羡慕你。” 梦川笑道:“你的话说反了。我应该羡慕你才对呢。你和雁翎浓情蜜意的,让很多人都羡慕呢。” 文彬惆怅道:“可我家里人都用很冷漠的眼光看待我和雁翎的婚事。廖家娶媳妇,竟然要雁翎家里准备一切。” 梦川劝道:“不管是哪一方出的婚钱,都是花在你和雁翎的身上。何必较真呢。再说了,雁翎肯定也心甘情愿。” 文彬道:“可我总觉得的,爸妈实在偏心文泉。” 梦川道:“我爸妈也是一样的。做父母不可能把一碗水都端平。往左边偏,右边就要少一点儿。往右边偏,左边就要少一点儿。” 文彬噘着嘴,执拗的道:“可也不能差的太离谱。” 梦川笑道:“你瞧!你的嘴上都能挂得住油壶了。” 文彬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梦川道:“等会儿,我的爸妈哥嫂要来宿舍里看我。你不妨和他们聊一聊吧。到时候,你看一看情形吧。我爸妈肯定一门心思的偏疼着我哥嫂的。” 文彬不信,觉得梦川是在故意安慰他罢了。 且说文泉撂下电话后,在楼下的小厨房里闷坐了一会儿。他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装作无事的样子,缓缓的上楼了,对爸妈简单的说了说打电话的事情。 廖太太得知文彬已经回了厂宿舍里,并且和梦川在一起,便彻底的放心了。 廖正源还在不停的絮叨着,觉得文彬愈发变得蛮横无礼。 文泉眼瞅着父亲大动肝火的样子,安慰了几句,紧赶着便催促着俩人去苏家。 廖正源和廖太太也觉得闷在家里无聊,也觉得应该去苏家拜望新岁,便随着文泉去了苏家。 当然,廖老夫妇没有空着手,拎着时新的糕点水果。 苏太太和梦锦紧赶着下来了。苏太太热情的招呼着下人们端茶倒水。 廖正源打过招呼,便显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只顾着和文泉闲聊。 苏太太和梦锦陪着廖太太闲聊。 廖太太客气的问起了兰眉齐,引得苏太太抱怨道:“还说呢!那个妖精领着一双儿女出去度假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苏太太听见兰眉齐不在家,便打消了准备和兰眉齐深聊的念想。她和苏太太虽为亲家,可并不觉得苏太太亲切。 这会儿,苏太太因为心里烦闷,倒巴心巴肝的愿意和亲家母聊一聊。所以,她放下了往日兀傲的架子,和廖太太亲昵的聊了起来。廖太太眼瞅着苏太太并无恶意,便放松了心里的警惕,也自自然然的说笑了起来。 梦锦时不时的插几句笑话,引得廖太太笑了起来。 苏太太吩咐文泉去打电话,要馆子送一桌子的好菜,捎带着送两瓶洋酒。 文泉兴致勃勃的打了电话,他巴不得爸妈能在苏家吃一顿体面的饭。他放下电话,刚转身,就看见倪月引着苏太太的弟弟初夏两口子进来了。 文泉打过招呼。初夏夫妇和廖老夫妇见过面,坐下来聊了一会儿。 苏太太情知初夏有事情,定是为了苏焕铭的事情而来。她要梦锦好生陪着公婆说话,她引着初夏夫妇上了楼。 梦锦刚说了几句,却见兰眉齐带着焕铭兄妹回来了。乔妈跟在后面,喜气洋洋的,对看着热闹的顾妈翻了个白眼。 自从那天去大饭店里大闹之后,兰眉齐便带着一双儿女海玩了几天。这会儿,她带着焕铭兄妹回来了,脸上还照旧蕴着怒色。 文泉笑着问候了几声。兰眉齐倒不责怪文泉,情知文泉也是蒙在鼓里。她紧赶着上前和廖老夫妇说笑着。 廖太太笑道:“刚才还念叨着姨太太呢。” 眉齐笑道:“多谢姊姊想着。我也许久没见姊姊了。今儿,可得和姊姊好好的叙叙旧。”说着,便催促着焕铭兄妹拜年问好的。 焕铭和细烟都问过好,廖正源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两只红包,塞到了兄妹二人的手里。 兄妹二人紧赶着道谢了。 眉齐拉着廖太太坐下了,一叠声的说笑了起来。眉齐把这两天在外面度假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顾妈和倪月听见了,心里都艳羡嫉恨乔妈跟着沾了光。 焕铭准备引着细烟上楼了。俩人正好迎着梦锦。焕铭立即冷笑道:“姊姊去哪里?还去招呼那些狐朋狗友们?嗯?”说着,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目光兀傲,流出如梭的冷锐。 细烟悄悄的拉扯着焕铭的衣袖,焕铭不管不顾的道:“姊姊千万要小心点儿!”故意顿了顿,补充道:“小心被那伙儿恶人们欺负了!” 梦锦忍气吞声,竟佯装出笑脸,道:“弟弟还为那场意外生气呢?姨娘和你闹了场子,算是出尽了心里憋屈着的一口恶气了!按照我的意思,何必跟那些醉酒的泥鳅们一般见识呢?可姨娘和弟弟的气性实在太大了!” 焕铭道:“倒是连累姊姊也跟着难堪出丑受屈了。弟弟在这里赔不是。姊姊海量!”说着,一翻白眼,冷笑几声,拖拽着细烟的衣袖,扬长而去了。 梦锦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骂道:“等查明真相,有你这个小王八蛋好看的!先让你得意几天吧。” 兰眉齐早都看到了这一幕,当着廖太太的面,她只能装作没看见。她虽然憎恶梦锦,可毕竟不能把文泉也牵扯进去。 梦锦上了楼,径直的走到母亲的房门前,看到房门反锁着,便伸手敲了敲房门。 苏太太开了房门,见是梦锦,便对她一点头。梦锦立即进了屋子。苏太太锁死了屋门,引着梦锦来至里间屋里。 初夏和招娣笑着打了招呼。梦锦也跟着问候了。 苏太太显得心神不宁的,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初夏低声道:“我已经联络了巡捕房的欧阳长官,把兰眉齐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欧阳蓝已经找好了干练的兄弟们,打听出了兰眉齐哥嫂的下落。她的哥嫂现在就住在大青山旁边的一所宅院里。” 苏太太道:“真是辛苦弟弟了。也麻烦欧阳蓝和他的弟兄了。为了我的事情,他们的年都没好生过。” 初夏笑道:“我和欧阳蓝曾经是八拜之交。我曾给他帮过很多忙。他自然肯出力相助的。已经打听明白了!兰若虹正经营着香料生意呢。欧阳蓝已经查明了,兰若虹经营的香料都是不值几个钱的次品,他竟在次品香料的外面裹了一层上好的香料,借此转手卖给小商小贩们。” 苏太太听闻,冷笑道:“真不要脸。” 初夏道:“谁说不是?欧阳蓝得知此事后,就以此为借口,派弟兄们暗地里找到了他!就在昨天半夜!这会儿,兰若虹正老老实实的呆在欧阳蓝那里呢!听说,他老婆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蝼蚁。哼,岂不是一切白搭!” 苏太太盈盈笑道:“干的很好!尽快打听出兰眉齐以前的事情!她的哥哥肯定知道!”顿了顿,凝神一想,眸光里邪火升腾,阴冷的道:“依我看来,不妨派人去吓唬他的老婆!听一听他老婆是怎么说的!夫妻二人要是说法不一致,其中必有一人撒谎!” 初夏道:“姊姊放心。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给欧阳蓝的。不出两三天,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苏太太起身,抱着胳膊缓步来至玉兰花架前,伸手掐落了一朵白玉兰花,揉搓成泥。她脸上溢着的得意笑容愈发的明晰。而她手里揉捏的白玉兰花的碎屑已零落于地。 梦锦正和舅母低声说着什么。招娣戴上了苏太太送她的那些珠宝首饰,明晃晃的,直刺人的眼。梦锦眼瞅着那些熟悉的首饰,心里鄙夷舅母的贪心。 那晚,初夏夫妇先告辞了。廖老夫妇吃过晚饭,便坐着出租车回去了。 兰眉齐故意和焕铭兄妹说笑着外出度假的曼妙和乐趣。苏太太和梦锦互看一眼,俩人都没吭声。 兰眉齐笑道:“大太太不妨也出去散一散心吧。整天闷在这里,小心把心眼憋坏了。” 苏太太道“妹妹的话不无道理。妹妹的心眼已经憋坏了……是在出门后才发现自己的心眼已经烂掉了……” 兰眉齐道:“姊姊,我累了,先上楼歇着了。焕铭不妨陪着大太太说笑一会儿,把那天咱们娘母子砸场子的笑话再讲一遍,让大太太和大小姐也再次高兴一番。” 焕铭接口道:“罢了。咱们就行善积德吧。免得气的大太太和姊姊早早的去西天朝佛爷!那时候,笑话可真成了笑话了。” 兰眉齐朗声笑着,一手叉腰,一手捏着银耳挖子指点着苏太太,道:“可不是这话!姊姊要是真成了笑话,我们不得跟着笑掉大牙。”说着,便搀着焕铭的胳膊,引着他上楼了。 细烟一伸舌头,满面的无奈,也跟着上楼了。 苏太太和梦锦一声没吭,由着兰眉齐母子上去了。文泉觉得有些奇怪,猜不出苏太太为何缴械投降了。 翌日晌午,相楠吃过午饭,回到套房的时候,发觉念慈竟然不见了。 他问了侍从们。侍从们说,念慈已经坐车走了,就在相楠方才独自去吃午饭的时候。 相楠问念慈去了哪里?侍从们说,念慈坐的那辆出租车像是从车行里叫来的。不清楚她的去向! 相楠的心里觉得有事情可能会发生,不由得忐忑难安起来。 念慈坐车来到了廖老夫妇租住的筒子楼斜对面。 她没有下车,隔着玻璃窗向那所老旧的筒子楼张望着。 偏偏,廖太太的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把竹竿上晾晒的衣物收了起来,随即便掩蔽木窗户。 念慈下了车,刚要朝那座筒子楼走来,却见楼门开了。廖老夫妇出来了,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念慈故意闪身到道旁,冷眼瞅着廖老夫妇。 一辆洋车来了,停在了廖老夫妇的身前。俩人上了洋车。念慈立即奔回到车里,要司机紧紧的跟着前面的那辆洋车。 司机觉得很奇怪。可他看到念慈递来的钞票时,二话不说,立即踩下油门,加足马力。 廖老夫妇坐洋车来到狄家所在的那条老街上。 下车后,廖老先生立即压低了礼帽,廖太太也早已用羊毛围巾蒙住脸。 夫妇俩像是做贼似的,钻进距离狄家不远处的一家小馆子里。 老板娘和廖太太仿佛年纪。看样子,她在这里已经做生意多年了。 俩人点了几蝶小菜,却付给老板娘五倍的饭钱。老板娘觉得很奇怪。廖太太便向她打听起了雁翎的事情。 老板娘自然熟悉狄家的人,便把相玫当年的那段风光并且卑贱的经历详细述了一遍。 廖老先生和太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万想不到,雁翎的姑妈竟然已经成了坊间的一部传奇! 俩人“啧啧”的感慨着,面上显露出夸张的鄙夷。 老板娘笑道:“你们没瞧见!穆相玫年轻时候真的是风韵靓丽,甚至有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大打出手过呢!热闹的时候,狄家的筒子楼底下都是脑袋,伸长了鸭脖子,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瞅呢!很多人都是从外乡慕名前来的,只为了看一眼穆相玫,不惜成宿儿的守在外面!” 廖老先生听够了,便问起穆雁翎的事情。 老板娘摸了摸头上颤巍巍的紫红色剪绒花,道:“雁翎可是个清白的姑娘。” 廖太太接口道:“她自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竟然能洁身自好?” 老板娘叹息道:“说来真奇怪!不光穆雁翎,连带着狄家的两个男孩子都出落的斯文标志,压根没有爹娘身上的臭毛病!听说,狄家的大儿子已经留洋了,就在年前走的。街坊们背地里都琢磨着,狄家的祖上既做了孽,又积了德。做的孽报应到了相玫的身上,积的德回报在了那俩男孩子身上!” 廖老先生道:“这都是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老板娘道:“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这都是真真切切的。” 廖太太故意问道:“那位穆小姐可有男朋友?像她那样标志的女孩子,肯定有不少男孩子围着她吧!” 老板娘道:“偏偏只和一个男孩子交往。听说是橡胶厂里的大学生呢!” 廖太太听闻,心里忍不住欣喜,笑眯眯的看了丈夫一眼。 廖老先生撇着嘴,不再吭声,低头吃起了饭菜。 廖太太待老板娘走后,低声道:“看来文彬说的都是真的。我感觉穆小姐也不像那种没羞没臊的女人!” 廖老先生道:“可她姑妈是江湖女子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件事情就像苍蝇似的,简直让人犯恶心。” 廖太太道:“这毕竟是廖家的事情。” 廖老先生道:“雁翎要是能和她姑妈姑父断绝往来就好了。 廖太太低声道:“她是那么的喜欢文彬,非文彬不嫁的样子。文彬更不用说,非雁翎不娶!真要把她逼急了,她肯定会答应和狄家这头断绝往来的。” 廖老先生道:“我们上次和穆相楠见面,竟然没有打听雁翎母亲的情况。这次回来,穆相楠竟然没把他老婆和儿子带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猜,她的生身母亲是不是已经死了?” 廖太太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身侧有一团黑影子遮掩了晌午的光线。 俩人不由得侧头望着,瞅见一个裹在深蓝色斗篷里的半老徐娘。 她的眸光里射出万箭,箭头上涂抹着火辣辣的怨毒。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正觉得奇怪,心想这半老徐娘是谁呀? 念慈吼道:“廖正源!你个王八蛋!老娘活的好好的!”说着,甩手给了廖正源两个嘴巴子。 这两个嘴巴子扇的正源从圆凳上跌坐在地。廖太太一边搀扶着丈夫,一边喊道:“你干什么!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竟敢动手打人!” 念慈一把推开廖太太,对着正源的半秃顶脑袋一顿噼里啪啦的打。 老板娘闻声而出,瞅着眼前的情境,喊道:“这是怎么说!哎呀,你们千万不要砸烂了我的碗碟,那都是花钱买的。” 念慈听闻,一把扯下了圆桌上的塑料布。一桌子的细瓷碗碟稀里哗啦的落到地上。 老板娘心疼的哎哟叫唤着,紧赶着上前,随着廖太太拉开了念慈。 此时,馆子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小撮儿人。偏偏狄家三口和雁翎正准备去大饭店,正要上车,瞅见念慈在馆子里发疯。 雁翎急忙跑来了,吓得目瞪口呆。狄家三口也跟着跑来了,眼瞅着眼前糊涂的情境。 第69章 打架余韵 正源恼羞成怒,当众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做什么发疯?” 念慈冷笑几声,道:“无冤无仇?廖正源,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正源道:“你把话说清楚!” 念慈一字一顿的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的赵家渔船吗?” 正源听到“赵家渔船”四个字,目瞪口呆。他凝神打量着赵念慈,眸光虚飘飘的。 念慈忍不住心头萦绕的悲悯,啜泣道:“二十年前,你收受了好处,在报上胡编乱造赵家渔船欺行霸市的绯闻,害得赵家渔船声誉一夜扫地,被迫背井离乡。你还记得吗?” 正源一声不敢吭,眸光愈发的畏缩。 念慈面上的泪光被过往的风拂扫而干,脸上像敷着一层冰棱。 廖太太搀扶着丈夫,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雁翎忍不住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念慈恨不得咬碎满口牙齿,道:“住嘴!没有你这孽障多嘴的份儿。” 相玫正和利俊低声嘀咕着。 正源颤巍巍的道:“你是赵家什么人?” 念慈恨道:“我是赵家渔船的大姑娘!” 正源继续颤巍巍的道:“我是被陷害的。” 念慈反问道:“陷害的?谁陷害的?嗯?我们赵家要是打听不出缘由,岂能白白的冤枉你?” 正源摘下眼镜,又胡乱的戴上,对围观着的街坊们嚷道:“你们不要相信这疯子的话。她已经疯了,说的都是疯话。” 念慈抓起身侧木柜台上的一只算盘,朝正源的身上掷去。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算盘珠子早已凌乱了加减乘除,咕噜噜的落在地上。 正源一声不吭,拉着廖太太的手匆匆而出。 念慈冷笑道:“你能跑出良心债吗!我岂能饶了你。” 没走几步,正源觉得胸口一阵发闷,随即冷汗淋淋,面色如霜。 廖太太紧赶着一叠声的问候,却见丈夫颤巍巍的倾倒。 老板娘生怕连累到自己,张牙舞爪的叫嚷起来,随即又奔出门槛,拦住了一辆过往的出租汽车。 坊间众人搀扶着廖正源进了汽车,廖太太淌眼抹泪的跟着上去了。 念慈凑到车窗玻璃前,居高临下的冷笑道:“廖正源,你要是泯灭过良心,就不要再睁开眼睛。你要是活着,我就和你没完。你当初害得我们生意萧条,我作为赵家的后人岂能饶了你!我要让大家伙儿都看一看你的卑鄙嘴脸。你这厮,死有余辜!” 汽车一溜烟的走了。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一时间,鼎沸之声盈盈灌耳。 在嗡嗡嘈杂的议论声里,念慈去了狄家。 她迫不得已的去了狄家。 她把昔年廖正源诋毁赵家渔船的事情又详细的诉了一遍。在诉着昔年那段恩怨的时候,她用的是一股极其悲悯的口气,一改往日的辛辣。 相玫和利俊都气鼓鼓的,觉得廖正源实在该遭天谴。当年,相玫曾经听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情。那时候,压根没有人知道竟然是廖正源在背后捣的鬼。可阴差阳错,雁翎竟然要嫁进廖家,给廖家做媳妇。这岂不是荒唐? 当着雁翎的面,相玫和利俊都不敢流露出心底的愤慨。 俩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劝慰着念慈……实在觉得雁翎可怜。 雁翎也觉得文彬爸当年的所作所为伤天害理。她觉得心里苦闷至极。本来,她和文彬的婚事就已经出现了阻碍,偏偏念慈又在这时抖出她和廖家的恩怨。 真是雪上加霜。 念慈沉默了很长时间,独自淌眼抹泪的。雁翎和狄家三口也沉默着。小贝觉得很无聊,便出门找同窗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雁翎觉得天像是黑了……天已经黑了。压根没人想起来开灯。 此时,念慈抬起头,在凄迷的光影里呆望着雁翎,冷笑道:“这会儿,你知道我反对你们婚事的缘由了吧!你要是嫁给廖文彬,你就对不起你外婆家的列祖列宗。” 雁翎祈求道:“文彬爸当年的所作所为确实泯灭良知。我身为赵家渔船的后代岂能不怨恨他?可是,文彬是无辜的。他虽然是廖正源的儿子,可他却是一个心地纯良的人。他压根就不知道爸爸当年的所作所为。求你不要把上一辈人的恩怨强加到文彬的身上。” 念慈恨道:“住口!常言道,父债子还!他既然是廖正源的孩子,就必须和他作孽的爹一起承担罪责!你不要再替他开脱了。我绝不会答应你和他的婚事的。” 雁翎悲苦的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对廖正源恨之入骨……反对我和文彬的婚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多年前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了吗?你丢下我不管,让我寄人篱下……这是不是也是一份罪孽呢?” 念慈不讲理的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当年为了生你,差点儿送命。” 雁翎抬高声音道:“可我是无辜的。那时候,能由我做主吗?你身为母亲,只考虑到自己的痛苦,有没有考虑到孩子的痛苦?” 念慈武断的一摆手,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记恨你。经过这一场大闹,我想,你也没有颜面再进廖家的门了。你和廖文彬趁早都死心吧。” 雁翎觉得双眼火辣辣的,情不自禁的一眨眼,眼泪簌簌的落下,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我和文彬的婚事付诸东流,赵家渔船的悲剧和你的悲剧就都能弥补吗?” 念慈沉沉的道:“我不管。我就是这么的不讲理。我就是这么的铁石心肠。我就是这么的为所欲为。” 雁翎悲苦的摇着头,觉得眼前的这女人实在疯了。 相玫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把雁翎拉扯长大,算是雁翎的半个母亲。此时,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弟妹,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就像雁翎说的,她即便和文彬没有成就花好月圆,于赵家、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当年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你何苦生生的造孽?雁翎和文彬都是无辜的。” 利俊叹息道:“弟妹,你这是何苦呢?你闹也闹了,骂也骂了,也把廖正源气病了,还要怎么样呢?你虽然和雁翎没有母女的缘分,可我们毕竟是眼瞅着雁翎长大的。” 念慈冷笑道:“哼!你们既然看顾着雁翎长大,算是她的半个爹妈,那请你们廖家操心她的嫁妆吧。何必通知我和相楠呢!” 相玫忍不住道:“好吧,我们负责给雁翎置办嫁妆,你也别掺和雁翎和文彬的婚事了。” 念慈冷笑道:“相楠已经许诺过你们了。对不对?你不要拿着我们的钱做好人!” 相玫分辨道:“你们欠的良心债岂能用几个钱偿还?” 念慈接口道:“你们不是惦记着我们南洋那头的万贯家财吗?” 相玫和利俊被这句话呛得实在难堪,便都不再言语,唯有在心里抱怨念慈的铁石心肠。 雁翎觉得支撑不下去了,决定回房躺着。 念慈眼瞅着雁翎的悲苦,愈发高声冷笑道:“你趁早死心吧!廖家的那个老不死的要有个三长两短,廖家肯定会对你恨之入骨的。到那时候,廖文彬岂能娶你为妻?当然,你要是愿意和别的男孩子成亲,我巴心巴肝的祝福你们,并且愿意给你准备丰厚的妆奁,供你吃穿用度后半辈子。” 雁翎正慢腾腾的上着楼梯,觉得眼前的楼梯像钢琴的琴键,抖动着,抖动着……奏着悲悯的调子……一股子苍凉…… 她不由得伸手扶住了木栏杆,却觉得那冰凉的棕漆木板也正抖动着。 相玫起身开了灯。光影溜在木栏杆扶手上,岑寂着,像是在棕漆上涂抹着一层霜…… 相玫上前搀扶着雁翎。她送雁翎回到了房里。 雁翎挣扎到床跟前,觉得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了,软踏踏的躺在床上,竟觉得床板像甲板,也正上下起伏着。 相玫替她盖上了薄毯子,叹息一声,掩门出去了。 雁翎觉得,她身上的薄毯子像卸下来的皱巴巴的帆……搁浅的船上卸下来的皱巴巴帆…… 相玫郁郁寡欢的下楼后,发觉利俊正呆呆的站在门前。念慈已经不在了。 相玫道:“她走了?” 利俊冷笑道:“好大的架子!对我压根不搭理,摔门走了!” 相玫抱着胳膊,疾步走到门外,冲着念慈远遁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我们穆家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真是作孽啊!我爹娘要是在天有灵,岂能不伤心?只可怜我那弟弟,真不知道他怎么和她过了这些年!” 利俊道:“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顿了顿,问道:“雁翎怎么样了?” 相玫道:“睡下了。” 利俊低声道:“看样子,她别想着能嫁给廖文彬了。廖正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廖太太岂能让雁翎进廖家的门!”顿了顿,道:“也许弟弟早知道缘由了,故意瞒着。” 相玫放下胳膊,叹息道:“他真艰难。”说着,便转身进屋了。 雁翎一直躺了一晚上……她像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思维早已停滞……眼前的世界也早已停滞…… 那晚的月色凄迷。凄迷的月光像模糊的冰棱,紧巴巴的敷在月亮的脸上。天幕上唯有密匝匝的浊云弥补,压根没有星光。 雁翎渐渐的清醒了。她的心里闪烁着两个男人的影子,一个是文彬,一个是父亲。她紧咬着一缕头发,眼巴巴的盼着黎明的到来。 这只搁浅的船要靠着两个男人的助力才能回归洋面,否则便会深陷泥淖,在沉寂里死去。 那晚,念慈回到大饭店的时候,压根没有向相楠提起她的闹剧。 相玫私底下给相楠打了个电话。相玫便一五一十的把念慈大闹一场的事情说了一遍。 相楠跟着唉声叹气的。相玫劝了相楠好半天。相楠很关心雁翎怎么样了。相玫告诉他,雁翎已经睡下了。相楠要狄家三口带着雁翎明儿一早就去大饭店。 那时候,廖太太已经送丈夫去了教会医院。 廖正源发作了心脏病,病情十分的危重。 廖太太吓得哭天喊地的,情急之下,只好给苏公馆里打去了电话。 文泉得到消息,立即和梦锦赶到了教会医院里。 正源还在抢救。文泉问清楚了父亲生病的缘由,心里翻江倒海。 廖太太道:“我也是今儿刚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他压根就没有跟我提起过。我眼瞅着那个女人疯闹,真恨不得能钻到地缝里头去。”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啜泣着。 文泉道:“爸爸都已经重病了,我们就不要再责怪他了。我想,他当年那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 梦锦道:“文彬知道了吗?” 廖太太摇了摇头。 文泉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廖太太欲言又止。 文泉道:“我知道,妈的心里肯定是顾及着文彬和那位穆小姐的婚事,所以觉得很难开口。可事情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爸爸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文彬岂能娶那位穆小姐过门呢?” 梦锦想起了雁翎,心里生出了妒忌,附和着道:“谁说不是呢?文彬岂能娶仇人家的女儿做老婆呢!” 廖太太叹息着,心里实在后悔和丈夫去廖家附近打听雁翎的事情。她万万没想到,她和正源即便不出门,也会被念慈堵到家里的。 文泉琢磨了一会儿,道:“还是告诉文彬吧。爸爸病成这样,他岂能自在?”说着,便去医生办公室里借打了电话。 他回来后,对梦锦点了点头。廖太太发着呆,耷拉着红肿的眼皮,一言不发。 一个钟头后,文彬匆匆的从厂子里赶来了。 廖正源还在抢救室里接受治疗。 文彬从抢救室的门缝里拼命的瞅着,心急如焚,可也无可奈何。 廖太太看到文彬赶来,心里愈发的悲痛。 文彬坐在母亲的身旁,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刚才在电话里,大哥也没有跟我说,只是说爸爸得了重病。” 廖太太抬起眼皮,眼瞅着文彬正期待着她的回答。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压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文泉知道母亲很难开口。可他又不能让文彬继续蒙在鼓里,索性便把父亲和赵家渔船结怨的事情详细的诉了一遍。 文彬听闻,吓得目瞪口呆。他想说什么,嘴唇抽动着,像是被繁霜冻住了。 文泉道:“谁能想到呢?真的是出乎意料。” 梦锦辛辣的道:“真是造孽!小叔子偏偏喜欢上了仇人家的姑娘。” 文彬恨道:“爸爸真混蛋!” 文泉断喝道:“爸爸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那时候,家里的日子过的很艰难。爸爸没有办法,才违背良心收受了别人的钱财。当时家里面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难道眼瞅着我们兄弟俩人挨饿吗?你不能这么说爸爸。” 梦锦也跟着帮腔道:“爸爸当初也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你偏偏喜欢上了穆雁翎。你要是不招惹那个女人,哪有现在的这些烦恼。” 廖太太道:“你们都不要说了,我的心里已经很烦乱了。我们廖家真是作孽,竟然要娶仇人家的姑娘做媳妇!” 文泉道:“文彬彻底和穆家断绝来往吧!” 文彬嚷道:“你闭嘴!” 文泉瞪着红彤彤的眼睛,道:“他毕竟是我们的爸爸。我们难道帮着赵家把爸爸活活的逼死吗?” 文彬继续嚷道:“可他那么做,实在害了我和雁翎。我觉得,真是报应。可为什么偏偏要我承受父亲造的孽呢!” 第70章 坚决娶她 文泉道:“世上的很多事情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今天必须明白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要爸爸,还是要穆雁翎。” 梦锦紧跟着道:“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那位穆小姐的心里岂能没有想法?将来,她能心甘情愿的在廖家做媳妇吗?” 文彬奋然道:“我觉得哥哥问这样的问题很愚蠢。我不能回答!至于雁翎……她不会怨恨我们廖家的。因为,她是由姑母带大的,和那个赵念慈压根就没有母女的情分。即便赵家渔船和我们有深仇大恨,雁翎也不会随着赵念慈怨恨我们的。她是深爱我的……为了我们的爱……她会心甘情愿的忍受一切的。” 文泉喊道:“你想一想,爸爸还能接受她吗?” 文彬痛苦的闭上了眼。 廖太太呢喃道:“文泉的话没有错。你爸爸还能认她做儿媳吗?” 文彬猛然睁开眼,喊道:“你们竟然狠心的逼我抛弃雁翎?” 文泉道:“不是我们让你抛弃她,是伦理要求你这么做。” 文彬愤然,站起身,退后几步,指着文泉道:“伦理?你当初让嫂子婚前怀孕流产是不是讲伦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的面前提到伦理!” 于惭愧之中,文泉沉痛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梦锦挣扎道:“事情的性质不一样。也怪我当初不小心。” 文彬冷笑一声,站起身,面朝着坑坑洼洼的墙壁。 廖太太悲愁的道:“你们都不要吵了!你爸爸生死未卜,你们就不要给我的心里添乱了!” 这时候,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了。 洋大夫摘掉口罩,用中文对廖太太道:“病人的情况很不好,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廖太太急忙问道:“还没有脱离危险?” 洋大夫道:“这种心脏病实在很棘手,病人偏偏又有高血压的毛病。所以,真的是雪上加霜。我们会尽力救治的。可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说毕,便匆匆的离开了。 廖太太目光呆滞。她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舌头一个劲儿的颤着。 文彬和文泉急忙搀扶住了母亲。 廖太太狠命的挣扎了几下,终于发出了一声哀切。 这时候,修女护士们推着廖正源出了抢救室。廖太太急忙上前,颤巍巍的守在平车旁,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正源。 来至病房,修女护士们安顿好正源,便闪身离开了。 文泉是长子,义无反顾的承担起了首夜陪床的任务。 梦锦没有说什么。因为是春节期间,苏家暂时还没有生意可做。苏公馆里也暂时没有什么事情。 文彬看到父亲的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他的心里顿时涌出悲悯之情。虽恨着父亲当年的荒唐卑鄙,也恨着父亲的自私浅薄,可眼瞅着重病的他卧于病榻之上,文彬的心里酸楚难耐。 廖太太也不停的擦拭着眸中的清光。 文泉苦劝着母亲。廖太太好不容易止住婆娑的泪,道:“但愿正源能度过这一关。” 文彬劝道:“妈也不要太着急。大夫总喜欢把病情往严重里说!我看爸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廖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瞅着正源。 文泉眼瞅着母亲在这里帮不上忙,唯有伤心,便要文彬送母亲回去。 梦锦道:“我顺路送妈和弟弟回去吧。” 文泉道:“路上小心些。” 文彬道:“明儿一早,我会前来替换你的。” 梦锦接口道:“我会派车去接弟弟的。这毕竟是我们一家人的情谊。” 文彬忍气吞声,搀扶着母亲出了病房。梦锦紧跟其后,一路絮叨着,引得文彬心里蕴着怒。 回到租住的筒子楼里,梦锦略微的坐了坐便起身走了。 文彬回到卧房里,心绪愁烦,面朝着留着蚊子血的墙,缓缓的闭上眼,把头贴在墙上。 父亲因为瞧不起雁翎的姑母,所以反对文彬和雁翎的婚事。 而雁翎的母亲因为昔年的家族恩怨,也坚决反对文彬和雁翎的婚事。 偏偏赵念慈又因为昔年恩怨把父亲逼到了绝路。 文彬觉得,他和雁翎也被逼到绝路上了。他痛苦的把头磕在留在蚊子血的墙上,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灯泡吐着昏惨惨的光。即便灯光昏惨,可还能瞧见砖墙上的两道湿漉漉的印子。 那晚上,真不知道文彬和雁翎都是怎么煎熬过去的。既然煎熬过去了,日子也只好一天一天的过了下去。 翌日清晨,梦锦派来的车来到了筒子楼前。文彬和廖太太赶早去了教会医院里,替换了一夜未眠的文泉。 正源照旧昏迷着。 廖太太的心绪愁烦,毫无办法,只好在一旁不住的念着佛。 文彬见父亲的病情没有大的好转,觉得父亲的病像是无力回天了,他决定去问一问那位负责诊治的洋大夫。 医生们都去会诊了。 文彬决定给雁翎打一个电话。他给狄家打去了电话,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他又紧赶着给大饭店里打去了电话。相楠接了电话,告诉文彬,雁翎已经来了。他正苦劝着她呢。紧跟着,相楠便把电话递给了雁翎。 两人把各自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彼此都吓了一跳。 接下来,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话听筒里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最后,文彬先开口道:“我不管,我必须娶你。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将来单独过。哪怕我这个小人物落下骂名,我也会咬牙和你过日子的。” 雁翎焦心的道:“可眼下,你爸爸的病该怎么办呢?” 文彬道:“只能看他的运命了。从道理上讲,他也是罪有应得。他当初害得赵家渔船声名狼藉,难道不需要为做的孽付出代价吗?可从儿女情长上讲,他其实是一个很悲催的人。现在,他生死未卜,揪着我的心。” 雁翎叹息道:“赵念慈昨儿一闹,又惹得坊间蜚短流长。” 文彬道:“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和你总是在一起的。” 雁翎啜泣道:“为什么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总是找上我们呢!” 文彬叹息道:“昨儿晚上,我也胡思乱想了一夜。我觉得,只能怪我们太过柔细!我们要是大大咧咧的抛下一切,学会彻底的自私,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呢?” 雁翎继续啜泣道:“我只想着做一个极其普通的女人,与世无争,与人为善。这样的念想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可偏偏挫折重重。你说的很对,我们的性格毕竟太柔细了,所以才被过多的顾虑纠缠不休。可你也知道,我压根不会变的彻底的自私。你也不会变的彻底的自私。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受苦。” 文彬道:“你说的很对。要变成一个彻底自私的人,于我们定会艰难。” 雁翎道:“我和爸爸在一起,还有姑妈一家陪着。倒是你那头艰难。我猜,你家里人肯定跟你说了什么。” 文彬道:“家里人都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甚至和哥嫂大吵一架。我是绝对不会向家里人妥协的。不管家里人说什么,哪怕和我断绝关系,我也绝对不会拖鞋的。因为,家里的人都很自私,尤其是哥嫂,俩人占了便宜卖了乖。爸妈也实在偏袒哥嫂。” 雁翎呢喃道:“你要是为了我得罪了家里人,我的罪孽更深重了。” 文彬道:“这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太逆来顺受了,所以,家里人才对我如此尖酸刻薄甚至是欺辱。” 雁翎道:“你要是觉得心里苦闷,就随时来找我。我不在狄家,就在爸爸这里。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虽然都是受苦人……可两个受苦人会彼此慰藉的……哪怕是在幻想里骗一骗自己!” 文彬道:“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和你远走高飞。以后的日子,我们两个受苦的人彼此慰藉……在我们自己的小时代里过着我们的小日子。” 雁翎劝道:“你千万别钻进牛角尖了。我倒是觉得,我们要是远走高飞了,反而是我们逃跑了。我们为什么要狼狈的逃跑呢?” 文彬道:“如果我们不逃避。那么,我们就一起坚强起来吧。” 雁翎说了一声“好”。 文彬放下了电话。他回到病房里,守在母亲的身边。 廖太太正坐在一只藤椅里,她的身体有些富态,稍微一挪到身体,便引得藤椅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她沉沉的道:“你哥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也不要觉得你哥嫂自私,他们实在是为了廖家的脸面考虑。那位穆小姐要是进了廖家的门,即便不和我们频繁往来,可毕竟也是要写进廖家家谱的。对于穆家,你爸爸是穆家的仇人。对于我们廖家,穆家的人也是我们廖家的仇人。廖家的列祖列宗岂能让仇人家的姑娘进家谱呢?” 文彬觉得母亲的话实在过于迂腐,她分明是偏袒着哥嫂。 廖太太紧跟着道:“依我看来,你长痛不如短痛。我的意思是,穆小姐即便和你成亲,你哥嫂那样倔强的脾气也不会让你们过得舒坦的。穆小姐又是那种脸皮嫩的人,怎么能经的起你哥嫂……甚至是坊间众人的闲话呢?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到时候,她过得不自在,你也整日家愁眉苦脸心烦意乱的。这又何必呢?” 文彬道:“我已经想好了。我和雁翎大不了去南洋!雁翎爸在南洋那头有一爿厂子,我们正好可以去做事。” 廖太太咳嗽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你难道也要去做上门女婿?你难道愿意认贼作母?那个女人能让你过的自在吗?” 文彬不管不顾的道:“大不了,我和雁翎远走高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和所有人都不往来。雁翎爸爸已经答应负担我们后半辈子的吃穿用度的。” 廖太太恨道:“我就当我没有生养你这个孩子。” 文彬道:“反正有哥嫂在。从小到大,你和爸就一个劲儿的偏袒哥哥。你和爸也曾商量过,愿意靠着哥嫂养老。你想一想你们的自私,你们哪里还有脸面抱怨我的自私?” 廖太太闭上眼,颤声道:“你们干脆也把我逼死算了。你爸爸现在生死未卜。你们眼瞅着我成了孤老婆子,所以狠下心糟践我!” 文彬道:“分明是你们糟践我和雁翎,硬要把我们俩人分开,我难道还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吗?你们分明是欺负我太老实了!” 廖太太一摆手,抬高声音道:“你走吧。这里用不着你!” 文彬当即起身,道:“我去给嫂子打电话,要她来陪着你!她是廖家明媒正娶的大儿媳!”说完,便气鼓鼓的出门了。 廖太太叹息一声,捏着正源的手,缓缓的把身子趴伏到了他的身上。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只棕漆回文相框。圣母玛利亚的油画像显得朦朦的……只因阴天的缘故……她嘴角含着的那丝悲悯也朦朦的……只因眼瞅着眼前无可奈何的情境……人间世里,最难驱逐的便是人心里潜藏着的魔。 廖太太缓缓的起身,眸光停在那副油画上。只因老花眼,她实在看不清楚里面的画像。 恍恍惚惚里,她竟然觉得,那棕漆回文相框里慢慢的浮出了一张黑白照片。廖正源正炯炯有神的朝她笑着。那炯炯的目光,那丝笑,那曾经的生命的痕迹……统统的封在冰凉的玻璃板下面,像是被冻住了。 以前,她曾明里暗里的嘲笑过苏太太的孀居。如今看来,她离孀居的日子也不远了。 廖太太回过神,愈发用力捏紧丈夫的手,恨道:“穆雁翎这辈子别想嫁进廖家!” 文彬给梦锦打去了电话。他只是要梦锦起来伺候妈,随即便生冷的挂断了电话。他忿忿的出了教会医院,忿忿的在街上走着,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步伐匆匆又沉重,恨不得能用沉甸甸的脚步踩碎种种愁绪。 眼瞅着身边欢笑而过的人,他觉得,此时此刻,唯有自己是个可怜人。 路旁有卖黄豆糕的小摊子。一个母亲领着两个男孩子守在旁边。小贩的头上戴着鸭舌帽,嘴里斜叼着一根烟卷,灵巧的手指拨拉着秤砣,偏一点儿,偏一点儿,再悄悄的偏一点儿……分明是一斤二两,偏偏变成了一斤半。 那母亲也不计较,付了钱,接过芭蕉叶裹着的黄豆糕,送到了一个男孩子的手里,催促着那男孩子快些趁热吃。 另一个男孩子显得很不高兴。 母亲在那男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先让弟弟吃吧。” 文彬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心里五味陈杂。小时候的情境历历在目。仿佛,眼前的母亲正是自己的母亲,那两个男孩子正是文泉兄弟。时光倒转了……母亲的偏爱也倒转了……母亲偏向着弟弟! 文彬眨了眨眼,发觉小摊子旁边是空寂的。母亲领着两个孩子走了……也许压根就是幻象! 小贩招呼着生意,把热腾腾的黄豆糕递到了文彬的面前,吆喝道:“新鲜的!” 文彬匆匆的过去了,又紧跟着回去了。他买下了黄豆糕,想着雁翎肯定喜欢吃。小贩照旧缺斤短两。文彬不计较,觉得讨生活的人实在不易。他抱着用芭蕉叶包裹着的热腾腾的黄豆糕,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 他要洋车夫尽快的去大饭店。 第71章 调查清楚了姨太太的当年情事 文泉从教会医院回到苏家的时候,看到初夏夫妇又来了。 文泉的心里觉得奇怪,初夏为什么频繁来公馆里。他以为初夏是来打抽丰的,心里百般厌恶初夏的贪得无厌和老脸厚皮。 初夏得知廖正源住院的消息,客气的问候了文泉几句,便紧赶着上楼去见苏太太了。 梦锦见文泉回来了,道:“爸爸怎么样了?” 文泉道:“照旧昏迷不醒。” 梦锦没再吭声,催促着顾妈为文泉放洗澡水。文泉去洗澡了。梦锦来至母亲的房门前。房门深掩,梦锦敲了敲房门,喊道:“是梦锦。” 苏太太开了房门,对梦锦使了个眼色。梦锦看到,母亲的眸光里正涌着喜悦。梦锦猜到,初夏肯定已经得知了兰眉齐以前的事情。看来,焕铭是谁的私生子已经有眉目了。 果然,初夏说道:“巡捕房的欧阳蓝已经问明白了兰眉齐哥哥的话。另外,欧阳蓝也派人去吓唬了她的嫂子。夫妻俩人的说法一致。兰家原先住在胭脂镇上,经营着一家杂货店。后来,兰眉齐认识了一个唱小生的戏子叫牛半百,俩人私定终身。兰家的人竭力反对,可兰眉齐竟不顾廉耻,从兰家逃了出去,和戏子拜堂成亲了。后来,那戏子外出做戏遇到意外,一命呜呼了!兰眉齐继承了戏子的全部家产,解散了戏班子,回到了兰家。后来,兰家为了躲避口舌是非搬到了城里。她嫂子说,兰眉齐在嫁进苏家前,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苏太太听闻,冷笑道:“哼!可惜老爷子到死都稀里糊涂!他以为兰眉齐为苏家生养了男孩子,可以继承苏家的香火。现在看来,岂不是荒唐?老爷子要是有在天之灵,岂不是要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梦锦冷笑道:“只可恨爸爸一世糊涂!竟然把一个杂种当成心肝宝贝。” 初夏叹息道:“可怜姊姊在苏家受了那么多年的气!现在真相大白了,姊姊终于熬到头了。”说着,便把兰眉齐哥嫂的口供画押递给了苏太太,继续道:“证据在这里,兰眉齐岂能狡辩?” 苏太太接过字据,咬牙切齿的道:“现在到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梦锦道:“接下来怎么办呢?” 苏太太抱着胳膊踱步片刻,幽幽的道:“请苏家合族众人来公馆。当着合族人的面,大家一起评一评理!” 初夏道:“姊姊放心。到时候,欧阳蓝会带着巡捕们前来的。当着众人的面,要兰眉齐的哥嫂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到那时,兰眉齐岂能狡辩?” 苏太太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事情完结之后,我们肯定要好好的酬谢徐长官的。这会儿,先不要惊动那个婊子和她的崽子们。” 梦锦道:“这是自然。” 初夏道:“我这会儿就去欧阳兰的家里,和他约好时间,然后再回电话告诉姊姊。” 苏太太道:“劳烦弟弟了。” 招娣道:“你快些去吧。我陪着姊姊和外甥女说会儿话。晚上,我自己回去吧。” 初夏转身出门了。 苏太太缓缓的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慢腾腾的摇晃着摇椅,微微的闭着眼,嘴角凝聚一丝报复的笑。 梦锦守在一旁,难得见到母亲涌出喜悦之色。以往的日子里,母亲总是神色凝重,眸光晦暗,心事重重。如今,眼瞅着兰眉齐即将被扫地出门,她由不得喜形于色。 梦锦低声道:“趁着这会儿捏住了兰眉齐的把柄,必须对她来狠的。决不能让她再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苏太太笑眯眯的点着头。晨光婆娑,溜在她的半边脸上。她涂脂抹粉的脸上明晃晃的,连带着皱纹沟壑也显露的清清楚楚。 招娣很好奇文泉爸得病的缘由,细细的问着梦锦。梦锦添油加醋的把雁翎妈当众疯闹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招娣啧啧的感慨着。 苏太太冷笑道:“真是有人旦夕祸福。亲家刚来我这里拜完年,紧跟着就遭遇不测。”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梦锦,道:“恐怕你婆婆要孀居了。” 梦锦道:“那个姓穆的简直就是扫帚星,把廖家折腾的翻天覆地。偏偏我小叔子竟然鬼迷心窍,非那个女人不娶。” 招娣叹息道:“这就是孽缘。就好比那个姨太太,竟然在苏家作祟了这些年。闹了半天,她竟然是寡妇再嫁。啧啧!” 苏太太的脸上一阵难堪,气鼓鼓的道:“只怪老爷子糊涂。他当初怎么那么的糊涂。” 招娣道:“谁说不是?那时候,我们两口子都觉得姊夫太过偏宠那个野种,可也不敢多嘴。白白的看着姊姊受了那些年的气。外甥女也是可怜见的!” 苏太太道:“总算闹了个水落石出。” 楼下,兰眉齐正和焕铭兄妹用早饭。她眼瞅着初夏匆匆的出了公馆,心里正暗地里嘀咕着。她以为初夏借着过年的机会,又来公馆里寻觅银钱上的好处。她不由得对焕铭兄妹道:“有些人真没有骨气,三天两头的跑来公馆,不是要金的,就是要银的。” 焕铭道:“大太太的娘家人就是不争气。真好意思!” 兰眉齐冷笑道:“有些人的脸皮修炼的比城墙还厚。那些人岂能听得进礼义廉耻的道理?” 焕铭低声道:“我倒是觉得,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兰眉齐好奇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焕铭继续低声道:“苏梦锦一手遮天,实在让我无用武之地。” 兰眉齐听出了话头,故意没有再问。当然,焕铭也没有再往下说。 细烟听闻,没有吭声,只顾着低头吃饭。她的心思停在昨晚读过的那篇短篇小说里,觉得里面的故事很耐人寻味。 倪月端来了水果蜜饯。她正准备下去,却被兰眉齐叫住了。 兰眉齐捏着精致的小勺,故意舀着碗里的莲子汤,慢悠悠的道:“倪月,上次姑爷和你闹着玩,你白白的挨了苏梦锦的一顿打。姑爷现在一见你就躲着。真可怜见的。”说着,故意乜斜着眼,朝着倪月一个劲儿的笑着。 倪月眼瞅着兰眉齐鄙夷的神色,心里情知兰眉齐故意取笑她。谁让倪月是大太太的心腹呢? 倪月一声不吭,只装着没听见。 兰眉齐继续冷笑道:“你都被苏梦锦打了,竟然还死心塌地的为大太太卖命!哼!不过是为了那点儿赏钱罢了!真是没出息。” 倪月气的憋红了脸,照旧一言不发。 焕铭听闻,不由得细细的问起了缘由。兰眉齐像是讲故事似的把倪月受辱的事情讲了一遍。 焕铭听完,呵呵大笑了起来,道:“文泉哥也真是的,竟然招惹倪月。我猜,文泉哥因为经常和苏梦锦吵闹,所以觉得空虚寂寞了。” 倪月拼命的用手揉搓着衣服角,恨不得能用手指在绣着的凤仙花上戳出几个洞。 细烟看不过去了,道:“这里没事了,倪月先下去吧。妈,哥,你们都快些吃饭吧,眼瞅着饭都凉了!” 倪月转身走了。她失魂落魄的来到了公馆后面的小园里。 那座小园虽然不大,倒也别致,取名为“苏园”。 地上摆满了棕红色的花盆,里面栽种着蝴蝶兰。她在一簇紫红色的蝴蝶兰盆栽旁坐下,默默的出神。 兰眉齐说的没错,她确实为了多得苏太太的赏钱才忍辱负重。 作为底下人,受累受气看人脸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多得赏钱吗?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母亲早逝,父亲是个洋车车夫。自小到大,她眼瞅着父亲靠卖苦力挣钱养家糊口,实在懂得一分钱都来之不易的道理。当初能在苏公馆里找到事情,是因为她父亲死乞白咧的求着荐头。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事情,自然要忍受一切刁难。 想起那晚上和文泉开玩笑的事情,她觉得实在是犯贱了。 要不是因为她偶尔心血来潮,和文泉开了一个玩笑,岂能被苏梦锦劈头盖脸的乱打一顿。 倪月叹息一声。 兰眉齐和焕铭的话在耳边时隐时现的。兰眉齐不过是个姨太太,仗着生养了少爷,在公馆里作威作福、张扬跋扈,连大太太都要让她三分。如此看来,生养男孩子是能彻底改变运命的。 兰眉齐就是榜样。 蝴蝶兰花丛里正好有一只椭圆形的玻璃鱼缸。里面养着几尾金灿灿的金鱼。 她看到的不是那些泡泡,而是吐着泡泡的金鱼。她发誓,一定要抓住金鱼。到了那时后,她就可以扬眉吐气了,出尽这些年在苏家忍受的窝囊气。 她看金鱼看迷了眼。 上次,苏太太含沙射影的和她说起了一门亲事。等过完年,她就要带着倪月去那家子相亲。 苏太太满口承诺,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看上了倪月,要倪月去做正房少奶奶呢。 她琢磨了这些天,心里想着,也许那家子的少爷有不好的毛病。否则,那家子的太太岂能看中倪月这个使唤丫头呢? 要是给小门小户人家做媳妇还说的过去,可偏偏要去大户人家做正儿八经的少奶奶。这岂不是像做梦似的? 这些天,倪月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可方才,兰眉齐和苏焕铭的嘲讽让她铁了心。哪怕那家子的少爷百般不好,恶习累累,她也要嫁到那家子去!只要能生养出男孩子,她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到这里,倪月的心里舒服了很多,把残花碎屑丢在地上,任由过往的风把残瓣拂扫而尽。她笑嘻嘻的起身,捏起鱼缸旁的长柄铁勺,给鱼缸里添加了不少鱼食。 金鱼们争相争食。倪月脸上的笑愈发的明晰了。金鱼身上鳞片的光明晃晃的,直刺着倪月的眼。她的眼里满是金光粲然。她的心里带着几点明晃晃的金光,缓缓的回到客厅里。 顾妈正找她呢。倪月随着顾妈去了厨房里。她三心二意的,引得顾妈一叠声的抱怨道:“想什么呢?你瞧,你把豆荚皮扔到了豆子碗里!” 倪月急忙把几只脆生生的豆荚皮捡了出来。 顾妈絮叨着,倪月只装着听不见,徜徉在自己心里的小世界里。 乔妈进来了,要准备果碟。 顾妈眼瞅着乔妈趾高气扬的样子,冷笑道:“等会儿,你把厨房的地扫出来,并且用拖布擦几遍。” 乔妈道:“我还要伺候二太太呢。” 顾妈道:“你出去游荡了好几天,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和倪月干的。我们不管,这两天的打扫都归你!” 乔妈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催命鬼似的。也没见你脏死!” 顾妈嚷道:“你听听你念叨的是什么咒?你和我们都一样,都是下面使唤的。凭什么你就比我们高贵?” 乔妈故意笑道:“因为我是二太太的人。你们大太太要是能生养出儿子,你也跟着扬眉吐气。” 倪月一直沉默着,压根不愿多管两个老妈子的闲事。 乔妈见倪月不吭声,冷笑道:“倪月自从被大小姐教训过,一直老老实实的。” 倪月道:“我是不屑和那种女人计较。要是惹火了我的性子,我大闹一场,连带着也把你这个老货修理一顿。到那时时候,你们就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别让我骂出好听的。老不死的!” 顾妈笑的前仰后合。 正闹着,外面传来了兰眉齐的催促声。乔妈低声骂了几句,端着果碟出了厨房。 客厅里,兰眉齐正小资的品着咖啡。 焕铭和细烟正坐在沙发上。焕铭照旧把双腿搁在面前的小圆茶几上,双手抱头,眯缝着眼,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 电话响了。 乔妈接听了电话,紧赶着上楼喊来了梦锦。 梦锦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文彬的声音。文彬要她立即去教会医院里照顾妈,随即便压断了电话。 梦锦情知文彬又和廖太太闹别扭了。当着兰眉齐一家子的面,她什么也没说,放下电话,心急火燎的上楼了。 她把文彬的话转告给了刚洗完澡的文泉,文泉骂道:“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气妈。” 梦锦急忙道:“你累了一晚上,趁早歇着吧。还是我去吧。反正家里也没有事情。舅母陪着妈说话呢。” 文泉道:“我略微的睡一会儿,紧赶着就去。文彬实在不懂事,为了那个姓穆的女人,竟然不顾爸爸的重病,丢下妈独自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梦锦道:“真是鬼迷心窍。我这就去陪着妈。妈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文彬太不懂事了。” 文泉叹息一声,没有吭声。 梦锦去苏太太的房里告诉了一声,引得苏太太抱怨道:“文泉的弟弟竟然这样!真是没良心的种子!还没娶媳妇就已经忘了娘。哎!我那亲家真是可怜,竟然生养出如此大逆不孝的种子!” 梦锦没吭声,紧赶着出去了。 她下了楼,要司机送她去教会医院。 兰眉齐眼瞅着梦锦匆匆出门的背影,心里觉得很好奇。 她上楼了,见到正在走廊里抽烟的文泉,忍不住上前问起了缘由。 文泉把他爸爸生重病的事情诉了一遍,引得兰眉齐一叠声的叫嚷道:“这是怎么说的呢?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病就病了呢?两三天前,他还在这里有说有笑的。索性,我去看一看亲家吧。” 文泉道:“多谢姨娘惦记着。昨晚,我熬了一宿儿,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先歇一歇。过两三个钟头,我还要紧赶着去呢。到时候,我陪着姨娘一起去吧。” 兰眉齐道:“这也好。你先回房歇着吧。我也回房里准备准备。”说完,叹息一声,紧赶着回房了。 文泉把烟头扔出窗外,托着疲倦的身体回房歇息了。 第72章 姨太太被当众整治 文泉和兰眉齐去了教会医院。 梦锦看到兰眉齐竟然来了,嗔怪的瞪了文泉一眼。 文泉道:“兰姨娘听说爸爸病了,赶着来看望。” 廖太太急忙起身,神情忧郁的道:“劳烦姨娘大老远的赶来。正源的病还没有起色。” 兰眉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正源,对廖太太劝道:“切莫焦心。总会好起来的。” 廖太太让着兰眉齐坐下了,道:“真是飞来横祸。” 兰眉齐道:“前两天还去公馆里坐着,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我也觉得纳闷呢。” 廖太太道:“都怪文彬认识的那个女孩子。他要是不认识那个姓穆的,老爷岂能生这场重病?” 兰眉齐早已听文泉说起过缘由,觉得自己不便多话,便一直沉默着。 梦锦眼瞅着兰眉齐,心里凝聚着憎恶,趁机说道:“就是,要是不认识扫帚星,怎么可能气出这场病呢?” 兰眉齐的心一沉,觉得梦锦的话音里分明饱含着嘲讽。梦锦的意外之意分明是,苏老爷子当年得的病是被兰眉齐气出来的。 当着廖太太的面,眉齐故作听不懂,道:“姊姊要多保重身子。” 廖太太气鼓鼓的道:“偏偏文彬又不争气。方才,他竟然和我闹了好一场,扔下我不管了,硬是把梦锦叫来了。” 梦锦接口道:“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丁点儿的礼数都没有,大呼小叫的。幸亏我是他的嫂子。” 文泉窘在一旁,觉得文彬十分过分。 兰眉齐劝道:“姊姊不要生气。孩子大了都那样。他既然死心塌地的看中了那位穆小姐,肯定是意乱情迷了。” 廖太太道:“闹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脸面娶姓穆的呢?那个姓穆的要是懂得礼义廉耻,岂能照旧死皮赖脸的缠着文彬?” 梦锦冷笑道:“我看那位穆小姐不像是好对付的。动不动就哭一场,惹得文彬怜香惜玉的。” 廖太太道:“等你爸爸的病情稳定了,我会亲自去见她爸爸的,不赞成文彬和她的婚事。”顿了顿,道:“到时候,我还要去找那个赵念慈算账。她把我丈夫逼成这样,她难道还想逍遥自在?” 梦锦尖酸的道:“就是!到时候,我和文泉陪着妈一起去。非要闹个翻天覆地不可。”瞅了一眼兰眉齐,冷笑道:“我倒是要跟兰姨娘学习,把那股子张扬跋扈的蛮劲儿使出来,把桌子掀翻,又骂又打的!” 兰眉齐情知梦锦借机嘲讽她上次大闹的事情,忍不住还嘴道:“大小姐,你可不能和我比。你好歹也是念过书留过洋的人。你要是也学着我的样子,岂不是白白的让你的学堂先生丢人现眼?怎么教出你这么个野蛮无礼的学生。” 廖太太劝道:“梦锦也是一番好意。姨娘倒不要错怪了她。” 兰眉齐觉得心里很不受用,眼瞅着卧于病榻之上的正源,心里冷笑着,觉得廖太太居孀的日子不远了。 文泉劝道:“你少说几句吧。妈正在气头上,你偏偏非要添油加醋的说上一大堆。到时候,我独自陪着妈去讨还公道。” 兰眉齐的心里愈发的冷笑着。分明是廖正源当年败坏了赵家渔船的名望,赵家的人前来讨债,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廖太太的心里终究觉得有愧,道:“最关键的……一定要让文彬回心转意……绝不能再被那个狐媚子牵着鼻子走。”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依照我的主意,索性把那个狐媚子揍一顿!” 文泉嗔怪道:“你说的是什么?” 兰眉齐接口道:“大小姐愈发的长进了。” 梦锦没吭声。她眼瞅着兰眉齐的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觉得眼前这人已经往坟墓里爬了。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兰眉齐见梦锦没有还口,反而显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心里顿时觉得诧异。可她毕竟想不出任何缘由。 廖太太觉得心里苦闷,便拉着兰眉齐的手絮叨了好一会儿。 兰眉齐觉得不便久坐,便寻了个借口,和廖太太告辞了。 正准备往外面走,却见苏太太领着顾妈和倪月进来了。 苏太太从兰眉齐的肩头擦过,走到廖太太跟前,一把捏住廖太太的手,道:“老亲家,真是苦了你了。我刚忙完公馆里的琐事,紧赶着就来了。”扭头朝向兰眉齐,道:“我先让姨太太来问候着。” 兰眉齐的心里觉得恶心。苏太太倒把自己说的冠冕堂皇。兰眉齐要是不来,苏太太岂能想起来看一看亲家? 廖太太信以为真,道:“多谢亲家挂念着。倒是劳烦了你和兰姨娘。” 苏太太凑近病榻,看了看昏沉不醒的廖正源,道:“真是可怜。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要遭这份儿罪。”说着,便故意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廖太太道:“不是天灾,分明是人祸。”紧赶着又把正源的遭遇说了一遍,引得苏太太不住的假装叹息着。 苏太太巴不得廖太太能尽快居孀。以前,廖太太的言语之间总是流露出对苏太太居孀的悲悯。这会儿,苏太太正等着看这位亲家的笑话呢。 兰眉齐立在门口,眼瞅着苏太太,心里一阵冷笑,道:“既然大太太来了,我不妨就先回公馆了。我还要伺候焕铭少爷呢。”说着,对廖太太客气了几句,便准备出门。 廖太太急忙催促文泉前去送兰眉齐。文泉送兰眉齐出了教会医院的大门,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眼瞅着兰眉齐上了洋车。 兰眉齐不急着走,道:“我眼瞅着,你爸爸的病实在凶多吉少……不妨紧赶着预备下吧……算是冲一冲……” 文泉叹息道:“我也瞧着像是不好了。我只好和梦锦私底下商量着吧。” 兰眉齐道:“这些日子,你可要劳累了。瞧!你的眼圈黑乎乎的,眼睛泡也肿着。真让人心疼!我回去后,打发乔妈煲汤,让小厮给你送来。” 文泉道:“还是姨娘想着我。” 兰眉齐催促道:“快回去吧。这里的风大。你竟然没穿大衣就下来了,小心冻着。”说着,便催促车夫开路。 文泉回到病房,见苏太太正陪着母亲淌眼抹泪的。梦锦正用湿棉签给正源擦拭着干涩的嘴唇。 顾妈和倪月都在走廊里候着,正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评头论足。 倪月眼瞅着那孕妇像是小家的太太,不由得对顾妈笑道:“要是大户人家的太太,这一胎怀的是男孩子,肯定会光宗耀祖的!” 顾妈瞅了倪月一眼,道:“等将来你嫁到大户人家,也怀了孕,也能给那家子光宗耀祖。” 这句话正说中了倪月的心事。倪月压根不觉得是嘲讽,反而眉飞色舞的。 文泉拉着梦锦来到走廊里,避开顾妈和倪月,商量着准备爸爸的后事。 梦锦“咳”了一声,低声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这里是最好的医院了,大夫要是治不好,还能怎么办?提前预备着,给爸冲一冲也好。千万别让妈知道了。” 文泉道:“那是自然。”说完,眸光里清泪闪闪,引得梦锦一声叹息,一声悲凉。 兰眉齐回到了公馆里。 细烟斯文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份报,正仔细的阅读着报上的新闻。 即便看到令人惊心的大新闻……比如某夜总会的舞女被情杀……细烟照旧沉稳的一言不发。要是换成梦锦,肯定会大呼小叫的评说起新闻了。她的那股子恬静和温存是与生俱来的。 兰眉齐和细烟絮叨着廖家的事情。 细烟道:“论理,廖家老爷子也是罪有应得。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败坏了人家渔船多年的声誉名望。这简直是缺德。” 眉齐道:“谁说不是呢?我要是赵家的姑娘,我肯定也要把这段血海深仇记一辈子。” 细烟道:“可那位穆小姐确是无辜的。姊夫的弟弟更是无辜的。” 眉齐道:“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还是不要管人家的闲事了。我倒是操心你的事情。眼瞅着还有半年就从学堂里毕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心仪的男孩子了?身边知根知底的大富人家的少爷们很多,没结婚的少爷们也有一大把,可都是些浮华的纨绔子弟。妈倒是觉得,还是学堂里的男孩子本分些……毕竟生活在人际关系简单的学堂里……心地都清纯些。” 细烟撂下报纸,心烦意乱的道:“看来,我要放下高姿态。” 这句话引得眉齐捂嘴笑着,道:“你要是早这么想就对了。现在也还来得及。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你可要主动。” 正说着,焕铭来了。眉齐便撂下细烟这头的事情,紧赶着和焕铭有说有笑的。当然,她也催促着焕铭尽快找到心仪的女孩子。 那天下午,苏太太刚回到公馆,就接到了初夏打来的电话。 苏太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喜不自禁。她放下电话,立即给苏家族里的亲眷们打去了电话,邀众人晚上前来恭贺新禧。她又给苏老爷子生前结识的好友们打去了电话,也邀着众人前来热闹热闹。 打完电话,她要顾妈和倪月去馆子里订菜,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晚上的家宴。 那天下午,苏家早早的吃过了晚饭。 在斜放着烛台的餐桌上,苏太太一边吃着牛排,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焕铭兄妹。 她看焕铭就像看眼中钉似的。实在看不惯他的那副牛气哄哄的样子。好在一切都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她冷笑一声,用刀狠命的切下了一块九分熟的牛排。 苏太太看到,镶着金丝边的白盘里,那块儿九分熟的牛排红惨惨的。她仿佛能听到牛垂死挣扎时的嘶叫。 她冷冷的一笑,用叉子叉起牛排,放在嘴里狠命的嚼着。 兰眉齐耀武扬威,故意把公馆里的下人们指使的团团乱转。 苏太太道:“趁着这会儿有功夫,赶紧把公馆里打扫干净。晚上的时候,苏家的亲朋好友们都要来家里呢。” 兰眉齐听闻,知道苏太太不过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宴请苏家的亲戚罢了,倒也没有多问。她懒得管这些闲事,任凭苏太太张罗着吧。 她起身去了楼上。回到房里,她仔细一想,觉得文泉为父亲的病肯定没时间顾及苏家的生意。趁这个机会,何不让焕铭一试身手呢? 当然,焕铭不会再和梦锦结识的那些生意人打交道。他需要自立门户。 等焕铭吃完饭回到房里,眉齐便去了焕铭的房里。 屋里开着留声机,放着西洋舞曲。 焕铭正在房里练习跳舞。 兰眉齐掩上屋门,对焕铭道:“文泉的爸爸住院了。文泉这段时间肯定无心顾及苏家的生意。” 一句话提醒了焕铭。焕铭停下舞步,拉着母亲来至里间的卧室里。母子俩人搜肠刮肚的想着办法。 苏太太给苏老爷子的兄弟们打去了电话,邀着他们这会儿就来苏家。当然要携眷前来,最好连儿女们也带上。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面,所以趁着新春佳节,巴不得众人早些来呢。 众人纷纷答应立即前来。苏老爷子虽然过世了,可大嫂还健在。所以,苏老爷子的弟弟们理应前来恭贺新禧。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这是苏家的老规矩。 苏太太又亲自叮咛,人手要是不够,可以叫小厮们帮忙。顾妈答应着。 安排好厨子,苏太太只瞧见了顾妈和乔妈,压根没有瞅见倪月那丫头。她不由得问起了倪月。 正问着,倪月跑来了,倒吓了苏太太一跳。 苏太太道:“你跑哪里去了?” 倪月笑道:“我刚才把后园子打扫干净了” 苏太太没吭声,要倪月随顾妈乔妈去厨房里温热已经备下的饭菜。 安排好一切,苏太太回到楼上的房里。 路过焕铭房间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的窃窃私语声。她情知兰眉齐母子正商量着什么事情。她懒得搭理,心里冷笑着。距离公开揭穿兰眉齐不过还有两三个钟头的功夫! 那晚,苏公馆里热闹异常。 不光有苏家本家的亲戚前来贺新年,还有苏老爷子生前结交的达官贵人们携眷前来。 苏太太打扮的珠光宝气,和众人应酬着。梦锦从教会医院赶回来了,也随着母亲应酬。文泉照旧守在爸爸的病榻前。 兰眉齐带着焕铭兄妹坐在角落里看热闹。当然,也有不少女眷们凑了过来,和兰眉齐说笑。 晚宴结束,不过才九点钟。 苏太太应酬完宾客,对梦锦悄悄的递了个眼色。梦锦会意,随母亲来至僻静处。 苏太太低声道:“初夏一行马上就来了。趁着这会儿,你去把兰眉齐的罪证拿下来。在我卧房的枕头底下。” 梦锦答应着去了。 等她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初夏带人前来了。 巡捕房的欧阳长官带着一对巡捕,押解着兰眉齐的哥嫂进来了。初夏和招娣耀武扬威的紧随其后。 刚一进客厅,初夏便命令把客厅通往外面的门反锁了。巡捕们答应着,虎视眈眈的把持着客厅四周。 诸宾客们不明就里,早已停止嬉笑之音,眼瞅着眼前令人胆战心惊的迷惘情境。 兰眉齐早已看见哥嫂被五花大绑,登时吓得面色煞白,冲到哥嫂面前,喊道:“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把我哥嫂抓起来。” 兰若虹眼瞅着兰眉齐,悲叹道:“妹子别怪哥。哥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兰眉齐正在发怔,却见徐长官来至楼梯的半腰,居高临下的对诸宾客们喊道:“趁苏家本家的亲戚都在,我徐某人向大家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苏公馆的姨太太兰眉齐曾和一个唱小生的戏子结过婚。后来,那戏子死了,兰眉齐当了寡妇。在她嫁进苏家之前,她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所以,苏焕铭压根就不是苏老爷子的儿子。” 诸位宾客听闻,顿时哗然。 焕铭觉得仿佛遭了晴天霹雳,稍微定了定神,冲到楼梯半腰,对徐长官吼道:“你信口雌黄!” 欧阳长官冷笑道:“苏焕铭,你不妨问一问你的亲妈!” 诸宾客把目光纷纷投向正浑身哆嗦的兰眉齐。 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像隔着一只无形的放大镜。无数张人脸变得扭曲不堪。 焕铭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兰眉齐,喊道:“妈!那个浑蛋简直疯了。” 隔着那只冰凉的放大镜,兰眉齐看了一眼苏太太。苏太太正和梦锦胜利的笑着。口型很夸张!鲜红的唇色!如血! 兰眉齐情知遭了苏太太的暗算,可眼瞅着徐长官天罗地网似的阵势,情知无法逃脱了。她瘫坐在旁侧的沙发之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焕铭又冲回到楼梯半腰,指着徐长官的鼻子道:“你血口喷人。” 欧阳长官一把打开了焕铭的手,冷笑道:“小王八蛋!你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你压根就不是苏家的种。你是戏子留下的孽种!我们现在有证据在手里!” 焕铭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眼瞅着苏太太笑盈盈的走上了盘旋镂空楼梯。 她停在欧阳长官的身旁,当众念了一遍兰若虹夫妇的口供。并且向大家伙儿展示了教会医院开具的血型证明。诸位宾客们再次哗然,震天动地,指点纷纷之声不绝于耳。 焕铭抢过那几页白惨惨的纸,坚持看完后,觉得身子一软,向后踉跄几步。他手里捏着的几页白纸飘到楼梯下面。 梦锦急忙上前,从地上捡起那几页白惨惨的纸,送到诸宾客们的手里。 诸宾客们凑在一起,伸长脖子看着那几页白惨惨的纸上的黑漆漆的字迹。 苏太太道:“我男人在世的时候,一直以为焕铭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到死都没弄明白焕铭竟然是戏子的种。可怜他一世的清白,竟然败坏在了兰眉齐的手里。老爷子过世后,我可怜兰眉齐母子,把三人留在了苏家,金婢银奴的伺候着他们!谁能想到,兰眉齐竟厚颜无耻到如此不堪地步。她以寡妇的身份嫁进了苏家,作威作福这些年!实在是苏家的不幸。当着苏家合族众人的面,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初夏道:“姊姊自从嫁到了苏家,一直没有生养男子,倍受冷眼。姊夫在世的时候,没少抱怨姊姊,让姊姊明里暗里受尽了委屈。如今看来,苏家欠姊姊一个说法。”说毕,便把目光投向苏老爷子的大弟苏浩然。 苏浩然瞠目结舌,眼瞅着诸宾客们嘲笑的脸,羞愤的道:“只怪我大哥糊涂。想当初,他要纳兰眉齐为妾,合族众人都以为是一桩美事。哪里能想到今天这一出呢。” 苏太太插嘴道:“哼!那时候,我曾当着苏家合族人的面,坚决反对他纳妾。可那时候,苏家合族的人都埋怨我。你们当初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你们说我生不出儿子,又死皮赖脸的拦着纳妾,岂不是要让苏家长房的香火熄了?” 苏浩然眼瞅着大嫂的盛气凌人,不由得愈发的软了下去,颓然的坐在一把楠木太师椅上,叹息道:“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大哥是为了延续长房的香火,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纳妾。可谁能想到,兰眉齐竟然是寡妇。更没想到,她在进苏家的门之前……竟然已经怀了身孕。” 苏太太冷笑道:“还说呢!当着诸亲朋好友的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兰眉齐刚进苏家的时候,整天都缠着我男人。过了一段时间,她竟然说她怀孕了。那时候,合家上下都一窝蜂的去给兰眉齐道喜。我倒是记得,我这小叔子一盆火似的来苏家道喜,把兰眉齐夸赞的像祖宗似的。哼!这会儿,我这小叔子却又装糊涂。” 第73章 姨太太惨了 苏浩然听闻大嫂的这席话,急火攻心,不由得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张牙舞爪的道:“我不管了!这是你们大房里的事情。我大哥已经不在了,把家里的事情都托付给了大嫂,我们这些外人实在管不着长房的破烂事儿。”说着,一挥马褂的袖子。 苏太太厉声道:“小叔子虽然不是长房的人,可毕竟是和我男人平辈的人。在苏家本家里,你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你必须给我做主。当着众人的面,你倒是说一说,我们苏家该怎么惩处兰眉齐吧。” 苏浩然眼瞅着大嫂的一脸怒色,又看了一眼正窝在沙发里瑟瑟发抖的兰眉齐,唉声叹气道:“大嫂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估摸着,大嫂的心里肯定已经拿定了主意,不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你只要说出来,我便为你做主。” 苏太太道:“兰眉齐欺诈了我男人,欺诈了苏家,混吃混喝这些年,势必要被送到牢里的!”说着,便看了一眼正背着手看热闹的徐长官。 欧阳长官清了清嗓子,道:“兰眉齐必须承担欺诈的罪过。苏焕铭也是同谋。” 焕铭正站在旁边发呆。他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不是苏家的种。他的生身父亲竟然是个唱小生的戏子。他在苏公馆里长了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当成是苏家的传人。可直到现在,他才如梦初醒,自己压根就不姓苏。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瞬间崩溃。这会儿,他听到他和母亲即将被关押到巡捕房之时,急火攻心,把他残存于脑中的理智彻底的烧灼成灰。他不顾一切的准备上前拼命,却被反应敏捷的欧阳长官摁到了地上。 楼下的巡捕们跑至楼梯半腰,端着手里的长枪,凶煞的指向焕铭的脑袋。 欧阳长官来了兴趣,狞笑着,掌掴了焕铭几个嘴巴子,并且用打着鞋掌的皮鞋踩着焕铭的脑袋。 焕铭自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经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泪涕齐流,却又无可奈何。 模糊的眸光里,兰眉齐像是死过去了,一动不动。 细烟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此时,她眼瞅着哥哥受苦,慌忙奔到焕铭的身前,蹲下身,拉扯着徐长官的衣袖,热泪滚滚。 欧阳长官一把推开了细烟,骂道:“滚一边去。” 兰眉齐吓醒了,从沙发上挣扎站起,跌跌撞撞的冲向楼梯的半腰,跪在欧阳蓝的面前,哭天抢地的。 苏太太对初夏使了个眼色,初夏和招娣跟着来至楼梯半腰,硬把哭哭啼啼的兰眉齐拖拽开了。 招娣嘲讽道:“我说兰大姨娘,你真是脸皮厚的要死。既然当初嫁过男人了,并且还怀了崽子,干嘛死皮赖脸的闯进苏家呢?害得我姊夫巴心巴肝的把戏子的种当成自己的骨血。” 兰眉齐早已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滚滚热泪落了一地。 苏太太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叔子写一个字据。兰眉齐既然已经交到了巡捕房里,她的死活和我们苏家就没有瓜葛了。”顿了顿,道:“从今往后,我们苏家的长房和其余各房的人还是少来往吧,免得招惹上闲言碎语。” 苏浩然听闻,愤然道:“大嫂,你怎么处置兰眉齐是你们长房的事情。可你后面的话让人听不懂!什么叫招惹上闲言碎语?我和你们长房的人来往这些年,哪里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苏太太冷笑道:“哼!我岂能不知道你们各房的家事?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苏家其余各房不都惦记着我们长房的生意?谁不想我们长房的钱?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在一肚子的算计。” 苏浩然道:“大嫂,你这些糊涂想头都是怎么来的?我们哪里惦记过你们长房的家产?”顿了顿,冷笑道:“要是仔细说起来,当初分家的时候,你们长房多沾了便宜!那时候,爹和娘分明偏心你们长房,多给了大哥一份家产。我们都觉得大哥是长房,敬他是长房的香火。如今说来,我们各房的人是不是也要当众讨还公道呢?” 苏太太道:“你说的这些,我压根听不懂。至于你们苏家当初是怎么分的家,我一概不清楚。我男人在的时候,压根就没跟我提起当年分家的事情。” 苏浩然的太太当即驳斥道:“大嫂,做人可要有良心。你说的这些话可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当着众人的面,我们正要和你细细的算起当年的账,恐怕你会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苏太太道:“这苏家能是什么好人家?兄弟之间争风吃醋,毫无情分!少爷和小姐们除了花天酒地,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霸钱!” 苏浩然的太太道:“大嫂,你把我们招呼来,分明是拿我们当枪使。你故意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让兰眉齐难堪。这会儿,你觉得我们没有用处了,又开始窝里斗,把苏家贬的一钱不值!” 苏太太道:“没错!我今儿就是找你们来评理的。不光为了兰眉齐的事情,也为了苏家过往的恩怨!今儿,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明说了,你们趁早都死了那份贼心,别惦记着我们长房的生意。我们苏家即便有金山银山也和你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苏浩然踹翻了那只楠木太师椅,气鼓鼓的嚷道:“大嫂,你这些疯话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好心来看你,反倒是我们各房的不是了!从此以后,我们各房的人和你们长房的人都不来往,各过各的。免得让大嫂疑心我们攀高枝,惦记着长房的破铜烂铁。”说毕,便愤然冲出了苏公馆。 浩然的太太指桑骂槐的嚷嚷了几句,气鼓鼓的带着儿女们一溜烟的走了。 苏家本家的亲戚们眼瞅着浩然一家溜了,实在觉得苏太太不可理喻,便也纷纷的告辞了。剩下的宾客们也都觉得不便久留,也都趁机闪离了苏公馆这个是非之地。 初夏眼瞅着宾客们都散尽了,便对欧阳长官嬉皮笑脸道:“大哥还是紧赶着把这娘们和这杂种带回去吧。” 欧阳长官当即勒令巡捕们押解着兰眉齐和苏焕铭回巡捕房。 细烟早已哭成泪人。 兰眉齐搀扶起焕铭,正要安慰失魂落魄的焕铭几句,却被不耐烦的巡捕们推搡着出去了。 苏太太单独留下了欧阳长官。 俩人嘀咕了半天……苏太太自然对欧阳蓝感恩戴德。 欧阳蓝顺着盘旋楼梯下来的时候,觉得脚底像踩在棉花团上。本来嘛,那道红地毯就是软绵绵的。他一眼望出去,望见了屋顶吊灯披索着的层叠流苏。光线金灿灿的,流苏上的串珠像金珠……一切都是金灿灿的,却都又杀气腾腾的。 初夏紧随其后,不停的念叨着讨好的话。 出了苏公馆,兰眉齐和焕铭已被押上一辆蒙着油毡布的卡车。巡捕们先上去了,硬是像拔萝卜似的把兰眉齐拖拽上去了。轮到焕铭的时候,车下面的巡捕用枪托抽打着焕铭的后腰,硬是把焕铭抽打着爬上了卡车。 细烟欲待上前,却一次次的被巡捕推搡到一旁。此时,她唯有啜泣。 苏太太和梦锦兴高采烈的看着眼前的滑稽剧。母女俩人喜笑颜开,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快乐。 这时候,文泉开车回来了。他刚从教会医院里归来。眼瞅着兰眉齐和焕铭被押上了卡车,不由得立即刹车。他下了车,刚要问迎面走来的初夏,却被苏太太一叠声的叫到了跟前。 苏太太道:“你怎么回来了呢?谁陪着你母亲呢?” 文泉道:“我回来带些饭菜。妈一个人在医院里。”刚要回转身去看那辆卡车,却又听到苏太太问道:“我们竟然忘记了。家里正好出事了。要不然,我肯定会打发小厮去给你们母子送饭的。梦锦也跟着忙糊涂了。” 文泉趁机回转身,看到卡车已经开动了。细烟追着卡车跑了几步,随即便定定的站住了。 油毡布的后面传来了兰眉齐的悲戚之音,不住的喊着“细烟”的名字。 夜风揪起了她身上的玫瑰黄的晚礼服,吹的裙摆翻飞了起来。文泉觉得,细烟像是一只黄玫瑰,正在寒凉的夜风里摇摇欲坠。他不由得疾步上前,搀扶起那朵黄玫瑰。 他看到,细烟已经晕眩,脸上挂着的两行水珠偎依而下,一直流淌到了脖颈里。 文泉招呼着小厮把细烟搀扶了进去。 回到屋里,梦锦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文泉听得心惊胆战的。他万想不到,兰眉齐竟闹出过那样离经叛道的故事。当着梦锦的面,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闷坐着。可他的心里却有些同情兰眉齐。更何况,焕铭实在是无辜的。 苏太太正和细烟长谈着。招娣在一旁吃着蜜饯,看着眼前的热闹。 细烟唯有啜泣,哪还有半句连贯的言语。 苏太太冷笑道:“谁让你的妈不争气的呢?她瞒天过海欺瞒了苏家这些年,实在是罪有应得!不是我狠心,实在是因为她败坏了苏家的廉耻和名声。哼!苏家的老规矩白纸黑字的写的一清二楚。要是回到老日子,按照苏家祖宗留下的规矩办,你娘这样的女人是要被沉进池塘的!她现在进了巡捕房,虽然从此以后暗无天日了,可好歹还有一口气在!” 招娣道:“你可要想清楚。你娘败坏了苏家的脸面,又被弄到了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以后还能指望上你娘和哥哥吗?姊姊念在你是苏家正儿八经后人的份上,留你在公馆里吃喝住,已经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要是换成冷心肠的人,早把你赶出苏家了,让你死不死活不活的。那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呢?姑娘,听我一句劝,赶快收起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紧赶着巴结巴结大太太,好多着呢!” 苏太太道:“姑娘可都听见了?这些可都是巴心巴肝的好话。你要是好赖不分,真真的让我伤心了。” 招娣道:“姑娘以后还得靠着大太太找婆家呢。到时候,你的妆奁还要大太太操心呢。” 苏太太道:“姑娘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不妨让妹妹操一份儿心吧。” 招娣道:“我倒是认识不少大家子的少爷们!哪怕是去做二房呢,都是一件体面的事情!我这可都是实在话。你娘和你哥哥的事情肯定会一夜之间传遍坊间的!以后哪还有人家敢要你!” 苏太太盈盈的笑着,道:“让姑娘歇一歇吧。她肯定累了。”说着,便不再搭理细烟,自顾自的和招娣有说有笑的。 细烟愈发的哭得可怜。透过凌乱的发丝向外瞅着,她觉得眼前的情境像正抖动着的狞恶的梦。 她巴不得历经的一切都是乱梦里的片段。 待到梦醒,一切又能回归先前那样。她的母亲照旧打扮的光彩照人。她的哥哥照旧能闲闲的坐在沙发上,翘起两条腿,露出花格袜子。 比起眼前的情境,之前委屈的日子实在是甜蜜的,毕竟她和母亲弟弟厮守在一起。 苏太太道:“你要是不愿意在苏家呆,我也实在没办法,只好由着你的性子。将来,你愿意嫁给什么男人,随你的便。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是不会给你准备妆奁的!”顿了顿,故意唉声叹气的道:“可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大学还有半年才毕业,孤苦伶仃的能去哪里呢!” 细烟的心里愈发的惨痛。是啊,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能去哪里呢? 她缓缓的起身,像是没有思维的人,僵着胳膊腿,慢腾腾的挪移着。乔妈急忙上前搀扶着,不住的念叨着。 她送细烟回到房里,让她躺在了床上,为她盖上一层薄毯子。 细烟死气沉沉的躺着。乔妈眼瞅着细烟的可怜,唯有深叹,哪还有别的主意呢? 文泉要顾妈准备好饭菜,他拎着一只提篮匆匆的走了。 他实在顾不上苏家发生的一切,要匆匆的赶回到教会医院里。 苏太太的兴致出其不意的好,邀着招娣在公馆里歇息。 苏太太和招娣骂一阵,笑一阵。俩人竟一夜没睡。那股子亲昵实在难得。 梦锦却惦记着文泉,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文泉告诉她,他爸爸还是老样子。 梦锦问起了文彬,文泉说,文彬不知道去了哪里。 梦锦冷笑道:“真可以!” 文泉道:“大夫刚才来过了,说爸爸的病已经没有多大的希望了。这会儿,妈正哭的伤心欲绝。” 梦锦道:“你好生的劝一劝妈吧。明儿一早,我就紧赶着去看妈。” 文泉挂断了电话。梦锦叹息一声,也无可奈何。 细烟一夜未眠。她就一直僵着身子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 枕巾已经湿了半边。 妈和哥哥生死未卜,她一个柔弱女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唯有悲悯。 那晚的寒月藏在浊云后面,化作一小团朦朦胧胧的光影。浊云也模糊不清。星光也凄迷着。 天幕上的一切都是凄迷着的。 第74章 戴枷锁的月亮 翌日清晨,窗外传来了鸟啼,晨曦停在细烟的额头上,一阵火辣,一阵酥麻。 她脸上的泪早已干了,不知道已经覆盖过多少层,黏糊糊的一片,像是无形的盔甲。她眼瞅着溜在木地板上的满室晨光,刚一起身,觉得一阵晕眩,随即便瘫软的匍匐在床上。 溜进来的晨曦偏偏又停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故意在逗弄着她。 兰眉齐和焕铭已经在巡捕房里过了一夜。 昨晚,初夏眼瞅着俩人被桎梏关押,心里着实得意。他和徐长官客套了一番,便紧赶着回去了。 徐长官没有回家,在办公室里听了一夜的西洋圆舞曲。 桌上放着那只楠木匣子。匣子开着,里面的东西冻住了令人醉生梦死的蛊惑。 徐厚德只顾着近距离赏析着楠木匣子里的蛊惑,哪里顾得上兰眉齐和焕铭的死活。 地牢里,兰眉齐像是半疯了,用涂着蔻丹的长指甲狠命的抠着牢房的石头墙。她撇端了好几个长指甲,却压根不觉得疼。远望去,落在地上的那几点殷红的指甲渍子像吐出的血。 焕铭的心早已碎裂成渣。 那晚,他倚靠在牢房的笨石墙壁上,一个劲儿的发呆。眼前,像有一只水袖正在飘摇。耳边,像有一阵阵的伶人吟唱。水袖,吟唱,都是隐隐绰绰的。分明让焕铭看到和听到了,却不让他看的真切、听的真切。 他的身体寒渍渍的,已经被冻僵了。他觉得,他正灵魂出窍着。眼前的那只飘摇的水袖一个劲儿的晃悠,像招魂幡。 那晚,文泉好不容易劝住了悲痛欲绝的母亲。俩人一声不吭的守在父亲的病榻前。 廖正源。廖太太眼瞅着丈夫病情没有丝毫的起色,闷里愁肠,时常淌眼抹泪的。 文泉在心里怨恨着文彬。他给厂宿舍打去了电话,梦川说,文彬没有回宿舍。 好几个钟头前,文彬带着一芭蕉叶的黄豆糕去了大饭店,看到雁翎正心绪愁烦的闷坐着。 套房最里面的屋里,传来了相楠和念慈的吵闹声。相玫正趴伏在门前听着。利俊和小贝正下着跳棋。 文彬要雁翎吃一些黄豆糕。雁翎情知文彬是一片好意,便勉强吃了几口。 雁翎问起了他父亲的病。 文彬告诉她,父亲一直没有睁开眼,眼瞅着实在好不了。雁翎安慰着文彬,却觉得一切安慰都像是白开水似的。文彬听到雁翎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有些着了风寒而已,没有大碍。 正说着,相楠出来了。 相玫吓了一跳,紧跟着弟弟走了过来。 雁翎眼巴巴的瞅着父亲,却见父亲神色憔悴。显然,相楠受尽了委屈。 相玫道:“那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要是男人,肯定几个嘴巴子抽上去。” 相楠道:“由着她疯闹吧。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必须让雁翎嫁给文彬。” 雁翎松了一口气,心里对爸爸很感激。 相楠和文彬单独谈了许久,问清楚了文彬的打算。 文彬最后说道:“我为了能娶到雁翎,甚至愿意和她逃走。把一切都抛下!” 相楠劝道:“还不至于到了那一步。只要你真心的喜欢雁翎,真心的愿意和她过一辈子,我不会让你们过的艰难的!”顿了顿,道:“你们结婚后,雁翎还是不要和你母亲哥嫂来往吧。肯定,你母亲和哥嫂也不会让雁翎登门的。只要你对雁翎知疼灼热的,你就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了。至于你母亲和哥嫂那头,也实在没办法了。” 雁翎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拉住了文彬的手。她什么都没有说,站在文彬的身侧,微微的低着头。 念慈在屋里骂一阵、哭一阵。 相玫觉得很心烦,便决定回家。她实在受不了念慈的哭骂,觉得头都要炸裂了。 相楠叹息道:“你们都回去吧。你们要是走了,她肯定也不会哭闹了。” 相玫本打算劝一劝弟弟,要他不要往心里去,可实在觉得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便低头走了。 倒是雁翎劝了父亲好半天,那份知疼知热的关切令相楠如沐春风。 雁翎和文彬随着狄家三口回到家。 邮差正好在家门口等着。 雁翎迎了上去。邮差递给她一只包裹。雁翎看到,包裹竟然是从埃及的开罗港寄来的。她顿时明白肯定是奕祥寄来的。邻居家里正忙乱着搬新家具呢,要利俊和文彬去搭把手。 利俊和文彬紧赶着去了。 相玫和雁翎进了家,在小客厅里,雁翎拆开了麻布包裹,看到里面放着几只精致的小盒子,还有一封信。 她拿出了那几只小盒子,看到里面乘着的都是埃及的木板雕刻品。法老和王后的木雕相,黄蓝相间的宽边发带,棕色的肤,浓浓的眉,寒星般的大眼,目光炯炯,闪烁着威严。 雁翎看了看那些稀罕的木雕,紧赶着便看起了那封信。 信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 “雁翎,你好吗?我和奕祥已经准备启程了。在埃及的港口临上船之前,我给你寄送了这封信还有一些纪念品。希望你能喜欢它们。当初,在港口临别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还有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知道吗?我的心里装着你的话还有你的模样、一路前行着。” 雁翎听闻,实在吓了一跳。幸亏文彬不在跟前,否则,真要天下大乱了。 相玫问道,信上说什么。 雁翎低声骂道,佟安迪胡说八道。他的鬼心思竟然惦记着我!岂有此理! 相玫看了一眼门口,发觉文彬还没有进来,便低声道:“真是孽障。千万别让文彬看到了。先别说了。” 雁翎又看了看第二张纸。那是奕祥写来的平安信。 雁翎把第二张纸递给了相玫,相玫接过去,在灯影底下仔细的读着。 雁翎把第一张纸揉搓的千疮百孔。她的心里上火。佟安迪实在无礼。他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真实的意思是,即便她没有随他在海上漂,可他的心里却一直惦念着她,遐想着她正一路陪伴着他同行。正是因为这份遐想,才让安迪告别了路途的烦闷。 他实在无耻。 这时候,相玫和利俊回家了。 利俊得知安迪寄送来了埃及的稀罕玩意儿,喜不自禁。他和小贝传递着那几只木刻像,仔细的打量起来。 利俊笑道:“这上面的咒语曲里拐弯的。估计是保佑我发财的吧!” 小贝插嘴道:“分明是保佑爱情的。你们难道没看见,第三只木像的底座上刻着几个英文字。”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那几个英文字。 雁翎也仔细的看着。她分明看到木像基座上刻着“我爱你”的英文字。 小贝把那几个英文字翻译了出来,引得利俊跟着笑了起来。相玫眼瞅着雁翎的面色铁青,又当着文彬的面,一把夺过那只木像,把它掷到了木地板上。木像发出一声闷响。相玫故意骂道:“没大没小,竟然也拿老娘开心!”说着,对利俊递了个眼色。 利俊会意,紧跟着道:“真是没大没小!竟然送你这个东西。”说着,便捡起了那只木像,顺手撂到了角落里。 文彬没有多想,以为寄东西的人是和相玫开玩笑。 雁翎引着文彬上了楼。走在楼梯上,她的心里一直觉得后怕。 回到屋里,她闷坐着。佟安迪实在胆大包天,竟然把那种意思刻在木像上。雁翎猜,那几只木像也许是匠人们现场做的。按照安迪的意思,匠人们把那句话刻在了基座上。 假如安迪就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上去兴师问罪的。可这会儿,安迪和她远隔十万八千里。她即便心里对他恨之入骨,可也没有办法,只好独自一人生着闷气。文彬以为她是因为念慈的事情而生气,也在一旁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小贝跑上来了。 小贝喊道:“姊姊,电话。大饭店打来的。” 雁翎知道是父亲打来的,急忙来至楼下的电话机旁。文彬也随着小贝一起下楼了。 相楠要她立即去一趟大饭店。接她的汽车已经派出去了,估计会在半个钟头之内赶到。 雁翎放下电话,匆匆的回到楼上换好衣服。 相玫跟着上楼了,问清楚了缘由。雁翎说父亲要她去大饭店里。可他也没有说什么事情。她只好去一趟。 文彬安慰道:“爸爸肯定想起了什么事情。” 雁翎慌乱的道:“但愿没有出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汽车来了。雁翎和文彬上了汽车。相玫叮嘱道:“劝你爸爸不要生气。为那种女人生气实在不值得。” 雁翎答应着,心里愁闷不已。 汽车来至大饭店。 雁翎见到了父亲。 相楠引着雁翎和文彬来至一间私密的包厢里。 他把一张签好字的支票交给了雁翎。 雁翎道:“她知道吗?” 相楠道:“不要管她了。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儿心意。” 雁翎看到父亲的眸光里闪过无奈的神色,情知他肯定是背着念慈做的,不由得问道:“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和你大闹一场的。” 相楠凄苦的道:“在家里,我还做得了主!”顿了顿,低声道:“够你和文彬以后的吃穿用度了。” 雁翎压根没有去接那张支票。她要是拿了那张支票,她的父亲肯定会没有好日子过的。念慈岂能轻而易举的饶了相楠的自作主张呢?所以,为了父亲,她也实在不能拿那张支票。 相楠见雁翎的神色惘惘的,猜到了她的焦虑。他不由得拉住雁翎的手,硬是把那张单薄的纸放到了她的手里,并且合拢了她的手指。 他紧紧的握着雁翎的手,压根就不让她松手。 雁翎快哭了似的道:“爸,我实在觉得你艰难。” 相楠道:“爸爸即便艰难,可毕竟有南洋的橡胶产业。你和文彬白手起家,要比我艰难多了。所以,你要真的已经原谅了爸爸,并且当真的喜欢爸爸,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雁翎说不出话来,缓缓的低下了头。她把那张薄薄的纸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小提包里。 文彬觉得自己很无能。假如,他是一个有钱人,岂能眼瞅着眼前的挣扎? 父女俩人静静的对坐着,一言不发,可心里却都翻江倒海的。雁翎可怜父亲的艰难。相楠可怜雁翎的苦命。 沉默了很长时间。 雁翎抬起眼皮,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到月亮的影子。月亮被百叶窗的缝隙夹着,定是被夹的很难受。窗外面有吱吱吱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一只猫发出的低吟声。雁翎却觉得,那分明是月亮发出的低吟声。 月亮定是很痛,痛彻肺腑。 相楠道:“回到南洋后,爸爸会一心一意的打理好那爿厂子的。当然,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如果有可能,爸爸会试着入股另一爿厂子,将来留给你和文彬。” 雁翎紧赶着劝道:“何必呢!这么大年纪了,何必为了我们再操劳呢?文彬要是能当上副总工程师,我们的日子就不会发愁了。不过就是这几年艰难罢了。” 文彬立即道:“我身为雁翎的男人,应该肩负起照顾家庭的责任。不过就是这几年艰难,等熬过这几年,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相楠笑道:“你不妨喊我一声爸爸。” 文彬的心潮澎湃,郑重的喊了一声“爸爸”,引得相楠泪花萦绕。 相楠拉起文彬的手,又拉起雁翎的手,把两只手重叠在一起,笑道:“爸爸有你们这一双儿女,也没有遗憾了。” 雁翎忍不住哭了起来,道:“何必说的这么的伤感呢?我和文彬是要给你养老的。” 相楠道:“将来,你们要是能和冠豪一起守着爸爸,那就是爸爸的福气了。爸爸正盼着呢。” 雁翎点着头。 又聊了一会儿,相楠便催着俩人回去了。 回到狄家,相玫正心急火燎的等着呢。看到俩人归家,她急忙迎上前,问起了缘由。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觉得不便告诉她拿到一大笔钱的事情,便委婉的道:“爸爸没有事情。他不过是觉得委屈了,想要我再去陪一陪罢了。” 相楠放了心。 雁翎想起了什么,对文彬问道:“你还要紧赶着去教会医院?” 文彬别过脸,没有吭声。 雁翎问道:“怎么了?” 文彬道:“我和妈闹翻了,和哥嫂也闹翻了。反正有哥嫂照看我爸妈。我不管了。” 雁翎紧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相玫紧赶着走开了,觉得不便多言。她招呼着利俊和小贝上楼了,故意把小客厅留给雁翎和文彬。 俩人却没有走进小客厅,一直站在走廊里,面对着面。 后来,雁翎劝道:“你还是去陪着你爸妈吧。我知道,你妈和你哥嫂都抱怨我,肯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要是撩开手不管你爸爸的病了,我岂不是更罪过了?” 文彬愤然道:“妈不光说了难听的话,竟然还要逼着我离开你。哥嫂也是这样的主意。” 雁翎倒吸一口冷气,道:“竟然闹得这么严重了。” 文彬接口道:“所以,我们不要再搭理他们了。我难道为了成全孝道,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 雁翎没有吭声。在如此凌乱不堪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要由着文彬吧。 第75章 他对她的莫大安慰 俩人终究觉得站累了,便上楼了。 回到屋里,雁翎放下了百叶窗,抱着胳膊站在寂寥的窗前,望着天上的那轮月亮。 文彬随着雁翎的目光看着窗外。他眼里的月亮正经受桎梏。月亮被夹在百叶窗的条纹之间,它的上下都是枷,一道道的枷,细密的枷。她触景生情,感慨道:“过完元宵节之后,爸爸就要动身回南洋了。南洋那头的事情很多,实在离不开爸爸。所以,我即便想多陪一陪他,可也只有这几天的光阴了。” 文彬道:“你不要觉得悲伤。以后见面的日子有的是。” 雁翎回过目光,不忍心再看那正受煎熬的月亮,道:“这些天,我们每天都去陪爸爸吧。我们在他的身边,他肯定会开心一些。” 文彬也回过了目光,点了点头。他静静的盯着雁翎,总也看不够她的那副脉脉温存的样子。 雁翎缓缓的坐在木椅上,从小提包里拿出那张支票,在小黄台灯的灯影里仔细的看着。 她和文彬都吓了一跳。俩人一直没有看支票上面的数字。这会儿,俩人仔细的看清楚了那一行数字,觉得十分的惊讶。父亲竟然给了她很大的一笔钱,足足够她和文彬吃穿用度到老了。 她把支票夹在一本空日记里,又把日记本压在杂志的最底层。写字台的抽屉总是上锁的。 写字台上的小闹钟发着滴滴答答的响声。 这只小闹钟已经陪雁翎过了好些年,至少有十年了,算得上是她的闺蜜了。 在闺蜜的滴答呢喃里,雁翎想着心事。 以前,她和文彬最担心的莫过于银钱了。那时候,相玫催逼着文彬准备聘礼,让文彬百感焦灼。俩人想着,只要南洋那头能在经济上帮衬着,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这会儿,钱的问题解决了。可雁翎和文彬却照旧烦闷着。眼前这些纷乱如麻的事情可不是能用钱解决的了。 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现在看来,这句话实在是有道理的。 雁翎只顾着发呆,蓦然听到“闺蜜”发出了惊叫声。不知道谁设定了闹钟的时间,这时候竟然叮铃大响了起来。实在吓了雁翎一跳。她急忙用手指摁灭了闹铃。 她认定是小贝的恶作剧。 文彬道:“刚才真吓了一跳。这只闹钟也奇怪,突然间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就像那些突如其来的麻烦事。” 雁翎抬高嗓音道:“这肯定是小贝的恶作剧。” 果然,隔壁的屋里传来了小贝的窃笑声,像把头蒙在枕头下发出的闷笑。 雁翎道:“我突然间很羡慕小贝。他那种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性格实在让我羡慕。我要是能放下一切顾虑,肯定也会过的兴高采烈的。” 文彬道:“我们都是从那种懵懂无知的年龄过来的。当时的年纪小,在懵懂无知里享受着没心没肺的乐趣。如今,想回到那样懵懂的年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雁翎道:“所以,书上说‘沧海桑田’。” 文彬道:“随手一翻书页,故事里的挣扎很快就过去了。可现实里,这份挣扎却像抽丝。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雁翎道:“我们已经有了结婚的资本……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吧。” 文彬看到她的眸光里亮晶晶的。他的眸光里也顿时涌出亮晶晶的眸光。唯有结婚,才能拯救他和她。 他早想和她结婚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再一次让他觉得结婚的迫切性。 他当即说道:“我们紧赶着结了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们必须做一次坏孩子!” 雁翎道:“前些天,在大饭店里,你跟我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因为念慈的阻挠,我虽然嘴里答应着,可心里还留着一丝希望。”顿了顿,道:“可这会儿,我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没有了。因为,不光念慈反对我们结婚,连你的家人也反对我们的结婚。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下定决心……和你一起逃学……做坏孩子!” 文彬拉着她的手,道:“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结婚的资本。现在,我们不再为钱发愁,需要做的就是当机立断的下定决心了。” 雁翎抬眼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已经不见了,估计升到了更高的地方。月亮像是逃妇。周围的星辰照旧寂寥,一声不吭。压根没有喋喋不休的议论……对月亮的逃跑。 她和文彬要是逃了,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所在,也不会听到喋喋不休的议论的。 文彬忍不住抽了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雁翎觉得,她和他都像是被烟雾祭奠着。 此时,在相玫的屋里,她正和利俊嘀咕着。俩人没完没了的说着安迪和奕祥的事情。楼下的电话响了。相玫下楼接电话。 电话是佟肇源打来的。他告诉相玫,他刚才收到安迪发来的加急电报。他和奕祥已经抵达了。奕祥已经入住了学校的书院,一切安好,勿念。 相玫彻底的放心了,不住嘴的夸赞着安迪,声音里都能滴下蜜水。 肇源盛情邀请相玫去他的公馆里赴宴。相玫告诉肇源,她这几天还要去哥哥那里,实在没有时间。 相玫的心里想着,安迪走后,肇源肯定会觉得空虚的。所以,他想把她哄了去,陪他解闷。因为奕祥的事情,相玫理应义无反顾的前去慰藉肇源的。因为,毕竟是佟家负担了奕祥留洋的所有费用。可她却实在走不开。所以,她这次没有找借口撒谎。 不管她有没有找借口撒谎,肇源都觉得有些失望。他觉得相玫是故意找借口撒谎。 相玫放下电话,呆呆的望着电话机,发了一会儿呆。她觉得有些对不住肇源,可她真的身不由己。相楠那头的琐事很多,再加上念慈的上次大闹,她真的焦头烂额。哪里还能顾得上去佟家有说有笑呢?这一次,就让佟肇源抱怨她吧! 她带着略微凄凄的心绪回到楼上。利俊问是谁打来的电话,相玫告诉他,奕祥已经平安抵达了,入住了学校书院。 利俊自然也跟着欢喜了一番。小贝也跑来凑热闹。相玫的屋里顿时笑语喧哗。 雁翎还在写字台前坐着,听着外面的笑语喧哗声,猜到狄家三口肯定是得到了奕祥的消息。 她对文彬道:“肯定是奕祥平安抵达了。我正好也不用担心了。” 文彬道:“我们不妨也去奕祥的那个地方吧。” 雁翎终究觉得有些吃惊,道:“竟然要走那么远。” 文彬道:“那样,我们的身边就有亲人在。” 雁翎道:“这倒也是一个主意。姑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欢天喜地的。” 文彬道:“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一直有留洋的念想。当年,哥哥在爸妈的赞助下,独自去留洋了。他花了家里的钱,可并没有学出多大的出息。” 雁翎道:“如今,我们有能力出去留洋。我倒也羡慕小说里的那些恋人们,身居洋人的小世界里,一边读书,一边恩爱。” 文彬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看来,我们的想法要实现了。” 雁翎紧跟着道:“这样一来,我们既逃离了口舌是非,又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二人的小世界。于我的爸爸,于你的家人,也都是一份安慰。” 文彬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们先是变成了坏孩子,又从坏孩子变成了好孩子。” 俩人又细细的聊了一会儿,畅想着留洋时的小时光。雁翎觉得时候不早了,要文彬及早的回厂宿舍。 文彬没有让她送下来,自己匆匆的走了。 坐在电车上,他没有心情和电车司机聊天,心里的苦闷像是顽石,沉沉的压着他的心。 雁翎去了相玫屋里。 相玫又把奕祥平安抵达的消息告诉了雁翎。雁翎告诉姑母,她已经听到好消息了。 且说佟肇源放下电话后,一直闷坐着。他觉得自己有些犯贱,上赶着把奕祥平安抵达的消息告诉了相玫,本想着相玫会兴高采烈的答应来家里,可她竟然找借口推辞了。肇源的心里生气了。 文彬回到厂宿舍里,梦川正在收听无线电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放着欢快的音乐剧。 文彬摁灭了无线电收音机,坐在木床上,准备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 梦川问道:“你是不是丢了钱?怎么愁眉苦脸的?” 文彬道:“我家里人真自私。” 梦川问清楚了缘由,感慨道:“这件事情真的是太麻烦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文彬道:“偏偏让我们摊上。” 梦川想了想,道:“如今,你和雁翎也实在无路可走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结婚。你们只要结了婚,就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到时候,即便再也阻挠,你们毕竟已经是夫妇了。” 文彬道:“这句话正好说在了我的心里。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结婚的资本,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我和雁翎商量好了,决定去留洋。” 梦川道:“真是很妙的主意。等过上三年五载,事情冷了,你家里人也许会回心转意了。” 文彬倔强的道:“即便家里人回心转意了,我和雁翎也不会上赶着回去巴结奉承的。” 梦川其实是为了慰藉文彬,所以才故意附和着说了几句。这会儿,他却又立即改口道:“可眼前,你总不能撂下你的爸爸不管不顾吧?伯父现在病重,你偏偏又置气走了,实在不应该。你可以不顾及你母亲和哥嫂,可你不能不顾及你的爸爸。将来,你会很后悔的。听我的,回去伺候你爸爸吧。他毕竟把你拉扯长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文彬没吭声。 梦川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的回头。可你想过没有,你和你爸爸置气,实在是很让人伤心的。将来,你和雁翎去留洋了,三年五载的见不到家里人。你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肯定又会钻牛角尖的,觉得当初自己怎么那么的糊涂,没有守着爸爸呢!” 文彬抹了抹眼睛。 梦川道:“听我的!你和雁翎的婚事由着你们做主。你们留洋的事情也由着你们做主。大不了,雁翎将来不和廖家的人来往。可为了你的爸爸,你就暂时忘记你妈和你哥嫂说过的难听的话,去伺候你的爸爸吧。” 正说着,楼下传达室的小伙计要文彬下去接电话,说是穆小姐打来的。 文彬去接了电话。 电话里,雁翎道:“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里伺候你的爸爸吧。你的心里虽然觉得很生气,可那毕竟是你的爸爸。我们既然已经有了结婚的资本……又想出了留洋的主意……为了这样的恩典,你还是去医院里尽孝吧。刚才,你在的时候,我一直没开口。我要是当面劝你,你肯定又要和我争辩的。” 文彬冷笑道:“你竟然向着那些人说话?” 雁翎道:“你知道,我是一个慈悲的人。” 文彬沉默着。 雁翎道:“为了成全我的慈悲,你就去伺候你的爸爸吧。” 文彬道:“梦川也劝了我半天。” 雁翎紧赶着道:“明儿一早,你就去吧。不要让我和梦川都觉得伤心。” 文彬答应着,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宿舍里。梦川问起他打电话的事情。文彬把雁翎的话说了一遍。 梦川笑道:“你就成全我们俩人心里的慈悲吧。” 文彬忍不住笑了起来。 翌日清晨,他早早的起来了,紧赶着去了教会医院里。 廖正源还是老样子。 文泉已经疲倦不堪了。昨晚,他在病房里支了一只竹塌,让母亲躺在上面歇息。他自己只好坐在木椅上,趴伏在父亲的病榻上。一晚上,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头晕目眩。可又不敢开窗户,生怕加重父亲的病。 这会儿,他见到文彬,本想着教训文彬一顿,可实在没有力气和文彬争执了。 文彬没有打招呼,径直的走到父亲的病榻前,端详着父亲的神色。哪里有大的起色呢?照旧是昏昏沉沉的老样子。 廖太太眼瞅着文彬来了,心里真替文泉感到慰藉。她巴不得文泉能早些回去歇息。她和正源都那么的偏宠文泉,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很难更改了。所以,廖太太不再和文彬提起旧话。 苏梦锦打发公馆里的小厮送来了饭菜。 只有两份饭菜。 文彬急忙躲出去了,让妈和哥哥吃完了饭。 文泉本来打算让文彬吃饭,他自己宁可挨饿。可他眼瞅着文彬一言不发的昂头出去了,觉得文彬故意出那副兀傲的模样,瞧不起苏家的饭菜。他的心里窝着火,招呼着廖太太吃完了饭。 过了一会儿,文彬进来了。 文泉看见文彬进来,故意对身边伺候着的小厮说:“我等会儿和你一起回去。以后,我要是不在,你就不必来送饭了。” 小厮答应着。 文彬当即气鼓鼓的道:“我会叫来医院里的饭菜的。我来是为了照顾爸,不是来占便宜吃你们苏家的山珍海味的。” 文泉也恼火的道:“那正好。” 廖太太没有吭声,站起身,叮咛了文彬几句,便随着文泉回去了。 文彬坐在竹塌上,眼瞅着父亲,想起了梦川和雁翎说起的“子欲孝而亲不在”的话,不由得垂下了头。 父亲眼瞅着已经奄奄一息了,真不知道还会在世多少时候。文彬不由得捏住了父亲的手,头低的很深。 第76章 处置姨太太女儿的想法 文泉送母亲回到了家里。他催着苏家的小厮回去了。 他情知母亲没有心情做饭,便从馆子里叫来了饭菜,要母亲温热了吃。 廖太太早已上床歇息了。起初,她还和文泉说着正源的病情,过了一会儿,她就昏昏沉沉的睡熟了。 文泉也觉得身上酸痛难耐,给苏公馆打了个电话,要梦锦不要等他了。 挂断电话之前,他很好奇的问了兰眉齐的事情。梦锦道:“我也不清楚。都是妈和舅舅办的。这会儿,兰眉齐和苏焕铭怎么样了,我也实在不知道。” 文泉挂断电话,回到了楼上。他仰躺在文彬的床上,胡思乱想着。身子已经很劳累了。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着事情。他反而睡不着了,只好辗转反侧。 临近中午的时候,文彬给狄家打了个电话。 狄家没有人接听电话。文彬觉得很落寞。他本打算和雁翎在电话里长谈的,可她却不在家里。想必,狄家的人都去了大饭店了。 文彬放下电话,随即便回到了病房里。 狄家三口和雁翎正在大饭店里守着相楠。赵念慈去听交响乐会了,压根不在套房里。 相楠当着雁翎的面,把一张签好字的支票交给了相玫,算作对她苦心孤诣抚养雁翎长大的酬报。 相玫道:“说真的,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有很多的想法。可自从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之后,我心里的想法就跟着变了。你其实很不容易的。我们以前都错怪了你。都是赵念慈闹得。这钱还是算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和你大闹的。” 相楠道:“你要是不收下,我的心里会更不好受的。你别担心,念慈知道这张支票的事情。她答应给你的。” 相玫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那张支票,放到了随身带着的小白手提包里。利俊眼瞅着那张支票进了相玫的手提包,心里立即生出了种种物质上的幻想和虚荣。他的心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云彩的顶上。 相玫从余光里看到利俊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白了他一眼。 利俊收敛贪婪的目光,故意和小贝说着闲话。 相楠看了雁翎一眼,道:“你没休息好。眼睛红通通的。” 雁翎道:“昨晚实在没怎么睡。这会儿,我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相楠道:“你随着我去外面走一走吧。”说着,便缓缓的起身,对相玫一点头,引着雁翎朝套房的外面走去。 雁翎跟在父亲的身后,一直随着他走到了大饭店旁边的海滩上。 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船舶,没有海鸥,也没有号子的吆喝,纯净宁谧的犹如原始大荒时的那片寂寂的海。 相楠道:“我听小贝说,有一个叫佟安迪的人送奕祥留洋了。这会儿,奕祥已经到了。那个佟安迪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和狄家有那么深的交情呢?” 雁翎有些微微的吃惊,觉得父亲竟然提起了佟安迪,随即道:“哦!那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他是佟肇源的独养儿子,仗着家里有钱,游戏人间。分明是个浮华的纨绔子弟。” 相楠道:“佟肇源是谁?” 雁翎笑道:“一个珠宝首饰商人。他是姑妈年轻时候认识的朋友之一。前不久,奕祥准备留洋,佟家资助了奕祥的留洋费用。姑妈却不过佟家的情面,带我去佟家赴宴。邀请的都是这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乱糟糟的。” 相楠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相玫一个劲儿的夸赞着佟家父子呢。” 雁翎道:“姑妈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要说几句好听的。” 相楠道:“你刚才好像对生意上的事情很反感,觉得那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面乱糟糟的。” 雁翎道:“所以,我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爸爸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冠豪弟弟身上吧。” 相楠笑道:“冠豪自小到大耳濡目染,对做生意很热衷。可他毕竟年轻,哪里知道险恶呢?” 雁翎看了一眼父亲,心里有些伤感,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悲凉,道:“世道确实险恶。我倒不是说的生意界的险恶。我总觉得,我和文彬从认识到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在别人身上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我和文彬的身上却总是曲折。” 相楠道:“你和文彬现在不会为经济问题发愁了。可这会儿,竟然又生出了更大的麻烦。我夜里睡不着,为你们的事情思前想后,觉得真的没有办法。”顿了顿,道:“你和文彬怎么打算的呢?” 雁翎微微的一笑,道:“昨晚,我们倒是想出了一个让大家皆大欢喜的办法。当然,我说的皆大欢喜是不包括念慈在内的。文彬觉得,他应该和我去留洋。他专心致志的读书做学问,我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远离廖家,又有生活的目标,也不会让廖家的人觉得难堪。说出去,我们是去留洋了,不是私奔了。” 相楠笑道:“这个主意好。成全了你和文彬的花好月圆,也避免了廖家人的刁难。” 雁翎叹息道:“除了这个主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会儿,文彬爸还昏迷不醒。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相楠道:“假如,文彬爸不在了,你和文彬反而会好过一些。你不要觉得爸爸很冷酷,爸爸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父母都是自私的。”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那话虽然很冷,可你的心却是热的。” 相楠忍不住捏住了雁翎的手,道:“你能体谅爸爸的一番苦心,爸爸觉得很知足。” 雁翎淡淡的笑着,偎依在相楠的身边。此时,她需要依靠着父亲的肩头。 小时候,曾在午夜梦回之际,她幻想着能被父亲牵着手,她倚靠在父亲的身上卖弄乖巧。 那时,她的幻想不过是幻想,所以她的心里觉得惆怅。而这会儿,她真的被父亲牵着手,并且正依靠在父亲的肩头,所以,她的心里流淌着浓浓的欢喜。 方才还是一片静谧的蔚蓝。这会儿,因为刮起了海风,所以海浪一波一波的大了。 雁翎的头发被海风拂乱。 相楠问道:“你冷吗?”说着,便脱下身上的那长款灰呢大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女儿的身上。 雁翎急忙道:“爸,我不冷!哪里有那么娇气呢?” 相楠笑道:“这是爸爸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可好?” 雁翎不再说什么,温存的一低头。海风再次拂乱了她的头发。她用手摩挲着头发,很快的,又把手送到了父亲的手里。她舍不得松开他的手。 相楠道:“你的手竟然有些湿。” 方才,她摩挲着头发的时候,手正好从脸上滑过。她的手上顿时沾满了涌出的热泪。现在,她手里捏着的热泪一股脑儿的沾到了父亲的手上。 雁翎没说什么,别过了脸。 相楠松开雁翎的手,直接把她搂在了怀里。她把头埋在父亲的怀里。很快的,相楠毛衣的胸口聚着一小团湿漉漉的图纹。他觉得,那一小片湿漉漉的图纹像图腾,铭刻着父女天伦的咕咕温情的符号。 此时,在大饭店的音乐厅里,趁着管弦乐队中间休息,念慈站在走廊里的一面落地玻璃窗前,望着海滩上的两个遥远的影子。 苍莽的天,苍莽的海。莽莽苍苍的天海连成一片水晶蓝,和金黄的沙滩分隔清晰。金灿灿的沙滩上,他的影子,她的影子,正紧密的挨在一起。远望去,实在像一个人的影子。念慈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正低诉着:她男人的影子,她女儿的影子,紧密的像一个人的影子。而她这个母亲确是一个局外人! 念慈的身体微微的前倾着,额头上顿时感到一阵寒凉。她的额头贴在了玻璃上,玻璃上的寒凉沾到了她的额头上。那股子寒凉丝丝浸润,像是恶瘤,流窜到了她的血脉里,冻住了她的血、冻住了她的心、冻住了她的三魂七魄。 身侧是一棵橡皮树,正伸展着苍翠的肥大的叶片。念慈用手揉捏着一只无辜的叶片,硬是在叶片上戳出几个洞。 伴着一声“哼”,叶片的碎屑落到了花格子的大理石地面上。而念慈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在套房里,狄家三口正开心的听着无线电里的电影歌曲。 唱到最欢喜的时候,突然间变哑巴了。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瞅着念慈森森的立在门口。 相玫忍不住道:“听说弟妹去听音乐会了?我们难道就不能听一听电影歌曲?” 念慈冷笑道:“这是我花钱包下的套房,你好意思在这里不花钱就享受吗?” 相玫道:“我愿意。我当然好意思。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念慈道:“那你就赖在这里吧。” 相玫道:“上次,你在我们家门口浑头浑脑的大闹一场,惹得我们狄家被街坊们议论着。你倒是报仇申冤了,我们可遭罪了!” 念慈道:“按照你说话的口气,我愿意,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我闹也闹了,吵也吵了,你们狄家也被街坊们议论了,你能怎么样吧?” 相玫道:“我早都和街坊们解释清楚了。说你得了疯病……当初,你刚去南洋的时候,穷疯了!街坊们都劝我替你找个大夫看一看。” 念慈呵呵的笑道:“我是不是要紧赶着去给你的街坊们发红包啊?街坊们是觉得红包有分量,还是觉得你的放屁有分量呢?” 利俊冷着脸,道:“弟妹。你说话不能这么的恶心!分明是你去胡闹一场,你反过来说这些恶心的话。” 念慈拿腔拿调的“哎呀”了一声,道:“恶心?你年轻时候,还有你老婆年轻时候,都是体面的风光人。左邻右舍的有谁不知道你们的风光体面呢?趁早别让我说出好听的。” 利俊羞愤至极,道:“那时候,还不是为了养活孩子。你虽然干净,可你当初像个当妈的吗?左邻右舍有谁不知道你的狠心。” 念慈道:“当初,你们要是觉得雁翎难养活,大不了把她送到孤儿院里。” 相玫指着念慈的鼻子骂道:“听一听!这还说的是人话吗?我们穆家怎么娶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媳妇?” 念慈道:“你瞧一瞧你!你吃着我的,喝着我的,拿着我的,竟然在我的地盘上耍威风。你要是还有自尊,就趁早别让我乱棒打出!” 利俊愤然起身,拉着相玫和小贝就往外面走。 却见相楠和雁翎疾步进来。俩人早都听见屋里的吵闹,紧赶着跑到了门前。 念慈进了最深处的屋子,甩上了房门。 相楠做好做歹的劝住了狄家两口子。相玫和利俊眼瞅着相楠的可怜,便忍气吞声的坐下了。 雁翎早已把小贝拉到了一旁,和他玩着跳棋。 苏公馆里,苏太太正和梦锦分享着胜利后的欢喜。 母女俩人细嚼慢咽着蜜饯,猜测着兰眉齐和苏焕铭的惨状。 听初夏说,欧阳蓝采取了冷战的态度,对兰眉齐和焕铭不闻不问,任由俩人在地牢里哭闹。每日里,巡捕们只给兰眉齐和焕铭送几片干面包和烂菜叶,不会让俩人饿死。 苏太太冷笑道:“这些年,我的心里憋着一股恶气,总算出尽了。” 梦锦道:“想当初,爸在世的时候,压根看不惯妈。他一门心思的巴结兰眉齐,总觉得她为苏家留下了香烟后代。现在想来,爸真的是糊涂透顶。” 苏太太幽幽道:“以前,你总觉得我对不起你的爸爸。大家都以为,当初是我气的他急火攻心吐血身亡。可你们知道吗?我和他压根就没有夫妻的情分。我虽然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不过是个摆设,已经摆设了很多年。” 梦锦替母亲惋惜,道:“真是可怜见的。我以前总觉得,你和爸的大吵大闹实在很让我闹心。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小,听到你们又大吵大闹了起来,就觉得天像是塌了。直到我结婚以后,我才慢慢的明白了你和爸各自的苦衷。”顿了顿,道:“你可怜,爸也可怜。” 苏太太一把捏住了梦锦的手,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可怜,他也可怜。他可怜,可他毕竟已经解脱了。我可怜,还要守着孀居的日子。” 梦锦觉得眼泪即将涌出,急忙收敛了泪,强颜欢笑道:“有我和文泉陪着你呢。” 苏太太感慨道:“你不再恨我当年逼死了你的爸爸,我就觉得很安慰了。以前,兰眉齐把公馆里折腾的天翻地覆,哪能过一天心静的日子呢?现在好了,那个孽障滚蛋了,我们娘儿们可以好生的过安稳的日子了。” 梦锦担忧的道:“细烟怎么办呢?她整日家哭哭啼啼的。实在惹得人心烦。” 苏太太冷笑道:“念在她是苏家后代的情分上,暂时留她在公馆里吃住。可毕竟也不是长远的法子。我琢磨着,不如替她找个人家吧,彻底的让她出了苏家的门子!她也很不必要在学堂里混到毕业了。虽然只有半年,可她哪还有心思念完呢?倒是白白的可惜了半年的学费!” 梦锦称愿的道:“这才是正理!留着她实在是麻烦。万一她邪魔外道的害了我们,岂不吓人?” 苏太太道:“我也虑到了这里。她虽然柔弱,可毕竟人心隔肚皮。” 第77章 姨太太在巡捕房的愁肠 梦锦问道:“妈觉得应该怎么防着细烟?” 苏太太道:“她既然觉得心里委屈,不妨把她的屋子封起来!从外面钉上木板。每日里,给她送去饭菜吃食。等到有了合适的人家,她解脱了,我们也解脱了。” 梦锦觉得母亲的话实在吓人。 苏太太道:“没办法!狗急了还跳墙呢!细烟虽然柔嫩,可要是把她逼急了,她肯定也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说着,一叠声的叫来了顾妈,要她通知外面的小厮,把细烟的屋门用厚木条封起来。 顾妈吓了一跳,不敢多言,只好唯唯诺诺的去外面通知小厮了。 乔妈暗地里为细烟捏了一把汗。她淌眼抹泪的,可压根不敢让苏太太看见。 小厮们带着厚木板进来了。楼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嘈杂声响。 苏太太觉得声音刺耳,便领着梦锦去逛洋货行了。临走之前,她对倪月叮咛了一番。 过了两个钟头,文泉从母亲那里赶回来了。 他上了楼,看到细烟的房门外横七竖八的钉上了厚木板。他拉住了一个小厮,问清楚了缘由。 小厮只说按照苏太太的吩咐,别的不肯多说一句。 小厮们退下后,文泉从木条的缝隙里伸进去手,敲打着屋门。 细烟开了门,披头散发的呆望着眼前的禁锢。 文泉叹息道:“这是怎么说!好端端的,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 细烟哭道:“我妈和哥哥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文泉摇了摇头,一声不吭。他的一只手撑在墙上,头垂着。 倪月偏偏过来了。 她沉沉的道:“姑爷,大太太刚才吩咐了,要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样做,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大太太说,兰姨娘闹了那一出,实在让小姐没办法出门了。小姐的学堂也别念了,还是歇一歇吧。每日家好茶好饭的伺候着小姐,等有了合适的人家,紧赶着让小姐嫁过去呢。到那时候,小姐可就要享清福了。” 文泉道:“这可是大太太说的?有没有梦锦的主意呢?” 倪月眼瞅着文泉脸上威严的神色,当即道:“这都是大太太一个人的主意。” 文泉道:“大太太真是胡闹。她这么做,简直是铁石心肠。细烟的心里已经够苦闷的了,她竟然还要被禁足!” 倪月叹息道:“姑爷!你要是能在苏家当家做主,你说的话当然算数了。可你毕竟不能当家做主,说的再多也都是白搭。” 文泉喝道:“你住嘴!” 倪月道:“我知道,自从那晚上我和姑爷开了个玩笑,你就对我没好脸色。我不过是个使唤丫头,哪里能有什么自尊呢?倒是细烟小姐娇生惯养的,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能不能熬过去呢?姑爷还是别管闲事了!要是让人看见了,在大太太跟前胡言乱语,又要让你白白的受一场气。大小姐要是知道了,保不住会胡思乱想呢?” 文泉本来就讨厌倪月,听到她的话,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便匆匆的走了。 倪月故意对细烟笑道:“小姐还是回屋吧。这里有过堂风!”说完,便盈盈的哼唱着,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历来憎恶苏细烟的清高。同样是女孩子,凭什么让细烟的一双手白嫩,而倪月的手已经长了茧?凭什么让细烟养尊处优,对月吟诗,多愁善感。凭什么让倪月只是些微认得几个字,整日里做粗活。 这会儿,细烟被关了起来,看她还清高不清高了?她不照样又哭又嚎的? 倪月想到这里,美滋滋的笑了。 文泉回到房里,思索半天,实在放心不下兰眉齐。他决定悄悄的去巡捕房跟前打听。 这样想着,他换好衣服下了楼,趁着楼下没人的功夫,他出了公馆,开车去了巡捕房。 他实在不便自作多情的进去,便向看门的人打听到了兰眉齐和焕铭的消息。 兰眉齐和焕铭的事情早已闹得整个巡捕房都知道了,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守门人告诉文泉,兰眉齐和焕铭被关在地牢里,每日里的饭菜只能果腹。众人都料想着,兰眉齐肯定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惨哭了一两天,便不再发出一声悲戚,咬牙切齿的熬着。至于焕铭,他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状况很凄惨。 文泉觉得俩人实在可怜,却又不敢流露出半分关切的意思。他知道,初夏在巡捕房里有眼线,他实在不必要多此一举的前去探望兰眉齐。他随即回到了汽车里,缓缓的开着汽车。 离开了巡捕房,他把汽车缓缓的停在僻静处。此时,他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呆坐了很长时间。 他决定去母亲那里看一看,便开着车去了廖太太那里。 廖太太正淌眼抹泪的,瞧见文泉进来了,道:“刚才,文彬来了个电话。洋大夫说,你爸爸的病又添了一样。哎!反正我也不懂,你去问文彬吧。” 文泉紧赶着来至楼下,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 在电话里,文彬道:“爸爸又添了肺部感染。” 文泉道:“为什么呢?” 文彬道:“洋大夫说,爸爸昏迷不醒,不能自己呼吸,所以导致了肺血循环不通,引起感染了。” 文泉嗔怪道:“我和妈在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刚去了不到一天,爸爸的病竟然又加重了。” 文彬抬高声音道:“洋大夫说了,爸爸的肺部感染不是立即引起的。实在是因为这些天卧床昏迷导致的。真要追究责任,你应该负责任。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问洋大夫。”说完,便气鼓鼓的挂断了电话。 文泉懊恼的回到楼上,对母亲道:“爸爸得了肺部感染。是因为长期昏迷不醒造成的。” 廖太太叹息一声,道:“眼瞅着你爸爸实在不像能好了,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是早些给他预备下吧。” 文泉听见母亲这么说,道:“我和梦锦已经商量过了。前两天,我们就已经预备下了。这里有做红白事生意的铺子,东西都是现成的。” 廖太太道:“多亏了你和梦锦。要是指望文彬,还不得把你爸爸的事情耽误了!” 文泉道:“都是那个姓穆的祸害的。你说文彬为什么非要看中那个姓穆的!简直就是造孽。” 廖太太的心事又被勾了起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倒是琢磨着,你爸爸要是归天了,我们决不能饶了穆家。倒时候,我要去穆家大闹一场,找那个赵念慈算账。实在不行,就依靠法律解决。” 文泉道:“我和梦锦也是这么想的。穆家的人实在欺人太甚。逼死了人命,竟然还能逍遥法外!” 廖太太道:“到时候,不管文彬怎么闹,我们都要一条心!” 文泉点了点头。 廖太太道:“桂林那头的亲戚们就不必通知了。实在也没有太近的亲戚了。那些人即便知道了,也只能感慨一番。白白的让那些人看了我们的笑话!” 文泉道:“实在没必要招惹那些人了。”顿了顿,问道:“那头的房产怎么办呢?” 一句话引得廖太太不由得眼圈红润,淌眼抹泪的道:“我和你爸爸临走之前,把家交给了锁匠,要他好生照看着。我们本来还打算回去呢。可谁能想到,你爸爸竟然回不去了。” 文泉劝道:“都是我不好,说了那句话,引得妈淌眼抹泪的。” 廖太太道:“你没错!我倒是觉得,那处房产也没必要留着了。卖了它,换来的钱给我养老吧。我以后住在这里,总不能只靠着你和梦锦吧?” 文泉道:“妈这是说什么话。我和梦锦是要给你养老的。苏家那么大的家业,还养活不了你?” 廖太太道:“我趁早不指望文彬了。” 文泉道:“我们不靠着他,照样过的有滋有味的。” 廖太太道:“他不知好歹,我也当没生他那个儿子。” 文泉道:“弟弟要是能迷途知返,我们还是一家人。要是继续鬼迷心窍,他就和我们不再是一家人了。他娶了仇人家的姑娘,和我们就是世代的仇人。” 廖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看,他肯定要和我们世代为愁了。除非那个穆小姐死了,否则,他肯定一辈子鬼迷心窍了。” 文泉道:“等忙完爸爸的事情,我和梦锦会想办法逼她离开文彬的。” 廖太太道:“还是先顾虑你爸爸的事情吧。那家教会医院是这里最好的医院。那里的大夫要是看不好,还有哪里能看好你爸爸的病呢?要是能让你爸爸好起来,我宁可以后吃长斋!” 文泉道:“真的没有再好的医院了。” 廖太太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晚,让文彬守着吧。你操劳了这些天,早些回公馆里吧。” 文泉道:“我先去馆子里叫菜吧。” 廖太太道:“你早上叫来的菜,我到现在还没吃呢。实在没有精神吃饭。等会儿,我去热一热吧。” 文泉急忙道:“你歇着吧。我去厨房里热菜。”说完,便紧赶着下楼了。 廖太太听着木楼梯发出的吱呀声,心里叹息着。她守着满室的寂寥,眼瞅着一簇阳光正在木纹理地板上缓缓的挪移。 那簇阳光挪移到了她的绣鞋边,她下意识的缩回了脚,心里害怕那簇阳光。 此时,在巡捕房里的地牢里,兰眉齐刚从一个噩梦里醒来。趴在那条没有被褥的石头板上,她像一只搁浅的美人鱼,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照人,变得干涸。时间久了,她肯定会变成木乃伊的。 这会儿,她最担心的便是细烟了。焕铭虽然也身陷囹圄,可他毕竟不在苏家。而细烟正在苏家,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受了各种惨绝人寰的精神折磨。细烟是那样的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自小到大,哪里受过外人的冷脸和冷眼呢? 想到这里,兰眉齐再次觉得万箭穿心。她终于忍无可忍了,随即疲软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来至牢门前,拍打着那副黑漆漆的铁门,喊道:“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巡捕们懒得搭理她,正自顾自的吸着香烟。 烟火缭绕,像焚香,飘向凉匝匝的深邃走廊里。 兰眉齐眼瞅着无人前来,情知自己即便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她缓缓的坐下来,倚靠着铁门。外面走廊里的光线很渺茫,昏惨惨的,溜到她的身上。从远处看,那道溜着的惨淡光影像一道凝固的清泉。清泉死了,不再流淌,唯有躯壳凝固。 她抱着膝,头耷拉的很低,像是能咔嚓裂开,一下子掉到地上。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觉得眼前金星闪烁。胡乱窝成髻的头发散乱开来,耷垂在她的眼前。隔着那一道道的韧丝,她低头看着身上那道凝固的清泉,觉得清泉像抖动了起来。她闭上眼,喘息片刻,再次睁开眼,发觉那道清泉还是凝固的。 此时,她又把头哀哀的爬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头照旧耷拉的很低,像是能咔嚓裂开,一下子掉在地上的草垫上。 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人正咿咿呀呀的哼唱着《牡丹亭》的片段。 多年以前的声音,那熟悉的声音,已经死去的声音,再次萦绕于耳边。 听着熟悉的细细的乐音,兰眉齐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了起来。二十年前,在戏班子租住的宅院里,她坐在此生第一个男人的身边,学着他的哼唱,也附和着哼唱。 那时候,她觉得,她和他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恩爱到头是跑不了的。可谁能想到,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短,短的可怜,用手指头就能数过来那些日子。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早已是沧海桑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时光真狠,一下子飘过了二十年……她准备在苏公馆里养老的……却又让她流落到了地牢里。 耷拉在她眼前的头发挂着水珠。虽然咸涩,可并不是汗珠,而是沾上的泪珠。 她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流眼泪的? 她再次抬起头。对面黑乎乎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霉绿。仔细一看,那霉绿像浮萍,那黑漆漆的墙壁像玄色的湖波。湖波里缓缓的浮出一副情境。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副情境。 牛半百穿着小生的戏服,脸上涂着红胭脂,眼波幽幽,像是藏着魔,正对她巧笑如醉。 细细的杨柳风中,他舞动身段,张扬水袖,瞅着俊俏的她一个劲儿的笑。 她眨了眨眼,不由得伸出手。她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她不由得一头栽倒在草垫上,向他伸出手。 牛半百也向她伸出了手。那水袖随风飘摇,一个劲儿的在他的眼前晃悠。其实就隔着很短的距离,她却怎么也够不到那只飘摇的水袖。 正在发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闭眼,再一睁眼,还是那堵黑漆漆的斑驳墙壁。二十年前的人儿的影子没了,二十年前那细细的唱腔也没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绝望里,她一头栽倒在草垫上,觉得腮上一阵刺痛……是被稻草扎的。 她没有死……她要是死了,她和欧阳蓝的故事岂不是没人唱了? 走廊里传来了皮鞋声,一听就是男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脚步声临近她的身边。隔着那道黑黝黝的铁门,她听到了外面的呼吸声。 她不由得蓦然惊醒,转过身,抬起头,又抬起眼皮,瞅着门上的那只已经被打开的小方窗户。 那只规规矩矩的小方窗户里,不俊不丑的脸正对着她。脸上的那双冷峻的眼正盯着她。 那一刻,她倔强的别过头。可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心里升出了某种念想……那份念想像救命稻草一样的沉浮着。她再次昂起头,抬起眼皮,对着小方窗户里的那张不俊不丑的脸,溜出了一个沉沉的笑。 第78章 风波 兰眉齐和焕铭离开巡捕房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五的前一天了。 焕铭眼瞅着母亲哀婉的神色,又冷眼盯着欧阳蓝长官含情脉脉的的神色,心里翻江倒海。 焕铭是个聪明人,岂能猜不出他和母亲被赦免的缘由。 兰眉齐叹息一声,耷拉着头,拉着焕铭钻进了汽车里。欧阳蓝上了另一辆汽车。 两辆汽车从巡捕房的偏门开了出去,一直开到了苏公馆门口。 兰眉齐和焕铭下了汽车,呆望着苏公馆,觉得自己像魂魄归来了。以前的那些日子,闪烁着的悲欢离合,像上辈子的记忆,惨淡,冷凄凄的。 苏太太和梦锦万想不到兰眉齐竟然回来了。 苏太太正要发作,却见欧阳蓝叼着烟斗趾高气昂的进来了。 苏太太道:“欧阳长官,这是怎么说!” 欧阳蓝用手拔出了烟斗,鼻子里喷出一股浓烈的烟,径直的飘向苏太太。他笑道:“苏太太,得饶人处且饶人。兰眉齐和苏焕铭已经遭罪了。” 苏太太瞠目结舌,道:“难道就这么放了?” 欧阳蓝道:“你想要怎么着?非要眼瞅着母子俩饿死在牢房里?” 苏太太愤愤不平的道:“按照法律,岂能轻易的饶恕?欧阳长官,你答应过,要为我们苏家铲除祸害的。你怎么又出尔反尔了呢?” 欧阳蓝道:“你放心,兰眉齐和苏焕铭不会再在苏家过日子了。从此以后,她和苏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这趟回来,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太太觉得实在岂有此理,刚要开口,却见欧阳蓝不耐烦的一摆手,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既然是巡捕房里的长官,我就说了算。” 苏太太颓然坐在沙发上,憋红了眼睛。她眼瞅着欧阳蓝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他从苏家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让兰眉齐和苏焕铭也吃尽了苦头,算是打发了苏家的人情,也算是让兰眉齐母子受了惩治。 兰眉齐一叠声的喊着细烟,随即便跑到了楼上。 她来到细烟的房门口,眼瞅着房门被横七竖八的厚木条封堵的严严实实。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笃笃笃的敲打着房门。 焕铭也跟着上来了,眼瞅着眼前可怖的一幕,气的浑身发抖。 细烟开了房门,目光迷离,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母亲和哥哥。 欧阳蓝上来了,眼瞅着苏太太设置的牢笼,立即吩咐随身的巡捕拆除了桎梏。 兰眉齐和焕铭奔进房里。 房门自动缓缓的掩上了。里面传出了悲凉的小嗓子和喃喃的细语声。一副悲凉的小嗓子问着,一副悲凉的小嗓子答着。没完没了,完不了! 过了许久,焕铭红着眼睛出来了,他急匆匆的去了自己的房里,反锁死房门,把橱柜抽屉翻的乱七八糟。他积攒多年的值钱的东西都还在。他一股脑儿的把那些值钱的东西装到了皮箱里。随后,他坐在皮箱上啜泣了很长时间。 红木地板上,商科讲义凌乱不堪。那些商科讲义……他的真爱……已经死去了…… 那些年的雄心壮志……准备继承苏家雄厚的生意……如今已经死去了。不光是耀眼的东西,即便是他这个人,这个人的身子骨,身子骨上的经络血脉,都已经在苏家死去了。 他压根就不是苏家的后代,却在苏家做了二十多年的梦。一辈子,他都需要背负野种的骂名,不得安生。 晌午过后,原本阴沉的天气稍微变得清澈了一些。天上显出了一枚惨淡的太阳。远望去,那轮惨淡的太阳像月亮,凄迷着,光芒瑟缩着。 兰眉齐领着一双儿女出了苏公馆的门。三人的身边立着很多只大皮箱。 欧阳蓝吹了一声口哨。停在不远处的汽车开过来了。巡捕把一地的大皮箱统统的搬到汽车上。 欧阳蓝叼着烟斗,凝眸打量着凄凄楚楚的兰眉齐。他觉得,兰眉齐此时的悲悲戚戚实在让人心生怜悯。难得见到在愁绪中依旧美妙的女人。 欧阳蓝走到兰眉齐的面前,关切的道:“走吧。我已经给你租好了房子。我手下的弟兄送你去。从今往后,你就彻底的逃脱牢笼了。祝你快乐。” 兰眉齐走到汽车前,忍不住回了头。她看欧阳蓝的目光很复杂。里面饱含着感激,充斥着羞愤,凝聚着仇恨。 欧阳蓝迎着她复杂的眸光,压根没有说话,用手拿着烟斗,把嘴里的烟雾簌簌的吐了出来。他的嘴角停着一丝微笑。 隔着那道蒸腾的烟雾,兰眉齐觉得,那道烟雾像是一炉香火,正祭奠着她从苏家超脱,也悲悯着她从此以后不得安宁。她和眼前这男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恩怨无常还早着呢。 很多年后,当俩人都彻底的老了的时候。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晌午,他一边品着一壶茉莉香片,一边回顾着往事。 许多年前,他心里的念想得逞了,得到了他垂涎过的东西。再没有得到之前,他对那样东西十分的渴慕,曾醉生梦死的盼望过。可当他真正的得到之后,便觉得没有味道了。也不过如此。 对她的喜欢,他的心里其实存着私念。对他的喜欢,她的心里更是存着私念。因为那份私念,俩人厮守了后半辈子,一股子不得已,更是一股子凄凉。 此时,苏太太,梦锦,文泉,当然还有倪月顾妈等下人们,正诧异的望着外面的情境。 苏太太和梦锦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文泉却觉得心里很安慰。他巴不得兰眉齐和一双儿女能重新团圆,从此以后,远离苏家,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 倪月悉心打量着兰眉齐和欧阳蓝,心里冷笑着。明摆着的耐人寻味的意思,她岂能瞧不出来? 这会儿,她竟然觉得兰眉齐实在是好命,竟然逢凶化吉,甚至从此以后金玉富贵。 焕铭闷坐在车上,头耷拉着,恨不得能咔嚓一声断裂。他的自尊早已死去。他恨不得能和欧阳蓝拼命,恨不得掌掴母亲几个嘴巴子。可是,当着苏家众人的面,他决不能这么做。他决不能让苏家的人再看他的笑话。所以,他即便心里凝聚千愁万恨,可唯有咬牙切齿的忍耐。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正吱呀吱呀的割着他的心。 兰眉齐和细烟上了汽车。细烟觉得如在梦里。她在苏家被禁锢了几天,感觉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此时,她惘惘的眸光停在马路边的黑影子上。那是苏公馆别墅投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细烟觉得,苏公馆不过便是个黑黝黝的影子罢了。这些年,她活在影子里! 兰眉齐瞪着苏太太,故意对她冷笑着。车窗摇下来一半。那股子冷笑径直的刺到苏太太的跟前,苏太太不由得倒退几步……是被一股过路的冷风逼退的。梦锦搀扶着苏太太,瞪着眼,一言不发。 兰眉齐和一双儿女搬到了一处小宅院里。宅院不大,里面有一座年代久远的二层小楼。窗玻璃凉匝匝的,透着一股子沉沉的寂和惨淡的冷。 兰眉齐打量着这所宅院,心里冒出了想法。 她给了巡捕一些好处。那巡捕告诉她,这所宅院是欧阳蓝私人的宅邸。原来,这里曾住着他的三姨太。可三姨太因为得了疯病死掉了。这所宅院一直闲着。 兰眉齐冷笑着。她呢喃道,死掉的三姨太还魂了。她的魂附在了兰眉齐的身上。兰眉齐已经死了!现在,她是欧阳蓝的姨太太!不知道是第几个! 巡捕摸出钥匙,打开了别墅下面的棕漆雕花木门。 兰眉齐回头看了一眼焕铭和细烟。焕铭的脸正扭曲着,像是兽。细烟正发着呆,像是木偶。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正骂天骂地。她已经摔碎了好几只咖啡杯,引得顾妈和倪月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梦锦和文泉实在劝不住,只好由着苏太太发泄完心里的怨气。 初夏和招娣夫妇紧赶着来了。梦锦在电话里已经把欧阳蓝出尔反尔的事情说了一遍。 初夏和招娣自然是满面愧疚,眼瞅着苏太太的怒气冲天,只好闷坐着。 苏太太安静了下来,觉得身子很劳乏,便坐在了沙发上,道:“这就是你的结拜兄弟。他从苏家得到了大好处。不光得到了我的珠宝首饰,也得到了苏家的姨太太。这都是弟弟办的好事。” 初夏羞红了脸,道:“姊姊,我也是一片好心。可谁能想到欧阳蓝竟然里外通吃。” 苏太太冷笑道:“你的结拜兄弟是个机灵人。他把兰眉齐母子折磨了好些天,算是还了我们的人情。他又因为贪念,威逼着兰眉齐进了他的罗网,算是成全了他的心思。” 初夏道:“真要把兰眉齐母子弄得三长两短,他实在担不起责。你也别怪他。” 苏太太截断道:“你说的轻巧!既然害怕担责,他当初为什么愿意搭理这糟闲事呢!分明是存着很大的私心。” 初夏劝道:“兰眉齐母子已经受了整治,即便俩人脱离了牢笼,以后也很难再做人了。我们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苏太太道:“这口气可没出到底!现在有欧阳蓝罩着她,我们只好眼巴巴的认栽吧。可就像你说的,唾沫星子能杀死人。” 招娣接口道:“是呀。兰眉齐母子真的没法做人了。再说,姊姊上次也当着苏家合族人的面说清楚了。苏家合族的人都不敢惦记着大房的好处了。” 苏太太冷笑道:“弟妹说的是,没人再惦记我们的好处了。我们的好处也拿去了不少!” 这句话让初夏和招娣夫妇顿时觉得满面羞惭。俩人一言不发,望着大红地毯上绣着的富贵牡丹。那股子鲜红色刺着俩人的眼,也刺着俩人的心。 文泉在家里呆不住,心里惦记着父亲的病。他去了教会医院。文彬正用热毛巾擦着父亲的脸。 廖太太一大早就赶去了。这会儿,她见到文泉来了,道:“我刚才问过大夫了,你爸爸的肺部感染确实是因为长期昏迷卧床招来的。” 文泉道:“大夫说怎么办?” 廖太太道:“大夫说,已经用上消炎药了。” 文彬拿着毛巾出去了。文泉低声问道:“他没说什么?” 廖太太低声道:“他什么都没说。我看他一直冷着脸,对我带搭不理的,我也没上赶着跟他说话。” 文泉道:“简直把我们当初仇人了。” 廖太太撇嘴道:“将来,我们要是去穆家算账,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没良心呢。” 文泉气鼓鼓的道:“管他做什么!哪能由着他的性子?大不了,我们找巡捕房的人帮忙,把赵念慈和穆雁翎都弄起来!” 廖太太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正源,叹息道:“上次,我和你爸爸去见穆相楠,听说他过完十五就要紧赶着回南洋了。” 文泉道:“妈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不能让那女人跑了。” 廖太太催促道:“我的心思都在你爸爸的病上。” 文泉道:“我这会儿就去巡捕房。”说完,便匆匆的出门了。 文彬回来了,眼瞅着哥哥不在了,也没多问。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下去买饭,顺便给雁翎打了个电话。 雁翎正陪着父亲。她告诉文彬,她爸爸眼瞅着就要回去了。 文彬道:“明儿就是正月十五了。” 雁翎点了点头,道:“爸说,等过了十五,再过三天,他就和念慈回南洋了。船票都已经托大饭店里买好了。一想起他要走,我就觉得不是滋味。”顿了顿,道:“他没回来之前,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瞅着他要走了,我的心里照旧是七上八下的。” 文彬道:“南洋那头毕竟有你的弟弟在。冠豪会照顾好你爸爸的。” 雁翎道:“姑母也劝过我。我爸爸既然和那女人过了这些年,肯定也能咬牙过下去的。这话虽然很硬,可也有道理。” 文彬道:“我爸爸又添了肺炎,是因为长期昏迷不醒引起的。我眼瞅着,爸爸也就在这几天了。” 雁翎的声音有些沉重的道:“你肯定会很难受的。我实在不能过去,只能在电话里跟你讲一讲。” 文彬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听天由命了。昨晚,我想了很长时间,把前因后果又仔细的想了一遍,也实在想通了。” 雁翎道:“苦了你。” 文彬道:“你不照样苦着吗?” 雁翎打起精神道:“我把我们的想法和爸爸说了。爸爸觉得我们准备留洋的打算很好。” 文彬道:“这就好。我想着,你爸爸肯定会喜欢这个主意的。至于我这头,我压根还没跟家里人说起。我实在不愿意跟他们多说话。只好先斩后奏了。等我爸爸的事情弄完,我们紧赶着就去留洋,然后再通知我家里人吧。反正,早说晚说,我家里人都是那副死脾气。” 雁翎道:“只好这样了。你昨晚上没休息,今天可能回去歇着?” 文彬道:“我哥哥连着陪了两晚上,我肯定也要多呆一天的。” 雁翎道:“你可千万要记得吃饭。” 文彬淡淡的笑道:“我趁着下楼买饭的功夫,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明天是十五,我肯定会去大饭店的。” 雁翎道:“那我等着你。” 文彬要她先挂断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匆匆的去买了饭菜,紧赶着就回到病房了。 第79章 父女俩的维多利亚港之夜 文泉去了巡捕房,见到了欧阳蓝。 他把赵念慈逼迫廖正源发作心脏病的事情诉了一遍。 欧阳蓝听闻,问起赵念慈和廖正源吵架的缘由。文泉含糊其辞,把责任都推到了赵念慈的身上。 欧阳蓝因为私自放了兰眉齐和焕铭,正对苏家愧疚呢。他索性决定还文泉一个人情,便决定当面盘问赵念慈。 他决定亲自带着巡捕们前往大饭店面见赵念慈。文泉情知欧阳蓝觉得亏欠苏家,便趁着这机会,火上浇油,要欧阳蓝对赵念慈严惩不贷。 欧阳蓝带着众人去了大饭店。 相楠和雁翎正在套房里聊着,狄家三口在一旁吃芦柑。眼瞅着欧阳蓝带着人进来,相楠情知这伙人肯定是冲着赵念慈而来的。 他急忙迎了上去,问道:“不知长官有何贵干呢?” 文泉抢着道:“你老婆把我的爸爸逼成重病,奄奄一息,你还装什么糊涂呢?” 欧阳蓝打量着相楠,道:“请问赵念慈女士在哪里?我们有话要问她。” 念慈早已从最深处的屋里出来了。她面无惧色,甚至流露出不屑一顾和鄙夷。她缓缓的挪步到欧阳蓝的身前,一路高跟鞋声叮咚。她昂着头,抱起胳膊,乜斜着美目,盈盈的笑道:“这位是?” 欧阳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这女人容貌姣好,可眸光之中却萦绕凌厉,气场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他笑道:“穆太太,我是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 念慈打断道:“得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识相,就从我这里请吧。免得你到时候后悔!” 欧阳蓝笑道:“穆太太,我希望你能放下这种傲慢的姿态。免得你将来后悔。” 念慈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我早就料到廖家的人会来这一手!今儿上午,我刚好去拜见了一个老姊妹。我们二十多年不见,她真的变化很大。” 文泉道:“你不要废话了。你必须跟我们回巡捕房。” 念慈对文泉一撮响指,道:“我的那个老姊妹冷金蝶现在可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的如夫人。巡捕房的长官见了她也要胆战心惊的!” 欧阳蓝听闻,吓了一跳,情知念慈说的那位姨太太冷金蝶是当今都统的如夫人! 念慈道:“巡捕房的长官不妨给都统大人打个电话吧。我这里有电话。”说着,便来至电话旁,拨通了电话,对电话里客气了几句,便对欧阳蓝怒了努嘴。 欧阳蓝急忙上前,接听了电话。在电话里,他被冷金蝶一顿臭骂! 欧阳蓝好不容易听完了电话那头的河东狮吼,额头上早已布满细密的冷汗。他放下电话,垂头丧气的道:“穆夫人,实在得罪了!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希望您不计较我们的冒昧起来。我们这就回去,绝不再打搅夫人和先生的兴致。”说完,便沉着脸,带着巡捕们出门了。 文泉追了出去,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欧阳蓝拉着文泉到了一旁,对文泉道:“我可惹不起!那女人认识都统的如夫人!那冷金蝶是都统最宠爱的姨太太,对她言听计从的!我哪里敢惹呢?刚才,她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文泉恨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欧阳蓝道:“兄弟!我无能为力!你们苏家以后还是不要给我添麻烦了吧。”说完,便领着巡捕们匆匆走了。 文泉干瞪着眼,情急之下,觉得胸中愤懑至极,遂冲回相楠的房里,对念慈骂道:“你这恶毒的女人,逼得我爸爸重病不起,你却逍遥法外!” 念慈道:“他活该!我巴不得他早点儿去死!当年,他害得我们赵家渔船声明扫地、生意破产!这深仇大恨岂能白白的算了?他有今日,也是天理昭然。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跟前讲究理法?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没得让人恶心!趁早滚出,免得我用乱棒打出。” 文泉瞪着雁翎,冷笑道:“你要是还有礼义廉耻,就不要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的弟弟!我弟弟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这狐媚子勾引的失魂落魄的!要不是因为你,我爸爸也不会遇见这讨债鬼。” 相楠喝道:“住口!” 念慈冷笑道:“我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愿意让我的女儿嫁到仇人的家里。只怪你弟弟自己糊涂,没钱结婚,竟然死皮赖脸的给我们写信,求着我们给雁翎置办嫁妆!你们廖家但凡有点儿出息,也不会让两个崽子一前一后的当上门女婿、吃软饭!” 文泉正要还嘴,却被利俊死活劝了出去。他闪离了大饭店,一路飙车回到教会医院里。 文彬正端着父亲的痰盂走在走廊里。 文泉冲上去,一把掐住了文彬的脖子,把文彬推搡到强跟前。 文彬吓了一跳,手里捏着的痰盂落到了大理石地面上。 文泉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嘴唇颤着,下巴也颤着。他的心里有千万句悲愤之言,可一句也说不出。 最后,他松开了文彬的衣领,转身去了病房里。 廖太太眼瞅着文泉怒气冲冲的进来,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文泉把历经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廖太太顿时啜泣起来。 文彬在门外听到了哥哥的话,木呆呆的,一言不发。 廖太太缓缓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道:“文彬!你真作孽。你为什么要认识穆雁翎呢?你要是不认识她,你爸爸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幅样子呢。” 文泉道:“弟弟!你难道眼瞅着爸爸归天,继续铁石心肠吗?你为了仇人家的姑娘,竟然泯灭了良心。” 廖太太悲苦的道:“今儿,你必须把话说明白。你是要穆雁翎,还是要我们?” 文彬道:“我没法选。因为,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我会照顾爸爸的。当然,我也要对的起雁翎。” 廖太太彻底的绝望了,双手捂着脸,任由滚滚热泪从指缝中滑出。 文泉恨道:“你还是走吧。爸爸要是能说话,看到你这种吃里扒外的样子,肯定也要赶你走的。你已经不是我们廖家的人了!从现在开始,廖家的人和你是仇人。你既然誓死要娶仇人家的姑娘,你就是我们廖家一辈子的仇人。” 廖太太松开了双手,抽抽搭搭的瞪着文彬。 文彬觉得眼前白惨惨的。雪白的墙壁,留着几点蚊子血。雪白的床单,枕头,被褥。一切都是白惨惨的。 他竭力的忍着头晕目眩,道:“我说过,我要守着爸爸。” 文泉狠命的推了文彬一把。文彬后退几步,撞到修女护士的身上。修女护士端着的治疗盘落到地上。药瓶子碎了,白花花的药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文彬扶着床头站起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父亲,眼泪簌簌的滚落下来。 他一咬牙,愤然转身出了病房。 大饭店里,相楠正独自站在套间的落地窗前。 念慈早都回到了最深处的房里。她故意大开着西洋留声机,放着的乐音确是锣鼓点密集的京戏。 铿锵有力的“急急风”响彻套房。 偏偏落地窗外的海面上也是巨浪涛涛,像被“急急风”的铿锵声催着,一浪高过一浪,像是潜着魔。 雁翎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觉得头简直要炸开了。 文泉方才的谩骂之言在“急急风”的铿锵声里回荡,一浪高过一浪。 狄家三口沉默着。 相楠沉思了一会儿,转过身,沉沉的道:“你还是和文彬尽快办理结婚登记吧。然后,紧赶着去留洋。” 雁翎缓缓的抬起头,眸光里涌出迫切的憧憬,道:“我巴不得和文彬立即结婚。” 相楠道:“廖家的人岂是讲理的?文彬爸来见我的那天,我就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势力并且冷漠的人。如今,他即将一命呜呼,于你,实在是一份福气。不要怪爸爸的话冷,爸爸对你的心却是热的。” 雁翎道:“我岂能不知爸对我的一片苦心?”顿了顿,悲怆的道:“我因祸得福了。忍一忍眼下的痛,能换来以后的风平浪静。于我,也是一份莫大的慰藉。” 相玫忍不住道:“买有婆家更好!免得受气不讨好。” 利俊一声不吭,觉得相玫的话音里也饱含着对狄家的嘲讽。 相楠道:“你陪着爸爸出去走一走吧。” 雁翎答应着,从棕漆衣架上拿下大衣穿好。她又亲自给父亲穿上了大衣。她随着父亲往外面走,往海滩的方向走。 一边是黄惨惨的海滩,静谧着。一边是墨蓝色的海水,翻滚着。 海滩和海面的界限很清楚。可生活里的许多事情却总喜环如乱麻般缠绕,哪里能分的清楚,理的顺呢? 父女俩人沿着海岸线缓步走着。海风凌冽,时而掀起了俩人的大衣下摆,时而又吹落了大衣的下摆。一起一落,凝聚着寒凉。 相楠道:“记住!不管廖家的人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文彬体贴关心你,于你,于我,便是最大的福气。” 雁翎道:“正是这话。只要文彬对我好,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相楠道:“将来,你们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孩子们过得快乐些。” 雁翎想到孩子,心里更好受了些。她的脸颊虽然冻得白惨惨的,可嘴角却流露出一丝微笑。 相楠道:“我和你母亲从年轻的时候吵闹到不惑之年,维系我俩感情的就是孩子。” 雁翎道:“以前,我总在想,你和她到底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每天都冷脸冷眼的,哪还有夫妻之间的恩爱情分呢?都说婚姻是枷锁,生生的把一男一女捆绑在了一起。可你和她都没有拧断枷锁,恢复自由。这实在是一份毅力。为的确是孩子。” 相楠道:“也许那条枷锁正是救命绳索。扯断了枷锁,救命绳索也就跟着断了。” 雁翎道:“这话很深奥,只有过来人才能懂。” 相楠道:“你将来会懂。等你真正的懂了的时候,一切都以白发苍苍结束了。” 雁翎道:“我们还是不谈这些深奥的东西了。”眼里都是话,可却说不出。 父女俩人往回走。 太阳已经彻底的沉下去了,只在西边的天底下留下了一抹嫣红,浸润道蓝黑色的海水里,烧红了铜钱大的小块儿。另一头,一轮近圆形的月已经爬到了半空。那灼灼的清辉一泻千里。一头是殷红,一头是银白。红的是喜果,白的是苍苍白发。从喜果这头滑到苍苍白发这头……这漫长的婚姻之路……需历经几番风平浪静、几番波涛汹涌? 雁翎想到这里,欲言又止。 相楠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呢?” 雁翎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引得相楠也感慨了起来。 雁翎道:“我和文彬正停在喜果的前面。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么曲折漫长呢。” 相楠道:“等你们走到白月亮那头,你们就会觉得时光过得简直太过了。所以,你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珍惜眼前的小时光。” 雁翎郑重的点了点头。 相楠道:“我想着去外面走一走。回来这些天,还没有出去好好的走一走呢。” 雁翎笑道:“应该去最热闹的地方走一走。” 相楠道:“你说的很是。那我们明天就去最热闹的地方走一走吧。” 雁翎赶快点了点头,笑道:“你肯定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孩子气。可你知道吗?我却很在乎这简单的事情。小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有爸爸陪着,一起走在热闹的街上。所以,那时候,我很眼红。” 相楠笑道:“原来是这样。爸爸已经二十年没有回这里了。现在,爸爸不能领着你四处走动了,得要由你领着爸爸了。那些年,爸爸没有牵过你细嫩的小手。明儿,你的手要牵着爸爸的糙手了。” 雁翎侧过脸,肩头耸了几下。 大饭店的出租车把父女俩人送到了最热闹的街上。 父女俩人夹在熙攘的人堆里,实在显得并不特别。在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们的眼里,这对父女不过便是一对普通的父女罢了。可父女俩却是此生第一次携手逛街。 雁翎期待了很多年的愿望……在普通人眼里压根不是愿望…… 那天,雁翎随父亲从街头吃到了街尾。一家挨着一家的小摊子都试过了。虽都是不起眼的零食玩意儿,却让雁翎一路欢喜着。她憋在心里二十年的愿望……在她盈盈的笑靥里绽放了……开出了一朵儿沾着雨露的春花。 相楠的耳边回响着雁翎盈盈的笑。他真的觉得,她正真心实意的欢喜着。眼瞅着走到那条买卖街的尽头,他却故意搀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又路过了那一家挨着一家悬着粲然煤油灯的小摊子。 繁华里,一眼望不尽的繁华!窄街两侧的十几盏煤油灯像是春花。 起雨了。毛毛细雨。雨滴落在棕榈树的叶片上,被针叶筛过,蓦然落在头上,竟然感到一丝凉意。街边有一家伞店。相楠买了一把绅士用的大黑伞。他举着绅士伞,遮掩着雁翎的头发,随着她从街头吃到了街尾。有雨滴落在了吃食上,雁翎不嫌弃,照旧吃的很欢喜。 相楠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难过,搂起了她的肩头。可他心里的那丝苍凉顿时又消融了,是被煤油灯幻化成的春花的光消融了。他回到南洋后,雁翎会和文彬出现在这里。他会在她的心里点一盏灯。 那晚,父女俩人又去维多利亚港看元宵花灯。孔雀灯,宝瓶灯,福字灯,元宝灯,牡丹灯……灯火把港湾照耀的如同白昼,连带着海面上也都粲然如织。浪花抖动着,粲然的五颜六色也抖动着。那五颜六色像人间世里五彩斑斓的故事,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雁翎故意来到了僻静处,趴伏在栏杆上,看着海里的那轮月亮。天上一个月亮,海里一个月亮,隔着天与海的万丈距离,像血浓于水却分隔东西的双胞胎。 雁翎指着水里的月亮,笑道:“哪一个月亮才是真的?” 相楠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曹公曾这么说过。我们身为凡夫俗子,想不出别的话,只好用曹公的话来感慨。” 雁翎微微的笑了。 相楠道:“你知道吗?我在南洋的时候,一到月亮圆的时候,总喜欢看月亮。我们在南洋的别墅就在海边。隔着落地窗看海上的月亮,很容易让我产生各种念想。那时,我总在想,你是不是也正在看月亮呢?” 雁翎道:“我有时候会看月亮的。躺在床上睡不着,揪开窗帘的一角,隔着玻璃窗看月亮。” 相楠道:“爸爸回去以后,你要是想念爸爸,在每月十五的晚上十点钟,你就去看月亮。那时候,爸爸即便再忙碌,也会抽出时间看月亮的。你看到了月亮,就看到了爸爸。当然,爸爸也看到了你。” 雁翎笑了起来,戴着红绒线手套的手掩着嘴。她觉得父亲的想法正是她心里想的,便开口笑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总能想到一起。真奇怪!” 相楠笑道:“我总觉得,你很像我。从长相到性情,都像我。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雁翎笑道:“谁说不是呢?假如我是赵念慈的那副样子,岂不是要嫁不出去了?” 相楠跟着笑了起来。 第80章 元宵夜的各家悲喜 那晚,雁翎和父亲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狄家三口正等的心急火燎的。 相玫眼瞅着雁翎进来,不由得嗔怪道:“你们去了哪里?让我们等到这会儿。我们一直担心呢。” 相楠笑道:“我和雁翎去逛街了。” 相玫道:“你们父女俩人倒是逍遥自在,让我们在这里干耗着。” 雁翎笑道:“爸爸回来这些时候,还没有出去转一转呢。” 小贝插嘴道:“肯定去维多利亚港了。那里很热闹。” 雁翎和相楠都忍不住笑了。 雁翎道:“我们要回去了。我想着,明儿,你还是到我们家里吧。” 相楠道:“我已经订好了桌子,你们还是过来吧。”顿了顿,笑道:“明儿一早,我去姊姊家里坐一坐,然后和你们一起回来。” 相玫笑道:“那也好。我倒是觉得,你回来这些时日,还没有去过家里呢。”朝着最深处的屋子怒了努嘴,冷笑道:“那位倒是去过了!在街坊跟前大闹一场,惹得满城风雨的!” 相楠道:“快别说了。我的心里还不容易舒坦了些。偏偏又提起她。”顿了顿,道:“你们知道吗?这些天,我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懒得搭理她。” 这句话引得雁翎和相玫顿时觉得心里难过起来。相玫急忙道:“我们眼巴巴的瞅着你,实在无能为力。” 相楠惨淡的笑道:“好歹已经过了这些年,为了冠豪,我们就这么过下去吧。” 狄家三口和雁翎回去了。 念慈从最深处的房间里出来了。 相楠道:“怪不得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原来去了都统姨太太的家里。” 念慈道:“我们原来是发小。她的命比我好,竟然嫁给了都统。她还认得我这个姊妹!” 相楠冷笑道:“恐怕,那位好命的姨太太是只认得黄白之物吧。反正你现在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念慈恨道:“我不能让廖家的人有反击的机会!当初,廖正源害得我们赵家渔船生意破产,这笔血债一直刻在我的心里。好不容易得住机会把廖正源逼得快死了,我怎么能眼瞅着自己被巡捕房的人弄去!” 相楠道:“我不管你的事情。你只要平安就好。毕竟冠豪不能没有你这个母亲。” 念慈道:“等过完元宵节,我们立即离开这里。这一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相楠道:“你不再管雁翎的事情,可雁翎是我的女儿。她将来结婚的时候,我肯定要回来,并且还要带冠豪回来。” 念慈不耐烦的道:“今儿,廖家的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廖家是绝对不会让雁翎进门的。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你要真为雁翎着想,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瞅着她被廖家的人荼毒?” 相楠道:“雁翎和文彬决定留洋,远离廖家那个是非之地。我既然是雁翎的爸爸,我就有资格为她的将来做主!” 念慈听闻,瞪着相楠的凌冽眸光,终究有些心虚,定了定神,道:“我不管。回这里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反正就那么多钱,雁翎和相玫各分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本来,我不打算给雁翎半分钱!除非她和别的男孩子结婚!可这会儿,廖正源已经奄奄一息,廖家的人也把雁翎视为仇人……所以,我就成全她和文彬吧。哼!留洋的滋味可不好受。也让俩人尝一尝背井离乡的难受!”说完,打了个哈欠,缓步走回了最深处的房间里。 相楠没搭理念慈,仰躺在沙发上歇息。他回味着和雁翎开心逛街时的情境,心里涌出咕咕暖意。 翌日,元宵节。 同样是元宵夜,苏公馆里却没有了昔年的那股子热闹。 文泉刚才教会医院里回来,神情显得很憔悴。昨晚,他让廖太太坐着洋车回去了,他独自守了一夜。 今儿一早,廖太太就愁肠满腹的来了。文泉紧赶着回来歇息几个钟头。 苏太太和梦锦夫妇吃完汤圆,随口聊着天,可压根就提不起兴致。 初夏和招娣来了,带着过节时能买到的点心和时令水果。 前天回去,初夏便紧赶着给欧阳蓝打了电话。当然,欧阳蓝的理由是害怕闹出事情承担风险。初夏听闻,觉得欧阳蓝肯定有了别的意思,可又不好意思说破,便含糊着过去了。他觉得,犯不着为了苏家的事情得罪了欧阳蓝。也许以后还有事情用得着欧阳蓝帮忙呢。 这会儿,他正和苏太太窃窃私语着。苏太太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对初夏两口子也不大喊大叫了。她把亲眼瞅见的情境统统的告诉了初夏夫妇。 初夏和招娣都觉得欧阳蓝实在不懂分寸,竟能看中兰眉齐那种结过两次婚的女人。 苏太太冷笑道:“咱们可真小瞧了兰眉齐。她厉害着呢!” 招娣撇着嘴道:“欧阳蓝的妻妾成群,哪里能真的看上那种货色?” 苏太太道:“要是兰眉齐因祸得福了,岂不是让她看了咱们的笑话?” 招娣道:“我们走着瞧吧。不过按照我的想头,她这辈子都别想咸鱼翻身了。上次来,我们说过,她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她哪里还有脸出门呢?昨儿,我和初夏出去打听了一番。姊姊不知道!坊间的闲话都炸锅了!” 初夏道:“听说她临走之前带走了好些私藏的珠宝首饰?” 苏太太一翻白眼,道:“有欧阳蓝亲自守着,我还能说什么呢?算了,就当家里进了强盗。” 招娣自言自语的道:“真是白白的便宜了她。” 苏太太道:“我本想着给苏细烟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呢!真是白白的操了心。苏细烟倒是个有造化的。” 初夏道:“话可不能说的太靠前。谁知道那娘们领着俩崽子会过成什么样子呢?” 招娣道:“真是!哎,人的命真是千差万别。就比方我,嫁给你这些年,本想着能享荣华富贵,可熬到了这把年纪,也才混了个吃饱穿暖。” 这席话招惹的初夏立即吹胡子瞪眼的。 招娣冷笑道:“哼!当姨太太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好比你当初看中的那个贱人。到头来,把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她倒是一病呜呼的解脱了,白白的赔上了我的私房钱。” 苏太太听弟媳又提起以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情知弟弟两口子又准备闹别扭了。她劝了一会儿,把俩人都劝的不吭声。俩人临走前,苏太太没忘记送给招娣好些东西。苏太太知道,招娣要是捞不到东西,回去后肯定又要和初夏闹的。两口子从年轻的时候闹到现在,真不让人省心。为了让亲弟弟过的自在,苏太太又一次在银钱方面当了傻子。 梦锦眼瞅着初夏两口子走了,觉得心里烦躁,嘟囔着,拉着文泉上楼了。 文泉把文彬和廖家断绝往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梦锦一个劲儿的啧啧叹息着。 她冷笑道:“真想不到。你弟弟竟然为了仇人家的姑娘,忘记了爹娘兄弟,实在大逆不道。” 文泉道:“他已经无可救药了。今儿早上,我和欧阳蓝去了那家大饭店……就是上次焕铭砸场子的那家大饭店……当众把穆雁翎羞辱了一顿。” 梦锦道:“那种脸皮厚的女人岂能在乎你的几句羞辱?” 文泉道:“只可恨欧阳蓝一副欺软怕硬的嘴脸,一听到都统姨太太的电话,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的带人跑了。我倒是白白的生了一肚子的气呢。” 梦锦道:“这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有都统的姨太太出面,这件事情哪里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呢?只好认倒霉吧。” 文泉道:“我回来换件衬衣。紧赶着,我还要回教会医院呢。妈孤苦伶仃的守着爸。” 梦锦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这就下去叫顾妈准备吃食。真是可怜见的。”说完,便出去了。 苏太太听说了文彬闹得众叛亲离的事情,冷笑道:“廖家的事情也真多。你婆婆眼瞅着就要守寡了,偏偏又和儿子闹了这一大场。真是家家都有难事呀!” 梦锦冷笑道:“我实在看不惯那个穆雁翎!要我和她做妯娌,简直是贬低我的身价。这下可好,我用不着见那女人的面了!落得心静!” 苏太太道:“可你和文泉就要给廖太太养老送终了。” 梦锦道:“那是文泉的事情。我那婆婆也烦人,岂是个省油的灯?等她真正的居孀了,我肯定不会常去的。” 苏太太微微的笑着,催着顾妈准备吃食。 兰眉齐自从搬到欧阳蓝的私宅之后,整日里郁郁寡欢的。 两层楼的窗户都深掩着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小时代。 不敢开灯。兰眉齐和一双儿子们藏在晦暗的烛光里,身影凄迷。 一日三餐都是让馆子里送来的。当然,小伙计只是把乘着饭菜的木桶放到门前,并未进去过。 欧阳蓝没有来过。没顾上来。况且焕铭和细烟兄妹都在,他即便来了,也觉得不自在。 焕铭和细烟神情落寞。尤其是焕铭。 兄妹俩人都心知肚明,母亲那么做是为了拯救兄妹俩人。可兄妹俩人的心里却都觉得万箭穿心。俩人感念母亲,也都痛恨母亲。 元宵节那晚,焕铭想出去走一走,却被兰眉齐拦住了。她实在担心焕铭会遇到麻烦。苏家的人岂能轻易的放过他。 焕铭的心里正憋着气,不由得把咖啡杯掼碎在木地板上,道:“我干脆死在这里好了。” 兰眉齐哭哭啼啼的,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做什么对我又摔又打的?真没良心。” 焕铭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是呀!我这个野种哪好意思出去抛头露面呢?我干脆死在这里算了,免得出门被人戳烂脊梁骨。” 兰眉齐愈发哭得凄凄的,道:“你干脆先杀了我。” 细烟早已坐在母亲的身边,劝道:“都别说了!妈已经够难受的了,哥就少说几句吧。” 焕铭道:“你是苏家真正的骨血,我不过是个野种。你当然说的轻松了。” 兰眉齐哆嗦着手指,抽抽搭搭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道:“瞎了心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焕铭冷笑道:“我哪里佩说妹妹呢?我不过是戏子和你的野种。要不是苏家闹出来,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兰眉齐苦凄凄的道:“我告诉你,你的生身父亲可是个良善的人。他虽然是做戏的,可对我百般的疼惜。我和你爹恩爱一场,日子虽不长,可我能把他记一辈子。只有在你爹的跟前,我才活的像个人。在苏家,我不过是苏家大少爷的姨太太罢了。苏家大少爷对我再好,我不过是个姨太太。” 焕铭撅着嘴,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道:“我压根没见过他。你说的那些,于我,不过便是唾沫星子罢了。” 兰眉齐好像没有听到焕铭的话,照旧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喃喃的道:“我把心嫁给了你爹。他给不了我金银珠宝,能给我的只有他的那颗心。当初,在苏家,我把苏老爷子想象成了你父亲,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些年……简直是熬过来的!” 细烟替母亲拭着泪,她自己也掌不住哭了。她虽是苏家的骨血,可眼瞅着母亲说的如此可怜,便也跟着伤心。作为女孩子,她自然要比焕铭更能体味母亲话里的凄凉。 兰眉齐愈发的觉得,她应该把她和牛半百的事细细的说一遍了。 在烛火摇曳的寂寂里,她缓缓的讲起了俩人的恩爱,俩人的无奈,俩人的生离死别。隔着二十多年的辛苦路往回看,那时的恩爱、无奈、生离死别都幻成模糊的影儿了,真的无奈了。 她的热泪披了一脸,像倾泻而下的瀑布……伴着呜咽声的瀑布。 焕铭眼瞅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相信了母亲和牛半百的恩爱。可他的嘴上照旧不饶人,抱怨道:“你们俩人倒浓情蜜意的恩爱一场,可我却要跟你们遭罪。” 兰眉齐回过神,隔着眼前模糊的瀑布,道:“你好歹也长到二十多岁了。以前在苏家,你养尊处优,过着少爷的日子,哪里对不起你呢?” 焕铭道:“可往后的日子怎么办?我已经不是苏家少爷了。以前,我还想着能接手苏家的生意。现在看来,全他妈的都是胡扯淡了。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苦心孤诣的念商科呢?” 兰眉齐眼瞅着焕铭,觉得也实在不能劝了。 细烟却觉得哥哥不争气,立即道:“你是大学毕业生,难道不能自食其力的闯出一番天地吗?你是男孩子,为什么没有志气呢?” 焕铭觉得妹妹的话很刺耳,但又很有道理。他默默的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 兰眉齐觉得细烟的话很对,便紧跟着道:“你作为成年的男孩子,难道不如苏梦锦吗?” 焕铭接口道:“我哪有本钱绸缪生意?苏梦锦享现成的!她有金钱资本和人脉资本。我有什么?你们说,我有什么呢?” 兰眉齐道:“我从苏家带出来的东西值很大一笔钱。留出来给你们一娶一嫁的钱,留出来给我养老送终的钱,剩下的钱,你拿一部分,去学做生意吧。”顿了顿,道:“眼瞅着就要毕业了。你和细烟咬牙切齿的念完最后半年吧。我会想方设法的求人罩着你们兄妹的安全的。你们可要给我争口气啊!” 第81章 她的母亲是疯子 大饭店里,相楠设下的元宵宴已经结束了。 那天早上,他去了狄家,总算见识了狄家的家具生活。 他住惯了大房子,实在觉得狄家的屋子局促。相玫倒是一片热情。 当然,相楠也去雁翎住的屋子看过了。他对写字台玻璃板底下压着的相片很感兴趣。 雁翎从小到大的黑白照片,让相楠觉得倍感亲切。 雁翎拿出影集,挑出了好几张照片,要父亲带回南洋。 相楠把那几张照片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到了大衣口袋里。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们还没有拍过合影呢。不妨拍几张合影吧。” 雁翎笑道:“我去楼下拿照相机。”说着,便匆匆的下楼了。 等到她上来的时候,狄家三口也跟着上来了。 小贝的手里捧着照相机,正熟练的摆弄着。 雁翎和相楠站在一起,站的很近。小贝给俩人照了很多张照片。随后,相玫夫妇也和相楠合影。小贝咔嚓咔嚓的摁着照相机的快门,显得很熟练。最后,小贝也和相楠照了几张。 相玫道:“我们还没有照一张合影呢。要隔壁的芳邻帮忙吧。” 小贝跑下楼,带来了一个孩子。看得出,那孩子和小贝是很亲密的伙伴。小贝教会了那孩子怎么用照相机。那孩子给五个人照了很多张合影。 相玫笑道:“我紧赶着去冲洗出来。弟弟上船的时候,照片肯定就有了。” 利俊笑道:“你陪着相楠坐一坐吧。还是我去冲洗照片吧。”说着,便领着小贝和那孩子下楼了。 相楠道:“雁翎还要靠姊姊照看。等她和文彬结婚了,你就不用操劳了。” 相玫笑道:“我也正用着雁翎呢。她每晚要给小贝辅导功课。” 相楠道:“等雁翎和文彬结婚的时候,我还会赶回来的。我这一回去,你们时常给我写信吧。我也会时常给你们写信的。” 相玫道:“那肯定的。” 相楠道:“明儿,我想着去爸爸妈妈的墓地上看一看。” 相玫惆怅的道:“我早就料到你会去爸妈那里看一看。我们明天一起去吧。” 雁翎抱歉的道:“我恐怕不能去了。厂子明天就正式开工了。” 相楠立即道:“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和相玫利俊一起去吧。” 雁翎点了点头。她的心里隐隐的升起了沧海桑田的感触。父亲即将远离这里,实在令人觉得感伤。相玫眼瞅着雁翎神色里凝聚的感伤,生怕弟弟也跟着伤心起来,便急忙说起了别的高兴的事情。 雁翎让俩人谈着,自己去了楼下的电话机旁边。 她想给文彬打一个电话,便拿起了电话听筒。她给厂宿舍去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文彬接了电话。他告诉雁翎,他马上就会赶到狄家的。 雁翎放下电话,盼着文彬能早些来。 过了一个钟头,文彬来了。 雁翎觉得,这几日里,文彬竟然清瘦了好些,连带着眼窝也深陷了。 昨天,他带着满心的殇、从病房里逃出去后,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厂宿舍里。 他把廖家和他断绝关系的消息告诉了梦川,引得梦川也为他忿忿不平。 这会儿,他觉得心绪平和了些,便缓缓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雁翎。 雁翎听完,紧咬着下唇。 粲然的晨曦穿过玻璃窗,从小客厅的塑料珠帘里一缕缕的筛了进来,停在红木地板上,像是一道道枷。 她和文彬的身上,心上……也正桎梏着一道道枷…… 有风拂过,紫蓝色的塑料珠帘摇曳,哒啦哒啦的响着。 文彬缓缓的道:“幸亏有梦川陪着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煎熬呢。” 雁翎呢喃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文彬苦笑道:“家里人已经和我闹翻了。这样一来,我压根就没有顾虑了,铁了心要和你留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雁翎道:“我本想着,还让你伺候你爸爸的病呢。如今看来……” 文彬叹息道:“实在由不得我。我倒是真心实意的想着伺候爸爸,可妈和哥嫂却非要把我当成是仇人。” 雁翎低着头,沉寂着。 相玫和相楠从楼上下来了。俩人看到文彬,紧赶着上前说话。 俩人装作无事的样子。 雁翎情知文彬肯定没有顾得上吃早饭,便紧赶着去了厨房里,盛了一碗海米紫菜鸡蛋煲汤,另外拿了一盘子叉烧包。 她拉着文彬去了楼上,要文彬先吃一顿热腾腾的早饭。 文彬吃着早饭。 雁翎索性不再说起方才的话。因为,廖家的人已经闹破了。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文彬也不再提起方才的话。 窗外,一群鸽子正飞过来、飞过去。鸽哨尾音曳的很长。 雁翎坐在床头,缠着毛线球。她机械的缠着毛线球,听着鸽哨的尾音。 过了一会儿,她惋惜的道:“你要是早些来,就能和爸爸照几张照片。等会儿,再让小贝拿来照相机吧。这会儿,他和姑父去了照相馆冲洗照片了。” 文彬道:“我本来打算天不亮就赶来。偏偏,起来的有些晚了。” 雁翎道:“你肯定和梦川喝酒解闷了。” 文彬道:“梦川看我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硬是把我灌醉了。幸亏醉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一晚上呢。” 雁翎惆怅道:“我倒也盼着能醉一醉。眼瞅着明天就要上工了,简直连醉酒的时间都没有了。” 文彬道:“梦川说,我们要是忙起来,肯定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雁翎道:“他肯定要故意给你安排很重的任务的。” 文彬道:“那样也好。” 雁翎缠完了毛线球,道:“以后,我们就自己照顾自己吧。” 刚一说完,她手里捏着的毛线球滚到了地上,滴溜溜的往前滚着。 她起身弯腰捡起了毛线球,又把松开的毛线缠了回去。 文彬道:“好在,我也不靠着家里!” 小贝和利俊回来了,正在楼底下大声的说笑呢。 文彬已经吃完了早饭。雁翎端着碗筷下楼了。文彬跟在后面。 雁翎抱歉的道:“文彬还没有和爸爸合影呢。” 小贝道:“胶卷已经用完了。” 利俊道:“干脆去照相铺子里照吧。我们等会儿出去的时候,顺路去照几张。” 雁翎笑道:“也好。” 相玫道:“我正想着给弟弟践行呢。这里倒是有一家很不错的馆子。” 相楠道:“还是去我那里吧。我已经都订好桌子了。” 相玫附和着笑道:“那好吧。” 众人刚要动身,听见电话响了。 梦川打来了电话。他告诉文彬,文彬的哥哥刚才给宿舍里打了电话,心急火燎的找文彬呢。 顿了顿,梦川沉痛的告诉文彬,文彬的爸爸已经过世了。 文彬伤心欲绝,热泪滚滚,簌簌而落。 雁翎催着文彬赶快去教会医院里。利俊拦住了一辆洋车,催着文彬上了洋车。 洋车匆匆而行,隐没在凄冷的晨曦里。 雁翎呢喃道:“正好赶在今天。” 相玫道:“我们还是去大饭店吧。你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等文彬忙完了,你再好好的劝一劝他吧。” 相楠拉着雁翎的手,低声道:“你别跟着难过。想一想廖家的人是怎么待你的?我们准备过节呢。” 雁翎收敛了眸光里的苍凉。 利俊给车行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出租车。众人去了大饭店。 文彬赶到教会医院。 一进病房的门,他就看见了病床上蒙着白布单的父亲。 文泉正失魂落魄的守在一旁,道:“妈晕倒了。在隔壁病房里躺着呢。” 文彬冲到父亲的病床前,揭开了那层单薄的白布单,眼瞅着父亲,热泪簌簌而落。 此时此刻,往事历历。文彬小时,他曾很好奇父亲的文案工作。有一次,在一个周六的午后,正源正伏案写作,文彬凑到写字台前,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红笺上的墨迹。 写字台前是窗户,窗台上放着一只鱼缸,鱼缸里养着一只从野塘里抓住的乌龟。 文彬一心想要用手捏一捏乌龟,便站在小木凳上,向鱼缸伸着胳膊。一不小心,鱼缸翻倒,顿时淹没了红笺。 正源却没有怪责文彬。 廖太太嗔怪着,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正源却笑道:“孩子对小动物很好奇,将来可以报考大学的生物系。” 那时,文彬虽是孩童。可他却觉得,爸爸没有责怪他,是出于对他的一份关爱。 这是一件小事。文彬记得这件小事。此时,他不由得摩挲起父亲那只冰冷的手。 他要为爸爸暖和那只冰冷的手。 文泉默默的看着文彬,没有说一句嗔怪的话。他随着弟弟伤心。 廖太太因为伤心过度,正在病床上躺着。她一叠声的叫嚷着心里难受,实在憋闷。梦锦守在旁边,不住的替她揉搓着胸口。 她已经通知了医生。医生紧赶着就来了。他告诉梦锦,廖太太没有大碍,只是伤心过度了。 过了许久,文彬默默的退出了病房,独自坐在冷凄凄的走廊的长椅上。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像一只可怜兮兮的鸵鸟。这会儿,他真的希望能趴在雁翎的怀里痛哭流涕,可他的身边确是空寂的。 后来,他去了母亲的病房里,一言不发的守着母亲。 廖太太道:“你的爸爸走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他为什么不把我也一切带走呢?省得我难过。” 文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沉默。梦锦在一旁不住嘴的劝着,愈发的让廖太太哽咽难耐,似要窒息。 廖太太叹息道:“等把你爸爸的事情忙乱完,你还是少回来吧。我看见你,就想起了姓穆的!昨儿,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 文彬心如刀绞。他索性直截了当的告诉母亲,他忙乱完爸爸的事情,就立马带着雁翎去留洋。 廖太太闭上了眼睛,呢喃道:“你们走的越远越好。我眼不见心不烦。” 梦锦白了文彬一眼。文彬出了病房,和哥哥商量起父亲的事情。 大饭店宴席厅的一处包厢里,雁翎正陪着父亲说话。包厢的门缓缓的开了。 包厢外是敞厅。屋顶金碧辉煌的吊灯散着粲然的光。 一个身影正站在粲然的光芒里。因为迎着光,雁翎看到的反而是一个裹在斗篷里的黑影子。 那个晦暗的身影缓缓的进来了。包厢的门又缓缓的关上了。 这会儿,雁翎看到念慈正站在面前。念慈的脸上荡漾着一股子得意。 她笑道:“后天一早,我和相楠就要回南洋了。趁着这会儿,我也跟着热闹热闹。”说着,便坐在了相楠的身旁。 她穿着一件紫蓝底绣满细纹竹叶的修身旗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大颗粒的珍珠项链。 相玫故意讥讽道:“弟妹的兴致不错嘛。眼瞅着就要上船了,竟然心里好受起来了。实在难得。不妨陪着我们多喝几盅吧。” 念慈笑道:“姊姊说的是,我真应该多喝几杯。回来这半个月,每日家愁眉苦脸的,好像不是来这里探亲,倒像是来这里凭吊似的。这会儿,我难得喜上眉梢,自然要和你们多喝几盅。”说着,拿起葡萄酒瓶子,给桌上的酒杯都斟满了酒水。 相楠道:“你又要干什么?” 念慈放下葡萄酒瓶,道:“不干什么!我是来寻开心的。”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缓缓的呷着葡萄酒。 隔着高脚酒杯的玻璃,她眼瞅着雁翎正心神不宁的呆坐着。念慈微微的冷笑几声,缓缓的放下酒杯,又给自己斟满了葡萄酒。 这次,她对雁翎笑道:“来,母女俩喝一杯吧。不见得你不给你的亲妈一些面子?” 雁翎看了一眼念慈。当着爸爸的面,她只好心不在焉的和念慈碰杯。 她缓缓的干了杯中的葡萄酒。 念慈也干了杯中的葡萄酒,对相玫利俊笑道:“一起喝一杯吧。”说着,又拿起葡萄酒瓶添满了酒水。 相玫和利俊冷眼瞅着念慈,觉得她的举止十分的怪异。 相楠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念慈道:“难得高兴啊?怎么?你难道不想看着我高兴?非要让我愁眉苦脸的?” 相楠对狄家三口道:“既然这么高兴,大家不妨都喝一杯吧。算是成全了念慈心里的意思。” 待喝完酒,念慈盈盈的笑道:“刚才,我给教会医院里打了个电话。”顿了顿,起身来至雁翎的身旁,摩挲着雁翎的短发,笑道:“都说母女连心。你难道猜不到我心里的念想?妈实在高兴……听到廖正源死了的消息……简直高兴坏了!” 雁翎惘惘的看着念慈旗袍上绣着的细纹竹叶。那一片片单薄的竹叶像梭,两头尖,能割破皮肉! 相楠道:“你这是何苦?” 念慈道:“我们赵家渔船二十年的深仇大恨终于完结了。我对得起爹娘!”说完,对雁翎意味深长的道:“妈答应你嫁给廖文彬!但愿,廖家的人能待你好。” 雁翎简直都要晕厥了。 念慈微笑道:“不过,你和文彬是要留洋的。那种背井离乡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你还年轻,文彬也还年轻,你们两个年轻人应该去尝一尝。”说完,便沉沉的笑着,缓步出了包厢。 包厢的门缓缓的掩上了。念慈身上的那股子暗香还荡漾着。她说过的话,她的笑,她的称愿……浮在那股子暗香里……荡荡悠悠着。 雁翎已经听不清劝说了。 第82章 新的故事 那晚,回到狄家,雁翎心烦意乱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漆黑的天幕上有一轮饱满的月亮。月亮肥腻腻的,像一个泛着白光的洞穴。洞穴深不见底,好比念慈的心。 谁要是觉得好奇,不明就里的凑到跟前看,一失足掉进去,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肥腻腻的月亮和念慈的心都是陷阱。 雁翎叹息一声,烦闷的闭上了眼。 翌日,是厂子里开工的日子。 雁翎一大早就赶到了厂子里。财务室里没有人。 她收拾着蒙着尘埃的办公室,直待乔小姐喜气洋洋的来了。 乔小姐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在年假里的欢喜。最后,她问起了雁翎。雁翎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一切安好。 那一上午,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会计室的主任还没有从老家赶回来。乔小姐和前来办事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雁翎没有搭话的兴致,只好蒙着头看报纸。偏偏报纸上都是很有意思的新闻。可雁翎却长时间只盯着一行字看。 油墨的清香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扑。那股子油墨清香竟然有醒脑的作用,雁翎从发呆里醒过来了。 真不知道文彬怎么样了。 这会儿,他肯定是在悲痛里忙碌着。 那天下午放工的时候,雁翎刚准备离开会计室,文彬却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告诉雁翎,他父亲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只等着三日后送行。 这会儿,廖家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他还在教会医院里。 雁翎在电话里告诉文彬,她马上就会去教会医院的。 放下电话,她匆匆的出了厂子,坐着洋车来至教会医院里。 一路之上,雁翎的目光一直定定的停在窗外。流逝的风景里有郁郁葱葱的树,树顶上靡着的青烟,坟包似的山丘,鬼怪般的礁石,咆哮的海。一切都像是硬生生的贴上去的,毫无人气。 洋车来至坡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看到的还是那些景色。照旧是没有人气的风景,凄然,萧瑟。只能冷眼瞅着,却压根没有能力干涉……不讲理的荒诞! 她来到了教会医院里。 文彬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头深埋在双膝里,一动也不动。 雁翎站住了,远远的看着那瑟缩着的身体,心里顿时涌出百感千愁。 她跑了过去,搂着文彬的头。他听得见她的心跳,听得见她的呼吸,听得见她心里涌动的悲悯。他是深知她的心的。 他在悲怆里感受到了温存。 雁翎没有说一句话。这个时候,她说的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冷凄凄的走廊里,雁翎一直站着,文彬一直坐着。 她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短襟绸棉袄。细看,那一朵朵白花是雏菊。文彬的头正埋在雏菊丛里。 过了许久。 文彬缓缓的抬起头,道:“我们还是出去走一走吧。旁边的病房里已经住上新病人了。” 雁翎随着文彬来至楼下。 正好迎着正西的方向,眼睛被落日的余晖刺着。殷红的一片,烧灼着西边的天空。 雁翎眨了眨眼,眸光从殷红的血红色滑向渐渐逼近的两个影子。 文泉和梦锦来了。 文泉看到雁翎,眼里直冒火。梦锦眼瞅着雁翎微微的垂着头,拉了拉文泉的衣襟。 文彬急忙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文泉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笔账没有结呢。” 梦锦接口道:“旧的账简直太讨厌了。整天缠着人!” 雁翎自然听得出梦锦话音里的嘲讽,捏着文彬的手,没有吭声。 文彬故意催促道:“哥嫂还是去结账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说完,便拉着雁翎往前走。 文泉却偏偏挡在了俩人的身前,道:“我还有话说呢。忙什么。” 文彬问道:“我们还有急事呢。” 文泉道:“穆小姐难道要抢着去死吗?” 雁翎的身体抽了一下。 梦锦接口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女人是仇人家的姑娘,偏偏死皮赖脸的缠着文彬!” 文泉道:“这女人实在恶毒!简直是不要脸!她和她妈合起伙来逼死了爸爸,现在反过来又装狐媚子哄骗文彬。只可惜文彬执迷不悟!” 文彬嚷道:“你们都胡说八道些什么?雁翎是无辜的。她和她的母亲压根就不往来。她怎么能替她母亲承担责任呢?再说了,爸爸当年确实做过对不起赵家渔船的事情。这是一笔良心债。你们都是留过洋的人,难道不明黑白是非!” 梦锦却不管不顾的冷笑道:“真好意思。亲妈已经把人逼死了,竟然还老脸厚皮的跑来看笑话。” 文彬回嘴道:“大嫂,雁翎和她那个妈压根就不来往的。她妈做的事情,和雁翎有什么关系呢?” 梦锦嚷道:“怎么没关系呢?你要不和她做男女朋友,爸怎么可能被她妈盯上呢?她岂能脱得了干系?” 文彬道:“大嫂。爸毕竟做过对不起赵家渔船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爸先造的孽。” 梦锦冷笑道:“哼!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儿子呢?今儿,我算是见识了。” 文泉冷笑道:“我们都已经说好了。忙完爸爸的事情之后,我们廖家和你就恩断义绝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文彬道:“我和雁翎准备去留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当然,我和雁翎是一门心思的出去学能耐,不是出去风花雪月的鬼混!” 梦锦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文彬道:“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你男人酗酒,你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 梦锦跺着脚,拉扯着文泉的衣袖,嚷道:“文泉,他实在放肆!” 文彬接口道:“我既然不是廖家的人了,我们就是路人!对一个路人,我何必要讲礼数呢?” 文泉道:“简直是无耻。你都是被这女人教坏的!” 梦锦冷笑道:“这样的女人连最起码的自尊都没有,实在令人不齿。”说完,便啐了一口,拉着文泉匆匆走了。 雁翎正闭着眼。她的头皮上火辣辣的。那股子火辣一直从头顶烧到了脚底心。 文彬劝道:“你千万别生气。你要是生气了,就真的让那对男女得逞了。” 雁翎挣扎着张开眼,道:“害得你们兄弟反目,母子不和。我实在罪过。” 文彬道:“你这是说什么呢?那些破烂事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都是你母亲和我父亲之间的恩怨。我们为什么要为他们的事情承担罪过呢?” 雁翎忍住泪,道:“我真想赶快离开这里。” 文彬道:“我们暂时熬一熬吧。” 雁翎打起精神,道:“我们还是去大饭店吧。后天一早,爸爸就要登船了。” 文彬道:“我有些时候总在想,我的爸爸要是和你的爸爸一样就好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爸爸要是有你爸爸那样儒雅温存的性格,哪里会惹出现在的这些麻烦事呢?” 雁翎道:“书上说,性格决定命运。要是所有人都千篇一律,这个世界上就少了太多的故事!” 文彬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抱怨着我爸爸。如今,他已经不再了,我们就不要再抱怨他当年做过的亏心事了吧!” 雁翎道:“只能咬牙切齿的忘了吧。”顿了顿,道:“我觉得,你哥嫂一直就对我存有很大的偏见。” 文彬道:“都是梦锦挑唆的。你知道吗?苏梦锦是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她之所以对你心存偏见,实在是因为你各方面都要强过她很多。” 雁翎道:“我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为什么总是招人嫉妒呢?” 文彬道:“世人的心都是千差万别的。要是世人的心都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就少了太多的故事。” 雁翎微微的笑道:“你学着我说话的口气。” 文彬道:“所以,你不要为那种女人伤心动怒。实在不值得。她即便被妒火焚身,你照旧是你,她照旧是她。你和她的故事还是两个天壤之别的故事。” 雁翎道:“我也觉得,实在不必和那种女人一般见识。实在没有意义。” 文彬道:“以前,我总觉得你姑母有很多缺点。可自从你爸爸回来后,我冷眼观察她,发觉她其实很豪迈仗义!她要比苏梦锦强多了!” 雁翎道:“所以,在大的波折面前,总会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文彬道:“以前,我还对家里人抱有很大的幻想。可我现在才蓦然发觉,以前的自己简直很傻。” 雁翎道:“现在,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受委屈的。” 文彬默默的点着头。 俩人缓缓的朝电车站走去了。 在欧阳蓝的那所洋楼里,兰眉齐正和焕铭兄妹吃晚饭,蓦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小汽车的叭叭叭声。 过了一会儿,笃笃笃的敲门声便传来了。 兰眉齐来到棕漆雕花木门前,打开了上面的一个小圆窗。 门外面站着一个巡捕。 巡捕笑道:“欧阳长官想和您聊一聊,派我来接夫人。请夫人换衣服。” 兰眉齐向身后的客厅看了一眼,看到焕铭兄妹正专注的听着,随即回过头,低声道:“他在哪里?” 那巡捕道:“欧阳长官在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厅里” 兰眉齐微微的点了头。 巡捕笑道:“我在外面等着。”说完,便扭头下了门前的台阶。 兰眉齐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刺痛,不由得伸手摩挲着那里。她一直站在门前,对着两面深掩的棕漆雕花木门。乌沉沉的颜色,挡在她的眼前。她的眼里是一片混沌的棕漆。分明雕琢着花纹,她的眼里却压根看不到花纹,看到的只有阴沉沉的棕漆。 混沌的棕漆上有东西在晃悠。那是她的影子。她觉得,她的魂早已被封存在了棕漆里。 细烟跑来了,搀着兰眉齐的胳膊,问道:“妈?怎么了?” 兰眉齐抬起眼皮,盯着细烟的那双纯嫩的眼睛,心里像是发了洪水。洪水把她心里闪烁着的羞愤,凄楚,挣扎和罪责统统的冲刷的支离破碎。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她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 细烟又紧跟着问了一声。 兰眉齐勉强的答应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会儿。不过是去喝咖啡罢了。”说完,便匆匆的跑到了楼上。 焕铭早逃到了楼上。他冲到自己的卧室里,猛然拉开密密遮掩着的金丝绒窗帘,整个身体扑到窗玻璃上,大口的喘息着。 他也觉得心里憋闷至极,索性推开窗户。 那辆汽车停在远处的树影里。隐隐约约的,那巡捕正悠悠的抽着香烟。 焕铭睁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那辆黑漆漆的小汽车,一直盯了很久。 街灯亮了,发着昏黄的光。 兰眉齐裹在咖啡色的驼绒大衣里,匆匆的走进了汽车里。 汽车缓缓的开走了。 焕铭颓然的坐在木地板上,抓起地上的一张报纸撕扯着。 嘶啦一声,嘶啦又一声。 随着那一声声嘶啦,他觉得,他的心也撕裂了。 细烟进来了,带着眸光里的挣扎、哀怨和悲悯。 她坐在哥哥的身边,道:“妈为了我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们绝不应该颓废。上次,你也答应过我和妈,也振作起来。你决不能食言。” 焕铭道:“我自然记得说过的话。”顿了顿,呢喃道:“可我总觉得,妈对欧阳蓝并不是绝对的敷衍。” 细烟吓了一跳,懵懂的问道:“这是怎么说呢?我瞧着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焕铭道:“昨天中午,妈躺在摇椅里午休。她竟然说梦话了。那时候,我正巧从她身边路过。” 细烟道:“妈说什么了?” 焕铭冷笑道:“妈竟然说……欧阳蓝很像牛半百……” 细烟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简直是造孽啊。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很像的人呢?” 焕铭狐疑的道:“妈从来没有让我看见过牛半百的照片。趁着这会儿她不在,我们试着找一找。”说完,便站起身,匆匆的出了屋子。 他来到兰眉齐的房门前,发觉屋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方才,兰眉齐匆匆的换好衣服,忘记了锁门。 焕铭兄妹进了屋子,俩人细心的找着相框之类的东西。 在兰眉齐的衣柜里,焕铭发现了一张剧照。 那张剧照是牛半百当年唱《牡丹亭》时候的剧照。他一副斯文的小生打扮,神采飞逸,眉目传情。 焕铭和细烟打量着那张发黄的旧照,发觉牛半百和欧阳蓝确实长得有些像。 细烟呢喃道:“这就是你的亲爸爸。” 焕铭紧赶着把相框放回原位……厚重的衣物底下……默默的退出了母亲的房间。 细烟的话让他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那就是他的亲爸爸! 焕铭实在觉得牛半百是个温存婉约的男子。看得出,牛半百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子。 细烟道:“他和欧阳蓝长得有些像。难怪妈会那么说呢!” 焕铭冷笑道:“偏偏妈是在梦话里说出来的。她藏着的心事在梦里溜了出来。这很奇怪。不要怪我多想。我实在不能不多想!”说完,便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屋里,深掩上了屋门。 细烟叹息一声,回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她没有开灯,而是点燃了烛台。 红烛摇曳,光影沉沉。她静静的蜷缩在沙发里,埋首于一本经典的小说里。 经典小说里写的是爱情故事。细烟觉得,她好像是在看母亲的故事……一个还没有结局的悲剧。 焕铭歇息了。可歇息不过是装恍子。他哪里能真的睡得着呢? 牛半百的那张旧照像是剃须刀片,正一下一下的割着他的心。 第83章 她恨他 兰眉齐来至那家咖啡馆里。 欧阳蓝正西装笔挺的坐在二楼靠窗的雅座里。 兰眉齐站在他的背后。他却很机敏,立即回转身,对她露出了笑脸。他的长相并不讨厌,冷峻,理性,兀傲。 她坐在了他的对面,耷拉着眼皮 欧阳蓝关切的问道:“还住得惯吧?” 兰眉齐点了点头。 欧阳蓝若有所思的道:“那所宅子原本是我的一位姨太太的私宅。她不在了。我是说,她不在人世了。那所宅子一直荒着。一时半会儿,我给你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委屈你住在那里吧。” 兰眉齐面无表情的道:“我已经听送我去的那人说过了。能有地方住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能住在洋楼里。” 欧阳蓝笑道:“我岂能委屈了你?” 兰眉齐意味深长的道:“要不是苏家的那场大闹,我和你岂能认识?” 欧阳蓝往前倾身,用手捏住了她玲珑的下巴,笑道:“这就是缘分。我倒是很感激苏太太的那场胡闹。” 兰眉齐倔强的把头侧向窗外,却又被欧阳蓝扭了回来。她叹息一声,道:“真是胡闹。以前,她和我胡闹。现在,你和我胡闹。” 欧阳蓝眼瞅着她眸光里涌出的悲悯和凄婉,觉得眼前的这风韵犹存的女人愈发的令人心旷神怡,意味深长的道:“我只恨,我没有早些遇见你,没有机会早些和你胡闹。” 兰眉齐缓缓的闭上眼,心里嗔着怨着惨淡着。 欧阳蓝松开了手,把身体倚靠在沙发上,远距离的赏析着她,一言不发了。 兰眉齐于无奈之中,端起桌上的那杯咖啡。咖啡不烫,正和她的心意。她一股脑儿的把那杯咖啡灌了下去。那苦闷的味道瞬间弥散,一丝一丝的向心里面滑着。滑到心里,又重新聚成一团,泛滥着,咆哮着,加倍的苦涩,偏偏又停在心尖。 不讲理的烂漫的乐音响起。中间的舞池里渐渐的被一对一对的身影填塞。 他邀她跳一支舞。 她只好随着他跳舞。她的身子软踏踏的。他很用力的带着她共舞。看得出,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舞步都很生涩了。她细细的想,细细的想……上次跳舞还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她和她此生唯一心爱过的男人跳着舞。 牛半百的身段玲珑,舞姿自然娴熟。结婚后不久,她跟着他学会了跳舞,并且入迷了。她不记得曾和他跳过多少场了。总之,是很多次。 这会儿,她和欧阳蓝跳着同样类型的舞,恍然若梦。已过不惑之年,她本应该大梦初醒。可如今,她却又重新跌入了大梦里。 因为,她隐约看到,欧阳蓝的脸变成了牛半百的脸。幻觉里,她正和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牛半百共舞。她以为,牛半百会对她哭。可偏偏,他却对她一个劲儿的笑。 眨了眨眼,眼前还是欧阳蓝的模样。 兰眉齐不明白为什么总会出现幻觉?在巡捕房地牢的那天晚上,她在见到欧阳蓝之前,分明看到了牛半百的样子。昨晚,在依稀的夜梦里,她再次看到了他的模样。梦一而再的告诉她,欧阳蓝和牛半百长得有些像,性情也有几分相似。 也许,她这辈子的故事还没完。也许,欧阳蓝这辈子的故事也还没有完。否则,兰眉齐为什么偏偏要遇到欧阳蓝呢?并且,俩人的相遇之初是那么的惊天动地。简直是吓人! 细细流淌的乐音里,她细细的盯着他的脸。 看到最后,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他带着她跳舞,她觉得有些晕眩。 跳完舞,欧阳蓝邀着兰眉齐去维多利亚港走一走。 俩人坐着汽车来至维多利亚港。 那里简直没有什么行人。仿佛,眼前浩瀚的海,还有头顶浩瀚的天,都是专门给俩人留着的。 欧阳蓝觉得奢侈。兰眉齐觉得荒诞。 在维多利亚港,她有着绝对痴心的记忆。当年,她嫁给苏家大少爷之前,曾不止多少次来过这里。她和苏家大少爷在这里逍遥过。那时候,她是下定决定当姨太太的了。并且盼着能在苏家养老。如今,照旧是浪花滔滔的海,她心里浪花滔滔的海早已是沧海桑田了。她不由得怨恨着欧阳蓝。他偏偏想起到这里来。 欧阳蓝的余光里一直悄然打量着兰眉齐的神色。他看到她的脸上浮出阴霾,猜到她的心里肯定有万千感慨凝聚着。他笑问道:“是不是有些触景生情了?” 兰眉齐想不到他会这么问,不由得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欧阳蓝笑道:“很多女人在结婚之前,也就是恋爱阶段,都喜欢来这里看一看。” 兰眉齐冷笑道:“与其说女人喜欢来这里,不如说女人是被男人骗来这里的。”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瞪着欧阳蓝。 欧阳蓝情知兰眉齐说的男人里也包括他,于是故意装着听不懂,问道:“为什么呢?” 兰眉齐解释道:“在结婚之前,也就是恋爱的阶段,男人总喜欢骗女人,满足她物质上的虚荣,满足她心里渴慕的浪漫。可等到结婚后,男人就会加倍的从女人身上索取,连本带利的把赔出去的东西夺回去。” 欧阳蓝笑道:“我们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对婚姻的看法肯定不再稚嫩。这样,我们在一起生活,会更有味道。因为,我们都懂得分寸,知道对方忌讳什么,所以不会轻易的触碰到禁忌。” 兰眉齐撇着嘴,道:“你确是一个不懂得分寸的男人。” 欧阳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趁火打劫,然后这会儿又和你弥补恋爱。” 兰眉齐的心事被他说中了。她冷笑道:“既然结婚和恋爱颠倒了,你就顺理成章的亏欠了我许多。” 欧阳蓝笑道:“你说的很有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开始弥补你的。当然,我会一边弥补、一边索取,两不耽误。” 兰眉齐恨得咬牙切齿,眼瞅着他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道:“由着你的性子胡闹吧。反正,我毕竟是你的阶下囚。”顿了顿,叹息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随你吧!” 欧阳蓝笑道:“别说的那么可怜。我总觉得,我和你在巡捕房地牢里的邂逅实在是运命注定的。我们都是结过婚的人,历经那样的一场惊天动地的邂逅,实在别具一格。” 兰眉齐痛苦的道:“当初,你很残忍!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的残忍?” 欧阳蓝神色凝重的道:“因为,你以前毕竟做过孽。你欺瞒了苏家那些年,实在也是罪有应得。我因为在乎你,所以才对你说实话。” 兰眉齐道:“你助纣为虐!” 欧阳蓝道:“那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苏太太咄咄逼人,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细数着你的罪状,我岂能不做出反应?” 兰眉齐恨道:“我既然已经被关进了地牢里,你为什么要继续折磨我?每日家,我食不果腹,不死不活!” 欧阳蓝道:“假如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办呢?周围的兄弟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兰眉齐道:“你倒是做给外人看了。我可苦了。那时候,我要是撞墙死了,我的故事就完了。” 欧阳蓝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因为,你的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儿女。” 兰眉齐毒辣的瞪着欧阳蓝,冷笑道:“你可真毒辣!” 欧阳蓝道:“我刚才说过,我已经是结过婚的男人了,岂能看不懂女人的心思?” 兰眉齐道:“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了!” 欧阳兰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在地牢里私定终身,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兰眉齐白了他一眼,道:“于你当然是很有意思的。你反正妻妾成群,又哪里会在乎多我一个呢?很多年前,我总想着这辈子只嫁一个丈夫,随着他白首到老。可那不过是我心里的念想罢了。老天爷对我很残忍。却总是成全你的心思!” 欧阳兰笑道:“可你和我的妻妾们都不一样。假如我没结婚之前就遇到了你,我这辈子肯定只会和你长相厮守。只可惜,老天爷对我也很残忍。它让我这个本想着专情的人变得滥情了,直到最后遇到你。没办法!我是被逼的!” 兰眉齐定定的望着他,过了半晌,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滥情的人岂能专情?这不过是你哄劝女人的鬼把戏罢了。哪里见得有半句真话呢?” 欧阳蓝笑道:“我们毕竟刚认识没多长时间。你要是熟悉从前的我,肯定会懂得现在的我。” 兰眉齐的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那股子冷气径直的钻到他的脸上。她冷笑道:“我将来会懂得现在的你。” 欧阳蓝故作懵懂的道:“什么意思呢?” 兰眉齐恨道:“和你相处的久了,我就会知道……你这人是伪善还是诚实……还是在诚实里伪善!” 欧阳蓝笑了起来,道:“那你就等着吧。时间还长着呢。我们不过才四十岁。等到八十岁,一齐往回看,就知道我们这会儿其实还很年轻的。” 兰眉齐一个劲儿的往前跑着。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 一条栈桥伸到了海里。兰眉齐跑到栈桥的尽头,眼瞅着前面是海,她无路可跑了。 她趴在栏杆上喘息着。欧阳蓝站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他默默的看着海。 兰眉齐缓过劲儿来,祈求道:“也许,退一步海阔天空。求你饶了我吧。” 欧阳蓝眼瞅着她眸光里泛起的波光嶙峋,心里没有软,嘴上也没有软,道:“我不答应,任凭你怎么求我!” 兰眉齐绝望的闭上了眼。 欧阳兰坏笑着,陶醉在那时的小胜利和小欢喜里。 那晚,他送兰眉齐回到了那座洋楼前。 兰眉齐下了汽车,没有回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欧阳蓝摇下玻璃窗,悠然的抽着香烟,盯着她匆匆的背影。他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飞吻。 兰眉齐回到楼里。 客厅里黑漆漆的,压根没有开灯。 她摸着黑来至楼上的房里。透过窗户,她看着楼下。 路灯伸长了脖子,顶上垂着大肚子的灯泡。蒙尘的灯罩上又涂着一层凄迷的霜雾,把里面白灼灼的光过虑成了淡青色。那淡青色的光从玻璃窗里钻进来,靡在窗子跟前的陈设上。 欧阳蓝对兰眉齐挥了挥手。他坐着汽车走了。 焕铭兄妹正呆坐各自的房里。也都坐在窗户跟前,身上都笼着一层青光。焕铭穿着银白的纺绸睡衣。细烟穿着浅灰的绣着银色雏菊的缎子袄。俩人像沉沉的石膏像,一动不动的停在青光里。 焕铭还是忍不住,决定找母亲谈一谈了。他去了兰眉齐的房里。 屋里顿时光线粲然。焕铭开了灯,屋顶的吊灯光华万丈。 兰眉齐停在粲然的光影里,觉得晕眩,她不由得缓缓的坐倒在窗前的摇椅里,眼瞅着焕铭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这时候,在大饭店的套房里,雁翎和文彬正陪着相楠说话。 狄家三口已经回去了。因为小贝第二天要早起上学。 相楠见无人,拿出了三只红丝绒首饰盒子。 他告诉雁翎,这是他为她准备的。早上的时候,他独自去金店里淘来的。 雁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三只红丝绒首饰盒,看到里面乘着一副金耳环,一枚金戒指,一条金项链。 分明是最新的款式,小巧玲珑,正发着明晃晃的光。 明晃晃的光影里藏着心事。 雁翎缓缓的摩挲着父亲的“心事”,有一股子想哭的冲动。 相楠问道:“喜欢吗?” 雁翎伤感的笑道:“喜欢。” 相楠笑道:“爸爸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淘到的。” 雁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道:“其实,你不管送我什么,于我,都是一份深刻的欢喜。” 相楠知足的点了点头,抿嘴笑着。 文彬在一旁默默的赏析,托着腮,目光幽幽。 相楠拉过文彬的手,道:“以后,雁翎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不在她的身边,你就是她身边的男人。” 文彬反过来握住相楠的手,道:“爸爸放心吧。我会照顾雁翎一辈子的。” 相楠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温存的男孩子。我把雁翎交给你,于我,也是一份满足。” 雁翎笑道:“文彬说,他爸爸要是能像你,那该多好啊。” 相楠叹息道:“其实,文彬的爸爸做了爸爸没有完成的事情。他毕竟把文彬拉扯大。而爸爸当年却很自私,没有照看雁翎长大。所以,爸爸并不是完美的。” 文彬没有作声,心里凄凄的。 第84章 托付 相楠道:“时候不早了。雁翎明儿还要上工呢。”说完,便把那三只红丝绒首饰盒子收拾好。 雁翎起身穿上大衣,把那三只红丝绒首饰盒子送到大衣口袋里。她的手一直停在大衣口袋里,覆着那三只红丝绒盒子。 文彬和她告辞而去。 相楠默默的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欣慰着。 不知什么时候,念慈从最深处的房间里出来了,悄悄的站在相楠的身后,冷笑道:“俩人不会恩爱到头的!” 相楠觉得念慈实在不可理喻,没有搭理她。 念慈道:“我的感觉罢了!以后的事情,走着瞧吧!” 相楠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母亲的样子。” 念慈道:“对待冠豪,我这个母亲难道不合格吗?” 相楠道:“可你对亲生女儿竟然如此恶毒。” 念慈冷笑道:“我们后天一早就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便扭头回去了。 相楠白了她的背影一眼,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焕铭在兰眉齐的房里。 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母亲的满脸憔悴,道:“我和妹妹恨不得去死。” 兰眉齐猛然抬起头,眸光里早已是波光嶙峋,挣扎道:“原谅妈。妈都是为了你们。” 焕铭道:“我和妹妹真的巴不得能去死。” 兰眉齐踉跄的来至沙发前,缓缓的坐下,喘息急促。 细烟进来了,眼瞅着母亲像是病了,急忙跑过去。 她坐在母亲的身边,用手摩挲着她的脊背,一叠声的唤着。 焕铭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疯疯张张的踱步。他脚底下的皮鞋恨不得能把木地板踩出几个窟窿眼。然后,他跳进窟窿眼里,把自己陷进去。 眼前的这个母亲为了拯救一双儿女,竟如此荒唐。作为儿女应该感恩?还是应该陨灭? 兰眉齐睁开眼,哭道:“妈已经够惨了,你们何苦还要来逼我呢?” 焕铭呢喃道:“与其这种活法,还不如去死。” 兰眉齐咬牙切齿道:“我们死了,苏家的人岂不是称心如意了?你们难道愿意眼瞅着苏家的人在我们仨的坟上欢呼雀跃吗?”顿了顿,道:“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什么都不要管,等毕了业,拿着妈妈的私房钱去学做生意,为妈争一口气。这才过了几天,你竟然忘了?” 焕铭的心抽了一下。他呆了呆,眼前显出苏太太和苏梦锦的癫狂嘲笑。 兰眉齐坐起身,恨道:“你们难道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去死吗?嗯?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就那么窝囊的去死?”顿了顿,继续恨道:“妈毕竟是已经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了,到了这个岁数,早都老皮厚脸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们可还年轻。妈牺牲了自己换来你们的安宁,妈难道有错吗?” 焕铭和细烟都没有吭声。 兰眉齐蓦然起身,冲到焕铭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领,喊道:“你要是男人,就从今往后卧薪尝胆,做出一番事业,让妈跟着你扬眉吐气!听见没有!男人!上次,你口口声声的答应过妈。” 焕铭的声音像是从血里抠出来似的,喊道:“我要为你争一口气!” 兰眉齐扑倒在焕铭的怀里,呜咽了起来。焕铭搂着母亲,没有流一滴泪。他心里涌出的泪变成了血。 细烟也凑了过去,陪母亲一起啜泣。她哽咽道:“妈,还有我呢。从今以后,我也要学会坚强。” 兰眉齐听闻一双儿女的话,觉得心里十分宽慰。她擦干眼角的清泪,淡淡的笑了。可却笑得勉强,挣扎。 那晚,兰眉齐躺在床上,压根不可能睡去。 她撩开头顶的茶色织金百褶丝绒窗帘,瞅着高挂穹苍的月亮。月亮也正冷静的瞅着她。天地之间,此时,仿佛只有她和月亮凝眸彼此,算是同病相怜。 高处不胜寒,月亮寒彻入骨。地上的兰眉齐也倍觉心冷。所以,她和月亮都很冷。 她不忍再看月亮,手一松,揪着的丝绒窗帘一角轻飘飘的落了。那一角正好从她的脸上拂扫而过,擦过两行滚烫的东西。 翌日。 文彬正料理着父亲的后事。 本来,他和文泉都很忙乱的。梦锦毕竟是媳妇,虽也帮着料理,岂能尽心尽力?苏太太去看过廖太太了,说了一些没有丝毫营养的客套话。 廖太太哪里有心思应付苏太太,便推说身上不好,匆匆的把苏太太打发走了。 廖正源这一走,实在让廖太太觉得麻烦。按照廖家祖宗的规矩,廖正源寿终正寝之后应该归入祖茔的。可谁能想到他竟客死他乡了。这里离桂林相隔那么远,怎么可能把他送回老家然后再大肆的祭奠呢? 所以,廖太太只好独自做主,要文泉兄弟尽快为正源料理后事。等一切事情办完,她在发电报通知桂林老家的亲朋好友们吧。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打算在这里常住了。桂林那头,不过只剩下一处老宅院了,倒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至于那些亲朋好友,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对于正源生前结交的那些人,廖太太也实在没有感情了。 相楠马上就动身了,就在明早。 文彬忙乱完,实在觉得看着母亲哥嫂的脸色很难受,便离开了母亲那里。 他给梦川打去了电话,偏偏梦川不在。 他刚放下电话,就看到梦川和车间主任敲门进来了。 文彬急忙上前迎接,迎着俩人上了楼。 廖太太和文泉看到是梦川,又见车间主任亲自前来拜祭,也都急忙迎接。 梦川和主任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把带来的礼金送到了廖太太的手里。 主任要文彬不必挂心车间里的事情。反正刚开工,车间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梦川便和主任起身告辞了。 文彬送俩人到了楼下。梦川要文彬不要远送。文彬只好眼瞅着俩人走了。 待俩人的身影消逝,文彬便离开了廖家的家门。 他缓缓的走到弄堂口,上了一辆洋车,要车夫送他去大饭店。 他知道,雁翎还在厂子里做事。所以,他去陪一陪相楠。 相楠看到文彬,便和他讨论起了橡胶工艺。他情知文彬的心里正为父悲伤,所以故意和文彬讨论专业上的问题。文彬打起精神,和岳父仔细的讨论着。 到了晌午的时候,雁翎来了。 她告诉父亲,她请了半天假,专门来看一看父亲。 看到文彬正陪着父亲,雁翎道:“你还来干什么呢?你家里那样的忙乱,快回去吧。” 文彬道:“我想来送一送伯父。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雁翎点了点头。 相楠道:“雁翎也不能一直住在狄家,住在厂宿舍里也很艰苦。我想着,你们趁早物色一处房子吧。将来,你们肯定也要去物色的。” 文彬赞许的道:“伯父考虑的很是。我很早就觉得,雁翎住在姑母那里不太合适。等忙完我父亲的事情,我就和雁翎去看房子。” 相楠拍了拍文彬的肩头,用的力气很大。看得出,他是全心全意的把雁翎托付给文彬了。 他不再打搅文彬和雁翎,独自看着晨报。 晨报上登着一条消息:南洋和这里很快就要通飞机了。 相楠看到这个好消息,立即招呼着雁翎和文彬看了起来。 雁翎笑道:“太好了!以后,我们和爸爸就方便往来了。” 相楠道:“周末来回都可以了。” 雁翎道:“总算遇到一件好事。我倒是盼着能立即开航呢。” 文彬道:“报上说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能盼来的。”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文彬和雁翎去了大饭店旁的海滩。俩人沿着海滩并肩缓缓的走着。 文彬道:“梦川和车间主任去了。” 雁翎道:“梦川一项很热情。有他在车间里照看,你就安心准备家里的事情吧。” 文彬道:“我觉得,我的哥哥竟然还不如朋友。”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道:“你不要难过了。兄弟之间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反而没有了顾虑。朋友之间即便亲密,可各自的心底总还存着一丝顾虑。” 文彬道:“这话很对。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才真真的看透妈和哥哥的自私。当初,我爸爸在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小九九。为了打听你的事情,竟然暗地里叫探子跟着我们。” 雁翎道:“当时,我实在觉得气闷。这会儿,我静下心,觉得你爸爸也是一番好意……毕竟为了你着想。当初,我们毕竟在他的面前撒过谎。” 文彬道:“现在想一想,我不觉得我们当初的撒谎是错误的。相对于爸妈哥嫂的自私透顶,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私呢?” 雁翎没有吭声。 文彬道:“我觉得,等忙完我爸爸的事情,我们一边看房子,一边去办理结婚登记吧。” 雁翎道:“看房子倒是其次,紧赶着把结婚登记办了吧。” 文彬道:“听你的。” 俩人觉得有些累了,便转身往回走。 雁翎道:“乔小姐欢天喜地的。她和她的第二任男朋友过的很自在。” 文彬道:“想一想我们,偏偏这么多的磨难。” 雁翎道:“她毕竟失恋过一次。上午,她说漏了嘴。其实,根本不是她甩了第一任男友,是她被人家给甩了。” 文彬笑道:“原来如此。她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 雁翎道:“所以,她也不容易。我们没必要觉得别人好命。” 文彬点了点头。 回到大饭店套房的时候,看到相玫夫妇已经来了。 相玫特意买了很多烧鹅卤肉之类的吃食,装满了五个大提篮。 另外,她还特意去求了两枚平安锁,一只是给相楠的,一只是给冠豪的。 相楠自然喜不胜收。 赵念慈去听音乐会了。这几天,她的兴致实在很不错。 众人见不到念慈,实在觉得轻松了许多。 相楠把飞机即将通航的消息告诉了相玫,相玫也兴奋了起来。她甚至准备拖家带口的去南洋那头看一看呢。 相楠当然表示欢迎。 利俊趁机笑道:“我们要是能在南洋常住就好了。” 相楠没吭声,觉得利俊这人贪得无厌。 相玫急忙给利俊使了个眼色。利俊讪笑着。 雁翎和文彬瞧见利俊的尴尬,都暗自一笑。 那晚归家,相玫刚在小客厅里坐下,就听到电话响了。 她接听了电话,听到是佟肇源的声音。 她笑道:“好些天不见了。可好?” 肇源叹息道:“家里冷清清的,只有我和几个下人在。你什么时候得闲,陪着我聊一聊天。我倒是巴心巴肝的盼着呢。” 相玫咯咯咯的笑着,道:“瞧把你说的可怜见的!我岂不知道?你和生意伙伴们整日家喝酒娱乐,岂能觉得孤单?” 正源跟着笑了几声,却立即叹息道:“毕竟都不是知心人。你不一样!我们可是多年的老熟人了。你要是来了,我的心里就不觉得孤苦了。” 相玫“嘘”了一声,道:“瞧把你说的。明儿一早,我去码头送弟弟回南洋。等闲下来,我就去看你。我们算是老相识了,坐在一起聊一聊,也是多年老相识的情分。”说着,便盈盈的笑着。 肇源道:“你知道吗?安迪紧赶着回来了。” 相玫觉得有些意外,不由得问道:“为什么呢?” 肇源道:“那头没有生意做,干等着实在浪费时间。不过你放心,他已经安顿好了奕祥。” 相玫道:“哦,我知道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安迪。” 肇源接口道:“我们上次商量的事情难道真的没戏了?” 相玫情知肇源惦记着要雁翎做儿媳的事情。她觉得很难启齿,拿了肇源送的玉佩,竟然让他白白的空等了一场。 其实,那时,相玫本来就觉得事情棘手,不过还留着一丝希望。等相楠回来之后,他悉心的安排了文彬和雁翎的事情,又诚心诚意的酬报了狄家,相玫愈发觉得事情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肇源听到那话那头不做声,情知相玫心里的为难,便忍不住说道:“真要是不行,就不必勉强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雁翎的事情毕竟有他的父亲做主。” 相玫接口道:“谁说不是?事情真的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肇源有些不甘心的道:“其实,我还是喜欢雁翎那孩子。远的不说,单凭她的那股子待人的热忱,心里的温存,就能让我感动。” 相玫道:“多谢你的夸赞。雁翎已经和男友准备谈婚论嫁了。当然,这也是他爸爸的主意。” 肇源道:“我真后悔没有提前一两年说那话!” 相玫不吭声。她的心里琢磨着,即便肇源早些年提亲,雁翎也未必能看得上佟安迪。 肇源又说了几句别的,便失望的挂断了电话。 相玫放下电话,悄悄的回到了楼上。 她路过雁翎房间的时候,发觉房门紧闭,想着雁翎肯定已经睡下了。她明儿还要起早去送父亲呢。 相玫回到自己的房里,看到利俊正躺在床上吃山楂糕。床头柜的精致台灯底下放着一碟子的山楂糕。一块一快儿豆腐乳似的,上面插着牙签。 相玫忍不住也捏起了一只牙签,把那只小红方块送到了嘴里,细细的嚼着。一股子酸甜的味道萦绕舌尖,瞬间刺的口水愈发的涌出。 第85章 送父回南洋 为了消磨嘴里的口水,相玫和利俊说起了佟肇源惦记雁翎的事情。 利俊一摆手,道:“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没用了。你弟弟已经认准文彬做女婿了。我们毕竟是外人,岂能多管闲事?佟家那头的事情,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相玫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佟肇源一家对咱们可不薄。” 利俊道:“佟家财大气粗,资助奕祥出国的情分其实也微不足道。”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满足了佟肇源极大的虚荣心的!算扯平了。” 相玫气的用牙签戳着利俊的脚底心,恨道:“我当初还不是为了养活你和孩子!你这没良心的种子,瞎了心。说起那话简直很轻松。” 利俊咯咯咯的笑着,做起了投降的动作。 相玫道:“我听佟肇源的口气不好。他肯定生了大气。我隐隐约约觉得,他肯定不会放手的。” 利俊劝道:“他即便心里惦记着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上门来抢吧?” 相玫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还佟家的人情。” 利俊道:“已经这样了,也只好冷眼瞅着吧。” 相玫道:“我倒是觉得,应该给佟安迪物色一个女孩子。我们算是做一个媒!”利俊道:“这倒是一个主意。只是要劳烦你了。” 相玫道:“谁让我们欠了佟家的人情呢。我也只能操心了。” 利俊道:“你认识不少大户人家的太太们。那些太太们整天闲的没事干,肯定愿意管做媒的闲事的。” 相玫打了个喷嚏,道:“这话也是。”顿了顿,道:“我觉得有些冷,不会着凉了吧?”说完,紧赶着换上银白纺绸睡衣,钻到了锦缎被子里。 利俊道:“我下去给你冲一碗姜汤吧。瞧你可怜见的。”说着,便起身下楼了。 相玫呢喃道:“总算还知道心疼老娘!” 第二天清晨,雁翎和狄家三口去码头送行。 文彬也匆匆的赶来了。 雁翎情知文彬会来送行。她急忙迎了上去,俩人凑在相楠的身边。 相楠拉着雁翎的手,说了半天的话,不过是要她和文彬互相照顾,争取能早日结婚。 雁翎和文彬不住的点着头,也对父亲千叮万嘱的。 相楠道:“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很快就有从这里到南洋的飞机了。到那时,我来这里,或者你和文彬去南洋,都会很方便的。所以,你不必觉得伤心。” 雁翎笑道:“真想象不出坐飞机的滋味。真要通航了,那可真的方便了我们父女见面。” 相楠道:“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写信或者发电报。这是我厂里的地址。”说着,便把一张用打字机打出来的纸条交给了雁翎。 雁翎情知父亲这么做是为了避开念慈,便急忙把纸条放到了大衣口袋里。 念慈远远的站着,显出一副兀傲的神情。 相楠转身对相玫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里的风大。我听着,你好像有些伤风了。” 相玫道:“昨晚上有些微微的发烧,想必真的伤风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看着你的船起航再走吧。”转头对雁翎笑道:“上次奕祥走的时候,我们也是在这里送别。” 雁翎听到相玫的话,笑道:“奕祥走的很远。爸爸的路近。” 相玫道:“也是。这里和南洋很快就会通飞机了。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常来常往了。” 相楠笑道:“我们就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吧。” 相玫盈盈的笑着。 雁翎的心里本来存着送别父亲的伤感,这会儿也跟着打消了伤感。她的眸光里显出憧憬。 利俊拉着相楠去了旁边,递给相楠香烟,俩人一边聊着一边抽着香烟。 这时候,念慈故意凑了过来。那天,她戴着一副黑色的镂空网眼面纱,身上裹着蓝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沉郁着。她笑道:“马上就要走了。二十年前,我们两口子从这里坐船去南洋。二十年后,我们还是从这里坐船去南洋。二十年前,雁翎压根不懂事。二十年后,雁翎懂事了。” 雁翎紧咬着下唇,听出母亲话音里的嘲讽。她提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分明是要雁翎把二十年前的前因后果再在心里过一遍。这二十年的辛苦路……辛苦的二十年路……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天知道! 雁翎没有搭理母亲,捏着相玫的手。相玫冷笑道:“我要是换成弟妹,不光这辈子要记住那时的情形,下辈子也要记住那时的情形。这辈子牛心古怪,做人不懂得道理,没想着要还亏欠的良心债。下辈子良心发现,肯定要还这辈子亏欠过的。” 念慈道:“姊姊这话说的实在没有道理。姊姊不妨想一想自己?当初为了养活没用的男人和可怜的孩子们,竟然沦落到江湖里。这真的是造孽!你下辈子岂不是要还!” 相玫瞪大眼睛,气冲冲的道:“我不管有多卑微,好歹养活了男人和孩子们。你高贵,不过是靠着男人罢了。你瞧一瞧你!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竟然不知足,非要生出心病,算是给自己解闷?你这是造孽!” 念慈道:“我们毕竟都是快老了的人了。可雁翎毕竟是年轻的没结婚的姑娘。有些话,当着姑娘的面实在难以说出口。我这辈子不过就跟过一个男人罢了。你算一算你认识过多少男人?俊的,丑的,胖的,瘦的,三教九流的,什么样的货色没领教过?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说完,便扭头走上了颀长的甲板。 相玫喃喃的骂了几句,紧跟着啐了一口。 雁翎眼瞅着那只黝黑颀长的甲板,觉得念慈走着的身影极其孤独。 她虽然结过婚,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小型慈禧太后似的日子,可其实她是孤单的。 因为,她的心孤单。相楠不爱她的心!她的心没有嫁出去。成功的女人既能把身子嫁给男人,也能把心嫁给男人。 文彬长舒一口气,觉得赵念慈终于走了。她这一走,雁翎可省心了,不再担惊受怕的看念慈的冷眼和冷脸了。 相楠和利俊说完了话,也抽完了烟,俩人紧密的握着手。 相楠再次走到雁翎的跟前,把她搂抱在怀里,笑道:“爸爸该上船了。等回到南洋,我就把冠豪的照片寄过来。” 一句话提醒了相玫。她紧赶着喊道:“你瞧我。我竟然忘了。上次拍的照片都带来了。”说着,便从小提包里摸出一沓照片,送到了弟弟的大衣口袋里。 相楠笑道:“我也差点忘记了。这些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觉得,我们都有些老了。人一老,记性就差远了。” 相玫道:“照顾好自己。别理那个没人心的!你和冠豪一心一计的过,让她没趣的闹吧。为那种女人生气实在不值得。”顿了顿,恨道:“我们穆家怎么偏偏娶了那样女人做媳妇。真是祖宗造孽。” 相楠道:“姊姊不要生气了。我记得你的话就是了。” 利俊劝道:“船快开了。弟弟还是上去吧。”说着,悄悄的一拉相玫。 雁翎替父亲整理好大衣的领子,对父亲挥了挥手。 相楠因为坐的是豪华舱,把身边的行李都交给了船上的侍从们。他空着手上了甲板,临进船舱的时候,他转过身,一个劲儿的朝下面挥着手。 雁翎往前跑了几步,也朝父亲挥着手。渐渐的,她用一只戴着红绒线手套的手捂住了嘴。那只红绒线手套正微微的抖动着。她强忍着呜咽,可还是有一两声呜咽露出来了。 巨轮走了。雁翎的父亲走了。一走就是一生! 三十四年后,五十五岁的雁翎回想起昔年的这场送别,想到了父亲说过的话,情不自禁的去看天幕上的月亮。 月还是三十四年前的月,夜还是三十四年前的夜,此月此夜不变,变的是世事沧桑、生死沉浮。 雁翎的心里不由得悲悯。那时要能料到以后的事情,她肯定会哭着求着父亲留下的。 送走父亲,雁翎问文彬去哪里。 文彬说,他要回厂宿舍里。虽然不用上工,可要在宿舍里帮梦川准备图纸。 俩人赶回厂子里。 赶到厂子的时候,厂子里还没开工呢。文彬送着雁翎去了会计室。她和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看见乔小姐喜气洋洋的进来了。文彬告辞了,对乔小姐一点头。 雁翎告诉乔小姐,她的父亲已经回南洋了。乔小姐告诉雁翎,南洋和这里很快就要通飞机了。雁翎笑道,她已经知道了。 正说着,只见会计室主任进来了。雁翎和乔小姐急忙问候着。会计室主任交代着俩人做事。雁翎和乔小姐忙乱了一上午,整理着各个车间送来的繁杂的账目。 下午的时候,俩人又忙乱了许久。乔小姐抱怨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事情多。 雁翎道:“这就是给老板打工的难处。” 乔小姐问道:“你为什么不去你爸爸的厂子里呢?你要是去了,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养尊处优,哪用这么的辛劳呢?” 雁翎道:“我弟弟正帮衬着我爸爸呢。我要是去了,文彬怎么办呢?” 乔小姐道:“也是。所以,你这位千金小姐就陪着我操劳吧。” 雁翎笑道:“那我就奉陪到你出阁吧。” 乔小姐笑道:“哎,说真的。我那位已经决定要和我结婚登记了。我听他说,结婚登记要准备许多材料。” 雁翎听闻,有些上了心事。 乔小姐笑道:“可千万别让我抢在你的前面结婚。” 雁翎回过神,笑道:“我和文彬也要紧赶着去办登记。” 放工的时候,文彬来了。他送雁翎回了狄家。 陈妈回来上工了,给雁翎文彬拜晚年。 雁翎和文彬回拜了。 陈妈带来了自己家里蒸的年糕,还有金丝枣,芝麻糖,手信饼等桃酥点心。每个草纸包上都贴着一张小红纸。上面写着金灿灿的毛笔字。倒不是“年糕”、“金丝枣”、“桃酥”等吃食的名字,而是通俗易懂的吉祥话,像“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心想事成”等。 相玫自然没有白白的收下陈妈的东西,早已当着利俊的面把红包送到了陈妈的手里。 这会儿,陈妈和狄家三口说笑着过年时的趣闻。陈妈高亢的嗓音里夹杂着郎笑,在小客厅里回荡不休。 相玫因为送别弟弟远行,心里或多或少的存着伤感。可听着陈妈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的笑话,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也跟着絮叨起了家常。 雁翎和文彬听了一会儿,便上楼了。 在雁翎的屋子里,她把乔小姐说过的话诉了一遍。文彬没想到办理结婚登记竟然要准备很多材料,便也跟着焦灼起来。 雁翎道:“我们还是去问一问吧。” 文彬道:“还是我去吧。” 雁翎道:“也好。刚一开工,财会室里很忙乱,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文彬道:“你可要注意身体。过年这些天,你也没有好好的休息,反倒生了很多气。” 雁翎笑道:“哪有那么的娇气?” 文彬道:“我爸爸眼瞅着就要出殡了。等忙完爸爸的事情,我的心就能静下来了。不知怎么了,这几天晚上,我经常能梦见爸爸。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却偏偏在梦里想起来。” 雁翎道:“这都是你心里想的。每个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肯定也都会回忆往事的。等过一段时间,你肯定就会觉得好些了。” 文彬道:“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雁翎呢喃道:“也许,过几年,你妈和哥嫂对我们的看法也会变了。” 文彬道:“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谁也拿不准。” 雁翎摘着毛衣上的毛球,积攒了一手心。她笑道:“这件毛衣很容易起毛球。” 文彬道:“可见毛线是真的。” 雁翎笑道:“也是!”顿了顿,道:“我正琢磨着,给你和爸爸各织一件毛背心。你觉得,你喜欢枣红色的还是黑色的呢?” 文彬故意调皮的道:“我喜欢白色的!” 雁翎道:“那就白色的吧。” 文彬道:“等你织好了,我再染成深蓝色!” 雁翎跟着笑道:“贫嘴!” 正说着,听到楼下一阵大笑。 雁翎道:“陈妈一回来,姑母可是有伴儿了。” 文彬道:“你刚才注意到了没有?陈妈戴着一枚金戒指。我以前没见她戴过。” 雁翎道:“哦?我压根没发现。还是你的眼尖!” 文彬道:“我猜,肯定是她男人买的。” 雁翎笑道:“我想也是。陈妈一说起她家里的老何,总是眉飞色舞的。” 文彬道:“你听,她越发的说的起劲儿了。” 雁翎道:“我们还是下去坐着吧。听一听她讲的笑话,也能开一开心。” 文彬随着雁翎下楼了。 第86章 他离婚了 梦川看见雁翎发着窘,急忙道:“你和文彬真不容易。” 雁翎苦笑道:“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好在,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梦川道:“你和文彬还是尽早去结婚登记吧。” 雁翎笑道:“我们正准备去登记呢。” 梦川笑道:“提前恭喜你们了。”顿了顿,收敛了笑容,道:“文彬的爸爸刚过世,你们肯定要推迟一年结婚了。” 雁翎道:“只要正式登记了,就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妇了。至于结婚仪式,不过便都是形式罢了。” 梦川点了点头,道:“也是。” 正说着,跑堂的小伙计送来了烤鸭米饭。雁翎吃着饭,听着梦川说车间里的事情。 一会儿,雁翎吃完了饭。她和梦川出了馆子,朝厂子里的方向走去。 梦川送雁翎去了会计室。他正好有事情要找乔小姐帮忙。 乔小姐和梦川说笑着。 雁翎随手翻看着当天的报纸。 午后的光线簌簌的流进玻璃窗,照在她的半边脸上,让她觉得暖洋洋中透着麻酥酥的滋味。 报上正好有一则卖房广告。雁翎想起了父亲叮咛的话,不由得悉心的看起了那则豆腐块儿似的小广告。 她觉得那所房子很合适,位置就在厂子附近,价钱也公道,便动了心思。她决定告诉文彬,和他一起去看一看那所房子。 梦川忙完了事情,告辞而去。 雁翎指着报上的那则广告,笑道:“这里正好有一处宅院,价钱还可以。” 乔小姐早都看到了那则广告,眉头一皱,担忧的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以前去过那里!在半山腰上盖着不少深宅大院,里面阴气森森的。我倒是觉得,广告上的这所宅院是不是闹鬼?” 雁翎“啊”了一声,道:“怎么可能呢?” 乔小姐绘声绘色的道:“我听说,那座山上经常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清朝的时候,一个大富人家的小姐被姨太太逼死了……就在那座山上……从那以后,那里面就经常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后来,在那里修了好多的私人宅院。可搬进去住的人都觉得害怕。即便是在白天,那里也是阴森森的!” 雁翎道:“你就编吧!” 乔小姐一本正经的道:“真的!我有亲戚在那里住!她告诉过我……有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正在穿衣镜前梳头发……镜子里竟然隐隐约约的显出一个影子!就站在她的背后,还朝着笑呢。她眨了眨眼,发觉身后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又恍恍惚惚的看到那个影子!” 雁翎瞅着乔小姐的那副认真的样子,随手撂下了那张报纸,心里的兴趣顿时泯灭了。 乔小姐继续道:“后来,她的先生回来了。她把那件怪事告诉了她的先生。结果,他的先生一声不吭,沉着脸。她仔细一看,餐桌前坐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先生,而是一个压根就不认识的女人!” 雁翎不由得吓得捂住了嘴。 乔小姐道:“她大喊大叫的。结果,她睁开眼,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雁翎终于松了一口气。 乔小姐道:“她刚要再睡下,听到木楼梯上一直吱呀吱呀的叫唤。她吓得蒙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她从被子里伸出头,朝黑漆漆的门口看了几眼。结果,她竟然发现门口站着那个女人,竟然还在咿咿呀呀的唱戏呢!” 雁翎问道:“那女人到底是谁?” 乔小姐倒吸一口冷气,缓缓的倚靠在木椅上,引得木椅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响动。她沉沉的道:“那个女人似曾相识!” 雁翎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乔小姐浑身颤抖着,引得雁翎嚷道:“你怎么了?别吓我!” 乔小姐喘息几口,幽幽的道:“那个女人……就是我!” 雁翎不明白乔小姐的意思,呆呆的看着她。 乔小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从眼镜框的上面瞅着雁翎。不一会儿,她噗嗤一声笑了,道:“哈哈!那天晚上,我去亲戚家里做客,喝醉了酒,把亲戚家的太太吓到了!站在那太太房门前的人……其实就是喝醉酒的我!” 雁翎早就猜到乔小姐故意编故事,笑骂道:“小妮子,真坏!故意编故事吓唬我!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的!” 乔小姐笑的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哼!谁让你臭美的呢?竟然要在那里买宅院了!” 雁翎故意笑道:“你是不是眼红了?” 乔小姐撇着嘴,叹息道:“我和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上这样的宅院。” 雁翎道:“你们要是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们。” 乔小姐拍着巴掌乐道:“真的?太好了!我正巴心巴肝的盼着能借到钱呢!亲爱的!你真是我的及时雨!”说完,便对雁翎做了一个飞吻。 雁翎笑道:“干脆,我们两家都在那座山上买宅院吧。最好两家还是邻居!” 乔小姐情知雁翎故意打趣她,故意笑道:“好呀!然后,等我喝醉了酒,然后再吓唬你和廖文彬吧!” 雁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乔小姐也跟着笑个不停。 苏公馆里,苏太太正呆坐着。 文泉和梦锦去了廖太太那里。 倪月正心不在焉的收拾着开败的盆栽。她正把枯黄的花瓣和皱缩的叶丢进小竹筐里。 苏太太觉得很无聊,便和倪月说起了兰眉齐的事情。 苏太太告诉倪月,她背地里打听过,欧阳蓝妻妾成群。倪月听着苏太太的话,竟然在脑海中升起了想象。那份火辣辣的念想像浮在水里的软木塞,正沉浮着。 要是能给欧阳蓝做姨太太,那可真是一桩美事。在倪月的心思里,她把做姨太太当成了事业。 可欧阳蓝压根就不会来苏公馆了。他整日里在巡捕房里,岂是倪月能轻易得见的? 倪月正为此为难。想着心事,她一不小心把竹筐从窗台上碰了下去。那些残花败叶散落到木地板上。 苏太太瞅见了,责备了倪月几句,要她当心,别慌慌张张的像鬼赶着似的。 倪月答应着。她收拾好了残花败叶,又回到了方才的心事里。 哼!兰眉齐不过像残花败叶似的女人。欧阳蓝都能看上兰眉齐,为什么会看不上倪月呢? 只不过,倪月没有机会接近欧阳蓝。总不见得,倪月也犯事被关进巡捕房里吧!那岂不是荒唐至极! 倪月微微的叹息着,从浮想联翩里回到了现实。 苏太太想起了初夏夫妇提亲的事情,眼瞅着倪月,道:“上次的事情,你肯定一直记在心里。” 倪月听出话头,不由得站起身,瞅着苏太太的那张四喜丸子似的脸,一声不吭。 苏太太道:“这会儿,年已经过完了。我们也应该准备着去那家子相亲了。” 倪月随即笑问道:“到底是哪家子呢?太太一直不肯说,让我猜了个遍。” 苏太太对倪月招了招手。倪月跑到了苏太太的身边。苏太太拉着她坐在了身侧,笑道:“你知道吗?我弟妹的外甥还未娶亲。听弟妹两口子说,那孩子想物色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的姑娘。” 倪月听到这里,没有吭声,等着苏太太继续往下说。 苏太太笑道:“这下你知道了吧?”顿了顿,继续笑道:“就这几天,我们不妨去那家子里坐一坐?” 倪月的心微微的动着。她听见苏太太说的这么好,岂能不动心?不由得问道:“多谢太太。可还不知道舅爷的外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 苏太太摩挲着倪月的脊背,笑道:“你不妨去看一看吧。我说的再好,你要是不乐意,一切都是白搭。我不妨紧赶着和舅爷两口子约个时间吧!” 倪月道:“那就劳烦太太了。这真是我的喜事!” 苏太太夸赞道:“真是个柔顺的孩子。我这就去给舅爷打电话。” 倪月眼瞅着苏太太去打电话了。她在心里盘算着,招娣的外甥要真的像个人样,家资丰厚,她就趁机嫁给他吧。她在公馆里做事这些年,早都听说招娣的弟弟是个有钱人。那家子有三个男孩子,最小的那个还没娶亲。她要是能嫁给那家子,岂不是跟着享福了?这总比给欧阳蓝当姨太太强。 当下,苏太太和招娣通了电话,约定三天以后去那家子。具体的时间要等招娣和那头商量了再定。 倪月听闻,倒也欢天喜地的,一个劲儿的奉承着苏太太。苏太太微微的闭着眼,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确是冷笑。 那天,兰眉齐又和欧阳蓝出去了。 这几天,每晚上,欧阳蓝都带着兰眉齐去跳舞,一直要跳到很晚。 兰眉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分明瞅见欧阳蓝像藏着心事的样子。 那晚,在夜总会里,俩人跳完舞,回到雅座里喝咖啡。 兰眉齐故意呛道:“你别骗我,你的心里肯定藏着事情。说出来吧。” 欧阳蓝看到兰眉齐的那副很认真的样子,叹息道:“我和你的事情被家里的知道了。” 兰眉齐冷笑道:“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了,不妨和我一刀两断吧。成全了我,也成全了你。” 欧阳蓝故意挤眉弄眼的笑道:“你猜,我怎么解决问题的呢?” 兰眉齐趁机讥讽道:“花几个臭钱把原配夫人哄开心。还能怎样?” 欧阳蓝笑道:“我把她给休了!” 兰眉齐大吃一惊,觉得他像是在撒谎。 欧阳蓝一搓响指,啪啪两声,继续笑道:“我其实早就想和她离婚了。当然,她也早想和我离婚了。现在,我们俩人都重新恢复了自由。反正孩子们都大了,并且远在国外留洋。我和她一旦恢复了自由,就都能随心所欲了。” 兰眉齐诧异了,听不懂眼前这人的话。 欧阳蓝把身子靠在矮沙发上,道:“其实,我给她戴了绿帽子之后,她也给我戴了绿帽子。我的意思是,自从我娶了第一个姨太太后,她总和以前认识的一个相好的凑在一处。” 兰眉齐噗嗤一声笑了,道:“原来如此。” 身旁的舞池里又响起了管弦乐,轰轰烈烈。那轰轰烈烈的乐音震颤着人的心。 在欢喜的金属乐音里,翩翩起舞的男女们都笑盈盈的,加快了舞步。 黑色的西服,五彩斑斓的晚礼服,不停的旋转,旋转。那红黄蓝绿黑白紫的颜色掺和在了一起,分不清原来的红黄蓝绿黑白紫。在抽象的爱情寓意里,谁是谁非,掺和在一起,已经彻底的分不清了。 兰眉齐道:“感情的事情就像攻城和守城。谁胜利了,谁就有道理。” 欧阳蓝笑道:“我们都胜利了!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们又都恢复了自由。” 兰眉齐叹息道:“你自由了!我却要披枷带锁了!真不讲理!” 欧阳蓝笑道:“我说过,我待你和待她们都不一样的。” 兰眉齐冷笑道:“她们都没进过巡捕房的深牢大狱。而我是从深牢大狱里出来的女人。由着你摆布,却压根不能反抗。这……就是我和她们的不一样。对吗?” 欧阳蓝道:“你偏偏要这么想。” 兰眉齐昂起头,倔强的道:“我当然要这么想。我要不这么想,怎么能拿捏的住你呢?” 欧阳蓝叹息道:“我真的是两难。那时,我受苏家人的拜托,再加上众人都冷眼瞅着,我岂能不演一演戏?” 兰眉齐冷笑道:“我变得可怜兮兮的,然后正好让你趁机摆布。你既打发了苏家的人情,又逼着我成全了你的念想,你一举两得。欧阳蓝,你真毒。” 欧阳蓝呵呵笑了起来,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道:“这话……你已经在港湾边说过了……” 兰眉齐恨道:“我偏要没完没了的说!” 欧阳蓝放下咖啡杯,站起身,对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道:“再陪我跳一场吧。把过去都忘了吧。记得我对你现在的好。” 兰眉齐白了他一眼,可毕竟已经站起了身子,并且已经把手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的来至舞池,来到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她照旧跟他演戏吧。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求他。 跳舞的时候,她低声告诉欧阳蓝,要他派人保护焕铭兄妹。眼瞅着大学学堂就要开春季学期了,焕铭兄妹眼瞅着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可不能再让苏家的人祸害了。 欧阳蓝自然满口答应了这桩小事。他会派赋闲无事的小侦探化装成进修的学生,暗地里保护焕铭兄妹的。 兰眉齐放了心。她故意加快舞步,引得欧阳蓝舞步有些凌乱。兰眉齐咯咯咯的笑着。 那晚,雁翎回到狄家之后,看到陈妈正在做晚饭。 她正在小厨房里炸黄花鱼,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老远就飘散着。 雁翎闻着那股子香味,笑道:“真香。”说着,便钻进了小厨房,用筷子夹了一条刚炸出来的黄花鱼,送到了嘴里细细的嚼着。 陈妈笑道:“太太去佟家了,要我们早些吃饭呢。” 雁翎知道相玫去了佟肇源那里,没有吭声,转身出了小厨房。 她刚一出去,就听见陈妈“啊呀”了一声。 第87章 亲家联手 那天下午,相玫去了佟家,见到了佟肇源。 肇源想不到相玫自己回来,有些喜出望外。他引着相玫去了二楼的小会客室里,要下人们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相玫坐在靠窗户的软沙发上,把身体浸在晌午的暖阳光线里,闲闲的翘着二郎腿,打量着肇源的气色。 肇源坐在她的斜对面,显得有些慵懒。 相玫笑道:“今儿下午没事,想着来看一看你。我倒是发现,你竟然胖了。” 肇源笑道:“过年的时候应酬太多,多喝了几盅酒。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多喝酒就容易发胖!昨晚,我又被人叫出去喝酒,到现在都觉得身上软绵绵的。” 稍微等了一会儿,相玫笑道:“我倒是想着,给安迪介绍个女孩子。我认识不少富人家的太太们。那些人家也正好有没出阁的女孩子们。” 肇源摆了摆手,叹息道:“安迪肯定不愿意。他留洋的时候,认识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可哪有认真过呢?” 相玫道:“那些毕竟是洋人女孩子。” 肇源情知相玫因为雁翎的事情而愧疚,便笑道:“看来,我们佟家和雁翎没有缘分了。” 相玫道:“趁早被提了。” 肇源眼瞅着相玫的满面尴尬,便不再说起雁翎的事情。他告诉相玫,晚上的时候,他还要出门应酬一笔很大的生意,希望相玫也能跟着去。 相玫岂能猜不透他的意思? 他分明要相玫去应酬那些生意人,替他挡酒。 相玫爽快的答应了。她必须要还佟家一个人情,现在机会来了。这要比给安迪介绍女孩子要简单的多。 肇源料到相玫肯定会答应的。他特地要糕饼店送来了草莓奶油蛋糕和冰激凌。他知道相玫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把一切事情都当成买卖。他既然资助了奕祥去留洋,岂能白白的投资没有收到任何回报?他不是个烂好人。 相玫陪着肇源说着闲话,挖掘着旁边公馆里的隐私,比如谁家的公馆买亏了,谁家的少奶奶新添了少爷等琐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肇源和相玫吃过晚饭。相玫给狄家打了个电话,告诉陈妈她要晚些回去。 肇源故意告诉相玫,那可是一笔很大的生意!按照他对那几个老友的了解,只要他们能喝的兴高采烈的,生意的事情就有希望了。说完,他拍了拍相玫的肩膀。 相玫默默的沉思着。她决定,豁出去了。 那晚,她陪着生意人们喝的很开心。有人提议要她去台上献唱几曲。肇源看着相玫,眸光里是满满的期待。 相玫不想让肇源失望,便上台献唱了好几曲。那些生意人们又提议轮流和她跳华尔兹。她也依依的陪着客人们跳了华尔兹。 肇源的生意谈成了。他送相玫回去的时候,相玫醉醺醺的仰躺在后车座上。 当然,她的红光满面是酒水催的,不是发自心底的欢喜。 她觉得,她像回到了以前的小时光里,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一声,侧过脸,转向车窗外。 车窗外是霓虹灯的粲然交织的光芒,嘶叫着,呐喊着,热烈着。 肇源看着相玫醉酒时的凄凄神情,安抚道:“你是大功臣。我不会亏待你的。” 相玫道:“你资助了奕祥留洋的费用,我替你做成了一大笔生意。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肇源尴尬的道:“我们都已经是老相识了。你竟然还算得这么清楚。什么欠不欠的呢?” 相玫对着肇源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酒精的气息扑到了肇源的脸上,冷笑道:“我们既然是老相识了,我岂能猜不透你的心思?你是个生意人,岂能做亏本的买卖?” 肇源听相玫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有些尴尬,可嘴上却倔强着,道:“你想多了!哪里有这么的冷血?” 相玫瞪着肇源,道:“你总喜环狡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毛病根本改不掉。” 肇源觉得相玫的眸光锐利如钉,逼出了一股子的冷,不由得笑道:“你真是喝多了。” 相玫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里饱含着对他的嘲讽,当然也饱含着对她自己的嘲讽。 肇源点燃了一只香烟。烟头上聚着橙红的火焰,一亮一暗的闪烁着,像灯塔闪烁的光。 相玫觉得自己像一只即将老朽的渔船,被灯塔上的光吸引着,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朝向他的施舍,垂怜……从年轻到现在,一直还不完的孽债! 那晚,肇源把相玫送回狄家的时候,雁翎正好在小客厅里辅导小贝功课。 肇源一眼看到了雁翎,紧赶着笑道:“过年的时候没看到你。一直想请你去公馆里坐一坐呢。” 雁翎只好客气了几句,心里却厌恶眼前的这厮。相玫醉醺醺的坐在沙发上,一叠声的要陈妈倒茶来。 雁翎情知相玫是被人灌醉了,自然疑心到肇源的身上。 肇源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紧赶着摸出钱夹子,递给小贝一叠压岁钱,笑道:“过年的时候没见到你,这会儿,我补上吧。” 小贝不搭理肇源。肇源硬把钱塞到了小贝的手里。小贝硬生生的捏着钱,一声不吭的上楼了。雁翎趁机也跟了上去。俩人急促的脚步声引得木楼梯一阵吱呀乱响。 陈妈端来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她冷眼打量着相玫的醉酒,早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肇源又赏了陈妈。陈妈喜笑颜开,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可心里照旧瞧不起肇源。 相玫觉得头疼,喝了几口茶水,便对肇源一摆手,随即便上楼了。 肇源灰溜溜的出了狄家的门,要司机送他回公馆里。 一路上,他早都忘了他在狄家遭遇的窘迫。他的心里盘算着他赚到的那笔大生意。那笔大生意的利润足以支付十倍的留学费用。他赔出去的,连本带利的赚回来了。相玫实在可怜。 相玫回房后,看到房里是空着的。利俊不知道去哪里了。 相玫叫来了陈妈。陈妈告诉她,利俊出去玩了,随着先前的几个老朋友们喝酒去了。 相玫冷笑道:“他的那些朋友不都是狐朋狗友们。有几个正经货色。我这就睡了。” 陈妈觉得她的话一语双关,情知她的心里恨着佟肇源。 陈妈安慰了几句,伺候着相玫睡下了。 她路过雁翎房间的时候,看到雁翎正在叠衣服。她把春天穿的衣物都从衣柜里拿出来了,一件一件的叠着。 陈妈敲了敲门,笑道:“小姐,太太喝醉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雁翎道:“肯定是被佟肇源灌醉的。” 陈妈道:“佟肇源真是!非要把太太灌醉。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竟然不知好歹。” 雁翎看了一眼陈妈,道:“他毕竟资助了奕祥留学的费用。” 陈妈叹息道:“真是遭罪。”说着,便出了门。 雁翎继续叠着衣服,又见陈妈端着一碗夜宵进来了。雁翎笑道:“我正想夜宵吃呢。” 陈妈道:“我早就预备好了,等着太太回来一起用。谁知太太喝醉了。”说完,便放下碗出去了。 雁翎吃完夜宵,亲自把碗送到了厨房里。她向锅里瞅了一眼,发觉还剩好些莲子汤。她冷笑几声,觉得陈妈肯定经常揩油。 她却没有说破,匆匆的上楼了。 第二天清早,雁翎正要出门,却见利俊醉醺醺的回来了。俩人正好走了个对头。 利俊竟然夜不归宿。幸亏相玫昨晚也喝醉了。否则,相玫亲恩善罢甘休呢?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雁翎坐电车去了厂子里。她来到文彬宿舍。 文彬一眼看见雁翎,急忙起身迎着她。 他拉着她的手,道:“我正盼着你来呢。” 雁翎看到他的眼睛红肿,道:“又没睡好。” 文彬点了点头,道:“爸爸明天就要出殡了。” 雁翎低头沉默着。 文彬急忙转移了话题,不想让雁翎陪着她沉痛。 俩人聊着聊着,不由得聊起了买房子的事情。 雁翎趁机把她在报上看到的那条广告告诉了文彬。 文彬道:“等忙完爸爸的事情,我们就紧赶着去看房子吧。” 雁翎道:“我们一边看房子,一边准备结婚登记的事情。” 文彬道:“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呢。” 雁翎问道:“什么事情?” 文彬道:“我爸爸刚过世……眼瞅着今年是不能举办婚礼了……” 雁翎急忙劝道:“我也早想到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办完结婚登记,等明年的时候再正式结婚吧。” 文彬道:“其实,结婚仪式也只是形式。更何况,我和我的家里人都闹翻了。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家里人也不会出面的。” 雁翎道:“我也觉得结婚只是形式。可没办法,我们逃不脱!至少要让厂子里的同事们都看到我们的结婚仪式吧!” 文彬道:“这是自然的。” 雁翎道:“其实,只要办完结婚登记,我们就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妇了。” 文彬点了点头,道:“只是委屈你了。” 雁翎笑道:“我爸爸说过,只要我们俩人能过得好就行了。我倒是盼着能孝顺你的母亲,可偏偏不给我机会。” 文彬道:“有你的这番心意就够了。老天爷定会知道你的一片心意的。只可惜,妈没有福气。”顿了顿,道:“竟然认准哥嫂能给她养老。哥哥没的说!可大嫂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实心实意的伺候妈呢?只可惜,妈看不明白!当然,爸在世的时候,爸也看不明白。” 雁翎劝道:“又引出了你的一肚子的牢骚。你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们作为小辈,就不要再责备他了。” 文彬道:“好吧。我们不说这些了。”顿了顿,道:“梦川还单身。” 雁翎听闻,道:“怎么?他觉得孤单了?” 文彬道:“昨晚上,我听到梦川说梦话……想着能娶媳妇呢!” 雁翎道:“我们身边实在没有合适的女同事们。没结婚的女孩子很多,可都配不上梦川。” 文彬道:“梦川说,他看中了一个女孩子。可他偏偏不说是哪家子的女孩子。” 雁翎笑道:“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正说着,梦川进屋了。 他看到雁翎在,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他紧赶着告诉文彬,主任布置了好些图纸任务。 文彬道:“我们一起作图吧。” 梦川道:“你歇着吧。明儿,你还要送你爸爸呢。事情肯定很多!” 文彬道:“哥嫂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实在没事情。我要是有事情做,注意力一集中,省得想起难过的事情。” 梦川道:“好吧。” 雁翎紧赶着道:“你们一忙起来,肯定顾不上吃饭的!我去给你们买饭菜吧!”说完,便出门了。 梦川眼瞅着雁翎出门了,对文彬低声打趣道:“真是一位贤妻!” 文彬道:“你昨晚上说了很多梦话,盼着娶媳妇呢!” 梦川笑道:“真的吗?” 文彬道:“千真万确。”顿了顿,道:“对了!你上次说,你喜欢一个熟人家里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到底是谁呢?我一直很好奇。刚才,我还和雁翎说呢。” 梦川笑道:“不过只是我心里的念想罢了。人家可不一定能看上我呢!” 文彬催着问道:“到底是哪家子的女孩子呢?” 梦川道:“苏细烟!” 文彬吓了一跳,却又兴奋的道:“原来是她?哦!我记起来了!我哥哥结婚的时候,你去过苏公馆,肯定见过细烟。” 梦川道:“那时候,我还盼着能在雁翎的跟前讨好呢!所以,对细烟只是存着一份好感罢了。” 文彬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心里顿时尴尬起来,急忙接口道:“现在,你肯定对细烟朝思暮想了?” 梦川故作沉思道:“我想着,我明天去送你爸爸的时候,找机会和文泉谈一谈。他要是肯屈就做媒,那就太好了。” 文彬道:“我会帮着你的!” 梦川笑道:“太谢谢你了。” 俩人开始专心致志的作图。梦川几乎独揽了事情,文彬只是在旁边协助而已。过了一会儿,雁翎来了,身后跟着馆子里的小伙计。小伙计把几盘鱼肉放在了桌子上。雁翎递给了他小钱,打发他出门了。 梦川笑道:“我刚才还和文彬说起,说你是贤妻!” 雁翎笑道:“我刚才听文彬说,你在梦话里念叨着娶媳妇呢!” 文彬接口道:“你知道吗?梦川喜欢的女孩子竟然是苏梦锦!就是苏家姨太太的女儿!” 雁翎想起那日在大饭店里见到的苏梦锦,紧赶着笑道:“那女孩子实在温柔可亲,知书达理的,和梦川很般配。” 梦川笑道:“我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人家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雁翎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女孩子不是狂三诈四的人。看不出她有富家小姐的冷傲。”顿了顿,对文彬道:“她和苏梦锦简直是天壤之别。” 文彬道:“雁翎说的对。苏梦锦是个很沉稳的女孩子。她要是像我大嫂那样,梦川岂能单相思呢?” 梦川和雁翎都笑了起来。 第88章 介绍女孩子给他 第二天,文彬和梦川去了廖家。 文泉夫妇正宽慰着廖太太。廖太太眼瞅着文彬进来,对他带搭不理的。 文泉夫妇和廖太太反倒对梦川表示出了很大的热情。 文彬眼瞅着父亲报馆的老同事们都在,便搭讪着和那些人说话了。 苏太太和顾妈正在女眷堆里看着热闹。她冷眼瞅着文彬,对身边的女眷们低声道:“廖家的二少爷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和家里人闹翻了!你们知道吗?他认识的那个女人的亲妈把我的亲家活活的逼死了。” 周围的女眷们都“啧啧”的感慨着。议论之声随之四起。 梦锦过来了,听到母亲正和女眷们嚼舌根。苏太太要梦锦坐在身边,讨论着文彬和雁翎。 梦锦道:“那个女人实在不吉利!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脸上有一股子妖气!偏偏我的小叔子执迷不悟,竟然把那种苦相的女人待到廖家!我那小叔子要是不认识那女人,她妈岂能遇见我公公呢?真是造孽!” 有女眷接口道:“这就是孽债!那女人的妈为什么要逼死廖老先生呢?总有缘由吧!” 梦锦低声道:“那女人的娘家是卖鱼的,经常缺斤短两、欺瞒老实人!我公公为民喉舌,把赵家渔船投机倒把的事情写到报纸上!那女人就和我公公结仇了!” 诸位女眷们哪里知道梦锦的黑白颠倒,愈发的讨论的热烈。 文彬远远的听见了几句,顿时扭过头,对梦锦怒目而视。梦锦终究心虚,不再吭声。 梦川走到文彬跟前,低声道:“你去陪你妈说一说话吧。哪怕是坐一坐也好。免得让周围的宾客们看笑话。” 文彬听闻,便随着梦川来至母亲身边,郁郁寡欢的坐下了。 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文彬勉强和母亲聊了几句。廖太太故意向梦川问道:“张先生,你现在还单身?” 梦川听闻,看了一眼文泉,道:“还单身呢。” 廖太太故意道:“张先生要是认识女朋友,可千万要把她的家事打听清楚,免得吃亏。” 文彬情知母亲一语双关,没有还嘴,反而对文泉说道:“梦川想和苏细烟认识认识。” 梦川见文彬直接了当的说出口,便把期待的眸光投向文泉。 文泉虽然为父亲的事情而伤感,可他听说梦川喜欢细烟,倒也来了不少兴趣。 当着众人的面,他绝口不提兰眉齐和一双儿女遭难的事情。他在心里盘算着,兰眉齐和一双儿女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这如何让梦川和细烟见面呢?踌躇片刻,他猛然想起,细烟也许会回学堂上课的。眼瞅着还有半年的时间就毕业了,她肯定会去学堂里忍辱负重的完结学业的。 想到这里,文泉道:“梦川和细烟看起来很般配的。我倒是觉得,梦川可以和细烟在学堂里见面。你们也知道!苏家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方便。倒是在学堂里见面很便宜。”顿了顿,道:“只是……不知细烟会不会答应见面呢?” 文彬道:“不妨问一问细烟吧。梦川是很认真的。” 文泉看也不看文彬,对梦川道:“好吧。我去跟她说一说。” 梦川紧赶着道:“那就拜托大哥了。” 文泉拉着梦川到了一边,细细的问起梦川为什么会看上细烟? 廖太太眼瞅着梦川的身影,昂着脸,道:“梦川和细烟真是一对!远的不说,单凭细烟的那股子温柔可亲,就让人喜欢!不像有些女孩子,一味的装狐媚子!” 文彬沉着脸,一声不吭,可心里却翻江倒海。 廖太太缓缓的起身,来到女眷堆里,和她们说起了闲话。 有多事的女眷不由得问道:“廖太太,你家二少爷眼瞅着就要结婚了?” 廖太太一挥手,恨道:“他的爸爸刚过世,他怎么可能结婚呢?” 梦锦冷眼瞅着文彬,撇着嘴,对身侧的一位太太笑道:“真有意思。刚认识不到半年就打算结婚了。怎么那么的急呀?啧啧!真做得出!” 苏太太接口道:“不会闹出什么故事了吧?要不然,怎么心急火燎的结婚呢?” 女眷们纷纷窃笑着。 廖太太听到了梦锦的话,白了她一眼。廖太太的心里想着,梦锦和文泉结婚快一年,肚子不照样没有动静。 梦锦看见婆婆冷着脸,便没有再往下说。 偏有多事的姑婆道:“大少奶奶一直没有喜。” 苏太太害怕听见这话,却偏偏听到了这话,随即还嘴道:“这种事情哪里能心急呢?” 那姑婆道:“我倒是认识一个老中医。不妨让大少奶奶去看一看?” 苏太太立即忿忿的道:“她又没病,不过没到时候。哪里用的着呢?” 廖太太也觉得这姑婆很让大媳妇没面子,便和苏太太站在了一条战线上,道:“两口子结婚不到一年的功夫。更何况,大媳妇和儿子整日家的操持着生意,劳心劳神的。要是小家子的媳妇,没有能耐照看生意,整日家养尊处优的,早就怀上孩子了。” 廖太太一项看不惯梦锦的操持生意。这会儿,她竟然又把大媳妇夸赞成了女强人。 苏太太接口道:“亲家说的很在理。梦锦和文泉为了苏家生意的事情殚精竭虑。我成日家念叨着,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一对懂事的孩子呢。” 廖太太微微的点着头。 那姑婆眼瞅着苏太太的脸色难堪,便闭嘴了。 梦锦也听到了方才的话,本想着还嘴,可当着众人的面,实在拉不下脸,免得让人看笑话。 过了一会儿,她故意对顾妈笑道:“这里的味道很腌臜。谁刚才放屁了。真难闻!应该去中药铺子里买些艾草烧一烧。” 那姑婆只当没听见,挨了一会儿,便拉着她男人提前走了。 刚一下楼,她就骂道:“一家子死鬼投胎!真晦气!怀不上崽子活该!” 下午的时候,廖正源的后事已经办完了。在圣约翰公墓里,廖太太哭得昏惨惨的,被几个女眷们苦劝着。 按照廖家的老规矩,办完红白事情,合家上下是要宴请诸位宾客们的。宴席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在一家大饭店里定了几桌很上档次的席。廖太太一心要体面,便叮咛文泉不要节俭。 文泉和文彬张罗着。梦锦四平八稳的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和顾妈说着闲话。文泉去劝了几句,梦锦只好勉强进去让了让。她不过是在诸位宾客们的眼睛跟前晃了晃罢了。 临近傍晚,宴席结束,宾客们都散去了。苏太太在墓园的时候,顺便去了苏老爷子的坟前。她触景生情,又被野风吹了头,嚷嚷着身上有些不舒服。梦锦只好陪着母亲先回去了。 廖太太倒是很感激梦川,邀着梦川回到了廖家。 她再次叮咛文泉,要他一定要紧赶着去问细烟的主意。梦川眼瞅着廖太太的那股子热情,心里一直感动着。 文彬孤零零的站在一边,想要插嘴,却见母亲和哥哥对他视而不见。梦川生怕文彬觉得尴尬,应酬几句,便推辞车间里还有事情,便准备告辞了。 文彬趁机跟着梦川出门了。 廖太太抬高声音对梦川道:“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了。你和那个穆雁翎鬼混去吧!” 文彬匆匆的走下了木楼梯,冲到筒子楼的门口,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梦川和他并肩走着,一路劝着文彬。文彬道:“从此以后,我和雁翎自由自在的,免得受这些个闲气!” 文泉眼瞅着没旁人,便把兰眉齐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引得廖太太顿时瞠目结舌。 她惶然的道:“怪不得没看见兰姨娘呢!我还在心里琢磨着,兰姨娘怎么也不来坐一坐?万想不到,她竟然出事了!” 文泉道:“苏家压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廖太太道:“那梦川和细烟的事情怎么办呢?” 文泉道:“细烟还差半年就大学毕业了。她肯定要去学堂上学的。我不妨去学堂里找她吧!” 廖太太叹息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倒是觉得,张梦川像是个有福气的人!他比文彬要强多了!” 文泉道:“我也喜欢梦川那股子爽利的性格!” 廖太太道:“你爸爸不在了,以后,我就靠着你和梦锦了。” 文泉道:“妈放心!有我和梦锦在,绝不会让妈难受的!我倒是觉得,应该给妈雇一个佣人,每日里做饭洗衣。” 廖太太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考虑的齐全。这所房子空大,只有我一个孤老婆子,实在让我的心里觉得有些空。要是能找一个能干的老妈子,我也有个伴儿!” 文泉道:“我明儿就去荐头行!肯定会给妈物色一个老实能干的老妈子的。梦锦也是这个主意!” 廖太太擦了擦眼角,道:“还是你们两个孩子对我知疼知热的。” 文泉劝道:“妈怎么又伤心了?刚好一些!今晚,我不回苏家了,就在这里陪着妈!” 廖太太道:“我给你找一床新被子。”说着,便起身来至立柜前,打来了柜门。 文彬和梦川回到了厂子宿舍里。临上楼之前,文彬借用收发室的电话,给狄家打去了电话。 雁翎接了电话。她听着文彬说起今日的事情,又劝了文彬好一阵。 文彬道:“总算是解脱了!我们紧赶着去办理结婚登记,顺便看那所宅院!” 雁翎“嗯”了一声。 打完电话,文彬回到了宿舍里,看到梦川正在写字台前做图纸。 文彬刚想凑过去,梦川急忙道:“你快歇息吧。就剩一个尾巴了。你忙乱了一整天,身子累,心里也难受,快歇着吧。” 文彬点了点头,端起脸盆出去洗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梦川已经收拾好了图纸。梦川对文彬道:“我出去买些夜宵。” 文彬道:“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顿了顿,道:“我老家的规矩真讨厌!办完那种事情,竟然还要伺候宾客们吃饭。” 梦川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说着,便披上衣服走了。 文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上浮现着父亲的脸。他对着父亲的脸,觉得父亲就近在眼前。 不知不觉中,他流泪了。 过了一会儿,梦川捧着草纸包进来了。他招呼着文彬吃卤鸭。文彬坐起身,陪着梦川吃完了晚饭。 俩人歇息了,可都辗转反侧的。各有各的心事。 梦川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实在睡不着了。” 文彬道:“我们不妨悄悄的说话吧。” 梦川叹息道:“说真的。以前,你还没进厂的时候,我就和雁翎认识了。那时候,我还想着能把雁翎追到手呢。” 文彬道:“没想到,我来了。” 梦川道:“我倒是觉得,你和雁翎真是合适的一对儿。我和她其实很不合适的。这些日子,我冷眼瞅着你们的交好,知道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真的觉得你们实在太不容易了。” 文彬道:“那天晚上,你瞒着我去了狄家。回来后,你的脸色难堪的很吓人!” 梦川道:“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那时候,我觉得很伤心。所以,我故意冷着雁翎。现在想一想,那时候,她肯定会很难过的。不过,幸亏有你在她的身边。” 文彬道:“现在好了。以前的事情就过去吧。” 梦川道:“还记得我们三个人秋游的事情吗?” 文彬道:“怎么了?雁翎当时被囚徒吓坏了!” 梦川道:“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总该来!”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那一次,雁翎受了惊吓,可她却看准了你和我。你是可以做老公的!我是可以做朋友的!” 文彬点了点头。 梦川突然间笑道:“我的婚姻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有些时候,我总在想,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现在看来,很可能会和苏细烟打得火热。” 文彬道:“苏细烟是庶出!你真的不在乎吗?” 梦川笑道:“我以前会在乎这些。可这会儿,我眼瞅着你和雁翎的恩爱,彻底的不在乎女孩子的家事了。只要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知书达理,懂得体贴,我就心满意足了。”顿了顿,笑道:“你知道吗?过年的时候,我爸妈来看望,提起我的婚事,俩人都急的了不得。心情比我都急躁呢。” 文彬道:“我爸妈要是像你爸妈一样的通情达理,我肯定会觉得心里舒服的。只可惜,我爸妈很偏心。今儿,你也看见我在家里的情境了。哪里有我能做主的地步呢?” 梦川劝道:“等过一些时候,你妈和哥哥就会想明白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文彬没吭声,觉得梦川的话实在只是慰藉。 第89章 在电话里被骂了 翌日,文彬照旧去了母亲那里。 他的好几本工程书落在了母亲那里。 来到筒子楼,文彬发觉母亲还在床上躺着,梦锦在一旁伺候着。 他向文泉问起妈,文泉冷冰冰的道:“妈觉得心里难受罢了。” 文彬瞧见文泉对自己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硬着头皮上前搭讪着。为了梦川的事情,他低三下四的拜托着文泉。 文泉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兰姨娘已经被逐出了苏公馆。” 文彬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呢?” 文泉把兰眉齐的事情说了一遍,叮嘱文彬道:“先不要告诉梦川!免得让他觉得伤心难过。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文彬看了一眼哥哥,道:“你难道不怕惹事上身吗?” 文泉低声道:“在苏家,兰姨娘和我的关系近。她总是替我说话。我是巴心巴肝的盼着细烟能认识一个优秀的男孩子。梦川和细烟的事情要是成了,我总算还了兰姨娘的一份人情。” 文彬道:“真想不到,苏家的事情如此错综复杂。难得苏细烟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竟然还保持着操守!” 他说这话的意思,也是借此夸赞雁翎。 文泉道:“苏细烟毕竟是苏家真正的后人。比不得她的哥哥!” 文彬道:“那就拜托哥哥操心这件事情吧。”顿了顿,道:“假如苏细烟没有回学堂,那可如何是好呢?” 文泉道:“那就只好另想办法了。巡捕房的欧阳蓝肯定知道苏细烟的住处!当初是他安排兰姨娘一家回公馆里取东西的!” 文彬疑虑的问道:“那个欧阳蓝会帮忙吗?” 文泉冷笑道:“你知道吗?上次,我曾去求欧阳蓝,要他和我一起去找赵念慈算账!他随着我去了。偏偏赵念慈那个没人心的买通了都统的姨太太。那个姨太太把欧阳蓝威慑住了,欧阳蓝吓得撒腿就跑了!我的意思是,他欠了我的人情,难道不想办法还我?况且这也是为了兰姨娘好。细烟要是找到了心仪的男孩子,兰姨娘肯定会乐的合不拢嘴的!当然,我会答应欧阳蓝的,绝不会泄露兰姨娘的住处的!” 文彬道:“那就试一试吧。” 文泉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格外的凝重,道:“文彬,哥哥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你和穆雁翎的事情。你难道真的愿意看着妈伤心吗?” 文彬倔强的道:“我刚才说过,在苏公馆那样污浊的环境里,苏细烟照样保持着冰清玉洁。同样的道理,雁翎虽然自小在污浊的环境里长大,可她照旧端庄贤淑。你能够接受细烟,为什么不能接受雁翎呢?最关键的,她和赵念慈虽是母女,可她和赵念慈压根就没有母女的情分。你知道吗?我曾亲眼瞅见赵念慈对雁翎荼毒摧残!所以,赵念慈犯下的罪过,实在和雁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文泉道:“我们都是读过书的人,对这件事情会有明智的看法。可妈能理解吗?周围的街坊们能理解吗?你要是娶了穆雁翎,周围街坊们会让妈难堪的无地自容的!” 文彬摇了摇头,道:“我和妈已经说好了,我和雁翎会紧赶着去国外留洋的。这是最好的办法。既成全了我和雁翎,也不会让你们被坊间众人的流言伤害的!另外,我和雁翎出去三年五载,妈眼不见心不烦,时间久了,说不定会淡忘了昔日的恩怨!” 文泉苦口婆心的劝道:“前几次,我对你的态度实在有些恶劣!你不要放在心上。可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我们兄弟能不能静下心,不要发脾气,仔细的商量呢?” 文彬道:“假如,我和爸妈竭力的反对你和苏梦锦的婚事,你会怎么想呢?将心比心吧!”说完,便不再吭声。 文泉情知文彬不会再回头了,便不再劝说,只是微微的一叹,道:“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 文泉眼瞅着梦锦过来了,生怕她会继续啰嗦,便准备进母亲的房里。 梦锦道:“你先别进屋了!让妈好好的歇着吧。我去给馆子里打电话,送几盘好菜来。折腾了这几天,大家伙都累的人仰马翻的。眼瞅着,妈都瘦了一圈。” 文泉道:“还是你想的周道。我这就去给馆子打电话吧。还是你陪着妈吧!”说着,便下楼了。 梦锦眼瞅着文泉下楼了,便拦住了正准备挪步的文彬,故意笑道:“你和那位穆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呢?” 文彬打量着梦锦的神色,觉得她没安好心,压根没有吭声。 梦锦笑道:“难为情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已经闹得家破人亡了!这会儿,你竟然在大嫂面前害羞了。” 文彬觉得梦锦实在烦人,咬牙切齿的道:“明年一旦定下日子,自然会告诉大嫂的。” 梦锦打了个哈欠,道:“听大嫂一句劝!平日里多教导那位穆小姐,别让她整天到晚装狐媚子!”说完,便缓缓的走了。 她走到廖太太的屋里,又和廖太太叽叽咕咕着。 文彬很难咽下心里的那口恶气。 正在气闷,听到木楼梯上传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肯定是文泉上来了。 文彬立即收敛气闷的脸色,匆匆回屋里取出几本工程书,然后便告辞了。 文彬刚下楼,廖太太便紧跟着起床了。 她倚靠在床头上,背靠着一只棕褐色的棉绒荷叶靠枕。看得出,她的脸色很难看,白惨惨的,没有血色。劳顿这几日,身心俱疲,脸上的皱纹愈发清晰的显现,一道道的沟壑,一道道的伤感。 文泉坐在床边的小竹椅上,拉着母亲的手。 廖太太叹息道:“我一瞅见文彬就觉得心烦意乱的!方才,梦锦说的那些话实在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梦锦道:“妈千万别生气!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可白白的让姓穆的看你的笑话了!” 文泉正给母亲削着一枚苹果。削完苹果,他把苹果送到廖太太的手里。 廖太太见文泉一片好心,便打起精神,勉强吃完了苹果。 梦锦道:“文泉刚才已经去物色老妈子了。等明儿,那老妈子就会登门的。” 廖太太道:“到时候,你和文泉就忙你们的事情吧。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情!” 文泉道:“妈放心!不会耽误的!” 梦锦趁机道:“我妈说了,你要是闷了,就去苏公馆里坐一坐!” 廖太太的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苏太太分明是故意嘲弄她居孀,便道:“多谢你母亲想着!我要是得闲,肯定会去她那里的!你妈居孀的日子比我长,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梦锦干笑了几声,脸色有些不好看。 文泉急忙道:“妈还是歇着吧。” 廖太太闭上眼,没再吭声。 文彬夹着几本书匆匆走在弄堂里。 路过烟酒行的时候,他借用了电话,给厂里的财务室打去了电话。 乔小姐接的电话。她告诉文彬,雁翎和主任出去了。 文彬放下电话。他本想着和雁翎在电话里聊一聊,听一听她的声音。可她偏偏又不在。文彬只好继续愤懑的走着。 他坐着电车回到厂宿舍里,闷闷的躺在床上。 雁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乔小姐说文彬刚才来电话了。 雁翎琢磨着,文彬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否则不可能着急慌忙的给她来电话的。 雁翎以为文彬还在廖家,便趁着乔小姐出去了,铁着心给廖家打去了电话。她压低了声音,竭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声音。 偏偏是梦锦接的电话。 她竟然听出是雁翎的声音,当即冷笑道:“穆小姐怎么一时半会儿的离不开文彬呢?有那么着急吗?” 雁翎听到梦锦的嘲弄,忍住气,问道:“文彬在吗?让他听电话。” 梦锦道:“你烦不烦啊?我们家里这两天刚办完事情,妈的精神很衰弱。你偏偏往这里打电话,惹得妈一听到电话铃声就头疼。你虽然没进过大学学堂念过几天书,可好歹也活到二十出头了!难道连这点儿为人的道理都不懂吗?有什么着急的事情非要找文彬呢?你还不是廖家的媳妇,竟然这么多事!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妈把我们廖家祸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母女简直是一对吸血鬼!真是冤孽!你如果还要脸,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文彬吧!”说完,便哐啷一声挂断了电话。 雁翎一直把电话听筒放在耳朵边。她的脑子里白茫茫的,像是有大水漫过。她竟然忘记了放下电话。 好不容易回过神,迟钝的把电话听筒放下。雁翎一咬牙,硬是将即将涌出的热泪忍了回去。 雁翎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乔小姐的说话动静。她急忙抓过一沓报纸,低头装着看报纸。还觉得掩饰的不够仔细,她索性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用双手挡着前额,挡住了潮湿红润的眼睛。 乔小姐进来了,整理着账目。 雁翎的目光直勾勾的停在报纸的那几行字上,压根就没有挪移。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那几行铅字上显出了图纹,先是一点一滴的圆,随后聚成一小撮儿,最后融成一小片。 雁翎故意咳嗽了几声,借此掩盖鼻子里的哽咽。 乔小姐只顾着整理繁杂的账目,压根就没有分心,自然没有注意到雁翎的啜泣。 雁翎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坚持到了下班。乔小姐走的时候,她也没抬头,只是鼻子里答应了一声而已。 那张报纸上湿漉漉的一团影子已经干涸了,皱巴巴的。 雁翎倚靠在木椅上,耷拉着眼皮。 光线渐变晦暗。她沉浸在晦暗的光线里,一个劲儿的发着呆。 窗外停着一只啄木鸟,用利嘴啄着寒凉的玻璃窗,笃笃笃,笃笃笃。 雁翎实在头疼那只啄木鸟犀利的聒噪,随即起身出了办公室。她重重的掩上了那扇门,刚要抬脚往前走,却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她刚才起的猛了,所以晕晕乎乎的。 她不由得扶住了墙,觉得眼前愈发的昏花起来。她不由得靠在了墙壁上。她身上穿着一件佛青盘扣对襟袄。袄袖子蹭着墙上的白石灰。她缓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慢腾腾的往前走。袖子上沾着两团白石灰,她压根就没有察觉。 来到电车站,她上了拥挤的电车,压根就没有位子坐,只好站着。一路摇摇晃晃的,她好不容易熬到电车到站。昏昏沉沉的回到狄家,陈妈上前接着她。陈妈眼瞅着雁翎快哭了似的难过,便紧赶着问候。 雁翎只推说身上不舒服,要陈妈把饭菜送到她的房里。说完这话,她便匆匆的上楼了。陈妈看到雁翎的脸色煞白,眼睛红肿,觉得雁翎分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相玫,引得相玫失惊打怪,紧赶着去了雁翎的屋里。 雁翎本来想着能独自静一静。可相玫却一叠声的问着。雁翎只说坐电车的时候和人吵了几句,没有大事的。 相玫哪里肯信呢?她死活逼问出了真相。雁翎看见相玫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急忙劝道:“你别管我了!” 相玫咬牙启齿的道:“你爸爸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必须对你负责到底!不能让那个骚娘们白白的欺负了你!” 雁翎道:“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呢?” 相玫恨道:“我非要跟她一般见识!你别管了!” 她知道廖家的电话号数,曾听文彬说起过。 她挣脱雁翎的拉扯,匆匆的跑下了楼,拨了电话。 照旧是梦锦接听的电话。 相玫问道:“文彬哥哥的女人在吗?” 梦锦不熟悉相玫的声音,问道:“你是哪位?” 相玫道:“我是雁翎的姑妈。你就是那个骚货?” 梦锦早就听廖太太说起过这位大名鼎鼎的穆相玫,当即冷笑道:“你就是穆家的那个风流娘们?啧啧!我听说,你当年可是有名的风流人物!骚的满城风雨!” 相玫嚷道:“老娘是不是有名的交际花关你屁事!你趁早给老娘夹着臭嘴滚到一边去吧。亏你还是留洋念书的人,竟然满嘴喷粪,真是有爹娘生没爹娘教养!也难怪,你娘就是个夜叉,能教育出什么子女?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雁翎无礼,我就去你们苏家大闹一场,打烂你的这张臭嘴!” 梦锦气的跟着嚷道:“你这个疯子、浑蛋!穆家的人都是畜生!臭不要脸!”说着,便砸下了电话听筒,哐啷一声。 相玫也撂下电话,气鼓鼓的在小客厅里踱步。 陈妈略微劝了几句,便被相玫赶到了小厨房里。方才,她看到雁翎一脸委屈的回来,便猜到雁翎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会儿,她听到相玫的打电话,心里便明白事情的缘由。“文彬哥哥的女人”!这分明是文彬的嫂子!陈妈想到这里,噗嗤一笑,暗自呢喃道:“真有意思!” 雁翎下来了。她立在二楼的围栏后,听到了相玫方才的谩骂。 相玫转身看见雁翎,得意洋洋的道:“姑母把那个野女人骂过了?” 雁翎快哭了似的道:“廖家的人肯定以为是我让你打的电话。文彬要是知道了,他岂不要跟着难过?” 相玫道:“廖家的人都拿你不当人了,你还在乎什么呢!你被欺负了,难道白白的算了不成?我这会儿就给文彬打个电话,免得廖家的人恶人先告状!” 雁翎急忙道:“还是我和文彬说吧。” 相玫道:“也好!你可要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免得让文彬误会我挑事儿!”抬高嗓音嚷道:“分明是廖家的那个娘们挑事儿!她要是不欺辱你,我何必动怒呢?” 第90章 算账 雁翎刚要拿起电话,却见文彬来了。 文彬瞅着雁翎的脸色有些不好,又看到相玫也是一副恼怒的样子,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相玫不管不顾的道:“你那个宝贝嫂子竟然把雁翎给骂了!” 文彬吓了一大跳。 雁翎急忙说道:“我们还是上楼去说吧。”说完,便拉着目瞪口呆的文彬上楼了。 回到房里,雁翎掩上屋门,背靠着屋门,痛苦的闭上眼,微微的张口喘息着。 文彬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雁翎道:“下午的时候,乔小姐告诉我,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想着,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硬着头皮给你家里打去了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苏梦锦!她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了一顿!我回来之后,姑母察觉我受委屈了,便不管不顾的替我抱打不平,给苏梦锦打了电话,也痛骂了她一场!” 文彬气闷的道:“苏梦锦实在可恶!她有什么资格侮辱你呢?”说完,便要去给苏公馆打电话质问。 雁翎死活劝住了,道:“姑母已经给我出气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文彬道:“这口恶气怎么能轻易咽下呢?我非要替你讨还公道!” 雁翎哭道:“算了!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别和那种女人一般计较!我们只要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文彬道:“我真不应该给你打电话!其实,那时候,我在家里受了委屈,一个人走在弄堂里,想着给你打个电话。真的没有什么事情。都怪我!” 雁翎擦干眼泪,走到床边坐下,叹息道:“为什么又受了委屈呢?” 文彬道:“我回家里取工程书,受了一场气!妈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难听话。我闷闷的走在弄堂里,觉得应该给你打个电话……” 雁翎叹息道:“偏偏赶上我不在!” 文彬越想越气,抬高声音道:“我一定要讨还公道的!我们不能这么的软弱!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雁翎情知文彬在气头上,料想着怎么劝都无济于事了。她拿起枕头上放着的毛线针,故意把毛线针放到文彬的胸前,比划了尺寸,道:“大小看起来很合适。我紧赶着织,很快就能织好了。” 文彬道:“这个颜色很适合我。” 雁翎道:“我先给你织完,然后再给梦川织一件吧。我总觉得欠梦川一个人情!” 文彬道:“梦川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顿了顿,道:“你知道吗?苏公馆的兰眉齐出事了!梦川和苏细烟还不知道能不能见面呢!” 雁翎吃了一惊,放下毛线针,问道:“怎么回事?” 文彬便把文泉的话转述了一遍,引得雁翎一叠声的感慨道:“真是作孽!兰眉齐罪有应得!那苏太太也太恶毒了!” 文彬冷笑道:“有其母就有其女!苏梦锦和她那个妈简直都是混蛋!” 雁翎道:“梦川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文彬道:“暂时不会让梦川知道的!现在的问题是,苏梦锦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到头来,梦川要是空欢喜一场,岂不要难过?” 雁翎道:“先等一等看吧。也许,苏梦锦会回学堂里念书呢?还差半年就毕业了,总不见得放弃了吧?” 文彬道:“但愿她能回去读书!” 雁翎道:“我总在想,梦川怎么突然间喜欢上了苏梦锦呢?他不是对门户出身抱有很强烈的看法吗?” 文彬道:“他说,他被我们的恋爱故事感动了!” 雁翎淡淡的笑道:“真的吗?” 文彬跟着笑道:“他亲口说的呢!” 雁翎温存的低着头,嘴角照旧停着一丝笑。她拿起了毛线针,缓缓的织起了毛衣。 文彬道:“我们还是紧赶着去把结婚登记手续办了吧。另外,紧赶着买一套房产。眼瞅着就要到周末了,我们不妨先去看一看那所房子吧!” 雁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文彬又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边看着她织毛衣,一边说道:“要是合适,不妨就买下来吧。” 雁翎道:“我想着,把爸爸给的支票紧赶着兑换了吧。把钱存在银行里,每月还有利息的。爸爸临上船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的。” 文彬道:“银行周末不休息的!把钱存在银行里,我们就心安了。”又紧跟着道:“办结婚登记的事情肯定不能在周末的!我反正在休假,不如明儿一早就去吧。” 雁翎道:“我等会儿给主任打个电话,要他给我一天假。” 文彬道:“那最好不过了!” 雁翎放下毛线针,道:“我这就去!”说完,便匆匆的出门了。 文彬随着雁翎来到楼下。雁翎给会计室主任家里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天假。 会计室主任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雁翎的请假。 雁翎放下电话,对文彬微微的一笑。 文彬等雁翎转身后,悄悄的给苏公馆打去了电话。 他要苏梦锦听电话。雁翎吓了一跳,刚要上去劝,却被相玫一把拉住了。 当着相玫和雁翎的面,文彬故意冷笑道:“你是不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混账话?” 梦锦微微一愣,听到文彬的口气很生冷。她的心里终究有些心虚,可嘴上却还硬着,当即对着电话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文彬也抬高声音道:“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幸亏你是读过书的人,我都替你害臊。你满嘴里胡言乱语,真不怕舌头烂掉!雁翎要比你强千百倍!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和你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恶毒了!”说完,便哐啷一声把电话压断了。 雁翎喊道:“你做什么?你偏偏要和那种女人计较!” 相玫接口道:“说得好!凭什么她可以蛮不讲理的欺负人!” 雁翎劝道:“姑母,你也少说几句吧。” 相玫松开了雁翎的衣袖,抱起了胳膊,冷笑道:“你就是太软弱了!都要像你这样,岂不是没有公道了!” 文彬气愤的道:“那个女人实在太恶毒!当着我的面,她竟然也口无遮拦的贬损我!我要是不还回去,实在天理不容!” 雁翎叹息一声。 文彬道:“我要是不教训那女人几句,她以后更会指鼻子上脸的。” 雁翎催促道:“你还是紧赶着回厂宿舍吧。” 文彬随即告辞了。相玫亲自送着文彬出门了。 雁翎没有去送文彬,而是转身上楼了。她气闷的坐在床边,心里翻江倒海的。 过了一会儿,相玫上来了,劝道:“你就是太柔弱了!那个女人分明欺负你老实!” 雁翎反问道:“骂回去就能解气了?还不是更生气?” 相玫恨道:“也不能便宜了那娘们!让她也睡不好觉!” 雁翎道:“也都怪我!我要是不硬着头皮给廖家打电话,也不会惹出这些麻烦事!” 相玫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要是不给那女人一些教训,她会愈发的指鼻子上脸的!就像文彬说的那样!” 雁翎道:“反正我也不会和那个女人往来的,由着你们闹去吧!” 相玫叹息道:“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文彬。他分明是一片好心。你心里要是怪罪他,肯定会让他更伤心的!” 雁翎道:“我不会怪罪文彬的,也不会怪罪姑妈的。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相玫看到了枕头上放着的毛线针,拿过来仔细的看着,笑道:“手艺真不错,已经织完一大半了!文彬可真有福气!” 雁翎道:“我夜里无事,织毛衣打发时间!” 相玫道:“我却不像你!你姑父穿的衣服,都是从商行里买来的现成的!还有就是让裁缝们做的!” 雁翎淡淡的笑道:“姑父穿的讲究。” 相玫冷笑道:“我是懒得伺候他!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总想不起来给我送生日礼物!哼!他分明记不住!” 雁翎道:“奕祥和小贝的生日肯定都记得!” 相玫道:“他可不敢忘了!要不然,我早就把他乱棒打出了!” 雁翎听相玫提起了奕祥,决定把她和文彬的打算提前告诉相玫,随即说道:“我和文彬商量了,决定出国留洋!要是有可能,和奕祥在一个学校!” 相玫笑道:“那太好不过了!奕祥独自背井离乡的,实在孤苦。你和文彬要是去了,他肯定会欢天喜地的!” 雁翎道:“我和文彬离开这里,和廖家的人保持距离,就不会受廖家人的荼毒了!” 相玫道:“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廖家的人实在太可恶!” 正说着,陈妈敲门进来了。她笑道:“大小姐想吃点儿什么?晚饭竟然都没吃好!” 相玫道:“大小姐被气饱了!” 雁翎反而笑了起来,道:“真是气饱了!” 陈妈道:“要是有人给我气受,我肯定会打上门去的!” 雁翎道:“那你就替我打上门去吧!” 陈妈道:“小姐告诉我那家子住在什么地方!” 雁翎笑道:“又来一个替我打抱不平的侠士!我心领了!” 陈妈和相玫笑个不停。不一会儿,俩人下楼了。 雁翎听着相玫盈盈的唱着开心的曲子,苦笑了几声。 文彬回到了厂宿舍。 梦川正在作图,专心致志的。他看到文彬回来了,问道:“回来了?心情好些了吗?” 文彬道:“好些了!我打电话把苏梦锦大骂一顿!” 梦川笑道:“至于吗?” 文彬道:“那女人竟然在电话里骂了雁翎!岂有此理!” 梦川道:“究竟为什么?” 文彬便把雁翎受委屈的事情说了一遍。 梦川道:“实在可恶!要不是因为我还有求于你哥哥,肯定也会骂你嫂子几句的。她实在做的太过分了!” 文彬情知梦川惦记着细烟的事情,随即说道:“文泉对你的事情很上心的。当初,苏细烟的母亲对他照顾有加,他巴不得苏细烟能嫁给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呢!” 梦川笑道:“谢谢夸奖。” 文彬道:“文泉真的是这么说的!在他的眼里,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 梦川道:“那我更不能对你嫂子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了!”说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文彬道:“雁翎正准备给你织一件毛背心呢!” 梦川笑道:“太好了!倒是辛苦她了!” 文彬道:“客气什么呢?我们三个人是朋友。” 梦川给了文彬一个粲然的笑。他从写字台的柜子里拿出两盒奶油蛋糕,道:“主任赏赐我们的!” 文彬笑道:“这些天,我什么事情都没做!都是你的功劳!” 梦川笑道:“我们既然是朋友,还分得那么清楚吗?” 俩人吃着奶油蛋糕。梦川说着玩笑话,故意逗文彬开心。 文彬眼瞅着梦川的欢喜,心里叹息着。梦川要是得知了兰眉齐闹得故事,心里会怎么想呢?他还会不会对苏细烟存着极大的好感呢?文彬觉得,没有及时把真相告诉梦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可他必须要恪守秘密! 且说兰眉齐那头的日子照旧。 欧阳蓝时常邀着兰眉齐出去娱乐,不是跳舞就是喝酒,再就是打高尔夫球。自从他和原配夫人离婚后,他真的恢复了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和兰眉齐折腾着吃喝玩乐。他的那些姨太太们都嫁给了金银珠宝和房产存款,只要养尊处优的过活,哪里能顾得上搭理他和兰眉齐呢? 欧阳蓝对眉齐自然是宠爱有加,分明把她当成了太太。俩人都是结过婚的人,竟然体味到了一种好似初婚时的新鲜。 偏偏那晚,兰眉齐梦见了牛半百。牛半百好像很满意她的三婚! 兰眉齐醒来后,细细的回味着梦里的情境,不由得潸然泪下!她以为,她这辈子会老死在苏家。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又遇到了欧阳蓝。好似运命注定,毫不讲理! 焕铭兄妹回圣约翰大学念书了。 兰眉齐暗地里叮咛过兄妹俩人,要俩人格外的留心,一有风吹草动的情况,要立即告诉她。另外,她还告诉焕铭兄妹。欧阳蓝已经派了实习的巡捕,化装成进修的学生,暗地里看护着焕铭兄妹。 焕铭一心扑在学业上,计划等从大学学堂里毕业,拿着母亲这些年的一部分积蓄,学着绸缪生意,从一点一滴做起。 这会儿,他一门心思的攻读,把之前交好的几个女孩子都甩掉了。反倒惹得那几个女孩子为此伤心了很长时间,背地里骂焕铭是少爷脾气,并且使出了女孩子的看家本领……制造种种绯闻,把焕铭在女孩子堆里的名声搞臭了。 焕铭压根不在乎。 细烟毕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自从她遭遇了家庭变故,便一直被心里的枷锁束缚着。她和所有的同窗们都保持着距离,尤其对那个韩怀玉敬而远之。韩怀玉早都躲得远远的了,好像不认识细烟似的。细烟望着韩怀玉的背影,恨不得能撕裂她的身影。她想到了母亲的叮嘱,只好咬牙切齿的忍耐着心里的凄然和愤懑。 过了两天,穿着蓝布盘扣褂、黑绸裙的细烟从讲堂里出来,怀里搂抱着厚重的讲义,低头往前慢腾腾的走着。 在学堂里,所有的女学生们都穿着蓝布盘扣褂,黑绸布裙。她也不例外。可是,她穿着学堂装,却另有一番清爽可人的风韵。 文泉正远远的瞅着细烟。他叹息一声,觉得与世无争、清爽可人的苏细烟实在可怜,紧赶着就跑到了细烟的跟前。 细烟觉得眼前有人影挡着,抬起头,看到是文泉,不由得吃惊的喊道:“文泉哥,你怎么来了?” 文泉拉着细烟走到旁侧的一座喷泉旁。 第91章 使唤丫头准备相亲 西洋风格的喷泉中央站着丘比特的像。可以想象得出,要是到了夏天,这座西洋喷泉肯定会喷出轰轰烈烈的水柱的。可这会儿,冬去春来,喷泉还只能岑寂着。无论春夏秋冬,丘比特的雕像却始终饱含着温存咕咕的微笑……博爱,悲悯,谆谆的幻想…… 文泉道:“这些天没见你,你母亲还好吗?” 细烟叹息道:“她为了我们,竟然被欧阳蓝骗了,生生的成了他的姨太太。岂不是可怜至极?” 文泉道:“都是大太太闹的。何苦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细烟惆怅道:“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妈当年毕竟欺瞒了苏家。” 文泉道:“欧阳蓝对你和焕铭好吗?” 细烟道:“欧阳蓝从不进我们的住处,只把车停在门口等着。他肯定给了妈不少好处。妈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文泉道:“我这次来看你,实在不敢让苏家的人知道。” 细烟紧赶着道:“文泉哥,千万别连累了你。要是让大太太和苏梦锦知道了,肯定要和你大闹的。你在苏家已经够委屈了。我会回去告诉妈的,说你看过我了。” 文泉道:“我还有一件事情。” 细烟眼瞅着文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什么事情呢?” 文泉笑道:“想不想认识一个男孩子?” 细烟瞪大了眼睛,实在觉得很意外。 文泉紧赶着把梦川的情况说了。细烟听闻,心里竟然微微的一动。 文泉道:“那是我弟弟的同事,名叫张梦川,才貌双全,实在和你很般配!我结婚的时候,他和我弟弟去过苏公馆的……估计你没有盯住他……他却盯住了你……我觉得,你不妨和他见一见面吧?你要是能嫁给一个好男人,也给你妈争了一口气。” 细烟似乎对梦川有些印象,竟然不知不觉的动了心思,便微微的点头答应了。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不由得问道:“苏家的人知道吗?” 文泉冷笑道:“这和苏家有什么关系呢?梦川压根和苏家的人不来往。” 细烟放下心,略微羞涩的道:“我还是回去跟妈商量一番吧。” 文泉道:“那也好。等明天的这时候,我再抽空来见你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细烟点了点头,温存的一笑。 文泉准备走了,却见旁边有一个男学生正溜达着,时不时的向他看一眼。 细烟低声道:“那是欧阳蓝安排来的人。妈求过欧阳蓝,要他派实习的巡捕来学堂里,化装成学生,为的是照看我和哥哥。” 文泉点了点头,觉得兰眉齐真的为一双儿女操碎了心,不由得叹息一声,和细烟告辞了。 细烟轻柔的搂抱着讲义,循着雅湖边掩映着勃勃新绿的青石板路,款款的来到了古朴莹然的图书馆里。她眼瞅着周围没人,借用了门房的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兰眉齐刚回家。她接听了电话,听细烟说起了缘由。她听说文泉去学堂里看过细烟了,并且要给细烟介绍男朋友。她的心里很欢喜。可她毕竟是个谨慎的人,决定第二天亲自面见文泉。 现在,她只肯和苏家的文泉来往了。 细烟放下电话,在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里呆坐着。她没有心思翻看木桌上沉寂的讲义,而是把幽幽的目光停在窗外。 窗外,竟然落雨了。 春雨细腻,载着一股子小清新的新鲜味道,娓娓的落在刚生发出的新绿之上。烟雨蒙蒙中,新绿,朦朦的湖面烟波,沧桑历历的古朴书院楼宇,青石板路,偶尔走过的学子们,如一首荡气回肠的诗。 细烟清澈的眸光里,浮现着两个身影。那是她和张梦川的身影。他举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她偎依在他的身边,和他呢喃着绵绵情话。烟雨朦朦,渐渐的遮掩了雅湖边的那两个你侬我侬的身影…… 细烟沉浸在想象里,泪眼婆娑。 那天早晨,文彬和雁翎去看了报纸广告上介绍的那所宅院。 俩人都觉得喜欢。那宅院是一座精致的小洋楼,一共有两侧。虽然不大,但很别致。 宅院的主人准备移民了,所以着急出售那所房子。 他和文彬细谈了很长时间。偏偏,他的太太从房子里冲出来了,疯疯癫癫的。 雁翎眼瞅着他太太的疯癫,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她对文彬使了个眼色,俩人客气的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雁翎道:“我们暂时不要做决定。” 文彬道:“那座楼里一股子中药味道,像是病房一样!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 雁翎道:“看一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倒也不差这几天。” 文彬道:“我也会留心的。这会儿,我们还是先去办结婚登记的地方问一问吧。” 雁翎道:“周六也许没人。我们问一问门房的人也可以。” 俩人去了办结婚登记的地方。果然,只有守门的阿叔在。 阿叔人倒也热情,又在那里做事多年,自然知道结婚要准备什么文件。 他依依的列举了出来。文彬和雁翎都觉得有些麻烦。雁翎要南洋父亲那头开证明信,文彬要老家那头开证明信。 雁翎道:“我们尽早准备吧。爸爸那头,我会尽快拍电报。倒是你那头不好办。” 文彬道:“我会想办法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回一趟老家吧。”随即又俏皮的道:“算是提前度蜜月吧。” 雁翎听闻,倒也觉得开心。 第二天清晨,兰眉齐估摸好了时间,坐着汽车行里的出租车去了圣约翰大学。 她见到了细烟。细烟领着她去了约好的地方,静候着文泉的到来。 那时正值午后,光线粲然,停在喷泉中央的丘比特像上,一团灼白的刺眼,火辣辣的光团闪烁。 细烟的心里觉得很激动,有些坐立不安的。兰眉齐眼瞅着细烟的焦灼,心里暗笑着。她巴不得细烟能赶快找到男朋友,并且一锤定音,等毕业后就能立即结婚。 文泉来了,看到兰眉齐也在,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 兰眉齐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所料。她又瘦削了很多。 兰眉齐勉强笑道:“这些日子没见你,你在苏家还过的好吗?” 文泉道:“不过都是老样子。” 兰眉齐道:“别提苏家了!今儿,我倒是很好奇你给梦锦介绍的那个男孩子。” 文泉笑道:“那是我弟弟的一个同事。”说着,又把梦川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遍。 兰眉齐深知文泉是个沉稳的人,他不会添油加醋的夸大事实的。他要是认定好,就真的好。 当即,兰眉齐便满口答应了,道:“细烟真是我的一块儿心病。我巴心巴肝的盼着她能嫁进一个好人家。我到了这一步,唯独对她的事情最操心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岂能在我身边留一辈子?” 这席话说的细烟一阵脸热腮红。 文泉道:“那我就跟文彬那头约定时间。我等会儿去外面的商行里打电话,要文彬告诉张梦川。等约好时间,我再通知细烟妹妹。” 兰眉齐道:“就这样吧。劳烦你了。”顿了顿,道:“你可别多心。我实在不能透露我们现在的住处和电话号数。等细烟和张梦川真的谈成了,正式商定终身大事了,我再告诉你吧。张先生那头,也不必提起。” 文泉道:“姨娘说的很是。” 兰眉齐叹息道:“哎!弄到这个地步,我们倒像是做贼似的。我压根不敢让焕铭兄妹回家里住。车接车送的,万一要让人盯下了,岂不是麻烦?所以,我只好让兄妹俩人住校吧。” 文泉琢磨着兰眉齐的话。她让焕铭兄妹住校实在有别的意思。因为,她和欧阳蓝经常来往,会给焕铭兄妹招惹上不堪的闲话的。索性还是让兄妹俩人住校吧。反正有巡捕暗地里守着。 文泉故意笑道:“不过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这半年,估计课程会很轻松的。” 细烟接口道:“是呀!等下星期考完最后一门课,我们就彻底的不用上课了。闲下来的时间不过是做论文罢了。” 兰眉齐道:“趁着有功夫,你赶快和张先生谈一谈吧。我是巴心巴肝的盼着你能嫁出去。” 细烟听到母亲又唠叨起来,不由得催促道:“你还是先回去吧。” 兰眉齐看了一眼文泉,俩人匆匆的走了。 细烟转身向图书馆里走去了。 文泉陪着兰眉齐往外面走。 来到一座旧书院的楼底下,兰眉齐停住了脚步,面朝着楼墙,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文泉料想着劝也没用,便由着她哭了一场。 兰眉齐顾不上收拾残妆,道:“万想不到,我这辈子竟然结了第三次婚!以前,我总以为,我会在苏家熬到老死,可谁能想到竟然节外生枝!遇见欧阳蓝那个孽障!” 文泉叹息道:“兰姨娘真是命苦。” 兰眉齐道:“你也知道了!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个伶人。我能记他记一辈子!你很难想象出他当年对我的那股子浓情蜜意!只可惜,他路遇意外,年纪轻轻的就离我而去!后来,我嫁到了苏家,本想着能伺候苏老爷子到七老八十!偏偏他又不是个长寿的!折腾的我还不够,阴差阳错的又冒出来个欧阳蓝!” 文泉道:“太曲折了。我有些时候总在想,兰姨娘和大太太真应该换一个过子,兰姨娘当正方太太,大太太做小!偏偏老天爷非要颠倒过来!” 兰眉齐道:“也只有你能为我说一句公道话。我虽生的俊俏,喜欢打扮,喜欢虚荣,可毕竟没有那么多恶毒的心眼!” 文泉问道:“欧阳蓝对姨娘好吗?” 兰眉齐道:“他倒是实心实意的待我!按照他的意思,假如我们俩人要是很早就认识,他肯定愿意娶我,并不会再娶的!这会儿,他已经和他的太太离婚了,也不管其余的姨太太们!”顿了顿,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文泉道:“只要他能善待你,我就心安了。我猜,他是想找个贴心的老伴!” 兰眉齐道:“正是如此!不知怎么了,我竟然发现,他的神情里有几分像我的第一个男人!” 文泉以为她是多愁善感了,便劝道:“只要你能过得舒服,就放下心里的纠结吧。焕铭兄妹肯定能为你争口气的!” 兰眉齐道:“焕铭将来是要学做生意的!细烟的婚事是最大的麻烦。我正为她的婚事发愁,偏偏你像是及时雨一样!” 文泉道:“这是张梦川自己的意思!我结婚的时候,他和我弟弟去过苏家,见过细烟!” 兰眉齐道:“我对他的印象不深了!明儿见面,我肯定就会想起来的!” 文泉道:“方才,我眼瞅着细烟,发觉她的心里其实很愿意!只要细烟的心里愿意,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梦川还担心细烟不答应见面呢!” 兰眉齐笑道:“细烟总算是开窍了。” 文泉道:“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走吧。” 兰眉齐眼瞅着周围有了过往的路人们,便随着文泉往前走。 俩人来至校门口。兰眉齐眼瞅着文泉开车走了,她自己拦住一辆洋车。眼瞅着周围没有人跟着,她悄悄的上了洋车,要车夫把她送到家门附近。 文泉把车开到了一家商行旁边。他下车买了香烟,顺带着借用了电话。他给文彬打去了电话,要文彬转告梦川。 文彬听到这个消息,满口答应着会和梦川商量时间的。 文泉叮嘱文彬,要他不要给苏家打电话。明儿一早,他会再次给文彬打电话的。 文彬答应着,刚要放下电话,却听到文泉道:“你是不是惹到你嫂子了?” 文彬情知哥哥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苏梦锦肯定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无理的谎话。文彬觉得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哥哥,便简单的把梦锦侮辱雁翎的事情说了一遍。 文泉万想不到问题竟然出在了梦锦那头,心里有些愧疚。 文彬道:“雁翎的姑母替雁翎打抱不平,我为我自己打抱不平!” 文泉道:“你们都好自为之吧。可她毕竟是你的嫂子!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文彬放下电话,出了宿舍楼,去了车间里。他找到梦川,把细烟答应见面的事情转告了。梦川自然是喜出望外。 文泉开车回到了苏公馆里。 苏太太正和倪月窃窃私语着。 倪月一改下人的打扮,穿的很体面,特意化了精致的妆,显得格外的隆重。 这会儿,文泉看到苏太太和倪月神神秘秘的私语着,也实在懒得搭理,便自顾自的上楼了。 梦锦正在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新买的衣裳……紫色电光绸的裙子……她觉得自己穿着电光绸裙的身段定会曼妙,不由得像跳华尔兹似的转着圈……一圈……一圈……慢悠悠的转……眸光停在镜子里。镜子里像是有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也正用赏析的眸光打量着镜子外面的姊姊。 文泉坐在竹椅上,远距离的赏析着那一对双胞胎。镜子里的梦锦,镜子外面的梦锦。一个梦锦就让他招架不住了,岂能再添一个梦锦? 梦锦笑道:“漂亮吗?” 文泉当然说漂亮。本来嘛,她穿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电光绸裙子,又缓缓的转着圈,岂能不美? 梦锦停下转圈,静静的赏析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实在很自恋。 隔了一会儿,她脱下那件电光绸裙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在那一排衣柜里。衣柜里满是衣服,家常的,宴会的,听歌剧的,休闲的,纱的,绸的,绒的,软缎的,短外套,长外套,色色俱全。 梦锦很爱惜那些五颜六色的衣物,缓缓的用手指敲打了一遍,从头到尾敲打了一遍,像是弹钢琴。真要能奏出曲子,肯定是西洋高贵典雅的轻音乐,圆舞曲,田园的小清新…… 文泉一项觉得梦锦在穿衣上极其奢华。他眼瞅着她眸光中的欢喜,一声不吭。他岂能不成全她此时的欢喜? 梦锦关上衣柜的门,笑嘻嘻的道:“晚上的时候,太太领着倪月那蹄子去相亲。” 文泉吓了一跳。怪不得倪月打扮的那么的精致,原来是要去相亲。 梦锦道:“那蹄子要是出了苏家的门,你也不用整日家惦记了!” 文泉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当即回嘴道:“你总喜欢胡思乱想!我哪里惦记她了?我躲都躲不及!” 梦锦“啧啧”的笑道:“真的吗?” 第92章 将来的婚事 文泉懒得搭理她。 梦锦道:“她要是嫁给了舅妈的外甥,肯定会享福的!” 文泉吓得目瞪口呆,问道:“她竟然要嫁给舅妈的外甥?” 梦锦“哼”了一声,道:“难道不好吗?嗯?” 文泉实在不便多话,免得又让梦锦絮叨起来。 梦锦曾和倪月大闹一场。这会儿,她为了倪月相亲的事情,竟然变得眉飞色舞的。 文泉虽然压根没见过梦锦舅妈的那个外甥,可他却曾听苏太太说起过。文泉想到这里,终于明白梦锦为什么显得如此兴奋了!她实在是准备看倪月笑话的! 苏太太和倪月坐汽车去了初夏家里。 初夏和招娣住在一处独门独户的宅院里。那所宅院是一座旧的二层小楼。比起苏公馆的大气奢华,那座旧的二层小楼显得有些简陋。可和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相比,那所宅院的家具装饰又可以称得上奢靡了。 家里的儿女们都不在,只有初夏两口子和一个老妈子在家里。当然,这也是招娣事先安排好了的。 初夏一见姊姊领着倪月来了,急忙上前迎候。招娣也笑盈盈的,一个劲儿的问候着。 苏太太引着倪月进了客厅,坐在了上首的沙发上。初夏夫妇坐在旁边,对倪月热情洋溢的招待着。招娣把各样糖果送到倪月的手里,一叠声的让着。 苏太太问道:“那孩子还没来呢?” 招娣笑道:“我外甥马上就到了。他本想着能先来,没想到,倪月倒是来到了前头。” 苏太太道:“不妨事的!先来后来,都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招娣紧跟着道:“谁说不是呢?我倒是觉得,倪月这姑娘真有福气。要是能被我外甥相中,娶她做了正房太太,倪月就等着享福吧。” 苏太太看了一眼正微微羞涩的倪月,笑道:“我眼瞅着倪月是个有福气的。” 初夏道:“倪月!你可得好好的记着苏家对你的好。将来要是出息了,千万不要忘了太太的恩典。嗯!倪月和顾绍章很般配的!”说完,神秘的对招娣微微的一笑。 招娣和初夏分享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太太昂着脸,眯缝着眼,冷眼瞅着倪月。 倪月紧赶着抿嘴笑道:“是!我自然都记得太太的恩典呢!”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汽车响。随即又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有些杂沓,像是有三四个人的样子。再仔细一听,竟然还有叮咚叮咚的声音……像金属敲击地面的动静。 倪月的心突突突的加速跳着,满心好奇的等着招娣外甥顾绍章的到来。众人都说的那般的好,想必他肯定是个妙人儿。 门开了,一股凉飕飕的冷气逼进来,径直的吹到倪月的身上。倪月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坐在客厅的明晃晃的光影里,看不真切黑漆漆的外面,只能看到一堆人的森森的黑影子……有泰山压顶之势! 三四个人左右开列,正搀扶着一个拄着双拐的人。那拄着双拐的人分明矮下去半截,背上像压着一口铁锅。 顾绍章站在黑影子里,看着客厅明晃晃光影里的倪月,不由得傻乎乎的咧嘴笑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他是个瘸子,罗锅,哑巴! 叮叮咚咚的铁拐杖敲着地面,渐渐的逼到倪月的跟前。 他伸长脖子,近距离的瞅着吓得面色煞白的倪月,再次咧嘴傻笑了起来。 倪月觉得,眼前这人像一只鳖,正伸长了脖子瞪着她。 顾绍章还在咧嘴笑着,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落在地上。 他还是个傻子! 招娣急忙上前搀扶起绍章,对陪着进来的下人们一摆手。下人们屏气凝神的退下了。 招娣搀着绍章坐在了倪月的身边,笑道:“倪月,这就是我的外甥顾绍章。” 倪月哆嗦着身子,一个劲儿的避让着。 招娣叹息道:“绍章是个畸形儿,可怜见的。从此以后,有倪月姑娘悉心伺候他,我弟弟和弟妹就彻底的放心了。” 倪月觉得自己正坐在一只木筏上,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昏惨惨的起伏着。那只朽木竹筏劈头盖脸的撞到了狰狞森然的礁石上,顿时碎了,裂了,残渣满地! 倪月吓醒了。 苏太太道:“倪月,你嫁进顾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少奶奶了。从此以后,你不愁吃穿用度。你的弟媳们也会敬让你的!” 绍章凑到倪月的身边,嗅着她身上法国香水的淡雅芬芳。他嘴角的涎水落到紫红底缀比翼凤图纹的盘扣绸袄上。 她已经压根不在乎新衣被涎水弄脏了。她想着逃出去! 初夏道:“绍章是个憨厚的孩子,没有坏心眼。” 招娣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弟弟和弟妹虽然有好几个孩子,可对这最大的孩子真是巴心巴肝的体贴。倪月要是当上了顾家大少奶奶,肯定会享大福的。” 苏太太催促道:“倪月,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和绍章说两句话呀?他正眼巴巴的瞅着你呢!” 招娣故意拉起倪月的手,送到了绍章的手里,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倪月的手早已被绍章死死的捏住了。 苏太太笑道:“瞧把绍章喜欢的!” 初夏笑道:“从此以后就是有媳妇的人了!” 绍章乜斜着眼睛,露出白眼仁,直愣愣的瞅着倪月白皙的脸。 倪月吓得微闭着眼,死命的挣脱着绍章的铁手,却始终徒劳。 招娣笑道:“这是头一次见面!等见面的次数多了,倪月就会变大方了!” 苏太太紧赶着笑道:“是呀!这不过才是头一次见面。” 绍章把倪月的手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的闻着她手背上的那股子雪花膏的暗香。 那股子暗香径直的钻进了绍章的鼻子里,引得他嘴角的涎水愈发的流淌个不停。 倪月“啊呀”了一声,一头撞到旁侧矮几上的景泰蓝瓷瓶上。那只绘着世外桃源图纹的景泰蓝花瓶碎裂成渣……幻境里的世外桃源碎了……梦碎了……憧憬碎了……支离破碎。 绍章方才在她的手背上啃咬了一口,这会儿,他照旧咧嘴笑着。 倪月当即借机起身,一把推来了绍章,羞愤的捂着脸,呜呜的哭着,冲出了门。 她的身后传来了绍章的哭啼和他怪兽似的嘶叫。招娣和初夏千哄万哄着。屋里一片嘈杂,一片凌乱,一片不堪。 那晚,倪月失眠整宿儿。她抱着膝盖坐在木床的最里头,听着顾妈和乔妈此起彼伏的鼾声。 没有月亮的影子。 天幕上黑压压的,浊云密布,混沌一片,茫茫的,何处是岸? 倪月紧咬着一缕头发,发誓离开苏家! 此时,苏太太正在房里生着闷气。她眼瞅着事情弄砸了,倪月肯定不会再上初夏家的门了! 招娣和初夏可如何向绍章那头交代呢? 苏太太准备再次劝一劝倪月,当面给她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只怕,那丫头的脾气秉性不是好对付的! 如若这招不行,就给倪月来硬的! 翌日,天气格外的晴朗。 苏太太眼瞅着倪月黑着眼圈,情知她夜里肯定焦灼难安。她把倪月叫到了后面的小园里,苦口婆心的劝着。 倪月当即嚷道:“太太!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怪物!” 苏太太把准备好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儿的送到了倪月的怀里,道:“你可想明白!人生在世,要是能锦衣玉食,珠光宝气,可是很多女人都求之不得的!那孩子虽然不好,可他的家里可是响当当的大富人家。你去了,当上大少奶奶,一辈子吃穿用度不愁!你看一看街上的那些乞丐们,要是能有你这样的机会,肯定会上赶着找上门的!” 倪月哭道:“可他毕竟差的太离谱了!” 苏太太道:“我是个过来人,实话告诉你,女人这辈子也就那回事,嫁给谁都一样的!我和老爷子过了那些年,虽然有夫妻的名义,可压根就没有夫妻的情分!不过也是空头夫妻罢了!现在这会儿,我一个人守着,想一想年轻时候的事情,不都是浮云吗!” 倪月没吭声。 苏太太道:“你嫁过去,其实和他也是空头夫妻!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你自己过自己的,吃好穿好喝好打扮好,让那家子养活你一辈子。你要是再能生个一男半女的,你就彻底的和孩子过活了!你可要想明白!”说完,便转身走了。 倪月的怀里捧着明晃晃的珠宝首饰。那些明晃晃的珠宝首饰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着。 文泉给文彬的宿舍打去了电话,文彬下楼去门房接了电话。他告诉哥哥,梦川想着下午就能和细烟见面。 放下电话,文泉紧赶着去学堂里通知了梦锦。 梦川上了心事。 他毕竟是个机灵的人,决定先去圣约翰大学里考察一番。那天上午,他正好闲着没事。他告诉文彬,他准备去买点儿零用的东西。文彬不以为意,专注的看着桌上的图纸。 梦川去了圣约翰大学。他去了图书馆里的自修室外面,从过往的学生们那里打听到了细烟。 学生们告诉梦川,坐在左边靠窗户位置的女孩子就是苏细烟。 梦川藏在门外,悄然的打量着苏细烟。他一个劲儿瞅着,嘴角绽出微笑。看得出,他对细烟的长相很欣赏,眸光里闪烁着细细的喜悦。细烟温存的翻着讲义,悉心的做着笔记,分明显出了淑静温婉。 梦川闪离了图书馆,又从过往的学生们那里打听到了苏细烟的情况。那些女孩子们都说,苏细烟很恬静,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只不过有些清高。 梦川听闻细烟在学堂里的口碑很不错,彻底的放下心,吹着口哨出了学堂。一路上,他满怀欢喜,觉得自己的终身有靠了。 回到宿舍里,他装作无事的样子,和文彬一起研究着图纸。 到了下午,梦川换好衣服,穿的干净体面,去了圣约翰大学。 文彬去了狄家,和雁翎满大街的找售卖的房子。 俩人又饿又累。那里正好离维多利亚港很近。一堆人正围着一个小贩。远远的,飘来了烤红薯的味道。雁翎笑道:“真香。我以前吃过几次。这是北方很有名的小吃食。” 文彬笑道:“就拿它当饭吧。”说着,便牵着雁翎的手走上前。 俩人挑了三四个硕大的烤红薯。文彬左右手倒着热腾腾的烤红薯,嘴里不住的吹着气,引得雁翎不停的笑着。 俩人就站在临近港湾的风地里,吃完了热腾腾的烤红薯。雁翎觉得手上脏兮兮的,便顺着台阶来到海边。她蹲下身,试着用海水洗着手。文彬蹲在她的身边,也用海水洗着手。 文彬笑道:“我听说,这里曾经有人跳过海。好像是一个女孩子。” 雁翎吓了一跳,道:“你别吓唬我!” 文彬笑道:“逗你玩呢!” 俩人洗完手,俩人顺着台阶上去了,沿着绚丽多彩的港湾走着。 文彬深深的看了雁翎一眼,见海风吹乱她的短发,不由得为她抚平了头发,道:“等忙完房子和结婚登记的事情,我们就紧跟着联系留洋念书的事情。” 雁翎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妨给奕祥写一封信,托他为我们打听一番。” 文彬道:“这也好。” 雁翎道:“以前,经常看到有卖房子的!这会儿,真正等到要用了,却偏偏一家也找不到了!” 文彬道:“慢慢来吧。我们已经兑换了支票,钱存在银行里了,还担心什么呢?” 雁翎道:“上次,我们去银行兑换支票的时候,柜台里的那个女孩子很羡慕我们呢!” 文彬道:“她哪里知道我们的艰苦!” 雁翎道:“乔小姐也酸溜溜的。她一听说我竟然想买昨天看的那所房子,她竟然编鬼故事吓唬我!” 文彬道:“那所房子里倒是没有鬼狐,反倒住着一个疯女人!”说完,便情不自禁的笑了。 雁翎笑道:“真糟糕!简直了!” 文彬道:“你知道吗?梦川这会儿正和细烟相亲呢!” 雁翎笑道:“梦川从此以后就不孤独了。” 文彬道:“我倒是听说,苏细烟是一个很清高的女孩子。” 雁翎道:“上次在大饭店里,我见到那女孩子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她有些冷傲。也难怪,大富人家的女孩子,自小养尊处优,偏偏又是学堂里的高才生,肯定会带着一股子常人没有的清高的。” 文彬道:“我还一直担心苏细烟会不会答应见面呢!” 雁翎道:“她既然主动答应见面,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几分意思。我倒是觉得,梦川是个很机灵的人。有些时候很油滑,简直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肯定会说一些让细烟听着舒服的话的。” 文彬道:“他即便哄着细烟,可心里是真的喜欢她的。” 雁翎笑道:“我们就等着吃梦川的喜酒吧。” 文彬感慨道:“我们也许会在梦川之后结婚了!” 雁翎道:“我们肯定会在梦川的前面领到结婚证的!” 文彬笑道:“那倒是!” 第93章 去见女友 那天晚上,文彬送雁翎回了狄家。 俩人来到楼上。雁翎坐在写字台前,摊开红笺,用文彬的钢笔写信。她在心里问候了奕祥,紧跟着便说起了她和文彬准备留洋的事情。 写完信,她把红笺递给文彬。文彬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和你姑母说一声呢?” 雁翎笑道:“还是说一声吧。我们总不能私自给奕祥去信吧。姑母要是知道了,肯定觉得我们故意瞒着她呢!” 俩人来到楼下的小客厅里,把信交给了相玫,告诉了她信里的意思。 相玫竭力赞成,笑道:“上次,你们跟我一说,我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你们要是能和奕祥在一所学校,他肯定就不孤单了。我求之不得呢!正好我也给奕祥写了一封信,顺带着一起寄了吧。” 小贝正在吃草莓,听说要寄信,立即拿了过去,道:“我明儿就去寄信。” 文彬眼瞅着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回厂子里了。 雁翎说要送他去电车站,文彬留住了她。雁翎也没有勉强,便在门口看着他独自走了。 相玫问道:“你和文彬去问结婚登记了吗?” 雁翎回转身,愁眉苦脸的道:“我们去问过了。真是麻烦。竟然要准备那么多的文件证明。我还要给爸爸那头发电报呢。至于文彬那头,他还要回老家去准备。” 相玫道:“我们那时候结婚,根本不需要什么结婚登记。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行。” 雁翎道:“文彬说,他准备带着我回一趟老家。算是提前度蜜月吧。” 相玫笑道:“那你们可要好好的玩一玩了。” 小贝听说了,插嘴道:“别忘记给我买礼物。” 雁翎和相玫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文彬坐着电车回到了厂宿舍里。宿舍的灯亮着。文彬猜梦川已经回来了。他用钥匙悄悄的打开门,果然发觉梦川已经回来了。 梦川躺在床上,正满心兴奋的回想着他与细烟见面时候的情境。 下午的时候,他赶到圣约翰大学,看到细烟已经站在图书馆旁的那座喷泉附近了。 从那天早上开始,细烟的心里就觉得忐忑难安。毕竟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谈恋爱。她看过了很多描写爱情的小说,对小说里经典的情节印象深刻。可那毕竟隔着一层纸。文字即便灵动,也很难让她有实实在在的身临其境的感觉。 文泉结婚的时候,梦川曾陪文彬前去贺喜。细烟对梦川的印象不是很深。她竭力的回想着梦川的模样以及性情。真不知道梦川是不是和她想象的样子千差万别。她带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提前两个钟头来到了那座喷泉边,静候着梦川的到来。 她第一眼看到张梦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一笑饱含了深奥的意思。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她对梦川的长相很满意。她心里预期的希望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就是对梦川性情的期待,这还需要时间的考验。却不是一下子就能感知到的。 梦川走到近前,对着细烟微微的鞠了一躬,绅士风度很足。 细烟也微微的向他鞠了一躬,显得温存脉脉。 梦川笑道:“苏细烟小姐,想不到你提前来了。我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细烟压根不敢提起她其实已经等了两个钟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来的!张先生,听说你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 梦川故意看了那座古朴的图书馆大楼几眼,笑道:“乍然回到母校,实在觉得一草一木都动情。” 细烟好奇的问道:“张先生也是喜欢怀旧的人?” 梦川道:“我毕竟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小时光,经历过的那些人和事,仿佛就在昨天。等你毕业之后,你再重回学堂,心里肯定会觉得,还是学堂时代的日子无忧无虑。比起在社会上做事的仰人鼻息、看人冷脸,那时候的大考其实不算痛苦的。” 细烟很认真的听着,觉得梦川说的话很有道理。她搂抱着怀里的讲义,笑道:“我应该喊你师兄才对。张师兄是有过社会历练的人,所以能把学堂时代的往事看得透彻。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能感受到。因为,我学的是中文,读过很多小说,包括纪实文学,对很多现象都有间接的经验。” 梦川的心里坏笑着。其实,他说的这番话分明是为了满足细烟多愁善感的品味罢了。他曾听文彬说起过细烟,再加上那晚亲自来学堂里打听,早已得知苏细烟实在是个文艺女。 所以,他千方百计的讨好她。可他自己是学化学的,理性的头脑,理性的眼光。所以,他必须竭力转换思维。 此时,他笑道:“苏小姐一心扑在学业上,肯定是学系里的佼佼者。按照我的分析,你肯定会被很多女孩子们暗中羡慕甚至妒忌着。” 细烟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在异性的眼光里,她战胜了身边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欢喜的事情。可她毕竟也是个谦虚的人,当即笑道:“我哪里有那么的好呢?” 梦川意味深长的道:“世上有很多女孩子,总是陶醉在自我想象的崇高里。其实,她们压根就很烂俗。可还有凤毛麟角的女孩子,总是用谦逊的眼光看待自己。这愈发的衬出这类女孩子们的高贵。你就是后者。” 细烟深深的看了梦川一眼,觉得他说的话的确很漂亮,笑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孩子。” 梦川道:“我是一个很积极进取的男孩子。你的与世无争和我的积极进取,完全可以搭配。请不要怪我说话的直接。因为,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细烟笑道:“我以前看过那么多的爱情小说,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男人。你算是其中的一种。如果放到小说里,肯定会被笼罩上明晃晃的光环的。” 梦川幽幽的道:“可是在现实里,我这样的男人也许不会讨那些娇小姐们的喜欢。因为,诚实的男人实在有些太老实了。” 细烟眨着眼睛,微微的笑道:“可我不是那些娇小姐们。我巴心巴肝的盼着能遇见一个对我诚实的男孩子。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梦川笑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当面承诺的人。因为,我觉得,当面承诺只是耍嘴皮子。我会用自己的行动表现出我的优点的。当然,你只有和我接触的久了,才会感同身受。” 细烟岂能听不出梦川话音里的意思。他委婉的告诉她,他准备和她长相厮守。 想到这里,她微微的笑了,道:“那我就给你机会,让你用行动表现自己。当然,你也给了我很大的机会,让我表现给你看。” 梦川笑道:“那很好。我们都给了彼此机会,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妨去喝一杯咖啡吧。” 细烟温存的点了点头,搂抱着讲义的双手渐渐的放松了。其实,她刚才和梦川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难掩紧张的。这会儿,她渐渐的放松了。 俩人慢悠悠的朝着校门口走去。俩人走远之后,从旧图书馆里走出来了兰眉齐。一个钟头之前,她来了这里,见到了细烟。她暗地里告诉细烟,她暂时不会露面,藏在旧图书馆的大厅里,隔着玻璃窗看着远处相亲的细烟。 这会儿,她已经把梦川看了个够,觉得梦川无论在相貌还是在身材上都和细烟很般配。她不由得替细烟庆幸。 这会儿,她眼瞅着俩人朝着校门口走去,便不好意思跟着,转身去了商科书院,见到了焕铭。 早起的时候,焕铭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这会儿,他正在书院的楼底下候着呢。 兰眉齐把细烟和梦川约会的情境说了一遍,引得焕铭也觉得高兴。 兰眉齐道:“就不知道他的性情怎么样了。” 焕铭道:“细烟会考量的。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子,肯定会明潮秋毫的。” 兰眉齐点了点头,道:“这话也是。我们就等着看吧。” 紧跟着,她便问起了焕铭的情况。焕铭告诉母亲,一切都安好。他正用功温习功课呢。 兰眉齐放下心。她生怕会被别人注意,便紧赶着回去了。 梦川和细烟去了学堂门口的一间咖啡馆里。 那间咖啡馆位于圣约翰大学的一座旧书院里。教授们经常去那里闲坐,聊着闲天,打发休息的时间。倒是学生们很少见。因为,在学堂里,学生们都知道那间咖啡馆里的东西很贵。谁要是去了,肯定要被同窗们威逼着请客的。所以,梦川和细烟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些冷清。 这反倒合了俩人的心意。俩人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雅座里。 旁边有一面窗户,上面是半圆形的穹隆,下面是明澈的颀长玻璃窗。新年时候的窗花还照旧贴在上面。图纹精妙,象征着春回人间,四时吉庆,当然还有招财进宝。红灿灿的一朵朵,细细的喜悦,咕咕的温暖,谆谆的期待。 侍从送来了咖啡和糕点。 梦川和细烟静静的品味着咖啡。在咖啡馆里本来应该有淡如流水的音乐点缀的。可咖啡馆里因为只有两位顾客,所以没有打开那只西洋留声机。 梦川觉得周围有些太单调了,放下咖啡杯,笑问道:“想不想听我吹口哨?吹一段电影音乐。” 细烟当然说想听。 梦川便很认真的吹起了口哨。哨音是一部电影的插曲。那部电影是爱情电影,里面有悲剧,也有喜剧。那首插曲不悲不喜。 细烟放下咖啡杯,双手轻盈的托着腮,细细的听着梦川的口哨声。她分明能感受到他哨音里的意思。那股子缠绵悱恻,细细的流淌,像春日里的溪水,在山涧林丛之中幽幽吐玉,吸引着清纯的女儿心。 待梦川吹完,细烟竟然用手背悄悄的擦了一下眼皮。他的哨音分明把她感动的快要哭了。 梦川微微的笑着,一声不吭,端起咖啡杯,静静的看着细烟。他故意一言不发,让细烟的心慢慢的从他性感温存的哨音里醒过来。 细烟道:“你肯定小时候就会吹口哨。” 梦川点了点头。 细烟的眸光里闪烁着回忆,道:“小时候,我随着哥哥吹口哨,接过被爸爸痛骂了一顿。爸爸说,女孩子吹口哨是阿飞!我要是打算长大之后当阿飞,就不是苏家的姑娘了。”说完,不由得捂嘴笑了起来。 梦川道:“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向淑女的方向发展。决不能沦落成阿飞。” 细烟忧伤的道:“你说的很对。以前,我妈妈一心一计的跟大太太较真,眼瞅着大太太的女儿出落的那么的好,背地里对我的要求也很严格。要是回到以前,我肯定会被修炼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板闺秀的。” 梦川跟着笑了起来,道:“我倒是听说过你的家事。” 细烟忐忑的道:“一定是文彬告诉你的。”顿了顿,鼓起勇气,紧赶着问道:“你嫌弃我是庶出的吗?” 梦川望着细烟那副极其期待答案的认真样子,故意沉思片刻,眼瞅着细烟不由得咬紧了下唇。他觉得细烟忐忑的样子愈发的有味道,笑道:“我想起了《石头记》里的一段情节。嫌弃贾探春是庶出的人没造化。有造化的人反而不在乎庶出的贾探春。” 细烟道:“哦!那是凤姐和平儿背地里议着刚当家的探春。我可没有探春那股子强势。” 梦川紧跟着道:“你毕竟也是十二钗里的某一位。” 细烟觉得心里很感动,眼瞅着梦川照旧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可她坚持要梦川明白的告诉她,他究竟在不在乎她是庶出的呢? 梦川道:“你知道吗?这段时日,我一直目睹着身边的一对妙人儿。这对儿妙人对彼此的关爱让我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反思过自己,觉得应该彻底的抛弃心里的那些陈旧想法。所以,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家事。” 细烟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我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傻。因为,你已经了解过我的家事。假如你看不起我,肯定不会和我见面的。” 梦川道:“我听廖文泉说,你妈妈巴心巴肝的盼着你能嫁给一个好人。” 细烟呢喃道:“谁说不是呢?妈总在我的耳朵边念叨着呢。她巴心巴肝的盼着我能嫁给一个好人家。这可是她的一大心病。” 第94章 老夫妻打架 梦川听文彬说起过兰眉齐的事情,这会儿,他很能懂得苏细烟的心境。可他还不知道兰眉齐早已被逐出苏家的事情。他以为,兰眉齐因整日里和苏家的大太太勾心斗角而让细烟愤懑。 细烟继续道:“还有半年的时间就毕业了。我倒是觉得,假如能在毕业后结婚,妈肯定会觉得欢喜的。”说着,对梦川投去了谆谆期待的眸光。 梦川道:“你准备做全职太太吗?虽然这个问题还有些早。但是,我很好奇。” 细烟笑道:“我肯定要出去做事的。如果有机会,我想着去厂里做文秘之类的事情。” 梦川笑道:“那太好了。我正好可以帮上忙。” 细烟幽幽的道:“这半年是很关键的。”说着,故意不往下说了。她想着,梦川肯定能领回她的意思的。她需要用半年的时间充分的了解他。当然,他也要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充分的了解她。 梦川道:“我觉得,半年之后,我们的身份就会变了。” 细烟温存的一笑,把头转向窗户上贴着的一朵窗花。那朵窗花有着圆形的花边,里面工笔画着“吉庆有余”的小团圆图纹。 那晚,梦川邀着细烟去看了一场电影。圣约翰大学的礼堂里放电影。礼堂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臭鞋的味道。梦川和细烟规规矩矩的看着电影,各自都沉浸在电影剧情里。 中场休息的时候,梦川对细烟笑道:“现在的学生们都很放得开。在电影院里秀恩爱。我只不过才毕业不到三年而已,竟然都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细烟噗嗤一笑,道:“你那时候难道没有和女孩子恋爱过吗?” 梦川道:“我和几个女同窗们走的很近,可都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细烟道:“也许是因为你的眼光太高了。” 梦川道:“也很难说。所以,我看中的都是价值连城的。” 细烟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梦川知道她的心里其实很得意,便愈发的说起了俏皮话。俩人看完电影。梦川送细烟回到书院楼前。 临进书院大门的时候,梦川低声笑道:“你之前说的那个巡捕,就是扮作学生暗地里保护你的那个实习巡捕,肯定早都看见了我和你的谈情说爱。” 细烟绯红了脸,觉得梦川这么说分明是存心的,道:“只装作看不见他就算了!明儿是周末,你要是没有事情,一大早就来吧。”说完,便跑进了书院里。 梦川的心里洋溢着欢喜,看着细烟的背影消逝。以前,他曾经嘲笑过文彬看雁翎背影的眼神直勾勾的。这会儿,他也体味到了文彬那时的心境。他不由得后悔那时的懵懂,真不应该嘲笑文彬。 梦川从回忆里醒来,看到文彬进来了,便笑着坐起身。他不等文彬开口,便把他和细烟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 文彬坐在写字台上,认真的听着梦川的讲述。他是真心实意的为梦川感到高兴。看样子,梦川和细烟都对彼此很喜欢。 梦川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来至文彬的身后,在他的脊背上拍了几下子,笑道:“我虽然是你的师傅,可你也是我的师傅。” 文彬觉得很纳闷。 梦川低声道:“你比我先实习了恋爱。” 文彬笑了起来,引得梦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细烟回到书院的宿舍后,决定应该把和梦川见面的事情跟母亲说一说。她离开了书院,去了旁边的书院,在门房里借用了电话。 兰眉齐接了电话,听细烟把她和梦川见面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眉齐听到后,心里顿时升起细细的喜悦。 她告诉细烟,她冷眼打量着梦川,觉得梦川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当然,她说的“很不错”,指的是梦川的外在条件。当然,她对梦川的人品还不确定,要细烟一定要谨慎观察。 细烟答应着。 兰眉齐放下电话,兴奋了很长时间。 她觉得,她总算摊上了一件喜事。偏偏欧阳蓝又打电话来了。他告诉眉齐,明儿带着她去听西洋歌剧。眉齐的心情好,满口答应了。欧阳蓝听眉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不由得和她多聊了一会儿。眉齐倒也兴致勃勃的,陪欧阳蓝聊了许久。 第二天下午放工,文彬和梦川一起出了厂子。梦川去了圣约翰大学。文彬去了狄家。 文彬来到狄家,看到雁翎正给小贝补习功课。 相玫守在一旁,和文彬聊着天。雁翎给小贝补习完,刚要引着文彬上楼,却见利俊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了。原来,利俊一晚上都没有归家,和狐朋狗友们喝的酩酊烂醉。 相玫不由得骂道:“整宿儿不回来!” 利俊道:“不过是和几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们聚了聚。下不为例!” 相玫眉搭理利俊,要陈妈赶快冲一杯浓茶来。 陈妈紧赶着冲了一杯浓茶,送到利俊的手里。雁翎早都引着文彬上楼了。 回到屋里,掩上门,文彬道:“你住在这里,实在有些不方便。以前,我劝你尽早搬回宿舍。我们现在还没有买下房子,只好先委屈你住在厂宿舍里了。” 文彬把梦川相亲梦锦的事情说了一遍。 雁翎听完,笑道:“梦川总算有了心爱的女孩子了。他这一谈起恋爱,肯定会专心致志的。” 文彬笑道:“看得出,他和梦川都对彼此很满意。真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提早把细烟介绍给梦川呢!” 雁翎笑道:“这种事情哪能提前想到呢?万一俩人觉得不对眼呢?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文彬道:“所以,这种事情必须等到天时地利人和。” 雁翎道:“我已经给爸爸那头发去电报了。你那头的事情怎么办呢?总不见得,我们大老远的跑回桂林吧。” 文彬苦闷的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当是提前度蜜月吧!” 雁翎道:“偏偏会计室最近事情很多。主任好像故意加重了事情。这样一来,我就心里的主意就有些动摇了。” 文彬道:“厂子里不是有十天的公休吗?” 雁翎听到这话,一时里也动心了,笑道:“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桂林吧!这十天假,我必须请下来!赖也要赖下来!” 文彬道:“算是提前实习蜜月了!” 雁翎温存的一笑,道:“那就算吧。” 俩人的心里都洋溢着热情,畅聊着桂林的山水,风土人情。 相玫已经回房了,此时她正愤懑着。 利俊已经睡下了,并且发出了鼾声。相玫的心里琢磨着,利俊已经两次夜不归宿了。自从他得知相楠送给狄家一大笔钱后,利俊就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相玫琢磨着,利俊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干起了吆五喝六的没出息的勾当。她决定和利俊谈一谈。他要是敢狡辩,她就和他撕破脸,大闹一场。 偏偏她听到了雁翎屋子里的说笑声。她的心里有些嫉妒。利俊一辈子都不懂得浪漫,哪里会想着带相玫出去度蜜月呢? 相玫感慨万千,恶狠狠的盯着床上烂醉如泥的利俊,嘴里喃喃的咒骂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文彬像是要走了,便急忙出门,果然看到雁翎正送文彬下楼。 相玫笑道:“你们在屋子里叽叽喳喳了半天,肯定有什么高兴的事情。我猜,是不是准备去桂林提前度蜜月的事情呢?雁翎跟我说起过。我真真的羡慕死你们了。你瞧,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压根就没出去度过蜜月!” 雁翎笑道:“那你就去和姑父说嘛!” 相玫指了指门里,道:“他喝的烂醉如泥,哪里还能听懂人话呢?” 雁翎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和姑父说。他要是不答应。干脆,我和文彬去桂林的时候,顺便把你也带去。” 相玫道:“我可不愿意当电灯泡。” 雁翎和文彬都笑了。文彬走后,相玫便去了雁翎的屋里。 俩人说着闲话。 相玫的卧室里传来了利俊的鼾声。相玫生气的道:“我可受不了他的呼噜!” 雁翎笑道:“姑父的呼噜是出了名的。不光是你,奕祥,小贝,还有我,都觉得他的鼾声如雷,简直能把屋顶揭掉呢!” 正说着,小贝敲门进来了,道:“爸的呼噜太吓人了!简直了!” 相玫叹息道:“你忍一忍吧。我是没办法了,只好和雁翎挤在一起了。” 雁翎笑道:“正好有人暖被窝了。现在春寒料峭,被窝里很冷。” 小贝接口道:“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钻进被窝前都要鼓起勇气。” 相玫和雁翎笑道前仰后合。 三个人说笑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钟头。 相玫把小贝打发回房了。她和雁翎也歇息了。 俩人说着相楠。相玫叹息道:“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样了!他说一回去就给我们写信呢!” 雁翎道:“估计信很快就来了!” 相玫道:“赵念慈真不是东西!她要是早死了,我弟弟就彻底的解脱了。” 雁翎没吭声。 相玫道:“不提那头了,免得让你伤心。” 雁翎想起了什么,道:“我和文彬回桂林,桂林那头不会为难我们吧。” 相玫道:“怎么了?你是担心文彬老家的那些人?“ 雁翎道:“廖家的人不会给老家那头送信吧。” 相玫道:“不会。廖家老太太何必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外人呢?实在没什么好处。本来,她已经打算在这里常住了,岂能惦记着桂林老家那头的亲戚们?你不必多虑。” 雁翎觉得相玫的话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翌日。 利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下楼吃午饭。相玫一声不吭,板着脸。 利俊眼瞅着相玫的脸色不好,情知她又有了故事。 相玫故意把一块儿沾着青辣椒的鸡腿肉送到了利俊的碗里,冷笑道:“你多吃点!吃饱了继续去吆五喝六!” 利俊的心里毕竟有愧,道:“哪里的话?我不过和老友们聚了聚罢了。” 相玫放下碗,撂下筷子,乜斜着眼,笑道:“你趁早跟我说实话吧。免得我发起脾气来不饶你!” 利俊嘿嘿的笑着,没敢吭声。 相玫抓起筷子,砸他的脑门上敲了起来,恨道:“老毛病又犯了!” 利俊不吭声,嘿嘿的笑着,道:“不过是朋友之间出去娱乐罢了。真没有什么。你不是也和佟肇源出去喝酒了吗?”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道:“我是为了还佟肇源的人情!你又不是为了还人情。你能和我比吗?” 利俊嘟囔道:“不都是出去喝酒吗。” 相玫忍不住踢了利俊的腿一下,骂道:“老实交代!喝酒请客的钱是谁掏的?肯定是你一个人掏的!” 利俊嬉皮笑脸的道:“我总不能光白吃白喝别人的吧?都是老朋友了,干什么要那么小气吗?” 相玫道:“从此以后,你不许和那些人来往了。” 利俊道:“你难道答应从此以后不和佟家来往了?反正人情也已经还完了。” 相玫道:“万一以后奕祥和小贝用到佟家了呢?我认识的都是有用的人。” 利俊道:“快吃饭吧。” 相玫照旧不依不饶,对着利俊的小腿又踢了好几下。 利俊躲闪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相玫撂下筷子,愈发使劲儿的对着利俊的小腿踢着。 利俊以为相玫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来了真格的。 利俊疼的龇牙咧嘴,撩起西裤,看到膝盖上有两枚铜钱大的红紫色。待那股子钻心的疼缓解,不由得喊道:“真踢起人来了!真踢起人来了!”手一挥,把相玫推搡了一下。 相玫愈发的生气了,上前和利俊厮打了起来。 她哪里是利俊的对手?很快就被利俊推搡到了沙发上,摔得四脚朝天了。 陈妈急忙上来劝,哪里能劝得住呢? 利俊嚷道:“哪家的男人不出去喝酒?偏偏我不行?” 相玫哭道:“你去喝死吧!你去喝死吧!死在外面别回来!” 利俊对陈妈吩咐道:“你去叫大夫来,紧赶着给她瞧一瞧。”说完,便忿忿的摔门出去了。 相玫哭得稀里哗啦,哭花了妆容。 陈妈假心假意的劝了一会儿,随后便闪身躲进了小厨房里。她掩上厨房的门,暗自笑了很长时间。她来狄家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利俊和相玫打架。 相玫哭够了,觉得无聊,便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她把利俊的被褥用床单包好,丢到了门口,嚷道:“陈妈!把他的被褥送到小客厅里。他要是还知道回来,就让他滚到小客厅里去睡吧!” 第95章 使唤丫头干了什么被赶走 那天晚上,文彬和雁翎回来了,看到小客厅里只有陈妈在。 陈妈看见雁翎,对雁翎微微的叹息一声。雁翎觉得很奇怪,便凑到陈妈跟前。陈妈一五一十的把相玫夫妇打架的事情说了一遍。雁翎和文彬都觉得很奇怪。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的了,怎么会动手呢? 陈妈道:“早晨的时候,估计先生的酒还没醒,太太又一刺激,两口子就动手了。太太把自己关在屋里,连中午饭都没有吃。我上去问了好几次,她都不开门。” 雁翎道:“我等会儿上去劝一劝吧。”说着,看了文彬一眼。 文彬也觉得很奇怪,可压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沉默着。 雁翎引着文彬上楼了。路过相玫房间的时候,看到房门紧闭。 俩人回到雁翎的房里,掩上屋门,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相玫屋里传来了花瓶碎裂的声音。 木楼梯上一阵吧嗒吧嗒的响动,陈妈上来了,急促的敲着门,喊道:“太太,没事吧?” 雁翎和文彬听闻,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相玫打开了房门,披头散发,双目红肿,憔悴的不堪。 雁翎问道:“这是怎么说的呢?好端端的,怎么和姑父吵起来了呢?” 相玫没吭声,气鼓鼓的抱着胳膊,身子倚靠在门框上。 陈妈看见屋里的地板上散落着花瓶碎片,那一簇塑料假花凌乱不堪。她转身下楼了,拿上来扫帚,仔细的扫尽了地上的残渣碎屑。 雁翎决定劝一劝姑母,便对文彬低声道:“你先去我屋里吧。” 文彬去了雁翎的屋里。他实在无聊,便翻看着当天的报纸。 雁翎搀着相玫进屋了,随手掩上了屋门。陈妈收拾完碎花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雁翎劝道:“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为什么不好好说呢?非要动手打起来!” 相玫哭道:“那个没良心的分明是嫌弃我了。” 雁翎哭笑不得的道:“怎么会呢?姑母实在是多想了。你先缓一缓,别意气用事。姑父到底是为什么出去喝酒呢?” 相玫道:“他说他和狐朋狗友们喝酒娱乐。谁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呢?” 雁翎道:“估计没错。” 相玫道:“我看他还回不回来了呢?他要是不要这个家了,我们正好清净。” 雁翎道:“这都是气话。” 相玫冷笑道:“还指望他带我出门散心!简直是白日做梦。” 雁翎作好作歹的劝慰半天,好不容易让相玫下楼吃了晚饭。 文彬趁机也劝了几句。 相玫用筷子点着文彬,笑道:“要是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文彬看了一眼雁翎,俩人都暗自笑了。 吃完晚饭,相玫回屋躺着了。 文彬觉得说话声可能会吵到相玫,便提前告辞了。 雁翎因为担心相玫,便没有把文彬送到电车站。 文彬坐着电车回家了。一路上,在电车叮叮当当的响声里,他的心里琢磨着赴桂林的事情。在来狄家的路上,他已经和雁翎商量好了,等下个礼拜就去桂林。他想来想去,决定把这件事情跟哥哥说一声。至于母亲那头,文彬不打算亲自告诉她。 回到家里,廖太太正呆坐在竹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子。文泉正好也在。他正给母亲揉捏着肩膀。看到文彬进来,文泉以为文彬是为了梦川的事情而来,急忙拉着他去了旁边的屋里,道:“梦川和细烟真是相见恨晚。下午的时候,我抽空去了一趟圣约翰大学,见到了细烟,她一个劲儿的谢我呢!” 文彬道:“梦川也对细烟夸赞不尽。简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文泉道:“总算促成了一桩姻缘。这实在是行善积德的事情。” 文彬伸出头,向廖太太屋里瞅了一眼,看到母亲照旧耷拉着眼皮,精神显得很憔悴,便低声问道:“妈是不是要到床上躺一会儿?我看妈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文泉走到对面的屋里。 廖太太听到这话,呢喃道:“也是。我觉得身上有些乏,还是去床上歇一歇吧。文泉,过来扶我上床歇息!不用文彬管!”说着,便缓缓的起身,搀着文泉的胳膊,慢腾腾的进了里间屋子。 文泉情知母亲见了文彬心烦,伺候她歇息后,便替她掩上了屋门。他回到对面的屋子里,看见文彬像是有话跟他说。 文彬低声道:“我正要告诉你呢。我准备回一趟桂林老家。” 文泉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为什么要回桂林呢?” 文彬便把他回桂林开证明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了文泉。文泉道:“妈知道吗?” 文彬道:“我的意思先不要告诉妈了。为了爸的事情,妈一直郁郁寡欢的。要是一提起桂林,她肯定会更觉得伤心的。她和爸从桂林来了没多久,爸就出了那种事情。” 文泉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就不跟妈说了。免得妈又要跟着伤心一场?”顿了顿,又问道:“穆雁翎和你一起去吗?” 文彬见哥哥说了出来,便点了点头,道:“她随我一起去。” 文泉道:“我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坏的!” 文彬低头道:“我和雁翎商量了。今年肯定不能结婚了。我们先把结婚证书领下来。所以……没办法……只好回老家……” 文泉没吭声,点燃了一只香烟,自顾自的抽着香烟。 文彬不再提起他和雁翎的事情,说起了梦川和细烟的事情。他借说起梦川事情的机会,暗中表达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他说道,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只是看客,没有身临其境,岂能体味两人的轻易绵长? 正说着,木楼梯上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响动,有人上来了。 文彬看到,一个稳重大方的老妈子上来了,挎着一篮子菜蔬。 文泉道:“这是安妈!已经来了两三天了。以后,她会伺候妈的。妈和她也很能谈得来!” 安妈笑着问了好。文泉告诉她,廖太太已经歇息了,要她去楼下准备饭菜吧。 安妈答应着,挎着竹篮子下楼了。走到木楼梯下面,她转身笑道:“少爷们,我马上准备水果盘,你们等着。” 文泉道谢了。 文彬道:“以后,我还是少来妈这里吧。有你和安妈在,妈就不寂寞了。” 文泉道:“你非要弄到这一步!” 文彬道:“我喜欢雁翎,这实在没有错。你们要是能接受她,我何来这些苦恼呢?” 文泉道:“我也很难劝你回心转意了。你好自为之吧。这些日子,我想了想,只要你和她过得开心就好了。” 文彬点了点头,倔强的道:“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文泉反而有些妒忌文彬。他没再多言,吸完了剩下的香烟,便簇拥着文彬出去吃水果沙拉了。 那晚,文泉回苏公馆了。 文泉回到苏家的时候,看见苏太太正和倪月生气呢。 倪月冥思苦想了这几天,终于咬牙拿定了主意,绝不嫁给招娣的外甥! 她觉得,她这么年轻,又生的这么好,肯定会被有钱人家的少爷看上的。即便当不上正房太太,能当上姨太太也是一件美事。 苏太太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见倪月铁着心退还了她赏赐的珠宝首饰,情知倪月已经不会回心转意了,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倪月立在角落里。角柜上陈列着苏老爷子生前搜集的摆设,镶着玛瑙石的牛角型的藏刀,森森的立在棕漆支架上。 梦锦和顾妈去百货公司看珠宝展览了,还没有回来。 苏太太看到文泉回来了,便不再继续她和倪月的谈话。 可倪月却偏偏故意嚷道:“姑爷知道吗?大太太逼我嫁给一个又瘸又哑又驼背又白痴的怪胎!就是她弟媳妇的外甥!虽然从此以后穿金戴银,可要我赔上一辈子的光阴!” 文泉早就知道苏太太领倪月相亲的事情。他眼瞅着倪月的委屈,心里也觉得苏太太的安排实在荒诞。可他毕竟不愿多管闲事,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 苏太太道:“你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你即便将来嫁出去,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即便嫁给人当太太,岂能穿金戴银的一辈子?” 倪月道:“天底下的事情很难说。万一我运气好碰见个妙人儿呢?” 苏太太冷笑道:“你别以为你在苏家做过这些年,认识几个达官显贵,就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告诉你。你要是滚出了苏家的大门,我保证你找不到事情做!” 倪月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苏太太道:“那你就等着试一试吧!我在这里混了这些年,难道还治不了一个使唤丫头!” 倪月满肚子的委屈,可却尖牙利齿的道:“那我就等着试一试吧。我早都在这里呆够了!真晦气!” 苏太太站起身,怒气冲冲的斥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苏家。我把这个月的工钱给你!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 倪月羞愤至极,一边踱着脚,一边哭道:“我稀罕在这里呆。这里有什么好的?简直就是寡妇院!没的沾染上晦气。” 苏太太气的冲过了,给了倪月一个嘴巴子,骂道:“你趁早给我滚,免得连累了你投胎转世!”说着,一叠声的叫唤着乔妈。 乔妈正立在楼梯半腰看着下面的热闹。她历来和倪月不和,实在看不惯倪月那副抓拐卖巧的样子。这会儿,倪月和苏太太闹翻了,眼瞅着就要滚蛋了。乔妈紧赶着下来了,凑到苏太太的跟前,低眉顺眼的。 苏太太道:“乔妈,你和倪月这蹄子都走吧!你们都回去收拾东西吧!当然,我也会给你这个月的工钱的!哼!便宜了你们!白白的让你们多拿几天的工钱!” 乔妈听闻,吓得魂飞魄散,万想不到苏太太竟然如此阴损。她还没有回过神,倪月咯咯咯的笑着,嘲讽道:“乔妈以前是兰姨娘的心腹。兰姨娘不在了,乔妈竟然还想着能在这里呆长久?哼!”转向苏太太,冷笑道:“大太太,你别忘了,你当初是去庙里忏悔过的。小心佛菩萨怪罪你,罚你下辈子还守寡!” 苏太太给了倪月一巴掌,破口大骂道:“我当了这些年的家,岂能被一个使唤丫头拿捏住把柄!我打了你了,你能怎么样?不还得乖乖的滚蛋?你要是敢撒泼胡闹,我就叫巡捕房的人来。不信?你就试一试!到时候,你可别哭爹喊娘!” 乔妈忍不住对倪月啐了一口,道:“死蹄子!都是你害得我!生生的把我也连累进去了!” 倪月的心里惦记着工钱,索性咬牙切齿的忍住,道:“自从兰眉齐被扫地出门后,你迟早都要滚蛋的!谁让你是兰眉齐的亲信呢?你反倒抱怨我,岂不是昏了?” 乔妈耷拉着脑袋,暗自叹息。其实,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文泉看着热闹,实在不好多劝。本来,他很反感倪月,巴不得倪月能早些离开苏家。 苏太太当即叫来了几个小厮,要小厮们压着倪月和乔妈出去。小厮们不敢违拗苏太太的话,只好催促着倪月和乔妈回到了阁楼里的下人房。苏太太眼瞅着俩人收拾好了包袱皮箱,当着众人的面把俩人的月俸悉数算清。紧接着,她要小厮们去叫来两辆洋车。 等洋车来了之后,小厮们帮忙抬着行李箱。苏太太押着俩人出了公馆的大门。 苏家的那座洋楼位于一簇罗汉松的后面。那簇罗汉松遮天蔽日的,阴匝匝的。 那晚没有月亮,月亮已经死掉了。 倪月立在黑漆镂空大铁门的旁边,紧挨着大理石堆砌的门柱。门柱上有一只玉米粒似的灯泡,正往外吐着昏黄的光。 她立在昏黄的光里,浑身上下金灿灿的。可她的心里却阴惨惨的。 她眼瞅着小厮们把行李箱搬到了洋车上。 她转身瞪了一眼苏太太,昂首挺胸的上了洋车,催促着车夫走了。等洋车走开一段距离,倪月回转头,扯着嗓门嚷道:“你给我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你上坟烧纸钱!你去地底下伺候你的鬼男人吧!”顿了顿,又故意朗笑道:“姑爷,你可别想我呀!我走了!” 文泉站在苏太太的身旁,听到倪月的疯话,气的浑身乱颤。她在滚蛋的时候竟然凭空栽赃陷害文泉!实在恶毒! 乔妈偃旗息鼓,憋着心里的愤恨,也催促着另一辆洋车走了。 等洋车走出一段距离,即将拐弯的时候,乔妈也学着倪月的样子,破口大骂了起来,问候了苏太太的祖宗八代。 第96章 咸鱼丫头准备翻身 苏太太一阵懊恼,扭头回了公馆。她冲到电话机旁,给巡捕房打了电话,告诉值班的巡警,苏公馆里的两个下人正坐着洋车走在富人山的山路上。那一老一少两个下人拐走了苏家的东西! 文泉跟着进了公馆,听到苏太太的嚷嚷,不由得叹息一声。他料想着,倪月和乔妈坐着洋车,在山路上七拐八绕的,至少要半个钟头的功夫才能下山。下了山只有一条颀长的柏油马路通到外面。巡捕房就在富人山附近,会很快的拦截住那两辆洋车的。 苏太太撂下电话,“哼”了一声,道:“给脸不要脸!我岂是好惹的?”看了一眼文泉,故意抱着胳膊走到文泉身边,道:“倪月那蹄子刚才说什么?” 文泉吓了一跳,立即分辨道:“你信她满嘴胡说八道的!趁着滚蛋的时候,她不过是想着陷害我罢了!” 苏太太看见文泉气鼓鼓的样子,琢磨着文泉的话,登时打消了疑虑,不再提起。 前些天新来的两个老妈子董妈和李妈老老实实的站在楼梯下面,眼瞅着苏太太的那张不好对付的老脸。苏太太故意抬高声音道:“你们要一心一意的做事。要是胆敢闹故事,那两个孽障就是你们的榜样!”说着,便昂首挺胸的上楼了,脚上的那双白皮鞋响彻一路。 梦泉叫了一杯热咖啡,闷坐着。他端着白瓷咖啡杯,任凭咖啡的热气蒸腾,一个劲儿的扑到他的脸上。他憎恶着倪月,鄙夷着倪月,当然也可怜着倪月。 那晚,梦锦和顾妈回到公馆的时候,看到文泉正在客厅里闷坐着。 文泉把苏太太赶走倪月和乔妈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梦锦兴高采烈的拍着巴掌。顾妈也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满足神态。 文泉和梦锦回到了房里,把倪月当众顶撞苏太太的缘由说了一遍。梦锦冷笑道:“那个贱人白白的讨了一场臊。哼!她还做梦等着攀高枝儿呢!以为给她介绍的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少爷呢!” 文泉道:“你舅妈的那个外甥真可怜。” 梦锦道:“听说,他母亲怀孕的时候吃错了西药,导致胎儿畸形了!” 文泉道:“终于让讨厌的人走了。” 梦锦冷笑道:“讨厌的人?你难道不觉得惋惜吗?嗯?” 文泉当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觉得可惜呢?” 梦锦道:“你难道忘了那晚上的事情?” 文泉一摆手,道:“我早都忘了。再说了,那晚上也实在没什么!我不过用手电筒给倪月照路而已!” 梦锦故意学着倪月的样子金鸡独立,随即又故意在文泉的面前跳来跳去的,道:“我的脚崴了!” 文泉一脸无奈的看着梦锦,道:“你真无聊。” 梦锦笑道:“这多有意思啊。” 她只顾着说笑,一不留神,被拖鞋绊倒了。她跌坐在木地板上,皱褶眉头,道:“真倒霉!” 文泉急忙上前搀扶起梦锦,笑道:“真是自找的!” 梦锦恨道:“倪月那蹄子真晦气!”说着,便扶着文泉的胳膊站起身,一蹦一跳的来到床跟前。 她坐在床上,让文泉为她揉捏着脚踝。 文泉觉得很有意思,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早,苏太太正在吃早饭,突然接到了巡捕房里打来的电话。 巡捕告诉苏太太,昨晚上,他们已经把倪月和乔妈逮住了,已经把她们关了一晚上。这会儿,巡捕要苏太太去巡捕房里录口供呢。 苏太太答应着,紧赶着吃完早饭,便领着顾妈去了巡捕房。 到了巡捕房,录完口供,苏太太去地牢里看了倪月和乔妈一眼。乔妈正惨兮兮的哭着,一见苏太太,立即嚷道:“太太呀,求你行行好吧。放过我吧。” 苏太太恨道:“你拐走了我们苏家的钱,竟然还要我放过你!” 乔妈喊道:“那分明是你给我的这个月的俸禄!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苏太太冷笑道:“瞎说!分明是你们偷的!”说完,走到倪月的跟前,冷笑道:“等你死的时候,我会给你烧纸钱的。你到地底下嫁男人吧!” 乔妈喊道:“天理良心!太太,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当着姑爷的面,口口声声的答应给我们俸禄!” 顾妈冷笑道:“你觉得,姑爷会出面为你这个下人作证吗?” 乔妈道:“太太,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不好听的,你竟然认真了。” 苏太太道:“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乔妈道:“我家里还有男人和儿子们!这会儿,他们肯定都急死了。太太,行行好吧。” 苏太太冷笑道:“关我什么事!你好好的在地牢里呆着吧。这里有吃有喝,不比你当下人强?” 乔妈哭得惨兮兮的。 顾妈道:“倪月也真是!竟然不知好歹!太太好心好意的给你做媒,你却不愿意待见!天底下哪有你这种不识抬举的糊涂蹄子呢?” 倪月置若罔闻,木头似的呆坐着。 苏太太趁机道:“你要是回心转意了,还有机会。” 倪月照旧不言语。 苏太太道:“你要是相好了,就让巡捕通知我。” 在乔妈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声里,苏太太和顾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过了两天,倪月和乔妈被释放了。这倒不是苏太太的主意,而是倪月自己争取的。她把手上戴着的那只玉镯子送给了管事的巡捕。巡捕情知俩人都是被冤枉的,便自作主张放了俩人,并且把俩人的行李也放了。当然,这个消息压根就没让苏太太知道。 乔妈失魂落魄的走了。临走之前,她倒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了倪月一番。 倪月眼瞅着乔妈走了,她却并不急着走。她去了旁边的一家旅店里,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她坐在镜子前仔细的看着自己。这两天里,她痛定思痛,愈发坚定了心里的念想。她决定试一试,哪怕失败了也毫无遗憾。 她又去了巡捕房,递给巡捕几张票子。她要见欧阳蓝长官! 来到欧阳蓝的办公室里,领着她进来的巡捕们都在一旁守着。欧阳蓝去苏家办兰眉齐的时候,对倪月有些印象,认出她是苏家的丫头。 倪月一声不吭,水葱似的亭亭玉立的站着,嘴角盛放着恬淡的笑,黑亮的眸子里扑闪着邪和魔。 欧阳蓝的心里也一下子着魔中邪了。他把巡捕们打发下去了。他问倪月有什么事情吗? 倪月跪在地上,哭道:“求长官赏一口饭吃吧。我在苏家伺候过兰姨太。” 欧阳蓝问清楚了缘由,琢磨了一番。 他对这丫头的底细不了解,可又碍着兰眉齐的面子,道:“巡捕房里正缺一个买菜的,你干脆去厨房里帮佣吧。看你是个机灵人,不妨就给厨师师傅们打下手吧。” 倪月感恩戴德,收敛了泪光,嘴角再次绽放恬淡的笑靥,眸光里再次闪烁着邪和魔。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很长时间不说话。他端着细慈咖啡杯品着咖啡。眼前正立着一副美人图。他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赏析着那副美人图。 倪月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么顺利。当然,她知道欧阳蓝曾在苏家见过她。并且,她谎称是兰眉齐的使唤丫头,借此暂时骗过了欧阳蓝。可纸包不住火,欧阳蓝要是在兰眉齐的跟前一打听,倪月就彻底的露馅了。 所以,接下来,就要看倪月自己的本事了。她既然拿定主意要往姨太太这条路上走,就会咬牙切齿的走下去的。 巡捕们为她安排了住处,和勤杂人员住在一起。倪月得了这个所在,自然是喜出望外。 那晚,欧阳蓝见到了兰眉齐,向她略微的打听了倪月的情况。兰眉齐不明缘由,逼问着欧阳蓝为什么突然间提起倪月那丫头了呢? 欧阳蓝告诉眉齐,倪月被苏太太赶出了公馆,并且还被诬陷偷盗。兰眉齐懒得听苏家的这些破烂事儿,没再提起话头。 欧阳蓝察言观色,压根没把他收留倪月的事情告诉眉齐。他当然怀疑倪月的不轨之心,在心里琢磨了许久,决定冷眼瞅着倪月。他既然已经打算和兰眉齐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便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在狄家,相玫故意不跟利俊说话。 其实,在暗地里,利俊很后悔那天的冲动,真的不应该动手打相玫。他曾死乞白咧的求着相玫,把自己骂了个不是人。相玫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她以后就指望奕祥和小贝了,压根不指望利俊。以后,随着利俊胡闹去吧。反正,钱都在相玫的手里! 雁翎正准备和文彬动身去桂林了。 那晚,俩人正在狄家的小客厅里商量事情,却见佟肇源进来了。 陈妈急忙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佟肇源和利俊客套了几句。他告诉利俊,安迪已经提前回来了。 雁翎在一旁听了几句,顿时吓了一跳,想不到安迪竟然已经回来了。 这时候,相玫紧赶着下楼了,打起精神和佟家父子说话。 肇源说道,安迪已经把奕祥安顿好了。安迪从英国坐飞机去了意大利,从意大利坐飞机到了埃及,又从埃及坐火车到了阿拉伯,又从阿拉伯坐飞机到了泰国,最后从泰国坐船回到了这里。这样一来,提前半个多月回来了。 相玫一头雾水,压根搞不清楚肇源说的那些国家的具体位置。只要安迪能把奕祥安顿好,其余的事情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肇源打量着雁翎和文彬,微微的笑着,心里却在妒着 雁翎只顾着和文彬低声说话,正眼都不看佟肇源。 俩人回到了楼上,故意很长时间不下来。佟肇源走了之后,雁翎送文彬下楼,见相玫还坐在小客厅里。相玫情知雁翎讨厌见到安迪,又当着文彬的面,她什么都没说。 雁翎送文彬出了门。 相玫站起身,立在雁翎的身后,眼瞅着文彬走远了。她笑道:“佟肇源说,他给我们带来了好些稀罕玩意儿,明儿就派人送来呢。” 雁翎一声不吭,匆匆的上楼了,引得木楼梯吧嗒吧嗒的响着。 相玫早都拿定了主意,没有事情求助,便懒得再搭理佟家父子了。那晚,她豁出命陪着肇源的生意伙伴们喝酒,为肇源做成了一大笔生意,她已经不欠肇源的任何人情了。至于雁翎和安迪的事情,压根就没戏!相玫早已把事情的厉害关系告诉了肇源。她盼着佟肇源能彻底的死心塌地呢。 雁翎回到房里,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把需要的衣物都整齐的送到了皮箱里。 她和文彬要在火车上过两晚上,顺手塞进去两条旧薄毯子。她是第一次出远门,觉得好些东西都应该带上。可行李箱毕竟空间有限,只好又把带的东西梳理了一遍。 过了一个钟头,小心翼翼的收拾完行李箱,她下楼了,把她和文彬即将奔赴桂林的行程告诉了相玫。 相玫道:“趁早把该准备的文件都弄齐全了。你爸爸巴心巴肝的盼着你们能早日结婚呢!即便今年不能结婚,碍着文彬爸的忌讳,可提前办妥了结婚证,把影印本寄到南洋,也会让你爸爸高兴的。” 雁翎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相玫道:“至于南洋的那个女人,真不知道是不是又给你爸爸气受了!哼!肯定的。” 雁翎本来好端端的,听到姑母说起念慈,心一下子沉着。 相玫紧赶着道:“瞧我!怎么又提起顾念慈了!”说着,便唉声叹气的上楼了。 雁翎看见小贝疯玩回来了,便收敛起脸上的愁烦,向小贝笑了起来。 小贝告诉雁翎,他刚才和同学们去看了一场电影,看得是八十八天环游地球。 雁翎不由得想到了佟安迪。佟肇源不是说,安迪是一路辗转的回来的吗?想到这里,雁翎觉得很好笑。 她引着小贝上了楼,刚走到楼梯尽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利俊的喊叫声。 他兴高采烈的喊着:“都下来!我买了好几只黄橙橙的菠萝!” 小贝又紧赶着跑下去了。相玫把头伸出房门,翻了个白眼,又立即甩上了屋门。 雁翎噗嗤笑了,觉得姑母和姑父的冷战实在滑稽。姑父已经低三下气的认错了,可姑母却还不依不饶! 她随着小贝下楼了。她倒有些想吃菠萝了。 第97章 他病了 雁翎和小贝吃完了菠萝。利俊特意叮嘱陈妈为相玫留出一碟子。他对雁翎和小贝眨了眨眼,亲自端着那碟子菠萝上楼了。他敲开了屋门,把一碟子黄橙橙的菠萝送到了相玫的脸前。 相玫抱着胳膊,故意立在门口,一声不吭。 利俊说了半天的好话。相玫实在觉得再闹下去没有意思,便缓步走进了屋里。 利俊进去了,作好作歹的哄着相玫吃完了那碟子菠萝。 相玫用手指戳了利俊的额头一下,恨道:“你这没良心的!” 隔壁屋里传来了小贝的窃笑。相玫没有再吭声,叹息一声,对利俊一挥手,道:“回来睡吧。” 利俊道:“总算结束体罚了。我的姑奶奶!” 倪月自从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帮佣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欧阳蓝。 她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心甘情愿的等待时机。 那天,负责厨房事物的头要倪月去给欧阳蓝送饭菜。欧阳蓝在办公室里办公,没有时间去饭堂。倪月听到这个消息,喜的心花怒放,随即端起托盘,一路来到了欧阳蓝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只有欧阳蓝一个人在。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看桌上的文件。倪月笑道:“欧阳大长官,饭菜已经备好了。请用午饭吧。瞧您日理万机,可多要注意身体!” 欧阳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倪月,道:“放在茶几上吧。”说完,便又耷拉起眼皮,仔细的阅读文件。 倪月眼瞅着欧阳蓝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里有些失落,不由得笑道:“那您快些用吧。我一直都在厨房里,您需要什么,随时叫我。”说着,把托盘放到小茶几上,慢腾腾的往外面走着。临出门的时候,她故意在门口停了片刻,对欧阳蓝回眸一笑。 欧阳蓝照旧不吭声。倪月走出办公室,轻轻的掩上了屋门。 欧阳蓝看到倪月出去了,顿时撂下手里的文件,对着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嘻嘻的笑了起来。他觉得倪月很傻! 这时候,倪月偏偏又推门进来了,眼瞅着欧阳蓝的满面笑容。她笑道:“我忘记拿抹布了。”说着,便回到小茶几前,从托盘底下抽出抹布捏在手里。 路过欧阳蓝办公桌的时候,倪月又对他微微的一笑。随即,她便匆匆的出门了。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出门了,暗地里琢磨着倪月这丫头古灵精怪。他岂能猜不透这丫头的心思?他的心里自有他的想法。倪月到头来不过是提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倪月回到了厨房里,守在炉灶前,坐在小马扎上发呆。炉灶里的火苗升腾,正发着噼里啪啦的响。 她仔细的回想着方才进欧阳蓝办公室的那幕。那时候,欧阳蓝肯定是装模作样的看着文件。倪月微微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计划不再渺茫。时间还长着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既然已经赖在了这里,不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在狄家,雁翎正和文彬说着话。文彬提着行李箱来找雁翎。雁翎也已经准备妥当了。相玫向文彬嘱咐了几句话,便和陈妈钻进厨房里了。雁翎和文彬晚上的火车,相玫决定为二人隆重的践行。 雁翎见周围没人,便对文彬低声道:“爸那头已经收到加急电报了。他紧赶着回复了,同意把他和念慈的身份证明和需要的材料寄回来。” 文彬道:“现在就剩下桂林那头了。我把我们去桂林的事情告诉了哥哥,压根没跟妈提起。” 雁翎点了点头,道:“也是。你妈要是知道你回桂林老家,肯定会觉得伤心的。” 文彬道:“爸的这一走,让妈一时半会的缓不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雁翎道:“你跟主任请假的时候,他没有为难你吧?” 文彬笑道:“主任还拜托我去桂林给他带一些特产呢!” 雁翎道:“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呢。” 文彬问道:“会计室的主任爽快吗?” 雁翎笑道:“开始的时候,他有些不情愿。可乔小姐在一边帮着打边鼓,他才扭扭捏捏的同意了。私底下,他竟然也问我要桂林特产呢。真有意思。” 文彬道:“厂子里管事的人都喜欢拐外抹角的。” 雁翎自言自语的笑道:“还得准备乔小姐的一份礼物。那妮子也巴心巴肝的盼着呢!” 文彬看了一眼厨房,低声问道:“你姑父和姑母还闹别扭吗?” 雁翎低声笑道:“俩人昨晚已经和好如初了。真有意思。” 文彬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我们将来肯定不会像那样的。” 雁翎笑道:“我们会很模范的。” 这句话引得文彬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眼瞅着就要去桂林,俩人的心情格外的舒服,简直把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抛开了。 那晚,相玫陪着俩人吃完饭,亲自送俩人去了电车站。 小贝也跟着去了。雁翎答应给小贝买一些好吃的回来,引得小贝愈发开心的絮叨个不停。 相玫和文彬上了电车,一路到了火车站。 时间还早,俩人的身边只有一只行李箱。火车站旁边有很多小摊子,卖着各种吃食,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文彬的兴致很好,要雁翎去吃小吃。雁翎觉得,倒是应该买些年糕之类的东西带到火车上。 文彬便和雁翎凑到了卖年糕的小摊子跟前。雁翎和小贩讨价还价。文彬一眼看到了对面的两个背影。那分明是梦川和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文彬急忙喊道:“张梦川。” 梦川回转身,看到是文彬,立即对他招了招手。雁翎听到了,紧赶着买好了年糕,抱着草纸包,随文彬去了对面。 俩人早都看到了梦川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之前在那家大饭店里见过面,俩人都认识细烟。 梦川笑道:“我猜着你们肯定这会儿就来了。我和细烟特地赶来送一送你们!” 文彬立即道谢,笑道:“怪不得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呢。” 梦川把手里拎着一竹篮点心送到了雁翎的手里,笑道:“我和细烟的一点儿心意。你们要走三白天两晚上呢!路上充饥吧。” 文彬和雁翎紧赶着道谢。 细烟笑道:“我倒是很羡慕你们。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桂林山水,一直对那片梦土心驰神往。” 雁翎牵着细烟的手,笑道:“等你们结婚度蜜月的时候,也去桂林吧。我猜,你们很快就会去的。” 细烟温存的看了一眼梦川,笑道:“他还有更罗曼蒂克的想法呢。他准备领着我从桂林一路玩到他老家。” 梦川道:“我甚至想,我们租一条船,在海上漂个三天三夜,飘到哪里是哪里。” 文彬和雁翎笑了起来。细烟道:“梦川就喜欢说笑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些奇怪的想法,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出乎意料之外。我看,梦川应该去写电影,肯定能赢得观众的。” 梦川笑道:“我就把我们四个人的事情写出来吧。好吗?” 细烟故意捏起柔细的拳头打了梦川的脊背一拳,笑道:“愈发的胡闹了。” 文彬和雁翎眼瞅着俩人亲密的样子,心里都生出了咕咕的温暖。 离火车开车还有一段时间,文彬催着梦川先回去了。梦川和细烟都愿意多待一会儿,俩人流连于卖各色吃食的小摊子。 雁翎低声笑道:“看得出,梦川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苏梦锦。” 文彬道:“梦川一旦得到爱情的滋润,肯定会走火入魔一发不可收拾的。” 雁翎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文彬看了一眼雁翎,道:“我们都是中了魔咒的人。” 雁翎感触的道:“我们都是心甘情愿愿意中魔咒的人!” 文彬笑道:“所以,我们应该觉得幸福。尽管头上都戴着紧箍咒!”顿了顿,又故意开玩笑道:“你当初要是和梦川走在一起,这会儿,我肯定会伤心欲绝呢!也许,已经绝了!” 雁翎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瞪着笑嘻嘻的文彬。文彬立即收敛了笑容,抱歉道:“开玩笑罢了。你瞧你!” 雁翎忍不住噗嗤笑了。看得出来,她的心里真的是欢喜着。 站台上传来了火车的呜咽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俩人都觉得时间不早了,匆匆的检过票,随着人流往站台上走。 站台上竟然也有卖吃食的小贩们。文彬兴致勃勃的,看到有卖整只烧鸭的,便紧赶着买了一只。雁翎笑话文彬成了大肚子弥勒佛,不知道能吃多少。 文彬故意用沾着油点的手点了点雁翎的鼻头,雁翎急忙躲闪着,笑着跑到了车厢里。等到了车厢里,她才蓦然发觉,文彬买的车票竟然是包厢票。她等着文彬上了车,便拉着文彬低声责怪道:“干什么买这么贵的票呢?” 文彬笑道:“你不是说我们提前度蜜月吗?我们岂能委屈了自己呢?” 雁翎道:“何必这么浪费呢?” 文彬道:“去桂林的路很远的。我不忍心看你长途劳累。” 雁翎温存的一低头,什么也没说。看得出,她的心里一定很欢喜。 梦川听到火车离站的汽笛长鸣后,对细烟笑道:“文彬和雁翎的蜜月正式开始了。” 细烟笑道:“我们回去吧。妈不放心我这么晚还在外面。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的。” 梦川对不远处努力努嘴,低声道:“你忘记了?有实习巡捕专门伺候着看顾你呢!” 细烟低声道:“那更了不得了。那个巡捕肯定要把我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诉妈的。妈要是知道我大半夜的跑出来,肯定要吓一跳的。” 梦川道:“怕什么?我不是在你旁边吗?你妈要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有吃有喝的,肯定会高兴的多吃晚饭的。” 细烟温存的一笑,觉得梦川的话也有道理。此时,她笑道:“这会儿,你送我回学堂吧。”顿了顿,低声打趣道:“你要是敢欺负我,那个巡捕肯定会告诉妈的。” 梦川故意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指,随即便撒腿跑了。细烟追了上去,大衣口袋里装着的几只青皮橘子滚到了地上,她又紧赶着蹲下身捡橘子。梦川回过头,看到细烟正蹲在地上捡橘子,愈发的坏笑了起来。 那晚,他送细烟回到了圣约翰大学,并且亲自把她送到了书院门口。他坐电车回到了厂宿舍里,回味着这一整天的乐趣。白日里当然在车间里忙着做事,晚上和细烟在一起的那几个钟头里,他快乐的像是懵懂孩童。 这会儿,他实在有些艳羡文彬。在火车上独守二人的小世界,仿佛被时间遗忘,实在是惬意的。可他偏偏想不到,文彬这会儿竟然已经躺倒了。 这些天里,文彬为了父亲的事情操劳,又和雁翎跑东跑西的看房子,身体实在虚弱,竟然伤风发热了。刚才在上火车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他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实在难受,便忍不住躺倒了。 雁翎打来了一暖壶开水,给文彬倒了一杯开水。文彬挣扎着要坐起,却被雁翎按住了。她亲自端着茶杯,吹了好半天,才缓缓的把茶杯送到文彬的嘴边。 文彬喝完了热水,觉得嗓子里舒服了很多。雁翎焦灼的道:“走之前竟然没有带药。真是的!” 文彬沮丧的道:“谁能想到呢?刚上火车,我竟然不争气的躺下了。真晦气。” 雁翎道:“你操劳了这些天,身子肯定吃不消的。也都怨我,非要拉着你去看房子。” 文彬道:“这可怎么好。一路上,我成了病秧子,倒要折腾你了。到桂林要两晚上一白天呢!” 雁翎急忙道:“我很生气听见你这么说。好像我是外人似的。”顿了顿,道:“幸亏买了橘子,你吃一个润一润嗓子。”说完,便摸起一只橘子,小心翼翼的剥掉皮,一个瓣儿一个瓣儿的送到了文彬的嘴里。 文彬吃着橘子,也催着雁翎吃。雁翎哪里能顾得上自己呢?她一门心思都在伺候文彬身上。 那夜,文彬发起了高烧。雁翎吓坏了,用凉毛巾捂着文彬的额头。文彬觉得浑身发凉,甚至微微的发抖。 雁翎问列车员要退烧药。列车员领着雁翎去了值班员办公车厢,从医药箱里找出了退烧药。雁翎千恩万谢的。文彬吃了药,过了一段时间,安静的睡下了。雁翎一宿儿没怎么睡,守在文彬的身边,为他勤换着额头上的湿毛巾。 第98章 遇见发小 火车颠簸行进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文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雁翎正趴伏在铺位边,强忍着瞌睡。他虚弱的道:“你快歇着吧。我已经退烧了。” 雁翎听到文彬的话,睁开眼皮,关切道:“昨晚,你吃了退烧药之后,睡得很沉。”说着,便用手摸了摸他的手,发觉他的手心竟然还是热的。 她拿掉了他额头上的湿毛巾,发觉毛巾温热。 文彬也用手摸了摸额头,道:“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雁翎道:“还是再吃一片退烧药吧。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说着,便拎着暖瓶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拎着暖瓶回来,在杯子里加满热水,伺候着文彬吃了退烧药。文彬服了药,倚靠着板壁,半躺半坐的。 雁翎为他剥着橘子。文彬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病倒了。这病实在来的不是时候。我恨不得能立即好了。” 雁翎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不要心急。专心养病吧。” 文彬道:“不是说好了这次算是度蜜月吗?哎!” 雁翎把橘子瓣塞到了他的嘴里,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彬嚼着橘子瓣,道:“以后,我会补偿你的。我们肯定要再出门旅行一次。这一次,本来打算的挺好的,结果倒是我出了故障。” 雁翎笑道:“你又不是厂子里的机器,竟然出故障了。” 文彬道:“梦川肯定正羡慕我们呢!他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雁翎笑道:“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决不能跟他说起你病了的事情。否则,他肯定又要长篇大论很长时间了。” 文彬道:“你看车窗外面的风景。一片新绿。” 雁翎侧头看着窗外。 原野里浮着一层清脆的梦。上面是稀薄的晨雾,下面是清脆的野草。 雁翎喂完他吃过橘子,道:“窗外的景色真不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宽阔的地,新绿一片。”说着,便贴身坐在窗户跟前,一个劲儿的盯着车窗外的初春风景。 文彬道:“你没有来过内地,压根没有看到过内地的风景。这算不得什么。等到了桂林,那才是真山真水呢!我恨不得能立即好了。” 雁翎回眸一笑,道:“我们倒是紧赶着把文件办妥。至于游山玩水的事情,实在不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彬嘀咕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真恨自己不争气。” 雁翎笑道:“你越是心急,伤风越不会好的快。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人说,感冒了要多吃肉。正好我们有一整只烧鸭呢!我还嫌弃你买了只油腻腻的鸭子,想不到,这只鸭子竟然派上了用场。”说着,便腾出手去撕纸包里的烧鸭。 文彬道:“这有什么道理吗?” 雁翎笑道:“肉里面有免疫蛋白,正好可以对抗感冒病毒。我小的时候,经常跑到教会医院里看病人打针。有个大夫这么说过。” 文彬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大夫说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雁翎把一只烧鸭腿送到了他的嘴边,他紧跟着咬了一口,引得雁翎开心的笑着。 文彬那副听话乖巧的样子实在很让雁翎开心。 文彬也催着雁翎吃烧鸭,雁翎坐在对侧的铺位上,也跟着吃了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的吃着东西,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窗外是风景,俩人吃烧鸭的情境也是风景。 文彬的身子终究虚弱,吃完饭便睡下了。 雁翎独自默默的守在窗前看风景。等到火车路过一个小站,停车半个钟头的时候,她看到站台上有卖新鲜水果和吃食的。她没有惊动文彬,悄悄的下了火车。 她来至一处水果摊前,悉心的挑着。小贩也催着她多买一些。 俩人只顾着说话,压根没注意后面来了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趁着雁翎不注意,伸手从她的裤兜里摸出了几张小钞,随即便撒腿跑了。 雁翎反应过来,不由得喊道:“哎!你们偷钱呢!” 小贩不敢吭声。周围的旅客和商贩们纷纷的看着热闹。 雁翎眼瞅着那小乞丐跑远了,只好忍气吞声。她买下了挑好的水果,气闷的回到了火车上。 文彬还在熟睡,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雁翎放下水果,委屈的一个劲儿的发呆。她绝不可能把这件小事告诉文彬。免得文彬又跟着担惊受怕的。 火车开了。文彬醒过来了,眼瞅着雁翎买来了新鲜的水果,不由得问道:“你在站台上买的?” 雁翎勉强笑道:“刚才,车停靠小站,我又下去买了些水果。好多水果都没见过呢。” 文彬也不介意,和雁翎闲聊着。 突然间,他看到雁翎的眼圈有些微红,不由得问道:“你的眼圈有些红。” 雁翎道:“下面的风很大。我的眼睛里竟然迷了沙子。没事的。” 文彬道:“我给你吹出来吧。” 雁翎道:“我已经自己弄出来了。” 文彬没再吭声,照旧和她闲聊着。 火车走了三白天两晚上,抵达桂林的时候正好是半夜一点多。文彬照旧是病恹恹的,压根就没好利索。雁翎提着那只咖啡色的行李箱,茫然四顾着。 有旅社的小伙计们正招揽着生意。雁翎把一个小伙计叫过来了,问清楚了旅馆的位置和价钱。俩人随着小伙计去了旅馆里。老板有些欺生,多要了价钱。雁翎因为文彬身体虚弱,便没有还价钱。 文彬发烧烧的眼冒金星,只好由着雁翎做主了。 旅社的房间里很冷。雁翎扶着文彬躺在了油腻腻的褥子上,为他盖上了那床花被子。她觉得不妥当,又把文彬的大衣披在了被子上。她只穿着那件薄绒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 文彬眼瞅着雁翎,硬是从被子里伸出了手,紧紧的攥着她的那双冰凉的手。 文彬挣扎着笑道:“我正发烧呢。正要用身上的火暖和你的手。免得那股火白白的浪费了。” 雁翎忍不住笑了,可因为嘴唇冻得麻木,她笑的很勉强,道:“这里真冷。到了冬天,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呢!幸亏我们只在这里呆几天。” 文彬道:“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竟然也不习惯这里了!因为在香港呆长了,已经习惯那股子暖洋洋的感觉了。” 雁翎道:“我们先暂时熬一晚上,等明早紧赶着换一家旅社。那个老板很欺生。听口音,他是这里的人吗?” 文彬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的口音,肯定是外地人。” 雁翎揉搓着文彬那双火热的手,道:“你的手简直可以当热水袋了。想不到,你的发烧竟然成全了我。”说完,勉强笑了几声。 文彬让她坐在床边,又用那双滚烫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她的脸也冻得冰冷。 俩人都没有睡去。因为太冷了,根本睡不着,索性慢腾腾的说着闲话。 煎熬到天亮,俩人离开了那家旅社。旅社门口就有洋车。俩人坐着洋车去了市区。文彬要洋车车夫送到他的老宅附近。在老宅附近,有很多家不错的旅社。 雁翎和文彬并肩坐在洋车上。雁翎的头发被冷风吹拂着。她的围巾和帽子都放在皮箱里了。文彬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了她的头上。雁翎用手抚着头上的围巾,笑道:“街上的女人们都没有用围巾裹头的。我裹着枣红色的围巾,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 文彬道:“只要暖和就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的。我本家的亲戚们都不在桂林了。” 雁翎道:“你有老宅的钥匙吗?” 文彬摇了摇头,道:“没有。” 雁翎开玩笑道:“我们干脆翻墙进去吧。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似的,飞檐走壁。”说完,便用戴着绒线手套的手捂住嘴,笑声一叠一叠的露了出来。 文彬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干脆驮着我,然后你一跃而上。” 雁翎笑道:“你妈和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 文彬抿嘴笑着。 洋车夫把俩人送到了廖家老宅附近的那条老街上。俩人下了洋车。雁翎提着皮箱,文彬搀着她的胳膊。因为是清晨,老街上简直没有什么行人。文彬引着雁翎来到廖家老宅前。雁翎看到,那座院落的铁门紧锁,矮墙里有三间灰瓦白墙的砖瓦房。一明两暗。 文彬道:“这就是我们廖家的老宅了。” 他看着门上那把新换的铜锁,想起父亲客死他乡,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那只铜锁像正敲打着他的心,在那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雁翎情知文彬触景生情,低声道:“我们还是去旅社里住吧。” 文彬道:“我们刚才商量的主意挺好。不去住旅社了。我想着,这次要是不进去住几天,以后真的怕没有机会了呢!妈以后就常住香港了。哥嫂更不可能回来。我猜,妈将来肯定会把这所宅院卖掉的。” 雁翎没吭声,也在寻思着廖正源客死他乡的悲怆结局。廖正源离开这所宅院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一别就是一生!想到这里,雁翎的心里又有赵念慈的影子一闪而过。 真不知道南洋那头到底怎么样了。爸回到南洋后,竟然一直没有来信。上次,她给南洋那头发电报索取文件,相楠只是草草的答复了几个字。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文彬道:“我记得附近有一个锁匠。以前,我经常和他家的小儿子结伴上下学。我们不妨去找他开锁吧。” 雁翎回过神,答应着,随着文彬往前走了不长的一段路。老街旁边,有一家锁店,刚卸下来半扇门板,还没迎客呢。 店里面的一个胖墩认出了文彬,急忙出来,连声喊道:“廖文彬!你怎么回来了?” 文彬看见胖墩正是他的发小兼中学同窗,急忙上前握手。 胖墩说笑着,眼瞅着文彬的精神有些萎靡。文彬告诉他,他不过是伤风罢了。胖墩急忙引着文彬进去了,端来了胖大海茶。文彬喝着胖大海茶,向发小介绍了雁翎。胖墩早都已经把雁翎打量了很多遍,夸赞着她,觉得文彬真有福气。 后来,文彬告诉发小,他回来办事情,准备住在老宅里。 胖墩问道:“叔叔阿姨在香港都好吗?二老走的时候,特意在我这里打了一把新锁。还特意叮嘱让我们家照看这所宅院呢!想不到,叔叔阿姨没有回来,我的发小倒回来了。并且还领着女友。真是难得一见。” 文彬没有把父亲离世的消息说出来。他情知,他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引得街坊们大为感慨的。索性还是不提起那件悲伤的事情吧。 他告诉发小,他的爸妈都很好。简单的说完,他便要发小去开锁。 胖墩满口答应着,拎着工具箱,招呼着文彬和雁翎出门了。 回到老宅前,胖墩熟练的打开了大门门锁,又打开了里面屋子的门锁。他笑道:“你们进去看一看吧。文彬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回来了!叔叔阿姨走之前,把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的。” 听到这句话,文彬的心里愈发的觉得酸楚难耐。他情不自禁的捏紧了雁翎的手。 雁翎正打量着屋里整齐划一的陈设,这时候,她不由得看了文彬一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文彬故意指着书桌旁的文竹,道:“爸爸很喜欢文竹。我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在书桌右边摆一盆文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老习惯。” 胖墩插嘴道:“我隔三差五的来给花草浇水。这些花草可是廖老先生的宝贝。正好你们回来了,我就不用操心了。” 文彬沉默着,若有所思。 胖墩眼瞅着文彬一副不开心的神情,便随口问道:“你哥嫂没有回来?” 文彬呆了呆,道:“我哥嫂还有些事情。哥哥照看着嫂子家里的生意,俩人真是一对大忙人,正经事情不少,闲事也不少!” 雁翎自然听得出文彬话音里的嘲讽,可当着胖墩的面,她不便多说什么。 胖墩觉得文彬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猜到他可能和哥嫂闹别扭了。于是,他没有再问,笑道:“你们舟车劳顿,肯定都累坏了。我到馆子里定一桌子饭菜。晚上的时候,我们聚一聚吧。” 文彬客气的笑道:“何必麻烦呢?” 胖墩大方的一摆手,笑道:“多少年都没见你了。你这一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你就别客气了。” 第99章 准备离婚 文彬见盛情难却,便紧跟着笑道:“那好吧。可说好了。饭菜钱必须我付!” 胖墩死活不答应。文彬忍不住道:“我爸妈交代我的!你总不见得不听二老的话吧?” 胖墩一挥肉嘟嘟的胖手,道:“多谢叔叔阿姨的好意。我们都是街坊多年了,何必计较呢!” 文彬脸上的笑僵僵的。他急忙转移了话题,不再提起他的爸妈。 胖墩又说了几句,便知趣的走了。 雁翎和文彬坐了下来,眼瞅着屋里的整齐,心里都惘惘的。 文彬住在了爸妈的卧室里。雁翎睡在隔壁的明间里。俩人在火车上颠簸了三天两夜,又在小旅社里煎熬了半晚上,都实在支撑不住了,早早的歇息了。 雁翎睡得很警醒,准备随时起来伺候文彬喝水吃药。她听到文彬已经睡熟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他开始啜泣着。她起身,披上大衣,来至隔壁屋里,看到文彬正在睡梦里啜泣着。 她上前为他擦拭起额上的冷汗,心里叹息着。文彬定是想起了他父亲,所以才会在睡梦里倍觉凄苦。 又过了一会儿,文彬安静了。雁翎回到隔壁房间里,躺在木床上,勉强睡了一会儿,又紧赶着醒了。她又去看了文彬,看到他正沉睡着,她才彻底的放心。这样一来,她便睡沉了。 晚上的时候,胖墩来了,邀着俩人去了不远处的馆子。 胖墩喝着酒,文彬以茶代酒。文彬趁机打听了办理出生文件的地方,在哪条街哪条巷。 饭后,胖墩便告辞了。 文彬和雁翎往回走着,商量着明天去办事。 那晚,文彬坐在摇椅上,雁翎坐在小马扎上。雁翎的膝盖上摊着廖家的影集,里面有文彬小时候的黑白照片。文彬依依的讲述着,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因为实在隔得太久远的年代了,他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 雁翎听得津津有味。在狄家,她也曾让文彬看过狄家的影集,也像文彬似的,慢悠悠的讲着黑白老照片背后的故事……人的故事……昔年定格的那一刹……往事如烟。 雁翎笑道:“我发现,我们俩小的时候都骑在木马上照过相。都是一只枣红色的木马。马头上都系着大红的中国结。很有意思。” 文彬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要是遇到你,肯定会把你当成小妹妹的。” 雁翎把头倚靠在文彬的胳膊上,望着那张黑白照片里的木马和孩童,笑道:“假如真是那样,我早早的遇见你……在懵懂孩童时代就遇见你……我们岂不是……”说到这里,故意没有往下说,眸光里流出温存。 文彬接口道:“真要那样,我们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雁翎眸光里闪烁的温存愈发的明晃晃的,笑道:“只可惜,我们小时候隔着万水千山呢。” 文彬幽幽的道:“假如认识你早了,我们这对老夫老妻就会觉得没有意思了。” 雁翎故意捏了文彬的鼻头一下,笑道:“贫嘴!” 文彬想了想,道:“等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把所有的影集都带回去。到时候,我要问一问梦川,看他有没有骑木马的照相?假如他也有那么一张照片,然后细烟也有那么一张照片,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文彬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外国杂志。一家三口在同一个地方、每隔十年拍一张照片。” 雁翎道:“这样的想法倒是挺别致的。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的一组照片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凄凉。年轻的时候无所谓,到老了,再在同一个地方拍照片,实在让人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文彬道:“所以,珍惜眼前的年轻是最关键的。” 雁翎笑道:“那是肯定的。” 俩人一直看到很晚才各自休息。当然,雁翎睡得很警醒,生怕文彬的发烧会再犯。文彬没有再发烧,已经要痊愈了。 第二天清晨,偏偏雨雪纷纷。 半空里浮着稀薄的云,袅袅的游走。细雨斜斜的落在携着手的俩人的肩头。 文彬戴着一顶宽边的黑呢子礼帽,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铮亮。雁翎戴着一只咖啡色的绒线麻花帽,穿着一件驼色的细绒大衣,紧紧的搀着文彬的胳膊。她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把油纸伞,米黄的底色,绘着一片片粲然的梧桐叶。 她和他正站在粲然的叶影里,心里也粲然着……尽管那是一个雨雪纷纷的凄晨…… 老街上的青石板蜿蜒,两边显出老宅,独轮车,半新半旧的箩筐,开花的树,不知名的花…… 压根没有看到行人。 文彬回想起上大学离家时的情境。那时,他独自拎着皮箱,低着头,脚步也很低的走着。 老街上的青石板蜿蜒,两边显出老宅,独轮车,半新半旧的箩筐,开花的树,不知名的花…… 那时,未来的渺茫,漫长,沉重压住他柔嫩的肩头,惶然里,他的心湖里浪奔浪流。前一浪推着惧怕,后一浪推着挣扎,再后一浪推着决心……浪奔浪流…… 如今,他走在阔别多年的古道上……人生的古道上,心湖里照旧浪奔浪流。前一浪推着期许,后一浪推着期许,再后一浪推着的还是期许…… 俩人去了办事的地方。 还有一个钟头才办公。旁边有卖烤红薯的小贩。小贩正戴着狗皮帽子,双手笼在油腻腻的蓝布袖筒里,用方言吆喝着生意。俩人买了几只烤红薯当早饭。文彬因为病了这些天,口里淡淡的。蓦然吃到烤红薯,觉得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实在令人惬意。 雁翎瞅着文彬狼吞虎咽的样子,发觉他竟然不觉得烫舌头,忍不住指着他的嘴,笑道:“你都快成花猫了。” 文彬用手背抹着嘴上黄腻腻的红薯屑,呼着嘴里热腾腾的气。 小贩也跟着笑个不停。 等到了办公时间,文彬和雁翎走进了那座用石头砌的老楼里。办事情的人是廖家的老街坊。他乍然见到文彬,竟然一下子就把文彬认出来了。他急忙起身拉住文彬的手,问长问短。 文彬喊他“张叔”。他顺便介绍了雁翎。张叔打量着雁翎,一个劲儿的夸赞着文彬有福气,连带着也羡慕廖老夫妇有福气。文彬的心里觉得惘惘的,想起了爸妈对他和雁翎婚事的百般反对,微微的叹息一声。 张叔还一个劲儿的问着廖老先生的情况。文彬强打起精神,说他的爸爸一切都安好,可能要在香港养老了。 张叔又啰嗦了半边,最后才问道文彬有什么事情。 文彬把他准备办理结婚登记的事情说了,要张叔为他准备证明信。 张叔笑道:“我是不是要提起吃你们的喜糖呢?” 文彬和雁翎都笑了。 很快的办完了事情,文彬拿到了需要的一沓证明信。他把那沓纸交给雁翎,她仔细的放在了大衣口袋里。 俩人告辞而去。 兴致勃勃的走回到廖家老宅,文彬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份期许即将实现了。 一路上,文彬告诉雁翎,张叔原先是廖家的老邻居。后来,张叔寻觅到了一处更好的宅院,便合家搬走了。 文彬小的时候,他爸爸经常和张叔下象棋。有一次,文彬和文泉把几枚象棋棋子藏了起来,害得张叔和爸爸找了好半天。 雁翎道:“你爸爸的人缘很好。只可惜,他当年做了一件糊涂事。” 文彬道:“我哥哥曾说过,爸那时候其实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可这样的理由即便再充分,也不能为他的罪责开脱!” 雁翎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回头想一想,只能徒留伤感罢了。” 文彬道:“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事情办完了,我们不妨出去散散心吧。免得在家里闷着,我总是触景生情的。” 雁翎道:“昨晚上,我听到你说梦话了。你在梦里念叨着你爸爸。” 文彬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回到老宅,文彬把证明信小心翼翼的放到皮箱里,俩人对视了一眼,停顿了片刻,然后便携手出了门。 那一整天里,雁翎和文彬都坐在竹筏之上,在漓江上漂游了很长时间。雁翎不放心文彬,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自己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引得艄公俏皮道:“看样子,你们都好像七老八十了!” 雁翎笑道:“等我们活到七老八十,然后再一起坐你的竹筏子。” 艄公道:“谢谢这位小姐预祝我长命百岁的。” 艄公的山歌荡荡悠悠,清新如洗,回味悠悠,令沉浸在崇山碧水之中的那对恋人心怀荡漾。 等到从竹筏上下来,雁翎不由得惋惜的道:“竟然忘了带照相机来。” 文彬也跟着惋惜道:“走之前,我倒是想着带上照相机。我都已经从衣柜里翻出来了。偏偏忘了!” 雁翎道:“我们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何必在乎照片呢?” 文彬道:“毕竟是一份遗憾。” 雁翎宽慰道:“等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补照吧。到那时候,我们也许已经结婚了。那会儿要是再补照相,是不是会更有意义呢?” 文彬只好点了点头。他和雁翎压根没想到,俩人再也没有一起去过桂林。那时的遗憾确是一生的! 一连过了三天,俩人去各处走了走,觉得过得很开心。终于到了走的时候。 文彬拜托胖墩照看廖家老宅。胖墩满口答应着,为老宅重新换上了一把新锁。随后,他叫来了洋车,文彬和雁翎上了车,胖墩把棕色皮箱送到文彬的身前。文彬一只手扶着皮箱,一只手向胖墩挥着。 胖墩笑着,脸上油光闪闪的。那只肉嘟嘟的小胖手一直挥着。 文彬扭头看着发小,觉得发小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文彬学着小时候跟胖墩告别时的样子,对胖墩吹了一声口哨! “嘘”的一声…… 胖墩也俏皮的还了一声口哨! “嘘”的一声…… 他和文彬都笑了。 胖端自从送走文彬后,便和她的女朋友闪婚了。 雁翎和文彬回到香港之后,直接从火车站去了狄家。 陈妈一看见俩人,立即凑上前,非但不觉得欢喜,反而显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低声道:“可了不得了!太太要和先生闹离婚呢!” 俩人吓了一跳。雁翎本想着把从桂林带来的特产拿出来,可这会儿也实在顾不得了,细细的问着缘由。 陈妈道:“你走了之后,太太和先生本来过的挺好的。可大前天晚上,先生问太太要零花钱。太太又大吵大闹的。先生一生气,摔门出去了。从那以后,太太就嚷嚷着闹离婚。”顿了顿,道:“太太自从又闹过之后,反而不哭哭啼啼了,而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不时的往佟家跑。我眼瞅着太太的那股劲儿,实在是故意气先生!” 雁翎道:“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打打闹闹的,有什么意思呢?刚好了几天,老毛病又犯了!” 文彬道:“竟然发展到了要离婚?” 陈妈道:“我看太太那架势,不像是善罢甘休的。太太害怕先生动家里的钱,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大闹了起来。” 雁翎道:“这倒是!姑妈说过,她的钱都是留给奕祥和小贝的。” 陈妈一伸舌头,道:“我和我男人也时常大吵小吵的,可我压根就没想起来和男人离婚!”说着,便转移话题道:“你们快坐下吧。我给你们拿汽水喝。太太从佟家带回来一箱子汽水,说是安迪从泰国带回来的菠萝汽水。”说完,便一边叹息着,一边匆匆的进了厨房。 雁翎听到陈妈提到了佟安迪,心里一阵厌恶。她要文彬坐在了沙发上。她拖过来那只皮箱,蹲在地上,打开了皮箱,和文彬一起把带回来的特产拿了出来。小贝神情忧郁的回来了,一眼瞅见小圆茶几上堆满的各色糕点吃食,喜不自禁。 雁翎招呼着小贝吃着糕点。她和文彬都不提起相玫的事情,生怕小贝觉得心里烦恼。 偏偏小贝自己提起来了。他抱怨着爸妈吵架的事情,表示无可奈何。 雁翎劝道:“你别跟着伤心了。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呢?” 小贝执拗的问道:“你和姊夫从来就没有吵过架。” 雁翎和文彬都忍不住笑了。 文彬道:“不是每对夫妇都像我们这样有涵养的。” 小贝道:“所以,你们是模范夫妻。” 第100章 老夫老妻和好如初 相玫下来了。她听到楼下小客厅里的动静,知道雁翎和文彬回来了。 雁翎看见姑母肿着眼泡,道:“姑妈还没睡?正好一起吃桂林特产吧。” 相玫问道:“你们的事情都办妥了?我倒是一直担心着呢!” 文彬笑道:“都已经弄好了。就等着南洋那头的证明信了。” 相玫点了点头,眼瞅着小贝正美滋滋的吃着糕饼,叹息道:“那个没良心的!竟然不看在小贝的份儿上,整日家没心没肺的。” 雁翎忍不住道:“我听陈妈说起了。何必呢?都这么大岁数了。” 相玫恨道:“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抽了什么疯!”看了一眼雁翎,道:“自从你爸爸回来后,他知道了那件事情,便开始不安分了。” 雁翎情知姑父惦记着那笔钱,心里不由得鄙夷起了他。他要是胆敢动了邪魔歪道的心思,那简直会要了姑妈的命的。雁翎道:“那笔钱是留给奕祥和小贝的。他们将来的娶妻生子都指着那笔钱呢。” 相玫接口道:“你真真的看得很明白。哼!他除了惦记着那笔钱,哪还有别的惦记呢?” 雁翎劝道:“姑父要是犯了老毛病,惦记着吆五喝六的败家营生,那可真真的对不起我爸爸的一片苦心了。” 相玫啜泣了几声,道:“谁说不是呢?所以,这会儿,我坚决不能让他的心里自在。他的心里哪怕起了蝇头大小的念头,我也要紧赶着掐灭!” 雁翎点了点头。她情知姑母不过是故意放出离婚的话,准备让姑父彻底的死心塌地罢了。倒不像陈妈说的那么的严重。 相玫道:“你放心吧。那个没良心的很快就会回心转意的!” 小贝撅着嘴,道:“告诉妈一声。爸背地里和我说,要我站在他的那头。” 雁翎看到小贝那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搂抱着他,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相玫也正期许着小贝的回答。 小贝道:“我当然向着这位啦!”说完,便靠在相玫的肩头上,吧嗒吧嗒的嚼着糕饼。 相玫跟着笑了起来,又跟着哭了起来,哽咽道:“总算没白养!真是妈的心头肉。” 雁翎和文彬都笑了。 文彬看到天色不早了,决定回母亲那里。 相玫道:“别回去了。你睡在客厅里吧。我们一家人聚一聚,算是姑妈为你接风。” 雁翎看了文彬一眼,笑道:“姑妈盛情难却,你就住一晚上吧。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文彬满口答应着。他难得听到相玫的那句“我们一家人聚一聚”,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当即答应了。以前,他总觉得,相玫实在把他当成是外人的。这会儿,相玫既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一家人,她的心里肯定已经认可了他。 相玫要陈妈出去买一些卤味吃食。陈妈在小厨房里听见了,觉得又可以趁机昧下小钱了,便一叠声的答应着。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正好围在方桌前。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文彬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不由得暗地里对雁翎笑了笑。雁翎察觉到了文彬的笑,也回报给他一个微笑。俩人心照不宣,沉浸在那时的欢喜里。 吃过晚饭,相玫问起了桂林的风土人情。文彬和雁翎一递一递的说着。小贝也听得津津有味。陈妈也时不时的插一嘴。这样一来,文彬便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 利俊回来的时候,文彬的声音戛然而止。 利俊早就听见屋里的笑语喧哗了。他趁机也插嘴和文彬聊了起来。他时不时的暗中打量相玫一眼,每次打量,他都发现相玫正恶狠狠的瞅着他。他情知文彬雁翎都知道他和相玫吵嘴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雁翎眼瞅着姑父的那副惭愧模样,抿嘴笑着。她觉得,姑父姑妈这样的老夫老妻,因为琐事而大吵大闹过,这会儿又都暗地里回心转意了,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和文彬要是结了婚,也过了不惑之年,会不会也吵架拌嘴呢?想到这里,雁翎看了一眼文彬,愈发的笑的粲然了。 那晚,利俊在小客厅里打好了两个人的地铺。他暗地里告诉文彬,这些天,他一直在小客厅里打地铺呢。文彬觉得很有意思,故意打趣道:“今晚,我陪着姑父打地铺。” 利俊笑道:“我是准备开夜谈会的。这会儿才刚十点钟。我们好好的聊一个钟头。” 文彬紧跟着笑了。他想起了梦川,梦川也热衷于卧谈。在厂子里的宿舍里,梦川经常和文彬卧谈。 雁翎担心文彬的被褥不舒服,准备下去看一看。她来至楼梯半腰,看到小客厅里已经熄灯,听到文彬正和姑父低声聊着。她微微的一笑,随即又上楼了。 相玫正站在她的身后。 雁翎把中指放在嘴唇上,对相玫做了个“嘘”的动作。 相玫转身走着,嘀咕道:“倒把他美的!要文彬陪着他卧谈。” 雁翎笑道:“姑父已经知错了。刚才,我们一起闲聊的时候,他一直暗地里打量你的脸色呢。” 相玫得意洋洋的昂着头,抿着嘴,一声不吭。 雁翎正要回屋,相玫却拉起她的手,道:“陪着我睡吧。我们也开卧谈会。” 雁翎觉得姑妈还在闹小性子,便满口答应了。 她先回到自己屋里,换好睡衣睡裤,紧赶着便去了相玫屋里。 相玫要雁翎帮她撞上塑料头发卷。相玫喜欢戴着塑料头发卷睡觉,第二天,头发差不多就能卷好了。 相玫坐在梳妆台前,眼瞅着鸳鸯镜里的自己。雁翎从梳妆台上的小竹筐里拿出塑料卷,悉心的为相玫卷着头发。 相玫道:“等你和文彬结了婚,你就会发现,两口子过日子真的很麻烦。柴米油盐,一切的琐事都很麻烦。将来有了孩子,又要操心孩子的吃喝拉撒。等孩子大了,操心的事情更多了。简直了!” 雁翎笑道:“我倒觉得,这些麻烦事其实都很有意思。两个人在一起分担着,帮衬着,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愁眉苦脸强。” 相玫从鸳鸯镜里看着雁翎眸光里闪烁的憧憬,翘起兰花指,故意点着鸳鸯镜里的雁翎的脸,笑道:“当然,你和文彬肯定会和我们不一样的。你们都是有情调的人。”说着,忍不住笑了,引得头发上的塑料发卷也颤巍巍的。 雁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相玫,笑道:“偏让你说出来。” 相玫想起了佟安迪,忍不住道:“你和文彬在桂林的这几天,佟家父子时常上我这里来。也都怪我!自从我和你姑父闹过之后,我就时常去佟家喝咖啡。为的是气一气你姑父。佟家父子借着机会,也紧赶着到我这里来了。” 雁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声不吭。她的手不知不觉的重了,引得相玫嚷道:“慢一点儿,扯住头发了。” 雁翎回过神,抱歉了一句。 相玫叹息道:“当初,都怪我多管闲事。不过,我也替佟肇源做成了一大笔生意,算是还了他的人情,两不相欠了。” 雁翎恍然大悟。原来,元旦那次去佟家,相玫是和佟肇源商量好了的。实在可恶。 雁翎道:“我当初就不应该去佟家。都是你惹得。” 相玫尴尬的笑道:“何必认真呢?就当是去散一散心罢了!总不见得佟家少爷捏住了把柄,非要三媒六娉的!” 雁翎生气了,把手心里捏着的塑料发卷扔到小竹篮里。 相玫扭过头,用食指对雁翎的鼻头一点,笑道:“开句玩笑罢了。假如你没遇见文彬,佟安迪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可你既然遇到了文彬,佟安迪就等着下辈子献殷勤吧。这辈子,文彬守着你。下辈子,佟安迪守着你。” 雁翎气的转身就走,却被相玫一把托了回去。相玫笑道:“我这是好话,把你两辈子的因缘都预定了。” 雁翎道:“贫嘴贱舌的!真真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相玫往身上喷着法国香水,浑身一股淡雅的茉莉味儿。她也给雁翎的睡衣上喷了几点,对雁翎低声笑道:“晚上做个好梦。在火车上睡觉,肯定巅的骨头疼。” 雁翎打了个哈欠,笑道:“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真的觉得骨头酸疼。” 相玫起身,催促道:“快歇着吧。真是可怜见的!” 俩人睡下了。 雁翎因为一路颠簸,很快就睡熟了。 梦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竟然看到了安迪。 安迪还是一副油头滑脑的样子。他凑到雁翎跟前,嬉笑道:“你还记得你子啊码头边说的那些话吗?你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也许你已经结婚了。可你还没有结婚。这就和我当初说的似的,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因果。” 雁翎呢喃道:“我当时跟你说过,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你如果还有自尊,你就不要再在我跟前油嘴滑舌的。我讨厌你。真心实意的讨厌你。” 安迪没有吭声,一个劲儿的笑着。 雁翎抬脚跑了几步,却一下子惊醒了。不过便是一个梦罢了。 雁翎的心里涌出厌烦。她暗自恨着安迪竟然跑到她的梦里来。都是相玫的一番话招惹的。入睡前,相玫提到了佟家父子。所以,雁翎的心事跑到了她的睡梦里。这就是因果。雁翎一转身,随即又朦胧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利俊送小贝去学堂了。 陈妈做好了早饭,请雁翎和相玫下楼了。文彬拉过雁翎,低声道:“吃完早饭,我就回厂里了。” 雁翎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俩人紧赶着吃完早饭,便和相玫告辞了。 回到厂里,文彬先把雁翎送回到财务室。雁翎刚一进门,乔小姐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赶着上前搂着雁翎,笑道:“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雁翎眼瞅着乔小姐一副开心的样子,猜着她肯定遇到什么好事了。果然,当着文彬的面,乔小姐眉飞色舞的告诉雁翎,她又认识了一个新的男朋友。雁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把从桂林带来的一包点心送到了乔小姐的怀里,笑道:“尝一尝。” 乔小姐看了一眼正微笑着的文彬,很认真的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你们的喜酒呢?千万不要让你们提前喝了我的喜酒哦!” 雁翎笑了起来,用手指在乔小姐的额头上轻轻的戳了一下,笑道:“讨厌。” 文彬搔了搔头,笑着出去了。 他拎着两大包特产回到了车间里,先找到梦川,把一包特产送给了梦川。然后去见了主任。主任免不了问一些桂林的风土人情和山水景致。文彬细细的说着,引得主任的心里也痒痒着。主任笑道,等有机会,他也要去一趟桂林玩一玩。文彬当然客气的道,主任要是去了,他肯定会热情的做向导的。 应付完主任,文彬便去做事了。 中午歇工的时候,他和梦川一起去找雁翎。三个人去了厂子外面的那家老馆子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文彬要梦川老实交代他和细烟的爱情进展。梦川笑道:“现在完全处于情感巩固期。巩固一段时间,我们就要谈婚论嫁了。” 文彬笑道:“你很会哄女孩子。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一把抓住细烟的芳心的。” 梦川故意看了一眼雁翎,笑道:“像雁翎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不喜欢我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可像细烟那样的女孩子,偏偏喜欢我这样油嘴滑舌的家伙。所以说嘛,谈对象,一定要找到对象。要是脾气性格对不上,那就不叫对象了!” 雁翎和文彬笑了起来。偏偏旁边桌子坐的厂工们也听到了梦川的俏皮,也跟着笑个不停。 雁翎眼瞅着梦川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真替他高兴。 此时,兰眉齐正给细烟打着电话。 兰眉齐细细的问着细烟和梦川的事情。 细烟告诉眉齐,她已经准备和梦川谈婚论嫁了。眉齐听闻,心头涌出细细的喜悦。她巴不得女儿能尽早定下终身,免得夜长梦多。可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梦川,决定亲自和梦川谈一谈。细烟满口答应着,她说她会尽快告诉梦川的。眉齐又问起了焕铭。细烟说,她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哥哥了。她料想着,哥哥肯定正发愤图强的用功呢。 第101章 丫头打了太太和小姐 眉齐听闻,实在不放心焕铭,紧赶着挂断了电话,又立即给焕铭的宿舍打去了电话。 焕铭接了电话。 眉齐问道:“这几天,你也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刚才问了你妹妹。她光顾着谈恋爱了,压根就没注意你的事情。” 焕铭道:“没什么。我一直都在图书馆里准备毕业大论文呢。我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的谈情说爱?” 眉齐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恨着我。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呢?你发愤图强的用功读书当然是好事。我已经考虑好了。等你一毕业,我就拿出这些年积攒的积蓄,让你当做生意的本钱。” 焕铭停顿了片刻,道:“就算是我先借你的吧。等我赚钱了,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的。” 眉齐道:“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呢?” 焕铭道:“其实,分清楚了也挺好。中间有一条界限隔着,你是你,我是我。” 眉齐不吭声,心里五味陈杂。这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她情知是许厚德来了。 她对着黑漆漆的电话听筒说道:“不管有没有那条界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焕铭“嗯”了一声,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他已经听见了电话那头的汽车喇叭声,情知肯定是许厚德来了。他紧赶着撂下电话,扭头出了宿舍。他气闷的来至图书馆里,摊开红笺,用钢笔奋笔疾书着论文。 兰眉齐放下电话,出着神,又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她索性推开半扇木窗,对着楼下的那辆黑色汽车招了招手。 欧阳蓝摇下车窗,对她笑了笑。 眉齐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欧阳蓝下了车,走进了楼里。他来到客厅里,发觉兰眉齐正在楼梯的半腰上站着。她一手扶着棕漆栏杆。一缕晨光溜在棕漆栏杆上。欧阳蓝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昂头笑道:“几天没见你了。今儿顺道来看一看你。我只坐五分钟,还要赶着去巡捕房里处理公事呢。” 眉齐下了楼,站在欧阳蓝的面前,道:“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我想着雇一个下人。” 欧阳蓝道:“随你的便。最好雇个外地的老妈子,手脚勤快,又不爱多管闲事。干脆我替你张罗这事吧。” 眉齐道:“那就有劳你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我的事情不都是你安排的?我哪里能做主呢?” 欧阳蓝笑了起来,道:“我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我对我之前的太太以及所有的姨太太们都如此。” 眉齐抱着胳膊,昂着头,冷笑道:“我当然也不能例外了。” 欧阳蓝道:“这样多好。免得你跟着操心。为这些琐事操心,实在犯不着!” 眉齐一摆手,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以后的日子就在牢笼里过了。” 欧阳蓝又笑了起来,道:“何必说的如此可怜呢?” 眉齐环顾着客厅里的摆设,意味深长的道:“不过便是体面的牢笼罢了。” 欧阳蓝没有分辨,心里认可了眉齐的话。他想方设法的娶到了眉齐,然后又把她安顿在这所旧宅里,分明是让她陷入了牢笼里。她说的没错,不过说的直白罢了。 眉齐看着欧阳蓝的那副沉思的样子,忍不住为他整理着大衣的领子。她的嘴上虽然倔强着,可心里却体贴着欧阳蓝。因为,此时,她从欧阳蓝的眉宇之间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正是牛半百的神情……她这辈子唯一死心塌地嫁过的男人。 她觉得欧阳蓝的神情愈发的像半百。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她情不自禁的要对欧阳蓝体贴,可毕竟不能像对待半百那样的实心实意。对于欧阳蓝,她是在体贴里存着私心。 欧阳蓝待眉齐为他整理完大衣的领子,笑道:“晚上的时候,我请你吃火锅。我发现了一家火锅馆子。我忘了告诉你,我平时很喜欢吃火锅。” 眉齐也有吃火锅的爱好,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心想,她和欧阳蓝竟然有相同的爱好。 欧阳蓝往门外走,已经走到门口了,却蓦然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道:“我安排苏公馆的倪月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帮佣。倪月倒是个不简单的丫头。看她那神情,她分明不想一辈子做丫头。”说完,便匆匆的出门而去。 眉齐被欧阳蓝的话吓了一跳。她琢磨着欧阳蓝的话。她猜到,倪月定是被苏太太赶出了公馆。而欧阳蓝为什么会收留倪月呢?这其中的曲折是非实在耐人寻味!另外,倪月的心里肯定正算计着什么。欧阳蓝的后半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倪月分明不想做一辈子的丫头! 这话实在可怕。于兰眉齐,实在是很大的威胁。她毕竟不能和风华正茂的倪月相比,也实在比不过了。眉齐的心里涌出惴惴不安。她要是失去了厚德对她的喜欢,她后半辈子的衣食,还有焕铭尚属渺茫的事业,就都无从谈起了。 她必须笼络住欧阳蓝的心。 欧阳蓝坐车去了巡捕房。 他来到长官办公室里,专心致志的处理着文件。 临近中午午休的时候,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听到是倪月的声音。倪月笑语温存的向他报着菜谱。还都是雷打不动的菜名。可用倪月清甜的小嗓子依依的报出来,实在令欧阳蓝顿时觉得格外的新鲜。 他放下电话,起身踱步至窗前。 半开半掩的棕漆木窗底下,有一只雏鸟正寻寻觅觅的往前走。那只雏鸟定是看到了前面的一片金黄的树叶子。它定是觉得那黄惨惨的颜色很稀奇,便试探着靠近那团金灿灿的颜色。 等它来至近前,用红通通的小嘴细啄着金灿灿的颜色时,发觉,那团金灿灿的东西其实很无味。它很失望,扑闪着羽翼飞了起来,正好从刚出门的倪月的头顶上飞过。 倪月照旧梳着油光闪闪的辫子,身上穿着一件深蓝底缀白皙菊花的盘口褂,腿上套着一条墨绿绸的滑溜溜的裤子,脚上一双黑漆精致矮跟皮鞋。她的手里端着一只竹篮,正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走了几步,她回头一望,正好看到了三楼窗户前的欧阳蓝。她甜甜的叫了一声“欧阳长官”,不等他回答,微微的一笑,随即便转身跑走了。跑出几丈远,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又是微微一笑。她却失望的发现,三楼的那扇棕漆木窗深掩着,哪里还有欧阳蓝的影子呢? 她觉得心里一阵尴尬。 她心不在焉的去集市里买了菜蔬。买鱼的时候少给了钱,惹得卖鱼的小贩瞪了她一眼,抱怨了几句。买香菇的时候又多给了钱,引得小贩又好心的提醒她。 她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往回走。回到厨房里,她洗好了菜蔬鱼肉,便交给厨师们烹饪。她呆坐在炉膛边的小马扎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欧阳蓝只是把她当成下人罢了。哪里会成全她心里的念想呢? 这些天过去了,她渐渐的开始灰心了。 饭菜做好了。倪月端着描金边的棕漆托盘,小心翼翼的把饭菜送到了欧阳蓝的办公室里。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放下饭菜,当即对她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倪月连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憋着心里的话,灰溜溜的出门了。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厨房里。刚准备坐在小马扎上,却听到厨师长吆喝着她去帮忙。她心急火燎的去了。等她彻底的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九点了。 她觉得心里闷燥,决定出去走一走。她坐着洋车去了最热闹的街上。那里有很多家百货公司。 等她进了百货大楼,心里又后悔自己多事前来了。百货大楼里时不时的出现一对情侣们,好像故意出现在倪月的身边似的,故意要引得倪月心里发酸。倪月打量着那些有男朋友的女孩子们,觉得她们哪里有她的长相和身板呢?不过都是一群很俗气的女孩子们罢了,却都打扮的精致,甚至珠光宝气,被各自的男友千哄万哄着。 倪月愈发的觉得伤心,心里怨天尤人。她暗恨自己是个卑贱的丫头,暗恨自己低三下四的讨好欧阳蓝。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一头撞到了路人身上。 她和苏梦锦都吓怔了。 倪月竟然稀里糊涂的撞到了梦锦的怀里。苏太太当即呵道:“撞尸游魂的!” 倪月当即啐了一口,道:“两个游魂撞到老娘身上了。真他娘的晦气。”说完,又在苏梦锦的鞋边啐了一口。 梦锦正准备吵闹,去被倪月一掌推搡到了地上。苏太太也跟着趔趄的绊倒了。倪月又骂了几句好听的,随即拨拉开看热闹的众人,一溜烟的跑了。她冲出百货大楼,眼瞅着周围没有一辆过路的空闲洋车,着急上火的。 正在顾盼,却见苏太太和梦锦跟着冲了出来。俩人眼瞅着倪月落荒而逃,哪里肯善罢甘休,随即叫嚷着,紧随其后。苏家的司机听到苏太太的嚷声,以为苏太太是遭贼了,便飞奔到倪月身后,拉扯住她的衣服。 司机认出竟然是倪月,不由得尴尬的杵着。苏太太和梦锦已经追到跟前了。 苏太太嚷道:“瞎了心的死蹄子!你不是被关进巡捕房了吗?怎么又撞尸游魂的跑出来了?” 梦锦气的浑身乱颤,跟着嚷道:“我把你这狗胆包天的浪蹄子!” 倪月眼瞅着即将吃亏,不管不顾的拼了命。 路旁的水产行门口摆着大小不一的红盆,里面乘着各色海产。倪月端起一只水盆,将盆里的扇贝和海水劈头盖脸的泼到苏太太和梦锦的头上。 待俩人正叫苦连天的挣扎之际,她对俩人一阵劈头盖脸的厮打。苏家的司机假惺惺的拉劝着。他巴不得苏太太受点儿皮肉之苦。 倪月觉得已经出尽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随即便转身跑了。苏太太和梦锦吃了大亏,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泛着腥臭。俩人眼瞅着倪月跑走了,干瞪着眼…… 倪月跌跌撞撞的跑着,眼瞅着前面窜过来两团粲然的光线。她跌坐在地,双手挡在煞白的小脸上。她浑身汗涔涔的,紧跟着就从梦里惊醒了。 她无心再睡,回想着傍晚时和苏太太撕闹时的情境。苏太太和苏梦锦岂能善罢甘休,肯定会来巡捕房告发她的!真不知道许厚德会怎么调停。 苏太太和梦锦回到公馆的时候,文泉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眼瞅着俩人浑身湿漉,不由得骇的立起身,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梦锦委屈的啜泣道:“倪月那死蹄子和我们走了个对头。她疯了似的对我们又骂又打。” 苏太太顾不得浑身湿漉漉,颓然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道:“真真的气死我了。真是冤家路窄。竟然让那个天杀的跑了!等我打听出她的下落,非要剥了她的皮,砸碎她的贱骨头。” 文泉看了一眼正耷拉着脑袋的司机,抱怨道:“当时,你是干什么的?眼瞅着太太和小姐吃亏了,难道袖手旁观吗?” 苏太太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司机恨道:“他就是个死人呐!他不用干了,趁早滚蛋吧!我们苏家岂能养活吃闲饭的饭桶!” 梦锦冷笑道:“谁不知道下人们都是一伙儿的。他巴不得我们吃亏呢!” 苏太太一叠声的嚷道:“你现在就给我滚蛋。这个月的工钱,一个子儿都没有!”说完,挣扎着站起,扶着梦锦的胳膊,挣扎着上楼洗漱换衣了。 文泉对司机一摆手,让司机下去了。他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偏偏初夏和招娣来了。俩人闲着没事,本打算前来看一看苏太太,顺便连带着抱怨倪月一番。上次,倪月去初夏家里和绍章相亲,招惹的绍章又哭又闹的。连带着初夏和招娣也被绍章母亲抱怨一番。 为了这事,初夏和招娣一直觉得忿忿不乐,觉得苏太太把事情闹砸了。当初,苏太太很认真的向招娣提起那件事情。可事情弄砸后,苏太太竟然又装作忘了。真是岂有此理? 文泉让着俩人坐下了,招呼着李妈端茶倒水的。初夏一叠声的问起苏太太。文泉低声把俩人被倪月厮打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初夏登时火冒三丈。 初夏一拍大腿,嚷道:“竟然有这等事情。真是翻天了!明儿,我就去找巡捕房的欧阳蓝!” 招娣瞪了初夏一眼,低声道:“你又在这里逞威风了!看把你能的!” 初夏顿时偃旗息鼓,不再吭声。 第102章 情事走向复杂 文泉觉得俩人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又不好问,只好也干坐着。 招娣略微坐了一坐,道:“我们先回去吧。本想着来这里坐一坐,谁知道这里又有了变故。”说完,对初夏使了个眼色。 初夏随着招娣走了。俩人刚出公馆,就开始嘀嘀咕咕并且窃窃私语着。文泉懒得搭理,扭身上楼了。 待苏太太洗漱换衣完毕,文泉便把初夏夫妇刚才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苏太太情知那对夫妻分明是上门找她算账的。苏太太故意问道:“可有什么话说?” 文泉道:“俩人刚进来的时候,神情里分明藏着怒。可等我把你和梦锦的事情说完后,俩人又都一叠声的抱怨着倪月。舅爷说了,他明儿就去巡捕房里找许厚德。可舅娘紧赶着便用话截断了。” 苏太太问道:“没有说起别的?” 文泉道:“没说起。” 苏太太略微的呆了呆,道:“我猜,俩人肯定是为了倪月那死鬼相亲的事情来的。我本来是一片好意,可最后却落了个驴肝肺。不说也罢。”说着,便灰溜溜的走了。 文泉紧赶着回到房里,看到梦锦正气的干瞪眼。 文泉掩上屋门,好说歹说,终于让梦锦的心绪平静下来。梦锦觉得浑身上下寒碜,便紧赶着歇息了。那晚,文泉听到她在梦里时而啜泣、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喃喃咒骂。他不由得摩挲着她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似的。苏太太岂能忍得住那口恶气? 她发誓一定要打听到倪月的下落。梦锦给苏太太出了个主意,俩人悄悄的去了巡捕房门口,准备向看门的巡捕们打听倪月的下落。偏偏倪月随着厨师出来了。她挎着菜篮子,脸上过着围巾,低着头,随着厨师去了集市的方向。 梦锦拉着苏太太闪身到墙角,盯着倪月远去的背景。苏太太低声道:“万想不到,这个蹄子竟然藏在巡捕房里面。看样子,她应该在这里帮佣。你没瞧见她一路跟着厨子?” 梦锦恨道:“我猜,她肯定是投靠欧阳蓝了。” 苏太太眯缝着眼,冷笑道:“哼。这蹄子的本事真大,竟然能把欧阳蓝给哄住了。” 梦锦啐了一口,道:“那个欧阳蓝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俩人肯定是各有所图!这可如何是好?倪月仗着欧阳蓝撑腰,我们哪里惹得起?” 苏太太神情沮丧,道:“岂能咽下那口恶气?” 梦锦劝慰道:“就当是被疯狗咬了吧。” 苏太太不甘心的道:“那就先走着瞧吧。先让这蹄子自在几天,早晚寻到她的把柄。到那时候,再和她老账新账一块儿算!我倒是很好奇兰眉齐的处境。她和她那两个孽障不知道躲到哪里了。我猜,那两个孽障肯定已经回圣约翰大学了。” 梦锦情知母亲又要打焕铭兄妹的主意,觉得母亲实在是太造孽了,便劝慰道:“你何苦操这份儿闲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苏太太嘟囔着,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梦锦又是一阵苦劝,好不容易说动苏太太回去了。 在狄家,利俊已经和相玫和好如初了。当然,利俊曾低三下四的赔尽不是,甚至自己抽自己嘴巴子。相玫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也懒得再和利俊计较了。反正,相玫把所有的钱都捏在手心里,任凭利俊怎么折腾,他也无济于事,唯有心里惦记罢了。 奕祥来信了,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详诉着自己留学的情境。相玫把那封长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满是欢喜,脸上盈盈的洋溢着笑。 楼下的电话铃声响了。 陈妈接听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佟肇源的声音。陈妈扭头对相玫神秘的一笑,道:“太太,佟先生的电话。” 相玫听到是佟肇源打来的电话,心里有些厌烦,不知道这人又有什么事情。她接听了电话,问起佟肇源这些日子可好。肇源告诉她,他的心情很不好,想着能和相玫出去聊一聊。 相玫情知肇源肯定又和安迪闹别扭了,本不打算去,可转念一想,她将来肯定还有用得着肇源的地方,便满口应承着。肇源索性让相玫去他家里。相玫有些顾虑。肇源告诉相玫,安迪不在家里。相玫只好答应了。 她去了佟家。一个老妈子引着她来至楼上的会客室里。肇源正仰躺在摇椅里,身上还是灰绸睡衣。他的额头上搭着一块儿毛巾。看样子,他像是生病了。 相玫道:“刚才在电话里,我听着你的声音像是伤风了。果然!”说着,便坐在了天鹅绒矮沙发上。 肇源叹息道:“你知道吗?自从安迪回来后,他就开始不安分了。前些日子,我们父子经常跑到你那里。实在都是安迪撺掇的。他的心里惦记着雁翎,所以不管不顾的去了。” 相玫叹息道:“我正准备告诉你呢。你趁早让安迪断了念头吧。自从我弟弟从南洋回来后,雁翎和文彬的婚事就已经铁板钉钉了。我弟弟巴心巴肝的盼着俩人能尽快结婚!前些天,俩人正东奔西跑的准备结婚登记手续呢。” 肇源觉得很失望,喃喃的道:“看来,安迪是没有机会了。” 相玫故意讽刺道:“谁让雁翎先认识的文彬呢?你要是提前个一年半载的和我商量,我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成全你的念想的。可这会儿,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一则,我不能对不起弟弟。二则,雁翎压根对安迪没有那种感觉。俩人就算是强扭在一起,最后也得分开。” 肇源道:“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早知如此,我压根就不应该跟安迪提起。害得他现在反过头来抱怨我。我真是里外不是人!你也是知道的。从年轻时候起,我就是个要强的脾气。这些天,受了安迪的气,我只好忍气吞声的。没想到,我竟然病了。可见年岁不饶人。这一过不惑之年,身子就开始捣乱了。” 相玫咯咯的笑了起来,觉得肇源实在有些滑稽。他不过才四十出头而已,说话竟然老气横秋的,像已经到了夕阳残年了。她劝道:“我劝你还是看开些吧。你这半辈子轰轰烈烈的,该有的都有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肇源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我眼巴巴的盼着安迪能尽快的成家。” 相玫撇着嘴,道:“我眼瞅着,安迪可不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你逼着他结婚,他岂能听你的?他不过才二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哪会心甘情愿的娶妻生子呢?我看呀!他分明没玩够!” 肇源道:“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相玫用手指点着肇源,道:“你家里的经不算难念。安迪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情。” 肇源看了相玫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你刚才也说过,我不过才四十出头,岂能孤苦伶仃的过完这辈子?” 相玫立即察觉到肇源心里的念头,起身来至摇椅前,一把抓起了肇源额上的那条毛巾,道:“你趁早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下定决心要为俩儿子负责的!”说完,便捏着毛巾来到了楼梯口,向下面喊道:“给你们老爷换一条毛巾。你们老爷发着烧呢!” 肇源抬高声音道:“我真不打算再娶太太了。实在没必要。” 相玫眼瞅着老妈子来到楼梯口,她把毛巾扔了下去,老妈子正好接住了毛巾。相玫回转身,慢腾腾的走回到天鹅绒沙发前,不着急坐下,故意抱着胳膊,冷眼瞅着肇源,道:“真的没必要再娶太太了。你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幅德行,何苦再折腾自己呢!” 肇源没搭理相玫,把目光转向窗外。相玫也把目光转向窗外。俩人都看到了不远处的黛色山丘,以及顶上的一座玲珑的白色灯塔。 肇源幽幽的道:“那山上的灯塔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相玫接口道:“是呀!那灯塔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你要是再娶一个太太,不也是摆设吗?难不成,你愿意当着安迪的面,和那位太太再轰轰烈烈的认真一场?” 肇源苦笑道:“我即便心里有这种想法,可也要量力而行了。安迪已经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我何必再招惹是非呢。”顿了顿,冷笑道:“我要真再娶一房太太,安迪肯定能把我赶出去!” 相玫听闻,故意走到摇椅边,用手狠狠的推了一下摇椅。摇椅吱呀吱呀的前仰后合着,引得肇源也跟着前仰后合的。相玫拍着巴掌笑了起来。老妈子带着湿毛巾上来了,眼瞅着相玫和肇源的顽皮,忍住窃笑,紧赶着扶住了摇椅,把湿漉漉的毛巾搭在了肇源的头上。 老妈子紧赶着下去了。 肇源笑道:“你做什么啊!” 相玫故意昂起头,瞪大娇滴滴滴滴娇的眼,撅着鲜红的唇,恨道:“所以,你趁早别再我跟前提起你心里的那股子念想。”故意逼尖了嗓子,尖声尖气的嘲讽道:“我不过才四十出头,难道要孤苦伶仃的过完后半辈子?”说到这里,紧跟着恢复了大嗓门,嚷道:“有你儿子辖制着你,你岂能逍遥自在!” 肇源垂下委屈的目光,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有这些念想……你不当真就好。” 相玫咬牙切齿,道:“你别再我跟前提起这些话了。每次你提起这话头,我都要把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说完,又下狠劲儿的摇着摇椅。 肇源随着摇椅吱呀吱呀的前仰后合着。他一叠声的吆喝着,手舞足蹈的。 相玫眼瞅着肇源惊慌失措的样子,扶住了摇椅,恶狠狠的道:“饶了你!” 肇源打起精神和相玫说起了别的事情。俩人说着最近报纸上刊载的新闻,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他本来打算留相玫吃饭的。可相玫却害怕安迪会突然间回来。所以,她推辞了肇源的好意,给车行里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肇源也害怕安迪会突然间回来。等出租车来了,他要老妈子好生的送着相玫出门了。相玫刚走到楼梯口,又被肇源叫住了。肇源吩咐老妈子从酒柜里拿一瓶葡萄酒,要相玫带回去喝。 相玫知道拗不过肇源,便收下了那瓶葡萄酒。 她坐车往山下走。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来了一辆车。她认得那是安迪的车。那正是安迪的车。安迪好像看到了相玫,故意加快车速,横冲直闯过来,随即又猛然一拐弯,上了旁边的岔路。 相玫已经吓得浑身冷汗。她身边的司机跟着骂了几句难听的。 安迪回到公馆里,脚底下像踩着哪吒的风火轮,冲到楼上的小会客室里,对着肇源吼道:“你怎么又把那个女人叫来了。” 肇源被安迪的声音下了一大跳,道:“爸爸觉得闷了,所以请她来聊一聊天。” 安迪白了父亲一眼,冷笑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找个老伴?” 肇源顿时火冒三丈,抬高声音道:“你能不能不要和爸爸置气了。爸爸都病了。” 安迪故意吹着悠悠的口哨,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慢悠悠的走到摇椅前,俯下身,对着肇源发烧滚烫的脸吹着口哨。 肇源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喜欢雁翎。可雁翎和廖文彬马上就要结婚了。雁翎爸特地从南洋赶回来,为雁翎准备了嫁妆,催着她和姓廖的尽早完婚呢!听说,俩人已经准备办结婚登记了!你和雁翎没缘分,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安迪停歇吹口哨,恨道:“当初你怎么说的?要不是你多嘴多舌,我哪里能知道天底下还有个叫穆雁翎的!” 肇源叹息道:“爸爸也是一番好意。可爸爸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复杂。听爸爸一句劝,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安迪接口质问道:“看来你是老手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妈当年的结婚是勉强的!” 肇源没想到安迪竟然会这么想,随即劝道:“你都说的是什么呀!你怎么又提起我和你母亲了呢?” 安迪冷笑道:“你是不是心虚了?嗯?”说着,便捏起了肇源的下巴。 肇源一把打掉了安迪的手,生气的道:“你都说的是什么呀!你快下去吧。爸爸要歇着了。” 安迪瞪着眼,使劲儿的一推摇椅,引得肇源随着摇椅前仰后合的。肇源紧紧的捏着藤条缠绕的把手,紧闭着眼,一阵头晕目眩。他觉得,相玫和安迪真是孽障!俩人都用摇椅替他们出气!实在可恶。 第103章 外遇 安迪的口哨声渐渐的走远了。他回到了房里,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相册,踱步到窗前,慢慢的翻着。 临近黄昏的阳光淡如流水,岑寂的停在遮掩照片的塑料纸上,给照片里的女孩子的脸上添了一抹光泽。安迪回想着昔年留学时的各种经历,觉得心里五味陈杂。他认识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可压根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和穆雁翎相比。 安迪心烦气躁的合起小相册,把先前停歇的那缕岑寂的阳光夹碎了,支离破碎。 他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姓廖的娶到雁翎的。我必须和姓廖的拼的他死我活!” 相玫回到狄家的时候,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过了一会儿,雁翎和文彬来了。 雁翎告诉相玫,她爸爸已经把证明书寄来了。下午的时候,厂收发室的人给她送去了。 相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你们紧赶着就去办理结婚登记吧。有了结婚证书,你们就是夫妻了。”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俩人都心花怒放的笑了起来。 雁翎趁机道:“我和文彬已经物色好了一处房子,准备紧赶着买下来。所以,我在家里最多住到三月。” 相玫笑道:“你爸爸巴心巴肝的盼着你们能尽快准备好房子。我本想着给你们出一出主意呢!可这会儿,你们自己就已经物色好了。也罢,你们看中的房子自然是好的。就像你们看中彼此的眼光似的!” 雁翎和文彬听到姑母的打趣,不由得笑了起来。正说着,小贝回来了。相玫叫住了小贝,要他先别上楼了,紧赶着吃晚饭吧。小贝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他在学堂里遇到的搞笑事情,手舞足蹈的。相枚听闻,也跟着笑个不停。 雁翎和文彬都坚持要等利俊回来。 相玫一摆手,不耐烦的道:“趁早别等他了!不知道死到哪里了。” 陈妈端来了饭菜,小贝帮着张罗着。利俊是闻着饭香回来的。他玩了一天,正好掐着饭点儿进门,功夫修炼的实在炉火纯青。 这些天,欧阳蓝上了心事。 他不能对倪月那丫头不闻不问了。他已经和兰眉齐两厢情悦到如此这般地步,要是让倪月横插进来,岂不是要惹得满城风雨了。在巡捕房里,大家伙儿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他当初收留倪月在厨房里帮佣,已经惹得下面的人戳闲话了。这会儿,他要是任凭倪月由着性子在他身前身后献殷勤,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更何况,他对倪月的献殷勤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因为,他实在看不上倪月。她虽然正值芳华,出落的精致俏皮,可她的心里却生着魔!他岂能看不穿她心里的魔?他讨厌她! 琢磨一番,欧阳蓝决定规谏倪月一番……让她彻底的死了心吧。 那日,倪月照旧挎着竹篮子来送饭菜。 欧阳蓝趁着她布菜的功夫,故意幽幽的道:“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想着找个合适的男人嫁出去!” 倪月听闻,心里一动,不由得抬起眼皮觑着欧阳蓝。她抿着嘴,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双手一个劲儿的揉搓着衣服角,显得娇羞朦胧。她领会错了欧阳蓝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拐外抹角的向她讨好。 欧阳蓝没有给倪月开口的机会,当即接口道:“我手底下倒是有一些没结婚的青年。” 倪月顿时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里火辣辣的念想。她听不清楚欧阳蓝以后的话了。她的耳朵里嗡嗡嗡的,像是有蜜蜂在一个劲儿的闪动着薄翼。她万万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讨好、殷勤、谄媚、暗示,全都付诸东流。到头来,她自己唱着独角戏……陶醉在空欢喜里。 这实在作孽! 本来,她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这会儿,欧阳蓝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说出口,岂能有半分余地?倪月扭头就出去了,反倒把欧阳蓝尴尬的撂在了屋里。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气恼的冲出办公室,气的把手里捏着的钢笔摔到了红笺了。钢笔尖溅洒出了蓝黑色的墨水,在红笺上留下了许多星点。 倪月失魂落魄的回到厨房里。她闷坐在炉子前,听着钢种锅里废水的咕嘟声。热腾腾的蒸汽扑到她的面上,引得她原本燥热的双颊变得湿热起来。她不由得用双手捂着脸,绝望的耷拉着脑袋。 她心里所有的念想都像被沸水扑灭了,白惨惨的一片泡沫……不过便是泡沫罢了。 她决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欧阳蓝。她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她必须成就富家姨太的念想……否则,她岂能对得起自己在苏家的忍辱负重?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一脚踢开地上的小马扎,催着炉台啐了一口,随即便冲出了厨房。 厨子招呼着她快去帮忙,她头也不回的恨道:“我不干了!不伺候了!” 欧阳蓝听到倪月撒气出走的事情,正合乎自己的心意。倪月这一走,他的心里就彻底的清净了。他真后悔当初发善心收留倪月这丫头,反而给自己招惹了如此的麻烦。 倪月住在一家旅社里。她琢磨着决不能回到父母家里。她要这么狼狈的回去,定会惹得家里人耻笑的。她决定去荐头行,看有没有富家正招募佣人。她梳洗干净,换上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去了荐头行。偏偏没有人招佣。她心有不甘,软磨硬泡,可终究没有得到机会。 她只好败兴而归。只顾着低头琢磨心事,压根没有瞧见迎头开来的一辆货车。 等她察觉两只鬼眼似的车灯闯过来时,她不由得立即蹲在了地上。那辆卡车刹住了。 倪月颓然的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像是死了。卡车司机跳下车,跑到她的身边,摇晃着她软踏踏的身子骨,喊道:“你没事吧?” 倪月瞪着两只惊惧的眼珠子,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那位青年。她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哆嗦着惨白的唇。青年搀扶起了她,送她来至路旁的一家杂货店里,安顿她坐在油腻腻的长椅上。 青年问掌柜的要来了温水,送到了倪月惨白的唇边。倪月照旧傻愣愣的盯着前面。搪瓷茶缸里的热水肆无忌惮的扑到了她的脸上,渐渐的让她恢复了知觉。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盯着肇事的青年,竟然滴滴答答的流泪了。 青年问道:“你没事吧?” 倪月哆嗦着嘴唇,呢喃道:“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我死了……我的故事就完了。” 青年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他却能体味到她此时的心境。她定是一个走投无路绝望的人,因为想着心事,所以才傻愣愣的差点被卡车撞到。青年想到这里,不由得坐在了她的身边,道:“你因为什么失魂落魄的?” 倪月一把打掉了青年手里端着的搪瓷茶缸,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撞死我……我的故事就完了!” 青年没吭声,捡起了搪瓷缸,跟老板说了一声抱歉,把搪瓷缸放在了朽木柜台上。老板嘟囔了一句,道:“谁家的小姐?出落的如此俊俏,竟然看透红尘了。我倒是觉得,你和这小伙像一对儿!” 青年搔着头,呵呵的笑着,眼瞅着倪月眉目清秀的脸,心里喜欢着。倪月蓦然起身,一脚踢开了那条油腻腻的凳子,撒腿就往门外跑。 青年追了出去,拦住了倪月,道:“你要是没有事情,我就彻底的放心了。看你胳膊腿脚都如此灵便,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顿了顿,道:“你要是有事情,就到海丰水产行里找我。我是那里的老板!我叫薛玉龙。” 倪月的眸光似焚似灼,恨道:“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我要是死了,我的故事就彻底的完了。” 薛玉龙不吭声,觉得眼前这俊俏的丫头定是吓傻了。 倪月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铁塔似的玉龙,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她还记得那家小旅社的位置,踉跄的回去了。玉龙一直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她,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待她走回那家小旅社,玉龙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真倒霉!” 倪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满脑子里都是稀奇古怪的乱梦……苏太太的狞笑……苏梦锦的讥讽……兰眉齐的得意洋洋……欧阳蓝的不屑一顾……一张张脸,一张张嘴,轮番闪现,欲罢不能,折磨的倪月哭湿了枕巾,痴痴的呓语不休。 那天晚上,欧阳蓝去了眉齐那里。 眉齐自从听闻倪月在巡捕房厨房里帮佣的事情后,心里一直觉得很不踏实。倪月真是她的威胁。这会儿,她眼瞅着欧阳蓝懊恼的来了,心里琢磨着,可却不敢开口问,免得招惹他发了恶脾气。 欧阳蓝缓缓的把倪月撂挑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眉齐心里顿时觉得如释重负,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半分喜悦之色,照旧绷着不卑不亢的一张脸,道:“哦!她走了?” 欧阳蓝叹息一声,道:“当初真不应该让她留下。那时候,她说,她是伺候过你的下人,没有事情做,可怜见的。听她这么说,我才收留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藏着别的心思……惹得巡捕房里传言四起!” 眉齐的心里愈发的舒服着,情不自禁的上前替欧阳蓝捏着肩头,道:“在苏家的时候,那蹄子压根就不和我一条心。那会儿,她是苏太太的心腹。明里暗里,我受了不知多少气。哼!她竟然打着我的名义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是早知道这些,肯定劝你不要收留她!只可惜,晚了一步,让你白白的受了众人的蜚短流长,临到了,你还得倒赔上一肚子气!真真的可怜见的!” 欧阳蓝一把捏住了眉齐的手,道:“不提那个丫头了。我答应过,我要和你一本正经的过日子。” 眉齐盈盈的笑着,道:“我真真的盼着能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我已经是嫁过两个男人的女人了,就指着和你过完这后半辈子了。”说着,松开了厚德手,走到他的身前,笑道:“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待见倪月那蹄子呢?” 欧阳蓝摇了摇头,道:“那丫头的心魔太重了。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眉齐故意反问道:“你都是娶过好几房姨太太的人了,竟然改邪归正了!这话说出来,岂能让我轻易的信服呢?” 欧阳蓝一摆手,倚靠在沙发上,道:“信与不信,不过便在一念之间罢了。我无愧于心。至于你如何胡思乱想,我也无可奈何。” 眉齐坐在他的身侧,道:“她已经走了……就像你说的……她压根就从没入过你的心……我何必要多想呢?” 欧阳蓝深深的看着眉齐,半晌开口道:“我和你都过了不惑之年,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剩下的日子,我们要是能互相照顾,白首到老,就是修来的福了。我不想折腾了,也折腾不起了。” 眉齐笑道:“我早就不想折腾了,也折腾不起了。”顿了顿,道:“我本来打算老死在苏家的。可谁能想到,那不过是我心里的念想罢了。也许老天爷可怜我,让我遇见了现在的你!因为,现在的你只想死心塌地的过日子。幸亏我没有遇到年轻时候的你!否则,我真的伤不起!”说完,便起身给他准备咖啡茶点了。 欧阳蓝顽皮的一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要能遇到你,也许,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那样,你也就不会历经那些烦恼了!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更后悔呢?因为没有早点儿遇到我!” 眉齐停下细碎的脚步,一只手撑在棕漆墙裙上的白墙上,涂着蔻丹的指甲抠着墙粉。她细细的琢磨着欧阳蓝刚才说过的话,竟然觉得那些话十分的耳熟。 二十年前,她和伶人半百私定终身的那个晚上,半百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说,他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愿意和眉齐相敬如宾的白头到来。眉齐醉在了这句话里,心潮澎湃。 半百没有食言。他的这辈子,只娶了眉齐一个太太。可眉齐却嫁了又嫁。不是因为眉齐不忠,而是因为她的无可奈何。想到这里,眉齐缓缓的回转身,一双清眸里泪花隐隐,似落未落,悬在眼眶里…… 第104章 神秘的红玫瑰 欧阳蓝眼瞅着她的那副凄然的神情,立即起身走至近前,捧起她的脸,为她揩去了悬在眶里的隐隐泪花。 眉齐的眼睛一酸,觉得半百的脸从欧阳蓝的脸上显了出来,过了片刻,半百的脸变成了欧阳蓝的脸。眉齐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许食言!后面的这半辈子,我就指望你了!” 欧阳蓝捧着眉齐的脸,嘴角浮着粲然如梦的笑。可他的话不是梦话。他是拿定主意要和眉齐白头到老了! 雁翎和文彬已经为看中的一所房子付了定金。那套房子位于厂子附近的小山头上。周围鳞次栉比的有许多石库门的房子。雁翎和文彬看中的那套房子在半山腰上,是一幢独立的小楼。小楼上下两层,楼下是会客室和厨房,楼上是卧室和书房。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俩人住了。 相玫本以为雁翎肯定会买一所更大的房子的,可她眼瞅着雁翎舍不得花钱。雁翎和文彬早已算计好了。相楠留下的那笔钱足够俩人吃穿用度了一生一世了。可俩人却都惦记着将来的孩子们。 雁翎道:“我们现在虽然不愁钱的事情了。可毕竟要顾虑以后的日子。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供孩子们读书甚至留洋,再到后来的娶妻结婚,哪一样不用钱呢?” 相玫点了点头,心里情知雁翎定是眼瞅着她抚养奕祥小贝的不易。她竭力的赞成道:“这真的是一个踏实的主意。你也知道,你姑父经常抱怨我。哼!我哪里肯把钱胡花在自己身上呢?不都是为奕祥和小贝积攒的吗!” 雁翎道:“这一点,我和文彬都像你。” 相玫叹息道:“你姑父要是有文彬一半省心,我就算烧香敬佛了!” 雁翎眼瞅着姑母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相玫想起了奕祥,决定给他写一封信。雁翎找出纸笔,一边听相玫说,一边悉心的写了起来。 文彬告诉相玫,他还要回母亲那里,便顾不上吃晚饭了。因为,他的哥嫂也要去妈那里。 相玫道:“你回去给你的母亲代好吧。” 雁翎送文彬出了门,俩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文彬便匆匆的走了。 雁翎看到文彬的裤脚上沾着灰尘,便急忙喊住了他。她跑过去,蹲下身,揉搓着他的裤脚,弄干净了上面沾着的尘土,然后才站起身。文彬笑道:“你真仔细。我竟然没发现。” 雁翎笑道:“你将来是要做工程师的!” 文彬对她眨了眨眼睛,挤了挤眉毛,然后笑着转身走了。 相玫正抱着胳膊站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一只银耳挖子剔着牙,哼哼道:“小情人浓情蜜意的!” 雁翎回过身,笑了笑,推着姑母进屋了。 陈妈已经摆好了饭菜,让着俩人坐下了。 相玫要等小贝回来才正式开饭。显得无聊,她故意盯着饭菜看了看,又打量了陈妈一眼,问道:“这饭菜的量有些少。” 陈妈立即道:“太太,现在东西都看涨了。” 相玫压根不信,冷笑道:“以后,我陪着你去逛菜场吧。我倒要看一看!” 陈妈没吭声,心里憋着气。 雁翎觉得相玫实在让陈妈下不来台,便笑道:“陈妈是家里用老了的人了,姑妈难道还不放心吗?” 相玫装作没听见,意味深长的道:“我和陈妈一起去,为的是散心解闷。” 雁翎不好说什么,摩挲着塑料桌布垂下的流苏。陈妈退下了,心里抱怨着相玫的刻薄。 第二天早晨,陈妈正准备挎着篮子去集市上采买吃食,却见相玫紧赶着从楼上下来了。 相玫冷着脸,刻薄的道:“这会儿,你上赶着去集市,可是去找相好的?” 陈妈窘在那里,道:“太太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有什么相好的。” 相玫笑道:“开句玩笑罢了。我随你一起去集市吧。”说着,便昂着头出门了。 陈妈情知相玫是为了监督她,心里憋着气,可也不敢露出来,只好忍气吞声的随着相玫走了。 俩人来至集市里。陈妈准备采买菜蔬,却被相玫拦住了。相玫告诉陈妈,她觉得还是走远些吧。陈妈不吭声,心里琢磨着相玫葫芦里卖的药。相玫引着陈妈来至电车站,俩人坐着电车去了百货公司密集的街区。 相玫在百货大楼里穿梭着,对陈妈道:“我刚瞅见路边有菜蔬行、粮行、油坊。你以后就到这里来买菜吧。反正,我给你的钱也够来回的车钱的了!” 陈妈阴沉着脸,心里恍然大悟。相玫害怕陈妈私底下克扣菜蔬的小钱,故意让陈妈大老远的坐电车来这里。这一来一回,刨去电车费,陈妈根本剩不下几个小钱了。 陈妈道:“太太,我眼瞅着这里的菜蔬不比家门口的便宜。何必呢!” 相玫道:“家门口的菜蔬已经吃腻了。这里的东西很齐全。”顿了顿,笑道:“我刚才瞅见了,这里的商行都有专门的纸袋上,上面印着各家商行的字号广告。所以,你骗不了我的。我只要一看纸袋子上的字样,就知道你是从哪里买来的菜蔬瓜果了!当然,你每次回去,我都会把纸袋子撕碎,免得你用旧纸袋糊弄我!” 陈妈恨的咬牙切齿,一声不吭。她在心里咒着相玫,问候了穆家的祖宗八代们。 相玫出了百货大楼,又去附近的珠宝首饰行转悠了起来。 正待她摩挲着一串珍珠项链的时候,听到商行外的街上一阵吵闹。 她放下珍珠项链,和陈妈出门看热闹。斜对面的佣工行门口正围站着一小撮儿人。一个荐头似模样的人正指着一个丫头的鼻子破口大骂着。那丫头倒生的眉眼干净,正双手插着腰和荐头互骂着。 相玫眼瞅着那丫头的张狂,笑道:“你听到没有?她一心想着去富贵人家帮佣。我猜,这丫头压根就没安好心。她死赖着要去富贵人家帮佣,岂能真的是打算去帮佣?这样的货色,我见的多了。” 陈妈乜斜着冷眼,瞅着那丫头,心里嫉恨着那丫头标志的长相。陈妈的女儿要是有这丫头一半的模样,陈妈和男人就彻底的心满意足了。这会儿,陈妈啐了一口,道:“太太看她的那双眼睛,狐狸似的!” 相玫道:“哼!这做底下人的,哪有没有私心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陈妈听闻相玫如此说,明知道相玫故意一语双关,讥讽她背地了克扣菜蔬的小钱。这会儿,陈妈竟然又偏袒起那丫头了,道:“太太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底下人也是人!岂能被任意糟蹋欺负?” 相玫道:“大多数时候,还是底下人自己作践的。” 陈妈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道:“太太,我们还是紧赶着去买菜吧。眼瞅着就要到晌午了,这会儿还没做饭呢!先生回来,岂不是要饿肚子?” 相玫也看够热闹了,便催促着陈妈走了。 那丫头正是倪月。这会儿,她已经和荐头行的老板彻底闹翻了。早起的时候,她来荐头行里问事情。偏有一个体面人家的太太前来雇佣。倪月便上赶着奉承巴结了一番,一只巧嘴把那家子的太太哄得心花怒放。那家子太太眼瞅着倪月是个精干人,心里早都动了。 可偏偏荐头店老板有自己的熟人,便拉着那家子太太到了旁边的屋里。俩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那家子太太撩开布帘,看也不看倪月一眼,便带着身后的丫头走了。 倪月紧赶着追出门,问着缘由。那家子太太背地里告诉倪月,荐头店老板说了倪月的坏话,说倪月的手脚不干净。 倪月听闻,气的浑身发抖,冲回荐头店,和老板大吵大闹起来。那老板也是个暴脾气,眼瞅着倪月孤身一人,便耍着恶棍,把倪月推搡出了门。倪月岂能甘心?招呼来了街坊众人,对老板破口大骂。 这会儿,老板被倪月的狠话骂急了,便抓起门旁的扫帚对倪月一阵劈头盖脸的乱打。倪月毕竟是柔弱的女孩子,岂能敌得过老板的一股子蛮力?老板的儿子闻声出来,对着倪月一阵厮打。街坊众人们也有劝的,也有骂的,也有一言不发只顾着看热闹的。倪月生生的吃了亏,躺在地上叫苦连天的。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了,过了片刻,又缓缓的开动了。那辆车频频的摁着喇叭,冲开了围站着的街坊路人们。倪月趴在地上,看清楚了那辆汽车的车牌号。那分明是欧阳蓝的汽车。 倪月踉跄着爬起身,扶住一辆独轮车,眼瞅着汽车里欧阳蓝的背影。欧阳蓝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分明显出不忍,逼进了倪月的眼睛里。汽车还是开走了。倪月的后背又挨了老板的一扫把,她一骨碌趴在地上,在泥水里滚了几滚。 这时候,有人挡在了倪月的身前,他一把夺过老板手里的扫把,又炸雷似的一声吼喝退了老板的蛮儿子。他搀着倪月站起身,当着街坊路人们的面,把倪月背在身上,随即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荐头行老板认得那人,他是水产行的老板薛玉龙。 玉龙背着倪月回到了水产行。一楼是临街的铺子,二楼是他的私宅。他把倪月放在一处铺着油毡布的竹塌上,叮咛她不要动。他紧跟着招呼来了隔壁中药铺子的老中医,为倪月看诊了一番。 倪月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并未伤及筋骨。老中医拿来膏药和活血化瘀的丸药,叮咛玉龙尽快给倪月敷上。临走前,老中医很好奇,低声问了玉龙几句。玉龙“嘘”了几声,催着老中医下楼了。 他坐在竹塌前的小马扎上,对目光呆滞的倪月道:“妹子,你何苦呢!” 倪月照旧目光呆滞,一声不吭。玉龙劝慰道:“你要是无家可归,就在我这水产行里暂住吧。” 倪月还是一副目光呆滞的神情。玉玲叹息道:“我先给你上药吧。” 倪月一下子醒了,推开玉龙,玉龙仰倒在地上。她抱着胳膊,瑟缩着身子,胆战心惊的。 玉龙坐起身,道:“你放心,我会让隔壁的女孩子来帮忙的。”说着,便起身下楼了。 不一会儿,他带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是老中医的外孙女,已经中药铺子的半个大夫了。她要玉龙准备热水化开丸药。玉龙下去了。这女孩子扶着倪月坐起身,关切的道:“你这妹子真可怜。来,我给你敷上膏药吧。” 倪月捂着脸啜泣起来,引得那女孩子紧赶着劝慰起来。 上完药,倪月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玉龙进来了。那女孩子低声道:“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真可怜见的。虽没伤及筋骨,可毕竟要修养好些日子。我会每天来给她换药的。”顿了顿,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呀?从没见你领她回来过。脸很生。” 玉龙道:“只是路人罢了。我眼瞅着她被人欺负,忍不住上前救下了她。” 那女孩子笑道:“玉龙哥可真侠义!”说着,又看了倪月一眼,随即便下楼了。 玉龙照旧坐在小马扎上,眼瞅着闭着眼的倪月,叹道:“昨儿,我的卡车差点儿把你撞了。这会儿,你又浑身青紫的躺在这里。看来,你真的逃不出倒霉。” 倪月睁开眼,带出了两行热泪,顺着腮流到了嘴角边。 玉龙道:“你就放心在这里养病吧。街坊邻舍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很仗义的人。” 倪月自言自语道:“那会儿,我要是被打死了,我的故事也就完了。” 玉龙觉得很荒诞,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老是念叨着这句话呢?昨天,你说你要是被汽车撞死了,你的故事就完了。这会儿,你说你要是被打死了,你的故事也跟着完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没出息呢?你既然遇到了我薛玉龙,你的故事就完不了。我一片好心的救下了你,你要是敢在我这里寻短见,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千万别让我沾染上麻烦!我可是没娘的孩子!”说完,便顺手拉上了一面蓝布帘,遮掩了倪月躺着的竹塌。 倪月的眼泪愈发簌簌的落下。她恨不得能把自己哭的魂飞魄散。 在巡捕房长官办公室里,欧阳蓝正闷坐着。他回想着倪月被狠揍的那幕,心里五味陈杂。那时,他本想着能让司机下车制止,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他既然已经下决心和兰眉齐白头到来了,岂能再招惹上倪月这个麻烦?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想着,欧阳蓝在寂寥的办公室里度过了整整一个上午。 第105章 第一次闹别扭 那个上午,文彬和雁翎都在厂子里忙着做事。临近中午的时候,文彬和梦川好不容易忙完事情,便去找雁翎吃午饭。三人来至常去的那家小馆子,要了三份客饭。 吃饭的时候,梦川当然问起了文彬买新房子的事情。文彬和梦川说了那所新房子的位置和价钱,引得梦川连声夸赞着。看得出,梦川的心情很好。车间里的事情虽然繁杂,可压根没有让梦川的心里觉得不痛快。文彬和雁翎都知道,梦川因为得到苏细烟的芳心,所以才整日里兴高采烈的。 雁翎问起了苏细烟。梦川笑道:“她已经忙完大考了。这会儿,闲得无聊,正好和我谈恋爱。你们知道吗?我上大学的时候,虽然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围着,可我压根就没认真的谈回恋爱。这会儿,正好可以弥补回来。” 雁翎笑问道:“你们每次都在学堂里见面吗?” 梦川道:“实在不敢和她去外面。上次去火车站送你们回桂林,实在是大胆了一回儿。” 文彬接口道:“看来,细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送我们了!这份情谊真的感天动地!” 这句话引得梦川和雁翎都笑了起来。 梦川急忙解释道:“梦锦毕竟和苏公馆里的太太结下梁子了。巡捕房的人专门为了看护她和她哥,化装成进修的学生,整日里守在附近。” 文彬继续打趣道:“看来,你们的恋爱竟然伟大到要由保镖捍卫了!” 梦川和雁翎再次笑了起来。梦川用筷子敲着文彬的头,恨道:“你怎么学的油嘴滑舌起来了呢?” 文彬做出求饶的动作,忍住嘴里的笑,道:“因为心情好,所以话就多了。” 梦川意味深长的道:“我和细烟肯定先喝你们的喜酒!然后再喝你们的喜酒!” 文彬和雁翎微微一愣,顿时明白过来,都捂着嘴笑个不停。梦川却故意说破道:“你们结婚的喜酒。还有你们孩子满月的喜酒。” 文彬和雁翎愈发的笑的前仰后合。梦川紧跟着道:“我不能白喝你们的喜酒。我和细烟肯定会送厚重的礼金的。”顿了顿,笑道:“将来,你们要成百上千倍的还给我!” 他说完,也跟着文彬雁翎笑了起来。 雁翎和文彬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都觉得心情格外的轻松。梦川说溜了嘴,一个劲儿的说了下去,甚至引得隔壁桌上的男女厂工们也频频笑着。 吃晚饭,三人回到厂子里。 雁翎来到会计室。她正准备低头整理尚未完结的账目,却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她接了电话,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她问有什么事情。对方告诉她,他是花坊的小伙计,受人之托,给她送来了一大捧红玫瑰。 雁翎很纳闷,问是谁送来的。小伙计说,他是按老板吩咐来送花的,一会儿就到。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雁翎迟疑的放下电话,心里琢磨着。她觉得,定是文彬和她开的玩笑。 这样一想,她准备给文彬打个电话问一问。可刚拿起电话听筒,她又紧跟着放下了电话。她觉得,真要是文彬买来的花,肯定是想着给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欢喜的。所以,她还是不必打电话问了。乔小姐回来了,哼唱着电影歌曲。看得出,乔小姐的心情也格外的欢喜。雁翎的嘴里含着笑,低头整理起了账目。 过了半个钟头,小伙计来了。他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梳着油光光的分头、穿着西服套装,可照旧难掩脸上羞蒙蒙、蒙蒙羞的稚气。他的怀里搂着一大簇火红的玫瑰,如火如荼。 乔小姐“哇”了一声,问道:“这么一大把玫瑰,真真的看得人快哭了。肯定是给雁翎的!”说完,便故意佯装着气鼓鼓的,含酸含怒的瞪着雁翎。 小伙计把一大簇红玫瑰送到雁翎的怀里,笑道:“姊姊,看着给点儿赏钱吧。” 雁翎急忙对乔小姐求救道:“拜托给我打赏这小弟弟吧。我手里捧着花呢。” 乔小姐噗嗤一声笑了,捏起桌上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票子塞到了小伙计的手里。小伙计一叠声的笑着,说了很多吉利话。 临走前,雁翎忍不住问道:“是姓廖的先生送的吗?” 小伙计道:“我爸爸也不知道。” 雁翎迷惘的道:“你爸爸?” 小伙计笑道:“我爸爸就是花坊的老板。” 雁翎紧跟着问道:“你爸爸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吗?这怎么肯能呢?” 小伙计道:“有人打电话定了玫瑰花,然后让一个小厮送来的花钱。那小厮死活不说是谁家的!” 雁翎愈发糊涂了,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说呢?” 乔小姐大咧咧的一摆手,道:“管谁送的呢!要是送给我,我谢天谢地!这美事到哪里去找呢?” 小伙计一鞠躬,转身出门了。雁翎把那簇如火如荼的玫瑰送到了水瓶里,然后坐回到椅子里。她坚持整理完了账目,然后便抱起胳膊琢磨着玫瑰的来历。 乔小姐打趣道:“肯定是文彬送的。除了他,还有谁呢?你们都已经结婚登记了,他竟然还这么的讨好你!真真的让我恨不得要骂我男朋友几句好听的。那个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雁翎没吭声,决定给文彬打一个电话。正要捏起电话听筒,却见文彬和梦川进来了。 文彬和梦川都同时看到了窗台上的那簇如火如荼的玫瑰,不由得啧啧的称赞着。 文彬以为那是乔小姐的花,根本想象不到那簇玫瑰是送给雁翎的。 雁翎见文彬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紧赶着问道:“是你定的吗?” 文彬一愣,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定的?这难道不是送给乔小姐的?” 乔小姐一吐舌头,扶了扶黑框眼镜,急忙摆着手。 文彬和雁翎互看一眼,俩人都沉默着。 梦川笑道:“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文彬指着梦川,笑问道:“肯定是梦川的恶作剧。你是不是准备把这簇玫瑰送给苏梦锦,故意让人送到雁翎这里养着?拿我们开心?” 梦川目瞪口呆,觉得文彬的想象力实在丰富的离谱,笑道:“我还没想起来这一出,就有人已经提前想到了。” 雁翎眼瞅着文彬的眼睛都直了,对梦川催促道:“别开玩笑了。要真是你送给梦锦的,就紧赶着送给她吧。先在我这里养着,等下午放工的时候就送到圣约翰大学吧。” 梦川收敛了笑容,道:“真的不是我!” 雁翎和文彬都沉默着,心里翻江倒海。 乔小姐嘀咕道:“这可奇怪了。这样一来,分明是恶作剧了。” 梦川道:“难道是雁翎的爸爸?” 雁翎急忙道:“我爸爸在南洋呢。听那小伙计说,有人给花坊打去了电话,口口声声定的这簇玫瑰花。又派小厮送了花钱。可小厮死活也不肯说主人是谁!这不是透着奇怪吗!” 文彬道:“有谁会开这样的玩笑呢?熟人们都知道我们已经结婚登记了。” 雁翎踌躇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思来想去,唯有他的嫌疑最大。 想到这里,雁翎道:“乔小姐拿去吧。我是绝对不要的。” 乔小姐摆着手,道:“要是让我男友知道了,他肯定会误会的。” 这句话提醒了雁翎。方才说这话的时候,她实在过于仓促了,压根就没考虑清楚。再一想,不由得看了文彬一眼。文彬正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乔小姐早已察觉到文彬的神色,也后悔说了方才那句话。她不说还好,一旦说了,愈发的令文彬当众难堪了。 雁翎用饱含祈求的眸光望着梦川。梦川会意,笑道:“我干脆送给苏梦锦吧。等下午放工的时候,我就紧赶着取走。” 文彬淡淡的道:“那样最好不过了。细烟肯定会喜欢的。”顿了顿,道:“我都忘了来干什么了!” 梦川道:“主任要我们来拿车间物品的流水单。” 乔小姐急忙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来得及送过去。”说着,便打开账簿夹子,拿出了梦川要的流水单。 文彬勉强笑道:“你们先忙着吧。我们先回去了。主任正等着呢。”顿了顿,对雁翎低声道:“下午放工的时候再说吧。” 雁翎眼瞅着俩人出去了。 她默默的坐在木椅上,把愁绪繁杂的眸光停在账簿上。 可偏偏,窗台上的如火如荼的红玫瑰随风摇曳着。 棕漆木窗半开半掩,时而有细弱的风拂来,引得玫瑰花娉婷微曳。 假如,这簇玫瑰是文彬送来的……悄然带给她的欢喜……那么,玫瑰花的娉婷微曳便像他对她吟唱着的诗。可偏偏,这簇玫瑰确是佟安迪的恶作剧……悄然带给她的惊吓……于是,玫瑰花的娉婷微曳便像淋淋的血。 佟安迪用白玫瑰花幻化成的寒刀,戳到了雁翎和文彬的心窝里。雁翎和文彬的心血染红了白玫瑰,把白惨惨的颜色变成了火辣辣的颜色。佟安迪享受着卑鄙的小胜利! 雁翎想到这里,一把拖过窗帘,遮掩了窗台上的那瓶无辜却又罪恶的玫瑰花。 晌午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停在雁翎的腮上,一阵火辣,又是一阵火辣。 乔小姐不敢吭声,心里琢磨着是哪路缺德的人故作闹剧…… 好不容易挨到放工,梦川紧赶着来了。他带走了那瓶红玫瑰,要雁翎趁早忘了这场闹剧。 他说,文彬还在做事情,看样子,还要等一些时候才能下工呢。 雁翎答应着。她去了文彬的车间,看到文彬正指挥着工人们调试仪器设备。她告诉文彬,她在车间外面等着。 厂工们一批一批的散了。上夜工的厂工们又一批一批的来了。黄昏过后又是傍晚。 那时,月亮悄悄的升了起来。周遭没有迷离的星眼,唯独天幕上的上弦月靡出灼灼的光。那灼灼的光逶迤的落了一水泥地。月亮哭了。那逶迤而下的灼灼的光便是它的泪。 雁翎独自坐在路边的木椅上,心里惘惘的。她很不习惯身边空荡荡的感觉。那一份空正潜移默化的挤着她的身体,挤着她的心。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停在大衣上的那股子春夜的寒凉登时便钻进她的身体里。 对面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颀长的电线杆,悬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守望着的是春夜的寂寥和寒凉。昏黄的灯影底下,车间铁栏杆大门的影子落在水泥地上。门里照旧是寂静的,照旧靡着昏黄的光,照旧没有脚步声。 雁翎微微的觉得……已经起了疑心……文彬像是故意的!他故意躲着她!因为,他生气了! 是呀!他看到了那簇如火如荼的红玫瑰。而雁翎竟然问他,那簇玫瑰是不是他送给她的? 他看到了,听到了,心里会怎么想? 虽然,他知道雁翎是被人冤枉的,是无辜的,也是心怀愤怒的。可她毕竟已经收下了那簇玫瑰,并且把它养在玻璃瓶里。于他,实在是不可原谅的荒谬。 他觉得荒谬不可理喻。所以,他故意冷着她……不可理喻。 雁翎想到这里,蓦然起身,准备去车间里质问文彬。他是不是故意冷着她! 她刚走了几步,便看见车间深处昏黄的凄凄光影里显出了他的身影。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脚步声滴滴答答的响着。她迎着光站着,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滴滴答答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前。 文彬惊讶的道:“你竟然在这里等着?我以为你一直在财会室里等着我呢!这么冷!” 雁翎委屈的道:“我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 文彬摸着油腻腻的头发,道:“你说了什么?” 雁翎道:“我说在外面等着你。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文彬叹息道:“那时候,我光顾着和工人们说话,压根没有听到你的话音。” 雁翎别过脸,一声不吭。她站的水泥地上正聚着凄迷的白月光。脚底下的白月光细细碎碎的,缓缓的流着。 文彬很心疼雁翎竟然在外面冻了两个钟头,不由得责备道:“你为什么不进去呢?你为什么不去我的办公室里坐着呢?哪怕你进去跟我说一声也好呀!我会给你我办公室钥匙的!” 雁翎的心一直往下沉着。文彬口口声声的责备着她,反而是她的错! 第106章 坦白了情敌的恶作剧 文彬紧跟着道:“主任要我晚上加班呢。梦川刚才还打电话回来问呢!他也要赶回来加班的!”顿了顿,叹息道:“我们去吃饭吧。吃晚饭,我挤出时间送你去电车站。” 雁翎听到这里,心里早已是沉甸甸的酸涩了。她真的生气了,没有理会文彬,扭头就往前面走。文彬说了一大堆话,说的都是很自私的话。这会儿,一肚子委屈的她实在受不了他的自私。 其实,文彬说的都是实在话。他没有撒谎!他压根不知道雁翎在外面等着他!主任也口口声声的要他和梦川加夜班! 这会儿,他看到雁翎竟然忿忿的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也有些生气了。再加上饥肠辘辘,浑身上下油腻腻脏兮兮的,身上像绑缚着一只盔甲,他不由得喊道:“这算什么呢!” 雁翎装作没听见,匆匆的走了。她以为文彬会追上来。可文彬却累的浑身像散架了似的,哪里有力气追上她呢!她看到文彬没有追上来,心里愈发的误会他了。 本来可以说清楚的小事情,却因为俩人没有说清楚而闹得不堪了。主任一叠声的喊着文彬。文彬于无奈之中,只好匆匆进了车间。那几步路,他却一直张望着雁翎的背影,很不放心她。 雁翎冲到很远的地方,气喘吁吁的回转身,竟然发现远处是空的。只有颀长的电线杆和那只黄惨惨的灯泡。她愈发的生气了,心里更坚定了假想:文彬分明是故意的! 她去了电车站,坐上了空荡荡的电车。电车叮叮当当的开着。每一站上来了哪些人,下去了哪些人,雁翎一概不知。她只是觉得,一晃眼的功夫,她竟然已经到了终点站,紧赶着就要下车了。 回到狄家,她匆匆吃完晚饭,随即便回房歇息了。 陈妈对相玫道:“小姐只吃了半碗饭……压根没怎么吃菜……心里分明藏着事情。” 相玫正用牙签戳着牙缝,哼哼道:“我看她进门的时候像是哭过的。” 利俊的声音从报纸后面穿过来了,道:“文彬怎么没跟着来?” 相玫放下牙签,咦了一声,道:“是呀!文彬怎么没跟着来呢?” 小贝已经吃完了菠萝,正用抹布擦着木地板上的汁水,道:“难道是吵架了?姊姊和姊夫怎么可能会吵架呢?” 相玫笑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回去睡觉!” 陈妈接过了小贝手里的抹布,道:“少爷,你索性把剩下的几片菠萝都吃完吧!我好收拾碟子!” 小贝笑道:“留给先生吃吧。我刚吃菠萝的时候,先生正斜着眼瞅着呢!” 利俊扔下报纸,在小贝的脑袋上弹了一指,喝道:“胡说!上楼去!” 小贝伸了个懒腰,吧嗒着嘴上楼了。 利俊索性端起碟子,把剩下的菠萝片都吃光了。相玫和陈妈笑了起来。 陈妈道:“我家老夏也经常和孩子们抢东西吃。” 相玫道:“男人都这样的!嘴馋!” 陈妈又笑了起来,紧赶着接过利俊手里的空碟子,匆匆的进了小厨房。 电话铃声响了。 利俊接了电话,听到是文彬的声音。 文彬先问候了利俊几句,便要雁翎听电话。 利俊不管不顾的道:“你怎么搞的?雁翎回来的时候像是哭过的。你们吵架了?” 相玫正抱着胳膊立在楼梯半腰。 文彬不知道说了什么,利俊对相玫嚷道:“去请雁翎下来!” 相玫抿嘴笑着,上楼去找雁翎了。 她来至雁翎的房中,看到雁翎正坐在写字台前发着呆。 相玫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捧着她的脸,却不由得“啊呀”了一声。原来,她的手掌上湿漉漉的。雁翎正哭着。相玫不由得问道:“到底怎么了?文彬怎么没送你回来?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雁翎道:“哪里。” 相玫道:“那好端端的,为什么哭了呢?难道是因为晚饭没吃饱?” 雁翎没吭声,催促道:“你快回去歇着吧。” 相玫执拗道:“你爸爸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岂能对你的事情不闻不问呢?” 雁翎情知相玫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便找了个借口,道:“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给我送去了一簇玫瑰花!偏偏被文彬看到了!他岂能不多想?” 相玫“咦”了一声,问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呢?” 雁翎转过泪脸,瞅着相玫,用谴责的口气道:“还能有谁?” 相玫立即想起了佟安迪,可却故意佯装着不知道,笑道:“会是他吗?” 雁翎抬高声音,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相玫叹息一声,道:“如果真是佟安迪,他简直太讨厌了!他这么做,分明是想离间你和文彬的关系。”顿了顿,又尖酸的道:“文彬也是!他真要认真起来,岂不是上了佟安迪的当!” 雁翎道:“文彬压根不知道佟安迪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把去佟家的事情告诉他。这会儿,他肯定胡思乱想着,压根猜不到到底是谁送去的玫瑰花。” 相玫紧跟着道:“我劝一劝文彬,要他不要和你置气!” 雁翎道:“罢了!你趁早别再提起这一头了!” 相玫道:“那你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他一直埋怨你吧!你们都已经办理了结婚登记,新房子的定金都缴纳了,千万可别出什么差错!你爸爸可是巴心巴肝的盼着你和文彬结婚呢!” 雁翎叹息道:“我的心里岂不是这么想的?可佟安迪弄了这一出,文彬一时半会很难缓过来。你要是再和他当面说,他的心里会怎么想?” 相玫哑口无言,眼瞅着雁翎神色的凄然。 雁翎闭上了眼,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相玫想了想,道:“依照我的念头,你还是趁早和文彬解释清楚吧。你要是坦诚的把佟家的事情告诉他,他肯定会谅解的。你和他都已经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肯定会理解情况的。”顿了顿,惋惜的道:“当初也都怪我,我还以为你和文彬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答应了佟肇源,带着你去了佟家和安迪见面。早知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雁翎瞪了相玫一眼,挖苦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总不见得,你没拿到好处就替佟安迪保媒拉纤吧?你要是不答应佟肇源,他岂能花大钱资助奕祥去留洋?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当初的私心。如今,你即便解释,也一切徒劳。” 相玫不敢吭声,心里暗自懊悔着。 雁翎道:“你方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到如今,我只能把佟家的事情向文彬解释了。我要是一直不开口,他的心里岂能打消疑虑?平白无故的有人给我送来玫瑰花,岂不是透着古怪?谁都明白这里面藏着故事呢。” 相玫抬起眼皮,勉强笑道:“文彬要是有什么怨言,你让他来找我好了。当着他的面,我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雁翎淡淡的道:“到时候再看吧。不早了,你也快歇着吧。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姑父和陈妈!” 相玫道:“那是自然。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完,便蔫蔫的起身,羞赧的走出房门。 雁翎一直盯着姑母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的。她收拾着睡下了,可却辗转反侧。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向文彬开口呢?他知道缘由后,又会怎么想呢? 当晚,文彬在车间里加班。 梦川也从圣约翰大学赶回到车间里,帮衬着文彬做事情。等俩人和工人们彻底的忙完了,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了。 文彬穿着油腻的工装,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不由得躺倒在水泥地上。 梦川抱膝坐在他的身边,道:“我把那簇玫瑰花送给了细烟,她真的很高兴。眼瞅着,她都要哭了。” 文彬道:“那就好。” 梦川情知文彬的心里不痛快,便问道:“到底是谁送给雁翎的?” 文彬摇了摇头。 梦川琢磨着,嘀咕道:“雁翎除了认识你我,再没有熟悉的男孩子了。” 文彬道:“我和她认识这些时日,也压根不知道她和其他的男孩子认识!” 梦川道:“会不会有人搞错地址了。如果真是那样,我肯定要给人家赔钱的!” 文彬摘下头顶上戴着的工装帽,把那只油腻腻的帽子遮掩在脸上,声音嗡嗡的道:“雁翎生气了。” 梦川诧异的问道:“你和她吵架了?” 文彬的声音继续嗡嗡的道:“没有。下工后,她一直在车间外面等着我!我压根就不知道她在车间外面等着我!她以为我是故意不搭理她的!” 梦川笑道:“你们俩人认识这些时日,真的还没有闹过别扭呢!以前,我冷眼瞅着你们俩的交好,每次见到你们,你们都同来同往的。恋人之间要是没有吵过嘴,真的不算是恋人!更何况,你们已经结婚登记了,算是合法的夫妻了。夫妻哪有不闹性子的?” 文彬一把抓起帽子,眼睛红通通的,道:“我实在不是故意冷着她。” 梦川安慰道:“你和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文彬呢喃道:“但愿她能听进去我的解释。她生气的时候简直要不得!” 梦川打趣道:“可见她对你的爱之深、恨之切!” 文彬坐起身,道:“我现在冷眼瞅着你和苏细烟。我就不信,你们不吵不闹?到那时,我再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你听吧。” 梦川笑道:“那就先存在你那里吧。将来,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再拿那些心灵鸡汤慰藉我!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睡觉!” 文彬被梦川的话逗笑了,随梦川回到了宿舍里。 那天晌午,雁翎正坐在会计室里发呆,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果然,文彬来了。 雁翎故意没开口,等着文彬先说话。 文彬坐在乔小姐的椅子上,顿了顿,微笑道:“你的气性怎么那么大?我分明不是故意的。你却偏偏以为我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冤枉。” 雁翎道:“也都怪我,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那股子恶气呢?现在想一想,何必呢?” 文彬瞧见雁翎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道:“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雁翎道:“我正要找你去呢!我们还是去外面说吧。”说着,便起身穿上了大衣。 文彬随着她来至外面,俩人缓缓的朝厂子外面走着。正值晌午工休,三五成群的男女厂工们说笑着朝外面走。其中不乏有喜气洋洋的男女情侣们。文彬和雁翎的沉默反而让俩人觉得有些个别。俩人把脚步放的更缓了。可偏偏身后的厂工们络绎不绝,频频的从俩人的身边路过,带来了说笑,带走了杂沓的脚步声。 雁翎道:“我们还是不要去那家旧馆子了。那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文彬道:“那去哪里呢?” 雁翎站住脚,低声道:“我不太饿。会计室里还有糕点呢。今早出门,姑妈叮嘱我带来的。” 文彬微微的起了疑心,觉得雁翎又像是故意的,便一直没吭声。 雁翎的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向文彬开口。她下定决心要向文彬坦白佟安迪的捣乱。 厂工们终于都走远了。雁翎引着文彬来至柏油路旁,俩人站在一株婆罗门皂荚树的底下。 一串串精致的细碎黄叶,其间裹着小巧玲珑的黄果。远望去,像一串串榆钱花。只不过,榆钱花是白惨惨的,而婆罗门皂荚的叶片确是娇滴滴、滴滴娇的女儿黄。 雁翎道:“有一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 文彬看到雁翎那副极其认真的神情,不由得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雁翎回避了文彬灼灼的眸光,看着女儿黄的叶片上爬行着的一只青虫,道:“都怪姑妈多事。过年之前,她去了佟肇源家里……就是资助奕祥留洋费用的那个商人……俩人暗地里商量,竟然要哄我去见一见佟肇源的儿子佟安迪!我上了当,跟着姑母去狄家参加新年宴会,见到了佟安迪。” 文彬听着雁翎的话,如在云里雾里。 雁翎道:“我不过和佟安迪随口聊了聊罢了,然后我觉得很无聊,便自己回去了。”顿了顿,看到那只青虫已经爬到了一只黄果上,不由得挑起眉梢,厌恶的道:“回到家里,姑母才隐隐约约的透露了真相。佟肇源那个浑蛋竟然给他儿子绸缪着恋人。他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实在可恶!” 第107章 找她算账 文彬瞪大眼睛,抓住雁翎的胳膊,匆匆的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呢?” 雁翎道:“从那以后,我压根就没去过佟家半步!我实在懒得搭理佟家父子。” 文彬道:“你姑母没有再找你的麻烦?” 雁翎道:“自从我爸爸回来后,姑母的心里便没有了多余的念想。她是真心真意的盼着我和你尽快结婚呢!” 文彬还是难以打消疑虑,逼问道:“真的吗?” 雁翎迎着文彬火辣辣的眸光,安慰道:“姑母拿走了我爸爸的支票,她哪里还能三心二意、胡思乱想呢?况且,我爸爸把我托付给她,她岂能让我爸爸失望?再说了,我爸爸肯定要亲自参加我们的婚礼的!你放心好了,姑母真的不再背地里打着她的小算盘了。” 文彬道:“佟家毕竟资助过奕祥的留洋费用。这笔人情债,你姑母怎么还呢?” 雁翎急忙解释道:“前不久,佟肇源接姑母出去应酬生意,姑母陪着商贾们喝的很开心,替肇源做成了一大笔生意。算是还了肇源的人情。” 文彬道:“原来是这样。”顿了顿,道:“你觉得,那簇玫瑰花肯定是佟安迪的恶作剧?” 雁翎肯定的道:“除了他,根本不会有别的人会干那种事情。” 文彬道:“其实,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佟家的事情,我的心里就有数了。昨儿,我乍然看到有人送你一大簇红玫瑰,心里实在有很多的想法。可我压根就没有故意冷淡你。” 雁翎望着文彬澄澈的眸光,不由得紧咬着下唇。她实在嗔怪自己昨晚的冲动。她实在误会文彬了。 文彬道:“昨晚,我看着你气鼓鼓的走远了,本想着追上去,可偏偏又被主任喊进了车间里。” 雁翎打断道:“不说了。我现在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的冲动。” 文彬替她整理着大衣的领子,顺带着把她被风稍微拂乱的头发也规整好,道:“那个佟安迪简直太讨厌了。我真的想见一见他,当面跟他说清楚。” 雁翎道:“那个人很油滑!你不必和那种人见面。反正,我压根不会搭理他的。他顶多会搞一些恶作剧罢了,还能有什么花招呢?以后再遇到恶作剧,我们都不要再动气了。” 文彬不放心的道:“要是不和他当面说清楚,他肯定会没完没了的!” 雁翎眼瞅着文彬的那副无辜的委屈,道:“我会打电话骂他一顿好的!下午放工后,你和我一起回狄家。当着狄家人的面,我会痛骂那个浑蛋一场的!” 文彬道:“到时候,我也会在电话里骂他的。对于那种厚颜无耻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唯有开骂了!你倒是提醒了我!”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陪你出去吃午饭吧。我实在不饿,实在不想吃东西。” 文彬摆了摆手,道:“我也觉得没有胃口。算了,不出去了。我还是送你回会计室吧。”说着,便拉着雁翎缓步而行。 文彬送雁翎回到了会计室。雁翎刚坐下,却“哎呀”了一声。她大衣口袋里的手套不见了,估计是丢在那棵婆罗门皂荚树下面了。 文彬听闻,立即跑出了会计室。只好让文彬多跑一趟了。 文彬来至方才的那棵婆罗门皂荚树底下,看到一个很绅士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把玩着雁翎的手套。 文彬紧赶着喊道:“那是我们落下的手套,谢谢你捡了起来。”说着,便要上前拿过雁翎的手套。 那年轻男子却故意把手套捏在手里,仔细的打量了文彬一番,幽幽的问道:“你就是廖文彬?” 文彬听闻,心里升起一份难以言表的感觉。眼前这人应该是雁翎提起的那个浑蛋! 文彬问道:“你是佟安迪?” 佟安迪神情兀傲的打量着文彬,观察的很细微,依依的打量着文彬的长相身材。 文彬很不习惯被人如此认真的打量着,随即抬高声音道:“那些玫瑰花都是你送的吗?你为什么要送给雁翎玫瑰花?你有什么资格送她花呢?” 安迪昂起头,微微的闭着眼,笑道:“你还没有娶雁翎,所以我有资格送她玫瑰花。” 文彬愤然道:“你真无耻!我已经听雁翎说起过你,知道你是一个衣食无忧的浪荡子弟。” 安迪接口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虽然衣食无忧,可并不是纨绔子弟。当然,你因为不熟悉我,所以会有如此想法。我会原谅你的。” 文彬警告道:“请你不要再纠缠雁翎了!” 安迪漫不经心的道:“我和她一共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我家里的新年宴会上,一次是在码头边送行。我哪里纠缠她了呢?” 文彬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搞恶作剧了。也不要和雁翎再见面了。” 安迪冷笑道:“恶作剧?于我,是真心实意的!哪里是恶作剧呢?至于能不能和雁翎见面,完全都不是由你决定的。一切都要看老天的安排。” 文彬气极反而笑道:“雁翎说你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果真如此。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不要以为你很有钱,就可以任意拿我们取笑解闷。” 安迪道:“廖先生,你没有权利拒绝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我即便不能和雁翎结为夫妻,可我也很愿意和她做普通朋友。也许,很多人觉得,男女之间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谊。可我却偏偏不信。” 文彬恨不得能上前捂住安迪的嘴,道:“你简直疯了。我和雁翎已经办完结婚登记了,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我作为雁翎的丈夫,有责任保护雁翎。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也当不起。请你不要再来纠缠了。如果你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就不要再让我们见到你。”说完,便从安迪手里抽出雁翎的手套,瞪了安迪一眼,随即转身走了。 安迪竟然不管不顾的嚷道:“廖先生,世事难料!你可不要得意的太早。” 文彬恨得咬牙切齿,却眼瞅着厂工们走近了,只好佯装听不见,加快脚步走了。 他回到财会室,心里的愤恨显在脸上,分明让雁翎看到了。 雁翎紧赶着问道:“怎么了?气成这幅模样。眉毛都烧红了。” 文彬把手套送到雁翎手里,忍不住解释道:“佟安迪竟然捡到了你的手套。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雁翎吓得从木椅上站起,逼问道:“真的?” 文彬叹息道:“他方才和我说了一些不经之谈。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雁翎看了一眼寂寥的窗外,紧跟着回过眼神,道:“他都说什么了?肯定胡说八道!” 文彬缓缓的把安迪说的话告诉了雁翎。雁翎一下子坐倒在木椅上,把桌上摊开的账本摔到了地上。账本里的账单纷纷洒洒的落了一地,引得恰好进门的乔小姐“啊呀”了一声。 雁翎和文彬看到乔小姐进来了,不由得紧赶着捡起了散乱的账单。 乔小姐抱着胳膊,试探着道:“怎么了?何苦拿账本出气呢?” 雁翎淡淡的笑道:“你多想了。刚才,一只蟑螂跳到了账本上,简直吓坏我了。我的手一哆嗦,把账本撂到了地上。” 乔小姐掩着嘴笑个不停,道:“真胆小。不就是一只蟑螂吗。” 文彬紧赶着道:“我从小到大也很害怕蟑螂的。一看见它油光闪闪的脊背,我的心里就发毛。小时候,我曾经吓哭过好几次呢。” 乔小姐道:“你们要是遇到蟑螂,真的是素手无策了。看来,你们家里得雇一个老妈子,除了做饭洗衣,还要能辖制住蟑螂!”说完,又是一连串呵呵的笑。 雁翎和文彬互看一眼,都苦笑了起来。 文彬道:“你们先忙吧。”说着,便准备出去。 雁翎喊道:“文彬,请你把这幅手套也丢出去了。有蟑螂爬过了,简直恶心极了。” 文彬短暂踌躇了一会儿,心里明白雁翎的意思。雁翎一语双关,分明是把佟安迪比喻成了讨厌的蟑螂。他只好成全雁翎心里的念想,捏起那双手套走了出去。 乔小姐低声笑道:“要是你将来的婚纱上也爬过蟑螂,你是不是也不肯穿了呢?” 雁翎故意插着腰,显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道:“贫嘴!” 乔小姐眼瞅着雁翎铁青着的脸,还以为雁翎是因为生气她的话,便急忙上前替雁翎垂着后背,笑道:“别生气!” 雁翎反而笑了起来。 文彬丢掉那副手套,心绪愁烦的回到了车间里。远远的,他看到梦川正对着几个工人们发脾气呢。 文彬疾步上前,得知那几个新来的工人出了小过错。文彬劝了一会儿梦川,又跟着教训了工人们几句,便打发那些工人们散了。 文彬道:“这么大的火气!” 梦川道:“实在不像话。我已经苦口婆心的说过很多次了,可他们就是听不明白。非要惹我生这么大的气。” 文彬没吭声,搭讪了几句,便紧赶着去做事了。 临近下午放工的时候,文彬早已经心神不宁了。他不由得担心雁翎,生怕她被佟安迪纠缠。 正好赶上主任的心情愉悦,要梦川和文彬早些回去了。俩人一同出了车间,来到分路处,文彬去了财会室,梦川去电车站了。 雁翎正等着文彬呢。她一看见文彬,便微微的叹息着。文彬对她点了点头。 乔小姐还有过一会儿才走。雁翎要乔小姐先盯着,她早退半个钟头。乔小姐答应着,催着雁翎出门了。待雁翎刚出门,乔小姐便迫不及待的抓起电话听筒,给她的男友打去了慰问电话。 文彬和雁翎走的很快。俩人平日里都是慢腾腾的走着,可那天却情不自禁的匆匆而行。心里憋着的凌乱事情催着步子加快了。俩人去了厂门口的那家小馆子里。 中午的时候,那家小馆子总是人满为患。而下午放工的时候,馆子里却冷冷清清的。厂工们都各有去处。即便外出吃晚饭,也都愿意坐着电车去镇上的馆子。 馆子里的小伙计当然认得俩人,笑脸相迎,随口说出了俩人经常点的菜名。文彬却摆了摆手,只是要小伙计准备一壶茶水。他和雁翎不准备在这里吃晚饭的。 小伙计答应着,泡好了一壶茉莉香片。 文彬替雁翎先斟满茶水,然后又给自己的白瓷茶盏里添满茶水。 茶香有些浓烈,缭绕升腾,扑到俩人的脸上,靡着潮热。 雁翎喝了一口茶,觉得茉莉香片实在太苦了一点儿。她心里的苦更是令她抓狂。 文彬放下白瓷茶杯,不由得眉头紧皱,嗔怪的看了远处木柜台里的小伙计一眼。他反倒觉得,小伙计实在有些粗心大意了,竟然抓了满满的一把茶叶。 雁翎看着窗外。窗外照旧挂着红灯笼,灯笼下面照旧垂着红流苏。因为刚过完旧历新年,店老板为了讨个利市,换掉了白惨惨的灯笼纸,糊上了一层崭新的大红纸。那道流苏也是新换的。 雁翎却觉得那道红流苏刺眼,像血淋淋的瀑布被冻住了。她不由得回过目光,停在盛满苦茶的白瓷壶上。 文彬道:“我们以后要小心些。我觉得,那个浑蛋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雁翎很抱歉的道:“我很后悔当初去了佟家……都怪财迷心窍的姑妈……这会儿,出了事情,姑妈倒管不了了。我猜,她当初肯定从佟家拿到了好处,否则,她也不会上赶着张罗那件破烂事的。” 文彬觉得手心有些冷,便用手捂住了滚烫的茶壶,道:“我料想着,你姑母那时肯定以为我们没有钱结婚,所以财迷心窍的答应了佟家。她那样的人,眼里除了认识金银首饰,还能看到什么呢?真是岂有此理!” 雁翎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我们能做的,就是加倍小心了。” 文彬把眸光滑到窗外,也看到了那道红灿灿的流苏,道:“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谅他也不敢怎么样!毕竟有法律在!我们怕他什么呢?” 雁翎道:“我倒也不是害怕他!而是……”说到这里,抱歉的看着文彬,继续道:“而是让你跟着受了惊吓和委屈。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个人,你的心里压根没有准备,肯定会觉得难过的。” 第108章 她嫁了 文彬把眸光滑到雁翎细嫩的手上,情不自禁的握紧她的手,道:“我真的没什么。你千万不要觉得我会为此而责怪你。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的受委屈呢?” 雁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反过来紧紧的握着文彬的手,把他的手捂在了暖洋洋的白瓷茶壶上。白瓷茶壶的热气靡在他的手上,也靡到了她的手上。 渐渐的有人进来了。寂寥的馆子里顿时不再寂寥。 文彬和雁翎当即起身走了。俩人并肩走着,走在熟悉的柏油路上,却怀揣着不一样的心境。远处的电车站看起来还很远,足够走一会儿的了。那一条漫长的路,实在太漫长了。 雁翎道:“姑母也说过,她会当面和你解释的。你不妨听一听她的解释吧。我的意思是,你必须接受她对你的道歉。这是没有商量的。” 文彬看了一眼雁翎,道:“我还是不要多事了吧。” 雁翎执拗的道:“不行。这实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本来就是她惹得!” 文彬沉默着,知道雁翎一旦拿定了主意,很难让她改变主意的。为此,他只好由着她了。 伦理,相玫不光要道歉,还要亲自去佟家说明白。 俩人来至电车站,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两个座位上。刚坐下,便有卖花的小男孩上车叫嚷着生意。 小男孩一抹拖下来的清鼻涕,喊道:“情人节的玫瑰,送给玫瑰般的情人。” 文彬的心抽了一下,盯着小男孩手里捧着的一簇红玫瑰。他的眼睛火辣辣的,心也火辣辣的。火红的玫瑰花似烈焰,烧灼着他的心。 雁翎却早已经别过脸去,眼瞅着窗外蒙蒙萧萧的夜,树,偌大的空地。她觉得,夜,树,空地,像一幅石印画。 偏偏不识趣的小男孩凑到文彬身边,撇着一副稚嫩的小嗓子,可怜兮兮的道:“先生,买一朵吧。就一朵!这位小姐是你此生此世唯一珍爱的人!为了这‘唯一’,你就买一朵吧。” 文彬的心又一抽,立即从大衣内兜里摸出钱夹子,抽出一张钞票,换来了一只红玫瑰。 小男孩道谢走开了。他眼瞅着电车旁的小摊子前聚满了年轻的男女厂工们,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又一叠声的叫嚷着。 文彬把那只红玫瑰送到了雁翎的手里,呢喃道:“此生此世,你就是我心里唯一盛开的红玫瑰。你住在我的心里,我锁上心门,用心血灌溉你!” 雁翎接过了那只红玫瑰,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很长时间,舍不得拿开。 文彬倚靠在她的肩头,笑道:“我竟然忘了,再过一天就是情人节了。我真糊涂。” 雁翎道:“何必在乎约定俗成的节日呢?我早都已经住在了你心里。你也早都住在了我心里。我们用心血浇灌着彼此。” 文彬道:“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做算术吧。我们算一算能一起过几个这样约定俗成的节日。我盼着,至少能过六十个!” 雁翎笑道:“我们到了八十岁,再回过头来想一想走过的路,肯定蛮有意思的!”顿了顿,道:“只可惜,玫瑰花却留不到六十年后。否则,积攒了一大簇,鲜艳的开着,会更有意思。” 文彬故意闻了闻她手里捏着的红玫瑰,笑道:“你就是那朵不败的红玫瑰。” 雁翎竟然哭了,眼泪滴在红玫瑰的花瓣里,像澄澈的露。 文彬替她擦干了情泪,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代替他的万千言语。 电车叮叮当当的开了起来。俩人都觉得,那辆电车要是一直叮叮当当的开下去,永远不停歇就好了。 那么,她守望在窗前,他倚在她的肩头,闻着她手中红玫瑰的谆谆芬芳,一起醉在永无尽头的曼妙梦境里……那样的情境分明像是梦……永远也追不到……只能是一场梦! 回到狄家,相玫一眼就看到了雁翎手里的红玫瑰。她有些微微的妒忌。因为,她和利俊老夫老妻的过了这些年,利俊压根就不会想起来给她买一只红玫瑰。 利俊也看到了那只玫瑰花,笑道:“听小贝说,情人节快到了。还是年轻人讲究这些。” 相玫白了一眼利俊,怪责道:“你哪里年轻过?” 利俊道:“我怎么没有年轻过呢?” 相玫故意不吭声,眼瞅着陈妈含笑布菜。 利俊回过味来,搔着头,笑道:“赶明儿,我也给你买一只红玫瑰。说好的!” 相玫抿着嘴,并未把心里的窃喜流露到脸上,道:“快来吃饭吧。我和你过了这么多年,早都已经成了黄脸婆了!你只要不嫌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利俊客气的让文彬落座,文彬和雁翎贴身坐在一起。相玫招呼着小贝坐下了。她一侧头,看到文彬正凝神盯着她,她立即躲闪了眸光,假惺惺的要文彬吃菜。 雁翎用筷子把米饭里的蓖子挑了出来。 相玫扭头对陈妈道:“陈妈,米饭没有淘干净!” 陈妈用围裙搓揉着湿漉漉的手,赔笑道:“我老眼昏花了。” 雁翎忍不住道:“姑母应该也搭把手。陈妈毕竟是有岁数的人了,一时看不清楚也是有的。” 陈妈一叠声的笑道:“还是小姐体谅。” 她看到相玫冷着脸,不敢再往下谄媚,随即便收敛了脸上的笑。 相玫觉得雁翎有些奇怪。她紧赶着就猜到了缘由,故意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雁翎放下筷子,道:“姑妈,你还是跟文彬当面说清楚吧。就是上次我们去佟家赴宴的糟心事儿!” 相玫情知拗不过雁翎,索性一鼓作气的把佟肇源的意思说了个明白。当然,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佟肇源的身上。利俊眼瞅着相玫的难堪,心里有些嗔怪雁翎多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的呢!分明让相玫下不了台! 相玫一口气说完,自顾自的端起饭碗,闷着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只有她独自扒拉着饭,其余的人都没有动筷子。相玫撂下饭碗和筷子,懊恼的道:“都是佟安迪闹得!” 雁翎道:“佟安迪跑到厂子里了。他对文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相玫万想不到佟安迪竟然发飙了,这实在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雁翎道:“你还是去佟家解释清楚吧。要佟肇源看管好佟安迪!” 相玫情知安迪岂能听他父亲的话,可也不敢让雁翎伤心,便满口答应着。 利俊劝道:“不理他就完了。切莫为这种事情着急上火的。”顿了顿,故意刺了雁翎一句,道:“谁让侄女出落的玫瑰花似的。” 相玫急忙道:“你又多嘴多舌了。雁翎出落的标志,是我们穆家的福分。” 雁翎没吭声,拉开身后的木椅,“吱呀”一声。她缓缓的向楼上跑着。文彬跟着她的后面,也缓缓的上去了。 相玫捏起筷子,对着利俊的脑袋就是一下子,恨道:“她正在气头上,你为什么要招惹她呢?” 利俊嘟囔着嘴,道:“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会死乞白咧的追求雁翎的。” 相玫撂下筷子,双手叉腰,挑起眉梢,乜斜着一双丹凤,道:“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利俊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故意和小贝有说有笑着。相玫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佟肇源。” 利俊道:“罢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你弟弟肯送狄家一大笔钱,我当初何必和你算计雁翎呢!真缺德!” 相玫道:“什么是狄家的钱。相楠分明是给我的钱。还轮不到你们狄家的人惦记呢!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贼心吧。” 利俊笑道:“奕祥和小贝难道不是狄家的掌门人?瞧你对我龇牙咧嘴的样子,恨不得吃了我!” 雁翎把一只干炸的黄花鱼送到了小贝的饭碗里,笑道:“我们小贝当然是狄家二掌门!” 小贝戴着一副黑边的精致眼镜,从眼镜框的上面瞅着相玫,拿腔拿调的道:“大掌门不在,我身为狄家的二掌门命令你们安静吃饭,不许欺负雁翎姊姊!” 相玫和利俊都笑个不停。陈妈也凑趣的说着玩笑话。 不隔音,楼下的笑声全都传到了雁翎的房里。雁翎倚靠在写字台前,抱着胳膊,一甩短发,低声道:“她还有脸笑!都是她闹得。” 文彬正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雁翎的小录音机。他咔嚓咔嚓的摁着按钮,道:“我们紧赶着收拾新房子。你离开这里吧。” 雁翎道:“我巴不得能马上离开这里。我正琢磨着,应该搬回到厂宿舍里去住!” 文彬道:“这也是个主意。” 雁翎道:“明天一早,我就去女工宿舍问一问。不知道我的宿舍还在不在了!” 文彬紧赶着道:“宿舍要是有人占了,我就给你暂时租一间房子。我们主任的亲戚住在厂子附近,正张罗着招租呢!” 雁翎道:“那太好了。” 文彬放下小录音机,问道:“你晚上还听英语吗?” 文彬以为她用英语录音催眠。而雁翎却笑道:“上次爸爸回来,我心血来潮把他的谈话声录下来了。每晚上,我听着爸爸的声音,心里觉得很踏实。” 文彬听闻,立即小心翼翼的放下了那只小录音机,道:“我真是的!竟然摁了半天!” 雁翎道:“那里面没有磁带,不碍事!我把磁带锁在抽屉里了。” 文彬松了一口气,道:“我压根没留心有没有磁带。这就放心了。我要是弄坏了磁带,真是罪过!” 雁翎道:“报上说,很快就有通南洋的客机了。到那时,不管是爸爸来,还是我们过去,都其实很方便的。” 文彬笑道:“这真的是一件好事。我倒是很好奇,好奇你爸爸在南洋那头的橡胶厂。” 雁翎道:“三句话不离本行。” 文彬道:“算是去交流经验吧。说不定,我们的厂子还可能和你爸爸的厂子合作呢。” 雁翎笑道:“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们就不是小职员了!” 文彬也被逗笑了。俩人说着这些,觉得原本烦躁的心绪平息了。 不隔音,楼上的笑声也传到了楼下的小客厅里。相玫白了天花板一眼,嘀咕道:“这么晚了还不走。我倒是盼着俩人的新房子赶快收拾好,早些离开我们家。” 利俊道:“反正已经结婚登记了。我倒是觉得,俩人还不如偷偷的举行婚礼呢!我们这头……还有你弟弟……都好说!” 相玫冷笑道:“文彬妈那头能同意吗?你尽出馊主意!” 利俊偷着乐了起来。 第二天,雁翎去了会计室,看到乔小姐已经在做事了。 她向乔小姐问起她的宿舍是不是还空着。乔小姐一拍脑门,告诉雁翎,床位已经让新来的一个女工占着了。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乔小姐问雁翎怎么想着搬回宿舍里了呢?雁翎告诉乔小姐,她和文彬正准备收拾新房子,厂子离房子很近,所以想着搬回宿舍里住。 乔小姐要雁翎给宿管处打电话。雁翎拿起电话听筒,给宿管处打了电话。宿管处的同事告诉雁翎,完全可以再给她分一个床位。下午的时候就会有消息。 雁翎放心释虑,紧赶着向宿管处的同事道谢了。她放下电话听筒,对正托着腮的乔小姐眨了眨眼。乔小姐像是有心事,故意等着雁翎呢。 雁翎问道:“你想说什么?神秘兮兮的看着我。是不是又和你男朋友闹故事了?” 乔小姐抿嘴一笑,道:“你猜对了。我们真的又闹故事了。” 雁翎“啧啧”的砸吧着嘴,用手指在空气里一点,道:“你呀!肯定又是你的问题。” 乔小姐摇了摇头,道:“我压根没想到!我的前男友竟然又对我回心转意了。” 雁翎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看把你美的!” 乔小姐叹息道:“我已经拿定主意了,不搭理前男友。他要是敢继续骚扰我,我肯定会去他爸妈家里闹翻天的!” 雁翎摇了摇头,没吭声。她琢磨起自己的事情。佟安迪要是再敢胡闹,她是不是也要逼着相玫去佟家大闹一场呢? 依照相玫的脾气秉性,她岂能自讨没趣?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雁翎和乔小姐便忙着做事,没有心思说一些无聊的事情了。 第109章 婆婆对未来儿媳的恶语相加 相玫去了佟肇源那里,她决定跟肇源私底下商量一番,要肇源苦口婆心的劝一劝安迪。 肇源知道了相玫的来意,立即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他对相玫摊了摊手,道:“安迪最近魂不守舍的。他跟我隐隐约约的提起,他实在忘不了雁翎。看他那股子架势,已经走火入魔了!”说着,便引着相玫来至二楼的小会客室里。 肇源的意思是要相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可相玫却自顾自的坐在了三角钢琴前的琴凳上。在年轻的时候,她身处江湖,经常随着商贾们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曾跟着嬷嬷们学过弹钢琴。她是半路出家学会了弹钢琴,虽不能成为技艺娴熟,但完全可以把一般的人糊弄过去。 今儿来佟家,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雁翎和安迪的事情也不过是随口提一提罢了。眼瞅着雁翎和文彬已经办完了结婚登记,安迪即便望穿秋水,也只能水中望月了。所以,相玫不过是提醒肇源管教好他的儿子罢了。 这会儿,她来了兴致,纤手摩挲着黑白琴键,将年轻时代一首弹得娴熟的曲子娓娓荡漾开来。肇源从窗前的沙发上起身,背着手,踩着软绵绵的乐音,缓步走到钢琴边。 相玫的那双手虽然老了,可毕竟年轻过,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影子。十只葱管,调皮的翘起来,又轻松的落下去,在洁白的雪褥上敲出凹陷,叮叮咚咚的音符从雪褥上升起,升到了肇源不得不怀念青春岁月的柔心里。 他暂时丢下了安迪带给他的烦恼,沉浸在那时的往事里,总觉得年轻时代的他就在黑白琴键里。 一曲奏完,相玫却偏偏不肯奏第二首。她对肇源幽幽的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旧时光?” 肇源点了点头,道:“想起来一些事情。” 相玫冷笑一声,道:“那时候,安迪还是个孩子,让你无拘无束的!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桎梏着你!你却拿他没有办法!” 肇源满面羞愤,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相玫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着肇源比划着。肇源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只金纸盒。那只金纸盒正面印着一位曼妙的洋女郎,反面印着一只白惨惨的骷髅画。肇源心不在焉的把烟盒送到相玫的跟前,却被相玫打了一下手腕。 肇源凝神一看,他竟然稀里糊涂的把印着骷髅画的那面伸了过去。他急忙翻转烟盒,把印着时髦金发洋女郎的那面送了过去。相玫翘着兰花指,捏出一根过滤嘴香烟,优柔的放到红唇里。肇源掏出火柴,擦了一根,又擦了一根,引得相玫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为她点上香烟,眼瞅着她喷云吐雾的。肇源知道,她要是想和他说正经事,必须要烟雾缭绕的……这是她从年轻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岂能轻易的改了? 果然,相玫再次提到了要他管好安迪的事情。肇源说了很多,把安迪近来神魂颠倒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总结出了一句肺腑之言:安迪早都不把他这个半老头子当人看了!他岂能听进半句言语的劝? 那晚,肇源略微的劝了劝安迪,不过出于一片好意,要他少喝些鸡尾酒,安迪却把鸡尾酒瓶子摔到木地板上,生生的把木地板砸出一个坑洼。看那样子,肇源要是再敢劝,安迪定会大逆不道的动粗了。 相玫听够了,一摆手,道:“现在怎么办?雁翎和文彬都已经办完结婚登记了,安迪要是还继续纠缠雁翎,岂不是要遭天谴了!” 肇源苦闷道:“我本来也是一番好意,觉得眼瞅着雁翎长大,想着让她做佟家的掌门儿媳。可谁知她又是有了人家的!”顿了顿,嗔怪道:“我哪里知道她是有了人家的!偏偏你半个字都没有透露!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你竟然领着雁翎来这里参加宴会。我还以为,雁翎是真心实意的前来见安迪的!” 相玫的脸上发着烧,恨不得能把烟头戳到肇源的嘴里,烫烂他的唇舌。 可肇源说的没错。那日,肇源首次说起他心里打算的时候,相玫压根就没提起雁翎已经认识了廖文彬。 肇源道:“如今可好,安迪竟然鬼迷心窍了。我也劝过他,天底下的女孩子多得是,他为什么非要死心塌地的惦记着雁翎呢?可他偏偏不听劝告,甚至借酒消愁。都是因为雁翎的照片!” 相玫诧异的问道:“什么照片?” 肇源道:“过年前,我和安迪去了狄家。安迪不是去参观雁翎的房间了吗?从那天回来,他就经常对着一张照片发呆。去送奕祥的时候,他甚至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照片塞到了贴身钱夹里。我冷不丁的瞅见了!” 相玫蓦然想起雁翎丢的那张照片。为了那张照片,雁翎还当着相玫的面审问过小贝呢!那时候,相玫也猜到了缘由,打心眼里知道照片是被安迪悄悄拿走的。 这会儿,相玫想起了这件事情,脸色变了变,却也不吭声。 肇源道:“我猜,那肯定是雁翎的照片。否则,他也不会失魂落魄的。” 相玫气鼓鼓的从琴凳上起身,走到窗前,把嘴里含着的烟头吐出窗外。那只烟头竟然落在了楼下的一只洗衣木盆里,在肥皂水里发出吱呀一声响,反倒把正低头搓衣的老妈子吓了一跳。 肇源苦闷的道:“假如雁翎是个男孩子,安迪是个女孩子,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大不了让安迪给雁翎做姨太太。可偏偏雁翎是女孩子,安迪是男孩子。这可真的没有办法了!” 相玫老着脸,恨道:“你趁早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情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管,安迪要是继续纠缠雁翎,雁翎的未婚夫肯定会打上门来的。” 肇源道:“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全都是我们的错?你当初要是开诚布公的把事情说明白,我还会让你引着雁翎来这里吗?雁翎要是不出现,安迪还会变成今天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吗!” 相玫开始不讲理了,说不出一句有道理的话,一个劲儿的胡搅蛮缠着。她的心里其实虚飘飘,可却不甘心缴械投降。从年轻时候开始,每次和肇源吵架,她都是占上风。这会儿,她岂能心甘情愿的认输? 肇源却也不甘示弱,对相玫反唇相讥,说的却都是条理清晰的道理。 相玫嘴里的胡搅蛮缠,肇源嘴里的清楚道理,两厢厮杀多时,最终都偃旗息鼓了。 相玫情知自己理亏,一溜烟跑了。肇源嘴里的道理即便是道理,也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相玫没有直接回到狄家。她去了集市里散心。虽然不打算买什么东西,不过便是散一散心里的愤懑罢了。她回思往事,觉得真不应该多事。当时要是不收下肇源的玉佩,她岂能鬼迷心窍的准备撮合雁翎和安迪。再加上利俊的糊涂想头,愈发的让她的心里中邪了。 即便现在后悔,可也无可奈何。由着安迪唱独角戏吧。等折腾够了,他定会死心塌地了。不过便是时间的问题。有的是时间!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男子曾单相思,添上佟安迪一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相玫用这样的念想安慰自己。她正好路过一家水产宝号,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一声喊,随即便有一只水盆滴溜溜的砸了出来,正好砸在相玫的小腿肚子上。 相玫疼的哎呦了一声,随即蹲下身,用手揉搓着小腿肚子。 水产铺子的门上垂着半道蜡染布帘,垂着凌乱缠结的流苏。隔着那半道蜡染布帘,只能瞅见里面有男女俩人的两双腿。可男女俩人吵闹的声音却毫不保留的钻了出来。 女人嚷道:“你趁早死心吧。我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偏偏要喜欢我呢?” 男人祈求道:“你在我这里养病这些天,你难道还看不透我的心?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女人哭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我要是被荐头行的杂种打死了,我这辈子的故事就彻底的完了!我的故事完了,哪还有往后的烦恼!” 男人咬牙切齿的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吧。没人拦着你!你撞死摔死吊死悉听尊便!可我告诉你,你即便死了,这辈子的故事完了,你下辈子也别想着能给有钱人当姨太太!” 女人啜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给有钱人当姨太太?” 男人冷笑道:“你时常做夜梦,一叠声嚷着梦话!你心里的念想变成了夜梦,缠着你,让你不死不活的!” 女人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即便一心一意的当姨太太,和你这个外人什么相干呢?” 男人劝道:“你为什么鬼迷心窍的一心要做姨太太呢?你就这么没出息?你要是嫁给我,我岂能亏待你?我们靠着血汗,难道过不上像样的日子?这水产行难道养不起你?伺候不起你鸡鸭鱼肉?伺候不起你绫罗绸缎的衣服?伺候不起你逛戏园子逛百货大楼?伺候不起你金的银的玉的?” 女人哽咽着,声音渐弱。男人也不再吭声。那半道蜡染布帘子里只有沉默。 相玫站起身,一把撩开那半道蜡染布帘子,眼瞅着里面的一男一女,嚷道:“刚才谁丢的那只水盆?正好蹭到我的小腿肚子上了,磕红了!” 玉龙紧赶着上前点头哈腰的道歉,看了一眼身后的倪月,道:“都是我的过错。太太,我会给你赔医药费的。另外,我送你一盆海鲜吧。由着你挑吧!” 相玫听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掏钱啊!”说完,便朝玉龙摊开手掌。 玉龙从身上摸出票子,送到了相玫摊开的手掌里。相玫一把捏紧票子,嘟囔道:“算便宜你了!”说完,便走到红绿相间的水盆前,吆喝着要螃蟹海螺大虾扇贝……反正被她讹上了,岂能善罢甘休? 玉龙认栽了,由着相玫的性子搜刮一番。今儿的生意算是血本无归了。相玫招呼着看热闹的洋车夫,要他帮衬着把两大袋子的海鲜送到车里。临走前,她打量了倪月一眼,觉得倪月真是傻,放着现成的老板娘不做,竟然盼着能当姨太太。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倪月眼瞅着玉龙赔了今日的本钱,心里五味陈杂。她在玉龙这里养病多日,每日家被玉龙当祖宗一样的伺候着。今儿,她觉得伤势好多了,便吵嚷着要离开玉龙的水产行。玉龙问她去哪里,她说听天由命!玉龙岂能不来气? 他当初好歹把倪月救回来,央着隔壁老中医祖孙两代给她看诊敷药,又三茶六饭的伺候她这些天,她竟然撂下一句话要听天由命!玉龙的脸往哪里搁?他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倪月情知玉龙是个实心人,可她的心里毕竟存着姨太太梦。 她岂能不知给有钱人做姨太太的艰难? 她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是因为忍辱负重。苏家大太太和梦锦的刁难,许厚德的不屑,荐头行老板的毒打,这些旧事凌厉如锋,峰尖涂着毒药,让倪月的心死掉了,烂掉了。现在,她的胸膛里生出了铁石心肠。她铁定心肠要出人头地,哪怕让她心满意足之后登时殒命,她也会感激涕零! 这会儿,她发泄完心里憋屈着的旧恨,哭够了,觉得身体像一只泄气的布偶,软踏踏的。 她本来就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布偶……这会儿,只不过泄气罢了。 玉龙蹲在地上沮丧了一会儿,却又立即打起精神。他走到瘫坐在地的倪月身前,蹲下身,劝慰道:“你可千万别错了主意!我这个好人至今未娶!” 倪月的目光惘惘,半张着嘴,舌头颤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前有兰眉齐的影子依依滑过。轻飘飘的旧时光里,兰眉齐的影子娉婷的走远,渐变模糊,淡雅的茉莉香水味儿也轻飘飘了。她曾经顶礼膜拜过的老前辈……只是一撇苍凉。 倪月被玉龙搀扶了起来。她对着苍苍莽莽的影子做了一个苍凉的手势……缓缓的一挥翘着兰花的手…… 她决定嫁给玉龙! 第110章 他又出幺蛾子了 三天后,她的手心里捏着一团湿漉漉的红纱,正用它擦着墙上悬着的一只暗红福纹相框。 相框里是她和玉龙的结婚照片……照相铺子的老板刚送来的…… 她眼瞅着披着洁白柔细婚纱的自己,哭了,笑了。 定睛一看,照片里的女人变成了兰眉齐。她也正披着洁白柔细的婚事,怀里捧着一簇火红的玫瑰花。她身边的新郎是西服笔挺仿佛年轻了十岁的欧阳蓝。 兰眉齐也正瞅着结婚照片。欧阳蓝既然决定和她白首到来,便和她像模像样的拍了结婚照。 她没办法推辞,只好由着他胡闹。她把拍结婚照片当成是胡闹。当初,她嫁给苏老爷子做姨太太的时候,她也觉得是胡闹……不过是借着胡闹而有个依靠。她唯一觉得不胡闹的历史……二十年前,她和伶人牛半百的两厢情悦。 她回眸自己半辈子的历史,也做了一个苍凉的手势……裹在暗红织金丝绒旗袍袖里的胳膊搭在椅背上,垂下戴着金镶玉戒指的手。她的头枕在手背上,用脸上湿漉漉的东西润湿了手背。 一阵风过,带来了外面的春花香。不知名的春花香,偏在这个时候来,引得兰眉齐在寒凉里打了个寒噤。 渐渐的,她在半睡半醒里瞅见了一副情境。青山绿水的屏风前,他头戴纶巾,身着翠兰底色绣凤舞九天的袍服,张开双臂,任由水袖随风微曳。她唤着他的小名,一叠声的唤着,却见他的身影渐渺。再一定睛细看,他的身影已经停在了屏风上。牛半百死了,魂一直停在屏风上,停在青山绿水、娇娆牡丹簇里。 兰眉齐醒了,觉得脊背上正搭着一只手。她缓缓的抬起头,再缓缓的抬起耷拉的眼皮,眸中显出了许厚德的笑脸。 她微微一叹,心里一个劲儿的纳闷。眼前这厮有些像牛半百……容貌有些像,性情也有些像。并且,这厮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绣在青山绿水牡丹簇里的魂。 欧阳蓝温存的道:“总喜环任性,小心着凉了!” 眉齐懒懒的道:“不知怎么了,竟然睡着了。” 欧阳蓝道:“我想着,我们既然都已经拍了结婚照,总不能不按照老规矩办。” 眉齐不以为意的道:“你看着办吧。少不得要给同事们送喜糖。”顿了顿,叹道:“何必呢?” 欧阳蓝默默的,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只红丝绒盒,郑重的送到了她的手里。 眉齐想不到厚德原来是这个意思,没有打开首饰盒,淡淡的道:“在你心里,这不过便是老规矩罢了!” 欧阳蓝蹲下身,笑道:“为了遵守这老规矩,我在珠宝行里逛了不下三个钟头。可见我的苦心。天可怜见的!” 眉齐很好奇,打开了那只红丝绒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银光闪闪,令她的眸光迷离,好似蕴着满池的浩瀚烟波。 欧阳蓝道:“我娶了很多女人。你是我唯一的太太。我们已经约好了,是要白头到来的!”说着,把那只钻戒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她的手指上,又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口。 她眨巴着眼,竟然挤出了两行泪。她是怎么了?都已经结过三次婚了,竟然像第一次结婚似的。她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声,眸光里依旧烟波浩瀚。 欧阳蓝故意笑问道:“你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兰眉齐道:“我总觉得你像是一个人。” 欧阳蓝好奇的问道:“像谁呢?” 兰眉齐叹息一声,道:“像我的第一个男人。” 欧阳蓝微微一愣,道:“于我,是福吗?” 兰眉齐道:“你只要能真心实意的待我,我即便委曲求全,于你也是一份福气。” 欧阳蓝笑了,觉得兰眉齐的话说得漂亮。 雁翎搬到了一间新宿舍里。 那间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算是会计室给她的特殊照顾。 文彬叫来了佣工,替雁翎打扫干净了屋子。那晚,俩人回到了狄家。雁翎把搬去厂宿舍的事情说了一遍。相玫故意谦让了几句,便撂下手走开了。小贝有些舍不得雁翎。雁翎安抚了小贝一会儿,催着他温习功课了。 雁翎上楼收拾了行李,不过便是被褥铺盖和随身衣物罢了。文彬帮衬着她,很快就收拾妥当了。相玫抱着胳膊,一声不吭的立在门口,眼瞅着俩人收拾着行李皮箱。过了一会儿,她呢喃道:“真是要出嫁的姑娘了。” 雁翎站起身,笑道:“我要是出嫁了,爸肯定会高兴的。他总算是了结心事了。姑妈也跟着轻松了。” 相玫笑道:“说这话还太早,你们的婚礼要在明年举办了。” 雁翎笑道:“文彬说,我们干脆旅行结婚算了。” 相玫一摆手,道:“那可不行。到时候,你爸爸肯定要回来的。现在的年轻人总想着浪漫,骨子里都透着浪漫,可我们这些有了年纪的人却都循规蹈矩的。” 文彬笑道:“姑妈,我们肯定要举办婚礼的。雁翎说的旅行结婚,不过便是我们自己心里的念想罢了。” 相玫道:“这还差不多。再说了,你们前不久不是去桂林了吗?也算是提前度过蜜月了。”顿了顿,故意打趣道:“我是不是该准备婴孩尿布了呢?” 雁翎羞红了脸,道:“贫嘴烂舌的!真真的让人恨的你牙痒痒。” 相玫故意凑了过去,摩挲着雁翎的肩头,笑道:“新娘子羞臊了?你们不是新派人吗?竟然也会觉得难为情?” 雁翎推开了相玫,弯腰提起了皮箱,引得文彬急忙上前帮忙。 文彬先提着皮箱下楼了,雁翎又和相玫说笑了几句,随后俩人也下楼了。 陈妈已经备好了晚饭,笑问道:“小姐先吃完饭再走吧。” 相玫笑道:“不差这点儿时间,快都坐下吧。你这一住宿舍,一时半会也吃不到家里的饭菜了。” 雁翎道:“我会时常回来的。小贝的功课不能落下。” 小贝笑道:“那姊姊每个周末就回家里吧。陈妈肯定会给你做好吃的。” 雁翎摩挲着雁翎的头,笑道:“好生复习功课。你将来要是考上大学,也会像奕祥一样。” 相玫道:“我前几天给奕祥发了电报,他告诉我一切都安好。我岂能不知道在外的不容易?那孩子真让我省心!”说着,竟然泪光隐隐。 雁翎急忙劝道:“你又淌眼抹泪的了!快吃饭吧。” 相玫道:“早知你今晚搬回宿舍,我就要陈妈多买些你爱吃的。” 雁翎道:“又不是远行,不过便是搬回厂宿舍罢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张罗呢?”顿了顿,道:“姑父那头替我问候吧。” 相玫一摆手,道:“趁早别提那个野张飞了。成日家在外面游荡,这么晚了竟然还不回来。” 雁翎笑着劝道:“你和姑父都是老夫老妻的了,都担待着彼此吧。” 相玫恨道:“他要是有文彬的一半好处,我就烧高香了!” 文彬笑了起来。 文彬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了。 雁翎送文彬去了电车站。回来的时候,她觉得风很冷,不由得瑟缩起了身子。 那晚,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她一夜没睡好。偏偏人一病,心里的杂念紧跟着就变多了。 就这样颠三倒四的想着,她一直挨到了天亮。会计室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什么过于繁杂的事情,她倒也没有劳神。乔小姐去车间里收材料了。雁翎落得清净,闭目养神。 文彬可忙碌了一整天,和梦川东奔西跑的。等到下午下工的时候,文彬一身疲惫的去了财会室,看到雁翎正倚靠在木椅上,微微的闭着眼。对面的乔小姐不在,文彬便坐在雁翎的对面,眼瞅着她的无精打采。 雁翎叹息道:“着凉了。没多大关系。” 文彬道:“肯定是昨晚上着凉了。昨晚上的风很大。” 雁翎道:“没事的。已经吃过药了。” 文彬抱怨道:“我也在车间里忙碌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都积攒在一起了。” 雁翎劝道:“每个部门都是这样。刚开产,所有的事情都凌乱不堪。” 文彬翻阅着桌上的报纸,看到报上登着一则新闻,佟安迪竟然要入股橡胶厂! 文彬乍然看到这条新闻,一下子变得聚精会神,又紧赶着看了好几遍。 在晨起的时候,他隐约听梦川说起,有商贾准备入股这爿厂子。可万万想不到这位商贾竟然是佟安迪。他觉得,佟安迪肯定没安好心。他分明是故意借着入股这爿厂子的机会,利用二老板的身份在文彬和雁翎的面前耍威风。 文彬实在忍不住,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雁翎,紧跟着顺手递过去了那张报纸。雁翎因为伤风,正觉得晕头转向,听文彬这么说,一下子变得清醒了,抓起报纸连着看了好几遍。 文彬冷笑道:“佟安迪肯定是故意的。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能想出这种不要脸的主意。” 雁翎撂下那张报纸,嚷道:“这简直了!我听主任说起过有人要入股,我也没当成一件事。这人竟然是佟安迪。岂有此理!”说完,便用手指拨拉着桌上的算盘,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嘈杂声响。 文彬道:“还不见得能成呢?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雁翎倚靠在木椅背上,双手抱头,道:“万一要是成了,他就是这里的老板之一了,我们的日子岂能好过下去?” 文彬骂道:“有钱就可以任性?即便他入股成功,他也不是最大的老板。” 雁翎道:“真是纷乱如麻。昨晚上,我一个劲儿的想,我们为什么总是遇到突如其来的麻烦事呢?厂子里的年轻恋人们多得是,一对对都无忧无虑的,偏偏我们不受老天爷的照顾!” 文彬把玩着钢笔。那只钢笔在桌上滴溜溜的转着圈圈。他惆怅道:“佟安迪简直很无耻。我当面骂过他,可他压根就嬉皮笑脸的。人至贱则无敌!简直是个无赖!” 雁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咬牙收敛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打起精神整理完了剩下的账目。 她借着敲打算盘的机会,发泄着心里的怨恨。那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响动着,让文彬的心里愈发的凌乱。 一个钟头以后。乔小姐回来了,叹息道:“我的脚都快走肿了。挨个部门都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检查完了各车间的耗材清单。” 雁翎道:“你快坐下来歇一歇吧。我已经把所有的账目都理清了,简直都要把眼睛看成老花眼了。刚才,我拨拉了好几个小时的算盘珠子,手指头都麻酥酥的。” 文彬已经起身让座。乔小姐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笑道:“你们快回去吧。我也紧赶着就回去了。真讨厌。我男朋友竟然请我去听歌剧。我告诉他,我一听歌剧就犯瞌睡。可他偏偏喜欢听,害得我也跟着受罪。” 雁翎应付了几句,便引着文彬出了会计室。 俩人去厂子外面熟悉的那家馆子里吃了清淡的晚饭。雁翎也没有多大的胃口,勉强陪文彬匆匆吃完了饭。 文彬百感千愁凝结于心,也是没有胃口。 俩人刚走出那家馆子,竟然看到一簇人前呼后拥的来了。厂子的大老板带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商贾们来了,正对着那些小馆子指指点点的。其中,佟安迪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特别。他是那一簇中年商贾里的唯一的一位年轻人。 他早都看到了雁翎,故意装作没看到,兀傲的昂着头,嘴角撇着。雁翎看了文彬一眼,文彬正对安迪怒目而视。他的眼皮恨不得能把安迪夹碎,支离破碎。 雁翎一咬牙,拉着文彬匆匆的走开了。 走出去了好远,俩人回头一望,发觉安迪已经渺无踪影了。那一大簇人像是进了茶馆里。 文彬沮丧的道:“真是冤家路窄。看他的那副样子,分明已经胸有成竹了。” 雁翎道:“先冷眼看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有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文彬愤懑道:“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顿了顿,道:“按照梦川的主意,真恨不得能揍那小子一顿!” 雁翎道:“你千万不要冲动。真要让他受了皮肉之苦,岂不是要被他讹上了?” 第111章 情敌的较量 文彬握紧拳头,一拳捣在身侧的树干上。 雁翎眼瞅着远处有厂工们走近,便匆匆的拉着文彬走了。俩人正气闷的走着,却迎头遇见了梦川。他正准备去圣约翰大学见苏细烟。他眼瞅着俩人的怒色,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文彬告诉梦川,给雁翎捣乱送玫瑰花的祸害又来了。梦川问道:“在哪里?我去教训那个浑蛋一顿。” 文彬冷笑道:“你难道不怕丢了饭碗?他就是那个准备入股这爿厂的商贾。” 梦川吃了一惊,却不服气的道:“趁着他还没入股当上老板,不妨给他泼一盆冷水。” 雁翎急忙劝道:“罢了。快别招惹那个家伙了。他财大气粗的,肯定正被大老板百般巴结呢。要是把你也连累进去了,岂不是愈发的让我罪孽深重了。” 梦川道:“他要是当了二老板,你和文彬就会麻烦重重了。文彬才是助理工程师,将来的路还很漫长。你们难道心甘情愿的在他的手底下受屈?” 雁翎苦闷的道:“我最担心的就是文彬的前途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梦川道:“所以,趁着他还没当上二老板之前,不妨给他制造一些新闻,闹得满城风雨的,让他没有颜面在这里呆下去。” 文彬道:“说来容易。” 梦川道:“文彬爸以前不是在报馆里做事吗?要是有认识的记者,不妨挖一挖那浑蛋的隐私,然后大白于天下。到那时,他肯定会为顾全颜面而躲起来的。” 文彬看了一眼雁翎,俩人都把梦川的话当成是玩笑话。 梦川紧赶着要去圣约翰大学,便拍了拍文彬的肩膀,道:“等我回来再商量吧。”说完,便紧赶着朝电车站跑去了。 文彬送雁翎回到了宿舍,俩人闷闷不乐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雁翎想起来吃药。文彬亲自为她吹着热开水,眼瞅着她服下一粒感冒药。 雁翎看到文彬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很疼惜,看了书桌一眼,随即起身走了过去,拿起一纸包炸青虾,道:“隔壁的女孩子送给我的。她以前让我帮过忙,所以还给我一个人情。我们不妨当宵夜吃吧。” 文彬接过纸包,勉强笑了笑。雁翎道:“我这里有一只酒精灯。我们不妨用酒精灯烤一烤吧,至少还热乎一些。”说着,便从床底下寻觅出一只酒精灯,拿到了写字台上。 她坐在床边,四处寻觅着火柴。可偏偏找不到火柴了。文彬从口袋里摸出火柴,擦了一根,点燃了酒精灯。酒精灯燃着淡蓝色的火焰,显得那么的柔嫩。雁翎打开桌上的牙签筒,用没有用过的牙签戳着纸包里的炸青虾,送到火焰上缓缓的烤着,反过来倒过去的。 文彬也用牙签戳了一只炸青虾,放在火焰上细细的烤着。 假如,俩人都没有心事,此时,用酒精灯炙烤着炸青虾,实在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可偏偏俩人的心里都愁闷至极,压根体味不到乐趣。 雁翎剥着虾皮,剥好后,送到文彬的嘴里。文彬吃着虾仁,觉得木肤肤的。实在因为他的心事沉重,连带着没有胃口。雁翎也吃了一只虾仁,也觉得实在没有胃口,便熄灭了酒精灯。 一道淡蓝色的青烟曲里拐弯的升着,油烟的味道刺鼻。 文彬冷不丁的道:“梦川的话不无道理。” 雁翎瞪大了眼睛。文彬不管不顾的道:“还记得跟踪我们的记者吗?那都是爸爸老同事们安排的。现在,我们捏着那俩小子的把柄,索性逼着他们去挖佟家的私密!” 雁翎摇着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样的小人之举简直让我们掉价!” 文彬执拗的道:“对付那种小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用这些卑鄙的手段!”顿了顿,道:“实在把我逼到这一步了。我压根不愿意做猥琐的小人。” 雁翎道:“我刚才考虑了很长时间。我还是亲自和佟安迪说清楚吧。” 文彬紧赶着嚷道:“我们一起去。免得那家伙给你亏吃。” 雁翎道:“谅他也不敢。” 文彬不放心的道:“我还是陪你去吧。” 雁翎说了一声“好”,道:“我倒要看一看,佟安迪见了我会说什么?” 文彬道:“明天正好是礼拜六。我们不妨直接去佟家。当着他爸爸的面,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雁翎道:“我听姑母说起过,那个佟安迪压根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压根不把他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文彬道:“反正去试一试吧。” 雁翎道:“都是姑母惹起来的。要不是她哄着我去了佟家,我也不会被佟安迪盯下。事到如今,她倒是逍遥自在的过日子,我们可跟着倒霉了。” 文彬道:“索性也把你姑母叫上吧!大家在一起说清楚。” 雁翎道:“当然要拉着她一起去!” 文彬道:“你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了。梦川是个机灵人,也许会想出更好的办法的。”说着,便起身出门了。 雁翎把文彬送出门,倚靠在门后,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虽然拿定主意去佟家讲理,可毕竟很讨厌见到佟安迪。她实在害怕他的油嘴滑舌。不出所料,到时候,他肯定会找一大堆的理由和借口为自己开脱的。 文彬回到宿舍,苦闷的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梦川吹着口哨回来了。他一进屋,口哨声也立即停歇了。 梦川当然把他和细烟约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文彬坐起身,拿掉身上盖着的一条薄羊毛毯子,道:“我正等着你回来呢!” 梦川想起了文彬的苦恼,不由得笑道:“就按我说的去做,保证让那个无聊的人不再无聊。他的绯闻要是铺天盖地了,他肯定不会顾及入股厂子的事情了!” 文彬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梦川倒骑在椅子上,双臂枕着椅背,又把头搁在胳膊上,笑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挠那小子入股。他要是一旦成了二老板,剩下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文彬道:“想要挖掘他的绯闻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梦川道:“试一试吧。说不定会有收获呢。要真的挖不出他的绯闻,只能认命了。我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面对有钱有势的富家少爷,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么办呢?” 文彬握紧拳头,狠命的砸向桌面,震的搪瓷茶缸发出哐啷一声响,里面的热水洒了出来。 梦川叹息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招惹的那小子?” 文彬便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引得梦川一叠声的抱怨道:“雁翎的姑母实在难缠。分明是她犯贱,害得你和雁翎平白无故的受牵连。你的主意很正,应该押着那女人一起去到佟家大闹一场。” 文彬道:“谁说不是呢?可那个佟安迪压根就不听父亲的管教。” 梦川道:“先去佟家闹一场。实在不行,就按我最初的主意办!” 文彬气闷的躺下,用薄毯子遮盖住了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实在透不过气来,便胡乱的揭开了薄毯子,枕着双臂,鼻子里喷出长长的一股气。 翌日,雁翎和文彬回到了廖家。 相玫听说佟安迪即将入股厂子,不由得骇了一大跳。她明知道佟安迪对雁翎压根不会死心,心里万般后悔当初诱着雁翎去了佟家。如今想来,虽然懊悔到肠子都青了,可也无可奈何。 雁翎用威逼的口气道:“我们一起去佟家说明吧。” 相玫叹息一声,耷拉着眼皮,蚊子哼哼似的道:“上次,我去过佟家了。可佟肇源也是一脸无奈,压根管不住佟安迪。” 雁翎抬高声音道:“那该怎么办?要不是姑母当初引着我去了佟家,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如今,佟安迪打算入股厂子,肯定是为了报复文彬。将来,我们要是吃了亏,又有谁能为我们做主?爸爸远在南洋,况且又被赵念慈辖制着。你和姑父又无权无势。” 相玫哭丧着脸,不住的叹息。 文彬劝道:“伯母,我们不妨再去一趟佟家吧。” 相玫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雁翎,嗫嚅道:“好吧。我随着你们去佟家。”又一鼓作气的嚷道:“我要当面骂佟安迪一顿好的!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多管佟家的闲事。早知如此,我何必招惹上这些麻烦事呢。你们要是体谅姑妈,就别在心里怨我了!”说完,便交代了陈妈几句,引着俩人出了狄家。 三人坐出租车来至佟家,令毫无准备的佟肇源惊慌失措。他眼瞅着相玫的脸上杀气腾腾,再一看雁翎和文彬的满面怒容,情知三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当即笑脸相迎,一叠声的叫嚷着老妈子们准备瓜果蜜饯。 相玫直截了当的问道:“佟安迪呢?” 肇源笑道:“他还没有升帐。”说着,便引着三人来至二楼的小会客室里,招呼三人落座。 文彬一路走来,打量着佟家的奢华,心里存着一丝艳羡,也存着一丝鄙夷。 相玫问道:“听说佟安迪准备入股橡胶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入股呢?” 肇源微微一愣,堆起肥圆脸上的笑容,道:“其实,我在三年前就打算入股那爿厂子了。这和安迪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不过是遵从的我的意思跑腿办事罢了。” 相玫压根不信,乜斜着丹凤,幽幽的道:“你做珠宝首饰生意的,竟然打算入股橡胶产业,这也跨度太大了吧?两三年前,我压根就没听你说起过。” 肇源笑道:“如今的珠宝首饰生意实在不好做。所以,我准备让安迪尝试别的生意。眼瞅着那爿橡胶厂愈发的生意兴隆了,我实在心痒痒了,所以安排安迪去商量入股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多想。” 相玫反问道:“我们多想?你难道不怕我们少想了?我们要是少想了,等到吃亏的时候,谁能替我们吃亏?” 肇源道:“这话如何说起呢?” 相玫道:“佟安迪上次跟雁翎开恶作剧玩笑,送去了一大堆玫瑰花。这分明让雁翎和文彬难堪。这件事情没多久,他又紧赶着要入股橡胶厂的生意。你难道敢保证,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存着别的意思?我们还是趁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肇源看了一眼雁翎,发觉雁翎的眸光里正闪烁着蒸蒸怒火,道:“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 相玫冷笑道:“那好!你让佟安迪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将来不会干涉雁翎和文彬的婚事,也不会利用二老板的身份报复整治文彬。” 肇源道:“安迪要是听我的话,我何必烦恼到现在呢?”说完,便耷拉下脑袋,显得郁郁寡欢。 雁翎开口道:“伯父,佟安迪实在太讨厌了。他为什么要对我死缠烂打的呢?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自尊吗?你作为他的父亲,难道心甘情愿眼瞅着他的放荡不羁?你们佟家好歹也是商贾之家,难道不怕外人耻笑!” 肇源抬起头,凝神盯着雁翎,心里很不舒服。他当初眼瞅着雁翎长大,觉得雁翎是儿媳妇的最合适人选,所以求着相玫能牵线搭桥。可谁能想到,雁翎竟然已经认识了廖文彬,并且已经熟悉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相玫如若早些告诉佟家,他岂能让安迪和雁翎见面? 文彬见肇源不吭声,忍不住道:“伯父,我和雁翎已经办完了结婚登记,我们已经是夫妇了。佟安迪如果再肆意破坏我们,他实在太道德沦丧了。你难道眼瞅着他败坏你们佟家的颜面,惹得坊间众人戳他的脊梁骨吗?” 相玫紧跟着道:“还是把佟安迪叫下来吧,大家当面说清楚。既然是他惹的祸,他岂能像缩头乌龟似的藏起来!” 话音刚落,只见安迪吹着口哨进来了。他来至那架三角钢琴旁,倚靠着钢琴,双手闲闲的插在西裤口袋里,冷笑道:“你们竟然找到家里来了?当初,穆相玫要是不收下我们家的玉佩,岂能引着雁翎前来见我?” 相玫听闻,顿时紫胀了脸。 肇源道:“你不要多管爸爸的闲事。爸爸心甘情愿送给她东西。因为爸爸 第112章 拯救 安迪冷笑道:“喜欢?那我也告诉你,你也不要多管我的闲事。因为,我喜欢穆雁翎。” 文彬怒火中烧,愤然起身,指着安迪的鼻子道:“你真无耻。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雁翎已经办完了结婚登记,我们已经是夫妇了。你为什么还要没羞没臊的对雁翎死缠烂打呢?你难道没有一丁点儿男人的自尊?” 安迪道:“我承认你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妇。可你们毕竟没有正式举行结婚仪式……这也是事实。” 文彬憋红了脸,道:“你真无赖。” 安迪冷笑道:“我是无赖。因为我有耍无赖的资本。你不要以为你多争气!我听说,你死乞白咧的求着雁翎的爸爸出婚钱。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大笑话。你结婚娶妻竟然要靠着岳父家里绸缪婚钱,你还算是站着撒尿的吗?” 雁翎一把拉住了欲待冲上前的文彬,对安迪骂道:“我爸爸很欣赏文彬,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出婚钱!你即便有钱,在我的眼里,你不过便是一个朱门酒肉臭的纨绔渣子。这富丽堂皇的豪宅不是你挣下的,你不过便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寄生虫罢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文彬面前谈男人的尊严!简直恬不知耻!” 安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洋洋得意的吹着口哨,用手指敲打了几下黑白琴键。 叮咚的音符响彻小会客室,像是锤,砸进了雁翎和文彬的心窝里。 雁翎道:“我真想给你一记耳光!因为你的无耻!” 安迪昂着头,显出兀傲的神情,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和你的相见是因为因果。我们都逃不出因果。” 雁翎气的浑身乱颤,一句话说不出来。 相玫看不惯安迪的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愤然起身,道:“佟安迪,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你要是心甘情愿的看着雁翎和文彬好,俩人回更好。你要是看不惯俩人的好,俩人照旧好。你满嘴说的什么因果,不过便是你的侥幸罢了。” 安迪道:“你不要忘了,我们佟家资助了奕祥的留洋费用。” 相玫紧跟着反驳道:“我告诉你!我替你爸爸谈成了一大笔生意。我们算是两清了!” 安迪卑鄙的道:“你可不要忘了,奕祥单身在外面!” 相玫吓的面色煞白,紧赶着冲到安迪的身边,祈求道:“求你放过奕祥。他为什么要承担你的感情孽债?” 安迪冷笑道:“因果会让我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相玫逼出了泪光,咬牙切齿的道:“母爱也会让我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安迪用手掌重重的压住了黑白琴键,听着叮咚一声巨响,道:“那我们就比试比试!” 肇源道:“你闹够了吗?你真的让我伤碎了心。” 安迪道:“入股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结了。下个礼拜,我就是那爿厂子的副老板了。”说完,便洋洋得意的吹着口哨走了。 他的哨音拖曳着欢喜的尾音……逼尖了……像是针…… 肇源不住的对雁翎说着抱歉的话。可他的那些抱歉话实在是苍白无力的,压根没有掀起一只浪花。 雁翎和文彬都觉得天地似乎倒转,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飘出佟家的。 相玫也憋着一肚子的愧疚和火气,把佟安迪谩骂了一路。 雁翎和文彬没有进狄家,直接去了电车站。 坐在寂寥的电车上,文彬咬牙切齿的道:“只能按照梦川的办法做了。” 雁翎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荡然无存了。她颤声道:“即便把佟安迪的花边新闻弄得满城风雨,他那种厚颜无耻的人可能退缩吗?到时候,我们岂不是白费心血?” 文彬道:“大不了,我和安迪拼了命!” 雁翎一把捏住文彬的手,带着哭腔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文彬痛苦的闭上眼,大口的喘息着。剧烈的头疼让他眼冒金星,恨不得能立即晕厥。 雁翎默默的啜泣着,道:“我还是告诉爸爸一声吧!他也许会有办法的。指望姑母实在是不中用的!” 文彬睁开眼,道:“你爸爸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雁翎的眸光里闪出一丝渺茫的期待,沉吟道:“爸爸说过,他很欢喜我们去他厂子里做事。” 文彬道:“可那个女人岂能愿意?” 雁翎道:“实在没有办法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抛下所有的顾虑。为了我们,我们必须咬牙切齿的学会厚着脸皮。被现实逼的。” 文彬道:“现实真的很残酷,让我们不得不抛下自尊。自尊死了,死于风霜刀剑严相逼!” 雁翎道:“我们紧赶着给爸爸发电报。这件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下个礼拜,佟安迪就要抖威风了。真是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文彬点点头,道:“试一试吧。但愿你爸爸不要觉得太过伤心。本来……我们已经够麻烦了!” 雁翎凄苦的一笑,转眼朝向身侧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飘过黑漆漆的汽车,戴着毡帽、穿着吊脚裤的洋车夫,裹在懒汉鞋里的大脚,悬着的遍身油腻的熄火油灯,黑洋车上仰躺着的黑西服老爷,嘴里叼着的黑烟斗,青烟…… 转瞬即逝,不过便是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罢了。 雁翎回过眸光,微微的垂下头,任由额前耷垂的发丝遮了眼。她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由得倚靠在文彬的肩头。电车即便偶尔颠簸,她还是渐渐的睡沉了。 电车途径熙攘不休的集市,嘈杂之音绵延。雁翎乍然惊醒。文彬紧搂着雁翎,宽慰道:“我在!” 雁翎啜泣道:“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佟安迪张牙舞爪的,像是魑魅!” 文彬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口,悲苦的道:“有我在!” 雁翎祈求道:“答应我,守着我,守我一辈子。” 文彬悲悯的道:“这辈子,我都守在你的身边。这辈子,你都守在我的身边。” 电车到站了。 雁翎和文彬下了电车,来到了电报局里。雁翎给父亲那头发了一封紧急电报,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一行简短的话。电报机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韵,向南洋那头倾诉。 待发完电报,雁翎道:“电报实在说不清楚。还是紧赶着写一封长信吧。”说着,便走到长桌前,坐在长条椅凳上,用蘸墨笔在红笺上奋笔疾书着。文彬坐在她的身边,看到她把万千言语浓缩成一行行词句,缓缓的在红笺上显现。 文彬觉得自己很无能。前一次,为了绸缪婚事,雁翎抛弃了恪守了二十年的自尊祈求着父亲。这一次,为了摆脱佟安迪的纠缠,她又一次挺身而出祈求着父亲。想到这里,文彬不由得缓缓的垂下头。 雁翎写完了长信,交给了木柜台里正修着指甲的小姐。那位小姐抬眼看了看雁翎,低声笑问道:“这位小姐有亲戚在南洋?” 雁翎看她的神情,似乎很艳羡,心里真是五味陈杂。相楠接到这封长信后,又要难安了。雁翎寄完信,和文彬出了邮电所,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文彬自责道:“我真觉得自己很无用。” 雁翎停住脚,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妇,就要同心协力的面对困难。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你同甘共苦了!”顿了顿,道:“佟安迪是个很无赖的人。你即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他照样会死皮赖脸的纠缠我的。所以,你不要自责。我们要是能有机会去南洋……虽然要面对赵念慈的冷脸……可总比受安迪的纠缠要好吧?” 文彬道:“也许,你爸爸会有另外的打算的。” 雁翎道:“也许吧。我们先静静的等一等吧。” 俩人一递一递的说着,缓步向前走着,身影隐没于熙攘的人群里。 此时,在佟家,肇源正和安迪生着很大的气。他实在觉得安迪的所作所为丢人现眼。 安迪道:“当初,你告诉我,你看中了雁翎,想着让她给我当太太。” 肇源叹息道:“我也是一片好心,觉得雁翎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我眼瞅着她长大,实在疼惜她的那股子恬淡和温存。可那时候,我压根不知道她已经认识了廖文彬。” 安迪冷笑道:“你老相好的心里算着小九九。不过为了图慕我们佟家的东西罢了!你却也糊涂!” 肇源道:“事已至此!可你明知雁翎对你压根没有意思,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呢!” 安迪道:“我必须要得到我想要的!” 肇源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为什么这么的糊涂呢!除了雁翎,你难道不喜欢别的女孩子?” 安迪道:“女孩子很多。可真正能当我太太的女孩子只有雁翎。” 肇源道:“你真是走火入魔了。雁翎是好,可她毕竟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再这么纠结下去,受到伤害最深的还是你!” 安迪道:“我其实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可这一次,我偏要不讲理!感情是魔鬼,魔鬼变成了冲动。” 肇源祈求道:“你醒醒吧。爸爸算是求你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迟早会被魔鬼撕咬的粉身碎骨的。爸爸也曾年轻过,也曾深陷感情的魔鬼窟里。爸爸作为过来人,劝你把精力放在做事上。让时间消磨掉你心里的魔!到那时,你会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傻?” 安迪不甘心的道:“留洋的时候,我认识过很多女孩子们。在谈情说爱方面,我不是小学生。” 肇源叹息道:“你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 安迪道:“因为我还不到三十岁,有理由孑然一身。” 肇源道:“你明确告诉爸爸,你当上厂子的副老板后,你要对雁翎和文彬做什么?” 安迪道:“我会开除廖文彬的。当然,借口会很多。” 肇源拍着膝盖,抬高声音道:“你这是作孽!你会为此付出良心代价的!” 安迪道:“魔鬼告诉我,要让情敌偃旗息鼓。” 肇源再次祈求道:“你就不能让爸爸少担一份心?你这是不孝!” 安迪气鼓鼓的道:“也许,造成我今天这种性格的缘由是因为你当年的滥情。你要是不三心二意,专心致志的对待妈,小时候的我的耳朵里要是没有你们的喋喋吵闹,我会养成如今这样的古怪脾气吗?也许,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肇源泪流满面,哽咽道:“你这是要把爸爸逼死!魔鬼难道没告诉你,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是怎样的一种挣扎!” 安迪道:“这就是你当年惩罚母亲的缘由吗?一个男人,即便不喜欢一个女人,可为了孩子,必须咬牙隐忍……一辈子!你没有在隐忍者的队伍里行进,而是走了歪门邪道!” 肇源紧闭着眼,呢喃道:“安迪,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安迪愤然道:“不可能。”说完,便匆匆而出。 肇源为了安迪的杵逆而倍觉辛酸。 思索再三,他决定接替安迪安迪担任那爿厂子的二老板。他去了那爿厂里,见到了大老板,把他的意思说明白了。大老板自然答应。他也觉得安迪实在有些年轻并且过于浮华。肇源安排好这件事情,终于可以放下心。他回到公馆后,紧赶着给相玫打去了电话,把他接任安迪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相玫听了,觉得肇源的做法很及时,简直能够拯救雁翎的幸福。 肇源放下电话之前,嘀咕道:“你知道吗?我那天对安迪说的话都是很认真的。” 相玫故意装忘记了。 肇源道:“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心甘情愿的送给你珠宝首饰。” 相玫沉默着,过了许久,呢喃道:“我岂能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喜欢?只可惜,我们这辈子不可能走在一起。我们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是心里的幻想吧。”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她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的,又把年轻时代和肇源两情相悦的前因后果回想了一遍。回想完,她照旧抱怨了肇源一场。每次,她把她和肇源从相识到相知的前因后果回想一遍之后,都会忍不住抱怨肇源一场。这次也不例外……仿佛成了她的习惯,总也改不掉。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温情咕咕的。在人世间,除了利俊,还有另一个男人 第113章 拯救后续 她决定把佟肇源接替安迪的事情转告雁翎。她又拿起电话听筒,给雁翎的办公室打去了电话。没人接听电话。相玫一下子想起,那天正好是礼拜六。她放下电话,想了想,以为雁翎晚上会回狄家。等到了晚上,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吧。 雁翎和文彬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觉得集市上实在嘈杂,便决定去一家安静的馆子里吃午饭。俩人来到一家看起来像样的馆子里,发觉那里竟然在举行结婚典礼。文彬看到了新娘,发觉竟然是倪月。 文彬去过苏家两次。尤其是年前的那次,他随着从桂林赶来的爸妈拜谒了苏家。那一次,倪月接待了廖家的人。文彬再仔细的打量起新郎,发觉那是个很精干的小伙子。那小伙子长相斯文,却体格壮硕,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欢喜。周围的宾客们都是小商贩打扮,说着通俗的贺喜的话。听到有人喊新郎“玉龙”。 文彬低声对雁翎笑道:“新娘就是苏公馆里的丫头倪月。她被苏太太赶出去后,竟然和这小伙子成就了花好月圆。看来,她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雁翎眼瞅着堂上新人的大红大绿,心里生出了渴慕和艳羡。她像是没听见文彬的话,一个劲儿的瞅着堂上的粲然如织。文彬情知雁翎渴慕结婚的心事,引着她出了那家馆子。 俩人走到斜对面的一家烧麦馆子里,要了两笼屉虾仁红萝卜丝配木耳的烧麦。 雁翎眼瞅着斜对面的满地花炮屑,幽幽的道:“你说的那丫头倒是因祸得福了。我们却还照旧烦恼重重的。” 文彬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像那对新人似的。不过就是这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雁翎苦笑道:“我总觉得,我们太过坎坷。也许是好事多磨吧。你瞧那丫头,虽然是个丫头,听说新郎是个渔商,俩人却比我们提前结婚了。这世上的事情实在让人觉得没有道理。” 正说着,小伙计端来了两笼屉烧麦。热气腾腾的烟雾遮掩了雁翎的脸。待那袅袅蒸腾的烟雾散去,文彬看到,她的脸上停着两行泪,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文彬很心疼,掏出手帕擦干净了那两行泪,然后把手帕捏在手心里,道:“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雁翎勉强笑道:“我是触景生情罢了。没事的。我们还是趁热吃烧麦吧。已经很长时间没吃烧麦了。前几天,我还想着呢。今天,算是实现愿望了。” 文彬笑道:“吃完饭,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吧。刚才路过电影院,我看到有新出来的电影海报。” 雁翎笑道:“那我们就去看一场。看一看是电影里的故事精彩,还是我们的故事精彩。” 文彬意味深长的道:“肯定是我们的故事更精彩。”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俩人吃完烧麦,又要了两杯茉莉香片茶。 雁翎觉得,那杯茉莉香片实在有些太苦了,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文彬觉得胃里有一股烟火气,便勉强喝完了茉莉香片。 俩人出了烧麦馆,去了那家电影院。 虽然是一部新片子,可却很乏味。俩人看完一半,便出了电影院。 其实,那部片子本来并不特别的乏味。只不过,俩人那晚的心境很愁闷,所以实在觉得片子无聊。雁翎想起要给小贝补习功课,便要文彬陪他一起回狄家。 到了狄家,相玫迫不及待的把肇源接替安迪的事情说了一遍。雁翎和文彬都觉得很惊讶。 相玫道:“总算还有良心。肇源要是接替安迪,你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雁翎叹息道:“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看来,倒要让爸爸白白的担心一场了。” 相玫问道:“你们给相楠发电报了?” 雁翎道:“我和文彬都觉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给爸爸发了一封电报,把遇到的糟心事儿说了一遍。” 相玫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不是想去南洋?” 雁翎情知姑母又动了举家迁往南洋的念头,道:“那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就不考虑了。其实,我们何必背井离乡呢?” 相玫没有往下说,心里有些遗憾。可她毕竟还要指望雁翎为小贝补习功课,便紧赶着满脸堆笑,道:“你们还没吃饭吧?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着呢。” 雁翎道:“我们在外面吃过了。我倒是想着给小贝辅导功课。” 相玫笑道:“他还在楼上睡觉呢。这一个礼拜,他经历了两次考试,身心俱疲。” 雁翎笑道:“那就让他先睡吧。” 相玫故意打趣道:“你的房间还留着呢。你和文彬上楼吧。” 雁翎引着文彬上楼了。她的房间里照旧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换了床上的被褥而已。 文彬道:“真想不到。问题竟然解决了。佟肇源算是良心发现了。” 雁翎苦笑道:“佟安迪肯定还不会死心的。不过,只要他不是厂里的副老板,我们就不必过于担心了。我们要是失业了,真的要到南洋背井离乡了。” 文彬道:“你爸爸那头怎么办呢?我们肯定要再去一封电报,把这里事情的转机说清楚。” 雁翎道:“那当然了。免得爸爸担心我们。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发电报。” 文彬笑道:“要不要把那部片子再看一遍呢?” 雁翎跟着打趣道:“要不要再次吃一遍烧麦呢?” 文彬调皮的眨着眼,笑道:“正好顺路。” 雁翎打了个哈欠,道:“折腾的我昨晚上失眠一夜。” 文彬道:“我也失眠了一夜。都是佟安迪害得。” 雁翎道:“今晚,肯定轮到他失眠了。”说完,鼻子里喷出一股气,随即便哼唱着那部片子的插曲。 俩人虽觉得那部片子实在乏味,可插曲却耐人寻味。文彬听着雁翎的哼唱,一扭头看到了小贝。小贝像是刚睡醒,正对着伸着懒腰。 雁翎也看到了小贝,紧赶着笑道:“大懒虫。” 小贝道:“文彬哥十六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贪睡?” 文彬笑道:“哪里!我是个很勤快的人。同样是读高中,可我压根就没你这么好福气。” 小贝意味深长的道:“礼拜六是最舒服的。到了星期天,想着又要到周一了,觉得已经夕阳无限好了。” 雁翎和文彬笑个不停,觉得年纪轻轻的小贝的话却不年轻。 雁翎道:“赶紧做功课吧。我是专门为了你回来的。”说着,便对文彬一点头,推着小贝去了隔壁的屋里。 文彬觉得有些倦,便仰躺在木床上。他躺在木床上,想着雁翎曾在这只木床上睡了这些年。他来过狄家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躺在这只木床上。 这会儿,他倚靠着她身上的旧味道,看着窗玻璃上红彤彤的窗花……像点在心口的胭脂痣。 圆窗花,一起一伏的花边,镂空的网眼,流云穿梭,正中一对同心永结的金童玉女,欢喜着,喜欢着。文彬觉得,窗花里的金童就是他,而玉女就是雁翎。 一眨眼,觉得红彤彤的窗花变成了结婚照片。再一眨眼,结婚照片又变成了红彤彤的窗花。 他不由得迷糊着了。睡得很踏实。突然觉得有些气闷,睁开眼,发觉雁翎正捏着他的鼻头。 文彬坐起身,搔着头,笑道:“我竟然睡着了。”看了一眼窗户上的窗花,发觉窗外已经是黑漆漆的夜幕了。那只窗花在黑漆漆里泛着遍体的红光。周遭实在太黑了,窗花实在太红了,反衬的格外显眼。 文彬笑道:“我们住在窗花里。” 雁翎跟着笑道:“我竟然还没发现。分明有人换了窗花!我记得,之前的那只窗花是牡丹花。”顿了顿,道:“肯定是小贝搞的鬼。怪不得他刚才问我‘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诗的意思!好呀!”说着,便抬高声音叫着小贝。 那晚,雁翎和文彬吃了一顿很丰富的晚饭。那是相玫特意安排陈妈准备的。她因为佟安迪的事情,而觉得愧对雁翎,便想尽办法讨好雁翎。吃晚饭的时候,相玫和利俊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对雁翎和文彬的那份儿殷勤实在肉麻。 吃过晚饭,俩人离开了廖家,坐着电车回到了厂里。 刚下电车,又正好遇到了梦川。他也刚下电车,吹着欢喜的口哨。 文彬笑道:“恋爱中的人回来啦?” 梦川停下吹口哨,故意对雁翎笑道:“都说结婚是恋爱的坟墓。可你们已经算是夫妇了,可照旧享受着恋爱的小时光。” 文彬笑道:“你和细烟什么时候走进恋爱的坟墓呢?” 梦川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准备修理文彬。文彬拔腿跑了,引得梦川在后面紧追不舍。雁翎捂着嘴笑着,觉得俩人简直很顽皮。 文彬饶了一圈,又跑回到雁翎的跟前。 梦川追了过来,道:“看来,那个麻烦已经不是麻烦了。否则,文彬岂能这么的欢喜呢?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文彬道:“他父亲代替他出任副老板。那个家伙白白的欢喜一场。” 梦川道:“那就好。今晚,你肯定能睡个好觉了。昨晚,你整宿儿的唉声叹气的,引得我也跟着失眠了。我学着你初遇雁翎那晚的样子,也把心里的女孩子想念了千万遍。” 文彬笑道:“看来失眠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梦川道:“你们先聊着吧,我要早些回去睡觉了。明儿一早,我还要去见细烟母亲和哥哥呢。” 文彬道:“我们顺路把雁翎送回去吧。” 梦川故意打趣道:“难道不怕我窃听了你们的情话。” 文彬“嘘”了一声,作势要打。梦川故意拉起雁翎的手跑了起来。文彬急忙追着。等到追上的时候,俩人已经跑到了女工宿舍楼的门前。雁翎笑弯了腰,扶着一棵木棉花树喘着气。 梦川对文彬笑道:“你比我瘦,竟然没有跑过我。” 文彬道:“下一次,罚你把雁翎背回来。” 雁翎道:“别闹了。你们都快回去吧。我这就回去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楼里的人都睡下了,别被我们吵醒了。” 文彬又叮咛了几句,眼瞅着雁翎上了楼,便拉着梦川回去了。 在佟家,安迪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刚才和父亲争辩过许久,却压根没办法动摇父亲已经下定的决心。这会儿,安迪在醉眼迷离中默默的流着泪,他的手里捏着雁翎的那张照片,不住的呢喃着。 深度醉酒让他走火入魔。心里的魔正手舞足蹈着,撞击着他的心壁,叮咚一下,叮咚又一下。 以前留洋的时候,他曾让很多女孩子伤透了心。那时候,他是胜利者,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着花朵们的唉声叹气。而这会儿,他是失败者,以失败者的羞赧回应着自尊的嘲弄。 折磨了一夜,翌日黎明到来时,他朦胧睡去了。现实里的白天变成了他的黑夜。他在黑夜的梦境里呢喃,啜泣,挣扎。 雁翎和文彬又去了电报局,重新发了一封电报。俩人从电报局出来,在附近的百货商行里闲逛。俩人竟然遇到了苏太太和梦锦。文彬急忙上前打招呼。苏太太说着客气话,却把眸光停在雁翎的身上。 梦锦瞥了一眼雁翎,冷笑道:“你们的兴致真高。文泉跟我说过,妈上次把你们从家里赶出去了。我说句公道话。文彬出差回来后,竟然只给妈打过几次电话,压根就不让妈见面。妈的心里能受用吗?我劝穆小姐还是多体谅妈的不容易。那么大岁数了,哪能经得起你们的折腾呢?” 雁翎忍气吞声,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况且,她要是还嘴,文彬肯定会帮衬着她的。那样,岂不是让他愈发的得罪了大嫂。雁翎的想法都是替文彬考虑的。 文彬眼瞅着梦锦的那副兀傲的神情,道:“大嫂,我实在因为有事情,所以才没有顾得上去妈那里。在厂子里做事,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呢?又不是跑单帮做买卖的,时间自由。” 梦锦道:“我是一片好心。你要是生气了,就当我没说吧。反正,你哥哥每天都会去看妈的。”说完,便沉着脸,一言不发,目光超越雁翎的头顶。 文彬也没再说什么。苏太太急忙说了几句玩笑话,随即便领着梦锦走开了。 母女俩人刚走开几步,苏太太就迫不及待的和梦锦窃窃私语了起来。当然,她对雁翎评头论足着,引得梦锦一阵聒噪不休。 文彬和雁翎都生着闷气。原本愉悦的兴致也打消了。 文彬冷笑道:“有其母就有其女。苏太太就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生养的女儿肯定也是那副模样。” 雁翎道:“看来,教养和教育不成比例。她是留过洋的人,竟然还和市井女人一样的粗俗。” 文彬道:“她把洋人的那些浪漫都学会了。真不知道这是好毛病还是坏毛病。” 雁翎道:“不说她了。我们将来又不和她住在一起。不要因为她的话扫了我们的兴致。” 文彬道:“我们还是去新房子里看一看吧。” 雁翎笑道:“一座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屋门紧锁,也不会有窃贼惦记着空屋子。总不能像挖萝卜似的把那所房子挖走吧。” 文彬跟着笑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去那里看一看吧。难道,我们还要把昨天的那部片子再看一遍吗?” 雁翎急忙摆着手,笑道:“算了,还是去看那所空屋子吧。” 文彬道:“去之前,先去烧麦馆子。” 雁翎看到文彬的那副认真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第114章 她不见了 俩人看了看那所空屋子,随即便回到了厂里。 收发室的人交给雁翎一封信。 奕祥给雁翎来信了。 他告诉雁翎,他自从得知雁翎和文彬准备去留洋的事情后,便一直留心这件事情。 这会儿,他已经和学校化工学院的一位导师联系,把文彬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那位导师对文彬的情况很感兴趣,愿意和文彬通过书信交流沟通。 雁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彬,俩人都觉得很高兴。 这些时日,俩人因为佟安迪的捣乱而倍觉麻烦,巴不得能早些离开香港。 过了两天,正好是周六,文彬抽空回到了母亲那里。廖太太还是老样子,比起前些日子,她不那么的瘦削了。她的心情虽然好些了,可对文彬照旧带搭不理的。廖太太自顾自的和老妈子说着家长里短,话里话外满是对雁翎的嘲讽。 “你知道吗?我小儿子认识了一个狐媚子!那个狐媚子的娘逼死了我的先生!真是上辈子欠的!” 文彬咬牙切齿的听着母亲的话,一声不吭。 文泉正好也在,他眼瞅着文彬的一脸尴尬,便引着他去了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子里。 文泉要侍从送来两杯格兰特咖啡。 侍从走后,文泉道:“你这些天不来,妈也没有提起过你。可见,她的心里还是记恨着雁翎。” 文彬道:“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可我眼瞅着,妈心里对雁翎的恨是根深蒂固了。她不会轻而易举的忘记赵念慈对廖家的血海深仇的。” 文泉道:“上次,你说起,你准备和穆雁翎出国留学。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有告诉我消息。” 文彬道:“今儿来,我正要告诉你呢。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我们倒是盼着能早些离开这里呢。” 文泉道:“那就好。”顿了顿,道:“我和你嫂子留洋的学校虽然名气大,可我们毕竟不认识化工专业的导师。你想必也对商科专业不感兴趣。所以,我和你嫂子也实在帮不了你。” 文彬情知哥哥的自私。好在,奕祥已经为他联系了导师。 文泉见文彬没吭声,便不再往下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 他告诉文彬,苏太太还是老样子。自从兰眉齐和一双儿女离开苏公馆后,她就觉得至尊无敌了。 文彬道:“兰姨娘怎么样了?” 文泉道:“她和我见过面……就是为了梦川和细烟的事情见过面……那时候,她告诉我,欧阳蓝竟然要和她白头到来的过日子。我还安慰了她半天。” 文彬道:“我听梦川说,兰眉齐对他很满意,觉得他是个理想之中的女婿。” 文泉笑道:“我总算办成一件好事。算是还了兰眉齐一个人情。” 文彬略微又坐了坐,便告辞而去。当然,临走之前,他叮咛文泉照看好母亲。 文彬回到厂宿舍,看到梦川也在,心里觉得很好奇。 他问道:“你没去学堂见细烟?” 梦川道:“细烟伤风了,正在宿舍里躺着呢。我刚才从她那里赶回来。” 文彬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伤风了呢?” 梦川道:“前段时间,她帮衬着他哥哥起草生意计划,每晚熬夜到后半夜,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文彬道:“哦!” 他的心里琢磨着,兰眉齐和焕铭兄妹自从被赶出苏公馆之后,苏焕铭的心里肯定暗中憋了一口气,准备筹谋生意。如今,梦川还暂时不知道兰眉齐被逐出苏家的事情。文彬决定继续保守秘密。 此时,梦川嘀咕道:“也真是奇怪。我和梦锦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她竟然从不要我去苏公馆做客。上次,我和细烟母亲见面,也是在一家大饭店里。” 文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公馆里的情况复杂。有大太太在,苏细烟肯定觉得局促别捏。再者说,苏公馆的老妈子丫头们都是是非精,免不了会说各种闲话的。” 梦川道:“也是。我倒是盼着,苏细烟一家能从公馆里搬出来。” 文彬故意问道:“细烟和你商量过结婚以后的事情了吗?” 梦川道:“细烟说,她母亲会为她单独购置一所房子的。将来,我们肯定不会住到苏家去。我这种自由散漫的性格是和苏家的规矩格格不入的。” 文彬点了点头。他告诉梦川,他和雁翎留洋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梦川自然也觉得高兴。那晚,他坐在写字台前准备自己的英文履历和学习计划书。梦川在一旁帮衬着他。 翌日,正好是周末。 一大早,文彬和雁翎便出了厂子,俩人坐着电车去了邮局。文彬按照奕祥说的地址,给那位教授寄去了履历表和留学计划书。出了邮局,俩人在熙攘不休的集市里闲逛。 眼前有人影儿一晃,文彬的眼尖,早已看到那女人正是兰眉齐。 文彬悄悄的拉了拉雁翎的手,低声道:“瞧,前面那女人正是兰眉齐。我猜,她身边那人就应该是欧阳蓝。” 雁翎打量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低声道:“看起来很亲密的。” 文彬道:“文泉说,欧阳蓝准备死心塌地的和兰眉齐白头到老呢。” 雁翎道:“我很难想象,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和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竟然能白首到老。” 文彬道:“这就是老景的惨淡吧。折腾够了,洗心革面,找一个老伴安度晚年。” 雁翎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正说着,只见一个妇人挡在了欧阳蓝的身前。 文彬看到,那个妇人竟然是倪月。他当即便把倪月的身份告诉了雁翎。 雁翎道:“看样子像是已经结过婚的了。” 文彬尚未开口,就听到倪月冷笑道:“欧阳长官,兰姨太,你们还认识我吗?” 欧阳蓝不吭声。兰眉齐冷笑道:“你不就是倪月吗?” 倪月道:“真是冤家路窄。我竟然和你们走了个对头。” 兰眉齐道:“你不是大太太的心腹吗?怎么被她诬赖偷盗?” 倪月道:“别提那个没人心的了。我本来打算给欧阳长官做小,可他偏偏对我无动于衷。我眼瞅着他和你的这股子热乎劲儿,我真觉得自己当初实在是自作多情。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也是太太了。”说完,用兀傲的目光打量着兰眉齐。 欧阳蓝觉得倪月的话说得过于直白,瞪了倪月一眼,随即便拉着兰眉齐走开了。 倪月朝着欧阳蓝的背影冷笑几声,随即便哼唱着小调,满不在乎的走了。 文彬低声道:“天底下什么人都有。” 雁翎道:“欧阳蓝竟然对倪月无动于衷,看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准备和兰眉齐白首到老了。” 文彬笑道:“只可惜,倪月提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我眼瞅着,她的日子过得应该很滋润。比她在苏家帮佣的时候,发福了一大圈。” 俩人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讨论着苏家的琐事。 雁翎突然间说道:“爸爸一直没有给我们来信。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文彬道:“这会儿正好是橡胶厂最忙碌的时候。我猜,爸爸肯定没黑没白的操心厂子里的生意,所以实在抽不出时间给我们来信。” 雁翎道:“这很有可能。我昨天看晚报,从这里到南洋那头的飞机马上就要通航了,好像就在下个月。到时候,我们不妨去南洋那头看一看爸爸。” 文彬道:“这样最好。免得让你担心。我正好也有些想他了。” 雁翎笑道:“我们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姑妈一家子。” 文彬道:“当然要保密了。她要是知道了,又该絮叨了。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她的絮叨。” 雁翎道:“等一会儿,我们就该听到她的絮叨了。要不是还要给小贝辅导功课,我真的不愿意去狄家。” 文彬道:“我倒是觉得,应该赶快把新房子收拾出来。” 雁翎道:“你真是无事忙。我们马上就要准备去留洋了。你偏偏又要收拾房子。” 文彬道:“我觉得,你在厂宿舍里住很辛苦。” 雁翎道:“我一个人住着一大间屋子,很清静。实在没必要折腾了。倒是紧赶着把留洋的事情弄清楚。” 文彬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俩人去了狄家。 雁翎辅导完了小贝的功课。 相玫眼瞅着雁翎忙完了,便邀着雁翎和文彬来至楼下的小客厅里,说着闲话。 陈妈端来了水果,也跟着说笑了起来。 利俊领着小贝出门买零食了。 相玫叹息道:“雁翎自从搬回到厂宿舍后,家里就冷清了很多。” 雁翎笑道:“有陈妈在。” 相玫道:“我昨晚上看报纸。这里和南洋下个月就正式通航了。我倒是想着,我们不妨去南洋那头看一看吧。相楠走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来过信。”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俩人暗自一笑。 相玫继续道:“我和利俊也商量过了,他倒是也很乐意走一趟。” 雁翎道:“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我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惦记爸爸。” 相玫道:“我总觉得,赵念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可惜我弟弟的性格,对那女人太迁就了。但凡硬气一些,和那种女人离了婚,哪里那么多的烦恼。”顿了顿,道:“就好比你们那姑父。自从我上次和他大闹两次、说要离婚之后,他立马就变老实了。” 雁翎和文彬都笑了起来。 俩人一直待到晚上,吃过饭后,才坐着电车回到了厂子里。 文彬把雁翎送到了宿舍楼底下。雁翎催着文彬走了,她独自进了宿舍楼里。 路过门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看宿舍的老妈子,发觉那老妈子的神情有些紧张。 雁翎没有多想,径直的上了楼,回到了宿舍里。 她在写字台前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报上的新闻。因为第二天还要一大早上工,她便早早的歇息了。 黑暗里,她静静的躺着,想着心事。 竟然刮风了。春天的风很大。音调怪异,拖曳着颀长的调子。有砂砾飞扬到了窗户玻璃上,轻轻的敲打着窗玻璃,发着“啪啦”的轻微响声。 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便一侧身。渐渐的,她朦胧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锁的钥匙孔里好似传来了些微的响动声。 那扇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雁翎立即惊醒了。她准备拉床头的灯绳。就在那一刹,有几个黑影子闯了进来。她刚要大喊,却被一只硕大的手捂住了嘴。随即,她的头上挨了一下子,便彻底的晕厥了。 翌日,乔小姐去了会计室。她等着雁翎。可雁翎却一直没出现。她给文彬的车间里打了个电话。文彬听说雁翎没去财会室上工,便向梦川请了一会儿假,亲自去了女工宿舍。 看守女工宿舍的老妈子看见文彬,急忙垂下头,用额前耷垂的长发遮掩了眼睛。 文彬来到雁翎的宿舍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可压根就没听到雁翎的回答。他冲到楼下,死活拖拽着老妈子上去了。老妈子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发觉床铺上一片凌乱,哪里有雁翎的影子呢? 文彬显得失魂落魄,一叠声的叫嚷着。瞬间,雁翎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厂子。 保卫股的人去了雁翎宿舍。经过实地考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老妈子说,她昨晚看到雁翎回去了。可她早上并没有看到雁翎出去。至于雁翎是不是在晚上出去过,老妈子表示不清楚。 文彬急的团团乱转,给狄家打去了电话。 相玫告诉文彬,雁翎没有回狄家。文彬在惊吓之中,硬是给巡捕房里打去了电话。 巡捕房来人了,勘察了雁翎的宿舍,说要等几天才能给出结论。 文彬死活的求着巡捕房的人,反而惹得巡捕们牢骚满腹。梦川情知雁翎的事情很诡异,自然怀疑看宿舍的老妈子。他要巡捕们把那老妈子带回去调查盘问,可巡捕们好像都像是事先串通好了似的,压根对梦川的提议不搭理。 文彬眼瞅着巡捕们匆匆而去,不由得泪如雨下。 梦川作好作歹的劝住了文彬,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 相玫和陈妈问询赶来了。一见雁翎凌乱不堪的床铺,相玫顿时坐在地上,大哭大叫了起来。闹到最后,她硬是闯到了厂老板的办公室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厂老板被相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纠缠着,也实在毫无办法,只说会尽快查明雁翎的下落。 此时,文彬眼瞅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场面,心里愈发的烦闷。 梦川灵机一动,拉着文彬来至一旁,低声道:“我刚才眼瞅着巡捕们的草率侦查,总觉得里面有缘故。我猜,会不会是那个什么佟安迪干的!” 文彬听闻,茅塞顿开,情不自禁的拉着梦川的手,低声道:“对亏你提醒我。我吓糊涂了,竟然没有想起那个祸害!” 梦川道:“只要有了线索就好办了。趁早别指望巡捕房的那些人了,还是我们自己赶快查到雁翎的下落吧。” 第115章 失踪后 文彬拉着相枚来至旁边,低声道:“姑母,我总觉得,雁翎的失踪和佟安迪有很大的关系。” 相枚听闻,正好触动了心事。方才从狄家赶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琢磨着雁翎的事情。她自然也想到了佟安迪。这会儿,她听到文彬如此说,心里有些发慌。当初,毕竟是她引着雁翎去了佟家见到了安迪。要不是她多事,佟安迪怎么可能会盯住雁翎呢。 文彬见相枚不吭身,便催促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姑妈难道愿意眼瞅着雁翎吃亏?” 相枚的脸上实在下不去,道:“依你说怎么办呢?” 文彬道:“我们紧赶着去佟家问一问。” 相枚点了点头。 这时候,厂老板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道:“我问你们,穆雁翎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说完,便用手指在额头部位点了点。 他眼瞅着事情闹大了,生怕被相枚赖上,所以才口不择言了。这句话让文彬和相枚顿时火冒三丈。相枚一把拉扯住厂老板的衣领,吼道:“放你妈的屁!我侄女在会计师里做事这些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周围的同事们都看的一清二楚。偏偏到了你的狗嘴里就有了问题!我告诉你,你趁早别动歪心思。雁翎是在宿舍里不见的。你们厂里必须负责任倒地。你趁早别他妈的在老娘跟前耍无赖!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老娘和你拼了命!不信你试一试。” 厂老板眼瞅着相枚一副准备上前拼命的架势,顿时吓得猥琐起来。他接二连三的说着好话,总算让相枚平息了怒气。 梦川眼瞅着厂老板的尴尬,急忙上前劝了几句。相枚一眼瞅见梦川,冷笑几声,道:“这位不是张梦川先生吗?怎么?你自从去过我们狄家之后,一直不敢再上门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势利眼。雁翎当初幸亏没跟上你。” 梦川满面愧疚。 文彬看不过去,对相枚催促道:“我们还是去找雁翎吧。多耽误一会儿工夫,雁翎就多一分危险。”说完,便心急火燎的往外走。 相枚叹息一声,对着梦川和厂老板一扬手帕,道:“你们等着消息吧。雁翎要是彻底找不到了,老娘和这个厂子没完!” 厂老板呆望着相枚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文彬和相枚心急火燎的赶到了佟家。 文彬揪响了门铃,等着里面的回音。 黑漆雕花大铁门上的小方块儿窗开了,一个小厮显出了半边脸。 文彬迫不及待的问道:“佟安迪在家吗?” 小厮打量着文彬,没有吭声。 相枚忍不住问道:“佟肇源在家吗?我以前经常来这里,你应该认识我!” 小厮看了一眼相枚,抱歉的笑道:“穆太太,老爷不在家。昨儿晌午,他带着行李箱走了,估计是去外地做生意了。” 相枚逼问道:“佟安迪呢?” 小厮笑道:“少爷说了,他身上有些不舒服,不愿意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说完,便一缩脑袋,关上了门上的那只小方框窗。 相枚喊道:“让佟安迪来见我!” 文彬擂鼓似的敲打着那面黑漆雕花大铁门,却并未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 他渐渐的停歇了敲门,颓然的蹲在地上。 相枚抱着胳膊,在门口疯了似的来回踱步着。佟肇源外出谈生意了,家里只有佟安迪在。相枚真的没有办法。 文彬奋然起身,道:“我不管。我爬进去。”说完,便跑到旁侧的花格砖墙前,双手攀着墙顶沿,爬到了墙上。公馆里传来了小厮们的警告声。文彬一纵身,从砖墙上跳了进去。 小厮们蜂拥上前,拉扯住文彬的衣领,推搡着他。 文彬竭力的挣脱,和小厮们谩骂了起来。 相枚狠命的敲打着那面黑漆雕花木门,声音凄厉的喊叫着:“开门!开门!出人命啦!快来人呀!” 正闹腾着,佟安迪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公馆的门前。他要小厮们住手。 文彬整了整衣服,冲到佟安迪的身前,喊道:“雁翎在不在?” 佟安迪笑道:“这是怎么说呢?好端端的,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找雁翎呢?” 文彬嚷道:“你不要狡辩!雁翎不见了!肯定是被你弄走的!” 安迪吓了一跳,跟着嚷道:“你说什么?雁翎真的不见了?!” 此时,相枚照旧一边擂着黑漆雕花大铁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叫嚷着。 安迪叫小厮们打开了大门,让相枚进来了。 相枚跑到安迪的身前,疯了似的逼问道:“你瞧见雁翎没有?” 安迪道:“我哪里见过雁翎呢?我好端端的呆在家里,压根就没出过大门一步,怎么可能见到雁翎呢?” 相枚道:“可是真的?” 安迪冷笑道:“你瞧你这话说的!周围的小厮们都可以作证。” 文彬自然不信,吼道:“你不要撒谎了!这里的小厮肯定都和你是一伙儿的!你快把雁翎放出来!” 安迪生气了,抬高声音道:“廖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你在说些什么!” 文彬嚷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迪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文彬道:“之前,你打算入股橡胶厂当二老板,然后趁机整治我和雁翎。没想到,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没有当上二老板!你怀恨在心,故意花钱买通了闲杂人等,溜到女工宿舍里,把雁翎绑架了!” 安迪听闻,冷笑了起来,道:“廖先生,我觉得你真是疯了!你是不是稀奇古怪的小说看多了?脑子里竟然冒出来这么多的糊涂念想?” 文彬冲上前,一把捏住安迪的衣领,吼道:“你真混蛋。你快把雁翎放出来!” 安迪挣脱了文彬的束缚,嚷道:“你才是混蛋!我警告你,这里是佟公馆!你要是再敢这样无理取闹,我就通知巡捕房!” 相枚眼瞅着眼前复杂的情境,生怕文彬吃亏,便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气!雁翎不见了,你们难道都愿意让她下落不明吗?” 文彬唉声叹气。 安迪道:“还是上去说吧。” 他让着二人进了公馆,领着二人来至二楼的小会客室里,叫老妈子端来了咖啡和糕点。 随后,他要文彬把雁翎失踪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 安迪听闻雁翎是在厂宿舍里莫名其妙的消失的,随即分析道:“你们厂里闲杂人等很多。那些男厂工们也都是鱼龙混杂之辈。保不住有人对雁翎动了歪心思。我倒是觉得廖先生有些糊涂,竟然大老远跑来我这里疯闹。那些歹徒们正好趁着你们离开厂子,肯定会趁机把雁翎转移到别的地方的!” 相枚逼问道:“你说的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为雁翎好?” 安迪道:“你们要是怀疑我绑架了雁翎,你们大可以在这里搜查。你们要是找不到人,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们要是因为私闯民宅被巡捕房抓起来,那雁翎可真的没人救了! 相枚听闻,道:“我倒是准备搜一搜,哪怕被关进巡捕房!”说完,便对文彬使了个眼色。 文彬巴不得能在佟家搜个底朝天,当即便和相枚挨个房间寻觅起来。 佟安迪眼瞅着俩人的四处寻觅搜查,抱着胳膊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文彬和相枚把三层洋楼的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连下人们住的屋子,汽车库,厨房,地下储藏室都搜寻过了,可压根就没找到雁翎的影子。 安迪抓住了理,嚷道:“你们怎么不找了?嗯?” 相枚道:“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是不亲自搜一遍,真的很难去疑。请佟家少爷能体谅我们的这片苦心。我们也都是为了雁翎好。” 安迪愤怒的一挥手,道:“算了!我不计较了!” 文彬的脸上发着窘,道:“打搅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安迪拦住了他,道:“我先给巡捕房里打个电话吧。我认识那里的长官欧阳蓝。” 文彬道:“不劳佟先生费心了。” 相枚插嘴道:“文彬,我们在巡捕房里压根就不认识人,还是让安迪帮忙联系一下熟人吧。你又不是没瞅见,在宿舍里,那些巡部们压根就不管事,草率看了看就出门走了。要是有熟人,他们肯定会尽力的!” 安迪冷笑道:“你们来之前,要是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把雁翎失踪的事情提前告诉我,我早就联系巡捕房里的人了。这会儿,巡捕房的人肯定已经在厂子里尽力侦查了。你们自己耽误了时间。” 相枚道:“别说了。事情已经弄到了这一步,只求雁翎平安无事就烧高香了。”说完,便开始啜泣了起来。 佟安迪显得很大方,当即就走到墙角的电话机旁,给巡捕房的欧阳蓝打去了电话,要欧阳蓝等着接待廖文彬。 他放下电话,道:“我让小厮开车送你们去巡捕房吧。”说完,又给门房的小厮们打去了电话,要小厮们备车。 相枚说了不少感激的话。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奕祥,趁着见到了佟安迪,便拉着他来至旁侧,细细的问着奕祥在外面的情况。佟安迪依依的说着。相枚听了,心花怒放,说了很多感恩戴德的话。 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安迪对文彬道:“你快去吧。” 相枚急忙上前,和文彬匆匆的下楼了。安迪送俩人来至楼下,眼瞅着俩人上了汽车。 汽车开出了佟公馆,沿着富人山的蜿蜒曲折的山路下行着。 佟安迪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脸上显露出胜利的表情。 他转身走进了洋楼,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的房间位于洋楼的第三层,有单独的会客室,卧室,书房。 方才,文彬和相枚搜查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到一处暗门。那处暗门被一只底下装着滑轮的衣柜遮掩住了。 此时,安迪悄悄的拉开衣柜,显出了那面隐藏着的暗门。他掏出一把铜钥匙,仔细的打开了那扇棕漆雕花暗门。 里面有两小间套间。安迪穿过外面的屋子,来至里面的屋门前。他用钥匙打开了里面的那扇屋门。雁翎正被束缚着手脚,昏昏沉沉的睡在一只西洋钢管床上。 安迪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瞅着正昏睡着的雁翎,胜利的笑着。他的那丝胜利的笑里饱含着欢喜,嘲讽,鄙夷,当然还有一丝冷酷。 自从他没有如愿以偿的成为橡胶厂的二老板后,便整日郁郁寡欢,在酒精的麻醉下昏沉度日。 佟肇源对安迪的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只好由着他胡闹。 安迪痛定思痛,决定对雁翎和文彬实施报复。他暗地里买通了厂女工宿舍的门房老妈子,打听清楚了雁翎的作息规律。在昨晚,他带着花钱雇来的保镖们藏在女工宿舍楼旁边的废弃车间里。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要宿舍楼的老妈子带路,来到雁翎的宿舍门口。保镖们试着用钥匙开锁,发觉房门已经从里面反锁死了。情急之下,安迪下令将房门踹开,冲进房里,打晕了雁翎,然后趁机劫走了她。 安迪赶回公馆的时候,肇源已经睡熟了。安迪要保镖们小心翼翼的把雁翎关到了那间暗室里。今儿一早,肇源一心准备外出谈生意的行李,压根就没注意到安迪的鬼鬼祟祟。 另外,他早已和都统打好了招呼,要都统给巡捕房的欧阳蓝暗地里去一个电话,要欧阳蓝不要多管闲事。 方才,文彬和相枚前来搜查,安迪故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会儿,他陶醉在自己的小胜利里,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文彬和相枚赶到了巡捕房,见到了冷若冰霜的欧阳蓝。 欧阳蓝煞有介事的要巡捕们再去厂宿舍里侦查,并且假心假意的安危了文彬几句,随即便把文彬打发走了。 文彬和相枚随着巡捕们回到厂子里,又在女工宿舍里搜寻了半天,甚至去男工宿舍里巡查了一遍。可一切徒劳,压根就没办法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厂老板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境,只好暗自叹息倒霉。 梦川拉着文彬来至一旁,仔细的问起文彬去佟家的经过。 文彬悲苦的道:“我们反复逼问佟安迪,他口口声声说压根就不知道雁翎的事情。后来,我和姑妈把佟公馆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连下人房,厨房,地下储藏室,车库,花园都找遍了,可压根找不到雁翎的一根头发。佟安迪给巡捕房的长官打了电话,要巡捕们再次回厂里来找。按照佟安迪的主意,他觉得是厂子里的男工们干的!” 梦川听闻,道:“这真的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文彬道:“巡捕们折腾了半天,压根就没发现什么线索。” 第116章 线索 梦川苦闷着脸,一言不发。他在心里反复的思索着,可也没有任何的主意。 片刻后,巡捕们说要回去了。 相枚眼瞅着巡捕们准备走了,心里发急,不由得嚷道:“你们怎么要走呢?人还没有找到,你们怎么能走呢?” 为首的巡捕不耐烦的道:“我们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吹口仙气就能把失踪的人变出来!我们已经勘察了现场,调查了所有可疑的人,录了口供!接下来,我们要花时间分析、排查。你们就等消息吧。”说完,不由分说的领着巡捕们走了。 相枚干瞪着眼,一个劲儿的望着束手无策的文彬。 梦川劝道:“先回去吧。巡捕们肯定需要花时间排查。” 文彬哭道:“雁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呢?” 相枚听闻,也勾起了伤心,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了起来。 梦川劝慰多时,好不容易让文彬安静了下来。 相枚道:“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说完,便唉声叹气的走了。 文彬压根顾不上相枚,在梦川的搀扶下,神情沮丧的回到了宿舍里。 一路上,男女厂工们纷纷对文彬指指点点的。文彬觉得脑子里像是盘绕着无数只烦人的苍蝇,正嗡嗡嗡的乱叫乱嚷着。他恨不得能立即奔回到宿舍。回到宿舍,他一头栽倒在了床上,蒙着被子,凄凄惨惨的哭了个痛快。 梦川守在床边,一言不发。他由着文彬痛痛快快的惨哭一场,让他发泄完了心里积存的愤懑。 文彬终于哭够了,揭开被子,望着天花板上的一抹蚊子血发着呆。 此时,梦川道:“看宿舍的老妈子肯定知道情况!不管雁翎是自己离开的宿舍,还是被动离开的宿舍,肯定都要经过楼下的收发室。那个老妈子晚上是不会休息的!她要是敢偷懒睡觉,肯定要被监察的人发现的!巡捕们录口供的时候,我暗地里观察着,巡捕们对那个老妈子的询问只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文彬听闻,道:“你可有主意?” 梦川道:“我们不妨紧赶着去逼问那老妈子。要是指望巡捕房的人,简直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文彬一咕噜坐起身,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俩人匆匆的离开了男工宿舍楼,在女工宿舍楼旁的僻静处守候着。 过了一会儿,那老妈子手挽着包袱,神色慌张的走了出来。她四顾环望,看见周围没人,便迈开一双大脚,心急火燎的往厂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文彬和梦川紧跟其后,看到那老妈子匆匆的去了电车站的方向。 来至电车站,那老妈子上了电车。梦川和文彬从后门悄悄的上了电车,就坐在老妈子的后面。 电车一路前行,来到市区的繁华之地。 老妈子下了电车,七拐八绕的走进一条幽邃的弄堂。 文彬和梦川紧随其后。 那条弄堂很深,寂静无声。 两侧的西门汀的墙壁霉苔斑驳,墙体皴裂,如同蛛网般密集交织。 时而传来一两声的犬吠,撕裂了死气沉沉的寂静。 老妈子正慌慌张张的走着,冷不丁被两个窜上来的身影拦住了。 借着旁边一家筒子楼门廊里的昏黄电灯光,她看清楚了文彬和梦川,不由得吓得面色煞白,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几步。 文彬逼问道:“老实交代,雁翎被什么人弄走了!” 老妈子吓得连连的摆着手,嚷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梦川故意从裤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在老妈子的脖子前比划着,吓唬道:“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要了你的狗命!你要是说出来,我们就放过你。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家里人考虑!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家的住处,也知道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妈子顿时觉得魂飞魄散,祈求道:“真的不关我的事!” 梦川一晃刀子,骂道:“快说!现在还有机会!” 老妈子绝望的叹息一声,道:“穆小姐是被人绑架走的!” 梦川再次一晃刀子,故意把刀子逼近她的脸皮,催促道:“什么人干的!” 老妈子道:“我也不认识!早在几天前,有人来找过我,向我打听穆小姐的作息时间。昨天晚上,那伙人又来找我,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要我带路去穆小姐的宿舍。他们逼着我用钥匙开门。门反锁着。那伙人踹门进去了,打晕了穆小姐,紧赶着就把穆小姐绑架走了。我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文彬听闻,早已经浑身发抖,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似的。 梦川喝道:“快说!去了哪里!” 老妈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梦川逼问道:“那伙人都长得什么样!” 老妈子道:“那伙人都蒙着面,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根本看不清楚。” 梦川恨道:“第一次和你联系的人长什么样?” 老妈子仔细的回想着,道:“像是个小厮!” 梦川恨道:“你别想跑了!走,去巡捕房!”说完,便扑上前,反剪了老妈子的双手,推搡着她跌跌撞撞的出了弄堂。文彬急忙拦住两辆洋车。梦川压着老妈子上了洋车,催着洋车夫跑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老妈子偃旗息鼓,把事情的经过又交代了一遍。巡捕让老妈子画押,随即便把她送到了地牢里。欧阳蓝已经得到了老妈子被抓的消息。他暗地里叮咛巡捕,先把文彬打发走。随即,他便悄悄的给佟安迪打了个电话。 佟安迪要欧阳蓝暗地里把老妈子送走。欧阳蓝深知这件事情的麻烦,可惧怕于都统的,只好遵照佟安迪的吩咐,暗地里把老妈子放了。老妈子回到家里,连夜带着家人搬家了。 雁翎从一个怪梦里惊醒了。 她睁开眼,望着周围的黑压压的光影,心里顿时生出了种种惧怕。 她想坐起身,可发觉手脚都已经被桎梏了。她试着喊了几声,可发觉嗓音沙哑,根本没有力气大喊出声。 浑身酸疼难忍,一股流火正在她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游窜着。她觉得,她受凉发烧了。 她又试着喊了几声,可喉咙沙哑。 她一头栽倒在床褥上,开始哗哗哗的流着泪。很快的,她的脸底下的床单变得潮乎乎的。很快的,那阵潮湿变成了寒凉。屋里异常的森冷。她的脸趴伏在咕咕寒凉里,像是正敷着一层冰棱。 虽然是春日里,可毕竟春寒料峭。窗外,风过风往,吹拂着树叶,发着哗啦哗啦的嘈杂声。 雁翎觉得那阵哗啦哗啦声很恐怖,简直能骇人心弦。 突然间,她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她立即警觉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跟着门开了,有人开了灯。 雁翎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立即闭上眼。 可她又很快的睁开了眼,看见佟安迪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那一刹,她彻底的绝望,不由得喊出了声。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喊声压根就没有力气,软塌塌的。 安迪走到她的身前,一把捏住了她的那只玲珑小巧的下巴,恨道:“你来了我这里,就别想着能出去了。我要你老死在这里!” 雁翎拼命的摇着头,想要挣脱佟安迪的那只铁手,可她毕竟正发着高烧身体虚弱,压根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佟安迪松开了她的下巴,顺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一头栽倒在床褥上,热泪滚滚,不住的哽咽。 佟安迪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一次次的撞向被褥。她昏昏沉沉的,虚弱无力的叫着。 安迪又顺手给了雁翎一巴掌,骂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害得我过得很艰难,我也要你尝一尝艰难的滋味!你趁早死了嫁给廖文彬的心吧。你到了我这里,你就准备老死在这里吧!” 雁翎早已哭成了泪人,沙哑着嗓音祈求道:“你放了我吧。你这么做,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安迪冷笑道:“即便没有任何的好处,我也要让你老死在这里!” 雁翎哭道:“你这个混蛋!” 安迪一把推开窗户。窗外凌冽的凤瞬间吹进屋子里,把雁翎的头发吹得四散飘飞了起来。 雁翎正发着烧,浑身上下被冷风一吹,那股子火热瞬间变成了阴冷。她不由得立即瑟缩起身体,蜷缩在床褥上。 安迪冷笑着,道:“因为你,我一连好些日子精神萎靡不振,每夜借酒消愁。我当初经受的苦恼都是由你造成的。现在,也请你尝一尝浑身难受的滋味。你别指望廖文彬能来救你!”说完,便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雁翎哭道:“你这是何必呢?将来,你难道没有想过将来?你肯定逃不出罪过的!” 安迪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在都统那里安排好了。巡捕房的人奈何我不得!” 雁翎彻底的绝望了。 安迪吹着口哨离开了那所暗室。他锁死屋门,任由雁翎悲怆到生不如死。 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月亮偏偏是近似满月。 它高挂天幕,俯瞰着人世间的悲喜……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压根就不表示出心里的喜怒哀乐。 雁翎蓦然想起了父亲临走前说过的话。那时候,相楠说过,雁翎要是想他了,就在每个月的十五的晚上看月亮。这会儿,雁翎眼瞅着天上的那轮哑巴美人似的月亮,觉得万箭穿心。她生命里的两个重要的男人……爸爸……文彬……此时此刻,都不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她再次啜泣起来。 文彬和梦川离开巡捕房后,压根就没回到厂子里。 梦川琢磨着老妈子的话,认准肯定是厂子以外的人干的。他还是疑心佟安迪。 文彬道:“我和姑母已经在佟公馆里搜查了好半天,每一处都搜查了,可压根就没找到雁翎!” 梦川道:“我们不妨趁着天黑再去一趟佟公馆,听一听那些下人们都背地里说些什么!” 文彬道:“也好。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俩人拦住了一辆过往的出租车,要司机送他们去了佟公馆。 此时,相枚正和利俊愁眉苦脸的呆坐着。小贝已经去睡觉了。 陈妈躲在小厨房里,心里琢磨着雁翎神秘的失踪。 相枚打了个哈欠,道:“这么晚了,文彬也没有来电话,肯定是没有什么新消息。” 利俊道:“我反复琢磨着,还是佟安迪的嫌疑最大!上次,他不是准备入股橡胶厂当二老板吗?后来,你还陪着雁翎文彬去佟家闹过一次。佟肇源挺身而出,接替安迪成了厂子的二老板,让安迪的计划落空了。他的心里能善罢甘休吗?” 相枚叹息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我和文彬毕竟已经去过佟家了!我们把佟家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压根就没找到雁翎的影子。” 利俊道:“我猜,佟安迪肯定把雁翎藏到了公馆以外的什么地方。” 相枚道:“我们没有证据,即便有这样的想法,可能拿佟安迪怎么办呢?” 利俊道:“雁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你弟弟那头交代呢?” 相枚悲苦的道:“我也正为此烦恼的。弟弟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怎么办呢?” 利俊道:“我们是不是要紧赶着把雁翎的事情告诉相楠呢?” 相枚觉得心里异常烦闷,便站起身,抱着胳膊来回的踱步。 利俊又问了一声,相枚道:“暂时先别告诉弟弟吧。弟弟要是知道了,只能干着急,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赵念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趁机看我们的笑话的!” 利俊道:“可雁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弟弟会更埋怨我们的。真是进退两难。” 相枚道:“先暂时等一等吧。巡捕房的人正在调查,说不定很快就会有雁翎的消息的。” 利俊琢磨了一会儿,道:“我刚才听你说了半天,我总感觉巡捕房的人压根就不把事情放在心上。”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我猜,是不是有人提前和巡捕房的人打过招呼了,要巡捕们故意拖延着。” 相枚道:“你说的很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事到如今,我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利俊道:“真要是这样,那佟家的嫌疑就更大了。” 相枚惋惜的道:“偏偏佟肇源又出去做生意了。他要是在家里,我还可以逼着他去质问安迪。” 利俊道:“先等等看吧。真要是佟安迪干的,雁翎肯定不会出事的。” 相枚听闻,琢磨着利俊的话,点了点头,道:“这话也是。佟安迪对雁翎都走火入魔了。真要是他干的,他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哄劝雁翎的!” 利俊道:“这话千万不能让文彬知道了。” 相枚道:“那是!” 第117章 他醒了,她不见了 相玫和利俊在说雁翎事情的时候,小贝正好听到了。 对于雁翎的事情,小贝表示了很大的愤慨。此时,他说道:“我很讨厌佟安迪,仗着家里有钱,就可以横行霸道?” 相玫道:“这里没有小孩子的事情。你快去温习功课吧!” 小贝道:“假如,安迪真的占了姊姊的便宜,文彬哥岂不是要和安迪拼命!” 利俊嚷道:“小孩子家,哪那么多话!回屋去!” 小贝噘着嘴,嘟囔着回到了屋里。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陈妈正藏在楼梯的拐弯处,看样子正偷听着相玫夫妇的说话。 陈妈看到小贝,急忙笑道:“少爷,你想喝咖啡吗?” 小贝没好气的道:“不喝!”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陈妈一吐舌头,冷笑了几声。对于雁翎的事情,陈妈总觉得实在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假如,安迪真的趁机和雁翎成就了花好月圆,那岂不是成了坊间的一个笑话? 本来,相玫和佟家的关系就让很多人猜疑。这会儿,雁翎要是真的和安迪成了夫妻,街坊邻里都会怎么想?肯定觉得是相玫把侄女介绍给了佟家少爷,无非惦记着佟家的财产。 陈妈下了楼,来至门外,准备去集市上买些零碎东西。这个周末,她要回家给儿子过生日。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邻居家里的老妈子急忙赶了上去。那个老妈子姓赵,赵妈和陈妈算是闺蜜,总喜欢在一起说东家长李家短的琐事。 赵妈笑问道:“狄家是不是出事了?” 陈妈打量着赵妈的神色,猜到赵妈肯定偷听了墙根,便低声笑道:“可不是!你猜怎么了?雁翎不见了!她住在厂子的宿舍里,竟然被一伙男人从宿舍里弄走了!” 赵妈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道:“我模模糊糊的听到雁翎不见了,没想到,她竟然被男人弄走了!” 陈妈道:“听说,是佟公馆的少爷带人干的!” 赵妈道:“穆相玫年轻的时候就和佟家的人不清不白的!这会儿,雁翎怎么又和佟家的少爷纠缠上了呢?” 陈妈叹息道:“雁翎的事情都是相玫招惹的!今年元旦的时候,穆相玫领着雁翎去了一趟佟家。从那以后,雁翎再也没去过。谁能想到,佟家的少爷竟然干了这一出!硬是把雁翎从厂子的宿舍里弄走了!” 赵妈道:“雁翎和那个姓廖的不是都领了结婚登记了吗!我有亲戚在管结婚登记的地方做事,知道俩人已经办完了结婚登记!” 陈妈道:“廖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死的!其实,廖先生是个好人,对雁翎很是疼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肯定要急疯了!” 赵妈道:“人好是一会儿事,有钱是另外一会儿事!廖先生毕竟不如佟家少爷有钱!” 陈妈道:“这也是!当初,廖先生刚认识雁翎的时候,穆相玫还一直嫌弃廖先生是个穷光蛋呢!逼的雁翎没办法了,只好把她南洋的老爸叫回来了!” 赵妈道:“穆相玫的弟弟实在是个有钱人!上次他回来,好大的气派!” 陈妈道:“他在南洋开着一家橡胶厂!很有钱!” 赵妈道:“还说呢!上次,他老婆在这里大闹了一场,硬是把廖先生的爸爸气晕了!这件事情怎么收场了?” 陈妈道:“廖先生的爸爸去世了!当时在这里晕倒后,送到了教会医院里,没过几天,人就完蛋了!” 赵妈道:“既然都这样了!廖先生的妈怎么还同意儿子娶雁翎呢?” 陈妈道:“肯定是不答应的!可廖先生和雁翎私定终身,谁也挡不住!为了这件事情,廖先生都和家里闹翻了!上次,廖先生的嫂子把雁翎骂了,相玫和廖先生轮番打电话骂了回去呢!” 赵妈笑道:“简直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事情!” 陈妈道:“狄家的事情实在说不清楚!” 俩人就这么说着,向集市的方向走去了。 在佟公馆里,雁翎再次醒来了,眼前觉得昏昏沉沉的。 身上的灼热让她觉得简直如同烈火煎熬。她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回想着安迪对她说过的话,恨不得能死去。 这时候,门再次开了,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晦暗的光影里,安迪正森森的立在门口。他像是铁塔似的,一动也不动。雁翎顿时瑟缩起 身体,瞪大眼睛,恐惧已经将她彻底的笼罩住了! 安迪走了进来,蹲下声,捏住雁翎的下巴,冷笑道:“你知道吗?前一段时间,我因为你的缘故,每晚借酒消愁!那种滋味简直都要让我想去死了!你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对我很残忍……” 雁翎挣扎着摆脱了安迪的手,恨道:“你这个疯子!你都是自找的!” 安迪冷笑道:“我是自找的!所以,我把你找来,要你陪着我一起受苦!” 雁翎喊道:“你简直是作孽!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迪道:“我把你困在这里……你的那位男朋友肯定会心急如焚的!我和你痛苦着,他也跟着痛苦着……你的心里会更痛苦……直到你屈服!我以前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过两次,希望你能对我回心转意……可你却一意孤行,在错误里越走越远……所以,我必须抛弃之前对你的尊重……用这种手段来让你屈服!”说着,便向雁翎喷出了一股酒气。 雁翎听到醉酒的安迪竟然说出了这些疯狂的话,恨不得能把他的那张嘴撕烂。 安迪继续说道:“雁翎!你要明白,有些时候,感情的事情不是能由着你的性子的!” 雁翎骂道:“混蛋!你给我滚开!我不要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安迪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对痴男怨女都无法结为夫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变的因素在左右着我们!我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的!我一直相信,老天爷安排让我们见面,实在是有他的用意的!” 雁翎恨不得能一头撞向安迪。她喊道:“你是个魔鬼!” 安迪冷笑道:“我是魔鬼!是为了得到你而不择手段的魔鬼!爱情,尤其是单相思的恋爱,能把一个男人变成魔鬼!” 雁翎哭道:“你太残忍了!” 安迪站起身,走到门口,道:“你如果选择继续折磨自己,那你就继续维持你心里的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吧!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自由!”说完,便对雁翎做了一个飞吻,随即便故意缓缓的掩上了房门。 雁翎紧咬着一缕头发,呆望着窗外。 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外是一片晦暗阴冷的天空。 看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星星和月亮……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狰狞。 有凉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吹着墙壁上贴着的一张油画。那张油画被吹得哗啦哗啦的响动着。 雁翎仔细的看着那张油画,发觉油画上竟然有安迪和她的形象。 在一片蔚蓝的海边,安迪竟然和她牵着手,并肩走行在柔软的沙滩上。她的嘴角竟然还洋溢着微笑。 这幅油画是安迪亲自画的。他故意把它贴在了墙上,故意让雁翎看见它。 他的用意其实很明显,是要让雁翎觉得心痛。 雁翎恨得咬牙切齿,可却无能为力去把那副油画撕扯下来。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啼哭不止。 安迪回到了房间里。 在鸡尾酒的麻醉下,渐渐的睡去了。 他仰躺在木地板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如果当时的情境是一副油画,此时的安迪肯定是在向世人彰显着他的颓废、无奈、可怜和自卑! 在睡梦里,他竟然梦到了自己在法国时候的最亲密的女友克罗艾。 克罗艾还是老样子,正微笑着望着安迪。 安迪正要上前问什么,却见克罗艾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帅气的法国男孩子。 当着安迪的面,克罗艾和那个男孩子竟然秀恩爱! 安迪气的咬牙切齿的上前,却发觉眼前什么也没有。可是,空气里竟然还弥散着克罗艾的歌声。 安迪在原地打转,发觉眼前只有凄迷的雾气。可克罗艾的歌声却照旧萦绕在耳边。 安迪终于抓狂了,大喊一声,随即便醒来了。 天已经亮了。 安迪回想着梦里的情境,心里不由得堆砌起了千仇万恨。当年,他没有娶到克罗艾,反而被克罗艾骗了一笔钱。可是,克罗艾毕竟曾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征服过孤芳自赏的克罗艾的芳心的! 可是,如今,他却始终无法征服雁翎。他曾对她甜言蜜语的哄过,对她苦口婆心的规劝过,现在又用这种手段对付她,可她却压根不肯屈服,简直像是一块儿顽石! 安迪从没有感到这样的一种失败! 想到这里,他义愤填膺的站起身,抓起地上剩着酒水的鸡尾酒瓶子,冲到了关着雁翎的屋子里。 他把鸡尾酒洒在了雁翎的头上,劈头盖脸的洒了一大滩。雁翎吓得大叫了起来,嘴里呛进了鸡尾酒,顿时狂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118章 找到她了 安迪回到了房间里,继续用鸡尾酒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此时,他的心境很复杂,有着得意,有着征服的感动,当然也有着愧疚。 曾经,他是深爱过雁翎的。并且,此时此刻,他对雁翎照旧抱有一丝幻想。 尽管他对雁翎的喜欢是单相思的,注定会不得善终的。他自然明白这一点,可却不能轻易的放弃心里的这份念想。 他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雁翎会对他无动于衷呢?在她的眼里,他竟然是那么的讨厌!与文彬相比,安迪具有富裕的家境,更高更帅的长相,留学的教育背景,浪漫的心态。这些,雁翎难道看不到吗? 安迪痛苦的思索着,任由鸡尾酒的酒水从他的嘴角滴落,在他的衬衫上凝聚成一小摊儿。 也许,雁翎生来就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女人。这个不寻常的女人对于爱情的信仰超凡脱俗。 安迪想到这里,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那就让这个女人陪着我到老吧。我既然得不到她,那就让她在这里凋零吧。” 此时,雁翎正呜呜咽咽的啜泣着。 她从床上爬到了木地板上,蜷缩在门口。发烧已经让她有些糊涂了。她觉得,她的思维早已经被身上的火焰炙烤成了灰烬。她成了一个没有思维,更谈不上思考的植物人。她已经彻底的发不出声音了,即便连沙哑的呢喃都已经无法发出了。 那扇木窗照旧吱呀吱呀的响动着。过往的寒风肆无忌惮的钻进屋里,在屋里打一个转,然后又昏头昏脑的冲出窗玻璃。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安迪扔掉酒瓶子,摇摇晃晃的来到那扇暗门前,再次用钥匙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暗门。他走进暗室,来到里面的房门前,又打开了里面的那扇屋门。门开了。他看到雁翎正蜷缩在门口,她像是死过去了,一动不动。 安迪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慢慢的用力。 雁翎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一个激灵醒来了。她看清楚了眼前醉眼迷离的安迪,眸光中闪烁着惊惧。她试着想要喊出声,可压根就喊不出来。喉咙里一阵火热,一阵干涩。 安迪冷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的。在你的眼里和心里,廖文彬是你的命!” 雁翎啜泣着。 安迪道:“你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女人。你的这份不一样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我认识了很多女孩子,包括很多国外的女孩子们,她们都在乎我的家境,相貌,教育背景,浪漫,品味!可你却压根对我不屑一顾。你知道吗?你的所作所为真的伤害了我的自尊!” 雁翎继续啜泣着。 安迪道:“你既然伤害了我的自尊,我就必须竭力的挽回自己的自尊。你放心!你会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我既然得不到你,我就会眼睁睁的瞅着你慢慢的凋零!” 雁翎挣扎着摇着头。 安迪松开了她的下巴,眼瞅着她的悲痛欲绝,冷笑道:“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去死。” 他眼瞅着雁翎虚弱不堪的样子,起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端来一杯冰水,给雁翎灌了进去。 雁翎缓了过来。她虚弱的祈求道:“你这是作孽。你要是放我出去,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安迪冷笑道:“我认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雁翎哭道:“你为什么偏偏要对我死缠烂打呢?天底下的女孩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过不去呢?” 安迪道:“因为,我曾经真心实意的喜欢过你。现在,我真心实意的恨着你!” 雁翎痛苦的闭上眼,道:“真是作孽。遇见你,真是我上辈子造的孽!” 安迪道:“你既然承认你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你就死心塌地的还吧!” 雁翎挣扎着喊道:“你真无耻。” 安迪道:“爱情是魔鬼。我被魔鬼蛊惑,所以早已经忘记什么是无耻了。” 雁翎听闻,痛苦的朝墙壁上撞去。安迪一把拉住了她,道:“你不能这么快就死了。绝不能!” 雁翎瘫倒在木地板上,许久才渐渐的缓了过来。 安迪道:“你趁早私心吧。廖文彬是不会找到你的!即便他发现了你,我也不会让他救你出去的!必要的时候,我会和廖文彬拼命的!” 雁翎挣扎道:“求你不要伤害文彬。你怎么折磨我都行,可求你放过文彬吧。” 安迪愈发的来了兴趣,笑道:“怎么?你舍不得文彬?你要是不想让文彬摊上大麻烦,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每天,我会给你端来饭菜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屋门再次被重重的锁上。 雁翎晕厥了,天昏地暗。 文彬和梦川正在佟公馆的后墙边守望着。此时,已经是半夜三点钟了。 梦川低声道:“趁着下人们都睡熟了,我们翻墙进去。” 文彬道:“佟公馆里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雁翎呢?要是打草惊蛇,让佟安迪发现了,一切就都完蛋了!我们救不出雁翎,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梦川道:“我看了看,这座洋楼的外面都有阳台。我们从阳台上爬上去,藏在佟安迪屋子的窗户底下。他要是有什么举动,我们完全能看见。” 文彬指着佟安迪的屋子,道:“他就住在第三层亮着灯的屋子里。” 梦川叮咛道:“你在这里守着,不要乱动。我一个人上去!要是能察觉到雁翎的消息,我立即下来。” 文彬道:“你可要小心啊。” 梦川道:“你放心,我体育很好的。”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爬上围墙,猫着腰跑到了洋楼的跟前。 他小心翼翼的跳进了墙里面,蹑手蹑脚的蹭到楼跟前,随即便攀附着阳台的栏杆,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三楼亮着灯的房间外面。 他蹲在阳台里,趴伏在墙上,听着屋里的动静。片刻后,他悄悄的抬起头,向玻璃窗里悄然的打量着。两面金丝绒窗帘关的不严,正好留着一道缝隙。梦川从那道缝隙里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境。他看到佟安迪正仰躺在摇椅里喝着鸡尾酒。 他静静的守候在那里,放慢呼吸。 文彬烟愁着梦川,心里盼望着梦川能尽快得到雁翎的消息。 一连过了两个钟头。 佟安迪起身了,打开了暗门的锁,随即便走进了暗室。 梦川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他早已看到了那面暗门。如果不出所料,雁翎肯定被关在那间暗室里。梦川略微的站起身,把耳朵贴在窗玻璃上,仔细的停着屋里的动静。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一阵风过,那阵哭声愈来愈清楚了。梦川仔细的分辨着那女人的哭声,认定那就是雁翎的哭声。 过了好一会儿,安迪从暗室里出来了。他锁好暗室的门,走进套间的里屋,像是休息了。 梦川咬着牙,轻轻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顺着阳台爬到了楼下。他蹑手蹑脚的跑到墙边,利索的爬上围墙。文彬在外面接着他。 梦川拉着文彬蹲下身,低声道:“已经查清楚了!雁翎就关在佟安迪卧室里!卧室的墙上有一道暗门,里面是一个暗室。” 文彬恨得咬牙切齿,立即站起身,准备冲进去。梦川一把拉住了他,叮咛道:“千万不要冲动!我们已经知道了雁翎的情况,接下来要仔细的商量计划。你要是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肯定还没跑到楼跟前,就已经被小厮们拦住了。到那时候,佟安迪肯定会狗急跳墙的!” 文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我一想起雁翎被折磨,我就恨不得能立即去救她!” 梦川劝慰道:“千万别冲动。听我的!事到如今,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 文彬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呢?” 梦川道:“捡树枝,点上一把火,扔到公馆里。趁着公馆大乱的时候,我们悄悄的跑进楼里救人。” 文彬担忧的道:“要是火把公馆烧着了,我们就真的闯祸了。” 梦川道:“你放心,我们只是在围墙一带点火!” 文彬只好点头答应了。趁着天还没亮,俩人捡来了枯树枝和枯草。梦川爬上墙,把枯树枝和枯草都扔到了围墙里。那些枯枝枯草堆了有半人高。随即,他用火柴引燃了枯枝。 有风吹来,把那股子火苗愈发的吹的旺了起来。一股呛人的浓烟径直的吹向了洋楼前。 梦川拉着文彬爬上墙,俩人跳进了公馆里,藏在僻静处。梦川抓起一块石头,朝着佟安迪卧室的窗户扔去。窗玻璃立即碎了,惊醒了公馆里的小厮们。 小厮们跑出门房,看到围墙一带火焰蒸腾,滚滚浓烟径直扑来,随即叫喊连天。 安迪早已惊醒,他从破碎的玻璃窗里看到,公馆围墙处烈火狰狞。他冲下洋楼,招呼着小厮们端水救火。场面顿时大乱。 梦川拉着文彬,绕到了楼后面,又从楼后面绕到了楼门前。俩人心急火燎的冲进公馆,直奔安迪的卧室。梦川和文彬合力踹开了暗室的门,俩人冲进暗室,又一起合力踹开了里间的屋门。 俩人看到,雁翎正被绑缚着手脚,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文彬顿时哭天抢地,上前搀扶起雁翎。 雁翎醒过来了,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文彬,觉得像是在梦里。她一遍遍的呢喃着文彬的名字,眼泪簌簌而落。 文彬抱起雁翎,在梦川的帮衬下,匆匆的往外面跑去。刚来到楼下,安迪正好往里面走。他看到文彬和梦川竟然救出了雁翎,惊慌失措,招呼着外面的小厮们围住了楼门。 文彬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安迪冷笑道:“你们今天别想走出这座楼半步!”说着,便吆喝着小厮们上前拼命。 小厮们凶神恶煞的扑上前,和文彬梦川扭打了起来。 安迪趁机跑到了三楼的卧室里,从写字台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和一梭子子弹。他把子弹麻利的送到了枪里,拉开了保险。随即,他便冲到楼下,对着楼门外的空地开了一枪。 那一声凌厉的枪响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小厮们停下扭打,文彬和梦川也呆怔着。 安迪骂道:“谁要是敢在佟家撒野,我就要了谁的命!廖文彬,把雁翎放下!” 文彬看到,安迪正双手紧握着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 梦川眼瞅着安迪的穷凶极恶,急忙喊道:“你千万别冲动!”说完,便对文彬丢了个眼色。 文彬紧紧的把雁翎搂抱着。 安迪喊道:“把雁翎放下,否则,我就开枪了!”说完,便一步一步的逼近文彬。 梦川急忙喊道:“你别过来!千万别冲动!”说完,便对文彬喊道:“你先把雁翎放下吧。” 雁翎挣扎着睁开眼,看清楚了眼前可怖的情境,不由得沙哑的祈求着:“不要管我!放下我!” 情急之下,文彬只好把雁翎放在了沙发上。 安迪对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小厮们蜂拥而上,把文彬和梦川摁在了木地板上。 安迪要小厮们把文彬和梦川用麻绳绑了个结实。刚忙乱完,听到公馆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紧跟着一辆出租汽车就开到了楼前。佟肇源下了汽车,走进了楼门,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境,吓得目瞪口呆。 佟安迪万想不到父亲竟然会在这时候回来,来不及掩饰眼前混乱的场面,只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肇源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没人敢吭声。 佟肇源眼瞅着雁翎的手脚被桎梏,梦川文彬也是被五花大绑,心里明白了一些。他冲到佟安迪的面前,喝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佟安迪挣脱了父亲的铁手,冲到楼上,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佟肇源顾不上质问安迪,要小厮们立即给雁翎三人松绑。小厮们不敢违抗,当即给三人松绑了。 文彬急忙奔到沙发前,拼命的摇晃着雁翎。雁翎说不出一句话,唯有哽咽着。 肇源也冲到了她的身边,一叠声的问道:“穆小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梦川道:“你家少爷绑架了雁翎,把雁翎囚禁在了他的卧室里!我们前来救人,又被佟安迪用枪威逼着!” 佟肇源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里,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文彬喊道:“快叫医生啊!” 第119章 抢救 肇源吓醒了,一叠声的吩咐小厮们立即给教会医院打电话。 雁翎已经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昏昏沉沉的。 文彬都要急疯了,不住嘴的喊着雁翎的名字。雁翎的身体像是炽炭似的,一股子流火。 教会医院的大夫们来了,把雁翎抬到了担架上。文彬和梦川匆匆的上了救护车,随着救护车来到了教会医院里。 雁翎被送进了抢救室。 文彬哭天抢地。梦川给狄家打去了电话,把雁翎遭遇的一切告诉了一夜未眠的相枚。 相枚听闻,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和利俊紧赶着来到了教会医院里。 那时候,雁翎还在继续抢救。相枚眼瞅着文彬的悲怆,也跟着惨哭起来。利俊和梦川好歹劝住了相枚和文彬。 相枚把佟安迪骂了个不是人。 过了一会儿,抢救室的大门开了。 洋大夫摘掉了口罩,告诉文彬,雁翎因为受凉发烧而晕厥了。目前,她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需要长时间修养。 文彬听闻,终于放下心。相枚也跟着长舒一口气。她的身子一软,竟然颓然的坐在了走廊的长木椅上。修女护士们推着雁翎的平车出了抢救室。文彬看到雁翎的脸色赤红。他捏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照旧滚烫。 众人把雁翎送到了病房,修女护士们给雁翎打了针,随即便招呼着文彬等人离开病房。 文彬随着众人来至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向里面张望着。 雁翎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像是正呢喃着什么。 相枚道:“雁翎没有事情就好。” 梦川道:“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雁翎肯定就死在佟家了。” 相枚咬牙切齿的恨道:“我去找佟安迪算账!” 文彬道:“我们一起去!姑父在这里守着雁翎!”说完,便心急火燎的往外冲。 相枚叮咛了利俊几句,便随着梦川去追文彬了。 三人来至佟家。 佟肇源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楼下的大会客室里。他眼瞅着三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不由得愧疚满面。 相枚喊道:“佟安迪呢?” 肇源悲苦的道:“安迪走了!他也没说去了哪里!” 文彬喊道:“跑了?他竟然跑了!就这么跑了!” 肇源道:“我会补偿雁翎的。” 文彬咆哮道:“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必须要把佟安迪绳之以法!”说完,便冲到了楼上,四处寻觅着佟安迪的身影。 梦川生怕文彬会吃亏,便紧随其后。 相枚见文彬不在跟前,便低声对肇源道:“这是怎么说呢!好端端的,竟然凭空生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我怎么办呢!我真是两头为难。” 肇源道:“我也没想到安迪竟然会干这种事情!我压根就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要不是我今早赶回来,他的祸就闯的更大了!”说完,便把安迪持枪威逼文彬的事情讲了一遍。 相枚吓得面色煞白,嘀咕道:“要不是你及时赶回来,文彬和梦川岂不是要被祸害了!那时候,人不知鬼不觉,我们到哪里去找文彬呢!” 肇源道:“其实,安迪是很喜欢雁翎的。他一直对雁翎念念不忘。” 相枚一摆手,截断道:“别说了!现在怎么办吧?安迪跑了,你可跑不了。文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肇源叹息道:“文彬即便去巡捕房告状,他也告不赢的。安迪临走之前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了。” 相枚因为安迪曾亲自送奕祥去国外留学,毕竟觉得曾受恩于安迪,听到肇源如此说,心里也纷乱如麻。 肇源道:“我会补偿雁翎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实在没有弥补的余地了!” 相枚道:“雁翎一时半会肯定缓不过来的!” 俩人正说着,只见文彬嚎叫着冲下了楼。他当即给巡捕房打了电话,催着巡捕们尽快赶来佟家。可巡捕们却恶声恶气的把文彬教训了一顿,随即便压断了电话。 文彬气的干瞪眼,死活要拉着佟肇源去巡捕房里。 佟肇源被文彬纠缠着,万般无奈,只好随着文彬去了巡捕房。 欧阳蓝亲自过问了事情的缘由。其实,他刚才已经接到了佟安迪从码头边打来的电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这会儿,他故意在文彬的面前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 文彬道:“长官,佟安迪绑架了穆雁翎小姐,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佟安迪畏罪潜逃了,你必须立即派人把佟安迪追回来!” 欧阳蓝道:“廖先生,你们当初为什么私自前往佟公馆救人呢?你们为什么不通知巡捕房呢?” 文彬气不打一处来,道:“当时那种情况很危急,还来得及通知你们吗?你们能及时赶到吗?” 欧阳蓝道:“你和张梦川私闯民宅,并且防火滋事,你们可知罪!” 佟肇源听闻,不由得问道:“放火?” 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厮对佟肇源附耳说了几句,引得佟肇源失惊打怪的道:“你们竟然在我的公馆里放了火!” 欧阳蓝一拍桌子,道:“廖文彬,张梦川,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文彬喊道:“我们是为了救人!长官,你怎么不分黑白是非呢?佟安迪绑架了我的未婚妻,他现在逃了,你竟然不派巡捕去追凶,反过来跟我们找茬!” 梦川跟着喊道:“佟安迪是不是和你们串通好了?你身为巡捕房长官,竟然仗势欺人!” 欧阳蓝再次一拍桌子,喝道:“大胆!竟敢在这里撒野!要不是看在佟先生的面子上,我立即把你们收监!” 相枚忍不住喊道:“长官!你要是欺人太甚,我们就去登报!我想,你不会不顾及你的名声吧!” 欧阳蓝冷眼打量着相枚,终究有些心虚,便不再吭声,把文彬等人赶了出去。他单独留下了佟肇源,和佟肇源叽叽喳喳了半天。 后来,佟肇源出来了,眼瞅着相枚的凌厉眸光,不由得心虚的垂下了头。他拉着相枚来到僻静处,低声劝道:“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相枚低声道:“我真是左右为难。” 肇源道:“你的心里要是不痛快,你就骂我几句!安迪已经走了,巡捕房的人压根就不会再过问的!” 相枚道:“雁翎白白的吃了一场亏不成?” 肇源道:“我答应会补偿雁翎的。” 相枚抱着胳膊冷着脸,一言不发。 文彬和梦川正和巡捕们吵闹着。欧阳蓝听闻门外的大声吵闹,要巡捕们把文彬和梦川赶出巡捕房。 文彬和梦川岂能善罢甘休,一叠声的叫嚷着要向欧阳蓝讨要公道。 最后,巡捕们动手了,把文彬和梦川推搡出了巡捕房。 相枚和肇源紧随其后的出了巡捕房。 相枚急忙上前拉住文彬,低声劝道:“你看到还看不明白?佟安迪已经收买了巡捕房的欧阳蓝,你即便喊破喉咙也于事无补的。听姑妈一句劝,先咽下这口气,去医院里照看雁翎吧。” 文彬哭道:“雁翎难道白白的吃了一场亏!” 相枚劝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要雁翎平安无事,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肇源道:“廖先生,我会补偿穆小姐和你的。” 文彬朝着肇源啐了一口。肇源叹息一声,委屈的看了相枚一眼,随即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梦川瞪着肇源的背影,骂道:“真是一对畜生父子!” 三人回到教会医院里,把事情的经过向利俊说了一遍。 利俊苦劝了文彬好半天,终于让文彬安静了下来。 雁翎还在昏睡着。护士刚才又进去给她打了退烧针。 相枚道:“只要雁翎平安无事就好。” 文彬道:“梦川跟着我操劳到现在,我实在过意不去。梦川还是赶快回厂子里吧。” 梦川道:“我也正想着回去看一看呢。主任肯定很着急的。你们在这里守着吧。我这就回去了。”说完,便拍了拍文彬的肩膀,随即便匆匆的走了。 他赶回到厂子里,发觉厂子里已经炸锅了。男女厂工们正纷纷议论着雁翎和事情。梦川跑进了车间,见到了主任。 他把事情的经过向主任说了一遍。主任告诉梦川,厂老板正等着消息呢。梦川听闻,便和车间主任一起去了厂老板的办公室。梦川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厂老板叹息道:“佟家的少爷真是作孽!我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佟肇源毕竟是厂子的二老板……”顿了顿,道:“倒是廖文彬和穆雁翎以后的事情很棘手。现在,厂子里已经闹得乌烟瘴气了,说什么闲话的人都有!等穆雁翎出院以后,她和廖文彬就不必来上工了。” 梦川听闻,吓了一跳,急忙求情道:“文彬和雁翎都是受害者!老板怎么能把二人开除呢?” 厂老板叹息道:“我毕竟要为了厂子声誉考虑!俩人虽然都是无辜的,可毕竟事情出在俩人的身上。俩人要是照旧在厂子里做事情,周围的厂工们肯定会说各种闲话的。我也是为了俩人好,唾沫星子能杀死人!再说了,佟肇源是厂子的二老板,他将来也许会给俩人亏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梦川还要劝解,却被主任拉着出去了。 回到车间里,主任劝道:“厂老板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要多说话了。本来嘛,那个廖文彬很讨厌,不认真做事,整天就知道谈情说爱!” 梦川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为文彬觉得惋惜。 那晚,欧阳蓝去见了兰眉齐。 他把文彬和雁翎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引得兰眉齐啧啧的叹道:“天底下竟然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欧阳蓝道:“那个佟安迪也真是多事!竟然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有都统在背后撑腰!” 兰眉齐道:“真是作孽。男人总喜欢作孽。男人做完了孽,偏偏要女人承受后果!这真不讲理!” 欧阳蓝自然能听得出她的一语双关,笑道:“你话里的意思很深奥。” 兰眉齐冷笑道:“你就装听不懂吧。”说完,便走到沙发前坐下,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欧阳蓝坐在她的身边,道:“我倒是想起了倪月那丫头!上次,我们在集市里遇见了她,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兰眉齐故意幽幽的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对那丫头动心了呢?” 欧阳蓝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那丫头的心气太高了!简直对你有些无礼!” 兰眉齐冷笑道:“我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了!” 欧阳蓝问起了焕铭细烟兄妹的近况。 兰眉齐压根就不愿意透露一双儿女们的事情,只是随口说在学堂里念书。欧阳蓝也不过是客气的问一问罢了,倒也不愿意多管焕铭兄妹的琐事。 兰眉齐想起了焕铭,便趁着欧阳蓝去楼上换衣服的功夫,给学堂里打了个电话。 焕铭在电话里说,他就等着六月份毕业了。这会儿,他正准备着将来的生意计划书呢。 眉齐又问起了细烟,焕铭说,细烟正和梦川热火朝天的谈恋爱呢。 眉齐又叮咛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在苏公馆里,苏太太正一叠声的抱怨着新来的老妈子手脚不麻利。 文泉和梦锦坐在沙发上,说着悄悄话。偏偏苏太太看见了,紧跟着抱怨道:“文泉也不管一管那些老妈子们,由着她们揩油!要不是我临时想起来进厨房查看一番,我竟然还蒙在鼓里!” 文泉道:“我平日里要忙着做生意,余下的时间还要去我母亲那里照料,哪里能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苏太太道:“依照我的意思,把这几个新来的老妈子都辞退了,再雇几个来!老妈子还不多得是!” 顾妈听见这话,心里一个劲儿的念佛。她和几个新来的老妈子弄不到一块儿去,心里巴不得这些新来的老妈子能尽快滚蛋。 文泉答应着。 苏太太看了一眼梦锦,嘀咕道:“你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我都替你着急。” 梦锦顿时觉得委屈,把手里捏着的瓜子皮一股脑儿的扔到了木地板上,气鼓鼓的站起身,一声不吭的上楼了。 苏太太眼瞅着梦锦的背影,把一肚子的牢骚都发泄到了文泉的身上。 文泉道:“我也觉得很着急。梦锦的心里其实更着急。” 苏太太道:“明儿,我领着梦锦去教会医院里看一看吧。要是梦锦没问题,那问题肯定就出在了你的身上!” 文泉道:“我们留洋读书的时候,她不是坏过孕吗!我们其实都没有问题。” 苏太太道:“还好意思提那件事情!要不是因为你喝醉了酒,梦锦也不会抹黑下楼开门!也不至于从楼梯上摔下去流产!” 文泉不敢吭声,由着苏太太一叠声的抱怨了半天。 第120章 算计 那晚,文彬一直守着雁翎。 雁翎正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时不时的发出几声低吟。 文彬用手摩挲着她的那头凌乱的短发,心里纵有万千悲恸,也只好默默无声的忍耐。 他看着卧在病榻上的雁翎,恨不能能分担她此时的痛苦。 回想着与她交往的这段时日,总是充斥着变数和挫折。文彬回想着俩人自从相识之后所历经的风风雨雨,心里愈发的觉得悲怆。 以前,雁翎曾说过,她不过想和文彬过普通恋人的日子,没有太多的奢求,仅仅是两厢情悦、无忧无虑的过一段普通人的日子罢了,可偏偏她却要历经太多的磨难。老天爷实在不公平。 文彬想到这里,不由得捏紧了雁翎的一只滚烫的手。他把那只滚烫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缓缓的摩挲着。她手心里的灼热钻进了他的皮肤。 他想起那次回桂林老家时候的情境。在火车上,他生病发烧了。雁翎曾痴痴的守候着他,陪伴着他。而这会儿,换成她躺在病榻之上了。文彬的心里感慨万千。他咒骂着安迪,恨不得能立即抓住安迪,让安迪粉身碎骨。可安迪却下落不明,说不定,他这会儿照旧过着纸醉金迷的逍遥日子,暗自嘲笑着文彬呢。 这时候,雁翎渐渐的醒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的惨白。 她稍微挪移了目光,眼前显出了文彬的那副憔悴不堪的影子。 她看到,文彬正愁闷的低着头,像是正在啜泣着。 她挣扎着喊了他一声。那一声低吟实在微弱,可文彬却偏偏听到了。 他不由得急忙抬起头,盯着雁翎已经睁开的眼睛,欣喜若狂的喊道:“雁翎,你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雁翎呢喃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文彬听闻此言,泪如雨下。他紧紧的捏着雁翎的手,反复的摩挲着。 雁翎哭道:“那时候,我被安迪囚禁着,我在心里喊着你和爸爸的名字……眼巴巴的盼着你们能去救我……” 文彬道:“现在好了,你可以安心的修养了。医生说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只不过受凉发烧而已。” 雁翎道:“我总觉得,我真的像是死了一次。” 文彬心如刀绞,替她擦去了沾在腮上的眼泪,道:“我实在想象不到佟安迪竟然混账到如此地步。他竟然丧心病狂的绑架了你!你知道吗?我和姑母曾去佟家找你,可找遍了佟家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后来,还是梦川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我们从看宿舍楼的老妈子嘴里知道了你的下落。梦川和我去佟家要人,竟然被安迪用枪威逼着。幸亏佟肇源及时赶回去了。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雁翎问道:“佟安迪那个混蛋现在在哪里?” 文彬叹息道:“那个混蛋竟然逃走了!他和巡捕房的人串通一气!我和梦川曾去巡捕房里讲理!那个混蛋长官竟然蛮不讲理的把我们赶了出去!” 雁翎痛苦的闭上眼睛,呢喃道:“只要我平安无事就好了。” 文彬道:“可我的心里毕竟咽不下这口气!” 雁翎叹息道:“事已至此,实在无可奈何。” 文彬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你的身体康复之后,我们立即离开这里。” 雁翎抓住文彬的手,啜泣道:“我巴不得能立即离开这里。” 文彬道:“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 雁翎问道:“姑母怎么样了?” 文彬道:“她已经回去了。我想着,我应该给她打一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雁翎道:“你现在就去打电话吧。” 文彬有些不放心的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雁翎道:“没事的。” 文彬匆匆的去打了电话。回来后,他看到雁翎正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走过去,道:“你不要多想了,赶快歇着吧。” 雁翎叹息道:“我总是做恶梦。实在不敢睡。” 文彬劝道:“有我在,不怕的!” 雁翎微微的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眼。 文彬一个劲儿的摩挲着她的额头,像是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入睡。 渐渐的,她睡去了。 文彬略微的放下心。他却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相枚和利俊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俩人看到雁翎还在熟睡,便低声和文彬说了一会儿话。 文彬告诉相枚夫妇,雁翎昨晚已经醒过来了,并且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相枚夫妇放下心。 正说着,雁翎醒过来了。相枚急忙上前,苦口婆心的安抚了雁翎很长时间。 雁翎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做梦都没想到,佟安迪竟然混蛋到那种地步。” 相枚一脸愧疚,道:“我也把那个混蛋骂了千百遍!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 雁翎没有吭声,不再看相枚。 利俊悄悄的拉着相枚来至一旁。相枚尴尬的站着,暗自唉声叹气着。 文彬的心里也在抱怨着相枚,可眼瞅着雁翎一副悲苦的样子,只好忍气吞声,变得让雁翎愈发的觉得苦恼。 相枚夫妇略微的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了。 雁翎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爸爸。我已经没事了。” 相枚答应着。 俩人出了教会医院,坐着洋车回到了家里。 那辆洋车刚走,一辆黑色的汽车便停在了教会医院的门口。 苏太太和苏梦锦下了汽车。 俩人并肩走进了教会医院。苏梦锦挂了妇科号,领着苏太太在诊室门口等待着。 苏太太低声道:“我早就想着让你来看一看。” 梦锦嘟囔道:“我压根就没问题。” 苏太太嗔怪道:“你要是没问题,那就是文泉的事情了。必须要搞清楚,免得你受文泉的委屈。” 梦锦道:“我猜,会不会因为上次流产的事情……” 苏太太眼瞅着梦锦的一脸悲苦,劝道:“先不要这么说!” 正说着,修女护士出来叫号。苏太太拉着梦锦进了妇科诊室。 过了半个钟头,俩人出来了。按照医生的叮嘱,梦锦要去做化验检查。 苏太太和梦锦去了化验室,梦锦独自进去了。苏太太守在门外,打量着过往的病人们。 突然间,她看见了一个人。文彬正端着一只痰盂从最把头的病房里出来。他进了盥洗室,很快的,他又端着痰盂出来了。 苏太太眼瞅着他脚步匆匆的回到了病房,心里觉得很好奇。 过了一会儿,梦锦做完化验检查出来了。 苏太太神神秘秘的道:“哎!我刚才看见文彬了!” 梦锦问道:“他怎么在医院里?难道我婆婆有病了?没听文泉说起过呀!” 苏太太低声道:“他就在最把头的那间病房里,我们不妨去看一看。” 梦锦也动了好奇心,随着母亲悄悄的来到最把头的那间病房门口。 俩人悄悄的朝玻璃窗里打量着,发觉文彬正守在病榻旁,病榻上躺着的人竟然是穆雁翎。 梦锦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拉着母亲来到僻静处。她笑道:“病人是穆雁翎……文彬的女朋友!” 苏太太吓了一跳,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俩人还没结婚,女的竟然住院了。” 梦锦嘀咕道:“那女人会不会也流产了!” 苏太太眼睛一转,低声道:“我们不妨去问一问护士吧。” 俩人悄悄的来到了护士办公室。 梦锦笑道:“我是16病房病人的亲戚,我想问一问,那位女病人好些了吗?怎么病成那个样子。” 修女护士便把雁翎的病情说了一遍。苏太太和梦锦听闻,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偏偏秀女护士也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女人,她把隐约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儿的告诉了梦锦。 梦锦听闻,撇着嘴,冷笑道:“真想不出!那女人竟然还认识另一个男人!” 苏太太道:“我猜,那女人是不是已经被沾了便宜了!” 梦锦拉着母亲出了护士办公室,嘀咕道:“哼,我的小叔子肯定已经戴上绿帽子了。你说说,他当初竟然鬼迷心窍、偏偏认识了那种女人!认识没多长时间,我公公就被逼死了。这会儿,她又故意装狐媚子,哄着我那小叔子可怜巴巴的守着她!” 苏太太冷笑道:“我刚才仔细的看了看那女人,那女人的脸上有一股子妖气!” 梦锦道:“管她呢!反正我婆婆坚决不让那女人进廖家的门的!” 苏太太道:“正是!你要是和那种女人做妯娌,简直是丢人现眼!” 梦锦冷笑了几声,引着母亲出了教会医院的大门。 俩人暂时不准备回公馆,便要汽车司机送她们去了百货大楼。 俩人在卖珠宝首饰和服装皮草的地方转悠了很长时间。 有卖苏绣围巾的。一条条水滑的丝绸围巾被高高的吊起,五颜六色,赏心悦目。 苏太太看中了一条苏绣围巾。她和梦锦仔细的挑拣着围巾。 有风吹过。那一条条围巾荡荡悠悠的,一股子暗香随即弥散。 透过围巾的缝隙,梦锦一眼看到了倪月。倪月正和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俩人正商量着买粗布。 梦锦低声道:“妈快看!那不是倪月吗!” 苏太太松开围巾,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低声道:“正是那贱蹄子!” 梦锦道:“看样子,她好像已经嫁人了!那男人像是她的老公。” 苏太太恨道:“真是下贱!刚出公馆没几天,竟然已经有了男人。” 梦锦道:“等会儿,我们悄悄的跟在后面!” 苏太太冷笑了几声,眸光里闪烁着恶毒和鄙夷。 倪月和玉龙买好了一匹粗布,随即便有说有笑的出了百货大楼。 结婚这些日子,玉龙对倪月是巴心巴肝的宠爱。倪月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当初,她虽然做过大富人家姨太太的美梦,可这会儿,她已经大梦初醒了。她认准玉龙是个好人,已经死心塌地的决定和他厮守一辈子了。 玉龙开着水产店,倪月便成了水产店的老板娘。玉龙是个勤快的男子,倪月在苏公馆做事多年也养成了勤谨的习惯。小夫妻俩人把水产店打理的井井有条。 苏太太眼瞅着倪月和玉龙开心的样子,心里早已浮上了一层阴霾。 她和梦锦一直跟到了水产店附近,眼瞅着倪月和玉龙进了水产店。过了一会儿,倪月换好衣服,开始张罗着水产生意。玉龙正招呼着小伙计们搬运海产。 苏太太向旁边的杂货行的老板娘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倪月嫁给了玉龙的事情。她对梦锦使了个眼色,俩人悄悄的闪离了。 回到苏公馆,母女俩人躲在房里合计着。 苏太太咬牙切齿的道:“真真的便宜了那蹄子!都怪欧阳蓝,竟然把那蹄子白白的放了!” 梦锦道:“舅舅外甥的婚事也弄砸了。” 苏太太想起了招娣外甥的婚事,愈发的恨得面色阴冷。她踌躇了一会儿,道:“绝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贱蹄子!” 梦锦好奇的问道:“可有主意?” 苏太太一摆手,武断的道:“你不要管了。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说完,便给初夏打去了电话。 晌午刚过,初夏和招娣夫妇便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在苏太太的房里,初夏骂道:“上次的事情害得我和招娣很没面子。” 招娣翻着白眼,道:“我弟弟两口子很不高兴,觉得我们是在耍笑人!绍章哭闹了好些天,饭也不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都是倪月那死蹄子祸害的!” 苏太太赔笑道:“我也没想到那丫头竟然翻脸不认人!” 初夏道:“要是不整一整那蹄子,我们心里的这口气实在出不来。” 苏太太道:“我正要和你们商量呢。”说着,便把遇到倪月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招娣听完,看了一眼初夏,撇着嘴道:“那蹄子竟然嫁人了?哼!真想不到,她竟然有那种本事!” 初夏恨道:“只要知道她的下落,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苏太太故意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顿了顿,故意刺道:“上次,兰眉齐的事情都没能耐解决!我看呀,弟弟和弟妹还是别逞能了吧!” 初夏听闻,顿时火冒三丈,道:“上次的事情都怪欧阳蓝背信弃义!这一次,我另有门路,不靠欧阳蓝!” 苏太太见激将法生效了,便故意笑道:“何必造孽呢!” 第121章 病重 初夏道:“我们必须出这口恶气!” 招娣道:“姊姊就等着看热闹吧。”顿了顿,故意叹息道:“这年头,干什么事情不要钱呢?” 苏太太听出话头,觉得招娣是故意问她要钱。因为上次相亲的事情,苏太太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此时,她决定还初夏夫妇一个人情,随即笑道:“银钱的事情好说。” 招娣悄悄的给初夏递了个眼色,俩人心照不宣。 晌午的光线很刺眼,径直的从玻璃窗里钻进来,火辣辣的停在洁白的病床上。 雁翎刚吃完午饭,这会儿,正朦朦胧胧的睡去了。 文彬守候了一夜,觉得身上有些乏力,便情不自禁的趴伏在了床边。渐渐的,他也朦胧睡去了。 梦川来了。他看到文彬和雁翎都沉沉的睡去了,便悄悄的坐在了走廊的长木椅上。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文彬像是醒了,便走进了病房。 文彬看到梦川,笑道:“雁翎已经好些了。你快坐吧。” 梦川坐在了病床边的木椅上,打量着雁翎的气色。 文彬问道:“车间里没有事情吧。我不在车间里,所有的事情都要你操心了。” 梦川听闻,想起了厂老板决定开除文彬雁翎的事情,不由得回避了文彬的目光,道:“车间里没有事情。” 文彬听到,梦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焦灼,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梦川想了想,决定把听到的消息及早的告诉文彬,便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尽快告诉你吧……你提前想办法……” 文彬看着梦川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梦川叹息一声,把厂老板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 文彬听闻,自然觉得忿忿不平,道:“岂有此理!” 梦川道:“你不是要和雁翎去留学吗?” 文彬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我们恨不得能立即去留学,离开这个地方。” 梦川道:“那就好。你们反正要出去留学的,也不用在乎厂子里的事情了。” 文彬道:“另外,雁翎的爸爸在南洋也开着一家橡胶厂。” 梦川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和雁翎既然有这么多的退路,我就不必跟着担心了。” 文彬道:“你和细烟的事情怎么样了?准备订婚了吗?” 梦川笑道:“正准备订婚呢。就在下个礼拜五!” 文彬道:“提前恭喜你们了。我倒是想着能去帮一帮忙,可现在雁翎还病着……” 梦川道:“不必客气。你还是一心顾着这头吧。” 文彬点了点头。 正说着,雁翎醒了。 梦川紧赶着问候了几句。雁翎对梦川千恩万谢的。 过了一会儿,梦川便告辞了。 他没有回到厂子里。因为,车间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主任偏偏又出差了。所以,梦川可以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去和细烟谈情说爱。 他坐电车去了圣约翰大学。 细烟正在老地方等着他呢。 梦川急忙迎上去。俩人坐在那座西洋喷泉旁的木椅上。 晌午的光线像是细雨似的淋在大理石喷泉上,给安琪儿的脸上镀满了金灿灿明晃晃的光影。 喷泉四周栽种着密匝匝的紫荆树,正泛着一层朦朦的新绿,如烟似梦,小清新的味道。 细烟的怀里搂抱着一本小说书,把眸光停在安琪儿金灿灿的脸上,笑道:“你知道吗?上个礼拜,我一直忙着给哥哥设计生意计划。每晚都忙到后半夜。” 梦川笑道:“所以,我发觉你清瘦了好些。” 细烟道:“好在已经忙乱完了。” 梦川问道:“你哥哥是个有志向的男孩子!” 细烟欲言又止,只是淡淡的道:“他从小就有做生意的梦想。” 梦川道:“下个礼拜五,我们就要订婚了。我爸妈会从老家赶过来的。我们订婚的地方是在苏公馆吗?” 细烟急忙摆手道:“不!我们不去苏公馆!那里……人多口杂……” 梦川道:“我也觉得在苏家很不方便。所以,我想着,我还是提前预定好一家大饭店吧。” 细烟道:“妈叮嘱过我,要我们自己物色地方。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像样的大饭店……我曾在那里见过你的同事廖文彬和穆雁翎。” 梦川笑道:“那我们也去那里吧。不妨现在就去吧。” 细烟道:“我还在等哥哥呢。他说,他想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 梦川道:“好呀,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他了。” 正说着,焕铭来了。看得出,他精心收拾打扮了一番,穿着时髦的西服,梳着片分头,皮鞋擦的铮亮。 梦川急忙迎上前。焕铭笑道:“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 梦川和细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焕铭道:“我和妹妹商量好了,和你们一起出去转一转。妈还不知道呢!她要是知道了,又要担惊受怕了。索性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细烟道:“怕什么?那个实习的巡捕肯定会跟着我们的。” 焕铭叹息道:“有些时候,我真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够了。” 细烟悄悄的对焕铭使了个眼色,要焕铭不要再说下去了。 焕铭立即转移了话题,和梦川说起了无关紧要的琐事。 三个人出了学堂,坐着洋车去了大饭店。欧阳蓝派来的实习巡捕正远远的跟着。 洋车正好从市集里穿过,又正好从倪月的水产行门口路过。 可那时候,倪月背对着马路,压根就没让焕铭细烟兄妹发现。 待洋车过去很长时间,她才缓缓的转过身,把一只硕大的竹筐挪移到了马路边。 这时候,她觉得眼前一阵阴暗,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看前面。 她的身前正挡着几个彪形大汉。那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目露凶光。 为首的一个大汉喝道:“妈的!见了老子怎么不问声好!” 倪月倔强的昂着头,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买鱼?” 为首大汉冷笑道:“我们是收保护费的!” 倪月吓得后退几步,道:“你们凭什么收保护费?” 为首大汉骂道:“妈的!竟敢问为什么!老子告诉你为什么!”说完,便疾步上前,给了倪月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倪月一个趔趄坐倒在泥地里,顿时大哭大叫了起来。她的那阵凄厉的喊叫招来了左邻右舍,路人们也纷纷驻足。 为首大汉一声令下,要兄弟们把水产行砸了个乱七八糟。 倪月哭叫着上前拉扯,却一次次的被为首大汉推搡倒地。 那伙人折腾够了,海骂几句,便扬长而去。 旁边中药铺子的女孩子搀扶起了倪月。 倪月哭叫不已。玉龙赶回来了,眼瞅着水产行被砸的一塌糊涂,顿时火冒三丈。 倪月把事情的经过哭诉了一遍,玉龙当即给巡捕房打去了电话。 过了一个钟头,巡捕房的人来了,察看了现场,并且录了口供,要玉龙夫妇等消息。 玉龙搀扶着倪月回到了屋里。 倪月哭道:“真是强盗!” 玉龙愁眉苦脸的道:“我在这条街上做生意这些年,压根就没得罪什么人。更不可能有帮派来收保护费!” 倪月道:“我压根就没见过那伙强盗!面孔都生的很!” 玉龙道:“这可奇怪了。” 倪月静下心,仔细的回想着方才的那幕,心里不知不觉中微微的一动。她自然想到了苏公馆的苏太太!除了苏家,她哪里有什么仇人呢?! 玉龙见倪月沉默不语,便问了几句。 倪月毕竟是个识大体的人,对苏家的事情止口不提。她反过来劝慰了玉龙几句。 那天下午,她趁着玉龙不在跟前,便悄悄的去了巡捕房。她曾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帮佣多日,和周围的人都很熟悉。 她轻易的进了巡捕房,并且见到了欧阳蓝。 欧阳蓝对倪月的到来感到很吃惊。 倪月把水产店遭强盗打劫的事情诉了一遍。最后,她直截了当的告诉欧阳蓝,苏家的人有很大的嫌疑! 欧阳蓝琢磨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也认可了倪月的意思。可他毕竟曾受恩于苏家,想着倪月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使唤丫头,便好言安慰了几句。 倪月眼瞅着欧阳蓝一副带搭不理的模样,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她想起了她曾在巡捕房厨房里帮佣的那些日子,她曾低三下四的讨好过欧阳蓝,可弄到最后,她白白的浪费了心血,却弄得提蓝打水一场空。 悲愤之中,她咬牙切齿的道:“欧阳长官!你身为巡捕房长官,竟然任由强盗逍遥自在!老话说得好,拼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完,对欧阳蓝怒目而视。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的目光流火,知道眼前这丫头不好对付。 倪月冷笑道:“都统要是知道你私自拿了苏家的好处,并且私自娶了苏家的姨太太,你脑袋上的乌纱帽就该搬家了!” 欧阳蓝当即笑道:“你的胆子太大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说完,便对倪月递了一个警告的目光。 倪月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便咬牙切齿的嚷道:“我告诉你,我弄到这个田地,天不怕地不怕!你要是不管我的事情,我就去都统那里告状!你别忘了,我曾在这里帮过佣,经常出入你的办公室。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我心里一清二楚!” 欧阳蓝眼瞅着眼前的这个大麻烦,忍气吞声的思索片刻,便一挥胳膊,喊道:“行啦!我会派巡捕们每天去那条街上巡逻的!” 倪月道:“说话算数!我的水产行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便冷笑着走了。 欧阳蓝眼瞅着倪月的背影,心里暗自后悔当初收留过这丫头! 如今,一切都无可挽回。他只好派巡捕们去那条街上每天巡查。另外,他给苏太太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苏太太起初坚持狡辩。可欧阳蓝说了几句狠话,吓得苏太太不得不承认初夏背地里干的事情。欧阳蓝好言劝慰了苏太太半天,要她不要再和倪月作对了。再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放下电话,他又紧赶着给初夏打了个电话,连哄带吓的要初夏不要再故意去找倪月的麻烦。初夏已经派人把倪月的水产行砸了个乱七八糟,也算是出了心里的一口气。当即,他答应不会再找倪月的麻烦。可是,他却含沙射影的嘲讽了欧阳蓝几句。 欧阳蓝气的撂下电话,暗自骂了半天。 那晚,他见到了兰眉齐,把倪月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眉齐冷笑道:“想不到,那丫头倒是个有胆量的人!” 欧阳蓝道:“都是苏太太多事!” 眉齐道:“我现在懒得听苏家的破事。要是哪天苏老娘们归天了,你再来痛痛快快的告诉我吧!” 欧阳蓝不再吭声,独自闷闷的看着报纸。 眉齐正为细烟订婚的事情操心着,哪里顾得上欧阳蓝呢? 那晚,雁翎再次发起了高烧。 医生们问询赶来了。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医生断定雁翎得了肺炎。 文彬得到这个消息,再次心急如焚。 修女护士们推着雁翎去拍x光片了。文彬拉着医生,仔细的问着雁翎的病情。 医生告诉文彬,他会竭力的治疗的。 文彬给狄家打去了电话。相枚和利俊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教会医院。 相枚担忧的道:“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突然间又生出肺炎了呢?” 文彬道:“大夫说了,这还是那晚受凉的后遗症。前两天,病情还没有显露出来!” 相枚道:“到底要不要紧呢?” 文彬道:“医生说了,会用大剂量的消炎药的。” 正说着,雁翎被修女护士们推出了检查室,又被送回到了病房里。 医生摘下口罩,道:“透视发现,病人的肺部确实存在感染的迹象。但是不算严重!” 文彬和相枚略微的放下心。 雁翎昏睡着,时而咳嗽几声。 相枚无意中一回头,看到佟肇源在门口一伸头。 相枚急忙走出病房,引着佟肇源来到了病房外面的僻静处。 肇源十分关切的问道:“雁翎好些了吗?” 相枚阴沉沉的道:“又添了肺炎。本来已经好了……真是的!” 肇源道:“严重吗?” 相枚叹息道:“医生说不算严重。只要及时用消炎药就可以痊愈的!” 肇源放下心,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送到相枚的手里,道:“这是我给雁翎的补偿。” 相枚没有接那张支票,显得很懊恼。 肇源低三下四的说了很多好话,甚至声泪俱下,总算让相枚勉勉强强的接下了那张支票。 第122章 闯入 相枚捏着那张支票,呢喃道:“雁翎和文彬肯定不会收下的。” 肇源愧疚的道:“除了在金钱上弥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相枚登瞪着一双丹凤眼,冷笑道:“你是个生意人,自然认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我在年轻的时候,迫切的需要钱,也曾经以为钱能解决任何问题。可现在,我心里的想法早都已经变了。我现在最不屑的就是钱!” 肇源叹息道:“安迪造的孽,偏偏要我替他偿还。” 相枚道:“安迪现在在哪里?” 肇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相枚察言观色,情知肇源在撒谎,便冷笑道:“你的心里肯定清楚安迪藏在什么地方!哼!他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种放屁的事情!” 肇源呢喃道:“他也是因为太喜欢雁翎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 相枚道:“不要再说了。雁翎没有事情就好。反正,她和文彬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离开这里,安迪即便再有邪心思,也是白费功夫!”说完,便匆匆的回到了病房里。 肇源望着相枚的背影,叹息几声,摇了摇头,随即便匆匆的离开了教会医院。 回去的路上,他呆望着路边的风景,想着安迪曾给他打去的电话。 昨天晚上,安迪曾经给肇源打去了电话,告诉父亲,他现在正藏在一家大饭店里。 肇源得知安迪平安无事,便高枕无忧了。他告诉安迪,巡捕房的欧阳蓝长官压根就不屑搭理廖文彬。安迪听闻,觉得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告诉父亲,他要在外面躲避一些时日。 肇源刚要开口教训安迪几句,安迪已经放下了电话。 此时,肇源回想着昨晚安迪打来的电话,心里一片酸楚。 相枚回到了雁翎的病房里,眼瞅着雁翎在病榻上呢喃。她把肇源给她的那张支票悄悄的送到了随身带着的小提包里。此时,她随着利俊打量着雁翎的神色,显得忧心忡忡的。 文彬正用凉毛巾替雁翎擦拭着额头。他的动作很仔细,很轻柔,很体贴。相枚眼瞅着文彬的那份认真和细心,心里觉得十分的慰藉。此时,她甚至有些羡慕雁翎,觉得雁翎竟然遇见了文彬这样温存体贴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文彬催着相枚夫妇回去了。相枚和利俊回到家里,俩人说着雁翎的病情。陈妈也凑了过来,打听着雁翎的病情。 相枚叹息道:“本来已经好些了,偏偏又发了肺炎。” 陈妈吓了一跳,嚷道:“这还了得!” 相枚安慰道:“大夫说了,肺部感染不太严重。” 陈妈放下心,道:“大小姐真是可怜。” 相枚接口道:“谁说不是呢?都是佟安迪祸害的。” 利俊道:“佟安迪竟然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相枚没吭声,心里琢磨着如何处理肇源送给她的那张支票。她料想着文彬和雁翎肯定不会收下那张支票的。于是,她决定,她先暂时把那张支票兑换了,钱先存在她的账户里。 当然,她必须悄悄的去做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利俊知道这件事情。 那天,文泉正要去母亲那里,却见梦锦神秘兮兮的跟在后面。 文泉问道:“我去妈那里一趟。” 梦锦道:“我也去看一看妈吧。好些天没见她了。” 文泉一听,倒也觉得乐意,便催促着梦锦上楼去换衣服了。 苏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睛,看着一份报纸。她的心里猜到,梦锦肯定要把雁翎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诉她的婆婆,借此取笑。 此时,苏太太一言不发,嘴里含着笑。 不一会儿,梦锦下来了,对文泉一撮响指。文泉和她出了公馆,要司机送他们去廖家。 俩人来到了廖家,看到廖太太正和老妈子闲聊着呢。 老妈子正坐在矮凳上,劈开腿,搓洗着盆里的青豆。 廖太太正歪在竹摇椅里,看着老妈子搓洗着青豆。她看到文泉夫妇进来了,便笑道:“来了。” 文泉笑问道:“妈觉得好些了吗?” 廖太太道:“心里觉得好些了。媳妇的气色真好!” 梦锦笑道:“妈,我这些时日没有操心公馆里的生意,心闲下来了,所以气色好多了。” 廖太太道:“女人嘛,照顾好家就好了,干什么要操心外面的生意呢。” 梦锦觉得这话很不受用,道:“妈以前不是说过桂林老家的女强人吗?” 廖太太道:“那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说完,便不再搭理梦锦,自顾自的和文泉说着闲话。 梦锦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觉屋子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她夸赞了那老妈子几句好听的,并且还给了她赏钱。老妈子喜笑颜开,把梦锦恭维的像是一朵花一样。 廖太太眼瞅着梦锦,低声对文泉道:“媳妇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文泉低声道:“昨儿,苏太太领着她去了一趟教会医院。检查结果要等到下个礼拜。” 廖太太低声道:“依照我的意思,早就应该让她去医院里看一看了。竟然拖延到现在!” 文泉低声道:“我觉得我和梦锦的身体都不会有问题的!我们留学的时候不是怀过孩子吗?” 廖太太瞪着眼,嗔怪道:“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喝酒,媳妇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去流产!” 文泉跟着叹息几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廖太太故意问道:“文彬怎么样了?他还和那女人混在一起?” 文泉道:“上次文彬来家里,他和我背地里说起过,他准备和那女人出国留学。” 廖太太听闻,一摆手,恨道:“随他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梦锦凑了过来,冷笑道:“我有一件事情正准备告诉妈!” 廖太太看到媳妇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梦锦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文泉,道:“昨儿,我和妈去教会医院里,竟然看到了穆雁翎!” 廖太太吃惊的问道:“可是文彬出什么事了?” 梦锦笑道:“文彬没事情!他正守在穆雁翎的病床旁呢!我们私底下跟护士打听了,那女人好像被一个男人绑架了!等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着凉发烧晕倒了!” 廖太太听闻,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文泉,冷笑道:“真是祸害!文彬怎么遇见这么一个谬种!” 梦锦冷笑道:“你们没瞅见,文彬瘦了一圈呢!” 廖太太发急道:“不行,我马上去看一看文彬。文彬太老实了,肯定要吃亏的!”说着,便匆匆起身,去了里面的屋子里换衣服。 老妈子紧随其后,伺候着廖太太换衣服。文泉夫妇在外间屋里嘀咕着。 不一会儿,廖太太换好衣服,催着文泉夫妇赶快去教会医院。 老妈子眼瞅着廖家的人匆匆下了楼,暗自笑道:“真有意思!” 廖太太和文泉夫妇来到教会医院。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户,廖太太看到文彬正坐在病床边打瞌睡。 廖太太当即冲进了病房。 文彬睁开眼睛一看,发觉母亲和哥嫂正站在面前,不由得微微的吃了一惊。 廖太太冷笑道:“你瞧一瞧你被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文彬道:“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廖太太道:“你就别问了!我问你,这女人为什么躺在这里不死不活的?” 文彬眼瞅着母亲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心里很反感。 文泉催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妈和我都一直担心你呢!” 文彬道:“雁翎受凉了而已,没什么事情。” 廖太太冷笑道:“是因为被绑架了所以才发烧的吧!真是个谬种!” 文彬听闻,吓了一跳。看来,母亲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此时,梦锦正面露得意的笑。 廖太太逼问道:“文彬!你告诉妈,这女人是不是在外面勾三搭四?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被一伙男人从厂宿舍里绑架走了呢?” 文彬羞愤的道:“妈,你这是听谁说的?” 廖太太道:“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我问你,这女人是不是在外面勾三搭四?” 文彬嚷道:“妈,你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廖太太恨道:“文彬,事到如今,你竟然还稀里糊涂的!自从你认识了这女人,我们廖家接二连三的出事!你爸爸竟然被这女人的妈活活的逼死了!为了这女人,你竟然和我们反目为仇!这会儿,她又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把你折磨成了这幅模样!你竟然还一门心思的向着这个祸害!你真糊涂啊!” 文彬道:“妈,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廖太太嚷道:“什么?我添乱?我是一心一意的为你好!”说着,便冲到了病床边,抓扯着雁翎的头发,谩骂道:“你这个狐媚子、害人精、臭不要脸的谬种!” 文彬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廖太太的发疯。 雁翎正昏昏沉沉的睡着。 文泉急忙上前拉劝着。 廖太太气的浑身乱颤,指着文彬的鼻子,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你爸爸的在天之灵,肯定饶不了你的!” 梦锦接口道:“我说弟弟,你好歹也是念过学堂的人!你怎么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呢?这样的女人分明就是红颜祸水!你想一想,你和她还没有正式结婚,她竟然被一伙儿男人从厂宿舍里绑架走了!这件事情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你将来怎么出门做人呀!街坊邻里都会怎么想?大家都会觉得,这女人不正经,在外面勾三搭四,引得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的!” 文彬吼道:“够了!胡说八道!” 梦锦气鼓鼓的,道:“我是一片好心!你做什么对我大吼大叫的?” 文泉对文彬呵斥道:“你越发的野蛮无礼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妈!” 正闹着,相枚夫妇进来了。 利俊本想着前来替换文彬,要文彬回去歇息。夫妻俩人眼瞅着病房里的混乱不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相枚不由得问道:“文彬,怎么了?” 梦锦反问道:“你是谁呀?” 相枚道:“我是雁翎的姑母!” 廖太太认出了相枚,顿时冲到相枚的身边,指着相枚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人!” 相枚气的双手叉腰,喊道:“你混蛋!” 廖太太咬牙切齿的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文彬和这女人做朋友!她自小在你的家里长大,你身上的那股子骚狐狸的臭味早都把她熏坏了!这女人不要脸,死乞白赖的缠上了我家儿子!这会儿,她竟然被一伙儿男人绑架了!这样的女人要是不在外面勾三搭四,怎么可能惹得一伙儿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呢!真不要脸!下贱货!” 相枚气的面色铁青,反唇相讥道:“我说廖家老太太,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分明是你们家文彬先喜欢上了雁翎!你搞清楚状况!雁翎不过是在我家里长大而已。她的爸爸可是南洋橡胶巨富,你和你男人不是见过雁翎爸了吗?我听相楠说起过,你们老两口当时还心花怒放的呢!” 廖太太道:“可这女人的妈逼死了我的男人!这会儿,她又害得我儿子魂不守舍的!” 相枚道:“谁让你男人当年害得赵家渔船声名扫地的呢?他是罪有应得!” 廖太太气的发蒙,仗着一股子火气,和相枚厮打了起来。 文泉,文彬,利俊死活拉开了。 廖太太哭天抢地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丈夫的名字。 相枚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梦锦眼瞅着眼前的笑话情境,暗自偷笑着。 雁翎因为正发着高烧,昏昏沉沉的睡着。 医生和护士们冲进了病房,把廖太太和相枚赶了出去。 廖太太闹了一场,也觉得很没有意思,便哭哭啼啼的随着文泉夫妇回去了。 文彬气的火冒三丈,觉得母亲真是无理取闹。 相枚要利俊照看着雁翎,她拉着文彬来到了教会医院的楼下。 相枚道:“这是怎么说?” 文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和哥嫂突然间闯进来了!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倒地是谁泄露了雁翎住院的消息。” 相枚道:“现在不管这些了。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个打算呢?” 第123章 发现了她的糗事 文彬道:“我已经说过,我会和雁翎出去留学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相枚道:“你家里那头怎么办?” 文彬道:“反正哥嫂会照看妈的!我也实在管不了了。” 相枚叹息道:“你和雁翎真是命苦!偏偏遇到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你只要能真心实意的对雁翎好,我和她爸爸就彻底的放心了。我倒是盼着雁翎能尽快的好起来,和你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文彬呢喃道:“我巴不得能马上离开!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相枚劝道:“你也别忘心里去!方才,你妈的态度实在让我觉得生气。我实在压不下心里的火气,才和她吵嘴的!” 文彬道:“这没什么。本来就是妈找事。” 相枚道:“你姑父和我守着雁翎,你先回去歇息吧。” 文彬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便拜托相枚夫妇照看雁翎,他神情落寞的回到了厂宿舍里。 梦川正在打扮着。他看到文彬回来了,紧赶着问了雁翎的情况。 文彬把雁翎的病情说了一遍,说完,便浑身疲软的躺在了木床上。他太累了。 梦川告诉文彬,他和细烟定亲的事情提前到了今天。 文彬问起梦川的父母。梦川说,他的父母已经赶来了,就在厂子外面的旅馆里歇息着呢。 文彬听闻,便要和梦川前去看望。梦川眼瞅着文彬的一脸憔悴,劝他先休息。这会儿,他和父母马上就要赶到大饭店呢。 文彬听说,只好作罢。 梦川出了宿舍,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一路来至厂子门口的小旅馆里。他接上了父母,坐着洋车赶去了事先预定好的那家大饭店。 兰眉齐精心打扮了一番,正和焕铭细烟兄妹说笑着。 她看见梦川和父母进来,便紧赶着起身问候。 梦川的父母是一对体面人,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俩人的礼数自然周到。 两家人谈的很热切。那顿宴席吃的很尽兴。 梦川和细烟的婚事便议定了。 那晚,梦川送父母回到旅社,又和父母攀谈到深夜。他回到宿舍的时候,文彬已经睡熟了。 兰眉齐回到家里,自然也是喜上眉梢。她对梦川的父母很满意,觉得细烟真的找到了合适的人家。 当然,她并没有把细烟订婚的事情告诉欧阳蓝。 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梦川和细烟密切商量着结婚的事情。他告诉细烟,他的爸妈想着能去苏公馆里看一看。倒也没别的意思,觉得应该去拜望一下苏家大太太。 细烟听闻,心里暗自一惊。 梦川见她一直沉默着,便问道:“怎么了?” 细烟道:“你也是知道的。苏家的事情很繁杂!口舌很多。我觉得,伯父伯母去了那里很不习惯的!” 梦川道:“我爸妈觉得这是起码的礼数!不过就是去坐一坐,倒也没别的意思。你还是跟你母亲商量一下,看一看什么时候合适。” 细烟的心突突突的加速跳着,她口头答应着。 梦川察觉到了细烟眸光里闪烁着的忐忑不安,心里不由得微微的起了疑心。他和细烟认识这么长时间,压根就没听她提起邀他去苏家的话头。这会儿,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的爸妈准备去苏家做客,她竟然显得焦灼万分。 梦川没有说什么。他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他送细烟回了宿舍。回来的路上,他正好遇见了焕铭。 梦川笑道:“我刚才还和细烟商量呢!我爸妈觉得应该去苏公馆里坐一坐!毕竟是礼数的问题!” 焕铭一愣,紧赶着收敛了慌张的神色,笑道:“那是应该的!只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些礼数实在没必要……” 梦川见焕铭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愈发的起了疑心。他和焕铭说了几句题外话,便告辞了。 梦川刚走,焕铭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中文系书院。他把细烟叫了下来。 细烟道:“我正要和哥哥商量呢!这可怎么办呢!” 焕铭道:“真麻烦!梦川的爸妈也实在多事,偏偏想起来要和苏家的人见面!” 细烟焦灼的道:“这该怎么办呢?” 焕铭道:“就说苏家没时间!苏太太生病住院了!梦川的爸妈不肯能在这里常住的!等他们走了,梦川也就不会坚持去苏家了。” 细烟听闻,点了点头,道:“我还是提前跟妈说一声吧。” 焕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实现让妈的心里有所准备。” 细烟答应着。 梦川离开了圣约翰大学,径直去了教会医院。 在病房里,他看到雁翎的缓了过来。文彬告诉梦川,雁翎的烧已经退了,也已经能吃下稀饭之类的流食了。 梦川走上前,安慰了雁翎一番。雁翎还很虚弱,只能用目光表达谢意,却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过了一会儿,相枚来送饭了。 梦川趁机拉着文彬来到了病房外面。 梦川道:“昨儿,我爸妈和细烟母亲见面了!我们已经订婚了!” 文彬笑道:“恭喜!” 梦川道:“我爸妈过几天才走呢!俩人都觉得,应该去苏公馆里看一看,也算是礼数!因为,苏细烟毕竟是苏家的人。” 文彬没敢吭声。 梦川打量着文彬的神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文彬急忙掩饰道:“没什么。我是太累了。” 梦川没有再问。他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决定去苏家附近悄悄的打听一番。 他从文彬那里告辞出来,拦住了一辆洋车,要车夫送他去苏公馆。 那洋车夫自然知道苏公馆,便拉着梦川去了苏公馆。 梦川下了洋车,打发走了洋车夫。他四顾环望,发觉公馆斜对面有一排小铺子,其中有一家咖啡馆。他去了那家咖啡馆,点了一杯热咖啡。 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他打量着苏公馆的情境。 侍从端来了热咖啡。梦川多付了小费,向侍从打听起兰眉齐和苏焕铭兄妹的事情。 那侍从便把苏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兰眉齐被赶出苏公馆的事情已经闹的街坊皆知! 梦川听闻,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万想不到,兰眉齐在嫁进苏家前,竟然和一个唱小生的伶人结过婚。并且,苏焕铭竟然不是苏家的种!梦川特意的打听起苏细烟的情况。那侍从也说不清楚。 梦川打发走了侍从,一个劲儿对着远处苏公馆的洋楼发呆。他觉得,苏细烟欺骗了他! 他的心里满是疑惑。苏焕铭不是苏家的种。那么,苏细烟的身份也值得怀疑了! 他怎么能娶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孩子为妻呢? 想起订婚时爸妈的欢喜,他的心里涌出酸涩。他决定去质问苏细烟! 他坐着洋车赶到了圣约翰大学,见到了苏细烟。 细烟瞧见梦川一脸的苦闷和焦灼,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梦川只顾着低头往前走,引得细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着。 俩人来到旧图书馆旁的那座废弃的西洋喷泉旁。 已经临近黄昏了,残阳如血,烧红了半天的狰狞。 西洋喷泉的圆台顶端,立着汉白玉雕琢成的安琪儿。安琪儿的身影映衬在漫天凄然的红光里,像是躺在血泊里。 四周的紫荆花树正随风发着低吟。那阵阵低吟显得很幽邃,凄清。残阳终于沉没了。漫天的红惨惨的颜色也逐渐消退。漫天的墨蓝色,肃穆,凝重。虽然是春日,可却让细烟感觉到了秋日的萧瑟和凄冷。 梦川已经抽完了一只香烟。他扔掉烟头,专注的望着细烟,道:“你告诉我,你们现在还住在苏公馆里吗?” 细烟吓了一跳,她的眸光里涌出惊惧。 梦川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的事情。你母亲早年和伶人结过婚!后来,那个伶人死了,她嫁给了苏公馆当姨太太!前些日子,苏家大太太当着全族人的面,揭穿了你母亲的底细!你母亲和你哥哥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后来,巡捕房的长官看中了你母亲!” 细烟的身体正颤抖着,好似要散架了。她听闻这些话,觉得如在梦里,脚底下软绵绵的。 梦川不由得一把扶住了细烟,问道:“我说的都对吗?” 细烟垂下头,柔弱的啜泣着。 梦川咬牙切齿的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呢?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昨儿,定亲的时候,当着我爸妈的面,你母亲还在撒谎!” 细烟痛苦的摇着头,一个劲儿的哽咽,竟说不出一个字。 梦川痛苦的闭上眼,道:“你哥哥不是苏家的种!那么,你呢?你又是谁的女儿呢?” 细烟吓醒了,一个劲儿的摆着手,哭道:“我是苏家的女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梦川冷笑道:“谁又能证明呢?” 细烟一时语塞。 梦川缓缓的睁开眼,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与世无争和单纯善良。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很糊涂。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相反,你的身世很复杂!” 细烟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难道不觉得我母亲和我都很可怜吗?” 梦川道:“我觉得可怜!可你们不能用你们的可怜道德绑架我!” 细烟道:“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苏家大太太实在太恶毒了!另外,妈也是为了哥哥和我,才不得已嫁给欧阳蓝的!” 梦川道:“我不管!我现在只是觉得,你的身世太复杂了!” 细烟紧咬着下唇,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梦川道:“你让我冷静几天吧。我的脑子实在太乱了。好吗?” 细烟啜泣道:“好吧。我等着你的消息。”顿了顿,道:“我是一直深爱着你的。在认识你之前,我压根就没有男朋友。自从我认识你之后,我就觉得……你是我全部的依靠……” 梦川道:“我的爸妈毕竟是古板的夫妻。他们并不觉得姨太太的女儿低人一等。可我想,他们要是知道了你母亲早年做的事情,知道你们被逐出苏家,他们的心里肯定会有各种想法的。” 细烟道:“真的很抱歉。可那些事情却不是由我能做主的。其实,我和哥哥也是受害者。你难道不同情我这个受害者吗?” 梦川道:“我的脑子实在太乱了。你先不要和我说这些了。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好的。” 细烟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觉得很意外。可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你难道还看不透我的心吗?” 梦川默默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说完,便低着头往前走。 细烟悄悄的跟着梦川的身后,默默的往前走。 她的双腿有些发软。她睁着眼,看到两侧的花树的影子竟然变得飘飘渺渺的。 梦川的背影正对着她。她盯着那熟悉的背影,竟然觉得那背景竟然很生疏! 她勉强走回到书院的楼下,勉强的对梦川笑了笑,随即便跑进了书院。 梦川呆呆的望着她跑走的身影,心里五味陈杂。 他回到了厂宿舍里。 文彬没有回来,肯定还在教会医院里守着雁翎。 梦川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他绝不能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旅社里的父母。 那晚,他辗转反侧,想着他和细烟交往的这些日子。细烟的温存,淡雅,善良……历历在目。 梦川不由得叹息着,细烟这样的女孩子偏偏遭遇过那么多离奇的变故。 那晚,细烟也一宿未眠。她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那晚的月亮很白,很大,只可惜是偏月。 她把月亮当成了闺蜜,向闺蜜诉说着她心里的万般苦闷。 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的啜泣起来。那轮偏月像是不忍聆听她的啜泣,悄悄的藏在了云层的后面。细烟抬起眼,看不到她的“闺蜜”了,微微叹息几声。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正闷里愁肠。那人是佟安迪。 自从他躲到了一家大饭店之后,这几天,他一直借酒消愁。 他派人打听到,雁翎正在教会医院的病房里躺着。他觉得心里痛快了一些。他曾经喜欢过那么多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巴心巴肝的向他表示着崇拜和爱慕。可雁翎却偏偏很特别。她让安迪醉生梦死过,让安迪失望痛苦过! 在安迪的心里,雁翎真是他的冤家! 安迪撂下鸡尾酒瓶子,脑子里又生出了念想。他决定,他要继续给卧在病榻上的雁翎添加几分痛苦和惊吓。 第124章 分手的前奏 细烟给兰眉齐去了电话,把梦川的意思转告给了母亲。 兰眉齐听闻,吓了一跳,顿时觉得心里纷乱如麻。她握着电话听筒的手不由得微微的发颤,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细烟道:“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梦川竟然知道了我们在苏家的事情。他明明白白的问到了我的跟前,让我一点儿的防备都没有。” 兰眉齐挣扎道:“这可如何是好?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细烟道:“他说,他去苏公馆附近打听了一番。” 兰眉齐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细烟悲苦的道:“他说,他的脑子里很乱,需要花几天时间仔细的想一想。” 兰眉齐听闻,没有吭声,心里愈发的忐忑难安起来。她料想着,梦川也许会和细烟分手。 细烟道:“我看他那样子,分明觉得难过。千不该万不该,我们不该骗他。” 眉齐道:“我们要是提前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还会和你交往吗?还会和我们定亲吗?” 细烟道:“我总觉得自己的命苦,在苏家过了那些年的日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等我认识了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之后,所有乌七八糟的事情就都跟着来了。” 眉齐劝道:“你也别着急难过。梦川只不过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过些时日,他就会想明白的。” 细烟呢喃道:“我的心里真的很害怕!他毕竟是个很认真的人!” 眉齐叹息道:“我还是和他亲自谈一谈吧。” 细烟踌躇了片刻,低声道:“也好。我和他约时间吧。” 眉齐放下电话,心绪愁烦。 那天,欧阳蓝在巡捕房里加班,没有回去。眉齐一整夜都没睡,思前想后,心里抱怨着苏太太的恶毒,也悲悯着细烟的命苦。一时里,她的心里纷乱如麻,眼睁睁的瞅着天亮了。 翌日清晨,细烟给厂车间打去了电话。 梦川接了电话。 细烟道:“我妈想着能和你单独谈一谈呢。” 梦川一宿儿没睡,思前想后。这会儿,他听到细烟用祈求的口吻说着,叹息一声。他告诉细烟,晚上的时候,他回去圣约翰大学的。 他放下电话,对着那只黑漆漆的电话机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平日里,他是一个活波好动的人。可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竟然变得木讷起来。偏偏文彬又整日的守在教会医院里。梦川的身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于是,他加倍的做事,甚至和工人们一起坐着最粗苯的活计,为的是宣泄心里的愤懑。 细烟放下电话,觉得应该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哥哥。 她去了商学院的书院楼,见到了焕铭。 焕铭听完细烟的话,吓了一跳,问道:“这简直没有道理!你和梦川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他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跑到苏家附近打听消息了呢?” 细烟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焕铭思索道:“会不会有人暗地里挑拨离间呢?” 细烟听闻,吓了一跳。她仔细的琢磨着,眸光中涌出惊惧和愤恨。 焕铭道:“我猜,肯定是苏家的人干的!” 细烟道:“我的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有这种感觉!苏家那对母女简直混蛋!” 焕铭道:“我们要是不给那对母女教训,她们会指鼻子上脸的!” 细烟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就不要惹事了!” 焕铭不耐烦的道:“怕什么呢?妈现在和欧阳蓝已经结婚了,苏家的人还能奈何我们吗?” 细烟道:“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担心你了。” 焕铭冷笑道:“所以,你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要是守口如瓶,妈就不会跟着担心。我告诉你,这些天,我暗地里打听了和苏梦锦来往的那些生意人的底细。苏梦锦和廖文泉最近谈成了一笔茶叶生意!茶叶还没运到香港!” 细烟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怎么又做起茶叶生意了呢?” 焕铭道:“前几天,我曾经和那个实习巡捕暗地里跟踪了苏梦锦,看见她和一群生意人谈的火热。后来,我又拜托那个实习巡捕查清楚了那伙生意人的底细。那实习巡捕连吓带哄,总算套出了一个人的话!” 细烟瞪大眼睛,道:“你可真能耐!” 焕铭道:“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会让苏梦锦做赔钱买卖的!” 细烟道:“你可要小心啊!” 焕铭冷笑道:“妈既然和欧阳蓝结了婚,我就必须利用欧阳蓝!” 远处有学生们说笑着走来了。焕铭和细烟不再说话,缓缓的往前走。俩人的身后,远远的跟着那个实习巡捕。 焕铭道:“你知道吗?我花钱买通了那个实习巡捕。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细烟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焕铭咬牙切齿的道:“只要能为我出一口恶气,花钱也值!” 细烟道:“苏梦锦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茶叶生意了呢?” 焕铭道:“我打听过了,香港的茶叶生意很火热。香料和珠宝生意倒没有多大的市场了。” 细烟道:“我们在苏家的时候,文泉哥对我们很不错。他的生意要是弄砸了,苏太太肯定会埋怨文泉哥的!” 焕铭不耐烦的一挥手,道:“不管!都要像你这么的优柔寡断,天底下早没善恶之分了!” 细烟不再吭声。她的心里本来正为梦川的事情而发愁,听到哥哥说了那些报仇雪恨的话,心里愈发的觉得愁闷。她一直沉默的走着,脚步压的很低。 焕铭却显得意气奋发。他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打量着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学生们。 那些女学生们也都对焕铭眉目传情。 焕铭身着笔挺的黑色中山装,玉树临风,潇洒的迈着优美的步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帅气。 细烟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过往的女学生们的神情,低声道:“哥哥可有中意的女孩子呢?” 焕铭笑道:“我其实对很多女孩子都很中意。只不过,我现在有艰巨的任务在身上,还轮不到我谈情说爱。” 细烟笑道:“那些女孩子们肯定要觉得伤心了。” 焕铭笑道:“那只好让她们伤心了!” 细烟想起了她和梦川的事情,不由得收敛了神情,目光惘惘的。 那晚,梦川如约来到了圣约翰大学,照旧在旧图书馆盘的那座旧西洋喷泉边等着。 兰眉齐和细烟来了。 梦川迎着上去问候着。眉齐察言观色,觉得梦川有些无精打采的,不像往日那样的精神矍铄。 她情知梦川是个心思重的人,便紧赶着笑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咖啡馆里坐一坐吧。” 梦川说了一声“好”,随着眉齐母女往圣约翰大学的校门口走着。 两侧的路灯发着昏沉沉的光。书院的古朴楼宇里也透着昏沉沉的光。 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凄然,梦川和细烟都觉得灯火昏沉沉的。 不时有男女学生们的身影匆匆而过。 梦川触景生情,想起了昔年的学生时代的生活。那时候,他一心扑在学业上,竟然没有谈过恋爱。如今想来,他觉得那是一份失败。假如他在学堂时代就认识了心仪的女孩子,这会儿恐怕也已经结婚生子了。 细烟眼瞅着梦川的沉闷,心里不由得跟着焦灼起来。 眉齐也显得心事重重的。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向梦川解释呢! 三人来至圣约翰大学的校门口,进了一家咖啡馆。 那座咖啡馆是一座小二楼,本来是砖石堆砌而成的古朴旧楼,却偏偏被粉刷上了一层新鲜的涂料,再加上百叶窗,百叶门,古朴的座椅吧台,鲜花的点缀,优柔稀疏的灯光,细细的如流水般的轻音乐,那座咖啡馆显得浪漫温存,像是西洋诗里唯美的写意。 这样的氛围真的适合谈情说爱。以前的日子,梦川和细烟经常来这里谈情说爱。如今,俩人再次来至这里,却没有了谈情说爱的心境。世间的事情总是物极必反。欢喜之后便是无奈! 三人坐在了靠窗户的雅座里,要了咖啡和糕点。 侍从送来了咖啡和糕点,很好奇的打量着兰眉齐。这侍从自然认识梦川和细烟,觉得今儿怎么多了个半老徐娘。所以,他觉得很奇怪。 待侍从走后,梦川抢着开口道:“听说伯母已经不在苏公馆里住了。这应该是不久前的事情。” 眉齐见梦川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尴尬的笑道:“你也知道了。” 梦川解释道:“我倒也不是刻意的打听的。只因我爸妈都是规矩人,觉得应该亲自去苏公馆里做客,这样才显得有礼数。所以,爸妈要我和细烟约时间。可细烟却觉得很为难!所以,我觉得有些好奇,去苏公馆附近打听了一番。”顿了顿,眸光中涌出谴责,道:“真的没想到!事情的缘由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眉齐急忙道:“早些年,我的第一个男人死了,我为了生活,嫁进了苏公馆做姨太太!只可恨,苏家大太太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实,我真的想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可周围的环境由不得我过的自在!你是个明白人,岂能看不清楚我们母女其实是苦命人!”说完,便掏出一只紫罗兰的苏绣手帕,擦拭着眼角涌出的盈盈清泪。 梦川道:“伯母!我自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你们当初应该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眉齐哽咽道:“我们都觉得很难说出口的!” 梦川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焕铭不是苏家的后代。我的心里存着很大的疑问,细烟的身份……” 眉齐听闻,当即喊道:“细烟是我和苏老爷子的孩子!” 细烟正狠命的用手抓着坐垫,恨不得能在那里戳出几个洞。她眼瞅着梦川眸光的凌厉,眼瞅着母亲那副楚楚可怜的悲苦模样,心里翻江倒海,浪花涛涛,拍打着她心房的梁! 梦川把声音放的稍微和缓了一些,道:“伯母!你见过我的爸妈,我爸妈以前都是念书人,对伦理纲常的道理看的很重!” 眉齐道:“请你相信我。细烟真的是我和苏老爷子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着苏家的血。” 梦川道:“伯母,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是仔细的想一想吧。” 眉齐的心里生出了绝望,情不自禁的握紧细烟发抖的手,呢喃道:“细烟从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子。她对你真是巴心巴肝的喜欢,愿意和你结婚,为你生儿育女!你和她相处这些日子,难道看不出她待你的一份真心实意吗?” 梦川道:“伯母,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我也知道细烟对我的一片苦心。可我的爸妈要是知道了你们的事情,真不知道会怎么想?另外,你们在苏家的事情已经传的坊间众人皆知,我和细烟要是结了婚,肯定要遭受众人的蜚短流长的!” 眉齐忍不住道:“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细烟,你作为男人,应该愿意为心爱的女人付出一切!不过就是坊间的闲言碎语罢了,你身为男人,难道还在乎那几句闲话?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细烟,肯定愿意和她一起同甘共苦的!” 梦川没有吭声,把眸光停在窗外。 春夜的寒凉让行人们拱背缩肩。 梦川也觉得肩头之上停着一股子春夜的寒凉。 眉齐眼瞅着梦川的不语,心如刀绞。 细烟再也忍不住了,哭道:“梦川,请你原谅我当初没有跟你说实话。可我对你的喜欢却是发自肺腑的!” 梦川照旧沉默着,脸上凝聚着一团阴冷。 细烟啜泣道:“以前,周围的同学们都认定我是一个很清高的女孩子。学堂里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们,有很多人曾经讨好我,追求我,可我压根就对他们不屑一顾。自从遇见你,我放下了以往的清高,死心塌地的对你好,认准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梦川道:“结婚毕竟不是两个人自私的事情。” 细烟瞪大眼睛,觉得梦川的话实在寒凉刺骨,道:“你难道不能自私一次吗?放下所有不必要的顾虑,和我自私的生活!我们只要能把日子过好,何必在乎别人的说法呢?” 梦川道:“先让我考虑几天吧。”说完,便痛苦的闭上了眼。 第125章 暗算 眉齐劝道:“你一项是个爽快人!为什么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呢?我是结过两次婚的女人,我知道,两口子只要能真心相爱,把日子过好,就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了!你何必要让那些条条框框的死理压的喘不过来气呢!细烟说的对,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所有的顾虑,自私一次!” 梦川睁开眼,道:“伯母,对不起,我做不到那种自私!” 细烟眼瞅着梦川的冷漠无语,不由得潸然泪下。她痛苦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捂着脸,匆匆的跑出了咖啡馆。 她昏沉沉的朝圣约翰大学跑去,觉得万箭穿心。路人们纷纷的看着她,她却茫然无知。 眉齐跟在后面,一叠声的喊着细烟的名字。 梦川一口气喝完了那杯没有放糖的苦咖啡,仰靠在座椅上,长吁短叹起来。 如今,他终于体味到文彬和雁翎的为情挣扎了。那份挣扎让人觉得像是被束缚在了一个无形的落网里! 那晚,他神情落寞的回到厂子宿舍,看见文彬正在床上歇着。 文彬眼瞅着梦川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不由得坐起身,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梦川定定的看着文彬,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兰眉齐被逐出苏家的事情?” 文彬听闻此言,顿时吓了一跳。 梦川逼问道:“你肯定知道,故意瞒着我!” 文彬没有吭声。 梦川不管不顾的把他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文彬见梦川都已经知道了,便不再隐瞒,道:“哥哥叮嘱我,要我暂时不要把兰姨娘遭难的事情说出来!” 梦川一把捏住文彬的衣领,恨道:“你们合起来骗我!把我当傻子!” 文彬道:“你不要冲动。我们觉得不便告诉你那些事情。因为,我们眼瞅着你和苏细烟浓情蜜意的,生怕说出来会害了你!” 梦川猛然松开了文彬的衣领,冷笑道:“你们瞒着我就等于在帮我吗?你们真能狡辩!假如换成你,你会怎么想呢?” 文彬道:“你不要生气。” 梦川喊道:“怎么能不生气?兰眉齐的故事太复杂了,苏焕铭不是苏家的种,苏细烟的身份也不清不楚!” 文彬道:“哥哥说,苏细烟确实是苏家的后代!这一点,毋庸置疑!” 梦川吼道:“谁能证明呢?万一她也是兰眉齐和哪个野男人留下的种呢?我怎么可能娶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女人做太太?” 文彬道:“你真的想多了!苏细烟确实是苏家的后代!你要是见过苏家老爷子的照片,你就会发现,苏细烟和苏老爷子长得很像!” 梦川冷笑道:“你说,我怎么可能看到苏老爷子的照片?我难道昏头昏脑的跑到苏家,死乞白赖的趴在苏老爷子的相片跟前看半天?” 文彬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打了个比方而已!再说了,我哥哥结婚的时候,你也去过苏家了。那时候,苏老爷子还在世,你难道对他没有印象?” 梦川道:“我早就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文彬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亲自问我的哥哥。他肯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 梦川道:“即便苏细烟是苏家的后代,我对她也已经有了成见!” 文彬道:“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梦川一挥手,冷笑道:“不过是订婚,还没有结婚!”顿了顿,紧跟着道:“幸亏还没有结婚!” 文彬道:“我问你,苏细烟对你怎么样?我可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说,苏细烟是你理想中的太太!你难道忘了你说的话了?” 梦川痛苦的道:“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我必须考虑以后的声誉!我是准备奋斗到工程师的!工程师的太太要是来路不明,家庭背景复杂离奇,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就算我同意娶细烟,可我的爸妈要是知道了兰眉齐的事情,肯定也会坚决反对我和细烟结婚的!我们张家毕竟是诗礼之家!” 文彬苦劝道:“你先冷静下来!我知道,你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心里肯定会觉得难以接受的!你先不要着急作出结论,让这件事情过一过,等彻底的冷静下来,你再仔细的想一想!当初,你说过,你自从看到我和雁翎的恋爱后,就对女孩子的门第出身不再看重了!只要女孩子青春,对你知疼知热,你就会爱她!” 梦川道:“雁翎和细烟的情况不一样!雁翎的姑母虽然干过不光彩的勾当,可雁翎的生身父母都是清白的!雁翎即便在姑母家里长大成人,可她毕竟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细烟的情况不一样!细烟的母亲接过两次婚,当初是靠着瞒天过海骗进了苏家!这会儿,她竟然又和巡捕房的长官结婚了!这样的女人实在荒唐透顶!这样的女人要是成了我的岳母,我简直觉得丢人现眼!另外,苏细烟和焕铭压根就不是亲兄妹!苏细烟的身份也是模模糊糊的……这太复杂了!你知道吗?坊间众人都是怎么对兰眉齐戳脊梁骨的吗?我要是娶了苏细烟,我一辈子的清白就毁了!” 文彬眼瞅着梦川的怒火,知道实在不能劝了。 梦川道:“我现在脑子很乱!我答应细烟,过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他我最终的决定的!”说完,便匆匆的出门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拎着两瓶鸡尾酒。他要文彬陪着他喝鸡尾酒。文彬说第二天还要去医院里伺候雁翎。梦川便独自喝着闷酒,一直喝到很晚。文彬在床上辗转反侧,叹息一会儿,苦恼一会儿。 翌日清晨,文彬早早的赶去了教会医院。他替换了利俊,守着卧在病榻之上的雁翎。 雁翎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她看到文彬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低声问起了缘由。 文彬把梦川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雁翎也觉得难过起来。 文彬急忙劝慰道:“你的病刚有一些起色,千万不要再操心了。我想,梦川会想明白的!” 雁翎道:“梦川要是一时糊涂,我真为他觉得可惜!” 文彬道:“我想着,我还是告诉哥哥一声,让哥哥亲自跟梦川说明白。” 雁翎道:“这也是个主意。” 文彬道:“我们先不说梦川的事情了。我倒是觉得,等你出院以后,我们就紧赶着联系出国留学的事情吧。买下的那所宅子交给姑母照看!我巴不得能和你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那个佟安迪是不会死心的。我们多在这里呆一天,就会多一分麻烦!” 文彬道:“我听梦川说,厂老板对我们的事情很恼火。他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继续在厂子里做事了。” 雁翎听闻,倒也不觉得伤心,道:“我们都已经决定出国留学了,还在乎厂子里的事情做什么呢?” 文彬拉着雁翎的手,憧憬道:“但愿,我们以后不会再遇到麻烦了。我实在觉得都快受不了了!” 雁翎反过来摩挲着文彬的手,道:“但愿否极泰来!” 在圣约翰大学,兰眉齐苦劝了细烟整整一晚上。 细烟哭得肝肠寸断。 眉齐好不容易劝住了细烟,实在不放心细烟独自留在宿舍里,便要焕铭去照看细烟。 焕铭把梦川大骂了一顿,引得兰眉齐又做好做歹的劝住了焕铭。 眉齐无精打采的出了圣约翰大学,坐着洋车回到了家里。 她不放心细烟,又给细烟的宿舍打了个电话。焕铭告诉母亲,细烟已经睡下了。眉齐又叮咛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她闷在家里,觉得心里异常的烦躁。于是,她去了闹市,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算是散心。 她路过玉龙水产行,也没留心,径直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倪月出来了。她自然也没有看到兰眉齐。 玉龙跟着出来了,招呼着雇来的小伙计收拾着塑料盆里的水产。 倪月在一边帮衬着。 玉龙因为上次被人砸场的事情,心里一直存着狐疑。倪月忙完了。玉龙引着她来到了楼上的卧房里。 他问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着,那伙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倪月叹息一声,道:“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伙人都是苏公馆里派来的人。”说着,她便把她被骗去相亲的糟心经历说了一遍。 结婚之前,玉龙曾听倪月说起过她在苏家帮佣时遇到的事情。可他压根不知道倪月曾去初夏家里相亲的事情。这会儿,倪月于无奈之中,咬牙切齿的说起了她被骗去相亲的往事,引得玉龙顿时握紧了拳头,把苏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 倪月道:“那伙王八蛋们肯定是初夏夫妇弄来的!苏家大太太也不起好作用!” 玉龙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就觉得奇怪,我在这条街上做水产生意这些年,压根就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突然间有人来砸场子!” 倪月道:“我已经去过巡捕房长官那里了!你也知道,我曾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帮佣过!” 倪月故意隐瞒了她当初曾企图给欧阳蓝做姨太太的事情。 玉龙听闻,道:“我娶了你,实在是因为心疼你,打算和你白头到老的过日子。既然有巡捕房的长官出面,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从今以后,你一门心思的和我过日子吧,别再惹是生非了!”说完,便忿忿不平的下楼了。 倪月眼瞅着玉龙的背影,叹息一声。她觉得有些对不住玉龙。她下定决心和玉龙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以前的事情,就那么虚无缥缈的过去吧。她发了一会儿呆,便紧赶着下楼帮衬着打理水产生意了。 那天晌午,文彬正伺候雁翎喝稀饭,却见相枚心急火燎的进了病房。 相枚走到病床前,问候了雁翎几句。 雁翎和相枚说了一会儿闲话。 文彬起身去盥洗室刷碗,相枚趁机跟了出去。 她拉着文彬来至走廊的僻静处,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文彬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这是怎么说?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相枚忍住泪,掏出一张电报纸,送到了文彬的手里。 文彬展开那张揉搓的皱皱巴巴的电报纸,仔细的读了一遍。看完那份电报,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相枚叹息道:“自从相楠回到南洋后,他就一直没有来信。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很蹊跷!果然,他竟然生了一场重病!” 文彬道:“这份电报是冠豪发来的。他爸爸要是病的不严重,他不会心急火燎的发来这封电报的!” 相枚道:“是呀!可电报上没说相楠到底病的怎么样了!” 文彬道:“冠豪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我们赶快去南洋一趟!我料想着,雁翎爸肯定不好了!” 相枚道:“千万不敢让雁翎知道!她病成那个样子,要是再受到刺激,病情肯定会加重的。我和你姑父商量过了,我和他紧赶着去一趟南洋!陈妈照看着小贝。你就一门心思的照看雁翎吧。她要是问起我们,你就说我们去看奕祥了!” 文彬眼瞅着相枚满面焦灼的样子,只好点头答应。他告诉相枚,他不会把相楠的事情告诉雁翎的。相枚放心了,叮咛了文彬几句,便收敛起脸上的悲苦,随着文彬回到了雁翎的病房里。 雁翎躺在病榻上,看到文彬和相枚一前一后的进来,有些微微的疑心。 相枚反而笑道:“我刚才和文彬去了医生办公室,我们问了问你的情况。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听到医生这么说,我就彻底的放心了。” 雁翎听到姑母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便和相枚说起了闲话。 文彬坐在窗户跟前,眼瞅着雁翎,觉得雁翎实在可怜。她刚和爸爸相认,可她的爸爸竟然又生了重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相枚对文彬悄悄的递了个眼色,文彬急忙打起精神,装作无事的样子。 俩人故意和雁翎说笑着,引得雁翎觉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有护士进来问病情。 文彬看到,那个护士十分的眼生,便不由得问了几句。 那护士笑道:“我是刚分到内科工作的。今天是我当班。” 文彬和相枚听闻,也没有多想。 护士盯着雁翎看了一会儿,随即便匆匆的出了病房。 她鬼鬼祟祟的来到走廊尽头,对躲在角落里的佟安迪使了个眼色。 佟安迪冷笑几声,掏出一沓钞票,塞到了护士的口袋里,道:“我答应过你,事情办完之后,再付给你另一半!” 那护士谢天谢地的,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听的话。安迪一摆手,她低着头跑走了。 第126章 又一次疯闹 安迪去了盥洗室,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墨镜、口罩和帽子。 他神神秘秘的来到雁翎的病房前,从玻璃窗里打量着雁翎。 雁翎静静的躺在病榻上,听着文彬和相枚的低声闲聊。 安迪的眼里,卧于病榻之上的雁翎另有一番风韵。她的模样显得憔悴,愈发的让人疼惜和怜悯。她眼眸里的那一份淡淡的哀愁牵着安迪的心。 安迪在心里默默的想,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对他毫无感情可言。她偏偏要喜欢廖文彬这样的男子。安迪觉得,这实在是一份伤痛。他自是明白,男女感情的事情绝不能勉强。可他却坚定的认为,他不会轻言放弃。 在文彬和雁翎没有正式结婚之前,他还有机会。在世俗人的雁里,安迪心里的念想是极其邪恶的,甚至极其卑鄙的。他硬是要横刀夺爱!可是,对于意乱情迷的安迪,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追寻心爱的女人。因为,男人在爱情面前永远是好斗的,并且自私的! 方才,来到教会医院里之后,安迪暗地里买通了一个女混混,让她化装成护士的模样,然后趁着夜深人静找机会把雁翎转移到治疗室。然后,安迪会安排人前去抢走雁翎的! 这样疯狂的想法实在令人胆战心惊。可安迪已经走火入魔了!爱情,尤其是单相思的爱情,能让一个正常人变得疯狂! 安迪悄悄的离开了雁翎的病房。他躲在教会医院天台上的角落里,和买通的小混混们商量着计划。那些市井的小混混们已经收了安迪的钱,自然对安迪言听计从的。 傍晚的时候,利俊前来替换文彬。 文彬和相枚出了教会医院。 相枚心事重重的,和文彬又说起了相楠的事情,引得文彬再次觉得心里悲苦。 文彬听完相枚的絮叨,略微的安慰了几句,便心绪烦闷的和相枚告辞了。 相枚走后,文彬没有着急回去,独自一人在闹市深处缓步走着。 闹市里人群熙攘,各色小摊子都点着昏沉沉的煤油灯,小贩们正张开嗓子吆喝着自家的生意。 百货大楼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喇叭里传来了最流行的电影歌曲。 周围的咖啡馆,跳舞场,夜总会……于一派浓烈的繁华里显得光怪陆离。 文彬走行在繁花里,心境却倍觉寒凉。春夜的寒凉凝聚于肩头,让他不由得瑟缩起了脖颈。 他在心里琢磨着相楠的病情。假如雁翎知道了,她肯定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原本打算出国留洋,和文彬远离麻烦。可现在看来,出国留学的计划很可能因为相楠的病情而耽搁了。 文彬的心里觉得异常烦闷,怨天尤人。 走了许久,他觉得有些累了,便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回到了厂子里。 梦川正在宿舍里闷坐着。他呆呆的望着写字台上凌乱的图纸,眼圈红着。 文彬情知梦川正为了细烟的事情而伤心,便主动说道:“我们不妨出去喝点儿酒吧。“ 梦川巴不得能和文彬借酒消愁,便欣然答应了。俩人出了厂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里。 那家小酒馆一共有两层楼,楼下的几张圆桌前正围着工人们。吆五喝六的划拳声音此起彼伏。 跑堂的小伙计引着俩人来到二楼。 二楼没有人,任由文彬和梦川捡到了靠窗户的位子。 俩人要了几瓶国产酒,还要了几碟下酒的小菜。 跑堂的小伙计懒懒的,答应着下去了,引得木楼梯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 文彬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野塘,正浮着一层朦胧的新绿,是湖水中新生的芦苇的新绿。 天幕上星辰闪烁,灼灼的光辉倾泻到碧绿的湖水里,引得鱼儿纷纷的聚集在一起,朝灼灼的光辉吐着泡泡。 一阵野风袭来,湖水抖动了起来,星辰的灼灼光辉也跟着抖动了起来。鱼儿们惊散了。原本宁谧温存的意境荡然无存……世间总是充斥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文彬眼瞅着游鱼,感慨道:“最近的事情简直太多了。雁翎的病还没好,她爸爸也跟着病了。雁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她要是知道了,心里肯定会觉得更烦闷的。” 梦川也把目光停在惊散的游鱼上,跟着叹息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我眼瞅着,厂子里的那些男女工人们,好像都过的一帆风顺的……我是说,在感情方面一帆风顺……偏偏我们要遇到这么多离经叛道、稀奇古怪的事情。” 文彬道:“我和雁翎以前也这么想过……总觉得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别人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们却要费尽周折!” 梦川冷笑道:“我们都不是让老天爷宠爱的孩子!所以,我们要历经这些挫折磨难。” 文彬倔强的道:“我却偏偏不信命!我非要和老天爷较真!” 正说着,木楼梯上传来了吱呀声。跑堂的小伙计端着酒水和小菜上来了。 他放下酒水和小菜,随即便下去了。 文彬和梦川喝着白酒,一杯接着一杯。 俩人都无心吃菜,就那么拼命的喝着酒。 文彬不胜酒力,很快就觉得头晕起来了。而梦川却只是微醉。 梦川呢喃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细烟。如果,我和她分手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像她那样柔嫩的女孩子,要是遭遇了失恋,简直会要了她的命的!”顿了顿,道:“可如果我继续和她交往,并且结婚,那么,失落和难过的就会是我!” 文彬道:“你和你爸妈谈过了吗?” 梦川道:“中午的时候,我和爸妈谈过了。当然,我没有把兰眉齐被逐出苏家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只是说,苏家最近有很多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和爸妈见面。我爸妈听说后,觉得有些失望。” 文彬道:“目前这个局面,你实在应该想清楚。要么是细烟受伤害,要么就是你受伤害。” 梦川苦笑道:“这简直不可理喻。我和细烟的爱情为什么非要建立在伤害的基础之上呢?” 文彬道:“真的没有道理可讲。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静的思考。假如,你把心里的杂念和顾虑都统统的放下,你就会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的复杂。若干年后,你回过头想一想,会觉得当时的事情完全是心魔作怪!” 梦川苦闷的喝着酒,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这会儿,我只能身为当局者!” 文彬道:“也许,你离开了细烟,不会再遇到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因为心里的魔障而轻易的放弃!将来,你会后悔的!” 梦川苦笑道:“我不会草率的做出决定的。” 文彬放下心,勉强笑了笑。他自己的心里也正藏着心事。他的心事又有谁能分担呢?唯有借酒消愁吧。 俩人一直喝到很晚才回到宿舍里。 刚回到宿舍,门房就匆匆的敲门进来了。 文彬得知,相枚打来了电话。文彬急忙随着门房下了楼,他抓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相枚喊道:“不好了!雁翎出事了!你快来医院吧!” 文彬听闻,刚要细问,却听到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的酒已经吓醒了,变成了细密的冷汗。 他来不及回宿舍,便匆匆的冲出了宿舍楼。 他赶到了教会医院,看到雁翎正哭哭啼啼的。相枚和利俊守在一旁,唉声叹气着。 文彬冲进了病房里,喊道:“怎么了?” 利俊叹息道:“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有护士来接雁翎去做检查。我也没多想,就和那护士吧雁翎推到了治疗室。护士关上门,把我挡在外面。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雁翎喊了一声,随后就没有动静了。我觉得不对,一脚踹开门,看见雁翎被一伙人从窗户里掏了出去!我吓得大喊大叫,紧赶着就冲到了楼外面!我和那伙人打了起来!我真的是拼了命!后来,过路的人围了上去,那伙人跑了!” 文彬听完,吓得面色如霜,嘴唇哆嗦着,道:“雁翎没事吧!” 雁翎挣扎着抬起头,哽咽道:“实在太吓人了!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文彬喊道:“是什么人干的!肯定是佟安迪那个混蛋!” 雁翎道:“那护士把我推进了一楼的治疗室,她竟然打开了窗户,对着外面一挥手。我眼瞅着三五个人爬进了窗户。我吓得叫了一声。那护士狠狠的捂着我的嘴。那伙人硬是要把我从窗户里运出去!幸亏姑父踹门进来了!我实在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长相。他们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文彬道:“那个护士呢?” 利俊插嘴道:“真奇怪!等我回到楼里的时候,那个护士已经不见了。我问了主管大夫们,他们都说医院里压根就没有那样的女人。我猜,那女人肯定化装成了护士。” 雁翎道:“我一直觉得那护士眼生。她说她是新调来的。我眼瞅着她的行为举止,和街上的混混差不多!我猜,那女人肯定是被佟安迪花钱雇来的!除了佟安迪,还有谁会和我过不去呢!” 文彬道:“实在是混蛋!” 雁翎哽咽道:“这里真的是住不得了!” 文彬上前搂着雁翎,安慰道:“你没有事情就好!我竟然没有想到,佟安迪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雁翎道:“我的心里实在害怕。我们还是回家吧。” 文彬道:“你的病还没好,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相枚急忙插嘴道:“我刚才问了大夫们,能不能让雁翎回家里治疗。每天,我们花钱请大夫护士们去家里给雁翎打针送药。大夫们倒也乐意!世人都是见钱眼开的!” 文彬听闻,道:“这样最好!” 相枚道:“刚才,护士已经给雁翎打过针了。我们这会儿就回家吧。” 文彬为雁翎披上了大衣,抱着她来到了楼下。相枚和利俊紧随其后。教会医院外面正好有出租车,四人坐上出租车,很快的就回到了狄家。 陈妈和小贝都吓了一跳。 文彬把雁翎抱到楼上的房间里。相枚紧赶着收拾了雁翎的床铺。 雁翎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摸着眼泪。文彬眼瞅着她的那股子悲怆,也不由得跟着啜泣起来。 相枚劝道:“回家就安全了。”说完,便拉着利俊出去了。 文彬见无人,便把雁翎紧紧的搂在怀里,和她哭泣了很长时间。 雁翎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悲苦的道:“要不是姑父踹门进去,我就被那些人弄走了!我真的很害怕再见到佟安迪那个混蛋!” 文彬道:“都怪我不好!我压根没想到佟安迪竟然又故伎重演!” 雁翎道:“那个混蛋实在是个魔鬼!我真倒霉,竟然招惹上了魔鬼!” 文彬恨道:“都怪你姑母当初多事!” 雁翎叹息道:“事到如今,怪罪姑母也没用了。我倒是想着,以后怎么办呀!” 文彬道:“我必须要去找佟安迪算账!他这个王八蛋!” 雁翎忍住泪,劝道:“还是算了吧。你弄不过那个混蛋的。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我简直都不要活了!” 文彬道:“不能这么白白的便宜了那混蛋!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生了一场重病,身心受到摧残,难道任由那混蛋逍遥法外?” 雁翎道:“我们无权无势,惹不起那种卑鄙小人!我倒是觉得,我立即好了起来,和你悄悄的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文彬道:“我巴不得能马上带你离开这里。你先把病养好。” 雁翎再次啜泣了起来。 文彬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默默的拿定了主意。 那晚,文彬没有回去,一直守在雁翎的床边。相枚和利俊也是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利俊亲自去教会医院里接来了大夫护士。护士为雁翎打了针,又叮嘱她服了药。大夫说,雁翎需要静养,其它也没有什么大碍。他们每天都会来给雁翎做治疗的。 相枚厚厚的犒劳了大夫护士,要利俊叫车送他们回去了。 雁翎睡下了,很安静的睡着。 文彬放下心,叮嘱了相枚一番话,便匆匆的闪离了狄家。 他琢磨着,佟安迪不敢回家里,肯定就藏在某家大饭店里。他决定,把整个香港的上档次的大饭店都找一遍,发誓一定要找到佟安迪。 那天,他四处奔波着,挨家大饭店都仔细的问了一遍。 最后,他来到一家很上档次的大饭店里。他给了前台的侍从一些小费,打听有没有一个叫佟安迪的客人。 侍从收了文彬的小费,告诉文彬,佟安迪马上就要退房了。 文彬藏在大堂的角落里,眼巴巴的瞅着电梯口的方向。 第127章 情敌大战 果然,佟安迪拎着行李箱出了电梯,他走到前台,把房门钥匙还给侍从,便匆匆的出了那家大饭店。 文彬疾步上前,一把扯住安迪的衣领,吼道:“你这个混蛋!” 安迪眼瞅着文彬,倒也没有显出畏惧的神色,反而趾高气昂的道:“你要干什么?” 文彬恨道:“你少他妈的装糊涂!你这个混蛋,竟然绑架了雁翎两次!今天,你必须跟我去巡捕房!” 安迪挣脱了文彬的束缚,冷笑道:“我们不妨好好的谈一谈。记住,冲动对你没有好处!你要是有胆量,就跟我去谈一谈!你要是怂了,就别在我跟前碍眼!” 文彬被安迪的话激怒了,当即喊道:“你以为我怕你?” 安迪笑道:“好,那我们就去维多利亚港走一走吧。”说完,吹了一声口哨,招呼来了一辆出租车。 俩人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维多利亚港。正值涨潮,潮水奔涌,吼叫着,疯狂着。 安迪提着皮箱,缓缓的沿着岸边的铁围栏走着。文彬拦住了他,喊道:“有什么话说清楚吧!” 安迪停下脚步,放下行李箱,把双手闲闲的插在西裤口袋里,道:“廖文彬,你和雁翎不合适!我说的是真话!” 文彬顿时火冒三丈,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喊道:“你放屁!” 安迪道:“我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在和雁翎认识之前,你只是一个穷小子。你不能给雁翎带来任何的物质享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最起码的物质基础都不能保证,是没有资格谈恋爱的!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不顾及男人的尊严,求着雁翎的父亲给你们钱!你身为男人,这么做,对得起雁翎吗?” 文彬喊道:“这是我和雁翎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混蛋评头论足!我即便是个穷小子,可我毕竟是个自食其力的穷小子!不像你,身为纨绔子弟,活生生的一条寄生虫!” 安迪笑道:“你错了!我虽然家财万贯,可我也是个自食其力的人。我有做生意的头脑和天赋,为家里做成了好几笔大生意!在我眼里,你这种穷酸的货色实在是自欺欺人!你不过才是个助理工程师,所谓的理想,将来……不过是你哄女人的把戏罢了!” 文彬凄厉的喊道:“你住嘴!” 安迪道:“你这个人太过自私!你对雁翎的喜欢是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之上的。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总是选择退缩,但在雁翎的跟前,又虚伪的表现出大义凌然。这就是你的可悲之处!” 文彬听闻,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怒气,疾步上前,对着安迪就是一拳头。 安迪却灵巧的躲过了文彬的拳头。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他曾经学习过西洋拳,又仗着壮硕的身体,当即便把文彬打倒在了地上。 文彬的脸上挨了安迪的好几拳,顿时变得青紫。 安迪不依不饶,狠命的朝文彬的身上踢踹了好几脚。 文彬不住嘴的破口大骂着,愈发的激怒了安迪。 安迪拉扯着文彬的双脚,下死力气的把文彬拖拽到了海岸边。 文彬眼瞅着就要被安迪推进咆哮的海水里了,情急之下,抓住了岸边的铁围栏。 安迪用皮鞋踢踹着文彬紧握围栏的双手,让文彬的双手变得血淋淋的。 附近有渔船赶来了。 文彬再也支撑不住,一松手,掉进了奔涌而来的海浪里。幸亏他会游泳,没有被海水淹没。 渔船上的水手们跳进了海里,把文彬拖拽到了岸上。 文彬软塌塌的躺在岸上,气若游丝。 他身上的伤口浸泡在了咸涩的海水里,疼的他咬牙切齿,眼泪一个劲儿的流个不停。 安迪耀武扬威的站在旁边,冷笑道:“你就是个窝囊废!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和穆雁翎交好!我告诉你,只要你和穆雁翎还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雁翎的!”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大沓的钞票,胡乱的丢在了文彬的脸上,继续冷笑道:“你就算告到了巡捕房,你照样拿我没办法!”说完,啐了一口,便提起行李箱扬长而去了。 水手们都觉得忿忿不平,可都不愿多管闲事。正好有一辆洋车路过。众人拦住了洋车,把文彬搀扶到了洋车上,要车夫把文彬送到医院里。 文彬昏昏沉沉的,被洋车夫送到了教会医院里。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认识文彬,看到文彬竟然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都吓了一大跳。医生紧赶着为文彬处理了伤口,安排他住进了病房里。 文彬要医生帮忙联系梦川。 梦川闻讯赶到了,听文彬说起了事情的原委。他恨不得能冲出病房,把佟安迪狠狠的揍一顿。 文彬道:“那个混蛋早就跑了!” 梦川叹息道:“你太大胆了!竟然上了那家伙的当,被他骗到了海边。你不是他的对手,肯定要吃他的亏的!” 文彬紧闭着眼,呢喃道:“我是为了讨还公道。我先动的手,可我没想到,那家伙竟然练过!” 梦川道:“他是想要了你的命。要不是有渔船路过,你这会儿肯定生死未卜了!” 文彬回想着在海水里挣扎的那一幕,不由得觉得后怕。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雁翎肯定会寻死觅活的。 梦川道:“我现在去巡捕房!” 文彬道:“没用的!上次,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欧阳蓝的那副小人嘴脸!” 梦川咬牙切齿的道:“我去佟家,找他家老爷子算账!他的儿子打伤了人,老子必须负责到底!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佟家!”说完,便匆匆的出了病房。 梦川坐着出租车赶到了佟家,擂鼓似的敲开了佟家的大门。 佟肇源看见梦川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间不明就里。 梦川气急败坏的把安迪打伤文彬并且差点儿要了文彬命的事情说了一遍。肇源吓得浑身冒冷汗,当即便和梦川赶到了教会医院里。 肇源眼瞅着文彬鼻青脸肿的模样,觉得安迪实在过分。可当着文彬的面,肇源却压根没有责骂安迪,而是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给文彬赔礼道歉。 梦川在一旁大吼大叫着,把佟安迪骂了个狗血喷头。 肇源当即表示,他会赔偿文彬一笔钱的! 文彬挣扎着嚷道:“老子不稀罕你的臭钱!必须把佟安迪送到巡捕房里!” 肇源没有吭声,搭讪了几句,便借口溜走了。他紧赶着去了巡捕房,见到了欧阳蓝,把佟安迪打伤文彬的事情说了一遍。 欧阳蓝听闻,很是数落了佟肇源一顿。最后,欧阳蓝表示,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文彬要是前来告状,他会虚情假意的声称抓捕佟安迪的!佟肇源放下心,又许诺了欧阳蓝不少的好处。 肇源回到公馆的时候,发觉安迪竟然正在房里收拾东西。 肇源气的奔上前,骂道:“你太胆大了!” 安迪恨道:“我早就看廖文彬不顺眼了!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些教训罢了!“ 肇源道:“廖文彬要是当时被淹死,你可怎么办呀!” 安迪冷笑道:“我压根就没想弄死他!我是眼瞅着渔船来到跟前,才把他弄下海的。即便渔船上的人不下去救他,我也会把他拉上岸的!” 肇源叹息道:“他现在躺在医院里,鼻青脸肿的!” 安迪道:“他能奈我何?” 肇源道:“我刚才去见了欧阳蓝。欧阳蓝把你好一顿的数落,觉得你太能惹事了!你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吧!” 安迪道:“我正收拾东西呢!我打算去南洋呆一段时间。顺便考察一下南洋的珠宝生意市场。” 肇源听闻,倒也觉得安迪的主意很好。这些日子,他正琢磨着把珠宝生意拓展到南洋呢。听到安迪这么说,他便竭力赞成,反而和安迪仔细的商量了一番珠宝生意的事情。 已经有通往南洋的飞机了。 肇源为安迪订好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安迪起了个大早,带着行李箱,赶去了飞机场。肇源送安迪上了飞机,眼瞅着飞机起飞了,他才彻底的放下心。 他坐车回到了公馆里,带着支票赶到了欧阳蓝那里,把他的意思转交给了欧阳蓝。欧阳蓝趁机赚了一笔,反过来安慰了佟肇源一番。 在教会医院里,梦川守着文彬。 偏偏负责雁翎病情的那个医生无意中路过了文彬的病房,亲眼看到文彬鼻青脸肿的躺在病床上。他借着去狄家给雁翎打针的机会,把文彬住院的事情告诉了雁翎。 雁翎听闻,吓了一大跳,一叠声的嚷着要立即去教会医院里看文彬。 相枚和利俊逼问着那医生,医生只是说他看到文彬住院了,至于文彬为什么会变得鼻青脸肿的却实在不知道。 相枚搀扶着雁翎,给她披上了大衣,又用围巾包裹着她的头。 利俊出去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催着众人下楼了。 相枚夫妇带着雁翎,随着医生赶到了教会医院里。 雁翎跌跌撞撞的冲进病房,趴伏在文彬的病床上,哭得呜呜咽咽的。 文彬和梦川都吓了一跳。相枚告诉了文彬缘由,引得文彬抱怨着那多嘴多舌的医生。 雁翎哭道:“我劝过你,要你不要理会佟安迪那个混蛋!你偏偏不听,终究吃亏了!” 文彬哽咽道:“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恶气!” 雁翎哭道:“你现在被打成这样,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文彬劝慰道:“你不要难过。我没有事情,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外伤而已。” 梦川紧赶着道:“大夫说了,文彬受的都是皮外伤,压根就没有大碍的!你不要太担心。你现在还病着,千万要保重。” 雁翎点了点头,啜泣道:“那个混蛋呢?” 文彬叹息道:“他肯定已经跑了!” 雁翎咬牙切齿的恨道:“我现在就去巡捕房!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算了!” 文彬摆了摆手,道:“你趁早别去了!那个欧阳蓝和佟家的人都是一伙儿的!上次,为了你的事情,我和梦川,还有姑母,亲自去了巡捕房,和欧阳蓝讲了半天的道理。可那个混蛋欧阳蓝压根就不是讲道理的人,硬是把我和梦川赶出来了!” 雁翎擦干沾在脸上的泪水,哽咽道:“难道就怎么算了?” 相枚劝道:“安迪肯定已经跑了。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去找他呢!即便去了巡捕房,巡捕们也无能为力了!” 雁翎的眼睛烧得通红,她颤声道:“都是你招惹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佟安迪那混蛋缠上!现在倒好,我和文彬都出了事情,受了那混蛋的祸害!” 相枚被雁翎的这句话激的满面惭愧,她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眼瞅着皮鞋的尖。 利俊眼瞅着雁翎的伤心欲绝,也为相枚昔日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雁翎不依不饶的道:“你们因为佟安迪送奕祥去留学了,所以觉得亏欠了佟安迪很大的人情!” 相枚和利俊的心病被雁翎戳中了,俩人互看一眼,微微的叹息着。 雁翎冷笑道:“我和文彬以后怎么办?佟安迪岂能善罢甘休?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呢!我想着,我的病要是好了,就立即和文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我们去了哪里,实在没必要告诉你们了!” 相枚急忙说道:“姑母的心里也巴不得你们能立即离开这里。至于你们去哪里,我也是在不想知道。只要你们过得自在,于我就是很大的安慰了。不为了别的,也是为了你爸爸的嘱托呀!” 雁翎道:“爸爸要是知道了我和文彬的事情,真不知道会怎么想。他已经够辛苦的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和文彬的事情吧!” 相枚连声答应着。她的心里悲苦至极。雁翎还不知道她爸爸生重病的消息。想到这里,相枚不由得啜泣了起来。 雁翎眼瞅着相枚的伤心,自己也跟着再次伤心起来。 文彬劝了雁翎半天,总算是让雁翎安静了下来。 梦川答应雁翎,他会很细心的照看文彬的。雁翎拉着梦川的手,大动感情,淌眼抹泪,说了很多感激涕零的话,反而让梦川有些生气了。他告诉雁翎,他和文彬本来就是好兄弟,他照看文彬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雁翎因为情绪的激动,再加上心境的凄苦伤感,所以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她听到梦川那么说,渐渐的镇定了下来。 相枚眼瞅着雁翎的面色憔悴,便劝着雁翎回家里歇着。 文彬也一叠声的劝着雁翎回去歇着。雁翎虽然觉得心里依依不舍,可实在觉得身上又火辣辣的发起了烧,便被相枚和利俊搀扶着出了病房的门。 她回到狄家,蒙着被子惨哭了一场。 相枚一个劲儿的数落着自己的不是,好不容易让雁翎安静了下来。 雁翎昏昏沉沉的睡了。 相枚退出房间,和利俊愁眉苦脸的对坐着。 利俊叹息道:“南洋那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相枚道:“我们下个礼拜就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和雁翎交代呢!她病成这个样子,文彬又被安迪打的鼻青脸肿,真是祸不单行!” 利俊道:“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倒是觉得,弟弟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赵念慈肯定会独霸家产的!” 相枚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你别放屁了!” 利俊眼瞅着相枚怒气冲天的模样,不敢再吭声。 第128章 劝他不要和女友分手 一个礼拜后,雁翎的病已经接近痊愈了。教会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狄家给雁翎打完针,又叮咛她服了药。 雁翎问起文彬的情况。那医生说,文彬一切安好,马上就能出院了。 雁翎放下心,客气的送走了医生和护士。 她觉得屋里有些闷,便下楼了。 在楼下的小客厅里,相枚正和陈妈收拾着行李箱。俩人眼瞅着雁翎下来了,都不自然的笑了笑。 雁翎觉得很奇怪,问道:“姑母这是要出门?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相枚道:“哦!我和你姑父打算去一趟奕祥那里!”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整理着皮箱里的衣物。 雁翎愈发的觉得奇怪,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奕祥那里了呢?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相枚抬起头,勉强笑道:“没什么事情!我和你姑父想去他那里看一看而已!你也知道,我和你姑父结婚这些年,还没有出门度假过呢!趁着现在还算年轻,抓紧时间出去走一走,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雁翎听闻,笑道:“原来如此。”说完,便蹲下身,帮衬着相枚收拾着皮箱。 相枚问道:“你现在的病快痊愈了,文彬也没有事情了,你们是不是准备抓紧时间办理留学的事情呢?” 雁翎道:“那是自然的。文彬已经和国外的老师联系过了,正等着回音呢。” 相枚问道:“你和文彬还打算去奕祥那里留学吗?上次,你不是说,你和文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雁翎回想起以前说过的气话,叹息道:“那时候,我实在太生气了,所以才会那么说。姑母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和文彬从一开始就打算去奕祥那里的!” 相枚听闻,紧赶着笑道:“你们要是去了,他就不孤单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出国留学的事情说出去的。另外,我也会盯住奕祥的。你们远走高飞了,就不会再有人纠缠了。” 雁翎道:“我真的是害怕了佟安迪。” 相枚没敢接口,留心打量着文彬的神色。 雁翎不想让相枚觉得尴尬,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情,说起了别的。 陈妈早都躲到厨房里去了。相枚曾叮嘱过她,要她不要多嘴多舌的把相枚去南洋的事情告诉雁翎。 雁翎和相枚收拾完行李箱,正好看到利俊回来了。 相枚和利俊上楼了。 雁翎借着这个功夫,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 梦川接了电话。 雁翎问道:“文彬好些了吗?” 梦川道:“已经可以出院了。他不过受了一些皮外伤,实在没有大碍的!你不要担心了。文彬倒是担心你的情况。” 雁翎道:“我也没事了。医师刚才来过了,说我的病也痊愈了。” 梦川道:“这我就放心了。” 雁翎急忙道:“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看文彬。” 梦川道:“你为什么总这么客气呢?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雁翎笑了笑,问起了他和细烟的事情。文彬还没来得及告诉雁翎梦川的事情。 梦川听到雁翎这么问,只是勉强笑了笑。 雁翎觉得梦川好似有难言之隐,心里很好奇,可又不好多问什么。 梦川道:“我去把文彬叫来。他现在完全可以下地活动了!”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不一会儿,文彬接了电话。 雁翎听到文彬的声音,竟然有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和文彬不过才一个礼拜没有见面,竟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可见,人在生病的时候,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文彬道:“我刚才听梦川说,你的病已经痊愈了。真是谢天谢地!” 雁翎问道:“你好些了吗?” 文彬道:“我无所谓。马上就能出院了。” 雁翎感慨道:“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就好。你知道吗?姑母和姑父准备去奕祥那里!” 文彬听闻,想起了相枚曾暗地里告诉过他的话,他情知相枚其实是要去南洋看相楠,便不敢开口。 雁翎继续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也应该加紧时间联系出国的事情。” 文彬道:“哦!我正要告诉你呢!梦川交给我一封信,就是奕祥学校的那个教授寄来的。他说,他对我的情况很感兴趣,很愿意接受我做留学生!” 雁翎听闻,竟然高兴的流出了眼泪,道:“太好了!” 文彬笑道:“他顺带着也把留学的材料寄来了。” 雁翎道:“总算来了一件好事。” 文彬道:“我想着,我们紧赶着把这头的事情办妥,不过是去各个部门开一些文件罢了。然后,我们就抓紧时间定好船票。” 雁翎道:“我们明天就去办事情吧。” 文彬道:“那好。晚上的时候,我抽空去你那里。” 雁翎道:“我等着你。”顿了顿,问道:“梦川好像不太高兴。刚才,我问起他和细烟的事情,他竟然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彬叹息道:“梦川刚和细烟定情,他就遇见了一件很糟心的事。他竟然知道了兰眉齐被逐出苏公馆的事情。现在,他很怀疑苏细烟倒地是不是苏家的后人。他觉得,苏焕铭不是苏家的后人,苏细烟的身世也自然不明不白了!” 雁翎吓了一跳,道:“这可如何是好?梦川是个心思很细的人!他肯定很难接受!” 文彬道:“他说,他会仔细考虑一段时间的。我隐隐约约的感觉,他可能会跟苏细烟分手!” 雁翎叹息道:“真要那样,简直太惨了!” 文彬道:“我曾经劝过他……” 雁翎沉默着。 文彬道:“你现在病刚好,不要再多操心了。等晚上的时候,我当面和你说吧。” 雁翎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文彬回到了病房,看到梦川正站在窗户跟前。 文彬知道梦川的心里还难过着,便劝道:“下午出院后,我们不妨去小馆子里好好的吃一顿吧。我请客!” 梦川听闻,知道文彬的一片好意,便笑道:“我们不妨也把雁翎叫上。” 文彬道:“那是肯定的!”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梦川道:“我把兰眉齐的事情跟爸妈说了!我觉得,不能再继续瞒着爸妈了。爸妈知道后……态度很生硬……很难接受那种情况……这会儿,我的爸妈已经回老家了。临走前,俩人撂下话……要我好自为之。俩人的意思是……天底下的好女孩子多得是!” 文彬满面愕然,道:“你可要想清楚。苏细烟实在是个与世无争、温存体贴的好女孩子。你要是放弃了她,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梦川苦笑道:“你和雁翎是要出国留学的。我只能在厂子里打拼。周围的人要是知道我娶了苏家的姑娘,肯定会说很多闲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车间主任的毛病很多。另外,还有很多眼红嫉妒我的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的!我眼瞅着就要升副总工程师了!” 文彬道:“这是你最后的打算吗?” 梦川道:“也许是吧。”顿了顿,道:“你不必再多说了。这毕竟是我个人的事情。” 文彬听见梦川如此武断的说,便不再吭声。他在心里为梦川和细烟叹息着。 那天下午,文彬办完了出院手续,引着梦川去了雁翎那里。 梦川实在不好意思进狄家,便在附近等着。 文彬独自去了狄家,见到了雁翎。 他眼瞅着雁翎已经恢复了精神,心里觉得很欢喜。俩人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文彬告诉雁翎,梦川正在外面等着呢。雁翎急忙换好了衣服,她告诉相枚,她和文彬想出去转一转,就在附近。 相枚叮咛文彬照看好雁翎。 俩人出了狄家,找到了梦川,去了附近的一家菜馆子。 文彬点了好些菜。 雁翎道:“真是要庆祝我们的劫后余生了!” 文彬苦笑道:“祸不单行,好在有惊无险。” 梦川道:“你们尽快出国留学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文彬道:“上次,你给我的那份信就是国外教授写的。他已经把材料寄来了,要我赶快办手续呢。我和雁翎已经办了结婚登记,算是合法夫妻了。我出国留学是可以带着家属的!” 梦川真为文彬感到高兴。 他以茶代酒,向文彬和雁翎祝贺了一番。 跑堂的小伙计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三人吃完饭,又在馆子里闲聊了一会儿。 三人决定去看一场电影,便出了馆子,朝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那天下午,正好放映一场爱情电影,并且是一部悲剧。 文彬和雁翎坐在一起。梦川故意和俩人隔开了好几个座位。 文彬告诉雁翎,梦川已经准备和细烟分手了。梦川很难违背爸妈的主意。并且,他要为了今后的前途考虑。 雁翎听到之后,觉得实在可惜。 她无心再继续沉溺在电影剧情里,心里琢磨着如何劝慰梦川一番。 看完电影,雁翎故意引着俩人去了斜对面的那家馄饨铺子里。 去年的秋天,三个人正是在那家馄饨铺子里认识的。 故地重游,三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万千感慨。 雁翎道:“去年的秋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如今回过头来想一想,真觉得往事如烟。” 文彬道:“那时候,梦川还一个劲儿的在你面前表现呢!” 梦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雁翎道:“其实,我总觉得,每个人的婚姻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会遇见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遇见,结局如何,都是有定数的。我倒是觉得,梦川和细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梦川听闻,悲苦的低下头。他本来是一个活波开朗的男孩子,可因为情殇而变得郁郁寡欢。 雁翎劝道:“我听文彬说起了你和苏细烟的事情。其实,我总觉得,你的一切顾虑都不是顾虑!你为什么非要钻进牛角尖呢?” 梦川道:“苏细烟的情况太复杂了。我很怀疑她真正的身世。我没有钻牛角尖,而是把事情的方方面面考虑的都太透彻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雁翎道:“假如苏细烟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你还会有那些顾虑吗?” 梦川道:“可兰眉齐毕竟是她的亲妈!兰眉齐闹的故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她可以不必顾虑名节,可我要考虑自己的名节!我要是娶了她的女儿,简直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你们知道吗?厂子里已经有人在背后说风凉话了!昨天,我回车间,主任亲口警告过我!” 雁翎道:“你真的准备和苏细烟分手了?她要是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她那么柔嫩的女孩子,肯定受不了那么大的打击的!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到那时候,你还能逃得出众人的流言吗?” 梦川觉得烦闷至极,点燃了一只香烟,自顾自的抽着。 烟雾缭绕,一片沉寂。 跑堂的小伙计送来了馄饨,对雁翎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 雁翎和小伙计说着闲话。 小伙计道:“我们老板娘已经怀上孩子了!老板提前把喜糖都准备好了。”说着,便走到木柜台前,拿起一包喜糖,送到了三人围坐着的圆桌上。 那袋子包着红塑料纸的喜糖散在了圆桌上。雁翎急忙道谢了,多给了小伙计赏钱。小伙计又说笑了几句,便去厨房里刷碗了。 梦川眼瞅着桌上的喜糖,冷笑道:“这颜色真刺眼!” 雁翎试探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苏细烟离开这里……那样,就没有人说闲话了。你们正好可以安安静静的生活!” 梦川道:“我是一心一意准备做工程师的。我在厂子里打拼了这些年,不可能轻易的放弃!所以,我的情况和你们的情况实在不一样!” 文彬道:“你也考虑和我们一起去留学!说不定,到那时,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你放心,我会资助你留学的费用的。” 雁翎急忙道:“文彬说的是。你要真有留学的打算,我们会竭力的资助你的。” 梦川摇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考虑过留学的事情。我走的路和你们走的路不一样!”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文彬劝道:“我觉得,你暂时不要把你的决定告诉细烟。再等一等吧。” 梦川道:“我正为难该怎么向细烟说呢!” 雁翎紧赶着道:“你的心里还是惦记着细烟对不对?所以,你不要草率的做出决定!” 梦川没有吭声,狠狠的吸着残剩的香烟。 那晚,文彬和梦川送雁翎回到了狄家。 俩人紧赶着就走了,梦川没有进狄家。 回到厂宿舍,俩人路过盥洗室,听到里面有男工们正在说笑着。 一个男工笑道:“你们知道吗?张梦川竟然认识了苏家姨太太的女儿!苏家姨太太结过两次婚,生的一儿一女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另一个男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个男工道:“我亲戚就在苏公馆前面的那条街上住!我的表弟在圣约翰大学里读书,经常看到张梦川和苏家二小姐在一起。” 第二个男工道:“张梦川怎么会看上那种人家的女儿!简直是掉价!” 第一个男工笑道:“车间里的人都说,张梦川是看上了姨太太的家产!听说,姨太太被赶出苏家前,搜刮走了积攒多年的珠宝首饰!这会儿,她和巡捕房的长官结婚了!住在那长官的别墅里!” 第129章 他挨了女友一嘴巴 梦川听到这些不堪之言,早已捏紧了拳头。 文彬拉着梦川回到了宿舍里。 梦川气闷的坐在写字台前,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文彬劝道:“不要理那些没人心的混账!” 梦川冷笑道:“你也听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厂子里做人呢!你们要我为苏细烟考虑,可你们为我考虑过吗?” 文彬叹息一声,不敢再说什么。他万万没想到,厂子里的人竟然会那么恶毒的胡说八道。 翌日,梦川和文彬去了车间。 车间主任压根就不搭理文彬,拉着梦川走到一边,低声道:“你是怎么搞得!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弄得神魂颠倒的!竟然休假了好几天!昨天下午,厂老板偏偏来车间里检查,发现你不在,问起了缘由。我说你病了!厂老板说,他已经引进了好几个学化学工艺的大学毕业生!” 梦川道:“文彬住院了,我在医院里陪着文彬,只好请假了!”顿了顿,迫不及待的问道:“厂老板是什么意思?” 车间主任叹息道:“厂老板知道你和文彬的关系好。偏偏,文彬的女朋友穆雁翎又被人绑架了,闹的厂里都知道了,影响很不好!你也跟着受了牵连!我听厂老板话音里的意思,他不准备提拔你当副总工程师了!所以,又从外面招进来几个大学生!” 梦川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车间主任低声道:“再加上你认识了苏家的二小姐,引得厂里的工人们闲话不断,厂老板越发觉得你不争气!”说完,叹息一声,走到文彬的身边,对文彬厉声道:“廖文彬,你和我去见老板,老板有话要对你说!” 文彬看到车间主任气势汹汹的疾步走了,只好跟了上去。他早已知道他和雁翎被厂子开除的事情,倒也不觉得意外。他决定,要当面讽刺厂老板一顿。 梦川不放心,也跟着文彬去了。 俩人来到厂老板的办公室里。 厂老板一见文彬,当即发作道:“你和穆雁翎惹得好事!外面的人都知道了,穆雁翎竟然被人绑架了,并且就发生在厂宿舍里!这简直糟蹋了厂子的声誉!我正式告诉你,你和穆雁翎不用来做事了!我会多给你们三个月的薪水的!” 文彬气的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地上,吼道:“雁翎在厂子里出了事情,分明是那个看宿舍的老妈子伙同外人干的!厂里应该为雁翎的事情负全部责任!现在倒好,你反倒倒打一耙!你简直不是人!” 厂老板眼瞅着文彬气势汹汹的模样,也跟着喊道:“我听说了,穆雁翎在外面勾搭了男人,所以才会被绑架的!” 文彬喊道:“你放屁!我也听说了,你老婆在外面养了小白脸,你戴着绿帽子还要给你老婆打洗脚水!” 厂老板怒火攻心,冲到文彬面前,捏住了文彬的衣领。车间主任和梦川急忙拉开了俩人。 文彬喊道:“我告诉你,我不稀罕在你这个破烂厂子里做事!我和雁翎现在有钱,哪怕一辈子不做事情也能过得逍遥自在!” 厂老板吼道:“滚蛋!” 文彬冷笑道:“我们不稀罕你三个月的薪水,留给你老婆的小白脸吧!让他给你生儿子!” 厂老板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他被文彬戳中了痛处,气昏了头脑。 他眼瞅着梦川正立在文彬的身后,不由得想起了近日厂子里的流言,他指着梦川,喊道:“张梦川,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和廖文彬是一伙的,你休想当上副总工程师!” 梦川质问道:“我在厂子里兢兢业业的做事这些年,给厂子里设计了新的工艺产品,给厂子带来了很大的利润,我为什么不能升任副总工程师?” 厂老板道:“都是因为你认识了苏家的二小姐!苏家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要是和苏家的二小姐结了婚,厂子里肯定就炸锅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保证不再搭理苏家二小姐,等厂里的流言蜚语消停了,我会立即升你为副总工程师的!” 梦川后退几步,颓然的靠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他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嗡的乱响,听不清楚厂老板在说些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耳朵里蓦然传来了声音。 车间主任劝道:“梦川啊,你还不赶快给老板下保证!你难道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前途事业?这些年,你为厂子付出了这么多,难道眼睁睁的瞅着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吗?” 梦川一言不发。 厂老板叹了一口气,道:“你趁早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分开吧!我告诉你,我已经招募了几个大学生!他们也都冲着副总工程师的位子来的!你可要想好了!”说完,便拂袖出了办公室的门。 文彬道:“在这样的老板底下受气,宁可不当这个副总工程师!” 梦川的心里翻江倒海。他突然间很反感文彬的话!这些年,他在厂子里付出的辛劳历历在目!他绝不能让自己的付出付诸东流。 那天,文彬回宿舍里收拾了皮箱,立即搬出了厂宿舍。他去了买下的那所宅院里,雇了几个工人,简单的收拾了屋子,安置了几样家具。 布置好房子,打发走了工人,他便紧赶着去了狄家。 雁翎正等着文彬呢。 文彬拉着雁翎出了狄家,俩人缓缓的朝电车站的方向走着。 他把他和厂老板大闹一场的事情说了一遍。另外,他也告诉雁翎,他已经简单的收拾好了那所新买的宅院,暂时就住在那里。 雁翎觉得厂老板实在很荒唐,蛮不讲理。好在,俩人马上就能出国留学了,并且有了很大的一笔钱撑腰,也不在乎丢了厂子里的事情。雁翎觉得,文彬把厂老板大骂一顿,实在出了她心里的一口恶气。 她告诉文彬,她宿舍里不过便是旧被褥等没用的东西。她实在懒得回去了。 文彬说,他明天就去准备出国留学的材料。 俩人又说起了梦川的事情。文彬把厂老板的话告诉了雁翎,引得雁翎咬牙切齿道:“梦川要是有骨气,坚决不要做副总工程师!” 文彬叹息道:“可梦川毕竟为厂子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他岂能轻易的放弃呢?” 雁翎道:“我们作为他的朋友,已经把道理给他讲明白了。至于他最后的决定,我们也实在没办法干涉了。心里唯有痛惜罢了。” 文彬默默无言。 俩人走到电车站,又顺着原路回去了。 回到狄家,相枚招呼着俩人吃晚饭。 那顿饭菜很丰盛。 相枚的意思是,她和利俊马上就要动身了,所以这桌子饭菜算是为俩人践行吧。 文彬暗地里看了相枚一眼,相枚的眸光里闪烁着万千愁绪。 相枚特意叮嘱雁翎和文彬,要俩人随着陈妈照看好小贝。 雁翎道:“我一直住在家里,会给小贝辅导功课的!” 相枚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文彬不如也搬来这里住吧。家里有个男人,毕竟踏实!” 文彬听闻,看了一眼雁翎。 雁翎急忙道:“姑母说的很是!文彬要是暂时搬来住,正好和我们作伴。” 文彬道:“要是早知如此,我就不请工人收拾那所宅院了。” 相枚道:“这无所谓!让那所宅院先闲着吧。” 文彬点头答应着。 饭后,雁翎先上楼了。文彬拉着相枚来到僻静处,问道:“雁翎爸那头没有新的消息?” 相枚看了一眼木楼梯,叹息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冠豪再也没有来过电报。那头具体什么情况,我真的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文彬道:“你和姑父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 相枚低声道:“你姑父已经买好了去南洋的飞机票,我们明儿下午就动身了。” 文彬一拍脑门,道:“我竟然忘了,这里和南洋已经通飞机了!” 相枚道:“不过只有三个小时罢了。我们明天晚上就能到南洋了,很快就能见到相楠了。相楠临走前,留下了他家里的地址和厂子的地址。” 文彬道:“姑母和姑父一路保重吧。有什么消息,立即拍电报回来。直接把电报拍到家里吧,不要再拍到厂子里了!” 相枚眼瞅着文彬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文彬把他和雁翎被厂老板辞退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相枚一叠声的骂道:“什么稀罕玩意!一个破烂厂子,有什么牛气呢!我们不稀罕在那种破烂厂子里做事,简直浪费人才!那个厂老板简直就是个无赖王八蛋!” 文彬道:“我们紧赶着就去办理留学的手续。” 相枚道:“我和你姑父不在家里,你帮忙照看着,不要让陈妈趁机揩油!另外,你们也小心一点儿!那个佟安迪下落不明!” 文彬道:“姑母放心。我会留心的。” 正说着,利俊过来了,问相枚要刮胡刀片。相枚去找刮胡刀片了。 文彬上了楼,来到了雁翎的屋里。 文彬道:“姑母刚才嘱咐了我一些话!” 雁翎也不在意,她正用毛线针织着那件毛背心。 文彬劝道:“你的病刚好些,不要劳神了!” 雁翎笑道:“马上就大功告成了!” 文彬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雁翎织毛背心。他的心里生出了愧疚,觉得瞒着她父亲重病的事情实在有些残忍。 梦川赶去了圣约翰大学,见到了细烟。 那时候,细烟正好和焕铭在图书馆里查资料。 俩人随着梦川来到图书馆的楼下。 梦川道:“我想和细烟单独谈一谈。” 焕铭打量着梦川的神色,觉得梦川的心里像是憋着一股子火气,不由得有些担心。 细烟却催着哥哥走开了。 梦川引着细烟来到路灯底下,等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们都走过去了,才缓缓的开口道:“这些天,我已经想好了。” 细烟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她的心突突突的加快跳着,眸光里闪烁着谆谆的期待。 梦川眼瞅着细烟眸光里的纯情和期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呢喃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细烟听闻这句话,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棒。她退到灯柱前,颓然的倚靠在灯柱上,眼泪簌簌的落个不停。 梦川抱歉的道:“你知道吗?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很艰难!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我和你交往的事情,都在背后胡说八道……实在因为苏家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厂子里的很多工人有亲戚住在苏家附近……并且,在这个学堂里,也有厂工们的亲戚……我们的事情成了厂工们的谈资笑料。甚至惊动了厂长!他撂下话,我升副总工程师的事情可能要耽搁了!” 细烟哽咽道:“在你眼里,你的前途事业要比我这个人还重要!早知如此,你一心一意的顾及你的事业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梦川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细烟道:“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厂子里的事情?” 梦川微微的张着嘴,压根就没有回答。 细烟祈求道:“你要是放弃了厂子里的事情,我会拿出这些年的积蓄,给你找新的事情的!” 梦川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在厂子里苦心孤诣的打拼了很多年!你要我放弃心爱的事业,这实在很难让我做到。每个人都有懦弱的一面,我也不例外!” 细烟的泪眼模糊,昂头望着灯柱上的那只昏沉沉的灯泡。她的眼前一片昏黄的迷离。 梦川道:“实在对不起!早知如此,我就压根不应该打搅你!你原谅我好吗?” 细烟冷笑道:“一句原谅就能原谅一切吗?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男孩子!我是那么的看重你,甚至把心都掏给了你!到头来,你却要我原谅你和我分手的决定!你难道不觉得,这实在很残忍!” 梦川扶着细烟的双臂,道:“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呀!因为我们必须生活在世俗里,所以必须要面对世俗人的各种议论!我们要是结婚了,简直没法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细烟反过来握住梦川的胳膊,哭道:“那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你放心,我妈会拿出积蓄供应我们的吃穿用度的!” 梦川摇了摇头,道:“我不是那种吃软饭的男人!对不起,我实在做不到!还是请你原谅我吧。你哪怕恨我一辈子,骂我一辈子!” 细烟伸手给了梦川一记耳光,咬牙切齿的哭道:“你真自私!我真活该!”说完,便双手捂脸,呜呜咽咽的跑走了。 焕铭没有走远,他藏在树丛里,冷眼瞅着梦川和细烟。 这会儿,他看到细烟哭哭啼啼的跑开了,急忙跑到了梦川的跟前,质问道:“你跟细烟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打你!” 梦川觉得右腮上火辣辣的,他忍着那股子钻心的痛彻,一言不发,默默的走开了。 焕铭追了上去,连声质问着。 梦川还是没有吭声,加快脚步跑走了。 焕铭眼瞅着梦川跑走的背影,捏着拳头,紧咬着下唇。 第130章 复仇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细烟跑回到宿舍里,正呜呜咽咽的哭着,却听到焕铭的急促敲门声。 焕铭嚷道:“细烟,开门,是哥哥!” 细烟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宿舍的门。 焕铭一把握住细烟的胳膊,问道:“张梦川是不是欺负你了?说呀!” 细烟转身回到屋里,再次趴伏在床上,哭得伤心欲绝。 焕铭掩上屋门,紧赶着来到床边。 细烟独自一人住着这间宿舍,还是兰眉齐当初花大钱申请下来的。 焕铭问道:“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细烟啜泣道:“他要跟我分手!” 焕铭万想不到梦川竟然如此绝决,咬牙切齿道:“真混蛋!我去找他算账!” 细烟一把拉扯住了焕铭的衣袖,哭道:“你别去了!都是因为苏家的事情!”说着,她就把梦川和她分手的缘由说了一遍。 焕铭愤然道:“他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就不会有那么多自私的想法的!我看出来了,他一心为着他的前程考虑,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当初,是他主动求着文泉哥联系你!到头来,他竟然一脚把你踹开了!你成了什么了!简直是糟蹋人!” 细烟哭道:“他既然下定决心和我分手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焕铭恨道:“不行,我必须给你讨个公道!” 细烟嚷道:“不许去找他!即便他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再搭理他了!”顿了顿,擦干眼泪,气鼓鼓的道:“天底下优秀的男孩子多得是!” 焕铭一个劲儿的踱步,脚步很重。 细烟道:“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妈!免得妈跟着难过!” 焕铭冷笑道:“张梦川算个什么东西!你既然已经对他彻底希望了,就不要再纠结难过了。我会想办法给你介绍一个男孩子的。你知道吗?关文天一直很喜欢你!” 细烟心烦气躁的道:“你先让我静一静吧。” 焕铭劝道:“你可千万不要太伤心了。在这种时候,你要愈发的过得快活,免得让张梦川那混蛋看你的笑话!” 细烟道:“你先回去吧。” 焕铭实在不放心细烟,可细烟却催着他出了门。 焕铭刚一来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女学生鬼鬼祟祟的往前跑走了。 焕铭不认识那个女学生,回头对细烟道:“刚才有人偷听了!” 细烟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门口。那个女学生早都已经没影了。 焕铭劝道:“你不要难过了,免得让外人笑话你。我们家里本来就出了事情,你要是再失魂落魄的,肯定又要引来蜚短流长了!” 细烟默默的点了点头,擦干了沾在眼角的清泪。 焕铭为她关上了屋门,他心绪愁烦的往商学院书院走着。一路上,他的心里盘算着,决定去找梦川谈一谈。 那晚,细烟蒙着被子哭了一整夜。她把她和梦川的合影照片全都撕碎了!并且把梦川曾送给她的那些小说书也丢到了地上。 她颓然的坐在那些凌乱的小说书上,眼瞅着天上的月亮。 那晚的月亮显得很憔悴,脸色黄黄的。 周围的星辰们一个都不见了,只有黑压压的天幕。 细烟觉得,那些星辰们真的很冷血。月亮饱满的时候,光华灼灼的时候,星辰们总是迫不及待的围在月亮的身边,拼命的眨巴着眼睛。可这会儿,它们却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 细烟的心里觉得一阵阵的酸涩。她把她和梦川从认识到熟识的往事依依的回想了一遍。 前因是梦川对她的单相思,后果是梦川挣扎着抛弃了她。 假如,梦川当初没有对她动心思,没有摆脱文泉转告他的意思,这会儿,细烟也许已经认识了别的男孩子。 细烟想着前因后果,不知不觉中挨到了天亮。 月亮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惨淡着,即将落下。 而那天的天气也不好……分明是一个阴雨缠绵的日子。 细烟简单的梳洗后,便随便抓起一本讲义,心绪落寞的出了宿舍。刚来到书院的楼底下,焕铭就从前面匆匆的赶来了。 他来到细烟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了?我担心了一整夜。” 细烟呢喃道:“没什么。我也一晚上都没睡。” 焕铭劝道:“你现在去哪里?” 细烟道:“我想随便走一走,散散心。” 焕铭道:“那你小心一点儿。” 细烟微微的点着头,眸光里聚着一团凄然。 焕铭见不得细烟的那副凄然的模样,道:“很多女同学们都失恋过,可她们又重新认识了新的男孩子,有的已经要谈婚论嫁了!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将来嫁给一个更优秀的男孩子,是对张梦川最好的讽刺!” 细烟听到这些话,缓缓的抬起头,眼睛眨了眨。 焕铭道:“你真的要像那些女同学们学习!她们在失恋后都能做到坚强,你一定也能做到!你难道愿意被那些女同学们看笑话吗?你一向都是很自尊、很要强的!所以,听我一句劝!” 细烟点了点头。 焕铭又苦口婆心的叮嘱了半天,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细烟撑开素色油纸伞,一只手搂抱着旧讲义,缓缓的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 她的心思还是萦绕在以前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这毕竟是她的初恋,她看的是那么的重,曾经把自己的全部的爱献给了梦川。她以为,她执着的付出,会换来理想中的婚姻。可这会儿,她却觉得,以前的她实在可怜至极! 焕铭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她毕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坚强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雅湖边,坐在了湖边的一只长木椅上。 她自然是很熟悉那只长木椅的。以前,梦川经常和她并肩坐在这里,望着眼前烟波浩瀚的湖水,聊着儿时的往事,畅想着未来的日子。 如今,物是人非,一草一木似乎都饱含着悲悯之情。那股子刻骨的悲悯令细烟不由得泪眼婆娑。她觉得,她和梦川交好的那些往事正浮动在湖水里,渐渐的离她远去,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细烟一回头,看到了几个女同窗们。 那些女孩子们是学堂里出了名的是非精,总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议论。这会儿,其中的一个长舌女孩子冷笑道:“校花竟然也有孤单的时候!” 一个胖女孩子跟着冷笑道:“你们知道吗?她昨天捂着脸跑进了宿舍!” 细烟听到这些闲话,立即起身走开了。她的身后传来了那些女孩子们的窃笑。 她搂抱着旧讲义,加快脚步跑走了。 她回到了宿舍,把自己关了起来,连午饭都没有吃。 焕铭去了橡胶厂,找到了张梦川。 梦川知道焕铭是为了细烟的事情来的。 焕铭问道:“你是怎么搞得!你为什么要和我妹妹分手!” 梦川道:“因为你们的家事太复杂了。你母亲闹得故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另外,我很怀疑细烟的身份……她也许不是苏家的后代……” 焕铭愤然的喊道:“住嘴!不许你侮辱细烟!” 梦川冷笑道:“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压根就不是苏家的后人!你母亲的经历实在是太复杂了!” 焕铭恨得咬牙切齿,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招惹细烟!” 梦川的脸上显出了愧疚,道:“那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的家事。我在文泉的婚礼上见过细烟,很喜欢她,所以才摆脱文泉做媒的!” 焕铭冷笑道:“你这个人太势力!你要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家事,你肯定不会招惹细烟的!这会儿,你辜负了细烟对你的一片苦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你把我妹妹当成什么了?嗯?” 梦川低着头,伤心的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你们的家事,也都知道了我和细烟的交往!厂老板曾经警告过我……为了厂子的声誉,我必须做出牺牲!而我又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焕铭喊道:“说白了,你是害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在你的眼里,细烟对你的真心实意竟然一文不值!像你这样自私自利,没有担当的男人,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还谈什么前程!” 梦川痛苦的道:“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焕铭凄厉的喊道:“你没有资格对我道德绑架!” 梦川道:“对不起,我已经和细烟说清楚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焕铭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给了梦川几拳头。 梦川没有还手,耷拉着眼皮,显得失魂落魄的。 焕铭大喊道:“你这混蛋!像你这样的男人,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你就和你的前途事业死磕到老吧!我妹妹真是瞎了眼,对你这个混蛋浪费了感情!”说完,便气鼓鼓的跑走了。 梦川扶着身侧的一棵导弹树的树干,缓缓的蹲下身,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昨晚,他流了一晚上的泪,以为苦泪早都已经流干了。想不到,这会儿,他的苦泪再次奔涌而出。周围很安静。他独自守着那份寂寥,发泄完了心里的悲和怨。他昏昏沉沉的回到了车间里,也没有心思做事情。好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梦川呆坐了一下午。 在狄家,相枚和利俊正准备出门了。 相枚暗地里拉过文彬,道:“我们悄悄的去飞机场。雁翎还以为我们去码头呢!这会儿,你想办法把雁翎引开吧!” 文彬道:“姑母一路保重。” 相枚道:“我们晚上就能到南洋了。紧赶着就去看相楠的。一有消息,我立即给家里打电报。你照看着雁翎和小贝,等着我们的消息!” 文彬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引着雁翎上楼,你和姑父悄悄的走吧。” 相枚对利俊使了个眼色,俩人走到行李箱跟前。 雁翎和小贝正在小客厅里坐着。文彬走了过去,道:“出国留学要我的出生证明。我们上次去桂林,弄了好几张证明信,应该都在你那里!” 雁翎道:“都在我的写字台抽屉里呢!” 文彬道:“我们不妨上去看一看,提前准备好。”说着,便引着雁翎来到了楼上。 趁着这个机会,相枚跑进小会客室,对小贝耳语了几句。 利俊已经提着行李箱匆匆的出门了。相枚亲了小贝一口,又叮咛了几句话,便匆匆的出门了。 小贝站在门口,朝着爸妈挥着手。 陈妈早都从小厨房的玻璃窗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境。相枚曾叮嘱过陈妈,要她不要吭声。这会儿,陈妈也悄悄的来到门口,一声不吭,朝着相枚夫妇挥手。 相枚夫妇上了一辆洋车,催着车夫走了。 楼上,雁翎正和文彬整理着需要的文件。等把文件材料理清楚,已经是半个钟头以后了。 文彬料想着相枚夫妇已经走了,便放下心。 正想着,陈妈上来了,对文彬使了个眼色。文彬会意,知道相枚夫妇已经走远了。 他和雁翎下楼吃饭。雁翎发觉姑母姑父已经走了,不由得问了起来。 小贝说:“俩人记错了开船时间,来不及告别,心急火燎的赶去了码头。” 雁翎听闻,觉得有些奇怪,嘟囔道:“我们还准备去码头送呢!” 文彬笑道:“正好省的我们跑一趟了。我搬来这里住,房间还没打扫出来呢!” 陈妈笑道:“我这就给你打扫房间。” 小贝嚷道:“我们先吃饭吧。” 雁翎无奈,只好和文彬先吃饭了。 相枚和利俊赶到了飞机场,顺利的上了飞机。 焕铭回到了圣约翰大学,独自在雅湖边闷坐着。 欧阳蓝派来的那个实习巡捕走了过来,坐在焕铭的身边,问道:“你和细烟都怎么了?” 那前来保护焕铭兄妹的实习巡捕叫小六。焕铭没有把细烟失恋的事情告诉小六。 小六低声道:“我们的事情已经有进展了。” 焕铭知道小六说的是苏梦锦茶叶生意的事情,不由得问道:“苏梦锦的茶叶已经运到这里了?” 小六道:“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苏梦锦的茶叶昨晚刚到港口,现在正堆在码头所属的仓库里!” 焕铭听闻,恶狠狠的道:“我报仇的机会来了!我们想办法让那些茶叶里灌进海水!” 小六道:“码头上的兄弟们都很仗义,也愿意为你抱打不平。可是……” 焕铭知道小六的意思,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兄弟们的。” 小六点了点头,道:“我们今晚上就悄悄的行动!” 第131章 塔楼上的悬空惊险一幕 焕铭正盘算着从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钱里拿出赏钱,听到小六这么说,立即道:“就在今晚!再耽误几天,那批茶叶就被运走了!我们白忙活一场!我现在就去银行里取钱,绝不会让你和兄弟们白操劳的!”说着,便领着小六出了圣约翰大学,去了银行。 小六拿到赏钱,眼瞅着焕铭坐洋车回了学堂。他悄悄的来到码头边,拿出一部分赏钱交给了他结拜的兄弟们。 他的那些兄弟们都是码头上的搬运工,很容易进出仓库。并且,他们也和看仓库的人很熟悉。小六和兄弟们商量着,等到晚上的时候动手糟蹋了苏家囤积的茶叶。 到了晚上十点多,夜深人静。小六便准备和兄弟们动手了。 翌日晌午,码头边开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那辆汽车停在仓库的门口。苏梦锦和文泉下了汽车,要看管仓库的老叔打开库房的门。老叔压根不敢提起昨晚上的事情。 梦锦来到装着茶叶的纤维麻袋前,竟然看到麻袋上下都湿漉漉的,地上积着一大滩水渍。 她和文泉都吓了一跳,当即喊来了公馆的司机,要司机把堆积的半墙高的麻袋都卸下来。 文泉要来了剪刀,剪开了麻袋,发觉里面的茶叶都已经变得湿淋淋的!茶叶黏糊糊的沾在一起,泛着一股子咸涩的味道。 文泉捏起几片茶叶,放在嘴里尝了尝,紧赶着便吐到了水泥地上。他喊道:“茶叶里都灌进了海水!” 梦锦也尝了尝咸涩的茶叶,顿时叫苦连天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灌进海水呢!这仓库的顶上也不漏水啊!这海水是哪里来的!看仓库的!你过来!” 看仓库的老叔急忙跑了过去。 梦锦气急败坏的嚷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死人呀!” 老叔早已被小六暗中叮嘱过,道:“我只管着看守仓库,只为失窃的事情负责。至于你们的茶叶怎么被海水泡了,和我没有关系!”说完,便扭头走了。 梦锦气的干瞪眼,要司机立即赶往巡捕房。 欧阳蓝正在办公。今早,他接到了小六的电话,知道了焕铭为了报复苏家,叫小六糟蹋苏家茶叶的事情。欧阳蓝听闻,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他和兰眉齐已经结成了夫妇,自然懒得搭理苏家的事情。 梦锦和文泉心急火燎的赶到巡捕房后,准备去见欧阳蓝。 巡捕告诉俩人,欧阳长官去外面开会了,不在巡捕房里。 梦锦见不到欧阳蓝,只好把茶叶被海水泡了的事情告诉了值班巡捕。 那值班巡捕早都得到欧阳蓝的吩咐,故意虚张声势的带着巡捕们去码头仓库查看了一番,又故意问了问看仓库的老叔,随后便要梦锦等消息。 梦锦一叠声的吵闹着,引得值班巡捕不耐烦的道:“这也要怪你们!当初这批茶叶从船上运下来的时候,你们难道没有仔细的检查?也许,从海上运来的时候,茶叶已经被海水泡了!” 文泉叹息道:“这实在说不清楚。我还是觉得,肯定是有人暗地里搞破坏!” 值班巡捕冷笑道:“你有证据吗?” 梦锦和文泉干瞪着眼。 值班巡捕故意安慰了几句,便领着巡捕们走了。 文泉私底下对梦锦嘀咕道:“这批茶叶运来的时候,偏偏实在前天半夜。我们压根就没赶来看,由着工人们堆到了仓库里!到底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实在说不清楚了!” 梦锦懊恼的道:“这可是花了大钱买的名贵茶叶!” 文泉叹息道:“只好想办法贱卖了吧!” 梦锦竟然哭了起来。 文泉的心里又急又气又伤心,眼瞅着梦锦的难过,只好咬紧牙关的苦劝一番。 梦锦哽咽道:“我们去年一年的心血白费了!赚的钱都赔进去了!” 文泉愈发的觉得难过。他的心里微微的疑心是焕铭干的!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根本不敢细细的往下想! 俩人神情落寞的回到了苏公馆,压根就不敢向苏太太提起茶叶的事情。 苏太太正愁眉苦脸的坐着,眼瞅着文泉夫妇进来了,把手里捏着的化验单扔到了文泉的面前。她冷笑道:“梦锦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好几天了,你们竟然都没想起来去取!幸亏我想起来的,打发顾妈去取了来!” 梦锦道:“这几天,我们光顾着忙活生意了,竟然忘了化验单的事情。怎么了?” 苏太太道:“你没问题!化验结果都正常!这么看来,问题肯定是出在了文泉这头!” 文泉吓了一跳,抓起化验单看了半天,嘀咕道:“我不可能有问题啊!” 梦锦也跟着说道:“我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怀过孩子!” 苏太太蛮不讲理的道:“那你们为什么要不上孩子了呢?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要文泉去医院了做检查!他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文泉叹息道:“为了让您去疑,我只好去做检查了。哼!不过也是多此一举!” 苏太太听闻,当即嚷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长辈是为了你们好!” 文泉气鼓鼓的上楼了。梦锦正为了茶叶的事情懊恼,又见母亲故意找茬生事,也气的上楼了。 苏太太眼瞅着俩人的身影,嘟囔道:“不知好歹!” 梦锦回到房里,蒙着被大哭了一场。文泉坐在一旁发着呆。 梦锦哭够了,道:“真不知道那些茶叶还能卖多少钱。本钱肯定拿不回来了!” 文泉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把缘由告诉那些生意伙伴们吧。早晚要告诉他们!” 梦锦道:“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故意整我们?” 文泉不敢吭声。 梦锦道:“兰眉齐的嫌疑最大!”说完,目光流火,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在圣约翰大学里,焕铭刚从细烟的宿舍里出来。他又安慰了细烟一番。 细烟憔悴了一圈,没精打采的。 看见哥哥走后,她觉得心里有些发闷,便决定出去走一走。 她实在不好意思单身在学堂里散步,免得被女学生们戳闲话。她出了圣约翰大学,坐着洋车去了闹市深处。小六因为糟蹋了苏家茶叶的事情,正躲在巡捕房里。他觉得,等过些时日再回圣约翰大学照看焕铭兄妹。 细烟去了闹市,独自在百货大楼里闲逛着。 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商品压根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的心思照旧惘惘的。 出了百货大楼,她随着熙攘的人流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玉龙水产行。 倪月正坐在店铺里嗑着瓜子,一眼看到了苏细烟,立即跑了出去,挡在细烟的身前,当即冷笑道:“这不是苏家二小姐吗?怎么瘦成这幅德行了?你妈嫁给了欧阳蓝,你后爸是不是虐待你了? 细烟万想不到竟然会遇到倪月。此时,她眼瞅着倪月的得意,心里很气恼,道:“这关你什么事情?你怎么不在苏家呆了?怎么也被赶出来了?竟然沦落到买鱼买虾的地步!” 倪月故意噼里啪啦的嗑着瓜子,冷笑道:“我还记得二小姐被关在房里的样子!二小姐的房门上被木板子封着,像关畜生一样的关着二小姐!”说完,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细烟本来就心里难过,又被倪月戳中了心里的痛处,实在忍无可忍,一改昔日的温存,咬着牙给了倪月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倪月挨了打,用手摸着右腮。往事历历在目,她想起了曾被苏梦锦痛打时候的情境。她恨毒了苏家的人! 她反手给了细烟一巴掌!细烟趔趄的差点儿摔倒。羞愤交加,委屈奔涌,细烟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乱响,情不自禁的拎起一只木桶,把里面的海水劈头盖脸的浇到了倪月的身上。 她把木桶砸到倪月的身上,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起来。 倪月岂能善罢甘休,嚎叫着追上前,掐着细烟的脖子。 路人们急忙拉劝。玉龙闻声出来,抱起了手舞足蹈发着疯的倪月。 细烟眼瞅着倪月的撒泼无赖,又被路人们劝着,只好忍气吞声的跑走了。 她昏昏沉沉的上了一辆电车,坐在后面的靠窗位子上,任由泪水簌簌滚落。 历经的一切实在荒诞!一路之上,她的脑子里满是倪月的嘶叫声,像是炸弹,一颗一颗的爆炸!她脸上的热泪已经盖了很多层! 电车来至终点站,司机招呼着昏昏沉沉的细烟下车。细烟失魂落魄的下了电车。茫然四顾,周围是陌生的街景,陌生的路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茫然的靠在一只墨绿色的邮筒前,任由眼前人群的身影滑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便挣扎着走进街边的一家小酒馆里。 她盯着酒瓶子看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买醉。她要了好几瓶廉价的鸡尾酒,把自己灌醉了。 那时,正值午后,小酒馆里只有稀疏的几个顾客。 一个看起来油头滑脑的富家子弟早已盯住了细烟。此时,他笑嘻嘻的凑到细烟的桌前,道:“这位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交个朋友吧!” 细烟没搭理他。 那富家子弟竟然把脸凑到细烟的脸跟前,笑道:“小姐长得真标志!我们一起玩一玩吧!嗯?”说完,便准备捏住细烟的下巴。 细烟打掉了那只手,站起身,一把推开那人,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小酒馆。 那男子竟然追了出去。 细烟吓得又喊又叫的,因为喝了太多的烈酒,她稀里糊涂的跑到了一座百货大楼里,又稀里糊涂的跑到了最高处的塔楼里。那醉酒的男子也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竟然也跟着细烟来到了最高处的塔楼里。 那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镂空塔楼,四周围着一圈镂空铁栏杆。 那座塔楼距离地面足足有七八层楼高。 细烟急的在塔楼里团团乱转。那醉酒的男子狞笑着逼近,笑道:“小姐,不要跑!我们结婚吧!我会给你买金银首饰的!” 此时,细烟喝进去的酒水已经变成冷汗涌出。她眼瞅着那男子渐渐的逼近,情急之下,她疯狂的向塔楼下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百货大楼下面人群熙攘,大家都纷纷驻足仰望塔楼上的情境。 那男子血液里的酒精发作了,冲昏了他的理智,他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正苦苦喊叫的细烟。 细烟吓了一大跳,拼命的挣脱着那男子的铁手。 男子狞笑道:“小姐,你别喊了!我已经把塔楼的铁门关上了!下面的人上不来的!我们就在塔楼里玩一玩吧!这里很刺激,很浪漫!” 细烟已经哭叫的声音沙哑了。她拼命的厮打着那男子。慌乱之中,她的脚底下一滑,半截身子随即倾斜出了铁栏杆,眼瞅着就要从塔楼上坠落了。 那男子被眼前的一幕吓醒了,他紧跟着抓住了细烟的胳膊。可细烟因为身体重心失衡,那一股子冲力把那男子也带出了铁栏杆。 俩人的身子都悬在半空中。 幸好,那男子的右手抓住了铁栏杆,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细烟。俩人都一个劲儿的狂喊着“救命”。 百货大楼下面早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大家都吓得乱喊乱叫的。有几个年轻人冲到了百货大楼里,顺着盘旋曲折的楼梯冲到了塔楼上,可死活都打不开那扇镂空的铁门。 此时,那男子真后悔刚才锁死了那道铁门。 那几个人疯狂的踢踹着那道铁门,可一切无济于事。 那男子已经觉得支撑不住了,他紧握铁栏杆的手也渐渐的要松开了。 细烟的身子悬在半空,恍恍惚惚的,觉得如在梦里。 她眼瞅着楼下人群的喊叫,可却压根听不到那阵阵狂喊声了。 楼下的人已经从百货大楼里拿出了布匹,张开来,随时准备接着俩人。 就在这时候,那道铁门被人踹开了,众人急忙飞奔到栏杆前,一把拉住正苦苦挣扎的男子。 那男子拉着细烟,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抓住了。 细烟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那男子也吓得面色煞白,正瘫坐在地上,傻愣愣的发着呆。 众人给教会医院打去了电话。巡捕房的人也紧跟着来了。 医生和护士赶来后,把细烟抬到了担架上。众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的顺着曲折的楼梯来到楼下。那男子也被人搀扶着上了急救车。 众人指点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个街上都跟着沸腾了! 巡捕们向围观的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随即便赶去了教会医院里。 医生们告诉巡捕,俩人都没有事情,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细烟已经被送进了病房,她浑身发着抖,热泪滚滚。 第132章 惊险过后还是惊险 巡捕们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因为苏公馆的事情,那些巡捕们都认得苏细烟,并且也都知道欧阳蓝和兰眉齐早已结成伉俪的事情。他们当即表示,会把那醉酒男子绳之以法。 细烟叮嘱道,千万不要惊动了欧阳长官。欧阳蓝要是知道了,兰眉齐肯定要吓坏的! 巡捕们说道,这件事情必须要上报欧阳蓝,实在没有办法替细烟隐瞒。 细烟无奈,只好叹息一声。她要巡捕们给焕铭打电话,要焕铭立即赶来教会医院。 巡捕们问清楚了焕铭的电话号码,立即答应着出去了。 过了一个多钟头,焕铭气喘吁吁的跑进了病房。 他喊道:“天啊!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没事吧!” 细烟道:“当时,我都要吓死了!”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焕铭坐在病床边,责备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出学堂呢?你要是不出去乱走,哪有这些事情。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妈可怎么办?” 细烟只顾着哽咽啜泣。 焕铭道:“我来的路上,听出租车司机说了,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妈肯定会很快知道的!” 细烟哽咽道:“都是倪月那死蹄子闹得!” 焕铭纳闷的问道:“怎么又扯到倪月了呢?” 细烟把她路遇倪月、并且被倪月打骂的事情说了一遍。焕铭听闻,气的火冒三丈,骂道:“真是混账!你怎么偏偏遇到她了呢!” 细烟悲苦的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真倒霉!” 焕铭道:“巡捕们怎么说的?” 细烟道:“巡捕们都认得我!他们说,会秉公处理的!” 焕铭道:“那倪月呢?” 细烟道:“我没跟巡捕们提起倪月的事情!” 焕铭责怪道:“难道白白的让倪月打了你?” 细烟叹息道:“是我先动的手!况且,我也打了她!” 焕铭又问道:“那个王八蛋男人在哪里?” 细烟道:“在男病房里!” 焕铭听闻,立即冲了出去。他挨个病房打探着,看到一间病房里正围着巡捕们。焕铭冲了进去,不由分说,对着病床上那男子就是一顿拳打! 巡捕们压根就当做没看见,任由焕铭把那男子痛打一顿。焕铭总算是出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 那男子蜷缩在病床上,抱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哀求着。他说,他因为喝醉酒才会稀里糊涂的纠缠细烟的。至于后来的发生的事情,他也实在没想到!他告诉焕铭,当时,他狠命的抓着细烟的手,才没让细烟摔下去。这样一来,他算是将功赎罪了! 焕铭无心听他的话,愤懑的出了病房。 他回到细烟的病房里,告诉细烟,他已经教训了那男子。 细烟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兰眉齐哭哭啼啼的跑进了病房,看到细烟正一脸憔悴的躺在病床上,急忙跑了过去,拉扯着细烟的胳膊,喊道:“你要吓死妈了!” 细烟紧紧地闭着眼,一声不敢吭。 眉齐哭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到塔楼上呢?和你在一起的那男人是谁?” 细烟一直沉默着。 焕铭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 眉齐恨道:“想不到倪月那蹄子竟然如此狠毒!都是她挑起的事情!” 焕铭道:“毕竟是细烟先动的手!况且,细烟也把倪月打了!至于半路杀出来的男子,实在纯属意外!我刚才已经狠狠的打了那王八蛋一顿,算是给妹妹出了一口气。巡捕们正在问案,估计很快就会把那王八蛋弄到巡捕房的!” 眉齐镇定了下来,问道:“那个实习巡捕呢?他不是一直照看着你和细烟吗?但是,他怎么不在场?” 焕铭想了想,决定把他和小六报复苏梦锦的事情告诉母亲。于是,他便把小六这几天躲起来的缘由说了一遍。 眉齐听到后,吓了一跳,可又立即生出了极大的欢喜。她冷笑道:“干的好!苏梦锦活该!她这次肯定赔大了!” 焕铭得意洋洋的。 细烟听说后,不由得叹息道:“文泉哥肯定会被苏太太骂的!” 焕铭道:“我打听清楚了,那笔茶叶生意是苏梦锦特意安排的,和文泉哥没有关系。” 眉齐道:“那就好。文泉是我们的恩人,千万不要连累了他!要不是文泉,细烟也不会认识张梦川!” 细烟听到这句话,觉得万箭穿心。她悄悄的递给焕铭一个眼色。 眉齐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梦川知道吗?” 细烟急忙摆手道:“千万别让他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多想的!” 眉齐紧跟着道:“这也是!你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一男人逼到了塔楼上,差点儿丢了命!这绝不能让梦川知道了!” 细烟道:“妈是怎么知道的?” 眉齐道:“有巡捕给欧阳蓝打了电话,欧阳蓝又紧跟着给我打了个电话。” 细烟道:“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是受了惊吓而已。妈也不必担心了。” 眉齐道:“你真是命大!我想一想都觉得后怕。等会儿,我一定要去庙里烧香许愿!”说完,便不住的念着佛。 正说着,病房门口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巡捕们押着那男子,匆匆的路过。 兰眉齐看见了,急忙跑了出去,追着把那男子狠命的打了几下子,骂道:“小王八羔子,竟敢欺负老娘的女儿!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王八蛋!” 巡捕们急忙上前劝着。兰眉齐又痛骂了几句,眼瞅着巡捕们押着那男子走远了。 她回到病房里,看见细烟正蒙着被子。她知道细烟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便没再嘟囔什么。 那天下午,文彬和雁翎出去办完了留学需要的文件证明。俩人刚回到狄家,就看见陈妈挎着竹篮从外面进来了。 陈妈的腋窝里夹着一张报纸。她一叠声的嚷道:“出了一件大新闻!一个姑娘和一个男人差点儿从百货大楼的塔楼上摔下来!”说着,就把报纸递给了文彬。 文彬接过报纸,看到头版头条新闻,上面印着黑漆漆的一行大字:女子和男子上演生死恋! 下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正是当时细烟和男子凌空挣扎的情境。 文彬和雁翎都吓了一大跳。俩人都认出了那女孩子正是苏细烟! 文彬喊道:“这不是苏细烟吗!她怎么从塔楼上甩出去!” 烟翎仔细的辨认着那男子,跟着喊道:“这人压根就不是梦川!到底怎么回事?” 陈妈插嘴道:“街坊们都说,那男子追着那女孩子上了塔楼。女孩子一不小心跌出了塔头,连带着也把那男子带了出去。幸亏那男子抓住了铁栏杆!” 烟翎问道:“大家知不知道那男人为什么追着苏细烟?” 陈妈道:“有人说,那男人准备欺负那女孩子!大家也都说不清楚!” 文彬面色惶恐的喊道:“那女孩怎么样了?是不是摔下去了?” 陈妈道:“没有!俩人都被救了下来,又都被送到了教会医院里!” 文彬和雁翎彻底的送了一口气。 陈妈嘟囔道:“这可是一件大新闻!竟然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当时,百货大楼底下都站满了人!闹哄哄的!” 文彬急忙走到电话机旁,给车间里打去了电话。有人接听了电话。文彬要梦川赶快来听电话。 梦川接了电话。 文彬把细烟差点儿坠楼的消息告诉了梦川。梦川吓了一跳,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文彬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引得梦川愈发的瞠目结舌。 梦川告诉文彬,他会紧赶着去教会医院里看细烟的。说完,他就撂下电话,冲出了车间。 雁翎道:“我们也去看一看细烟吧。” 文彬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简直能吓死人!” 俩人叮咛陈妈等着小贝下学归来。陈妈要俩人放心,她会紧赶着做好晚饭等着小贝的。 梦川赶到教会医院的时候,兰眉齐正准备回去。 她一眼瞅见神色慌张的梦川,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细烟眼瞅着梦川进来,心里顿时升起千愁万恨。可当着母亲的面,她只好竭力的忍耐着。 焕铭走到梦川的跟前,对梦川耳语了几句。他告诉梦川,细烟还没有把分手的事情告诉兰眉齐。 梦川来到细烟的病榻边,拉着细烟的手,道:“简直要吓死我!” 细烟一声不吭,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焕铭拉着眉齐到了病房外面,掩上了病房的门。 梦川眼瞅着细烟的面容憔悴,忍不住泪花萦绕。 细烟低声道:“我们既然已经分手了,你何必管我的死活呢!” 梦川道:“这会儿,你先不要说那些话了。文彬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当时都要吓死了,紧赶着来了!” 细烟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为情自杀……连累了你的名声!” 梦川悲苦的道:“文彬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了一遍。” 细烟故意讥讽道:“我和你分手后,我就紧赶着认识了一个男人,我和那男人准备在塔楼上秀恩爱,结果不小心出事了!” 梦川听完细烟的这句话,愈发的觉得万箭穿心。他再次捏起细烟的手,道:“你这么说,我会更加的难受的!” 细烟道:“我没有摔死,简直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的!你放心,我会活得很精彩的!” 梦川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恨我。” 细烟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我和你的交往不过是实习恋爱罢了!你何必把自己看的那么的重呢?学堂里的很多女孩子们都攥着一大把的男朋友呢!大家不过是在一起寻开心,岂能轻易的谈婚论嫁呢?” 梦川垂下头,心里犹如针扎。 细烟道:“我们分手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告诉妈!等我找到更好的男朋友之后,我再告诉她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梦川踌躇了一会儿,道:“你知道吗?你的事情已经登报纸了!” 细烟听闻,吓了一跳,可她继续倔强的道:“我正好风光风光!报纸记者们一炒作,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认识我的!” 梦川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那男子怎么遇见你的?” 细烟接口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何必吃醋呢?” 梦川道:“路上来的时候,我听汽车司机说,你被一个陌生男子追到了塔楼上。那个混蛋要趁机欺负你!” 细烟的眼泪顿时冲了出来,哽咽道:“都是你害得我!你要是不绝情的跟我分手,我也不会失魂落魄的去街上游逛,更不会被恶人盯上!”说完,便双手捂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梦川道:“都怪我不好,不该那么急匆匆的提出和你分手。” 细烟挣扎着道:“你趁早说明白了也好,免得我这个傻女孩子继续被你蒙骗!” 梦川沉默着。 细烟催促道:“我没有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说完,便用被子蒙上了头。 梦川木讷的起身,道:“你好好的保重吧。只要你能过得好,于是,就是最大的安慰了。”说完,便颓然的走到门前,沉重的拉开门,脚步软塌塌的走了出去。 他来到兰眉齐的身边,勉强说道:“细烟已经睡下了。让她好好的歇息一阵吧。出了那么吓人的事情,我简直觉得不是真的!只要她平安无事,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了。” 眉齐道:“谁说不是?我听到消息,差点儿吓死!本来嘛,我安排了实习巡捕暗地里看护着她,谁知,那实习巡捕竟然有事情请假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细烟又被王八蛋盯上了!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 焕铭眼瞅着梦川的眼圈通红,心里冷笑着。 梦川道:“那个混蛋在哪里?” 眉齐道:“巡捕房的人已经把那混蛋弄走了!我和焕铭也狠狠的打了那混蛋一顿!” 梦川点了点头,道:“总算是出了心里的一口气!”顿了顿,道:“偏偏不巧,我们车间里要我临时出差,就在明天早上……这已经是半个月前决定了的事情……我……实在推脱不了!” 眉齐爽快的道:“你就不要担心了。细烟这头,有我和她哥哥照看着。” 梦川正为自己的谎话而愧疚,他听到兰眉齐这么说,心里愈发的觉得窘迫。他听到焕铭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冷气。他看了焕铭一眼,发觉焕铭正面色沉重。 梦川急忙道:“我出去给细烟买些罐头点心!”说完,便趁机走开了。 眉齐没在意,引着焕铭进了病房。 细烟正装睡。 眉齐和焕铭守着细烟,各自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梦川进来了,手里拎着一网兜的罐头、新鲜水果、糕点。 他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细烟一眼,便低声道:“我还要紧赶着去车间里。这里就留给伯母照看了!” 第133章 她暗中转移了家产 眉齐送梦川出了病房,眼瞅着梦川走远了。 她看到梦川的脸色显得很难堪。眉齐错误的以为,梦川的心里肯定怨恨着细烟。细烟竟然平白无故的被一陌生男子当众欺负,实在令人觉得很荒唐。 回到病房里,她坐在焕铭的身边,低声道:“梦川的脸色不太好看,肯定是生气了。也真是的!细烟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陌生男人欺负!梦川的心里岂能不多想?” 焕铭捏着拳头,一声不吭。 细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母亲的话,心里愈发的悲恸。她佯装着睡熟了,可还是没有忍住热泪,任由两行热泪缓缓的流到了腮边。 焕铭知道妹妹心里的苦楚,可当着母亲的面,只好咬牙切齿的忍耐着。 梦川神情沮丧的来到教会医院的外面,正好遇见了文彬和雁翎。 俩人刚从一辆洋车上下来。 梦川急忙迎了上去,道:“你们来了!” 文彬道:“我们想着看一看细烟!” 梦川道:“我刚才去看过细烟了,她没有事情,已经睡下了。” 雁翎会意,道:“既然她已经睡下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文彬紧赶着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梦川抱歉的道:“车间里还有很多事情。估计,我晚上要加班的。” 文彬道:“那你就快回厂里吧。” 梦川道:“白白的让你和雁翎跑了一趟。” 雁翎笑道:“我们正好出来散散心。” 梦川又说了几句,便坐上洋车走了。 文彬拉着雁翎的手,俩人朝着闹市的方向缓步走着。 雁翎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当时,细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梦川肯定会难过一辈子的!” 文彬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梦川惹起来的。他要是不和细烟分手,我猜,细烟也不会独自出去散心,也不会遇到那混账男人!” 雁翎道:“梦川真的错过了一个妙人儿!我真为他觉得可惜。” 文彬道:“梦川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认准的事情不可能轻易的更改。其实,他更在乎的是他的前途事业。你知道吗?那天,厂老板给梦川撂下了狠话,梦川被那句狠话一刺激,急火攻心,紧赶着就和细烟分手了!” 雁翎道:“假如,梦川将来没有如愿以偿的当上副总工程师,那他岂不是落了个提蓝打水一场空!” 文彬道:“我曾经劝过他,他却执迷不悟!” 雁翎叹息道:“但愿他将来还有机会和细烟重归于好!” 文彬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的事情总算有眉目了。留学的手续都已经准备齐全了。接下来,我们就给史密斯教授写信吧,约定行程,然后就紧赶着订票!” 雁翎笑道:“我觉得很兴奋!以前,总在小说里看到夫妇俩人远渡重洋的故事。没想到,这样刺激的事情竟然也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文彬笑道:“但愿从此以后风平浪静的!” 雁翎道:“早知如此,那所宅院真不应该早早的买下来!” 文彬道:“早买下来也好,我们毕竟在这里有家了!只要有家,心里就踏实了。” 雁翎道:“你说的也对。有了房产,心里就踏实了。” 俩人正好路过一家巧克力铺子。文彬笑道:“我们进去转一转吧。给小贝买些巧克力!” 雁翎笑道:“正是!他的功课最近进步了很多,我正想着怎么奖励他呢!”说着,便随文彬进了巧克力铺子。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正看着报纸。她一眼看到了头版头条新闻,不由得瞪大眼睛,指着报纸上的特写照片,喊道:“这不是苏细烟吗!” 她的这一嗓子引得正给玉兰花浇水的顾妈吓了一跳。顾妈急忙放下洒水壶,凑到了苏太太的身边,打量着那张照片。 苏太太冷笑道:“真有意思!她竟然和男人手拉着手吊在半空!真是丢人现眼,伤风败俗!” 顾妈好奇的问道:“太太给我念一念,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苏太太便把新闻念了一遍,念完之后,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妈目瞪口呆,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吓死人!” 苏太太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幸亏她离开了苏公馆,否则真给苏家丢人现眼!” 顾妈道:“这件事情肯定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我不妨出去打听打听!” 苏太太道:“你去吧。听到什么,回来告诉我!” 顾妈答应着出去了。她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暗地里积攒的东西,悄悄的回到了家里,看望了男人和孩子们。 苏梦锦下楼了。她的神色显得很憔悴,简直都快成了黄脸婆了。为了茶叶的事情,她的心里窝囊的要死。文泉躲出去了,压根就不敢守着梦锦。 苏太太压根不知道茶叶生意亏本的事情,已经梦锦是因为怀不上孩子而难过。 这会儿,她眼瞅着梦锦下楼了,便兴奋的嚷道:“你快来看,苏细烟差点儿从百货大楼的塔楼上摔下去!” 梦锦听闻,一下子来了兴趣,急忙跑到母亲的身边,捏起了那张报纸,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她嚷道:“天哪!真做得出!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和男人手拉手吊在天上!啧啧!” 苏太太道:“我猜,那男人是细烟认识的男朋友。俩人真不要脸,竟然跑动塔楼上动手动脚的!” 梦锦道:“这就是兰眉齐教养的女儿!简直不知道羞耻!” 苏太太道:“细烟以后肯定没脸见人了!哪还有男人会要她!” 梦锦道:“真是出了我心里的一口恶气!这就是报应!” 苏太太问道:“怎么了?” 梦锦急忙掩饰道:“我想起了兰眉齐在家里作祟那些年的旧事!” 苏太太道:“真让我们看了那贱人的笑话!” 文彬和雁翎回到狄家,把买来的几盒子巧克力送给了小贝。 小贝自然是满心欢喜。 陈妈请俩人去吃晚饭。文彬和雁翎吃过晚饭,便回到屋里。 雁翎已经把毛背心织好了。她要文彬试一试。文彬穿上了那件毛背心,笑道:“真合适!” 雁翎笑道:“总算让你穿上了!款式和颜色都很适合你!” 文彬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道:“简直很完美。” 俩人说笑着,引得隔壁屋里的小贝窃笑着。 相枚和利俊早都来到了南洋。 那晚,俩人一下飞机,就匆匆赶去了相楠的住处。 佣人告诉相枚,先生住院了,情况很不好。 相枚和利俊紧赶着去了那家医院,见到了神志不清的相楠。 有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正守在病床边,他的长相和相楠很相近。相枚知道,眼前这小伙子便是她的侄儿冠豪。 冠豪也正打量着相枚夫妇。 相枚早已冲到病床边,一叠声的喊着相楠的名字。 此时,冠豪知道,来人正是他的姑母和姑父。 冠豪道:“爸爸的情况很不好,已经昏迷好些天了。” 相枚眼瞅着面无血色的相楠,哭道:“我们收到你的电报,简直吓坏了!你爸爸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回到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冠豪叹息道:“爸爸刚回来的两天,一切都好端端的。偏偏,我妈找茬生事,和他大吵一架。爸爸一气之下,独自开夜车去喝酒。他喝完酒,竟然不要命的准备开车回来。在山路上,他的车失控了,撞到了山石上!爸爸的头上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大夫好不容易抢救了过来。他一直昏迷着!”是祸害!她把我弟弟害成这个样子,简直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利俊也恨得咬牙切齿,问道:“你妈妈人 相枚擦干眼泪,哽咽道:“赵念慈真呢?” 冠豪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都好些天没有看见她了!” 相枚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当即喊道:“她去死了!死在相楠的前面!” 利俊好歹劝住了相枚,俩人去了医生办公室里。 医生把问清楚了相枚夫妇的身份,随即便把相楠的情况说了一遍。相枚夫妇得知,相楠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很可能会成了植物人。不过,相楠还是有苏醒的希望的,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了。 相枚顿时难过起来,哭哭啼啼的。 利俊拉着相枚出了医生办公室,俩人回到了病房里。 相枚坐在床边,紧紧的拉着相楠的手,眼瞅着他的面无血色。 冠豪道:“爸爸回来后,把你们那里的情况都跟我说了。爸爸很心疼我姊姊,她还好吗?” 相枚叹息道:“真的是一言难尽。你那姊姊也刚刚大病初愈!”说着,她就把雁翎被绑架以至于生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冠豪听到之后,默默无言。 相枚道:“姑母和你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冠豪也觉得很难过。 那晚,相枚夫妇一直守着相楠,直到天亮。 就在那天早晨,赵念慈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 她万万没想到相枚夫妇会在病房里,刚准备藏起来,却已经被相枚发现了。 相枚冲出病房,拉扯住念慈的衣襟,骂道:“你这疯子,把我弟弟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必须偿命!”说完,便用双手掐住了念慈的脖子。 冠豪和利俊急忙冲出来了,拉开了相枚和念慈。 念慈咳嗽了几声,骂道:“你们怎么冒出来的!冠豪,是不是你送的消息?” 冠豪道:“妈!爸爸已经病成这样了,肯定要让香港那头知道的!” 念慈道:“你真能惹麻烦!” 相枚紧赶着嚷道:“你这女人太狠毒了!我弟弟病成了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要瞒着我们!我们真的是谢天谢地的感激冠豪!” 念慈道:“冠豪!你要分清楚里外!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呢?我是你的亲妈!” 相枚嘟囔道:“冠豪有你这样的亲妈简直是遭罪!” 冠豪解释道:“前几天,爸爸昏昏沉沉的,竟然念叨着香港那头的人。我眼瞅着爸爸,觉得爸爸很可怜,只好给香港那头发了个电报。” 念慈道:“香港那头的人即便来了,又能怎么样?你爸爸照旧昏迷不醒,哪里还能认清楚这些人呢?你真是多事!” 相枚气愤的道:“你竟然还有理了!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和相楠大吵大闹,相楠也不会出去喝酒!他要是不喝酒,哪里会出事情!都是你祸害的!这会儿,你反倒没事了,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们!” 念慈瞪了冠豪一眼,道:“我和相楠吵架不假,可我压根就没逼着他去喝酒!这笔账竟然算到我的头上了!” 相枚又准备上前和念慈拼命,却被利俊死活的拉扯住了。 利俊劝道:“弟弟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们都不要吵了!现在紧要的,是想办法让弟弟醒过来!” 念慈道:“这家医院是这里最好的医院了。大夫们都是从国外学医回来的!” 利俊道:“我们刚才问过大夫了,弟弟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念慈叹息道:“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我警告你们,你们趁早别惦记着我们的家产!” 相枚啐了一口,喊道:“惦记你们的家产?你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样?” 念慈冷笑道:“你们要是不惦记着我们的家产,那就太好了。” 利俊道:“弟妹说的话实在可笑!我们大老远的赶来,是实心实意的为了弟弟的病而来。” 念慈道:“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天,我已经把房产过户到了冠豪的名下。相楠在银行里的存款,一部分转到了我的名下,一部分转到了冠豪的名下!” 相枚冷笑道:“怪不得你这些天失踪了!你怎么折腾是你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都巴心巴肝的盼着弟弟能醒过来。” 念慈道:“那你们就盼着吧。”把目光转向冠豪,道:“妈妈可都是为了你!你已经二十岁了,已经成人了,要学着经营家里的橡胶生意。千万别让外人趁虚而入!” 相枚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惦记什么了?” 念慈抱着胳膊,冷笑道:“在香港的时候,相楠说过,他想着让雁翎和文彬来南洋做事情。” 相枚道:“那时候,雁翎和文彬明确说过,不会来你们的橡胶厂里做事的!况且,俩人都已经准备出国留学了!” 念慈道:“那最好不过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相枚狠狠的啐了一口,道:“放你的狗屁!” 利俊急忙劝住了。正好有护士们路过,听到病房里的吵闹,便疾言厉色的要相枚和念慈保持安静! 念慈和相枚不再吭声,各自气鼓鼓的闷坐着。 第134章 糗死了 冠豪冷眼瞅着母亲和姑母的互相不服气,心里觉得很苦恼。 自小到大,他从父母那里得到了万千关爱。可是,他的父母却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大闹!在冠豪的心里,他极其渴慕能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 后来,他得知了父母当年抛弃姊姊的事情经过。他的心里很同情姊姊,觉得父母昔日的所作所为实在冷酷。 前不久,相楠从香港回到南洋,把雁翎的长相和性情说了一遍。冠豪得知,自己的姊姊是那么一个温存可人、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他渴望能和姊姊见面。 父亲重病后,他给狄家发去了紧急电报,想着雁翎能前来看望父亲。可相枚压根就没有把相楠重病的事情告诉雁翎。冠豪觉得有些失望。他真盼着雁翎能来看一看父亲。 相枚夫妇在医院里守了一夜。当然,念慈也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边。 翌日清晨,冠豪雇来的护工们来了。 相枚眼瞅着护工进来,不由得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冠豪道:“这都是我们雇佣的护工。家里就我和妈两个人,不可能日夜都守在医院里。厂子里的事情还要等着我去处理!” 相枚点了点头,道:“我和你姑父来了,我们可以轮流守在这里。” 念慈听到了,撇着嘴,冷笑道:“那都是应该的!不见得能讨好!” 相枚愤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大老远跑来看相楠,难道为的是讨好?” 念慈道:“雁翎怎么不来?她爸爸都病成这样了,她竟然偷奸耍滑,压根就不来看她爸爸!真没良心!” 相枚道:“我们压根没敢把这件事情告诉雁翎!” 念慈道:“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谁知道你们安着什么心!” 相枚喊道:“前些日子,雁翎生了一场大病!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没好利索呢!你这人有没有人心!总是把人往坏处想!” 念慈冷笑道:“她竟然生病了?真巧!” 利俊道:“她得了肺炎!” 念慈道:“怎么会突然得了肺炎呢?她是不是受刺激了?那个廖文彬是不是有了相好的,不要雁翎了?” 相枚恨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雁翎和文彬都已经办完结婚登记了!” 念慈听闻,冷笑道:“有那么着急吗?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催着男朋友办结婚登记!真好意思!” 相枚道:“这是相楠的意思!相楠巴不得雁翎和文彬能早日结婚呢!要不是因为你发疯大闹逼死了文彬的爸爸,文彬和雁翎早就结婚了!” 念慈道:“雁翎竟然能在廖家站住脚?廖家的人能待见她?” 相枚道:“雁翎和文彬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 念慈正要说什么,却见医生进来查房了。 等医生查完房,冠豪道:“大家都回去歇着吧。这里先交给护工们!” 相枚和利俊起身。 冠豪仔细的叮咛了护工们。 念慈催着相枚夫妇离开了病房。来到走廊里,念慈道:“你们在这里的吃住都要自理!我们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们住!” 相枚道:“我们稀罕住在你那里!你不要瞎操心了!” 利俊实在看不惯念慈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紧跟着道:“我要是相楠,早跟你离婚了!你这辈子能嫁给相楠,简直要烧高香了!” 念慈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冠豪来了。冠豪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急忙拉着母亲走开了。 来到医院的楼下,冠豪问道:“姑父姑母住在哪里呢?” 念慈急忙道:“医院斜对面就有一家大饭店。但愿俩人能住得起!” 相枚道:“我们就住在那里!只要离弟弟近,我们不心疼钱!我们有钱!”说完,便气鼓鼓的和利俊往斜对面的那家大饭店里走去。 念慈故意高声嘲讽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相楠回香港的时候,给过你们一笔钱!否则,你们哪里能住得起那么高级的大饭店呢!” 相枚夫妇被念慈说中了心病,只装作听不见。俩人匆匆的进了那家大饭店里。 念慈和冠豪上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司机开着车来到了一处别墅。 那座洋楼位于海边的小山丘上。那座小山丘上鳞次栉比的排着一座座别墅。 汽车停在了一座纯白色洋楼的门前。 有老妈子打开了黑漆雕花大铁门,汽车缓缓的开到了洋楼前。 念慈和冠豪下了汽车。 念慈对司机叮嘱道:“汽车要去保养了!” 司机答应着。 念慈扭头看到了跟上来的老妈子,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院子扫了吗?你瞧,那里有几片树叶子!我说过多少次,干活一定要仔细!你就是不听!” 老妈子唯唯诺诺的,急忙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几片树叶子。 冠豪早都进了洋楼。他径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里,换好了衣服,随即便下楼了。 念慈道:“你熬了一夜,先歇息一天吧。” 冠豪毕竟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自从父亲重病住院后,他便完全接管了厂子的事务。此时,他说道:“我还是不放心厂里!” 念慈道:“那你就去看一看吧。要是没什么事情,就紧赶着回来休息。我会让徐妈准备你爱吃的菜的。你瞧瞧你,清瘦了好些。”说完,便一叠声的叫嚷着司机,喊道:“送少爷去厂子里,路上慢点儿开车!” 司机急忙答应着。 念慈眼瞅着冠豪走了,叹息一声,随即来到电话机旁,给医院里打去了电话。她暗地里叮咛了护工。如果相枚夫妇去了,一定要留心俩人的一举一动。 护工答应着。念慈放下电话,自言自语的道:“我就不信两口子没有别的心思!不过是想算计着我们家的财产罢了!”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烦闷,便从沙发上起身,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户跟前,瞅着外面盛开着的蝴蝶兰。 念慈觉得,蝴蝶兰开的不是时候,偏偏在相楠重病的时候开。念慈的心里觉得蝴蝶兰的盛开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她当即吩咐下人们,把那些蝴蝶兰花都搬到后园里! 眼瞅着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搬运着花盆,念慈一叠声的叫嚷着:“都小心点儿!” 她回转身,缓缓的循着盘旋曲折的镂空栏杆楼梯来到二楼。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那晚上,她和相楠大吵大闹的情境历历在目。 此时,她觉得很后悔,真不应该故意找茬生事。否则,相楠也不会因为醉酒而出了那么大的意外。 房间里别致典雅的家具们都岑寂着。晨光溜了进来,把房间照耀的格外的明亮。念慈身处一团粲然的光线里,可她的心却是阴沉欲雪的! 细细的回想那晚吵嘴的缘由,其实还是因为雁翎。 之前,雁翎曾给相楠发来电报。因为结婚登记的事情,雁翎要父亲开具文件证明。偏偏念慈从相楠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那张电报纸。念慈看完之后,觉得心里很气愤。过了三五天,在那天晚上,她便借机和相楠吵闹! 念慈想到这里,愤然的来到窗前。她一把推开窗户,大口的喘息着。 她的心里生出了邪恶的想法。要不是因为雁翎的电报,她也不会和相楠吵架!所以,相楠的意外是由雁翎的那张电报引起的!电报就是悲剧的导火索! 多年前的往事又浮现了出来! 若干年前,雁翎害得念慈难产。这会儿,她又害得念慈即将成为寡妇! 念慈想到这里,不由得颓然的趴伏在窗台上,拼命的用拳头擂着窗台! 她谩骂着雁翎,诅咒着雁翎!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里闪烁着。随即,她便冲到了楼下,带着一个老妈子出了公馆。 俩人坐着洋车去了电报局。 念慈要老妈子在外面等着,她独自进了电报局,给狄家发去了一封紧急电报:你父重病,相枚夫妇已赶到,你速速坐飞机赶来!落款:赵念慈。 她发完这份紧急电报,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她知道,雁翎和相楠父女情深。雁翎要是知道父亲重病,肯定会惊慌失措、难过不已的! 念慈决定把雁翎招来,然后当众谴责雁翎! 理由早都想好了。相楠因为前去给雁翎开具文件证明,在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导致昏迷不醒! 相枚和利俊在大饭店里住下了。俩人歇息了几个钟头,便又紧赶着去了相楠的病房里。 护工们眼瞅着俩人,像是防贼似的防着相枚夫妇。 相枚和利俊也察觉了,心里猜到肯定是念慈暗地里吩咐的。 为了相楠,俩人只要忍辱负重。 过了一会儿,念慈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妈子。 念慈立在门口,抱着胳膊,昂着头,乜斜着眼,幽幽的道:“相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雁翎必须要来看一看!我已经给她发电报了!” 相枚和利俊吓了一跳。俩人静下心,仔细的想了想,觉得雁翎应该来看一看她父亲。相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雁翎要是见不到父亲的面,肯定会怨恨相枚夫妇一辈子的。 念慈叹息一声,走到病床前,眼瞅着相楠,故意悲苦的道:“你们知道吗?前些日子,雁翎给她爸爸发了一封加急电报,要她爸爸准备文件证明。相楠得到消息,不由分说,紧赶着就开车出去了。谁能想到,回来的路上,因为下雨路滑,他竟然出了意外!所以,雁翎真是个祸害!她当年害得我难产,又害得她爸爸出了意外!” 相枚听闻,觉得念慈实在是无耻之极。冠豪已经把相楠出意外的缘由说过了。分明是因为念慈的找茬生事和相楠大吵大闹,才逼得相楠外出喝酒消愁、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此时,相枚冲到念慈的面前,喊道:“你不要满嘴喷粪了!分明是因为你和相楠吵架,才逼得相楠出了事情!这和雁翎有什么关系?你真是血口喷人!” 念慈跟着嚷道:“相楠要是醒过来了,你们可以当面问他!” 相枚道:“冠豪亲口说的!这难道还能有错?” 念慈冷笑道:“那天,冠豪压根就不在家里!那不过是他自己的想象罢了!” 相枚道:“弟弟真要能醒过来,我们肯定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因的!可我眼瞅着,弟弟病成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过来的!所以,你抓住了这一点,把脏水都泼到了雁翎的身上!你真恶毒!” 念慈吼道:“我难道不心疼自己的男人?我难道心甘情愿的眼瞅着他离开我?我难道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当寡妇?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好端端的!雁翎竟然给我们写来了信,逼着我们给她出嫁妆。我们去了香港,眼瞅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了她一大笔钱!她还不算完,竟然又拍加急电报来,逼着相楠给她准备文件证明!要不是因为她,相楠岂能开车出意外!她真是个谬种!” 相枚眼瞅着念慈那副蛮不讲理的模样,气鼓鼓的拉着利俊出了病房。 俩人回到大饭店里。相枚道:“雁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急坏的!” 利俊道:“赵念慈故意把雁翎哄到这里,到时候,她肯定要发疯大闹的!” 相枚道:“电报已经发出去了!雁翎只好来一趟了。她爸爸病成那个样子,要是不让她见一见她爸爸,她以后肯定会怪罪我们的!等她来了,我们不会让她吃念慈的亏的!” 利俊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她肯定会和文彬一起来的!到时候,赵念慈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她岂能让雁翎吃亏?” 相枚点了点头,可终究觉得心事重重。 细烟已经出院了。 她和兰眉齐住在一起。欧阳蓝知道细烟回去住了,便一直没有露面。 兰眉齐和焕铭守着细烟这些天,压根就没见梦川再次去看过细烟。 眉齐以为梦川生气了,所以故意不来看细烟。 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焕铭。焕铭不敢吭声,由着母亲把细烟数落了一顿。 眉齐思前想后,决定亲自去厂里见梦川,好好的劝一劝梦川,让他不要再埋怨细烟了。 于是,在那个晌午,她趁着细烟睡着了,便悄悄的出了门,坐着洋车去了厂子里。 她偏偏遇到了梦川的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打量着眉齐,问道:“你是谁?找梦川干什么?” 眉齐笑道:“我是梦川女朋友的妈妈,我找梦川有点儿事。” 车间主任仔细的打量了眉齐一番,冷笑道:“你就是那个出名的姨太太?” 眉齐顿时觉得尴尬,一声不吭,心里憋着一股子火。 车间主任不管不顾的道:“你闹得故事已经人尽皆知了!简直让梦川没法做人了!他是准备升副总工程师的!他已经向我们表过态,他和你女儿已经断绝来往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找他?” 第135章 他被一群男人抓走了 眉齐听闻,不由得目瞪口呆,逼问道:“你说什么?梦川竟然和细烟分手了!” 车间主任道:“梦川亲口说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眉齐顿时火冒三丈,喊道:“你把梦川给我叫出来!我要当面问他!” 车间主任急忙找来了梦川。 梦川来到眉齐的面前,一声不吭。 眉齐喊道:“梦川,你是不是和细烟分手了?” 梦川挣扎了片刻,点了点头。 眉齐恨得咬牙切齿,逼问道:“为什么?” 车间主任喊道:“为什么?你闹得故事惹得满城风雨。厂里的人都知道梦川认识了你的女儿,闲话满天飞,压根要梦川没法做人了!厂老板不可能让一个有绯闻的人升任副总工程师!” 眉齐喊道:“梦川,你这么做对得起细烟吗?她是巴心巴肝的喜欢你,心疼你,盼着能和你白头到老!” 梦川痛苦的闭着眼,嘴唇微颤着。 车间主任道:“可他毕竟要顾全自己的名节!你闹了故事不算,你女儿最近也闹出了故事!大白天的,她竟然和一个男人手拉手的悬在塔楼上!这件事情已经闹得炸锅了!我真不明白,你的女儿要是对梦川一片真心实意,为什么会和另一个男人闹出那么大的事情!” 眉齐哑口无言,觉得天旋地转。 车间主任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梦川了!你管教好自己,也请你管教好你的女儿!简直丢人现眼!还好意思抛头露面!”说完,便推搡着木木讷讷的梦川回到了车间里。 眉齐跌跌撞撞的冲到路边,扶住了一棵导弹树。 她缓了半天,终于清醒了过来。 天还是湛蓝的天,树还是苍翠的树,周围有男女厂工们说笑着路过。 眉齐失魂落魄的走着,竟然迷路了。她七拐八绕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厂门口。 她招呼着停在对面的洋车夫。洋车夫拉着车过来了。眉齐勉强上了洋车,颓然的倚靠着车厢,挣扎着说了住处。 车夫拉着洋车匆匆的跑着。眉齐像是安放在洋车上的木偶。 回到家里,她来到细烟的房里,看到细烟正对着梳妆镜发呆。 焕铭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手里揉搓着一张旧报纸。 眉齐立在门口,目光呆滞,呢喃道:“你和梦川分手了?” 细烟和焕铭听闻,吓了一跳。 眉齐哭道:“那个混蛋竟然嫌弃你!逼着你分手了!”说着,便踉跄的跑到细烟的身边,把细烟搂抱在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 细烟也跟着哭了起来。 焕铭急忙上前劝着。 眉齐松开细烟,哭道:“妈妈刚才去了厂子里,见到了张梦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都是妈妈害了你!” 细烟哭道:“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他不值得我喜欢!我即便嫁给了他,也不会过的快活的!” 眉齐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细烟咬牙切齿的道:“天底下好男孩子多得是!我就不信,我找不到第二个男朋友!” 眉齐道:“只是苦了你!让你白白的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细烟听闻,终究压抑不住内心里翻腾着的悲楚,顿时泪如雨下,趴伏在眉齐的怀里。 在狄家,雁翎和文彬刚从外面回来。 俩人刚去邮局里寄了写给国外教授的信。 陈妈见到雁翎,紧赶着把一张电报送了过去,道:“小姐,刚才邮差送来了一封加急电报!好像是从南洋那头寄来的!” 雁翎急忙接过来电报,撕开封皮,迫不及待的看起了电报的内容。 看完那几行简短的字,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幸亏被文彬扶住了。 文彬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雁翎手里捏着的电报纸落在了地上。陈妈紧赶着捡了起来,送到了文彬的手里。随即,陈妈便替文彬搀扶着雁翎。 文彬匆匆忙忙的看完了电报,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陈妈眼瞅着文彬的神色,不由得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文彬道:“雁翎爸爸病重,要雁翎马上坐飞机赶到南洋!” 其实,陈妈早都知道相枚夫妇赶去了南洋,可她压根不知道缘由。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雁翎的爸爸病危了。 雁翎挣扎着说道:“老天爷简直要了我的命!” 陈妈搀扶着雁翎来到小客厅里,雁翎瘫坐在沙发上。 雁翎道:“姑父和姑母原来是去了南洋!怪不得俩人悄悄的走了,压根就不让我去送行!”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陈妈,又看了一眼文彬,逼问道:“你们说实话,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俩人去了南洋!” 文彬看了陈妈一眼,陈妈唉声叹气着。 雁翎喊道:“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竟然瞒到现在!” 文彬打发走了陈妈,坐在雁翎的身边,道:“你姑母嘱咐过我,要我不要告诉你。实在因为你那时候还生着肺炎,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雁翎哭了起来。 文彬道:“我马上就去定飞机票!今天要是还有飞机,我们晚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雁翎清醒了过来,喊道:“你快去打电话订票吧!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必须马上见到爸爸!” 文彬紧赶着去打电话了。 雁翎跟在后面,眼巴巴的瞅着那部黑漆漆的电话机。 文彬正和票务公司的人交谈,听得出,今天还有去南洋的飞机票。 文彬放下电话,告诉雁翎,票务公司已经留下了两张机票,要马上去交钱。 雁翎听说,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楼上的卧室里。她拿出一本存折,又冲了下来。 文彬和她出了门,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要车夫立即前往票务公司。 陈妈眼瞅着俩人匆匆而逝的背影,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文彬和雁翎赶到了票务公司。 两张飞机票钱不菲。雁翎去隔壁的银行里取来了钱。俩人拿到飞机票,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 雁翎紧紧的攥着两张飞机票,道:“但愿爸爸没有事情。” 文彬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行李吧。还有三个钟头的时间。” 一句话提醒了雁翎,她说道:“实在没什么好准备的。倒是多带上一些钱管用。”说着,又跑到隔壁的银行里,取了一些钱。 俩人坐着洋车赶回到狄家,要陈妈帮忙收拾行李箱。 不过就是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倒也没费多少工夫。 临走前,雁翎叮嘱陈妈,要她照看好小贝。她还是觉得不放心,给小贝的学堂里打去了电话,把她和文彬去南洋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对小贝千叮万嘱的。 放下电话,她又紧赶着给车行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陈妈提着行李箱,说道:“小姐到了南洋,抽空给我来一封电报。我和小贝就放心了。” 雁翎答应着,帮着陈妈把行李箱放到了汽车的后车厢里。 文彬和雁翎上了出租车,催着司机赶往了飞机场。 俩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免不了有些紧张。 一路飞行很顺利。那天晚上八点钟,俩人便来到了南洋。 雁翎知道父亲的住处,便和文彬去了那座别墅。 念慈正好在家里。她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了雁翎和文彬,急忙下楼了。 老妈子引着俩人来到了奢华气派的客厅里,正准备上楼去请念慈,却见念慈已经满面怒色的下来了。 念慈眼瞅着满面焦灼的雁翎,冷笑道:“你来的真快!” 雁翎问道:“爸爸怎么样了?” 念慈道:“他一直昏迷着,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可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雁翎倒吸一口冷气,道:“他在哪家医院里?我要去看他!” 念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爸爸为什么昏迷吗?” 雁翎道:“你倒是说呀!” 念慈冲到雁翎的面前,恶狠狠的道:“都是因为你!” 雁翎懵懂的看着念慈,实在不明白母亲话音里的意思。 文彬看到念慈的第一眼,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他想起了他过世的爸爸,恨不得能让眼前这刽子手粉身碎骨!可为了雁翎,他竭力的忍耐着心里的怒火,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念慈道:“前些日子,你给你爸爸发来了加急电报,要他帮忙准备证明文件!他心急火燎的开车出去了,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因为下雨山路滑,他把车撞到了树上!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他满头都是血!” 雁翎听闻,瞪大眼睛,不由得颓然的坐倒在了沙发上。 念慈发狠的喊道:“都是因为你这孽障!你要是不鬼赶着似的催他办事,他岂能出了那么大的意外?” 雁翎泪如雨下,喃喃自语道:“都是我害了爸爸!我真该死!” 念慈冲上去,用两只铁手扳着雁翎的脸,吼道:“你后悔已经晚了!你害了你爸爸,害了我,害了冠豪!你这个谬种!当初,我真不应该生下你!” 文彬急忙上前拉劝,他一把推开了念慈。雁翎瘫软的趴伏在沙发上,哭得肝肠寸断。 文彬道:“我们也没有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在电报里,我们只是要爸爸帮忙准备文件,并没有催着他呀!” 念慈喊道:“住口!你们不要狡辩了!廖文彬,你竟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你别忘了,这是我家里!”说完,便对站在不远处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 老妈子早都被念慈吩咐过。她悄悄的来到厨房里,用厨房里的电话通知了厂里的工人们。 念慈已经跟一些心腹厂工们打过招呼,要他们随时准备前来。那些厂工们都畏惧老板娘的权势,哪敢不听她的话? 文彬只顾着劝慰雁翎,压根就没注意到念慈和老妈子的算计。 雁翎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喊道:“我这就去见爸爸!他现在在哪家医院里?” 念慈道:“你还是明早再去吧!这会儿,他需要休息。你去了大哭大叫的,很打扰他的!” 雁翎紧跟着问道:“姑母和姑父在哪里?” 念慈趁机挑拨道:“你趁早别提那两个没人心的了!俩人来了以后,匆匆的去医院里看了你爸爸一眼,随即便再不露面了!我也不知道俩人去了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俩人完全是为了算计我们的家常而来的!” 雁翎听了,半信半疑。 念慈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劝道:“你们先歇一歇吧。大老远的飞来了!”说着,便要老妈子端茶倒水,准备晚饭。 文彬和雁翎坐在一起,俩人都沉默着。 念慈坐在斜对面,心急火燎的盼着厂里的人赶来。 过了半个钟头,一群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厂工们赶来了。 念慈一看到他们,立即变得耀武扬威,指着文彬,喊道:“这个无赖男人勾引了我的女儿,准备骗我的家产!刚才,他竟然动手打我!” 文彬眼瞅着那些年轻男子们的凶神恶煞,知道中了念慈的圈套,急忙辩解道:“她胡说八道!” 那些厂工们岂能由着文彬大喊大叫,当即冲上前,给了文彬一巴掌,随即便推搡着文彬,准备把文彬弄到公馆外停着的汽车上。 雁翎吓得喊叫不已,她冲上前,哭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要听那女人胡说八道!” 那些厂工们不由分说,推搡着文彬跌跌撞撞的出了公馆。雁翎追了出去,却被一次次的推开了。 厂工们压着文彬上了一辆汽车。 雁翎眼瞅着文彬正拼命的挣扎,跌倒在地上,哭叫连天。 两辆汽车奔驰而去。 念慈得意洋洋的来到雁翎的身边,抱着胳膊,冷笑道:“小姐,快回公馆里歇着吧!” 雁翎挣扎着爬起身,准备和念慈拼命,却被念慈身后的老妈子们拉开了。 正在混乱之际,一辆黑色的汽车来到了公馆门口。 冠豪心急火燎的下了汽车。 雁翎不由得打量着冠豪,冠豪也正打量着她。 念慈当即喊道:“冠豪,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快回去歇着吧!” 冠豪拉着雁翎走到一旁,问道:“你是……” 雁翎猜到眼前这男孩子就是冠豪,便急忙说道:“冠豪,我是你的姊姊雁翎。” 冠豪也猜到眼前这女孩子就是姊姊,听到姊姊这么说,当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雁翎道:“我们收到了电报,紧赶着就来了!”顿了顿,抓住冠豪的衣袖,哭道:“我的未婚夫文彬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带走了!你一定要救一救他!” 冠豪瞪了母亲一眼,猜到是母亲干的。 念慈上前,一把推开了雁翎,喊道:“冠豪,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快回去吧!” 冠豪偏偏不听,搀扶着雁翎来到了公馆的客厅里。 他扶着雁翎坐在了沙发上,细细的问起了缘由。 雁翎止住哭,把事情的经过匆匆的说了一遍,随即便拉扯着冠豪的胳膊,道:“弟弟,你快想办法吧!” 第136章 历经艰险的拯救 冠豪对念慈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念慈阴沉着脸,道:“妈以前跟你说过!廖家的人是我们的仇人!当年,廖家的老头子在报纸上诋毁你外婆家,害得你外婆家的渔业破产!” 雁翎道:“你不是已经逼死廖正源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念慈冷笑道:“我说过,我不会答应你嫁给仇人的儿子的!除了廖文彬,你愿意嫁给谁,我都不反对!” 雁翎道:“你实在蛮不讲理!你既然没有看顾我长大,你就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婚事!我已经和文彬办理了结婚登记,已经是合法的夫妇了!你让人绑架了文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念慈气急败坏的冲到沙发前,指着雁翎的鼻子,喊道:“我告诉你!这里是南洋!还轮不到你用法律拿住我!” 冠豪觉得母亲实在蛮不讲理,急忙劝解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念慈道:“我就是要拆散雁翎和姓廖的!” 冠豪道:“爸爸现在昏迷不醒,你偏偏又要找茬生事,你这是何苦呢?” 念慈道:“你管不着!” 冠豪恨道:“要不是因为你当初找茬生事、和爸爸大吵大闹的,爸爸也不会出去喝酒,更不会出意外!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你再要闹下去,天都要塌下去了!” 雁翎听闻,挣扎着站起身,抓着念慈的衣领,喊道:“原来是你逼的爸爸出了意外!刚才,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爸爸是因为给我办文件才出事的吗!” 念慈一把推开了雁翎,雁翎倒在了沙发上。念慈骂道:“冠豪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派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爸爸就是因为你才出事的!” 雁翎道:“老天爷看的清楚!谁害了爸爸,谁不得好死!” 念慈听闻,怒火攻心,冲上前,一把拉扯住雁翎的头发,喊道:“我先让你去死!” 冠豪急忙拉劝住了念慈。他死活拖拽着念慈上了楼。 他把念慈哄骗到了卧室里,趁着她不注意,把房门从外面反锁死了。他拿着钥匙,得意洋洋的吹了一声口哨。 随后,他便心急火燎的下来了,把那老妈子招呼到了跟前,细细的问着事情的经过。 老妈子早已被念慈暗中叮嘱过,她哪敢说半个字的实话。 冠豪恼怒的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给巡捕房打电话!” 老妈子左右为难,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 冠豪不由分说,冲到电话机跟前,拿起电话,拨通了巡捕房的号码。 老妈子急忙窜上去,压住了电话,祈求道:“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冠豪道:“我告诉你,这个家将来是我的!我说了算!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下去,你就给我说实话!另外,你记住,你儿子现在在我的手底下做事!” 老妈子听闻,吓得屁滚尿流,喊道:“少爷,我跟你说实话!” 随即,她便把念慈交代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那几个厂工们的名字。为首那人名叫赵小强。 冠豪听闻母亲竟然要厂工们绑架了廖文彬,他觉得母亲的所作所为实在荒唐。 冠豪问道:“他们把人绑到了哪里?” 老妈子道:“好像是在厂子的废仓库里!” 雁翎问道:“既然是厂工们干的,求弟弟赶快想办法吧!” 冠豪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厂子里!你也跟着去!”说完,便领着雁翎匆匆的出了公馆。 冠豪吩咐司机立即去厂里。 老妈子眼瞅着冠豪和雁翎走了,急忙跑到了楼上。念慈被冠豪关在了屋里。此时,念慈正拼命的拍打着屋门,叫喊连天的。 老妈子没有钥匙,只能干着急。 冠豪和雁翎赶到了厂子里,直接去了那座废弃的仓库里。 可废弃的仓库里却空无一人。 雁翎眼瞅着眼前的空寂,一把扶住了冠豪的胳膊,哭道:“怎么办?” 冠豪定下心,冲出仓库,叫来了好几个管事的工头们。他当众表示,谁要是知道赵小强等人的下落,他重重的有赏。 其中,一个年老的工头走上前,对冠豪道:“老板,两天前,我偶尔听到赵小强和几个工人商量着什么事情。事后,我私底下问了一个小工,那小工告诉我,赵小强带着人去了郊外的樟脑山上,说在山上寻到了一处荒宅!至于具体做什么事情,那小工不肯说。” 冠豪听闻,紧赶着道:“我们现在就去樟脑山!你们都跟着我去!等回来后,我立即赏你们!” 雁翎的心里生出了一线希望,催着冠豪赶快去樟脑山。 冠豪和雁翎上了汽车,要司机去樟脑山。那几个工头上了另一辆汽车,在前面引路。 两辆汽车向樟脑山的方向奔去。 夜色凄美,山路两侧的路灯发着惨淡的昏光。周围郁郁葱葱的热带树木岑寂着,伸展着婆娑的枝叶,上面蒙着一层惨淡的影子,显得张牙舞爪的狰狞。 在半路上,竟然下起了雨。开始只是毛毛细雨,可后来,雨水认真的大了起来。 哗啦哗啦的声响回荡在嗡嗡郁郁的密林里,愈发让人觉得心生恐惧。 雁翎眼瞅着窗外的雨水,密林,惨淡的路灯,心里不住的祈祷着。 冠豪也是一副忐忑难安的心情。他生怕文彬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母亲的罪过可就大了! 两辆汽车终于来到了樟脑山的山顶。 那里原本是避暑的地方,四周都有围栏,中间是个广场,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雕塑位于其中。 此时,在惨淡的路灯灯影里,雨水中的雕塑森森的,像是浮着恶灵似的,正冷眼瞅着来人们。 雁翎和冠豪顾不上雨水,随着那几个工头们向附近的一座废弃宅院走去。 冠豪搀扶着雁翎,渐渐的走近了那座亮着昏沉灯火的废弃宅院。 工头们说,那座废弃的宅院原本是看山人住的地方。后来,那里变成了堆积遮阳伞座椅圆桌等杂物的仓库。 雁翎早就看到了废弃宅院里的灯光,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既然有灯火,废宅里肯定有人。 众人来到那座废弃宅院前。门上有一把锁头。 雁翎狠命的晃了晃那把铜锁,压根没办法打开它。 工头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决定翻墙进去了。 他们翻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只木梯。 他们把木梯架在墙根前,左右扶着。 冠豪抱起雁翎,雁翎爬到了墙头上,然后顺着木梯来到了里院里。 随后,冠豪也冒着雨爬到了墙上,也跟着从梯子上下来了。 废弃的宅院里空无一人,荒草遍布。一只猫头鹰不知道躲在哪棵树上,正发着咕咕咕的叫声。 眼前有一座仓库,门窗腐朽,墙壁斑驳。 里面隐约传来了喊叫声。 众人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果然,文彬被束缚着手脚,光着上身,高吊在仓库的顶棚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潮气。 文彬正痛苦的喊叫着。 雁翎哭了起来,喊道:“文彬!” 文彬挣扎着睁开眼,一眼看到了雁翎,顿时涌出了热泪。 冠豪招呼着工头们,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文彬救了下来。 雁翎跪在地上,摇晃着头晕目眩的文彬,心急火燎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文彬缓了缓,睁开眼,看到雁翎吓得面色煞白,忍耐着关节的酸痛,挣扎着劝慰道:“我没事情!真的没事情。” 冠豪脱下了身上的西服,穿在了文彬的身上,催促道:“还是去医院里看一看吧。” 不由分说,便要帮忙的工人们搀扶起文彬,搀扶着他出了那间废弃的宅院。 下山的路上,文彬告诉雁翎,绑架他的厂工们撂下一句话,要文彬活活的饿死在荒山野岭里! 雁翎听闻,紧咬着下唇,瞪大了双眼,浑身竟然颤抖不休。 冠豪也觉得文彬的话骇人心弦! 雁翎道:“赵念慈真的太狠心了!” 文彬回想着事情的经过,觉得心里很后怕,悲苦的道:“你们要是找不到我,我只能饿死在荒山上了。她已经逼死了我的爸爸,竟然还要弄死我!” 雁翎紧紧的攥着文彬的手,默默的啜泣着。 冠豪定了定神,问道:“那几个混蛋呢?” 文彬道:“我听他们说,他们早都已经拿到了钱,事情办完之后,就去泰国了!” 冠豪知道这都是母亲的主意。她花钱买通了那几个单身厂工! 雁翎道:“幸亏冠豪赶回来了!否则,后果太可怕了。” 冠豪道:“姊夫没有事情就好!否则,母亲的孽就造大了!” 文彬打起精神,打量着冠豪,觉得冠豪是一个很仗义热心的俊俏小伙子。 他为雁翎有这样的弟弟而感到欣慰。 汽车来到医院,医生们给文彬做了仔细的检查,文彬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实在没有大碍。 雁翎终于放下心。 冠豪道:“我会马上开除那几个混蛋的!” 雁翎道:“爸爸在哪里?也在这家医院吗?” 冠豪道:“爸爸在神经外科!你们跟我来吧!”说着,便引着雁翎和文彬去了楼上的神经外科病房。 相枚夫妇正在病房里守着。俩人见到雁翎,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雁翎已经扑到了病床旁,一叠声的喊着爸爸的名字。 冠豪搀扶起了雁翎,劝道:“爸爸一直昏迷不醒。你不要太激动了!” 雁翎泪如泉涌,哽咽不已。 相枚和利俊一声不敢吭,耷拉着脑袋。 文彬凑上前,看了看面色憔悴的相楠,道:“爸爸!我和雁翎来看你来了!” 相楠压根没有反应,照旧昏昏沉沉的睡着。 冠豪劝道:“先让爸爸休息吧。” 文彬拉着雁翎来到旁边,替她擦干了脸上的热泪。 雁翎对相枚道:“姑母,你们竟然瞒着我!” 相枚道:“姑母也没有办法!接到冠豪的电报后,我们也吓了一跳!可偏偏你还住院,我们害怕让你的病情加重,所以压根就不敢跟你提起!雁翎,你千万不要怪罪姑母和姑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瞒着你的!” 雁翎听闻,眼瞅着相枚夫妇的窘迫,淡淡的道:“算了!我听冠豪说,爸爸一直这么昏睡着!” 相枚紧赶着说道:“我们亲自问过医生了!你爸爸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可还没办法醒过来!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雁翎叹了一口气,道:“但愿爸爸能醒过来。只要爸爸能醒过来,就真的谢天谢地了!”说完,便站起身,蹲在病床边,摩挲着相楠的手。 此时,利俊注意到文彬竟然只穿着一件西服,并且,文彬的神情很倦怠,嘴角边竟然残留着血丝。 利俊吓了一跳,急忙走到文彬的跟前,喊道:“你怎么了?嘴角怎么会有血?你身上怎么就一件西服!” 文彬没有吭声,眸光里闪烁着悲恸。 雁翎听说文彬的嘴角流血了,急忙上前,仔细的看了看,喊道:“我竟然没发现!文彬,你没事吧!” 文彬用手背胡乱的擦去了干涸的血迹,道:“挨了那些混蛋们好几巴掌!没事的!” 相枚喊道:“到底怎么了?” 雁翎义愤填膺的道:“我和文彬去了赵念慈那里!她竟然事先准备好了,要厂工们绑架了文彬!幸亏冠豪赶回去了!他带着我去了厂里的废仓库,把文彬救下来了!” 相枚和利俊听到后,顿时把赵念慈骂了个昏天黑地。 冠豪窘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文彬道:“我没有事情!你们不要生气了。” 相枚道:“赵念慈真是发疯了!她逼死了你爸爸还不够,竟然还要对你下毒手!” 雁翎道:“不行!我要去巡捕房!” 冠豪急忙拉劝道:“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乱跑!再说,妈和巡捕房管事的太太们都很熟悉,经常在一起打麻将!” 雁翎听闻觉得头晕目眩,缓了缓,不由得坐在了病床边,垂下头。 文彬劝道:“看在冠豪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我们不为别的,只要能看到爸爸,就心安了!” 雁翎拉着文彬的手,哽咽道:“你受了好些苦!” 文彬急忙劝慰道:“不算什么!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现在,我们要想办法让爸爸醒过来!” 相枚冷冷的问道:“赵念慈呢?” 冠豪道:“妈在家里。” 相枚祈求道:“别让你妈再祸害人了!我们都受够了!” 雁翎眼瞅着冠豪一副委屈的模样,急忙劝道:“冠豪也很委屈的!他的爸爸病成这样,他的妈又不省事,他的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他哪里能劝的住呢?” 第137章 准备放弃昏迷的爸爸 相枚急忙道:“冠豪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在这里,多亏了他的照顾。” 雁翎道:“我总盼着能和弟弟见面。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的面。” 冠豪是个识大体的人,说了很多的道理,渐渐的让雁翎平静了下来。 那晚,众人都在病房里守着,直到东方破晓。 在公馆里,老妈子叫来了开锁匠,打开了念慈的房门。 念慈得知冠豪和雁翎已经赶去了厂里,顿时火冒三丈,把那老妈子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 老妈子满肚子的委屈,只能忍气吞声。 念慈恨道:“本来弄得挺好!偏偏冠豪在那个时候赶回来!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老妈子一身不敢吭。 念慈发泄完了心里的怒气,打发老妈子下去了。她回到了屋里,彻夜未眠。 在香港,细烟决定向学堂请假。反正她已经修完了所有的学分,并且通过了所有的考试,只等着毕业了。 圣约翰大学的教务主任也因为细烟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巴不得细烟能请假回家。他当即准许了细烟的请假,要细烟到时候来领毕业证就可以了。 兰眉齐给了那教导主任很多好处,并且说了很多好话。 兰眉齐和细烟循着僻静的小路,匆匆的出了圣约翰大学。 焕铭正在门口等着。 眉齐看到焕铭,道:“你一个人在学堂里,要处处小心。要是听到周围的人说什么,你不要搭理!”顿了顿,道:“要不然,你也搬回家去住吧!” 焕铭很讨厌看到欧阳蓝,坚决的说道:“我还是住在学堂里吧!我是个男生,也不怕什么风言风语!” 眉齐道:“那你自己保重吧。那个小六真该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藏起来不见了!” 焕铭道:“他上午已经来了。妈放心吧!” 眉齐道:“这段时间,你不要再算计苏梦锦了!她的茶叶生意赔了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再找她的麻烦了!” 焕铭道:“这是自然的!苏梦锦吃了很大的亏,一时半会肯定缓不过来。我们也算是出气了!” 眉齐嘟囔道:“偏偏细烟的事情惹得满城风雨。苏家的人肯定都从报纸上知道了,肯定要笑话我们的!” 细烟反感的道:“妈,你不要再说了!” 眉齐道:“好好好!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焕铭拦住了一辆洋车,看着母亲和妹妹上了洋车。 他叹息一声,神情落寞的转身回到了学堂里。小六跑来了,道:“你妈和妹妹走了?” 焕铭点了点头。 小六道:“我打听了,苏梦锦和廖文泉没有动静!看样子,俩人都认栽了!” 焕铭叮嘱道:“我们冷眼看着吧。这段时间,不要再生事了!” 小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苏家吃了大亏,你也算是出了心里的恶气了。” 焕铭点了点头,和小六并肩往前走。小六照旧打扮成学生的模样,压根没有引起路人们的注意。 在苏公馆里,梦锦和文泉刚从教会医院里回来。 文泉已经去做了化验检查。 苏太太眼瞅着俩人回来了,没有吭声。她一心一意的等着化验结果。 梦锦引着文泉回到了卧室里。她深掩上屋门,拉着文泉来到了里间屋里。 文泉看到梦锦一副严肃的神情,不由得问道:“又怎么了?化验结果要等到下个礼拜才出来!医生不是说了吗,根据经验,我也没有毛病!” 梦锦一摆手,道:“我说的不是看病的事情。”顿了顿,咬牙切齿的道:“这几天,我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肯定有人在背后暗算我们!除了兰眉齐母子,还能有谁?” 文泉也料到肯定是兰眉齐母子干的,却偏偏故意说道:“不会吧?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梦锦道:“那娘们的本事大着呢!你可不要小看了她!另外,还有焕铭那崽子帮衬着她!” 文泉道:“这不过是我们的怀疑罢了!我们实在拿不出证据呀!” 梦锦道:“你别管了!我会打听清楚的,不能白白的吃了亏!” 文泉急忙劝道:“就当是破财免灾吧!我们吃一堑长一智!” 梦锦道:“没有这么简单!你别管了!” 文泉眼瞅着梦锦的满面怒色,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调查清楚。他急忙说道:“你知道吗?我已经把那批茶叶卖出去了!” 梦锦好奇的问道:“卖到哪里了?” 文泉笑道:“我卖给了一个熟人。他是棉纺厂的二老板。” 梦锦迷惘的问道:“棉纺厂要那么多的茶叶干什么?” 文泉道:“茶叶算作工人们的福利!当然,二老板从中也赚到了一部分钱!” 梦锦长舒一口气,道:“太好了!我们的本钱能赚回来了!” 文泉道:“我算了算,差不多能赚回来!不会赔太多的!” 梦锦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便勾着文泉的脖子,笑道:“你还真有本事!” 文泉笑了起来,觉得老婆此时的样子十分的温存。 俩人呢喃着情话,有说有笑的。 苏太太从房门前路过,听到里面传来了说笑声,心里顿时生出了怨愤。她擂鼓似的敲打着梦锦的房门,喊道:“等你怀上孩子,你们两口子再高兴不迟!” 梦锦和文泉听到苏太太的讽刺,当即打消了谈情说起的兴致。俩人都不吭声,闷坐在房里。 隔着那扇棕漆雕花屋门,苏太太冷笑道:“文泉要是没问题,那可怎么办?连缘由都找不到,岂不是要活活的急死人!” 梦锦和文泉照旧一声不吭。 苏太太喊道:“都怪文泉当初害得梦锦流产了!这是杀生,佛菩萨要怪罪的!”说完,便絮叨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梦锦道:“哎!我猜,是不是和我当初流产有关系!” 文泉正在苦闷,听到梦锦这么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医生不是给你检查过了吗?你的身体没问题呀!” 梦锦撅着嘴,道:“简直要愁死人!” 文泉道:“我们不妨去看一看中医吧。” 梦锦不耐烦的道:“等下个礼拜拿到你的化验结果再说吧。” 文泉嘟囔道:“我肯定也没问题。我们还是做好去看中医的准备吧。” 一连过了一个礼拜。 雁翎和文彬每天都守候着相楠的病房里。 累了的时候,俩人就到医院斜对面的大饭店里歇息。相枚为俩人预定了房间,并且抢着预付了费用。 冠豪也时常来看望。 他告诉雁翎,念慈这些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是蒙着头看闲书。料想着,她不会再找茬生事了。 雁翎道:“但愿她别再找茬生事了!我们实在折腾不起了!” 冠豪问道:“姊姊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雁翎道:“我和文彬打算出去留学的。已经把手续都办完了,正准备动身,可偏偏又知道爸爸重病了。出国留学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吧!爸爸的病真让我发愁!真不知道爸爸会躺到什么时候!” 冠豪道:“我瞧着,爸爸可能就这么躺着了。醒过来的机会实在很渺茫了。昨天,我见过了医生。他跟我说,要是还没有起色,就考虑让家属放弃治疗了!” 雁翎大吃一惊,道:“放弃治疗?” 冠豪悲苦的道:“医生说,爸爸即便醒过来,也很难恢复到正常了。很大的可能,爸爸会失忆的……也就是痴呆……” 雁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儿的发怔。 冠豪道:“医生说,假如爸爸醒不过来,很有可能因为长期卧床招致肺部感染!那样会很痛苦的!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家属放弃治疗,也是对爸爸的一份拯救!” 雁翎不由得潸然泪下,握紧爸爸的手,任由眼泪簌簌的落在了病床洁白的床单上。 冠豪的眼圈也红着。他搂着雁翎,给她温暖,给她关切。 文彬和相枚夫妇进来了。 雁翎和冠豪急忙收敛了眼泪,没有提起方才的话题。 那晚,冠豪回到公馆里,决定和母亲认真的谈一谈。 他来到了母亲的屋里,看到母亲正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发呆。 念慈看到冠豪进来了,问道:“你怎么不在医院里守着?你放心你爸爸被那伙人守着?” 冠豪坐在了母亲的身边,道:“有件事情要和妈说!”说着,便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 念慈听闻,叹息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像你爸爸这样的重病,即便醒过来也成了痴呆!医生既然也这么说了,我们不妨提前给他预备着吧。” 冠豪道:“姊姊的意思,她还盼着爸爸能醒过来!” 念慈喊道:“那就让她照顾你爸爸一辈子吧!到时候,她溜回了香港,害得我们遭罪了!” 冠豪道:“我已经跟姊姊说的很明白了。我告诉她,即便爸爸能醒过来,爸爸也不会有记忆的。况且,爸爸卧床这么久,已经有肺炎的迹象了!姊姊听完,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念慈冷笑道:“她除了会哭,还能有什么本事?相枚两口子知道了吗?” 冠豪道:“暂时还没告诉他们!他们毕竟是外人!” 念慈道:“我们还是给你爸爸准备着吧。反正,我已经把你爸爸所有的资产都过户到了我们的名下。你也已经是厂子的大老板了!另外,厂子里还有我的很大一部分股份,我这个董事长少不得也要陪着你操劳!记住,绝不能让雁翎趁虚而入!” 冠豪道:“姊姊说了,她准备和廖文彬出国留学的!要不是因为爸爸重病,俩人已经出国留学了!” 念慈想了想,冷笑道:“我猜,廖家的人肯定都竭力反对俩人的结婚!俩人实在混不下去了,所以想着出国留学!要不是你爸爸当初资助她,她哪里有钱出国留学?我告诉你,她休想再问我们要一分钱!” 冠豪道:“我冷眼瞅着姊姊,觉得她不像是来要钱的。妈多心了。” 念慈道:“有备无患!” 冠豪道:“上次文彬的事情……” 念慈听闻,眼瞅着冠豪眸光里闪烁着的担忧,冷笑道:“都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冠豪道:“文彬也受罪了!” 念慈道:“他和雁翎有什么反应?” 冠豪道:“文彬劝着姊姊,说他只要平安无事就好了。俩人一心忙着爸爸的病,也没再提起那晚上的事情。” 念慈恨得拍了木椅的扶手几下,道:“我们赵家和廖家世代为仇!竟然白白的便宜了廖文彬!” 冠豪劝道:“罪魁祸首廖正源已经死了!妈也为外婆家报仇了!何必再费心思整治廖文彬呢!” 念慈听闻,觉得心里很不受用。她想了想,终究平息了心里的火气,道:“我也实在懒得再多事了!” 冠豪道:“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念慈道:“真是便宜了雁翎!”说完,便把身体倚靠在木椅背上,缓缓的闭着眼。 冠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思前想后,决定给爸爸准备后事。 翌日,他去了医院,见到了愁肠满腹的雁翎。 他拉着雁翎来到了病房外的僻静处,把他的打算缓缓的说了一遍。 雁翎听闻,自是心如刀绞。冠豪眼瞅着雁翎的悲苦,只好把大道理讲了一遍。 雁翎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去求一求医生。”说完,便跑去了医生办公室。 冠豪没有跟着进去,他默默的立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眼瞅着窗外如逝如流的路人们,心里十分的惨淡。 过了半个钟头,雁翎垂头丧气的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了。她脚步踉跄的来到了冠豪的身后,呢喃道:“医生实在没有办法了!” 冠豪回过头,道:“我知道,这么做,我们都觉得很不忍心。可真的没有办法了!” 雁翎沉默了许久。后来,她问道:“弟弟,告诉姊姊。爸爸究竟为什么出了事情?真的是因为给我办文件证明才出的意外吗?” 冠豪替雁翎擦去了沾在脸上的泪水,道:“你不要听妈胡说八道!分明是她故意找茬生事,气的爸爸出去喝酒。爸爸开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他不幸出了意外!” 雁翎哭道:“爸爸真可怜!爸爸要是不在了,我们就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了。我好不容易和爸爸相认,刚刚得到了爸爸的关爱,竟然马上又要失去爸爸。老天爷,简直太残忍了!这些倒霉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落到我的身上?” 冠豪料想着也没办法劝慰雁翎了,便由着雁翎哭了个够。 深邃的病房走廊里,只有冠豪和雁翎两个人的身影。雁翎的悲戚声在深邃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很空茫。 第138章 闹翻天了 那晚,雁翎和文彬在病房里闷坐着。 雁翎决定把冠豪的意思告诉文彬。她低声道:“冠豪的意思是,爸爸这样难受的躺着,还不如让他早些解脱了。” 文彬听后,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雁翎道:“我也亲自去问了医生。医生说,爸爸即便醒过来,也会失去记忆的。况且,他醒过来的几率很渺茫。他卧床这么长时间,已经出现了肺部感染的情况。所以,医生建议我们放弃了。”说完,便别过脸去,悄悄的抹着早已泪流满面的热泪。 文彬呆望着卧在病榻上的相楠,道:“爸爸真可怜。” 雁翎哽咽道:“小的时候,我没有得到过爸爸的关爱。那时候,我一直很羡慕有爸爸陪护的女孩子们。在其他人眼里很平淡的事情,于我却是加倍的艰难!后来,我长大了,从姑母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一直存着一份幻想,觉得将来肯定会和爸爸见面的!过年之前,好不容易和爸爸见了面,父女相认,倾诉多年的思念!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那些年,爸爸之所以不能来看我,实在是因为迫不得已!” 文彬默默的听着,觉得心头聚着一团酸楚。 雁翎继续哽咽道:“和爸爸相聚的那一个月,我们父女俩人都觉得那是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和爸爸约好,等飞机通航之后,我会时常去看他的!爸爸还说,我要是想他了,就在每月十五的晚上去看月亮。那时候,他肯定也会抽空看月亮的!” 文彬的眼圈红着,情不自禁的搂着雁翎的肩头。 雁翎捏着爸爸的手,把那只手放在脸上,用那只手缓缓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她好不容易止住哽咽,道:“想不到,我和爸爸的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医院里!爸爸现在昏迷不醒,不知道还能不能知道我就守在他的身边!”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不能放弃爸爸。哪怕让我伺候爸爸一辈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文彬愈发的搂进雁翎的肩头,劝道:“你已经尽孝了!真的!这些天,你没黑没夜的守在这里,苦心孤诣的伺候着爸爸,你的这片孝心实在是天地共知了!” 雁翎道:“我总觉得,爸爸即便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就是一个有爸爸的孩子!爸爸要是不在了,我就彻底的成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文彬自然能体味到雁翎此时悲苦的心境。他也是一个失去了爸爸的孩子,对那份彻骨的痛彻深有体会。 雁翎情不自禁的趴伏在病床上,把爸爸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直坐到了天亮。 相枚夫妇来了。 雁翎打起精神,把冠豪的意思缓缓的说了一遍。 相枚听闻,吓了一跳,当即反对。不由分说,她跑出了病房,去了医生办公室里。利俊不放心,跟着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神情沮丧的回来了,一言不发,抱着胳膊站在窗前。 利俊也神情沮丧的沉默着。 雁翎道:“医生肯定也跟你说了!爸爸的病眼见得不能再好了!即便醒过来,他也完全丧失记忆了!” 相枚道:“医生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告诉他们,只要能治好相楠的病,我花多少钱都愿意!可医生们说,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雁翎道:“冠豪毕竟是穆家的男孩子。爸爸的事情,最后还要由他做主。我的意思是,爸爸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他。” 相枚道:“有你的这片心意,你爸爸就心满意足了。他这么躺着,神志不清,经常大小便失禁,活着实在太痛苦了!”说完,便用手背抹着眼角的热泪。 利俊劝道:“还不如让弟弟走了吧!至少,他不用再遭罪了!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出了事故,和弟弟的情况很像!他在病床上折腾了一年多,最后简直都不成人样了!最后因为肺炎去世了!” 雁翎道:“我和文彬出去走一走吧。”说着,对相枚点了点头,便引着文彬出了病房。 俩人来到医院的楼下,顺着那条老街一直往前走着。 雁翎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文彬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雁翎道:“有些胸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觉得心里堵着,像是压着一块儿石头似的!” 文彬道:“要不要去找医生看一看?” 雁翎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是情绪原因导致的胸闷!” 文彬道:“我眼瞅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们,觉得那些人都没有烦恼似的。即便有烦恼,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悲天悯人!” 雁翎道:“只好由着老天爷折腾了。” 文彬道:“我打算给小贝拍一份电报。我们已经给国外教授写了信,他要是回信了,就让小贝拆开看吧。要是有要紧的事情,就让小贝给我们发电报吧。” 这句话提醒了雁翎,她急忙道:“我竟然忘了!幸亏你想起来!我们这会儿就去邮电局!” 文彬向路人们问了邮电局的方向,领着雁翎去了邮电局。发完电报,俩人出了邮电局,都觉得有些饿了,便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里吃饭。 雁翎望着玻璃窗外的街景,恍惚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匆匆而过。她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身影,却发现那人已经被人群淹没了。她觉得心里有些惧怕,不由得用双手抓住了那杯热腾腾的咖啡。 文彬正和侍从商量着点菜,压根没有注意雁翎脸上的焦虑。 雁翎在心里琢磨着,真不知道佟安迪为什么也在南洋?方才那人像极了佟安迪,只可惜没有看到正面!假如真的是佟安迪,那岂不是太吓人了? 雁翎的心里忐忑难安,等侍从拿着点菜单走远之后,便把刚才看到的情境告诉了文彬。 文彬吓了一跳,向窗户外面看了半天,问道:“你没有看错吧?” 雁翎十分认真的道:“不会看错!简直了!他竟然跑到南洋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文彬握紧拳头,在桌子上擂了一下,听到桌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雁翎道:“他不过是偶尔路过这里罢了!你别担心!南洋这么大,总不见得下次还能看到他!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文彬道:“我真想抓住那个畜生,然后狠狠的打他一顿!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雁翎的双手松开咖啡杯,紧跟着就握紧了文彬的手,劝道:“你别激动!不值得为那种人动气!” 文彬道:“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偏偏又看到了那个混蛋!” 雁翎劝道:“我们不去想他了!在南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猜,他肯定是躲在了这里,顺便准备做生意罢了!” 文彬没有吭声,觉得心里还气闷着。 侍从们送来了饭菜,有牛排和鳕鱼饼,还有一大碗罗宋汤。 雁翎催着文彬吃饭。俩人吃完饭,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侍从们又端上了水果盘,雁翎用牙签戳着一块儿芒果,道:“等忙完爸爸的事情,我们紧赶着就出国留学吧。躲开这些是非烦恼!” 文彬点了点头,眸光里充满了期待。 俩人回到医院病房里。 相枚告诉雁翎,赵念慈刚走。她匆匆的来看了看,在相楠的病床边哭了一阵,又紧赶着走了。 冠豪告诉雁翎,念慈已经外出旅游了。 雁翎冷笑道:“爸爸都成这样了,她竟然还有心思旅游?简直可恶!” 冠豪道:“昨晚,我把医生的话跟她说了!她哭了一晚上,决定跟爸爸告个别。她说,她实在不忍心看着爸爸的走,索性躲了出去。当然,她已经给爸爸准备好了后事,一切都是现成的。爸爸的墓地也已经买下了……就在这几天弄好的。” 雁翎听闻道:“真的准备放弃了?” 冠豪眼瞅着姊姊眸光里闪烁着的沉重、不忍、悲悯,觉得心如刀绞。他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一声,道:“昨晚,我跟妈商量的时候,妈开始也哭天抢地的反对。可后来,她想明白了!觉得爸爸与其这么受罪,还不如早早的解脱了!” 雁翎拉着冠豪的手,啜泣道:“还能找到更好的医生吗?” 冠豪道:“我把这里的医院都问遍了!医生们说的话都差不多!这家医院是最好的医院,很多医生都是从美国学医回来的!” 雁翎送开了冠豪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到父亲的病榻前,蹲下身,握紧父亲的手。 相枚挣扎着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雁翎站起身,红着眼圈,望着文彬。 文彬默默的走上前,紧搂着雁翎的肩头。 相枚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念慈,把念慈骂了个昏天黑地。冠豪的心里觉得很烦闷,紧赶着走出了病房。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已经拿到了文泉的化验结果。 果然不出文泉所料,他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苏太太哑口无言,闷闷的坐着。 文泉和梦锦早都已经出去了。文泉苦口婆心的劝着梦锦去看老中医,梦锦只好跟着去了。 顾妈走上前,低声道:“太太,我刚才出去买菜,路过码头的渔市,听到有人说起了我们公馆里的事情。” 苏太太正在发呆,听到顾妈这么说,紧赶着问道:“你听到什么了?肯定是苏细烟闹得故事!” 顾妈紧赶着道:“不是!是姑爷茶叶生意的事情!” 苏太太听闻,打起精神,一叠声的嚷道:“怎么了?” 顾妈道:“我听说,姑爷的茶叶生意弄砸了!好端端的茶叶堆在码头的仓库里,第二天,竟然全都被海水泡了!” 苏太太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你听谁说的?” 顾妈道:“码头上的一伙儿搬运工!” 苏太太勃然大怒道:“文泉真混蛋!”说着,便站起身,抱着胳膊,来回的踱步。 顾妈一声不敢吭。 苏太太喊道:“文泉真混蛋!他生不出孩子就已经够糟心的了!这会儿,他竟然又弄砸了苏家的生意!简直是混蛋!” 顾妈劝道:“太太消消气!” 苏太太走到窗户跟前,正好迎着窗外明晃晃的晨曦。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倒退在旁边的摇椅旁,颓然的坐在了摇椅里。那摇椅随即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顾妈急忙上前,捏起旁边小茶几上的一把苏绣扇子,给苏太太扇风。 苏太太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道:“等他回来再算账!” 顾妈的心里暗笑着,准备看笑话。 那天晚上,文泉和梦锦刚进公馆,苏太太的破口大骂声就传了过来。 她骂道:“廖文泉,你这孽障!我们苏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招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女婿!你在苏家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竟然还祸害苏家的生意!我告诉你,你趁早和我女儿离婚,从苏家滚出去!” 文泉和梦锦互看一眼。俩人万万没想到,苏太太竟然已经知道了茶叶生意弄砸的事情。 苏太太冲了过去,抬起脚尖,捏住文泉的衣领,继续骂道:“你这混蛋玩意!简直就是苏家的祸害!”说完,便给了文泉一记耳光。 梦锦拉开了苏太太,喊道:“妈,你干什么,你疯了?” 苏太太一把推开梦锦,喊道:“你才疯了呢!你当初怎么看上了这么个混蛋玩意!自从他进了苏家的门,苏家哪有一件顺利的事情?他害得你流了产,又生不出孩子!你怎么这么倒霉!我问你们,茶叶怎么被海水泡了?文泉是死人啊!好端端的茶叶怎么被人祸害了?” 梦锦道:“妈!生孩子的事情和茶叶的事情没有关系!你干什么非要拉扯到一起呢!我已经觉得很心烦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苏太太气的一摆手,张牙舞爪的道:“先说茶叶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赔了多少钱?啊?” 梦锦道:“茶叶从船上卸下来的时候好端端的。结果,第二天,我和文泉去仓库里,发现茶叶竟然被海水泡了!我们当时就去了巡捕房!可巡捕房的欧阳蓝压根就不上心!巡捕们去了码头,查看了现场,也问了看仓库的人,然后要我们等消息。可这会儿,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消息。”说到这里,走到文泉的身边,搀着温泉的胳膊,道:“多亏了文泉有主意。他把那些茶叶卖给了棉纺厂的二老板!那厂子的二老板把茶叶当福利,发给工人们了!我们倒也亏的不是特别多,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第139章 她被纨绔子弟们当众欺负 苏太太听闻,冷笑道:“那个看仓库的王八蛋嫌疑最大!你们都是死人啊!为什么不让巡捕房的人逼问看仓库的王八蛋?” 梦锦委屈的道:“我们当时就让巡捕们带走那看仓库的!可巡捕们压根不听!看那样子,好像已经被人买通了!”顿了顿,道:“我想来想去,觉得兰眉齐母子的嫌疑最大!兰眉齐现在是欧阳蓝的老婆!” 苏太太想了想,唉声叹气的道:“真是祸害!文泉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兰眉齐在苏家的时候,只有文泉和她母子的关系好!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文泉勾结了兰眉齐,祸害了我们的茶叶!” 文泉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当即喊道:“你别要胡说八道了!简直要天打雷劈的!你这老寡妇实在太恶毒了!简直是疯了!” 苏太太直愣愣的眼瞅着文泉,颤声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他竟然敢骂我是老寡妇!简直反了天了!梦锦,你马上和这混蛋离婚!听见没有!离婚!” 梦锦急忙拉劝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让隔壁公馆听见了笑话!家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文泉喊道:“实在忍无可忍!为了生孩子的事情,她疑心疑鬼,怀疑是我的问题!我的检查结果好好的!这会儿,她又借着茶叶的事情故意找茬生事!简直是昏了!” 苏太太张牙舞爪的准备冲上前,却被梦锦死活拉住了。 顾妈正躲在角落里,眼瞅着眼前的热闹,暗笑着。 梦锦好不容易劝住了母亲,当即喝问道:“是谁跟妈说的闲话!妈怎么知道茶叶的事情?” 苏太太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的喊道:“你去问顾妈!” 梦锦听闻,冲到顾妈的跟前,喊道:“你是怎么知道茶叶的事情的!” 顾妈眼瞅着梦锦一副准备拼命的样子,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梦锦当即给了顾妈一个嘴巴子,喊道:“要不是你嚼舌根,哪有现在这些破烂事情!你给我滚蛋!” 顾妈满肚子的委屈,跑到苏太太的身边,哭道:“太太,你要为我做主呀!” 苏太太恨道:“你在公馆里做事这些年,也做够了!你收拾东西!我多给你三个月的工钱!” 顾妈听闻,哭道:“太太,我只是把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苏太太道:“这几天,我正准备辞退你!你不要多说了,赶快去收拾东西吧!烦死了!”说完,便一把推开了顾妈的手,气急败坏的站起身,跺着脚上的白色高跟皮鞋,匆匆的上楼了。 顾妈嚎啕哭着,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阁楼上的下人房里。新来的几个老妈子眼瞅着顾妈的那副模样,都一言不发的冷笑着。 梦锦知道文泉受了很大的委屈,道:“你别和妈一般见识!她年纪大了,总喜欢弄左性子!她连我都骂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文泉委屈的道:“她实在蛮不讲理!我在苏家这些年,苦心孤诣的帮衬着苏家的生意,到头来,我竟然是个混蛋!她还要你和我离婚!简直是疯了!” 梦锦道:“我的心里也觉得生气!可她毕竟是妈,我们只好忍着。” 文泉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搬出去住!我早就跟你说起过,你偏偏不听。这么住下去,整天吵吵闹闹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梦锦劝道:“妈毕竟年纪大了,我们要是不在身边,谁是个知疼知热的人呢?我们忍一忍吧!” 文泉道:“低头不见抬头见!从今往后,我肯定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梦锦想了想,道:“干脆这样吧,这段时间,我们暂时先住在大饭店里。白天的时候,我来这里看一看妈。等过一段时间,妈的气消了,你在回来吧。” 文泉道:“最好不过了!” 梦锦劝文泉上楼歇息了。她去了厨房里,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随即便回到了房里。 那晚,她和文泉都喝醉了。 顾妈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她暗地里把苏太太和苏梦锦骂了个不是人。 事到如今,她真后悔当初多嘴多舌! 翌日清晨,苏太太一眼看到了顾妈,当即给了她三个月的工钱,催着她离开了苏公馆。 顾妈不好意思回家。她的男人要是知道她被苏公馆辞退了,肯定又要和她大吵大闹的! 她来到了闹市里,准备去荐头行找事情做。 偏偏,她路过了倪月和玉龙的水产店。 倪月正好看到了神情恍惚的顾妈,跑到跟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也被苏家赶出来了?” 顾妈打量着面色丰润的倪月,苦闷的道:“苏家母女真不是东西!” 倪月笑道:“我幸亏从苏家出来了!你瞧,我现在是水产行的老板娘!” 顾妈道:“你倒是个有福气的!趁着年轻,长得标致,嫁了个踏实的男人!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像你似的风光!” 倪月想了想,决定在顾妈跟前摆谱,便笑道:“我倒是认识一户人家的太太。那家子的太太正好要找一个老妈子!工钱也很丰厚。” 顾妈一听,立即动心了,道:“你帮一帮我吧!” 倪月故意拿着款,趾高气昂的道:“就看你怎么求我了!” 顾妈撇着嘴,倔强的道:“瞧一瞧!竟然拿起架子来了!” 倪月从镯子缝里抽出一条粉红色的手帕,在顾妈的眼前一晃,冷笑道:“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你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顾妈恼羞成怒,在地上啐了一口,当即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她恍然大悟,倪月哪里有认识的人家,分明故意耍笑顾妈! 顾妈回头一望,正好看见了玉龙和倪月站在一起。她仔细的打量了玉龙一阵子,冷笑道:“哼!不过嫁了个卖鱼的!有什么了不起!呸!”说完,便扭头走了。 她去了荐头行,竟然运气好,当即就找到了事情做。她做事的地方正好是玉龙水产行隔壁的中药铺子。那家中药铺子要雇个老妈子打杂。顾妈去了那家中药铺子,见到了老板。仗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顾妈讨得了老板的欢喜。老板答应她前来做事,并且和她商量起了工钱。 那时候,倪月和玉龙已经回水产店了。倪月压根就没瞧见顾妈进了隔壁的中药铺子。 等顾妈在中药铺子里忙进忙出、帮着搬运一筐筐中药的时候,倪月才大吃一惊。她嘟囔了几句,便进了水产行。 她把顾妈在隔壁中药铺子帮佣的事情告诉了玉龙。玉龙不以为意,道:“管她呢!” 倪月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决定要防备着顾妈。 在南洋的那家医院里,相楠的病床上已经空了,换上了崭新的白床单。 相楠已经走了。 刚从墓园里回来,雁翎已经哭晕了好几次,正在大饭店的房间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文彬和相枚都守在一旁,眼瞅着雁翎在睡梦中呢喃着父亲的名字,俩人顿时觉得悲恸。 冠豪和利俊正在隔壁的房间里。俩人喝着鸡尾酒,算是借酒消愁。 那晚,雁翎觉得口渴,便要文彬给她倒水。 文彬问侍从要来了两瓶橘子汽水。他觉得,雁翎应该喝一些甜的东西。 雁翎喝完了一瓶汽水,觉得舒服了很多。 文彬道:“千万不要再难过了。你的身子刚好些,竟然又折腾了一场。” 雁翎道:“冠豪毕竟是家里的男孩子。其实,他也是为了爸爸着想!爸爸走了,免得再遭罪!算是彻底的解脱了!” 文彬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雁翎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把很多事情都看透了!我毕竟和爸爸相处过一个月的时间。在那一个月里,他得到了我的关爱,我也得到了他的关爱,都是刻骨铭心的!也算值得了!” 文彬道:“从此以后,你会得到我对你的爱的。我们一直白头到来!” 雁翎趴在了文彬的暖怀里,湿润了眼睛。 赵念慈回来了。她压根就没在雁翎的跟前露面。她和冠豪去了相楠的墓地。她毕竟和相楠有着多年的夫妻情谊。相楠一旦离去,念慈自然悲痛欲绝。她看到冠豪把相楠的后事办的很像样,便觉得心里安慰了几分。 她问起了雁翎。 冠豪说,雁翎哭得死去活来的。 念慈冷笑道:“那个孽障还有脸哭!都是她祸害的!当年,她害得我差点儿难产死了!这会儿,她又害死了她的爸爸。她简直就是个谬种!” 冠豪劝道:“不要怎么说姊姊!她实在是个温存懂礼的女孩子。” 念慈道:“她和那伙人还在南洋?还准备干什么?是不是惦记着我们的家产?” 冠豪叹息道:“妈!你真的是多想了!姊姊哪里惦记着我们的家产?” 念慈恨道:“我巴不得她和那伙人立即滚蛋!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那些人了!” 冠豪道:“马上就会走的!” 念慈喊道:“你不许给她钱!也不许去送她!” 冠豪没吭声,觉得母亲很过分。 过了两天,雁翎觉得精神好些了,决定和文彬出去走一走。 俩人又来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偏偏礼拜天的街头熙攘不休,耍杂技的,表演武术的,卖吃食的,乌压压的挤满了街头。文彬为了给雁翎买一瓶汽水,挤到路边的小摊子跟前。 雁翎随着人流往前走,一回头,竟然看不到文彬了。 她也没在意,觉得文彬肯定会跟上来的。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一看,发觉文彬并没有跟上来。原来,那是一个十字路口。人群熙攘,很容易走错路。 雁翎四顾环望,只看到人头攒动。 她只好走到路边,在一处酒馆的门口等着文彬。 偏偏酒馆里坐着一个油头滑脑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喝的醉眼迷离,竟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雁翎。他对身边的几个纨绔子们说了几句,引得那些纨绔子弟们不由得嬉笑了起来。 三五个人勾肩搭背的来到馆子外面,把雁翎围了起来。 雁翎吓了一跳,眼瞅着眼前这些不三不四的纨绔子弟们,喊道:“你们走开!” 为首的那年轻男子嬉皮笑脸的道:“小姐,你是外地人吧?你一个人来的?嗯?这里坏人多,你跟我们走吧!” 雁翎不敢吭声,准备从那伙人的身边挤出去。 偏偏为首那人拉住了雁翎的手,他笑道:“小姐!你是来找事情做的吧?你跟我走,我会给你钱的!” 雁翎恼羞成怒,挣脱那男子的手,喊道:“你滚开!” 为首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愈发的嬉皮笑脸起来,笑道:“还挺厉害!” 周围的几个纨绔子弟们都凑到了雁翎跟前,也跟着嬉皮笑脸的说着恶心的话。 雁翎喊叫了起来,却被为首那小子再次抓住了胳膊。 路人们都觉得那伙纨绔子弟们实在不好惹,便都敢怒而不敢言。 雁翎给了为首那小子一巴掌,喊道:“滚开!混蛋!” 为首那小子摩挲着右腮,狞笑道:“打是亲骂是爱!”说着,便用手在雁翎的腮上狠狠的捏了几下子。 周围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们一阵大笑。 雁翎羞愤的哭了起来。为首那人竟然当众抱起了雁翎,任由雁翎大喊大叫的手舞足蹈着。 那几个纨绔们跟在后面,不住的说着恶心话。 雁翎实在挣扎不下来,干哭着。她一叠声叫嚷着文彬的名字。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可压根就看不到文彬的影子。 路人们指指点点,觉得那些纨绔子弟们实在过分。那为首的纨绔却置若罔闻,照旧洋洋自得。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男子冲了上去,抢下了雁翎,随即便和为首的纨绔打了起来。 雁翎趴在地上,惊魂未定。她看到,佟安迪正和那混蛋厮打着! 眼前的一幕让她吓得目瞪口呆,她万想不到,在这危急时刻,佟安迪正好路过这里,并且为她打抱不平! 她觉得眼前正发生着的一幕像是在梦里。实在说不清楚其中的因果,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狗血,太令人抓狂。 雁翎的心里虽然很恨安迪,可这会儿,她却对安迪的出手相救感激涕零。 安迪竟然是个打架高手,很快就把那混蛋打趴下了。那混蛋趴在地上,鼻青脸肿,不住的叫唤着。人群里爆发出了叫好声! 周围的几个纨绔子弟们见状,大喊着冲上前,和安迪厮打了起来。 雁翎已经被路人们扶起来了。她失魂落魄的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文彬竟然还没有赶来! 安迪终究寡不敌众,渐渐的支撑不住了! 第140章 英雄救美受伤! 其中一个纨绔子弟打急了,冲到路边的水果摊前,抓起一把水果刀,乱挥乱舞着刺向了安迪。 雁翎不由得吓得尖叫起来。 安迪机灵的躲闪开了,却被另一个纨绔子弟从后面踢了一脚。安迪跌倒在地。就在这时候,拿匕首的纨绔冲上前,举起匕首,对着安迪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雁翎再次喊叫了起来,人群里也跟着发出一阵喊叫。 安迪一翻身,躲过了那一刀。紧赶着,那只匕首再次落下。安迪又迅疾的一翻身,再次躲过了那一刀。持匕首的那纨绔子弟穷凶极恶,再次把锋利的匕首刺伤安迪。安迪的左胳膊被匕首刺中,鲜血顿时奔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就在这时候,巡捕们吹着哨子赶到了,上前制服了行凶的纨绔子弟们。 雁翎跑到安迪的身边,看到安迪面色煞白,正紧咬着下唇。 雁翎喊道:“你没事吧!” 安迪疼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吟着。 雁翎抬起头,向巡捕们喊道:“你们快给医院打电话呀!” 一个巡捕跑来了,看到安迪胳膊上涌出的鲜血,急忙解下腰带,缚紧了安迪受伤的胳膊。 雁翎和巡捕搀扶起了安迪,扶着他坐在了路边的长凳上。 巡捕们已经把纨绔子弟们押到了汽车上。负责照看安迪的巡捕对雁翎说道:“我们先去医院!等给这位先生处理完伤口,我在带你去巡捕房做笔录!” 雁翎胡乱答应着,注意力都放在安迪受伤的胳膊上。 不一会儿,救护车赶到了。医护们把安迪抬到了救护车上。雁翎和巡捕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来到医院的急诊室,医生们为安迪做清创手术。雁翎和巡捕守候在急诊室的外面。此时,雁翎的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 她总觉得,方才经历的那一幕像是一场刚醒来的噩梦。噩梦虽然醒来了,可她却需要面对安迪血淋淋的伤口。以前,她恨着安迪,恨不得安迪能粉身碎骨。可这会儿,她的心里竟然又生出了对安迪的感激和悲悯。 在她危难的时刻,安迪挺身而出,大义凌然。这样的一份豪迈和付出却是因为他对她的爱。 雁翎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和安迪真是冤家。 急诊室的门开了。护士摘掉口罩,慌张的说道:“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没有ab型血了!病人需要紧急输血!” 雁翎听闻,急忙喊道:“我是ab型血!我给他输血!” 护士听闻,道:“那我们先去化验血型吧。要是血型合适,我就立即带你去输血!”说完,便催着雁翎去了化验室。 不一会儿,护士又带着雁翎匆匆的进了急诊室。 雁翎躺在安迪旁边的病床上。护士正为她的胳膊消毒。雁翎看到安迪正紧闭着眼,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雁翎缓缓的回过头,轻轻的叹息一声,凝望着输液管里红通通的血液。红通通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着,输到了安迪的身体里。 输完血,护士搀扶着雁翎去隔壁的病房里休息。那巡捕看到雁翎脸色苍白,急忙上前搀扶着。 雁翎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回想着方才给安迪输血的那一幕,心里感慨万千。安迪救了雁翎,雁翎也救了安迪。俩个人谁也不欠谁的了! 巡捕觉得很好奇,不由得问道:“那小伙是你的男朋友吗?” 雁翎摇了摇头。 巡捕笑道:“那就是老公了!” 雁翎愈发用力的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一个熟人罢了!” 巡捕道:“他竟然为你挺身而出,可见你们俩的友情很深。” 出乎巡捕的意料,雁翎冷笑道:“我和他简直是冤家!简直是造孽!” 巡捕眼瞅着雁翎眸光里闪烁着的悲伤,知道雁翎和安迪的关系很复杂。 过了一个钟头,护士进来了,告诉雁翎,安迪已经没有危险了。他的胳膊肌肉受了伤,需要住院治疗。 雁翎坐起身,迫切的问道:“没有伤到神经和骨头吧?” 护士道:“简直太悬了!差半厘米就伤到神经了!” 雁翎吓出了一头的冷汗,心突突突的跳着。安迪的胳膊要是残废了,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挣扎和愧疚里。 护士问道:“你好些了吗?” 雁翎道:“我没事的。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头不晕了!” 护士道:“你去病房里看一看那位先生吧。他还担心你的安危呢!” 雁翎听到护士这么说,心里五味陈杂。她随着巡捕去了病房里,见到了正在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安迪。 安迪瞪大眼睛,明晃晃的眸光寸步不离的停在雁翎的身上。雁翎走到病床前,坐在木椅上,问道:“你没事吧?” 安迪忍着胳膊上的伤痛,挣扎着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雁翎回避了安迪的眸光,眼皮耷拉着,道:“我没有事情。” 安迪道:“你为什么会被那些无赖们纠缠?” 雁翎道:“我和文彬走散了,我在那家小酒馆门口等他,莫名其妙就遇到了那伙混蛋!幸亏你路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周围的人没一个敢上去救我的!” 安迪道:“你怎么会来南洋呢?” 雁翎道:“我的爸爸病重了……已经过世了……” 安迪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雁翎抬起眼皮,鼓足勇气看着安迪。她竟然觉得,安迪实在是一个很神秘的男人。有些时候,他会绅士一样的彬彬有礼。有些时候,他会显得高深莫测。有些时候,他又会变得疯狂莽撞。 他的个性简直太复杂了,实在让雁翎很难招架住! 安迪打量着雁翎的面色苍白,感激的道:“谢谢你给我输血!” 雁翎急忙道:“你救了我,我救了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安迪笑道:“可我总觉得还亏欠你!上次的事情……” 雁翎知道,安迪说的是他绑架她的事情。她别过脸,望着白惨惨的墙壁,恨道:“你简直是疯了!仔细想一想,你和刚才那些恶徒们有什么区别?” 安迪愧疚的低下头,道:“你知道吗?那些日子里,我经常在公馆里喝的酩酊大醉。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对我薄情寡义!这很让我觉得伤心!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只好借酒消愁。也许,因为酒精在身体里的积累,我竟然昏聩到想出绑架你的馊主意!害得你受了委屈!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雁翎的眼角噙满泪水,回想着安迪禁锢她时的悲惨,道:“那时候,你简直不是人!害得我大病了一场,得了肺炎!更可气的是,巡捕房的人压根就不管我的事情!他们竟然把文彬赶了出去!那时候,我恨不得你能去死!真的!恨不得你能去死!” 安迪叹息道:“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的!我对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出于对你深刻的喜欢。因为这个‘深刻’,我才会走火入魔,做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情。” 雁翎紧赶着道:“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我和文彬已经办完了结婚登记,我们已经是夫妇了!你要是再继续纠缠我,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能让你更伤心,让我也跟着痛苦!” 安迪冷笑道:“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人,不会轻易的学会放弃!” 雁翎揉搓着衣服角,声泪俱下的道:“你要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让我活在痛苦里!” 安迪听闻,半晌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淡淡的道:“假如,你没有遇到廖文彬,而是直接遇到了我,你会喜欢我吗?” 雁翎听到安迪这么说,实在觉得安迪太过执迷不悟。为了让他能彻底的清醒,她咬牙切齿的道:“不会的!即便没有遇到文彬,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因为,我和你的性格相差的实在太远了!真的不合适!” 安迪痛苦的闭上眼睛,道:“看来,我很傻,一直单相思,自作多情!” 雁翎紧跟着道:“所以,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的幻想了!我的心已经嫁给了文彬!” 安迪睁开眼睛,道:“以前,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那么多的女孩子……包括法国女孩子……她们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的固执!这就是你和她们不一样的地方!” 雁翎道:“我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她们也不会成为我!” 安迪道:“好吧!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大彻大悟了,不会再勉强你!” 雁翎道:“那就真的太谢谢你了!”顿了顿,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文彬。实在没有必要!” 安迪点了点头。 雁翎道:“我和文彬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 安迪立马接口道:“我有认识的生意伙伴们。他们会懂得照顾我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很仗义的人!” 雁翎听闻,默默的低下头。 安迪侧过身,不再看雁翎,道:“你回去吧。” 雁翎道:“我还要去巡捕房里录口供呢!既然你已经没有事情了,我就彻底的放心了。” 安迪道:“你大可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可是,我会一直把你记在心里!当初,我从你卧室里拿走的那张照片,就算是留给我的纪念吧。我相信,你不会不答应的!” 雁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即便告辞了。 巡捕正在病房外面等着,看到雁翎红着眼圈出来,便催促道:“我们去巡捕房录口供吧。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这位先生已经没事了,只需要住院休息。” 雁翎匆匆的往前走,恨不得能立即跑出那家医院。 相楠就是在那家医院里过世的。雁翎触景生情,想起了刚过世不久的父亲,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她来到了巡捕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巡捕房要她留下联系地址。雁翎想了想,便硬着头皮留下了赵念慈公馆的地址。 她出了巡捕房,坐上一辆洋车,匆匆的赶回到大饭店里。 文彬已经急疯了,正和相枚夫妇吵闹着。 雁翎进屋了,引得文彬立即跑上前。 文彬喊道:“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 雁翎故意生气的道:“你去哪里了?我在路边等着你,压根就没见你跟上来!都怨你,非要去买汽水!” 文彬道:“街上的人太多了。那条街上有很多的岔路口,很容易迷路的!我找不到你,简直要急疯了!我也刚回来一会儿。姑母和姑父正埋怨我呢!” 雁翎道:“我没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了!”顿了顿,道:“我在街上到处找你,走走停停,竟然越走越远。后来,我有一路打听着回来了!” 相枚笑道:“没事就好!我和你姑父还一直担心着呢!” 文彬收敛了焦灼的神情,和雁翎细细的说着他四处找人的情境。 那晚,雁翎跟相枚夫妇商量,说要及早赶回香港。当然,她的理由是,生怕耽误了文彬出国留学的事情。她爸爸的事情既然已经完结了,实在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相枚听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本来也打算尽早回去。可你姑父说,我们大老远的来一趟,索性便多住几天吧。一来,我们还想着去看一看你爸爸。二来,我们也想着能缓几天。前一段时间,我们耗在医院里,实在有些筋疲力尽了。” 雁翎道:“那我和文彬先回去吧。我倒是想着,赶快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说完,眼圈便渐渐的红了。 相枚以为雁翎是因为她爸爸过世的事情而伤心。她压根不知道相枚街头被吓的事情。 雁翎去了文彬的房间。文彬正等着雁翎的消息呢。 雁翎道:“姑妈和姑父还打算住几天!我们先回去吧。这家饭店的前台就能代订飞机票的。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明天早晨的飞机票还绰绰有余。” 文彬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在这里,你只能伤心!”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定飞机票!今晚上,我们就收拾好行李!”说完,便拿起手提包,心急火燎的出去了。 文彬跟着雁翎下楼了。在前台,俩人定好了明早的飞机票。 雁翎拿到飞机票,刚要跟文彬说什么,却听到大饭店门口传来了吵闹声。 雁翎看到,几个巡捕正站在大饭店的门口。 她吓了一跳,以为巡捕有事情找她。再一想,她压根就没在巡捕房里留下大饭店的地址!难道,是赵念慈泄露了她在大饭店的住处?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愈发的紧张起来,手里紧紧的攥着两张飞机票。 第141章 狠妈的卑鄙 正想着,一个醉汉骂骂咧咧的,被巡捕们推搡着出了大饭店。 看到那伙人的远去,雁翎终于放下心。 她咬紧牙关,装作无事的样子,下定决心明早立即离开这里。 回到楼上,她把定好飞机票的事情告诉了相枚夫妇。相枚夫妇要文彬照顾好雁翎。回去以后,照顾好小贝。 文彬自然答应着。 雁翎正看着手里捏着的两张飞机票。明天上午十一点钟的飞机。雁翎想了想,说道:“明天,我们先坐出租车去爸爸的墓地上看一看!然后再坐出租车去飞机场!时间来得及!” 文彬道:“我也想着能再去爸爸的墓地上看一看。我们这一走,和爸爸隔着万水千山!” 雁翎道:“每年,我们都会来看爸爸的。” 文彬道:“我们要是出国留学了,就很难来这里看爸爸了。” 相枚急忙道:“你们放心!我和你姑父会每年来看弟弟的。”说着,便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在这样异常沉闷悲恸的氛围里,四个人都觉得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儿厚重的石板。大家说什么都不起劲,随即便散了。 翌日清晨,天气格外的晴朗。 相枚夫妇随着雁翎文彬去了墓地。 雁翎悉心的把父亲的墓碑擦拭了一遍,又换上了一捧新鲜的白菊花。她静静的坐在爸爸的墓碑旁,把她和相楠相处那一个月的时光又回想了一遍。临走之时,她自然情难自禁,被文彬苦劝着。 相枚夫妇随着俩人来到了飞机场,眼瞅着俩人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后,雁翎终于放下心。她不必担心南洋巡捕房的人会再去找她盘问了。 相枚夫妇回到了大饭店里。 俩人商量着去什么地方玩一玩。 正说着,冠豪进来了。 他的神色显得很慌张,见到相枚,便把相枚拉到了一边。他告诉相枚,巡捕房的人刚才去了公馆,要找雁翎。 相枚听闻,吓了一跳,问道:“这里巡捕房的人找雁翎干什么?” 冠豪从裤袋里摸出一张晨报,送到了相枚的手里。 相枚看完了头版头条新闻,喊道:“天呢!雁翎竟然被无赖们缠住了!她压根就没跟我们说起过!” 利俊听闻,也凑到相枚跟前,把那条新闻仓促的看了一遍。 冠豪道:“巡捕们去了我们家里,把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姊姊呢?” 相枚道:“她和文彬刚上了飞机!怪不得,她非要紧赶着回去呢!原来她害怕文彬知道她被欺负的事情!” 冠豪道:“姊姊不过是受了惊吓而已!巡捕们说,多亏了一个叫佟安迪的男子搭救!报纸上也有佟安迪的照片!” 相枚听闻,继续看着报纸。利俊也瞠目结舌的看着。 俩人看到了佟安迪躺在地上的照片。 冠豪道:“佟安迪正在医院里住院!陪着去的那个巡捕说,姊姊给佟安迪输了血。佟安迪幸好没有伤到筋骨!” 相枚道:“巡捕们找雁翎还有什么事情?” 冠豪道:“巡捕们说,那几个欺负姊姊的混蛋已经被关起来了!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去看一看她罢了!” 相枚道:“你母亲怎么说的?” 冠豪叹息道:“妈知道后,把姊姊大骂一顿!” 相枚道:“我们去一趟医院,去看一看佟安迪。” 冠豪问道:“佟安迪和你们认识?” 相枚便把佟家资助奕祥出国留学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冠豪却说道:“我倒是觉得,佟安迪和姊姊的关系实在不一般。” 相枚觉得很尴尬,压根不敢提起安迪对雁翎的单相思,更不敢提起安迪曾为情绑架过雁翎。 冠豪随着俩人来至医院,见到了佟安迪。 相枚和利俊见了安迪,便仔细的问起了雁翎出事的缘由。 安迪便把那日的情形仔细的说了一遍。 相枚嘟囔道:“怪不得那天她回去的那么晚呢!” 冠豪打量着安迪,觉得安迪像是个花花公子,心里对安迪有些成见。 相枚夫妇都没有提起安迪为情绑架的雁翎的旧事,俩人只关切的问着安迪的病情。 相枚问道:“你爸爸知道了吗?” 安迪道:“还没有!你们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心!隔着这么远,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吓坏的!” 相枚答应着,和利俊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冠豪随着俩人往医院外面走。 相枚道:“你回去劝劝你妈吧!” 冠豪道:“倒也没什么。姊姊竟然已经走了,巡捕房也就不会再去我们家了。”说着,又问起相枚夫妇的行程。 相枚说,她和利俊过几天再走。 冠豪说他要回厂里,便和相枚夫妇告辞了。 相枚夫妇和冠豪刚走,念慈便悄悄的从角落里闪身出来了。 原来,念慈一直暗地里跟着冠豪。她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专门为了佟安迪而来。 念慈眼瞅着三人走远了,便悄悄的进了住院大楼,向护士们打听到了安迪的病房。 安迪看到赵念慈进来了,觉得很惊讶。他压根就不认识赵念慈。 念慈来到安迪的病床边,问道:“你就是佟安迪先生?” 安迪问道:“你是谁?” 念慈道:“我是穆雁翎的妈妈!” 安迪听闻,好奇的打量着念慈。他觉得,念慈和雁翎确实长得像。可念慈却是一个很冷的人,让人觉得不可轻易的接近! 念慈也早已把安迪打量了一遍,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雁翎要是一般朋友的关系,你还不至于英雄救美!” 安迪道:“伯母说的很对。我一直很喜欢雁翎。正是因为对她的情之深爱之切,当时,我才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救她!” 念慈坐在了病床边的木椅上,道:“你仔细的说给我听一听……你和雁翎的认识经过……” 安迪冷眼瞅着念慈,戒备的道:“伯母没必要打听吧!雁翎压根就不喜欢我!” 念慈道:“你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是何必呢!” 安迪道:“算是还给雁翎一份人情吧。我以前亏欠过她!” 念慈好奇的问道:“哦?为什么?” 安迪道:“说来话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实在没必要再提起。况且,我和伯母也不熟悉,没必要把以前的旧事说一遍。” 念慈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雁翎?我想,你早就知道雁翎已经和廖文彬办完结婚登记了吧!” 安迪把目光停在天花板上,点了点头。 念慈蛊惑的道:“也许,我有办法能让你得到雁翎!我是说真的!” 安迪来了兴趣,紧赶着问道:“哦?伯母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和伯母不过在刚刚见面罢了!” 念慈道:“自从我得知你为了雁翎受伤的事情后,我就对你的品行有了初步的印象。这会儿,我又见到了你本人,看见你是一个很标致的男孩子,心里就更加钦佩你了!” 安迪笑道:“多谢伯母的夸奖!只是,你哪里有办法让雁翎喜欢上我呢?” 念慈道:“在我眼里,你和雁翎才是最般配不过的!我一直很讨厌那个廖文彬,觉得那人实在自私、窝囊、自负!” 安迪道:“只可惜,雁翎没有那么想。她是一门心思的愿意守着廖文彬。” 念慈站起身,抱着胳膊,跺着高跟白皮鞋,缓步来到窗户跟前,道:“雁翎和廖文彬毕竟没有办过结婚典礼,俩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妇,可毕竟还没有瓜熟蒂落!”说到这里,缓缓的转过身,对安迪投去了蛊惑的眸光,盈盈笑道:“所以,你还有时间和机会!” 安迪叹息道:“哪里还有机会呢?伯母说那些话,简直是在故意取笑我罢了!” 念慈道:“我听我儿子说起,雁翎和廖文彬准备出国留学!我一直猜着,俩人可能去什么地方留学呢?” 安迪听闻,静下心,略微一思索,道:“难道去奕祥的那所学校?” 念慈幽幽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奕祥那里,俩人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去!” 安迪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念慈道:“俩人要是去奕祥那里,肯定要长途跋涉的在海上走很久的……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廖文彬要是出了意外,依照雁翎的性格,她肯定会晕倒的!你趁机……”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安迪觉得眼前这老女人实在卑鄙,可她的主意却是很妙的。可安迪毕竟是个谨慎的人,故意笑道:“这谈何容易!我总不至于把自己弄到牢房里吧!” 念慈道:“你知道吗?我和廖家的人有深仇大恨!”说着,便把当年赵家渔船身败名裂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安迪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伯母对廖文彬深恶痛绝呢!” 念慈趁机蛊惑道:“所以,我会帮着你完成心愿的!我倒是觉得,你尽快的赶回香港,不要露面,暗地里打听出雁翎和文彬留学的行程。这很简单!俩人不管去哪里,肯定要预定船票的!你去船公司肯定能打听出来!你要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就立即给我发电报。我会安排好后面的事情的!” 安迪焦虑的道:“到时候,廖文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旦被查出来,我可是同谋啊!我可吃不起罪名!” 念慈冷笑道:“你放心!我会让廖文彬人不知鬼不觉的掉进海水里的!帮忙干事的人都是职业保镖,经历了太多的血雨腥风,为了钱,肯定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 安迪仔细的想了想,道:“真要是去奕祥那里,肯定要坐法国公司的巨轮!上面的船员们都是法国人,压根就不会多管闲事的!” 念慈笑道:“你想明白了就好!你在这里先住两天,然后就紧赶着回香港吧。这是我的联系地址。”说完,就从一只纯白色的小提包里摸出一张写好的字条,送到了安迪的手里。 念慈在南洋有好几次房产。她留给安迪的地址,是一所郊外宅院的地址。 安迪仔细的把字条收好,故意幽幽的道:“伯母其实也是为了给赵家报仇雪恨!否则,世界上哪还有免费的午餐呢?”顿了顿,道:“可雁翎的心里只有廖文彬。她要是被迫和我结为夫妇,她肯定要寻死觅活的!她要是一命呜呼,我岂不是白白的欢喜一场!” 念慈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要是能想方设法的把她哄的回心转意,你就彻底的胜利了!”说完,便昂首挺胸的走出了病房。 安迪听闻念慈的高跟皮鞋声渐渐的消逝,不由得冷笑了几声。 他反复琢磨着念慈的话,心里隐隐绰绰的闪烁着几分憧憬。 念慈回到了公馆,看到冠豪正在吃菠萝。 冠豪以为母亲又会大发雷霆。可出乎他的意料,念慈好像已经忘了雁翎的事情,压根就不再提起。 冠豪终于放下心。 相枚夫妇早都回到了大饭店里。 俩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对雁翎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让文彬知道半个字。 俩人都知道,雁翎之所以心急火燎的离开南洋,分明害怕文彬会知道那件事情。相枚夫妇觉得雁翎实在是一片苦心,便决定替她保守秘密。 雁翎和文彬已经回到了香港。 俩人回到了狄家,看到家里还是老样子。 陈妈看见俩人风尘仆仆的进来,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了?太太和先生没有回来?” 雁翎把她父亲病逝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告诉陈妈,相枚夫妇过几天才回来。 陈妈也为雁翎惋惜了一会儿。她去了小厨房里,张罗着晚饭。 小贝从学堂里回来了,看到了雁翎和文彬,紧赶着问起了他的爸妈。 雁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看到小贝终于放下心。 小贝嘟囔道:“爸妈肯定是想着玩几天!” 文彬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发给你的电报收到了吗?” 小贝道:“收到了!姊夫回来的真巧!正好有你的一封信,是奕祥哥发来的。”说着,便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交给了文彬。 文彬急忙拆开了信,从头到尾的认真读了一遍。 读完信,他又翻看着信纸下面的录取通知书,喜形于色,笑道:“留学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雁翎迫不及待的看完了信,又跟着看起了那张录取通知书。她也跟着笑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留学的事情终于办成了!” 小贝和陈妈也凑了过去,分享着文彬和雁翎极大的喜悦。 为了给雁翎和文彬接风,陈妈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并且买来了两瓶红葡萄酒。 第142章 查明谁是祸害 吃过晚饭,雁翎和文彬上楼回房商量留学行程的事情。 文彬道:“教授在信里说,我们最好在下个月就动身!这样算来,这几天,我们就要准备买船票和准备行李了。” 雁翎道:“我们不妨先去把船票定好吧。等订完船票,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文彬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船公司吧。” 雁翎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赶快离开这里,去国外开始一种新生活!” 翌日清晨,俩人便早早的赶到了船公司。 船公司的小职员告诉文彬,最早一班的船要等到半个月后了。 文彬仔细的打听到,最近几天实在没有船票了,便只好预定了两张半个月后的船票。 俩人拿到船票,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文彬道:“我们不妨去电信局给教授拍一份电报吧。把我们的行程告诉他!” 雁翎道:“倒也没有耽误几天。” 俩人朝邮电局的方向走去,正好看到梦川也在那里。 文彬急忙和梦川打招呼。梦川正专心致志的填写着一份电报单,听到文彬的声音,急忙抬起头,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文彬走了过去,拍了拍梦川的脊背,道:“我准备给国外教授发一份电报。你知道吗?我和雁翎刚从南洋回来!” 梦川看了一眼雁翎,发觉雁翎比之前又消瘦了,问道:“你们去南洋了?” 文彬便把雁翎父亲过世的事情说了一遍。梦川安慰了雁翎几句。他的心里涌出悲悯,觉得雁翎实在太苦命了。以前,他曾听文彬说起过雁翎和父亲母女情深。万想不到,雁翎和她爸爸只有一个月的父女缘分,这实在令人惋惜。 雁翎眼瞅着梦川脸上涌出的悲悯,心里顿时又酸涩了起来。她急忙回过身,装着看大理石柱子上贴着的邮票广告,趁机用手背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盈盈热泪。 梦川不再说起雁翎父亲的事情,催着文彬填写电报单。 文彬很好奇,问道:“你给家里发电报吗?“ 梦川叹息道:“前几天,我爸妈从老家给我发来电报,问起我和细烟的事情。这会儿,我趁着有功夫,给俩人回一封电报吧。”顿了顿,道:“我把和细烟分手的事情告诉了爸妈。免得俩人晚上睡不着觉。” 文彬道:“真的很可惜。” 梦川苦笑道:“这些天,我也没有去看过细烟,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厂子里说闲话的人几乎绝迹了!所以,我的心里清净了很多。总算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了!” 文彬听到梦川这么说,不由得问道:“你升副总工程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梦川道:“已经有很大的希望了。那几个新来的大学生,简直什么都不懂!根本不能和我们比!其实,厂老板也有些后悔你的离开了!” 文彬冷笑道:“他就算是用八抬大轿抬我去,我也不稀罕去!”说完,心里觉得有些气闷,便不再吭声,低头专心的填写着电报单。 梦川问起文彬留学的行程,文彬把定好船票的事情告诉了他。 梦川先发完了电报,走到雁翎的身边,道:“你和文彬准备出国留学了吗?船票都买好了?” 雁翎点了点头,道:“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梦川道:“真的恭喜你们!换一个环境,生活会更有趣的!” 雁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简直能要了我的命!但愿,从此以后,不要再遇到匪夷所思的荒唐事情。”说着,眸光里闪烁着对未来日子的谆谆期待。 过了一会儿,她问起了梦川和细烟的事情。 梦川道:“我们已经正式分手了……虽然很惨烈……可长痛不如短痛!” 雁翎道:“真的很可惜。这个世俗实在太可怕了,那些流言蜚语竟然拆散了一对漂亮人!” 梦川道:“其实,这还是我自己心里的主意!细烟……是一个很孤傲的女孩子……我和她即便长久的呆在一起,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雁翎很诧异梦川会这么说。以前,她听文彬说起,梦川和细烟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觉得,梦川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梦川说完这句话,打量着雁翎迷惘的神色,没有解释什么。当然,那句话也不是他的借口,而是发自他肺腑的真言。 和细烟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梦川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讨好细烟,恭维细烟。而细烟性格里的那股子傲慢渐渐的显露出来。梦川察觉到了这一点,曾为此苦恼过。尽管,细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梦川,可她对他的爱里却饱含着极大的施舍。 细烟把自己当成了古堡里的落难公主,把梦川当成了卑微的穷家小子! 文彬走了过来,邀着梦川一起去吃午饭。梦川说,他还要赶回到车间里呢。 文彬听说,只好让梦川先走了。 雁翎看着梦川匆匆走行的背影,幽幽的道:“刚才,梦川说,苏细烟是一个很孤傲的女孩子!其实,梦川早就觉得和她不能长相厮守!” 文彬觉得很诧异,想了想,道:“我想着,梦川和细烟都长期没有恋爱,一旦得到了恋爱,就会走火入魔了!可相处的时间久了,俩人性格里的对立面就会渐渐的显露出来!梦川是一个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孩子,而细烟偏偏是一个心思细腻富有文学幻想的女孩子!梦川竭力的讨好细烟,竭力的向她的性格靠拢……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简直别扭!” 雁翎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毕竟是外人,看到的总是表面。” 文彬道:“好在,我们的性格没有太大的反差!简直值得庆幸!” 雁翎淡淡的笑道:“在这点上,老天爷对我们还是恩宠的!” 文彬道:“真要有老天爷,我会痛奏他一顿的!” 雁翎抿嘴笑着,和文彬缓缓的走在渐渐熙攘的老街上。那天,俩人的兴致都很高,去了很多家有特色有情调的馆子。 吃过午饭,俩人没有着急回狄家,而是去了维多利亚港。春日的海风袭来,载着一股子的清爽。文彬和雁翎携着手,在海边站了许久。 雁翎道:“我们要在船上呆一个月的时间呢!想一想,心里觉得很兴奋!” 文彬笑道:“以前,我在小说里看到夫妇出国留学时的经历,总觉得那样的经历实在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如今,我们也要去体味那样的一股子浪漫了!真好!” 雁翎道:“只可惜,爸爸看不到我们了!” 文彬搂紧雁翎的肩头,安慰道:“爸爸会在天上看见我们的!你不是说过吗?你要是想爸爸了,你就在每月的十五看月亮!” 雁翎道:“那轮月亮就是爸爸!看见了月亮,我就看见了爸爸。”说完,用手轻轻的一撩遮掩住眼前的短发,顺便也用手背悄悄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滴。 这时候,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那几个孩子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海洋里的生物种类。 雁翎看着那些孩子,觉得那些孩子们都很可爱。 文彬对雁翎低声耳语道:“我们将来也许会在留学的时候生一个漂亮的孩子!” 雁翎微微的一笑,没有吭声。文彬说到了孩子,引得雁翎的心里如同注入了咕咕的文泉。前些日子,她遭遇的种种磨难和痛苦,像是冰凌似的,正凝固在她的心里。此时,她心里凝固的冰棱渐渐的被那股子温暖的清泉融化了。 她渴慕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孩子,然后把她一生的爱都奉献给那个宝贝。她情不自禁的和文彬说起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文彬觉得雁翎的话很温暖。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正对几个新来的老妈子们发脾气。 那些老妈子们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浇花的时候多洒了水而已。苏太太却借机抖了抖威风。 梦锦从外面进来了。 这些天,她和文泉一直都住在大饭店的套间里。白天的时候,她回公馆里陪一陪母亲。 这会儿,苏太太眼瞅着梦锦回来了,不由得问道:“你就不能在家里住!廖文泉难道一时半会儿的都离不开你!” 梦锦没吭声,知道母亲又在找茬。 苏太太把那几个老妈子赶走了,走到梦锦的身边,抱着胳膊,道:“廖文泉倒是过得自在!你简直太惯着他了!” 梦锦觉得母亲的这句话实在很讨厌,便忍不住道:“我当然要心疼自己的男人啦!” 苏太太恨道:“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好的?自从他入赘了我们苏家,我们苏家就一直倒霉!” 梦锦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我和文泉恩恩爱爱的就万事大吉了!” 苏太太冷笑道:“那你就让文泉一辈子住大饭店吧!永远别回来!”说完,便气愤的转身,跺着脚上的白色高跟皮鞋匆匆的走了。 梦锦噘着嘴,嘟囔了几句。 她去楼上换了一件衣服,便紧赶着出门了。 苏太太正站在天台的围栏边,眼瞅着梦锦哼唱着小曲走进了汽车里。汽车缓缓的开走了。 苏太太气愤的掩上金丝绒窗帘,在满室的晦暗里,自言自语的道:“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整天眉飞色舞的!” 有风袭来,吹拂着地上的一排热带花。那些花开得很旺盛!苏太太对花粉有些过敏,便匆匆的闪离了天台。 她回到了房里,打开了西洋留声机,放起了自己心爱的一张老唱片。 她坐在竹躺椅上,身上搭着一条绣着蝴蝶兰花纹的薄毛毯,闭着眼,陶醉在老唱片的荡气回肠的乐音里。 乐音里有小提琴的小嗓子在咿咿呀呀的唱,有钢琴诗人似的讲述,有古老编钟厚重而悠远的敲打。 苏太太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听这首讲述着一段爱情传奇的曲子。年轻的时候,她喜欢听曲子里小提琴和钢琴的乐音。这会儿,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她喜欢编钟奏着的厚重和苍凉。 她总觉得,梦锦对她不孝顺。她站在用自私自利堆砌成的道德柱上,俯瞰着身边的亲人和家人!她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梦锦和文泉对不起她。初夏招娣夫妇对不起她。苏老爷子对不起她。兰眉齐对不起她。赶走的下人们也都对不起她。 而苏太太自己却压根没有错! 她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女人。天生的性格,实在没法改变。她虽然结过婚,有了女儿女婿,整日被公馆里的老妈子们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可她却一直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有一层冰冷的外壳,是无法用血浓于水的亲情融化的。 偏偏那张老唱片发出了吱呀的声音,让苏太太立即从沉思里醒过来! 唱片老了,时光老了! 苏太太站起身,停下了唱片,心烦气躁的来到窗前。 她想到了文泉的茶叶生意,越想越气,决定查出到底是谁祸害了那批茶叶。 半个钟头后,她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带着新来的宋妈,坐着洋车去了码头的仓库边。 码头里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轮船,桅杆森森的竖立着,帆布早都卸了下来。迎着太阳光,那些轮船和上面的桅杆都呈现出了黑漆漆的颜色。海水反倒泛着金灿灿的光。 苏太太故意看了一会儿海景。此时,她转过身,打量着远处的那排仓库。好几个工人们正忙碌着卸货。一个头小的搬运工时而吆喝着,要工人们小心搬运。看样子,那小个子的搬运工是个领头的! 苏太太的心里早已有了主意。等那些搬运工们歇息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凑到那年轻小工的身边,悄悄的递给他一叠钞票。 那个小工吓了一跳。苏太太道:“有事情问你!”说着,便把那年轻小工引到了僻静处。 苏太太目光炯炯,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祸害了苏家的茶叶!” 小工听闻,打量着珠光宝气的苏太太,没敢吭声。 苏太太的眸光凌厉,迅疾的把那一叠钞票从小工的手里抽了出来。她故意拍打着那叠钞票,钞票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动。 小工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叠发着哗啦响声的钞票,嘴巴微微的张着。 苏太太蛊惑的道:“你要是想拿到比这些还要多一倍的钞票,你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小工四处看了看,看到周围没有闲人,便低声道:“是巡捕房的小六招呼兄弟们干的!” 苏太太瞪着眼,眸光里火辣辣的,低声道:“小六?” 小工低声道:“巡捕房的董小六!” 第143章 找到姨太太的藏身之处 苏太太逼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苏家和董小六无冤无仇,董小六为什么要祸害苏家的茶叶!” 小工道:“我们也不清楚!但确实是董小六干的!看库房的老叔亲眼看见的!” 苏太太听闻,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钱,把两叠钱都送给了小工,叮咛道:“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小工点了点头,急忙把钱塞到了怀里。 苏太太头也不回的走了,带着宋妈赶到了巡捕房的门口。 她装着过路的样子,朝巡捕房里瞅了几眼。 她对宋妈说道:“你先去集市上买些海产,晚上吃海鲜。”说着,便给了宋妈买海鲜的钱。 打发走了宋妈,苏太太来到了巡捕房斜对面的一家茶馆里。方才,她看到几个巡捕正从茶馆里出来。她想着,茶馆的老板也许和巡捕们很熟悉。 她进了茶馆,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要了一杯茉莉花茶,还有茶饼、开心果之类的东西。 跑堂的小伙计送来了茶水,正准备走,却被苏太太叫住了。 苏太太给了小伙计小费,低声问道:“你认不认识巡捕房的人!” 跑堂的小伙计打量着苏太太,迟疑的问道:“太太有事情吗?” 苏太太道:“我想着问一些私人事情。你要是认识巡捕们,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从手提包里捏着一叠钱,放在了茶桌上。 小伙计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发觉老板不在,便低声道:“不知太太打听什么私事?” 苏太太道:“你要是认识巡捕,不妨给我打听一下董小六!” 小伙计道:“董小六?我认识他!他经常来我这里喝茶!” 苏太太急忙问道:“哦?我问你,董小六最近在干什么?” 小伙计盯着茶桌上的那叠钱,紧赶着道:“听说,他一直守在圣约翰大学里!说是照顾某家的少爷和小姐!” 苏太太听闻,冷笑道:“是不是欧阳蓝长官新姨太的儿女?” 小伙计低声道:“我听其他的巡捕们说起过,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太太恨得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欧阳蓝的新姨太住在哪里吗?” 小伙计摇了摇头,道:“这实在不清楚!” 苏太太逼问道:“你能打听出来吗?跟巡捕们打听!我会重赏你的!” 小伙计搔了搔头,道:“这样吧,我先试着打听打听!” 苏太太点了点头,道:“三天之后,我还来这里!你要是能打听出来,我还会赏你!这些钱,你先拿着吧!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一定要保密!”说着,便款款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拦住了一辆洋车,去了圣约翰大学。 来到圣约翰大学,她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商学院的书院附近。她躲在廊柱的后面,打量着商学院书院的门口。那里,有不少学生们正进进出出。 等了一个多钟头,苏太太看到,焕铭出来了。他的手里拿着讲义,缓缓的走着。没走几步,一个学生打扮的男子便追了上去。焕铭随即便和那男子窃窃私语了起来。苏太太眼瞅着那学生打扮的男子,盯住了他的长相和身材。她断定,那学生打扮的男子就是巡捕房的董小六。 焕铭和董小六走远了。苏太太躲躲闪闪的出了圣约翰大学的校门。 她坐着洋车回到了公馆里,装作无事的样子,闲闲的翻看着报纸。 可她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报纸的新闻上。她把前因后果想了一遍,恨得咬牙切齿。 在南洋,相枚和利俊正收拾着行李箱。俩人给小贝买了很多流行的衣服还有吃食。 冠豪敲门进来了。 他知道姑母和姑父即将离开了,赶着来送行。 相枚一见冠豪,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弟弟,急忙拉住冠豪的手,哭道:“从今以后,你就要靠着自己打理厂子的生意了!你一定要为你爸爸争气,把厂子打理的更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看了你爸爸的笑话!人心隔肚皮,对厂子里的人都不要实心眼,一定要防着!” 冠豪知道姑母是一片好意,便答应着。 利俊劝道:“侄儿已经二十岁了,跟着他爸爸学做生意这些年,肯定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 相枚道:“现在要走了,我真的不舍得。以后,我们每年都会来看弟弟的!” 冠豪安慰了姑母几句。 相枚道:“你也不要怪姑母多嘴多舌、挑拨是非!你妈那种人,实在让人反感。从今以后,厂子里的事情,你一定要能独立拿起来!要是指望你妈,肯定会把生意弄砸的!她连自家人都相处不好,更不可能和那些生意人们相处的好!” 冠豪道:“平日里,都是我和那些生意人们打交道。妈不掺和。” 相枚道:“这就好!你爸爸辛辛苦苦建了厂子,真的很不容易。你又没有兄弟,全都靠你一个人尽心尽力的打理了!” 冠豪觉得姑母很唠叨,可也不好意思打断她。 利俊催促道:“已经到了出门的时候了!” 相枚不再啰嗦,和利俊张罗着行李。 冠豪叫上来了司机,要他帮忙搬运行李。 冠豪送相枚夫妇来到了飞机场。 眼瞅着相枚夫妇上了飞机,冠豪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伺候着相枚夫妇的吃住,已经很费心思了。飞机起飞了。冠豪催着司机开车回厂子里。 念慈正在公馆里盘算着。自从上次她和佟安迪见过面之后,她就暗地里派人盯着佟安迪的举动。 在昨天下午,佟安迪已经坐飞机回香港了。念慈知道,佟安迪正按照她的意思准备了。 她放下心,又开始盘算厂子里的事情。她虽然不经常去厂子里,可她早已安排了好几个眼线,随时把厂子里的情况向她汇报。 且说佟安迪回到了香港。 回到佟公馆里,他见到了父亲佟肇源。肇源见到安迪,喜出望外。他向安迪问长问短的。 安迪的左胳膊受了伤,伤口上裹着纱布。上飞机之前,南洋医院的医生们给他处理过伤口,换了药。这会儿,他故意不脱西服外套,压根就没让父亲看到伤口。 肇源瞧见安迪的脸色有些憔悴,便催着下人们伺候接风的饭菜。安迪告诉父亲,他最近不能喝酒。接口喝酒喝伤了。肇源听说,便没有让下人们准备酒水。 父子俩人吃完一顿很丰盛的晚饭,随后便聊起了南洋那头的生意。安迪把他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父亲,肇源觉得心动了,愈发和安迪仔细的聊了起来。 安迪好不容易把父亲打发走。他回到自己的房里,满身疲惫的躺下了。 他回想着在南洋经历的一切,不由得叹息了几声。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安迪的心里无怨无悔。他深爱着雁翎……尽管是单相思……可他却心甘情愿的为雁翎付出一切…… 安迪觉得,在这份壮烈的炽爱的绚烂里,他是十足的英雄。 翌日,肇源出去办事了。安迪吃完早饭,便要司机开车送他去了教会医院。 他告诉司机,他有些伤风感冒,想着去医院里打点滴。 来到教会医院门口,他要司机回去了。他进了医院,见到了外科医生,请医生帮忙查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医生查看了,觉得伤口正在很好的恢复。医生要护士给安迪的伤口换了药,又给他开了口服的消炎药。 安迪看完病,出了教会医院,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 他去了轮船公司。 因为生意货运的事情,他在轮船公司里有不少熟人。他暗地里打听轮船公司有没有廖文彬的订票记录。轮船公司的人告诉安迪,廖文彬和穆雁翎已经订好了半个月之后的船票。安迪得到了俩人确切的订票日期,紧赶着便来到了电报局,给赵念慈发去了一封加急电报。 相枚夫妇早已到家。 俩人得知文彬和雁翎已经订好半个月后的船票,便紧赶着给俩人准备出国留学的行李。 雁翎反倒很过意不去,不愿相枚夫妇操劳。于是,那几天里,她和文彬经常上街采买需要的东西,从早忙到晚。 那个礼拜六,俩人去街上闲逛。 街上有卖杨桃的小贩。雁翎看到了杨桃,觉得很新鲜,便和文彬问起了价钱。 文彬听到身后有急促的洋车轱辘声,无意中一回头,正好看到了端坐在洋车上的苏太太。 苏太太好像也看到了文彬,急忙扭过头,装作看不见。 文彬打量着洋车的背影,对身边的雁翎道:“苏太太刚才过去了!” 雁翎一直很好奇苏太太长得什么样,听到文彬这么说,急忙去看那辆洋车。她只看到了苏太太的背影,觉得那是一个很干练的背影。 文彬道:“不知道我哥哥怎么样了?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雁翎想了想,道:“我们走之前,你肯定要去你妈那里看一看的!” 文彬道:“我真不愿意去!只好提前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陪着我一起去吧!” 雁翎点了点头,继续挑拣着杨桃。 苏太太坐着洋车去了巡捕房。 她下了洋车,走进了斜对面的那家小茶馆里。 跑堂的小伙计一看到苏太太,急忙把苏太太让到了僻静处。 苏太太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打听到了吗?” 小伙计低声道:“太太,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欧阳蓝现在住在城南的玉叶山庄。那里有很多别墅。他好像住在半山腰的一座奶白色的别墅里,那座别墅正好朝着东面,下面就是海水。” 苏太太问道:“消息可靠吗?” 小伙计道:“我悄悄的打听了两个巡捕,俩人都是这么说的!” 苏太太听闻,道:“你不妨陪着我去一趟!要是没说错,我当场给你钱!我给你请假!”说着,就来到了柜台边,借口和小伙计是多年不见的亲戚,替小伙计请了半天的假。 当然,苏太太也加倍给了老板茶钱。 她引着小伙计来到茶馆外面,俩人坐着一辆洋车去了玉叶山庄。 俩人下了洋车。苏太太要洋车夫等着,领着小伙计循着曲折的山路来到了半山腰。 她四处张望,果然看到了一座朝东的奶油白的小洋楼。下面的山崖之下便是澎湃不休的海面。 这时候,有人缓缓的走来了。那是个老妈子,正从那座奶白色的小洋楼前路过,渐渐的走到了苏太太的跟前。 苏太太急忙迎上去,问道:“欧阳蓝长官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是他家里的亲戚!” 老妈子也没有多想,指着那座奶白色的小洋楼,道:“那里就是他的家!”说完,便缓缓的走了。 苏太太终于放了心,拉着小伙计来到了僻静处,给了他一些钱。小伙计千恩万谢的。 苏太太叮咛道:“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小伙计自然是满口答应,发誓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俩人循着曲折的山路下了山。坐上洋车,苏太太要洋车夫把车先拉到巡捕房附近的路口上。 等到了巡捕房附近的路口,苏太太催促着小伙计下车了。等小伙计进了茶馆,她又要洋车夫把她送回苏公馆里。 一路上,苏太太恨得咬牙切齿。万想不到,兰眉齐竟然住在一座别致的小洋楼里,继续做着太太!苏太太喃喃的把欧阳蓝骂了个狗血喷头! 洋车夫听到了苏太太的低声谩骂,觉得这老女人实在很神秘,也很可恶。 苏太太回到了公馆里,一路吆喝着,吓得几个新来的老妈子们都急忙规规矩矩的侍立着。 苏太太冲到楼上,重重的掩上了棕漆雕花木门。 她脱掉外衣,在套间里来回的踱步。 心里的怨气、妒火冉冉蒸腾。 她决定,一定要为茶叶报仇,绝不能让兰眉齐母子过得逍遥自在。这一次,她豁出去了,不怕得罪了欧阳兰! 雁翎和文彬回到了狄家。小贝看到杨桃,也觉得很新鲜。 利俊出去了,相枚也不在家里。 陈妈告诉雁翎,相枚去了佟肇源那里。刚才,佟肇源来电话了。相枚趁着利俊不在家,便去佟家串门了。 雁翎听到“佟家”,不由得立即想起了佟安迪。她还不知道佟安迪已经回来了,还以为他还在南洋的医院里。 文彬看到雁翎呆了一呆,问道:“怎么了?我知道,你一听到‘佟家’,你的心里就觉得很生气!” 雁翎回过神,道:“不说了!我走的有些累了!我们上去歇一歇吧。” 陈妈紧赶着笑道:“你们先上楼吧。我紧赶着就给你们做冰激凌去!” 雁翎笑道:“还没到夏天,竟然已经有冰激凌了!” 陈妈朝着小贝努了努嘴,雁翎知道那是小贝的主意。她和文彬笑了笑,便上楼了。 第144章 对姨太太又骂又打 那晚,天空中布满了乌压压的浊云,正肆无忌惮的蔓延着,吞噬了珠光宝气的月,吞噬了调皮烂漫的星。渐渐的,落雨了。雨水先是窸窸窣窣的落,随后便认真的变大了,哗啦哗啦的倾泻而下。 苏太太抱着胳膊站在窗前,心里早已盘算好了整治兰眉齐母子的计划。 流逝的往事历历在目。那些年,苏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他对兰眉齐万千宠爱,对焕铭更是视如掌上明珠。那时候,苏太太和梦锦被苏老爷子百般嫌弃着,甚至憎恶着。 想到那些琐事,苏太太不由得一把攥紧了身侧的金丝绒窗帘上垂着的流苏。她冷笑了起来。在她的小哲学里,苏老爷子早早的过世了,早已不能在她的面前抖威风。而兰眉齐母子也早已滚出了公馆,成为坊间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苏太太算是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可她万万没想到,兰眉齐竟然咸鱼翻身,成了欧阳蓝宠爱的姨太太。 这倒也罢了,偏偏她和焕铭又算计了苏家的茶叶生意,害得梦锦和文泉白白的操劳了那些时日。 苏太太自然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兰眉齐实在是阴魂不散。如今,她打听出了兰眉齐的住处! 她决定,她要让兰眉齐不得安宁。 翌日,天气照旧阴沉着。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腥味。 苏太太要老妈子们留在公馆里。她独自一人坐着洋车去了兰眉齐的住处。 当然,她是经过一番认真打扮,甚至可以说是乔装打扮的。她戴着一顶鸭舌帽,黑墨镜,花纹理的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压根就不能认出来。 她出门的时候,老妈子们都觉得她的打扮很奇怪。好端端的,竟然打扮成那副样子。可她们都知道苏太太变幻莫测的脾气,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苏太太坐在洋车上,听着洋车夫说着坊间的新闻和闲话。 过了一个钟头,她来到了兰眉齐的住处附近。打发走了洋车,苏太太便装作过路的样子,从兰眉齐住的那所小洋楼跟前缓缓的走过。余光里,她打量着那所别致的小洋楼,心里满是怨毒。 偏偏兰眉齐正站在二楼的窗户跟前梳头。苏太太一眼瞅见了兰眉齐,眸光流火。她恨不得能冲到楼上,和兰眉齐厮打一番。终究是忍气吞声的走过了那所小洋楼,苏太太来到了前面的拐弯处。昨天,她和茶馆小伙计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附近有几个小乞丐们。 这会儿,那些小乞丐们正坐在山路边,狼吞虎咽的啃着刚刚讨得的面包和香肠。 这里住的都是商贾豪门,小乞丐们每天都来这里乞讨,总能讨得吃食或者银钱。 苏太太冷眼打量着那几个小乞丐,一声不吭。 有巡逻的保镖们走来了,对着小乞丐们一声吆喝,驱赶了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们。 小乞丐们既然已经讨得了吃食和银钱,便三五成群的往山坡下面走。 苏太太紧跟其后。拐了两个弯道,山路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南国树木,叶片上沾着迷离的雨滴。 苏太太瞅准了领头的那个小乞丐,急忙跑上前,一把扯住了那个领头小乞丐的胳膊。 那领头的小乞丐不过才十五六岁,生的虎头虎脑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闪闪的。 他问道:“你干什么?” 苏太太笑道:“孩子,我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喜不喜欢钱?” 那领头的小乞丐笑道:“谁不喜欢钱呢?” 苏太太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道:“你叫我阿才好了!” 苏太太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叠钱,在阿才的眼前晃了一晃。阿才一把夺了过去,细心的数了起来。 苏太太蛊惑道:“你想不想拿到这些钱呢?” 阿才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惊讶的道:“真能拿到这些钱?” 苏太太笑道:“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阿才急忙问道:“太太要我干什么?” 苏太太拉着阿才走到了一旁,对他低声耳语了很长时间。阿才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住嘴的答应着。 苏太太叮嘱完毕,看了周围的那些小乞丐们一眼,道:“你们有了钱,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乞讨了!” 阿才拼命的点着头,笑道:“太太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让太太失望的!我们这就去办!”说完,便跑到了那几个小乞丐的身边,嘟囔了一会儿。 苏太太笑眯眯的瞅着那几个小乞丐们,等着他们的反应。 阿才吹了一声口哨,回头对苏太太眨了眨眼,便领着那伙小乞丐们悄悄的上了山。 苏太太跟在后面,眼瞅着那伙小乞丐们来到了兰眉齐住的那所别致的小洋楼里。她躲在了山路旁的灌木林里,眼瞅着小乞丐们的精彩表演。 小乞丐们眼瞅着巡逻的保镖们都不见了,也迅疾的藏在山路对面郁郁葱葱的灌木林里,蹲下身,用芭蕉叶片遮掩着身体,随即扯开嗓门,朝着那所洋楼大声谩骂了起来。 阿才带头骂道:“兰眉齐,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婊子!你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老男人!你浑身骚臭,被尿浇过!你是个扫帚星,败家精,大破鞋,破烂货!你生的孩子是野种!” 那座别致典雅的小洋楼里,兰眉齐正和细烟用着早餐。兰眉齐正用一把雪亮的叉子把一块儿牛排叉了起来。猛然听到外面的谩骂,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那块牛排顿时落到了地上。 细烟站起身,跑到窗户跟前,向外面打量着。她压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大声的谩骂声:“兰眉齐,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婊子!你生的女儿也是破鞋,勾引男人,当众上演高空生死恋!你生的儿子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细烟气的浑身乱颤。兰眉齐喊道:“是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给老娘滚出来!” 外面的谩骂声继续,细烟和兰眉齐压根看不到人影,在羞愤之中急的团团乱转。 母女俩人冲出了宅院,站在宅院门口四顾环望着。门前的那条柏油马路上空寂无人,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枝叶茂盛,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境。 谩骂声消失了。 兰眉齐觉得很抓狂,气的谩骂道:“给老娘死出来!从哪冒出来的混蛋们,竟敢在老娘的家门口撒野!抓住你们,把你们的臭嘴撕烂!” 周围寂静无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细烟眼瞅着远处走来了几个人,便急忙拉扯着母亲回到了小洋楼里。 兰眉齐气的眉头都红了,在小客厅里发了疯似的踱步。 细烟照旧守在玻璃窗前,打量着外面的情境。 等那三五个路人走远之后,对面又传来了破口大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兰眉齐,你个臭不要脸的骚狐狸!你结过三次婚,害得两个男人早死了!你当过两次寡妇,简直是扫帚星!你生的女儿和男人上演高空生死恋!” 细烟羞愤至极,再次冲出了小洋楼。 她不管不顾的喊道:“混蛋!混蛋!!滚出来!” 兰眉齐也跟着冲了出来,她眼瞅着山路对面的灌木林,看到几片芭蕉叶片的缝隙里露出了衣服。她气急败坏的冲到了灌木林里,一把撕扯开硕大的芭蕉叶片,对着阿才的脑袋就是一拳头。 阿才在原地一滚,顿时站起身,吹了一声口哨,招呼着那些小乞丐们,把兰眉齐扑倒在地上,把烂泥巴糊了她满脸。这还不算完,阿才和小乞丐们拼命的朝着兰眉齐满是泥淖的脸吐着唾沫。 兰眉齐大喊大叫着。细烟早已跑进了灌木林,拼命的护着在地上翻滚的母亲。 阿才一眼看到苏细烟,又吹了一声口哨。那些小乞丐们冲上前,拼命的朝着细烟吐着口水。阿才在一旁大声的谩骂着。细烟跌坐在泥地上,双手捂脸,哭得呜呜咽咽的。 兰眉齐挣扎着站起,准备上前拼命,却被小乞丐们从背后推倒在地。小乞丐们蜂拥上前,抓起烂泥巴砸到兰眉齐的身上,害得兰眉齐叫苦连天的。 她羞愤至极,惨叫着,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细烟一个劲儿哭着,压根就没办法扶起母亲。 阿才谩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婊子!结过三次婚,当过两次寡妇!生的女儿也是个狐狸精!呸!”骂完,又一吹口哨,便招呼着小乞丐们冲出了灌木林,疯狂的朝山下跑去了。 周围压根无人路过。 兰眉齐和苏细烟在泥地里躺了许久,终于艰难的爬了起来。 细烟已经哭成了泪人,顾不得身上的污泥,颓然的靠在一棵乔木的树干上。 兰眉齐艰难的爬起身,散乱的头发上低垂着泥水,滴滴答答的。她趔趄的扶住了乔木的树干,挣扎的哭道:“简直没有王法了!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小王八蛋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娘!等老娘抓住那些崽子,老娘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细烟哭道:“好端端的在家里呆着,莫名其妙的被一群混蛋们骂了!又莫名其妙的被混蛋们打了!简直没法活了!” 兰眉齐劝道:“我们先回去吧。等会儿人来了,看到我们这幅模样,肯定要说闲话的!” 细烟一把推开了母亲的手,哭道:“都是你惹得!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了!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兰眉齐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细烟挣扎着站起身,觉得天旋地转。她咬着牙,跌跌撞撞的走出灌木林,挣扎着回到了小洋楼里。 兰眉齐也一路踉跄的进了小洋楼。小洋楼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闹声。 苏太太正藏在不远处的一棵乔木的后面,用芭蕉叶片遮掩着那张眉飞色舞的老脸。 方才,她眼瞅着小乞丐们整治了兰眉齐母女,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如烟般消散。此时,她恨不得能手舞足蹈的庆祝一番。 她朝着那座小洋楼的方向啐了一口,悄悄的来到山路上,鬼鬼祟祟的走了。 那些小乞丐们早都跑的无影无踪了。苏太太一路哼唱着小曲,得意洋洋的走到了山下。 正在路边等过往的洋车,突然间,阿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他穷凶极恶的冲上前,一把抢走了苏太太的手提包,随即便撒开腿,一眨眼的功夫,便跑没了身影。 苏太太急的大喊大叫着,可周围压根就没人路过。任凭她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无人前来。 苏太太恨得在原地直跺脚。她有把柄落在阿才的手里,压根就不敢惊动巡捕房。算是便宜了那小子! 那晚,欧阳蓝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兰眉齐那里。 这些日子,因为细烟和兰眉齐住在一起,所以,欧阳蓝压根就没有去过。 这会儿,他心急火燎的赶去了,实在因为兰眉齐在电话里的啼哭让他胆战心惊的。 在电话里,兰眉齐痛哭流涕的喊叫道:“我不想活啦!你让我去死吧!” 汽车停在了那座别致典雅的小洋楼前,欧阳蓝要司机守着。他匆匆的进了小洋楼,在楼上的卧室里见到了正披头散发躺在床上的兰眉齐。 细烟守在旁边,正哭哭啼啼的。 欧阳蓝见状,急忙跑到床边,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简直能吓死人!” 蓝眉齐看见欧阳蓝进来,挣扎着坐起身,哭道:“我们娘们儿都被混蛋欺负死了!” 欧阳蓝坐在了床沿上,问道:“到底怎么了?” 兰眉齐把事情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引得欧阳蓝顿时火冒三丈,气的把床头柜上的一只茶杯摔得粉碎。 他骂道:“从哪里跑来的混蛋们!竟敢在我的家门口撒野!这还了得!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巡捕房,查清楚那伙小混蛋们的底细!一旦让我抓住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粉身碎骨!” 兰眉齐哭道:“我认得那些小王八蛋们!他们经常来这里乞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欧阳蓝劝道:“你别难过了!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吧!我一定要为你讨还公道!” 兰眉齐祈求道:“我们实在住不下去了!我们还是走吧!” 欧阳蓝斥责道:“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现在是夫妇!” 细烟听到这句话,羞愤交加,哭哭啼啼的跑出了房门。 第145章 为了她,他变得疯狂 欧阳蓝眼瞅着细烟的背影,恨道:“她还嫌事情惹得不大!上次,她闹得事情已经惹得满城风雨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和陌生男人手拉着手挂在塔楼上!简直是疯了!” 兰眉齐听闻,顿觉万箭穿心,当即喊道:“疯了!疯了!!我们都疯了!细烟分明是被恶人欺负了!你反过来说细烟的不是!细烟一肚子的委屈,天地共知!你就不要火上浇油的胡言乱语了!” 欧阳蓝道:“她好端端的,不在学堂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干什么独自一人跑到大街上去呢!我不是派了董小六暗地里照顾她和焕铭吗!” 兰眉齐哪敢说出细烟失恋的事情,却又强词夺理的道:“她去街上买日常用品,偏偏被那个混蛋盯上了!她吓得一个劲儿的跑,竟然跑到了塔楼上!” 欧阳蓝道:“算了!不提了!烦死了!” 兰眉齐喊道:“你烦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霸占我!我们还是趁早走吧!“ 欧阳蓝恼羞成怒的道:“我告诉你,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妇,你就别想着一走了之!” 兰眉齐毕竟畏惧欧阳蓝,不敢还嘴,只是一个劲儿的啜泣着。 欧阳蓝眼瞅着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柔弱模样,觉得她此时的模样愈发的让人心疼,便好言劝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那些混蛋们的!到时候,任由你处置那些混蛋们!等你哭够了,你必须给我振作起来!你现在是我欧阳蓝的太太,你不能这么没有骨气!” 兰眉齐抽抽搭搭着,哪里能听得进半个字。 欧阳蓝又苦劝了一会儿,便心急火燎的下楼了。 他气急败坏的钻进了小汽车,要司机立即回巡捕房里。 回到巡捕房,他当即要巡捕们四处寻找那伙小乞丐的下落。巡捕们得到命令,都觉得线索实在很模糊,可又都惧怕欧阳蓝,便只好去街上寻觅乞丐,从乞丐们那里打听那伙小崽子的来路。 一连过了三天,压根就没能打听出任何的消息。欧阳蓝气的把巡捕们大骂一顿,勒令继续寻找,并且要巡捕们贴出悬赏的告示。 苏太太在公馆里躲着,压根就不敢露面。 梦锦每天都回公馆里。她看到母亲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开朗,心里觉得很纳闷。 可苏太太压根就不肯把整治兰眉齐的事情吐露半分,梦锦愈发的觉得奇怪。可她知道母亲喜怒无常的怪谲脾气,也不便深问。 这时候,电话响了。 梦锦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文彬的声音。 文彬道:“我哥哥在吗?” 梦锦冷笑道:“你听到了嫂子的声音,竟然也不叫嫂子一声。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文彬冷冷的叫了一声“嫂子”,随即便要文泉听电话。 梦锦道:“你哥哥现在住在红玫瑰大饭店里!房间号是603!”说毕,便挂断了电话。 苏太太问道:“是谁找文泉?” 梦锦撇着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他那个宝贝弟弟!” 苏太太听到是文彬打来的电话,冷笑道:“又不知道找文泉干什么!他不是和廖家断绝关系了吗?一心一意的和那个姓穆的过吗?”顿了顿,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坐着洋车上街,正好看到俩人在街边买杨桃!啧啧!那个姓穆的竟然围着一条白丝巾!” 梦锦道:“那个姓穆的简直太能装狐媚子了!勾引的廖文彬神魂颠倒的!” 苏太太问道:“你婆婆怎么样了?哎!守寡这些天,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梦锦道:“已经给她雇了个老妈子,陪着她聊天解闷!” 苏太太道:“算是便宜她了!”说完,便哼唱着小曲,得意洋洋的上楼了。 梦锦紧赶着回到了大饭店里,把苏太太反常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了文泉。 文泉也觉得很好奇,和梦锦猜着缘由。俩人实在猜不出,只好作罢。 梦锦吃完了一只红元帅苹果,道:“文彬打电话找你!” 文泉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梦锦翻了个白眼,道:“我哪里能知道?” 文泉自言自语的道:“估计又有什么事情了!” 他给厂子车间打去了电话。 正好是车间主任接听的电话。他一听找廖文彬,没好气的喊道:“廖文彬已经被厂里开除了!”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文泉吓了一跳,也气鼓鼓的撂下电话。 梦锦早已听到了电话里传出的那声吼叫,冷笑道:“文彬竟然被厂里开除了?呵呵!真好笑!那个姓穆的是不是也被开除了?” 文泉早已窘的不知所措,气急攻心,来回的踱步。 梦锦故意走到电话跟前,给厂子里的财会室打了个电话。 乔小姐接的电话,问道:“请问找哪位?” 梦锦冷笑道:“请问穆雁翎小姐在吗?” 乔小姐压根不知道来电的是谁,还以为是雁翎的朋友,当即叹息道:“哎!雁翎已经不在厂里做事了!” 梦锦听到后,眉飞色舞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不做了呢?我是她的朋友,很长时间都没和她见面了!你快告诉我!” 乔小姐便把雁翎被开除的缘由说了一遍,引得梦锦喊叫道:“天哪!她竟然被一伙儿男人绑架了!啧啧!真是吓死人!那伙男人是不是她的想好的?她到底有多少个男朋友!简直比交际花还能耐!竟然捏着一大把的男人!这样的交际花肯定不能在厂里做事的,简直是臭不要脸,丢人现眼!” 乔小姐听闻,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你怎么能那么说雁翎呢!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梦锦呵呵呵的冷笑几声,当即便压断了电话。她朝着目瞪口呆的文泉喊道:“穆雁翎被一伙男人从宿舍里绑架走了!闹得厂里沸沸扬扬的!”说着,便把乔小姐的话说了一遍。 文泉听后,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当即喊道:“这都是真的?” 梦锦冷笑道:“你要是不信,你就去厂子里打听一番!要不是闹得乌烟瘴气,她和文彬怎么可能会被厂子开除呢!我早就说过,那个姓穆的是个孽障!专门祸害男人的狐狸精!偏偏你弟弟还把她当成是绝世宝贝!” 文泉刚要说什么,却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他开了门,看到文彬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些新鲜的水果。 文泉一把抓住文彬的领子,硬是把他拖进了屋里。 文彬挣脱了,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说!” 梦锦道:“我们正有话问你呢!你刚好送上门了!” 文泉气急败坏的关上门,对文彬逼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被厂里开除了?” 文彬想不到哥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文泉道:“我刚给车间里打了个电话!” 文彬愤然的道:“我早就不想在那里干了!我和雁翎已经办好了出国留学的手续,再过十天,我们就要动身了!这次来,我想着让你陪我去妈那里看一看!” 文泉道:“你告诉哥,那个姓穆的为什么会被一伙男人从宿舍里绑架了?” 文彬满面惭愧,可又不愿被哥嫂看笑话,便立即分辨道:“你们都是从哪里听说的?简直都是胡言乱语!” 梦锦冷笑道:“嫂子刚才给财务室打了个电话,穆小姐的女同事亲口告诉我的!这还能有假?” 文彬见瞒不过去了,便倔强的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混蛋,竟然无法无天,害得雁翎受了一场惊吓。厂里那些不明是非的恶人们,胡说八道,添油加醋!” 文泉道:“那个姓穆的简直就是个祸害!你竟然还执迷不悟,还要和她一起去留学?” 梦锦接口道:“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肯定有原因的!一个大姑娘竟然被一伙儿男人绑架了!是个人就会猜疑!但愿,她没给弟弟戴上一顶鲜艳的绿帽子!” 文彬听闻,大动肝火,准备上前和梦锦争辩。梦锦却懒洋洋的站起身,一撮响指,道:“我回公馆了!文泉好好的劝劝弟弟吧,免得弟弟将来真的吃了亏!”说完,便满不在乎的哼唱着小曲,出门走了。 文彬恨不得能冲上去,和梦锦大吵大闹一番。 文泉责备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 文彬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道:“真是晴天霹雳!所以,我和雁翎紧赶着办好了留学手续,盼着能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文泉道:“你敢保证,那个姓穆的真的没有在外面胡作非为?” 文彬抬起头,眸光炯炯,喊道:“你们都不要胡思乱想了!” 文泉喊道:“哥哥是为了你好!难道让我们眼瞅着你这条命送在了那娘们的手里?” 文彬猛然站起身,喊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就和你打一架!” 文泉眼瞅着文彬急红了眼,知道文彬随时可能动手了,便不再撩拨,闷坐在沙发上。 文彬道:“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妈那里吧!”说完,便气冲冲的往门外走。 文泉紧赶着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在去廖家的路上,文泉还是忍不住劝道:“你要记住!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生怕你吃了亏!自从你认识了那个姓穆的,家里出了多少事情!” 文彬反唇相讥道:“自从你入赘苏公馆,苏公馆又出了多少事情?这个账你算过没有?” 文泉语塞。 汽车来到了弄堂里,停在了廖家的筒子楼前。 文泉和文彬下了汽车,循着木楼梯来到了楼上。 俩人刚走完楼梯,就听到屋里传来了梦锦和廖太太的嘀咕声。 那个雇来的老妈子眼瞅着文泉兄弟上来,急忙抬高嗓音喊道:“少爷们来了!” 屋里的窃窃私语声立即停止了。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了,廖太太正被梦锦搀扶着,森森的立在门口。廖太太的眸光里射出来万道寒光,恨不得能在文彬的身上刺的千疮百孔。 廖太太冷笑道:“好久没见你,你竟然又闹出了故事!穆雁翎呢?是不是还被野男人们绑架了?” 文彬一声不吭,心里抱怨着梦锦的恶人先告状。 廖太太继续冷笑道:“竟然被野男人们从宿舍里绑架了!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哪有清白人家的姑娘会被野男人们绑架!看来,还是那位穆小姐太不检点,到处勾三搭四的胡作非为!你怎么偏偏认识了那种不三不四的浪荡女人?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姑娘,你偏偏被那个狐媚子勾引上了!” 文彬分辨道:“妈!你们都没有搞清楚原因,不要胡思乱想了!” 廖太太恨道:“你住嘴!在长辈们的面前,你竟然变得如此蛮横无礼!哼!分明是被那个狐媚子教坏了!你爸爸的在天之灵看着你这幅鬼迷心窍的模样,肯定要大发雷霆的!老天要是长眼,就让那个姓穆的祸害不得好死!” 文彬实在忍无可忍,道:“妈!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再过十天,我就要出国留学了!我出国留学了,你就没有眼中钉肉中刺了!” 廖太太看了一眼文泉,道:“你哥哥出国留学是为了深造。你出国留学不过是为了和那狐媚子娘们鬼混!我们廖家还能指望你出国学成归来?还好意思说出口,真不怕丢人现眼!” 文彬喊道:“你闭嘴!我简直是犯贱,本想着跑来看一看你和哥嫂,没想到,反而是我自作多情了!反正你也说过,有文泉两口子伺候你!你就等着享福去吧!”说完,便推开文泉,懊恼的下楼了。 木楼梯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廖太太骂道:“你的命要是不送在那骚娘们的手里,我们廖家就烧高香了!”说完,哭天抢地的,跑到廖正源的相片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她喊叫道:“正源呀!你的在天之灵怎么看不清楚啊!你当初被那狐媚子的妈要了命!这会儿,文彬又被那个狐媚子祸害的丢了工作!他竟然和我们反目成仇,准备离家远走高飞、和那骚娘们鬼混!老天爷呀……我们廖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呀!竟然遇见了那个狐媚子女人,害死了我的男人,勾引走了我的小儿子!真是作孽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呀!” 文泉和梦锦劝慰了好半天,终于让廖太太缓了过来。 那天,俩人一直呆到很晚,伺候着廖太太睡下了,才开车回到了大饭店里。 第146章 姨太太的报复 回到房间,文泉立即嗔怪梦锦道:“你做什么要把文彬的事情告诉妈!你跑的倒快,竟然恶人先告状!” 梦锦正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脸上新起的皱纹,听到文泉这么说,板着脸道:“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告诉妈!” 文泉道:“你明知道妈最近为了文彬的事情很伤心,你何苦又去招惹她呢?” 梦锦不吭声。她分明是故意挑拨廖太太和文彬的关系。 文泉道:“好在文彬眼瞅着就要去留学了。他一走,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梦锦道:“倒是便宜了那个姓穆的!白白的跟着文彬去国外享受!” 文泉道:“我听文彬说,他出国留学的钱是他岳父出的呢!” 梦锦听闻,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想不到姓穆的竟然摊上了一个好爹!” 文泉道:“听说在南洋开着一家橡胶厂,垄断了南洋的橡胶行业!” 梦锦道:“哼!文彬的岳父真要对他女儿好,何苦要他女儿千里迢迢的跑到国外受罪呢!为什么不把俩人招到厂子里!我猜呀,其中肯定有难言之隐!” 文泉没再多说什么,催着梦锦给他找出毛背心。 梦锦走到文泉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文泉,把脸贴在他笔挺的脊背上,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老中医也看过了,中药也吃了!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文泉回过身,拉着梦锦的手,道:“别着急!老中医不是说了吗?我们之前因为太过操劳生意上的事情,身体有些虚,需要调养!” 梦锦嘟囔道:“但愿这个老中医能给我们调理好!否则,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文泉安慰道:“千万别心急。我们要相信老中医!” 梦锦把脸趴在文泉的怀里,眸光里涌出谆谆的憧憬。 文彬从廖家出来后,生着很大的气。他很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本想着能和母亲哥嫂告别,谁知道却惹来一肚子的气闷。回到狄家,他见到了雁翎,没有把他在家里受委屈的事情说出来。 雁翎问道:“你见过妈和哥嫂了?” 文彬道:“见过了!还都是老样子!我告诉他们,我们紧赶着就要出国留学了!他们都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雁翎听到后,没说什么。她和文彬来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她给梦川织的那件毛背心也已经弄好了。她笑道:“总算把梦川的毛背心也织好了。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件心事!” 文彬打开那件毛背心仔细的看了看,笑道:“梦川肯定会喜欢的!我们不妨约着梦川出去吃一顿饭吧。顺便把这件毛背心送给他。我是坚决不愿意再回厂子里去了!” 雁翎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件毛背心叠好,放在了枕头上面。 文彬下楼了,给车间里打去了电话。 他告诉梦川,想请他出去吃饭,时间约在今天傍晚。 梦川也来了兴致,当即答应了。 在兰眉齐的小洋楼里,细烟正坐在闺房的窗前发呆。 她呆望着马路对面的那片蓊蓊郁郁的灌木林,回想着那天被辱的糟心事儿。 自从她从学堂里请假之后,她便一直躲在家里,压根就不会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家门口受到了侮辱! 她和那些小乞丐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招来他们的无端谩骂和侮辱? 那分明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细烟琢磨着,认定肯定是苏公馆里的人干的!除了苏太太和苏梦锦,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惆怅满腹,默默的退回到床边。她缓缓的坐下来,低垂着头,在伤感里叹息着自己运命的多舛。 原本以为,她会和梦川皆为伉俪,从此以后花好月圆,相敬如宾。可谁能想到,梦川竟然为了自己的前途而狠心抛弃了她。失恋的事情本来已经很糟心了,偏偏又被无赖酒鬼逼到了百货公司的塔楼之上,闹得满城风雨。这件事情刚刚平息,紧跟着又被乞丐们凌辱! 细烟的心里充斥着无数的怨恨。她恨着梦川。因为他的自私侨情,因为他的势利刻薄,造成了她心里的重创!她当初苦心孤诣的为他付出的一切,终究化为一场空。 窗外传来了汽车声,应该是欧阳蓝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楼下的小会客室里便传来了欧阳蓝发脾气的动静。兰眉齐正迫不及待的逼问着事情的进展。 欧阳蓝牢骚满腹,口不择言的谩骂着那些混蛋小乞丐们。兰眉齐哭哭啼啼的,也跟着谩骂不休。 细烟听到这里,知道欧阳蓝压根就没找到那些混蛋小乞丐们。她愈发的觉得心酸。白白的让一伙儿小贼欺辱了,反倒查不出那些混蛋们的下落。岂不是要气死人? 细烟上了床,依靠在床头上,抱着膝盖,任由凌乱的长发搭在美人肩头。她的心里凝聚这千愁万恨,正酝酿发酵着。渐渐的,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那个很可怕的想法像是一只毒蛇,正蛊惑的吐着血红的信子。 楼下的小会客室里,兰眉齐好不容易停歇了啜泣,对着角落里的一盆橡皮树盆栽发呆。 欧阳蓝也平息了心里的怒气,道:“事情会查清楚的!我已经下令在全城搜查!” 兰眉齐道:“你一定要为我出这口恶气呀!”顿了顿,道:“我想着,肯定是苏公馆里的人干的!苏太太的嫌疑最大!当然,苏梦锦也有很大的嫌疑!你要是真为了我好,你就去逼问苏太太!” 欧阳蓝毕竟拿到过苏太太的好处,岂能自讨没趣。 兰眉齐看到欧阳蓝沉默不语,生气的道:“你是不是不敢去苏公馆!哼!当初,你和苏太太合起火来整治我,你肯定收了苏家的好处!否则,这会儿,也不至于觉得让苏太太拿住了把柄!” 欧阳蓝听闻,被兰眉齐戳中了心病,当即嚷道:“既然你怀疑是苏太太干的,我这会儿就去质问她!” 兰眉齐紧跟着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当面去质问那个疯子!”说着,便起身上楼换衣服了。 欧阳蓝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好下定决心随着她前去质问苏太太。本来,苏太太闹得实在太不像话了! 不一会儿,兰眉齐换好衣服下楼了。她随着欧阳蓝出了那座小洋楼,钻进了门口停着的黑色汽车里。 来到苏公馆,兰眉齐趾高气昂的随着欧阳蓝进了苏家。 苏太太正在客厅里看报纸,眼瞅着欧阳蓝和兰眉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兰眉齐早已准备好了,当即给了苏太太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打的苏太太晕头转向的! 欧阳蓝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也没有上前拉劝的意思。他的心里也恨着苏太太多事,巴不得苏太太能受些皮肉之苦! 苏太太清醒过来,喊道:“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兰眉齐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买通了不三不四的小乞丐们故意侮辱我!你别抵赖!那些小乞丐已经被逮住了,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太太毕竟心虚,被兰眉齐的话一吓,顿时偃旗息鼓,急忙退了几步,道:“你要干什么!” 兰眉齐冲上去,狠命的把苏太太推搡到了地上,也朝着苏太太的脸吐着唾沫! 苏太太叫苦连天的,早已惊动了家里的老妈子们。老妈子们急忙上前拉劝着,却都被欧阳蓝的吼叫声震慑住了! 兰眉齐趁机上前,又给了苏太太几下子,骂道:“你这疯子!整日里调三窝四,净干一些不要脸的破烂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就让你去西天见阎王!”说完,朝着苏太太的脸又吐了几口唾沫。 苏太太正在地上打着滚。欧阳蓝眼瞅这兰眉齐折腾的够了,便一声不吭的拉着兰眉齐走了出去。 苏太太眼瞅着俩人走了,当着老妈子们的面,实在觉得无地自容,唯有悲戚。 兰眉齐总算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一路有说有笑的。 欧阳蓝成全了她的报复,让她的心里舒坦了,也让他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了。 俩人回到了洋楼里。眉齐紧赶着跑上楼,准备把她整治苏太太的痛快事情告诉细烟。 她来到了细烟的房门前,看到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了,看到细烟正坐在床上发呆。她把刚才去苏家大闹的事情告诉了细烟。细烟听闻,觉得母亲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精神跟着好了许多。 兰眉齐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正是那个疯子干的!我以牙还牙,扇了她嘴巴子,往她脸上吐了唾沫!总算是报仇了!” 细烟觉得有些烦,随即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兰眉齐顿时觉得扫兴,只好下楼了。 欧阳蓝道:“我晚上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我准备带着你一起去。” 兰眉齐听说,倒也来了兴致。 欧阳蓝道:“那些人的太太们都在场,你去了之后,一定要给我赢得面子!” 兰眉齐笑道:“你放心吧!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不会给你倒台的!” 欧阳蓝道:“我觉得,你还是穿那件宝石蓝的晚礼服漂亮!”说完,便在兰眉齐的鼻子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在苏公馆里,苏太太已经打电话把梦锦叫去了。她把兰眉齐大闹的事情哭着说了一遍。梦锦眼瞅着母亲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厌烦。 方才,梦锦早已在几个老妈子跟前打听清楚了。老妈子便把兰眉齐的原话告诉了梦锦。 这会儿,苏太太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她算计兰眉齐的事情说了一遍。梦锦道:“你这是何必呢!你怎么敢在欧阳蓝的家门口惹事呢!这会儿倒好,兰眉齐报了仇!” 苏太太抱怨道:“这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叫你来,是让你给我想办法出主意的!” 梦锦道:“我哪里有主意?谁能惹得起欧阳蓝?我劝你还是消停吧!别再惹事了!” 苏太太喊道:“还不是为给茶叶的事情报仇!” 梦锦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们其实也没亏欠多少!” 苏太太道:“都怪文泉没用!” 梦锦一声不吭,觉得母亲的话实在不讲理。竟然又牵扯上文泉了。 在佟公馆里,安迪正闲坐着喝茶。 肇源出门谈生意了。安迪看到父亲出门后,便悄悄的闪离了公馆,去教会医院里给胳膊换药了。 等换完药,他出了医院的大门,四处略微的逛了逛,便紧赶着回到了公馆里。 偏巧有邮差前来送电报。安迪看到,那是从南洋发来的电报。他知道赵念慈回音了,便捏着电报纸匆匆的回到了房里。 赵念慈在电报上交代的很清楚,她已经派南洋的私人保镖们来香港了。他们抵达后,要安迪去安顿他们。等文彬和雁翎上了船,安迪和那些保镖们便悄悄的藏在轮船上。接下来的时候,念慈已经和那些保镖们讨论清楚了。 安迪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毕竟存着一丝恐惧。 他反复琢磨着,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最好能让自己摆脱干系!琢磨来琢磨去,他想好了一个主意。这时候,肇源回来了。安迪急忙把电报撕碎了,佯装着没事的样子。 在狄家,文彬和雁翎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行李箱。距离俩人动身的日子不过还有一个礼拜。 那几天里,俩人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经常在街上闲逛着。 那日,俩人正在一家茶叶行里看茶叶,却见焕铭进来了。 焕铭看到俩人,竟然佯装着不认识。他约着老板进了里屋,俩人叽叽喳喳的谈着什么。 文彬低声道:“苏焕铭来干什么?” 雁翎道:“眼瞅着他的样子,像是来谈生意的!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买茶叶了,换一家吧。” 文彬拉着雁翎出了那家茶叶店的门。门口站着巡捕房里的董小六。俩人也没有在意,匆匆的走了。 雁翎道:“苏焕铭其实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的母亲,简直是遭罪!” 文彬知道,雁翎的意思其实也是在抱怨着赵念慈。他随机说道:”我的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很烦人!幸亏我们马上就要去国外念书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雁翎道:“今早我听小贝说,你昨晚上一直说梦话!” 文彬好奇的问道:“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雁翎道:“小贝说,他听到你在抱怨着你妈妈,还有哥嫂!” 文彬没吭声,急忙说起了别的。 雁翎猜到,文彬肯定在廖家又受了委屈。她看到路边有卖茶叶蛋的,急忙拉着文彬跑了上去。 过了半个钟头,焕铭出来了,垂头丧气,对小六低声道:“我和老板谈了谈,他觉得我是个生人,不愿意和我做生意。” 第147章 少爷遇见了昔日的使唤丫头 小六道:“我早就说过,你和这些人都不熟悉,他们肯定不敢和你做生意的!” 焕铭道:“这可如何是好?眼瞅着我就要从学堂里毕业了!我想着,在毕业之前就能有生意做呢!总不至于毕业后还在家里吃闲饭吧!” 小六道:“你可还有主意?” 焕铭道:“我倒是觉得,不妨借用巡捕房的名义做一些买卖!” 小六听完后,眼瞅着焕铭,觉得焕铭的想法有些疯狂。 焕铭低声道:“欧阳蓝现在是巡捕房的长官,要是有他的名义作担保,不怕没有人和我做生意!”顿了顿,蛊惑道:“我倒是觉得,你要是一辈子都在巡捕房里做事,实在没多大的意思!” 小六动了心思,道:“是不是要和欧阳蓝长官商量一番呢?” 焕铭道:“你可千万不要惊动了他!他现在和我妈已经是正式的夫妇了,我不过是私底下借用他的名义而已!等我们赚到钱,有了人脉,一切就都好办了!” 小六听闻,道:“万一那些生意人问到欧阳长官的跟前呢?” 焕铭笑了笑,道:“我有法子让那些人不敢去过问!” 小六看到焕铭信心满怀的样子,暂时放下了疑虑。 俩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朝着熙攘的闹市深处走去。 路过玉龙水产行的时候,焕铭无意中一侧头,正好看到了正给海螺换水的倪月。 焕铭打量着玉龙水产行,觉得倪月的小日子过得很红火。又路过旁边的中药铺子,他又看到了正在柜台里帮忙的顾妈。他愈发的觉得奇怪,心想倪月和顾妈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他和小六走了过去,身影很快就被熙攘不休的人群淹没了。 焕铭当初在苏公馆的时候,受尽了苏太太和苏梦锦的欺负。那时候,顾妈正好是苏太太的心腹,经常随着苏太太给焕铭脸色看。 如今,焕铭早已脱离了苏公馆。倪月和顾妈也被赶出了苏家。焕铭琢磨着,应该把以前的旧账都好好的算一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顾妈的下落,他就必须要她尝一尝苦头。 另外,他方才眼瞅着倪月正和玉龙有说有笑的,心里早已涌出了嫉妒。当初,公馆里的一件往事正在他的心湖里沉浮着。 焕铭在心里琢磨着昔年的恩怨情仇,压根就没听到身边的小六的说话声。 回到学堂里,焕铭让小六回租住的房子里歇着,他独自回到了商学院的书院宿舍里。 那间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当然,他是花了很多钱的。 窗前有一只写字台,上面堆满了讲义。焕铭泡好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坐在了写字台前的木椅上,对着窗外的一棵郁郁葱葱的玉兰花树发呆。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两年前的暑假的一天,苏老爷子的忌日那天,苏太太领着公馆里的人去拜祭。 兰眉齐和细烟也去了。偏偏焕铭参加了学堂里的话剧社,随着话剧社去外面演出了。他本想着能提前一天赶回来,可偏偏因为雨水交加,路上交通不便,没有按时赶回来。 等他回到公馆的时候,只看到倪月一个人正闷坐着看家。 那天是个阴雨缠绵的日子。夏雨总是来得急骤,去的也迅疾。 倪月的眸光里闪烁着浅淡的哀愁,凝神望着窗外的落雨,竟然没有察觉到焕铭正悄悄的站在身后。 焕铭的鼻子里满是她头发上弥散着的皂角的清香。他眼瞅着倪月的玲珑背影,不知不觉的微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参加话剧排练入戏太深,焕铭竟然把双手轻飘飘的搭在了倪月的肩头。 倪月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身,把窈窕的身影贴在了窗户玻璃上。雨水顺着窗玻璃哗哗哗的流淌着。她窈窕的身影立在窗玻璃前,像是在浸泡在一簇瀑布里。她的心也正澎湃着。 她凝望着眼前俊朗偏偏的焕铭,一股子暖意竟然滑遍全身。 焕铭缓缓的走了上前,笑问道:“见到我,你竟然害怕了?” 倪月没有啃声,脸色变得绯红起来。 焕铭捏起了她的那只小巧玲珑的白皙下巴,继续笑道:“怎么了?” 倪月道:“少爷!当心别人看见!” 焕铭笑道:“公馆里只要我和你两个人!还会有谁看到呢?我喜欢你,正大光明的喜欢你!” 倪月急忙推开了焕铭的手,故意生气的道:“少爷!请你规矩一些。” 焕铭眼瞅着倪月眸光里扑闪着的羞涩,笑道:“你要是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倪月听闻,噘着嘴,气鼓鼓的道:“少爷!你要是不想娶我,你就趁早别招惹我!” 焕铭幽幽的问道:“假如……我想着娶你呢?” 倪月紧赶着问道:“是当姨太太吗?像少爷这样的身份,岂能娶我当正房太太?” 焕铭道:“只要我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你何必在乎名分呢!” 倪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对于女人来说,名分犹如金玉!” 焕铭故意哄骗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想办法娶你做正房太太!” 倪月看出了焕铭眸光里闪烁着的狡黠,恨道:“少爷哄我!” 焕铭拉着倪月的手,笑道:“我是很认真的!绝不会哄你!” 倪月把手迅疾的抽了出来,执拗的道:“少爷给我写下字据、摁上手印!” 焕铭道:“我对天发誓还不行吗?嗯?” 倪月闪身跑到了不远处,瞪着焕铭,道:“少爷!你当着苏家所有人的面发誓!” 焕铭万想不到倪月竟然如此倔强,笑着走到她的面前,道:“你何必这么较真呢!” 倪月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顾妈心急火燎的进来了。 倪月急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顾妈早已瞅见了刚才的情境,当着焕铭的面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道:“太太的披肩忘带了,叫我回来拿!”说着,便匆匆的上楼了。 等到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焕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倪月早都无影无踪了。 顾妈匆匆的走了。 焕铭眼瞅着顾妈走了,便一叠声的喊着倪月。可倪月偏偏躲了起来。她把自己关在阁楼的下人房里,故意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 焕铭听着她婉转的唱腔,陶醉其中,深深不能自拔。他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后来,这件事情竟然传到了苏太太的耳朵里,兰眉齐也跟着知道了。 兰眉齐暗地里把焕铭骂了一顿,焕铭深恨着顾妈的多嘴多舌。 过了几天,趁着苏太太和苏梦锦出门了,兰眉齐把倪月叫到了房里,风驰电掣的把倪月羞辱了一顿。骂倪月竟然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倪月受了极大的屈辱,当着焕铭的面,痛哭流涕。 从那以后,她就恨透了焕铭,总是给他冷脸和冷眼。焕铭曾私底下找过倪月,却压根无法招架倪月的哭哭啼啼。从那以后,他对倪月喜欢的心便渐渐的冷淡了。 窗外有汽车声滑过。 焕铭从往事里醒来。他望着窗前的那棵已经缀满花朵的玉兰花树,叹息一声。 想不到,倪月竟然嫁给了一个卖鱼的小子,并且和他夫唱妇随、日子过得红火。 假如,当初顾妈没有多嘴多舌的去苏太太跟前高密,焕铭也许已经得到了倪月的欢喜。即便他和倪月没有结为正式的夫妇,只是随便玩一玩,可他毕竟实现了心里的一个盼望。 焕铭恨得咬牙切齿,揉搓了书桌上的一张旧报纸。他决定,要让顾妈难堪! 那天中午,他没有惊动小六,独自去了玉龙水产行。 他故意从水产行门口路过,引得倪月注意到了他。 那时候,玉龙去码头了。倪月看到了焕铭,紧赶着便跑到了焕铭的跟前,喊了一声“少爷!” 焕铭盯着有些发福的倪月,喃喃的道:“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嫁的男人很干练。你是个有福气的!” 倪月拉着焕铭进了水产行,要焕铭坐在小竹椅上,给他拿来了一瓶橘子汽水。 焕铭的手里握着那瓶冻得冰凉的汽水,心里也觉得寒凉。 倪月坐在焕铭对面,问道:“少爷,过得还好吗?” 焕铭听到这句话,心里觉得酸溜溜的,道:“你是不是很可怜我!假如当初你跟了我,岂不是要跟着受委屈?” 倪月听他提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觉得五味陈杂,道:“少爷,我听说,姨太太嫁给了欧阳蓝。你们现在过得很好,至少衣食无忧。” 焕铭冷笑道:“我真真的要惭愧死!” 倪月伤感的道:“少爷,听我一句劝,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不定,将来,你会做出一番大事业的!现在的磨难不过是暂时的!” 焕铭道:“谢谢你能这么夸赞我!” 倪月道:“你今天怎么会从门口路过呢?真是巧。” 焕铭故意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和你毕竟是有过缘分的!” 倪月低下头,道:“少爷!我已经嫁人了!以前在公馆里的事情,现在想一想,简直就是一场梦!如烟似雾的!” 焕铭迅疾的道:“假如,当初不是顾老婆子多嘴多舌,我们也许已经成就花好月圆了!我即便不能娶你,可我会死心塌地的让你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的!那时候,我甚至都想好了,决定给你租一个住处,让你自由自在的过日子!” 倪月听到焕铭说的这些肺腑之言,不由得眼圈红润了,道:“那时候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我的心里还很要强……现在看来,我当时也是错了主意。只可惜……都是往事了!” 焕铭的心里也跟着凝聚着伤感,许久没吭声。 倪月道:“少爷!忘了我吧!” 焕铭情不自禁的拉起她的那双白皙的手,道:“只要你过得好,于我,便是很大的慰藉了!” 倪月急忙抽回了那双白皙的手,道:“我们以后,实在没必要经常见面了。要是让我男人看见了,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焕铭道:“顾老婆子怎么会在隔壁的药铺子里呢?” 倪月道:“她自己找的事情!偏偏就在隔壁帮佣!” 焕铭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她滚蛋的!” 倪月意味深长的道:“你还记挂着我!” 焕铭道:“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说完,便站起身,拿着那瓶橘子汽水走了出去。 倪月望着焕铭的背影,趴在门框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熟悉了很多年的身影。 焕铭回到了圣约翰大学的书院宿舍里,在书桌前坐了许久。他缓缓的喝着那瓶橘子汽水,想着心事。 玉龙回来后,看到倪月正在发呆。倪月回过神,问起了码头上渔船的事情。正说着,她眼瞅着顾妈鬼鬼祟祟的一伸头。倪月恨得咬牙切齿,知道顾妈没安好心,准备给玉龙嚼舌根。 倪月索性大大方方的说道:“刚才,我的旧主人……苏家少爷……正好路过这里。我让着他进来坐了坐!他还想着见你,可你偏偏又出去了。” 玉龙听完,笑道:“你不留他吃晚饭?既然是旧东家,不妨吃顿饭叙叙旧!” 倪月笑道:“他不过是偶尔路过罢了!我哪里能准备的好呢?”说着,便走到柜台里,扒拉着算盘。 玉龙紧赶着来到了水产行的外面,看到顾妈正神秘兮兮的在旁边瞅着他。 玉龙听倪月说起过顾妈在苏公馆里的事情,也很反感这婆子,索性不搭理她。 顾妈觉得很没意思,便走进了中药铺子。 焕铭给巡捕房打了个匿名电话,说那家中药铺子的顾妈瞒着老板一家、暗地里倒卖鹤顶红! 巡捕们当即便去了那家中药铺子,把顾妈和老板带到了巡捕房里调查。 老板听到巡捕们的话,恼羞成怒,把顾妈骂了个一钱不值,并且声称,他压根不知道顾妈暗地里干的勾当! 巡捕们送走老板后,便对顾妈严加盘问。顾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她哪里有胆量倒卖鹤顶红呢?她逼着巡捕们去中药铺子里搜查! 巡捕们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便吓唬了顾妈一顿,随机便把她放了。 顾妈回到中药铺子里,被老板骂了出来。她没有拿到这个月的工钱,在众人的围观下,忍气吞声的走了。 倪月看到顾妈的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冷笑着。 顾妈眼瞅着倪月的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恼羞成怒,不管不顾的对玉龙喊道:“玉龙,倪月和苏公馆的少爷不清不白!你可别戴上了绿帽子!” 第148章 大太太刺了姨太太两剪刀 玉龙吓得目瞪口呆,喊道:“你别放屁!” 顾妈冷笑道:“你这个糊涂玩意!你不知道倪月当初在公馆里有多风骚吧?她和苏家少爷不清不白,和苏家的姑爷也说不清楚!你这傻小子!倪月折腾够了,嫁给你这个老实人!没得让人恶心!” 玉龙恼羞成怒,冲上前,给了顾妈两下子。 顾妈索性撒起泼,一头撞向了玉龙的肚子。玉龙没站稳,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顾妈疯了似的抓起水产店门口的一只水盆,劈头盖脸的泼了玉龙一身。倪月大叫一声,冲到顾妈跟前,撕扯着顾妈的头发,骂道:“你满嘴喷粪!” 顾妈心里的火气引得她双目通红,当即和倪月厮打了起来。 玉龙爬起身,顺手给了顾妈几个嘴巴子。顾妈眼睁睁的吃了亏,顿时哭天抢地。周围的路人和街坊们正围着看热闹,纷纷起着哄。 玉龙还要上前揍顾妈,却被倪月死活拉住了。顾妈瘫坐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中药铺子的老板看够了热闹,此时上前喊道:“你这老婆子!不要赖在我的药铺门口了!早知你是个祸害,当初就不应该雇你做事!去去去!” 顾妈忍耻站起身,耷拉着脑袋,哭哭啼啼的冲出了围观的人群。 玉龙拉着倪月回到了水产行里。他愤愤的坐在木椅上,狠狠的抽着烟。 倪月实在见不得玉龙的那副样子,恨道:“你不要听那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你要是信了他的话,简直就太傻了!” 玉龙抬起头,眸光里涌出委屈,道:“我当初娶你,可压根就没嫌弃过你!” 倪月听闻,羞愤交加,喊道:“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是黄花大闺女!你他妈的又不是瞎子!” 玉龙勉强的笑道:“你别生气!你多想了!” 倪月冷笑道:“我多想了!分明是你多想了!” 玉龙自言自语的道:“在公馆里做过事情的,难免会被少爷惦记!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旧家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看你!” 倪月情急之下哭了起来,跺着脚,嚷道:“你简直疯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旧家少爷是偶尔路过这里!你听了顾老婆子的疯话,胡思乱想!” 玉龙扔掉烟头,一声不吭的出去了。他愤愤的搬运着水盆,把里面乘着的海水泼洒了满地。 倪月觉得心烦气躁,把木桌上放着的算盘、账本、零钱一股脑的抚扫到了地上。 那晚,玉龙没有回房睡,独自一人睡在楼下的地铺上。倪月喃喃的骂了一夜,恨不得能把顾老婆子碎尸万段。越想越气,她又把事情怪罪在了焕铭的身上。本来,她和玉龙的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夫唱妇随。即便顾妈在隔壁中药铺子里帮佣,也碍不到倪月两口子什么事情。 偏偏焕铭阴差阳错的从门口路过,又偏偏看到了倪月。倪月想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一个身。 窗帘上显出一团明晃晃的光影。倪月知道那是月光。已经很有没有看到月光了。或者说,自从她嫁给玉龙之后,她就没有闲情逸致对着月亮浮想联翩了。 以前在公馆的时候,她的心里存着很多的盼望。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像兰眉齐那样,嫁进豪门望族,生儿育女,过着衣食无忧的姨太太的日子。 顾妈说的对,她曾经对苏焕铭有过很大的好感,甚至是盼望。她也和姑爷文泉玩笑过。这些都是有影子的事情,不能说顾妈胡说八道。后来,她对苏焕铭彻底的死了心。她对廖文泉更是死了心。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欧阳蓝的身上。可紧跟着又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在这样的悲凉沮丧的心绪之下,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玉龙。 想到这里,倪月叹息一声。她又翻过身,不再去看窗帘上弥散着的白月光。 翌日,正好是礼拜六。 焕铭回到了家里。 兰眉齐和欧阳蓝出去了,家里只有细烟一个人在。细烟看到焕铭,不由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她心里的委屈憋了好些天,终于能向哥哥发泄出来了。 焕铭莫名其妙。 细烟把她受辱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焕铭听到后,气的摔碎了茶几上的一只咖啡杯。 他骂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崽子们!竟然欺负到家门口了!” 细烟道:“妈去了苏公馆,把苏太太打了一顿,也算是解气了!” 焕铭道:“那些小混蛋呢?欧阳蓝难道眼瞅着他们逍遥法外?他这个巡捕房长官当的也太失败了吧!” 细烟劝道:“别提那个欧阳蓝了!我听见心烦!” 焕铭道:“妈去了哪里?” 细烟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被欧阳蓝叫走了,说是去参加宴会!” 焕铭道:“那是妈的事情!我们实在管不了!苏老婆子简直欺人太甚!等着吧,我一定要让苏家的生意一败涂地!” 细烟道:“你可千万不要惹事了。你要是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给自己长口志气,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小瞧苏家了!” 焕铭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你知道吗?苏梦锦垄断了很多产业,压根就没有我的插足之地!要是不把苏梦锦搞得身败名裂,恐怕我一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 细烟道:“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让苏梦锦抓住你的把柄!” 焕铭冷笑道:“妈和欧阳蓝已经是正式夫妇了!有欧阳蓝在,苏梦锦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必要的时候,我会利用欧阳蓝的权利!你不要多问了!我回学堂了!”说完,便匆匆的出门了。 他回到了圣约翰大学。董小六正带着小报记者们等着焕铭。焕铭急忙迎了上去,和那些小报记者们寒暄起来。这些小报记者都是焕铭要小六寻觅来的。 自从上次糟蹋了苏家的茶叶之后,焕铭便要小六暗地里盯着苏梦锦的那批灌海水的茶叶去向。 码头上的伙计们告诉小六,棉纺厂的二老板亲自开车把那批茶叶拉走了。当时,苏梦锦和廖文泉也在场。 焕铭决定,花重金给小报记者们,让他们在小报上把苏梦锦变卖发霉茶叶的事情公之于世! 在第二天的晨报上,苏梦锦变卖发霉茶叶给纺织厂工人的消息上了头版头条。 这件事情一爆料,闹得满城风雨。 苏太太看完那则消息,气的差点儿晕死过去。她当即打电话给大饭店,要梦锦和文泉立即死回去! 梦锦和文泉也看到了那张晨报,紧赶着回到了苏公馆里。 苏太太眼瞅着文泉进来,像是发了疯,喊叫着冲到文泉跟前,扬起手准备打文泉几个嘴巴子。 文泉架住了苏太太的手。 梦锦早已把母亲拉了回去。 苏太太吼道:“廖文泉,你这个祸害!你让我们苏家的老脸往哪儿搁!你分明是存心的,存心要毁我们苏家的名声!我们苏家伺候你吃喝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你分明是趁机报复我!” 文泉委屈的道:“当初,我是一片好意,想方设法的把那批茶叶卖出去,算是给苏家挽回了本钱!假如我不管,你难道愿意眼瞅着苏家赔本吗?” 苏太太手舞足蹈的嚷道:“现在怎么办?啊!你说,现在怎么办!都已经闹到报纸上了!我们苏家的脸面实在是丢尽了!” 梦锦道:“这分明是有人使促狭!肯定是兰眉齐母子干的!要不是那两个王八蛋告密,小报记者们怎么可能知道茶叶的事情!” 苏太太听闻,愈发的觉得火气奔涌,喊道:“我去和兰眉齐拼了老命!”说着,便要冲出公馆。 梦锦和几个老妈子死活的拉劝着,苏太太放声大哭了起来,搅得天翻地覆。 文泉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他也在心里抱怨着那些小报记者们。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登报,闹得满城风雨。实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文泉听着苏太太的嘶叫谩骂,觉得头都要炸开了。 苏太太再次冲到文泉的跟前,指着文泉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自从我们苏家招赘了你,家里就没有好事!你不光祸害了我们苏家,也祸害了我的女儿!你害得她流产,到现在生不出孩子!你这孽障,趁早给和梦锦离婚,给我滚出苏家!我们苏家以后没脸出去做生意了,仗着积攒多年的钱,也够我和梦锦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梦锦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 苏太太道:“说的是什么?你难道把你亲妈当成敌人?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的这条命是不是准备送在这孽障的手里?啊?” 梦锦气的干瞪眼,道:“妈!你等着,我和文泉现在就去那家报社算账!我逼着那家报纸道歉!” 苏太太听闻,朝着文泉大吼道:“死人!听见没有!赶快和梦锦去报社呀!你死在这里是准备生孩子呀!你聋了?傻了?还坐着干什么!快去呀!” 梦锦拉着气的天旋地转的文泉出了公馆的大门。俩人要司机火速赶往那家报社。 苏太太照旧不依不饶的大骂着,吓得几个老妈子都一声不吭。 苏太太喊叫完了,觉得还不解气,冲到楼上梦锦的卧房里,把文泉的衣服从衣柜里抓出来,胡乱的撕扯了一番。闹到最后,她精疲力尽的坐在了木地板上,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把兰眉齐母子骂了个昏天黑地! 楼下传来了老妈子们的喋喋不休的议论声。 苏太太昏沉沉的低头坐着。从年轻时候起的往事又闪现了出来。她和苏老爷子夫妻关系的冷淡,她生不出儿子的愧疚,兰眉齐和焕铭的趾高气昂……依依的闪现。她的心里燃着熊熊的火焰,烧红了她的眼睛。 又呆坐了半天,苏太太终于缓过劲儿,站起身,冲到楼下,对几个老妈子喊道:“跟我去圣约翰大学!”说着,便吩咐老妈子给车行里打电话叫车。苏太太趁机抓起了茶几上的一把锋利的剪刀,迅疾的塞进了口袋里。 来到圣约翰大学,苏太太领着一伙老妈子,气急败坏的朝商学院书院走去。 那天,兰眉齐和细烟正好去看焕铭。 细烟把焕铭说过的话告诉了母亲。 为了焕铭做生意的事情,兰眉齐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话。 正说着,听到门被踹开了。 苏太太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瞪着兰眉齐。她的身后站着正准备看热闹的老妈子们。 焕铭像是看见了鬼,吼道:“你来干什么?” 苏太太骂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牛焕铭,你干的好事!也只有你这种杂种才会干出那种下三滥没**的事!你这个有爹生没爹教育的野杂种!在我们苏家作祟了那些年,混吃混喝!这会儿,你仗着欧阳蓝那混蛋,又开始祸害我们苏家!”说着,便冲过去,把焕铭书架上的讲义笔记统统的扔到了地上,并且用脚跺着。 焕铭冲上前,给了苏太太一个响亮的嘴巴子。苏太太跌倒在地上,尖叫着爬起来,用长指甲抠着焕铭。兰眉齐也冲了过去,撕扯着苏太太的头发。 老妈子们急忙上前拉劝。可焕铭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早已把苏太太打的鼻青脸肿。 细烟大喊大叫着,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毫无办法。 苏太太被打急了,摸出那把早已藏好的剪刀,对着焕铭的腹部狠命的刺去。就在那一刹,兰眉齐大喊了一声,急忙挡在了焕铭的身前。 那把锋利的剪刀插到了兰眉齐腹部的皮肉里,鲜血顿时奔涌而出,流在地上,显得格外的狰狞刺目。 焕铭大喊一声,一脚踹开了苏太太,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母亲,一叠声的尖叫着。 细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也跟着喊了起来。 苏太太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惨叫着,一把拔出那把锋利的剪刀,再次狠狠的戳进了兰眉齐的伤口里。兰眉齐早已面色煞白,冷汗直冒,只撑不住,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木地板上。 焕铭和细烟哭的死去活来,情急之下,竟然吓得忘记了叫医生。 旁边宿舍的学生听到这里的叫喊声,不由得纷纷前来探视。众人眼瞅着兰眉齐被剪刀刺中了腹部,正在地上抽搐着,紧赶着便大呼小叫了起来,惊动了书院里所有的人。大家都闻声赶来,眼瞅着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着的兰眉齐,都情不自禁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有学生给教会医院打去了电话,还有学生紧赶着给巡捕房里打去了电话。 那时的场面混乱不堪,喊叫声,议论声,哭泣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苏太太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兰眉齐的身上,悄悄的带着老妈子准备开溜,却被细烟看见了。 细烟哭喊道:“别让凶手跑了!别让这个女人跑了!快来人呀!” 诸位学生们把苏太太围了起来,对苏太太谩骂着。 第149章 大太太行凶的后果很严重 细烟眼瞅着母亲在地上的苦苦挣扎,止住热泪,站起身,一头撞向了苏太太的腹部。苏太太向后仰倒,却被那几个老妈子们接住了。 学堂里的保卫股赶来了,控制了混乱不堪的场面。等到救护车来了的时候,兰眉齐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救护车上。焕铭和细烟紧赶着上了救护车,祈求着医生赶快抢救兰眉齐。 救护车刚走,巡捕房的人就跟着来了。 诸位学生们把苏太太行凶的事情说了一遍,巡捕们立即逮捕了苏太太,押着她上了汽车。 那几个老妈子们也被带走了。另外,还有几个学生作为目击证人也跟着去了巡捕房。 欧阳蓝听到兰眉齐被苏太太刺伤了,又眼瞅着苏太太大喊大叫的被绑着来了。他的心里很愁烦。本来,他娶了兰眉齐的事情就已经招惹了很多的口舌是非了。再加上细烟上次在大街上闹得故事,愈发的让他觉得很难为情。 没想到,刚消停了几天,苏太太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把兰眉齐刺伤了! 欧阳蓝在气头上,觉得心虚愁烦,要巡捕们先把苏太太押到地牢里,派人紧紧的看着她。那几个老妈子和学生们正录着口供。 在教会医院里,焕铭和细烟正眼巴巴的守在抢救室的外面。 有几个学生也赶到了教会医院里,守在焕铭兄妹的身边。 董小六跑来了,气喘吁吁的问道:“怎么样了?苏太太竟然敢在宿舍里当众行凶!当时偏偏我不在!” 焕铭哭道:“怨不得你!我和妈正说话,谁能想到,那个疯女人竟然闯了进来!我打了她,她狗急跳墙,竟然摸出了一把藏着的剪刀!” 细烟捂着脸,哭道:“太吓人了!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呀!” 焕铭搂着细烟,自己的心里也是胆战心惊的。 过了四个钟头……简直太难熬了! 医生出来了,告诉焕铭兄妹,兰眉齐被剪刀戳中了肠管。医生已经给兰眉齐做了肠管缝合手术,病人还需要严密的观察。 细烟听完,两眼一翻,晕厥过去。焕铭紧赶着求医生快抢救妹妹,医生和护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兰眉齐被护士们推到了病房里。焕铭顾不得细烟,跟着跑到了病房里。兰眉齐面色煞白。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她昏昏沉沉的睡着。焕铭哭了一场,好不容易被董小六和几个同窗劝住了。 细烟被送到了隔壁的病房里。她没有大碍,只需要暂时休息。 焕铭来到走廊里,对几个同窗道谢,催着同窗们回圣约翰大学了。董小六去办理住院手续了。 焕铭觉得浑身疲软,颓然的坐倒在水磨石的地面上,依靠着白惨惨的墙,默默的流着泪。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兰眉齐挺身而出挡在焕铭身前的情境不停的闪现。焕铭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一脚踹开行凶的苏太太!这会儿,他在极度的愧疚里,默默的流着热泪。 那晚,天上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空气里开始很沉闷,可后来却变得凉飕飕的。 梦锦和文泉满身疲惫的回到了苏公馆里。 俩人见到了那家小报的主编。梦锦大吵大闹了一场,甚至把主编办公桌上的茶杯都摔碎了。 可主编却一口咬定,报纸上刊载的新闻都是事实!苏梦锦和廖文泉确实把那些被海水泡过的茶叶卖给了棉纺厂的二老板。 记者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棉纺厂的工人们都闹翻了天,派代表给报社打来了电话,要报社为众人讨还公道! 如今,那家棉纺厂的二老板也已经被懂事会调查了。梦锦和文泉眼瞅着主编态度的坚决,只好委曲求全的软商量。可主编照旧不吃那一套,站在绝对正义的角度,严厉的谴责了苏梦锦和文泉倒卖变质茶叶的事情! 梦锦见主编软硬不吃,当场发飙,扬言要和主编打官司。记者们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谴责着苏梦锦的蛮狠。文泉护着梦锦,和那些记者们吵闹了半天。最后,俩人被众人推搡出了报社。 一路之上,梦锦哭骂不休。好不容易回到苏公馆,又看到老妈子们早已乱作一团。 那些老妈子们刚从巡捕房里回来,眼瞅着公馆里无主,正心急火燎的等着。 梦锦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太太呢?” 老妈子们把苏太太大闹焕铭宿舍、并且刺伤兰眉齐的事情说了一遍。梦锦和文泉听到这个惨烈的消息,都觉得像是置身于梦里。 梦锦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像是木偶似的,随着沙发弹跳了几下。 文泉还在逼问着老妈子们详细的情形。那些老妈子们七嘴八舌的,一片聒噪。 梦锦好不容易回转深思,挣扎着问道:“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老妈子们告诉梦锦,苏太太现在还关在巡捕房里。 梦锦哭了起来,热泪滚滚,沾满了脸颊。文泉也没有了主意,只好坐在沙发上干瞪着眼。 还是梦锦想起来给舅舅初夏打电话。初夏和招娣听到消息,紧赶着来到了苏公馆里。 夫妻俩人又听老妈子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初夏道:“我现在就给欧阳蓝打电话!”说着,他便冲到电话机前,抓起电话听筒,拨通了欧阳蓝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在电话里,欧阳蓝要初夏去一趟巡捕房,他要和初夏当面谈。 初夏放下电话,对梦锦和文泉道:“欧阳蓝让我去一趟巡捕房!我现在就去!” 梦锦哭道:“我和文泉也去!”说着,便随着初夏走出了公馆。 招娣追了出去,也准备跟着去。 初夏道:“你留在这里!看着那些老妈子们!” 招娣的眼睛一转,立即答应着。等初夏三人开车走了,她立即转身回到了公馆里,要那些老妈子们看紧门户。她悄悄的去了苏太太的房里,繁琐死房门,翻腾着苏太太藏金银首饰的抽屉。 初夏三人来到了巡捕房。 欧阳蓝正等着。他看到三人进来,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 初夏点头哈腰的问道:“欧阳大哥,兄弟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欧阳蓝凶神恶煞的喊道:“你姊姊竟然当众刺伤了我的太太!这简直是疯了!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必须严加处置!我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在拘捕函上签字的!你们都别废话了,签字吧!签完字,你们去地牢里看一看那女人!”说着,便从办公桌上捏起一张纸,丢到了初夏的面前。 梦锦求道:“这不能全怪我母亲!当时,是牛焕铭先动手打人的!我母亲为了自卫,才无意中刺伤了兰眉齐!当时,老妈子们都在场!她们都是证人!你不能因为兰眉齐是你的女人,就草率的把我母亲关起来!” 欧阳蓝冷笑道:“老妈子们在场?学生们也在场!分明是你母亲故意刺伤了兰眉齐,并且还刺了两次!学生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不要狡辩了!你妈什么德行,你难道还不清楚?” 梦锦喊道:“欧阳蓝!你拿过我们苏家的好处,这会儿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欧阳蓝被梦锦的话戳中了心病,恼羞成怒的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能证明我拿过你们苏家的好处?” 梦锦喊道:“天理良心!上次,你去苏公馆里抓兰眉齐,我亲自去母亲的房里把准备好的金条拿了下来!当时,公馆的下人们,还有巡捕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欧阳蓝冷笑道:“小姐!你能让当时的那些人来作证吗?嗯?” 梦锦一时语塞,气鼓鼓的瞪着欧阳蓝。 初夏觉得欧阳蓝实在过分,便跟着道:“欧阳大哥,做人得要有良心!你毕竟拿过苏家的东西!” 欧阳蓝喊道:“你们要搞清楚!那女人刺伤了我的太太!上次,她买通了一伙儿小乞丐们,在我的家门口破口大骂、并且把我太太和养女打了!我们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绕了那女人。她竟然指鼻子上脸,竟然刺伤了我的太太!简直太可恶了!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赶快签字摁手印!” 初夏和梦锦听完,吓得目瞪口呆。文泉一直沉默着,心里觉得苏太太实在太过分了。 苏太太正在地牢的稻草上呆坐着。她的嘴里嚼着一根枯黄的稻草,回想着她刺伤兰眉齐的那一幕。多年来积攒在心里的恩怨终于了结了。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用力些,让兰眉齐一命呜呼。 对于她刺伤兰眉齐的事情,她无怨无悔。对于身陷囹圄,她也早已想好了办法对付。 走廊里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初夏,梦锦,文泉赶来了。三人隔着牢房的铁栏杆门,看着苏太太。 梦锦双手紧握着寒凉的铁栏杆,哭道:“妈!你怎么那么的冲动呢!干什么要招惹兰眉齐那个贱人!” 苏太太一摆手,恨道:“用不到你们管!我只恨当初为什么没下手重一些!” 梦锦道:“你出了事情,我可怎么办?” 苏太太道:“我的事情牵连不到你,你和文泉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吧。我早就想好了,我守着寡,过着不死不活的日子,实在太憋屈了!与其这样窝囊的活着,不如早死早投胎!” 梦锦吓了一跳,哭道:“妈!你这是用刀子戳我的心呀!” 初夏也劝道:“姊姊,你不要再吓孩子了!梦锦已经够难过了!” 苏太太吼道:“你们都走吧!我大不了豁出去这条老命!你们要是真心实意的为我好,就去教会医院里把兰眉齐彻底的结果了!算是为我报了仇!”说完,便背过身,不再看梦锦。 梦锦哭道:“我要是在家里,绝不会让你那么冲动的去拼命的!”转向身边的文泉,哭叫道:“你快想想办法呀!你不是和兰眉齐的关系好吗?你去求兰眉齐,快去,快去,快去呀!” 苏太太面朝霉绿斑驳的墙壁,喊道:“不许去!你要是去,我就立即撞死在墙上!” 梦锦吓得急忙拉住了文泉,哭道:“妈!你简直要逼死我!” 苏太太道:“你和文泉好好的过日子吧,即便不做生意,家产也够你们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梦锦哭道:“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呀!” 探视的时间到了,巡捕们催着初夏三人出了地牢。 梦锦哭天抢地的,拼命的抓着铁栏杆,一叠声的叫嚷着苏太太。 文泉死活劝着,终于让梦锦松了手。 巡捕们不耐烦的催着。 初夏无奈,只好和梦锦文泉回到了公馆里。 招娣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衣服口袋里装着两只金镯子,还有一块儿翡翠玉佩。 梦锦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哭的昏天黑地的。 招娣问清楚了巡捕房的情况,也假惺惺的哭了起来。 初夏和文泉闷坐着,由着梦锦哭哭啼啼的到了天亮。 焕铭一夜没睡,守在母亲的病床前。 细烟也醒过来了,也陪着哥哥守着母亲。 兰眉齐的麻醉药已经过了,渐渐的回复了意识。她的伤口很疼痛,引得她不住的叫唤着。 焕铭已经不下三次的叫来了医生,医生吩咐护士给兰眉齐打止疼针。 这会儿,兰眉齐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在岑寂的夜里,呆呆的望着焕铭兄妹,默默的流着泪。 她在想,假如她当初没有挡在焕铭的身前,那么,受伤的就会是焕铭了。 她庆幸她当初挡在了焕铭的身前,出于母亲的本能。 焕铭兄妹看到母亲已经醒过来了,便都略微的放下心。俩人都强忍着眼泪,生怕兰眉齐看到了会伤心,加重病情。 翌日清晨,欧阳蓝心急火燎的赶到了教会医院里。 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面色煞白的兰眉齐,顿时涌出了悲悯的清泪。 当着焕铭兄妹的面,他在兰眉齐的病床边流着清泪。兰眉齐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眼。 不知不觉里,她仿佛看到了第一任丈夫牛半百的影子。半百穿着小生的戏服,任由水袖随风飘摇。他也在默默的流着清泪。滚滚滑落的清泪打湿了他腮上的两片红胭脂……红惨惨的模糊着…… 渐渐的,半百流着清泪的样子消失了。兰眉齐睁开眼,看到了欧阳蓝眸光里依旧闪烁着的泪光。 欧阳蓝悲怆的声音缓缓响起,道:“真吓死我了!” 兰眉齐没有吭声。 焕铭和细烟虽然很厌烦欧阳蓝,可这会儿,俩人眼瞅着欧阳蓝从血脉深处涌出的悲怆,都难过的低下了头。 欧阳蓝握着兰眉齐的手,道:“昨晚,我连夜把凶手抓进了地牢里!这一次,我绝不会饶恕苏家的人!你安心的养伤吧!每天,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第150章 她借留学抹平失恋的伤痕 兰眉齐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唯有在眸光中闪烁着亮闪闪的泪花。那副憔悴的模样愈发的让欧阳蓝觉得痛彻肺腑。他不再说话,免得让她劳神,唯有紧紧的攥着她的那只纤手,给她带去关怀备至的温暖。 焕铭和细烟眼瞅着眼前的情境。俩人第一次目睹欧阳蓝对兰眉齐的温存脉脉,都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之前,俩人总觉得欧阳蓝对兰眉齐的喜欢,实在是因为他是情场老手罢了。万想不到,欧阳蓝竟然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兰眉齐,身体力行的实践着与她白头到老的诺言。 细烟的心里顿时涌出酸楚。因为,在一刹那,她蓦然想到了张梦川。以前和梦川相知相识的时光在眼前深刻的显现着。那是一段深刻的记忆,会像刻在龟壳上的甲骨文那样的天长地久。在她近二十岁的生命里,在她此时正值芳华的绚烂青春时光里,那段深刻的记忆会亘古不灭。 曾经,她把赤城的热情、感恩的心统统的献给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张梦川。她曾经盼望着,自己苦心孤诣的付出会换来一世的恩爱和长久,可谁能想到,梦川竟然还是逃不出私心的魔,厌倦她错综复杂的家事,而决绝的抛弃了她。 这一份痛彻同样是令她刻骨铭心的。眼瞅着欧阳蓝对她母亲的温存体贴,细烟觉得不由得轻声一叹。欧阳蓝并不嫌弃母亲曾经的出身和坎坷多舛的经历,他竟然像是对待初恋似的对待他和兰眉齐的爱情,并且身体力行的捍卫着它。 细烟想到这里,起身出去了。她来到了教会医院的花园里,沿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她的两只胳膊放在身前,双手紧握着,垂着头,眸光里闪烁着浅淡的忧伤。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有些已经盛开了粲然的花朵,而有些正含苞待放。 细烟走到一处凉亭子里,坐在石鼓上,看到石桌上摆着一盘残棋。不知是谁丢下的! 细烟看着棋子,想着自己今后的路。她决定离开这里,去国外留学。这样,她可以渐渐的忘记她和梦川的一场孽缘。也许,在异域他乡,她会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她的男孩子。 焕铭来了。他不放心细烟,跟着走来了。 细烟看到了哥哥,问道:“你怎么来了呢?” 焕铭没有直接说他实在不放心细烟,免得伤了细烟的自尊心。他说道:“见不惯欧阳蓝的那副装模作样!实在恶心!” 细烟道:“我倒是觉得,欧阳蓝对妈是真心实意的。女孩子的感觉都很敏感!” 焕铭道:“即便他真心实意的喜欢妈,他的心里其实也是自私的。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细烟道:“这话很对。可妈能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对她自私的人,也是妈的一份福气。” 焕铭没有吭声,心里认可了妹妹的话。 细烟决定把出国留学的事情告诉哥哥。于是,她便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口气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哥哥。 焕铭听到之后,觉得细烟的打算很好。只要细烟有了人生的方向,她肯定会很快的走出失恋的阴影的。焕铭笑道:“我全力支持你!离开这里,换一个新环境,也许会彻底的改变你自己?” 细烟道:“我自小到大都被人伺候着。我总觉得,我的性格里缺乏一种独立的能力。所以,我决定出国留学,学会自立。其实,倒也不是为了逃避什么事情。那件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无论我再怎么痛快,也于事无补了!” 焕铭道:“你能这么想,我就觉得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细烟道:“等妈完全康复了,我们再把这个决定告诉妈吧。”顿了顿,问道:“你难道没有出过留学的打算?” 焕铭笑道:“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我实在觉得,我必须要尽快的进入商界。苏梦锦因为茶叶的事情已经身败名裂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因为苏家的干涩而烦恼了。” 细烟打量着焕铭,问道:“苏家茶叶的事情难道是你透露给报社的?” 焕铭洋洋得意的笑道:“没错!我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简直很难再有机会了!现在,苏家上下一片混乱。苏太太被关在巡捕房的地牢里,苏梦锦肯定乱作一团。再加上茶叶登报的事情,苏家彻底的没办法翻身了!” 细烟道:“论理,苏家也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苏太太竟然买通小乞丐跑到我们家门口闹事!” 焕铭道:“我们总算报了仇了!你看着吧,等我的生意做大了,我会把苏公馆的那套房子买下来的!” 细烟道:“何必呢?” 焕铭冷笑道:“那是一种胜利!” 细烟有些担心的道:“苏梦锦毕竟结交了很多生意场上的人。她的根基还在。也许,她会很快的咸鱼翻身的!” 焕铭恨道:“她做梦吧!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的。那些生意人都是势利鬼,眼瞅着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以后,我绝不会和苏梦锦认识的那些生意人打交道!” 细烟点了点头,道:“苏梦锦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只可惜,文泉哥肯定跟着受了很多委屈。” 焕铭道:“只要让苏太太永远见不得天日,文泉哥就彻底的解脱了!以前,在苏家的时候,你又不是看不到,苏太太经常找茬生事,害得文泉哥受了很多委屈。这会儿,苏太太进了牢房,文泉哥以后的日子就顺风顺水了。他和苏梦锦毕竟是一对恩爱夫妻,苏梦锦不会让文泉吃亏的。再说了,苏家即便不再做生意,这些年积攒的钱也够文泉哥用一辈子的了!” 细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焕铭幽幽的笑道:“我想好了,我准备让苏家继续损失财产。当然,我已经查清楚了苏家在银行里的存款。我会算计着给文泉夫妇留下生活费的,剩下的钱就会钻进我的腰包里!” 细烟大吃一惊,道:“天哪!” 焕铭恨道:“苏家的人差点儿要了妈的命!对于这种恶毒的人,你难道还要同情她?” 细烟道:“我只是担心你!” 焕铭道:“你别忘了!欧阳蓝现在是我们的养父!我们不能白白的浪费他手里的权利!” 细烟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决定对哥哥的精彩表现拭目以待。 俩人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欧阳蓝正给兰眉齐擦拭着额头。 那股子温存和体贴实在是发自肺腑的! 在苏家,梦锦正披头散发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眼圈黑着,脸色显得十分的憔悴。 初夏和招娣压根就没回家,昨晚睡在苏公馆里。这会儿,文泉正和初夏商量着,决定再去巡捕房里见欧阳蓝。 梦锦已经准备好了金条。 此时,初夏叹息道:“姊姊真糊涂!竟然干出那种事情。这下可让兰眉齐抓住了把柄。我们真的是百口莫辩!在场的那些学生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招娣跟着叹息道:“姊姊为什么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刺伤兰眉齐呢?要是换成我,肯定会暗地里动手的!” 梦锦沮丧的道:“妈看到昨天的那张报纸,气的脸红脖子粗!我们去报馆后,也没人开导她,她肯定越想越气,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了学堂!这都是兰眉齐和苏焕铭逼的!妈当初为什么不再用力一些,彻底的结果了兰眉齐!” 招娣急忙劝道:“罢哟!真要是闹出了人命,你妈就真的没活路了!” 梦锦哭道:“这会儿哪还有活路呢?你又不是没听见她昨天说的那些话,分明是不想活了!” 初夏道:“姊姊真要想不开,可真让兰眉齐看了笑话!兰眉齐还活着,她反倒自我了结了!” 文泉劝道:“舅舅和舅妈都少说几句吧。我们还是想办法把妈弄出来吧!”顿了顿,道:“我打算去求兰眉齐,商量着让她答应私了这件事情。只要她那头不闹,妈就会没事的。至于欧阳蓝,他肯定要听兰眉齐的!” 梦锦听到文泉的话,心里顿时生出了希望。她自然晓得文泉和兰眉齐的关系好。文泉要是去求情,事情也许会有很大的转机。 初夏道:“这也是一个办法。这样吧。我一个人去巡捕房里。文泉还是直接去教会医院里吧。” 文泉看了梦锦一眼。俩人早都猜到了初夏的心思。初夏不过是惦记着那几根明晃晃的金条罢了。 梦锦的心里本来就烦乱,眼瞅着舅舅那副趁火打劫的死样子,不由得挑明了说道:“还是让文泉陪着舅舅去吧!兰眉齐那头倒也不着急……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也跟着去看一看妈吧!我实在放心不下!”顿了顿,干脆的说道:“我不会让舅舅白白的操劳的!到时候,肯定要答谢舅舅的!” 招娣因为偷拿了苏太太的几样首饰,心里很虚,紧赶着笑道:“都是一家人,快别这么说!文泉跟着去,正好多个帮手。”说着,便悄悄的踩了初夏一脚。 初夏点了点头,猜不到招娣的意思。 文泉和梦锦上楼了。招娣对初夏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初夏恍然大悟,和招娣窃笑着。 苏公馆里的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急速的向巡捕房的方向开去了。偏偏要路过熙攘不休的闹市。那辆汽车一个劲儿的响着喇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 正好路过玉龙水产行。倪月正在门口呆坐着。玉龙一大早就跑到码头上卸货去了。其实,他是故意的躲着倪月。他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决定要冷倪月几天。倪月为此而愤懑着。 这会儿,她一眼瞅见了苏公馆的那辆汽车,不由得向车窗里看了几眼。她正好和文泉四目相对。那一刹,文泉觉得很惊讶,趁着停车的功夫,大量着倪月。 倪月故意显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对文泉投递着冷漠的眸光。文泉万想不到倪月竟然过得这么的滋润,她的脸色比在公馆的时候要圆润很多。文泉急忙回过目光,心里琢磨着。梦锦一直闭着眼睛,觉得闹市的熙攘声很聒噪。她压根就没看到倪月。至于坐在司机旁的初夏,他压根没有心思打量着外面的情境。 汽车慢慢的开走了。 倪月的心里翻江倒海。公馆里的那些事情又浮现在了眼前,惹得她把前因后果又想了一遍,心里又跟着涌出了五味陈杂。 “看报看报!公馆太太在圣约翰大学行凶!” 一戴着鸭舌帽,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大声的吆喝着,手里挥舞着一叠报纸,吸引着路人们的目光。 倪月很好奇,也买下了一份报纸。那报童却很会做生意,把昨天的一份过期报纸也连带着卖了出去。倪月没有计较,付了两份报纸的钱。 她早年进过学堂,跟着先生念过《百家姓》和《三字经》等书,颇认识字。 她坐在小马扎上,展开报纸,闻着那股子油墨清香,专注的看着头版头条新闻。 苏太太在圣约翰大学刺伤兰眉齐的场面被人用相机拍了下来。真赶得巧!焕铭隔壁宿舍的几个哥们正好是学堂报的记者。当时,趁着混乱之际,有人趁机拍下了照片。为了换得稿费,那几个哥们便给这里最大的一家报纸投稿。这样的大新闻自然受到了那家报纸的格外关注。 如今,新闻在头版头条刊出,引起了轰动。 倪月眼瞅着躺在地上的兰眉齐,又看到了正张牙舞爪的苏太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匆匆的读完了新闻,再次把惊讶的眸光停在了那张硕大的黑白照片上。 千真万确!确实是苏太太和兰眉齐! 倪月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竟然动了剪刀!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她又看起了昨天的那张报纸,知道了苏公馆把海水泡过的茶叶卖给棉纺厂的消息。她琢磨着,肯定是兰眉齐或者苏焕铭泄露了苏家茶叶的事情。苏太太为了报仇,在盛怒之下动了剪刀。 倪月撇着嘴,叹息一声,嘴角显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 在狄家,文彬和雁翎也正仔细的看着报纸。俩人都被苏太太的行为吓了一跳。 文彬道:“她竟然动了剪刀,简直是准备要兰眉齐的命的!” 雁翎道:“昨天的报纸上登着苏家卖变质茶叶的新闻!今天又闹出来这样的新闻!前因后果已经很明白了!” 文彬道:“我还是不多事了,不给哥哥打电话了。这会儿,他和苏梦锦肯定要忙的焦头烂额了!倒是让哥哥跟着操劳了!” 第151章 他骂她太狠了 雁翎道:“我总觉得,苏公馆里的某些人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住在奢华的公馆里,竟然为了私人恩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简直是闲的!” 文彬道:“那些人都是没有修养的市井小民,活着的目的就是和人勾心斗角!简直太累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出事情!” 雁翎叹息道:“在大富之家,太太和姨太太勾心斗角的事情很普遍。闹出人命的例子也很多。” 文彬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雁翎道:“我倒是觉得,苏太太要是被抓起来,你哥哥就不会受委屈了!以前,你跟我说起过,苏太太经常找你哥哥的麻烦!” 文彬道:“这话也是。不过,我们还有四天就要动身了,估计也看不到下文了!” 雁翎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文彬道:“别急!还有四天了!” 雁翎憧憬着未来的国外留学生活,眸光里闪烁着谆谆的渴慕。 相玫上来了,感慨道:“文彬哥哥的公馆里竟然出事了!简直了!”说着,便喋喋不休的议论着苏太太行刺的荒诞事情。 文彬和雁翎听着姑母的长篇大论,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在巡捕房里,欧阳蓝正对初夏大发着脾气。他刚从教会医院里回来,在路上买了一份报纸,看到了那条轰动全城的新闻。欧阳蓝破口大骂着那家报纸,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到了初夏和梦锦的身上。 初夏急忙辩解道:“我们也不知道!也是刚刚看到的那条新闻!” 欧阳蓝愤然道:“要不是苏太太闹事,哪会有这些破烂事情!简直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说情了,我必须要把苏太太绳之以法!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要是不秉公处置,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不许去见苏太太!”说着,便打了个电话,叫来了看守地牢的巡捕,命令道:“看好犯人,不要让她寻短见!要是出事了,为你是问!” 巡捕答应着出去了。 梦锦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得瘫软的倒下了。 文泉急忙搀扶着梦锦。 欧阳蓝冷笑道:“不要在我跟前出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还不滚出去!简直不要脸!” 初夏祈求道:“欧阳大哥,看在多年兄弟的情面上,你就消消气吧。” 欧阳蓝发了雷霆之怒,喊道:“要不是看在多年的熟人情面上,我早就把你们也关起来了!出去!” 初夏满面愧疚,垂头丧气的和文泉夫妇出了办公室。 文泉一路搀扶着梦锦,来到了地牢里。 苏太太已经被麻绳绑缚着手脚,压根动弹不得。 梦锦眼瞅着母亲那副悲惨受苦的模样,哭的昏天黑地。 初夏叹息道:“姊姊,你这是何苦呀!你闹得事情已经登报了!外面沸沸扬扬的!欧阳蓝发狠要治你的罪!” 苏太太呆望着湿漉漉的天花板,呢喃道:“大不了,我还有一死。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兰眉齐的!你要是心疼你姊姊,就给我杀了兰眉齐!” 初夏吓得浑身冷汗,一声不敢吭。 梦锦抓着冰冷的铁栏杆,哭道:“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苏太太咬牙切齿的恨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什么!你既然认定了文泉,就和他过一辈子吧。” 梦锦道:“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苏太太道:“随你的便吧!昨天晚上,我竟然梦见了你爸爸。哼!他巴不得我早死了!” 梦锦听到这句话,心如刀绞。 巡捕走过来,驱赶着梦锦。 文泉苦劝着,和初夏架着梦锦出了地牢的门。 三人出了巡捕房,决定去教会医院里。 汽车来到了教会医院门口,文泉要俩人留在汽车里,他独自下了汽车,从旁边的小摊位上买了很多新鲜水果。他随后进了教会医院,打听到了兰眉齐的病房。 隔着玻璃窗,他看到了细烟正守在病床边。兰眉齐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 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巡捕。此时,那巡捕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先生是?” 文泉笑道:“我是专门来看病人的!”说着,便向细烟招了招手。 细烟看到了文泉,紧赶着跑出了病房,问道:“文泉哥来了?” 文泉进了病房。巡捕从外面掩上了病房的门。 文泉放下手里拎着的一网兜水果,坐在了细烟的对面,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细烟道:“剪刀刺破了肠管!很悬!已经做完手术了,缝合了肠管,需要静养。” 文泉放下心。 兰眉齐此时睁开眼,虚弱的问道:“是文泉来看我了吗?” 文泉紧赶着道:“兰姨娘,我来看你了。你可好些了。” 兰眉齐低声道:“差点儿没命了!” 文泉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姨娘宽心养着吧。” 兰眉齐道:“那个疯子呢?” 文泉道:“苏太太已经被关进了巡捕房的地牢里。欧阳蓝发誓要治她的罪呢!她闹得事情已经上报了,闹得满城风雨!” 兰眉齐呆望着文泉,喃喃的道:“从此以后,你可解脱了,再也不用被那女人欺负了!” 文泉听闻这句话,觉得心里一阵酸涩。他不由得回想起兰眉齐在公馆时候的往事。 在回忆里,他一直沉默着。 兰眉齐毕竟是个聪慧的女人,看到文泉不吭声,便猜到了缘由,低声问道:“你来看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文泉回过神,觉得自己的心事被兰眉齐说中了,顿时觉得很尴尬。 兰眉齐道:“你是不是准备替苏太太求情?肯定是苏梦锦逼着你来的!” 文泉听兰眉齐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便微微的点了点头,等着兰眉齐继续往下说。 兰眉齐冷笑道:“你因为深爱着梦锦,所以心甘情愿的忘记以前被苏太太欺负的事情。你真的很不容易。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成全你的心愿的。” 文泉道:“其实,要不是为了梦锦,我巴不得苏太太从此以后不见天日!” 兰眉齐道:“你还是回去吧。告诉苏梦锦,我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苏太太的。因为,她的罪过实在太大了。”顿了顿,挣扎着抬高声音,道:“你知道吗?当初要不是我挡在了焕铭的身前,那把剪刀就插到焕铭的身上了!我想想都觉得后怕!那个疯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她竟然要谋害焕铭……我的儿子!我岂能饶了她!” 文泉听到兰眉齐这么说,骇的面色煞白。他万万没想到,苏太太本意是准备刺杀焕铭。 细烟哭道:“文泉哥,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境!简直能吓死人!大太太真的疯了,一边叫着,一边把剪刀刺向了我哥哥!妈挡在了哥哥的身前,被剪刀刺伤了。大太太竟然还不死心,把剪刀拔出来、紧跟着又戳了进去!她分明是想要妈的命呀!” 文泉瞠目结舌的看着兰眉齐,觉得兰眉齐简直是死里逃生。得知这样的惨烈情境,他实在不能再替梦锦求情了。于是,他便不再提起求情的话头,而是百般的安慰着兰眉齐。 焕铭进来了,看到文泉,客气的招呼了一声。以前在苏公馆里,文泉格外的关心焕铭兄妹。焕铭兄妹是从心底里敬重文泉的。可是,自从茶叶的事情报复了梦锦以后,焕铭便觉得有些愧对于文泉。这会儿,他见到文泉,无论怎么掩饰,总显得有些别扭。 文泉让着焕铭坐在了身边,故意问起了他在学堂里的学业。焕铭道:“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文泉因为茶叶的事情,心里对焕铭存着厌恨。当着兰眉齐的面,他虽然没有开口责怪焕铭,可他瞪着焕铭的眸光凌冽如火,让焕铭实在招架不住了。 焕铭愈发的觉得不自在,索性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跟前。 文泉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兰眉齐要细烟送文泉出去。焕铭压根没有转身。 细烟跟着文泉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文泉缓缓的走到了楼梯口。他想起了梦川的事情,叹息一声,道:“梦川对不起你!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当初,他求着我,要我当媒人!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这个媒人也跟着惭愧!” 细烟道:“我已经把他忘了。真的不怪文泉哥。你也是一片好心好意。” 文泉道:“你能这么想,我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些日子,我在心里一直纠结着那件事情。” 细烟道:“我准备出国留学。” 文泉道:“真的吗?实在太好了。换一个环境,会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细烟点了点头,对文泉微微的一笑。 文泉对她点了点头,便匆匆的下楼了。 他心情沉重的来到楼下,钻进了公馆的小汽车。梦锦和初夏正眼巴巴的等着文泉回来呢。 文泉不想让梦锦彻底的绝望,便谎称道:“兰眉齐还没醒过来!病房里只要苏梦锦在。苏梦锦说,兰眉齐的肠管被剪刀刺破了,已经做了修补手术,需要静养。等她醒过来,我再紧赶着来求她吧。” 梦锦听闻,觉得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还没有破灭。 初夏要司机开车回公馆里。 一路上,梦锦心事重重的。 在巡捕房里,欧阳蓝来到了阴暗潮湿、光线晦暗的地牢里。 巡捕搬来一把木椅放在了苏太太的牢门口。 欧阳蓝坐在木椅上,对苏太太喊道:“你闹得好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苏太太仰躺在潮湿的稻草上,盯着天花板上晕着的水渍,道:“闹的越大越好!” 欧阳蓝骂道:“混账!” 苏太太冷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当时,我本来打算宰了牛焕铭,可兰眉齐却替牛焕铭挡了一剪刀!要是受伤的人是牛焕铭,你还会伤心吗?” 欧阳蓝道:“可历史没有假如!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兰眉齐!” 苏太太笑道:“是呀!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兰眉齐……你的女人!” 欧阳蓝愤然起身,指着苏太太,喊道:“你别得意!我一定要重办你!” 苏太太紧跟着喊道:“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欧阳蓝撂下一句话,道:“那你就等死吧!”说完,便气鼓鼓的走了。 苏太太大喊道:“欧阳蓝,你上次拿到的苏家的金条恐怕出问题了!” 欧阳蓝听闻,又疾步走了回去,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太太大笑了起来,笑声在晦暗的牢房里回荡,显得阴森诡异。她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我实话告诉你!我在给你那些金条之前,已经去银行里备案过!那些金条上都有编号的!要是没有我本人出面,任何人都别想兑换那几根金条的!我这么做,实在是留了一手。” 欧阳蓝道:“你真恶毒!” 苏太太冷笑道:“大家彼此彼此!” 欧阳蓝道:“那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苏太太道:“你可别忘了!那可是四根金条!够你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欧阳蓝的心抽痛着,面孔扭曲。他佯装着毫不在意,匆匆的闪离了地牢。 他回到办公室里,深掩上屋门,随机便窜到了办公桌前,用钥匙打开了抽屉。那几根金条正压在文件的最下面。果然,那四根金条的底端都刻着编号。他在银行里有熟人,给熟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故意拐外抹角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熟人告诉他,苏太太确实在银行备案过,只有用她本人才能兑换金条。并且,她当初把事先准备好的公证证明的副本交给了银行。 欧阳蓝放下电话,心烦气躁的苦闷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发了大财,可到头来,确是提篮打水一场空。苏太太实在太狡猾了,简直是一只修炼多年的老狐狸。 晌午的光线落在了办公桌上,照耀着明晃晃的一小团。欧阳蓝觉得那团光亮很刺眼,便起身走到窗前,胡乱的拉扯上了窗帘。 屋里的光线顿时晦暗了。他闷头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屋里黑漆漆的实在压抑,便再次起身冲到窗前,一把扯开了窗帘。 他下定决心,要和苏太太斗到底。 在玉龙水产行里,倪月正和玉龙闹脾气。 倪月实在受不了玉龙故意显出的那股子冷淡,索性和他吵了起来。 玉龙竟然一言不发,由着倪月发了一顿脾气。 倪月眼瞅着玉龙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愈发的生气了。 第152章 他更狠! 在佟公馆里,佟肇源正和安迪议论着苏家的事情。 安迪对苏家的事毫无兴趣,他搭讪了几句,便上楼回房了。 明天一早,赵念慈从南洋派来的人就会坐船赶到了。安迪必须去码头上迎接那些人,并且安排那些人的吃住。距离文彬雁翎动身不过还有五天的功夫,安迪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忐忑。 按照赵念慈的主意,等轮船起航行驶到阿拉伯海的时候,那伙人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文彬骗到甲板上,然后便把文彬推到大海里。 安迪自从得知赵家渔船的事情之后,总算清楚了赵念慈仇恨廖家的缘由。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安迪即便把文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绝不敢让文彬殒命海洋。他早已想好了办法,让自己绝对的置身事外。只要文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便有机会接近雁翎!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 在睡梦里,他穿着笔挺的白西服,打着红领结。身旁站着穿着洁白婚纱的雁翎。俩人面对神父,正听着神父的谆谆祝福声。在浑厚而古朴的钟声里,他携着雁翎的手,缓缓的沿着红毯走出了大教堂,在众人的艳羡之中,走进了被鲜花缀满的婚车。 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安迪醒来了,再也睡不着了。他起身,穿着银白色的纺绸睡衣来到玻璃窗前。他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去,看着窗外凄迷的夜色里闪烁的星光。那晚当然也有月亮,偏偏还是一轮饱满的月亮。 安迪对着那轮饱满的月亮做了一个飞吻。他把月亮想象成了雁翎。而他自己,就是最接近雁翎的那颗星辰。正在凝神凝望之际,却见一颗流星滑过夜幕,瞬间变陨灭了,毫无踪迹可寻。安迪急忙许了一个愿望,当然是盼望着能把雁翎追到手,成就花好月圆的美满婚姻。 漫天的星辰愈发的耀眼,像是分享着安迪心里的小秘密似的顽皮。 安迪觉得,在这样曼妙的情境里,他需要喝点儿葡萄酒。 于是,他又从金丝绒窗帘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来到外间屋里的酒柜前。 他拿出了一瓶翡翠绿的葡萄酒还有一只透明的高脚酒杯。坐在摇椅里,他自斟自饮着,享受着翡翠绿葡萄酒的无尽曼妙。 酸甜的味道凝聚于舌尖,慢悠悠的滑到心尖,偏偏又凝聚在那里,像是思恋着什么。 梦中的婚礼是安迪潜藏在心里的一个梦。像是开玩笑,竟然悄悄的来了,在安迪毫无准备的时候。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安迪仔细的琢磨着,想到他和雁翎的结婚也许要建立在文彬的陨灭之上,并且俩人的结婚可能会存在着某种代价的交换。安迪不由得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爱情里总是要有牺牲的!文彬的牺牲成全了我的心愿,我便是最后的胜者!” 翌日清晨,安迪早早的溜出了公馆。 他独自开车去了码头,在微雨凄迷的码头边静候着那只从南洋开来的船。 周围没有太多的人,想必时间还是太早了。 安迪沿着海边的围栏缓步走着。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给他带来了一股子清新的凉爽。 已经是人间四月天。 万物生发,浸在咕咕的春息之中,彰显着生命的蓬勃和崭新。 安迪不知不觉的想起了上次离别时的情境。那次,他送奕祥去留学,也是在这里出发的。而那一天,雁翎正好也在,并且也像安迪这会儿似的独自往远处走去。 安迪想着雁翎那天踽踽独行的曼妙样子,又想到了他和雁翎说过的那些肉麻的话,不由得微微的笑了。因为昨晚曼妙的梦境,他的心情格外的舒爽,简直能把一切的烦恼痛苦都忘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安迪的梦不过是一个梦,虽然载着各种幸福和温存,可毕竟已经流逝走了。就像今晚升起的星辰,还会是昨晚的那些星辰吗?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安迪其实很可怜,不过便是在自欺欺人的畅想里陶醉着罢了。 安迪来到了石板路的尽头,趴在围栏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苍莽的大海。 他想到了他在法国留学时遇到的那些女孩子们。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们都过得怎么样了! 昔年,他曾和那些俊秀的女孩子们谈情说爱过,甚至海誓山盟过。可那时候,他不过是在实习恋爱而已,哪里会当真呢?因为他的用情不专,太过痞气,挥金如土,那些女孩子们都暗地里失望过,甚至绝望过。她们在被迫和安迪分手之后,都把安迪当成了这辈子的仇人。 安迪却毫不在乎,在最后一场格外认真却又以失败告终的恋爱里,尝到了伤心欲绝的滋味。 他喜欢的那个法国女孩子,骗了他的钱,却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决绝的抛弃了他,嫁给了自己相恋多年的法国男友。安迪第一次被人涮了,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受了委屈之后,独自在阁楼的木窗前啜泣到了天亮。 那时,他也完成了学业。在回国的轮船上,他度过了一个月的冗长时光,品味着失恋的苦涩味道。每天,他在房舱、餐厅和甲板上往返多次,郁闷之极,简直差点儿跳海! 可现在看来,他当初幸亏没有娶那个法国女孩子为妻,否则,他岂能还有机会遇到冤家雁翎。 这就是运命的神秘。 一声呜咽传来。 从南洋来的那艘渔船靠岸了。安迪走了回去,看到远处已经围了很多的人了。 赵念慈派来的那四个保镖都穿着便装,提着皮箱。皮箱上都用一只咖啡色的丝带缠绕。安迪看到咖啡色的丝带,便知道这四个人正是赵念慈派来的人。 他急忙迎了上去,向四个保镖们问候着。 为首的保镖叫金哥,道:“佟先生,我们按照赵夫人的吩咐,前来和您会晤。” 安迪道:“我已经给你们在大饭店里预定好了房间。你们先去休息吧。距离我们上床还有四天的功夫!” 金哥道:“多谢佟先生的照顾!” 安迪领着四人来到停歇的汽车旁,让着四人上了汽车。他把汽车开到了大饭店门口,引着四人去了预定的房间里休息。 安顿好四人后,安迪匆匆的闪离了大饭店。临走之前,他和金哥商量好,这几天先不要见面,免得被人盯住。 安迪开车去了教会医院里。他胳膊上的伤口还需要换两天的药。 换完药,他眼瞅着一群男女记者们蜂拥着上楼了。他觉得很好奇,便跟在后面。那些男女记者们来到三楼,凑到了一处病房的玻璃窗前,拼命的拍着照片。 病房门口的那个巡捕见状,上前喝叫着制止。 焕铭从病房里冲出来了,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滚!” 一个戴鸭舌帽、黑边圆眼镜的年轻男记者问道:“请问病人的病情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会被苏太太刺杀?听说她以前是苏公馆的姨太太?” 另一个留着剪发头的年轻女记者追问道:“请问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焕铭推了两个记者一把,骂道:“滚一边去!烦不烦!谁许可你们采访的!” 记者们纷纷的举起了照相机,准备拍下焕铭指手画脚的样子。焕铭机灵的转过身,躲在了巡捕的身后。那些记者们的相机里拍下的都是巡捕怒气冲天的模样。巡捕当场大怒,准备上去抢夺照相机,吓得记者们一哄而散。 安迪看着热闹。他想起了报纸上的那条新闻,知道这些记者们肯定是因为苏家的事情而来的。他从没有见过兰眉齐,心里很好奇,便趁着当时的混乱,悄悄的来到病房窗户前,向里面张望了几眼。 他看到了兰眉齐,自然也看到了正在病床边守候着的苏细烟。 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细烟身上。细烟的那股子清纯可人、娇柔温存,实在令安迪浮想联翩。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冒出了荒诞的想法:一个女孩子要是同时集中了雁翎的长相和细烟的可人,那就太绝妙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远处的一阵吵闹让他回过神。巡捕竟然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记者打了起来。 焕铭躲闪着照相机,在旁边破口大骂着。 安迪再次向玻璃窗里望了一眼,便匆匆的溜走了。 回公馆的路上,他回味着看到苏细烟时候的情境,顿时起了贪念。他胡思乱想着,要是能娶雁翎为妻,娶苏细烟做妾,那整个人生就更精彩了! 只可惜,那时候,安迪压根就不知道苏细烟的名字。他毕竟和苏家没有任何的往来,怎么会知道苏细烟的情况呢?偏偏,他正好没看过苏细烟街头闹剧的那条新闻,压根不知道苏细烟早已经红遍了全城。 他回到公馆里,刚走进楼下的大厅,就看到父亲迎了上来。 佟肇源一见到安迪,立即问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瞒着我!” 安迪眼瞅着父亲的焦灼,猜到父亲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在南洋受伤的事情。 果然,肇源告诉安迪,他刚听一位从南洋回来的生意伙伴说,安迪在南洋救下一名女孩子,被当地的纨绔们刺伤了胳膊。 安迪点了点头,脱下外衣,露出了胳膊上的伤口。 肇源看到被纱布覆着的伤口,心疼的眼泪汪汪的,责怪道:“你怎么那么糊涂!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竟然上去拼命!” 安迪忍不住道:“我救的人穆雁翎!” 肇源听说,张口结舌,问道:“什么?竟然是穆小姐?” 安迪看到父亲一脸茫然的样子,便把他路遇雁翎被欺负的经过说了一遍。 肇源道:“竟然那么巧!真是造孽呀!” 安迪道:“我总觉得,我和穆雁翎的缘分还没结束……还长着呢!” 肇源叹息道:“你为了她,简直不要命了!她已经和廖文彬办了结婚登记,已经是廖家的人了!你这是何苦呢?委屈了自己!” 安迪道:“算是还债吧!上次,我毕竟因为酒精中毒,稀里糊涂的绑架了她!在南洋,我出手救了她,也算是两清了吧!” 肇源道:“从此以后,你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了。她即便不得好死,也轮不到你操心!她已经是个有男人的女人!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安迪不耐烦的道:“知道了!当初,还不是你给我介绍的她!” 肇源听安迪又准备翻起旧账,便紧赶着劝道:“当初确实是爸爸没有打听清楚!你难道还捏着这件事情的把柄一辈子?” 安迪噘着嘴,没吭声,匆匆的上楼了。 肇源追了上去,问道:“你胳膊上的伤没事吧。” 安迪道:“都已经好了。不过留下了一块儿疤而已,我准备去做个纹身,正好把那个疤痕遮住。” 肇源道:“随你的便!”眼瞅着安迪上楼了,他自言自语的道:“穆雁翎简直就是个孽障!” 琢磨片刻,他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相玫。因为安迪上次绑架了雁翎的事情,相玫一直对佟家满怀愤恨。她要是知道安迪舍身救下雁翎的壮举之后,肯定会原谅佟家的。 想到这里,肇源来到电话旁,给狄家打去了电话。 相玫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肇源的声音,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肇源噼里啪啦的把安迪路遇不平、舍身相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相玫喊道:“真的?简直吓死人了!雁翎压根就没跟我说起过!” 肇源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我的一个南洋朋友亲口告诉我的!那件事情都上了南洋的报纸了!” 相玫万想不到安迪竟然会舍身救下了雁翎。 她决定立即去佟家,当面问清楚。 放下电话,她要陈妈给家里准备午饭。她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可压根就没告诉陈妈她去了佟家。 来到佟公馆里,相玫见到了肇源。俩人唧唧喳喳的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相玫回想着那天在南洋大饭店里的情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怪不得那天雁翎一个人回了大饭店,文彬当时紧赶着问她怎么不见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让我们一直蒙在鼓里!” 肇源道:“我已经嘱咐过安迪了,要他以后不要再纠缠雁翎了。安迪也说了,他和雁翎两不相欠了!” 相玫道:“雁翎紧赶着就要去东洋留学了。安迪也趁早别惦记了。” 第153章 抢那所别墅 此时,雁翎和文彬正在街上闲逛着。俩人觉得还应该买些药品带在路上。 文彬笑道:“上次去桂林,我竟然一上火车就病倒了,害得你跟着操劳了两晚上。这一次,我们要走那么远的路,肯定要买足药品,万无一失!” 雁翎道:“前面就有一家药店。我们不妨去买些药吧。” 俩人去了那家药店,买了很多可能需要的药品。正准备出来,却迎头遇见了乔小姐。 雁翎和乔小姐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雁翎问道:“你还好吧?” 乔小姐叹息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对面来了个很难对付的女孩子。她的家境好,整天打扮的像是交际花似的!从早上到下午,电话不断,全是找她的!都是男孩子打来的!我数了数,简直有七八个了!” 雁翎笑道:“你是不是有些吃醋了?” 乔小姐一翻白眼,道:“吃她的醋?没得恶心!” 雁翎问道:“你和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乔小姐甜蜜蜜的笑道:“我们已经准备订婚了。” 雁翎和文彬异口同声的道:“恭喜!” 乔小姐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丢了厂里的事情……” 文彬有些傲慢的道:“再过四天,我们就出国留学了!” 乔小姐笑道:“简直羡慕死了!有个有钱的老爸就是好!” 雁翎的脸上顿时显出了悲伤。 文彬低声道:“我们刚从南洋回来。雁翎的爸爸刚过世不久。” 乔小姐一听,急忙搂着雁翎,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伤心了!” 雁翎看到乔小姐那副焦灼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都过去了!不提了!” 乔小姐道:“我最近嗓子有些疼,想来买一些胖大海!” 雁翎又和乔小姐说了几句话,便和文彬告辞走了。 街上的报童们正大声吆喝着当天的报纸。 文彬买了一份报纸,和雁翎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俩人看着照片,都惊讶兰眉齐病房外面的混乱。那些记者们的速度都很快的,竟然已经让几个小时前捕捉到的新闻上报了。 文彬道:“兰眉齐这次又出名了!上次,她被苏家赶出去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这次,竟然闹到了报纸上!” 雁翎道:“说起来,她真是个苦命人。不知道行凶的苏太太怎么样了?” 文彬道:“我哥哥这几天肯定要愁死!苏梦锦肯定大哭大闹的。” 雁翎道:“你不妨去看一看你哥哥吧!至于你那嫂子,千万别招惹!” 文彬道:“还是不去了吧。我去了也帮不上他的忙,反而让他觉得心烦意乱的。”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一辆汽车狠命的响着喇叭,催着路人们让开。文彬和雁翎闪身到一旁,随着路人们看热闹。 那辆吉普车里竟然坐着欧阳蓝。 文彬看到了欧阳蓝的侧影,低声对雁翎道:“瞧见没有!这就是巡捕房的欧阳蓝!” 雁翎盯着那辆缓缓行进的吉普车里的身影,低声道:“肯定是去报社算账的!” 他想起了他在巡捕房里受到的委屈,不由得大声冷笑了起来。 欧阳蓝一侧头,看到了文彬脸上写满的嘲讽,紧赶着回过头,催着司机尽快离开。 汽车终于来到位于熙攘市级中的那家报社。欧阳蓝下了吉普车,跺着脚上铮亮的皮靴,冲进了报社里。 他径直的冲到了主编办公室里,对着主编吼叫道:“谁许可你登报的?” 主编被欧阳蓝的威严震慑着,陪着笑脸,道:“长官,别动怒!我们也是为了给您太太出气!” 欧阳蓝骂道:“放屁!我告诉你,你立即把那些报纸都给我收回来!要不然,我就查封了你” 的报社!” 主编道:“报纸都已经卖出去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欧阳蓝凶神恶煞的道:“老子开枪毙了你!” 主编急忙摆着手,道:“长官!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欧阳蓝骂道:“你立即派记者跟我去巡捕房!把凶手的照片发到报纸上,并且声称:凶手承认自己行凶,心甘情愿接受处置!” 主编满口答应,吓得唯唯诺诺的。他试探着道:“长官,您派去的巡捕把我们的一个记者打了!” 欧阳蓝骂道:“混账!该打!你难道还想着问我讨医药费?” 主编满脸委屈,一声不敢吭。 欧阳蓝道:“另外,你们必须在报纸上替凶手发一条声明!声明她在银行里存的金条无偿交给兰眉齐使用,算作对兰眉齐的经济补偿!” 主编“啊”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被欧阳蓝用手枪指着脑袋。 主编吓得面色煞白,歪着嘴,乜斜着眼,连连的点头答应着。 欧阳蓝狞笑道:“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好自为之!” 那天晚上,报纸上火速登出了苏太太被囚禁的照片。并且以苏太太的口吻发了声明,她完全认罪,听任处置!并且声明把积攒在银行里的所有金条都归兰眉齐,算作对兰眉齐受伤害的经济补偿! 这条新闻一发出,苏公馆里顿时乱成一团。 梦锦大哭大叫着。初夏和招娣破口大骂欧阳蓝的狠毒。文泉闷坐着,眼瞅着几个老妈子们的叽叽喳喳。 梦锦哭道:“我们苏家彻底的一败涂地了!欧阳蓝竟然算计了我们苏家在银行的财产!简直要了我们的命啊!我们苏家的积蓄都在银行里存着!” 初夏恨道:“早知如此,应该把银行里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国外!这下可好,全都被欧阳蓝和兰眉齐算计了去!姊姊真是提篮打水一场空!这么多年的心血彻底的白费了!” 招娣撇着嘴,憋着满肚子的算计。 梦锦道:“我们立即去登报!揭穿欧阳蓝的谎话!让全城的人都看清楚!”说着,对文泉大声的喊道:“文泉,我们快走吧!” 文泉道:“哪家报社肯听我们的?我们现在没钱没势了,哪会有人搭理我们!” 梦锦痛苦的闭上眼,任由滚滚热泪沾满脸颊。 初夏道:“家里的东西赶快收拾起来吧。免得让欧阳蓝抄家!” 梦锦吓得直愣愣的站起身,急的团团乱转。 文泉眼瞅着梦锦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急忙站起身扶着她。 梦锦催促道:“快把金银首饰藏起来!快去呀!” 文泉搀扶着她,俩人跌跌撞撞的上楼了。 初夏和招娣互看一眼。招娣低声道:“这下可好!我们什么都捞不到了!” 初夏道:“欧阳蓝简直该死!” 招娣的眸光里闪烁着火辣辣的光,咬牙切齿的道:“恨不得杀了欧阳蓝!只要欧阳蓝死了,苏家的家产就都是我们的了!你难道愿意眼瞅着姊姊半辈子的心血都落到别人的手里?” 初夏听到老婆的话,吓了一跳。 招娣继续咬牙切齿的道:“你难道愿意那些钱都落到欧阳蓝的手里?他既然无情,你还怕什么!索性豁出去!” 初夏道:“你是不是疯了?欧阳蓝是巡捕房的长官,手下的弟兄们无数,岂能让我轻易的得逞?你这真是妇人之见!” 招娣没有吭声。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大草包,觉得不必要多费唇舌。她决定去挑拨苏梦锦。苏梦锦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肯定会狗急跳墙的! 在楼上,梦锦和文泉把家里值钱的珠宝首饰都装到了一只大皮箱里。那些珠宝首饰金条,美元钞票塞了满满的一大皮箱。 趁着夜深人静,俩人悄悄的把那只皮箱转移到了廖太太的家里。廖太太正为苏家的事情发愁呢。眼瞅着儿子和媳妇深更半夜的前来,便喋喋不休的询问着。 文泉把那只大皮箱锁在了母亲的衣柜里,要母亲随时看着。 廖太太眼瞅着文泉和梦锦的憔悴,叹息道:“苏家怎么闹到了这份天地呢!太吓人了!” 文泉道:“妈,你就别说了。苏家算是完蛋了。” 梦锦听到这句话,眼睛直勾勾的,眼前一黑,随即便晕倒在了木地板上。 文泉和廖太太急忙搀扶了起来,扶着梦锦睡到了床上。梦锦哭了出来。文泉和母亲放了心。 那晚,文泉夫妇就在廖家过夜。梦锦哭哭啼啼的,惹得廖太太也跟着伤心难过。 其实,几天前,廖太太在看到苏太太刺伤了兰眉齐的报纸新闻后,把苏太太骂了千万遍。她的心里很同情兰眉齐。她原本想着,苏太太从此以后过着暗无天日的地牢日子,就再也不会欺负文泉了。文泉算是彻底的解脱了。 可后来,她又仔细一想,想到了苏公馆的财产。她担心兰眉齐会趁火打劫,霸占了苏家的财产。这样一来,文泉和梦锦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了?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暗地里,她向文泉问道,那皮箱里的东西能值多少钱? 文泉估算了一遍,告诉母亲,完全够他和梦锦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廖太太放下心,又紧跟着叮咛道:“还有苏家的那套别墅呢!你一定要提前过户到你的名下!明天就去登报声明!以苏太太的名义声明登报!” 文泉道:“苏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还有报纸肯管苏家的事情呢?” 廖太太劝道:“你忘了你爸爸做事的那家报馆了?明天一早,我亲自去求老主编!” 文泉道:“梦锦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和我闹的!” 廖太太沉思片刻,道:“那就发声明,把那套别墅过到你和梦锦两个人的名下!” 文泉点了点头,觉得母亲的想法实在是雪中送炭。他和梦锦毕竟年轻,哪里有这些老谋深算的想法呢。 廖太太盯着文泉,要他先不要告诉梦锦。等事情办完了,再告诉梦锦也不迟。 翌日,文泉要老妈子照看着梦锦。他和廖太太紧赶着就去了老主编的家里。 老主编倒也仗义,当即领着俩人去了那家报馆。新的主编正好是老主编的侄子。老主编要编辑立即写声明,并立即排版刊出! 报纸紧赶着就发了出去。 文泉和廖太太放了心。俩人拿了好几份报纸留作证据。回到廖家,文泉把事情的经过跟梦锦说了一遍。梦锦觉得很感激,道:“多亏了你们这么一办!”顿了顿,恨道:“妈真糊涂!她光知道瞎闹,压根就没有考虑后面的事情。真是可怜!” 文泉道:“她是气糊涂了!” 梦锦叹息道:“只可惜银行里的那些存款和金条都落到了欧阳蓝的手里!兰眉齐又要扬眉吐气了!” 文泉心有不甘的道:”谁笑到最后,谁才真正的笑得开心!“ 初夏和招娣在凄冷的苏公馆里守了一夜。 那些老妈子们眼瞅着苏家败了,早都收拾了包袱,悄悄地离开了苏家。 初夏夫妇在公馆里寻觅了半天,压根就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俩人心灰意冷,也闪离了苏家。 梦锦和文泉回到苏公馆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眼前乱糟糟的凄惨景象简直让俩人觉得心如刀绞。俩人抱怨着老妈子们的势利,憎恶着舅舅和舅母的冷漠。 在巡捕房里。 欧阳蓝原本想着算计苏家的那套别墅,万万没想到文泉竟然在报纸上发了声明。他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再加上苏家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都统的耳朵里。欧阳蓝害怕惹出更大的麻烦,便决定收手了。都统那里,他会亲自去搞定的。 他去了教会医院里,把事情告诉了兰眉齐。 焕铭和细烟正好也在一旁听着。焕铭听到欧阳蓝的话,早都动起了脑筋。 他下定决心把欧阳蓝霸占来的资产都弄到自己的名下。他决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他决定利用苏梦锦的手除掉欧阳蓝。 兰眉齐听到欧阳蓝的话,竟然一改往日的口气,叹息道:“钱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假如我死了,还要那些金银珠宝有什么用呢?我倒是劝你看开一些!” 欧阳蓝听到她的这些话,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道:“你还是赶快歇着吧。” 焕铭也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变得这么的消极,好像参禅了一样的大彻大悟了。 他看了细烟一眼,细烟也觉得很奇怪。 兄妹俩人来到病房外面。 焕铭道:“想不到,欧阳蓝竟然抢先一步霸占了苏家的财产!他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细烟道:“真不知道他将来会怎么对待妈!” 焕铭冷笑道:“你不是说欧阳蓝对妈是一片真心实意吗?这会儿,你可看清楚了!他其实还是为了苏家的财产!只可惜,妈上了当!” 细烟道:“这也实在怨不得妈!她也是被迫无奈!” 第154章 他爱钱也爱她 欧阳蓝走后,细烟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母亲的病情。 焕铭见没人在旁边,便对兰眉齐道:“妈!刚才欧阳蓝跟你说的那些话简直很混账!我早都猜到了,他一心惦记着苏家的财产。哼!他不过是想着利用你罢了!这些话原本不该跟你说,可我实在忍不住。” 兰眉齐听到焕铭这么说,觉得焕铭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和欧阳蓝结婚这些时日,她也分明感受到了欧阳蓝对他的那份浓情蜜意。此时,她淡淡的道:“他对我毕竟是用心的。” 焕铭道:“我总觉得欧阳蓝像是在演戏。我本来打算垄断苏家的产业,却偏偏被欧阳蓝抢到了前面。他实在是趁火打劫!” 兰眉齐道:“苏家的人实在可恶。我们即便得不到苏家的财产,可眼瞅着苏家母女身败名裂、身陷囹圄,我们的心里也觉得宽慰了。” 焕铭道:“可我的心里毕竟憋着一口气。我本来打算借着苏家变卖发霉茶叶的事情,搞垮苏梦锦在商场上的名声,然后让自己在生意场上有立足之地。谁能想到!欧阳蓝竟然横插一缸子!” 兰眉齐道:“你要做生意,妈有多年的积蓄,足够你用了。你何必较真呢?” 焕铭道:“我倒是担心你!欧阳蓝那种人岂能是靠得住的?我真的很担心你以后的日子。欧阳蓝如今得到了苏家的财产,肯定会对你冷淡起来的。我想着,我们还是找机会走吧!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兰眉齐听闻,没有吭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细烟进来了,看到母亲已经睡下了,对焕铭低声道:“我刚才去了医生那里,医生说妈的康复情况很好。我们总算能放心了。” 焕铭道:“这就好了。我也一直担心着呢。”说着,便拉着细烟出了病房的门。 他把方才跟兰眉齐说的话告诉了细烟。 细烟听到后,一个劲儿的跺脚,道:“你怎么跟妈说了呢?妈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这么一说,简直要妈更难过了。我要是在旁边,肯定会及时阻止你的!” 焕铭道:“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知道吗?我要是不及早的提醒妈,妈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欧阳蓝花言巧语,把妈哄得团团乱转。” 细烟道:“妈怎么说?” 焕铭冷笑道:“妈竟然觉得,欧阳蓝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简直可笑!” 细烟道:“妈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兄妹!要不是因为我们,她岂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欧阳蓝呢?” 焕铭叹息道:“只可惜当时我们没有办法,被欧阳蓝逼到了绝路上。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欧阳蓝趁火打劫,并且以苏太太的名义在报纸上发了声明。这件事情肯定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完全可以趁机给欧阳蓝以痛击!” 细烟问道:“你怎么想的?” 焕铭道:“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利用苏梦锦除掉欧阳蓝!一箭双雕!” 细烟吓得大睁眼睛,道:“天啊!” 焕铭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细烟道:“苏梦锦会那么傻吗?” 焕铭道:“苏家已经败家破产了,苏梦锦肯定都急疯了。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细烟担心的道:“你可要当心呀!” 焕铭道:“你放心,我不会亲自露面的。欧阳蓝因为苏家的事情,也无心管我的事情。那个董小六的爹去世了,他回老家拜祭去了。” 细烟道:“你可千万要小心呀。千万不要有把柄落在欧阳蓝的手里!” 焕铭道:“你大可放心!” 细烟的眸光里还是涌出忐忑,担心的看着踌躇满志的焕铭。 那天下午,欧阳蓝再次来到了病房。 焕铭兄妹出去吃饭了。 欧阳蓝坐在床边,问道:“可好些了?” 兰眉齐道:“好些了。” 欧阳蓝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嗯?” 兰眉齐故意叹息一声,道:“看来,我和你的夫妻名分快完结了!” 欧阳蓝听闻,吓了一跳,急忙攥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说的?” 兰眉齐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苏家的财产,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何必再守着我这个病秧子呢?” 欧阳蓝听到她这么说,竟然急红了眼睛,道:“你怎么能这样想?” 兰眉齐故意皱着眉头,眸光中闪烁着一股子令人惋惜的情愁,淡淡的道:“我不得不这么想?苏家刚出事,你就想方设法的弄到了苏家的财产。” 欧阳蓝道:“我其实也是为了给你出口气!” 兰眉齐道:“你总喜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总喜欢哄我……” 欧阳蓝道:“我难道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兰眉齐冷笑道:“那你就死在我的面前吧。” 欧阳蓝觉得她实在不可理喻,松开她的手,起身来到了窗户跟前。他心烦气躁的站在窗前,眼睛红通通的。 兰眉齐道:“看来,我说对了!” 欧阳蓝愤然转身,吼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就陪我过一辈子!” 兰眉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震住了。过了半天,她开口说道:“但愿我能和你过一辈子!” 欧阳蓝冲到了病床边,拉住她的手,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很深刻的话,要你和我白头到老!你难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兰眉齐道:“我当然记得。所以,我们结婚后,我总是冷眼打量着你是不是在身体力行!可今儿上午,你在我跟前洋洋得意的说起了霸占苏家财产的事情。我不得不多想。” 欧阳蓝道:“我承认,我是一个很贪财的人。每个人都有缺点,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我当初对你的渴慕也是很贪婪的。我们结婚后,我对能和你白头到老的渴慕也是很贪婪的!” 兰眉齐耷拉着眼皮,幽幽的道:“你不要变着花样哄我!” 欧阳蓝道:“我实在犯不着哄你。因为,我正在全心全意的爱着你。” 兰眉齐的心里波涛汹涌。 欧阳蓝道:“也难怪你会多想!我实在不应该及早的告诉你苏家破产的事情。我以为那是一种成功,可偏偏让你生了很大的疑心,甚至开始怀疑我对你的爱。” 兰眉齐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苏家的财产!” 欧阳蓝道:“一部分捐给孤儿院,一部分留给我们自己。” 兰眉齐道:“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肯定要做做样子的!” 欧阳蓝道:“随你怎么想!” 兰眉齐道:“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把剩下的资产都转移到我的名下,并且公证。” 欧阳蓝道:“你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这样一来,反倒让我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了!” 兰眉齐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存着私心的!” 欧阳蓝紧赶着道:“那部分资产会以我们夫妻的名义存在银行的。那是我们夫妻俩人的共同财产。” 兰眉齐道:“但愿我不要早死!” 欧阳蓝立即掩住了她的嘴,温存的道:“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兰眉齐叹息道:“经过这场意外,我不得不多想一些事情。我毕竟是有儿女的人,岂能不为自己的儿女考虑?”顿了顿,抬起眼皮,瞅着欧阳蓝,道:“焕铭虽然不是苏家的孩子,可毕竟在苏家长大。细烟是苏家真正的后人。苏家的财产必须要分给兄妹俩人一部分。这是天经地义的!” 欧阳蓝望着她眸光里闪烁着的火辣,道:“我也想到了这里。所以,我想着来和你商量。谁知,你竟然先对我发了一顿脾气!” 兰眉齐道:“那好吧!你跟我说一说你心里的想法。我是法官!” 欧阳蓝笑了起来,道:“我难道是贼吗?” 兰眉齐故意不说话,眸光里含着威。 欧阳蓝道:“我想好了,在我们的共同财产里拿出三分之一给焕铭兄妹。可好?” 兰眉齐当即说道:“拿出一半给焕铭兄妹!这件事情我做主!” 欧阳蓝道:“好吧。拿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留给我们自己享受吧。算是给我们养老的钱吧!” 兰眉齐意味深长的笑道:“倒是便宜了你的那些太太们!她们拿着你的钱享受,你却偏偏拿着苏家的钱养老!” 欧阳蓝听着她话音里的嘲讽,叹息道:“你还是对我存着很大的戒心。我却像傻子似的全心全意的待你好!” 兰眉齐道:“我以前也是傻子,可现在清醒了。” 欧阳蓝问道:“为什么?” 兰眉齐道:“因为我是结过两次婚的女人!” 欧阳蓝专注的凝眸于她,情不自禁的微笑了。 黄昏的时候,欧阳蓝走了。 细烟坐在病床边翻看着一本小说书。这些日子,她守在母亲的病榻边,在没事的时候总是翻看着小说书解闷。 眉齐不知道焕铭去了哪里,便紧赶着问了起来。 细烟说,焕铭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步了。他实在闻不惯消毒水的味道。 兰眉齐道:“他自小就闻不惯消毒水的。这些日子,实在为难了他。” 细烟的心里琢磨着,决定把她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告诉母亲。此时,她淡淡的说道:“妈!我已经想好了,决定出国留学。” 兰眉齐听到细烟这么说,顿时来了好奇心,问道:“怎么想起来出国留学了呢?以前,你不是很讨厌出国留学吗?” 细烟合上小说书,道:“那是以前!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觉得,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环境里,可以让我的心里回归平静。” 兰眉齐道:“梦川实在是伤的你太深!” 细烟把书本翻的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动,道:“他毕竟是我真正喜欢的男孩子。” 兰眉齐道:“他实在是个自私的人。其实,你不值得为他付出那么多!” 细烟道:“总算在结婚之前看清楚了他!这也是一份福气!” 兰眉齐道:“但愿你能在国外找到合适的人!” 细烟道:“一切都看缘分了。” 兰眉齐道:“你离我那么远,我实在不放心。自小到大,你从没有离开过我半步!即便住在学堂里,也有你哥哥照看着。” 细烟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必须学会独立了!我总不能在你的身边守一辈子吧?” 兰眉齐道:“不知道焕铭是什么打算?” 细烟道:“哥哥不会考虑出国留学的。他是一心一意准备做大生意的!” 兰眉齐道:“我两头都放不下。我要是陪着你出国,焕铭在这里没人管。我要是留在这里,我又照看不了你!” 细烟劝道:“多少人家的女孩子都出国留学!她们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再说,我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也早已经有了社会经验。” 兰眉齐道:“你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你就去历练一番吧。” 细烟的心里满载着喜悦。 那晚,焕铭趁着兰眉齐休息了,便悄悄的出了病房。他坐着洋车来到了苏公馆附近。打发走了洋车,他神秘兮兮的接近了苏公馆。 苏公馆的大铁门开着,守门的小厮们早都不在了。 焕铭轻松的走到了洋楼前,听到里面传来了梦锦的啜泣声。 焕铭凑到窗户跟前,悄悄的向里面打听着。 苏梦锦和文泉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梦锦愁肠满腹,文泉沉默不语。 焕铭冷笑着,得意洋洋的瞅着梦锦此时的落魄。 他悄悄的把一份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信送到了窗缝里。那份密封着的信落在了木地板上。 随后,他便悄悄的闪离了苏公馆,拦住一辆过往的洋车,匆匆的回到了教会医院里。 回到病房里,兰眉齐还在沉睡着。细烟问哥哥去了哪里,焕铭说去附近的小酒馆里喝了一杯鸡尾酒。 在苏公馆里,梦锦哭够了,向文泉说道:“弄到了这个地步!实在太惨了!” 文泉道:“都怪大太太,仗着一时冲动,酿成了大祸!” 梦锦道:“爸爸半辈子积攒的家产都被欧阳蓝那畜生霸占了!妈真的对不起爸!” 文泉道:“谁说不是?要不是我妈想的周到,这所洋楼也早被欧阳蓝霸占了!” 梦锦道:“妈要是知道了,真的要气死了!我们还是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了!” 正说着,只见初夏和招娣进来了。 初夏感慨道:“小厮们竟然都跑了,大门开着!” 第155章 竟然再次遇到前女友 初夏急忙为自己辩解道:“那时候,都是你母亲逼着我干的!我哪里会想到以后的事情呢?” 梦锦道:“兰眉齐因祸得福,看够了我们的笑话!妈折腾了一场,把自己折腾到了牢里!” 招娣道故意刺了一句,道:“难道眼瞅着那畜生得意?”顿了顿,蛊惑道:“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初夏急忙给招娣使了个眼色,招娣不再往下说,冷眼打量着梦锦。 梦锦听到舅母的那句话,心里竟然跟着一动。她咬牙切齿起来,心里的恨波涛汹涌。 文泉实在觉得初夏夫妇多事,便催着道:“天色不早了,舅舅和舅母还是先回去吧。我倒是担心二位的身体。折腾了这几天,二位操劳了身体!” 初夏听到文泉下了逐客令,便尴尬的站起身,道:“你们也早些歇着吧。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只好听天由命吧!”说着,便和招娣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招娣来到洋楼外面,低声骂道:“真是晦气!白跑一趟!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招惹上晦气!” 初夏冷笑道:“廖文泉真有意思!一个大男人竟然拿不起来,被欧阳蓝欺负成了那个样子!简直窝囊!” 招娣跟着冷笑道:“管他呢!” 在公馆里,梦锦正发着呆。她在心里琢磨着招娣方才说的话。要是能结果了欧阳蓝就好了! 梦锦的心里闪烁着这样的想法,像是一团熊熊烧起来的火,噼里啪啦的乱响着。 她陷入了这样的心魔里,越陷越深。 文泉劝她上楼休息。 梦锦回过神,要文泉锁好公馆的里外门。文泉出去了。梦锦走到一面窗户跟前,眼瞅着文泉锁死了外面的黑漆雕花镂空大铁门。 无意中一低头,她看到了木地板上的那封信。她很好奇的捡了起来,立即打开来看。 打字机打出了十几行字:欧阳蓝要置你于死地!你必须按照下面的办法做! 梦锦看完匿名信,早已吓得浑身冒冷汗。 万想不到,欧阳蓝要置梦锦于死地!梦锦顿时胡思乱想了起来,想着这肯定是兰眉齐母子的主意!一时里,梦锦觉得天旋地转。 文泉进来了,反锁死了洋楼的门。 梦锦急忙把那张纸揉搓成一团,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她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文泉。 文泉没有注意到梦锦手里捏着的纸团,催着梦锦上楼休息。 梦锦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楼上的卧室里。她把那张纸藏在了衣柜里。 那晚,她大睁着眼睛,在极度的恐惧和挣扎里,煎熬到了天亮。 当东方的晨曦初露之时,她心里的主意也明澈了。 文彬和雁翎上街了。 俩人已经准备妥当了所有的东西。现在,俩人的心闲了下来,在街上闲逛着。 在一家钟表行的门口,俩人竟然遇到了梦川。 梦川看到俩人,喜出望外。 文彬道:“你怎么在这里?” 梦川道:“我这段时间休假。偏偏手表进水了,来这里修一修。” 文彬道:“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梦川道:“马马虎虎吧。” 文彬道:“苏家出事了!” 梦川道:“我这几天也一直买报纸看。苏家真麻烦,最近一直惹事,闹得满城风雨,惊天动地的!那个欧阳蓝正是苏细烟的养父!她家里的事情简直太复杂了!” 文彬眼瞅着梦川挂在嘴角的那丝冷笑,知道梦川还在生着苏细烟的气,索性不再说起苏家的事情。 店老板把押金单交给了梦川,叮嘱梦川两天后来取手表。 梦川收好押金单,随着文彬雁翎在街上缓缓的走。 雁翎笑道:“再过两天,我们就动身了。这一走,肯定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了。” 梦川道:“记得给我写信。要是方便,把那个国家的风土人情的明信片寄几张给我!” 文彬抢着笑道:“小事一桩!” 梦川道:“等你们走的时候,我肯定会去码头上送你们的。” 文彬和雁翎都想到了那次去桂林时候的情境。梦川和细烟亲自去了火车站,为文彬雁翎送行。 而这一次,梦川却要单身一人去码头上送行了。 其实,梦川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极其凄然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他和细烟送行的往事。那时候,俩人恩爱的如胶似漆,借着去火车站送行的机会,在附近的夜市上逍遥自在的谈情说爱。梦川甚至对俩人今后的婚后生活浮想联翩。 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梦罢了。 文彬眼瞅着梦川在发呆,不由得笑道:“你要是忙,就别去送我们了。我们看到你,也会觉得伤心的。” 梦川知道文彬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便打起精神笑道:“没什么。我还是去送一送你们吧。你们要是从此以后定居在了国外,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你们!”顿了顿,苦笑一声,道:“自从文彬不在我身边做事了,我的身边就没有知心朋友了。我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独自一人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我总想着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雁翎劝道:“你会慢慢的好起来的!将来如果有可能,你不妨也出国吧。我们要是能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也好方便让你认识。” 梦川笑道:“我总觉得,缘分的事情实在很奇妙。也许,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我会在异国他乡找到老婆的!” 文彬跟着笑了起来。 雁翎刚要说什么,却见对面跑来的洋车上坐着一男一女……正是焕铭和细烟! 梦川也看到了细烟,不由得愣住了。 那辆洋车偏偏停了下来。 焕铭要车夫立即停下车。细烟却偏偏的嚷着要车夫不要停车。 焕铭对梦川冷笑道:“张先生,别来无恙?” 梦川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细烟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听清楚焕铭的话。 焕铭翘着二郎腿坐在洋车上,居高临下的在梦川的胸口上打了一拳头,恨道:“我还以为张先生能找到比我妹妹更优秀的女孩子。没想到,张先生的身边竟然空无一人!简直让我看了张先生的笑话。” 细烟一声不吭,故意昂着头,显出一副孤傲的样子。 梦川道:“真巧,竟然遇到了你们兄妹。” 焕铭不肯放弃对梦川的嘲弄,继续冷笑道:“简直是冤家路窄!这些日子,我一直很好奇,我妹妹当初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的脸皮实在太厚了,当初对我的妹妹主动死缠烂打,弄到最后,竟然和我妹妹分手了!你简直该死!” 梦川的心里憋着气,一声不吭。他决定豁出去了,让焕铭踏踏实实的出一口恶气吧。 文彬和雁翎早已闪身到了一边。俩人都觉得焕铭的话实在有些过分。 焕铭愈发生气的骂道:“我妹妹已经打算出国留学了。并且,她已经认识了一个富家的少爷。那位少爷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长的比你好,脾气比你好!他在美国的花旗银行里做经理!我妹妹幸亏和你分手了,否则岂不是成了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梦川紧握着拳头。 细烟觉得哥哥的谎话实在令她很尴尬,便对车夫喊道:“快走吧!” 焕铭拦住了洋车夫,又对文彬嘲讽道:“廖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和嫂子的故事?苏公馆已经山穷水尽了!你哥哥作为苏家的上门女婿,眼瞅着苏家破产了,心里肯定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苏家的列祖列宗!但愿你不要像你哥哥似的没出息!” 文彬因为焕铭的过分而义愤填膺,当即抓扯住焕铭的领子,骂道:“信不信我揍你!” 焕铭挣脱了文彬的束缚,喊道:“你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脏手?” 雁翎和细烟急忙上前拉劝。细烟一侧身,差点儿从洋车上摔了下去。梦川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细烟。 细烟迎着梦川清澈的眸光,呆了呆。她紧赶着便坐着身体,一把推开了梦川扶着她胳膊的手。 梦川低声道:“实在对不起。这些日子,你实在伤心了。” 细烟听到这句话,紧闭着眼睛。她用手拼命的揉搓着衣服,心里波涛汹涌着。 洋车夫生怕招惹麻烦,急忙拉着洋车跑走了。 梦川凝望着细烟的背影,心里顿时升起了无尽的沧桑。 雁翎正劝慰着文彬,文彬对焕铭的背影挥着拳头,愤然的道:“简直欺人太甚!” 雁翎道:“嘴脸实在太丑恶了!小人得志!” 文彬生怕梦川继续生气,便不再吭声。 梦川突然间提议,三个人去郊外走一走。他实在觉得心里烦闷,巴不得能在郊外的野地上痛快的跑一场。 文彬和雁翎决定陪梦川散散心。三个人去了郊外。 正值人间四月天,眼前满是翠绿的一片,半朦胧半明晰的。 如果压根没有任何的心事,年轻人结伴来这里散步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可偏偏三个人的心里都藏着心事。 雁翎道:“我记得,我们三个人上次去郊外还是在去年的深秋。” 文彬当然记得那次具有纪念意义的郊游。正是在那一次的郊游上,他正式的和雁翎成为了男女朋友,并且各自都说了很多的知心话。当然,在那一次的郊游上,雁翎被囚徒劫持的事情也令文彬的心里一直存着后怕。 文彬道:“说起那次的事情,真是委屈了你。” 雁翎道:“我想一想也挺后怕的。当时多亏了你和梦川。” 梦川道:“世上的事情总是阴差阳错。那一次,我们要是走的慢一些,或者走得快一些,就不会遇到那个亡命之徒了!偏偏我们正好和那人遇见!” 文彬和雁翎琢磨着梦川的话,知道他一语双光。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指的是方才和细烟的偶遇。 偏偏就能遇到细烟!实在是阴差阳错! 梦川继续意味深长的道:“实在搞不清楚!简直是冤家路窄!” 文彬急忙劝道:“都怪我不好,刚才的那副感慨引出了你的感慨!” 梦川道:“那次的郊游,我是一个追寻爱情的单身者。这次的郊游,我是一个失恋的单身者。” 文彬偏要转移梦川的注意力,指着远处天幕上的风筝,笑道:“你瞧!天上有很多只风筝!我们应该买风筝来放!” 雁翎道:“远处好像有卖风筝的!瞧见没有!” 梦川知道俩人是在讨他的开心,便打起精神,随着俩人疾步走去了。 来到那群放风筝的孩子们的面前,果然有一个卖风筝的阿叔正蹲在自行车的前面。 两棵树的中间拉着一根棉线,上面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风筝,有欢喜月,金鱼,大雁,蜻蜓,蝴蝶,玫瑰花。 雁翎和梦川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风筝们,低声说笑着。 文彬已经讲好了价钱,要俩人挑选各自喜欢的风筝。 雁翎本来打算要那只玫瑰花的风筝,可她却怕伤了梦川的面子,便选了那只蝴蝶风筝。梦川笑道:“我自小就喜欢蜻蜓风筝!” 三人带着风筝,来到了远处。文彬和雁翎放起了那只蝴蝶风筝。梦川的那只蜻蜓风筝早已经高高的飘在半空了。 三个人玩的很尽兴。 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天上的那只蜻蜓风筝。他那么小,竟然已经戴着一副小黑眼镜了。看得出,他对那只蜻蜓风筝很喜爱。眸光里闪烁着的憧憬让梦川觉得很感动。 他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往事。为了能得到一只心爱的风筝,他曾苦心孤诣的搜集到了竹子和宣纸。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他终于做好了一只风筝。刚把那只风筝放飞到天上,手里捏着的棉线就断掉了。他眼巴巴的望着那只风筝飘摇而去,痛彻肺腑。 这会儿,他看到了身边的那个目光专注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涩,把手里的捏着的棉线滑车送到了那孩子的手里。那孩子顿时欢天喜地的放着风筝。 梦川来到田边的一颗吐着青翠纸条的老树底下,坐在了泥地上,背靠着那颗枝干嶙峋的老树,默默的望着天上的那只蜻蜓风筝。 他觉得,苏细烟就像是那只飘摇着的风筝,已经离他很远了。 虽然,他曾经对那只风筝充满了刻骨铭心的喜欢,可那毕竟已经是往事了。 方才,他和细烟的一场意外相遇,简直好似命中注定。 她还是那么的恬淡温存,虽然故意佯装着孤傲,可她的心里毕竟是柔弱的。 只有梦川能看穿她那时候的坚强。他实在可怜她,也可怜自己。 第156章 丧尽天良贼母女的翻身 雁翎觉得手有些酸了,便把风筝交给文彬。她走过来坐在了梦川的身边。 梦川正想着苏细烟,看见雁翎坐在了他的身边,不由得微微的一笑。他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盼着能娶你为妻。当时的那份念想简直是深入骨髓。可后来,我去了你姑母家里,便顿时打消了娶你的念头。后来,我认识了苏细烟,盼着能娶她为妻。当时的那份念想也是极其的强烈。可后来,我和她又阴差阳错的分开了。” 雁翎听到梦川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梦川曾讨好她的那段时日。其实,那时候,她只是把梦川当普通朋友。反而是梦川自作多情了。后来,梦川去了她姑母家里,得知了她的身世,而毅然并且决绝的抛弃了她。那时候,于她,简直是一件痛彻肺腑的事情。 梦川的自作多情伤害了他自己,同时也伤害了雁翎。雁翎从此认定,梦川实在是一个势利的男孩子。 对于梦川后来和苏细烟的恋爱,雁翎一直冷眼旁观着。弄到最后,梦川还是无法走出心里的魔障,用同样的理由抛弃了苏细烟。这会儿,他竟然愁肠满腹的体味失恋后的痛苦。 雁翎道:“我和文彬因为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觉得,其实,你心里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假如,你放弃对苏家的一切偏见,你现在不会过得这么的痛苦。苏细烟也不会过得痛苦。” 梦川道:“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岂能轻易改变自己的脾气秉性?” 雁翎道:“当初,你一厢情愿的追求我,可我却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并没有打心眼里接受你对我的讨好。我一直想直白的告诉你,可我一直没有开口。我能感觉得出,苏细烟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方才,我看到她的眼神里还流露出对你的不舍!所以,我想说,你的失恋实在是你的错!我们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会这么直白的说。” 梦川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了。” 雁翎道:“我觉得,你以后要是有了恋爱,可千万不要再错过机会了。” 梦川倔强的道:“但愿我能认识一个身世简单的女孩子。” 雁翎知道梦川的心里憋着气,便不再开口。梦川的脾气上来了,是谁也劝不好的。 文彬正放着那只蝴蝶风筝。他看到雁翎和梦川坐在一起,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 放了一会儿风筝,他便把棉线车交给了身边的一个男孩子。他走到了俩人的身边,道:“我们已经都尽兴了!干脆回去吧!” 梦川和雁翎站起身,随着文彬缓缓的往回走。 四周是一片苍莽的原野,泛着一层青翠的绿。雁翎和文彬看到的是远处的如烟翠绿,而梦川看到的确是远处棕褐色的田埂。因为心境的不同,所以看到的景色也不同。 回到闹市,梦川提议三个人去吃一顿大餐,算是为文彬雁翎送行。 讨论到最后,梦川还是坚持去了一家上档次的西餐厅。他在点完菜后,抢着付了钱。 文彬和雁翎并肩坐在一起,梦川坐在对面。 身侧是窗户,可以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 雁翎托着腮眼瞅着窗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身材打扮,那人分明是苏焕铭。焕铭正从一家保镖公司里出来。这会儿,他戴着鸭舌帽、黑墨镜。可他身上的西服和皮鞋压根都没换,和三个钟头前的打扮一模一样。 雁翎指着窗外,道:“苏焕铭!” 文彬和梦川向窗外看去,也都看到了神秘兮兮的苏焕铭。 梦川冷笑道:“他没事去保镖公司干什么?难道想对我来狠的?” 文彬不由得担心的说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吧。那家伙是个愣头青!” 梦川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难道还怕了不成?” 雁翎劝道:“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梦川一直紧密的盯着苏焕铭,看到他匆匆的上了一辆洋车。梦川琢磨道:“我猜,他不一定是因为我和细烟的事情!也许是为了苏家的事情。他母亲被苏太太刺伤了,他肯定要考虑到全家的安危。” 文彬听梦川这么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免不了替梦川担心。 苏焕铭坐着洋车去了教会医院里。三个钟头前,苏细烟要回家里洗头换衣服,焕铭把细烟送到了家里。等细烟收拾妥当,焕铭便让出租车把她送到了教会医院里。 打发走细烟后,他乔装打扮了一番,遮遮掩掩的来到了那家保镖公司里。 他隐姓埋名的咨询了一些事情,觉得镖局里的人实在不可靠,便匆匆的出来了。他朝着教会医院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着除掉欧阳蓝的计划。 来到教会医院的门口,他听到有一个男子的痛哭声。他很好奇的打量着身旁,看到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正抱头痛哭着!男子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哭哭啼啼的。 男子呜咽道:“我得了不治之症,你和阿德的日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女人哭道:“阿德还在学堂里念书,还没有娶亲!你要是走了,阿德可怎么办呀!” 男子愈发的痛苦流涕起来。 焕铭眼瞅着那悲痛欲绝的男子,眼睛转了转,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过了好半天,那对夫妻终于起身走了。焕铭一直悄悄的尾随着俩人。 那对夫妻来到了一处弄堂里,朝着一处破败的筒子楼走去。 焕铭藏在附近的一只电线杆子后面,打量着那座筒子楼的情境。那座筒子楼年久失修,已经很陈旧破败了。楼上还有住户,半开着暗红色的木窗,伸出了几只竹竿,上面挂着一些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 楼门口爬着一只慵懒的老猫。木盆里堆着一些荸荠,竹筐里封着一些芒果和菠萝。旁边停着一辆独轮车,车上面插着招牌:白记水果。 有卖黄豆糕的小贩吆喝着来了。焕铭给了那小贩几个小钱,打听起了白家的情况。 那小贩就在附近住,经常来这座弄堂里吆喝生意。他自然晓得白家的情况,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焕铭。原来,白家的一对老夫妻只有一个独养儿子,那孩子正在理工学堂里念书。老夫妻靠着卖水果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 焕铭打听到这些消息,脸上露出了喜色。过了一会儿,白太太出了筒子楼,竹筐里放着香。看样子,她是准备去庙里烧香拜佛、求神父保佑男人。 焕铭琢磨着,她这一去肯定要至少花费两三个钟头的功夫。因为寺庙离这里很远。 趁着这个机会,焕铭走进了那座筒子楼,循着木楼梯来到了楼上的房门前。房门虚掩着。隔着那道不宽不窄的缝隙,看见白先生正愁眉苦脸的闷坐在小竹椅上。 焕铭敲了敲门,对满面愕然的白先生笑了起来。 细烟正在教会医院里守着母亲。 兰眉齐没有看到焕铭,便问道:“你哥哥呢?” 细烟道:“他说想去街上转一转,买些营养品。” 兰眉齐道:“小六跟着去了吗?” 细烟道:“听哥哥说,小六回家探亲了。” 兰眉齐不由得担心的道:“我跟焕铭说过多少回,让他不要独自上街,他偏偏不听。” 细烟道:“妈不必太担心。街上到处都是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哥可能会让别人吃亏!” 兰眉齐眼瞅着细烟的神色,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眼圈肿着!” 细烟道:“我和哥在回去的路上,偏偏遇到了张梦川。他和廖文彬、穆雁翎在一起逛街。” 兰眉齐道:“哦?竟然这么巧?” 细烟道:“真是冤家路窄!”说完,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兰眉齐道:“他说了什么?” 细烟道:“他倒没说什么,反而挨了打!” 兰眉齐惊问道:“焕铭动手打了姓张的?廖文彬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哥哥又准备打廖文彬。” 细烟道:“要不是我拦着,俩人肯定就大打出手了!” 兰眉齐道:“真是作孽!别再让你哥哥惹事了。我们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细烟看到母亲的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道:“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妈不要多想了。” 兰眉道:“等焕铭回来,我必须嘱咐他一番话。不能再让他出去惹事了。” 细烟想起了焕铭说过的准备整治欧阳蓝的话,觉得心里忐忑难安。她觉得焕铭不过是随口发泄心里的愤懑而已,不一定当真的。况且,她也不敢再让兰眉齐担惊受怕了。 在苏家,梦锦思前想后,不得不把事情的厉害关系统统的告诉了文泉。 她把有人送消息的事情告诉了文泉。文泉得知有人要对苏家的人斩草除根,又惊又怕。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我们要是继续坐以待毙,压根就别想有活路了!事到如今,你必须要听我的安排!否则,我们夫妇就等着进棺材吧!” 文泉眼瞅着梦锦的张牙舞爪,想到事情的利害关系,当即爽快的答应了! 他和梦锦去了父亲生前做事的那家报馆,央求着老主编的侄子。那家小报的主编为了获得新闻,并且能得到苏梦锦的资助,再加上文泉父亲做事多年的老情面,当即便答应了梦锦的请求。 俩人和主编商量好后,便开车去了巡捕房。 梦锦独自先去了地牢,见到了满面憔悴的苏太太。文泉故意去了欧阳蓝那里,佯装着说情。 梦锦给了巡捕们一些好处,随机便奔到苏太太的牢门前。 苏太太看到梦锦,顿时泪流满面。 她已经听巡捕们说起欧阳蓝霸占苏家产业的事情。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会儿,她把巡捕们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逼问梦锦那一切都是不是真的? 梦锦紧握着母亲的手,点了点头,哭道:“妈简直太糊涂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的冲动,没有治死兰眉齐,反而让欧阳蓝趁火打劫!” 苏太太哭道:“我压根没想到欧阳蓝竟然卑鄙到以我的名义发报!可惜,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梦锦道:“多亏了文泉妈的主意,文泉在报纸上发了声明,声明家里的房子归我们夫妇所有!” 苏太太紧赶着问道:“文泉没有独吞家里的洋楼?” 梦锦急忙道:“妈!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苏太太放下心,想起了什么,又紧赶着问道:“家里的值钱东西呢?” 梦锦道:“都已经存放在文泉妈家了。你放心,那只大皮箱的钥匙在我这里。密码也只有我知道!” 苏太太点了点头,道:“家里剩下的那些东西也够你吃穿用度一辈子了!只可惜银行里的金条和存款,到头来全都落入了兰眉齐的手里!可惜你爸爸苦心孤诣的积攒了半辈子!可惜你和文泉操劳了这些年!”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苏太太哭道:“还能怎么办呢?” 梦锦压低声音,对苏太太附耳说了很长时间。苏太太茫然的点着头。 梦锦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妈一定要铁下心!你难道愿意眼瞅着兰眉齐霸占了家里的财产?” 苏太太痛定思痛,咬牙切齿的道:“我豁出去了!”说完,便站起身,朝着铁栏杆一头撞去。 梦锦故意吓得大喊了起来,引得远处正抽烟解闷的巡部门紧赶着跑了过来。 苏太太头破血流的躺在湿漉漉的稻草上,正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梦锦凄厉的哭道:“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巡部们都慌了神,跟着叫嚷了起来。有巡捕立即给欧阳蓝打了电话。 梦锦冲到了外面,一路喊叫,引得欧阳蓝和文泉跑了进来。 梦锦故意拉扯着欧阳蓝的衣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道:“你逼死了我妈!你这个刽子手!我要你偿命!” 欧阳蓝准备推开梦锦,却被梦锦死缠烂打着。巡捕们急忙上前拉开了梦锦。文泉早已冲到了牢门前,看到苏太太已经昏迷了。 欧阳蓝紧跟着冲了进来,眼瞅着苏太太的头破血流,心里憎恶着苏太太的胡闹。 第157章 翻身的贼母女又成咸鱼 梦锦嚷道:“快送医院呀!我妈要是死了,你休想拿到苏家存在银行里的钱!我告诉你,只有我妈一个人知道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除非把保险柜炸开,否则被人能打开保险柜!” 欧阳蓝听到这些话,本想破口大骂,可当着巡捕们的面,他只好压抑住心里的怒火。 梦锦继续哭道:“听见没有!快把我妈送医院!”说完,迅速的给文泉递了一个眼色。 文泉悄悄的跑到空无一人的巡捕值班室里,一把抓起了电话听筒,给教会医院打去了电话。 梦锦故意哭天抢的,声音凄厉到极点,把眼前的场面搅扰的愈发的混乱。欧阳蓝和巡捕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梦锦的身上,压根就没看见文泉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文泉跑了过来,喊道:“医生们马上就赶到!另外,我也给报社里打了电话!” 欧阳蓝听闻,被眼前的情境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命令巡捕们找来担架抬走了苏太太。 苏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欧阳蓝实在脱不了干系。况且,他还惦记着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财产。 教会医院的医护人员赶到了,把苏太太抬到了救护车上。梦锦继续哭天抢地的,被文泉搀扶着上了救护车。欧阳蓝带着几个得力的巡捕也跟着去了教会医院里。 苏太太被送进了抢救室。 梦锦故意在走廊里叫嚷着,引来了很多的人围观。 正闹得不可开交,有报社的记者们冲进了人群。记者们举起照相机,对着苏梦锦和欧阳蓝狂拍照片。梦锦看到记者,愈发的哭得凄惨无比,故意迎着镜头。 眼前的场面愈发的混乱不堪。欧阳蓝实在招架不住了,气的面色铁青,不时的咆哮着。 就在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 苏太太的头上缠着白纱布,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对着记者们的镜头和录音机,大声的哭叫道:“欧阳蓝谋财害命!欧阳蓝谋财害命!他准备致我于死地,然后独吞我们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财产!我压根就没有让他在报纸上发表任何声明!那都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大家不要相信他!当着大家的面,我本人郑重的承诺,我们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财产无偿的捐给孤儿院!” 围观的人群和记者们听到苏太太的喊叫声,顿时哗然一片。 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着。欧阳蓝觉得那些闪光灯好似闪电,已经把他击的眼花缭乱。 梦锦立即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没有?这个男人霸占了我们苏家的姨太太!这会儿,他竟然又准备霸占我们苏家的财产!几天前,他在报纸上发的声明都是假的!我母亲压根就没有让他发表任何的申明!刚才,在巡捕房的地牢里,他竟然抓着我母亲的头发,把我母亲往铁栏杆上撞!天理良心呀!” 欧阳蓝喊道:“你胡说八道!分明是她自己撞的!” 梦锦抓着欧阳蓝的衣领,喊叫道:“你不要抵赖了!” 巡捕们急忙上前拉扯。文泉生怕梦锦受伤,急忙上前拉劝。记者们的闪光灯再次疯狂的闪烁着。 苏太太挡在了梦锦的身前,哭叫道:“你们知道吗!欧阳蓝这个畜生竟然要占我的便宜!我誓死不从,他就把我的头往铁栏杆上撞!幸亏我的女儿和女婿赶来了!” 围观的人群再次发出一阵哗然。 有记者上前,七嘴八舌的向苏太太问询着。 抢救室前的大闹已经闹得整个教会医院都知道了。 焕铭刚从外面进来,站在了人群的后面,看着眼前的热闹。 他在心里暗笑着,巴不得梦锦能闹个天翻地覆。 这时候,苏太太故意尖叫一声,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喧哗。记者们凑上前,纷纷对着躺倒在地的苏太太拍着照片。 医护们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束手无策。 这件事情在晚报上登出了,再一次闹得满城风雨。 欧阳蓝知道事情已经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僵局,借口身体不舒服,藏在了家里。 苏太太被保外就医,住在了教会医院里。并且巧合的是,她就住在兰眉齐的隔壁病房里。 兰眉齐得到消息,生了一场大气。 焕铭知道欧阳蓝正藏在家里,紧赶着便展开了自己的算计。 那天晚上,不过是个很平常的夜晚。风轻云淡,星辰耀眼。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 欧阳蓝正闷坐着。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欧阳蓝接听了电话,听到对方说道:“长官,快来一趟巡捕房!出大事了!” 刚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欧阳蓝本来就心烦气躁,听到巡捕房里又出了事情,便紧赶着穿上外衣,冲出了那座小洋楼。 他开车去了巡捕房。 汽车在山路上缓缓的走行着。那条蜿蜒的山路两边栽种着蓊蓊郁郁的灌木。路灯凄迷,昏沉沉的光线慵懒的落在灌木的叶片之上。那些灌木也像是睡去了。周围显得格外的沉寂。有几只不知名的野鸟低低的飞了过去,在远处打了一个旋儿,又诡异的飞了回来。 欧阳蓝正专注的开着车。突然,远处显出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拼命的挥着手。欧阳蓝急忙减缓车速,最后缓缓的停在了那人的身前。 欧阳蓝打开车窗,骂道:“深更半夜的,你要找死呀!” 那人继续挡在车前,喊道:“搭个顺风车!我太太在医院抢救!” 欧阳蓝喝到:“滚一边去!别挡道!” 那人听闻,顿时发起了癫狂,冲到后车门前,抢着拉开了车门,不由分说的坐了进去。 欧阳蓝冲下汽车,来到后门前,拉扯着那人。 那人下了汽车,和欧阳蓝厮打了起来。俩人渐渐的厮打到了悬崖边。夜色凄迷,偏偏那个位置又没有街灯。周围有一排灌木。那排灌木的旁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就在这时候,从对面的灌木林里窜出来一个人。他冲到欧阳蓝的身后,被欧阳蓝狠命的一推。 欧阳蓝顿时摔到了那排稀疏的灌木上,紧赶着便滑落了下去。随着一声凄凉大叫,欧阳蓝从悬崖绝壁上跌落下去,身影消失在了谷底蓊蓊郁郁的密林里。 裹得严严实实的苏焕铭对白先生使了个眼色,俩人合力把欧阳蓝的汽车推下了悬崖。那辆汽车发出了轰鸣的爆炸声,狰狞的火焰顿时升腾,浓烟滚滚! 焕铭大笑了几声,随后便拉着白先生跑远了。 他把白先生送到了那座弄堂的筒子楼前,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了白先生的手里,道:“多谢白先生的帮忙!” 白先生道:“我得了不治之症,死了也就死了。有了这些钱,我的老婆和儿子就有着落了!” 焕铭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他回到了教会医院里,从苏太太的房门口路过,看到梦锦文泉正苦闷的坐在病床边。 苏太太正躺在病床上,像是已经睡去多时了。 焕铭故意蹑手蹑脚的从窗前走过,压根就没有惊动梦锦和文泉。 他回到了兰眉齐的房间里,告诉尚未入睡的兰眉齐,他刚才去咖啡馆里坐了半天。 兰眉齐正准备和焕铭长谈,指了指床边的木椅。 细烟已经在旁边的病床上睡下了。兰眉齐道:“苏太太怎么会闹到医院里?” 焕铭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苏家母女故意把欧阳蓝赖上了!” 兰眉齐道:“真想不到,苏家母女竟然咸鱼翻身了!都怪欧阳蓝没有及早的斩草除根,留下了后患!” 焕铭回想着欧阳蓝跌落悬崖时的情境,嘴角显出了一丝微笑。 兰眉齐道:“这下可怎么办?苏家母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着,我还是换一家医院吧。” 焕铭道:“我们为什么要走?难道我们害怕了不成?” 兰眉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要是和我吵闹了起来,我肯定又要生气。我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呢!” 焕铭道:“我不会让她们骚扰到你的!况且,欧阳蓝肯定也会想办法的!他不是很心疼你吗?你不必担心了!快歇着吧。” 兰眉齐终究心事重重的,她缓缓的仰躺在了病床上,思前想后的。 焕铭借口抽烟,来到了走廊里。他的心里洋溢着兴奋,实在让他欢喜的恨不得能手舞足蹈一场。 欧阳蓝已经完蛋了。苏家母女难逃干系! 翌日中午,报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家母亲和欧阳蓝对峙的消息登报了。欧阳蓝跌落悬崖的消息也登报了。 看到这个消息,梦锦和文泉都吓了一跳,反复的看了好几遍新闻。 苏太太听梦锦说起了欧阳蓝意外身亡的消息,竟然忍不住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那一刻,她像是变成了一个失心疯子。 梦锦眼瞅着母亲笑出了眼泪,也跟着大笑个不停。文泉的心里唯有感慨和惊讶。他竟然想到了兰眉齐,她竟然又守寡了!细细的想,对于兰眉齐,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隔壁的病房里,兰眉齐正和细烟看着报纸。兰眉齐眼瞅着照片上摔得稀巴烂的轿车,顿时觉得眼前一黑,随机便昏倒在了病床上。细烟吓得丢掉手里的报纸,一叠声的喊着医护们。 焕铭早都躲了出去。他去了巡捕房,告诉欧阳蓝的下属们,他强烈怀疑他养父的死和苏家母女有很大的关系。 巡捕房立即派人去了教会医院里。 梦锦搀扶着苏太太,正站在兰眉齐的病房门口说着风凉话,却见巡捕们怒气冲冲的来到了跟前。那伙人不由分说,便把苏家母女押走了。 苏太太和梦锦叫苦连天的。偏偏文泉下楼买早点了,压根就不再跟前。等到苏家母女被巡捕们押走,他带着早点回到病房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兰眉齐昏睡了整整一天。她在睡梦里呢喃着欧阳蓝的名字。细烟守着母亲,觉得母亲实在不值得为欧阳蓝那种人伤心欲绝。焕铭听到母亲在睡梦里唤着欧阳蓝的名字,心里冷笑着。 细烟不由得问道:“真奇怪!欧阳蓝竟然出了意外!” 焕铭道:“管他呢!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心思都应该放在妈的病情上面。至于那些破烂事情,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反正巡捕房的人会去调查的。” 细烟道:“苏家母女都在病房里,文泉哥也在,都不在现场……”说着,就把怀疑的目光停在了焕铭的身上。, 焕铭立即喝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细烟吓得不敢吭声。她想起了焕铭曾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愈发的觉得心里忐忑难安。本来,她对于欧阳蓝当初和兰眉齐的婚事就竭力的反对。她对欧阳蓝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好感。如今,欧阳蓝已经坠崖了。她何必纠结欧阳蓝到底是怎么出的意外的呢? 这对她实在没有任何的好处。 文泉正着急慌忙的寻找着苏家母亲。等到他得到苏家母女被巡捕房带走的消息后,他便紧赶着去了巡捕房。苏太太和梦锦被关在了地牢里,俩人又哭又骂,可压根就没有人搭理她们。 文泉眼瞅着这对母女,顿时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地上。他抱着膝盖,把头垂的低低的,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着。 明天就是文彬和雁翎启程的日子。 俩人照旧出门上街了。满大街上都在议论着苏家和欧阳蓝的事情。文彬还没有看到今天的报纸,急忙拦住了一个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他和雁翎看完报纸,都觉得事情实在太蹊跷了。 文彬道:“欧阳蓝竟然在昨天半夜出了意外!偏偏赶得这么巧!我觉得,苏家母女实在脱不了干系了。” 雁翎道:“那些人实在可恨,也实在可怜!我们还是赶快的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文彬道:“我打算去苏家看一看。真不知道我哥哥成了什么样子。” 雁翎看到文彬一副焦灼不堪的样子,道:“我们明天才动身,你不妨这会儿就去吧。” 文彬道:“你随着我一起去吧。我哥哥遇到了这么多棘手的事情,肯定没有功夫对我们的事情评头论足了!” 雁翎道:“反正我也没有事情,我们不妨一起去吧。” 文彬拦住了一辆洋车,和雁翎上了洋车,俩人来到了苏公馆里。 苏公馆的门口正围着一群记者们。文彬拉住了一个记者,问道:“公馆里有人吗?” 第158章 她为男人的意外伤心欲绝 那记者说道:“好像没人!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一直守在这里,没见人出来,也没见人来!” 文彬知道哥哥不在公馆里。他想了想,决定去母亲那里。 雁翎告诉文彬,到了廖家,她就不上去了。文彬答应着,和雁翎坐着洋车来到了廖太太的住处。 果然,筒子楼下面听着文泉的那辆黑色的高级汽车。几个小孩子正围着那辆汽车看着。 文彬要雁翎在楼下等着,他心急火燎的循着木楼梯来到了二楼。偏偏他和老妈子撞到了一起。那老妈子刚才被廖太太打发着出去买菜。她招呼了一声文彬,便紧赶着下楼了。 来到筒子楼的下面,她一眼看到了雁翎,猜到这就是文彬的女朋友。 雁翎觉得那老妈子的目光很毒辣,急忙转过身。老妈子想起了廖太太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白了雁翎的后背一眼,一声不吭的走了。 文彬来到楼上,看到文泉正痛哭流涕着。 廖太太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俩人看到文彬进来,都没说什么。在如此混乱的时刻,廖太太和文泉都没有心思提起文彬和雁翎的事情。文彬坐在木椅上,向母亲和哥哥问候了。俩人都阴沉着脸,仿佛没有看到文彬似的。 过了一会儿,廖太太道:“真是蹊跷!欧阳蓝偏偏在昨晚上出了意外!” 文泉道:“我还忘了告诉你。梦锦前两天收到了一张字条!” 廖太太惊讶的问道:“什么字条?谁送的字条?怎么说?” 文泉便仔细的把梦锦收到字条的事情诉了一遍。廖太太听完,当即喊道:“这分明是个陷阱!梦锦怎么能那么糊涂呀!” 文泉神情沮丧的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们俩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除了和欧阳蓝闹个鱼死网破,简直实在没有活路了!” 廖太太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道:“这下可好。欧阳蓝死了,你们说不清楚了。反倒让暗地里的那个小人一箭双雕了!” 文泉道:“妈的意思是?那张字条是苏焕铭送的?” 廖太太老谋深算的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恨着欧阳蓝?他的嫌疑最大!” 文泉道:“从巡捕房里出来后,我立即去了爸爸做事的那家报社,央求主编在报纸上发新闻,把梦锦被关的消息发布出去!苏太太和梦锦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巡捕房如此草率的关人,实在很没有道理!” 廖太太道:“想必已经有记者去巡捕房?” 文泉道:“那是自然!” 廖太太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还是紧赶着去巡捕房吧。” 文泉道:“我们让报社的老主编帮了许多忙,我正想着私人答谢他呢!你也知道,我们公馆里已经山穷水尽了!” 廖太太知道文泉是想从寄存在家里的大皮箱里拿出银钱。她当着文彬的面,压根就没有提起文泉寄存财产的事情。她只是对文泉使了个眼色。母女俩人站起身,走到了里面的屋里。 文彬看到母亲和哥哥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冷笑着。他倒是觉得,他好像真的成了廖家的外人了。母亲和哥哥竟然还要堤防着他! 里面的屋里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廖太太和文泉出来了。文泉紧赶着要回巡捕房,他故意看了一眼文彬。文彬也跟着站起身,随着哥哥往楼下走。 廖太太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文彬。这会儿,她眼瞅着文彬往楼下走,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对着文彬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文彬和文泉来到楼下。文泉看到雁翎正站在不远处,和一群小孩子们说话。 文泉觉得很意外,心里顿时涌出的怒火,故意抬高声音对文彬道:“那女人也来了!竟然不上去!” 文彬倔强的道:“还不是害怕惹妈生气?我们都是有眼色的人!” 文泉刚要说什么,却听到楼上的木窗吱呀一声开了。廖太太其实一直站在窗户跟前,准备看着文泉上车。她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雁翎的背影,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这会儿,她狠命的推开木窗,对着雁翎的背影就破口大骂道:“谁家的姑娘没皮没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跑到家门口勾引男人!真下贱!赶快滚远!身上的骚味和晦气别沾染到我的家门口!” 雁翎听到廖太太的大骂,顿时觉得羞愧难挡。她委屈的站在对面的墙跟前,眸光里闪烁着极度的愤慨。文彬立即朝着楼上喊道:“妈!你这是干什么!你的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 廖太太喊道:“你快和这个骚狐狸远走高飞吧!我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你的爸爸被这女人的妈活活的逼死了!你竟然大逆不道,和这女人私定终身,你简直猪狗不如!” 文彬道:“恋爱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喜欢雁翎,仇恨她妈!我把是非恩怨分的很清楚!” 廖太太道:“我看你是被狐狸精盥进了迷魂药!你哪里还能分得清楚是非黑白?你的心思都落在这个骚狐狸的身上!我告诉你,你要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死,我和你哥哥都不替你收尸!” 文彬实在无法忍受母亲的无理谩骂,喊道:“你指望文泉给你养老送终吧!不是我不孝顺,是你不让我孝顺!”说完,便拉着雁翎的手,匆匆的朝弄堂口走去。 廖太太扯开嗓门大喊道:“你们都去死吧!你这个扫帚星!” 雁翎早已泪流满面,忍不住跑了起来。她昏昏沉沉的跑着,差点儿撞到了一辆过路的自行车上。文彬在后面紧追不舍。文泉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文彬实在是疯了。他本打算上楼劝一劝母亲,可廖太太却催着文泉赶快去巡捕房。 这会儿,老妈子买菜回来了。文泉要老妈子上去劝一劝母亲。他钻进了汽车里,开着汽车,从弄堂的另一头出去了。 老妈子挎着菜篮子上了楼,眼瞅着廖太太气的发昏、正在窗前的竹椅上喘息着。 老妈子急忙放下菜篮子,上前劝道:“太太莫要生气了。” 廖太太絮叨道:“你说不定也看见了!楼下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文彬的女朋友!她妈活活的逼死了我的男人!文彬竟然还要和那个骚狐狸结婚、并且还要远渡重洋的留学深造!这简直是廖家作孽呀!他如此大逆不道,简直是要遭雷劈的!” 老妈子道:“我方才下楼买菜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女人。我第一眼看到那女人,就觉得那女人的脸上一股子妖气!按照我们乡下人的讲法,那种颧骨高的女人是克夫命!她还没进门,就让家里的老先生过世了。她要是和二少爷结了婚,肯定要让二少爷不好过的!” 廖太太接口道:“我早就觉得那女人路数不对!你知道吗?她从小是在她姑妈家里长大的!她姑父是个赌徒,她姑妈是干那种事情的女人!她的亲爹亲妈跑到南洋做买卖了!” 老妈子觉得很不可思议,道:“竟然是这种人家出来的姑娘!难怪身上停着一股子狐媚子味儿!这还了得!二少爷怎么能糊涂到这种地步,竟然没有打听清楚这女人的家事?” 廖太太叹息道:“他早都知道了那女人的家事,并且还隔三差五的跑到那女人家里呢!” 老妈子道:“恐怕少爷是被迷住了吧?太太想,那姑娘的姑妈是做那种事情的女人,那种女人勾引男人的路数都很老辣!二少爷那么的年轻,肯定是中了那女人的圈套了!” 廖太太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文彬和那女人刚认识不到半年,竟然着急慌忙的要结婚!” 老妈子接口道:“我猜,是不是那女人怀孕了!哼!那种女人最会用这种办法勾引男人!简直是作孽!用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哪个男人能不服软?” 廖太太抓着木椅的把手,撕扯着藤条的毛絮,恨道:“可惜文彬竟然是个傻子!他朝着我那么厉害,在那女人的家里肯定是低眉顺眼的!那女人的疯妈害死了我的男人,我难道眼瞅着我儿子再被害死!” 老妈子道:“太太,我刚才听见您说少爷要和那女人出国留学?太太!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猜,那女人是不是想把少爷骗到国外!” 廖太太顿时站起身,喊道:“我决不能让那女人得逞!我要是拦不住儿子,真的白在世上活到这把年纪了!” 在弄堂口,文彬已经追上了雁翎。雁翎早已经擦干了眼泪,对文彬勉强说道:“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文彬恨道:“你压根就不要来这里!都怪我,非要拉着你来!” 雁翎道:“我也没算白来!起码,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家里的情境!这个家简直不能回了!我倒没什么,我现在想一想你之前回家的事情,心里真觉得你太不容易了。” 在这种时候,雁翎竟然还能体味到文彬的不易,实在让文彬的心里顿时觉得酸涩难忍。他忍不住眼圈湿润了,劝道:“我真的没什么。我对家里的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妈和哥哥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从此以后,我和家里恩断义绝了!” 雁翎道:“我们明天就坐船离开这里了!我们都把经历的这些事情当成是一场噩梦吧!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心静!真要计较起来,简直要郁闷死!” 文彬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很害怕你会想不开呢!” 雁翎道:“你妈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想法很固执的!我们做晚辈的,岂能和糊涂的老人一般见识?” 文彬听雁翎说话的口气实在很挣扎。他明白雁翎心里的苦楚,知道雁翎是在挣扎着说这些安慰他的话。由此可见,雁翎对他的爱实在是深入骨髓的! 俩人坐着电车回到了狄家。 相玫和利俊正在看报纸。陈妈凑在一旁,听着相玫念着报纸上的新闻。 报纸上已经刊出了苏太太和苏梦锦被关进巡捕房的事情。 相玫道:“真热闹!这几天的报纸上都是苏家的新闻!” 利俊笑道:“欧阳蓝的车祸实在很离奇!到现在都没有调查结果。我听街坊家有在巡捕房做事的兄弟们说起,欧阳蓝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摔碎的汽车周围压根就没有他!” 相玫道:“这就奇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利俊道:“我们就继续等着看新闻吧。” 文彬和雁翎只是略微的说了几句话,便都上楼了。俩人闷坐在屋里,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雁翎道:“等吃完中午饭,我们去街上买些点心水果吧。” 文彬为了逗雁翎开心,故意说起了那次去桂林的事情。他笑道:“我们还是多买些烤鸭卤肉之类的东西吧。免得我再感冒了想肉吃!” 雁翎抿嘴一笑,道:“不会那么倒霉的!我算计着,这将近一个月的航程实在很难熬。所以,一定要把零食带全了!” 文彬道:“当然!另外,我觉得,我不妨给你买一只小提琴吧!” 雁翎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买小提琴呢?” 文彬笑道:“路途漫漫,你可以学着拉小提琴!你要是学会了,我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雁翎再次抿嘴笑道:“原来如此!你知道吗?我对乐器没有灵感!上中学的时候,音乐老师要教我弹钢琴,我怎么也学不会。和我一起去的那个女孩子,很快就摸清了键盘的顺序!所以呀,你要等我学会了小提琴,肯定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文彬道:“那干脆把小提琴改成口琴吧!我其实会吹口琴的!我保证教会你!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学会了吹口琴,面对着大海,看着落日……音画交融,简直太美了!” 雁翎微微的笑道:“说的我心驰神往的!我巴不得能马上坐上巨轮呢!”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事情,神情变得惘惘的。 文彬问道:“怎么了?又伤心了?” 雁翎道:“说到巨轮,我想起了爸爸!那次送爸爸回南洋,想不到竟是爸爸最后一次来这里!爸爸曾说过,南洋和这里通飞机后,他会经常来看我的!我也会经常去看他的!如今想来,这只是我们父女俩人再也不能实现的愿望罢了!老天其实很残忍!” 第159章 帅男做广告 文彬急忙劝道:“你一定要相信!你爸爸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快乐,他也会觉得快乐的!我们痛苦,他也会跟着痛苦的!你不是还说过吗?爸爸要你在十五月圆之夜看月亮。我倒是觉得,你看到了月亮,就等于看到了你爸爸!” 雁翎叹息一声,道:“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就觉得好过了许多。我们下午就去买口琴。顺便再转一转街。一旦离开这里,很长时间就不能回来了!” 窗外传来了街坊们的七嘴八舌议论声。 雁翎起身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 街坊们正喋喋不休的议论着苏梦锦被放出来的事情。 雁翎听到后,对文彬道:“你嫂子被放出来了。” 文彬道:“我在家里的时候,听哥哥说起过。他找了爸爸生前做事的那家报馆的老主编,把苏梦锦被关的消息发了出去。” 雁翎道:“苏太太刺伤兰眉齐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苏太太难逃罪责了!” 文彬道:“那是自然!我去过苏家几次,对苏太太的脾气秉性简直了如指掌。那个老女人简直太刻薄恶毒了!这一次,也要她尝一尝滋味!” 雁翎道:“那个兰眉齐竟然连着死了三个丈夫。这一次,她肯定要伤心死。” 文彬道:“欧阳蓝生死未卜,不过也是凶多吉少了!” 在教会医院的病房里,兰眉齐已经苏醒过来了。 焕铭不知道去了哪里,唯有细烟一刻不离的守着母亲。 兰眉齐依靠在床头上,从发呆里醒了过来,问道:“还没有欧阳蓝的消息?” 细烟道:“我听巡捕房的人说,欧阳蓝的汽车已经在悬崖底下找到了,摔得稀巴烂,被火烧成了架子!可周围压根就没有欧阳蓝!” 兰眉齐哭了起来,道:“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简直能要人命的!欧阳蓝肯定已经死了!” 细烟噘着嘴道:“他死了,我们正好可以解脱了!我倒是盼着他死呢!” 兰眉齐哭道:“可我毕竟和他是夫妻!他对我是巴心巴肝的好!” 细烟问道:“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吗?” 兰眉齐擦干清泪,道:“我总觉得,他像极了我第一个男人……也就是焕铭的父亲!那种感觉一直在我的脑子里闪现。看到他,我就看到了牛半百!我和他结婚这些日子,我能从心底体会到他对我的那股子热情。” 细烟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兰眉齐看了细烟一眼,道:“你也是恋爱过的女孩子了!当初,你和梦川的相亲相爱只有你们俩人才能体会!外人实在是感受不到的!同样的道理,我和欧阳蓝的恩爱也只有我们俩人能体会!” 细烟道:“看来,欧阳蓝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爱着钱财,也爱着你!” 兰眉齐道:“为了能和我结婚,他和名义上的老婆离婚了,紧跟着又闪离了他的所有姨太太们,一心一计的和我过日子!他曾发誓,他要和我白头到老的过一辈子!” 细烟看到母亲眸光里闪烁着的谆谆回忆,体味到母亲此时悲凉怀旧的心绪,劝道:“他现在生死未卜,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兰眉齐在极度的痛苦和悲凉的情绪里,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细烟眼泪汪汪的道:“妈太可怜了!” 兰眉齐道:“谁说不是呢?我和牛半百恩爱短暂,眼瞅着他一命呜呼!我嫁到苏家后,又和苏家大少爷恩爱过这些年。谁能想到,他竟然早早的离开了我。我本想着能在苏家养老,谁知道又遇到了欧阳蓝!这会儿,他竟然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真不知道上辈子我造了什么孽!” 细烟替母亲擦干了涌出的清泪,道:“老天实在太亏待妈了。” 兰眉齐难掩心里的酸涩,搂着细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终于哭够了,她缓缓的躺在了床上,问道:“你哥哥去哪里了?” 细烟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兰眉齐道:“他肯定是去巡捕房了。” 细烟的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看到母亲那副楚楚可怜的憔悴模样,忍不住把焕铭告诉她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兰眉齐听到后,冷笑道:“我早就猜到是焕铭干的!他早就有了报复欧阳蓝的念头!从他离开苏家的那天晚上开始,他的心里就存着那种想法!可他知道吗?他不光杀了欧阳蓝,也简直要了我的命!” 细烟道:“这不一定是哥哥干的!苏家母女也有很大的嫌疑!” 兰眉齐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最大的嫌疑还是你哥哥!否则,他为什么躲着我、不敢来见我呢?” 细烟没有吭声。 兰眉齐拉着细烟的手,道:“他简直要了我的命!他要是再让我成了寡妇,我的后半辈子简直就像是下地狱了!” 细烟道:“妈!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兰眉齐道:“你不是要出国留学吗?你远走高飞了,抛下妈一个人守着那所洋楼,还能有谁对妈嘘寒问暖的?指望焕铭?哼!他毕竟是男孩子,将来是要娶老婆的!娶了媳妇忘了妈!” 细烟眼瞅着母亲眼神里凝聚的悲凉,道:“妈,那你就和我一起出国吧。我们母女俩人彼此照顾!” 兰眉齐悲愁的道:“可我这个当妈的毕竟抛不下你哥哥!他简直要把我逼死!我倒是一门心思的为他考虑!他却狠心杀了欧阳蓝,压根就不管不顾我的感受!” 细烟再次用手背替母亲擦干了清泪,道:“妈!你这样矛盾,简直会很难过的!你干脆抛下心里的矛盾,下定决定,要么跟着我出国,要么守着哥哥!” 兰眉齐看了细烟好半天,缓缓的闭上眼,挤出两行滚烫的清泪,呢喃道:“妈现在还不能回答你!” 细烟知道母亲的心里偏向着哥哥。自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偏心。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端着脸盆出去了。 兰眉齐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呆望着窗外粲然的春光,心里悲痛欲绝。粲然的春光里显出了两个男人的脸。一张是牛半百的脸,一张是欧阳蓝的脸。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近在眼前。 二十年前的往事历历,这几个月的往事历历,由不得兰眉齐,一个劲儿的在她的眼前自动的闪烁着。却都是黑白画面,没有颜色,更没有声音。兰眉齐拼命的眨着眼,挤出的滚烫的热泪像是泛滥的海水,汹涌的冲刷着那些黑白画面,把那些无声无色的画面冲刷的支离破碎。 兰眉齐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这辈子的爱情故事彻底的完结了……可她心里的千仇万恨却照旧折磨着她,直到她老死于红尘之中! 在苏公馆里,文泉正安慰着梦锦。 梦锦的情绪倒也不是很激动。 俩人讨论着欧阳蓝的意外,简直觉得那实在是大快人心的奇迹。 文泉忍不住道:“早晨的时候,我去了妈那里,从皮箱里拿了一点儿钱、答谢了爸爸的老朋友。他为了苏家的事情出了很大的力!他实在是个仗义的人!” 梦锦道:“你怎么知道皮箱的密码的?对了!你怎么会有钥匙的!” 文泉道:“我曾经去配了一把钥匙。至于密码,也是无意中听大太太说过的!” 梦锦道:“欧阳蓝已经死了!我们这里很安全!我想着,还是赶快把那只皮箱搬回来吧!” 文泉劝道:“何必着急呢?再过一段时间吧!” 梦锦道:“不许私底下给你妈东西!我记得里面的所有东西!” 文泉紧赶着道:“你都想到哪里了!实在多想了!”顿了顿,道:“我妈倒是觉得,那个给你送纸条的人很大的可能就是焕铭!” 梦锦道:“我也这么想过!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我哪里还能考虑太多呢?现在,欧阳蓝已经见阎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准备对付焕铭了!报纸上已经发了消息,妈当着众人的面声明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财产捐给孤儿院!焕铭不会捞到半分的!” 文泉道:“那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梦锦低声道:“妈认识的一个结拜姐妹现在在孤儿院当院长。妈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很不一般。早年,那女人的男人差点儿破产了,幸亏妈给了她救济!” 文泉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紧跟着问道:“焕铭不会想出什么办法吧!” 梦锦道:“欧阳蓝已经死了,他没有撑腰的人,我们还怕他什么呢?” 文泉道:“我们倒是安稳了,只可惜你妈还被关在巡捕房里。” 梦锦愁眉不展的道:“妈毕竟当着众人的面用剪刀刺伤了兰眉齐!她的罪责肯定是跑不掉的!不过,她可以保外就医。”顿了顿,道:“她自己也说过……她豁出去了!她和兰眉齐算是两败俱伤!” 雁翎和文彬来到了街上。 俩人果然买了一只口琴。在乐器行里,文彬当着雁翎的面吹了一段曲子。 店老板夸赞道:“先生真是吹口琴的高手。干脆你到店门口吹几曲,算是给我们乐器行做广告吧!” 文彬为了让雁翎继续开心,便依从了店老板的主意。他来到了乐器行的门口,对着过往的路人们缓缓的吹奏起了最拿手的曲调。 很多小孩子立即跑到了跟前。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听到文彬吹着那么曼妙的曲子,眼神里都流露出羡慕。那些孩子的家长们岂能让各自的孩子们失望?纷纷的走进了乐器行,和店老板商量着口琴的价钱。 店老板把囤积的口琴全都卖出去了。他对文彬笑道:“多亏了先生的帮忙!这只口琴白送给先生。另外,我想请你们吃一顿饭!” 文彬笑道:“吃饭就不用了!我倒是看好了一只小提琴!” 店老板眼瞅着墙上挂着的那把精致的小提琴,道:“干脆打八折吧!” 文彬坚持道:“五折!” 老板一咬牙,道:“成交!” 雁翎在旁边看着热闹,觉得文彬和店老板的样子都很滑稽。 文彬买下了那只小提琴,眼瞅着老板悉心的包好。 他把小提琴匣送到了雁翎的手里,雁翎拎着小提琴匣子,满心里都是欢喜。 俩人出了乐器行,眉飞色舞的。 雁翎开心的道:“看来,我真的要学拉小提琴了!” 文彬道:“我倒要看一看你到底有多笨!” 雁翎笑道:“到时候,你可不要笑话我!” 文彬道:“我知道,那座巨轮的餐厅里有小提琴师,你可以跟他学!” 雁翎道:“等我学会了,我就和师傅一起去餐厅里讨钱!”说完,便捂嘴笑了。 俩人开心的说着话,好像把所有的烦恼忧愁都忘了。 在大饭店里,佟安迪正和保镖们商量着明天的计划。他决定认真的乔装打扮一番,让文彬和雁翎认不出他来。当然,他上船后,会一直藏在包厢里,不会轻易的出去。安排好之后,他便离开了大饭店,开车准备回公馆里。 路过轮船公司,他透过车窗向外面一望,看到一个五十开外的太太正和一个老妈子进了轮船公司。 安迪没有在意,开车过去了。廖太太和老妈子刚从家里赶来。按照廖太太心里的主意,她迫不及待的大厅出来文彬出发的日子。俩人来到了公司经理办公室。 等到廖太太出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显得凝重了。 老妈子道:“太太,辛亏我们提前来问了!否则,二少爷明早就要动身了!他要是离开这里,你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二少爷即便吃了亏,你也没有办法了!” 廖太太道:“姓穆的别想拐走我的儿子!” 老妈子问道:“太太,你的心里可有主意?” 廖太太道:“我早就想好了!我们现在回去吧。先让那女人高兴一晚上!”说完,便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和老妈子上了洋车,催着车夫回了筒子楼。 安迪回到了公馆里。佟肇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安迪的脚步声,没有挪开眼前的报纸,继续盯着报上的头条新闻,道:“你去哪里了?” 安迪道:“哦,我去教会医院里了!我胳膊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肇源问道:“教会医院里肯定很热闹!” 安迪知道父亲说的是苏家的事情,道:“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简直要炸锅了!欧阳蓝竟然离奇出了意外,到现在还没被找到!” 肇源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大家都在关心这件事情,都没有心思做生意了。” 安迪没有吭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他悄悄的收拾好了皮箱,准备好了行李。他写好了一封信,准备在明早悄悄的走之前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第160章 实习婆婆大闹码头 那晚,狄家一片笑语喧哗。 陈妈正张罗着布菜,倒酒,一个劲儿的说着喜庆的话。 相玫夫妇为给雁翎送行,特意要陈妈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 相玫笑道:“你们去了奕祥那里,他就有伴了。他肯定正没黑没夜的盼着你们去呢。” 雁翎道:“姑妈放心,我们会很好的照顾奕祥的。你和姑父也要注意身体。我们离得远,实在也顾不上你们,你们还是自己保重吧!” 相玫笑道:“你们就放心的去吧。家里面还有小贝呢!” 小贝正啃着一只炸鸡腿,听到母亲这么说,不由得笑道:“有我呢!你们就放心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觉得小贝的样子实在很萌。 雁翎笑道:“姊姊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督促自己用功上进!你的成绩要是进步了,姊姊肯定会给你寄来很多好东西的。” 小贝自然是满口承诺要努力用功、发愤图强。 利俊听到小贝的话,心里很舒服。他端起酒杯,对大家笑道:“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大家共同举杯,干了一杯红葡萄酒。 文彬笑道:“我和雁翎也敬姑父姑母一杯!”说着,便和雁翎起身敬酒。 相玫夫妇干了杯中酒,又要小贝为雁翎文彬敬酒。小贝一项是不许碰酒水的。可今天例外。他为雁翎文彬敬了酒,说了一大堆懵懂的庆祝的话,引得雁翎文彬心花怒放。 陈妈趁机笑道:“小姐去了国外,一定要记得给我寄几张明信片回来!我还没有出过门呢!真不知道国外都是什么样子。”说着,也给雁翎文彬敬酒。 雁翎自然满口答应着。 晚宴结束之后,雁翎和文彬便上楼了。 俩人再次清点了行李,觉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两张花花绿绿的船票放在写字台上。 雁翎眼瞅着那两张花花绿绿的船票,好似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她不由得感慨道:“总算要离开这里了。我们以前一直能盼着寻觅到属于我们的世界,现在看来,我们已经离希望不远了。” 文彬坐在床上,也看着那两张船票,道:“到了国外,我会用功念书的。一旦拿到文凭,我的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到那时候,我肯定会挣大钱养活你的。” 雁翎淡淡的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完全没必要为生计担心。” 文彬道:“不一样!银行里的钱毕竟是你的嫁妆。我的心里一直对你存着很大的愧疚。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 雁翎温存的笑道:“我会等着的。可我也觉得,我们毕竟已经是夫妇了。我自然也不能落后的!我会积极用功上进,争取也读个学位。” 文彬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俩人互相督促!” 雁翎抿嘴笑了起来。她看到窗帘上弥着一层白月光,不由得拉开窗帘,正好看到了停在桐树枝头的那轮月亮。那晚的月亮很特别,周围围着一圈光华,像是浸在一湖婉约迷离的清泉里。 它的浑身上下都透着银闪闪的光。它的心里肯定也是极其欢喜着的。 文彬站到了雁翎的身边,俩人一起看着天上的那轮欢喜月,陶醉在漫天灼灼的月华里。那凄迷的白月光轻柔的自天而落,将俩人的身影浸染。那凄迷的白月光总喜欢遮掩爱恋中的人,为爱恋中的人送去传奇里的烂漫和诗意。 雁翎笑道:“这会儿,我在想,我们要是在轮船的甲板上看月亮,一定会更有意思的!” 文彬搂着雁翎的腰,眸光里闪烁着憧憬,道:“那一定会很美。到时候,我一定要为你拍几张照片。” 他刚说完,便和雁翎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忘带照相机了。 雁翎笑道:“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们把吃穿用的东西都准备了,偏偏忘了准备照相机!” 文彬跟着笑道:“还来得及!多亏了月亮帮忙。我们谢谢月亮。” 雁翎笑道:“我现在就下去拿照相机。小贝上个月买了一架照相机,只好先委屈他了!”说着,便下楼了。 在楼下,相玫正和利俊嘀咕着什么。雁翎听到相玫正说起她在南洋路遇纨绔的事情。那一刻,她的心里顿时涌出羞愤。她紧赶着回头看了看,发觉文彬并没有跟上来。她急忙故意加重了脚步,引得木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相玫看到雁翎下楼了,急忙笑道:“还没睡?” 雁翎道:“我想问小贝借照相机。刚想起来。” 小贝正在吃菠萝,听到雁翎这么说,急忙引着雁翎上楼了。 相玫低声对利俊道:“自从上次我听佟肇源说起这件事情后,我一直压在心里。雁翎马上就要动身了,我何必扫了她的兴致呢!” 利俊道:“不说也对。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起呢!千万不能让文彬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顿了顿,道:“佟安迪倒是个仗义的人。只可惜,他和雁翎有缘无分。” 相玫一摆手,道:“别再提他和雁翎的事情了。等明儿俩人一上船,我们就没有干系了。弟弟当初对我千叮万嘱,要我照看俩人。这会儿,俩人自己拿定主意要出国,我们总算不用操心了!只可惜,弟弟命苦!”说完,泪花萦绕,忍不住清泪点点。 利俊劝道:“别伤心了。弟弟也算是解脱了,免得再受赵念慈那妖妇的气!” 相玫看到小贝下楼了,便急忙收起了悲伤的情绪,和利俊聊着闲话。 文彬和雁翎摆弄了一会儿照相机,便回到了小贝的屋里。他住在狄家的这些日子,一直睡在小贝的屋里。不一会儿,小贝也进屋了。他按照相玫的叮嘱,不再聒噪,早早的睡下了。 翌日清晨,天气很晴朗,没有一丝云朵。湛蓝的天幕透彻的像是水晶。 狄家的人坐着预定好的出租车来到了码头。 那艘巨轮正停泊在岸边,时间还早,还没有放下甲板。 雁翎再一次的来到了码头,心里洋溢着激动的同时也涌动着酸涩。 她想起了在这里送父亲回南洋时候的情境。文彬知道雁翎又触景生情了,急忙说起了别的事情。雁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便在脸上强挤出了笑容。 相玫和利俊无非说着祝福的话,还是老一套。 雁翎自小在狄家长大,虽然很厌恶姑母姑父年轻时候干过的事情,可毕竟和俩人是有深厚感情的。这会儿,她即将离开熟悉的地方,远渡重洋,心里自然觉得牵挂和不舍。 码头上送行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打破了先前的寂静,显得格外的吵杂。 巨轮上的水手们缓缓的放下了甲板,很快就要登船了。 就在这时候,躲在不远处的货箱后面的廖太太和老妈子窜了出来。俩人又喊又叫的冲到雁翎的身边,当着所有送行人的面大哭大叫了起来。 文彬看到母亲竟然疯疯癫癫的出现了,吓得目瞪口呆。雁翎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文彬的胳膊,眼瞅着廖太太失心疯子似的哭叫。 人群对着廖太太指指点点的。 老妈子哭道:“天理良心!我们家的少爷竟然要被野女人拐跑了!” 人群一阵哗然。 相玫和利俊打量着廖太太和老妈子,一头雾水。 此时,廖太太一把推开了雁翎,紧紧的拉着文彬的胳膊,哭道:“文彬,你别走!你不要狠心的丢下妈!” 文彬喊道:“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廖太太哭道:“你怎么能这么的狠心呢!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盼着你大学毕业做事,你却偏偏被这狐狸精迷住了,竟然要丢下妈妈不管,跟着这狐狸精跑到国外去!孩子呀!你快醒醒吧!不要再被迷住了!到时候,你要是丢了性命,我可怎么办呀!” 文彬眼瞅着人群的指点纷纷,愤然的喊道:“妈!你不要胡闹了!” 廖太太对人群哭叫道:“大家都知道吗?我的儿子竟然看上了仇人家的姑娘!这女人的亲妈为了多年前的私家恩怨,活活的把我的男人逼死了!我的男人刚走了两个月!谁能想到,我儿子竟然紧赶着和这女人办完了结婚登记!现在,俩人竟然要跑到国外去私自结婚!真是作孽呀!” 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沸腾,众人的议论之声炸锅了。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廖太太的哭叫,觉得廖太太分明像是装出来的。相玫看不过去,想起雁翎跟她说过的话,上前说道:“文彬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文彬应该早就把他出国留学的事情告诉你了!你当时为什么不反对呢?为什么非要等到他动身的时候才出这幅模样呢?” 廖太太冷笑道:“我们家的事情用不到你操心!” 相玫道:“我听说,你当初撂下狠话,以后的日子完全靠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照顾。你难道忘了自己说的话了?” 廖太太张开嗓门大喊道:“大家快来看呀,这个女人是有名的婊子!若干年前,她还年轻的事情,男人赌钱不学好,这女人竟然干起了不要脸的行当!这个叫穆雁翎的姑娘就是在那种脏人家长大的!这姑娘的生身父母跑到南洋去了!我的儿子竟然招惹上了这种人家的姑娘,被这姑娘死缠烂打的!真是作孽呀!” 相玫怒气冲天,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廖太太冷笑道:“血口喷人?大家可以去她的住处附近打听!那里的街坊都知道她年轻时候干过的勾当!她和这姑娘合起火来勾引我的儿子,害得我的儿子神魂颠倒的!” 人群发出了一阵哄笑。相玫羞愤的气喘吁吁。利俊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你是不是疯了?” 廖太太哭道:“大家一定要为我做主呀!这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文彬刚要说什么,却见雁翎正摇摇欲坠。他急忙上前搀扶着雁翎,扶着她坐在了轮船的甲板底下。他冲到廖太太的身边,喊道:“妈!求你不要瞎胡闹了!你实在胡搅蛮缠!当初,我告诉你出国留学的事情,你和哥哥对我的事情都不搭理!况且,你当时也亲口说过,你将来指望哥嫂给你养老送终!这会儿,你说的这些话分明是故意找茬生事!” 廖太太给了文彬一个嘴巴子,骂道:“瞎了心的种子!你竟然狠心绝情到如此地步!你爸爸的在天之灵看见你这幅不孝的样子,肯定会后悔当初生下你这孽障的!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我这个老婆子成了寡妇,竟然又被儿子撂下不管了!正源呀,你干脆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活啦!”说着,便颓然的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手舞足蹈。 文彬觉得头晕目眩,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相玫冲到文彬的身边,催促道:“你不要管她了,和雁翎赶快上船吧!” 这句话提醒了文彬,他冲到雁翎的身边,扶着雁翎准备上甲板。 利俊和小贝拎着行李箱,紧跟其后。 廖太太从地上爬起,和老妈子冲上前,抢下了行李箱。廖太太嚎啕大哭着,和老妈子坐在行李箱上。 文彬和雁翎见状,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相玫和利俊冲过去,胡乱的拉扯着廖太太和老妈子。 人群里有人看不过去了,喊道:“怎么能欺负老人呢?简直没有王法了!这家人真是下三滥!” 廖太太一头撞到了相玫的小肚子上,骂道:“滚开!你这脏女人!”说完,又甩了利俊一个嘴巴子,并且和老妈子踢踹着利俊。 利俊气的满面通红,可毕竟不能动手打廖太太和老妈子。 文彬急忙跑了过来,苦劝着母亲。廖太太便趁机抓住了文彬的胳膊,拼命的把文彬往码头口拉扯。 场面一阵混乱。 巨轮发出了呜咽声。水手们站在甲板下面,维持着场面,要旅客们抓紧时间登船。 雁翎失魂落魄的站在甲板上,扶着身侧的铁栏杆。 旅客们纷纷的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已经听不清楚旅客们的破口大骂或者低声嘲讽了。她的身体一次次的被旅客们推开,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布偶,在强势的人流里经受着推搡蹂躏。 终于,雁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沉痛的跌坐在了甲板上。 第161章 淑女便泼辣 无数条腿从她的眼前晃过。此时,她的双耳恢复了听觉。 “简直臭不要脸!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竟然还要拐走人家的小儿子,简直是造孽!” “老天爷怎么不用雷劈了这畜生!” “她连畜生都不如!真下贱!” “在婊子家里长大还能学出什么好?” “滚一边去,别挡道!” “长得和妖精一样!下贱胚!” 文彬回头看到雁翎正爬在甲板上,不由得死命的挣脱了廖太太的手。他不管不顾的冲到甲板前,胡乱的推挤着蜂拥上前的旅客们,挣扎着,喊叫着,推挤着……好不容易来到了雁翎的身边。他搀扶起雁翎,哭叫道:“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 雁翎像是死过去了似的倚靠在文彬的怀里,说不出一句话,也早已苦干了眼泪。 旅客们从俩人的身边挤过去,照旧骂骂咧咧的。文彬眼瞅着眼前有无数只嘴在闭合着,实在觉得众人的谩骂之声令他魂飞魄散。 廖太太看到文彬正搀扶着雁翎,便和老妈子死命的把持着行李箱。任凭相玫夫妇如何喊叫撕扯,俩人终究不肯松手。 小贝也上前帮忙,却被廖太太一个耳光扇的跌坐在地。相玫看到小贝竟然挨了打,她喊叫一声,冲上前,张开双手,对着廖太太左右开弓一通乱打。 码头边巡逻的人急忙上来拉劝。利俊骂骂咧咧的,样子很吓人。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开来了。那辆轿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佟安迪乔装打扮着,打量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境。他看清楚了当时的情境,也看到文彬正搀扶着雁翎站在甲板的半腰。他对身边的几个保镖耳语了几句。四个保镖下了汽车,来到廖太太身边,硬是夺走了那两只行李箱。 廖太太和老妈子追上去喊叫,却被一只黑漆漆的枪口逼停了脚步。俩人吓得目瞪口呆,不敢上前。此时,佟安迪早已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两只大皮箱,压低礼帽,拎着皮箱悄悄的走到了甲板底下。他随着旅客们上了甲板。路过文彬身边的时候,他没有抬头,匆匆的走了过去。 那四个保镖拎着文彬的行李箱,也随着旅客们上了甲板。他们把两只行李箱送到了文彬的身边,并且推了他一把。文彬醒了过来,看到了那两只行李箱,又看到那四个陌生人已经匆匆的进了船舱。 他急忙搀扶着雁翎,拖拽着两只行李箱,匆匆的上了甲板。廖太太和老妈子站在甲板的下面,眼瞅着甲板上的情境,只能干瞪眼的着急。甲板上的旅客们很密集,俩人实在挤不到前面去。 相玫夫妇眼瞅着文彬雁翎进了船舱,总算放下心。 廖太太气的在下面拼命的大骂着,引得巡逻的人急忙上前劝慰。 相玫对利俊道:“竟然想不到会闹这一出!雁翎肯定会难过死!这个老不死的真恶毒!分明是故意找茬生事!” 利俊道:“要不是看在文彬的情面上,我肯定要把这个老货一顿乱打!” 相玫道:“我已经打了她了!也算是讨还了!”顿了顿,道:“真奇怪!那四个男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们呢?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 利俊也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旅客登船完毕,巨轮发出了一声呜咽,随机便收起了甲板。渐渐的,巨轮离开了码头,向着浩瀚无垠的海面驶去。 相玫夫妇和小贝回家了。廖太太和老妈子也不见了踪影,俩人正坐在一辆洋车上。 廖太太道:“总算是当众羞辱了那个狐狸精一顿!这一路上,她简直没有脸见人了!” 老妈子笑道:“可不是!听说要走将近一个月呢!她肯定会被船上的人笑话死!”顿了顿,低声道:“太太,我打算今天回家里看一看。我的赏钱?” 廖太太不耐烦的道:“等回家后就给你!” 老妈子急忙道谢了,心里算计着廖太太答应她的赏钱。 相玫夫妇和小贝回到家里,都闷坐在沙发上。陈妈听到了事情的缘由,一叠声的骂着廖太太的发疯。她拿来了热毛巾,给小贝敷着腮帮子。小贝一肚子的委屈,恨不得能把廖太太千刀万剐。 在教会医院里,兰眉齐好不容易盼来了焕铭。 她决定和焕铭好好的谈一谈。细烟被兰眉齐使唤出去了。焕铭毕竟做贼心虚,在母亲面前显得焦灼难安。 兰眉齐问道:“我问你!欧阳蓝怎么突然间出了意外!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焕铭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很奇怪!我刚从巡捕房里回来,没听到这件事情有什么进展。巡部们已经找遍了出事的山谷,压根就没找到欧阳蓝!我猜,欧阳蓝是不是逃跑了?他故意伪装了车祸的现场!” 兰眉齐眼瞅着焕铭的撒谎,喝道:“还撒谎!分明就是你干的!” 焕铭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哭笑不得的道:“妈!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偏偏要疑心是我干的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兰眉齐气急败坏的给了焕铭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哭道:“你分明是故意的!你不要再抵赖了!欧阳蓝现在凶多吉少!” 焕铭被母亲的一巴掌激怒了,顿时不管不顾的嚷道:“就算是我干的又能怎么样?我巴不得那畜生能摔得粉身碎骨!” 兰眉齐哭道:“你这孽障!你害得我又当了寡妇!我上辈子和你是不是有深仇大恨呀!” 焕铭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好歹!” 兰眉齐啜泣道:“欧阳蓝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他要和我白头到来!” 焕铭气愤的一挥手,喊道:“你听他放屁!他是惦记着苏家的财产!” 兰眉齐喊道:“你住嘴!我和他是夫妻,我自然知道他对我的恩爱!你害死了他,就等于害死了我!” 焕铭冷笑道:“我看你实在是走火入魔了。” 兰眉齐恨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妈的心!” 焕铭道:“你已经结过两次婚了,竟然又结了第三次婚!你简直太自私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们做儿女的心!” 兰眉齐哭道:“谁说女人不能结第三次婚?我有选择爱的权利!欧阳蓝对我是死心塌地的喜欢,我早已经下定决定和他白头到老的!他为了能和我结婚,和只有夫妻名义的老婆离婚了,并且再也不搭理他的那些姨太太们!你偏偏要多事!简直害了我!” 焕铭道:“你别担心了。我会给你养老的。” 兰眉齐看到焕铭那副铁石心肠,愈发的觉得心碎,一个劲儿的哭着。 焕铭道:“苏太太肯定会长期坐牢的!至于苏梦锦,先让她自在几天吧!” 兰眉齐压根没有心情管苏家的事情。她的心里凝聚着千仇万恨,只是一叠声的哭着。 焕铭实在受不了她的哭哭啼啼,索性冲出了病房,把走廊里的细烟叫了过去。他叮嘱细烟照顾好母亲。说完,他便气鼓鼓的下楼了。 细烟冲到病房里,对兰眉齐好一顿安慰。 那艘巨轮正在海面上行驶着。海面上风平浪静的。可雁翎和文彬的心里却都波涛汹涌着。 在那间包厢里,俩人从上船以后就愁眉不展的闷坐着。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俩人竟然都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码头上的那一幕犹如利刃,正在俩人的心里胡乱的戳着。 雁翎回想着曾经受到的屈辱,憋红了眼睛。她紧咬着下唇,咬出了一条血红的痕迹。 此时,在楼上的最豪华包厢里,佟安迪正盘算着心里的计划。那四个随行的保镖住在隔壁的包厢里。他也回想着码头上的那混乱的一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假如廖太太成功的拦截了文彬的登船,那他的一切计划就都无从谈起了。 安迪的心里觉得,老天爷分明在暗地里绑着他,所以才让他及时赶到、并且及时解围。 如此看来,他和雁翎的缘分还没有结束。这场长达一个月的旅行开始了,他和雁翎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也跟着开始了。他不得不为文彬叹息着。觉得文彬实在没有福气。假如,他听从了廖太太的劝解,没有登船,那么,他也不会陷入即将运命的劫难里! 安迪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那丝冷笑停在他的嘴角,是那么的深刻,像是刻进了皮肉里。 夜晚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文彬回过神,看到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天幕和大海连在了一起,像是一只硕大的厚实的毯子,遮掩了星辰月亮。那只厚厚的毯子犹如泰山压顶,让他觉得骇然。 他起身拉上了窗帘,对雁翎劝说道:“你躺一会儿吧!” 雁翎悲凉的道:“真没想到,你妈竟然会大闹一场!简直已经杀了我们!” 文彬坐在她的身边,苦恼的道:“简直已经杀了我们!” 雁翎道:“她那么做,分明是要我们当着众人的面难堪!” 文彬恨道:“实在可恶至极!平日里,她哪里操心过我的事情?偏偏等我们上船的时候大哭大闹的!分明是轮船公司泄露了我们的行程!” 雁翎叹息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整个轮船上的人都认识我们了。这将近一个月的航程,我们总不能一直不见人吧!可恨那些人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听了风就是雨,觉得我们俩人是坏人!” 文彬恨道:“我会护着你的!我绝不会让那些人胡说八道的!” 雁翎坚决的道:“平日里,我总是劝你与人为善。可这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我会和你一起还击众人的蜚短流长的!” 文彬道:“痛定思痛!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实在是被逼的!” 雁翎冷笑道:“世上有那么多对恩爱的男女,偏偏我们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不是我怨天尤人,而是忍无可忍!” 文彬道:“我觉得,我们太过柔弱的性格酿成了眼前的悲剧!假如,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很强势的人,岂能经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雁翎咬牙切齿的道:“性格造命!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我已经哭够了,痛定思痛,下决心变得坚强!抛开一切顾虑,为了我们自己,私自的生活!” 文彬觉得雁翎的话很令他鼓舞,他当即就要雁翎去餐厅了吃晚饭。 雁翎掏出小镜子,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显得格外的标志大方。她和文彬出了包厢,随即搀扶着文彬的胳膊,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餐厅里正聚集着很多旅客们。细细的乐音流淌着,营造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 众人眼瞅着文彬雁翎的到来,顿时引起了很大的喧哗声。 文彬和雁翎对那些看客们怒目而视,显得桀骜不驯。 俩人坐在了靠窗户的软座里,叫来了穿着西服马甲的侍从,点了西餐和咖啡,并且付了小费。 对面的人正仔细的打量着雁翎,窃窃私语着。 雁翎站起身,指着对面的人,大声的喊道:“你们看什么看!” 对面的人觉得很不好意思,急忙起身走了。 雁翎喊道:“谁要是再敢在我的跟前嚼舌根,别怪我说出不好听的!” 文彬跟着起身喊道:“谁要是再敢多嘴,我就和谁拼命!谁要是不想过安稳日子了就继续犯贱吧!” 看热闹的人眼瞅着雁翎和文彬那副准备拼命的架势,都不敢吭声,灰溜溜的散了。 文彬和雁翎吃着西餐,故意有说有笑的消磨着时间。 直到餐厅打烊,俩人才缓缓的起身离开了。 回到包厢里,雁翎竟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和文彬回味着方才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幕,觉得心里憋着的怨气和委屈统统的宣泄干净了!笑着笑着,雁翎竟然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放下温存和善良,当着众人的面,十足的泼辣了一次! 此时,她留下的清泪是在纪念她过去的温存和善良。 那晚,文彬彻夜未眠。他躺在黑暗里,在心里计划着将来的留学生活。他发誓,决不能让家里的人看到他和雁翎的笑话。他要拿到留学文凭,出人头地,扬眉吐气。 为了雁翎,他必须义无反顾的坚决实现心里的计划。 这次航行的开始,便是他彻底的改头换面的开始。 第162章 她去找他算账 相玫和利俊对码头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起昨天去码头上送行时候的情境,相玫憋着一肚子的气。另外,她对那四个陌生男人出手帮忙的事情也觉得迷惘。此时,利俊已经送小贝去学堂了,陈妈也出去采买吃食了。相玫琢磨了一会儿,走到电话机旁,给佟家打去了电话。 佟肇源接了电话,他听到相玫的声音后,觉得有些意外。 相玫问道:“你最近可好?” 肇源道:“还是老样子。” 相玫道:“安迪可好?” 肇源略微的顿了顿,笑道:“也好。” 相玫早已察觉到肇源刚才的略微停顿,故意试探着说道:“雁翎和文彬已经坐船走了。安迪知道吗?” 肇源听到相玫这么问,心里猜到相玫肯定又有什么事情了。 相玫笑道:“没什么事情。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上次在南洋,多亏了安迪的解围,否则雁翎真要吃大亏的!为了这件事情,我一直想着亲自上门去答谢安迪呢。前些日子,为了雁翎的出门,我和她整理行李实在抽不出时间。这会儿,她走了,我正好也闲下来了!” 肇源听到相玫的话里有话,便紧跟着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本来就是老朋友,你何必这么客气呢!” 相玫笑道:“那好吧。你多保重。”说完,便匆匆的放下了电话。她紧赶着上楼换了衣服,随后便悄悄的离开了家。 她去了佟公馆。 在那面黑漆镂空雕花大铁门前,她揪响了门铃,等着里面的反应。一个年轻的小厮开了门,见到相玫,并不认识,便问道:“这位太太找谁?这里是佟公馆!” 相玫眼瞅着眼前的这个新来的小伙子,紧跟着问道:“哦,我找你们少爷佟安迪!” 小厮道:“少爷昨天就出去了。” 相玫终于等到了她期待着的答案,故意笑问道:“他去了哪里?” 小厮道:“少爷没说,不过好像是出远门了!” 相玫立即问道:“可是去了码头?” 小厮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相玫道:“那我就见你们家老爷吧。他应该在家里。我刚才还和他通过电话。” 小厮问道:“请问太太贵姓?” 相玫道:“你就说狄太太来了。” 小厮转身进去通报了,相玫在心里琢磨着昨天码头上的事情。可她偏偏没有看到佟安迪的身影。当时的场面如此混乱不堪,她正和发疯的廖太太纠缠,哪里能顾得上寻觅佟安迪的身影呢?如此看来,那四个男人分明是佟安迪派去解围的! 佟安迪是怎么得知雁翎的行程的?相玫琢磨着,疑心到轮船公司泄了密。她不由得又立即堆上了心事,觉得安迪肯定会再生出事端的。他的动机很明显,分明是冲着雁翎而去的。他对雁翎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正琢磨着,小厮跑来了,笑着请相玫进去。 相玫带着沉甸甸的心事,走进了公馆里。肇源正在二楼的小会客室里等着她。相玫循着曲折的盘旋楼梯来到了二楼,足音在空寂的公馆里回荡着。 肇源起身迎候,笑道:“你竟然亲自跑来了。很可惜,安迪不在家里。” 相玫故意意味深长的道:“我就是专门冲着安迪来的。”说着,便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沙发上,和肇源面对面的坐着。 肇源看到相玫像是正生着气,问道:“怎么了?刚才在电话里还好好的呢!” 相玫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不踏实。这会儿,我的心里已经很踏实了。” 肇源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昂着头,冷笑着问道:“佟安迪去了哪里?你不会不知道他出远门了吧!” 肇源看到相玫眸光里闪烁着凌冽的怒火,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昨天上午,我看到了他留给我的一封信,说是出去散心。” 相玫自然不肯相信,抬高声音道:“他肯定跟你说了去哪里!你要是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会儿,他正和雁翎在轮船上!那艘轮船要走一个月的时间,去的是安迪当年留学的地方!” 肇源的浑身不自在,觉得相玫的眸光火辣辣的。他说道:“你亲眼看见了?” 相玫桀骜不驯的道:“我和你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撒谎了!你必须老实!” 肇源道:“我真的不知道安迪的打算。我也觉得很出乎意料。” 相玫道:“你即便提前知道了安迪的打算,你也没办法拦着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就等着看安迪的精彩表现吧。总不至于他再一次英雄救美吧!” 肇源呵呵的笑道:“何必想的那么严重呢?雁翎不是和她的未婚夫廖文彬在一起吗?有廖先生在,安迪还能怎么着?” 相玫担忧的道:“正是因为有文彬在旁边,我才觉得更担心。安迪和文彬都把对方当成是情敌!一旦动手打起来,不是安迪吃亏就是文彬吃亏!” 肇源的心里也被忧愁浸染了,说道:“他已经坐船走了,要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我们即便担心,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相玫道:“简直没有办法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只好烧高香吧!” 肇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安迪不会和文彬动手的。他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廖文彬也是个有涵养的人。再说了,雁翎在俩人身边,岂能让俩人动手打起来?” 相玫冷笑道:“情敌之间的仇恨可是能让山崩地裂的!你还记得你年轻时候的事情吗?不!应该是我们年轻时候的那件事情。” 肇源听到相玫这么说,心里觉得很尴尬。他当然知道相玫说的那件事情,并且铭记在心。 在相玫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时候……肇源和另一个男人成了情敌,甚至在醉酒后大打出手过!结果,肇源把那文弱的男人打伤了,花了很多的钱才把事情摆平了。 相玫故意笑道:“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情。可见,情敌之间的较量实在是很惨烈的!当时,我不是也在旁边吗?我岂能劝的了你?” 肇源道:“其实,那时候,你巴不得我能和那人打一架!对吗?”说完,便嘿嘿的笑着,眸光里闪烁着一丝鄙夷,一丝嘲讽,一丝时光老去的沧桑无奈。 相玫的心突突突的加速跳着。肇源一语道破了她的心事。当年,相玫的心是偏向肇源的。因为,肇源比那个男人有钱,对她舍得花钱。所以,相玫恨不得肇源能把那自作多情的男人教训一顿。 所以,在当时的那种情景之下,她佯装着拉劝,其实是准备看热闹的。 肇源看到相玫沉默不语,愈发的大胆了,冷笑道:“那时候,你其实是很喜欢我的!当然,你也很喜欢我送给你的珠宝首饰!放长线钓大鱼!你毕竟是个柔情似水并且聪明的女人!” 相玫满面羞愤。她涂抹着紫罗兰唇膏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肇源不依不饶的道:“所以,你不能把你和雁翎比。雁翎钟情于廖先生,压根就不喜欢我家的安迪,所以她不会看着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我大可放心。你也大可放心。” 相玫实在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喊道:“我真是贱!偏偏又让你抓住理由说了一大车的话!” 肇源道:“分明是你故意找事,这次可怨不得我!” 相玫道:“那好!既然你对你家的安迪十足的放心,我们就冷眼看着吧。假如文彬和雁翎出了事情,你就等着收场吧。” 肇源实在憋不住火气,也抬高声音道:“你这人真无赖!当初,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们雁翎已经有了男朋友,我岂能再安排她和安迪在新年宴会上见面?你的贪心太重,拿了我的玉佩,却不过情面!” 相玫被肇源说中了心病,脸色愈发的羞愧,道:“佟肇源,我可要提醒你!我帮着你做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你赚的钱心里清楚!那些钱包含了奕祥的留学费用,包含了那只玉佩的钱!你是个买卖人,岂能做亏本的买卖?你这人简直比我还无赖!” 肇源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笑道:“生气了?嗯?” 相玫气鼓鼓的道:“我很生气!觉得你这人实在太不讲理!哼!你在我的跟前,哪一次讲理过?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哪一次认真的讲理过?你算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所以总是得寸进尺!当然,这也怪我,年轻的时候给你惯出了毛病!” 肇源故意刺了一句,嚷道:“我们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彼此是这辈子最值得爱的人。可现在看来,我们当初真要是结为夫妇,肯定会经常吵闹的!所以,我们俩人都是幸运的!” 相玫道:“你竟然还不明白恋爱和结婚的区别!” 肇源笑道:“当然明白。因为结过婚,把婚姻看透了,所以会说实话。” 相玫冷笑着,搓揉着涂着蔻丹的手指甲,道:“雁翎和文彬这一对可不一样!俩人结婚后,肯定会和恋爱时候一样的相敬如宾。假如雁翎嫁给了你家安迪,情况就很不一样了。她会和安迪三天两头的吵闹着!” 肇源道:“所以,我现在坚决反对安迪再招惹雁翎。在南洋,他为了雁翎,胳膊上竟然受了很重的伤!辛亏没有伤到筋骨!真不知道雁翎是怎么感激安迪的!” 相玫道:“雁翎压根就没跟我提起她的事情!她还不是害怕我担心?” 肇源哪里相信相玫的话,故意酸溜溜的道:“她是害怕被廖文彬知道吧!所以把安迪英雄救美的事情瞒着!我真替安迪觉得不值!” 相玫道:“可你毕竟代替不了安迪。他现在在船上,就在雁翎的身边。他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肇源道:“也许吃亏的人是廖文彬呢?论智慧和体力,廖文彬都不是安迪的对手!偏偏雁翎喜欢弱者!” 相玫忍着一肚子的火气,站起身,走到肇源的面前,冷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和雁翎想的一样……都是同情弱者!直到现在,我们相知相识了二十五年,我照旧把你当成是弱者!”说完,深刻的一笑,随即便转身走了。 肇源望着相玫扭着腰走行的样子,高声笑道:“我这个弱者毕竟得到过你的青春!所以,我这个弱者也是胜利者!” 相玫气的浑身发抖,加快脚步,跺着木地板。她顺着曲折盘旋的镂空栏杆楼梯来到了楼下的敞厅里,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留声机。她走到留声机的跟前,放上一张唱片,随即便轻轻的拨动了指针。 一首歌颂青春烂漫的西洋曲子荡漾起来,像是绸缎,丝滑光洁,袅袅飘摇。 相玫故意抱着胳膊站在留声机旁,像是给留声机做着岁月沧桑的广告,昂着头望着二楼的镂空围栏。 她故意等着佟肇源的出现。 肇源窜到了镂空围栏边,双手抚在上面,呆望着楼下的情境。相玫故意偏偏的跳起了舞,灵巧的在木地板上转着圈,又转着圈……她的身姿虽然不能和风华绝代的时候相比,可她毕竟是个保养的十分出色的女人,和同龄人相比,身段照旧玲珑。 肇源索性俯下身,凝望着相玫的独舞。年轻时代的往事历历在目,简直跑不掉!肇源回味着当年他和相玫跳舞时的情境,心里流淌着怀旧。那时候,他可以肆意的挥霍着青春的烂漫,毫无顾忌。 可如今,青春早已流逝的干干净净。 相玫偏偏停下舞步,对肇源意味深长的嘲讽道:“是不是想起来了以前的日子?嗯?你毕竟已经老了!想了也是白想!”说完,便咬牙切齿的停下了留声机的指针,把那张唱片掰成了两半,扔到地上,随即便冷笑着冲出了公馆。 肇源眼瞅着木地板上的那两片黑漆漆的唱片,恨道:“还是年轻时候的死脾气!” 相玫离开了佟公馆,坐着洋车下山了。 她的心里恨着肇源,恨着安迪。如今,安迪已经坐船走了,相玫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即便为雁翎文彬担心,可也无能为力了。 第163章 离婚吧 那辆洋车路过了闹市深处。满大街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看着当日的报纸。 相玫叫洋车夫慢下脚步,她问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咖啡色背带裤的报童买了一张报纸。因为人群密集的缘故,洋车夫只能缓缓的走动着。相玫看到报纸上登着头条消息:欧阳蓝下落不明。 相玫便和洋车夫说道:“这几天报上的新闻真热闹。巡捕房的欧阳蓝竟然下落不明了!” 洋车夫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相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找不到了呀?” 洋车夫道:“真是见鬼了!听说巡捕们已经搜遍了山谷,可压根就没有见到欧阳蓝的踪影!” 相玫道:“真奇怪!” 那辆洋车从玉龙水产行门口路过。 倪月正和玉龙看着报纸。自从顾妈的那次大闹之后,玉龙一直对倪月很冷淡。这些日子里,倪月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眼瞅着玉龙照旧对她冷淡着,她的心里也觉得累了,便随着玉龙去吧。 倪月早就从报社知道了欧阳蓝失踪的消息。当初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冷笑。她简直觉得那是一件很令她开心的消息。想到她曾对欧阳蓝的百般讨好,却换来欧阳蓝对她的一场凌冽的羞辱,她简直觉得刻骨铭心。这会儿,她不光看了欧阳蓝的笑话,也跟着看了兰眉齐的笑话。 兰眉齐竟然第三次当了寡妇!可见她是个谬种! 倪月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觉得舒坦了。想到兰眉齐此时的窘迫遭遇,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苏太太和苏梦锦。当初,她在苏公馆里受到的委屈历历在目。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 玉龙对报纸上的消息不感兴趣。他撂下报纸,去码头上取货了。倪月趁着玉龙出去了,急忙跑到楼上收拾打扮了一番。她锁好水产店的门,坐着洋车去了巡捕房。 巡捕房离水产店的距离其实不远。倪月故意拿着太太的款儿,坐着洋车一路来到了巡捕房的门口。她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帮佣过一段时间,自然认得那些巡捕们。于是,她很轻松的进了巡捕房,并且来到了关着苏太太的地牢门前。 倪月打量着坐在强跟前的苏太太,看到苏太太简直沦落到了不堪的地步。她当初的那股子珠光宝气、富态傲慢早已荡然无存。如今的苏太太形容枯萎,眼神无光,头发散乱,身上散着难闻的发霉稻草味儿。 倪月冷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要揭穿屋顶似的! 苏太太抬起眼皮,觉得眼前的光影里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形。她以为是梦锦,便喊了一声梦锦。 倪月冷笑道:“大太太!这些日子,你在这里过得还自在?” 苏太太听到是倪月的声音,聚精会神的一看,不是倪月还能有谁?倪月一身阔太太的打扮,戴着珍珠项链,金镯子,金戒指,正用火辣辣的饱含着嘲讽的眸光望着她。 苏太太恨道:“你这死蹄子来干什么!” 倪月愈发的笑道:“本太太来看你这老不死的!” 苏太太气的浑身乱颤,很不得能冲出去撕烂倪月的嘴。 倪月笑道:“你这老不死的也有今天,简直是神佛长眼!你做的孽太多了,罪有应得!这会儿,你即便喊破喉咙,你也动不了我身上的一根毫毛!你和兰眉齐都混得很惨!你坐在牢里,兰眉齐躺在医院里当了寡妇!简直太好玩了!” 苏太太哭道:“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倪月故意走来走去的,款款的迈着旗袍里修长的腿,晃得苏太太一阵眼花缭乱的。 倪月笑道:“大太太,你想什么吃?告诉我,我给你准备着?我倒是想着,你平日里爱吃海参鲍鱼、烧鸭卤味、菠萝金桔……只可惜,你现在都吃不上了!干脆,我给你找些狗屎马尿来,让你解解馋吧!可好?” 苏太太大吼一声,抓起稻草,拼命的向倪月砸去。 倪月一闪身,笑道:“没打着!你这疯婆子可真笨!” 苏太太气的哭哭啼啼的,大喊大叫着,引来了巡捕们。巡捕们对苏太太呵斥着,却又被倪月劝走了。 倪月继续笑道:“大太太,你干脆还是去死了吧!你要是死了,你就能和你的死鬼男人团聚了!免得你在世上当寡妇!” 苏太太凄厉的骂道:“你先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倪月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敢嘴硬!你就等着老死在这里吧!哼!兰眉齐虽然死了男人,可她毕竟逍遥自在!她比你强多了!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废物!”说完,便哼唱着电影歌曲,缓缓的走了。 苏太太爬在稻草上,哭得肝肠寸断。万想不到,她竟然被一个丫头侮辱嘲讽了半天!要是在公馆里,她走就把倪月的嘴撕烂了。可这会儿,她即便对倪月恨之入骨,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把满腔的怒气化作眼泪,奔涌而泄。 倪月得了便宜,得意洋洋的走在闹市深处。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在街上溜达了很长时间,估摸着玉龙快回来了,便回到了水产店里。 偏偏玉龙赶早回来了。他忘记了带钥匙,只好张罗着把一大筐的水产倒进了水盆里。 这会儿,倪月哼唱着电影音乐回来了。玉龙眼瞅着倪月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顿时来了气,不由得喊道:“你去哪里了?” 倪月万想不到玉龙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急忙停下哼唱,道:“我出去转了转。” 玉龙吼道:“是不是去见旧家少爷了?” 倪月的心里顿时冒出了火气,喊道:“你胡说什么!” 玉龙冲了过去,喊道:“我胡说?你要是和那男人没有毛病,怎么会有闲话落在别人的嘴里?谁知道你在苏公馆里都干了什么!” 倪月狠命的推了玉龙一把,哭道:“我能干什么!”故意抬高声音喊道:“我嫁给你的时候,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玉龙冷笑道:“可你的心不干净,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家少爷的那张小白脸住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倪月愈发委屈的哭道:“你别瞎想!我要是恋着苏家少爷,还能嫁给你吗?” 玉龙道:“我当初真傻!觉得你沦落街头,受人欺负痛打,所以才愿意娶你!我哪里能想到,你竟然不清不白的!” 倪月直愣愣的瞅着面色铁青的玉龙,恨道:“好!我们离婚!”说完,便捂着脸跑进了水产行,奔到楼上胡乱的收拾着东西。 玉龙一脚踢开了水盆,紧跟着也跑到了楼上。 在教会医院里,兰眉齐刚让细烟下去买了一份当日的报纸。她在得知欧阳蓝继续下落不明的消息时,心里忐忑难安。思来想去,她的心里竟然渐渐的生出了一丝希望,以为欧阳蓝还活着。 细烟道:“我猜,是不是汽车爆炸的时候把他的身体炸碎了?那熊熊大火简直能吞噬一切!” 兰眉齐听到吸烟这么说,心里生出的那丝希望顿时又破灭了。她不由自主的痛哭流涕了起来,爬在洁白的被单上,眼泪簌簌而落,晕湿了一大片。 细烟瞅着被单上的那片湿漉漉的图案,叹息道:“何必伤心呢?他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肯定会更伤心的!” 兰眉齐啜泣道:“都是焕铭造的孽!那个孽障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细烟道:“哥哥恨他是有原因的!谁让他当初跑到苏家揭穿哥哥的身世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贪恋着大太太给他的好处罢了!那天晚上,哥哥简直受到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打击!简直连死了的心都有!哥哥亲口告诉我的!妈光顾着向着欧阳蓝说话!” 兰眉齐道:“那都是大太太和苏梦锦干的勾当!” 细烟倔强的道:“欧阳蓝就没有责任?” 兰眉齐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流着泪。 正说着,焕铭推门进来了。他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他走到母亲的身边,把一只沾满血迹的怀表送到了母亲的面前,笑道:“上午的时候,我和巡捕们又去了出事的地方,在山谷里转悠了很长时间,我无意中在草地上捡到了这只怀表。我记得,这好像是欧阳蓝随身带着的!” 兰眉齐一把抓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哭道:“这就是他的怀表!” 焕铭故意叹息道:“巡捕们意外发现了他的皮鞋,已经被烧焦了!大家分析,当时,汽车掉下悬崖之后,引发了爆炸。欧阳蓝很可能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了,再加上大火一烧,倒也省了给他准备后事了!” 兰眉齐气的抓起床头柜上的暖壶,朝着焕铭就砸了过去。焕铭机灵的躲开了,笑道:“妈别生气了,节哀顺变吧!”说完,便对目瞪口呆的细烟眨了眨眼,吹着口哨出门了。 兰眉齐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病床上,哭的昏天黑地的。 细烟实在觉得哥哥刚才干的那一出很不像话。兰眉齐的苦恼简直让细烟都快招架不住了。 在苏公馆里,梦锦正和文泉愁眉苦脸的闷坐着。 巡捕房刚才打来了电话,苏太太刺伤兰眉齐的案子会在下个礼拜开庭。苏太太当众刺伤兰眉齐的证据确凿,容不得半点儿狡辩。苏太太已经画押。 此时,文泉道:“律师已经联系好了!他会为妈辩护的!” 梦锦叹息道:“不过便像白开水而已,没有丝毫的效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受委屈了!” 文泉道:“我听外面有传言,巡捕房新的长官姓姜,是姜小白的亲叔叔!” 梦锦听到这句话,紧赶着凑到了文泉的身边,问道:“竟然是姜小白的亲叔叔?” 文泉点了点头,道:“我们和姜小白算是老朋友了,当初照顾了他好几笔大买卖!他的叔叔要是当上了巡捕房的长官,妈的事情就有希望解决了。完全可以保外就医!” 梦锦听到这里,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办了。妈总算是能离开那个地方了!这些日子,我简直都要愁死了!” 文泉道:“我们先不要说出去,冷眼看着吧。” 梦锦跑进了旁边的小型祠堂里,跪在苏家列祖列宗的照片前,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文泉看着梦锦隐在晦暗光影里的身影,觉得她实在很可怜。他忘记了她以前的种种不好。 在那艘巨轮上,文彬和雁翎正在包厢里坐着。 文彬为了哄雁翎开心,教她吹口琴。雁翎为了打发时间,只好打起精神学着吹口琴。 她先搞清楚了口琴上的音符位置,随后便试着调匀呼吸,吹出了声音。 文彬在旁边悉心的指点着,雁翎很快就摸清楚了门路,竟然能断续的吹起一首简单的曲子了。 文彬笑道:“瞧!你学的真快!” 雁翎淡淡的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以前在中学的时候,音乐老师教我弹钢琴,我总是学不会。可刚才,我竟然学的很快!简直是奇迹!” 文彬道:“因为是我在教你。我们的心里总是灵犀相通的,所以你很快就学会了。” 雁翎道:“我想也是这样的!总算是会了一样乐器。至于学会拉小提琴,那简直还很漫长。” 文彬道:“还记得我们曾经想象过得情境吗?在黄昏落日的时刻,我们坐在甲板上,吹着口琴,看着落日、大海……” 雁翎把玩着那只口琴,道:“我们已经在船上了,已经离希望不远了!” 文彬默默的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道:“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琐事纠缠我们了!我们应该高兴起来,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雁翎情不自禁的躺在了文彬的怀里,缓缓的闭上眼,听着文彬喃喃的诉说着。 此时,佟安迪正和那四个保镖们低声商量着。保镖们告诉安迪,他们会随时注意文彬的动向的。现在刚开船一天,时机还不成熟。安迪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打发走了那四个保镖。 他所在的这间最豪华的包厢正好为于文彬包厢的正上方。当然,这是安迪特意准备好的。这会儿,他听到楼下的包厢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口琴声,并且听到了雁翎偶尔的笑声。他的心里不由得又渐渐的生出了嫉恨。 百无聊赖之中,他点燃了一只香烟,缓缓的吐着烟圈。那些袅袅的烟圈也像是藏着心事似的。 窗外,魔鬼蓝的大海正浪花奔涌着。 安迪望着那片魔鬼蓝的海面,呆了过去。 第164章 绵里藏针 廖太太决定去一趟苏公馆,把她和老妈子大闹码头的事情说给文泉夫妇听。当然,她这次去苏公馆,也是为了能亲眼看一看苏家现在的情况。 那个老妈子回家探亲了,廖太太锁好筒子楼的房门,悄悄的下楼楼,走到弄堂口,坐上了一辆洋车,要车夫去苏公馆。 洋车夫听到廖太太竟然要去苏公馆,立即来了好奇心。他说起了苏家这些日子闹出的事情。廖太太阴沉着脸,觉得车夫的话很令人扫兴。 来到苏公馆,文泉夫妇正在会客室里坐着。自从苏太太被关了起来了,夫妻俩人总是晚睡早起,然后呆坐到晌午。初夏和招娣早都不上门了。按照招娣的想法,既然弄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就干脆和苏家的人断绝往来,免得招惹上晦气。 廖太太走进空荡荡的公馆里,觉得眼前凄惨的一切简直如在梦里。以前,她来这里的时候,总是为这里的金碧辉煌、奢华富贵而感慨万千。如今,这里冷凄凄的,到处都弥散着萧瑟的味道。在春日里,看到这样萧瑟的场景,实在令人觉得人生豁然若梦。 文泉看到母亲来了,急忙让着母亲坐下了。梦锦懒洋洋的招呼着婆婆。文泉给母亲端来了一杯咖啡,顺带着端来一叠子干硬的蛋糕。廖太太眼瞅着那碟子干硬的蛋糕,再看一看文泉两口子的消瘦落魄,忍不住感慨道:“好端端的公馆,好端端的日子,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 梦锦道:“妈和兰眉齐闹了个两败俱伤,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我和文泉。她的岁数大了,大不了俩眼一闭!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廖太太为了上次给文泉出主意抢这套房产的事情而得意。她故意感慨道:“当初,我眼瞅着你们两口子落难似的跑到我家里,又是哭又是叫,我紧赶着给你们出了个主意,借你爸爸老同事的帮忙,在报上登出了消息,把这套房子归在了你们夫妇的名下!要不是我当初急中生智,还不知道这套房子现在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梦锦听婆婆说完这一大篇,心里其实一直在感激着婆婆当时的办法。可这会儿,她看到婆婆竟然满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厌烦。 文泉接口道:“多亏了妈的帮忙。否则,我和梦锦也摊不上这套房子了!这会儿,早都被兰眉齐霸占去了!” 廖太太叹息道:“那个姨太太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怎么能狠毒到这样的地步,简直要把苏家的人斩尽杀绝!哼!竟然结过三次婚,这会儿,又第三次的当了寡妇!简直是个谬种!” 梦锦冷笑道:“妈以前和兰眉齐的关系亲如姊妹。这会儿,妈又把她骂了个一钱不值!” 廖太太道:“看见那女人虚情假意的!我竟然上了当,以为她是个好人!” 梦锦道:“还有她那个杂种儿子,更是个王八蛋!” 廖太太道:“谁能想到苏焕铭压根就不是苏家的种!他竟然在这里混吃混喝的这些年,哄得苏老爷子把他当成是掌上明珠!这会儿,你爸爸的在天之灵肯定看的一清二楚。” 梦锦一摆手,不耐烦的道:“别提我爸爸那个糊涂人了!要不是他当初娶了兰眉齐那个祸害,我们苏家何苦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呢!” 文泉道:“好端端的,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事儿了!” 廖太太立即改变了话题,愁眉苦脸的叹息道:“你们知道吗?昨天,文彬和那贱女人竟然做船出国了!” 文泉冷笑道:“走了也好,免得在我们眼睛跟前晃悠。” 梦锦接口道:“那种女人简直是不要脸!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干脆又到国外去丢人现眼了!我看呀,文彬就等着吃那女人的亏吧。我就觉得奇怪,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女人不找,偏偏要找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廖太太道:“昨天早上,我和老妈子去了一趟码头,大闹了一场。” 梦锦听到婆婆这么说,立即来了兴趣,紧赶着问道:“妈快仔细的说一说吧!” 廖太太道:“我提前打听出了文彬出发的日子!昨天早上,我和老妈子赶早去了码头,躲了起来。等文彬和那女人一出现,我就上前拉着文彬的胳膊,大哭大闹了一场,把他认识那贱人的经过当众说了,也揭穿了那贱人姑母一家的破烂事!码头上的人都一起骂着那贱人,都快炸锅了!” 梦锦好奇的问道:“后来呢?怎么样了?俩人走了?” 廖太太道:“那个贱人晕倒在了甲板上,文彬竟然丢下行李,上去和那贱人搂抱着。我和老妈子趁机夺走了行李箱!那贱人的姑母上来抢,我给了她崽子一巴掌,然后就和她打了起来。老妈子帮着我,我还不算吃亏。只可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四个男人,竟然用枪口指着我,硬是抢走了行李!我和老妈子实在挤不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文彬走了!” 文泉问道:“是什么样的男人?文彬怎么会认识带枪的男人呢?” 廖太太叹息道:“我的心里也一直觉得很纳闷。昨天晚上,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缘由。” 文泉也迷惘的道:“据我对文彬的了解,他不可能认识带枪的男人!很有可能是镖局里的人!除此以外,只有巡捕房的人了!” 梦锦插嘴道:“会不会是那贱女人招来的人?你们还记得吗?上次,那贱女人被男人从宿舍里绑架了!她这次去国外,会不会惊动了那些男人?那几个男人舍不得她,所以也悄悄的跟了去!眼瞅着妈抢下了行李,所以故意上前夺行李!” 廖太太听到梦锦这么说,一拍大腿,喊道:“那还了得!文彬岂不是要吃亏了!竟然有四个男人为那贱女人争风吃醋的,文彬岂不是要被祸害了?” 文泉瞪了梦锦一眼,对母亲劝道:“这不过是梦锦的胡乱猜想,实在没有证据的!也许,那四个男人认识狄家的人……所以,才上去解围的!那女人的姑母和姑父以前都在江湖上混过,肯定认识一些杂七杂八的人!” 廖太太道:“但愿如此!”顿了顿,道:“早知如此,我就来把你叫上,一起去码头拦住文彬!” 文泉道:“我就算去了,也拦不住文彬!他的脾气上来了,简直六亲不认!” 梦锦劝道:“算了!还是让俩人走吧!免得继续在这里惹妈生气!” 廖太太道:“文彬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要是生气不来信,我可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得不到了!” 文泉道:“他那么大的人了肯定会照顾自己的。妈就放心吧。我当年出国的时候,才十八岁,比文彬还小好几岁呢!况且,那时候,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他的身边好歹还有那个女人!两个人总不见得分不清善恶是非吧?” 梦锦冷笑道:“妈真是多虑!我当年出国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廖太太听到这些话,觉得心里稍微的有了些安慰。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文泉起身去接听了电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最后竟然眉飞色舞的跑来了。 他告诉梦锦,巡捕房的长官已经换人了,果然是姜小白的亲叔叔。 梦锦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站起身,扑到了文泉的怀里,笑道:“妈这下可有救了!” 文泉道:“等会儿我们就去巡捕房。” 廖太太眼瞅着梦锦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急忙问道:“什么事情?” 文泉笑道:“巡捕房的长官换人了!新的长官是我们老朋友的亲叔叔。这样一来,我岳母就可以保外就医了!” 廖太太听到后,狠狠的瞪了文泉一眼。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觉得文泉实在糊涂。他难道忘了以前经常受苏太太侮辱的事情?苏太太要是咸鱼翻身了,岂不是照旧要给文泉气受?廖太太想到这里,不由得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这朋友能不能帮忙呢!” 梦锦心里的高兴劲儿顿时凉了,她紧赶着说道:“我们不要啰嗦了,赶快去巡捕房吧?” 文泉看了一眼廖太太,道:“妈在这里替我们看家?” 廖太太一摆手,武断的道:“我不在这里呆!这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孤老婆子,我的心里觉得害怕。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巡捕房吧,我还想着看一看亲家呢!” 文泉道:“你们等着,我去备车。” 梦锦道:“我上去换一件衣服吧。妈先坐着。”说完,便起身匆匆的上楼了。 廖太太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客厅里,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那天正好阴沉欲雨,光线很暗淡。客厅里的那只棕漆雕花落地钟森森的立在角落里,蒙着一层晦暗的阴影。那沉闷的钟锤走动声显得很诡异,在空寂的客厅里荡荡悠悠的。廖太太的身边便是小心祠堂的门。有冷风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引得她身上愈发的觉得寒凉。 她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那扇沉寂着的屋门,不由得瑟缩起身体。她方才抱怨过苏老爷子在世时候的糊涂和偏心。这会儿,苏老爷子仿佛就立在那扇屋门的后面,正虎视眈眈的瞅着廖太太,并且发出了咬牙切齿声。 那扇屋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分明是被风吹得,可廖太太却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吓得站起身,跑到了洋楼的外面,抚着一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喘息着。 文泉开车来了,看到母亲面色煞白的喘息着,隔着车窗问道:“妈怎么了?” 廖太太道:“没什么。觉得有些闷。”说完,便下了楼梯,走到车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梦锦出来了,锁死了洋楼的门,也上了汽车。 文泉开车去了巡捕房里。梦锦和廖太太去看望苏太太了。文泉去了长官的办公室里。 那位新上任的长官已经听侄子姜小白说起了文泉夫妇的诉求。这会儿,他看到文泉进来了,便客气的让座。文泉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求着姜长官能让苏太太保外就医。 姜长官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只要是个人就知道苏家的事情。再加上报纸上整天的新闻报道,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平息。” 文泉道:“我岳母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在场的人讲,苏焕铭先动手打了我岳母,我岳母为了自卫,不得不摸出了剪刀!她是无意中刺伤了兰眉齐的!” 姜长官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有很大的出入!苏太太分明是故意行凶,并且还连着刺了兰眉齐两剪刀!这无论怎么辩解,都很难自圆其说的!所以,我倒是觉得,苏太太的罪名实在没办法开脱了。” 文泉急忙道:“长官可否给我们出个主意呢?” 姜长官道:“你和姜小白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姜小白也曾受恩于苏家。所以,我只好试着想一想办法了。我倒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想着让苏太太保外就医了。等事情的温度降下来,我们再悄悄的让苏太太保外就医。何必急在一时呢?” 文泉道:“这也好。就按照您的主意办吧。当然,我和梦锦绝不会让长官白白的操劳的!” 姜长官叹息道:“我刚接管这里的事情,竟然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 文泉急忙道:“姜长官能者多劳!肯定会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的!” 姜长官起身给文泉沏茶,道:“我还有一件事情呢!”说着,端着两杯茶水来到了茶几前,放下茶水,坐在沙发上,凑到文群的面前,低声笑道:“我亲戚家里囤着一些药材,想着赶快脱手!不知道廖先生能不能帮忙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 文泉笑道:“我正好认识一家中医药铺的老板。我想,他肯定愿意帮忙的!” 姜长官拍着文泉的手,笑道:“那就多亏大兄弟帮忙了!” 文泉趁着这个机会和姜长官热切的攀谈了起来。俩人发现都有一些共同的爱好,简直觉得相见恨晚。 梦锦和廖太太来到了苏太太的牢门前。 第165章 遇到古堡里的姑娘 廖太太眼瞅着苏太太消瘦落魄的模样,心里冷笑着。以前,苏太太在苏公馆里养尊处优,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实在让廖太太觉得心里妒忌。再加上苏太太仗着财大气粗,总是对亲家冷嘲热讽的,所以更惹得廖太太心里气愤。 这会儿,苏太太落魄了,坐在脏兮兮的稻草上发呆,引得廖太太不由得嘲讽的唤了一声。 苏太太正在发呆,听到有人叫她,以为又是倪月前来捣乱了,便骂道:“你这贱人,给老娘滚出去!” 廖太太吓了一大跳,气的脸色发青。梦锦急忙嚷道:“妈!文泉妈来看你了!” 苏太太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廖太太,紧赶着道:“哎呀!原来是亲家太太!我还以为是倪月那死蹄子呢!” 廖太太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梦锦也在一旁催问着。 苏太太恨道:“你们不知道!昨天上午,倪月那蹄子竟然跑来了,故意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她故意对我冷嘲热讽的,气的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说着,便情不自禁的双手捂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梦锦骂道:“那个死蹄子实在可恨!我非要去教训她不可!” 廖太太劝道:“何必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呢!就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 廖太太嘴上如此说,可心里却觉得苏太太简直是活该倒霉,在苏公馆里叱咤风云这些年,弄到最后,竟然被一个使唤丫头冷嘲热讽。 苏太太止住哭声,劝道:“你不要去惹事了。我们苏家已经惹得满城风雨了,要是再生出事端,岂不是要完蛋了!算了!就当被野狗咬了几口罢了!” 梦锦看到母亲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心如刀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倪月就等着吧!” 廖太太问道:“亲家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开庭呢?我倒是觉得,及早开了庭,亲家也少受些罪。将来保外就医,文泉和梦锦少不得要孝敬你!” 苏太太道:“我正要告诉梦锦呢!原来说是下个礼拜开庭,可刚才又说后天开庭。听说这里换了新长官!” 梦锦低声道:“妈!新来的姓姜的长官是我们朋友姜小白的亲叔叔。文泉正求着他呢!将来,你肯定不会受很多苦的!” 廖太太听到这话,觉得文泉简直很笨蛋。苏太太岂能念着文泉的好?将来,她要是保外就医了,肯定会照旧欺负文泉的。廖太太沉着脸,故意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道:“现在的人,岂能轻易的对付?亲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了!” 苏太太白了廖太太一眼,拉着梦锦的手,道:“你们有把握吗?” 梦锦道:“姜小白已经求过他叔叔了。刚才,就是他打去的电话,要文泉去巡捕房见他叔叔的。我想着,事情肯定已经有些眉目了。否则,姜小白也不会着急慌忙的催着我们来这里!妈放心吧!” 苏太太的眼圈红了起来,道:“这次多亏了文泉!” 廖太太觉得苏太太总算说了一句良心话。她的脸上堆着笑,不像刚才那样阴沉。 正说着,文泉走来了。 他把见到姜长官的事情说了一遍,给苏太太的心里带去了很大的希望。 苏太太低声道:“他说的很对。在风头上,我们实在不能多事。我暂时煎熬着,等事情冷了下来,然后再想办法让我保外就医吧!” 梦锦道:“妈这下可就放心了。” 文泉道:“姜长官说了,他会给妈安排一个像样的房间的。虽然没有自由,可要比地牢里好的太多。” 苏太太的心里觉得很温暖,一叠声的念叨着文泉的好。 廖太太在旁边眼瞅着苏太太的那副悲怆的模样,心里冷笑着。 等到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梦锦已经哭花了妆,独自去卫生间洗脸了。 廖太太低声对文泉道:“我一直想跟你说,偏偏梦锦都在跟前!你怎么那么傻!竟然全心全意的替苏太太想办法!你难道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欺负你的吗?你在苏家这些年,受了她的多少气!” 文泉叹息道:“不过是为了梦锦而已。她整天哭哭啼啼的,惹得我心烦。不为了苏太太,为了我和梦锦的夫妻情分,我只好忍辱负重了!” 廖太太道:“哼!即便苏太太将来保外就医了,她毕竟还是个罪人!我想着,你今后的日子肯定要好过多了。” 文泉道:“可不是!” 正说着,梦锦出来了。三人上了汽车,朝着苏公馆的方向去了。 那辆汽车路过闹市深处,必须从玉龙水产行的门口经过。 梦锦自然认得玉龙水产行。她冷笑道:“这就是倪月死鬼住的地方!哼!嫁了个卖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对身旁的廖太太道:“妈!以后嘱咐老妈子不要来这里买海鲜!” 廖太太隔着车窗打量了玉龙水产行几眼,道:“听媳妇的!” 文泉急忙加速开过去了。那辆汽车扬起了一阵迷离的烟尘。待那阵迷离的烟尘渐渐的散了,倪月正好从水产行里出来了。玉龙跟在后面,不停的献殷勤。 昨天,倪月和玉龙大吵一架后,倪月扬言要离婚,吓得玉龙急忙服软。倪月不过说的是气话,岂能真的要和玉龙离婚?俩人毕竟还是新婚夫妇,结婚不到三个月,要是离婚了,肯定要惹得街坊们笑话的! 昨晚,倪月又和玉龙小吵了一场。玉林闷着头听着,不敢还嘴。这会儿,倪月的心里还逼着一股气,摔摔打打的。 有小伙计前来,叫玉龙去码头上接货。 玉龙放心不下倪月。倪月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放心的去吧!我不会跑了的!我都已经和你结婚了,还能有谁要我?” 玉龙憨笑着,随着小伙计走了。 倪月坐在门口的木椅上嗑瓜子。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可倪月的心压根就没有被周遭的热闹浸染。相反,她的心里冷凄凄的,简直是在下着寒冬鹅毛大雪。 因为玉龙的多心,倪月觉得委屈。其实,在苏公馆的时候,倪月本来就存过私心,先是幻想着能给苏焕铭少爷做姨太太,从此以后在苏家占有一席之地。可自从兰眉齐察觉焕铭的心思后,就对倪月一顿痛骂、并且紧密的盯着倪月和焕铭。 倪月的第一次希望彻底的落空了。而焕铭也觉得倪月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也实在不值得为了争取倪月而和兰眉齐闹僵。倪月的心里又生出了主意,决定给文泉做姨太太。 可苏梦锦岂能好对付?文泉压根就没把倪月放在心上,根本就没给倪月任何的机会。倪月只能眼睁睁的死了心。再后来,她幻想着能给欧阳蓝做姨太太,并且主动讨好谄媚,却白白的讨了臊!幸亏没有给欧阳蓝做姨太太,否则,她岂不是要陪着兰眉齐守活寡! 倪月想到这里,把手里的捏着瓜子都胡乱的扔到了地上。远远的,一辆洋车跑来了。车上坐着一个男人,却故意压低着鸭舌帽,戴着黑墨镜。可是看他的身型和脸型,明摆着就是苏焕明! 焕铭自从在这里遇到倪月之后,以后每次路过这里,都故意压低帽子。倪月已经嫁给了水产行的老板,他何必再招惹她呢?况且,他现在还有大事要做,岂能为了一个以前喜欢过、现在瞧不起的女孩子分心呢? 那辆洋车匆匆的跑过去了。倪月冷笑了起来,骂道:“男人没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初要是给这厮做了姨太太,岂能跟着他享福?” 焕铭来到了教会医院里,把苏太太后天开庭受审的事情告诉了兰眉齐。 兰眉齐和细烟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很欢喜,觉得恶人终于要被惩治了。 焕铭道:“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报社,到时候,会有记者们守在门口的。” 兰眉齐冷冷的问道:“欧阳蓝的事情怎么样了?” 焕铭道:“巡捕房里已经换了一个新长官,姓姜!至于欧阳蓝,巡捕们也懒得搭理了!” 兰眉齐听闻,凄楚的道:“等这件事情冷了下来,也就没有人再同情我了!我要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冷淡日子,直到死!你们都年轻,你们的生活五光十色!只可怜我!” 细烟急忙劝道:“刚好了一会儿,这会儿又伤心了。哥哥别说了,免得惹得妈伤心难过。” 焕铭道:“我想好了,我随着你们出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吧。我们暂时离开这里!” 兰眉齐听到这话,问道:“你怎么又想起来出国了呢?” 焕铭道:“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心静。” 兰眉齐咬牙切齿的恨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害死了欧阳蓝,他岂能放的过你?” 焕铭被母亲说中了心事,没有答话。昨晚,他在睡梦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欧阳蓝血淋淋的狰狞模样。他从噩梦里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再也睡不着了,穿着睡衣报膝坐在床上,眼睁睁的盼到了天亮。 兰眉齐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苏家的财产还没弄到手!你可不能让苏梦锦咸鱼翻身了!” 焕铭听着母亲故意说着嘲讽的话,心里实在忍不住委屈,当即嚷道:“我做得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觉得欧阳蓝死的冤枉了,你就去巡捕房里告发我吧!” 兰眉齐气的仰躺在病床上,道:“你干脆那把刀把我杀了算了!我死了,两眼一闭,再也看到你这个孽障了,落得清净!” 细烟急忙劝道:“哥哥少说几句吧。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能经得起你的狠话?” 焕吗嘲讽道:“什么时候你都和妈是一条心!因为你毕竟姓苏!” 细烟听到这句窝心的话,眼泪汪汪的,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眉齐气的挣扎着爬起身,在焕铭的身上打了几拳头,哭骂道:“狠心的种子,竟敢这样说你妹妹!” 焕铭喊道:“你们母女俩人出国吧,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反正我又不姓苏!”说着,便气鼓鼓的冲出了病房的门。 兰眉齐气的发抖,好不容易被细烟劝着躺在了病床上。 焕铭出了教会医院的门,觉得没有地方去,突然间想起苏太太曾当众宣称要把苏家的财产捐给孤儿院。他决定去孤儿院打探消息。 孤儿院位于城郊的一座小山上,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城堡似的建筑,俯瞰着苍莽的海。 焕铭循着山路来到了那座沧桑的古堡前,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的笑声咯咯咯的传来了。焕铭觉得很好奇,便循着山路来到了古堡的另一面。那一边正好朝着苍莽的大海。古堡下面有一大片空地,放着一只金属的秋千架。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正荡着秋千,欢快的唱着最流行的电影歌曲。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修女服的老嬷嬷,正用力的推着那少女的后背。 焕铭看得呆了,简直忘记了时间的去处。 苍莽的大海永无休止的呼唤着。大海的呼唤正是焕铭心里的呼唤。他在心里呼唤着那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对他的爱情。 过了一会儿,城堡高处的一面木窗半开了。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女人向下面喊道:“宝贝,快上来吧!牛排都凉了!” 荡着秋千的女孩子听闻,减慢了秋千的速度,被老嬷嬷搀扶着下来了。俩人路过焕铭身边的时候,那个姑娘很好奇的看了焕铭几眼,随即便垂下头,含着嘴里的微笑,随着老嬷嬷匆匆的走了。 焕铭一个劲儿的呆望着那姑娘的背影,目光一直被那聘婷微曳的背影牵引着,绵长不断。 偏偏下起了雨。焕铭跑到古堡的入口处,随机便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座偌大的厅堂,四周的墙壁上都贴着圣母博爱的壁画。十几米高的屋顶上悬着一盏金灿灿的西洋吊灯,光芒万丈,夺人眼慕。焕铭正在赏析,听到有人喊道:“先生有事情吗?是来领养小安妮的乔先生吗?” 焕铭看到旁边的曲折楼梯的红毯上站着方才开窗呼唤的那老女人。那老女人穿着一身紫蓝色的织金旗袍,衬出高挑的身材。她是个长相标志的女人,细眉大眼,秋水迷茫,风韵犹存。 焕铭仔细的看到,这女人和刚才的那姑娘长得实在像极了。应该是一对母女。 第166章 顾阿香和他闹的故事 焕铭笑道:“我不是乔先生!我来这里看海,正好遇到下雨,所以想着能进来避一避雨!” 老女人听到焕铭这么说,道:“哦!那就请先生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叫嬷嬷给你送咖啡的!” 焕铭急忙问道:“这位太太贵姓?是这里的院长吗?” 老女人笑道:“你叫我孙太太好了!我正是这里的院长!” 焕铭笑道:“一看您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妈妈,所以能用博爱收养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真是功德无量!” 老女人听到焕铭的甜言蜜语,愈发的客气了起来,和焕铭聊了起来。焕铭仗着一张巧嘴,讨来了苏太太的极大欢喜,俩人渐渐的熟了。 在那艘远行的巨轮上,文彬和雁翎正坐在甲板的白色塑料椅上看海景。 雁翎已经彻底的学会了吹口琴,正吹着一首电影里的配乐。 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跑来了,很好奇的站在雁翎的身边,看着雁翎缓缓的吹着口琴。 那孩子的眼睛灰溜溜的,像是两颗黝黑的葡萄。他那么小的年纪,竟然都已经戴上一副黑框的眼镜了,显得很俏皮可爱。 雁翎忍不住停下了吹口琴,摸着孩子的小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笑道:“我叫小凯!”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声:“小凯!” 雁翎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跑来了。那个女人长得很老气,五官没有出众的地方,是个很平凡的女人。她来到小凯的身边,笑道:“你竟然在阿姨这里!” 雁翎笑道:“我刚才吹口琴!他肯定觉得很好奇,所以跑过来看一看!” 那女人坐在了旁边的一把空着的白塑料椅上,把小凯搂在膝盖里,笑道:“这位小姐也要去法国?” 雁翎道:“是的!” 那女人道:“这位想必是小姐的先生了?” 文彬急忙打了声招呼。 那女人笑道:“我也要到法国去。我的先生在法国当建筑工程师,算是站稳了脚跟,盼着我和孩子尽快去团聚呢!”顿了顿,又问道:“我的先生住在圣路易斯大学附近。” 文彬笑道:“简直太巧了!我们也要去圣路易斯大学呢!我们是去那里留学的!” 那女人显得格外的兴奋,道:“太好了!我们算是有伴了!我叫李小睿!” 雁翎道:“你比我们都大,我们叫你李姐好了!” 李小睿笑道:“小姐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随着先生去留学,肯定是能做大学问的。不像我,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去了之后不过是伺候男人罢了!” 雁翎被李小睿恭维的心花怒放,和她愈发亲密的攀谈起来了。 文彬逗着小凯玩,觉得小凯很讨人喜欢。 安迪正站在楼上的栏杆前。当然,他没有露出真面目,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在雁翎吹口琴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栏杆后面了。那呜呜咽咽的口琴声随风飘去,让安迪的心里也顿时涌出了一丝悲悯。当然,他对雁翎身边的文彬恨之入骨,简直恨不得能用毒辣的眼光杀死文彬。 这会儿,他看到雁翎和一个带孩子的陌生女人攀谈了起来,便觉得有些扫兴,匆匆的回到了房舱里。 过了两天,正是苏太太上庭受审的日子。 兰眉齐的病情已经快康复了,在焕铭和细烟的搀扶之下去了法庭。 报纸的记者们和围观的群众们早已候场多时,一见到兰眉齐母子进来,便纷纷的围了上去。“请问欧阳太太,你的病怎么样了?” “今天出席开庭,心里都有哪些打算?” “今后有什么打算?” “你丈夫欧阳蓝的意外身亡,有什么想法?” “是不是觉得欧阳长官的意外和苏家有关系呢?” “对于苏家声称财产捐给孤儿院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今后靠什么生活?”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问着,兰眉齐一言不发,在焕铭和细烟的搀扶下,匆匆的走到了等候室。 巡捕们掩上了屋门,却隔不断门外记者们的吵杂问话。 不一会儿,巡捕房的人押着苏太太进来了。苏太太竟然精心打扮了一番,面色虽然憔悴,可身上却收拾的很体面。她的身后跟着文泉夫妇。兰眉齐见到苏太太,立即瞪起憔悴的眼睛,恨不得能用眸光里凌冽的怒火把眼前这作恶多端的女人烧成灰烬。 焕铭和细烟左右搀扶着兰眉齐的胳膊,生怕她会情绪激动。当着兰眉齐的面,苏太太照旧显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和畏惧。文泉夫妇打量着焕铭兄妹。梦锦实在觉得焕铭兄妹是眼中钉,恨不得能用一把钢锯锯段这两根钉子。 可毕竟因为苏家是被告,梦锦即便心里翻江倒海,可终究还是忍气吞声了。巡捕房的姜长官进来了,显得很威严,要双方静候法官的到场。 苏家请的辩护律师也来了,和文泉夫妇低声的说着案情。 兰眉齐眼瞅着苏梦锦和律师嘀嘀咕咕的样子,忍不住恼怒道:“还辩护什么?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竟然还想着无理取闹!” 焕铭接口道:“这就是垂死挣扎!” 梦锦和苏太太听到兰眉齐母子的嘲讽,只好忍气吞声。那律师也不再吭声。 很快的,原告和被告都上了法庭。 观众席里的记者们和看热闹的人们都发出了一阵阵的嘘声,引得法官不停的喊道:“肃静!肃静!” 在狄家,利俊出门会友了。相玫打发陈妈去买海鲜了。陈妈前脚刚走,电话就响起了。 相玫接了电话,听到是佟肇源的声音。肇源在家里闲得无聊,准备邀请相玫出去吃一顿饭。 相玫本来不想去,可肇源却盛情难却。相玫答应了,放下电话,上楼去换了一件衣服。 她出了家门,坐着洋车去了肇源刚才说起的那家大饭店。 肇源请客肯定是在上档次的地方,偏偏就是在相楠住过的那家大饭店。 相玫坐在洋车上,循着曲折的山路向山顶接近着。故地重游,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无尽的沧桑。物是人非,相楠早已入土,而山顶的那座别致的洋楼却还照旧俯瞰着浪花奔涌的海面。 相玫发了一会儿呆,听到洋车吱呀一阵响。已经来到了大饭店的门口,两个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侍从对相玫微微的一笑。 相玫收敛了脸上悲怆的神情,说找佟肇源先生。侍从领着相玫进了大饭店,把她送到一处很别致的包厢里。 肇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看到相玫,不由得起身让座。相玫坐在了他的对面。 肇源道:“我的心里实在很烦闷,所以请你来吃顿饭。” 相玫点燃了一只香烟,喷云吐雾着。她打量着肇源的神色,觉得他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肇源也点燃了一只香烟,默默的抽了一会儿。 相玫手里捏着的那根香烟已经燃到头了,她丢掉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又跟谁生气了?” 肇源丢下半截烟头,叹息道:“昨天傍晚,我竟然见到了阿香!” 相玫听到肇源说起了“阿香”,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她紧赶着问道:“阿香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肇源道:“当年,她压根就没有死。自从那次事情之后,她就去了外地,隐姓埋名。这会儿,她领着她十八岁的儿子回来了,住在花市的一处筒子楼里。” 相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肇源道:“都怪我多事。昨天傍晚,我一个人闷在家里觉得很无聊,就自己去花市里转了转。我看中了一盆凤尾竹,问了价钱。谁能想到,那个卖花的人正是阿香!她认出了我!” 相玫道:“后来呢?” 肇源道:“我都快吓死了!觉得眼前那女人简直就是鬼!要不是周围的人多,我肯定会吓跑的!后来,阿香开口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当年没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咬牙切齿的!” 相玫愈发好奇的问道:“她为什么没死?” 肇源道:“她说,她当时跳进了海里,正好被一艘过路的渔船救了上来。” 相玫道:“实在是命大。” 肇源道:“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了。她想过去流产,可最后还是把孩子生了出来。从那以后,她和儿子流落到了外地,靠着刺绣的手艺养家糊口。” 相玫道:“简直不可思议!”顿了顿,道:“那个孩子是你和阿香的?” 肇源道:“昨天,我问过阿香,她亲口告诉我,儿子确实是我的!后来,我悄悄的打量了那男孩子一番,觉得他长得很像我!” 相玫叹息道:“简直是造孽呀!” 肇源痛苦的抱着头,道:“阿香是个倔强的人,压根不要我的一分钱!她告诉我,那个孩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阿香在他小时候就一直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个海员,出海的时候不幸失踪了!” 相玫道:“阿香真有骨气!” 肇源道:“这样一来,我简直觉得更对不起阿香母子了!她不要我的钱,简直要让我背负着一辈子的良心债!” 相玫又点燃了一只香烟,默默的吐着烟圈。她和肇源都沉浸在了心事里。 二十年前,佟肇源住的公馆里有一个使唤丫头名叫顾阿香。 那时候,肇源和太太已经结婚,并且他也认识了靠着交际为生的穆相玫。他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肆意的挥霍着青春和金钱。 顾阿香是佟太太娘家的人,充当起了佟太太的心腹。阿香暗中发觉了肇源和相玫的私下往来,便紧赶着把这个惊天的消息告诉了佟太太。佟太太自小都在豪门望族里长大,被父母兄弟娇惯着长大。她听到阿香的报告,心头起火,和肇源大吵一架,甚至把肇源打了一顿。 肇源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肯服软,一气之下和太太分居了一段时间。佟太太眼瞅着肇源离了公馆的门,哭叫了好几天。她也一气之下的跑回了娘家,把她在佟家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她的父母兄弟听到后,紧赶着找到了肇源的父母,把肇源的父母好一顿羞辱。 肇源在外面租了房子,整天和相玫住在一起。那时候,相玫还是很疼爱肇源的,亲自为他动手煮菜做饭,对他软玉温存。肇源得到了相玫的体贴爱恋,心里觉得很宽慰。他悄悄的从银行里取出了一笔钱,送给了正需要钱养家糊口的相玫。相玫自然是感恩戴德,愈发的把心都讨给感情受挫的肇源了。 后来,佟太太和阿香上街散心,在百货大楼的化妆品柜台前遇到了肇源相玫。 佟太太当即冲上前,和相玫抓着头发厮打了一场。肇源苦苦的拉劝着,却被佟太太当众扇了好几个嘴巴子。肇源恼羞成怒,扬言要和太太离婚!佟太太气的把卖化妆品的柜台打烂了,惊动了巡捕房的人。 巡捕房的人要佟太太赔偿百货大楼的损失,佟太太逼着肇源赔钱。随后,她悄悄的要阿香去娘家送信,要她的兄弟们前来帮忙。 她的几个兄弟们气势汹汹的冲到了百货大楼里,当着巡捕们的面,把肇源和相玫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相玫为此受伤了,住进了教会医院里。 那时候,利俊本来靠着相玫挣钱养家糊口,听到相玫被打的消息,跑到教会医院里又哭又叫的,折磨的肇源只好当众承诺,愿意每月给狄家丰厚的生活费用。 肇源不敢回公馆,只好躲在出租屋里避难。 佟太太被兄弟们劝回到娘家,又哭闹了好几天。她的父母建议她和肇源离婚。可她的兄弟们都觉得不能白白的便宜了肇源。佟太太哭道,她已经怀孕了!她决不能轻易的饶了肇源,她要在佟家当一辈子的太太! 当即,她领着阿香回到了佟公馆,关起门来过着太太的日子。她的娘家人时常去公馆里看望她。 肇源独自住在出租屋里,不敢回公馆,更不敢去教会医院里招惹相玫。那段日子,利俊天天都守在教会医院里,肇源哪还敢去招惹他呢? 一天的晌午后,肇源觉得心里郁闷,便独自去了集市上散心。他竟然一头撞到了正上街给太太买蜜饯瓜果的顾阿香。 第167章 阿香为情疯了 肇源一见到阿香,便心头起火。他早就怀疑是阿香给太太通风报信的。当即,他拉着阿香回到了出租屋里。他逼着阿香跪下,老实交代她给太太当心腹眼线的经过。 阿香满肚子的委屈,哭哭啼啼的求着肇源。肇源问清楚了太太的情况,知道太太竟然霸占了佟公馆,并且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着肇源的父母。肇源叹息一声,闷坐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 阿香趁机准备开溜,却被肇源从背后推了一把。她一个跟头从木楼梯上滚了下去,好在有惊无险,只是擦破了胳膊。肇源本来就很心烦,看到阿香又哭哭啼啼的,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把阿香送去药铺子里包扎了,随后便用钱打发她回去了。 阿香哭哭啼啼的回到了佟公馆里。佟太太看见阿香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进来了,心里觉得很纳闷。她一直在等着阿香买回来瓜果蜜饯,谁能想到,阿香竟然带着胳膊上的伤回来了。 阿香当即便把遇到肇源、并且被肇源大骂的事情讲了出来。 佟太太本性是个多疑的女人,眼瞅着阿香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竟然猜测着肇源是不是趁机占了阿香的便宜。她当即要阿香跪下,老实交代! 阿香吓了一跳,一叠声的叫嚷着冤枉。佟太太不依不饶,威逼着阿香承认。家里的老妈子们都纷纷的围着看热闹,并且对阿香指指点点的议论着。阿香哪里经历过那种屈辱的场面,当即便发起了疯,寻死觅活的。 佟太太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阿香竟然肆无忌惮的发疯胡闹,便当即把阿香赶出了佟家。 阿香没有地方去,沦落在了街头。在土地庙里,她倚靠在剥漆柱子上,哭了整整的一夜。想当初,她在佟太太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简直是忠心耿耿。到头来,她竟然被佟太太污蔑了清白,并且还被赶出了佟家的大门。这样的一股子委屈实在让她伤心欲绝,痛定思痛,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佟肇源做姨太太,算是报复! 翌日,她去了肇源租住的筒子楼里。她敲开了房门,堆着满脸的笑,佯装着无事的样子,软玉温存的道:“太太让我来伺候先生!”说着,便从肇源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肇源正觉得孤苦,看到阿香前来伺候的他的饮食起居,心里也跟着生出了欢喜。 想起昨天的事情,肇源觉得实在对不住阿香。当时,他在火头之上,简直什么都来不及想。 阿香对昨天的事情倒也不觉得很在意。当然,这都是她佯装出来的样子。从那天起,阿香就伺候起了肇源的饮食起居。 佟太太压根就不知道阿香的事情,时间一长,也觉得有些后悔、冤枉了阿香。可阿香已经下落不明了,佟太太便也没有功夫再去搭理。相玫住在教会医院里,整日和利俊待在一起,压根就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肇源。 所以,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肇源和阿香从最初的主仆关系,慢慢的发展到了恋人的关系。 阿香毕竟是个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青春女孩子。肇源仿佛又一次的经历了初恋。俩人爱恋的一塌糊涂,海誓山盟,私定终身。肇源回想着太太的张狂跋扈,简直觉得她实在太糟糠了。他后悔当初娶了那个女人做太太! 相玫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候。利俊因为还要靠着她养家糊口,所以对她的事情也就不管不问。 相玫去了肇源租住的筒子楼里,看到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而入。 肇源正和阿香浓情蜜意的说笑着。相玫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心里早就猜到了俩人此时微妙的关系。肇源索性直截了当的告诉相玫,他已经决定娶阿香为姨太太了。 相玫好像经受了晴天霹雳。那一刻,她在反思自己的地位。她竟然不如一个使唤丫头! 情急之下,她冲出了那座筒子楼,气急败坏的跑到茶铺里。她给佟太太打了个电话,告诉佟太太,肇源已经收了阿香做姨太太了!佟家要有喜事临门了! 佟太太万万没想到阿香真的和肇源成就了花好月圆。她当即勃然大怒,带着老妈子小厮们冲到了筒子楼里。肇源和阿香既然已经过了明路了,索性天不怕地不怕。肇源被太太的狠话逼的急了,仗着一股子血气方刚,把佟太太打了一顿。 佟太太再次跑到娘家去搬救兵,可偏偏遇到她父亲心脏病发作了。家里一阵大乱,哪里还能顾得上她的事情呢? 佟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委委屈屈的回到了佟公馆。万万没想到,肇源竟然大胆到领着阿香光明正大的回来了。佟太太气得哭哭啼啼的,眼瞅着肇源指挥着老妈子们为阿香收拾着房间。 并且,肇源还放下话,择吉日迎娶阿香。 佟太太哭天抢地的,可毫无办法。 肇源选好了日子,就在半个月后娶阿香为姨太太。这会儿,他已经给阿香招来了一个丫头,名叫蝶儿。蝶儿专门伺候着阿香,口口声声的唤着“二太太”。 佟太太冷静了下来。她决定不能让肇源的事情得逞。她翻来覆去的想好了一个主意,故意买通了肇源认识的一个生意伙伴,谎称要请肇源去外地做一笔大生意,引得肇源动了心思。 当然,肇源在临走之前给阿香安排好了住处。可即便很谨慎,可还是被佟太太暗地里派去的探子打听清楚了阿香的住处。肇源走后,佟太太便和探子们行动了。 在一天晚上,阿香正和蝶儿说着闲话,听到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敲门声。俩人不敢吭声,并且拧灭了台灯。黑漆漆的光线里,那阵敲门声显得很诡异。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那座筒子楼是独门独户,只有阿香一个住客。阿香和蝶儿觉得头皮发麻,可都不敢去门口看一看究竟。这时候,俩人身后的木窗开了,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动静。阿香和蝶儿看到,木窗外面只有氤氲的霜雾,压根就没有人影。 阿香要蝶儿去关窗户。蝶儿仗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木窗跟前。她刚走到木窗跟前,猛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窗台下面钻了上来。那个黑影子张牙舞爪的,吓得蝶儿当即昏倒了。 阿香也跟着一声大叫。就在这时候,房门被踹开了。佟太太带着几个男人冲了进来。那个黑影子也爬进了木窗,在佟太太的身边伺候着。 佟太太一声令下,叫男人们把阿香五花大绑了起来。 阿香自然是大喊大叫的挣扎着,却被佟太太上前给了好几个嘴巴子。 阿香的嘴里被塞上了棉花,呜呜咽咽的哭着。佟太太叫几个探子把阿香弄到筒子楼下,塞进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里。 那辆汽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阿香被卖到了夜总会里,当天晚上就被几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纨绔子弟们占了便宜。 阿香寻死觅活的,可压根就没有换得夜总会老板的任何同情。 肇源和那个朋友去了外地,没有找到任何的生意。那朋友告诉肇源,他也被骗了!肇源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压根就找不到阿香的踪影了。自从那天晚上,蝶儿受到极度的惊吓后,她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肇源找不到俩人,干着急。正在发愁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熟人,那熟人拉着他去夜总会里喝酒解闷。肇源去了夜总会,竟然看到阿香正被打手们威逼着陪酒唱歌。肇源气的昏天黑地,当即招来了老板,问清楚了缘由。他花了两倍的价钱赎回了阿香! 阿香自从在夜总会里受到惊吓后,神情一直很恍惚。回到筒子楼里,她彻底的病倒了,经常发昏说胡话。肇源只好把阿香送到了教会医院里。医生告诉肇源,阿香的精神暂时受到了刺激,需要疗养一段时间。 肇源觉得很扫兴,冲回到佟公馆里找太太兴师问罪。夫妻俩人大吵一架。最后,佟太太用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总算让肇源服软了。弄到最后,夫妻俩人商量好了,肇源可以隔三差五的去看阿香,可不能正式的娶阿香为姨太太。 从那以后,肇源就正大光明的往教会医院里跑。可阿香却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她不光精神恍惚,甚至变得古怪。她经常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唱歌,沿着医院光线晦暗的走廊缓步走着,哼唱着。吓得病人们纷纷去找院长反映。 阿香被逐出了教会医院。她在那座筒子楼里休养着。肇源雇了个老妈子来伺候阿香。可没过几天,那个老妈子就哭哭啼啼的跑了。肇源了解到,阿香经常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装神弄鬼的吓唬老妈子。她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阎罗大王的妹子!吓得老妈子叫苦连天的! 肇源不信这个邪,亲自陪着阿香过了一晚上。 果然,在半夜两点钟的时候,阿香开始唱起了童谣,咿咿呀呀的撇着一副悲凉的小嗓子,拿起了方桌上的镜子,对着肇源晃来晃去的。肇源一把夺下来那面镜子,阿香顿时坐在木地板上大哭大闹了起来,声称自己是托塔李天王的义女,手持照妖镜,抓住魑魅魍魉! 肇源眼瞅着阿香的疯癫,彻底的失望了。他留下了一笔钱,悄悄的离开了筒子楼。从此以后,再也不去搭理阿香了。 佟太太看到男人竟然自己回来了,心里猜到了缘由。她曾去夜总会里打听过,阿香因为不愿陪客人们喝酒,被领班毒打了一顿,再加上曾被几个醉酒的子弟们欺辱,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佟太太当着肇源的面,对阿香和肇源的私定终身好一顿冷嘲热讽。肇源耷拉着脑袋,唯有在心里憎恨着太太的毒辣。 半个月后,报纸上登出了一条消息:有一年轻的姑娘跳海了,下落不明。目击的人跑到礁石跟前的时候,那姑娘早都没影了。 肇源猜到那姑娘肯定是阿香。他念着阿香的旧情,悄悄的跑到海边大哭了一场。他以为阿香已经跳海殒命了,在以后的岁月流年里,便在无奈和遗憾里学会了淡忘。 肇源失去了阿香,便又和相玫和好如初。佟太太知道了,知道相玫的男人是个无赖,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肇源和相玫从往事里醒来。 相玫手里夹着的香烟早都已经烧完了,连袅袅的烟圈也都无处可寻。只有地上的一小摊灰烬表示她确实曾点过一根香烟。 肇源道:“阿香虽然也变老了,可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她现在已经不疯了!” 相玫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淡淡的道:“真是冤家!” 肇源道:“我离开阿香的花摊后,打听了一番,知道阿香的那个儿子竟然正念着大学学堂。当然,他的家里生活困难,一直都在勤工俭学!” 相玫故意问道:“你决定抚养那个孩子?” 肇源突然间痛哭流涕的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儿子受苦吧!他跟着阿香受了这些年的苦,已经长大成人,并且还读了学堂……总不至于继续的苦下去吧!” 相玫道:“那是你的自由!反正你老婆早都死了,也不会有人再跟你吵闹了!哼!安迪现在又去了国外!你简直变成自由男神了!” 肇源道:“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也不要去见阿香。她实在是个可怜人。” 相玫懒洋洋的道:“我才不愿搭理她呢!” 这会儿,法庭已经对苏太太故意刺伤兰眉齐的案子做出了判决。苏太太被监禁十年! 在场的记者和看热闹的人都看着苏太太的笑话。在照相机频繁的闪光灯里,苏太太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退场了。她被巡捕们押回到了巡捕房里。文泉夫妇跟着去了巡捕房。 兰眉齐和焕铭兄妹也匆匆的退场了,压根就没有回答记者们任何的提问。 记者们穷追不舍,一直跟着来到了法院大楼的外面。外面还有一群没有被许可进场的记者们等候着。看到兰眉齐,便蜂拥上前,拼命的拍着照片,问着各种问题。 焕铭护着母亲,好不容易把母亲送到了汽车里。他和细烟也钻进了汽车,招呼着司机赶快离开这里。 汽车被人群围着,艰难的行进着。突然间,有一个记者满头大汗的跑来了,对众人喊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欧阳蓝已经被找到了!他被爆炸的汽车炸碎了身体,身体的碎片在谷底的树杈上找到了!” 兰眉齐听到这个噩耗,眼前一黑,当场晕倒在了焕铭的怀里。记者们纷纷举起照相机,对着车窗里晕厥的兰眉齐狂拍着照片。焕铭的心里洋洋得意的,嘴角浮出了欢喜的微笑。 细烟一叠声的呼唤着母亲。车窗外面,记者们七嘴八舌的喊叫着。场面一片混乱。 第168章 古堡幽会 回到教会医院里,兰眉齐静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床单上,脸色显得安静而又平和。 梦悄悄的来临了。 眼前显出一座戏台,上面张灯结彩。有锣鼓声韵咚咚锵的传来。牛半百身穿小生的戏服,手里拿着一把瞄着花好月圆的折扇,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爱情戏。 兰眉齐仰望着戏台之上的牛半百,竟然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年华。她试着向牛半百唤着,可他却仿佛压根听不到、看不到似的,照旧沉浸在那出荡气回肠的戏里,悠然自得的陶醉着、演绎着。 兰眉齐迫不及待的循着木梯走上了五彩斑斓的戏台,试着拉住牛半百的手。可她却扑空了。转身一望,牛半百照旧光彩照人的飘摇着水袖、唱着温婉的戏词。兰眉齐再次追上前,试着拉住他的手,可她又一次的扑空了。 牛半百停下了舞动和吟唱,默默的望着她,眸光里闪烁着昔年的那股子疼惜。 兰眉齐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真的吗?你还在我的身边?” 牛半百道:“其实,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我的身已经死了,可心却没有死。” 兰眉齐哽咽道:“当年,我把身嫁给了你,也把心嫁给了你!现在,你用你的心陪着我……” 牛半百道:“我的心已经陪你过了这二十年……你在苏家受的委屈,我的心看的一清二楚……可却无能为力……” 兰眉齐道:“在苏家的往事,实在是一场噩梦!二十年,我置身于一场噩梦里,盼着随时能醒过来!等到我彻底的从苏家的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我又一次当了寡妇。谁能想到,我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里!” 牛半百的身影渐渐的幻化成了欧阳蓝。兰眉齐目瞪口呆的望着欧阳蓝,觉得他还是以前的那副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平静。 她喊道:“你去了哪里?” 欧阳蓝苦笑道:“我的身子死了,可心却活着!” 兰眉齐听到他重复了牛半百的话,不由得愈发的觉得诧异,问道:“你果然出了意外?” 欧阳蓝道:“真的出了意外!” 兰眉齐扑到了他的身边,可却扑空了。她回转身,看到欧阳蓝站在后面,脸上现出了一副很无奈的神情。 她没有再追上去,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于是,她便静静的站在那里,凝眸于他的双眼里的温存秋波。 欧阳蓝的眸光里闪烁着曾经的那股子疼惜和温婉,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害了你!” 兰眉齐啜泣道:“你现在说这句话还有什么用?你害了我……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欧阳蓝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可你毕竟和我爱过一场……我们曾经的爱会成为你孤单时候的回忆的!有回忆总比没有回忆要好很多……你记住我的话!” 兰眉齐愈发的哭得惨痛,哽咽道:“你让我今后活在回忆里!你和牛半百都太残忍了!” 欧阳蓝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身影渐渐的消逝了。 兰眉齐抬起头,擦干眼泪,呆望着空无一人的戏台。眼前照旧是粲然锦绣,照旧有锣鼓声韵回荡,可偏偏没有了牛半百和欧阳蓝的身影。仿佛,俩人压根就没有来过。 兰眉齐在原地转着圈,寻觅着俩人的身影,喊叫着俩人的名字……天上竟然飘落了雪花,越来越大,密集的交织成了线条,很快就把五彩斑斓的戏台遮掩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兰眉齐从睡梦里惊醒,发觉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病房的墙壁、被单、床头柜,全都是白色的。她回味着梦里的情境,双手不由得捏住了洁白的被单,恨不得能在那里揪出几个洞。 细烟正坐在窗边,和煦的午后阳光停在她的半边脸上,金灿灿的一片。焕铭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兰眉齐喊了一声细烟。细烟看到母亲醒过来了,急忙笑道:“妈总算醒了!你都睡了两个小时了!” 兰眉齐呢喃道:“刚才,我在梦里见到了牛半百和欧阳蓝……俩人跟我说了一些话……” 细烟站起身走到母亲的床头,把手温柔的贴在母亲的额头上,道:“不发烧呀!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兰眉齐叹息道:“妈说的是真的。妈确实做了那样的一个梦。” 细烟劝道:“你是想多了而已。” 兰眉齐道:“我知道,俩人的心正在看着我……” 细烟笑道:“妈愈发的胡说八道了。我给你打开一瓶黄桃罐头,你喝点儿糖水,也许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说着,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黄桃罐头出去了。 兰眉齐呆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觉得心里惘惘的。她恨不得能在刚才的梦境里悄然的离去。欧阳蓝自己也承认,他害了兰眉齐。可是,兰眉齐虽然是受害者,可她却要独自承受往后的悲苦。这实在不公平。从古自今,在悲怆的爱情里,总是女人承受的磨难更多。 兰眉齐不觉得自己在历史里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她不过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人物罢了!所以,她也必须咬牙切齿的度过以后的时光……不能做特殊份子选择逃避! 焕铭去了孤儿院。 那日,他借着躲雨的功夫,和孙太太谈的很投机。其实,他一直盼着那个姑娘能再次出现。可直到雨水停歇了,那个姑娘也没有再次露面。焕铭实在不好意思多坐,只好道谢离去。 他出了那座古堡,悄悄的来到了后面的秋千架旁,回味着那姑娘荡秋千时候的曼妙情境。 那个窈窕的身影照旧在他的心里荡漾着。 好不容易过了两天,苏太太的案子开庭了,焕铭闲下心,再次来到了孤儿院。 他先去了秋千架旁,可并没有看到那个姑娘。于是,他便走到了古堡的正门,走进了那座畅厅。 他竟然看到了那个姑娘。她正给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孤儿们上美术课。焕铭悄悄的坐在了木椅上,打量着那姑娘作画时候的模样。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针织暗红绒线衫。一缕长发耷在美人肩上,显得格外的恬淡。 那些孤儿们正专注的捏着画笔,在洁白的画纸上涂抹着油彩。 焕铭的心里很好奇,想象着姑娘正在画什么。 有老嬷嬷走来了,低声问道:“这位先生上次来过。孙院长出去了。” 焕铭低声笑道:“我准备给孩子们送一些钱……买礼物的钱。” 老嬷嬷急忙笑道:“先生请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咖啡。”说着,便步态蹒跚的走了。 焕铭听到孙院长不在,心里生出了窃喜。他聚精会神的打量着那作画的姑娘,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想象。他甚至想象着和姑娘并肩作画时候的曼妙情境。他构思了一副乱世佳人的情境,她用手里的画笔涂抹出了他心里想象着的意境。 等到她完成了那副浪漫的化作,他牵着她的手,在她白皙如凝脂的额上深深的吻了一口。 她缓缓的闭上眼,陶醉在那时的温存和感动里。 焕铭从这样的遐想里醒来,愈发的对那作画的姑娘心驰神往了。 老嬷嬷送来了咖啡,随后便走了。 焕铭端起咖啡杯品味着。那杯咖啡是甜的……甜蜜蜜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宣布下课。孩子们说笑着、搬着小板凳走了。老嬷嬷招呼着那些孩子们,领着他们上楼了。 焕铭急忙站起身,走到姑娘的身边,笑道:“辛苦了。” 那姑娘好奇的打量着焕铭,微微的笑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焕铭笑道:“我给孩子送一些零花钱。请问这位小姐贵姓?” 姑娘大方的笑道:“我姓孙,叫孙妮娜。” 焕铭急忙说道:“我叫苏焕铭。还有半年就从圣约翰大学毕业了。” 妮娜笑道:“你也是圣约翰大学的?我曾经在那里上过三年学。” 焕铭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只有两年呢?” 妮娜叹息道:“我学的是艺术,只有三年的学习时间。” 焕铭一拍脑门,道:“我真糊涂!竟然忘了艺术系只有三年的时间。” 妮娜被焕铭的那副样子逗乐了,笑道:“可我从来就没有讲过你。” 焕铭道:“我是学商科的。商学院离艺术学院有很远的距离!” 妮娜道:“我们光顾着说话了,快请坐吧。”说着,便招呼着嬷嬷给焕铭的杯子里添加咖啡。 焕铭坐在了木椅上,妮娜坐在了他的斜对面。也许是因为经常招待客人的原因,妮娜显得落落大方。焕铭笑道:“上次,我来这里看海景,看到你在荡秋千!我在想,你肯定才读中学。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大学毕业了。” 焕铭话里的意思是故意在夸赞妮娜年轻。妮娜听到焕铭的这句话,心里跟着欢喜了起来。这些日子,她总是喜欢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相貌,觉得自己要比刚去圣约翰大学念书时候老了许多。 其实,这只是她的幻觉而已。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对自己的容颜很敏感。哪怕多出一道很不起眼的皱纹,她们的心里也都觉得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这会儿,她听到焕铭竟然以为她还不到十八岁,心里的年龄负担顿时减轻了许多。 她笑道:“我猜,你也不过二十出头。” 焕铭道:“我二十二岁。” 妮娜微微的一笑,可她对自己的年龄却守口如瓶,继续问道:“你是几月生的?” 焕铭道:“三月生的。” 妮娜的心里愈发的觉得踏实了。焕铭比她大八个月,算是她的小哥哥。这样一来,她即便动了和焕铭谈情说爱的心思,也不会被人耻笑为姐弟恋了。 世上的很多事情很吓人。妮娜不过和焕铭刚刚谈了不到十分钟,她的心里竟然已经联想到了今后的很多事情。其实,在圣约翰大学念书的时候,她相处过两个男朋友,都是艺术系的高材生。可妮娜发觉,那两个男生压根就不是她理想中的男友。于是,她告别了恋爱,回归了单身。 从圣约翰大学艺术系毕业后,她便帮着母亲打理着孤儿院,整天和孤儿们待在一起,哪里有机会遇到男生呢? 这会儿,焕铭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况且焕铭又是那么一个标志的小伙子,自然引得她心花怒放。因为单身的久了,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恋爱,甚至结婚。 焕铭和妮娜天南海北的谈着,可他却偏偏不坦白自己的家事。他存着这样的心眼,决定等和妮娜混熟了,然后再想办法委婉的告诉她。 可他却对妮娜的家事很感兴趣。他问妮娜的母亲为什么会开孤儿院呢? 妮娜道:“这家孤儿院本来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开的。他的好朋友得了老年痴呆去世了,所以把这里交给了我爸爸。我爸爸因为要忙着照看绸缎生意,没有时间搭理,所以就让我母亲和我帮忙照看了!” 焕铭立即肃然起敬,夸赞妮娜和她的母亲如同玛利亚般的慈爱。 妮娜立即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说起她的家事。因为,她的心里毕竟存着一道来自家庭的伤痕……爸爸和妈妈早都离婚多年了…… 焕铭说的高兴,竟然忘记了喝咖啡。偏偏孙太太进来了,她远远的看到妮娜正和焕铭有说有笑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份暖意。 自从那天遇到焕铭之后,再加上和他的交谈,孙太太觉得焕铭实在是理想中的女婿。可是,她毕竟不了解焕铭的底细,所以不敢轻易的让他和女儿见面。 焕铭急忙站起身,笑道:“我正等着孙太太呢!我想着给孩子们送一些零用钱。” 孙太太急忙堆上笑脸,道:“我替孩子们谢谢苏先生。” 焕铭道:“这是应该做的。孩子们毕竟是未来的希望。” 孙太太笑道:“这是我的女儿,妮娜!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说着,便搭讪着走了,故意留下了焕铭和妮娜。 俩人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焕铭提议妮娜荡秋千。妮娜欣然同意了。俩人来到了古堡后面的秋千架前,妮娜缓缓的坐了上去,焕铭在身后推着她的脊背,妮娜随着轻盈的秋千荡荡悠悠的。 她笑的很开心,引得焕铭也跟着笑个不停。焕铭没有想到,妮娜竟然是个如此大方的女孩子。他压根就不知道她已经有过两次恋爱的经历。 孙太太和老嬷嬷站在城堡顶端的天台上,悄悄的打量着俩人。 老嬷嬷笑道:“小姐找到心仪的男孩子了!” 第169章 要她看好自己的男人 孙太太跟着笑道:“总算要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女大不中留!她要是嫁出去了,我就清净多了。” 老嬷嬷故意试探着问道:“太太难道不想把他招赘上门?” 孙太太摇了摇头,道:“还是让俩人独门独户的过吧!再说了,还不知道俩人能不能成呢?” 在狄家,陈妈刚刚伺候完相玫夫妇还有小贝的午饭。 相玫惦记着佟肇源,便等着利俊出门。利俊正好要和几个老友去喝茶散心,便匆匆的走了。小贝也和邻居家的孩子去了学堂。 相玫对陈妈道:“我想着,先生的生日眼瞅着就要到了。你去定一只奶油蛋糕吧!” 陈妈笑道:“我这会儿就去。太太还想要点儿什么?” 相玫道:“剩下的东西等到跟前再买吧。” 陈妈答应着出了小厨房里。她摘下围裙,用拂尘扫了扫身上。她岂能猜不到相玫的心思?昨天,她买回海鲜后,发觉相玫并不在家里。过了很长时间,相玫才从外面着急慌忙的赶回来。陈妈猜到,相玫肯定去了佟家。这会儿,相玫肯定又准备去佟家了。 陈妈想到这里,冷笑了几声,随即便出门了。 相玫等陈妈走远了,她便匆匆的上楼换好了衣服,也跟着出门了。 她坐着洋车来到了佟家。 肇源正在二楼的小会客室里等着她呢。一看到她,肇源便唉声叹气的说道:“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来了!我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跟你说呢!” 相玫猜到,肇源肯定在阿香那里讨来了一鼻子灰,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去给顾阿香送钱了?她肯定给你扔了出来!” 肇源果然说道:“她还是那副死脾气!我倒是没有见到那孩子!我想着,我还是去圣约翰大学一趟吧,当面把钱给那个孩子。我每个月都会给他钱的!” 相玫坐在了肇源对面的沙发上,冷笑道:“你见了他说什么?” 肇源一时哑口无言,思索片刻,道:“事到如今,只好对他和盘托出了。” 相玫道:“他肯定会觉得很伤心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父亲,并且还是个富翁!他毕竟是念了学堂的成年人,肯定会对你恨之入骨的!” 肇源道:“我会补偿他的!如果他需要钱,那么,我就有了赎罪的机会。” 相玫意味深长的道:“假如他不稀罕要你的钱呢?” 肇源道:“不可能!现在年轻的孩子哪个不喜欢钱呢?尤其在学堂里,没有钱会被人瞧不起的!” 相玫道:“但愿你说对了。” 肇源决定立即去圣约翰大学。相玫也动了好奇心,决定陪着肇源一起去。当然,她不会在那孩子的面前出现的。 肇源吩咐司机备车,俩人下楼了,坐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 来到圣约翰大学,肇源领着相玫去了化学学院。 那孩子叫顾春生,在化学学院念书。 化学学院的学生告诉焕铭,春生正在大礼堂里打扫卫生。他申请了勤工俭学,每天都要到各处去打扫卫生的。 肇源和相玫问清楚了大礼堂的位置,随即便去了那里。 俩人进了大礼堂,看到最深处的观众席里有一个弯着腰的身影。那人正是顾春生。 肇源顿时老泪纵横。相玫打量了春生几眼,便悄悄的躲了出去。 肇源顺着斜坡走到了舞台前,低声唤道:“孩子!” 春生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问道:“请问你找谁?” 肇源哭道:“孩子!我是你爸爸呀!” 春生吓了一跳,觉得眼前这五十开外的体面男人肯定精神出问题了。 肇源继续哭道:“孩子,你是我和顾阿香的孩子!你妈妈告诉你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她根本就没有嫁给什么海员……也没有海员失踪的事情……她当年是想做我的姨太太的!” 春生听到这些话,手里捏着的笤帚掉在了地上。 肇源挤进狭窄的木座椅空隙里,走到焕铭的身边,抓住他的手,哭道:“孩子,我真的是你的生身爸爸!你看,我们长得是不是太像了!” 春生目瞪口呆的望着肇源,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肇源道:“孩子!这些年,你实在太可怜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去了什么地方,压根就没办法打听到你们母子的下落!要不是前两天我去了花市,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们母子的境况!” 春生醒了过来,问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妈当初为什么没有嫁给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去找你!” 肇源迎着春生两道凌冽的目光,心里满是愧疚。他生怕春生会激动,便缓缓的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在当时,我出差去外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母亲就不见了……实在不是我的错……” 春生道:“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肇源道:“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吃饭。到时候,我会把当年的事情详细的讲给你听的!孩子,你先拿着这些零花钱!你知道吗?爸爸很有钱!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勤工俭学了,爸爸每个月都给你钱,甚至会为你专门在银行里存一笔钱!”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钞票,送到了春生的手里。 春生看着肇源眸光里闪烁着清泪,竟然被感动了。可他还是不敢轻易的接收这个陌生人的钱。肇源死活的把钱送到了他的口袋里,像是在祈求他收下。 春生觉得肇源实在不是坏人,便收下那些钱。 他随着肇源出了大礼堂的门,向着化学书院的方向走去。 相玫远远的跟在后面,打量着肇源父子。她觉得,春生要比安迪强很多,实在是个知书达理的规矩孩子。 在那艘远行的巨轮上,雁翎正和李小睿坐在甲板上聊天。那孩子正和文彬在远处捉迷藏呢。 李太太和雁翎熟悉了,便把她男人以前做过的事情大概的讲了讲。 雁翎的腿上摊着一本小说书,正被海风抚扫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李太太告诉雁翎,她和她男人结婚后,发觉结婚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把恋爱里的甜蜜都吃完了,结婚以后,每天面对柴米油盐的日子,实在让男人觉得厌倦了。 后来,她男人就决定去法国留学了。等到他去了法国,就彻底的把家里的太太孩子忘掉了。 李太太每隔半个月就写一次信。可毕竟隔得远,她压根看不到男人在法国的情境。于是,她便死活的要求带着孩子去法国定居。 这会儿,李太太叹息道:“谁知道他在那里干什么呢?我总觉得,他肯定会很不老实!” 雁翎觉得实在没必要多管别人家里的事情,便没有吭声。 李太太继续说道:“所以,在结婚之前一定要对男人考察清楚!千万不敢冒冒失失的结婚!我当初就吃了这个亏!”说完,便悄悄的向远处的文彬打量了几眼。 雁翎觉得李太太实在多事,便说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出去寻花问柳的!” 李太太看到雁翎的脸色不好看,急忙笑道:“那是!我眼瞅着你的男人真是个规矩人!穆小姐真有福气。” 雁翎微微的一笑,望着文彬和那孩子捉迷藏的身的影。 李太太道:“反正,我这辈子就指望孩子了!” 雁翎道:“哪有这么可怜呢!” 李太太神秘的笑道:“等小姐有了孩子,你就会有我这样的想法了!没有孩子之前,觉得老公是唯一可靠得住的人。等有了孩子,就觉得孩子才是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雁翎被李太太的话逗乐了,笑个不停。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引得她腿上摊开的小说书发出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 李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竟然说出了那么有哲理的话。 正好有卖水果的服务生走过。雁翎买下了好几只红通通的蛇果。她让给了李太太两个,自己留下了两个。李太太自然舍不得吃,准备留给孩子吃。 此时,安迪正站在包厢的窗户跟前,手里捧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雁翎。 他已经在窗户跟前站了快一个小时了,就那么在望远镜里专注的打量着雁翎,总觉得看不够。 以前,他很少有机会打量雁翎的长相。这会儿,他捞到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呢? 他竟然洋洋得意的吹起了口哨,吹得是欢快的曲子,整个人都变得欢快起来了。 再过几天,这艘巨轮就要抵达红海了。到时候,就是他实施计划的时候了。 突然间,轮船开始晃动起来了。广播里发出了通知声,说海面上有了大风,要求旅客们尽快回到房舱里去休息,免得受伤。 安迪急忙拿起望远镜,朝着甲板望去。雁翎和李太太已经起身走了。文彬抱着那小孩子,紧紧的跟在后面。李太太先过去了,雁翎和文彬走的慢了些。安迪竟然觉得,雁翎和抱着孩子的文彬简直像是一家人似的! 他的心里生出了嫉妒,急忙把那只黑色的望远镜丢在了铺位上。 雁翎和文彬回到了房舱。雁翎把小说书放到了铺位上,从口袋里摸出那两只红通通的蛇果,一只抛给了文彬,一只留给了自己。 文彬笑道:“这样的苹果很贵吧!” 雁翎笑道:“一分钱一分货!我送了李太太两只。” 文彬道:“那个李太太简直就是个话痨,和你说的眉飞色舞的!” 雁翎笑道:“她是个孤单的妇人,只好找我说话解闷。她甚至告诉我她男人的事情。” 文彬猜道:“她的男人肯定在法国不老实,所以她才会带着孩子前去兴师问罪!” 雁翎笑道:“你猜对了!她是一个十足的怨妇!”说着,便轻轻的咬了一口那只红通通的苹果。 文彬也跟着咬了一口苹果,笑道:“等她赶到法国的时候,他的男人早都已经把战场打扫干净了!她去了,什么都抓不到。” 雁翎道:“她决定和孩子在法国定居了。从此以后,她男人肯定会觉得很不自由的。” 文彬打趣道:“他要是想要得到婚姻的自由,就去美国吧。因为那里有自由女神!” 雁翎听到文彬如此解释自由女神的涵义,便笑个不停。 海浪很大,船舱左摇右晃的。文彬手里捏着的那只苹果落到了地上,竟然滚到了雁翎的那双粉色的拖鞋边。 文彬笑着捡起苹果,出了房舱,准备去盥洗室里清洗苹果。 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餐厅里出来,正好和文彬擦肩而过。那四个男人微微的打量了文彬几眼,便匆匆的走过去了。文彬也没有多想,低头走进了盥洗室。 那天晚上,肇源带着春生去了一家很上档次的大饭店。 相玫早都已经回去了。 肇源点了很多海鲜,让着瘦削的春生吃的很饱。 餐后,肇源要来了冰激凌和汽水。春生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要肇源讲起当年的事情。 肇源打量着春生的那张稚气未脱的年轻的脸,觉得这孩子是在让他觉得心疼,便把当年的事情很委婉的说了一遍。 春生听着肇源的话,觉得那些事情实在离他太遥远了。他觉得,肇源并没有多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她母亲的悲剧实在是因为佟太太造成的。如今,佟太太也早都不在人世了。 肇源道:“我一直想方设法的找到你母亲,可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线索。几天前,我在花市上能遇到你的母亲,实在是巧合。看来,我们父子之间毕竟还是有缘分的。当然,我的意思是……我终于找到机会补偿你们母子了!” 春生的神情有些凄婉,觉得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的曲折。他毕竟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孩子,看到肇源说着掏心窝的话,心里生出了很深刻的感动。 肇源看到春生并没有抱怨,而是生出了怜悯,他的心里顿时觉得安慰了许多。 他向春生问长问短的,要春生从他小时候的经历讲起。一直讲到很晚,肇源依依不舍的把春生送到了圣约翰大学的书院宿舍前。临走的时候,他把手里拎着的那只装满西餐牛排的便当盒送到了春生的手里。 他和春生约好了。等明天礼拜六的时候,就带着春生上街。当然,他要春生保密,千万不要告诉他的母亲顾阿香。 望着春生远走的身影,肇源的心里涌现着咕咕的温存。 第170章 去看望私生子 翌日清晨,肇源便吩咐司机前去圣约翰大学。 他接上了春生,带着春生去了百货大楼,给春生买了很多流行的衣物。 随后,他便带着春生回到了公馆里。 春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大气的公馆。他在那座洋楼里参观了很长时间,简直觉得自己正身在一场迷人的梦境里。在过去的二十年的时光里,他和母亲顾阿香先后在渔船上安过家,在破庙里寄身过,在简陋的筒子楼里租住过。 那时候,顾阿香靠着刺绣的手艺谋生,养活她和春生,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在春生幼小的心灵里,吃饱穿暖便是他的一份最真实的人生理想。至于能大富大贵,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会儿,他在那座洋楼里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他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对新鲜的事物总是饱含着极大的热情。肇源在旁边向他说着这座别墅从修建到装修的过程。这还是他年轻时候的婚房呢。 春生忍不住问道:“当年,你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我妈妈吗?也是在这里,我妈妈给大太太欺负?” 肇源点了点头,道:“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娶你母亲做姨太太的。可谁能想到……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 春生很乖巧,没有吭声。肇源领他去了安迪的房间。肇源告诉春生,安迪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春生打量着安迪的房间,看到安迪的房间里竟然摆放着很多油画作品。他不由得好奇的说道:“我平日里也喜欢画油画。当然,我没有钱买像样的油彩,只好从艺术学院里找来别人丢弃的油彩。” 肇源顿时觉得心痛,道:“从此以后,你就不会为这些事情发愁了。” 春生问道:“安迪哥哥去了哪里?” 肇源道:“哦!他出国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春生随着肇源来到了小会客室里。肇源坐在了春生的身边,亲切的摩挲着他的手,显得是那么的充满慈爱。春生毕竟和肇源刚刚相认。他觉得肇源的样子显得有些肉麻。可当他看到肇源眸光里闪烁着疼惜和悲悯的时候,他便渐渐的接受了父亲对他这样的一种亲昵。 午饭过后,春生告诉肇源,他还要回到母亲那里。每个礼拜六的下午,他都雷打不动的回到母亲家里。肇源听说,便亲自陪着春生去了花市街。当然,他要春生独自下了汽车,朝着远处的那座摊位走去了。 肇源看着春生的背影走远了,他才要司机开车回到了公馆里。 春生来到了母亲的摊位前,帮着母亲张罗着生意。他照旧穿着旧衣服。肇源给他买的那些新衣服还放在佟公馆里。肇源和他约好,等晚上的时候再来悄悄的接他。 顾阿香看到春生来了,便问起了春生学堂里的时期。春生说,他在学堂里照旧闷头念书,平时去勤工俭学。 顾阿香倒也没有在意。自从那天她意外的遇到佟肇源之后,她的心里便弥散着忐忑。 当初,她和春生在外地生活了十八年,本来应该继续生活下去,可为了春生能进圣约翰大学念书,她只好带着春生回来了。她原本以为,她在花市里卖花,是不会再遇到佟家的人的。因为,佟家的人都没有养花的习惯。 再说,已经过去了这些年,她也变老,变丑了,和当年的顾阿香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和春生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年,还有一年,春生就能从圣约翰大学毕业了。 谁能想到,天底下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各种阴差阳错。她竟然遇到了佟肇源,并且一眼就认出了他。当然,他也认出了她。她虽然变老、变丑了,可肇源还是能认出她! 肇源要请她出咖啡馆里叙旧,她坚决不去。二十年的往事早已成为云烟,她何必再把当年的前因后果回顾一遍呢。好不容易忘记的痛苦,何必再找回来呢? 至于肇源送给她钱,她更不屑用了。她恨着肇源,怎么可能让他用金钱挽回他的自尊呢?她绝不可能给他赎罪的机会,要让他在良心的挣扎里过完后半辈子。 至于春生,她更不可能让肇源和他相认。因为,春生跟着她姓顾,压根就不姓佟。 那晚,春生告别了母亲,要母亲照顾好自己。他悄悄的来到了花市旁的老街上,看到肇源的汽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春生上了汽车。肇源要司机开回公馆。一路上,他问着顾阿香。春生说,母亲压根就没提起她和肇源相见的事情。肇源叹息一声,告诉春生,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想办法照顾阿香的生意的。她既然不愿意拿他的钱,那他就想办法让她的生意兴隆起来。 春生道:“其实,我也不想拿你的钱。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毕业。等我毕业做事了,我就会把那些钱还给你的。” 肇源听说后,顿时变得眼泪汪汪的,道:“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难道愿意看着爸爸一直愧疚下去吗?除了在金钱方面补偿你,我能做得就是给你父亲的关爱了。” 春生道:“那就多给我一些父亲的关爱吧。” 肇源搂着春生,让他舒舒服服的倚靠在自己的暖怀里。肇源已经把阿香的事情告诉了司机。司机哪里肯多管闲事呢?这会儿,他看到肇源和春生的父子情深,也被深深的感动了。 回到公馆,肇源便领着春生去了一间客房。他已经让老妈子收拾好了那间客房。肇源道:“以后,每个周末的晚上,你就住在爸爸这里。平时,你住在学堂宿舍里,暂时委屈几天。” 春生笑道:“我已经在宿舍里住习惯了。” 肇源道:“我倒是想跟你谈一谈,你毕业之后打算去哪里做事呢?你学的是化学。” 春生道:“我学的化学工艺,可以考虑去橡胶厂做事。” 肇源忍不住笑道:“真是天意!你知道吗?爸爸已经入股了橡胶厂,是那里的二老板。将来,你肯定会在那里找到合适的职位的。爸爸提前告诉你,让你觉得心里踏实。” 春生真的是喜出望外,不由得和肇源攀谈起来。 在苏公馆里,梦锦和文泉刚从巡捕房里回来。俩人看望了苏太太。姜长官果然安排苏太太住进了一间单人房里,里面有简单的床和家具。苏太太倒也觉得欣慰。 此时,梦锦望着空空荡荡的公馆,道:“爸爸在世的时候,这里很热闹。现在,这里冷清清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文泉道:“其实,我倒觉得家里只有我们俩人,反倒清净了很多。” 梦锦贴服在文泉的怀里,幽幽的道:“以前,我们总盼着能清清静静的过独门独户的日子。可这会儿,愿望实现了……我们竟然又觉得太过清冷了。人的心思总是很奇怪,永远没有满意的时候。” 文泉的眼前有一个孩子的身影闪过,他忍不住道:“我们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会觉得快乐许多。那时候,生活也更有目标了,会为孩子的将来奋斗的。” 梦锦道:“前段时间为了那些破烂事儿,哪里有时间考虑生孩子呢?老中医开的那些药,也已经停用快一个月了。明天,你陪我去看老中医吧。没有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好好的服药的!” 文泉搂着梦锦,摩挲着她的头发,道:“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我们一定会得到孩子的。” 梦锦的眸光里闪烁着憧憬。 在狄家,相玫正和利俊说起肇源的事情。 利俊对顾阿香和春生的再次出现也表示了极大的感慨。 相玫道:“顾阿香也真可怜,春生更可怜。都是佟太太当年造的孽!” 利俊道:“这都怪佟肇源。当年,要不是他喜欢上了顾阿香,哪里会有今天的这些事情。” 相玫笑道:“男人总喜欢犯贱,丝毫不为后果着想。” 利俊有些生气的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 相玫冷笑道:“廖文彬就是个例外。所以……雁翎实在好命!” 利俊没有吭声,心里生出了几丝嫉妒。 兰眉齐已经出院了。她回到了那所小洋楼里,抱着欧阳蓝和她的结婚照片发呆。 细烟和焕铭已经都各自回房了。 兰眉齐静静的躺在那只西洋钢管床上,默默的回想着她和欧阳蓝从认识到结婚的经历。这不过才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了…… 正如欧阳蓝在梦里所说,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害了兰眉齐呢? 兰眉齐想起了焕铭。焕铭是她的骨肉,可是,正是这个骨肉害死了她的第三任丈夫,让她再一次当了寡妇。二十年前,牛半百的事情实在是意外,人力不可为。苏老爷子的暴病去世,也是天意使然。可唯独欧阳蓝的死是焕铭人为造成的。 兰眉齐愈发的觉得心痛。她的亲生儿子杀死了她的第三任男人,简直是人世间最惨烈的悲剧! 可为了焕铭,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唯独将五脏六腑的痛彻咬牙忍耐。 作为女人,她是悲惨的。作为母亲,她又是伟大的。 焕铭也没有睡去。他仰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上的那只黑黝黝的吊灯。 自从他制造了欧阳蓝的意外之后,他还没顾上仔细的想一想这件事情。现在,苏太太已经被判刑,兰眉齐也痊愈出院了,巡捕房也新换了长官,他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一想所作所为。 他当然知道,欧阳蓝的死会让母亲痛彻肺腑。可欧阳蓝必须死。因为,他简直无法判断欧阳蓝将来会不会对母亲变心。新鲜过后,便是无味。欧阳蓝毕竟是有着众多妻子的人。他既然能和原配太太义无反顾的离婚,并且丢掉所有的姨太太不管,那么,他也很有可能会抛弃兰眉齐。 欧阳蓝已经死了,被认定为酒后车祸殒命悬崖。这件事情就永远被尘封了。焕铭不再想欧阳蓝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和孙妮娜的事情。 其实,那天,他去孤儿院的目的是为了打探清楚孤儿院院长孙太太的底细。苏太太既然扬言要把苏家的财产都捐给孤儿院,目的肯定是准备把财产转移出去。她肯定和孙太太很熟悉。 当然,焕铭并没有打草惊蛇,并没有把自己的家事告诉孙太太。谁能料到,他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孙妮娜! 凭直觉,他很喜欢妮娜,觉得妮娜正是自己理想中的恋人。她有着出众的长相,魔鬼般的身材,大学艺术文凭,简直是个妙人。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太太,焕铭肯定会觉得那真是一件精彩绝伦的事情。 另外,焕铭的心里也存着自私的念想。他为了得到苏家的财产,完全可以利用妮娜对他的感情做筹码。其实,苏家的财产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不过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财产而已!这和欧阳蓝的情况很不一样。欧阳蓝是趁火打劫,准备霸占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财产! 焕铭想到这里,觉得心安理得。他下定决心,要把妮娜追到手,和她结为夫妇。 翌日,他早早的就出了门,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那座巴洛克风格的古堡建筑正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影。焕铭循着幽静的山路缓缓的走到了古堡前面,一路上都是迎着那粲然的晨曦的。他的心里也洋溢着明晃晃的光影。 妮娜早都梳洗打扮好了,专门等着焕铭的到来。昨天,她和焕铭约好了,要去街上喝咖啡。 焕铭见过了孙太太。孙太太反过来对焕铭巴结恭维了一番。 昨天,焕铭离开后,孙太太便和妮娜去了一趟圣约翰大学。俩人去了商学院,向几个过路的学生们打听清楚了焕铭的底细。那几个学生告诉孙太太,苏焕铭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平日里上进心很强,以前有过女朋友,可都分手了。 孙太太细问焕铭的家事背景,可那几个学生都觉得不便多说什么。孙太太和妮娜略微的放下心。回孤儿院的路上,孙太太叮嘱妮娜,一定要把焕铭的家事背景了解清楚。他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孙太太就放下了半个心。剩下的事情,就由妮娜自己想办法搞清楚了。 第171章 他对她的爱是有代价的 焕铭和妮娜去了闹市深处的一家西餐厅里。 俩人点了牛排、罗宋汤、冰激凌、水果沙拉、咖啡。 洁白的桌布上,那些西餐倒也五颜六色的,实在让人觉得那是一副油彩化作。 妮娜托着腮,打量着桌子上的那些五颜六色,笑道:“我曾经画过这样的一幅画,画的名字就叫做妮娜的午餐。想不到,画里的情境竟然成真了。” 焕铭道:“那我更舍不得吃了。” 妮娜笑了起来,道:“那我们就一直饿着肚子把这桌子西餐当成是精神食粮吧?” 焕铭觉得妮娜的样子很调皮,便说了很多笑话。 俩人还是吃完了那桌子五颜六色的西餐。 在淡如流水的音乐里,妮娜幽幽的问道:“我和你认识才两天,我竟然觉得和你都已经认识很久了。” 焕铭喝了一口咖啡,道:“是吗?” 妮娜道:“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焕铭道:“真的是缘分。当初,我本想着去孤儿院的古堡前看海,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荡着秋千的你!要不是宿命安排,怎么会怎么巧呢?” 妮娜故意笑道:“其实,那天,我还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去荡秋千散心。所以,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相遇真的是天缘巧合。” 焕铭的心里愈发的觉得欢喜了。 妮娜趁机笑道:“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家事。” 焕铭早都想好了对策,道:“我们苏家是个做生意的人家。只不过,我的爸爸早些年就过世了。爸爸过世后,公馆里就分了家。我和母亲妹妹住在一座小洋楼里,衣食无忧。” 妮娜听到后,满心的欢喜,笑道:“看来,我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了。” 焕铭问道:“你爸爸也姓孙吗?” 妮娜点了点头,道:“是的。” 焕铭道:“你爸爸不经常去孤儿院,我倒是想着能认识他呢!” 妮娜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道:“他做生意实在是太忙了,经常要去外面出差。” 焕铭早已察觉到妮娜的脸色微变,心里冷笑了几声。昨天,他从孤儿院里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正准备去办理领养手续的女人们。焕铭向那几个女人打听清楚了孤儿院的情况,得知孙太太早年就和孙先生离婚了。 妮娜说完那句话,故意用小勺搅扰着咖啡,沉默着。 焕铭不再提起她父亲的事情,而是随口说起了别的。他对街上的那些女孩子们的穿衣打扮品头论足,拐外抹角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他准备领着妮娜去百货大楼里买衣服。 妮娜当然心动了,微微的一笑,假装客气的道:“怎么好意思呢?” 焕铭趁机笑道:“我已经把你当成是女朋友了。你难道不愿意吗?” 妮娜当然说愿意了。她搀扶着焕铭的胳膊,在周围顾客们的艳羡下,缓缓的走出了那间咖啡屋。 焕铭领着她去了百货大楼里,满足了她的物质虚荣心。 妮娜已经习惯男孩子对她的物质讨好。在圣约翰大学念书的时候,她相处过两任男朋友,得到了那两个男孩子的万千宠爱。所以,她已经习惯了被恭维和讨好。当然,她也是一个很清醒的女人,不会在物质的漩涡里迷失了方向。所以,她还压根就没被男孩子真正的得到过。 俩人在街上逍遥了很久,吃完晚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焕铭准备去买些零食。 他刚走了几步,竟然看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张梦川。梦川的身边空荡荡的。 焕铭冷眼瞅着梦川,猜道梦川肯定是独自来看电影散心的。于是,他便推了推梦川。 梦川看到是苏焕铭,简直觉得太尴尬了。 焕铭有话要和他说,引着他出了电影院。 在廊柱下,焕铭冷笑道:“你竟然一个人来看电影?真好意思?” 梦川道:“不过是想着来散散心罢了!” 焕铭道:“我和苏家的事情已经完结了。细烟过得很好!” 梦川低下头,道:“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焕铭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和她已经分手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心安呢?你这人简直是自作多情……或者说……实在是犯贱!” 梦川倔强的道:“你实在是多事!我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你为什么要把我叫出来呢?” 焕铭道:“那好!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继续享受一个人的电影世界吧。我告诉你,我妹妹已经认识了一个富家少爷,长得好,身材好,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你和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相比!”说着,便洋洋得意的吹着口哨,走进了电影院里。 梦川气的面色发青,压根就不再走进电影院。带着心里的愤懑,他坐着电车回到了厂里。 文彬和雁翎已经走了,梦川的身边已经没有知心的朋友了。那些同事们都嫉妒他是大学毕业生,并且是厂里副总工程师的得意人选,便都有意的疏远他。 梦川本想着独自去看一场电影散心,可却偏偏遇到了苏焕铭,并且还被苏焕铭冷嘲热讽了一阵。梦川回到宿舍里,气的把写字台上的图纸全都扔到了地上。 焕铭和妮娜看完了下半场电影,俩人又去附近的夜市上转了转,然后焕铭才叫来了一辆洋车,亲自送妮娜回孤儿院。 孙太太正翘首以待,看到焕铭和妮娜从洋车上下来,急忙笑脸相迎。 焕铭因为还要赶回去,所以就没有进去,和孙太太客套了几句,便转身坐上洋车下山了。 孙太太搀着妮娜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孤儿院。 孙太太自然问起了焕铭的家事。妮娜便把焕铭的话告诉了母亲。孙太太道:“这样最好!免得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争风吃醋的!你们将来可以过独门独户的小日子!” 妮娜道:“焕铭倒是对我蛮喜欢的。你瞧,他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简直很慷慨!” 孙太太早都看到妮娜手里拎着的新衣服了,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道:“我劝你还是抓住机会吧!以前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你认识过两个男孩子,我都觉得很不错。可弄到后来,你一个都没有把握住!你今天虚岁也有二十三了,要是还不结婚,我简直要犯愁了!” 妮娜噘着嘴,道:“别唠叨了。”说着,便拎着新衣服上楼了。 孙太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心简直太高了!” 焕铭回到家的时候,兰眉齐和细烟正等着呢。 兰眉齐对焕铭的晚归表示很大的怀疑。 焕铭道:“我前两天去了一趟孤儿院。” 兰眉齐问道:“你去孤儿院里干什么?” 焕铭道:“你难道忘了报纸上是怎么说的了吗?” 兰眉齐恍然大悟,问道:“你是说苏太太把家产都捐赠孤儿院的事情?” 焕铭道:“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呢?你难道相信她的鬼话?我猜,她和孤儿院的院长关系很亲密,所以故意把苏家的财产都转移到了孤儿院里!不过便是引人耳目罢了!” 兰眉齐道:“你可打听出了什么消息吗?” 焕铭道:“孤儿院的院长是个离婚的女人,五十开外,人叫她孙太太。她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儿,长得可真标志大方!我和她去了西餐厅、百货大楼,刚把她送回去!”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兰眉齐听到焕铭这么说,心里顿时生出了兴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 焕铭微笑着点了点头。 兰眉齐故意问道:“真心实意的喜欢她?不为了苏家的财产?” 焕铭冷笑道:“这两件事情不能搅到一起。我喜欢那姑娘没错!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财产也没错!我可不像那个欧阳蓝,简直是强盗!” 兰眉齐听到焕铭又提起了欧阳蓝,心里顿时又失落了起来。 细烟劝道:“妈本来好端端的,哥哥一回来就给妈心里添堵!” 焕铭冷笑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在电影院里遇到了张梦川……他一个人去看电影!简直可怜死了!我告诉张梦川,你又认识了一个富家少爷,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张梦川简直要气死!” 细烟跺着脚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让人家打听清楚了,简直要让我难看死!” 兰眉齐道:“我倒是觉得焕铭做得很对!就应该让那个姓张的窝囊死!” 细烟想不到母亲竟然又站在了哥哥这一边,便羞愤的上楼了。 焕铭笑道:“倒是紧赶着给妹妹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兰眉齐道:“她打算出国的!” 焕铭道:“妈什么打算?肯定要陪着妹妹出国了?” 兰眉齐拉着焕铭坐在了身边,苦口婆心的道:“我已经想好了。欧阳蓝留下的钱,巡捕房的抚恤金,还有我在苏家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完完全全够我们三个人吃穿用度一辈子了!这座房子现在归我们了,你将来即便结婚,也有很大的地方住,实在不必买新房子了。所以,我就一心一意的给细烟置办一副家业吧。” 焕铭道:“妈既然想的这么的清楚,何必来问我呢!” 兰眉齐看到焕铭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嚷道:“要不是你害得妈成了寡妇,妈何苦弄到这步田地!你真是孽障!” 焕铭噘着嘴道:“我要上楼睡觉了。” 兰眉齐干瞅着焕铭上楼了,她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唯有忍气吞声。 焕铭既然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那就由着他去吧。至于能不能顺便得到苏家转给孤儿院的财产,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她实在管不了了。 在那艘远洋的轮船上,雁翎和文彬已经睡下了。 楼上的佟安迪却异常的清醒着。白日里,他躲在房舱里,让那四个人给他送来餐食。每到晚上的时候,他便趁着机会去甲板上转一圈,算是透透气。 这会儿,他再次悄悄的来到了甲板上,坐在了一只白色的塑料椅上。隔着墨镜,他看着夜色里的苍莽的海面,想着心事。 远行的这几日里,他竟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荒诞。明知道雁翎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却非要对她死缠烂打的。 这几日里,他从望远镜里看着雁翎和文彬的浓情蜜意,觉得雁翎已经陷入情局不可自拔了。她对文彬的爱简直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安迪嫉妒的坐立难安,觉得简直是活受罪。 当初都是听了赵念慈的蛊惑,才冲动的上了这艘船。黑色的洋面上渐渐的起了大浪,浪花扑到了甲板上,打湿了一小团地面。 安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便离开了甲板,回到了房舱里。 轮船机器的轰鸣让他根本无法入睡。他只好在黑暗里继续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竟然天亮了。他沉沉的睡去了,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雁翎和文彬早早的就起来了,俩人照旧去了甲板上,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甲板上已经有了晨练的人们,看到雁翎文彬走了过去,便故意闪身到了一边。 雁翎和文彬早已习惯了船上人对他们的偏见,只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李小睿带着孩子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两块儿巧克力,看到雁翎,急忙笑着迎了上去。 她把两只巧克力送到了雁翎的手里,算是还雁翎送苹果的人情。 雁翎也知道李太太的意思,便收下了那两块儿巧克力。 李太太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告诉雁翎,餐厅里已经准备了新的食品,听说好像是中餐。 这几日里,船上的餐厅里一直供应着西餐,简直能把人的胃口都吃腻了! 一听到有中餐供应,雁翎和文彬都觉得那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李太太道:“昨晚的时候,轮船在南洋码头靠岸了,上来了几个南洋华人厨师。” 雁翎听到轮船昨晚曾在南洋靠岸,心里不由得觉得酸涩起来。她看了文彬一眼,文彬故意低下头,拉着李太太的孩子跑远了。 昨天下午,文彬得知轮船会在晚上的时候停靠南洋码头的消息后,他便决定把这个消息瞒着雁翎。雁翎一旦知道了,肯定会触景生情的。为了不让她因为想起父亲而伤心,文彬故意哄着雁翎早早的睡下了。 这会儿,雁翎听到轮船曾在南洋码头靠岸,不由得问道:“停了多久!” 李太太道:“大概停了三个钟头呢!” 雁翎盘算着,从码头到爸爸的墓园来回不过才一个钟头的时间。她和文彬完全来得及去看一看爸爸。 可她竟然压根就不知道轮船停靠南洋码头的事情,觉得心里涌动着无尽的遗憾。 第172章 亲妈半夜上船想干什么 李太太看到雁翎的眸光里闪烁着浅淡的哀愁,便好奇的问道:“穆小姐,怎么了?提到南洋码头你就伤心了?” 雁翎道:“我爸爸就葬在南洋。只可惜,我压根不知道这船昨晚停靠南洋,否则,我肯定会去看爸爸的。从码头到目的来回不过才一个小时的汽车。” 李太太劝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了,你爸爸的在天之灵就会觉得很欣慰了。来,你看我织的这件毛衣怎么样?”说着,就从提包里摸出一件尚未织好的薄背心,展开来,摊在腿上,让雁翎细细地看着。 雁翎看到那件毛背心的花色很洋气,便和李小睿讲究起毛背心的花色。 文彬看到雁铭不再提起南洋码头的话,便放下了心。他陪着李太太的儿子玩气球,逗着那戴着小黑眼镜的可爱孩子。 安迪醒了,正在梳洗,却听到房舱外传来了敲门声。 听到是那四个保镖的声音,安迪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了。他打开房门,竟然看到了一个裹在黑色面纱里的女人的身影。安迪不由得吓了一跳,早已认出来人竟然是赵念慈。 赵念慈对身后的四个保镖一摆手,那四个人便退下了。赵念慈走进了安迪的房舱,安迪急忙掩上房门。 念慈坐在窗户跟前的塑料椅上,摘下了墨镜、黑色的面纱,道:“你辛苦了!” 安迪诧异的道:“你怎么来了?” 念慈道:“自从你发给我雁翎的行程后,我就紧赶着在南洋预定了船票。你忘了?这条船要在南洋码头靠岸,有客人要上船!” 安迪道:“你实在不必来!何苦呢?” 念慈道:“我在家里闲的没事,正好出来散散心。另外,我对你也不太放心,担心你临时畏惧逃脱了!白白的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安迪尴尬的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呢?” 念慈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的害怕……这毕竟是要廖文彬命的事!你敢那么做吗?你肯定不敢,肯定准备把事情推脱掉!” 安迪觉得眼前的这老女人实在老辣,不得不佩服她的腹黑,笑道:“说实话,我的心里是存着害怕,这毕竟是一场血腥的阴谋!这会儿,你既然亲自上船了,我就不用担心了。我完全可以置身于事外,冷眼看着热闹就好了!” 念慈冷笑道:“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冷眼看着热闹。可我告诉你,雁翎一旦重新回到了单身,你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了!因为,我会把她带回南洋,亲自管教她,并且包办她的婚姻!” 安迪道:“你真的有把握她会听你的?雁翎可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孩子。廖文彬要是出了意外,她肯定会寻死觅活的。” 念慈道:“我会让她安静下来的!” 安迪道:“她即便安静了下来,她也不会对我动心思的!因为,她曾经亲口跟我说过,她压根就不喜欢我。” 念慈再次冷笑道:“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廖文彬整天的缠在她的身边!廖文彬要是死了,她的心里孤单了,想法就会转变了!她难道愿意为一个死人傻傻的守一辈子?” 安迪道:“那按照你的想法,我该怎么办?” 念慈道:“船上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不必管!但是,等事情办成之后,你必须和我去南洋。我会想办法让你和雁翎成为夫妇的!”说着,眸光里闪烁出一丝阴冷。 安迪毕竟是个很机灵的人,他自然懂得念慈的算计。于是,他便细细的问起了计划。 念慈却武断的一挥手,斩钉截铁的道:“你不必多问了!我的心里已经很有数了。这些天,你还是不要露面,我们也暂时不必见面了!记住我的话!”说着,便缓缓的戴上墨镜、黑面纱,起身走了。 安迪急忙掩上了房门,心里突突突的加速跳动着。他听到念慈脚上的高跟鞋的声音渐变渺茫,他回到了窗前,坐在念慈刚才做过的那只塑料椅上,琢磨着念慈的话。 其实,他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悲悯……为了雁翎。抛开他对雁翎的喜欢不说,他觉得雁翎摊上了那样的一个妈实在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可赵念慈毕竟是雁翎的生身母亲,即便她对雁翎做了什么事情,外人也只能叹息而不能指责。 安迪带着这样的想法,呆望着窗外苍莽的海面。看到一只海鸟正在苍莽无尽的海面上低低的飞着。 安迪觉得,雁翎就像是那只海鸟,正在一片苍莽的海面上飞着。她的目的很明确,可她却身处一片苍莽无垠的海面上,何时才能抵达目的地,一切都是未知数。很大的可能,她压根就不会抵达目的地,而是在半路上陨灭了自己的理想。 念慈回到了自己的单人房舱里。 自从她收到安迪发来的电报后,得到了雁翎文彬动身的确切日期,便紧赶着预定了一张船票。当然,她压根就没有告诉冠豪。直到昨晚上船之前,她才告诉了冠豪,她准备去法国旅行。 冠豪觉得很奇怪。她怎么突然间想起来去法国旅行了,并且还是在临上船之前才告诉了他。冠豪想起雁翎曾经说的话。在南洋的那段日子里,雁翎告诉过冠豪,她和文彬准备出国留学的。冠豪琢磨着,雁翎和文彬很可能回去法国留学。他姑母相玫的孩子奕祥不正是在法国留学吗? 所以,冠豪对母亲这次去法国表示了很大的反对。可他毕竟不能左右念慈的主意。念慈在和冠豪吵闹一场之后,毅然的带着行李箱出了公馆的门,要司机送她去了码头。 冠豪眼瞅着母亲怒气冲冲的离去,心里真的为雁翎和文彬担心。他知道,母亲这次上船,肯定不会让雁翎文彬过得舒服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念慈的阴谋是充满了血腥的! 昨晚登船后,念慈一直藏在房舱里。今天早晨,她秘密的会见了那四个从南洋派来的保镖们,了解到雁翎文彬的住处,并且询问了安迪的表现。 那四个保镖把出发码头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念慈。念慈猜到,那大闹的人肯定是廖太太。念慈的心里感慨道,廖文彬活该不听他母亲的劝,上了船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在房舱里坐了一会儿,念慈乔装打扮好,便悄悄的来到最高处的看台上,从那里俯瞰着甲板上的情境。 雁翎和文彬正一起逗弄着李太太的孩子。 念慈冷笑了起来,实在觉得文彬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只海燕飞到了栏杆上,正吱吱呀呀的鸣叫着。念慈觉得,那只孤零零的海燕正是未来雁翎的影子,它即便孤凄的哀鸣,也没有办法找到失去的伴侣。 在苏公馆里,文泉和梦锦正商量着转移家产的事情。 梦锦道:“妈当初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声明,要把苏家的财产全都捐给孤儿院!外面的人肯定都冷眼看着呢!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的去联系孤儿院的孙太太,把存在银行里的资产暂时转移给孤儿院!那个孙太太是妈最好的闺蜜,俩人认识了半辈子!妈肯定心里有把握,才会那么决定的!” 文泉入赘苏家这些年,帮忙料理着苏家的声音。苏家的很大的一部分财产都是靠着文泉夫妇苦心孤诣的打理生意而换来的。一旦失去这部分财产,简直是对文泉夫妇的痛击。文泉拿回这部分资产的心要比梦锦还要着急。 此时,他听到梦锦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人心隔肚皮!那个孙太太毕竟和我们不熟悉!一旦把资产都转移到了她经营的孤儿院里,我们简直就很被动了!” 梦锦道:“其实,欧阳蓝已经死了!已经没人能威胁到我们苏家的资产了!只可惜,在欧阳蓝死之前,妈就当着记者们的面做出了声明……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呢!可那时候,谁能想到欧阳蓝会出意外呢?” 文泉道:“那些小报记者们肯定会追踪报道的。我们要是不对孤儿院有所表示,实在没办法心静!按照我的主意,不妨给孤儿院意思意思,要孙太太配合我们,故意对外声称,苏家已经把存在银行里的资产都捐给了孤儿院!” 梦锦道:“我也是这个主意!我们不妨紧赶着去见一见孙太太,探一探她的口气。” 文泉道:“在去之前,我们先去问一问妈的主意。” 梦锦道:“也是。”说着,便匆匆忙忙的上楼换衣服了。 等她换完衣服,文泉便携着她的手出了公馆。俩人仔细的锁好公馆的门,便驱车去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俩人见到了正看着报纸的苏太太。 苏太太自从被安排住进了这间单人房后,精神便好了许多。她完全可以有闲情逸致看报纸,每日有三餐伺候着。 梦锦看到母亲的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心里便觉得踏实了。她很感激姜长官的照顾,对姜长官说了很多感激涕零的话。 文泉告诉姜长官,他已经联系好了那家药店的老板。那老板会买姜家的药材的,并且要比市价还要高一些。当然,那老板也不会吃亏的,他会把收购的药材再高价的卖给下面的小店铺。 姜长官听到后,觉得大喜,和文泉说笑了半天。 待姜长官走后,文泉和梦锦便向苏太太说起了去孤儿院的事情。 苏太太叹息道:“要是早知道欧阳蓝那畜生出了意外,当初何必闹那么一场呢!惹得满城风雨,那些嫉妒我们的小人都眼瞅着我们对孤儿院的表示呢!” 梦锦道:“当时实在是缓兵之计!如今,欧阳蓝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惦记着我们苏家的资产了。至于兰眉齐母子,俩人失去了欧阳蓝的靠山,即便惦记着,也无济于事!如今,倒是紧赶着把孤儿院那头摆平了才是正理!” 苏太太道:“当年,因为你外祖母和孙家是故交的关系,让我和孙香兰结拜了姐妹。当时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的生意考虑!当时的孙家毕竟是个生意大家!”顿了顿,道:“我嫁到苏公馆后,她只去过我们苏家一次,还是在你小的时候。那时候,你爸爸还年轻……她觉得很不方便。从那以后,我和她经常在外面见面。后来,孙家渐渐的败落了,我和孙香兰便不再密切往来,只不过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外出聚一聚罢了!现在,她肯定不认识你们!” 梦锦道:“妈当初为什么非要扯出她呢?” 苏太太道:“你不知道!正因为她对你们这些小辈的情况不了解,所以才好托付给她!她压根不认识牛焕铭和苏细烟,不会轻易的相信那两个孽障说的话!另外,她毕竟是和我结拜过的姐妹,虽然存在私心,可毕竟是外人里最知根知底的!” 梦锦道:“我和文泉已经商量好了。先去和孙太太商量,给她点儿好处,然后让她对外发个声明,就说我们已经把资产转移到了她办的孤儿院里!反正那家孤儿院是孙太太私人花钱开办的,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苏太太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你和文泉不妨去那里看一看,听孙太太怎么说吧。”顿了顿,道:“我告诉你,孙太太早年就和男人离婚了。她家里还有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珠宝首饰……这是她致命的缺点。你要是能送她一些珠宝首饰,她肯定会很欢喜的。” 梦锦听母亲提起珠宝首饰,立即想到了母亲房里丢失的那些珠宝首饰。此时,她冷笑道:“还珠宝首饰呢!妈还不知道!你弟弟和弟妹趁火打劫,悄悄的偷走了你的很多首饰!” 苏太太气的骂道:“简直没良心透顶!我当初没有亏待过那对夫妻,竟然趁火打劫的算计我!简直没良心!” 梦锦道:“我们以后绝不会再和那两口子来往了!那两口子瞧见我们苏家败了,肯定也不会再上门打抽丰了!倒是落得个清净!” 苏太太叹息道:“自己家的亲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 梦锦道:“好在我们还存了很多珠宝首饰,都在文彬妈的家里。” 苏太太听到这话,对梦锦附耳道:“趁着现在事情完结了,你赶快把存着的东西都运回公馆,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廖老婆子趁机占了便宜!另外,家里的那套别墅的房契和地契赶快过户到你的名下!” 第173章 分手的恋人再次当众拥抱 梦锦低声道:“妈放心!房契和地契已经过户到我和文泉的名下了……就在前天办妥的!并且还在报纸上发了声明。” 苏太太不满的道:“你怎么还写上了文泉的名字呢!” 梦锦看不惯母亲的那副样子,道:“我的名字在前,文泉的名字在后!反正都是我们夫妇的!” 苏太太听闻,白了文泉一眼,低声道:“随你去吧。” 文泉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苏太太的话,心里觉得苏太太简直很可笑。她已经身陷囹圄了,竟然还如此刻薄。要不是因为和梦锦是夫妇,文泉才懒得搭理苏太太的破事呢! 苏太太借用了巡捕房的电话,亲自给孙太太打去了电话,说她的女儿和女婿马上就去看她。 放下电话,苏太太要梦锦夫妇俩人紧赶着就去孤儿院。 梦锦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和文泉出了巡捕房。俩人驱车来到了孙太太私人开办的那所孤儿院。 那时候,焕铭正呆在妮娜的房间里。妮娜正在专心的作画。她准备把她那天荡秋千的情境画成一副油画。焕铭坐在旁边的摇椅上,喝着浓烈的咖啡,赏析着妮娜的化作。 窗外传来了汽车声,焕铭觉得很好奇,便起身来到窗外。他还以为是来领养孤儿的人,却看到苏梦锦和廖文泉下了汽车。焕铭的眼睛里顿时觉得火辣辣的,像是揉搓进去了辣椒似的。 他故意对妮娜说,他去一趟卫生间。他出了妮娜的房间,悄悄的来到盘旋着的楼梯口,打量着楼下的情境。 孙太太正和梦锦夫妇寒暄着。 梦锦笑道:“早就准备来看孙阿姨了!孙阿姨保养的真好,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苏太太让着俩人坐在沙发上,她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要老嬷嬷端来了咖啡和水果。 待老嬷嬷走后,她笑道:“谢谢你的夸奖!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呢!想不到,你竟然出落的这么好!标志大方,知书达理!你嫁的先生也是一表人才!”顿了顿,换了一副悲苦的神色,叹息道:“真想不到,好端端的,竟然遇到了那种事情。你母亲还好吧?真是可怜!我正想着抽空去探望她呢!” 梦锦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苏家本来好端端的,竟然被那个姨太太母子搅扰的败了家!” 孙太太拉着梦锦的手,道:“我看报纸上说,你母亲的事情已经落定了。真是可怜。” 梦锦觉得不便多说母亲现在的境况,便说道:“阿姨肯定也看了我母亲发表声明的那条消息。” 孙太太道:“看到了。我知道,她因为觉得和我是结拜姐妹,所以才肯把苏家的财产捐给我开的孤儿院,算是行善积德的大事,我在心里一直很感激她呢!” 梦锦故意叹息一声,道:“阿姨有所不知!我们苏家现在已经是彻底的败落了。我和文泉都是靠着做生意养家维持生计的。自从那个姨太太闹出了故事之后,那些生意人们都不愿意和我们夫妇做生意了。所以,我们夫妇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了。” 孙太太听出了梦锦话里的意思,觉得苏家的那笔财产肯定要落空了。这样一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僵了,那丝微笑像是凝固住了。 梦锦却趁机说道:“所以,我们夫妇还要指望银行里的那笔存款救急呢。妈现在被关在巡捕房里,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阿姨既然是妈的结拜姐妹,肯定不愿意看着我们受苦受难的!阿姨是个大善人,开着孤儿院,做着善事,肯定是心怀慈悲的。” 孙太太收敛了僵硬的笑容,道:“哎!真是祸不单行!我虽然很同情你们,可毕竟无能无力。”顿了顿,故意撒谎道:“你们知道吗?这些天,小报的记者们经常来我这里,问我资产转移的事情!” 梦锦道:“我们这次来,也是母亲的意思,请孙阿姨在报纸上发表一个声明,表示已经收到了我们苏家的资产。” 孙太太哎呦了一声,道:“这怎么能行?我必须要负发言的责任的!” 梦锦笑道:“当然,我们不会亏待了孙阿姨的。我们肯定是要在孝敬了孙阿姨之后,才敢劳动孙阿姨的大架的!” 孙太太听到梦锦如此说,可心里毕竟觉得存着遗憾,故意幽幽的道:“孩子呀!那些小报记者们难道都好对付?这毕竟是关系到我开的孤儿院的声誉!” 梦锦冷笑道:“孙阿姨要是觉得为难,那我们就只好再次在报上发表声明。表示当初我母亲的发言是被巡捕房的前长官欧阳蓝威逼的!如今,欧阳蓝已经死了,我母亲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到时候,真的和孙阿姨的孤儿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孙太太想不到梦锦竟然会有如此想法,心里有些慌乱起来。 文泉趁机道:“当然,这样一来,坊间众人肯定会胡乱猜疑孙阿姨和欧阳蓝的关系了。这对孙阿姨实在很不好。所以,我劝孙阿姨还是仔细的考虑!孙阿姨要是肯帮忙,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孙太太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竟然被苏家的人拿住了,心里桀骜不驯,可又害怕白白的丢了苏家的馈赠,便说道:“那就让我考虑几天吧。”说着,便端起咖啡杯,缓缓的喝着咖啡。 梦锦和文泉急忙起身告辞。梦锦笑道:“我看孙阿姨应该戴一条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这样才能更衬出阿姨修长的脖子!” 孙太太的脸色微微的回暖了。 文泉接口笑道:“还应该有一颗祖母绿的宝石点缀,一颗水晶玛瑙衬托,才相得益彰!” 孙太太抬起眼皮,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急忙起身,笑道:“你们过几天就来听我的回话吧。” 梦锦笑道:“一定!” 孙太太送梦锦夫妇出去了。她亲昵的搀扶着梦锦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亲昵的如同一家人似的。 焕铭藏在楼顶的廊柱后面,把楼下客厅里的说话声听的清清楚楚的。他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个重要的消息,匆匆的回到了妮娜的屋子。 妮娜还在作画。 焕铭照旧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故意佯装着看妮娜作画。他的心里在盘算着,既然孙太太得不到苏家的财产,他就很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守下去。 至于妮娜,他虽然是从心底喜欢她,可他却清醒的知道,他决不能让私人的情感阻挠了他争夺苏家财产的计划。 他决定全身而退! 兰眉齐正和细烟说着闲话。不知怎么了,兰眉齐竟然想着吃山楂罐头。细烟巴不得母亲能吃些东西。她决定去闹市里去买一些水果罐头。 兰眉齐准备和细烟一起出门,却正好见到巡捕房的人上门慰问了。那些都是欧阳蓝的老部下们,在欧阳蓝死活,觉得应该上门安慰一次。 兰眉齐只好应酬着那些人。 细烟独自换好衣服,出了家门,坐着一辆洋车去了闹市深处。 她去百货大楼里买好了水果罐头,重新回到了街上。 她觉得好长时间没有逛街了,便决定独自在街上走一走。 偏偏,她遇到了梦川。梦川因为那晚被焕铭羞辱一顿,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火气,便趁着厂子里放清明节的假期外出走了走。 那时候,街上的行人们都已经走了过去,唯独剩下了梦川和细烟面对面的站着。 俩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毕竟是眼前清清楚楚的真实的一幕,实在躲不过。 梦川走到了细烟的面前,问道:“你还好吗?我听你哥哥说,你认识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高材生。恭喜你!” 细烟突然间变得桀骜不驯,道:“是的!我的第二任男朋友对我巴心巴肝的好!他压根就不嫌弃我是姨太太养大的姑娘!更不嫌弃我的家事复杂!他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岂能那么的势利刻薄?”顿了顿,昂起头,冷笑道:“你还好吗?在橡胶厂里,没有哪个姑娘肯和你交往?” 梦川眼瞅着细烟的那副很认真的样子,心里相信了她说的话。 细烟瞅着梦川的沉默,道:“看来,你还是单身!在你当上副总工程师之前,你还是保持贵族的单身吧!你这么优秀,难道还怕找不到优秀的女孩子吗?” 梦川道:“细烟,我知道你恨我……” 细烟抬高声音道:“你害得我差点儿死了!我对你的恨是一辈子的!这辈子,你都不要奢求我能原谅你的冷酷!” 梦川道:“是我不好!当初都怪我!你即便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奢求你能原谅我的。可是,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细烟倔强的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既然已经分身了,我和你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过得好与坏,和你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张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梦川道:“既然那个男孩子那么的喜欢你,他竟然舍得让你独自一人上街?拎着这多么沉甸甸的水果罐头?” 细烟道:“他最近回美国了!我难道不能独自出门上街?我觉得,我遇到你简直是冤家路窄!” 梦川道:“那么,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不会多管闲事了。我走了。”说完,便缓缓的往前走去了。 细烟突然间泪流满面,她心底压抑着的酸涩顿时奔涌而出。梦川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她的现在。她曾和他相处过那么久,简直对梦川这人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刚才,她却偏偏要佯装成桀骜不驯的倔强,故意昂着头,昂起心里的那份自尊!可这会儿,她回归到了软弱和自怜,觉得方才的谎言实在是荒诞透顶。哪里有什么美国留学生爱恋着她,不过是成全了焕铭的谎言罢了。现在,她得到了自尊,却也得到了自卑! 梦川低着头,步子压的很低,走到了人群里。 细烟一直盯着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心如刀绞。方才,梦川的话音里分明流露出了懊悔的意思。她当然能体味到他心境的凄苦。可她却没有给梦川机会! 梦川独自走行着,神色凄迷。方才,他正准备把心里的悔恨统统的宣泄出来,可他却被细烟的话生生的截断了。 自从和细烟分手之后,他过着孤单的日子,发觉自己好像再也不能习惯那份孤单的感觉了。 那时候,偏偏雁翎和文彬又接连出事,算是暂时冲淡了他失恋的凄苦。可当雁翎文彬走后,他再次变得孤单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当初的决定有些莽撞了。 距离升副总工程师的日子还很遥远。那不过是他心里追寻的一个梦罢了。况且,厂老板和车间主任也不过是利用梦川的心理变相的要他为厂子效力罢了。 梦川开始后怕。假如,他没有做成副总工程师的梦,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从大学时代起,他就是一个很要强,甚至有些自负的人。对于理想的追寻,他简直是走火入魔了。现在,他已经到了快二十五岁的年龄,渐渐的脱离了年轻时候的稚嫩,而开始走向现实了。 就这么想着,他慢慢的走着。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细烟。细烟竟然还没有走,手里拎着一网兜沉甸甸的水果罐头,呆呆的望着他。 梦川再也忍不住了,觉得不能再错过机会了。他拼命的跑了回去,推搡开身边的男女老少们,向细烟站着的地方跑去了。 细烟瞪大慧眼,望着梦川的奔跑。 梦川终于跑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搂着她的胳膊,祈求道:“告诉我,你真的有了男朋友了吗?你听我说,自从我们分手之后,我就一直活在孤单里。我再也无法忍受那份孤单了!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 细烟手里拎着的网兜落到了地上,那几瓶水果罐头落在了青石板路上,发出了闷响。 细烟凝望着梦川一双早已潮红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流泪了。 她呢喃道:“我骗了你!我压根就没有什么美国男友!那不过是哥哥的谎话……为了挽回我的面子,让你觉得失败!” 梦川听到细烟说出了实话,一时里情难自禁,紧紧的搂抱起了细烟。周围,行人们匆匆的从俩人的身边路过,洋车嘎啦嘎啦的从俩人的身边路过…… 梦川和细烟紧密的搂抱在一起,站在街灯的瘦削廊柱下面,像是变成了雕塑……彰显着爱情的唯美和曼妙。当然,此时的唯美和曼妙,是以先前的悲怆和挣扎为惨痛代价的! 第174章 甩了她 对于细烟和梦川的和好如初,兰眉齐虽然觉得气愤,可也只好由着俩人闹去了。 其实,她一直认为梦川是细烟最合适的恋人、以及将来的老公。这会儿,梦川回心转意了,实在让兰眉齐觉得心事了却了。可她毕竟是个厉害的女人,决定警告梦川几句,免得他把细烟看的太轻了,将来再欺负细烟。 翌日晌午,兰眉齐专门约着梦川去了一家咖啡馆里。细烟并不知道俩人的见面。兰眉齐叮嘱梦川要守口如瓶。 在橡胶厂外面的那家小咖啡馆里,兰眉齐故意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对梦川不客气的道:“张先生,我对你和细烟的和好如初表示惊讶!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女儿很低贱,可以被你任意的耍笑?当初,你主动看上了我的女儿,拜托文泉做媒。后来,你又觉得我女儿出身不好,家事复杂,你又主动提出了分手。现在,你竟然又回心转意,哄得细烟心花怒放的。张先生,我很怀疑你对细烟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梦川惭愧的道:“伯母,当初都是我不好。其实,那时候,我考虑的很不周到,所以在冲动之下和细烟提出了分手。痛定思痛,我真为自己当初的糊涂而后悔。所以,我求你的谅解!” 兰眉齐道:“张先生,你既然承认自己是个很冲动的人,我更不放心把细烟交给你了。假如,你们结婚之后,你因为再次冲动伤害了细烟,到时候,吃亏的可是细烟。一个离婚的女人是很难再找到别的男人的真爱的!” 梦川道:“伯母!我相信,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我会很好的改掉自己的坏脾气的。离开细烟的这段日子,我觉得自己是在很孤单,也想象到细烟的悲苦心境。我回想着我们以前交往的日子,简直是一对神仙情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细烟,没有别的女孩子会让我感动。” 兰眉齐道:“当初,你提出分手,差点儿害死了细烟!你知道吗?” 梦川道:“那时候,我简直吓坏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心里替细烟祈祷!我去过医院一次,后来还想着再去,可又怕细烟看到我生气,所以,我只好忍痛!” 兰眉齐道:“张先生,我现在还不敢保证你是不是真心的悔过。也许,你是因为觉得分手后的空虚、再次冲动的回到细烟的身边。所以,我很难相信你的话。” 梦川道:“伯母,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除了对细烟的关爱,我再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心了!” 兰眉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道:“张先生,我觉得,你和细烟暂时先不要谈婚论嫁,还是保持恋爱时候情侣的身份。等你们再相处一年半载、觉得心里没有杂乱的想法了,然后再正式的谈婚论嫁。否则,你不光害了细烟,还耽误了你的终身!你别忘了,你将来是要当橡胶厂的工程师的!” 梦川叹息道:“我会听你的话的。” 兰眉齐道:“那好吧!我就拭目以待吧!当然,我会对我女儿负责的。在你和她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会时常去监督的。”说完,便站起身,走出了那家空寂无人的咖啡屋。 梦川独自守着咖啡屋的空寂,回想着兰眉齐说过的话,心里简直觉得自己实在是犯贱。当初,他和细烟浓情蜜意,倍受兰眉齐的恩宠和疼爱。可如今,兰眉齐对俩人的重归于好表示了极大的怀疑,甚至是鄙视。这对梦川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 他认定,自己主动提出和细烟重归于好,实在不是因为孤单的空虚而引起的冲动。他是在彻底的痛定思痛之后而幡然醒悟的。 梦锦和文泉去了廖太太那里。 廖太太因为那次大闹码头的事情而着急上火了。她的嗓子嘶哑,正打发老妈子去药铺子里买胖大海。她看到文泉夫妇进来,急忙打起精神,问着苏家的事情。 文泉把苏太太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廖太太表面上安慰了媳妇几句,可心里却嘲笑着苏太太的身陷囹圄。梦锦压根就不把婆婆的话放在心上,她一门心思惦记着寄存在这里的金银珠宝。 文泉委婉的说起了准备拿走寄存的那只大皮箱。廖太太听到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可当着梦锦的面,只好故作担心的道:“你们苏公馆里安全吗?那么大的房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们下半辈子的生活资本,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梦锦道:“妈不用担心了。我们会很妥善的保管那些东西的。公馆里有一个秘密的储存柜,下人们以前都不知道的!当初是我爸爸亲自设计的,门上有机关暗锁,专门用来防贼的!” 廖太太的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媳妇的意思分明是把她当成贼。她铁青着脸道:“公馆里竟然有这样的秘密所在,毕竟是大家子,家财万贯,所以才整天担心着被贼惦记了!不像我们小门小户人家,一共就那么点儿不值钱的烂东西,也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着!” 梦锦道:“妈毕竟没有经历过大富大贵。” 文泉急忙劝道:“快别说了。嚷嚷的邻居们都听见了。我们还是紧赶着回去吧,还要去弄孙太太那头的事情呢!”说着,便引着梦锦去了里面的屋子。 廖太太眼瞅着文泉用钥匙打开了那只立柜的门,拎出了那只沉甸甸的行李箱。梦锦不放心,竟然要文泉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只行李箱,亲自查看里面的东西。 廖太太气的转身而去,气鼓鼓的躺在摇椅上。老妈子买胖大海回来了,看到廖太太正在生气,便急忙上前问起了缘由。廖太太压根就没提起苏家财产的事情,只是说上火了头疼。 过了一会儿,文泉和梦锦拎着皮箱出来了,俩人匆匆的告辞走了。 廖太太也没让老妈子去送俩人。 文泉夫妇开车回到了公馆里,把那只大行李箱藏在了那个隐蔽的储藏室里。梦锦锁好了两道大门,把钥匙紧紧的捏在了手里。 为了孙太太的事情,梦锦和文泉商量了半天,决定送孙太太一条珍珠项链,一颗玛瑙吊坠,一颗祖母绿宝石。这三样东西加起来,价格不菲。但是对于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资产面前,还是不足为道的,简直是九牛一毛。苏家世代做着生意,积攒了好几辈子的财富。 夫妇俩人开车去了孤儿院。 孙太太看到俩人前来,急忙笑脸相迎,招呼着老嬷嬷端来咖啡和新鲜水果。 梦锦的心里有些不甘,觉得让孙太太白白的占了便宜。其实,当初要是早知道欧阳蓝会意外身亡,何必招惹眼前这个女人呢。如今,梦锦只好佯装着笑脸,道:“孙阿姨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我们认识一家报纸的老主编,完全可以请老主编帮忙。孙阿姨只需要发一条简短的申明,这件事情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孙太太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我和你母亲是结拜姐妹,情同手足。如今,她落难了,我难道忍心看着她委屈吗?” 文泉把准备好的三只红丝绒盒子送到了孙太太的手里,孙太太打开盒子看了看,被珠光宝气晃得眼花缭乱。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刻了,像是用一把钻石刀刻出来似的。沉醉了片刻,她急忙收起了那三只红丝绒盒子,笑道:“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文泉道:“这是我们小辈孝敬您的一点儿心意。您作为长辈,收下晚辈的孝敬是天经地义的。” 孙太太听到文泉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合情合理,不由得笑道:“既然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我就暂时替孩子们保管着。”顿了顿,慈爱的看了梦锦一眼,道:“等你们有了宝贝,孙阿姨会给你们送去惊喜的!” 梦锦觉得心里很冷。她正发愁生孩子的事情,偏偏被孙太太提了起来。当然,她也知道孙太太压根就不知道她怀孕艰难的事情,倒也没有怪罪孙太太。 文泉笑道:“多谢孙阿姨想着。那我们就请孙阿姨陪我们去一趟报社,借着孙阿姨的金口,在报上发一条声明?” 孙太太义无反顾的道:“我上楼去换衣服,你们稍等。”说着,便匆匆的起身而去,一叠声的叫嚷着老嬷嬷快来给客人添咖啡。 妮娜正在闺房里发呆。本来,她和焕铭已经约好了,可焕铭到这时候还没有露面。她的心里觉得很烦躁,呆望着昨天的那副尚未完工的油画。 这会儿,她听到母亲匆匆的脚步声,不由得出去看了看。孙太太悄悄的拉着妮娜进了卧室,把那三只红丝绒盒子打开来,送到了妮娜的眼前。 妮娜显得很兴奋,不住的摩挲着。 孙太太低声笑道:“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做嫁妆!” 妮娜的脸色微微的一红,幻想着自己将来戴上这些珠宝首饰时候的情境。 孙太太把那三只红丝绒盒子锁在了保险柜里,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在衣柜里挑选着衣服。 妮娜因为惦记着焕铭,所以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一个劲儿的站在窗户跟前,遥望着山路上的人影。 后来,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的开走了。她知道,母亲随着苏家的人出去了。 山路上再次变得寂寞了,简直鸦雀无声。山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灌木们也都无精打采的,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生气。这不过才是春天的尾巴而已,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这些灌木们竟然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气息,显得病恹恹的。 其实,那些灌木们照旧是老样子,只不过因为光线的缘故而显得萎靡。可在妮娜心里的光影里,那些灌木们却像是饱受着挣扎和委屈似的。 焕铭为什么还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呢? 妮娜愈发的觉得心烦气躁的,索性换好衣服、准备去圣约翰大学里找苏焕铭。 她告诉老嬷嬷,要去百货公司里买油彩和画纸。老嬷嬷给汽车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妮娜上了汽车,要司机开往圣约翰大学。 来到圣约翰大学,她去了商学院书院,打听焕铭的宿舍。 有同学告诉她,因为快毕业了,焕铭已经搬回到家里去住了。妮娜又打听苏焕铭的家在那里。可那些同学们都表示不清楚。 妮娜转身去了艺术学院。她又同窗留在了艺术学院里当助教。她见到了那个闺蜜,俩人许久未见,自然亲昵的说笑了起来。最后,妮娜装作无事的样子,打听起苏焕铭的事情。 那闺蜜道:“苏焕铭可是出了名的人物!” 妮娜问道:“怎么了?说的这么的夸张!” 闺蜜道:“苏公馆的事情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你难道不知道?” 妮娜诧异的喊道:“苏焕铭就是那个苏公馆家里的人?” 闺蜜道:“他就是那个被剪刀刺伤的姨太太的亲儿子!我听说了,苏焕铭压根就不是苏家的后人,是那个姨太太和一个唱小生的男人生的孩子!怎么了?你找那个家伙干什么?” 妮娜回过神,道:“哦!他……上次去了我们的孤儿院里,听他的口气……好像准备领养一个男孩子……” 闺蜜道:“天哪!那种人竟然还要领养孤儿,他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妮娜和闺蜜又胡扯了几句,便匆匆的告辞而别了。 她的心里翻江倒海的。万想不到,她喜欢的苏焕铭竟然是苏家的人!而这会儿,苏焕铭竟然下落不明了。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 苏焕铭自从昨天离开孤儿院之后,便决定躲在家里。 兰眉齐看到他没有出门,反而觉得很奇怪,便试探着问起他去孤儿院的事情。 焕铭道:“我正要跟你说呢!幸亏我昨天去了一趟孤儿院!” 兰眉齐笑道:“你不是喜欢孙妮娜吗?” 焕铭道:“不是孙妮娜的事情,是苏梦锦的事情!” 兰眉齐诧异的问道:“你看到苏梦锦了!” 焕铭道:“她和文泉一起去的,和孤儿院院长孙太太说了好半天的话!我当时躲在楼上的廊柱后面,听的清清楚楚的!” 第175章 海盗打劫 兰眉齐紧赶着问道:“都说什么了?” 焕铭冷笑道:“苏梦锦竟然要孙太太帮忙!要孙太太在报纸上发一个假声明,声明苏家在银行里的财产已经全都捐给了孤儿院!当然,苏梦锦会给孙太太好处的,什么珍珠项链、玛瑙珠子之类的东西!” 兰眉齐倒吸一口冷气,道:“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苏太太莫名其妙的把银行里的财产都捐给了孤儿院,分明是缓兵之计!” 焕铭道:“我听见梦锦说,苏太太和孙太太是当年的结拜姐妹!” 兰眉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苏太太能想出这个幺蛾子呢!” 焕铭道:“按照我的主意,我本来打算利用妮娜,想办法弄到苏家的财产。可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兰眉齐道:“抛开苏家的财产不说,你难道不喜欢那个女孩子?那天,我听你提起她的口气,觉得你很喜欢那个会画画的女孩子。” 焕铭道:“我压根就没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她要是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肯定会有很多想法的。虽然我很喜欢她,可我必须要忍痛割爱!否则会很麻烦的!” 兰眉齐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孙太太既然是混蛋苏太太的结拜姐妹,我坚决不能让你娶那家的姑娘!”顿了顿,道:“苏家存在银行的财产怎么办?白白的落到了苏梦锦的手里?” 焕铭道:“我准备去报社里爆料!” 兰眉齐道:“苏梦锦是个厚皮老脸的人!报社即便爆料了,她死活不肯把钱捐给孤儿院,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欧阳蓝已经不在了……听说,新来的巡捕房姓姜的长官和廖文泉熟悉……我们目前孤立无援……何必再找事呢!” 焕铭道:“难道眼瞅着苏梦锦霸占了那些资产?” 兰眉齐道:“欧阳蓝留下的钱已经够我们三个人吃穿用度了!再加上我的多年积蓄,实在没必要去争了!只要你和细烟能尽快成家,我的心愿就了却了。” 焕铭噘着嘴,显得很不甘心的样子。 兰眉齐又劝了几句,看到细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下楼了。兰眉齐压根就没把细烟和梦川和好如初的事情说给焕铭听,免得焕铭又从中搞破坏。 细烟出门了,引起了焕铭的好奇。兰眉齐故意说细烟去圣约翰大学办事情去了。 在当晚的报纸上,孙太太的声明便被刊出了。 孙太太看到刊出的晚报,微微一笑,把报纸撂在了一遍。妮娜有事情要和母亲说。 孙太太瞧着妮娜那副极其认真的样子,便随着她去了楼上的房间里。 妮娜关上屋门,说道:“那个苏焕铭就是苏家姨太太的儿子!就是你的结拜姐妹家!” 孙太太吓了一跳,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妮娜喊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确实是苏家姨太太的儿子!” 孙太太颓然的坐在了摇椅上,随着摇椅来回的颤悠着,道:“竟然这么巧!看来,他是故意来我们这里打探风声的!” 妮娜委屈的道:“我竟然被他给骗了!今天一天,他压根就不敢露面了!看来他是存心来打探消息的!我们竟然上了当!” 孙太太闭上眼,恨道:“恐怕,我昨天和苏梦锦说的话也被他听到了!他分明是冲着苏家的财产来的,听到苏梦锦压根就不打算给这里捐赠财产,就觉得我们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这厮简直是个天杀的!” 妮娜道:“丢人死了!我竟然还傻乎乎的陪着他上街和咖啡,竟然还把他叫到我的闺房里!” 孙太太骂道:“这个混蛋!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他!” 妮娜道:“他人都不见了!我们去哪里找他呢!说出去,还不是被外人笑话我们!” 孙太太道:“辛亏他给你买了很多新衣服!” 妮娜把焕铭买给他的那些新衣服统统的丢到了地上,胡乱的踩着,哭道:“我不稀罕!不稀罕!” 孙太太眼瞅着女儿的发疯,后悔自己多说了那句话。 在那艘远行的巨轮上,赵念慈已经准备对文彬动手了。 那艘船已经快到红海了。 那晚,船舱里很闷,旅客们都聚集在甲板上乘凉。 文彬和雁翎自然也去了甲板上。俩人压根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暗中指指点点,昂首挺胸的站在甲板上,看着那轮皎洁的海上明月。 李小睿带着孩子也在旁边看着月亮。 文彬和雁翎故意走到了一旁。文彬笑道:“记得吗?在狄家的时候,我们还想象着能在船上的甲板上看月亮呢!现在,我们真的再看月亮了,可周围都是人,乱糟糟的!” 雁翎道:“旅行还有很长时间呢!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顿了顿,道:“看到月亮,我就看到了爸爸。” 文彬道:“爸爸肯定正在看着我们呢!” 雁翎道:“上次轮船路过南洋码头,你不知道吗?” 文彬看到雁翎的脸色不好看,知道她的心里还在生着气。他说道:“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我也毕竟是第一次走这条航线,压根就不知道会路过哪些地方。” 雁翎委屈的道:“要是知道轮船在南洋码头靠岸,我肯定会去看一看爸爸的!” 文彬没有作声。 雁翎呆望着那轮皎洁的月亮,道:“昨晚上,我竟然梦见了爸爸。爸爸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就是说不出。可是,我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很痛苦的!” 文彬搂紧雁翎的肩膀,劝道:“你肯定是想多了。我们现在已经出国留学了,爸爸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很欣慰的。” 雁翎点了点头,道:“也许吧。” 正说着,看到轮船竟然向岸边靠拢了。岸上弥散着稀稀疏疏的灯火,像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 广播里发出了通知,轮船要暂时靠岸加油,需要停靠一个多小时,请旅客们回房舱里休息。 甲板上的人都觉得很扫兴,便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李太太带着孩子也随着人群回去了。文彬劝雁翎回去,雁翎反而说道:“这里难得清静了!我们不妨在这里看一看月亮吧!不见得水手们会来赶我们的!” 俩人便继续站在甲板上,仰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月亮。 月光落在墨蓝色的洋面上,泛着明晃晃的光泽,好似正亲昵的吻着墨蓝色的海水。 文彬和雁翎沉浸在白月光里,心里难得宁谧。 水手们放下了甲板,来到了岸上,张罗着给轮船加油。 那是一个阿拉伯小港口,地面的工人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袍。 雁翎打量着那些阿拉伯人,觉得很好奇,笑道:“小时候看天方夜谭、阿拉丁、一千零一夜童话书,总觉得阿拉伯人很神秘,现在能亲眼看到阿拉伯人,简直觉得太好玩了。” 文彬跟着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拉伯人!在这样曼妙的月光里,简直就像是在童话里似的!” 雁翎笑道:“我看书上说,阿拉伯女人都裹在纱巾里,轻易不露出真面目。这里竟然看不到阿拉伯女人!” 文彬补充道:“阿拉伯女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总不至于让男人在家里看孩子,让女人在这里当工人吧!” 雁翎抿着嘴笑着,继续和文彬说笑着。 安迪正在房舱里守望着。他用望远镜看着甲板上的情境,觉得月光下的那两个爱恋着的身影简直是一副完美的油画作品。可是,偏偏入画的不是佟安迪,而是廖文彬。 安迪气的撂下了望远镜,愤懑的躺在床铺上。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喊叫声,声音越来越大。 安迪爬起身,从窗户里看到,岸上的一群海盗正和水手们厮打了起来。甚至有枪声传来了。 安迪猜到土匪们肯定准备劫持轮船。情急之下,他急忙跑出了房舱,去了那四个南洋保镖睡的房舱里。 南洋保镖们早已看到了岸上的情境,已经给枪里上了子弹。那四个保镖带着安迪去了赵念慈的房舱,紧紧的守着赵念慈。 岸上愈发的混乱不堪。当地的海盗们趁着轮船靠岸的时候,准备上船打劫。 船上发出了紧急通知,要旅客们赶快回到房舱里,关死房门,不要出去。 文彬和雁翎正看着岸上的打斗,听到广播通知,从惊吓里回过神来,急忙向着房舱的方向跑去了。 俩人回到房舱里,反锁死房门,胆战心惊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竟然越来越密集了。 那群海盗们喊叫着冲上了轮船,劫持了船长,并且抢夺了他的那把总钥匙。 两个持枪的海盗看守着船员们,剩下的一大群人便冲到了客舱里,用总钥匙打开了每一处舱门,威逼着旅客们拿出钱财。 旅客们吓得大喊大叫,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雁翎和文彬的舱门也被打开了,雁翎吓得面色煞白,躲在文彬的身后。 文彬眼瞅着海盗们的手里端着枪和明晃晃的尖刀,只好丢过去几张钞票。 海盗们贪得无厌,威逼着所有的乘客们都上岸集合。 乘客们的哭叫声划破凄迷的夜空,小孩子更是哭的声嘶力竭。 在一阵混乱里,乘客们缓缓的下了巨轮,来到了荒凉的戈壁之上。 夜风阴冷刺骨,吹着凄凄的调子,像是魔鬼的吟唱。 海盗们要乘客们都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文彬和雁翎紧密的贴服在一起,眼瞅着那些留着大胡子、穷凶极恶的海盗们对乘客们搜身。 李太太和孩子就站在文彬的身边。那孩子因为极大的惧怕,早已闭上了眼睛。李太太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胳膊紧紧的搂着孩子。她和孩子都在瑟瑟发抖。 安迪,赵念慈,还有那四个保镖也站在人群里。他们觉得不方便在这种时候暴露身份。 当然,在下船之前,安迪和赵念慈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俩人站的地方离文彬很远,压根就不会被文彬看到。 在一片哭天抢地里,留在床上的海盗们把旅客们的行李箱都弄到了岸上。有一辆大卡车正停靠在岸边,海盗们疯狂的砸开了一只只的皮箱,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运到了卡车上。 完事之后,那伙海盗们便驱赶着旅客们回到轮船上。 旅客们当然不答应,哭喊连天,围在卡车前,不肯离去。 海盗们被逼急了,开始朝着黑漆漆的夜幕放枪。可这一招压根就没有让旅客们安静下来,被抢劫的旅客们乱喊乱叫,场面愈发的混乱起来。 海盗头子被逼急了,便冲到李太太的身边,一把抢过来李太太的孩子,勒住他的脖子,用英语威胁道:“你们要是不滚回去,我就宰了这个孩子!” 李太太吓得跪在了地上,手舞足蹈的哭叫着,央求着海盗头子放了她的孩子。 围观的旅客们都愤慨激昂,都准备和海盗们拼命了。 海盗头子用黑漆漆的手枪抵住孩子的额头,喊道:“你们要是不老实,我就真的要了这兔崽子的命!” 李太太从沙地上爬起来,对着情绪高昂的人群哭喊道:“求你们快上船吧!你们快回去吧!救救我的孩子!你们不要逼他了!” 文彬和雁翎看在眼里,都替李太太捏着一把汗。 文彬骂道:“简直都是畜生,竟然拿着孩子当挡箭牌!” 雁翎也跟着喊道:“强盗!不得好死!不配做男人!” 李太太愈发的哭的一塌糊涂,喊道:“你们都不要说了,都不要喊了,求求你们了!你们都老老实实的上船吧!别再逼强盗了!” 有一部分旅客觉得李太太实在可怜,便缓缓的朝着轮船上走去了。 可绝大多数的旅客们还是没有挪步,继续和海盗们对峙着。 海盗头子恶狠狠的用枪托捶打着孩子的小脑袋,孩子疼的龇牙咧嘴的哭叫着。 李太太吓得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着头,哭叫道:“不要动我的孩子!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 旅客们纷纷的谩骂着,渐渐的逼向了那海盗头子。 海盗头子再次朝着天开了一枪,吓得女客们纷纷的蹲在了地上,叫苦连天的。 文彬和雁翎在人群里挤着,很难走到李太太的身边,只好眼瞅着李太太哭天抢地的。 安迪实在可怜那孩子,便对一个保镖耳语了几句。那四个保镖也觉得海盗们的行为实在凶残。那为首的保镖便匆匆的回到了巨轮上,他跑到了最高处,躲藏在铁桅杆的后面,掏出手枪,拉开保险,瞄准了海盗头子的脑袋。 岸上的旅客们的情绪愈发的激动,纷纷的谩骂谴责着海盗头子。场面眼瞅着就要失控了。 海盗头子再次朝天开了一枪。还没等他放下手,又是一声枪响,海盗头子的脑袋顿时开了花。 李太太吓得抱住了头,眼瞅着自己的孩子晕倒在了地上。她爬了过去,搂抱着孩子,看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正呼哧呼哧的喘息着。 李太太把孩子搂在怀里,嘶叫着,没命的跑到了轮船上。等到她跑回到房舱的时候,她已经浑身颤抖的控制不住了。 第176章 竟然有这样的亲妈 岸上的旅客们看到海盗头子已死,正准备冲上前去。却见远处跑来了一群巡捕们。船上的水手已经通知了负责码头的巡捕,巡捕们端着枪械跑来救援。旅客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剩下的海盗们看到头子已经一命呜呼,便趁机开动卡车,准备立即逃匿。旅客们岂能眼瞅着自己的财产被海盗们抢走,便蜂拥而上,拦住了卡车。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爬上了卡车,和那些海盗们撕扯打斗了起来。 文彬和雁翎站在人群的后面,眼瞅着人群的疯狂和混乱。 文彬道:“我们总算有救了!巡部门来了!那伙海盗们简直没有退路了!” 雁翎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道:“简直就和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样,竟然能遇到海盗!” 文彬道:“也算是长了一次见识!好在我们都有惊无险!” 雁翎道:“海盗们一折腾,这艘轮船肯定不能按时起航了。行程肯定就要被耽搁了。” 文彬道:“我们只好等着吧。只可怜李太太和她的孩子,白白的受了一场惊吓,少不得要你去安慰她了!” 雁翎叹息道:“真可怜见的!偏偏被她撞上了!不知道是谁在船上开的枪?” 文彬道:“我猜,肯定是水手吧。” 俩人正说着,只见巡部门已经跑到了跟前,上前和海盗们厮打了起来。旅客们都纷纷的退到了后面,看着巡部们和海盗们的打斗。 此时,念慈,安迪,还有三个保镖正藏在一座帆布帐篷后面,打量着文彬和雁翎。 念慈道:“趁着这个功夫,我们不妨动手。” 安迪没有吭声,由着念慈的主意。其实,他实在是为雁翎捏着一把汗! 念慈对身边的三个保镖低声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个保镖悄悄地走到文彬的身后,对着文彬的脖颈就是一下子。文彬正和雁翎议论着眼前的情境,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晕倒在了沙地上。 雁翎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喊着文彬的名字。 那个保镖一把推开了雁翎,把文彬驮在背上,向轮船上冲去。 雁翎大喊大叫了起来,觉得那个保镖是不是疯了。可是,在那样的一种混乱不堪的场面里,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所有旅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巡捕和海盗的争斗上。雁翎跌跌撞撞的跑了上去,死命的拉扯着背着文彬的那保镖,却一次次的被那保镖推开。 念慈冷笑着看着雁翎的疯癫,对剩下的两个保镖耳语了几句。那两个保镖追上了正拼命喊叫的雁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也在她的脖颈之上砍了一掌。雁翎也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晕倒在了那保镖的怀里。 念慈和安迪冲了上去。安迪实在觉得念慈对雁翎很残忍! 念慈吩咐道:“我们不上船了,在这个地方过几天!等回程的船开过来,我们立即回南洋!” 安迪眼瞅着雁翎微微的张着嘴、毫无意识的躺在那保镖的话里,心里顿时生出了悲悯。他觉得赵念慈对待雁翎的做法实在残忍,这哪里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为了让雁翎躺的舒服些,安迪接过了雁翎,亲自把她搂在怀里。 巡部门已经制服了剩下的海盗们,将他们绑缚了起来。旅客们一阵欢呼,纷纷的奔上卡车寻找着自己的行李。 驮着文彬上船的那个保镖见到了开枪的那个保镖,俩人一起把文彬送到了念慈的房舱里。随后,俩人便去了自己的房舱,拿上劫余的行李,又去了念慈和安迪的房舱,拿上了俩人剩下的东西。 等到俩人带着劫余的行李回到岸上时,岸上的那两个保镖们已经从卡车上找回了他们的行李。 念慈看到行李已经全都找回来了,便招呼着四个保镖向码头外面走去。安迪抱着雁翎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路上,雁翎不时的发出呢喃声,像是在唤着文彬的名字。安迪看到雁翎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觉得自己也在作孽。 念慈看出了安迪脸上涌现出的不忍,急忙要一个保镖接过了雁翎。安迪的身上卸下了重负,可心里的重负却越来越沉重。 在当时很混乱的场面里,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念慈一行人的去向。 文彬昏昏沉沉的躺在房舱里,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他坐起身,觉得头还晕晕乎乎的,便再次仰躺在了床铺上。他拼命的回想着在岸上的情形,一下子想到雁翎,便再次挣扎着坐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房舱。 天已经蒙蒙的凉了,还没有退去的星辰们模糊着影子,像是怀着悲悯的留恋。天幕上泛着一层鱼肚白和一层鸽灰色,半空里凝聚着一层稀薄的雾,正缓缓的游走着。 那艘巨轮照旧停靠在岸边,一动也不动。 巡部们已经把海盗们、包括死了的海盗头子都带走了。旅客们正带着各自的行李缓缓的上着船。因为这一场意外,旅客们都感觉到生死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仿佛一下子就能轻飘飘的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有惊无险,可毕竟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把那份惊恐,悲怆,后怕,愤恨统统的烙在了心里。 文彬浑身软绵绵的在人群里挪移着,他拼命的高喊着雁翎的名字。此时,缓缓上船的旅客们都沉默着,唯有文彬那凄凉的声音在耳朵边回荡着。没有人知道雁翎在那里。文彬艰难的逆着人群走行着,眼前都是花花绿绿的人,可压根就看不到雁翎的影子。 好不容易来到了岸上,他漫步目的的四处寻觅着,喊叫着,寻觅着,可一切徒劳。 眼前是一片苍莽的戈壁,有稀稀落落的尤加利树和椰枣树。已经彻底泛白的天幕上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野鸟,飞到远处,又飞了回来。 文彬跑累了,跪在了沙地上,喘息连连。绝望,彻底的绝望,让他觉得再次的眩晕起来,天旋地转。 远处的巨轮发出了一声呜咽,文彬醒了过来。他觉得,雁翎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船上! 带着这样的一丝希望,他跑回到了巨轮边,在水手的搀扶下,缓缓的上了那艘巨轮。 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环望的水手说道:“已经没有旅客了!” 文彬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房舱里,看到里面照旧是空的。他冲出了房舱,在轮船的各处寻觅着雁翎的身影。甲板上,餐厅里,其他客人的房舱里,三等舱里……压根就没有雁翎的身影。 文彬呆呆的站着,猛然间,他想到了李太太,觉得雁翎是不是正和李太太在一起。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他来到了李太太的房舱里,看到李太太正和孩子紧密的搂抱在一起。 文彬喊道:“看到雁翎了吗?” 李太太泪眼婆娑,看到是文彬,默默的摇了摇头。 文彬彻底的绝望了,情不自禁的坐倒在地板上,倚靠着板壁,喘息连连。 就在这时候,他觉得头又有些眩晕。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到了船边,爬在围栏上。 这艘巨轮已经离开了岸边,距离岸边已经有一百多米远的距离了。 文彬吓得喊叫了起来。可他眼瞅着岸上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人影。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轮船的最高处的看台上,向那片荒寂的戈壁上瞭望着。哪里有人影! 文彬瘫坐在了木地板上,开始哭泣,随后便仰躺了下去,头重重的砸在了木地板上。 在阿拉伯小镇的一座小旅馆里,雁翎刚刚从昏睡里醒过来。 她醒过来之后,喊道:“文彬!” 周围没有人回答。她呆望着天花板,回想着岸上发生的一切,竟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假如她是躺在沙地上,应该能看到天空。假如她是躺在船舱里,天花板绝不是这样的! 她彻底的吓醒了,挣扎着坐起身,看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文彬,而是赵念慈! 那一刻,雁翎不由得大喊了起来,双手捂着眼。 念慈冷笑道:“我的女儿,你终于回到妈妈的身边了。” 雁翎放下手,喊道:“我这是在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干什么?文彬呢?文彬呢!我要找文彬!”说着,便挣扎着跑到门口。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安迪,还有四个保镖。 雁翎再次吓得大喊大叫了起来,借着那一股子冲动,她试着往外跑,却被那四个保镖挡住了。 念慈道:“你不要跑了!那艘轮船已经开走了!文彬现在在轮船上,继续去法国留学。你和妈妈在一起,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回南洋。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妈妈会给你安排好婚事的!佟安迪是妈妈眼里的金龟婿,和你真是般配!等回到南洋,我就紧赶着让你们结婚!” 雁翎听到念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觉得有一个魔鬼正站在她的身后。 念慈的这一长串话,让雁翎觉得像从深邃的洞里传出的诅咒。雁翎的浑身开始发抖,控制不住的发抖,骨头架子好似要散架了。 念慈道:“孩子,来,歇着吧。”说着,便准备搀扶着雁翎回到铺位上。 雁翎呆望着安迪,看到安迪的脸上涌现着悲悯和挣扎。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荒诞极了。赵念慈出现了,安迪竟然也出现了。这一切竟然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像是大漠里的海市蜃楼,充斥着恐惧。 雁翎觉得,在这种时候,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就是佟安迪了。 她立即抓住了安迪的胳膊,哭道:“安迪,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从南洋上来的?你们准备干什么!文彬怎么样了?” 安迪呆望着雁翎的那副孤苦无助的样子,恨不得能一把搂她在怀里,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是,当着赵念慈的面,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一言不发的站着。 雁翎眼瞅着安迪的沉默,觉得彻底的绝望了。她转过身,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步一步的逼到念慈的身边,抓着念慈的头发,喊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星辰的?是谁告诉你的!” 那四个保镖急忙上前,拉开了雁翎。 念慈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我告诉你吧!我和安迪计划好了,准备拆散你和廖文彬!我曾经说过,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仇人家的儿子的!我说到做到!你趁早给我乖乖的!” 雁翎凄厉的喊道:“你这个疯子!”说完,就要冲上去和念慈厮打起来。可是,她的双手很快的就被保镖们束缚住了。 念慈喊道:“把她绑起来!饿她两天!我岂能被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拿住!” 雁翎死活的挣脱着,可压根没有办法抵抗那四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安迪看到雁翎的那副凄苦挣扎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拉劝,他生怕那四个粗手大脚的保镖们弄伤害了雁翎。 念慈抱着胳膊看着热闹,趁机说道:“你瞧!安迪对你多好!你要是嫁给安迪,你肯定会享一辈子福的!” 雁翎恨不得能扇烂念慈的嘴。安迪对她附耳说道:“别吃眼前亏!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雁翎听到安迪的低语,竟然泪花萦绕。她听从了安迪的话,不再反抗挣扎,而是委屈的爬服在床铺上,蜷缩着身子,哭的呜呜咽咽的。 念慈要两个保镖紧密的看着她。她带着安迪离开了。 旅馆位于一座荒凉的小镇上。 旅馆门口有一条老街。老街上有穿着长袍,头戴纱巾的阿拉伯男人们卖着吃穿用的杂货。 念慈和安迪缓缓的走在老街上,看着两侧摊位上各色各样、做工精巧的阿拉伯茶壶、花瓶、沙画,陶瓷灯等手工艺品。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子烤羊肉串的味道。不远处,一个卖烤羊腿的小贩正吆喝着生意。 念慈丝毫没有被雁翎方才的哭嚷搅乱了兴致,她竟然游兴很浓,用英语和那些小商贩们问着价钱。 那些小商贩们勉强能听得懂英语,正千方百计的推销着自己的手工艺品。 安迪观察着念慈,觉得雁翎摊上这样的妈实在是一场噩梦。即便他将来有希望娶到雁翎,他也绝不会和念慈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的。 第177章 逃妇 念慈买了很多当地的工艺品,当然还有很多特色的吃食。 她请安迪吃了很多特色小吃,然后便要安迪替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香水、摆设、纱巾、香料、首饰。 安迪实在觉得念慈这女人的行为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她竟然如此的痛恨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把她当成了最大的仇人。 安迪默默的想着,他决定把雁翎救出去! 世上的事情真的让人捉摸不透!当初,安迪曾经因为酒精的麻痹,而把雁翎关在了佟公馆里。那时候,他给自己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和借口。因为,他爱着她……即便是单相思的爱……所以,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雁翎! 可这会儿,他看到赵念慈桎梏了雁翎,他的心里竟然又生出了无限的感慨,痛恨着念慈,同情着雁翎。 如此看来,安迪实在是一个自私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他骨子里的那份自私、那份仗义实在是无法用常理理解的! 爱情能让一个人走火入魔。安迪变成了魔鬼,却又生出了善心。所以,安迪其实是一个善良的魔鬼! 念慈看到身边的安迪正想着心事,故意笑问道:“佟少爷,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好玩!” 安迪冷笑道:“我看你对雁翎竟然没有半分母亲的慈爱!” 念慈恨道:“当年,我生她的时候,差点儿送了命!正因为我生了她,所以被公婆瞧不起!” 安迪道:“就因为这个?这难道是雁翎的错?她是那么的一个温存的女孩子,要是早知道她的出生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痛苦,她肯定不会走进你的肚子里的!” 念慈道:“你不是女人,你无法理解我那时候的心情!在你们男人看来,这实在算不得一件事情!因为,你们男人都是自私的!” 安迪道:“男人也都是理智的!理性思维总是战胜感性思维!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念慈当即反驳道:“女人都是心理医生!” 安迪打量着念慈那副威严的神情,道:“我猜,你是不是觉得你整治了雁翎,你就能体会到一种胜利的快感!女人征服了女人,是女人渴慕的一种小胜利!” 念慈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想不到,佟家少爷竟然能看懂女人的心思!你果然是清场高手!” 安迪道:“那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历练!” 念慈道:“其实,你的心里是感激我的!对不对?你马上就会和雁翎结为夫妇了!” 安迪故意笑道:“这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事情!我要是能和雁翎结婚,我也能体味到一种胜利!因为,我已经征服了桀骜不驯的穆雁翎!” 念慈再次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突然间收敛了笑,道:“你就在这里和她结婚!不需要任何仪式,你只要得到他,我们就皆大欢喜了!然后,我们一起回南洋。我会给你置办房产家业的!” 安迪望着念慈的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他的心里拿定主意,就在今晚和雁翎逃出去。他实在受不赵念慈,觉得如果将来和她在一起生活,他肯定会发疯的! 回到小旅社的时候,念慈打发那四个保镖出去吃饭了。 旅社的老板娘虽然觉得念慈一行人都是外国人,可她眼瞅着雁翎被五花大绑着,心里生出了很大的同情。她给雁翎端来了手抓羊肉,亲自喂着雁翎吃着热腾腾的带着孜然的羊肉。 念慈翻了个白眼,摔门出去了。 雁翎趁机用英语把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可惜,老板娘压根听不到英语。可是,她的一个孩子能听懂英语。他把那个小孩子叫来了。雁翎用简单的英语把自己的遭遇很快的说了一遍。那个孩子翻译给他母亲,老板娘听到后,急忙替雁翎向真主祈祷! 雁翎眼泪汪汪的,让老板娘觉得她实在很可怜。她正要让那孩子给雁翎松绑,却见念慈冲了进来,凶神恶煞的把老板娘和那孩子赶了出去。当然,她刚才出去给了老板一些钱。老板要老板娘不要多管闲事。 安迪正坐在天台上的摇椅上抽烟。他的心里琢磨着怎么把雁翎救出去。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戈壁滩,几只骆驼正跪在沙地上休憩。这里距离港口还有很远的距离,即便跑到港口也没有轮船路过。 安迪决定,他先找地方把雁翎藏起来。于是,他便装作外出散心的样子,离开了那家小旅社,在街上四处寻觅着能藏身的地方。 在小城的一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家像样的饭店,里面提供住宿。安迪在那家***建筑风格的饭店里预定了一个房间,然后便悄悄的离开了那家饭店。 回小旅社的路上,他看到街上有几个嬉皮似的少年。他凑了过去,用简单的英语说了很长时间。那几个嬉皮似的少年很快就明白了,并且点头答应着。 安迪给了那几个人一些小钱,随即又叮嘱了一会儿。 回到旅社的时候,他再次顺着木楼梯来到了天台上乘凉。他无法判断自己的办法能不能有效,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冒险了! 那天晚上,有沙尘吹来。 戈壁里的风吹着呜呜咽咽的调子,像是鬼哭。 小旅社里停电了,只好点上了煤油灯。 煤油灯的火苗摇曳着,像是要熄灭了,却又摇晃着亮了起来。 念慈寸步不离的守着雁翎。那四个保镖已经回房休息了。 雁翎躺在床上,觉得浑身的骨头酸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盼着安迪能来救她出去。 念慈坐在对面的床铺上,正在打着瞌睡。 突然间,窗外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像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凉飕飕的风吹过来,又吹过去。那哭声和风声掺杂在一起,变成了一副极其悲凉的调子! 念慈觉得很奇怪,便下了床,走到木窗前,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哭声隐隐约约的,好似饱含着极大的怨气似的。 雁翎趁机说道:“你干了缺德事!鬼半夜来找你了!” 念慈被雁翎的话吓了一跳,可却故意装出一副不害怕的样子,继续在窗前听着。 窗外的哭声再次传来,呜呜咽咽的。 念慈觉得头发一阵发麻,仗着胆子,骂了几句,一把推开木窗,竟然看到木窗外面站着一个裹在黑纱里的女人。她的两只眼睛下面流着两道鲜红的血痕!念慈不由得吓得大叫了起来。突然间,窗户外面的那个女人用手里捏着的木棍打了念慈的脑袋一下,念慈当即晕倒在地。 那四个保镖听到念慈的喊叫,急忙踹门进来了。 念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木窗外面早都没有了那个穿着黑袍子的女人。 安迪冲了进来,故意喊道:“快把她送到医院!她要是死了,你们肯定就被当地人处决了!快呀!快呀!” 那四个保镖搀扶着念慈出去了,压根就没顾上正惊慌失措的雁翎。 等到那四个保镖刚一离开屋子,安迪就把雁翎抱了起来,从木窗里送了出去。外面的几个人接着,把她送到了骆驼车上。安迪冲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上行李,翻过窗户,也跟着上了骆驼车。 在那艘巨轮上,文彬正守在李太太的身边。 李太太早都知道了雁翎的事情,陪着文彬愁眉苦脸的! 这艘巨轮因为遇到了海盗,便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径直的向法国港口开去了。 中途虽然也有靠岸的时候,可文彬毕竟不能下船却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只能坚持熬到法国,然后再想办法。 李太太回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船上有什么可疑的人。 文彬琢磨着,想起了这艘巨轮曾经停靠在南洋的码头边。他的心里明亮了起来,猜到肯定是赵念慈趁机上船,藏在暗处,借着海盗们大闹的功夫,弄走了雁翎。 这是最大的可能!否则,他绝不会被人打晕的,雁翎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呢? 文彬恨的牙痒痒,可实在无能为力! 李太太叹息道:“真是祸不单行!我的孩子受了惊吓,雁翎又跟着不见了!” 文彬道:“你的事情纯属意外!孩子没事就好!可我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设的圈套!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 李太太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文彬实在不好意思把赵念慈的事情说出去,便没有吭声,而是叹息着回到了房舱里。 安迪把雁翎送到了那家预定好的饭店房间里。他给了那几个街头痞子们一些钱,打发他们走了。 他给雁翎解开了身上的麻绳,要她活动着筋骨。雁翎浑身酸涩的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定定的望着安迪,默默的流着眼泪。 安迪劝道:“你已经没事了!” 雁翎紧赶着问道:“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船上?赵念慈为什么也在船上呢?” 安迪早已经编好了谎言,道:“你从南洋离开之后,过了几天,我也回去了。谁能想到,我爸爸的一个老朋友在法国病故了!当年,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被那个先生照顾的很周到!所以,我爸爸要我去看一看!另外,我们佟家准备从巴黎进购一批服装!所以,我就买了船票,坐上了那艘去巴黎的船。” 雁翎默默的听着。 安迪继续道:“谁能想到,船路过南洋的时候,赵念慈竟然带着四个保镖上船了!我在餐厅里遇到了她,也觉得很奇怪!可她压根就没告诉我缘由,只是说去巴黎度假!再后来,海盗们开始抢东西,我和她都下了船。那时候,我才发现了你和文彬。可赵念慈却抢先一步,让一个保镖打晕了文彬,又让另一个保镖打晕了你!等我跑过去的时候,赵念慈已经让那个保镖把你抢走了!我不放心,死缠硬赖的跟去了!” 雁翎听完安迪的讲述,信以为真,道:“多亏了你在场!否则,我肯定就要被弄到南洋了!那时候,我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安迪故意冷笑道:“赵念慈也很荒唐,竟然说了那些荒唐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雁翎想起念慈说过的话,道:“她实在是疯了!” 安迪急忙接口道:“我好好的歇着吧。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里!” 雁翎觉得心里很害怕,可又觉得安迪守在她身边很不合适,便眼瞅着他出门了。 安迪的心里窃笑着,替雁翎关好房门。他故意走到大饭店的下面,看到并没有人跟上来。 他决定在这里住上半年,反正他身上的旅费很充足。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会想办法要雁翎对他生出好感的! 在当地的小医院里,赵念慈醒来了。她没有大碍。她看到四个保镖都在跟前,便一叠声的问道:“你们怎么不守着雁翎!” 那四个保镖说道,佟安迪正守着雁翎。 念慈很不放心,当即便准备回到那家小旅社。 等到她回到那家小旅社的时候,雁翎和安迪早都没影了。 旅社的老板害怕招惹麻烦,便把念慈赶了出去。 四个保镖拿上了行李,跟着急的焦头烂额的念慈在街上四处寻觅着雁翎。 可终究因为人生地不熟,没有地方可去。 正乱着,几个痞子走了过来,说着阿拉伯语,故意问念慈要钱。 虽然有四个保镖在场,可毕竟是出门在外。念慈只好给了他们一些小钱。 那几个痞子竟然贪得无厌,准备上去抢念慈的珠宝首饰。那四个保镖急忙上前拉劝,却见一个小痞子吹了一声口哨,引来了一大群拿着棍棒的当地人,把那四个保镖痛打一顿。 赵念慈躲在了一遍,吓得浑身发抖。 等那伙儿人扬长而去,那四个保镖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念慈觉得那四个保镖实在麻烦,便恩断义绝的甩了那四个受伤的保镖,跑到了码头边。 正好有回南洋的轮船靠岸了。 念慈买了船票,灰头土脸的上了船,进了房舱里,一把拉上了房舱的门。 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她在心里琢磨着雁翎的事情。她想着,安迪肯定已经把雁翎带走了。他肯定会趁这个机会想办法接近雁翎的。反正文彬已经独自去了法国,安迪正守着雁翎,念慈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决定全身而退! 第178章 相思门 雁翎从睡梦里醒来了。 睡梦里,她分明看到文彬正独自站在巨轮的甲板上面,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海面,大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雁翎的心里顿时觉得失落,一把揭开身上盖着的波斯毛毯,冲到窗前,推开了木窗,大口的呼吸着窗外的空气。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风格的建筑,听到街上清真寺里传来了咏经声,竟然觉得眼前的情境恍如隔世,充斥着虚无缥缈的不真实。 老天爷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再一次让她置身于一场离奇的变数里。 雁翎双手撑住窗台,痛苦的闭上了眼,任由毒辣的阳光停在眼皮上,晕成两抹凄迷的红团。 这会儿,文彬肯定都要急疯了! 雁翎猛然睁开眼,转身冲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冲进了走廊里。 走廊的顶上安置着一盏盏金碧辉煌的吊灯,正散着万道光辉,灼人眼目。 地上铺着绣着精妙绝伦图案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墙壁上挂着一些油画,里面画的是大漠、骆驼、还有绿洲。 雁翎望着油画里的绿洲,心里也渴慕着能寻觅到一片绿洲,拯救她即将枯竭的生命。 现在,她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就是安迪了。 想起以前,她曾对安迪百般的厌恶,甚至在心里恨不得他能死。可这会儿,她却把安迪当成是能够救赎她生命的男人。 她敲着隔壁房间的门。 好像没有人。雁翎越发急切的敲着房门,可房里压根就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她迫切的希望能见到安迪,可安迪竟然不在房里。 情急之下,雁翎竟然忍不住哭了。她抛弃了以往的坚强,选择了用眼泪来宣泄此时心里的羞愤。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正踩在软绵绵的波斯红地毯上。脚步声停在了雁翎的身后,一动也不动了。 雁翎缓缓的转过身,竟然看到了安迪。他正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眸光里饱含着极度的悲悯和疼惜。 雁翎被他眸光里的那股子悲悯和疼惜笼罩住了。她情不自禁的祈求道:“送我去法国!求你!好吗?” 安迪的脸上涌出了一丝难过,缓缓的道:“雁翎,我刚才去了一趟码头。因为上次的海盗事情,那座码头已经关闭整修了!我打听了,要在至少一个月以后才能恢复!也就是说,我们要想离开这里,必须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雁翎听到这个消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她立即说道:“我亲自去问一问吧!”说着,便摇摇晃晃的准备往前走。 安迪喊道:“你现在这幅憔悴的样子,怎么可能走到码头呢?” 雁翎确实觉得一阵头晕,不由得扶住了身边的墙壁。 安迪追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道:“先回去休息吧!其实,我也想着能尽快的离开这里去巴黎!在这里一耽搁,我赶不上爸爸好友的葬礼不说,甚至可能都把生意耽误了!我没有骗你!码头真的已经停运了!最后一班船已经回南洋了!” 雁翎道:“我先回去吧。”说着,便在安迪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安迪扶着她躺在了床上,为她盖好波斯毛毯,并且为她端来了一杯白水。 雁翎喝了几口水,道:“简直太倒霉了!竟然又被赵念慈算计了!我一直很纳闷,她是怎么知道我和文彬的行程的!” 安迪道:“南洋船公司都有旅客名单……沿途各站的码头都有旅客名单的……” 雁翎想了想,道:“偏偏在南洋码头靠岸,让赵念慈抓住了机会!” 安迪道:“当时,她的身边站着四个保镖,我实在没办法救你!可我眼瞅着你受罪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的很难想象天底下竟然有那种恶毒的母亲!” 雁翎苦笑道:“你算是亲眼看见了。我和她哪里还有母女之间的情分,简直已经成了仇人!” 安迪故意问道:“究竟为什么!” 雁翎便把赵念慈当年难产的事情说了一遍。安迪听到雁翎说的和念慈说的一模一样,终于相信了这个听起来很荒诞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缘由。他叹息道:“这哪里是你的错呢?她这么想,这么恨,简直是心理有毛病!也许是更年期综合征!” 雁翎道:“我真的可怜我爸爸,竟然娶了这种女人……并且和她过完了一辈子!” 安迪趁机幽幽的道:“所以,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千万不能草率!” 雁翎没吭声,顿了顿,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呆一个月……我带的钱都在文彬那里!这会儿,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光没有钱,连行李也不在了!” 安迪急忙宽慰道:“你别着急!我带着钱,足够我们两个人用了!” 雁翎客气的道:“算是我先借你的!等我到了法国,我会紧赶着给姑妈拍电报的!我会还你的钱的!” 安迪笑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既然是朋友,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 雁翎道:“多亏了你这个朋友!” 安迪低下头,有些惭愧的道:“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想一想以前的时候,我总觉得很荒唐……简直是走火入魔了……” 雁翎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我没有原谅你,我是不会向你求助的!” 安迪笑道:“那就好。你这么说,我的心里就没有想法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一个月后……我们一起去法国。” 雁翎道:“但愿码头能尽快的通航……一个月的时间……简直能把人急死!” 安迪趁机道:“你以后还是小心你母亲吧!我猜,她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她要是知道你去了法国,肯定又会想出别的主意的!” 雁翎的心顿时一沉,伤感的道:“除非她死了,否则真的没有安静的时候!” 安迪又急忙安慰道:“这一个月,我会护着你的!” 雁翎突然间醒悟道:“赵念慈在哪里?她肯定就藏在附近!她要是打听出来我们的住处,肯定会带着那四个保镖找来的!” 安迪道:“她已经滚蛋了!真的!我刚才去码头的时候,看到了回南洋的那艘轮船。当时,我琢磨着赵念慈是不是趁机溜了。我跟卖票的姑娘打听了一番,她告诉我,确实有一个东方女人买了去南洋的船票。我仔细的形容了赵念慈的打扮和长相,那姑娘告诉我,确实是她!” 雁翎听到安迪这么说,终于放心了,道:“只要她不在这里,我就能彻底的安心了。” 安迪故意讨好道:“我刚才出去,正好发现了一家邮电局!我想着,你可以给法国那头发一份电报。等文彬赶到了法国,他就会有你的消息的!不至于让他再继续着急!” 雁翎的心里充斥着兴奋。在如此绝望混乱的时刻,安迪竟然想到了这个办法,简直像是救了她的命似的! 安迪又安慰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刚一关上房门,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捂着嘴笑着。他竟然觉得雁翎实在是傻的可怜,竟然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其实,码头要到明天才正式关闭。今天晚上,正好还有一艘轮船停靠码头、然后前往法国。 安迪觉得自己的计划开展的很顺利,真觉得老天爷是在帮他。 傍晚的时候,他去找雁翎,要雁翎随着他去餐厅里吃饭。 雁翎和他去了餐厅里。安迪点了很多当地的特色食物,如烤羊肉串,孜然羊肉,咖喱牛肉…… 那顿晚饭吃的很和美,完全由着安迪的性子安排。他简直把那顿晚饭当成了一次情侣之间、甚至夫妻之间的浪漫聚餐。他的心里无忧无虑的,充分的享受着那时的温存浪漫的小时光。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准备宴请雁翎在像这样的氛围里吃一顿烛光晚餐。 如今,他实现了心里的小愿望,简直觉得这真是上苍的恩赐。 雁翎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文彬,真不知道文彬在船上怎么样了。距离他赶到法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简直让他度日如年。 可这会儿,她眼瞅着安迪说着助兴的话,要她开心,要她宽心,她只好佯装着奉陪。因为,她现在有求于安迪,需要靠着安迪吃饭,只好委曲求全了。 在那艘远航的轮船上,文彬正孤独的站在甲板上,呆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黑色的海面,黑色的天幕,没有星光的夜,劈头盖脸的混沌,一切都是蓊蓊郁郁、凉匝匝的。 距离轮船抵达下一个港口还有几个时辰。他决定在下一站的港口发电报。当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希望其实很渺茫。即便给那个港口发电报,也没有雁翎的确切地址,实在很难送到。况且,他还不知道雁翎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那个港口。 想到这里,他颓然的坐倒在甲板上,双手抱头,苦闷的坐着。 有水手前来问候,文彬觉得自己的样子会让水手笑话,便急忙站起身,缓缓的回到了房舱里。 他的心里生出了预感,预感雁翎可能已经被赵念慈弄到南洋了。假如真是这样,雁翎岂不是要被赵念慈活活的祸害死。 文彬气得捶打着板壁,惊动了隔壁的客人们。隔壁的客人们骂了几句。文彬失魂落魄的躺在了床铺上,蒙着被子,呜呜咽咽的痛哭了起来。 在香港,梦川和细烟俩人都发觉,分手之后的再次相聚,实在令人觉得荡气回肠,就和小说书里写的似的那般的浪漫。 此时,香港还是下午的时光,梦川带着细烟来到了橡胶厂后面的一座废弃的轮胎山上。 俩人踩着轮胎,一直走到了最顶端。细烟觉得这种游戏真的很好玩。踩着软绵绵的轮胎,闻着橡胶的那股子味道,爬到最上面,瞭望着远处的橡胶厂,实在很有意思。 梦川笑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喜欢来到这里。因为,这里安静,站得高、看得远!视野开阔,心情一下子也变好了很多!” 细烟笑道:“我猜,你说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肯定是我们分手以后!” 梦川故意凑近细烟,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真聪明!” 细烟故意生气的道:“都是因为你!本来,我好端端的享受着恋爱时候的甜蜜,可偏偏被你提出了分手!” 梦川叹息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都怪我不好,差点儿害了你!” 细烟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分手之后再相爱,比当时恋爱的时候还觉得入戏!” 梦川拉着细烟坐在了轮胎上,笑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老话说,久别胜新婚!” 细烟喊道:“你又胡说了!”说着,便对梦川瞪起了眼。 梦川笑的前仰后合,竟然一把拉倒了细烟。他在细烟的腮上飞快的亲了一口,随即又嘻嘻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细烟坐起身,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却被机灵的梦川一把拉住了。 细烟道:“你要是再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梦川急忙赔礼道歉道:“不敢了!老婆大人!” 细烟羞涩的一笑,道:“你真的打算娶我了?” 梦川笑道:“还会有谁要我呢?” 这句话又把细烟逗笑了,俩人瞭望着远处的群山和海面,说着甜蜜的情话。 在孤儿院里,苏妮娜正在失恋的滋味里煎熬着。 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她主动把两个男孩子甩了。可这一次,她竟然被苏焕铭给甩了。 对于她,简直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这实在伤害了她的自尊。 她撕碎了那副还没有画完的油画,抓起一只玩具熊,狠命的在墙上摔打着。 发泄完了,她坐在木地板上发呆。 她决定去找苏焕铭算账,绝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苏焕铭躲了几天,觉得妮娜不会再找他了,便决定第二天早上去街上散心。 翌日清晨,兰眉齐和细烟去问留学的事情了。 路上,细烟告诉兰眉齐……当然,她说的很委婉……她决定和梦川一起去留学。梦川已经答应了。 兰眉齐冷笑道:“他不是一门心思的准备当什么工程师吗?怎么又想起来和你留学了?” 细烟道:“这是我的意思!当然,他也实在不放心我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 兰眉齐道:“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吗?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故意哄着你,让你带着他出国!” 细烟撒娇道:“妈!你不要这么说!梦川是真心实意的悔过了!” 兰眉齐眼瞅着细烟那副娇滴滴的模样,笑道:“妈也陪着你去!” 第179章 惹来一身骚 细烟愈发的撒娇了起来,引得兰眉齐开心的哄起了她。 焕铭看到母亲和妹妹都出门了,他也离开了家,去街上散心。 闷在家里这几天,他觉得很烦躁。这会儿,呼吸着新鲜空气,实在让他的心里觉得很爽快。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路过了玉龙水产店。 倪月正好坐在门口嗑瓜子。她一眼看到苏焕铭,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故意一翻白眼,装作看不见苏焕铭。 苏焕铭冷眼打量着倪月,也只当看不见她。可他故意却凑到了玉龙的身边,拍了拍玉龙的肩膀。那会儿,玉龙正背对着马路,专心的收拾着水盆里的海产。 他转身看到了苏焕铭,却压根就不认识苏焕铭,笑道:“先生有事情吗?” 焕铭故意笑道:“我想买些海产。这一盆螃蟹全要了!” 玉林听说,喜的眉飞色舞,道:“多谢先生照顾生意。这样吧,我给你打九折!先生等着,我给你拿网兜去!”说着,便跑进了水产店里。 焕铭趁机把买螃蟹的钱送到了倪月的手心里,并且趁机在她的下巴上捏了一下,随即对她眨了眨眼,紧赶着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倪月气的咬牙切齿,觉得苏焕铭分明是故意耍笑她! 玉龙出来了,发现焕铭已经不见了。 倪月告诉他,那位先生被人叫走了,顾不上买海产了。 玉龙觉得很沮丧,喃喃的骂了几句,随即便又闷着头收拾着水盆里的海产。 倪月的心里恨着焕铭,可又生怕玉龙看出了端倪,便转身上楼了。 她在房里闷坐着,暗地里把焕铭骂了个昏天黑地,恨不得能用烙铁烫烂他的那张嘴。 这几天,报纸上的新闻已经不再关注苏家的事情。倪月知道,苏家的事情肯定会就此渐渐的消停了。坊间众人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情。 倪月觉得,这实在有些便宜了苏家的人。她恨谁家所有的人。刚才,苏焕铭竟然再一次的耍笑了她,并且用几张臭钱打发了她。如果换成以前,倪月肯定会忍气吞声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说不定,她甚至会眉飞色舞,觉得得到了少爷的赏钱。 因为,那时候,她毕竟只是公馆里做事的丫头罢了。可如今,她的身份不一样了,虽然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太太,可毕竟已经是太太了。 所以,她是有尊严的!她必须要挽回自己的尊严! 想到这里,她认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跨上了一只奶白色的小洋包。 来到楼下,她跟玉龙说,她要去百货公司买东西。玉龙因为上次和她怄气的事情,惹得她很不高兴,发了好几天的牢骚。所以,这会儿,玉龙巴不得她能出去散散心。 倪月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洋车,要洋车夫去百货大楼。等那辆洋车刚一拐弯,倪月立即吩咐洋车夫前往兰眉齐的住处。 以前在巡捕房做事的时候,她曾经和巡捕们打听过,知道欧阳蓝那所小洋楼的位置。 洋车夫因为要上山,所以趁机多问倪月要了额外的赏钱。倪月自然满口答应着。 洋车夫上了山。倪月看到,山路一侧满是蓊蓊郁郁的灌木,盛开着粲然的花朵。 山路另一侧是悬崖峭壁,有海风幽幽的吹来,吹拂着倪月刚烫成大波浪的头发。 倪月看着周围的景色,心里很妒忌兰眉齐的住处。在这富人区里生活,能住的上一所别致的小洋楼,实在是一件令人艳羡的事情。 倪月触景生情,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对欧阳蓝费的那些心机。那些时日,她在巡捕房里帮佣,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欧阳蓝,甚至到了低三下四的地步。可欧阳蓝压根就不对她动一丁点儿的心思。 倪月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偏偏洋车夫说道:“这位太太可曾知道?这里就是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殒命的地方!” 倪月好奇的问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竟然就是在这里!”说着,便看了看身侧的悬崖。 洋车夫道:“那辆汽车就是从这里跌落悬崖的!” 倪月冷笑道:“报纸上说摔得很惨!这也是他作孽!那种人,死了也就死了!我们赶快过去吧,免得招惹上了晦气!” 洋车夫呵呵的笑道:“太太好像很怨恨欧阳蓝!” 倪月道:“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 洋车夫不再吭声。很快的,洋车来到了兰眉齐的那所小洋楼前。 洋车夫停下洋车,搀扶着倪月下了洋车。 倪月给了他车钱。洋车夫笑道:“这里就是欧阳蓝的宅子!太太肯定和这家子的人认识!” 倪月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窘,道:“你快去吧!很不与你相干!” 洋车夫笑道:“倪月姑娘竟然还没有认出我?” 倪月吓了一大跳,仔细的打量着那洋车夫,发觉他竟然是巡捕房里的一个巡捕,名叫阿才。 倪月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成了拉车的了!” 阿才引着倪月来到了蓊蓊郁郁的灌木林里。 阿才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对欧阳长官的意外身亡,巡捕房里的人都觉得蹊跷。新来的姜长官暗地里要我们打听这件事情。他要我和几个兄弟化装成洋车夫,走街串巷,想着能从街坊的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倪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刚才故意说起欧阳蓝的事情。哎!你可搞清楚,我和欧阳蓝的意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阿才笑道:“当然啦!我们已经暗地里打听过了,欧阳蓝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和老公一直呆在水产店里!” 倪月听到这句话,抓起阿才脖子上挂着的白毛巾,给了他的脑袋几下子,骂道:“你们竟然暗地里调查老娘!” 阿才夺过了白毛巾,笑道:“这是姜长官的吩咐,所有在巡捕房里做过事情的人,都要被暗地里调查。” 倪月看了坡上的那座小洋楼几眼,低声道:“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屋里的人和欧阳蓝的死有很大的关系!” 阿才低声道:“姜长官早都想到了,正让人暗地里调查呢。” 倪月低声道:“苏焕铭的嫌疑最大!当然,苏梦锦也有嫌疑!” 阿才道:“苏焕铭已经被人暗地里跟着了!兄弟们都仔细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连你也要被牵连进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对着倪月的脑袋晃了晃。 倪月吓得面色煞白的道:“我哪敢多管闲事!无非是等着看笑话罢了!” 阿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倪月只好把她被苏焕铭戏弄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打算来这里找兰眉齐,当面把苏焕铭给她的钱摔给兰眉齐,然后再和兰眉齐吵一架,算是出气。 阿才道:“你赶快回去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事!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倪月眼瞅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结结巴巴的道:“我马上就回去!”说着,就慌慌张张的往灌木林外面走。 阿才一把拉住了倪月的衣襟,道:“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便跑出了灌木林,拉起了洋车。 倪月上了洋车,惊魂未定。阿才拉着洋车跑了起来。 一路上,阿才和倪月说着闲话,可倪月却紧张不安,话都说不利索了。 等洋车回到闹市的时候,倪月要阿才在百货公司门口停下来。阿才停下车,又对倪月叮嘱了一番话,才放她走。 倪月一溜烟的进了百货大楼,简直后悔自己的多事。她要是不出门,也不会被巡捕房的巡捕盯上!这下倒好,阿才肯定要把她的行踪汇报给姜长官的!她和玉龙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被更密切的监视! 都是该死的苏焕铭惹的祸!倪月恨得咬牙切齿,哪里有心思逛百货大楼,胡乱买了些东西,便匆匆的回到了水产行里。 玉龙看到倪月满脸的惶恐,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倪月道:“真是倒霉!那个拉洋车的车夫竟然是巡捕房里的巡捕……故意化装成车夫,暗地里打听欧阳蓝的事情。巡捕房的人怀疑欧阳蓝是被人暗害的,正暗地里打听线索呢!我以前在巡捕房的厨房里做事,竟然也被怀疑了!只要在巡捕房里做过事情的人,都要被怀疑!” 玉龙吓了一跳,琢磨道:“怪不得最近经常有人在我们门口转悠!” 倪月道:“那个巡捕说了,和我们没有关系。可他也说了,我们决不能把巡捕暗地里打听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要掉脑袋的!” 玉龙道:“我们哪里敢多管闲事呢!” 倪月叹息道:“我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就行了!” 玉龙道:“你说,会不会是苏公馆的人干的!” 倪月觉得实在不便把苏焕铭的事情告诉玉龙,免得玉龙又起疑心,便故意道:“谁知道呢!苏公馆苏梦锦的嫌疑很大!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说着,便匆匆的上楼换衣服了。 在苏公馆里,梦锦和文泉正算计着银行里的资产。 自从孤儿院的孙太太在报纸上发表了声明之后,梦锦和文泉又邀着孙太太去了银行,把存在银行里的资产全都提取了出来。等到一处银行的大门,孙太太便把那乘着满当当金条的大皮箱送到了梦锦的手里。 当然,梦锦和文泉答应了,会时常去孝敬孙太太的! 这会儿,俩人正商量着如何处置这些金条。按照文泉的主意,应该把苏家的财产存到瑞士的银行里。梦锦倒是觉得,应该先多买几处房子,然后再把剩下的金条存到瑞士的银行里。 俩人为此商量了半天,正对着房产广告研究着。 雁翎和安迪住在大饭店里,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安迪却并不主动巴结。 自从昨晚吃完那顿浪漫的晚饭后,雁翎就一直在房里闷着。 正想着,有人敲门。 雁翎听到是安迪的声音,便打开了房门。安迪笑道:“我们出去转一转吧。到了这里,总不见得不去外面看一看风土人情吧!” 雁翎听到安迪这么说,便答应了。本来嘛,她一个人闷在房里,实在觉得心里烦闷。 安迪领着她出了大饭店的门。俩人在街上闲转着,看着当地的工艺品和土特产。 雁翎倒也觉得眼前的那些波斯茶壶、瓷器、酒壶器皿很新鲜。 安迪趁机给她买了一些当地的首饰,比如:项链,戒指,耳环,镯子之类的。虽然都是地摊货,可毕竟做工巧妙,透着波斯的神秘。 雁翎很客气。可安迪却说,这些小东西都不值钱,买来是玩的。雁翎只好收下了。 安迪眼瞅着周围的路人们都很好奇的打量着他和雁翎,便对雁翎低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上本地人的服装吧。我们走在街上,简直要被人当成是外星人了!你瞧,那些眼睛都盯着我们看呢!” 雁翎也被周围的阿拉伯人们盯的不好意思,便同意了安迪的说话。俩人去了一家卖服装的摊位前,安迪买下了一件白色的阿拉伯长袍,他给雁翎买下了一件带着面纱的黑纱袍。俩人就在摊子后面套上了那两件袍子。 安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雁翎穿上黑纱袍,裹上面纱,显得很妩媚。安迪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雁翎笑道:“简直就像回到了一千零一夜里!” 安迪趁机问道:“你小时候也喜欢看一千零一夜吗?我很喜欢看!总觉得里面的故事都很神秘。想不到,我们竟然走进了故事里!简直像是在梦里!” 雁翎道:“你倒无所谓,就当成是出门旅游了。我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 安迪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生气……为了你母亲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哄你开心……算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吧!” 雁翎听到安迪这么说,道:“谢谢你的一片好意。” 安迪道:“事情既然已经成这样了,你干脆把发生的一切都忘记吧!我不是说过吗?等到码头恢复了通航,我们就去法国。” 雁翎道:“我们干脆去码头看一看吧,说不定会有新的消息呢!” 安迪笑道:“也好。我们走着去码头,顺便可以看一看周围的街景。” 第180章 她扇了两个男人的嘴巴 雁翎勉强一笑,低头走在前面。安迪紧紧的跟着雁翎,和她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他的嘴角显出一丝坏笑,正凝神打量着雁翎走行着的窈窕身影。他的脑海里又闪出了一副油画。雁翎就是这幅曼妙的油画里的女主人公。 俩人来到了码头上。卖船票的女孩子用英语说,码头已经停运了,要在一个月后才能通航。 雁翎听到卖票的女孩子也是这么说,心里终于相信了安迪说的话。 她失望的往回走,心里压着沉甸甸的石头。本来,她的心里是带着一丝希望的。可这会儿,她只好下定决心咬牙切齿的过完这一个月的时间。 安迪道:“真是的!竟然要在一个月之后才通航!我们先去邮电局发一封电报吧。” 雁翎正四处寻觅着邮电局,听到安迪这么说,便拉住了一个过路的阿拉伯男孩子,问起了邮电局的方向。那阿拉伯男孩子指了指前面。雁翎和安迪顺着那条土路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个大邮筒。 那个大邮筒的旁边就是邮电局。雁翎和安迪进去了。雁翎问职员要了一张电报单,用英语填写了奕祥大学的地址。她告诉奕祥,如果见到文彬,就告诉文彬,她平安无事,在一个月后就会赶到法国。 安迪哪里真的是想发电报呢?他装腔作势的胡乱填写了几行字,催着雁翎先发了电报。 雁翎想了想,又给香港的狄家发出了一份电报。她的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便问职员要来了信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的情况仔细的写了下来。写完之后,她又抄了一遍,随后便把这两封信分别寄到了奕祥的大学和香港的狄家。 安迪也装模作样的发出了一份电报。雁翎压根就没有留心他。 俩人出了邮电局。安迪笑道:“这下总算踏实了!” 雁翎道:“我姑妈要是知道我的事情,肯定会吓坏的!” 安迪问道:“你说你和我在一起了吗?” 雁翎道:“我在电报上说了。姑妈知道我身边有熟人,肯定会放心的。” 安迪道:“我们现在去吃午饭吧。我刚才看到有一家像样的饭店。”说着,便引着雁翎朝着那家饭店的方向走。 很奇怪。那顿午饭上,安迪一门心思专心的吃饭,很少跟雁翎说话。即便他开口,他说的也是当地的风土人情,压根就没有扯到别的事情上。 雁翎的心里其实一直存着戒备,觉得安迪肯定会跟她说一些自认为深奥的混账话……关于爱情和婚姻的看法。可安迪竟然老老实实的吃饭,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雁翎觉得很奇怪,祈祷着安迪能继续保持这种低调的状态。 安迪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他和那么多的女孩子都发展过情侣的关系,自然有一套心得体会。如今,他改变了战略,故意装出一副稳重踏实的正经样子。他的目的很简单,要雁翎放松对她的警惕,然后,他借着这个机会,用另一种方式展现他的魅力,讨取雁翎的好感。 在以后的两天里,安迪愈发的入戏了。他竟然把自己的性格向文彬的性格靠拢。雁翎早已察觉到安迪性格的转变,简直觉得安迪竟然变成了第二个廖文彬! 漆黑的夜晚,安迪独自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里和雁翎走街串巷的乐趣,心里嘿嘿嘿的笑着。 他觉得,雁翎已经渐渐的上当了。时间长了,她也许会产生幻觉,把他当成是廖文彬的! 在香港,佟肇源再次邀请春生去了公馆里。 春生告诉父亲,他母亲顾阿香压根就不知道他和肇源的来往。 肇源道:“这样最好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我不求她能原谅我,只求你能经常来我这里,让我们父子享受天伦之乐!” 春生毕竟是个失去父爱很多年的孩子。他的心里曾经渴慕的父爱已经实现了。所以,他会加倍的感激。渐渐的,他习惯了公馆里的生活。可他毕竟是个很自立的,男孩子,并没有因为得到了意外的财富而变得懒散和堕落。 肇源看在眼里,越发的心疼春生。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春生照例要回去看母亲。肇源吩咐司机送春生回去。 春生回到了花市,来到了母亲的摊位前,帮着母亲张罗着生意。 顾阿香问着春生圣约翰大学里的事情。春生便把学堂里的事情仔细的说给母亲听。 顾阿香满嘴含笑。 晚上的时候,她和春生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 春生因为吃菠萝,弄湿了衣服。阿香要春生脱下外衣,要给他洗一洗。 春生竟然忘记了里面穿着一件很高档的衬衣。等他脱下外衣,正好被顾阿香看到了。阿香很好奇的仔细的打量着那件衬衣。春生后悔不已,可也来不及了。 阿香问道:“你怎么有这样的一件衬衣?” 春生道:“哦!这是我同宿舍室友的!我的衬衣洗了……只好先穿他的……” 阿香仔细的打量着那件衬衣的款式和花色,觉得有些眼熟。她没说什么,坐在了缝纫机旁,坐着刺绣的活计。她在心里默默的回想,猛然想到了佟肇源! 那天,她在花市上和佟肇源意外相遇的时候,佟肇源好像也穿着这么一件花色款式的衬衣。 当然,这已经是很多天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了,这种花色款式的衬衣又不是定制的,春生的室友穿着一模一样的一件,也实在不足为奇。 阿香想到这里,故意打量着春生的神色。春生毕竟年轻,脸上还没有消散先前的惶恐。他坐在竹椅上,把玩着半导体收音机,把那只银白色金属天线拔出来,拉的很长。 阿香也没有多想,匝匝匝的踩着缝纫机。 过了一会儿,春生准备回圣约翰大学了。阿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外套,递给了春生。春生犹犹豫豫的穿山了,可眼睛老是朝着那件窝在脸盆里的脏衣服瞅着。 他想起来,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放着一沓钱,是刚才佟肇源给他的。 这会儿,当着母亲的面,他实在不敢去拿出来。他想着办法,准备让母亲出去,然后他趁机转移那些钱。 可顾阿香却催着春生出门了。她眼瞅着春生心慌意乱的出门走远了,心里觉得很奇怪。 等春生走远了,她走到脸盆前,拎起了那件外衣,仔细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她抓出来一沓钱! 她简直吓了一跳,真不知道春生从哪里弄来的钱! 她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可又都否定了那些想法。最后,她不得不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佟肇源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春生! 顾阿香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到竹椅子跟前,颓然的坐下了。她手里拎着的那件旧衣服和钱都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她应该想到,佟肇源和她在花市上相见之后,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大打听出春生的下落的! 如今看来,春生已经和佟肇源相认了,并且拿了佟肇源的钱!这样一想,阿香肯定了,那件衬衣分明是佟肇源买给春生的! 想到这里,阿香深深的叹息一声。 她恨了佟肇源这些年,想不到自己多年维系的自尊竟然被春生给毁灭了! 更可怕的是,佟肇源已经用钱笼络了春生,简直已经父子相认了! 阿香不由得大喊了一声,疯狂的站起身,用脚踩着地上的旧衣服和那些散落的钱。 春生回到了圣约翰大学的宿舍里。 自从他和佟肇源父子相认之后,他就不那么寒酸了,穿着很上档次,零花钱也充足。 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舍友们的猜忌。 春生早早的上床躺下了。他的心里百般的懊悔,真不应该那么的糊涂。母亲肯定会盘问他的!到时候,他该怎么说呢? 第二天是礼拜天。 春生早早的就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等着了。 肇源派司机来接他。 春生悄悄的上了汽车,来到了父亲的公馆里。 肇源看到春生竟然黑着眼圈,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春生便把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肇源听说,道:“坏了!你母亲肯定会猜忌的!到时候,她的脾气要是上来了,肯定会看紧你的!” 春生耷拉着头,道:“都怪我糊涂!” 肇源看着春生的那副自责的模样,不由得摩挲着春生可爱的脑袋,道:“你别担心!我会说服你母亲的!” 春生抬起头,睁着一双澄澈的帅气眼睛,心里生出了安慰。 肇源愈发的觉得儿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把春生搂在了怀里。 顾阿香一夜未眠。这会儿,她坐着电车来到了圣约翰大学。 她直接去了春生的宿舍里,给春生的舍友们带去了一些花生瓜子等零食。顺便,她打听春生最近的情况。 有多嘴多舌的舍友告诉阿香,春生最近像是很有钱,并且经常有汽车来接他。 阿香听完后,心事愈发的沉重了。 她勉强的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宿舍,守在了圣约翰大学的门口,一直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到春生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 她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春生的胳膊。春生吓了一跳,看到竟然是母亲。 阿香给了春生一个嘴巴子,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去干什么了!说!” 春生委屈的捂着脸,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佟肇源从汽车上下来了,奔到阿香的面前,喊道:“你干什么!是我接春生出去的!” 阿香恶狠狠的瞪着佟肇源,顺手也给了佟肇源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她准备再打第二下,却被肇源一把抓住了。肇源喊道:“阿香!你难道愿意看着春生受苦!你不为别的,只为了春生,你难道忍心看着他被人瞧不起!我告诉你,我要让春生过上像样的好日子!因为,我是他的亲爸爸!” 阿香颓然的靠在灰色的砖墙上面。围墙灰色的砖瓦规矩的排列着,远望去,那一道道格子叠加在一起,像是一面罗网。阿香的身体正贴服在那些格子的条条框框里,被桎梏着。 她含辛茹苦的把春生养活大,好不容易盼着春生进了大学学堂。她巴不得春生能过上好日子。 她虽然恨着佟肇源,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春生受苦!肇源方才说的话,真的拿捏住了她! 她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深深的桎梏了! 肇源趁机说道:“阿香!你不要再倔强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必须要一心一意的为春生着想!只要春生能过得好,我们就都心满意足了!”说着,便走到正委屈着的春生的跟前,搂着春生。 阿香眼瞅着春生的那双澄澈的眼睛,由不得泪花萦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是第一次动手打了春生!她越发的哭了起来,引得春生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肇源道:“我们还是好好的谈谈吧。你随我回公馆!”说着,便要司机打开了车门。 阿香看到远处走来了学生们。她生怕给春生招惹上闲话,便一咬牙钻进了汽车里。 肇源和春生也跟着上了汽车。 那辆汽车来到了公馆里。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座公馆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凄迷的夜色里,阿香呆望着这座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公馆,心里五味陈杂。 二十年前的往事又都回来了。 那时候,她正值青春年华,眸光里闪烁着懵懂和幻想。经过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误会,她给佟肇源做了姨太太,幻想着能和他长相厮守。可谁能想到,她被佟太太弄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差点儿殒命大海。 二十年后,她带着满心伤痕和凄凉再次的回到这里,真的觉得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当年,她的笑声,她的哭声,她的呢喃声……好似一直在这座洋楼里回荡着。 脚底下软绵绵的,她随着肇源走进了公馆,走进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奢华里。 从晦暗的夜幕里走进了金碧辉煌里,阿香的心里却压根没有明亮起来。 她知道,肇源肯定要和她长谈的!她索性豁出去了,把这二十年来受的委屈统统的宣泄而出! 等待宣泄完毕,她会答应肇源,成全肇源的心意,让春生过上好日子! 第181章 遇见法国前女友 随着一声凄凉的哭泣声,阿香哽咽道:“你这没良心的!你当年害了我,让我受了整整二十年的委屈!” 肇源道:“当年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的错!我被人骗到了外地,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那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你,可你却一直下落不明!” 阿香哭喊道:“你难道没有问问你那老婆?” 肇源道:“我问过香兰,可她压根就不肯吐露半个字!到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不见的!我曾问过春生,可春生能记事的时候,你们已经搬到外地了!” 阿香愤然的站起身,冲到肇源坐着的沙发前,半边脸迎着窗外漫天的星光……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星光……眸中的清泪簌簌而落,凄然道:“好!我告诉你!免得你到死都不明白当年你老婆做的孽!当年,你去了外地做生意,我和那丫头住在筒子楼里!就在你走的那天晚上,你老婆带着一伙人装神弄鬼,随后又破门而入,把我五花大绑的弄到了外面的汽车上!谁能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把我卖给了夜总会!” 肇源道:“天哪!她竟然如此狠毒!” 阿香后退到落地玻璃窗前,把瘦削的身体贴服在漫天凄然的星光背景里,哽咽道:“那晚,我誓死不从。夜总会的老板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让几个喝醉酒的纨绔子弟……”说到这里,哭的肝肠寸断,身体摇摇欲坠。 春生急忙上前,一把搀扶住了母亲。阿香推开了春生的手,挣扎着冲到肇源的面前,哭道:“后来,我好不容易从夜总会里逃出去,万念俱灰,准备去跳海!当时,我已经跳进海里了,可命不该绝,竟然被一艘过路的渔船救起来了!再后来,我随着那艘渔船去了外地,在土地庙里存身!” 肇源想要拉着阿香的手,却被阿香一把推开了。 阿香又退回到落地玻璃窗前,再次把憔悴不堪的身体贴服在了凄迷星光的背景里,哭道:“谁能想到!我竟然怀孕了!孩子就是你佟肇源的!当时,我想着,打掉孩子……可后来,我实在不忍心……所以坚持着。我去了那里的一处姑子庵存身。老姑子可怜我,让我在禅房里养着。在第二年的春天,我把孩子生了下来!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春生!” 春生再次扶住了母亲的胳膊,阿香搂着春生的脊背,哭道:“春生生下来的时候,真的很可怜!那时候,我在破庙里,靠着善男信女的救济吃饭,哪里有奶水让春生吃?没办法,庙里的老姑子只好挨门挨户的去问,看谁家有刚生产的女人,奶水充足!” 春生听到这里,随着母亲啜泣起来。 阿香继续哭道:“在慈悲庵里,我和春生相依为命的过了五六年!我靠着刺绣的手艺,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钱,算是勉强够我们母子的吃穿用度了。我在闹市中租了房子,开了一家刺绣店,终于把生意做像样了!当然……这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肇源面色惭愧,呆呆的望着泪眼模糊的阿香。 阿香继续哭道:“春生从小到大都没有父亲!真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和磨难!春生一直问我,他的爸爸在哪里……他的爸爸在哪里……我只好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个海员,出海的时候失踪了!作为母亲,我竟然要靠撒谎骗过我的骨肉,简直让我觉得万箭穿心,生不如死啊!” 春生哭道:“妈!你不要说了!” 阿香推开了春生,喊道:“我要说!我要说!我憋在心里二十年的委屈必须要说出来!那时候,佟公馆里肯定照旧是歌舞升平!这个男人整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能想到我们母子受的委屈呢?那时候,我盼着……盼着那恶毒的女人能赶快去死!” 肇源道:“自从你失踪以后,香兰的身体也每况日下,后来竟然得了中风的毛病,简直遭罪!” 阿香冷笑道:“那是她罪有应得!她把我害的那么惨,她岂能逃得过老天爷的眼睛!老天真是有眼,让那个天打五雷轰的恶毒女人早死了,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一股子恶气! 肇源叹息道:“你误会了我的心。那时候,我一直想方设法的找到你!可压根就找不到你!你也是!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阿香冲到肇源的面前,用两只手扳着肇源的脸,喊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那时候,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我要是再见到你,我就遭天打五雷轰!”顿了顿,一把擦干眼泪,道:“谁能想到!我竟然又遇见了!在二十年后又遇见了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还勾引了我的孩子!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呀!” 肇源喊道:“春生也是我的孩子!我做爸爸的和他父子相认、让他过上好日子,实在是一片好意呀!怎么成了勾引呢?” 阿香道:“爸爸?父子相认?你说这话难道不觉得舌头疼!春生从小到大,穿过你这当爸爸的一针一线没有?你眼瞅着他大了,出落的这么的标志,又在大学学堂里念书,所以想起来他是你的儿子了!你简直混蛋!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那个贼心吧!我不能把春生交给你,让你祸害他!” 肇源哭道:“阿香!你说话简直矛盾!当年,你不愿意带着春生回来找我,这会儿,你又说春生没有穿过我的一针一线!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阿香恨道:“你还有理了!你竟然还有理了!我要是带着春生回来了,你那个恶毒的老婆岂不是要把我们母子祸害死!她害了我一次不够,难道还想着祸害我第二次,连带着还祸害春生吗!” 肇源道:“当年,你完全可以悄悄的给我送信,不让香兰知道!我会安排你们母子住在别处的!或者,我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带着春生去外地隐居,我时常去看你!这都是主意呀!” 阿香恨得咬牙切齿,道:“我们为什么要求你?为什么要像做贼似的藏起来!我们母子就那么的下贱吗!” 肇源痛苦的摇着头,觉得阿香的话实在不可理喻,解释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呢?” 阿香道:“你为什么不休了那恶毒的女人!” 肇源语塞。 阿香冷笑道:“哼!看来,你还是觉得她是你的正房太太,你还要倚靠着她娘家的势利做生意,你还是害怕她,你还是觉得我顾阿香不过便是个丫头出身的下贱人!” 肇源道:“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事情了!” 阿香喊道:“你害怕了!你心虚了!” 肇源叹息道:“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你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呢!我们现在要全心全意的为春生考虑!” 阿香愤然的喊道:“我现在就带着春生离开这里!春生也不必去学堂里念书了!他必须离开这里,永远见不到你!”说着,便拖拽着春生的胳膊,硬要拉着春生往外面走。 肇源上前抱住了春生,哭道:“你不能把我的心肝宝贝带走!” 阿香对肇源劈头盖脸的厮打了起来,肇源默默的忍受着。 春生急忙的拉劝着,也跟着哭哭啼啼的。 阿香终于闹够了,瘫坐在了沙发上,小声的啜泣着。 肇源也恢复了平静的心情,道:“真的!我们必须为春生考虑!” 阿香冷冷的问:“你想怎么办吧?” 肇源道:“我早已经想好了。我要给你和春生置办一套洋房……算是给春生将来结婚准备的……现在,春生住在这里,每天坐车上学。在过半年他就毕业了,我会安排他去橡胶厂里管事的!我在橡胶厂里有很大的股份,算是二老板!我想着,让春生替我去厂子里打点事情!” 阿香听到这里,总算心平气和了。她看了春生一眼,道:“春生,这都是你应得的!” 春生毕竟是个有自尊的年轻人,听到母亲的话,一声不吭。 肇源道:“我会和春生单独说的。我和他相处这些日子,我发现这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我真是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了!” 阿香冷笑道:“我顾阿香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优秀的!这还用你说!” 肇源道:“你也别生气了。我会给你一笔钱的,算是给你养老的钱。这样一来,春生就会安心做事了,不会再为你的养老发愁了!” 阿香道:“我顾阿香长命百岁,你就等着伺候我到一百岁吧!” 肇源见阿香已经回心转意了,便急忙招呼着下人们端茶倒水,并且要馆子里送来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阿香眼瞅着肇源的百般讨好和献殷勤,心里也觉得肇源实在太不容易了。当年,他毕竟是深爱着她的。只不过,后来的事情,他一直都蒙在鼓里,所以才酿成了阿香母子的悲剧。 阿香想到这里,不由得问起肇源这些年的日子。肇源和她说着这些年遇到的事情,引得阿香也跟着叹息起来。后来,阿香问起了安迪。肇源告诉她,安迪离家出走了,估计是去法国了。 对于安迪的事情,肇源没有详细的说,阿香也懒得多问。 那顿晚宴上,肇源和阿香都喝多了,俩人说一会儿,哭一会儿。春生早早的回房里休息了。 他的心里凝聚着沧桑,感慨着如烟往事。好在,父母重归于好,于他,是一份莫大的慰藉和幸福。 他不光得到了父亲,还得到了像样的生活。在他二十二岁的生命里,第一次觉得真的受到了老天爷的恩赐。 雁翎自从发现安迪的性格大变之后,一直暗地里观察着他。 安迪却不露声色,言行举止都向文彬的方向靠拢……竟然模拟的很像。 每天早晨,雁翎都要和安迪去码头一次,询问码头的开航日期。 那个卖票的阿拉伯女孩子觉得很奇怪。安迪悄悄的告诉那女孩子,他的未婚妻正迫不及待的准备去法国度蜜月,所以每天都会来问码头的通航情况。那个阿拉伯女孩子信以为真,表示出了极大的艳羡和嫉妒。 雁翎却压根被蒙在鼓里,由着安迪在外面胡说八道。安迪甚至告诉住宿的那家大饭店的服务生们,他和雁翎是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来这里度蜜月,正准备前往法国。这样一来,那些服务生们每次见到雁翎,对她的微笑里都饱含着很深奥的意思。 雁翎以为那些阿拉伯男孩们的微笑都是出于礼貌,她压根就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大众情人! 这天,雁翎和安迪刚从码头上回来,俩人顺着买卖街往回走。 安迪突然间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分明是个欧洲人的模样,白皙的肤色,金黄的头发盘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朵白色的绒花,穿着牛仔服,脚上一双黑色的高筒皮靴。 安迪仔细的盯着那外国女孩子看,分明早已认出她竟然是前女友克罗艾! 克罗艾自然也看到了安迪,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以及他身边的雁翎。 安迪故意装出了一副傲慢冷漠的样子,任由克罗艾猜想他和雁翎的关系。 后来,克罗艾主动和安迪打招呼了。 安迪笑道:“亲爱的!你还好吗?我们已经好些年不见了。你个那个法国老公对你好吗?他怎么没有陪你前来度假!” 克罗艾被安迪的这一连串问题问的面红耳赤。西亚的阳光很凌冽,刺的她睁不开眼。 安迪却看到,克罗艾好像流泪了。不知道是被毒阳关刺的,还是被他方才的嘲讽刺的。 雁翎守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克罗艾,觉得眼前的这个外国女孩子很矫揉造作。 此时,克罗艾竟然放弃了早些年的高贵,对安迪低三下四的道:“我已经离婚了!来这里旅游!偏偏码头停航了,只好耽搁在这里!” 安迪故意用法语道:“我和未婚妻来这里旅游,准备去法国!也正在等船!” 克罗艾愈发专注的打量起雁翎,嫉妒着雁翎的美貌。 她用法语道:“恭喜你!” 安迪用法语嘲讽道:“幸亏当年我没有娶你!否则,我也许会很后悔!” 第182章 被女友当街抓住 克罗艾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雁翎觉得很糊涂。 后来,克罗艾祈求道:“能不能不计较过去,等通航了,三个人一起回法国。” 安迪岂能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曾和她相爱过两年,岂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她无非又在惦记着他的钱罢了! 这一次,安迪绝对不会成全她的心思!但是,他会利用她,最后让她在绝望里惭愧!这算是他对克罗艾当初绝情的最好的报复。 想到这里,安迪故意装出一副同情悲悯的模样,答应了克罗艾的提议。他转身对雁翎用国语说道:“这个法国法国女孩子是我的前女友之一!她离婚了,一个人在这里旅游,刚来了两天,也正在等回法国的轮船!” 雁翎好奇的道:“哦!原来如此!” 安迪笑道:“克罗艾说,她想着能我和我们同行,也算是有个照应!我和前女友在一起,也许会重续前缘……你不会反对吧!” 雁翎巴不得他能和克罗艾在一起,急忙笑道:“怎么会呢?” 安迪故意装出深沉的样子,显得很老实,压根就没有说任何的俏皮话。 他分明是要欲擒故纵! 克罗艾本来住在一家小旅社里,遇到安迪后,她便搬进了那座大饭店里,并且就住在安迪房间的隔壁。 安迪房间的左边住着克罗艾,房间的右边住着雁翎。 这样的一种格局让他觉得实在很有创意。 文彬坐的那艘巨轮停靠在了一处港口边,他给奕祥和狄家都发了电报,把他和雁翎分离的事情说了一遍。 回到船上,他闷坐着,真不知道狄家的人会怎么想。第一次出远门,他竟然把雁翎弄丢了,简直对不起狄家的人,尤其对不起雁翎的爸爸。 其实,狄家已经收到雁翎发去的电报了。 相玫和利俊都吓傻了,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一场噩梦。 陈妈和小贝都守在旁边,沉默着。 相玫哭道:“简直能吓死人!” 利俊道:“赵念慈简直不是人!她竟然能想出那种卑鄙的办法,简直不是人!怪不得那天送雁翎走的时候,四个男人从廖太太手里抢下了文彬的行李箱。如今想来,那伙人都是有目的的!” 相玫道:“肯定是赵念慈安排好的!不提那些破事儿了!雁翎幸亏遇到了安迪!否则,雁翎一个人孤身在阿拉伯,身上又没有钱,岂不是要走投无路了!” 利俊的眼睛转了转,对陈妈和小贝道:“小贝不是要买网球拍吗?陈妈领着他去买吧!”说着,便递给了陈妈钱。 陈妈觉得有些失望,没有听到雁翎事情的下文,只好和小贝出门了。 俩人走后,利俊低声道:“我琢磨着,赵念慈是不是和安迪故意设下了圈套!怎么偏偏那么巧,安迪竟然也在那艘船上!” 相玫凝神一想,觉得老公的话很有道理,道:“你说的没错!上次,安迪不是在南洋受伤了吗?他在南洋住了几天,难保不会被赵念慈纠缠!” 利俊道:“你想,雁翎和文彬的行程只有我们知道!赵念慈哪里会知道呢?我猜,安迪肯定认识这里轮船公司的人,打听出了雁翎的上船日子,然后发电报告诉了赵念慈。那艘轮船正好要停靠南洋码头,所以赵念慈得住机会上了船!从一开始,安迪和赵念慈就是一伙儿的!” 相玫叹息道:“只可惜雁翎还蒙在鼓里!” 利俊道:“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发电报告诉雁翎,安迪不怀好意?她要是和安迪闹翻了,安迪撂开手不管她了,她岂不是回不来了!” 相玫道:“你说的很对。眼前的情况,我们只能装作不知道!等雁翎和安迪到了法国,然后再看吧。雁翎不会给安迪任何机会的!安迪也是白白的惦记着!” 利俊眯着眼,道:“万一安迪一时冲动、把雁翎糟蹋了……这可怎么办!” 相玫喊道:“不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顿时的生出了惧怕! 那天下午,相玫紧赶着去了佟公馆里。 肇源见到相玫,便把阿香的事情说了一遍。肇源话音里的意思很明白,他既然已经和阿香母子相认了,以后便和相玫保持着一段距离。 相玫自然明白肇源的意思,可她的心思并不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把雁翎遇到的事情说了。并且,她郑重的告诉肇源,这会儿,安迪正和雁翎在一起! 肇源听到这里,知道了安迪的行踪,总算放心了。 相玫道:“我们一直觉得,安迪是故意的。他故意打听出来了雁翎的行程,所以也跟着上船了。” 肇源道:“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即便知道了,我也管不住他!” 相玫铁青着脸,道:“雁翎要是吃了安迪的亏,那事情就麻烦了!” 肇源道:“只好听天由命了!” 相玫看着肇源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顿时憋着气,准备发一顿脾气,却听肇源抢着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以后,你不要经常来我这里了!免得阿香起疑心!”说着,便要老妈子送客。 相玫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喃喃的骂着,离开了佟家。她发誓,她再也不会来见佟肇源了! 孙妮娜正想方设法的打听着苏焕铭的住处。 她下定决心要找苏焕铭讨个说法,决不能让自己的第三次恋爱无疾而终!以前,都是她甩了男孩子,决不能让姓苏的更改她的恋爱历史! 实在在学堂里打听不出来,她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了巡捕房附近。趁着几个巡捕们去斜对面的茶馆喝茶的时候,她也佯装和喝茶、躲在角落里观察着。 有一个年轻的巡捕嚷嚷着要喝咖啡,要同伴们请客。妮娜听到后,来到了那个年轻巡捕的身边,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那个年轻巡捕跟着妮娜出了茶馆,引得他的同伴们纷纷的大声嘲笑了起来。 妮娜只装着听不见,引着那年轻巡捕去了旁边的咖啡馆,给他点了一壶咖啡,还有水果沙拉蛋糕之类的。 随后,她便打听起了欧阳蓝的住处。那个年轻的巡捕毕竟吃人家的嘴短,隐隐约约的泄露了欧阳蓝住所的大概位置,但是没有具体说明门牌号码。 妮娜也知道那年轻的巡捕为难,也不再勉强他。只要知道那个社区就好办了。她当即出了咖啡馆,拦住了一辆洋车,说出了那个社区的地址。 那个洋车夫正是在旁边蹲点的阿才,他仔细的打量了妮娜一番,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 阿才拉着洋车,来到了那座富人山上。一路上,他都沉默着。 等到来到那座富人山的山顶,妮娜下了洋车,给了阿才车钱。 阿才故意拉着车往后走,却趁着妮娜不注意,把洋车藏在了蓊蓊郁郁的灌木林里。他猫着腰,蹲在灌木的后面,观察着妮娜的一举一动。 妮娜四顾张望着,寻觅着欧阳蓝的住处。偏巧有几,个老妈子路过,妮娜便上前打听,告诉那几个老妈子,她是欧阳蓝的表妹,前来拜祭。 那几个老妈子指着远处的一座小洋楼,没有说什么,便匆匆的走了。 妮娜走到那座别致的小洋楼跟前,仔细的打量着。小洋楼里都遮掩着窗帘,压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境。正想着,洋楼里传来了说话声,像是有人要出门了。 妮娜急忙闪身到旁边,藏在一辆蒙尘的汽车的后面。 过了一会儿,苏焕铭出来了,戴着鸭舌帽,穿着背带裤。他独自朝山下走去了,竟然还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妮娜悄悄的跟在后面,一路上躲躲闪闪的。 阿才冷笑着,悄悄的拉着洋车,跟在俩人的后面,盯的很紧。 苏焕铭下了富人山,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坐上去,低声跟车夫说了个地名。 妮娜藏在一棵尤加利树的后面,看着焕铭的洋车跑远了,干着急。 阿才却拉着洋车窜了过来,故意笑问道:“请问小姐还坐车吗?” 妮娜喜出望外,坐上洋车,说要跟上前面的那辆车。 阿才的心里十分有数,和焕铭坐的那辆洋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苏焕铭的行踪完全都在阿才的掌控之中。 苏焕铭在一处弄堂口下车了。打发走了那辆洋车,焕铭神神秘秘的朝深邃寂静的弄堂里走着。 妮娜也下了洋车,递给阿才车钱,便蹑手蹑脚的跟在焕铭的后面。 阿才放下洋车,使出功夫,爬到了一侧的马头墙上,猫着腰,迈着细碎的步子,居高临下的悄悄的观察着焕铭和妮娜。 焕铭来到了一处破烂不堪的筒子楼前,左右看了看,便压低鸭舌帽,匆匆的走了进去。 妮娜随后跟来了,她不敢进去,只好藏在附近的独轮车的旁边。独轮车的旁边放着几大箩筐的菠萝,用麻绳绑缚的很结实。 阿才冷眼观察着那座破败的筒子楼,觉得里面的住户像是个卖水果的小贩。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焕铭出来了,转身对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匆匆的朝着弄堂口的方向走去了。 那个面色憔悴的男人像是正生着很重的病,不停的咳嗽着。他看到焕铭走远后,便转身蹒跚的进去了。 妮娜站起身,一路小跑,也朝着弄堂口的方向走去了。 阿才记住了这座筒子楼的位置,随即也顺着马头墙、悄悄的跟着苏焕铭。 焕铭离开了那座弄堂,好像变得轻松了许多,走到了闹市深处,悠闲的逛着。 妮娜趁机追了上去,当着闹市众人的面,拦住了吓得目瞪口呆的苏焕铭。 焕铭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你要干什么?” 妮娜听到焕铭如此绝情的说,不由得心头起火,准备扇焕铭一个嘴巴子。 焕铭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狠命的一推,差点儿把妮娜推倒在地上。 妮娜喊道:“苏焕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焕铭故意装作不认识妮娜,喊道:“你是谁?我压根就不认识你!”说完,便转身疾走。 妮娜冲了上去,大喊了一声,拉扯住焕铭的衣领,喊道:“苏焕铭!你给我站住!” 焕铭转过身,一把推开了妮娜,当着围观着的路人们的面,喊道:“你要干什么!我们压根就不认识!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妮娜喊道:“苏焕铭,你要是男人,你就别跑!” 路人们呵呵大笑了起来。阿才藏在人堆里,紧紧的盯着苏焕铭的一举一动。 焕铭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拉着妮娜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 妮娜气鼓鼓的坐在了靠窗户的皮椅上,抱着胳膊,瞪着焕铭,恨不得能吃了他。 焕铭要服务生送来了两杯咖啡。 妮娜道:“苏焕铭,今天,你必须跟我说清楚!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散了!” 焕铭做出了一个很为难的表情,叹息道:“妮娜,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妮娜喊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焕铭叹息道:“你知道吗?我母亲压根就不同意我和你的来往。她知道我们的事情后,气病了,寻死觅活的!” 妮娜听着焕铭的谎言,继续盘问道:“为什么!你老是告诉我,你是不是苏公馆的少爷!你的母亲是不是叫兰眉齐,就是前段时间惹出新闻的那个女人!” 焕铭知道妮娜已经把他的身世都打听清楚了,觉得实在隐瞒不过了,便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妮娜道:“苏焕铭,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你肯定是惦记着苏家的财产,以为苏家的财产会转移到孤儿院里!所以,你上赶着讨好我,骗了我的感情!” 焕铭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道:“现在,我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告诉你,当时,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妮娜冷笑道:“那你为什么悄悄的溜了?” 焕铭叹息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妈压根就不同意我和你的交往!她知道,你母亲和苏太太是闺蜜!” 妮娜反问道:“就因为这个?” 焕铭道:“我难道愿意眼瞅着自己的亲妈气死?所以,我们这对苦命的恋人只好分手吧!” 妮娜委屈的喊道:“你难道愿意眼瞅着我为情自尽?” 第183章 女友太狠了 焕铭岂能被妮娜的话吓唬住,他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你这是何苦呢!” 妮娜执拗的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住处!我打算亲自上门去见你的母亲!我要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 焕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道:“我母亲可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肯定会让你很难堪的!” 妮娜嚷道:“我不管!她要是威逼的我紧了,我就死给她看!” 焕铭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我简直要下地狱了!” 妮娜道:“苏焕铭,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我,你就不要逃避!你如果错过了我,你还会找到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吗?苏家的事情已经完结了,苏梦锦已经拿到了银行里的财产,你惦记着也是白惦记!你可千万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焕铭听到妮娜的这些狠话,凝眸于她的那双充斥着悲愤的眸光,心里竟然一下子变软了。是的,他曾经深爱过妮娜。自从他见到她荡秋千的时候,他就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好感。那份喜欢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流淌在血液里。 那时候,他想着能一举两得,得到苏家财产的同时,也能得到妮娜的爱。这会儿,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苏家的财产已经到了苏梦锦的手里。假如,他再失去了妮娜,简直会让他觉得窝囊死的。 可他毕竟是个谨慎的男子。在面对妮娜的软磨硬泡的时候,他虽然心软了,暂时被情感冲昏了理智。可他很快的就清醒了过来。妮娜竟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不能排除她的心里存着某种想法。她也许是惦记着苏家的财产,才上赶着讨好他的! 妮娜道:“你在想什么呢?” 焕铭笑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醍醐灌顶了!” 妮娜趁机说道:“所以,在你犯错误之前,我必须要帮你改正错误!” 焕铭故意拉着她的手,笑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正像是你说的那样,我要是不珍惜你,将来也许就不会得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了!” 妮娜抿嘴一笑,道:“你后悔还来得及!” 焕铭愈发的捏紧了妮娜的手,故意眉头紧蹙,道:“可是,我母亲毕竟很反对我们的事情!” 妮娜道:“只要你拿定主意喜欢我,你母亲也无可奈何!” 焕铭道:“我再试着跟母亲好好的商量一番吧!” 妮娜道:“我觉得,我还是亲自去跟你母亲谈一谈吧。也许,你母亲会被我的话感动的。其实,我早晚都要见到你的母亲。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多虑!” 焕铭趁机道:“那我就回去约时间吧。等约好了时间,我就会紧赶着通知你的。” 妮娜笑道:“我等着你的消息。”顿了顿,道:“我们还是出去走一走吧。这些天都没有见到你,我总想着能和你去逛商场。” 焕铭猜到了妮娜的心思,知道她又惦记着让他买东买西了。为此,焕铭觉得很厌恶。妮娜对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所以,他决不能成全她的念想。他决定,耍笑她一番。 于是,他故意拉着她的手,俩人离了咖啡馆,去了百货大楼里。 阿才悄悄的跟在后面,打量着俩人的行踪。 妮娜匆匆的走到服装和珠宝首饰的柜台前,随心所欲的挑选着名贵的衣服和珠宝首饰。 焕铭故意在旁边夸赞着,一个劲儿的赞美着妮娜戴上那些名贵首饰时候的雍容。 妮娜决定趁机狠狠的宰焕铭一笔,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即便焕铭和她逢场作戏,她只要能得到她心仪的东西,也不算白白的便宜了苏焕铭。 于是,她便哼唱着流行歌曲,专注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焕铭一声不吭,由着妮娜专注并且贪婪的挑选着那些珠宝首饰。他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笑,显得神秘莫测。 等她挑选好东西,焕铭却故意啊呀了一声,道:“我竟然忘记带钱包了!身上只有坐洋车的钱!” 妮娜吓了一跳,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笑话。她的面上弥散了一层浅淡的绯红,恶狠狠的瞪着正呵呵冷笑着的苏焕铭。 焕铭故意装出一副很正经的模样,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立即赶回家里拿上钱!”说完,便匆匆的跑走了。 妮娜尴尬的站在柜台前,被柜台里的老板喋喋不休的絮叨的心烦意乱。 那个老板故意笑道:“小姐,你的男朋友和你约会竟然忘记带钱包!” 妮娜翻了个大白眼,骂道:“他真是个猪脑子!” 焕铭跑出了百货大楼,故意朝着大门笑了起来,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阿才也已经跟着出来了,正藏在一只石狮子的后面,故意抽着香烟,暗地里打量着焕铭的一举一动。 焕铭拦住了一辆洋车,随即便坐了上去。阿才料想着,苏焕铭肯定要溜回家了。阿才决定,不再跟踪苏焕铭,而是把心思都放在正在商店里傻等着的妮娜的身上。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女人调查清楚苏焕铭的事情! 阿才进了百货大楼,故意远远的打量着妮娜。 妮娜挑选的那一大堆东西已经被老板拿到柜台里面了。妮娜虽然觉得尴尬,可还照旧昂首挺胸的立在那里,一门心思的等着焕铭取钱来。 过了一个多钟头,妮娜已经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了。 苏焕铭简直就是个大混蛋,故意耍笑了孙妮娜! 妮娜哭不出来,喊不出来,跺着脚上的高跟皮鞋,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才觉得妮娜悲愤的样子实在搞笑,紧赶着跟上去了。 妮娜愤然的冲出了琳琅满目的百货大楼,被外面灼热的阳光刺的眼花缭乱的。她昏天黑地的坐上了一辆洋车,要洋车夫立即送她回孤儿院。 阿才看到,那个洋车夫正好是巡捕房蹲点的兄弟。他走到那个兄弟的跟前,故意给他丢了个颜色。那兄弟会意,随即便要妮娜坐稳,拉着洋车朝着孤儿院的那座山上跑去了。 阿才悄悄的回到了焕铭刚去过的那座弄堂里,找到了那座破烂不堪的筒子楼。 他故意倚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装着抽烟解闷。有报童一路吆喝着走来。阿才拦住了那个报童,买下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却多给了报童赏钱。 报童正在得意,却被阿才一把捏住了柔嫩的肩膀。阿才拉着他走到了僻静处,问报童熟不熟悉那座筒子楼里人家的情况。 报童道:“我整日在这里走街串巷的卖报,怎么不熟悉?这是卖水果的老白的家!” 阿才道:“仔细的说一说老白的情况!” 报童道:“这户人家一直做着水果生意!家里有一个儿子,正在圣约翰大学里念书。老白和老伴辛辛苦苦的做着水果生意,供养着那独生儿子念书。只可惜,老白最近得了不治之症!简直太倒霉了!” 阿才问道:“老白可能和一个叫苏焕铭的富家少爷来往?” 报童摇了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阿才打发报童走了。他再次回到那只电线杆子前,装着看报纸,余光里打量着那座筒子楼的情形。 不一会儿,白太太出来了,胳膊上挽着菜篮子,像是要出去买菜。看得出,白太太的神情很倦怠,黑着眼圈,耷拉着眼皮,眸光里透着难掩的悲痛。 阿才没有跟着白太太,而是继续佯装着看报纸。等白太太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他看到周围无人,便心急火燎的冲到了那座破烂不堪的筒子楼里。 顺着蒙着灰尘的木楼梯,阿才来到了二楼,看到正中的斑驳木门虚掩着。阿才从门缝里打量着屋里的情境。 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光线晦暗,空气里浮动着轻飘飘的灰尘。屋里的家具都很简单,七拼八凑的。老白正坐在一只竹椅上,背对着房门,迎着玻璃窗外的灼人阳光,不住的咳嗽着。 阿才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境,便从怀里摸出那把黑色的手枪,闯进屋里,迅疾掩上屋门,把枪抵在了老白的额头前。 老白吓得目瞪口呆,喊道:“你要干什么!” 阿才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装着已经把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道:“老实交代!苏焕铭和你怎么会有来往!说!要是敢撒谎,老子就要了你的命!我告诉你,老子知道你独养儿子在圣约翰大学念书,你要是不老实,老子就去废了你的独养儿子,让他绝后!” 老白被阿才的这番话彻底的吓住了,哆嗦着嗓音道:“你是什么人?” 阿才道:“老子是巡捕房的人!巡捕房早都把苏焕铭盯住了!说!你为什么和苏焕铭又来往!” 老白以为巡捕房已经知道了他和苏焕铭谋害欧阳蓝的事情,顿时偃旗息鼓,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道:“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和孩子没有关系!” 阿才听出了话头,愈发狠狠的用枪抵着阿才的额头,喝道:“跟我去一趟巡捕房!”说完,便顺手抓起旁边五斗橱上的一条毛巾,把老白的双手绑缚住了。然后,他便押着老白下了楼。他领着老白来到弄堂里的一家烟酒行里,借用了电话,给巡捕房里去了个电话,要车来接。 老白蹲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 过了一会儿,巡捕房的车来了,阿才把老白押到了车上,要司机立刻回到巡捕房。 在巡捕房里,姜长官正等着阿才。刚才,阿才给姜长官汇报了老白的线索,姜长官便心急火燎的等着阿才。 这会儿,他看到了老白,觉得老白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男人罢了。况且,他还是个病秧子! 阿才道:“姜长官,这人和苏焕铭暗中来往!我已经问出了他的话!他愿意老实交代!” 姜长官背着手,走到老白的身边,喝道:“快说!你和苏焕铭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白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我说!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焕铭回到了家里。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照旧和兰眉齐说笑着。 细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准备出门。焕铭看到细烟要出门,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要出去?” 细烟看了一眼兰眉齐,兰眉齐立即笑道:“哦!你妹妹要去一趟圣约翰大学!”说着,便对细烟使了个眼色。 细烟一笑,随即便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飘摇着出门了。 焕铭毕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小伙子,眼瞅着细烟飘摇而去的身影,故意问道:“妹妹的兴致很高?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她可是又认识了男孩子?” 兰眉齐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道:“她难道就不能开心了?非要整天板着脸?” 焕铭故意笑道:“恐怕,她和张梦川重归于好了吧!” 兰眉齐道:“你怎么知道的?” 焕铭愈发大声的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试探你罢了!妈竟然被我吓唬出来了!” 兰眉齐故意瞪着眼,道:“你难道不盼着你妹妹嫁出去?” 焕铭收敛了脸上高兴的表情,显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张梦川实在很不可靠!他竟然三心二意的!恐怕,他将来还会让妹妹吃亏的!” 兰眉齐道:“我已经和张梦川很认真的谈过了!他对当初自己做过的事情很后悔!我看他是真心实意的悔过了!再说了,我即便同意也不成呀,毕竟要细烟回心转意才行呀!我看细烟的意思,她是巴不得能和张梦川赶快结婚!” 焕铭翘起了二郎腿,道:“妹妹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要被那小子给骗了!” 兰眉齐道:“俗话说,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也是她和张梦川的姻缘!” 焕铭道:“那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兰眉齐看了焕铭一眼,问道:“你和那个孙妮娜怎么样了?这些天,我也没见你去孤儿院找她!” 焕铭道:“哦!她和她妈去外地了。她的一个表舅得了暴病!” 兰眉齐听闻,倒也没在意,道:“但愿你和她能成!” 焕铭噘着嘴,应付了几句,便紧赶着上楼了。 此时,在巡捕房里,老白已经把他和苏焕铭干的事情仔细的交代了。 姜长官和阿才听到后,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184章 悬赏捉拿少爷 阿才带着一群兄弟们开车去了欧阳蓝的那所小洋楼。 眼瞅着就要开到那座小洋楼了,却见妮娜正站在那座别墅的门口大声的叫骂着。 原来,妮娜坐着洋车走到半路上,心里越想越气,随即提前下车,独自在闹市里走着。 她最后下定决心,亲自上门算账。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路过,她坐上了出租车,要司机送她去焕铭住的那所洋楼。巡捕房的那个拉养车的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辆汽车远去了。 此时,妮娜正扯开嗓门,又哭又叫的。周围站着一群路人,正对着妮娜指指点点的。 妮娜哭喊道:“苏焕铭,你这个混蛋,竟然骗了我!你这个大混蛋!苏焕铭,你给我出来!” 兰眉齐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眼瞅着妮娜疯了似的哭闹着。 刚才妮娜在楼下出现、并且开始叫骂的时候,苏焕铭正好在卧房的窗户跟前站着。他万万没想到,孙妮娜竟然找上门来了!并且还当着路人们的面开口骂了起来! 苏焕铭本想着下楼和妮娜大打一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没必要在家门口丢人现眼。所以,他便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会儿,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带上了积攒多年的私房钱,悄悄的从小洋楼的后门溜了出去。 他没有朝公路上走,而是钻进了蓊蓊郁郁的灌木林里,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弯弯曲曲的下了山,然后拦住一辆过往的出租车,一溜烟的跑到了飞机场。他当即买了当天下午的飞机票,准备去南洋躲一阵子。 兰眉齐压根就不明白事情的原委,转身喊焕铭,却见焕铭早都已经没影了。 楼底下,妮娜哭道:“我是苏焕铭的女朋友,叫孙妮娜!刚才,苏焕铭领着我去了百货大楼,说是回来拿钱包,可他耍笑了我!” 兰眉齐眼瞅着路人们正嬉笑指点着,觉得很难为情,便急忙跑到了楼下,打开小洋楼的门,硬拉着哭哭啼啼的孙妮娜进去了。 阿才和兄弟们在车里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孙妮娜实在很讨厌,偏偏在这个时候大闹! 阿才吩咐道:“我们没有看到苏焕铭现身,肯定藏在楼里!我们立即冲进去抓住他!”说着,便飞快的下了汽车,拿出手枪,带头跑到了那座小洋楼跟前,一脚踹开了那面深掩着的棕漆雕花木门。 兰眉齐正问着孙妮娜事情的原委,却见一伙儿年轻的男子冲了进来。她立即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阿才冷笑道:“欧阳太太,我们都是巡捕房的,姜长官派来的,要带苏焕铭去巡捕房里问话!” 兰眉齐吓得面色如霜,心里猜到苏焕铭谋害欧阳蓝的事情已经被巡捕房发觉了。她当即站起身,冲到了阿才的跟前,喊道:“你们一定搞错了!焕铭不在家里!” 阿才道:“欧阳太太,请你冷静!兄弟们都是奉命前来,请太太不要麻烦了我们!” 兰眉齐道:“欧阳长官刚刚过世不久,你们竟然打上门来了!岂有此理!” 阿才道:“我们正是因为对欧阳长官的意外负责,所以才来这里找苏焕铭!”说着,便对身后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们立即跑到了楼上,挨个房间搜查了起来,可压根就没有发现苏焕铭的影子。 兰眉齐和孙妮娜已经吓得瞠目结舌。兰眉齐看到那群巡部门又下来了,并没有见到焕铭的身影,她的心里稍微的觉得镇静了一些。看来,焕铭已经逃走了!真是谢天谢地! 阿才知道焕铭逃走的消息后,亲自上楼检查了一遍,压根没有看到苏焕铭的影子。他冲到楼下,对兰眉齐逼问道:“苏焕铭去了哪里!” 兰眉齐一个劲儿的摇着头,道:“我哪里能知道呢?” 阿才道:“欧阳太太,事关重大,我们希望你能说实话!” 兰眉齐一鼓作气的站起身,骂道:“我亲自去见你们的姜长官!我要当面问个明白!你们凭什么平白无故的跑到我家里来搜查!我告诉你,焕铭出去逛街了,压根就没回来!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阿才道:“既然如此,就请欧阳太太随我们去一趟巡捕房吧!”转身对正准备开溜的孙妮娜道:“请这位小姐也跟我们去一趟巡捕房吧!” 孙妮娜连连的摆着手,喊道:“我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才道:“由不得你!还是请吧,免得我动粗伤了你!” 孙妮娜眼瞅着眼前的阵势,只好偃旗息鼓。兰眉齐道:“我上楼去换一件衣服!”说着,便昂首挺胸的上楼了。 阿才押着孙妮娜,带着兄弟们跟在后面。兰眉齐故意从焕铭的房门口路过,看到立柜旁边的那只行李箱不见了。她彻底的放下心,认定焕铭肯定是在妮娜胡闹的时候逃走了。这座洋楼的后门很隐蔽,外人很难发现。焕铭肯定是从后门出去的,顺着山路跑了。 兰眉齐故意走到自己的卧室里,道:“我换衣服!你们先等着吧!”说着,便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阿才要几个弟兄们守在楼下。 孙妮娜打量着这座洋楼里的装饰和摆设,心里暗骂道:“竟然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哼!只可惜我没有福气享受!” 兰眉齐换好衣服,昂首挺胸的下楼了。 阿才领着众人跟着下了楼。众人在小洋楼四周又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压根就没看到苏焕铭的身影。 一行人回到了巡捕房。 兰眉齐一见到新上任的姜长官,顿时哭天抢地了起来,道:“欧阳蓝刚过世不久,你们竟然去抄家了!欧阳蓝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了,岂不是要心疼死!当初,他一手栽培提拔的人,竟然变成了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闯到了我的家里!欧阳蓝呀,你怎么狠心丢下我不管了!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了,你连说句话的能耐都没有了!我不活了!”说着,便准备寻死觅活的。 姜长官急忙上前拉劝,死活的劝着故意疯闹的兰眉齐。 孙妮娜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兰眉齐的那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心里一直冷笑着。 阿才觉得兰眉齐实在太过泼辣,一眼看到正洋洋得意着的孙妮娜,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几眼。孙妮娜朝阿才翻了个白眼。 这两天,雁翎冷眼看着安迪和克罗艾的浓情蜜意。 自从安迪遇到前女友克罗艾之后,他便整天的和克罗艾在一起,故意把雁翎冷淡了。 雁翎巴不得他不再纠缠她,心里很感激克罗艾的出现,简直拯救了她! 安迪表面上对克罗艾浓情蜜意,可心里却百般的鄙视她。这一次,他简直把克罗艾当成了万物,由着他的性子胡作非为。克罗艾因为离婚了,没有了经济来源,巴不得能再次傍上安迪。所以,她对安迪的胡作非为、变着花样的游戏竭力的忍耐。 等到安迪达到了目的,便故意在雁翎的面前说着他和克罗艾的浪漫情调。 反正克罗艾听不懂汉语,对安迪的胡言乱语也无法反驳。 雁翎眼瞅着安迪又回归了先前的那种油滑、刻薄、不可一世,心里觉得很厌烦。偏偏安迪滔滔不绝的和她说着克罗艾的种种好处,引得雁翎顿时觉得反感。 雁翎冷眼打量着克罗艾,觉得克罗艾好似正隐忍着安迪的胡闹。她猜到,克罗艾肯定也正指望着安迪吃饭,所以才会把自己弄的那么的贱。 雁翎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份沧桑。她觉得,此时,她和克罗艾简直没有两样,都是靠着安迪吃饭糊口!她怨恨着老天爷再一次给了安迪机会,让他用他的臭钱挽回了自尊! 想到这里,雁翎道:“我还是去码头上问一问吧!也许会有新的消息!”说着,便站起身,准备从大饭店的露天天台上下去。 安迪喊道:“我和克罗艾陪你一起去!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雁翎戴上了波斯面纱,一声不吭的下去了。 安迪和克罗艾勾肩搭背的跟在后面。克罗艾因为是法国女孩子,也不在乎穿着,照旧穿着牛仔服、黑皮靴!而安迪却不再穿阿拉伯长袍,早就换上了笔挺的西装。 此时,俩人跟在穿着阿拉伯长袍的雁翎的身后,显得很滑稽。 一路上,有不懂事的孩子们对着雁翎指指点点的,甚至发出了窃笑。 雁翎一回头,看到安迪竟然和克罗艾勾肩搭背的走着,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怪不得那些阿拉伯男孩们都在窃笑,分明是觉得安迪和克罗艾的那副样子很滑稽……偏偏又紧紧的跟在雁翎的身后。 好不容易走到码头,雁翎向那个卖票的女孩子打听通航的事情。那个女孩子告诉雁翎,一个月后通航。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女孩子一直把嫉妒的目光停在克罗艾的身上。她反倒对雁翎生出了很大的鄙夷。按照她的逻辑,安迪有了新欢,把雁翎冷落了。 雁翎哪里能猜到这女孩子的胡乱想法,还一直蒙在鼓里,扭头就走了。 安迪和克罗艾照旧说着软绵绵的情话,勾肩搭背的跟着雁翎招摇过市。 回到大饭店的天台上,当着雁翎的面,安迪竟然和克罗艾激吻着。 雁翎觉得很尴尬,正准备逃下去,却听到克罗艾大笑了起来。 克罗艾用法语说道:“那位穆小姐是不是吃醋了?” 安迪不怀好意的道:“她肯定吃醋了!因为你的出现,让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了!” 克罗艾笑道:“将来,你会同时娶两个女人做妻子吗?” 安迪笑道:“我要是阿拉伯男子,我肯定会娶很多个老婆的!” 克罗艾故意撒娇道:“你说,谁是你的大太太!” 安迪故意哄道:“那还用说?当然你这个小美人了!” 克罗艾再次放肆的狂笑了起来。那一阵阵狂笑像是炸弹似的,炸进了雁翎的耳朵里。雁翎实在觉得忍无可忍,飞快的跑下了天台,冲回到了房间里,坐在窗前的摇椅上发呆。 偏偏,她住的那间房子正好位于天台的下面。安迪和克罗艾的打情骂俏声不时的传下来。 安迪故意用英语说着软绵绵的话,逗着克罗艾也说这软绵绵的情话。安迪觉得还不过瘾,竟然和克罗艾讲起了那种很低级的段子,引得克罗艾愈发的大笑了起来。 在讲那些很低级的段子的时候,安迪故意抬高了嗓音,让楼下的雁翎听的清清楚楚的。 雁翎羞红了脸,立即闪离了窗前。可是,她已经听到安迪说的那些低俗的东西了,简直不能拯救她原本洁净的耳朵了! 雁翎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却听到敲门声。是安迪的声音! 她一把拉开房门,看到安迪正搂着克罗艾,笑眯眯的道:“穆小姐,我们出去转一转吧。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很不放心!” 雁翎眼瞅着安迪的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恨不得能把他和克罗艾砸到地板里,订上钉子! 安迪却故意笑道:“我们就在外面吃晚饭吧。你要是不去,你只能饿着肚子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克罗艾故意凑上前,在雁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用英语笑道:“亲爱的宝贝,我们一起去吧!”说着,便主动搀扶起了雁翎的胳膊,拉着她出了房门。 安迪趁机替雁翎锁死了屋门,跟在俩人的身后,又开始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起来。 雁翎只好咬牙忍耐着。等到她到了法国,和文彬真正的团聚了,然后再吐安迪一脸唾沫吧。 这会儿,她身无分文,除了忍耻的靠着安迪生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狄家,相玫因为上次去佟家受到了肇源的冷落,这几天都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 利俊知道了相玫曾去佟家找肇源兴师问罪,并且知道了相玫被肇源冷落了,他劝相玫不要生气。其实,利俊的心里巴不得相玫能和佟家绝交! 陈妈自然也注意到了相玫的生气,心里冷笑着,又把狄家的事情跟邻居的老妈子说了一遍。 俩人挎着菜篮子去了集市上,看大一群人正围着看一则布告。 陈妈略微认识几个字,看到布告上写着悬赏捉拿苏焕铭! 旁边围观的人们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陈妈道:“这就是苏家的少爷,竟然被巡捕房通缉了!” 正说着,倪月也凑了过来,她仔细的看了一遍告示,觉得苏焕铭实在是罪有应得! 果然不出倪月所料,欧阳蓝的意外身亡和苏焕铭脱不了关系! 第185章 两个女人的大闹 对于苏焕铭的逃匿,倪月表示了极大的鄙夷。 只可惜,她压根就没有焕铭的线索,否则,她肯定会去巡捕房里捞赏钱的。 这样想着,她被陈妈踩了一下脚。陈妈本来是无意的,却听到倪月不住嘴的嘟囔着,索性也还嘴说了几句, 倪月懒得搭理陈妈。她和陈妈压根就不认识。 这时候,梦川和细烟也凑过来了。俩人刚才在旁边的咖啡馆里坐着,享受着二人小世界里的种种温馨和浪漫。这会儿,俩人看到墙跟前围着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俩人不由得很好奇,出了咖啡馆,前来凑热闹。 梦川一眼看到了告示上的悬赏捉拿逃犯的名字。他不由得啊呀了一声。细烟也跟着看到了。她不由得瞪大眼睛,紧捏着梦川的手,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告示上只是说要寻找苏焕铭的下落。可对于具体的缘由却只字不提。细烟猜到,肯定是因为欧阳蓝意外的事情,哥哥逃不了干系! 她本以为,欧阳蓝死了之后,事情就会熄灭。谁能想到,巡捕房竟然对这件事情不依不饶,非要查个水落石出! 细烟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梦川。梦川的眸光错综复杂。细烟急忙拉着梦川挤出了人群,来到了僻静的地方。谁能想到,俩人偏偏被倪月看见了。 倪月当然不想放弃这个羞辱苏家人的机会,紧赶着冲到细烟的跟前,咧开嘴,撇着一副阴阳怪气的小嗓子,嘲讽道:“苏家二小姐,你哥哥苏焕铭怎么成了通缉犯了?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嗯?” 细烟没有想到倪月竟然会在这里,不打算搭理她的嘲讽。 可梦川却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倪月打量了梦川一番,冷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家二小姐的男朋友吧!你将来是不是也打算当苏家的上门女婿呢?凭着这相貌和身材,要是去夜总会里当少爷,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这不比给苏家当上门女婿要体面的多!哼!苏家就是个垃圾桶,什么货色的人都有!” 梦川气红了脸,顺手给了倪月一个响亮的嘴巴子。他还准备打第二下,却被细烟死活拉住了。 倪月吓了一跳,右手掌扶着腮帮子,咬牙切齿的恨道:“你这王八蛋,竟然敢动手打人!”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准备用指甲抓着梦川的脸。 梦川躲闪开,把倪月推倒在了地上。倪月摔了个四脚朝天。她顿时哭天抢地了起来,招呼的路人们纷纷凑了过来。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关心捉拿苏焕铭的告示了,大家伙儿都围站在倪月的身边看着热闹。 倪月哭喊道:“这个王八蛋竟然动手打人!” 梦川分辨道:“是她先骂我们的!我们压根就没有招惹她,她竟然对我们乱骂一通!” 倪月站起身,一头撞到了梦川的肚子上。梦川被细烟扶住了,他准备再次对倪月动手,却被细烟死活拉住了。 细烟喊道:“倪月,分明是你故意找茬!你这蹄子实在太讨厌了!趁早滚开吧!” 倪月跟着喊道:“苏细烟,我现在不是你们苏家的下人了!我告诉你,你哥哥害死了巡捕房的欧阳蓝长官,你和你那个下贱的妈也难逃干系!你们就等着给欧阳蓝陪葬吧!” 细烟恼羞成怒,喊道:“你这蹄子,满嘴胡言乱语!” 梦川道:“原来是个下人,竟然如此嚣张!简直可恶!这样的女人嫁的男人肯定是属王八的!” 梦川的话音刚落,只见玉龙拿着一把菜刀从远处冲来了。有认识倪月的街坊前去通风报信,说倪月被人在街上欺负了。玉龙听说之后,拿起一把菜刀就跑来了。 他疯了似的跑到梦川的跟前,挥舞着菜刀,准备上去拼命。细烟,倪月立即拉扯住了他的胳膊。 倪月喊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别胡闹!” 玉龙瞪着眼睛,对梦川破口大骂道:“我杀了你这个混蛋!你竟敢欺负我老婆!” 梦川一把夺下菜刀,把菜刀摔在了地上,道:“是你老婆先挑衅的!她无缘无故的把我们给骂了一顿!” 玉龙问倪月,道:“到底怎么回事?” 倪月朝着梦川的脸上啐了一口,道:“我们回去吧!犯不着跟这个吃软饭的下贱胚一般见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说完,便从地上捡起菜刀,拉着骂骂咧咧的玉龙匆匆的走了。 细烟急忙安慰梦川道:“别搭理那个畜生!犯不着和那种低素质的人一般见识!” 梦川气的面色发青,道:“简直不可理喻!分明是个泼妇!” 细烟搀扶着梦川的胳膊,匆匆的往前走着,闪离了正看着热闹的人群。 本来,俩人的兴致很高,决定喝完咖啡后去电影院里看电影,然后再次火车站前面的夜市里吃夜宵。谁能想到,先是看到了悬赏捉拿焕铭的告示,随后又被倪月大闹一场! 梦川打量着细烟惶恐的神色,急忙送着她回家了。 想必,兰眉齐还不知道焕铭被悬赏捉拿的消息。回到家里,细烟看到家里竟然空无一人,木地板上留着很多杂乱的鞋印子……分明是男人们的鞋印子。 细烟冲出家门,奔到了隔壁的公馆里,向邻居打听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邻居告诉细烟,她刚才看到一群男人冲进了细烟家里,把兰眉齐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押走了。 她认识其中的一个男人,是巡捕房里的巡捕。 细烟听到这里,顾不上和邻居多说话,随即又跑回到了家里。 她关上洋楼的门,向梦川哭道:“我妈竟然被巡捕房的人弄走了!这可怎么办呀!” 梦川道:“你先别着急!” 细烟道:“哥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我听邻居说,巡捕房的人只把妈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弄走了。看来,哥哥已经跑走了!” 梦川灵机一动,道:“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免得巡捕来找你!” 细烟哭道:“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家呢?我必须要等着妈回来!” 梦川苦劝道:“你要是也被弄到了巡捕房,你妈肯定会更着急的!按照我的主意,我们先离开家,你在外面躲几天,听一听消息。你妈要是平安回来了,你再回来也不迟!你哥哥肯定已经藏起来了,巡部们要是抓不到人,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可如果你要是被巡捕们弄走了,他们肯定会利用你,诱出你的哥哥的!到时候,你非但帮不上家里的忙,反而会连累你哥哥的!” 细烟琢磨着梦川的话,愈发的着急了起来,道:“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现在就上去收拾行李!”说着,便跑上了楼,引得木楼梯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 梦川把双手插在裤袋里,来回的踱步。想不到,他和细烟刚刚重归于好,细烟的家里竟然就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必须咬紧牙关照顾着细烟。这是他义不容辞的事情。 细烟收拾好了行李箱,带着满脸的惶恐和悲伤,匆匆的下楼里。她和梦川锁好了小洋楼的门,匆匆的下山了。 梦川安排细烟住进了一家大饭店里。他要细烟留在房里,他独自出门打听消息。 梦川出了大饭店,悄悄的去了巡捕房。他在巡捕房门口徘徊了一阵子,竟然看到了苏公馆的汽车正停在身边。他仔细的辨认了车牌号,发觉那正是文泉的车。 想必,文泉夫妇已经赶来巡捕房了。 在姜长官的办公室里,兰眉齐终于止住了哭天抢地的哀嚎声。她的那一场大闹把姜长官折腾的很难堪。阿才冷眼瞅着兰眉齐的疯闹,心里暗笑着。 妮娜也看着热闹。她的心里想着,幸亏没有嫁给苏焕铭,否则遇到这样的婆婆岂不是要难熬一辈子! 文泉和梦锦进来了。俩人听到消息后,琢磨了一阵子,觉得应该来巡捕房里看一看。 兰眉齐一眼看到苏梦锦,顿时又发作了雷霆之怒,指着梦锦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孽障!好端端,你竟然和姓姜的勾搭起来陷害我的儿子!” 梦锦被兰眉齐的那副像是能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可她毕竟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立在文泉的身边,喊道:“你放屁!分明你苏焕铭害死了欧阳蓝!” 兰眉齐骂道:“你才放屁呢!我倒是觉得,我男人分明是被你害死的!” 梦锦冷笑道:“你那死鬼男人难道没有惦记着我们苏家的财产?他难道是个好东西?哼!你简直是个扫帚星,竟然又克死了男人!你和他结婚才几天呀,竟然又当上了光宗耀祖的臭寡妇!” 兰眉齐大叫一身,张牙舞爪的冲到了梦锦的跟前,准备撕破梦锦的脸皮。 文泉和姜长官急忙拉劝开了。 梦锦喊道:“你还有脸动手动脚的!你也不看一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里撒野!” 兰眉齐跟着大声的嚷道:“什么地方?你难道和姓姜的有一腿,仗着姓姜的欺负我?” 姜长官恼羞成怒,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兰眉齐喊道:“我胡说八道?你们诬陷焕铭害了欧阳蓝,难道就不是胡说八道吗?” 姜长官急忙道:“我们有人证!那个姓白的已经都招了!”说完,便对阿才使了个眼色。 过了一会儿,阿才和几个兄弟把老白带来了。 姜长官呵斥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一遍!” 老白老泪纵横,咳嗽了半天,喘息着,把苏焕铭和他干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兰眉齐气的浑身发抖,她的心里其实恨着焕铭的残忍,作为女人,她失去了欧阳蓝。可是,作为母亲,她又必须要为焕铭的罪责开脱。在如此艰难挣扎的时刻,她凄厉的喊道:“你胡说八道!你分明是疯了!”转身朝向姜长官,喊道:“你们竟然相信一个病人说的话!他病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谋害欧阳蓝呢?” 姜长官道:“他的作用只是起到分散欧阳长官注意力的作用!焕铭趁着欧阳蓝分神,从背后下了毒手!” 兰眉齐冷笑道:“你们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这个姓白的病成这幅模样,岂能有力气挡住欧阳蓝?焕铭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怎么可能敌得过身强力壮、受过正规搏击训练的欧阳蓝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想不通!” 姜长官道:“可是这就是事实!欧阳长官因为没有留神,被苏焕铭暗害了!” 兰眉齐气的一摆手,喊道:“够了!你不要再胡诌八扯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想象!”顿了顿,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干脆把你们编的故事发到报纸上!让所有的人都评评理!欧阳蓝竟然被一个绝症病人,还有一个文弱书生害死了!这简直是胡扯淡!胡扯淡!!” 梦锦冷笑道:“兰眉齐,你不要再替牛焕铭狡辩了!” 兰眉齐骂道:“这里有你什么事情?你还是滚回到苏公馆里生孩子去吧!” 文泉觉得兰眉齐的话实在很过分,不由得袒护着梦锦道:“姨娘,你不能这么说!” 兰眉齐转身朝向姜长官,喊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你难道还有囚禁我吗?欧阳蓝刚过世不久,你们竟然要把他的太太关起来,是不是准备侵吞我们的家产!天理良心!” 姜长官道:“欧阳太太,我们只是请你来接受调查。你不要胡思乱想。” 兰眉齐喊道:“你还想调查什么?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欧阳蓝不是被人谋害的。他是出车祸意外身亡的。另外,我不知道焕铭现在在哪里。” 姜长官道:“欧阳太太,你现在可以回去。但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会派兄弟们守在你住宅的附近的!我既然是巡捕房的长官,我有权利安排工作上的事情!你请回去吧!” 兰眉齐巴不得能立即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就有机会为焕铭开脱了。 她正准备匆匆的离开,却见孙妮娜喊叫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妮娜的身上。姜长官问道:“这位小姐和苏焕铭是什么关系?” 第186章 她以为她吃醋了 妮娜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姜长官看了一眼正嘿嘿冷笑着的阿才,对妮娜道:“你和苏焕铭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跑到他家门口大喊大叫的!你和苏焕铭手拉手的逛百货公司,难道不能说明你和他的关系?” 妮娜恶狠狠的瞪着阿才,骂道:“你既然跟踪我们!你和做贼的有什么区别?” 阿才冷笑道:“我是为了开展工作。” 姜长官道:“苏焕铭干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 妮娜喊道:“我和他不过才认识一个礼拜而已!苏太太在报纸上发表捐赠财产给孤儿院的消息后,我才认识苏焕铭的!当时,是他主动跑到孤儿院里和我们套近乎的!孤儿院的嬷嬷们还有孤儿们都可以作证!” 姜长官道:“苏焕铭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谋害欧阳蓝的事情?” 妮娜觉得姜长官的话实在荒诞,不由得喊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总是胡思乱想?他真要干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到处乱说呢?” 姜长官威逼道:“请你如实交代!我们正在调查案子!” 妮娜喊道:“你难道准备屈打成招?你要是敢对女人动手,你就不是男人!”说着,便朝着姜长官的脸大声嘶叫了一声。 姜长官冷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不重要。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女人吗?” 妮娜被这句话噎的气鼓鼓的。 兰眉齐看到妮娜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里倒是很佩服她。 妮娜道:“我现在要回去了!没什么跟你浪费唾沫!”说着,便匆匆的出门了。 兰眉齐昂首挺胸的跟在外面,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梦锦眼瞅着俩人都走了,责怪姜长官道:“你怎么能放她们走了呢?” 姜长官道:“你们放心!只要抓到苏焕铭,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我们有的是办法让苏焕铭开口说老实话的!” 梦锦恶狠狠的道:“决不能放过那个畜生!” 文泉搂着梦锦,劝道:“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妈吧。”说着,便对姜长官笑了笑,拉着梦锦出了办公室的门。 姜长官对阿才低声耳语了很长时间,俩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倪月和玉龙回到水产店之后,闷坐了很长时间。 玉龙已经从街坊那里打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真的是倪月先找茬生事的。他觉得倪月实在太能惹事了,好端端的,为了昔日在苏公馆里的恩怨,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苏家的人大闹,简直丢人现眼。 他和倪月结婚以后,他才渐渐的发现,他娶的倪月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倪月。 当然,倪月出众的长相和身材是值得他骄傲的。可倪月的那股子倔强的性子,却让他实在难以忍受,简直没办法招架了! 兰眉齐和妮娜出了巡捕房的大门。 妮娜冷冰冰的道:“从此以后,我和苏焕铭没有任何的关系!简直是晦气!” 兰眉齐昂着头,道:“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晦气?”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妮娜气的干瞪眼,本想着追上去骂回来,可又害怕被路人们笑话,只好忍气吞声的走了。 兰眉齐回到了小洋楼里,刚进屋没多久,屋子外面就来了三个年轻的小伙子,正一动不动的守在房子的跟前。兰眉齐知道那是姓姜的派来的人。 她气鼓鼓的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冲到楼上,焦灼的踱步。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立即找到焕铭,想方设法的要他赶快离开这里。 可她压根就不知道焕铭到底去了哪里。 偏偏细烟也不在家里,简直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梦川一直在巡捕房的门口等着。她先看到兰眉齐出来了,觉得实在不便上去答话,免得被巡捕们盯住了。 过了好半天,他又见到文泉夫妇出来了。他急忙迎了上去,向文泉夫妇问了好。 文泉和梦锦对梦川一项有好感。梦锦虽然憎恶着苏细烟,可却对梦川另眼相看。 梦川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拉着文泉来到了一旁,低声向他打量着兰眉齐的事情。 文泉仔细的说了一遍。梦川知道兰眉齐已经回到了家里,便放了心。 他又提到苏焕铭,文泉倒也没说什么。 梦川和文泉夫妇告辞后,先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然后才遮遮掩掩的回到了细烟住的那家大饭店里。 细烟已经都急疯了。她好不容易看到梦川进来,急忙跑到跟前,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梦川把文泉的话说了一遍。细烟听说母亲已经平安回家了,便暂时放下了心。她说道:“妈肯定已经急死了!她的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巡捕房里既然已经把妈放出来了,肯定也不会找我的麻烦了。所以,我必须赶回去。” 梦川想了想,道:“恐怕没有那么的简单。我猜,巡捕房的人肯定就守在你家附近。你要是回去了,肯定会被巡捕们盯住的!” 细烟道:“那可如何是好呢?” 梦川道:“你不妨去街上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你母亲肯定会交代你的!” 细烟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梦川出了大饭店。 俩人坐着洋车,来到了闹市深处的一家茶叶店里。梦川给了掌柜的小费,细烟借用了电话。 兰眉齐正在忧心忡忡的徘徊,听到电话响了,立即跑过去抓起了电话听筒。 她听到是细烟的声音,紧赶着向窗户外面看了看,低声道:“你不要回来,家门口都是巡捕房的人!你知道你哥哥被悬赏捉拿的事情吗?” 细烟道:“我在街上看到了那则告示!妈,你没事吧!几个钟头前,我回家后没有看到你!我收拾了行李,现在住在外面!梦川刚去巡捕房打听了,正好遇到了文泉。” 兰眉齐道:“你不要回家了,就住在外面吧。有梦川在你身边,妈就放心了。” 细烟问道:“哥哥怎么办?” 兰眉齐害怕电话被巡捕房的人监听,立即喊道:“你哥哥是被畜生冤枉的!”说着,便把老白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想,那个姓白的男人是个绝症病人,摇摇欲坠的,怎么可能去害欧阳蓝呢?你哥哥又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欧阳蓝的对手呢?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目的是想着霸占我们的家产!” 细烟听母亲这么说,半信半疑的。 兰眉齐立即道:“说不定,巡捕房的那个姓姜的正偷听我们说话呢!” 细烟吓了一跳,急忙道:“竟然这样!” 兰眉齐骂道:“谁要是偷听了我们打电话,谁就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细烟急忙劝道:“妈别生气了!” 兰眉齐故意叹息一声道:“你十三岁的时候,那年端午节,妈让你干什么来着?” 细烟立即明白了,道:“妈放心吧。”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她和梦川匆匆地离开了那家茶叶店,坐上了一辆洋车,说是去电影院。 在路上,细烟把她和母亲打电话的情况告诉了梦川。当年,她十三岁的时候,过端午节那天,兰眉齐要细烟去把焕铭找回来,要他不要在外面疯玩了。 细烟知道母亲的意思,她必须立即找到焕铭,让他逃走。 俩人来到电影院,又故意往回走。 一路上,梦川愁眉不展,和细烟想着办法,怎么才能找到焕铭呢? 此时,焕铭正在另一家大饭店里看报纸。报纸上也登出了巡捕房悬赏捉拿他的消息。他被那则消息吓了一大跳,万想不到,巡捕房的人竟然已经盯上了他。 幸亏孙妮娜昨天去家门口大闹一场,让焕铭趁机跑了。否则,这会儿,他肯定已经被抓到巡捕房了。想到这里,焕铭出了一头冷汗,扔掉报纸,在房里来回的踱步。 他料到,家里肯定已经被巡捕们监视了。他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而这座大饭店也不是久留之处,姓姜的肯定会派巡捕们前来搜查的。想到这里,焕铭急忙穿好衣服,扣,上礼帽,戴上墨镜,提着行李箱,匆匆的下楼了。他觉得不便从前门出去,便绕到了后门,趁着无人,从后门溜到了街上。 他不敢在街上招摇过市,只好顺着店铺的廊檐,遮遮掩掩的往前走。 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转着,想着何处才是安全的藏身之地。 如今,想着坐船或坐飞机离开这里已经完全不可能了。码头和机场上到处都是巡捕。 他想到了一处地方。当初,他在圣约翰大学里参加了话剧社,经常要到港湾附近的大剧院里演出。他清楚的记得,大剧院后台有很多空闲的屋子,里面堆积着道具等杂物。现在正好是演出淡季,不会有人去打扰的。他可以暂时在那里存身,不会被人发现的! 于是,他急忙拦住了一辆洋车,要车夫送他去大剧院。 在狄家,相玫和利俊也得知了苏焕铭被悬赏捉拿的新闻,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 而在廖太太那里,她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正和那老妈子絮叨着。 廖太太道:“兰姨娘真倒霉!简直要被苏家的人祸害死了!”说完,变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阿拉伯的那个小镇上,安迪和克罗艾照旧我行我素的浓情蜜意着。 雁翎被晾在一边,带着满心的鄙夷和烦躁。 克罗艾却愈发的得意忘形了。趁着安迪出去了,她故意来到了雁翎的房间里,手里端着一瓷盘的新鲜葡萄,用英语笑道:“穆小姐,你也来吃葡萄吧。这都是安迪给我买来的。怎么,他没给你买吗?嗯?” 雁翎看到克罗艾的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实在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克罗艾看到雁翎没有吭声,误会了雁翎的意思。她以为雁翎是因为吃醋所以才对她不搭不理的! 克罗艾又冷笑道:“穆小姐,你的心里不要生气。我和安迪已经很多年不见了,乍然相逢,真觉得很亲昵!他要是冷落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多心呀!论理,我和安迪早就认识了,我毕竟也是他的女朋友!” 雁翎立即道:“克罗艾小姐,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我和安迪的关系。我和安迪只是熟人,不是男女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 克罗艾愈发大声的笑了起来,把一只葡萄塞到了雁翎的嘴里,笑道:“亲爱的!你何必生气呢?你如果是一个大方的女孩子,就不会不了解安迪的脾气的!他就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实在没有办法。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他和我谈情说爱的同时,也和别的女孩子们保持亲密的来往。那时候,我都没有在乎!” 雁翎觉得克罗艾实在很下贱。安迪竟然是个花心大萝卜,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安迪的那副样子很帅。简直不可理喻。 克罗艾笑道:“穆小姐,你打算和安迪结婚吗?” 雁翎真的生气了,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和安迪只是熟人!” 克罗艾没有生气,独自吃着甜蜜蜜的葡萄,道:“我知道,你还是生着气!好吧,我会好好的劝安迪的,要他不要太冷落了你!”说着,便哼唱着法国电影的流行歌曲,摇摇晃晃的走了。 她穿着一身拖地的淡黄真丝长袍,上面绣着淡淡的星纹图案,脚上拖着一双棕色的镂空皮凉鞋,正塔拉塔拉的往前走着。 她的那头金黄色的头发披散着,上面停着灿然的光线,闪闪发光。她的整个身体都好似笼罩在那团金灿灿的光影里。当然,那金灿灿的光影是安迪给她镀上的。她的脖子上,手腕上,戴着金灿灿的链子,和灿然的阳光交相辉映着。 雁翎觉得那塔拉塔拉的声音很讨厌,更觉得那金灿灿的光影很刺眼。她随即摔上了房门,闷坐在窗前的摇椅里。 克罗艾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雁翎的心里觉得克罗艾其实很可怜。这样的女孩子是不会受到爱情之神眷顾的。因为,她把爱情看得太廉价了。 至于克罗艾的误会,那就让她误会下去吧。雁翎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向她做过多的解释。坚持熬完这一个月,她赶到了巴黎,和文彬团聚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这些日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的忍耐。 第187章 他成功逃脱了吗 过了半个钟头,天台上传来了安迪和克罗艾的说话声。 俩人照旧肆无忌惮的有说有笑的。那阵阵欢笑声传到了雁翎的耳朵里。 克罗艾故意用英语道:“你知道吗?穆小姐真的生气了。刚才,我好心给她送葡萄,她竟然对我的态度很生硬!甚至可以说是粗鲁!想不到,她那样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因为吃醋,而变得很强悍。” 安迪笑道:“可见我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克罗艾故意用手指在空气里点着安迪,笑道:“瞧把你骄傲的!哎,也难怪,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出众的男子,又很有钱,当然能得到众多女孩子们的爱了!” 安迪故意望着下面雁翎屋子的玻璃窗,意味深长的道:“你知道吗?我和穆小姐的认识其实并不顺利!” 克罗艾显得很好奇,立即问道:“为什么呢?” 安迪道:“说来话长。总之,穆小姐是一个性格很倔强的女人。她认准的男孩子都是那种温文尔雅、很会做作的那种斯文男人!她实在看不惯我这种油头滑脑的浪漫的男人!” 克罗艾也随着安迪的目光打量着雁翎屋子的玻璃窗,道:“她以为她是谁?我真不知道她的学历和家事!” 安迪冷笑道:“你知道吗?她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孩子。自小跟着姑母长大,高中毕业后就去橡胶厂里做会计了。他的姑母是我爸爸早年的情人之一……她是为了养家糊口,才成了富商们的大众情人。她的姑父喜欢吆五喝六,也没有出息。” 克罗艾瞪大了眼睛,对着那面玻璃窗翻了个大白眼,道:“原来如此。这样的女人竟然把自己看的那么的高贵!简直不知好歹!她能得到你的喜欢,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偏偏又生出那副死样怪气的脾气!” 安迪故意幽幽的道:“这样的女人因为身世的复杂,所以才把自己看的很高贵。因为,她自小到大养成了一种变态的自尊。这种变态的自尊简直成了她的生命支柱!一旦她失去了这样的一种变态的自尊,她的生命就会枯竭!” 克罗艾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看来,你很懂得哲学。” 安迪接口笑道:“这是不是我的另一个优点呢?” 克罗艾笑道:“也算吧。许多女孩子,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肯定喜欢你这种哲人!所以,我和你的交往,算是惺惺相惜吧!” 安迪道:“你说这话有些自私!因为,你当初拒绝了我对你的求婚!” 克罗艾表示出了很大的羞涩和悲伤,喃喃的道:“那时候,我很糊涂!实在是因为家里父母的所迫,才不得不嫁给了那个很讨厌的男人!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正的理由,害怕你更伤心,甚至会去找我的父母算账!” 安迪故意酸溜溜的道:“所以,直到现在,你才告诉我事情?” 克罗艾道:“还有意义吗?我现在已经离婚了。其实,我没有把第一次婚姻当成是真正的婚姻!” 安迪故意讽刺道:“假如,我将来向你求婚,你会答应我的求婚吗?” 克罗艾顿时变得心花怒放起来,故意用手抚扫着那头金灿灿的黄头发,浓情蜜意的道:“亲爱的,我当然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安迪故意坐在了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头,笑道:“那我们回到巴黎之后,就订婚吧!” 克罗艾在安迪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道:“亲爱的,你对我太好了。我觉得,我们能在这里相聚,实在是上帝安排好的。” 安迪笑道:“那我们就一起感激上帝吧。我们将来的婚后生活肯定会像天堂似的曼妙!” 克罗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陶醉在幻想里。安迪脸上笑着,可心里却骂着克罗艾是个十足的贱货。他不过是利用她向雁翎进攻罢了,他哪里真的想和这种女人结婚呢? 俩人说的话都已经被雁翎听到了。她气闷的躺在床上,身上胡乱的搭着一条波斯毛毯。 安迪实在得寸进尺。他竟然把她的家事统统的告诉了那个法国妞!分明是故意要她难堪。 雁翎的心里涌着愤恨。她觉得,安迪实在是个变化莫测的人。他为了讨好雁翎,曾经变得像文彬似的温文尔雅、稳重矜持。可这会儿,他遇到了自己的前女友,竟然立即回归了当初的那种油滑和坏! 雁翎决定,要找安迪谈一谈。她不再准许安迪对她的肆无忌惮! 那天晚上,克罗艾因为晚饭的时候吃多了冰激凌,觉得胃疼,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雁翎故意拦住了正要起身的安迪,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安迪领着雁翎来到了大饭店里的咖啡厅里。那家咖啡厅纯碎是波斯风格。墙壁上挂着波斯地毯,地毯上绣着和爱情有关的波斯传说。一个王子打扮的波斯男人正把一朵鲜红的玫瑰送到一个大眼睛的波斯女孩子的怀里。王子和姑娘的眼神都很传神,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 安迪和雁翎坐定后,要服务生送来了两杯咖啡。 雁翎直截了当的道:“佟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和克罗艾说我的事情了。她已经很误解我和你的关系了,你就不要故意添油加醋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安迪故意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笑道:“这话是怎么说呢!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竟然又疑神疑鬼了!” 雁翎的手里捏着一只叉子,道:“你故意在天台上说那些话,我的耳朵难道是聋的?你不要再狡辩了!” 安迪道:“哦!是吗?也许是我喝多了酒,无意之中说了一些醉话。不当真的!” 雁翎恨道:“你哪里是喝醉了?你清醒的很!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安迪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雁翎继续咬牙切齿的道:“我巴不得你能掉进黄河里!” 安迪笑道:“你不在乎我,可克罗艾在乎我!再说了,我要是淹死了,有谁会送你去法国和廖先生团聚呢?” 雁翎气愤的站起身,准备离开,可却被安迪死活拉劝住了。 安迪急忙赔礼道歉,道:“开个玩笑!你竟然生气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我们虽然不是恋人,可毕竟是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算是熟人吧!” 雁翎道:“那你就主动和克罗艾解释!我们只是熟人,压根就不是什么情侣!” 安迪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解释吗?克罗艾能理解吗?她看到我们俩人在一起逛街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定我们是情侣关系了。她也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孩子,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的更改。这和你的性格实在很像!所以,我们就让她稀里糊涂的‘以为’吧!” 雁翎道:“你和她准备结婚吗?在天台上,你已经说得那么的明白了!” 安迪道:“那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雁翎冷笑道:“当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倒是觉得,你要是和克罗艾结婚了,你就会被她严密的管起来!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的自由了!” 安迪道:“我可以继续回味着我和你认识的经历。她总不能约束我的精神自由吧?” 雁翎恨道:“你简直很无耻!谁要是嫁给你,谁会倒霉一辈子的!” 安迪笑道:“你知道吗?很多女孩子都很愿意倒霉的!克罗艾巴不得能在我的身边倒霉一辈子!” 雁翎冷笑道:“很多傻女孩子,或者没出息的女孩子,都会心甘情愿的当傻子!所以,你应该觉得你是一个很烂俗的男人!” 安迪道:“我们毕竟都是凡夫俗子,身在俗世里,要是清高了,反而让人觉得不食人间烟火!” 雁翎道:“佟先生,我把话已经说明白了。你好自为之吧。我不想再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安迪笑道:“我保证能做到!因为,你只要不计较我曾经绑架过你、虐待过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雁翎恨不得能把那杯咖啡泼到他的脑袋上。 这时候,克罗艾竟然出现了。她故意走到墙边,从一只波斯花瓶里拔出一朵红玫瑰,轻盈的跑到安迪和雁翎的桌前,把那只红玫瑰小心翼翼的摆在了桌子上,笑道:“穆小姐,我替安迪送你一只红玫瑰。我和安迪要是结婚以后,你可以继续给安迪当情人。我绝对不会在意的,因为,我是安迪真正的妻子!” 雁翎听着克罗艾的傻话,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迪也笑的前仰后合。 克罗艾傻愣愣的站着,看到俩人的大笑,气的转身走了。 安迪笑道:“你瞧,她简直是没心没肺!” 雁翎藐视的望着克罗艾走远的背影,道:“真是一个傻大姐!我猜,她肯定是因为你的钱才打算嫁给你!” 安迪道:“你猜,我会真的娶她吗?” 雁翎打量着安迪的神色,冷笑道:“你毕竟已经给她买了值钱的首饰!” 安迪道:“你猜,我会把那些首饰弄回来吗?” 雁翎瞪大了眼睛,道:“你难道不打算和她结婚?白白的骗了她?” 安迪冷笑道:“她曾经骗过我!” 雁翎摇了摇头,道:“你再一次暴露了你的缺点!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小人!” 安迪用双手托着腮,笑道:“男人都是自私和恶毒的……无毒不丈夫!” 雁翎冷笑了几声,道:“佟先生,我要回去休息了!”说着,便站起身走了。 安迪却跟在后面,一路上洋洋得意的吹着口哨。雁翎看到,他进了克罗艾的房间。 自从他和克罗艾相逢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她的房间里。 雁翎真的为克罗艾感到悲哀,轻轻的叹息一声,随即便回房了。 在香港,兰眉齐正愁眉苦脸的闷坐着。 她没有开灯,一直从下午坐到了深夜。分明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她却觉得过得很短暂。仿佛一晃而过,就迎来了凄迷的夜色。 不知道细烟找到焕铭了没有。不知道焕铭得到他被悬赏捉拿的消息没有。 兰眉齐思前想后,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在万分焦灼里,她唯有在心里念叨着牛半百的名字,要他保佑焕铭能化险为夷。 小会客室角落里的那只棕漆落地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报时声,竟然把兰眉齐吓了一大跳。 等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过去,她的心跳才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寒气上来了,她觉得身上一阵寒凉,不由得抱起了胳膊。 凄迷的夜晚岑寂着。在这样的一份岑寂里,她可以静静的伤感。 其实,她是恨着焕铭的。因为,欧阳蓝对她的那份真心实意的爱实在是难得的。他说过,他打算和她白首到老的。当然,她的心里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和他一起兑现白头到老的诺言!可如今,他不在了。并且是因为苏焕铭的缘故,而让他永远的离开了她! 为此,她把焕铭恨得咬牙切齿。是焕铭……她的亲儿子……再一次让她变成了寡妇……再一次独自煎熬的守着凄迷的夜晚! 她不得不痛彻肺腑。可是,她毕竟是焕铭的母亲。在如此挣扎矛盾的时刻,她岂能眼睁睁的瞅着焕铭身陷囹圄!焕铭简直给她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她即便万箭穿心,也必须要咬牙忍耐。她实在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眼下,细烟如果找到了焕铭,那么,焕铭该逃到哪里呢? 她左思右想,觉得焕铭应该和细烟一起出国留学。 此时,细烟和梦川正在大饭店的房间里想着办法。 梦川觉得,焕铭肯定已经藏起来了。所以,细烟压根就不会轻易的找到他了。 他要细烟仔细的想一想,焕铭可能藏到什么地方? 细烟冥思苦想了半天,压根就没有主意。梦川知道细烟实在想不出焕铭会藏在那里,也不再为难她! 在沉默里,俩人一直坐到了天亮。 焕铭在礼堂后台的储藏室里过了一夜。这一夜,他早已想好,现在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和细烟一起去国外。只要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趁着黎明刚刚到来,他决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当然,他不会亲自出面打电话,他会找人替他说话! 第188章 他成功逃脱了 焕铭对他附耳说了一会儿,那个小伙的头点的像是拨浪鼓似的。他按照焕铭吩咐的,拨通了电话。 兰眉齐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电话铃声蓦然响起,不由得一把抓起了电话听筒。 她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小伙计道:“云烟知道了吗?茶花女正在老地方上妆!” 小伙计一连重复了三遍,随即便压断了电话。 兰眉齐听到这句暗语,思索了片刻。她琢磨了出来,这句话分明是要告诉细烟,焕铭正在老地方!至于这个老地方,兰眉齐倒是觉得很茫然。又凝神思索了片刻,她恍然大悟,知道焕铭和细烟演出话剧的地方正是港湾附近的那个大剧院! 看来,焕铭正在大剧院里藏着。兰眉齐想到这里,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起码,她知道了焕铭此时在什么地方。 巡捕房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焕铭兄妹曾经加入学堂话剧社,在大剧院里演出了茶花女的话剧。 现在,她需要耐心的等着细烟的电话! 细烟和梦川已经出了大饭店,坐着洋车往集市里走,准备去给兰眉齐打电话。 细烟实在没有主意了,只好打电话和母亲商量。 俩人来到了一家咖啡馆里,借用了柜台上的电话。梦川已经把赏钱给你了小伙计。 细烟拨通了电话,听到了兰眉齐异常焦灼的声音。 兰眉齐道:“茶花女正在老地方上妆呢!” 细烟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里一动,道:“哦!我知道了!” 兰眉齐知道细烟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紧赶着道:“你惦记的那件事情……需要我陪着你去吗?那么远的路……梦川会陪着你去吗?你身边要是有人陪你去,那我就彻底的放心了!” 细烟知道母亲的意思是要她帮助哥哥出国,当即道:“妈,你放心吧!会陪着我出去的!” 兰眉齐道:“你每天都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放心。”说着,便急忙把电话听筒放下了。 细烟拉着梦川出了咖啡馆,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紧赶着要司机开往港湾附近的大剧院。 焕铭在麻将馆里躲着,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境。因为太早了,路上简直没有什么行人。麻将馆里那些客人们因为熬夜的缘故,都精神疲倦了,鸦雀无声的。 过了一个钟头,一辆汽车停在了对面大剧院的门口。细烟和梦川下了汽车,正准备朝大剧院走去。焕铭看见了,对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 细烟听到了口哨声,看到焕铭正藏在对面的麻将馆里。她和梦川急忙跑了过去。 焕铭拉着细烟来到了僻静处。细烟惊慌失措的道:“妈和我都快急死了!” 焕铭道:“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细烟匆匆的道:“妈的意思是要你出国!” 焕铭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之前不是想去法国留学吗?那我就先去法国吧!” 细烟道:“妈也是这个意思!你今天就动身吧!赶快离开这里!” 焕铭很为难的道:“现在,码头和机场肯定都有很多巡捕!我怎么能出的去呢?” 梦川接口道:“我倒有个主意!我们橡胶厂要往南洋那头发货!今天正好是发货的日子。我想办法让你藏在货箱里。等到了飞机场,我们再想办法让你上飞机!” 焕铭听到梦川这么说,觉得很感动。他对之前曾当街动手打过梦川的往事而懊悔不已,紧赶着对梦川说了几句忏悔的话。 细烟催促道:“哥哥不要客气了!梦川其实没有计较!” 梦川道:“焕铭还是先藏起来吧!” 焕铭道:“我的行李箱还放在大剧院后台的储藏室里!我这就回去拿!” 细烟道:“我们一起去!我们给你看着外面的动静!”说着,便簇拥着焕铭和梦川跑向了大剧院的后台。 焕铭心急火燎的拿上了行李箱。 梦川道:“这里有一条僻静的小路,正好可以通到我们厂子的后山。焕铭就在后山的废弃轮胎堆里藏着。我会紧赶着安排后续的事情的!” 细烟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梦川领着俩人抄到了那条被蓊蓊郁郁的灌木遮掩的小路上。三个人匆匆而行,身影很快就被蓊蓊郁郁的密林遮掩了。 来到橡胶厂的后山,梦川把焕铭和行李箱藏在了一堆废弃轮胎的缝隙里。细烟也小心翼翼的藏了进去,用身体挡住了焕铭。安顿好俩人之后,梦川便匆匆的去了厂子里。 巡捕房的姜长官和阿才对打给兰眉齐的那个神秘电话百思不得其解。在兰眉齐公馆附近巡视的巡捕们打来了电话,汇报了兰眉齐的情况。自从她昨天回去之后,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任何人去她那里。 姜长官和阿才都觉得事情紧急,加大了全城搜捕苏焕铭的力度。尤其要港口和机场严密监视过往旅客们的情况。 梦川去了车间,打听清楚了那批轮胎发往机场的时间。那批货物会在傍晚的时候送到机场,紧赶着上飞机,会在子夜时分抵达南洋。 这会儿,那批轮胎已经被装进了木头货箱里,正在车间后面的空地上放着呢。梦川趁着无人注意,去了车间后面的那片空地,果然看到了一只木头箱子。他凑到跟前,看到木头箱子里还有很大的空隙,完全可以藏得住一个人和一只行李箱。并且,木头箱子是用木板钉起来的,木板之间留有很大的缝隙,完全能透气。 梦川匆匆的来到了厂子后的山上,把他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细烟和焕铭。他要焕铭耐心的等着,等到傍晚的时候,趁着工人们都下班了,藏到那只大木箱子里。 焕铭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细烟却皱着眉头道:“哥哥到了南洋,怎么生活呢?” 焕铭道:“我的身上带着一些钱,够我用几个月的了!等我走后,你立即办好出国留学的手续,到南洋找我!我到了南洋以后,会给你打电话的。”说完,便问梦川要了他宿舍的电话号数。 梦川告诉了焕铭电话号数。焕铭认真的记了下来。细烟道:“到了南洋,我们先不要见面。万一巡捕房的人跟着我去了南洋,反而会连累哥哥的!我倒是觉得,哥哥不如自己先提前去法国!等你到了南洋,你给梦川打个电话,把你的住处告诉他,我会给你寄钱去的!” 焕铭道:“这样也好!”说着,看了看梦川,问道:“你愿意和我妹妹一起去法国留学吗?” 梦川的心里还有些犹豫,觉得很难立即做出答复。 细烟急忙道:“哥哥先不要操心。我会和梦川仔细的商量的!” 焕铭拉着梦川的手,道:“我只希望你和我妹妹能过得幸福。”说着,眸光里便闪烁起了明晃晃的泪花。 那天傍晚,梦川悄悄的引着焕铭和细烟来到了车间后的空地上。 那只大木箱原封不动的立在那里。趁着光线的晦暗,焕铭跑进了大木箱,梦川把行李箱小心翼翼的送了进去。焕铭把行李箱藏在了轮胎底下,自己窝在大木箱的一角。细烟把几只轮胎挡在了他的身前。他戴着黑礼帽,穿着黑西服,又被黑漆漆的轮胎遮掩着。这样一来,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梦川安排好后,拉着细烟跑到了一边。过了一个钟头,工人们前来搬运木箱了。他们先给木箱盖上了盖子,用钉子钉牢,紧接着便把大木箱搬运到了开来的一辆卡车上。 梦川拉着细烟跑了过去。梦川对那伙工人们说道:“老板要我亲自去送到机场。这些轮胎都是我设计的专利,我要看着它们稳妥的上飞机!” 工人们没有多问,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梦川身边的细烟。 梦川笑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去机场送完轮胎,还要去看电影呢!正好搭个顺风车!” 细烟也是满脸的微笑。工人们和梦川开了几句玩笑。梦川要细烟坐在司机旁边,他自己和几个工人爬上了卡车的后车厢。梦川故意坐在木箱的跟前,用身体挡着藏着焕铭的那个角落。 卡车发动了,一路奔驰,去了飞机场。 到了飞机场,那辆飞往南洋的货机已经准备就绪了。工人们把木箱运到了地上,随即便把它搬运到了飞机的货仓里。梦川悄悄的把卡车后车厢里的扳手藏在了袖筒里。他随着工人们下了卡车,故意在旁边帮衬着。细烟站在附近,眼瞅着那只木箱被搬进了飞机的货仓里。 几个工人们下去了,聚在远处抽烟解闷。梦川朝细烟低声说了几句,细烟故意堆砌笑容,走到那几个工人跟前,和他们有说有笑了起来。那几个工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紧赶着和细烟说笑着。 梦川故意装着检查木箱,趁机拿出了藏在袖筒里的扳手,撬开了木箱的盖子。焕铭爬了出来,又跟着拎出了行李箱。他和行李箱藏在货仓最里面的一堆纸箱子的后面。梦川又把那只乘着轮胎的大木箱往里面推了推,并且再次钉上了盖子。 随即,他对焕铭叮嘱了一番话,便匆匆的下了飞机的货仓。 很快的,飞行员关闭了货仓的门,把飞机开到了跑道边上。 细烟和梦川眼瞅着飞机在凄迷的夜色里起飞了,并且渐渐的飞远了。俩人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工人们催促着回去,俩人微微的一笑,朝着卡车的方向走去了。 有巡捕们走来了。梦川急忙把细烟搂在怀里。细烟把头贴服在梦川的怀里,三步两步的上了卡车的驾驶室。梦川掩上了驾驶室的门,自己匆匆的跑到了卡车的车厢上。 卡车开走了,离开了飞机场。细烟用手背擦掉了额头上的一层细密的冷汗,嘴角终于浮出一丝笑意。 回到城里,梦川和细烟在电影院的门口下了卡车。 本来,俩人压根就没有看电影的兴致。可这会儿,俩人竟然觉得应该好好的放松一下,便去买了夜场电影的票,随着人流走进了电影院里。 焕铭坐着飞机来到了南洋。 飞机停稳后,货仓的门打开了。南洋机场的工人们开始搬运着货箱。焕铭趁着工人们搬着货物稍微走远了,他便紧赶着拎着行李箱溜出了货仓。远处有旅客们下了客机,正朝着候机楼的方向走着。 焕铭拎着行李箱混在了人群里,随着人群进了候机楼,顺利的出了机场。 来到了南洋,他心里的重负一下子便减轻了。他坐着出租车来到了一家大饭店里,算是暂时有了存身的住处。 那晚,细烟和梦川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夜场电影刚散,人群很快的也跟着散了。 细烟决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母亲打个电话。她和梦川来到了对面还营业着的馄饨馆子里。那家馆子正是梦川文彬认识雁翎的那家馆子。小伙计还认识梦川,笑问着雁翎怎么没来。 梦川告诉那个小伙计,雁翎和文彬已经去法国留学了。 小伙计听到后,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张油腻腻的报纸,道:“前不久,有一艘去法国的轮船在阿拉伯的某个小港口被海盗抢了!这张报纸是一个南洋的客人留下的!” 梦川和细烟都吓了一跳,急忙看着那张英文报纸。 梦川知道文彬的启程日子,发觉正是文彬和雁翎坐的那艘巨轮!他不由得啊呀了一声,面色顿时煞白。 细烟暂时顾不上听梦川说缘由,她借用了柜台的电话,给家里打去了一个电话。 兰眉齐紧赶着接听了电话。细烟笑道:“妈,我知道你没睡!你赶快休息吧!茶花女已经演完了,演出顺利!茶花女回国了。” 兰眉齐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急忙道:“哦!我明天去看一看你,几天不见,惦记着你!” 细烟道:“那就在海鸥报馆门口吧!那里很热闹!不怕贼惦记!” 兰眉齐笑道:“是呀!在报馆门口,我们难道还怕被贼惦记不成?一有风吹草动,报馆里记者们的照相机可是会说话的!” 细烟放下了电话,回到了桌前,和梦川说着那艘轮船被海盗打劫的事情。 梦川告诉她,文彬和雁翎正好就坐在那辆轮船上! 第189章 女人和事业的抉择 梦川惊慌失措的道:“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文彬和雁翎真的太倒霉了!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偏偏被一群苍蝇给搞砸了!” 细烟道:“但愿吉人自有天相!文彬和雁翎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梦川道:“我的心里隐隐约约的有预感,总觉得俩人很可能会出事情。” 细烟拿过那张油腻腻的报纸看了看,道:“你想多了!俩人要是有什么事情,报纸上肯定会登出来的!” 梦川还有担忧的道:“我明儿还是去问一问雁翎的姑妈吧。” 小伙计正在门口站着,看着从电影院里出来的情侣们都纷纷的散去了,没有人来吃馄饨。于是,他便准备收拾着打烊了。 细烟知道梦川的心里的忐忑,便把报纸还给了小伙计,拉着梦川走出了那家馄饨馆子。 街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了。俩人一边走着,一边等着过往的洋车。 细烟把打电话的事情告诉了梦川,梦川觉得,兰眉齐肯定会放心了。他盘算着,这会儿,焕铭肯定已经住进了南洋的大饭店里。 细烟觉得,她很有必要和梦川仔细的说一说出国留学的事情。 此时,她趁着周围的寂静,说道:“梦川,你会和我一起去法国留学吗?” 梦川听到细烟这么问,心里犹豫的事情必须要跟她说明白了。于是,他便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他告诉细烟:“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好。如果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觉得,你肯定会生出怨言的。” 细烟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犹豫。让你突然间背井离乡去法国留学,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决定。你父母家里和哥嫂家里都过着好日子,你实在没必要像我一样逃到国外去。” 梦川捏住了细烟的手,道:“可是,我们毕竟是恋人,将来是要准备结婚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抛弃心里的顾虑,和你一起去法国留学。至于我的家人,实在没必要为他们担心。其实,他们也盼着我能出国深造。” 细烟道:“可是,你在厂子里的事情怎么办呢?” 梦川真的害怕细烟提到他在厂子里的事情,道:“让我最为难的正是这件事情。我毕竟已经在橡胶厂里打拼了很多年,心里真的盼着能升任副总工程师呢!” 细烟道:“所以,我还是觉得,我们还是必要一起出去吧。你暂时先在厂里做事,如果能升任副总工程师,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假如有什么麻烦,你再出国也不迟。” 梦川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一个人在国外会很孤单的。” 细烟勉强笑道:“哥哥会和我在一起的。另外,文彬和雁翎也在法国,我们都会彼此照应的。其实,我想着,在国外能安安静静的学习几年。” 梦川道:“如果你能这么想,那我就安心了。其实,我真的害怕你在国外会觉得孤单。你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很成熟的想法,我就真的不用担心了。” 细烟的心里本来就存着难过,听到梦川如释重负似的话,忍不住道:“你心里的想法总是有道理的!” 梦川看到细烟的脸色不好,立即问道:“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吗?” 细烟停住脚步,立在一家打烊的绸缎庄的门口,委屈的道:“梦川,我们刚和好如初,眼瞅着又要分离了,在你的心里,你的事业真的要比爱情重要吗?我总觉得……真的害怕会伤害了你……你能不能顺利升任副总工程师实在是个未知数!几个钟头前,我随着你去了厂子里,看见了那家厂子的情况。那个私人老板真的是说话算数的人吗?在飞机场,我听那几个工人们讲,你们的那个老板是个很油滑的人!” 细烟的话正好戳到了梦川心里的痛楚,却倔强的道:“细烟,你看的只是表面!” 细烟冷笑道:“你为那家厂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现在得到了什么好处呢?那个老板给你涨工资了吗?给你什么好处了吗?你连眼前的利益都得不到,更何况升任副总工程师呢!” 梦川的眸光里显出了委屈,呢喃道:“我在等一等看吧。” 细烟无奈的道:“那你就等一等看吧。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肯定会看清楚的!到那时候,我会在法国等着你!你实在没必要为你的将来操心!我会为你提前安排好一切的!” 梦川彷徨的道:“那我们结婚的事情怎么办呢?” 细烟道:“我倒是觉得,暂时不要考虑结婚了。我们如果结了婚,夫妻两地分居,我们的日子会很煎熬的!反正我们已经重归于好了,你何必担心结婚的事情呢!”说完,便不管不顾的往前匆匆的走。 梦川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了细烟的手。他知道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随即劝慰道:“你千万不要生气!你要是生气了,我的心里会觉得更难过的。” 细烟停住脚步,幽幽的道:“我的心里已经习惯难过了。即便再有更多的难过,我的心里也能承受的起!在感情的事情上,女人总是要学会吃亏和忍受的。” 梦川听到细烟的这句话,心里愈发的觉得痛彻,急忙搂住了细烟的肩头,道:“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你吃亏的!我真的见不得你吃亏!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我的实话而已!你难道愿意听到我说谎话哄你吗?” 细烟扑在了梦川的怀里,哭道:“你为什么不愿为我牺牲呢?非要让我的心里存着心事?” 梦川安抚道:“细烟,你是一个好女孩子。我能遇到你,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细烟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好好的珍惜呢?” 梦川道:“我会再认真的考虑的!如果,我们能一起去法国留学,那就太完美了!” 细烟呢喃道:“我等着你最后的决定。如果,你让我失望了,你就是一个冷酷的人。” 梦川不由得叹息一声,眸光错综复杂。 对于焕铭的成功逃脱,兰眉齐表示了极大的庆幸。 那一整夜,她都没有休息,独自坐在小会客室的沙发上,喝着红葡萄酒。 焕铭离开了她,不再她的眼前晃悠,她就会渐渐的淡忘欧阳蓝殒命山崖的悲剧。于她,也是一份莫大的安慰。 黑夜里,她觉得鸡尾酒的味道萦绕在舌尖,火辣辣的。 欧阳蓝的照片正挂在墙上。他的眸光显得异常的冷峻,正盯着她一动也不动。兰眉齐有些醉了,举起高脚酒杯,对着欧阳蓝的黑白照片晃了晃。她说了一些发自肺腑的话,在模糊的泪水里等来了翌日的黎明。 巡捕房的姜长官和阿才对焕铭的逃走还全然不知,还继续要巡捕们在全城严密的搜索。 几天下来,查遍了所有的大小饭店、旅社等处,压根就没有发现苏焕铭的影子。 而在兰眉齐宅门口守着的那几个巡捕也没有什么发现。姜长官已经查到了给兰眉齐打电话的电话号数,去了那家茶馆和麻将馆。那里的小伙计们都说记不清楚是谁打的电话了。姜长官威逼利诱,没有得到丝毫的线索。 他觉得很郁闷,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把气都撒在了别的事情上。 另外,他要巡捕们严密的注意兰眉齐和苏细烟的动静。他决定,从苏细烟的身上找到苏焕铭的下落。 翌日,梦川一大早的赶回了宿舍。他准备回宿舍里拿工程图纸。偏偏有电话找他。梦川带上图纸,来到了楼下的门卫处,接听了电话。 焕铭给梦川打了电话,告诉梦川他在南洋的住处。梦川答应着,委婉的告诉焕铭,他会把焕铭的情况告诉细烟的。细烟会给他汇款的! 放下电话,梦川便带着图纸出了宿舍楼。他去了车间里,督促着几个工人们做事情。 主任见了梦川,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梦川隐隐的猜到,主任像是有什么话藏在心里面。梦川打听了一番,可工人们都说不知道。梦川愈发的觉得狐疑,可以没有线索。 等到中午放工吃饭的时候,梦川正准备给狄家打电话询问文彬和雁翎的事情,偏偏被车间主任叫住了。 车间主任尴尬的笑道:“梦川,你还没有看到公示吗?” 梦川惊讶的问道:“什么公示?” 车间主任叹息道:“副总工程师的名单已经公布了!” 梦川愈发的觉得难以置信,问道:“压根就没有公开评选,竟然就公布名单了?” 车间主任道:“这家橡胶厂毕竟是私人工厂,一切都要听老板的!” 梦川急忙问道:“我评上了吗?” 车间主任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梦川觉得这简直像是遭了晴天霹雳,喊道:“为什么?老板难道出尔反尔!” 车间主任道:“你还是去找老板说吧。” 梦川道:“谁当上了副总工程师!” 车间主任道:“老板的侄子!” 梦川彻底的绝望了,手里捏着的工程图纸落在了地上,被过往的分吹到了很远的地方。 车间主任拍了拍梦川的肩膀,道:“我们都觉得很可惜,可毕竟说话不算数!”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梦川不知不觉的哭了,热泪滚滚,流淌到了腮帮子上,一直滑落到了脖子里。 过往的厂工们纷纷的看着他,窃窃私语着,甚至发出了冷笑声。 梦川压根不觉得,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突然间,他吼叫了一声,没命的跑到了老板办公室,准备和老板大闹一场,然后把老板炒鱿鱼! 那天下午,细烟在大饭店里等着焦灼,盼着梦川能赶来,可梦川却迟迟的不来。 她决定亲自去厂子里找梦川。不为别的,实在担心苏焕铭的消息。 她坐着洋车去了橡胶厂里,一直找到了车间里。 工人们告诉她,梦川已经辞职了! 细烟吓了一跳,细细的问着缘由。工人们便把梦川和老板吵闹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觉得那个老板实在可恶。可转念一想,梦川彻底的心灰意冷了,肯定会和她去法国留学的! 这样一来,她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丝欢喜。 她出了车间,独自往梦川的宿舍楼走去。 偏偏,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男子,鬼鬼祟祟的。 细烟猜到,那俩人肯定是巡捕房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细烟竟然觉得义愤填膺,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和屈辱,索性转过身,冲到了那两个巡捕的面前,喊道:“你们是巡捕房的人!你们要是再敢跟着我,我就喊人了!这个厂里的人都爱管是非闲事,要是有人招呼来了记者,在报上说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们巡捕房的脸简直就丢尽了!” 那两个巡捕听到细烟这么说,还满口狡辩。细烟真的喊了起来,惊动了宿舍楼里的工人们。那两个巡捕见状,只好灰溜溜的跑了,引得不明缘由的工人们一阵阵的破口大骂。 梦川正好拎着行李箱从宿舍楼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境,立即跑到了细烟的跟前。 细烟看到,梦川的眼睛红肿着,像是哭过似的。她的心里立即生出了对梦川遭遇的悲悯和惋惜。当着工人们的面,她扑到了梦川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道:“跟我出国留学吧!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怎么能在这种破烂厂子里埋没了呢!不稀罕在这个破厂子里做事!那个老板简直就是个混账!” 梦川偏偏也要给自己争一口气,当着厂工们的面,喊道:“我们去国外结婚,念书,做事业!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工程图纸,把那张图纸撕扯的粉碎,随即扬了出去。 细烟紧紧的搂着梦川的脖子,温存的望着他的那双扑闪着莹莹泪光的眸子。 那晚,细烟借着一家不熟悉的烟酒行的电话,给兰眉齐打了个电话。 她用暗语告诉了兰眉齐,要兰眉齐和她去大饭店里见面。 兰眉齐匆匆的出了门,她独自朝着山下走着,由着那几个巡捕们在不远处跟着。 她一路走到山下,坐着洋车来到了闹市深处的一家夜总会里。 那几个巡捕们也跟着她进了那家夜总会。兰眉齐故意走进了舞池里,被跳舞的男女们的身影遮掩了。 第190章 他后悔去了她的洋楼 夜总会里的光线晦暗,五彩灯光迷离。 那几个巡捕正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四处寻觅着兰眉齐的身影。 兰眉齐突然间大喊了一声,道“快跑呀!门口站着的那几个男人是来砸场子的!他们身上都带着枪!” 夜总会里的人听到兰眉齐的凄厉大喊声,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有女人的叫声一波波的传来。 夜总会的老板听到喊叫,慌乱之中要保镖们冲上前,和巡捕房的那几个人打了起来。 众人一看到打斗,愈发的乱喊乱叫了起来,都一股脑儿的往夜总会的门口涌。 场面愈发的混乱不堪,哭叫声,谩骂声,打斗声……在五彩灯光的凄迷里混杂不堪。 兰眉齐夹在人群里,挤出了夜总会的门。她拦住了一辆洋车,坐了上去,要洋车夫送她去细烟所在的那家大饭店。 等到那几个巡捕亮明身份之后,兰眉齐早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兰眉齐见到了细烟和梦川。 细烟一下子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对于焕铭惹出的事情,细烟的心里实在是藏着很大的恐惧的。 她看到母亲安然无恙,想起当时帮着焕铭逃脱时候的紧张,由不得悲伤起来。 兰眉齐劝了一会儿,终于让细烟止住了眼泪。 细烟把焕铭出逃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兰眉齐也把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母女俩人都觉得简直像是在一场噩梦里。 兰眉齐道:“我等会儿就回家,给焕铭准备去法国的钱!”顿了顿,迟疑的道:“你和梦川究竟该怎么办呢?” 细烟道:“梦川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去法国留学了!” 对于梦川下定决心和细烟去法国留学,兰眉齐表示了极大的欢喜。 可是,当她细细的问清楚了缘由,知道梦川是因为辞职而被迫和细烟出国留学之后,心里又生出了一些想法。 可当着细烟的面,兰眉齐却佯装着很欢喜的样子。她笑道:“既然如此,我也紧赶着给你们准备留学的费用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 细烟道:“我们出门在外,处处都有巡捕们跟着,简直很恶心!我想着,还是尽快的离开这里吧!” 兰眉齐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里简直呆不住了!你们还是趁早走吧!” 细烟不由得问道:“妈怎么办呢?” 兰眉齐道:“你们先到法国安顿下来!随后,我就去找你们!在这里,我实在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细烟看了一眼正发呆的梦川,问道:“梦川家里压根还不知道他要出国的事情。实在太仓促了!” 梦川回过神,道:“没有事情的!等到了法国,我给家里发一封电报,或者写一封信吧!我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巴不得我能留洋深造呢!” 兰眉齐道:“这就好!其实,你和细烟要是在法国站住脚了,完全可以把你的父母都接到法国去。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梦川点了点头,觉得兰眉齐的话实在有些遥远。如若不是他在厂子里遭遇的变故,他肯定不会冒然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这会儿,他回想着自己在厂子里做事的这些年,简直觉得恍然若梦。 细烟和兰眉齐又仔细的商量了一番。兰眉齐决定,她悄悄的从后山的小路上回到家里。从那座小洋楼的后门悄悄的溜进去。细烟实在不放心母亲的独自回家,便决定和梦川一起陪着母亲回去。 梦川给汽车行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趁着街上行人寂寥,再加上夜色凄迷,三个人悄悄地上了汽车。 来到山脚下,三人下了汽车,寻着曲折的山路朝山上走去。两侧蓊蓊郁郁的灌木遮掩着曲径,不时有猫头鹰的哀鸣声传来,让三个人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忐忑难安。山路上的空气显得湿漉漉的,像是要下雨似的。树叶被过往的风拂扫着,发出了哗啦哗啦的诡异声响。兰眉齐因为过度紧张,总觉得那蓊蓊郁郁的叶片后面藏着什么人似的。 渐渐的走到了山顶,来到了那座小洋楼的后门。周围一片沉寂,压根就没有人影。 兰眉齐悄悄的打开了小洋楼的后门,引着细烟和梦川进去了。 不敢开灯,只好用手电筒低低的照着木地板,三个人来到了楼上。 兰眉齐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里,来到窗户跟前,从窗帘缝隙里向外偷窥着。外面压根就没有巡捕。兰眉齐略微的放下心,回过身,摸出钥匙、打开了保险柜的柜门。 她要细烟回房收拾行李箱。细烟引着梦川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衣物。 等到收拾妥当,兰眉齐便将准备好的钱交给了细烟。她要梦川帮忙,给身在南洋的焕铭寄去在法国生活的费用。 梦川认真的答应着。兰眉齐随着俩人从后门出去了。三个人再次寻着山路来到了后山脚下,坐上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顺利的回到了大饭店里。 翌日清晨,梦川紧赶着去邮局给焕铭汇了款。紧赶着,他便买好了去南洋的船票,准备在南洋停留一个礼拜,然后再悄悄的去法国。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给家里的父母拍去了一份电报。 细烟和兰眉齐害怕被巡捕们遇到,所以一直藏在大饭店的房间里。俩人看到梦川回来后,便紧赶着询问梦川办的事情。 梦川说,已经订好了去南洋的飞机票,就在今天傍晚。 面对紧赶着的离别,细烟自然觉得百感千愁、依依不舍。 兰眉齐的心里也觉得很难割舍,可毕竟身不由己,只好打起精神,对细烟苦苦的劝慰一番。 为了不引起巡捕们的怀疑,兰眉齐决定回到那座小洋楼里,继续过着关门闭户的日子。 细烟虽然觉得很不放心母亲,可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出门了。 兰眉齐从后门出了大饭店,趁着周围无人,坐上了一辆洋车,要洋车夫送她去了一家报馆。 她决定,要把她遭遇的事情歪曲的告诉记者们。 一个钟头后,她出了报馆,再次坐上了一辆新的洋车,来到了电影院。她在附近转了转,然后又坐上了另一辆洋车,回到了那座山上。 她打发走了洋车,顺着山路走了上去。 那座小洋楼周围压根就没有人。她匆匆的打开门,闪身进了屋里。反锁死屋门,她倚靠在棕漆雕花木门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细烟走的匆匆,这座小洋楼里仿佛还留着她的身影、还有声音。 那晚,细烟认真的化装打扮了一番。她换上了梦川买来的男款西服,戴着黑礼帽、墨镜。梦川也换了一件新衣服,也戴着礼帽、墨镜,和细烟仿佛兄弟俩人。 俩人叫来了出租车,去了飞机场。 一群巡捕们正在入口处仔细的盘查旅客们。 细烟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巡捕们,对梦川低声道:“他们检查的那么仔细,要人脱帽,这可如何是好?” 梦川也觉得很着急,四处看了看,发觉橡胶厂的送货车正好停在不远处。和送焕铭走的那晚一样,厂里的司机要下车登记,然后才能开进飞机场。 梦川急忙拉着细烟悄悄的跑到了那辆卡车跟前。梦川自然认识那几个工人们,给了他们小费。那几个工人们平日里都受到过梦川的关照,紧赶着帮梦川把行李箱送到了卡车上。梦川扶着细烟上了卡车,他也跟着爬了上去。司机填完了登记表,回到了驾驶室里,发动了卡车。 卡车开进了飞机场。 细烟和梦川下了卡车,拎着行李箱告辞了工人们。俩人来到了旅客等候室,看到那里面没有巡捕们搜查。俩人藏在角落里,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焦灼的等待着登机。 那一个钟头的功夫真的很难熬。终于等到了登机的时候,俩人抢在最前面上了飞机。 直到飞机起飞,冲入凄迷的夜空,俩人才彻底的放下心,紧紧拉着的手终于松开了。 对于兰眉齐在夜总会里制造混乱的事情,姜长官表示了很大的愤怒。 那晚,他亲自开车去了兰眉齐的家里。 对于姜长官的到来,兰眉齐早已是预料之中。 此时,她冷笑道:“明天的报纸山肯定会登出这则新闻。” 姜长官恨道:“欧阳太太,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兰眉齐不屑的道:“我已经去了报社,把你们威逼欧阳长官遗孀的事情统统的告诉了记者们!那些记者们都对你企图霸占我财产的事情很感兴趣!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你也很难说清楚了!深更半夜的,你竟然独自跑到我一个寡妇的家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也许,门口藏着的记者们已经拍到了你进我家里的情境!” 姜长官气的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兰眉齐故意弄乱了头发,冲到了门口,对着外面大声哭喊道:“新姜的,你这个流氓!” 姜长官恨不得能抽兰眉齐一个嘴巴子。她分明是故意陷害他! 他心急火燎的逃到了汽车里,立即踩下了油门。那辆汽车飞驰而去。 兰眉齐故意往前追了几步,哭喊着:“你这个王八蛋!你占了老娘的便宜!” 藏在灌木林的记者们早都拍下了照片。 兰眉齐故意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回到了小洋楼里,再次大放悲声。 翌日的晨报上登出了姜长官夜访兰眉齐的特大新闻!再加上兰眉齐给记者们的歪曲爆料,引得全城上下沸沸扬扬的,简直家喻户晓。 苏公馆里的梦锦和文泉看到了那则特大新闻。梦锦觉得兰眉齐分明故意歪曲事实,然后故意找机会陷害姜长官。她愤然的喊道:“这个疯女人简直丧心病狂!” 文泉也觉得兰眉齐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蛮不讲理。 梦锦道:“真不知道姓姜的怎么样了!他的名声简直都被毁了!” 文泉道:“他肯定会气死!竟然栽在了兰眉齐的手里!” 梦锦道:“他会不会被免职呢?真要到了那一步,妈可怎么办呢?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姓姜的照顾!” 文泉劝道:“你先不要太着急!先等一等看吧。” 梦锦把那张报纸胡乱的扔到了一遍,愁眉苦脸起来。 倪月也看到了那则特大新闻,心里觉得实在很搞笑。她的心里一高兴,竟然给一个买水产的顾客打了八折! 在南洋,焕铭已经收到了寄去的钱。可因为去法国巴黎的轮船暂时停运了。他只好买到了去埃及的船票,准备从埃及转道去法国。所以,细烟和梦川赶到南洋的时候,焕铭已经坐船离开了。 细烟和梦川没想到去法国巴黎的轮船停运了,商量了一番,决定暂时在南洋躲着,等恢复通航。 这几天,安迪果然老实了很多。他没有让克罗艾再去搅扰雁翎。克罗艾对雁翎完全换了另外一种态度,变得傲慢甚至是无礼。 她终于明白了安迪和雁翎压根只是熟人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情侣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她反而觉得雁翎很卑贱了,竟然靠着熟人养活,并且还要摆出一副高姿态。她实在瞧不起雁翎的那股子自尊心。 雁翎自然察觉到了克罗艾对她态度的转变,心里又跟着添了一层气。 安迪暗地里观察着两个女人的动静,心里嘿嘿的冷笑着。雁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着买来的英文小说书,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安迪和克罗艾。她甚至要服务生们把菜饭送到她的房里。 这天,安迪借着给自己过生日的机会,非要请雁翎去吃一顿像样的。 雁翎却不过安迪死皮赖脸的邀请,只好打起精神奉陪。 克罗艾却打扮的很精致,显得格外的隆重。她看到雁翎照旧穿着旧衣服出来,觉得自己简直战胜了雁翎。她故意恢复了往日的和颜悦色,拉着雁翎的手,故意和雁翎说着她刚买的那件衣服的款色和价格。 雁翎的心里冷笑着,觉得克罗艾这个傻女孩子不过是被安迪利用而已。安迪会想办法把他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收回去的! 安迪看到雁翎沉着脸,急忙用话引开了克罗艾。 克罗艾却偏偏不听安迪的话,照旧对雁翎有说有笑的! 安迪知道克罗艾是故意的,只好对雁翎使了个眼色。 第191章 她误以为她是情敌 三个人出了那家大饭店,来到了安迪预定好的那家西餐厅。 那座西餐厅位于一座山上,能够俯瞰整个小城。 沙漠戈壁里的波斯建筑错落有致。远处的山丘上残存着一些断壁残垣,像是古代的宫殿的遗址,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神秘莫测。 雁翎坐在沙发上,身侧是一面落地玻璃窗。她一直朝着窗户外面看着,看着那些断壁残垣,想象着那里曾经的辉煌。 克罗艾虽然是学文学的,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触景生情的女孩子。在大学的时候,她的功课成绩总是名列最后。她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谈情说爱上面,哪里有功夫钻研学问呢? 此时,她看到雁翎正遥望着远处的那些断壁残垣,不由得冷笑道:“穆小姐喜欢看古迹?” 雁翎装作没听见,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克罗艾。 克罗艾继续冷笑道:“穆小姐肯定是在想象着那里曾经的辉煌。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肯定幻想着自己能嫁入那座宫殿里,成为国王的第三十三个王妃!哼!女人哪有不爱钱和权的?” 雁翎照旧没有吭声,实在懒得搭理克罗艾的谬论。 克罗艾不依不饶的道:“穆小姐不要继续装假正经了!你不过是想着被安迪包养,花他的钱,然后再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雁翎听到这句话,实在不能再继续坚持自己的涵养,当即抬高声音道:“克罗艾,我告诉你!你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了!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克罗艾把捏在手里的一朵玫瑰花砸到了雁翎的脸上,恨道:“你装什么假正经!你要是贞洁的女孩子,为什么非要死赖在安迪这里!” 雁翎气的抓起那朵火红的玫瑰花,反手扔到了克罗艾的脸上。 克罗艾顿时撒野,隔着桌子,揪住了雁翎的衣领。这时候,安迪从洗漱间里跑来了,急忙分开了雁翎和克罗艾。 克罗艾竟然眼泪汪汪的恶人先告状,道:“安迪!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教训她!” 安迪问道:“又怎么了?我刚离开几分钟,你们就闹起来了!” 雁翎愤然道:“安迪,你问问克罗艾刚才都说了什么!她简直是个混蛋!” 安迪猜到肯定是克罗艾招惹了雁翎,便急忙对雁翎用中文安慰道:“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她真把她自己看的那么的高贵?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有什么高贵的?” 雁翎道:“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 克罗艾听不懂中文,她喊道:“安迪,必须说英文!” 安迪笑了起来,用英文道:“亲爱的,你不要在吵闹了!瞧!周围的客人们都看着我们呢!你这么标志的女孩子一旦生气,简直让你面目全非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克罗艾指着雁翎,喊道:“她凭什么在我跟前显出一副高贵的模样?” 安迪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要是不多心,哪里会有烦恼呢?” 克罗艾喊道:“安迪,你竟然向着她说话!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你和她只是熟人吗?那你 为什么这么的袒护她!” 安迪道:“我实在觉得你是无理取闹!” 克罗艾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道:“安迪,你什么意思?” 安迪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来打算请你们好好的吃一顿像样的西餐,算是为我的生日祝贺。可你故意找茬生事!你难道愿意看着我也跟着生气吗?如果你还爱我,你就不会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的报复!” 克罗艾听到安迪这么说,忍着气,道:“亲爱的,你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安迪眼瞅着克罗艾的那副下贱的模样,心里岂能猜不到克罗艾的想法。她如果得罪了安迪,她岂能再得到安迪的钱? 安迪故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道:“跟穆小姐道歉!” 克罗艾噘着嘴,两只手揉搓着,道:“穆小姐,很抱歉!”说完,便朝雁翎翻了一个大白眼。 雁翎道:“克罗艾,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茬了!你喜欢安迪是你个人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可是,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说一些混账话!” 安迪急忙笑道:“别生气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都要高兴一些!我还是第一次在阿拉伯过生日呢!你们瞧,这家西餐厅的装修是不是很有波斯贵族的风范!” 克罗艾笑道:“你就是波斯王子!” 安迪故意调皮的道:“那你就是王妃喽!” 克罗艾故意朝着雁翎努了怒嘴,道:“那她呢?” 安迪笑道:“她是我的小妹妹!” 雁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安迪扶着雁翎的肩膀,把她按在了沙发上。然后,他又按着克罗艾的肩头,把克罗艾也按在了沙发上。他坐在了克罗艾的这一边,要服务生上菜。 那个阿拉伯男孩子正看着这里的热闹,听到安迪的招呼,急忙摇了摇铃铛,通知厨房的人上菜。 一道道精致的西餐菜上来了。还有红葡萄酒,五颜六色的水果,冰激凌。满满的一大桌子,简直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克罗艾早已经习惯了安迪的奢侈,而雁翎却觉得眼前的这些价格昂贵的西餐菜实在是大手笔。 安迪对雁翎用中文道:“其实,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请你吃一顿像样的西餐!可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碰到这次机会,我当然也完成心愿了!我们既然是朋友,你就不必介意我花了多少钱!好吗?” 雁翎看到安迪的眸光里闪烁着诚挚,知道安迪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请她吃一顿像样的西餐。她不由得堆上了客气的微笑。 克罗艾正用刀切一块儿牛排,听到安迪有用中文和雁翎说话,不由得加快了切割的力度。 安迪看到了克罗艾生气的样子,简直对她不搭理,继续用中文对雁翎道:“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所以,我加倍的珍惜。” 雁翎道:“我们既然是朋友,你何必在乎这些形式呢?况且,我是一个习惯了节俭的人!你如此的铺张奢侈,实在不能讨好我半分,反而让我觉得亏欠了你许多。” 安迪笑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习惯了节俭,我也习惯了奢侈!你既然坚持了你的底线,所以,你也不能强求我更改自己的习惯。那么,我们俩人只有彼此尊重了!” 雁翎道:“好吧!正像你说的那样!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就陈全你的心意吧。” 安迪笑道:“那你就显得高兴一些。给我些面子!不要让克罗艾看了你的笑话!你瞧,她正直勾勾的看着你呢!” 雁翎白了一眼克罗艾,对安迪笑道:“她简直就像一块儿硬邦邦的牛排!” 安迪被这句话逗笑了。他说道:“她要是能听得懂中文,肯定会撂下那块儿好不容易切下来的牛排的!” 雁翎笑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当初怎么和这样的女人认识的,并且还发展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论长相和身材,她并不出众!” 安迪道:“很多年前的克罗艾实在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少女!所以,我才能看上她。并且,那时候的她,实在很清纯。”顿了顿,道:“女人结婚以后就会彻底的变了!” 雁翎道:“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她是个可怜人,为婚姻牺牲过?” 安迪笑道:“可以这么说!所以,她现在变得如此的强悍和粗糙,实在是被婚姻的枷锁桎梏的!我猜,她和她的老公肯定经常吵架,所以才会发展到最终的离婚!” 雁翎冷笑道:“我想,肯定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的老公才会和她离婚的!” 安迪道:“她的那个老公是什么样子,我压根就不清楚!但是,我想……一个男人竟然能把一个细腻的女孩子变成一个悍妇……不得不说那男人是个变态了!” 雁翎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声饱含着对克罗艾婚姻失败的嘲讽。 克罗艾撂下了那把银光闪闪的刀子,对安迪撒娇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呢?” 雁翎继续用中文道:“你瞧,她又回归了之前的细腻!看来,她的心思是百变的……为了钱!” 安迪对雁翎眨了眨眼睛,用英文和克罗艾说着笑话。 雁翎专心致志的吃着西餐,时不时的对克罗艾投去鄙夷的目光。 那晚,安迪和克罗艾都喝得有些多了,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房间里。 雁翎没有喝太多的酒,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台上。 天台上站着几对情侣们。雁翎没有打搅那几对情侣们,独自来到了没有人的角落里,望着天上的那轮月亮。 在沙漠里看月亮实在别有一番味道。那轮月亮像是得了近视眼的毛病,正眯着眼仔细的盯着天台上的雁翎。雁翎觉得,天上的那只眼睛像是安迪的眼睛。她即便低下头,不再看天上的那轮月亮。 她想起了文彬,真不知道文彬现在已经到哪里了。分开的这些日子里,他肯定每天都过着极其忐忑挣扎的日子。他对她的思恋简直会肝肠寸断的。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独自站在空寂的甲板上,独自望着天幕上的那轮月亮,内心里波涛汹涌,五味陈杂! 雁翎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的一叹。她把轻柔如水的眸光投注在远处的那几对情侣们的身上,看着那几对情侣们的你侬我侬。 那天夜里,雁翎在睡梦里见到了父亲。好似回到了香港的那座山顶饭店里,她和相楠正面对面的坐着,身侧是落地玻璃窗,窗外是浩瀚无垠的洋面。 醒来的时候,雁翎觉得心里还是酸酸的。她觉得,爸爸昨晚回来看她了,所以她才会做那样的一个温存脉脉的梦。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安迪和克罗艾的大笑声。俩人好像正在追逐着游戏似的,笑声简直从墙壁里刺穿了过来。 雁翎急忙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去了天台上,呼吸着晨间新鲜的空气。 安迪的兴致很高,决定去远处的那座沙丘的古堡废墟里探险。因为,他知道很多游客们都曾经去过那里。 克罗艾的兴致也很高,巴不得能去那座古堡里寻觅贵族遗留的气息。雁翎觉得独自闷在房间里很枯燥,便也答应着去了。 三个人带着水壶和蛋糕,徒步走到了那座山丘的古堡废墟里。已经有几个年轻的游客们提前到达了,正在那里照相。 安迪的脖子上也挂着一部德国产的高档照相机。克罗艾迫不及待的跑到一根刻着神秘符号的柱子跟前,摆好姿势,要安迪给她拍照。 安迪故意虚按了一下快门,然后哄着克罗艾说已经照好了。 克罗艾心花怒放,跑到了一面墙壁前,再次摆好了姿势,要安迪为她照相。 安迪照旧虚按着快门。他的嘴角憋着一股子坏笑,觉得克罗艾实在傻的可怜。 雁翎压根就没有看到安迪的恶作剧,以为安迪正很认真的为克罗艾照相呢。她独自朝着古额堡的深处走去,看到远处的几个年轻的游客们正仔细的讨论着。 雁翎觉得,这座废弃的古堡分明是古代的一个王宫。也许,因为战乱,或者内部叛乱,最终导致了这个王国的没落和颓废。那些妃子们流落凋零。昔日的觥筹交错、富丽堂皇、歌舞升平,统统的化作了一片颓败的废墟,在历史的沧桑里低吟着曾经流逝的种种。 在南洋,细烟和梦川正满怀着兴奋和好奇,在大街小巷里四处的闲逛着。俩人都是第一次来南洋,对所有的事物都显得很好奇,像是孩子,四处的寻觅着开心。 俩人都觉得,这简直如同提前到来的蜜月。 梦川看到了一家轮胎行,经营着各种款式的轮胎。他拉着细烟走进了那家轮胎行,看着那些熟悉的款式。 梦川道:“你知道吗?这些轮胎都是我之前做事的那家厂子生产的。这样的款式是我和文彬苦心孤诣的设计出来的!” 细烟看了一眼那做工精巧的轮胎,道:“你们那个老板简直可恶,白白的利用了你和文彬这几年,到最后竟然翻脸不认人了!可见人心实在凉薄!” 第192章 古堡里的鬼故事 梦川冷笑道:“世上的人有很多都是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的!不说了,我们还是出去吧。” 细烟随着梦川出了轮胎行,道:“我之前听你说起过,穆小姐的爸爸就在南洋,并且也经营着一家橡胶厂!” 梦川听细烟提起了雁翎,不由得想起了那艘轮船遇到海盗的事情。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香港,他都没有时间给狄家打一个电话,打听清楚文彬雁翎的情况。这会儿,他说道:“真不知道文彬和雁翎到底怎么样了!” 细烟道:“俩人不会出事情的!” 梦川道:“可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愿俩人都没有事情。” 细烟道:“文彬和穆小姐要是知道了我们重归于好,肯定会为我们高兴的!当初,我们分开后,俩人都觉得很可惜!” 梦川道:“你忘了吗?我们四个人约好了,要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呢!” 细烟看到路边又卖当地首饰的小摊子,笑道:“我们过去看一看吧。给雁翎也买点儿东西。” 梦川急忙拉着细烟跑到了那家小摊子跟前,挑选着那些手工制造的首饰配件。 在香港,姜长官夜访兰眉齐的新闻已经闹得铺天盖地了。 兰眉齐索性豁出去了,亲自去了报馆,口口声声的说姓姜的欺负了她! 这样一来,姜长官简直百口莫辩了。他只好佯装着生病了,把事情交给副手,自己躲到了家里,闭门不出了。 悬赏捉拿苏焕铭的事情因此也冷淡了。巡捕房里也没人提起调查欧阳蓝意外身亡的事情了。 兰眉齐洋洋得意的,觉得焕铭可以趁机安安稳稳的抵达法国了。可她压根不知道南洋停运去法国的消息。直到有一天,焕铭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她才从焕铭的暗语里直到了他现在的位置。 无论如何,焕铭已经成功的躲出去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兰眉齐整日里闭门不出。自从姜长官告病请假之后,阿才和巡捕房的兄弟们也不来这里守着了。兰眉齐落得清净,脸色也渐渐的变得丰润了一些。 而苏公馆的梦锦却觉得日子很难过。自从姜长官告病请假之后,她便一直担心被关押在巡捕房的苏太太。于是,她和文泉去巡捕房里看过好几次,发觉苏太太还是老样子,巡捕们对她照旧。梦锦放下心,和文泉过起了安稳的日子。 对于梦锦的不孕,文泉一直觉得很心焦。 这天,他独自回到了母亲那里,准备看一看多日不见的母亲。 廖太太还是老样子。文泉看到母亲的身体很好,便放下心。 廖太太嗔怪道:“我也知道你们苏家有事情!可你竟然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文泉道:“妈,那段日子简直过得昏天黑的!我哪里能顾上给你打点话呢?说不上几句就要紧赶着挂了,还不如不打!” 廖太太知道老妈子出去买糕点了,便低声问起了苏家财产的事情。 文泉把他和梦境利用孤儿院孙太太的事情说了一遍。 廖太太知道苏家存在银行里的财产都成功的转移到了文泉和梦锦夫妇的名下,便彻底的放心了。 窗台上停着一只孤零零的鸽子,正咕咕咕的叫着、寻觅着玉米粒。 廖太太道:“兰姨娘真可怜!我看那几天的报纸上说,她竟然被巡捕房里新来的姓姜的长官占了便宜!” 文泉撇着嘴,道:“哪里是真的!分明是她故意陷害姜长官!” 廖太太顿时来了好奇心,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文泉便把苏焕铭可能谋害欧阳蓝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廖太太感慨道:“简直是造孽!那个欧阳蓝死鬼真可怜,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文泉道:“这真是一笔孽债!其实,我曾经问过兰姨娘,欧阳蓝到底对她好不好?兰姨娘竟然眼泪汪汪的告诉我,欧阳蓝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准备和她白头到老的!” 廖太太听到这些话,道:“那兰眉齐岂不是更可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疼她的男人,准备靠着那男人养老,谁能想到,她的亲生儿子竟然要了那男人的老命,害得他亲妈再一次的当了寡妇!” 文泉道:“谁说不是呢?可苏焕铭毕竟把欧阳蓝当成是大仇人!欧阳蓝哪里能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苏焕铭竟然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廖太太问道:“苏焕铭现在在哪里?前几天的报纸上不是说要悬赏捉拿吗!” 文泉道:“我也不知道!他肯定已经逃走了!谁知道呢!”顿了顿,道:“不说别人的事情了。我正为梦锦怀不上孩子的事情糟心呢!” 廖太太也立即跟着上了心事,道:“谁知道她那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泉道:“中医西医都看过了,查不出任何的毛病,可就是怀不上孩子!” 廖太太道:“我想着,去庙里求一求菩萨!干脆,你明天带着梦锦来这里,我们一起去庙里烧香许愿吧!” 文泉知道母亲是一片好意,便笑道:“那就试一试吧!但愿佛菩萨显灵,让梦锦怀上孩子!” 廖太太缓了缓,道:“文彬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被那个狐媚子骗到了外国,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文泉觉得母亲的话说的实在有些夸张,可也不能向着文彬说话,便只好劝道:“妈不用担心了。文彬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吃亏呢?” 廖太太道:“我就想不明白,天底下的女孩子多得是,文彬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姓穆的那个狐媚子!” 文泉道:“只有文彬的心里清楚。我们很难猜透,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廖太太道:“简直是廖家家门不幸!”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情,道:“这些天,我想起了咱们在桂林老家的那套房子。我已经打算常住在这里,总得想办法把那套房子卖掉!要是被什么人霸占了,岂不是要吃亏?” 文泉道:“我也正琢磨着呢!你和爸爸好不容易挣下了那份家业,不能白白的落在外人的手里!” 廖太太道:“昨晚,我想好了,我们还是一起去桂林看一看吧。不管价钱多少,把那套宅院卖了吧!现在眼瞅着就要入夏了,我们趁着天气还不热,及早的动身吧。” 文泉道:“也好。我带上梦锦,让她也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她的心情一好,就能怀上孩子呢!” 廖太太笑道:“那也是!她要是乐意去,她也就跟着去吧!” 文泉的心里觉得很高兴,便和母亲仔细的商量了起来。 那晚回到苏公馆,文泉把母亲的意思转告了梦锦。 梦锦也来了兴趣,决定随着婆婆去桂林老家看一看。当然,她也惦记着老家的那套大宅院。她不停的给文泉打着边鼓,要文彬和她亲自去卖那套宅院。 文泉没吭声,由着梦锦唱了一会儿独角戏。 在佟家,顾阿香正和春生等着肇源。 自从那次的深谈之后,顾阿香每个周末都会来佟公馆看望春生。 春生一直住在佟公馆里,脸色显得丰润了很多。阿香看在眼里,知道肇源是真心实意的心疼春生,倒也觉得心里异常的安慰。 肇源换好衣服出来了。 今天是春生二十二岁的生日,肇源决定要好好的给春生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当然,他没有宴请那些生意伙伴们,而是把公馆里布置的花团锦簇,预定了一大桌子的海鲜美酒,并且给春生准备了一只价格不菲的罗马手表。 阿香看着眼前的排场,心里很知足。而春生却觉得有些眩晕,甚至觉得父亲实在有些奢侈了。 肇源万想不到春生竟然如此懂事,年纪轻轻就懂得一分一厘来之不易的道理,愈发的对春生疼爱了。 宴席之上,肇源问起了春生的个人问题,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 春生很老实告诉父亲,他在学堂里一门心思的念书,再加上平日里勤工俭学,很少有机会认识女孩子。可这会儿不一样了,自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就有很多女孩子主动的对他表示了好感。 阿香看到春生的眸光里闪烁着的欣喜,不由得劝道:“真正喜欢你的女孩子是不会在乎你是穷是富的!只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女孩子才会那么的下贱!我劝你还是擦亮眼睛,不要被那些女孩子们的迷魂计骗了!” 春生觉得母亲说的话很有道理,不住的点着头。 肇源急忙道:“春生要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我不妨给他张罗着吧!” 阿香冷笑道:“你认识的那些人都是纨绔子弟们!哪有一个正经的货色?我们春生这么的老实,岂能吃了那些妖精们的亏?大富人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 肇源笑道:“你不要生气!我是一番好意,我肯定要找一个像模像样、知书达理、体贴温存的女孩子给春生做女朋友!我不可能害了自己的孩子吧?” 阿香板着脸,道:“那随你的便!反正,到时候,我要压根把关的!” 肇源搂了搂春生细嫩的肩膀,显得很亲昵。 那天,雁翎和安迪在那座废弃的古堡里呆了很长时间。克罗艾压根就不给安迪和雁翎说话的机会。她压根不知道,安迪压根就没有给她拍一张照片。 最后,安迪对克罗艾冷下脸,故意走到古堡的深处,要给雁翎拍几张照片。 雁翎觉得,她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也应该留一份纪念,便答应了安迪的请求。 安迪像模像样的给雁翎拍了很多张照片,简直都很艺术。 雁翎听到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心里很奇怪,觉得那一卷胶片怎么还没有用完。 安迪开玩笑道:“我这部德国产的高档相机可以自动生成空白胶片!” 雁翎觉得安迪实在撒谎,可她看到克罗艾正气鼓鼓的朝着这里走来,也没有多问。 远处,那几个年轻的游客们正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座神秘古堡的传说。 雁翎不愿意搭理克罗艾,便走到那几个游客的身边,听他们说着故事。 克罗艾恶狠狠的瞪着雁翎的后背,觉得雁翎刚才的拍照抢了她的风头。此时,安迪对克罗艾又是一番好言劝慰,总算是换来了克罗艾的开心。 俩人故意远离了那些年轻的游客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安迪爬到了一处断墙上,对着半空里飞过的野鸟吹着口哨。克罗艾唯依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昂头看着天上的那几只飞鸟。 克罗艾竟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她想起了她和安迪在巴黎留学时候的那些浪漫的日子。 在她的眼里,那段日子实在是曼妙的。可安迪被她勾起了回忆,想起了她最后对他求婚的冷漠。 安迪忍不住说起了他那时的求婚。克罗艾竟然哭了起来,哭的呜呜咽咽的,表示了自己的极大的懊悔和糊涂。她说,她当初被法国男友骗了,所以才会那么的糊涂。 安迪冷笑道,其实,那时候,她还是不爱他!否则,她也不会拒绝他的求婚!说完这句话,安迪从断墙上跳了下去,向戈壁深处奔跑了起来。 克罗艾也跟着跳到了沙地上,远远的追着安迪,并且大声的呼喊着安迪的法语名字。 雁翎早就看到了俩人一前一后的奔跑,以为安迪是故意用浪漫逗弄着克罗艾。她压根不知道安迪此时的奔跑实在是为了发泄他心里寄存着的怨气……对克罗艾拒婚的怨气…… 那几个正讲着鬼故事的年轻人们趁机打趣了起来,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雁翎也觉得格外的有意思。 那几个从北欧来的年轻人们看到雁翎是个东方女孩子,不由得问起了她家在哪里,怎么眼瞅着自己的男友被另一个女孩子追逐着。 雁翎知道那几个年轻人实在是误会她和安迪的关系,索性不说什么,由着那几个人胡猜乱想吧。 远远的,安迪跑到了一个沙枣树的下面,停住了脚步,急促的喘息着。 克罗艾也跑来了,大汗淋漓的喘息着。 安迪缓了过来,道:“当年,你要是这么追着我,我们也许已经结婚了!”说完,又拔腿跑了回去。 克罗艾累的瘫坐在了沙地上,一叠声的叫嚷着。可安迪却跑远了,压根就不搭理克罗艾。 第193章 他的法国女友失踪了 雁翎看到安迪跑回来了,又看到克罗艾照旧站在戈壁远处的那棵沙枣树下。她心里正琢磨着缘由,只见安迪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 雁翎故意打趣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你们不是要去沙枣树下玩浪漫吗?” 安迪道:“哪里!我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怨气!她简直是死皮赖脸的追着我!” 雁翎问道:“哦?竟然是这样?” 安迪道:“我曾跟你说过,我当初曾经向她求婚,可她却拒绝了我!” 雁翎道:“所以,我认定克罗艾实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不值得你喜欢!” 安迪冷笑道:“你看的很清楚!所以,我这会儿正耍笑着她!” 雁翎道:“我置身事外,看着热闹,心里却有些凄凉。你说过,爱情是魔鬼!” 安迪道:“我现在就是魔鬼!”说完,便吹着口哨走进了古堡深处,赏析着断壁残垣上的褪色的壁画。 克罗艾缓缓的走了回来。看得出,她像是很伤心的样子,眼角竟然噙满泪水。她走到安迪的身边,轻轻的拉了一下安迪的衣袖。 安迪故意没有打理克罗艾,而是继续专注的看着断壁残垣上的褪色油画。油画上面残存着一副波斯宫廷婚礼的场景。原本绚烂的颜色早已变成了灰黄色,蒙着一层细密的灰尘。 克罗艾啜泣道:“安迪,你的心里难道只装着我拒绝你求婚的往事吗?我们相处了这些日子,你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场悲剧呢?” 安迪侧过身,意味深长的道:“克罗艾,我是触景生情了!你瞧,这幅壁画上的情境……残存的情境……是一场盛大婚礼的场面。我来这里之前看过资料,这座废弃的古堡原本是一对新婚王子和公主的爱巢!可后来,因为战乱,王子和公主被迫远走他乡,这里被战火烧成废墟!” 克罗艾道:“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安迪凝视着她含着泪光的眼睛,道:“你明知故问!” 克罗艾默默的耷拉下了眼皮。 安迪冷笑道:“我们还在巴黎留学的时候,有一天,你跟我说,在波斯有一座古堡,那里曾经是一位王子和公主和新婚爱巢。可因为战火纷飞,让那对新人被迫分离,城堡也化作了废墟!当时,你发出感慨,为那对新婚夫妇的不幸而感到悲哀。后来,你还说,你将来和我结婚后,不管世事无常,一定要和我坚守我们的爱巢!可你最后却背叛了你的誓言!” 克罗艾早已经哭的稀里哗啦,道:“真的是世事无常!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已经超乎了我的预料!我实在没办法掌控当时的情境。” 安迪道:“你不要找借口!当时,你哪里是真心实意的做我的女朋友,你不过是贪恋着我的钱!我本来打算,我能用钱买来你的爱情。可谁能想到,你勒索了我的一笔钱,然后又嫁给了你的男友!你实在很卑鄙!” 克罗艾抬起眼皮,显出了一双幽怨的眼睛,道:“我真的是被逼无奈!那些,都是我的法国男友逼迫我做得!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很大胆的人,曾经威胁我,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的家人全都烧死!” 安迪冷笑道:“真的吗?你总是给你自己找足了借口!” 克罗艾道:“千真万确!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完全可以去问他!我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你!” 安迪道:“我倒是很好奇,他这样的一个恶人怎么可能答应和你离婚呢?” 克罗艾哭叫道:“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他和我离婚了!” 安迪故意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你不过是被他利用罢了!你真的很可怜,简直成了那个男人的玩物!你当初勒索我的那一笔钱,肯定都被那个男人吃喝玩乐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贱!” 克罗艾趴在断壁残垣上,哭的呜呜咽咽的。 安迪端起照相机,对着伤心欲绝的克罗艾拍起了照片,一面说道:“这真是一副很完美的艺术作品!” 克罗艾哭够了,睁着一双肿的好似核桃似的眼睛,道:“安迪,求你不要抛弃我!你如果抛弃了我,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好去死了!” 安迪心满意足的看着克罗艾此时的肝肠寸断,冷笑道:“你如果爱我,就成全我的艺术想象!你一头撞死在这面壁画上!我会立即拍下几张照片!” 克罗艾紧咬着下唇,下唇上显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道:“安迪,你很残忍!你难道真要看着我去死吗?” 安迪举起了相机,做好了拍照的准备。 克罗艾摇头叹息道:“这一切简直像是一场梦!我一定是身在一场噩梦里!”说完,她便转身跑走了。 安迪对着她奔跑着的背影拍了很多张照片。雁翎抱着胳膊走了过来。刚才,她一直旁观着安迪和克罗艾的闹剧。此时,她笑问道:“她怎么跑了?难道不愿意死在你的镜头下?” 安迪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道:“你真坏!” 雁翎道:“看来,你还是对她心怀悲悯的!” 安迪道:“你错了!我压根已经把她恨得咬牙切齿!” 雁翎反问道:“那你就是残忍!残忍至极!假如克罗艾说的都是真的,她当初真的是被那个男人逼迫的走投无路,所以才勒索了你的钱。如果真是这样,你岂不是更伤了她的心?” 安迪专注的瞪着雁翎,道:“凭你的直觉,你觉得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雁翎道:“我感觉她说话的话是真的!” 安迪冷笑道:“那你就太容易被骗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其实,你是藏着私心的。” 雁翎问道:“我藏着什么私心呢?” 安迪道:“你害怕我再继续纠缠你,巴不得我能和克罗艾破镜重圆、并且结婚!” 雁翎呵呵的笑了起来,道:“你即便不和她破镜重圆,我也不会让你继续纠缠我的!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在南洋的时候说过一次,在这里又跟你说过一次!另外,我要告诉你,等我去了法国,见到了文彬,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这会儿,你花钱照顾我的衣食住行,算是我欠你的!” 安迪冷笑道:“在我眼里,我现在算是施舍给你吧!” 雁翎引着安迪眸光里闪烁着的嘲讽的光影,道:“那也算吧。为了维护你现在的自尊!” 安迪叹息一声,道:“谢谢你成全我的艺术!” 雁翎看了一眼身侧那副褪色的壁画,嘲讽道:“小心玷污了艺术!” 安迪故意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退后几步,对着雁翎拍了好几张照片。 雁翎急忙转过身,可已经晚了。安迪笑道:“有你的影子在照片里,就不怕玷污艺术了!” 雁翎竭力的忍耐着安迪,实在拿他没办法。 俩人从古堡里出来后,雁翎提议去码头上问一问通航的事情。 安迪陪着雁翎来到了码头边。那个卖票的女孩子一眼看到雁翎,老远的就喊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没有恢复通航呢!” 安迪笑着拉住了雁翎,道:“你瞧一瞧,你都讨人厌了!” 雁翎道:“那个女孩子真讨厌!每次见到我,都对我恶狠狠的!” 安迪故意接口道:“那是因为我在你旁边的缘故!不光是她,很多人都误会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雁翎咬牙切齿的道:“真是一群讨厌的人!”说完,便扭头走了。 俩人回到大饭店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到克罗艾的影子。安迪也不在意,以为克罗艾肯定觉得心烦意乱,去外面的集市上闲逛了。 可直到晚饭之后,克罗艾照旧没有现身。安迪和雁翎开始担心克罗艾的安危。 守到晚上十点钟,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可克罗艾照旧没有回来。 雁翎好心的劝着安迪道:“她会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你还是出去找一找她吧!” 安迪道:“随她的便!她要是真的想不开,自寻短见,我正好解脱了!那就让她戴着我给她买的金银首饰上天堂吧!” 雁翎缓缓的摇了摇头,觉得安迪的话实在很冷酷,劝道:“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了坏人,岂不是真能要了她的命!” 安迪端起咖啡杯喝着咖啡,压根就像是没有听到雁翎的话。 雁翎的心里很焦灼,紧咬着下唇。 安迪缓缓的喝完咖啡,说道:“好吧!我去外面找一找她!你先回房里吧,锁好房门!我要是回来,肯定会招呼你的!” 雁翎催着安迪起身,俩人出了餐厅。雁翎上楼了,安迪出了大饭店。 一出大饭店,迎面而来的便是漫天凄迷的星斗。那些星辰们显得很冷淡,机械的眨着眼睛,像是应付差事。那轮月亮是孤单的,没有人赏析,很快就被一层稀薄的云雾遮掩了。 安迪故意在附近转了转。这里是有夜市的,卖各种吃食的小摊子跟前都很热闹。安迪凑在人群里,吃着烤羊肉串等小吃,心里哪里真为克罗艾着急呢? 自从在这里见到克罗艾的第一眼,他就坚定了报仇的信念。假如克罗艾真的出了事情,他简直会谢天谢地的。 等到他回到大饭店见到雁翎的时候,克罗艾照旧没有回来。 他告诉雁翎,他在附近找了很长时间,压根就没有找到克罗艾。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她便吹着口哨回房间休息了。 雁翎只好也回到了房间里。她虽然恨着克罗艾对她的不尊重,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的心里却又是焦灼万分的。 一整夜的功夫过去了。翌日,安迪吹着口哨出了房门,叫雁翎下楼去吃早饭。 雁翎出了房门,看到安迪竟然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催着安迪去找克罗艾,实在不行就通知当地的警署。 安迪被雁翎催的很烦躁,冷着脸,喊道:“我巴不得她去死!” 雁翎道:“我知道你很恨她,可她真要是出了事情,你将来肯定会愧疚的!” 安迪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吹着口哨下楼了。 雁翎叹息一声,知道安迪不会听她的劝告了。 在香港,为了回桂林卖宅院的星辰,文泉每天都跑到母亲那里。 廖太太知道梦锦已经答应一起回桂林,开始的时候觉得很高兴。可她转念一想,觉得梦锦决定去桂林实在有些不方便。她不打算让梦锦插手卖桂林宅院的事情!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岂能轻易的更改?文泉已经订好了三个人的火车票,正兴冲冲的准备着路上用的东西。 廖太太的心里拿定了主意,想着等回到了桂林,决不能让梦锦插手卖老宅院的事情。 这天,她要文泉陪着她去百货大楼,准备买一些特产带回桂林。 文泉开车带着母亲,俩人去了最繁华的闹市上。 在百货大楼里,母子俩人竟然遇到了相玫。 相玫眼瞅着廖太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不由得心里憎恶了起来。上次,廖太太大闹码头的事情历历在目,相玫故意迎了上去,推搡了一下顾太太,喊道:“你这个老货,竟然还活着!” 廖太太看到眼前这人竟然是穆相玫,又听到了她的那句恶毒的咒骂,不由得顿时火气蒸腾,指着相玫鼻子大骂道:“滚一边去!你这个贱女人!你死上一千次,我照旧长命百岁!” 相玫冷笑道:“可不是长命百岁?属王八的都长命百岁!” 廖太太喊道:“你这个骚货,满嘴里都是骚尿味!” 文泉急忙拉开了,对母亲劝道:“你何必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呢!” 廖太太喊道:“分明是她故意找茬!” 相玫反唇相讥道:“上次在码头,你不也是故意找茬吗?你竟然动手打了我的小贝,现在我必须还回来!”说着,便给了文泉一个嘴巴子。 文泉被那一个嘴巴子打急了,准备动手。相玫却机灵的挤出了正看热闹的人堆,没命的朝着百货大楼的门口跑去了。 廖太太气的乱骂着,要文泉追出去。文泉追出了百货大楼,相玫的影子早都不见了。 廖太太紧跟着出了百货大楼,骂道:“真是见鬼了!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 第194章 儿子的早恋 文泉委屈的道:“都是你上次在码头上闹得!你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打人家的孩子!” 廖太太道:“当时那种情况,谁能看的仔细?真晦气,偏偏和那疯子撞到了一起!真是冤家路窄!” 文泉道:“算了,就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总不见得我们也打上门去吧!” 廖太太恨道:“算是白白的便宜了那个畜生!” 文泉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搀扶起母亲的胳膊,准备回去。 背后传来了倪月俏皮的小嗓子,冷笑道:“姑爷刚才竟然挨了打?” 文泉真不知道倪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实在懒得搭理她! 倪月却不依不饶的道:“真是笑话!堂堂的苏家姑爷竟然被当众打了?” 廖太太喝道:“关你这个蹄子什么事情!你不过便是苏家的一个丫头罢了,用不着你操心主子的事情!” 倪月道:“亲家太太真是不知道好歹!我现在已经是水产店老板的太太了!我正想着雇一个老妈子呢!亲家太太要是闲在家里,不妨给我当老妈子吧!省的闷在家里想起了死鬼男人伤心!” 廖太太气的面色铁青,正准备给倪月一个耳刮子,却见倪月一溜烟的跑了。 文泉生怕母亲生气,急忙劝道:“真是小人得志!” 廖太太抬高嗓音喊道:“你的男人过不去今年!你趁早给自己准备好孝服吧!” 倪月听到了廖太太的这句恶毒的咒骂,转过身啐了几口。 廖太太一叠声的嚷着赶快回家,这次出门简直是晦气。 在孤儿院里,孙太太正为妮娜失恋的事情而感到悲哀。 妮娜自从那日从巡捕房里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孙太太眼瞅着女儿的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可她也无可奈何。如今,苏焕铭已经被巡捕房悬赏缉拿,压根就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妮娜即便心里憋屈,可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孙太太劝道:“你趁早不要觉得难堪!” 妮娜道:“当初,我们竟然没有打听清楚苏焕铭的底细,竟然被他给骗了!白白的让他耍笑一场!” 孙太太道:“都是苏家惹得事情。我们本来好端端的,偏偏那个苏太太当众发了声明,要把苏家的资产都捐献给孤儿院!要不是她惹事,哪有今天的这些麻烦事!” 妮娜道:“你倒是无所谓,白白的落下了苏家的珠宝首饰!偏偏我倒霉!在百货大楼里丢人现眼,又在巡捕房里跟着兰眉齐大闹一场!如今,苏焕铭下落不明,白白的让外人看我的笑话!” 孙太太急忙把苏梦锦送她的那几件首饰拿了出来,送到了妮娜的手里,道:“我本来打算给你当嫁妆的!我趁早先给你吧!反正早晚都是你的!” 妮娜摩挲着那些珠子宝石,道:“我倒不是问你要这些首饰。而是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孙太太搂着妮娜的肩膀,道:“听我一句劝,忘掉那些破烂事情吧!你即便继续纠结,也于事无补了!好在,我们毕竟得了这些珠子宝石,也没算白白的出丑!” 妮娜道:“可我毕竟没有男朋友!都二十出头了,整天关在这里,哪里有男孩子喜欢我?” 孙太太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妮娜道:“我准备去法国留学!” 孙太太被女儿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呆呆的望着女儿眸光里闪烁着的倔强。 在南洋,梦川和细烟简直觉得时间都已经彻底的遗忘了他们。俩人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每日里去郊外看优美恬静的乡间风光,简直像是不小心跌入了世外桃源。 那天,俩人照旧骑着租来的自行车,朝着郊外的那片橡胶园走去。 天气很晴朗,也正开心的散射着光线。白云朵朵,悄然游走着。 细烟笑道:“每一次从这里经过,我的心情都觉得特别的舒畅!感觉好像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梦川跟着笑道:“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假如,我们能在这里生活到老,那简直是幸福。” 细烟开玩笑的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扎根吧,买下一座田庄,然后生儿育女。” 梦川道:“你想象的是一副乱世佳人的画面!” 细烟道:“这样不好吗?” 梦川道:“可我们毕竟是心怀理想的年轻人。我们还必须去留学,追寻理想。”说完,便故意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 细烟在后面笑着呼喊着,也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来到那片橡胶树林里,俩人歇下自行车,牵着手走进了橡胶树的密林里。 脚底下是软绵绵的草地,上面沾着晶莹的晨露,正在晨曦里闪着明晃晃的光。 梦川故意拉着细烟的手躺倒在那片软绵绵的绿草地上,俩人爬在草地上,看着草叶上的离离清露。 细烟笑道:“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经常在公馆门口摘花草。然后,我带着花草回到我的房子里,做成一幅幅标本。” 梦川道:“我们竟然有相同的爱好!我小的时候,其实也很喜欢做植物标本。不光是做植物标本,更喜欢做动物标本!” 细烟道:“我觉得做动物标本很残忍!我很不忍心伤害那些可爱的蝴蝶、蜻蜓们。” 梦川笑道:“你的性格太柔细了。” 细烟问道:“你觉得,我这种性格是好还是不好呢?” 梦川看了一眼明眸善睐的细烟,道:“在我的眼里,你的这种柔细的性格是很美的。因为,我懂得欣赏你!” 细烟道:“按照你的逻辑,在外人的眼里,我的这种性格是病态的吗?” 梦川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每个人的性格要是都千篇一律,整个世界不成了一块儿木头了吗?” 细烟道:“正是这话!” 梦川补充道:“所以,你要加倍的珍惜你的性格!”说着,便把一只编好的草标插在了细烟的脖颈里。 细烟觉得梦川很淘气,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梦川早已经爬起身、朝着远处的一片紫罗兰色的薰衣草跑去了。 细烟紧赶着追了上去,笑声洒落一路。 在香港的狄家,相玫正得意忘形的把她当众羞辱廖太太母子的事情告诉了陈妈。 陈妈为了能讨得相玫的赏钱,自然附和着相玫把廖太太和文泉骂了个昏天黑地。 相玫道:“简直了!真是冤家路窄!总算是为小贝出了一口气!” 陈妈想起来一件事情,正在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相玫讲起。 相玫看到陈妈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陈妈低声道:“太太,这几天,我去接少爷放学,总能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相玫大吃一惊,万想不到小贝竟然早恋了。她不由得问道:“真的?你没有看错?” 陈妈照旧低声道:“我哪敢在太太的跟前撒谎呢?千真万确!那个女孩子像是少爷的同窗,叫什么陆夕颜!” 相玫纳闷的问道:“陆夕颜?” 陈妈道:“正是这个名字!” 相玫一摆手,对陈妈道:“你不必说了!我的心里有数了!我会暗地里看着小贝的!这几天,你不用去接他下学了,我亲自去学堂门口守着!看一看那个什么陆夕颜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陈妈忍着嘴里的笑,悄悄的退到了厨房里。 相玫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利俊。假如小贝真的早恋了,她肯定会想办法让小贝迷途知返的。他还在上高中,竟然已经谈起了恋爱,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该如何是好呢? 那天下午,她悄悄的来到了小贝的学堂门口,藏在斜对面的一家零食店里。 放学的时候,所有穿着制服的学生们都走光了。等了好长时间,才看到小贝和一个女孩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相玫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女孩子,觉得那女孩子生的很俊俏。想必,这个女孩子就是陆夕颜了! 相玫冲了出去,跑到俩人的跟前。她的突如其来的出现,引得小贝吓得面色煞白。 相玫喊道:“我告诉你,你趁早别给我丢人现眼!你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背地里谈起了恋爱!”转身对陆夕颜道:“还有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竟然勾引我的儿子!我警告你,你趁早给我离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小贝急忙喊道:“妈!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和陆夕颜只是同学关系,她帮我补习英文!你不要错怪了她!” 陆夕颜看到相玫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已经吓得后退几步了。她听到小贝给她辩解,清澈的眸光里闪烁着感激的眸光。 相玫喊道:“真的?” 小贝很生气的道:“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相玫的心里半信半疑的,对陆夕颜道:“谢谢你!阿姨害怕耽误了你的功课!所以,从今天起,你不必再给小贝补习英文了!阿姨谢谢你以前对小贝的帮助!这些钱你拿着!”说着,便从钱包里捏出两张钱,送到了夕颜的手里。 夕颜没有要相玫的钱,随即便跑走了。 小贝要上去追,却被相玫从背后拉扯住了他背带裤上的背带。 相玫喊道:“你给我回来!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跟她来往!连话都不要说!我会一直在暗地里监督你的!要是再让我抓住你们俩人在一起,我就去她的家里算账!” 小贝满脸的委屈,可实在惧怕相玫的那股子盛气凌人,只好忍气吞声的随着相玫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电车上,小贝问道,是不是陈妈高的秘。相玫没有吭声。小贝也没有再问,决定回去好好的整一整搬弄是非的陈妈。 回到家里,小贝故意把讲义铺在了小客厅的方桌上,然后便开始温习讲义。陈妈本来准备在方桌上包馄饨的,只好躲进了厨房里。她知道,小贝是不会放过她的,索性谨小慎微。 相玫猜到了小贝的心思,故意守在小客厅里,死死的看着小贝。小贝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可压根就没有机会整治陈妈,只好干瞪着眼。 本来嘛,他和陆夕颜压根就是同学之间的关系。陆夕颜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子,总想着帮助小贝补习英文。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而小贝的心里却真的是喜欢上了陆夕颜。借着她给他补习英文的机会,小贝从事竭力的讨好夕颜。 夕颜的父亲是圣约翰大学的教授。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父亲生活。至于她的母亲,实在是外人不得知的谜团。小贝曾经却过夕颜的家里,参观过她家里的那座很有文艺气息的洋楼。 当他问起她的母亲的时候,夕颜却显出了一脸的惆怅。夕颜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脸上显出的那丝惆怅实在让小贝觉得有些滑稽。像她这种年龄段的女孩子,脸上要是浮出惆怅简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可夕颜脸色的惆怅却没有撒谎。 自从那次去她的家里吃水果布丁,小贝的心里就认准夕颜肯定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所以,他的心里生出了对她的怜悯。 自从邀请小贝去她家里做客之后,夕颜便要小贝替她保守秘密。小贝自然答应了,绝不会把夕颜家里的事情说出去。 从那以后,夕颜照旧给小贝补习英文,并且把小贝当成了无话不说的密友。 小贝曾说过,俩人将来一定要报考同一所大学。真要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俩人就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一道风景。俊朗的小贝和淑女般的夕颜携手走在大学学堂的林荫小路上,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对于这样的一道靓丽的风景,小贝和夕颜都在心里憧憬了很多次。 夕颜要小贝一定要刻苦学习英文,一定要和她考到一所大学。 为了心里的那份跳跃着的憧憬,小贝发愤图强。夕颜看在心里,微微的一笑。 此时,她已经不把小贝看成是普通朋友了。她的心里已经生出了很深刻的一层意思。 可是,今天,她被相玫抢白了一顿,心里顿时觉得灰心了起来。小贝的母亲竟然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简直像是能吃人似的! 那天晚上,她早早的上床休息了,在黑暗里哭了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的自尊心是十分的强烈的,简直容不得任何的摧残。 她想着,小贝肯定也是辗转反侧的,一定也在抱怨着今天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第195章 她真的出事了 对于克罗艾的失踪,安迪一直不闻不问。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克罗艾压根就没有露面。雁翎的心里有一股子直觉,觉得克罗艾肯定已经出事了,并且出的还是大事。她又劝了安迪几次,要安迪去警署,或者在报上登寻人启事,可安迪全都当成是耳旁风,甚至巴不得克罗艾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被雁翎催的烦了,安迪只好答应着去警署。他出了大饭店,准备前往警署,却临时更改了主意,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了。 那个卖票的波斯女孩子正百无聊赖的坐着,托着下巴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突然看到安迪正朝着窗口的方向走过来,而他的身边竟然空荡荡的,压根就没有克罗艾也没有穆雁翎。那女孩子情不自禁的微笑了,眸光里扑闪着温存脉脉的光。 安迪自然看到那波斯女孩子眸光里闪烁着的浓情蜜意,不由得堆上笑,凝眸于那张白皙的脸、一双古井似幽深的大眼睛。他走到那女孩子的跟前,笑问道:“去法国的船票有了吗?” 那女孩子笑道:“还没有。看样子,肯定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不过,去埃及的船票会在三天之后有。先生不妨先去埃及,然后再转航去法国。” 安迪听到有去埃及的船票,眼睛一亮。他巴不得能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只要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就彻底的不用再为克罗艾的消失而发愁了。 女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安迪的那张被晒成古铜色的俊俏脸颊,笑问道:“先生,你愿意买去埃及的船票吗?” 安迪笑道:“当然愿意。你能给我优惠吗?” 女孩子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噘着嘴道:“先生,你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卖票的姑娘,肯定不能做主的!” 安迪觉得那女孩子的英文说的很出色,立即跟着笑道:“你不要骗我了!我已经打听出来了,你爸爸是码头的老板。” 那女孩子想不到安迪竟然已经打听到了她的情况,抿嘴笑道:“先生,你真是神通广大!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安迪故意凑近一步,笑问道:“我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呢?” 那女孩子笑道:“先生不妨给我唱一首歌吧?好吗?” 安迪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人,便飞跑到旁边的一个十几米高的瞭望塔上,双手插在背带裤里,显出一副帅气的模样,大声的唱了起来。 那姑娘托着腮、静静的聆听着安迪的唱,觉得心花怒放。 安迪唱完了一首歌,双手撑住栏杆上,对着下面很帅的吹了一声口哨。 那姑娘愈发开心的笑了起来。安迪跑了下去,来到那姑娘的面前,笑问道:“怎么样?” 那姑娘默默的注视着安迪,像是赏析着一副完美的人像作品,道:“我很开心!三天后,你就来拿船票吧!我免费送给你一张,你只需要付另外两张的票钱就可以了。” 安迪问道:“为什么是三张呢?我只和一个人走。” 那姑娘显得很好奇,不由得问道:“是哪一位好福气的姑娘呢?” 安迪故意显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答案的!”说着,又对那姑娘微微的一笑,随即便帅气的转身、吹着口哨跑走了。 他回到大饭店的时候,雁翎正焦灼的等待着。 她看到安迪竟然吹着口哨回来了,觉得安迪简直没心没肺了。 安迪却笑道:“知道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雁翎意想不到竟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由得紧赶着问道:“什么时候?恢复通航了?” 安迪道:“卖票的女孩子说,三天之后有去埃及的轮船。我们可以先去埃及,然后再转航去巴黎。我已经预留好了两个人的船票。” 雁翎道:“克罗艾怎么办?我们难道丢下她不管了?她现在生死未卜!” 安迪道:“我很难理解,你为什么一直牵挂着克罗艾呢?假如是你失踪了,克罗艾会牵挂着你吗?” 雁翎道:“我知道,她已经说过很伤人的话。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将来的良心都很难安的!抛开她对我的无礼,抛开她当年对你求婚的拒绝,但从人道主义出发,我们也有责任和义务找到她的下落!” 安迪觉得雁翎简直是个慈悲心肠的圣母玛利亚,随即冷笑道:“你简直和玛利亚有的一拼!” 雁翎道:“我自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一副慈悲的心肠。” 安迪目不转睛的看着雁翎,笑道:“所以,很多男孩子都喜欢你。因为你的善良,所以倍受众多男孩子的喜欢!” 雁翎瞪大眼睛,问道:“很多男孩子?” 安迪笑道:“还记得你去我们公馆里参加新年宴会吗?” 雁翎蓦然想起了她和相玫去安迪家里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她确实被很多帅气的富家子弟们注视过,并且被很多富家女们嫉妒过。如今,她听到安迪再次提起这件让她觉得很难堪的往事,不由得生气的道:“你还说呢!那一次,都是你故意在我跟前卖风头,惹得我被那些富家女们嫉妒!” 安迪一只手撑着身侧的墙壁,一只手帅气的插在背带裤的口袋里,笑道:“难道不好吗?你鹤立鸡群,无与伦比!” 雁翎很认真的道:“我不是那种图慕虚荣的女孩子!” 安迪眨巴着眼睛,笑道:“这是你的另外一个优点,或者说魅力……和你的慈悲优点比翼双飞!” 雁翎不耐烦的道:“你能不能正经一些!我们现在是谈克罗艾的事情。” 安迪去故意装着没听到这句话,继续我行我素的道:“因为你的慈悲,所以你原谅了我当初对你的绑架、害得你生病住院!” 雁翎想不到安迪竟然又提到了这件糗事,恨不得用手捏住他的那张嘴。 安迪眼瞅着雁翎生气了,急忙笑了起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难道不愿意听我讲实话吗?” 雁翎道:“我们现在是说克罗艾的事情。” 安迪笑道:“我在想,假如克罗艾拥有你的这两个魅力,那么,她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西方女孩子。” 雁翎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觉得安迪简直是疯了。 安迪却继续笑道:“知道吗?我心里的这份幻想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自从你上次去我们公馆之后,我的心里就存着这样的幻想!” 雁翎蓦然转身,满怀着愤恨,匆匆的走着。 安迪急忙追了上去,喊道:“我跟你开玩笑!我们现在讨论克罗艾的事情。” 雁翎站住了,看到安迪一脸严肃的样子,便抱着胳膊等着安迪的开口。 安迪道:“我一直觉得,克罗艾肯定觉得心情不好,不愿意见我们,所以故意躲起来了!” 雁翎道:“你能肯定吗?” 安迪笑道:“我毕竟和她认识了很多年。对于她的脾气秉性,我了如指掌。她实在是一个油滑的女孩子,很自私自利!我们在这里为她担心,她说不定正暗笑着我们很傻呢!” 雁翎道:“可是,她万一出事了呢?你还记得海盗的事情吗?” 安迪无可奈何的道:“假如她真的遇到了海盗,她肯定已经没命了。按照她那样的倔强性格,她肯定会誓死不从的!这样的下场很简单,她肯定会被恶人们折磨致死!所以,我们即便花费心思找到了她的下落,她也已经是一滩烂肉了!” 雁翎道:“你觉得,你的这些理由很正当吗?” 安迪冷笑道:“我当然觉得我的这些理由很正当。我是一个理科学的很好的男孩子,逻辑思维很严密,从不会感情用事!” 雁翎道:“可我觉得,她万一遇到了坏人,正眼巴巴的盼着我们去救她……这可如何是好!” 安迪道:“让她受一些苦也好!算是给她的挫折教育!” 雁翎觉得实在没有话说了,只好回到了房间里。 安迪也跟着回到了他和克罗艾的房间里,把克罗艾用过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垃圾桶里。 假如克罗艾真的出事情了,他送给她的几件首饰就算是给她的陪葬吧! 安迪坚定的这么认为! 一连两天,克罗艾照旧还是无影无踪。 那晚的报纸上刊出了一条消息,有一个外国女孩子被海盗们杀死在了海滩上。 安迪和雁翎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觉得那女人很像克罗艾。 雁翎还在犹豫,安迪看到了那具女尸手腕上戴着的一条珠链,认定那就是他送给她的那条珠链。他喊道:“就是克罗艾!你瞧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链子!” 雁翎仔细的看了看,想起来克罗艾确实戴着这样的一条链子,不由得惋惜道:“真是太可怜了!”说完,便扔掉了报纸,觉得胃里很难受。 因为克罗艾是被海盗们勒死的,死前的表情实在痛苦。 安迪也跟着沉默了。因为,克罗艾毕竟是因为和他吵架之后才独自跑走的。 而那次吵架,确实是由安迪提起的! 安迪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了那架德国产的照相机。他想起了那天在古堡里的情境。克罗艾一个劲儿的拉着安迪,要他给她拍照片。而安迪却故意虚摁着快门,故意耍笑着克罗艾。 如今想来,安迪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遗憾。克罗艾到死都没有再给他留下一张照片。 安迪叹息一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处戈壁里的那座孤零零的古堡。 虽然是晨间,金灿灿的阳光像是碎金子似的洒落在那座古堡上。可在安迪的眼里,朝阳却好似成了夕阳,那些碎金子似的阳光仿佛夕阳挣扎的余晖。 克罗艾这辈子唯金钱至上。那次古堡之行竟然成了她无常运命里的咏叹调!在那座古堡里,她曾经在想象里披着金灿灿的光影。而那些光影即便是金灿灿的,可毕竟稍纵即逝了! 安迪想到这里,独自坐在了窗前的沙发上,像是睡去了。 为了克罗艾的死,雁翎的心里难过了一整天。假如,那天,她上前劝说安迪几句,他也不会和克罗艾吵的那么的厉害,克罗艾也不会负气而去。假如,她当时催着安迪追上克罗艾,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雁翎难过的心里又跟着生出了后悔,简直让她坐卧不安了。 翌日,安迪来敲门,叫雁翎去码头上取船票。 雁翎无精打采的出门了。安迪和她并肩朝着码头边走去。俩人都觉得身后好像照旧跟着克罗艾。其实,俩人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匹正跪在地上的骆驼呜鸣着。 雁翎觉得骆驼的鸣叫很悲怆,紧赶着加快了脚步。 俩人来到了码头边。安迪独自走到了卖票的那个姑娘的跟前,笑问着船票。 那姑娘照旧对安迪浓情蜜意的。她一眼看到了远处站着的雁翎,对安迪笑道:“竟然是她跟着你去法国!那个法国女孩子呢?她难道甘愿失败了?” 安迪没吭声,心里有些发窘。 那姑娘却生出了很大的嫉妒,对安迪道:“先生,你当着你情人的面给我唱一首歌吧!我会免费送给你一张船票的!我的哥哥们做着石油生意,家里不缺钱!这一张船票钱实在不值得什么!但是,我又不能白送!” 安迪当然猜到了那姑娘心里的嫉妒,就站在窗口,对着那姑娘大声的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那姑娘听的很陶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帅气阳光的安迪。 雁翎眼瞅着安迪和那姑娘,心里觉得很搞笑。她不明白俩人正在搞什么鬼。 安迪唱完了歌。那姑娘当即把两张船票送到了安迪的手里。安迪只付了一张船票的钱。他装好船票,对着那姑娘做了一个飞吻,随即便跑到了雁翎的身边。 他催着雁翎跑走了。一路上,安迪不停的笑着,引得雁翎愈发的觉得奇怪。 直到俩人回到大饭店里,安迪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雁翎,引得雁翎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安迪笑道:“唱了两次歌,竟然换来了一张船票!” 雁翎瞧不上安迪的那幅洋洋自得的样子,没有吭声。 安迪自己夸赞自己道:“人长得帅,简直万事大吉!” 第196章 各家的热闹 在香港,文泉正和梦锦收拾着行李箱。 文泉压根就没有把他被相玫打了的事情告诉梦锦。 梦锦把公馆里值钱的东西都锁好在了那间小密室里。她亲自带着公馆的房门钥匙,和拎着行李箱的文泉出了门。 俩人坐着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廖太太的筒子楼里。 廖太太正吩咐着那个老妈子看家,看到文泉夫妇进来,紧赶着笑了起来。 夜里九点钟的火车。 廖太太道:“我让老妈子准备了一桌饭菜,算是给我们践行吧!”说着,便让文泉夫妇落座了。 文泉和梦锦也都觉得很高兴。 吃到一半,廖太太突然间问道:“你们公馆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吧?” 梦锦道:“已经收拾好了,钥匙在我身上。” 廖太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道:“你带着钥匙毕竟不方便,应该交给文泉管着。” 梦锦阴沉着脸,接口道:“文泉要忙前跑后的,小心弄丢了!还是我带着妥当!妈就不要多说了!” 廖太太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瞪了文泉一眼。文泉一直没吭声,专心的吃饭。 等到吃晚饭,文泉便催着母亲动身了。 廖太太絮絮叨叨的叮嘱着那老妈子看紧门户,又在屋子里的各处看了看,才拎着一只小皮箱,随着文泉夫妇下了筒子楼。 老妈子看着三个人上了叫来的出租汽车。汽车开出了弄堂,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等到三个人上了火车,廖太太看到文泉夫妇住着一间包厢,单独让她一个人住着一间包厢。廖太太的心里有些不高兴,便絮絮叨叨了起来。 文泉劝道:“妈一个人在包厢里安静,没人打扰!” 廖太太故意高声道:“我要是死在了包厢里也没人知道!倒是白白的便宜了你们两口子!” 文泉哭笑不得的道:“这话是怎么说呢?妈何必说晦气话呢!” 廖太太冷笑道:“你们夫妻不就是想过的自在吗!” 文泉道:“难不成让我丢下梦锦,和妈睡在一个包厢里?” 廖太太没有话说,干瞪着眼。 文泉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看到梦锦正脸色阴沉的坐着。 梦锦冷笑道:“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听见了。她说的那么大声,分明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文泉道:“别理她!分明是故意找茬!” 梦锦故意幽幽的道:“哼!还不是因为吃饭时候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我没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你,她心里觉得不服气!” 文泉道:“谁拿着都一样!反正都是我们家里的东西!” 梦锦道:“你是个明白人。可你妈却是个糊涂人!论理,那些都是我们苏家的财产,我拿着钥匙天经地义!难不成要我把钥匙交给你妈!” 文泉道:“你快别说了!小心妈听见了,又要闹一场!” 梦锦刚要开口,却听到廖太太喊道:“文泉,你给我过来!” 文泉只好走到了隔壁的包厢里,看到廖太太已经红了眼睛。廖太太道:“你听听她的话!竟然分的那么的清楚!简直把你当成是外人了!你给苏家卖命这些年,她难道看不清楚?” 文泉急忙劝道:“妈想多了……” 廖太太抢着说道:“是她说多了!” 文泉急忙笑道:“好……好……是她说多了!您就别生气了!” 廖太太倔强的昂着头,道:“我才懒得生气呢!她这会儿是跟着我回桂林老家!我可告诉你,到时候,我们卖老宅院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让她跟着!那老宅院毕竟是我们廖家的财产!这样的话我也会说!” 文泉刚要开口说什么,听到隔壁的包厢里传来了噗通的声音,像是有苹果砸到了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廖太太用手指点着隔壁,冷笑道:“你听!她分明是故意的!” 文泉觉得心里很烦躁,道:“你们都安生点儿吧!现在不是在家里,是在火车上!小心人家笑话!” 廖太太冷笑道:“这关外面人什么屁事!”说完,也抓起一只苹果,砸到了板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文泉索性撂开手,由着母亲和媳妇置气。 廖太太和梦锦反而都不闹了,各自沉默着。倒是有客人们的说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文泉眼瞅着母亲和媳妇都安静了下来,索性回到包厢里躺着休息。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早晨,廖太太和梦锦各自在包厢里吃早饭,让文泉分头伺候着。 梦锦吃完早饭,故意把文泉拉到了走廊的窗户跟前。俩人坐在了窗户底下的小木板上,看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田野风景。 梦锦故意指着原野里的树木繁华小屋,和文泉大声的说笑着。 廖太太气的一把拉上了包厢的门,独自躺在床铺上,看着一本刚买来的小说书。可她压根就看不进去小说书,耳朵里满是梦锦的大笑声。 文泉当然知道梦锦是故意的,低声要梦锦说话声音小一些,却引来了梦锦的极大不满。 梦锦冷笑道:“你听别的客人们不照旧大声说话!偏偏我不行!现在是大白天的,哪有人睡觉?” 文泉只好由着梦锦大声的说笑。他想着去陪一陪母亲,可梦锦压根就不让文泉离开。文泉的心里猜到,母亲肯定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廖太太竟然拉开了包厢的门,故意对文泉笑道:“你别操心妈!妈一个人不寂寞,不用你陪着说笑!你倒是好生陪着媳妇说笑吧!媳妇难得出门见一见世面!她的心情一好,肯定能怀上孩子的!”说完,便轻轻的关上了包厢的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梦锦气的浑身发抖,眼睛憋的红通通的,干瞪着那掩上的包厢的门。 她恨不得能一把拉开那包厢的门,和廖太太大吵一场。文泉死活劝住了。 梦锦眼瞅着文泉的那副左右为难、受夹板气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 在香港的狄家,相玫正和陈妈准备出门。相玫决定抽查小贝在学堂里的表现。她和陈妈坐着电车来到了小贝的学堂。藏在僻静的地方,打量着小贝在学堂里的表现。果然,小贝不再和陆夕颜走在一起。陆夕颜随着一群女孩子们走了,小贝跟着一群男孩子出来了。 相玫对陈妈道:“只要那个女孩子不再勾引我家小贝就万事大吉了!” 陈妈打量着那个女孩子,笑道:“那个女孩子倒是生的标志!将来,她要是能给小贝做媳妇,简直是俊男靓女!” 相玫听到陈妈这么说,心里也有了几分意思,道:“先等着小贝考上大学再说吧。他要是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我就对他的事情不再过问了!到了那时候,他要是愿意继续和这女孩子来往,我什么话都没有!” 陈妈笑了起来,引得相玫也跟着笑个不停。俩人分享着这个秘密,慢慢的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了。 在山顶的那所孤儿院里,孙太太正在换衣服,准备和妮娜出门。妮娜铁定了心要出去留学,孙太太实在劝不住,只好答应了女儿的想法。她倒是觉得,让女儿出去留学也好,重新过大学生活,说不定能遇到她喜欢的男孩子呢!出国留学的男孩子大部分都是家境宽裕的。妮娜要是能嫁给大富人家做少奶奶,简直让孙太太觉得欢天喜地了。 妮娜的想法和母亲的想法很接近。她本来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出去留学的。母女俩人决定去代理出国留学的公司咨询一番。要是机会合适,妮娜就紧赶着准备行程了。 母女俩人去了集市上,看到悬赏捉拿苏焕铭的告示已经被撕烂了。看样子,巡捕房里已经对苏焕铭的事情冷淡了下来。 妮娜拦住了一个卖报纸的男孩子,买了一张当天的报纸。 她看到,报纸的头条新闻上照旧大肆的报导着兰眉齐和姜长官的事情。 妮娜冷笑道:“你瞧,这就是兰眉齐!” 孙太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仔细的盯着报纸上兰眉齐的模样,心里嫉妒着兰眉齐比她年轻漂亮、保养的好,冷笑道:“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姨太太的,能有什么好玩意?” 妮娜冷笑道:“她现在已经第三次的当了寡妇!妈没有看到她在巡捕房里的那副张狂模样,简直能排山倒海!那股子泼辣、蛮狠、不要脸……简直让姓姜的没办法招架!” 孙太太道:“倒是委屈了你!让你白白的去巡捕房里受了一场惊吓!” 妮娜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我岂能是好惹的?当时,让我把姓姜的劈头盖脸的贬损了一顿,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一股子火气!” 孙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岂能不知道女儿的那股子倔强。 母女俩人说笑着,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此时,兰眉齐正在那座小洋楼里看着当天的晨报。她自然也看到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新闻,觉得心里很得意。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她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即便再多几天新闻于她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让姓姜的声明扫地,不再为难苏焕铭,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些天,她曾暗地里上街上打听,听到巡捕房对苏焕铭的事情已经冷淡了下来。姓姜的照旧躲在家里避风头。兰眉齐放心下,盘算着焕铭肯定已经到了法国了。 昨天,她收到了一份电报,是细烟和梦川从南洋发过来的。细烟和梦川过得很开心,让兰眉齐觉得很欣慰。 在佟公馆里,肇源和阿香刚刚吵过几句嘴。 肇源的意思是,要阿香搬到公馆里来住,那样看起来才像是一家人。可阿香去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绝不肯和肇源住在一个屋檐下。因为,她恨着佟公馆。只要一走进佟公馆,她就不得不想起佟太太当年对她的那股子恶毒和嫉恨。 肇源看到阿香实在不愿意搬来同住,又决定给她买一处房子。对于买房子的事情,阿香倒没有说什么,由着肇源去安排了。 这几天,肇源正四处物色一处宅院,最终看中了一套不大的小洋楼。 他带着阿香前去那所宅院里观摩,觉得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满意。 肇源决定把那所小洋楼买下来,算是留给春生的房产。 文彬坐的那艘轮船已经抵达了巴黎。 李太太和孩子被老公接走了。一路上,李太太母子多亏了文彬的照顾。李太太的老公对文彬的照顾很感激,知道了文彬和爱人被迫分离的事情,也为文彬感到惋惜。 文彬随着李家三口来到了那所大学……正是奕祥念书的那所大学。 文彬迫不及待的见到了奕祥,发觉奕祥竟然又长高了一些。他自然满心的欢喜,和奕祥说起了分别以后的事情。 奕祥没有看到姊姊雁翎,不由得问起了文彬。 文彬实在瞒不过奕祥了,只好把他和雁翎走散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奕祥很是担心姊姊,和文彬紧赶着去邮电局里发了一封电报给狄家。 发完那份紧急电报,奕祥和文彬回到了大学。李先生正等着文彬呢。按照李先生的意思,他要文彬先住在他家里。他家里的阁楼上空着,已经收拾了出来,准备给文彬常住。 文彬知道李先生盛情难却,便只好答应了。 奕祥随着文彬来到了李先生家里,帮着文彬把阁楼又简单的收拾了一遍。 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俩人听到李太太正在厨房里小声的啜泣。李太太的那个男孩子因为和文彬很熟悉了,便把他妈妈生气的缘由说了一遍。文彬知道,李先生竟然在这里另娶了一房太太! 文彬想起了李太太在船上说过的话,觉得李太太和孩子实在苦命。那个李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想不到竟然是个活脱脱的陈世美。这让文彬不得不感慨万千。 那晚,文彬决定先和奕祥住一晚。回去的路上,他和奕祥分析着李先生家里的情况,都觉得李先生的家庭情况实在很复杂。文彬打算,他勉强住上一个月,然后就找借口搬出去。 奕祥的书院宿舍地方也不大,但好歹是一个小单间。 那晚,奕祥和文彬说了一晚上的话,文彬把分别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引得奕祥感慨不已。 第197章 洋教授食言 奕祥告诉文彬,他见过了文彬的导师史密斯先生……就在几天前…… 他问起过文彬的事情,可史密斯先生竟然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显得很冷淡。这不得不让奕祥起了疑心。文彬听到后,也觉得很奇怪。他以前只和史密斯先生进行书信往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得罪了史密斯先生呢? 况且,当初,还是史密斯先生发电报,催着文彬尽快的前来留学的。 文彬决定第二天就去见史密斯先生。 翌日,文彬去了化学学院,找到了史密斯先生的办公室。可史密斯先生因为在开会,文彬只好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个多钟头,大胖子史密斯先生才摇摇摆摆的回来了。他看到了文彬,脸色愈发的变得阴沉起来。文彬急忙上前问好,准备和史密斯先生握手。可史密斯先生却压根不和文彬握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气鼓鼓的走了进去。 文彬觉得很纳闷,只好尴尬的跟着进去了。 史密斯先生对文彬做了一个手势,要文彬把门关上。 文彬关上了屋门,勉强向史密斯先生笑问道:“史密斯先生,我是廖文彬。” 史密斯先生摘掉了那只黑框眼镜,倚靠在沙发上,翻阅着文彬的留学申请资料,脸色显得异常的凝重。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廖先生,我竟然不知道你的人品竟然如此的差!” 文彬听到这句话,实在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史密斯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呢?” 史密斯先生道:“我之前接到过一封信,是你的岳母亲自写来的!她告诉我,你本来已经和她的女儿穆雁翎小姐订婚了,可你却喜新厌旧,认识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并且还和那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另外,你的岳母还告诉我,你嗜赌成性!” 文彬听到这些混账话,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史密斯嘴里的“岳母”,分明指的是赵念慈! 万想不到,赵念慈竟然打听出来了他留学的学校,并且打听出来了他的导师! 其实,这也很简单。赵念慈只需要给巴黎的所有大学的留学生管理部门打电话,就可以查到文彬留学的情况。 史密斯继续恶狠狠的道:“廖先生,我招来的留学生必须是品学兼优的!很抱歉,你的所作所为达不到我的要求!之前,因为我对你的情况不了解,只是看了你寄来的大学成绩单,所以轻信了你的话!” 文彬喊道:“史密斯先生,你不能听信赵念慈的胡说八道!她是个疯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 史密斯摇了摇头,道:“你竟然如此的不尊重你的长辈!” 文彬道:“她实在不配当我的长辈!当年,她生下了穆雁翎,随即便抛弃了她,和男人去南洋淘金发财!穆雁翎是在她的姑母家里长大的!直到今年年初,穆雁翎才和她的爸爸相认!之前,赵念慈压根就不让穆雁翎和她的爸爸见面!她实在太恶毒了!她对穆雁翎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关系,有的只有仇恨!因为,她当年生穆雁翎的时候难产了,差点儿送命!” 史密斯很惊讶的听着文彬慷慨激昂的话,觉得很难以置信。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廖先生,你的情况简直太复杂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你请自便吧!” 文彬发火道:“史密斯先生,我大老远的从香港赶到巴黎,船路过波斯湾的时候,被一伙强盗劫持了,害得我和我的未婚妻穆雁翎分开了!我千辛万苦的来到巴黎,想着在这里安顿,然后等着我的未婚妻的赶来!你不能因为听信了一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就草率的决定!” 史密斯先生一摆手,道:“够了!廖先生,至于你在路上遇到过什么事情,实在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能决定的,就是不同意你的入学!刚才,我已经把你的情况汇报给了校长,他也很赞成我的做法!对不起!”说完,便低头整理着讲义,不再看文彬。 文彬万想不到史密斯先生竟然如此的不通人情,想起自己一路上千辛万苦、历经挫折磨难、被迫和雁翎分离的经历,他不由得痛哭流涕了起来。 史密斯先生很不耐烦的把文彬赶出了办公室,随即摔上了房门。 文彬立即打听到了校长办公室,可校长在得知文彬的身份之后,压根就不愿意听文彬说话。 文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了奕祥的宿舍里。 奕祥去上课了。文彬独自守着寂寥的小屋,一个劲儿的发着呆,不知不觉之中,时间竟然已经悄然的滑到了中午。他的心里翻江倒海的,回想着一路前来经历的挫折磨难。本来,他的心里怀着极大的虔诚和感恩,不辞艰难,万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幻想着能投身学业。可是,天意弄人!赵念慈竟然再一次的迫害了他! 文彬觉得忍无可忍,肯不得能把赵念慈撕成碎片!眼瞅着留学的事情已经彻底的没有希望了,而雁翎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文彬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奕祥回来了,看到文彬竟然红着眼圈,一动不动木头似的坐在木地板上。 他急忙上前问道:“文彬哥,怎么了?” 文彬回过神,看到了奕祥,不由得挣扎着站起身,趴到了奕祥的怀里,痛哭流涕了起来。 奕祥愈发的觉得莫名其妙了,急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文彬哭道:“史密斯那个混蛋不要我了!” 奕祥吓了一跳,喊道:“这是怎么说?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他亲自给你写的邀请信!” 文彬哭道:“我的岳母,也就是雁翎的妈,竟然打听出了我在这里留学。她给史密斯先生写了一份信,在心里胡说八道,把我的人品贬低的一钱不值!史密斯相信了那个疯女人的话,恼羞成怒!” 奕祥昨晚听文彬说起过赵念慈的恶毒和卑鄙,以及她迫害亲生女儿穆雁翎的事情。听文彬如此说,奕祥义愤填膺的道:“我去见史密斯先生!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文彬急忙拉住了奕祥,哭道:“你不要去了!千万不要把你连累了!” 奕祥坚持要去,文彬急忙从背后抱住了奕祥。 奕祥实在挣脱不过,只好愁眉苦脸的坐在了木床上,把讲义狠狠的砸在了木床上。 奕祥因为生气,连午饭都没有吃好。等到他下午去上课之后,文彬又独自守着满室的寂寥。 从木窗望出去,可以看见远处化学学院的大楼。那座巴洛克建筑风格的书院显得格外的别致,充满了浓郁的学术气息,深深的吸引着文彬。本来,他应该在那座古朴典雅的书院里深造,实现人生的理想,可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顿时的跌入了人生的低谷。 他简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彻底的崩溃了! 可是,他的心里还闪烁着最后一丝光亮……那就是雁翎的归来! 假如,雁翎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他的身边,那么,他还会鼓起生活的勇气。否则,他决定赶去南洋和赵念慈同归于尽。 傍晚的时候,奕祥回来了。他决定领着文彬出去散心。文彬随着奕祥出了宿舍,在巴黎的大街上走着。 巴黎傍晚的街头显得格外的热闹。大家都似乎很享受工作之余的闲暇时光。街边的咖啡馆里,小酒吧里,巧克力商店里,到处都是热衷于休闲的人们。欢声笑语还有歌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回荡着,还有手风琴和伴奏声。一片热闹,一片繁华。 文彬眼瞅着繁华的一切,心里愈发的觉得凄然。本来,他打算和雁翎在这里度过三年漫长的留学生活。在闲暇之余,他携着她的手,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寻觅着属于二人的小世界和小浪漫。可谁能想到,他的幻想只能是幻想了! 奕祥提议喝酒。他知道,文彬此时定是觉得痛彻肺腑,所以提议喝酒。现在,千言万语的劝慰都无济于事,唯有用酒精麻痹文彬的神经,换来他暂时的安宁。 俩人坐在了街边的白色塑料椅上,奕祥叫来了好几瓶啤酒。他自己喝的很少,劝文彬喝多了。 文彬巴不得能借酒消愁,一瓶瓶的啤酒罐下肚子,觉得心里的千仇万恨被酒精消融了许多。 那晚,奕祥搀扶着文彬回到了那间小宿舍。文彬睡在木床上,随即便进入了凌乱的梦境里。那些凌乱的梦境像是浮沉着的云朵,虚无缥缈着,饱含着惨淡的哀愁。 雁翎和安迪准备去码头上坐船。 安迪的兴致显得格外的高,有说有笑的。雁翎因为克罗艾遇害的事情而难过了几天。这会儿,她看到安迪竟然丝毫没有留恋难过的意思,实在觉得安迪有些铁石心肠了。 俩人朝着码头的方向走着。 可谁能想到,那四个保镖竟然还没有离开这里。自从那个保镖被当地的小混混们打伤之后,那四个人就一直住在一家小旅社里。这会儿,那四个保镖在码头上打听回南洋的船票。 雁翎和安迪压根没有看到那四个保镖。可是,那保镖头子却一眼看到了安迪和雁翎。他立即用照相机拍下了俩人的照片,并且一连拍了好几张。 雁翎和安迪上了轮船,来到了各自的包厢里。 安迪的烟瘾犯了,在轮船起航之前,独自来到甲板上吸烟。 突然间,他看到了那四个正围站在卖票窗口的四个保镖。安迪不由得下了一大跳,心想这四个人怎么还在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刚才他和雁翎上船时候的情形。也许,那四个保镖已经看到了他和雁翎上船了。 安迪的心里忐忑难安,真的害怕那四个人会趁机跟上来。直到轮船缓缓的离开了岸边,朝着大海的深处驶去,安迪才渐渐的放下心。岸上,那四个保镖的身影化成了芝麻大小的颗粒。安迪恨不得能把那几颗芝麻碾碎! 他在甲板上徘徊着,想起了赵念慈。他琢磨着,赵念慈肯定早已经跑回南洋了。 一边想着心事,安迪一边回到了包厢里。他看到雁翎正坐在窗前发呆,不由得悄悄的打量着雁翎的侧影。 她显得是那么的恬静,与世无争。 雁翎回过神,看到了安迪,不由得问道:“你有话说?” 安迪故意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我们要小心一些!” 雁翎看到安迪的那副凝重的神色,不由得问道:“到底怎么了?” 安迪叹息道:“我刚才看到了那四个保镖……就是赵念慈从南洋带来的四个人……当时,就是他们打晕了文彬,抓住了你!” 雁翎吓了一跳,身体竟然微微的发抖,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发抖了,道:“他们还在这里?” 安迪无可奈何的道:“我原本以为四个人已经回南洋了!可谁能想到,四个人竟然还在这里!想一想我们这些天东游西逛,竟然没有被那四个人发现,简直烧高香了!” 雁翎听到安迪这么说,回想着自己每天走路去码头问航程的经历,简直觉得很后怕。她不由得问道:“那四个混蛋上船了吗?” 安迪道:“我也不清楚!我看到四个人挤在人堆里,后来一眨眼的功夫,四个人竟然消失了!” 雁翎忐忑的道:“他们是不是也跟着上船了!” 安迪眼瞅着雁翎那副胆战心惊的惶恐模样,心里觉得雁翎害怕的样子别有风韵,道:“谁知道呢!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你一定要跟着我,寸步不离!” 雁翎哪里知道安迪的鬼心思,只好点头答应着,眸光里闪烁着惧怕。 安迪趁机道:“只可惜,我不能和你同舱!晚上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这会儿,我去给你买饭。”说完,便起身走了。 雁翎急忙掩上了舱门,从里面反锁死。 安迪来到了甲板上,呵呵呵的笑着,觉得很开心。他故意给雁翎的心里制造了紧张的情绪,这样一来,雁翎和他肯定要寸步不离了。他巴不得雁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 那四个保镖买到了回南洋的船票,就在那天晚上上了船。他们决定,到了南洋,一定要去找赵念慈,决不能便宜了她。她必须给四人一笔钱! 第198章 抵达开罗 赵念慈自从独自悄悄的溜回到南洋之后,一直没有打听雁翎和安迪的消息。当然,她也没有给那四个保镖发去电报询问情况。 她在公馆里躲避了这些天,心里踩着安迪是不是已经把雁翎弄到手了。冠豪对于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悲哀。他整天在橡胶厂里做事,晚上甚至都睡在办公室里。这样一来,赵念慈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偌大的公馆里,心里的那股子凄凉简直让她难熬。 公馆里的老妈子们都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压根就不敢招惹她。 赵念慈曾去厂子里看过冠豪,并且要冠豪回家去住。可冠豪总是借口厂子里的事情很繁杂,没有时间回家。赵念慈背地里打听了一番,知道厂子里确实有很多的事情。她独自回到了公馆,又忍耐了几天孤苦寂寥的日子。 那晚,她在睡梦里见到了雁翎,竟然发觉雁翎正和文彬携手漫步于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梦醒之后,她觉得这个梦很让她烦躁不安。后半夜,她彻夜未眠,心里盘算着雁翎和安迪的事情。 假如,安迪没有把雁翎弄到手,反而成全了雁翎和文彬的花好月圆,这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她的一番算计!思前想后,她决定亲自去一趟法国! 第二天一早,她给轮船公司打了电话,准备预定近期去巴黎的船票。可船票公司的人告诉她,去巴黎的轮船要在半个月后才通航。目前只有前往埃及的轮船。 念慈放下电话,觉得心里更郁闷了。她目前没有雁翎和安迪的任何消息,一切都要靠猜疑。 过了几天,那四个保镖竟然来公馆了。 念慈看到那四个保镖竟然找上了门,立即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把自己被逼无奈、只好独自逃回南洋的谎言说了一遍。当然,她也问起了那四个人的情况。 保镖头子把他们在波斯被街头痞子暴打的事情说了一遍。保镖头子觉得,那肯定是安迪找人干的! 念慈一声不吭,觉得安迪简直吃里扒外。 那四个保镖直截了当的问念慈要钱。念慈惧怕那四个人,只好答应了给他们一笔钱算作补偿。 在临走之前,那四个保镖把几张刚刚冲洗出来的照片送给了念慈。并且告诉念慈,他们亲眼看到安迪和雁翎坐上了去巴黎的轮船。那艘轮船应该还在路上。 念慈看着那几张照片,并且得知了雁翎的确切下落,心里自然很高兴。当即,她便撂给那四个人一些钱,算是两清了。 待那四个保镖走后,念慈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她想着,安迪竟然那么糊涂,竟然领着雁翎去巴黎了。到了巴黎,雁翎肯定要和文彬团聚的。念慈实在猜不到安迪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他不是对雁翎恋恋不舍吗?怎么会把雁翎送到巴黎呢?这简直太奇怪了! 琢磨了半天,她觉得先赶到埃及,然后再从埃及前往巴黎。她决不能让雁翎和文彬在一起! 冠豪得知母亲要去巴黎度假的事情后,不由得怒火冲天。 他岂能猜不到母亲心里的邪念?为此,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念慈哪里能听得进安迪的话!她一意孤行的收拾了行李,预定了去埃及的船票,就在后天出发。 冠豪眼瞅着母亲的那副张狂的模样,觉得母亲实在是无可救药了,只要由着母亲去吧。等母亲走后,他就搬回到公馆里。 梦川和细烟也正好坐着后天的那艘轮船前往埃及。 这会儿,俩人还在热闹熙攘的集市上转悠着。细烟毕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把一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妥帖了。另外,她给梦川买了好多件像样的衣服,把梦川打扮的很帅气。 在上船之前,细烟给兰眉齐发了一份电报,并且还写了一封长信。在信里,她暗示了她和梦川的情况,要母亲不要担心。 那艘轮船要在深夜十点钟起航。 上船的时候,念慈走在前面,细烟和梦川跟在后面。念慈不小心崴了脚,幸亏被眼疾手快的梦川扶住了。念慈对梦川表示了极大的感激。她压根就不认识梦川和细烟。当然,细烟和梦川也从来没有见过赵念慈。 巧的是,念慈就住在细烟的房舱隔壁。 细烟和梦川住在一处房舱里,低声说起了赵念慈。俩人刚才听赵念慈说起过,她准备去巴黎做珠宝生意,从埃及转道。俩人并没有把去巴黎的事情告诉念慈,只是说去埃及度蜜月。 安迪和雁翎照旧在轮船上飘着。 那几天里,雁翎和安迪寸步不离。雁翎暗地里观察着周围的旅客们,压根就没有发现那四个保镖们露面。她微微的起了疑心,觉得安迪骗了他。 那天,轮船在一个小港口停泊了几个钟头,有新的旅客们上来了。水手们正好要挨个房舱查票。雁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里拿定了主意。她故意跟在水手们的后面,挨个房舱看了一遍,压根就没有那四个水手的影子。 安迪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竟然不见了雁翎,急忙各处去找。他正好和雁翎走了个对头。雁翎没好气的问道:“那四个保镖的影子呢?” 安迪故意狡辩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也许,他们没有上船?” 雁翎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 安迪的脸色显得很凝重,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也是给自己一个警觉!” 雁翎道:“只要他们没上来,我就心安了。你也是一番好意。” 安迪劝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那四个家伙躲在三等舱里呢?” 一句话提醒了雁翎,她知道三等舱位于最下面,里面聚集着很多人。 她回到了房舱里,安迪跟着进来了。 安迪道:“我留学的时候经过这里很多次。我知道,我们正在红海上飘着呢!明天黎明的时候,你会看到岸上有很多的金字塔!” 雁翎觉得很好奇,道:“那我就不要休息了!白天闷在房舱里,现在实在睡不着了!” 安迪调皮的一笑,随即便出门了。 眼瞅着船马上就要抵达埃及了。他决定,他必须使出手段了,决不能让雁翎从埃及前往巴黎。他必须在埃及把他和雁翎的事情彻底的解决! 过了这几天,文彬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他决定再次找史密斯先生谈一谈。 可是,史密斯先生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决定,要文彬不要再纠缠了。 文彬知道事情已经彻底的没有希望了,便实在难以抑制心里的愤怒,当场便把史密斯先生骂了个狗血喷头! 史密斯先生本来就有心脏病,受了文彬的怒骂之后,心里一直觉得很烦闷。那天晚上,他回到了家里,刚用完晚餐,就觉得心口疼痛难忍,随即便晕倒在了木地板上。 史密斯夫人和他的儿女们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叫来了医生,把史密斯先生送到了医院里抢救。 史密斯先生心肌梗死发作,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 史密斯夫人问起了丈夫发病的缘由。当初,史密斯先生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察到丈夫像是生了很大的气。史密斯先生把文彬大闹办公室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太太不住的咒骂着文彬。 第二天,史密斯夫人便去了大学,找到了校长,把文彬气病史密斯先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喊叫的惊天动地、要文彬为她男人的暴病负责任。 校长本来就对文彬没有好感了,听到史密斯先生竟然被文彬的无礼大闹气病了,当即对史密斯夫人表示,要把文彬送到警察局。 他打听到,文彬正住在奕祥的宿舍里,便带着校警们赶到了奕祥的宿舍。 偏偏文彬已经从那里搬出去了,他搬到了李先生的家里。因为,他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了奕祥。所以,校长带人赶到奕祥宿舍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文彬。而奕祥也已经上课去了。校长叮嘱看守书院宿舍的老女人不要啃声,更不能告诉奕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校长把史密斯先生劝了回去,自己也把这件事情撂下了。 史密斯夫人却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善罢甘休,千方百计的打听着文彬的住处。 文彬搬到了李太太的家里。 李先生问起了文彬去学院报到的事情,文彬把史密斯的变卦说了一遍。李先生也觉得很气愤。他答应,他想办法为文彬重新申请留学资格。他认识另外一所大学的校长助理,应该能把文彬介绍到那所大学的化学学院里留学。 文彬的心里又重新生出了希望,对李先生的热情帮助感激涕零。 李太太虽然和丈夫的关系不好,可一路之上,她和文彬很熟悉了,知道文彬的人品和性格。她私下里告诉丈夫,文彬绝对是个可靠的青年。 李先生下定决心帮文彬申请到那所大学的留学资格。 第三天,正好是周末。文彬去找奕祥,约着奕祥一起去外面走一走。 俩人刚走出书院的宿舍,就看到史密斯夫人凶神恶煞的跑来了。 她对着文彬一顿劈头盖脸的吼叫,让文彬觉得实在纳闷。他压根就不认识史密斯夫人。 后来,他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史密斯先生心脏病发作的事情。 那女人要文彬全权负责史密斯住院的事情,文彬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那老女人的胡搅蛮缠,顿时发了脾气。他痛骂了那老女人一顿,然后便领着奕祥匆匆的走了。 史密斯夫人被文彬抢白了一场,恼羞成怒。她当即发誓,一定要把文彬赶出巴黎。 那晚,文彬回到李家的时候,李先生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把文彬留学的事情告诉了那所大学的校长。校长当即就答应了,要文彬明天带着大学成绩单和申请书去见他。 文彬得到这样的好消息,简直都跳了起来。 第二天,他带着材料见到了那所大学的校长。李先生看到文彬很优秀的表现了自己的才能,也觉得很欣慰。文彬见到了化学学院的院长,和那个老教授也谈的很投机。就这样,文彬留学的事情就算解决了。 这简直是绝处逢生!文彬邀请李家全家去了一家很上档次的大饭店里,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顺便,他也把奕祥叫去了,要奕祥好好的吃一顿。来到巴黎之后,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他还没来得及请奕祥吃一顿像样的饭呢。 那晚,文彬和奕祥都觉得很开心。自从李太太带着儿子来到巴黎之后,李先生就很少去姨太太哪里了。李太太眼瞅着丈夫这几日的消停,心里的气也渐渐的平服了。她想了许久,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她毕竟是李家的正房太太,况且又生了儿子! 念慈对细烟很好奇,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肯定是自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她料想着,细烟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梦川却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懂得节俭的人。 于是,念慈便趁着吃饭或者在甲板上散步的机会,和细烟套着近乎。细烟和梦川早已商量好了,绝对不能把家里的事情告诉这个陌生人。万一她是巡捕房里派来的探子呢?苏焕铭好不容易跑了出去,万一要是被人泄露了去向,岂不是连累了焕铭! 念慈看到俩人守口如瓶,便也不好意思再细问。细烟和梦川反而愈发的疏远了念慈,见了面只是对她点头笑一笑而已。 安迪和雁翎抵达了埃及的开罗港。 安迪因为来过开罗很多次,对这座城市早已不陌生了。他把雁翎带到了他以前经常住的那家大饭店里,安排好了房间。 雁翎却一定要先去问船票的事情。安迪却武断的告诉他,下船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去巴黎的船票暂时还没有。 雁翎自然不肯相信安迪说的话,决定亲自去码头问一问。本来,她打算在下船的时候就直接去售票处咨询,可安迪去偏偏硬是拉着她坐上了出租汽车。那时候,雁翎想着先到大饭店里安顿下来也好,就没有和安迪争辩。 这会儿,已经在大饭店里安顿下来了,雁翎便死活要去码头打听船票的事情。 第199章 冤家们在开罗聚首 安迪只好陪着她去了码头。雁翎打听到,最早的一班去巴黎的船就在今天下午。可惜,最后几张船票已经在半个钟头以前卖出去了。所以,必须等到半个月之后了。 雁翎听到这样的回答,一下子明白了。安迪已经很熟悉这里到巴黎轮船的航班时间了。下船后,他故意催着雁翎上了出租车,目的就是让雁翎来不及买去巴黎的船票。想到这里,雁翎不由得对安迪动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安迪的目的已经彻底的达到了,在心里暗笑着。当然,他也给自己分辨道:“你又错怪我了!我哪里知道去巴黎的轮船几点开呢?我留学的事情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时过境迁,哪里知道现在的船期呢?” 雁翎实在没有话反驳安迪,只好转身走了。 安迪追了上去,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先给巴黎的那所大学发一份电报吧!” 雁翎道:“我正准备去邮电局呢!” 安迪道:“我正好也要给香港的家里发一封电报。”说着,便引着雁翎来到了一家电报局。 雁翎给奕祥发了一份电报,又给香港的狄家发了一份电报。 安迪也给父亲发了一份电报。想到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动身去巴黎,安迪的心里觉得很慰藉。他决定,必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得到雁翎。一旦到了巴黎,雁翎和文彬团聚了,他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雁翎发给奕祥的电报很快就传到了那所大学。 那所大学接收了电报,打印出来,派打杂的人送到了奕祥的书院宿舍里。 看守书院宿舍的那个老女人拿到了那份电报。偏偏史密斯夫人去了,向那个老女人打听奕祥和文彬的事情。老女人觉得史密斯夫人很难对付,害怕惹事上身,便只是嘻嘻哈哈的笑着。 偏偏史密斯夫人看到了桌上的那张电报,上面写着狄奕祥收。 史密斯夫人趁着那老女人上前接待新来的留学生的空档,把那份电报拿走了。 那老女人接待着新来的好些留学生们,分配宿舍,宣布规章制度,忙的不可开交。等她忙乱结束之后,已经到了傍晚了。她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忙乱了好一阵,压根就把奕祥电报的事情忘记了。 史密斯夫人早已经看完了那份电报,知道那是廖文彬的未婚妻在埃及给他发去的。电报上留着穆雁翎在埃及大饭店的地址。 史密斯夫人去医院看望男人,看到男人倍受病痛的折磨,决定报复廖文彬。 她悄悄的去邮电局回了一封电报:请勿来巴黎。文彬昨日已登船返回香港。落款:狄奕祥。 发完这份电报,史密斯夫人冷笑了几声,把雁翎发来的那份电报揉搓成团,胡乱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很快的,雁翎收到了那份回电。她看到电文内容,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文彬竟然在昨天坐船回香港了!雁翎百感交集,庆幸自己没有登上去巴黎的那艘轮船,否则真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情急之下,她只好央求着安迪陪她再去一趟码头,打听回香港的船票。 安迪坚持问着缘由。雁翎只好把文彬已经返港的事情告诉了安迪。安迪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可巴不得雁翎的心里能慌乱不堪。他领着雁翎去了码头。雁翎问清楚了,最近的一艘去香港的船也要在半个月之后通航。 雁翎觉得这漫长的半个月简直能要了她的命似的!她夜夜盼着能和文彬尽快的团聚,可越是着急,越是生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安迪看到雁翎的那副焦灼不堪的模样,劝道:“你千万不要心焦。实在没有办法!他既然已经返回了香港,肯定觉得你已经返回了香港。他的行踪既然已经明确了,你完全可以放心了!我们再坚持半个月,然后坐船回香港!” 雁翎的心里乱七八糟的,压根听不见去安迪说的话。她又打听起了回南洋的轮船的航程,得到的消息时,回南洋的轮船也要在半个月后。按照轮船公司的计划,没半个月派一批船。 雁翎真的没有办法了,垂着头,任由凌乱的发丝遮掩着眼睛。 安迪跟在她的后面,正不出声的咧着嘴笑着。他觉得,老天爷简直是要陈全他的心意,才会让雁翎在埃及滞留半个月之久。 文泉和梦锦已经抵达了桂林。 两晚上的火车让夫妇俩人都觉得有些疲惫。廖太太自然也觉得浑身酸痛。出了火车站,她想起去年年底和丈夫前去香港探亲时候的情形,心里顿时涌出了悲伤。那时候,谁能想到,丈夫竟然会一去不复返。 廖太太的心里载着浓重的悲伤,跟在文泉夫妇的身后。她眼瞅着文泉正搀扶着梦锦的胳膊。他正对梦锦说着桂林的风土人情,压根就没有顾忌到廖太太。廖太太的心里愈发的觉得难过了起来,不由得高声喊道:“文泉!我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当初就是从这里离开桂林的!” 文泉听到廖太太的喊叫,本来很好的兴致顿时便消减了。他真的害怕母亲想起父亲的事情,偏偏母亲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文泉急忙跑回到母亲的身边,劝道:“快别说了,我的心里一直很难受。” 廖太太道:“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你爸爸是彻底的回不来了!你让我的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文泉道:“我们还是赶快把老宅院卖掉吧,然后立即返回香港,免得你触景生情,对身体不好!” 廖太太红着眼圈,搀扶着文泉的胳膊,啜泣着。 梦锦已经走出去了很远,正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等着。刚才,她听到婆婆的那一声喊,立即撇着嘴,觉得婆婆肯定又要因为亡夫的事情而大发一顿感慨了。 等到文泉搀扶着母亲来到跟前,梦锦故意叹息道:“公公的在天之灵肯定正看着我们呢!真是可怜见的!好端端的,竟然被那个疯女人气的重病!” 廖太太看到梦锦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道:“哼!你爸爸当年还不是被你那个妈气死了!” 梦锦的脸色铁青着,嘟囔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廖太太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给梦锦听的。想不到,梦锦竟然反过来说她!廖太太的心里愈发的不好受,道:“真是晦气!我总觉得,你爸爸的死是招惹上了晦气!当初,我们去苏公馆里做客,明明白白的觉得那屋子里一股子晦气,阴气森森的!” 梦锦没有吭声,决定暂时忍耐着。 廖太太没有听到梦锦还嘴,脸上不由得洋溢着得意的神色。文泉生怕婆媳俩人又吵闹起来,巴不得俩人都闭嘴沉默着。 文泉招呼来了三辆洋车,建议每人坐一辆洋车。否则,他真的要为到底是陪着老婆坐还是陪着妈坐而烦恼。说不定,又要引出廖太太的一番絮叨。索性每人坐一辆洋车,免得口舌! 回到那所老宅院里,廖太太看到门锁竟然是新换的,不由得想起文彬曾带着雁翎回过这里。 她当即领着文泉夫妇来到了那家杂货店里,找到了胖子。胖子看到廖太太竟然回来了,急忙出门迎接。 廖太太问去文彬上次回来的事情,胖子把文彬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廖太太要胖子开锁。一路上,胖子向廖太太还有文泉夫妇问长问短的。比起文彬和雁翎的热情,廖太太和儿子媳妇都显得很冷淡,分明有些瞧不起胖子的意思。 胖子和文彬毕竟是发小以及中学同学,自然对廖家人的脾气性格很熟悉。他没有再开口,免得让自己觉得尴尬。 他打开了那所老宅的所有房门,把钥匙交给了廖太太。 廖太太满屋子转悠了一圈,正要开口问什么,却听到梦锦冷笑道:“满屋子的骚味!” 廖太太听到这句话,冷着脸,问道:“这是什么话?” 梦锦道:“那个**人不是回来过吗?” 廖太太知道梦锦说的是雁翎,没有吭声。梦锦却继续冷笑道:“这所宅院看起来有些晦气!我倒是觉得,公公的死肯定是沾染上了晦气!” 廖太太气的浑身发抖,骂道:“放屁!” 文泉急忙劝道:“都快别说了,小心人家笑话!” 胖子冷眼瞅着廖家人的斗嘴,觉得文泉娶的这个媳妇实在不如雁翎半分! 此时,廖太太听到文泉这么说,不由得转身对胖子冷冰冰的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 胖子一声不吭的出门了,心里窝着火,想起了当初和文彬雁翎的有说有笑,实在觉得恍如隔世。 廖太太看到屋里的摆设还都是原样,压根没有少什么东西。她张罗着收拾起自己的卧室,要文泉夫妇自己去收拾隔壁的屋子。 文泉和梦锦去了隔壁的屋子。梦锦低声道:“你瞧一瞧你妈那个死样!赶快把这所破房子卖掉,我们立即回香港!这里真晦气!” 文泉劝道:“你少说几句吧!妈正为爸爸的事情伤心烦恼呢!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梦锦道:“幸亏我不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否则,我真的要天天生气郁闷!” 文泉道:“过两天,我领你出门转一转,把桂林的山水看个够!” 梦锦的心里觉得很高兴,故意和文泉说着桂林山水。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让隔壁屋里的廖太太听的清清楚楚的。 廖太太冷笑了几声,把手里叠好的衣服全都丢在了床上。她决定,立即卖了这套老房子,然后立即赶回香港,决不能让文泉领着梦锦去游山玩水。 在船上,念慈眼瞅着即将抵达埃及港,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打听到雁翎和安迪的下落。埃及那么大,大饭店又那么多,实在不好找到俩人的下落。只好挨个饭店去问。按照安迪的品味,他绝不会去住一些廉价的小旅社的,肯定会住在一家像模像样的大饭店里的。 所以,她拿定主意,去那些上档次的大饭店里询问。 细烟和梦川早已收拾好了行李箱,已经站在了甲板上。等到船一靠岸,俩人抢着下船,然后坐上出租车离开码头,免得被念慈跟踪了。 轮船发出了一声呜咽,随即便缓缓的靠岸了。 细烟和梦川下了轮船,立即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送俩人去一家上档次的大饭店里。 念慈正拎着行李箱走在人堆里,压根就没有见到细烟的影子。她早已不再关心细烟和梦川的事情了。 她在码头边的银行里换好当地的钱,随后也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送她前往每一家上档次的大饭店。司机觉得很奇怪,念慈唉声叹气的告诉司机,她是来开罗寻找她的女儿的。她的女儿和男人鬼混,逃到了开罗! 在丰厚的赏钱面前,司机当然愿意为念慈效劳了。他开着车,带着念慈去了那些上档次的饭店里,挨个去打听雁翎的下落。最后,念慈终于打听到了安迪住的那家酒店。前台的服务生收了念慈丰厚的小费,又知道念慈是来寻找女儿的,便把雁翎和安迪的房间号告诉了念慈。 念慈住到了旁边的一家大饭店里,和雁翎住的那座楼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 世上的事情竟然那么的巧合。细烟和梦川刚好也住在了安迪住的那家大饭店里,并且早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俩人正在房间里商量着去巴黎的事情。 梦川给前台的服务生打了一个电话,问清楚了从开罗到巴黎的船期,知道半个月之后才会有船。细烟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哥哥焕铭肯定也滞留在开罗。眼下,她要想办法找到焕铭。 俩人最后都想到了念慈的那个办法,决定挨个大饭店里打听。 焕铭已经来到开罗好几天了。他正住在城东的一家大饭店里,每日里深居浅出,观察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外面压根就没有任何动静。焕铭觉得,巡捕房的人是不会知道他在开罗的,渐渐的放下心。 趁着傍晚天气凉快,焕铭去了码头,打听去巴黎的船期,顺便向卖票的阿拉伯男孩子打听,有没有遇到细烟和梦川。他有细烟的照片,让那个卖票的男孩子看了一眼细烟的照片。 那个男孩子认出了细烟,告诉焕铭,他早上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匆忙的上了出租车。当时,那辆出租车正好就停在窗户外面。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东方女孩子,觉得很好奇。 焕铭得到消息,随即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决定找到细烟,和她团聚。 第200章 她怀孕了 在桂林的那几天,廖太太对梦锦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对于婆婆的百般挑剔,梦锦自然针锋相对,绝不妥协。 文泉夹在俩人的中间,日子过得很憋屈。他真后悔带着梦锦一起来桂林,简直让自己遭罪! 从古至今,婆婆和媳妇之间的斗争永远是做丈夫的心中的痛。文泉并不觉得自己并不特殊,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百般忍耐着母亲和媳妇之间的恶斗。 偏偏,廖太太和梦锦总喜欢在吵闹之后让文泉评理! 文泉本来打算置若罔闻,可终究还是不能摆脱千百年来的家庭魔咒。他要是向着母亲说话,梦锦肯定不会答应,肯定会和文泉再吵闹一场。假如文泉向着梦锦说话,廖太太肯定会继续发疯,说出“娶了媳妇忘了妈”这样的狠话。 所以,文泉想出了一个不偏不倚的主意。他暗地里劝着母亲,说着梦锦的不是。然后,他又暗地里劝着梦锦,说着母亲的不是。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在家庭的纷争里保持男人的自尊。 真是可怜! 男人成了难人。 廖太太已经把卖老宅院的事情委托给了廖先生的表亲。那个表亲对于正源的意外离世表示了很大的惋惜。于是,廖正源归西的事情在一夜之间传遍了街坊四邻,以及廖家的远近亲戚们。 那几日里,总有熟人或者亲戚前来看望廖太太。当然,大家对廖家的媳妇也感到很好奇。 廖太太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把正源遭遇的不幸仔细的说了一遍。然后,她又借着正源的事情,说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整天都要看儿媳妇的脸子! 梦锦和文泉听到这些不经之谈,心里都很气愤,觉得廖太太实在是倚老卖老。分明是她故意找茬生事,故意让梦锦的心里过得不痛快。可到头来,她竟然反而有了理。 廖家的亲戚们以及街坊们都不晓得事情的缘由,自然相信了廖太太的话,都对梦锦显出了一副责备甚至鄙夷的神情。 梦锦简直都觉得天昏地暗了,只好拉着文泉出门闲逛。 廖太太愈发的得了理,说文泉夫妇只顾着游山玩水、压根就不把她那个孤老婆子放在心上。她要是回到了香港,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廖家的亲戚们为此感慨一番,实在觉得廖太太孤苦伶仃的很不容易。廖太太的心里觉得很慰藉,暗自微笑着。 那天,文泉和梦锦准备去象鼻山。廖太太竟然没有唠叨,反过来催着夫妻俩人紧赶着出门了。 文泉和梦锦都觉得很奇怪,可又说不出任何的道理来。到了象鼻山,梦锦站在漓江边上,要文泉给她拍照片。突然间,梦锦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不由得干呕了几声。 文泉一愣,立即生出了微笑。他跑到梦锦的身边,搀扶着她的胳膊,笑问道:“怎么了?” 梦锦道:“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犯恶心!” 文泉蹲下身,故意对着梦锦的肚子笑道:“是不是怀孕了?” 梦锦听到文泉这么说,心里的想法也愈发的坚定了。 她笑道:“我也觉得!到现在都没有来红!” 文泉站起身,在梦锦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总算是怀上孩子了!我的姑奶奶!” 梦锦喜形于色,故意撒娇道:“天可怜见的!总算有了孩子了!这下,你妈肯定没有什么话说了。” 文泉笑道:“今天实在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我们不要去爬象鼻山了!” 梦锦笑道:“没有关系!我可以走的慢一些!呼吸新鲜空气,站得高看得远,心情舒服了,自然对孩子有很大的好处!” 文泉的心里一喜欢,也就答应了梦锦爬象鼻山。俩人沿着台阶缓步的来到了山顶。象鼻山的山顶不算高,但山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显得异常的幽静。山脚下的漓江蜿蜒曲折,河水像是玉带似的,泛着嶙峋的波光。 梦锦远眺着桂林城,不住的和文泉说笑着。那一整天的时间,俩人都过得很开心,简直都觉得时间悄悄的从身边溜走了。等到俩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发觉那套老宅院的院门已经上锁了! 文泉和梦锦都觉得很奇怪,以为廖太太去亲戚家里了。 这时候,斜对面店铺的胖子出来了,对文泉道:“你母亲已经把这所宅院卖掉了!包括里面的家具都原封不动的卖给一个外地生意人了!” 文泉和梦锦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如同在梦里似的……难以置信。 胖子笑道:“你母亲说了,她现在住在你叔伯的家里。你们的东西都带到那里了!她要你们两口子去住旅社。对了,她还说,要你赶快定回去的车票!” 文泉喊道:“这简直……我们刚出门,她竟然就把房子卖掉了!” 胖子笑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还是去问她吧!”说完,便笑呵呵的回到了斜对面的店铺里。他实在觉得廖家人做事都很滑稽! 梦锦呆望着门上的那把老锁头,冷笑道:“你妈简直就和鬼魂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卖掉了这所宅院!” 文泉道:“我们竟然丝毫不知道底细!肯定是那些亲戚们给她介绍的买家!” 梦锦撇着嘴,继续冷笑道:“哼!她不过害怕我惦记着卖房子的钱罢了!我稀罕!我们苏家那么多的财产,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点儿钱?你妈简直太有意思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夸赞她!但愿她长命百岁的!” 文泉道:“你先不要胡说八道!妈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打算卖房子的!” 梦锦道:“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怎么办?” 文泉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先去叔伯家里吧!” 梦锦道:“那就去呗!我们的行李箱还在那里呢!幸亏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不怕贼惦记!” 文泉没有吭声,拉着梦锦朝着他叔伯的家里走去了。 胖子正站在店门口,嗑着瓜子,道:“回去代我向文彬和雁翎问好!” 文泉喊道:“俩人早私奔到法国了!” 胖子立即接口道:“恭喜文彬和雁翎出国留学呀!” 文泉和梦锦都不搭理胖子。俩人来到了叔伯家里,看到廖太太正坐在堂上,和几个女客们高谈阔论着。看得出,廖太太的脸上洋溢着一团喜气,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和众人说笑着。文泉和梦锦都知道,廖太太因为卖了那所老宅院,身上有钱了,所以才会这么的高兴的。 看到文泉夫妇进来,叔伯和婶娘急忙迎上前。文泉夫妇问了好。 廖太太看到文泉回来了,故意笑道:“你们玩的怎么样?简直不操心家里的半点儿事情!我一个人把房子卖掉了!要是指望你们,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文泉的心里憋着气,觉得母亲说话实在很不讲理。当初,她压根就没让文泉夫妇插手卖房子的事情。这会儿,她竟然又如此说。当着众人的面,文泉实在不能多说什么,免得让人看笑话。 大家坐在一起,说了好半天的闲话。客人们渐渐的散去了。叔伯和婶娘张罗着要老妈子准备饭菜。廖太太急忙劝阻道:“你们都不要忙乱了!文泉和梦锦去旅社里住吧!这对夫妻住在这里很不方便!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浪漫。俩人难得出来一趟,肯定要享受二人的小世界!在旅社里很方便!” 文泉和梦锦的脸色都变得绯红,觉得廖太太的话实在让人觉得不堪。 叔伯和婶娘倒是一番好意,照旧张罗着。 廖太太低声对文泉道:“你们俩还是去旅社里住吧。我知道,在老宅里住的这几天,你们住在我的隔壁,很不方便!所以,我成全你们俩人的心思,去旅社里折腾去吧!” 文泉觉得母亲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当即不管不顾的喊道:“梦锦怀孕了!” 这句话把廖太太吓了一大跳,竟然从木椅上站起身,冲到梦锦的身边,逼问道:“真的?” 文泉喊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假!她都一个月没来红了,早上经常恶心想吐!” 廖太太听到文泉这么说,顿时欢天喜地气来,恨不得能在原地蹦跶几下。叔伯和婶娘听到梦锦有喜的好消息后,急忙上前恭喜廖太太,和她有说有笑了起来。 廖太太眉飞色舞的道:“真想不到,我整日里惦记着的事情竟然成真了!”说着,走到梦锦的跟前,拉住梦锦的手,笑道:“我的儿,真是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呀!谢天谢地!” 梦锦的脸上显出了傲娇,对廖太太的谄媚根本就不搭理。她觉得,她在廖家做媳妇这些年,终于熬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文泉看到母亲一脸的欢喜,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叔伯和婶娘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席上,廖太太拼命的劝着梦锦多吃鱼肉,简直把梦锦都当成了活佛祖宗! 文泉的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很多。梦锦怀孕了,母亲就不会再找茬生事了。 那天晚上,夫妻俩人住在厢房里,躺在雕花木床上,躲在绣着五彩鸳鸯的帘帐后面,叽叽呱呱的说笑着。俩人畅想着以后的日子,给孩子取什么名…… 因为梦锦怀孕了,廖太太立即更改了回程的主意。她觉得,梦锦不能辛劳过度,必须在桂林城休息几天,好好的出去散散心。所以,她要小厮买了一个礼拜之后的火车票。 当然,她住在丈夫弟弟的家里,免不了要拿出像样的礼物答谢。 文泉和梦锦简直什么心都不用操,整天都在桂林城里闲逛,把桂林城里的所有景致都看遍了,却也没有腻烦的时候。那真是一段曼妙的时光,犹如第二次蜜月,回味无穷。 在巴黎,文彬已经去那所大学报道了。 他照旧住在李先生的家里,日子算是暂时安稳了。如今,他一心盼望着的,就是尽快和雁翎相聚。 奕祥经常去李家看望文彬。他告诉文彬,史密斯先生已经出院了。他得到了学校的一笔医药费。他的太太也不再闹了。文彬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放下心。他一直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奕祥。可如今看来,奕祥没有受到连累。 于是,文彬便安心的开始了自己的留学生活。 在开罗,赵念慈决定去见安迪。 那是一个周六的黄昏,雁翎和安迪刚从外面回来。那天,安迪提议去看吉萨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雁翎只好跟着去了。回来之后,安迪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就听到电话响了。 他接听了电话,听到前台的服务生说,楼下有客人找。 安迪觉得很好奇,在开罗怎么会有熟人呢?他好奇的来到了楼下,竟然看到了赵念慈! 他实在觉得出乎意料之外!赵念慈竟然来了开罗! 念慈急忙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安迪的胳膊,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说着,便拉着安迪的胳膊去了对面的那家大饭店里。 她把安迪让到了自己的房间,给惊魂未定的安迪倒了一杯鸡尾酒。 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幽幽的问道:“你和雁翎成就花好月圆了吗?” 安迪机械的摇了摇头。 念慈立即显出了恼怒的神色,道:“你是怎么搞得!我给你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有任何人干扰,你竟然还没有得到她!” 安迪道:“我在那个港口小城遇到了我在法国的前女友!” 念慈道:“所以,你没有机会接近雁翎?你那个法国女友呢?现在在哪里?” 安迪叹息道:“她和我吵了一架,一气之下跑了,后来……被海盗杀死在了海滩上!” 念慈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太花心了!你现在怎么办?” 安迪没有吭声,决定先听一听念慈怎么说。 念慈冷笑道:“现在机会又来了!你现在总没有前女友搅扰了吧?并且,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监督着你!去巴黎的轮船要在半个月之后才有!我早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安迪道:“这一路上,我和雁翎朝夕相处,她对我压根就没有任何好感!她不过是因为身无分文才不得不依靠着我生活。她说了,等到了巴黎,她会把旅费统统的还给我的!可见,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我的影子!她一门心思的想着廖文彬!” 第201章 她被暗算了 念慈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成全你的心事的!”顿了顿,冷笑道:“你还是太软弱,要是换成别的男孩子,肯定早已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是你太窝囊!” 安迪道:“那样会逼死她的!她那样刚烈的性子,简直能不要命!” 念慈一摆手,道:“够了!你不要说了!我既然亲自来了,我就会替你张罗的!我要你得到她,又能保证她不能寻死觅活的!” 安迪静静的听着念慈的这些恶毒的算计,心里一个劲儿的发冷。他实在觉得,雁翎摊上这样的妈简直是太遭罪了! 念慈要安迪保守秘密。 安迪带着满脑子错综复杂的想法回到了住处。他虽然觉得赵念慈实在恶毒卑鄙,可他毕竟已经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准备娶到雁翎。那一晚,他辗转反侧,终于拿定了主意。他决定,等着念慈推动事情的进展。 雁翎压根不知道赵念慈就藏在对面的大饭店里。她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文彬。 文彬既然已经从巴黎返回香港了。她现在必须给香港的狄家发一封电报,要姑母留心文彬。 她和安迪去了邮电局,给香港那头发了一份电报。 安迪一路山显得小心翼翼的,收敛了之前的油嘴滑舌。雁翎看到安迪安静了下来,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她实在受不了安迪的油嘴滑舌。 焕铭为了找到细烟,挨个饭店去问,终于不负苦心,找到了细烟和梦川。 那时候,细烟和梦川也正在全力的找寻着焕铭。 三个人相见之后,自然有很多说不完的话。细烟决定给母亲发一封电报,汇报三个人在开罗重逢的好消息。 三个人也跟着去了邮电局,正好遇到了雁翎正从邮电局里出来。 雁翎看到了梦川,简直觉得遇到了大救星。 梦川也觉得很意外,急忙上前问候着雁翎。 安迪站在旁边,冷眼打量着梦川还有焕铭兄妹。他的心里想着,真是糟糕,雁翎既然遇到了这伙人,肯定会离开安迪的! 雁翎觉得在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请三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安迪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心里拿定了主意,需要立即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念慈。 来到了咖啡馆里,众人落座之后,雁翎便把自己和文彬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梦川唏嘘不已。焕铭和细烟听到之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梦川得知文彬从巴黎返回了香港,也没有猜到这是一个谎言,反而劝雁翎及早的赶回香港和文彬团聚。雁翎说,至少要在半个月之后才有回香港的轮船。如今,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安静的等待。 细烟害怕梦川说出焕铭被巡捕房悬赏缉拿的事情,急忙把她和梦川留学的事情说了。她告诉雁翎,焕铭前去送她。雁翎听到细烟这么说,也就当真了。 梦川也觉得很不便把焕铭的事情告诉雁翎。 梦川当然也问起了安迪。雁翎便把她和安迪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她的意思很明确,她和安迪只是熟人,现在靠着安迪给她生活费用。 梦川觉得,雁翎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他知道,当着细烟和安迪的面,她实在不能说出口。于是,梦川便大大方方的约着雁翎到了僻静处,低声问起了缘由。 雁翎立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梦川。她要梦川先借她一笔钱,她只要有钱了,就不会受安迪的摆布。梦川满口答应着,要雁翎明天的这个时候来这家咖啡馆里见面。 雁翎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细烟,低声问道:“细烟会不会不高兴?” 梦川笑道:“她是一个大方的女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和她重归于好的经过呢!我们过去慢慢的谈吧!” 他和雁翎回去了。梦川便把他和细烟重归于好的经过讲了出来。雁翎笑道:“我和文彬早就说过,你和细烟是最般配的!你们能重归于好,简直是一桩美事!文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细烟笑道:“我们打算在巴黎留学的时候结婚呢!” 雁翎紧赶着笑道:“那就提前恭喜了!” 焕铭打量着雁翎,觉得雁翎实在是一个温和恬淡的女孩子。他看雁翎的眸光竟然有些发直了,引得安迪不由得妒忌了起来。安迪故意咳嗽了一声,让正在幻想里游走的焕铭醒了过来。 临走之前,大家交换了住处的地址。雁翎总算是放了心,觉得这半个月里真的有了依靠了。 她决定搬到梦川所在的大饭店里住,彻底的摆脱安迪! 那天傍晚,她回到大饭店里,紧赶着收拾好了行李箱,准备明天搬出去。 安迪敲门进来了,邀着雁翎去外面吃晚饭。他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那只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心里顿时起了疑心。他不由得问道:“你打算搬走?” 雁翎正准备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安迪。这会儿,安迪正好来了,她索性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说呢!我准备搬到梦川住的那家大饭店去!这些日子,我一直靠着你的悉心照顾,实在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我的心里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我会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帮忙,将来回到香港,我会紧赶着把钱还给你的!这是我们已经商量好的!” 安迪笑道:“你说的竟然这么的客气!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雁翎笑道:“我们先出去吃晚饭吧。”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安迪拉上了房门,怀着心里的愤恨,紧紧的跟在后面。他的脑子里正盘算着。刚才,他回到房里之后,已经给念慈打去了电话,悄声把雁翎遇到故交的事情说了一遍。念慈要安迪看住雁翎,她会立即想办法对付的! 安迪带着雁翎去了那家熟悉的馆子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安迪并没有多说什么。雁翎也一直沉默着。她故意不说话,免得又引得安迪油嘴滑舌。还有一晚上就要搬出去了,她犯不着再招惹他! 她的心里真的存着感激,竟然能在他乡遇到故交,简直是拯救了她! 吃完晚饭,安迪送雁翎回到了大饭店里。他叮嘱雁翎早些休息。他却悄悄的去了赵念慈那里。 念慈正焦灼的等着安迪的到来,看到安迪敲门进来了,她的眸光里立即闪烁出了明晃晃的光……冷光! 那晚,雁翎早早的歇息了。 可是,她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了。 黑漆漆的光线里,她听着那阵急促的电话声,实在觉得胆战心惊的。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她只好抓起了电话听筒。 竟然是当地的医院打来的! 安迪喝醉了酒,被一辆过往的小汽车撞伤了身体,正在医院里抢救! 打电话的人声称是医院急诊科的医生,要雁翎立即赶来医院! 对方留下医院的地址,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雁翎简直吓了一大跳,立即爬起身,穿好衣服,匆匆的出了房门。 她独自出了大饭店的门,看到周围竟然没有一辆过往的出租车。她只好向路人们打听着,问清楚了那家医院的方向。 突然间,一辆空的出租车从对面开过来了。雁翎急忙拦住了那辆汽车。她匆匆的上了汽车,要司机送她去那所医院。 汽车司机竟然是个女人,穿着一件当地的长袍,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戴着黑漆漆的大墨镜,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面纱。 她开着汽车,奇怪八绕的走着。 雁翎压根就不知道方向,看到车窗外竟然出现了戈壁的影子,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城区。 她不由得警觉起来,准备开口质问女司机。 那女司机突然停下车,抓起座位旁边的一根木棍,朝着雁翎的脖子后面就是一下子。 雁翎顿时失去了知觉,微微的张着嘴,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以后的事情,她彻底不知道了! 第三天,梦川和细烟兄妹来到了那家咖啡馆里,等了好长时间,可压根就没有看到雁翎出现。梦川的心里很担心雁翎,便提议去雁翎住的那家大饭店里找雁翎。三个人去了那家大饭店里,前台的服务生告诉三人,雁翎已经退房了……就在今天早晨! 梦川觉得很奇怪,问起了雁翎的去向。服务生都说不知道。 梦川带着满腹的狐疑,可又实在打听不出雁翎的下落,只好随着焕铭兄妹出了大饭店。 细烟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道:“雁翎姊说好了,怎么可能临时退宿了呢?我们不妨去码头上问一问吧,说不定回香港的轮船提前复航了?” 梦川觉得细烟的话很有道理。可他转念一想,觉得雁翎绝对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凭空消失的人! 三个人来到码头边,梦川去售票处打听,回来的时候,苦闷着脸。他告诉焕铭兄妹,压根就没有临时回香港或者去巴黎的轮船。 细烟吓了一跳,道:“她不会出什么事吧?那个佟安迪看起来油头滑脑的,不像是个好人!” 焕铭道:“穆小姐竟然不打招呼就走了,肯定有什么事情!那个佟安迪的嫌疑很大!” 梦川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着急,可到底去哪里找雁翎呢? 三个人实在没有主意,只好先回到了住处。 梦川按捺不住心里的焦灼,独自上街去找。细烟和焕铭也待不住,随着梦川走街串巷的去找。找了整整的一天,压根就没有找到雁翎的影子。梦川的心里彻底的绝望,愁眉苦脸的。 在桂林,廖太太正算计着后天动身的事情。 文泉和梦锦去外面转了转。廖太太叮咛文泉,要他仔细的看护好梦锦。 俩人晚上回来的时候,梦锦多吃了一碗饭。廖太太巴不得梦锦能多吃一些饭。她告诉梦锦,回房后好好的休息,明天不许出门了,免得劳累、动了胎气。 文泉和梦锦回到了厢房里,正准备休息,梦锦突然间喊肚子疼。 文泉吓了一跳,紧赶着问道:“要不要紧?” 梦锦眉头紧蹙,汗流浃背,道:“疼的要命!” 文泉立即冲出了厢房,大喊了起来,惊动了叔伯一家人。 廖太太冲到了厢房里,看到梦锦正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疼的面色煞白。 文泉紧赶着冲了进来,一叠声的问着梦锦。 叔伯早已经派人去请了西医院的大夫。医生给梦锦检查完后,要梦锦住院观察。 廖太太告诉医生,梦锦已经怀孕了。 医生说,要送到医院继续检查。 在极度的惶恐之中,廖太太和文泉跟着去了医院。 化验的结果是:梦锦因为饮食不洁,得了急性胃肠炎,需要输液治疗。另外,她并没有怀孕。停经的原因是内分泌失调!并且,她的内分泌失调会影响今后的怀孕! 面对这样的检查结果,廖太太和文泉简直不敢相信。廖太太逼着妇产科的医生前来确诊。结果,妇产科的医生告诉廖太太,苏梦锦压根就没有怀孕!并且她的内分泌失调会影响今后的怀孕! 文泉彻底的绝望了,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廖太太气的浑身发抖。 梦锦被送到了病房里。文泉和廖太太只好挣扎着走进了病房。 梦锦还不知道自己的检查结果,还一个劲儿的问道:“不会影响孩子吧!” 廖太太把病历砸在了梦锦的脸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祸害!你自己看一看吧!你混吃混喝了这些日子,肚子里连个麻雀都没有!” 梦锦抓起病历纸,一连看了好几遍,觉得天昏地暗。 廖太太冲上前,一把夺过了那张白惨惨的病历纸,继续高声骂道:“你这个混吃混喝的祸害!还指望你能怀上孩子,你连个麻雀都怀不上!你简直给我丢尽了脸面!我们廖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生蛋的祸害!” 文泉一声不吭的站在病床边,心里也满是懊恼。真的让他白白的空欢喜了一场! 梦锦气的哭了起来,哭的呜呜咽咽的。 廖太太骂道:“你还有脸哭!你干脆去死吧!给我丢尽了脸面!我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梦锦立即用被子捂住了脸,却被廖太太冲上前一把拉扯开了被子。 廖太太喊道:“你这个混吃混喝的混账玩意!你让我的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梦锦干瞪着眼。文泉一声不吭,噘着嘴。 梦锦眼瞅着婆婆和老公的生冷模样,觉得万箭穿心,偏偏肚子又不争气的绞痛起来,不由得瑟缩在了床上。 叔伯家里派人来打听消息,医生把梦锦的病情如实说了。 叔伯家里的人得到消息,都觉得梦锦实在闹了一场大笑话。 第202章 假怀孕的后果 廖太太老着脸回到了那里,耷拉着眼皮,不敢看人。她和文泉匆匆的收拾好了行李,勉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紧赶着走了。 回到医院里,廖太太指着窝在床上的梦锦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死起来!” 梦锦委屈的喊道:“干什么!” 廖太太喝道:“我们回香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梦锦一把揭开被子,挣扎着站起身,喊道:“我告诉你,你在香港的房子是我花钱给你租的!你给我滚出去!” 廖太太发了疯似的道:“我把钱还给你!我现在有钱!” 文泉躲了出去,由着母亲和太太吵闹。 他知道,这回去的路上,他肯定又不得清净了。 对于雁翎的突然消失,梦川一直很担忧。 直到半个月后,前往法国的航船已经恢复通航了,他还是没有办法打听出雁翎的下落。 细烟看到梦川整日里为雁翎的事情愁眉不展,心里竟然微微的起了疑心。 偏偏焕铭也看出来了,背地里和细烟道:“梦川好像和那个穆小姐很熟悉!你瞧他这些天的样子,简直就和丢了魂似的!” 细烟的心事被哥哥说中了,道:“他和穆小姐以前都是厂里的同事,算是老熟人了!穆小姐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他肯定会觉得很担心的。” 焕铭道:“他和那个穆小姐以前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我倒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他和那个穆小姐的关系很不一般!你还记得那天见面时候的情形吗?他和穆小姐去了远处,嘀嘀咕咕的!” 细烟道:“穆小姐估计是有求于梦川罢了!” 焕铭道:“我倒是觉得,那个穆小姐要是消失了,反而对你是一件好事!真要是一路同行,你肯定会有别的想法的!” 细烟道:“我们还是不要说她了吧!我和梦川刚好了几天,实在不想再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焕铭道:“我们还是把船票订好吧,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对了,你和梦川没有告诉穆小姐我的事情吧。她要是回了香港,万一跟巡捕房的人泄露了,肯定会连累我的!” 细烟摇了摇头,道:“绝对没有说你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吧!”说着,便和焕铭见到了正在房里闷坐着梦川。 细烟把买船票的事情告诉了梦川。梦川只好随着兄妹俩人去了码头。 买好船票,梦川向卖票的人问起雁翎有没有去买船票。 卖票的人说不知道,之前压根就没见到有东方女人来买票。梦川彻底的绝望了。 他要是离开了这里,真的就找不到雁翎了。可是,如果他单独留下来,肯定又会让细烟很不高兴、甚至生出疑心的。 所以,他趁着在开船之前,又四处去找了雁翎一遍,可还是没有打听到雁翎的踪影。 于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和焕铭兄妹上了轮船。 文泉夫妇和廖太太已经回到了香港。 回去的路上,廖太太果然和梦锦又吵闹了几场。 文泉实在厌烦了,只好由着俩人吵闹。他单独定了一间包厢,关起门来,看着报纸解闷。 自从听到梦锦内分泌失调很难怀孕的消息后,他的心里就彻底的觉得绝望了。 没有孩子,简直让他觉得很难堪。 梦锦孤苦伶仃的坐在铺位上,抱着膝盖发呆。她也万万没想到,桂林的医院竟然诊断出了她不能怀孕的真正缘由。可是,既然已经诊断清楚了病因,她觉得香港的医生们一定会有办法治好她的病的。 等下了火车,廖太太冷着脸,坚持要文泉送她回筒子楼。 文泉只好陪着母亲回去了。梦锦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公馆里。她独自坐在公馆小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自己在桂林经受的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跑到了客厅旁边的小祠堂里,对着父亲的照片哭了很久,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发泄完毕,她觉得应该去看一看母亲,便独自开车去了巡捕房。 苏太太好久没有看到女儿了。她看着梦锦一脸委屈的进来了,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梦锦正要把心事说给母亲听,听到母亲的慈爱的声音,顿时潸然泪下。 苏太太知道了梦锦在桂林受的委屈,简直觉得很荒诞!她也觉得梦锦的身子骨实在不争气,硬是被婆婆拿捏住了把柄!为此,苏太太只好苦口婆心的劝慰着梦锦,要梦锦不要和廖老婆子一般见识。 梦锦哭哭啼啼的,引得苏太太一阵心烦。 临到走的时候,梦锦问起了母亲在这里的日子。苏太太告诉梦锦,她的日子照旧,也没有人来为难她。 梦锦问起了姜长官。苏太太神秘的冷笑道:“听说,那个姓姜的照旧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被兰眉齐闹的实在不敢见人了!” 梦锦冷笑道:“真是冤家!”说着,便和母亲告辞了。 兰眉齐已经收到了细烟从开罗发给她的电报,知道细烟已经和焕铭重逢了。她的心里觉得很安慰,总算是放下心。她默默的回想着当初送焕铭出逃时候的情境,觉得那简直像是电影里的紧张情节似的。 那天晚上,文泉回到了公馆里,很是劝慰了梦锦一番。 梦锦委屈的道:“既然已经查清楚了病因,总得想办法让医生看吧!我们明天就去教会医院!” 文泉道:“教会医院的医生们也没有办法。当初,给你开了那么多药,你吃的药都无数了,就是不见好!连中医也看了,根本没有办法!” 梦锦垂下头,揉搓着衣服角,恨不得能用手指在那里戳出几个窟窿。 文泉看到梦锦的那副委屈的模样,心里又是惆怅又是郁闷的。他借口头疼,便上楼早早的歇息了。等到梦锦回到卧室的时候,文泉已经呼呼的睡去了。 梦锦虽然旅途劳累,可心里的烦恼根本让她无法入睡,只好傻愣愣的睁着眼,直到黎明的到来。 文泉说要去看望朋友。梦锦由着他去了。这会儿,她的困反而上来了,独自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文泉去见了几个朋友,看到人家都是儿女成群的。他想着自己,觉得心里愈发的凄苦,索性匆匆的离开了朋友的家门。他实在没有地方去,只好在街上闲逛着。 不偏不巧,他竟然遇到了孙妮娜。妮娜正和孙太太在绸缎庄里买衣服。孙太太先看到了文泉,急忙上前问好。 文泉见是孙太太,只好打起精神和孙太太说了一会儿闲话。 他看到妮娜的身边放着一只崭新的行李箱,不由得问道:“孙小姐要出远门吗?” 孙太太看了一眼妮娜,笑道:“她非要闹着出国!” 文泉问道:“孙小姐是准备出国留学吗?” 孙太太代替妮娜回答道:“是的!她准备去巴黎读艺术!下个礼拜一就要动身了!这几天,我正和她忙乱着准备行李呢!” 文泉笑道:“恭喜孙小姐了!” 妮娜笑道:“听说文泉哥以前在巴黎的大学留学三年?” 文泉道:“哦!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妮娜问道:“真应该好好的请教文泉哥,我还是第一次出国呢!简直觉得很害怕呢!” 文泉急忙劝道:“你肯定能行的!在巴黎的大学里,有很多的同胞们,都很热心的。” 妮娜道:“从这里到巴黎要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路上简直很无聊!” 文泉笑道:“孙小姐将来要是认识了男朋友,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在巴黎的大学里,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们都单身呢!希望孙小姐的运气好!” 妮娜知道文泉压根就不晓得她和焕铭的事情,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孙太太急忙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呢!这次,我先陪着妮娜去巴黎,也算是出门散散心。” 文泉道:“一路好走。我和梦锦去送一送你们吧!” 孙太太急忙笑道:“心领了!你和梦锦都很忙的,不打搅你们的时间了。” 文泉又跟着说笑了几句,便孙太太母女告辞了 文泉刚一走,孙太太就对妮娜小声道:“哼!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吗?” 妮娜一摆手,催促着母亲看绸缎的花色。俩人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引得老板不住嘴的兜揽着生意。 梦川三人到了巴黎。 细烟去学校报道,住进了学校给留学生们安排的宿舍里。那间宿舍不算局促,刚好能让细烟和梦川俩人安身。 宿舍门口贴着招租广告。 焕铭在大学附近租住了一家房子。房东是一个中国人,在那所大学里做助理教授。 梦川看到细烟兄妹已经彻底的安顿好了,便紧赶着去了文彬所在的那所大学。 他虽然知道文彬已经回香港了,可他还是决定要去那里看一看。等到他来到大学的时候,果然没有打听到文彬。他断定,文彬肯定已经回香港了。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把他遇到雁翎、又和雁翎分开的事情告诉文彬了。 在香港,狄家收到了雁翎从开罗发来的电报。 相玫对于雁翎的遭遇感到担心。她压根就没有见到文彬。 利俊听说文彬竟然从巴黎返回了香港,实在觉得很惊讶。 相玫道:“简直太麻烦了!本来是一桩很好的事情,偏偏又被弄砸了!雁翎现在还在开罗,而文彬竟然在回香港的船上,这俩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利俊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文彬,而是担心雁翎。她和佟安迪在一起,真不知道会不会吃安迪那小子的亏!” 相玫叹息道:“一切听天由命吧。”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小贝放学回来了。 陈妈紧赶着也进门了。 利俊看到陈妈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向相玫问起了缘由。 相玫实在忍不住,便把小贝早恋的事情说了一遍。 利俊下了一大跳,可紧跟着又笑了起来。相玫瞪着利俊,道:“你竟然还笑的出口!” 利俊道:“小贝眼瞅着就要上大学了,喜欢女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倒是盼着他能在大学里认识一个好女孩子呢!” 相玫道:“可他毕竟还没有考上大学呢!要是因为谈恋爱分了心,怎么可能考上大学呢?” 利俊道:“我觉得你是过于担心了。小贝的成绩不是已经名列前茅了吗!” 相玫一摆手,道:“那也不行!我不能看着儿子被坏女人勾引坏了!” 利俊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贝早已经回到了房里温习功课。他自然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楼下的话。他噘着嘴,打开文具盒,拿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道英语题,夕颜已经写好了答案,并且详细的解释了题目。 小贝和夕颜早已经约定好了,通过传递纸条的方式保持着联络,直到上了同一所大学。 在佟家,肇源已经为阿香布置好了那所新买的小洋楼。 阿香觉得很满意,决定就在那所小洋楼里养老。肇源看到阿香心满意足的搬进了那所小洋楼里,实在觉得自己心里藏着的愧疚少了很多。 春生看着这一切,心里也觉得很惬意。他觉得,自己和母亲的苦日子真的已经熬出头了。 那天,文泉和梦锦正在吃午饭,看到廖太太趾高气昂的进来了。 梦锦不搭理婆婆。文泉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廖太太压根就没打算坐下,从小提包里摸出一沓钱,送到了茶几上,对文泉道:“妈说话算数!这些钱是还给你们的!”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苏公馆的大门。 文泉急忙把母亲送到了公馆外面,并且搀扶着她的胳膊、一路把她送到了石阶底下,看着她进了停歇着的出租车里。 廖太太要文泉回去吧。文泉眼瞅着汽车开走了,才郁郁寡欢的回到了公馆里。 他刚一进客厅,就看到梦锦坐在沙发上数钱。梦锦恨道:“她既然给我,我就拿回来!” 文泉没有吭声。 梦锦气道:“我们把这些钱捐给孤儿院!” 文泉道:“孙太太和女儿已经坐船去巴黎了!就在今天走的!孙妮娜要去巴黎留学!” 梦锦听到文泉这么说,冷笑道:“那我就用这些钱看病吧!算是你妈送给我的看病钱!” 文泉道:“随你的便吧!” 梦锦看到文泉的脸色不好,把钱扔到了地上。文泉懒得搭理梦锦,气鼓鼓的上楼休息了。 梦锦发呆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卧室里。 第203章 她还是成了他的老婆 一连又过了半个月,相玫让利俊出去打听文彬的消息,可利俊压根就打听不到文彬的动静。利俊甚至去了轮船公司,要了近期回港的所有旅客们的名单,压根就没有发现文彬的名字。 利俊回到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相玫。俩人都觉得很纳闷,最后决定给奕祥发去一份紧急电报。 第二天,奕祥收到了电报,看到了电报的内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天,他经常和文彬见面,文彬怎么可能回香港了呢?他急忙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说明了文彬的情况。 相玫夫妇收到了奕祥的电报,知道文彬压根正好端端的和奕祥呆在一起,简直都吓坏了。 俩人不得不怀疑雁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相玫试着给开罗的那家邮电局发去了电报,可压根就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此时,奕祥已经把这件奇怪的事情告诉了文彬。文彬听完,实在太担心雁翎的安危了。到现在,狄家都没有把雁翎和安迪在一起的消息告诉文彬。 奕祥虽然嘴上劝着文彬,可他的心里也在为姊姊担心着。 由于学业的负担,文彬根本不可能请假去找雁翎。他一遍遍的给香港的狄家发电报,要相玫夫妇想办法打听出雁翎的下落。 相玫只好去了佟家,问肇源可曾收到过安迪的电报。肇源说,安迪确实从开罗发回来一份电报。电报上说他一切平安。他正准备前往法国。至于雁翎的消息,肇源实在不知道了。 相玫回到家里,愁眉苦脸的把肇源的话说给了利俊。夫妻俩人哪里办法,只好眼巴巴的等着事情的进展。 又过了十天,雁翎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那天正好是礼拜五,文彬结束了课程,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李先生的家里。 刚回到家里,文彬就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叫赵念慈的女士正在化学书院的会客室里等着呢。 文彬听到竟然是赵念慈,不由得惊慌失措。他急匆匆的赶到了化学书院,只看到了一脸得意的赵念慈,压根就没有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穆雁翎。 念慈看到文彬一脸惶恐的站在小会客室的门口,不由得站起身,笑道:“廖先生,我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文彬走到她的跟前,冷冰冰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雁翎呢?她现在在哪里!” 念慈缓缓的坐在了黑皮子沙发上,引得沙发发出了一阵摩擦声。她叹息一声,从纯白色的小提包里摸出几张照片,随即便送到了文彬的手里。 文彬接过照片,竟然看到那是雁翎和安迪前后走行着的照片。 念慈把那四个保镖偷拍的照片交给了文彬,正很有滋味的观察着文彬的脸色。 文彬哆嗦着手指,把那几张照片丢在了地上。他愤然的喊道:“雁翎怎么会和佟安迪在一起!” 念慈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有个男孩子受人之托,把照片送到了我的家里,我看到之后,也觉得很奇怪呢!” 文彬愤然的喊道:“雁翎呢?现在在哪里?” 念慈再次唉声叹气一声,从纯白色的提包里又摸出了几张照片,送到了文彬的手里,一声不吭。 文彬看到,简直觉得眼睛都要炸裂了。那几张照片上分明是雁翎。 文彬的身体像是通了电似的,扔掉了那几张很不堪的照片,跌坐在了木地板上。 念慈故意装出一副悲苦的模样,道:“我看到之后,也吓了一跳!我做梦都想不到,佟安迪那个混蛋竟然已经把雁翎糟蹋了!我气的要死,紧赶着来到了巴黎!” 文彬的浑身抖动着,愈来愈厉害,说不出一句话。 念慈冷眼打量着浑身颤抖着的文彬,心里正欢天喜地的笑着。 文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厥了,可脑海里还残存着一丝挣扎的信念。他沉沉的坐在木地板上,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 直到他的身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那是书院门房老先生的声音。文彬醒来了,睁开迷离的眼睛,看到门卫老先生正关切的望着他。 天像是黑了……已经彻底的黑了! 赵念慈已经不见了。 门房老先生搀扶起文彬,问道:“你没有事情吧?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什么都没说!” 文彬跌跌撞撞的冲到走廊里,一把扶住了走廊的大理石柱子。 大理石柱子上冰凉刺骨,文彬却并不觉得。他喘息几口,又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书院的门口,踉跄的走下台阶。 他一头撞到了奕祥的怀里。奕祥本来打算去李家请文彬一起出去吃晚饭,听到文彬在书院里会客,还以为是姊姊雁翎赶来了。 这会儿,他看到文彬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门卫老先生把念慈到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奕祥吓得目瞪口呆,搀扶着文彬。 文彬要回奕祥的宿舍里。奕祥只好搀扶着他回到了自己的那间狭小的宿舍里。 文彬进屋之后,一头栽倒在了木地板上,连挣扎着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奕祥死活把文彬扶到了木床上,给他端来了一杯糖水。 文彬喝了几口糖水,总算觉得清醒了许多。 他觉得西裤口袋里硬邦邦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他要奕祥帮忙把裤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奕祥把那几张照片掏出来了。文彬知道,那肯定是赵念慈放进他的西裤口袋里的。 奕祥正一张一张的看着照片,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他亲眼看到,姊姊雁翎竟然被佟安迪占有了! 文彬哭了起来,凄凄惨惨的。奕祥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俩人一直哭了很长时间,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 文彬一把推开了窗户,准备从楼上跳下去。奕祥死活的抱住了文彬的腰,和他一起跌坐在了木地板上。 那一晚上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煎熬过去的。可是既然还活着,那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已经是勋勋夏日了。 奕祥觉得,这三个月里,文彬确实老了许多,甚至目光都变得呆滞了。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赵念慈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已经从人间蒸发了。文彬照旧不知道雁翎现在在哪里……他也没有心思打听雁翎的下落了……她已经是佟安迪的女人了! 可奕祥的意思还是要尽快的找到姊姊。可假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压根就来不及回家。 香港的狄家早已经知道了雁翎的事情。相玫接到奕祥发来的那张紧急电报的当天晚上,和利俊俩人把佟安迪骂了个昏天黑地。 相玫哭道:“弟弟的在天之灵要是看到雁翎被佟安迪糟蹋了,肯定会哭的肝肠寸断的!” 利俊叹息道:“这也是雁翎的命……谁让她遇见了佟安迪那个孽障了呢!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几天之后,相玫夫妇收到了念慈从南洋发来的电报。念慈告诉相玫夫妇,雁翎和安迪正住在南洋。雁翎几次三番的想要寻死,可都没有得逞! 这会儿,她已经怀孕了! 相玫夫妇简直要被这个消息吓死。可赵念慈毕竟是雁翎亲妈,只好由着赵念慈闹去吧。 夫妻俩人只能在背地里伤心叹息。 奕祥得到姊姊已经怀孕的消息后,实在不敢告诉文彬。因为,文彬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他要是知道雁翎已经怀孕的消息后,肯定又要萌生自我了断的念想的。 所以,奕祥忍受着心里的极大的痛苦,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其实,奕祥是被安迪一路照顾着来到巴黎留学的。他对安迪自然也已经很熟悉了。以前,他总是觉得,姊姊要是没有遇到文彬,其实嫁给安迪也是一件很美满的事情。可姊姊毕竟已经遇到了文彬,并且和文彬简直不能分开。所以,奕祥对姊姊的不幸遭遇感到更多的还是悲悯和怜惜。 那天,文彬趁着周末的时间,照常要到那家经常去的小酒馆里喝酒解闷。自从雁翎出事以后,他就总喜欢借着酒精消愁。想不到,他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梦川和细烟。 梦川看到竟然是文彬,简直出乎意料之外。他想不到,文彬竟然也在巴黎!他一直以为文彬已经回香港了呢! 对于意外见到梦川,文彬也觉得很好奇。可是,他毕竟不是以前的那个思维敏捷的人了。因为连续三个月的酗酒,让他的思维都已经变得麻木而迟缓了。 梦川看到文彬竟然是那副衰退的模样,忍不住问起了缘由。 文彬倒是觉得,他应该好好的把他和雁翎的遭遇说给梦川听。 梦川万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的惨烈,简直觉得万箭穿心。细烟听着雁翎的遭遇,简直很难想象出那样惨烈的事情。文彬哭了好几次,终于哭干了眼泪。 梦川陪着文彬落泪,怀念着以前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小时光。 细烟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自然也跟着落下了婆娑的清泪。那晚,三个人在那家街头小酒馆里彻夜的坐着,守着各自心里的悲愤和哀愁。不知不觉之中,天亮了。 而对于心境悲苦的文彬来说,天即便亮了,他心里的天照旧黑着。 梦川和细烟送文彬回到了李先生的家里。梦川和细烟隐约觉得,李先生一家好像已经对文彬生出了很大的厌烦。虽然没有当着面直说,可李先生和李太太的脸色都很难看。 梦川和细烟商量着,让文彬和焕铭暂时住在一起。 焕铭的心里很不愿意和文彬这样的一个酒鬼朝夕相处。他拿出钱,给文彬另外租了一间小房子,就在他房子的不远处。 文彬搬到了那所小房子里,继续过着昏昏沉沉的日子。梦川从李先生那里打听到,因为文彬情绪的持续低迷,化学书院的导师已经对他有了很大的看法了。梦川赶紧毛遂自荐,说自己也是学化学的,可以帮着文彬的导师设计课题。李先生正为此事发愁,听到梦川这么说,当即就领着梦川去见了文彬的导师。 梦川凭借着扎实的专业水准,给文彬的导师解决了一道难题,让那个导师对梦川很赞赏。 这样一来,那个导师就答应了梦川的提议,让文彬继续在学院里挂名。至于专业的事情,由梦川全权代劳了。 细烟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觉得梦川的想法很对。这样一来,梦川也能得到机会表现一番。 焕铭自从来到巴黎之后,就对巴黎的服装生意和珠宝生意动了心思。他整天的去各大商场里做调查,想着能展开自己的生意。他先是试着经营了一家小店,做着本钱很少的生意。想不到,他的运气很好,竟然翻倍的挣到了钱,直到把生意做大了! 于是,他便愈发的痴迷于做生意了。 细烟看到哥哥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心里也觉得很安慰,巴不得哥哥能把生意越做越大,替兰眉齐争一口气! 在香港的苏公馆里,梦锦的心情简直很糟糕。她已经彻底的对当地的所有医院失去信心了。 文泉眼瞅着梦锦实在怀不上孩子了,便决定去孤儿院里领养一个男孩子。 梦锦知道了文泉心里的想法,觉得很别扭,她坚决不许文泉去山顶的孤儿院领养孩子。 文泉为此觉得很郁闷。他偷偷的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母亲。廖太太眼瞅着梦锦实在不能生育了,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她倒是很赞成文泉的主意,可又担心孤儿院里的那些孤儿不是文泉亲生的,将来长大后会不会再回头寻找自己的亲爹亲妈。 文泉听着母亲说着将来的各种可能,心里燃起的希望又顿时熄灭了。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公馆里,一声不吭的就睡下了。 梦锦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坚决不能让文泉领养孩子。她决定和文泉较劲儿。 文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密友。密友都竭力的赞成他的想法,并且教文泉暗地里去领养孩子。 文泉的心里有了主意,决定等孙太太从巴黎回来之后就去办理领养手续。 兰眉齐自从得知焕铭在巴黎做生意成功的消息后,简直乐翻了天。她觉得,焕铭一定要给她争一口气,把生意做大,让苏家的人好好的羡慕嫉妒恨! 第204章 为了孩子,她认命了 雁翎已经自寻短见不下三次了。 可是,每一次她都没有成功。因为,安迪一直严密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睡梦里,她总是能看到当初出事那晚的情境。 那晚,她被乔装成司机的赵念慈打晕后,便被赵念慈开车送到了一处小旅店里。 安迪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看到雁翎正昏昏沉沉的躺在车上,心里生出了极大的悲悯。 赵念慈冷笑道:“佟家少爷,你不能再错过机会了。这次机会要是再失去,你就彻底的别想和雁翎成为夫妻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只有短暂的青春年华!既然喜欢雁翎,为什么还委屈着自己呢?” 安迪听到了念慈的蛊惑之言,头脑竟然有些眩晕了。刚才,他一直喝着闷酒,这会儿,在酒精的麻醉之下,他的脑子根本就不能清醒了。 在那间小旅社简陋的房间里,安迪锁死了那扇油漆斑驳的木门。 赵念慈悄悄的来到了旅社的外面,坐在租来的汽车里,吸了一根雪茄烟。 那股浓烈的味道让她咳嗽了起来。咳嗽过后,她竟然呵呵的大笑了起来,像是疯子似的大笑了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安迪摇摇晃晃的出来了。他倚靠在旅社的门口,对着车里的赵念慈露出了一个迷离的微笑。赵念慈心满意足的看着安迪,竟然隔着那道寒凉的玻璃窗户,向刚刚成为新郎的安迪送去了真心实意的祝福。 等到雁翎彻底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当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安迪和念慈正好推门进来了。 雁翎惨叫了起来,恨不得能喊破自己的那只薄弱的小嗓子。眼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简直就是魔鬼,吃人喝血的魔鬼! 雁翎爬起身,一头撞向了正微微笑着的赵念慈,随即便跌跌撞撞的朝着小旅社的门口跑去。 她逃到了小旅社的外面,朝着远处的沙丘没命的跑去了。安迪和赵念慈紧紧的跟在后面,可是俩人还是被疯狂跑着的雁翎甩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雁翎的泪脸迎着干涩的阳光,觉得脸上一阵酥麻,像是正被无数道凌冽的刀子割着皮肤。她嘶哑的叫着,朝着澄澈的苍天嘶哑的叫着,像是要唤醒那不睁开眼的老天爷。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踉跄了,双腿陷入了沙子里,脚底一阵阵的火辣。 她刚才从小旅社里冲出来的时候,一直光着脚。沙丘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她的脚底心也是火辣辣的,简直灼烧着她全身的血液。她觉得,她全身的血液已经渐渐的干涸了。 等到她真正的来到沙丘顶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被那股子火辣辣的灼热炙烤的干涸了。 眼前是浩瀚无垠的沙漠,一座座沙丘金灿灿的,灼人的眼睛。哪里有路?分明已经走投无路了! 身后,安迪正飞快的奔跑了上来。赵念慈也一步步的接近了。 雁翎紧紧的闭上眼睛,挤出眼睛里的最后一滴热泪,一头从沙丘顶端栽了下去。 就在那一刻,她的胳膊被冲上来的安迪抓住了。她带着安迪一起从高耸的沙丘顶端滚落了下来。天旋地转,她恨不得能在那一刻和安迪这个混蛋一起去死。 可是,当她渐渐的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她并没有死去。而安迪也好端端的,正盘腿坐在她的身边。 雁翎祈求道:“求你杀了我吧!求你!求你!求你!!” 安迪一言不发,眸光里闪烁着泪花。 雁翎实在见不得安迪的泪花……分明是鳄鱼的眼泪…… 她挣扎着站起身,艰难的爬起,四处寻觅着树干。可是,光秃秃的沙漠里哪里有树干的影子,她简直求死不得了! 赵念慈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来了,笑道:“女儿,妈妈终于看着你嫁给了一个优秀的小伙子!妈妈祝福你!愿你们白头到老,多子多福!” 雁翎听到了这句话,浑身不停的颤抖着,简直都觉得骨头似乎要散架了。 赵念慈继续说笑着什么,可雁翎却压根听不清楚了。 天空上,那轮惨烈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正散射着灼热的光,炙烤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雁翎觉得汗水从额头上不停的沁出。她实在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 可安迪却一把接住了她,让她静静的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天,安迪和念慈带着昏睡的雁翎上了回南洋的轮船。 直到轮船开了之后,雁翎才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正躺在包厢的铺位上,听到了轮船的悲鸣声。她挣扎着爬起,准备一头撞到板壁上,可却被紧紧看护着的安迪拉住了。 念慈带来了一个随行的医生,要那个医生给雁翎打一针催眠针。她告诉那个医生,雁翎需要冷静的休息。在安迪和念慈的把持之下,那个医生给雁翎打了一针镇静剂,雁翎觉得浑身疲软,直挺挺的躺在铺位之上,大睁着一对空茫的眼睛。 安迪眼瞅着雁翎的那副憔悴不堪的衰弱模样,心里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在醉酒之后的所作所为。可是,他毕竟已经是雁翎的老公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力的安抚雁翎。 在船上的那几天里,雁翎就那么一直躺着,甚至身体上都有了褥疮。她坚决不吃东西,誓死抵抗。可念慈却要船上的医生给雁翎每天打葡萄糖针。因为葡萄糖的作用,雁翎没有饿死。 等到轮船到了南洋,一切更是轮不到雁翎做主了。她因为这几日的绝食,身体羸弱,简直都不能行走了。 安迪背着她下了轮船,随着念慈去了一所小别墅。那所小别墅也是念慈的房子。以前,她和穆相楠吵架之后,总会独自去这座小别墅里住一段日子。直到她心里的气彻底的消了,她才会回心转意的回到相楠的身边。 这会儿,她把安迪和雁翎安顿在了那所小洋楼里,派去了两个老妈子去伺候着安迪和雁翎。 当然,她也每天会亲自去看望雁翎。 安迪紧紧的守着雁翎,实在不放心她,索性便把雁翎的双手桎梏了。 那天,念慈离开后,雁翎一叠声的喊着安迪的名字。 安迪坐在她的床边,摩挲着她额头前被汗水打湿的短发,问道:“怎么了?” 雁翎哭道:“求你让我去死吧!真的!我要是死了,一切就都解脱了!” 安迪苦劝道:“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想开呢?我很早以前就答应过你,会真心实意的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我想着,等你的病好了,我就会给你准备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妇了,我这个当老公的就要对你体贴入微!很对不起,我暂时束缚了你的手,实在担心你出意外!” 雁翎呆望着安迪的那双闪烁着诚挚眸光的清澈眼眸,不由得嘶哑着嗓子大喊了几声。 她疯狂的把头撞向床头,却被安迪紧紧的抱住了。安迪竟然流泪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雁翎的脸色,和她的清泪混杂在了一起。 那两个老妈子压根就不敢多管闲事。 有一天,雁翎趁着安迪出去了,喊来了一个老妈子。 那个老妈子胆战心惊的问道:“太太,你有什么事情吗?想吃什么?” 雁翎摇了摇头,对老妈子祈求道:“求你放我出去!我会报答你的!” 老妈子显得很为难,忐忑的道:“太太,我真的不敢!求你可怜我吧!我要是被辞退了,我家里的男人肯定会打死我的!” 雁翎哭道:“你即便不能放我出去,求你替我发一封电报吧?你会写字吗?” 老妈子觉得雁翎实在很可怜,只好点头答应了。 雁翎要老妈子拿来了纸笔,她快速的念着,老妈子匆匆忙忙的写着。等到写完之后,雁翎告诉了老妈子香港狄家的地址,要老妈子赶快去邮局发电报。 老妈子正要出门,却见安迪进来了。安迪一眼看到了她手里捏着那张信纸,一把抽了过来,看到那是雁翎向狄家的求助信。他一把撕碎了那张信纸,顺手给了那个老妈子一个响亮的嘴巴子。老妈子吓得哭哭啼啼的,发誓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雁翎听到了楼下的哭叫声,大睁着眼睛,恨不得能把两只眼睛冲出眼眶。等到安迪的脚步渐渐的来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彻底的绝望了,一行热泪顺着眼眶滚落而下。 安迪站在房门口,微微的笑着。 他直截了当的告诉雁翎,没有人再会为她送信了。他好告诉雁翎,他既然已经和雁翎成为了夫妇,他这个做老公的就会呵护他的爱妻一辈子的。 安迪果然没有食言。他对雁翎是真心实意的好,恨不得能把心都掏给雁翎。 念慈对安迪的表现很满意。她知道安迪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雁翎。 这天,她来看雁翎,坐在雁翎的床边,笑道:“哪有做妈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呢?妈妈看着你和安迪少爷结婚了,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很深的心事!妈妈知道,当初用那种手段成全安迪,实在对你是很残忍的!可是,妈妈不能让你嫁给仇人家的儿子!现在,你既然和安迪成了夫妻,妈妈已经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雁翎恨不得能把眼前这女人嚼碎,恨道:“你简直害了我!” 念慈伤感的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廖文彬,而廖文彬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可是,我们两家毕竟是仇人!这个世俗绝不可能让你和他结合的!安迪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他只要能像文彬一样的疼惜你一辈子,也便是对你最大的慰藉了!” 雁翎哭道:“我恨不得去死!你们去偏偏还要继续折磨我!” 念慈用手背替雁翎擦干了清泪,道:“好孩子!你就不要反抗了!真的没用的!你即便死了,你也不会嫁给文彬了!我要是文彬,如果还对你一往情深,我就会看着你能够甜蜜的活下去!你要是死了,文彬只能更痛苦了!” 雁翎听到念慈这么说,嘴唇颤抖着,甚至连下巴都颤抖着。 念慈道:“你好好的养病吧。等病养好了,我会给你和安迪安排奢华的婚礼的!这也是安迪的意思!为了你,他这些天也跟着难过,都已经瘦了一圈了!” 雁翎已经听不进去念慈的话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那一抹红惨惨的蚊子血。 念慈又安慰了雁翎几句,便告辞了。 半个月之后,雁翎在一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竟然觉得恶心想吐。 安迪请来了医生。医生告诉安迪,雁翎怀孕了! 雁翎听到后,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的攻破了!她愈发的寻死觅活起来,折腾的安迪和念慈都快招架不住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安迪竟然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招来了邻居家的小孩子,要那些小孩子们整天都围在雁翎的床边。那些孩子们睁着清澈的眸子,用稚嫩的声音和雁翎聊着天。 雁翎眼瞅着那些孩子们的可爱,心渐渐的软了下来。 她想到了她独自里的那个孩子,将来,肯定也是这么的可爱和乖巧。 渐渐的,她本来准备求死的心也渐渐的冷淡了。 她实在是一个慈悲的女人。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肚子里无辜的小生命夭折! 对于雁翎怀孕的消息,安迪也表现出了惊讶。本来,他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可雁翎竟然怀孕了。他默默的观察着雁翎,发觉雁翎竟然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变得不再寻死觅活了。他的心里不由得跟着欢喜起来,甚至开始感激雁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正是因为那个孩子,让雁翎的运命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折。她和安迪一直过了三十多年。 那个孩子只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念慈得知雁翎怀孕的消息后,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冠豪直到了姊姊被迫嫁给安迪的事情后,一直都为姊姊感到很不平。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雁翎。念慈压根就不告诉冠豪,雁翎和安迪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香港的狄家夫妇决定去南洋看望雁翎。 夫妻俩人坐着飞机,抵达了南洋,找到了赵念慈的公馆里。 念慈自从得知雁翎在怀孕之后便变得安静了,倒也不惧怕相玫夫妇的前来探望了。她甚至大大方方的带着相玫夫妇去了那所小别墅。 相玫看到雁翎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不由得痛哭流涕了起来。 那阵哭声惊醒了雁翎。她看到姑母的第一眼,觉得恍如隔世! 第205章 逼婚之后 雁翎对于姑母的到来感到很伤心。 这时候,她生怕见到亲人守在身边,眼瞅着她的那副凄楚可怜的模样。 相玫见到房里没有别人,赵念慈早已经溜出去了,她一把搂住了雁翎,红着眼圈道:“雁翎,你真是太可怜了!” 雁翎紧紧的攥着相玫的手,哭道:“姑母,你就是我的妈呀!” 相玫哭道:“本来,我以为你和文彬会平安抵达巴黎,然后开始两人的留学生活。谁能想到,你和文彬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我和你姑父收到你的电报后,实在是无能无力,只好在心里盼着你能平安抵达巴黎的消息!可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你那亲妈实在是个硬心肠的女人!” 雁翎哭道:“她简直是害死了我!” 相玫恨道:“安迪也是个混蛋!他明知道你压根就不喜欢他,可他却要横刀夺爱!” 雁翎沉默着,眼泪汪汪的,看的相玫愈发的觉得心酸难熬。 过了好一会儿,雁翎才呢喃道:“简直就是上辈子欠的!我现在竟然怀了安迪的孩子!” 相玫道:“你是怎么个想法呢?” 雁翎又发了一会儿呆,惆怅道:“本来,我打算打掉孩子!可这些天,一直有邻居家的小孩子们围在我的床边、跟我说话,我看着那些小孩子们的样子,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简直觉得那个小生命是无辜的!” 相玫叹息道:“很多女人这辈子都被孩子桎梏着!真是可怜!没想到,你也逃不出运命的枷锁!” 雁翎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无辜的孩子流产掉!那样,我会觉得良心不安的。”顿了顿,道:“我真是没用!要是换成别的女人,肯定会拿定主意打掉孩子的!可我毕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说完,便流下了热泪,滴落在金丝绒的褥子上。 那金丝绒褥子是念慈新买来的,软绵绵的,金灿灿的。图案是世外桃源的烂漫景象,有潺潺流水,有田园山色,有桂花飘香……正衬在雁翎憔悴的身子底下。 相玫看着金丝绒褥子,觉得那金灿灿的颜色很刺眼,恨不得能在那里戳出几个窟窿。 雁翎的目光也随着姑母的目光移到了金丝绒褥子上。她恨道:“偏偏弄来这张褥子,分明故意取笑我!也难怪,我从开罗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前几天,她知道我怀孕了,才给我松绑的!” 相玫听说,急忙抓起雁翎的那双白皙细嫩的手,看到手腕上竟然有两道浅淡的血痕。她不由得咬着牙,喊道:“我的老天爷!真狠!这是亲妈对女儿干的事情吗!” 雁翎急忙别过了头。 相玫恨道:“安迪竟然也不管!那也是个黑心的种子!” 正说着,念慈进来了。她实在不放心相玫,害怕相玫会想方设法的帮助雁翎逃走。 相玫看到念慈进来,瞪着她足足有半分钟。念慈的心里毕竟存着很大的愧疚,脸色有些紧张。 相玫道:“我的弟弟刚过世几个月,雁翎竟然已经结婚了……并且是被逼婚的!我真不知道该高兴呢,还是该骂娘呢!” 念慈笑道:“姊姊应该高兴才对呀!你侄女和富家少爷结为连理,现在又有了孩子!简直是双喜临门呀!” 相玫冷笑道:“你这个喜可真是大喜!你应该高兴的上天堂才对!你要是高兴的上天堂,我肯定会给你烧纸钱的!” 念慈道:“姊姊何必这么说呢!当着雁翎的面,你也不怕忌讳!” 雁翎立即接口道:“姑母正好说出了我心里的意思!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和佟安迪会一心一计的过日子,省的整天见你这张寡妇脸!” 念慈的心里憋着气,可当着念慈的面,实在不敢说什么,只好佯装着笑脸,灰溜溜的走了。 雁翎哭道:“真是不成人!摊上这样的妈实在是造孽!爸爸在天上看着,肯定会很难过的!” 相玫嚷道:“哼!我决不能轻易的饶了那疯子!她必须把南洋的一半家产给你!我去跟你说!” 雁翎没有吭声,觉得姑母分明是一片好意。 相玫又问道:“文彬怎么办呢?” 雁翎叹息道:“我没办法联络到他!我在这里被几个老妈子看着,简直没有办法送信!”顿了顿,无奈的道:“即便送信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相玫道:“简直是一场噩梦!他本来已经和你领了结婚证书的,偏偏又遇到这种事情!要是从法律意义上讲,赵念慈和佟安迪的逼婚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雁翎苦笑道:“俩人毕竟没有回香港……这里是南洋……”说完,便低下了头。 相玫道:“文彬那头毕竟要告诉一声吧!你现在已经怀了安迪的孩子……他不能为了等你而耽误了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雁翎的心一酸,支撑不住酸软的身体,不由得爬在了褥子上,脸贴着金丝绒褥子上的世外桃源图案。 相玫道:“哎……你肯定觉得这话刺耳,简直像是万箭穿心似的!可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还是给文彬写一封信吧!” 对于给文彬写信的事情,雁翎本来已经盼望了很多天。那时候,她盼着文彬能前来救他。可这会儿,她却不盼着文彬前来救她了。因为,她已经怀孕了,又不能狠心的打掉孩子……只好委曲求全……虽然是迫不得已、万箭穿心。 于是,她挣扎着爬起身,倚靠在了床头上,要相玫拿来了纸笔。 对于给文彬写信的事情,念慈看在眼里,可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利俊正对她疾言厉色的责备着! 相玫昂首挺胸的从念慈的跟前走了过去,手里捏着纸笔,故意对念慈冷笑道:“你姊夫的话可是把心巴肝的为了你好!你是个罪人!”说完,便进了雁翎的屋里。 雁翎花了一个钟头的功夫写好了那封长信。她讲清楚了自己遇到的事情,也说了自己现在的艰难处境。最后,信纸上还剩下最后几行字的时候,她捏着原子笔的手指竟然颤抖个不停。她实在狠不下心写下这样的一行字:文彬,忘了我吧!如果有下辈子,贞洁的我会嫁给你! 尽管心里觉得万分艰难,痛彻肺腑,可最后还是写下了那行字。那行字的末尾的句号上面停着一滩湿漉漉的泪,把那个句号的墨水晕成了昏惨惨的一团。等到文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肯定能一眼看到那干涸的昏黄惨淡的泪渍。 相玫把那封信小心翼翼的装到了小白皮包里,心情觉得很沉重。 她实在后悔当初威逼着文彬出像模像样的彩礼的往事。要是早知如此,她肯定会拿出积蓄给俩人立即筹办婚礼的。假如,她当初没有答应佟肇源的请求,没有带着雁翎去佟公馆……雁翎岂能会被安迪纠缠……都是命! 雁翎看到姑母红着眼圈,猜到她的心里肯定正在后悔她当初做过的那些事情。雁翎不敢回想往事,觉得往事实在像是魔窟。她要是跌入了那个魔窟,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于是,她急忙说道:“文彬和奕祥在一起,奕祥就有照应了!” 相玫听雁翎提起了奕祥,觉得雁翎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奕祥。相玫的心里存着很沉重的感动。她和雁翎说起了奕祥和小贝的事情……为了能让雁翎的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她甚至讲起了小贝早恋的事情。 雁翎竟然想不到小贝早恋了,也觉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只不过,在那样的一种沉重悲怆的心情之下,说什么笑话都只能勉强的干笑。 正说着,利俊推门进来了。一看到雁翎的那副瘦削的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紧赶着就上来握住了雁翎的手。相玫和利俊看着雁翎长大,对雁翎自然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的…… 利俊把念慈骂了个不是人,最后竟然忍不住哭了。 相玫看到雁翎刚好受了一些,这会儿,她又被利俊的话招起了心酸,相玫急忙打住了老公的话。利俊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他正好遇到佟安迪进门。利俊冷冰冰的瞪着佟安迪,恨不得上去把安迪痛揍一顿。 安迪看到利俊那副像是能吃人的样子,急忙赔笑,客气的问好。利俊闷坐在沙发上,心思压根就没有停在安迪说的那些客套话上。安迪觉得很没有意思,就和念慈走到了僻静的地方。 安迪告诉念慈,他已经把婚礼的事情都筹备好了。念慈夸赞了安迪几句,随后便低声叮嘱安迪道:“你先忍耐几天。廖家那两口子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不要还嘴!等那两口子滚蛋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安迪低声道:“正是这话!我不会和廖家的人吵闹的!因为,我已经是雁翎的老公了。” 念慈笑眯眯的在安迪的脊背上拍打了几下,随即便引着安迪回到了会客室里,陪着利俊坐着。 对于安迪和雁翎婚礼的事情,相玫和利俊都表示不能参加。夫妇俩人实在见不到雁翎委委屈屈的进教堂的样子,也实在见不得念慈和安迪的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决定不参加雁翎的婚礼。 念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由着相玫夫妇俩。 雁翎既然已经被迫接受了和安迪的婚姻事实,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好忍耻勉强参加了那场规格出众、奢华夺目的婚礼。 当神父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佟安迪的时候,她的泪花萦绕,声音低沉着,勉强说了一声“愿意”。 那一声“愿意”让她觉得恍然若梦……和文彬的恋爱往事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念慈当着诸位来宾的面,故意编造了一场谎言……雁翎和安迪的恋爱往事是那么的温存甜蜜,简直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没有任何的波涛汹涌。 诸位来宾们压根不知道雁翎被迫嫁给安迪的内幕,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光鲜。唯有冠豪的心里觉得姊姊简直像是一个囚徒似的。囚徒是被压赴刑场的。姊姊是被押送到婚礼现场的。姊姊的婚礼如同行刑……惨烈异常。 雁翎听着念慈甜言蜜语的编制着她和安迪的恋爱故事,恨不得能上前撕烂念慈的嘴。 安迪听着念慈的那些甜言蜜语,心里也觉得很别扭。念慈编制出的那副曼妙的恋爱往事实在是安迪心里渴慕……这辈子都渴慕而不可求的……他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悲悯……为自己,也为雁翎! 那一刻,他发觉,他其实是个可怜人。他愈发的恨着念慈了! 婚礼结束之后,安迪已经被来宾们灌醉了。他自愿找醉。 在那座小洋楼里,雁翎呆坐在沙发上度过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安迪睡在婚房的西洋钢管床上,压根就不省人事了。 那一夜过得很漫长。偏偏还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那轮月亮显得很狰狞,挂在树梢,像是一个白惨惨的怪物似的。那冷淡的光不饱含任何的热度,像是一个冰球,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偏偏,雁翎坐的那只沙发正好笼罩在那股子寒凉的冷光里。 雁翎的身体像是被冻住了,全身上下都是冰霜,心也被彻底的冻住了。 真不知道文彬现在正在干什么。南洋和巴黎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雁翎这里的黑夜,应该是文彬那里的晌午。可是,文彬的心里的天也是黑漆漆的。雁翎的心里琢磨着这些乱糟糟的念头,煎熬着。 黎明的时候,她从一个好梦里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坐在满室粲然的晨曦里。窗外传来了不知名的小鸟的鸣叫。粲然的晨曦,好梦,小鸟吱吱喳喳的叫……她觉得那是十足的讽刺! 安迪起来了,穿着睡衣,露着硕大的肌胸,正倚靠在房门口,凝神打量着雁翎。 雁翎早就察觉到安迪已经起来了,可她压根就没有搭理他。 安迪道:“你知道吗?我昨晚竟然梦见了克罗艾!她哭的很惨!” 雁翎冷笑道:“我巴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去死!我要是死了,你和她的故事还长着呢!” 安迪道:“可是偏偏死的人是她!而怀孕的人是你!所以,我必须要加倍的疼爱你!为了孩子!” 第206章 见到被逼婚的儿媳 婚礼结束后的一个星期,相玫夫妇决定回香港。 安迪竟然也提议回香港,并且要带着雁翎一起回去。他既然已经和雁翎结婚了,他就必须带着雁翎去看望她的父亲。在婚礼之后,念慈对安迪夫妇的打算简直是放任自流了。反正,那所小洋楼是安迪和雁翎的房子,俩人自立门户。 相玫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对念慈道:“雁翎既然是你的女儿,你干脆把家产分一半给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早就有了这样的愿望!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你干脆表示一下你心里的想法!” 念慈被相玫的这句话噎住了,有些下不来台,急忙笑道:“我一共就一儿一女,家里的财产肯定都是儿女们的!何必讲究那些形式呢!” 相玫冷笑道:“那好!我们一直监督着你!我肯定活的岁数比你长,监督着你的一举一动!” 念慈气的面色铁青,可又不好发作。 从南洋到香港不就几个小时的飞机航程。雁翎走下飞机之后,简直觉得周围熟悉的一切恍如隔世。安迪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当即就和雁翎回到了佟公馆。相玫夫妇也跟着去了。 那天,阿香和春生都没有来。肇源看到安迪的身边竟然站着雁翎,并且他和她都是新人的打扮,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相玫的脸冷着,一丝微笑都没有。肇源在尴尬和忐忑里,急忙让着四人进了公馆里。 对于安迪和雁翎意外结婚的事情,肇源觉得很对不起雁翎。知道雁翎怀孕的消息后,肇源更是觉得意外。他决定一定要好好的对待雁翎,竭尽全力的让雁翎过上舒服的日子。 相玫道:“佟肇源,雁翎既然已经嫁给了你们佟家!你们佟家就要对雁翎这辈子负责!安迪必须当众承诺,除了雁翎,他这辈子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安迪急忙道:“姑母放心,我会和雁翎白头到来的!” 相玫压根就不搭理安迪,故意对肇源道:“你听到没有?你儿子当着我们的面承诺了!” 肇源道:“你们都放心吧!安迪结婚之后就不会在外面胡闹了!否则,他真的对不起雁翎!不要说你们不饶他,我也绝不会饶他的!” 雁翎冷笑道:“他要真的能肩负起丈夫的责任,肯定会用行动表现的。他要是继续游戏人间,即便发誓,也是白搭!当着这些人的面,我说一说我心里的想法:这辈子,我就和孩子过了!安迪要是不争气,我就和孩子一走了之,让他永远见不到他的孩子!” 肇源急忙祈求道:“你放心,爸爸不会让你和我的孙子吃亏的!” 安迪觉得眼前的场面很尴尬,借口上楼换衣服。他走到了春生的房门前,看到里面布置的很精美,不由得大声喊道:“爸!家里来人住了?” 肇源听到安迪这么问,急忙把他和顾阿香和春生相认的事情说了一遍。安迪实在没有底气批评父亲当年的胡作非为,因为他毕竟继承了父亲的招花惹草。 相玫早知道顾阿香和春生的事情,听到肇源竟然当众说了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冷笑着。 肇源表示,他已经给阿香母子买了另外一处宅院。阿香母子是不会前来打扰雁翎的。 相玫尖声道:“那可不行!你竟然让雁翎给你养老不成?干脆你搬到顾阿香那里去住吧,把这所公馆让给雁翎和安迪!” 肇源急忙接口笑道:“我会立即给雁翎买一套新房子的!” 相玫催促道:“一个星期之内物色好别墅!这段日子,雁翎先住在我的家里!等你把新房布置好了,再让雁翎和安迪去住!” 肇源想不到相玫竟然硬生生的拆散了燕儿新婚的安迪和雁翎,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只好勉强笑道:“我刚得到雁翎嫁给安迪的消息,一切都没有准备。” 相玫冷笑道:“你给顾阿香物色宅院的时候不也是很仓促吗?这不是理由!你有的是钱,有钱害怕买不到合适的宅院!” 安迪正为父亲与私生子相认的事情而生气,听到相玫这么说,道:“我在这所洋楼里住习惯了!爸爸买好房子,还是搬出去吧!爸爸身边每个女人照顾也不行,从此以后,爸爸就多和姨太太来往吧!” 肇源的心里愈发的觉得不是滋味,只好答应立即去寻觅合适的房子。并且,他觉得,应该在香港给安迪和雁翎重新补办一次婚礼。 安迪没有说什么,觉得父亲的建议很不错。在香港,他必须向诸位亲朋好友们公开表示,他已经和穆雁翎结婚了。 利俊本来就恨着肇源,这会儿,更是对肇源冷嘲热讽了一场。 那天,相玫带着雁翎回到了狄家。雁翎见到了久别的陈妈和小贝,一下子就变得眼泪汪汪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泪流满面。 想当初,她和文彬在这间屋子里收拾好了行李箱,带着满心的幻想,准备去巴黎留学多年。 如今,她一个人回到了这里,触景生情,实在情难自已。 相玫跟着进来了,劝道:“姑母实在是为了你好!你既然被迫嫁给了佟安迪,就必须让佟家给你准备新房!不能让人把你看得太低贱了!” 雁翎没精打采的坐在床边,低声道:“我也知道姑母一片好意!由着佟家闹去吧!” 相玫坐在了雁翎的身边,道:“佟肇源要是搬出了那所公馆,你和安迪就自由了!安迪不是说了吗?让他爸爸指望顾阿香养老吧!反正佟肇源还有一个叫春生的儿子!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必须拿出大少奶奶的款儿来!你要是拿不起来,简直就让佟家的人欺负死了!” 雁翎听着姑母絮叨着这些奶奶经,知道姑母完全是一片好意。 后来,相玫还说,雁翎要是能生下男孩子,更能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雁翎虽然觉得姑母的话粗俗刺耳,可她觉得又多了一道精神支柱。 许多年之后,雁翎回想着这段往事,觉得自己变得世俗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肇源果然没有食言,在一个星期之内就物色好了一处房子。当然,他已经把雁翎的事情告诉了顾阿香。阿香对于安迪的事情压根就不敢兴趣。她听到,安迪和肇源已经分家而居,心里觉得很满意。反正,她和儿子春生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压根就不和安迪来往。 肇源请了一桌子的饭菜。雁翎和狄家三口都去了。当然,顾阿香也带着春生去了。 雁翎觉得顾阿香实在是个很不起眼的老女人,早已经卸了昔年年轻时代的风华。春生倒是长得很标志,很像佟肇源。 安迪对于突如其来的这样的一个姨娘和弟弟,表示了很大的冷淡。他竟然有些后悔,没有在之前把父亲的财产全都弄到手,以至于现在留下了无穷的后患。不过,他这些年靠做生意积攒的钱也很可观了!简直是一笔巨产!可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 春生是个很单纯的小伙子,对安迪这样的一个哥哥很好奇。安迪趁机和春生聊了许久,觉得春生实在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并且是个很城市的男孩子。安迪对春生略微的放下心。 晚宴结束,雁翎就正式的搬进了那所偌大的公馆里,成了佟家的少奶奶。 肇源安排的结婚宴席在一个礼拜之后举行。 那时候,肇源这些年结交的那些生意伙伴们都来了,纷纷的向佟安迪表示了极大的祝贺。 雁翎想起今年的新年宴会,她和安迪并肩从曲折盘绕的、如同金蛇似的楼梯上下来,被在场的诸位宾客们纷纷的夸赞着男才女貌时候的情境。她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子凄然,冷笑了几声。 对于肇源的搬出公馆,相玫觉得很满意。原本,在年轻时代,相玫和肇源本来是情人的关系。而这会儿,俩人竟然成了亲家!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实在很有意思。 文彬收到雁翎那封信的时候,差点儿被一辆过往的马车撞到了。 那时候,他的手里捧着那封信,稀里糊涂的朝着学校外面的马路上走着。只顾着看戏,压根就没有发现迎头跑来了一辆马车。戴着黑色高帽、穿着红色西装的马车夫急忙拉住了马车,才没有撞到文彬。 文彬手里的信已经飞了出去。反正他已经看完了全部内容,连最后的那几行字也看了好几遍了。那几页信纸飞到了泰晤士河里,落在了河水里,死塌塌的飘走了。 文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呆望着嶙峋的河水。 有一个变戏法的老妇人正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她看到文彬竟然抱头哭了起来,便不由得走到文彬的座椅前,问道:“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文彬只顾着哭,没有听到那老妇人的问话。直到他哭够了,他才抬起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呆望着那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老妇人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只露出那张皴皱的如同核桃皮似的老脸,那双犀利的眼睛,以及那只尖鼻子! 文彬觉得这变戏法的老妇像是个巫婆。 那妇人问道:“孩子,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呢?不妨说给我听一听!” 文彬觉得心里异常的烦闷,索性就把自己历经的事情统统的告诉了那老妇人。老妇人听完之后,神秘的笑道:“也许,我可以帮助你!让时光倒流!” 文彬吓得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妇人是不是疯掉了。 老妇人从怀里摸出一只水晶球,放在文彬的眼前,笑道:“往里面看!” 文彬好奇的往里面看着,觉得水晶球里面像是飘着一朵朵的云彩。他的身子竟然被吸进了那只水晶球里。他分明回到了刚和雁翎认识时候的情形。梦川也在场。在那家馄饨馆子里,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似的。 后来,因为下雨了,雁翎独自回去了。她手里的那把伞和她身上的衣裤化作了几团颜色,在凄迷的落雨里飘摇着走了。 文彬追了上去,却跌倒在了湿漉漉的泥地里。他醒来了,看到自己正躺在泰晤士河边的那只木椅上。河水照旧波光闪烁。远处,一个变戏法的老妇人正给孩子们发着五彩的气球。 文彬凄然的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让时光倒流的想法……简直太荒谬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老妇人的身前,问她要了一只气球。偏偏那只红色的气球炸掉了。 文彬叹息一声,跑远了。 他见到了梦川,把雁翎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梦川听到之后,不管不顾的催着文彬赶快去找雁翎。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呢! 文彬愁眉苦脸的道:“我即便找到了她,她已经是佟安迪的女人了!并且,她还怀孕了!” 梦川喊道:“你如果真的爱着雁翎,就不应该在乎她还是不是处女!” 文彬听到梦川的这句话,身体开始发抖。他一声不吭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梦川继续喊道:“你怎么能这么的麻木呢!” 文彬终于喊道:“假如换成你,看到心爱的女孩子已经不是处女,并且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还能接受她吗?” 梦川哑口无言,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文彬回心转意了。 他落寞的回到了住处,见到了已经下课回来的细烟,把雁翎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听完,觉得那件事情简直惨绝人寰!她又知道了文彬现在的精神颓废,愈发的觉得心里难过起来。 伤心到最后,梦川竟然说道:“我们还是紧赶着结婚吧!” 细烟喃喃的道:“也罢!免得夜长梦多!” 焕铭一门心思的筹谋着生意的事情。他压根不知道孙妮娜正和孙太太坐在前来巴黎的轮船上。 在香港,廖太太竟然频繁的前去苏公馆里。 自从她得知文泉准备领养孤儿的主意后,就时常的前来苏公馆里。 她准备苦劝梦锦,让梦锦回心转意。梦锦岂能由着婆婆的性子胡闹。她已经雇来了两个老妈子,并且嘱咐了老妈子,等廖太太来的时候,就说她不在家里。 所以,廖太太去了好几次苏公馆,压根就没有见到梦锦。可她还不死心,照旧频繁的前往苏公馆里。梦锦不在楼上藏着了,索性去闺蜜家里打麻将,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第207章 婚后发现她没有味道 她的那些闺蜜们知道了她婆婆的事情,都给她出主意。梦锦参考了好几个闺蜜的主意,最终觉得那个杨闺蜜的主意很有水准。于是,她便按照杨闺蜜的主意开始了婆媳的斗争。 在一天的晌午,廖太太又去了苏公馆里。 梦锦偏偏在家里等着呢。她一见到廖太太,就笑着招呼了一声。她的那些闺蜜们纷纷从楼上跑下来了,围在廖太太的身边,像是看马猴一样的看着廖太太。那些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问着廖太太,有的说廖太太身上的旗袍死气沉沉的,有的说廖太太的气色不好,有的说廖太太戴的戒指已经过时了。 廖太太觉得心里很烦躁,可又摆脱不了那群叽叽呱呱的女孩子们。 梦锦提议打麻将。那些女孩子们自然响应了梦锦的号召,要老妈子收拾好方桌,铺上麻将牌。 等到麻将的稀里哗啦声响起来,大家愈发的笑的开心。 那些闺蜜们故意指桑骂槐,七嘴八舌的!说出来的话简直让廖太太觉得天昏地暗。 偏偏老妈子又故意凑在廖太太的身边拂尘。廖太太气的站起身走了。 从那以后的好多天,廖太太都没有去苏公馆里。 文泉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嫌弃母亲的没事找事。要不是她经常去苏公馆里闷坐着,也不会招惹上这样的麻烦。所以,他装作不知道。 赵念慈带着冠豪从南洋来了。 俩人去了佟公馆里。念慈一定要见肇源。安迪只好把父亲接来了。肇源和赵念慈不熟悉,但他曾经从相玫那里听说过念慈的事情。见到念慈,肇源知道她实在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念慈反而显得很热情,对肇源问长问短的,压根看不出昔日的那股子雷厉风行。 肇源毕竟存着很大的戒心,冷眼瞅着念慈的一举一动。 念慈竟然来了兴趣,准备和肇源合作生意。接下来,她就把时间交给了冠豪。冠豪和肇源谈起了生意上的事情。念慈趁机上楼了,走到了雁翎和安迪的婚房里。 雁翎正在窗户跟前闷坐着。刚才念慈和肇源谈话的时候,她就闷闷的上楼了,一直坐在窗户跟前。 这会儿,念慈进来了。她压根没有回转身,照旧看着窗户外面的一棵开花的树。 念慈笑道:“你看你现在多自在!简直是个标准的少奶奶!” 雁翎抓起书桌上的一本字典,顺手扔到了后面,正好砸在了念慈的身上。 念慈正好被那本字典砸中了,啊呀了一声。 雁翎冷笑道:“你大老远的来一趟,难道就为了看我过得好不好?” 念慈笑道:“冠豪要来看你,我只好陪着他来了!” 雁翎道:“我会好好的招待冠豪的!至于你,你还是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了!你的目的既然已经得逞了,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念慈道:“看到你过得很滋润,我当然甘心了!南洋那所洋楼就算是你们的别墅吧。你们经常回去度假吧!” 雁翎道:“那实在不用你操心了!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找一个老男人了!你毕竟才不到五十岁,以后的日子总得有个男人倚靠吧?冠豪将来结了婚,你肯定不能在儿媳妇家里常住的!当然,我也不会给你养老的!你总不能自己先爬进棺材里预备吧?” 念慈冷笑道:“冠豪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种子!他结婚以后,照旧和我住在一起!这不用你和安迪操心!” 雁翎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在梳妆镜前,故意在手背上涂着香水,冷笑道:“冠豪要是结婚了,你住的方便吗?爸爸已经不在了,你的夜里肯定觉得孤单寂寞!所以,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尽早找一个老男人嫁了!只要那个老男人不瞎不聋不麻不瘸,足够伺候你了!要是再晚几年,你真的彻底的没人要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这样吧,我和安迪在香港给你找一个合适的!这里的一个老妈子的男人的亲弟弟刚死了老婆,你不妨和那个男人见见面!对了,那个男人是掏粪的!” 念慈恼羞成怒,喊道:“我就算是孤苦终老,我也不会再嫁人的!”说完,便气鼓鼓的出了房门。 雁翎高声喊道:“贞节牌坊不流行了!还是别做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了!” 念慈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能和雁翎打一架。 肇源虽然觉得冠豪实在是个知书达理的优秀小伙子,可毕竟觉得和亲家做生意实在很尴尬。 后来,冠豪又提起入股这里橡胶厂的事情。肇源告诉冠豪,这里橡胶厂的大老板准备全家移民了。冠豪听说,愈发坚定了入股的信心。 肇源告诉冠豪,他即将成为大老板。冠豪要是有兴趣,可以当二老板。 念慈听说后,微微的一笑。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决定搬回到香港来住一段时间。顺便,她让冠豪在香港也开发起橡胶生意。 安迪回来了,听到父亲正和冠豪商量着橡胶厂入股的事情,觉得很好奇,坐在一边听着。 晚上的时候,冠豪和念慈走了。雁翎从安迪那里打听出冠豪入股橡胶厂的事情。她本来没有在意,觉得实在懒得搭理这件事情。可后来,她竟然想到了一个报复赵念慈的主意。当然,这个主意需要安迪的配合。这会儿,她还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安迪。 细烟决定去劝劝文彬。 那天,梦川出去了,说是和导师一起去泰晤士河里划船了。她去了梦川租住的房子里,看到门开着,敲了几下门,就紧赶着进去了。 文彬正醉酒在床上,地上撂着几个空酒瓶子。细烟走到床边,低声的喊了一声文彬。 文彬在睡梦里呢喃着。他的眼前显出了雁翎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的对梦境里的雁翎道:“你还好吗?你想的我好苦!”说着,便迷迷糊糊的拉住了细烟的那只纤细的手腕。 细烟简直吓了一跳,急忙挣脱着,却被文彬的那只铁手捏的更紧了。 文彬呢喃道:“雁翎,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舍不得你!”说着,在酒精的麻痹之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力,愈发用力的捏住了细烟的那只柔细的手腕。细烟死活挣脱着。 偏偏,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梦川一把推门进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情境,目瞪口呆。细烟挣脱着爬起了身,跑到了梦川的身边,满面愧疚的解释道:“文彬喝醉了!” 梦川没有说什么,走上前,摇了摇文彬。文彬的嘴里喷出了一股子酒精的味道,刺的梦川觉得很难闻。梦川给文彬盖上了衣服,拉着细烟闪离了那间小木屋。 俩人走到了泰晤士河边。 文彬的导师正在码头边等着呢。原来,他要梦川带着细烟一起来坐游船。 梦川兴高采烈的回去找细烟。房东却告诉梦川,细烟像是去了文彬那里。梦川万万没想到,细烟竟然被醉醺醺的文彬捏住了手。刚才的那一幕实在让梦川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细烟也不吭声,沉浸在刚才的惊吓里。 俩人失魂落魄的上了游船。文彬的导师大概问了文彬的情况、便不再提起文彬的事情。可是,梦川也显得无精打采的,没有陪着导师玩的尽兴。 等下了游船,梦川便和导师告辞了。他和细烟没有坐马车,而是沿着泰晤士河的河边走着。 梦川先开口道:“文彬实在是个可怜人!” 细烟急忙接口道:“我好心去看他,他竟然醉醺醺的!简直吓了我一大跳!幸亏你去了!” 梦川道:“你没有受伤就好。反倒是我担心了。” 细烟看到梦川气鼓鼓的,不敢说话。她觉得,她和文彬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何必愧疚呢?这样一想,她反而理直气壮了起来,头高高的昂着,显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梦川从余光里打量着细烟的那副桀骜不驯的神情,心里竟然又跟着生气了。 俩人最后没话可说,在河边转悠了一会儿,便一前一后的回去了。 细烟走在前面,越想越气,觉得梦川实在猜疑过度。而梦川跟在细烟的后面,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他觉得细烟是因为愧疚才不敢和他多说话。 俩人一直误会着,晚饭也没有吃好。 过了两天,文彬在化学学院里见到了梦川,看到梦川竟然对他不搭理,心里觉得很纳闷。 他主动上前和梦川说话。梦川看到文彬那副一脸懵懂的样子,故意没有提起他那日醉酒的事情,说起了别的事情。 导师见到了文彬,批评了几句。偏偏文彬给他解决了一道难题,才让导师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其实,梦川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一直在为细烟的事情而气闷呢。他没有心思给导师解决化学工艺问题,所以才让文彬抓住了表现的机会。 导师觉得文彬和梦川在专业上各有千秋,便决定充分的利用俩人各自的优点。这样一来,梦川的心里觉得有些不高兴。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梦川便很不放心细烟和文彬单独呆在一起。他害怕文彬再次醉酒胡闹,要是让细烟吃了亏,岂不是更苦恼! 文彬也微微的察觉到梦川对他态度的转变,始终猜不透缘由。他悄悄的问了问细烟,细烟也是一脸的尴尬。 渐渐的,梦川经常往焕铭住的地方跑。细烟自然得要跟着去。这样一来,文彬的身边便很冷清了。他觉得,他需要通过繁忙的工作打消心里的苦闷。于是,他便整天忙着设计化学工艺图纸。李先生知道了文彬的近况,听文彬的导师夸赞着文彬,他的心里也觉得很安慰。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太。李太太倒是觉得,穆雁翎既然已经不能来巴黎了,应该给文彬介绍一个女朋友了。 奕祥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电报,彻底的知道了姊姊雁翎现在的情况。他好几天没有见到文彬了,决定去找文彬。他在化学书院里见到了文彬,发觉文彬像是变了一个人,压根就不提起雁翎,并且对奕祥也疏远了。 奕祥本来觉得,文彬应该立即赶回到香港。可他眼瞅着文彬那副对雁翎憎恨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文彬残忍了起来。自从那次之后,他便很少和文彬来往了。并且,他把文彬对姊姊结婚的态度和反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相玫夫妇。 相玫万想不到文彬竟然如此的绝情。因为雁翎不再是处女,并且已经怀上了安迪的孩子,就彻底的把雁翎遗忘了。当然,相玫压根就不敢把文彬的反映告诉雁翎,免得雁翎又跟着伤心一场。 冠豪入股橡胶厂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念慈和冠豪在香港的富人山上买了一处别墅,很少和雁翎来往。冠豪倒是想和姊姊经常见面,可被母亲拦着。 雁翎每日在佟公馆里深居浅出的,过着少奶奶的日子。安迪整天闷在公馆里,觉得雁翎死气沉沉的。在没有娶到雁翎之前,他对雁翎充满了极大的幻想。可当他真正的娶到雁翎之后,发现雁翎实在太死板了……根本没有味道,就像是一盘没有放调味品的蔬菜沙拉……硬邦邦的! 对于父亲佟肇源在那所新买的小洋楼的生活起居,安迪压根就不闻不问。肇源反而和阿香春生母子走的近了。安迪觉得无聊,便每天在公馆的后园里打网球。雁翎怀孕了不能运动。安迪只好请来了隔壁刚上高中的男孩子。每晚的黄昏,俩人都要打一场网球。 雁翎本来打算对安迪的娱乐活动从不干涉。可她觉得,不能让安迪过得太自在了。于是,在那天的黄昏,她便板着脸,下了楼,来到了后园里。脚底下踩着软绵绵的草坪,她来到了安迪的跟前,道:“这个月的粮油蔬菜的账单还没算呢!你别玩了!跟我回去算账!还有老妈子的工钱也该发了!” 安迪笑道:“你完全可以自己去!” 雁翎道:“我现在怀着身孕,不能操劳!”说完,扭头便走了。 邻居家的高中生觉得下不来台,只好找借口离开了。 安迪觉得很操心,可压根就不敢惹雁翎。他回到了公馆里,和雁翎算着这个月的生活用度。雁翎觉得安迪的花销有些大,便蠲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娱乐项目……比如外出吃饭,看电影,听交响音乐会等。 安迪觉得自己简直娶了一个管家婆,渐渐的觉得,简直觉得有些后悔当初娶雁翎了。 第208章 被骗婚的少奶奶必须泼辣 雁翎对公馆里的几个老妈子的做事有些不满,总觉得那几个老妈子压根就不如姑母家的陈妈利索。并且,那几个老妈子时常会揩油,经常私拿米面粮油水果菜蔬咖啡茶叶。 雁翎说过几次,可压根就没有生出任何的效力。那几个老妈子反过来笑话雁翎拿不住人。 为此,雁翎岂能由着那几个老妈子蹬鼻子上脸。她下定决心要严加整治。 那天,刚好有一个老妈子不小心打碎了烟灰缸。雁翎因为怀有身孕不便动怒,可她阴沉凌冽的脸色也让那个老妈子下不来台了。 她抬高声音道:“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总是毛手毛脚的!鬼赶着似的!你们要是再这样毛手毛脚的,趁早不要做了!另外,我不许偷拿东西!这个月的月钱每个人都要扣三分之一!算是补偿你们偷拿东西的钱!” 那几个老妈子听到雁翎的话,心里自然都憋着一股气,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在背地了抱怨。 “哼!装什么大少奶奶!不过是被少爷拐来的女人罢了!” “听说她从小在姑母家里长大。她姑母是个舞女,姑父是个赌徒!简直是个下三滥!” “以前老爷在的时候,哪里管我们拿东西!这下可好,反要自己赔钱!” “你瞧一瞧她那副模样,仗着怀了崽子,牛气哄哄的!不知道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掺杂的!” “别说了!小心让她听见!” 雁翎听到这些不经之谈,觉得极其的可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咬牙忍耐,犯不着和这些老妈子们一般见识。她说到做到,确实克扣了老妈子们的月钱。那些老妈子们想不到雁翎竟然说话算数,顿时都偃旗息鼓了。 安迪对于雁翎的发牢骚表示沉默。他的心里自然知道雁翎是要故意拿架子。他毕竟做过很多对不住雁翎的事情,索性由着她吧。况且,她还怀着孕,说不定生出来的是儿子。安迪更要把雁翎当成宝贝似的。 念慈自从奕祥入股了那家橡胶厂之后,在新买来的那所小别墅里呆的气闷。她时常去佟公馆看望雁翎。雁翎对于念慈的到来简直到了厌恶的地步。每次念慈来,雁翎都没有好脸色。 那些老妈子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瞧见雁翎不待见自己的生身母亲,也趁机小瞧了念慈。 过了几天,那些老妈子们又生出了口舌是非,说雁翎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放在眼里!雁翎实在是不孝! 雁翎听到之后,心里觉得很委屈。那些老妈子们哪里知道念慈对她做过的那些恶毒之事。现在,雁翎反过来成了罪人,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 念慈分明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故意在老妈子们的面前显得低声下气的,以便让那些老妈子们搬弄是非,打击雁翎。 雁翎干脆下了逐客令,要念慈以后少来公馆。反正她已经当了恶人了,索性也不管不顾体面了。 自从雁翎怀有身孕之后,安迪就再也没有碰过雁翎。时间长了,安迪便生出了事端,经常瞒着雁翎去外面的夜总会里喝酒消遣。雁翎疑心安迪最近为什么总往外面跑,说是去谈生意,可压根就不像是谈生意的样子。 那天,正好相玫来了。雁翎便把念慈前段时间经常来骚扰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她又告诉姑母,安迪最近经常撒谎往外面跑。 相玫一听就明白了。当着雁翎的面,她把专门负责开车的小厮叫了进来,问道:“先生最近经常去哪里?” 那个小厮不过才是二十出头,得到了安迪的很多好处。并且,安迪在夜总会娱乐的时候,他也可以跟着沾到好处,和他喜欢的舞女们游戏。为此,他绝不敢说安迪在夜总会里娱乐消遣的秘密。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骂道:“小崽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瞒着少奶奶,你仔细你的皮!你别以为你仗着佟安迪就可以撒谎掉皮的!这个公馆是少奶奶当家!你要是还打算在这里做下去,你就老实交代!否则,少奶这会儿就能把你开了!说!” 那小厮毕竟是个年轻人,琢磨着相玫的话,觉得实在很有道理。在佟公馆里,分明是雁翎做主!他要是得罪了少奶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他便含沙射影的把安迪在夜总会里的事情透露了一些。 相玫要那个小厮保守秘密,决不能告诉佟安迪。等那个小厮退下之后,相玫便对雁翎低声道:“趁着现在抓住了把柄,赶快拿住佟安迪!免得你将来管不住他了!他做了那么多亏待你的事情,你不要给他留面子!” 雁翎听到小厮的话之后,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刚结婚不到一个月,佟安迪竟然又跑到了夜总会里。雁翎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可她听到姑母这么说,心里冷静了下来,拿定了主意。 相玫告诉她,要她准备好照相机,悄悄的跟着安迪,拍下安迪鬼混的照片! 雁翎要姑母帮忙,相玫当然满口答应了。那晚,相玫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利俊和小贝,她准备在雁翎这里住几天。 安迪对于相玫的到来表示了很大的厌恶。他从少年时代就很反感穆相玫。可是因为雁翎,他也不便多说什么。等到雁翎平安的生产之后,到那时候,他就必须要拿出老公的威严。 那晚,雁翎躺在床上伤心。本来,她早已料到安迪可能会出去沾花惹草。可当她真正的听到安迪确实在外面喝酒鬼混的消息后,她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多此一问。这样矛盾的心理折磨的她彻夜难眠。 翌日,中午吃完饭,安迪接口出去谈生意,要那个小厮备车。 相玫悄悄的和雁翎互看一眼。安迪坐车走了。相玫立即给汽车行打去了电话,要了一辆出租汽车。雁翎已经从小厮的嘴里知道了安迪经常去的那家夜总会。她和相玫俩人故意在四十分钟之后感到,料想着安迪此时肯定正欢天喜地。 雁翎和相玫进了夜总会,看到那个小厮正在一处包厢的门口守着。 小厮哪里敢吭声,只好由着雁翎冲进了包厢里。相玫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对着包厢里就是一顿狂拍。 安迪没有想到雁翎会来,简直吓得如同木头人。那个喝醉酒的舞女倒是大方,竟然迎着相玫的镜头,显出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雁翎骂了一声“真不要脸!” 那舞女冷笑道:“我要是没有看错,你身边站着的人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交际花穆相玫!那时候,她也在这家夜总会里做过好几年呢!如今,穆前辈故地重游,是不是感慨颇多呀!” 相玫恼羞成怒,对着那舞女骂道:“关你屁事!” 那舞女冷笑道:“你的嘴里放屁!” 相玫冲上去,准备去扇那舞女的耳光,却被安迪死活拉住了。 相玫骂道:“你这个浪蹄子!老娘在这里混的时候,你这死鬼还没转世投胎呢!敢在老娘的跟前耍威风,老娘不把撕烂你的这张骚嘴!” 舞女反唇相讥道:“恐怕老前辈的脖子以下都烂了吧!只剩下这张涂脂抹粉的老脸,还有这张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亲过的臭嘴了!” 相玫大喊一声,再次准备打上去,却被安迪抱住了腰。 那舞女故意勾着安迪的脖子,把一只盛满红色鸡尾酒的高脚酒杯送到了安迪的嘴边。 雁翎气的冲上前,对着那舞女就是一巴掌。相玫也跟了上去,竖着一双丹凤眼,双手叉腰,挡在雁翎的身前。 那舞女挨了打,岂能善罢甘休,准备和相玫大打出手,却被安迪和小厮死活拉劝住了。 那舞女大哭大叫的,惊动了夜总会的老板。 那个老板和相玫仿佛年纪。他一眼看到了相玫,不由得上前问候。当年,相玫在这家夜总会里做事,为老板赢得了很多的好处。当然,相玫也趁着在这里的那几年,结交了很多商界的老爷少爷们,名利双收。 那老板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喝退了那个舞女,对雁翎陪着笑脸。 安迪愤然而出。回到公馆里,雁翎压根就没有为这件事情和安迪大吵大闹的。安迪在多次故意找茬失败之后,气的干瞪眼。 雁翎借口要早些休息,便准备上楼了。她站起身,对老妈子喊道:“给先生收拾书房,让先生睡在书房里!免得先生晚上难受!” 老妈子们只好答应着。 相玫道:“我当年怀孕的时候,打一开始,你姑父就和我分开睡了!没有像安迪这样,死皮赖脸的赖到这时候才打算分房睡!” 相玫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眼瞅着安迪铁青着脸色,心里洋溢着得意。 相玫拍照的这一招是她年轻时代就掌握熟练的。那时候,她结交了很多少爷老爷们,害怕被那些纨绔子弟们抛弃,索性要同行的姊妹帮忙。等到她和那些少爷或者老爷们喝酒作乐的时候,那些姊妹们就会突然间冲进包厢,对着里面的情境疯狂的拍照。 相玫的手里捏着那些照片,算是捏住了那些已经结婚的老爷少爷们的把柄。 第三天,相玫便和雁翎上街了。俩人把那卷照片冲洗了出来。相玫又给雁翎出了主意,要雁翎借着怀孕的机会,吃一些燕窝等滋补的药品。每隔三五天就要请私人医生上门看诊。总之,一定要让安迪花大钱……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他! 安迪面对雁翎和相玫的协同作战,觉得心里很苦闷。他想办法把父亲接回了公馆里。这样一来,相玫就实在不好意思在公馆里住下去了。安迪算是换来了暂时的安稳。 那晚,念慈竟然来了。 佟肇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说是要给顾阿香过生日。念慈早已听老妈子们说起了佟家这些日子的闹剧,知道相玫在佟公馆里胡搅蛮缠了好几天。她冷笑了几声,故意嘲讽了安迪几句,说安迪成了通灵宝玉……不知道在熊熊的火焰里煎熬了多久! 念慈竟然宣布,她也要在公馆里住几日。她既然是雁翎的亲妈,岂能不如雁翎的姑母? 她甚至要求老妈子按照自己的心思布置房间。雁翎对于母亲的到来很反感,可转念一想,念慈的到来可以辖制住佟安迪,便暂时容忍着念慈。 那晚,念慈换上了茶色的纺绸睡衣,坐在摇椅里打瞌睡。她的手里捏着一只绣着白蝴蝶的精致扇子,缓缓的摇晃着。 雁翎走到了门口,从门缝里看到了念慈。她停下脚步,对躺在摇椅上的赵念慈恨得咬牙切齿。雁翎在想,假如,赵念慈代替父亲死了,那是多么让人庆幸的好事呀!只可惜,偏偏早去的是她的父亲! 雁翎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沧桑。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她要是想爸爸了,就去看月亮。于是,她独自来到了天台上,抬头望着天幕上的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 她把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想象成了相楠,对着父亲默默的说着心里的苦。 那轮月亮是最好的看客和听众。无论说什么,它都会专心致志的听着,不会说什么。 雁翎和那轮月亮说了很久的话。憋在她心里的话终于倾泻而出。本来,那些话是准备说给文彬听的。雁翎曾不止一次的想象着遇到文彬时候的情形。她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扑到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把她历经的委屈和磨难说出来。 可是,她写给文彬的那封长信简直如同石沉大海!文彬是没有收到?还是收到了故意不回来! 雁翎实在不知道文彬那头的情形。她对着天上的那轮弧形饱满的月亮说了个够。 远处的房里传来了说话声。雁翎回过神,听到是念慈和安迪的说话声。 雁翎收敛了悲怆的神思,恢复了脸上的倔强和生硬,走到念慈的房门口,躲在一旁,听着房里的谈话。 原来,她很厌恶陈妈听墙根的行为,可这会儿,她也实在顾不得体面了。 念慈正和安迪一递一递的说着话。 安迪冷笑道:“你现在竟然又说这样的话!当初,是你逼着我把雁翎弄到手的!” 第209章 解释为什么紧纂她的手 念慈道:“我本来是一片好意,成全了你和我女儿的百年之好!我本来想着,你们结婚之后能相敬如宾!谁能想到,你们俩人刚结婚了几天,你和她就生出了这么多的矛盾!去夜总会逍遥的事情是你的错!你刚结婚不到一个月,竟然跑到夜总会里和舞女鬼混!哪个新娘子能受得了!” 安迪道:“我压根就没想到……雁翎竟然怀孕了!当初在开罗的那家小旅社里……竟然就让雁翎怀孕了!我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有新郎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冷清清的!” 念慈道:“这话也是!你也有苦衷!雁翎虽然应该觉得生气,可毕竟不能去夜总会里拍照片,像是抓贼似的!” 安迪嘟囔道:“就是!” 念慈冷笑道:“哼!这肯定是雁翎的姑母想出来的办法!” 安迪跟着冷嘲热讽道:“谁说不是?夜总会里的人都认识雁翎的那个姑母!那个女人当年可是名震江湖的交际花!” 念慈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她即便捏住了那几张照片又能怎么样呢?哪有大户人家的少爷不是妻妾成群的!”顿了顿,道:“你先等着看吧!雁翎要是生不出儿子,你就更有娶姨太太的理由了!” 雁翎听到这里,气的浑身发抖,冲到屋里,对着念慈喊道:“你这个妖妇!在里面当搅屎棍!爸爸在天之灵怎么不把你带走!” 念慈想不到雁翎竟然听到了她的话,不由得恼羞成怒,道:“我也是为了姑爷好!” 雁翎骂道:“你的好心别让狗吃了!恐怕,连狗都不愿意吃你的那颗脏心!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家!容不下你这个祸害!” 念慈冷笑道:“女儿,我要是深更半夜的被你赶出了公馆,你就不怕被坊间众人们笑话死!” 雁翎喊道:“我不怕笑话!你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你都不怕外人笑话!” 安迪急忙劝道:“别说了!”说着,便扶着雁翎闪离了念慈的房门。 安迪把雁翎送回到卧室里,苦劝道:“我不过是跟妈抱怨了几句,她就能说上一车的话!我也觉得很厌烦!我只当她的话是耳边风!你千万不要生气!你明知道她本性就是那种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雁翎恨道:“都是你多嘴多舌!你要是不提起夜总会的事情,她怎么会多话呢?” 安迪笑道:“你真是冤枉了我!是她主动问起我的!我还吓了一跳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雁翎想了想,道:“肯定是家里的那几个老妈子们多嘴多舌的!那几个老妈子肯定是听那个小厮说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安迪劝道:“人活在这世上,没有不被闲言碎语烦恼的!哪个人能逃的了闲言碎语的攻击?就连神通广大的孙猴子还要被唐僧念紧箍咒呢!” 雁翎冷笑道:“这么说,你反倒没事了?” 安迪嬉皮笑脸的道:“你妈说的很对!富家少爷们不都是妻妾成群吗!偏偏我不行?” 雁翎恨得咬着下唇,眸光流火,恨不得能把佟安迪烧成灰烬。 安迪急忙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在夜总会里不过只是玩一玩罢了!哪里是当真的呢?” 雁翎道:“我早就说过了!我压根就不管你的事情!我把孩子生下来,就一门心思的和孩子一起过日子!你愿意怎么胡作非为,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这辈子只和孩子一起过!”说完,便把安迪推出了房门,让他去书房里睡。 安迪带着落寞的心情回到了书房里。他真的有些后悔娶雁翎了,觉得这样的女人简直太死板,没有味道。他原本想着,他娶了雁翎之后,会开始一段浪漫的征程。谁能想到,他真正的娶到雁翎之后,竟然把自己逼上了通往戈壁荒漠的羊肠小路上。 可安迪毕竟不是一个能轻易的心甘情愿的认命的男人! 他咬紧牙关等着雁翎生下孩子。到那时候,她即便生养了男孩子,他也必须要娶姨太太! 翌日,念慈竟然一大早就离开了佟公馆。她已经挑唆成功了,肯定要及早撤退了! 对于她这两天在佟家的过夜,冠豪有很大的意见。他觉得,母亲实在很不像话!为此,他和母亲小吵了一场,恨得念慈咬牙切齿的抱怨着冠豪。 她是需要靠着冠豪养老送终的,自然不敢太得罪了儿子。这样一来,她很长时间便不再去佟家,甚至都不给雁翎和安迪打一个电话。冠豪看到母亲已经安静了下来,心里也渐渐的平息了怒气。 那个礼拜六,他决定去佟家看望姊姊。当然,他是直接从厂子里开车去的佟家,压根就没有惊动母亲。 来到佟家,他见到了腹部已经明显隆起的姊姊。雁翎看到冠豪,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爸爸。因为,冠豪的长相实在太像父亲了。雁翎拉着弟弟的手,说了很久的话。冠豪本来就对姊姊的遭遇感到很不平,看到姊姊为了孩子委屈求全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起来。 他问起了文彬的消息。到今天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文彬呢。雁翎引着冠豪来到了卧室里。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上着铜锁的小首饰匣子。 冠豪看到,那只黑漆的首饰匣子上面雕琢着青梅竹马的图文,显得古色古香。 雁翎告诉弟弟,这只首饰匣子还是文彬买给她的呢!她一直带在身上。现在,她更加的珍爱这只小首饰匣子了。 她打开了铜锁,慢慢的打开了盒盖。里面放着一条项链,还有一只发卡。那条项链是文彬送给她的。那时候,文彬要去外度出短差,雁翎送他去了火车站,俩人在火车站前的小摊位上买的。后来,文彬送走了雁翎,回火车站的路上再次路过了那家小摊子,买下了那只银白色的发卡。 雁翎默默的对着那两样东西出神,回想着那时候她和文彬买那条项链的情形。 冠豪看到那两样银光闪闪的东西下面,压着一张黑白照片。雁翎拿起了那张黑白照片,递给了冠豪。那张照片是梦川给她和文彬拍的……就在古镇外的那片原野深处。 那时候,梦川因为暗恋着雁翎,故意拍模糊了文彬和雁翎的照片。可是,即便照片有些模糊了。冠豪还是能看得出文彬的模样。他的心里觉得,文彬实在是个文质彬彬的小伙。他简直和姊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还给了姊姊。雁翎又看了几眼,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那只小首饰匣子里,再次上锁,深藏在抽屉的最深处。 冠豪问道:“文彬哥难道没有收到那封信吗?” 雁翎轻轻的摇了摇头,耷拉着眼皮。可她的眼皮上却停着一缕粲然的晨光。她觉得眼前明晃晃的很难受,一睁眼,竟然流泪了。 她坐在了窗前的摇椅里,背对着窗户。冠豪坐在姊姊对面的圆凳上,劝道:“姊姊还是多保重身体吧!你跟我说过,你以后的日子就靠着孩子了。” 雁翎道:“正是这话!” 冠豪道:“假如,等孩子生下来,文彬还没有结婚……”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雁翎自然明白冠豪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很明白……要姊姊和安迪离婚,然后再和文彬结婚! 雁翎的心里本来就已经存着这样的打算……虽然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的影子…… 这会儿,她听到冠豪这么说,心里的那点儿星光愈发的明晰了。昨晚,安迪不是说过吗?富家的少爷们都是妻妾成群的!他为自己将来的出轨找足了充足的借口!她也必须为自己将来的再嫁找到充足的借口! 可真不知道文彬那头到底怎么样了。文彬八成已经收到了她的长信,肯定正沉浸在痛苦里不能自拔。他肯定会从痛苦里走出来的。到那时候,他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回来找她的! 带着这样的一丝希望,雁翎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里。她会说服文彬,要文彬接受那个孩子的! 当然,她要是能和文彬结婚,她也会给文彬生孩子的! 冠豪看到姊姊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悦的神色,知道姊姊的心里肯定已经存着某种想法。 他不由得拉住姊姊的手,道:“我刚才的那句话没有说完!姊姊的心里肯定也存着那样的想法!有希望就好!” 雁翎对冠豪微微的一笑。在这种艰难的时候,她和弟弟冠豪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况且冠豪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在娘家唯一的亲人! 安迪对雁翎的表现有些惊讶。因为,自从冠豪走后,雁翎便不再那么的盛气凌人了,至少不经常给他脸子看了!她对待下人们也平和了一些,引得那些老妈子们又在背地里嚼舌头。 安迪不敢问缘由,只求雁翎能安安静静的生下孩子。 在巴黎,文彬突然间发现,他竟然从痛苦里走了出来。 本来,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很难从雁翎的事情里走出来了。谁能想到,在几个月之后,他的心里渐渐的平息了那股子悲怆和惨痛。他不由得感慨,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 他独自去了泰晤士河边,沿着河边缓缓的走着。总觉得他和雁翎的恋爱经历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了。那时候,他说过的话,她说过的话,俩人一起经历的那些千难万险……都成了上辈子的影子。 文彬觉得,现在的他是从上辈子转世投胎过来的。上辈子的他已经死了!灰飞烟灭! 对于李先生的做媒,文彬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他毕竟觉得亏欠了李先生一个人情,所以由着李先生胡闹去。 他见过那个女孩子几面,觉得那个女孩子不过便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他对那个女孩子没有好感,但反感却很多。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见到那个女孩子,文彬都会觉得雁翎的影子在眼前一晃。他不由得感慨,时间冲淡了他心里的殇……算是帮助他。可是,时间也跟他开起了玩笑,故意让她的影子荡漾。 那个女孩子觉得文彬是个很无趣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主动离开了文彬。这样一来,李先生和李太太就没有话说了。 那天,已经是初秋了。 去年的秋天,文彬第一次见到了穆雁翎。当秋天再次的轮回到人世间的时候,他身在巴黎,而雁翎却依旧身在香港。只不过,文彬照旧单身。而雁翎已经怀胎快半年了。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 文彬不用去书院里见导师。他本来打算去找奕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奕祥了。他决定请奕祥出去吃饭。可奕祥压根就不在宿舍里。文彬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人来,便回去了。 在路上,他遇到了细烟。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梦川和细烟一直都故意的躲着文彬。文彬的心里一直觉得很纳闷,真不明白梦川竟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借着难得的机会,文彬便直截了当的问了细烟。细烟知道文彬的心里一直迷惘着,便把文彬那日醉酒后紧紧的拉住细烟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彬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醉酒后干了这荒唐的一幕,紧赶着向细烟道歉。 细烟急忙说没关系。文彬紧赶着要去见梦川。 细烟笑道:“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去吧!免得梦川又要胡思乱想了!” 文彬一拍脑门,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太实在了!干脆这样吧,晚上的时候,我单独请梦川吃饭吧。” 细烟笑着告辞了。文彬看着细烟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 那晚,他去了梦川的住处。细烟果然不在家里。细烟和房东的女儿们去看马戏了。 梦川虽然经常和文彬在化学书院里见面,可对文彬总是很冷淡。 这会儿,文彬见到梦川之后,急忙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搭理我了!”说着,便把他那日醉酒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他压根就记不起来了。 第210章 他不打她,他不是男人 梦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拉着文彬进屋。文彬说要请梦川去外面吃饭。梦川欣然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梦川问起了雁翎。 文彬告诉梦川,他曾经收到过雁翎写的一封长信。雁翎还希望他能赶回到香港呢。 梦川问文彬以后的打算。文彬苦笑道:“但愿下辈子再娶雁翎吧!你知道吗?我这个人的婚姻观念很重!根本就接受不了结婚离婚再嫁的事情!” 梦川知道文彬是个认死理的死脑筋,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说起了工程上的事情。 从那以后,梦川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经常和文彬一起吃饭。 文彬的导师看到俩人和好如初,心里也觉得很安慰。他不过是要两个年轻人合作课题而已,哪里知道俩人之前闹矛盾的缘由。 细烟的心里也觉得很慰藉。她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早些让文彬知道事情的缘由,文彬和梦川肯定早已经和好如初了。 焕铭照旧张罗着自己的生意。 那天,他去码头上接货,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孙太太和孙妮娜。 那时候,孙妮娜正准备送母亲上船回香港。她看到焕铭的第一眼,觉得不是真的! 可是焕铭真的清清楚楚的站在她的面前。他满面惶恐,像是看到了一个女鬼! 妮娜和孙太太也都感到很意外。俩人万想不到,焕铭竟然也在巴黎,并且混得风生水起! 妮娜喊道:“苏焕铭!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吗!巡捕房之前还悬赏捉拿你呢!” 焕铭冷笑道:“你是不是准备回去告诉巡捕房!” 妮娜恨道:“为了你当初对我的欺骗和无情,我肯定会去高密的!” 孙太太打量着焕铭,觉得焕铭像是个大老板,急忙对女儿使了个眼色,笑道:“妮娜说的都是气话!你们两个人毕竟好过一场,现在再次相遇,也是一段缘分!不知苏少爷现在在巴黎做什么呢?” 刚问完,一个小伙计便跑到了焕铭的身边,笑道:“老板,货已经全都卸完了!” 妮娜和孙太太听到小伙计真的喊焕铭“老板”,不由得愈发的对焕铭好奇了。 孙太太紧赶着笑道:“苏少爷成了老板了?恭喜发财!我马上就要回香港了,还要拜托苏少爷照顾妮娜呢!” 焕铭道:“但愿我不会被巡捕房抓回去!” 孙太太急忙道:“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妮娜的心里照旧责怪着焕铭昔日的无情,昂首挺胸的道:“妈!我自己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为什么非要靠着他呢!” 孙太太知道女儿的心里还憋着一股子火气。其实,她何尝没有责怪苏焕铭的意思呢?当初,她从女儿嘴里知道苏焕铭的冷漠,简直气的发昏。她本来打算让女儿在巴黎的大学里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可她和妮娜来到巴黎已经一个多月了,看到那些国内去的男孩子们压根就不搭理妮娜。 妮娜后来打听了出来。原来,在那所大学里,有几个男留学生都和妮娜是大学同学,都知道妮娜在圣约翰大学时候的恋爱史。所以,那几个男留学生们便把妮娜曾抛弃两个男友的消息散布了出去。那些留学生们听到了妮娜的事情,哪里还敢招惹她呢? 这样一来,妮娜的计划彻底的失败了。想起她即将孤单的度过三年的留学生活,不光她着急,孙太太也跟着着急。 没想到,母女俩人竟然在码头上遇到了苏焕铭。妮娜的心里虽然生着很大的气,可心里又跟着生出了一丝希望……焕铭在巴黎长住,并且还成了老板……要是能和他旧情复燃,岂不是一桩美事? 焕铭本来也过着很孤单的日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很难坚持那种孤单的日子。现在,孙妮娜竟然在巴黎的大学里留学,焕铭的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念想。他的心里也有和妮娜旧情复燃的念想……算是给自己打发寂寥! 他听到孙太太那么说,又看到妮娜的那副故作倔强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妮娜不要生气了!当时,我实在是身不由己,所以才会做出那些很不堪的事情!现在,我在巴黎做香水生意,生活稳定了,心里正盼着能遇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呢!偏偏让我遇见了妮娜!” 妮娜听焕铭这么说,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孙太太又在旁边说了几句,便紧赶着上船了。 妮娜送母亲上了船,随即便紧赶着下来了。她和焕铭站在一起,看着那艘轮船越走越远了。 她和焕铭回去的路上,免不了要发一顿大脾气,又哭又叫的,把她当初在百货大楼里的尴尬、以及后来在巡捕房里遇到的尴尬都说了出来。焕铭的心里觉得很好笑,可嘴上却一个劲儿的哄着。 妮娜终于停下了哭声,和焕铭去了一家街头的西餐厅里。正好那几个国内来的男留学生们也在里面坐着。大家看到妮娜搀扶着一个帅哥的胳膊进来了,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妮娜愈发的昂首挺胸起来。在那一刻,她愈发的坚定了和焕铭恋爱的决心。 对于焕铭和妮娜的复恋,细烟表示了很大的担心。焕铭觉得,孙太太不会去巡捕房里高密的。因为,妮娜毕竟孤身一人在巴黎。万一焕铭给妮娜亏吃,孙太太岂不是要后悔死?所以,孙太太绝对不敢高密的! 细烟觉得哥哥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毕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紧赶着写信汇报了母亲兰眉齐。 兰眉齐收到细烟的信后,紧赶着回信了。她告诉细烟,巡捕房里已经不再搭理欧阳蓝的事情了。姓姜的不再来家里骚扰……因为不敢! 所以,焕铭的风头已经过去了。 兰眉齐去邮局里寄完信,准备在街上转一转。她闹得那些故事已经成了昨日黄花,压根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梦锦自从把廖太太惹了之后,一直开心的过了很长时间。廖太太不便去苏公馆里,只好经常给文泉打电话,要文泉去她那里。她迫不及待的要文泉尽快去孤儿院里领养孤儿。 文泉告诉母亲,孙太太很快就会回来了。等到孙太太一回来,他就立即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 廖太太看到儿子已经下了决心,丝毫不把梦锦放在心上,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在苏公馆里被梦锦闺蜜们取笑的气也渐渐的平息了。 梦锦看到文泉三天两头的往廖太太那里跑,心里不由得猜疑了起来。文泉回到公馆之后,梦锦接二连三的盘问了几次,都没有打听出半分消息。她决定去廖家看一看。 那天,文泉出去谈生意了。梦锦要几个老妈子看家,她悄悄的去了婆婆租住的筒子楼前。 当然,她没有进去,而是躲在了斜对面的杂货店里,专门候着家里的老妈子出来。 过了一会儿,廖太太家里的那个老妈子出门了,胳膊上挽着竹篮子,像是准备去买菜。 梦锦急忙迎了上去,塞了一卷钞票到老妈子的袖筒里。老妈子看到是少奶奶,急忙笑道:“少奶奶这是干什么!” 梦锦拉着那老妈子来到了僻静处,低声问道:“最近,大少爷经常往这里跑!母子俩人都说了什么?” 老妈子低声笑道:“我听到了几句。这些天,少爷一来家里,太太就和少爷说起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的事情!太太一个劲儿的催着少爷尽快去办呢!并且还不让少奶奶知道!” 梦锦已经气的眩晕,道:“哼!母子俩人就和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说完,便气鼓鼓的走了。 那老妈子暗笑了几句,便灰溜溜的走了。 梦锦开车去了山顶的孤儿院。孙太太还没有回来,只有几个老嬷嬷在家里。 梦锦要老嬷嬷们留心,一旦廖文泉去了孤儿院,立即打电话通知她! 当然,老嬷嬷们拿到了好处,很乐意帮忙。 梦锦回到家里,装作无事的样子,冷眼观察着文泉的一举一动。 半个月之后的一天,已经是深秋了。 那年的秋天显得格外的寒凉。 梦锦正在公馆里看报纸,突然听到电话响。 老妈子接听了电话,告诉梦锦,是孤儿院的嬷嬷打来的。 梦锦急忙接听了电话。那老嬷嬷告诉梦锦,孙太太已经回来了,文泉正在孤儿院里坐着呢!文泉的母亲廖太太也在那里坐着呢! 梦锦放下电话,立即开车去了山顶的孤儿院。 她冲进了孤儿院里,看到文泉正准备在领养书上签字。廖太太正拉着孙太太的手,不住的说着梦锦不能生育的烦恼事情。 梦锦冲到文泉的身边,一把夺过了那张领养书,撕的粉碎,并且把碎屑扔到了文泉的头顶上。 文泉吓了一跳,想不到梦锦竟然疯疯癫癫的出现了。他喊道:“你这是干什么?” 梦锦双手叉腰,跟着喊道:“干什么?你没有得到我的许可,竟然私自来这里领养孩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文泉喊道:“我不是早就跟你商量过了吗?” 梦锦抬高声音喊道:“我答应了吗?啊?我答应了吗?你这个混蛋!” 廖太太紧赶着站起身,骂道:“你这个不生蛋的母鸡!你要是能生养孩子,我们何必到这里丢人现眼!你反而有理了!” 梦锦道:“我即便不能生养,我也不会同意领养孩子的!廖文泉,我告诉你,你别忘了,你是我们苏家的上门女婿!你休想把外面的孩子领进我们苏家的公馆里!” 文泉羞愤的道:“那我就把孩子养在妈的筒子楼里!” 梦锦道:“那随你的便!反正你休想用我们苏家的钱养外面的孩子!” 廖太太道:“我们不用你们苏家的臭钱!你们苏家的臭钱晦气,害得你怀不上孩子!我们哪里敢用呢!” 梦锦气的面色铁青,喊道:“那好!你嫌弃我们苏家的钱晦气,那就让文泉把吃苏家的、喝苏家的都吐出来!” 文泉恼羞成怒的喊道:“你闹够了没有!” 孙太太急忙劝道:“你们还是回去商量吧。先别着急办手续!” 廖太太也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喊道:“不行!文泉现在必须签字!” 梦锦被逼的没有后路可退,索性不管不顾的喊道:“那好!文泉只要敢签字,我就立即和他离婚!他有能耐在领养书上签字,也有能耐在离婚书上签字!”说着,便把孙太太招待廖太太的那杯咖啡泼到了地上,连带着摔碎了那只咖啡杯。 文泉被梦锦的歇斯底里声吓住了,没有吭声。 廖太太想不到梦锦竟然说出了离婚的话来,气的浑身发抖。 孙太太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形,心里嗔怪着廖太太和文泉的多事,急忙劝道:“都快不要生气了!你们这样大吵大闹的会影响到孩子们的休息!你们还是回去商量吧!不要因为领养孩子的事儿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我还有点儿事情,先上去了!”说完,便撂下廖家的人,气鼓鼓的上楼了。 梦锦看到自己的话唬住了廖太太和文泉,便得意洋洋的抱着胳膊。 文泉瘫坐在了沙发上,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 廖太太眼瞅着文泉的软弱,愈发的生气,不由得喊道:“文泉还这么年轻,害怕找不到能生孩子的女人?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着,便拉着文泉往门口走。 梦锦气的追了上去,喊道:“你有种就去找女人吧!反正那些婊子们都能生孩子!谁让你廖家的祖宗积德了呢?我公公在天上肯定会保佑文泉抱上野女人生的儿子的!” 廖太太气的扶住了文泉的胳膊,觉得一阵眩晕。 文泉喊道:“够了!够了!!” 梦锦指着文泉的鼻子,喊道:“分明是你们母子找茬生事,你们反而觉得不耐烦了!简直是强盗!也难怪,你自小在山沟的小镇上长大,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你能到我们苏家入赘,实在是好运气!” 文泉扬起巴掌,准备给梦锦一个嘴巴子。梦锦反而冲到了文泉的身边,喊道:“你还敢动手?你打呀!你要是不打,你就不是男人!” 第211章 她和他拼命 廖太太看到梦锦的那副张牙舞爪额模样,忍受不了梦锦的张狂,对文泉喊道:“打她!” 文泉的手一哆嗦,给了梦锦一个嘴巴子。梦锦用手抚着脸,傻愣愣的瞪着文泉,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泉道:“这是你逼我的!” 梦锦哭喊道:“你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种子!竟敢动手打我!我跟你拼了!”说完,便大喊了一声,朝着文泉的脸上抓去。文泉的右腮上顿时显出了一道血痕,红惨惨的。 廖太太见状,和梦锦撕扯了起来,俩人扭做一团。 文泉顾不得腮上的血痕,急忙上前拉劝着。 孙太太正站在二楼的窗户跟前,看着楼下大闹的情形,不由得喊道:“你们都冷静一些!不要惊扰了孩子们!” 梦锦和廖太太哪里能听见孙太太的劝告,已经打的昏天黑地了。廖太太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梦锦的蛮力,觉得晕晕乎乎的。文泉看到廖太太那副晕眩的样子,急忙上前扶住了母亲。 梦锦闹够了,气喘吁吁的站在一边,对廖太太冷笑着。 文泉一心都扑在母亲的身上,搀扶着母亲走进了汽车里。他自己也跟着上了汽车,随即便发动了汽车。梦锦还没等追上去,那辆汽车已经开走了。 梦锦眼瞅着那辆汽车扬起的尘土,不由得破口大骂了起来。文泉开走了公馆里的汽车,梦锦只能步行下山了。 一路之上,梦锦的心里翻江倒海、波涛汹涌着。方才的那一幕不时的在脑海里跳跃着,像是一团又一团的流火,正烧灼着,嘶叫着,疯狂着。 万想不到,文泉竟敢敢瞒着自己前来孤儿院里认养孩子。并且,他不顾夫妻这些年的情分,竟敢打梦锦一个嘴巴子。这简直让梦锦觉得痛苦万分。不知不觉中,她渐渐的落下了眼泪。刚一开始,她只是啜泣着,可到了后来,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山路两边栽种着蓊蓊郁郁的灌木,很多不知名的树上都盛开着粲然的花朵,有粉红色的,有大红色的,有奶白色的……虽然只有三种颜色,可毕竟是粲然的盛放着。梦锦看到了那一朵朵盛放着的花朵,觉得那三种颜色真的很刺眼。 大红色仿佛在嘶叫着,凝固了鲜血,狰狞刺目。粉红色仿佛一团鲜血被眼泪消融了,变得惨淡。奶白色分明是悲怆的颜色,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梦锦不由得回转头,盯着脚下的柏油马路,失魂落魄的走着。正值晌午,毒辣的阳光无情的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她的头皮觉得火辣辣的,仿佛正爬着无数只的蝼蚁。 因为无法生育,所以她必须经历这样的一场羞辱。梦锦的心里万分挣扎,觉得自己正被一道枷锁紧紧的束缚着。她渐渐的停歇了脚步,坐在了路边的泥地上,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一簇繁盛的芭蕉叶片的后面。她觉得,身后的路人仿佛已经知道了她无法生养而被老公痛打的糗事。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正张开红唇大声的嘲笑着。 她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得抱住了头。她的眼皮上停着阳光,眼前显出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那股狰狞刺杀着她的心!她急忙睁开眼,大口的喘息着。路人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了,走到她的身前,又渐渐的走远了。在这个过程里,她一直耷拉着脑袋,不敢正视路人们的脸。 那天,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公馆里,一个人闷坐在彻底的黑暗光影里,发着呆。 在这座公馆里,曾经上演过无数次的热闹情境。昔年,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她的母亲,她,兰眉齐,焕铭,细烟,顾妈,倪月,乔妈……这些人虽然暗地里勾心斗角,可毕竟是住在一个屋檐底下。 无论是喜悦还是争吵,从来没有像这样似的沉寂。梦锦不由得回想着昔年的往事,觉得那些往事早已经死掉了,连魂魄都没有了。她不由得大声的哭了起来,哭的惊天动地的。 她的哭声早已惊动了阁楼的下人房的两个老妈子。那两个老妈子都不敢下楼,生怕被梦锦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顿。俩人躲在被窝里,听着楼下的那阵惨兮兮的哭叫声,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这样的一座偌大的公馆,带给俩人的是寒凉入骨的阴冷。梦锦的哭声仿佛是一个女鬼的哭声! 梦锦自然想起了她在法国流产掉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当时,要不是给喝醉酒忘带钥匙的文泉开门,她也不会失足从楼梯上滚落。那时候,她做着为人母亲的美梦,珍爱着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她时常在阳光粲然的午后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摩挲着肚子,陶醉在未来的幸福里。 假如她当时能把那个孩子顺利的生下来,她现在岂能这么的孤苦伶仃!这一切,都是文泉造成的! 可是现在,廖太太母子竟然把这件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这简直欺人太甚!丧心病狂了! 梦锦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生出了愤恨。在这样的一种恶劣的心境里,她心里的火焰早已把她的理智烧成了灰烬!她决定立即赶到廖太太那里,和文泉彻底的算账! 她给汽车行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出租车! 文泉送母亲回到了那座筒子楼里。那个老妈子看到母子俩人都气汹汹的,也不敢多问。 可是,她很容易的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那天,梦锦不是暗地里向她打听过文泉母子的事情吗?梦锦肯定大闹了孤儿院,拦截了文泉的领养计划。老妈子在厨房里窃笑着,觉得廖家的人都很有意思!她不由得想到,有钱人也并不是事事顺心的。梦锦的不育是她人生的悲剧,也是文泉和廖太太的人生悲剧! 廖太太气的躺在了床上,并且一直躺倒了晚上。文泉看到母亲的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样,真的不敢离开,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守在床边。老妈子做好了晚饭,请文泉出去吃饭,文泉压根就没有心情。 梦锦的疯闹阻挠了他的领养计划。他的心里郁结着千仇万恨。 半夜十一点钟的时候,老妈子听到楼下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不由得撒拉上拖鞋,披上衣服,来到了楼下。她打开了房门,看到梦锦竟然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外面。她的两只眼睛像是饿狼的眼睛,红惨惨的。老妈子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梦锦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 老妈子急忙喊道:“少奶奶来了!” 廖太太和文泉根本就沉浸在苦闷里,压根就没有听到老妈子的那一声喊。等到梦锦冲进房门,文泉才蓦然惊醒。 梦锦喊道:“我是来跟你们廖家算账的!” 廖太太眼瞅着梦锦的那股子张狂,恨道:“你还有脸算账!”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文泉害得我流产,你们还有脸对我大呼小叫的!” 廖太太和文泉听到梦锦又提起了那段惨事,都哑口无言。 梦锦趁机大喊道:“廖文泉,你这个刽子手!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必须给孩子偿命!”说完,便对文泉劈头盖脸了乱打了一顿。 文泉耷拉着脑袋,凌乱的头发遮掩了眼睛。廖太太看到儿子被媳妇打了,挣扎着准备坐起身,却被梦锦上前一把推倒在了床上。廖太太的头撞到了床头上,啊呀了一声。 文泉回过神,狠命的推了梦锦一把,梦锦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竟然跌坐在了木地板上。 老妈子进来了,急忙搀扶起了梦锦,劝了起来。 梦锦哭道:“廖文泉,你这个没良心的种子!当初,我在巴黎流产,还不是因为你的酗酒!你亲自杀了你的孩子!你的手上沾着孩子的血!这一辈子,你手上的血都不会洗干净的!” 文泉的心里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他好不容易忘记的那段惨事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来。 他不由得哭了,泪水沾在了腮上的那道红印子上面。 梦锦继续哭道:“那时候,我一心一意的准备生产,并且还给孩子准备了好多名字!我想着,能和你一起给孩子选一个好听的名字!每天中午,我都坐在窗户跟前的摇椅里,用手摩挲着肚子,想象着将来当妈的滋味!这些,你都知道吗?” 文泉哭的惨兮兮的,蹲在地上。 廖太太也发着呆,像是变成了木偶。 梦锦被老妈子搀扶着,哭的一塌糊涂。她不停的喘息着,像是要窒息了似的痛苦。 老妈子压根就不知道梦锦曾经流产的事情。听到梦锦这么说,她的心里实在可怜梦锦,反而觉得廖家的母子不懂事了。 梦锦缓了缓,继续哭道:“我告诉你!我要孩子的心情比你还要急切!流产之后,我看了无数西医大夫,也喝了数不清的中药,甚至去庙里拜佛烧香,可就是不能再怀孕了!医生们告诉我,我的不孕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流产造成的!” 文泉哭道:“我已经很后悔了!你以为我的心情会好吗?你流产之后,我喝醉了酒,把脑袋往墙上撞!恨不得自己能去死!我们从巴黎回来之后,我靠着打理苏家的生意让自己忘记那段惨事!可是,时不时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能想起我们的那个可怜的孩子!你以为我的心里就好过吗?” 梦锦哭道:“你既然知道后悔,知道痛苦,为什么还要逼我!我一直在积极就医,可还是没办法怀孕!你难道看不清楚吗?” 文泉竭力的冷静了下来,道:“我领养孩子的事情是和你商量过的!我也是为了我们夫妻好!我们要是能领养一个孩子,就会有很多的快乐的!” 梦锦喊道:“你要是领养了孩子,外人会怎么看我!外人压根就不知道我之前流产的悲剧,都会以为是我压根就不能生育!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 文泉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不可能孤苦到老吧!” 梦锦冷笑道:“我不怕孤苦!大不了,我将来进养老院!” 廖太太祈求道:“可是,我毕竟要为我们廖家的延续香火考虑呀!哪怕是领养孩子,我们廖家毕竟有孙子了!” 梦锦道:“何必自欺欺人呢?领养的孩子真的姓廖吗?” 廖太太哭道:“只要我们对那个孩子好,把他从小含辛茹苦的抚养大,他肯定会感激我们的!再说了,我们肯定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梦锦恨道:“我们苏家也有规矩,绝对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进公馆!” 廖太太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 梦锦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我现在给你说清楚!文泉要是下定决心领养孩子,我就和他离婚!他要是放弃了领养孩子的念头,我照旧和他是夫妻!这段时间,我和文泉还是先分开住吧!文泉住在这里,想清楚了,然后再回公馆吧!”说完,便扭头走了。 她急促的脚步声引得木楼梯发出了吱呀的声响。随后,又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文泉醒了过来,没有追出去。 廖太太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上面的那一抹蚊子血。 那一夜,她和文泉就那么干瞪着眼熬过去了。而梦锦回到了公馆里,喝了一晚上的鸡尾酒,在翌日粲然晨曦初露的时刻,醉倒在了沙发上。在睡梦里,她见到了那个流产掉的孩子。那个孩子仿佛长大了。梦锦回国已经两年,那个孩子也已经两岁了,正挥舞着一双可爱的小手。 梦锦睡到中午,终于醒来了。 老妈子看到梦锦醒了,都上前安慰着。梦锦勉强吃了几口饭,说是要去巡捕房里看母亲。 她还觉得头晕,没有开车,要老妈子给汽车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梦锦来到了巡捕房里,去了关押母亲的小房间里。 苏太太看到梦锦的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残留着怒气,不由得紧赶着问道:“怎么了?” 梦锦一见到母亲,立即哭了起来,道:“文泉和他妈合起伙来欺负我!他竟然私自跑到孤儿院里领养孩子!” 苏太太听闻,大骂道:“混账!简直反了天了!他竟然敢把不知底细的孩子领进我们苏家!” 梦锦哭道:“他没有得逞!我和他打了一架!” 苏太太喊道:“什么?他竟敢动手打你!我去和他拼命!” 第212章 她没人要了,又黏糊上了前男友 梦锦急忙把盛怒之下的母亲拉住了,哭道:“我也打他了!你就别添乱了!” 苏太太愤然的喊道:“当初,他害得你流产!这会儿,他竟然反过来打你!简直是个无赖!” 梦锦哭道:“我昨晚冲到了廖家,把这些话都说给母子俩人听了!母子俩人理亏,由着我大闹了一场,不敢放一个屁!” 苏太太道:“就是!不能让廖家的人骑到你的脖子上!我倒是担心,你以后怎么办呢?” 梦锦道:“我说了,文泉要是敢继续萌生领养孩子的念想,我就立即和他离婚!我让他住在廖家,和他分开住了!” 苏太太急忙拉住女儿的手,道:“就是!姓廖的要是敢领养孩子,你就让他和那孩子在外面单独过吧!他休想把我们苏家的财产弄到外人的手里!” 梦锦道:“妈,你放心!我会看好我们苏家的财产的!” 苏太太道:“你也真可怜!自从流产之后,就怀不上孩子了!你看了那么多的西医大夫,也看了那么多的中医大夫,可就是不顶用!哎!” 梦锦低着头,又啜泣了起来。 这时候,招娣和初夏夫妇进来了。俩人来看苏太太。 夫妻俩人自从得知梦锦拿到了财产之后,又恢复了和苏太太的往来,时常给苏太太送一些鸡蛋之类的东西。 这会儿,夫妻俩人看到苏太太和梦锦都眼泪汪汪的,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苏太太的心情很落寞,看到娘家人来了,忍不住便把梦锦和文泉吵架的事情说了出去。 梦锦一直没吭声,呆坐着。 招娣听完之后,嚷道:“这还了得!廖文泉也不想一想,当初是谁害得梦锦流产的!还有他那个糊涂妈,怎么好意思威逼着外甥女呢!外甥女不知去了看了多少大夫,要孩子的心情比廖家的人都急!文泉难道看不见?真是没有良心!” 初夏劝道:“我听说,很多怀不上孩子的女人都去城外的送子观音庙里求!那里很灵的!外甥女不妨去那里拜一拜吧!也算是出去散散心!免得闷在家里越想越气!” 苏太太听弟弟这么说,急忙劝道:“你还是去拜一拜吧!求一求送子娘娘!说不定会怀上孩子呢!” 梦锦打起精神,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招娣急忙笑道:“明天,我们一起陪着外甥女去烧香晋佛!” 梦锦点了点头。 招娣夫妇和苏太太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无非都是一些家长里短。 梦锦开车送招娣夫妇先回了家,然后她又独自回到了公馆里。为了第二天烧香的事情,她要求老妈子做素菜,并且出去给乞丐们施舍小钱。 翌日,梦锦一大早就开车去了舅舅家里,接上了招娣夫妇。她开车汽车去了郊外的送子娘娘庙。 庙里的香客们不是很多,显得很寂寥。梦锦反而觉得很舒心。她生怕有熟人看见她,让她的心里觉得不好受。招娣搀扶着梦锦的胳膊,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梦锦心怀虔诚,对着神像下跪磕头,随后便把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 招娣搀扶着梦锦,准备从大殿里出来,却迎头遇见了倪月! 初夏正在大殿汉白玉石台下面抽烟,压根就没有看到倪月。 倪月是和玉龙一起来的。玉龙也有抽烟的习惯,没有随着倪月走上月台。 倪月看到招娣和梦锦之后,吓了一跳,可立即又显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她怀孕了,准备祈求送子娘娘赐给她一个男孩子! 此时,她揣摩到了梦锦来这里烧香的意思,冷笑道:“大小姐是不是还没有怀上孩子?来这里求娘娘?你瞧我,我已经怀孕了!我来这里求娘娘赐给我一个男孩子!”说着,便走到神案前,捏着三只香,点燃之后,朝着神像拜了拜。 等祝祷结束,她笑盈盈的站起身,走到梦锦的跟前,继续冷笑道:“大小姐,心诚则灵!” 梦锦眼瞅着倪月富态的脸上洋溢着的那股子洋洋得意,心里很不舒服。 招娣冷笑道:“这不是倪姑娘吗?没听说你结婚,竟然怀上了孩子?” 倪月气的面色通红,道:“这不是那个什么绍章的亲戚吗?那个什么绍章还活着?那种白痴活在世上简直让活人遭罪!” 招娣恨道:“他死不死活不活关你屁事!你又不是绍章的老婆!你要是回心转意了,不妨就给绍章做小老婆吧!生出来的孩子算是绍章的孩子!你这是行善积德!送子娘娘肯定会可怜你的一片善心、赐给你一个男孩子的!” 倪月恼羞成怒的道:“只怕我给绍章做了小老婆,他就会一命呜呼了!娘娘可怜他是个傻子,干脆招了他去做童子吧!” 招娣恨道:“连带着也把你招了去,金童玉女,还是凑成一对!” 正说着,玉龙进来了,看到倪月正和两个妇人吵嘴,急忙走上前去。 倪月看到玉龙进来了,心想玉龙来的正是时候,急忙搀扶住玉龙的胳膊,娇滴滴的道:“老公!我被人欺负了!” 玉龙瞪着眼睛,朝着招娣喊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欺负我老婆!” 招娣想不到倪月竟然嫁给了这么标志精壮的小伙子,心里酸溜溜的。她眼瞅着玉龙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没敢吭声。梦锦冷笑道:“你的女人是我们公馆里的丫头!我们主仆见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听妇人的闲话吧!” 玉龙早就听倪月说起她在苏公馆里受的那些年的委屈,对梦锦冷笑道:“这就是苏家的大丫头?听说结婚之后一直生不出孩子!来这里求娘娘?” 梦锦的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憋着羞愤。 倪月冷笑道:“大小姐真是命苦!当年在巴黎的时候流产过,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怀上孩子了!” 玉龙呵呵大笑了起来。梦锦啐了一口,道:“这关你们两个下人什么事情?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丫头和她男人管?但愿你们生出的是一个丫头,将来也来我们苏公馆里做丫头,伺候我们苏家的下一代!”说完,便拉着招娣的胳膊跨出了大殿的门。 倪月反唇相讥道:“大小姐还是赶快生出苏家的下一代吧!免得让我们的一片诚心绝后了!” 梦锦气的昏天黑地,被招娣搀扶着,来到了月台的下面。 招娣把遇见倪月的事情跟初夏说了一遍,引得初夏不管不顾的朝着大殿大骂了几句脏话。 招娣急忙劝道:“别和那种下人一般见识!” 初夏骂骂咧咧的走在前面。梦锦觉得舅舅的那几句海骂简直给自己出了一口气,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决定请舅舅舅母去吃川菜。初夏夫妇当然高兴,兴致勃勃的上了汽车。 倪月眼瞅着梦锦三人走出了山门,对玉龙冷笑道:“看来,苏家和廖家都要绝后了!” 玉龙的那只肌肉隆起的胳膊搂着倪月的肩膀,道:“真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吧,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新鲜了!你整天闷在水产店里,闻着鱼腥味,也该好好的换换空气了!” 俩人出了大殿,朝着山门走去,说说笑笑的。玉龙采摘了好几朵山花,别在了倪月的头发上。俩人的心情都很好,仿佛回到了恋爱时光。 在巴黎,焕铭因为妮娜的到来而忧虑着。 他虽然希望有熟悉的女孩子守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分担身处异国他乡的孤苦。可是,他毕竟深刻的了解妮娜的品性。她是个爱财的女人!她对钱财的喜欢胜过对男人的喜爱! 焕铭的心里留着心眼,对自己生意上的事情守口如瓶。妮娜压根只知道焕铭做着香水生意,可压根就不知道焕铭的店铺在什么地方。她几次三番的盘问焕铭,可压根问不出来。她担心会让焕铭厌烦自己,便不再多问了。 焕铭不肯给妮娜买昂贵的珠宝首饰。妮娜也没有计较。因为,她自从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再找到别的男孩子之后,便低声下气了许多,算是放下了自己先前的高姿态! 焕铭对于妮娜的转变觉得有些奇怪。他料想着,妮娜之前的那种贪慕虚荣的性格肯定会慢慢的显露出来的。这会儿,她刚见到焕铭,肯定要收敛一些。可谁能想到,焕铭和妮娜在相处了一段日子之后,妮娜照旧没有显露出先前的那些缺点。 焕铭对妮娜的脱胎换骨感到很震惊。碰巧,那天,他没有生意上的事情,决定去妮娜留学的那所大学去转一转,看看妮娜在学校里做些什么。 他独自一人悄悄的来到了艺术书院,打听到了油画系的位置。 看门房的老女人告诉焕铭,油画系的教授正带着留学生们在画人体油画。焕铭觉得很好奇,就顺着一条很有艺术气息的走廊来到了尽头。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一个男模特正展露着雄壮的肌肉。妮娜正坐在跟前,临摹着那个身材壮硕的男模特。 焕铭觉得很搞笑,看了一会儿,便悄悄的溜走了。 他走出艺术书院的大门,沿着曲折的小路往前走。正好有几个中国留学生聚在一起。焕铭从那一小堆人前路过,听到他们说着闲话。他们竟然提到了妮娜。 “你们知道吗?妮娜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听说也是从香港来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妮娜这会儿不孤单了!你们知道吗?妮娜刚来巴黎的时候,竟然和她妈到处打相亲广告呢!那件事情已经传遍了。可压根就没有人愿意招惹妮娜!” “听说,她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主动甩了好几个男孩子呢!这样的女孩子,还有哪个男孩子敢招惹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这里的男孩子都不敢搭理她呢!” 焕铭那天带着一只鸭舌帽,帽子压的很低。那些留学生们压根就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所以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防备。 焕铭听到了那些话,总算知道妮娜为什么脱胎换骨了。原来,她实在是没有男孩子要了,只好抓住了焕铭! 焕铭想到这里,冷笑几声。他决定抓住妮娜的这个短处,让她服服帖帖的守在他的身边,作为他精神上的慰藉。至于以后的结婚,那要看妮娜的表现和他的最终决定了。 细烟和梦川眼瞅着焕铭的恋爱,都觉得妮娜实在是个温和体贴的女孩子。梦川曾经听细烟说起过妮娜的事情。当然,细烟听来的那些话也是焕铭告诉她的。现在看来,细烟和梦川都觉得焕铭当初有些小题大做了!反而都觉得妮娜是个温婉的姑娘。 细烟在写家信的时候,把焕铭和妮娜重归于好正在热恋的事情说了一遍。 兰眉齐收到信之后,琢磨了好久。她见过妮娜,自然很满意妮娜的长相。可是,她也知道妮娜不好惹的脾气。她决定让焕铭自己看着办吧。 焕铭给兰眉齐单独写了一封信,把妮娜找不到男朋友的事情说了一遍。兰眉齐放下心,觉得焕铭已经捏住了妮娜的短处。 文泉和梦锦已经分居快一个月了。 廖太太的心情也平复了。她觉得儿子实在可怜,可也不能让梦锦得意。于是,她便不提起让文泉回苏公馆的话头。 文泉脸上的那道伤痕早已经好了,没有留下疤痕。可是,他心上的那道疤却一直没有痊愈。 梦锦上次在廖家的大闹,让他再次陷入了对流产事件的愧疚里。实在没有办法消磨他心里的愧疚,他只好借酒消愁。 廖太太住的那座筒子楼的斜对面就有酒馆。以前,文彬曾经在那里借酒消愁过。现在,文泉又成了那家小酒馆的常客。他经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坐在窗前,独自喝着高脚酒杯里的暗红色的鸡尾酒,任由舌头麻木,思维麻木,然后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在睡梦的呢喃里麻木。 因为文泉的频繁醉酒,廖家的那个老妈子就遭罪了。按照廖太太的吩咐,那个老妈子每晚十二点钟都要去那家小酒馆里搀着文泉回去。虽然只有几步路,可毕竟让那个老妈子觉得费事。 廖太太眼瞅着大儿子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起了文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心里觉得五味陈杂。 第213章 她知道了他的绝情 他收到了母亲的来信,紧赶着便回信了。他把他和雁翎被迫分离的事情仔细的写了下来,竟然写了十几张信纸。等到那封信塞进邮筒里的时候,他又有些后悔了。母亲和哥哥要是知道了他和雁翎的事情,肯定要嘲笑他的。可是信已经塞进了邮筒里,他只好无奈的转身离去了。 廖太太收到文彬的回信后,简直吓了一跳。她立即把信交给了文泉。文泉也对文彬的遭遇感到不可思议。 廖太太幸灾乐祸的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文彬毕竟是个有福气的,没有被那个狐媚子祸害了!你爸爸在天之灵果然长眼了!哼!” 文泉道:“那个姓穆的竟然嫁给了这里的大户佟家!” 廖太太冷笑道:“你还记得那狐媚子被绑架的事情吗?我猜,肯定是那个佟家少爷干的!果不其然,她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佟家少爷!” 文泉道:“文彬现在单身在巴黎留学,总算是心静了!” 廖太太笑道:“可不是!总算摆脱了纠缠!”顿了顿,道:“我现在很担心你的事情!你那媳妇闹了一场,和你分开了这些日子,压根连个电话都不给你打!” 文泉道:“估计她的气还没消呢!” 廖太太冷笑道:“她难道一辈子都要捏着流产的把柄?哼!她的那身子骨也真是娇气,不就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了一下子,竟然能把孩子摔掉了!还是她的身体不争气!很多流过好几次产的女人都能怀孕,并且还都能生下三五个孩子!她可倒好!真没出息!” 文泉听着母亲的话,没有吭声。他决定,等再过一段时间,然后就去苏公馆找梦锦。 梦锦自从那天去送子娘娘庙里烧香之后,一直守在公馆里。她用看小说书打发无聊的时间。 招娣时不时的来公馆里,陪着梦锦说笑,免得梦锦觉得孤单。 她又打听到了一个老中医,专门把那人请到了苏公馆,为梦锦看病。梦锦服用了几个疗程的中药之后,觉得精神比以前要好许多。 招娣急忙跑到巡捕房里,把梦锦精神恢复的消息告诉了苏太太。 苏太太也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在一个晚上,文泉回到了苏公馆里。那两个老妈子都请假探亲了。 梦锦冷着脸,压根就不搭理文泉,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 文泉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总算让梦锦的脸上多了几分好颜色。 梦锦的心里拿定主意,不能白白的便宜了文泉。她故意冷着脸,并且催着文泉赶快离开公馆回到廖家。 偏偏外面下起了雨,哗啦哗啦的。 文泉正好借着外面下雨,山路湿滑,赖在了梦锦的身边。夫妻俩人分开了一个多月,虽然彼此的心里还存着仇恨,可毕竟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梦锦的脸色终于回暖了,答应文泉留在公馆里过夜。 廖太太得知文泉夫妇和好如初,总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当然,她也不敢再提起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的事情。她觉得那次在孤儿院吵架实在有些对不住孙太太,便独自去了孤儿院,带去了好些点心水果。 孙太太知道文泉夫妇和好如初了,没有多说什么。廖太太坐了一会儿,便独自回去了。 在狄家,相玫收到了奕祥写来的信。 在信里,奕祥把文彬这半年冷落他的事情都说了。相玫和利俊觉得文彬实在有些过分。相玫冷笑道:“这和奕祥什么事情?他的心里即便有很大的气,可也不能撒在奕祥的身上!” 利俊道:“我们家奕祥也不靠文彬什么!文彬的心里既然已经恨着我们穆家,那就由着他闹去吧!反正他和我们隔着十万八千里,也犯不着和他一般计较!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若论大度,还是佟安迪更大度一些!” 相玫苦笑道:“文彬的心思就是太细腻了!正如你说的那样,文彬和我们穆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犯不着再为他担心了!奕祥大不了不和他来往,也不是什么大事!” 利俊问道:“要不要把文彬的事情告诉雁翎!” 相玫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 过了几天,雁翎打来了电话,相玫去了佟公馆。 到了佟公馆,相玫看到只有雁翎一个人在卧室里。那几个老妈子都在后园里打扫落叶。 相玫问道:“安迪呢?” 雁翎挺着大肚子,拉着姑母的手,道:“安迪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隔三差五的往外面跑!我压根就管不住了!每一次出门,他都是从汽车行里叫来出租车,压根就不用家里的汽车!我挺着大肚子,不能跟着他,只好由着他去了!” 相玫听说之后,瞪着一双丹凤眼,喊道:“这还了得!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雁翎叹息道:“我害怕给你添乱!这会儿,眼瞅着安迪愈发的胡闹、竟然彻夜不归了,我只好给你打了电话。” 相玫把手里捏着的那只精致的小提包扔到了沙发上,抱着胳膊,道:“我给你查清楚他去哪里鬼混!” 雁翎劝道:“我把你叫来,不过是想着跟你说一说,让我心里的怨气出来罢了!即便查出来他在哪里鬼混,又能拿他怎么办?狗改不了吃屎!” 相玫道:“但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佟安迪!等他回来,我替你出一口气!” 雁翎坐在了摇椅里,摩挲着隆起的肚子,喃喃的道:“说来奇怪,昨天晚上,我竟然梦见了文彬!文彬好像正坐在一条轮船上,哭着喊着往回来赶!” 相玫坐在了雁翎的对面,听到雁翎这么说,触动了心事。 雁翎道:“文彬要是真的坐船赶回来了,真是让他白白的经受了折磨!” 相玫忍不住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奕祥给我来信了!他告诉我,文彬自从得知你的事情之后,竟然和奕祥疏远了,压根就不到奕祥的住处去了!文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奕祥压根就不知道!”顿了顿,道:“奕祥还说,文彬和一个姑娘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雁翎听到这些话,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吭声。 相玫急忙劝道:“你千万不要生气!” 雁翎叹息道:“我没有生气!文彬真是可怜见的!他要是能再次恋爱,我的心里反而会觉得好受很多!” 相玫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文彬的感受。” 雁翎呢喃道:“我们毕竟恩爱过一场!并且还领了结婚证书!只不过,那张结婚证书已经失效了!” 相玫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怪你那个妈!” 雁翎道:“我这些天压根就没有见过那个疯子!我弟弟冠豪倒是时常来这里看我!除了你们一家,也只有冠豪和我是亲人了!” 相玫道:“冠豪怎么样了?我倒是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雁翎道:“冠豪已经入股我之前做事的那家橡胶厂。” 相玫点了点头,觉得冠豪肯定能干出一副大的事业。 俩人正说着,看到冠豪进来了。 相玫急忙起身招呼着冠豪。雁翎不便起身,笑问道:“厂里没事?” 冠豪道:“厂里没有什么事情,我来看一看姊姊。” 雁翎急忙笑着让座,叫相玫给冠豪端来了新鲜荔枝和菠萝。 相玫和冠豪说起了厂子里的事情。 雁翎缓缓的摇晃着摇椅,看着窗户外面。那个位置的窗户正好对着后园。后园里有一片草地,先前是安迪的网球场。如今,草还是绿色的,可早已没有了安迪打网球的身影。雁翎琢磨着,当初真的不应该让安迪放弃打网球。否则,安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乱跑了。 相玫和冠豪照旧说着厂子里的事情。 有一两句话飘进了雁翎的耳朵里。雁翎听到冠豪说着那家厂子的事情,不知不觉的想起了她和文彬在那爿厂里做事的情形。去年的这时候,她和文彬还在厂子里做事。她在财会室里做事,对面坐着古灵精怪的乔小姐。文彬和梦川在车间里做助理工程师。 三个人经常见面,后来细烟也加入了,成了四个人经常见面。 去年的这时候,她和文彬正因为婚前而烦恼着呢!她已经给南洋那头写信了,正等着南洋那头的回信呢! 雁翎回想着这些往事,竟然觉得,假如她当初不给南洋那头写信,也不会和念慈见面,也就不会让念慈毁了她和文彬的婚事…… 她的心里闪烁着这样的一种后悔,简直觉得心如刀绞,痛彻五脏六腑。 那面窗外有一棵很高大的树,依旧生着肥绿叶片的树枝随风晃悠着。雁翎觉得眼前像是有一条绳子在晃荡着,并且还发出了吱呀的声韵。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树枝和上面肥满的叶子。 香港的冬天照旧是一片绿意萦绕。可雁翎知道,按照时令,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满树的绿叶不过是障眼法……虽然照旧是绿意油油……可周围的空气里却饱含着刻骨的寒凉。 毕竟是深秋了!任凭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 那天晚上,安迪醉醺醺的回来了。 冠豪很看不惯安迪的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不由得说道:“姊夫又喝酒了?有生意应酬?要是没有生意应酬,还是少喝点儿酒吧!姊姊正怀着孕呢,闻不得酒精的味道!” 安迪的心情本来就很烦躁。他确实出去谈生意了。虽然做成了一笔买卖,可利润达不到他的标准,因此心里觉得气闷。这会儿,他听到冠豪这么说,不由得对着冠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冠豪没有再说什么。相玫不管不顾的嚷道:“冠豪说的很对!雁翎现在挺着大肚子,实在闻不惯酒精的味道!你要是喜欢喝野酒,就不要回来了!” 安迪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出去谈生意了!” 相玫被安迪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道:“你真的出去谈生意了?不是出去沾花惹草?” 安迪恶狠狠的瞪着相玫,吓得相玫不由得握住了冠豪的手。 雁翎气的一句话也不说。冠豪道:“姊夫有话好好说!何必大动肝火呢!” 安迪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念慈进来了。 念慈早已听到公馆里的吵闹声,故意冷笑道:“姊姊真是多心!害得安迪白白的蒙受了冤枉!” 相玫冷笑道:“你是怎么知道安迪受了冤枉!” 念慈道:“刚才,我在金地大饭店里吃西餐,正好看到安迪和一伙儿生意人出门。所以,我紧赶着来了!” 安迪道:“听到没有?幸亏妈在场,否则,我又要被无辜的冤枉了!”说着,便不再搭理相玫,独自上楼了。 相玫紧赶着喊道:“雁翎现在已经这么大的肚子了,你不要和她挤在一个床上,你照旧睡书房吧!” 安迪没有吭声,加快了脚步。 念慈故意走到雁翎的身边,笑问道:“觉得怎么样了?” 雁翎故意冷笑道:“谁要你来问的?” 相玫紧赶着道:“就是!谁要你来问的!” 念慈道:“我是一片好心!当妈的难道还不如姑母!” 相玫冷笑道:“就是不如姑母!” 雁翎冷着脸道:“你这个当妈的还是请回吧!” 念慈道:“外面下雨了!我和冠豪都不回去了,就住在这里!” 雁翎果然看到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外雨水婆娑,雨声历历,觉得山路上肯定湿滑,生怕弟弟开车出事情,便紧赶着招呼着老妈子给冠豪准备房间。她对冠豪很关心。 冠豪也觉得母亲实在多事。 相玫急忙喊道:“你别管了!我替你张罗吧!” 念慈冷笑道:“姊姊的经验毕竟丰富!姊姊以前是干什么的?见多识广!” 相玫接口问道:“我以前还见过杀人放火的!不过和弟妹的手段比起来,那些人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哪里像弟妹这么的狠辣!我真恨不得你当初能替弟弟去死!” 念慈道:“可老天爷不让我去死!你有什么办法?” 雁翎喊道:“烦死了!你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有多烦人!简直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 念慈被雁翎抢白了一场,毕竟不能和孕妇志气。冠豪劝了几句,便拉着母亲上楼休息了。 相玫搀扶着雁翎也回到了卧室里,要雁翎早些休息。 念慈正好住在相玫的隔壁房里。相玫故意唱了一晚上的小调,引得念慈压根就没有合眼。 第214章 肌肉帅哥 翌日,雨水照旧澎湃。 冠豪给厂子里打了个电话,得知厂子因为暴雨而休假一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雁翎,雁翎说,要冠豪在公馆里多住一天。有冠豪在,她的心里会踏实些,不会惧怕念慈的喜怒无常了。 相玫也没有回狄家,陪着雁翎。安迪当然也没有出去谈生意,独自闷在书房里看小说书。 念慈看到没人搭理自己,便去书房里找安迪说话。 安迪看到岳母进来了,便放下小说书,道:“外面的雨水真大,哗啦哗啦的!” 念慈看着窗户玻璃上一抹一抹的雨水,不耐烦的道:“真烦人!这样的雨天,心情很烦闷!” 安迪冷笑道:“你昨天何必来这里呢!” 念慈道:“我要是不来这里,你还不被相玫冤枉死!” 安迪冷笑道:“我真是百口莫辩了!自从上次夜总会的事情之后,我一直被雁翎猜忌!” 念慈道:“所以我要来给你洗清冤枉!” 安迪道:“雁翎哪里肯信呢?她不过觉得我们是合起火来骗她罢了!” 念慈道:“我倒是觉得,你真的应该拉下脸,不要让相玫经常来公馆里!她不过是雁翎的姑母,凭什么凌驾于我之上呢?” 安迪道:“这话还是你去说吧!我倒是觉得,这个姑母对待雁翎反而像是亲妈的样子!” 念慈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迪重新拿起小说书,哗啦哗啦的翻着书页,道:“你对雁翎做的一切,简直太残忍了!虽然,你是为了我好!”说完,便沉浸在小说书里,不再抬头看念慈。 念慈道:“我确实都是为了你好!当然,我也是为了雁翎好!作为母亲,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仇人家的儿子呢?如果换成你,你能眼瞅着自己的孩子和仇人家的孩子结婚吗?绝度不可能!你不是我,压根就不能体味到我心里的仇恨!那是我们家族世代的仇恨!” 安迪道:“上一代的仇恨为什么非要让下一代人承担呢?你不是已经把廖家老先生逼死了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念慈仔细的看着安迪,觉得安迪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你难道不喜欢雁翎吗?” 安迪冷笑道:“雁翎的这幅样子……叫我怎么喜欢?她亲口跟我说过,这辈子,她就和孩子过了……至于我,不过和她是空头夫妻罢了!至于我在外面是不是沾花惹草,她压根不管……可她背地里却像是防贼似的防着我!简直让我很难堪!” 念慈道:“她竟然这么说!” 安迪反问道:“还能有假吗?她那种桀骜不驯的脾气简直让人很难招架!说白了,她实在是个很没有味道的女人……我简直有些后悔听了你的话……压根就不应该娶她!反而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念慈咬牙切齿的恨道:“佟安迪,你这人简直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你和雁翎已经是夫妇了,你休想反悔!你要是敢和雁翎离婚,我就到法院去告你……告你强迫雁翎结婚!大不了,我和你一起被惩治!” 安迪看着念慈的那副狞恶的面目,气鼓鼓的。念慈摔门走了,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像是天雷的滚动。 安迪气的把小说书撂在了木地板上,愤然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抽烟。他一口一口的吐着烟雾,瞪着窗户外面澎湃的雨水。 相玫和雁翎听到了楼上的那身响亮的摔门声,又看到念慈铁青着脸下楼了。 雁翎不耐烦的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是个人吗!用那么大的力气,不怕把我们家的门摔坏!” 念慈道:“外面的风大,风吹的!” 相玫接口道:“恐怕是你的脑子疯了吧!”说完,便和雁翎发出了一阵冷笑。 念慈道:“我是一片好意,劝安迪不要在外面胡闹!可你们知道安迪说什么,安迪说,他觉得雁翎这个女人很没有味道……简直后悔和雁翎结婚!听到这话,我当然生气了!忍不住教训了安迪一顿!”说着,走到雁翎的身边,故意捏起她的手,道:“你放心!他不会和你离婚的!他要是敢和你离婚,我就到法院揭发他对你逼婚的事情!大不了,我也陪着他坐牢!” 雁翎听到母亲的这些话,简直觉得天昏地暗。 相玫恨道:“他真的这么说?当初,他死皮赖脸的缠着雁翎,非要把雁翎娶到手!这会儿,刚结婚几个月,他竟然又觉得雁翎没有味道了!这个混蛋简直就是个无赖、喜新厌旧!当初都是你这个疯子捣乱,要不是因为你的发疯,雁翎和文彬早就一起留学了,哪还有现在这样的破烂事!” 念慈喊道:“我岂能眼瞅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仇人家的儿子!” 相玫跟着喊道:“现在你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了!当初,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抛弃了雁翎呢?你简直就是个不要脸!” 念慈继续喊道:“我现在也没有亏待雁翎!我送给她的结婚嫁妆是很大的一笔数目!再加上她爸爸之前送给她的钱,她简直可以成了富婆了!” 雁翎觉得这话很刺耳,冷笑道:“我忘了告诉你,爸之前给我的那些钱,一部分在文彬的身上!” 念慈气的干瞪着眼,道:“竟然让仇人家的儿子花了我们的钱!” 相玫冷笑道:“就当是补偿文彬吧!” 念慈竭力的克制住自己的生气,道:“就算是施舍给穷人吧!这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情!” 雁翎喊道:“够了!不要胡说八道了!你还是上楼呆着吧,我讨厌看见你!你不用下来吃饭了,我叫下人给你端上去!” 念慈被雁翎抢白了一句,觉得脸上发烧,一把拉着冠豪的手,道:“走!我们上楼!” 冠豪刚才眼瞅着母亲的姑母的针锋相对,实在不好说什么。这会儿,他不耐烦的道:“妈还是自己上去吧!我在这里和姊姊说话!” 念慈甩开了冠豪的手,气鼓鼓的上楼了。 客厅里,雁翎三个人反而没话可说了。落地玻璃窗外的雨水澎湃,哗啦哗啦的响成一片。 雁翎琢磨着念慈的话,觉得安迪真的可能会说那种话。她早已经把安迪看穿了,安迪本性就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 假如,他真的准备离婚。她绝不会手软的!正如念慈所说,她肯定会去巡捕房里揭发安迪和念慈的狼狈为奸的。 在巴黎,焕铭正和妮娜走行在香榭丽舍大街上。 香榭丽舍大街说不尽的繁华如梦,简直是巴黎的缩影……饱含着奢华、繁盛、浪漫、时尚。 在这样的一条繁华如梦的大街上漫步,是很多热恋之中的情侣们的享受。 焕铭和妮娜走行在这条街上,眼睛里满是时尚的奢侈品。妮娜望着街边小店里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心早就飞了。她变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魂魄守在那些盛满珠宝首饰、高档香水的柜台前。 焕铭早已从余光里看到了妮娜对那些奢侈品的魂牵梦萦,心里冷笑着。他下定决心,绝不会给妮娜买任何的奢侈品。 妮娜终于忍不住了,道:“你瞧,这里的东西真好看!”说着,便搀扶着焕铭的胳膊,准备走进一家卖高档香水的商铺。 焕铭却立在原地不动,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买!” 妮娜噘着嘴道:“看一看吧!” 焕铭冷笑道:“我买不起,你看了也是白看!” 妮娜有些生气的道:“我没有说买!我难道不能看一看吗?我们来这里逛街,难道不能看一看吗?你这个人太武断了!” 焕铭松开了妮娜的胳膊,昂着头,冷声道:“那你就去看吧!” 妮娜重新挽上了焕铭的胳膊,道:“你陪着我去吧!” 焕铭道:“我不喜欢看那些东西!” 妮娜反问道:“你不是做珠宝生意吗?难道不需要了解市场行情吗?” 焕铭听到妮娜这么说,只好打起精神陪着她进了一家商铺。 妮娜端详着柜台里的那些高档香水,看着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价格,不住的叹息着。 焕铭故意装作听不见。店老板一眼就看出俩人是一对情侣,急忙笑脸相迎,介绍着各种款式的香水,愈发的引得妮娜的心里痒痒了。 焕铭照旧一声不吭的站着。店老板看到俩人不像是要买香水的意思,兴致一下子减弱了,不再招呼。偏偏有一对中国情侣走了进来。店老板热情相迎,终于做成了一笔生意,卖出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水。那个中国女孩子显得格外的兴奋,和她的男友滔滔不绝的说笑着。 妮娜觉得很没有面子,拉着焕铭气鼓鼓的走出了那家店铺。 焕铭笑道:“我说不要进去,你非要进去!” 妮娜没有吭声,心里气闷着。 焕铭自从打听到安迪没有男孩子要的秘密之后,就把妮娜看的很廉价了。再加上他之前对妮娜图慕虚荣的本性的了解,便坚决下定决心,决不能给她买任何的奢侈品。 妮娜落寞的随着焕铭走着,不再看两侧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商铺。焕铭看到路边有一家很有情调的青年旅社,心里微微的一动。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家青年旅社墙壁上的彩色涂鸦,觉得里面肯定是一个很有情调的地方。 他租住的那间房子不隔音。所以,他和妮娜相识之后,都没有和她浓情蜜意过。这会儿,焕铭很喜欢那家青年旅社的风格,便引着妮娜走了进去。妮娜本来就是学艺术的,自然对墙壁上的彩色涂鸦以及店里面的艺术装饰很动心。 她心甘情愿的随着焕铭进了那家青年旅社。 俩人租下了一间三楼的小房间。那小房间的墙壁上都贴着木条,显得很古典。木板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画作品。虽然都是赝品,可画面确实恬淡,饱含着巴黎乡下的那种素雅温存和浪漫。 有一只木床,上面铺着纯手工编织的床罩。床罩的中央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充斥着梦幻。 老式的留声机里面正放着蓝色多瑙河的曲调。那曲调荡荡悠悠的,里面充满了魔。 妮娜走累了,躺在了那片梦幻般的“海水”里,做着瑜伽动作。 焕铭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正在木桶里洗浴。他吹着口哨,配合着蓝色多瑙河的曲调。 妮娜看着热气腾腾的木桶里的焕铭,觉得那是一副很好的油画作品。想起油画作品,她闪电似的联想到了那个肌肉壮硕的男模特。 和那个肌肉壮硕的男模特想比,焕铭的身上虽然也有很优秀的肌肉,可毕竟不如那个男模特的肌肉完美。 那个男模特叫李彼得,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汕头人,母亲是泰国人。所以,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但是长相却更多的随他的父亲。他在巴黎的艺术系里做留学生,并且兼职做男模。 他自然也认识妮娜,可对妮娜总是显得很冷淡。 妮娜想到这里,回过神,看到身材魔鬼的焕铭已经从木桶里出来了。他浑身湿漉漉的,照旧吹着口哨,准备拉着妮娜戏水。妮娜走了那么多的路,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她不由得对焕铭微微的一笑。 等到俩人从青年旅社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焕铭说肚子饿了,要去吃西餐。 妮娜随着焕铭来到了一家西餐馆子里。可焕铭觉得那家西餐馆里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于是,俩人便出去了,顺着香榭丽舍大街往前走。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每一家西餐馆里都是人头攒动。焕铭看到了一家中国餐馆,眼睛一亮,拉着妮娜走了进去。 妮娜自从来到巴黎之后,很少能吃到中国菜。她看到那家川菜馆子,心里也觉得很兴奋。 焕铭点了好几盘川菜,和妮娜吃的热火朝天。吃完饭,焕铭又去买甜点。 妮娜觉得身上不舒服,道:“我想休息一会儿。”说着,便坐在了街边的一条木椅上。 焕铭觉得有些扫兴,看到妮娜眉头紧蹙的样子,只好坐在了她的身边。 妮娜抱怨道:“都是你!把我折磨的很难受!” 第215章 女友的生日派对 焕铭搂着妮娜的肩头,笑道:“怎么是我折磨的你!你不是也在享受吗!” 妮娜没吭声。 焕铭意味深长的道:“别的男孩子都比我温柔吗?” 妮娜的脸色一变,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焕铭冷笑道:“在圣约翰大学念书的时候,你交过不下两个男朋友!对吗?” 妮娜羞愤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焕铭道:“我也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的!肯定听同窗们说起过你的事情……你的恋爱史!” 妮娜道:“好吧!我承认我交往过三个男孩子!” 焕铭接口道:“我也知道,你后来把那三个男孩子都甩掉了!你可真厉害!” 妮娜道:“他们都对我不好!” 焕铭故意冷笑道:“我猜,他们都没能给你买珠宝首饰吧!” 妮娜有些生气了,阴沉着脸,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他们都移情别恋了,所以,我才和他们分手了!” 焕铭道:“是吗?但愿你没有撒谎!” 妮娜道:“男孩子都很奇怪,总觉得女孩子的话是谎话!” 焕铭道:“因为说谎是女孩子的天性!或者说是她们的本能!” 呢喃冷笑道:“在圣约翰大学的时候,我也听说过你的事情!那时候,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欢你,可你偏偏不当真……总是敷衍了事!假如,女孩子说谎是天性,那么,男孩子的骄傲也是天性!” 焕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业上!哪里有时间谈情说爱的!” 妮娜道:“那时候,你是苏家的少爷……身家过亿!岂能轻易的谈情说爱!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一个逃犯!” 焕铭看着妮娜的眸光里闪烁着的那股子恶毒,故意不当回事的笑道:“我妈给我来信了,巡捕房已经不再过问我的事情了!本来嘛,那些人都是神经病,非要把欧阳蓝的死生拉硬拽到我的身上!简直很荒唐!我是无辜的!竟然背上了逃犯的罪名!” 妮娜嘲讽道:“听说,欧阳蓝是你的继父!你绝不可能谋害自己的继父的!” 焕铭紧赶着接口道:“那是自然!那时候,我还要靠着他吃饭呢!” 妮娜故意叹息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学会撒谎的毛病!” 焕铭故意装出一副深沉的严肃模样,道:“我可没有说谎!女孩子还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欢猜忌!总是把不相干的事情联想到一起……简直是生拉硬扯……尤其是学艺术和文科的女孩子,缺乏逻辑思维!” 妮娜故意把头贴在焕铭的肩膀上,撒娇道:“人家不过是多问一问!你瞧,你竟然当真了,并且还生气了!你真小气!”说着,便在焕铭的额头上戳了一兰花指。 焕铭自然听得出妮娜嘴里的“小气”的寓意。她不过是嫌弃焕铭没有给她买奢侈品罢了。 焕铭笑道:“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给你买一个冰激凌!多吃一些甜东西,你就不会觉得气闷了!”说着,便站起身,去了后面的甜品店。 妮娜孤零零的坐着,一直坐了很长时间。焕铭故意耍笑妮娜。他在甜品店里吃完了一个冰激凌,并且休憩了一会儿,然后才带着一只草莓冰激凌出来了。妮娜正和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说话。 焕铭打量着那个高大的男孩子,觉得眼熟。他闪电似的想起了那个男模特。 想不到,妮娜竟然和那个男模特有说有笑的。焕铭真后悔自己应该早些出来。 妮娜向焕铭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李彼得!” 李彼得古铜色的脸色显出了一个粲然的微笑,跟焕铭握了握手。 焕铭近距离打量着彼得的长相,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混血儿。他对于彼得心甘情愿的做男模特的事情表示了极大的鄙夷。他打趣道,要彼得站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脱光衣服,做出行为艺术! 彼得自然听出了焕铭话里的敌意,急忙告辞了。 妮娜看着彼得走远了,生气的对焕铭道:“喂!这是我的同窗!你做什么吃醋!难道是嫉妒他的身材比你好吗?” 焕铭冷笑道:“我哪里吃醋?我只是对混血儿感到好奇而已!总觉得这种人身体里的基因很复杂!当然,思维也很复杂!”说着,就把那只融化的草莓冰激凌送到了妮娜的手里。 妮娜接过了那只冰激凌,道:“你这人就是心眼复杂!”说着,便低头吃起了那只冰激凌。 焕铭趁着她吃东西,笑道:“我总觉得,那种当着女同学们的面赤身的男模特实在很大胆!” 妮娜道:“那是艺术!青年大卫的雕像是不是很有美感?你为什么非要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艺术呢?这里是巴黎,艺术之都!要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像你这样的保守,那简直是艺术的悲剧!” 焕铭道:“艺术总要回归到现实!假如让你艺术一次,赤身站在香榭丽舍大街上,你会答应吗?嗯?” 妮娜恨得咬牙切齿的道:“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肯定会那么做的!”说着,便把手里的草莓冰激凌戳到了焕铭的鼻头上。焕铭的鼻头上立即多出了一团粉红色。 妮娜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焕铭掏出手帕擦干了鼻子,笑道:“只要你能开心,我甘愿为艺术牺牲!” 那天回去之后,焕铭生了满肚子的气。他虽然把妮娜看的很卑微,可也不能容忍别的男孩子和妮娜说笑。 在书院的宿舍里,妮娜对于焕铭的一毛不拔也很生气。她琢磨着焕铭的话,觉得焕铭那么说分明是拿捏住了她的短处。她因为找不到男孩子了,所以才赖上了焕铭。 妮娜觉得焕铭这样的想法实在很可怕。假如,她真的嫁给了焕铭,她的日子岂能好过?她会被焕铭瞧不起的! 本来,她是一个很有自尊的女孩子,甚至把某些男孩子都看成了粪土!可是如今,她已经贬值了,由不得虚荣心和自尊作怪了。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的,心里恨着焕铭。 翌日,她去书院里写生。彼得照旧当模特。妮娜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画的很慢。等到周围的同学们都已经结束了,她还在磨磨蹭蹭的。教授先回去了。妮娜便一个人守着彼得。 彼得穿着一件紧身的芭蕾舞裤,上身没有穿衣,显露着硕大的胸肌和整齐的腹肌。他觉得有些无聊,便和妮娜聊起了天。 他笑道:“你的男朋友长得很帅气!” 妮娜道:“他的身材没有你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彼得笑道:“他好像不愿意看到你和别的男孩子说笑。我知道,他肯定有想法了。” 妮娜道:“你别理他!我还没有和他结婚呢,他还干涉不了我的自由!” 彼得问道:“你告诉他我和你只是同学关系了吗?” 妮娜笑道:“当然!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是一个很前卫的人!” 彼得道:“他肯定觉得,我做模特实在是很大胆的做法!” 妮娜道:“他是个死脑筋!哪里懂得艺术!” 彼得笑问道:“你身上的艺术难道没有传染给他?” 妮娜停下画笔,出了一会儿神,道:“他是个生意人,逻辑思维很严密。艺术思维很欠缺!孺子不可教!” 彼得笑了起来,露出了两行白皙的牙齿。妮娜望着那两行白皙的牙齿,觉得很性感。 彼得看到妮娜竟然望着她的牙齿出神,笑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发呆了呢?” 妮娜回过神,微微的一笑,目光不由得从那两排白皙的牙齿上滑到了那硕大的胸肌上。 彼得笑道:“我都站的腰酸腿疼了!你快些画吧!” 妮娜竟然觉得很心疼彼得长时间站立的辛苦,紧赶着完成了画作。 彼得伸着懒腰,走到了旁边的白色塑料圆桌旁,换起了衣服。 他金鸡独立,穿起了袜子。因为佝偻着身体,他的那两只古铜色的硕大胸肌愈发的隆起了。他的两条粗壮的胳膊也隆起了山丘。他专心的往那只性感的脚上套着一只白色的袜子,嘴里吹着轻松的口哨。 妮娜望着这位男神的模样,竟然看呆了。 她觉得,彼得的这幅模样实在是一副绝妙的画作。她决定,晚上的时候,一定要创作出这幅画面。 那晚,她在书院宿舍里专心致志的作画。 她毕竟是画画的老手了,又有了很成熟的题材,很快就画出了一副简单的油画。 她故意把彼得的那两块古铜色的硕大胸肌画的很突出,简直都要从纸面上隆起来了。 她悠闲的坐在画架前的高椅上,喝着咖啡,品味着那副油画。 她的脑海里充满了幻想。在一处海滩上,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泳衣,走在细软的沙滩上。 彼得穿着一件白色的泳裤,正在细软的沙滩上跑步。他渐渐的从远处的一抹凄迷的雾气里跑来,身边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正向她跑来了。 她像是女神似的立在柔软的沙滩上,一动也不动,迎着他的那张渐渐清晰的古铜色的俊脸。 终于,彼得跑到了她的身边,把手里捏着的一只海螺送到了她的手里。 那只海螺像是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她把那只海螺放到了鼻子跟前,闻着那股子浓烈的海腥味。 那股浓烈的海腥味让她欲罢不能。 彼得突然抱起了她,托着她沿着柔软的沙滩往前缓缓的走。 他的那两只古铜色的壮硕胸肌正贴在她的脸上。 从这样的浪漫的幻想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 她看到,眼前照旧是那副画。 在香港,狄家只有利俊,小贝,还有陈妈。 这段日子,相玫一直住在佟公馆里,伺候着雁翎,压根就没有回家。 小贝简直获得了自由! 在学堂里,他和陆夕颜经常见面。本来嘛,他和夕颜是同班同学,当然是经常见面了。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见面”是有着别的意思的。夕颜听小贝说起,这些日子,小贝的母亲不在家里,所以没有人会躲在暗地里监督俩人的一举一动。 那天,夕颜正好过生日,邀请着同窗们去她的家里过生日。 几个人坐上了电车,朝着夕颜家的方向走去。 夕颜正好和小贝坐在一排。小贝靠着窗户,夕颜坐在他的身边。 当着同学们的面,小贝觉得很不好意思,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面。 夕颜也显得很矜持,双手紧紧的捏着讲义,胳膊绷直,目不斜视。可是,她还是和小贝闲聊着。话题当然是和学业有关的。 小贝当然也不时的说着什么。其实,他的心里盼着能和夕颜说话。不管夕颜说什么,他都觉得很好听。本来,夕颜的声音就很甜。 前段日子,因为相玫和陈妈的监视,小贝只能给夕颜传纸条,交流着想法。 下了电车,夕颜引着同学们朝着富人山的山顶走去。 小贝早就听说夕颜的家里很阔气,可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山路两边满是开着花的树。夕颜一路采摘下去,已经抓了一大把的鲜花在手里。 小贝看着夕颜手里的鲜花,觉得那些花朵很绚丽。他忍不住的夸赞起了那些花,引得夕颜和几个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渐渐的走到了山顶上,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小洋楼的前面。 夕颜摁响了门铃,等着老妈子的开门。 门开了,露出了刘妈的那张狡黠的老脸。她笑道:“小姐回来了!同学们也来了?” 夕颜问道:“我的生日蛋糕准备好了吗?” 刘妈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快进来吧!” 夕颜引着同学们进了那座两层小楼,来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夕颜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里面井井有条的。小贝打量着夕颜的房间,觉得那里面实在很温存,很甜美,就和夕颜的人一样的甜美。 那天的生日宴会开的很热闹。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刘妈在。夕颜和同学们都玩的很开心。 那些同学们还有事情,或者说是察言观色的故意躲开了。夕颜故意留下了小贝,说是要给小贝补习英文。 第216章 清纯的恋爱故事 在书房里,刘妈擦干净了书桌,摆好了座椅。当然,她故意把两只木椅放在了书桌的两头。 夕颜猜到了刘妈心里的意思,冷笑了几声。刘妈故意开着房门,在附近的走廊里擦着棕色竹纹墙裙。 夕颜笑道:“我们现在讲语法吧!” 小贝把自己的那本讲义摊开,听着夕颜慢悠悠的讲述。因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小贝不觉得很害羞,很快就沉浸在了英文语法里。当然,夕颜也是专心致志的。 一个钟头之后,小贝觉得有些头晕了,便时不时的抬眼看着夕颜。 夕颜的背后便是那只透着光亮的木窗。书房里的光线有些晦暗,愈发的衬出了窗户的明亮。仿佛那里正有一只小型的太阳似的。 刘妈听了一个钟头的墙根,除了听到了英文,没有听到别的什么话。她觉得腰酸了,便去楼下准备晚上的夜宵。那只木楼梯承载着她发福的身体的重量,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 夕颜听着那阵吱呀的声响,知道刘妈已经下楼了。 小贝早已爬到了夕颜的身边,并且和夕颜坐在了一张木椅上。 夕颜的身子微微的向旁边挪移了一点儿,脸上弥散着羞涩。 小贝低声笑道:“我们很长时间没有痛快的说过话了!” 夕颜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贝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已经看完了你送给我的那本小说书!说真的!我还是最喜欢罗密欧与朱丽叶!” 夕颜扑闪着一双明眸善睐,笑道:“你也喜欢悲剧吗?” 小贝刚好从一本书上看到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不由得现场卖弄道:“悲剧才是永恒的美!” 夕颜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看来,我们俩人的很多想法都一模一样!” 小贝笑道:“或者说是心灵相通!” 夕颜专注的看着小贝,她的眸光里闪烁着深奥的眸光,道:“小贝,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是和爸爸生活在一起的!小的时候很不懂事。可是现在,我已经十八岁了,算是成人了,心里有很多的想法都没有办法和外人说!” 小贝道:“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的!” 夕颜低着头,道:“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很早就不在了……我是说,她很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小贝呆望着她眸光里闪烁着的凄婉,心里也觉得酸涩了很多,急忙劝道:“你已经成年了!更要学会坚强!” 夕颜的眸光里照旧闪烁着感伤,道:“你知道吗?我妈妈以前是个唱歌剧的!很多年前,我爸爸还在大学里念书的时候,他就经常去听歌剧。而那时候,我的妈妈也正值青春年华!她和爸爸同岁!” 小贝明白了夕颜的意思。这样的情节在小说书里都被写的泛滥了。 夕颜道:“我爸爸很喜欢我妈妈。在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和妈妈结婚了!可是,爸爸结婚以后,竟然对妈妈很不好!” 小贝问道:“为什么呢?你爸爸不是很喜欢你妈妈吗?” 夕颜惆怅的道:“爸爸发现,妈妈以前是有过男朋友的。我的意思是……在结婚的那天晚上……你懂吗?在结婚的那天晚上,爸爸发现妈妈……不是处女!” 小贝道:“如果你爸爸真的喜欢你妈妈,何必在乎这些呢?” 夕颜道:“可是爸爸毕竟是在大学里教书的!虽然,他刚结婚的时候只是一个助教,可他毕竟是在大学里教书的!他对伦理的东西看的很重……简直是个死脑筋……不可救药!”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他经常打骂妈妈!” 小贝问道:“那你妈妈呢?” 夕颜道:“我妈妈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只能忍耐着!她自从和爸爸结婚以后,便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可是,爸爸不能原谅妈妈之前的恋爱经历……照旧打骂不休!” 小贝问道:“那后来呢?” 夕颜的嘴抽搐了几下,低下了头,沉默了好长时间。这时候,木楼梯上又传来了吧嗒声。 刘妈上来了,匆匆的走进了书房里,故意笑道:“小姐,夜宵已经准备好了!请下去吃吧!” 她看到夕颜像是哭过了似的,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小贝一眼。小贝觉得很冤枉,可也不便解释。 夕颜急忙说道:“我们这就下去!刚才的宴会上,我喝了点儿鸡尾酒,现在眼泪汪汪的!” 刘妈故意劝道:“小姐以后还是少喝酒吧!那种东西碰不得!”说着,又刺了小贝一眼。 小贝自然听出了刘妈嘴里“那种东西碰不得”的言下之意,愈发的觉得委屈了。 夕颜不耐烦的道:“刘妈就不要唠叨了!你的那张嘴一张开就没有把门的!” 刘妈不敢吭声。夕颜引着小贝下楼了。 夕颜看到,刘妈竟然只准备了一份夜宵。她不由得很窘迫的站在那里。小贝早已看到了餐桌上的那一盘孤零零的黄桃沙拉,急忙说道:“天晚了,我还是赶快回家吧!” 这句话提醒了夕颜,她急忙道:“我让刘妈给你叫一辆出租车!” 刘妈正立在夕颜的身后,道:“门口就有洋车!很方便的!那个死老头子每天晚上都守在附近等着拉座呢!” 小贝看到夕颜的脸色很不好看,生怕她和陈妈发生口角,便急忙笑道:“我这就去坐洋车!” 夕颜吩咐道:“刘妈,给狄家少爷拿一把手电筒!” 刘妈噘着嘴去拿手电筒了。夕颜趁机道:“你快回去吧!剩下的话明天再说吧!” 小贝点了点头,要夕颜早些休息。刘妈风驰电掣般的拿来了手电筒,冷冰冰的塞到了小贝的手里。 小贝告辞了。他刚一出门,刘妈便急忙关上了公馆的门,发出了一阵响。 夕颜喊道:“客人还没有走远呢!你这是干什么!” 刘妈道:“免得老鼠趁机溜进来!” 夕颜一转身上楼了,气的连那盘黄桃沙拉都没有吃。刘妈暗自笑着,专门等着夕颜的爸爸从大学里回来。 陆骄阳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刘妈已经习惯了先生的晚归。骄阳问起了夕颜今天过生日请客的事情,刘妈如实汇报,当然把夕颜单独留下小贝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骄阳没吭声,去洗澡了。 夕颜还没有睡,静静的听着楼下的说话声。她没有听到父亲说什么,便暂时放下心。可是,她的心里很清楚,父亲肯定会要盘问她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夕颜无精打采的去了学校,看到小贝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俩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一班的男女学生们都是十八岁左右的大人了,朝气澎湃,青春飞扬。 等到下课的时候,夕颜和小贝去了僻静处,问起了小贝昨晚归家的事情。 小贝便把昨晚归家的事情告诉了夕颜。 离开陆家的门后,小贝压根就没有遇到一辆洋车。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手电筒,照着柏油马路。虽然两边有路灯,可路灯的光线显得很昏暗,阴惨惨的。小贝的心里有些胆怯,便紧紧的握着那只手电筒……像是握着一只武器。 他下了山,拦住了一辆洋车,要车夫赶快送他回家。 一路上,他觉得自己被风一吹,在生日宴上喝得鸡尾酒全都涌到了脑子上。他觉得晕乎乎的。 等到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陈妈正焦急的等待着。 利俊问起小贝为什么十点钟才回来。小贝说,他的一个同学过生日,去参加生日宴会了。 利俊想起了相玫说过的话,盘问道:“是哪个同学?” 小贝迎着父亲的那两道猜忌的目光,心里立即生出了叛逆!他毕竟已经是十八岁的成人了,自尊很强!当即,他便冷冷的道:“一个女同学过生日!很多同学们都去了!”说完,便昂首挺胸的上楼了。 利俊微微的一笑,看了一眼陈妈。 陈妈低声问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告诉太太!” 利俊笑道:“还是不要说了!” 夕颜听小贝这么说,心里恨着刘妈,也恨着陈妈。她不由得冷笑道:“那个刘妈真讨厌,竟然撒谎,害得你走了下山!你家里的陈妈也很讨厌,具有老妈子的通病!” 小贝无奈的道:“真的没办法!对了,你昨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夕颜道:“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吧!等放学后,我们去学校外面的那家小咖啡馆里说吧!我请你喝咖啡!” 小贝点了点头。其实,他没有把自己最真实的那份感受告诉夕颜。昨晚,他失眠了整整一夜。 他一直回想着夕颜的那副落寞神伤的样子,觉得她实在可怜。他恨不得能抱一抱她,给她擦干眼角的清泪。 这会儿,他看到夕颜的身影正在前面走行着,想起了昨晚上他对她的同情,不由得叹息一声。 相玫回到了家里。 利俊不在家。陈妈还是迫不及待的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了相玫。 相玫听说小贝竟然去了夕颜的家里,觉得很气闷。她和陈妈商量着,决定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去偷窥小贝的一举一动。 陈妈对于这样的事情一项显得很热情。 那天下午,小贝和夕颜去了学校对面的那家咖啡馆里。俩人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要了两杯咖啡。小贝压根就没有心思喝咖啡,而是要夕颜说出她没有说完的话。 夕颜喝着咖啡,沉浸在悲伤的乐音里。 那悲伤的乐音不是她脑海里想象着的乐音,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乐音。那家咖啡馆里正放着一曲忧伤的调子。 夕颜淡淡的道:“我妈妈实在受不了爸爸的打骂,终于做了糊涂事!她吊死在了剧院里!”说完,便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那曲悲伤的调子正好演奏到了高潮,荡气回肠。 小贝觉得,夕颜应该好好的哭一场。等到夕颜哭够了,他把自己的那条洁白的手帕送到了她的手里。夕颜擦干了眼泪,把那只沾着泪水的手帕揉搓成了一团,捏在手心里。 小贝道:“你说出来会好些!” 夕颜道:“我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会向你吐露心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贝急忙道:“我怎么会呢?你的事情,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夕颜道:“我知道你会为我保守秘密的!你知道吗?昨天,我过生日的时候,实在觉得很伤心!因为,我的爸爸没有给我过生日!每次到我生日的时候,他总是找借口!” 小贝问道:“为什么呢?” 夕颜道:“因为,他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我的长相随妈妈!” 小贝惊讶的问道:“竟敢是这样的原因!你爸爸的想法实在太可怕了!” 夕颜道:“谁说不是呢?我真恨不得能和他去做亲子鉴定!” 小贝道:“你怎么知道你爸爸和妈妈是在大剧院里认识的呢!我一直很好奇!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夕颜道:“我听刘妈说的!刘妈是我妈妈家里的老佣人!她一直在我的外婆家里做事的!妈妈结婚后,她便跟了过来!她自然知道妈妈的一肚子的苦水!” 小贝道:“可是她偏向你吗?” 夕颜捏着小勺,搅着咖啡杯里浓稠的咖啡,道:“她毕竟是个要吃饭穿衣的下人!她要是敢违背我爸爸的意思,她肯定就被开走了!” 小贝道:“想不到,你的身世如此的可怜!我一直以为,你的家里很有钱,你肯定会生活的异常的幸福!” 夕颜冷笑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你肯定会更加倍的疼惜我的!我们都已经年满十八岁了,都是成人了,要为各自的将来考虑!我们只有在一所大学里念书,才能为以后的事情奠定基础!所以,我们一定要考到同一所大学!” 小贝笑道:“我是发过誓的!” 夕颜道:“我也是发过誓的!” 小贝望着夕颜的那双明澈的眼眸,不由得回报给她一个很纯的微笑。 这时候,相玫竟然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咖啡馆。她的身后跟着满脸威严的陈妈。 小贝和夕颜都吓坏了,眼瞅着相玫的暴跳如雷。 第217章 恋爱被发现了 相玫一把推开了小贝,小贝一头撞到了旁边的花架上。相玫喊道:“这个你混蛋!老娘辛辛苦苦的供你念书,你竟然在这里和女孩子鬼混!” 小贝喊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夕颜只是同学关系。她帮我补习英文!” 相玫双手叉腰,咆哮道:“放屁!你以为老娘的眼睛是瞎的!补习英文为什么要来咖啡馆里?为什么不在教室里?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贝委屈的道:“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已经是成人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相玫气的面色愈发的铁青,喊道:“交往自由?你还没有考上大学,哪里需要交友?等你考上了大学,你爱怎么交友都随你的便!” 小贝喊道:“我保证会考上大学的!并且能考上圣约翰大学!” 相玫听到小贝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一眼正在一旁默然的陆夕颜。陈妈笑道:“现在的孩子真是有意思!竟然想着考到同一所大学!” 这句话提醒了相玫。她冷笑道:“我趁早告诉你!你趁早给老娘死了这个贼心!我想好了,我还是送你出国留学吧!你到你哥哥那里去!”转向目瞪口呆的夕颜,道:“你这姑娘要是还懂得廉耻,你就不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小贝!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儿子不能被你勾引坏了!” 小贝立即袒护着夕颜,道:“妈!你不能这么说夕颜!她是个很热心的同学,帮我补习英文!我的英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相玫眼瞅着小贝的那副袒护的样子,不由得冷笑道:“你放心吧!妈妈会给你请家庭老师的!我趁早告诉你,你不要再利用补习英文的借口和这个女孩子见面!” 小贝道:“我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有成人的自尊了!你这么做,简直让我很垮台!” 相玫道:“垮台?我都是一门心思的为了你好!” 小贝道:“我即便出国留学,将来也要谈恋爱吧!难不成一辈子不接触女孩子?” 相玫恼羞成怒的道:“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 小贝昂起头,倔强的道:“陆夕颜的爸爸是圣约翰大学的教授!她的家里住在富人山上!” 相玫听到小贝这么说,觉得实在出乎意外之外。她不由得定下心,仔细的打量起了陆夕颜,竟然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小贝看到母亲正凝神的打量着夕颜,急忙说道:“夕颜还是先回去吧!我会给你道歉的!” 夕颜正被相玫看的很窘迫,听到小贝这么说,立即清醒了过来,没有说什么,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准备离开那家咖啡馆。 相玫却一把拉住了夕颜的胳膊,道:“我们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吧!” 小贝生怕母亲会责骂夕颜,紧赶着道:“不用了!” 相玫却死活的拉着夕颜的胳膊,让夕颜根本无法挣脱。陈妈笑道:“少爷还是去外面散散心吧!我陪着你去吧!” 小贝喊道:“这件事情既然是和我相关,我就必须在场!”说着,便坐在了咖啡桌前,气鼓鼓的看着相玫和陈妈。 陈妈没有办法,只好看着相玫。相玫道:“那也好!你愿意坐在这里,你就坐在这里吧!”说着,便拉着夕颜也坐在了咖啡桌前。 陈妈觉得自己不便站在一旁,便急忙闪身出去了。 其实,陈妈的心里是充斥着羡慕嫉妒恨的。因为,他的儿子已经快四十岁了,竟然还没有结婚。她儿子打光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家里穷、因为游手好闲、五毒俱全,所以他娶不到媳妇。为此,陈妈觉得很烦恼。好不容易给她儿子介绍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算是勉强的订婚了。 为了筹备结婚的事情,陈妈拿出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积蓄。她对未来的儿媳妇很不满意,可也实在没有办法!自从她看到小贝认识了陆夕颜之后,心里就一直觉得很不好受。小贝长得很标志,而陆夕颜看样子也是个大家闺秀。陈妈的心里生出了羡慕嫉妒恨! 相玫喝了几口咖啡,对夕颜道:“陆小姐,我真的不清楚你家里面的情形。这会儿,我从小贝的嘴里知道了你家的情况。你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你们住在富人山上?” 夕颜看了一眼小贝,道:“是的!” 相玫道:“陆小姐!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我即便现在知道了你的家境很富裕,我也不会轻易的让你和我儿子继续交往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熟几年。我想,你热心的给小贝补习英文,肯定不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帮助!肯定有别的意思!” 夕颜的脸色变了绯红,一言不发。 相玫道:“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我毕竟也是女人,也是从你这样的年龄走过来的!所以,我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心思了如指掌!正如你们所说,你们都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已经是成人了!所以,自然会对异性产生好奇,甚至是好感!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毕竟还是高中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要考大学了!在这种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你们怎么能分心谈恋爱呢?” 夕颜已经窘迫的不知所措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偏内向的女孩子,听到相玫的这些话,简直恨不得能钻到地洞里。 小贝很疼惜夕颜受到的窘迫,不由得说道:“妈!我和夕颜的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考大学不成问题的!距离我们上大学不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到了那时候,我们自由恋爱,还有什么人会干涉我们呢!” 相玫神色凝重的道:“可是你们毕竟还没有走进圣约翰大学!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万一你不能顺利升学,你还觉得你自己的幻想很浪漫吗?我作为你妈,必须要对你的人生负责!” 夕颜此时鼓起勇气道:“阿姨,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假如,我和小贝都顺利的考取了圣约翰大学,你还会阻挠我们吗?” 相玫瞪着夕颜,道:“你终于说了实话!你不过是借着给小贝补习功课的机会,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 夕颜道:“我确实对小贝有好感!” 相玫道:“也难怪!像你们这么大的很多男女孩子们都结婚了!我当年结婚的时候不过才十九岁!可是,你们毕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你们还是高中生!要是这么早就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岂不是要让外人笑话?陆小姐,你的爸爸既然是大学教授,你难道不为你爸爸的名声考虑?” 夕颜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她最怕外人提起她的爸爸了。 小贝知道夕颜此时心里的难受,急忙道:“妈不要说了!”顿了顿,紧赶着道:“妈!我保证能考上圣约翰大学!我是坚决反对去国外留学的……或者说,反对过早的出去留学!” 相玫道:“为什么?” 小贝道:“很多留学生们都在国外花天酒地的!与其说是留学,不如说是游历!” 相玫道:“你哥哥奕祥绝对不是这种人!我希望你能跟你哥哥学习!要学好!” 小贝道:“假如你非逼我留学,我倒是觉得,夕颜也应该出国留学!” 相玫气的干瞪着眼。夕颜抬起头,眸光里饱含着感激的神色。 小贝道:“假如妈一门心思的要我留学!那我就不必参加圣约翰大学的入学考试了!我和夕颜干脆这会儿就办理留学的手续吧!反正家里有钱!” 相玫本来打算让小贝和夕颜远隔万水千山!可这会儿,她的主意错了,反而让小贝抓住了把柄!羞愤之中,她不讲理的喊道:“你做梦吧!我不会放你出去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准备圣约翰大学的考试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好生的看着你的!绝不会让你有机会三心二意!”说着,便瞪了夕颜一眼。 夕颜照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贝愤然起身,往咖啡馆的门口走。相玫紧赶着追了上去,和陈妈一起拦住了怒气冲天的小贝。 夕颜趁机悄悄的走了。她走的飞快,简直像是要跑起来似的。她本来打算去电车站,可是,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竟然走过了电车站,并且走远了很长的一段路。 她停下脚步,抓住了身前的一根电线杆,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自小到大,她其实已经习惯了指责和谩骂。 自从她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离开之后,她爸爸便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因为,她爸爸怀疑她不是他亲生的!为此,夕颜不知道受过多少谩骂甚至是责打!她的爸爸虽然是个有文化的大学教授,可是,她爸爸在家里的时候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夕颜松开了电线杆,觉得手心里一阵寒凉。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觉得脚底下真的软绵绵的。 她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缓缓的坐上了洋车,要车夫送她回富人山。 她需要安静的躺在床上,哭一场,然后才能迎接翌日的黎明。假如要是把心里的委屈憋着,她肯定会病倒的! 回到家里,刘妈好奇的看着她,不由得问道:“小姐,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夕颜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想吃晚饭了!”说着,便向楼上跑去了,引得木楼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其实,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眼泪竟然不知不觉的涌了上来。她飞跑到了楼上,实在是因为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她真的很害怕刘妈看见。刘妈要是看见了,肯定又要告诉她的爸爸的,免不了又是一场是非口舌。 她冲回到了卧室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你站住!我有话问你!跟我来书房里!” 那是她爸爸的声音! 夕颜觉得很害怕。想不到,她爸爸竟然回来的这么早。平日里,她爸爸一般都是在半夜才回家的。 陆先生一把拉住了夕颜的胳膊,硬是把她拖进了书房里。 夕颜在被推进书房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藏在楼梯半腰的刘妈。从刘妈的眼神里可以明确的看出,她正心事重重的! 夕颜真的害怕刘妈凝重的眸光。她的爸爸的眸光也是那样的凝重,简直像饱含着黑色的钢铁。 陆先生随手关闭了房门,把刘妈的身影隔断了。夕颜按照父亲的吩咐,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一只木椅上。 她自然对那只年代久远的木椅很熟悉。自从她五岁的时候,她就经常被父亲摁在这个木椅上,听着父亲的教训! 她的心里对书房里的这把木椅是充满了恐惧的!她觉得,那把木椅仿佛是老虎凳! 陆先生坐在她的对面,翘着二郎腿,脚上的皮鞋铮亮,露出了咖啡色的花格袜子!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是那么的书卷气。 可是,他的吼叫声却顿时让他儒雅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市井无赖! 夕颜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吼叫,已经不会再因为惧怕而浑身发抖了。 陆先生喊道:“你这个祸害!简直给我们陆家丢人现眼!你老实交代,你昨天都干什么了!” 夕颜倔强的道:“昨天,我过生日,我邀请同学们来家里参加生日宴会!” 陆先生恨道:“还理直气壮的!” 夕颜照旧倔强的道:“我过十八岁的生日,当然要理直气壮的!” 陆先生骂道:“你和你那个妈一样,总是在这种虚荣的事情上费心思!” 夕颜昂着头,目光停在书柜旁的一盆文竹上,道:“妈妈的生日也是在昨天!也算是给妈妈过四十五岁的冥寿!” 陆先生瞪着眼睛,瞅着桀骜不逊的女儿,扬起了巴掌。 夕颜反而迎了上去,丝毫没有畏惧! 陆先生的巴掌闪电似的落了下来。夕颜的身子向旁边一倾,差点儿从木椅上跌落。 陆先生咆哮道:“你竟敢给那个婊子过冥寿!你简直是找死!我巴不得你也立即去死!你要是死了,我也清净了,省得让你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第218章 他没给女友买奢侈品 夕颜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恼羞成怒的父亲面前,实在柔弱的如同一棵细柳。 陆先生继续咆哮道:“我把你养活到十八岁,已经仁至义尽了!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孩子!” 夕颜哭道:“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陆先生喊道:“我为什么要去做亲子鉴定!你万一不是我亲生的,我岂不是要丢人现眼!” 夕颜哭道:“你真无赖!” 陆先生反手给了夕颜一个嘴巴子,夕颜的身体又是一倾。 刘妈冲了进来,上前搂抱着夕颜,哭道:“小姐,你没事吧!先生,你怎么能动手打小姐呢?” 夕颜自小到大,每次被父亲教训打骂,刘妈总会冲进这间书房,竭力的护着夕颜。 今天也不例外! 夕颜一把推开了刘妈,喊道:“不用你管!都是你告的黑状!” 刘妈哭道:“小姐,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夕颜喊道:“为了我好?为了我好!” 刘妈哭道:“小姐,你要是做生日宴会,我实在管不了!可你不能把男同学单独的留在家里!” 陆先生恨道:“我还没问你呢!那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他是怎么缠上你的!说!” 夕颜双手捂脸,呜呜咽咽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刘妈道:“先生,我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你,是要你好好的跟小姐谈一谈!你怎么能动手呢?” 陆先生迎着刘妈的那双凌冽的眸光,咬牙切齿的道:“你问一问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她竟然说,昨天也是她妈的冥寿!她要给她妈过冥寿!” 刘妈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紧咬着下唇。片刻后,她声音沉重的道:“这也是小姐的一片孝心!这一点,没有错!” 陆先生冷笑道:“没有错?难道是我的错?那女人早年认识了别的男人,并且和那个男人上过床,难道也是我的错!嗯?”顿了顿,神色凄然的道:“新婚之夜,我发现她竟然不是处女!并且,她竟然跟我说起了她和那个男人的恋爱经历!你们能考虑到我的感受吗?在新婚之夜,我竟然听到了那些话!” 刘妈道:“可太太和你结婚以后,对你真的是体贴入微!她没有再和那个男人有过任何的往来,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 陆先生道:“那是因为她的心里有鬼!” 陈妈道:“即便她死心塌地的忏悔,毕竟再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 陆先生道:“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呢!” 陈妈冷笑道:“先生在结婚之前难道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你说实话!” 陆先生的目光游离,但很快又恢复了狞恶,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刘妈搀扶着夕颜的胳膊,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在太太结婚之前,我和她曾经去圣约翰大学里打听过,她知道你以前认识了一个女同事!对吗?” 陆先生没有吭声。 刘妈道:“那时候,太太压根就没有计较。她总觉得,男女之间的恋爱是很正常的。但是,结婚以后,就必须一门心思的过日子!她做到了,可你没有做到!结婚以后,你照旧和那个女人来往!太太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可只能装作看不见!所以,你的借口……在新婚之夜受的刺激……不是正当的理由!因为,你在和太太结婚之前就已经和那个女人浓情蜜意了!” 夕颜听着刘妈的话,觉得爸爸实在很卑鄙。她还是第一次听刘妈说起这些话。 陆先生道:“那我们俩人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刘妈道:“可你最后还是逼死了太太!你欠她的命!” 陆先生愤然喊道:“你住嘴!” 刘妈喊道:“太太因为实在受不了你的打骂,才在剧院里上吊自尽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先生哑口无言,起身走到窗户跟前,一把推开了那扇棕漆回文木窗。凉风钻了进来,吹拂着墙壁上挂着的挂历发出了哗啦的声响。 书桌上的日历也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响……一页一页的倒着翻着…… 刘妈道:“先生,太太在临终之前,没有别的请求,只求你能善待小姐!并且要我在这里伺候着小姐!可你善待小姐了吗?” 陆先生喊道:“够了!夕颜已经长大了,你也可以滚蛋了!” 刘妈喊道:“小姐还没有成家!当年,太太叮嘱了,要我伺候小姐到结婚!” 陆先生冷笑道:“你放心吧!夕颜很快就会结婚的!她现在已经学着把男孩子往家里面领了!她已经距离结婚不远了!” 刘妈道:“太太的意思很明白,要等小姐考上大学之后,才能开始恋爱!她是吃过早早恋爱的亏的,所以不希望她的悲剧在小姐的身上重演!所以,我才会把小姐昨天单独留下男同学的事情告诉先生!”转身对夕颜道:“小姐,你还是给太太争一口气吧!” 夕颜沉默着。 陆先生冷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她考不上大学,尽早的嫁人吧!免得给我在大学里丢人现眼!” 夕颜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哭道:“圣约翰大学又不是你办的!你没有资格阻挠我上大学!” 陆先生道:“那你以后就自力更生吧!自己去赚上大学的学费!从今天起,你就和刘妈滚出去吧!不要再我这里混吃混喝了!”说着,便推搡着夕颜和刘妈往门口走。 夕颜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把脚踝扭伤了。刘妈哭叫着搀扶着夕颜。 陆先生气鼓鼓的出去了。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刘妈搀扶着夕颜回到了卧室里。 夕颜昏天黑地的躺下了!刘妈守在一边呜呜的哭。 夕颜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刘妈哭道:“小姐,我可是为了你好!当年,太太的临终遗言要你有出息!你还没有考进圣约翰大学,就已经和男同学谈起了恋爱!太太的在天之灵会觉得伤心的!我之所以告诉了你爸爸,让你爸爸教训你,实在是帮你!你趁早醒醒吧!” 那一晚,夕颜守着寂寥的房间,让黑漆漆的光线遮掩了她的身体。 她需要在黑漆漆的光影里深思。 白月光从窗户玻璃上钻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枕头上。她的眼睛正好迎着那团凄迷的白月光。 白月光像是母亲的手,渐渐的摩挲着她肿胀着的腮,留下了一抹凄迷的悲悯痕迹。 翌日,夕颜照旧去上学。小贝也照旧去上学。 俩人没有说一句话。 相玫和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教室的外面,引得老师很好奇。那老师见了相玫,知道了小贝和夕颜闹得故事,立即把小贝调到了隔壁的班里。 相玫这才放心了! 陆先生也来到了学校。他倒是没有去见老师,而是找到了夕颜的几个女同学。 他给了那些女孩子们一些零花钱,打听出了夕颜和小贝的事情。那天放学,他开着汽车,悄悄的跟着一辆电车。刚才,他亲眼看到那个叫狄小贝的男孩子和他母亲上了电车。 小贝和相玫下了汽车,朝着家门走去。 陆先生看清楚了小贝的住处,便向附近的商家们打听小贝的家事。当他得知小贝的母亲早年竟然是个香名卓著的交际花,他的父亲是个赌鬼之后,简直觉得夕颜鬼迷心窍了。 他开车回到了家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发着呆。 刘妈冷着脸,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 陆先生想了想,起身出去了。刘妈很好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开车去了小贝的家里。 相玫正好出门倒垃圾。陆先生急忙上前问道:“你就是狄太太!我是夕颜的父亲!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相玫也正准备去见陆先生,看到陆先生竟然亲自到访,急忙引着他来到了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里。 俩人落座之后,陆先生便开门见山的道:“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小贝和夕颜的事情。” 相玫道:“我已经知道了!我一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那时候,我曾经劝过你的女儿,可她不听我的劝告,照旧和我的儿子来往,并且越来越密切了!” 陆先生冷笑道:“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儿子肯定也喜欢我的女儿!” 相玫道:“我已经教训过我儿子了!并且主动给他换了班级!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管好你的女儿!” 陆先生道:“那是当然!”顿了顿,故意仔细的打量着相玫,笑问道:“听说,狄太太早年在城里很有名气,远近闻名!” 相玫的脸色变得阴沉,没有吭声。 陆先生道:“我一直在大学里做事!压根就不知道坊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今天听说,觉得很有意思!狄太太既然已经管教好了自己的儿子,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毕竟是大学教授,在这里坐久了,会让别人说闲话的!当然,这对狄太太倒是没什么!”说着,便站起身,对相玫挑衅的一笑,随即便转身走了。 相玫气的把他的那杯咖啡泼到了木地板上。 回到家里,她把小贝叫到了小客厅里,把她受到夕颜父亲侮辱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贝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耷拉着脑袋,由着母亲骂了个昏天黑地。 陈妈假惺惺的上前拉劝着。利俊实在忍无可忍,把小贝痛打了一顿。 小贝毕竟已经十八岁了。他在青春期的自尊心简直受不了父亲的打骂。他准备夺门而出,却被相玫死活拉住了。 狄家闹了一晚上! 在巴黎,焕铭的生意又做成了一笔,赢得了很大的利润。 妮娜眼瞅着焕铭的生意越发的起色,心里也觉得很慰藉。 细烟早已经把哥哥在生意上的成功汇报给了兰眉齐。兰眉齐先是收到了细烟的来信,随后又收到了焕铭寄来的支票。兰眉齐看着那张支票,心里满是欢喜。焕铭终于能独立做生意了,并且还捞了第一桶金,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六月份的时候,她独自去了圣约翰大学,为焕铭兄妹领回来了大学毕业证书。 现在,她拿着焕铭寄来的那张支票,心潮澎湃,来到了牛半百的照片前。 自从她独居之后,她就把迷藏着的牛半百的照片放大了,放在了五斗橱上。 这会儿,她把焕铭的大学毕业证书和那张支票同时摆到了牛半百的照片跟前,念叨着:“焕铭终于可以独立!你也应该觉得安慰了!” 妮娜过生日的那天,她很希望焕铭能送给她一件贵重的礼物。焕铭已经赚了那么多的钱,何必那么的小气呢? 焕铭当然知道妮娜的生日。可是,他却只给妮娜定了一只很大的新鲜奶油蛋糕,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送给妮娜。妮娜觉得有些失望,不由得说道:“你还以为你会送我一样首饰呢!” 焕铭道:“蛋糕不好吗?首饰毕竟很俗气!” 妮娜道:“香水也可以!你做着香水生意,竟然不舍得送我一瓶像样的香水,实在不应该!” 焕铭撂下了手里捏着的叉子,冷笑道:“你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就要随着我吃苦!因为,我已经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了,需要自己讨生活!我要是不懂得节俭,肯定会要败家的!” 妮娜委屈的道:“有那么严重吗?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一年才用一瓶子香水,奢侈吗?” 焕铭道:“我倒是觉得,你有些找茬的意思!我告诉你,我已经把我赚的钱都寄回到香港的家里了!你趁早不要惦记着!” 妮娜想不到焕铭竟然会如此的侮辱她,她压根就没有惦记着焕铭钱的心思。她不由得委屈的喊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哪里惦记着你的钱?” 焕铭道:“没有惦记就好!我们还是一起吃生日蛋糕吧!” 妮娜道:“焕铭,我没有胃口!” 焕铭生气的道:“你没有胃口?那何必让我浪费钱呢?嗯?” 妮娜迎着焕铭的那双凌冽的眸光,越发的觉得心里委屈。 焕铭看到妮娜生气了,索性推开了桌子,摔门出去了。 第219章 混血帅哥的故事 妮娜独自留在了书院宿舍里,对着那只新鲜的奶油蛋糕。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竟然落在了那只奶油蛋糕上面。 本来,她是带着很欢喜的心情过生日的。因为多说了一句话,便落得如此下场。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在过生日的当天,向男友要一件自己喜欢的礼物,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焕铭却发了精神病,产生了很恶毒的联想,竟然觉得妮娜是在惦记着他挣来的钱! 这简直不可理喻! 更让妮娜觉得气愤的是,焕铭竟然摔门走了!妮娜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想起了母亲,觉得应该给母亲写一封信。可是,她捏着钢笔的手指却麻木了,压根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撂下钢笔,离开了书院宿舍,一个人落寞的走在湖边。 湖边有一片碧绿的草地,里面开辟了一个足球场。李彼得正和几个法国小伙子们踢着足球。他们都穿着很正式的足球服,脚上穿着蓝色的长筒袜子。 妮娜坐在木椅上,觉得那些穿着蓝色长筒袜子的小伙子们像是童话书里的精灵。 李彼得踢的是前锋,正在加油冲出,脚下的足球很听他的话。 妮娜看着李彼得那副朝气蓬勃的模样,不由得看呆了。 李彼得其实早就看到了妮娜,故意在她的面前表现自己。 过了一会儿,那场足球比赛结束了。李彼得和那几个法国小伙子们告辞了。他独自立在碧绿的草地中央,脱下了球衣,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妮娜看到了他身上的那隆起的古铜色的肌肉,愈发的着迷了。 李彼得换好衣裤,变成了一副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妮娜觉得有些好笑,他刚才还是冲锋的前锋,这会儿又变成了儒雅的绅士。她的心里洋溢着喜欢,渐渐的忘记了焕铭带给她的忧愁。 李彼得走到了妮娜的身边,很大方的坐在了她的身边,笑问道:“没有和男朋友出去?” 妮娜觉得李彼得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便没有吭声。 彼得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了她的生气,笑问道:“吵架了?” 妮娜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你有中文名字吗?” 彼得笑道:“我的中文名字叫李泽彬!” 妮娜笑道:“很有诗意的名字!和你现在的样子很搭配!你刚才踢足球的样子实在很像李彼得!” 这句话把泽彬逗笑了。妮娜听着他阳刚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泽彬笑道:“我还是走吧!免得被你的男朋友看到了!他肯定又要误会了!上次在街头遇到,他恨不得能杀了我!” 妮娜道:“我偏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可是,压根就没有人为我过生日!” 泽彬道:“那我就给你过生日吧!好吗?” 妮娜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泽彬掏出钱夹看了看,笑道:“我今早出门踢球的时候,本来不打算带钱夹的!可是,我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应该带上钱夹吧!你瞧,你的运气多好!” 妮娜笑道:“你请我喝一杯咖啡就可以了!” 泽彬笑道:“那实在是太小气了!我请你吃海鲜饭!好吗?” 妮娜点了点头。俩人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艺术书院的跟前,泽彬笑道:“我去骑自行车!你等着我!”说着,便跑进了书院。 妮娜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泽彬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他停下自行车,妮娜坐在了后车座上。 那辆自行车骑到了香榭丽舍大街上,引来了很多羡慕的眸光。这样的一副情境是明摆着的!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可路人们压根就不知道俩人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泽彬在一家海鲜餐厅前停下自行车。他领着妮娜走进了这家海鲜餐厅,坐在了二楼靠窗户的位置上。泽彬点了两大份海鲜饭,并且要来了咖啡和甜点。 妮娜觉得这很让泽彬破费,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笑道:“真让你破费了!” 泽彬道:“我现在能挣到双份的工资!” 妮娜显得很好奇。 泽彬笑道:“我在学院里做模特,另外还在外面拍海报照片!” 妮娜道:“谁让你的身材好呢?” 泽彬道:“你肯定还不知道我的身体为什么会那么的结实!” 妮娜摇了摇头。 泽彬叹息道:“我还没有仔细的跟你说一说我的家事呢!” 妮娜愈发的觉得好奇,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的听着泽彬的讲述。 泽彬道:“你肯定知道,我是一个混血儿!我的爸爸是个汕头人,妈妈是个泰国人!等我能记事的时候,我妈妈就告诉我,我爸爸和她的结婚实在是一场意外!” 妮娜问道:“为什么?” 泽彬道:“我爸爸去泰国做香料生意,由于不服水土,竟然病倒在了小旅社里。偏偏,那家旅社的隔壁就是我外婆家的水产店!我妈妈和旅社的老板娘是闺蜜,经常跑到那家旅社里玩。她遇到了我爸爸,从陌生到认识再到后来的熟悉。我爸爸生病的那段时间里,我妈妈竟然带着蒸鱼肉去看爸爸!” 妮娜插嘴道:“俩人日久情深!” 泽彬点了点头,道:“我外婆家里知道我爸爸是个生意人,都觉得母亲嫁给我爸爸后肯定能享福的!果然,我妈妈嫁给我爸爸后,她一直很享福!当然,她只是在物质上享福!” 妮娜问道:“俩人还住在泰国吗?” 泽彬道:“我妈妈跟着我爸爸去了汕头,在汕头生活了很多年,直到我出生的那一年!” 妮娜好奇的笑道:“后来怎么样了呢?” 泽彬叹息道:“我爸爸在汕头又娶了一房姨太太,渐渐的冷落了我的母亲。所以,我母亲决定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带着我回到泰国的娘家探亲!母亲和我一直住了一年多,爸爸压根就没有去看望她,只是每个月寄来钱!” 妮娜没有吭声。 泽彬道:“我母亲一直拉扯我长大,压根就没有再回到汕头!我外婆一家每个月都能收到我爸爸寄来的钱,所以对我和妈妈的事情也都不闻不问!” 妮娜跟着叹息道:“简直很可怜!” 泽彬喝了一口咖啡,道:“所以,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喜欢练泰拳!我拜了一个专门的师傅,在上学之余跟着他打泰拳!” 妮娜道:“所以成就了你现在的魔鬼身材!” 泽彬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是利用打泰拳来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 妮娜问道:“那后来呢?你爸爸去看过你吗?” 泽彬冷笑道:“没有!现在,他在汕头随着姨太太养老。当然,他给了我很大的一笔钱,算是给我的补偿!” 妮娜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模特呢?” 泽彬道:“算是自食其力吧!” 妮娜听完泽彬的话,觉得泽彬很有志气。 俩人一直聊了一下午。当然,妮娜也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泽彬。 等到俩人从那家馆子里出来的时候,竟然阴差阳错的遇到了焕铭。那时候,焕铭正陪着几个生意伙伴进来了,准备谈生意。他竟然迎头遇到了妮娜和泽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泽彬急忙解释道:“我刚才来这里买甜点,竟然看到妮娜一个人在这里吃饭,所以和她聊了几句学院的事情!” 焕铭冷笑道:“是吗?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竟然破坏了你们的好兴致!” 妮娜实在忍受不了焕铭的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那就请你上一边去吧,不要打扰了我们谈话的兴致!我们谈的都是艺术方面的学问,你压根就听不懂!” 焕铭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们!” 泽彬急忙说道:“我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的出了那家小馆子。 焕铭当着生意人们的面,压根不敢流露出怒气,生怕搅黄了自己的生意。他没有搭理妮娜,随着那几个生意人上楼了。 妮娜眼瞅着焕铭上着楼梯,看到焕铭竟然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的心里充满了恼火,立即冲出了小馆子,故意大声的喊着彼得的名字。 那晚,她回到书院宿舍不久,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她一把拉开房门,看到焕铭正醉醺醺的站在门外面。 他的一双眼睛通红。妮娜让他进来了,随手掩上了屋门。焕铭推了妮娜一把,恨道:“你和那个李彼得玩的很开心是不是?” 妮娜没有站稳,竟然踉跄的退到了强跟前。她喊道:“你疯了!为什么动手推我!” 焕铭冲了过去,掐住了妮娜的脖子,喊道:“你他妈的才疯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李彼得!” 妮娜喊道:“你胡说八道!” 焕铭顺手给了妮娜一个嘴巴子,妮娜跌倒在了木地板上。 焕铭捏住妮娜的领子,一把把她提了起来。恨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妮娜觉得天崩地裂,大喊着推开了焕铭,哭道:“你简直疯了!你必须给我道歉!” 焕铭冲上前,对着妮娜的脸又是一巴掌,骂道:“道歉!老子给你道歉!” 妮娜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焕铭眼瞅着妮娜的那副啜泣的模样,酒再次涌上了头顶。他不管不顾的走了上去,恍笑着,吓得妮娜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猫咪。她蜷缩在了床上,战战兢兢的看着焕铭的身影渐渐的逼近。 那一夜,焕铭在醉酒里得到了他想要的,留下妮娜一个人守着漆黑的夜。 妮娜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哭干了眼泪,引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焕铭一大早就赶来了,又恢复了那副斯文的模样,对妮娜百般的安慰着。 他说他是在记不清楚在醉酒之后对妮娜做了什么,希望妮娜能原谅他醉酒之后的莽撞。 妮娜没有搭理焕铭,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焕铭急忙上前讨好妮娜,答应送给妮娜一瓶很昂贵的法国香水。 妮娜仿佛没有听见,照旧发着呆。 梦川和文彬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导师有一项前沿的科研任务,要去冰岛寻找一种新的化学元素。 梦川和文彬都想参加这次任务,觉得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可只有一个人能跟着导师前去。 导师的意思是带着梦川前去。文彬知道后,心里觉得很落寞。梦川虽然是师兄,可是他的研究方向毕竟不是微量元素,而文彬一直在帮着导师做微量元素的课题。 对于导师做出的这样的一种很不合理的决定,文彬觉得很难理解!他找导师谈过很多次,可压根就没有办法扭转导师的念头。 梦川看到文彬生气了,便趁着周末的时候、邀请文彬去外面吃饭。 细烟也跟着去了。细烟本来打算叫上焕铭,可看到焕铭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没有啃声。 文彬却偏偏不接受梦川的邀请。本来,他看到梦川和细烟浓情蜜意的样子就已经很吃醋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应付俩人呢? 自从他得知雁翎已经嫁给了佟安迪之后,便变得有些神经质了,总喜欢生闷气! 梦川看到文彬生气了,便没有再勉强。他和细烟出去吃了一顿饭。文彬知道了,竟然疑心梦川是故意气他,给他难堪!这样一来,他和梦川之间的误会愈发的深了。 导师还是最终觉得带着梦川去冰岛。 文彬知道这个最终消息后,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实验室里。导师毕竟觉得有些心虚,也装作没看见,由着文彬闹脾气。 梦川和导师会在一个礼拜之后动身,坐船去冰岛。 一共要去三个月的时间。 梦川有些放心不下细烟。细烟告诉他,焕铭会很好的照顾她的。 梦川趁机问道:“这些天,我发现焕铭有些不高兴!他和孙妮娜也没有经常在一起走路!” 细烟有些担心的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偏偏这些天我没有见到哥哥,等我见到他之后,我仔细问一问!” 梦川道:“我们干脆请焕铭和妮娜吃一顿饭吧!我马上要去冰岛了,算是给我送行吧!” 细烟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这就去给哥哥打电话。” 焕铭听说梦川要去冰岛的事情之后,紧赶着过来了。 细烟问道:“妮娜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焕铭道:“她跟我闹性子!不管她!” 细烟愈发的觉得很好奇,不由得详细的问起了俩人吵架的缘由。 焕铭便把妮娜生日那天要奢侈品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笑道:“哥哥也真是的!她一年才过一次生日,你难道不给她表示一番?我要是换成她,我也觉得心里很不痛快!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焕铭道:“她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就不会惦记着我挣得钱!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我已经把挣得钱寄给了妈!” 细烟打趣道:“等你娶了妮娜,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焕铭没有接口,和梦川聊起了冰岛的事情。 第220章 他终于对她表白了 妮娜郁郁寡欢的坐在画架前面,手里捏着的画笔一直停顿着。 那天的课程不是人体写生课,而是静物写生课。所有的留学生们都要临摹维纳斯的石膏像。 妮娜和身后坐着李彼得。他正专心致志的临摹着维纳斯,已经完成了初稿,正在悉心的修改着。 教授正背着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维纳斯的传说。大家对爱神的故事都耳熟能详,都觉得教授的唠叨实在有些讨厌。妮娜的心里五味陈杂。她实在听不得爱神的故事了。自从两天前,她在生日的当天和焕铭吵闹一场之后,一直很悲伤。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断臂维纳斯。只不过,断臂维纳斯的故事是家喻户晓的,被广大的艺术者们所崇敬。而妮娜的爱情故事却只能深藏在心里,自己倍受煎熬。 李彼得已经完成了那副画作,受到了教授的赞扬。看得出,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正和教授讨论着自己的画作。 直到下课了,妮娜的画作还没有完成,她只能带回去继续创作。所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了妮娜和彼得。 妮娜还是喜欢叫他的中文名字“泽彬”。 泽彬看到妮娜一脸悲伤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了?这两天,你一直很不高兴!” 妮娜道:“没什么!也许是没有休息好!” 泽彬道:“你是不是觉得维纳斯的故事太悲凉了,所以感到心情不好呢?我看到,上课的时候,你的画笔压根就没有动几下子。” 妮娜想不到泽彬竟然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情,并且还注意着她手里的画笔,不由得淡淡的微笑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有些伤风而已!” 泽彬专注的看着妮娜的那双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笑道:“那你就多休息吧!你要是觉得精力不够,我就替你完成这幅作业!” 妮娜很感激的看着泽彬,笑道:“那也好!那就拜托你了!” 泽彬道:“没问题!你好好的休息吧!等到我画完了,我给你送到书院宿舍里,你再看着修改修改!” 妮娜微微的点了点头,眸光不由得从泽彬性感的鼻子上滑过。 泽彬笑道:“你男朋友没有吃醋吧?我是说……因为上次的事情……在海鲜馆里!” 妮娜听到泽彬提到了焕铭,冷笑道:“他哪里是吃醋?他分明是喝醉了!你何必跟一个醉人一般见识呢?我实在懒得搭理他!” 泽彬听到妮娜这么说,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忌。妮娜和焕铭肯定又吵架了,所以导致妮娜这些天的心情很不好。 对于妮娜和焕铭的事情,泽彬一直觉得很好奇。他倒是觉得,俩人肯定已经早就认识了,不可能是在巴黎刚认识的。可是,妮娜却压根没有提起她和焕铭之前相爱的经历。泽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可是,他却听国内来的男留学生们说起过妮娜在圣约翰大学里的事情。妮娜曾经把两三个男孩子甩掉了。她的那份清高和孤傲让男孩子们都彻底的伤心了。所以,这会儿,压根就没有男孩子和她做男女朋友。 泽彬倒是觉得,也许焕铭也已经听说了妮娜的事情,所以故意对妮娜显出了一副鄙夷的模样。反正妮娜已经没有男孩子要了,所以,他可以凌驾于她的尊严之上,由着自己的性子。 泽彬想到这里,反而觉得妮娜有些可怜了。本来,他打算追求妮娜。可是,她却和焕铭走在了一起……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为此,泽彬只能放弃了心里的想法。他冷眼观察着妮娜和焕铭的交往,发觉俩人经常为一些很不起眼的小事吵闹。泽彬觉得,妮娜和焕铭的恋爱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终究会等到破裂的那一天。 现在看来,泽彬的预感已经很强烈了。 妮娜偏偏要请泽彬喝咖啡。对于妮娜的主动邀请,泽彬当然觉得很欢喜。 他和妮娜出了艺术书院的那座古朴典雅的楼,朝着香榭丽舍大街的方向走去了。妮娜的心里闪烁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委屈。因为,她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触景生情,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泽彬看到妮娜的目光有些呆滞,不由得说道:“你还沉浸在你的心事里!那天,在海鲜馆子里,我跟你说的我的身世……你有什么想法吗?” 妮娜听到文彬这么问,不由得打起精神,道:“我觉得你以前的经历简直很传奇!你知道吗?班里的女生们都觉得你这样的一个男神简直就是传奇!” 泽彬笑道:“我知道!她们是欣赏着我的长相和身材!心里都充满了某种幻想。” 妮娜道:“是的!所以,你应该觉得现在的你实在很宝贝!” 泽彬道:“假如,我喜欢上了班里的某个女孩子,是不是会引起周围的女孩子们的嫉妒呢?” 妮娜听到泽彬的这句顽皮的话,不由得笑道:“你是明知故问!你简直被班里的女孩子们都宠坏了!” 泽彬笑道:“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妮娜万想不到,泽彬说到最后竟然又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说道:“为什么呢?” 泽彬意味深长的道:“我总感觉,你喜欢悄悄的观察我!” 妮娜的脸色变得有些绯红,像是涂抹了一层法国红葡萄酒的颜色。她没有吭声,故意等着泽彬往下说。 泽彬却故意不往下说了,而是把嘴角的那丝微笑定格了。 俩人沿着香榭丽舍大街往前走,一直走了很远,简直忘记了去咖啡馆里喝咖啡的事情。 妮娜故意没有提醒泽彬,泽彬也压根就没有想起喝咖啡的事情。俩人都觉得,缓缓的沿着香榭丽舍大街漫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时期。要比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还要有意思。 泽彬道:“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呢!这会儿,我想好了!你想听我的回答吗?” 妮娜笑道:“当然了!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泽彬道:“何必那么严重呢?不过是我心里的小想法而已!”顿了顿,把脸朝向妮娜,微微的笑道:“其实,在你暗地里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你!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你的眼神变化……以及眼神背后的那层深刻的涵义!” 妮娜觉得心潮澎湃,倒吸了一口空气,笑道:“你真坏!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喜欢暗地里观察我!你必须跟我说清楚,告诉我赤裸裸的答案!” 泽彬看到妮娜的脸上涌出了一股倔强,不由得笑道:“你为什么悄悄的打量我,就是我为什么悄悄的打量你的原因!你懂了吗?不要故意装着不懂!” 妮娜停住了脚步,凝望着泽彬,一直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她狡辩道:“哦!我之所以悄悄的打量你,实在觉得你的长相和身材很传奇!这样的想法在艺术书院的所有女孩子们的心里都存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是大家公认的男神!” 泽彬故意把胳膊撑到了画着涂鸦的墙壁上,近距离的观察着妮娜。 妮娜没有往后退,哪怕是一小步都没有退。她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泽彬的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周围的行人们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到俩人。因为,在这条浪漫的大街上,情侣们的秀恩爱实在不足为奇。 而妮娜和泽彬压根就没有秀恩爱,而是彼此凝视着。这更算不得什么了。 可是,对你妮娜而言,这样的一种凝眸实在是一件很大胆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毕竟是焕铭的女朋友,却和另一个年轻男子彼此凝眸。 泽彬笑道:“你想说什么?” 妮娜道:“我正等着你说下去呢!” 泽彬很认真的道:“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表。你要是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看到我的心!我想,很多女孩子们都喜欢嫁给一个好心的男孩子!” 妮娜瞪大了眼睛,微微的张开了那只小巧的红唇。她没有回答。 泽彬愈发的大胆了,竟然捏住了妮娜的手,把那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的位置上,笑道:“你正摸着我的心!等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实在是一个很好心的男孩子……内心像外表一样的漂亮!” 妮娜急忙抽回了她的手,转过身,急促的往前走。她的心里突突突的乱跳着,简直让她面红耳赤了。 泽彬一直跟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一把拉住了妮娜,大胆的表示道:“妮娜!我知道,你和苏焕铭压根就不幸福!你何必勉强自己呢!” 妮娜听到这句公道话,不由得泪眼婆娑,道:“你什么意思?” 泽彬温情脉脉的道:“你知道吗?在报名的那天,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我喜欢你!可是,还没有等我向你说出我心里的想法,你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男孩子!” 妮娜道:“你怎么知道我和男朋友过得很勉强?” 泽彬道:“我难道看不出来吗?你真的过得很不快乐!整天郁郁寡欢的,简直让我觉得很心痛!今天,我必须要把我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妮娜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泽彬道:“我刚才说过,你要是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认可我的一片好心!” 妮娜道:“可是,我现在毕竟有男朋友!” 泽彬喊道:“我建议你和他分手吧!” 妮娜被泽彬的那一声喊吓住了。俩人再次长时间的凝眸彼此。 后来,妮娜主动开口了,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简直很吓人!” 泽彬双手扶住了妮娜的胳膊,神色凝重的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是很认真的!那个苏焕铭压根就不喜欢你!他对你不尊重!你难道还要为他委曲求全?你怎么能这么傻呢!” 妮娜泪流满面,道:“你知道我的情况吗?那时候,我的身边没有一个男孩子!我真的很害怕!” 泽彬道:“我听说过你在圣约翰大学里的事情!” 妮娜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人要了!” 泽彬道:“我要你!” 妮娜眼眶里的热泪被过往的风抚扫干净了。泽彬掏出了一只洁白的手帕,替她擦着眼泪。那股子温存是妮娜从来就没有体味到的。焕铭绝不会那么柔情蜜意的给她擦眼泪的。 妮娜不由得握住了泽彬的手,让他的纤细的手指继续停在她的眼眶上。 那晚,俩人回到书院宿舍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钟了。 妮娜和泽彬告辞了,回到了宿舍里。 焕铭正在宿舍里等着呢。他有妮娜宿舍的钥匙。妮娜看到焕铭在屋里,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可是很快的又变成了凝重。 她压根就没有和焕铭说话。焕铭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妮娜冷淡的道:“我独自去喝鸡尾酒了!然后还看了一场电影!我知道你做生意忙,懒得给你打电话!”说着,便坐在了写字台前,对着桌上的那面圆镜子。 焕铭站在她的背后,盯着镜子里的那张写满酒气的脸,道:“你一个人去的吗?” 妮娜心里的火焰顿时升腾了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焕铭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俯下身,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冷笑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妮娜的心里有些慌乱起来,担心焕铭是不是预见她和泽彬在一起。可是,她的脸上照旧闪烁着一股子倔强,道:“我不知道!” 焕铭冷笑道:“你难道没有和那个李彼得在一起?” 妮娜站起身,盯着焕铭,恨道:“你说话要小心!” 焕铭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你不要生气!” 妮娜一把推开了焕铭,道:“我怎么能不生气?” 焕铭扶住了妮娜的胳膊,道:“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你上街!” 妮娜冷笑道:“我不需要你陪!” 焕铭笑道:“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妮娜觉得焕铭的这句话实在很恶心。他来这里过夜的目的很明确,他把孙妮娜当成是什么人了! 第221章 她被折磨病了 妮娜义愤填膺,红着眼睛,道:“你给我出去!我孙妮娜不是下贱的婊子!” 焕铭被妮娜的这句话惹急了,瞪着妮娜,喊道:“你简直是喝醉了!” 妮娜道:“苏焕铭,你是不是以为我孙妮娜没有男人要了!所以,你把我看得很低贱!” 想不到,妮娜竟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心里的意思,焕铭觉得实在很难堪。 妮娜冷笑道:“你压根就不喜欢我!在香港的时候,你不过是想着利用我!我不需要列举事实!你不要狡辩!来到巴黎之后,你因为孤身在这里空虚寂寞,身边没有女人,所以又对我产生了兴趣!” 焕铭道:“你简直是喝醉了,胡说八道!” 妮娜喊道:“你害怕了!你猥琐了!” 焕铭跟着咆哮了起来,道:“你混蛋!” 正说着,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焕铭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看到泽彬正站在门外面! 焕铭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火,恨不得能把泽彬烧成灰烬。 妮娜看到了泽彬,一把推开了焕铭,要泽彬进屋了。 焕铭狠命的甩上了屋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刚才,泽彬早已听到俩人在屋里的吵闹。此时,他把一副素描画放到了书桌上。 焕铭一把抓起了那副画作,随手撕扯的粉碎,然后一股脑儿的扬到了泽彬的脸上。 妮娜喊道:“你干什么!” 焕铭冷笑道:“干什么?我的女人不能随便拿野男人的脏东西!” 妮娜恨得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混账!” 焕铭给了妮娜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妮娜扑倒在了床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泽彬走到焕铭的身边,喊道道:“你这是干什么!” 焕铭的身高要比泽彬矮一些,可是,他却昂着头喊道:“你给我滚出去!你算是什么东西!” 泽彬一拳头捣在了焕铭的脸上,焕铭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泽彬不依不饶的冲上前,一把抓起了焕铭的衣领,给了焕铭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焕铭准备拼命,可压根就打不过泽彬,很快就被泽彬制服在了地上。 妮娜害怕焕铭受伤,急忙劝住了泽彬。 泽彬冷笑道:“苏焕铭,我告诉你!妮娜已经准备和你分手了!” 焕铭爬起身,顾不上擦掉嘴角的血丝,喊道:“你说什么?” 泽彬抬高声音道:“我说,妮娜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她和你一刀两断了!” 焕铭像是疯了,哭叫着冲向了泽彬,再次准备和泽彬拼命,却被泽彬一圈打倒在了地上。 泽彬把一只脚踩在了焕铭的胸口上,冷笑道:“你信不信我废了你!” 妮娜急忙冲上去,哭道:“苏焕铭,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不要来招惹我了!” 泽彬一把托起了焕铭,把他推出了房门,随后摔上了房门。 焕铭狠命的踢踹着房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泽彬打开了屋子里的那只西洋留声机,放着蓝色多瑙河的浪漫曲调。 他把妮娜搂在了怀里,替她擦干了眼泪,然后便开始热烈的吻着她。 任凭焕铭在外面哭天喊地的叫骂,他仿佛置若罔闻,热烈的拥吻着妮娜。 焕铭被校警带走了,终于结束了咆哮之声。 等到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在校警那里已经发泄完了心里的怨气,这会儿,他像是一个软踏踏的布偶一样,躺在木床上,瞪着眼睛。 妮娜和泽彬恋爱的事情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艺术学院。 那些对泽彬钦慕许久的女孩子们都对妮娜生出了羡慕嫉妒恨!很多女孩子……包括和妮娜要好的女孩子……都不愿意搭理妮娜,甚至当面锣背后鼓的。妮娜高傲的昂着头。她觉得,她已经许久没有得到女孩子们的妒忌了! 泽彬成全了她久别的高傲,让她再一次的成为了学校里的焦点人物。为此,妮娜对泽彬感恩戴德,全身心的和泽彬投入到了热恋中。 梦川准备启程去冰岛了。 文彬没有给梦川送行。为此,梦川的心里觉得很苦恼。细烟和焕铭去了码头,看着梦川和导师上了轮船。等到那艘轮船走远之后,细烟和焕铭沿着码头边的围栏缓缓的往前走。 这几天里,细烟分明察觉到了焕铭的神情萎靡不振。她决定等送走梦川之后,再和哥哥好好的谈一谈。这会儿,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和妮娜到底怎么了?你看得出,你最近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焕铭道:“孙妮娜那个贱人已经和我分手了!” 细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呢?” 焕铭道:“她又有了别的男孩子!” 细烟恨道:“都怪你自己!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女孩子需要哄!她过生日的时候,你竟然一毛不拔,她肯定会觉得很伤心的……甚至会觉得你压根就瞧不起她!” 焕铭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把那个女人当回事!我压根就把她当成是玩物!” 细烟恍然大悟的道:“竟然是这样?” 焕铭冷笑道:“在香港的时候,苏太太当众把苏家的财产捐给了孤儿院!那时候,我为了能弄到苏家的财产,才不得不去孤儿院里演戏!后来,苏梦锦把苏家的财产弄到了手,我觉得孙妮娜实在没有用处了,便一脚踹开了她!想不到,她竟然也来了巴黎!我不过觉得很孤单,夜里寂寞难耐,所以才和她重归于好的!” 细烟感慨道:“这样说来,是你对不起孙妮娜的!既然如此,你何必伤心呢?又何必嫉妒她的新男友呢?” 焕铭道:“那个混蛋男人揍了我一顿!” 细烟道:“天哪!我竟然不知道!你没有伤到吧!” 焕铭低下头,委屈的道:“没有伤到筋骨!可我实在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细烟劝道:“算了!你既然没有事情,难不成还要打回去?我们在这里刚刚落下脚,你的生意也才刚刚的有些起色,你只好忍耐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焕铭道:“你说的也是!我也只好忍耐了!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她要是知道了,又会睡不着觉了!” 细烟急忙道:“我不会说的!” 文彬闲的无聊。自从梦川和导师去了冰岛之后,他便没有事情做了。 百无聊赖之中,他便整天在街头漫无目的的乱转着。他简直不敢去香榭丽舍大街,生怕看到一对对的情侣或者夫妇们。 雁翎的影子时常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他觉得,应该去一趟奕祥那里,问一问雁翎现在的情况。于是,他便买了好些吃食,去了奕祥的书院宿舍里。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奕祥正在温习讲义,看到文彬进来了,脸上实在挂不住,只好起身让座。可是,他因为生气文彬之前对雁翎事情的冷淡,他对待文彬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的热情了。 文彬当然能察觉到奕祥态度的冷淡,知道奕祥恨着他的缘由。他急忙解释道:“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姊姊!那时候,我听说你姊姊出事情以后,简直觉得昏天黑地了!你也看到了,我整天借酒消愁,简直都不成人样了!” 奕祥很冷淡的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呢?”说着,便坐在了书桌前,继续沉浸在讲义里。 文彬道:“我很想知道,你姊姊怎么样了?” 奕祥没有吭声。文彬没有再问,独自发着呆。 奕祥毕竟是个善良的小伙子。他从余光里看到了文彬的那副尴尬的模样,于心不忍,便开口说道:“再过几个月,姊姊就要生产了!” 文彬道:“就像是做梦一样!” 奕祥把讲义放在了一旁,转过身对文彬道:“姊姊上次来信了,她说她和佟安迪住在佟公馆里。我妈经常去照顾她!”说着,便打开了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雁翎写来的信,送到了文彬的手里。 文彬接过了信纸,看到了那一排排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笔迹。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封信,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觉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了。 奕祥道:“你还是给她写一封信吧!” 文彬道:“好吧!但愿不要打搅她的生活!我猜,她要是收到了我的信,肯定会觉得很苦闷的!她现在正怀着身孕,受不得苦恼的!” 奕祥道:“她要是没有收到你的信,心里会更觉得苦恼的!你还是写一封吧!算是给她的安慰!” 文彬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奕祥起身了,让着文彬坐在了书桌前。文彬的手里捏着钢笔,对着信纸,斟酌了好半天,才缓缓的写了下来。 等到他写完信,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落日变成了鸭蛋红。那团凄艳的红色很耀眼,简直烧成了一个火球。 文彬和奕祥出门去吃晚饭,顺路去邮局里寄信。 等到他走到邮局邮筒跟前的时候,天上的那轮凄艳的落日已经彻底的消逝不见了。天幕变成了蟹壳青,凝聚着秋日里的阴冷和寒凉。 文彬的手一哆嗦,把那封信送到了邮筒里。他对着邮筒默默的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便转身走到了奕祥的身边。 他当然记得去年的今天发生了什么。 去年的今天,雁翎的爸爸已经从南洋回到了香港,此时,他正在大饭店里和文彬聊着化学工艺的事情。那时候,雁翎的心里正洋溢着欢喜,悄悄的躲在外间屋里,准备着果盘和水果沙拉,嘴角含着一丝笑。 文彬回想着去年的今天的往事,随着奕祥来到了一处西餐厅里。本来,他打算好好的请奕祥吃一顿西餐,可因为想起了旧事,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那顿晚饭很无聊。 奕祥已经习惯了文彬的性格变化,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吃晚饭,文彬送奕祥回书院宿舍。他竟然遇到了细烟。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在街上?这么晚了!” 细烟笑道:“我在屋子里觉得很闷,所以出来散步!想不到,竟然碰到了你!” 文彬急忙把奕祥介绍给了细烟,奕祥对细烟微微的一笑。 细烟也对弈祥微微的一笑。 文彬压根就没有问梦川的事情。细烟当然也一个字也不提梦川去冰岛出差的事情。 俩人反倒没有话说了。文彬要细烟早些回去吧。细烟答应着,随着文彬往回走。 三个人走到了细烟的住处,细烟客气的让文彬和奕祥进屋里坐一坐。文彬紧赶着就告辞了。 他送奕祥回到了书院宿舍里,自己又回到了香榭丽舍大街。他从细烟租住的那套临街的房子的窗户里看到,里面的灯火通明。他不由得悄悄的向窗户里看了看,发觉没有拉窗帘,细烟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文彬没有多逗留,急忙低头走了。 那晚,他在一家小酒馆里度过,回想着去年的今天的那些往事。 如今,他只能在回忆里找寻曾经拥有的一切了。尽管回忆里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可毕竟闪烁着曾经的影子。于他,也是一份极大的慰藉! 在香港,相玫和陈妈严密的监视着小贝的一举一动。 小贝自从和夕颜分班之后,便没有机会说话了,甚至连传递小纸条的机会都没有了。 相玫专门为小贝请来了一个家庭教师,帮助小贝补习英文。 小贝一肚子的苦水,觉得日子过得很苦闷。以前,他和夕颜在一起学习的时候,他的领悟力总是很高。可是这会儿,他竟然觉得一头雾水,只好死记硬背了。 夕颜自从和小贝分班之后,心情一直很糟糕,竟然病了。虽然只是伤风感冒的小病,可也让她倍受高烧的折磨。 她一连在家里休息了一个礼拜。 陆先生自从知道小贝的家事之后,便对夕颜冷嘲热讽的。这会儿,夕颜卧病在床,他愈发的来劲儿了。 那天,刘妈刚给夕颜端来了一杯糖水菠萝,陆先生就走进了夕颜的屋里。 刘妈不放心,站在一旁守着。可陆先生却硬是把刘妈赶到了楼下。 第222章 他的绝情信 夕颜压根就不知道小贝家里的情况。她原本以为,小贝家里只是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家。再说,她也见过小贝的母亲穆相玫……实在看不出来穆相玫竟然是一个交际花! 她听到父亲这么恶毒的说,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转念一想,父亲也许是故意编造了谎言,让她彻底的对小贝死心塌地。 陆先生道:“你这个傻丫头,竟然被那个小子给骗了!幸亏我发现的早,要不然你真的要吃很大的亏了!你将来要是嫁给了一个交际花的儿子,我还要不要在大学里教书了!你简直是败坏了我们陆家的脸面!即便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毕竟在我们陆家吃住!你的所作所为是和我们陆家的名誉脸面息息相关的!” 夕颜蒙着被子,却被父亲一把拉开了被子。 陆先生道:“我告诉你!你将来即便考上了大学,你的恋爱都不能自由做主!我会给你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的!我的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们大学生物系的一个教授的儿子和你一样大,也正准备考大学呢!他很可能会去圣约翰大学里念书!到时候,你和他做男女朋友!” 夕颜觉得父亲的话简直疯了。她分明是陆家的骨血,竟然被侮辱成了野种!再说了,她将来的恋爱怎么可能提前预定呢!她压根就没见过那个什么鬼教授的儿子,怎么可能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呢? 疯了,疯了,陆先生简直是疯了! 夕颜本来打算分辨几句,可她深刻的知道,她即便分辨也无济于事!她的爸爸会更变本加厉的辱骂她,甚至打她! 她的感冒刚刚好,烧刚退下一天,实在经受不起父亲的辱骂和毒打了。 她不过才是一个刚满十八岁没几天的少女,身边没有母亲的疼爱,只能自己疼爱自己。 陆先生终于唠叨完了。 夕颜看到父亲出去了,终于可以蒙着被子好好的哭一场了。 假如父亲的话是真的,小贝的母亲真的是交际花,他的父亲真的是赌鬼,那么,她肯定会伤心死的。 她决定,等病好之后,一定要找机会问一问小贝。她不能再继续被蒙在鼓里了! 三天之后,她坚持上学了。 那天正好有两个班级的体育课,在篮球馆里学习。 中间休息的时候,小贝和夕颜走到了僻静处。小贝迫不及待的把这些天来他心里的委屈吐了出来。夕颜打断了小贝的话,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爸妈到底是做什么的!” 小贝被夕颜的话问住了。他没有回答,脸上涌出了羞赧的颜色。 夕颜道:“有人说你妈妈是个交际花,你爸爸是个赌鬼!” 小贝简直被夕颜的话吓住了。他愧疚的低下头,心里突突突的乱跳着。 夕颜道:“你以前骗了我!” 小贝低声道:“对不起!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隐瞒了我的家事!” 夕颜痛苦的闭上眼,道:“我觉得,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小贝急忙劝道:“对不起!” 夕颜缓缓的睁开眼睛,道:“看来,我爸爸的话是真的!他说,他曾经去你家附近打听过!我听到他的话之后,还觉得,他是故意撒谎……为的是让我对你彻底的死心塌地!可现在看来,他的话都是真的!” 小贝道:“你真的对我死心塌地了吗?” 夕颜呆呆的望着小贝的那双充满着委屈的眸光,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最后的答案!但是,我最后还是会告诉你答案的!”说完,便转身跑走了。 小贝把身体颓然的倚靠在了墙壁上,一动也不动的。 接下来的篮球课上,他显得心不在焉,经常出差错,害得他所在的那一队输掉了比赛。 队员们把过错都归咎于小贝的身上,并且罚他做俯卧撑。 小贝不敢不顾的做起了俯卧撑,汗流浃背,终于爬在了木地板上。 队员们都散去了。小贝还独自一人爬在木地板上。夕颜站在远处,悄悄的看着小贝的自虐,忍不住哭了起来。最后,她哭哭啼啼的跑走了。 那晚上,陆先生不在家,刘妈伺候完了夕颜的晚饭,便催促着夕颜早些睡觉。 夕颜死活都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后来,她还是起来了,穿上了大衣,戴上了厚厚的帽子和围巾,独自站在公馆的天台上。 她需要散心,让心里憋着的那股子愤懑流出来。秋风萧瑟,带来了一股子寒凉。夕颜的病刚好,身子还有些虚弱。被冷风一吹,她便有些禁不住了。可是,她是很不愿意回到房里闷着。于是,她便选择了坚持,坚持站在秋风里。 刘妈正好起夜方便。她去了卫生间,看到天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白惨惨的人影。她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从陆太太很多年前在大剧院里上吊身亡之后,这座公馆里便显得晦暗阴森。 其实,这座公馆周围的树木变得繁盛了,遮掩了公馆的光线,所以让公馆显得晦暗阴冷。 可无论如何,这座公馆的晦暗阴冷是不争的事实。 刘妈仗着胆子走出了卫生间。门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刘妈不由得回头一望,看到卫生间的那面棕漆雕花木门又自动打开了,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来似的。 迎面扑来了一股冷风,把刘妈身上的那层单薄的睡衣吹了起来,一股子寒凉扑到了她热乎乎的身体上,随即那层单薄的睡衣又落了下来,她的身体上又是一阵寒凉。 偏偏停电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停电! 刘妈简直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她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走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自己的房里。她拿到了手电,照着爬到了床上。 可是,她压根睡不着。她的心里还惦记着天台上的那个身影。 想到这里,她悄悄的爬起身,撩开窗帘的一角,向斜对面天台的方向看去了。 那个白色的影子竟然还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刘妈吓得咬紧了下唇,竟然觉得嘴唇已经发抖了起来。 她觉得那个白色身影像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看样子,像极了陆太太的影子。 她不由得瑟缩进了被窝里。 渐渐的,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开始觉得是自己幻听了,可是,等到那阵脚步声渐渐的走到她的房门跟前的时候,她再也不能用幻听来解释了。 那一刻,她不由得用双手捏紧了被子,紧闭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棕漆雕花木门。 还没有来电,屋里照旧是凄迷的一片晦暗。 刘妈觉得,那奇怪的脚步声肯定会走远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压根就没有听到脚步挪动的声音。很显然,那双脚已经停在了她的房门口,正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刘妈不由得想起了陆太太吊死时候的惨状。她死死的盯着门底下的那道缝隙,害怕门外的那个东西会从那道缝隙里钻进来! 这样的想法简直让她觉得马上就要窒息了! 正在这时候,门上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那阵笃笃笃的声响在幽邃的走廊里显得很诡异。 刘妈简直都要被吓死了!她的瞳孔散大了,嗓子里干干的,双手却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压根就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甚至放慢了呼吸。 那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紧跟着,门把手便缓缓的被转开了。 刘妈吓得惨叫了一声,抓起了床头柜上的那只手电筒。 门缓缓的打开了,显出了一个白惨惨的身影。那个身影立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的。 刘妈的声音已经凄凉的不成调子了,惨叫道:“来人呀!闹鬼啦!” 夕颜跟着喊道:“刘妈!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刘妈听到夕颜的声音,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还是不敢立即下床,用手电照亮了门口夕颜的身影。 果然是夕颜。她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戴着一顶白色的棉帽子,连围脖也是白色的。 刘妈挣扎着爬起身,喊道:“小姐!你要吓死我呀!” 夕颜走进了屋里,随手关上了屋门。 她冲到了刘妈的床边,再次把刘妈吓得大喊了一声。 片刻后,刘妈听到了哭声。夕颜正趴在床边,呜呜咽咽的哭着。 刘妈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夕颜哭道:“我想我妈!” 刘妈终于定下神,听到夕颜这么说,忍不住用手摩挲着夕颜的头,跟着哭道:“太太要是还在,你岂能受这样的委屈!只可惜太太的命苦!她即便在天上看着你的委屈,也只能干瞪着眼看着了!” 夕颜哭道:“她真傻!当年,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她真傻!简直太傻了!” 刘妈哭道:“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太太已经走了十几年了!” 夕颜忍住眼泪,道:“你是妈家里的陪嫁,你一定要向着我!” 刘妈道:“小姐,我真的觉得你这么早谈恋爱实在没出息!你一定要考上大学,给太太争一口气!你要是上了大学,没有人会再干涉你的恋爱了!现在,你就忍一忍吧!” 夕颜道:“你知道吗?我和小贝做起了男女朋友,实在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关心!我真的很需要被人爱!” 刘妈道:“小姐真的很可怜!” 夕颜又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道:“你知道吗?我爸爸跟我说,即便我考上了大学,我也不能自由恋爱!他竟然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男朋友!” 刘妈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呢!从小到大,你的事情不都是我操心?他哪里操心半分?他那么做,分明是故意为难你!还不知道他选中的那个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夕颜哭道:“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假如是个不三不四的人,岂不是坑了我这辈子了?爸恨着妈,妈死了,他不能再把怨气发泄到妈的身上了,只好拿我当靶子!” 刘妈道:“谁说不是呢?小姐,等你考上大学后,你就自由了!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辖制住!到那时候,你还是趁早给自己的终身大事拿主意吧!哪怕和你爸爸闹翻了也没关系了!” 夕颜道:“谁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呢?只好先考上大学在说吧!” 刘妈道:“那个小贝家里到底怎么样?表面上看,那个男孩子长得倒是标志!” 夕颜真的害怕再提起小贝的家事,听到刘妈这么说,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儿的发呆。 刘妈只好陪着夕颜伤心,直到东方破晓。 楼下传来了汽车声,陆先生回来了。夕颜急忙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刘妈紧赶着就去准备早餐了。夕颜压根就不愿意看见父亲,连早饭都没有吃,便匆匆的去学堂了。 刘妈觉得夕颜实在可怜。她站在天台上,看着夕颜匆匆走行的背影,唯有一声叹息。 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夕颜的背影终于被金灿灿的阳光遮掩了。刘妈觉得那金灿灿的阳光很刺眼,竟然流泪了。 在佟公馆里,雁翎收到了文彬写的那封信。 她没有立即撕开信封,而是拿着那封信来到了楼底下。她走到那座洋楼的后面,倚靠在一根洁白的大理石廊柱上,看到周围无人,才哆嗦着手指撕开了信封。 那熟悉的字迹简直太熟悉了。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听到了文彬的声音。 文彬告诉她,他知道了她的遭遇,像是死了一场!现在的他,是死过去之后又魂魄归来的他! 他要她保重!假如有来生,他一定要娶她为妻! 雁翎看完这一页简短的信,觉得眼皮上红通通的。她倚靠在结拜的大理石柱子上,迎着晨曦,眼皮上自然是两团红通通的颜色。 那是血色! 她觉得文彬简直是在应付她!只有几行字! 她压根不知道,文彬在奕祥那里写这封信的时候,他是花了好几个钟头的时间才完成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在信里说些什么!撕扯了好几张信纸!终于写出了这样的一封简短的信! 第223章 她意外得知老公的女人 雁翎却觉得,文彬是在向她表示,他已经彻底的对她绝望了! 假如他还对她存着一丝的挂念,他肯定早就会迫不及待的赶回来的。可是,他自从得知她的遭遇之后,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几个月之后,他才寄来了一封简短的信。 雁翎觉得有些头晕。太阳已经升到了很高的地方。她觉得两条腿实在有些酸软了,便挣扎着往回走。 几个老妈子上来了,搀扶着她的胳膊,把她送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雁翎坐在靠窗户的躺椅里,手里还捏着那张信纸。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声响,想必是安迪谈完生意回来了。雁翎急忙把那张信纸揉搓碎了。等到安迪进屋的时候,她装着看报纸,余光里打量着安迪。 安迪道:“我今天要出外地谈一笔生意!估计要去一个礼拜!你还是让你姑母来照顾你吧!”说着,便走到衣柜前,收拾着里面的衣服。 雁翎冷笑道:“你既然是出门谈生意,何必跟我说呢!我又管不了你生意上的事情!” 安迪道:“你是我太太,我要出门一个礼拜,肯定要和你打声招呼的!” 雁翎道:“以前,你去夜总会找女人鬼混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呢?” 安迪把手里捏着的衬衣扔下了,道:“你不要没事找事!都是我的一句话惹出来的!早知如此,真不应该告诉你我去哪儿!免得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唠叨!” 雁翎站起身,抬高声音道:“我没事找事?到底是谁没事找事?前一段时间,也没见你跟谁谈生意!偏偏这会儿,你又要出去谈生意!” 安迪走到雁翎的跟前,也抬高声音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的父亲!他和我一起去!” 雁翎翻了个白眼,道:“我才懒得问呢!随你吧!” 安迪气鼓鼓的转过身,走到衣柜前,继续收拾着需要带走的衣服。他沉默着,一言不发,可是脸色却铁青着。 雁翎把报纸揉搓成了一团,扔到了木地板上,抱着胳膊,瞪着安迪。 安迪收拾完了皮箱,拎着皮箱出了房门,连声招呼都不打。 雁翎眼瞅着安迪的背影消失了,喊道:“你有种就不要再回来!” 安迪懒得搭理雁翎的无理取闹,来到楼下,吩咐了老妈子们,要她们看紧雁翎。 那些老妈子们都觉得雁翎很难伺候,并且又都被安迪买通了,所以自然而然对安迪的话百依百顺。 安迪吩咐完毕,便独自开车走了。 雁翎独自闷在屋里,觉得心情很烦躁。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很吃力。她也担心自己的身体,便给狄家打去了电话,要姑母搬来住几天。 相玫正为小贝早恋的事情生气上火。这些天,小贝和夕颜确实不在往来……至少没让相玫看到和抓到。可是,小贝却和相玫搞起了冷战。他对相玫的问话压根就不搭理,一个人闷在房里复习讲义。就算是下楼吃饭,也是一声不吭。 利俊在背地里责备过相玫,觉得相玫不应该伤害小贝的自尊,引得相玫火冒三丈。 她喊道:“难道我不管,由着他和那个女孩子胡闹?” 利俊笑道:“我和小贝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不是处男了!” 相玫恨道:“你还有脸说!都和你一样,不长出息!” 利俊道:“那时候,渔船上的子弟们都盼着能早些追到女孩子呢!大家都觉得,谁要是第一个结婚,谁就有出息!” 相玫反驳道:“小贝能和渔船上的孩子们比吗?”顿了顿,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和小贝一样大的时候,已经不是处男了!” 利俊刚才说漏了嘴,急忙赔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何必当真呢?” 相玫冷笑道:“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在和我结婚之前,是不是早已经有了相好的?” 利俊道:“哪里!我刚才不过是逗你玩而已!”说着,便准备溜出小会客室。 相玫一把拉住了利俊的袖子,喊道:“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利俊道:“真的没有什么!” 相玫被逼的急了,喊道:“你要是不说实话,你下辈子就做王八!” 利俊被相玫推搡在了沙发上,他嬉皮笑脸的道:“那你就陪着我吧!” 相玫气的双手叉腰,道:“你做你的大头梦!你害了我这辈子不算,你竟然还想着害我下辈子!你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说着,便抓起沙发上的小提包,对利俊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 利俊急忙缩着身体躲闪,笑道:“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相玫闹够了,把小提包扔到了沙发上,喊道:“你老实交代!” 利俊笑道:“二十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去了夜总会,认识了一个女人!就这么的简单!” 相玫喊道:“是哪家夜总会?” 利俊笑道:“红玫瑰夜总会。” 相玫气鼓鼓的,想不到利俊竟然在红粉夜总会里认识了女人。二十年前的那家红玫瑰夜总会正是相玫做事的地方!她万想不到,利俊在和她结婚之前竟然认识了那里面的女人! 后来,相玫因为生活所迫,被利俊介绍到了那家夜总会里当舞女,竟然和那些女人们互称为姐妹! 相玫想到这里,不由得喊道:“你这个混账!当初,不就是你介绍老娘去那家红玫瑰夜总会里当舞女的吗!你这个混蛋!” 利俊嬉皮笑脸的,一声不吭。 相玫越想越气,在小会客室里摔摔打打的。利俊眼瞅着她不注意,便一溜烟的逃了出去。 相玫眼瞅着老公溜了,便气鼓鼓的坐在了沙发上,随着沙发上下弹跳了几下。 陈妈挎着菜篮子回来了,正好迎着利俊。利俊差点儿把她撞倒了。陈妈觉得很奇怪,猜着相玫夫妇肯定又闹了故事,便三步两步的进屋了。 果然看到相玫正在谩骂着,陈妈急忙上前假惺惺的劝着,顺便打听出俩人为什么事情闹别扭。 相玫哪里肯把利俊二十年前干的糗事告诉陈妈,没有说什么,催着陈妈去厨房里准备午饭。 正在这个时候,雁翎打电话来了,要相玫搬去佟公馆里住几日。 相玫得知安迪父亲去外地做生意了,并且要去一个礼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利俊分开。她当即就答应了。 临走之前,相玫仔细的叮嘱过陈妈,要她继续留心小贝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她每天会亲自去小贝的学堂外面守着的,学堂的事情用不着陈妈操心。 她来到佟公馆之后,恰好看到阿香也在。 佟肇源和安迪去外地谈生意了,阿香便趁着这个机会前来探望雁翎。 自从安迪和雁翎的婚礼之后,阿香和春生便一直独门独户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后来,肇源另买了一处小洋楼,他便经常去阿香母子那里。阿香一直没有机会前来佟公馆看望雁翎。 她一直对安迪和雁翎的结婚感到很好奇,心里存着鄙夷。她觉得,雁翎和安迪的结婚实在是因为雁翎怀孕了,所以才不得不结婚了。对于雁翎的来历,她压根就不清楚,也没听见肇源说起过。 这会儿,她正和雁翎攀谈着,眼瞅着相玫摇摇摆摆的从外面进来了,不由得冷笑道:“狄太太也来了!” 相玫看见阿香竟然在公馆里,不由得很诧异的看着雁翎。 雁翎急忙解释道:“阿香太太来这里看我,她也是刚来一会儿!阿香太太要是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肯定会让老妈子们出去买新鲜水果的!” 相玫从雁翎的话音里知道,阿香是自己登门拜访的。她坐在了写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笑道:“阿香太太这些日子都没见影儿!和肇源的久别重逢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吧!” 阿香道:“多谢狄太太的惦记,我和肇源的日子过得很好!自从肇源从这里搬出去之后,他就时常去我的家里!他和小儿子的关系亲着呢!”说着,眸光里便闪烁出了一股子鄙夷。 当年,阿香自然知道肇源和相玫的暧昧关系。那时候,在佟公馆里,佟太太早已耳闻肇源和相玫的私底下交好。她曾派阿香暗地里注意俩人的一举一动。阿香自然把肇源和相玫的行踪如实的汇报给了佟太太,以便能讨得佟太太的赏钱。 可是,后来,佟太太竟然发觉肇源黏糊上了阿香,便暂时放下了对相玫的攻击,转头对付阿香,直到最后把阿香卖进了夜总会里。 自从阿香消失以后,肇源低沉了很多日子,最后又从相玫那里得到了他需要的慰藉。 于是,佟太太便又把矛头指向了相玫。可没过多久,佟太太得了疾病,一命呜呼了。从此以后,相玫便算是彻底的解脱了,和肇源浓情蜜意的恩爱了许多年。 想起这些往事,相玫和阿香的心里都觉得有些苍凉。那些毕竟都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相玫开口道:“我倒是想起来那时候的很多事情!自从你失踪以后,肇源便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我的身上!” 阿香回过神,眼瞅着相玫的那副冷傲的模样,道:“我猜,你肯定也没少受佟太太对你的折磨吧!佟太太除掉了我这个眼中钉,肯定就要拔出你这个肉中刺了!” 相玫道:“肇源很心疼我!佟太太虽然把我当成是肉中刺,可肇源却把我当成是心头肉!有肇源为我撑腰,我的日子过得花团锦簇的!我倒是经常想起你,真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在不在世上!我听夜总会的姐妹们说,你好像被卖进了夜总会!第一天晚上,就被几个男人给糟蹋了!” 阿香的心里顿时涌出了悲怆,道:“佟太太作孽多端,终究是个短命鬼!那也是她的报应!吃亏人常在世!我顾阿香才是和佟肇源白头到老的太太!佟太太的鬼魂就干瞪着眼吧!” 相玫冷笑道:“我倒是觉得很好奇,真不知道你从夜总会里消失之后,你一直流落在了什么地方!我猜,你肯定是做着见不得人的生意!” 阿香愤然喊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我顾阿香靠着刺绣的手艺养活自己!哪里像你似的!” 相玫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有那样的本事!谁知道呢!嘴长在你的脸上,你想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吧!” 阿香冷笑道:“瞧一瞧你这幅吃醋的样子!你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 相玫道:“你不也是半老徐娘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看一看你自己!” 阿香道:“我没戴镜子,你不妨把你的镜子借给我?” 相玫刚要说什么,雁翎抢着道:“阿香太太,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我现在怀着身孕,受不了聒噪!” 阿香盯着雁翎隆起的肚子,道:“大少奶奶和安迪早就认识吧?否则,也不至于和安迪那么快就结婚了!” 雁翎听到阿香的话如此的恶毒,心里的旧恨再次油然而生,道:“安迪打晕了我,趁机占了我的便宜!我哪里是真心实意的嫁给安迪!” 阿香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残忍。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以前她被佟肇源霸占时候的情形,道:“佟家的人真是作孽!上梁不正下梁歪!” 相玫趁机嘲讽道:“你现在毕竟是佟家的太太!你这么说,自然也说着你和你孩子了!” 阿香愤然起身,故意走到雁翎的跟前,道:“少奶奶可真可怜!我要是你,我压根就不会要肚子里的孩子!” 相玫道:“当年,你不照样怀了肇源的孩子,你不照样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阿香哑口无言,放弃了对雁翎的嘲讽,简短的告辞了,便匆匆的往公馆外面走。 雁翎喊道:“姨太太慢走!没事就不要来这里放屁了!” 阿香气的浑身发抖,没有还嘴,紧赶着走了。 相玫道:“什么人呀!分明是来找茬的!当年,你不知道那女人的骚样子,整天打扮的像个妖精似的!这会儿,竟然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正经的太太模样!简直很恶心!” 第224章 神秘的男女声录音带 雁翎道:“这样的女人本来就很可怜!她自己就是个苦命人,偏偏反过来嘲讽别人!简直心理有问题!不过是寻求心理安慰罢了!” 相玫道:“你别搭理她!就当她放了几个臭屁!”顿了顿,道:“男人没个好东西!” 雁翎看到姑母的脸色不好看,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相玫定了定神,道:“我本来一进来就告诉你那件事情,可偏偏顾阿香也在这里!” 雁翎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相玫道:“你姑父真不是个好东西!他和我结婚之前,竟然已经不是处男了!他竟然认识了红玫瑰夜总会里的女人!” 雁翎不由得捂着嘴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玫道:“我还没告诉你呢!都是小贝早恋惹起来的!”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雁翎。 雁翎万想不到小贝竟然早恋了。她很不关心利俊二十年前认识夜总会女人的事情,而是对小贝的早恋很关心。她不由得说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他才是个高中生,竟然已经和女孩子谈恋爱了!这还了得!” 相玫道:“我正恨得牙痒痒呢!你放心,我已经教训了小贝和那个女孩子,并且把那个女孩子调到了别的班里!另外,我和陈妈每天都去学堂外面守着,监督着小贝的一举一动!” 雁翎道:“真不知道小贝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没有考上圣约翰大学,竟然已经谈起了恋爱!” 相玫道:“他说,那个什么陆夕颜是给他补习英文!” 雁翎急忙道:“让小贝来我这里吧!我给他补习英文!” 相玫笑道:“你别着急!我已经给小贝请好了英文家教!” 雁翎终于放心了。相玫道:“所以,我等会儿还要去学堂里接小贝!” 雁翎道:“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顺便把小贝接到这里,我要好好的劝一劝他!” 相玫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还不知道呢!这些天,他压根就不搭理我!他听你的,你好好的劝一劝他吧!”顿了顿,又想起了利俊的事情,生气的道:“你那姑父竟然瞒了我二十多年!要不是他说漏了嘴,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你说气人不气人!” 雁翎劝道:“你和姑父都已经是多年的老夫妻了,何必计较二十年前的事情呢!” 相玫道:“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安迪更是风流成性!以前,我还以为廖文彬是个好男人,谁能想到,他竟然也是个很绝情的人!到现在,他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来!” 雁翎想起了文彬寄来的那封信,道:“我今天刚收到他写的一封信!” 相玫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怎么说呢?” 雁翎叹息一声,道:“他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相玫道:“真可怜!” 雁翎一摆手,道:“不提他了!快到十二点了,小贝该放学了,你去接他吧!”说着,便要老妈子备车。 相玫接来了小贝。 等到吃完中午饭,雁翎便把小贝叫到了卧室里,苦口婆心的开导了一番。 小贝看到姊姊挺着大肚子,觉得姊姊很不容易,便勉强答应了姊姊的话。可他毕竟已经是个年满十八岁的小伙子了,已经学会自己拿定主意了。 他决不能放弃和夕颜的来往,并且发誓将来一定要娶夕颜做太太。 下午的时候,他坐着佟公馆的汽车回到了学堂里。 他远远的看见了夕颜。夕颜没有说什么,很生气的瞪着小贝。 小贝真不知道夕颜为什么会生气了。他走到跟前,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夕颜喊道:“你撒谎!” 夕颜说完,便跑走了。小贝很纳闷的看着夕颜跑走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的。 那一下午的课程,小贝都显得很不专心。 他在心里琢磨着夕颜的话。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觉得夕颜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家事,所以才会变得那么的伤心失望。 带着心里的忐忑,小贝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放学。 看到夕颜从隔壁的班里出来后,小贝便急忙迎了上去,挡住了夕颜的去路。 夕颜看到周围的同学们都渐渐的散去了,便引着小贝来到了僻静处。 小贝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说我是骗子呢?” 夕颜道:“你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小贝的脸变的绯红,一声不吭。 夕颜冷笑道:“我终于知道你爸妈都是做什么的了!” 小贝听到夕颜竟然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愈发的觉得窘迫,忍不住喊道:“对不起!我确实骗了你!可是,你要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夕颜反问道:“苦心?” 小贝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那些事情,你肯定会立即对我生出很大的反感的!那样一来,我压根就不会有机会接近你,然后把我最优秀的一面表现出来!” 夕颜冷笑道:“你真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小贝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不得不想出办法!你要懂得我的这片苦心!” 夕颜道:“可是,我还是喜欢一个诚实的人。” 小贝道:“假如我诚实的告诉你我的家事,你还会诚实的和我做朋友吗?” 夕颜哑口无言,默默的看着小贝的眸光里闪烁着的泪花。 小贝道:“我想,你肯定不会诚实的跟我做朋友了!很大的可能就是:你不会再搭理我!” 夕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叹息道:“所以,你觉得你当初对我的撒谎是在拯救你和我?” 小贝点了点头,道:“是的!” 夕颜睁开眼睛,哭道:“可是,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已经知道了你的家事!这样一来,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小贝不由得拉住了夕颜的手,道:“你爸爸竟然知道了!” 夕颜哭道:“他说,他打听到了你的家,悄悄的去过那里,听街坊们说起你的家事!” 小贝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夕颜松开了小贝的手,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道:“我爸爸还说,我即便去圣约翰大学念书,也不会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他已经给我物色好了一个男孩子!” 小贝吓得目瞪口呆,道:“这怎么可以?他有什么权利干涉你的自由恋爱呢?” 夕颜道:“我爸爸是个很顽固的人!他拿定的主意不会轻易的更改的!” 小贝道:“那你呢?你会顺从你爸爸的意思吗?” 夕颜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能顺从他的意思呢?可是,我要是反抗,肯定会吃很多的苦头的!你知道吗?我自小到大,都是被爸爸打骂过来的!” 小贝再次捏住了夕颜的手,道:“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反抗,我相信,我们肯定会获得自由的!” 夕颜的眸光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憧憬。 小贝紧接着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忍耐!” 夕颜点了点头。 小贝道:“请你原谅我当初对你的欺骗!可我现在发誓,我对你的喜欢实在是刻骨铭心的!” 夕颜道:“我自然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深刻的喜欢!我想,你自然也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深刻的关心!” 小贝愈发的捏紧了夕颜的手,道:“所以,我们必须携手,共同面对!” 那晚,夕颜回到了家里,看到父亲正和刘妈发着脾气。 夕颜早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喜怒无常,没有吭声,准备上楼。 陆先生叫住了夕颜,喊道:“我问你,你最近还和那个狄小贝来往吗?” 夕颜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陪着我上学、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陆先生喊道:“你还敢犟嘴!”说着,便冲到了夕颜的跟前,狠命的推了夕颜一把。 夕颜跌坐在了沙发上,随即又被父亲捏住胳膊拎了起来。 夕颜哭道:“我哪里还和廖小贝来往呢?” 陆先生吼道:“我不过是问一句,你瞧一瞧你这幅样子!” 刘妈急忙劝道:“先生!你少说几句吧!小姐刚刚大病一场,经不起你吹胡子瞪眼的折腾!”说着,便搀扶着夕颜上楼了。 夕颜进了屋,随即便掩上了屋门。刘妈对着紧闭的房门叹息几声,便硬着头皮下楼了。 陆先生正等着刘妈的下楼。此时,他咆哮道:“真是反了!我竟然被你一个下人拿住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阴阳怪气的对我说话,我就把你送到巡捕房里!” 刘妈反问道:“先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把我送到巡捕房里!” 陆先生咬牙切齿的恨道:“理由多得是!” 刘妈桀骜不驯的道:“先生!你别忘了,十几年前,太太自杀的前一晚,你和太太大吵大闹了一场!那次吵闹,你逼着太太去死!你还记得吗?” 陆先生迎着刘妈的那两道凌冽的眸光,冷笑道:“你胡说八道!” 刘妈慢悠悠的道:“第二天,太太在去大剧院自杀之前,她交给我一盘录音带!”说完,便“哼”了一声,随即便走进了厨房里。 陆先生瞪大眼睛,眼瞅着刘妈的背影消失了。他回过神,耷拉着脑袋,匆匆的上楼了,随手摔上了屋门。他背着手来回的踱步着。真是料想不到,刘妈的手里竟然留存着一盘录音带! 陆先生终究觉得心虚了。他缓缓的坐在了摇椅里,心烦气躁的沉思着。 夕颜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她的心里觉得很好奇,真不知道那盘录音带里存着怎样的吵闹声。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父亲已经赌气出门了。她来到了楼下的厨房里,看到刘妈正红着眼圈的呆站着。 夕颜走上前,一把捏住了刘妈的手,问道:“刘妈,你告诉我,那盘录音带在哪里?” 刘妈知道夕颜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吵闹声,不由得叹息道:“小姐!当年,太太在自杀前,交给了我一盘录音带!她告诉我,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把那盘录音带交给巡捕房,把你爸爸抓起来!我复制了那盘录音带,把原件藏在了秘密的地方。你可以去听一听复制带子!”说着,便引着夕颜去了她的房里。 她从衣柜的深处摸索出了那盘录音带,交给了夕颜。夕颜迫不及待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里,把那盘录音带放进了西洋留声机里。 很快的,她母亲和父亲的吵闹声便在空寂的屋里响彻。 夕颜母亲哭的惨兮兮的,被陆先生歇斯底里的谩骂着,毒打着。 最后,陆先生威逼着夕颜的母亲去死! 夕颜听着十几年前的这段录音,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她不由得一头栽倒在了床铺上,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简直是泪流成河了。 等到她哭够了,挣扎着爬起身的时候,看到刘妈正呆站在门口。 刚才,刘妈没有上来劝说夕颜,由着夕颜哭干了眼泪。她觉得,应该让夕颜痛快淋漓的大哭一场。这要比任何话语的劝慰更有用。 夕颜踉跄的走到刘妈的身边,一把扶住了刘妈的胳膊,道:“那个男人实在不是人!是他把我的母亲活活的逼死的!他简直不是人!” 刘妈道:“小姐,太太真的很可怜!所以,你一定要给太太争一口气!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把这盘录音带交给巡捕房!” 夕颜急忙跑回到那只太阳花似的西洋留神机的跟前,小心翼翼的拿起录音带,把它藏在了写字台的抽屉里。 刘妈道:“小姐不要难过了!你要是过得开心,太太的在天之灵也会过得开心的!”说着,便神情凄然的退了下去。 夕颜站在窗户跟前,眼瞅着天上的乌云密布。 眼瞅着就要下雨了,空气里满是一股湿漉漉的腥味。夕颜知道,肯定会有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了。她期盼着那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盼着凄厉的雨水能把这座公馆里的所有污浊统统的冲刷的支离破碎! 从那以后,她便和小贝一心一意的备考。俩人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彼此心照不宣。 第225章 他竟然瞒着老婆 相玫一连在佟家住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等到佟肇源父子从外地做生意回来之后,她便立即闪离了佟公馆。 安迪对待雁翎的态度照旧。雁翎对待他的态度也照旧。雁翎已经懒得再过问安迪在外面的事情了。她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再生气了。 安迪眼瞅着雁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压根就不招惹雁翎,免得雁翎动了胎气。 在巴黎,妮娜和泽彬的热恋如火。 妮娜觉得,泽彬实在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这一点,要比浮华的焕铭要强很多。她暗地里庆幸,她幸亏和焕铭分手了,否则真的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泽彬本来也是学艺术的,知道妮娜心里追求着什么东西,所以总是变着花样的讨好妮娜。 妮娜每天都沉浸在欢喜里。 对于妮娜和泽彬的事情,焕铭竟然表示出了很奇怪的冷淡。他竟然很快的忘记了妮娜和他的分手,专心致志的做着香水和珠宝生意。 其实,焕铭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他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要妮娜和泽彬先舒服几天。等到他做成了眼前的这笔生意,然后再和那俩人算账。 那晚,细烟独自吃完了晚饭,正在床上躺着看小说书,突然觉得独自很难受,先是闷痛,然后便像是刀子割着似的!她疼的大汗淋漓,忍不住在床上翻滚了起来。 实在煎熬不住了,她急忙给文彬打去了电话。文彬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细烟的喊叫声,紧赶着穿上衣服、跑到了细烟的住处。 他笃笃笃的擂着房门。 细烟已经挣扎着换好了衣服,打开了屋门,哭道:“我肚子疼!简直受不了了!” 文彬急忙上前搀扶着细烟,送她去了附近的医院里。 医生们检查之后,告诉文彬,细烟得了“宫外孕”,需要立即手术治疗。 细烟听到要做手术,简直吓了一跳,狠命的捏着文彬的手。 文彬得知这样的急腹症必须进行手术治疗,否则细烟因为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 文彬当即便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了。 细烟被护士们推进了手术室。 文彬焦灼的守在外面,觉得一分一秒都很煎熬。梦川已经去了冰岛,细烟的身边只有文彬一个熟人了。 文彬琢磨着,细烟怎么会突然间得了“宫外孕”的急腹症。肯定是梦川干的好事! 文彬不由得在心里抱怨着梦川,觉得梦川简直害了细烟。 两个钟头以后,细烟被护士们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告诉文彬,手术很成功,细烟需要住院治疗。文彬急忙为细烟垫付了住院费用。 等到细烟醒过来的时候,她不由得对文彬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反而让文彬觉得很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梦川去冰岛的事情,细烟总觉得文彬肯定会变得冷淡。没想到,文彬竟然还是像以前那样的热情,这让细烟的心里觉得很慰藉。 文彬每天都去给细烟送饭。他甚至专门去菜场上买来了母鸡,去李先生家里借用了炉灶,给细烟熬了鸡汤。 李先生和太太知道了梦川随着导师去冰岛的事情,也知道了细烟生病住院的事情,都觉得文彬实在够朋友。 那天,文彬照旧给细烟送饭。 他刚走进病房,外面就下起了暴雨。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离开医院病房了。 细烟喝完鸡汤睡下了。 文彬坐在病床边,看着一本小说书解闷。 细烟睡的很安详,简直像是童话世界里的酣眠的公主似的。文彬不由得把目光从小说书上挪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简直是一个睡美人。 文彬默默的看着熟睡着的细烟,脑海里竟然飘过了雁翎的影子。 前段日子,他给雁翎写了一封信,可压根就没有收到雁翎的回信。 其实,他已经不再盼着能收到雁翎的回信了。即便收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会儿,他凝望着熟睡着的细烟,心里不由得浮出沧桑。 细烟的额头上浮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文彬看见了,掏出一只洁白的手帕,擦拭着细烟额头上的汗,动作是那么的轻柔。 在香港,苏公馆里照旧是冷冷清清的。 文泉虽然已经回到公馆很多天了,他却很少和梦锦亲密。 这些日子里,初夏和招娣夫妇经常来公馆里。文泉本来就很讨厌初夏夫妇,只好借着出去做生意、躲开了俩人。 每次来,初夏和招娣都没有看到文泉,不由得向梦锦问起了缘由。 梦锦道:“他最近生意很忙!压根就没有时间陪我!” 招娣道:“你可一定要把他看紧了!千万不要让他在外面认识了混账女人!” 梦锦道:“舅母放心,我会看紧他的!” 招娣道:“你整天坐在公馆里,哪里能看清楚他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呢!依我看,你还是悄悄的跟着他吧!” 梦锦本来对舅母的话感到厌恶,不过是随口应付了几句。她万万没想到,招娣竟然认真了起来。 招娣道:“上次,他因为领养孩子的事情,和你闹了好几天的别扭!他那个妈肯定又给他出了主意,要他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借腹生子!” 梦锦听到舅母这么说,心里也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打量着舅母的脸色,猜到舅母肯定已经知道了什么隐秘的事情。她不由得催着问道:“舅母,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招娣看了一眼初夏,等着初夏开口。 初夏低声道:“上个礼拜,我去峨眉春茶馆里和老朋友闲聊。当时,我正好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上,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我正好看到了文泉!他竟然和一个老女人说着什么,显得神神秘秘的!” 梦锦问道:“怎么是老女人?” 初夏接口道:“坐在我对面的那个老朋友也看见了那个老女人!他正好认识她!她是个掮客,专门拉拢借腹生子的生意!” 梦锦不由得喊道:“天哪!他的胆子太大了!” 初夏道:“舅舅不过是把看见的告诉你!” 招娣道:“我猜,这肯定是他妈给他出的主意!” 梦锦恨得咬牙切齿,道:“这可怎么办?舅舅知道那个掮客住在哪里?” 初夏道:“我和那个老朋友打听了!”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送到了梦锦的手里。 梦锦道:“我现在就去找那个人!” 招娣道:“我们还是陪着你一起去吧!免得你一个人招架不住!” 梦锦上楼换好了衣服,和舅舅舅母出了公馆。她亲自开着汽车,来到了那个掮客的住处。 那个掮客住在街边的一家字号店里,顺便做着脂粉的生意。 梦锦冲进了字号店,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老女人涂脂抹粉的,正嬉皮笑脸的和顾客们说笑着。 梦锦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能找到帮着生孩子的女人?” 胖女人笑道:“能呀!我就是做这种生意的!大家都叫我景老板!” 梦锦故意笑问道:“廖文泉先生是不是和你做过生意?” 景老板想了想,道:“他长得什么样?找我做这种生意的人,大半都不会留下名字的!” 梦锦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她和文泉的合影照片,放到了景老板的眼前。 那老女人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儿,笑道:“见过!他准备借腹生子,已经交完押金了!” 梦锦气的浑身乱颤,喊道:“你不许帮他!” 景老板打量着梦锦的打扮,猜到她就是廖文泉的太太,不由得堆上笑脸,道:“想必这位就是廖太太吧!” 梦锦道:“我正是!我警告你,你不许答应廖文泉的事情!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景老板噘着嘴,道:“可我已经和廖先生说好了,廖先生已经立下了字据!他要是反悔,定金是不能退还的!” 梦锦冷笑道:“定金不要了!记住,你以后不许再多管他的闲事!”说完,便扭头出去了。 初夏和招娣正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境。梦锦气鼓鼓的道:“果然是真的!廖家的人真混蛋!” 招娣劝道:“别生气了!你既然已经断了廖文泉的念想,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回去以后,不要和他吵闹,实在没有意思的!你反倒要生一场大气!反而让廖家的人看了你的笑话!” 梦锦道:“这口气怎么能忍下去呢!廖家母子竟然在背后算计着,先是打算领养孤儿,这会儿又想起了借腹生子的事情!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算计呢!” 初夏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梦锦急忙问道:“什么主意?舅舅快说?” 初夏看了一眼招娣,对梦锦笑道:“你的表弟媳妇又怀孕了!西医大夫说,她怀了双胞胎!能听到两个胎儿的心跳声!偏偏你舅母去庙里算了命抽了签,说将来两个孩子不能放在一起养!否则一个孩子会养不大!我和你舅母想着,你和文泉还没有孩子,不如就把一个孩子送给你抚养吧!当然,你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再把你表弟的孩子接回去!就算是你暂时替我们照看孩子吧!” 梦锦听到舅舅的话,眼瞅着舅母眸光里闪烁着的期待,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她和文泉就有事情做了。况且,她收养的是亲表弟的孩子,不比收养孤儿院里不知根知底的孤儿强? 当即,她便笑道:“舅舅和舅母的主意真好!就这么定了!” 招娣笑眯眯的道:“你还是先跟文泉商量吧!” 梦锦冷笑道:“廖家的人都瞒着我!我凭什么要和他商量呢?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弟妹生下孩子,我就把其中的一个孩子抱回来!” 初夏道:“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妈吧!” 梦锦笑道:“我也正想着去看我妈呢!我们就一起去巡捕房吧!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很高兴的!” 那晚,文泉回到公馆的时候,像是喝醉了。 梦锦故意吃着蜜饯,看着报纸,余光里打量着文泉的脸色。想必,文泉已经从景老板那里知道了梦锦去吵闹的事情。他毕竟是背地里盼着梦锦干的,肯定不会和梦锦抱怨什么的。 这会儿,他只好把心里憋着的一股子火气统统的发泄到了老妈子们的身上,嫌弃老妈子们烧的饭菜放的盐太多了! 梦锦只装作没听见,照旧吃着蜜饯,翻看着报纸。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一个老妈子接听了电话,听到是廖太太的声音,急忙对梦锦笑道:“太太,亲家太太的电话!” 梦锦走到了电话机旁,刚拿起电话,就听到廖太太骂道:“你是死人呢!” 梦锦问道:“这是什么话?” 廖太太恨道:“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每年,你都和文泉一起来给我过生日!偏偏今年你不来了!下午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老妈子告诉我,你竟然随着你舅舅舅母出门逛街了!你可真孝顺!” 梦锦恍然大悟,道:“我竟然忘记了!文泉也没有提醒我呀!” 廖太太强词夺理的道:“这还用文泉提醒你吗?你和你娘家人逛街怎么不用别人提醒?” 梦锦气鼓鼓的道:“我还没洗澡呢!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别唠叨了!我听着心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她琢磨着,廖太太分明是故意找茬。文泉肯定已经把景老板的话告诉了廖太太,所以廖太太恼羞成怒的找茬。梦锦的心里冷笑着,压着火气,回到了楼上的卧房里。她压根就没有提起廖太太来电话的事情,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躺在床上看着杂志。 文泉洗完了澡,气鼓鼓的揭开了被子。他背对着梦锦,压根就不搭理梦锦。 梦锦故意把手里的杂志翻的哗啦哗啦的响,引得文泉压根就不能睡着。 自从上次的大闹之后,文泉便拿定主意,不再和梦锦争吵。这都是廖太太给他出的主意。 廖太太的意思很明确:他帮衬着苏家生意这些年,不能让梦锦赶出苏家!否则,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苏梦锦! 文泉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第226章 当街糗事 文泉去了廖太太那里。 廖太太把昨晚给梦锦打电话的事情告诉了文泉。她明确的表示,她故意要和媳妇过不去! 文泉道:“我知道妈的心里生气!我们本来计划的很好,梦锦竟然能打听出来!” 廖太太问道:“你打听出来是谁走漏的风声的吗?” 文泉道:“昨儿下午,我问过景老板。她说她看到店门口站着一对老夫妻!根据那对老夫妻的长相,我猜肯定是梦锦的舅舅和舅母!她舅舅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许听到或者看到了!” 廖太太不耐烦的一摆手,道:“真是撞见鬼了!我告诉你,你不要被梦锦吓住!” 文泉道:“景老板说了,她真的不敢再管我的闲事了!” 廖太太气的一排桌子,骂道:“那个苏梦锦算个什么东西!你难道眼瞅着我们廖家绝后吗?” 文泉道:“她竟然没有跟我吵闹!我还觉得奇怪呢!” 廖太太道:“不行!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苏公馆!你不要多说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必须要和她挑明了!” 文泉看着母亲那副准备拼了老命的架势,也不敢劝说了,只好由着母亲闹去吧。 翌日,廖太太亲自来到了苏公馆里。 文泉想不到母亲竟然亲自来了,心里觉得有些惊讶。 梦锦看到婆婆一脸怒色的进来了,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打电话的事情。她猜到,廖太太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否则也不至于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御驾亲征。 廖太太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沙发上,道:“我今儿来是想跟梦锦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们夫妇的膝下不孤单!” 文泉急忙对廖太太使了个眼色,廖太太却装作看不见,继续道:“坊间有专门替别人生孩子的女人!” 文泉听到母亲竟然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不由得骇了一跳,急忙打量着梦锦的神色。 梦锦道:“妈不妨直接告诉我,文泉曾经去和景老板洽谈过!” 廖太太道:“文泉昨天已经给景老板缴纳了定金,本来已经商量好了,可偏偏你去了!” 梦锦生气的道:“你们竟然不和我商量!显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廖太太道:“我们也是一片好意!要是跟你商量了,你肯定又要生出不少事端!索性,我一个人承担没有提前告诉你的罪过吧!我也是为了廖家的香火着想!你既然是我们廖家的媳妇,必须要为我们廖家的香烟后代考虑!” 梦锦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很荒唐?” 廖太太冷着脸,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梦锦,道:“荒唐?这有什么荒唐的?用的是文泉的种,不过是借用别的女人的肚子罢了!将来的孩子不照样流着文泉身上的血!” 梦锦道:“还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样女人的肚子呢!靠着肚子吃饭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廖太太高声道:“只要能生出孩子的女人就是好女人!总比你生不出孩子要强吧?” 梦锦气的泪花萦绕,道:“我大不了不要孩子!” 廖太太恨道:“我们廖家可要孩子!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拿离婚要挟文泉!我已经去问过律师了,你们即便离婚,家里的财产必须一人一半!文泉辛辛苦苦的给你们苏家经营了这些年的生意,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要是没有文泉,哪有你们苏家的万贯家财?你要是准备和文泉离婚,就必须分给文泉一半的家产!文泉还年轻,不怕找不到能生儿子的女人!” 梦锦气的哽咽难言。文泉急忙劝道:“妈,你少说几句吧!我们正在商量借腹生子的事情,你怎么又拉扯上离婚了呢!我和梦锦的日子过得好端端的,你偏偏又要找茬!” 梦锦气的一拍大腿,恨道:“我是为了你好!你竟然分不清好歹!你要是听梦锦的,你就一辈子别想要孩子了!你也不怕外人笑话!那些生意场上的男人们,哪个没有孩子?你怎么好意思出门!” 文泉道:“那你何必牵扯上离婚呢!我和梦锦刚好过了几天,你又提起了这件事!” 廖太太一摆手,喊道:“我不管了!我的心里就惦记着抱孙子!梦锦要是有能耐,就自己生一个孩子!到时候,我肯定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她!恨!好多流产的女人照样能怀上第二个孩子,偏偏你不行!” 文泉道:“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大喊大叫的!” 廖太太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竟然教训起你亲妈来了!我告诉你,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梦锦哭哭啼啼的道:“你们母子就合起火来欺负我这个女人吧!你们眼瞅着我们苏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你们就开始算计着苏家的财产!无非是故意找茬,目的是想私吞我的钱!” 廖太太接口道:“当初,可是你先说出离婚的话的!这会儿,你竟然又把脏水泼到了我们的身上!” 文泉急忙喊道:“罢了!都少说几句吧!你们还嫌家里不乱!” 廖太太道:“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梦锦要是不同意借腹生子的事情,文泉就和她离婚,财产一人一半!你们夫妻自己看着办吧!哼!我倒是觉得,你们夫妻俩人合起火来欺负我这个孤老婆子!”说着,便掏出手帕,眼泪汪汪的啜泣着。 梦锦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道:“你既然把话说出来了!我也趁早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舅舅家的儿媳妇已经怀孕了!并且还是双胞胎!医生已经确诊了!我和舅舅商量好了,等弟妹的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把一个孩子送给我抚养!” 廖太太和文泉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很意外。 梦锦冷笑道:“你们既然在背后算计着,也就不要怪我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毕竟是我亲表弟的孩子,不是外面的野种!将来,这个孩子是要继承苏家产业的!我已经跟妈说过了,她竭力的赞同!” 文泉道:“弟妹竟然怀孕了?我们竟然不知道。” 梦锦道:“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真是老天爷帮我,让弟妹怀上了双胞胎!” 廖太太气鼓鼓的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必须同意文泉借腹生子的事情!你既然领养了你表弟的孩子,我们文泉就必须生出自己的孩子!反正你们两口子财大气粗,不愁养不活两个孩子!” 梦锦道:“你这是要挟!” 廖太太冷笑道:“你要是不同意,你也别想领养你表弟的孩子!大不了,我去报社里登报,把你怀不上孩子、偏偏又阻挠老公领养孩子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让街坊们都好好的评一评理!” 梦锦恶狠狠的瞅着蛮不讲理的婆婆,简直觉得婆婆实在像是个恶毒的巫婆。 文泉劝道:“妈和梦锦都是一片好意!我们都是一家人,还是坐下来仔细的商量吧!这么吵下去,实在没有任何的好处,反倒让家里的下人们笑话!要是让隔壁公馆的人听见了,又是一场口舌是非!苏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们就不要在添乱了!我出去筹谋生意,还要见人呢!” 梦锦和廖太太都不吭声了,各自沉默的闷坐着。 后来,廖太太愤然起身,喊道:“我把话已经说清楚了!你们还是仔细的商量吧。”说着,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文泉急忙追了上去,要小厮开车送母亲回去。 等文泉回到公馆里的时候,梦锦已经上楼了。 文泉来到了楼上的卧室里,看到梦锦正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跟前。文泉道:“妈也是一片好心!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在爸去世之后,她的脾气就变得有些古怪!她对我也是大喊大叫的,只不过你没有听见罢了!” 梦锦叹息道:“谁让我怀不上孩子的呢?各种办法都用过了,可就是怀不上!看来我真没有福气!当初,我要是不认识你,也不会流产,更不会闹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文泉走到她的身后,搂着她的肩膀,劝慰道:“别生气了!我很赞同你领养表弟孩子的想法!” 梦锦道:“那你就去借腹生子吧!” 文泉听到梦锦的口气很生硬,知道她的心里憋着一股恶气,急忙笑道:“等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的抚养那孩子的。我相信,有我和你的教育,那孩子将来肯定会很优秀的!” 梦锦道:“但愿像你说的这样!为了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了!你瞧一瞧你妈的样子,简直能吃了我!算了!我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了!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我只要照看好表弟的孩子就够了!我可提前告诉你,你要是借腹生子,你和你妈就去伺候那孩子吧!别指望我!”说完,便气鼓鼓的跺着高跟皮鞋出了房门。 文泉站在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把半边脸沉浸在光线里。他觉得脸上一阵酥麻,竟然发觉脸上竟正缓缓的流淌着两行热泪。 自从争吵之后,梦锦便真的不再管文泉的事情了。 文泉和廖太太去了景老板那里,商量好了下面的事情。 梦锦经常往舅舅那里跑,和初夏招娣夫妇走的很近。初夏招娣听说文泉借腹生子的事情,实在不好说什么。廖太太既然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初夏夫妇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招娣觉得有些话必须要提醒梦锦,随即道:“我倒是觉得,你可千万别什么都不管!你还是打听清楚文泉借的是哪个女人的肚子吧!这样一来,你的心里也有数,不至于将来遇到事情,还稀里糊涂的!” 梦锦道:“舅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不妨去景老板那里打听出来!” 招娣道:“我陪着你去吧!” 梦锦笑道:“我正要请舅舅和舅妈去吃一顿饭呢!正好顺路去吧!只可惜,弟妹回娘家了!” 招娣道:“我们先去吧!等下次的时候,你再单独请那两口子吧!” 三个人去吃了一顿西餐。 从西餐馆里出来,远远的听到一阵吵闹声。 招娣的眼尖,看到玉龙水产行的门口围着很多的路人,玉龙和倪月正和兰眉齐吵闹着。 梦锦也看到了远处的情境,忍不住笑道:“走!我们看一看热闹去!” 三个人走到了玉龙水产行的门口,看着眼前的吵闹情境。 原来,兰眉齐觉得在家里很闷,便出来散心。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玉龙水产行的门口。 那时候,倪月正站在门口吃着蜜饯,一眼看到了兰眉齐,不由得冷笑道:“姨太太的心情好,儿子杀人的事情竟然不了了之了!现在有功夫出来逛街了?” 兰眉齐气的骂道:“你满嘴放屁!欧阳蓝分明是喝醉酒出车祸死的!你怎么拉扯到焕铭的身上了!你一个下人,懂得什么!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倪月笑眯眯的道:“姨太太,你何必撒谎呢?老天爷就在你的头顶上,你要是说谎,难道就不怕老天爷给你脑袋上吐唾沫?反正欧阳蓝的事情已经没人提起了,你何必吓得这样呢?” 兰眉齐冷笑道:“欧阳蓝活着的时候,经常提起你!他告诉我,那时候,你简直是不要脸了,整天打扮的像个妖精似的,在欧阳蓝的办公室里晃悠!可偏偏欧阳蓝压根就不对你感兴趣,让你白白的出了很多天的丑!我听见这个大笑话之后,觉得你真可怜!这就好比是妓女卖弄风骚,偏偏没有人要!” 倪月气的双眉倒竖,道:“哼!分明是欧阳蓝企图勾引我没有得逞!” 兰眉齐冷笑道:“是吗?那时候,欧阳蓝是不是等着攀高枝呀?哦!不对,应该是倪月准备做欧阳蓝的姨太太!对吗?” 倪月气的说不出话来,恶狠狠的瞪着笑盈盈的兰眉齐。 玉龙听到了门外的说话声,忍不住伸出脑袋看了看。兰眉齐立即指着玉龙的脑袋,笑道:“瞧!哪里冒出来一个鳖?”说完,便捂着嘴大笑了起来。 倪月喊道:“你这个三进宫的寡妇!凭什么侮辱人?” 第227章 拍到了他和情妇的照片 她的这一嗓子引来了很多的路人们。大街纷纷的围站在水产行的门口,看着眼前的热闹。 玉龙和倪月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觉得简直败坏了生意。 兰眉齐喊道:“大家知道吗?这家水产行是黑店!缺斤短两!我上次在这里买了好几斤螃蟹,回去一称,发现竟然少了整整的一斤!我来找他讨还公道,竟然被他推了出来!” 路人们听到兰眉去的谎言,都信以为真,纷纷对着玉龙指指点点的。 玉龙眼瞅着众人的嘲讽和谩骂,气的肺都要炸了!他急忙大喊道:“你们都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兰眉齐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当着大家的面,他照样欺负我这个妇道人家!” 路人们纷纷为兰眉齐打抱不平。 梦锦和初夏夫妇站在人群里,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梦锦的心里自然觉得很得意,觉得兰眉齐实在给她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她又觉得兰眉齐现在的这幅模样实在有些张狂,不由得喊道:“这不是苏公馆的姨太太吗?”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把好奇的目光转向了兰眉齐。兰眉齐觉得身上好像被无数道利刃刺着。她在人群里发现了苏梦锦,顿时火冒三丈。 倪月也看见了苏梦锦,觉得这个时候不便多嘴,准备看着梦锦和兰眉齐的针锋相对。 果然,兰眉齐喊道:“大家都看一看,这位就是苏公馆的大小姐!前一段时间,她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报纸上每天都是头条新闻!你们知道吗?苏梦锦不能生养,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呢!我猜呀,她肯定刚从城外的送子娘娘庙里许愿回来!” 这句话引得路人们纷纷的大笑不已。众人都知道苏公馆之前闹的那些故事,以前都是在报纸上看一看,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见到苏家大小姐本人了! 梦锦还没有开口,招娣喊道:“你这女人太恶毒了!你不看一看你自己!你已经是第三次当寡妇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咧咧!” 梦锦紧赶着嘲讽道:“这女人简直是疯了!当初,她在公馆里的时候,就已经得了疯病了!你们知道吗?她甚至分不清男女了,竟然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倪月这丫头亲嘴!”说着,便用手指着正满面得意的看热闹的倪月。 众人又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倪月羞愤的直跺脚,引得玉龙气汹汹的冲到了梦锦的身边,准备给梦锦一个嘴巴子。 初夏一把捏住了玉龙的手,喊道:“你要干什么?还敢动手打人?” 玉龙毕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血气方刚,哪里有半分的惧怕。当即,他便和初夏动起了拳头,着实的给了初夏几下子。 初夏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给了玉龙几个嘴巴子,和玉龙抓扯着衣服、厮打了起来。 路人们都没有劝架的,反而跟着起哄。 招娣生怕老公吃了亏,冲到玉龙的背后,狠命的掐着玉龙的皮肉。梦锦趁着混乱之际,冲到倪月的跟前,给了倪月几个响亮的嘴巴子,算是报了仇! 倪月哭哭啼啼的,准备和梦锦撕扯,却被兰眉齐趁机占了便宜。兰眉齐竟然抽走了倪月裤腰带,倪月腿上的那条米黄色的绸缎裤子落到了地上。她羞愤的蹲下身,引得路人们呵呵呵的大笑了起来。 玉龙眼瞅着老婆当众出丑,顾不得和初夏厮打,急忙冲到倪月的身前,抱着倪月跑回了水产店里,并且紧闭屋门。 梦锦和招娣眼瞅着倪月的丑态,笑的前仰后合。兰眉齐趁机溜走了。她拦住了一辆洋车,要车夫赶快离开这里。 梦锦和初夏夫妇回到了苏公馆里。三个人说笑着倪月的丑态,都觉得兰眉是真有办法,竟然想起来抽走了倪月的皮带! 文泉回来了。他还没有进公馆,就听到了里面的大笑声。等到他进去的时候,梦锦反倒安静了下来。文泉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奇怪。初夏夫妇看到文泉回来了,便不再说起倪月当街出糗的事情。 招娣意味深长的对文泉道:“我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说着,便看了梦锦一眼。梦锦没有吭声。招娣继续道:“我听说你母亲和你商量着去孤儿院里领养孤儿,后来,你们母子俩又闹着去借腹生子!” 文泉道:“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廖家的香烟后代考虑!” 招娣道:“这话不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欺负梦锦!” 文泉倔强的道:“我哪里欺负她了?” 梦锦急忙劝道:“舅妈刚才喝了点儿鸡尾酒,现在有些醉了!你们还是回家休息吧!舅舅也累了!”说着,便硬生生的把招娣拉了起来,向公馆的门口推着。 招娣眼瞅着梦锦偏袒着自己的老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瞪了文泉一眼,随即便和初夏出了公馆。 文泉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等到梦锦送客回来的时候,他不由得喊道:“你的舅妈真是没事找事!” 梦锦急忙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刚才把倪月当众整治了一顿!”说着,便把倪月当街出糗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文泉不再生气而已。 文泉听到之后,果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梦锦看到文泉笑了出来,便放下心。自从廖太太上次来了之后,梦锦便悄悄的去咨询过律师。果然如廖太太所说,假如离婚,家里的财产要一人一半。梦锦的心里生出了恐惧,害怕文泉会找茬和她离婚,然后分走一半的家产。所以,她刚才紧赶着把招娣请走了。这会儿,她又故意哄着文泉开心。 文泉哪里能猜到梦锦心里的意思呢?他还以为,梦锦是借着倪月的事情嘲讽他呢!之前,倪月还在苏公馆里做事的时候,倪月不是曾经暗地里勾引过文泉吗? 那晚,在玉龙水产行里,倪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 玉龙害怕倪月会动了胎气,千哄万哄的。倪月的心里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呢!非要玉龙给她报仇雪恨!玉龙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决定要兰眉齐和苏梦锦的好看! 在狄家,相玫和陈妈照旧严密的监视着小贝的一举一动。 利俊因为上次说漏了嘴,在相玫的面前总是谨小慎微的。他也不敢多管小贝的事情,由着相玫做主。 小贝自从和夕颜谈过之后,便一直和夕颜保持着距离。 夕颜也知道小贝的意思,不过是为了躲避口舌是非罢了。 最近,陆先生时常不回家里过夜。刘妈也觉得很奇怪。那天,她伺候完了夕颜的晚饭,不由得跟夕颜说道:“小姐!先生这些日子都不在家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夕颜把雪亮的刀叉放在了餐巾上,冷笑道:“我哪里能知道他的事情?他不回来正好,我们可以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刘妈道:“小姐,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打听出先生的去向!”顿了顿,低声道:“当年,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先生在外面有一个相好的女人!” 夕颜道:“我们即便知道了他和哪个女儿往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刘妈道:“你要是捏住了他的把柄,将来也好对付他!太太毕竟已经离开十几年了!你即便有那盘录音带在手里,可毕竟已经没有人证了!我不是故意挑拨你和你爸爸之间的关系,而是实在为你着想!” 夕颜道:“可我们怎么才能打听出来呢?” 刘妈对夕颜附耳说了几句,夕颜点了点头。 俩人去了圣约翰大学,悄悄的走到了陆先生所在的那座书院跟前。 整个书院三层楼只亮着几盏稀疏的灯火。夕颜自然知道父亲办公室的那面窗户。那里面正亮着昏沉沉的灯火。 她和刘妈藏在了僻静处,等了一个多钟头,终于看到那盏灯火熄灭了。 陆先生很快就下来了,在书院的楼底下等着。他不时的看一眼手表,像是正在等什么人。 果然,来了一个女人,和陆先生仿佛年纪。那个女人的穿着很斯文,像是教书的打扮。 刘妈举起了照相机,对着俩人的身影拍了几张照片。夕颜正瞪大眼睛,仔细的盯着那个女人的长相。 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标准的人。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可风韵犹存,能够看得出当年光彩照人的影子。 夕颜紧紧的咬着下唇,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恨之入骨。当年,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才让夕颜的妈妈经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陆先生挽着那女人的胳膊,匆匆的朝着圣约翰大学的门口走去了。刘妈急忙拉着夕颜的手,远远的跟在后面。 陆先生的汽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场里。他和那女人先是上了汽车,随后又下来了。原来,刘妈和夕颜刚才已经用玻璃扎破了汽车的一只轮胎。 陆先生只好领着那女人徒步走到了校门口。那里有很多辆洋车正等着拉客呢。 俩人坐上了一辆洋车走了。 刘妈和夕颜也跟着上了一辆洋车,要车夫远远的跟着前面的那辆洋车。 陆先生和那女人在一处上档次的大饭店的门口下车了。刘妈和夕颜也下了洋车,跟着俩人走进了大饭店里。夕颜眼瞅着俩人径直的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了。刘妈举起照相机,对着俩人的背影拍了起来。 随后,她和夕颜也跟着来到了楼上。陆先生和那女人正好准备走进客房。陆先生偏偏一侧头。躲在远处角落里的刘妈急忙用近镜头拍下了陆先生和那女人进客房的声音。随后,她便悄悄的拉着夕颜下楼了。 回到家里,夕颜没有说一句话,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她一直对着母亲的照片哭泣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勾引了她的爸爸!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可恶的女人,并且把那个女人的相貌刻在了心里! 刘妈紧赶着去冲洗照片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夕颜还在书房里发呆。 刘妈道:“小姐,明天就能拿到照片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生气!实在不值得为那样的男人和女人生气!你不要揭穿你爸爸和那女人的事情,实在没必要了!当年,太太在世的时候,曾经带着我去找过那个女人,可先生哪里能听进太太的劝,俩人愈发的变本加厉了!我拍下了俩人的照片,实在只是为你考虑!假如,我不在这里做了,你的手里好歹捏着你爸爸的把柄!” 夕颜听着刘妈的话,心里愈发的觉得悲怆。假如刘妈真的不能再在这里做下去了,她便真的很孤单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扑到了刘妈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场。 过去了一个礼拜。 那天,陆先生竟然回家了。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老妈子。刘妈打量着眼前的情境,不由得对目瞪口呆的夕颜投入了两缕悲凉的目光。 刘妈猜的没错,陆先生已经雇佣了新的老妈子! 陆先生冷笑道:“刘妈的年纪有些大了,还是回家养老吧!” 夕颜道:“刘妈在家里做了这么多年,我和刘妈已经很亲了!刘妈不能走!” 陆先生恶狠狠的瞪着夕颜,哪里能由着夕颜的性子呢? 刘妈生怕夕颜会吃亏,紧赶着说道:“我也该走了!小姐已经长大成人了!”说着,便走上前,捏着夕颜的手,捏的很紧。 夕颜哭道:“我舍不得你!” 刘妈叹息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还是回家养老吧!我一走,先生就没有眼中钉了!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一定要往明处想!” 夕颜依依不舍的,引得陆先生不耐烦的喊道:“你快上楼复习功课吧!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刘妈催着夕颜上楼了。夕颜捂着脸,呜呜咽咽的跑到了楼上,冲进卧室里,盯着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刘妈拎着皮箱的身影出现在了夕颜的视线里。 刘妈站在公馆的门口,昂头看着这面窗户。 夕颜一把推开了窗户,愈发的哭哭啼啼了起来。 第228章 乱套了 夕颜喊叫着刘妈的名字,看到刘妈竟然跑了起来。此时此刻,刘妈的心里定是悲痛欲绝,可是身不由己。 眼前已经没有刘妈的身影了。可是,夕颜照旧呆立在窗户跟前,看着眼前的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那条山路像是一条银色的蛇,蜿蜒走行着。两侧满是蓊蓊郁郁的灌木,愈发的衬出了那白惨惨的蛇肚子。前面正盛开着一簇簇血红的蔻丹花,像是蛇信子。 夕颜觉得,她所在的这座西洋风格的小楼简直是坐落在蛇窝里! 她已经四面楚歌了! 过了两个钟头,她听到了电话响。她接听了电话,竟然听到是刘妈的声音。 刘妈已经回到了家里。她实在不放心夕颜,所以给夕颜打来了电话。 那晚,陆先生没有为难夕颜。他吃完晚饭,便匆匆的开车走了。 夕颜告诉刘妈,她爸爸没有为难她,她要刘妈放心。 刘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要夕颜小心那个新来的老妈子。她觉得,那个新来的老妈子实在杀气腾腾的。 夕颜听着电话里刘妈的声音,竟然觉得她的声音显得很空茫。她不过和刘妈刚刚分别几个小时而已,竟然觉得已经恍若隔世了。 刘妈迟迟没有放下电话,夕颜的心里一直凄凄然然的。 新来的老妈子叫候妈,早已经得到了陆先生的暗中吩咐,监视着夕颜在家里的一举一动。 夕颜把自己关在房里,压根就不搭理候妈。候妈因为初来乍到,处处显得谨小慎微。她压根就不敢敲开夕颜的房门,免得引起夕颜的反感。 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既然有陆先生撑腰,何必惧怕夕颜呢? 这会儿,她正藏在夕颜的房门外面,悄悄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她知道夕颜正在打电话,可压根就不知道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 翌日,她便把夕颜打电话的事情告诉了陆先生。陆先生逼问着夕颜昨晚打电话的事情,引得夕颜不由得冷笑道:“是刘妈打来的!她苦心孤诣的伺候了我这些年,对我自然是难分难舍的!我们陆家毕竟是个知识分子家庭,难道连这点儿做人的规矩都不懂?” 陆先生由着夕颜数落了一顿。他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决定等过几天,再跟夕颜算账。 夕颜既然已经捏住了父亲的把柄,也就不再惧怕他了。 在巴黎,细烟已经痊愈出院了。 她住院的这段日子里,多亏了文彬,简直要把文彬累坏了。 细烟的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决定邀请文彬吃一顿像样的西餐。 文彬当然愿意去。他正在房里换衬衣,却听到电话铃声蓦然响起。 他接听了电话,竟然听到细烟的哭泣声。 等到细烟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她才颤颤巍巍的告诉文彬,梦川在冰岛出事了! 文彬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他撂下电话,跑到了细烟的住处。 细烟已经哭晕在了床上。文彬搀扶着细烟出了门。正好有出租车路过,他搀扶着细烟进了出租车里,要司机师傅立即去医院。 等到细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文彬正守在病床边,不由得呢喃道:“梦川出事了!他死了!” 文彬心里存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彻底的破灭了。 他来不及详细的问清楚梦川出事的缘由,便随着吸烟肝肠寸断的哭了起来。 翌日,文彬去了化学书院,见到了学院的秘书。秘书很悲痛的告诉文彬,梦川和导师爬到了冰川上,结果冰川垮塌了,把俩人都埋在了海水里。等到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俩人早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文彬听到梦川出事的经过,不由得打骂着导师。当初,要不是导师突发奇想,也不会把年纪轻轻尚未结婚的梦川害死!那秘书反倒觉得文彬没有跟着去实在是很幸运了! 文彬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后怕。他默默的出了办公室,走到了湖边,坐在木椅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大场。他和梦川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之前,俩人共同在香港的那家橡胶厂里奋斗过。 如今,梦川竟然死在了异国他乡,文彬简直觉得撕心裂肺的痛彻。他不由得颓然的坐在了草地上,疯狂的用手拔着绿莹莹的青草,手指甲里满是污泥! 当他带着悲恸的心情再次见到细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细烟呆呆的躺在病榻上,像是已经失魂落魄了。医生告诉文彬,细烟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愿意喝。她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一个劲儿的喊着梦川的名字。 后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阵镇静针,她才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她正靠着输入体内的葡萄糖维持着生命。医生要文彬做细烟的思想工作。 文彬只是随口迎着,哪里能听进去半个字呢? 医生走后,他颓然的坐在了细烟的病床边,一句话也不说,随着细烟失魂落魄的发着呆。 那一晚,就那么过去了。 在香港,雁翎的身体越来越重了。 她刚刚送走了前来看诊的家庭医生,正倚靠在窗前的摇椅里休息。 安迪进屋了。他看到雁翎很平和的躺在摇椅里,不由得问道:“想吃什么?” 雁翎道:“我倒是像吃龙肉!” 安迪听到雁翎的玩笑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冠豪的身上,说道:“冠豪真不错!自从他入股橡胶厂之后,厂子里的生意愈发的起色了!” 雁翎听到安迪说起了冠豪,不由得打起了精神。她很偏爱弟弟冠豪,自然对冠豪的事情百听不厌。 安迪继续夸赞着冠豪,故意让雁翎开心。 正说着,老妈子进来说,春生少爷来了。 安迪和雁翎都觉得很奇怪,真不知道顾阿香的儿子春生为什么会来。 安迪搀扶着雁翎下楼了,看到春生正穿着大学生的制服、很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老妈子的手里正拎着一大网兜的新鲜水果和糕点。 在安迪婚礼的时候,安迪和雁翎都见过春生。安迪的心里本来就对春生没有任何的好感,觉得春生的突然出现简直让他觉得疯狂。这样一来,佟家的财产一半就要落在了春生的手里。为此,安迪的心里早就已经存着芥蒂了。 幸亏安迪自己也经营了生意多年,算是有了很大的一笔积蓄。可是,他即便有钱,也不能眼瞅着佟家的财产落在春生的手里。 这会儿,春生急忙站起身,向安迪和雁翎问候着。他笑道:“我今儿没有课,正好可以来看一看哥哥和嫂子!” 雁翎对春生的印象其实很不错。她倒是觉得,春生实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这会儿,她听到春生这么说,急忙要春生坐下,陪着春生说笑了起来。 安迪很少说话,冷着脸,眼瞅着春生的一举一动。春生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很文雅却又不失大方。 安迪的心里认准了春生其实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这样一来,他将来的计划便可以稳妥的进行了。这会儿,他压根不露声色。 春生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安迪搀扶着雁翎回到楼上的卧室里,把雁翎照旧安置在摇椅里。 雁翎道:“春生实在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子!很可爱!” 安迪冷笑道:“他真可爱!他和他妈趁虚而入,哄得爸爸团团乱转……无非是为了我们佟家的财产!” 雁翎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惦记着你们佟家的财产!” 安迪道:“他要是清高,为什么要住进我爸爸给他买的小别墅里呢?” 雁翎道:“他毕竟是你爸爸的儿子!” 安迪挖苦道:“你难道忘了顾阿香那天是怎么讽刺你的吗?老妈子都跟我说了!” 雁翎道:“那毕竟是顾阿香不懂事,和春生有什么关系呢?” 安迪凑到雁翎的脸跟前,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春生和冠豪都是你的小弟弟?你觉得俩人都很可爱?” 雁翎道:“正是!” 安迪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就把春生当成是解闷的玩具吧!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说完,便在雁翎鼻头上捏了一下子。 雁翎眼瞅着安迪吹着口哨出门了,便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下午的时候,安迪刚出门,相玫便来看望雁翎了。 雁翎很担心小贝早恋的事情,听到相玫说起了小贝这些日子的表现,总算是放了心。 过了一会儿,相玫对雁翎道:“真奇怪!昨晚上,我竟然梦见了张梦川!还是他第一次去我们家里时候的情形呢!我觉得很纳闷,我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起他,怎么偏偏梦到他了呢!” 雁翎听姑母这么说,不由得也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噩梦。 在梦里,她和文彬梦川走在郊外的那片苍莽的原野深处,准备去看那些老牌坊。 这本来是一段真实存在的往事,竟然又再次的出现在了雁翎的梦里。 偏偏,那个囚徒再次出现了,竟然和梦川厮打了起来。梦川失足落进了泥潭里,正随着淤泥一点一点的往下陷着。 雁翎吓得大喊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叫着梦川。可梦川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微笑,向她和文彬挥手。最后,他的身体彻底的落入了沼泽里! 这个时候,雁翎醒来了,听到身侧的安迪正发出了鼾声。 雁翎一直没有再睡,她一直思索着噩梦里的情境。真不知道梦川怎么样了? 梦川曾经告诉她,他要和细烟去巴黎留学。想必,梦川和夕颜已经在巴黎了。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稀奇古怪的噩梦呢?雁翎百思不得其解。 这会儿,她听到姑母竟然也提到了梦川,心里不由得狐疑了起来。可是,她压根就没有梦川在巴黎的地址,所以也没有办法打听到梦川的近况。 相玫早已经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别的琐事,可雁翎的心思却照旧停留在梦川的身上。 一个礼拜之后,她突然间收到了文彬发来的电报。电报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梦川在冰岛出事的经过。 雁翎看完了那页电报纸,不由得颓然的坐在了摇椅上。她手里捏着的那张电报纸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木地板上。她昏昏沉沉的躺着,眼前满是梦川的模样。 这些年的往事像是过电影似的流动着。 梦川曾说过,四个人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将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了,也要成为最亲密的伙伴。 这句话一直在雁翎的脑海里回荡着。她从晌午一直坐到了黄昏,又从黄昏一直坐到了深夜。 安迪回来的时候,看到雁翎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吓坏了。他急忙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把医生叫到了家里。 医生说,雁翎和孩子都没有事情,只是需要多休息。 安迪送走医生后,叫来了老妈子,问起了雁翎为什么会变得失魂落魄的。 老妈子告诉安迪,太太自从看了一份电报之后,就一直呆呆的坐在摇椅里。 安迪一眼看到了木地板上的那张电报纸,不由得弯腰捡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他当然知道梦川。曾经,梦川和文彬前来公馆里寻找被安迪绑架的雁翎。在巡捕房里,梦川和佟肇源还有过针锋相对的争执。 安迪冷笑一声,记住了文彬的地址,随即便把那张电报纸揉碎了。他蹲下声,对雁翎劝道:“别难过了!这也是他的命!都怪他的那个混蛋导师,抽了疯的往冰川上走!” 雁翎没有吭声。她真想好好的为梦川的死而哭一大场,可是,她因为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竭力的忍耐着。 那晚,安迪一直没怎么合眼,小心翼翼的守着雁翎。他很怪罪文彬,觉得文彬真不应该发来那份电报。于是,翌日清晨,他便去了邮电局,给文彬发了一封电报,要文彬不要再打搅雁翎了! 那份电报很快的就传到了文彬那头。可是,文彬和细烟已经赶往冰岛了。 对于细烟来说,这次前往冰岛实在是如同历经了一场生死的轮回! 第229章 她的尊严不容侵犯 等到细烟和文彬从冰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文彬的记忆里,在这个半个月的时间里,细烟每天都以泪洗面。文彬试着宽慰她,可她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压根就不肯把心里的苦涩说出来。这让文彬很为难。他知道,细烟的失魂落魄会让她整个人生陨灭。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不能让细烟从悲恸里清醒过来。 文彬不由得感慨,细烟对梦川的爱简直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恐怕,此生此世,她都很难从梦川的离去里醒过来了。 这段时日,焕铭放弃了搭理生意上的事情,整天都陪着细烟。他甚至搬到了细烟的住处,方便照顾着细烟。这样一来,文彬便避开了嫌疑,不经常去细烟那里。 焕铭看到文彬竟然避嫌不来了,反而有些怪罪文彬。自从他得知梦川意外身亡的消息之后,便开始为细烟的将来打算。他觉得,文彬要是能和细烟走在一起,那样会给细烟很大的安慰的。 梦川比文彬优秀。梦川既然已经不在了,细烟就应该趁机抓住文彬! 由于导师的意外身亡,文彬和梦川的课题便不能再继续进行下去了。李先生出面,为文彬联系到了一位新的导师。文彬和那位年轻的导师谈了几次,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有潜力。 那位年轻的导师只比文彬大一岁,他和梦川一样大,现在已经是导师了。文彬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课题研究上,借此来摆脱梦川的意外身亡对他的沉重打击。 那天,他结束了研究,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段日子里,他都没有好好的准备饭菜,每天都吃的很简单……实在没有心情和胃口。这天……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突然间想起来吃海鲜饭,便去了香榭丽舍大街的一家海鲜馆。 偏偏焕铭正和细烟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焕铭看到了文彬,急忙招手。文彬走过去,看到细烟的气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腮上没有血色,嘴唇显得单薄。 文彬问道:“你可好些了?” 细烟道:“这段日子,我总是梦见梦川。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每一次,他都不能说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梦就醒了!” 文彬看到细烟的那双憔悴的眼睛里流露着凄然,不由得劝道:“请节哀吧!我猜,梦川肯定是准备告诉你,希望你能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生活!你如果继续难过下去,梦川肯定会觉得更伤心的!你要是能满怀希望的生活,他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细烟很认真的听着文彬的这席话,心里很感激文彬。焕铭接口道:“我最近偏偏要去忙生意上的事情了!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细烟!倒不想麻烦你别的什么事情,只是希望你能多抽出时间陪一陪细烟,和她多聊天解闷!” 文彬道:“没问题!我最近的课题研究也不是很忙。” 焕铭邀请文彬坐在细烟的身旁,要侍从们端上来一盘海鲜饭。 文彬看着那盘五颜六色的海鲜饭,不由得想起了梦川。曾经,他和梦川曾在这里吃过这样的海鲜饭。当时,细烟也在。如今,细烟再次坐在同样的位置上,肯定是触景生情了。 文彬进一步猜到,也许细烟是专门来吃海鲜饭的。那盘海鲜饭里承着的是昔日的回忆。现在,回忆对于细烟来说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文彬想到这里,心里跟着叹息一声。他和焕铭低头吃着盘子里的海鲜饭,任凭细烟坐在一边静静的发呆。俩人都知道细烟的心思,都不肯打扰她的回忆。她已经够可怜了!假如,她连回忆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她岂不是更悲惨了? 文彬和焕铭吃完海鲜饭,安静的喝着咖啡。偏偏那家海鲜馆子里放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钢琴曲,娓娓的曲调荡悠悠的,令人魂牵梦萦。 焕铭看到细烟又像是要哭了,便不得不催促道:“你还是快些吃饭吧!” 这些时日,焕铭为了开导细烟,不知道已经想出了多少办法。焕铭为细烟所做的一切,细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时,她看到了哥哥的眸光里闪烁着的泪光,生怕哥哥会跟着她伤心。为此,她立即打消了心里的酸涩,强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的吃完了盘子里的海鲜饭。她虽然吃了饭,可压根就体味不到其中的味道。她佯装着的认真吃饭,不过是为了让焕铭觉得开心罢了。 离开了那家海鲜馆子,按照细烟的强烈提议,三人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自从梦川走后,细烟还是第一次在这条老街上散步。她自然想起了曾经和梦川在这里漫步时候的情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焕铭和文彬都害怕细烟会触景生情,便准备带着细烟离开。细烟却提议去看一场电影。焕铭不敢违背细烟的意思,只好答应了。三人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新上映的片子。 那部片子讲述的是法国古代宫廷的贵族生活……和爱情无关! 细烟很认真的看完了那部片子,并且在电影散场之后、和焕铭文彬分享着观后感。 最后,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焕铭听到妹妹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由得很紧张的看了一眼文彬。文彬同样的提心吊胆起来,和焕铭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焕铭本来打算把那笔生意推掉,专心致志的在家里陪着妹妹。可是,他实在无法推脱,只好暗地里叮嘱文彬,要文彬仔细的看着细烟。 焕铭走后,文彬便给细烟提了一个建议。他要细烟搬到书院的宿舍里去住一段时间。他的理由是:细烟需要和别的女孩子们交流。她必须立即告别孤单。 细烟对文彬的提议很犹豫。 文彬道:“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当初,我在得知雁翎的事情之后,简直都要发疯了!那段日子里,我一个人把苦闷埋在心里,靠着酒精的麻痹稀里糊涂的过日子!那段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地狱里似的!我现在想一想,那段日子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煎熬过来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像我当初一样!” 细烟默默的听着文彬的话,道:“你说的都是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文彬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暂时的搬回到书院宿舍里,和别人交流。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快的忘记过去的那些事情!好吗?” 细烟陈妈了一会儿,道:“你能时常去看我吗?” 文彬爽快的答应道:“我每天做完实验都会去找你吃饭的!你哥哥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肯定会悉心的照顾你的!” 细烟温顺的点了点头。 文彬便给细烟收拾了行李箱,送细烟去了她所在大学的书院宿舍里。 他暗地里托付了那间宿舍的一个美国女孩子,要她照顾好细烟。那个美国来的女孩子正好是文彬导师的女朋友。她的性格十分的开朗热情。 安顿好细烟之后,文彬便觉得暂时放心了。 他一个人默默的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到那座书院的二楼窗户里正站着细烟的背影。她是那么专注的看着他走行的背影。文彬的心里生出了一份温暖。他觉得,细烟肯定是在感激着他。 他不由得朝着那面窗户挥了挥手,然后微微的一笑。 其实,他距离那座窗户只有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细烟居高临下,应该能看清楚他脸上的那丝微笑。 这段日子里,妮娜和泽彬正如火如荼的恋爱着。 妮娜发觉,作为混血儿的泽彬,他的骨子里其实更多的是中国元素。当然,他也有着艺术家的浪漫、细腻、感性和温存。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锻炼肌肉。每当这个时候,妮娜总是坐在一旁,看着泽彬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泽彬身上隆起的肌肉是那么的充满了魅力和性感,简直让妮娜醉生梦死了。 泽彬却说:“你要是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心里面的东西更迷人!” 妮娜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天长地久的陪着你!” 泽彬用一条洁白的毛巾擦着汗,笑道:“你觉得呢?” 妮娜笑道:“我猜,你肯定是故意骗我!” 泽彬把那条洁白的毛巾搭在了脖子上,坐在了妮娜的身边。他身上的汗水的味道扑进了妮娜的鼻孔里。妮娜闻着那股子阳刚的味道,心潮澎湃。 泽彬一直盯着妮娜的眼神,看到她的眼神里冒出了一股火辣辣的光团。很快的,她的脸上便涌现出了绯红色。泽彬坏笑着,故意趁着妮娜不注意,深深的吻了妮娜一口。 妮娜正等着泽彬的吻,压根就没有被泽彬动作的突然而吓到。 泽彬不依不饶,继续深吻着妮娜。妮娜却故意站起身跑走了。 泽彬很轻松的就追上了妮娜,并且把她很温柔的搂在了怀里,继续吻着她。 他身上的那股子汗水的味道愈发的扑进了她的鼻子里。她陶醉于其中,享受着那一刻的曼妙和浪漫。 后来,妮娜还是坚持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泽彬笑道:“那你就陪着我过到地老天荒吧!” 妮娜幽幽的道:“假如,我陪着你过到了地老天荒,然后发现你骗了我,我又该怎么办呢?那时候,我已经成了半老徐娘,不可能再回头重走青春路了!” 泽彬笑道:“我不是也陪着你变成大叔了吗?假如,我那时候发现你压根就不是我想娶到的女人,我的青春损失又该怎么挽回呢?” 妮娜生气了,道:“看来,你这人真自私!你早已经算计好了!” 泽彬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一个很诚挚的人!我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样爽快的性格是优点吗?嗯?” 妮娜道:“你总是给你干的坏事找足了借口!” 泽彬笑道:“那随你怎么想好了!也许,等到你成了半老徐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你那时候肯定会后悔,后悔自己的傻!” 妮娜瞪着泽彬,足足的瞪了半分钟。她冷笑道:“也许,到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傻!” 泽彬道:“绝对不会的!现在,我除了给你承诺,简直没有办法向你证明我的心了。” 妮娜喊道:“那就把心挖出来给我看!”说完,便一扭头跑走了。 泽彬急忙追了上去。妮娜拉着他的手,跑到了街头一个变戏法的白胡子大叔的跟前。 那个白胡子大叔正表演着戏法,吸引着路人们的注意。 妮娜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笑道:“魔法师要是有本事,就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我!” 泽彬道:“你竟然没玩没了!专心看变魔术吧!小心魔术师把你变成格格巫!” 妮娜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到看完变魔术,泽彬便牵着妮娜的手,俩人来到了那家经常去的会馆里。 每个礼拜六的晚上,俩人都会来到这座充斥着巴黎最浪漫色调的会馆里过夜。 这座巴洛克风格的会馆一共有三层,纯体都是白色的。在凄迷的白月光里,显得愈发的清爽,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只剩下世外桃源了。 泽彬和妮娜来到了会馆的后园里。那是俩人经常浓情蜜意的地方。那个后园正好位于一座山崖的前面。四周的暗红色的镂空砖墙只有三面,最里面便由那座不高的山崖遮挡住。 那座山崖上栽种着蓊蓊郁郁的树和星星点点的花。那些树木的名目繁杂,枝条缠绕,抖抖索索着浓郁的绿色。偏偏那些盛开着的花朵只有星星点点的味道。在浓郁的绿里,那些星星点点的花愈发的显得珍贵。 妮娜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花朵,觉得自己也是物以稀为贵!女孩子在结婚之前,总是把自己看的很高贵。即便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很优秀,她也会觉得自己很高贵,简直不容侵犯。 第230章 他爬树见女友 泽彬问道:“你在想什么?还在想我说的那些话吗?” 妮娜道:“才没有呢!我在看那些星星点点的花,觉得它们很珍贵!反倒那些绿叶子们都太俗气了!” 泽彬笑道:“其实,你要是继续想着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我反倒会觉得很感动!” 妮娜故意装作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呢?” 泽彬道:“那样一来,你才会觉得我说的那些话实在很深刻!已经钻入了你的骨髓深处!” 妮娜恨道:“你简直太自恋了!” 泽彬反问道:“你不也是很自恋吗?你把自己当成星星点点的花……珍贵高雅!把我当成那些很俗气的绿叶!对吗?” 妮娜的心事被泽彬说中了,笑了起来,道:“你真狡猾!” 泽彬把两只手搭在她的肩头上,把脸贴近她的脸,笑道:“男人的性格里总是带着一丝狡猾的!” 妮娜冷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你是一个很纯正的人吗?这会儿,你说漏了嘴,又承认自己是一个狡猾的人了!” 泽彬道:“我说的纯正,是对你的专一。我说的狡猾,意思是变着花样的讨你的欢喜!总之,不管是纯正还是狡猾,都是为了你好!” 妮娜伸手从身侧采摘了一朵紫红色的花,故意放在鼻子跟前,隔开了泽彬的那张古铜色的冷峻的脸。她笑道:“真的吗?” 泽彬道:“你又来了!又要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妮娜故意用那朵紫红色的花轻轻的敲打着泽彬的脸,笑道:“你还是不必说了!” 文彬坏笑道:“我说的话已经深入你的骨髓了!” 妮娜没有吭声,照旧用那朵紫红色的花敲打着他的脸。 他竟然闪电似的夺过了那朵紫红色的花,别在了她的头上,然后故意退后几步,笑道:“这是一幅油画!” 妮娜道:“只可惜,我们没有带来画具!” 泽彬笑道:“我会把这幅画补出来的!这会儿,我们还是回房里休息吧!这里的风大!” 妮娜道:“我偏要在这里呆着!” 泽彬哄劝道:“还是回去吧。我们站在灯泡底下,楼上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我们!” 妮娜笑道:“被大家关注着才安全呀!我要是单独和你在一起,你肯定会变坏的!” 泽彬道:“你不是已经陪着我变坏很多次了吗?” 妮娜的脸色变得绯红,责备道:“你简直把我教坏了!” 泽彬道:“我会受到惩罚的!” 妮娜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泽彬却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转身,笑道:“我会陪你变老的!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妮娜含笑追了上去。她头上别着的那朵紫红色的花已经落到了地上。她和他竟然都没有发觉。 细烟已经在书院宿舍里住了一个礼拜。 文彬每天下午都去找她吃晚饭。那天,她照旧等着文彬,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文彬。于是,她便去了化学书院里,在实验室的外面打量着里面的情境。 文彬正穿着洁白的白大衣,专心致志的做着实验。 细烟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衣的身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梦川。她的身后有过往的留学生们。大家都认识细烟。因为,细烟以前经常来这里找梦川。那些留学生们也都知道梦川的意外,对细烟也表示了很大的同情。但是,并没有人当面和细烟说什么,免得引起她的伤心和误会。 细烟一直站在外面,觉得腿有些酸了。她觉得,周围的人也许会说闲话,便悄悄的来到了书院的楼下。等到文彬出来的时候,她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逗弄着一只很可爱的波斯猫。 文彬急忙迎了上去,笑道:“听说你早就来了!实在对不起,我的实验很繁重,一只忙到现在!” 细烟站起身,道:“没事的!” 文彬和她一起慢慢的往前走。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始终没有说出来。细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得主动问道:“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 文彬没有吭声。细烟冷笑道:“大家肯定都觉得,梦川刚走,我就和你在一起了!” 文彬道:“那些人很讨厌,总喜欢搬弄是非!” 细烟道:“其实,那些人都知道,你现在单身,我也刚刚失去了未婚夫!” 文彬听到细烟这么说,不由得觉得很愕然。他仔细的看着细烟,发觉细烟的眸光里闪烁着一股浅淡的清愁。 他急忙说道:“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细烟回过神,道:“我也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们不要顾及别人怎么说!何必和那些外国人一般见识呢?” 文彬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些女孩子们虽然国籍不同,可都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总喜欢八卦!唯独你和她们不一样!” 细烟默默的低下头,道:“以前,梦川也是这么说的!” 文彬急忙说起了别的,免得又勾起了细烟的伤心。 从那天开始,文彬便不经常和细烟一起吃饭了。细烟也知道,文彬的实验简直很繁重,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自己了。她倒也不很介意。直到有一天,她在宿舍里闲的无聊,准备去文彬的住处看一看。他去了文彬的住处,听到屋里传来了说话声……文彬正和一个女孩子说话! 细烟没有进屋,听着俩人的说话声。很显然,文彬正在相亲! 那一刻,细烟竟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好默默的走了。 在香港,相玫对于小贝这一个多月的表现很满意。 小贝虽然继续和她冷战着,可他毕竟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温习功课上。 小贝已经放寒假了。并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相玫觉得这一年的时间过得简直飞快。闲暇之余,她和陈妈说起了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说起了文彬和雁翎。 相玫真替雁翎和文彬惋惜,神情里涌现着咕咕的伤感。她对陈妈道:“去年的这个时候,雁翎刚和他的爸爸相认!他爸爸还一门心思的张罗着雁翎和文彬的事情!谁能想到,今年的这个时候,我弟弟已经不在了。雁翎也已经怀了安迪的孩子!” 陈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说小姐和廖先生没有夫妻的缘分!其实,那时候,小姐已经和廖先生领了结婚证书!为什么不赶快圆房呢?” 相玫道:“俩人毕竟和我们不一样!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陈妈听到小贝的呼唤,便紧赶着上楼给小贝准备咖啡了。 等到陈妈下来的时候,相玫问道:“他干什么呢?” 陈妈笑道:“少爷复习讲义呢!” 相玫道:“总算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讲义上!那个陆夕颜也没有再招惹他!谢天谢地!” 陈妈微微的一笑,心里鄙夷着小贝的早恋。 在陆家,夕颜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自从刘妈走了以后,夕颜便和新来的候妈不对付。候妈因为受到了陆先生的暗中叮咛,所以总是很留心夕颜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夕颜觉得,自己简直已经被这个老妈子监视起来了! 于是,她便经常找茬,准备气走候妈。可候妈压根就不把闲气记在心里,每天照样过得快快乐乐的。 夕颜简直拿候妈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了。 那天,陆先生很晚才回到家里。 他喝得醉醺醺的。夕颜已经睡下了,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声响。不一会儿,陆先生便来到了她的房门前,问道:“睡了吗?” 夕颜故意没有啃声。陆先生竟然狠命的敲起了房门,简直就和擂鼓一样。 候妈一直藏在楼底下,压根就不敢上去。她知道,陆先生又有什么事情发作了。 夕颜知道父亲又抽风了,便冲到房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害得陆先生差点儿摔了一个趔趄。 陆先生喊道:“你睡得这么死!” 夕颜道:“你也不看一看几点了!都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了!你难道不要人睡觉吗?” 陆先生喊道:“陪我聊天!”说完,便冲进了夕颜的卧房里,醉醺醺的坐在了窗前的那把摇椅里。 夕颜眼瞅着父亲的那副醉醺醺的模样,知道他又要找茬了,便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 陆先生道:“你最近没和那个小白脸鬼混?” 夕颜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陆先生冷笑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你那个同学,狄小贝!” 夕颜道:“我早就不和他往来了!我倒是记着你的话,省的给你丢人现眼!” 陆先生道:“你但凡还有点儿廉耻,就不要随你那个浪荡的妈!” 夕颜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火气,喊道:“你不能侮辱我妈妈!她是个好女人!” 陆先生站起身,冲到夕颜的跟前,喊道:“好女人?你知不知道当年她都做了什么?” 夕颜也愤然起身,眸光里怒火冉冉,喊道:“我当然知道你都干了什么!”说着,便从床铺底下拿出那张唱片,冲到那只太阳花似的西洋留声机的跟前。 她把唱片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留声机里,随即便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莫名其妙的陆先生。 唱片里放着陆先生和夕颜母亲吵架的情境。 陆先生听到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是不是刘妈给你的!” 夕颜道:“这个我妈妈当年录下来的!刘妈一直存着!你放心,我已经把这张唱片复制了好几张,藏在不同的地方!” 陆先生冲到留声机的跟前,立即关上了唱片,喊道:“这不过是我和你母亲吵架而已!你能怎么样?” 夕颜冷笑道:“你们吵架的时候,你亲口威逼妈妈去死!我要是把这张唱片送到巡捕房里,你想一想,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陆先生狞恶的道:“你有种就去巡捕房里告!老子告诉你,老子认识巡捕房的姜长官!” 夕颜叹息道:“假如我把这张唱片和你的照片交给报社呢?” 陆先生反问道:“什么照片?” 夕颜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摔到了陆先生的脸上,道:“你自己看一看吧!” 陆先生仔细的看了起来,双手微微的抖动着。他把那些照片统统的摔到了地上,喊道:“这个女人已经离婚了!我和一个离婚的女人正常恋爱,谁敢放半个屁!” 夕颜冷笑道:“那就让整个城里的人都好好的议论你吧!我明天就去报社!” 陆先生冲到了夕颜的跟前,一把掐住了夕颜的脖子,恨道:“恐怕你活不到明天了!” 夕颜都快要窒息了。在那个危难时刻,她不由得退到了梳妆台前,一把捏住了水果刀。她不管不顾的朝着父亲的胳膊上刺去,顿时让陆先生的胳膊血流如注。 陆先生松开了那只铁手,蹲坐在了木地板上。夕颜的手一哆嗦,把那只水果刀丢到了地上。她吓得捂着脸跑出了房间,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正好撞到了候妈的怀里。 翌日,小贝发现夕颜竟然没有去上学。他的心里觉得很奇怪,可又实在打听不出夕颜的事情。 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里,胡乱的吃完了晚饭。 那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乱糟糟的。 他的脑子里突然间想出了一个办法,为何不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的去夕颜的家里呢? 夕颜住在二楼,窗户跟前有一棵很高大的树。他完全可以爬到树上,然后看到夕颜房里的情形。 想到这里,他起床穿好了衣服,悄悄的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下了楼。他钻进了厨房里,打开了厨房的窗户,从窗户里跳了下去。他的动作很小心,压根就没有惊动狄家的人。 他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要车夫送他去了夕颜的住处。 车夫走了之后,小贝便朝着夕颜窗前的那棵很高大的树走去了。夕颜的窗户还亮着灯,看来她还没有休息。 小贝自小顽皮惯了,很快就爬到了那棵树上,站在粗壮的树杈上,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树干。 他仔细的观察着夕颜的房间。夕颜竟然忘记拉窗帘了。小贝清楚的看到,夕颜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第231章 他准备追求她 房间里压根就没人别人。小贝轻轻的喊着夕颜的名字,终于引起了夕颜的注意。 夕颜听到是小贝声音,简直吓了一大跳。她迅速的下了床,冲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那扇棕漆木窗。 迎面的冷风立即把她的头发吹得混乱不堪。小贝静静的看着夕颜,发觉她的神色很憔悴,面色煞白,眸光里闪烁着泪花。他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去上学!” 夕颜哭了起来,可又不敢哭出声音。小贝又问了一句,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夕颜道:“我用水果刀把我爸爸的胳膊刺伤了!” 小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真的?为什么?他又骂你打你了!” 夕颜哭道:“昨晚,他喝得醉醺醺的,和我吵了起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情急之下,我只好用水果刀刺伤了他的胳膊!” 小贝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夕颜道:“他正住在医院里呢!你知道吗?他说,他已经去巡捕房里找了长官!明天,我就要被迫去做亲子鉴定了!假如,我不是他的孩子,他就要把我交给巡捕房!我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噩梦!”说着,便又落下了悲伤的泪。 小贝问道:“怎么会这样?你爸爸简直没有人性!他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夕颜叹息道:“他一直怀疑我的身份!当年,我母亲在和他结婚之前有过男朋友!偏偏我的长相又随我的母亲!所以,这些年,他总是把我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你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煎熬长大的!之前,伺候过我母亲的刘妈护着我!可现在刘妈被他赶走了!我的身边简直没有一个亲人了!只剩下你了!” 小贝哭道:“你真可怜!竟然摊上了这样的父亲!幸亏有我在……可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夕颜哭道:“你能帮我什么呢?你和我一样,不过才是刚成年的孩子罢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陪着我说几句话吧!”顿了顿,惆怅道:“假如,我真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我肯定要被他送到巡捕房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我已经想好了!真要走到那一步,我就会去死!” 小贝愈发的热泪滚滚,道:“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干脆,你现在就和我逃走吧!” 夕颜哭道:“我们能去哪里呢?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了你!否则,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小贝道:“难道你愿意被他送进巡捕房里!” 夕颜道:“当年,我妈妈曾经亲口跟我说过,我是他的孩子!可我现在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故意安慰我?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贝听到夕颜这么说,心里愈发的紧张了。他含泪看着楚楚可怜的夕颜,实在没有任何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夕颜劝道:“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让那个新来的候妈看见你!” 小贝道:“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舍得离开呢?” 夕颜道:“你难道就这么站在树上?你要是不走,我的心里会更不踏实的!所以,求你,你还是回去吧!”顿了顿,道:“假如,我真的被他送进了巡捕房里,你就彻底的忘记我吧!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荒废了学业!”说完,便狠心关上了木窗,并且拉上了窗帘。 小贝看到那间屋子里已经彻底的变得晦暗了。他知道,夕颜是不会在露面了。他只好从树上小心翼翼的下来了。带着满脑子的凄风苦雨,他啜泣着下了山,拦住了一辆洋车,要车夫送他回家。 他又从厨房的窗户里进了家。那晚,他蒙着被子哭到天亮。 翌日,夕颜早早的就梳洗了。 那个日子是她的大日子。她以后的人生会在今天发生巨大的转折。 候妈敲门进来了,对夕颜笑道:“小姐,教会医院里已经来电话了,要你现在就去!” 夕颜没有吭声,随着候妈出了家门。 俩人坐着洋车来到了教会医院里,竟然看到巡捕房的人已经守候在那里了。 夕颜鼓起勇气,随着医生去了化验室。 她需要做的,只是需要献出几毫升的血液。接下来,完全就要医生们作出基因鉴定了。 很快的,抽血结束了。夕颜刚出门,就被巡捕房的人拦住了。 她被告知,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的自由必须要被限制。这段时间,候妈会陪着她住进巡捕房的客房里,一日三餐有人伺候。 夕颜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教会医院的大门。在这个时刻,她的自尊绝不容许她怯懦! 她经过彻夜的思考,最后还是坚信母亲当年说过的话! 陆先生正在病房里修养。他自然知道夕颜已经来抽血了。 对于化验结果,他的心里忐忑不安! 在佟家,雁翎再次收到了文彬发来的电报。 她得知了文彬去冰岛处理梦川后事的经过。这会儿,她已经从梦川的意外里振作了起来。现在,她最担心的便是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守寡的细烟了。真不知道那个柔细的女孩子是怎么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的! 不用说,文彬肯定正竭力的劝着细烟。雁翎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想。她反复琢磨着这个念想,发觉那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她和文彬已经不可能走在一起了。假如,文彬和夕颜结婚了,她会为文彬感到欣慰的!因为,她一直盼望着文彬能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和这个女孩子结婚生子。假如文彬做到了,雁翎会觉得很慰藉的。 她的心里为文彬和细烟祈祷着,但愿梦川的在天之灵能看到文彬和细烟的苦,成全俩人的百年好合。 后来,她决定给文彬写一封信。她在心里,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那个念想。等到那封信寄出去之后,她又有些害怕了,觉得文彬会不会多想! 无论如何,他应该能懂得她的这片心意的! 兰眉齐已经收到了细细发来的电报。 对于梦川的意外身亡,兰眉齐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焕铭也紧赶着发来了电报。他安慰了兰眉齐,说细烟正和廖文彬在一起!细烟已经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兰眉齐的心里稍微的觉得安慰了一些。 在苏公馆里,文泉已经完成了借腹生子的事情。 梦锦按照舅母的叮咛,背地里打听出了那个帮着文泉生孩子的女人的底细。 廖太太这些天的心情很愉快。她把文泉叫到了她那里,道:“你现在就等着抱儿子吧!哼!苏梦锦也奈何不了你什么!” 文泉道:“这些日子,她都没说什么!” 廖太太冷笑道:“她还能说什么?她又没能耐生孩子!” 文泉道:“这些日子,她舅舅和舅母经常往公馆里跑!” 廖太太道:“你可要小心!我觉得,那两口子简直没有安什么好心!俩人分明是算计着苏家的财产!哼!故意让梦锦领养她表弟的孩子,为将来继承苏家的财产做准备!” 文泉道:“那两口子本性就是财迷心窍的!当初,苏太太出事情以后,很长时间,那对夫妇都没有去苏公馆!这会儿,俩人又跑去献殷勤了!可俩人毕竟是梦锦的亲人,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 廖太太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等你的孩子生出来了,我就暂时搬到苏公馆里去住!理由很正当……我去伺候我的孙子!我要是搬去住,那两口子肯定就不会趁虚而入了!” 文泉道:“这也是个好办法!” 廖太太道:“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把苏家的财产都转移到你的名下!” 文泉道:“你还说呢!梦锦隔三差五就要去银行了查账,我哪里有机会呢?要是让她知道了,又要和我大吵大闹的!” 廖太太道:“那就暂时先不提起吧!”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差点儿忘了!文彬从巴黎来信了!他告诉我,那个张梦川在冰岛出了意外死了。现在,他经常和细烟在一起!” 文泉听到这话,不由得为梦川的意外身亡感到很可惜。他实在是欣赏梦川的才华的。 廖太太也跟着文泉叹息了一会儿,随即又说道:“梦川既然已经不在了,细烟便成了单身了!文彬正好也是单身!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心里的意思?” 文泉道:“我当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文泉娶细烟做太太?” 廖太太笑眯眯的道:“正是这个意思!我是见过细烟那孩子的,很喜欢那孩子的柔细!况且,我对兰眉齐也是知根知底的!我要是能和兰眉齐结为亲家,那真的是亲上做亲!” 文泉道:“文彬和细烟倒也很般配!只是,不知道俩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廖太太笑道:“所以,我想让你给文彬回一封信,把我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文泉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写信吧!” 廖太太叫老妈子拿来了纸笔,看文泉写着家信。 廖太太絮叨:“当初都是那个姓穆的脑袋!要不是她缠着文彬,我早就把心里的意思告诉兰眉齐了!” 文泉笑道:“那时候,兰眉齐还在公馆里住着呢!你难不成要文彬也当苏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这句话提醒了廖太太,她觉得自己说了冒失话,索性不再吭声了。 等到文泉写完信,她又叮嘱文泉尽快寄出去。文泉答应,等回苏公馆的时候,顺路去邮电局里寄信。廖太太总算是放了心。 那晚,文泉回到苏家的时候,看到梦锦正骂骂咧咧的。 文泉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紧赶着问起了缘由。 梦锦道:“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你早晨刚走,老妈子就在公馆的门口看到一个礼品盒。她把那个礼品盒拿进来,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堆牛粪!” 文泉喊道:“是谁这么缺德!” 梦锦咬牙切齿的道:“除了倪月,还能有谁!” 文泉想起了梦锦说过的话,猜到这肯定倪月两口子的报复,急忙劝道:“算了!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呢!反正,倪月也当众出糗了!” 梦锦道:“我实在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文泉觉得,应该跟梦锦说一说梦川的事情。果然,梦锦听到梦川在冰岛意外身亡的事情之后,也发出了好长时间的感慨,简直觉得梦川实在是太可惜了。 文泉没有提起廖太太的主意,觉得很没有必要和梦锦说起。 夕颜和陆先生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夕颜是陆先生的亲生骨肉。得到这个消息,陆先生冷笑了几声。他去巡捕房里把夕颜接了回去。 夕颜知道了亲子鉴定的结果,总算是彻底的放心了。陆先生终究觉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对不起夕颜,索性借口出差,躲了出去。他吩咐候妈好好的照顾好夕颜的饮食起居。 夕颜又上学了。 虽然是在假期,可每隔一天都要到学校里补课。 小贝看到夕颜的第一眼,心里顿时生出了极大的安慰。 夕颜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贝,听的小贝胆战心惊的。 俩人虽然说了一会儿话,可很快就分开了,免得被人看见,又要生出无限的口舌是非了。 相玫对小贝和夕颜暗地里见面的事情压根就不知道。 陆先生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夕颜过得很自在。这会儿,候妈又反过来对夕颜阿谀奉承了。夕颜冷眼瞅着候妈的那副下三滥的模样,心里冷笑着。她去了刘妈的家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刘妈说了。 刘妈知道夕颜已经没有事情了,便不再担心了。她告诉夕颜,既然有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夕颜就更有理由了!她觉得,陆先生肯定不会再难为夕颜!夕颜叹息道,但愿如此! 文彬收到母亲的信后,不由得触动了自己的心事。 焕铭已经和他谈过了,含沙射影的把他的心思告诉了文彬。 文彬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准备追求细烟。梦川既然已经不在了,而雁翎也早已成了佟安迪的老婆,他何必再耽误了自己呢?但是,他不知道细烟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32章 猜疑老公 那天,文彬正好去看细烟。可偏偏细烟不在书院的宿舍里。她的舍友说,她刚去了图书馆的古籍室。 文彬出了书院宿舍,循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去了图书馆。 那座图书馆是巴洛克风格,一共有三层,通体都涂抹着暗红色的墙粉。周围满是枫树,叶片正从黄色变成红色,偶尔还能看到几片绿叶。在那簇枫叶的映衬之下,那座古朴的图书馆愈发的显得幽静。 文彬把目光聚集在枫叶上,觉得那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看了一会儿,他便走进了图书馆,寻着曲折的木楼梯,缓缓的来到了三楼。三楼便是古籍室,里面的读者廖廖。文彬一眼就能看到细烟。 细烟正坐在最深处的那一排的靠窗位置上。她的背影朝着文彬。文彬停在门口,遥望着细烟的背影,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看呆了。细烟的背影竟然是那么的婀娜,仿佛是一只正停歇着的鹤的背影。 这时候,细烟起身开窗户,一回头,竟然看到了文彬。文彬立即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走到细烟的跟前,笑道:“我刚才去你宿舍里,你室友说你在这里!” 细烟还沉浸在文彬刚才对她的凝眸的思索里,听到文彬这么说,微微的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文彬笑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想和你聊一聊!” 细烟把借来的那本单薄的书抱在了怀里,她的嘴里含着笑,低头往前走。文彬紧紧的跟在后面,再次凝眸于她聘婷的背影。俩人来到了图书馆楼下。细烟站住了,等着文彬往前走。 她不知道文彬想要领她去哪里,只好停住了脚步。 文彬笑道:“我们还是去湖边坐一坐吧!那里的风景很美!” 细烟道:“我也正想着去那里坐一坐呢!” 俩人走到了湖边,坐在了一处木椅上,迎着那波光嶙峋的湖面,看着几只自由的飞鸟的翱翔。 文彬看着湖面,琢磨着应该怎么跟细烟开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恋爱了,可在细烟的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细烟也看着泛着金光的湖面,余光里察觉到了文彬神色的紧张。她猜测着文彬心里的想法,可也不敢说出口。于是,俩人就一直盯着湖面,简直没有说一句话。 秋风饱含着一股子萧瑟和寒凉。可俩人竟然压根没有察觉到秋风里的萧瑟和寒凉。 最后,还是文彬先开口了,道:“前些天,你哥哥和我聊了聊……聊起了你!” 细烟听到这句话,心里愈发的紧张了。前些天,焕铭也曾跟她说过很长时间的话,期间,他也提到了文彬。当然,他说的很委婉。 这会儿,细烟听到文彬这么说,不由得问道:“他怎么说的呢?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文彬道:“他说,自从梦川离开你之后,你就一直很孤单了。” 细烟听了,稍微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文彬道:“我也觉得你很孤单!”顿了顿,鼓足勇气道:“另外,我和雁翎也已经分开了很长时间。她现在早已经是别人的太太了!” 细烟把头略微的低了低,然后又缓缓的抬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呢?” 文彬道:“我害怕……你会觉得那是一种伤害!” 细烟问道:“可是,我却觉得那是你对我最大的关怀!” 文彬为这句话而感动,道:“谢谢你能这么说!你的这句话也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细烟觉得,此时此刻,她必须要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说出来。她缓缓的道:“本来,我和梦川都已经准备结婚了。那时候,我还想象着我们结婚以后的情形!甚至都已经为我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我觉得,我的那些想法压根就不是奢望,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最普通的想法!” 文彬静静的聆听着她的话。细烟继续道:“可是,我的幻想彻底的破灭了!我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的无情,竟然让梦川离开了我!” 文彬能够感同身受细烟的话,他何尝没有像细烟似的怨天尤人过呢?那时候,他和雁翎也曾憧憬着未来的婚后生活。可现实的残酷却不得不让他低头。即便他和雁翎百般的挣扎,可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 在极度的痛苦里,他曾借酒消愁,可醒来之后又要再次面对既定的事实。酒水非但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痛苦,反而让他愈发的觉得沉痛。 弄到最后,他只好让时间冲淡一切苦恼……除了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细烟也陷入了这样的苦恼里,说着同样的话。文彬急忙劝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因为,我和雁翎也曾憧憬过婚后的日子,想象着种种的幸福。可弄到最后,我和她还是没有走在一起!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对现实!” 细烟忍不住拉住了文彬的手,哽咽道:“所以,我必须和你一起面对现实。我们俩人都曾被命运摧残过……所以,我们需要拉紧手,一起面对以后的日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彬道:“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细烟含泪微笑着,紧紧的捏着文彬的手。 文彬看着眼前明澈的湖水,觉得自己和细烟以后的日子肯定也是明澈的。他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和曲折,也该等到安逸平静的日子了。 细烟的心里也存着这样的期待。她决定,和文彬踏踏实实的携手一生。之前,她曾在梦川那里得到过的种种的浪漫和情调,实在已经无足轻重了。她不会再苛求文彬能带给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和情调。她需要得到的,便是在历经沧桑之后的平静。 自从那天起,文彬便和细烟正式的成为了男女朋友。焕铭看到妹妹的将来有了归宿,心里也变得踏实了。对于妮娜和泽彬的恋爱,他一直冷眼瞅着。过了这些天,他反思自己,实在觉得自己当初对不起妮娜。因为,从一开始,他对妮娜只是使了美男计而已,压根就没打算和她认真的恋爱甚至是结婚。 文彬把他和细烟交往的事情告诉了廖太太。廖太太收到那封信之后,立即给文泉打去了电话。 文泉赶到了母亲那里,看着文彬写来的那封信。他也替文彬感到高兴,不由得笑道:“这才是男才女貌!” 廖太太叹息道:“千里姻缘一线牵!文彬被那个狐媚子魔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改邪归正了!” 文泉道:“妈还不知吧?我刚才开车来的时候,在教会医院的门口看见了穆雁翎!她挺着大肚子,身边站着佟家的少爷!” 廖太太冷笑道:“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的路数不正!偏偏文彬不听我的话,非要和那个女人缠在一起!现在,那个女人原形毕露了吧!文彬真是傻的可怜!幸亏遇到了细烟!” 文泉道:“我一直在想,文彬在巴黎留学,他哪来的那么多的钱呢?” 廖太太哑口无言。 文泉道:“我倒觉得文彬之前信上的话是真的!他本来打算和姓穆的去留学,偏偏在路上出了意外!所以,文彬只好独自一个人去了巴黎!我猜,他的钱肯定是穆小姐给的!那位穆小姐不是有一个很有钱的爸爸吗!你也见过的!” 廖太太冷笑道:“那又怎样!那个女人缠着文彬那么长时间,就算是给文彬钱也是应该的!” 文泉实在觉得母亲的话很荒唐,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说那个女人了!只要文彬能和细烟成就姻缘,一切都不重要了!” 廖太太偏要絮叨道:“我觉得,我应该去看一看兰眉齐!细烟肯定把她和文彬的事情告诉了她母亲。我们要是不去看望兰眉齐,反倒是我们不懂规矩了!将来,亲家总要见面的!” 文泉想了想,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兰姨娘了!我们不妨一起去看一看她吧!” 廖太太笑道:“我们下午就去吧!” 那天下午,母子俩人买了一些时令水果和精巧的糕点,去了兰眉齐的住处。 对于廖家母子的到来,兰眉齐显得很高兴。她刚收到细烟从巴黎发来的电报,知道了文彬和细烟恋爱的事情!兰眉齐的心里很欢喜,觉得细烟终于又有了新的倚靠。这会儿,她看到廖家母子竟然登门拜访了,心里早就猜到了廖家母子的意思。 廖太太满脸悦色的道:“好长时间没见到二太太了,心里想着,正好抽空来看一看!” 兰眉齐本来就和廖太太的关系亲近,听到廖太太这么说,紧赶着拉着廖太太的手,笑道:“姊姊,我正想着去看你呢!今儿来了,我们可要好好的聊一聊。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吧!”说着,便看了文泉一眼。 文泉正仔细的打量着兰眉齐,看到她的起色很好,就和在苏公馆的时候一样。 三个人攀谈了起来。 说到最后,当然说起了文彬和细烟的事情。兰眉齐笑眯眯的道:“我巴不得两个孩子能早些结婚呢!亲家不知道,我为了细烟,简直是苦心孤诣!巴心巴肝的盼着她能嫁给一个好人家!早些年,我就看中了文彬,觉得文彬和细烟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那时候,我还在苏公馆里,哪件事情能轮到我做主呢?” 文泉接口道:“我也记得姨娘说过这话!那时候,我还准备去撮合文彬和细烟呢!可谁能想到,偏偏在那个时候,苏老爷子过世了,公馆里忙的乱七八糟的!这件事情也就放了下来!等到我想起来的时候,文彬已经认识了那个姓穆的!” 兰眉齐道:“如今,俩人总算是走在一起了!我倒是很好奇,文彬和那个穆小姐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呢?” 廖太太知道兰眉齐会这么问,急忙给文泉使了个眼色,对兰眉齐笑道:“那个姓穆的分明是个骗子!那时候,文彬傻乎乎的,上了那女人的当!俩人决定去法国!在半路上,偏偏那女人露馅了!文彬醍醐灌顶,总算是大彻大悟了!现在,那个姓穆的已经回到香港好几个月了,已经怀了佟公馆少爷的孩子!我早就猜到,那个姓穆的和佟公馆的少爷有一腿,偏偏文彬糊涂,压根就不听我的话!” 兰眉齐半信半疑的,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文彬简直太老实了!幸亏那个女人露馅了,否则文彬肯定要吃亏的!” 廖太太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现在倒是合计着俩人的婚事吧!” 兰眉齐笑道:“俩人还都在巴黎留学。我想着,要是等留学完再结婚,肯定要耽误了!不如就让俩人在巴黎结婚吧!等到俩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补办婚宴!” 廖太太跟着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回去找一个好日子,然后和文泉来定亲吧!” 兰眉齐眉飞色舞的道:“我们这会儿去外面吃饭吧!我一定要好好的请亲家!你们都不要客气!” 廖太太和文泉急忙谦让了一会儿,可却不过兰眉齐的情面,只好由着兰眉齐安排了。 那天,廖太太喝的有些醉了。文泉也有些喝大了。俩人先叫了一辆洋车送兰眉齐回家了,然后便等着下一辆洋车经过。 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文泉便躺在床上睡着了。廖太太也收拾着睡下了。梦锦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公馆里。文泉已经出去了一整天,压根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梦锦猜到,他肯定又去了廖太太那里。 梦锦觉得公馆里实在太冷清了,便打电话给招娣。招娣巴不得能来陪着梦锦,便紧赶着坐着出租汽车来了。梦锦一见到舅母,立即委屈的道:“舅母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文泉三天两头的去他妈家里!” 招娣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老妈子送来的一杯咖啡,道:“肯定是为了借腹生子的事情!” 梦锦狐疑的道:“文泉跟我说,那件事情已经办完了!” 第233章 她难产了 梦锦道:“弟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招娣笑道:“她一直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准备抱孩子就行了!” 梦锦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温存脉脉的笑意。 翌日,俩人去了景老板那里,打听清楚了事情。招娣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了,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起了别的。梦锦反倒觉得轻松了。她一直担心文泉会不会和那个帮忙怀孕的女人乱搞。现在看来,文泉没有骗她。 那天,她回到公馆,看到文泉已经躺下了。文泉把文彬和细烟订婚的事情说了出来。梦锦才恍然大悟,原来文泉去廖太太那里是为了弟弟的事情。这样一来,她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年关将近。 文彬和细烟不能回来,只好在巴黎过年了。好在,国内的留学生们自发的组织了除夕宴席,所以文彬和细烟过得很开心。妮娜和泽彬却故意避开了,俩人去了普罗旺斯,在世外桃源里度过了三天浪漫的假期。 在香港的佟公馆里,雁翎和安迪度过了俩人结婚后的第一个除夕之夜。 那天,肇源邀请着俩人去了他的住处。当然,顾阿香和春生也去了。雁翎虽然不喜欢顾阿香,可她和春生却能说到一块儿。所以,雁翎也不觉得拘谨。安迪和肇源都喝醉了,后来也把春生灌醉了。 顾阿香对春生的醉酒很不高兴,嗔怪着肇源和安迪。雁翎眼瞅着阿香的生气,心里觉得很好笑。可她转念一想,觉得阿香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流露出不满。雁翎想起了赵念慈。同样是母亲,可赵念慈却和雁翎是敌人。这简直是一场悲剧! 雁翎回想着过去的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觉得简直像是在梦里。去年的除夕,她正和父亲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呢!那时候,文彬正守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和父亲的谈话。 而今年的除夕,她却和父亲阴阳相隔了。而文彬也和她隔着万水千山。 雁翎听着窗外的祝福的鞭炮声,觉得那阵鞭炮声简直能把她的魂魄炸的支离破碎。 在狄家,小贝已经吃完了年夜饭。相玫和利俊正看着奕祥从巴黎发来的信。这已经是他在巴黎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了。奕祥告诉相玫,文彬和苏公馆姨太太的女儿苏细烟恋爱了。 相玫看到奕祥的汇报,不由得对利俊恨道:“你瞧瞧!文彬竟然和苏公馆姨太太的女儿苏细烟恋爱了,并且已经订婚了!” 利俊道:“总不能让文彬守着单身吧?他和雁翎的事情已经彻底的没戏了,总不能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吧?再说了,苏细烟的男朋友不是也不在了吗?俩人算是正常恋爱!” 相玫道:“所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文彬也不例外!” 利俊道:“不说他了!我倒是觉得,小贝的心里好像藏着很重的心事!” 这句话又勾起了相玫的烦恼。小贝已经好几个月不和相玫说话了。 相玫冷笑道:“哼!他还不是因为陆夕颜的事情!” 利俊道:“我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陆家的男人是个大学教授,住在富人山上!” 相玫反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上赶着巴结陆家?” 利俊道:“我倒是觉得,小贝很有眼光。” 相玫不耐烦的道:“等小贝考上圣约翰大学再说吧!” 利俊不再吭声。陈妈已经回家过年了。相玫只好亲自去冲咖啡。 小贝正在屋里躺着,听着窗外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他正思念着夕颜。真不知道夕颜到底怎么样了?他真想给夕颜打一个电话,可实在不敢下楼。 正在这时候,隔壁的发小来了,叫小贝下楼看烟花。小贝趁着这个机会闪离了家门。他和发小看了一会儿烟花,便独自悄悄的去了附近的小商铺。 他给夕颜的家里打了电话。 陆先生已经喝醉了,已经睡下了。而候妈也回家过年了。所以,在夕颜可以大胆的和小贝在电话里说几句了。 小贝问道:“你还好吗?” 夕颜道:“我没有事情!这段日子,他没有再找茬!” 小贝道:“我总算放了心!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夕颜道:“他喝醉了,已经睡下了。我可以和你聊一聊!” 小贝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笑了。 天幕之上,满是粲然如织的烟花。夕颜也正看着那漫天的烟花,听着小贝的声音。她觉得,那漫天的烟花都是为她绽放的。她应该好好的享受那一刻的粲然。 又是春天,紧赶着又快入夏了。 雁翎的预产期已经快到了。 这些天,相玫都一直住在佟公馆里,伺候着雁翎。 念慈压根就不露面,只是让冠豪时常来看望雁翎。那天,从白天的时候,外面就一直下着雨。 那雨下了整整的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还是没有停歇。 几个老妈子回来了,说山路上全都是积水,已经没办法下山了。相玫听到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公馆里有的是吃喝的东西,也不怕下不了山。 安迪因为下雨的缘故,在书房里整理着生意上的账目。那是一笔很大的账目,让他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算计着。 到了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雨水竟然越来越大了,简直像是瓢泼似的。他终于算完了账目,伸着懒腰,望着窗户玻璃上淅淅沥沥的雨水。 公馆里竟然停电了。 安迪摸着黑,从抽屉里摸出了手电筒,一路照着,来到了楼下的会客室里。 几个老妈子已经点燃了蜡烛。 雁翎还在沙发上坐着,和相玫说着闲话。 突然间,雁翎停下了说话,手一直摁在肚子上。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不由得喊叫了起来。 相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雁翎急促的喘息道:“我的肚子疼!估计是要生了!” 相玫道:“离预产期还有好几天呢!” 雁翎喊道:“真的不行了!恐怕现在就要生了!” 相玫急忙招呼着老妈子,搀扶着雁翎站了起来。安迪问道:“怎么样了?我去给医生打电话!”说着,便跑到了电话机旁,抓起了电话听筒,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教会医院负责给雁翎看病的医生告诉安迪,他马上就领着护士前去。 安迪放下电话,看到那几个老妈子已经把雁翎搀扶到了楼上。他三步两步的追了上去,帮衬着,把雁翎送到了卧室的床上。 雁翎疼的大汗淋漓,紧紧的攥着相玫的手。相玫用手帕给雁翎擦着汗,喊道:“你撑住!医生马上就来了!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当年生奕祥的时候,也疼的很厉害!你咬咬牙!” 老妈子们嘀咕着,偏偏让安迪听到了。他不由得问道:“什么?山路上全都是雨水,压根没办法上来?” 老妈子都不敢吭声。相玫也立即想起了老妈子们刚才说的话,对安迪喊道:“这可怎么办呢?” 安迪劝道:“先不要着急!也许能上来呢!” 相玫和安迪苦等着。雁翎也眼巴巴的盼着医生能早些来到。她的宫缩已经很规律了,现在正处于缓解期。 时间流逝的很慢。等到好不容易煎熬完一个钟头之后,还没有见到医生赶来。 安迪冲到了楼下,却听到电话铃声蓦然响起了。医生告诉安迪,他和护士赶到了富人山,可压根就没办法把车开上去!山路上都是洪水,简直能把汽车冲到悬崖下面去!他要安迪尽快想办法,把雁翎送到教会医院里。 安迪气的摔了电话,飞跑到了楼上。他把山路发洪水的事情告诉了相玫,相玫也吓得目瞪口呆。 雁翎已经疼的很剧烈了,满脸的细汗。 一个老妈子出了主意,要给雁翎接生。她以前就是做接生婆的,算是有很丰富的接生经验了。 安迪喊道:“快去准备呀!” 老妈子和相玫去准备热水和剪刀了。剩下的两个老妈子便上前替雁翎脱了衣服,给她盖上了一层羊毛毯子。 安迪背着手,在走廊里迅疾的踱步。他看到相玫和那个能接生的老妈子回来了,便上前喊道:“雁翎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快进去吧!” 相玫和那个老妈子匆匆的进了卧室里,准备给雁翎接产。 安迪心急火燎的站在走廊里,听着雁翎凄厉的喊叫声。他觉得胆战心惊的,实在想象不到女人生孩子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那个接生的老婆子不停的要雁翎用力,用力。可是,相玫去压根没有看到孩子,不由得喊道:“行不行!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看不见孩子出来?” 那个接生的老妈子也是一头大汗,道:“我也觉得奇怪!再试一试!”说着,便轻轻的摁着雁翎的肚子,要雁翎用力瞪着床头。 雁翎的头发已经被冷汗彻底的打湿了。她的面色煞白,简直没有一丝的血色。此时,她正竭力的蹬着床头,配合着老妈子的接生。 可是,她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把孩子娩出。老妈子和相玫看到,床单上竟然已经有了血迹。老妈子喊道:“太太估计是难产了!” 相玫吓得失魂落魄的,喊道:“这可怎么办呀!”说着,便冲到了走廊里,把雁翎难产的消息告诉了正心急如焚的安迪。 安迪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而是听到了相玫带来的可怕消息。他冲进了卧室,对那个负责接生的老妈子喊道:“怎么难产了呢!” 老妈子用胳膊摸着额头上的冷汗,道:“我怀疑太太的胎位是横着的!必须送医院了!那个医生竟然没有检查出来?” 安迪喊道:“那个医生真混蛋!竟然把雁翎耽误了!” 相玫喊道:“还是想办法送医院吧!要不真就来不及了!” 安迪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简直觉得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他要老妈子用两幅厚毛毯把雁翎裹了起来,又在外面罩上了好几曾雨衣。他让雁翎趴在了他的背上,准备背着雁翎下山!只要能下山,就有办法去教会医院了! 相玫和那个接生的老妈子左右搀扶着雁翎。安迪背着雁翎下了楼,出了公馆。外面狂风大作,雨水咆哮,积水已经没过了小腿。相玫和那个老妈子手里的雨伞已经被狂风吹得坍塌了。安迪顾不上凄风苦雨,挣扎着往前走。 山路上漆黑一片,所有的路灯都已经熄灭了。相玫和老妈子的手里举着手电筒,算是能勉强照着路面。 安迪汤着雨水往前走,听到雁翎正痛苦的喊叫着。他不由得咬紧牙关,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可是,无论他怎么加速,还是没办法让动作快起来。积水吸走了他腿上的力气,让他浑身都觉得酸软。 相玫和那个老妈子左右的架着雁翎,算是缓解了安迪的力气。安迪喘息几口,再次背起了雁翎,汤着雨水艰难的行进着。 就这么艰难的行进着,好不容易走完了一半的山路。安迪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灯火了。他咬紧牙关,任由倾盆大雨刷洗着他的身体。刚走了几步,他的脚底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雨水里。雁翎被相玫和老妈子左右搀扶着,总算没有跌倒。 安迪爬了起来,顾不上脸上的污泥,继续背着雁翎往前艰难的走。 雁翎已经疼得昏天黑地了。她眼瞅着安迪的艰难,不由得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心里对安迪存着的那些深刻的恨也渐渐的消融了。 安迪紧咬着嘴唇,艰难的走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山下。 那一刻,他不由得一把扶住了身旁的一座电线杆,大口的喘息着。 他的脸已经被冻得青紫了,口唇惨白,头发已经搅扰在了一起,全身上下都在拼命的滴水。 相玫和老妈子眼瞅着路上没有人迹,简直都要哭了。安迪搀扶着雁翎,简直也要哭了。 这时候,雁翎经过了这一路的颠簸行进,已经觉得实在支撑不住了。血水已经流到了她的脚底下,流进了雨水里。她觉得眼前的雨水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碎似的。她不由得浑身发抖,简直都要一头栽倒了。 第234章 咽不下那口气 安迪再次把雁翎背在了身上,那个老妈子急忙跑过来帮着搀扶着。 煎熬了十几分钟,一辆汽车的凄迷的车灯终于缓缓的显露出来。 相玫索性冲到了马路中间,张开双臂。 那辆汽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相玫终于拦住了一辆空着的过路出租车。那一刻,她竟然喜极而泣。 安迪把雁翎送进了出租车里,让她平躺在自己和相玫的身上。老妈子坐在司机的身边,催着司机立即赶到教会医院。 雨水照旧凌冽,哗哗哗的流淌着。那辆出租车在积水里艰难的走着,时不时的被激起的水花模糊了前窗。 好不容易来到了教会医院里,医生立即把雁翎推进了手术室。 安迪,相玫,老妈子浑身湿漉漉的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地上早已经是一滩湿漉漉的雨水。 不时的有护士进进出出。安迪不时的询问着雁翎的情况。护士告诉安迪,雁翎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安迪告诉护士,他和血型和雁翎的血型一样! 护士告诉安迪,血库里有血。 安迪面对着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恨不得能冲进去。相玫不住的念着佛号,把她知道的所有神仙佛道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并且许下了很重的愿心。 手术还在进行。 医生出来了,告诉安迪,已经给雁翎做了剖腹产的手术。可是,雁翎的情况很严重,可能存在生命危险。他问安迪,到底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在那一刻,安迪毫不犹豫的喊道:“当然是保大人了!” 医生匆匆的冲进了手术室。相玫听到了安迪的抉择,竟然泪流满面了。她不由得扶住了安迪的胳膊,哭道:“但愿雁翎平安无事!我相信,她爸爸肯定会保佑她的!” 安迪的神色凄然,颓然的坐在了木椅上。 雁翎已经昏迷了。 她像是看到了父亲。相楠正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雁翎喊道:“爸爸!”随即便也跟着泪流满面了。 相楠紧紧的握着雁翎的手,可是说不出一句话。雁翎从爸爸的眸光里看到,爸爸正可怜着她! 雁翎索性扑在了父亲的怀里,把她经历的那些磨难和挫折统统的宣泄了出来,愈发的引得相楠痛哭流涕的! 雁翎又好像觉得和文彬在一起。文彬正捏着她的手,和她说着什么。可是,雁翎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只能看到文彬的嘴唇在动。 又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简直就在她的耳边回荡。 雁翎试着睁开眼睛,可压根就不能睁开眼睛。无论她怎么用力,可还是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医生出了手术室,告诉安迪,雁翎已经没事了,孩子也顺利的出生了,并且还是个男孩子。他简直觉得那是一个奇迹! 安迪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哭了起来。相玫也呜呜咽咽的哭着,觉得雁翎真的是从鬼门关上回来了!俩人眼瞅着雁翎被护士推进了病房里。另一个护士抱着一个不停啼哭着的婴儿出来了。 安迪抱着那个婴儿,简直像是抱着他自己的生命似的。 等到雁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她抱着那个男婴孩,不肯松手。相玫夫妇在一旁说笑着。小贝也正仔细的看着那个男婴孩,觉得很好奇。 雁翎听到姑母一家的欢声笑语,忍不住流泪了。 安迪一直守在她的病床边,逗弄着那个婴孩。回想起雁翎艰难的分娩经历,他实在觉得雁翎简直太不容易了,真的是用生命换来了那个孩子的出生。他发誓,会一生一世的珍爱那个孩子的,不能让他受任何的委屈。 相玫夫妇带来了红皮鸡蛋。小贝正拿着一只鸡蛋逗着那可爱的孩子。 雁翎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当时生产时候的惧怕,而是涌现着咕咕的温存。 翌日,赵念慈和冠豪来看雁翎了。 念慈早已听说了雁翎难产的经历,并且也知道了安迪送雁翎来医院时候的艰难。她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叹息道:“哎!真的想不到,你竟然和我一样,也经历了难产!我们母女真是命苦!偏偏都要被折腾一场!” 雁翎没有搭理念慈,只顾着和冠豪说话。 念慈继续道:“这下,你就能体会到我当年生你时候的艰难了吧?那时候,我为了生你,也差点儿送命了!并且,那时候,我哪里有福气住进医院呢?硬是让接生婆把你拽出来了!” 雁翎觉得念慈的话实在很荒唐,道:“我绝不会像你一样的虐待我的孩子!” 念慈道:“可不是!你生的是一个男孩子!你的心里肯定高兴着呢!” 雁翎抬高声音道:“我即便生的是个女孩子,我也不会和自己的孩子成仇人的!你还是不要在我跟前说你的那些事情了!简直没有意义!” 冠豪也觉得母亲的话很没有道理,便急忙劝道:“妈,你还是不要提起以前的事情了!” 念慈嘟囔道:“我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 安迪进来了,看到念慈正在唠叨着,急忙上前说话,故意引开了她。 念慈觉得自己受了冷落,便借口出去透气,离开了病房。 她来到了医院的楼下,正好看到相玫上来了。 相玫看到念慈,忍不住冷笑道:“你怎么来了?你这个当妈的简直不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你知道吗?雁翎差点儿难产死掉了!幸亏老天有眼!” 念慈故意叹息道:“我听说雁翎难产的事情之后,吓得都睡不着觉!你们也真是的!当时竟然没有打电话通知我!” 相玫冷笑道:“那天晚上,下着那么大的雨,你能来吗?你来了又能做什么?” 念慈委屈的道:“你们要是告诉了我,我肯定会开车去山底下等着的!也不至于让雁翎白白的耽误好长时间!” 相玫恨道:“我觉得,你心里巴不得雁翎能去死!” 念慈抬高声音道:“你胡说什么!雁翎是我的亲生女儿!” 相玫道:“可她却巴不得你这个亲妈能去死!” 念慈道:“我当年嫁进了你们穆家,差点儿因为生雁翎难产死了!那时候,你们穆家是怎么对待我的!” 相玫听到念慈又再次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不由得冷笑道:“那时候,我们穆家不照样吓坏了,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念慈昂着头,不屑的道:“穆家老太太看到我生的是个女孩子,立即扭头走了!你们穆家的人简直都没有人心!” 相玫喊道:“我弟弟总算对的起你吧?你做人要有良心。我弟弟受了你那么多年的气,照旧心疼着你!你还不知足?” 念慈道:“够了!你不要再多嘴多舌了!我既然是雁翎的亲妈,这里就用不着你伺候了!我会伺候好我女儿的!” 相玫哪里肯听念慈的屁话,一把推开了念慈,昂首挺胸的朝着雁翎的病房走去了。 念慈恨得咬牙切齿,只好气鼓鼓的出了医院大楼。刚才她和冠豪赶来的时候,还没有顾上买东西。这会儿,她简直像是疯了,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叫两个小伙计帮着抬到了雁翎的病房里。 相玫看着念慈的那副不可一世的张狂样子,心里冷笑着。 雁翎和安迪都没有说什么,由着念慈挥霍钱财的摆谱。冠豪觉得母亲分明是在置气,便又和雁翎说了几句话,便准备引着母亲回去了。 可念慈偏偏不肯回去。她把冠豪一个人打发走了,硬是要陪着雁翎。 雁翎因为正在坐月子,不能动气,也懒得跟念慈一般见识,只装作看不见她罢了。 相玫偏偏也不肯离去,一直守着雁翎。安迪觉得有些好笑,可也不便说什么。自从雁翎母子平安之后,安迪便整天眉飞色舞的,已经通知了他认识的那些生意伙伴们,准备在孩子满月的时候宴请众人。 肇源和阿香母子也紧赶着来了。肇源当爷爷了,自然给孙子准备了贵重的礼物。他把一只金灿灿的长命百岁锁送到了雁翎的手里,说了很多吉祥如意的话。春生和雁翎说笑了起来,逗弄着那个可爱的男婴。 肇源问道:“孩子还没有名字吧?” 安迪急忙笑道:“我和雁翎早都已经给孩子准备好了名字,就叫他佟文嘉。” 肇源也很喜欢这个诗意莹然的名字,自然是满口答应着。 念慈被众人冷落在一旁,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她却不服气,趁着医生和护士们进来查房的时候,款款的站起身,给医护们发了红包,讨得了医护们的连连道谢。 念慈算是出尽了风头,总算是赢得了颜面。肇源和相玫都没有吭声,可都在心里鄙夷着。 这几天,廖太太和文泉已经和兰眉齐定亲了。 廖太太给了兰眉齐一笔钱,要她寄给细烟,算是给细烟的见面礼。 那顿定亲宴上,梦锦压根就没有出席。她把钱看得紧紧的,文泉压根不能送给兰眉齐一分钱。 等到文泉回到公馆的时候,梦锦正和招娣说笑着廖家定亲的事情呢。 眼瞅着文泉回来了,梦锦故意问道:“你妈肯定给她的儿媳妇准备了像样的彩礼吧!” 文泉笑道:“那是自然!” 梦锦撇着嘴,冷笑道:“你妈卖了桂林老家的那所宅院,财大气粗,肯定不会亏待苏细烟的!哼!我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也没见她那么的大方过!” 招娣接口道:“那时候,文泉是入赘苏家,文泉爸妈肯定都指着苏家准备婚事了!” 文泉觉得这句话很刺耳,当即反驳道:“谁说的?我家里也是出了彩礼的!梦锦竟然忘了!” 梦锦道:“那肯定也不能和苏细烟的彩礼比!” 招娣道:“就是!” 文泉道:“我要你陪着我一起去,你偏偏又不去。这会儿,你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梦锦生气的道:“我要是去了,亲眼看见了你妈给苏细烟准备的好东西,岂不是要让你妈下不了台?我是懒得气她!” 招娣看到梦锦认真的生气了,急忙笑着劝道:“你少说几句吧!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你不靠着婆家,不照样家财万贯?” 梦锦听到舅母的这句话,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不由得笑看着文泉。 文泉实在受不了梦锦和招娣的聒噪,便紧赶着上楼换衣服了。 梦锦和招娣便又嘀咕了起来。 招娣劝道:“你不要和廖家的老太太一般见识!她即便把金山给了苏细烟,她也不能和你比!” 梦锦道:“哼!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招娣道:“那就让廖老太太指望苏细烟给她养老送终吧!你就等着看苏细烟到底是怎么孝敬廖家老太太吧!哼!苏细烟娇生惯养的,哪里是能伺候人的?等苏细烟和廖太太真正的住在一起的时候,廖太太才会看得清楚!” 梦锦道:“正是这话!我们就等着看苏细烟是如何的孝顺婆婆吧!” 俩人继续吃着水果蜜饯,讨论着廖家的隐私。 文泉换好衣服之后,下楼说要出门谈生意。梦锦道:“我在家里闲着没事,我和你一起去看一看吧!”说着,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等她换好衣服,文泉已经在汽车里坐着了。招娣和梦锦走出了公馆大门,都上了那辆黑色的小汽车。 梦锦要文泉先把招娣送回家,然后再去谈生意。文泉只好先把招娣送回了家。 俩人随后去见那些生意人了。谈生意免不了要喝酒。在酒席上,一个男子竟然说道,山顶孤儿院的孙太太气的住进了医院里,听说,她被她的男人打了! 文泉和梦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觉得很好奇,不由得细细的问起了缘由。 那个男子说,孙太太离婚的老公突然间回来了,打算继续承包那所孤儿院。孙太太正把孤儿院搭理的繁花似锦,肯定不答应已经离婚多年的老公的无理取闹。俩人大吵一架,最后发展到大打出手了。 文泉和梦锦都觉得孙太太很可怜。孙太太一个人拉扯着妮娜长大,苦心孤诣的搭理着孤儿院。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些成绩,竟然要被老公夺走! 第235章 一代人的爱情故事结束了 文泉和梦锦回到了公馆里,议论着孙太太的事情。 梦锦感慨道:“世上竟然有那么多的不幸婚姻!” 文泉琢磨着梦锦话音里的意思,没有吭声,免得又要和梦锦发生一场争执。 梦锦继续道:“所以,人这辈子也就这样!嫁给谁或者娶谁,都是一样的!” 文泉反驳道:“我一直婚姻和爱情看得很珍贵!当然,我也一直很珍惜。” 梦锦道:“是吗?但愿如此!”说着,便去洗澡了。 文泉气鼓鼓的躺下了,脸上盖着一本杂志。等到梦锦洗完澡之后,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文泉的身边,一把揭开了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笑道:“怎么?生气了?” 文泉看到梦锦披散着头发,正有一股子暗香扑到了他的鼻子里,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梦锦的手。梦锦扑倒在了文泉的身上,用手捏着他的鼻子,笑道:“小傻瓜!” 文泉搂着梦锦的腰,笑道:“你也是个小傻瓜!” 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雁翎已经出月子了。在孩子满月的那天,安迪宴请了香港上流社会的名媛绅士们,整整的热闹了三天。 相玫和利俊夫妇也去了。相玫看着眼前的热闹,不由得心花怒放的。她倒是觉得,安迪的安排简直给雁翎赢来了很大的面子。可雁翎却偏偏喜欢安静,和孩子在楼上的卧室里。 肇源凑到了相玫的身边,笑道:“有些时候,我总在想,人生真是很奇妙。我们最后还是成了亲家!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吗?我准备要雁翎做儿媳妇!想不到,雁翎真的成了我们佟家的媳妇,并且给佟家生了孙子!” 相玫道:“你和赵念慈才是真正的亲家呢!你瞧,赵念慈正和一个秃顶的老男人跳着舞呢!你瞧一瞧她的那股子能说能笑的模样,简直像是多长时间都没见过男人似的!哼!也难怪,她已经守寡一年多了!” 佟肇源看到了正跳着舞的念慈,笑道:“那个秃顶的男人恰好刚死了老婆!他倒是个钟情的男人,只娶过一房太太!这会儿,他肯定也觉得空虚难耐了!” 相玫打趣道:“那你就赶快的撮合俩人吧?” 肇源笑道:“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哪有给亲家做媒的呢?” 相玫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你干脆娶赵念慈!算是亲上做亲!” 肇源故意生气的道:“你可真坏!” 相玫故意伸出了手,引着肇源向舞池里走去了。阿香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鸡尾酒,眼瞅着相玫和肇源的说话。想不到,俩人竟然去跳舞了。 阿香从年轻的时候就不会跳舞。这会儿,她已经成了半老徐娘,更是没有闲情逸致学习跳舞了。 她眼瞅着肇源和相玫的跳舞,心里生出了嫉妒。春生正和冠豪聊着什么。看样子,春生和冠豪很聊的开。冠豪已经打算让春生在今年六月份毕业后就去厂子里管事了。春生自然是欣喜若狂,和冠豪聊着厂子里的事情。 阿香把目光集中在冠豪和春生的身上,总算是忘记了肇源和相玫的跳舞。 安迪也正和名门闺秀跳着舞。当然,那些名门闺秀们都是排着队等着和安迪跳舞。自从那些名门闺秀们知道安迪和雁翎结婚的消息之后,便都在暗夜里伤心落泪。这会儿,她们都借着和安迪跳舞的机会,在他的耳边嗔怪着他。安迪故意嬉笑着,觉得这些女孩子们实在很庸俗。 转念一想,他竟然又觉得,其实,这样庸俗的女孩子们是最适合做老婆的。雁翎实在是太清高了,让安迪觉得很不舒心。安迪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一声,引得那个女孩子不由得问起了缘由。 安迪当然没有说实话,只是简单的应付了几句。 相玫对念慈很警惕。这会儿,她和肇源已经跳到了念慈的身边。相玫听到,念慈正和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说着她这辈子的辛苦和不易。那个中年男人压根就不清楚念慈的底细,看到念慈的那副凄然的神色,信以为真。 相玫听到了念慈的撒谎,不由得冷笑几声,故意用身体顶撞了念慈。念慈有些生气的看着肇源和相玫,拉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手出了舞池。俩人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继续聊着。 相玫翻了念慈一眼,对肇源冷笑道:“你刚才也听见了!那女人竟然倒苦水!简直是不要脸了!当初,我弟弟在世的时候,那女人整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什么委屈!” 肇源道:“不要管她了!我们就当她是空气吧!” 相玫笑了起来,专注的和肇源跳着舞。 一个月以后,在巴黎的文彬收到了雁翎寄来的照片。 他看到了雁翎抱着安迪儿子的照片,心里一阵伤感。那时候,细烟正用一只抹布擦拭着墙上的玻璃相框。里面有文彬和她的结婚照片。 文彬自从和细烟结婚以后,发觉细烟其实是一个很不能自立的女孩子。她甚至连最简单的家务都不会做。她雇佣了一个法国老女人做保姆。至于饭菜,她更是不会烧,要不是保姆帮忙,简直每顿饭都要出去吃。 更可怕的是,细烟还有洁癖! 细烟已经勉强擦完了相框上的灰尘,凑过来看着文彬手里的那张照片。她看到了雁翎抱着孩子的照片,觉得很好奇,不由得仔细的看了起来。 文彬笑道:“这个孩子很可爱!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呢?” 细烟笑道:“快了!你不要着急!” 文彬故意把耳朵放在细烟的肚子上听了听,引得细烟笑道:“你要干什么!” 文彬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竟然笑出了眼泪。 雁翎收到了文彬的回信,知道他和苏细烟已经结婚一个多月了。 她把孩子交给了老妈子,自己独自在后园的僻静处看着文彬的结婚照片。 她倚靠在门廊的大理石柱子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的苏细烟。 雁翎觉得,文彬和苏细烟真的很般配。她竟然没有发现,直到这会儿才发觉。 她拿着那张合影照片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光线停在那张照片上,正好用一团明晃晃的光亮遮掩了文彬的脸。雁翎看不清楚文彬的脸,只觉得那里是一团明晃晃的光,刺着她的眼睛。 后来,那团明晃晃的光影挪移到了细烟的脸上。文彬露出了笑脸,正喜气洋洋的看着雁翎。 雁翎盯着文彬的脸,心里微微的觉得,文彬其实笑的很勉强。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又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听见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她紧赶着回到了楼上,看到孩子刚刚睡醒,正在嚎啕的哭着呢。 老妈子把孩子交给了雁翎,雁翎搂着孩子,不住的哄劝着。孩子很快就重新睡去了。雁翎把文彬的结婚照片锁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安迪上来了,告诉雁翎,他要出门谈生意,让雁翎晚上一个人吃饭吧。 雁翎发觉,自从孩子出生以后,安迪就经常隔三差五的往外面走,每次都说要去谈生意。 雁翎没有多问,不打算禁锢安迪的自由。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就已经考虑清楚了,这辈子就和孩子一起过了。现在,孩子就是她全部的生命!安迪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对于那晚上难产的事情,雁翎的心里其实是饱含着感激的。要不是安迪,她肯定就会没命了。 所以,她的心里又有了进一步的想法。她不过问安迪的事情,由着安迪和别的女人胡闹吧,就算是还给他一个人情。 富家子弟们都是妻妾成群。雁翎已经看开了。想起她结婚之前的那股子清高,她简直觉得有些可笑了。 相玫来了,跟雁翎说起念慈的事情。雁翎冷笑着告诉姑母,那个女人要是想再嫁人,她完全管不着。因为,她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感情。 相玫告诉雁翎,小贝马上就要大考了。雁翎倒是对小贝的大考很担心。相玫告诉雁翎,按照小贝现在的成绩,肯定能顺利的考上圣约翰大学的! 一连过了好几天。那天,相玫兴冲冲的来了,告诉雁翎,小贝的分数已经出来了,被圣约翰大学录取了。雁翎立即给姑母道喜。可相玫却又忧心忡忡的告诉雁翎,那个陆夕颜也考上了圣约翰大学。 雁翎笑道:“小贝既然已经考上了大学,那你就不要干涉他的自由了!” 相玫道:“我还是不希望小贝和那个陆夕颜在一起!我总觉得,那种女孩子的心思太复杂……简直让人摸不透的!” 雁翎道:“那就要看小贝的意思了!你总不能也住在圣约翰大学里吧!” 相玫笑了起来,道:“随他的便吧!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还不知道吧!小贝一直还几个月不和我说一句话!这会儿,我要是继续多管他和陆夕颜的闲事,他肯定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了!” 雁翎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小贝实在很有意思。 相玫临走之前,要雁翎和安迪去参加小贝的庆功宴。雁翎满口答应着。等到晚上安迪回来的时候,她便把小贝的事情说了出来。安迪知道小贝和陆家女孩子的事情,笑道:“这没有什么!在大学里,谁要是不谈恋爱,肯定会让人觉得不正常的!” 雁翎道:“你在法国留学的时候,闹的那些故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安迪笑道:“何必再提起呢?” 雁翎道:“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克罗艾!” 安迪知道雁翎实在故意嘲讽他,道:“我早就忘了那个讨厌的女人了!”顿了顿,拉着雁翎的手,笑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你要是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根本就不是坏人!” 雁翎想起了安迪说过的这些话,真觉得安迪的话很有道理。她刚要和安迪说什么,安迪却故意吹着口哨走了。 雁翎只好把话咽在了肚子里。她觉得,她给了安迪自由,就是对安迪最好的回报。安迪应该心知肚明她的这片苦心。 晚上睡觉之前,雁翎看到孩子已经在摇篮里睡熟了,便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她早已经不是清爽的剪发头了,自从结婚后,便一直烫着头发,和富家的太太的发型没什么区别了。 安迪正穿着茶色的纺绸睡衣,躺在床上看一本杂志。 雁翎故意对着梳妆镜里的安迪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由的感觉很好?” 安迪故意没吭声,继续哗啦啦的翻着杂志。 雁翎道:“那天晚上,多亏了你,否则我必死无疑!所以,我现在不管你的事情,算是让你恢复了自由!” 安迪撂下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下床走到了雁翎的背后,把一双手搭在了雁翎的肩头,弯着腰,看着镜子里的雁翎,笑道:“谢谢你的一片好意!我老实告诉你,我确实在外面做生意,不像你想的那样!” 雁翎觉得有些愕然。 安迪道:“我是和你经历过生死的,怎么可能不珍惜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呢?所以,我不愿意恢复自由,而是愿意和你一起绑着!绑一辈子!你明白吗?” 雁翎一直发着呆,觉得恍然若梦。 对面墙上挂着安迪和雁翎的结婚照片。二十多岁的年纪如花,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很光彩照人。 凄迷的白月光弥散在了相框的玻璃上,留下了一抹温存婉恋的诗意。 渐渐的,凄迷的白月光渐渐的化作了灰尘。那张照片也已经变黄了……毕竟已经过了十八年了! 以后的故事已经是十八年以后的事情了。 窗户跟前的那把摇椅上,雁翎正从晌午的梦境里醒来。她虽然醒来了,可因为刚才的那个梦实在凌乱,让她的头还继续昏昏沉沉的。 她不由得起身,一把推开了那扇棕漆雕花木窗。秋风吹着她的脸,让她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在半个月前,文嘉刚去圣约翰大学里报道。自从文嘉念大学后,雁翎便觉得公馆里空寂了很多。安迪去外地绸缪生意了,要出去好几天。 雁翎看着公馆的门口正走过去一对年轻的男女。那对男女像是一对恋人,说笑着,总觉得青春的时光很漫长……简直是需要挥霍的! 雁翎盯着那一对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睡梦里的情境。 睡梦里,她,文彬,梦川正在郊外的苍莽的原野里走着,去寻觅那些饱经沧桑的老牌坊。 三个人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说说笑笑着,简直觉得青春的时光很漫长……是要挥霍的! 可是,现实里,梦川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她,文彬,安迪,细烟都步入了不惑之年……即将步入知天命的五十岁了。 苏太太,廖太太,顾阿香,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雁翎不由得感慨万千,回想着十八年的时光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真想不清楚! 第236章 下一代的爱情开始了 自从雁翎和安迪结婚后,公馆院子里的那棵凤凰树花开花落已经二十八载。 雁翎和安迪已经结婚了二十八年,俩人的孩子也已经二十八岁了,简直吓人一跳! 那晚,雁翎从睡梦里醒来了。 自从过了五十岁之后,她就经常从夜梦里醒来。这一醒,她便很难再睡着了。 于是,她便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想着这过去的二十八年的人情冷暖。 在这过去的二十八年的小时光里,她和文彬只见过三次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儿子满一周岁的时候。那时节,文彬和细烟从法国回香港度假。奕祥也跟着回去了。 文彬独自送奕祥回家,他见到了相玫和利俊夫妇。 相玫夫妇对于文彬的到来感到意外和惭愧。文彬偏偏不提起雁翎,好似压根就不认识雁翎似的。相玫情知,文彬的心里恨着雁翎。文彬却故意有说有笑的,引得相玫夫妇的脸上越发的过不去了。 等到文彬走后,奕祥瞧见父母都在默默的发呆,便止口不提姊姊雁翎的事情,而是绘声绘色的把自己在巴黎留学时的情境详细的诉说了一遍。相玫夫妇听的很认真,渐渐的从尴尬的心境里恢复过来了。 文彬竟然带着细烟去了雁翎那里! 雁翎和安迪万想不到文彬会来,都觉得很意外。文彬却装作一副很高傲的样子,正眼也不看雁翎,满口嘲讽的和安迪说着话。 安迪的心里生着闷气,勉强应付了几句,便搭讪着出门了。 雁翎蜷缩在沙发里,心里五味陈杂。 她曾幻想过和文彬再次见面时候的情境。可当这一天突如其来之时,她却万万也没想到,俩人的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 他已经和细烟结婚了,并且细烟正怀着身孕! 文彬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和细烟的恋爱经历,以及结婚后的曼妙情境。雁翎的耳朵里仿佛灌进了海水,正波涛汹涌的澎湃着。 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沙发的木扶手,恨不得能掰断扶手。这样一用力,她竟然觉得头晕目弦了起来,像是正在海面上飘着,飘着,飘着。 细烟眼瞅着雁翎的紧闭双眸,心里鄙夷着雁翎。在雁翎面前,她是胜利者!她正用胜利者的姿态俯瞰着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庸俗的雁翎。 而细烟却照旧是一副清纯脱俗的模样。她在和文彬结婚后,照旧保持着婚前的打扮。 文彬眼瞅着雁翎的晕眩,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忍。可是,他却管控不住自己的嘴,照旧刀子似的划着空气,噼里啪啦的。 这时候,念慈推门进来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雁翎了。偏偏她和文彬赶到一块儿了。 文彬呆望着念慈的缓缓走来,觉得像是眼花了。念慈的眸光里分明显出了惊惧的模样。她简直懊悔自己的来,竟然阴差阳错的撞见了文彬! 文彬顿时站起身,冲到念慈的跟前,逼的她顿时停住了脚。 雁翎和细烟呆望着气势汹汹的文彬,简直不知道他竟然要做些什么。 文彬噼里啪啦的说了很多,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爆裂的子弹。 念慈也不甘示弱,扯开嗓门,把文彬父亲逼死相楠的往事再次提起。 吵闹到最后,念慈发飙了,又哭又嚷的。雁翎挣扎着站起身,拉下脸,死活把念慈送出了家门。 文彬拉起细烟的手,咬牙切齿的对雁翎吼道:“你现在真庸俗,俗不可耐!我当初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女人!你和你那个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完,便和细烟摔门走了。 雁翎像是死了过去,一个趔趄坐在了木地板上。她保持着那个颓然的姿势,整整的坐了一下午! 那晚,她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 假如,她没有生下孩子,她完全可以一死了之。可是,她已经是妈妈了,就必须忘记自己的屈辱,咬紧牙关的活下去。 既然把那晚上煎熬过去了,日子便照旧一天一天的过着。 过了秋天便是冬天。冬去春来,转眼就是夏,紧跟着又是秋,秋后又是一场萧瑟凄清的冬。 雁翎和文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冬至那天。 那天,安迪去父亲肇源那里了。肇源得了脑血栓的毛病,正在教会医院里住院,眼瞅着时日便不多了。阿香和春生整日的守着肇源。春生现在在肇源的那家橡胶厂里做副厂长,也算是替肇源光宗耀祖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安迪和春生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却颠覆了那句俗语。 肇源这辈子应该觉得知足了。相玫早就知道肇源住院的消息。她也曾去看过肇源,当然是趁阿香不在的时候去看的。 肇源看到相玫,满眼睛都是话。 相玫情知他的心里肯定又在琢磨着什么下辈子娶她的念想。她用改锥撬着一瓶杨梅罐头,一不小心,戳破了手指,流了几滴鲜红的血。 待安迪去了教会医院后,雁翎看到孩子已经睡熟了,便决定出门走一走。她对那个奶妈是十分放心的。 下人要跟着她出门,她却要她们都留在公馆里。 她独自坐着洋车去了古镇。本想着去相玫那里坐一坐,陈妈却告诉她,相玫去了教会医院了。利俊也不在家。小贝也念大学了,只有周五晚上才回家。 雁翎和陈妈说了一些闲话,便上楼了。 自从她和安迪结婚之后,她在穆家的房间就成了小贝的书房了。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书本,其中竟然还有雁翎当年喜欢过的那些小说书。 雁翎简直见不得那些小说书了。因为,那些书曾被文彬借去过。 如今,那些书也老了,连带着书里的人也都老了。 雁翎在书架跟前发了一会儿呆,听到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蓦然回首,惊觉窗外竟然早已是落雨凄迷。她情不自禁的走到窗前,隔着蒙蒙萧萧的落雨,遥望着老街青石板路上踽踽独行的路人。 真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想起了当初和文彬梦川去郊外照相时的旧事。 那时候……初相见的翌日……苍莽原野里的老树,晨花,撑着油纸伞的她,活泼的梦川,沉稳的文彬……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雨水已经停歇了。空气里满是寒凉的味道。她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刚才是在下雨吗?她竟然懵懂了。 从穆家出门后,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家馄饨馆子门口。 她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发觉老板和伙计都已经换了。 这时候,老板招呼她进去吃东西。她竟然管控不住自己的脚,缓缓的走了进去,坐在了那张熟悉的桌子前。 老板问她吃什么,她脱口而出:“三碗馄饨。” 这话刚出口,她立即醒悟过来,急忙改口道:“只要一碗。” 老板吹着口哨进了厨房。 雁翎听着那阵口哨声,觉得好似是梦川在吹。 假如……假如……假如梦川还活着。他肯定会娶细烟的! 假如是这样,文彬肯定还单身。假如是这样,她也许会把孩子抛给安迪,然后离婚。或者,她带着孩子嫁给文彬。 正在胡思乱想,老板出来了,告诉她,实在不好意思,馄饨有些酸了,不能吃了。 雁翎出了馆子,心里惘惘的。其实,她当初何必进去呢!为了怀旧,为了纪念,为了寻觅自欺欺人的心理慰藉,她终究提篮打水一场空! 昔年的旧事早已酸了,腐了,即便显出来,也不是昔年的样子了! 带着这样的念想,她独自在街上走着,和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 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怕有人笑话她的失魂落魄。 她打扮的珠光宝气,身上都是名贵的令人艳羡衣物,可眸光里竟涌出了苍凉。路人们自然觉得好奇,觉得这个贵妇人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雁翎回过身,看到一对夫妻正搬家。 正是玉龙和倪月两口子。有街坊们说,玉龙做水产生意发了财,在别处买了一套像样的房子,就在今天搬家,以后就不回来了。 倪月的头上挽髻,插着珠翠首饰,身上穿着驼绒厚大衣,脚上穿着棕漆牛皮靴。她的嗓音高亢,俨然大家太太的架势,正吆喝着几个小伙计们。 玉龙也是一副老爷的打扮,看不出一丁点儿昔年的寒酸窘迫气象。 街坊们都说倪月是个有福的女人。玉龙和街坊们客套着,心里却为倪月不能生养而懊恼着。他决定,等在新宅院里安顿了,便悄悄的把绣春楼的凝春姑娘娶为姨太太。 雁翎压根就不认识倪月两口子,自然也就没有多搭理。 汽车开走了,从此以后就彻底的没了倪月和玉龙的消息。 雁翎走到了百货公司的门口,竟然看到了很久未见的苏焕铭。 焕铭的胳膊正被一个女人搀着。 焕铭认出了雁翎,主动打了声招呼,并且向雁翎介绍了他的老婆孙妮娜。 雁翎和妮娜客套了一番。她冷眼打量着,觉得焕铭和妮娜还真是一对儿。很多年不见了。 焕铭也变老了,眸光里不再有昔年的那股子倔强和青涩了。 他用很缓慢的口气告诉雁翎,他在巴黎做生意做大了,挣了很大的一笔钱,带着老婆刚回国,准备在香港定居了。偏偏,他的母亲兰眉齐的身体也跟着不好了,正在教会医院里长住。他和妮娜刚从教会医院里回来,文彬和细烟还在医院里守着呢。 雁翎听到文彬夫妇也回国了,不由得呆了呆。 焕铭觉得自己多话了,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便和雁翎告辞了。 其实,当年在巴黎的时候,妮娜本来以为,她会和那个南洋来的混血帅哥李维特结婚。 可世上的事情总是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正在热恋中的李斯特做梦都想不到,他在南洋的父亲竟然得了暴病,要他立即回去继承家产。 李斯特告诉妮娜,他必须赶回去。等他把家产弄到手,就会立即赶回巴黎的。可谁能想到,他回到南洋后,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争的头破血流,最后竟然被暗杀。 妮娜在巴黎苦等了一年多,实在等不到维特的消息了,便心灰意冷。 孙太太去巴黎看望她,得知了她的事情,很为她感到惋惜。孙太太眼瞅着女儿的愁烦,不得不给她出主意,要她对焕铭回心转意! 妮娜的心里其实早有这样的打算,听完母亲的长篇大论后,便愈发的下定了决心。 她不顾脸皮,主动见到了苏焕铭。那时节,苏焕铭正为刚起步的生意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心思和妮娜谈情说爱。妮娜斩钉截铁的撂下一句话,她不会打搅他,但会一直等着他! 起初的时候,焕铭以为妮娜不过是信口开河。可谁能想到,她真的一门心思的等着焕铭。等焕铭的生意成熟了,他在高兴之余邀请妮娜去郊外度假。 那一次的度假,成就了俩人的百年之好。 雁翎和焕铭夫妇告辞后,没有进百货大楼,准备回去。 她刚要拦住一辆洋车,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裘皮大衣的袖子。 她回头一望,发觉竟然是文彬。只有他一个人,细烟压根就不在他的身边。 文彬凝望着她,脸上显得很平静。其实,他的心里确是波涛汹涌的。 雁翎叹息一声,昂起头,咬牙切齿的冷笑道:“我是个粗俗的女人,小心玷污了你!”说完,便准备跑走,却被文彬再一次的拉住了裘皮大衣的袖子。 文彬叹息道:“那天,我实在是疯掉了!眼瞅着你做了佟安迪的太太,我简直疯掉了!”顿了顿,道:“在没有真正的看到你和安迪之前,我有些时候总以为信里的事情都是假的!那时候,我的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 雁翎的身体微微的发着抖。那天的天气很寒凉,由不得她不发抖。 文彬接着道:“当我真正的看到你在佟公馆里做着太太的时候,我心里的那丝希望彻底的磨灭了!所以,我发狂了!” 雁翎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压根说不出来。她给了文彬一个嘴巴子! 第237章 儿女的婚事 文彬呆住了,微微的张着嘴。 电车叮叮当当的从俩人的身边缓缓的开过去。俩人的身影被电车黑黝黝的影子罩住了。等到电车开过去,俩人都觉得眼前明澈了许多。 冬天黑的早,刚过四点半,天色就黑了下来。 旁边的一家杂货店里燃起了煤油灯,发出了昏黄的光。 雁翎和文彬的眼睛里都扑闪着明晃晃的光。先是一小团,随后变大了,湿漉漉的,明晃晃的,眼瞅着就要奔出眼眶了。 雁翎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浑蛋!” 逼出这句话,她好似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不由得颓然的撑住了杂货铺子的店门。 那扇斑驳的、贴着大红“福”字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偏偏店老板不识相的喊道:“进来看一看,最新款式的首饰!送给老婆,送给情人!” 文彬哭了,简直听不得那声声吆喝。因为,那一刹,他蓦然想起了当年曾在火车站前的小摊子上买给雁翎的那只发夹,银白色的发卡。 雁翎竟然也想到了那只银白色的发卡。那是他送给她的唯一的一件首饰! 雁翎冷笑道:“你已经和苏细烟结婚了!即便有那一丝希望,你还能娶我吗?”顿了顿,忍不住哆嗦着嗓音喊道:“你不要找借口了!你这个浑蛋!” 文彬紧闭双眼,拼命的挤出了滚烫的泪,哽咽道:“雁翎,你知道吗?自从我得知你的事情后,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我真的死了!现在的我……简直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认清……很多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所以,现在的我总是在疯子和正常人之间游走!” 雁翎瞪着文彬,也泪如雨下。 天色愈发的黑了下来,愈发的显出了那盏灯火昏黄的煤油灯的饱满的身影。木门上的那个火红的“福”字愈发的变得火红,直刺人的眼,刺的热泪簌簌而落。 “进来看一看,最新款式的首饰!送给老婆,送给情人!” “进来看一看,最新款式的首饰!送给老婆,送给情人!” “进来看一看,最新款式的首饰!送给老婆,送给情人!” 雁翎没命的跑了起来,像是疯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把迎面的路人拼命的推搡开,引来了一阵阵的抱怨和尖叫声。 文彬紧追不舍,再次引来了一阵阵的抱怨和尖叫声。雁翎跑上了一辆电车。等文彬追到跟前的时候,电车门早已关上了。他拼命的拍打着车门,引来了电车司机的一阵骂。 电车司机以为文彬喝醉了。 电车缓缓的开了。文彬追着电车跑,一个劲儿的跑,不像是放弃的样子。 雁翎扑到后窗前,十个手指头分开,触摸着寒凉的玻璃窗。她泪如雨下的看着奔跑着的文彬,希望他能停下,不要再紧追不舍了。 终于,文彬的脚步缓慢了下来。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街上,身影最终被凄迷的夜色吞噬了。 雁翎坐着叮叮当当的电车,没有目的的坐着。不知道坐了几站,不知道有多少乘客们上下车。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觉电车里只剩下她和一个白发斑驳的老妇人了。 那一刹,雁翎恨不得自己能瞬间变成那个老妇。人老了,健忘,把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彻底的忘了!忘了,便是彻底的解脱! 又过了一年。 雁翎第三次见到了文彬。俩人见面的地方是在马戏团。 那时候,她带着三岁的儿子去看马戏。而他也带着一岁的女儿去看马戏。偏偏,俩人的座位挨着。偏偏,安迪和细烟都没去。 雁翎带着孩子先落座的。等到文彬抱着孩子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她简直要被吓死了。文彬自然也吓了一跳。他直挺挺的站着,引得后排的观众们不得不提醒他。 他只好坐下了,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 偏偏雁翎的儿子觉得那小婴孩很好玩,便波波的朝她吐着泡泡。 那一晚的马戏表演很精彩。可雁翎和文彬却不知道演出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五颜六色。 等到散场的时候,观众们都走完了,俩人还纹丝不动的坐着,仿佛中了定身法。其实,俩人的心里都在琢磨着:怎么偏偏这么巧!竟然买到了相邻的座位! 雁翎是打发下人去买的马戏票。文彬也是让下人买来的这张座位票。 老天爷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最后,文彬苦笑道:“我们走吧!” 雁翎挣扎着起身,拉着儿子的柔嫩小手,随着文彬出了表演场。 雁翎笑道:“怎么这么巧呢!我让下人买的马戏票!” 文彬也跟着笑道:“我也是让下人买的票!竟然挨着!简直了!” 雁翎道:“细烟怎么没来呢?” 文彬微微的一愣,没有说出实情。因为,他下午的时候和细烟吵过架,所以晚上才独自带着女儿出来看马戏。自从他和细烟结婚后,他总觉得细烟不能摆脱那股子柔嫩的小姐气。 因为细烟的心思太过于细腻和敏感了,让文彬觉得日子过得很繁琐。 他受不了她的娇气。 自从兰眉齐因糖尿病过世后,细烟便彻底的闲了下来。 她总觉得文彬还在惦记着雁翎。她总喜欢安排老妈子暗地里跟踪文彬,甚至经常找借口去大学里找文彬。更荒唐的是,她还特意花钱雇佣了大学里的女学生们,要她们暗地里观察文彬的动静! 雁翎看见文彬没吭声,猜到俩人可能吵架了,便不再多问。 文彬道:“我哥哥和嫂子下个礼拜准备请客吃饭,庆祝俩人的结婚纪念日!说是要请亲戚们都到场!” 雁翎问道:“哦?梦锦的母亲怎么样了?” 文彬道:“苏太太早都从巡捕房里保释出来了,和文泉夫妇住在一起!整日里絮絮叨叨的!前些日子,兰姨娘过世了,苏太太竟然幸灾乐祸的前去悼念!当着众人的面,她口口声声的说,她终究看着兰姨娘先入了土!细烟和焕铭气的都快吐血了!我和梦锦好歹把苏太太架出去了!我妈背地里抱怨苏太太,说苏太太应该替兰姨娘去死!” 雁翎听文彬提起了他的母亲,急忙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文彬道:“身体很硬朗!” 雁翎急忙转移话题道:“你哥哥和嫂子还是没孩子?” 文彬叹息道:“嫂子想开了,准备去领养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雁翎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文彬道:“上次,我追着电车跑……你一定会笑话我的……” 雁翎苦笑道:“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那已经不是那辆电车了!” 文彬刚要说什么,雁翎急忙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带着孩子回去吧!夜风大!”顿了顿,又道:“我们既然都生活在这座城里,见面的机会不会少的!” 文彬点头道:“是!”顿了顿,又呢喃道:“昨晚,我梦见了梦川。” 雁翎的眼圈一红,别过了脸去。她沉寂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拉着孩子的手走了。 文彬还想着多看她几眼,可有害怕襁褓中的女儿受凉,便朝着相反的方向匆匆的走了。 这一分别,竟然是二十八年! 俩人虽然都生活在一座城里,可谁也不会主动去看望谁。并且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富家太太。 哪里有容易见面的机会呢? 虽然不见面,但俩人还是偶尔会打电话的。当然,说的不再是俩人的事情,而是交换着各自孩子的成长经历。 那天,安迪回来了,满身的酒气。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安迪为了维持公馆里的开销,照旧在外打拼奋斗。当然,他有着雄厚的人脉资源,照样能赚着钱。 雁翎对于安迪的操劳格外的关心。结婚这些年,老夫老妻,平日里讨论的话题不过都是生计问题。雁翎看到安迪回来了,也没多说什么,亲自伺候安迪睡下了。 奕祥打来了电话,要雁翎去家里。 今天是小贝的生日。 奕祥自从留学回来后,便在大学里做讲师,如今也已经是副教授了。小贝从大学毕业后便独自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雁翎去了穆家,看到满头银发的相玫正和利俊吵闹着。 雁翎笑道:“又怎么了?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是吵吵闹闹的!” 相玫故意瞅着利俊道:“这个老家伙故意找茬,把我晾在阳台上的烤鱼片全都偷吃了!” 雁翎急忙笑道:“不值什么!” 相玫笑道:“我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又不准备去摆摊卖鱼片!” 利俊接口道:“你要是去卖鱼片,肯定没人买!太甜了!” 相玫作势要打,利俊笑嘻嘻的上楼了,引得木楼梯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动。 陈妈已经过世了,家里请了一个年轻的保姆。 奕祥对雁翎神秘的笑道:“我已经把房子装修好了,下个礼拜就让爸妈搬过去吧!”顿了顿,补充道:“房子是贤云亲自设计的。” 贤云是奕祥的媳妇。 雁翎笑问道:“弟妹怎么没来?” 奕祥道:“她还要代课呢!实在抽不出身来!” 雁翎笑道:“小贝的女朋友怎么也没来?” 奕祥神秘的笑道:“等会儿就来了!” 雁翎听闻,朝小贝眨了眨眼睛,引得小贝笑道:“玫清和姊姊很谈得来的!她等会儿就来了!” 相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道:“我是巴心巴肝的喜欢玫清那个孩子!人长得标志,身材也好……不过要抛头露面……女孩子竟然当律师!” 雁翎笑道:“这样才是才貌双全呀!小贝真有福气!” 相玫听闻,跑到雁翎的身边,和她叽叽呱呱的说笑了起来。说到最后,相玫竟然提到了文彬。她告诉雁翎,文彬的女儿蝶纤最近去美国了,听说也在纽约大学念书。 雁翎听闻,道:“楠一又不认识那个女孩子,不可能凑巧认识的!” 相玫低声道:“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分明是文彬故意安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知道楠一在纽约大学读经济学硕士学位!哼!他偏偏也把自己的女儿送到纽约大学!” 雁翎的心一沉,觉得姑母的话很有道理。那一整天的时间里,雁翎都存着这件心事。 等到晚上回到公馆里的时候,她竟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迪。 安迪刚吃完晚饭,正在喝咖啡,听到雁翎这么说,急忙道:“不知道那女孩子长得怎么样?如果条件好,完全可以给楠一做老婆!” 雁翎急忙道:“不行!” 安迪吃了一惊,笑问道:“怎么了?” 雁翎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安迪放下白瓷咖啡杯,道:“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喜欢文彬吗?假如,我们的儿子娶了他的女儿,你和他不就成了亲戚了?也算是弥补年轻时代的遗憾吧!” 雁翎最讨厌安迪提起当年的事情,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说出口!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和我那个混账妈,我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安迪笑道:“别生气了!这也是命中注定!由不得我们的!” 雁翎恨道:“放屁!” 安迪搂着雁翎的肩膀,笑道:“你和我过了这些年,后悔吗?我是巴心巴肝的对你好!” 雁翎的心里涌动着咕咕的温存,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结婚这些年,安迪真的待她万般的好。她挑不出他的任何毛病! 安迪瞧见雁翎嘴角浮现的那丝温存,笑道:“文彬和苏细烟过的也很幸福呀!俩人有一双儿女,比我们多一个女儿呢!” 雁翎道:“老天爷亏欠了我和他,又弥补了我和他,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安迪沉寂了片刻,道:“说真的!我觉得廖蝶纤很像她的母亲苏细烟,大家闺秀的范儿,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真的和我们楠一很般配的!” 雁翎执拗的道:“不行!我不能让她做儿媳妇!” 安迪问道:“为什么?” 雁翎道:“你知道吗?我不太 第238章 开始 安迪伸了个懒腰,道:“那还得看楠一的意思!我们毕竟做不了他的主!” 雁翎瞪了安迪一眼,斩钉截铁的道:“不行,他的婚事我说了算!”说完,便上楼了。 安迪望着雁翎的背影,苦笑了几声。 等到雁翎七十岁的时候,她的孙女刚满二十岁。 此时,已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了。 都说富不过三代。佟安迪和雁翎的儿子不善经营生意,一心在大学里做学问,终究让佟家从当初的小资之家变成了普通的门户人家。 佟安迪已经过世多年了。雁翎还健在,成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文彬在三年前成了鳏夫。他的一双儿女自小被细烟宠爱过头,致使养成了唯我独尊、桀骜不驯的富家子弟脾气秉性。文彬生怕成了一双儿女的眼中钉,便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 他自然知道雁翎也是单身了。这些日子,他经常去雁翎那里。他准备和雁翎做个伴。 雁翎的心里也赞同,只是觉得夕阳无限好了。对于雁翎和文彬结婚的事情,双方的儿女们都表示了很大的不满。 雁翎的儿子楠一当然知道母亲年轻时代和廖文彬的两情相悦以及后来的有缘无分。小的时候,他自然很同情母亲和文彬的恋爱悲剧。可等到他成年后,他竟然改变了看法。也说不出道理来,只是觉得文彬其实压根就不适合娶雁翎。假如,当年,俩人真的结婚了,婚后的日子就一定过得好吗? 而文彬的女儿蝶纤对于父亲年轻时代的恋爱经历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她的母亲苏细烟在她小时候就一个劲儿的数落着雁翎的种种不好。所以,在蝶纤的心里,雁翎实在是个很讨厌的女人。 现在,鳏夫文彬准备娶寡妇雁翎了。 楠一和蝶纤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俩人竭力的反对! 雁翎苦口婆心的劝过楠一。文彬也把当年心底的遗憾再一次声泪俱下的向蝶纤讲述。可楠一和蝶纤压根就听不进去,觉得两个暮年老人实在是瞎胡闹! 弄到最后,文彬真的生气了,不顾蝶纤的竭力反对,一意孤行! 雁翎也很较真,当着楠一和蝶纤的面,撂下了一句狠话:因为你们还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恋爱,所以你们不懂得!因为你们不懂,所以无知! 雁翎和文彬决绝的去了法国普罗旺斯,度过了一个完美的假期。 两人满头银发的老人并肩坐在酒店的天台上,望着浪奔浪流的海面,回忆着年轻时代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隔着几十年的光影往回看,一切的人情冷暖都成了过眼云烟。 人这一辈子,不过便是如此! 等俩人度完蜜月回到香港的时候,便在一处租的房子里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 时间长了,楠一也就慢慢的不找麻烦了。可蝶纤却似乎看不惯雁翎,甚至雇佣了码头上的小混混们把雁翎毒打了一顿,害得雁翎生病住院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较真,文彬对于蝶纤的做法很是震怒,决定和蝶纤断绝父女关系!雁翎对蝶纤也生出了深刻的怨毒! 可谁能想到,世间的事情真是奇怪!楠一和蝶纤恋爱了!最开始的时候,俩人故意假装恋爱,故意气文彬和雁翎。可时间长了,俩人认识的久了,竟然弄假成真了! 文彬和雁翎结婚后,引来了坊间的无数口舌。为此,俩人搬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镇上,租赁了房子,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并且隐姓埋名了。文彬改名为“文勇”,雁翎改名为“玉玲”。 下面的故事,就从楠一和蝶纤的恋爱说起。 香港的码头边。 一处木板搭建的老杂货铺子里,二十岁的蝶纤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独自倚靠在朽木柜台上,数着第二十枚老柿子饼。 她有些烦闷了,从半开半掩的木窗外,呆望天边泛起的一片氤氲的紫霞。 她觉得,那片氤氲的紫色像是紫罗兰唇膏的颜色。而偏偏,她的口袋里却只有一只鲜红色的唇膏。 她摸出那只唇膏,试着往唇上擦拭了几下。瞬间,那只小巧的唇便红彤彤的,饱含着润泽的湿滑的光芒。 刚下过一场寒气袭人的秋雨,一阵凉风浑头浑脑的袭来,带来了腥膻的腌臜味道,引得蝶纤不由得干呕了几声。 她摸出手绢,试着擦了擦沾在唇上的唾沫星子,心想,千万别糟蹋了刚上过的唇膏。 那时节,杂货铺里有几个正上中学的半大小子,正各自稀溜溜的吃着蝶纤秘制的麻辣豆皮串。 一个头最高、身体壮硕的男孩子,放下一只沾满辣椒末儿的竹签,吧嗒吧嗒厚嘴唇,冷笑道:“蝶纤姐不会是怀孕了吧!” 瞬间,这句玩笑话引得他的狐朋狗友们哄然大笑。 蝶纤被这阵狂笑以及狂笑背后的深刻寓意彻底激怒了,抓起柜台上的一堆干硬核桃,歇斯底里的丢向了那几个半大小子们。 浑头浑脑的猴子们机灵的躲闪着,随即便唿哨着跑出了杂货铺子的门,却正好撞见了骑着自行车前来的楠一。 楠一是文彬的孙子。 他在码头附近有一处私人公寓,足有二百多平米,装修的极其奢华。这是文彬为他的孙子在码头置办的家。 他的长相和文彬很相近,同时又融入了细烟的秀气。当然,他的个子也高,足有一米八三。 平时课业之余,他总喜欢来码头附近的集市里闲逛,吃一吃中国菜,和同胞们聊一聊天。当然,他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蝶纤课余打工的这家杂货铺子。 他是无意中看见这家杂货铺子的,当然也是无意中遇见蝶纤的。 现在,他和蝶纤已经很熟悉了。 “都干什么呢?快滚!”楠一朝那几个挤眉弄眼的猴子们呵斥着,停下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把车立在杂货铺外的一棵老柿子树下,抖搂了几下深蓝色的棒球服,踱着脚上崭新铮亮的黑皮鞋,眉飞色舞的走进了杂货铺。 偏偏,他和正好出门的蝶纤撞了个满怀,把她手里端着的小笸篮里的柿子饼弄的满地都是。 “总是毛手毛脚,跟野张飞一样!”蝶纤抱怨着,一翻白眼,随即蹲下身、拾捡着散落在青板路上的蒙霜柿子饼。 楠一却也跟着蹲下,捡起一只柿子饼,随即便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笑道:“蝶纤,你家的柿子饼真好吃!” 蝶纤停了下来,瞅着楠一,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无可奈何的道:“你瞧一瞧你那点儿出息!”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楠一笑道。 蝶纤眉头一皱,将散落的柿子饼丢进小笸篮,一言不发的起身,随即便冲进了杂货铺子。 楠一紧跟其后,摸不着头脑,怎么得罪了这位才半天不见的女友? 蝶纤把小笸篮掷到木柜台上,站在木柜台外面,噼里啪啦的敲打着柜台上的那只缠着黑胶布的老算盘,瞪着微黄的笔记本上的乱七八糟的账目。 楠一趴伏在木柜台之上,侧着脑袋,冷眼打量着蝶纤,愈发的糊涂。他想说什么,可又怕打扰了蝶纤的算账,索性让舌头绕着圈,耐心的等蝶纤彻底的算完了账目。 “哎!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蝶纤冷不丁的问道。 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里听到蝶纤的这句狠话,楠一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吱吱呜呜的问道:“怎么就怀孕了!” 蝶纤加快速度敲打起算盘,待到算盘珠子彻底的变得杂乱无章之时,她戛然停歇,竟呜咽的啜泣起来。 楠一哭笑不得,上前扯着蝶纤的胳膊,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甩开。 “怎么就怀孕了!”楠一像是卡壳的留声机,重复着那句令人胆战心惊的狠话。 “我犯恶心!”蝶纤哭诉道,用蓝布套袖胡乱的擦着红肿的眼睛。 “我和你不过就是亲了亲嘴而已!怎么可能就怀孕了?”楠一尴尬的笑道。 “我妈说,女人和男人一亲嘴就完了!”蝶纤哭叫道,下死劲儿的把楠一推搡到墙跟前,随即抓起木柜台上的鸡毛掸子,朝楠一的脑袋毫无章法的拂扫了下去。 楠一双手抱头,笑的前仰后合。 “你还有脸笑!”蝶纤歇斯底里的喊道,眼泪愈发簌簌的落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妈肯定是哄你!要真像你妈说的那样,女人和男人一亲嘴就能怀上孩子,世界早乱套了!你这个标准答案似的小傻瓜!她是害怕你和男孩子谈恋爱!”楠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蝶纤撂下鸡毛掸子,双手叉腰,半信半疑的看着楠一。 楠一笑累了,蹲坐在水泥地上,对蝶纤道:“我一直很奇怪,你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没有男朋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蝶纤羞愤的瞪着楠一,气鼓鼓的说道。 “谁让你听了你妈的话呢?你要是不听她的话,也许早就有了男朋友了!何必到现在还守着女儿寡呢?”楠一半认真,半嘲讽的道。 蝶纤的嘴一撇,清眸里立即涌出沧桑,哽咽道:“你的这些话真难听!凭什么上大学的女孩子就必须认识男孩子?我倒是觉得,在大学里谈恋爱的女孩子都不长进!” 楠一眼瞅着蝶纤认真起来,便迅疾起身,不顾拍打屁股之上沾着的尘土,一把拉起蝶纤的纤手,笑道:“对不起!我刚才那话压根没过脑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应该找一找合适的男朋友了!” “合适的在哪里呢?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人,完全可以给我介绍呀!”蝶纤倔强道,随即又羞赧的背过身,迎着半开半掩的木窗,怔怔的瞅着窗外的那棵枝干嶙峋的老柿子树。 那棵早已落尽叶片,任由嶙峋枯枝狰狞刺目的老柿子树,在瑟瑟的秋风里发出喑哑的颤声,仔细听,像是历经人世风雨沧桑的某老叟的呀呀耻笑声。 蝶纤觉得那呀呀的耻笑声刺耳,随即便掩了半开着的木窗,背过身。她眼瞅着眼眸里笑意盈然的楠一,脸颊之上渐渐的靡出法国红酒的绯红色。 “我认识的那些研究生同学里确实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只不过,他们都不喜欢和大学毕业的女孩子谈恋爱!他们追寻的都是研究生里的才女们!”楠一严肃的说,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样子。 蝶纤的肩膀抽动了几下,随即又传来了微弱的哽咽,道:“你只要一提起研究生,我的心里就加倍的难受!我不过差了十几分!” “差的不多呀,你为啥不继续复习呢?”楠一逼问道。 “我妈说,我要是没有读香港大学研究生的命,趁早别浪费家里的钱了!”蝶纤伤感的说,双手紧握,僵着胳膊,绷直在身前,不甘的道:“我压根不信命!” “你妈,你妈,你妈,你总喜欢听你妈的不经之谈!”楠一喊叫道,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愤然拉起蝶纤的纤手,凑近她的脸颊,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你妈真的是害了你!” “其实,我哪里是信她说的命?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弟弟明年上大学,肯定要花很多钱!我作为姐姐,算是为家里的男孩子牺牲了吧! 但愿,他将来出息了,还能记住我的这份血淋淋的牺牲!”蝶纤大大咧咧的嚷着,说毕,清眸里再次涌出两片波光嶙峋的池塘,明晃晃的。 “我和你认识快半年,对你家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我总想帮你,帮你考上研究生,然后供你读完研究生。”楠一迫不及待的道,又攥紧蝶纤的纤手,恨不得把自己血里的热度也传到她的血里。 “你研究生刚读第一年,哪有积蓄供我读大学呢?你虽然是好心,可毕竟不能在经济上做到独立!你还必须要用家里的钱!我怎么能用你家里的钱呢?”蝶纤呢喃道,揉搓着自己的那双纤手,淡淡的道:“我还没敢告诉你!我叔父和婶子已经来纽约了,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呢!” 楠一道:“哦!” 蝶纤道:“我婶子苏梦锦的脾气很古怪,总是喜欢多管闲事,过问我在大学里的事情!她告诉我,她当初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她要我不要着急找男朋友的事情!” “什么?”楠一吼叫道,目光如焚,炙烤着蝶纤惶恐的神色,忍不住道:“你婶子真自私!她压根就不关心你的未来!” “她毕竟是我婶子!我岂能不听她的?另外,我叔父也是这个意思!我猜度着,叔叔和婶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嫉妒我的爸妈吧!”蝶纤挣扎道。 “如果我家里出钱,为咱俩筹备了房子和家具,你肯做我的女朋友吗?”楠一恳求道。 “那自然是好了!不过,那也说不准!要看我婶子的心情!”蝶纤苦笑道。 楠一真的觉得蝶纤的话不可理喻了,遂抓起柜台之上的鸡毛掸子,狠命的抽打着那老朽的剥漆柜台。 随即,他又扔下那只鸡毛掸子,毫无章法的把那只老算盘的珠子胡乱拨打一气,愤然喊道:“我他妈就不信了!你婶子像束缚牲口一样的束缚着你!你的事情要由你的爸妈做主,关外人什么事呢!” 这句话戛然而止,令杵在一旁默默无言的蝶纤悲怆不止。她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抽搐,不由得扶住老朽柜台的边沿,缓缓的蹲下了身。 “怎么了?”楠一随着蝶纤蹲下身,关切的问道,却眼瞅着她刹那间泪眼婆娑。 “我难受!千万别是怀孕了!”蝶纤憋出了这句话,随即便嚎啕起来。 楠一吓得目瞪口呆,颓然的坐倒在地,无奈的感慨道:“我的老天!” 等到蝶纤闹腾够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楠一照旧双手抱膝的坐在她的身侧,傻愣愣的眼瞅着她的那副失魂落魄的心酸模样。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蝶纤问道。 “你太可怜了!我猜,从小到大,你在婶子跟前受尽了委屈!”楠一感慨道,摩挲着蝶纤的脊背。 第239章 矛盾 “是呀!叔父和婶子当着我爸妈的面一套,背着我爸妈又是一套!背地里曾经亏待过小时候的我!”蝶纤苦笑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爸妈呢?”楠一好奇的问。 “爸妈知道了也觉得很无奈!毕竟我爸爸是叔叔的弟弟!”蝶纤冷笑道,侧过目光,瞅着木门外的那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的萧条影子,惘惘的道:“我爸爸曾经告诉我,叔叔和婶子其实也很可怜。俩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领养的一双儿女又都不听话,刚进家门一个月就又闹着回到了孤儿院!” “说实在的,俩人也真的很可怜!我觉得,俩人都像是受了刺激了!”楠一忍不住喊道,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莽撞,便一吐舌头,尴尬的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叔父和婶子都觉得太孤单了,所以现在对你比较关心吧!” “整天守着我,絮絮叨叨的!好像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样!”蝶纤喃喃的道,顿了顿,收回停在半开半掩的木门外的自行车上的目光,垂下头,冷笑道:“我准备给爸妈写信,把那两口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爸妈!真不知道两口子还要在纽约住多久!但愿俩人的生意能尽快结束!那样,我就彻底的自由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夫妇,简直要不得,多管闲事!”楠一感慨道。 “我毕竟是做晚辈的,总不能顶撞叔叔和婶子吧?再说了,两口子对我是巴心巴肝的好,我要是顶撞了俩人,岂不是我没有教养和规矩了?”蝶纤无可奈何的道。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那你只能忍耐了。不过,有我给你分担心里的苦闷!”楠一不由得问道。 “幸亏遇到了你!假如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整天守着絮絮叨叨的婶子,岂不是要郁闷死?”蝶纤淡淡的道,随即吸溜了几下清鼻涕,蓦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不要觉得苦闷了!有我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吧!”楠一打消面颊之上惨淡的忧愁,鼓起勇气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做你的男朋友吧!我会巴心巴肝的对你好!我们相处了这些日子,你难道还看不明白我吗?” 蝶纤听到楠一的这句肺腑之言,心里一热,捎带羞赧的道:“都跟你亲过嘴了!哪还有男人会要我?”说毕,爽快的一伸胳膊,将楠一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楠一佯装着站不稳,向前倾倒身子,借机搂抱住了蝶纤,笑道:“我会让你的美国研究生梦实现的!你得加油!从今晚开始,我监督你做功课!至于将来的学费,你不用发愁!我正在拼命的攒钱,另外,我可以试着做一些小生意。赚到钱,都给你攒着!” “可能吗?”蝶纤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秀眼,觉得楠一不过是有感而发。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我便真真的看错了你!”楠一对蝶纤附耳嘀咕道。 蝶纤挣脱楠一的怀抱,后退两三步,定定的瞅着毫无玩笑之意的楠一。就那么傻愣愣的瞅着他脸上洋溢的春风得意,不知不觉中,她再次泪眼婆娑,却又紧跟着朗声笑了起来。 唐人街里有一家很大的中文书店,位于东南角的偏僻地带。 那两层木楼早些年被漆成朱红色,喜气洋洋的招揽着华埠上的文人墨客们。 过去了十几年,朱红色的涂料也早已变得黯然,任由木楼显出了粗糙的木质纹理,渐变老去的文人墨客们带着昔年的回忆,驼背拱肩,脚步蹒跚的踏行在走了十几年的楼板上,却正好迎见了一对朝气蓬勃的青年男女。 “咱们回去吧!”蝶纤低头翻阅着手里捧着的一大沓复习参考书,眉飞色舞的道。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把脸埋在了崭新的书本里,深吸着那股子令人醉生梦死的油墨清香。 “醉生梦死?你好像和书亲嘴!”楠一故意调皮的笑道,随即对蝶纤丢了个眼色。 蝶纤会意,脸颊绯红,渐渐的靡散到了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根前。仿佛,那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朵正浸泡在法国红葡萄酒的的谆谆诱人的液体里。 楠一眼瞅着蝶纤的那副模样,等着她回话,她却故意一直保持着沉默。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一本健身的杂志!”楠一爽朗的笑道,随即便吹着轻快的口哨,步伐轻盈的向楼下走去了。 蝶纤追了几步,眼瞅着楠一去了一楼的角落里。她站在墙角,眼巴巴的瞅着楠一对柜台后面的书架子指指点点的。 可以看得出,那位年轻的女营业员正和老公说笑着,对于楠一的指点,她显得很不耐烦,转身从书架上取杂志的时候,手里好似正抓着一只烫手的山芋,迅疾丢到柜台上,一声不吭。 楠一拿起书,自自然然的翻着,看了一会儿,便交了钱。 蝶纤从墙角后面闪身而出,紧赶着追上了正气愤着的楠一,搂着怀里的参考书,脚底下像是踩着炽热的风火轮,匆匆的跟着楠一向门外跑去了。 楠一大骂了那个女店员几句。 蝶纤觉得蝶一生气的样子很好笑。她正准备和他说笑,却一不留神,一头撞到了一个老女人的怀里。 楠一的手里正翻看着那本印刷着肌肉男照片的健身杂志,哗啦哗啦的翻着。 蝶纤看到了那个老女人,吓的面色煞白,一声也不敢吭。 楠一也注意到了那个老女人,正打量着气色不善的她。老女人却抢先一步把杂志从楠一手里夺了过去,随即便瞪大眼睛翻着那本健身杂志。 那些肌肉硕大的花样男子的照片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蝶纤的双颊早已烧成了紫红色,耷拉着脑袋,任由额前垂下的一缕长发遮掩了眼睛。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书!”楠一不管不顾的便从老女人的手里抢过了那本健身杂志。 “你们?”精明干练,面色如霜的老女人反问道,目光犀利,似要把瑟缩在旁的蝶纤刺的千疮百孔。 楠一一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女人。 她不过近五十岁的样子,风韵犹存,留一头清爽的剪发头,双眸炯炯,面色含危,令人不寒而栗。她的衣着也紧凑得体,愈发衬出一股子清冷的干练麻利。 “你就是那个什么王楠一?”老女人抬高嗓音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梦锦!”老女人喊道。 楠一被这句话吓住了,顿了几秒钟,才堆上笑脸,道:“原来是阿姨!” “蝶纤,你来这里干什么?”梦锦故意问道,冷眼打量着蝶纤胸怀里堆着的一大沓高考参考书。 “妈,我来这里买本书!”蝶纤傻笑道。 “买书?”梦锦故意反问道,随即抱起了胳膊,绕着蝶纤转了一圈,却疾如闪电似的将那本小册子摔在了蝶纤的脸上,喝道:“你这个不长出息的死妮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和野小子看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婶子,你快别说了!”蝶纤焦灼的祈求着,眼瞅着书客们来来往往的从身侧走过。 “哼!你也知道害臊!”梦锦依旧甩开一副高亢的嗓门,不依不饶的道。 “阿姨!正是正规出版社出版的健身杂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大学里的女生们都主动到书店里买类似的杂志看!”楠一忍不住分辨道,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异常的无知。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胡言乱语!”梦锦咆哮道,一把推开了人高马大的楠一,指着蝶纤的鼻子喝道:“你个死妮子!竟然在外面有了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被这个浑蛋流氓占了便宜!” 蝶纤被婶子的话吓住了,羞愤至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梦锦拖拽着。 “婶子,你要干什么!”蝶纤喊道。 “走!去医院做检查!”梦锦凄厉的喊道。 “婶子!你别闹了!”蝶纤挣脱着,一叠声的嚷道。 “我胡闹?哼!你要真的被这个畜生占了便宜,你就不是我们廖家的女儿了,你就跟着这个流氓去鬼混吧!”梦锦咆哮道,硬是拽着蝶纤的胳膊往前跑去。 楠一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不住的解释着他和蝶纤的纯洁友谊。可梦锦压根听不进半句,心里万邪催生,心急火燎的拽着蝶纤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医院妇产科门前。 楠一孤零零、傻愣愣的立在肃穆的白墙边,眼瞅着白墙之上的淡黄色的水渍子,脑子里像是盘旋着一架轰炸机,轰隆隆一声,轰隆隆又是一声。 他感觉,他的思维已经被那架无形的轰炸机炸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 片刻后,诊室的门开了,蝶纤昂首挺胸的走出,身后跟着面色照旧铁青如霜的梦锦。 “大夫说了,我还是处女!”蝶纤扯开嗓子嚷道,随即便不管不顾的郎笑了起来。 她的那阵狂笑让楠一及梦锦都觉得尴尬至极,甚至都觉得脚底心发麻,像是被无数只的蝼蚁啃噬。 “大夫还说了!他也喜欢订阅这本健身杂志!”蝶纤像是复仇似的喊道,随即便把那本健身杂志丢给了一言不发的楠一。 楠一接过那本健身杂志,刚想说什么,却被梦锦的高亢嗓音吓住了。 “哼!你别想嫁给这个浑蛋!我不同意你和他来往!从现在开始,你和他彻底的断绝一切往来!” “凭什么?”楠一忍不住喊道,随即一把抓起了蝶纤的手。 “凭什么?”梦锦咬牙切齿的道,疾步上前,一把抢过蝶纤的那只纤手,冷笑道:“你虽然是个研究生,可你有娶老婆的资本吗?房子,钞票?” 楠一气鼓鼓的立着,双手愤然的插到口袋里,清眸中闪烁着两团灼人的光,明晃晃的,直刺人的眼。 “你的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父母是不是省吃俭用的送你来美国读研究生?”梦锦不可一世的讥讽道,故意一昂头,眼眸里流淌着火辣辣的鄙夷,尖酸刻薄的道:“哼!我知道,你那种家庭里走出来的研究生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在这个社会上,一切都要靠人脉关系!你别以为你长得好就能把我们蝶纤骗到手!你做你的白日梦吧!” “婶子!你不能瞧不起人!”蝶纤不管不顾的插嘴道,挣脱婶子的手,一把捏住楠一的手,倔强的道:“楠一的爸爸是香港的大商人!” “大商人?说出名姓来!我岂能不认识香港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婶子咆哮道。 “阿姨!我的爸爸叫佟安迪!我们家住在香港富人山的佟公馆里!您知道吗?”楠一斩钉截铁的道,说毕,他便牵着蝶纤的手,大步流星的沿着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往前走。 蝶纤和楠一的足音在空寂幽邃的走廊里回荡,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你说什么?你是佟安迪的儿子?是真的吗?!”梦锦凄厉的咆哮着,瘦削干练的身体不住的颤抖,骨头像是要晃碎。 蝶纤的心抽搐着,却昂首挺胸,脸上漾着一丝倔强的微笑,犹如晚秋时节粲然的山花般,烂漫,凄然。 楠一随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开始的时候,他的脚步显得有些凌乱甚至颤抖。可渐渐的,他的脚步变得异常的坚毅和稳健。此时,他反过来握紧蝶纤的手,眸光里闪烁着明晃晃的池塘,波光嶙峋。 那晚,没有星辰,只有月亮。 一弯新月,刚好升起到桐树的嶙峋枝头,远望去,像是一只皎洁无暇的发卡,不知被哪位才情并茂、淑静温存的天女落在澄澈的天幕之上。 杂货铺子里,屋顶悬吊着一盏遍体油腻的灯泡,灯光昏黄,却又朦胧到恰到好处。 半开半掩的木门外,那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前,两个人的身影像是两只皮影,紧密偎依。 蝶纤的纤手撩拨着铮亮的车轮辐条,温存的看着那只系着红绸子的车轮辐条缓缓的转过了一圈又一圈。 那飘摇着的红绸子,随着缓动的车轮,不知不觉中,将蝶纤的回忆带回到若干年前的那个飘雪的夜晚。 第240章 她搬家了 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在那夜的寂寥和凄清里,像是饱含着心事似的,一片一片的落。 窗户底下的木窗前,五岁的蝶纤正扎着两只俏皮的羊角辫,手里正薄着一只只的枇杷。 窗玻璃上早已靡散了李白诗里的千年繁霜,将院落里正窃窃私语着的两个声音朦胧。 “真想不到,蝶纤竟然认识了佟安迪的儿子!这简直太不可思议!那个穆雁翎简直了!当年,她勾引立我弟弟!这会儿,又让她的儿子来勾引我的侄女!我们廖家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文泉愁苦的道。 “哼!不是冤家不聚头!那个穆雁翎简直就是你们廖家的克星!”梦锦冷笑道。 “弟弟和弟妹肯定还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蝶纤的事情告诉那两口子!”文泉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肯定要告诉那两口子呀!万一蝶纤出了事情,我们岂能脱的了干系呢?”梦锦不耐烦的道。 “我明天就给香港发电报!弟弟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哼!他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女儿,看中了仇人家的儿子!简直是不要脸!”文泉声色俱厉的道。 梦锦冷笑道:“哼!这都怪苏细烟!蝶纤的身上流着苏细烟的血!那样的妈能生出什么像样的女儿来!你弟弟当年怎么偏偏娶了苏细烟!我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 文泉没敢吭声,专心的看起了报纸。 在唐人街的一条僻静的马路上。楠一的自行车的车轮发出了吱呀的声韵,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很神秘。 蝶纤回过神思,看了一眼身侧的楠一。 可是,她的身侧确是空的。 楠一正背对着那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双手插在裤袋里,拼命的吸烟,吐着一个接一个的烟圈。 蝶纤站起身,冲到楠一的身后,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并把她寒凉的脸贴在了他的脊背上。 “真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和婶子闹翻了!以后的日子,我就只能靠着你了!你答应我的那些话,千万不能忘了!”蝶纤呢喃道,像是一个怯懦无助的懵懂孩童。 “以后的日子,我养活你,养活你一辈子!我们佟家是香港的大户人家,你将来是要当佟公馆的少奶奶的!有谁敢瞧不起你?岂有此理!”楠一丢掉烟头,咆哮道,半空里荡漾着沉毅的回声。 蝶纤冷不丁的哭了起来,泪水沾湿了楠一的脊背,湿漉漉的一团抽象的图纹。 楠一大口的喘息着,蓦然转身,一把拉住蝶纤的胳膊,紧盯着她憔悴的眼眸,没有说一句话,好似过了一生一世似的漫长,冷不丁的深吻起了蝶纤。 那股灼热顺着她的血脉咕咕的流淌……好似能听到流淌时的轰轰烈烈……在深秋午夜的逼人寒凉里,为她二十岁的花样年华带来最刻骨铭心、最山盟海誓、最荡气回肠的诗意! 那晚,杂货铺的简易钢管床上,蝶纤正盖着厚重的棉大衣,在深秋的梦境里,任由脸颊之上的浅淡笑靥如春花般曼妙。 楠一很疼惜的为她掖好被角,便蹑手蹑脚的来至门外,紧锁死了木门。 他回过身,刚想往前走,却蓦然迎着一张阴冷如霜的老脸。 “你随我来!”梦锦低声道,随即一甩那只深蓝底小百花的棉毛围巾。 楠一的心里怀揣着忐忑,小心翼翼的随着梦锦往前走。 梦锦在拐角的一间已经打烊的裁缝铺前立住了,蓦然转身,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能和蝶纤在一起!你要是还有男人的自尊,你就滚的远远的!” “我爱蝶纤!”楠一咬牙道,目光坚毅。 “你不要以为爱是可以随随便便的!”梦锦喊叫道,嘴唇颤抖,连带着下巴也跟着颤抖不休。 “婶子!你也年轻过,你也被人爱过!你活了大半辈子,难道不懂得爱?”楠一冷笑道。 “住口!你没有资格管我叫婶子!”婶子咆哮道,顿了顿,平息了一下怒火,傲慢的道:“我叫苏梦锦!你叫我苏太太!” “苏太太!”楠一改口道,“我会养活蝶纤的!我有大学本科文凭,现在是厂里的助理工程师!” “那又怎样?”梦锦冷笑道,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楠一,愈发撇着一副嘲讽的小嗓子,道:“即便你将来发家致富了,你也没有资格娶蝶纤!我告诉,你给我彻底的死了心!” “你凭什么阻止我和蝶纤的恋爱?你只是梦锦,不是她的生身母亲!”楠一义愤填膺的咆哮道:“我知道,她的生身父母都在美国做生意!我能不能知道她父母的地址,写信,打越洋电弧,询问他们是不是答应我和蝶纤的恋爱!” “他们没有资格!”梦锦跟着咆哮道,愤然的指着浑身发抖的楠一,咬牙切齿道:“我含辛茹苦的把蝶纤养活大,我就是她的亲妈!所以,我有权利决定蝶纤的终身大事!” “你真蛮横无理!”楠一气极反而笑道。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梦锦犹如狮吼。 “蝶纤已经二十岁了,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取舍!”楠一掷地有声的道,眸子里的两片波光嶙峋的池塘闪烁,明晃晃的,直刺人的眼。 “人生取舍?人生取舍?人生取舍?”念慈像是卡壳的留声机,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恨不得能将那四个沉痛的字咬碎,咬的支离破碎! “蝶纤喜欢我,我喜欢蝶纤。我们已经相处了半年多,视彼此为此生此世的红尘知己!”楠一声音有些哽咽的倾诉道,眼瞅着念慈冷峻的眸光渐变温存。 “你不要再多说了!我坚决不答应你和蝶纤的来往!你要是再敢缠着蝶纤,我就叫警察把你抓起来,并且闹到厂里,说你无端调戏蝶纤!到那时,你就等着哭吧!”梦锦吼道,一挥手,眸光中的隐约温存荡然无存,又是决绝的冷漠,彻底的阴冷和寒凉。 楠一觉得眼前这瘦削精干的老女人似乎受过什么刺激,否则为什么对男女之间的爱恋表现的如此深恶痛绝。 正当他再次准备对眼前这顽愚的老女人晓之以理,却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疾步而来。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纤维麻袋,鼓鼓囊囊的。 借着路边电线杆子上的昏黄灯影,楠一看清楚了蝶纤眼眸里闪烁的倔强。 “婶子!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我搬到楠一的宿舍去!”蝶纤近乎失去理智的喊叫道。 那凄凉的嗓音把梦锦吓的一哆嗦。她眼瞅着蝶纤拎着麻袋包裹和楠一站在了一起。羞愤至极,她冲上前去,扬起巴掌,狠命的抽了蝶纤一耳光。 蝶纤的脸歪斜到一旁,嘴角慢慢的显出殷红的血丝。 “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贱坯子!”梦锦哭叫道,浑身颤抖,像是通了电。 蝶纤吐掉嘴里的血丝,搀扶起楠一的胳膊,哭道:“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廖家没有任何的瓜葛!你放心,我会出去挣钱的,将来还你钱,算是对廖家养我这些年的回报!”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梦锦一字一顿的说道,再次冲上前,一把抓扯住蝶纤的衣领,把她那张早已被清泪模糊的年轻的脸拉到近前,苦口婆心的劝慰道:“你难道为了一个男人,竟忍心抛下我和你的叔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廖家伺候你吃,伺候你穿,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到头来,反而是我们的错!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应该管你,把你送到孤儿院!” “婶子!我蝶纤不是没良心的畜生!我大小就记住你和叔父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抚养大!在家里,你们从不把我当成是外人!我也不把自己当成是外人!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才希望你们能像亲爹亲妈一样的支持我和楠一的事情!楠一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我也死心塌地的看上了楠一!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了,镇上自由恋爱的姑娘小伙遍地都是!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因为……因为……因为……”梦锦挣扎着,瞪大双眸,眸光之中涌出耐人寻味的无奈和惆怅,许久,终于硬是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扭头,对着身侧的一辆老旧的铺满稻草的独轮车,凄苦的道:“蝶纤,你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不能理解!我不怪你!只要你愿意离开这个男人,我会全心全意的为你找到一个更好的男孩子!也许,到了那时候,你会觉得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傻,那么的冲动!” “不!我这辈子就认准了王楠一!”蝶纤斩钉截铁的打断道,挣脱了念慈的铁手,转身跑回到楠一的身边,再次搀扶起他的胳膊。 “你为什么这么傻!”梦锦哭叫道,身体似要倾倒。她踉跄着挪到电线杆子前,一把扶住了遍体冰凉的电线杆子,把上面贴着的那张残缺的广告撕扯的支离破碎。 “婶子,如果当年,有人阻止你嫁给叔父,你能心甘情愿的答应吗?你要我甩了楠一,做真正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蝶纤带着哭腔喊道,心湖里翻滚的巨浪击打着心房的梁,痛彻肺腑! “够了!”梦锦咆哮道,彻底的心灰意冷,颓然的把身体靠在遍体冰凉的电线杆子上,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疲软的木偶,目光痴怔,犹如魂飞魄散,半晌,呢喃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蝶纤痛苦的闭上双眸,狠命的咬着下唇,喘息半晌,蓦然睁开眼,迅疾的跪下,给梦锦磕了三个头,随即便毅然起身,拉扯着楠一疾步而行。 梦锦呆望着那两个被凄迷夜色渐渐消融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我决不能让楠一得逞!” 眼前好像有一团粉红色的棉花糖,左右上下的飘摇着。 蝶纤试着用手去抓那团棉花糖,却一个机灵的醒来了。 她呆望着天花板,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想着自己身在何处? 接下来,她便彻底的清醒了,揭开身上掩着的棉被,撒拉上单人床底下的男式拖鞋,随即起床了。 楠一不在宿舍。 蝶纤穿戴整齐,推开了窗户,俯瞰着橡胶厂的宿舍区里川流不息的年轻职工们。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小伙们穿着整洁的蓝布工装,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朝厂区行进。 蝶纤不由得看呆了,心像是浸泡在窗台上的那几瓶杨梅罐头的酸汤里。 假如,她也能在厂里谋求到一份工作,哪怕是最粗苯的活计也是好的。她在郝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午夜梦回,那份不可言说却又时隐时现的约束总是让她心痛。 楠一开门进来了,手里捧着饭盒,散发着牛肉拉面特有的清香。 蝶纤回转身,笑道:“害得你昨晚上打地铺!” “没什么!”楠一笑道,随即便把那只圆筒饭盒放到了窗前的书桌上,紧赶着道:“趁热快吃吧!” “我还没有梳洗!”蝶纤笑道,随手拿起地上乘着毛巾肥皂的脸盆,准备出门而去。 “回来!”楠一喊道,随即一把扯住她的后衣襟,难为情的道:“男工们还没有走完,你现在出去不方便!” 一句话提醒了蝶纤,她把脸盆递给楠一,羞涩的道:“你去给我打洗脸水吧!牙就不用刷了!”说着,她从裤兜里摸出一大盒泡泡糖,放在楠一的眼前晃了一晃。 “你等着!”楠一调皮的笑道,随即端着脸盆出门了。 蝶纤剥了一块儿泡泡糖,放到嘴里嚼着,又情不自禁的转身朝向窗外,看着那些女工们一路欢笑而去的背影。 不一会儿,楠一进来了,掩上屋门,把趁着热水的脸盆放到了门后的脸盆架子上,笑道:“你刚才幸亏没有去洗漱房。几个男工在里面洗漱……只穿着短裤!” 蝶纤听闻,嬉笑着转过身,撸起袖筒,几步来至脸盆架子跟前,随即便大大咧咧的洗完头,涂抹上雪花膏,并把头发梳理整齐。 第241章 决心 蝶纤坐在写字台前,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招呼着楠一去吃。 “我给你买的!我吃过油条了!”楠一抿着嘴笑道。 蝶纤一言不发,故意瞅着不听话的楠一。楠一见状,只好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剩下的大半桶牛肉拉面。 蝶纤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托腮,美滋滋的看着楠一的狼吞虎咽,笑道:“我就喜欢看男孩子这么吃东西!真带劲儿!” “实话告诉你,我都三个月没舍得吃牛肉拉面了!”楠一含含糊糊的道,拼命的嚼着嘴里的面条。 “你攒钱为了娶我?可也不必在这些块儿八毛的事情上留心!”蝶纤刺道,随即在楠一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笑道:“我告诉你,我把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都带在了身上!以后,我天天给你买牛肉拉面吃!” 楠一的心里热乎,一股脑儿的把飘着香菜肉末的清汤灌到了胃里,砸吧了几下嘴,在蝶纤的脸上亲了一口。 蝶纤趁势把头倚靠在楠一的肩头,望着天空上阳刚的旭日,喃喃道:“从今往后,我就指着你了!” “你趁着这段时间,赶快复习功课!我白天的时候都在车间里,宿舍里清净!”楠一也喃喃的道。 蝶纤迟疑了片刻,鼓足勇气道:“哎,你能不能帮我在厂里找个工作。” “你不是一心想要上大学吗?”楠一有些反感的道。 “可是,我觉得,我要是能一边工作一边复习,不是能为你减轻经济负担吗!”蝶纤执拗的道。 “我劝你还是一门心思的复习吧!你要是再考不上,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你今年都二十岁了!”楠一苦劝道。 蝶纤把头从楠一的肩头拿开,目光悠远,饱含着憧憬。 楠一去上班了,要蝶纤留在宿舍里看书复习。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要蝶纤悄悄的留在宿舍里,哪里都别去。万一她有方便的需要,就道对面的女工宿舍里解决。他给男工宿舍的门房老大爷送了一条大前门烟,要他保守秘密。 蝶纤正准备摊开书本复习功课,可瞥见了楠一换下来的脏衣物。蝶纤的眉头紧皱,双手叉腰,实在瞧不上窝在角落里的肮脏衣物,便不管不顾的把它们丢进脸盆,打开房门,向外面张望了几眼,见无人,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洗漱房。 她藏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瞅了几眼,见没人,便大胆走了进去,干练利索的揉搓起了脏衣物。 她刚洗完衣服,准备再拧一遍水,却听见门口传来了说话声,随即便有两个男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是看门的陈大爷,蝶纤昨晚上见过的。另一人是个中年男人,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体面,像个干部。 “咦,这里怎么有女工?”干部模样的人好奇的问道。 陈大爷被吓住了,紧皱眉头,毫无办法。蝶纤却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女工宿舍楼停水了!” “哦!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没去上工,在工作时间了洗衣服?”干部模样的人问道。 “我身体不舒服,请病假了!”蝶纤机灵的答道。 “什么病?”干部模样的人不识趣的问道。 这句话反倒把蝶纤惹恼了,她抬高嗓音喊道:“女人病!回家问你老婆去!” 干部模样的人被吓了一跳,恶狠狠的瞅着蝶纤,声色俱厉的问道:“你是哪个车间的?” “三车间的!”陈大爷急忙编造道,随即赔笑道:“巍厂长,我们去别的地方检察?” “女工宿舍没水了,你还不快去看一看!你难道还要陪我去厂医院看女人病啊?”蝶纤趁机催促道。 巍厂长瞪了蝶纤一眼,脸上实在挂不住,愤然领着胆战心惊的陈大爷走了出去。 蝶纤伸出脑袋,眼瞅着俩人下楼而去,随即吐了一下舌头,迅疾抓起脸盆,冲回楠一的宿舍,深掩房门,背靠在房门上,大口喘息多时,最后咧嘴笑的前仰后合。 她把盆里的西服晾晒到了窗户外面横拉着的铁丝上,哼唱着小调,一件一件的仔细整理着。 随后,她擦干手,端坐在写字台前,专心的看起了高考复习讲义。 重温书本,多少显得有些吃力,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又闪现了女工们上工时的情境。再转念一想,楠一下定决心要供她考大学,如果她不争气,岂不是让楠一伤透了心! 于是,她又重新鼓足勇气,专心致志的看着讲义。 那股子淡然的油墨清香渐渐的弥散在屋子里,令她的心异常的沉静和服帖。 中午的时候,楠一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了从食堂里买来的饭菜。 “姑奶奶,你没惹事吧?”楠一随口问道。 蝶纤的心一紧,神色惶惶的道:“怎么了?” “没事就好!”楠一口气和缓的道,随即便招呼着蝶纤吃午饭。 蝶纤暗自一笑,便收拾着写字台上的书本。 “书合适吗?”楠一笑问道,把两只墨绿色的饭桶放在了写字台上,拧开盖子,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随即肆意,掩盖了先前清幽淡泊的墨香。 “大鸡腿?”蝶纤笑道。 楠一把食指放在人中的位置,然后夸张的“嘘”了一声。 蝶纤一缩脑袋,捂嘴一笑,头上的两只羊角辫欢愉的蹦跳着。 俩人嘀嘀咕咕的吃完午饭。 “笃笃笃” 楠一立即问道:“谁呀?” “王工程师,中午打牌吗?” “不大了!我要写材料!” “哦!” 蝶纤问道:“那人谁呀?” “张学云!一车间的保全工!”楠一随口说道。 蝶纤不再过问,眼睛一转,随即走至强跟前,拿下那本印刷着香港四大天王头像的挂历,笑道:“你也喜欢四大天王!” “你难道没有听说吗?”楠一得意洋洋的道,故意卖着关子。 “听说什么?”蝶纤把挂历摊在床铺上,一边翻着,一边迷惘的问道。 “我长得像黎明!”楠一抿着嘴笑道。 蝶纤听闻,撂下挂历,直起腰,眯缝着眼,笑道:“我王蝶纤真有福气,竟然能给黎明洗衣服!” 楠一“啊”了一声,扭头看了看窗外挂着的随风飘摇的衣物,美滋滋的笑道:“多谢老婆大人!”说毕,便推搡着蝶纤躺倒在单人床铺上,在她的脸上温存的亲了一口。 “讨厌!”蝶纤嬉笑道,水汪汪的眼睛扑闪着,刺了一句道:“我要是考上大学,我们就不能结婚!你还要等我四年,你愿意吗?” “我们可以先悄悄的结婚,然后你再去上大学!”楠一俏皮的说道,对蝶纤眨了眨眼。 “我去上了大学,你长年累月的见不到我,你怎么办?”蝶纤问道。 “我相好了,我准备考研究生,和你考同一所学校!研究生都是公费!”楠一冷不丁的道,把毫无准备的蝶纤吓了一跳。 她万想不到楠一早就把今后的事情考虑妥当了,不由得对他的深思熟虑刮目相看! 楠一直起腰,把那本半新半旧的挂历的从蝶纤的身子底下抽出来,准备重新挂到墙壁上。 “慢着!”蝶纤拦截道,站起身,整理好皴皱的床单,接过那本挂历,道:“我给门做一件遮羞的衣服!”说毕,便对那扇留存着缝隙的门努力怒嘴。 待蝶纤去写字台抽屉里寻觅剪刀的时候,楠一早已窜到门前,从缝隙里往外张望,却冷不丁的瞅见了一个正蹑手蹑脚开溜的背影。 楠一迅疾的拉开房门,喊道:“学云!” 张学云见躲不过,便尴尬的转过身,未语面先红的道:“你干嘛啊!” “你小子不老实,竟然偷窥!”楠一有些生气的骂道,随即便踢了学云的屁股一脚。 走廊里传来了话音,楠一一着急,把学云拖进了屋里,随手掩上了屋门。 迎着傻愣愣的蝶纤,学云愈发的觉得局促难安,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是我女朋友蝶纤!蝶纤,这是张学云!”楠一气鼓鼓的介绍道。 蝶纤瞪大眼睛,眸光中蕴着怒,缓步走到学云的身前,用红彤彤的剪刀柄敲打着学云的脑袋,低声骂道:“浑蛋!你竟敢偷窥!” “我不是故意的!我听见楠一哥屋里有动静,就忍不住好奇!”学云吱吱呜呜的道,偷眼瞥着蝶纤。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的***剪下来,让你以后撒不成尿!”蝶纤凶神恶煞的道,把那只红彤彤的剪刀放到了学云的裤裆部位。 学云吓了一跳,嚷嚷道:“你要我断子绝孙!好狠!” 蝶纤听不明白学云话里的意思,只管一个劲儿的问道:“你的***不是只管撒尿吗!” 听闻此言,学云和楠一笑的前仰后合,差点都岔了气。 蝶纤眼瞅着二人的癫狂疯笑,愈发的迷惘,却也不好意思继续问询,只好干瞪着眼。 “蝶纤,你在复习空余,看一看那本生育知识书!”楠一忍住笑,在蝶纤的耳边嘀咕道。 蝶纤听闻,迫不及待的冲到书桌前,从书堆里找出那本小册子,胡乱的翻看着。 楠一把学云拉到旁侧,低声叮嘱道:“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住处,蝶纤只好和我挤在一起!你千万不要出去说!” 学云眼瞅着蝶纤竟然生的如此的清丽娟秀,心里存着一丝妒忌,故意冷笑道:“那就看你怎么表示了?” “我请你吃饭!”楠一道。 学云摇了摇头。 “我请你喝酒!”楠一道。 学云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要怎么样?”楠一喊道。 “帮我复习功课!我要考大学!去年,我只差了五分!你说我是不是比窦娥还冤!”学云委屈的道,冷眼眼瞅着书桌上的那一大沓厚重的讲义。 “天啊!你竟然比我还惨!我差了十几分,你才差了五分!”蝶纤嚷嚷道,撂下那本小册子,冲到学云的身前,抓起他的手狠命的握了握! 一席话让学云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他颓然的蹲在地上,大放悲声,好不容易被楠一和蝶纤死活劝住了。 “兄弟!在哪儿跌倒,就在那儿爬起来!”蝶纤撇着大嗓门激励道,一把拉起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学云。 “没问题!只要你不甘失败,我就全力以赴的帮你!”楠一笑道。 “楠一哥,我保证不会出去胡说八道的!再说了,对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学云信誓旦旦的道。 蝶纤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楠一,他放心释虑的微笑了。 蝶纤一连在楠一的宿舍里住了一星期。 每天早上,楠一雷打不动的买来清汤牛肉拉面。蝶纤总是雷打不动的吃半碗,留半碗。至于蝶纤的私房钱,楠一却坚决不收。为此,蝶纤还恼了一场,罚楠一自己清洗了衣服。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蝶纤专心致志的复习功课,没有为楠一惹出任何乱子。张学云果然没有食言,没有把蝶纤私自留宿男工宿舍的事情抖搂出去。 每晚上,他都会拿着书本,前来找楠一辅导。楠一索性要学云和蝶纤分据在书桌两头,一左一右的复习。他像严厉的师长一样,悉心指导俩人的功课。 楠一的这间宿舍位于走廊的最把头,左边隔着宽阔的楼梯,右边便是楼墙。而对门的几间宿舍都空着。所以,压根无人知晓楠一宿舍里的任何秘密。 这天,楠一晚上加班,学云也陪着楠一加班,所以,宿舍里只有蝶纤一个人。 正当她专心致志的埋首于厚重的讲义时,屋门外却突兀的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顿片刻,又由近及远。 屋里除了闹钟的沙沙走动声外,异常寂静。蝶纤的耳朵偏又机敏,早已察觉屋门外时隐时现的轻柔脚步声。 她很不放心,遂轻柔的拉开椅子,蹑手蹑脚的向门前走去。木门上早已糊上了一层挂历纸,把先前的缝隙都彻底的堵上了。 蝶纤把耳朵贴服在门上,静谧中,仔细的聆听了片刻。她清晰的听到,那轻柔中透着诡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下定决心,轻柔的拧开屋门的锁,随即猛然一伸脑袋,向光线昏黄的走廊里张望了一眼。 深邃的走廊里并无人影,唯有昏黄的光线拂扫着空气里的凄清寂寥和一丝耐人寻味的诡异。 第242章 放大 蝶纤额头上的热汗被过往的阴风拂扫干净。她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凉,随即又一阵发麻,便情不自禁的掩上屋门,反锁,心事重重的回至书桌前。 奇怪,她方才分明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那阵脚步并不匆忙,不可能一下子就消逝了。而且,那阵脚步声并不是向旁侧的楼梯处走去,而是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蝶纤试着再次聚精会神的埋首于厚重的讲义,脑子里却莫名其妙的生出某个念头。 她曾听楠一说起过,这座宿舍楼原先是女工宿舍楼。 很多年前,具体在哪一年实在记不清楚了。这座楼里的一位女工半夜在盥洗室里上吊自杀了,死因不明,到现在都是一桩迷案。 从那以后,这座楼里又接二连三的死了几个女工,她们不是得急病而死,就是为情自尽。总之,她们的死都很离奇,诡异,像是被某种浓重的怨念召唤,诅咒。 女工们个个胆战心惊,甚至制造各种离奇的谣言,最后惊动了厂里的高层领导们。 在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后,高层决定,将男工宿舍楼和女工宿舍楼调换。于是,这座楼便变成了男工宿舍楼。而盥洗室和卫生间也被重新改造过。 想到这里,蝶纤的头皮一阵发麻,隐隐绰绰的,觉得肩头似乎正聚着一团冷气,许久不散。 她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微咳。 门外,似乎又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蝶纤撂下钢笔,回头看了房门一眼。就在那一刹,屋里瞬间变得一片晦暗。 停电了,偏偏在这时候! 蝶纤呆坐在木椅上,一动也不动,静静的听着门外传来的那阵轻柔的脚步声。 奇怪,门外分明什么动静都没有! 蝶纤的胃里一阵痉挛,随即便翻江倒海的闹腾了起来。晚饭的时候,她吃了几只秋梨,又喝了一瓶汽水,现在胃里很不舒服,需要立即方便。 蝶纤忍了忍,却实在忍不住,只好起身穿衣,从抽屉里摸出手电筒,在晦暗的光线里挖出了一条粲然的隧道。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估计男工们都睡熟了。蝶纤还是不放心,索性戴上了楠一的厚棉线帽子,穿上他的男式大衣,打开门,仗着胆子朝外面望了望,随即便用手电筒照着,锁好门,蹑手蹑脚的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晦暗幽深的走廊被那簇粲然的光线暂时切开了一道,蝶纤垂下头,盯紧自己的脚尖,匆忙的来至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里无人。 蝶纤特地用手电筒照了照屋顶横行的水管子,看了又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泛滥。实在忍不住,她咬紧牙关的冲进卫生间。 待她方便后,正准备离开卫生间,却被一个黝黑的身影逼停在了门口。 她刚要喊叫,却被那人紧密的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卫生间的门被掩上了,那个黑黝黝的身影靠在门上,一把拉下了那只黑墨镜。 “怎么是你!你要吓死我啊!”蝶纤低声喊道,随即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楠一也噗嗤一声笑了,道:“我不放心你,抽空回来看一看!我见你蹑手蹑脚的往这里走,我就在后面悄悄的跟着!” 蝶纤白了楠一一眼,鼻子里喷出一股子气,作势要打,却被楠一捏住了拳头。 “赶快回去吧!”楠一催促道,随即夺过手电,在前面照着里,引着蝶纤往屋里走。 俩人一前一后的从楼梯口走过,却都没有发现藏在拐弯处的一个浑身煞白的影子。 二人进屋,随即锁死屋门。 “哎!这楼里闹鬼!”蝶纤迫不及待的嚷嚷道,随即便把晚上经历的离奇之事诉说了一遍。 “哪来的鬼!你肯定听错了!再说了,这座楼里现在都住的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任凭什么邪气,不早都被镇住了!”楠一劝慰道,随即又叮咛了几句,便转身出门了。 蝶纤无奈的锁好屋门,靠着屋门发了半晌的呆。 楠一的手里虽然捏着手电,可毕竟有些惧怕停电时楼里的静谧,索性吹着口哨,算是为自己壮胆。 他下了楼,瞥了一眼房门紧闭鼾声如雷的传达室,自顾自的从楼门里出去了,压根就没看到躲在大厅宣传栏后面的那个白影子。 蝶纤做了一晚上的乱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了卫生间里,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啜泣声和召唤声。 待到她从梦魇中醒来,早已是晨光粲然。 她一骨碌爬起身,拉开窗帘,推开木窗,大口的呼吸着晨间凉爽中带着些许甜丝丝味道的空气。 女工们又都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上工了。 蝶纤羡慕了一会儿,不由得嘟囔道:“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蝶纤将来也能挣钱!比你们还要挣得多!等我读完大学,当上工程师,领导你们!” 正在嘟囔着,楠一愁眉不展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保温桶。 “怎么了?”蝶纤关切的问道,眼瞅着楠一的眸中清泪隐绰,脸上凝聚着一层无可掩饰的惶然和悲怆。 楠一把保温桶放到书桌上,一把捏住蝶纤的手,心急火燎的道:“不好了,我早上接到我爸打来的长途电话,说有要事要我回老家一趟!” “出了什么事情?”蝶纤逼问道。 “我妈生病住院了!她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前些天,因为和人犯口角,情绪激动,晕倒了!”楠一匆忙说毕,便胡乱的收拾起衣物。 “你先别急!”蝶纤劝慰着,却又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安慰的话,只好默默的为楠一收拾好了衣物。 “我跟长里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这段时间,学云每天给你送饭!你小心点儿!没事儿别出去,安心复习功课!对了,记得吃午饭!”楠一交代完毕,便拎起那只盛满衣物的背包,小跑着出门而出。 “你千万照顾好自己!”蝶纤喊道,眼瞅着那扇屋门被迅疾的甩上了。 她随即冲到窗前,眼瞅着楠一行色匆匆的背影消逝在远处凄迷的秋雾里。 宿舍楼前的那条通往厂区的笔直的马路上,布满了或黄或红的凋零叶,远看,犹如西洋某幅画作里用浓烈油彩描绘出的抽象的苍莽。 蝶纤的目光停在那些或红或黄的落叶上,任由心中萦绕的丝丝惘然和忐忑愈发的错综缠结。 那一整天的时光里,蝶纤都心不在焉,眼前虽然摊开着书本,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学云为她悄悄的送来了晚饭。学云对楠一的匆忙离去表示极大的感慨,和蝶纤说了一会儿闲话,又替蝶纤打好了两暖瓶的热水,便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蝶纤当然没有心思吃饭,任由饭菜变凉变硬了。 那晚,她照例锁好屋门,随后便仰躺在床上,把书桌上的小台灯挪到桌沿处,借着昏黄的灯光,梳理着厚重讲义上的定义。 不知不觉中,她疲倦的睡去了,手中的讲义悄然滑落到了地上。 待到凌晨一点钟左右,她被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惊醒。 她瑟缩起身体,呆望着那扇紧锁的房门,总觉得门背后正站着什么东西,正发着蛊惑的召唤。 蝶纤立即拧灭台灯,把头藏在被窝里,精神却加倍的警觉着。 那轻柔的敲门声再次窸窸窣窣的传来。 蝶纤一把扯开被子,抓起书桌上的一只空汽水瓶子,狠命的砸到了门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门外似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片刻后,便彻底的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好似回归到毫无人烟的原始大荒。 蝶纤瑟瑟发抖,恨不得能将捏紧的棉被撕裂。 寂静的秋夜,她无法睡去,大睁着眼睛,等待着翌日晨间第一缕粲然光线的乍泄。 翌日,是个有雨的日子,雨水不大,窸窸窣窣的落,仿佛某个人在回忆中独自落泪。 蝶纤一宿儿没睡,精神恍惚,趴伏在书桌上,静悄悄的瞅着玻璃窗外的落雨。 她有个习惯,总是喜欢在落雨下雪的日子里回忆儿时的往事。 那一年,她早已记不清她生身父母的长相和模样了。自从他们走后,婶子便咬牙切齿的把那所宅院卖掉了,并且把屋里所有的东西也卖掉了,并且把他们的照片撕扯成碎屑。 所以,蝶纤到现在不知道她的生身父母长什么样。 那时候,她不觉得她怨恨婶子。可是,现在,她竟然百般的怨恨婶子。 想起婶子,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很多至今依旧迷惘的事情。 婶子是解放前的大学生,毕业后,先是在外市的一所中学里任教,后来不知为什么原因,她毅然离开了那所中学,回到了古镇,并且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叔父文泉。 记得有一年,邮递员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首都某单位的名字。婶子在收到那封信后,彻夜未眠,第二天,她便领着那时才十三岁的蝶纤,坐长途汽车去了郊外的一片墓园。 蝶纤知道,那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园。 那天,婶子在外祖父母的合葬目前啜泣了许久,嘴里不住的呢喃道:“这就是报应,报应!” 想到这里,蝶纤回过神,不敢再往下想。 她迷糊了一会儿,便强打起精神,翻看着厚重的讲义。 学云送来午饭,一共有两份。他告诉蝶纤,他今天加班,顾不上送晚饭,所以要蝶纤晚上泡饭吃。他晃了晃暖瓶,发觉里面还是满满的,便准备告辞出门了。 “学云,你等一下!”蝶纤喊道。 学云问道:“蝶纤姐,你还有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没休息好?楠一哥没打电话回来。” “哦!”蝶纤恍恍惚惚的答应着,顿了顿,低声问道:“学云,我昨晚上听见有人敲门,你有事吗?” “什么?”学云诧异的问道,瞅了几眼屋门,道:“不是我!怎么,有人敲门?” 蝶纤腾地一下子站起身,面色煞白的道:“学云,这里是不是闹鬼!” “闹鬼?”学云被蝶纤一脸严肃的样子吓住了,笑道:“哪来的鬼?” “我分明听到有脚步声和敲门声!”蝶纤说毕,倒吸一口冷气,期待着学云能肯定她的疑问。 可学云却照旧满脸不屑,满不在乎的道:“蝶纤姐,你别胡思乱想了!”说毕,忍不住嘴里憋着的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便愈发的收敛不住,前仰后合。 蝶纤冷眼瞅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分明是你装鬼吓唬我!” “不是我!”学云一边疯狂摆手,一边大笑道。 “不是你?哼!你的心思岂能瞒得过我?”蝶纤叱咤道。 “真不是我!我对天发誓!”学云忍住笑说道。 “你要是敢撒谎,老天爷罚你一辈子找不上媳妇!”蝶纤指着学云的鼻子道。 “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问一问我们车间主任。这两天晚上,我都在车间里熬夜加班!”学云看见蝶纤急了,迅疾解释道。 蝶纤凝神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寻思几秒,低声叮咛道:“学云,你想办法找些面粉,洒在我的屋门口!” 学云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道:“要是有人前来,肯定会留下脚印!” 蝶纤默默的点了点头。 学云失惊打怪的道:“竟然真有人敲门!会是谁干的?这楼里鱼龙混杂!你可千万小心!”顿了顿,迅疾说道:“干脆这样!你今晚去我的宿舍理休息!我把钥匙留给你,你反锁死门!” “你想干什么?”蝶纤冷言问道,冷眼打量着学云的神色。 可学云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脸严肃。 蝶纤琢磨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我抽空回来!到时候,你悄悄的去我的宿舍里!现在,我必须走了,你一定锁好门窗!”学云道。 蝶纤道谢,送走了神色惶惶的学云。 那一日,她在忧心忡忡里度过。 夜来临了,不过便是一个平凡的夜晚,并没有多大的历史意义,可蝶纤的心里却一下子变得忐忑,坐立不安,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的踱步。 第243章 囹圄 她时不时的看一眼闹钟的指针,觉得闹钟像是故意拖慢了脚步,变着法子让时间被无形的放大。 好不容易挨到八点钟,她终于盼来了张学云的敲门声。 “蝶纤姐!” 蝶纤打开门,从门缝里确认来人正是学云。 学云闪身进屋,对蝶纤低声耳语道:“你穿上楠一的大衣,用帽子遮住脸!我先过去打开门,等会儿我把钥匙留给你!” 蝶纤迅速的穿上大衣,用棉帽子遮住脸。学云眼瞅着她穿戴好,遂点了点头,径直奔向了自己的宿舍,迅速的打开门,朝探头探脑的蝶纤招了招手。 蝶纤眼瞅着走廊里无人,锁死房门,便飞奔到学云的宿舍里。 “钥匙拿着!晚上锁好门!”学云叮嘱道。 蝶纤气喘吁吁的接过钥匙,连连的点着头。 学云随即出门了。 蝶纤反锁死房门,四处打量了几眼。 学云的宿舍里显得有些凌乱,地上堆积着花生和毛栗子的皮,书桌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讲义,烟灰缸里盛满了长短不一的烟头。 蝶纤看不惯,遂挽起袖子,抓起笤帚,收拾起了房间。 窗外传来了哗啦啦的落雨声,逐渐密集,毫无人情味的叩击着寒凉的玻璃窗,像是苍天在发泄千年来的无常哀怨,令专心致志的蝶纤不由得抬眼一望。 蝶纤不由得替张学云担心,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赶回到车间里的。否则,这场突兀的大雨定会让他变成落汤鸡。 一阵冷气袭来,令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遂向书桌上抓起卫生纸,一张一张的剔鼻涕。 不知怎么了,她的心里隐约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阴冷,也许是被窗外的落雨逼的……愈来愈强烈……这屋里有人! “蝶纤姐,别怪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要是不听她的,我就要被厂里开除了!”张学云啜泣道。 “我只是一个看宿舍楼的,还不得听厂长的!再说了,那是你家里人的恩怨,我也管不了的!” 蝶纤睁开眼,呆望着屋顶,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想自己正身在何处。 她把视线稍微的挪移了几寸,便看见了那只光线昏黄的电灯,上面正停着一只花脚的蚊子,似乎在伺机吸取她身体里的热血。 视线从屋顶挪移到墙壁上,她分明看见了自己六岁那年在野湖边单独照的黑白照片。那时节,婶子只给小她三岁的弟弟买了一串糖葫芦,并且待弟弟过足了照相瘾,叔父才象征性的为她照了一张照片,算作她六岁生日那天的纪念。 视线从黑白照片上挪移,缓缓的停在了一张淡漠、傲然的老女人的脸颊之上。 “蝶纤!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的!”梦寒冷笑道。 蝶纤试图挣扎坐起,却无奈身上紧紧绑缚的麻绳。她挣脱了几下,可一切徒劳,只好喊叫道:“放开我!” “蝶纤!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彻底的明白我的这番苦心的!”梦寒冷峻的道,神情里愈发显出胜利的傲然,道:“你死了心吧!你永远也不会见到王楠一了!” “楠一怎么了!啊!”蝶纤惨叫道,再次拼命的挣脱麻绳的束缚。 “楠一回到了家乡,会被他的父母严加管教的!”梦寒平静的道。 “你真卑鄙!”蝶纤咬牙切齿道。 “你以后也不用去杂货铺子里看店了!我和你叔父已经把杂货铺子租出去了!”梦寒冷笑道,鄙夷的看着面容扭曲着的蝶纤,又故意冷笑道:“你在那间烂宿舍里委屈了几天,现在回到了家里,就好好的休息吧!”说毕,款款的走到门前,顺手拉灭电灯,随即便轻柔的掩门而出。 蝶纤撕心裂肺的喊叫,直至嗓音喑哑。 黑暗里,她直挺挺的仰躺在身下只有一层单薄被褥的木板床上,像是一只搁浅的并且被束缚的美人鱼。 似乎,她再也回不到曾带给她无尽愉悦和感念回忆的大海里了。 那间狭小的宿舍,便是她此时渴慕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苍莽大海!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她和楠一在那片苍莽的大海里肆意的杨帆远航,抛开了世俗中的恩怨,向着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奋进。 那一碗碗清汤牛肉拉面的味道,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书桌上的厚重讲义,盛满冰糖茶水的罐头瓶,温暖的军大衣,寒窗外,女工们的谈笑风生…… 蝶纤终于呜咽了起来,任由滚烫的泪一波又一波的遮掩了她的脸颊……仿佛……那咕咕涌出的……不是泪……而是她心底的血。 她用回忆的锥子扎破了自己的身体,让身体里的血奔涌而出……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再次回归到那片苍莽的海水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二十岁,此时正身处芳华绝代。 可,她心里一份厚重的人生愿望却犹如古诗词中的那朵曼妙却命运多舛的昙花,短暂的绽放,迅疾的陨灭! 她爱楠一,难道这有错吗? 她期待着苍天能回答,可苍天只顾着垂落窸窣的泪雨,迟迟不语。 于此同时,楠一正呆坐在老屋的方桌前,耷拉着脑袋,早已听不清楚母亲的絮叨。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他心急火燎的赶回老家。 迎着他的是母亲陶玉玲和父亲王文勇。 “妈,你不是病了吗?”楠一喊道,上下打量着安然无恙的母亲。 “文儿,进屋吧!”玉玲悲苦的道。 “先进屋吧!”文勇也催促道。 三人回至屋里,楠一立在原地,心急火燎的逼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玉玲深深的看了楠一一眼,不言语,自顾自的坐在了方桌旁的木椅上,朝男人点了点下巴。 文勇冷不丁的问道:“你认识了一个叫蝶纤的女孩子?” “对呀!你们怎么知道的!”楠一愈发迷惘的问道。 “前些天,梦锦来过了!”文勇无奈的道。 “她都胡说八道了什么?”楠一喊叫道,额上青筋暴起。 文勇沉默着,逶迤的来至方桌的另一头,颓然的坐下,点起一只香烟,缓缓的道:“她不同意你和蝶纤来往!” “她管得了吗?她又不是蝶纤的亲妈!”楠一再次喊叫道,瞪大双眼,觉得眼前的世界似乎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可她毕竟把蝶纤抚养长大!她看不上你,你也别不知好歹了!你就这么没出息!你能不能给你父母争口气!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为什么非要看上蝶纤!”文勇用更高亢的声音吼叫着,把烟头扔到地上,狠命的把蝇头大的光团踩灭,随即一拍桌子。 “我就是喜欢蝶纤!谁也别想拦住我!”楠一顶撞道。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敢缠着蝶纤,你就别想在厂里混下去了!她婶子已经找过厂长了,告你耍流氓!”文勇羞愤的道。 “楠一!天底下的女人不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看上那个无父无母的蝶纤呢!”玉玲苦劝道。 楠一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任由内心的凄苦渐变靡散,无可奈何的道:“为什么你们都反对我和蝶纤的来往!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说毕,抬起头,一双明晃晃的清眸里分明涌出清澈的泪。 玉玲和文勇一时语塞,眸光中涌现羞赧和自责,相对无言,唯有暗中叹息。 楠一打量着父母的异样神情,心里不由得迷惘。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楠一起身问道,来至方桌前,逼问道:“为什么梦寒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我和她无冤无仇!”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什么,稍微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梦寒曾经告诉我,她去厂里的人事部门查过我的档案!莫非,她和你们有过恩怨?” “住口!”文勇叱咤道,愤然起身,心急火燎的冲到了里屋,随手一甩屋门,发出一声“砰然”响动。 “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楠一逼问道,眼瞅着母亲神色愈发黯然,眉头紧蹙,眼眸中涌出无奈和悲愤。 “哪有什么问题?因缘之事莫要强求!”玉玲应付道,随即也走进了里屋。 空寂的堂屋里,楠一颓然的坐倒在木椅上,耷拉着脑袋,心里凝结千仇万恨。 那晚,他独自在卧室里喝着闷酒,任由半掩的木窗外过往的凉风拂尽热泪。 在酒精的麻痹之下,他的心里生出了很多不理智甚至蛮凶的念头。 比如:他要赶回马良镇,设法把蝶纤救出来,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待到翌日清晨,他从馄饨之中醒过来后,回想昨夜的种种念头,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父母是绝不会任由他肆意胡闹的!因为,他们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梦寒的手里!所以,现在当务之急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搞清楚梦寒是不是和王家有什么恩怨! 他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反复思索着往事。他记得,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一天,他趁着父母外出,便独自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寻觅零钱。因为,他渴慕得到一副兵乓球拍子。 在父母卧室的橱柜里,他无意中翻到了一本旧的发黄的日记本。 他好奇的打开日记本,发觉那是父亲当年记载的。 建国后,父亲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其实,父亲并没有受过任何的师范培训,不过靠着自学,认识几个字而已。可在文盲普遍的小镇上,父亲已经算是有学问的人了!所以,他靠着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在刚成立的镇中学里谋求到了教书的职位。 在那本泛黄的老日记里,楠一的父亲详细的记载了那段日子里的琐事。 那时节,楠一寻觅零用钱的心情急切,所以也顾不上仔细的翻阅,大略的看了几页,便把日记本放回了远处。 可是,他也没有寻觅到零钱,也只好偃旗息鼓的打消了偷着买一副兵乓球拍子的想法。 楠一的眼睛一亮,立即坐起身,自言自语道:“梦寒的岁数和父亲仿佛。也许,她曾和父亲在一所中学里共事?” 玉玲和文勇一早便去上工了。夫妻俩人在印刷厂的后勤部门做事。临出门的时候,玉玲早已为楠一准备了一天的饭菜,并且把堂屋的大门从外面紧锁。 楠一家里老宅有三间房屋,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室。所有的窗户外面都用铁栏杆挡着,只有堂屋的一扇门通往不大的院落。 堂屋的门一旦被锁死,楠一便彻底的出不去了。 楠一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囹圄,索性也不着急出去,而是趁机潜入了父母亲的卧室,翻箱倒柜的寻觅那本日记。 寻觅多时,他终于找到了那本发黄的日记。 借着窗外的晨曦,他仔细的翻阅着日记本,终于发现了下面的几条日记: 我和梦寒认识的那一天正好是清明节。我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一只风筝。清明节的当天,我带着那只风筝去了中学的操场上,兴高采烈的放飞了风筝。可是,我的风筝却和梦寒老师的风筝搅到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从那时开始,我就和梦寒老师熟悉了。 梦寒老师是新来的老师,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她要我帮她购买日杂用品,还要我帮忙收拾宿舍。 这些天,梦寒老师总喜欢把她做的饭菜送给我吃。 我和梦寒老师已经认识快三个月了。近日,校长告诉我,梦寒曾向他打听过我有没有结婚。我知道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不能把我已经定亲的事情告诉梦寒。因为,我没有勇气。 今天,梦寒带着两块儿新布料来了。她喜气洋洋的告诉我,要我找一个老练的裁缝,做两件新衣服,以备将来的结婚用。 梦寒知道我早都定亲的消息后,大闹了一场,当晚就离开了学校。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可我也没有勇气去追。 学校里都知道我和梦寒的事情了。我没脸再呆下去了,只好辞职。 看到这里,楠一气的把日记本摔到了地上,并且上前跺了几脚。 “真混蛋!窝囊废!” 楠一好不容易发泄完毕,遂颓然的坐在了木椅上。 万想不到,父亲当年早下了孽,现在轮到他来偿还! 怪不得梦寒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成见! 第244章 真相 现在,真相大白! 那晚,玉玲和文勇回家后,发现卧室里早已是一片狼藉,文勇的被褥衣物和日常用品都被丢到了地上,凌乱不堪。 楠一抱着胳膊,背靠在五斗橱上,凶神恶煞的瞪着莫名其妙的文勇。 “你干什么?”玉玲喊叫道。 文勇回过神,抓起床铺上的拂尘,抡向了楠一。 楠一一把抓住拂尘,反手一推,文勇便一个趔趄的跌倒在了床铺之上。 “你疯啦!”玉玲再次尖声喊叫道。 “疯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男人!”楠一扔掉拂尘,愤然的骂道:“你真不要脸!” 文勇挣扎着坐起,咆哮着,像是一只苍老的兽,张牙舞爪的冲向楠一,却在距离楠一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戛然止步。 楠一的手里正捏着那本发黄的日记,藐视的向瑟瑟发抖的文勇高举着。 “妈!你知不知道你的男人以前认识梦锦!俩人好过一阵子,并且差点结婚了!”楠一不管不顾的嚷到,把日记本甩给了目瞪口呆的玉玲。 文勇准备上前抢夺日记本,却被楠一从后面紧紧的搂抱住,任由他百般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两只年轻的铁手。 玉玲翻阅着日记,咬牙切齿,双眸彤红。文勇知道于事无补,便颓然的坐倒在地,唉声叹息。 沉寂,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把时间的苍茫肆意的放大,扭曲,夸张。 待玉玲的那一声凄凉的喊叫撕裂沉寂时,文勇彻底的奔溃,老泪纵横,呜咽不已。 “你个王八蛋!”玉玲吼叫道,撕烂了那本发黄的日记,砸向文勇,哭问道:“你还有脸把这个脏东西藏在家里?这么多年,我竟然压根没有发觉!你个王八蛋!” “哼!这本日记就藏在父亲的书箱里,还当宝贝似的放在紧锁的铁盒子里!”楠一嘲讽道,转身从五斗橱上抓起一只锁头被拧断的铁盒子,哐啷一声丢在了父亲的面前。 玉玲像是失心疯子,恼羞成怒的上前,用脚上的黑布鞋狠命的跺着那只铁盒子,把上面印着的月中嫦娥的靓影儿踩得扭曲变形。 “妈,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梦寒反对我和蝶纤的事儿了吧?”楠一趁机火上浇油的道。 “你这个孽障!浑蛋!害了儿子!我跟你没完!”玉玲下死劲儿的喊叫着,顺势冲到了文勇的身前,抓扯着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我对不起梦寒!”文勇哭诉道。 “什么?你对不起那个婊子?”玉玲反问道,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被鬼怪附体。 “父债子还!”文勇接口道。 “什么?你给我滚出家门!”玉玲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不是我爸!我不是你儿子!你欠下的情人债自己去偿还吧!你个窝囊废!”楠一跟着吼叫道,随即愤然冲出屋门,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那晚,玉玲和文勇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楠一喝的酩酊大醉,把父亲积攒多年的酒水都喝的一干二净。此时,在他的世界里,不需要任何的声音。他需要的,便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蝶纤已经被婶子禁足了,每天活动的范围只限于屋里的那三间房子。梦寒和文泉一刻不离的看护着失魂落魄的蝶纤,生怕她会生出额外的事端。 “哼!你在我们郝家长的这么大!吃郝家的,喝郝家的,穿郝家的!可你瞧一瞧你自己,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怎么能对得起我们郝家!为了一个男人,竟然离家出走,和男人在工厂宿舍里鬼混!真把我们郝家的脸丢尽了!”文泉坐在小马扎上,剥着毛栗子干硬的皮,兴致勃勃的讥讽道。 “你少说几句吧!蝶纤的心里已经够窝囊的了!我正琢磨着给蝶纤找一户人家,让她赶紧的嫁出去吧!女大不中留!”梦寒坐在床沿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不可奈何的说道。 此时,蝶纤正蹲在地上,搓洗着脸盆里的衣物,听闻叔父和婶子的这些聒噪,心里五味陈杂,料想着即便争吵也得不得任何好处,索性咬紧牙关,由着俩人冷嘲热讽吧。 她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逃出去! 梦寒见蝶纤不吭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说出口,冷眼打量着蝶纤的一举一动。 偏偏这时后,梦寒和文泉的儿子学云进来了,撂下军绿色的书包,冲到蝶纤的面前,瞪起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张牙舞爪的骂道:“你真丢人!现在,我的同学都知道你和那个什么王楠一干的丑事了!闹得我都没法在班里做人了!” “什么?这还了得!”梦寒撂下毛线,窜到学云身前,关切的问道:“同学和老师是不是笑话你了!啊?说话呀!” 学云跑到方桌前,端起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的喝完,一抹下巴上的水珠,喊道:“那还用说!都怪这个贱人!” “这还了得!现在正是备战高考的关键阶段,你可不敢分心!”梦寒懊恼的道。 “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趁着天黑把蝶纤绑回来!这下可好,闹得满城风雨!”文泉责怪道,随即便凶神恶煞的瞪着正得意洋洋的蝶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作自受!”蝶纤索性接口嘲讽道,算是暂时出了心里的一团恶气。 “什么!”梦寒恼羞成怒的道,随即冲到蝶纤的身前,正准备大加斥责,却见野张飞似的学云一脚把蝶纤面前的脸盆踹到了墙根。盆里的肥皂沫子沾着地面和墙壁,湿漉漉的同时,显出无可奈何的落寞。 蝶纤愤然起身,却被学云阴冷的目光吓了回去。 “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就杀了你!” 学云是一个即将年满十八岁的小伙子,正值血气方刚。 他在班里本是学习委员,身为同学们的学习榜样和模范。可谁能想到,蝶纤的事情在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小镇,让他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 十八岁的男孩子的自尊比天还大!过来人都明白! 那晚,梦寒和文泉轮番对学云千哄万哄,许诺了种种好处。而隔壁屋里,蝶纤孤零零的坐在木床上,双手抱膝,心里充满鄙夷,却不敢诉说半分……也没有人聆听她的诉说! 楠一家里却异常的冷清。 自从玉玲得知男人昔年惹出的一场情人债后,便整日里对文勇破口大骂,像是把她这辈子积攒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骂了,哭了,闹了,现在便开始坚守沉默。 文勇羞愤至极,却也无可辩驳,可怜兮兮的蜗居在家里,每日看着老婆和儿子的冷脸和冷眼。 楠一却有些懊悔,觉得这件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母亲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可他在同情母亲的同时,更多的是谴责自己窝囊透顶、敢做不敢当的父亲! 他分明早已和母亲定亲,为什么还要贱嗖嗖的去勾搭梦寒? 这件事情,他必须备受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父亲积攒下来的酒水早已被糟蹋干净! 楠一不再酗酒,每晚上躲在卧室里冥思苦想。 他明知道自己在马良镇橡胶厂里的事情弄砸了,却也无可奈何。 这倒是次要的,关键的问题是,他怎么样才能找到受苦受难的蝶纤! 如若不出所料,蝶纤现在肯定被梦寒一家严加看守。 怎么样才能救出蝶纤呢? 他下定决心,从家里潜逃出去! 第二日上午,他告诉母亲,自己想吃烧鸡,最好还能吃一点儿绿豆糕。 玉玲的心里存着愧疚,觉得十分对不起楠一。难得楠一高兴,玉玲立即应承下来,跨上提篮,匆匆出门而去。 楠一趁机用秤砣杂碎了堂屋里的玻璃,故意朝窗外喊道:“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文勇闻声而来,眼瞅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屑和一只铁秤砣,不由得愣住了。 “还看什么!还不赶快追!”楠一故意心急火燎的激道。 文勇没多想,抢先跑出了院落。 楠一抓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趁机也跑出了院落,朝着和父亲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来到火车站,不管不顾的插队到了最前面,引得身后的几个小姑娘们很不满。 “同志,现在还有路过马良镇的火车吗?”楠一迫不及待的问道。 蝶纤又做梦了。 梦里面,她回归到孩童时代,正攥着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在一只木柜台前翘首顾盼。她渴慕得到一块儿诱人的巧克力,却因为零钱不够而焦灼的啜泣。 这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一个俊俏的男孩子,正向她摇晃着手里捏着的几张钞票。 她不禁愕然,眼前的男孩子分明是童年的楠一。 “楠一!” 随着这一声喊叫,蝶纤惊醒。 “笃笃笃” 分明有人在急促的敲打着窗户玻璃。蝶纤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白惨惨的月光,看到楠一正拼命的把一张纸条从窗缝里塞进来。 蝶纤猛然拉开窗户,把手从铁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一把握住了楠一的手,低声道:“你可来了!” “你还好吗?”楠一迫不及待的问。 蝶纤命令自己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这些时日遭受的种种委屈,反而装着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低声道:“没事儿!” “你没事儿就好!你按照我纸条上的办法做!明晚的这时候,我会亲自去接你的!”楠一匆匆说毕,依旧不舍的握紧蝶纤的手,眸光痴痴。 蝶纤一狠心松开了楠一的手,见他还依依不舍的,生怕惊动了郝家的人,便硬着心肠掩上窗户,并且掩上窗帘。 楠一走了,脚步声渐渺。 蝶纤呼出一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小手电,照亮了那张写满钢笔字的纸条。 看毕,她按照纸条上的提醒,把纸条放到嘴里嚼碎了,随即吐到了床前的痰盂里。 那晚,她辗转反侧,心里的想法从一头滚到了另一头,又从另一头滚了回来! 以前,她一直是个干练爽快的女人。可那晚,她却变得优柔寡断,思前想后。 待到晨曦初露,浅蓝色的单薄窗帘上显出粲然的光团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必须按照纸条上的做! 起床后,她装作和往日一样,帮衬着婶子为全家准备早饭。为了学云在班里受辱的事情,梦寒对蝶纤的帮忙显得极其的反感,冷言冷语的催着蝶纤离开了厨房。 蝶纤没有吭声,回到卧室里,摸出眉笔和口红把自己化成了个大花脸!梳了个朝天辫,扎了一根三尺长的红绸子。随即,她便没心没肺的哼唱着,闪身来到院落里,抓起院落里的一只鸡,借着木梯子,爬到了房顶上,又蹦又跳的,招惹的左邻右舍均指点纷纷。 梦寒见状,吓得目瞪口呆,招呼着尚未起床的文泉和学云。 “蝶纤!你要干什么!”梦寒吼道,正想踩着木梯子上房顶,却见那只梯子被蝶纤抽了上去。 梦寒急的在原地打转,又见左邻右舍的人三三两两的跑进院子,对着又蹦又跳的蝶纤评头论足。 “蝶纤!你疯啦!”文泉大吼道,从地上捡起一片青笋叶子,砸到了房顶。 “蝶纤!你给我下来!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啊!”梦寒疯了似的喊道,引得围观的邻人们均捧腹大笑。 “昨天晚上,哪吒三太子来了,告诉我,郝家有妖孽作祟,要我用红缨枪把妖怪捆起来,送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发落!”蝶纤痴痴傻傻的笑道,左右摇摆的舞动,引得她头上扎的红绸子随风飘曳。 “你胡说什么啊!”文泉数落道,四顾寻觅着木梯子,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蝶纤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舞动,欢天喜地,愈发大声的哼唱起小调。 邻人们聚集的愈来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在院落里,围住万分羞赧、心急火燎的郝家三口。 “蝶纤是不是疯了?” “估计是脑子受刺激了!” “这孩子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精神病!” “谁说不是!” 梦寒的眼前满是一张张窃窃私语的嘴,她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一只陀螺上,天地都跟着旋转起来。 学云早已跑出原来,从邻舍家里搬来木梯子,搭在墙上,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蝶纤扔掉红绸子,从怀里摸出一把菜刀,对着正准备扑过来的学云, 第245章 离开 他喊叫道:“你就是妖孽!哪吒三太子要我杀了你这个妖孽!看刀!”说毕,便吆喝着冲杀了过去,唬的学云抱头鼠窜,三步两步的从木梯上跑下,藏到了梦寒的怀里。 蝶纤顺手抽走了木梯,扔到屋顶,继续挥舞着菜刀,凄厉的嚎啕道:“妖孽们不要跑!” 邻人们的爆笑轰然而发,让郝家三口彻底的无地自容。 正闹得不可开交,蝶纤却眼瞅着房后早已停下了一辆大卡车。楠一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对蝶纤拍了拍巴掌。 蝶纤会意,故意歇斯底里的朝院落里的人群呐喊一声,一菜刀将母鸡的喉管割断,随即便将那只哀嚎的母鸡甩到了院落里,却正好砸在了梦寒的头顶上,吓得梦寒吱呀乱叫,随即蹲在了地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那只挣扎翻滚的母鸡身上,并未注意到蝶纤已经扔下菜刀,从屋顶后面跳进了楠一的怀里。 楠一簇拥着蝶纤上了卡车。楠一一脚油门下去,卡车弹了出去,随即扬起一阵烟尘,瞬间便隐秘了踪影。 等到院落中的众人反应过来,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梦寒眼前一黑,随即便瘫软的晕倒在诸邻舍们的面前。 文泉和学云再次手忙脚乱。 蝶纤坐在楠一的身边,早已用手帕擦干净了脸上涂抹的唇膏,恢复了能倾国倾城的容貌。 此时,她好奇的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车!” “我跟厂里一车间主任悄悄借的!他以前问我借过钱!我把车开到火车站,他在找人开回去!”楠一笑道。 “我们去哪里?”蝶纤彷徨的问道。 “坐火车去省城!我的很多大学同学都在省城,我想办法和他们联络上!”楠一胸有成竹的道。 蝶纤暂时放了心,目光惘惘的看着渐显的秋日原野。 苍莽的原野仿佛在原始大荒时便已存在,在一份刻骨铭心的悲壮和沉浮里,无垠的稻草似要将柔韧的生命延续到地老天荒。 蝶纤瞪大的眼里,满是金灿灿的色泽,像是浮动着的碎金子的颜色,明晃晃的。 “楠一,你瞧!我们正在苍莽的原野里!”蝶纤忍不住心里的兴奋喊叫道。 “嗯!”楠一应付着。 “原野里的虎子和金子要到黄金子铺地的地方!”蝶纤若有所思的道。 这句意味深长却又极其合乎此时二人情境的话语让楠一不由得泪湿。 他咬了咬牙,收敛了即将涌出的热泪,豪迈的道:“我会带你去那黄金子铺地的地方的!” 蝶纤甜蜜的笑了,倚靠在楠一的肩头,呢喃道:“离开你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和你在宿舍里度过的那些日子。虽然不长,却让我刻骨铭心!等到老了,头发白了,我会把那段谆谆的回忆装到水晶瓶里,捧在手里细细的看!” “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呢?”楠一扑闪着聪慧的眼睛,调皮的问。 “你在儿孙面前讲故事呀!就讲我们年轻时的故事!”蝶纤憧憬道,不知不觉中,竟悠然的落泪了,清澈的泪滴连成了线,从脸颊之上一直延续到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 “怎么哭了?哭的我好心痛!”楠一也跟着哽咽道。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蝶纤抽抽搭搭的道,白皙修长的双手抚在湿漉漉的脸上,任由清澈的泪从指缝里倾泻如暖泉。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楠一也伤感的呢喃道。 “你为我丢了工作,甚至丢了前途,我岂不是造孽?”蝶纤抽泣道。 “你为了丢了养你长大的亲人,甚至丢了名节,我岂不是造孽?”楠一学着蝶纤的语气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蝶纤忍住泪,笑问道。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楠一呵呵的笑道,随即腾出手在蝶纤的脑袋上拍了一掌。 “这辈子,我缠上你了!”蝶纤说毕,便在楠一的脸颊之上亲了一口。 楠一笑了,很甜蜜的样子。 一个小时后。 眼瞅着即将抵达火车站了。 路旁突然闪出一伙人,拼命的招手拦车。 楠一看到,一群人正抬着一只床板,上面躺着一个正嗷嗷叫唤的孕妇。 “我老婆快生了!兄弟,送我们一程!老天爷保佑你!”一男子祈求道。 楠一踩了刹车。 那伙男男女女们把孕妇抬到了后车厢里,随即也都爬了上去。 “兄弟!开车!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医院就在二十公里外!” 楠一故意停顿几秒,瞅着目瞪口呆的蝶纤。 “还看什么!快开车啊!”蝶纤近乎疯狂的喊道。 楠一笑着发动了汽车,朝医院的方向加速开去。 一路之上,他和蝶纤的耳朵里满是孕妇的凄凉嚎啕,还有她周围亲人们的祈祷。 汽车终于到了医院。 孕妇顺利生产。 她男人喜极而泣,握住楠一的手,差点儿跪了下去。 “为我的儿子起个名字吧!兄弟!” “就叫原野吧!”蝶纤抢着回答,又紧跟着补充道:“因为秋日里的原野金灿灿的一片,远看,就像是麦浪!” “好!就叫原野!”孕妇男人美滋滋的笑道。 待孕妇的亲人准备千恩万谢时,楠一和蝶纤早已溜走了。 楠一兴高采烈的开着车,对蝶纤笑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你必须先娶我!”蝶纤故意喊叫道,随即便笑得前仰后合。 俩人赶到火车站时,去往省城的火车早已离去多时。 空寂的站台之上,立着一处石牌,上面写着马良镇三个黑色的楷体大字。 楠一和蝶纤并肩依靠着石牌的柱子,眼瞅着冰凉铁轨之上闪烁的空茫和苍凉。 起风了,掀起了楠一大衣的领子,不停的摩挲着蝶纤的脸颊,让她的脸颊麻酥酥的。 待火车悠远的呜咽渐渺,蝶纤呢喃道:“我们去哪里?” “从这里到省城不过才二十公里的路!”楠一试探着说道,瞥了一眼正摩挲着稍微凌乱的短发的蝶纤,鼓足勇气道:“我们沿着铁轨走着去!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蝶纤奋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眼瞅着羞赧的楠一,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说毕,便撒腿向前跑去。 楠一站起身,拎起石牌下的包裹,吹了一声口哨,便追随蝶纤奔跑。 石子路旁栽种着密集的白杨树。挺拔的笔直的杆子,枝条密集缠绕,映衬在清澈瓦蓝的秋日天幕之上,远看,好似在一块儿清新的蓝布上绘就的图纹。铮亮的铁轨时而笔直,时而弯曲,向远处的一片未知的苍茫伸展。偶尔有过路的火车喷着黑烟呼啸而过,片刻后,便只能望见匆匆远逝的背影了。 俩人沿着铁道边的石子路走着,说着各自孩童时代的往事。此情此境,没有比向彼此倾诉童年时代的往事更引人入胜了! 临近黄昏,天气乍然寒凉。 楠一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蝶纤窈窕的身板之上,并且把她搂在怀里。 远处显出了一座小站。 站台边满是散落的小吃摊和水果摊。 “包子混沌阳春面!” “烤红薯!” “蛋糕桃酥!” “看!我们找到能吃饭的地方了!”楠一指着远处小摊上升腾的热气道。 俩人来至一处混沌摊,要了两大碗混沌和几只葱油饼。 桌旁的木杆子上悬挂着一只遍体油腻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寒凉的秋日空气里瑟缩着,仿佛垂暮的老人回忆的目光。 可楠一和蝶纤却谈笑风生,吧嗒吧嗒的狼吞虎咽着碗里的混沌和榨菜丝。 一时间,蝶纤呛到了,拼命的咳嗽。楠一不停的捶打着她的后背。 待缓过来,蝶纤便捧腹大笑,没心没肺的,引得卖混沌的中年妇女也跟着笑的眉飞色舞的。 “姑娘!遇见什么开心事儿了?” “今儿是我和我男人大喜的日子!”蝶纤冷不丁的说道,引得卖混沌的妇女和楠一都目瞪口呆。 “傻样!你没听错!我说,今儿是你和我的大喜日子!”蝶纤一本正经的道,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 楠一摩挲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傻笑,任由混沌碗里的热气扑到绯红的脸上,滚烫的热度,浸润血脉! 那晚,俩人在小站附近的旅馆里过夜。旅馆里只有简单的陈设。 蝶纤的头上戴着一只红绸子花。这朵花是楠一刚给她买的。价格不贵,她却拼命的喜欢。 “一碗混沌,一朵红花,你就能娶到老婆!你小子真有福气!”蝶纤开玩笑道。 楠一呆坐在木椅上,借着电灯的昏黄光影,一个劲儿的瞅着蝶纤骨子里露出的万般俊俏。 蝶纤坐在木床的床沿上,手里把玩着木桌上的几只红元帅苹果,眸中春水荡漾,愈发的令楠一觉得恍然若梦。 “我肯定是在梦里!”楠一呵呵的笑道。 “傻样!”蝶纤用手指头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楠一冷不丁的亲了蝶纤的脸颊一下。 蝶纤的手一抖,在曼妙的笑声里,那几只红彤彤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省城,街道纵横交错,车辆行人熙攘。 城南,一处僻静的老街,临近拐角处,一棵近乎落尽叶片的硕大枫树下,蝶纤正百无聊赖的抱膝坐着,身边皮皮软软的躺着行囊,行囊上又沾着几片半红半黄的凋零叶。 时不时的,有自行车轮子从她眼前滑过。 她眼瞅着一只只脚,或大或小,或笨或巧,套在款式各异的鞋上,从眼前或疾或缓的滑过。 她的心里闪烁着一丝念头:假如,当年,她的生身父母没有抛下她,没有离开省城、前往那个遥远的国家,那么,现在,她肯定也是一位省城姑娘,也会像那些省城的姑娘们一样,扎着两只小辫,穿着省城里才能买得到的衣裤和皮鞋,踩着自行车上下班。 黯然中,她不由得叹息几声,耷拉下脑袋,却又狠命的一甩头发,脸上涌出男人似的不屈和倔强。 这时,楠一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身材苗条、打扮时髦的女孩子。 她和他仿佛年纪。 蝶纤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竟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总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真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其中某种未知的因果。 “蝶纤,这是倪丽!”楠一笑道。 “这就是你爱人蝶纤?”倪丽的语气里饱含着隐隐绰绰的艳羡甚至是妒忌。 “我和楠一是大学同窗!”倪丽故意意味深长的说道,目光中涌出一份傲娇。 “哦?是吗?真看不出来你是个知识分子!”蝶纤故意笑道,眼瞅着倪丽的神色渐变,遂紧接着笑道:“我是说,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显得更年轻!哈哈!” “多亏倪丽为我们找到房子!房租不贵!”楠一急忙讨好的对蝶纤说道。 “太谢谢你了!我和楠一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是我们身边的亲人!”蝶纤早已领会楠一的意思,附和着客气道。 “别客气!”倪丽笑道,故意等着楠一说话。 “我们中午去吃一顿好的吧!辣子炒鸡!猪头肉!”楠一冷不丁的说,引得蝶纤和倪丽相视而笑。 三人来至街头的一家小馆子里,还没进门,便被里面钻出来的油烟味儿呛得咳嗽。 楠一眼瞅着被油烟熏黑的墙上贴着一张菜单,随口报出了几个菜名。 “别太破费了!倪丽也不是外人!”蝶纤故意乜斜着眼,瞅着目光直勾勾的停在楠一身上的倪丽道。 “我实在馋的不行了!你就惯我一次!”楠一故意调皮的道。 蝶纤不再说什么,扭头和倪丽套近乎,问道:“你家就在省城吗?” 倪丽点了点头,道:“我父母都是机关里的干部!”说这话的神情,分明是趾高气昂的,故意流露给蝶纤察觉到。 蝶纤正用茶杯里的白开水涮着三幅筷子,听到倪丽的这句话,故意耷拉着眼皮,说道:“我的生身父母早年就去了美国,早都改成了美国国籍!我是由叔父和婶子抚养长大的!婶子是解放前的大学生。” 其实,蝶纤很不愿意在外人前提起她的身世。可此时,她却要打消倪丽的嚣张气焰。 楠一早已察觉她的意思,眼瞅着倪丽的眸中闪过一丝嫉恨,便笑道:“我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倪丽从家里带来了一大 第246章 嫌弃 “哦?是吗?我倒有些模糊了!”楠一和缓的道,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道:“也许,那时候,我一心专注学业,压根就没把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倒是难为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清楚的记得!” 倪丽的心里顿时觉得寒凉,仿佛那年的雪花飘进了她的心湖里,让那份咕咕涌动的火热瞬息冷却。 “你那时候没把倪丽摔坏吧!”蝶纤此时插嘴笑道,看了一眼楠一,又道:“你以前和我提起了你们班里的班花小陆,倒没提起过倪丽!小陆还好吗?”故意转头朝向倪丽,笑道:“倪丽,你有小陆的消息吗?” “谁还能记得她!那种只配当花瓶的女人,不过便是昙花一现罢了!”倪丽不屑的道。 她的心里满是失落,像是被无数的蝼蚁啃噬,渗出丝丝血液。昔年的大学时代,她曾多次尝试接近楠一,可楠一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总是对她的主动殷勤不动半分心思。毕业之后的这几年,楠一确实没有再和她联系。这一点,足以证明,在楠一的心里,她根本就不占有一席之地!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饭菜,大大咧咧的,把大拇指头不自觉的沾到了米饭上。 倪丽早已瞥见,故意找茬,喊道:“你多不卫生啊!黑指甲盖都进了饭里了!” 服务员嘟囔着走了,甩下了那道沾满油渍的蓝底白花的蜡染布帘子。 “这种人就是没教养!”倪丽恶声恶气的道,用筷子把服务员指甲沾过的米饭挑了出去,故意丢到了蝶纤的黑布鞋边。 “服务员是不讲卫生!可你把饭送到地上,也是不良的习惯!”蝶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我不吃了!上班的时间到了!楠一,以后有事情,只管找我!”倪丽委屈的说完,便一推木椅,奋然的冲出那间小馆子。 门上悬挂的珠子串帘子左右摇摆不休,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蝶纤眼瞅着珠帘在水泥地上的颀长的摇曳的投影,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嘲讽道:“真是千金小姐!你当初幸亏没有看上她!”说毕,便不管不顾的扒拉着米饭。 楠一觉得倪丽实在有些自讨没趣,心里百般厌恶,有些后悔刚才请倪丽帮忙! “哎!你当初为什么没有看上她!你要是看上了她,你现在肯定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蝶纤一边大口嚼着饭,一边调笑道。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人家!”楠一苦笑道,用筷子在蝶纤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真要那样,你怎么办?” 蝶纤噗嗤一声笑了,没再说什么,把盘子里的鱼肉尽情的送到楠一的碗里。 俩人吃完饭,结完账,各自买了一瓶苏打汽水,沿着老街溜达着。 “住的地方解决了!可接下来,我得想办法找到工作!我这些年的积蓄只够用一年的!”楠一略带忧愁的道,咕咚咕咚的把汽水灌进了肚子里。 “我也得找个工作!”蝶纤迫不及待的道。 “你老老实实的复习考试吧!要是让你耽误了考试,实现不了大学梦,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楠一打断道。 “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你在外面辛苦挣钱,我在家里白吃白喝,心里不好受!”蝶纤苦闷的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养活你天经地义!”楠一呵呵的笑道。 蝶纤用手指轻触着身侧连绵的灰砖墙,从整齐划一的白灰细缝里滑过,心里正琢磨着一件事情。 她从余光里打量了楠一几眼,却始终未能说出口。她的手指感到了一份酥麻的感觉,连带着心里也有些发痒。 “我想好了,可以去找我上铺的兄弟佟小芮。他现在在省化工研究所工作,大小也是个干部!”楠一分析道,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蝶纤神色里的那份浅淡的惶然。 “我们先安顿好,买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过几天,我再买点儿东西去看小芮!”楠一继续自顾自的诉着。 蝶纤咿咿呀呀的应承着,却在盘算着心事。 俩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处两层楼高的百货大楼前。 “这里有百货大楼!”楠一兴奋的道,随即便牵着蝶纤的手走进了顾客熙攘的大厅。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俩人忙前跑后,挑拣着被褥及锅碗瓢盆等日杂用品。 蝶纤跑的有些累了,靠在墙跟前歇息,身边堆积着行囊,被褥和锅碗瓢盆。 楠一跑来了,怀里跑着一只小型半导体收音机,笑道:“瞧!这像不像我宿舍里的那只!” “很像!”蝶纤接过那只半导体收音机,放在脸颊之上摩挲着,笑道:“以后就不寂寞了!” “一提起宿舍,我就不得不想起张学云那个畜生!”楠一咬牙切齿道。 “算了!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蝶纤呢喃道,立即转移话题,道:“我们快回去吧!这么多东西拿在手里、扛在肩上,打扮的像盲流!”说毕,呵呵大笑了起来。 楠一也跟着大笑不已,引得商店里的营业员们指点纷纷,窃窃私语。 果然,有人低声嘀咕道:“盲流!” 蝶纤和楠一听闻,忍住笑,收拾起地上堆积的东西,像是撤退似的,一前一后的跑出了百货大楼,引得顾客们哄笑不已。 俩人扛着、拎着、抱着棉被锅铲等物,一路嬉笑着,坚持跑到一处空地,随即便把那些家伙们放到了地上。 蝶纤一个趔趄坐在棉被上,大笑了几声,道:“真有意思!我从没有像刚才那样的开心!” 楠一也坐在了棉被上,和蝶纤并肩挤在一起。 俩人的身后是一片水色墨绿的小池塘,四周堆积着嶙峋怪异的太湖石,石头上披散着苍翠欲滴的爬山虎叶片。爬山虎结出了果实,滴溜溜的小果子,颜色彤红,偏又沾着深秋的寒霜,愈发的惹人垂怜。 “我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像刚才那样扛着、背着、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那时候,我在想,不知道若干年后,是不是会有一个女孩子帮我拎着行囊,随着我一路而行。”楠一意味深长的道,顿了顿,握紧蝶纤的那只被冻的通红的手,温存的道:“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傻子!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蝶纤故意问道。 “你不是说,等将来老了,你要把年轻时候的回忆装在水晶瓶里,捧在怀里!”楠一笑道。 “对呀!所以,我们现在要为将来的回忆积攒有血有肉的素材!”蝶纤接口道,随即蓦然起身,扛起了用麻绳拴在一起的锅碗瓢盆,对着楠一的脊背拍打了一下,笑道:“开路!” 楠一扛起被褥,追随蝶纤而去。 楠一租的房子位于城北的军区里。 倪丽的叔伯早年是军区的参谋长,退休后便和老伴搬到儿子的大房子里,原先的房子便空闲着。 那座房子位于最后一排家属楼的第五层,两室一厅,外带一个小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 楠一能寻觅到这样的住处已经觉得被苍天垂怜了。 蝶纤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在几间空冷的房间里来回奔跑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住进楼房里!真好!” 楠一看着蝶纤,心里竟有些愧疚。他默默的注视着蝶纤的喜悦,竟有些微微的泪湿。 后来,蝶纤跑到了前阳台上,打开窗户,眺望着后面空寂的军区大院。 在秋日苍莽澄澈的蓝天之下,远近的景致像是被世外甘霖悄然洗濯,焕然一新。笔直高耸的白杨犹如士兵,伟岸的守卫在大院的四周。从远处看,像是用油彩一笔一划涂抹出来的,诗情画意,神采飞扬。 白杨树的后面便是连绵的围墙,围墙的后面便是军区的训练场。 豪迈阳刚的呐喊声时不时的传来,令蝶纤顿时血脉膨胀、心头震撼。 “楠一,快来看啊!”蝶纤欢呼雀跃着招手。 楠一一路跑到蝶纤的身边,和她并肩趴伏在阳台的台沿上,远眺着训练场里的橄榄绿。 “你知道吗?”楠一幽幽道,叹息一声,接着道:“当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当兵!” “我曾经报名参加入伍!是婶子和叔父的主意。可天意弄人,我的体检不合格,有高血压的毛病。另外,我右眼的视力也不合格!”蝶纤伤感的道,用手捋顺了被过往的秋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 “以后我们就在军区里常住了!”楠一搂着蝶纤的肩膀,劝慰道。 “不提这些了!你为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我要是还考不上大学,真的对不起你!”蝶纤一本正经的道,随即拍了拍楠一的肩头,调皮的一眨眼,便张开双臂,飞机似的冲进了屋里。 布置新家花费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楠一前几天抽空访了小芮。 归来时,楠一的神色惆怅,并且还流露出难以湮灭的怨恨和诅咒。小芮如今身为化工研究院的助理研究员,早已不是大学时代的小芮了。他对楠一的到来表示令人尴尬的客气。楠一知道,流逝的时光早已将昔年澄澈的友情褪色,取而代之的确是纷争的利益。 楠一是个有骨气的人,没有低三下四的向小芮祈求,早早的便辞别了。来至研究院的楼下,楠一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来这里,再也不要见到如今势利刻薄的小芮。 回到家,蝶纤告诉他,倪丽来过了,并且送来了一些日常用品。 “她说什么了吗?”楠一生怕蝶纤受委屈,便匆忙询问道。 “说了一些疯话!”蝶纤没心没肺的笑道,一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我们现在住着她叔伯的房子,当然要让她耀武扬威的吹嘘一番啦!没事儿!”说毕,便撸起袖筒,哼唱着小调,冲进了厨房里。 楠一跟着进了厨房,看到蝶纤正剥着一只粗壮清脆的大葱,笑道:“她说了什么,你当耳旁风就行了!她自小养尊处优的长大,自然是有一些官小姐脾气的!” “对了,她临走之前说准备给你找一个职位!”蝶纤冷不丁的打断道,耷拉着眼皮,没有关注楠一此时愕然的神情。 “反正我不用她帮忙!”楠一倔强道。 蝶纤觉得眼睛里一阵酸涩,泪花萦绕,应该是被大葱呛得! “你去找老同学帮忙,他怎么说?”蝶纤问道。 “哦!他恰好不在!出差了!”楠一应付道,随即便走出了厨房,回到了客厅里。 烦闷之中,他来至阳台,准备透一透气,可却蓦然发觉倪丽正站在一棵白杨树下,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提包,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向这里瞭望。 楠一急忙缩回了头,生怕被倪丽看见,心里不由得升腾出厌恶。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像是正等着楠一的归来。她岂能不知道他和蝶纤的事情,非要横插一杠子当电灯泡? 思索片刻,他再次悄然向那棵白杨树前打量了一眼,竟然发觉那里一片空寂。 楠一的心情顿时放松,正拿起报纸翻阅,却听闻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蝶纤跑去开了门,发觉竟然是倪丽。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外,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我知道,楠一回来了!我想和楠一谈一谈为他谋职的事情!”倪丽直爽的道。 “哦!那你进来吧!”蝶纤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客气的道。 倪丽走进了客厅,对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楠一点了点头,笑道:“我刚看见你在阳台上!” “哦?是吗?你的眼睛真尖!”楠一尴尬的笑道,后悔刚才前往阳台透气。 “你们谈吧!”蝶纤匆匆撂下一句话,便扭头钻进了厨房。 楠一只好客气的让座。倪丽坐在了方桌旁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环顾四周一圈,笑道:“你们在这里还住的舒服吧?” “很不错了!我和蝶纤还是第一次住进楼房里!”楠一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就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操心全班上下的生活问题!想不到,我再次变成了生活委员!”倪丽活波的笑道,执着的目光反而让楠一觉得有些难为情。 “毕业后,你也一直没有谈男朋友吗?”楠一插嘴道。 第247章 冷 “也许,女诗人都是孤独的!”倪丽意味深长的道,接过了楠一递来的那只雪白的梨。 “也许,你的眼光太高了!”楠一的心里其实早已厌烦倪丽的怀旧,索性下定决心刺她一句,然后冷眼打量着她的反应。 果然,倪丽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又迅疾掩饰,目光中涌出一股凌人的冷,抬高声音道:“不提这些了!对了,我想为你介绍一份合适的工作!” “哦?”楠一只是附和着发出了一声应承,却并未主动问询。 “是这样!我仔细考虑了几天,你的人事档案目前还在原单位?”倪丽试探着问道,眼瞅着楠一的眸光中闪烁着羞赧的认可,便继续说道:“所以,你想要进事业单位会有一些困难!当然,你如果能回到原单位,办理正式的离职手续,拿到一系列的证明,那问题就好办多了!” “哦!”楠一照旧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厌恶倪丽的多此一举。 他如果公开回到马良镇橡胶厂,肯定会被梦锦一家得知的。到那时,岂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如果你很为难,我建议你去一家化工杂志社工作。虽然是合同工,但工作轻松,每个月稳拿工资。另外,我再为你找几个高中学生,你给他们辅导化学功课,额外可以挣到很多钱!”倪丽试探着道,眼瞅着楠一的眸光中蕴着一丝不耐烦。 “我先和蝶纤商量一下吧!”楠一实在不好意思猛然拒绝倪丽的好意,遂压抑住满肚子的火气,赔笑道。 “小冉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上午去找过他!他不是不帮你,实在是因为他无能为力!”倪丽咬牙切齿的道。 楠一没想到小冉会给倪丽打电话,心里顿时羞赧至极,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蝶纤冲了进来,喊道:“就这么定了!多亏你考虑的这么周全!雪中送炭!我们在省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楠一同宿舍的兄弟们也不见得能有闲工夫搭理楠一的事儿!” “你进来干什么?”楠一有些嗔怪蝶纤的莽撞。 “这是我家啊!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不是要找我商量吗?不用商量了!我多炒俩菜,倪丽就在家里吃饭吧!你要是不吃这顿饭,就是瞧不起我和楠一!” “那就这么说定了!”倪丽趁机说道,抿嘴一笑,轻咬了一口玉梨,舌尖之上瞬息便凝聚了甘醇的味道。 楠一去化工杂志社上班了。 蝶纤按照楠一的嘱托,白天在家里自习,晚上去高考补习班里听课。 每晚七点之前,楠一便骑自行车带着蝶纤前往城东的文化宫。补习班设在文化宫的小礼堂里,闹哄哄的,足有几百人。 蝶纤每次来的最早,总是占据着最前排最中央的座位。 楠一送蝶纤到达后,便继续骑车去几个学生的家里,兼职做中学生的家教。待到十点以后,他再次前往文化宫接蝶纤下学。 那天,这已经是阳历十二月初了,刚下过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地上积攒着一层毛絮蓬松的雪垫,大小不一的脚步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 楠一送蝶纤到了文化宫,蝶纤刚往前走了几步,楠一便又喊住了她。 蝶纤回头一瞅,发觉楠一正扶着自行车,立在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前。那只半人高的铁皮桶上围着一圈热腾腾的烤红薯,香气四溢,回味无穷。 楠一和小贩讨价还价了半天,小贩终于让了五分钱。楠一买下了三只硕大的烤红薯,用草纸包着,朝蝶纤笑了笑。 蝶纤摘下手上的那副暗红色的毛线手套,捧住了三只热滚滚的烤红薯,笑道:“正好用它们暖和手!好烫!真香!” “饿了就啃几口!别怕人笑话!肚子饿了可就亏大了!”楠一调皮的笑道,顺势捏了捏蝶纤冻得通红的鼻头。 “你路上小心一点儿!”蝶纤叮咛道,眼瞅着楠一骑上了自行车。 车轮碾压在雪褥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动。一条瘦削的自行车轱辘印迹从蝶纤的身前不住的向凄迷的远方绵延,像是抽象的诗。 蝶纤回转身,蓦然看到身后正站着年过中年却风韵犹存的乔老师。 “蝶纤同学,那人是你的哥哥?”乔老师把那张肥圆的老脸凑近前,露出两只金灿灿的牙,认真的问道。 蝶纤其实很讨厌负责英语补习的乔老师。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一见到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是讨厌他的那两只镶嵌的金牙,恨不得能用钳子夹脆它们。 还有那只令人生厌的明晃晃的黑框眼镜,每次课上,总是情不自禁的朝向她所在的位置,并且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许久。 “那是我……呃……表哥!”蝶纤含含糊糊的道,眼皮也不抬,自顾自的走了。 乔老师拎着一只公文包,裹紧身上的深蓝呢子大衣,小心翼翼的踩在雪褥上。看得出,他是在疼惜脚上的那两只新买的老人头皮鞋。他眼瞅着蝶纤裹在棉袄里却依旧显得窈窕的身影匆匆前行,心里闪烁着不甘。 那晚的补习,前两个小时分别是语文和数学课程,最后一个小时是英语课程。 蝶纤在数学补习结束后,立即换了座位,从第一排的最中央来至了第十排的最中央。她故意做给乔老师看,她不光厌倦英语,并且还厌倦教英语的人! 果然,乔老师在第一排寻觅蝶纤的身影许久最终失败后,神情顿时黯然。 蝶纤抿着嘴偷笑,眼瞅着乔老师的那副失落模样,心里像是报了仇似的畅快。 蝶纤的前排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借着他虎背熊腰的遮掩,蝶纤低俯着身子,从缝隙里抄着黑板上的笔记。 “蝶纤同学!”乔老师突然间喊道,随即四处张望。 蝶纤的心头一惊,见实在躲不过,便只好起身,任由小礼堂里的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刺向她。 “蝶纤同学,请说出这道选择题的答案,并且请说出其中的语法规则!”乔老师微微含笑的道。 蝶纤早已察觉到,他的那两只明晃晃的眼镜片正停在自己的身上。她匆忙说出了答案,并且准确的说出了其中的语法知识,随即便像由弹簧牵拉着似的坐下了。 “很好!”乔老师夸到,嘴角浮出一丝丝令人费解的微笑。 哼!真卑鄙! 蝶纤低声骂道。万想不到,这个姓乔的竟然老奸巨猾,用点名的方式寻觅到了蝶纤所在的位置!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乔老师便把那两团明晃晃的光聚焦到第十排的中间位置。偏偏,前排的那个男孩子有些疲倦了,趴伏在桌板上,脑袋歪斜在一侧。 蝶纤如坐针毡,恨不得能把剩余的时间寸寸斩断。 补习结束了。 蝶纤胡乱的收拾好书本,塞进那只军绿色的书包里,斜跨上,脚下像是踩着风火轮,冲出了混杂着臭鞋味道和消毒水味道的小礼堂。 楠一还没有来到。 蝶纤焦灼的徘徊着,警戒的望着身边行色匆匆的行人。补习的同学们都已三三两两的散尽。乔老师手提公文包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显然,他早已看到了蝶纤,准备迅速走下那十几层台阶。 蝶纤吓得撒腿就跑,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眼瞅着乔老师没有来得及追上来。 楠一骑着自行车迎头而来。 蝶纤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我等了一会儿,身上冻得厉害,就跑了几步!现在,身上热乎多了!” “上来吧!”楠一笑道。 蝶纤坐在了车后,搂抱住楠一的腰,不放心的朝后面张望了几眼。 回到家里,楠一忙着给蝶纤做夜宵。 蝶纤坐在堆积着密密麻麻书籍讲义的写字台前,独自在台灯的灯影里发着呆,冥思苦想着是不是让楠一知道这件事情。 反复思索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暂时不告诉楠一! 过了一天。 那晚又要补习英语。 蝶纤坐在第十排的中间位置,用几块儿麦芽糖收买了前排的那个身材壮硕的男孩子,要他坚持坐直身体,并且保持那个挺拔的姿势。 乔老师一进课堂,便径直向第十排的中间位置寻觅蝶纤的身影。 蝶纤藏在那壮硕男孩子的背后,偷偷的咧着嘴笑。 课程进行到一大半。 “蝶纤同学,请告诉大家这几道填空题的答案!”乔老师故意笑呵呵的道,背着手。 蝶纤的心里一阵厌烦,料想着不如速战速决,便滕的站起身,报出了那几道填空题的答案。 “有一道题目做错了!”乔老师严厉的谴责道,拿着习题集册子,顺着台阶缓步走到第十排旁边的过道里,说道:“你还是没有搞明白将来进行时的定义!” 蝶纤满面愧疚,噘着嘴,余光里满是周围女同学们鄙夷的目光。 “我再讲一遍!要仔细听啊!”乔老师语重心长的道,停在那里不走,悉心的讲起了将来进行时! 蝶纤的心里满是忐忑,姓乔的赖在那里不走,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浑蛋!” 那晚散学。 文化宫小礼堂的台阶之下,楠一正骑跨在自行车上悠哉的吐着烟圈。 蝶纤瞅见他,加急了脚步,从那十几阶楼梯上下来。 “结束了?回家!”楠一有些疲倦的道。 “请问你是蝶纤的表哥吗?”乔老师站在台阶上喊道,随即一招手。 蝶纤气急败坏的敲打着楠一的脊背,催促他快些离开。 可楠一不明原因,等乔老师跑到了身边。 蝶纤一翻白眼,转过脸颊,朝向旁边高耸的电线杆子上的那盏昏黄的灯泡。 乔老师立在昏黄的灯影里,身上像披着一层昏黄的纱,朦胧,暧昧。 “你是蝶纤同学的表哥?”乔老师凝神打量着楠一,眸光中闪烁着迷惘,道:“蝶纤的英语成绩总是位居中等!我向其他老师了解过,她的其它功课成绩也是中等!恕我直言,在学习成绩本来就差强人意的补习班里,这样的成绩距离大学本科的录取分数线还差很多!所以,你要督促蝶纤抓紧时间复习!” 楠一尴尬的笑着,瞅了蝶纤一眼,只见她满脸不屑、甚至鄙夷厌恶的瞪着乔老师。 “谢谢老师!我会抓紧时间帮蝶纤补习功课的!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完全可以辅导她的功课!”楠一道。 “哦?蝶纤,你要珍惜资源,加倍努力啊!”乔老师说毕,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楠一一直沉默,蝶纤也一直沉默。 突然间,蝶纤从后车座上跳了下来,立在空寂的马路边,任由过往的凉风吹乱了头发。 楠一紧急刹车,停在不远处,扭头望着一言不发的蝶纤。 蝶纤蹲下身,捧起一把雪花,随即起身,将雪花从头顶之上抛洒而下。瞬间,她的头发上,眉毛上,棉衣上便沾染了细细碎碎的一层凄迷雪花。 “你疯啦!”楠一吼叫道,扔下自行车,冲到蝶纤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狠命的摇晃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蝶纤紧闭双眸,无言。 楠一愈发的生气上火,再次狠命的摇晃了几下,吼道:“你就不能为我争口气!” “你别逼我说出口!”蝶纤忍不住喊道,一把推开了楠一,退后几步,竟抽抽搭搭的啜泣。 街边高耸的电线杆子上凝聚着冬日的寒凉,路灯泛着黄桃罐头般的橙黄色,光线钻进萧瑟寒凉的空气里后,像是瑟缩了起来。 昏黄朦胧的光影,渐起的柔雪,倒地的自行车,无叶的树,两个人的影儿……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蝶纤突然冲向了楠一,扑在他的怀里,哭道:“姓乔的不怀好意!他总是盯着我看!” 楠一恍然大悟,推开蝶纤,捧住她的脸颊,逼问道:“真的?” 蝶纤狠命的点着头,吸溜着清鼻涕。 “妈的!王八蛋!”楠一咬牙切齿的骂道,准备冲回去找乔老师算账。 蝶纤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喊叫道:“别去惹事!等我考上大学,气死他!” 楠一大口喘息着,喷出的寒气袅袅升腾。他奋然的踢踹着那只替罪羊似的电线杆子,眼瞅着凄迷的落雪,任凭胸中的火焰蒸腾! “回家吧!我冷!”蝶纤祈求道。 第248章 怒 蝶纤紧闭双眸,无言。 楠一愈发的生气上火,再次狠命的摇晃了几下,吼道:“你就不能为我争口气!” “你别逼我说出口!”蝶纤忍不住喊道,一把推开了楠一,退后几步,竟抽抽搭搭的啜泣。 街边高耸的电线杆子上凝聚着冬日的寒凉,路灯泛着黄桃罐头般的橙黄色,光线钻进萧瑟寒凉的空气里后,像是瑟缩了起来。 昏黄朦胧的光影,渐起的柔雪,倒地的自行车,无叶的树,两个人的影儿……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蝶纤突然冲向了楠一,扑在他的怀里,哭道:“姓乔的不怀好意!他总是盯着我看!” 楠一恍然大悟,推开蝶纤,捧住她的脸颊,逼问道:“真的?” 蝶纤狠命的点着头,吸溜着清鼻涕。 “妈的!王八蛋!”楠一咬牙切齿的骂道,准备冲回去找乔老师算账。 蝶纤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喊叫道:“别去惹事!等我考上大学,气死他!” 楠一大口喘息着,喷出的寒气袅袅升腾。他奋然的踢踹着那只替罪羊似的电线杆子,眼瞅着凄迷的落雪,任凭胸中的火焰蒸腾! “回家吧!我冷!”蝶纤祈求道。 楠一一把搂住了蝶纤,愧疚道:“对不起!” 凄清的冬,静谧的夜,柔细的落雪被风吹的打起了旋儿,在稀疏阡陌的光影里,落在俩人的头发上,咕咕的寒凉,一阵又一阵。 以后的日子,楠一亲自为蝶纤补习英语。 蝶纤不再上乔老师的英语课。 冬至那天。 那年的第二场柔细的落雪宛若赴约似的赶来,落在了那座沧桑老城的每一处角落里。 偏偏停电了。 借着手电筒的昏黄的光,蝶纤和楠一正在厨房里吃着热腾腾的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哎!还有蒜吗?”楠一嚼着饺子,含含糊糊的问道。 蝶纤把手指头送到楠一的嘴边,楠一故意作势一咬,吓得蝶纤急忙缩回了手指。 “吓死我了!”蝶纤笑骂道。 “开玩笑!哈哈!”楠一紧跟着笑道。 “笃笃笃” 这时,竟有人敲门。 “谁呀?”楠一一边嚼着嘴里的饺子,一边摸着黑来至门前。 “请开门!我是乔老师!” 楠一吓了一跳,却又紧跟着怒气冲天,暗自骂道:“找到家里来了?浑蛋!”说毕,猛然推开门,把乔老师推搡到了墙根前。 “干什么?你谁呀?”楠一吼道。 乔老师定了定神,笑道:“蝶纤同学在家吗?” “你找蝶纤干什么?”楠一再次吼道,嘴里的大蒜味儿冲到了乔老师的鼻子里。 “你不是蝶纤的表哥吗?你和蝶纤竟然住在一起?”乔老师狡黠的问道,眼瞅着蝶纤铁青着脸黑塔一样的杵在楠一的身后。 一道耀眼的手电筒光线径直的刺到了乔老师的脸上。 “你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乔老师一边躲闪着手电筒的光,一边严肃的呵斥道。 “你管呢!”蝶纤喊道。 “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乔老师嚷道,作势要冲进屋里。 “去你妈的!王八蛋!”楠一不由分说,上去一拳,打在了乔老师的鼻梁上。 “哐啷”一声,铁门被甩上了。 “蝶纤!陶玉芝要我管教你!”乔老师吼道,捏住了涌出殷红鼻血的鼻子。 片刻后,那扇铁门开了一道缝隙。 蝶纤扑闪着迷惘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乔老师,仿佛从不认识他似的! “你是陶玉芝的女儿!”乔老师问道。 蝶纤微微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是玉芝的女儿!你长得很像玉芝!”乔老师说道。 “你是怎么认识陶玉芝的?”蝶纤愈发激动的问道。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去医院里看望过你!”乔老师回忆道。 “你要干什么?”蝶纤气势汹汹的问道,像是要冲出门,却被楠一拉扯住了。 “我给玉芝打过国际长途电话,把遇见你的事情向她说了!她知道你正在补习高考,摆脱我好生的辅导你!”乔老师说道。 “别再提那个浑蛋女人!她早死啦!我不认识她!你别再骚扰我了!”蝶纤癫狂的喊叫道,随即便甩上了铁门。 乔老师知道蝶纤不会开门了,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心里满是怆然。 蝶纤此时正背靠在铁门上,瞪大双眼,喘息着,呆望着楠一。 她手里捏着的那只手电筒落在了地上,屋里的光线瞬息晦暗,好似回归馄饨的毫无人味儿的原始大荒。 楠一弯腰捡起了手电筒,照着蝶纤脑袋旁边微黄的墙壁,光影里显出一点点的蚊子血,刺眼。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告诉你,陶玉芝早都死啦!我不认识她!”蝶纤反复念叨着,随即便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头重重的撞向了寒凉的铁门。 那晚,蝶纤在楠一的怀里啜泣了整整的一宿儿。 翌日是周六,楠一没有去辅导家教,在家里陪着伤心欲绝的蝶纤。 “你赶快把那些破事儿忘掉!”楠一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是徒劳,遂下命令似的道。 “我昨儿夜里哭够了!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去想陶玉玲干的缺德事儿了!专心复习!哼!她是大学生,我将来也是大学生!我必须要战胜自己!战胜陶玉玲!”蝶纤一鼓作气的道,反倒把楠一吓了一跳。 “你不要再去上姓乔的英语课了!我给你辅导!要是见了那个家伙,你赶快躲远一点儿!”楠一叮咛道。 蝶纤默默的点了点头。 倪丽来了,前来做客。 楠一不好说什么,让她和蝶纤闲谈,自己躲进厨房里准备炒菜做饭。 倪丽却跟着楠一来至厨房里,倚靠在门上,抱着胳膊,笑道:“你别忙活了!我邀请你和蝶纤去我家里!来省城快两个月了,你们还没去过我的家里呢!” “我和蝶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楠一急忙委婉的拒绝道,心里厌烦倪丽来的真不是时候。 “没事的!我的父亲很随和的!”倪丽爽快的笑道,转身对蝶纤笑道:“你们要是不去反倒显得见外了!” 蝶纤正因为昨夜突如其来的事情而感到心绪烦躁,见倪丽如此热情,便应承了下来,想趁此机会外出散一散心。 楠一见蝶纤满不在乎,丝毫没有厌烦的神情,心里也好奇倪丽的居家环境,便也跟着答应了。 三人来至楼下,却见一辆黑色的红旗牌轿车正候着。 司机是个矮胖的年轻人,正倚靠在车头前喷云吐雾,一见三人下来,便扔掉烟头,笑道:“小姐,回去吧?” 倪丽点了点头。 司机主动拉开车门,倪丽却先让着楠一和蝶纤上了车。 汽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来至城西的省府大院里。 汽车在驶入正门的那一刻,两侧的哨兵随即敬礼,司机也鸣笛回应! 蝶纤觉得很好奇,趴伏在车窗上向后张望哨兵挺拔的身影。楠一悄悄的戳了戳她,她会意,羞赧的一笑,随即掩嘴。 这一切,倪丽当然从余光里瞥见,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再次从她的心底冉冉而生。 汽车停在了一桩单独的两层小楼前。 迎着冬阳柔媚的光线,蝶纤看到,二层小楼四周用憨实的大理石垫底,楼身遍体都用规矩的暗红砖块铺就。屋顶,错落有致排布着暗红瓦片,像鱼鳞。小楼的四周栽种着耐寒的植物,木槿,金银花,丁香……在萧瑟的寒冬寒气里彰显着生命的绿。 楠一此时也目瞪口呆,微微的张着嘴,来不及发出感慨,便被倪丽请进了门。 保姆赵阿姨迎上前,先笑问好,随后拿出几双拖鞋,眼神示意楠一和蝶纤换鞋。 楠一和蝶纤换上拖鞋,脚下像是踩着软踏踏的海绵,拘束的随着笑盈盈的倪丽往前走。 偌大的客厅里,陈设虽然透着那个年代的时髦和华贵,可却难掩呆板和肃穆。 楠一和蝶纤并肩坐在沙发之上,眼瞅着赵阿姨一板一眼的倒茶,布置糕点水果。 令人吃惊的是,果盘里竟堆砌着新鲜的荔枝,艳红的壳,翠绿的叶,簇拥的玲珑果,好似依旧沉浸在南国和煦的摇篮里,一帘幽梦。 “这时候还能吃到新鲜荔枝!”楠一惊叹道。 倪丽和赵阿姨对视一眼,随即噗嗤一笑。 “你不看一看这是什么人家!”蝶纤刺道。 倪丽坐在了对面的摇椅上,翘起二郎腿,捏起一只荔枝,剥开,先送到了蝶纤的手里,又剥了一枚送到楠一的手里。 二人尝了尝,只觉得甘甜爽口。 “我从小到大,每年寒冬都能吃到新鲜的荔枝!专门有飞机从南方运来,然后分发给大院里的干部们!”倪丽笑道。 “我倒是想起了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楠一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倪丽却大方的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的大度反而让楠一有些发窘,不由得蜷缩了几下脚趾。 “赵阿姨,饭菜都预备好了吗?”倪丽笑问道。 “都已经妥当了!”赵阿姨笑道,挫着手。 “哦!麻烦您先去厨房里准备吧!我领客人们转一转!”倪丽吩咐道,便请楠一和蝶纤参观这所宅子。 “蝶纤,你在美国的父母肯定也住着这样的大房子!”倪丽故意刺道,随即又迅疾道:“楠一,你万想不到吧?大学时代,我竟然能习惯八人间的集体宿舍,并且比那些乡下来的同学们还能吃苦!” “啊?啊!”楠一只顾着参观,压根没把倪丽的话放在心上。 蝶纤却仿佛被一根暗针刺了一下,并且正好刺在了她头顶的百会穴上,一阵刺痛从上而下滑过血脉,正好穿过那颗敏感的心。 蝶纤真觉得心抽动了一下,不由得扶住了身侧的一棵如蓬头鬼般狰狞的吊兰。 透过那簇肆无忌惮伸展着的叶片的狭隙,倪丽眼瞅着蝶纤的惶然,心里得意的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顾着和楠一说话,把蝶纤冷落在一旁。 此时,楠一已无心再参观下去,眼神里涌现一丝警告,却瞬间被倪丽眸光中的傲然刺了下去。 “我的肚子有些饿了!我昨晚梦见吃席,今早故意没吃饭,特意等着倪丽家的山珍海味!没想到,真的盼来了!”楠一立即调笑道,引得倪丽和蝶纤不约而同的大笑。 蝶纤的那几声大笑故意压过了倪丽的笑。 “好吧!我们下去吃饭吧!”倪丽立即收敛大笑,正色道。 她风一样的从蝶纤的身侧走过,身上清雅香水的冷香暗中袭来。 楠一捏紧蝶纤的手,随着倪丽,缓步顺着盘旋曲折的镂空木楼梯而下。 楠一和蝶纤被倪家司机送回家的时候,已是夜间八点钟。 那天,楠一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倪天远。 倪丽的说法是,她的父亲公务繁忙,归家时总是星光粲然、万籁寂静的子夜。 说这话的时候,倪丽的神情里分明闪烁着澄澈的悲凉。当着楠一和蝶纤的面,她那时第一次由衷的显露出凄然的神色。 楠一突然间觉得倪丽其实有些可怜。大学时代,她便从未提起过她的生身母亲。现在看来,在她表面富足光鲜的青葱岁月里,她的身边只有一位整日苦心孤诣甚至夜不归家的老父陪伴。 蝶纤不明缘由,还一个劲儿的问询楠一。楠一想了想,便把倪丽的情况告之。蝶纤冷笑了几声,没心没肺的样子,算是出尽了心里蕴藏的气闷。 “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她蓦然说道,叹息几声,便拧亮书桌上的那盏别致的小台灯,借着橙黄色的优柔光芒,埋首于厚重的讲义。 “只可惜,你以前看熟的讲义都留在那间宿舍里了!”楠一淡淡的道,凝眸于蝶纤俯伏的背影。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蝶纤大大咧咧的道,回头瞅了一眼还在回味发呆的楠一,心里情知他是为倪丽的不幸而感到悲怆,索性不揭穿他,由他去吧! 第二天晚上,蝶纤上完前两个小时的课后,便匆忙的收拾起书包,做贼似的溜出了小礼堂。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乔老师坚守在礼堂的门前,喊道:“你不想知道你妈妈当年为什么抛下你去了美国?” 第249章 劫 蝶纤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哆嗦,蓦然止步,等着乔老师往下说。 “等上完英语课,我单独和你聊一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楠一陪着你!”乔老师神色凝重的道,随即便走进了礼堂。 蝶纤踌躇片刻,冲出礼堂,朝正在台阶下焦灼等待的楠一挥了挥手。楠一锁好自行车,三步两步的跑了上来。 “姓乔的要跟我说一说我妈当年为什么去美国的事情!你陪我上英语课!”蝶纤尴尬的道。 “姓乔的肯定知道内幕!索性等他上完课!”楠一说毕,便和蝶纤一前一后的进了礼堂。 俩人坐在第十排的正中间,心里都加倍的戒备着。 乔老师像往常一样的讲课,看不出存着什么特别的心思。 蝶纤坚持完那一个小时,等着众人都散尽了,便和楠一起身,上前迎着乔老师。 “现在没人了!我们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的谈一谈了!”乔老师朝着第一排的座位努了怒嘴。 蝶纤和楠一并肩坐着,乔老师坐在了过道对面的座椅上,叹息一声,道:“你父亲是个利益熏心的人,甚至很卑鄙!当年,他从我的身边把你父亲抢走,在正式结婚前便有了你!所以,你母亲是被迫嫁给他的!” 蝶纤听闻此言,喊叫道:“你胡说!” “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乔老师跟着喊道,顿了顿,扶了扶黑框眼镜,道:“你母亲被单位派到美国进修学习!你父亲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去美国淘金!他作为你母亲的家属,也跟着去了美国。他在纽约的赌场里欠了一屁股的债,甚至丧尽天良,把你母亲抵押给了黑赌场的老板!” 蝶纤早已失魂落魄,万想不到自己的生身父亲竟如此的狼心狗肺。她紧握着楠一的手,以便控制住自己晕眩不已的身体。 “你母亲被黑赌场的老板控制了,被迫在纽约的华埠里做苦力!你父亲整日酗酒,动不动便打骂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彻底的对生活绝望了,便放弃了之前一切的追求和信仰,过着混沌的日子,渐渐的麻木不仁!”乔老师悲苦的呢喃道。 “我的婶子和叔父从没有告诉我!”蝶纤啜泣道。 “其实,你母亲每年都从纽约寄钱给你婶子,让她好生的照看你!”乔老师道。 “什么?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婶子一家竟然瞒着我!”蝶纤如同失心疯子似的喊叫着。 “你妈去美国后,一直和我保持联系。每隔一段时间,她便悄悄的给我写信,向我诉说她的不幸和磨难!”乔老师叹息道,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噙着的泪花,继续悲凉的道:“我在见到你之后,便觉得你是她的女儿!后来,我查阅了你的报名登记表,确认了你就是她的女儿!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紧赶着回信,要我仔细的照看你,负责你的高考补习!如果你能考上大学,她就会想方设法的给你邮寄学费!” “原来是这样!我却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你有别的什么邪恶念头!”蝶纤挣扎着应付道,早已是万箭穿心。 “这是你妈现在的地址和电话!”乔老师说着,递给蝶纤一只航空信件的信封。 蝶纤看到信封上写着英文地址。楠一凑在一旁仔细的看,对蝶纤耳语了几句。 蝶纤把信封放进军绿色的书包里,彻底的相信了乔老师的话。接下来,三个人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蝶纤先开口了,说道:“多谢乔老师!不过,我的表哥可以帮忙辅导!乔老师的心意我领了!” “他真的是你的表哥?我看着不像!”乔老师冷笑道。 蝶纤不做声,楠一尴尬的笑着。 “他应该是你的男朋友!对吧?”乔老师试探着问道。 “算是吧!”蝶纤见实在瞒不过,便应付道,躲避了乔老师的那两道伶俐的目光。 “你将来要是考上了大学,他该怎么办?”乔老师问道。 “我准备考研究生,和蝶纤读一所学校!”楠一爽快的说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蝶纤神色凄迷的道,对楠一使了个眼色。 楠一随着蝶纤站起身,对乔老师点了点头,便准备走出那座空寂的小礼堂。 乔老师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楠一和蝶纤的足音在空寂的礼堂里回荡,渐渐渺茫。 “哎!”乔老师此时终于发出了一声凝重的叹息,饱含着对往昔沧桑的极度悲悯和无可奈何。 归家的路上,蝶纤痴痴怔怔的,压根就没感觉到周遭景致的飞逝,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便真正的回到了家里。 她的身体虽然已经回到了家里,可心却好似还留在那间空寂的礼堂里。 她做了一夜的乱梦,梦里,母亲正向她凄然的泣诉着这些年历经的人世风霜和命运多舛。 翌日清晨,她很早就醒来了,回忆着梦中的种种令人撕心裂肺的情境。梳洗完毕,她赤着脚,盘腿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上,一个劲儿的发着呆。 楠一进屋了,买回来热腾腾的牛肉面和几根油条。 他眼瞅着蝶纤的那副痴痴怔怔的模样,心疼不已,准备逗蝶纤开心,便笑道:“你知道吗?我今天买牛肉拉面,递给小伙计钱。结果,他昏了头,把钱退给我,还多找了钱!我本来打算当一次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人家做买卖也不容易,况且一碗拉面也不值几个小钱,所以,我就把钱退回给了他!他如梦初醒,样子很憨!” “万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我!”蝶纤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的感慨道。 “只可恨你婶子欺人太甚!好在,你现在也不靠她生活!”楠一愤慨道。 “所以,我必须考上大学,为自己争一口气!”蝶纤咬牙切齿道。 “我倒是觉得,乔老师是一片好心,无非想着为你补习功课!倒是我们多心了!那天晚上,我竟然还莽撞的打了他!”楠一自责道。 “哼!你没听见他说吗?他和我妈原来好过一阵子,最后却被我那个良心狗肺的爸横刀夺爱了!”蝶纤冷笑道,把玩着手里的一只钢笔,把钢笔帽拔出来又插回去,反反复复。 “所以,他对你的关照完全是出于对你妈的同情!当然,还有他们俩人原先的情分!”楠一和缓的笑道。 “照你的意思,我要听他的话?”蝶纤淡淡的道,蓦然掷下钢笔,眼瞅着那只钢笔在摊开的讲义上滴溜溜的滚动着。 “你为什么不多一个心眼?将来考大学,说不定还能让乔老师帮上忙?”楠一思索道。 “我稀罕用他帮忙?”蝶纤不屑的道,随手翻着那本摊开的讲义,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我倒是想着,你的户口现在还在你婶子家里!将来高考报名,会有很大的麻烦!”楠一忧心忡忡的道。 蝶纤停下了翻阅讲义,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我竟然没有想到这里!看来,我是要提前做好准备!”说到这里,噗嗤一笑,道:“我要是将来偷不出郝家的户口本,那可怎么办呢?” “所以,你现在不妨和乔老师建立师生之间的友谊!”楠一说到这里,蓦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即说道:“哎?你知道吗?上个月,我在礼堂门口等你放学,正好看见乔老师和一个女老师说话。那个打扮的像是怨妇一样的女老师请乔老师帮忙,乔老师答应她回去教育部门想办法。他口口声声的说,他和教育部门的主管领导是同学!” 蝶纤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问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必须要和他建立师生之间的友谊了?” 楠一点了点头。 “不过,他要是单独给我补习,你必须在旁边守着!”蝶纤倔强的道,攥起拳头,狠命的砸了一下讲义,喊道:“算是便宜了那个老小子!” “有那么严重吗?”楠一呵呵的笑道,心里其实也不放心乔老师单独给蝶纤补习。他的心里早都想到要亲自陪同蝶纤补习,只不过,他让蝶纤亲自说出了口。 蝶纤一旦下定决心,任由九头牛也拉扯不回来。 在每晚的补习结束后,乔老师都单独为蝶纤辅导。当然,辅导的地点还是再文化宫的小礼堂。当然,楠一一刻不离的守着蝶纤。 其实,蝶纤和楠一有些多虑了。乔老师压根就没在俩人跟前提起过他自己的情况,只是全力以赴的尽到了师长的责任而已。 这样一来,蝶纤反而觉得自己之前的某些沸腾的想法实在荒诞。 那年冬天,每一天都似乎过的异常的绵长。 过元旦的那几天,蝶纤放假了。楠一所在的杂志社也照常放假。 蝶纤提议和楠一出去转一转。她和楠一自从来到省城,还没有认真的出去转一转。 俩人去了郊外的毗卢寺。 倒不是为了烧香敬佛,而是听闻那里的山野景致异常秀美。即便到了冬天,那里遍山的松柏郁郁葱葱,曲径通幽,山泉悠然,再时不时的萦绕古寺的沧桑钟韵,别有一番韵味,令人顿时打消烦闷忧愁,恨不得能从此隐居山林,与日月星辰为伴,仿效庄子,逍遥游于后半世。 在山巅的一处冥顽的巨石旁,蝶纤倚靠在楠一的怀里,眺望着远处群山的连绵。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曾经和郝家的人去爬榔头山。文泉背着他儿子,背了一路!我却要搀扶着婶子,还要替她背着水壶。那时候,我累的气喘吁吁,可就是没人问候我一句!等到我爬上山顶,我发现,我的脖子都被水壶的绷带勒红了!”蝶纤说道。 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诉说着,隔着十几年的岁月荏苒,诉说的却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楠一的心一酸,生怕自己的劝慰会更加让蝶纤触景伤情,便笑道:“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爬过山!我和家属院的几个小子偷着去爬蛤蟆山!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上,大家都争先恐后的爬到树上摘杏!结果,一个胖子不小心把摘的杏子都掉到了树底下。等他好不容易从树上下来,我早把杏抢走了!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因为,我都已经咽到了肚子里!” “哈哈!”蝶纤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笑的前仰后合。 楠一眼瞅着蝶纤此时开心的样子,心里放松了许多。 正要再说些助兴的话,却蓦然听闻身后传来了狞笑声。 俩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体壮硕、脸色黝黑的斜眼大汉正持刀逼近。 楠一打量着那人,觉得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蝶纤却不管不顾的冲上前,骂道:“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抢劫啊!” 楠一顿时觉得事情不妙,正准备拉回蝶纤,却见那大汉早已把蝶纤的脖子搂住。 眼瞅着那只凝聚着寒霜的刀距离蝶纤的脖颈不到两寸,楠一情急之下举手投降,凄厉的喊叫道:“你放了她!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先把钱掏出来!扔到地上!”劫匪阴森森的道。 楠一只好掏出钱包,扔到了劫匪的脚底下。 劫匪的眼睛一亮,眉飞色舞,准备捡起那只钱包。蝶纤趁着他一分神的功夫,在劫匪握刀的手背上狠咬一口,疼的劫匪惨叫一声,随即便一个趔趄蹲坐在泥地之上。 楠一大吼一声,从地上捡起碎石块儿,胡乱的掷向劫匪。劫匪却在原地滚动几圈,随即敏捷的翻身而起,抓起落在地上的明晃晃的匕首,面孔扭曲,一路怪叫,凶神恶煞般的刺向楠一。 楠一奋勇上前,一把握紧劫匪持刀的手腕,使出全身的气力,与劫匪扭打在一起。 劫匪毕竟老练,脚下一绊,楠一拉扯着他一同倒地,在泥地之上翻滚。 蝶纤骇的凄厉惨叫,欲待上前,却又怕伤了楠一,情急之下,不由得大声狂喊呼救。 山颠之上,蝶纤的呼号在群山密林之中回荡不熄。楠一和劫匪竟翻滚到了悬崖边际,劫匪大喝一声,使出浑身蛮力,立起身,将气力即将用尽的楠一压倒在身下。 第250章 神秘 “啊!”蝶纤不由得凄惨大叫,声音震彻山谷,引得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扑腾着羽翼怪叫盘旋。 起风了,夹着呜咽的怪调子,萦绕在浑身颤抖、即将绝望的蝶纤的身边。 那股阴冷的怪风却让蝶纤瞬间清醒。她踉跄着跑到劫匪身后,大喝一声匍匐在地,随即便用两只颤抖的柔细的手抓扯住劫匪的脚踝,将指甲戳进了皮肉里。 劫匪早已丧心病狂,挣脱双脚,狠命的剁着蝶纤的脊背。 楠一的双脚还被劫匪铁钳似的手束缚,他匍匐在地,双手拼命的抓扯着哀哀的枯草,企图挣脱劫匪的束缚,可却一切徒劳。他的目光望出去,只见悬崖深不见底,有凄迷的雨雾渐拢,悄然将令人瞬间胆战心惊的无底深渊遮掩。 蝶纤眼瞅着楠一的挣扎,楠一眼瞅着蝶纤的绝望,那一刹,仿佛把这辈子所有的痛彻都经历了。 “啊!” 劫匪惨叫一声,随即仰躺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晕厥过去。 楠一和蝶纤模糊看到,一个小伙子正狠命的踢踹着劫匪的身体。 那人竟是张学云! 半个月后,楠一和蝶纤回到了家里。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乔老师和倪丽轮流前往医院伺候受伤的楠一和蝶纤。而学云却一刻不离的守在病房里。 劫匪已受到应有的惩罚。 学云曾告诉楠一和蝶纤,他趁着元旦放假,去省城的新华书店里买参考书。在长途汽车站,临上车前,他在一处混沌摊子上吃早饭,听闻到身侧的几个老妇的闲谈。她们都说毗卢寺很灵,有求必应。 学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遂退了车票,倒了三趟车来至毗卢寺,在神佛前虔诚的烧香许愿,但愿神灵能保佑他今年金榜题名。 礼佛后,他便信步闲逛。来至山巅,却恰好碰见劫匪正和楠一搏斗,遂奋不顾身的冲上前,用石块将劫匪打晕,拯救了楠一和蝶纤。 蝶纤的心里还在怨恨学云当初诱骗过她,可眼瞅着学云连日不知疲倦的守候在病榻前,忙前跑后,便又开始感念起他。 学云眼瞅着蝶纤已经康复了,便趁着病房里没人,把他当初受蝶纤婶子和厂长的威胁,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将蝶纤诱骗到他的宿舍,令早已藏在床底下的文泉得逞了绑架蝶纤的阴谋。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学云是带着极度的忏悔和无奈诉说的。蝶纤没有吭声,眼瞅着蝶纤可怜,心里拿定了主意。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把学云对不起她的事情向楠一说明。楠一知道,梦锦和叔父绑架了蝶纤。可他却并不知道学云也参与过这个荒诞的阴谋。 蝶纤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的烂在肚子里。谁让学云救过她和楠一的命呢! 楠一对学云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报答,正准备酬谢,却见学云竟然不辞而别了。 楠一实在过意不去,可也不好亲自赶回马良镇的橡胶厂,只好去新华书店里买了一大麻袋的参考书,寄给了学云,并叮咛他抓紧时间复习功课。 蝶纤暗地里给学云寄去了钱,谁知,学云竟然又原封不动的把钱退了回来。 蝶纤从邮局里拿着退款单出来的时候,心里说道,这小子还真有骨气! 蝶纤又恢复了夜间补习。楠一还需要在家里修养一段时日,便把蝶纤交给了乔老师。 乔老师对蝶纤和楠一的离奇遭遇深感后怕,总是唠叨抱怨的话,责怪蝶纤不应该任着性子去荒郊野外看野眼。 倪丽每天下班后,都雷打不动的来看望楠一。 那些时候,蝶纤被乔老师接去补习了,压根就不在家里。 楠一眼瞅着倪丽在家里忙东忙西的伺候他,甚至亲自为他吃饭。他的心里充满了极度的尴尬,却也实在不好冷落倪丽如火似的热情。 那晚,倪丽还没有离开,蝶纤竟提前回来了。 乔老师送蝶纤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和一辆运大白菜的平板车相撞,蝶纤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跌落。乔老师和小商贩大吵一架,蝶纤也参与吵架。小商贩骂了几句脏话,随即便扬长而去。乔老师气的面色发青,可也无可奈何。蝶纤安慰了乔老师几句,自己的心里也跟着怒火冲天的。 蝶纤回到家里,本想着和楠一倾诉刚才的事端,却眼瞅着倪丽正给楠一喂饭,不由得呆怔了。 “你回来了?倪丽来看我了!我的手受伤了,只好请她帮忙!”楠一首先解释道,可他的语气却有些颤抖,目光也有些畏缩。 “你在这里?”蝶纤冷冷的问道,奋然上前,夺过倪丽手中的饭碗,哐啷一声放到床头柜上。 “我该走了!”倪丽尴尬的笑道,起身准备离去。 “你站住!我和楠一都真心实意的感激你的帮助。可是,这是我家!我是这家里的女主人!”蝶纤不管不顾的喊道。 “可你和楠一毕竟没有正式登记结婚!”倪丽也不管不顾的喊道。 “可楠一爱的人是我!你不要当电灯泡了!”蝶纤一字一顿的道。 倪丽顿时觉得羞愤至极,冲出门外,呜呜咽咽的跑下楼。 楠一耷拉着脑袋,等待着蝶纤的雷霆大怒。 蝶纤懊恼的坐在写字台前,觉得胸中烦闷至极,不由得问道:“她是不是每晚上都来!” 楠一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蝶纤迫切的问道。 “她不过是来家里做客!也没有别的事情!”楠一尴尬的笑道。 “你还想有什么事情!”蝶纤反问道,一头扎进了厨房,稀里哗啦的刷起了碗碟。 楠一叹息一声,无奈之中,只好把被子蒙在了头顶,任由眼前一片晦暗。 又过了半个月,已是年关。 那天傍晚,楠一从杂志社里出来,站在那座四层高的灰楼前发了一会儿呆。他觉得,他应该给倪丽道个歉。踌躇片刻,他便转身回到了门厅里,借用了门房的电话。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不怕蝶纤知道?”倪丽冷笑道。 “我用单位的电话打的!”楠一尴尬的笑道,踌躇片刻,等待着倪丽的回答,可话筒里却一直发出电流的嘶啦声,他只好鼓起勇气笑道:“我给你道歉!” “没什么!我不介意!相反,我却觉得你有些可怜。因为,我觉得,蝶纤配不上你!”倪丽带着哭腔道。 “请你不要这么说!”楠一有些生气的道,声音不免抬高了几分,却又立即恢复和缓的语气,笑道:“你吃醋了!” “为你吃醋还不好吗?”倪丽说道,停顿了许久,竟然啜泣道:“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倪丽,我和你实在不合适!自从大学时代,我就觉得高攀不上你!真的!”楠一结结巴巴的道,实在觉得电话里的啜泣声太过凄凉。 “楠一,你告诉我,我真的令你那么讨厌吗?”倪丽不依不饶的道。 “你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只是,我和你实在不合适!”楠一匆匆道,后悔不该给倪丽打这通电话。 “我觉得,你还是认真的想一想吧。你和蝶纤相处这些时日,也许会慢慢的发现她的各种不好的毛病!”倪丽愤然说毕,便抢先压断了电话。 楠一握着电话听筒,呆望着门房玻璃窗上贴着的那只红灿灿的窗花,心有不甘的放下了电话。门房的大爷从窗户底下的圆洞里接过电话机,有意味深长的瞅了楠一一眼,心里一阵冷笑。 他其实早已得知倪丽为楠一介绍工作的事情。不光是他,杂志社里的人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当然有人猜测,楠一和倪丽是一对情侣。 可门房的大爷万没想到,这个傻小子竟然对官小姐倪丽没有好感,岂不是活生生的傻子? 楠一早已溜出大门,独自在寒凉的街头行走。 那天晚上很冷,令人缩肩弓背。楠一却不觉得阴冷,心中蓄积的愤然如炽热的烈火般升腾袅袅。他怨恨倪丽的不可理喻,却又没有办法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回心转意。尽管他感念倪丽对他的悉心帮助,可是,他却无法容忍倪丽对他和蝶纤相爱的嘲讽和贬低。 他决定,应该找倪丽好好的谈一谈。 蝶纤对那天晚上的暴怒表示愧疚。她含沙射影的提起了那晚上的情境,希望能得到楠一的宽谅。可楠一却总是蓦然打断她的话头。蝶纤知道,楠一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晚的种种情境。为此,她只好作罢,装着遗忘。况且,她正为最近的高考报名事宜而犯愁。 蝶纤把情况告诉了乔老师。乔老师竟然说道,他要陪着蝶纤回马良古镇,亲自面见梦锦,把蝶纤母亲的意思完整的转达,说服郝家交出蝶纤的户口本。 那几日,楠一的杂志社偏巧要准备迎接上级领导的年前检查,楠一实在脱不开身,只好把蝶纤交给了乔老师。 相处这些时日,楠一对乔老师早已放心。但是,他对乔老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向郝家透露蝶纤的住处。 乔老师和蝶纤坐长途汽车回到了马良古镇。 楠一在杂志社里忙碌了一整天,待到晚上七点多,他刚走出杂志社的那座四层灰楼,便瞅见蝶纤像是一尊女神似的立在台阶底下。 那晚,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长款大衣,显得亭亭玉立。还是旧日的习惯,她的手里总喜欢拎着一只洋气的小提包。 “你怎么来了?”楠一惊叹道,不由得回头望了望,随即便疾步而下,来至面色如霜的倪丽面前。 “领导要来检查工作了吗?”倪丽故意问道。 楠一“嗯”了一声,等着倪丽往下说。 “我知道,蝶纤回马良古镇了!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一坐!”倪丽命令道,倔强的眸光坚毅。 “你怎么知道的?”楠一愈发诧异的问道。 “哼!我看见她和乔老师从楼里出来,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倪丽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 楠一目瞪口呆,问道:“你监视她?” 倪丽的眸光依旧冷峻,斩钉截铁的道:“实话告诉你!我经常独自一人在那座楼前徘徊!当然,我藏在僻静的地方,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孤孤单单的我!” “什么?”楠一问道,万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的走火入魔。 “我独自在寂寥的深夜守着宅子!那种孤清和落寞,让我怎么能耐的住?”倪丽感伤到,不由得近前一步,扑到了楠一的暖怀里。 楠一被倪丽疯狂的却又合理的举动所蛊惑,中了定身法似的,半晌蓦然惊醒,推开了倪丽,迅疾的朝马路上走去。 他走的飞快,像是要借着疾驰的脚步踩碎心里的恐惧。 倪丽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不停的喊着楠一。而楠一却好似置若罔闻,只顾着飞快的奔走。 “你站住!”倪丽忍不住喊叫道,停在了原地。 楠一戛然止步,停顿几秒,慢慢的回转身,脸上显出无可奈何的祈求,喊道:“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倪丽冲到楠一身边,顺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咬牙切齿的喊道:“我最见不得你的这幅没出息的样子!” 楠一的鼻子里流淌着酸涩,颓然的坐在马路的边沿上。他的身后是一堵灰色的砖墙。整齐划一的砖缝好似排列组合成了一座硕大的迷宫。砖墙的旁边矗立着一只电线杆,灯泡坏了,时而闪烁,时而熄灭。伴着那间歇闪烁的昏黄的光影,楠一脸颊之上逐渐延伸的两行热泪也时而明澈,时而晦暗。 倪丽用双手捧起了楠一悲怆的脸颊,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争一口气呢!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讨我的欢心!” “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王楠一!我爱的人蝶纤!”楠一吼叫道。 倪丽并没有松开那双散着暗香的纤手,照旧捧着楠一的那张清俊却又饱含悲怆的脸颊。她冷峻的眸光像是凝固了,就那么纹丝不动的一直盯着他的泪眼。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楠一呢喃道。 “我 第251章 争执 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在寒凉的冬夜里,寂寂之中,任由街灯昏黄的如浮尘般的光艳时而明澈,时而晦暗。 他身后的那堵布满迷宫方格的灰墙却始终沉寂不语,仿佛早已在人世的风雨变迁之中老去,留存的只不过便是一份昔日的怀旧。 此时,蝶纤正桀骜不驯的靠在木门上,抱着胳膊,眼瞅着婶子和叔父的脸色渐变晦暗。 “这完全是蝶纤亲妈的意思!”乔老师一边和缓的笑道,一边把一大沓信纸送到了梦寒的面前。 梦寒瞅了一眼,并没有拿起信纸,而是缓缓起身,凶神恶煞的冲到蝶纤的身前,一把托住蝶纤的下巴,逐渐用力,阴冷的说道:“你跑去了哪里?丢人现眼!” “你管不着!”蝶纤一把打开了梦寒的手,咬牙切齿的道。 “你在我们郝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竟然忘恩负义、一走了之!真是谬种!”梦寒紧握拳头,低沉着阴冷的声音道。 “哼!我妈寄给你的那些钱,等于缴了我在郝家的伙食费!我们两不相欠!”蝶纤幽幽道,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凌厉的目光让梦寒瞬息变得偃旗息鼓。 “蝶纤的母亲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乔老师此时插嘴道。 “上次,你绑架了我,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蝶纤紧跟着呛道。 “你准备怎么办吧?”文泉喊道,随即一拍桌子,发出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响。 “把户口本借给我!我要报名考大学!”蝶纤爽快的说道。 “不行!”梦寒颤声喊道,眼瞅着蝶纤冲到身前,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到派出所告你绑架并且非法拘禁我!”蝶纤吼道。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文泉跟着吼叫道,像是失心疯子似的冲到蝶纤的身前,一把捏住她的衣领。 蝶纤狠命的跺了叔父一脚,正好踩在他曾受过冻伤的脚背之上。文泉疼的龇牙咧嘴,随即蹲伏下身,喘息阵阵。 “你这个王八蛋!敢打我爸!啊……”雪云呐喊一声,一脚踹开房门,挥舞着手里的菜刀,野张飞似的冲到蝶纤身前,却被义愤填膺的乔老师一把捏住胳膊,硬是夺下了那把沾着猪肉油腻的菜刀。 “雪云!这里没有你的事儿!”梦寒吼道,随即疾步奔上前,推搡着骂骂咧咧的雪云,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出去!” “你们要是不把户口本交给我,我就到派出所举报郝雪云!”蝶纤一字一顿的喊道。 屋里瞬间变得沉寂。 梦寒把学云搂抱在怀里,嘴角颤抖不休,连带着下巴也跟着颤抖不休,结结巴巴的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去报案,我就和你拼命!” 学云毕竟年轻气盛,嚎叫着,企图挣脱,却被梦寒下死劲儿的拖住了。 “把户口本给我!”蝶纤凄厉的喊道。 “把户口本给她!从此以后和这个孽障一刀两断!”文泉吼道。 “等蝶纤考上了大学,户口就从你们这里迁出去了!”乔老师趁机说道,随即便打开公文包,拿出钢笔纸张印泥。 他飞速的写好借条,给蝶纤递了个眼色。蝶纤用钢笔签了名字,并且按了鲜红的手印。 乔老师拿起那张借条,来至文泉身前,冷笑道:“签字吧!” 文泉一愣,眼瞅着还在咆哮不已的学云,便咽下愤慨,签了字并按了手印。 “我们用完后,马上送回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乔老师说道。 文泉挣扎着起身,面颊微微抽动,走进里屋,拿出了那只鲜红的户口本。乔老师接过户口本,仔细的看了看,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公文包,对蝶纤丢了个眼色。 蝶纤强压着胸中的盛气,倔强的往屋外走。 “哼!我们就等着听蝶纤考上大学的好消息!要是再考不上,你就去死吧!”梦寒冷不丁的喊道,随即便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冷笑。 蝶纤蓦然转身,立在原地,指着正拼命挣扎并不住谩骂的学云,学着梦寒的嘲讽口气,道:“学云要是考上大学,你们郝家真的是行善积德了!”说毕,也发出一阵凄厉的狞笑,头也不回的疾步而走。 “打扰了!告辞!”乔老师简短的说毕,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浑蛋!白痴!贱货!婊子!王八蛋!去死!” 学云的那声咆哮伴着梦寒的嚎啕,在蝶纤的耳际回荡。 她用一声高过一声的嘲笑回应了郝家对她真心实意的谩骂和诅咒。 回到省城,蝶纤先和乔老师去招办报名填表。 乔老师在省招办里有熟人,很顺利的办妥了一切手续。 出门后,乔老师便对蝶纤说道:“你就放心回去吧!等着拿准考证吧!我会再去一趟马良镇,把户口亲自送还给郝家的!” “那太麻烦乔老师了,为了我的事情,你也受尽了郝家三口的气!”蝶纤感伤道,眼瞅着乔老师倦怠的眸光里闪烁着屈辱,愈发觉得万箭穿心。 “你的母亲这下应该放心了!等到你真正的考上大学,她就彻底的安心了!你可要为她争口气啊!”乔老师有些哽咽道。 蝶纤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似要哭出来。 回到家里,楠一正在伏案写作,一眼看见蝶纤,不由得迅疾起身,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蝶纤却故意灵巧的从楠一张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回转身,笑道:“想我了吧?” “你的事情办妥了?郝家同意借给你户口本吗?”楠一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是没看见郝家三口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能吃了我!”蝶纤回味道,丝丝感伤再次涌上心头,却被她瞬息打消了。 “你没吃亏吧!我一直很担心!”楠一关起道。 “没有!大闹了一场,赔了些喊叫和谩骂而已!没什么!乔老师已经给我报上名了!”蝶纤得意洋洋的笑道,眯缝着眼睛,一甩头发,两只俏皮的羊角辫左右摇晃。 “那户口本在哪里?”楠一问道。 “乔老师要亲自给郝家送回去!”蝶纤道。 “那将来你上学迁户口怎么办呢?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楠一不由得担忧道。 “乔老师说了!到时候,他给在省公安部门的老同学打电话,要马良镇派出所的民警直接给我办理户口迁出手续!”蝶纤迅疾回答道,生怕楠一担忧。 楠一长舒了一口气,却眼瞅着蝶纤愁眉苦脸的坐在木椅上,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 “怎么了?”楠一迷惑的问道。 “哎!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这次模拟考试,我名列班级倒数!”蝶纤呢喃道,眼瞅着楠一目瞪口呆,便立即朗声笑道:“我骗你呢!这次模拟考,我名列全班第三名!乔老师说,我和第一名就差了八分!乔老师还说了,我这个成绩完全能考上大学!” 楠一夸张的张开双臂。蝶纤迅疾起身,一下子便扑到了他的怀抱里。 楠一竟然有些泪湿,不住的摩挲着蝶纤的脊背。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 蝶纤的补习班听课了,要过了正月十五才正式开课。 楠一的杂志社也放假了,正好在家里督促蝶纤的复习。 那天,蝶纤学习累了,索性建议去采买年货。 俩人出门了,坐着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来至农贸市场,又来至百货大楼,买了鸡鸭鱼肉。 蝶纤要楠一先坐车回去,她准备去买些杂拌糖。可卖杂拌糖的柜台前排了很长的对,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买的上。 蝶纤决定先把鸡鸭鱼肉送回家,然后再来接蝶纤。 一个钟头后,当楠一再次准备走进百货大楼的时候,却眼瞅着蝶纤鬼鬼祟祟的拎着布袋子,从商店的侧门溜出去了。 楠一好奇,决定悄悄的跟着蝶纤。出乎他的意料,蝶纤竟然闪身进了附近的人民医院,并且挂了妇产科的号。 蝶纤尾随着蝶纤来至妇科诊室,隔着那半截印着红十字的白布帘子,听到蝶纤正要大夫为她开一些避孕药。 楠一一拍脑袋瓜,恍然大悟。他不过和蝶纤只亲密过一次,就是俩人从马良镇逃出来的那天晚上,在小站附近的旅社里。并且,那一次,他是用了保护措施的,不至于让蝶纤怀孕。 楠一生怕蝶纤难堪,便溜出了医院,提前回到了家里。 他在书桌上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本介绍婚育知识的小册子。发觉,避孕那一章的相关知识内容已经被红笔加了下划线。 楠一把书放回原处,咧嘴笑了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蝶纤回来了,把杂拌糖倒进了糖盒里,并且还剥开了一枚,送到了楠一的嘴里。 楠一却一把搂住蝶纤,把嘴里的那只糖送到了她的嘴里。 蝶纤绯红了脸,舌尖上甜丝丝的。 正闹腾着,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楠一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年轻的男警察,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你是王楠一吗?”其中一警察厉声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见梦寒神出鬼没的从警察身后冒了出来。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好好的管一管!两个年轻男女没有进行过结婚登记,竟然私自住在了一起!这成何体统!”梦寒冷笑道。 蝶纤早已跑了过来,眼瞅着梦寒的那副不可一世、狐假虎威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抢先说道:“我和楠一是恋人!哪条法律写着不准我和楠一谈恋爱!” “你们非法同居!真无耻!”梦寒喊叫起来,声音离奇的大,似乎要让整个楼道里的住户都耳闻。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另一警察命令道。 楠一和蝶纤互看了几眼,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只好回屋穿好大衣,随着警察们下了楼。 俩人上了警车,眼瞅着梦寒也上来了。蝶纤恨不能把梦寒推下去,可在警察们的面前,她却只能压抑心中的委屈和怒火。 来至警察局,楠一和蝶纤被分别录了口供。 “你们这是在搞破鞋,耍流氓!并且还敢住到军区大院里!成何体统!”负责办案的民警吼道,随即一拍桌子。 “警察同志,我们家的蝶纤完全是被这个浑蛋蒙骗的!”梦寒说道。 “你作为蝶纤的监护人,怎么能让孩子落入流氓的手里呢!”民警嗔怪道。 “都怪我们粗心大意!从今以后,我们会严加管教蝶纤的!”梦寒苦笑道,看了一眼正气的浑身乱颤的蝶纤。 “你把她领回去吧!我们会严厉处罚王楠一的!我们会立即通知他的父母的!”民警干脆利索的道。 “太谢谢民警了!”梦寒点头哈腰的说毕,便走向蝶纤,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喊叫道:“你这个不长出息的东西!走!回家!” 蝶纤刚想发作,却灵机一动,佯装着顺从,耷拉着脑袋,随着梦寒走出了公安局。 来至大街上,蝶纤停住脚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的!” 梦寒冷笑了几声,把那条花格子围巾解下来,包在了头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幽幽道:“姓乔的送回来户口本,我让学云的堂哥悄悄的跟着他,一路来至省城,又跟着他去了军区大院!就这么简单!姓乔的自以为聪明,可却偏偏忽略了我们的智商和手段!” “你真卑鄙!”蝶纤骂道,唾沫星子飞溅而出。 梦寒后退半步,昂起头,挑起眉梢,故意叹息一声,笑道:“王楠一会很快被送进监狱的!警察局局长是你叔父父亲的老战友的儿子!” “你混蛋!”蝶纤破口大骂道。 “你要是肯回心转意,随着我回去。我可以原谅你的一切错误!你走了以后,杂货铺子没人看管。雇来的那个乡下人是个呆瓜!”梦寒眉飞色舞的笑道,故意用手指弹了弹蝶纤衣领上沾着的一层白灰,继续笑道:“你还他妈的做梦考大学?我劝你彻底的死心吧!我们郝家辛辛苦苦的养活你这些年,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蝶纤倔强的道。 第252章 出事 “你不是人,是魔鬼!”蝶纤横眉冷对,足足的瞅着梦寒数分钟,终于凄厉的咆哮道,随即踉跄后退几步,再次呐喊几声,“啊……啊……啊……!” 寒凉的夜里,冷风呼啸而过,吹散了蝶纤的头发。 她瑟缩起单薄的身体,任由泪水和鼻涕将原本俊俏的脸颊搞的肮脏。 她的思维早已被寒凉冻得凝固。 沿着萧瑟的老街走行许久,她终于停了下来,瘫软的坐在路边。 她的身后是一处混沌摊位。那刚出锅的混沌正发着热腾腾的气,径直的扑到了她僵硬的脸颊之上。 待最后一名食客走后,混沌摊位便彻底的变得冷清和寂寥。 摊主独自坐在昏黄的灯泡底下抽烟,烟圈袅袅。 蝶纤冻结的思维已经被馄饨的热气熏蒸的渐变柔和。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个小站前的馄饨摊位。那时,她和楠一狼吞虎咽的吃着馄饨,吸溜吸溜的…… 她不由得回眸望着那早已清冷的馄饨摊位,再次泪眼婆娑。 “我必须要把楠一救出来!” 她来到倪丽家门口时,倪丽正要出门。 “你怎么来了?” “楠一出事了!” 那晚,楠一从警察局里出来时,早已知道倪丽正在外面等着。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太过分了!警察局的局长向你正式道歉了吗?”倪丽逼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 “真是岂有此理!”倪丽依旧觉得不解恨。 “多亏了倪丽!”蝶纤感慨道,默默的瞅着倪丽的满面怒火。 “真想不到,你的那个婶子竟如此的卑鄙无耻!”倪丽不依不饶的道。 “我没事!算了!”楠一苦笑道。 他知道,蝶纤去求倪丽的时候,肯定是被逼迫到了绝路之上,万般无奈! “你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倪丽宽慰道,随即便扭头而去。 “请等一下!”蝶纤喊叫道。 倪丽停在那辆黑色的红旗牌轿车前,眼瞅着蝶纤泪眼婆娑。 “真对不起!上次的事情,请你不要放在心里!”蝶纤真心实意的说道。 “你记住,我恳求我的爸爸为楠一洗脱冤屈,不是为你洗脱冤屈。”倪丽冷笑道,随即便上车离去。 “多亏了倪丽!”楠一反复念叨了几句,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们回家吧!”蝶纤呢喃道,不由得搀扶起了楠一的胳膊。 “我的爸妈肯定要来了!警察已经联系了他们!他们已经知道了!”楠一无奈的道。 蝶纤的心里顿时茫然失措,不知楠一父母的到来会不会带来那年的第三场雪。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蝶纤!你干什么呢?还磨叽什么!”玉玲嗔怪道,对忙的团团转的蝶纤指手画脚道。 “妈,稍等一下!我帮爸倒上酒!”蝶纤嚷嚷道。 “你说什么?谁准许你叫爸和妈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叫叔叔和阿姨!”玉玲喊道,撂下了手里的筷子。 “哦!对不起!”蝶纤委屈的道。 “你快去帮着包饺子去吧!”文勇催促道,一把夺过了蝶纤手里的那只墨绿色的香槟酒瓶子。 “哦!”蝶纤来不及擦额头上沁出的汗,便风风火火的跑到玉玲的身边,继续帮她包着饺子。 “咋了?”楠一一进门就嚷道。 他刚在楼下放了一千响的大地红,在楼道里就听见了母亲那高亢的大嗓门。 “没事!那挂鞭炮听起来不是特别的响!谁买的?”玉玲明知道是蝶纤买的,却故意问道。 “怎么不响!我一直捂着耳朵!”楠一笑道,眼瞅着母亲的脸颊之上的阴霾渐重。 “跟你说过多少遍,肉馅一定要剁的细一些!你瞧一瞧!”玉玲扒拉着盆里的肉馅子,不耐烦的嚷道。 “时间有些紧张!从百货大楼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蝶纤笑着解释道。 “你总是有理由!过年的东西就应该提前买完!没见过你这样粗心大意的!”玉玲摔打着筷子,愈发来劲了。 “妈!你干什么你!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楠一觉得母亲实在是太过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王楠一!我是你妈,是你们的长辈,我难道还不能说句话了!”玉玲咆哮起来,扔掉手里的筷子,奔到客厅里,一把夺过了文勇手里握着的那只墨绿色的香槟酒瓶子,喊道:“喝!家里都乱套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怎么乱套了?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我挺喜欢蝶纤的!”文勇也跟着喊道。 “蝶纤害得楠一进了公安局!”玉玲撇着哭腔嚷道。 “不是没事了吗!”文勇着急上火道,心里觉得玉玲实在是没事找事。 “妈!早都没事了!人这辈子,哪有不去公安局的?将来你抱上孙子,我是不是还得去公安局报户口!”楠一搓着手,嬉笑道。 玉玲听闻,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愈发觉得万箭穿心,道:“谁同意你娶这个女人了?” “妈!你看你!大过年的!”楠一压住火气劝慰道。 “我不喜欢这个什么蝶纤!因为她,你承担了多少事!在橡胶厂好好的工程师助理的工作没了,跑到破杂志社里当编辑!”玉玲嘲讽道,眼瞅着儿子正拉着蝶纤的手嘟囔着什么,不由得愈发的火上浇油,喊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楠一不耐烦的道。 “蝶纤!你要是真的为楠一好,你就要为他的前程考虑!你这么胡闹下去,简直是在作孽!”玉玲道。 蝶纤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行啦!大过年的!”文勇劝慰道,觉得玉玲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当初要是不勾引蝶纤的姑,哪有今天这些离经叛道、乌七八糟的破烂事儿!都是你造的孽!”玉玲愤然说道,把手里紧握着的墨绿色香槟酒瓶子放到嘴边,咕咚咕咚的灌了一阵。 文勇耷拉着脑袋,眼睛红通通的。 玉玲放下酒瓶子,招呼着楠一,喊道:“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毕,便抢先走进了卧室。 待楠一也跟着走进了卧室,玉玲随即掩上屋门,语重心长的道:“你和倪丽是什么关系?” “大学同学啊!”楠一道。 “你看一看你!放着那么标志端庄的姑娘不要,非要看上什么蝶纤!”玉玲责备道,一把抓扯住楠一的手,心疼的说道:“倪丽的父亲是一省之长。你要是娶了她,你的前途就飞黄腾达了!你怎么这么傻!”说毕,便在楠一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妈!我不喜欢倪丽!”楠一羞愤的道,觉得母亲实在是不可理喻。 “妈不喜欢蝶纤!你要是敢娶蝶纤,我就不认你!”玉玲威胁道,狠命的撂下了楠一的手。 “妈!你怎么能说这些没有道理的话!”楠一无奈的道。 “没道理?蝶纤的话就有道理!我看,你是被蝶纤的迷魂药灌傻了!”玉玲无奈的道,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楠一,和蝶纤立即一刀两断。 “别说了!”楠一不等母亲再多说什么,便拉门出去了。 玉玲瘫软的坐在了木床上,心中郁积千愁万恨。 除夕之夜,祝福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却好似把蝶纤的心炸的千疮百孔。 她本来期待着能和楠一度过一个祥和温馨的春节,在辞旧迎新的时刻,畅享一次心灵的极乐和超越。可是,楠一父母的到来却让她和楠一在挣扎、沮丧和压抑之下度过了俩人在一起的第一个除夕之夜。 眼瞅着正月十五即将到来了。 在这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屋里的四个人形成了两个派别。蝶纤和楠一自然是一伙儿的,外带着文勇也暗地里支持楠一。玉玲独自掌门,使出十八般武艺折磨着蝶纤。 楠一想着,一过十五元宵节,母亲便会回马良古镇了。可玉玲却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日午后。 “文勇,我跟你说,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要在儿子这里多住一些时日!”玉玲吩咐道。 “妈!你在这里不方便!”楠一挣扎着笑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很方便!”玉玲冷笑道,不由分说,便开始为文勇收拾行李。 “蝶纤要复习考试!”楠一解释道。 “考试?”玉玲故意加重语气道,冷笑一声,走到蝶纤身前,抱起胳膊,再次冷笑道:“你已经高考落榜过一次了!我就不信你能考上大学!你要是真心的喜欢我们家楠一,就不要考大学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简直不讲理了!”文勇嗔怪道。 “我不讲理?你和蝶纤婶子搞破鞋的时候讲过理吗?”玉玲不屑一顾的道,把行李包塞进文勇的怀里,一摆手,不耐烦的道:“你赶快回家吧!记住,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 “你可要好好的对待蝶纤!”文勇叮咛道,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正在角落里发呆的蝶纤。 “别废话了!这些钱都给你!”玉玲催促道,推搡着文勇出了家门。 “妈,过完十五,我就要去杂志社上班了,不能陪你了!在家里,你别和蝶纤生气!况且她也实在没有做错什么啊!”楠一眼瞅着母亲来了真格的,只好低声下气的祈求道。 “在你眼里她没做错什么!可在你妈眼里,她每件事都做错了!”玉玲喊道,随即疯狂的冲到客厅,把写字台上整齐堆积的复习资料一股脑儿的扔到了地上,随即又疯狂的踱着脚,嘟囔道:“把这些废纸都扔了!我要用写字台!” 楠一眼瞅着母亲不可理喻的癫狂,随即疾步上前,抱住了母亲,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儿,随即便抱着母亲出了客厅。 “干什么!放开我!”玉玲喊道。 楠一抱着母亲来至厨房,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地上,真的生气的嚷道:“那些书都是我花钱买的!你干什么!” “我要用写字台,觉得那些废纸碍眼!”玉玲不讲理的喊道。 “你用写字台干什么!”楠一苦笑着问道。 “我要做针线活!织围巾,织手套,织帽子!”玉玲喊道。 “干什么?”楠一迷惑的问道。 “我要出去做生意!赚钱!我难道好意思像个饭桶一样只知道吃喝!”玉玲故意朝向正羞愤至极却哑口无言的蝶纤喊道,冷笑几声,道:“你爹当初要是找上只知道吃喝的女人,早被他爹妈赶出家门了!” “妈!我在杂志社里挣工资,另外还有带家教的补贴!够用了!”楠一苦笑道。 “我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是没出息的饭桶!我要是像蝶纤一样,整日里窝在家里胡吃海喝,我早考上大学了!”玉玲咆哮道,随即便冲到蝶纤面前,推了木木呆呆的蝶纤一把,嚷道:“你是死人呢!厨房里的饭碗还没刷,等着招苍蝇啊!恶心不恶心!去刷碗啊!” 蝶纤忍气吞声的来至厨房刷碗,不知不觉中,清泪竟滴落在水盆里,像是掉进去了无数只找不到妈妈的迷惘的小蝌蚪。 楠一实在看不过去,怒气冲天的来至蝶纤身侧,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瓷碗,喝道:“你去复习功课!我来刷!” 蝶纤左右为难,正准备低声劝慰楠一,却见玉玲癫狂的冲了过来,夺过楠一手里的瓷碗,随即摔到了地上。 顿时,那只瓷碗便碎裂成了几片,锋利的直刺人的眼。 “我命令你捡起来!”玉玲瞪着双眼,眸光凌冽如火,似要窜出火焰,将蝶纤的身体烧灼成为灰烬。 “妈!你太过分了!”楠一也跟着咆哮道,却冷不丁的被母亲一推。 “听见没有!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给我滚!”玉玲咬牙切齿的骂道,唾沫星子溅到了蝶纤正微微抽搐的脸颊之上。 楠一正要说什么,却见蝶纤猛然蹲在地上,赤手捡起了那几片碎裂的瓷碗片。 “停着,把它们都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去!王楠一,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给我闪到一边去!你要是敢多嘴,我就用这些碎瓦片戳烂你的嘴!”玉玲把这些话从牙缝里逼出来,血淋淋的。 楠一愤然转身,趴伏到墙壁之上,手掌不停的击打着墙壁。 第253章 听话 玉玲的心中着实得意,立即拉上屋门,并且用钥匙反锁死!她小心翼翼的把钥匙送到了口袋里,笑眯眯的对楠一道:“她可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妈妈给你炖红烧排骨吃!”说毕,便哼唱着小曲,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楠一瞬间明白过来,拼命的摇晃着那扇铁将军似的房门,却一切徒劳。他转身跑进厨房里,吼道:“妈!外头那么冷!蝶纤只穿了一件单毛衣!你要冻死她!” “她整天复习高考,肯定头晕目眩的,出去透一透风,对她有好处!你别来捣乱!你要是胆敢跟我来硬的,我保证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蝶纤了!你信不信?”玉玲慢悠悠的说毕,笑着举起手中的菜刀,咔嚓一声,把菜板上的排骨剁成了两截。 楠一一把推开了厨房的后窗,一眼看到蝶纤正慢吞吞的从楼道里走出去。她刚才扔掉了碎瓷碗,回到了家门前,却发觉,那扇铁门严丝合缝,仿佛是一道永远不会再对她开启的禁门。 她只好来到了楼前,试着向毫无办法的楠一求助。可她在得知楠一此时无奈的情境之下,心里彻底的绝望,却不想让楠一跟着绝望,便喊道:“楠一,扔下来一本讲义!” 听闻这句话,楠一的热泪冲出眼眶,却被过往的寒风瞬间拂扫而去。 玉玲的心一动,随即去客厅里,从地上胡乱抓起一本讲义,款款的走至厨房的后窗前,对着蝶纤的脑袋狠命的砸了下去,正好砸中了蝶纤的脑袋,疼的蝶纤龇牙咧嘴。 “你干什么!”楠一凄厉的哭嚎道。 “你要是敢胡闹,你就拿刀杀了我!”玉玲喝道,随即扬起了手中的菜刀。 “疯子!”楠一颤声哭骂道,随即便冲出厨房,趴伏在卧室的床上惨哭不已。 蝶纤拿着那本讲义,瑟缩着肩膀,吸溜着时不时涌出的清鼻涕,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回到单元里,坐在台阶之上,翻阅着那本书皮上留着一只大脚印的讲义。 “砰”的一声巨响。 蝶纤吓得啊呀了一声,鼻孔里随即扑进一股浓烈的火药气息。 原来,一个淘孩子在楼道里放了一只二踢脚。 蝶纤对火药味道有些过敏,实在忍受不住,便带着讲义来至单元外面,迎着那股寒凉的空气,拼命的呼吸了几口。 那股寒凉从她身上的那件单薄的毛衣的缝隙里钻进,贴在她热乎乎的皮肤之上,令她寒颤难耐。 她打了几个喷嚏,倒呛了一口冷气,胃里随即一阵痉挛。 这时候,她蓦然发觉,双手早已被冻的通红僵硬,像是死了的鸡的爪。 空寂的大院里,她孤零零的大步跑了起来,一圈又一圈,只有起点,没有终点。她的脚底下踩着大地红的碎屑,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时代的往事。 也是在这样寒凉的春节里,童年的她蹲在地上,扒拉着大地红的碎屑,看一看还有没有逃脱燃放的鞭炮。如果好不容易发现一只还没有燃放的鞭炮,她就捡起来,欢天喜地。 蝶纤的眼圈早已湿润。 在此时的近乎疯狂的飞奔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撕碎佯装坚强的面具,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那天,蝶纤奇迹般的没有感冒,只是觉得头有些发晕而已。 她在家属区里绕着圈子跑步,惊动了邻里众人。有人通知了警卫员。 巡逻的两个警卫员立即把军大衣披在了蝶纤的身上,并且命令她说出家里的住址。 在擂鼓般的砸门声下,玉玲只好打开了屋门,却故意吓得喊叫道:“哎呀!我的妈!你这孩子干什么去了!我和楠一看你不在家,还以为你去串门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出门没有带钥匙!我和楠一回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你啊!” “原来是这样啊!同志,她都快冻坏了!”一个警卫员半信半疑的道。 玉玲一把把瑟缩发抖的蝶纤拉进屋里,紧赶着对警卫员们笑道:“同志,你们不知道,我这孩子脑子不好,小时候发烧烧糊涂了!以后,我们会严加看管的,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说毕,便缓缓的关闭了铁门。 她迅疾跑到前阳台上,眼瞅着两个巡逻的警卫员离去,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客厅里,对正被楠一紧密拥抱着的蝶纤喊道:“哎!你也真做得出!你是不是想让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你是战斗英雄啊!啊?你以为你是新兵拉练啊!五公里?十公里?还是春节急行军啊! “行啦!你太过分啦!”楠一狮吼道,簇拥着蝶纤回到了卧室。 玉玲得意洋洋的瞅着蝶纤的背影,鼻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翌日,元宵佳节。 蝶纤因为受寒,微微的发热,稍微起迟了一会儿,却被玉玲掀开了被窝。 “你坐月子啊!起来!” “妈!蝶纤感冒了,要休息!家里的活我来干!”楠一不耐烦的道,抢过被子,悉心的替蝶纤盖上了。 “蝶纤,你不是战斗英雄吗?你好意思的像是死猪一样窝在床上啊!”玉玲冷笑道。 “够啦!”楠一狮吼道。 玉玲眼瞅着楠一真的动气了,便又生出一计,故意乜斜起眼睛,用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摇摇欲坠。 “妈!你怎么了?”楠一见情况不妙,颤声喊道。一把扶住了母亲。 “我胸口疼!啊……”玉玲喘息道。 “妈,你是不是心脏病又犯了!”楠一问道,随即搀扶着母亲去了对面的卧室里,扶着她躺下来,不住的用手摩挲着她的胸口,一叠声的问道:“妈,你好点儿了吗?” 玉玲故意闭着眼,哼哼道:“我头晕,估计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楠一实在不放心,一叠声的问着是不是要送医院。 玉玲劝慰了他几句,便要求安静的休息。 “妈!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喊我!”楠一叮咛道,又守着母亲过了很长的时间,看母亲像是睡熟了,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蝶纤早都已经起床了,独自在厨房里炒菜做饭。 楠一冲进厨房,夺过她手里的锅铲,低声道:“你怎么起来啦?去,回去休息!” “我没事儿!你快别再说了!妈听见了心里更烦!”蝶纤苦劝道,又夺回了锅铲子。 楠一叹息一声,呢喃道:“你别往心里去!妈从年轻的时候就气盛!” “没事儿!”蝶纤低声道,顿了顿,自嘲的笑道:“等我熬到婆婆就好了!” 傍晚来临。 倪丽竟然来了。 楠一从她哀怨的眸光里猜到,她的父亲肯定没能在家里陪她。 “天啊!这就是倪姑娘啊!我的老天爷,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水灵标志的女孩子!我今儿才算是见识了!”玉玲得知来客就是倪丽后,满面愕然的感慨道,随即便不住嘴的向倪丽问长问短。 倪丽和玉玲笑谈着,觉得很投机。 “阿姨,我父亲出差考察了,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孤苦伶仃的,所以厚着脸皮跑来凑热闹!”倪丽笑道。 “你为什么不早些老呢!我要是早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我就让楠一把你接来!”玉玲笑眯眯的道,眼瞅着蝶纤正撇着嘴,不由得喊道:“蝶纤,去,给倪姑娘端茶水来!家里来贵客了,你难道没看见?楠一,过来,陪倪姑娘说话!你和倪姑娘都是大知识分子,有共同语言!” 楠一实在瞧不上母亲的那副奴颜媚骨,可又不想让倪丽觉得难堪,便只好进来。 “上次的事情多亏了倪姑娘像及时雨一样的搭救!阿姨真的谢谢你!”玉玲情不自禁的握住倪丽的手,诚挚的道谢。 “阿姨,快别这样!我和楠一是多年的好友,况且她也是被冤枉的!”倪丽匆匆道,眼瞅着玉玲用手帕擦干了热泪,心里竟然也跟着酸楚起来。 “都是梦锦祸害的!”玉玲嗔怪道,眼瞅着蝶纤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进来,喝道:“元宵好了没有啊?过元宵节,谁家里不吃元宵!你看一看你,竟然稀里糊涂的炒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你是八辈子没吃过荤腥还是怎么地?” “元宵已经好了,正在锅里闷着!”蝶纤道。 “什么?元宵又不是老母鸡,怎么能在锅里闷着!你是不是彪啊!”玉玲喝道。 蝶纤干干的答应了一声,眼瞅着倪丽神情里闪烁的鄙夷,无可奈何的转身走了。 “我刚来的时候,看见礼堂前面扎着两大排的花灯!灯火辉煌,真热闹!我看了好半天!”倪丽笑道。 “楠一,吃完元宵,你陪着倪姑娘看花灯!啊?”玉玲冷眼看着楠一,命令道。 “我已经看过了!”倪丽坚持的笑道。 “哦!蝶纤,你别忙活了!你陪我去看花灯吧!穿衣服啊!愣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啦!”玉玲喊道,随即又笑着推搡了一下楠一,便逼着蝶纤穿好大衣,又逼着蝶纤闪离了家门。 蝶纤昏昏沉沉的走着,失去了方向感。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玉玲在后面喊叫道,疾步上前,一把扯住蝶纤的衣服后襟,骂道:“你瞅见没有,楠一和倪丽是不是很般配呀?你要是懂得廉耻,你放了我们家的楠一吧!” 蝶纤继续昏昏沉沉的往前走。 “我跟你说话呢!”玉玲喝道,像是吆喝着一只没有尊严的牲口,随即狠命的拖拽住了蝶纤。 蝶纤停住脚步,一言不发。 “我跟你说!你要是能放了我们家楠一,我可以给你一笔钱!”玉玲和缓的笑道,眼瞅着蝶纤的嘴角开始抽搐,连带着下巴也开始抽搐。 “楠一真的喜欢倪丽吗?”蝶纤哽咽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玉玲冷笑道。 “我已经是楠一的人了!这辈子,我除了他,不会嫁第二个男人!”蝶纤毅然的说道,说毕,再次没头没脑的往前走,任凭玉玲怎么下死劲儿的拉扯,一切都是徒劳。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玉玲喊道。 此时,楠一正尴尬的站在书桌前的木椅后。 倪丽坐在了书桌前的木椅上,书桌上竖立着一只圆镜子,里面映出楠一正憨笑着的清俊脸颊。 “你怎么不说话?”倪丽故意问道,两只手把玩着那只插着鲜艳羽毛的毽子。 “我真的谢谢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了!你知道,我一向有些笨口拙舌的,你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对吗?”楠一笑道。 “你要跟我说感激涕零的话,我却觉得你见外了!”倪丽意味深长的笑道,拿起那只毽子,用三根色泽艳丽的羽毛拂扫着圆镜子。 “也是!我们毕竟是大学同窗!”楠一故意装着听不懂倪丽的话,绕着圈子答复道。 “你妈妈喜欢我,不喜欢蝶纤!”倪丽插嘴道,丢下了那只毽子,抱起胳膊,目光傲然的望着镜子里蝶纤肿胀的眼泡。 楠一觉得倪丽的话实在很无能,转念一想,这也许是她能找出的最后的借口,遂笑道:“那你可以和我妈成为好友!我喜欢蝶纤,就和她成就夫妻吧!” “楠一!”倪丽喊道,随即一把压下了那只明晃晃的圆镜子,颤声道:“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的影子吗?” 楠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倪丽无奈的苦笑着,踌躇许久,终于再次拿起那面明晃晃的圆镜子,自言自语的道:“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直有你的影子,永远也抹不去!这是不是人世间的一种讽刺,赤裸裸的!” “倪丽,你的身边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楠一一鼓作气的说毕,生怕倪丽会勃然大怒,可是,她却依旧平静的聆听着。 “我已经不会再为此生气了!”倪丽叹息道,顿了顿,迷惘的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把你从我的心里彻底的忘记!你有办法让我彻底的遗忘你吗?” 楠一摇了摇头。 “所以,在你还没有正式和蝶纤结婚之前,我还是有希望的!”倪丽鼓起勇气说道,随即款款的起身,凝望着楠一呆若木鸡的样子,笑道:“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个中秋之夜!” 第254章 叫卖 蝶纤猜不出玉玲到底要干什么,只好闷在家里。 临近中午的时候,蝶纤刚做好午饭,玉玲便归家了。 她的手里拎着一只纤维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蝶纤急忙上前接了过去,听玉玲说道:“吃完饭,你就去街头巷尾摆地摊!我告诉你,我已经从服装厂里批发来了裤衩袜子帽子手套!还租了一辆三轮车!以后,你每天去摆地摊,贴补家用!” “楠一同意了吗?”蝶纤顿时觉得玉玲的话仿佛冰雹,砸的她痛彻并且寒凉,遂忍不住抬高声音问道。 “怎么着?你不服气?好呀,你去告诉楠一吧!”玉玲冷笑道,昂起头,目光凌驾于蝶纤的头顶之上。 “你不能这么武断!”蝶纤顶嘴道,迎着玉玲的那两道炽热如火的眸光,丝毫不畏惧。 “武断?你要想当我们王家的儿媳妇,你就必须遵守我们王家的规矩!你要是有意见,可以一走了之!”玉玲故作轻松的笑道。 蝶纤知道,她根本没有办法和眼前的这个张扬跋扈的老女人讲道理,索性等楠一回来再为她做主吧。 “你现在就去摆地摊!听见没有!但是我告诉你,你必须远离家属院!”玉玲喝道,随即便拖拽起蝶纤。 “行啦!我穿上大衣!”蝶纤委曲求全的道,心里盘算着暂时忍让几分,遂冲进卧室换上大衣。 她扛起了那只沉甸甸的纤维袋子,咬紧牙关,甩上屋门,随着玉玲下了楼。 果然,单元外面停着一辆三轮车,半新半旧的。 蝶纤把纤维袋子放到了三轮车里,却见玉玲慢腾腾的坐到了车里,对蝶纤一挥手,喊道:“走吧!我告诉你去哪里!” 蝶纤一声不吭,骑跨上三轮车,在玉玲的一路指点下,来至一所大学的正门前。 那所大学是省属的重点大学,坐落于最繁华的市区中央。 大学的门前便是买卖街,有形形色色的小商贩们售卖着学生用品,生活用品以及水果糕点等吃食。 “停在这儿!”玉玲命令道,待三轮车听闻,她慢腾腾的下了车,活动了几下筋骨,笑道:“大学门口的生意肯定会红火!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去,把麻袋里的毡之拿出来,铺在地上,再把裤衩袜子帽子手套仔细的摆上去!” 蝶纤万想不到她售卖的地点竟然是大学门口。 一时间,她觉得羞愤激心,天旋地转,恨不得在那只鼓鼓囊囊的纤维袋子上踢踹几脚然后扬长而去。可是,她却忍气吞声的压抑住那股子火辣辣的羞愤,按照玉玲的话,麻利的铺好毛毡,再把裤衩袜子帽子手套等物规矩的摆上去。 “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摆摊!另外,你以后独自去针织厂进货!还有,你不许对楠一说半个字!听见没有!”玉玲低声叮咛道,随即拍了几下巴掌,啪啪啪,喊道:“快来瞧一瞧啊!” 一时间,有学生们围拢上前,挑挑拣拣。 “你还愣着干什么!喊啊!听见没有?张嘴喊啊!你聋啦!”玉玲咬牙喊道,随即在蝶纤的脊背上擂鼓一样的擂了几捶。 蝶纤觉得粲然的晨光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故意的凝聚在她紫胀发麻的脸颊之上,任由涌动的血液愈发的蒸腾,像是要冲出脸皮,喷涌而出。 “这是价格单!拿着!”玉玲喝道,随即便把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塞进了蝶纤的手里,又喝道:“你快喊呀!喊呀!!喊呀!!!” “裤衩,袜子,帽子,手套!”蝶纤干干的喊道,觉得嗓子像是被魑魅的手捏住了。 “大点儿声!你这个窝囊废!”玉玲恶声骂道。 “裤衩,袜子,帽子,手套!”蝶纤羞愤至极,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终于把憋藏在心里的万般委屈和挣扎倾泻而出。 “你们不知道,她小时候生病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考不上大学,所以只能出来做小买卖!你们都可怜可怜她吧!”玉玲咋咋呼呼的对围拢的学生及商贩们吆喝道。 “真可怜!我们都买点儿东西吧!” “棉帽子多少钱啊?” “给我两幅手套,要小号的!” 蝶纤的耳朵里仿佛正澎湃着北冰洋的潮水,嗡嗡嗡,潮起潮落。 “多谢大家关照!”玉玲笑眯眯的道,随即便狠命的用手压弯了蝶纤的脊梁,迫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蝶纤早已变成一只木偶,手脚都被无形的丝线束缚,思维好似也被炙烤成灰烬,任由眼前不断涌现的人潮聚拢,嬉笑,评论。 此时,玉玲灰溜溜的躲闪到了一旁的包子铺里,要了一碗绿豆稀饭,一笼屉小笼包子,坐在窗前的位置上,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蝶纤的情境。 蝶纤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着,眼瞅着众人挑拣着裤衩袜子手套帽子。 “你会算账吗?用我帮你吗?”有学生好奇的问道。 蝶纤木讷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很快的,她摊位上的裤衩袜子手套毛衣便被一抢而光了。她的手里攥着一大沓子钞票,任由过往的凉风吹拂的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 玉玲来至蝶纤身侧,一把夺过了钞票,随即便利索的清点起来。 “可以回去了吗?”蝶纤沙哑着嗓音问道。 “回去?生意这么红火,为什么要回去?你是真傻啊!”玉玲呛道,把钞票塞进裤兜里,催促道:“去!进货去!” 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把自行车放在楼前,锁好,又用固定在地上的铁链子拴住了车轱辘。 临近楼门的时候,他不由得抬眼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 昏黄的光影里像是立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 楠一的心里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遂加快脚步跑上楼。 归家后,他一眼瞅见母亲正四平八稳的坐在方桌前,不紧不慢的吃着肥鸡大鸭子。 厨房里,蝶纤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 “蝶纤!吃饭了吗?”楠一喊道,随即来至厨房里查看。 蝶纤听到楠一的声音,像是听到了悲悯的佛音,不由得迅疾转身,一把拉住了蝶纤冰凉的手,缓缓的用力捏着。她的心里郁积着千愁万恨,却无法依依的说出口,唯有用婆娑泪眼道破其中的凄然和无助。 楠一知道出事情了,遂对蝶纤附耳问道:“怎么了?”说毕,便瞅了一眼方桌前的母亲。 “嗯!”玉玲故意发出一声警告,随即便用手里的筷子敲打着碗碟。 “没什么!”蝶纤故意抬高嗓门喊道,随即便拉着楠一来至客厅,把他送到了方桌前,推着他坐下,笑盈盈的道:“来,吃饭!今儿都是好菜!” “蝶纤,你也来吃饭吧!”玉玲道,随即瞪了一眼蝶纤。 蝶纤木呆呆的坐下了,在玉玲凌冽的眸光的警告下,缓缓的端起了饭碗,拿起了筷子。 “到底怎么了?”楠一不放心的问道,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蝶纤。 “能有什么?蝶纤复习了一整天,头昏脑涨的,眼睛都呆了!”玉玲冷笑道,随手把一块儿沾着青辣椒的鸡肉送到了蝶纤的碗里。 “是吗?”楠一半信半疑的问道,眼瞅着蝶纤微微的点头,并且端起饭碗遮掩住脸颊。 玉玲正要说什么,却听闻“笃笃笃”的敲门声。 楠一跑去开了门,发觉竟然是乔老师。 “乔老师,给您拜个晚年吧!我一直盼着能给您拜年,可又实在不知道您的住处!”楠一笑道,让着乔老师进来了,扭头对蝶纤喊道:“蝶纤,乔老师来了!” 蝶纤立即起身迎了出去,强挤出笑脸,道:“乔老师。” “蝶纤,你今晚怎么没去补习啊?”乔老师关切的问道,一眼瞅见玉玲杵在蝶纤的身后,不由得把好奇的目光投注到玉玲阴冷的脸颊之上。 “这个人是谁啊?”玉玲喊道,抱起了胳膊,冷眼打量着乔老师。 “哦!妈,这是补习班的乔老师!乔老师,这是我妈!”楠一急忙解释道,随即便推着乔老师进了客厅。 乔老师坐在了沙发之上,眼瞅着玉玲还在冷眼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 “你刚才说什么?”玉玲冷不丁的问道,尖锐的嗓音像是剃须刀片。 “哦!蝶纤今晚没去补习,我不放心,索性过来瞧一瞧!”乔老师和缓的说道,迎着玉玲闪烁着嗔怪的眸光,话音不由得微微的有些发颤。 “蝶纤前几天受凉了!今晚上就没去补习!少上一晚上的课,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损失!”玉玲打机关枪似的道,随即走至乔老师的身前,脸上显露出强悍的威严,幽幽道:“乔老师要是没别的事情,请早些回去吧!” 乔老师觉得头顶上像是刚飞驰过一辆轰鸣的轰炸机,不由得木讷的起身,瞅了一眼万分窘迫却又无可奈何的蝶纤,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记得去补习!” 蝶纤明知乔老师被弄得尴尬甚至气闷,只好向楠一投注了求救的目光。 “妈!你估计和乔老师还不熟悉。乔老师人可好了,对蝶纤关怀备至!”楠一试着说道,却见母亲的脸色愈变阴沉。 “哦!你们都在,我先回去了!”乔老师匆忙说毕,拍了拍楠一的肩头,随即出门而去。 他的脚步声格外的沉重,在空寂晦暗的楼道里渐变渺茫。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的!”玉玲故意问道。 “入学登记表上有家里的地址!”楠一不耐烦的道,心里嗔怪母亲得罪了乔老师。 “记住,以后不许让这个外人到家里来!”玉玲喝道,随即推搡着楠一来至方桌前,督促他认真吃饭。 楠一不情不愿的拿起碗筷,胡乱的扒拉着,心不在焉。蝶纤坐在楠一的身侧,心思还停留在方才的那幕里。她恨不得能扑在乔老师的怀里悲痛欲绝,用由心血幻化而成的殇泪洗濯自己所受的惨烈屈辱和挣扎。 “哼!我一看那个人就不是个好东西!贼眉鼠眼的!”玉玲一边嚼着饭粒,一边若有所思的絮叨着,顿了顿,冷眼打量着蝶纤,不由得问道:“你老实交代,那个姓乔的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师生关系啊!”蝶纤愤然说道,瞪大了双眼,恨不得能用两片单薄的眼皮夹碎眼前这个阴毒的老女人。 “谁知道你和他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楠一,我可要嘱咐你,你可不能当冤大头、戴绿帽子!”玉玲被蝶纤的莽撞激怒,撂下筷子,指着楠一的鼻子喊叫道。 “行啦!够啦!”楠一吼道,随即撂下碗筷,推开木椅,冲进了卧室。 “反了你了!你必须给妈妈道歉!”玉玲咆哮道,随即撂下碗筷,一脚踢开身后的木椅,拉着蝶纤来至阳台。 乔老师正在楼前徘徊,心里盘算着方才的那幕。他眼瞅着蝶纤在王家定是受尽屈辱,甚至会为此耽误补习,不由得心急如焚,来回的踱步。 此时,他抬眼看到,那座阳台里正左右立着两个女人的身影,间隔不过数尺。 一个身影正张牙舞爪,一个身影正默然而视。 繁霜渐起,在晦暗无星辰的天幕里靡散,令眼前这错综复杂甚至不讲理的世界顿时朦胧,混沌。 乔老师的眼镜片上布满寒凉。 朦胧了那张牙舞爪的狂妄身影,当然,也朦胧了那默然而视的凄楚身影。 翌日,落雪凄迷,冬尽春初的柔雪,夹杂着残冬的寒凉和初春的清新,拂拂扬扬。 大学门口,蝶纤孤零零的守着地上的那层单薄的毡布,眼瞅着从天而落的柔细的洁白的碎屑沾满了白塑料,让下面的五颜六色变得凝固,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 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会有骑着自行车的大学生瞬息而过。很多人都选择无视她的孤凄,少部分人会向她投注同情的眸光。 蝶纤迎着那稍纵即逝的同情的眸光,心里空荡荡的,恨不得能让落雪填入其中。 玉玲躲在旁侧的包子铺里,正戴着一副刚配好的黑框眼镜,学着文化人的样子读着报纸上的新闻,时不时的抬眼向窗外打量。 大学校门,空地,三轮车,孤影,凄迷如织的落雪…… 第255章 对待 玉玲曾答应蝶纤,白天摆地摊,晚上去补习。玉玲害怕乔老师会察觉,进而会让楠一知道。所以,她做出了让步。为了玉玲的承诺,蝶纤豁出去了。 那一天,实在不知道白天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真没有想到她能熬过那一白天。 “蝶纤同学,请不要开小差!”乔老师停下讲课,抬高声音提醒到。 蝶纤回过身,“哦”了一声,坐直身体,专注的盯着黑板上白刷刷的一片蝌蚪。 乔老师又把刚才的知识点讲解了一遍。 直到补习结束,蝶纤都没有再开小差。 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走了,小礼堂里又是一片彻头彻尾的空寂。 “蝶纤,楠一的妈对你不好!”乔老师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呢喃道。 蝶纤半张着嘴,缓缓的垂下头,半晌,又缓缓的抬起,嘴角显露一个浅淡如菊的笑,道:“我既然选择了,便需要承受!” “楠一知道吗?”乔老师目光凝重的逼问道,却眼瞅着蝶纤再次垂下了头。 “你的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的苦楚,肯定会哭的撕心裂肺的!”乔老师感慨道。 “我喜欢楠一。可楠一的妈妈不喜欢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顺从。”蝶纤苦笑道,随即昂起头,眸光炯炯。 “你太苦了!我看着很心疼!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备受煎熬!”乔老师悲伤的感慨道,不由得摩挲起蝶纤额前散乱的刘海,想着能为她捋顺了,可越弄越凌乱。 几道寒光闪烁,令礼堂加倍的明澈。 乔老师和蝶纤看到,玉玲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前,脖子上挂着一只黑色的照相机。 “你这是干什么?”乔老师愤然起身,随即大喊道。 “臭不要脸的!你个臭不要脸的老王八蛋!勾引年轻女学生!我要去告你!”玉玲毫无理智的咆哮道,随即便踱着脚上的平跟鞋疾步而出。 半个月后。 文化宫前的布告栏里贴着一则公告: 乔玉新同志因思想道德作风问题,停在负责补习班的辅导工作! 蝶纤喘着粗气,把公告上的那简短的一句话看了又看,义愤填膺。 她的耳际,有嗡嗡嗡的窃笑和暗骂声萦绕。 “真不要脸!啧啧!” “怪不得姓乔的对她那么照顾!哼!恶心死了!” “真贱!谁能做得出?” “破鞋!烂货!” “狐狸精!” “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床了!” “快走吧!别让骚味沾到身上!” 蝶纤大嚎了一声,吓得那几个戳着是非闲话的女生们疾步而奔。 周围空寂。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小礼堂的台阶前,坐在了中间的一层台阶之上,托着腮,呆望着澄澈无云的早春天幕。 她觉得,那澄澈的天幕如同海,只不过,是一片被装在水晶瓶里的寂寂的海。 这样的寂寂的海应该出现在安徒生的童话里,向善,纯贞,悲悯,结局总是好的。 “楠一!妈妈必须严厉的警告你!你必须和蝶纤彻底的断绝一切往来!”玉玲苦口婆心的劝道,随即便郑重的把几张照片放到写字台上。 楠一站在母亲的木椅旁,扫了一眼那几张照片,随即便翻了一个白眼,哭笑不得。 “楠一!这不是开玩笑!”玉玲愤然起身,随即一拍书桌,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妈!我实话告诉你!乔老师是蝶纤生身母亲年轻时候的老情人!”楠一笑道。 “什么?他竟然老少通吃!真不要脸!”玉玲诧异道,目瞪口呆,缓缓的摇着头。 “妈!你的脑子里都想的是些什么啊!乔老师是受蝶纤母亲的嘱托,对蝶纤的功课格外的关心而已!我已经观察了很久了,乔老师是好人,没坏心眼!”楠一急忙分辨道。 “哼!我不信!”玉玲思索着,抬眼望着正哭笑不得的楠一,喊道:“你这么年轻,哪里知道世情的险恶!我告诉你,你必须立即和蝶纤断绝关系!” “我不!”楠一倔强道。 玉玲刚要发作胸中蒸腾的怒火,却听闻“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蝶纤回来了,便冲到门前,打开房门,刚想破口大骂,却见倪丽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子。 “哎呀!原来是倪姑娘!快请进!楠一,倪姑娘来了!”玉玲像是一只大鹦鹉,尖声尖气的喊叫道。 倪丽笑着进了屋,还没坐下,便当着楠一的面把塑料袋里的两间薄毛衣拿了出来,送到玉玲的怀里,抿嘴笑道:“阿姨!这是两件最新款式的毛衣,一件送给您,一件送给楠一!” 玉玲啧啧赞叹的抖开毛衣,眉飞色舞的笑道:“哎呀!这么好看的毛衣!真好!” “我托亲戚从香港买来的。亲戚正好去香港出差!”倪丽笑道,余光里瞅着楠一的那张好似蕴着温怒的脸。 “楠一,快起来,穿上试一试!”玉玲催促道,一把托起了楠一,把那件男士毛衣套在了他淡蓝色的衬衣外面,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着,抿嘴笑道:“真合适!就像是为你量身织的!倪姑娘,你对我们家楠一这么关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你!” “哪里!这有什么啊!”倪丽客气的笑道。 “快坐下!楠一,你陪倪姑娘说着话,我去买熟食,留倪姑娘在家里吃饭!”玉玲说毕,便冲进卧室,把那件暗红色绣着细碎花纹的毛衣放到床铺上。 她心急火燎的穿上大衣,随即便出门而去。 “你怎么了?”倪丽问道。 “没什么!我妈总喜欢说一些疯话!”楠一一语双关的道。 倪丽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哪怕作为普通的朋友,我前来看望阿姨和你,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你最近还觉得孤单吗?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还照旧忙碌吗?”楠一转移话题道。 倪丽听闻,缓缓的垂下头,叹息一声,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怎么了?”楠一不由得问道。 “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人。他和那个女人是同学。那个女人早年就守寡,没有生育,最近调动到了省城。”倪丽悲怆的道,抬起头,早已是清泪萦绕。 楠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刹,他真心实意的觉得倪丽实在也是一个可怜人。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一说我父亲的事情!”倪丽哽咽道,接过了楠一递过来的一只淡灰色的手帕,擦拭着鼻子,道:“你愿意当听众吗?” 楠一被她迫切的眸光所蛊,不由得点了点头。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的妈妈不幸得重病离开了。那时候,我悲痛欲绝,每晚以泪洗面。可我的爸爸却只是象征性的难过了几天,然后便继续回归到先前那样忙碌的生活里。”倪丽回忆道,仿佛,昔年的旧事就在眸前荡悠,千秋一样,荡过来,又荡过去。 “后来呢?”楠一关切的问道。 “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妈妈藏在衣柜深处的日记本。我用了整整一个夜晚,终于读完了妈妈写下的如烟往事。她因为恨着爸爸,所以才郁积成疾,并为此而自暴自弃!”倪丽神色凄然的道,揉搓着那只淡灰色的手帕,纽成一股绳,松开来,再次扭成一股绳,再次松开来。 楠一猜到了什么,心里暗自悲叹,她竟和蝶纤仿佛命运。只不过,蝶纤自小守着 贫贱和孤凄;而倪丽却是在粲然如织的如梦繁华里黯然垂泪。 “我爸爸对不起我妈妈!他和妈妈结婚后,却还是意乱情迷的恋着那个女人!俩人暗中来往,并且被妈妈发觉了!”倪丽呢喃道,将松开的手帕狠命的搅成一股绳,恨道:“爸爸的经常夜不归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公务繁忙,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的妈妈很可怜。你其实也很可怜!”楠一幽幽道。 “所以,我发誓考上大学,远离那座充斥着妈妈怨魂的宅子。大学四年,你们都觉得我过的无忧无虑……”倪丽惨淡的笑道。 “竟然是这样!知道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楠一有些自责的道,竟些微的懊悔昔年无视倪丽对他的浓情蜜意。 其实,那些时,她是在寻觅内心的慰藉和坚强。可是,他却有礼却无情的婉拒了她向他期待的慰藉和坚强,视若无睹。 “你后悔了吗?”倪丽仿佛已经猜到楠一此时心中的自责,撇着一副悲怆的小嗓子问道。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那些日子,我会……会把你当妹妹!”楠一的语气越来越若。 “仅仅是兄妹之情吗?”倪丽顿觉失望的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眸光之中没有丝毫矫情的意思。 “那么,现在呢?”倪丽逼问道。 “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楠一道。 “可是,世间很难有男女朋友!”倪丽苦笑道。 “我们也许会是第一对!”楠一紧跟着说道。 这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倪丽用手背擦拭净眼角噙着的泪,回归以往的那股子倔强甚至是桀骜。 蝶纤回来了,失魂落魄的。 “楠一,乔老师被你妈告了,不再担任英语课老师!” 楠一听闻,羞愤至极,立即对蝶纤使着眼色。 蝶纤看到,倪丽正满面傲然的冷眼打量着自己。 “倪丽来了!” 倪丽微微的点了点头,嘴角盛开一朵浅淡的笑,饱含着耐人寻味的冷傲和神秘。 “妈刚出去没多一会儿,她要请客吃饭,你没遇见她?”楠一故意这么说,生怕蝶纤会多心。 “没看见!”蝶纤耷拉着眼皮,立在原地,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我也该走了!楠一,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倪丽说毕,对楠一深深的一点头,随即缓步离去。 “她今天没坐红旗轿车来!”蝶纤冷笑道。 “她也许想独自走一走!”楠一说毕,叹息一声,拉过蝶纤,道:“乔老师怎么样了?这岂不是咱们害了他!” “都是你妈闹的!”蝶纤反感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楠一踌躇道,实在想不出办法挽回。 “我们应该去乔老师家里看一看!”蝶纤若有所思的道。 楠一点了点头。 那天正好是周六。 玉玲知道楠一周末休息,便早已将地摊上的货物藏了起来。这两天,她由着楠一和蝶纤肆意逍遥。 一大早,蝶纤和楠一便去副食店里买了糕点水果,坐公交车来至城西。乔老师的家住在四合院群里。 顺着胡同笔直的往前走,俩人来至永春里三十六号院。 院门紧锁着。 俩人见周围无人路过,便立在旁侧的电线杆子前等待。 电线杆子上贴着老军医治皮肤病的广告纸,掀起的一角正被过往的风撩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不一会儿,乔老师便神情沮丧、目光呆滞的回来了。 见到蝶纤和楠一,乔老师发出一声叹息,苦笑道:“想不到楠一的母亲如此厉害,如此荒唐!”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那么做!”楠一急忙解释。 “算了!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乔老师冷笑道,把凄然的目光投向蝶纤,关切道:“我现在被停职在家,反正也是闲着,你要是方便,我继续给你辅导!” “哦!”蝶纤应道,心里却五味陈杂。当着楠一的面,她决不能把玉玲强迫她每日摆摊的事情泄露半分。楠一如果知道了,定会和他的母亲闹翻天。到那时候,玉玲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迫害她呢! “怎么?”乔老师见蝶纤踌躇不语,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遂问道:“楠一,你能不能不要让你母亲干涉蝶纤的事情了!” 楠一艰难的苦笑,半晌无语。 “乔老师,我已经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我要是经常来你家里补习,周围的街坊们肯定又要生出口舌是非了!楠一可以辅导我!”蝶纤试探着说道,生怕会伤了乔老师的心。可为了她和乔老师的名节,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拒绝乔老师的关切。 第256章 定身法 “好吧!”乔老师无奈的叹息道,目光凌冽如火,钉住楠一,严厉的道:“楠一,你要真心对蝶纤好,就不要让你那个荒唐的妈继续作祟下去!”说毕,拂袖走至四合院门前,开锁,甩门而进。 归家的路上,蝶纤保持沉默,楠一冥思苦想。 “我觉得,我应该给你另外找一个住处!”楠一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蝶纤附和道,对楠一投注了两道期许的目光。 “我会尽快想办法的!”楠一许诺道,不由得握紧了蝶纤戴着毛线手套的手,道:“冷吗?” “心冷!”蝶纤苦笑道,顿了顿,看了楠一一眼,又把头转向路旁的砖石灰墙,道:“你妈很喜欢倪丽!”说毕,故意留下白水似的一片空白,等待楠一填缺。 楠一的心一惊,道:“倪丽其实也很可怜!我同情她,但不喜欢她!” “可我将来要和你妈生活一辈子!”蝶纤苦闷道。 楠一觉得蝶纤的那只粗毛线手套有些扎手,斩钉截铁的道“我们肯定不会和妈住在一起!” “你爸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蝶纤插了一句。 “只可惜,这件事情我爸不能做主。他毕竟是你婶子的老情人!年轻时候造的孽啊!”楠一无可奈何的道。 “所以,你应该理解你妈为什么讨厌我!”蝶纤迅疾道,叹息一声,紧跟着又补了一句,道:“就像你说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要让妈改变主意会很艰难,几乎不会成功!所以,我只能和妈势不两立!”楠一挣扎道,心中痛彻万分。 “你说的这么惨烈,我的罪孽就更重了!”蝶纤吐口而出道,看了楠一一眼,心里冉冉升起某种念头,踌躇片刻,喊道:“干脆分开吧!你去找倪丽!” 楠一听闻,像是失足掉进了混沌的深渊。 蝶纤也跟着停住脚,后悔冒冒失失的喊出了那句话,眼瞅着楠一渐渐的回转神思,立即听到他的吼叫:“我杀了你!” “哇”的一声,蝶纤随即惨哭起来,颓然的蹲在地上,抱着胡同口的一棵海棠树,愈发惨烈的哭叫着。 楠一缓缓的抬头,只觉得针一样的光线从嶙峋缠绕的枯枝缝隙里射下,明晃晃的一股子毒辣,刺的他也不由得泪眼婆娑。 文化宫的小礼堂里,蝶纤被孤立了。 她独自坐在第十排的中间位置,左右两侧没有一个人。她,仿佛是一颗残剩的牙齿。 讲台之上,授课教师们却对蝶纤很好奇,一个劲儿的盯着蝶纤。 还用着说吗? 孤零零的坐在第十排的那个女人就是蝶纤,就是和乔老师搞破鞋的那个婊子! 蝶纤觉得脸颊之上火辣辣的,像是涂抹着一层细密的辣椒酱。 她躲避着老师充斥着讥讽的眸光。可老师却喜欢不停的变换着位置,故意的踱来踱去,不肯罢休放弃对蝶纤的观摩。 蝶纤用钢笔疯狂的在讲义上划着,记着,涂抹着。用的劲儿太大了,墨蓝色的钢笔水浸染了白纸,化作一小团,又化作一小团,肆无忌惮的侵略,不讲理,太不讲理了。 好不容易熬到补习结束,蝶纤首先冲出了小礼堂,把窃窃私语甚至是大声的谩骂都甩在身后。她奔向了正骑跨在自行车之上的楠一,显露给他的确是一个挣扎的笑脸。 周末很快过去。 楠一照常去杂志社上班,蝶纤照常去大学门口摆摊。 玉玲变换了主意。她不再去监督蝶纤,而是像小型慈禧太后似的端坐在家里。待蝶纤归家,她便端起刚沏好的茉莉花茶,慢吞吞的呷着,聆听着蝶纤一五一十的报账。 蝶纤也变换了主意,随身带着复习讲义,抽空便认真的翻阅着,像是要和时间赛跑。 已经是开春的天气了,大学门口的摊位也多了起来。 蝶纤摊位的右边很快就有了新的摊位。 一个长相俊俏,身材高大的小伙子正张罗着最流行的喇叭裤和蛤蟆镜。 蝶纤觉得,他和自己仿佛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哎!你是新来的?”蝶纤随口问道。 “新来的!我叫郝高广,你管我叫高广哥就行!”郝高广大大咧咧的笑道。 “我凭什么管你叫哥!你多大!”蝶纤故意生气的问道。 “我二十岁了!”高广故意装作老沉的说道。 “我也二十岁!你几月的!”蝶纤笑问道。 “八月的!”高广说道。 “你还真是我哥,我比你小两个月!”蝶纤噗嗤一声笑道。 “以后是邻居了,多照应!”高广客气的笑道,随即便风风火火的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香港最流行的喇叭裤,蛤蟆镜!最适合年轻人穿!” 这一招呼,许多年轻的学生们便蜂拥而来,把蝶纤和高广的摊位围拢的里三层外三层。 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蝶纤也一叠声叫卖着。 待到年轻的学生们渐渐的散去,高广的那只棉帽子里早已塞满了钞票。 “正带劲儿!”蝶纤扬着手里的钞票,眉飞色舞的嚷道,引得高广也跟着呵呵的乐起来。 “你还复习高考?”高广眼瞅着蝶纤摊位上的几本讲义,好奇的问道。 “闲着看一看!”蝶纤说道。 “我去年高考落榜了,差了一百多分!嗨!我也不打算上大学了!还是做生意赚钱最踏实!”高广搔着脑袋,嘻嘻笑道。 “我倒还想上大学!摆摊做生意不过是无奈!”蝶纤惆怅道,随即便坐在小马扎上,拿起一本讲义,哗啦哗啦的翻阅着。 “无奈?肯定是为了筹集上大学的学费吧?”高广自以为聪明的笑道。 蝶纤没有吭声,苦涩的一笑。 六点钟之前,蝶纤便归家了。 三轮车放在车棚里。 她拎着那只纤维袋子上了楼,刚一进门,便迎着玉玲的冷眼和冷脸。 “清账!”玉玲撂下一句话,随即便扭头进了客厅,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之上,端起早已沏好的一杯茉莉清茶,轻柔的吹拂了几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杵在面前的蝶纤。 蝶纤报完了账,老老实实的把挣得钱放到了木茶几之上。 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好似一朵盛开的粲然的春花,换来了玉玲脸色的渐回暖。 “做饭去吧!”玉玲命令道,眼瞅着蝶纤的背影消逝,随即放下茶杯,一把抓起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前后清点了不下三遍,随即便心满意足的揣到了口袋里。 楠一回来了。 蝶纤正端着红烧带鱼从厨房里出来,迎着楠一关切的眸光,浅淡的一笑。 楠一接过蝶纤手里的碗碟,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客厅的方桌之上。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玉玲催促道,心疼的看着楠一,道:“清瘦了好些!” “我是因为心烦!”楠一冷笑道。 玉玲察言观色,早已领会楠一的意思,叹息道:“都是蝶纤祸害的!” 楠一不吭声,阴沉着脸。 玉玲忍住火气,一声不吭。 蝶纤端来了饭,催促着楠一就坐。 “爸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孤单!”楠一幽幽道,接过了一碗白饭,看了一眼玉玲。 “他要是觉得孤单,完全可以去找梦锦!我给他自由!”玉玲接口道,看也不看楠一,却对微微一愣的蝶纤喊道:“哎!你是怎么搞的!米饭蒸的这么硬!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哦!我下次多放一些水!刚才的时间有些匆忙!”蝶纤急忙答复道,眼瞅着楠一的脸色变得阴冷,手中端着的饭碗也停住了。 “谁让你只顾着看书的呢?你要是早点结束看书,还会那么匆忙吗?”玉玲白了一眼发春,冷笑道。 蝶纤觉得玉玲实在过分,可当着楠一的面,唯有忍住内心的悲愤,默默垂首。 “妈!你少说几句吧!”楠一说毕,撂下饭碗和筷子。 蝶纤吃了一吓,觉得玉玲定会恼羞成怒,不肯善罢甘休。可谁能想到,玉玲反而笑道:“蝶纤要是不愿意听,可以立即走人!我打电话把倪姑娘请来!” 楠一学着母亲的口气,嘲讽道:“干脆你住到倪姑娘家里吧!” “菜真毒辣!”玉玲一语双关的道,一把拉扯住楠一的衣襟,把他按倒在木椅之上,故意阴沉的笑道:“你必须和我一起去!实在不行,你就住在倪姑娘家里吧!”说毕,抬起眼皮看着蝶纤,见蝶纤的眸光中蕴着怒,遂用筷子夹起一块儿红辣椒,硬是送到了蝶纤的嘴里,紧跟着嘲讽道:“你尝一尝辣不辣?” “妈!你这是什么话!”楠一觉得母亲实在是无理取闹,却又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话回击母亲。 “我这是巴心巴肝对你好的话!”玉玲接口道。 “先吃饭吧!”楠一羞愤的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给倪姑娘打过电话里,邀请她和你一起去看电影!”玉玲得意洋洋的道,随即对着写字台努力怒嘴。 蝶纤和楠一同时看到,写字台的一本讲义上平摆着两张电影票。 “妈!你真是瞎胡闹!”楠一喊道。 “怎么叫瞎胡闹?我告诉你,你必须和倪姑娘去看这场电影!”玉玲厉声道,随即转向蝶纤,用筷子指点着,笑道:“我和蝶纤也一起去!我们俩人的电影票在我的大衣口袋里!” “蝶纤还要去补习!”楠一心急火燎的道。 “补习?今晚就算了!”玉玲命令道,语气坚决,不容分辩。 “妈!”楠一刚要说什么,却见蝶纤拼命的使眼色。 楠一眼瞅着蝶纤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好忍气吞声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的有些急了,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胸口火辣辣的一阵烧灼,一阵刺痛。 二十分钟后,倪丽坐着红旗轿车来了,手里拎着一网兜芭蕉。 “阿姨,这是广州正宗的芭蕉,比香蕉的营养价值高,您尝一尝鲜?”倪丽笑道。 玉玲眉飞色舞的接过网兜,慈爱的瞅着倪丽,感慨道:“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真是烧了高香了!”说毕,扭头对客厅里喊道:“楠一,倪姑娘来了,你不是早就盼着她来嘛?蝶纤,去,给贵客倒茶!” 倪丽随着玉玲的声音,一路笑盈盈的走到客厅里,迎着楠一窘迫的眸光,顽皮的笑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惦记着我?我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没有看见蝶纤似的。 一个小时后,那辆崭新铮亮的红旗轿车停在了电影院门前。 倪丽和玉玲有说有笑,仿佛不是长辈和晚辈,而是情投意合的结拜姐妹。 楠一悄悄的拉过蝶纤,刚要悄声叮嘱什么,却被玉玲一把拉了过去。 “哎!你和倪姑娘快去看电影吧!电影票在倪姑娘那里!”玉玲催促道。 “不是四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吗?”楠一反问道,心里隐约预料到了什么。 “我和蝶纤就不去看电影了!我送蝶纤去文化宫补习!对了,倪姑娘,你的司机能不能送我们去文化宫?”玉玲笑道。 “当然!”倪丽抢着笑道,随即走至车前,对司机耳语了几句。 玉玲攥着蝶纤的手,拖着她进了轿车,对倪丽笑道:“你们先进去!等你们走了,我们再走!” 倪丽温存的一笑,随即低头向楼梯上走着。 “你要是不跟着进去,我就不让蝶纤去文化宫补习!”玉玲威胁道,眼瞅着楠一左右为难的挣扎。 倪丽回转身,抿着嘴,目光冷傲,倔强的瞅着楠一的身影。 “司机师傅,我们走吧!”玉玲说毕,便对楠一挥了挥手。 跟着那层寒凉的单薄的车窗,蝶纤看到楠一追着汽车跑了几步,再一看,那个奔跑的身影早已模糊,而路人们的身影幢幢,再一看,彻底没有了人的影子,只有春夜的凄迷和漫漫。 蝶纤像是中了妖精的定身法,惘惘的。 “蝶纤啊,你可要争一口气啊!补习班里的男男女女们有谁像你一样坐红旗上学?”玉玲幽幽的道,在蝶纤的膝盖之上拍了几下。 蝶纤的脑子异常清醒,恨不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擒住身侧的这成精多年的妖邪。 第257章 高广 眼瞅着汽车渐渐来至那座灯火粲然的文化宫小礼堂前。距离补习开始还有十分钟,小礼堂的大门还未开,补习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台阶上下,齐刷刷的目光仿佛千丝万缕,盯着刚下车的蝶纤和玉玲。 “啧啧!派头真大!婊子!” “估计是傍上老板了!” “那个老女人是谁啊?” 玉玲推搡着蝶纤来至人群之中,故意朗声笑道:“大家让一让!啊!让一让!” 来至人群前,玉玲故意笑得合不拢嘴,一手指着蝶纤,一手乱舞,道:“大家都认识蝶纤同学吧!啊?蝶纤同学为了赚取上大学的学费,白天在大学门口练摊,卖袜子,卖裤头!” 众人哄然爆笑。 “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帮助蝶纤同学!啊?蝶纤,你可一定要为自己争气啊!”玉玲抑扬顿挫的说完,便在人群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动作夸张至极。 众人愈发的狂笑不已。 那一刹,蝶纤觉得,众人的狂笑仿佛化作火,炙烤着她的思维,并且最终把她的思维烧灼成灰烬。她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正如潮水般的涌来,渐渐的把她吞噬。 玉玲还一个劲儿的在旁边说着什么,引得人群中的狂笑声此起彼伏。 蝶纤蓦然惊醒,一声凄厉的惨叫把众人吓得登时沉默。 “大家伙听着!我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挣钱,没有什么丢人的!我家里的条件不好,可我一心想上大学,所以我只能靠着练摊赚生活费!之前,乔老师和我有亲戚关系,一心辅导我补习。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蝶纤喊道,一把推开了目瞪口呆的玉玲,用更高的嗓音喊道:“这个女人是我男朋友的妈!她一心想着攀高枝,巴心巴肝的盼着和高干子弟结亲!不管我多能干,多听话,多孝顺,她还是瞧不起我!大家伙千万别再相信她的鬼话!”说毕,便昂首挺胸的走上台阶,步入大门已开的小礼堂。 玉玲万想不到蝶纤竟然会如此叛逆反抗,眼瞅着众人对她指点纷纷,不由得紫胀了脸皮,骂骂咧咧的冲出人群,扬长而去。 于此同时,楠一和倪丽正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 电影已开始。 倪丽正沉浸在剧情里,早已入戏。而楠一却神情呆滞,心里烦闷至极。 他觉得母亲的做法实在是过分,不光伤害了蝶纤,而且也伤害了倪丽。 他分明不喜欢倪丽。这一点,母亲和倪丽的心里都一清二楚。可是,她们却好似非要较劲儿,联手对付他和蝶纤。这是一场战役,需要全力以赴的投入! 想到这里,他毅然下定决心,遂对倪丽附耳说道:“你先看着,我出去抽一根烟!”倪丽却一把抓住了楠一的手,硬是不松开。 “倪丽!” “你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会很伤心的!你忍心看着我独自伤心吗?”倪丽逼问道。 “蝶纤快补习结束了!我要到文化宫去接蝶纤!”楠一斩钉截铁的道。 “不许去!”倪丽执拗道。 “蝶纤是我的女朋友,我将来的老婆!我必须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楠一压住火气劝道。 倪丽还是不松手,倔强道:“在你们没有正式结婚之前,我有资格和蝶纤竞争!并且,你妈妈喜欢的儿媳妇是我这样的大家闺秀!” “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为什么非要对我纠缠?”楠一无奈的道。 “你不能拒绝别的女孩子向你示爱!”倪丽咬牙切齿的道,愈发的攥紧了楠一的手,挣扎道:“今晚,你必须陪我!” “你不讲理!”楠一抬高嗓音喊道,引得后排的观众们发出了一阵嘘声和指责声。 “哥们,声音小点儿!” “我今天就不讲理一次!”倪丽低声愤然道。 楠一无奈,只好呆怔的瞅着电影屏幕,却丝毫未被剧情所吸引。 黑暗中,倪丽的手温存的摩挲着楠一的手。她手上涂抹着的雪花膏的香味儿沾到了楠一的手上。 楠一的心里暗中盘算,决不能给倪丽半分机会。他虽然感激她的种种帮助,可这不能成为她强迫他喜欢她的理由。 至于母亲的无理取闹,他更是深恶痛绝。 他在报社里早已打听到,有同事愿意出租旧房屋,两室一厅,离杂志社不远。 他决定和蝶纤悄然逃走! 电影终于结束了。 倪丽和楠一来至电影院门口。 “对不起,倪丽,我需要回家了!”楠一坚决的道。 “不行!你必须陪我去吃夜宵,然后再送我回家!”倪丽不依不饶的道,目光之中涌出倔强。 “如果你非要坚持这么做,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彻底的断绝了!”楠一喊道,随即硬是挣脱倪丽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楠一!”倪丽喊道,急的直跺脚,却眼瞅着他消逝在了茫茫人群之中。 楠一坐公交车来至文化宫,等待片刻,见蝶纤被一群女生们簇拥着而出。 “蝶纤!”楠一喊道,随即跑上去。 “这是我男朋友!”蝶纤骄傲的笑道,随即便和同学们告别。 “长得就像是电影明星一样!蝶纤,你真有福气!” “就是!我要是能找到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就好了!” “咱们快别当电灯泡了!” 蝶纤眼瞅着那些是非精们嬉笑而去,冷笑道:“是非精!真讨厌!” “你没吃亏吧?我妈没说什么吧?”楠一迫不及待的问,想从蝶纤的眸光里看到蛛丝马迹的暗示。 可蝶纤的眸光里却分明闪烁着愉悦,丝毫没有晦暗。 “她能说什么呢?”蝶纤故意笑道,遂牵起楠一的手,拉着他一路欢笑着跑下了漫长的台阶。 楠一放心了,非要带蝶纤去吃夜宵。 俩人来至夜市。 夜市里摆满了各色小吃摊位,油烟袅袅,飘散着烤羊肉,烧鱼,甚至臭豆腐的混杂味道,老远就放着哨。 楠一和蝶纤远离了臭豆腐的摊位,挤在人堆里吃着烤羊肉串。 “蝶纤!你怎么在这里?” 蝶纤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高广正站在旁侧,身前的摊位上堆积着各色杂拌糖。 “这是你的男朋友?”高广好奇的打量着楠一,却见楠一也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蝶纤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高广,生怕高广会泄露她练摊的事情,遂一个劲儿的朝着高广使眼色。 “哦!那明天见吧!”高广匆忙说毕,便又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蝶纤扔下那只腥膻的烤羊肉串竹签子,拉着楠一闪离了夜市。 楠一的心里愈发的狐疑,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啊?和你认识?我从来都没见过!” “一个老乡!”蝶纤笑道。 “明天见?”楠一故意加重语气问道。 “哦!他在市场里卖菜!我和妈经常去他那里买菜!”蝶纤笑道,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楠一没有再问。 那晚归家,楠一看见玉玲竟然早早地歇息了,一反常态。 蝶纤拧亮了台灯,抓紧时间复习讲义。楠一守在她的身侧,不时的给她指点着。 “乔老师走了,新来的英语老师是个小年轻,像是大学刚毕业!和乔老师相比,他根本不负责任!”蝶纤呢喃道。 “你马上就会和乔老师再次见面的!那时候,没有人会打扰他对你的辅导!”楠一神秘的低声道,随即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蝶纤不敢多问,心里存着迷惘。 翌日,楠一上班后,玉玲便张牙舞爪的冲到蝶纤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可真厉害!真能出风头!你是不是准备上新闻联播,让全中国的人都认识你是烈妇!” “我是不是烈妇不重要,关键是你不能倚老卖老的欺负人!从今往后,不许你对我大呼小叫的!否则,我会让你很难堪的!”蝶纤冷笑道,随即扛起纤维麻袋,哼唱着小曲下楼了。 玉玲气的干瞪眼,冲到厨房里,朝窗外喊道:“你这个乡下娘们,别想霸占我的儿子!” 蝶纤骑着三轮车来至大学门口,见高广早已摆好了摊位,正扯开嗓门吆喝着过往的行人们。 蝶纤来至他的身侧,停下三轮车,卸下纤维麻袋,收拾利索摊位,遂对高广笑道:“你晚上在夜市里摆摊?” “多挣点儿钱呗!”高广笑道,寻思一会儿,道:“你男朋友不知道你在这里练摊?” 蝶纤苦闷的摇了摇头,道:“你可要为我保密!” “那就看你怎么表示了?”高广开玩笑道。 蝶纤急忙躲避了高广稍显暧昧的眸光,笑道:“我送你两条裤衩?”说毕,抓起两条大红裤衩,送到了高广的怀里。 高广瞠目结舌,尴尬的笑了笑。 临近中午,蝶纤正张罗着生意,压根就没瞅见一个留着长发的小混混正把几条秋裤卷起。 高广眼睛尖,不由得急忙奔上前,一把扯住了那个小混混的衣服,喊道:“有人偷东西!” 蝶纤回过神,眼瞅着高广和小混混厮打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蝶纤喊道,上前帮忙,却见小混混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高广的胳膊狠命刺去。 “啊!”高广大喊一声,随即用右手捂住鲜血直冒的左侧胳膊,疼的蹲下身去。 就在这一刹那,蝶纤抡起三轮车上的小马扎,朝着小混混的脑袋就是好几下子。 小混混乜斜着眼,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不住的呻吟。 围观的人群上前,擒住了小混混。 “高广,没事吧!”蝶纤喊叫道,招呼着路人们速叫警察。 场面登时大乱,喊叫之声此起彼伏。 小混混被警察带走了。 蝶纤送高广去了附近的医院。 高广只是受了皮外伤,没有大碍。蝶纤还是不放心,仿佛的向主管大夫问询病情。 正闹腾着,负责的民警赶到,要蝶纤和高广诉说事情的经过。 蝶纤详细的诉说了当时突如其来的情况,终于把民警打发走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蝶纤愧疚的道,耷拉着脑袋,回避了躺在病榻之上的高广的眸光。 “没事儿!该来的总该来!”高广苦笑道。 “你没有事情就好!否则,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蝶纤呢喃道,抬起头,看了高广一眼。 “我要是真的有事儿了,你就伺候我一辈子吧!”高广半认真半玩笑的道。 蝶纤没有搭话,故意转移话题道:“我去给你买些水果点心!你等着!”说毕,便匆匆而去,徒留下高广心里怅然若失。 高广喜欢蝶纤,是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 说不清、道不明,缘分的事情真的很玄奥。 后来,他打听到蝶纤早已有了男友,他的心里不免顿时黯然,拿定主意不再对蝶纤抱有幻想。 高广苦笑了几声,遂缓缓闭眼。 也许是因为伤口的痛彻,他竟然情不自禁的落泪了。只是三五滴清澈的泪滴而已,缓缓的从眼角滑落,还没滑到下巴上,便早已干涸了。 一连三天,蝶纤每天都到医院里伺候高广。 高广有些过意不去,却眼瞅着蝶纤的那股子倔强,只好由着她去。 蝶纤却不耽误做生意。她给高广送完饭菜,处理毕医院缴费化验的琐事后,便在医院门前摆起了地摊。 她蓦然发觉,医院门口的生意要比大学门口的生意好很多。那些伺候病人的家属们都图一时方便,索性情愿花稍高的价钱买近处的地摊货,而不愿意跑到五站地之外的百货大楼买正品货。 蝶纤捕捉到了顾客们的心理,乐的不亦乐乎。 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高广,并且要高广把他的货品全盘托付给她。 高广知道蝶纤是一片好意,遂让她顺便售卖他的那些流行的花衬衣和喇叭裤。 当蝶纤递给他一大沓钞票之时,那一刻,他愈发的喜欢蝶纤的能干和干练。可是,他情知道蝶纤只是出于愧疚而帮忙,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份淡然的沧桑。 他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遇见蝶纤这样的女孩子? 一个礼拜后,高广出院了。 蝶纤拎着大包小包来至三轮车前。 她把大包小包一股脑儿的堆到了三轮车里,催促着高广上车。 第258章 猜忌 以往,他总觉得每次归家之时要在曲折的胡同里走行多时,心里不免充斥着烦躁。可此时,他的心境却愉悦至极,因为,他坐在蝶纤的三轮车上,近观着她窈窕的身姿,实在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蝶纤好不容易把高广送到住处,本想着不进四合院,可却又怕高广尴尬,便只好随着他步入院子里。 院里一共有三处住户,高广住在左侧的偏房里。 只有一间屋子,房屋空大,家具简单,一眼就可以饱览屋里所有的陈设。 “我住的地方很简单!”高广搓着手笑道。 “你快休息吧。这几天别出去摆摊了!对了,我想着,你还是换一个地方摆摊吧!我是为了你好!”蝶纤试探着道。 “我觉得医院门口就不错!我们以后就在医院门口摆摊吧!”高广也试探着道。 蝶纤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却身不由己!” “怎么了?”高广不由得问道。 “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我先回去了!”蝶纤呢喃道,随即便扭头走了。 高广眼瞅着那窈窕玲珑的身影远逝,叹息几声,摇了摇头。 那晚,蝶纤正在做饭,却见楠一笑嘻嘻的归家了。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新的住处了!”楠一神秘的笑道,洋洋得意。 “哦!”蝶纤应付道,把一只盛满烤鸭的盘子送到了楠一的手里,道:“倪丽来过了,送来了烤鸭!你妈和她出门了!” “她给你难堪了!”楠一急忙问道。 “你妈决定带着你搬到倪丽的家里!让我留在这里看屋子!当然,你妈的理由很充分!她要我在这里安静的复习!”蝶纤冷笑道,随即叹息,自言自语的道:“真是越来越过分!” “真荒唐!我妈竟然也能想得出!”楠一惊叹道。 “这都是倪丽的主意!”蝶纤接口道。 “听我的!我们现在就逃走!”楠一当机立断的说道,又紧跟着补充道:“当然,戴上这盘子烤鸭!” 蝶纤和楠一在新租来的房子里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楠一总是神秘的进出,前往百货大楼采买日常用品。 蝶纤只能守在家里,利用充裕的时间复习讲义。 她觉得,在大学门口摆摊的往事仿佛发生在上辈子,犹如过眼云烟。 高广照旧在大学门口摆摊,当然是故意的,为的是能每天遇见蝶纤。哪怕她和自己有缘无分,只要她能在身边,只要能听到她的那几声吆喝,于他,也是极其慰藉的。 可是,蝶纤却好似消逝了。他觉得,蝶纤当然是故意的。 倪丽和玉玲正拼命的四处找寻蝶纤和楠一,可一切徒劳。 倪丽当然去报社里打听过楠一的下落。杂志社里的主编告诉倪丽,楠一已经辞职不干了。 倪丽失魂落魄的走出杂志社,顺着寂寥的马路走行多时,恨不得能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那晚看电影后,她眼瞅着楠一逃脱了,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她蛊惑着玉玲,要她带着楠一搬到她的二层小楼里。因为,她的父亲已出国考察,半年后才回来。 玉玲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当她蓦然惊觉楠一逃走后,便觉得天地顿时倒转。 在她生病的三五天里,倪丽倒是像伺候婆婆一样的伺候着她。背地里,她把蝶纤咒骂了不下百遍,恨不得能让蝶纤被天打五雷轰。 这时候,文勇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告诉玉玲,家里的房屋正准备拆迁。玉玲听闻,心里更加的添加了几分愁烦。倪丽见机行事,苦劝玉玲,告诉玉玲,如若马良镇的房子没了,不妨搬来省城常住。反正军区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玉玲巴不得能有这样的好事儿,遂对倪丽千恩万谢的,答应随同文勇回马良镇看一看,然后便立即回省城。 乔老师被楠一请到了家里。他得知楠一和蝶纤是偷着跑出来的,心里又不免升起一股子凄然。 楠一告诉乔老师,他现在专职为几个高中生补习功课,收入不比在杂志社里差。 蝶纤此时才得知楠一辞职的事情。她知道,楠一是为了逃避倪丽的纠缠。 她感激楠一的同时,不由得觉得自己实在是拖累了楠一。 那晚,楠一睡去后,蝶纤躲在角落里,潸然泪下。 已经是春四月了。 那天正好是周末。 楠一和蝶纤前往新华书店,在归家的路上,却正好和高广相遇。 高广鼻青脸肿,神色黯然,浑身沾满尘土,耷拉着脑袋。 蝶纤的心里顿时猜到了什么,可当着楠一的面,她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 高广倒是害怕蝶纤的心里难过,便笑道:“我刚才过马路,不小心被一辆摩托车擦肩而过。我脚底下一滑,摔了一跤!没事儿!”说毕,便匆匆而去。 “这人真奇怪!”楠一狐疑的道,看了蝶纤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蝶纤回过神,伸手接住了飘在面前的一片轻柔似雪的柳絮,揉搓着毛絮,道:“看到老乡混的那么悲惨,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在马良镇橡胶厂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人!还是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楠一故意问道。 “你那时忙着工作,哪里顾得上这些!”蝶纤应付道。 楠一半信半疑,不由得又向高广匆忙而行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那晚,蝶纤补习结束,收拾起书包,随着人群来至小礼堂的台阶下。 楠一正藏身于小礼堂不远处的僻静处。 他一见蝶纤出来,便火速的踩着自行车,待蝶纤跳上自行车,又风驰电掣般的骑走了。 这样一来,倪丽和玉玲肯定抓不住他和蝶纤。 可是,当俩人归家时,却在楼道里撞见了倪丽和玉玲。 楠一和蝶纤如同瞅见鬼魅,不由得同时喊叫了起来。 “哼!孙猴子岂能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玉玲冷笑道。 “不妨请我们去家里坐一坐!”倪丽接口笑道,神色傲然,不屑一顾的望着蝶纤。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的!”楠一逼问道,攥紧了蝶纤的手。 “哼!报社里的于同事为了保住他老婆的饭碗,不得不背信弃义,毫无保留的出卖了你!你肯定还不知道吧?于明远的老婆在我爸爸的手底下效力!他要是不说出你的住处,他老婆就会被下放!”倪丽朗声笑道,仿佛正历经世间最滑稽的闹剧,好不容易止住笑,又道:“走吧!让我们参观一下你的新居!” “楠一!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听着!是重要的事情!”玉玲催促道。 楠一却显得极其不耐烦,对着楼道里的那只昏黄的电灯泡,道:“在这里说吧!” “蝶纤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玉玲不管不顾的脱口而出,令楠一瞬间愕然。 写字台上散落着一沓黑白照片。 玉玲正抱着胳膊,神色凝重的靠在写字台前,指着蝶纤的鼻子,骂道:“你和那个什么高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么了?”蝶纤倔强道。 “事到临头还敢嘴硬!”玉玲喝道,转头向呆立在灯影里犹如木鸡似的楠一,冷笑道:“你这个傻小子!被这个混蛋玩意儿骗了!那个什么高广正是她的相好的!我听大学门口摆摊的人说,高广曾经为了蝶纤,舍身和小混混拼命,不幸受伤,被送去了医院!我去医院里打听过,护士们说蝶纤每天都去医院里伺候高广!” “楠一,你别信你妈说的话!我摆地摊是被你妈强迫的!另外,我和高广没有任何的关系!当时,有小混混偷我摊上的东西,高广抓住了他!小混混用刀刺伤了高广的胳膊!你说,我能不管高广的死活吗?我去医院伺候高广不假,可完全是出于报恩!”蝶纤一口气说完,气喘细细的瞪着玉玲。 “行啦!都别说了!”楠一咆哮道,冲到写字台前,把玉玲偷拍的蝶纤练摊的照片撕的粉碎,随手一扬。 “哼!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已经戴上绿帽子了,还冲我刷威风!我告诉你,你要是连这点儿是非都辨别不明,你干脆就去死吧!窝囊废!”玉玲喊叫道,字字如针。 “楠一,我劝你还是尽快把事情查清楚!阿姨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被蝶纤给骗了!”倪丽此时插嘴道。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和高广真的没有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红口白牙的诬陷我的清白!楠一,我和你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看不懂我的心思吗?”蝶纤呜咽道。 “我明天就去找高广问个明白!妈,你和倪丽都先回去吧!烦不烦!”楠一催促道。 “阿姨,我们先回去吧!”倪丽没好气的道。 “楠一,我忘记告诉你了!咱们在马良镇的家已经拆迁了!我和你爸爸以后就在省城里常住了!”玉玲幽幽说毕,便领着倪丽出门而去。 夜,静谧的夜肆无忌惮的彰显着黑漆漆的狰狞,将一份惨淡的哀愁悄然化开来。 “楠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蝶纤哭诉道。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必须要向高广了解清楚!你不会反对吧?”楠一意味深长的问道,眸光犀利,犹如冰凌。 蝶纤知道,此时,她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打消楠一心中的疑虑了。 她叹息一声,独守孤灯,沉浸在厚重的讲义里,不知何时,书桌前的窗玻璃上靡出一层蟹壳青,随后泛起鱼肚白,再随后,天色便彻底的澄澈了。 蝶纤和楠一去了高广租住的四合院里。 楠一要蝶纤在门外面守着,他独自进去了。 高广对楠一的到来没有显出丝毫的愕然,好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昨天在大学门口练摊,听人说起过,一个老女人曾去打听过他和蝶纤的琐事…… “你就是高广?你认识蝶纤?是老乡?”楠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先坐下!”高广客气的道。 “你回答!”楠一吼叫道,一脚踹开了高广搬来的椅子。 “我和蝶纤什么关系都没有!”高广也随即吼道。 “你怎么证明?”楠一反问道。 “我需要证明吗!”高广冷笑道。 “你要是和她素无瓜葛,你为什么要心虚呢!”楠一疾步上前,一把掐住了高广的脖子,脸红脖子粗的问道。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高广喊道,挣脱了楠一的束缚。 “你必须把话说清楚!”楠一指着高广的鼻子喊道。 蝶纤冲了进来,挡在了楠一的身前,对高广喊道:“你告诉楠一,你当初是怎么和小混混搏斗并且受伤的!” 那日归家,楠一一路之上都心绪落寞。 他万想不到,高广对蝶纤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恩德。上次在街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刚被小混混的同伙们私底下报复,却为了不让蝶纤担心,而谎称是自己摔的。 在楠一的心里,高广是英雄。他差一点儿因为糊涂而玷污了英雄的美誉。 蝶纤知道,楠一的心里充斥着愧疚。 她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她本来就和高广没有任何的瓜葛,何必再多解释呢? “想不到妈如此的恶毒!”楠一感慨道。 “你妈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蝶纤随口问道,却眼瞅着楠一叹息一声,神色凄然。 “妈对爸当年所做的事情深恶痛绝!她在生下我之后,便坚决不再和爸同床!有一次,爸喝醉了酒,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楠一道。 “书上说,女人如果享受不到夫妻之间的乐趣就会像干涸的泉井一样!”蝶纤说道。 “也许吧!好在,她对我们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楠一苦闷的道。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住处又泄露了!”蝶纤感染了楠一的苦闷,心事重重的道。 “只好去求乔老师!乔老师住的四合院里有空闲的房子!”楠一眼睛一亮,打起信心说道。 蝶纤略微迟疑,道:“总是打扰乔老师,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上次我去请乔老师,发现他竟然是单身!我很奇怪!”楠一道。 第259章 孤苦 “这太奇怪了!难道他的爱人和孩子都不在省城!”蝶纤迷惘的道。 “不清楚!如若真是那样,我们和乔老师一起住,正好让他不再孤苦!”楠一笑道。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乔老师像是藏着很深的心事!知觉告诉我,他的身世并不简单!”蝶纤幽幽道。 对于蝶纤和楠一的突然拜访,乔老师显得有些吃惊。 他并没有答应蝶纤提出的同住要求,而是坚决要蝶纤住到省城大学的教工宿舍里。 乔老师说,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不希望被过多的人打扰。 楠一和蝶纤出门后,对乔老师反常的淡漠难以理解。 “我总觉得乔老师很神秘!他不同意我们和他住在一起,肯定是有重大原因的!”蝶纤分析道。 “也许我太好奇了,总想知道他的神秘!”楠一笑道。 “何必多管闲事呢!他既然答应给我们联系大学职工宿舍,我们就等着消息吧!”蝶纤淡淡的道,突然间噗嗤一笑,道:“我们就像是流窜犯一样,居无定所!” “等你老了,你也许觉得这些经历会更加滑稽可笑!你不是要把年轻时候的回忆装在水晶瓶里吗?”楠一调笑道。 “也许会吧!”蝶纤苦笑道,试着往前跑了几步,蓦然转身,笑道:“你知道我现在发愁什么吗?” “不知道!”楠一站在原地笑道。 “我发愁中午吃什么!”蝶纤笑道。 楠一追了上去,牵起蝶纤的手,低声道:“我们去买一只烧鸡!我早就想吃烧鸡了!” 蝶纤随着楠一跑动着。 俩人穿过飘柔的犹霜似雪的柳絮,渐渐朦胧了年轻而轻盈的身影。 那晚,楠一刚啃完烧鸡腿,便听见笃笃笃的急促敲门声。 蝶纤开了门,眼瞅着玉玲和倪丽含嗔带怒的进屋了。 “楠一!你怎么还和蝶纤在一起!”玉玲喊道。 楠一慢悠悠的起身,故意笑道:“妈!造谣生事是要下割舍地狱的!” “你!”玉玲一时语塞,干瞪着眼。 “楠一,你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倪丽喊道,目光流火。 “倪丽,你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一个姑娘家,整天追着压根就不喜欢你的男人,你还有没有廉耻!”楠一盛怒之中,口不择言的道。 倪丽仿佛中了定身法,瞠目结舌。 “楠一!你胡说些什么!快给倪姑娘道歉!”玉玲喊道。 “不用道歉!我走!”倪丽此时已彻底的清醒,声音凄厉的不成调子,悲愤而出。 “倪姑娘,对不起!楠一一时糊涂,口不择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玉玲冲到门口,追着呜咽不已的倪丽喊叫道。 倪丽置若罔闻,早已飞奔而去,徒留下一凄怆的背影,令玉玲无可奈何。 “楠一!你这是干什么!倪姑娘哪里对不起你?啊?”玉玲喊叫着,冲到楠一面前,下死劲儿的摇晃着他。 “妈!我不喜欢倪丽!你们就不要再费周折了!”楠一喊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娶倪姑娘,你也休想娶蝶纤!”玉玲咬牙切齿道,冲到蝶纤身前,指着蝶纤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婊子养的!你别以为你迷上了楠一,楠一就能被你牵着鼻子走!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妈!我已经长大成人了,自己有权利做主自己的婚姻!”楠一接口道,目光冷毅。 “休想!除非我死了!”玉玲喝道,一把推开蝶纤,差点儿让蝶纤一个趔趄摔倒。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楠一劝道。 “干什么?我不能让这个狐狸精勾引你!”玉玲喊叫毕,一鼓作气的上前,抽打了蝶纤两个嘴巴子,“噼啪”两声。 “妈!”楠一喊道,随即一把推开了玉玲,挡在浑身发抖的蝶纤身前。 “你别想得逞!”玉玲骂毕,随即摔门而出。 那一路急促的脚步声终究远逝。 蝶纤紫胀着脸颊,哭道:“楠一!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楠一叹息一声,倚靠在墙壁之上,身体被灯影彻头彻尾的笼罩,半边脸上浸着昏黄的惨淡光芒,半边脸上确是一片阴沉。 “你咬牙坚持!我也咬牙坚持!你考上大学,我考上研究生,我们就远离这是非之地!”楠一咬牙道。 隔壁的住户家里传来了口琴声。 悲凉的小曲调荡荡悠悠,在寒凉的春夜里靡靡化开来,撩拨着伤心人的心湖之水。 蝶纤不由得潸然泪下,脸颊之上泛着明晃晃的光泽。她不由得仰起头,呆望着屋顶的那只昏惨惨的灯泡,觉得那仿佛是太阳……黑夜里抽象的太阳…… 蝶纤生病了,不过便是伤风感冒而已,却也着实难受。 楠一陪着她去医院里打点滴。 病患太多,蝶纤只好在寒凉的走廊里打点滴。 她坐在一只油漆剥脱的长椅上,倚靠着楠一的肩头,眼瞅着那只透明管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入到自己的血脉深处。 “楠一!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五六岁的时候……我生了一场重病……也是在这样的医院里,我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眼瞅着输液管子里的药水滴入到我的身体里!那时候,没有人在我的身边……”蝶纤呢喃道,陷入了深沉的往事里。 楠一的心一抽,没有说一句话,却用那只温暖的手搂抱着蝶纤的肩头。他的五个指头深深的陷入蝶纤肩头的皮肉里,那股力量令蝶纤感受到一份无以言说的踏实。 她忍不住哭了,只是抽泣了几下,便又强颜欢笑,道:“楠一!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不再觉得害怕……” 楠一用另一只手摩挲着蝶纤脸颊之上的清澈泪滴,温存体贴。 这时候,蝶纤蓦然看到了乔老师的背影。 他慢腾腾的朝着远处走行。 蝶纤自是熟识乔老师的背影的。她不由得说道:“楠一!乔老师!” 楠一也看到了乔老师的背影,愕然道:“他怎么也在这里?像是病了!” “你去看一看!万一能帮上忙呢!”蝶纤道。 楠一叮咛了蝶纤几句,便起身而去。 他远远的跟着乔老师,却见乔老师独自来至住院楼前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不大,中间有一座汉白玉雕像,细看确是诺尔曼白求恩的雕像。 雕像两侧环绕着曲径,石子甬道,通往花草矮树的最深处。遥望,那些花草彰显出翠绿一片,正涌动着咕咕的生命的气息。空气里满是花草的芬芳,荡漾着,将又是一年芳草绿的春息瞬间弥散开来。 乔老师步伐颓然的来至白求恩的雕像前,一手扶住雕像的基座,竟哀哀的抽泣起来。 楠一被吓了一跳,随即闪身到一侧的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石后,从嶙峋的缝隙里窥探着乔老师的一举一动。 待到泪光干涸,乔老师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张化验单,鼓足勇气瞅了几眼,随即便揉搓着那张洁白的纸,扔到了雕像的基座下,叹息几声,挣扎着往前走,往前走。 楠一待乔老师踉跄的走远,随即急忙上前,捡起纸团,展开来,看到那张病理报告单上写着:胃粘膜中可见印戒细胞,呈浸润性生长,已累及浆膜层。提示浸润性胃癌晚期。 楠一不由得“啊”了一声,双手颤抖不休。瞬间,他的眸中便闪烁清泪,断断续续的而落。 蝶纤对楠一的说法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她蓦然想起,以前在文化宫小礼堂补习之时,乔老师经常下意识的揉搓着腹部,眉头紧蹙,却又咬牙忍受。 这样的情境多次出现。 现在看来,乔老师是带病坚持为蝶纤补习。而乔老师的这份令蝶纤动容的坚持的背后,确是因为当年他对蝶纤母亲的爱恋。 蝶纤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挽救乔老师的生命。 那晚,蝶纤没有去文化宫补习,而是和楠一去了乔老师所住的四合院。 顺着那条笔直的胡同往前走,借着老街边路灯的如霜般朦胧的光,蝶纤和楠一来至乔老师住的四合院的门前。 那座老迈沧桑的四合院的院门半开半掩,随风发着吱呀的声韵,在万物复苏的春夜里却透着犹如深秋似的凄清。 这时候,乔老师尾随一男一女缓步而出。 那女人和乔老师仿佛年纪,却打扮的很是体面和洋气。她留着一头短发,清爽之中透着干练。她身穿一件咖啡色的修长大衣,故意立着领子,显得桀骜。那年轻高大的小伙子不过二十出头,机灵活泛,却又不失儒雅。仔细打量,长得和乔老师很像,分明就是父子。 楠一和蝶纤早已藏在了临近宅院门前的石鼓后,遥观着不远处的情境。 “你不要再多说了!这次,我带着琪琪回来,完全是为了这所宅院而来!”女人面无表情的道。 “妈之前收到了你的电报,得知你的病情,紧赶着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你们一见面就吵架!”小伙神色凄然的道。 “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乔琪,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不许叫他‘爸爸’!他不是你的爸爸!”女人恶声恶气的道。 “洁瑛,当着孩子的面,请你不要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乔老师悲苦的道。 “我偏要提!当年,你对那个骚货不死心,把孩子独自锁在家里,害得孩子差点儿被煤烟打死!乔琪!你当年差点儿被这个老东西害死!你竟然还叫他爸爸!”洁瑛喊道。 乔老师颓然的坐倒在门前断裂的台阶之上,手里攥着缝隙里钻出的一簇青草,使劲儿的拔着,嘎嘣一声,韧草瞬间断裂。 “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原谅爸爸!”乔琪喊道。 “你住嘴!自从我和他离婚的那天起,我就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我告诉你,你的这套四合院必须留给乔琪!”洁瑛恨道。 “妈!我们在美国有别墅,你为什么非要强词夺理!”乔琪喊道。 “啪”的一声,乔琪的脸上早已挨了洁瑛的一巴掌。 “乔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不分好歹!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洁瑛咆哮道,喘息几口,稍稳定神思,惆怅道:“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大!到头来,反而是我的错!” “妈!爸都已经得重病了!你为什么非要对他赶尽杀绝呢!”乔琪忍住委屈分辨道。 迎着乔琪的悲怆眸光,乔老师愈发的觉得肝肠寸断,扶住身侧的那只雕琢着吉祥图文的老朽石鼓,缓缓起身,微昂起头,凝眸于天幕之上的如镜皎月。 那晚的月亮偏是一轮满月。凄迷的月华镀在乔老师泪光闪烁的面颊之上,填塞着一道道的皱褶, “洁瑛!你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这座四合院是留给琪儿的!在我走之前,我还能看见琪儿,我便真的心满意足了!”乔老师挣扎道。 “别废话了!我告诉你,你必须在走之前把房屋过户给琪儿!”洁瑛不耐烦的道,看了一眼乔琪,冷笑道:“我早已经打听好了!明天,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办手续!”说毕,拉起乔琪的手,催促道:“走啊!” 乔琪万般不忍,可却拗不过母亲,只能叹息一声,落寞而行。 乔老师的身体颓然的倚靠着那扇油漆斑驳的木门。晦暗的光影里,仿佛,他的身影是被一把时光的利刃粗糙的刻在木板之上的,没有半分悲悯的雕琢。 楠一和蝶纤沿着寂静无人的老街走行,各自回味着方才的那幕。 “想不到乔老师早年就离婚了!”楠一道。 “并且因为我的生身母亲!岂不是作孽!”蝶纤呢喃道。 “乔老师其实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楠一忍不住多嘴道。 蝶纤点了点头,道:“他已经结婚生子,可还惦记着我的母亲!这份罪孽实在是赎不清啊!我突然觉得,我有些恨他!” “可他现在毕竟得了不治之症!我曾向医生打听过,这种病很难早期发现,一发现就是晚期了!他不过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楠一道。 第260章 道理 “不为别的,只出于他和我的师生之谊,我必须原谅他的错误,感念他的好处!做人真难!”蝶纤感伤道。 楠一沉默着。 “你妈最近没有来骚扰!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蝶纤突然间说道。 “她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楠一感慨道。 “也许有你爸爸的劝解,她收敛了许多?”蝶纤问道。 “谁知道呢!”楠一心事重重的道。 蝶纤抬眼,却见天幕之上哪里还有皎月的影儿?又是彻底的晦暗和凄迷。 一晃两个月匆匆而去。 这两个月里,楠一替蝶纤守候着正在医院里接受化疗的乔老师。 乔老师已经把四合院过户给了乔琪。而洁瑛却又转手把四合院卖掉了。她用卖四合院的钱给乔琪另买了一套楼房。 洁瑛义无反顾的回美国了。乔琪却和母亲大吵一场,坚持守候着卧在病榻之上的父亲。 楠一曾多次和蝶纤说过,乔琪实在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青年人。他不计父亲当年曾犯下的荒唐错误,坚守在父亲的病榻前,任劳任怨,令人感动。 蝶纤觉得,这时候,她需要做一件事情。 于是,在周末,她去了医院,见到了乔老师。 她把积攒的试卷送到了乔老师的面前。 乔老师被楠一和乔琪双双的搀扶着,借着老花镜,坚持看完了蝶纤所有的试卷。 摘掉老花眼镜的那一刹,他使出全身力气对蝶纤叮咛道:“我怕是等不到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了!我会在天上看着你!在这最后的关头,你一定要咬牙坚持!” 乔老师去世后,齐琪便回了美国。 眼瞅着还有半个月就要上考场了,楠一的心里比蝶纤还要焦灼。 他一方面担心蝶纤的临场发挥,一方面担心母亲和倪丽会不会趁机捣乱。 所以,他寻觅到了一家僻静的饭店,为蝶纤租了一间安静的房间。 古色古香的饭店位于郁郁葱葱的银杏林的深处,棕灰屋顶,朱红墙壁,白色窗棂。 蝶纤的房间位于老楼的第三层,朝向清脆如洗、一帘幽梦的银杏林,时而能闻到银杏果的暗香,令人心旷神怡,愁绪尽消。 写字台紧挨着窗户,过往的风拂扫着厚重的讲义,发着哗啦哗啦的声韵。 蝶纤觉得,此时的诗情画意让她焦灼的心绪得以放松。 每天,蝶纤守望在窗前,看到翠绿如织的银杏林中,楠一正骑行而近的身影,心里总是充斥着种种烂漫的向往。 一天,临近傍晚,夏雨急骤。 楠一眼瞅着窗外早已是雨雾凄迷,落雨滂沱,便决定不回去了。 蝶纤也是这个意思。 那晚,蝶纤复习的累了,便和楠一一起默默的赏雨。 楠一站在半开着的窗边,点燃了一只烟,时不时的吸一口,从嘴里吹出袅袅的淡蓝烟圈。 蝶纤坐在写字台前的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塑料小口琴,寂然中,凝眸于窗外。 雨雾隐绰,银杏林披着梦的衣衫,娉婷温婉;淑女般可人的扇叶微曳,雨滴时而滑落,凄风惊飞的燕儿瑟缩在窗台之上,脉脉呢喃。 “楠一!眼前的情境让我想到一首老诗!”蝶纤幽幽道。 “你就是我心里的那首诗!”楠一接口道,吐出最后一口淡蓝的烟圈,丢掉闪烁着蝇头般光焰的烟头,拿起蝶纤手里的塑料口琴。 “把你心里的诗吹给我听!”蝶纤淡然的笑道,双手托腮,明眸善睐。 楠一倚靠在木窗前,半边身体遮掩了木窗,试着吹了几下,随后便认真的进入到了曲调里。 口琴里的曲调仿佛是从一只轻柔的小嗓子里发出的,默默的讲述,娓娓道来。 讲述什么呢? 多年以后,在类似的落雨凄迷的日子里,老迈的蝶纤在病榻之上摩挲着这只塑料小口琴,她觉得楠一还守在一侧,正借着这只老迈的小口琴,娓娓的讲述着一段小城故事…… 蝶纤进入考场的时候,是含着盈盈热泪的。 她记得,她第一次参加高考的时候,是独自赶往考场的。如今,她知道,她这一生痴爱的人正在考场外默默的守候。 她自然也记起了乔老师,记起了乔老师最后的叮咛。 最后一场考毕,蝶纤兴高采烈的奔出考场,冲到操场之上,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待她汗流浃背的停歇疲倦的脚步之时,她看到,楠一正在远处默默的注视着疯狂的她。 “楠一!” 楠一风驰电掣般的向她跑来,来至近前,他一把抱起了蝶纤,在原地转了三圈。 从那座古朴的教学楼的顶端望去,偌大操场上的两个人的身影好似融合成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晚,楠一和蝶纤压根没有回到住处,俩人坐在篮球架下,自行车立在面前。 分明是楠一的主意,觉得要纪念那一晚。 照旧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郁郁葱葱的槐叶遮掩着宝石蓝的天幕,只露出几道或宽或窄的缝隙。五千年不老的月亮便点缀在一道缝隙里,像是一盏明晃晃的天灯。 楠一和蝶纤的身上都披着一层凄迷的白月光,俩人的心里也都披着一层凄迷的白月光。 身上的那层白月光是不老神话赐予的。而心里的那层白月光确是从心血里幻化而出的。 “有些时候,我总在想,这辈子,为什么会和你认识!”楠一道,目光悠远而深邃。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蝶纤抿嘴笑道。 “答案是什么?”楠一问道。 “你心里的答案就是我心里的答案!”蝶纤道。 “那我们是心照不宣了?”楠一笑道。 “我的心早已经嫁给了你的心!两颗心融合成了一颗心!”蝶纤道。 “所以,此生此世,我们彼此不能分离,直到地老天荒!”楠一感触道。 蝶纤深看了楠一一眼,嘴角绽放的灿如夏花般的笑靥代替她的回答。 楠一迎着蝶纤温柔婉恋的眸光,心潮澎湃,深切的吻着她白皙的额头,吻着那里凝聚的白月光。 不知不觉,天亮了。 蝶纤的金榜题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楠一站在红榜前向蝶纤报出分数的那一刻,蝶纤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楠一冲出人群,抱起蝶纤,欢呼雀跃。 那一刹,在文化宫的小礼堂前,楠一和蝶纤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乔老师的在天之灵肯定会知道的!”蝶纤啜泣道,仰望苍天,而苍天却沉寂不语。 “乔老师一定会知道的!蝶纤,你真棒!”楠一吼叫道。 那一声血气方刚的吼,震彻天地。 半月后,蝶纤和楠一去招办领取录取通知书。 “对不起!没有蝶纤的录取通知书!” “怎么可能?比我低十分的同学都拿到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我已经找了不下三遍,确实没有啊!” “这怎么办!” “你先别急!我建议你给报考学校打个电话!” “好吧!” 楠一和蝶纤从招办出来后,心急如焚。 俩人来至邮电局,给蝶纤报考的大学的招生部门打了长途电话。 蝶纤哭了一晚上,蜷缩的坐在木床上。 楠一陪着蝶纤哭了一晚上,守在蝶纤的身侧。 “肯定是妈和倪丽干的!”楠一啜泣道。 “事已如此,我该怎么办?”蝶纤惶惑的呢喃道,双手扶住寒凉的膝盖。 楠一刚要说什么,却听闻敲门声急促。 玉玲和倪丽来了。 “我正要去找你们!”楠一吼道,随手甩上了屋门。 “恭喜蝶纤考上大学了!不过,她可没有福气上!哼!”玉玲耻笑道。 “妈!你为什么要去华阳大学诬告蝶纤!”楠一质问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成了诬告呢?”玉玲咄咄逼人道,故意走至卧室门前,打量着蝶纤凄然沮丧的神色,笑道:“我们家的儿媳妇马上就要过门了,怎么能跑出去上大学呢!再说了,哪有在校大学生结婚的?岂不是乱套了!” “妈!你为什么这么的歹毒!”楠一打断母亲的话,声势夺人的喊道。 “我曾经告诉过你,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蝶纤要想上大学,就必须离开你!她要是想跟你结婚,就不能去上大学!”玉玲冷笑道,抱起胳膊,缓步来至蝶纤的床前,坐在床沿,用手摩挲着蝶纤的头发。 “你必须跟我去学校解释清楚!否则,你以后就不是我妈!”楠一咬牙切齿道。 “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没良心的东西!”玉玲愤然起身,冲到楠一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喊道。 倪丽见玉玲面色煞白,嘴唇颤抖,连带着下巴也跟着颤抖,遂急忙上前,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劝道:“阿姨!千万别动气!” “你这个混账!”玉玲足足的瞅了楠一半分钟,终于歇斯底里的喊叫出来。 “怪不得你们前一段时间没来找茬!原来是想等着蝶纤报志愿的时候再使阴招!你们可真够恶毒的!”楠一冷笑道。 “蝶纤别想上大学了!她趁早死了心吧!”玉玲接口冷笑道。 “你们给我滚!”楠一暴跳如雷的吼道。 玉玲疾步上前,甩手给了楠一一个嘴巴子。 楠一的嘴角渗出血丝,瞪着通红的双眼,仿佛一只被激怒的豺狼。 “滚出去!” 玉玲愤然而出,被贴身的倪丽寸步不离的搀扶。 楠一随手甩上屋门,却听闻楼道里炸雷般的吼叫顿时响彻。 “蝶纤死心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楠一冲进卧室,对早已哭成泪人的蝶纤安慰道:“明天就去华阳大学!一定要为你讨说法!” 翌日,楠一硬是拖拽着失魂落魄的蝶纤来至火车站。 刚过六点半,清冷的站台之上只有楠一和蝶纤俩人落寞的身影。 楠一不由得想起了那时从马良镇逃逸的情形。他和蝶纤坐在车站的站牌底下,憧憬着未来,一切都替希望留着影子。 而如今,俩人再次落魄来至站台之上,等待的确是未知的苍茫。 那一刹,楠一痛彻肺腑,却又无可奈何。 三个小时的火车车程里,蝶纤倚窗而坐,呆若木鸡。 楠一却眼瞅着窗外的风景飞逝,心里寸寸萦绕着沧桑。 下了火车,顾不上吃饭,楠一便和蝶纤一路问询,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华阳大学。 负责招生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名叫赵艳丽,确实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悠闲的翻阅着散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压根懒得抬起眼皮看蝶纤一眼。 “老师!请你听我说,蝶纤已经历经过一次高考落榜!为了准备这次高考,她不知道历经了多少苦难!她的分数超出录取分数线一百二十多分,完全达到了华阳大学的录取标准!”楠一语气和缓的祈求道。 赵艳丽随手撂下报纸,露出白眼仁,呵斥道:“她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别废话了!出去!” “老师,你不了解情况!你不能听某些不怀好意之人的诽谤!”楠一分辨道,胸中怒火萦绕不熄。 “别啰嗦了!出去!”赵艳丽说毕,便抓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对着听筒喊道:“保卫处吗!有人无理取闹!快来!” 蝶纤死活拖拽着吵嚷不休的楠一出来了。 楠一挣脱蝶纤,硬是闯进了校长办公室,把正在悉心写作的校长吓了一大跳。 “你们干什么!”校长当即问道,戒备的站起身。 “校长!蝶纤的分数超出了提档线一百二十多分,华阳大学为什么不录取她!”楠一喊道,把蝶纤的高考成绩单丢在了桌上。 校长拿起成绩单看了看,随即向正站在门口惶然张望的赵艳丽招了招手。 赵艳丽走至桌前,对校长低声说了半天。 校长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眸光犀利,骇人心魂,扔掉成绩单,严厉的道:“我们大学不能录取蝶纤!竟然在入学前就有了男朋友,并且准备在学期间结婚!真是荒谬无耻!” “等蝶纤大学毕业,我才会娶她的!”楠一当机立断的喊道。 “谁信你的鬼话!”校长冷笑道,对赵艳丽微微的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道:“坚决不能录取蝶纤!” “校长!你要讲道理!你不能这么武断!”楠一争辩道。 第261章 灰墙 蝶纤的眼前是一堵灰色的墙。 墙砖排列整齐,规划出一个又一个规矩死板的长格子。 蝶纤试着用手触摸起规矩死板的长格子。而它们却在瞬间变成炽炭,犹如炮烙,炙烤着她的纤手,烈焰升腾,令她痛不欲生,惨叫而醒。 楠一不见了。 蝶纤模糊记起,楠一昨晚好似呆坐了一夜,一言不发,像是木偶。 他去了哪里呢? 蝶纤试着想了想,却觉得脖颈酸涩,随即便晕眩不已。 此时,楠一已经赶到了倪丽的家里。 偌大的客厅里,倪丽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之上,盯着窗台上摆满的琉璃花盆。 其中一只淡蓝色的琉璃花盆里栽着六月雪,柔雪似的五瓣白花纷纷点点,沾满晨间的离离清露,与世无争的绽开,似饱含哀怨,令人万般垂怜。 “倪丽!大学时代,你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子!可现在的你,却实在令人琢磨不透!”楠一感慨道,往事历历如烟。 “都是被你逼的!”倪丽悲怆的喊道。 “你这是何苦呢!何必糟蹋自己!”楠一苦笑道,回避了她饱含嗔怪的眸光。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你告诉我赤裸裸的答案!”倪丽逼问道。 “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楠一匆匆道。 “可我没办法让自己忘掉你!真的!”倪丽悲苦的道。 “这样下去,你只能变得更痛苦!于我,也是一份撕心裂肺的痛苦!”楠一叹息道。 “我必须自私一次!”倪丽挣扎道。 “你这是残忍!你难道不觉得吗?”楠一逼问道。 “我不管!”倪丽不讲理的喊道。 “我求你!放过我和蝶纤吧!”楠一祈求道。 “不要在我这里提蝶纤!我恨她!”倪丽声音凄厉的喊道,愤然起身,甩手而走。 “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只要能让蝶纤上大学!”楠一无奈的喊道,眼瞅着倪丽戛然止步。 “你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只要能让蝶纤上大学!”楠一好似卡壳的留声机,反复重复着同一句凄然的话。 倪丽缓缓转身,失魂落魄的凝望着楠一,苦笑一声,又苦笑一声,凄凉道:“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只能靠交换而维系吗!” “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楠一道。 倪丽慢慢的走到楠一的身前,用手摩挲着他的脸颊,凄苦道:“你愿意付出代价!我岂不是更可怜!像是乞儿!” “其实我才是真正的乞儿!”楠一伤感的道。 倪丽顺手给了楠一一个嘴巴子。 楠一侧着脸,眸光迷离,眼角湿润。 “蝶纤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倪丽吼道。 “如果你是男人,你如果能遇到像蝶纤一样的女孩子,你就会明白我现在心里的难过!”楠一意味深长的呢喃道。 倪丽痛苦的紧闭眼眸,挤出长泪两行,哽咽道:“我不能成全你的心愿!那样,我就会变成强盗!” “你已经是强盗了!你和我妈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毁了蝶纤的前途!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道德良知!”楠一吼道。 “我输给谁都可以,但是决不能输给蝶纤!不管手段有多卑鄙,只要能达到目的!”倪丽跟着吼道,随即便奋然转身,一路奔波而去。 她一路奔波的足音锤进了楠一的心里,刹那间,他的心里便千疮百孔。 他神色落寞的归家,迎着蝶纤饱含期许的眸光,痛彻肺腑。 “蝶纤!对不起!我没能说服倪丽!她已经变得不可理喻了!”楠一叹息道,颓然坐在书桌前的木椅之上,不由得清泪滚滚。 他回想起蝶纤备考这一年所历经的艰辛和挣扎,再回想起她得知分数时的那股子骄傲和豪迈,实在情难自禁,索性任由自己痛快的流泪,流干最后一滴。 蝶纤看到楠一悲戚的模样,不由得怒火中烧。她自从认识楠一以来,从未见过他沮丧无奈到如此地步! “别哭了!我不上大学了!”蝶纤吼道,抓起写字台上堆积的讲义,一把一把的扯碎,随即胡乱的一抛。 稠密的纸屑犹如落雪,凄迷,惆怅,饱含着殇。 翌日,夏雨凄迷。 半开半掩的木窗前,蝶纤独自默立,心思惘惘,觉得落雨似在呢喃她的心事。 有斜风拂扫着她额前的刘海,她的眼角刹那间寒凉,原本噙着的热泪被拂扫而去,融入到苦雨之中,落于泥地之上,任由过往的行人和车辆肆意践踏……践踏着被心血包绕的自尊。 楠一不听她的劝说,一大早便赶往省城大学,至今未归。 蝶纤的心里矛盾交糅,既想得到出乎意料的结果,又害怕在期望后再次落入失望的深渊。 又过了一个钟头,楠一还未归来。 蝶纤决定去寻找楠一。 她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夏装……原本打算入学的时候郑重的穿……收拾的体面端庄,打着一把素雅的格子伞,出门而去。 她自是熟悉省大学的路途的。往昔,她独自骑着三轮车,栽着沉甸甸的货物,痛并快乐的向省城大学的方位骑行。而今,她再次走行在同样的路途之上,心情却格外凝重甚至忐忑。每走一步,她心中的那份凝重和忐忑便多一分,由不得她自己,无常的世事强加而来的悲怆,岂能由得了她? 终于来至省城大学,她故意回避了校门口的小商小贩们的密集摊位,生怕遇见熟人问长问短。 她知道,高广早已经不再这里摆摊了,也许,他早已经远离省城了。 正在寻思,却听闻远处传来了喊叫之声。 她凝神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旁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白发冉冉的老者。 看样子,他像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 蝶纤疾奔而去,凑近看到,身材瘦小的老者正微微抽搐,呻吟,求救。 “救我!” 蝶纤迅疾想到,附近便有一家大医院。上次,高广被刺,她就是在附近的那所医院里守护了近半月的时光。 不由分说,蝶纤使出蛮力,硬是将身材瘦小的老者搀扶而起,交由小摊贩们搀扶。 “何嫂子,借用三轮车!等不及救护车了!医院就在附近!” “小心点儿!” 蝶纤推过三轮车,把老者扶到车上仰躺下,随即她便跃上三轮车,心急火燎的赶往了附近的医院! 老者因糖尿病高血糖陷入浅昏迷。 医生在得知蝶纤并非是老者的亲人后,硬要蝶纤立即寻觅到老者的家人。 正在此纷乱之际,却见一群人蜂拥而入。 “校长在哪里?怎么样了!” “就是这个女孩子吗?” “校长怎么了?” 蝶纤不由得愕然,退至墙根前,依靠着白墙绿漆的墙壁,含笑望着眼前众人。 “你们是什么人?”医生问道,打量着来人们。 “我们是大学保卫科的!知道校长晕倒了,赶着来看望!他怎么样了?” “幸亏送来的及时!目前病情已经平稳!你们需要赶快联系他的家人!”医生道。 “好的!” …… 当蝶纤在接受了众人的感激之后,便含笑退出了病房。 她正好和一个年轻小伙撞在了一起。 那一刹,她不由得抬起眼皮望了那身材高大的小伙一眼。 真想不到,她像是见过他?在哪里?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 “哦!你好!我叫韩诗阳!多谢你及时把我父亲送到医院!”诗阳真心实意的说道,眸光之中闪烁着诚挚的感激。 “没关系!我正好路过!你的父亲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大可放心!”蝶纤笑道。 那小伙子竟然把蝶纤的双手捏住,不住的说着感激的话语,令蝶纤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人实在过于激动,可又不好意思说破。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诗阳问道。 蝶纤微微一愣,就在那一刹那,有人抢着说道:“听校门口摆摊的商贩说,她叫蝶纤,从外地来的,曾经摆过地摊!” “哦!是这样!”诗阳有些失望的道,却又紧跟着恢复先前的热忱,继续感激着蝶纤。 蝶纤明显察觉到了诗阳眸光之中闪烁而过的那丝惊讶,心里虽五味陈杂,却唯有用微笑掩饰内心的尴尬。 “我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诗阳紧赶着说道,终于松开了蝶纤的那双白皙的散着咕咕温暖的纤手。 “我先回去吧!”蝶纤说毕,便准备转身离去。 “你住在哪里?告诉我!”诗阳执著的问道,眸光坚毅,由不得蝶纤拒绝。 蝶纤只好留下了住址。她刚要转身,却听闻病床之上传来了一声低吟。 “谢谢你!” 蝶纤回眸看到,老者正微睁着双眼,试着抬起虚弱的手,却无能为力。 蝶纤竟然哭了,为了那一刹的感动。 午后,雨水依旧,娓娓道来一段时光的殇。 蝶纤坐在写字台前的木椅上,目光停留在空荡荡的书桌深处。所有的讲义都荡然无存。她曾经的执着、苦闷、付出和凄凄的挣扎……所有本应该留到夕阳残年之时的纪念……都彻底的消逝了。 她有些后悔昨日的冲动,亲手撕毁了所有的讲义。 正在发呆,却听闻楠一归家了。 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却先听闻到他发出的一声叹息。 蝶纤知道,楠一定是带着失望和落寞归家。 楠一来至客厅,像是落汤鸡,头发一绺绺,浑身湿漉漉。 蝶纤顾不上说一句话,登时楠一身前,逼迫他脱下那身湿漉漉的海魂衫。 楠一却一把搂紧蝶纤。蝶纤的浑身一阵寒凉。 “对不起!我没能办到!学生处的人都他妈的是些王八蛋!” “算了!你尽力了!我很疼惜!” “我窝囊,没本事!对不起你!” “我这辈子能认识你,就是莫大的福分了!我知足!” …… 那晚,蝶纤和楠一正闷坐着,却听闻笃笃笃的敲门声。 楠一觉得,肯定是母亲和倪丽来了,便气急败坏的推开门,准备大发雷霆。 眼前确是一个极其标志的小伙子,正微微的含着笑,眸光清澈,令人心生爱怜。 “你是谁?”楠一诧异的问道,心想这人定是走错了门。 “蝶纤在家吗?”诗阳笑问道。 “在!你是!”楠一诧异的问道,回头一望,却见蝶纤正含笑立在身后。 楠一得知蝶纤女中豪杰的事迹之后,不由得对诗阳的太过客气表示不过意。 诗阳正想着从裤袋里摸出一沓钞票,却蓦然瞅见了写字台上的一张高考成绩单。 他不由得坐在了写字台旁的木椅之上,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张高考成绩单,细看,惊讶。 “怎么?蝶纤参加了高考?并且取得了这样骄人的成绩!”诗阳问道,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蝶纤一眼,却发觉蝶纤和楠一竟然都似有难言之隐。 “哦!”蝶纤只是淡淡的答道。 “你被哪所大学录取了?”诗阳迫不及待的问道,却眼瞅着蝶纤的眸光愈发呆滞晦暗。 沉寂之中,墙壁之上悬挂的时钟发着沙沙的响动,冷冰冰……机械的刻板和无情。 “很可惜!蝶纤不能上大学了!”楠一脱口而出道,心里闪烁着一丝希望。 “怎么回事?”诗阳忍不住问道。 “没有什么!”蝶纤接口道,递给楠一一个眼色。 楠一当然懂得蝶纤心里的那份自尊和倔强,随即沉默。 诗阳察言观色,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岂能猜不出其中的因果?他抿嘴笑了笑,迅速的扭转话题,心底却在绸缪。 按照诗阳临走前的叮咛,蝶纤和楠一去医院里看望了正痊愈的韩怀钦。 诗阳守在父亲的病榻前,一个劲儿的说着蝶纤的热心和果敢。 怀钦微微的点着头,抬起手摩挲着蝶纤白皙的手背,犹如心疼自己的女儿。 那日,已是半个月之后了,天气燥热异常,窗外蝉鸣聒噪,愈发令人心绪愁烦。 楠一出去买西瓜了。 蝶纤在静静的看一本新买的小说,油墨的清香四溢,令她暂时望却炎夏的燥热。 楠一归家了,招呼着蝶纤快去帮忙搬西瓜。 蝶纤小心翼翼的把书放置于写字台上,随即来至门前,看着楠一把纤维麻袋放倒在地,西瓜滴溜溜的滚出。 楠一拨拉着西瓜,蝶纤搬运着西瓜,一趟又一趟。 第262章 讽刺 眼瞅着楠一拨拉出最后一只西瓜,蝶纤用手捧住,却觉得用什么东西碍着。 她把西瓜翻转过来,眼瞅着一张崭新的印刷单落于她的视线。 她清楚的看到,那张印刷单上写着“录取通知书!” 蝶纤吓得失魂落魄,重心失衡,坐倒在地,眼瞅着那只绑缚着录取通知书的碧盈盈的西瓜滚到了门外,却被诗阳用手接住。 “小傻瓜!你被省城大学录取了!真的!”楠一呵呵笑道。 蝶纤继续坐在地上,如在梦里,半信半疑。 “蝶纤,我把你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了校长!他当机立断录取你!”诗阳笑道,把绑缚着录取通知书的西瓜滚到蝶纤的面前。 蝶纤接住西瓜,缓缓的抱起,似乎在抱着心肝宝贝,目光寸寸往下挪移,终于再次瞅见“录取通知书”的大红字样! 那一刹,她挣扎着起身,抱着绿莹莹的西瓜,疾奔至阳台上,借着明晃晃的晨曦,目不转睛的看着录取通知书上的详细内容。 她看了不下十遍,确信无疑,怀抱西瓜再次缓缓的坐倒,大哭一场,大笑一场,令楠一和诗阳也不由得频频拭泪……那不是梦里的喜剧……梦里的泪从来都不是温暖而清澈的…… 那晚,蝶纤彻夜未眠。 录取通知书已被楠一藏到了极其隐秘的地方。 楠一提议,骑车带蝶纤去文化宫,仰望满天星斗,回味曾经的奋斗。 俩人坐在文化宫最高层的台阶之上,仰望苍穹,却并未见到星辰,也并未见到皎月。浩瀚的夜幕犹如一片原始大荒时的寂寂的海,透着澄澈,无暇……令人不由得浮想起曾经的传说……随着胡琴声韵荡荡悠悠……催人泪下。 “蝶纤!老天有眼!”楠一深奥的道。 “其实,自小到大,我没有太多的追求,只追求做一个好人!”蝶纤抿嘴笑道。 “为什么?”楠一好奇的问道。 “因为周围的坏人确实不少,所以我要做一个好人!”蝶纤道。 “一辈子的好人!”楠一补充道。 “我如愿以偿的被师范教育专业录取,将来要像乔老师一样,蜡炬成灰泪始干!”蝶纤深情的道,顿了顿,看了一眼澄澈无星辰的夜幕,笑道:“乔老师的在天之灵一定能知道我的好消息!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了乔老师,他竟然对我一个劲儿的哭!我醒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没想到,竟然喜从天降!” “老人经常说,梦是反的!乔老师其实是在对着你笑!他是为你高兴!”楠一有些伤感的道。 “对!你说的很对!乔老师是为我高兴!”蝶纤说毕,随即仰天长啸一声:“乔老师!谢谢您!” 省城大学要求心生八月底入学。 距离入学还有十几天。 在这之前,玉玲来过两次,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楠一独自领教着母亲的嘲弄,压根就不搭理她的无理取闹。 蝶纤住在了备考时住过的那家饭店里。当然,这是楠一的主意。 玉玲自然疑心蝶纤的突然失踪,几次盘问楠一,却休想得到半分答案。 她去见了倪丽。 自从上次她和楠一争吵,她便请了病假,闲赋在家,每日里不过便是唉声叹气,用扑克牌反复的演算着自己的运命……情知是自欺欺人的鬼把戏,却非要算出个子丑寅卯,以便麻痹。 玉玲把蝶纤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倪丽。倪丽也想不出是何道理,不过便是趁机取笑嘲讽甚至歹毒的诅咒罢了。玉玲眼瞅着倪丽失魂落魄,对自己带搭不理的,遂不好意思再继续做下去,当即起身告辞。 倪丽要保姆送出玉玲,她独自来至二楼的平台之上,抱着胳膊,吹拂着过往的熏风。 已经过了立秋,算是秋天了。 过往的风好似绵里藏刀。倪丽觉得有些冷,身冷,心冷,便准备退回到房里去。 偏偏,她看到了父亲的专用汽车由远及近,渐渐的停歇在了门前。 父亲下了车,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穿着考究的女人。 倪丽的心一紧,蓦然想起,自己曾在父亲的公文包里见过这女人的照片。如今,这女人的真人站在楼下,像是从照片里逃逸而出……存着呼吸……流淌着血液……并且还在窃窃私语! 倪丽攥紧拳头,五脏六腑痛彻万分。 当初,正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应该是婊子,勾引了爸爸,才造成了母亲的英年早逝! 作为母亲的女人,倪丽现在必须投入战斗! 她歇斯底里的冲到楼下,看到父亲已经引着那女人进来了。 “爸!你怎么把婊子领回家啦!”倪丽咆哮道,犹如狮吼。 “丽儿,这是你的胡阿姨!”倪应举喝道,剑眉倒立,眸光凌冽。 “狐狸精!”倪丽咬牙切齿的道。 “住嘴!”应举再次高声喝道,眼瞅着女儿顿时神色凄然,不由得心疼不已,道:“这次出国考察,爸爸得了重感冒!要不是你胡阿姨在病房里朝夕伺候,爸爸这会儿还爬不起来呢!” “你怎么不去死了!你死了,你的故事就彻底的断了!可狐狸精的故事却还长着呢!”倪丽咆哮道,状似疯癫。 “混账!”应举喝道。 “好!我是混账!我走!离开你们这对金童玉女!”倪丽登时哭嚎道,随即便掩面跑出。 “丽儿!”应举喊道,眼瞅着倪丽的孤影被屋外郁葱的夏木繁花所深掩。 倪丽一路啜泣,昏昏沉沉的来至省城大学的西门前。 她知道,省城大学里有一处湖水,湖水轻柔温婉,湖边曲径通幽。 她不由得信步走至莫名湖边,停在一处曲径的尽头,展眼四顾,只见烟波微漾,苍莽袭人。 她落寞的坐在一只石鼓之上,叹息几声,痛快淋漓的大哭一场……为了楠一的无情……为了父亲的荒唐。 伤心的时候总觉得时光流逝的格外缓慢,似乎时光的殇把每一秒都劈裂成两半,鲜血淋漓。 倪丽静静的回忆,回忆静静的流逝。 自小到大,她眼瞅着父亲和母亲的狂吵;眼瞅着父亲的背信弃义;眼瞅着母亲在深夜孤凄的呢喃;眼瞅着父亲的薄情寡义…… 她回味着,回味着昔年大学时代的青春烂漫;回忆着少女时代清纯可人的梦境;回味着暗中对楠一的种种痴心妄想…… 都说往事犹如浮云,在倪丽此时的心境之中,如烟的往事都是雨云……会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靡散冷清秋的寂和殇。 倪丽一直做到了傍晚时分。 曾有无数对的青春男女从她的身前路过。她艳羡着他们,却无法忍受他们眼眸之中闪烁的鄙夷和惊愕。 也许,这些青春男女们定会认为,倪丽是因为失恋才会独自流连于此。而倪丽的心里却清楚,她其实压根就没有恋爱过! 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并且是皎月当空。倪丽眼瞅着皎月把圆形的轮廓撑到极致,似乎还不甘心,继续贪心的彰显一份完美。 此时,倪丽的心里愈发的变得愁烦。她不再抬头望月……望见的都是讽刺。 她疲倦的起身,准备沿着曲径前行。刚走行几步,却听闻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定是男人的脚步! 她刚要回头探望,却被一只散发着薄荷和腥臭味道的大手捂住了嘴。顿时,她的脸颊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东西,恶心至极。 “救命啊!” 还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倪丽便被潜伏许久的恶棍压倒在草地之上。 恶棍的亲吻密集落下。 “救命啊!” 倪丽得空再次悲凉的呐喊一声。此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啊!” 恶棍早已挨了一棍子,像是死狗般的躺倒在一侧。 “倪丽!你没事吧!” 倪丽望着楠一蓦然显现的脸,顿时悲伤欲绝。 恶棍被逮捕了。 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省城。 街头巷尾,流言频出。 流言里,倪丽的不幸遭遇……还有她的家世背景……均在舌尖之上跳跃。 应举暴发了雷霆之怒,要对恶棍严惩不贷。 倪丽把自己深锁在闺房里,与世隔绝。 楠一曾去看过倪丽几次。只有楠一前去,倪丽才会主动打开那扇紧闭的雕花棕漆木门……是由倪丽的心门幻化而成的…… 楠一只能说着各种安慰的话语,可是说也是白说。 倪丽自小心重,遭遇如此令她羞愧的不幸,岂能轻易淡忘? 在楠一讲话的时候,她总是发着呆。可当他停下安慰的时候,她又催促着他不要停下讲述。 楠一实在不知道倪丽的将来会如何。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倪丽随着表哥出国了。 没有当面告别,只留给楠一一封信: 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还吧! 这辈子,你欠我的,也下辈子还吧! 楠一看到这封简短的辞别信,心里闪烁着忧伤。那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了倪丽的不幸。 蝶纤知道了倪丽的事情,倒是默默的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楠一看得出,蝶纤也为倪丽的不幸遭遇而真心实意的忧伤。 可玉玲却幸灾乐祸的在楠一面前诉说,笑道:“幸亏你没娶她!否则,闹得满城风雨,真没脸见人了!扫帚星!哼!” 楠一听闻此言,心里很不舒服,却也不好抢白母亲,只好当做耳边飞着几只嗡嗡嗡的苍蝇罢了。 其实,那天,楠一去大学里答谢韩诗阳,却实在没想到,他和诗阳竟然谈的如此投机,以至于都望却了归家。 诗阳在教育学院化学系做讲师。楠一也是学化学出身的。俩人自然有很多共同的专业语言。 待到楠一从那座绿瓦灰墙、古色古香的化学楼里出来时,一时兴起,遂信步前往湖边,准备来一番柔情蜜意的畅想……和蝶纤并肩徜徉于此,你侬我侬……弥补昔年大学时代曾故意落下的恋爱必修课。 没想到,他却意外撞见了歹徒对倪丽的非礼! 楠一有些后怕。假如,他没有来至未名湖,那么,倪丽定要遭受歹徒的变态荼毒了! 过了许久,只待蝶纤正式入学,楠一才从惶恐中彻底的走出。 他对蝶纤千叮万嘱,在深夜,千万不要独自前去湖边。 蝶纤只顾着体味上大学的各种兴奋,觉得楠一婆婆妈妈。 她的宿舍位于教育系女生楼的第三层,靠阳面,和其余七位来自不同地方的姑娘们同寝室。 报道那天,楠一在宿舍里外忙碌纷纷,引得姑娘们不由得暗中窃笑。 待楠一归去,姑娘们才个个温情蜜意的要蝶纤老实交代。蝶纤只好承认楠一是她的男友。结果,因为这句话,她做了东,请七仙女吃了一顿米粉烩肉,外加烤红薯和糖葫芦。 直到如今,玉玲压根还不知道蝶纤已经上大学了。她反复打听蝶纤的消息,可却一切徒劳。 没有了倪丽的关系,杂志社里有谁还把这个多事的老女人放在眼里?况且,杂志社的人也确实不知道蝶纤的去向!因为,楠一守口如瓶! 于是,玉玲便换了一副模样,回归了母亲的温存和体贴,每天为楠一烧饭做菜。楠一在享受了难得的母爱垂怜之后,依旧坚守信念。 玉玲眼瞅着实在无法得知蝶纤的消息,便觉得暗中跟踪楠一。 可楠一似乎早已有所防备,故意骑着自行车在老城的幽巷里七拐八绕,行踪似乎漂泊不定。 玉玲只好叹息。她的心里绸缪着,待楠一放松警惕,松懈之时,然后突然出击。 楠一又恢复了在杂志社的工作。倪丽的父亲觉得要好生酬答楠一,却见他是一个毫不利欲熏心的有志青年。 楠一说,他本是一介书生,无心从政,还是回杂志社伏案写作吧。 倪应举自然答应了楠一的请求,并且让他从编外合同制转为事业编制人员,并且让他担任了编辑组组长的职务。 楠一想,编辑组长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形同虚设,并不是真正的从政。所以,他义无反顾的答应了。 他曾去过倪家,当面答谢过倪应举。可眼瞅着倪丽万分痛恨的那女人俨然成了倪家名副其实的女主人,心里百般厌恶,却不流露半分,寒暄几句,便告辞归家。 第263章 怀旧 一路之上,他蓦然想起倪丽曾经的苦诉,心里升起一阵黯然,一阵沧桑。 他说过,他虽不爱倪丽,可却是真心实意的同情倪丽! 倪丽曾给他寄来照片。 照片里,她贴在一处古堡的银灰色墙壁前,身侧有一只椭圆形的长落地窗,洁白的窗棂,幽邃的玻光,窗台之上怒放的玫瑰花……古典的意境,细细的喜悦。 她的脸色丰腴了很多,眸光明澈,像是不再有忧愁!可是,谁知道呢? 楠一害怕蝶纤看见这张照片多心,便把它夹到了一本用不着的专业书本里,搁置于书柜深处,与时光的尘埃作伴。 周六和周日,大学里如若无事,蝶纤便准时回家,引得同寝室的七仙女羡慕嫉妒恨。 那个周六,这已经是老历十二月初的某一天了。 老城各处,深秋的粲然色泽渐凋零,平凡的世界渐变深沉和凄清…… 这照旧是楠一和蝶纤暗中见面的日子。 这次见面的地点选在大学的旧图书馆前。 旧图书馆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老旧楼宇,民国时代便是这所大学的图书馆所在。如今,由于年代久远,这座洋溢着古典沧桑和唯美的老旧楼宇已成了文物,楼宇深锁,与世隔绝。 楼宇之前有一道漫长的台阶,一共有三十多层,像是教堂里管风琴的琴键,而这些琴键又像是牙齿。 楠一和蝶纤坐在最高层,背影斜映在旧图书馆的雕花镂空大铁门前的青板路之上。 “你知道旧图书馆里的秘密吗?”蝶纤目光幽邃的问道。 楠一调皮的摇了摇头。 “听同窗们说起,旧图书馆里曾有传说!故事发生在民国时代。那时,男学生们都穿着黑布中山装,而女同学们都穿着蓝布盘扣褂!想一想,真的很美!”蝶纤神往道。 “更美的应该是有男女学生之间的爱情故事!对吗?”楠一笑问道,知道蝶纤会往下说些什么。 果然,蝶纤开始娓娓道来那段传说。 在她曼妙的讲述中,楠一感同身受,仿佛自己正是金燕西,而蝶纤便是冷清秋。 “小说里,再好的郎才女貌都躲不了落魄的结局!”蝶纤感慨道,不由得握紧了楠一的手。 “现实里,不见得世间所有的男女们都能寻觅到知己!但,我们除外,逃出了劫数!”楠一感慨道。 “楠一,你觉得我哪里好?”蝶纤笑问道。 “哪里都好!”楠一笑道。 “真的?”蝶纤道。 “当然是真的!”楠一笑道,觉得蝶纤怎么有些怪怪的。 “楠一!昨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被锁在一只铜铃里,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我很害怕!”蝶纤说毕,便情不自禁的依靠在楠一的怀里,任由他缓缓摩挲着她随风微曳的短发。 “梦由心生!你肯定想得太多了!”楠一劝慰道,心里不由得升起了警戒,觉得蝶纤梦境里的铃铛代表至今尚不死心寻觅的母亲。 “你妈怎么样了?”蝶纤果然问道,完全出于楠一的意料之中。 “老样子!”她独自住在军区大院里,时不时的去看我!”楠一道。 “我总担心,她可能会知道我的事情!”蝶纤忐忑的道。 “别害怕!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楠一劝慰道,顿了顿,咬牙切齿的道:“她即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韩老师是这里的校长!他岂能不知道你的品性人格!” 蝶纤点了点头。楠一的话让她的心像是被熨斗烫过似的,温暖咕咕。 “不说这些了!你想吃什么?”楠一问道。 “我想吃烧鸡!”蝶纤随口道。 “好吧!我们就去买烧鸡!”楠一笑道。 “开路!”蝶纤笑道,随即在楠一的脊背上拍打一下,轻盈的起身,张开修长的臂膀,一路欢笑而下,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白鹤。 楠一追随着蝶纤,也一路欢笑而下。 他终于抓住蝶纤,背起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与此同时,玉玲正在省招办里静坐。 她曾来过招办好几次,硬是套不出蝶纤的下落,心有不甘。 这次,她竟然有死皮赖脸的前来,在办公室的皮沙发上赖着不走。 招办的人都是被韩诗阳秘密叮嘱过的,谁会透露半分消息? 可那日却偏有上级部门前来检查。 玉玲眼瞅着领导们鱼贯而入,便当即假声哭嚎连天,引得上级领导们均目瞪口呆。 “这女人精神有问题!”招办主任愤然道,对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领导们!我的养女不知道被哪所大学录取了!她抛下我不管了!我该怎么办呀!”玉玲撒谎道,倚老卖老。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一留着大背头、大腹便便的领导问道,随即便要玉玲详细诉说事情的原委。 玉玲当即编造谎言,声称她苦心孤诣的把蝶纤抚养成人,待她考上大学后,便销声匿迹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蝶纤去了哪里! 领导大惊,逼问招办主任。 招办主任实在瞒不过去,便把蝶纤被省城大学录取的事情和盘托出。 待玉玲疯疯张张的走后,招办主任便立即给韩诗阳打去了电话。诗阳又紧赶着给楠一的杂志社打去电话。 那时,楠一和蝶纤正在老店里买有名的道口烧鸡。 待俩人买到烧鸡,回到蝶纤的宿舍楼前,却见楼前早已挤满众人,密匝匝。 人群当中,玉玲端坐在一把破旧木椅之上,双臂绷直,犹如上了发条,高举一面纸牌,纸牌之上用毛笔淋漓酣畅的正楷书写着蝶纤的条条罪状! 第一条:蝶纤勾引寡妇的爱子! 第二条:蝶纤曾在这所大学门口摆摊卖裤头、袜子、秋衣秋裤! 第三条:曾有浪子为春情泛滥的蝶纤挺身而出,手臂被刺伤! 第四条:蝶纤和补习班里六十多岁的乔老师关系不清不楚! 第五条:蝶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抛弃抚养她长大的叔父和婶子! 最终结论:蝶纤是个臭不要脸的婊子、破鞋、白眼狼、下贱货! 蝶纤看毕,手里拎道口烧鸡掉落在地。 她气的浑身乱颤,身子骨仿佛要散架。 楠一疾步上前,准备抢夺玉玲手中的纸牌,却见玉玲哭天抢地的滚翻在地,硬是用身体压住了纸牌。 “楠一!你要是敢抢走纸牌,妈就死给你看!” “妈!你疯啦!” “你曾经也是大学生,为了这个蝶纤,竟然丢了原本可以辉煌腾达的工作!从未来的工程师变成了杂志社的小编辑!楠一啊,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糊涂到如此地步!” “妈!求你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蝶纤敢做出来,我就敢说出来!” 正在纷乱之际,韩诗阳领着保卫处的同志们疾奔而来。 “这位女士,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大学的秩序!请你立即收敛行为,离开大学!”诗阳喊道,眼瞅着围观的年轻学生们嬉笑怒骂。 “我不走!”玉玲喊道。 “把她抬走!”楠一对毫无主意的诗阳喊道,随即抢先上前,死活的拖拽着苦苦挣扎的母亲。 在保卫人员的协力帮助之下,玉玲终于被驾走了。 她的人虽然走了,可她一路之上凄厉的谩骂却依旧在楠一和蝶纤的脑海里狂轰滥炸。 诗阳早已赶散众人。 “多谢你及时赶到!”楠一愧疚道。 诗阳叹息一声,觉得此时正在楠一怀里瑟缩发抖的蝶纤极其可怜。他的心里竟不由得升起一份悲凉,恨不得能上前,替楠一搂抱住战战兢兢的蝶纤。 可是,诗阳很快便打消了心里袅袅升腾的邪念,疾步而奔,任由寒凉的秋风降低心中邪念的温度。 他需要理智! 真不知道蝶纤那晚是怎么煎熬过去的! 那一晚虽然煎熬过去了,可接下来的日子愈发的难过。 楠一真担心蝶纤会因为流言的恶毒而精神崩溃甚至做出傻事。 可蝶纤在沉迷了一个月后,似乎把玉玲的闹剧彻底的遗忘。 每天,她过着宿舍,阶梯教室,食堂和图书馆的四点一线的日子。她回归到了备战高考时的状态,全心全意的用厚重的大学讲义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消磨。 多年以后,楠一曾问过蝶纤,那时候,她是凭借着什么样的信念昂起头做人的? 蝶纤回味道,她珍惜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站稳脚跟,坚持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天! 她还说过,她真的想畅快淋漓的痛哭一场。可是,她一天一天的欺骗自己,等到实在坚持不住了,然后再哭的肝肠寸断。于是,她便一天一天的咬牙坚持着。直到有一天,她蓦然发现,时间的流逝让她心中郁积的苦泪变得干涸,那时,她即便想哭,可却哭不出来了! 自从那次的事件之后,楠一便不再和玉玲来往。 他觉得,母亲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他要母亲闭门检讨! 可玉玲非但不闭门检讨,反而无事人似的四处闲逛解闷。 根据她心里根深蒂固的哲学,楠一是她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为了楠一!她坚决认定,蝶纤配不上楠一! 倪丽曾经给玉玲寄来过礼物。 玉玲从此得知了倪丽在国外的地址,遂每隔一个月就给倪丽写信问候。 她知道,倪丽还是单身,并且还会保持单身多年。 于是,她的心里便再次升起一份谆谆的期待。 假如倪丽能想办法把楠一弄到国外深造,那么,倪丽便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那日,已经是寒假前了。 蝶纤正一边看着大考成绩单,一边独自走行着。 “你是班里考的最优秀的学生!祝贺你!”诗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蝶纤吓了一跳,看到诗阳正从落尽叶片的白桦林的缝隙里缓步而来。 “原来是你!真巧!”蝶纤招呼道,随即便把考试成绩单递给了诗阳。 诗阳大致看了几眼,显然他肯定早已知晓蝶纤的大考成绩了。 蝶纤猜到这里,心里竟觉得诗阳有些多事了。他为什么总盯着她呢?在这半个学期里,有好几次机会,他都借着说话之际向蝶纤传递着某种暧昧的想法。 当然,他话音里的意思极其温婉。如若不是像蝶纤这般敏感的女孩子,便很难感悟到他烟锁重楼般的深意了。 而诗阳也显得格外的奇怪。他分明已经流露出了对蝶纤的某种意思,可却总是戛然而止,眸光之中隐约闪烁着愧疚。待到下次见面,起初的时候,他又不可控制的流露出某种意思,可又很快的收敛了。 今天,蝶纤没有等到诗阳含沙射影的吐露出某种暧昧的意思,便及早的打断他的话,生硬的告别。 诗阳只好凝望蝶纤的背影款款而去。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何时才能遇见如此这般的女孩子?” 蝶纤回到宿舍,见屋内早已是空寂一片。 七仙女们都迫不及待的收拾好行李,然后各自归家了。 蝶纤坐在一只空寂的只剩木板的床铺上,默默的出神。 她刚才步入楼门的时候,被宿管的大妈叫住,并且交给她一封信。 那确是一封匿名信,字迹也实在不认得。 心里的内容竟然明目张胆的透露着想念! 蝶纤知道,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做的! 而诗阳的嫌疑是最大的! 为此,她不由得有些苦恼。她自然感激诗阳曾经在千钧一发只刻给予她的恩赐。可是,她不会为此而抛弃爱恋楠一一生一世的信仰! 她决定回信! 于是,她坐在小马扎上,趴伏在空寂而又生硬的床板上写信。 起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头。冥思苦想多时,终于一口气的写完了回信。 她收拾好行李,在楠一赶来接她之前,便把那封回信悄然送到了校门外的邮筒里。 她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却又意外遇见了似乎在散步却又似乎也心事重重的诗阳。 她没有躲闪,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曹植七步成诗。而蝶纤却在那几步里下定决心,当着诗阳的面,把回信里的意思传达给他!当机立断! 她引着诗阳来至白桦林里,借着密集的白桦树的干的遮掩,她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一口热气。 方才出来的匆忙,她忘记戴手套了。 第264章 故事 那股子热气竟然扑到了诗阳的脸上,他也跟着哈了一口热气,像是故意的。 蝶纤的脸上一阵湿漉潮热,她不等诗阳开口,便抢先道:“我们只能是朋友,不可能前进半边!诗阳,你懂的!” 诗阳万想不到蝶纤会如此说,不由得微微的愣了片刻,道:“那我们就永远做朋友吧!” “你真的该找对象了!等你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子,你就会觉得,我们其实连朋友都不必做了!”蝶纤决绝的道,希望能令诗阳醍醐灌顶。 诗阳苦笑,看着自己穿着棕色老人头皮鞋的脚尖,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像你一样的女孩子?我至今未能等到!将来呢?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我一生一世都在感念你的恩德!真的!可我一生一世只能对楠一动心!”蝶纤低声道,觉得脖颈之处一阵寒凉,确是被凋零的几片冷叶激的。 那几片冷叶竟不偏不巧的落于她的脖颈里。她随手收紧红毛线织成的精致围脖,手心里一阵毛絮的难受。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诗阳迅疾道,落寞的转过身,缓缓的走行几步,倚靠在一只表皮光滑却好似钻出黝黑怪眼的桦树干上,点燃了一只烟,吐了几口,扔掉烟头,目光凄然的望着正发着窘的蝶纤,道:“你永远是楠一的!但是,你不能让我的心里泯灭对你的欣赏,此生此世!”说毕,便假装坚强和傲然的欲待前行。 “诗阳!”蝶纤喊住了他,就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鼓足勇气道:“我给你回信了!你很快就会收到!算是为我的说的话做书面证明吧!” 诗阳愕然,迅疾转身,明澈的眸光凝望蝶纤许久,看的她脸颊温热,泛起一层初秋霜叶似的绯红。 此时,他郑重的道:“我想你肯定搞错了!我没有给你写过信!难道还有别的人暗恋你吗?”说毕,眸光之中显出难以掩饰的吃醋,淡然一笑,迈步前行。 蝶纤愕然。 不是诗阳,还能有谁? 那晚,她随着楠一归家。 身子虽然归家了,可魂灵却好似还在桦林深处游荡。 楠一为了庆贺蝶纤的大考状元,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蝶纤却有些食不知味。 笃笃笃,有人敲门,却并不像是熟悉的敲门声。 楠一开门,蓦然看见学云。 学云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扎啤酒。 “怎么是你?你进城了!”楠一好奇的问道。 “我已经在省城里住了半年了!”学云笑道。 “你来打工?”楠一道。 “上大学!我已经在这里的医学院学了半年!从下学期开始,我就回到校本部了!”学云呵呵笑道。 楠一觉得实在意外,无法用言语表示,便拽着学云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进屋里。 原来,学云在回到马良镇后,发愤图强,终于考上了大学。 他学的是生物专业,先在医学院里学了半年的相关课程。 蝶纤和楠一恍然大悟。 更让蝶纤意想不到的是,原来是学云给蝶纤写了那封寄托思念的匿名信! 当然,他的思念,是对久别的朋友的思念! 蝶纤如释重负,大大咧咧的笑了几声,引得楠一摸不着头脑。 于是,蝶纤便把学云的恶作剧如实禀报,也引得楠一一阵狂笑。 那晚,三人喝的痛快淋漓。 “还记得吗?在马良镇橡胶厂的宿舍里!我们仨曾挤在一起抢着吃烤红薯!”蝶纤回忆道,旧事蓦然涌上心头。 “我给你们俩补习,你们俩还故意捣乱!”楠一笑道。 蝶纤放下杯子,故意冷笑道:“当初,就是这个家伙出卖了我!你走后,他把我骗到他的宿舍,让早已准备好的郝家老小绑架了我!” 学云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喊道:“那时候,我真的没别的办法,害怕被不明事理的厂长开除!” 楠一眼瞅着学云的指缝里涌出热泪,随即看了一眼蝶纤,朝着学云努力怒嘴。 “你不是救了我和楠一的命吗!将功赎罪!”蝶纤豪迈的道,一把推开学云的双手,喊道:“爷们点儿!来,干杯!” 从那以后,楠一和蝶纤便不觉得孤单,每日与学云在一起叙旧。 从学云口中,蝶纤得知,郝家的儿子没有考上大学,打算去橡胶厂里当工人,却被父母竭力反对。 蝶纤没有多问,心里却翻江倒海的。 昔年的旧事咕咕涌入心湖,直冒泡泡。 假如她当初没有遇见楠一,一直逆来顺受的留在郝家,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像如今这般的繁盛。 眼瞅着将迎来旧历除夕。 那晚,楠一和蝶纤正绸缪着年货,却听闻急促的敲门声雨点般密集。 楠一开门,见到一张毫不熟识的老女人的脸,正焦灼万分的瞪着自己。 “你妈受伤了!” 玉玲为了打扫沾染在屋顶的尘埃,失足从高凳之上衰落,扭伤脚踝,红肿的如同蘑菇。 楠一守着窝在病榻之上的母亲,心里虽怨恨母亲,此时,却也可怜母亲。 玉玲巴不得楠一能时刻守在身边。过去的半年,她逐渐的害怕孤寂。 “总是不下心!太高的地方就不要硬擦了!”楠一喃喃道。 “你妈一辈子要强!哪怕是犄角旮旯的灰尘也不容在眼里!”玉玲一语双关的道。 “人活这一辈子,何必较真儿!”楠一讥讽道,觉得母亲实在是有些令人厌烦。 “算了!这些话你不爱听!”玉玲冷笑道,出了一会儿神,诉道:“这半年,我每晚都喜欢看一本小说。” “小说?”楠一好奇的问道。 玉玲闲着,便跟儿子讲起了她看到的那则故事: 夜晚的纽约灯火交织,像一只五彩缤纷的罗网,笼罩着欲望男女们的身体。 杀人犯许考拉正在抽烟。 他倚靠在第五大道旁的一只电线杆上,心事重重的吐着烟圈。 已经是冬天了,冷风肆无忌惮的拂扫着他的身体,把他身上的那件黑色薄风衣吹的哗啦作响。 他竟然没有觉着冷,完全沉浸在了心事里。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一阵疼痛。原来,香烟已经烧尽了,烟火烧到了他的手指。 他扔掉烟头,骂了一句:“fuck”. 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笑声。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黑人大妈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的那张冷峻的脸。 许考拉觉得很好奇,但是没有吭声。 那黑人中年妇女用英文笑道:“你在做生意吗?说个价钱吧!” 许考拉听到这句话,恨不得上前给那个黑女人几个嘴巴子。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简直令许考拉羞愤交加,无地自容。 黑女人从lv皮包里摸出几张钱,送到了许考拉的手里,撅着红唇,暧昧的笑道:“宝贝,我很空虚,独自住在公寓里!你知道我有多空虚吗?每天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像在坐牢!我曾经心爱的床,如今变成了桎梏我的牢笼!他妈的!” 许考拉没有吭声,觉得眼前这变态黑女人脑子肯定出问题了。很大的可能,她因为离婚,而彻底的没有男人要了。 黑女人摸出一根香烟,放在了嘴里,可是找不到打火机了。 许考拉给她点燃了香烟。她竟然朝着许考拉的那张冷峻的脸狠狠的喷了一口烟雾,随即咯咯咯的笑道:“宝贝!作我的男朋友吧!如果合适,我们就结婚!我有钱,也只剩下钱了!我不哄你,你可以去我的公寓里参观!” 许考拉用英文笑道:“对不起,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黑女人坚持道:“我是认真的!我每晚上都从这里路过,总能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你要不是为了做生意,为什么会坚持站在这里?” 许考拉吓了一跳! 他竟然早就被这个黑妈盯住了! 这时候,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哥匆匆走过。他对许考拉眨了眨眼,随即微微一笑。 许考拉当然认识那人,那人是附近一家健身房的教练。许考拉常去那家健身房。 黑女人好奇的盯着许考拉,迷惘的道:“你难道是?” 许考拉顿时拉下脸,怒火中烧,恨不得能撕烂这黑妈的嘴! 他是典型的直男癌,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操守直到三十三岁! 黑女人看到了许考拉眸光里闪烁着的愤怒,以为许考拉是因为被识破了身份而愤怒。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表示了极大的惋惜,随即嘟嘟囔囔的走了。 许考拉望着她远逝的背影,恨不能能用手指把那个背影撕裂。 岂有此理! 身为富二代的他,曾拥有女友无数。当然,他对那些女孩子们的感情都是假的,无非是和她们玩一玩而已。当然,弄到最后,他都会用万能的钱把那些靓妞们打发走,而不需负任何的责任。 可是,今晚,刚才,他竟然被一个五十开外的黑妈戏弄了! 他愤怒的朝身后灰黑的墙壁踢踹了几脚,引得过路的一个白人女孩子抱紧了怀里的包。 许考拉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们知道吗?我的最后一位女友就是在这里死掉的!她在这里出了车祸,晕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那位白人女孩子的眸光里闪烁着惊愕,随后,惊愕便被惋惜缓缓的代替了。 许考拉故意阴冷的笑道:“她很孤单!希望你能和她作伴?好吗?” 白妞吓得尖叫一声,随即便拔腿跑掉了。 许考拉害怕那白妞会报警,拔起腿,呵呵呵的笑着,向反方向跑走了。 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渐渐的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大口的喘息着。 他万想不到,三十五岁还没嫁掉的张妮娜竟然从地铁口出来。她一眼看到了正喘息连连的许考拉,微微的一愣,随即便好奇的走了过来。 她抱着胳膊,乜斜着眼睛,看着许考拉的大口喘息。 许考拉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正面对着魔鬼的一双眼睛。 他知道,张妮娜肯定在胡思乱想。他的喘息声,让她胡思乱想着! 好不容易平静了,许考拉坐在了地上,像是一只泄气的布娃娃。 张妮娜居高临下的笑问道:“许大公子,怎么一个人在五大道?你的那位可人呢?嗯?” 许考拉没有回答,恶狠狠的瞪着洋洋得意的妮娜。 妮娜逼问道:“那个贱人是不是甩了你了?你真活该!哼!你肯定给了她不少钱吧!她简直不要脸!” 许考拉蓦然吼道:“不许你侮辱倩儿!” 妮娜听到这句话,顿时妒火中烧,面孔扭曲着,跟着吼道:“我偏要骂她!她是个贱人,婊子,王八蛋,狐狸精!” 许考拉站起身,朝着妮娜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妮娜尖叫一声,用手捂着腮,瞪着许考拉,一字一顿的恨道:“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许考拉吼道:“倩儿已经死了,车祸死的,死在前面的路口,就在十天前!这下,你满意了吧!” 妮娜愣住了,竟然忘记了腮帮子的疼痛,怔怔的看着伤心欲绝的许考拉。 过了一分钟,她竟然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仿佛正经历着这辈子最兴奋的事情。 许考拉眼瞅着妮娜的疯狂,像是正望着一只邪兽。 妮娜好不容易止住笑,恨道:“真是老天有眼!” 许考拉冷笑道:“即便倩儿不在了,我也不会娶你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愤然走了。 妮娜呆望着他远走的背影,面孔又开始扭曲起来。她恨不得能用牙齿嚼碎许考拉的身影,让他化为齑粉。 许考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寓里。 那座公寓位于第五大道附近,是典型的富人公寓。为了倩儿,他买下了那套公寓,刚装修完。 可是,那所富丽堂皇的公寓再也不能迎来倩儿了。 许考拉垂头丧气的出了电梯,机械的掏出钥匙,打开了厚重的公寓大门,没有开灯,径直的走到了偌大的客厅的尽头。 那里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 窗玻璃上交相辉映着霓虹灯的粲然光影,像是一场梦锦,用金线织成的金梦。 许考拉望着眼前的金梦,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 第265章 女强人 十几天前,许考拉为了给倩儿一个惊喜,特意领着倩儿去了帝国大厦。他早已安排好了花店的女孩子们,让她们守在帝国大厦顶层的电梯口。倩儿一旦出现,她将面对着一片火红色的玫瑰花海。 可是,当他领着倩儿朝帝国大厦走去的时候,正好迎着一辆飞驰而来的车。那个醉鬼司机竟然把油门当刹车,把倩儿撞出了好几米远。倩儿一直昏迷着,再也没有醒过来。 假如,许考拉没有制造那场结婚前的浪漫,倩儿也不会殒命! 所以,许考拉是杀害倩儿的间接凶手! 为此,许考拉必须自责!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清醒了过来。他发觉,窗外已经晨曦初露,又是一个黎明到来了。 他在木地板上仰躺了一夜,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寒凉。 他坐起身,回想着昨夜的梦境。 竟然没有梦!又是一场没有任何梦境的睡熟!干净的彻底! 他多么的期待着倩儿能入他的梦!可是,倩儿的魂灵好似也彻底的香消玉殒了! 许考拉叹息一声,坐起身,抱膝望着落地窗外澄澈的天空。 天空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云朵。 许考拉本是一个花心的帅哥,为什么会对倩儿情有独钟,并且迫不及待的想和倩儿结婚呢? 因为,倩儿是他的发小!自从十三岁那年分别后,俩人再次见面竟然是在二十年之后! 更具有戏剧性的是,俩人见面的地点竟然是在纽约。 可是,俩人只相处了三个月,便阴阳两隔了。 三个月前,正值初秋。 许考拉开着凯迪拉克去布鲁克林去的华尔街。在华尔街,他办完了事情,准备去百老汇剧院看一场演出。 偏偏这时候,有一位女孩子请许考拉为她拍照。许考拉接过了那女孩子的那只粉红色的手机,为她拍了好几张照片。正当他还给她手机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了微信视频电话,竟然说起了家乡话,并且还说出了中学同学们的名字。 许考拉在旁边听着,得知那女孩子正通过视频把她身后的街景实时直播给了国内的好友们。 等到那女孩子实时直播结束后,许考拉急忙笑道:“嗨!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女孩子好奇的盯着许考拉看了一会儿,喊道:“天呢!你竟然是许考拉!” 许考拉急忙笑道:“不是本帅哥是谁?倩儿,你怎么在纽约?来旅游吗?” 倩儿跟着笑道:“我在纽约读mba,已经毕业了,在芝加哥的一家上市公司做秘书。我是昨天刚到纽约的!没想到,我竟然能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许考拉笑道:“我准备去百老汇看一场演出,你陪着我去好吗?” 倩儿故意显出一副尊贵的模样,笑道:“凭什么?” 许考拉喊道:“就凭我们是发小兼同学呀!怎么?不给面子?你肯定结婚了!害怕老公知道!” 倩儿忍不住笑道:“逗你玩!我还没结婚呢!” 许考拉接口问道:“有男朋友了?” 倩儿摇了摇头,道:“已经分手了。我出国之前,那个家伙就忘恩负义的去了德国。不提他了!那个浑蛋!” 许考拉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没吃亏吧!” 倩儿又恢复了桀骜的模样,道:“我还守身如玉!” 许考拉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竟然觉得那天的心境格外的开阔。 他带着倩儿去了百老汇,看了一场音乐剧演出,随后便带着倩儿去了他当时租住的公寓里。 当然,那晚,俩人折腾了一夜,把俩人自从十三岁分别之后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那晚的谈话让许考拉从心底对倩儿生出了悲悯。 倩儿上高中后,她的母亲便和父亲离婚了。倩儿有了后爸!那个后爸竟然还是个大老板! 按照倩儿母亲的想法,她那么做,能让倩儿过上好日子! 可倩儿却觉得很恶心! 等到她上大学之后,便很少回家里。大学毕业后,她坚持去美国留学,彻底的远离了家里的那对孽障! 当然,她的后爸巴不得倩儿能远走高飞,很爽快的包办了倩儿的留学费用和生活费用,并且给了她一笔嫁妆钱。意思很明白,要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吧! 倩儿的母亲对女儿的漂洋过海而难过了许久。可是,时间长了,她也渐渐的习惯了。她闺蜜家里的孩子们都在美国留学,纷纷炫耀着各自孩子们在学校里的阅历和成绩。倩儿的母亲自然也不甘示弱,夸赞着倩儿。 这个时候,她对倩儿的变相离家出走表示了百分之一百的赞许。从那以后,她没有再觉得悲凉过。 许考拉得知倩儿的遭遇之后,竟然觉得自己实在是被老天爷宠坏了的孩子。 倩儿当然也了解了许考拉后来的经历。大学退学后去了美国,在野鸡大学混了张文凭,仗着家财万贯,在纽约风花雪月的游戏人间。 对许考拉的经历,她当然表示了蔑视! 许考拉实在受不了倩儿凌厉的眼神,建议喝啤酒。 倩儿的酒量大的吓人。许考拉像死狗一样的趴在木地板上,在混沌的梦境里度过了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夜晚。 翌日,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他的上衣不见了。也就是说,他赤着上身睡了一晚上! 倩儿说,他昨晚突然间吐了,弄脏了衣服。她好心替他脱下了湿漉漉的脏衣服,可实在找不到他的换洗衣服,并且也搬不动他的身体,只好委屈他赤着上身在木地板上冻了一夜! 玉玲讲完了故事。 楠一觉得母亲讲的故事其实并没有结束。这样的一个有头没尾的故事很令人费解。他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母亲玉玲的故事其实是在暗示楠一。他和蝶纤的爱情也不会得到善终的。 楠一的心里顿时生出了气愤,借口屋里死气沉沉的,摔门走了。 他独自落寞的走在街上,心里满是愤慨。他真的觉得母亲实在很过分。当初,她一门心思的和蝶纤作对,让蝶纤吃了很多的苦头。等到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蝶纤,她竟然又开始挑拨楠一和蝶纤的夫妻关系。 楠一走了一会儿,觉得脚步很沉重。街边又一家咖啡馆子。他走了进去,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上,要了一杯咖啡。 咖啡馆里回荡着细细的乐音,是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曲。 楠一沉浸在音乐里,渐渐的平息了心里的怒火和烦躁。 他坐了一会儿,喝完了咖啡,正准备走,却从落地玻璃窗里看到了蝶纤。 蝶纤的手里拎着菜篮子,里面装载着满满的鸡鸭鱼肉。 楠一急忙跑出了门,接过了蝶纤手里的菜篮子,问道:“你歇着吧!今天,我做饭!” 蝶纤看到楠一从咖啡馆里跑出来,不由得觉得心里很好奇,随即便隔着玻璃窗户向里面张望了好几眼。她看到咖啡馆里其实是空空荡荡的,不由得愈发的好奇了。 楠一急忙笑道:“我路过这里,口渴了,进去喝了一杯咖啡!” 蝶纤道:“哦!那我们回家吧!”说着,便往前走了。 楠一急忙追上了她,问道:“我妈又为难你了吗?” 蝶纤道:“没有!你想多了!” 楠一没有吭声。这时候,对面来了一辆汽车。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倪月。 汽车缓缓的停下了。 倪月意气风发的从汽车上走下来,笑道:“老朋友,你们都好吗?” 蝶纤打量着倪月,觉得倪月比以前更出色了,分明是一个成功女富商的模样。 楠一笑道:“你怎么回国了?” 倪月笑道:“我刚结婚了!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呢!” 楠一和蝶纤都觉得很惊讶,不由得问起了她的老公。 倪月笑道:“我老公是个美籍华人,在纽约金融街上有自己的大公司!我现在成了全职太太!” 楠一笑道:“这很好呀!你可真有福气!” 倪月道:“我这次回国,准备投资房地产!” 蝶纤笑道:“你是准备做女总裁的!你有这样的魄力!” 倪月高傲的道:“天生的魄力,如果不用,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 蝶纤拉着楠一的胳膊,暗示楠一告辞。 楠一领会了倪月的意思,急忙道:“我们先回家了!” 倪月道:“明天,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一定要赏光呀!” 楠一急忙道:“当然!”说完,便拉着蝶纤匆匆的走了。 倪月钻进了那辆豪华的轿车,要司机开车走了。 楠一和倪月回到了家里,看到玉玲正在闷坐着。 她看到儿子和媳妇进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你们还知道回家?” 蝶纤一声不吭的走进了厨房,准备起了饭菜。 楠一本来打算前去帮忙,却硬是被玉玲叫住了。 楠一没有办法,只好陪着母亲说话。他告诉母亲,倪月回国了。 玉玲对倪月回国的事情表示了极大的好奇,急忙问着详细的情况。 楠一只是淡淡的告诉母亲,倪月明天准备请客吃饭。 玉玲当即说道:“那我们一定要去!当初,倪月帮了我们很多忙!要不是蝶纤,你早就和她结婚了!你真没有福气!娶了蝶纤那种没出息的女孩子做老婆!” 楠一知道母亲又要开始絮叨了,急忙借机走进了厨房里。他帮衬着蝶纤准备饭菜。蝶纤早已听到了婆婆方才的话,心里很不受用。楠一急忙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吃饭的时候,玉玲对蝶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蝶纤勉强吃晚饭,便借口出门买布,匆匆的出门了。 楠一被玉玲叫住了。 那晚,楠一接到了倪月打来的电话。倪月详细的说了明天请客的具体安排。楠一听到后,只是应付着。倪月却霸住电话,硬是说了一个多小时。 蝶纤听到了倪月打电话的声音,心里觉得很气闷,便出门跑步。 等到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楠一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那晚,楠一告诉蝶纤,倪月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其实,她在美国过的并不愉快。 蝶纤没吭声。 第二天,玉玲和俩人去了倪月请客的那家大饭店里。 万万没想到,倪月竟然只请了三个人吃饭。 玉玲坐在倪月的身边,和她有说有笑的。楠一和蝶纤眼瞅着母亲的那副巴结奉承的模样,心里都觉得很不自在。 吃晚饭,倪月请三人去了她的新家。她在这里买下了一处房产,里面装修的极其奢华富丽,引得玉玲不由得连连的惊叹着。 蝶纤借口头疼,便匆匆的出门了。楠一打了声招呼,便也跟着出门了。 那天晚上,玉玲回到家里的时候,在楠一的跟前竭力的夸赞着倪月的能干。 楠一听着母亲的话,觉得心里愈发的烦闷。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倪月不能生育!她昨晚亲口说的!” 玉玲听到这句话,顿时傻眼了。她万没想到倪月竟然不能生育! 从那以后,她便对倪月有些偏见了。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觉得倪月是一个女强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蝶纤的儿子已经长大到了十八岁。 自从蝶纤生下了儿子之后,玉玲便一心扑在孙子身上了,对楠一也冷淡了许多。 倪月回美国了,很少回国。每次来长途电话,她都会告诉楠一,她其实过得并不快乐,尽管她很有钱,已经成了集体的总裁! 二十年后。 蝶纤和楠一领着儿子去给玉玲上坟。 上完坟,一家三口去饭店里吃饭。 竟然遇到了倪月!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长相帅气的小白脸。她和那个小白脸的男生足足差了二十岁。 倪月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把那个帅哥打发走了。她上前和楠一夫妇问好。 楠一眼瞅着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倪月,心里五味陈杂。 蝶纤对于倪月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可是,她刚才也看到了倪月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心里也立即猜到了什么。 尴尬之中,倪月借口有事情,便匆匆告辞了。她临走之前告诉楠一,她后天就回美国了。 楠一答应着,看着倪月的背影渐渐的消失了。 第266章 归国引波澜 倪丽已经回国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时而会去雁翎家里。当然,每次去雁翎家里,倪丽都会带去各种上档次的东西,引得雁翎心花怒放的。 蝶纤和楠一每次听雁翎说起倪丽,都能瞅见雁翎的眸光里闪烁着得意的神情。当然,雁翎少不了要在蝶纤的耳朵边絮叨一些不经之谈。蝶纤早已习惯了雁翎的絮叨,只当做耳旁风。 楠一生怕蝶纤受了委屈,便背地里埋怨着雁翎。 雁翎眼瞅着楠一的那副生气的模样,冷笑道:“你当初要是娶了倪丽,肯定也跟着去美国了。你这人没福气!” 楠一道:“我为什么要去美国?美国又不是满地金子!” 雁翎冷着脸,道:“你就是个死脑筋!” 楠一把双手插在裤袋里,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目光停在窗外澄澈的天空上,冷笑道:“我和蝶纤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雁翎道:“可不是好!她给你灌进了迷魂汤,让你整天神魂颠倒的!” 楠一道:“我们夫妻是相敬如宾!到了你的嘴里,竟然成了迷魂汤!你这人真是的!” 雁翎道:“相敬如宾?哼!你可不能被她的表面骗了!谁知道她的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楠一真的有些生气了,反唇相讥道:“她的心里能藏着什么事情?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呢?” 雁翎气的浑身哆嗦,喊道:“你真是翅膀硬了!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反过头来骂你亲妈老糊涂!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对你的妈妈说出这么重的话!你真混账!” 楠一噘着嘴,耷拉着脑袋,没有再和母亲分辨下去。 雁翎气鼓鼓的,足足瞪了楠一不下两分钟,咬牙切齿的道:“你成了今天这种目无尊长的样子,都是你爸爸惯的你!”说完,便缓步走到沙发前,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 往事历历在目。 她想起了当年的往事。那时候,安迪对楠一简直是宠爱到了极点。 他恨不得能把世界上所有奢华的、贵重的、明媚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送到楠一的身边。 起初的时候,雁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觉得安迪只有一时的兴致。可谁能想到,楠一从幼儿长大到少年的整整十三年的时间里,安迪一直对他毫无底线的宠爱,让楠一逐渐养成了一副桀骜不驯的乖张脾气。 雁翎生怕楠一会变成像安迪那样的浮华少爷脾气秉性,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悬崖勒马!为此,她和安迪大吵了一架,并且当着安迪的面,严厉的呵斥了正看着热闹的楠一。 楠一还是第一次瞅见母亲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雁翎和楠一约法三章,对安迪今后的日常起居、生活花费都做了严厉的要求。 安迪看着雁翎怒发冲冠的样子,知道雁翎是真的生气了。楠一向父亲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安迪去压根不敢吭声,由着雁翎把楠一的种种坏毛病数落了一遍。 从那以后,雁翎便对楠一的日常生活进行了严厉的监督。楠一在安迪溺爱之下长大,早已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哪里受的了半分的苦楚? 可雁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非要把楠一身上的种种坏毛病纠正过来!她是发过誓的! 为此,楠一吃了很多的苦头。起初的时候,安迪以为雁翎只有三五天的兴致,等时间久了,肯定会对楠一放松的。他冷眼瞅着雁翎的表现,发现雁翎实在是下定了决心要整治楠一的。 他决定和雁翎好好的谈一谈。 那天,楠一还没有放学回来。雁翎正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的矮沙发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小说书,正专心致志的看着。 安迪打量了那本小说书几眼,发觉那本小说书很眼熟。他仔细的想了想,蓦然想起那是文彬的小说书。如果没有记错,那本小说书的封皮上应该用黑色的粗钢笔写着“廖文彬”的名字。 安迪的心里顿时涌出了醋意。他虽然娶到了雁翎,并且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可他深知,雁翎其实并没有把心嫁给他! 雁翎早已把目光从小说书里挪移到了安迪的脸上。她自然察觉到了安迪神情的异样,忍不住冷笑道:“这是文彬当年借给我的小说书!我一直保存着,忘记还他了!” 安迪万想不到雁翎竟然直截了当的说出了那是文彬的小说书,并且她用的是那种幽幽的语气。他不由得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文彬和细烟的孩子也都十岁了,你竟然还留着他的小说书!赶快当垃圾扔掉吧!” 雁翎故意小心翼翼的合上小说书,冷笑道:“偏不!我要一直留着它!等我入土的时候,也要它跟着我入土!”说完,便把那本小说书拿起,贴在了胸口的位置。 安迪觉得雁翎简直是疯了,抬高声音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雁翎接口道:“我不可理喻?当初到底是谁不可理喻?要不是我那个天打雷劈的妈和你设下了圈套,我岂能失身于你!你简直是不要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骂你,今天,总算是被逼出来了!” 安迪气的面色铁青。可在事实面前,他丝毫没有狡辩的余地。以前的日子,每当他和雁翎因为琐事而发生口角的时候,他总害怕雁翎提起当年的那件事情。因为,他的心里毕竟存着怯和罪。 今天,当他再次听到雁翎提起当年的那件事情的时候,他照旧保持了缄默的态度。 雁翎早已习惯了安迪在这种时候的缄默,故意冷笑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当初就和文彬结婚了!我要是和文彬结婚了,也就不会生下楠一了!” 安迪听到雁翎这么说,忍住气,接口道:“我是想和你讨论楠一的事情的!你瞧你,竟然又把那些年的事情提起来了!” 雁翎道:“是你先侮辱文彬的小说书的!” 安迪做了一个举手投降的手势,笑道:“算我错了!那么,我们可以静下心来商量楠一的事情了!” 雁翎道:“你以后别管了,由我负责楠一的日常起居!都是你惯坏了他!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你简直是害了他!我告诉你,我决不能让楠一继续安逸下去!他必须吃苦!” 安迪坐在了雁翎身边的沙发上,道:“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娇生惯养的!” 雁翎瞪着眼,抬高声音道:“楠一已经养成了花花大少的作风!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许过问我管教楠一的事情!” 安迪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可你总要给楠一适应的机会!你一下子让他吃那么多的苦,他肯定会很不适应的!而且他现在正处于青春期,万一心理受挫,也许会闹出大事的!” 雁翎往上扶了扶金丝边眼镜,冷笑道:“正是因为他现在到了青春期了,所以,我才需要让他尽快的迷途知返!你大可放心,我做事情是有限度的!” 安迪看着雁翎,觉得她戴着那副金丝边眼镜的模样很搅扰。虽然,她已经临近不惑之年了,可她的风韵犹存,愈发的显出一股子成熟美。 雁翎没有听到安迪还嘴,不由得看了安迪一眼,发觉安迪竟然变得木木呆呆的,顿时喊道:“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哑巴了?” 安迪当然没有变成哑巴,立即笑道:“你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 雁翎缓缓的起身,照旧把那本小说书贴在胸口的位置上,冷笑道:“我戴眼镜是为了看文彬的这本小说书,不是给你看的!”说完,便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径自上楼了。 安迪恨得咬牙切齿,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楠一少吃一些苦头。 时间一长,楠一也就不再反抗母亲的严厉管教了。他渐渐的朝着雁翎预定的目标转变了。安迪看在眼里,背地里总是安抚楠一。 雁翎从往事里醒过来,抬起眼皮看着眼前一表人才、品学兼优的楠一,不由得叹息道:“楠一,我刚才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你还上初中。我为了让你摆脱娇生惯养的惰性,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让你纠正了懒散贪图安逸的毛病。现在这会儿,你为了蝶纤,竟然又生出了小时候的那股子牛心古怪的脾气!” 楠一道:“妈!问题不一样!我小时候的那些坏毛病确实需要改正!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和蝶纤属于自由恋爱结合的夫妇,偏偏被你看不惯!问题实在是出在你的身上!” 雁翎道:“妈有问题!可你那个宝贝老婆就没有问题?我一直要求她注意自己的形象,平日里别总没心没肺的!可她听进去我的话了吗?照旧我行我素!你瞧一瞧倪丽姑娘,端庄典雅,落落大方,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我一直觉得很纳闷!蝶纤的爸爸和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怎么会生出蝶纤这样脾气秉性的女儿呢!” 楠一不吭声,由着母亲絮叨着。 其实,从小的时候起,楠一就知道了母亲当年和文彬的恋爱故事。那简直是一场荡气回肠的琼瑶式的恋爱。他原本以为,他娶了廖文彬的女儿蝶纤,实在是能迎合母亲甚至是安慰母亲的心意的! 可谁能想到,母亲竟然死活看不上当年老情人的亲生女儿,百般的挑剔着毛病,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对于这个问题,他想到了唯一可能的答案。蝶纤长的很像她的母亲苏细烟。而雁翎视细烟为情敌……当年,毕竟是细烟嫁给了文彬……所以,雁翎自然而然的恨着细烟,连带着也恨着蝶纤。 楠一正在想着,听到雁翎抬高声音冷笑道:“我看,蝶纤简直是随了她那个妈!苏细烟当年可是公馆里姨太太的女儿!把姨太太身上的那种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尖酸刻薄的脾气秉性都继承了下来!所以,蝶纤也跟着遗传了细烟身上的那股子毒气,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 楠一忍不住道:“我听蝶纤说起过她的外婆!她外婆可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虽然是姨太太……况且,蝶纤的母亲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柔细女子!” 雁翎被楠一的话堵了回去,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沉默着。 这时候,蝶纤进屋了。 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乘着满满的黄桃。 雁翎早已看到了竹篮里的黄桃,冷笑道:“黄桃那么贵,你竟然舍得买!” 蝶纤急忙笑道:“哦,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的摊上买的!按进价卖给我的!” 雁翎瞪了蝶纤一眼,继续冷笑道:“你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真不少!那种市井卖水果的人都认识!”说完,便翻了一个大白眼。 蝶纤低声道:“都是以前的街坊!” 雁翎瞪着眼睛,喊道:“还敢犟嘴!你分明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蝶纤道:“妈,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雁翎道:“幸亏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认真的说几句,还不得把我这个婆婆射穿了呀!” 楠一急忙劝道:“妈!蝶纤给你买了黄桃,实在是孝敬你!你瞧一瞧你自己,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雁翎喊道:“孝敬我?买那么贵的东西孝敬我?感情花的不是我儿子挣得钱呀!你辛辛苦苦在研究所做事,每月挣得钱刚够家用,还不得靠我接济!说白了,她是拿着我的钱做人情!她可真会做人!” 蝶纤羞愤的道:“妈!这是我自己挣的钱!” 雁翎觉得莫名其妙,等着蝶纤往下说。 蝶纤看了楠一一眼,鼓足勇气道:“妈!我给杂志社投了一篇稿子,发表了,赚到了稿费!我用稿费买的!” 雁翎定了定神,忍不住冷笑道:“怎么?你竟然还有能耐发表文章?” 蝶纤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楠一接口道:“这事我知道!蝶纤 第267章 波澜 雁翎冷笑道:“那家杂志社也真长眼,竟然看中了蝶纤的作文!看来,从今往后,你们这对恩爱夫妻不用我这个妈救济了!”说完,便站起身,昂着头,冷着脸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蝶纤缓缓的低下头,拼命的忍受着心里的委屈,压根不情愿写在脸上。 楠一握着她的手,劝道:“妈的心情不太好……更年期综合征……你不要往心里去!” 蝶纤道:“我哪里生气了?” 楠一低声笑道:“今晚,我们需要好好的庆贺一番!”说完,便伸手抓了一只黄桃,咬了一口。 蝶纤道:“对了,爸和妈打算这个周末来看我!” 楠一听说蝶纤的父母要来,顿时停下了咀嚼黄桃。蝶纤看到楠一那副惊愕的表情,急忙解释道:“俩人已经两个月没看见我了!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回爸妈家,可他们非要亲自来看我!我拗不过,只好答应了。这件事情,还是你告诉你妈一声吧!” 楠一道:“理应我们去拜望二老才对!” 蝶纤知道楠一这么说的意思,他实在有些担心蝶纤父母来这里。雁翎肯定会给细烟气受的!到时候,楠一和蝶纤肯定又要受夹板气了。 蝶纤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做晚辈的只好由着长辈们闹吧!” 楠一勉强笑道:“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 蝶纤看着楠一,发觉他的眸光里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一声。 雁翎正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她刚才上楼的时候忘记拿眼镜了,正准备下楼来取眼镜,却蓦然听到了楼下蝶纤和楠一的话。她藏在墙角,心里冷笑着。 她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文彬和细烟了。她觉得,细烟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她肯定要让细烟很难堪的。这可是细烟自己找的! 至于文彬那一头,她会照旧用老样子对待他。想到这里,雁翎悄悄的回到了卧室里,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细烟在女儿面前丢丑难堪。 那晚,倪丽又来了,照旧拎着大包小包的高档礼品。 雁翎自然眉飞色舞的上前迎候倪丽,俩人手牵着手,一路说笑着上楼去了。倪丽路过楠一身边的时候,故意对楠一抛去了一个很妩媚的眼神。 楠一只当做没有看见。那时候,蝶纤正在厨房里准备水果沙拉,只是听到了倪丽的一路说笑声,压根就没有看到倪丽对楠一的那副表情。 楠一急忙钻进了厨房里,帮着蝶纤准备水果沙拉。可是,他的脸色微微的泛着红,引得细心的蝶纤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倪丽压根就没有重要的事情,无非是来做客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 当着蝶纤和楠一的面,倪丽把她和她老公在美国纽约华尔街经营的股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眉飞色舞间,把那股子傲慢和不可一世的表情彰显到了极致。 雁翎听着倪月的诉说。她虽然自己没有亲自投资过股票,可当年,安迪经常往股市上跑。雁翎也算是耳濡目染,对股票行业多少有了一些认识。 如今,她听说倪丽和老公在华尔街投资股票,并且赚到了大钱,不由得趁机说道:“倪丽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谁要是找上你,肯定会好运连连的!老话说得好,这就是旺夫运!”说完,便瞪了蝶纤一眼。 倪丽自然也注意到了雁翎瞪了蝶纤一眼,心里又舒服了很多,不由得笑道:“伯母,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我只不过是尽到了相夫教子的本分而已!” 楠一趁机问道:“你有孩子了?” 倪丽微微的愣了愣,可又立即堆上笑脸,道:“这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雁翎竭力的袒护着倪丽,接口道:“你和蝶纤结婚也一年多了,蝶纤的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你们不着急,我可着急抱孙子呢!” 楠一尴尬的笑道:“这不是着急的事情!” 倪丽道:“看来,你们的孩子要生在我的前头了!” 楠一没吭声。蝶纤想说几句,可却瞅见了雁翎警告的目光,不由得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以后的谈话简直没有兴致了。倪丽也不再说起她的股票了。雁翎察言观色,心里起了疑心。她疑心刚才“要孩子”的话题肯定刺痛了倪丽的心。否则,她也不会为了一句玩笑话而变得没精打采的。 倪丽勉强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她是坐着小轿车来了,专门雇了一个司机给她开车。 倪丽临上车的时候,楠一不由得笑问道:“下次,你把你的老公带来!我们一起聊一聊!不见得,他一直都很忙吧!” 倪丽简短的答应了,声音很冷。她很快的钻进了汽车里,催促着司机开车走了。 楠一看着远走的汽车影子,心里冷笑了几声。 雁翎把蝶纤叫到了卧室里。 蝶纤猜到,肯定是为了孩子的事情。果然,雁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和楠一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不考虑赶快要个孩子!你们还打算拖延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可也不能耽误了我们廖家的香火呀!” 蝶纤立在那只棕漆雕花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那张委屈的脸,一声不吭。她和楠一自从结婚之后,楠一所在的研究所就开始了一个很大的项目。所里的年轻人经常加班加点,甚至要牺牲周末的时间去所里搞研究。 楠一自然也不例外,随着众人苦心孤诣。每次他昨晚繁杂的实验,都累的精疲力尽的。等他回到家里,他哪里还有心情和蝶纤要孩子呢! 蝶纤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只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如今,雁翎提起了要孩子的话题,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一股脑儿的赖在了蝶纤的身上! 蝶纤不由得争辩道:“妈!你也是知道的!楠一所在的研究所经常加班加点的做实验!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楠一每次回家,都累的精疲力尽的!他的头一挨枕头,立马就能睡着了!” 雁翎呵斥道:“住口!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你也太不知道廉耻了!” 蝶纤眼泪汪汪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况且,是你先提起要孩子的事情的!” 雁翎愤然道:“你瞧一瞧你的态度!简直能吃了我!”说完,便把手里捏着的几张报纸揉搓的哗啦哗啦的响。 这时候,楠一刚好进来了。他早都听到母亲的歇斯底里,不由得苦劝道:“好端端的,干嘛吹胡子瞪眼睛的!都是倪丽祸害的,没事往我们家里跑,挑拨我们的关系!” 雁翎道:“这和倪丽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正和蝶纤认真的讨论你们要孩子的大事!这毕竟关系到廖家的香烟后代!你爸爸的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你如今的样子,肯定会着急的!” 楠一委屈的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研究所的科研任务很繁重!所里的那些小年轻们,很多也都没有要孩子呢!又不是我一个!” 雁翎气的跳起来,指着楠一的鼻子恨道:“我不管别人,我只管你!我告诉你们,你们必须抓紧时间要孩子!” 楠一噘着嘴,委屈的道:“妈,你这不是不讲理了吗!” 雁翎瞪着眼,嚷道:“你竟然用这种口气和你亲妈说话!简直了!” 楠一不敢吭声,耷拉着脑袋,紧紧的攥着蝶纤的手。蝶纤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雁翎缓了缓,冷笑道:“我看,蝶先的心思都放在她娘家人的身上了!听说她那个妈过几天要来……哼……真有意思……她是不是不放心,以为我们虐待她的女儿了!” 楠一道:“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对了,你怎么知道蝶纤妈要来?” 雁翎道:“这你管不着!我只问你们,等苏细烟来了,蝶纤是不是准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她的亲妈跟前诉苦?说我虐待了她!” 蝶纤道:“妈,我哪会呢!” 雁翎瞪着蝶纤,警告道:“我告诉你,苏细烟要是觉得你在我们廖家受了委屈,完全可以把你接回娘家去!” 楠一道:“妈!你少说几句吧!每次都是你找茬!” 雁翎嚷道:“我找茬?我好端端的呆在我自己家里,我又没跑到蝶纤娘家去!蝶纤完全可以自己回娘家,何苦让那两口子跑到我家里来!” 蝶纤道:“我妈是真心实意的想来看一看你!” 雁翎冷笑道:“是吗?那反而是我不知好歹了?” 楠一苦劝道:“天晚了,妈还是早点儿歇着吧!你的血压不好!” 雁翎紧赶着道:“还不是被你和蝶纤气的!”说完,便对蝶纤和楠一一摆手,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楠一拉着蝶纤出去了。俩人来到了天台上。天台上很安静。上面是墨蓝色的夜幕,没有星辰,一片油腻的墨蓝色。那些油腻的痕迹都是浊云。自然也没有月亮。今晚要是有月亮,那简直是多余的! 蝶纤扶着铁栏杆,手心里冰凉。寒夜里下来了露水,粘在了铁栏杆上。蝶纤啜泣道:“不管我怎么做,我实在都不能讨你妈的好!” 楠一道:“妈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可她毕竟是我妈,我总不能和她据理力争吧?” 蝶纤显出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紧贴在楠一的身边,委屈的道:“那你忍心看着我成年累月的受委屈?我本来想着,时间长了,你妈对我的态度就会转变的!可眼前的事实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你妈死活就看不上我这个儿媳妇!你瞧一瞧她看倪丽的眼神,简直了!” 楠一趁着蝶纤发泄心里怨气的功夫,点燃了一只烟。他心事重重的吐着烟圈,心里五味陈杂着。 蝶纤没有继续往下说,鼻孔里满是楠一的烟味。墨蓝色的天幕愈发的变得凝重了,浊云像是游走着的软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狰狞的游走着。 蝶纤看着那一团团鼻涕浆糊似的浊云,恨不能能立即得到神通,一口气把那一道道游走着的浊云吹散。她真的想看见星辰和月亮……那些有着光亮的东西。 楠一抽完了一根烟,狠狠的把烟头扔到了天台下面。他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的搬出去吧!” 蝶纤迫不及待的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巴不得明天就能从这里搬走!” 楠一握着她的手,苦劝道:“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你不要着急,忍耐几天吧!” 蝶纤抽出手,在眼睛上抹了几下,道:“你千万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爸妈!” 楠一看着蝶纤的那副祈求的眸光,忍不住泪湿了。 那晚,楠一沉沉的睡去了。蝶纤在床上辗转反侧,压根就睡不着。 黑黝黝,暗沉沉,所有的心事都一股脑儿的冒到了心尖,勒的心口疼。 蝶纤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皮耷拉着。她借口去买书,躲了出去。雁翎巴不得蝶纤能立即闪离她的眼皮底下。 对于后天的造访,文彬早些天就上了心事。他情知雁翎对细烟恨之入骨!因为对细烟的恨,连带着蝶纤也要跟着受尽委屈! 文彬细细的回想雁翎年轻时候的往事,总觉得雁翎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实在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其实,雁翎是一个可怜人。她不光失去了自己渴慕的爱情,并且还失去了昔年的善良温存和细腻。 文彬不由得叹息了几声,眼瞅着细烟收拾好下楼了,便立即打消了眸光里的凄然,拿起报纸遮着脸。 细烟坐在文彬对面的沙发上,细细的品着咖啡。她还是年轻时候的习惯,总喜环细细的品味着咖啡。文彬用余光打量着细烟,再次想起了雁翎性格的剧变,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了几声。 细烟道:“真不知道蝶纤在廖家过的怎么样了!那孩子很要强,什么委屈都不肯告诉我!可我岂能不知道,雁翎岂能让她过得自在?雁翎恨着我……能恨一辈子……偏偏我的女儿又看上了她的儿子……简直是造孽呀!” 第268章 恨死儿媳 文彬听着细烟的絮叨,没有吭声。 他的心里何尝没有对造化的弄人而赶到敬畏和胆怯呢? 细烟继续道:“我一直觉得,楠一夫妇应该搬出去住!只要远离了廖家的那所阴气沉沉的老宅院,蝶纤肯定就自在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楠一下定决心搬出去住!我可以给他和蝶纤找房子!” 文彬道:“这倒也是个很好的主意!只怕……雁翎不会轻易的答应的……你也是知道她现在桀骜不驯的脾气的!” 细烟冷笑了几声,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文彬知道细烟想说什么,故意不吭声。 细烟沉不住气道:“你还是不是细烟的父亲!你要是真心的疼惜你的亲生女儿,你就要使出浑身解数,说服雁翎,同意楠一和蝶纤搬出廖家!” 文彬凄然的笑道:“她可不一定会听我的!” 细烟瞪大一双眼睛,抬高声音道:“她不听你的听谁的?” 文彬生怕细烟会变本加厉的生气,急忙劝道:“你大可放心,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说服雁翎的!”说完,便深深的一叹。 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那些恋爱时候的旧时光。 那时候,雁翎温存尔雅,对文彬关怀备至,恨不得能为文彬牺牲性命。可多年以后,造化竟然让文彬觉得在雁翎的面前胆怯了! 从前的那股子浓情蜜意的温存早已荡然无存,变成了机械刻板的祈求和征服。 到了见面的那天,雁翎一早就起来了,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在前一天晚上,她故意给倪丽打了一个电话,邀请她第二天去家里吃饭。并且还告诉倪丽,蝶纤的爸妈要去做客。倪丽当即答应了。 倪丽当然是坐着那辆价格不菲的奔驰轿车来的。她的穿着简直可以说是珠光宝气,一副华贵的风范。 雁翎看到倪丽的打扮,心里暗地里赞赏着。 楠一和蝶纤没想到倪丽竟然来了,都觉得十分的意外。楠一背地里拉着雁翎去了僻静处,问道:“妈,倪丽怎么来了?” 雁翎冷笑道:“倪丽为什么不能来?” 楠一用怪责的口气道:“倪丽毕竟是个外人!今天是我们的家庭聚会!” 雁翎道:“我早把倪丽当成是女儿了!她既然是我的女儿,来参加家里的聚会天经地义!” 楠一道:“妈!等会儿蝶纤的爸妈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借着倪丽打击蝶纤!” 雁翎的心事被楠一说中了,登时觉得无地自容,冷着脸,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的心思也太不正常了吧!”说完,便一摔手走了。 楠一追了出去,扯住了母亲的衣襟,道:“妈!到时候要是有事情,我可是坚决要站在蝶纤这边的!” 雁翎蓦然停住了脚步,昂着头,道:“你的立场可真分明!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妈!你以后别管我叫妈,你去管苏细烟叫妈吧!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去吧!”说完,便愤然走开了。 楠一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怨气,独自落寞的来到了客厅里。倪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看着雁翎新买的一本杂志。她看见楠一进来了,放下了手里的杂志,替楠一剥了一只橘子。 楠一并没有接过去那只剥好的橘子,让倪丽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只好把那只橘子放在了茶几上。 晨曦穿过了玻璃窗,停在了那只剥好的橘子上面,泛着明晃晃的光。 楠一道:“蝶纤的爸妈要来做客。他们肯定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他说的这句话其实很明白,提醒倪丽是个外人。可倪丽却微微一笑,道:“是阿姨邀请我来的!” 楠一道:“妈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不分里外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用很低的声音说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是,这句喃喃自语偏偏能钻进倪丽的耳朵里。倪丽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一直烧到了她的耳朵边。 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却让倪丽觉得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光。她冷笑道:“我怎么能算是外人呢?我和你是大学同学,并且是非常要好的同学!另外,阿姨把我当成了女儿!” 楠一道:“我趁早明着说吧!我妈邀请你今天来做客,其实是没安好心的!” 倪丽迷惘的看着面带冷笑的楠一。 楠一道:“你也知道,我妈总喜欢找蝶纤的茬!蝶纤实在是很无辜的!每次都是我妈兴风作浪!今天,我妈故意邀请你来,是想利用你,当众贬损蝶纤!” 倪丽听闻,冷笑道:“阿姨怎么可能这样?” 楠一道:“那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倪丽道:“我不会介意的!我是晚辈,自然要尊重阿姨的!再说了,因为我的存在就能贬损蝶纤吗?假如蝶纤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没有太多的缺点,岂能被阿姨挑剔?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趁早干点儿什么,提升蝶纤的档次和品味!那样,阿姨才不会为了儿媳妇的平庸而生气!” 楠一的鼻子里喷出了冷气,恨不得能把眼前洋洋自得的倪丽吹到爪哇国去。他说道:“我是蝶纤的老公,我没有发现蝶纤有太多的缺点!我反倒发现了她身上的很多优点!当然,这些优点是我妈和你都没有的!” 倪丽幽幽的道:“是吗?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你不要忘记了,你妈现在对蝶纤很讨厌!你要是不能让你妈改变对蝶纤的态度,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顿了顿,道:“不过,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轻易能让你妈改变态度的!” 楠一义愤填膺的道:“我已经下决心和蝶纤搬出去住了!我们要是搬出去了,倒是麻烦你经常来这里,照顾我妈,尽做干女儿的孝心!到时候,你可不要找借口说生意忙!你要是躲着不来,我就亲自去请你!” 倪丽听到这席话,心里很不受用。其实,她来这里做客,实在是楠一的缘故。她想见到楠一,听他说话,所以时常来这里。 如今,楠一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这明白着他已经猜透了倪丽的心思。顿时,倪丽觉得脸上再次变得滚烫起来了。 雁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楠一和倪丽的话,立即来到了客厅里。 她一眼瞧见倪丽的脸色通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顿时拉下脸,把楠一斥责了一顿,连带着又数落起蝶纤的种种不好。 楠一本想分辨几句,却被雁翎一挥手武断的截住了。 倪丽急忙劝道:“阿姨,没有什么事情!楠一和我正聊着大学时代的旧事呢!你听差了!” 雁翎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只剥好的橘子,急忙拿起来,送到了倪丽的手里。她看见倪丽有些推脱,便剥下了一只橘子瓣,亲自送到了倪丽的嘴里。 雁翎道:“楠一,你听见没有,分明是你欺负了倪丽,倪丽反过来给你说好话!不是我说,倪丽真是好修养,好脾气,毕竟是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的千金才女!” 倪丽急忙笑道:“哪里!伯母言重了!” 雁翎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哎!也难怪,倪丽太优秀了,竟然都察觉不到自己是多么的出众了!蝶纤要是能有倪丽的千分之一,我们廖家就真的是烧高香了!” 正说着,蝶纤端着一碟子的水果沙拉进来了。 雁翎看见蝶纤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绣花毛衣,顿时觉得很刺眼,道:“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倪丽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是怎么搞的,两个水果沙拉都准备不好!好像我们廖家的媳妇不知道规矩!” 蝶纤忍气吞声的把碟子放在了茶几上,看了一眼正昂首挺胸的倪丽,觉得倪丽的那副傲慢的样子很刺眼,没有吭声,扭头出去了。 楠一急忙站起身,道:“我去帮蝶纤!倪丽也不是外人,有妈陪着就行了!” 雁翎恨得咬牙切齿。楠一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倪丽收敛了窘迫的神情,打起精神,和雁翎说着坊间的传闻。 临近中午的时候,文彬夫妇还没有来。 雁翎抓住了理由,对蝶纤冷笑道:“你瞧,你爸妈的架子也太大了!到这时候都不来,是不是算计好了吃午饭的时间,卡着点儿进来呀!” 蝶纤满面通红,道:“我已经给爸妈打电话了。保姆说俩人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还没来呢?要不,我出去看一看吧!” 雁翎一挥手,嚷道:“行啦!你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他们又不是不认识路,用得着你出门去找吗?” 蝶纤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楠一,楠一道:“那我出去看一看吧!妈总不至于把我也教训一顿吧!屋里的气氛太憋屈了,我出去抽一根烟,透透气!烦死了!”说完,便踱着皮鞋走了。 蝶纤转身去了厨房里。 雁翎恨道:“真是没有规矩!” 倪丽笑劝道:“阿姨,不要生气了。” 雁翎道:“我才不生气呢!我是觉得可笑!蝶纤的那个妈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怎么一丁点儿为人处世的规矩都不懂呢!哼!也难怪,姨太太生养的丫头,能是什么好货色!” 倪丽压根不知道蝶纤母亲的事情。她听到雁翎如此说,不由得动了很大的好奇心,细细的问着苏细烟的身世。 雁翎巴不得能把苏细烟的身世再从头到尾的讲一遍。她故意抬高声音,把兰眉齐到苏细烟的身世细细的讲了一遍,引得倪丽不住的咂舌。 蝶纤自然都听到了,心里十分的酸楚。她暗恨着父亲和母亲的不守时,又被婆婆抓住了把柄。 过了一个多钟头,楠一引着文彬夫妇进来了。 雁翎半起半坐的迎接道:“亲家,你们可真准时!蝶纤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专门为你们二老准备的,你们是现在就上桌吃呢?还是先和我叙叙家常呢?” 文彬急忙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和细烟一大早就出门了!偏偏细烟的弟弟焕铭临时有了事情!所以一直耽搁到了这会儿!真的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蝶纤听说舅舅临时出了事情,急忙问道:“舅舅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细烟道:“你舅舅生了急病,阑尾炎,刚做完手术,没事了!” 蝶纤发下心,道:“哦!舅舅没事就好!” 细烟正仔细的打量着蝶纤的形容和神色,看到女儿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不由得问道:“蝶纤,你比以前瘦了!”说完,便伸出手,摩挲着蝶纤的那张瘦削的脸。 蝶纤的鼻子一酸,眼泪马上就要涌出来了。偏偏这时候,雁翎抬高声音喊道:“亲家先坐下吧!有什么话慢慢的说!我先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倪丽女士,从美国纽约刚回国。她和楠一是大学同学。现在,她和老公在纽约做金融生意!” 文彬和细烟都打量着倪丽。倪丽急忙上前和俩人握手。 文彬道:“哦,原来如此!以前从没有听楠一说起过!” 细烟微微的察觉到了什么,道:“倪女士家里是做什么的?” 倪丽急忙把自己父亲的官职搬了出来。 细烟故意笑道:“原来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要是小门小户出去的女人,哪里有资本在美国投资金融生意呢?” 雁翎急忙道:“就好比你的丫头蝶纤,哪里有资本在美国投资金融生意呢?你虽然是苏公馆的小姐,可苏家早都已经败落了!哼!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细烟道:“亲家这话差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苏家当初的日子肯定要比你娘家强千百倍!你从小是被姑妈养大的!你别忘了,当年,你姑妈可是个百里出名的交际花!坊间众人有谁不知道呢?” 雁翎道:“你母亲兰眉齐和交际花有什么区别呢?在苏公馆里做小老婆,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我劝亲家还是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倒是花点儿心思在蝶纤的身上!”说到这里,故意抬高声音,道:“你们不知道!蝶纤隔三差五的惹我生气!” 第269章 当年的她死了 文彬听闻,不由得问道:“蝶纤怎么了?” 雁翎缓缓的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水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茉莉清茶,道:“你们还是让蝶纤自己说吧!她竟然瞒着我,私自去外面摆摊卖货,简直都把我们廖家的脸面丢尽了!她的身上也不好,经常三病九痛的!另外,她和楠一结婚一年多,竟然还没有孩子!这些事情一股脑儿的压在我的身上,简直把我的心都压碎了!” 文彬听完,向蝶纤问道:“你怎么出去摆摊卖货呢?有什么困难吗?” 蝶纤缓缓的垂下头。楠一道:“蝶纤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她不情愿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做全职太太,非要自己去挣钱!她真有志气!”说完,便搂了搂蝶纤的肩头。 文彬和细烟看到楠一如此的袒护和爱怜细烟,心里都觉得格外的安慰。夫妻俩人情知雁翎故意刁难蝶纤,所以才把蝶纤逼出家门摆摊卖货! 雁翎冷着脸,道:“可雁翎毕竟怀不上孩子!这难道也是女强人的表现?” 楠一急忙解释道:“都怪我平日里的工作太忙了,早出晚归,连周末都不能在家里!” 细烟听到楠一如此说,故意责怪道:“你也真是的!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也要顾及家庭才对呀!” 雁翎接口道:“蝶纤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她总不至于连自己每月的排卵期都不知道吧!她要是真想要孩子,肯定会算准时间,到时候给楠一打招呼的!依我看,她是成心的!我是她的婆婆,管不了她的那些心思,你们是她的生身父母,替我好好的劝一劝她!她要是怀上了孩子,不光是我们佟家的喜事,也是你们廖家的喜事!” 文彬道:“亲家,你的话实在没有道理。蝶纤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呢?蝶纤,你自己说!” 蝶纤看到父亲的面色通红,知道父亲又着急上火了,急忙道:“爸,真的是因为楠一平日里工作太忙了!我害怕他花费了精力,影响他的事业!妈既然怪我,那我和楠一就加紧要孩子!” 雁翎道:“你不用跟我赌气!反正生不生孩子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 细烟道:“亲家,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不心疼你的儿媳妇,我还要心疼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我倒是觉得,楠一和蝶纤应该搬出去单独住!你的身体一向健朗,也没必要让俩孩子整天陪着你!你要是觉得孤单烦闷了,我时常来陪你聊天!” 雁翎瞪大了眼睛,道:“我坚决反对楠一和蝶纤搬出去单独住!这么大的一所房子不住,非要出去另找房子住!有钱烧包的?不行!这件事情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不要多说了,楠一也别私底下想方设法了!我说不行就不行!安迪不在了,佟家人的事情,我说了算!来,入席吧!”说完,便紧密的搀扶着倪丽的胳膊,向偌大的饭厅走去了。 她故意和倪丽说笑着。 细烟看到雁翎走了,一把拉住蝶纤的手,含泪道:“真是委屈死了你!幸亏楠一对你知疼知热的!” 楠一急忙道:“妈!我是蝶纤的男人,当然要袒护自己的老婆!平日里,我妈对我也是那副样子!你们放心,我已经在外面物色好了一处房子,过几天就带着蝶纤搬出去!” 细烟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觉得清朗了许多,道:“我巴不得蝶纤立即马上就能搬出去!你一定要抓紧,最好明天就能搬家!” 蝶纤看到母亲那副凄然的神情,不由得泪流满面,哽咽道:“妈!我没事的!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看见你这个样子,简直觉得万箭穿心!” 细烟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替蝶纤擦干了眼泪,道:“真是委屈你了!” 楠一听到细烟如此说,心里愈发的难过,道:“妈!我会照顾好蝶纤的!” 细烟转向楠一,道:“蝶纤都是为了嫁给你,才受到了这些磨难!你可一定要对她好!” 楠一急忙道:“妈,你放心!我会一辈子都对蝶纤好的!” 文彬道:“我打算和雁翎好好的谈一谈!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因为我引出的!”说着,便用愧疚的目光看了一眼蝶纤。 细烟的心里顿时涌出了倔强,道:“谁说和谁恋爱就一定要和谁结婚呢?你又不是专门为穆雁翎而生的!我很不同意你的那句话!” 文彬知道细烟的心里吃着醋,便不再吭声,低头走进了餐厅里。 雁翎和倪丽正亲密的聊着闲话,时而发出了很大声的笑声。 文彬站在餐厅门口,呆望着打扮的雍容华贵却不再清纯的雁翎,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都说时光是一把无情的刀剑,能够斩断所有的美好。年轻的时候,文彬压根就不愿意相信这句话。可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他不得不相信这句话了。他望着雁翎,竟然觉得实在有些不认识她了……尽管他和她已经认识了三十年! 雁翎无意中一回头,看到了正在门口发着呆的文彬,不由得也微微的呆了呆。 她看见的廖文彬是已经老迈了的廖文彬。他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简直已经残剩的不多了。更可悲的是,他的眸光里也不再有昔年的那股子暖洋洋的眼神了。 她回过神,用嘲讽的口气道:“亲家!你站在那里,到底是要进来,还是准备出去?” 文彬回过神,倔强的走进了偌大的餐厅,坐在了雁翎的正对面。 那只椭圆形的餐桌上面铺着洁白的餐布,摆放着亮闪闪的碗碟和刀叉。因为是白天,所以没有点上蜡烛,营造出一种温馨安逸的用餐氛围。幸好没有点蜡烛,否则,文彬真觉得像是掉进了地狱里! 那火红的、摇曳着火苗的红烛,像是地狱的鬼火! 雁翎看着对面的文彬,蓦然想起了她第一次和文彬单独出去吃饭时候的情境。在那家小馆子里,她的心里闪烁着忐忑,耷拉着眼皮,不敢正视文彬的眸光,用一种极其悲凉的口气诉说着自己的身世。 那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文彬。可是,文彬也已经知道了她的家世。为此,她不得不忐忑起来,在假装镇定的倾诉里,谨小慎微的打量着文彬神情的变化。那时候,她其实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 假如文彬嫌弃她的出身,她就从小馆子里冲出去,一跑了之,从此以后再也不和文彬见面。 可是,那时候,文彬非但没有瞧不起她,反而对她表示了极大的悲悯和叹息。那时候,他是她的救星,成了她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 雁翎从这些往事里回过神,看着对面的文彬,竟然觉得,她当年真傻! 假如,她一跑了之,从那以后再也不和他见面,彻底的忘记了他,那么,她也不会遭受后来的那些痛苦以及如今的尴尬! 倪丽打量着俩人的神情,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她猜到了雁翎和文彬的关系,心里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了起来。在倪丽的眼里,雁翎和文彬真是一对儿。 这时候,楠一领着细烟进来了。蝶纤跟在后面。 细烟看到文彬和雁翎竟然面对面的坐着,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不满。她急忙走到了文彬的身边,坐在了他的身边,并且立即用警告的目光瞪着雁翎。 楠一和蝶纤坐在了旁侧。楠一立即笑道:“爸妈,用饭吧!这都是蝶纤亲手做的饭菜,专门做了你们爱吃的菜!” 蝶纤急忙把刀叉送到了文彬的手里,勉强笑道:“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蝶纤做的菜了!” 文彬回过神,从蝶纤的手里接过了刀叉,专心致志的吃起了饭菜。 蝶纤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往文彬的碟子里夹菜。 雁翎自从看到细烟坐在了文彬身边,便一直用威严的眸光回敬着细烟。 这会儿,她看见蝶纤一个劲儿的往文彬的碟子里夹菜,不由得冷笑道:“你慢一点儿!慌慌张张的!”说着,便拿起一只干净的叉子把虾仁送到了倪丽的盘子里。 倪丽急忙笑道:“伯母,谢谢!” 雁翎笑道:“你和你家先生在美国生活,估计经常吃西餐。” 倪丽笑道:“伯母说的对!我和老公整天和美国人打交道,不得不习惯吃西餐!” 雁翎看了一眼蝶纤,继续对倪丽道:“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精英,千万不要笑话这些粗茶淡饭!” 倪丽急忙笑道:“伯母,蝶纤妹妹做的菜很好吃!” 雁翎笑道:“我吃习惯了,实在吃不出她做的饭菜有什么好!”顿了顿,对细烟笑道:“倒是委屈了亲家,已经好些时日都没有吃到女儿做的菜了!真是可怜见的!我倒是以为,蝶纤没嫁到我们佟家之前,她在你们廖家难道是免费的老妈子?” 细烟把手里捏着刀叉在碟子里一顿,发出了几声叮当的声响。 她随即冷笑道:“蝶纤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做父母的,能经常吃到孝顺女儿亲生做的饭菜,实在是福气!亲家太太当年在穆家的时候……我是说在穆相玫家里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给你姑母姑父做菜吃呢?你的生身父母当初抛下你不管,两口子去了南洋淘金,你的姑母把你拉扯大,你肯定不好意思白吃白住!” 雁翎道:“那时候,我们家里请了一个陈妈。饭菜都是陈妈准备的!我姑妈和姑父要我不要为了琐事分心,要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总不至于为了做家务,而耽误了自己的工作吧?我倒是觉得,蝶纤现在做全职太太,简直有些不思长进了!” 楠一急忙道:“妈!蝶纤是为了照顾我,也为了照顾你,才没有出去做事的!” 雁翎瞪了楠一一眼,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不要再提起搬出去住的事情了!就让蝶纤做一个相夫教子、伺候婆婆的孝顺媳妇吧!”说完,便用叉子叉了一只烤鸡腿,丢到了蝶纤的盘子里。 细烟道:“我倒是觉得,亲家太太说刚才的话实在是没出息!难不成因为亲家先生不在了,亲家太太就不能独立过日子了?” 雁翎的心里顿时觉得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简直痛彻肺腑。 细烟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并且那丝微笑变得愈发的清晰。 雁翎道:“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不能独立过日子了!必须要儿子媳妇在我的身边伺候着!总不见得,儿子和媳妇都没良心,狠心丢下我这个可怜的寡妇远走高飞吧!我是拿定了主意,非要靠着儿子媳妇养老不成!” 细烟道:“你要是明事理的人,难道没有想起来请个保姆?总不见得,你为了你的养老,耽误了儿子媳妇的生活吧?我们也都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我们当初要是被约束了,心里能自在吗?当年,你不也没和你公公住在一起吗?” 雁翎武断的一挥手,喊道:“我不管!在佟家,我说了算!蝶纤休想搬出去住!” 文彬一直保持着沉默。此时,他实在觉得雁翎简直是蛮不讲理了,便开口道:“我坚决反对亲家太太的做法!你凭什么限制了楠一和蝶纤的自由?” 雁翎看到文彬竟然生气了,心里的气愈发的大了起来。她抬高声音道:“因为我是寡妇!是个可怜人!苦命人!” 雁翎的这一声凄凉的吼叫简直把文彬吓住了。他的心里顿时涌出了对雁翎的悲悯和同情! 谁说不是呢?雁翎的的确确是个寡妇!可怜人!苦命人! 这样的一个孤单的寡妇、可怜人、苦命人理所当然的需要得到儿子和媳妇的照顾!这天经地义! 可是,文彬也是蝶纤的父亲!他又怎么能眼瞅着女儿在婆家受尽委屈呢? 他情不自禁的喊道:“你这个寡妇、可怜人、苦命人要自立!因为你是穆雁翎!” 雁翎愣住了,可很快又清醒过来了。她冷笑道:“当年的那个穆雁翎已经死了!现在的穆雁翎就是这样的狠辣!” 第270章 情敌面对面 不管你如何的怀旧,现在的穆雁翎就是你看到的这幅样子!老了,丑了,心狠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再多说了,没用!蝶纤要是不愿意,今天就跟着你们回娘家!楠一年轻,不愁找不到好女人!” 文彬喊道:“你这个疯子!” 雁翎把手里紧紧握着的刀叉甩到了文彬的碟子里。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沉默袭来。所有人都沉默着,寂静的简直让人害怕起来。 雁翎的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手指也哆嗦着。文彬碟子里的汤汁溅洒到了洁白的桌布上,顺着边沿往下流淌着,一滴,两滴,三滴……仿佛更漏…… 文彬和雁翎认识了三十年,她还是第一次如此雷利的向他发了脾气,并且恨不得能用那把雪亮的叉子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扎的千疮百孔! 那一刻,她简直恨毒了他! 文彬气的浑身乱颤,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那人却是倪丽。她缓缓的道:“伯母不要生气,就让蝶纤和楠一搬出去住吧!我会时常来陪着伯母的!因为……我是伯母的干女儿!” 雁翎听到倪丽的这句话,顿时泪流满面。她紧紧的攥着倪丽的手,哭道:“你哪里是我的干女儿,你分明就是我的亲女儿!” 楠一沉着脸,紧紧的攥着蝶纤的手。 蝶纤已经忍气吞声很久了。从来到餐厅里,她压根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会儿,她必须要说话了。于是,她说道:“妈,我和楠一必须搬出去住!自从我嫁到佟家,一直忍耐着你对我的百般挑剔!不管我多努力,我在你的眼里,始终都没有地位!我爱的人是楠一,我是楠一的太太,不是家里的佣人!今天,我必须为我和楠一说一句话:我们必须搬出去住!” 细烟不住的对蝶纤投去了赞赏的目光,道:“妈支持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爸爸,楠一,都和你是一条战线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我们必胜!” 雁翎像是被雷惊了的孩子。她万想不到蝶纤竟然如此大胆了,简直已经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更可气的是,楠一竟然始终不开口!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充做干女儿的倪丽! 她真的是孤军作战了! 气急攻心,雁翎抓起高脚酒杯,把里面的酒水泼洒到了文彬和蝶纤的脸上,然后便浑身哆嗦着冲出了餐厅。 倪丽紧跟着雁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了。 蝶纤的脸上满是红酒。酒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淌到了脖子里。她却一直昂着脸,任由红酒一滴一滴的流淌着。远望去,她的脸上像是正流着泪……血泪! 细烟正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她的那副样子简直颠覆了她这些年保持的淑女的风范。为了她的男人,为了她的女儿,她撕裂了那副盔甲似的矜持和涵养! 文彬用洁白的餐巾擦干了脸上的红酒。洁白的餐巾上满是痕迹,红惨惨的,湿漉漉的,刺眼的……冰冷! 雁翎在床上一直躺着,从中午一直躺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倪丽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夜。 楠一和蝶纤一直闷在卧房里,连饭都没有吃。 文彬和细烟一大早又赶来了。生怕蝶纤会吃亏,所以一大早就来了。 雁翎一直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如软的席梦思床垫上。她的身体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关节都变得僵硬了。 倪丽苦劝道:“伯母,身体要紧!” 雁翎终于说话了,低声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一个媳妇该有多好!” 倪丽的心里觉得很感伤。成为穆雁翎的媳妇实在是她心底的一个愿望。如今,她已经嫁做人妇,好似没有机会再实现这个愿望了。如今听到雁翎发自心底的说了这么一句,她的心里顿时变得酸楚起来。 黄昏的光线已经变得很柔软了。 那股子戚戚然然的留恋之光投映在落地窗玻璃上面,岑寂着。过了一些时候,那岑寂着的夕阳之光也渐渐的褪却了流连的影子。 天幕渐变晦暗。窗外的后园里,蓊蓊郁郁的热带植物们都隐藏在了蒙蒙萧萧的晦暗里。 偏偏那月亮不识趣的升起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仿佛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娉婷的立在了桐树枝头,像是一盏白炽灯,把灼人的月华尽情的挥洒着。 雁翎和倪丽都见不得那轮满月……分明是讽刺! 雁翎生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头疼而已,却也把楠一整天折腾着。 蝶纤暂时回到了爸妈那里。当然,这也是雁翎的主意。她的理由是:蝶纤整天在她的跟前晃悠,让她心烦意乱的! 文彬和细烟巴不得蝶纤能暂时回到家里去住。细烟暗地里叫楠一尽快的收拾妥当租赁的屋子。楠一自然答应着。 这些日子,倪丽几乎每天都去看望雁翎,这让雁翎的心里觉得很安慰。楠一每次见到倪丽,都觉得倪丽很碍眼。倪丽没有和楠一多说话,一心一意的伺候着雁翎的病。 过了两天,楠一对雁翎说道:“妈!有倪丽陪着你!我就放心了!我们研究所最近还是很忙,我已经都请假三天了,所里要我尽快的回去呢!” 雁翎道:“那你就回去上班吧!” 楠一答应着。 雁翎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楠一。 翌日,楠一一大早就赶去了租赁的房子。其实,他已经向所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所租赁的房子位于城市南面的僻静处。 那个角落虽然僻静,可却有一种宁谧的美。周围的房子都是以前德国人建造的,厚重踏实,西式风格。所有的房子都是二层小楼,鳞次栉比。楠一租住在一处小二楼里。他本来打算只租楼上的几间屋子。可房东却建议他租下了整坐楼。他让步了房租,让楠一不得不动了心思。 他雇佣了几个小工,把那所房子打扫干净了,布置了家具和生活用品。弄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休假的末尾了。 他去了岳父母家里,见到了蝶纤。 蝶纤听到房子已经全都布置好了,总算是把心里的那块儿石头落下了。文彬和细烟夸赞楠一的能干,楠一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蝶纤和楠一商量好了,下个礼拜三搬过去。现在距离她搬去新家不过还有三天的时间了。 楠一从蝶纤那里出去后,便回到了自己家里,见到了雁翎。 倪丽竟然不在。家里的那个保姆伺候着雁翎。 楠一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倪丽怎么没有来呢?” 雁翎道:“倪丽的老公要她回美国了!估计是生意上的事情!” 楠一冷笑道:“她毕竟是已经结过婚的女人,不整天守着她的老公,非要赖在我们这里!简直很没意思!” 雁翎道:“我知道你对倪丽有很多看法!我也懒得跟你理论!” 楠一道:“你还是养病吧!” 雁翎道:“我早好了!用不着你操心!对了,我问你,蝶纤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呢?哼!她肯定在娘家当孝顺女儿呢!我看,她还是别回来了,一直住在娘家吧!” 楠一忍气吞声,觉得实在没必要再和母亲争执了。反正他已经收拾好了新房子,紧赶着就和蝶纤搬到新房子里了。 雁翎没有听到楠一说不服气的话,心里猜到了缘由,故意幽幽的问道:“你的新房子收拾好了?” 楠一的心一紧,没有回答。 雁翎坐起身,冷冷的道:“你即便收拾好了新房子,你也别想搬过去!”顿了顿,笑道:“我前几天给你们研究所打了个电话,知道你请假了一个礼拜!你完全没必要跟我撒谎!” 楠一的脸色羞愧着,心里痛恨着母亲的暗地打听。 雁翎冷笑道:“我已经跟你们的所长说了,要你参加一项重大的科研项目,并且已经给你在研究所里申请了集体宿舍!我劝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你和蝶纤也要不上孩子!” 楠一羞愤的嚷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怎么能替我做主呢?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雁翎道:“妈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想参加重大科研项目,做出一定的研究成果?你要是没有响当当的科研成果,怎么写论文,怎么申请研究员职称?你们所长已经同意了!等你明天正式上班以后,他会亲自跟你谈的!你早些休息吧!养精蓄锐!” 楠一嚷道:“即便你申请了集体宿舍,我也不一定去住!” 雁翎照旧用一种极其平和的口气道:“我是不会让你回来住的!你当然也不好意思住在你岳父母家里!其实,你多虑了!因为,我跟所长商量好了!他会尽量把研究实验安排到晚上的!也就是说,你晚上需要做实验到很晚,白天可以休息!” 楠一恨得咬牙切齿,道:“这简直是疯了!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妈!” 雁翎照旧没有生气,笑道:“那你只好去问老天爷了!”说完,便哼唱起了流行的电影歌曲,显得满不在乎。 楠一气鼓鼓的,毫无办法,只好摔门出了母亲的卧室。 那一晚,他辗转反侧,压根就没有睡着。 翌日,他去了研究所,见到了所长。果然像雁翎说的那样,所长要楠一晚上加班做实验,白天回集体宿舍里休息。并且,宿舍的老大爷会监督楠一的。 楠一喊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所长!你不要听我那个妈的话!她简直是胡闹!” 所长严厉的道:“你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竟然用这种口气说自己的母亲!” 楠一噘着嘴,道:“我妈本来就是无理取闹!” 所长道:“混账!越发的没规矩了!” 楠一愤然走出了办公室。那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神情恍惚。 所长果然说到做到。楠一简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住在了研究所的集体宿舍里。 他给蝶纤打了电话,把他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蝶纤做梦都没想到楠一竟然被所长变相软禁了。她觉得雁翎简直是太过分了,竟然硬把夫妻俩人分隔开了! 正在蝶纤赶到悲愤的时候,雁翎打来了电话。她告诉蝶纤,她有事情正准备找蝶纤,要蝶纤立即回家里。 细烟和文彬不放心,陪着蝶纤去了雁翎那里。 雁翎把楠一在研究所的事情说了一遍,告诉蝶纤,这半年的时间里,她还是和爸妈住在一起吧。 蝶纤道:“妈!你这分明是存心的!” 雁翎笑道:“妈怎么可能是存心的呢?所里这么安排,我怎么能干涉的了?你别忘了,楠一是在研究所里做事!搞研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你要是有本事,你就亲自去找所长!反正我事先警告你,你要是耽误了楠一的事业,你必须负责任!” 蝶纤道:“我明天就去研究所见所长!总不至于因为研究,硬是把夫妇分开吧!这样的所长简直是疯子!” 雁翎道:“你要是有本事,那你就去吧!” 细烟愤然道:“恐怕,这是你的主意吧!” 雁翎笑道:“你可不能瞎说!” 细烟道:“你分明是故意找茬生事!竟然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么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故意分开蝶纤和楠一!当然,那个什么所长和你也是串通好的!” 雁翎道:“你住嘴!简直是胡说八道!” 细烟冷笑道:“胡说八道?我要是胡说八道,我就天打雷劈!哼!我要说的是真的!你就天打雷劈!” 雁翎咬牙切齿的道:“你肯定死在我的前头!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细烟道:“我倒是觉得,你和那个什么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对你的话言听计从?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关系?我不得不往邪处想!” 雁翎恨不得能扇细烟一个嘴巴子。 文彬急忙劝道:“算了!不要说这些了!” 细烟倔强的道:“我为什么不说?我非要说!” 雁翎道:“你愿意怎么想,那完全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苏细烟,我警告你,我很可能去法院告你诽谤!” 第271章 闺蜜重逢 细烟道:“那干脆把我刚才说的话登到报纸上,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干的好事!” 雁翎喊道:“那你现在就去登报!你要是不去,你就不是姨太太兰眉齐生养的!” 细烟气的眼冒金星。文彬急忙劝道:“都不要说了!简直都是废话连篇!” 雁翎故意幽幽的道:“廖文彬,当年,你和我恋爱的时候,你可跟我说过很多肉麻的话!你要不要把那些话再跟我说一遍,让细烟妹妹也听一听!嗯?” 文彬道:“雁翎,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我看,你的病还没有好利索!你快歇着吧!我们走!”说着,火冒三丈的站起身,拉着蝶纤往门外走。 细烟哪里肯让步,跟着站起身,拦住了文彬,指着雁翎的鼻子道:“我倒是想听一听文彬当年说的那些情话!我不怕肉麻!反正我是文彬名正言顺的老婆!” 雁翎跟着喊道:“文彬,你就说吧!让你名正言顺的老婆好好的听一听!” 文彬吼道:“够了!你们闹够了没有!”说完,便推搡着细烟往前走。 细烟一路絮叨着,死活被文彬推搡出去了。 雁翎喊道:“踩脏了我的地!” 保姆正看着热闹。雁翎给姑母相玫打了个电话,要相玫前来聊天解闷。 在穆家,相玫和利俊都还健在。奕祥和小贝都已经成家立业,俩人平日里忙着工作和照看各自的家庭,很少有时间回相玫那里。 利俊有去处,和老朋友们喝茶打麻将消遣时间。可相玫没有地方去,只好闷在家里。她听到雁翎的电话后,立即赶到了雁翎的住处。 刚一进门,她就瞧见雁翎的脸色阴沉着。 雁翎看见姑母进来,便让着她坐在了沙发上,要保姆端来了瓜果和咖啡。 相玫问道:“半个月没来看你!你的脸色不太好!” 雁翎气闷的道:“前几天,我病了一场……都是被儿媳妇气的!” 相玫顿时来了好奇心,不由得紧赶着问道:“怎么了?蝶纤又惹你生气了?” 雁翎叹息一声,耷拉着眼皮,用沉沉的声音道:“在儿子媳妇手底下吃顿饭真不容易!非但蝶纤整天给我脸子看,连楠一都给我气受!想当初,我是怎么含辛茹苦的把楠一拉扯长大的?姑母亲眼看见的!” 相玫问道:“到底怎么了?” 雁翎便把蝶纤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相玫也忍不住责备道:“蝶纤也真是的!太不把你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楠一也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妈!” 雁翎拉着相玫的手,恨道:“谁说不是呢?当初,我死活反对楠一娶蝶纤!可他偏偏不听,非要瞒着我和她谈恋爱,后来发展到了私定终身!我当初看中的姑娘,楠一压根就看不上!那个蝶纤简直就是个狐狸精,把楠一迷的鬼迷心窍的!弄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怀不上!我略微的说了几句,两口子竟然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 相玫叹息道:“真是作孽!蝶纤偏偏是廖文彬的女儿!楠一竟然偏偏看上了她!真是作孽!” 雁翎紧赶着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当年,我压根就不应该认识廖文彬!我要是不认识他,我也不会遭今天的这份儿罪!” 相玫跟着回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她其实蛮同情文彬和雁翎的。这会儿,她听到雁翎如此说,知道雁翎的心里其实是极其悲怆的。因为极度的悲怆,所以才会生出这份撕心裂肺般的痛彻! 此时,相玫劝道:“你是因为心里太痛了,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其实,当年,你和文彬已经恩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眼瞅着马上就要结婚了,可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生出了意外!其实也怪我!当初,你要是没有去佟家,没有认识佟安迪,哪里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呢!” 雁翎最怕提起这段惨痛的往事。相玫说完后,雁翎一直保持着沉默。 相玫道:“还是我害了你!” 雁翎道:“姑母不必自责了!这也是我的命!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压根就不信命!可如今,我却很信命!真的是半点儿都不由人!” 相玫道:“因为蝶纤是文彬的亲生女儿,并且她长得很像苏细烟,所以,你的心里就像是添了一根刺似的!毕竟后来是苏细烟嫁给了文彬!你看见了蝶纤,也就像是看见了细烟!你的心里能好受吗?偏偏楠一竟然又对蝶纤死心塌地的!偏偏蝶纤也对楠一死心塌地的!假如,蝶纤当初不愿意嫁给楠一,即便楠一再怎么唱独角戏,他也不会娶到蝶纤的!所以,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命!命全不讲理的!” 雁翎道:“假如,我要是硬生生的把蝶纤和楠一拆散了呢?” 相玫猛然听到这句话,简直吓了一大跳!她目瞪口呆的望着雁翎,好像不认识雁翎了似的! 雁翎自己也被那句话吓了一跳!她竟然亲口说了出来,把她心底里深藏着的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盘托出了! 相玫回过神,对雁翎语重心长的道:“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雁翎一时语塞,只好沉默着。 相玫劝道:“楠一和蝶纤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你要是拆散了这对夫妻,那你就是造了大孽了!你身为楠一的妈妈,难道愿意看着儿子心碎?” 雁翎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哪里能当真呢?” 相玫岂能不知晓雁翎的脾气。她急忙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真的担心你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雁翎的心事确是被姑母说中了,急忙道:“姑母多虑了!” 相玫语重心长的劝道:“你看在楠一的份上,为什么不能忍让一些呢?”顿了顿,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蝶纤那孩子心地善良……虽然她的脾气性格有些倔强。楠一是那么的喜欢着她,她也是那么的喜欢着楠一……就和当年你和文彬一样!” 雁翎道:“姑母不能把蝶纤和我比!我和文彬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 相玫道:“可是两情相悦举案齐眉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当年,你为了成全自己和文彬的婚事,宁可和生身母亲反目成仇!那股子反抗,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雁翎道:“赵念慈当年自私的抛下了我!她压根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所以,我的婚姻大事完全轮不到她来做主!楠一是我抚养大的。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当初含辛茹苦的把他抚养长大!他的婚姻大事,我当然有权利过问!” 相玫道:“你难道愿意看着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然后抑郁着?” 雁翎道:“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好比我和佟安迪!当年,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对佟安迪简直是恨之入骨!可后来,我和他阴差阳错的成为夫妻之后,我对他的态度也渐渐的转变了!我们不照样过了那么多年吗?现在,他不在了,我经常会想起他!念着我们当年的夫妻情分!” 相玫道:“那廖文彬呢?他是不是会经常想起你呢?他的心里是不是藏着痛苦呢?同样,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痛苦吗?” 雁翎道:“即便有痛苦,我也一直忍耐着!” 相玫道:“所以,你希望楠一和蝶纤也继承你的这份痛苦吗?” 雁翎道:“我也是为了楠一好!那个蝶纤是不会给楠一带来好运气的!她只能连累楠一!” 相玫道:“你这话实在没有道理!蝶纤哪里连累楠一了?当初,她做专职太太的事情是你逼迫的!” 雁翎道:“我不是说她做全职太太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一直存着一种预感,总觉得楠一将来要吃亏的!” 相玫叹息的摇着头,苦笑道:“你怎么变得神叨叨的?你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虽然已经都七十多岁了,可脑子还不糊涂!你才不过五十,就已经变成这幅牛心古怪的脾气了!要是到了七老八十,还不知道会成什么不堪的样子呢!” 雁翎跟着苦笑道:“人各有命!” 相玫道:“我劝你还是多出去走一走吧!整天闷在屋里,肯定会闷出病的!蝶纤现在住在她爸妈家里,楠一住在研究所的宿舍里,你可以心静了!” 雁翎道:“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出门走一走了!” 相玫道:“今天阴天,天气凉快!我们就出去转一转吧!我一直想着去买一件旗袍,准备在奕祥孩子满月摆酒席的时候穿!” 雁翎道:“奕祥的孩子都满月了!我们家的楠一可倒好!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这都怪那个廖蝶纤,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相玫道:“这不能心急!我们还是出门吧!” 雁翎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让相玫等的实在有些心急了。俩人终于出了门,坐着公馆的汽车去了闹市。 在百货大楼里,相玫正看着那些做工精细、面料名贵的旗袍。雁翎对旗袍向来不感兴趣,正在附近看着珠宝首饰。 在年轻的时候,她压根就不愿意把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的。那时候,她甚至觉得整天打扮的珠光宝气的相玫实在很庸俗。可自从她嫁给安迪之后,她的审美观渐渐的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安迪因为经常参加生意应酬,便劝说雁翎打扮的珠光宝气一些。起初的时候,雁翎当然是百般反对安迪的建议,甚至为此和安迪大吵过几次。可后来,她跟着安迪去参加宴席,看到那些太太们都打扮的烛光宝气的。 最初的几次,她的朴素打扮让她有鹤立鸡群的超凡脱俗的品味。可时间长了,那些生意人的太太们便生出了不少口舌是非。她们觉得雁翎好像穷日子过习惯了,不适应上流社会的文化氛围。因为,她们都知道雁翎是被姑母照看长大的,生活肯定过的不宽裕! 这些闲话竟然传到了雁翎的耳朵里。公馆里的老妈子出门买菜,遇到了那些太太们家里的老妈子。老妈子们总喜环讨论各家的是非。佟家的老妈子听说了自家太太被人鄙夷,回去之后,立即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雁翎。 雁翎的心里火冒三丈,当即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穿衣打扮风格。为此,她专门去挑选了好几件价格不菲的珠宝首饰。并且,她逼着安迪在公馆里召开了一次party,邀请了那些太太们参加。 那些太太们看到雁翎戴着最流行的珠宝首饰,彰显出了雍容华贵,心里都羡慕嫉妒恨! 本来嘛,雁翎穿着朴素,彰显出的是一份淡雅之美。而她这会儿又散发出了贵妇的雍容风范,怎么能不让那些粗俗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呢! 安迪看到雁翎的转变,心里一直窃喜。雁翎从那以后便彻底的改变了打扮风格,经常领着老妈子去珠宝首饰行。时间长了,她竟然有些上瘾了。 安迪虽然不缺钱,可毕竟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他看到雁翎竟然买珠宝首饰上了瘾,略微的劝过几次。雁翎反而和安迪大吵了一顿。安迪不敢再劝。 这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往事了。 这会儿,雁翎正自顾自的看着流行的珠宝首饰。突然间,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雁翎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了原先在厂里做事时的同事乔小姐! 乔小姐也老了,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 自从雁翎三十年前从那家橡胶厂辞职之后,她和乔小姐就一直没有见过面。 今天,她能遇见乔小姐,简直是缘分。 乔小姐笑道:“我在你背后看了好半天!又从侧面看了好半天!果然是你呀!” 雁翎拉着乔小姐的手,笑道:“我们已经有三十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乔小姐一摆手,笑道:“都老了!都老了!”说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泪光闪闪的。 雁翎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去看你!” 乔小姐道:“我住在城南的桃花峪!门牌号是23571!你呢?廖文彬怎么跟你一起来?” 雁翎的眼圈顿时红了。当年,她和文彬相爱的时候,乔小姐一直看在眼里。乔小姐压根就不知道她和文彬后来的遭遇,还以为俩人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呢! 第272章 惊蛰 利俊急忙道:“小贝和官儿马上就来了!” 相玫听说小儿子和媳妇要来,不由得笑道:“今儿怎么想起来回来了?” 利俊道:“小贝刚才来电话了,说是要来吃晚饭!那时候,你还在洗手间里呢!” 雁翎道:“哦!那我就先不去雁翎那里了!” 利俊道:“其实,我劝你还是少管雁翎的事情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她认准的事情,必须要做到底!从年轻的时候,她就是那副桀骜不驯的脾气!我们要是让她的心里不痛快了,她万一以后和我们不再来往了呢!” 相玫道:“你说的也是!可我的心里一直觉得蝶纤那孩子实在可怜!” 利俊道:“说真的!我也很喜欢蝶纤那孩子!要是蝶纤早生十几年,奕祥还没有结婚,我肯定会张罗着让他娶蝶纤的!当初,蝶纤要是进了我们家的门,岂能受现在的那些个委屈?只怪奕祥和她没有缘分!” 相玫笑道:“难道你不喜欢大儿媳淑婷?” 利俊道:“当然喜欢了!可她和蝶纤比起来,还是差一些的!” 相玫道:“即便蝶纤早生了十几年,奕祥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她!缘分这个东西实在很玄奥!说不清楚其中的因果!就好比文彬和雁翎。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俩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弄到最后,还不是出现了意外!” 利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怪赵念慈那个东西!雁翎弄到最后还是没有逃出那个祸害的手心!” 相玫一摆手,道:“不要再提那个毒妇了!我倒是想起了我的弟弟相楠!前几天晚上,我还梦见了他呢!这几天,我一直琢磨着,是不是弟弟在泉下有知,知道雁翎准备拆散楠一和蝶纤了,所以觉得不安了起来,托梦给我!” 利俊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们毕竟都是外人,只有尽力劝雁翎!可事情的最后,还要雁翎自己决定!” 相玫道:“等会儿小贝和奕祥回来了,我们还是不要把楠一的事情告诉他们吧!” 利俊道:“我知道!” 那一天,狄家很热闹。相玫和利俊夫妇和儿子媳妇们欢聚一堂,享受着天伦之乐。 在佟公馆里,雁翎独立一个人守着满室的落寞。那个保姆知道雁翎的心情很不好,生怕多说一句话会得罪了雁翎,便一个人静悄悄的躲在了厨房里。 雁翎本想着看小说书解闷,却偏偏拿起了文彬送给她的那本小说书。她气的把那本小说书扔到了木地板上,恨不得上前踩上几脚。 以前,她是多么的喜欢文彬送给她的那些小说书,甚至当成是宝贝似的珍藏着。 可现在,她竟然对那些书本产生了极大的厌恶和反感。 她想起了文彬夫妇那天前来赴宴时候的情境。她和文彬面对面的坐着。文彬竭力的袒护着他和细烟的女儿,完全已经把雁翎当成了仇人! 为了蝶纤,他义无反顾的和雁翎反目成仇了! 雁翎想到这里,不由得愤然起身,冲到了窗前。她一把推开了玻璃窗。正好是晌午,光线粲然,径直的刺入了她的眼睛里。 雁翎觉得眼睛很是刺痛,便不由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撑着窗台,渐渐的变得麻木了。 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睁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熟悉的一切:远远的群山的影子,鳞次栉比的公馆的屋顶,蓊蓊郁郁的热带植物,寂静蜿蜒的山路。 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简直吓人一跳!以前,真的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年了,总之是她和文彬恋爱的那几年。有一次,文彬告诉她,他哥哥文泉住在苏公馆里,苏公馆就像是一座博物馆! 雁翎如今想起了文彬说过的这句话,简直觉得佟公馆也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博物馆。而穆雁翎就是这座死气沉沉的博物馆里的一个纪念品! 假如她真的成了蜡像,周围被玻璃窗围绕着,简介板上留着她的生平事迹。那些参观的人们,究竟有多少人能理解她当年的那段荡气回肠的恋爱呢? 雁翎想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缓缓的关上了窗户。当窗户渐渐的合拢,最后一缕粲然的眼光滑过她的眼睛的时候,她分明感到她的眼睛里一阵潮湿。 她终于没有忍住泪水,哭了出来。反正保姆躲在厨房里,她压根就不会听到太太的哭声的。所以,雁翎痛快的大哭了一场,简直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泪统统的宣泄了出来。 偏偏她的弟弟冠豪来了。 当雁翎听到楼下的汽车喇叭声时,已经哭够了。她走到窗前,看到了冠豪的汽车,便急忙走进了洗手间里。她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仔细的化着妆。 保姆上楼来了,请雁翎下去。雁翎要她转告冠豪,要冠豪在客厅里坐一会儿。 等她下楼的时候,冠豪正吃着白兰瓜。 雁翎看到冠豪比前段时间消瘦了一些,不由得关切的问道:“你最近瘦了!” 冠豪道:“厂里的事情很多!” 冠豪现在已经是那爿橡胶厂的大老板了。雁翎笑道:“能者多劳!美琴怎么没来?” 美琴是冠豪的太太。当初冠豪和美琴恋爱的时候,念慈和雁翎都对俩人很满意。在这一点上,母女俩人的看法终于一致了。 冠豪和美琴顺理成章的结婚了。俩人过着甜蜜蜜的婚后日子。 冠豪道:“美琴本来要一起来,可偏偏她的舅舅过世了。所以,她只好回娘家住一段时日了!前几天,我陪着她回了娘家,拜祭过她的舅舅了。” 雁翎道:“哦!原来如此!我倒是怪想美琴的!那孩子温柔可亲,人见人爱!” 冠豪笑道:“她就是那样细腻温存的女孩子!” 雁翎道:“美琴不在家,你的一日三餐肯定都是凑合的!不如,你每天都来我这里吧!我亲自给你做菜!我们俩人也正好可以说一说话!” 冠豪问道:“楠一和蝶纤呢?出去了?” 雁翎冷笑道:“哼!你趁早别再我跟前提起那对孽障了!” 冠豪打量着姊姊的神情,不由得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雁翎的鼻孔里逼出了一股子冷气,道:“都是蝶纤把我气的!如今,楠一住在研究所的宿舍了!蝶纤回娘家住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冠豪继续诧异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搬去研究所里住了呢?楠一和蝶纤吵架了吗?” 雁翎冷笑道:“俩人好着呢!都是因为我,俩人才搬出去的!”说着,便把之前的事情仔细的告诉了冠豪。 冠豪听完,道:“我一直觉得蝶纤那孩子很孝顺!” 雁翎道:“哼!那是当着你的面!她那个人,简直是表里不如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在家里,动不动就和我顶嘴,给我脸子看!你不知道我在背地里受了多少气!简直说不得!” 冠豪有些不太相信姊姊的话,道:“怎么会这样呢?我看蝶纤那孩子挺不错的!” 雁翎撇着嘴,交叉着十指,倔强的道:“日久见人心!不信,你可以问保姆!” 冠豪渐渐的有些相信了,道:“真难为了姊姊!” 雁翎道:“她非要闹着搬出去住!背地里挑唆着楠一租了房子!这还不算,她还和楠一商量好了,不打算要孩子!” 冠豪道:“岂有此理!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雁翎道:“我略微的说了几句,她就说了一大车的话!借口楠一在研究所里工作忙,害怕楠一的身体吃不消!哼!她分明是故意的!” 冠豪道:“楠一竟然也听她的!他难道就没有想一想,他要是不要孩子,怎么延续佟家的香火!” 雁翎道:“正是这个道理!可他听我的吗?自从他娶了那个女人,他就彻底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俩人跟我作对吧!” 冠豪道:“我应该去劝一劝楠一!” 雁翎道:“那就辛苦了弟弟了!但愿楠一能听进去你的劝!” 冠豪道:“这个周末,我约着楠一去喝咖啡,顺便好好的劝一劝他!” 那个周末,冠豪去了楠一所在的研究所,见到了正在实验室里忙碌着的楠一。 楠一没想到舅舅回来,觉得很意外。 等他忙碌完了实验,冠豪便开车带着他去了一家很上档次的西餐厅。 楠一猜到舅舅肯定听说了什么,下定决心把母亲做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舅舅。 起初的时候,冠豪对楠一的话很反感,总觉得楠一故意添油加醋的贬低雁翎。可最后,楠一竟然泪流满面了!甚至指天发誓! 冠豪看到楠一的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终于开始同情楠一了。 他告诉楠一,假如他和蝶纤生一个孩子,雁翎的心情肯定就会有很大的转变的! 现在问题的症结便是孩子。 楠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妈是一门心思的等着抱孙子呢!” 冠豪道:“你既然知道你妈心里惦记的东西,为什么不赶快付诸行动呢?不光是为了你妈,也是为了你!你和蝶纤要是有了孩子,你们也能体味到为人父母的快乐的!你表弟小的时候,是不是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呀?” 楠一点了点头,想起了冠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 冠豪道:“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蝶纤的问题!她应该学会讨好你妈才对!” 楠一对这句话表示了很大的反对,道:“蝶纤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她挖空心思的想着讨好我妈,孝顺我妈!可我妈死活就看不上蝶纤!”顿了顿,苦笑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缘由!还不是因为蝶纤是妈的初恋情人廖文彬的女儿!” 楠一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当初,楠一和蝶纤准备结婚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姊姊的竭力反对了。偏偏那时候,赵念慈还在世,反而支持楠一和蝶纤的恋爱。为此,雁翎和念慈不止大闹过一次! 冠豪道:“你也真是的!当初就偏偏看上了蝶纤!” 楠一很生气的道:“我喜欢蝶纤,蝶纤也喜欢我!舅舅不要那么说!” 冠豪看到楠一真的生气了,急忙把口气缓和了下来,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呢?你妈把蝶纤视为眼中钉!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蝶纤即便想方设法的讨好你妈,孝顺你妈,可你妈还是不能接受她!” 楠一迅疾的喊道:“所以,我才迫不及待的在外面租房子,迫不及待的准备和蝶纤搬出去住!” 冠豪道:“我之前不了解事情的真正缘由,现在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楠一道:“舅舅别信我妈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她故意安排我和蝶纤分开住的!闹到最后,反而成了我们离家出走了!” 冠豪道:“那你的房子准备好了吗?需要钱吗?” 楠一道:“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妈和所长商量好了,要我吃住都在所里!名义上是为了搞研究,其实是故意把我和蝶纤分开!” 冠豪道:“你只好先忍耐着吧!总不能因为家庭的事情而耽误了你的工作吧!等过一段时间,你妈的气消了,你就悄悄的搬出去!” 楠一道:“也只好这么办了!反正蝶纤住在她爸妈那里!我也不用担心她!” 冠豪道:“话又说回来!楠一!你要明白,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她当初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你可不能把你亲妈当成是敌人呀!我们都支持你和蝶纤过安稳的日子,可也都期待着你能做一个孝顺的儿子!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楠一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道:“我当然能做到!” 冠豪道:“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管你妈的脾气变得多坏,你都要真心实意的孝顺你妈!你爸爸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你妈一个人!她其实很孤单的!人上了年纪都有些脾气的!” 楠一道:“你放心,我会时常回家去看我妈的!” 第273章 打斗 楠一道:“你放心,我会时常回家去看我妈的!” 冠豪道:“那我就放心了!” 从咖啡馆里出来以后,楠一便回到了家里,见到了雁翎。 冠豪对雁翎道:“我已经和外甥谈好了!我倒是觉得,你还是让楠一和蝶纤搬出去住吧!楠一答应会隔三差五的回来看你的!现在的小夫妻,很多都在外面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俩人要是搬出去住了,你也心静!” 雁翎猜到冠豪已经从楠一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便道:“楠一自己安排吧!我也懒得管了!”说完,便站起身,搀扶着保姆的胳膊,缓步上楼了。 楠一问道:“妈不舒服吗?走路晃晃悠悠的!” 那个保姆姓乔,转过身对楠一道:“太太觉得头晕,刚睡起来!” 冠豪急忙问道:“姊姊没事吧!” 雁翎冷笑道:“没事!你就住在这里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说完,便嘱咐保姆给冠豪准备床铺。 冠豪答应了,又和楠一说了一会儿话。保姆把雁翎搀扶到了房里。 雁翎低声道:“你去楼下客厅里,听听楠一和舅爷说些什么!” 保姆答应着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悄悄的上来了,对雁翎低声道:“少爷正和舅爷诉苦呢!” 雁翎听闻,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心事。 本来,她以为冠豪会一直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可现在看来,她只能孤身奋战了。 她心里的计划已经成型了,唯一欠缺的便是时机。 一个礼拜之后,冠豪搬回去住了,因为淑婷已经从娘家回来了。 雁翎觉得应该去研究所里看一看楠一。她要司机备车,叮嘱保姆看家,独自去了研究所。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楠一不需要做实验。他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听到背后门响,一回头,正好看到了蝶纤。 蝶纤的脸色比以前显得丰润了许多,眼睛也更有神了。她带来了楠一喜欢吃的饭菜,有炸带鱼,香辣鱿鱼须,日本豆腐,红烧猪蹄,红烧排骨,百合虾仁。另外,她还带来了好些水果。 楠一笑道:“简直让你忙坏了!做这么多菜,肯定忙乱了一上午!” 蝶纤坐在了楠一的床铺上,笑道:“我和妈早晨六点多就起来了,去早市上买来了这些新鲜的东西,赶回家,又忙乱了好几个钟头!” 楠一抱歉的道:“真是难为你和妈了!” 蝶纤道:“你说什么呀!你是我的老公,我伺候你吃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着,便把墙角立着的那只小圆桌搬来了,亲自把那些乘着可口饭菜的碟子放在了小圆桌上。她自己坐在小马扎上,托着腮,笑道:“我想看你吃东西!” 楠一调皮的坐在了对面的小马扎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可口的饭菜。 蝶纤托着腮,很开心的看着楠一的狼吞虎咽,笑道:“我们要是能过上独门独户的日子,我可以经常给你做好吃的!” 楠一急忙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已经同意我们搬出去住了!这是她亲口答应的……当着我舅舅的面亲口答应的!” 蝶纤简直觉得喜从天降,笑道:“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 楠一笑道:“真的!千真万确!多亏了舅舅的出面帮忙!” 蝶纤问道:“舅舅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楠一道:“舅舅去看我妈,先是听我妈黑白颠倒的胡说八道了一顿!后来,他约着我去了一家咖啡馆里。我把我妈干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总算让舅舅醍醐灌顶了!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决定帮着我们!” 蝶纤感激的道:“多亏了舅舅的帮忙!我们一定要记得舅舅的好!” 楠一道:“那是自然的!” 蝶纤又紧赶着问道:“所长的意思呢?他肯给你时间准备搬家吗?” 楠一道:“我准备礼拜一的时候去见所长,把我妈的意思转告给他!我已经忙碌了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简直过的黑白颠倒了!总算把研究弄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不用做实验了,只需要写东西了!” 蝶纤听完楠一的话,竟然喜悦的泪流满面。 楠一放下筷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喜极而泣的蝶纤,道:“以后,我们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着二人小世界了!苦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蝶纤的眸光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楠一吃完了饭,决定带着蝶纤去研究所里参观一番。自从俩人结婚之后,蝶纤还是第一次来到研究所。 俩人在研究所里转悠着,没想到,竟然迎面走来了雁翎和所长。 雁翎看到蝶纤,不由得打量着蝶纤的起色。她分明看到蝶纤的起色好了很多。雁翎的心里冷笑着,故意幽幽的道:“媳妇,你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呀!” 蝶纤没吭声。 楠一急忙笑道:“妈怎么来了?是不是跟所长说我要搬出去住的事情呢?我想着肯定是!” 雁翎道:“是呀!我既然都已经答应你了,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呀!我已经跟所长说过了!反正课题也已经搞完了!” 所长正仔细的打量着雁翎,脸紧绷着,冷笑道:“这就是楠一的爱人吗?楠一和她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加入研究所呢!我一直觉得很好奇,楠一的爱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今儿可算是看见了!” 雁翎故意幽幽的笑道:“所长不要见笑!我家的这个媳妇毕竟没有念过大学!” 所长故意笑问道:“哦?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没有念过大学呢?是自己不争气呢?还是家里穷呢?” 蝶纤的脸紫胀着。楠一恨得咬牙切齿。 雁翎冷笑道:“所长不知道!我媳妇的妈是个公馆里的小姐……不过是姨太太生养的……她那个妈倒是知书达理的,曾经和亲家在法国留学过很多年呢!可偏偏她那个妈不知道被什么邪祟缠身了,说自己当年吃了识文断字的亏,性格变得太过柔弱纤细!所以,她死活不愿意她的女儿再进大学学堂了!” 所长听到这席话,觉得实在匪夷所思,皱着眉头,用鄙夷的眸光看着蝶纤,道:“这就是旧日公馆里姨太太生养的女儿!简直是悲剧!” 蝶纤倔强的道:“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我告诉你!我已经考上了大学!可我婆婆死活不让我去上!不信,你可以问她!她就立在你面前!” 雁翎看到蝶纤的那副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喊道:“你还有没有规矩!当着长辈的面,大呼小叫的!” 所长看了雁翎几眼,万想不到雁翎竟然会那么做。他急忙搭讪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匆匆的走开了。 雁翎看到所长走了,顿时喊道:“廖蝶纤,你别以为你和楠一能搬出去住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蝶纤的脸色憋的红彤彤的,道:“妈!分明是你先挑起事端的!” 雁翎道:“挑起事端?你太肆无忌惮了吧!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当初,是不是你那个多愁善感的妈反对你进大学学堂的?当初,你考上大学后,你那个妈难道没有我和一起反对吗?这些,你难道都忘了?这会儿,你竟然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你简直太无赖了吧!” 蝶纤义正言辞的道:“妈!当初,我考上大学之后,分明是你跑去告诉我妈的!所以,我妈才知道了我考上大学的秘密!” 雁翎故意冷笑道:“那是好事呀!我亲自跑去告诉你妈,是让你妈跟着高兴高兴呀!难道不对吗?” 蝶纤道:“你分明是存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反对我考大学!” 楠一急忙劝道:“都少说几句吧!当年的事情,妈确是做的不对!这一点,妈不要狡辩了!你简直可恶!十恶不赦!浑蛋!” 雁翎气的给了楠一一个嘴巴子,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种子!” 楠一的眼睛通红,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忍受着那份撕心裂肺的屈辱,拉着蝶纤的手,疯狂的跑远了。 雁翎看着俩人的身影跑远了,渐渐的从刚才的那股子狂怒里清醒了过来。她打过楠一的那只手正颤抖着,剧烈的颤抖着。那股子颤抖像是电流,滑到了她的身体上,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那条僻静的小路两旁,栽种着密密麻麻的梧桐树。起风了,并且是很大的风,梧桐树的叶片都在窸窣作响着。桐树干摇颤着,叶片摇颤着,那个瘦削的身影也在摇颤着。 那晚,雁翎没有吃晚饭,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她打发保姆去睡了。她把自己关在满室的黑暗里,任由那片晦暗包围着她的身心。 她下定了决心,必须要出这口气,给蝶纤和楠一一些颜色看看。 蝶纤正郁郁寡欢的看着楠一。当时,俩人跑出了研究所,一直没有目的的跑着。直到俩人彻底的跑累了,跑不动了,才坐在了路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们和车辆。 楠一把头埋在了膝盖里,呜呜咽咽的哭着。 蝶纤压根就没有劝说楠一。因为,她知道,她是没有办法劝好楠一的。唯一做的,就是让楠一彻底的痛苦一场,宣泄出心里的那股子委屈。 为了蝶纤,楠一再一次的和母亲闹翻了。 蝶纤的心里充斥着悔恨。当时,她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呢?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真的是这样! 蝶纤已经平息了心里的愤慨。此时,她的心里也渐渐的充斥起了感伤。她学着楠一的样子,也把头埋在了膝盖里,任由滚烫的热泪奔涌而出。 这一对小夫妻坐在路边,双双埋首哭泣着,令过往的陌生人们都觉得很奇怪。可那些路人们只是在心里觉得好奇,压根不可能有人上前问一问缘由。 在有些路人的眼里,这对小夫妻也许正在从事着行为艺术。 真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终于一前一后的停歇了哭声,渐渐的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俩人抬起头,看到天色已经临近黄昏了。 有不知名的鸟在低空盘旋着。 俩人发着呆,又坐到了傍晚。 华灯初上,粲然的城市灯火瞬间点燃了香港这座大都市的夜空。 楠一觉得那些光线很刺眼。以前,他非常的喜欢香港的夜景。如今,他的心境彻底的变了。 蝶纤低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你妈已经同意我们搬出去住了!我们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和她发生争执了!”顿了顿,道:“其实……当时真的怪我!我要是忍一忍,不和所长辩解,不和你妈争执,也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因为我的错,连累到了你!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混蛋!” 楠一拉着蝶纤的手,斩钉截铁的道:“你没有错!你哪里有错呢!今天的事情,错都在妈的身上!分明是她故意挑起的事端!当着所长的面,故意挖苦侮辱你!简直是太可恶了!” 蝶纤道:“可毕竟她打了你!” 楠一道:“我是你的老公,我愿意为你承受一切苦难!” 蝶纤啜泣道:“我正浑蛋!总是让自己的老公跟着倒霉!” 楠一道:“妈打了我!反而给了我们理由!从此以后,我们和她彻底的分开过!反正她有保姆伺候着!” 蝶纤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可那毕竟是你妈!” 楠一道:“我妈实在不讲道理了!她需要自我反省!这段时间,我是绝不会去她的家里的!让她自己闭门思过吧!舅舅要是问起我,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让他评一评理!等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 蝶纤劝道:“这真让舅舅寒心!你还是不要给他打电话了吧!” 楠一愤然喊道:“不行!我必须要把事情告诉他!免得妈又黑白颠倒的恶人先告状!” 第274章 我的天哪 蝶纤看到楠一那副气鼓鼓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那晚,俩人一直在外面散步到了很晚。楠一不放心蝶纤独自回去,便要蝶纤在研究所里住了一夜。 第二天,蝶纤一大早便离开了研究所,郁闷的回到了家里。 细烟看到蝶纤一脸憔悴的模样,知道蝶纤昨晚上肯定没有休息好。昨晚上,蝶纤给细烟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她住在楠一的宿舍里,就不回去了。 细烟猜到又有事情发生了,便逼着蝶纤说出来。可蝶纤借用的是研究所宿舍的共用电话,觉得很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细烟只好作罢,眼巴巴的盼着蝶纤今早到家。 这会儿,蝶纤仰躺在了床上。细烟给她盖上了被子,随即便坐在了她的身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蝶纤叹息一声,把昨天雁翎和她大闹一场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听说之后,气的眉头都红了,不由得愤然的喊道:“穆雁翎简直是个魔鬼!” 蝶纤看到母亲的那副生气的样子,心里叹息着。其实,当年,细烟竭力的反对蝶纤上大学,蝶纤一直在心里存着不满。 这会儿,蝶纤不由得抱怨道:“当初,都是因为你!你非要拼命的拦着我,不让我上大学!这会儿,把柄落在了婆婆手里!她经常拿我没上过大学的事情打击我!” 细烟听到蝶纤这么说,心里的懊悔再次波涛汹涌起来。她呢喃道:“想来,当初都是我害了你!” 蝶纤一把拉开身上的那条绣着小兰花朵的被子,坐起身,抱着膝,道:“当初,我瞒着你,复习考大学!好不容考上了大学,偏偏又被你知道了!你可真是瞎了我当初的一片苦心!”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细烟一把搂着痛苦不已的蝶纤,也啜泣道:“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了!” 蝶纤一把推开了细烟,道:“怎么不能挽回?我之前向学校申请了保留入学资格!” 细烟听到蝶纤的话,心底顿时又生出了希望,紧赶着道:“那太好了!” 蝶纤冷笑道:“你可把我折腾惨了!” 细烟低下头,发了一会儿呆,道:“当初,我在苏公馆里长大,上了大学学堂,后来又随着你父亲去巴黎留学!我正是因为受过了学堂的教育,沉迷于文学,所以才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我正是因为吃了这样的亏,凡事太过心思缜密,太过计较,太过要求完美,所以才酿成了我生活里的不快乐!所以,我不愿意看着你再走这条路!所以,那时候,我竭力的反对你去念大学!如今看来,我简直是糊涂透顶,简直是坑了你!幸好,你还能保留入学资格!否则,我这辈子的良心都很难安了!” 蝶纤道:“我和婆婆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再上赶着去她家里了!她已经亲口答应了,同意我和楠一搬出去住!这多亏了楠一的舅舅的帮忙!” 细烟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用手背擦干了眼泪,道:“你总算是熬出头了!趁着现在能过独门独户的日子了,再也不要去穆雁翎家里,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你和楠一一心一计的过日子,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蝶纤点了点头,道:“妈说的很对!我听吗的!我当初报考的是教会大学,许可女生结婚生孩子!所以,你大可放心吧!” 细烟道:“这总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件心事!”顿了顿,道:“你昨晚没睡好,现在歇着吧!你爸爸去看老同事了,要很晚才能回来!我出去给你买些东西!你静静的躺着吧!”说完,便站起身,替蝶纤盖好了那床绣着小兰花的被子,随即便出去了。 她回房换好衣服,锁门出去了。她没有直接去集市上,而是去了穆雁翎的家里。 穆雁翎对细烟的独自到来显得很惊讶。她当然猜到了细烟来家里的目的……免不了又要有一番吵闹的。 细烟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冷笑道:“听说亲家昨天的精神好,竟然跑去了楠一的研究所,当着那个不分黑白的所长的面,贬低我家蝶纤没念过大学!” 雁翎趾高气昂的瞧着二郎腿,跟着冷笑道:“不错!我是去了,我是说了那些话,我是侮辱了蝶纤!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细烟道:“我恨不得杀了你!” 雁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这里是我家,你能不能活着出去真的要看我的心情!” 细烟道:“我不跟你胡扯这些了!我告诉你,既然你已经同意楠一和蝶纤搬出去住了,从此以后,蝶纤就不上你的门!也请你不要去骚扰我家蝶纤了!” 雁翎道:“蝶纤随便!但是楠一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要楠一时常回来陪我!这你管不着!对不对?” 细烟道:“那还要看楠一的心情!昨天,你打了楠一!楠一肯定会在心里记恨你的!我们就走着瞧吧!我现在要告辞了!这里简直没有人味!” 雁翎冷笑道:“你是个妖精,自然把妖气带到我家里来了!你趁早给我滚出去吧!免得你身上的骚味玷污了我的房子!你放心,等你走后,我会要保姆用水洗地板的!” 细烟款款的站起身,故意昂着头,目光凌驾于雁翎的头顶之上,道:“你满嘴放屁!” 雁翎愤然起身,冲到了细烟的跟前,和她撕扯了起来。细烟毕竟是个柔细的女人,实在敌不过雁翎。再加上保姆在一旁帮衬着,细烟只好落荒而逃了。 雁翎看着细烟匆忙跑走的背影,一声高过一声的大笑着。保姆也在一旁附和着大笑。细烟冲出了佟公馆,被屋外的眼光刺的晕乎乎的。她踉跄着走到了山路上,坐上了自家的汽车,要司机去百货大楼。 细烟走后,雁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越想越气。她虽然在刚才和细烟的争斗中胜利了,可心里毕竟觉得细烟的上门挑战实在是十恶不赦的。 她下定决心,把心里的那个计划再次琢磨了一遍,觉得无懈可击了。 楠一和蝶纤搬到了城南的那所房子里。 细烟和文彬前去祝贺,对那所独门独户的小二楼表示了极大的满意。俩人都夸赞楠一办事的稳妥。 蝶纤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所在,准备一门心思的和楠一过日子。 一连过了一个月,雁翎一次也没有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楠一夜没有去过雁翎那里。 冠豪来过一次。他知道了雁翎那次大闹研究所的事情,对楠一表示了很大的同情。他看到楠一和蝶纤已经过起了独门独户的日子,便决定不再多管雁翎的闲事了。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 楠一临时去研究所加班。蝶纤独自在家里。突然间有人敲门。 蝶纤走到门口,从门窗里向外面张望着。 门外站着一个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二十出头,神色之中显得有些焦灼。 蝶纤压根就不认识门外的这个年轻男子,道:“你找谁?” 那男子匆匆的道:“我是楠一的同事,名叫关海鹰!楠一得了阑尾炎,已经送去医院了!我是来通知嫂子的!” 蝶纤以前曾经听楠一说起过关海鹰,但是压根就没有见过关海鹰。她听到关海鹰这么说,信以为真,不由得慌张的道:“怎么突然得了阑尾炎呢?” 关海鹰道:“楠一正做着实验,突然间说他肚子疼。起初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在意,以为是普通的肠胃炎!可楠一疼的很厉害,脸上一直冒着冷汗!看到他那副样子,我们把他送到了研究所的卫生室。医生诊断后,要我们立即把他送到大医院去!到了大医院,果然确诊为阑尾炎!他已经进手术室了!嫂子,你快点儿去医院吧!” 蝶纤听说,立即上楼换好了衣服,随着关海鹰出门了。关海鹰是开着汽车来的。蝶纤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催促着关海鹰开车去医院。 关海鹰加足马力,飞快的开出了住宅区。 一路之上,他都保持着沉默,专心致志的开着汽车。 在一处路口,有一个醉酒的人站在马路中央,伸着手臂,大声的吆喝着。 关海鹰看见了那个人,不由得骂道:“偏偏挡在路中间!”说着,便减缓车速,把车停了下来。 那个酒鬼死活挡在马路中间,就是不让开。关海鹰没有办法,显得异常的焦灼。 蝶纤也跟着着急,摇下车窗,吆喝着那个酒鬼闪开。 那个酒鬼突然间拉开了车门,一把掐住了蝶纤的脖子。他顺势坐在了蝶纤的身边,随即便关上了车门。 关海鹰非但不帮忙,反而加足马力,飞快的朝着码头边的方向开去了。 蝶纤吓得面色惨白,不住的吆喝着。可那个酒鬼却用棉花堵住了蝶纤的嘴,并且把她的双手反绑了。 蝶纤情知落入了陷阱,可丝毫没有办法解脱。 那个酒鬼分明佯装醉酒。这会儿,他正和关海鹰说笑着。 蝶纤此时才知道,开车的那人根本就不是研究所的关海鹰。那么,这两个邪恶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蝶纤的脑子里一阵阵的混乱,纷乱如麻。在此绝望的时刻,她的心里唯一期盼的就是能出现救命的人。可是,那辆汽车飞速的行驶着。过往的路人们压根就不知道那辆汽车里正发生着什么。 蝶纤痛苦的闭着眼睛,喊不出来,额头上的冷汗变得越来越细密了。 那辆汽车七拐八绕着,终于停了下来。 周围传来了鸟语声,好像是在密林深处。 冒出关海鹰的那人冷笑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到了晚上,然后再继续!” 坐在后排的那个摁着蝶纤的年轻男子道:“涛哥,我看着!你歇息会儿!开车累了!” 涛哥道:“老二,你仔细看着!千万不能让这妞跑了!她要是跑了,钱可就拿不到了!” 老二狞笑道:“你放心吧!” 涛哥打盹着。老二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香烟。 蝶纤的脸趴在座位上,鼻孔里满是那股子劣质香烟的味道。她实在觉得那股子香烟的味道很恶心,不由得干呕着。 可是,她的嘴里塞着慢慢的棉花团。她的那阵干呕只能是干呕。 她自然听到了俩人刚才的对话。她猜到,肯定有人策划了这场绑架。这两个男人绑架她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拿到钱而已!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地里指使俩人干的呢! 蝶纤飞速的思索着。她的脑海里有一个瘦削的老妇的身影闪烁而过。没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婆婆穆雁翎! 也只有穆雁翎能指使人绑架她了! 蝶纤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生出了很大的绝望和凄然。 楠一肯定还蒙在鼓里。他要是知道他的母亲竟然买通人绑架了蝶纤,他会怎么想! 也许,在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会生出绝望! 他的母亲竟然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楠一和他母亲之间的怨恨肯定再也没有机会缓和了! 蝶纤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更加的涌出了酸楚。此时此刻,她想着的还是楠一的感受,而不是她自己的安危。 时间过得太慢了。蝶纤觉得,每一秒钟,她都在煎熬着。 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老二叫醒了涛哥。涛哥伸了个懒腰,问老二要了一只香烟。他在汽车外面抽完了烟,便回到车里,紧赶着发动了汽车。 那辆汽车再次来到了蜿蜒的山路上,七拐八绕着。 不一会儿,外面竟然下起了雨,窸窸窣窣的。 蝶纤的鼻孔里满是湿漉漉的味道。她的心里也是阴云密布的。 她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会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她未来的命运是不是会从此改写!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辆汽车终于停歇了。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汽笛呜咽声。这里竟然是码头! 蝶纤的心里立即想到,她可能会被绑架到渔船上,然后被卖到南洋。 这时候,老二一把抓起了蝶纤,把她推搡着。蝶纤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汽车外面,迎着婆娑的细雨,顿时觉得身子骨一阵寒凉。 码头上停泊着很多私人渔船。那些渔船的桅杆上都挑着昏惨惨的煤油灯。远远的望过去,像是兽的眼睛。 蝶纤拼命的呜咽着,希望能唤起别人的主意。可是,这已经是深夜了,渔民们都休息了,压根就没有人能听到她的那微弱的呜咽声。 第275章 悲剧的复制 那两个男人把蝶纤带到了一处停泊在僻静处的渔船上。 船老大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看人的眼神很是凶煞。 涛哥笑道:“人带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由赵老大办了!” 赵老大道:“你们回去吧!我现在就开船去南洋!” 涛哥和老二立即下船了,对着赵老大挥了挥手。 那艘渔船发动了,发出了一阵轰鸣声,随即便缓缓的向凄迷的海面上开去了。 很快的,那艘渔船的影子便融入到了凄迷的夜色之中。 周围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涛哥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回去吧!跟穆太太汇报!” 老二叹息道:“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穆太太的什么人?竟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涛哥道:“不清楚!肯定是穆太太的仇人!我们不要多管这些了,把剩下的一半钱拿到就行了!” 老二吹了声口哨,和涛哥朝着远处的那辆黑色的汽车走去了。 那晚,蝶纤一直被关在船舱的角落里。她的嘴里塞着棉花团,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她蜷缩在角落里,耷拉着头,已经停止了一切的反抗。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反抗,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她听到了船老大和涛哥的话,知道这艘渔船是要开往南洋的。 穆雁翎这么做,分明是故意要拆开她和楠一。 蝶纤的心里充斥着悲苦,叹息着自己命运的多舛。本来,她向往着能和楠一过独门独户的安逸日子。没想到,刚刚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她竟然遭遇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离奇之事! 一切都要等到到了南洋再看吧! 蝶纤望着舷窗外的漆黑夜幕,看到那是一个星辰漫天的夜晚。偏偏少了那轮月亮。 星光耀眼,令蝶纤感到一阵的眩晕。她不由得紧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息着。 与此同时,楠一刚回到家里。 他找遍了屋子里的所有角落,压根就没有发现蝶纤的身影。他真不知道蝶纤到底去了那里。他给文彬那里打去了电话。文彬和细烟听说蝶纤不见了,简直都要吓死了。 楠一知道蝶纤不在那里,便立即放下电话,给雁翎打去了电话。 雁翎要保姆接听了电话。保姆在电话里告诉楠一,蝶纤压根就没有回去。 楠一彻底的绝望了,放下电话,颓然的坐在了木地板上。他的心里纷乱如麻,压根没有任何的头绪。蝶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夜不归宿,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可是,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他压根就没有接到蝶纤打的电话。 他决定再等一个小时,然后就去巡捕房。 文彬夫妇来了。一进门,细烟便哭哭啼啼了起来。她盘问着楠一,楠一告诉她,他也不知道蝶纤到底去了哪里。 文彬道:“蝶纤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文彬,他不由得想起了朝阳。朝阳正在这里念大学。也许,他出了什么事情,要蝶纤前去帮忙了呢。 想到这里,他立即给朝阳的宿舍打去了电话。朝阳听说蝶纤不见了,也跟着大吃一惊。 他告诉楠一,蝶纤压根就没有去他那里。朝阳问清楚了楠一现在的住址,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细烟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绝灭了。 她呜呜咽咽的哭着,愈发的引得文彬和楠一心烦意乱的。 文彬道:“你妈那头什么反应?” 楠一道:“我刚才给妈打了电话,她已经睡下了,保姆接的电话!” 细烟听到了文彬提起了雁翎,不由得想起了她一个月前去雁翎那里大闹的事情。她细细的琢磨着,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份想法,觉得肯定是雁翎干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说道:“我猜,蝶纤的失踪和雁翎有很大的关系!” 楠一和文彬听到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都纷纷表示了反对。 细烟便把她和雁翎吵架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文彬嗔怪道:“你干什么去她家里招惹她呢!” 楠一道:“我想我妈不会暗算蝶纤的!蝶纤肯定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细烟冷笑道:“只有女人才能看透女人!我心里有很强烈的直觉,蝶纤的失踪肯定和雁翎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现在就去佟家!”说着,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朝着门口冲去了。 文彬急忙起身,跑过去拦住了她,道:“你先不要这么冲动!万一不是,你不是又惹到了雁翎吗!” 细烟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不要管了,我亲自去质问她!”说完,便拉开屋门出去了。 文彬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出去了。 楠一呆望着岳父母的背影,心里细细的琢磨着。他觉得细烟的话很有道理。唯一跟蝶纤有仇的只有他的母亲了! 他本想着也跟着去母亲那里,可是他却犹豫不决了。 自从上次雁翎在研究所里打了他之后,他的心里便对母亲有了很大的成见。虽然过了一个多月,他心里的那股子怒火还是没有办法平息。他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可是,他如果不去见他的母亲,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蝶纤的下落。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门铃响了。 朝阳赶来了。 他冲到楠一的身前,喘着粗气问道:“蝶纤竟然不见了?天哪!” 楠一觉得,他实在没有必要把蝶纤和他母亲闹矛盾的事情说出来。那样,朝阳会看不起他的。他和朝阳虽然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他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于是,他便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说事情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蝶纤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见了。 朝阳道:“我们不妨去问一问邻居吧!也许,他们知道呢!” 这句话提醒了楠一。他和朝阳出了门,向右边的一处独门独户的小二楼走去了。 他叫开了邻居家的屋门,问邻居是不是见到过蝶纤。 邻居想了想,告诉楠一,他早上的时候看到蝶纤和一个年轻男人出去了。她上了那个年轻男人的汽车,不知道汽车去了那里。 楠一吓了一跳,问起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长相。 邻居只是说了个大概的印象。楠一听闻,愈发的觉得不可思议了。 在这个城市里,蝶纤除了认识朝阳,压根就不认识别的年轻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阳和他回到了家里。俩人一个劲儿的闷坐着。 朝阳建议,立即去巡捕房! 细烟和文彬心急火燎的赶到了雁翎那里。 细烟硬是砸开了屋门,硬是闯到了雁翎的卧室里。 保姆实在拦不住好似发疯了的细烟,只好喊道:“太太,我实在拦不住了!您快起来看一看吧!” 其实,雁翎压根就没有睡。她一直穿着睡衣坐在窗前的摇椅里。她已经接到了阿涛的电话,知道雁翎已经被船老大送去南洋了。她要阿涛明天去城南的一处僻静的咖啡馆里等她。她会当面把剩下的一半钱交给阿涛的。 此时,雁翎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烟的哭天抢地声,心里冷笑着,缓缓的从那把摇椅上坐起身,摇摇摆摆的走到了门前,猛然拉开了卧室的那面白色的雕花木门。 细烟恨不能能扑上前和雁翎厮打起来。 文彬急忙拉住了细烟,苦劝道:“你先不要冲动!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说吧!” 雁翎眼瞅着细烟的那副准备拼命的模样,冷笑道:“亲家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竟然不顾体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细烟指着雁翎的鼻子,喊道:“你趁早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把蝶纤弄到那里去了!” 雁翎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喊道:“我怎么知道!刚才楠一打来电话,我也吓了一跳!蝶纤竟然不见了!她去了哪里!我还着急呢!” 细烟喊道:“你不要撒谎了!分明是你把蝶纤弄失踪的!” 雁翎转头朝向文彬,道:“你趁早管一管你的老婆!她简直是疯了!满嘴胡言乱语!” 文彬道:“她实在是担心蝶纤!万一蝶纤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细烟简直都不要活了!” 雁翎故意喊道:“我的心里也着急呀!蝶纤毕竟跟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她要是失踪了,传出去,简直让我们佟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说着,便扶着保姆的胳膊,气喘吁吁的。 细烟缓了缓,继续喊道:“你不要装了!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快说!到底把蝶纤弄到哪里了!” 雁翎冷笑道:“你简直是疯了!你说是我弄丢了蝶纤,你必须拿出证据!否则,你就是血口喷人!” 细烟道:“你等着!我现在就给巡捕房打电话!要真是你干的,我绝不会饶了你的!”说完,便冲到楼下的客厅里,抓起了电话听筒,给巡捕房打去了电话。 楠一和朝阳已经赶到巡捕房了,正和负责的巡捕仔细的说着蝶纤失踪的经过。 细烟知道楠一已经在巡捕房了,便立即放下了电话,要文彬和她立即赶到巡捕房。 蝶纤眼瞅着俩人心急火燎的出了门,心里冷笑着。 她早都相好了对付的办法,不怕细烟去巡捕房里大哭大闹的。 翌日,天气格外的晴朗,简直可以说是晴空万里。 楠一在巡捕房里闹了半晚上,这会儿,他被巡捕打发回去了。 在城南的那座租住的小二楼里,他苦闷的坐着。朝阳陪在他的身边。文彬和细烟折腾了一晚上,正昏昏沉沉的仰躺在沙发上打盹。 昨晚,在巡捕房里,细烟又哭又叫的,告诉巡捕,穆雁翎具有最大的嫌疑,要巡捕们立即审问穆雁翎。 巡捕们告诉细烟,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细烟没有办法,只好哭天抢地的。 这会儿,细烟实在没有力气了,渐渐的睡熟了。 朝阳低声道:“事到如今,只能干等着了!我们压根就不知道那个年轻男人的底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楠一苦闷的道:“我真担心蝶纤!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简直都不要活了!” 朝阳道:“你先不要这么想!蝶纤吉人自有天相!” 楠一道:“但愿如此!” 昨晚,在巡捕房里,朝阳听到了细烟的吵闹,他听说蝶纤的失踪竟然和穆雁翎有关系。这虽然是细烟在悲愤之中的一面之词,可毕竟无风不起浪。 他本想着问一问楠一,可看到楠一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实在不好开口问。 文彬打盹醒了,觉得胸口很烦闷,便准备去天台上抽烟。 朝阳跟着文彬来到了天台上,递给文彬一只香烟,并且为他点上了火。 文彬苦闷的抽着烟,苦闷的吐着烟圈。 朝阳问道:“昨晚,我听伯母说,蝶纤的失踪好像和她的婆婆有关?” 文彬叹息道:“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实在不知道缘由!” 朝阳自言自语的道:“我觉得不可能吧!婆婆怎么可能绑架了儿媳妇呢!” 文彬的脸上满是惭愧,觉得朝阳的话深深的刺伤了他的自尊! 他的心里其实也怀疑着雁翎。因为只有雁翎和蝶纤有深仇大恨。 假如真是雁翎干的,文彬便真的会肝肠寸断的!当年,雁翎是那么的温存婉约的一个女孩子,柔弱的简直连蝼蚁都不敢伤害。可是,她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把她当年被母亲绑架的悲剧复制到了蝶纤的身上!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文彬想到这里,狠命的吸着烟头。 朝阳察言观色,看到文彬的那副沮丧落寞的神情,心里猜到,蝶纤的失踪也许真的和她的婆婆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蝶纤肯定和她的婆婆有深仇大恨! 对于蝶纤和楠一结婚后的情形,朝阳一直没有深入的了解。平日里,他在大学里用功钻研,没有时间去楠一家里。少数的几次聚会,他也只是看到了表面,觉得楠一和蝶纤实在是很恩爱的一对。 至于楠一母亲对待蝶纤的态度和行为,朝阳实在是没有办法得知。 想到这里,朝阳决定去问一问楠一。只有楠一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的。 第276章 线索 对于朝阳的疑问,楠一起初觉得很惭愧,压根就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免得朝阳笑话。 可是,朝阳却一个劲儿的要楠一说出事情的真相。楠一经不住朝阳的催促,便只好把他母亲和蝶纤的事情说了一遍。 朝阳听说之后,叹息道:“蝶纤那样一个温存的女孩子,竟然不能讨得你妈的喜欢!这简直很难让人理解!我倒是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你妈那头!她是不是对蝶纤过于挑剔了!” 楠一面色惭愧的道:“你说的很对!我妈确是对蝶纤过于挑剔了!自从我和蝶纤结婚之后,蝶纤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好我妈!可我妈却死活看不上蝶纤!我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心里憋着很大的委屈!” 朝阳不由得诧异的问道:“你妈为什么死活看不上蝶纤呢?” 楠一道:“你还不知道吧!蝶纤的爸爸是我妈年轻时候的初恋情人!当时,俩人恩爱的如胶似漆,都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俩人准备去法国巴黎留学。谁能想到,在半路上,我外婆横插了一杠子,变着花样让我妈和我爸结合了!蝶纤的爸爸独自去了法国巴黎留学,认识了苏细烟,最后和苏细烟结婚了!” 朝阳插嘴道:“所以,你妈才会痛恨蝶纤!因为,她是初恋情人的女儿!” 楠一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可偏偏我和蝶纤认识了!” 朝阳叹息道:“世上的事情怎么有这么多的巧合呢!” 楠一道:“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怎么办呢?蝶纤彻底的不见了!巡捕房的人也是无能为力!蝶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朝阳琢磨了一会儿,道:“看来,蝶纤妈的想法很有道理!你妈有很大的嫌疑!” 楠一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悲苦的道:“现在,只有逼着我妈说出实话了!可你是知道的!我妈的脾气很倔强!她怎么可能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呢!” 朝阳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你还顾及什么呢!” 楠一叹息道:“我妈肯定是不会说出实话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朝阳愕然的望着悲苦无助的楠一,心里十分的同情他,可却又爱莫能助。 细烟和文彬睡了一会儿。细烟在梦里梦到了蝶纤,眼瞅着她的那副悲戚无助。 她把梦里的情境告诉了文彬,文彬也是愁眉不展。 踌躇片刻,他决定亲自去和雁翎谈一谈! 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细烟。细烟觉得文彬应该去试一试。 楠一知道后,便开车带着文彬去了雁翎那里。 来到雁翎住处后,楠一并没有下车。文彬独自见到了雁翎。 雁翎看到文彬独自来了,身后并没有跟着细烟,便让着文彬来到了楼上的那间小会客室里。 那间小会客室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小会客室里的布置还是三十年前的布置。反正那些红木家具是不会过时的。唯独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油画的色泽变淡了。 那天正好阴天,外面刮着凉飕飕的风。已经入秋了,天气也显出了凉意。 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冷,便回卧室里穿上了一件薄棉坎肩。她不过是随手从衣柜里摸出了一件棉坎肩而已,并没有特别的留意那件棉坎肩竟然是她未嫁之前穿的。 文彬看到她竟然穿上了那件棉坎肩,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仔细的端详着雁翎的脸,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她。 雁翎刚要开口说话,却发觉文彬的眸光正定定的停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一低头,自己也跟着吓了一大跳。那件棉坎肩上面的蓝色的小碎花已经变得苍白了……失去了三十年前的颜色,失去了三十年前的柔软,失去了三十年前的温存。如今,那些发白的花朵上面停着三十年的风霜雨雪。 文彬不由得开口道:“这是你没有结婚之前经常穿的!我记得,我第一次到你姑母家里的时候,你的枕头上就放着这件棉坎肩。那时候,这件棉坎肩上面的兰花很好看!” 雁翎冷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如今,颜色早就没有了!三十年前的颜色,不过就是浮云罢了!” 文彬把视线挪移到了身旁的落地玻璃窗上,看着远处的山丘的弧线。那道弧线分隔着天空。很清晰的一道弧线,上面是明澈的天空,下面是墨绿色山丘的影子。几只不知名的野鸟正在弧线上飞翔着。它们的身体像是正被那道凌冽的弧线割着……吱呀吱呀的响! 雁翎也把眸光挪移到了那道弧线上。她的心里感觉到了什么,又把眸光移回到了文彬的身上。 文彬道:“我们还是说蝶纤的事情吧!请你告诉我,蝶纤到底去了哪里!直觉告诉我,你肯定知道的!” 雁翎昂着头,眸光里闪烁着倔强,道:“我怎么知道!” 文彬道:“我一直在想三十年前你的样子!那时候,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雁翎冷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自己了!你为什么总停留在三十年前呢!” 文彬接口道:“三十年前,我们是恋人!那时候,我是多么深刻的喜欢着你!你是多么深刻的喜欢着我!” 雁翎一摆手,斩断了文彬的话,喊道:“够了!够了!!” 文彬道:“看在三十年前的情分上,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蝶纤吧!这辈子,我一直没有开口求过你什么!可今天,现在,我必须开口求你!你必须答应我对你的请求!” 雁翎沉默了。她的心里其实涌动着千言万语,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沉默……此时,唯有沉默着。 文彬道:“那时候,你,我,梦川!三个年轻人简直把未来想象的天花乱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二天去郊外照相吗?在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越狱的囚徒!那时候,你竟然被那个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劫持了!我……恨不得能冲上去!” 雁翎紧紧的闭着眼睛,思维沉浸在三十年前的那段旧事里。渐渐的,她的眼睛里填满了泪水,让她的眼睛变得很饱满。她拼命的忍着热泪,可还是没有忍住。 文彬看着她脸颊上渐渐流淌着的泪水,缓缓的道:“那时候,你是那么的害怕!简直觉得命悬一线!”顿了顿,道:“所以,求你想一想蝶纤现在的感受吧!她那样一个柔细的女孩子,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的心里肯定充满了害怕!” 雁翎拼命的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了一句话:“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文彬立即抓住了雁翎的那双正微微颤抖着的手,喊道:“求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雁翎狠命的把手抽了回去,喊道:“我所要做的,就是让她离开楠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只要她答应和楠一离婚!” 文彬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楠一是那么的爱她,她也是那么的爱楠一!你为什么非要把俩人拆开!你……你……你难道继承了你母亲赵念慈身上的冷血吗!当年,赵念慈想方设法的拆开我和你!那时候,你是那么的不屈不挠,简直准备随时拼命的样子!可这会儿,你竟然又把你当年的痛苦强加到了蝶纤的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呢!” 雁翎啜泣道:“因为,我喜欢你,却不能得到你!所以,我这辈子都把苏细烟当成是情敌!她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仇敌!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你!” 文彬跟着哭道:“可是,蝶纤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呀!我作为她的生身父亲,我怎么能容许你伤害我的亲生女儿呢!雁翎,你不要再糊涂了!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说着,便缓缓的站起身,走到雁翎的身边,颓然的跪倒在了地上。 雁翎简直吓了一大跳。她挣扎着站起身,准备逃出那间小会客室,却被文彬死命的抱住了腿。 文彬哭喊道:“求你!求你!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 雁翎疯狂的挣脱着,却始终徒劳。她和文彬终于都用完了各自的力气。雁翎瘫软的坐在了木地板上。她的身侧,文彬正痛苦的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天空和山丘也早已分界不清了。远望去,一片混沌的颜色! 偏偏那晚的月亮很皎洁,简直是白、大、圆。它正在天幕上徜徉着,白月光也滑出了一道弧线。 保姆听到楼上一直沉寂着,便上来看了看。她看到了眼前的情境,实在不敢惊动发呆的雁翎,只好又悄悄的转身下去了。 最后,还是文彬先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站起身,对雁翎道:“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到伤害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听出她的下落的!”说完,便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楠一一直坐在汽车里,一直等着文彬。在这过去的半天时间里,他简直在汽车里都要憋屈死了。这会儿,他看到文彬落寞的出来了,急忙拉开了车门。 文彬一声不吭的上了汽车,要楠一把车开回去。 看到文彬的那副落寞的模样,楠一知道,他压根就没有打听出蝶纤的下落。 楠一猛烈的开着汽车,恨不能能让那辆汽车飞起来。 等俩人回到城南的那所租住的房子时,朝阳已经回去了。细烟独自坐在黑暗里,忘记了开灯。 她听到汽车喇叭声,蓦然惊醒,却等来了神情沮丧的文彬。 那一刻,她没有开口问什么,而是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随即便暴发出了凄凉的哭喊声。 蝶纤还在那艘渔船上。 船老大没有对蝶纤怎么样! 蝶纤已经哭干了眼泪。船老大告诉她,再过半天,那艘渔船就能抵达南洋了。 他还告诉蝶纤,他会把蝶纤安顿好的!她会暂时住在一所独门独户的别墅里,每日有人伺候三餐。她唯一失去的便是自由!因为,有男仆和老妈子们看着她! 蝶纤逼问船老大,是不是穆雁翎安排好的! 船老大点了点头! 蝶纤心里琢磨着那些话,知道雁翎实在不敢对她怎么样!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拆散她和楠一!这就是雁翎的最终目的! 蝶纤想到这里,冷笑几声。她的心里坚定的认为:她和楠一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楠一肯定会查询到她的下落的! 渔船抵达南洋之后,蝶纤便被几个年轻壮硕的男仆们送到了一处独门独户的别墅里。 蝶纤猜到,那所别墅应该是雁翎的母亲赵念慈的遗产。 果然,在那所别墅里,存留着赵念慈的一些私人相册。 那所别墅的四周都有保镖们站岗,布置的很严密!这一切,都是船老大精心布置好的。当然,船老大是从雁翎那里得到的安排! 有两个老妈子专门伺候蝶纤的饮食起居。那两个老妈子都是南洋本地人,对船老大的话言听计从。所以,蝶纤压根就不可能让那两个老妈子同情自己。那几个保镖更是只认钱的货色,哪里愿意多打听蝶纤被囚禁的缘由呢? 就这样,蝶纤被软禁了起来。她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毕竟失去了自由!这样的一份苦楚只有她的心里一清二楚! 那两个老妈子竟然还有些羡慕蝶纤,觉得她实在是好福气,不用出去做事,就能享受锦衣玉食! 蝶纤叹息了几声,随即又冷笑了几声。 楠一几乎每天都会去巡捕房。可巡捕房的人告诉楠一,他们根本没办法查出雁翎的下落。因为楠一提供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楠一大为恼火,在巡捕房里大发着脾气!文彬看到楠一的那副模样,死活把他劝回去了。 朝阳利用课余的时间,也经常去楠一那里。他私底下和楠一去各处打听,当然也去了码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晚的事情真的有人看见了。 那是个小伙计,叫顾宁林,在一艘渔船上帮佣。那晚,他起夜方便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蝶纤被弄到了船上的情形。 如今,宁林知道楠一正在码头上打听着一个女人的下落,不由得动了发财的心思。 趁着没人的时候,他来到楠一的身边,对楠一低声附耳道:“也许我知道你要找的那女人的下落!” 楠一本来已经彻底的绝望了,乍然听到宁林的话,心里不由得顿时生出了希望。 第277章 热锅上的蚂蚁 宁林把楠一和朝阳引到了僻静处。 楠一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知道我老婆廖蝶纤的下落吗?她是不是在码头失踪的?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绑架了!” 宁林道:“我只是渔船上的一个小伙计,要靠着做苦力吃饭,生活很辛苦!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说完,便不再往下说,打量着楠一的反应。 楠一自然明白宁林话音里的意思,急忙承诺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提供线索,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给你钱的!” 宁林笑道:“我是个生意人,喜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楠一看了看朝阳,朝阳对楠一低声耳语道:“只要能打听出蝶纤的下落,何必在乎那点儿钱呢!” 楠一听说后,急忙摸出钱夹子,从里面抽出了好几张大钞,送到了宁林的手里。 宁林紧紧的握着那几张大钞,顿时堆上了笑脸,低声道:“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以后还要在码头上做事呢!” 楠一急忙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 宁林朝四周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人,便对楠一低声附耳道:“上个星期四的晚上,大概半夜一点钟左右,我起来解手,无意中看到赵老大的渔船上有事情!两个男人推搡着一个女人,把她弄到了渔船里!过了一会儿,那两个男人下了渔船,眼瞅着赵老大的渔船开走了!随后,那两个男人就心急火燎的回到了汽车里,开着汽车走了!” 楠一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了宁林的胳膊,道:“那赵家的渔船去了哪里!” 宁林继续对楠一低声附耳道:“赵老大经常去南洋做生意!我猜,他肯定是去南洋了!” 楠一目瞪口呆的道:“真的吗?你能确定吗?” 宁林道:“前天,我遇到了赵老大的儿子,听他说起过,赵老大这些天确实在南洋!” 楠一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生出了希望。他又从钱夹子里摸出了几张大钞,塞到了宁林的手里,道:“你要是还有什么线索,立即告诉我!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送到了宁林的手里。 宁林看了看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点了点头,道:“我要是听到新的消息,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朝阳忍不住插嘴问道:“你当时看清楚了那两个男人的长相了吗?车牌号?开车去了哪里?” 宁林道:“当时天太黑了,实在看不清楚俩人的脸!那脸汽车停在暗处,也看不清楚车牌号!至于去了哪里,就更不知道了!码头附近都是山路,弯弯曲曲的,岔路口实在是太多了!我倒是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打听那两个男人了!还是尽快去南洋找人吧!” 楠一听说之后,急忙答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会马上去南洋的!太感谢你了小兄弟!”说着,便和宁林握了握手。 宁林催促道:“你们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楠一和朝阳立即扭身走了。宁林没有直接回到渔船的停歇处,而是在附近转悠着。 楠一开车回到了城南的那所租住的二层小楼里,把打听到的宝贵消息告诉了正忐忑不安的细烟。 细烟听说后,心里说不出的有多高兴。总算是知道蝶纤的下落了!只要知道了她的去向,问题就有了眉目! 她立即喊道:“我们立即坐飞机去南洋!今天下午就有一班飞机去南洋!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但愿神佛保佑蝶纤,让她平平安安的!” 楠一道:“妈赶快把这个消息跟爸说一声吧!我这就打电话定飞机票!” 朝阳道:“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一有消息,立即拍电报告诉我!” 楠一道:“朝阳!我拜托你帮我照看家里!你就住在这里吧!我会安排司机每天接送你上下学的!我在南洋那头有了消息,可以给家里打国际长途!” 朝阳道:“好的!” 楠一答应着,立即奔到了电话机旁,预定了三张飞往南洋的机票。 细烟早已冲出了房门,要司机开车送她回家。 回到家里,她迫不及待的告诉文彬:“蝶纤有下落了!她在南洋!”说着,便把楠一打听到的消息仔细的告诉了文彬。 文彬听说之后,心里很激动,忍不住泪流满面起来。 细烟咬牙切齿的道:“我以前听你说起过!那个穆雁翎的亲妈就在南洋!几年前,她的亲妈过世之后,南洋的那所宅院就留给了穆雁翎!她肯定把蝶纤藏在那里了!” 文彬想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雁翎被赵念慈禁锢了,地点就在南洋的那所别墅里! 细烟喊道:“穆雁翎简直不是人!她太恶毒了!等我们找到蝶纤之后,我肯定饶不了她的!” 文彬道:“现在先别管她了!我们紧赶着去南洋,打听到蝶纤的下落才是正经!” 细烟飞奔到了楼上,胡乱的收拾着准备带去的衣服。文彬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皮箱。 过了一个多钟头,楠一打来了电话,问收拾好行李了没有。 文彬和细烟立即带着行李箱出门了。临走之前,文彬给楠一打去了电话,告诉楠一,他和细烟直接奔去飞机场了! 楠一叮咛了朝阳几句,便开车去了飞机场。 飞行很顺利。几个小时之后,三人就赶到了南洋。 文彬触景生情,不由得回想起了他第一次来南洋时候的情境。 那应该是三十年前了。 他和雁翎去了赵念慈的那所别墅,为了他和雁翎以后的婚事而竭力的争取着。 想不到,三十年之后,他再次踏上南洋的土地的时候,竟然又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忐忑难安的心情。 楠一建议先找一家大饭店住下。 南洋城里有很多上档次的大饭店,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等安排好住处,楠一便和文彬商量着。他准备通知南洋的巡捕房,否则,凭借三个人的微薄之力,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洋,很难找到蝶纤的下落的! 即便巡捕房的人不肯亲自出去找,他们总可以查到赵念慈的那所别墅的地址吧! 文彬和细烟都觉得楠一的主意很好。文彬要细烟留在大饭店的房间里,他和楠一立即去了巡捕房。 巡捕房的人听说了事情的缘由,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因为文彬和楠一都是外国人,所以巡捕们只能按照章程办事。楠一要巡捕们查出赵念慈的那所别墅的下落。负责的巡捕告诉楠一,他需要至少一天的时间查找,要楠一先回去等消息。 楠一和文彬给了那个负责的巡捕不少好处。巡捕要了那家大饭店的电话号码,说一有消息,就立即给楠一打电话。 从巡捕房里出来的时候,文彬和楠一的心里都充斥着满满的希望。 俩人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大饭店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细烟。细烟心里的忐忑终于平复了一些。 三个人一门心思的等着巡捕的消息。 可谁能想到,那天傍晚,大饭店的服务生告诉楠一,他刚才收到了一个纸包。送纸包的那个人是巡捕房的那个负责巡捕! 楠一接过纸包,等服务生走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里面竟然包着一沓钱!数目正好是楠一送出去的! 楠一道:“这是干什么!他竟然把钱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文彬已经料想到了事情的结果,不由得叹息道:“那个巡捕分明不愿意帮忙!所以把钱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楠一恨道:“他分明满口承诺了,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细烟猜测道:“哼!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穆雁翎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楠一沮丧的道:“这可怎么办呢!” 细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对文彬道:“你当年不是去过赵念慈的那所别墅吗?你还能想起来吗?” 文彬叹息道:“那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能记得呢!” 细烟不由得泪光闪烁了起来,悲苦的道:“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找蝶纤呢!” 楠一道:“我们可以花钱打听!闹市里有很多游手好闲的人,我们不妨跟他们打听!只要肯花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细烟听到这句话,顿时喊道:“那你们赶快去吧!还等什么呢!” 楠一和文彬立即出门了。 细烟独自呆在大饭店的房间里,不住的踱步。她的心绪愁烦,竟然觉得身体有些不支了。 她只好坐在窗前的摇椅里,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熟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子夜时分了。楠一和文彬压根就没有回来。 屋里一片晦暗,家具的影子像是浮着虎虎气息的鬼魅的影子! 细烟有些害怕,不由得挣扎着坐起身,借着玻璃窗外星辰的凄迷光芒,摸索着来到了墙边。 她试着摸到了电源开关。灯光瞬间来临。细烟觉得心里那股子惧怕消逝了。她默默的回转身,看着房间里的陈设。 不过都是一些木制家具而已,在刚才晦暗的光影里竟然变得那么的可怕。细烟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房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她吓得立即转身,看到房门竟然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缝隙里透了进来,径直的吹到了她的身上。她顿时觉得身上一股寒意袭人,不由得瑟缩起了肩膀。 是谁开的房门? 她记得很清楚,文彬和楠一走的时候,那扇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并且还发出了一声闷响! 可这会儿,房门竟然是开着的! 她摸起了一只花瓶,紧紧的捏在了手里,蹑手蹑脚的向房门口走去了。等到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房门发出了一声吱呀,又是一股阴冷的风从外面袭来! 她试着伸出头,看到的只是空寂的走廊!哪里有人影呢! 走廊上面悬挂着吸顶灯,正发着昏黄的光影。那昏黄的光影婆娑的落在了地上的暗红色的地毯上,给那层老旧压抑的暗红色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影。 细烟愈发的觉得胆战心惊的!她立即缩回脑袋,狠命的掩上了房门。房门发出了一声闷响,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着。 细烟背靠着房门,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只瓷花瓶,大口的喘息着。 阴风还是从门缝里透了进来,吸干了她身上的冷汗。那股子寒凉浸到了她的骨肉血脉里。 她的视线停留在对面的衣服架上。 那是一只棕褐色的衣服架子,上面挂着她的大衣。可是,还有一样东西也跟着滑进了她的视线! 那个东西浑身红惨惨的!并且,那红惨惨的东西正往下流淌着,在木地板上聚集成了一小撮儿,湿漉漉的! 细烟瞪大眼睛,终于从柔细的嗓子眼里逼出了一声凄凉的喊叫! 那晚,楠一和文彬回到大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俩人竟然发现细烟正瘫坐在木地板上,眼睛直勾勾的,像是掉魂了似的! 文彬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细烟顿时吓醒了,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喊叫。 等到她看清楚是文彬和楠一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楠一已经发现了挂在衣服架子上的那只被剥了皮的野猫! 分明有人故意这么做,目的是警告! 文彬也看到了那只浑身滴血的野猫,觉得心里一阵作呕。楠一招呼来了服务生。 那些服务生们也都不明白到底是谁干的!大家都觉得莫名巧妙,说不出所以然! 楠一吵闹了一阵,立即要求换房间。 等到换了新的房间,文彬便劝说细烟休息。细烟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很难入睡。她紧紧的捏着文彬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 楠一低声道:“我们当初真的不该把住处告诉那个浑蛋巡捕!他分明被人买通了!” 文彬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明天一早,我们就赶快换一家饭店吧!” 楠一咬牙启齿的恨道:“我是不怕任何威胁的!我非要找到蝶纤!” 第278章 誓言 文彬道:“但愿我们找的那些混混们能打听出赵念慈别墅的位置!” 楠一的眸光中闪烁着强烈的希望,道:“他们肯定会帮忙的!他们为了能拿到钱,肯定会想方设法的!” 文彬赞许着楠一的话,眸光里也涌出了一丝希望。 第二天清晨,三个人便匆匆的闪离了那家大饭店。三个人先是坐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在南洋城里四处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又换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送他们去一家上档次的大饭店。 三人安排好住处,静静的等着天黑的到来。 文彬告诉细烟,他和那些街头混混们商量好了,会在晚上的时候去集市里会和。要是有消息,那些混混们会马上通知的! 细烟眼巴巴的盼着天黑。 那天的时间简直过的太漫长了。夜晚终于来临了。望着窗外凄迷的夜色,细烟的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希望那些街头混混们能带来好的消息。 文彬实在不放心细烟,便要楠一陪着细烟,他独自去了集市。 那些混混们果然带来了好消息。他们打听出了赵念慈那所别墅的位置! 文彬当即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随着那两个小混混去了赵念慈的那所别墅附近。 远远的,文彬打量着那所别墅,看到里面灯火通明。 其中一个小混混低声道:“没错!就是这里!从前有个叫赵念慈的中国女人就住在这里!后来,她回香港了,这所别墅就一直空着!直到一个礼拜前,这里从新有人住了!我们打听清楚了,别墅里面的人都很神秘,四周都有保镖看守!” 文彬听到小混混的这些话,恨不得能立即冲进这所别墅!他简直太担心蝶纤的安危了! 小混混低声道:“你们要是想找人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文彬有这两个小混混的电话号数,立即点了点头。 小混混劝文彬先回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文彬只好竭力的忍耐着心里的难过,随着那两个小混混坐进了出租车里。 等到他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细烟和楠一简直都要急死了。 看到文彬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细烟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了?” 文彬便把他前去赵念慈别墅的事情说了一遍。细烟竟然哭了起来。 楠一道:“总算是天可怜见的!我们终于打听出来了那所别墅的下落!” 文彬道:“接下来,我们就要想方设法的把蝶纤救出来!听那个小混混说,那所别墅的四周都有保镖们把手!我们三个人很难轻易的接近!所以,我们必须要很多人帮忙!只有去找那些小混混了!” 细烟道:“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把蝶纤平安的救出来,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可以!”说着,便忍不住的啜泣了起来。 楠一和文彬商量着营救方案。很快的,天就亮了。 细烟操劳了这些天,忍不住身体的疲倦,竟然晕倒了! 在这个慌乱的时候,文彬简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给医院打去了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细烟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里。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惊吓,所以才会晕倒的!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她毕竟需要住院治疗! 文彬只好拜托楠一照顾着细烟,蝶纤的事情只好由着他独自处理! 等到细烟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满室的阳光很是温暖,让细烟的身体感到暖洋洋的! 她看着守在病榻旁的楠一,悲苦的道:“我真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楠一也觉得细烟实在病的不是时候,心里虽然埋怨着,可嘴上却劝道:“妈不要多想了!把身体养好吧!爸一个人能处理的!有那些混混们在,爸不会吃亏的!” 细烟道:“我已经打算好了!大不了,我拼了这条老命!一定要把蝶纤救出来!” 楠一道:“妈还是想着把身体养好吧!我和爸爸肯定会把蝶纤救出来的!” 细烟道:“但愿神佛保佑!”顿了顿,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是你妈亲生的!你妈竟然硬生生的想要把你和蝶纤拆开!她真恶毒!简直要耽误了你这辈子!” 楠一听到岳母如此说,万箭穿心,不由得难过的低下头,呢喃道:“我妈简直走火入魔了!” 细烟冷笑道:“其实,你也是知道缘由的!三十年前,她和文彬眼瞅着马上就要结婚了,可偏偏被她那个妈横插了一杠子!从那以后,她便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直过了三十年,她对我的恨压根就没有减轻过!她恨我也就罢了,偏偏要把恨转移到蝶纤的身上!” 楠一道:“我妈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她的痛苦又有谁能体味呢?她被迫和我爸结婚那些年,一直都生活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 细烟叹息道:“说起来,你妈真是一个可怜人!可又能怎么样呢?谁能改的了她的运命呢?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你爸爸,并且生下了你,她就必须忘记以前的事情!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她可以恨我!可她不能恨我的孩子蝶纤!” 楠一道:“我妈是个很较真的人!她认准的事情,真的很难改变的!这是她的性格悲剧!谁也左右不了的!” 细烟道:“我记得,你妈当年被你外婆害惨了!你妈既然知道那份痛苦的滋味,就不应该把那样的痛苦再强加到无辜的蝶纤身上!她不光把痛苦强加到了蝶纤的身上,并且也把痛苦强加到了你的身上!她简直是造孽呀!” 楠一道:“不要说了!我已经很苦恼了!” 细烟叹息道:“我一直在想,假如,你和蝶纤分开了!那么,你和蝶纤就不会再经受那样的苦恼了!”顿了顿,呢喃道:“可是,你和蝶纤爱的如胶似漆,根本就不可能分开的!” 楠一道:“我和蝶纤是不能分开的!一旦分开,只能造成彼此的陨灭!” 细烟道:“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但愿神佛长眼!” 楠一微微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皮鞋的鞋尖。 细烟也跟着沉默了起来,闭眼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台上觅食的一只不知名的野鸟。 那只野鸟也许是因为老迈了,步伐很笨拙。 光线停在那只野鸟的羽翼上,留下了斑斓的痕迹。 细烟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只正觅食的老鸟,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老鸟。这样一想,她的心里不由得愈发的觉得悲怆起来,眼泪簌簌的落下了。她本来就是一个纤弱而多愁善感的女人,再加上岁月沧桑的历练,愈发的心思脆弱起来。 楠一听到她的啜泣声,也触动了心里的苦涩,不由得也流淌下了热泪。 那晚,文彬回来了。 他已经和混混头商量好了,准备明天就去赵念慈的那所别墅。那些混混们拿到了想要的钱,自然肯为了文彬的事情而卖命的。 细烟和楠一听完之后,虽然都觉得心里异常的紧张,可毕竟是一线希望。现在,除了硬生生的冒险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来拯救蝶纤了! 翌日,细烟觉得身体好些了,便催着楠一和文彬一起出去了。 俩人见到了混混头,又仔细的商量了一遍行动的方案。 紧赶着,众人便驱车来到了那座别墅前。 文彬和楠一拼命的拍打着别墅的门,惊天动地的!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了,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雁翎! 文彬万想不到雁翎竟然会出现在那所别墅里,简直觉得像是在梦里! 雁翎镇定自若,面露一丝微笑,道:“我收到电报之后,紧赶着坐飞机来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呢?” 文彬道:“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分明就是你把蝶纤弄到这里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就不要狡辩了!听我的!赶快把蝶纤放出来!” 雁翎狂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狂笑,道:“我已经把儿媳妇送到另外一个地方了!就在昨天晚上!你们放心,她照旧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只不过失去了自由罢了!我打算在这所别墅里住一段日子!” 文彬的嘴唇哆嗦着。他紧握着双手,双手也在哆嗦着。 雁翎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楠一。此时,楠一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喊道:“妈!你简直疯了!” 雁翎还是没有看楠一,而是把凌厉的眸光停在了远处的一棵仙人掌上。她冷笑道:“你妈是疯了!你有一个疯子妈!你能怎么办吧!” 楠一悲愤的道:“你为什么要眼巴巴的看着我和蝶纤分开呢!你难道愿意看着你的儿子一辈子痛苦吗!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你就不是我的妈妈!” 雁翎昂着头,脸上蒙着一层阴霾,冷冷的道:“你说吧!不管你说出什么话,我照旧是你妈!我压根就不喜欢廖蝶纤,讨厌她,恨她!你当初要是和倪丽结婚了,哪里会有今天的这些烦恼!” 楠一咆哮道:“够了!我不喜欢倪丽!我讨厌她,恨她!” 雁翎道:“当初,我被迫和你爸爸结婚,又被迫生养了你!你知道我当时的痛苦吗?你肯定想象不到!” 楠一喊道:“那你难道愿意把你当初经历的痛苦再强加到我和蝶纤的身上吗!” 雁翎愤然喊道:“我不管!我已经疯了!” 楠一呆望着母亲的那张瘦削老去的脸,简直觉得有些不认识母亲了。 文彬一直没有插嘴,呆望着雁翎。他恨不得能上前给雁翎一个嘴巴子! 三个人都沉默着。 别墅的那面棕色雕花木门被过往的风吹着,发出了吱呀的声响。那阵吱呀声像是呻吟,痛苦的呻吟。 楠一觉得腿有些软,不由得缓缓的跪了下去。他哭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因为你恨我的爸爸,所以你连带着恨我,对吗?当初,你压根就不想要我!我是一个孽种!所以,现在,你拼命的想着折磨我!对吗!” 雁翎喝道:“你胡说!” 楠一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小的时候,我听见过你和爸爸的吵架!每次吵架,你都咬牙切齿的说,你和爸爸的结婚是被逼无奈的!你生养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雁翎不由得后退几步,倚靠在了那面正发着吱呀声响的棕漆雕花木门上。她的身体在颤抖着,像是被过往的冷风激的。 文彬眼瞅着雁翎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在滴血。 当年的悲剧酿成了今天的悲剧!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冷酷残忍! 雁翎终于控制住了颤抖着的身体。她对楠一咬牙切齿的道:“看到你,我就看见了佟安迪!那个孽障毁了我这辈子!你简直是他的影子!”说着,便跑进了别墅。 楠一照旧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流到了地上。文彬上前搀扶起了楠一,哭道:“孩子!你真的命苦!这一切都是无偿造成的!” 楠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冲进了那座别墅里。雁翎已经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任凭楠一如何拼命的砸门,她始终保持着沉默。 楠一现在在乎的是蝶纤! 蝶纤被弄去了哪里! 那晚,文彬和楠一回到医院病房的时候,看到细烟正在窗户跟前闷坐着。她背朝着病房的门,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窗户外面的漫天星光。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闪烁着星光的。即使那星光凄迷,可毕竟有光亮!那丝光亮便是文彬楠一带回来的好消息! 她听到了脚步声,不由得回转身,看到了神情沮丧不堪的文彬和楠一。 那一刹,她觉得,她心里闪烁着的星光彻底的黯淡了!星辰的影子没有了! 她不由得挣扎着来到了床边,随即便浑身瘫软的倒在了病床上。 蝶纤正在苦闷着。 昨晚上,雁翎竟然突然出现在了那所别墅里! 那一刻,蝶纤简直被吓坏了! 雁翎冷笑道:“儿媳妇,你还好吗?” 蝶纤喊道:“你太残忍了!” 雁翎跟着喊道:“我不能接受你这个儿媳妇!请你离开楠一!你只要离开楠一,我们三个人,包括你的父母都跟着解脱了!” 蝶纤望着雁翎的怒容,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和楠一是不能分开的!” 第279章 为难 雁翎被蝶纤眸光里闪烁着的钉子似的执着而震慑。她不由得咽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蝶纤逼近几步,喊道:“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人在做天在看!你难道愿意和你那个十恶不赦的妈一样吗!” 雁翎缓了口气,沉沉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我这个恶婆婆是当定了!你休想再见到楠一!”说着,便招呼来了门外守着的几个保镖,要他们把蝶纤压到车上。 蝶纤百般的挣扎着,可终究徒劳。她被迫转移到了另一处小二楼里。那所小二楼是佟肇源当年买下的。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一直和顾阿香、春生一起住。所以,这座本来打算养老的别墅就一直空着。 等到佟肇源过世后,这所宅院便到了佟安迪的名下!因为,顾阿香压根就没听肇源说起过南洋的这所别墅的事情。 等佟肇源过世后,那所别墅便落到了佟安迪手里。后来,安迪便把那所宅院留给了雁翎。 如今,那所别墅被几个保镖看守的很紧密,蝶纤压根就没有机会逃出去。 雁翎隔三差五的会来这里。每次见到雁翎,她都要和蝶纤争吵一场。 蝶纤把能说的话都说了,甚至曾声泪俱下的祈求雁翎,可一切徒劳。雁翎是铁定了心要拆散楠一和蝶纤了。 这几天里,文彬和楠一简直都要急死了。俩人虽然知道雁翎不会出什么事情,无非是失去了自由而已,可是,俩人依然心急如焚。 文彬拜托了那几个小混混。可他们也实在打听不出蝶纤被藏在了什么地方。雁翎每次去那所别墅,都变换着路程,所以不可能被人跟梢的。 细烟已经痊愈了,整天呆在大饭店里郁闷着。 又过了两天,雁翎收到了香港相玫夫妇发来的电报。相玫得了子宫上的病,需要做手术。 雁翎没有办法,只好坐飞机赶回去了。 蝶纤看到雁翎回去了,百般的寻觅着逃出去的机会。 那日,其中的一个老妈子出门买菜了。另一个老妈子在盥洗室里洗衣服。 正好是晌午时分,气温太高,让人昏昏欲睡的。 负责巡视的那四个保镖都贪图凉快,便聚在楼下的客厅里喝冰汽水解暑。 蝶纤悄悄的看到了楼下客厅里的情境,觉得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悄悄的掩上房门,反锁死,然后便把床单拧成一股,一头绑在了床头上。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爬到窗台上,然后攥着床单的另一头,从二楼的窗户上滑落到了花池里。 花池里的泥土很疏松柔软,所以,蝶纤压根就没有受伤。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猫着腰,悄悄的绕到了别墅的后面。 别墅的后门虚掩着,蝶纤很容易就逃了出去。 她不敢沿着山路走,藏在了山路旁边蓊蓊郁郁的密林里。密林里有一条羊肠小路,也能通到山底下。 一路之上,她提心吊胆,汗流浃背。可想到楠一,她不由得生出了勇气,最后终于来到了山底下。 山底下有一座古镇。 因为是晌午的缘故,古镇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家都关着门。临街的木窗里,传来了午睡的人的鼾声。 蝶纤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她的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搭上一辆汽车,然后前去巡捕房。 那时候,她压根就不知道巡捕房里的人早已被雁翎买通了。 晌午的阳光实在毒辣,空气闷热。 蝶纤一路奔波,汗流浃背,觉得头晕乎乎的。 她咬紧牙关,扶着墙壁,挣扎着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她便觉得眼睛里闪烁着金星。眼睛一黑,她不由得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随后便没有知觉了。 在那所别墅里,老妈子做好了冰激凌,端着托盘来到了蝶纤的房门前。她敲了敲房门,压根就没有听到蝶纤的回答。 她不由得起了疑心,大声的敲打着房门。可是,房间里照旧是静悄悄的。 老妈子喊着蝶纤的名字,要蝶纤开门。 楼下客厅里的保镖们听到老妈子的叫喊,纷纷跑了上来。几个人硬是踹开了房门,发觉屋里早已是空无一人了。 雁翎接到了从南洋打来的长途电话。她听到蝶纤逃跑的消息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相玫已经做完了子宫肌瘤的手术,正在病房里修养。 相玫和利俊压根就不知道蝶纤的事情。俩人看到雁翎从外面进来了,她的神情里藏着一股子怒气。相玫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雁翎掩饰道:“哦!是楠一打来的!他问着你的病!我告诉他,你生的是良性瘤子,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做完手术了!楠一听说后,彻底的放心了!” 相玫笑道:“楠一和蝶纤怎么没来呢?” 雁翎的心一沉,道:“哦!楠一去外地出差了!蝶纤照旧住在娘家!她不来正好,我眼不见心不烦!” 相玫信以为真,便不再说什么。 雁翎的心里惦记着南洋那头的事情,正准备找借口离开。偏巧,奕祥和小贝夫妇都进来了。雁翎和他们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和相玫夫妇告辞了。 她心急火燎的回到了家里,紧赶着就给南洋那头打去了国际长途电话。 回香港这几天,她机会每天都要给南洋那头打电话。她甚至把医院的电话号数告诉了南洋那头。 如今,蝶纤不见了,下落不明。雁翎在电话里把那几个保镖痛骂了一顿,要他们迅速去附近寻找蝶纤的下落。她紧赶着预定了前往南洋的飞机票。 蝶纤醒来了。 她呆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渐渐的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分明晕倒了。可是,这里是哪里?她不由得撑起身体,四处打量着。 这分明是一间卧房,或者说是书房。强跟前立着好几个大书架,上面插满了书本。 她正独自躺在一张楠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暗紫色的薄毛毯。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拉开毛毯,下了楠木窗,向门口走去。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竟然开了。 她吓了一跳,被眼前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吓住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她仿佛年纪!他的身材高挑,眉目清秀,洋溢着书卷气。 他的手里正端着一碗冰水。 蝶纤喊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说着,便退后到了房间里,准备掩上屋门。 那男子笑道:“你醒了!我还一直担心呢!正准备去请大夫呢!” 雁翎继续喊道:“你是谁!” 男子笑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这里大学的讲师,名叫顾天百!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腾出手拿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送到了蝶纤的手里。 蝶纤接过去,仔细的看了看,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天百。 天百一直笑着,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蝶纤感激的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应该是中暑晕倒了!现在没事了!”说完,便准备出门。可是,她的头又跟着晕了起来。天百紧赶着扶住了她。 蝶纤实在支撑不住,便退回到了床边,缓缓的坐了下去。 天百把那晚冰水送到了她的嘴边。她实在是太口渴了,便不管不顾的喝了起来。很快的,她喝完了冰水,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天百放下碗,道:“你还没有回复,静静的躺着吧!我去给你准备凉毛巾!”说着,便出去了。 蝶纤躺倒在了床上,静静的喘息着。 她的手里捏着天百的那张名片,默默的出神。 天百看样子是个老实人。蝶纤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求天百帮忙,把她送回香港。 过了一会儿,天百进来了。他的手里拿着凉毛巾。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凉毛巾放在了蝶纤的额头上。 蝶纤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在南洋人生地不熟的,幸亏遇到了你!” 天百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一个人在南洋?” 蝶纤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便道:“哦!我在南洋旅行!” 天百道:“原来如此!” 蝶纤道:“我估计还要躺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天百笑道:“千万不要客气!我在红十字会里做兼职!救死扶伤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蝶纤淡淡的笑道:“哦!你太厉害了!身为大学讲师,还是红十字会的人!” 天百道:“反正我的空闲时间不少……你也是知道的……大学讲师上完课就没有事情了!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兴趣爱好,在红十字会里帮忙!” 蝶纤道:“你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你的学生们肯定都很爱戴你!” 天百笑道:“也许是我还年轻的缘故,所以那些学生们都愿意和我在一起!” 蝶纤笑道:“你结婚了吗?” 天百道:“还没有!甚至还没有女友!” 蝶纤诧异的道:“你这么的优秀,怎么可能还没有女友呢?”顿了顿,道:“从我这个结过婚的女人看来,你应该有些挑剔!” 蝶纤之所以这么说,是让天百明白,她已经结过婚了。 天百的脸上果然闪过了一丝失落,却顿时收敛了那丝失落,道:“这要看缘分吧!也许真是我太挑剔了!” 蝶纤道:“我倒是认识不少女孩子,只可惜,她们都在香港!” 天百笑道:“那实在太远了!”顿了顿,道:“你赶快休息吧!我去给你做绿豆汤!”说着,便出去了。 他掩上房门的一刹那,脸上的那丝失落的表情又浮现了出来。 雁翎一直盯着他,自然看到了他脸上闪烁着的那丝失落。 一连过了两天。在那两天里,蝶纤便一直住在天百那里。 那所宅院有三间屋子。天百睡在会客室里。他上午去大学教书,下午便闲在家里,照顾着蝶纤。 蝶纤不过是中暑了而已,静静的躺了两天,便渐渐的复原了。 这个时候,蝶纤觉得应该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天白了。因为,她实在是迫切的想要回到香港,见到心急如焚的楠一。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暗地里观察着天白,实在觉得天白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在那天晚上,天白正在小会客室里准备着讲义。 他坐在写字台前,面前的窗户开着,窗户外面有一大片水塘,水塘上面正泛着星光和月光。 写字台上的那盏精致的小台灯正发着昏黄的光。 那昏黄的光和水塘里的星光月光相比,显得很宁谧。 星光和月光闪烁着,俏皮着,和台灯的光的宁谧截然相反。 天白正专心的看着讲义,思索着一个问题,却听到背后传来了敲门声。 蝶纤进来了。 天白不由得转身笑道:“你好些了?” 蝶纤点了点头,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她坐在了天白的旁边,一直低着头。 天白觉得有些诧异,猜到蝶纤的心里肯定藏着心事。 蝶纤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的把她的经历说了一遍。天白听说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由得目瞪口呆的,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可是,很快的,他的眸光里便闪烁着悲悯。他对蝶纤的不幸遭遇实在是很同情的。 蝶纤看着他眸光里闪烁着的那股同情,知道自己的事情有很大的希望了。 果然,天白问道:“我还是尽快送你回香港吧!” 蝶纤道:“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求你帮忙了!” 天白道:“你放心!我明天就给你买回香港的飞机票!你……实在是太可怜了……竟然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让人觉得心里很悲凉!” 蝶纤缓缓的低下头,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沉默着。 她由着天白发自真心的同情着自己。天白对她的同情,实在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天白道:“你要是回到了香港,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日子呢?你贪上了那种婆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即便你的老公很爱你,可他实在没有办法左右你的母亲的!” 蝶纤道:“我打算和老公逃到法国去,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过着隐居的日子!唯有如此,才能彻底的拜托婆婆的迫害!”顿了顿,不由得凄然的道:“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天白试探着道:“我觉得,你应该先给香港那头打个长途电话!” 第280章 过分 蝶纤猛然醒悟道:“我竟然忘记了!幸亏你提醒了我!” 天白缓缓的道:“你老公得到消息后,肯定会立即赶来南洋的!这要比你自己一个人回香港要安全的多!你别介意,我这么想,实在是担心你在路上的安全!” 蝶纤简直对天白感激透顶。 翌日,天白便悄悄的带着蝶纤去了附近的邮局。蝶纤打了长途电话。家里竟然没有人接听电话。朝阳白天要去上课,压根就不在那所租住的房子里,所以错过了蝶纤的电话。 文彬夫妇家里也没有人接听电话。蝶纤无奈,只好给爸妈的邻居打了个电话。 邻居告诉蝶纤,十天前,廖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文彬夫妇早出晚归的,最后收拾行李去了南洋。 临走之前,文彬还要邻居帮忙收邮包呢。 蝶纤道谢了,放下电话,知道爸妈和楠一肯定赶来南洋了。 她放下电话,和天白出了邮电局。 天白道:“家人都不在吗?” 蝶纤心事重重的道:“家里邻居告诉我,我爸妈和老公都来南洋了!” 天白道:“那太好了!” 蝶纤道:“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南洋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天白想了想,道:“这很简单!我想着,他们来南洋之后,肯定会去这里的巡捕房的!我们不妨先去巡捕房里打听一番!也许会知道他们的下落呢!” 蝶纤道:“多亏你想到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遇到事情就没了主意!” 天白道:“我们现在就去巡捕房!” 他带着蝶纤赶到了巡捕房。 那个巡捕正好是上次接待文彬的那个巡捕。他听蝶纤说起了事情的经过。蝶纤打听文彬是否来过这里。那个巡捕早已经被赵老大买通了。他撒了谎,告诉蝶纤,他压根就没有见到过蝶纤说的那两个男人。 蝶纤不由得微微一愣。那个巡捕看到蝶纤显出了质疑的神色,急忙道:“他们要是来了,我会立即通知你的!请问你的住处和电话号数!” 蝶纤看了看天白。天白没有多想,便把自己的住处和电话号码告诉了那个巡捕。 那个巡捕道:“廖女士,你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的!另外,也希望你尽量呆在这位先生的家里,等着你的亲人来接你!另外,我们也会留心你的安全的!” 蝶纤听到这些话,信以为真,客气的道:“多谢你的帮助!那我们先回去了!” 天白和蝶纤离开了巡捕房。俩人刚出门,那个巡捕便给赵老大打去了电话,把天白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统统的说了出去。 赵老大接到消息,立即告诉了已经赶来南洋的雁翎。 雁翎听到这个消息,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蝶纤和天白回到了住处。 天白因为还要去大学讲课,所以便让蝶纤单独留在了家里。蝶纤在家里觉得有些无聊,便翻看着天白书架上的书本。 她静静的看着书。毕竟心里存着心事,她很难专心致志的看书。 天气阴沉着,像是要下雨了。 雨水果然说来就来,哗啦哗啦的落着。 雨水被风吹进了半开着的木窗,落在了那本摊开着的小说书上。蝶纤很爱惜那本小说书,便用手指擦拭着纸面上的点滴雨水。 一不小心,她竟然把那张纸戳破了。她不由得叹息了几声,心里觉得很可惜。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天白买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白回来了,带回来了好多卤肉水果。 蝶纤看到天白,道:“辛苦了!” 天白笑道:“系里的一个老先生有病了,要我替他代课!我一连讲了三个学时!偏偏那些学生们问题又很多,我又给他们答疑了一个多钟头呢!回来的时候,我路过熟食铺子,觉得里面的卤肉很不错,就买了些!还有这些水果,也都是很新鲜的!” 蝶纤听完天白的诉说,笑道:“我觉得,你实在像是我的小弟弟!做事情这么的细心!将来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女孩子会嫁给你呢!” 天白故意坏笑道:“我倒是觉得,我将来肯定能找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女孩子!” 蝶纤不由得掩着嘴笑道:“可惜,我没有妹妹!看来,你要做好大海里捞针的准备了!” 天白笑道:“我相信缘分的!” 蝶纤道:“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缘分能帮你实现心里的念想!假如,你去了香港,我肯定会给你帮忙的!” 天白道:“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去香港定居的!到那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做媒人呀!” 蝶纤再次用手捂着嘴笑着,道:“到了那时候,我义不容辞!” 天白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抱着头,脸上浮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娶了你!” 蝶纤故意笑道:“你猜!” 天白道:“他肯定非常的优秀!也许,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蝶纤道:“他肯定会感激你的!” 天白把头转向了那面半开着的木窗,眺望着远处的那片波光嶙峋的水塘,道:“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蝶纤笑了起来。 那晚,天白正在准备讲义,听到外面的雨水又大了起来。 那扇棕漆木窗在风雨之中剧烈的摇晃着,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天白只好关上了窗户。屋里空间有些狭小,实在有些气闷。 过了一会儿,天白只好再次打开了半扇窗户,让冷风吹一吹屋里的闷热。 他用手扶着那半扇木窗,无意中看到了斜对面的那面窗户。 蝶纤就住在那间屋子里。她没有掩上窗帘。里面的小台灯亮着,正发着昏黄的光。 那面湿漉漉的窗玻璃上蒙着雨雾,雨雾里又透着昏黄的光,显得愈发的朦胧了。 蝶纤正坐在写在台前,看那本小说书。 她的影子落在了朦胧的窗玻璃上,只是显出了一个轮廓。天白看着她身影的轮廓,觉得那实在是很完美的曲线。 那条曲线是那么的细腻,温存,舒雅。 他不由得看呆了,没有感觉到雨点竟然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晚,雨水渐渐的停歇了。 天白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心事。 蝶纤已经熄灯休息了,正在清梦里呢喃着,像是吟诗。 将近半夜两点钟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砸门声。那剧烈的声响简直让天白和蝶纤都吓了一大跳。 很快的,有人翻过了围墙,来到了院子里。 天白披上衣服、跑出去看。他看见几个年轻的男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那保镖打扮的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挺拔、长相英俊的男子。 这时候,蝶纤也出来了。仓促之间,她没有穿上外衣,身上只穿着睡衣。偏偏那件睡衣是天白的。 蝶纤万想不到楠一竟然会出现! 之前,她多么的希望楠一能立即出现、前来拯救她! 可是,这会儿,她却觉得这简直有些荒诞了。楠一正定定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天白。他的眸光里闪烁着怒火,像是要把天白焚烧掉似的凶恶。 这时候,楠一的身后走来了两个人。文彬和雁翎竟然也来了! 蝶纤眼瞅着父亲和婆婆出现在了眼前,觉得这一幕好似海市蜃楼似的不真实! 天白喊道:“你们是谁?竟然私闯民宅!” 楠一终于忍受不住内心里蒸腾的火焰,跑了过去,狠狠的给了天白一拳头。天白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还没等他站起来,楠一便赶了上去,挥舞着拳头,对天白一阵乱打。 蝶纤大喊着,拼命的拉扯着楠一。 楠一停下手,咬牙切齿的道:“你干的好事!” 蝶纤急忙解释道:“楠一!你听我说!天白救了我!我一直藏在这里,专门等着你们!” 楠一道:“你怎么能在陌生的男人家里藏着呢!” 蝶纤看到楠一都快哭了似,跟着喊道:“你误会了!误会了!我和天白没有什么!” 楠一喊道:“谁能证明你们没有什么!你怎么穿着男人的睡衣!你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蝶纤疯狂的摇着头,哭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真的误会了!天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过是穿了他的睡衣而已!” 楠一绝望的后退了几步,呢喃道:“我拼命的找你!可你竟然……” 蝶纤急忙冲上前,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楠一,喊道:“你想多了!我们是清白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简单!” 楠一愤然的推开了蝶纤,哭喊着冲出了那所宅院。 此时,雁翎对文彬叹息道:“我没有说错吧!你的女儿竟然藏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并且还穿着男人的睡衣!” 文彬羞愤至极,道:“肯定是误会了!肯定是误会了!蝶纤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位先生是她的救命恩人!” 雁翎冷笑道:“我们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文彬咆哮道:“那要怎么证明呢!” 雁翎跟着喊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告诉你,我们佟家决不能容忍这样的儿媳妇!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简直要把佟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事实摆在眼前,还需要证明吗!楠一立即马上和蝶纤离婚!” 蝶纤听着雁翎和父亲的喊叫,简直都快晕厥了。此时,她清醒了过来,喊道:“你们都疯了!为什么非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的身上呢!我们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要被你诬陷!” 雁翎冲到了正瞠目结舌的天白的跟前,指着天白的鼻子道:“你这个浑蛋,你竟然勾引我们佟家的儿媳妇!你简直不要脸!” 天白羞愤至极,喊道:“你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诬我的清白!” 雁翎冷笑道:“清白?你们还有清白吗?孤单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什么清白!” 天白喊道:“你简直是无赖!” 雁翎道:“你混账!” 蝶纤气的浑身发抖。文彬看到女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上前道:“爸相信你是清白的!” 蝶纤听到这句话,顿时热泪滚滚,忍不住扑在了父亲的怀里。 天亮了。 在巡捕房里,天白拼命的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雁翎和楠一岂能听得进去天白的辩解?巡捕们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很麻烦,便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那个曾接待过天白和蝶纤的巡捕一直都没有露面。 等到众人从巡捕房里出来的时候,天白已经声嘶力竭了。他神情沮丧的走着。 蝶纤看到天白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万箭穿心。她含着热泪望着天白远走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分明是她害了天白! 楠一没有看蝶纤一眼,红肿着一双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们还是离婚吧!” 蝶纤听到这句话,简直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狠命的盯着失魂落魄的楠一,觉得自己简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文彬急忙喊道:“楠一!你不能这么草率!蝶纤和天白应该是清白的!你不要听你母亲的胡言乱语!她既然知道了蝶纤的下落,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呢!为什么非要等到深更半夜的引着我们去天白那里呢!你也看见了,天白和蝶纤住在两个房间里!” 楠一压根就听不进去文彬的话了,简直已经失魂落魄了! 雁翎冷笑道:“请亲家不要再袒护了!我也是在深夜才得到的消息!我一听到消息,便让那几个保镖找到了你们熟悉的那个小混混,让他紧赶着通知你们!” 文彬道:“谁能证明你的话是真的?我们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雁翎道:“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我告诉你!楠一必须和蝶纤离婚!刚才,楠一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要和蝶纤离婚!你们做好准备吧!等回到香港,楠一和蝶纤立即去办离婚手续!”说完,便搀扶着失魂落魄的楠一,缓缓的走了。 文彬咬牙切齿的看着雁翎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第281章 纷乱如麻 文彬带着蝶纤回到了大饭店,见到了正淌眼抹泪的细烟。 蝶纤看到母亲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细烟看到蝶纤的悲怆神情,没有安慰,而是咬牙切齿的恨道:“这下你可让人家捏住把柄了!” 蝶纤擦干眼泪,哽咽道:“天白好心把我救了!到头来,他反而还要背黑锅!这简直太不讲理了!当时,我从那所别墅里逃出来,心力交瘁,晕倒在了路上。多亏了天白把我救了!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只能住在天白家里!你们为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当时的情况,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凭着自己的龌龊心思,污蔑我和天白!简直要天打雷劈的!” 细烟哭道:“这些话有用吗?你那个恶毒的婆婆一口咬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关键是楠一!他也认定你和天白不清不楚了!我们即便死活苦劝,可他能听进去我们的话吗!” 蝶纤喊道:“我去找楠一!和他说清楚!” 蝶纤赶到了雁翎的那所别墅里。楠一压根就不愿意看到蝶纤,死活不肯打开房门。 蝶纤在外面喊道:“楠一,我们结婚这几年,你难道还不懂我吗?我要真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儿,我当初为什么要忍受你妈的刁难而不离开呢!” 楠一正趴在床上,把头深深的埋在了枕头底下。 他的心里岂能不知道蝶纤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的心里自然相信蝶纤是清白的!可是,蝶纤毕竟在天白那里住了好些时日!并且,那天晚上,当着众人的面,蝶纤穿着天白的睡衣! 这让楠一情何以堪呢!这件事情要是传到香港,楠一该怎么见人呢! 所以,这会儿,他的心里觉得悲怆万分。他决定,暂时不理蝶纤,等这件事情冷淡下来,再好好的安慰蝶纤一番吧。 至于那天晚上以及后来他说的“离婚”,不过便是气头上的话而已! 蝶纤没有听到楠一的动静,心里生出了绝望。 雁翎站在蝶纤的身后,抱着胳膊看着蝶纤的喊叫。 等到蝶纤喊累了,精疲力尽了,她便对蝶纤冷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喊了!没用的!楠一不会再理你了!你还是回去吧!等回到香港,你和楠一就紧赶着去办理离婚手续吧!这对你和楠一都是一种解脱!我们佟家是容不下你这样的儿媳妇了!” 蝶纤转过身,含着泪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故意拆散我和楠一!在你的眼里,那个倪丽就那么完美吗?” 雁翎道:“故意拆散?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反对你和楠一的结婚!当初,你和楠一恋爱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那时候,我已经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坚决反对你和楠一的结婚!可你听进去我的话了吗?你没有!你一意孤行,不择手段的接近楠一,最后把楠一哄的鬼迷心窍!” 蝶纤喊道:“我和楠一都彼此喜欢!男女自由恋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三十年前,你和我爸爸不也是自由恋爱吗!那时候,你的姑母曾反对过你!你的生身母亲也竭力的反对你们!可是,你却一意孤行,甚至不惜和我爸爸离开香港、去法国巴黎留学!你能够那么的自私,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和楠一的自私?” 雁翎喊道:“住口!你们不能和我们比!” 蝶纤迷惘的道:“为什么!你必须告诉我答案!并且是赤裸裸的答案!” 雁翎叹息一声道:“因为,那时候,我的父母和文彬父母没有恩怨!可是,你和楠一不同!你是文彬的女儿,楠一是我的儿子!我和你母亲的恩怨实在是太深了!因为,毕竟是她夺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这辈子,我都会把她当成是情敌的!所以,我必须拆散你和楠一!为的是让你的母亲伤心!就这么简单!” 蝶纤悲苦的道:“你为什么不能宽容呢?难道,在你以后的日子里,你喜欢让这段恩怨左右你的生活,让你变得冷酷无情吗?” 雁翎道:“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所以,你不懂我心里的苦!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要是和楠一离婚以后,过一段时间,你就会体会到我经历的那种痛苦了!那实在是一份撕心裂肺的痛苦!” 蝶纤哭道:“你难道愿意看着我重蹈你的覆辙,重复你的痛苦吗!那样,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雁翎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道:“你要是痛苦了,你的母亲苏细烟也会跟着痛苦!” 蝶纤止住眼泪,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楠一的感受吗?他和我离婚之后,能和那个倪丽结婚吗?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痛苦吗?他要是抑郁下去,你这个母亲难道会过的幸福吗?所以,你不光毁了我的母亲,你也毁了你的儿子,也毁了你自己!” 雁翎喊道:“够了!你给我住嘴!” 蝶纤逼近几步,喊道:“你胆怯了!你胆怯了!!你假装坚强,可心里已经胆怯了!你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你当然能想到你儿子以后所经历的痛苦!可是,你实在是一个太过倔强的女人,不肯轻易的放弃心里的想法,所以,你就必须坚持到底!让你心里的魔鬼战胜你自己!” 雁翎紧紧的逼着眼睛。蝶纤的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子弹,刺入到了她的心里。她的心里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了。 蝶纤冷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雁翎不由得后退到了强跟前,颓然的靠在了墙上。 过了一会儿,她咬牙切齿的道:“你必须和楠一离婚!” 这几天,天白一直想和楠一好好的谈一谈。可是,他却压根不知道楠一的住处。 他去了大饭店,见到了蝶纤。 文彬夫妇对天白的到来没有表示惊讶。俩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天白是蝶纤的恩人! 天白见到了蝶纤,看到蝶纤的眼睛红肿着。 蝶纤一看到天白,便急忙喊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天白默默的站在那里,低声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今天的这幅样子!我一直以为,你的老公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他应该感激我!可是,他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平白无故的污蔑我和你的清白!并且,他竟然要和你离婚!” 蝶纤悲苦的道:“他原来不是那种人!都是被他那个失去理智的妈逼的!那天晚上,你也看见了我婆婆的样子!她一直不喜欢我!当初,我和楠一恋爱的时候,她就想方设法的竭力反对!等到我们结婚以后,无论我怎么表现,她都把我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她那么做,分明是故意的!” 天白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巡捕房的那个巡捕泄露了我的住处!” 蝶纤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我婆婆早已经买通了巡捕房里的那个巡捕!” 天白道:“所以,她故意半夜三更的带着一大堆人闯到我的家里!” 蝶纤道:“这分明是她的圈套!” 天白道:“我终于能体味到你的不容易了!你摊上了这样的婆婆,简直是遭罪!” 蝶纤默默的低下头,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婆婆和我妈是三十年前的情敌!俩人都爱着我爸爸!所以,我婆婆竭力的反对我和楠一的结婚!” 天白听到蝶纤如此说,简直觉得这像是小说里的情节,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蝶纤看到天白的两只眼睛发直,道:“现在你终于明白了!” 天白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呢?你难道愿意和楠一离婚吗?” 蝶纤道:“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了!楠一不肯见我!”说到这里,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天白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看着蝶纤的泪流满面。他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这时候,细烟竟然闯进了房里,对天白道:“真的委屈你了!你救了蝶纤,却被那个混账女人污蔑了清白!我们廖家实在对不起你!我和文彬商量了,决定给你一笔钱,算作对你的补偿!” 天白道:“伯母!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只希望,只希望蝶纤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细烟听到这句话,竟然泪流满面,道:“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倒是觉得,当初,蝶纤要是没有结婚,她应该义无反顾的嫁给你!她真的需要像你这样的男孩子的照顾!那个楠一实在是太混蛋了!他竟然要和蝶纤离婚,简直辜负了蝶纤!” 天白没想到细烟会说的如此的直白,不由得愣住了。 蝶纤已经擦干了眼泪,急忙对母亲道:“妈!你真的气糊涂了!你怎么能说那些话呢!” 细烟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真的觉得你和天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顿了顿,鼓起勇气,对天白道:“你要是不嫌弃,不妨娶了蝶纤吧!她马上就要离婚了!” 蝶纤和天白都被这句话吓的目瞪口呆。 蝶纤喊道:“妈!你快回去歇着吧!你说的都是什么呀!” 细烟悲苦的道:“妈都是为了你好呀!楠一已经铁定了心要和你离婚了!即便他不和你离婚,你也实在没办法再在佟家呆下去了!所以,妈趁早替你打算!” 蝶纤道:“妈!你不要说了!” 细烟不管不顾的对天白道:“蝶纤已经在你那里过了好几天!你肯定已经把她的脾气秉性都摸清楚了!她肯定也把你的脾气秉性摸清楚了!所以,伯母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娶蝶纤吗?” 天白道:“伯母!说实话,我在看到蝶纤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对她有了很大的好感!我也说不清楚那种好感是怎么来的!我和她素不相识!可是,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简直根深蒂固了!” 细烟急忙插嘴道:“那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她为什么会晕倒在你的家门口呢!这都是缘分注定的!所以,请你郑重的考虑伯母刚才的话!你对蝶纤的好感既然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了,那你就不要错过这份缘分!娶了蝶纤吧!” 天白道:“伯母!谢谢你对我的认可!可是,蝶纤愿意吗?看得出,她对楠一的爱也是根深蒂固的!” 蝶纤急忙接口道:“够了!够了!!你们知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吗?!你们简直都疯了!我婆婆疯了,楠一疯了,我的亲妈疯了,天白也疯了!”说完,便哭哭啼啼的跑出了房间。 天白看到蝶纤疯狂的跑了出去,忍不住追了出去。 文彬也准备追出去,却被细烟一把拉住了。细烟哭道:“但愿天白能让蝶纤回心转意!” 蝶纤跑出了大饭店。 那家大饭店的旁边有一座寺院,香火旺盛,梵音悦耳。 蝶纤跑到了那座寺院里,跪在大雄宝殿里的玉佛前,双手合十,默默的流着眼泪。 天白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一直默默的看着求佛的蝶纤。 终于,蝶纤缓缓的站起身。她回转身,看到了天白,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默默的站在那里。 周围没有香客,显得很寂寥。 蝶纤对天白道:“天白,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你不要听我妈的话!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实在是因为她的心里太伤心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些糊涂话!” 天白郑重的道:“可是,你知道吗!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很清醒的!我并没有糊涂!我说的都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请你相信我!我绝不是故意讨好伯母,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肉麻的话!实在是因为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开始喜欢你!”顿了顿,道:“我本来以为,我和你有缘无分!因为,你毕竟已经结婚了!可是,如今看来,上苍还是给了我机会的!” 蝶纤摇着头,道:“天白!求你不要意乱情迷了!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的!” 天白道:“楠一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要和你离婚!” 蝶纤走到天白的身边,道:“我相信,他说的不是真的!他因为经受了这些刺激,所以才会说出那种不理智的话的!等这件事情过一过,我相信,他肯定会重新思考的!我是他的老婆,我知道他的心思!” 天白道:“假如真是这样!那我就没有机会了!”说完,眸光里便闪烁出了泪光。 蝶纤也跟着流泪了,道:“谢谢你对我的喜欢!可是,缘分的事情不能强求!” 天白深深的叹息一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静的看了蝶纤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的道:“假如,楠一铁定了心和你分开!那么,我还是有机会的!我不是盼着你和楠一离婚,只是盼着你能够过得幸福!” 蝶纤愈发的哭了起来,热泪滚滚。 天白恨不得能替她擦去热泪,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伯母担心!” 蝶纤默默的点了点头,便朝寺院外面走去了。天白走在她的身边,一直沉默着。 等到俩人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细烟和文彬正在说着什么。 第282章 转折 对于细烟的提议,文彬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他觉得,楠一和蝶纤的事情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细烟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楠一已经铁定心要和蝶纤分开了!蝶纤去找他,他压根就不给蝶纤开门!” 文彬道:“他只是一时间想不开而已!等过些时日,他心里的火气平息了,就会慢慢的想开的!我们需要给他一段时间冷静!” 细烟道:“你真是死心眼!即便楠一回心转意了,可你愿意眼瞅着蝶纤继续在佟家受到虐待吗!” 文彬道:“可蝶纤毕竟深爱着楠一!离开了楠一,她简直就要活不下去了!到时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呢!” 细烟道:“穆雁翎都想出了绑架蝶纤的恶毒主意!这次事情,你难道还不记教训!非要等到蝶纤被那个女人活活的逼死,你才心甘情愿吗!”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文彬的心里也跟着一阵难过。他看到蝶纤正站在旁边默默的听着,不由得问道:“蝶纤,你是什么主意!你跟爸爸说明白!你还愿意和楠一一起生活吗!” 蝶纤简直听不得这句话了,顿时泪如雨下,道:“爸!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我和楠一怎么能够分开呢!我们一旦分开,彼此都会从此走上绝路的!” 文彬道:“爸爸知道你的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爸爸才会说刚才的那些话!爸爸是懂得你的!” 蝶纤哭道:“可是,楠一压根就不愿意见我!” 文彬道:“你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冷静!另外,爸爸会亲自和他谈的!爸爸决不能让他和你分开!” 蝶纤道:“多谢爸爸了!但愿爸爸能让他明白!” 细烟插嘴道:“假如他一直不明白呢!你难道愿意守着他一辈子?” 蝶纤斩钉截铁的道:“楠一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肯定会想明白的!我和他毕竟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我们算是一对患难夫妻了!假如,他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那他简直就对不起我们这些年的苦心孤诣了!” 细烟叹息道:“你真是一个痴心的孩子!但愿老天能看得见你的这片苦心!”顿了顿,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呢?你们以后要怎么面对雁翎的折磨呢!她是不会放过你的!这次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害怕!谁知道将来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你呢!” 蝶纤道:“只要楠一爱着我,我打算和他一起远渡重洋,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安静地方,过着属于我们二人的日子!” 细烟深深的叹息一声,觉得身体实在有些乏力,便默默的回到了房里。 雁翎看到楠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渐渐的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了。 这天傍晚,她敲开了楠一的房门。 楠一苦闷的坐在窗前的摇椅上,默默的看着窗户外面的凄迷夜幕。 雁翎坐在了楠一的对面,道:“这些天,真是苦了你!妈实在心疼你心里的苦!可你马上就能解脱了!你只要和蝶纤分开了,你就不会这么的痛苦了!” 楠一听到这句话,气的把窗台上的一只景泰蓝花瓶摔到了地上。那只景泰蓝花瓶摔得粉碎。 他喊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因为你,我哪里会经受这样的痛苦!我一直想不通,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竟然这样对我!我爸爸的在天之灵正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雁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楠一的问题。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在心里怨恨着楠一。因为,楠一毕竟是她和佟安迪的孩子! 三十年前,当赵念慈设计让雁翎被安迪霸占之后,雁翎便觉得自己的这辈子彻底的完结了! 等到楠一出生以后,她看着楠一渐渐地长大。起初的时候,她的心里还存在着极大的祈盼。她祈盼着楠一能长得像她,并且拥有她那样的脾气秉性。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她的心里会觉得安慰许多。 可等到楠一长大到少年的时候,雁翎开始察觉到,她心里的那份期待已经渐渐的远去了。楠一从身材到长相再到性情,活脱脱就是佟安迪的翻版!再加上那时候楠一任性,花钱如流水,和同窗们在物质生活上大肆攀比,雁翎彻底的对楠一失望了。 那时候,她竭力的规劝着楠一,甚至使用了威逼的手段,总算让楠一改正了花花公子的脾气秉性,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人。 可是,楠一的心里却百般的仇恨着雁翎。当时的他正处于青春期,心理叛逆。而佟安迪却一味的娇惯着楠一。这样一来,楠一打心眼里偏向自己的爸爸。每次雁翎和安迪吵闹,楠一总会站在爸爸的这一边。 雁翎看到楠一分明和安迪是一条心,心里存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她开始恨楠一! 等到安迪过世之后,雁翎和楠一的矛盾愈发的明晰了。楠一总觉得,父亲的过早离世实在和母亲有很大的关系。因为,雁翎动不动就给安迪气受! 这会儿,楠一摔碎了那只景泰蓝花瓶,气鼓鼓的看着正在发呆的雁翎,继续喊道:“我告诉你!我即便和蝶纤离婚了,我也不会和那个倪丽结婚的!你趁早死心吧!”顿了顿,抬高声音,道:“另外,我告诉你!我将来肯定是不会管你的!等你老了,彻底的走不动了,你不要求着我给你养老!” 雁翎猛然醒来了,看着眼前愤懑中的楠一。她早就料到楠一会这么做,所以倒也不觉得特别的吃惊。她随即冷笑道:“你可以不管我!我用不着你管!因为,你一直和你那个爸爸是一条心!” 楠一接口道:“对!我是和爸爸一条心!你能怎么样!” 雁翎冷笑道:“我早就看明白了你!你简直就是佟安迪的孽种!” 楠一喊道:“住口!不许你这么侮辱我爸爸!” 雁翎道:“佟安迪是个混账!我就要侮辱他!三十年前,是他霸占了我,耽误了我这辈子!现在,我看见你,我就好像看见了佟安迪!” 楠一喊道:“所以,你一直和我作对,分明是把我当成了仇人!” 雁翎跟着喊道:“对!” 楠一咬牙切齿的望着母亲,道:“你放心!我不会和蝶纤离婚的!等过几天,我就会去找蝶纤!” 雁翎歇斯底里的道:“你敢!你休想走出这里!”说完,便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摔门出去了。 楠一等到摔门声消逝了,便颓然的站起身,走到床边,随即便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床上。他随着床上下弹动着。 雁翎叮咛那几个保镖,严密的看着楠一,决不能让楠一离开那所别墅。 过了几天,文彬来了。他准备和楠一仔细的谈一谈。 可是,他压根就没有见到楠一。 他只好沮丧的回去了。细烟看到文彬的那副沮丧的神情,不由得冷笑道:“你以为,你能见到楠一吗?穆雁翎怎么可能让你见到楠一呢!” 文彬道:“我相信,楠一肯定会静下心来考虑的!” 细烟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蝶纤躲在里面的房间里,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心里不由得涌出了失望。 在香港,冠豪生病了。他得了胆囊结石的病,需要做手术。这些年,他一直料理着那爿橡胶厂,殚精竭虑,所以身体自然有些吃不消了。 雁翎接到了弟弟发来的电报,决定立即赶回香港!临走之前,她又加派了人手,把那座别墅看守的犹如铁桶似的。 她回到了香港,见到了冠豪。 冠豪已经做完手术了,正在康复。他没有看到楠一和蝶纤,不由得问道:“楠一和蝶纤怎么没来?俩人不是在香港吗?” 雁翎道:“楠一出差了!蝶纤一直住在娘家!” 冠豪的心里生出了疑惑,不由得问道:“真的吗?” 雁翎道:“我怎么证明给你看呢?” 冠豪看到姊姊的脸上蕴着怒,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叹息着。 雁翎的心里很烦闷。冠豪的太太淑华进来了,问候了雁翎。雁翎好些时日都没有见到淑华了,便和她仔细的攀谈了起来。 等到雁翎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坐着计程车回到了家里。汽车还没有停稳,她竟然从车窗里看到了倪丽! 那时候,倪丽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衣物袋。 雁翎看到了倪丽,简直觉得喜出望外,急忙下车,笑道:“倪丽来了!” 倪丽急忙迎了上去,还没走到能说话的距离,就紧赶着笑道:“伯母好!我刚来,发觉家里没人,正准备走呢!” 雁翎走过去,拉住了倪丽的手,笑道:“偏偏我赶回来了!我们真有缘分!” 倪丽看到雁翎的神色有些萎靡,便关切的笑问道:“伯母这些日子定是操劳了!” 雁翎叹息道:“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家里说吧!”说着,便掏出了家门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棕漆雕花木门。 倪丽随着雁翎走进了那间偌大的客厅,发觉里面像是许久都没有住人了。雁翎去南洋之前,便把家里用的那个保姆派遣回家了。她要那个保姆先回去住一段时日,等她从南洋回来,再叫她来。 倪丽不由得问道:“楠一呢?” 雁翎叹息道:“楠一简直都要把我气死了!”说着,便慢腾腾的坐在了沙发上,头微微的低着。 倪丽坐在了雁翎的对面,愈发好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雁翎抬起眼皮,定了定神,道:“你知道吗!楠一和蝶纤简直都反了天了!俩人竟然瞒着我,私自跑到了南洋,准备在南洋过独门独户的日子!这还不算,我那个媳妇竟然还把她的爸妈弄到了南洋!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竟然不管我的死活了!这都是那个蝶纤的主意!” 倪丽听闻,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不由得愕然道:“竟然这样!蝶纤也太大胆了!” 雁翎冷笑道:“蝶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哪里还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呢!楠一更别提了,简直被他老婆迷住了心窍!现在都不要我这个妈了!” 倪丽急忙劝道:“伯母不要生气!”顿了顿,道:“也真难为伯母!竟然摊上了那种不懂事的媳妇!我和楠一是大学同学,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的!他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雁翎道:“谁说不是呢!” 倪丽紧赶着道:“伯母!光顾着说话了!你瞧,我给你买了一些衣服!”说着,便打开那个服装袋,从里面摸出了几件很上档次的衣服。 雁翎接过去那几件衣服,赞赏了一番。她随口问起了倪丽的老公。可是,倪丽却一改往日的健谈,而是选择了沉默。 雁翎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想必你的老公很忙!” 倪丽的眼圈一红,竟然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道:“简直说不得!” 雁翎看到倪丽的那副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那几件上档次的衣服,起身坐在了倪丽的身边,摩挲着她的脊背,关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倪丽哭的眼睛红肿,哽咽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竟然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上个礼拜,我猜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气之下,我回国了!” 雁翎听到缘故,道:“这样的男人简直可恶!有你这样的一个如花似玉、温柔婉约的姑娘守着他,他竟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他简直对不起你!” 倪丽道:“我简直上当了!结婚之前,竟然没有看清楚他的嘴脸,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雁翎叹息道:“真是作孽!”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你什么打算呢?” 倪丽又跟着哭了起来,道:“我准备和他离婚!我回国前,已经把我在美国银行里的财产都带回香港了!” 雁翎看到倪丽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悲悯。她的心里思索着,假如倪丽真的离婚了,那她就有机会和楠一接近了。 这样一想,雁翎的心里竟然觉得宽慰了许多。可是,她还在劝着倪丽,说了一些规劝的话。 第283章 救命稻草 倪丽神情忧郁的道:“伯母!你也是了解我的!我是一个非常注重感情的人!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我一心爱慕着楠一,盼着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可是,楠一却压根就不喜欢我!我只好忍痛放弃了心里的想法!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他!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忘恩负义,借着我父亲的声望和我家里的财产,成全了他做生意的念想!到头来,他非但没有感恩,反过头来还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我实在是太可怜了!” 雁翎听到倪丽说起了这些话,心里不由得跟着愧疚了起来。当初,楠一上大学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把倪丽追求他的事情告诉过雁翎。也难怪,那时候,楠一只和父亲谈心,而很少和雁翎说一些自己的事情。 此时,雁翎叹息道:“那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喜欢楠一!他实在没有跟我说起过!当初,我要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好姑娘,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楠一喜欢你的!” 倪丽苦笑道:“感情的事情是永远不能勉强的!楠一压根就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喜欢我呢?” 雁翎道:“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倪丽听到雁翎没有继续往下说,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伯母?怎么了?” 雁翎缓缓的道:“你知道吗?楠一准备和蝶纤离婚了!就在这几天!” 倪丽简直吓了一大跳,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梦里!楠一竟然要和蝶纤离婚了!这实在太意外了! 雁翎一直默默的注意着倪丽表情的变化。倪丽的眸光里先是闪烁着惊愕,随即那份惊愕便变成了憧憬。雁翎盯着倪丽眸光里闪烁着的那丝憧憬的光,心里生出了很大的希望。她淡淡的道:“楠一经过这次失败的婚姻,应该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婚姻!他以前的那些想法……追求浪漫、脱凡超俗……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真正的婚姻是要俩人能踏实的过日子的!” 倪丽的眼圈渐渐的红了,道:“伯母!你毕竟是过来人,懂得什么是婚姻!” 雁翎的神情里也渐渐的涌出了凄然,道:“三十年前,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曾轰轰烈烈的恋爱过!那时候,我把以后的结婚生活想象的太过完美了!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可谁能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彻底的改变了我这辈子的运命!我和佟安迪是被迫结婚的!甚至可以说,是他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占有了我!在那场被迫的婚姻了,我麻木的过着!一直麻木了这么多年!本来,我以为,楠一会长得像我,脾气秉性也像我!可谁能想到,他和他那个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倪丽道:“伯母!你真的很不容易!我在想,要是换成我,我肯定不能委曲求全的!” 雁翎道:“所以,真的希望你千万不要重蹈伯母的覆辙!你一定要为自己今后的人生考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也只有你自己才能给自己创造幸福!” 倪丽听着雁翎的话,心里觉得翻江倒海的。 客厅里瞬间变得沉默了。可是,雁翎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好像还在四周回荡着……能听得见回音。 香港这些天总是阴雨连绵的。屋外面也是异常的沉寂,简直连路人们的脚步声都没有。 客厅里的光线有些黯淡。所有的家具都蒙在一层黯淡的色泽里。那层黯淡的颜色覆盖着重重心事! 那只落地钟的重锤左右摇摆着。那是客厅里唯一正发出声音的物理体。可是,倪丽和雁翎都沉浸在深深的思索里。要是不仔细听,压根就听不到钟锤的左右摆动声。 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窗户外面终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那辆汽车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倪丽觉得,那阵声音正从她的心底穿过,让她心里萦绕着的某个想法愈发的蠢蠢欲动了。 她试探着道:“伯母!假如楠一真的离婚了,我也离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在一起过呢!我想,楠一既然提出了离婚,他肯定已经对蝶纤的所作所为彻底的绝望了!在这段婚姻的绝望里,他肯定会反思的!真正的婚姻是需要两个人踏实的过日子……我和他现在都盼着能过踏实的日子!”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真的害怕你嫌弃楠一!” 倪丽道:“其实,楠一一直在嫌弃着我!” 雁翎紧赶着道:“他现在沦落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和他都是受过婚姻的伤的人,应该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倪丽迟疑的道:“我现在想见一见楠一!可惜,他还在南洋!” 雁翎立即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南洋吧!这时候,他真的需要你的慰藉!” 倪丽缓缓的抬起头,又缓缓的抬起眼皮,对正满心期待的雁翎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三天,雁翎去了医院,见到了冠豪夫妇。她告诉夫妇俩人,她马上就要回南洋了。 冠豪对于姊姊的事情真的不愿意多过问了。他没有说什么。雁翎也没有再和冠豪多说什么,和淑华出去了。 淑华拉着雁翎来到了僻静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姊姊到了南洋,要是有时间,不妨给我带一些南洋的香料和首饰!”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些钱,准备塞到雁翎的手里。 雁翎自然不肯接,急忙笑道:“你何必这么客气呢!你和冠豪结婚这些年,我真的还没有送你什么礼物呢!这次,我一定要给你带一些像样的东西!” 淑华笑道:“姊姊千万不要觉得我是个图慕虚荣的女人!只是……这些年……冠豪一直忙着那爿厂里的事情……很少有时间领着我出去散一散心!后来有了孩子,愈发的没有时间了。这会儿,孩子倒是长大成人,眼瞅着就要娶亲了。可我也老了,也没有出去的兴致了!” 雁翎自然知道冠豪和淑华婚后的日子。冠豪整日的忙着厂子里的事情,真的没有时间陪着淑华散心。雁翎在心里其实是有些可怜淑华的,觉得淑华简直就是一个教科书式的全职太太! 比起淑华,雁翎在婚后可以说是很自由的!当然,她的自由完全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因为,安迪毕竟亏欠过她! 这会儿,雁翎拉着淑华的手,安慰道:“真是苦了你!谁让我那个弟弟一心扑在事业上呢!” 淑华道:“人家都说我的老公是个成功人士!可在婚姻上,他却不是成功的!起码,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 雁翎急忙道:“我们穆家真的很感激你!” 淑华叹息道:“即便如此,冠豪还时常觉得我不够好!” 雁翎诧异的看着淑华,觉得弟弟实在有些过分了。 等到雁翎和倪丽回到南洋的时候,楠一竟然不见了踪影! 雁翎觉得那简直是晴天霹雳,朝着那几个保镖们大发雷霆。 原来,雁翎走后的第三天,楠一竟然半夜嚷嚷着肚子疼。那几个保镖生怕出事情,便急忙把楠一送到了医院里。由于一时间没有确诊,楠一只好住在观察室里。 按照医院的规定,那几个保镖只能在病房外面守候着。那间观察室里住着三个病人,都需要休息。 楠一借着这个机会,悄悄的从窗户里爬了出去。观察室在一楼,他很轻松的跑出了那家医院,然后便不知所踪了。 等到那几个保镖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寻了。 雁翎气的发抖,不住嘴的骂着那几个保镖。倪丽急忙劝解着。其实,她的心里也觉得很失望。 等到雁翎渐渐的平息了心里的怒气,把那几个打发走了之后,她便和倪丽说道:“真没想到!楠一竟然如此!他真的被那个廖蝶纤伤透了心!” 倪丽不由得担心的道:“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雁翎的心里猜到楠一肯定去找蝶纤了,嘴上故意道:“谁知道呢!他的脾气是那么的硬!” 倪里愈发的觉得心里忐忑难安起来。 楠一一直藏在一处小旅社里。过了三天,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他便渐渐的放下心,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去见蝶纤。 那天晚上,他悄悄的来到了那家大饭店的大堂,给了服务生一些小费。那个服务生按照楠一的叮嘱,悄悄的把蝶纤叫了下来。 蝶纤猜到可能是楠一来了!等到她来到大堂的时候,果然看到楠一正在不远处站着! 看到楠一的那一刹,蝶纤热泪滚滚。 楠一站着的地方正好是吊灯的下面。那犹如冻住了的瀑布似的流苏吊灯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楠一的身上满是金灿灿的颜色,像是镀着一层金! 蝶纤跑到了楠一的跟前,含着热泪默默的望着楠一。几天不见,她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楠一低声道:“我们出去吧!”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蝶纤默默的跟在后面,随着楠一来到了一处咖啡馆里。 俩人坐在了楼上的角落里。那个角落里没有窗户。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很抽象的话,黑白色调,像是迷宫。 楠一要了咖啡和奶油蛋糕。蝶纤缓缓的道:“这些天,你一定是煎熬过来的!” 楠一道:“简直都要死了!” 蝶纤道:“你想明白了吗?” 楠一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清白的!” 蝶纤愤然喊道:“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那天晚上……你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咬牙切齿的说要和我离婚!”说完这句话,泪如泉涌。 楠一哭道:“在那种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 蝶纤不依不饶的道:“可是后来呢!你竟然和你妈一起去了大饭店,你竟然再一次的咬牙切齿的说要和我离婚!” 楠一喊道:“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我妈抓住了把柄,死活逼着我去找你!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蝶纤看到楠一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不由得伸出那只柔细的手,摩挲着他的脸,哭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你还要和我离婚呢!” 楠一紧紧的抓住了蝶纤的那只柔细的手,哭道:“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很浑蛋!” 蝶纤拼命的哭了起来,泪水甚至滴落到了那杯热腾腾的咖啡里。 等到她彻底的哭够了,楠一道:“我们逃走吧!” 蝶纤听到这句话,简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的点着头。 那晚,蝶纤给文彬打去了电话,告诉父亲,她正和楠一在一起。 文彬和细烟正为蝶纤的不见了而感到惊慌失措。俩人听到了蝶纤的电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文彬准备去见楠一。蝶纤答应了。 文彬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那家咖啡馆,见到了楠一和蝶纤。 文彬看到俩人都是眼泪汪汪的,不由得凄然的道:“真是苦了你们!” 楠一道:“爸!请你原谅我当初的冲动!在那种场合,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 文彬道:“我知道!我一直坚信,你真的是身不由己的说了那些话!等到这件事情冷下来,你肯定会来找蝶纤的!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你知道吗?我曾经去找过你,可你母亲压根就没有让我见到你!” 楠一道:“我不知道你去过我家里!”顿了顿,道:“我妈对我也是严加防范,害怕我跑了出去!” 文彬不由得好奇的问道:“那你这会儿是怎么出来的呢?她知道吗?” 楠一便把他逃出来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再次引起了文彬的感慨。 文彬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母亲造成的!当然,你母亲之所以变成了今天的这幅模样,也实在是因为你父亲当年造成的!” 楠一道:“她已经很明白的告诉我了!她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我长得像我父亲!她恨着我父亲,所以连带着也恨着我!” 第284章 惊吓 文彬道:“她其实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所以,请你不要怨恨她!即便她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伤害过你,伤害过蝶纤,可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楠一听着文彬的话,觉得文彬简直像是他的父亲。当初,佟安迪也这么劝说过楠一。 楠一道:“我知道!我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文彬道:“你不记恨你的母亲,这就是你最大的孝顺!我活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看透了世上的很多事情!所以,我才会这么的劝你!”又对蝶纤道:“你也不要记恨她!” 蝶纤道:“其实,我一直很可怜她!” 文彬道:“你能这么想,我也觉得很安慰了!”顿了顿,问道:“楠一,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楠一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和蝶纤远走高飞了!我们打算去法国,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生活!” 文彬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会给你们提供最大的经济帮助的!” 楠一感激的道:“太感谢爸爸了!” 文彬道:“只要你能和蝶纤恩爱的过完一辈子,爸爸就心满意足了!”说着,眼圈不由得红润了。 雁翎对于楠一的失踪自然是焦灼万分。 本来,她打算让倪丽劝慰楠一一番,可是,楠一竟然不见了。 对此,雁翎和倪丽都觉得很失落。雁翎决定查找到楠一的下落。她托付了那几个南洋的保镖,让他们去码头机场打听楠一的订票记录。 文彬和细烟已经商量好了,决定想方设法悄悄的送楠一和蝶纤去巴黎。 可是,从南洋到巴黎必须要坐船。细烟琢磨着,雁翎肯定会想办法去码头打听楠一的航期的。 文彬觉得,还是先回到香港之后再想办法吧。起码,四个人一起回去,难道还怕雁翎当众抢人不成? 楠一和蝶纤也觉得应该先回到香港。楠一毕竟要向研究所递交辞职信的。 文彬买到了当天下午去香港的飞机票。 雁翎打发去的那几个人一直守在码头附近,自然暗地里打听清楚了文彬一行的订票记录。雁翎得到消息之后,也立即预定了两张返港的机票。她告诉倪丽,楠一准备回香港了。 倪丽听说之后,决定跟着雁翎返回香港。她必须见到楠一,必须了解清楚楠一心里的真实想法。 下午的时候,雁翎带着倪丽去了机场。 文彬一行已经来到机场了,正在焦灼的等候着。文彬先看见了雁翎。细烟跟着也看到了雁翎。夫妻俩人都不觉得很奇怪,俩人早就料到雁翎会找来的。 楠一和蝶纤紧紧的握着手,根本就不看雁翎。雁翎和倪丽坐在不远处,一个劲儿的朝楠一这里看着。 倪丽早已看到了楠一的情形。他正和蝶纤紧密的坐在一起,并且紧紧的握着手。倪丽顿时觉得眼睛火辣辣的。她拼命的眨着眼睛。雁翎坐在倪丽的身边,低声道:“真见鬼!楠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和蝶纤和好如初了?”顿了顿,恨道:“蝶纤真厉害!简直把楠一的魂都抓住了!” 倪丽低声道:“看来,楠一是不会舍得和蝶纤分开的!我心里的想法其实都是很多余的!” 雁翎道:“事情会有转机的!你先不要心急!我会慢慢的想办法的!” 倪丽微微的摇了摇头,道:“伯母,缘分的事情不能强求!楠一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了!我何必自作多情呢!” 雁翎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个钟头,已经过了登机的时间了。旅客们都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正在吵闹之时,远处传来了子弹的哨音。 众人看到,一群生意人因为利益纠纷,商谈不成,竟然动粗了起来。 旅客们都纷纷的站起身,眼瞅着前面的争斗情境。 乘客里有了解双方情况的人。原来,两家珠宝巨头因为利益纠纷,各自领着兄弟们,大打出手。在机场的一架货运飞机里,那批价格不菲的珠宝首饰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文彬眼瞅着眼前的混乱,不由得惊慌失措。他拉着细烟的手,回头叮嘱楠一看好蝶纤。 旅客们准备跑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外面子弹密集,压根就不可能冲出候机厅。 偏偏有子弹飞到了玻璃窗上。玻璃窗上落下了子弹的痕迹。旅客们吓得大喊大叫了起来,纷纷的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 文彬拉扯的细烟也蹲在了地上。楠一紧紧的护着蝶纤。 蝶纤道:“怎么会这样!这样的事情竟然让我们摊上了!” 楠一道:“真是祸不单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动枪了!” 文彬道:“简直糟糕透顶!” 细烟哭道:“老天保佑!” 那两帮生意人已经斗的失去了理智。已经有人疯狂的冲到了候机厅里,场面愈发的变得混乱不堪。旅客们顿时开始哭爹喊娘起来。 众人的耳边满是子弹呼啸的声音。雁翎和倪丽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 一连过了十几分钟,枪火声照旧没有停歇。这时候,巡捕房的巡捕们赶来了,要求双方立即停火。 双方停止了争斗。有一对巡捕冲到了跑道上,把那架装载着珠宝首饰的商用直升飞机围拢了。 巡捕们冲了上去,把一箱箱的珠宝首饰运了下来。 双方的老板眼瞅着那些珠宝首饰就要落入巡捕房的手里了,顿时心急如焚。 在这个关键时刻,本来是仇敌的两个老板竟然联合了起来,把矛头指向了巡捕房。 一方的老板破口大骂道:“这是我们的私人事情!和你们巡捕房没有关系!你们不能强占我们的珠宝!” 巡捕房的长官喊道:“你们在机场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大打出手,完全不顾旅客们的安危,我作为巡捕房的长官,有权利阻挠你们的争斗!这直升飞机里的货都是赃物,你们已经没有权利做主了!” 另一方的老板义愤填膺的喊道:“你他妈的别想贪污!信不信我去告你!” 巡捕房的长官喊道:“放屁!我说了算!”说着,便一挥手,招呼着巡捕们准备上前控制那两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铜臭老板。 其中一方的老板见状,狗急跳墙,夺过旁边兄弟手里的一把枪,冲动了旅客堆里,一把捏住了一个女人的胳膊,随即便勒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那个女人竟然是无辜的倪丽! 那个疯狂的老板挟持了倪丽,喊道:“你们不许过来,把那些珠宝首饰交给我们的兄弟,让我们平安离开,否则,我就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到时候,你作为巡捕房的长官,不能保证旅客的安全,你肯定要被追责的!” 倪丽早已吓得失魂落魄了,面色煞白,微微的睁着眼睛,浑身颤抖的好似要散架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唯有啜泣着。 雁翎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放开她!我给你们钱!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她!” 巡捕房的长官喊道:“我警告你不要做出糊涂事!你要是敢伤害无辜的人,你也是死路一条!” 那老板早已失去了理智,喊道:“我不听你的废话!按我说的做!立即!马上!”说着,便用手里的那把手枪抵住了倪丽的额头。 巡捕房的长官见状,立即要求巡捕们放下枪。那老板看到巡捕们纷纷的放下了手枪,心里生出了希望,威逼着那些巡捕们把那一箱箱的珠宝送了过来。 另一方老板见状,喊道:“算了!还是按照最初的约定,这些珠宝三七分吧!” 勒着倪丽的老板喊道:“好吧!”说着,便让手下的兄弟们拿走了七成珠宝。剩下的三成珠宝便被另一方老板拿走了。 巡捕房的长官喊道:“你们已经拿到了珠宝,就放了这个无辜的姑娘吧!” 倪丽的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她听到这句话,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雁翎跟着喊道:“求你们放过这女孩子吧!我给你们钱!” 勒着倪丽的老板瞪着血红的眼睛喊道:“不行!我们必须平安的离开这里!”随即,便要手下的兄弟们把汽车开到候机厅的外面。 一个兄弟去开车了,剩下的兄弟们又纷纷的举起了手枪,和巡捕们对峙着。 楠一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楚楚可怜的倪丽。他虽然不喜欢倪丽,甚至很讨厌倪丽。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心里早已生出了极度的悲悯。他觉得倪丽简直是太可怜了。 蝶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泪如雨下了。她虽然把倪丽当成情敌,可这时候,她心里对倪丽的憎恶已经荡然无存了。她害怕倪丽会出事情! 文彬紧紧的搂着吓得战战兢兢的细烟,眼瞅着眼前的情境,也都为无辜的倪丽担心着。 勒着倪丽的那个老板看到汽车已经开到了候机厅的外面,便愈发的勒住了倪丽的脖子,推搡着她向候机厅外的汽车走去了。 另一个老板也让他收下的兄弟开来了汽车。他一溜烟的钻进了汽车,随即便飞驰而去了。 他的那些兄弟们也纷纷的上了汽车,跟着老板逃之夭夭了。 勒着倪丽的那个老板已经逼近了汽车,他拉开车门,硬是推搡着倪丽进了汽车。他也跟着上了汽车,照旧把手枪抵在倪丽的额头上。 倪丽已经彻底的绝望了,简直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昏昏沉沉的。 巡捕们冲了出来,可都素手无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辆汽车开走了。 雁翎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 楠一也吓得目瞪口呆,拼命的喊着倪丽的名字。蝶纤搀扶着楠一,也跟着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巡捕房的长官实在担心倪丽的安全,根本不敢让巡捕们上前。 那辆黑色的汽车已经被凄迷的夜色吞噬了。旅客们都静悄悄的。周围的那股子死寂简直像是魔鬼。 那晚,雁翎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被送到了医院里。 楠一守候在母亲的病榻前,忧心忡忡。雁翎没有大碍,不过是受到了惊吓而已。楠一不是特别的担心母亲,而是为倪丽的安慰而担心着。 雁翎看着天花板,喃喃的道:“都是我害了倪丽!我上次回香港,她去家里看我,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她!她听说你要和蝶纤离婚了,决定跟我来南洋,好好的劝一劝你!可谁能想到,她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呀!我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没办法还清楚了!” 楠一听到母亲这么说,终于明白了倪丽为什么会出现在了南洋了。 他不由得叹息道:“你也真是的!怎么让她来这里呢!” 雁翎道:“我实话告诉你!她准备和她老公离婚了!她的心情很糟糕,所以跟着我来南洋,一方面劝一劝你,另一方面也让自己散散心!”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好端端的,她怎么离婚了呢!” 雁翎惋惜的道:“她的老公简直是个浑蛋!他竟然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当初,他靠着倪丽爸爸的人脉关系和家里的财产,在美国投资做生意!这会儿,他的生意做大了,他竟然忘恩负义!” 楠一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跟着惋惜道:“那简直太可恶了!” 雁翎道:“所以,倪丽很可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佟家可真的对不起她!” 楠一连忙劝慰道:“巡捕房的长官已经说了,他一有消息就会立即联系我的!我把医院和大饭店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他了!那个老板已经拿到了那些珠宝首饰,并且已经安全离开了。他实在没有理由再伤害倪丽!” 雁翎听着楠一的分析,心里觉得稍微的安慰了一些,喃喃的道:“但愿像是说的这样!” 楠一道:“妈快歇着吧!你担惊受怕的,对身体实在不好!” 雁翎道:“我没有事情!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打听倪丽的下落吧!至于你和蝶纤,我也懒得管了!” 楠一道:“蝶纤也很担心倪丽!她也在担心你的身体!这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吧!免得她担心!” 第285章 逃 雁翎没有吭声,看着楠一出门了。 文彬夫妇回到了大饭店。蝶纤看到母亲吓得够呛,便坐在一旁竭力的安慰着。 细烟哭道:“我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遇到那种场面,简直吓死我了!” 蝶纤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妈躺一会儿吧!” 细烟道:“我哪里能睡得着呢?那个叫倪丽的女孩子简直太可怜了,竟然被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弄走了!她要是有个什么意外,那简直太伤天害理了!” 蝶纤忍不住道:“倪丽和楠一是大学同窗!” 文彬和细烟听完,简直吓了一大跳。文彬道:“俩人竟然是同学?当时在机场,难怪楠一紧赶着和巡捕房的长官说了半天的话!” 细烟道:“这竟然太凑巧了!他和那个女孩子竟然是大学同学!难怪他那么的着急呢!” 蝶纤道:“说起来,倪丽当初还一门心思的爱恋着楠一呢!” 文彬和细烟愈发的惊愕起来。俩人互相看了看。 蝶纤紧跟着道:“不过,楠一压根就不喜欢她!她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细烟道:“她结婚了吗?” 蝶纤道:“结婚了!她的老公在纽约华尔街做金融生意!” 细烟放下心,道:“哦!原来如此!” 蝶纤道:“她的老公要是知道了她的事情,肯定会急死的!” 文彬道:“我们先等一等吧。楠一也许会带来好消息的!” 蝶纤忧心忡忡的看着窗户玻璃上蒙着的一层稀薄的雾气,道:“但愿倪丽没有事情!” 细烟猛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我记得,当时在机场,她好像和雁翎在一起!对!没错!” 文彬也猛然想了起来,不由得问道:“她竟然和雁翎在一起!俩人看样子很亲密!当时,雁翎喊得撕心裂肺的,口口声声要花钱赎人!” 蝶纤道:“俩人的关系好!我婆婆很喜欢倪丽。在香港的时候,倪丽经常跑到我们家里,陪着我婆婆聊天解闷!” 文彬和细烟吓了一跳,俩人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细烟忍不住道:“蝶纤,你老实告诉妈,那个女人是不是对楠一还没有死心!否则,她为什么会时常去看穆雁翎呢!我要是没猜错,她肯定是借着看穆雁翎的机会和楠一搭讪!” 蝶纤没有啃声。 细烟道:“果然如此!我原本还可怜她!如今看来,她竟然是那种恬不知耻的货色!她既然都已经结婚了,竟然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竟然还没有对楠一死心!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蝶纤道:“妈别生气!楠一根本就不搭理她的!只有我那个婆婆一厢情愿的和她走得近!当然,她每次去,都给我那个婆婆带去很多上档次的礼物!” 细烟啐了一口,道:“简直不要脸!哼!活该她被人弄走!那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可怜!这会儿,我倒是眼巴巴的盼着她能死!” 文彬道:“雁翎实在过分!她分明是故意的!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我们呢!” 蝶纤道:“我担心你们生气!再说了,楠一压根就讨厌倪丽,他根本就不正眼看倪丽!” 细烟还是很不放心的道:“蝶纤,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们什么呢?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那个穆雁翎为什么会对你使出各种手段,逼着你和楠一离婚呢!这其中,肯定和那个倪丽脱不了关系!” 文彬也跟着担忧的道:“蝶纤,你妈说的对!无风不起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楠一和倪丽是不是私底下来往!你看到了什么,不肯说出来!” 蝶纤连忙摆手道:“没有!爸,妈,楠一和倪丽真的没有什么!” 细烟冷笑道:“也许是你没有看见!俩人肯定暗地里来往!穆雁翎肯定安排好了!” 蝶纤道:“真的没有什么!我对楠一是绝对的放心的!他实在很讨厌倪丽,根本就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细烟道:“可俩人毕竟是大学同学!倪丽的心里要是没有想法,为什么会三天两头的去你们家里呢!她的心里肯定存着很邪恶的想法,否则,她也不会那么的主动的!” 蝶纤道:“楠一要是真的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不肯娶她呢!俩人既然是大学四年同窗,朝夕相处,怎么没有走到一起呢?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楠一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 文彬和细烟仔细的想了想蝶纤的话,觉得蝶纤的话实在有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细烟冷笑道:“哼!我要是没有猜错,那个穆雁翎肯定是认可倪丽为佟家的儿媳妇的!她千方百计的拆散你和楠一,目的就是成全倪丽的邪恶想法!” 文彬道:“所以,楠一和蝶纤还是尽快的去巴黎吧!明天要是有飞机,你们明天就走吧!” 细烟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趁着穆雁翎在医院里躺着,那个倪丽生死未卜,你和楠一赶快去巴黎,免得夜长梦多!要是恢复了飞机,我们明天就回香港,然后紧赶着安排你们去巴黎!” 蝶纤道:“只怕楠一不肯回去!” 细烟看着蝶纤眸光里闪烁着的担忧,恨道:“我立即给他打电话,要他不要再管那个什么倪丽的事情,立即和我们回香港!”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了,正是楠一打来的电话。 楠一告诉蝶纤,雁翎没有事情,只需要休息几天就好了。 蝶纤放下心,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母亲夺走了电话。 细烟对着电话听筒喊道:“楠一,你的母亲要是没有事情,我们明天就回香港吧!” 楠一迟疑着,没有马上回答。 细烟的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喊道:“楠一,你不要再去管那个什么倪丽的事情了!她有自己的老公,她老公会想办法的!你没有资格多管她的闲事!” 楠一道:“妈!我刚才给巡捕房的长官打了个电话,长官告诉我,飞机场短期内不可能恢复通航了,至少要修整半个月!” 细烟道:“那好,你立即回来!每天,你爸爸陪着你一起去医院照顾你妈妈!不许你单独出去!”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楠一放下电话,觉得心里很愤懑。看来,细烟夫妇已经知道了他和倪丽是大学同学的事情。 这一定是蝶纤告诉她爸妈的。蝶纤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事情。她的心里肯定已经存着想法了! 楠一分明误会了蝶纤的意思。他觉得,蝶纤不信任他了,所以她才会搬出父母当救兵。 楠一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觉得气闷了。他决定不顾及文彬夫妇的想法,甚至不顾及蝶纤的想法,一定要把倪丽拯救出来! 因为,他虽然并不爱着倪丽,可是,倪丽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当初,倪丽全心全意的帮助过楠一,为楠一介绍了研究所的工作,并且热心的为楠一租了房子。 所以,楠一必须把倪丽救出来!这是他必须尽到的责任! 那晚,他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看到文彬夫妇还没有休息。 蝶纤正默默的坐在一边发呆。 其实,蝶纤是在暗地里担心着倪丽的安危。可楠一看到蝶纤的那副黯然神伤的神情,误以为她吃醋了。 细烟道:“妈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要再多管倪丽的事情了!她是有老公的人!” 楠一忍不住道:“我妈跟我说,倪丽和她老公已经准备离婚了!这会儿,她的老公肯定不会再管她的事情了!并且,她的老公在美国,和南洋隔着十万八千里!一时半会儿,他肯定也没办法赶来的!” 细烟喊道:“楠一,你老实交代,你的心里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楠一愤然的反问道:“什么想法呢?” 细烟道:“你不要明知故问了!你和那女人是大学同窗,当年,她拼命的想要嫁给你!这几年,她和你妈往来的很密切!” 楠一冷笑道:“我要是真的喜欢她,我完全可以在大学毕业之后就娶她!可我压根就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现在,她出事了,我对她的同情和帮助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情!你们千万不要多想了!” 细烟反问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楠一气急而笑道:“妈,你心里的这种想法简直贬低了我!”说着,便愤然坐在了沙发上。 蝶纤急忙劝道:“妈,你怎么能那么想呢?” 细烟道:“要不是你亲口告诉我们,我们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呢!你既然说了,我们肯定要多想!” 楠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对蝶纤怒目而视。他愈发的误会了蝶纤了。 蝶纤看到楠一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缓缓的说道:“楠一,只是无意中把倪丽的身份告诉了爸妈!你千万不要多心!” 楠一道:“你不要多说了!你这么一说,爸妈的心里肯定会多想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爸妈的心里能不多想吗?你真是的!简直是多嘴多舌了!” 蝶纤一肚子的委屈,只好忍耐着。 细烟看不下去了,道:“楠一,你不能这么批评蝶纤!她确实是无意中说起的!但是,我们毕竟是老人了,肯定要刨根问底的!你不要错怪了蝶纤!你要是心里有气,直接找我好了!刚才,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和蝶纤没有任何的关系,那都是我自己说的!” 楠一冷笑道:“就算是这样吧!可我也要表明态度,我是坚决要把倪丽救出来的!否则,我是不会离开南洋的!” 文彬道:“楠一,你难道就没有考虑到你和蝶纤的事情!你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楠一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能不仁不义!当初,倪丽为我介绍了研究所的工作,我必须报答她!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决不能眼瞅着她受到伤害!请你们理解!” 细烟道:“你要是跟着出了意外,你让蝶纤的下半辈子怎么过呢!” 楠一道:“我不会有事情的!你们大可放心!” 蝶纤道:“那是巡捕们的事情,你即便知道了倪丽在什么地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能怎么办呢?” 楠一反问道:“巡捕们要是打听到了倪丽的下落,我肯定要跟着一起去的!” 蝶纤道:“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楠一喊道:“你不要多说了!这件事情,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细烟道:“蝶纤是为了你好!你竟然这么对待她!楠一,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心里是不是存着别的什么想法!” 楠一气的站起身,喊道:“你们心里的想法简直是太邪恶了!”说完,便摔门出去了。 他回到了医院里,气鼓鼓的守在雁翎的病榻边。 雁翎看到楠一的那副懊恼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楠一正在气头上,便把细烟的那些话说了一遍。雁翎恨道:“她简直是胡扯!她实在太恶毒了!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整天调三斡四的,唯恐天下不乱!你现在可看清楚了!蝶纤为什么要把倪丽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爸妈呢!她分明是故意的!” 楠一的心里也认可母亲的话,道:“她就是这么的多事!她要是不说,她爸妈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的详细!她甚至把倪丽经常陪你聊天解闷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雁翎紧跟着道:“她肯定也把你和倪丽当初在大学的事情也说了吧!” 楠一点了点头。 雁翎冷笑道:“你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蝶纤的心里压根就不能接受你和倪丽是大学同学的事情!她的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一直存着这个心结!” 楠一道:“她实在太小气了!” 雁翎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管倪丽了?” 楠一斩钉截铁的喊道:“我已经跟廖家的人说清楚了,我决不能丢下倪丽不管!” 雁翎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楠一接到了巡捕房长官打来的电话。 那个老板已经把倪丽所在的位置告诉了巡捕房。当然,他已经做好了逃走的一切准备。在巡捕们赶到那所废弃的别墅的时候,他已经逃之夭夭了。 第286章 悲悯 楠一随着巡捕们赶到了那所废弃的别墅,见到了已经晕倒了的倪丽。 楠一急忙奔到近前,看到衣服凌乱不堪的倪丽。楠一不由得目瞪口呆。倪丽竟然被那个丧尽天良的老板占了便宜。 他呆望着昏迷中的倪丽,简直觉得眼前的情境实在像是一场噩梦。 他狠命的掐着自己,那阵疼痛钻进了他的心里,他不由得叫喊了起来。 倪丽被送到了医院里。经过抢救,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现在,她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不时的发出了呢喃。 楠一守在病榻旁,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发着呆。 等到倪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她微微的睁开眼,看到楠一正守候在病榻旁,不由得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楠一被倪丽的哭喊声吓醒了,连忙上前安慰了起来。 倪丽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原来,那晚,她被那个丧心病狂的老板弄走之后,便一直被关在了郊外的那座废弃的别墅里。 那座废弃的别墅位于密林深处,一侧是悬崖绝壁,另一侧是密林。那个丧心病狂的老板名叫宋开春,五十开外,从事珠宝首饰生意。 那晚,他把倪丽弄到那座废弃的别墅之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倪丽哭得眼泪汪汪的,呢喃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偏偏要伤害我!” 宋开春道:“当时那种场面,我哪里还能估计你是谁呢!只要我能从飞机场平安撤离,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呢!” 倪丽哭道:“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赶快放了我吧!” 宋开春走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倪丽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倪丽的长相,不由得感慨道:“这样标志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请问小姐结婚了没有?” 倪丽立即意识到了危险,不由得瑟缩着身体,道:“你要干什么!” 宋开春笑道:“小姐,你干脆嫁给我吧!你要是嫁给我,你肯定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的!你也看见了,我是一个珠宝商人,有的是钱!我不会亏待你的!” 倪丽喊道:“我已经结过婚了!你趁早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宋开春道:“小姐!你既然已经结过婚了,何必这么假惺惺呢!结婚之前,你们女孩子都图慕的是虚荣和浪漫。等结婚之后,你们操心的是生计!现在,你简直是接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我这样的一个有钱人,长得又不差,难道还配不上你?” 倪丽冷笑道:“我告诉你!我老公在美国纽约的华尔街上做金融生意!我不缺钱!” 宋开春听闻,微微的一愣,随即问道:“你男人是不是叫赵梁雄?” 倪丽吓了一大跳,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宋开春。 宋开春逼问道:“是不是!在纽约华尔街,只有赵梁雄是国人!按照你刚才说的,你男人肯定是他!” 倪丽的心里愈发的觉得恐惧。 宋开春冷笑道:“两年前,我和你男人做过一次生意!谁能想到,他竟然背信弃义,私吞了属于我的那部分财产!没想到,老天有眼,竟然让我遇到了你!” 倪丽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干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开春狞笑着走到了倪丽身边,用手捏住了倪丽的下巴,冷笑道:“你既然是他的老婆,我今天就找你算账!” 倪丽挣脱了宋开春的那只铁手,喊道:“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和那个王八蛋离婚了!” 宋开春哪里肯信,一把捏住了倪丽的那只柔细的手,喊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说着,便对倪丽动手动脚起来。 倪丽大喊大叫着,凄凉的喊叫声撕裂了夜幕的宁谧。只可惜,那所荒废的别墅位于密林深处,周围哪里有人烟呢。即便倪丽撕心裂肺的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求救声。 宋开春简直丧心病狂,哪里还有理智呢!他欺辱了倪丽! 倪丽哭得昏天黑地的,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强跟前,准备撞墙。可是,宋开春害怕闹出人命,便急忙一把拉住了倪丽。 倪丽疯狂的挣扎着,可最后她还是被宋开春制服了。宋开春把她绑了起来,并且在她的嘴里塞上了一团乱布。 最后,宋开春在安排好逃走的方案之后,已经带着万贯家财离开了南洋之后,便给南洋的巡捕房打去了电话。 巡捕房的长官得到消息,立即通知了楠一。一行人找到了那所荒废的别墅,救出了已经昏倒的倪丽。 这会儿,倪丽把她经历过的屈辱说了一遍,引得楠一不由得伤心欲绝。他恨不得能把宋开春碎尸万段! 倪丽哭道:“当时,真的怪我!我要是不说出老公的身份,那个王八蛋也不会被惹怒!” 楠一的心里不这么认为。他猜到,即便倪丽没有说出她老公的身份,姓宋的那个老王八蛋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倪丽的! 倪丽悲苦的道:“我真命苦!当初,他借着我爸爸的权势和我家里的财产,在纽约做成了金融生意。如今,他的翅膀硬了,竟然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谁能想到,他当初坑了姓宋的王八蛋!如今,姓宋的王八蛋竟然把仇报在了我的身上!我真是可怜!”说着,便再次哭哭啼啼了起来。 楠一哭道:“你真是命苦,偏偏遇到了这种事情!” 倪丽肝肠寸断,没有忍住话,悲戚道:“我因为听了你妈妈的话,知道你要和蝶纤离婚了,所以和你妈妈赶来南洋,想着能好好的劝一劝你!可谁能想到,我自己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呢!” 楠一跟着哭道:“都怪我那个妈!她简直是魔鬼!她偏偏把你带到南洋!” 倪丽哽咽道:“命!真的是命!我要不是因为惦记着你,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南洋!现在,姓宋的那个王八蛋不知去向,谁能给我负责呢!” 楠一已经哭成了泪人,哽咽道:“我们佟家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倪丽哽咽着,说不出任何话来。 楠一终于哭过了,试探着问道:“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要告诉你的老公呢!” 倪丽心里的千愁万恨犹如波涛汹涌,她呢喃道:“我已经打算和那个没良心的王八蛋离婚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和我主动离婚的!那样,我就白白的便宜了他!我们在纽约的家产肯定都要落到那厮一个人的手里了!决不能让他知道!” 楠一听到倪丽的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沉默着。 倪丽紧咬着下唇,把下唇都咬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她强忍着心里的痛彻,拿定了主意,决定立即回到纽约,紧赶着和她老公离婚,并且分到一半的家产!她在南洋的事情要是传到了她老公的耳朵里,她一切计划就都泡汤了! 那个姓宋的王八蛋说不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老公的。因为,她老公曾经亏欠过姓宋的那厮!所以,姓宋的那厮肯定会借着这件事情打击她老公的! 倪丽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便挣扎着坐起身,一叠声的喊着,让楠一给她定前往纽约的飞机票! 楠一急忙答应了。他知道,倪丽的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等到楠一亲自去订好了飞机票,他回到医院的时候,雁翎正好在。 雁翎坐在倪丽的病床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倪丽也哭得凄凄惨惨的。 楠一站在门口,打量着眼前的情境。倪丽并没有说怪责雁翎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 雁翎哭够了,哽咽道:“都是我坑了你!当初,我要不让你来南洋,你哪里会遇到这种吓人的事情!我简直该死!简直该死呀!”说着,便愈发的热泪滚滚,浑身抽搐着, 楠一害怕雁翎伤心过的,便急忙走到母亲的身边,劝道:“妈!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想办法补偿倪丽吧!” 雁翎哭道:“怎么补偿呢?你干脆娶了倪丽吧!” 这话说出口,立即让倪丽停歇了哭声。她愣愣的看着楠一。楠一也是目瞪口呆的! 雁翎继续哭道:“你只有娶了倪丽,才能赎罪!否则,我们佟家亏欠倪丽的是永生永世都没办法还清楚的!”说完,便抬起红肿的眼皮,眼巴巴的瞅着目瞪口呆的楠一。 文彬夫妇从巡捕长官那里听说了倪丽的遭遇,竟然都有些幸灾乐祸了。 细烟冷笑道:“那个女人真有本事!我猜,她当时肯定是诱惑了那个姓宋的!” 文彬道:“谁知道呢!我们何必管她的那些事情呢!我现在担心的是楠一!他现在肯定守着那女人!” 细烟凝神一想,不由得担忧的道:“我猜,那女人会不会趁机要挟楠一,让楠一娶她呢!你想,那女人是跟着穆雁翎来到南洋的!这会儿,那女人遇到了这种事情,穆雁翎肯定脱不了干系的!” 文彬觉得太太的话很有道理,便说道:“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把楠一叫回来!” 细烟催促道:“你现在就去医院,把楠一弄回来!” 文彬突然间想起了蝶纤,看到蝶纤并不在房间里,不由得问道:“蝶纤去了那里!” 这句话提醒了细烟。她跟着站起身,来到了里面的卧室里,压根就没有发现蝶纤的影子,不由得喊道:“天哪!蝶纤去了哪里!她肯定偷着去了医院了!你赶快去医院,千万别让蝶纤吃亏!” 文彬心急火燎的出门了。细烟站在窗台前,看着窗户外面如逝如流的路人。 文彬的身影匆匆。他来到马路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随即便上了出租车。 等到他来到医院的时候,蝶纤正好在那里。 她默默的坐在倪丽的病床边,眼瞅着正闭着眼睛的倪丽。 雁翎和楠一坐在一旁,也都一言不发。 文彬走到蝶纤的身边,对她低声耳语道:“你怎么来了?你妈让你和楠一快点儿回去!”说完,便用手推了推正发呆的楠一。 楠一回过神,看到是文彬,不由得问道:“爸爸怎么来了?” 文彬低声道:“你和蝶纤回去!倪丽已经被救出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 楠一低声道:“爸!倪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不能离开她!” 文彬道:“你是爹纤的男人,不是她的男人!她有老公,剩下的事情让他老公处理!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楠一摇了摇头。 文彬气的火冒三丈。雁翎插嘴道:“蝶纤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了!” 文彬喊道:“你有完没完!” 雁翎愤然起身,指着蝶纤,喊道:“我告诉你!楠一必须和蝶纤离婚!你们不要再生出幺蛾子了!” 文彬喊道:“你简直是疯了!” 雁翎哭喊道:“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我害了倪丽,我是个十足的疯子!我这个疯子恨不得能杀了你!” 文彬喊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楠一喊道:“你们都不要胡闹了!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文彬和雁翎被楠一的吼叫声吓住了。 倪丽醒了过来,愣愣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楠一。 蝶纤不由得站起身,走到楠一的身边,紧紧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雁翎和文彬对视着,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文彬愤然的拉着蝶纤离开了病房。 楠一追了出去。 雁翎跟着追了出去,大喊道:“楠一,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彻底的断绝母子关系!你忍心抛下可怜的倪丽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良心过的去吗!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句震天动地的咆哮声让楠一顿时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文彬和蝶纤也随即站住了脚步。楠一的左边是蝶纤,他的右边是倪丽。到底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他真的处在一种抉择的关头! 楠一眼巴巴的看着蝶纤,对蝶纤投去了祈求的眼神。蝶纤微微的对楠一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蝶纤还是希望楠一能安慰倪丽的!她的心里充斥着对倪丽的悲悯! 第287章 矛盾 楠一看到了蝶纤的点头,他简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在这个关键时刻,蝶纤正默默的支持着楠一。这对楠一实在是一份莫大的安慰。 文彬叹息一声,松开了蝶纤的手,转身走了。 回到大饭店的时候,细烟看到蝶纤安然无恙,终于放心了。可楠一没有跟着回来。细烟不由得问起了楠一。 蝶纤道:“我让楠一陪着倪丽!” 细烟简直吓了一大跳,喊道:“你疯了!” 蝶纤道:“妈!倪丽已经很可怜了!就让楠一安慰一会儿她吧!佟家亏欠倪丽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细烟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自己的事情都以及很棘手了,你还要替那个女人着想!你可真傻!” 文彬道:“楠一简直疯了,对我大口大叫的!我哪里能管的住他呢!” 细烟郁闷的道:“我说什么来着!楠一的心里肯定有想法了!他的心里要是没有想法,怎么连蝶纤都不管不顾了!” 蝶纤道:“妈!楠一这么做实在是出于良知的!” 细烟反问道:“良知?难道我就没有良知了?我一门心思的为你考虑,你要是和楠一远走高飞了,你们就不会再受到雁翎的荼毒了!这会儿,楠一一门心思的扑在倪丽身上,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守在倪丽那里!夜长梦多!” 蝶纤道:“妈!我对楠一是百分百的放心的!他只不过是出于同情而已,真的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细烟道:“哼!我的心里总感觉还有事情发生!”顿了顿,叹息道:“反正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苦口婆心的劝过你们了,至于以后的事情真的左右不了了!”说完,便不再吭声。 文彬道:“楠一竟然像走火入魔了似的!我看他那个样子,简直都要和我拼命了!” 蝶纤劝道:“他实在觉得很对不起倪丽!当初,倪丽毕竟是我婆婆请来南洋的!她要是不来这里,哪里会遇到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文彬道:“这都怪雁翎!其实……这也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雁翎也没有想到倪丽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细烟道:“我们就眼瞅着楠一的表现吧!他总不能守着倪丽一辈子吧!” 蝶纤道:“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的!有爸爸陪着我,没事的!” 细烟道:“对!你监视着楠一,不能让他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那天晚上,楠一竟然回来了。 他告诉蝶纤,倪丽已经紧赶着回纽约了,正是坐下午的飞机走的。 对于这个消息,文彬和细烟都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俩人不由得细细的问起了缘由。 楠一没有多说,只说那是倪丽的主意。 细烟笑道:“那太好了!楠一终于可以摆脱麻烦了!既然飞机场已经恢复通航了,我们还是紧赶着回香港吧!” 楠一道:“我妈的身体还不太好,医生还要她多休息几天!” 细烟道:“你妈又没有什么大碍!你还是跟我们回香港吧!” 楠一想了想,道:“也好!” 细烟紧赶着道:“等我们回到香港,你和蝶纤立即准备去巴黎!我实在太担心你们了!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真的让我都受够了!” 文彬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还是紧赶着去巴黎吧!” 蝶纤把期望的眸光投在了楠一的身上。楠一点了点头,眸光里也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谆谆期待。 雁翎知道楠一提前回香港的消息了。她倒也没有显得很激动,而是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道:“随你们的便吧!倪丽已经回美国了!她和她老公离婚后,短时间内也不会回香港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什么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也累了!” 楠一听到母亲的话,简直像是得了赦令。他回到了大饭店,把雁翎的想法告诉了文彬夫妇。 细烟缓缓的道:“真是老天长眼!穆雁翎总算是放过你们了!但愿从此以后,你们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文彬道:“雁翎经历了这些事情,心肯定累了!” 等到文彬一行回到香港的时候,细烟竟然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她的病真是来得快,竟然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文彬急忙把她送到医院里。大夫们告诉文彬,细烟的病很不容乐观,因为她得了大面积脑梗死!即便能清醒过来,也没有生活质量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文彬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医生告诉文彬,细烟以前就有脑血栓的病史。她之前在南洋担惊受怕、操劳过度,诱发了脑血栓,造成了脑梗死。 文彬自然是求着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拯救细烟。可是医生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可终究还是回天无力。 从细烟发病到她的最后离开只有三天的时间。直到她走的前一刻,她都没有再清醒过来。 蝶纤悲痛欲绝,哭晕了很多次。文彬和细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自然也是心疼难舍。楠一独自为细烟料理着后事,忙里忙外,也跟着消瘦了好几圈。 雁翎知道了细烟的事情,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她视细烟为情敌,对细烟痛恨了半辈子。可是,当细烟真正的走了的时候,雁翎的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了悲悯。她悄悄的哭了一场,决定去看望文彬。她知道,文彬肯定已经痛彻肺腑了。 她见到文彬的时候,文彬正在家里的床上躺着。雁翎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卧床的文彬。 文彬昏昏沉沉的,压根就没有意识到雁翎正站在房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雁翎觉得腿有些站麻了,便缓缓的走到了文彬的窗前,坐在了细烟以前经常坐的那把摇椅上。 她紧紧的看着沉睡着的文彬,没有惊动他。过了好一会儿,窗户外面的光线已经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傍晚来临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实在来的太突兀了。 雁翎的心里压根就没有做好准备。她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看窗户外面。 那些蓊蓊郁郁的树木都隐藏着晦暗里,静悄悄的。 雁翎看着那些剪影似的树木,觉得心里实在有些凄然。偏偏在这个时候,文彬醒来了。他觉得有人正坐在他的身边。他觉得,那个人是细烟。他不由得伸出手,拉住了坐在摇椅上的那个人的手。他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 雁翎的手正被文彬攥着。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可是,她却没有把手抽回来。她的那只手便一直留在文彬的手里。文彬手上的汗落在了雁翎的手上。 雁翎终于忍不住道:“你醒了!” 文彬听到雁翎的声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仔细的看着坐在摇椅上的人,不是细烟,而是雁翎。 那一刻,文彬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喃喃的道:“刚才,我在梦里梦见了细烟!她正坐在这把摇椅上,像往常一样,正看着散文,夕阳之光钻过窗户、落在了她的肩头。后来,她整个人都被夕阳之光包围了,金灿灿的!这时候,我醒了!我还以为,坐在我身边的人是细烟。可是,我却听到了你的声音!” 雁翎的眼圈早就已经红润了。她不由得了哽咽了几声,道:“真是苦了你!细烟不在了,你的天简直都塌下来了!” 文彬看着雁翎的啜泣,心里五味陈杂。此时,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十年前,他深爱着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三十年后,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悲悯着刚丧妻的他!这简直是讽刺! 雁翎收住了眼泪,照旧看着窗外的那簇剪影似的灌木林,道:“我虽然恨着细烟,可毕竟爱过你!所以,我盼着你能和她白头到老!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走的那么急!” 文彬道:“真的是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她得病的前几个钟头,还在盘算着楠一和蝶纤去巴黎的事情!谁能想到,她看到书房窗台上的一盆花有些干了,便想着去浇水。可刚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倒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雁翎默默的听着文彬的诉说。文彬道:“我倒是觉得,她肯定是为了楠一和蝶纤的事情着急上火了!你也知道!细烟很要强的!她眼瞅着蝶纤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苦恼,心急如焚!”说完,便用怪责的眸光看着垂着头的雁翎。 雁翎觉得文彬的话像是针,正一下一下的戳到了她的心里。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连带着双手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文彬自然看到了雁翎的那双正微微颤抖着的手,不由得苦笑道:“你还是年轻时候的毛病!” 雁翎道:“我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以前的事情,竟然觉得恍然如梦!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鬼迷心窍,非要和楠一作对,想尽一切办法拆散楠一和蝶纤!” 文彬冷笑道:“你这是借口!假如时间能够倒流,你肯定会重复以前的事情的!” 雁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文彬看着雁翎的那副挣扎着的模样,心里充斥着恨,也充斥着悲悯。 过了好一会儿,文彬终于打破了沉默,道:“蝶纤因为她母亲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走出来的!所以,她和楠一去巴黎的事情也只能往后拖延了!” 雁翎苦笑道:“大可以不必去巴黎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真的累了!楠一和蝶纤就这么过吧。只要俩人能白头到老,我这辈子就算是心满意足了!真的!” 文彬道:“你能这么想,简直是楠一和蝶纤的福气!”顿了顿,感慨道:“我总在想,为什么非要等到出了事情之后,你才能彻底的大彻大悟呢!为什么你的豁然开朗是建立在人命的基础之上呢!” 雁翎简直听不得文彬的这句谴责的话了,再次低下头,沉默着。 文彬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可是,你又把你之前的痛苦强加到了蝶纤的身上,那你就又是一个没有觉悟的女人!” 雁翎哭了起来,热泪滚滚。文彬看着雁翎脸颊上闪烁着的泪光,终于决定于心不忍了,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沉默了。 外面下雨了。简直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雨水就像是撒豆子似的落了下来。窗玻璃上沾满了雨水,很快就把那面落地窗户模糊了。 透过那朦胧着的玻璃窗户,文彬看不清楚窗外的情境。雁翎听到窸窸窣窣的落雨声,也朝着那面落地窗户看去了。她同样看到了一片朦胧。其实,她和文彬的心都是朦胧着的。对于以后的日子,完全是朦胧着的。 按理说,细烟已经不在了。文彬完全可以考虑和雁翎来一次黄昏之恋,雁翎也完全可以实现多年来的夙愿。可是,俩人竟然都迟钝了。三十年前,俩人拼命的创造机会……为的是此生此世能携手相牵。三十年后,俩人再次回归了单身,却对彼此麻木了……这实在是人生的无奈。 蝶纤知道雁翎来了,一直没有进来。此时,她给父亲端来了一碗莲子汤。她来到门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看到了沉默着的父亲和沉默着的婆婆。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默默的站着。 此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的心里充满着疑问,父亲会不会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旧情复燃呢! 假如她的父亲的心里真的存有这样的想法,她到底能不能接受呢! 带着这个问题,她端着那晚滚烫的莲子汤回到了卧室里。楠一操劳了这些天,正在床上休息。他并没有睡着。 蝶纤把那晚莲子汤放在了梳妆台上,随即便坐在梳妆镜前。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憔悴的了很多。楠一问道:“我妈还在爸爸屋里?” 蝶纤道:“俩人都沉默着!” 楠一道:“妈肯定会劝爸的!” 蝶纤道:“楠一,我在想一个问题,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楠一坐起身,看着蝶纤的侧脸,问道:“怎么了?” 蝶纤看着镜子里的楠一,道:“假如,你妈和我爸旧情复燃了,我们能不能接受呢?” 第288章 自私 楠一目瞪口呆。这些天,他实在太操劳了,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他听到蝶纤的这句话,立即唤醒了心底的想法。他说道:“谁知道呢!你能接受吗?” 蝶纤道:“在我的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婚姻是自私!一个男人既然已经娶了一个女人,就要为这个女人守候一辈子!我妈虽然不在了,可她的影子应该还在爸爸的心里……并且会一直存在着的!” 楠一道:“但是,我们实在猜不透两个人心里的想法!假如,真的说的像你那样!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蝶纤叹息道:“哪有什么办法呢?你妈和我爸都是很执着的人!” 楠一沉思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蝶纤,其实,我是这么想的:假如,俩人真的走在了一起,对我们也许是一件好事!那样,我妈就不会刁难你了!我们就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了!” 蝶纤听到楠一这么说,心里隐隐约约的生出了希望。可是,她很快的打消了那丝希望,悲凉的道:“我妈的在天之灵肯定不愿意看到那一幕的!” 楠一劝道:“你难道愿意看着你爸爸孤孤单单的吗?我知道,他深爱着你妈妈。可是,他将来不可能孤苦终老吧?我们作为儿女,自然要给他养老。可是,他的身边要是有一个老伴,他的日子肯定会过的更舒服一些!我在研究所上班,你又有了念大学的打算,所以,家里不能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谁给你爸爸做饭洗衣呢?” 蝶纤道:“我们可以给爸爸请一个保姆!” 楠一摇了摇头,道:“爸爸肯定不愿意的!我们还是不要违背了他的心愿吧!” 蝶纤道:“楠一,假如俩人真的在一起过了,我们不妨就去巴黎留学吧!离开这里!眼不见心不烦!” 楠一道:“我一直想和你商量。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巴黎留学了吧!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愿。之前,为了躲避妈,所以才不得已接受了那样的想法!如今,事情已经完全变了,我真的不愿意再背井离乡了!” 蝶纤不由得站起身,扑到了楠一的怀里,悲愁的道:“可是,我的心里真的觉得很害怕!真的!俩人要是在一起过日子,我们还会不会遇到各种麻烦呢!你是知道你妈的脾气的!” 楠一搂着蝶纤,安抚道:“你放心!俩人要是真的在一起过了,肯定会相敬如宾的!三十年前,俩人简直爱的死去活来!如今,俩人终于走在了一起,肯定会格外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日子的!” 蝶纤道:“假如真是这样,那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顿了顿,道:“楠一,你知道吗?自从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的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真的害怕和你分开!” 楠一愈发紧紧的搂着蝶纤,继续安抚道:“别害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我们不会分开的!” 蝶纤道:“你告诉我,倪了不会再回来了!对不对!” 楠一终于明白了蝶纤为什么会感到忐忑不安的缘由,急忙说道:“蝶纤!我爱着的人只有你!我对倪丽只是出于同情!因为,她当初毕竟给我帮过很多忙。所以,我必须要报答她!除此之外,我对她压根就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蝶纤哭道:“我怎么不相信你呢?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风雨同舟,早已经活成一个人了!” 楠一也跟着哭了起来,道:“只要能守着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坚强起来!” 蝶纤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晚,雁翎从文彬那里回去之后,彻底的失眠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 文彬说过的话让她觉得很伤心。不过,她知道,文彬因为细烟的离去而伤心欲绝。他由于过度的伤感,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让雁翎的心倍受煎熬。 雁翎觉得,等时间长了,他心里的怨恨就会渐渐的平息的。到了那时候,他也许会重新考虑他的将来的。 雁翎的心里存着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文彬绝不会孤苦终老的,他的身边肯定会有人陪伴的!而陪伴他的那个人就是穆雁翎! 文彬因为雁翎的到来而感到心如刀搅。这会儿,他独自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的。他知道,雁翎的心里肯定存着某种想法。他是那么的了解她,岂能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其实,文彬的心里也生出了某种美好的想法,觉得将来会和雁翎在夕阳残年之时携手。 可是,他心里的这种想法,到底会不会实现呢?最关键的问题是:蝶纤和楠一会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呢? 文彬的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失眠到了天亮。 过了几天,他觉得在屋里呆着实在太郁闷了,便决定出门走走。那时候,楠一已经去研究所上班了。蝶纤因为恢复学籍的事情而整天奔波着。文彬独自出了家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古镇。 他刚下出租车,正准备去那家电影院,却远远的看到相玫夫妇走来了。 相玫和利俊正准备去百货大楼,远远的看到了文彬,俩人急忙走上前。 相玫已经听雁翎说起过细烟的事情。她对文彬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文彬道谢了。 利俊也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独自去了汽车站。他知道相玫肯定有话和文彬说。 果然,相玫说起了雁翎。 起初的时候,她只是试探着问道:“你现在一个人了,雁翎也是一个人,你们都怎么想的呢?” 文彬道:“细烟刚离开,我觉得很伤心,实在没有时间多想别的事情!” 相玫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和细烟过了大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如今,她突然间离开了,你的心里肯定会很难过的!可是,细烟的在天之灵肯定不愿意看着你一直伤心的!她希望你过的快乐!” 文彬叹息道:“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有些时候,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由着心里的难过放大。” 相玫劝道:“我听雁翎说,你一直把自己闷在屋里!都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劝你还是经常出门走一走,这样,你的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你要是不嫌弃,不妨经常去我那里坐一坐!你也知道的,我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忙着自己的家庭,半个月才回来看我一次!我和你姑父只好自己打发时间!你要是能来,我们坐在一起说说话!” 文彬道:“好吧!” 相玫道:“时间过的真快!我和你姑父都是七十多的人了!你和雁翎也都五十出头了!我活到这个岁数,对有些事情的看法肯定要更深一些!我总觉得,三十年前,你和雁翎错过了!这会儿,老天爷又给了你们机会!所以,你们不能再错过了!要是再错过了,就是一生的遗憾了!” 文彬不由得眼圈红润了,哽咽道:“我和雁翎真是苦命!谁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我和她都已老了,偏偏这时候老天爷让我们在一起!想当初,三十年前,我和她风华正茂!那时候,我和她要是结婚了,那该多好啊!” 相玫安慰道:“那时候,你们要是结婚了,肯定要为了讨生活而奋斗的!如今,你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并且都结婚了,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是让你们享受生活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们这时候的结合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文彬苦笑着。相玫的心里其实也是五味陈杂。可是,她只能如此安慰文彬。 相玫走后,文彬也没有心情去看电影了。他发觉,电影院旁边的那家小馆子竟然还在。门店重新翻修了,简直看不出来三十年前的模样了。可是位置照旧。 文彬信步走到了那家小馆子里。从老板到小伙计都是陌生人。文彬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上,要了一些小菜。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对面的电影院。三十年前,他正是在这家小馆子里第一次见到雁翎的。那时候,还是梦川介绍文彬到这家小馆子的。他和梦川还为雁翎吃醋过。 如今,他再一次来到这家小馆子,确是孤身一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陈杂。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好友梦川。假如梦川还在,他肯定也抱孙子了。 文彬想到这里,不由得垂下头,黯然神伤起来。 小伙计端来了饭菜。文彬也没有胃口吃,只是对着那乌黑油腻的桌面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起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别的顾客。可是,他听到,那脚步声渐渐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来了。 他不由得抬起头,竟然看到了雁翎。他不由得愕然,立即站起身来,迎接着雁翎的到来。 雁翎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没有说话。 文彬微微的疑心是相玫告诉雁翎的。相玫知道文彬在这里,所以告诉了雁翎,要雁翎来古镇找他。 果然,雁翎说道:“刚才,姑母给我打去了电话,说在这里遇到了你!她真的希望我能来陪你聊聊天!所以,我就紧赶着来了!我猜,你肯定在这家小馆子里!果然,我没有猜错!” 文彬一直望着窗外的电影院出神,道:“你还记得这家小馆子吗?” 雁翎点了点头,道:“我曾经一个人来过这里!那时候,我想起了很多往事,包括梦川!” 文彬道:“我刚才也想起了梦川!三十年前,正是梦川拉着我来到这家小馆子的!我正是那时候认识的你!” 雁翎的声音有些悲凉,道:“如今,我们照旧面对面的坐着!可是,梦川早就不在了!” 文彬道:“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要学会珍惜!可是,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珍惜生命!为此,我感到很痛心!” 雁翎缓缓的低下头,道:“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了!我倒是觉得,我们要是不珍惜现在,才是对不起生命!” 文彬道:“刚才,你姑母说,我们应该在一起过!” 雁翎抬起头,看着神情专注的文彬,不由得感慨道:“她竟然这么说!三十年前,她还反对过我们呢!”顿了顿,道:“时间真的很吓人,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看法甚至是心性!” 文彬接口道:“你的想法呢?我是说……我们在一起过?” 雁翎揉搓着衣襟,用力的揉搓着。她没有马上回答,一直沉默着。 文彬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雁翎,仿佛看到了她三十年前的样子。 那时候,她就是这么的矜持。 雁翎终于抬起头,缓缓的道:“不能再错过了!真的不能再错过了!否则,就是一世的悲剧!” 文彬道:“你姑母也说了类似的话!我们要是再次错过,就是一生一世的悲剧了!” 雁翎忍不住哭了,道:“只是……蝶纤和楠一会怎么想呢?尤其是蝶纤……她肯定会反对我们的!” 文彬惆怅了一会儿,道:“我会和蝶纤谈的!假如她很反对,我们就离开香港,去巴黎!当年,我们本来打算一起去巴黎的!可谁能想到……如今,香港已经有飞巴黎的飞机了!我们可以走的很顺利!没有人会干涉我们的自由了!” 雁翎的心里愈发的觉得酸涩了起来。之前,她想方设法拆散蝶纤和楠一,害得俩人不得不准备逃到巴黎。可如今,她和文彬竟然也要逃到巴黎,为的是躲避蝶纤和楠一。这简直是人生的讽刺和无奈! 她不由得说道:“我们的自由简直是用三十年的重量换来的!” 文彬忍不住哭道:“你的话真的说到了我的心里!我觉得很难受!” 雁翎伸出手,替文彬擦干了那几滴眼泪,道:“我们也自私一次,就和蝶纤和楠一似的,逃到巴黎去,开始我们自己的日子!” 文彬不由得握住了雁翎的手,道:“我听你的!我们也自私一次!” 第289章 憧憬 雁翎的眸光里闪烁着一丝憧憬,引得文彬不由得泪流满面了。 那天,俩人从小馆子吃完午饭后,去对面的那家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那偏偏是一场爱情电影,看得俩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从电影院出来后,文彬提议在附近走一走。他牵着雁翎的手,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 雁翎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文彬知道雁翎想说什么,紧跟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真的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外人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并且手拉着手,肯定会说很多的闲话的!他们肯定会说,细烟刚刚离开一个月,我就把她忘记了,和旧日的女友走在了一起!” 雁翎问道:“你怕流言吗?” 文彬斩钉截铁的道:“不怕!你是懂我的!我和细烟结婚之后,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细烟的事情。我和她简直是恩爱到了极点!她在的时候,经常感慨,她这辈子嫁对了男人!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是痛彻肺腑。可是,我必须坚强起来!我对她的怀念是深藏在血脉里的!我何必在乎外面的形式呢!” 雁翎道:“我也不害怕!三十年前,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恋人!三十年后,我们还是名正言顺的恋人!” 文彬道:“正如你姑母所说,假如,我们三十年前就结婚了,肯定会为生活而操劳的!如今,我们虽然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了,可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闲暇了!这么看来,我们也许是幸运的!” 雁翎道:“这是姑母说的?她的话很有道理!她毕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对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有深邃的看法!” 文彬问道:“你觉得呢?如果像你姑母说的那样,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会好受一些呢?” 雁翎淡淡的笑道:“也许吧!” 文彬道:“只有这么想,我们的心里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雁翎感慨道:“其实,假如梦川还在,他肯定也已经抱孙子了!” 文彬道:“刚才在那家小馆子里的时候,我也一直想着梦川!假如当年他没有遭遇意外,他肯定会和细烟结婚的!真要是那样,也许,我们的运命就会发生重大的转变了!” 雁翎迫不及待的道:“假如真是那样,我肯定不会和佟安迪结婚的!” 文彬道:“我会立即娶你的!” 雁翎苦笑道:“那时候,我已经是佟安迪人了,你不嫌弃我吗?” 文彬道:“怎么会呢?” 雁翎淡淡的笑着,没有再说什么。文彬携着她的手,缓步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那条路正好从橡胶厂的门口路过。俩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厂门。 文彬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呢?” 雁翎想了想,道:“也好!我好些天都没有见到冠豪了!我正准备劝一劝他,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就不必拼命了,抽出时间多陪一陪淑婷吧!哦!你知道吗?淑婷是冠豪的太太!” 文彬道:“我听蝶纤说起过!” 雁翎便引着文彬朝着厂子里的方向走去了。俩人缓缓的走着,发现里面的长房都是新盖的,连宿舍楼都已经焕然一新了。三十年前的痕迹简直都找不到了。 文彬道:“已经三十年没有进来了,现在真的觉得恍如隔世了!” 雁翎笑道:“我也是这种感觉!过去的就彻底的让它过去吧!我们高兴一些,看冠豪在干什么!” 俩人带着好奇心来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口。门里面竟然传出了女人的哭声。雁翎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来到了旁侧的窗户跟前。窗帘竟然拉着,可是却露出一道缝隙。雁翎从那道缝隙里看到,冠豪正和一个女人说话。那个女人的背影朝着窗户,肩膀正剧烈的抖动着,看样子哭的很厉害。 雁翎仔细的打量着那女人的背影,发觉竟然有些像乔小姐的背影。 自从上次雁翎邀乔小姐去家里做客之后,俩人就一直没有见面。如今,乔小姐竟然出现在了冠豪的办公室里,并且还哭哭啼啼的。这不得不引起了雁翎的好奇。 这时候,冠豪站起身,竟然掏出手帕,替乔小姐擦着眼泪。 雁翎看到,俩人站着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冠豪竟然很温柔的替乔小姐擦着眼泪。雁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立即退后一步,对文彬低声道:“冠豪正在处理女工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文彬也知趣的道:“好!” 雁翎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的脚步很急促,在石板路上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声响。文彬紧紧的跟着雁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刚才,他也看见了办公室里面的情形。 在文彬的印象里,冠豪是一个很规矩的人。他年轻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做过任何沾花惹草的事情。可如今,他都已经四十好几了,竟然瞒着太太在外面胡作非为起来。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更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并不是小鲜肉之类的年轻女孩子,而是一个和冠豪仿佛年纪的中年女人。这更让文彬和雁翎觉得诧异了。 俩人并肩走着,已经没有兴致再怀旧了。俩人的心里都觉得忐忑不安。 文彬开口道:“我刚才都看见了!” 雁翎生气的道:“等晚上的时候,我就给他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小姐为什么哭哭啼啼的!” 文彬大吃一惊,喊道:“那女人竟然是乔小姐!我压根就没有认出来!” 雁翎肯定的道:“那真的是乔小姐!一个月前,我在百货大楼见到了她,并且还邀她去我家里做客!所以,我对她现在的样子很熟悉!” 文彬愈发迷惘的道:“乔小姐怎么会认识冠豪呢?她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竟然在冠豪跟前哭哭啼啼的!” 雁翎发狠的道:“并且,冠豪竟然还紧锁着办公室的门,甚至还拉着窗帘!光天化日之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文彬道:“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也许,乔小姐是为了自己孩子的事情呢!这也说不准!” 雁翎想了想,道:“乔小姐的儿子早就结婚了,她已经抱孙子了!我猜,她也许是想求冠豪替他儿子在厂里谋事?” 文彬道:“这很有可能!她肯定打听到了冠豪是厂里的大老板,所以就去求冠豪了。” 雁翎道:“等到晚上的时候,真相就大白了!” 文彬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雁翎停住脚步,道:“我也没有心情四处转悠了,我想先回去了!” 文彬道:“我也回去了!我正准备和蝶纤仔细的谈一谈呢!” 雁翎踌躇了一会儿,道:“你肯定会跟她讲清楚道理的!” 文彬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是眸光里却闪烁着不确定。 等到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蝶纤正在客厅里发呆。茶几上放着她的复学通知书。她已经跑完了所有的事情,只等着明年开春复学了。 文彬看到复学通知书,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他不由得笑问道:“你终于可以上大学了!这次,你可以踏踏实实的去上学了!” 蝶纤冷笑道:“我刚才一直在想……我在这条路上走的是这么的艰难!真的太艰难了!我那个婆婆真是费尽心思的和我作对!如今,我总算是解脱了!” 文彬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蝶纤看着父亲,专注的问道:“爸,你是不是打算和穆雁翎结婚!” 文彬想不到蝶纤竟然问的如此的直白,心里顿时一惊,可立即却又恢复了镇定,道:“没错!我正要告诉你和楠一呢!我准备和她结婚了!如果你们觉得不习惯,我们可以去巴黎!” 蝶纤想不到父亲竟然把最终的打算都说出来了,不由得委屈的道:“我觉得,你们真自私!” 文彬知道蝶纤会这么说,倒也不觉得惊讶,喃喃的道:“我们去了巴黎,你和楠一不是可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吗?有什么不好呢?” 蝶纤冷笑道:“我觉得真有意思!以前,我和楠一拼命的想着要逃到巴黎去,为的是过上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妈不在了,竟然换成你和穆雁翎准备逃走了!理由也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们自私的过上舒服的小日子!” 文彬道:“世上的事情简直说不得!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真的由不得我们做主!” 蝶纤神色凝重的道:“爸爸,你的这句话错了!这些都是由你们自己造成的!这关老天爷什么事情呢!那不过是你和穆雁翎的借口罢了!我真的很难接受!” 文彬道:“蝶纤,请你能理解我们!” 蝶纤道:“当初,穆雁翎能理解我和楠一吗?她想尽一切办法准备拆散我和楠一,她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了吗?如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结婚,又考虑过我和楠一的感受了吗?” 文彬道:“蝶纤!雁翎已经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了!她简直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做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蝶纤冷笑道:“她的大彻大悟也来的太及时了吧!这会儿,她看到你又恢复了单身,所以变得大彻大悟了起来,对自己曾经做过的疯狂事情痛心疾首!这也太凑巧了吧!” 文彬道:“蝶纤!你要明白,我爱了你母亲一辈子!如今,她不在了,我会把她永远的记在心里的!可是,爸爸毕竟年老了,你和楠一总有不在身边的时候,所以,爸爸要是有个老伴,会方便很多!” 蝶纤苦笑道:“我自然懂得你和妈的感情。你们从年轻的时候一直爱到年老,简直是一对模范夫妻!这一点,我自小到大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没有怀疑过你对妈的感情!可是,我实在不能接受妈刚走不久,你就为自己的事情而打算了!” 文彬跟着苦笑道:“你觉得爸爸还很年轻吗?假如,爸爸像你妈妈那样,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那样,你会不会觉得意外呢?你妈就是那么突然间离开的,猝不及防,难道你还没有开悟吗?” 蝶纤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流露出了凄然的神情。她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说。可是,父亲说的确实有道理。谁也不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文彬继续道:“所以,请你成全爸爸的心意吧!爸爸到了这个岁数,除了希望能抱到外孙之外,剩下的心愿就只有和雁翎在一起了!” 蝶纤不由得哭了气啦,实在觉得父亲的话很让她觉得感伤。 文彬道:“假如,你和楠一觉得不习惯,我们就去巴黎!我们算是自私的活一次吧!” 蝶纤道:“我即便能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可周围的人能理解吗?大家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妈刚走不久,你竟然又和别的女人过在了一起!并且,那个女人竟然还是你的亲家!你和她可以远走高飞,可我和楠一还要在香港生活工作,还要在这里做人!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了吗!” 文彬道:“我们何必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感受呢!我们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活!人活在世上,有哪个人没有在背后说过人?有哪个人没有被人在背后评头论足过?” 蝶纤道:“假如你非要和她在一起过,我和楠一只好考虑搬家了。” 文彬道:“你和楠一大可放心,我和雁翎不会大张旗鼓的举行结婚典礼的!也不会宴请任何的宾客的!我们会悄悄的离开香港,前往巴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悄悄的开始我们的生活!就这么的简单!” 蝶纤道:“这样最好!” 文彬道:“你把我的话告诉楠一,要他不必担心!外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其实,他不也盼着他的母亲能有所依托吗?” 蝶纤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晚,雁翎给冠豪打去了电话,开门见山的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冠豪没想到姊姊竟然看到了他和乔小姐的事情,满心里都觉得慌乱。 第290章 突如其来 那时候,淑婷正好就在旁边,冠豪急忙对姊姊说道,他现在可以去她家里。 雁翎放下电话,心事重重。看样子,冠豪和乔小姐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冠豪来了,神色里掩饰不住那份慌张。雁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竟然认识乔灵芝!” 冠豪道:“我和她的认识真的是一场意外!” 雁翎道:“你告诉我!” 冠豪想了想,叹息道:“我和乔灵芝已经认识两年了!当时,请姊姊相信,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 雁翎道:“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冠豪道:“两年前,我去浅水湾会见客户。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乔灵芝在路边拦车。她的儿子喝醉了。我出于好心,把母子二人送回了家里!她要了我的名片,说要好好的答谢我!后来,她找到了我,求我给他的儿子安排工作!我听说她以前是从橡胶厂退休的,觉得她为厂子奉献了半辈子,所以就把她儿子安排进了厂里!” 雁翎道:“看来她对我撒谎了!上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她的儿子在码头做事!” 冠豪道:“她没有骗你!他的儿子一直在厂里上白班。他晚上去码头兼职!” 雁翎道:“原来如此!可她为什么会在你跟前哭哭啼啼的呢?你甚至亲自给她擦眼泪!” 冠豪被姊姊凌厉的眸光震慑住了,道:“姊姊千万不要多想!她之所以哭哭啼啼的,是因为她的儿媳妇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的儿子一气之下把那个男人打伤了,结果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所以,乔小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求我,要我想办法!” 雁翎听完,还是觉得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由得问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呢?淑婷即便听见了,也不会怪你的呀!” 冠豪道:“姊姊,我亲自来这里,实在还有别的事情……关于你……你和文彬的!” 雁翎听到冠豪这么说,微微的一愣,随即问道:“我和文彬怎么了?” 冠豪道:“前两天,楠一去找过我,告诉我很多事情!其中,包括你和文彬现在准备面对的那件事情!” 雁翎镇定的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准备瞒着你了!我打算和文彬在一起生活。” 冠豪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楠一的感受呢!” 雁翎道:“他既然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这个母亲就有权利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冠豪道:“可是,之前,你竟然千方百计的准备拆散楠一和蝶纤!如今,你竟然自私的准备和文彬结婚,实在太让楠一伤心了!” 雁翎咬牙道:“我不管!我必须要自私的活一次!” 冠豪道:“那样,楠一和蝶纤会觉得很尴尬的。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你让楠一还怎么在研究所里做事呢!周围的同事们会怎么看待他呢!” 雁翎抬高声音道:“我和文彬的事情不会惊动其它人的!我们根本就不会在香港举行婚礼,更不会宴请任何的宾客!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悄悄的去巴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所以,你们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冠豪听到姊姊斩钉截铁的说着这些话,知道她的心里肯定已经拿定了主意,便叹息道:“你如果已经拿定了主意,看来是很难更改的了!你和文彬远走高飞了,楠一和蝶纤还是会觉得很痛苦的!” 雁翎道:“你不要跟我多提楠一了!当初,我给佟安迪生下那个孩子,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本来,我以为他会长得像我,脾气秉性也像我!可是,他从长相到性情都像佟安迪,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我在心里恨他!” 冠豪道:“可他毕竟是你生下来的骨肉!” 雁翎冷笑道:“我含辛茹苦的抚养他长大!并且,他已经成家立业了!还要我怎么样呢!你不要多说了,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 冠豪看到姊姊的面色铁青着,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他回到了家里,把雁翎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太淑婷。淑婷其实满同情雁翎的,道:“姊姊真的很不容易!如今,她为什么不能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呢?我倒是很支持姊姊的想法!假如,一个女人被老公牵制了半辈子,又被儿子牵制了半辈子,实在是不幸!” 冠豪道:“我们毕竟是外人,说多了没用的!” 淑婷道:“看来,你不赞同姊姊的事情!” 冠豪道:“我刚才去姊姊家里,已经跟她说了我心里的想法。可是,姊姊却一意孤行,我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要由着她吧!你知道吗?姊姊之所以不喜欢楠一,是因为楠一长得像安迪。姊姊恨着安迪,也连带着恨着楠一!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些年竭力的想着要拆散楠一和蝶纤的原因了!” 淑婷道:“当年,姊姊真是可怜!她都准备和廖文彬结婚了,却偏偏出了意外。也难怪她的心里存着怨恨!如果换成我,我肯定也会觉得痛心疾首的!” 冠豪笑道:“你和姊姊一样,心里都是很倔强的!” 淑婷也跟着笑道:“就是!我们都是独立的女性!” 冠豪在“独立女性”的鼻头上捏了一下,笑道:“简直受不了你了!” 那晚,楠一回家之后,蝶纤便把文彬的话全部转告给了楠一。楠一听到后,觉得文彬简直已经走火入魔了。 蝶纤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实在无能为力了!总不至于我们也像你妈似的,想方设法的反对她和爸的结合吧!” 楠一道:“俩人既然决定悄悄的远离香港,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只要能保证我们在香港不会受到闲言碎语的困扰,我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了!” 蝶纤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唾沫星子简直能杀死人!外人要是知道了我爸竟然和他的亲家砸一起生活了,简直要笑掉大牙的!俩人去了巴黎,即便惹出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连累我们的!我们也必须自私一次!” 楠一道:“正是这个话!我们完全可以自私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愿从此以后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我们不去打扰爸妈,俩人也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大家都相安无事!” 蝶纤笑着把她的复学通知书送到了楠一的手里,道:“我跑了这些天,总算把复学的事情都搞定了!” 楠一笑看着那张录取通知书,都快喜极而泣了,道:“真好!你总算能去念大学了!” 蝶纤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有些高兴不起来了!我总觉得,我经历了这些事情,简直都像是活了好几辈子了!以前的那些事情压在我的心里,让我真觉得这辈子实在过的不容易!” 楠一道:“好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从此以后,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蝶纤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朝阳。” 楠一笑道:“幸亏你提醒,我差点儿忘记了朝阳!我现在就给他的宿舍打电话,邀他明天出去吃饭庆贺!”说着,便兴高采烈的走到了电话机旁,给朝阳的宿舍打去了电话。 朝阳听到蝶纤开春就能复学的好消息,也跟着兴奋了一大场。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朝阳和楠一夫妇在外面的馆子里庆贺了一番,三个人都玩的很高兴。这是这些年来玩的最开心、最痛快的一次! 那晚,楠一和蝶纤醉醺醺的回到了家里。文彬正走在沙发上看着当日的报纸。 他听到楠一进门,不由得看了楠一一眼。他的目光正好和楠一的目光对上了。 楠一没有吭声,很快的就挪移了目光。文彬也没有说什么,继续专注的看着报纸。 楠一和蝶纤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楠一开了门,看到舅舅焕铭和舅母妮娜正站在外面。 蝶纤简直吓了一跳。 这些年,细烟的弟弟焕铭和弟妹妮娜都一直生活在法国。平时,俩人经常给细烟写信。可最近半年,俩人竟然没有来信。细烟在的时候,因为要操心蝶纤的事情,也没有顾上给焕铭夫妇写信问候。 细烟过世的时候,文彬曾经给焕铭夫妇拍去了加急电报,可一直没有等到俩人的回音。如今,焕铭夫妇紧赶着回到了香港。 焕铭喊道:“我的姊姊竟然不在了!她怎么走的那么的突然!” 文彬站起身,跟着喊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给你们拍去了好几封加急电报,你们竟然都没有回音!” 焕铭急忙解释道:“姊夫,我和妮娜这半年都在外面躲债,知道最近债主死了,我们才回到巴黎!我们前天刚看到了那些加急电报,昨天就紧赶着坐飞机回来了。没想到,姊姊竟然走的那么急!”说着,便簌簌的落下了眼泪。 妮娜跟着哭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姊姊简直太苦命了!” 文彬叹息道:“她的病来的太急了,简直连抢救的余地都没有!她一直没有醒过来,没有留下一句话!”说完,便红润了眼圈。 蝶纤哭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情,舅舅和舅母怎么会不回来呢!我猜,你们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果然,你们出去躲债了!” 焕铭悲苦的道:“这几年,生意实在不好做!好在,我早年的积蓄已经够我们以后的吃穿用度了!” 蝶纤问道:“表弟怎么样了?” 妮娜笑道:“他已经从巴黎大学毕业了,在巴黎的一家银行里做事。不过,他可能会回香港。” 蝶纤好奇的问道:“弟弟结婚了吗?” 妮娜道:“他的女朋友倒是不少,可竟然还没有结婚!你要是见了他,不妨劝一劝他!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蝶纤笑道:“肯定的!她一直都很听我的话!其实,我倒是认识不少优秀的女孩子们呢!” 焕铭看到文彬还在伤心,急忙劝道:“姊夫不要伤心了!姊姊的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也会跟着伤心的!” 文彬收住了眼泪,道:“你们大老远赶回来了,先歇着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细烟的墓!” 焕铭点了点头,觉得鼻子一酸。 翌日,焕铭夫妇随着文彬去了细烟的墓地。焕铭和妮娜都大哭了一场。文彬反倒要苦劝着俩人,着实的跟着伤感了一番。 等回到家里,妮娜觉得有些头疼,便上楼歇息了。文彬和焕铭在客厅里说话。 俩人正说着话,听到敲门声。文泉和梦锦夫妇来了。细烟的事情出了之后,文泉帮了不少忙。细烟的墓地就是文泉找熟人买来的!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梦锦干的!梦锦只是在细烟的追思会上露了一面,算是应付而已! 文泉和梦锦看到焕铭正坐在客厅里,都觉得很意外。当然,文泉夫妇对细烟姊弟一直都有好感。当年,在苏公馆的时候,因为兰眉齐的缘故,文泉和焕铭很能谈得来。如今,俩人都上了年纪,这些年不见,愈发的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了。 可梦锦却把焕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压根就没有搭理焕铭夫妇,一个劲儿的和文彬说着话。 焕铭已经三十年没有见到梦锦了。如今看来,梦锦虽然变老了,可气质却不减当年。她很注重保养,再加上珠光宝气的打扮,愈发的让人觉得盛气凌人。 焕铭看了梦锦一会儿,便自顾自的站起身,独自上楼去了。 文彬万想不到文泉夫妇会在这时候来,偏偏和焕铭遇到了。他只好陪着哥嫂说话。 文泉低声问道:“苏焕铭怎么现在才回来?他的姊姊过世了,他竟然现在才回来!” 梦锦冷笑着插嘴道:“兰眉齐生养的儿子,能有良心吗?他竟然连他亲姊姊的葬礼都不参加,简直没有人性!” 文彬急忙解释道:“焕铭夫妇因为躲债,压根就没有住在巴黎!前天,俩人才收到了我发去的那些加急电报,紧赶着就回香港了!” 第291章 冤家聚首 梦锦冷笑道:“躲债?哼!简直丢人现眼!兰眉齐的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会觉得这个儿子没出息的!我跟你们说过,焕铭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当年,我压根就没有看错他!” 文彬道:“他们夫妇历练了这些年,也积攒了很多财富,能保证以后衣食无忧了!” 梦锦的笑声很短促,道:“这话没得让人恶心!他折腾了这些年,要是还养活不起自己,那简直不配做男人了!” 文泉插嘴道:“不管他的闲事!我和梦锦这次来看你,是有事情问你的!” 文彬看到哥哥的眸光很专注,不由得猜到了什么。他却一直沉默着,等着文泉先开口。 文泉看了一眼梦锦,梦锦抢着问道:“文彬,你现在单身了,你的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我是说,你打算以后一直孤身过下去吗?” 文彬听到梦锦的问话,心里担心的事情越发的清晰了。他知道,文泉夫妇也许猜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前来兴师问罪的! 文彬道:“我会自己考虑的!” 文泉问道:“那个穆雁翎正好也单身!你和她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文彬故意笑道:“哥哥竟然想到了这些!我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些!” 文泉再次试探着问道:“我倒是觉得,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很成熟的想法!你打算和穆雁翎远走高飞……去巴黎……对吗?” 文彬简直都要吓死了。文泉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情。文彬琢磨着,这件事情肯定是楠一说出去的。除了楠一,简直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此时,文彬有些生气的问道:“楠一告诉你们的?” 文泉道:“谁说的还重要吗?我和梦锦现在在乎的是你心里的想法!” 文彬道:“我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我打算和雁翎去巴黎!蝶纤和楠一在香港工作和生活,不会受到我们的影响的!我已经彻底的考虑清楚了,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文泉看到文彬的那副执拗的模样,道:“细烟刚刚离开不久,你就要和穆雁翎生活在一起!” 文彬道:“我爱了细烟半辈子。我和她结婚这些年,我们的恩爱是有口皆碑的!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会把对她的怀念深深的记在心里!可是,我如今已经上了年纪了,和雁翎在一起,正好可以相互照顾,不过便是作伴而已!” 文泉道:“你这么做,周围的亲眷们都会怎么看!” 文彬道:“我为什么要估计周围人的眼光呢?我是为我自己而活,雁翎也是为自己而活,我们只要能相互扶持走完剩下的时间,我们就觉得对得起自己了!” 文泉道:“三十年前,妈就竭力的反对你和穆雁翎结婚!如今,妈早已经不在了,她在天上要是看见你和穆雁翎结婚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另外,到今天到现在,我和梦锦照旧反对你和雁翎!” 文彬顿时觉得火冒三丈,不由得抬高声音道:“你们折腾的我们还不够吗?如今,我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了!你们都不要多说了!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梦锦接口道:“文彬,你要是真为蝶纤和楠一考虑,你就不要和穆雁翎在一起过!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即便你们逃到了巴黎,关起门来过日子,也难免会有风声吹到香港!到那时候,你让楠一怎么做人呢?” 文彬斩钉截铁的道:“你们都多虑了!简直是多虑了!巴黎距离香港十万八千里,哪里会传过来什么风声呢!你们不要再找理由反对我和雁翎了!三十年前,要不是因为你们的阻挠,我早就和雁翎结婚了!也不至于发生以后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我和雁翎现在必须珍惜!绝不会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了!” 梦锦道:“看来,我们也劝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顿了顿,道:“不过,我准备和穆雁翎谈一谈!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要怪嫂子!” 文彬道:“你简直是多事!我不许可你去见雁翎!她也不会听你说什么的!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梦锦道:“我替蝶纤打抱不平还不行吗!当初,蝶纤嫁给楠一之后,穆雁翎就想方设法的让蝶纤受委屈!这些年,蝶纤简直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过来的!如今,穆雁翎竟然像是没事人似的,还一门心思的准备和你结婚!难道蝶纤之前受的那些委屈就算了吗!你也不要多说了,我必须要去见穆雁翎,跟她好好的讲一讲道理!” 文彬喊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文泉跟着喊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你嫂子说话呢!我的意思也是这样!那个穆雁翎实在太不像话了,当初折磨了蝶纤,甚至还千方百计的准备拆散楠一和蝶纤!这实在太可恶了!如今,细烟刚走,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忘记了她以前干的那些事情,竟然还要和你谈婚论嫁!这简直太卑鄙了!” 文彬觉得一阵眩晕,不由得低下了头。文泉和梦锦看到文彬的那副样子,都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文彬觉得好受一些了,便呢喃道:“假如,我和细烟一样,一头栽倒在地,永远也爬不起来了,那样,你们就舒坦了!对不对!” 文泉和梦锦瞠目结舌,没有再说什么。 在楼上,焕铭和妮娜已经听到了楼下客厅里的谈话。焕铭虽然对梦锦恨的咬牙切齿,可是,他却竭力的赞同梦锦的想法。他万想不到文彬竟然要和穆雁翎结婚!他的姊姊刚离开没有多长时间,他的姊夫竟然要和旧日的情人谈婚论嫁了!他怎么能接受这样残酷无情的现实呢! 想到这里,他不管妮娜的劝阻,气冲冲的跑到了楼下,对文彬喊道:“你不能娶那个女人!我的姊姊刚离开没多长时间,你竟然要和老情人结婚!这简直太荒唐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梦锦看到焕铭的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得冷笑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和焕铭站在了一个战壕里!文彬,你看到没有,家里所有的人都反对你的事情!” 文彬看着怒火冲天的焕铭,苦笑道:“你姊姊在的时候,我难道对她不好吗?” 焕铭哑口无言。 文彬和细烟之间的恩爱简直已经传为佳话了,周围的亲眷朋友们甚至邻居们都深知。 文彬又激动的问道:“细烟在的时候,我难道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焕铭照旧沉默着。 文彬抬高声音道:“我和她恩爱了一辈子!我对她的意外离开自然感到痛心疾首!之前,我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没黑没夜的想着她!如今,我好不容易从悲恸里走了出来,终于生出了对未来日子的希望,可你们却有一棒子把我再次打入了痛苦的深渊!我难道不能做主自己的事情!我难道不能继续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吗!你们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自私了!如果换成你们,你们难道愿意孤苦终老吗!” 这些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焕铭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不管不顾的发疯道:“不行,就是不行!”说毕,便气鼓鼓的转身上楼了。 蝶纤正在房里发呆。她刚才都听到了楼下的谈话,心里五味陈杂。 刚才,梦锦说要去找雁翎算账。蝶纤的心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了那些年的往事。那些年,雁翎给她的种种难堪,让她受的那些折磨,让她受的那些屈辱,一件一件的又浮现在了心湖里。 她的心里顿时觉得像是刮起了暴风骤雨,噼里啪啦的。 她不由得仰躺在了床上,蒙住了被子。 等到妮娜和焕铭进来的时候,蝶纤已经把被角哭湿了一大片。 妮娜悲凉的道:“真可怜!偏偏摊上了穆雁翎那种婆婆!简直是造孽!” 焕铭接口道:“我倒是觉得,你妈之所以会得脑梗死的病,实在是因为被穆雁翎气的!这些年,她为了你的事情操劳的太多!所以,穆雁翎不光害惨了你,还害死了你妈!如今,你爸爸竟然稀里糊涂的要和那个女人远走高飞,这简直是放屁!” 蝶纤一把拉开了被子,哭道:“舅舅说的何尝不是呢!我也觉得,妈的病都是被穆雁翎气出来的!穆雁翎不喜欢我,折磨我……这些,我都能够忍受!可是,我不能接受她气死了我妈的事实!” 焕铭接口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联手,坚决反对你爸爸和那女人的结婚!”顿了顿,道:“你知道吗?你祖母在过世之前,曾经嘱咐过我,要我看着你爸爸,决不能让他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这些年,有你妈在,他和你妈恩爱着,所以没有机会接近那个女人。如今,他恢复自由了,简直什么都不顾及了!” 蝶纤道:“我爸爸曾经跟我谈过……就在昨天!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决,简直纹丝不动了!我虽然嘴上答应不管他的闲事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很委屈!如今,你们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说着,不由得侧过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挤出了一行热泪。 焕铭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的!我们明天就去找那个女人!她简直不知羞耻!” 那晚,文泉夫妇没有回家,一直守在文彬那里。 文彬接口头疼,自己独自去睡了。可是,他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心里的事情乱如麻。 他虽然拿定了主意,决定和雁翎远走高飞,去巴黎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的简单。如今,焕铭夫妇,文泉夫妇,都在竭力的反对他和雁翎的结婚。并且,梦锦竟然还要去找雁翎兴师问罪! 这简直太可怕了! 文彬想到这里,不由得蓦然坐起身,一把扯开了身后的那道咖啡色的丝绒窗帘。 漫天的繁星闪烁着,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错综复杂。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月亮好像故意藏起来了,不愿意露脸。月亮的心里肯定藏着很深的心事。她需要清净。 文彬的目光滑过星空,放弃了寻找月亮。他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一声,决定连夜给雁翎打一个电话。 可是,雁翎的电话并没有打通。原来,雁翎去了冠豪家里过夜。自从淑婷知道了雁翎和文彬的事情,便觉得和雁翎长谈一次。 于是,她便给雁翎打去了电话,要雁翎去了家里。 雁翎去了弟弟家里。 冠豪知道姊姊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便没有多说什么。淑婷拉着雁翎去了卧室,要冠豪睡在书房里。那晚,淑婷对雁翎说了好些话……佩服的话!她是竭力的赞同雁翎和文彬结婚的!按照淑婷的想法,女人这辈子不能只为老公而活,不能只为子女而活,需要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雁翎听到这些公道话,不由得泪流满面。现在,除了相玫夫妇以外,只有弟妹淑婷支持她的事情了!雁翎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咕咕的温存,简直觉得像是被温泉浇灌过似的。 翌日,她离开了冠豪家,独自去了百货大楼。 她准备去买几件新衣服。她特意的挑选着文彬喜欢的款式。并且,她还为文彬买了好几件衣服。当然,她自然是熟知文彬喜欢的衣服款式的。 正当她提着衣服袋走出百货大楼的时候,她竟然意外撞见了苏梦锦。 原来,苏梦锦觉得在屋里呆的气闷,实在受不了文彬和文泉的争吵,便决定去百货大楼转一转。没想到,她竟然遇到了雁翎! 看到雁翎的第一眼,梦锦便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简直见鬼了!大白天的见鬼了!” 雁翎瞪着梦锦,反唇相讥道:“你也有自知之明!你知道自己是鬼!吃人不吐骨头的狰狞厉鬼!” 第292章 群起而攻之 梦锦恼羞成怒的道:“我不跟你扯这些!我是为蝶纤打抱不平的!” 雁翎看到梦锦那副张狂的模样,决定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随即冷笑道:“那你先回去,叫上蝶纤,然后来找我算账!当着蝶纤的面,我和你好好的说一说我折磨蝶纤的事情!那时候,她的心里肯定会翻江倒海的!”说完,便对梦锦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便转身走了。 梦锦本来打算追上去,可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大街上,行人如织。梦锦也觉得不便在大街上大吵大闹的! 她回到了文彬家里,把遇到雁翎的事情悄悄的告诉了文泉。文泉觉得,他应该和梦锦去雁翎的住处,非要和雁翎把道理讲个明白不可。 偏偏文彬说他的身体不舒服,硬是要文泉陪着他去医院。文泉无奈,只好陪着文彬去了附近的医院。 文彬没有大碍。俩人从医院出来后,文泉提议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一坐。 俩人去了咖啡馆。文彬知道哥哥肯定又要和他长谈了,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果然,文泉语重心长的道:“文彬,我真的要和你仔细的谈一谈了!你难道忘记了妈说的话吗!” 文彬道:“我当然没有忘记!可我偏偏不听妈的话!” 文泉道:“当年,穆雁翎的亲妈气死了我们的爸爸,害得妈孤苦伶仃的过完了后半辈子!这是我们廖家的深仇大恨!当时,你竟然不顾妈的反对,一意孤行的和穆雁翎结婚!为此,妈经常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暗自流泪!这些你都知道吗?” 文彬沉默着。往事历历在目。三十年前的那段恩怨情仇再次浮现心头。 文泉继续道:“后来,你发展到了离家出走,准备和那个女人逃到巴黎!可老天有眼,你和那个女人走散了,并且那个女人成了佟安迪的太太!我知道,那时候,你的心里肯定难过极了!你实在被那个女人害得很惨!直到现在,你的心里都还忘不了她!她实在是我们廖家的魔咒!” 文彬照旧沉默着。 文泉道:“后来,你和苏细烟结婚了!妈终于看到你娶了一个温柔如水的苏细烟,和兰眉齐成了亲家。妈的心里简直是高兴极了,每天都给廖家的列祖列宗上香!那时候,妈是那么的开心,把心里积攒着的恨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这三十年,你和细烟恩爱着。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细烟竟然早早的走了!她刚走了不到两个月,你竟然又要和穆雁翎结婚!爸和妈的在天之灵看见了,肯定会伤心的!” 文彬道:“哥哥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现在只考虑自己的事情,需要彻底的自私一次!” 文泉咬牙切齿的道:“你为了自己的自私,难道不顾我们廖家的深仇大恨了吗!你这么做,对得起爸爸吗!当年,他活活的被赵念慈气死!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你如果是廖家的种,你就不会把仇人的女儿当成是自己的安慰!” 文彬喊道:“可是雁翎是无辜的!她和她那个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雁翎自小在姑母家里长大,和她的亲妈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并且,她也倍受她那个妈的精神折磨!在我的心里,我也痛恨着赵念慈的恶毒!我也把她当成是永生永世的仇人!可是,我分的很清楚,雁翎和爸爸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为什么要把仇恨强加到雁翎的身上呢!” 文泉跟着喊道:“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们完全是出于良知和正义,所以才坚决反对你和穆雁翎的事情!你假如还是一意孤行,继续错下去,我们廖家就没有你这样的人!” 文彬气的把咖啡杯都摔到了地上。那只咖啡杯发出了很清脆的声响,随即便裂成了好几片。 柜台里的服务生听到声音,紧赶着过来看顾。文泉道:“我照价赔偿!没有事情的!” 那个服务生嘟囔着走了。 文泉道:“文彬!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准备杀了我!” 文彬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在我跟前装好人了!” 文泉诧异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懂!” 文彬冷笑道:“爸妈留下的东西去了哪里?只有你和苏梦锦一清二楚!” 文泉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得微微的一变,却用倔强的口气道:“我和梦锦伺候了妈很多年。妈走之前,亲口说把家里的东西都留给我们!那时候,你和苏细烟还在巴黎!根本没有见到妈最后一面!” 文彬道:‘哼!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苏梦锦难道就没有私心?” 文泉故意嘴硬的喊道:“哪有什么私心呢?苏家那么有钱,还在乎我们家里的东西吗?” 文彬紧赶着道:“桂林的那套房产到了谁的手里?爸爸当年留下的那些字画古董,又到了谁的手里?苏梦锦是个生意人,不会不利用这个机会大赚一笔吧!” 文泉听到文彬说的如此的详细,渐渐的有些支持不住了,道:“我是家里的长子!梦锦是家里的长媳!我们伺候了妈很多年,也有权利继承家里的房产和古董!你和苏梦锦在巴黎很多年,平时只写信回来,根本就没有给妈寄过一分钱贴补家用!你还好意思提家里的房产和古董!” 文彬道:“这话很恶心!当初,你们竭力的反对我和雁翎结婚,你们口口声声的说要和我断绝关系,所以我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去了巴黎!假如,我和雁翎顺利的结了婚,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情呢!雁翎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肯定会孝顺妈的!” 文泉一摆手,武断的喊道:“你不要给你和她的脸上贴金了!你这么说,不过是想捏住我和梦锦的把柄罢了!” 文彬逼问道:“我问你,房产和古董都去了那里!你们要是诚心的对爸妈孝顺,就应该留着爸妈的遗物!可你们做到了吗?嗯?” 文泉的心里毕竟存着愧疚,一时间语塞。 文彬不依不饶的道:“所以,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忠孝节义了!你作为廖家的长子,苏梦锦作为廖家的长媳,竟然变卖了廖家的房产和古董,你们真是廖家的罪人!爸妈的在天之灵要是看见了,肯定会气坏的!” 文泉恨得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准备要挟我,以此来争取你和雁翎结婚的自由!我告诉你,你趁早不要打如意算盘了!我就算是背上骂名,我也会坚决反对你和穆雁翎的结婚的!你们不要以为你们跑到了法国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我就算是踏破铁鞋,也能找到你们!” 文彬觉得哥哥简直疯掉了。对这样失去理智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讲了! 文彬愤然起身,一把推开沙发,愤懑的走出了那家咖啡馆。 文泉看着文彬走远的背影,恨不得能上前给文彬几下子。他作为文彬的哥哥,竟然没有得到文彬的任何尊重。 他在咖啡馆里坐了好几个钟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等到回到文彬住处的时候,梦锦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原来,文彬和文泉出去之后,梦锦便和焕铭大吵了一架。 焕铭痛恨着苏梦锦。当初,苏太太迫害了兰眉齐,害得兰眉齐从苏公馆里搬了出去。可是,苏太太还是对兰眉齐不依不饶,简直要把她斩尽杀绝! 焕铭和细烟倍受煎熬和苦闷。如今,焕铭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他自然要找苏梦锦算账了! 梦锦历来对焕铭兄妹瞧不起。她自然也不甘示弱,把雷利的脾气发挥到了极致,差点儿和焕铭打了起来。 蝶纤和妮娜好不容易拉开了。焕铭独自出门喝酒了。梦锦独自坐在沙发上生气。 等到文彬回来的时候,蝶纤便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个告诉了文彬。文彬觉得梦锦实在很讨厌,动不动就喜欢惹是生非,便没有搭理梦锦。他推说头疼,就回房躺着了。 这会儿,文泉回来了。梦锦看到文泉,眼睛一亮,急忙坐起身,把她和焕铭大闹一场的事情细细的讲了一遍。 文彬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梦锦说了那么多,简直觉得头都要炸开了。他不由得对妮娜说了几句嘲讽的话,惹得妮娜也跟着伤心起来。 蝶纤看到家里变得如此凌乱不堪,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她默默的回到了房里,心里五味陈杂。楠一这些天都在研究所里忙,压根就没有顾上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几天前,他给文泉夫妇打去了电话,告诉了文彬和雁翎的事情,引得文泉夫妇紧赶着来见文彬。 其实,楠一的心里还是不能接受母亲嫁给岳父的。上次,他和母亲的谈话简直让他伤透了心。雁翎是那么的武断,简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当然,楠一把请救兵的事情也告诉了蝶纤。这会儿,蝶纤正在躺着,听到楠一进来了,急忙起身。 楠一刚从客厅里上来的时候,看到文泉和妮娜都冷着脸,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蝶纤把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楠一。楠一听说后,觉得心里有些惭愧。毕竟是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叔伯的。 如今引来了家庭战争,他自然也是逃不过干系的。蝶纤把楠一拉到了窗户跟前,道:“早上的时候,爸爸去医院了。可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着了气恼而已!我倒是觉得,还是不要逼爸爸了!他其实已经很可怜了!” 楠一道:“我之前也不过是跟叔伯婶子随口说了说而已,没想到,叔伯竟然当真了!闹到现在这个地步,简直不能收场了!” 蝶纤问道:“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反对那件事情的!” 楠一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总觉得很别扭!俩人虽然准备去巴黎,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尴尬的!” 蝶纤道:“假如,我们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也许会接受的!” 楠一道:“人其实都是自私的!我们也不例外!当初,我们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拼命的挣扎着,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我妈的刁难!如今,我妈和你爸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俩人也是拼命的挣扎着,想尽一切办法摆脱我们的刁难!这人生真有意思!” 蝶纤道:“生活里总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楠一道:“叔伯已经知道了,舅舅也已经知道了,两边都坚决反对爸爸的事情。我们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事情的进展吧!” 蝶纤道:“将来要是闹出事情,爸爸肯定会受不了的!到头来,反而是我们害了爸爸!他亲口跟我说过,假如他也像妈妈一样,一头栽倒,然后再也不能爬起来。那么,我们真的是罪人了!” 楠一苦闷的道:“难不成我们反过头来再去劝叔伯和舅舅?爸爸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呢!” 蝶纤叹息一声,道:“我只是心疼爸爸!我也知道,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楠一和蝶纤沉默了一会儿,听到楼下客厅里又传来了吵闹声。 妮娜实在受不了梦锦的冷嘲热讽,便和梦锦针锋相对了起来。 蝶纤和楠一急忙跑到了楼下,劝解着舅母和婶子。文彬在卧室里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实在懒得搭理,由着俩人胡闹吧。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楠一起身接了电话,听到是雁翎的声音。在电话里,雁翎的声音有些委屈。 文彬问道:“你怎么了?声音不对!” 雁翎委屈的道:“上午,我去百货大楼,竟然意外遇到了苏梦锦!她跟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文彬紧赶着问道:“她是不是很过分?一定很过分!” 雁翎道:“我对她也很不客气!” 文彬道:“你知道吗?我家里也是乱七八糟的!现在,客厅里很吵闹!梦锦正和焕铭的老婆大吵大闹的!我的头都要炸开了!简直烦死了!” 雁翎急忙道:“你不妨来我这里吧!我这里清净!” 第293章 弱势 文彬答应了,随即便穿好衣服,一声不吭的下楼了。他告诉蝶纤,他要去老同事那里坐一坐。随即,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蝶纤和楠一正劝解着梦锦和妮娜,哪里能顾上文彬呢。文彬开车去了雁翎家里,看到雁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很多水果。 他是闻着瓜果的清香走进客厅的。雁翎换了一件旗袍,头发挽了一个髻,显得格外的清爽。 文彬看着雁翎,不由得愣住了。他记得,那件旗袍的料子还是他亲自挑选的呢!雁翎穿着三十年前的那件旗袍,竟然穿出了岁月之美。 雁翎道:“你当然还记得这件旗袍!那还是你看中的料子呢!” 文彬缓步走到了雁翎的跟前,不由得伸出手抓住了她的那双手。雁翎的手上散发出一股冷香。那股冷香和她身上的那件旗袍相得益彰。 雁翎道:“你要是喜欢,你就搬来我这里住吧!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一所房子,实在觉得空寂!” 文彬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一直都没有开口!” 雁翎专注的看着文彬的眼睛,深深的看着,问道:“为什么呢?” 文彬道:“我总觉得,细烟一直在看着我!另外,我也觉得,在这所房子里,安迪好像也正看着我们!” 雁翎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感伤的道:“看来,我们终究没有办法摆脱过去的影子!” 文彬道:“过去的影子一直不肯离去,缠着我和你!” 雁翎道:“假如,细烟和安迪真的在天有灵,俩人都应该忏悔……向我们忏悔!你懂我的意思吗?” 文彬的声音沉沉的,道:“我当然懂!因为,当年,我不是心甘情愿的娶了细烟。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了安迪!细烟和安迪应该明白,俩人都是强求来的婚姻!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俩人都应该忏悔,忏悔自己当初的任性!” 这些话真的说到了雁翎的心坎里,她不住的点着头,甚至开始泪光点点了。 文彬继续道:“假如俩人真的在天有灵,并且还缠着我和你。那么,俩人就真的太不懂事了!我不知道你对安迪怎么样,可我对细烟确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会儿,她不在了,我觉得我有理由追寻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雁翎道:“我对安迪恨并且爱着!文彬,你知道吗?当初,我稀里糊涂的成了他的女人,那时候,我简直都准备去死了!可是,我没有死!赵念慈和安迪严密的守着我,让我连自我解脱的机会都没有了!后来,我发现,安迪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好!他恨不得能把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捆绑在一起!”顿了顿,道:“可是,我却没有百分之百的对安迪好!因为,我的心里对他一直存着恨……直到现在!” 文彬道:“我懂你的感受!” 雁翎继续悲苦的道:“后来,我有了安迪的孩子。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一直盼着,盼着孩子将来长得像我!容貌像我,脾气秉性像我,所有的地方都像我!可是,等到他长大以后,我竟然发现,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我,脾气秉性更不像我……他完全就是佟安迪的翻版!那时候,我彻底的绝望了!” 文彬缓缓的道:“所以,你一直对楠一有成见……尽管他是你的亲生骨肉……” 雁翎点了点头,转身缓步走到了床前的那只摇椅前。她并没有坐下,而是用手扶住了椅子背。 文彬急忙走了过去,扶住了雁翎。 雁翎让文彬坐在了那只摇椅上,然后起身打开了身侧的窗户。文彬以为她会坐在对面的那只木椅上,可是她却缓缓的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雁翎哭道:“文彬,你还记得一件往事吗?那时候,我们去厂子后面的废弃轮胎堆里吃石榴。你坐在一只轮胎上,我坐在你的膝盖上,我们俩人比赛啃着石榴!结果,我抢着啃完了石榴,嘴唇都木了!” 文彬回想着往事,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往事里。他说道:“当然记得!那正好是冬天!” 雁翎道:“那时候,我们还在等着南洋那头的回信!” 文彬道:“是的!那时候,我们希望能得到你爸爸的帮助!” 雁翎悲苦的道:“谁能想到,我竟然引狼入室了!假如,我没有给南洋那头写信求救,赵念慈也不会跟着爸爸来到香港,更不会千方百计的迫害我和你!所以,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给南洋那头写信呢!” 文彬急忙劝慰道:“换个角度想!你如果没有给南洋那头写信,你就不会见到你爸爸了!他是那样的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慈父!你能和你爸爸相见,并且能和他度过一段很温馨的时光,是很幸福的!至于你的母亲赵念慈……简直配不上你父亲……她其实是一个很悲剧的女人!我们还是忘了她吧!因为,那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们记住!” 雁翎道:“话虽然很有道理!可是,有些时候,我还是没办法摆脱她的影子!如果真有灵魂,她的鬼魂肯定就在屋子里,并且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顿了顿,感伤的道:“我竟然如此命苦,偏偏遇到了这样的母亲!” 文彬不由得搂住了雁翎的脊背,也含着热泪道:“她已经死掉了,死掉了!那种女人是不会有鬼魂的!她早已经落入阿鼻地狱了!” 雁翎不由得在文彬的怀里哭了出来。 文彬宽慰着雁翎,任由午后的那缕温暖的阳光将俩人的身影笼罩住了。 文彬觉得肩膀上很温暖。雁翎也觉得脊背上很温暖。俩人守候在一股温暖里。 过了好久,雁翎不由得问道:“梦锦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文彬叹息道:“焕铭因为细烟的事情,到现在才赶回香港。他从蝶纤那里知道了我们的事情!”顿了顿,道:“另外,楠一也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文泉夫妇!所以,你遇到了撒泼的梦锦,也不足为奇了!” 雁翎道:“我已经苦口婆心的跟楠一谈过了!他竟然还是那么的不懂事,坚决反对我们的事情!至于蝶纤,我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肯定是记恨我的!” 文彬急忙解释道:“雁翎,前几天,我跟蝶纤仔细的谈过!她已经认可了我的想法!” 雁翎苦笑道:“只是认可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难接受我们的事情的!” 文彬道:“我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我和你必须要自私的活一次!为了我们的这次自私,我可以和你远走高飞,离开香港,让蝶纤不受到任何的伤害!这……难道还不够吗?” 雁翎站起身,缓步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冬景,道:“你说的很对!这一次,我们必须要自私!假如,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恐怕要错过一生了!” 文彬急忙站起身,走到雁翎的身后,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道:“这一次,我们绝不会错过了!” 雁翎不由得把脸埋在了文彬的胸口。文彬摩挲着她的那头散发着暗香的短发,紧闭着双眼,默默的流着泪。 那晚,文彬没有回去。蝶纤猜到文彬肯定去了雁翎那里,故意没有说出来。楠一自然也猜到了文彬的去向。偏偏焕铭和梦锦觉得文彬的夜不归宿很令人气愤。 俩人不约而同的盘问着蝶纤。蝶纤急忙掩饰道:“爸爸去了老朋友家里!你们都去睡吧!” 梦锦的眼珠一转,嘴角的那丝冷笑立即在嘴角显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老朋友家里?哼!他的老朋友自然包括穆雁翎!他和穆雁翎不光是老朋友,并且还是老情人!” 焕铭跟着道:“这成何体统!我的妹妹刚走,他竟然和野女人勾搭在了一起!简直对不起我妹妹!” 梦锦冷笑道:“你可别忘了!三十年前,文彬和穆雁翎可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苏细烟自然知道俩人的关系。可是后来,细烟竟然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文彬,成了文彬名正言顺的太太!细烟在的时候,文彬没有做过对不起细烟的事情!可如今,细烟不在了,文彬又恢复了单身,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单身的穆雁翎叙旧情了!这些个‘名正言顺’难道不是‘名正言顺’?”说毕,便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焕铭气的脸都绿了,喊道:“你不要幸灾乐祸了!当年,在苏公馆里,你妈不照样整治文泉吗!其实,你也很可怜,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流了产,后来一直没有孩子!文泉也正倒霉,一辈子没有孩子,将来老了可怎么办呀!你们肯定回去住养老院的!” 梦锦恼羞成怒的道:“这和你什么关系!我们没有孩子,倒也没有烦恼,省得整天为了孩子们的事情闹得鬼哭神嚎的!听说,你那个宝贝儿子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他好像已经结交了很多的女孩子,可压根就没有结婚!看来也是花花公子,没出息的货色!” 焕铭恨不得能给梦锦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可他却被一旁的妮娜拉住了。 梦锦看到焕铭准备上来拼命的样子,再加上文泉不在家里,便觉得心里有些胆怯了。 蝶纤和楠一实在看不过去,便竭力的劝着。 梦锦竟然把气都洒到了楠一的身上,道:“都是你告诉我们的!否则,我和文泉关起门来过清净的日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 楠一委屈的道:“婶子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焕铭接口道:“楠一,舅舅支持你!叔伯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不会半路上丢下你不管的!你趁早别指望你那个不懂事的婶子了!” 梦锦冷眼瞅着焕铭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笑道:“谁说我厌烦了?我也一直站在楠一的身边!我刚才分明是被你气的!楠一,你别往心里去!我刚才发牢骚实在是被你这个舅舅逼的!” 蝶纤急忙劝道:“各位长辈们都少说几句吧。邻居要是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呢!你们不看别的,看在我妈的份儿上,就安静一些吧!她刚走不久,要是看到你们大吵大闹的,心里肯定会很难过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梦锦恶狠狠的瞪着焕铭,焕铭也恶狠狠的瞪着梦锦。 妮娜终究把焕铭劝到了楼上。这时候,文泉回来了。他因为心情不好,独自去酒馆里坐到这会儿。梦锦眼瞅着文泉醉醺醺的回来了,心里很生气。可她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老公难堪,免得被焕铭看了笑话。所以,她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她搀扶着文泉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文泉很快就睡熟了。梦锦却不闲着,故意走到书房里。她压根就没有心思看书,而是故意的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那间书房正好位于阁楼上,底下的那间房正好是焕铭夫妇的卧室。 焕铭夫妇被梦锦的歌声折磨着,而其余的人因为住的比较远,根本就听不到梦锦的动静。 焕铭气的咬牙切齿,死活被妮娜劝着,才没有冲到书房里去和梦锦大闹。 梦锦唱了一会儿歌,觉得没人搭理她,便觉得有些没意思,自己灰溜溜的回到了房里。 文彬决定立即和雁翎离开香港。 那几天,他都没有回家,而是和雁翎准备着行李。 可是,当他去买飞往巴黎的飞机票的时候,他竟然被告之,他只能买一个人的飞机票。 文彬找到了卖票的负责人。那个负责人是个富态的中年女人,烫着一头梅花似的卷发。 她说道:“廖先生,我是专门负责卖票的!我不能卖给你两个人的飞机票,你请回吧!” 文彬问道:“为什么?哪有规定不能买两个人的飞机票!” 那女人道:“我说不能就是不能!”说完,便蛮横的转过身,扬长而去了。 文彬的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料到肯定有人在背后算计了他。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苏梦锦! 他以前听文泉说起过,苏梦锦认识飞机场的人。那个负责卖票的胖女人估计是苏梦锦的闺蜜。 第294章 爆发 文彬想到这里,决定去见梦锦。他带着满腹的愤怒回到了家里。 梦锦正和文泉低声说着什么,看见文彬怒气冲冲的进来了,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文彬径直的走到了梦锦的身边,质问道:“你干的好事!你的本事真大!竟然买通了卖飞机票的人!” 梦锦的心里本来就有鬼。今天一早,她就悄悄的去见到了那个闺蜜,给了她一些好处。那个闺蜜本来就是个势利之人。她和梦锦是多年的闺蜜,并且又拿到了梦锦的好处,当即就答应了。 此时,梦锦听到文彬的质问,倔强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哪里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左右你买飞机票!” 文彬冷笑道:“我知道你有那种本事!你不要再狡辩了!” 文泉一直看着梦锦。他的心里其实很赞成太太的做法。因为,他也正想着法子阻挠文彬的出国的。梦锦竟然想出了这么妙的主意,简直让文泉觉得心里窃喜。此时,他故意不吭声,打量着文彬神情的变化。 文彬自然是怒火攻心,道:“简直可恶!不过我告诉你,飞机场不是那个女人开的!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梦锦此时干脆招认道:“没错!是我干的!那是我的一个闺蜜!你都猜对了!她虽然管不了飞机场,可她管的了卖票的事情!她说不卖就是不卖!” 文彬发狠的道:“你们走着瞧吧!我和雁翎就算是走也能走到巴黎!” 梦锦和文泉都觉得文彬简直气糊涂了。 文彬疯狂的踱步着,心里简直像是着火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道:“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在我家里白吃白住了!” 梦锦听到这句话,道:“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们也不赖在这里了!但我告诉你,我们绝不能让你和穆雁翎离开香港的!我作为廖家的长媳,必须牢记廖家的深仇大恨!”顿了顿,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把爸爸当年的惨死忘的一干二净!” 文泉跟着道:“谁知道文彬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了!”说着,便拉着梦锦出门了。 文彬气的摔上了屋门,继续在屋里踱步。 蝶纤和楠一听到了客厅里的吵闹声,一直没有露面。这会儿,俩人知道文泉夫妇已经离开了,便一前一后的下楼了。 蝶纤看到父亲怒气冲冲的模样,急忙劝道:“爸爸,你何必生气呢!你瞧你,都已经把脸气红了!” 文彬咆哮道:“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实在太疯了!” 楠一问道:“爸,昨晚,你是不是在我妈那里!” 文彬道:“怎么了?” 楠一道:“我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您千万别多想!” 文彬咆哮道:“我告诉你,我和你母亲说了一夜的话,把以前我们俩人遭遇的事情细细的回想了一遍!你大可放心,我们压根就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趁早打消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楠一看到文彬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觉得有些害怕了。他实在不敢多说什么,一直缄默着。 蝶纤也不敢说别的,只好拼命的劝解着。 焕铭夫妇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紧赶着下楼了。 楠一告诉焕铭夫妇,梦锦已经想办法阻挠文彬买飞机票了。 焕铭听说之后,倒也真心实意的佩服梦锦的想法。他朝身边的妮娜笑了笑,俩人心照不宣。 文彬觉察到了焕铭的神情,不管不顾的咆哮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要是去不了巴黎,我们干脆就在香港结婚!并且,我们要大张旗鼓的举行结婚典礼,宴请亲朋好友同事,甚至去报纸上登结婚声明!闹到现在,你们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我们只好撕破脸了!” 焕铭劝道:“你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你这是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等你冷静下来,你肯定会觉得你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荒谬透顶!” 文彬喊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既然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那我也不客气了!这一次,我和雁翎必须自私的活一次,为了我们自私的活一次,抛开所有的顾虑!” 焕铭道:“正如梦锦所说,你难道忘了你爸爸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吗?穆雁翎的亲妈逼死了你的爸爸!这件事情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你竟然还要把你和穆雁翎结婚的消息登在报上!你简直疯了!你难道就不怕全城的人都笑掉大牙吗!” 文彬气的一挥手,张牙舞爪的道:“我不管!你们都不要多说废话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既然我和雁翎不能离开香港,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到时候,你们都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焕铭狂烈的摇着头,觉得文彬已经不可理喻了。他咬牙切齿的嚷道:“我现在就去找穆雁翎!”说着,便跑出了屋门。 文彬紧跟着追了出去。可是,焕铭已经钻进了那辆汽车,飞快的开车走了。 文彬知道,焕铭这一去肯定要和雁翎拼命的。情急之下,他竟然给巡捕房的人打去了电话,要巡捕们赶到雁翎那里。紧跟着,他便叫来了出租车,要司机飞速开往雁翎的住处。 蝶纤,楠一,妮娜也跟着忙乱了起来。三个人也叫来了出租车,赶去雁翎的住处了。 文泉和梦锦离开之后,压根就没有回家。梦锦死活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恶气,逼着文泉和她一起去了雁翎的家里。 对于文泉夫妇的蓦然来访,雁翎还是表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本来,她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还以为是文彬回来了。等到她开门之后,竟然发觉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文泉夫妇。 梦锦冲了进去,文泉紧跟其后。俩人耀武扬威的进了客厅,都瞅见了那些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 梦锦故意抱着胳膊,在那几个行李箱周围踱步,冷笑道:“竟然连嫁妆都给自己准备好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嫁给文彬吗!” 雁翎冷着脸,声音镇定的道:“没错!文彬和我已经商量好了!我们马上就去巴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也不用见到你们这些人的面孔!” 梦锦道:“你们休想离开这里!实话告诉你吧,文彬今天压根就没有买到两个人的飞机票!我有熟人在飞机场做事,她说不卖就是不卖!你趁早别做美梦了!” 雁翎没想到文彬竟然没有买到飞机票,望着梦锦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简直觉得天昏地暗了。 梦锦的脸孔是那么的扭曲,简直像是魔鬼似的! 文泉走到雁翎的跟前,神色凝重的道:“穆雁翎,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弟弟呢!三十年前,正是因为你,才导致我的爸爸不幸离世!当初,要不是你给南洋写信,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妈也不会回到香港!她要是不回来,我爸爸也不会出事!后来,你使出浑身解数,骗着我弟弟和你逃到法国!幸亏老天有眼,你的阴谋诡计没有得逞!否则,文彬真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雁翎后退一步,惊慌失措。文泉的眼神实在太毒辣了,简直像是从里面飞出了千万把匕首,径直的刺入了她的心坎里。 文泉继续神色凝重的道:“文彬和细烟结婚之后,还时不时的提起你!为此,细烟曾经苦恼过!我们本以为你带给文彬的噩梦会渐渐的远去。可谁能想到,三十年后,你的儿子竟然又看上了文彬的女儿!当然,蝶纤也是非常喜欢楠一的!总之,俩人的缘分简直就是另外一场孽缘!蝶纤阴差阳错的成了你的儿媳妇!” 雁翎喊道:“你难道糊涂了?当年,赵家渔船的惨事是由你爸爸一手造成的!他简直是丧尽天良,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在报纸上胡说八道、败坏了我母亲家渔船的形象!这些事情都是板上钉钉的,你没有理由狡辩!所以,请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的事情,完全是由你爸爸一手造成的!他死的活该!他罪有应得!他死了之后也会下地狱的!” 文泉气的浑身乱颤,准备给雁翎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可雁翎躲开了,让文泉差点儿滑倒在地上。 梦锦搀扶着文泉,喊道:“你真恶毒!你简直要遭天谴的!” 雁翎的手里攥着一只景泰蓝花瓶,对面孔扭曲的文泉喊道:“文彬和细烟意外结婚之后,俩人一直住在巴黎,知道最近几年俩人才回香港定居!我和他跟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干涉他和细烟的感情!至于楠一和蝶纤的事情,那简直是一场噩梦!从一开始,我就百般反对楠一和蝶纤做朋友!可那时候,蝶纤竟然鬼迷心窍,对楠一整天的死缠烂打,简直把楠一的魂都勾引走了!谁能想到,俩人竟然瞒着我,私自订婚并且生活在了一起!这简直是我们穆家的耻辱,也是我们佟家的耻辱!” 梦锦喊道:“你既然不喜欢蝶纤,为什么不让楠一和蝶纤搬出去住!你为什么百般的阻挠俩人搬出去住!你无非是想着暗地里这么蝶纤罢了!除了这个目的,你还有什么心思!” 雁翎跟着喊道:“蝶纤既然死皮赖脸的做了我们佟家的媳妇,她就必须遵守我们佟家的家规!我不许可俩人搬出去住!这是我的权利!” 梦锦冷笑道:“哼!当年,你为什么要和文彬千方百计的逃到巴黎去呢!你不就是想着能和文彬过轻松自在的日子吗!你千方百计的寻求自由,蝶纤难道就不能寻求自由?同样是为了婚姻,你凭什么干涉两口子的自由!” 雁翎道:“我实在懒得跟你说什么了!” 梦锦逼近一步,喊道:“因为你理亏了!因为你心虚了!” 雁翎照旧倔强的昂着头,道:“随你怎么胡思乱想!我懒得跟你多说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利让你们出去!你们现在都给我出去!”说着,便上前推搡着梦锦。 梦锦哪里肯示弱呢,上前和雁翎厮打了起来。 文泉自然帮着梦锦。可雁翎的手里毕竟攥着一只景泰蓝花瓶。在混乱之中,她竟然用那只景泰蓝花瓶砸着梦锦和文泉。 就在这时候,焕铭冲了进来。刚才在门外,他早就听到了客厅里的吵闹声。此时,他帮衬着文泉夫妇,和雁翎吵闹个不休。 雁翎实在敌不过三个人,只好拼命的逃到了屋子外面。 正在混乱不堪的时候,巡捕房的人赶来了,把雁翎保护了起来。 雁翎的头发凌乱不堪,手里捏着的那只景泰蓝花瓶也落在了草地上。 文泉夫妇和焕铭看到了威严的巡捕们,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文彬坐着出租汽车来了。他跑到了雁翎的身边,喊道:“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雁翎道:“我没什么事!” 文彬冲到了焕铭的身前,喊道:“你还唯恐天下不乱吗!要是闹出了人命,你能对的起妮娜吗!你为了你那个妹妹,难道愿意陪着她去死吗!” 焕铭一声不吭。 这时候,蝶纤,楠一,妮娜也赶来了。楠一看到母亲的头发散乱着,衣服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不由得跑到了母亲的跟前,喊道:“妈,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受伤!你伤到了哪里,要不要去医院!” 雁翎竭力的镇静道:“我没有被疯狗咬到!这三条疯狗简直太可恶了!尤其是两个公狗,竟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简直是不要脸!我今天算是见到廖家人和苏家人的出息了!” 文泉和焕铭都沉默着。巡捕们问清楚了情况,得知文泉夫妇上门挑衅,焕铭帮衬着夫妻二人。巡捕决定把文泉夫妇和焕铭带回到巡捕房里。当然,雁翎也跟着去了。 等到众人从巡捕房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梦锦再次托人搞定了事情。 第295章 三十年的愿 文彬要所有人都去了他的家里。 经过这一场大闹,大家都觉得精疲力尽了,反而都不说话了,各自沉默着。 文彬看着众人的沉默,心里冷笑着。他觉得,哥嫂实在丢人现眼。他岂能看不穿哥嫂的心思?俩人不过是满口道德礼仪的伪君子罢了!俩人只所以那么对雁翎,实在是因为素日的恩怨。至于说到的家族血海深仇,不过便是俩人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文彬冷笑道:“其实,我哥哥文泉一直嫉恨着我!” 文泉猛然听到这句话,竟然像是触电了似的。他定定的看着文彬,等着文彬往下说。 文彬继续冷笑道:“其实,我不用多说,大家的心里都明白!楠一和蝶纤也都听我和细烟说起过!当年,哥哥是入赘到苏家的!当年的苏公馆可是坊间众人皆知的大富之家!自从苏老爷子过世后,苏太太便接手了苏家的事情!苏太太历来瞧不起文泉,经常对文泉大发雷霆。那时候,文泉的日子过得很苦闷,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文泉听到文彬说这些话,不由得又触动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文彬幽幽的道:“那时候,哥哥经常找我诉苦,说他在苏公馆里遭受的种种歧视!那时候,他的心境简直苦到了极点!可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梦锦。因为,毕竟当年是他害得梦锦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了!所以,他觉得他是罪人,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忍受着苏太太的折磨!” 梦锦也感染了文泉的悲凉情绪,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他怎么就嫉恨你了呢?” 文彬冷笑道:“时间长了,哥哥的心里就觉得不平衡了!他曾经说过,他很羡慕我能认识穆雁翎!如果有下辈子,他也一定要去一个像穆雁翎似的女孩子为妻!我永远记得他说过的这句话!”说着,便把眸光投递到了文泉的身上。 文泉一直坐在角落里。这会儿,他一直在发呆,简直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 梦锦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生出了嫉妒。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竭力的装作镇定,不能责备文泉一句,免得让雁翎看了笑话。 文彬继续道:“后来,哥哥还曾喝醉过酒,口口声声的说羡慕我!那时候,我以为哥哥说的只是酒后之言。可谁能想到,他后来的所作所为真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很嫉恨我的,所以才会竭力的支持我和雁翎分开!至于家族仇恨,那不过是他寻找到的最好的借口罢了!” 文泉的浑身都在发抖。此时,他挣扎着道:“这只是你心里的胡思乱想而已!你竟然能这么想,心地简直太坏了!” 文彬逼问道:“你愿不愿意对天发誓呢!” 文泉急忙回避了文彬的目光,没有吭声。 梦锦忍不住了,喊道:“你的心里是不是有那种想法!你是不是准备在下辈子娶穆雁翎那样的女孩子!” 文泉道:“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和你夫妻这些年,你难道还怀疑我的心思?” 梦锦忍不住哭道:“我知道,你在我们苏家受了很多的委屈!那些年,我妈简直没有拿你当人看!我一直规劝着我妈,可我妈压根就不听我的!所以,我就变着花样的讨好你,爱护你,把苏家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你……算作对你的补偿和抱歉!在你觉得彷徨无助的时候,我总是喜欢默默的为你点亮一盏明灯!” 文泉跟着哭道:“我岂能看不透你的这片苦心呢?我一直都深深的感受到,你是那么的爱护着我!” 梦锦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还会生出那种不堪的想法!什么下辈子,什么娶像穆雁翎一样的女孩为妻!” 文泉喊道:“那不过是我随口说一说而已!” 梦锦拼命的摇着头,继续哽咽道:“我不信!你撒谎!穆雁翎难道是天底下所有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吗!我凭什么要输给穆雁翎!如今,我都已经白头了,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对我,难道只有愧疚带来的赎罪吗?” 文泉喊道:“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梦锦跟着凄凉的喊道:“我要说,我偏要说!难道穆雁翎就那么的有魅力,成了天底下所有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吗!这简直很荒唐!哼!穆雁翎毕竟嫁给了佟安迪。所以,你和文彬的任何想法都只能是想法!”转头对文彬冷笑道:“如今,你和穆雁翎都老了!哼!你们最美好的时代已经彻底的过去了,消逝的无影无踪了!所以,即便你们现在结婚了,也不过是白头对白头而已!剩下的时间,你们只能在回忆里度过!而回忆会带给你们什么?只有失落!” 雁翎冲到了梦锦的跟前,喊道:“你错了!我和文彬历经的那些人和事……也就是你所说的回忆……会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们虽然已经到了夕阳残年,可是,我们毕竟是相爱过一辈子的一对人!这辈子,作为女人,我能够经历这样的一种刻骨铭心的恋爱……即使没有完美的结局……于我也是一种福气!因为,我曾经爱的惊涛骇浪,爱的荡气回肠,爱的翻天覆地!这样的一种经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体味到的!你……苏梦锦……绝没有体味到这样的一种爱的滋味!” 梦锦听到雁翎的话,不由得后退到了强跟前。她把身体倚靠在了贴着的花纹墙纸上。那些花纹墙纸编织出了一只只格子。梦锦的身体周围都是方方正正的格子!其实,她这辈子都是生活在方方正正的格子里面的! 她曾经追寻过自由,可是,她却不敢为自己而活。生在豪门望族的苏家,她真的不敢挣脱那些方方正正的格子们的束缚。所以,雁翎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像是汹涌的洪水,淹没了曾经怀揣过理想却一辈子被格子束缚的梦锦,把她淹的昏天黑地的,简直都要窒息了,晕眩了! 过了好一会儿,梦锦才渐渐的清醒过来。她落寞的坐在窗前,面对着那面没有掩上金丝绒窗帘的窗户,望着天幕上的那轮渐渐飞升的月亮。 那晚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并且,月光很皎洁,简直像是一盏小型的白炽灯泡似的。 梦锦看着枯树枝头上停着的那张新月,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月亮。它虽然拥有一道弧度,却残缺着一部分。 雁翎的目光也被那轮白炽灯似的月亮吸引住了。她的心里,也在感慨着自己的心事。她也觉得自己像那只新月,虽然拥有一道弧度,可毕竟残缺着很大的一部分。 刚才,她对梦锦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些自欺欺人了。梦锦说的很对,大好的青春韶华都已经远走了……想追都追不回来!所以,她即便和文彬结婚了,也只能夕阳无限好了! 想到这里,雁翎不由得扶住了旁边的一只棕漆花架子。那只棕漆花架子没有站稳,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蝶纤听到了雁翎说的那些话,简直对雁翎又生出了新的认识。她不得不敬佩雁翎! 其实,雁翎说的那些话,也都存在于蝶纤的心坎里。蝶纤和楠一之间的爱恋也是刻骨铭心的,也是惊天动地的,也是翻江倒海的!只不过,蝶纤没有机会说出那些话。而刚才,穆雁翎把那些话畅快淋漓的说了出来!这让蝶纤很感动。 楠一细细的琢磨着母亲的话,竟然不由得泪流满面了。他倒是觉得,他真的继承了母亲身上的那种对爱的执着和坚守! 在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到底还存在多少真正的感情呢?谁也不知道答案。 可是,他的母亲穆雁翎却用三十年的坚守和执着向世人们展示了爱情的横亘之美! 那一晚,所有人都失眠了。 妮娜回想着她和焕铭从相识到结婚的情境,觉得自己也像是一部小说里的女主角。但是,她是很幸运的。因为,在韶华时代,她就和心爱的男孩子结为了夫妇,并且夫唱妇随的生活了这些年。 比起雁翎的不幸,她真的是幸运的。所以,她应该学会感恩。于是,她便和焕铭说起了悄悄话。结婚这些年,她一直保留有和焕铭说悄悄话的习惯。她要焕铭不要再找雁翎和文彬的麻烦。等过几天,再去细烟的墓上祭拜之后,俩人就回到巴黎吧。 焕铭也觉得闹得实在没有意思。当时在巡捕房里,要不是梦锦认识熟人,他肯定真的要被巡捕们关起来了。 如今,他听到太太的话,心里也认可了太太的想法。妮娜总算是觉得完成了一件心事,便安心的睡去了。 焕铭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等到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他竟然在睡梦里看到了妹妹细烟。细烟正和母亲兰眉齐在一起,俩人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正走在圣约翰大学的校园里。 焕铭依稀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场景。三十年前,兰眉齐曾接二连三的赶往圣约翰大学,要焕铭兄妹小心苏太太! 焕铭在睡梦里悄悄的落泪了。 文泉和梦锦带着一肚子的失落回到了家里。那几天,梦锦的心情都不是很好,甚至都没有按时吃饭。文泉也觉得心里不舒服。等到俩人渐渐的平复心情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那天,楠一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他告诉文泉夫妇,文彬和雁翎已经悄悄的离开香港了!俩人坐船去了巴黎,就在昨天晚上动身的。 文泉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没有发出太多的感慨。他放下电话,告诉了梦锦,梦锦也懒得过问了。她说道:“如今,蝶纤总算是摆脱了雁翎那个刁婆的折磨!简直太不容易了!楠一和蝶纤现在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我们不妨多和俩人走动吧,平日里多照顾俩人吧!” 文泉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以前,因为穆雁翎的缘故,我们根本就不敢情蝶纤吃饭!今晚,我们就请俩人来吃饭吧!” 梦锦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以后,蝶纤就可以陪着我解闷聊天了!” 楠一和蝶纤都觉得迎来了新天新地。苦日子总算远去了。 俩人去了文泉那里,吃了一顿很丰富的晚餐。等到俩人回到家里后,楠一竟然抱起了蝶纤。他把蝶纤抱到了楼上的卧室里,竟然如同刚做新郎似的兴奋和开心。 蝶纤一路咯咯咯的笑着,也觉得像是重新做回了新娘。 那晚,俩人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时不时的发出了来自心底的笑声。 朝阳知道了好消息,赶着来道喜。蝶纤告诉朝阳,她已经准备好了复习的手续,等到开春的那个学期就可以去念大学了。 朝阳听到这个消息,开心的笑了。 可谁能想到,蝶纤今后的命运竟然会被朝阳改写! 文彬和雁翎坐船去了巴黎。三十年前,俩人同样是坐船去巴黎,可路上竟然遇到了劫难。如今,俩人再次坐在前往巴黎的游轮上,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了。 上船的第一晚,俩人甲板上的白色塑料椅上坐着。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天幕上的星辰和月亮。 漫天的繁星都像是会说话似的,拼命的眨着眼睛。那轮月亮已经变成了满月。完美的弧度,白月光,诗意莹然,令人沉醉。 雁翎道:“总觉得,今晚的月亮像是三十年前的月亮。完美的弧度,白月光……” 文彬接口道:“只要我们的心不老!这轮月亮照旧是三十年前的月亮!完美的弧度,白月光!” 雁翎不由得笑道:“你觉得,我们的心老了吗?” 文彬跟着笑道:“不老!永远不老!” 雁翎不由得把头偎依在他的肩头,陶醉在白月光里。 文彬道:“月亮已经度过了五千年,可它照旧不显老!” 雁翎抬起头,专注的盯着文彬闪烁着的眸光,笑道:“你这个比方很有意思!月亮这个大众情人是有魔力的!五千年的沧桑历史,它一直做着哑巴,可心却是明澈的!” 文彬道:“你说的话很有哲理!” 雁翎笑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月亮了吧!我们静静的看着它,看着它……” 于是,她再次把头偎依在了文彬的怀里。文彬的鼻子里有一股子暗香,让他的心愈发的变得宁谧起来。周围潮起潮落、浪奔浪流,俩人就那么紧密的偎依着,仿佛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对于爱过三十年的一对老情人,时间不过是几个数字罢了! 可是,那三十年来沉淀下来的厚重情怀,却是无法用文字讲述的! 第296章 误会的开始 游轮再次路过了埃及的红海。 文彬起了个大早,站在围栏前看岸上的情境。 雁翎过来了,不由得惊讶的喊道:“那里不是埃及吗!” 文彬故意没有说什么。因为,三十年前,俩人就是在开罗走散的。文彬害怕雁翎会想起那件很伤心的惨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雁翎却提了起来,道:“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毕竟已经隔了三十年了,心里即便想痛也实在痛不起来了!时间真残忍!时间也真善良!” 文彬道:“这里的风大!我们还是回舱里吧!” 雁翎道:“我偏偏想起来了克罗艾……那个法国女孩子……她就是在这里的海滩上出事的!” 文彬看着修长的海岸线,问道:“就是佟安迪认识的那个女孩子!你跟我说起过她的故事!” 雁翎道:“她的死实在是自找的!当时,安迪是始作俑者!为爱痴狂的女孩子都会失去理智的!她就是在那种极度的不理智里疯狂的跑走了,然后遇到了海盗!” 文彬不由得问道:“安迪后悔过吗?” 雁翎苦笑道:“他总喜欢把他的喜怒哀乐隐藏起来!” 文彬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回舱里吧!” 雁翎却坚持要看一看故地。文彬没有办法,只好守着雁翎,尽量的说一些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雁翎的心里其实是闪烁着苦涩的。三十年前,就在岸上的一处小旅馆里,她成了安迪的太太。当然,那晚的一切都是赵念慈安排好的。如今再次路过这里,雁翎的心里难免会生出一点点的痛。 隔着三十年的光影往回看,雁翎真不知道这三十年的辛苦路都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等到那艘游轮抵达巴黎的时候,雁翎和文彬都觉得简直是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 文彬对巴黎很熟悉了。他和细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好些年。并且,俩人在这里有了蝶纤。蝶纤虽然是在巴黎出生,可是五岁的时候就回到了香港。所以,蝶纤对于巴黎的记忆完全是陌生的。 文彬找到了一家上档次的大饭店。雁翎也不再节省,要文彬订了一间带着阳台能看见大海的房间。 那晚,在极度的奢华和浪漫里,文彬和雁翎尽情的享受着巴黎夜色的曼妙。俩人坐在露天阳台的白色塑料椅上,喝着鸡尾酒,看着浪奔浪流的海面。 海上生明月,光辉褶褶,海面上像是浮动着一层银子。 雁翎小心翼翼的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只银发卡。她让文彬仔细的看。文彬一眼就认出来,那只银发卡是他三十年前送给她的。那次,在火车站前的小摊子上,他精心的挑选了那只银白色的发卡,算是送给雁翎的第一件首饰。 如今,雁翎再次把它拿了出来,并且小心翼翼的举到了文彬的面前,简直让文彬都有想哭的冲动了。本来,他打算在今晚郑重的送雁翎一只蓝宝石戒指。可是,他却迟疑了。因为,雁翎把他送给她的第一件首饰竟然看得那么的重!那不过是一只镀银的发卡而已,实在不值多少钱。 可是,雁翎却珍藏了它三十多年。这不得不让文彬觉得很感动。 雁翎早已看到了文彬手里捏着的那只金丝绒首饰盒,可她偏偏装作看不见,硬是要文彬把那只银发夹给她戴上! 文彬觉得很开心,便把那只银发卡别在了雁翎的头上。他的手指拂扫过她头上的白发,竟然微微的发起了抖。 三十年前的银发卡,如今的银发…… 文彬悄悄的一低头,悄悄的擦掉了眼角的几滴热泪。雁翎正开心的望着黑黝黝的海面,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 文彬在巴黎租到了一处小二楼。那座木板搭建的房子位于巴黎的一处角落。虽然远离香榭丽舍大街,却位于一片宁谧的枫树林里。远处还有一片明澈如镜的湖水。 雁翎很爱那里的风景,总是喜欢和文彬在晚饭后在枫林中漫步。她竭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年轻,包括走路的步伐都故意装的轻盈。文彬看在眼里,真的觉得雁翎很不容易。 俩人给楠一去了信,告诉了楠一巴黎的地址。楠一也回信了,祝俩人过的快乐。 冬天过去了,又是一年芳草绿。 漫天的柳絮遮掩了离离的青翠。春色影藏着,朦胧着的青翠如烟,愈发的撩人心弦。 蝶纤已经在大学学堂里念书了。这会儿,她正坐在阶梯教室里,专心的看着面前的黑板。 等到下课的时候,朝阳已经在阶梯教室外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有急事找蝶纤。蝶纤看到朝阳,立即跑过去,问道:“怎么了?朝阳!” 朝阳有些尴尬的道:“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我爸把老朋友家的一件古董茶碗打碎了。他正四处借钱呢!” 蝶纤忍不住道:“既然是老朋友了,怎么还那么计较呢!你爸爸的那个朋友也真是的!” 朝阳急忙解释道:“我爸爸的朋友说没事的!可我爸爸觉得对不起老朋友,非要四处借钱!” 蝶纤道:“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去找楠一!” 朝阳拦住蝶纤,道:“你大老远的跑回去!” 蝶纤道:“你忘了?今天是礼拜五!我每个礼拜五下午都回家的!” 朝阳一拍脑门,笑道:“我竟然忘记了,真是急糊涂了!” 蝶纤道:“我们一起回去吧!就在我家了吃饭吧!” 朝阳有些尴尬的笑着,却经不住蝶纤的催促,便随着蝶纤出了教学大楼。 俩人坐着电车回到了家。楠一很慷慨,立即答应第二天和蝶纤去银行取钱。 朝阳的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很多。 自从朝阳借钱之后,他就经常给蝶纤帮忙。蝶纤在课业上遇到什么问题,朝阳总是热心的帮忙。 时间长了,俩人便养成了经常在一起上自习的习惯。周围的同学们都知道朝阳单身,也都不知道蝶纤其实是结过婚的。俩人经常走在一起,不得不让周围的同学们产生了某种想法。 可是,蝶纤对朝阳完全是出于朋友间的友谊。当然,朝阳对待蝶纤也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妹妹。 那天……已经是初夏了。 蝶纤上完体育课之后,竟然觉得肚子疼。起初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在意。直到上晚自习的时候,她实在忍受不住肚子的绞痛了,便要朝阳送她去医院。 朝阳吓了一大跳,当即便把蝶纤送到了校医院。校医院的医生诊断了之后,要蝶纤立即去大医院。因为,蝶纤得的是阑尾炎,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朝阳顾不上给楠一打电话,便骑着自行车,送蝶纤去了一家大医院。 蝶纤被安排了手术,很快的就被送到了手术室里。 朝阳借用了医院的电话,给楠一的家里的打电话。可是,那晚,楠一偏偏在演技所里加班,压根就没回到家里。朝阳打了半天电话,只好放下了电话。 他焦灼的守候着手术室的门口。他知道,阑尾炎其实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直到蝶纤平安的度过了手术,被护士推到病房的时候,朝阳的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的放下了! 那晚,朝阳紧密的守候在蝶纤的病床边。第二天一早,他就给楠一的研究所打去了电话。 楠一听到消息,马上就要赶来了。 朝阳忙乱了一夜,觉得眼皮实在有些睁不开了,便趴在床上睡着了。 楠一赶到病房的时候,发觉蝶纤正把手搭在朝阳的头上。而蝶纤自己正睡得沉沉的。 偏偏朝阳在睡梦里呢喃着蝶纤的名字。 楠一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听到朝阳梦中的呢喃,不由得生气了。他急忙走到病床边,摇醒了朝阳。 朝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睡眼惺忪,把蝶纤的病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楠一自然对朝阳感激万分。此时,蝶纤醒来了。她首先看到了朝阳,便低低的叫了一声“朝阳”。 楠一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是却装作没事的样子。 蝶纤生病的那几天,朝阳每天都会去医院里看望蝶纤。 楠一已经请了假,每天都守在蝶纤的病床边。他对朝阳的探病有些反感。可是,他毕竟和朝阳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蝶纤对朝阳的探病表示了很大的感激。当着楠一的面,她经常和朝阳有说有笑的,引得楠一的心里愈发的酸涩了起来。 等到蝶纤出院之后,楠一又恢复了在研究所的工作。可是,他的心里却生出了疑惑。朝阳和蝶纤整天都生活在一个校园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当年,朝阳也是很喜欢蝶纤的。要不是楠一抢先一步,恐怕蝶纤就和朝阳发展成了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了! 楠一的心里存着这样的疑问,简直有些杯弓蛇影了。 偏偏那个周五的晚上蝶纤没有回家。楠一便去了那所大学。他来到了蝶纤的宿舍楼底下,看到了和蝶纤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 在蝶纤入学报道的时候,楠一和那几个女孩子都见过面。当时,楠一告诉那些女孩子,他是爹纤的男朋友,在另一所大学念研究生。 这会儿,楠一看到了那几个女孩子,便紧赶着走了上去,问起了蝶纤去了哪里。 那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的告诉楠一,蝶纤去看电影了。 楠一迷惑的问道:“是和同学一起去的吗?我的意思……她和女同学一起去的!对吗?” 那几个女孩子又七嘴八舌的告诉楠一,蝶纤是和朝阳一起去看电影的。 楠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吓得瞠目结舌。 那几个女孩子简直不识趣,又把朝阳和蝶纤走的很近的消息告诉了楠一。并且,她们绘声绘色的说,周围的同学们都以为蝶纤和朝阳是一对男女朋友呢! 楠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几个女孩子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楠一愣在原地。他觉得眼前有幢幢人影,可是压根就看不清楚那些路人们的长相。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转身便朝着学校大礼堂的方向跑去了。 大礼堂里面正放着电影,并且还是一部唯美的爱情片。 朝阳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电影院,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电影屏幕上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了高潮,正是男女主人公生离死别的时刻。有不少女生们入戏太深,不由得哽咽了起来。等到那催人泪下的背景音乐流淌出来的时候,那些多愁善感的女生们竟然哭出了声。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少数男孩子的哭声。 楠一的心思压根就没有停在电影剧情上,而是睁着一双迷惘的眼睛四处寻觅着!可是,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他压根就没有办法找到蝶纤。总不至于大声喊蝶纤的名字吧!那实在是太荒唐了! 终于煎熬到了电影结束的时候。灯光大亮了,观众们纷纷的往外走。 楠一守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那些年轻的面孔,竟然没有看到蝶纤和朝阳。 等到观众们都散尽之后,他竟然意外的发觉,蝶纤和朝阳还并肩坐在最前排的中间位置。 楠一简直要被眼前的一幕吓死了。 他拼命的眨着眼睛,希望看到的是海市蜃楼的假象。可是,无论他怎么眨眼睛,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蝶纤和朝阳确实正并肩坐在一起。 那么,俩人是并肩坐在一起,看了一场催人泪下的爱情电影,并且现在还陶醉在剧情里! 楠一缓缓的沿着斜坡走下去,竟然觉得脚步很沉重。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第一排,竟然看到蝶纤正在哭。 朝阳在一旁劝慰道:“别伤心了!那不过是电影情节而已,你的身体刚好些!你要是伤心,我也要跟着伤心了!” 楠一听到了这句话,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他不由得喊道:“蝶纤!” 蝶纤和朝阳都吓了一跳,俩人看到楠一正站在不远处。 楠一喊了那一句,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心里有千万句的话,可是他却一句都说不出。蝶纤和朝阳也沉默着。三个人的沉默简直太可怕了! 后面的那一排排空寂着的座椅正发着寒森森的冷光。楠一把眸光投递到那些空寂的座椅上,眸光也变得寒森森的! 第297章 嫉妒 楠一望着眼前的这幕,心里不由得生出嫉妒。 本来,他对大学里的传言半信半疑。如今,他亲眼看到蝶纤和朝阳在一起,终于相信了流言。 他踌躇了片刻,在俩人起身之前就悄悄的离开了电影院。一路上,他坐在电车里,简直觉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他没有脱衣服就躺在了床上,心绪愁烦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蝶纤回来了。她看到楠一躺在床上,不由得凑到了他的身边,感慨道:“今晚,我本来不打算回来了。可看完电影之后,我想了想,还是回来看你吧!” 楠一听到她的话,心里竟然火冒三丈。在那股气头之上,他竟然给了蝶纤一个嘴巴子,骂道:“你出去浪吧!你还回来干什么!朝阳是你的男人!” 蝶纤摔倒在了床上,觉得一阵晕眩。她实在搞不明白楠一到底是抽了哪根筋,竟然敢动手打她。她没有记错,俩人结婚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不由得泪流满面,哭道:“你疯了!” 楠一吼道:“我是疯了!被你和朝阳逼疯了!你们竟然瞒着我,在外面干苟且之事!简直太不要脸了!我竟然那么傻,还把朝阳那个浑蛋当朋友!我简直是糊涂到家了!” 蝶纤爬起身,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哭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楠一冷笑道:“我胡说八道?难道学校里的流言也是胡说八道?要是没有证据,和你同寝室的女孩子们怎么会胡说八道呢?我要是没有亲眼看到你和那个浑蛋在电影院里哭哭啼啼的,我怎么会相信外人的胡说八道呢!” 蝶纤呆望着楠一的那张怒气冲天的脸,咬牙切齿的道:“你既然去了电影院,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呢!还有,你竟然暗地里去学校打听闲话!” 楠一喊道:“我要是不去学校接你回家,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你害怕了?你心虚了?是不是?是不是!” 蝶纤跟着喊道:“你简直是疯了!你怎么能相信外人的胡说八道呢!另外,我和朝阳只不过是在一起看了一场电影而已!那是一场悲剧电影,我情不自禁的哭了!你干什么非要胡思乱想呢!” 楠一气极反而笑了起来,道:“情不自禁?你终于承认你是情不自禁了!” 蝶纤的脸急的通红,喊道:“你干什么总要胡思乱想呢!你的神经简直出问题了!我告诉你,我和朝阳没有什么,只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你要是愿意听那些长舌妇们的胡说八道,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楠一狠命的推了蝶纤一把,蝶纤顺势坐在了床上。她爬起身,冲到楠一的身前,喊道:“你凭什么打人!你必须给我道歉!” 楠一的面孔扭曲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准备再次给蝶纤一个嘴巴子。可是,他的手却被蝶纤拦住了。蝶纤吼道:“你凭什么打人!你下的去手吗!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动手打过我!这会儿,你因为那些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竟然动手打我!你真浑蛋!”说完,便狠命的把楠一推搡到了地板上。 楠一浑身瘫软的仰躺在木地板上,浑身发抖。 蝶纤冲出了卧室,哭哭啼啼的跑出了家门。 她压根就没有察觉外面竟然下着凄迷的雨。她昏头昏脑的跑着,任由冰凉的深秋雨水打在了她的身上,把她的衣服淋的透湿。山路两旁的路灯正发着混惨惨的光芒。在雨雾里,那昏黄的光芒简直像是濒临窒息了。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蝶纤的足踝。她终于停下了疯狂的奔跑! 她颓然的挣扎到路边,抱住了一根湿漉漉的电线杆,随即便悲凉的哭了起来。刚才的那一幕简直像是魔。楠一被魔附体了,所以才会动手打她。想到这里,她愈发的哭的悲惨了起来。雨水哗哗啦啦的落着,肆无忌惮的击打在她的身体上,一阵阵的痛彻,一阵阵的冰凉。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像是停下了哭声。可是,她分不清楚脸上湿漉漉的冰凉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挣扎着往前走,淌过路面上渐渐升高的雨水,在天昏地暗中,终于走到了山脚下。 正好有一辆汽车路过。那辆汽车立即停了下来。一个油头滑脑的男人摇下了玻璃窗,对蝶纤喊道:“小姐,要不要搭车!这么大的雨,肯定没有计程车和洋车了!” 蝶纤被倾盆大雨淋的昏天黑地,想都没想,直接上了那辆高级轿车。她目光呆滞的告诉那个油头滑脑的年轻男子,她要去翰林大学。 那个油头滑脑的年轻男子发动了汽车,朝着大学的方向开去了。他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旁边浑身湿透的蝶纤。蝶纤浑浑噩噩的,竟然压根没有察觉那男子的诡异眸光。 等到汽车开到一处密林深处的时候,那男子竟然把汽车停了下来。蝶纤醒了过来,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黑压压的灌木林。她不由得喊道:“你要干什么!” 那男子狞笑着道:“小姐,雨下的那么大,我们就在车里过夜吧!我告诉你,我有的是钱!”说着,便把手上戴着的一只镶着祖母绿的戒指拔了下来,送到了蝶纤的手里。 蝶纤丢掉那只戒指,正准备拉开车门逃走,却一把被那男子从后面抱住了。 她顿时吓得大哭大叫了起来,拼命的挣脱那男子的束缚。 那男子的力气蛮大,任由蝶纤怎么挣扎,她都无法摆脱那男子的束缚。情急之下,蝶纤不由得假惺惺的笑道:“别闹了!我依你还不成吗?你瞧,你都弄伤我了!” 那男子听到蝶纤软玉温存的话,不由得心里酥麻了起来。他放开了蝶纤,笑眯眯的看着她。 蝶纤故意指着祖母绿戒指,笑道:“乖!捡起来,给我戴上!” 那男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嘻嘻的弯腰捡那玫戒指。蝶纤趁机在他的脑袋上狠命的打了一拳,随即便拉开车门,跌跌撞撞的从车上逃了下去。 她的双脚踩着软绵绵的湿漉泥土,拼命的朝着公路的方向跑去。那男子被打的昏昏沉沉的,可是他却没有丧失意识,在后面追着蝶纤。蝶纤吓得哭哭啼啼的,并且大声的喊着救命。 公路上,一辆汽车渐渐的停下了。蝶纤看着那两盏明晃晃的车灯,像是看到了生命之灯。她顾不得脚下苔藓的湿滑,连声叫嚷着,奋力朝着那辆汽车跑去了。 车上,顾阿香和春生像是认出了蝶纤。春生紧赶着下车了,冲到蝶纤的身边,一把拉住了披头散发的蝶纤,问道:“你是蝶纤?” 蝶纤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仔细的盯着春生,竟然哭叫了起来。当年,佟肇源过世之后,顾阿香便和佟安迪不怎么来往了。本来,春生在安迪的那家橡胶厂里做事。可顾阿香却觉得春生可能会受委屈,便要春生从那爿厂里辞职了。母女俩人经营了一家像样的餐馆。阿香靠着祖传下来的烹饪手艺,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如今,阿香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已不再亲自掌勺。她把手艺传给了春生的媳妇,彻底把大饭店的生意交给了春生两口子。 等到楠一和蝶纤结婚的时候,顾阿香和春生参加了婚礼。从那以后,俩人便很少和安迪夫妇来往了。 几年不见,蝶纤还是老样子,春生也还是老样子。这会儿,他看见蝶纤竟然被陌生男子追着,知道蝶纤肯定遇到了麻烦,便急忙催促着蝶纤上了汽车。春生钻进汽车,紧赶着就发动了汽车。那辆汽车在公路上飞驰了起来,很快就消失了。 蝶纤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简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梦魇。那份后怕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泪流满面。 顾阿香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蝶纤没有把她和楠一吵架的事情说出去。她说,她本来打算回学校,不小心坐进了一辆黑车里,所以才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阿香道:“你没有事情就好!真是有惊无险!幸亏我们开车路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春生道:“你现在还准备回学校?要不,你去我们家里住一晚上吧。现在都已经半夜十一点了!” 蝶纤木讷的点了点头。春生开车回到了家里。他的太太看到蝶纤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简直吓了一大跳。等到她听完婆婆的讲述后,简直要被吓死了。 春生的女儿急忙领着蝶纤去洗澡换衣服。她要保姆准备了姜汤,逼着蝶纤喝了下去。 那晚,蝶纤便在叔伯家里度过了。 楠一一直躺在木地板上。他痛哭流泪了整整一夜,脑子里的念头翻来覆去的。 他真的后悔动手打了蝶纤。可是,在当时的那副情境里,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这会儿,他的心里充斥着极度的自责,简直觉得自己实在太浑蛋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从地板上爬起来,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酸痛起来。他走到窗户跟前,看到窗外照旧是落雨凄迷。 他把双手撑在窗台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凄迷落雨,觉得心里悲伤至极。 蝶纤的那句:“结婚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动手打我!”重复回荡着,让楠一觉得痛苦不堪。 他恨不得窗外的落雨能把他脑海里回荡着的那句话冲走! 那天,他没有去研究所里上班。他是有年假的,休了一个礼拜的年假。 蝶纤在叔伯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回学校了。春生亲自开车送她去了大学。临走之前,蝶纤千言万语的叮嘱叔伯,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楠一。她既然没有事情,就不要让楠一再跟着担惊受怕了。 春生独自开车回去了。正好那几天,他经营的那家大饭店出了点儿事情。他整日的为了琐事而奔波,压根就顾不上去找楠一。过了一段时间,等大饭店里的事情彻底的忙完了,他也没有念想再去找楠一了。所以,楠一压根就不知道蝶纤那晚遇到的事情。 蝶纤回了学校。她简直把同寝的那几个女孩子恨死了!系里正好调整宿舍。蝶纤得到消息,紧赶着便搬出了那间宿舍。她申请了一个单人间宿舍,总算是摆脱了那些是非精们。可是,闲言碎语照旧,说她故意摆阔炫富的闲话传遍了学校。 蝶纤只装作听不见。那些天,她的心虚愁烦,上课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的。朝阳还不知道那晚上发生的两件事情,照旧和蝶纤坐在一起听选修课。大四的学生和大一的学生都有选修课,并且可以选修相同的科目。蝶纤和朝阳都选修了文艺欣赏课。 蝶纤却故意借口和同学对笔记,主动坐在了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 朝阳的心里猜到了什么。他自然也听人说起过那些闲言碎语。如今,他眼瞅着蝶纤主动的闪离了,心里愈发的觉得那些闲言碎语简直太可恶了。其实,在他的心里,他一直把蝶纤当成是妹妹。他不过是想着能帮助她、照顾她而已……虽然,他也曾暗恋过蝶纤。 他决定应该找蝶纤好好的谈一谈了。 那晚,他早早的下了晚自习,夹着书本来到了蝶纤自习室的外面。 蝶纤坐在阶梯教室的最高处,自然看到了正在后门外徘徊的朝阳。她立即带着书本出来了。 朝阳一句话也没有说,引着蝶纤向后面的操场走去了。 操场上已经很空寂了。朝阳走到了看台的最高处,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对蝶纤点了点头。 蝶纤怀抱着讲义,坐在了那张报纸上。报纸只有一张,朝阳只能直接坐在水泥台上。 蝶纤道:“我知道,你有重要的话跟我说!” 朝阳望着凄迷夜幕上的迷离星辰,心里却十分的清醒和明澈。他叹息一声,把目光挪移到了远处篮球架的投影上,道:“你知道,我以前曾经 第298章 逐客令 蝶纤看了朝阳一眼,又把眸光挪移到了漫天凄迷的星辰上。她对着那些星辰的影儿呢喃道:“我知道!” 朝阳道:“所以,我们不要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里!” 蝶纤冷笑道:“再多的闲言碎语也只能是闲言碎语!我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朝阳道:“我们都是很坚强的人!”顿了顿,迟疑的道:“楠一听到过那些闲话吗?” 蝶纤惊讶的望着身边的朝阳,道:“楠一是不是跟你胡闹了?” 朝阳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是我多想了而已!” 蝶纤沉闷的低下头,用力的扯断了衣服角上的一根脱线。朝阳问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说了什么?” 蝶纤冷笑了几声,觉得应该把楠一和她吵架的事情和朝阳好好的说一说。于是,她便把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朝阳。朝阳吓得简直要跳了起来。他一叠声的问道:“你没事吧!没事吧!” 蝶纤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道:“说实在的,我真的觉得很后怕!要不是遇到了叔伯,我真的要遭殃了!” 朝阳问道:“楠一知道吗?” 蝶纤急忙抬起头,睁大红肿的眼睛,哭道:“你可千万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楠一,永远不要告诉他!” 朝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应该去找朝阳,和他解释清楚!我和你真的没有什么!” 蝶纤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不会听进去你说的一个字的!” 朝阳不甘心的道:“可是,如果我不和他解释清楚,你一直就会被他委屈下去的!” 蝶纤道:“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正说着,下面的篮球场上显出了一个身影。那人正是楠一。楠一觉得应该找蝶纤谈一谈,于是,他便来到了大学。他去了蝶纤的寝室。那些女生们告诉楠一,蝶纤已经搬到单人宿舍里了。楠一去了单人宿舍,发觉蝶纤竟然不在屋里。 看宿舍的老女人告诉楠一,蝶纤去上晚自习了。楠一赶到了阶梯教室,并没有找到蝶纤。有同学告诉楠一,蝶纤和朝阳去了篮球场。 楠一迫不及待的飞跑到了篮球场,果然看到看台的最高处并排坐着的两个身影。 楠一望着眼前的情境,心里再次变得愤然。 蝶纤和朝阳看到了楠一,俩人急忙从看台的最高处下来了。蝶纤打量着楠一脸上凝重的神色,没有开口。朝阳生怕楠一误会,急忙说道:“楠一,我正要找你呢!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的谈一谈吧!有些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楠一强忍住内心的愤慨,看也不看蝶纤,引着朝阳去了篮球架下面。 蝶纤很不放心,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打量着篮球架下的情境。 楠一和朝阳坐在了水泥地上,面对面的坐着,像是谈判似的。 朝阳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冤枉的蝶纤和我了!我和她都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被某些人不怀好意的闲言碎语搅乱了心思!” 楠一冷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是不亲眼看见你和她在电影院里哭,我哪里会相信那些闲言碎语呢!” 朝阳道:“你是说那晚上看电影的事情吗?你听我说!那天,我的手头正好有两张电影票,就邀着蝶纤去看电影了。当时放的是一部悲剧,蝶纤入戏太深,所以哭了。” 楠一道:“她是不是情不自禁了!” 朝阳听出楠一话里的弦外之音,顿时脸色变得阴沉,颤声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情不自禁?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和蝶纤的清白呢!” 楠一愤然道:“我要你以后不许和蝶纤在一起,甚至都不要说话!” 朝阳道:“如果这样真的能打消你心底的疑虑,我坚决不会和她说话了!可是,你心里的疑虑真的能打消吗?” 楠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朝阳,恨道:“怎么可能打消呢?这辈子都没办法打消了!只能怪我自己太单纯,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弄到最后,让我以后猜疑重重不得安生的人正是你这个好朋友!” 朝阳也跟着站起身,愤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是假的!如果你这么想,我就彻底的认错你了!” 楠一咆哮道:“你心虚了?你心虚了!你要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着急和我断绝友谊呢!”说完,便狠命的抓住了朝阳的衣领,把他拖到了跟前。 朝阳望着楠一的那张扭曲着的脸,恨不得能上去给他几拳头。蝶纤跑了过来,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是打起来,你们就太让我失望了!我们三个人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磨难,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们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断送友谊吗!” 楠一松开了朝阳的衣领,后退几步,冷笑了起来。他的冷笑一声高过一声,简直很刺耳。 朝阳和蝶纤听着那回荡不休的冷笑声,觉得很悲凉。 楠一终于停止了冷笑,哭道:“我们仨曾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终于走到了现在这种安稳的局面!可是,你们竟然背叛了友谊!” 朝阳喊道:“没有!我们没有背叛友谊!弄到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因为那些混账的闲话、还有你的疑心生暗鬼!” 楠一愈发大声的哭了起来,喊道:“你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敢说你当初没有喜欢过蝶纤!” 朝阳冲到了楠一的身边,抓着楠一的胳膊,大吼道:“我当初是喜欢过蝶纤!可是,自从我发现你也喜欢蝶纤之后,我就放弃对蝶纤的追求,而是把机会留给了你……我最好的朋友!” 楠一的话彻底的把楠一震慑住了。楠一目瞪口呆的看着朝阳。 朝阳继续吼道:“当年,你和蝶纤结婚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的祝福着你们,希望你们能白头到来!到今天到现在,我的心里还是这种想法!”顿了顿,道:“在学校里,我对蝶纤生活上和学业上的照顾只是出于友谊!说白了,我在报答你们!”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了,呢喃道:“当年,是你鼓励我考上了大学。当年,是你在我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所以,作为朋友,我必须回报你当年对我的各种好!”说完,松开了楠一,后退到了篮球架下,筋疲力尽的坐在了水泥地上。 篮球场的四角各有一只电线杆。上面的灯泡正发着明晃晃的光,把篮球场照的如同白昼。 楠一像是中了定身法,身体一动也不动,唯有脸上的泪在缓缓的往下流着。 而朝阳呆坐在篮球架底下,也像是中了定身法。他也哭了,哭的很伤心,简直可以说是肝肠寸断。 蝶纤呆望着那两张泪脸,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些年,仨人曾一起走过的路,曾一起受过的磨难,曾一起奋斗过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依依浮现。 凄迷的天幕仿佛回忆的屏幕。而那些星辰就像是过去的往事,正依依的闪烁着。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月亮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藏在了云层后面,藏在了树梢后面,或者,它干脆藏在了昔年往事的后面! 过了好久,楠一和朝阳终于止住了各自的哭声。楠一的心里五味陈杂。方才,朝阳吼出来的那些肺腑之言让楠一的灵魂彻底的清醒。他内心深处积攒的污浊、杂乱的念想都统统的化作热泪,从他的身体里流淌了出来。现在,他彻底的变得清醒了。 朝阳吼出了心里话,觉得心里压着的那块儿石头瞬间消失了。他不由得站起身,走到楠一的面前,道:“现在,你应该彻底的觉醒了!你难道愿意眼瞅着我们仨的友谊化作泡沫吗?” 楠一道:“我冤枉了你和蝶纤!我实在浑蛋!” 朝阳道:“不!是那些闲言碎语害得你着了魔!” 楠一道:“好在,我们没有被那些闲言碎语打倒!” 朝阳道:“最主要的,蝶纤照旧深爱着你!” 楠一不由得把愧疚的眸光抛向不远处的蝶纤。在明晃晃的光影里,楠一眸光里闪烁着的愧疚也在不停的闪烁着。蝶纤望着楠一眸光里亮闪闪的东西,不由得泪如雨下。 朝阳看着蝶纤的那副断肠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喊道:“那晚,你和蝶纤吵架之后,蝶纤一个人跑了出去,差点儿被坏人害了!” 楠一听完后,简直要吓死了。他蹲在地上,狠命的哭了一场,不停的埋怨着自己当时的鲁莽。如果,他没有动手打蝶纤,蝶纤也不会情绪激动的跑出家,更不会遇到恶棍的欺负。 蝶纤也跟着蹲下身,劝慰道:“幸亏遇到了叔伯!我没事!” 楠一哭问道:“你真的没事吗?告诉我!你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蝶纤哭道:“真的没事!求你相信我!” 楠一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拉着蝶纤站起身,一把把蝶纤搂在了怀里,迟迟不肯松开她。 朝阳站在一旁,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俩人。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以后的日子里,他没有再和蝶纤走得近……借口忙着毕业的事情。 在巴黎,文彬和雁翎收到了楠一的信。俩人以为楠一和蝶纤一切安好,便也放了心。 天底下的事情真的很凑巧。文彬当初留学时候的先生们竟然还都在世。那些先生们当然知道文彬和细烟是夫妇。如今,那些先生们虽然老迈了,可对文彬当年的事情还是没有健忘。 闲话又传了出去。文彬竟然有了新的情妇。 雁翎虽然听不懂法语。可是,每当她独自去超市里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每当她和文彬在黄昏散步的时候,她都能听到邻居们的窃窃私语甚至是低声嘲笑。 雁翎没有想到,在巴黎那种浪漫和开放的城市里,竟然还有思想极度保守的老头老太太们。 她把心里的感慨告诉了文彬。文彬劝她不要和那些是非之人一般见识。 时间长了,雁翎也习惯了,每次出门见到那些邻居们,她都昂着头、冷着脸,装作没有看见。 可是,有一天,她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焕铭夫妇。 那一刻,她觉得,世界简直太小了。 焕铭和妮娜回到了巴黎,准备继续经营珠宝首饰生意。阴差阳错,俩人的住处正好和文彬租住的地方离的很近,只隔着两条马路。所以,雁翎能遇到焕铭夫妇实在不能说是意外了。 焕铭和妮娜看到了雁翎,俩人竟然没有上前大吵大闹的。雁翎紧赶着跑回到了家里,把遇到焕铭夫妇的事情告诉了文彬。文彬也吓了一大跳。 他打算和雁翎搬家。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他叮咛雁翎少出门。每日里,他亲自去超市里买菜。焕铭夫妇压根就没有上门吵闹过,好像又从巴黎消失了。 可是,文彬的心里却生出了不详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雁翎也感染了文彬的焦虑情绪,每天不敢出门,生怕被焕铭暴打。 那天……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文彬出门去找房子了,雁翎独自守在家里。 文彬刚出门不久,雁翎就听到了敲门声。敲门声很缓慢。雁翎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从门窗里向外张望了几眼。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黑色斗篷的法国老女人。她是房东。 雁翎急忙打开了房门。那老女人早年在英国念过大学,会讲英文。她用阴阳怪气的口音和雁翎说道:“穆女士,我想我还是把事情跟你讲明白吧!我实在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了!所以,我决定把这套房子收回去!你们尽快搬出去吧!最好就在今天搬出去!” 楠一听到这句话,简直要被吓死了,不由得紧赶着问道:“你说什么!” 蝶纤早已跑了过来,捂住了朝阳的嘴,哭着祈求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吗!你为什么非要说出来!你好残忍!” 第299章 逐客令后续 雁翎听到房东太太的逐客令,简直吓了一跳,不由得抬高声音质问道:“玛格丽特太太,我们已经签好合同了!合约期是三年,你不能单方面终止合同!否则,你们就要赔偿的!” 玛格丽特太太道:“穆女士!自从你们搬来这里,你就惹得周围的邻居们很大的不满!邻居家的太太们告诉我,你和廖文彬先生是情人关系!巴黎虽然是个浪漫的城市,可那些邻居太太们以前都是在大学里做事的,实在看不惯你们这种不三不四的行为!另外,我和我家先生之前也没有了解清楚你们的底细,所以把房子误租给你们了!这会儿,我们必须收回房子!至于赔偿,我想,你们还是去法院起诉吧!不过,我告诉你们,法官是不会向着你们的!” 雁翎简直气愤到了极点,反驳道:“我和文彬从年轻的时候就是正式的恋人关系!要不是因为某种意外,我和他早结婚了!现在,他单身,我也单身,我们已经领过结婚证书,是合法的夫妻!周围的那些是非精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幸亏还是在大学里做过事情的,竟然如此昏聩!至于你违约的问题,我想法官不会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就欺负我们吧!” 玛格丽特太太冷笑道:“我管不了你们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你们必须给我搬出去!晚上的时候,我和先生会亲自来查看房间的?”说完,便趾高气昂的出门了。 雁翎气的摔上了房门。 偏偏文彬还没有回来,雁翎闷坐在窗户边,竟然听到窗外传来了那些老女人们的冷嘲热讽。有人故意用英语说着难听话,讽刺雁翎和文彬。 雁翎气的拉上了窗帘。屋里的光线晦暗。她急忙打开了吊灯。昏黄的光线摩挲着那些棕漆西洋家具们,给屋里制造了一种压抑的情境。 雁翎的心里琢磨着,不由得想到了一个月前偶遇焕铭夫妇的情境。她不得不联想到,焕铭背地里买通了玛格丽特、让她来下逐客令。 雁翎想到这里,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起来。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决定把焕铭当初是姨太太生养的儿子的事情刊登到报纸上!她决不能咽下这口气! 下午的时候,文彬回来了,他告诉雁翎,巴黎的房子简直太难找了。他找了一上午,根本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雁翎把玛格丽特逐客的消息告诉了文彬,引得文彬也破口大骂了起来。 按照雁翎的意思,她坚决不能从这里搬出去。文彬也很支持雁翎的想法,决不能妥协。 晚上的时候,玛格丽特太太和先生赶来了。俩人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对着文彬夫妇手舞足蹈的喊了起来。 玛格丽特太太的大嗓门嚷道:“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搬出去!” 文彬冲到玛格丽特先生的面前,挥舞着拳头,咆哮道:“我们就是不搬!既然已经签订了合同,我们就必须住够三年!” 贝莱特先生气的满脸通红,喊道:“当初,我没有调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所以把房子误租给了你!自从这个女人住进来以后,我的耳朵就没有清闲过!我要是早知道你们是情人关系,坚决不能租给你们房子!现在,你们必须给我搬出去!” 文彬喊道:“没有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和雁翎是合法的夫妇。我们有正式的结婚文件的!”说完,他便冲到了卧室里,拿下来了他和雁翎的结婚证书。 贝莱特先生只是撇了一眼,就把那本红通通的证书丢在了沙发上,喊道:“就算你们有结婚证书,我还是坚持收回房子!” 雁翎跑了过去,拿起那本红通通的结婚证书,喊道:“就算?就算!你知道吗,我和文彬为了能拿到这本结婚证书,已经等了半辈子的时间!本来,我们在二十多岁就可以结婚的!谁能想到,当年,我和文彬在来法国的路上遇到了意外、被迫分离!后来,我和文彬各自成立了家庭!直到我的男人死了,他的女人死了,我们才能继续前缘!你知道我们能走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吗!”说完,便不由得泪流满面。 玛格丽特太太走了过去,劝慰道:“我以前听先生说起过文彬早年的事情!那时候,文彬因为失恋了……应该就是和你分开后……他郁闷了很长时间。那时候,他在大学的研究所里都没有心思做事了!” 雁翎一把拉住玛格丽特太太的手,哭道:“你既然都已经听说了,为什么不同情我们呢?那些搬弄是非的邻居们分明是被某个人花钱买通的!你知道吗?我们的一个仇人也在巴黎,并且就在隔壁的那条街上住!分明是他买通了那些是非精们!” 玛格丽特太太红着眼圈道:“我也知道你们的苦楚!可是,我和先生也是有苦楚的!那些邻居们威胁我们,要是不尽快让你们搬走,他们就要把我的儿子解雇!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小儿子正好在隔壁贾斯汀先生开的公司里做事!所以,我们不得不狠下心赶走你们!”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啜泣了起来。 贝莱特先生实在受不了太太的哭哭啼啼,喊道:“我们实在受不了闲话了!你们还是搬出去吧!” 玛格丽特太太祈求道:“你们做一做好事吧!我们实在受不了邻居们的挖苦了!再说了,你们即便赖在这里,你们也肯定不会好过的!那些是非精们的唾沫星子肯定会杀死你们的!” 雁翎冷笑道:“我听不懂法国话。那些是非精们即便喊破喉咙,我也不会搭理她们的!如果闹得大了,我会叫警察来!” 玛格丽特太太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有人已经去警署了,说你们是一对私奔的男女!你可以不在乎,可我的小儿子怎么办呢!他要是事业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文彬羞愤至极,喊道:“那些邻居们简直是无赖!竟然要挟你们!” 贝莱特先生道:“廖先生,你们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我和太太都有高血压,实在不能生气的!今天的事情,我们已经感到很恼怒了!再这样闹下去,我们的身体肯定会出问题的!” 文彬和雁翎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俩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决定搬出这个是非之地。正如玛格丽特太太所说,将来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俩人要是在这里住够三年,简直会早死的。唾沫星子真的能杀死人! 况且,如果俩人坚持住下去,害得玛格丽特的小儿子失业了,俩人的心里肯定会愧疚难受的! 俩人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经历过唾沫星子的洗礼,心里都是存着惧怕的。本来,俩人以为到了巴黎,会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没想到,俩人照旧逃不出闲话的狂轰乱炸! 那晚,文彬和雁翎各自拎着一个大行李箱,漫无目的的在巴黎的大街上走着。 那条大街上有很多酒店。可是,俩人没有丝毫的心情去住酒店。 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沿着那条老街走行着,俩人终于走累了,在一处老房子的墙角站住了。 那座老房子位于坡顶,基座是整齐划一的石块堆砌而成的。房子是一所木房子,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塑料假花,一派欣欣向荣。雁翎坐在了台阶上,文彬坐在她的身边。那两只大皮箱静静的立在台阶底下。 门顶的灯发出了昏黄的光芒,笼罩着俩人坐着的身影。 老街上没有行人走过,因为已经很晚了,至少是午夜了。只有一只斑点狗匆匆的跑过,跑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汪汪汪的叫了几声,等到门开了,便钻了进去。 雁翎望着远处的那所房子,不由得冷笑道:“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简直不如一条宠物狗!” 文彬气闷的道:“我们为什么总是遇到同样的问题!在巴黎,我们竟然也逃不过口舌是非!我真的不信命!” 雁翎冷笑道:“自从一个月前遇到焕铭之后,我们的日子就不清净了。以前,邻居们对我们的态度不冷不淡,根本没有现在这么的夸张!哼!都是焕铭那个浑蛋搞的鬼!” 文彬道:“他真不是个东西!” 雁翎倔强的道:“这一次,我们坚决不能放过那个浑蛋!我准备去报馆投稿,把苏焕铭的身世写成小说发表到报纸上!让他也在巴黎混不下去!” 文彬听到雁翎的话,没有说什么。他已经抛弃了以前的善良和宽容。因为,焕铭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文彬伤心了!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等到那阵脚步声近了,俩人才看清楚来者竟然是苏焕铭。 苏焕铭戴着一顶咖啡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黑呢绒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马靴。他的双手插在黑色的马裤兜里,正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吹出来的曲调竟然是浪漫的曲调。 文彬和雁翎都觉得那阵口哨声实在刺耳。文彬喊道:“我最讨厌半夜听到狗叫了!” 焕铭照旧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迎着雁翎冰冷如霜的眸光。 雁翎站起身,冲到焕铭跟前,准备扇焕铭一个嘴巴子,却被焕铭捏住了她的那只纤细的手。 文彬担心雁翎会吃亏,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焕铭,指着焕铭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浑蛋,你干的好事!你别以为害得我们没有地方住,你就能得意了!我告诉你,我和雁翎在巴黎住定了!大不了,我们花钱买一套房子,看谁敢放半个屁!” 雁翎喊道:“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到时候,你要是滚蛋了,你就知道我穆雁翎不是省油的灯!你别以为我还像年轻时候那么老实,顾及体面!我告诉你,你现在招惹了我,你就等着难堪吧!” 焕铭停止了吹口哨,冷笑道:“那我们就走着瞧吧!”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文彬大骂道:“你个王八蛋!你去死吧!” 雁翎跟着喊道:“你那个死鬼妹妹在鬼门关给你铺好床了!” 文彬听到雁翎竟然口不择言的骂细烟,心里不由得生出了袒护之情,对雁翎道:“我们去住酒店吧!”说完,便低头愤懑的往回走了。 那晚,俩人在酒店预订了房间,简单的过了一晚上。 翌日,文彬和雁翎去银行里把存着的钱都取了出来,决定去买一所房子。可是,按照巴黎当时的房价,俩人的钱还不够。雁翎当机立断的决定,回香港取钱。当年,佟安迪走之前,已经交代好了遗产。楠一有他的那一部分财产。雁翎也有自己的那一部分财产。 文彬决定陪着雁翎一起回香港。俩人预定好了飞机票,带着行李箱,带着心里的疲倦,带着心里的希望,回到了香港。 在香港,楠一和蝶纤已经和好如初了。俩人照旧过着平常夫妻的小日子。 朝阳故意和楠一夫妇疏远着。楠一知道朝阳的那片苦心,反倒觉得有些对不住朝阳。他私底下邀请朝阳吃了好几次饭。 那天,正好是礼拜五。楠一和蝶纤都非常喜欢过礼拜五。因为第二天就是礼拜六了。那种工作一周后即将放松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非常过瘾的。俩人商量着,准备去看一场电影,然后去维多利亚港看海景、吃夜宵。 俩人正要出门,却听到门铃响了。楠一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身边放着一只大行李箱。 倪丽竟然回来了。 对于倪里的到来,楠一夫妇都表示了很大的惊讶。当然,倪在原本以为雁翎在家里。可当她得知雁翎早已经去了巴黎的时候,心里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冒然登门了。 她告诉楠一夫妇,她和老公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并且拿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她准备在香港定居。 楠一看到倪丽满脸憔悴的模样,不由得顿时生出了怜悯。当然,蝶纤也是很同情倪丽的遭遇的!当初,在南洋,倪丽经历的那些吓人的事情让蝶纤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第300章 懒病 倪丽压根就不愿意提起南洋的事情,更不愿意多说她和她老公离婚的事情。 楠一知道倪里心里很不好受,便要保姆给倪里收拾了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催促她早些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蝶纤正在浇花,从玻璃窗里看到了文彬和雁翎的身影。那一刹,她简直觉得那是海市蜃楼的虚幻场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父亲和婆婆竟然又千里迢迢的从巴黎回来了。 她不得不猜测,俩人肯定在巴黎遇到了什么事情。 楠一对于俩人的临时回来也赶到莫名其妙。他还要赶着去研究所里上班呢,所以也来不及和俩人多说什么。雁翎只简单的说道,她是回来取钱,准备回巴黎买房子的。 楠一带着满心的愤懑出门了。那一整天的时间里,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母亲荒诞的决定。 蝶纤送走楠一后,便凑到了父亲的身边,详细的问询着别后的情形。 文彬看到蝶纤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欣喜。蝶纤当然没有把她和楠一闹别扭的事情说出来,更不敢说出她那晚受到惊吓的事情。 文彬笑道:“看到你和楠一相敬如宾的过日子,我的心里就知足了!” 蝶纤道:“我倒是很担心你!你和她千里迢迢的去了巴黎,和我们隔着万水千山,我真的很担心你!我倒是觉得,你们既然回来了,就还是在香港定居吧!我会时常给你做好吃的!” 文彬看着蝶纤,道:“我还是回去吧!在这里,真的会给你和楠一带来很多闲话的!你目前还在念大学,总不能因为我们的闲话害了你吧!” 蝶纤看到父亲眸光里的坚持,便改口道:“那么,你是铁定心和她在巴黎定居了!你们这次回来,是专门取钱来的?” 文彬点了点头。 蝶纤细细的想了想,想起来舅舅焕铭夫妇离开香港的事情。她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前段时间,舅舅两口子返回巴黎了!他是不是碰到你们了?”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依照他的脾气,他肯定会让你和她难堪的!” 文彬看着蝶纤,觉得实在瞒不过了,便把焕铭干的事情说了一遍。蝶纤跟着难过道:“舅舅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竟然害得你和她没有地方住了!这简直可恶!”顿了顿,幽幽的道:“我猜,舅舅这么做肯定不光是为了我妈!他肯定是存着私心的!” 文彬冷笑道:“当年,苏太太把兰眉齐赶出了公馆,害得兰眉齐做了巡捕房长官徐厚德的姨太太,害得焕铭没脸出门做人!他的心里岂能不恨呢!所以,这会儿,他就百般的阻挠我和雁翎的事情!” 蝶纤道:“那都是苏太太当年造的孽,舅舅凭什么把仇恨都记在你的身上!” 文彬苦笑道:“谁让我和文泉是亲兄弟呢!他找不到整治文泉的理由,只好扭曲了心理,把仇恨都抱怨到我的身上了!” 蝶纤想起来一件事情,道:“哦,对了!叔伯上次来过家里!他对你的事情还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劲儿的在旁边挑唆着!我实在厌烦那两口子,便压根不和那两口子来往!那两口子来过几次后,也就没有来聒噪了!” 文彬道:“那两口子真烦人!” 蝶纤听到楼上传来了雁翎和倪丽的说笑声,便皱着眉头,道:“谁能想到,倪里昨晚上突然间来敲门!她以为婆婆在家里,没想到只有我和楠一在。本来,她都打算中午走了,可你们偏偏又回来了!这下可好,婆婆肯定不会让倪丽走了!” 文彬听说后,吓了一跳,道:“那个倪丽不是回美国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简直是阴魂不散!” 蝶纤继续皱着眉头,苦笑道:“她和她老公离婚了,并且得到了一部分财产!现在,她打算在这里定居了!” 文彬惊讶道:“那你可要加倍小心了!那个女人肯定会缠着楠一的!” 蝶纤苦笑道:“我也正担心着呢!香港这么大,我总不至于把她赶走吧!” 文彬道:“你必须看好楠一!他要是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坚决不能饶恕!” 蝶纤看到父亲着急上火的模样,紧赶着道:“爸,你放心,楠一不是那种人!” 文彬道:“就怕倪丽不死心!” 蝶纤紧赶着道:“她要是敢做出格的事情,我的脾气不是好对付的!爸,你放心吧!” 文彬照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上了楼,看到雁翎的卧室门半开着。 雁翎已经停止了和倪丽的说笑,俩人正眼泪汪汪的回想着南洋的事情。 文彬故意咳嗽了一声。雁翎看到是文彬,不由得招手道:“你进来!我正给倪丽道歉呢!” 文彬冷笑道:“我还是不打扰你的道歉了吧!”顿了顿,道:“我觉得倪女士既然已经离婚了,并且准备在这里定居,以后还是少来楠一这里吧!倪女士,你说呢?你肯定不愿意给楠一和蝶纤招惹上麻烦吧!你们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倪里窘在那里,一声不吭。雁翎的脸上实在下不来,便催促着文彬道:“你喝酒了,说的都是醉话!你还是去楼下吧!”说完,便起身关上了房门。 文彬冷笑着转身下楼了。蝶纤早都听到了爸爸刚才的话,心里真觉得爸爸的话说的很及时。 文彬道:“你肯定也听到了!我已经和那个姓倪的说清楚了!要她以后不要再纠缠你们!” 蝶纤笑道:“婆婆肯定会气坏的!” 文彬一挥手,武断的道:“我们不管她!” 雁翎真不知道该对倪丽说什么好了。刚才,她说了很多抱歉自责的话,稍微让倪丽的心里觉得舒服了好些。这会儿,她眼瞅着倪丽的眸光里再次生出了难掩的委屈神情,心里真是难过万千。 她劝道:“你不要跟一个喝醉酒的人一般见识!” 倪丽苦笑道:“伯母,我还是紧赶着走吧!我已经打算在香港定居了,我们以后不短见面的日子的!” 雁翎也跟着苦笑道:“我紧赶着就要回巴黎了。这次回来,我是来取钱的。我打算在巴黎买一所房子,算是养老吧!” 倪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拉住了雁翎的手,道:“伯母,那我们以后就很少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你的!” 雁翎的眼圈顿时红了,道:“你真是一个好女孩!只可惜,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婆婆!只好等到下辈子了!” 这句心酸话引得倪丽也顿时红了眼圈。她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那天中午,雁翎非要留倪丽吃饭。倪丽却不过雁翎的热情,只好吃完了午饭。 雁翎竟然陪着倪丽一起出门了,她决定要好好的请倪丽吃一顿饭,并且还要帮倪丽物色到一处合适的房子。 她忙乱了一下午,终于替倪丽找到了一处像样的房子。那所房子位于维多利亚港湾边,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按照倪丽的意思,她先租住一段日子,住的舒坦了,然后才考虑买下来。 雁翎从银行里取出了钱,替倪丽付了半年的房租。倪丽真的过意不去。雁翎却说,求倪丽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那晚,雁翎安顿好倪丽之后,独自坐车回家了。 等到她走进家门的时候,竟然发觉文泉和梦锦夫妇正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 看到那俩人的一刹那,雁翎的心里冷笑了起来。她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了。 其实,雁翎和倪丽出门后,就被以前的熟人们暗地里盯上了。那些爱管闲事的太太们实在闲得无聊,便紧赶着给老闺蜜梦锦打去了电话。 梦锦听到雁翎回来了,又触动了肝火,紧赶着告诉了正在看报纸的文泉。夫妻俩人决定来文彬家里。 俩人来到文彬家里后,免不了和文彬吵闹了一番。 文彬实在受不了哥嫂的聒噪,借口头疼,便上楼休息了。 这会儿,客厅里只有文泉夫妇。蝶纤也觉得叔伯和婶子很讨厌,借口刷碗,躲在厨房不出来了。 楠一因为临时要加班,还没有回来呢。 雁翎昂着头走进了客厅,看也不看文泉和梦锦。 梦锦气的站起身,拦住了雁翎,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巴黎不回来了呢!想不到,你们才走了不到半年,竟然又灰溜溜的回来了!我早就说过,你们肯定逃不出世俗众人的谴责的!果然!” 雁翎道:“我们马上就会回去的!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家,你干什么挡住我的去路!” 梦锦照旧不闪身,冷笑道:“我就是不闪开!” 雁翎气的推搡了梦锦一把,梦锦故意跌坐在木地板上,叫苦连天的喊道:“打人啦!穆雁翎打人啦!” 还没等文泉站起身走过去,蝶纤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大喊道:“婶子不要故意找茬生事了!让邻居们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家里出什么事了呢!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自从你们下午来了之后,就不得清净!你们要是懂事,就趁早离开我们家吧!” 雁翎冷笑了起来,道:“蝶纤说的很在理!连你们的亲侄女都讨厌你们了,你们这对男女还有什么脸面赖在我们佟家不走呢!” 蝶纤紧赶着道:“妈!你也不要再多说了!我是心疼我爸爸!我爸爸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你们要是再胡乱吵闹下去,爸爸肯定要生病的!” 雁翎看着蝶纤那副倔强的模样,心里来气了,刚要说什么,却听到文泉咆哮道:“我们走!简直不知道好歹!我这亲侄女简直忘了她婆婆当初虐待她的事情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梦锦跟着挖苦道:“等到她又被穆雁翎整治了,她才记得身边只有你这个亲叔伯,还有我这个亲婶子了!”说完,便搀扶着文泉的胳膊,气鼓鼓的出门了。 当然,梦锦没有忘记狠狠的摔门。 雁翎高声朗笑了几声。蝶纤没有多说什么,扭头走进了厨房。 雁翎感觉到了蝶纤身上的那股子冷气,气不打一处来,紧跟着走进了厨房里。 她抱着胳膊,东瞅瞅西看看,道:“你瞧一瞧你把厨房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好端端的墙上,竟然有了油点子!” 蝶纤分辨道:“那是楠一弄得!他早上吃炸鸡蛋,不小心弄上去的!我这就去擦!” 雁翎喊道:“什么?你竟然让楠一亲自下厨房做饭吃!你是死人呐!你为什么不早起给楠一做早饭!你是不是被周公抢去当小老婆了!你分不清楚该伺候谁了!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哪里让楠一亲自做过早饭呢!再说了,那个保姆呢!” 蝶纤满肚子的委屈。她当然不敢告诉婆婆她去念大学的事情。她只好解释道:“那几天,保姆正好请假了。我生病了,所以没有早起!” 雁翎喊道:“生病了?什么病?我看是懒病!我今天就好好治一治你的懒病!你照镜子看一看你自己,你的脸都胖成什么样了!你再看一看楠一,比以前瘦了太多!好东西都进了你的狗肚子里!”说着,便故意拿起了芝麻罐,把里面的芝麻一股脑儿的洒在了地上。她又抓起了大米袋子,硬是把半袋子大米洒在了地上,和黑芝麻掺杂在了一起。 蝶纤喊道:“你干什么!” 雁翎用更高的嗓音喊道:“捡起来!芝麻和大米分开!”说完,便气鼓鼓抱着胳膊,恶狠狠的瞪着蝶纤。 蝶纤满肚子的委屈,实在不敢和婆婆讲理。可是,她也没有去捡那些芝麻和大米。 雁翎看见蝶纤不动弹,喊道:“怎么,你还要我请你呀!捡起来呀!” 蝶纤冲出了厨房,准备上楼去找文彬。 正在这时候,楠一恰好进门了。他正在换拖鞋,看到蝶纤冲出了厨房,又看到母亲也跟着冲出了厨房。雁翎本来打算上去抓住蝶纤,可她一眼看见了楠一,便改变了主意,冲到楠一的跟前。她走的很急,竟然一脚踩在了楠一的脚上。他脚上的那只白袜子上留下了一个很黑的鞋印子。 楠一道:“妈,又怎么了!” 第301章 聪明事 雁翎气的浑身发抖,道:“你竟然自己做早饭!你竟然自己做早饭!!蝶纤是个死人呀!你娶老婆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伺候你生活的吗!她竟然懒到如此地步,竟然连饭都不做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竟然连老婆都管不住了!” 楠一道:“这算神马呀!我在研究所里加班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做饭!” 雁翎喊道:“可是这是你家里!你娶那个老婆难道是当摆设的?你瞧一瞧她肥头大耳的样子,简直了!” 楠一情急之下只好编造谎言道:“蝶纤之前生了一场病,肾有些不好,所以脸才虚胖的!” 雁翎问道:“真的生病了?她真是个败家精!竟然生的还是肾病,怪不得生不出孩子呢!你怎么这么倒霉!你当初要是娶了倪姑娘,哪里会有现在这些糟心事呢!” 楠一不耐烦的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呀!” 雁翎瞪着眼睛,冷笑道:“等到你被蝶纤虐待死了,我再回来给你收尸吧!妈全都是为了你好,你竟然死活不领情!” 楠一道:“妈!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说点儿像样的话!” 雁翎反问道:“什么叫像样的话?你告诉妈,什么叫像样的话!你是念过大学的人,知道什么是像样的话!可我告诉你,妈说的话再不中听,也是为了你的好话!” 楠一劝道:“妈,你就不能好好的说吗?我知道你全都是为了我好……” 雁翎立即拦截道:“那好!你既然心疼你亲妈,你就把那个祸害叫下来,让她把大米和芝麻分开!” 楠一满头雾水。他匆匆忙忙的进了厨房,看到地上的散着的大米和黑芝麻,顿时明白了一切。雁翎早都抽身上楼了。她擂鼓似的敲打着蝶纤的房门,喊道:“你给我出来!” 文彬开门出来了,红着眼睛问道:“又出什么事了!你又闹什么呢!” 雁翎喊道:“你应该好好地管教你那宝贝女儿了!她现在懒到什么地步?竟然连早饭都懒得做了!而且,前段时间,她竟然还得了肾病!” 文彬听闻,简直吓了一大跳,紧赶着敲开了蝶纤的房门,心急火燎的问道:“怎么了?蝶纤,你竟然生了肾病!你竟然瞒着我!” 蝶纤看到楠一上楼了。楠一对她拼命的使眼色。蝶纤明白了楠一的意思,知道楠一是临时编出的谎话,故意哄着雁翎。 蝶纤急忙对父亲使了个眼色,文彬在气头上,不管不顾的问道:“你竟然得了肾病,功课肯定要耽误了!” 话音刚落,雁翎便逼问道:“什么!蝶纤是不是去念大学了!好呀!怪不得她没给楠一做早饭!她整天住在学校里,怎么可能给楠一做早饭呢!”扭头对楠一吼道:“楠一!你为什么撒谎!你老实交代,蝶纤复学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楠一觉得天旋地转,一声不敢吭。雁翎冲到了蝶纤的跟前,骂道:“你的心真野!你的心太野了!你为了上什么大学,竟然连家都不要了!” 文彬真的把肠子都悔青了。他真不该脱口而出那句话!这会儿,他只好劝慰道:“蝶纤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孩子!她念大学没错呀!当年,她都是被她母亲给耽误了。否则,她早就应该大学毕业了!” 雁翎铁青着脸,道:“你有没有搞错!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并且已经结婚很多年了!她现在的任务是抓紧时间生孩子,不是念什么糊涂书!” 文彬道:“蝶纤和楠一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你不要心急吗!等蝶纤毕业了,她才刚满二十八岁。那时候再生孩子,也来得及呀!” 雁翎冷笑道:“到那时候,她还能生出孩子吗!要是生不出孩子,你替她生孩子呀!” 文彬喊道:“瞎胡闹!你真是糊涂了!” 雁翎跟着喊道:“我糊涂了?我是最清醒的!” 蝶纤倔强的道:“妈!我保证念书和生孩子两不误!” 雁翎冷笑道:“哪个女大学生一边念书一边养孩子的?你趁早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了!我们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楠一走了过来,尴尬的道:“蝶纤要是退学了,那才给我们佟家丢人呢!好像我们佟家没能力让儿媳妇大学毕业似的!” 雁翎道:“你少拿话激我!我明天就去学校,让蝶纤办退学手续!” 文彬喊道:“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敢去学校胡闹,我就死给你看!” 雁翎瞪着文彬的那双通红的眼睛,知道文彬动了真气,便不再吭声。她一甩胳膊走了。 蝶纤深深的叹息了几声,道:“都怪爸!我刚才给你使眼色,你竟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文彬叹息道:“我是被吓住了!好端端的,你竟然得了肾病!” 蝶纤噗嗤一声笑了,引得楠一也跟着笑个不停。 雁翎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精力再多管蝶纤的事情了。 她催促着文彬尽快定飞机票,紧赶着就要回到巴黎。文彬巴不得雁翎能立即离开蝶纤,当然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等到他和雁翎上了飞机之后,蝶纤和楠一真的觉得如释重负了。俩人去饭店里吃了一顿海鲜大餐,算是庆祝远离是非聒噪。 半个月后,楠一收到了雁翎寄来的照片。楠一看到照片里的那所收拾的很精致的房子,心里默默的祝福着母亲。 蝶纤看着那些照片,感慨道:“只要爸爸过得快乐,我就心安了!但愿他能在那里安度晚年!” 那天,又是一个礼拜六。 倪丽去百货公司里买东西,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吵闹。 她不由得好奇的走到了近前,看到朝阳正和卖香水的女孩子大吵不休。 地上躺着一瓶摔碎了的香水。浓烈的香水味道弥散在周围的空气里,引得围观的人都纷纷的捏着鼻子。 倪丽也实在受不了那股浓烈的法国香水的刺鼻味道,也紧赶着捏住了鼻子。 朝阳喊道:“大家刚才都看见了,我是不小心碰到货架上的香水瓶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卖香水的女孩子喊道:“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香水毕竟摔碎了呀!你必须掏钱!” 朝阳被逼急了,喊道:“我身上没那么多的钱!要命一条!” 围观的人们纷纷的指责着朝阳。卖香水的女孩子眼瞅着朝阳的硬气,气的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哭道:“老板要是一清点货物,我肯定要赔钱的!你太欺负人了!” 朝阳满脸羞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边满是围观人发出的谴责声。 倪丽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急忙喊道:“我给你钱!”说完,便从手提包里摸出几张钞票,送到了那女孩子的手里。女孩子收起眼泪,不住的道谢。 朝阳看到是倪丽,不由得憨憨的笑了起来。倪里笑看着朝阳,低声道:“还不赶快走!” 俩人一路笑着跑出了百货大楼。 已经很多年不见倪丽了,朝阳自然对倪丽问长问短的。 倪丽没有把她离婚的事情告诉朝阳,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说,只说自己现在定居在这里,就住在维多利亚港旁边。 她盛情邀请朝阳去了她租住的那所房子里。 朝阳感慨着那所房子的大气和别致。那面落地玻璃窗外是浪奔浪流的海面。望出去,一片蔚蓝,简直像是蓝宝石似的。望着那醉人的蓝,朝阳恨不能上前咬一口。 倪丽端来了两杯咖啡,俩人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白色塑料椅上、静静的喝着咖啡。 朝阳道:“上高中的时候,你就经常幻想着有一天住进海景房里!我还记得,你曾经写过一篇作文,想象着有一处宽敞的海景房……” 倪丽放下咖啡杯,默默的注视着朝阳,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那篇文章?” 朝阳补充道:“我还记得,那篇文章发表在了校报上!” 倪里立即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那时候,她才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高中女生,心里自然充斥着对未来的种种曼妙绝伦的幻想。 如今,她细细的回想着以前的纯真,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情愁。她真的怀念那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那简直是生活在一段童话里……阳光是明媚的,花朵是盛放的,希望是绿油油的! 朝阳看到倪丽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没有打扰她,让她继续沉浸在流年往事里。 其实,他听楠一说起过她的事情……尤其是她结婚以后的事情。前些日子,楠一请朝阳吃饭,说起了倪丽回美国离婚的事情。 所以,此时,朝阳只能装作不知道,根本就不敢触碰倪丽心里面的那根脆弱的心弦。 他故意说起了高中时代的流年往事,目的是让倪丽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曼妙绝伦的人生时光,以便冲淡她现在心里积攒的岁月凄苦。 过了好久,倪丽渐渐的从流年往事的回忆里醒来了。她发觉,她手里捏着的那只白瓷咖啡杯有些微微的倾斜了。里面棕褐色的咖啡正缓缓的流了出来,落在了木地板上,一滴……两滴……像是更漏……一年……两年……十年…… 苏轼说,十年生死两茫茫! 倪丽觉得,十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简直像是隔着前世今生!那漫长的一段路,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朝阳看到倪丽的眼圈微微的红了,不由得低声道:“都怪我!” 倪丽紧紧的捏着那只白瓷咖啡杯,道:“都怪我!当年,我太高看自己了!” 朝阳道:“你是出类拔萃的女孩子!” 倪丽苦笑道:“那时候,我总把自己看的很高,甚至把很多男孩子都看的很俗!其实,这样的感觉是一种病,害得我病入膏肓,并未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朝阳自然知道倪丽老公的情况。楠一说,倪丽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嫁给那个男人,实在是因为他有着俊朗帅气的外表和澎湃激昂的做生意的野心。 俊朗的外表和澎湃的野心征服了倪丽,让她跌入了婚姻的坟墓里,化作了陪葬品! 如今,她大梦初醒,简直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实在很傻。 女人总是这样……多年以后,后悔当初做过的那些聪明事! 朝阳劝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对以前学生时代无忧往事的回忆只是药膏,药劲儿过了之后,便不太管用了!” 倪丽还是没有说出她遭遇的婚姻不幸。她以为朝阳压根就不知道她的事情。 朝阳也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他在大学里遇到的那些滑稽事情。 倪丽也渐渐的恢复了好奇的兴致,向朝阳问长问短的。 其实,当初要不是因为朝阳家境贫困,他其实应该和自己一起大学毕业的。 如今,朝阳眼瞅着即将大学毕业了,倪丽也觉得心里很安慰了。 俩人一直聊到很晚。朝阳走的时候,留下了他宿舍的电话号码。当然,他也要了倪丽家里的电话号码。 眼瞅着朝阳渐渐的走远了,倪丽还是没有离开门口。 朝阳沿着维多利亚港走着。他的身侧是澎湃的海面以及对岸金碧辉煌的霓虹灯光。倪丽的心里生出了幻想,她想象到自己和朝阳并肩走行着的情形。 不过,这样的一种幻想顿时消失了。倪丽眨了眨眼,微微的笑了笑。她因为刚离婚,心境凄苦,所以才会生出那些不真实的安慰幻想。 朝阳回到了大学里,彻夜难眠。 他很为倪丽以后的日子担心。她总不能就这么孤身一人过下去吧! 很快的,他又立即打消了心里的想法。他嘲笑自己简直是多管闲事!倪丽怎么过完后面的日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楠一又约着朝阳去外面吃饭。朝阳便把他遇到倪丽的事情告诉了楠一。楠一竟然打趣道:“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和倪丽多走一走!说不定,你会成为她的第二任老公呢!” 朝阳笑道:“那怎么可能呢?” 楠一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呢?她正是大梦初醒的时候,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图慕虚荣了!你正好可以趁机捕获她的芳心!” 第302章 将来的迷惘 朝阳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倪丽那样对你死缠烂打的,你却压根对她不感兴趣,甚至讨厌她,故意让她难堪!到底是为什么!” 楠一跟着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并不爱她,所以对她的种种讨好的表现感到厌烦甚至觉得厌恶!” 朝阳叹息道:“我要是换成你,我肯定会觉得受宠若惊的!只可惜,我不是你!可你也不是我!” 楠一跟着感慨道:“你说的没错!我成不了你!你也做不了我!这就是每个人不一样的人生!” 朝阳问道:“你相信命吗?” 楠一笑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哪里会相信什么运命呢!可是,如今,我不得不对生活里的很多事情抱有宿命的看法了!回顾往事,很多事情真的只能用运命来解释了!” 朝阳道:“是这样的!当年,你没有接受倪丽对你的追求,是因为在你以后的人生里会遇到一个叫廖蝶纤的女孩子!所以,当时,无论倪丽怎么的讨好你,奉承你,你都对她无动于衷!” 楠一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和你刚才讨论过的运命问题吧!” 朝阳道:“我在想,倪丽以后会怎么办呢?她也许会认识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楠一道:“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抓紧这次机会!”顿了顿,尴尬的笑道:“你也许会觉得,她是一个结过婚又离过婚的女人!所以,你会嫌弃她!甚至是看不起她!” 朝阳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的心里倒不在乎这些!只是,倪丽又怎么能看上我呢?” 楠一道:“直觉告诉我,你和她会在一起的!” 朝阳笑道:“我是一项不相信什么直觉的!比如,当年,我感觉我会和蝶纤生活在一起!可是,现在的事实证明,我当初的想法有多荒谬呀!” 楠一跟着笑道:“可是我的直觉一项很准!就比如很多年前,我感觉我会和蝶纤生活在一起!现在,事实证明,我当年的直觉真的很准!” 朝阳端起酒杯,喝干了里面的酒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故事的结局吧!” 楠一微笑着,露出了两行洁白的牙齿。 那晚,楠一回去后,便把朝阳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蝶纤。因为是周末,所以蝶纤住在家里。她听到楠一那么说,倒也上了心事。她觉得,假如倪丽和朝阳走在了一起,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倪丽再也不用孤苦了,朝阳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那真的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提议,不妨把这样的想法跟倪丽说一说,看一看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楠一笑道:“还是让朝阳主动出击吧!” 蝶纤跟着笑了起来,憧憬着倪丽和朝阳的未来。 自那以后,朝阳经常和倪丽见面。 那晚,又到了见面的日子,倪里早早的就来到了大学的雅湖边。雅湖边有一座老旧的图书馆。如今,新的图书馆已经投入使用了,旧图书馆便不再使用了。 旧图书馆的高高的台阶,便是朝阳和倪丽见面的老地方。 那天黄昏,倪丽独自坐在最高层的台阶上,专心致志的等着朝阳。这个见面地点是倪丽提出来的。因为,她喜欢在大学校园里见面聊天。大学里的很多熟悉的情境会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朝阳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倪丽也是从这所大学毕业的。朝阳担心会有人认识倪丽,说一些闲话。他是经历过闲言碎语的。如今,他和蝶纤走的远了,那些闲话终于消停了许多。如今,倪丽又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实在让朝阳觉得有些担心。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 这会儿,他来到了旧图书馆前,看到倪丽正坐在最高层的台阶上。 倪丽早就看到了朝阳,急忙向朝阳挥了挥手。朝阳笑着跑了上去,坐在了倪丽的身边,笑问道:“你没有等久吧!我来晚了,因为寝室里有些事情!” 倪丽故意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朝阳笑道:“我是寝室长,需要负责寝室每个礼拜的采买工作!” 这句话引得倪丽大笑了起来。她也想起了自己当年学生时代的往事。她也经常替寝室的女孩子们采买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那是一个有些闷热的黄昏。已经进入六月份了,朝阳眼瞅着就要大学毕业了。 倪丽提议去湖边散步。朝阳有些担心会遇到是非精们,稍微显得有些迟疑。可是,倪丽却兴高采烈的下了台阶,朝着雅湖边缓步走去了。 朝阳立即跟了上去。他看到倪丽的兴致是那么的好,便打消了心底的担忧。 俩人在湖边缓步走着。其实,湖边有很多对的男女情侣们。俩人走在那里,实在不会引得别人的注意的。 倪丽问道:“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呢?” 朝阳笑道:“我其实一门心思的做研究工作!” 倪丽扑闪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笑问道:“就像楠一那样?” 朝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倪丽紧赶着笑道:“我可以帮你进研究所!” 朝阳兴奋的笑道:“真的?” 倪丽笑道:“我明天就去找研究所的所长,他可是我爸爸的老朋友了!” 朝阳站住了,迎着湖面上闪烁着的金灿灿的光,笑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顿了顿,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倪丽微微的低下头,道:“我们是老朋友了,从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你何必这么客气呢!” 朝阳笑道:“你真好!” 倪丽故意昂起脸,对朝阳低声道:“吻我!” 朝阳有些紧张,四顾张望了几眼,发觉并没有人在旁边。他飞快的吻了倪丽一口,便顿时红了脸。倪丽却飞快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朝阳看到倪丽那副很开心的样子,竟然觉得倪丽有些可怜。 俩人照旧沿着湖边慢慢的走着。 谁能想到,一个女孩子竟然和俩人走了个对面。那个女孩子名叫张志云……是倪月和玉龙的独生女儿。 当年,倪月和玉龙搬走之后,便一直在外县做着水产生意。后来,俩人致富了,便放弃了水产生意,开了一家海鲜饭店。玉龙很有生意头脑,专门从内地请来了师傅,在大饭店里经营着川菜、湘菜、上海菜生意。 倪月做起了全职太太,一门心思的抚养着女儿志云。 志云自小到大都被娇生惯养的伺候惯了,自然养成了骄傲的性格。她和朝阳是同班同学。可是,她却很少和朝阳说话。因为,她知道朝阳是一个寒门子弟,家里的日子很穷酸。 朝阳对志云也很反感,觉得这样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女孩子实在很让人讨厌。 其实,班里别的同学们也都很讨厌志云,可也都在背后羡慕她家里的万贯家财。志云丝毫不理会同学们的眼光。反正她住在单人间宿舍里,每个礼拜五晚上都坐着家里的汽车回家度周末。 最近几天,系里面公布了成绩排名。志云自然是垫底的。她被几个成绩优异的女孩子们挖苦了几句,心里很不受用。这会儿,她独自在湖边散步,想着能散心。没想到,她竟然意外的遇到了朝阳。 之前,朝阳和蝶纤走的很近的消息已经是众人皆知了。志云自然也听说了。如今,她看到朝阳竟然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走在一起,心里不由得顿时生出了好奇。她仔细的打量着倪丽,发觉倪丽并不像是学生。 朝阳历来就很讨厌志云。这会儿,他看到志云正仔细的打量着倪月,心里愈发的觉得志云讨厌了。 他故意加快了脚步,引着倪丽快步走了过去。 倪丽自然也注意到了志云,不由得低声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她干嘛盯着我呢!” 朝阳低声道:“那是我们班里的一个富家女。我们班里的人都很讨厌和她来往的!” 倪丽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她肯定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女孩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整天目中无人!” 朝阳笑道:“你怎么知道呢?” 倪丽跟着笑道:“我以前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班里也有那样的一种同学!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女同学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了?” 朝阳道:“可你不一样!你虽然算是正宗的富家女,可是,你却一点儿都不骄傲!真是难得!” 倪丽微微的一笑。 志云看着俩人的背影渐渐的走远了,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冷气。她本来就心虚烦躁,这回儿,她实在没有心情继续散心了,便独自回到了单人间宿舍里。 过了两天,又是周五了。 志云按照习惯,打扮收拾的很靓丽,随后便出了校门,等着家里的那辆高级轿车。 轿车很快就来了。志云上了汽车,回到了家里。 她的家正好也住在维多利亚港附近,和倪丽的那所房子只隔着一条街。 她回到家里,看到保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倪月正在沙发上躺着。自从过了中年以后,倪月的身体便开始发福了。如今,她俨然成了经典的富家太太形象代言人。当然,玉龙也不是当年精干的模样了。他老了,操劳了这些年,衰老的很快。 倪月看到女儿回家了,急忙笑着起身,问道:“怎么样?你快毕业了!学校里肯定有很多事情在忙乱!” 志云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保姆送过来的一晚奶油冰激凌,道:“可不是!前几天,四年的成绩排名公布了!我是倒数第五名!” 倪月摩挲着女儿的头发,劝道:“即便考了第一名又有什么用呢!大学生毕业找事很难!成绩又不能当饭吃!你不要觉得难过!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等你毕业之后,你先在家里歇上一年半载的!将来,你接管了那家大饭店,不愁没有事情做!你要是不想做事情,就一直在家里呆着!将来找一个乘龙快婿,做全职太太好了!” 志云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的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呢!” 倪月跟着笑道:“你别发愁!我已经看中了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就是光明珠宝行薛老板的公子!” 志云自然是见过薛老板的公子的,对那个男孩子还算是满意。听到母亲这么说,志云心里觉得舒坦了很多,吃完了那一大碗奶油草莓冰激凌。 倪月守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志云吃着冰激凌。 玉龙回来的时候,倪月正和玉龙有说有笑的。玉龙自然对志云也是百般的疼爱。见到女儿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立即换上拖鞋、脱下外衣,加入了说笑的行列。 自从回到巴黎之后,雁翎和文彬便紧赶着买下了一处房子。俩人那么做是要让焕铭的心里赌气。 雁翎的心里咽不下那口气,决定也让焕铭夫妇出丑,甚至让那对夫妻在巴黎没有立足之地。 那几天,她把焕铭是姨太太生养的事情写成了小说,并且还亲自去了一趟报社。那家小报是专门靠着故事支撑门面的。雁翎给了主管一些好处,要她把小说发表到报纸上。 等到报纸刊出来的时候,真的轰动了巴黎街头,尤其是在华人社区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那些和焕铭做珠宝生意的人都知道了焕铭的历史,简直都要把焕铭笑话死。 焕铭自然也看到了报纸上的故事,气的脸色通红,当即就冲到了那家报馆,差点儿都动手了。 妮娜好说歹说,终于劝着焕铭回到了家里。 那家报馆的主管趁机拍下了焕铭大吵大闹的照片,发表在了第二天的报纸上。并且还在照片底下注明,焕铭就是故事人物的生活原型! 这样一来,那家报纸的销量再次大增。巴黎城里的华人社区里,很多从香港来的太太们都喜欢看家乡的新闻。那些太太们看到了当时轰动一时的苏家的故事,简直津津乐道。 焕铭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恨不得能把报社的主管撕碎。 妮娜哭道:“都是你招惹的!你当初要是不去多管穆雁翎的闲事,哪里会弄到现在这个尴尬地步呢!” 第303章 志云 焕铭听到太太这么说,恍然大悟。他正觉得奇怪呢!苏公馆的事情怎么会被登载在报纸上呢!原来,这一切都是穆雁翎搞的鬼! 他不由得骂道:“都是那个穆雁翎搞的鬼!她简直该死!” 妮娜急忙劝道:“我早就猜到是那个女人干的了!除了她,还有谁会知道苏公馆过去的事情呢!要不然,就是廖文彬干的!” 焕铭想了想,斩钉截铁的道:“穆雁翎的嫌疑是最大的!肯定是她干的!哼!我真的要和她斗个你死我活了!” 妮娜急忙劝道:“算了吧!你趁早不要再多事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呢?妹妹细烟已经不在了,我们管不了廖文彬的!” 焕铭道:“不行!我不能让细烟的在天之灵眼瞅着廖文彬的快活!” 妮娜苦劝道:“你何必呢!我们哪里能管得住廖文彬的心呢!细烟在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细烟的事情。这几十年,俩人的恩爱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如今,细烟不在了,我们总不能强求廖文彬像守寡似的守着贞洁吧!他毕竟是个男人!再者说,就算是寡妇也不见得要守节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呀!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过好自己的日子呢?我们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孩子也都结婚成家了!我们正等着抱孙子呢!听我一句劝,我们就踏踏实实的安度晚年吧!算是我求你了!”说完,便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焕铭看到太太的那副伤感的样子,心里也顿时软了很多。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说到抱孙子,我还正埋怨呢!一泓和之遥已经结婚两年了,之遥竟然还没有怀孕!” 妮娜擦干眼泪,笑道:“前天,我去看一泓,一泓告诉我,之遥像是怀孕了!她最近经常晨吐!不过,还要等到去医院确诊才算数呢!” 焕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兴奋的道:“真的吗?我想,之遥肯定是怀孕了!不会错的!我们就等着抱孙子吧!” 妮娜笑道:“所以,我劝你不要把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反正已经在巴黎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了,把该赚的钱全都赚够了!这里要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就带着一泓和之遥还有我们的孙子回香港!” 焕铭道:“话虽然如此,可我毕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妮娜叹息道:“之前,你不是也把穆雁翎和廖文彬整得很惨吗!算了,就算是扯平了!” 焕铭想了想,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道:“算了!让那女人沾点儿便宜吧!” 妮娜满意的笑了。 焕铭盯着妮娜,觉得她脸上的笑实在很迷人。年轻的时候,妮娜是个很标致的女人。焕铭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妮娜时候的情境。那时候,他去孤儿院,在后面的秋千架上见到了妮娜。自从那第一眼,他就认定妮娜是他的妻。 如今,俩人都已经年近六十了,奋斗了大半辈子。如今,妮娜在听说焕铭从此以后会放弃对文彬的仇恨之后,她的脸上竟然又好似恢复了年轻时代的笑靥……是那么的美,那么的醉人,那么让焕铭刻骨铭心。 焕铭定定的望着妮娜脸上的微笑,道:“我好像看见了那个情境……” 妮娜脸上的那丝笑容愈发的深刻和明晰了,道:“什么情境呢?” 焕铭意味深长的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情境……那个微雨缠绵的夏日午后,在山顶的修道院的后院里,你坐在秋千架上,就像现在这样的笑着……” 妮娜不由得湿润了眼睛。焕铭走上前,握住了她的那双不再柔嫩的手,笑道:“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 妮娜的心一酸,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所以,我这会儿盼着我们能告别一切的怨恨和纷争,让我们的心宁谧如水,过一段与世无争的日子吧!” 焕铭道:“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会做回乖小孩的!” 雁翎正在家里洋洋得意着。自从报纸上登出了焕铭的昔年糗事后,雁翎就觉得心里很痛快,简直像是报了仇似的得意!文彬自然也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暗地里觉得雁翎做的很对。他已经很容忍焕铭的无理取闹了。可是,焕铭竟然得寸进尺,害得文彬和雁翎没有了容身之所! 如今,文彬在痛快之余,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害怕焕铭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报复雁翎的。 于是,他便和雁翎形影不离。过了一段日子,他发觉焕铭真的没有任何的动静。 文彬的心里还是存着狐疑。 正好,那天,他在街上遇到了焕铭。焕铭竟然主动的走上前来,邀请文彬去咖啡馆里坐一坐。 文彬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旁边的咖啡馆里。 焕铭后来说的话简直让文彬难以置信!因为,焕铭口口声声的告诉文彬,从此以后,他坚决不会再多管文彬和雁翎的事情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大彻大悟了! 文彬很好奇,细细的问起了缘由。 焕铭带着几分凄然的口气说道:“妮娜说,我和她应该心如止水,享受我们的黄昏时光!我和她拼搏半生,现在正等着抱孙子呢!我们何必把心思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呢!我们从年轻的时候一直走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简直把生老病死都经历了一遍!” 文彬听着焕铭凄凉的话音,心里也感染了那股子悲凉的情绪。他不得不回想起他和雁翎曾走过的日子。从二十岁到四十岁再到六十多岁,简直也把生老病死都经历了一遍。 俩人沉浸在淡如流水的背景音乐里,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窗外,一位街头艺术家正在作画。他正用心血创作着一副女人的画像。画纸上逐渐显现出了女人的容貌和身影。看得出,那个女人肯定是这位年迈的画家的心爱的女人。也许,正是他离去的太太! 文彬和焕铭都看到了窗外正专心作画的年迈画家,也自然都看到了画纸上逐渐浮现出的那美丽女人。 俩人就那么专心致志的看着画纸上的女人,都觉得那女人真是各自心里的那个女人。 她是那么的完美,分明是女神! 等到那副画作彻底完成的时候,天上竟然落下了微微的雨点。雨点打湿了画纸上那典雅女人的双颊,像是在那红润可人的腮上落下了清泪。 年迈的画家匆匆的收拾好画具,带着那副作品走远了。 文彬回过神,对焕铭道:“你说的很对!我们何必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呢!”顿了顿,道:“你知道吗?我看到画纸上的那个女人的时候,我不由得想到了细烟!” 焕铭等着文彬继续往下说。 文彬继续说道:“我相信,细烟在天上肯定也不愿意看着我孤苦终老的!” 焕铭道:“起码,在她活着的时候,你是那么的爱着她!她应该知足了!至于现在的你,看不到了!眼不见心不烦!” 文彬道:“那么,我们就说定了,我们各自守着各自的生活,从此以后,相安无事吧!” 焕铭深深的点了点头,道:“我倒是觉得,你是不是应该为细烟画一幅画呢?” 文彬眼圈红润的道:“她的样子一直刻在我的心里,时时刻刻的用我的心血浇灌着她!”说完,便缓缓的站起身,对焕铭投递了一个很温存的笑,随即便缓步走出了那家咖啡馆。 等到文彬回到家里的时候,雁翎刚刚送走妮娜。 一个钟头前,她实在没有想到妮娜会独自登门拜访。 雁翎自然是戒备万分。可是,妮娜却说明了来意,她不是来找事的,而是来讲和的。 雁翎还是没有打开房门。她只打开了门窗户。隔着那道禁门,她听着妮娜的讲述。她分明能感受到妮娜心里的诚挚和坦诚。 等到妮娜说到动情的时候,雁翎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落泪了。妮娜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在雁翎的心里生根发芽的话。她盼着能和心爱的男人远离尘世的纷争和纠结,过一段清清静静的夕阳时光。 妮娜告诉雁翎,从此以后,俩家就算是讲和了,谁也不会再打扰谁了! 妮娜走之前,雁翎打开了房门,和妮娜很深情的拥抱了一下。 文彬回来后,告诉了他和焕铭在咖啡馆里说的话。雁翎也把妮娜来访的事情告诉了文彬。 俩人都觉得恍如梦里。两家的恩怨就这么过去了! 文彬觉得那天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和雁翎喝了一瓶鸡尾酒,随后俩人便仰躺在木地板上,说着年轻时候的往事。 雁翎说一段往事,文彬说一段往事……二十岁初恋时候的往事。那时光简直可以说是飞逝……竟然那么早就天亮了! 文彬给蝶纤写了一封信,把焕铭和他讲和的事情告诉了蝶纤。蝶纤收到信后,和楠一都高兴的手舞足蹈。 过了十几天,文彬收到了蝶纤的回信。蝶纤在信里说,她怀孕了! 对于蝶纤怀孕的消息,文彬和雁翎都拿定了回香港的主意。 对于蝶纤的怀孕,楠一真的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他的心里自然是充斥着满满的欣喜。可是,他不得不担忧起蝶纤的学业。 按照那时候大学的规定,在校女生如果怀孕了,就必须休学。 蝶纤却要楠一保密,她已经推算了预产期,孩子降临的日子正好在寒假的开头。那时候,她悄悄的生下孩子,可以利用寒假的两个月时间坐月子。等到月子做完了,她照旧可以去念书。 楠一听到蝶纤的话,心里终于觉得安慰了许多。 他要蝶纤压根保守这个秘密,决不能让学校里面的任何人知道……包括朝阳。 蝶纤发誓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再过半个月,朝阳就要毕业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忙着学校里的事情,也实在没有时间见到楠一。 倪丽已经为朝阳安排好了研究所里的工作。当然,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楠一。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和楠一见面的机会。她有意的躲避着楠一。 那天,是个下雨的日子。 六月份的雨水开始勤了,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缠绵的。 志云在宿舍里闷着,觉得心里很烦躁。偏偏她心爱的几件衣服都洗了,还都没干。于是,她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准备去百货大楼里转一转。 她叫来了一辆出租汽车,并且停在了宿舍楼的下面。她坐着汽车去了百货大楼。因为下雨的缘故,百货大楼里很少见到顾客,尤其是见到女顾客们。 志云独自在百货大楼里徜徉着,觉得那真是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简直像是她的专场。 等到她在百货大楼了转够了,正准备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女人的影子。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倪丽。 志云好奇的走到了近前,笑问道:“请问你是朝阳的女朋友吗?” 倪丽打量着志云。她自然记得志云。自从那次在大学的雅湖边见过面之后,她就一直把志云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此时,志云继续笑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朝阳呢?” 倪丽觉得志云的问题是在荒唐,便冷笑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志云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看着不像是学生!” 倪丽再次冷笑道:“还是那句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志云道:“当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 倪丽道:“你有什么好奇的呢?这是我和朝阳的事情!” 志云道:“你还不知道吧!朝阳以前认识一个女孩子,名叫廖蝶纤!当时……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吧……俩人都走的很近!” 倪丽听到这句话,简直吓了一大跳,问道:“你说什么?” 志云笑道:“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至于当不当真,那就要看你的领悟力了!当然,那件事情早都闹得系里人尽皆知了!不信,你可以去系里打听一番!你会有很多意外的收获的!”说完,便拎着购物包,款款的朝着门口走去了。 第304章 再次恋爱 听到志云的那些话,倪丽哪还有心情去逛百货大楼。她立即追了上去,拦住了志云的去路。 志云看到倪丽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暗笑了起来。本来,她实在懒得管朝阳的闲事。可是,谁让朝阳前不久当众讽刺过志云倒数第五名的成绩呢?所以,她必须要出一口气! 倪丽引着志云出了百货大楼,来到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 志云竟然抢着点了两杯高档次的咖啡还有一些精致的甜点。并且,志云抢着付了钱。 她这么做,无非是要向炫富而已。她是不知道倪丽的家境的,以为倪丽家里的条件很一般。否则,她又怎么会看上朝阳那种出生贫寒的男孩子呢? 倪丽眼瞅着志云的炫富,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实在可笑。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志云故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悠悠的品着咖啡。倪丽看到志云的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实在耐不住性子,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志云只好放下咖啡杯,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完全可以去学校里打听!当然,我说那些话的目的只是提醒你,朝阳和蝶纤的关系实在很不一般!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不可能有友谊的,只能有爱情!” 倪丽倔强的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和朝阳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对他的脾气秉性是知根知底的!他绝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男孩子!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再去学校打听!也许,我会得到很不一样的答案!到时候,你肯定会觉得无地自容的!” 志云冷笑道:“可你别忘了!你总是会变的!上高中的时候,男孩子大多还没有情窦初开!等到上了大学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要是念过大学,你应该明白大学里的恋爱实在是很普通的!你要是还不相信我的话,你完全可以去学校里打听!恐怕,到时候不是我无地自容,而是你无地自容了吧!”说完,便又慢条斯理的端起咖啡杯,品味着那杯蓝山咖啡。 倪丽的心里愈发的相信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蝶纤竟然会和朝阳是恋人的关系!这对于楠一实在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难道楠一还一直蒙在鼓里?另外,蝶纤不像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一直深爱着楠一,怎么可能会和朝阳成为男女朋友呢?再者,朝阳也绝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男人!这里面,肯定存在着很大的误会! 可是,志云刚才的话完全不像是撒谎。她甚至逼着倪丽去系里打听确认! 这简直让倪丽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决定立即去学校里打听清楚。志云看到倪丽匆匆忙忙的走了,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倪丽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大学。等到她赶到大学的时候,雨水正好停歇了。 她去了朝阳所在的管理学系,看到阶梯教室里有很多学生在上自习。她不好意思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同学们出来。 过了一会儿,三个女孩子抱着讲义出来了。倪丽急忙跟了上去。那三个女孩子走出了管理学系的那座古朴典雅的大楼,朝着湖边的方向走去了。倪丽便一直跟着那三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子们。 等到来到湖边的僻静处,倪丽便急忙上前拦住了她们。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些钱,硬是塞到了那三个女孩子的手里。 那三个女孩子觉得很奇怪,竟然平白无故的有陌生人给她们钱! 倪丽急忙笑道:“你们别担心!我只是想打听朝阳的事情!” 其中的一个微胖的女孩子原先正好和蝶纤在一个寝室。她听到倪丽的话,知道倪丽是为了朝阳和蝶纤的事情而来。她把倪丽领到了旁边的假山里,低声问道:“姐姐是为了朝阳的事情而来?肯定还有关于廖蝶纤的事情!” 这句话正好说在了倪丽的心里,她当即问道:“我听人说,朝阳和蝶纤之前走的很近,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那女孩子道:“可不是!这件事情整个系里甚至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当时,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朝阳每天都和蝶纤在一起!朝阳是个大四的学生,蝶纤是个大一的新生,俩人竟然做起了男女朋友!周围说闲话的人很多!” 倪丽紧赶着问道:“俩人都干什么了?” 那女孩子道:“俩人经常在一起上自习,在一起吃饭,周末的时候一起去看电影、吃馆子!每天上大课的时候,朝阳只要有时间,肯定会骑着自行车送蝶纤去阶梯教室的!关系都发展到那种地步了!” 倪丽觉得有些眩晕,不由得扶住了身侧嶙峋的假山石。她觉得手掌心有些刺痛! 那女孩子继续说道:“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朝阳和蝶纤又分开了!俩人这会儿都躲着彼此,像是故意的!大家都猜,可能是因为害怕听到闲话,所以转成地下恋爱了!反正,每个周五的晚上,蝶纤和朝阳都会往学校外面跑!不知道俩人去了哪里!” 倪丽咬牙切齿的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那女孩子急忙把剩下的两个女孩子叫来了。那两个女孩子也说着类似的话,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朝阳和蝶纤! 倪丽听到这里,终于相信了志云说的那些话!真是无风不起浪!看来,朝阳真的变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上蝶纤呢!倪丽仔细的回想着往事,想起来当年朝阳追过蝶纤的旧事!看来,朝阳对蝶纤还是没有死心! 可是楠一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竟然还不知道蝶纤和朝阳私下里干的事情!这对楠一实在是太残忍了! 倪丽想到这里,便叮咛那三个女孩子,不要把她来过的事情告诉朝阳,更不能告诉蝶纤。那三个女孩子拿到了钱,自然满口承诺会保守秘密的。 倪丽晕头转向的走出了嶙峋怪石堆积的假山群,急匆匆的朝着校外走去了。那三个女孩子眼瞅着倪丽的背影,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猜,她肯定是朝阳的女朋友!” “肯定是!否则,她为什么会来打听朝阳和蝶纤的事情呢!” “那女人不像个学生!朝阳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勾搭了不少女人!” “真是表面老实!恶心死了!” 倪丽昏昏沉沉的走出了校门,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楠一所在的研究所。 楠一刚吃完中午饭,正在宿舍里休息。他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以为是同事。可开门一看,却发现倪丽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外面。看的出来,倪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楠一急忙让着她进了屋,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倪丽定定的看着楠一,满心里都充斥着对楠一的悲悯和同情。楠一看到倪丽不说一句话,心里愈发的慌乱了,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事了?” 倪丽冷笑道:“不是我出事情了!而是你出事情了!到现在,你竟然还瞒在鼓里!” 楠一问道:“我怎么了?” 倪丽叹息一声,问道:“楠一,你跟我说实话,蝶纤是不是真的爱你!你和她结婚这些年,她是不是真的把你当成丈夫!” 楠一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愣住了。可是,他很快的又清醒过来了,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倪丽喊道:“楠一!你老实告诉我!蝶纤是不是对你不好!” 楠一道:“蝶纤对我很好!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倪丽缓步走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紧闭的窗户。外面竟然又飘起了细弱的雨丝,倪丽的脸上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楠一走到她的身后,问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某种预感。倪丽会不会知道了朝阳和蝶纤的事情呢? 果然,倪丽说道:“我听人说起,前一段时间,朝阳和蝶纤走的很近!俩人都已经成为系里的佳话了!”说完,蓦然转过身,悲悯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楠一。 楠一急忙解释道:“倪丽,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要听那些是非精们的闲话呢!” 倪丽逼问道:“你说,朝阳是不是喜欢上了蝶纤!俩人是不是已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楠一哭笑不得,道:“没有!不是你听说的那样!” 倪丽喊道:“那是哪样?” 楠一要倪丽坐了下来,给她递过来一瓶汽水。他叹息道:“事情不是你听说的那样的!朝阳只是在帮助蝶纤!因为,朝阳觉得亏欠了我的很多人情!当初,是我一门心思的为朝阳补习功课,并且鼓励朝阳考上了大学。朝阳第一年的学费也是我出的!后来,蝶纤复学了。朝阳便热心的帮助蝶纤,在生活上帮助,在学习上帮助。他有了电影票,也会请蝶纤一起去看!事情就这么的简单!” 倪丽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学校里都已经传遍了……朝阳和蝶纤是恋人关系!这会不会是朝阳的狡辩呢?” 楠一笑道:“外人不了解情况,当然以为俩人是恋人关系了!” 倪丽问道:“你就这么的确信?难道没有半点儿的怀疑?” 楠一道:“说实话!之前,我也有过怀疑!可是,我后来和朝阳单独谈了!他把实情告诉了我!我猜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再说了,蝶纤和我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俩人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 倪丽听到楠一的话,心里的担忧终于渐渐的消逝了。假如朝阳真的喜欢上了蝶纤,那么,倪丽对朝阳的爱是不是就显得太多余,甚至是太低贱了! 楠一道:“你是听谁说的呢?肯定有人说了很多不好听的闲话!那些是非精们真讨厌!” 倪丽道:“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我是在担心你!真要是那样,你岂不是太可怜了?” 楠一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和蝶纤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和朝阳一直是朋友关系!”顿了顿,道:“其实,你也是知道的!我,朝阳和你都是高中同学!我们三个人的脾气秉性彼此都了解的!朝阳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倪丽跟着笑道:“我是听到那些闲话后吓坏了,所以才紧赶着过来了!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楠一试探着问道:“恐怕,你的心里更担心朝阳吧?” 倪丽故意笑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楠一道:“你难道没有喜欢朝阳?我是说……现在!” 倪丽的眸光里闪过温存,道:“你都知道了?” 楠一笑道:“朝阳经常说起你!每次说起你的时候,他总是兴高采烈的!看得出,他是喜欢上你了!我的直觉没错!今儿你来,我愈发的肯定了!” 倪丽笑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你了!”顿了顿,问道:“借你的眼光看,我和朝阳合适吗?我……毕竟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而朝阳一直是单身!” 楠一急忙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呢?为什么不合适呢?你何必纠结过去的那段失败的婚姻呢?那是一段错误的婚姻!如今,你需要改正错误!朝阳给了你改正错误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改正之前的错误呢?你如果改正了错误,便又是成功的了!” 倪丽笑道:“你别说绕口令了!我领了你的情!” 楠一道:“那就好!朝阳是很认真的!这其实是他的初恋!作为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初恋!所以,他会格外的珍惜!我作为你们的挚友,也请你能格外的珍惜!好吗?” 倪丽捂着嘴笑的很开心。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开心,没有丝毫的伪装的痕迹。 楠一催着倪丽喝完了那瓶橘子汽水。倪丽的心里甜丝丝的。她的心里也是洋溢着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倪丽回家后,便一直在房子里发呆。 第305章 怨气重重 楠一的话浮现在她的耳边。对于二十六岁的朝阳来说,这是他的初恋,所以他格外的珍惜!也希望她能够珍惜! 楠一还说过,这是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倪丽需要改正错误,从之前失败的婚姻里站起来! 倪丽觉得楠一的话实在很有哲理。她细细的品味着楠一的话,觉得楠一的话像是山涧清澈的泉水,令她迷乱的心变得清澈透明。 那晚,月亮升的很高,早已超过了窗外微曳的枝头。它高挂苍穹,彰显出完美的弧度,释放出灼灼的月华。 有谁会在此时举头望月?千年前的李白早已化作了诗魂。这会儿,倪丽正站在窗前,专心致志的望月。 她觉得,那晚的月亮像是一枚白惨惨的玉石戒指。只不过,玉石戒指里面的那个圆圈还没有成型!等到里面的那个圆圈显出来了,她就能把月亮幻化成的玉石戒指戴在手指上了! 倪丽去了大学,见到了朝阳。 朝阳因为紧赶着就要离校了,要在宿舍里收拾行李。倪丽便跟着朝阳去了宿舍。反正已经毕业了,朝阳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偏巧,他同宿舍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在朝阳去校门口等倪丽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算是永别了。 所以,朝阳和倪丽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宿舍里空空荡荡的。俩人觉得很舒服。 朝阳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倪丽便上前帮忙打理。她笑道:“你们宿舍的人都蒸发了!” 朝阳打趣道:“那五个人都还没联系好工作,心理压力很大!所以,他们都悄悄的走了!这一走,恐怕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 倪丽笑道:“我当年的大学同学都不知道散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都过的怎么样了!” 朝阳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说不清楚!” 倪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发起了呆。朝阳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志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真的很神秘,像是幽灵似的浮现了! 倪丽也看到了志云,恶狠狠的瞪着她! 志云道:“我是问班长要毕业纪念册的!” 朝阳是班长。他想起来还有几个同学没有领到毕业纪念册。他急忙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了一本纪念册,递给了志云。 志云哪里有心思看毕业纪念册,她倒是对倪丽很好奇。 倪丽走到她的身边,冷笑道:“你可以走了吗?” 志云道:“你难道没有来学校打听吗?” 倪丽真怕志云会说出昨天的事情,紧赶着就把志云推到了门口。志云却赖着不走,对朝阳喊道:“朝阳,我把你以前和蝶纤的事情告诉这位女士了!她应该来学校打听过你和蝶纤以前的事情!” 倪丽恨不得能上前撕烂志云的那张臭嘴。朝阳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志云。 志云已经达到了目的,便哼唱着流行的爱情歌曲,一路跑走了。 朝阳气的冲上前,一把摔死了房门。 震天动地的一声响! 倪丽急忙解释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简直疯了!” 朝阳坐在木板床上,道:“其实,她说的没错!我以前是和蝶纤走得近!可是,我是为了照顾她的生活和学习!因为,我毕竟亏欠过楠一的很多人情!要不是楠一,我这会儿也不会拿到大学毕业文凭的!” 倪丽的心里暖洋洋的。朝阳的话就像是和煦的阳光,驱逐了志云带来的不快。 她没有想到朝阳会如此坦诚的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朝阳道:“所以,请你不要误会!更不要听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倪丽道:“你放心!我不会上当的!我和你和楠一都是高中同学!我们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是很熟悉的!我怎么会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瞎话呢?” 她没有说出她已经见过楠一的事情。对朝阳,她还是保留了一份小秘密。 朝阳继续说道:“我们还是赶快收拾行李吧!我实在不愿意再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呆下去了!” 倪丽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朝阳紧赶着收拾好了行李。 俩人出了学校,朝阳突然间站住了。他对倪丽笑道:“我忘记告诉你!研究所已经给我分好了宿舍!我现在就去研究所吧!” 倪丽笑道:“楠一肯定会照看你的!你还是自己去吧!” 朝阳问道:“为什么?” 倪丽笑道:“那个所长是我爸爸的老部下!上次我去找他,他竟然非要让我跟他回家吃饭!你不知道!他的那个老婆简直很缠人。她要是见到我,肯定要缠着我天南海北的侃大山的!我实在受不了她!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 朝阳急忙笑道:“好!我自己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倪丽点了点头。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眼瞅着朝阳带着行李上了出租车。 她之所以没有跟着朝阳去研究所,实在是担心会遇到楠一。楠一保不准会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还是不去找尴尬了。 那辆出租汽车刚走,志云便走出了校门。当然,志云的行李是由家里的保姆帮忙拿的。 她出了校门,正准备上自己家的那辆豪华轿车,却一眼看到了倪丽。她走到了倪丽的面前,冷笑道:“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告诉你的话,你肯定存在心里了!另外,我猜,你肯定也来学校打听清楚了!” 倪丽冷笑道:“不用你瞎操心了!朝阳不是那种人!我懒得跟你多说!” 志云道:“曾经,朝阳陪着蝶纤去做了流产手术!这件事情你打听出来了吗?” 倪丽吓了一跳。 志云道:“要是没有事实根据,我怎么可能胡说八道呢?”说完,便带着保姆上了自家的那辆豪华的轿车。 倪丽眼瞅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走远了。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把她的头皮烤的发麻。她觉得有些晕眩,便走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下。 那棵树下面有一只硕大的太阳伞,偏偏是橙黄色的。正午粲然的阳光落在上面,明晃晃的一片,很是刺人的眼睛。太阳伞底下摆着一个冷饮摊。倪丽坐在了石台上,要了一碗酸梅汤。 她喝着那碗酸梅汤,觉得那股酸涩的味道简直像是要穿破她的肠胃似的! 假如志云的话是真的,那么,朝阳和蝶纤又该怎么解释呢?楠一知道这件事情吗? 带着满心的疑虑,倪丽挣扎着回到了家里。她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必须问清楚。 那晚,她见到了朝阳。朝阳有说有笑的,说着他去研究所办理宿舍入住的琐事。可是,倪丽却显得没有兴致,一直沉默着。朝阳觉得有些奇怪。倪丽说,等到了咖啡馆里再说吧。 这样一来,朝阳也没有心思说笑了。 等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馆,倪丽忍不住问道:“朝阳,蝶纤是不是流过产?” 朝阳简直觉得天昏地暗。他当即喊道:“这又是谁胡说的?是不是张志云?那个浑蛋!” 倪丽逼问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说的那样的认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朝阳喊道:“我去和她对峙!当着你的面,扇她的嘴巴子!简直是混账!” 倪丽看到朝阳的那副发急的模样,急忙劝道:“你别着急上火!” 朝阳道:“你怎么能听信那种笑话呢?” 倪丽半信半疑的道:“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朝阳道:“蝶纤得了阑尾炎。我送她去医院了做了阑尾手术!你可以去医院里调查病案!” 倪丽看着朝阳那双冒火的眼睛,终于相信了朝阳的话,不由得说道:“那个什么志云简直太可恶了!” 朝阳叹息道:“好在,我们以后也不会见到那个恶心的女人了!” 倪丽说着什么,可是朝阳已经没心思听了。他的心里很乱,想着怎么去找志云算账。 过了两天,朝阳闲下来了。研究所要在九月初才正式报到上班。朝阳收拾完了宿舍,觉得心里闲下来了,便准备去找志云讨个说法。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志云每个礼拜六都会去听音乐会。当时,志云为了去听音乐会,逃了周六晚上的选修课,要朝阳替她撒谎。朝阳知道她的这个习惯,便决定去音乐厅等着志云。 那晚,音乐厅门口人群熙攘。朝阳就站在入口处,能够盯住每一个人的脸。果然,志云坐着家里的高级汽车来了。她下了汽车,打发保姆和司机回去了。她独自一人朝着音乐厅的方向走来了。 朝阳急忙拦住了她,道:“我有话问你!” 志云知道朝阳为了什么事情而来。她哪里有半分的惧怕呢,随着朝阳来到了附近的维多利亚港。 那里有很多游人,一片喧哗。 朝阳引着志云来到了僻静处,直截了当的问道:“蝶纤流过产?你听哪个混蛋说的?你告诉我!” 志云站在背光的地方,脸上蒙着一层灰光。她终究有些心虚,道:“我听同学们说的!” 朝阳喊道:“你们简直浑蛋!平日里总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瞎话!蝶纤哪里流产了!她得了阑尾炎,住院做了阑尾手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胡诌八扯!简直是浑蛋!” 志云跟着喊道:“你朝我凶什么!我也是听那些是非精们说的!你要找,就去找关岳琳那帮人!” 朝阳恨道:“你既然知道那都是些是非精们,你竟然还听信她们的胡说八道!你是故意的!分明是故意的!你整天不愁吃,不愁穿,简直是闲的蛋疼!” 志云跟着喊道:“哼!你找我就是说这些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没时间听你废话了!我还要去听音乐会呢!你不要打扰我的兴致了!我懒得理你!我们既然都已经毕业了,没有任何的同学关系了!你就不要纠缠我了!你要是再敢纠缠我,我就喊人来,说你非礼我!” 朝阳气的浑身发抖,顺手给了志云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即便气鼓鼓的疾步走了。 志云一只手抚在脸上,愣在原地。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外人打过!如今,她竟然被自己的大学同学打了,这简直让她觉得天崩地裂! 她冲了上去,和朝阳厮打了起来!那些散步的游人们看到男女打架,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志云索性不管不顾的哭喊道:“救命呀!救命呀!快来人呀!我被这浑蛋非礼了!” 围观的人群不明就里,以为志云说的是真的,都纷纷上前围住了朝阳。 朝阳的眼前满是怒骂的嘴。他觉得一阵眩晕,正要挣扎着跑出人群,却被一拳头打在了后脑勺上,随即,他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正躺在巡捕房的牢里。 他扑到铁门边,大喊道:“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他的喊叫声惊动了巡捕。巡捕放他出来了,引着他来到了前面的接待室。 志云正独自坐在木椅上哭哭啼啼着。她看到了朝阳,顿时撒泼道:“你这个浑蛋!” 朝阳冲到了她的跟前,逼问道:“你说我非礼你!你拿出证据!” 志云抬起头,迎着朝阳的那两道凌冽的眸光,顿时吓得心慌意乱起来。 朝阳把发生过的事情跟巡捕们说清楚了。巡捕们逼问了志云几句,志云哑口无言,一个劲儿的沉默着。最后,她被赶出了巡捕房。 朝阳离开了巡捕房,懊恼的回到了研究所的宿舍里。楠一看到朝阳红着眼前从外面进来,不由得上前问道:“怎么了?” 朝阳恨道:“简直太可恶了!” 楠一问道:“到底怎么了!” 朝阳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引得楠一哭笑不得。 他笑道:“害得你受了连累!” 朝阳道:“那个张志云简直太无耻了!” 楠一道:“无耻的女人是不会有男人要的!你放心,那种无耻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你也可以散步流言,说那个女人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这样一来,她就保证嫁不出去了!” 这句话把朝阳逗乐了。他觉得楠一说的真是好主意。 楠一继续说着笑话,渐渐的让朝阳平息了心里很大的怒气。 第306章 小型贵妃 等到朝阳休息之后,楠一落寞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那几天,因为要加班,他一直住在研究所的宿舍里。这会儿,他在单人床上辗转反侧,压根就睡不着。 他恨得咬牙切齿,觉得那个什么志云简直该碎尸万段!她竟然污蔑了蝶纤和朝阳的清白!作为蝶纤的丈夫,这让楠一情何以堪! 志云回到家里的时候,倪月正在和闺蜜聊天。她看到志云哭哭啼啼的进来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去听交响音乐会了吗?” 志云哭道:“我被一个浑蛋打了一个嘴巴子!” 倪月简直气疯了,喊道:“什么?在哪里?什么人干的!我跟你去算账!” 志云哭喊道:“就是我的大学班长朝阳干的!” 倪月莫名其妙,问道:“他为什么打你!他不是你的班长吗?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志云甩着胳膊,哭喊道:“别说了!就当被狗咬了一下吧!” 倪月喊道:“那不行!我必须要把事情弄明白!既然知道是谁干的就好办了!我明天就去找那个浑蛋算账!他怎么打了你,我也怎么打回去!” 志云索性跑到了楼上,和父亲撞了一个满怀。 玉龙看到女儿那副模样,紧赶着下楼了。倪月也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只好和老公干着急。 翌日,志云的心情好些了,可是还不愿意吃饭。 倪月坐在她的床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了半晚上,实在想不出你怎么会和大学同学打架呢!更何况,我以前听你说起过,那个什么朝阳是个很热心肠的人,所以班里的同学们才选他为班长!” 志云把头埋在了枕头底下。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实在喘不动气了,便松开了枕头,哭道:“我在他的女朋友跟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倪月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不由得叹息道:“你也真是的!干什么多管别人的闲事!”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朝阳,所以吃醋了?” 志云在地上啐了几口,道:“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穷酸的小子呢!妈,你别胡思乱想了!” 倪月问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在他女友跟前说闲话呢?” 志云叹息道:“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四年的成绩排名公布了。我是倒数第五名。那个朝阳当众笑话过我!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所以就在他女朋友跟前说了闲话!其实也不是闲话!系里的同学们都知道!朝阳以前和一个叫蝶纤的女孩子好过,甚至让那个蝶纤怀孕流产过!” 倪月听到“蝶纤”俩字,不由得触动了心底的往事。她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志云看到母亲正发呆,不由得说道:“昨晚,那个浑蛋在音乐厅门口等着我!后来,他和我去了维多利亚港。在那里,他质问我,后来还给了我一个嘴巴子!我一下之下,大喊大叫了起来,说他非礼了我!我们弄到了巡捕房里!后来,我实在招架不住了,跟巡捕说了实话!然后,我就回来了!” 倪月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息道:“你也真是的!都是你多事!” 志云喊道:“你怎么能向着那个浑蛋说话呢!” 倪月的心里其实是憋着一股子恶气的。她当即说道:“你等着,我肯定会去找那个浑蛋的!无论如何,他不该动手打你!” 志云道:“听说,那个浑蛋现在在化学工艺研究所上班!” 倪月点了点头,道:“我清楚了!你休息吧!我现在就去研究所找人!” 志云看到母亲盛气凌人的出门了,知道母亲的脾气不是好惹的。志云的心里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 倪月独自一人去了研究所,打听朝阳。 那些同事们对新来的朝阳并不熟悉。倪月正准备去找所长,却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走廊尽头走来了。她压根就不认识楠一。等到楠一走近了,倪月蓦然发觉,楠一长得竟然像穆雁翎。 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蓦然浮现心头。自从二十年前,她和玉龙搬到了外县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和当年有瓜葛的人见过面。 这会儿,她仔细的打量着楠一的长相,觉得他简直和穆雁翎长得很像。 楠一看到倪月正呆站在那里,不由得上前问道:“阿姨,你找谁?” 倪月回过神,没有说找朝阳。她转身走了,匆匆的离开了研究所。楠一觉得这老女人很奇怪。 倪月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最要好的闺蜜家里。 她开门见山的打听苏家的情况。那个闺蜜一直住在这里,自然知道苏家后来的情况。倪月知道了文泉和梦锦的住处。她决定去探一探文泉的口气。 那天,梦锦正好去百货大楼里买东西了。文泉一个人在家里看报纸。 他觉得窗户跟前好像有人影子一晃而过。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窗户玻璃,发觉倪月正站在窗户跟前打量着他。 文泉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见到倪月了。可是,他照旧能认出倪月。紧赶着,他便起身出门了。 倪月走了上来,笑问道:“是文泉吗?” 文泉听着倪月的声音,道:“怎么会是你?我们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倪月笑道:“我刚从闺蜜家里出来,顺路路过这里!我无意中看见了窗户里的你,越看越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果然是你!” 文泉道:“哦!屋里坐吧!” 倪月笑道:“梦锦在家吗?” 文泉笑道:“她去百货公司了,要到晚上才回来呢!你进去坐一坐吧!没事的!” 倪月便随着文泉进了那所小二楼。 文泉觉得很新鲜,要保姆端来了汽水和冰激凌。他问道:“当年,你怎么走了?” 倪月道:“我家玉龙觉得外县的生意好做,就带着我一起走了!我们也是前几年才回来的……为的是能照看上大学的女儿!” 文泉笑道:“哦!你有一个女儿,都上大学了!” 倪月笑道:“刚毕业!” 文泉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已经老了!” 倪月不由得想起了三十年前苏公馆里的那些事情。那时候,她还对文泉抱有过很大的幻想,觉得她会成为文泉的姨太太,就像兰眉齐那样! 那一次,好像是看焰火,倪月因为和文泉玩了一会儿暧昧,还让梦锦惊天动地的大闹了一场呢。如今想来,她觉得那些事情简直都如同云烟了。 很快的,她就从往事里醒了过来,故意装作无心的样子,问起了文彬和雁翎的情况。 文泉也不知道倪月的心思,便把文彬和雁翎的事情说了一遍。倪月又问起了文彬的孩子。文泉告诉她,文彬的孩子叫蝶纤,雁翎的孩子叫楠一! 听到这个消息,倪月简直觉得太凑巧了!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她的女儿志云竟然又和雁翎的女儿蝶纤的事情纠缠在了一起。 她也无心再继续坐下去了,说还有事情,便和文泉告辞了。 她匆匆忙忙的回到了家里,心里忐忑不安。她想了想,随即上了楼。 志云正等着她呢。倪月对志云说道:“我已经去了那个研究所,已经狠狠的把朝阳教训了一顿,也算是为你吃了一口气了!从此以后,你不要再和他来往了!即便在路上偶尔碰到,也不要和他说半句话!另外,你更不要多管那个廖蝶纤的闲事!” 志云道:“我记得了!” 倪月自言自语的道:“有什么样的妈就出什么样的女儿!当年,那个穆雁翎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她养出来的那个蝶纤也不是个正经货色!真是作孽!” 志云不由得问道:“谁是穆雁翎?她是廖蝶纤的妈吗?” 倪月回过神,道:“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要再多管别人的闲事了!那些人都是是非之人,你不要给自己招惹是非了!这件事情就过去吧!你爸爸那头,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就不要多嘴了!” 志云看到母亲出门了,她的心里愈发的产生了好奇。她既然已经知道蝶纤是那个穆雁翎的女儿,她肯定会打听穆雁翎的事情的!她猜到,那个穆雁翎当年肯定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也不会闹得满城风雨的! 志云是一个好奇很强的人,尤其是对那种坊间传闻好奇。 朝阳和志云大闹的事情终究被倪丽知道了。因为,当时大闹的时候,正好有倪丽认识的熟人在一起。那几个熟人看到倪丽竟然和朝阳在一起,并且还是很亲密的样子,便私底下把那晚的事情告诉了倪丽! 那几个女人分明嫉妒倪丽,所以愿意告诉倪丽那晚的事情,目的是要看倪丽的笑话! 倪丽听说后,逼问着朝阳。朝阳承认他动手打了志云。 倪丽知道朝阳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却很不赞成朝阳那么做。因为,朝阳那么一闹,竟然让认识倪丽的人碰巧撞见了。那些人肯定要在背后笑话倪丽的! 朝阳知道了倪丽的心思,竟然愤愤不平的道:“管那些人什么事!我是为了你好!也是给自己出一口气!她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制造绯闻贬低我!” 倪丽生气的道:“可你不该当着那么多的人和那种女人胡闹!” 朝阳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呢?” 倪丽的心思被朝阳说中了,她有些迟钝的道:“哪里!” 朝阳是个聪明人,岂能看不出倪丽此时的心思?他冷笑道:“你分明就是这个心思!你觉得我给你丢了面子!” 倪丽道:“既然已经丢了面子,也无可挽回了!”说完,便背过身,不再看朝阳。 朝阳正在气头上,竟然口不择言的道:“算了!我以后还是不要在你跟前凑热闹了!免得给你丢了面子!我是一个穷小子!” 倪丽简直觉得朝阳的话太刺耳了,不由得喊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你就生这么大的气!简直太小气了!” 朝阳冷笑道:“好!我小气!我小气行了吧!”说完,便不管不顾的独自走了。 倪丽气的满脸通红,眼瞅着朝阳的身影消失了。她气的直跺脚。 这次吵架是俩人的第一次吵架。 自从这次吵架后,俩人竟然有一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楠一知道了,对朝阳劝道:“你要多体谅倪丽!她实在不容易!” 朝阳道:“我也是为了她好,才去找那女人算账的!偏偏,倪丽的熟人竟然在场!真是赶得不巧!” 楠一道:“倪丽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你要多体谅她!” 朝阳的心里其实早就后悔和倪丽认真了,听到楠一这么说,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雁翎和文彬从巴黎回来了。 楠一把医院的检查报告送到了雁翎的手里。雁翎看到检查报告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蝶纤怀孕的消息。 她简直是太高兴了。文彬仔细的看着检查报告,也欢天喜地了起来。 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雁翎对蝶纤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每天都对蝶纤和颜悦色的,甚至亲自下厨房给蝶纤准备好饭好菜。 蝶纤已经放暑假了,不用到学习去,整天在家里做小型贵妃。 那天,七月中旬的一天,雁翎突然想起来给小孩子做衣服。她独自去了百货大楼买布。 谁能想到,她竟然遇到了倪月。 她早就认不出倪月了,可是倪月却偏偏能认出她。 倪月喊道:“你是穆雁翎吗?” 雁翎打量着倪月,问道:“你是谁?” 倪月神秘的笑道:“我是倪月呀!以前苏公馆的丫头!” 雁翎终于想了起来,问道:“听说你不是嫁给水产商了吗!” 倪月得意洋洋的笑道:“我们家玉龙把生意做大了……说来话长……我都做了三十年的太太了!我的女儿也已经大学毕业了!” 雁翎眼瞅着倪月的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冷笑着。她当然记得倪月当年在苏公馆里闹得那些笑话。文泉跟文彬说起过,文彬又都当成笑话告诉了雁翎。 第307章 暴风骤雨 倪月察觉到了雁翎眼神里的那丝鄙夷,不由得昂起头,对着天说道:“我女儿在大学里听到了很多闲话……关于你的儿媳妇蝶纤的!” 雁翎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本来,她就对儿媳妇蝶纤的事情极其的敏感。如今,她竟然听到倪月如此说,便冷着脸用沉沉的声音逼问道:“什么闲话!你说!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倪月冷笑道:“你可以去大学里打听打听!我说的话,你肯定不会轻易相信的!” 雁翎逼问道:“我必须要你说出来!” 倪月叹息道:“好吧!简单的说,你儿媳蝶纤和一个叫朝阳的男孩子走的很近。当然,这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个叫朝阳的男孩子和你的儿子在一个研究所上班!另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个朝阳好像背着你儿媳妇去过医院……做流产手术!” 雁翎简直觉得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浑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铁青着脸,哆嗦着嗓音质问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真想撕烂你的这张臭嘴!” 倪月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去大学里打听!虽然是暑假了,可毕竟有学生留校!” 雁翎好不容易觉得不再眩晕了,喊道:“我去打听!要不是真的,我就撕烂你的嘴!” 倪月笑呵呵的,替雁翎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雁翎坐着出租车一路赶到了大学。 因为是暑假的缘故,大学校园里到处都静悄悄的。 雁翎走到了宿舍区。看宿舍的几个女人正在聊着天。雁翎走了过去,从手提包里掏出了几张钞票,送到了那几个女人的手里。她问道:“你们整天在这里看宿舍,应该知道管理系一个叫朝阳的男孩子和廖蝶纤的事情!” 那几个女人拿着钱,心花怒放,便把听说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雁翎。 “那个叫朝阳的已经毕业了!毕业之前,他闹得欢着呢!他整天对那个廖蝶纤死缠烂打的!俩人经常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看电影!” “还有!朝阳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蝶纤!出了校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事情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一个大四的学生竟然和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走的很近!” 雁翎道:“你们可不敢胡说?” 那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胡说呢?要是没有影子,谁敢编出这些难听的话来呢?再说了,学校这么大,这么多的男孩子女孩子,为什么只有蝶纤和朝阳的闲话呢!” 雁翎道:“你们到底是听谁说的?” 一个女人笑道:“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我们整天都守在宿舍门口,什么事情看不见呢?” 另一个女人说:“和蝶纤一个宿舍的女孩子都那么说!你想,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什么事情能瞒得住呢?” 第三个女人冷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以前,我经常要半夜给蝶纤开楼门!我还问过她呢!她怎么深更半夜的才回来?她竟然一声不吭!她的心里要是不藏着龌龊的事儿,怎么可能心虚到跑回宿舍呢?” 雁翎已经气红了眼睛,问道:“你们听没听说朝阳送蝶纤去医院的事情!” 一个女人拍着大腿,道:“我差点儿忘了!确实有这种事情!” “听说,蝶纤怀了孕!朝阳背着蝶纤去了医院,逼着蝶纤做了流产手术!” “那些天,朝阳一直在病房里守着,连课都没有上!” “还不知这些呢!蝶纤出院以后,她同宿舍的人经常看到朝阳带着药去看蝶纤!那些女孩子们发现,那些药里面竟然还有对抗妊娠药!” 雁翎简直觉得天旋地转了。 那几个老女人打量着雁翎面色煞白的脸色,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朝阳家的人还是蝶纤家里的人?” 雁翎没有吭声。那几个老女人又说起了闲话,不时的发出笑声。 雁翎突然间想起来去蝶纤的宿舍看一看。她要一个女人带路,引着她到了蝶纤的宿舍门口。 那个女人指着门说道:“蝶纤就住在这间宿舍里!” 雁翎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来找过蝶纤?”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那是楠一的单独照片。 那女人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照片上的楠一,道:“没有!真的没有见过!这人压根就没来找过蝶纤!” 雁翎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把楠一骂了千万句。蝶纤和那个朝阳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楠一竟然还蒙在鼓里,竟然一次都没有找过蝶纤! 那女人用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雁翎冲了进去,四处的搜查了起来。 那女人站在宿舍门口,看着疯疯癫癫的雁翎,觉得很有意思。 雁翎在蝶纤的床铺上胡乱的寻觅了一番,竟然在褥子底下发现了一盒药片。她看到,那盒药竟然是雌激素类的药。 雁翎的手哆嗦着,生怕门口的那个女人看见,急忙把那盒药装进了手提包里。 她又四处寻觅了一番,发觉蝶纤的书里面竟然还有一本朝阳的书。 书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朝阳的名字! 雁翎把书也放进了手提包里!临走之前,雁翎再次伸手摸了摸蝶纤的被褥,竟然发现了一本过期存折! 她打开一看,发觉那正是楠一去年的工资存折!雁翎气的浑身发抖,紧赶着把存着转进了手提包里。 门口那女人不得不问道:“你到底是蝶纤的什么人!你拿走了她的东西,我实在不好交代的!” 雁翎不管不顾的吼道:“我是她妈!”说完,便愤然的出了宿舍的门,径直的朝着楼下走去了。 她没有心思再听那几个女人啰嗦了,昏昏沉沉的走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偌大的校园的。 等到她蓦然听到汽车喇叭声音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马路边。 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里。 文彬正在厨房里给蝶纤做排骨汤。 雁翎疯了似的冲进了厨房里,端起炉子上的瓦罐,狠命的摔在了地上。 那只瓦罐摔得粉碎!里面的排骨汤洒的满地都是。 文彬喊道:“你疯啦!” 雁翎狠命的推搡了文彬一把,指着文彬的鼻子骂道:“你和苏细烟那个婊子养出来的人渣女儿!” 文彬吓得莫名其妙的,简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午的时候,雁翎还是满怀幸福的出门了。没想到,刚刚过了几个小时,她竟然疯疯癫癫的冲进家里,并且摔碎了瓦罐! 雁翎骂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干的好事,简直把我们佟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我恨不得去死!” 文彬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蝶纤又怎么招惹你了?你说清楚,真要急死人!” 雁翎顾不上和文彬多话,她转身冲出厨房,对着楼上狂喊大叫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你给我死下来!” 蝶纤听到了楼下混乱不堪的吵闹声,吓得从房里出来了。她刚才正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噩梦。这会儿,她站在围栏边,看到雁翎正双手叉腰的站在楼下。 蝶纤居高临下的问道:“妈,又怎么了!” 雁翎跳着高喊叫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有脸问我!你给我死下来!” 蝶纤小心翼翼的从木楼梯上下来了。雁翎准备冲上前,给蝶纤一个嘴巴子。可是,文彬眼疾手快,早已经死活拖住了怒气冲天的雁翎。 雁翎喊道:“等楠一回来,我跟你算总账!我真傻!以为你怀孕了,千里迢迢的从巴黎赶回来!没想到,你竟然怀的是个野种!我竟然还傻乎乎的伺候着你,把你当祖宗似的供着!天理良心!” 蝶纤被吼叫的晕头转向的,简直不知雁翎在说些什么。 文彬眼瞅着雁翎的那副癫狂的模样,着急上火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野种!” 雁翎停止了疯狂的手舞足蹈,对文彬冷笑道:“我们还是等楠一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我要是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无赖你宝贝女儿的清白!”说完,便招呼着保姆送来冷饮。 那个保姆正躲在厨房里,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瓦罐,一边偷听着外面的喊叫声。此时,她收拾好了碎瓦罐,小心翼翼的端着汽水冷饮出来了。 雁翎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喝着汽水、吃着冷饮。 文彬和蝶纤站在不远处,像是看着怪物似的看着雁翎。 蝶纤的心里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她觉得,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了! 偏偏雁翎不再喊叫了。她一门心思的等着楠一下班回来。 期间,文彬问过好几次,可雁翎却只字不提了。 蝶纤的心里满是忐忑。她猜到了雁翎可能听说了什么,甚至可能去学校里打听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如此雷厉的发火。蝶纤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怨恨,觉得学校里的那些是非精们简直是在杀人! 本来,雁翎就对蝶纤有很大的成见。这会儿,雁翎更是鬼迷心窍了。 不幸中的万幸,楠一是知道事情原委的!楠一肯定会站在蝶纤这边的! 想到这里,蝶纤的心里终于觉得安慰了许多。她担心生气会损害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竭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偏偏,顾阿香和春生来了。俩人好多年都不来雁翎家里,今儿竟然想起来看雁翎。 原来,顾阿香正在街上买日用品。听到熟人说,雁翎刚才慌慌张张的坐着出租车走了。 顾阿香觉得很好奇,以为佟家出什么事情了呢。 她回到家里,跟春生说起了雁翎事情。春生给楠一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母亲。 楠一听到是叔伯,便笑着告诉叔伯,蝶纤怀孕了!他的母亲雁翎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从巴黎赶回来了。 春生听说后,便在电话里告诉楠一,他准备和母亲去看望蝶纤。 上次,蝶纤在暴雨里差点儿遇害的事情,阿香母子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佟家。这会儿,俩人又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件事情。春生要太太照看好家,他和母亲顾阿香去了雁翎家里。 刚一进门,顾阿香就笑道:“恭喜恭喜!听说蝶纤怀孕了!我们是来道喜的!楠一和蝶纤结婚这些年,蝶纤终于怀孕了!” 雁翎本来就害怕听见“怀孕”俩字。这会儿,她看到顾阿香和春生眉飞色舞的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心里愈发的气闷了。 春生和安迪本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春生自然称呼雁翎为大嫂。此时,他看到大嫂正铁青着脸,像是刚刚吵过架似的。他不由得紧赶着收住口,对身边满脸堆笑的母亲使了一个眼色。 顾阿香也看见了雁翎的脸色,不由得走上前,拉着雁翎的手,问长问短了起来。 雁翎打起精神,和顾阿香说着话。她一直称呼阿香为“顾姨”的! 春生看到文彬呆站在一旁,蝶纤也是一副满面惶恐的样子,猜到佟家肯定又有事情了。 春生和文彬压根就没有交情。文彬一直沉默着。蝶纤满心里都是惧怕。因为,她闪电似的想起了那晚的情境,要不是顾阿香母子开车路过,她真的要出大事了! 这会儿,她没有想到顾阿香和叔伯竟然上门了!并且还是在这样的一种充满火药味的时刻到来! 偏偏顾阿香错误的理解了雁翎生气的缘故。顾阿香自从过了七十八岁之后,便有些糊涂了。 她以为雁翎知道了那晚上的事情,所以故意给蝶纤难堪! 此时,她急忙劝道:“蝶纤没事儿!就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雁翎诧异的问道:“顾姨,你说什么?蝶纤受到了惊吓?怎么回事?” 顾阿香察言观色,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笑了起来,不敢再吭声了。 雁翎却不依不饶,道:“顾姨,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蝶纤怎么就受到惊吓了呢!” 阿香看了一眼春生,春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蝶纤急忙说道:“没什么!顾姨年纪大了,记错了!” 雁翎武断的一挥手,喊道:“你不许多嘴!我和顾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第308章 是非恩怨何时休 阿香紧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雁翎恨道:“顾姨!你要是不说清楚,那我只好冤枉蝶纤了!她现在怀着身孕,要是让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你可要担责任的!” 这句话简直把阿香逼到了绝路上。 她索性把那晚上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雁翎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简直真的要疯了! 文彬听完,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急忙逼问着蝶纤,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快告诉爸爸!告诉爸爸!” 蝶纤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坠入了地狱似的! 春生急忙劝道:“好在侄女有惊无险!没有事情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偏偏妈又絮叨了出来,害得大嫂担惊受怕的!” 雁翎咆哮道:“我恨不得她能死了!简直把我们佟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丢尽了!廖蝶纤,你怎么不去死呀!” 文彬急忙上前拦住了准备冲过去的雁翎,道:“你不要冲动!蝶纤是无辜的!都怪楠一,他为什么要和蝶纤吵架,害得蝶纤在雨夜差点儿遇险!等楠一回来,我必须找他算账!” 雁翎吼道:“你先找你的宝贝女儿算账吧!” 文彬眼瞅着雁翎的暴怒的眼睛,知道雁翎肯定不会放过蝶纤的。问题是,他还不知道蝶纤到底做了什么!而上次,蝶纤为什么会和楠一吵架?楠一为什么又动手打蝶纤呢! 文彬觉得事态很严重了,便决定给雁翎的弟弟冠豪打一个电话。他上了楼,用书房的电话给冠豪打去了电话。冠豪正在那爿橡胶厂的办公室里坐着,听到文彬的声音,觉得心里有些厌烦。 本来,冠豪也是竭力的反对文彬和雁翎结婚的。如今,他听说楠一和蝶纤可能遇到大麻烦了,便答应文彬下班后会去雁翎那里的。 好在,厂子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冠豪交代了秘书几句话,便紧赶着开车去了姊姊家里。 文彬给冠豪打完电话后,又给相玫夫妇打了个电话,要相玫夫妇来劝劝雁翎。 文彬随后又给楠一打去了电话,偏偏楠一已经进了实验室了。文彬只好放下电话,静静的等着。 冠豪先赶到了雁翎那里。随后,相玫和利俊夫妇也赶到了。三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向文彬问起了缘由,可文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雁翎眼瞅着娘家的人都到齐了,竟然觉得这些人也实在该来。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会把蝶纤干的那些事情一股脑儿的说出来,让蝶纤无地自容! 假如,她能趁机让楠一和蝶纤离了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阿香惹出了麻烦,也不好意思着急走了。雁翎故意说道:“顾姨和春生留下来吃晚饭!你们都不许回去!” 春生和阿香去了楼上的天台。春生着实的嗔怪了母亲一顿。阿香早都后悔不已,可也没办法了。 雁翎特意叫保姆去大饭店里预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并且还叫了好几瓶香槟酒。等到饭店的服务生把饭菜送来的时候,楠一刚好下班回来。 蝶纤一直盼着楠一回来。她一直盼了一下午的功夫!这会儿,她看到楠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楠一一进门,还没有来得及换鞋,竟然看到客厅里坐着亲眷们,不由得吓了一跳。 雁翎端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故意笑道:“就等你回来了!你一回来,我们就能吃饭了!” 楠一还没有发现正躲在角落里啜泣的蝶纤,他甚至还以为亲眷们都知道了蝶纤怀孕的消息、这会儿都来贺喜呢! 雁翎笑道:“快入席吧!”说着,便招呼着保姆伺候碗筷。 相玫和利俊从来到这里,就觉得雁翎肯定有事情了。俩人猜到,这件事情肯定和楠一和蝶纤有关系。 相玫曾和冠豪私底下说过心里的想法,冠豪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会儿,雁翎还是不肯说出事情的缘由,简直让大家的心里照旧忐忑着。那顿晚饭吃的很郁闷,每个人的心里都存着心事,每个人又都在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楠一也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异样。他从进门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和蝶纤单独说话。尽管蝶纤满眼睛都是话,可是,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楠一从蝶纤凄然的眼神里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雁翎却偏偏和楠一坐在一起,压根就不让楠一和蝶纤接近。而文彬一直坐在蝶纤的身边,像是一尊大无畏的守护神。 吃晚饭,雁翎要保姆端上来咖啡和糕点。然后,她便从手提包里取出来了那本过期的存折、朝阳的书,还有那盒对抗妊娠药。 蝶纤吓得目瞪口呆。事实摆在眼前,雁翎竟然去了她的宿舍,并且还搜查了她的东西! 雁翎把那三样东西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圆桌中央,笑道:“我给大家介绍!这些东西都是从蝶纤的宿舍里找到的!今天上午,我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告诉我,蝶纤的生活不检点,竟然和一个叫朝阳的大四学生瞎胡闹!我去了那所大学,打听清楚了事情!蝶纤和朝阳经常在一起上自习、吃饭、看电影!那个朝阳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蝶纤出校,至于俩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了!”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三样东西。 雁翎故意笑道:“这是那个什么朝阳的书!这是楠一的工资存折!这是蝶纤用过的对抗妊娠药!” 蝶纤简直都要晕倒了。文彬颤颤巍巍的说道:“都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雁翎冷笑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一趟大学,听一听那些人都怎么说你这个贞洁的女儿!” 文彬质问道:“蝶纤,这都是你的东西?” 蝶纤喊道:“这是我的东西不错!可是,我必须说清楚!” 雁翎端起白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笑道:“你说吧!” 蝶纤道:“先说存折,那是楠一给我的!楠一把存折交给我,让我买营养品!” 雁翎插嘴道:“营养品?在哪里?都营养谁了?营养了你,还是营养了那个朝阳,还是营养了你和朝阳呢?” 蝶纤喊道:“上面的钱都没花!我都转到另一本存折里了!” 雁翎道:“哦?那你现在就把新存折拿出来吧!” 蝶纤道:“那本新存折在楠一那里!” 楠一立即接口道:“没错!在我这里!妈,你不要冤枉了蝶纤!” 雁翎冷笑道:“冤枉?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有什么冤枉的?你真傻,辛辛苦苦挣得钱竟然倒贴给了蝶纤想好的!” 楠一喊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朝阳是我很早就认识的朋友!他不是那种人!他因为欠了我的人情,所以才在生活和学习上照顾蝶纤!不是你想的那样!学校里的那些是非精们实在太浑蛋了!你为什么要听信那些人的谣言呢?” 雁翎笑道:“谣言?蝶纤吃对抗妊娠药也是谣言?那个朝阳和蝶纤看电影也是谣言?骑自行车带着蝶纤出校也是谣言?” 蝶纤道:“吃对抗妊娠药是楠一的主意!” 雁翎气的一拍桌子,恨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赖在楠一的头上!” 楠一道:“妈!真是我的主意!之前,我因为工作忙,实在不想让蝶纤那么早怀孕!所以,我去药店买了这盒子药,让蝶纤预备着!” 雁翎再次拍了一下桌子,喊道:“简直是无耻!怪不得我一直报不上孙子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呀!你们真是翅膀硬了,分明是跟我作对!”顿了顿,道:“可这会儿蝶纤怀孕了!你们怎么解释!医院化验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蝶纤怀孕了!” 楠一道:“上次蝶纤回来过周末,我们在一起了!当时,她也忘记吃药了!所以……” 雁翎冷笑道:“谁能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万一是那个什么朝阳的呢?” 楠一羞愤至极,喊道:“妈!你胡说什么呀!” 雁翎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查?不过,这会儿也查不出来什么!等到蝶纤把孩子生下来,紧赶着就去做亲自鉴定吧!到时候,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蝶纤已经憋红了脸,实在忍不住喊道:“妈,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雁翎道:“污蔑?上次,楠一和你打架,动手打了你,是为了什么呀?”转头对楠一冷笑道:“你上次为什么打你老婆呀?你不是和她相敬如宾吗?为什么会动手打她呀?” 楠一羞愤的道:“上次,我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一时糊涂,所以才打了蝶纤!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雁翎哪里肯相信,道:“我刚才问你吵架的缘由!是不是听说蝶纤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 楠一没有回答,觉得母亲实在蛮狠。 雁翎对蝶纤笑道:“儿媳妇!你说!你们为什么吵架?楠一为什么会动手打你?你为什么会在暴雨之夜独自跑出家门,后来又遇见了恶棍!” 蝶纤泪如雨下,唯有哽咽。那件事情就像是一把利刃,正搅扰着她的心坎。本来已经渐渐淡忘了的惨痛经历,再次依依的浮现在眼前,简直令她心如刀绞。 雁翎继续笑道:“你告诉妈,那个朝阳骑着自行车带你去哪儿了?” 楠一道:“妈!朝阳是送蝶纤回来!” 雁翎道:“真的吗?我倒是觉得,那个浑蛋朝阳肯定骑着自行车送蝶纤去医院了!等到了医院门口,还背着蝶纤去了急诊科!干什么呀?去做流产手术!” 这句话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文彬更是觉得羞愤至极,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雁翎大声笑了起来,很长时间才停止。她的笑声简直能把楠一和蝶纤的心撕裂! 楠一愤然起身,却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挣扎着道:“妈!你简直是疯了!疯啦!” 雁翎笑道:“妈疯了?妈是被你们逼疯的!” 楠一喊道:“那晚上,蝶纤得了急性阑尾炎,偏偏我又在研究所加班!所以,朝阳才骑着自行车送蝶纤去了医院,并且亲自背着蝶纤进了急诊室!医院里有蝶纤的住院记录,你为什么不去查呢?蝶纤的住院记录上要是写着流产手术,我和蝶纤立即去死!” 雁翎道:“就算是做了阑尾手术!可不能保证蝶纤没有流过产!” 楠一发狠道:“妈!我恨不得给你一个嘴巴子!” 雁翎恨道:“好呀!你竟敢动手打你亲妈!当着所有亲人们的面,你竟然要动手打你妈!你这个孽障!果然随了你那个爹!我真后悔当初生下了你!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样,我恨不得当初能掐死你!” 相玫,利俊,冠豪和春生紧赶着上前拉劝。 顾阿香搀扶着颤颤巍巍的雁翎,劝道:“你先别生气,先把事情闹清楚!” 雁翎冷笑道:“这么多的事实摆在面前,还要搞清楚什么!这些事情……在学校里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如今,那个浑蛋朝阳毕业了,一拍屁股走人了!我这个儿媳妇竟然偏偏这个时候怀孕了!这简直是我们佟家的奇耻大辱!我实在想不明白,廖蝶纤怎么好意思在学校混下去!那么多的闲言碎语,她竟然还能在学校里混下去!” 文彬道:“蝶纤是那种人吗?你如此糊涂!” 雁翎冷笑道:“我糊涂?你清醒!你要是清醒,就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楠一气的团团乱转,喊道:“我非要拿刀割掉是非精们的贱舌头!” 雁翎道:“你还是先剖开你媳妇的肚子,问一问里面的孩子姓什么吧!” 楠一气晕了,被冠豪和春生搀扶到了沙发上。 蝶纤早已经哭成泪人了。 相玫劝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冷静下来吧!我倒是觉得,楠一既然觉得蝶纤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那蝶纤就肯定没有做那种事情!否则,依照楠一的脾气性格,他怎么会一直向着蝶纤说话呢!” 雁翎反问道:“楠一为什么给了蝶纤一个嘴巴子呢?” 相玫道:“楠一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当时没有搞清楚情况,所以才稀里糊涂的打了蝶纤!他现在很后悔!” 第309章 清白 雁翎道:“我倒是怀疑,楠一是不是被威吓住了!所以,他才忍气吞声的戴着绿帽子!” 相玫和利俊觉得雁翎简直是糊涂了! 冠豪劝道:“姊姊不要吵闹了!楠一都晕倒了!是不是要叫医生来?” 雁翎眼瞅着瘫倒在沙发上的楠一,咬牙切齿的道:“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死了!他要是死了,让蝶纤和那个浑蛋男人浪去吧!到那时候,蝶纤才称心如意呢!” 蝶纤觉得天旋地转的,不由得一头栽倒在了父亲的怀里。 文彬吓坏了,顿时喊叫了起来,叫保姆立即叫医生来! 场面愈发的混乱不堪。雁翎压根就不搭理晕倒的楠一和蝶纤,她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境,心里的烈焰正冉冉蒸腾着。 过了一会儿,医生赶来了。 楠一没有大事。蝶纤也没有什么事情,只需要休息。 文彬放下心,还在向医生们问长问短着。 雁翎听到楠一没有事情,很不耐烦的把医生赶走了。 冠豪道:“姊姊还是别说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见得楠一和蝶纤能在你这里住下去了!干脆让俩人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雁翎冷笑道:“你不怕蝶纤给你丢人现眼呀!” 冠豪气鼓鼓的道:“姊姊,蝶纤绝不是那种人!” 雁翎道:“难道是我故意伪造的证据?你们为什么都向着她说话呢?你们是不是都被蝶纤收买了?” 冠豪觉得雁翎实在是失去理智了,竟然说出了那种没有道理的话来。他说道:“姊姊,你怎能这么说呢?” 雁翎冷笑道:“我的儿媳妇能耐大着呢!她在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情,实在让我想象不到!”转身对文彬道:“我早就说过,你那个宝贝女儿会给我们佟家丢人现眼的!当初,楠一和她认识的时候,我就一直反对她嫁给楠一!可那时候,有谁听我的话?弄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是让我一个人生气!” 冠豪道:“姊姊,蝶纤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雁翎道:“她要真是被人冤枉的!我真是谢天谢地了!” 春生和顾阿香实在坐不下去了。俩人勉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匆匆的告辞了。 相玫拉着雁翎的手,走到了楼上的天台上。雁翎知道,姑母肯定要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她觉得心里实在烦闷,便对相玫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相玫道:“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之前,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楠一和蝶纤都被你折腾的晕过去了!” 雁翎道:“你听到没有?楠一竟然还要给我一个嘴巴子!真是畜生!我当初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长大!弄到现在,他竟然还要动手打我!这简直是太没有天理了!” 相玫急忙劝道:“他说的都是气话!实在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换成我,我肯定也会觉得受不了的!” 雁翎道:“他难道不知道,我是一门心思的为了他好!” 相玫道:“即便你是一片好心,你也应该掌握说话的分寸呀!谁能受得了你那种言辞?” 雁翎不耐烦的一摆手,道:“现在,他不是没事吗!医生已经来过了,他不过是情绪过于激动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至于蝶纤,我实在懒得搭理她!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她!当初,她非要死皮赖脸的嫁给楠一,给我们佟家当儿媳妇!当初,她要是不嫁进我们佟家,她现在哪里会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顿了顿,拉着相玫的手,低声道:“你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些闲话有多难听!整个学校都传遍了!我都替蝶纤害臊!她真有脸在学校里呆下去!” 相玫不由得问道:“那个什么朝阳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雁翎道:“我打听清楚了,他是管理系毕业的!就在上个月刚毕业!他现在在化学工艺研究所做事!” 相玫惊讶的道:“他竟然和楠一在一起工作?楠一不是说,俩人的关系很好吗?” 雁翎叹息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楠一竟然知道朝阳的底细,那个混蛋肯定也知道楠一的底细!他肯定是认准了楠一软弱可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和蝶纤混在了一起!” 相玫冷笑道:“真是胆大包天!要我说,我们不妨去找一找那个男人!听听他怎么说!” 雁翎低声道:“我也正是这个主意!你今晚就别回去了,住在这里!等到明天,我们一起去找那个浑蛋!” 相玫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倒要见识见识,那个浑蛋到底是个什么人!” 雁翎道:“假如,外面所有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呢?” 相玫皱着眉头,低声道:“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呢?” 雁翎道:“我的意思是让楠一趁早和蝶纤离婚!” 相玫简直吓了一大跳,道:“楠一肯定不愿意的!当初,你那么的反对他和蝶纤结婚,他不照样想法设法的和蝶纤结婚了吗!这会儿,蝶纤又怀孕了!楠一怎么可能轻易的和蝶纤离婚呢!”顿了顿,不由得担心的道:“假如,楠一真的和蝶纤被迫离婚了,你和文彬又该怎么办呢!你们好不容易过在了一起,这会儿,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难道又要分开了?” 雁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浸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的睁开眼,哭道:“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到底有多艰难呀!文彬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一心袒护着他那个宝贝女儿!楠一要是真的和蝶纤离婚了,文彬肯定不会再和我过下去的!”顿了顿,咬了咬牙,道:“大不了,我和他分开!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过在一起,这会儿何必强求呢!” 相玫道:“你可真够可怜的!实在是命苦!” 雁翎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现在一门心思的关心着楠一!只可惜,他为了那个蝶纤,竟然都和我反目成仇好几次了!” 相玫道:“楠一毕竟还是孩子,总是喜欢耍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正说着,利俊走来了。他看着雁翎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叹息道:“你可真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为了文彬操心!等到年老的时候,又为了文彬的女儿操心!” 雁翎道:“真是造孽!当初真不应该认识文彬!” 利俊道:“我倒是觉得,蝶纤不会做对不起楠一的事情的!蝶纤和楠一结婚这么多年,俩人的恩爱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我觉得,学校里的那些话肯定都是假的!” 相玫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正苦口婆心的劝着雁翎呢!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见一见那个什么朝阳,把事情问清楚!” 利俊道:“文彬也是这个意思!刚才,我跟文彬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他也答应去见那个朝阳了!” 雁翎道:“这样最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找那个朝阳吧!” 利俊道:“冠豪已经回去了。他说,他还有一些事情……他还说,他明天一早就回来,帮忙照看楠一!” 雁翎道:“也罢!我也闹得累了,我先去歇着了。你们都别回去了,就住在这里吧!” 利俊道:“我还是回去吧!相玫住在这里!等到明天一早,我就会赶来的!”说完,便走了。 雁翎拉着相玫的手,俩人回到了卧室里。 文彬连夜照看着蝶纤和楠一,一晚上都没有休息。 那一晚上真的是过得艰难!真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过去的! 雁翎自然睡不着,辗转反侧的。相玫听了一晚上的唉声叹气声,心里也是凄凄惨惨的。 第二天早晨,雁翎和相玫刚收拾好,利俊和冠豪就一先一后的进来了。 冠豪的气色也不好,黑着眼圈。 雁翎道:“你还是去厂里吧!” 冠豪道:“厂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我来陪着楠一吧。文彬昨晚肯定是一晚上都没消息,这会儿,让他休息吧!” 雁翎冷笑道:“他哪里能够休息呢!我们正准备一起去找那个什么朝阳呢!” 冠豪道:“好吧!你们尽快把事情弄清楚吧!假如,蝶纤真的是被冤枉的!你真的对不起楠一了!” 雁翎武断的一摆手,道:“你说这话还太早了!也许,我一点儿都没有冤枉蝶纤呢!到那时候,我看蝶纤怎么收场!她要是还有廉耻,就主动和楠一离婚!” 正说着,文彬走来了。雁翎急忙收住了口,对冠豪点了点头。 四个人去了化学工艺研究所。雁翎先去找了所长,替楠一请了几天病假。所长对于楠一的突然病倒感动很不可思议。他问道:“怎么回事?他昨天不还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突然间病了呢?” 雁翎板着脸,苦笑道:“还不是被他那个媳妇给气的!” 所长叹息道:“你们的家务事,我实在管不了!可我总觉得,你那个儿媳妇实在配不上楠一。不说别的,学历就相差很大的一截!”说完,便叹息着低下头去了。 雁翎只字不提朝阳的事情。她出了所长办公室的门,引着相玫夫妇和文彬去了职工宿舍里。她打听到了朝阳的宿舍,看到宿舍的门正好开着。 里面隐隐约约的传出了说话声。雁翎疯了似的冲到了那间宿舍的门口,刚要张口大骂,却和倪丽打了一个照面。 那一刹,倪丽和雁翎都愣住了。倪丽不由得笑问道:“伯母,你怎么来了呢?是来看楠一的吗?楠一今天好像没来!” 雁翎缓过神来,尴尬的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朝阳正在弯腰收拾床上的书籍,听到门口的谈话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雁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她还弄不清楚倪丽为什么也在这里,便暂时没有冲进去。 倪丽笑道:“伯母!朝阳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来看一看他!” 雁翎察言观色,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的直觉告诉她,倪丽和朝阳是一对情侣关系。 相玫夫妇和文彬也看到了朝阳,也都暂时没有吭声。 雁翎对三个人使了个眼色,她对倪丽笑道:“伯母有话问你!” 她引着倪丽来到了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是盥洗室,里面空空荡荡的。雁翎忍不住问道:“倪丽,你和朝阳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倪丽微微的笑了笑,道:“是的!” 雁翎觉得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里立即生出了同情和悲悯,觉得倪丽是不是也上了朝阳的当!看来,那个朝阳简直是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 倪丽却依旧笑道:“伯母!你也是知道的!我已经离婚了,并且已经在这里定居的!你帮我租到的那所房子真的很好住!我真的很喜欢,决定买下它了!” 雁翎惋惜的道:“你怎么看上了那个男人呢?” 倪丽很认真的道:“我和朝阳是高中同学!当然,楠一也认识朝阳!我总觉得,我现在这样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很难再找到知根知底的男人了!朝阳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他不嫌弃我,我的心里觉得很慰藉!” 雁翎道:“倪丽,你能确定那个朝阳是个好人吗?伯母是关心你!” 倪丽笑道:“我对朝阳是知根知底的!伯母,你放心吧!” 雁翎觉得事情竟然变得如此的荒诞!她实在不理解倪丽为什么会看上那个混蛋呢! 她实在忍不住,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知道蝶纤和朝阳的事情吗?” 直到这会儿,倪丽才终于明白了雁翎为什么会带着人来找朝阳!她想着,雁翎肯定也是听到风言风语,所以才带着人前来兴师问罪的! 倪丽不由得想到了志云!肯定是志云跟雁翎胡说八道了,所以雁翎才会带着人来的。 想到这里,倪丽立即解释道:“伯母,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闲话了?我是说……学校里关于朝阳和蝶纤的闲话!” 雁翎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你也听说了那些不堪的闲话!” 倪丽点了点头,道:“伯母,我之前听一个很不正经的女孩子说起过……可是,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作保证,朝阳和蝶纤都是清清白白的!” 第310章 变相的爱 雁翎狐疑的道:“可是,那些传言都是活灵活现的!我亲自去学校里打听过,很多人都那么说。总不见得,每个人都撒谎吧!无风不起浪,肯定是有什么影子的!” 倪丽急忙说道:“伯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说实话,我一开始听到那些不堪的传言之后,也是气的半死,甚至和朝阳大吵了一架。可是后来,我把事情弄清楚了!那真的是胡编乱造的传言!朝阳还把那个叫志云的混账女孩打了一巴掌呢!” 雁翎道:“我的心里还是觉得事情很蹊跷!我还是想当面问一问朝阳!你别多心,我只是和他谈谈!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心里就彻底的踏实了!你知道吗?我昨晚上都没有睡觉!” 倪丽看到雁翎那副坚持和倔强的模样,说道:“伯母,我领你去见朝阳!”说着,便转身朝宿舍走去了。 雁翎跟着倪丽走进了那间宿舍,看到朝阳已经收拾好了床上的书本。他看到雁翎进来了,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压根就不认识雁翎。 倪丽急忙介绍道:“朝阳,这是楠一的妈妈!” 朝阳急忙笑问道:“伯母好!” 雁翎勉强点了点头,道:“我想,我还是单独和朝阳谈一谈吧!” 倪丽很不放心的看了朝阳一眼,道:“还是关于那些害人的传言的!” 朝阳听到倪丽的提醒,心里顿时生出了厌烦。他立即猜透了雁翎的来意,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雁翎道:“我们还是单独的谈一谈吧!” 倪丽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宿舍,关上了宿舍的门。相玫夫妇和文彬守在宿舍外面,正仔细的打量着倪丽。 倪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转过身背对着墙壁。 朝阳坐在了床上,雁翎坐在窗户底下的一把木椅上。雁翎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昨天去了学校,听你们学校里的人说了很多不堪的闲话……关于你和蝶纤的!我是蝶纤的婆婆,我有责任弄清楚我儿媳妇在学校里的表现!” 朝阳还是忍不住激动的道:“伯母!你不要听那些人的胡说八道!那都是编出来的!” 雁翎的目光很犀利,道:“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不编派别人,偏偏要编造你和蝶纤的闲话呢!” 朝阳道:“伯母,请听我说!我因为亏欠了楠一的人情,所以才想办法在生活和学习上帮助蝶纤!并不是外人说的那样的不堪!” 雁翎道:“你把话说清楚!你怎么亏欠了楠一的人情了!” 朝阳便把楠一支持他考大学、并且还支援过他大学费用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雁翎听闻,觉得朝阳说的是实话。她不由得叹息道:“你既然念着楠一对你的好,你就更不应该和蝶纤走的太近了!你毕竟还没有结婚,而蝶纤已经是我们佟家的儿媳妇了!你要报答楠一的人情,完全可以替楠一多做一些事情!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份人情报答到蝶纤的身上呢!” 朝阳的心里有些慌乱,道:“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所以,也就没有考虑太多!” 雁翎打量着朝阳目光的游离,知道朝阳的心里像是瞒着什么事情。她不由得幽幽的问道:“你既然和楠一是高中同学,自然知道楠一和蝶纤恋爱的经过!” 朝阳没有回答,心里有些突突突的乱跳着。 雁翎道:“我的意思是……当年,蝶纤还没有和楠一结婚之前,你是不是也喜欢过蝶纤呢?” 朝阳道:“没有!怎么可能呢?” 雁翎用很严厉的口气呵斥道:“怎么不可能!你骗不了我!我已经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其实,雁翎的心里认定朝阳也曾喜欢过蝶纤实在是有经验的。当年,她和文彬恋爱的最开始,梦川不也整天对雁翎死缠烂打吗?后来,又多了一个佟安迪! 朝阳听到雁翎凄厉的声音,不由得收住了刚要说出口的话。 雁翎武断的一摆手,冷笑道:“我不需要听你的任何解释!喜欢过就是喜欢过!我也曾经历过你们这样的年纪,自然能理解里面的一些事情!” 朝阳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雁翎的神情。雁翎冷笑道:“所以,你的潜意识里还是有蝶纤的影子的!对不对!你虽然想着要报答楠一对你的帮助,可是,你更愿意把这份人情报答在蝶纤的身上!蝶纤的上大学给你创造了机会,让你有充足的机会接近蝶纤!你站在冠冕堂皇的高度,和蝶纤走的很近,其实,也是满足了自己心里的潜意识!” 朝阳简直被雁翎的话吓住了。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瘦削的老女人,觉得她实在太厉害了,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朝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初,他知道蝶纤入学的事情之后,心里便产生了某种自我安慰的念想。他自然敬重蝶纤和楠一之间的爱情,可是,他却不能摆脱心里的那些潜意识的纠缠。于是,他和蝶纤走的很近,在学业上、在生活上竭力的帮助蝶纤。 雁翎看到朝阳一直沉默着,不由得冷笑道:“所以,你不要以为你能用冠冕堂皇的话欺瞒我!倪丽和楠一因为实在太年轻,所以相信了你的话,并且对你抱有了很大的同情!可是,你却瞒不了我!” 朝阳道:“伯母!我一直很敬重楠一和蝶纤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蝶纤的事情!” 雁翎摇了摇头,道:“你能保证你将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吗?你不能保证!” 朝阳分辨道:“可是,蝶纤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的!她是那么的爱着楠一,简直把楠一看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雁翎抬高声音道:“蝶纤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实在猜不透!她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了,怎么对你心里的真正想法没有半分的察觉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心里成全了你!” 朝阳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伯母,您的话简直太吓人了!” 雁翎咬牙切齿的问道:“吓人?” 朝阳道:“蝶纤和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蝶纤的心里也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暧昧意思!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一切都应该由我负责!您不能贬低蝶纤的清白!” 雁翎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袒护着蝶纤!在你的心里,她的影子简直已经根深蒂固了!对不对!” 朝阳道:“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蝶纤!可是,我现在更敬重和楠一的友谊!所有的想法只能存在于我的心里!并且一辈子都只能是念想!” 雁翎的目光犀利,喊道:“念想?正是因为你自作多情的念想才让我觉得更可怕!我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许,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你心里的念想会有多可怕!你以为那只是你心里的念想!可我告诉你!你心里的念想一旦爆发,就会导致天崩地裂的结局的!”顿了顿,咬牙切齿的道:“所以,在你心里的念想还没有爆炸之前,我必须要用刀斩断那些魔鬼幻化的念想!” 朝阳看着雁翎的那张逐渐扭曲的脸孔,觉得胆战心惊,颤声问道:“伯母,你要干什么!” 雁翎愤然起身,对朝阳凄厉的喊道:“你跟我走,去见楠一和蝶纤,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告诉他们!当着他们的面,你再承认一次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朝阳简直被雁翎疯狂的举动吓住了。正当他浑身发抖的时候,倪丽冲了进来。 雁翎和朝阳刚才说的话,门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倪丽万万没有想到,雁翎竟然老辣到逼出了朝阳心里的实话。原来,朝阳和蝶纤走的那么近,实在是因为他的心里还存着蝶纤的影子。他和她走得近,无非是做自我安慰罢了……当年,他也曾追求过蝶纤! 朝阳看到倪丽的那副伤心并且怨愤的模样,急忙站起身,道:“倪丽,不是那样的!” 倪丽走到朝阳的身前,恶狠狠的瞪着他,顺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道:“你撒谎了!你欺骗了我!我竟然还那么的傻,被你的谎话哄的团团乱转!我真傻!”说着,便逼出了滚滚热泪。 雁翎急忙劝道:“倪丽,你现在看清楚这男人的面目还来得及!伯母是过来人,知道里面的很多套路!听伯母一句话,不要再和这种男人来往了!他迟早会坑了你的!” 倪丽哭道:“我真傻!我竟然不知道,他到现在,心里还是记挂着蝶纤!”说完,便绝望的看了朝阳一眼,随即便哭哭啼啼的跑出了宿舍。 朝阳已经清醒了,准备去追倪丽,却被雁翎挡住了。 雁翎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再去伤害倪丽了!她已经够可怜了!” 朝阳恨道:“你太毒辣了!” 雁翎昂着头,倔强的道:“谁让你惦记着我的儿媳妇的呢!我知道,你和蝶纤没有做什么!可是,你心里对蝶纤的那份不能磨灭的惦记,比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都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文彬上前,喊道:“你趁早离开我的女儿,趁早离开楠一!我们不需要你偿还人情债!你要你能从此远离蝶纤和楠一,就是你的大恩大德了!” 相玫用尖锐的嗓音喊道:“你这种男人,说白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猥琐男人!你作为一个穷人家出身的屌丝,从小到大,心里都是猥琐的!” 利俊跟着喊道:“你要是再敢纠缠蝶纤和楠一,我就揍死你!我豁出去这条老命!” 朝阳觉得众人的话就像是炸弹,已经把他的心炸出了千疮百孔了!他大喊一声,冲了出去。 文彬上前拦住了朝阳,和朝阳扭打了起来。这件事情终于惊动了研究所的所长。倪丽刚才跑出去的时候,正好一头撞见了所长。这会儿,所长亲自来到了宿舍楼。 雁翎气的坐在了床上,把床上那些堆积的整整齐齐的书本一股脑儿的划拉到了地上。 那天,研究所所长打电话叫来了楠一和蝶纤。冠豪陪着楠一和蝶纤来的。 研究所所长当着众人的面,决定不录用朝阳! 朝阳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觉得天崩地裂了! 倪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楠一还蒙在鼓里,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录用朝阳呢?为什么!” 雁翎气的冲了过去,大喊道:“因为朝阳的心里还惦记着你的老婆!他刚才已经跟我承认了,他之所以把他欠你的人情报答在蝶纤的身上,是因为他的心里还一直存着蝶纤的影子!所以,他才会在学习上、生活上百般的照顾着蝶纤!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他的心里一直不能磨灭蝶纤的影子!这比他做了任何出格的事情都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相玫补充道:“说白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楠一,你这个傻孩子,简直太善良了,竟然被这么狡猾的人耍的团团转!你竟然还执迷不悟,甚至还为这种猥琐男求情!你简直太傻了!” 众人争吵的时候,朝阳一直在旁边站着。此时,楠一走到了朝阳的身边,问道:“朝阳!你的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吗?到现在,你的心里还真的惦记着蝶纤吗?你对蝶纤的各种帮助真的是因为那种意思吗?之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你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恩情!可是,你却没有把你的意思全部说出来!你竟然瞒着我!” 朝阳的眼睛红肿着,冷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那么做!我压根就能应该考大学,更不应该和蝶纤在一所大学里念书!” 蝶纤瞪大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朝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朝阳对她的好实在出于友谊!或者说,是为了偿还楠一对他学业的资助!可谁能想到,朝阳的心里真的还有她的影子!他对她的各种帮助,和她走的那么的近,甚至不顾自己的安慰,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她的影子!他变相了表示了他对蝶纤深藏着的爱! 第311章 辞职 楠一哭的很伤心。他实在不愿意再看见朝阳了。 雁翎叹息道:“你总算明白了这其中的事情!好在,蝶纤没有吃亏!”说完,又看了看一直发着呆的倪月。 倪丽看着雁翎,深深的叹息一声。 那一天,朝阳收拾好了行李,耷拉着脑袋,落寞的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他没有家。以前,大学宿舍就是他最好的家。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宿舍,甚至没有了来自别人的同情! 他的行囊里存着他的大学毕业文凭。可是,那张文凭却没有让他找到合适的工作。本来,他靠着倪丽留在了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并且拥有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正当他陶醉其中的时候,噩梦竟然这么快就降临了!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戏剧化! 他觉得脚步真的很沉重,不由得坐在了街边。 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匆匆。没有人会注意这个不起眼的路人。 朝阳把头埋在了膝盖里,哭的很伤心。 可是,照旧没有人同情这个陌生人。 夜晚似乎在一瞬间就来临了。华灯初上,这座大都市立即变得五光十色的。 街上鳞次栉比的车灯让人炫目。 朝阳抬起头,看着城市里的繁华,觉得自己简直可怜到了极致。 他是被这个城市彻底抛弃的人了!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彻底的没有了将来! 朝阳艰难的站起身,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朝着前面走去。 那晚,朝阳在一家酒吧里过的夜。 酒吧里聚集着红男绿女,周围一片笑语喧哗。 舞池里,扭动的身体像是幽灵似的,让朝阳觉得有些怪异。吧台前,一对对的恋人们正打情骂俏着。 朝阳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脸上不时的有粲然的灯火闪烁而过。他的眼睛明晃晃的,是因为含着热泪。 曾经,他和大学室友们来过这里。当时,他觉得自己很快乐。如今,他再次来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凄苦孤单的心情。下午发生的一切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那一声声谴责,那一句句挖苦,简直让朝阳的脑子变得混乱不堪了。再加上周围吵杂的摇滚音乐声,彻底的让朝阳像是跌进了一处无底的深渊里。 为了逃避那份喧闹,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阶梯教室里。他正专心致志的温习着讲义。蝶纤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存婉约的笑,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不再专心于讲义上的文字,转过头,笑看着蝶纤。 蝶纤笑道:“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过我!” 朝阳听到蝶纤这么说,心里微微的一动,紧赶着便波澜壮阔了。 蝶纤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吻我!” 朝阳便把脸凑了过去,深深的吻着蝶纤。 突然间,朝阳脚下一空,觉得自己像是从半空里跌落了下去。他的身体一直漂浮着,漂浮着,始终没有落到地面上。 他的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好像还有凄厉的笑声在回荡着。终于,朝阳跌落在了地上。他发觉身子底下软绵绵的。他仔细一看,发觉自己正躺在沙滩上。身侧是咆哮的大海,头顶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朝阳爬起身,四顾环望。他只能看到一侧咆哮着的大海,还有另一侧漫无边际的沙滩。 海边的礁石嶙峋,高高的耸立着,像是一只只浮着虎虎气息的怪兽。那些怪兽居高临下的瞪着朝阳,像是随时准备扑下来,一口吞噬掉朝阳的灵魂。 朝阳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惧怕。他大喊了起来。可是,身侧咆哮着的大海淹没了他的喊叫声。在那片犹如原始大荒般的天地里,朝阳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卑微,简直像是一粒芥菜籽。 天上的乌云愈发的浓密了,彻底的遮掩了天空。滚雷阵阵,闪电狰狞。朝阳的眼前变成了彻底的黑暗。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面,黑色的礁石……他绝望的向前奔跑着。尽管他跑的很快,可是,他脚下的力量很快就被沙子吸走了。他觉得浑身疲乏,实在跑不动了。 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那阵阵的咆哮声和天上的滚雷声掺杂在一起,简直让朝阳快要崩溃了。 浪花很高,已经超过了朝阳的头顶。 这时候,最高处的那座礁石上显出了楠一的身影。 楠一满面怒容,用凄凉的嗓音大喊道:“你这个浑蛋!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 朝阳顿时跪倒在了冰凉刺骨的海水里。他哭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做对不起蝶纤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蝶纤的事情!!” 楠一喊道:“可你的心里存着蝶纤的影子!这比什么都可怕!” 朝阳哭的泪流满面。 楠一从礁石上飞了下来,挥舞着手里的一把利剑,准备刺向朝阳。朝阳清醒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朝着眼前跑去了。 可是,他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原来,他竟然朝着海水的深处没命的跑去了。这会儿,他的身体即将被咆哮着的海水吞噬掉了! 他不由得大喊了起来。可是,他的嘴里瞬间就涌入了冰凉刺骨的海水。他拼命的咳嗽着,终于从这个混沌的梦境里醒来了。 周围已经变得冷冷清清的了。舞池里空空荡荡的,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跳过舞似的。 吧台前也变得冷清。所有来娱乐的人们都已经走了,唯独剩下了无家可归的朝阳。 吧台里的小伙计看到朝阳醒来了,便高声问道:“先生,你是要在这里过夜吗?过夜需要另外交钱的!” 朝阳已经喝醉了,听到小伙计的喊声,心里觉得很厌烦。他对小伙计招了招手。那个穿着马甲西裤的小伙计走到了桌前,冷冰冰的喊道:“再给我一百块!” 他早已对朝阳这样烂醉如泥的流浪汉司空见惯了。按照老板的吩咐,他必须提前问这些流浪汉们要来过夜的费用,免得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赖账。 朝阳把钱送到了小伙计的手里。那小伙计仔细的盯着朝阳的脸看。朝阳醉眼迷离的,压根就没有认出这个小伙计。这个小伙计却认出了朝阳。当初,他和朝阳在一个补习班里做过同学。朝阳考上了大学,而这个小伙计却名落孙山了。如今,他在酒吧里当服务生,借此谋生。 那小伙计名叫方秋生,和朝阳仿佛年纪。 秋生喊道:“这不是朝阳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朝阳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仔细的辨认着秋生的脸。 秋生继续喊道:“朝阳,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秋生!补习班里的老同学!” 朝阳想起来了。当时,在补习班的时候,他经常和秋生等同学玩扑克牌。此时,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秋生,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秋生道:“等一下!我去给你那杯冰水来!”说着,便疾步走到吧台里,拿来了一杯冰水。 朝阳喝完了那杯冰水,觉得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秋生坐在了他的对面,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喝了这么多的酒!我上夜班,刚接班!” 朝阳低下头,呢喃道:“我毕业了,没有找到事情,也没有地方去!” 秋生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悲悯。可是,他心里的这丝悲悯很快就打消了。因为,他曾经经历过两次落榜,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大学梦了。如今,他看到秋生如此落魄不堪的模样,觉得大学毕业生也不过如此!他的心里充斥着对朝阳的鄙夷。他说道:“你当初何必要上大学呢?辛辛苦苦的念了四年,到头来弄了个这样的结局!” 朝阳的心猛然一抽,他气的把桌上的酒瓶子砸碎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秋生道:“我参加了两次补习班,最后都失败了!这会儿,我回过头去想一想,总觉得自己当年是那么的傻!为什么非要把时间浪费在念书上呢!” 朝阳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 秋生道:“所以,我倒是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去念大学!” 朝阳冷笑道:“你的心里其实还存着遗憾!你骗不过我!” 秋生的心事被朝阳说中了。他的心里真的存着遗憾。可是,他是一个很要脸面的人,不许可自己变得脆弱。 朝阳继续说道:“当初在补习班的时候,你是最认真刻苦的!可你的运气确是最差的!在考场上,你因为拉肚子,所以才没考上!” 秋生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和你不在一个地方考试!” 朝阳道:“关心你的同学们很多,岂有打听不出来的呢?” 秋生心里的痛再次浮现而出。他好不容易忘掉的痛竟然又再次袭来。 朝阳冷笑道:“所以,你现在是假装的坚强!” 秋生忍不住讽刺道:“那你又是为什么弄到这个地步的呢!我要是去大学里打听一番,肯定能打听清楚的!可我懒得打听!” 朝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秋生,恨不得能立即逃出去。 秋生一个劲儿的冷笑着,洋洋得意的看着眼前畏缩着的朝阳。 朝阳终于哭够了,对着窗台上的一盆墨绿色的仙人掌发呆。那盆仙人掌身上的墨绿色显得很诡异,像是有怨灵藏在里面。它身上的毛刺也看着狰狞,像是一根根针。 秋生道:“不是我说你,你上了大学四年,竟然连女人都没有找到!” 朝阳更是听不得这句讽刺了。他的脑海里立即闪烁出了蝶纤的身影,还有倪丽的身影。 秋生看着朝阳的那副落魄的模样,心里还是生出了同情,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做事吧!这里能提供宿舍!薪水也能养活自己!以后,你要是有了新的机会,你再跳槽吧!” 朝阳看到秋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多想,便缓缓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酒还没有彻底的醒。酒精的麻醉让他的心里还模糊着。 秋生搀扶着朝阳去了后面的宿舍。那间宿舍里住着两个人,都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 秋生领着朝阳去见了老板。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却显得很年轻,仿佛才三十岁似的。 她的名字叫白雅洁。朝阳想象不到酒吧的老板竟然有这样的雅致的名字。白雅洁看到朝阳的第一眼,就被朝阳俊朗的外表迷住了。她当即答应朝阳在酒吧里做事。 私底下,她从秋生那里打听清楚了朝阳的背景,微微的一笑。 自从雁翎从研究所回来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和楠一说一句话。 楠一和蝶纤整天和文彬呆在一起,也懒得和雁翎说话。 楠一的心里存着心事。他的事情已经闹得整个研究所都知道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那里上班呢! 所以,他决定,从研究所辞职。可是,辞职以后,他能去哪里呢?一切都是茫然的。 他试着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蝶纤。蝶纤深深的叹息一声。楠一说,他打算去做生意。研究所里的很多年轻人都辞职走人了。听说,有人正是靠着做生意成就了事业的辉煌。楠一说,家里有做生意的资本,并且他祖父和父亲当年都是做生意出身的。 蝶纤觉得楠一的想法很新奇。她决定把这个想法告诉文彬。文彬听说后,觉得楠一简直是瞎胡闹! 雁翎一直没有提出回巴黎,所以文彬也不敢提出回巴黎。他本来打算,带着蝶纤去巴黎过一段时间,等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再送蝶纤回来。他是想让蝶纤出去散散心。可是,他很快的就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因为,蝶纤告诉他,楠一准备辞职做生意! 这些日子,倪丽总喜欢独自闷在家里。一日三餐,她都要饭店的小伙计送上门来。她实在懒得出门。 即便在白天,她都喜欢拉上所有的窗帘,自己坐在一室的黑暗里,静静的让心里的恨流淌而出,涌遍全身的每一处角落! 她害怕看到阳光。 第312章 女人对女人的看透 朝阳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蝶纤。可是,他对倪丽的爱也不是虚情假意的。倪丽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自然能够看懂男人的感情是真是假。她分明能够感受到朝阳对她的那份炽热的爱。可是,她不能接受的是,朝阳的心里竟然还存着蝶纤的影子。 倪丽觉得,朝阳也许把她当成了蝶纤的影子……也就是蝶纤的替代品!所以,朝阳才会用炽热的爱感染着倪丽的灵魂。 倪丽想到这里,愤然起身,冲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那面枣红色的落地窗帘。耀眼的阳光刺进了她湿漉漉的眼睛里,逼着她眼睛里的泪水瞬间流下。她从没有感觉到自己竟然流了那么多的眼泪,打湿了脸颊,甚至落在了窗台上,把窗台也打湿了一大片。 电话铃声响了。倪丽没有去接电话,任凭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等到那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彻底停歇了,她缓步走到沙发前,颓然的坐下了。 可是,她刚坐下没多久,那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了。倪丽气愤的接听了电话,听到是雁翎的声音。 倪丽哭了起来,引得电话那头的雁翎不住嘴的劝着。 雁翎说,她马上就赶过来。倪丽告诉雁翎,她真的希望能有人陪着她说一说话。这些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实在觉得快要崩溃了。 雁翎来了。倪丽看到,雁翎也显得很憔悴。她知道,那些天,雁翎肯定也是过得异常的艰难。 俩人一见面,仿佛患难之交似的。 雁翎带来了好些新鲜水果。五颜六色的水果像是一簇盛开着的花朵……分明是讽刺的花朵,偏偏开在不该开的时候。 雁翎告诉倪丽,楠一准备从研究所辞职。 倪丽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的惊讶。雁翎叹息道:“当初,还是你辛辛苦苦的给楠一找到了那份工作。如今,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有脸面再继续呆下去了!可你知道吗?他竟然准备做生意!” 倪丽道:“楠一的心里有想法……” 雁翎看到倪丽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喃喃自语道:“都是那个朝阳闹得!” 倪丽道:“幸亏我在和他结婚之前看清楚了他!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会经历什么呢!他的心里竟然始终不能摆脱蝶纤的影子!我总在想,蝶纤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两个男人为她着迷!” 雁翎道:“我真的看不出蝶纤有什么好。当初,我坚决反对楠一和蝶纤结婚!可楠一竟然鬼迷心窍了!自从蝶纤进了我们家门,我们家里生出了多少事情!楠一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倪丽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蝶纤真是个狐狸精!” 雁翎看着倪丽那副气鼓鼓的样子,知道倪丽的心里存着很大的怨恨。她和倪丽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倪丽发脾气骂人的。 倪丽觉得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显得很突兀。她便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一直沉默着。 雁翎也没有说什么,想着楠一即将从研究所辞职的事情。 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显得诡异的岑寂。 雁翎本来打算来宽慰倪丽的,可是这会儿,她也是无精打采的。倪丽本来想着能和雁翎说话解闷,可竟然觉得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反而有些厌烦雁翎了。 如果雁翎认定蝶纤给佟家带来了灾难。那么,倪丽也可以认为,雁翎给她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折磨。 当初,雁翎一门心思的准备拆散楠一和蝶纤,然后让倪丽名正言顺的成为佟家的媳妇。倪丽听信了雁翎的话,竭力的讨好着雁翎,盼着能让楠一回心转意。可是,弄了这些年,倪丽经历了太多不必要的苦楚和磨难……在南洋的时候,差点儿遇到了意外……到头来,她竟然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所以,她以后坚决不能再和雁翎来往。 这会儿,她看到雁翎正闷坐在沙发上,竟然鬼使神差的说道:“你以后不要来我家里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这些年,你折腾的我还不够吗!” 雁翎吓醒了,看着面色忧伤的倪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倪丽说的没错,这些年,她给倪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和委屈。她耷拉着脑袋,缓缓的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出门了。 倪丽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觉得那些鲜艳的颜色很刺眼。她大喊一声,冲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面前,疯狂的乱扔了起来。她终于发泄完了心里的怨气,瘫坐在了木地板上,哀哀的哭了起来。 那晚,朝阳正在照顾客人的酒水,余光里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进来了。 那女人独自走到了角落里的桌子前,朝着这里招了招手。 朝阳看到,那人正是倪丽。酒吧里的光线虽然有些黯淡,可是,朝阳还是看清楚了倪丽的那张瘦削和憔悴的脸。 倪丽也看到了朝阳。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朝阳竟然穿着马甲西裤当起了酒吧服务生。 那一刹,倪丽觉得天昏地暗。她恨不得朝阳能滚出这座五光十色的大都市,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可是,朝阳并没有滚蛋,而是在这里找到了服务生的工作。倪丽冲了过去,端起吧台上的一杯鸡尾酒,狠命的洒在了朝阳的脸上。 酒水顺着朝阳的那张帅气的脸流淌着,打湿了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衣。 朝阳一动不动的站着。 倪丽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里像是正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团。那两团炽热的火焰已经彻底的烧毁了她的理智!她拼命的厮打着朝阳,恨不得能像撕扯布娃娃似的撕碎朝阳的身体。 假如有可能,她会掏出朝阳的那颗心,把那颗心里潜藏着的蝶纤的影子撕的支离破碎! 酒吧里的人都站起身看着倪丽的疯狂。 白雅洁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正发着疯的倪丽,喊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凭什么动手打人!你是不是来闹事的!” 倪丽看到白雅洁竟然如此袒护着朝阳,妒火中烧,竟然对百雅洁也厮打了起来。 可倪丽哪里是百雅洁的对手呢!很快的,白雅洁就把倪丽打翻在了地上。朝阳急忙拉劝开了。 倪丽站起身,指着朝阳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竟然又勾搭了这个野女人!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白雅洁听到倪丽这么说,猜到了朝阳和倪丽的关系,不由得对倪丽冷笑道:“你才是个不要脸的野女人呢!” 倪丽喊道:“朝阳!你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勾搭上了这个老女人!你是不是被这个老女人包养了!你的本事真大!” 朝阳跟着喊道:“倪丽,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这是我的老板!你不要血口喷人!自从你进来之后,我没有说一句话,你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白老板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干什么污蔑她的清白!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倪丽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恨不能撕烂了朝阳的那张嘴。她吼道:“我就是疯了!被你这个浑蛋男人逼疯了!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之前是廖蝶纤,后来又是什么白老板,你这个花心男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朝阳气的浑身乱颤,喊道:“倪丽,你还是出去吧!我们既然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对我死缠打的?你要是还有自尊,就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倪丽准备给朝阳一个嘴巴子,却被白雅洁拦住了她的胳膊。朝阳后退了几步,对秋生等人喊道:“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她已经疯了!” 秋生眼瞅着倪丽的那副张狂的模样,早就想动手了。这会儿,他和几个服务生们拖拽着倪丽,硬是把倪丽推搡出了酒吧。 白雅洁看着倪丽的那副挣扎的模样,愤然冲了出去,喊道:“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上了朝阳!你能怎么着?等我和朝阳结婚的时候,我们不会忘记给你发请帖的!” 倪丽的浑身气的乱抖,简直都要散架了似的。她信以为真,对着朝阳狂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你竟然看上了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你不是小白脸是什么!你真是丢人现眼!” 朝阳没有想到雅洁竟然当众喊出了那样的话。他彻底的变得眩晕了,不由得瘫坐在了木椅上。 那晚的大闹反而让酒吧的生意更火爆了。因为,有小报记者们闻讯赶来。 白雅洁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笑的很开心。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外向,甚至大大咧咧的女人。 朝阳独自在角落里闷坐着。秋生代替他为客人们端酒水。 白雅洁把那些小报记者们打发走了,便扭着腰肢来到了朝阳的跟前。她坐在了朝阳的对面,笑道:“想不到,你是有过女朋友的!那个女孩子长得还算是标志,只可惜,性格太病态了!”顿了顿,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所以她才会出那种疯癫的样子!” 朝阳的心里本来就觉得异常的烦躁,听到白雅洁的话,不由得吼道:“够了!” 白雅洁没有生气,而是更着迷的看着朝阳。她觉得朝阳生气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朝阳吼出了那一嗓子,竟然哭了起来。 白雅洁点了一根香烟,自顾自的抽着。她没有说一句劝慰朝阳的话,任凭朝阳在烟火缭绕之中哭的肝肠寸断的! 朝阳觉得,眼前的缭绕烟雾像是香火,正祭奠着他的那颗倍受摧残的心。他的心死了,被爱情的魔鬼啃噬的支离破碎了。 等到他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的时候,白雅洁已经抽完了半包烟。 她冷笑道:“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的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再纠结呢!那种女人的心里很脆弱,简直受不得一丝半豪的委屈!你要是和她结婚了,肯定会受委屈的!所以,你现在和她闹翻天,也是一件好事!” 朝阳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泪眼,道:“你是过来人?” 白雅洁叹息一声,道:“我有过好几个男人!离过三次婚!” 朝阳道:“她也离过婚!就在不久前!” 白雅洁不敢相信朝阳的话,喊道:“我的天哪!她竟然是个二手货!那你为什么还对那种二手货死缠烂打的!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好女孩,你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那个二手货?” 朝阳委屈的道:“是她先跟我套近乎的!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白雅洁道:“这就奇怪了!她既然是离过婚的女人,为什么还把自己看的那么的高贵呢?你懂吗?女人在结婚之前总是把自己看的很高傲!好像要让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似的!可等到结婚之后,她会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大同小异!她既然离婚了,还把自己看的那么的高贵!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把自己看的太低贱了!” 朝阳猛然清醒过来。白雅洁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缘由。确实如此! 之前,朝阳和倪丽相恋的时候,他确实把自己看的很卑微,甚至有些低贱。他因为是个穷小子,所以被限制了胆量和想象力!而倪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简直是朝阳眼里的公主! 时间长了,倪丽习惯了朝阳的自卑! 白雅洁笑道:“我毕竟是过来人!明白其中的套路!爱情是什么,就是一场男女之间的没有道理的游戏!” 朝阳苦笑道:“好在,我没有和她结婚!否则,我会当一辈子的奴隶的!” 白雅洁道:“听我一句劝,找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在结婚之前就竖立起老公的威信!” 朝阳道:“我还能在这里做下去吗?我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白雅洁笑道:“那个女人的疯闹,引来了小报记者们,反而替我做了宣传!你没有瞧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朝阳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 白雅洁站起身,道:“我去照顾客人了!” 朝阳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白雅洁问道:“什么话?” 朝阳道:“你说,你 第313章 公司的关秘书 白雅洁拍着巴掌笑道:“那是故意说给那个女人听的!你难道还当真了?”说完,暧昧的一笑,随即便扭着腰肢走了。 倪丽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实在支撑不住了。 她受的委屈简直要摧残了她的身心。她拼命的大哭了一场,恨不得能吵醒整个城市的人。 都说倾国倾城。倪丽却故意扭曲的理解,她受的委屈要让全城的男女们为她陪葬! 最主要的,她决不能放过朝阳,更不能放过那个白雅洁。 楠一从研究所辞职了。 所长对于楠一的辞职感到很惋惜。他推荐楠一去了另外一家研究所做事。可是楠一却拿定了主意,准备下海经商。 雁翎和文彬没有劝说什么。反正佟安迪留给楠一的财产够他吃穿用度一辈子了。可是,雁翎毕竟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她把楠一的很大一部分财产冻结了,害怕楠一万一做生意破产弄了个精光。 另外,她也悄悄的把自己的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了楠一的名下。 文彬舍不得离开蝶纤,准备在这里定居。可雁翎却故意要尽早的回到巴黎。俩人为此小吵了一场。雁翎独自一人回到了巴黎。文彬守着蝶纤,过了十几天,看到蝶纤已经复原了。那天,他出门为蝶纤买营养品,却意外听到了很多关于他和雁翎的闲话。说那些闲话的都是熟悉文彬的人。 文彬觉得很尴尬,紧赶着就回家了。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巴黎定居了。临走之前,他对楠一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楠一和蝶纤彼此照顾。 楠一和蝶纤自然要文彬放心。文彬回到了巴黎,和雁翎过起了独门独户的日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到香港。 等到文彬走后,楠一终于有时间和蝶纤好好的谈一谈了。 那天傍晚,俩人坐在天台上乘凉。因为是礼拜六,保姆回家了。所以,那所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楠一和蝶纤夫妻俩人。 夕阳已经落山了,可天幕上还泛着一层绯红色的霞光。那是火烧云!在诗人的眼里,火烧云是诗情画意,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可是,在刚受过伤的人的眼里,火烧云简直狰狞,像是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怪兽,正在天空中肆无忌惮的吼叫着。 楠一看着头顶上的那片狰狞的火烧云,意味深长的道:“但愿这片狰狞的云彩过去之后,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狰狞的云彩了!” 蝶纤知道楠一话里的意思。她不由得接口道:“罪恶都已经过去了!” 楠一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朝阳的心里竟然还一直记挂着你!他竟然借着报答我恩情的机会,满足着他心里的变态想法!” 蝶纤道:“朝阳是个好人!他毕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就让他成为我们心里的一个模糊记忆吧!” 楠一道:“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正是这样的好人,心理才更容易出问题!说白了,他那么对你,就是在意淫!” 蝶纤道:“谁让他当年也喜欢过我呢!其实,当年,他要是和你撕破脸,结果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句话让楠一顿时觉得伤心。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年,朝阳是主动退步了,所以才让楠一追求到了蝶纤。 假如,朝阳没有做出让步,而是使出浑身解数的追求蝶纤,那么,故事的结局真的就不好说了。 楠一的心里认可着蝶纤的话,可又反感着蝶纤的话。因为,这段往事毕竟让楠一觉得有损自尊了。 他冷笑道:“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假如,你当年嫁给了朝阳,也许不会受这么多年的窝囊气!” 蝶纤道:“你总是喜欢多想!” 楠一咬牙切齿的道:“我不得不多想!” 蝶纤沉默了,不再和楠一说话,免得楠一又动了肝火。刚冷静了下来,好不容易让事情冷了下来,她绝不会再点燃战争的导火索。 楠一看到蝶纤沉默着,自己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心里的想法和蝶纤心里的想法一样,都不想再让安宁的日子变得沸腾! 过了一会儿,头顶上的那团火烧云渐渐的散开了。那股狰狞恐怖的红色像是被白开水冲淡了似的。再后来,凉风下来了,那浅淡的红色也变得无影无踪了。 楠一道:“终于看不见了!我的心里觉得很舒服!刚才,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儿石头似的!” 蝶纤道:“我也一样!我觉得,我们应该忘掉发生过的事情,再也不要提起了!” 楠一道:“今晚,我和你最后讨论一次之后,我就永远不再提起朝阳那个人了!” 蝶纤喃喃的道:“好吧!” 楠一专注的问道:“你告诉我,你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朝阳的影子……一丝一毫都没有!” 蝶纤知道楠一会这么问。毕竟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带给楠一太多的意外和伤害了。 蝶纤缓缓的道:“楠一,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影子!在学校里,我只是把朝阳当成是朋友而已!他对我的好,只能让我的心里觉得他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楠一看着蝶纤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具有七情六欲的成人了!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半分别的什么想法?正如我妈所说的那样,朝阳那么知疼知暖的照顾你,难道没有让你产生半点儿别的想法?” 蝶纤的心一沉,她回避了楠一的目光,道:“你为什么要逼我!” 楠一急促的道:“不是逼你!而是给你机会赎罪!” 蝶纤反问道:“赎罪?” 楠一道:“假如,你的心里真的产生了别的什么想法,那么,你就是对爱情不忠了!” 蝶纤觉得这句话很刺耳,道:“你说的太严重了!真的!你说的太严重!” 楠一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言重!很多小说书里,女主人公正是因为在心里产生了别的念头,才导致她和男主人公的婚姻出现裂缝的!” 蝶纤紧赶着道:“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小说里的人物!” 楠一道:“我们既然都是现实中的人物……那就更可怕了!” 蝶纤反问道:“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已经出现裂隙了……” 楠一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我们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默契……” 蝶纤急忙解释道:“我们毕竟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了!” 楠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对朝阳的知疼知热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你诚实的告诉我!” 蝶纤看着楠一的那双专注的眼睛,知道楠一要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痛苦的说道:“我当时也产生了某种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种好感……对朝阳的好感。” 楠一点了点头,道:“你终于承认了!” 蝶纤急忙睁开眼睛,挣扎着喊道:“可是,那只是一种肤浅的好感!很肤浅的好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楠一跟着喊道:“你还是有些喜欢上了他!对吗!那段日子里,我不能天天的看着你,给你和他创造了很大的自由空间!所以,你和他都情不自禁了!对吗!” 蝶纤拼命的摇着头,道:“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 楠一冷静了下来,道:“我知道,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的严重!你和他之间毕竟隔着一道无法穿越的透明纱帘!你结过婚,深爱着我……他知道你结过婚、并且深爱着我!” 蝶纤低下头,道:“所以,你能原谅我那时的不应该的‘情不自禁’吗?” 楠一道:“我说过,过了今晚,我永远不会再提起朝阳那个人!” 蝶纤哭道:“那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出口呢!你真的好残忍!” 楠一道:“我必须要逼你说出来!因为,只有让你亲口说出来,你才能下定决心忘掉朝阳!因为,那毕竟是你们俩人的一场羞耻!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婚姻的那道裂纹再次合拢!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蝶纤紧咬着下唇,把下唇都咬出了一道血红的痕迹。她恨道:“结婚以来,你动手打过我。这会儿,你再次给我施加了残忍……变相的残忍!” 楠一搂着蝶纤,安慰道:“残忍过后就是爱怜!我说过,过了今晚,我就不会再提起以前的那些糟糕的事情!” 蝶纤哭道:“你必须发誓!” 楠一道:“我发誓!” 自从那晚上以后,楠一果然不再提起旧事。他一门心思的张罗着自己的娱乐公司。他已经下定决心开一家娱乐公司,招募演员拍电影。 蝶纤对于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觉得楠一实在有些瞎胡闹。可是,楠一却很正经的告诉蝶纤,电影娱乐公司正在兴起,肯定会赚大钱的。 他在写字楼里租了两层,并且还发出了招聘广告。 蝶纤不管不问,由着楠一在外面胡闹起来。 等到暑假结束的时候,楠一的公司已经出具规模了。这天,蝶纤在家里闲的没事,准备去楠一的公司看一看。 她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那家写字楼前。刚准备进门,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在角落里伤心的哭着。 蝶纤好像见过那个女孩子,她应该和朝阳是一届毕业的。 她不由得走到那女孩子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哭你?” 那女孩子好像认识蝶纤,不由得擦干眼泪,道:“你是廖蝶纤!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借给你讲义!” 蝶纤当然记得这件事情。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名叫金凤来。当初,因为要上选修课,讲义都卖完了,朝阳便问凤来借了讲义。此时,蝶纤笑道:“当然记得了!你叫金凤来!六月份刚大学毕业!” 凤来道:“还是怀念以前在学校里的那段时光……只可惜四年的时间过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享受!” 蝶纤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呢?” 凤来叹息道:“我已经面试了好几家公司,可没有一家公司要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郁闷死了!我妈天天愁眉苦脸的,简直要了我的命!” 蝶纤很同情凤来。在大学的时候,凤来从来不说任何人的闲话。即便那段时间朝阳和蝶纤的闲话闹得沸沸扬扬的,凤来从没有和那些是非精们搬弄过闲话。所以,蝶纤觉得凤来是个很稳重的女孩子,值得同情。 她问道:“你去明生公司面试过吗?” 凤来道:“我刚去面试过,那个女老板竟然说我不合适!分明是故意挑剔!” 蝶纤诧异的问道:“女老板?你说明生公司的老板是个女的?这怎么可能呢!” 凤来迷惘的道:“没错呀!那个女老板叫关岳琳!” 蝶纤道:“那家公司分明是我的表哥开的,怎么会是什么关岳琳呢!” 蝶纤故意把楠一说成是他的表哥,免得让凤来知道了她已经结过婚的消息。 凤来也跟着诧异的道:“啊?” 蝶纤和凤来来到了第九层,那里正是楠一的明生公司的位置。 楠一不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披着长发、身材高挑、五官端庄的年轻女孩子。她正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 蝶纤打量着那个女孩子,觉得那个长相标志的女孩子眉眼中透着一股子妖气。再仔细一看,那女孩子标志端庄的长相完全是靠整容出来的。 蝶纤不由得高声问道:“楠一在吗?” 那女孩子急忙抬起头,笑问道:“这位女士和佟老板认识?” 没有等蝶纤回答,凤来抢着喊道:“这是佟老板的表妹!” 那女孩子眼瞅着凤来的那副得意洋洋的报复模样,心里冷笑了几声。可是,她的脸上还佯装着微笑,对蝶纤道:“原来是佟老板的妹妹!您好!请坐!佟老板出去联系业务了!您先喝点儿咖啡吧。” 蝶纤打量着那间装修的很气派的办公室,又仔细的打量了穿着西服套装的关月琳,问道:“你叫关岳琳?” 关岳琳笑道:“正是!” 第314章 对关秘书的怀疑 蝶纤很不高兴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自称为这里的老板呢?” 岳琳看了一眼凤来,知道是凤来告的秘,便急忙解释道:“哦!这是佟老板临走前交代的!他要我代替他面试应聘人员!” 蝶纤道:“哦,原来是这样!我会和你们佟老板说的,这个女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完全胜任这家公司的工作!你安排她尽快来上班吧!” 岳琳微微的一愣,立即笑道:“好的!” 凤来的心里很得意,头微微的昂着。 蝶纤站起身,在公司里来回的转了转。公司一共有两层楼,装修的很精致,像是一家大公司的样子。 岳琳一直跟在后面,不住嘴的介绍着公司里的情况。蝶纤发觉,岳琳竟然对这家公司的情况很熟悉了,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记得,这家公司好像上个月刚开始筹备。” 岳琳笑道:“我是佟老板招进来的第一个员工!” 蝶纤问道:“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岳琳笑道:“我是佟老板的秘书!” 蝶纤的心跟着一紧,没有再问什么。她立即对岳琳生出了很大的敌意。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 那晚,楠一兴高采烈的回家了。 他告诉蝶纤,他已经和知名导演策划好了一部爱情电影,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蝶纤没有表示出太多的兴趣,只是随便问了几句。 楠一想起来了什么,笑问道:“你今天去公司参观了?竟然说是我的表妹!秘书告诉了我,我一猜就是你!” 蝶纤问道:“你告诉她了?我是你的老婆?” 楠一笑道:“没有!我哪里可能透露自己家里的情况呢!” 蝶纤道:“这就好!免得让那个新来的金凤来知道了!” 楠一道:“我还没问你呢!那个金凤来是你推荐的?” 蝶纤道:“金凤来以前借过我讲义!她六月份刚毕业,没找到工作!我知道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所以让她去你那里做事!她学的是管理学,正好可以协助那个什么关岳琳!” 楠一看到蝶纤好像有些吃醋的样子,便急忙解释道:“关岳琳是我研究所老同事的亲妹妹!你还记得关晓东吗?就是和我一个实验室的那个!” 蝶纤道:“原来是他的妹妹!怪不得你会让她当秘书呢!现在这年头,关系户好办事!” 楠一道:“我也是做了一个顺水的人情罢了!在研究所的时候,关晓东很照顾我!我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蝶纤道:“关岳琳的背景你清楚吗?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念过多少书的人,顶多像是个大学毕业生而已!” 楠一道:“她是留洋回来的,从加拿大学商科回来的!” 蝶纤冷笑道:“真的看不出来!她的那身打扮简直已经很商业化了!真是学商科出身的!” 楠一道:“她在专业方面很厉害的!” 蝶纤有些吃醋的道:“不知道别的方面厉不厉害!她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楠一听到蝶纤这么问,不由得笑道:“这我真不清楚!” 蝶纤正色道:“你的心里千万不能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一丝一毫都不能产生!否则,我们婚姻要是出现了裂隙,你是很难修补的!” 楠一笑道:“你放心!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蝶纤微微一笑,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过了几天,相玫来看蝶纤。自从上次的那件事情之后,相玫便一直没有来过这里。如今,雁翎早已经回巴黎了,相玫觉得应该来看一看蝶纤。 她看到蝶纤的起色很好,便觉得放心了。后来,相玫听说楠一开了一家公司,准备拍电影。她笑道:“真的看不出!楠一竟然还会做这方面的生意!” 蝶纤顺着话说道:“我也觉得楠一有些瞎胡闹!他本来是学化学工艺的,放着药厂不开,偏偏要去开什么电影公司!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事业!反正,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家里不缺钱!他在外面开公司,就当是娱乐自己吧!至于能不能娱乐别人,那就听天由命吧!” 相玫笑道:“真有意思!” 蝶纤道:“我去过他的公司,觉得那里还有模有样的!只是,我不太喜欢那个女秘书!” 相玫听到蝶纤这么说,不由得担心的问道:“你知道那个女秘书的底细吗!现在的女秘书本事大着呢!你可得盯紧楠一,决不能让那个女秘书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蝶纤道:“我知道!我已经给楠一打过预防针了!” 相玫觉得不便多说什么,便借口家里还有事情,随即便出门回去了。 蝶纤已经开课了。她照旧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每个礼拜五的晚上准时的回到家里。 自从朝阳毕业后,那些闲话也就销声匿迹了。蝶纤专心致志的上课,和那些同学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志云自从毕业后,就一直闲在家里。倪月自从那次在街上遇到雁翎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到雁翎。 后来,她悄悄的把遇到蝶纤婆婆的事情告诉了志云。志云听说之后,觉得蝶纤肯定会倒霉的。连带着,朝阳肯定也会跟着招惹上麻烦的。 那天晌午,倪月和玉龙给熟人拜寿去了,只有志云和保姆在家里。志云突然间想起来去化学研究所看一看,便悄悄的告诉保姆,她准备出去散散心。那个保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实在懒得管志云的事情。 志云出了家门,坐着出租汽车来到了那家研究所。她打听了一番,知道朝阳压根就没有入职。穆雁翎曾经带着人到研究所里大闹了一场。志云得到这个消息,总算觉得心里的气彻底的出来了。 她没有回家,去了闹市深处。偏巧,她从朝阳做事的那家酒吧门口路过,无意中看到了朝阳的背影。 那一刹,她急忙闪身到了一旁。她藏在电线杆子后面,鬼鬼祟祟的向那家酒吧里张望着。 果然,她没有认错人!朝阳正穿着马甲西裤,分明是这家酒吧里的服务生。 志云觉得眼睛火辣辣的。 后来,她又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和朝阳有说有笑的。看得出,那个中年女人对朝阳很是关爱。 志云暗地里骂道:“真不正经!” 她回到家里,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琢磨着。朝阳竟然还留在这座城市,并且有了工作。这让志云觉得很气愤。当时,朝阳动手打她的情形又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她决定报复朝阳,非要把朝阳赶出这座城市。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志云就一直闲在家里。她竟然把对付朝阳当成了一件解闷的事情。 而这一切,朝阳压根就不知道。 那天,朝阳正好上夜班。他一直上到了午夜十二点。后半夜的班由秋生来上。 朝阳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准备去旁边还没有打烊的小店里吃一碗海鲜粉。 他来到了街边的那家小店里,看到门口摆着一个摊子,上面摆着一碗碗的海鲜粉。有几个人正在吃着夜宵。 那个小摊子后面站着一个侏儒似的老女人。并且那老女人的脸上还有一团暗红色的血管瘤。 朝阳看着那个老女人,觉得她实在有些可怜。他自从去年过年的时候回过老家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回过家。他的父母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日里,也是靠着摆摊谋生,专门卖一些当地有特色的小吃。 靠做小本生意真的是很艰难。朝阳的父母偏偏又是非常节省的人,赚的钱都不舍得花,给朝阳积攒着,为的是给朝阳将来娶媳妇用。 这会儿,朝阳看着那个老妇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许,这时候,他的母亲也还在街头摆摊,正盼着能在收摊前卖出最后一份馄饨呢! 朝阳不由得泪目,心里涌出了酸涩的小溪。 他问那个老妇人要了一碗海鲜米粉,然后给了她三份的钱。 那个老妇人自然对朝阳的施舍千恩万谢着。朝阳低头吃着海鲜米粉,听着老妇人不住嘴的念着耶稣基督,念叨着好人有好报的感恩之言。 旁边的几个食客们都已经离去了。 竹竿子上面挂着一盏煤油灯,正发着昏黄的光。有几只白惨惨的蛾子正在昏黄的灯光前转悠着。 昏黄的光影落在了朝阳的身上,他像是木偶剧里的小人物。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正牵引着这个小人物,把他浸泡在了运命的河水里,让他随波逐流。 朝阳低头吃着瓷碗里热腾腾的馄饨,脸上也是热腾腾的。可是,他的心里却异常的凄冷。 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了,午夜的街头游走着一丝丝的凉意。 偏偏,隔壁已经打烊的铺子里传出了胡琴声。朝阳记得,那家卖烟酒的铺子是由一个垂暮老人经营的。那老人平日里总喜欢在街头拉胡琴,拉给过路的人听。当然,他的身前还是不能免俗的放着一个瓷碗。那些前来买烟酒的客人们总是会多拿出一些钱,丢在那个瓷碗里。 这会儿,已经是子夜了。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那家打烊的烟酒铺子里照旧传出了胡琴声。这会儿,老人独自拉着那把老胡琴……不是为了乞讨……分明是拉给自己的灵魂听的! 暮年的时光里,他在胡琴的咿咿呀呀声里感悟人生……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隔着七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真不容易! 朝阳听着那咿咿呀呀的胡琴声,竟然哭了起来。 他不过才二十六岁……回想起以前走的那些辛苦路……真不容易! 起风了。夏末秋初的风吹拂着竹竿,那盏昏黄的煤油灯摇头晃脑的。那几只傻愣愣的飞蛾不再寻觅灯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朝阳吃完了最后一只馄饨,又喝完了碗里的汤汁,便起身告辞了。 那老妇收拾好了摊位,随后便走进了店门。 朝阳缓步走在无人的街头,想着心事。 突然间,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前面开来了。两道耀眼的光芒径直的刺入了朝阳的眼睛里。他不由得闪身在路旁,用手背遮掩了汽车灯光。 那辆汽车竟然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了好几个戴着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那几个人冲到了朝阳的身前,没有等朝阳反应过来,便狠狠的把朝阳打趴下了。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墨汁瓶子。他拧开墨汁瓶子,对着朝阳的脸上就浇灌了起来。 朝阳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人死命的摁着。他的脸上满是黑惨惨的墨汁,已经彻底的遮掩了他的脸。 为首的那人压低声音道:“你是个文化人!就请你好好的尝一尝墨汁的味道!”说着,便对身旁的那人使了个眼色。身旁那人正端着一架很上档次的照相机,对着朝阳黑漆漆的脸拼命的照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扔掉了墨汁瓶子,随即用脚上的皮鞋踩着朝阳的脑袋,把朝阳的脑袋狠命的摁在了沙地里。朝阳发出了哀哀的呼救声,可是哪有人敢出来呢? 为首那黑衣人低声道:“你给老子听着!滚出这座城!滚回你的老家!否则,老子就结果了你的小命!你不为自己考虑,你难道不为你的老子娘考虑!我们知道你老子娘住在那里!”说完,便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从朝阳的头顶上迈了过去! 那伙人嘻嘻哈哈的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那辆汽车缓缓的开到了朝阳趴俯着的身体前。一口浓稠的唾沫落在了朝阳黑漆漆的脸上。有人骂道:“穷小子还想吃天鹅肉!” 朝阳昏昏惨惨的趴俯在沙地上。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像是死了过去。 街边的店铺里有灯光亮了,又紧赶着熄灭了。方才的那个卖馄饨的老妇人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时,她正虔诚的跪在十字架前,念着耶稣基督,要天上的父保佑刚才的那个心地善良的男孩子! 秋生没有看到朝阳回来,开始也没有多想。可是后来,他发觉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朝阳竟然还没有回来。于是,他便觉得有些担心,紧赶着出去找朝阳。 第315章 他糗大了 他发现,朝阳正昏昏沉沉的躺在路上。他的脸上满是干涸了的墨汁!秋生简直吓死了,急忙搀扶起朝阳,送他回到了酒馆里。 那时候,白雅洁不在。秋生招呼着服务生们朝阳洗干净了身上,看到他并没有受伤!可是,朝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昏昏惨惨的瞪着天花板。那双通红的眼睛像是要炸裂了似的! 秋生喊道:“朝阳,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朝阳竟然傻笑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傻笑着。他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唯有嘻嘻哈哈的傻笑着。 秋生大喊道:“你到底怎么了?简直要急死人了!” 朝阳的嘴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秋生要来了一杯白开水,硬是给朝阳灌了下去。朝阳吐出一口气,哭道:“为什么要把我赶走!” 秋生不明白朝阳的意思,一个劲儿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谁要把你赶走?你说呀!” 朝阳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头向旁边一歪,晕厥了过去。 白雅洁知道了朝阳的事情,也觉得很蹊跷。她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琢磨着,那伙人肯定是有人安排来的。目的很简单,威胁朝阳,要把朝阳赶出这座城市! 白雅洁不由得想到了倪丽!也只有倪丽会那么刻骨铭心的恨着朝阳了! 朝阳的心里也认定是倪丽干的!因为,倪丽知道他老家的情况,知道他父母住在哪里! 白雅洁恨道:“那个倪丽真不是个东西!她竟然买通了打手准备把你赶出这座城!真是岂有此理!这座城又不是她家的,她凭什么把你赶出去!简直是疯了!” 朝阳冷笑道:“她太恶毒了!即便我伤过她的心,她也不能这么对我!” 白雅洁叹息道:“你别搭理她!你更不用害怕!有我罩着你,我看谁敢把你赶出这座城!” 秋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竟然有些瞧不起朝阳。此时,他阴阳怪气的道:“哼!原来是得罪了女人,被女人整治了一番!我还以为朝阳是仗义勇为的当了英雄呢!” 白雅洁骂道:“你闭上你的臭嘴!朝阳已经够难过了,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 秋生撅着嘴,冷笑着出去了。 白雅洁对朝阳劝道:“你也是知道秋生的!他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朝阳一连过了两三天才恢复了精神。 往他的脸上泼墨的打击实在对他太大了! 白雅洁从朝阳那里打听出了倪丽的住处,她决定去找倪丽算账。当然,她没有让朝阳知道。 那天,倪丽正好在家里。她正准备着去欧洲游历,和旅行社的小姐商量着价钱。 白雅洁看到房门开着,便没有敲门,径直的冲了进去。 倪丽看到是白雅洁,急忙喊道:“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跑到我的家里来了!” 白雅洁冲到了倪丽的跟前,喊道:“你还问我干什么?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倪丽冷笑道:“你找我算账?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要是敢胡闹,我就立即打电话给巡捕房!” 旅行社的那个小姐看到眼前的情境,生怕给自己招惹上麻烦,便吓得跑了出去。 白雅洁道:“你为什么要你们对待朝阳!” 倪丽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多管闲事了!” 白雅洁道:“我是朝阳的老板,我当然有权利对我的员工负责了!” 倪丽道:“我和朝阳感情上的事情也要你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你给我出去!我没有心情和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废话!” 白雅洁喊道:“我不三不四?你难道就有三有四了?你不就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吗?你有什么可拽的?你可别忘了,朝阳还没有结婚呢!你简直不知羞耻,勾引了朝阳,让他对你这个离过婚的女人低三下四的!” 倪丽气的瞪大双眼。她离婚的事情肯定是朝阳说出去的。倪丽喊道:“朝阳真是个浑蛋!他竟然把我的事情告诉你!” 白雅洁狂笑了起来,道:“所以,你不要在我的跟前装清纯了!你不就是个烂货吗!你有什么拽的?” 倪丽愤然大怒道:“也比你这个破烂货强百倍!你不照镜子瞧一瞧你自己!你的这张老脸简直像是尿布!朝阳竟然会看上你这种老女人,简直是昏了!还有,你这种老女人竟然勾引了他,你简直太不要脸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跑到我的家里来撒野!你趁早给我滚出去!” 白雅洁故意伸出手,倪丽吓得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她喊道:“你要干什么!来人呀!” 白雅洁看着倪丽的那副畏缩的模样,觉得十分的可笑,道:“怎么?你害怕我这个老女人了?你害怕了就好!那就表示你服软了!” 倪丽的脸上一阵滚烫,喊道:“我害怕你?我是害怕被疯狗咬了!我这就去给巡捕房打电话!” 白雅洁早都抢着来到了电话跟前,她一把扯下了电话线,冷笑道:“你还想打电话吗?嗯?” 倪丽吓得后退到了墙边,抓起花架上的一盆塑料花,紧紧的握在手里。 白雅洁扔掉了电话线,抱着胳膊,缓步踱步到了倪丽的跟前,冷笑道:“你怎么对待朝阳的,我就怎么对待你!” 倪丽把手里的那盆塑料花扔了过去,却被白雅洁躲了过去。倪丽指着白雅洁喊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来人哪!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白雅洁冷笑道:“你喊吧!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倪丽眼瞅着白雅洁逼到了身前,一鼓作气的冲了上去,准备撕扯白雅洁的头发。 白雅洁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女人,一把抓住了倪丽的那只纤细的胳膊,随即一使劲儿,便把倪丽推搡到了木地板上。 倪丽瘫坐在木地板上,叫苦连天的。 白雅洁凶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竟然要把朝阳赶出这座城!你竟然买通了打手给他脸上泼墨!你也太霸道了吧!” 倪丽听到白雅洁的吼叫,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喊道:“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干那些事情了!” 白雅洁冷笑道:“怎么?你不敢承认了!” 倪丽挣扎着爬起身,喊道:“你给我说清楚!朝阳怎么了?” 白雅洁望着倪丽的那张写满惊讶的脸,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不由得问道:“真的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除了你,哪还有第二个人!” 倪丽喊道:“你说!朝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白雅洁道:“你还是自己去看一看吧!我想,要真是你干的,你肯定不敢去和朝阳对质的!” 倪丽一把推开了白雅洁,跺着脚上的白色高跟皮鞋冲出了屋子。 她来到了那家小酒馆。朝阳正坐在吧台后面发呆。 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把呆滞的目光挪移到了门口。太阳底下,倪丽正汗流浃背的站着。 朝阳看到倪丽的那一眼,恨不得上去把倪丽的身影撕烂。 倪丽喊道:“朝阳!你出什么事情了!你不是好端端的吗!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让那个疯女人去我家里胡闹!” 朝阳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竟然还反过来质问我!” 倪丽冲到了朝阳的跟前,喊道:“我做了什么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了?从那天晚上离开这里,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你!” 朝阳看到倪丽的脸都憋红了,感觉倪丽像是受了很大的冤枉似的。他不由得问道:“那伙黑衣人都是你买通的打手?” 倪丽惊慌失措的问道:“什么打手?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 朝阳道:“两天前的晚上,我在午夜时分出去吃夜宵。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我身边,车上下来了一伙儿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他们把我打倒在了地上,还把墨汁洒到了我的脸上!后来,一个人威胁我,要我立即滚出这座城,否则,他们就对我的爸妈不客气!除了你知道我爸妈的情况,哪还有第二个人知道呢!你就不要装糊涂了!” 倪丽吓得瞠目结舌,急忙摆着手喊道:“不,不!不是我干的!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黑衣人!” 正说着,白雅洁进来了。她已经听到了倪丽的话,也觉得事情很蹊跷,便对朝阳劝说道:“你先不要激动!” 倪丽道:“朝阳!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我怎么会把你赶出这座城呢?” 朝阳半信半疑的道:“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我家里的情形呢?那些黑衣人口口声声的说出了我家里的情况,住在什么地方,门牌号是多少……一清二楚!” 倪丽想了想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是张志云干的吗!你难道忘了她了吗?” 朝阳倒吸一口冷气,蓦然想起了什么。那晚,在维多利亚港,他动手打了志云,并且还和志云闹到了巡捕房里。 倪丽继续道:“朝阳!她完全可以去学校打听出你的家庭住址的!你们毕业的时候,不是要填写个人情况登记表吗?” 朝阳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的倪丽,终于相信倪丽是无辜的了,不由得说道:“真不是你干的?” 倪丽拼命的摇着头。 朝阳瞪着眼睛喊道:“那就是张志云干的!” 白雅洁没心没肺的问道:“张志云也是你相好的?” 朝阳窘迫的解释道:“她是我的一个冤家!简直是我的噩梦!” 白雅洁白了倪丽一眼,冷笑道:“想不到这位倪姑娘还是个正经人,干不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倪丽满心里都是委屈,道:“朝阳!你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缘故,我就不便在这里自讨没趣了!你的这位老板真是个侠女!可惜,她没有生在江湖年代!你就让你的这位老板行侠仗义,替你打抱不平吧!”说完,便推开了白雅洁,委委屈屈的跑了出去。 朝阳本来想追上去,可是他却没有追上去。既然已经和倪丽分手了,他何必再去自作多情的解释什么呢。 白雅洁丢开手走了。朝阳独自在吧台后面发呆。事情的缘由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他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在了张志云的身上。他决定,要去找张志云算账。 白雅洁猜到了朝阳准备去报复的心理,生怕朝阳冒冒失失的会吃亏,便决定亲自陪着朝阳去张家讨还公道。 朝阳手里的那本毕业纪念册上正好有班里同学的家庭住址。他和白雅洁去了张家。 自从志云买通了镖局的人教训了朝阳之后,她便出门旅行了。当然,她压根就没有把她干的事情告诉父母。所以,倪月和玉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朝阳气急败坏的把志云买通打手侮辱自己的事情讲了一遍。倪月和玉龙都不相信,反而觉得朝阳是个无赖。白雅洁是个流里流气的女人,更是让倪月反感不已。 玉龙喝道:“你不要在我家里胡说八道了!我女儿怎么可能害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一个穷小子!她和你有什么恩怨?” 朝阳便把志云在学校里带头造谣的事情说了出来。玉龙知道朝阳原来是志云的大学同学,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倪月走了过来,冷笑道:“我差点儿忘了!你就是朝阳!毕业之前,四年的成绩单下来了!你是不是当众嘲笑过我们家的志云,笑话我们家志云的总成绩位于倒数第五名!” 朝阳气鼓鼓的道:“那不叫嘲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倪月恨道:“什么叫就事论事!志云成绩好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雅洁看不惯发福的倪月的那股凶蛮的样子,冷笑道:“您老人家也知道自己家的闺女是个耗子?”说完,便大声的笑了起来。 留着八字胡的玉龙羞愤至极,喊道:“你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你和这个朝阳是什么关系?你难道是他的妈!” 第316章 教训他一顿 白雅洁道:“我是朝阳的老板,我当然要为我的员工撑腰了!你们不要觉得你们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告诉你!你女儿花钱买通王八蛋侮辱了我的店员,我作为老板,有权利找你们算账!那丫头既然跑了,你们就必须承担一切责任!我正好要给巡捕房打电话呢!你去给巡捕房打电话,把巡捕叫来,我们当面说清楚!免得你们心里存着鬼!” 玉龙气的面色铁青,对太太喊道:“你去打电话叫巡捕房的人来!” 倪月跑到了电话机旁,抓起电话听筒,给巡捕房打了电话。 很快的,巡捕房的人赶来了。 张玉龙和巡捕房的长官有很深的交情。当年,巡捕房的长官从玉龙这里买过很多廉价的水产。 那巡捕房的巡警们也都认识张玉龙,自然而然的都偏袒着张家。 朝阳眼瞅着那些巡捕们谄媚的嘴脸,心里愈发的觉得憋屈了。 白雅洁喊道:“你们不能不讲道理!刚才,朝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清楚了!分明是志云花钱买通了镖局的人干的!这会儿,她跑了,更加确凿了事实!” 倪月喊道:“你胡说八道!我家志云是出去旅行散心了!” 玉龙冷笑道:“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拿出证据来!你说是志云花钱买通了镖局的人,那你们就拿出证据!她买通了那个镖局的那些保镖们!你们要是拿不出证据,小心我告你们诬陷!” 朝阳道:“除了志云,没有人和我有深仇大恨!她的手里有毕业纪念册,上面有所有同学的家庭住址!那晚,那些王八蛋们口口声声的要挟我,我要滚出这座城,否则就要我老家的父母难堪!那伙人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我家的住址和门牌号码!” 玉龙道:“这和志云有关系吗?既然你的同学都知道你的家庭住址,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志云干的!” 朝阳冷笑道:“你通知张志云,让她立即回来!我当着你们的面问她!” 倪月冲到了朝阳的跟前,喊道:“你凭什么要我的女儿回来!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那些巡捕们哪里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他们劝解了几句,便准备回去了。 朝阳挡住了那些巡捕,质问道:“你们难道就这么走了?” 巡捕长喊道:“你要我们怎么办?你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满嘴都是诽谤,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就算是便宜你了!你还他妈的得寸进尺了!滚一边去!”说完,便一把推开了朝阳,领着巡部门走了。 朝阳眼瞅那些巡捕们走远了,恨得咬牙切齿。 玉龙道:“你们这两个不三不四的人给我滚出去!” 那晚,朝阳和白雅洁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酒馆里。 白雅洁没有想到,志云的家竟然是个豪门望族。并且,她老爹还和巡捕房的人有很深的交情。 于是,她的心里觉得很失落。朝阳更是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他分明受到了志云的侮辱,可竟然连个说法都讨不回来,反而让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抢白了一场。 他决定借酒消愁。 白雅洁陪着朝阳喝酒。秋林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了很大的不满。自从朝阳来到这家酒馆后,白雅洁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似的!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分明是为了讨朝阳的喜欢。 秋林有些后悔当初介绍朝阳到这里做事了。 朝阳对雅洁抱歉道:“实在对不起,自从我来到你这里,就一直给你添麻烦!今晚,害得你跟我受了委屈!我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雅洁苦笑道:“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弟弟!” 朝阳觉得雅洁这么说是在客套。可是,雅洁却忍不住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小弟弟,他只活了二十岁,就得重病离开了我!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有些像我那个小弟弟!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姐姐对弟弟的喜欢!” 朝阳终于明白了雅洁为什么对他是那么的体贴入微的照顾了。原来,雅洁一直把他当成是弟弟的。 雅洁道:“所以,我愿意为你出头!只可惜,那个张志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们实在招惹不起!这口恶气实在没办法出,只好咬牙切齿的忘了吧!” 朝阳道:“多谢姐姐的一片苦心!弟弟真的给姐姐添麻烦了!” 雅洁竟然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呢喃道:“朝阳,你知道吗?我的那个小弟弟和你一样的懂事乖巧!只可惜,他的命不好,早早的就离开了我!这会儿,我总觉得他的样子一直在眼睛跟前飘着!” 朝阳感染了雅洁的悲凉情绪,也跟着哭道:“那姐姐就把我当成他吧!” 雅洁道:“来,陪着姐姐喝酒吧!姐姐知道,你的心里很苦!姐姐的心里也其实很苦!姐姐毕竟是个离过三次婚的苦命女人!所以,我们姐弟俩人就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吧!”说完,便用牙咬下了红酒瓶塞,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朝阳也拿起一瓶红酒,也用牙齿咬掉了软木塞,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俩人喝得畅快淋漓,简直忘记了时间。渐渐的,俩人都喝醉了,忘记了心里的痛苦。 秋林看到俩人的醉态,心里愈发的妒忌了。他以为,朝阳和雅洁是因为谈情说爱而喝得烂醉如泥了。 倪丽自从得知朝阳被侮辱的事情后,便觉得朝阳实在有些可怜。 她的心里虽然恨着朝阳,简直恨不得朝阳能去死。可是,这会儿,她的心里又充斥起了对朝阳的同情。辗转反侧了半晚上,她终于下定决心去见朝阳。 可是,她却害怕走进那家酒馆,害怕见到强悍的雅洁。于是,她便给那家酒馆打了个电话。偏偏是秋林接的电话。秋林问清楚了是倪丽打来的电话,他索性添油加醋的告诉倪丽,朝阳和老板昨晚喝醉了,到现在都没有醒呢! 倪丽放下电话,默默的出了一会儿神。她觉得,朝阳现在喜欢谁完全是他个人的事情。她既然已经和他分手了,就没有权利再去干涉朝阳的恋爱自由了……即便他喜欢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哪怕他将来会和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结婚……这和倪丽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倪丽下定决心去找朝阳。那天傍晚,她悄悄的来到了那家酒馆里,看到朝阳照旧坐在角落里发呆。她走到朝阳身旁的玻璃窗前,敲了敲玻璃窗户。 朝阳看到窗外的倪丽。她的背影正贴在金灿灿的光影里。他觉得那阵金灿灿的光很刺眼。等到他走到外面,他才蓦然发觉,刚才的那阵金灿灿的光是酒馆舞池里的霓虹灯投影到玻璃上的。这会儿,倪丽正孤单的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一片凄迷的夜色。 朝阳默默的走到了倪丽的身前,没有说一句话。 倪丽道:“我们就沿着老街走一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朝阳随着倪丽往前走。 倪丽道:“你去找志云了吗?” 朝阳道:“去了!那个浑蛋跑了,说是去旅行了!她的爸妈都是为富不仁的老家伙,一点儿理都不讲!我甚至叫来了巡捕房,以为巡捕房的人会为我做主!可谁能想到,那帮家伙竟然和那个老混蛋认识!反倒成了我诬陷张志云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理!” 倪丽悲伤的道:“你的老板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肯定也让张志云的爹妈受到了很大的难堪吧!即便那些巡捕们没有为你做主,他们上门一闹,也让张家的脸面实在没有地方搁了!” 朝阳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总能知道安慰我的理由!” 倪丽道:“现在,我除了能想办法安慰你,还能做什么呢?” 朝阳道:“谢谢你的安慰!” 倪丽意味深长的道:“过两天,我就准备离开这里了,去欧洲游历!” 朝阳淡淡的道:“哦!” 倪丽看了朝阳一眼,道:“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完全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你只要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就很安慰了!” 朝阳听出了倪丽话里的意思,急忙解释道:“白雅洁把我当成是亲弟弟!”说着,便把白雅洁说过的话告诉了倪丽。 倪丽听说之后,觉得有些惊讶。原来,她误会了白雅洁的意思。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白雅洁竟然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这和她硬朗强势的外表很不相容。 朝阳道:“她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已经离过三次婚了!” 倪丽不由得失声笑道:“那她为什么还嘲笑我离过婚呢?”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十分认真的质问朝阳:“你为什么把我离婚的事情告诉她呢!” 朝阳愧疚的道:“那时候,我被气糊涂了!所以,就跟她说起了你的事情!现在,我很后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当时的鲁莽!” 倪丽道:“也无所谓了!我离过婚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还辩解的!那晚……我是说我来闹事的那晚……我肯定已经惹得满城风雨了。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说有失恋的女人和前男友在酒吧大闹!” 朝阳道:“对不起!那晚上,都怪我!” 倪丽苦笑道:“怎么能全怪你呢?我也有很大的责任的!好在,我没有被那些记者们盯住!所以,大街上没有人认得我就是那个失恋闹事的女人!” 朝阳道:“你去了欧洲游历,更没有人认识你了!” 倪丽苦笑道:“你是说,我因为逃避才去了欧洲游历?” 朝阳微微的张着两片嘴唇,觉得自己的话又说冒昧了。可是,倪丽却压根没有怪责的意思。她笑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又凄然的自嘲道:“可是,我即便逃到了天涯海角,又怎么能掏出我自己的心呢?” 朝阳道:“倪丽,都是我害得你!” 倪丽急忙摆了摆手,道:“都是我自己害得自己!其实,到这会儿,我才知道,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我们在没有结婚之前就分开了,对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朝阳知道倪丽的话里饱含着极大的讽刺。他不由得垂下了头,看着不断向前移动着的皮鞋尖。 不知不觉中,俩人竟然已经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 倪丽停下了脚步,道:“我们已经走到十字路口了!我想我们该站住了!” 朝阳知道倪丽的一语双关,道:“那么,我回去了!总不见得,你也随着我走来时的路吧!” 倪丽笑道:“不了!这次来,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我们既然都说清楚了,我就该走了。祝你幸福!” 朝阳竟然有些泪湿。他看着倪丽走过了马路。突然间,他情不自禁的喊道:“倪丽,在我心里,蝶纤只是影子!可你却是刻在我心底石头上的杰作!” 倪丽蓦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转身,看到朝阳已经大步流星的跑远了。他在来时的路上飞快的跑着,渐渐的化作了一个影子。 夜灯初上,一片粲然若梦。 倪丽的眼圈湿润着,觉得眼前的世界真是光怪陆离……五光十色交织的背后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酸甜苦辣! 志云旅行回来了。 倪月看到志云回来了,简直像是得了珍珠宝贝似的。她紧赶着问道:“你真让我担心死了!” 在汽车上,志云已经听保姆说过朝阳来家里大闹的事情了。这会儿,她看到母亲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劝道:“妈!你别担心!” 倪月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那个男人口口声声的说是你花钱买通了镖局里的人!” 志云没有吭声。倪月喊道:“你也太胆大了!你怎么能那么干呢!” 志云噘着嘴,道:“谁让他打过我呢!我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招惹那个浑蛋了!” 玉龙听到了楼下的声音,紧赶着下楼了。他冲到了志云的跟前,恨不得能给志云一个嘴巴子。 倪丽挡在了志云的身前,劝道:“算了,志云已经知道错了!再说了,那个浑蛋应该被志云教训一顿!” 第317章 老夫妻的吵架 玉龙恨道:“你真给我们张家丢人现眼!那个浑蛋领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家里大闹了一场。那不三不四的女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估计邻居们都听见了!闹到最后,还把巡捕房的那帮子人弄来了!我和巡捕房的人都有很深的交情。他们简直看了我的笑话了!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让我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呀!” 志云道:“好啦!我以后不再招惹那个浑蛋就是了!我累了,我要上楼休息了!”说完,便骂骂咧咧的上楼去了。 玉龙指着她的背影,恨道:“都是你惯坏了她!” 倪月袒护的道:“谁家的独生女儿不娇惯!你不要再给志云脸子看了!女儿已经够委屈的了!你就不要再让女儿想起旧事难过了!哼!巡捕房的那些人也占了我们张家不少的好处了!他们要是出去胡说八道,简直是太没有良心了!”说完,便匆匆的上了楼,去安慰志云。 玉龙喝道:“岂有此理!” 志云听母亲说起了那日的情形,心里满是惭愧。她辗转反侧了半夜,压根就不能睡着。她决定不再和朝阳算账,算是便宜了朝阳。哼!反正已经让朝阳那小子受到了侮辱,算是扯平了! 玉龙反而对志云的婚事上心了。他觉得,应该给志云找一个合适的婆家了。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 倪月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意思,觉得应该给志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她说了心里选中的几个富商少爷的名字,可玉龙却都觉得不合适。他自然是了解那些富家子弟们的情形的,觉得不能把女儿嫁到那种人家去! 倪月问玉龙的意思,玉龙也说不出合适的人来。倪月道:“你总是这个样子!轮到你拿主意的时候,你又没有想法了!整天就知道跟我作对!我倒是觉得,这是志云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妨让志云和那几家的男孩子们见一见面,然后再看志云心里的意思!她要是觉得哪个男孩子合适了,将来也不会抱怨我们的!” 玉龙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让志云自己选择丈夫吧!免得到时候她抱怨我们包办婚姻!” 倪月笑道:“正是这个意思!” 俩人的谈话竟然被志云听到了。那时候,志云刚才花园里散心回来,听到客厅里的谈话,便急忙躲在了柱子后面。她听清楚了爸妈的意思,恨得一直跺脚。 想不到,她竟然要被爹妈赶出家门了。她的心里自然觉得很难受,觉得爹妈已经觉得她是个麻烦了。 她回到了楼上,独自闷坐在窗前。偏偏窗外传来了鞭炮声,分明是有人结婚了。果然,不远处传来了众人的嬉闹声……分明是结婚的场景。 志云好奇的站起身,眺望着窗户外面的情形。可是,她却根本看不到婚礼的情形。很快的,汽车一辆辆的发动了。再后来,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志云转过身,倚靠着窗台,眼瞅着对面墙上的一副抽象的西洋油画发呆。 过了一会儿,倪月敲门进来了。 志云看到母亲进来了,知道母亲肯定要说起相亲的事情。志云觉得心里很烦闷,便冷冰冰的道:“我刚才听到你和爸的话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我从家里赶出去呢?” 倪月道:“你这孩子!怎么叫赶你出去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已经大学毕业了,也该找一个合适的男孩子嫁出去了!” 志云道:“我还不想嫁人!你和爸就不要紧赶着为我操心了!”说完,便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本杂志,稀里哗啦的翻看了起来。 倪月劝道:“这是怎么说的呢?你要明白,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尽早的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了,我和你爸也就等着抱外孙了!” 志云道:“刚说结婚,这会儿又说生孩子了!我今年才二十二岁,要是早早的结了婚,并且还生了孩子,我真的就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了!” 倪月笑道:“谁家的女孩子不结婚生孩子呢?” 志云眼瞅着母亲的那副嘲讽的模样,生气的道:“你当年在苏公馆里,不是照样惦记着那个什么文泉吗!当年,你为什么不早早的嫁人呢?” 倪月道:“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当年,我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甚至想着去做姨太太!可你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自小养尊处优的长大,完全是富家小姐的派头!你将来肯定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的!所以,你不要拿你和我比!” 志云冷笑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既然让我自己找喜欢的男孩子,那我干脆去报纸上登广告,让全城的男人都挨个到咱们家里来,让我精挑细选,让我们张家也出名!” 倪月用手点了一下志云的额头,嗔怪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顿了顿,道:“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爸都以为你能在大学里找一个合适的男孩子!谁能先到,四年以后,你竟然还是单身,竟然连一个喜欢的男孩子都没有!真不知道你都在大学里干了什么!有几个大学女生没有谈过恋爱?我看,你们系里就你一个人!” 这些话正好说中了志云的心病。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她看到很多女孩子们都有男孩子追,可偏偏她没有一个男孩子追!论长相,论家庭条件,她完全不输给那些女孩子们。可是,学校的男孩子们偏偏不喜欢志云! 志云的心里其实明白!她实在太高傲了,简直把自己当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而那些男孩子们又有谁会长时间的对一个兀傲的公主感兴趣呢!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志云很没有味道,便放弃了对她的追求,让志云成了大学校园里罕见的剩女! 这会儿,志云听到母亲说中了她的心病,简直都要气哭了。 倪月笑道:“所以,你必须趁着现在找到一个合适的男孩子!千万不要闹到最后嫁不出去了!” 志云把母亲推搡出了房门,恨道:“用你多嘴!我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就去当尼姑!” 倪月打趣道:“所以,你赶快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吧!” 志云气的摔上了屋门。她扑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这段日子,楠一一直忙着自己的生意。 蝶纤在学校里始终不放心那个关岳琳! 可是,她每日都要忙着上大课,哪有时间去楠一的公司里呢!她想了想,决定去找金凤来。 那天,正好是礼拜五,下午没有课。她去了楠一的公司。楠一和关岳琳都不在。蝶纤看着公司的隔断里坐着满满的人,偏偏没有见到楠一和关岳琳,她不由得顿时起了疑心。 正好凤来从旁边路过,看到蝶纤,急忙上前低声笑道:“蝶纤姐来了!” 蝶纤低声问道:“楠一呢?还有那个关岳琳干什么去了?” 凤来引着蝶纤来到了外面,她低声说道:“佟老板和关秘书出去谈业务了!” 蝶纤紧赶着问道:“俩人是不是经常出去谈业务!” 凤来道:“这段时间,佟老板实在太忙了,他总是和关秘书忙前跑后的!” 蝶纤道:“凤来!你在这里做的还开心吗?我的意思是……那个关岳琳对你怎么样?她有没有找过你麻烦!” 凤来的心里其实憋着很多的委屈。这会儿,她听到蝶纤这么说,试探着问道:“姐能为我做主吗?” 蝶纤一拍胸脯,道:“我肯定能为你做主!” 凤来的眼睛红润了,她竟然抽泣了起来。 蝶纤引着凤来来到了写字楼的外面,走进了一家西餐厅里。 俩人坐在了僻静的位置里。蝶纤问凤来想吃什么,凤来说随便。蝶纤便点了两份套餐。 凤来道:“姐!佟老板对我很好!可是关岳琳却把我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她实在太不像话了,经常找茬,恨不得能把我从公司赶走!” 蝶纤恨道:“岂有此理!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不过就是个秘书,有什么资格赶走你!你是我推荐来的!佟老板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凤来哭道:“姐姐不知道,关岳琳经常对我冷嘲热讽的!她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故意当着同事们的面嘲笑我家里穷!” 蝶纤道:“竟然有这种事情!那你为什么不跟佟老板汇报呢!” 凤来道:“佟老板平日里很忙,我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搅他!所以,我只能忍气吞声的!公司里的同事们都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他们都害怕关岳琳,所以都故意疏远我!这会儿,我在公司里已经完全被孤立起来了!” 蝶纤喊道:“这还了得!都怪我没有早些来看你!你现在跟我说了也不晚,我会找那个关岳琳算账的!她成了精了,竟然在公司里拉帮结派了!” 凤来道:“姐姐还是不要为我生气了!其实,我能得到这份工作,我的心里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不敢奢求什么了!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让关岳琳抓不住我的把柄,我就谢天谢地了!” 蝶纤道:“你何必这么可怜呢!你是我推荐进公司做事的!关岳琳对你不满,就是跟我挑衅!我决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肆虐!我会亲自跟楠一说的!” 凤来吓得不敢吭声。蝶纤看到凤来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觉得她很可怜。 那晚,蝶纤回到了家里,静静的等着楠一回来。 楠一很晚才回到家里,并且带着一身的酒气。 蝶纤看到楠一醉醺醺的样子,心里愈发的生气了。她问道:“你去谈什么生意?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楠一笑道:“生意场上的应酬很正常!我现在已经不在研究所里做事了,肯定不和以前一样了!” 蝶纤冷笑道:“可不是!你已经是大老板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并且身边还有了秘书关岳琳!” 楠一道:“这和关岳琳什么事情!她不过是我的秘书,协助打理公司里的事情的!” 蝶纤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关岳琳在公司里拉帮结派的事情!” 楠一笑道:“那不叫拉帮结派!那是我安排的分组!” 蝶纤道:“那她为什么总是欺负金凤来,还故意让同事们孤立凤来呢!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呢!她不过是一个秘书,负责文案工作!她的权利是不是也太大了!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楠一道:“我本来就对凤来的业务能力持有怀疑的态度!她刚大学毕业,一点儿工作经验都没有!我的公司里的职员都是有工作经历的!用起来很顺手!可凤来什么都不行!我安排关岳琳好好的辅导凤来!岳琳对待工作的态度很严格,自然对凤来严厉了一些,也不至于让凤来跟你告黑状吧!” 蝶纤道:“那关岳琳为什么要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嘲笑凤来的家境贫寒呢!难道这也和业务指导有关系?” 楠一反问道:“你听凤来说的吗?凤来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她难道不会添油加醋的撒谎吗?” 蝶纤道:“她要是没有根据,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她为什么不说别的,非要说关岳琳嘲笑她的家境贫寒呢!” 楠一道:“好了,我要岳琳以后注意就是了!本来嘛,凤来的家里是不怎么样!岳琳说的也是事实呀!” 蝶纤冷笑道:“你一口一个岳琳,你才和她认识几天呀!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换一个秘书……最好是男秘书!” 楠一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和关岳琳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你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蝶纤道:“我是提醒你!免得我们的婚姻出现了裂隙!”说完,便扭头走了。 楠一觉得蝶纤实在是无理取闹,便懒得搭理蝶纤。他去洗澡了,竟然还故意吹着口哨。蝶纤听到了楠一的口哨声,心里又跟着一阵气闷。她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用手撕扯着一根脱下来的绒线。 楠一洗完澡,吃完晚饭,便自顾自的休息了。他实在不愿意和再无聊的继续争执下去了。 第318章 艺术学院俗气的女孩们 蝶纤因为怀着孕,不敢生太多的气,所以也就没有再和楠一说什么。 楠一很早就出门了。蝶纤看着楠一开车走了,觉得心里很不踏实。直觉告诉她,那个关岳琳迟早要惹出麻烦来。蝶纤想了想,决定让凤来监视着楠一和关岳琳。她又去了公司,准备去找凤来,却远远的看见关岳琳正对凤来大呼小叫的! 凤来的头一直低着,始终不敢说一句话。关岳琳喊道:“你瞧一瞧你!你都已经做事半个月了,竟然还是没有把这些事情搞清楚!你的脑子到底想什么呢!哼!你不要以为你认识老板的表妹就可以偷奸耍滑!我可告诉你,我既然是你的上级主管,我就必须严格的要求你!你要是不服气,只管去告诉佟老板的表妹!” 凤来道:“我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这都是你教给我这么做的!所有的文件都是按照您要求的格式起草的!另外,我也是严格按照您规定的时间上报材料的!” 关岳琳把手里的文件摔到了凤来的头上,喊道:“你竟然学会强词夺理了!我什么教给你这么做的!” 凤来忍不住道:“上个礼拜!我要不要把记录本拿给你看!你说了什么,我都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 关岳琳冷笑了起来,道:“你竟然还留着一手!你是不是也太无赖了吧!” 凤来吓的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 关岳琳的脾气愈发的大了起来,喊道:“你不要在我跟前出这个不死不活的骚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不了,就立即辞职走人!我们公司绝对不养闲人!” 凤来吓得哭了起来。周围的同事们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蝶纤实在看不惯关岳琳盛气凌人的张狂样子,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关岳琳,喊道:“我们的公司?这是你和谁的公司呀?这是你的公司吗?你有公司吗?你别在我跟前出这个不死不活的骚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做不了,你就立即辞职滚蛋!我们公司绝对不养祖宗!” 岳琳看着满面怒容的蝶纤,心里憋着一股恶气。她低声道:“不就是老板的表妹吗!又不是亲妹妹!有什么牛气的!” 蝶纤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大声说!” 岳琳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蝶纤愈发的觉得心里来气了。凤来拉着蝶纤的衣服角,低声道:“姐,你千万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蝶纤反问道:“你哪里做错事情了!你去把你的笔记本拿来,我看一看你哪里违背了关大秘书的指令了!” 凤来拗不过蝶纤,只好去拿来了自己的笔记本。 蝶纤接过那本笔记本,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记着谈话内容。蝶纤要凤来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对照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仔细的核对了一遍。没有错!凤来完全是按照关岳琳的指示做的! 蝶纤扬着手里的文件,对关岳琳质问道:“没错呀!凤来哪里做错了呢!你是老眼昏花还是脑子糊涂了!你分明是故意找茬生事!你真成了精了!我告诉你,我也给这家公司入过股,我有权利过问公司里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们公司绝对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岳琳忍气吞声的站在一旁。 凤来的心里总算是觉得舒坦了一些。正闹着,楠一回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情境,立即走到了跟前,对蝶纤道:“你怎么来了?” 蝶纤故意阴阳怪气的笑道:“表哥!你别忘了,我也是这家公司的股东。所以,我有权利来这里检查工作!关岳琳故意欺负金凤来!事实摆在眼前,我想,你肯定也不会故意袒护关秘书吧!” 楠一问清楚了缘由,劝道:“这种小事何必计较呢!凤来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正需要多学一些东西呀!我倒是觉得,关岳琳也是一心为了公司好!她是一个做事非常严谨的人!她也曾跟我汇报过,公司应该准备两套文件格式。两套文件的格式要不一样,一套公用,一套保存在我这里,以免有人复制!” 蝶纤道:“可是,关岳琳对凤来的态度实在让人受不了!她凭什么对凤来大喊大叫的呢?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都要向她那样的大喊大叫,公司岂不是成了菜市场了!” 楠一对岳琳使了个眼色,道:“你以后小声点儿说话!你先去忙吧!” 岳琳白了蝶纤一眼,随即便扭头走了。凤来窘迫的站在那里,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楠一看了看凤来,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去做事吧!因为你,公司都耽误了半天做事了!” 凤来低着头走了。 蝶纤随着楠一走进了办公室里。楠一脱下西服,气鼓鼓的坐在摇椅上。 蝶纤看着楠一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觉得你真滑稽!好端端的!竟然要开什么影业公司!你瞧,你公司里的那两个女孩子就够演一台戏了!” 楠一道:“还不是你闹得!三个女人一台戏!少了你,那戏怎么演下去呢!你当初要是不介绍凤来,哪有今天的这些麻烦事呢!本来,岳琳也是一片好心,对凤来严格要求!” 蝶纤道:“她那是严格要求吗?分明是找茬生事!我实在看不惯她那种张扬跋扈的样子!简直把这里当成她自己的公司了!我会经常来这里的!” 楠一笑道:“那随你的便!反正你是我的表妹,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蝶纤噗嗤一声笑了,道:“这个秘密要严格保守!这是公司的机密!” 楠一跟着打趣道:“你怀孕的消息也是机密!绝对不能让学校知道!” 蝶纤道:“你放心!等到我肚子真的大起来的时候,我就办休学!”说完,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觉得俩人的对话很滑稽。 正说着,有人敲门。俩人急忙停下了说笑。关岳琳进来了,板着脸,看也不看蝶纤,对楠一微笑道:“佟老板,这是电影剧本,请您过目!” 楠一接过剧本,随便看了看,笑道:“马上就要开拍了!我正等着看戏呢!” 关岳琳道:“只是,导演说,女主角***兰的片酬还没有谈妥!欧阳小姐临时改变了主意!导演也没有办法!” 楠一反问道:“上次谈判,不是已经都谈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呢?” 关岳琳道:“圈里的人都知道***兰小姐的脾气!她经常临阵更改主意的!我们只要多加一些片酬,她肯定就会出演的!” 楠一正在琢磨。蝶纤冷笑道:“这位***兰小姐是不是太烂了!这种不讲信用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简直太烂了!我倒是觉得,为什么要用一个出了名的演员呢?她演的就一定好吗?为什么不用一些年轻的新演员。观众肯定会觉得新鲜的!” 楠一道:“如果***兰要价太高,我们就换演员吧!” 关岳琳道:“我会和导演进一步商量的,明确***兰需要多加多少片酬!” 楠一道:“正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就去联系导演!” 关岳琳微微的一笑,随即便出门了。 蝶纤冷笑道:“我倒是觉得,大学艺术学院里有很多标志靓丽的女孩子,她们都有当明星的梦。我们为什么不从那些学生里面挑演员吗?” 楠一道:“我也正准备换演员了!***兰单方面违约,那是她的责任!我们不需要给她支付一分钱的片酬的!” 蝶纤道:“你要是有空就去学校了转一转。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去找我!免得惹来口舌是非!” 顿了顿,道:“凤来熟悉学校的情况,你可以带着她去!至于那个关岳琳,还是去对付导演吧!” 楠一道:“好吧!” 蝶纤回到了家里,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她决定打印几份广告,张贴到艺术学院里。 关岳琳和导演取得了沟通。她告诉楠一,***兰小姐的口气很坚决,必须要再加三分之二的片酬! 楠一当即喊道:“去她个烂货!不用她了!你现在就去回复导演!” 关岳琳道:“如果不用***兰,要谁来演呢?” 楠一神秘的笑道:“我去大学的艺术学院转一圈!” 关岳琳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很多学艺术的女孩子都做着明星梦!” 楠一道:“我差点儿忘了,我们还欠着装潢公司一笔装修款呢!你现在就去支付了吧!免得那些家伙找上门来!” 关岳琳答应着去了。楠一悄悄的给凤来打了电话,要她先去写字楼下面等着。 凤来满腹狐疑的来到了写字楼下面。她不知道楠一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她猜到,肯定是为了她和关岳琳的事情。她不由得觉得忐忑难安起来,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可是等到楠一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是和颜悦色的。凤来急忙走上前,笑问道:“佟老板,怎么了?” 楠一笑道:“你陪着我去一趟学校吧!我们去艺术学院寻找合适的人选!” 凤来听说后,心里终于踏实了很多。她微微的一笑,跟着楠一走到了汽车旁。 关岳琳正在复印机前面复印转账支票。那台复印机正好位于窗口。关岳琳无意中看到了楼下小广场里的情境。凤来竟然钻进了楠一的那辆汽车里。那辆汽车很快就离开了前面的小广场。 那一刹,关岳琳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实在想象不到,楠一竟然会带着凤来出去了。俩人肯定去大学了。刚才,楠一不是说过要去大学的艺术学院挑演员吗! 关岳琳仔细的想了想,觉得楠一肯定以为凤来熟悉学校的情形,所以带着风来去了学校。这样一想,她的心里觉得宽慰了许多。好在,她是背对着同事们的。同事们自然没有看见她脸色的急剧变化。 楠一和凤来去了大学。 楠一已经从这所大学毕业很多年了,而大学也不断的翻新。所以,楠一觉得有些陌生了。他只知道蝶纤所在学系的位置,剩下的路就不知道了。凤来引着楠一朝着艺术学院的方向缓步走着。 楠一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不由得触动了自己学生时代的往事。他对身边的凤来道:“你今年六月份刚毕业,是不是很怀念这里的生活!” 凤来微微的一笑,有些拘谨的道:“是!我有些时候都在想,为什么四年的时光是那么的短暂!很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经历,就已经毕业了!” 楠一问道:“什么事情没有经历呢?” 凤来笑道:“总之,有很多事情!” 楠一看到凤来的那副拘谨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笑了起来。在阳光下,凤来显得是那么的清纯,简直像是一块儿无暇的璞玉!她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微微的羞涩,两只温顺的眼睛饱含着诗情画意。 楠一急忙回过头,在心里告诫自己:决不能让他和蝶纤的婚姻出现裂隙!方才,他的心里已经涌出了一丝杂念!这会儿,他必须摒弃那丝杂念! 凤来一直沉默着,没有再多说什么。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凤来是个出了名的乖学生,学习成绩优异,每年都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可是,她的恋爱确是一片空白。在大学四年里,她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她却读了很多言情小说书。 刚才,她所说的“还没有来得及做很多事情”就饱含着自己没有恋爱的涵义。 楠一岂能听不出、猜不到她心里的想法?这会儿,他细细的琢磨着凤来的话,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单纯。她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学毕业生,怎么可能像婴孩般的稚嫩和无暇呢?尽管她拥有着无暇的外表,可是,她的内心绝对是老辣的! 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引诱! 楠一来到了艺术学院,把来意跟几个女孩子们说了。那几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们纷纷的上前讨好,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优点和特长。楠一看过那部电影的大致情节,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一个非常纯净的女生。楠一总觉得眼前的这几个女孩子们显得俗气。 第319章 天上掉下来的姻缘 后来,又来了几个女孩子,楠一便和她们聊了起来。他发觉,有些女孩子虽然文静,可都是伪装出来的。楠一觉得很失望。楠一和那些学艺术的女孩子们谈话的时候,凤来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把清澈的眸光投映在了远处的那片雅湖上。 楠一的心里微微一动,竟然觉得凤来很合适演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子! 那天,楠一结束了面试,并没有录用一个女孩子。凤来随着他往学校外面走。楠一突然间问道:“你愿意出演故事里的女孩子吗?” 凤来简直被楠一的话吓住了,笑道:“我?我压根就不会演戏,怎么可能去演女主角呢!” 楠一道:“也许导演正是需要你这样不会演戏的女孩子!”顿了顿,道:“你的外面很纯净,和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子很像!当然,我是说……你的外表很纯净!” 凤来自然听出了楠一话里的意思。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波折。 楠一自然从余光里察觉到了她平静如水的脸色,道:“你愿意吗?你也知道,关岳琳是个很严格的人!她对你工作上的事情总是很严格,甚至有些挑剔!所以,你是愿意继续在公司里做下去,还是去片场自由自在的演戏呢?当然,你演完了戏,还是可以回去工作的!到时候,我们安排你专门负责挑选演员的工作的!” 凤来急忙说道:“我当然愿意去演戏了!正如佟总所说,关秘书对我实在是太严厉了!我的心里真的很害怕她!” 楠一道:“那就说定了!” 凤来走了几步,突然间问道:“佟总,这件事情需要跟关秘书商量吗?” 楠一道:“不用了!她不会有意见的!” 凤来道:“那就好。一切听佟总安排吧。” 那天,楠一和凤来回到公司的时候,关岳琳还没有离开。看样子,她像是专门的等着楠一回来似的。 楠一看到关岳琳,直接说道:“我已经选好演员了!让凤来去演戏吧!” 关岳琳简直被楠一的决定吓坏了,不由得目瞪口呆。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妒火。楠一道:“艺术学院的那些女孩子们都太俗气了,和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相差太大了!凤来虽然不是学艺术的,可她的外形和女主人公很相似!她没有演过戏,完全都是最真实自然的表演!” 岳琳冷眼打量着凤来,凌冽的目光从她的头顶上超越,冷笑道:“是吗?在我眼里,我总觉得凤来表面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楠一看着岳琳气鼓鼓的背影,喊道:“她走了,你不就清闲了吗!” 岳琳没有回答。 凤来道:“关秘书真的生气了!”顿了顿,低声道:“我听同事们说起,关秘书也想出演女主人公!” 楠一吓了一跳,问道:“真的?你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我呢?” 凤来道:“我害怕佟总说我搬弄闲话!” 楠一定定的看着凤来,心里愈发的认定眼前的这个貌似柔弱的女孩子深藏不露! 那晚,在回家的路上,楠一琢磨着关岳琳的表现。怪不得她迫不及待的说***兰单方面毁约了呢。原来,她是想毛遂自荐。可是,她压根还没来得及自荐,便被凤来抢占了。 当然,这不能说是凤来抢占的机会,而是楠一把机会给了凤来。 而凤来之所以能赢得机会,是因为在大学校园里,她当时外表的样子真的是与世无争、清纯至极。 楠一回到家里之后,便把凤来出演的事情告诉了蝶纤。 蝶纤也觉得楠一的主意很好。这样一来,关岳琳和金凤来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楠一道:“你知道吗?关岳琳竟然也想出演!凤来私底下听同事们说过!” 蝶纤惊讶道:“这样一来,她和凤来的仇恨不就更大了吗!我早就说过,那个关岳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偏非要让她当你的秘书!” 楠一看到蝶纤的那副吃醋的模样,道:“你放心,我只是利用她的专业才能而已!” 蝶纤道:“等到公司壮大了,还是换一个男秘书吧!” 楠一笑道:“你简直是草木皆兵了!” 在张家,志云已经随着母亲去相亲过三次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去了茶叶商董家,相亲了董家的小儿子。志云倒是对那个男孩子的外表很满意,可是她坚决不能容忍那男孩子的娘娘腔。于是,这段相亲便以失败告终。 第二次的时候,她见到了纺织厂老板的儿子。志云觉得,那个男孩子显得有些深沉。后来,她和那个男孩子去看了一场电影。那个男孩子竟然哭了起来,说他忘不了之前的女友贞贞。志云吓了一跳,问道:“你竟然有过女朋友?贞贞现在在哪里?”那男孩子告诉志云,贞贞已经死了。志云觉得实在晦气,立即跑出了电影院。那晚,她竟然梦见了贞贞,贞贞很凶!从那以后,志云便对这头亲事再也不提起了。 第三次的时候,她遇到了水产商人乔家的儿子。那小子倒是个很机灵的人,也长得很帅。他约着志云去公园里散步。俩人刚坐下,那小子便开始对志云动手动脚的。志云吓得大喊大叫的,喊来了路人,终于摆脱了那个男孩子。她回到家里之后,把乔家的人骂了个昏天黑地。倪月和玉龙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只好劝志云忘了这件事情。因为,乔家和张家有很深厚的交情。后来,乔家的儿子和母亲亲自登门道歉,才让志云打消了怒气。 从那以后,志云便对相亲有些惧怕了。 倪月和玉龙因为把事情办砸了,所以也都安静了下来,不再逼着志云去相亲了。 那天,倪月突然间想起来去郊外的寺庙里烧香。她要志云陪着她一起去。志云已经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了,也想着能出去散散心、透透气。 俩人坐着家里的汽车来到了郊外的云璐峰。汽车开不上去,香客们都是走上去的,或者坐着滑竿上去的。偏偏滑竿都被先到的香客们占满了,所以,倪月和志云只能自己走上去了。 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往上走,山上的景色愈发的显得迷人。 已经是初秋了,天气毕竟不像盛夏时候那般狂热了。山上种着千奇百怪的南国植物,有些能叫上来名字,有些却压根叫不上名字。志云在家里闷了一个多礼拜,这会儿竟然玩心很重,一路上采摘着各色叶片。 倪月笑道:“你知道吗?我今儿来这里烧香,是想着能给你求一段好姻缘!都说姻缘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所以,我就让佛祖菩萨给你挑一个乘龙快婿!” 志云听着母亲的话,心里顿时生出了厌烦。她觉得母亲实在很有麻烦。她哪里肯相信什么婚姻前定的事情,不过是想着来这里散散心而已。 俩人走到了山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座器宇轩昂的寺院大门。香客们三三两两的进出着。 志云本来不打算进去,可是却不过母亲的劝说,便只好跟着进去了。她把玩着寺院里的建筑雕塑。 倪月上完香,要志云也去上香。志云勉为其难的上完香,动作显得很草率。她本来就不相信什么神仙佛道,也不害怕怠慢了神灵。 倪月看到志云的那副不专心的样子,也只能作罢了。 等到参观完寺院,在斋堂里吃完了素斋,便和志云出了寺院的大门。 俩人照旧沿着山路下山,等到来到半山腰的时候,迎头走来了四个人。那四个人抬着滑竿,上面坐着一个妇人。看样子,那妇人是个有钱人家的太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志云和倪月闪身在一旁,给滑竿让路。可是,一个山工的脚底下一滑,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滑竿竹椅上坐着的那个夫人眼瞅着就要摔在了青石板路上,志云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那个老妇人的腰。剩下的三个山工立即上前搀扶住了那妇人。 那妇人吓得面容失色,一叠声的叫嚷道:“你们怎么搞得!要摔死我呀!” 山工们急忙道歉。那个摔倒的山工也爬了起来,指着自己摔破的膝盖喊道:“你瞧一瞧!我的膝盖都摔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路很滑!你没看见苔藓吗?” 那妇人照旧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志云和母亲准备往前走,却被那个妇人叫住了。那妇人笑道:“多亏了这位小姐!真是太谢谢了!” 志云笑道:“没什么!我们刚从寺院里上香回来,搀扶住了你,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情!” 倪月在旁边插嘴笑道:“但愿佛菩萨保佑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志云觉得母亲实在无聊,便撂下母亲独自往前走了。 那妇人听说志云还没有结婚,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来。她对倪月说道:“我家的小儿子也没有结婚。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还是单身呢!” 倪月听说后,立即眉飞色舞的问道:“哦?” 那妇人笑道:“我娘家姓杨,夫家姓刘!我们家里是个书香门第。我家老爷之前在大学里做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了。” 倪月听到这里,急忙问道:“不知道姐姐家住在哪里?” 那妇人笑道:“这是我家老爷的名片,上面有我们的住址。”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倪月笑道:“要是有空,我就去登门拜访!” 妇人急忙道:“怎么能让你大老远的跑去呢?我倒是觉得,我应该去看望你!” 倪月急忙把自己家的住址告诉了那妇人。那四个山工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便催促了起来。 那妇人笑道:“我还要去上香,等闲下来,我一定回去看你的!”说着,便坐着竹竿上山了。 倪月简直觉得喜从天降。她追上了志云,笑道:“怎么样!佛菩萨真的很灵验!看来,你的婚姻大事有希望了!” 志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路,竟然扯到了结婚的事情了!” 倪月急忙把名片送到了志云的手里,笑道:“这是那家人的住址!听说,那家的老爷是个退休的大学教授!那家的小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还是单身呢!” 志云哪里肯相信,嘲讽道:“哪有单身的留学生呢?他既然留学英国,难道连找女朋友的本事都没有?” 倪月皱着眉头,道:“谁说留学生就必须结婚了呢?我当初在苏公馆做事的时候,知道很多留学的少爷们都没有成亲!都是在回国之后找的太太!” 志云继续冷笑道:“就算他没有成亲!他难道没有女朋友?哼!那种留学生都是很花心的!说不定,他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倪月笑道:“那他的母亲为什么不知道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当妈的呢?” 志云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倪月上赶着笑道:“我觉得,我们不妨和那家子先认识!真要觉得合适,然后再让你和那家子的孩子见面!当然,一切都在于你!不会强迫你相亲的!” 志云道:“我会让你彻底死心的!” 倪月叹息道:“你就是这个死脾气!简直和你那个爹一模一样!” 志云头也不回的下山了,害得倪月在后面一路小跑着。 过了两天,倪月正在家里琢磨着这件事情,听到保姆在门口和人说话。 她听出了那个妇人的声音,急忙起身来到了外面,果然看到了那个妇人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点心水果站在外面。 她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那妇人看到了倪月,急忙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她回头喊道:“老赵,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倪月急忙招呼着那妇人进了屋。 保姆送来了咖啡和点心。倪月觉得保姆有些碍眼,就打发她去了菜市场,她是要留那妇人吃晚饭的。 那妇人喝完茶,缓缓的笑道:“上次在山路上见面,时间太匆忙了!我叫杨文娟,今年五十岁了!” 第320章 刘家的恐怖往事 倪月笑道:“你比我大两岁!我以后就叫你杨姐吧!” 杨文娟道:“说真的!我自从看见你家女儿之后,心里一直很惦记着她!真的放不下她的影子!回家后,我把这件事情跟我们家老爷说了,他也很感兴趣。” 倪月试探着问道:“还不知道你那小儿子的意思呢!” 杨文娟笑道:“我那小儿子是个很活泼的人,听到我的话以后,巴不得能立即见到你女儿呢!” 倪月觉得杨文娟是在故意讨好,便笑道:“还不知道他多大了,属什么的?” 杨文娟道:“他的名字叫刘思骏,今年才二十五岁,老历八月初三的生日,属兔的!” 倪月掐指一算,笑道:“正好合适!我女儿今年才二十二岁,是老历三月二十九的生日,属马的!正好般配!” 杨文娟笑道:“我们不妨让两个孩子见一见面吧。今儿,我是来下请帖的,请你家的小姐去赴宴呢!” 倪月笑道:“我这会儿就把志云叫下来!”说完,便喜气洋洋的站起身,来到了楼上志云的房间里,催促道:“那家子的太太来了,正在客厅里坐着呢!你赶快下去,千万不要怠慢了贵客!” 志云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她早就听见了楼下的动静,正厌烦着那妇人多事呢! 这会儿,她不情不愿的起身,慢悠悠的收拾着。 倪月催促道:“你快点儿收拾好!大大方方的下去,千万不要给我们张家丢人!说真的,万一那家的男孩子正好是你喜欢的呢?你要是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就当是第四次相亲,大不了从此以后不见面!”说完,便匆匆的出去了。 志云寻思着母亲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万一那个男孩子正是她喜欢的呢?她既然已经相亲过三次了,也不计较这第四次了。这么想着,她很快的就收拾好了,打扮的很精致,身上还喷了几点淡雅的茉莉花味道的法国香水。 她款款的下楼了,见到了杨文娟。 杨文娟笑道:“真是个标志的女孩子!简直和电影明星一样的漂亮!” 志云客气的喊了一声“伯母!” 杨文娟急忙让着志云坐下了,并且紧挨着志云坐下了。她情不自禁的拿起了志云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喜欢的不得了。志云的心里觉得很厌恶。她最讨厌别人不停的摩挲着她的手了,她又不是宠物猫和狗! 杨文娟笑道:“我刚听你母亲说了,你今年六月份大学刚毕业?” 志云点了点头。 杨文娟道:“我家思骏也刚留学回来。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肯定有共同语言的!” 志云觉得这话很牵强。她并没有吭声。 杨文娟笑道:“今儿,我是准备邀请小姐去我家做客的!小姐要是肯赏脸,就请挪动大架去我家里坐一坐!时间定在下个礼拜天的晚上。不知小姐有没有时间呢?” 志云觉得杨文娟简直有些糊涂了。真要是相亲,她应该带着她那儿子来这里才对!怎么反过来让志云去她的家里呢! 杨文娟显得很神秘,并没有说出缘由来。 志云看了看母亲,看到母亲正一脸微笑。她对杨文娟点了点头,顺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杨文娟笑道:“我是准备给贵客惊喜的!” 志云听到这句话,总算是知道了邀她赴宴的缘由。她在心里冷笑着,还不知道那个男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呢!真要是人表人才,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呢? 看刘家太太的那副殷勤的模样,志云不得不猜忌起来。 等到杨文娟走后,志云便迫不及待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冷嘲热讽道:“你也听见了?那家的太太竟然上赶着求着我去她家里!并且还有给我一个很大的惊喜!我觉得真可笑!她家的儿子是不是找不到老婆了,所以上赶着求着我!真要是这样,还不知道那家子的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倪月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正如志云担心的那样,那家子的儿子竟然是从英国留学毕业的,并且还那么的年轻,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呢?看来,他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里,倪月的脑海里突然间闪现出了她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 当年,她在苏公馆里做事的时候,苏太太不是曾经骗着她去了初夏家里相亲吗?招娣的外甥是个天生的哑巴罗锅和智障!那晚,倪月简直像是跌进了地狱一样!她是从初夏和招娣的家里逃出来的! 想到这里,倪月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她有些后悔那么草率的答应了杨文娟。假如,志云也遇到了那种人,岂不是让志云白白的受到了羞辱!志云是那么的心高气傲,要是经历了那样的打击,她岂不是要闹翻天的! 倪月道:“我们不妨打听打听那家的情况。我有那家的名片!” 志云懒洋洋的道:“随你的便!” 倪月道:“你陪我一起去!我想不到的,你还能给我想到!” 志云道:“我们现在就去吧!要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及早发现!你难道真要等着我吃了亏才罢休?” 这几句话提醒了倪月,她当即决定和女儿去那家子附近打听。 俩人精心的伪装了一番,戴上了帽子和墨镜。 刘家住在钟鼓楼附近的一处弄堂的宅院里。 倪月和志云坐着洋车去了钟鼓楼。那里很热闹,有很多买古董字画的小摊位。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倪月和志云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弄堂。走了不远,就看到一旁有一面黑漆雕花大铁门。大铁门上面装饰着两只黄灿灿的铜狮子。那两只狮子显得很可爱。 大门紧闭,压根就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形。 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里面有一座奶白色的小洋楼。一共有两层,显得很别致。 志云和倪月看到这一切,都觉得里面实在很神秘。看样子,刘家确实是一个大户人家。 倪月愈发的担心起来,她不由得想到了招娣的外甥。那个怪物也是家境很富裕的。 偏偏弄堂里没有一个人。倪月和志云悄悄地闪离了刘家,朝着弄堂口走去了。 倪月毕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看到弄堂口有一处裁缝铺子,里面坐着几个老妇人。她知道,这些老妇人们肯定知道刘家的情况。并且,这些老女人是最能打听出隐瞒的新闻的。她要倪月去鼓楼底下等着,她独自进了那家裁缝铺子。 掌柜的老女人急忙笑道:“太太是要做衣服吗?我这里有最实行的款式!实话跟您说,我们这里的裁缝师傅都是很有经验的!她们都是服装公司退休下来的!” 倪月故意看了看衣服架子上挂着的各种款式的衣物。她觉得那些衣服的样子真的很赏心悦目。于是,她便决定买下几件衣服。 那女老板看见倪月出手大方,简直喜欢的心花怒放。她甜言蜜语的说着,帮着倪月试衣服。 倪月买完了衣服,引着那女老板到了僻静处,问道:“你知道弄堂里刘家的情形吗?我有一个亲戚,她家的女孩子没有工作,想去刘家做保姆。” 女老板道:“你可真问对人了!我已经在弄堂口住了三十多年了,对刘家的情况一清二楚!” 倪月道:“那家子的老爷是个退休的大学教授?” 女老板道:“正是!他之前在大学的文学系做教授,现在退休了。” 倪月又问道:“他还有个小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女老板道:“他家里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有太太了。两口子在外面另有一套洋楼。家里的小儿子确实去英国留学了,听说也是最近刚回来的!” 倪月道:“听说,那个小儿子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女老板的眉头一皱,低声道:“这里的人都知道!” 倪月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呢?按理说,他那么年轻,又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怎么可能没有女人跟呢?是不是他有什么毛病呢?” 女老板连忙摆了摆手,道:“不是!他家的小儿子生的一表人才,没听说有什么毛病!关键是,他在去英国留学之前,曾经认识过一个女孩子!就是那家子老爷系里的一个女大学生!” 倪月看到女老板的脸色变得煞白,愈发迷惘的问道:“后来呢?” 女老板低声道:“我们都见过那个女大学生的!她生的实在是标志,心眼也好,和刘家的小儿子真的很般配!本来,俩人都已经订了婚,打算一起去英国留学了,可谁能想到,就在走的前一个月,那个女孩子竟然死在了刘家的阁楼里!”说到这里,便引着倪月来到了裁缝铺子的外面,指着远处刘家的洋楼,继续低声道:“你瞧!就是那个阁楼!” 倪月看到了阁楼的大致轮廓,问道:“真吓人!她怎么就死在了阁楼里面了呢!” 女老板道:“后来,法医说,那个女孩子是自我了断的!” 倪月愈发迷惘的问道:“什么?她竟然自我了断的!那为什么死在了刘家呢!” 女老板道:“大家也说不清楚!后来,我听刘家的保姆说,那个女大学生死之前,刘家的太太领着小儿子去街上买东西了!刘家只剩下了家里的老爷子和那个女大学生!等到保姆买菜回来以后,那个女大学生就不见了!后来,等刘太太和她小儿子回来之后,才发现那个女大学生已经吊死在了阁楼里面!” 倪月吓得不由得后退几步,道:“真是见鬼了!是不是刘家的老爷子做了什么!” 女老板道:“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法医认定那女孩子自我了断的!” 倪月问道:“后来呢?” 女老板缓了缓,道:“刘家的小儿子哭的很伤心!后来,他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一个人去英国留学了!这以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去年,他就从英国回来了!” 倪月道:“那他为什么着急相亲呢?他难道没有在英国找女朋友吗?” 女老板低声道:“另外一条街上也有人去英国留学过。刘家的小儿子在英国没有找女朋友!”顿了顿,道:“更吓人的事情在后面!” 倪月道:“怎么了?” 女老板道:“自从去年他回国之后,刘太太就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听刘家的保姆说,他也很愿意相亲!毕竟那个女大学生已经死了三年了,他也渐渐的淡忘了那个女孩子!可是后来,吓人的事情来了!有个女孩子来刘家玩,她竟然也在大白天的看到了鬼影子!你说吓人不吓人!” 倪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女老板的话。女老板颤声道:“那个女孩子吓跑了!等到第二个相亲的女孩子去了刘家之后,她也看见了一个飘飘忽忽的影子!刘家的人都吓坏了!那第二个女孩子再也不敢登门了!自从这以后,周围的街坊们都知道刘家闹鬼的事情,还有谁敢给刘家的小儿子介绍女朋友呢!所以,这一年来,刘太太简直都要急死了!她到处打听着谁家的女孩没有结婚呢!” 倪月问道:“真的?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呢!刘家的人一直住在里面,难道就没有遇见什么怪事?怎么偏偏是那两个女孩子看见了脏东西呢?” 女老板道:“我听刘家的保姆说,她也经常能看到影子!只不过,刘家的老爷子家法严厉,不让到处胡说!刘家的保姆私底下说,刘家太太的身体也经常闹小毛病!大家都说刘家的阴气太重了!” 倪月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便不再继续问下去。女老板送她出了裁缝铺子的门。 倪月拐弯抹角的跑到了志云站着的地方。 志云看到母亲面色煞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她急忙上前问道:“妈!怎么了!” 倪月连忙摆着手,道:“你不能去刘家!幸亏我们提前打听清楚了!否则,你真的要摊上大麻烦了!” 志云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倪月道:“刘家闹鬼!” 第321章 演戏 志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觉得母亲实在太有意思了,竟然说出了那种无厘头的话。 倪月把方才打听到的时期仔细的说了一遍。志云哪里肯相信! 倪月劝道:“大家都那么说!我刚才也看见刘家宅子的阁楼了!大白天的,那里面阴森森的!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和刘家的人来往了!等刘太太上门,我们坚决不开门,免得沾上了晦气!等回家后,我立即要保姆去道观要几张灵符来!” 志云觉得母亲愈发的滑稽可笑了。她一直撇着嘴冷笑,压根就把母亲当成了小丑。 倪月和志云回到了家里。她立即要保姆去道观要灵符。转念一想,她有些不放心,竟然和保姆一起去道观了。志云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她觉得母亲实在是很无聊。方才,她也听母亲说过了,刘家的那个小儿子确实生的一表人才!她竟然动心了!真的说不出为什么会对那个男孩子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 她决定再次回到那条弄堂里,说不定能遇到刘家的那儿子呢。 当时,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冲动,非要再次回到那所弄堂里!这也许就是缘分! 等到她坐着洋车回到钟鼓楼的时候,她悄悄的朝着那条弄堂走着。 突然间,后来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她不由得回头一看,竟然瞬间呆住了。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竟然似曾相识,仿佛是她前世的回忆。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认识他,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上辈子! 自小到大,志云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她更不是一个信命的女孩子。可是那一刹那,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灵魂好像已经离开了身体,正朝着那渐渐走来的自行车飘去了。 突然间,她觉得一阵痛彻。原来,那辆自行车没有刹住车,撞到了她的膝盖上。她轻飘飘的摔到在了青石板路上,膝盖擦破了,血淋淋的一片。 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大喊道:“小姐,对不起!你没事吧!” 志云蹲坐在青石板路上,用双手抚着膝盖,眉头紧紧的皱着。那个男孩子蹲下身,看了看志云膝盖上的伤口,道:“你跟我回家,我家里有医药箱!” 志云不由得问道:“你家在哪里?” 其实,她的心里闪烁着一份很强烈的直觉。那个男孩子真是刘家的小儿子! 果然,思骏说道:“前面的大铁门就是我家!” 志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思骏道:“我叫刘思骏!” 志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她心里的直觉真的很准,准的吓人!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吓人的预感和直觉!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晕晕乎乎的,竟然傻到没有躲避自行车! 思骏催促道:“你不要动!我去叫人来!”说着,也不顾扶起那辆摔倒的自行车,便飞跑到了大铁门前。 他顾不上摁门铃,掏出钥匙打开大铁门,便跑了进去。 志云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弄堂口走去了。等到思骏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躲进了弄堂口的那家裁缝铺子的广告牌后面。 那家裁缝铺子关着门,里面传来了缝纫机的匝匝匝的声音!没有人看到门外的志云。志云藏在广告牌后面,咬牙切齿的忍着膝盖上的疼痛。 她真的不敢进刘家!岂不是吓坏刘太太!还没有到下个周末的晚上,志云竟然就出现在了刘家,并且身上还挂了彩! 思骏找了一圈,压根就没有发现受伤的志云的身影。他只好和家里人回去了。 志云从裁缝铺子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要出租车送她回到了家里。 倪月已经和保姆回来了,她正看着保姆贴着道士话的辟邪灵符。 志云一瘸一拐的进来了。倪月看到志云受伤的膝盖,简直都要吓死了。她跑到跟前,一叠声的问道:“怎么了?啊!膝盖怎么摔烂了!” 志云坐在了沙发上,痛苦的说道:“我想吃水果罐头,刚才去百货大楼里买!我踩空了台阶,摔了一跤!” 倪月心疼的道:“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呢!等保姆回来了,要保姆去买吧!你瞧你,弄成这幅样子!真吓人!”说着,便催促着保姆给医院打电话,叫来了医生。 医生处理好了志云的伤口,对倪月道:“小姐只是受了皮外伤!过两天,我回来给她上药的!她多休息,加强营养,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 倪月打发医生出去了,便要保姆给志云准备鸡汤。她絮叨着:“你瞧!刘家的太太真晦气!她今天刚来,你出门就摔烂了膝盖!所以,刘家的阴气太重了!我们千万不能再和那家子有任何的来往了!青云观里的道长说了,灵符要挂七七四十九天!要是那个刘太太再来,我就要当着她的面烧一道灵符!这样才能祛除邪祟!” 志云哪里有心思听母亲的胡说八道。她的心里不住的浮现着刘思骏的样子。倪丽看见志云发着呆,以为志云是受了惊吓,便叮嘱她好生休息。她唉声抬起的出了志云的卧室,把刘家的太太骂了个昏天黑地。 保姆正在厨房里炖鸡汤,听到倪月的骂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倪月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玉龙回来了。倪月一见到玉龙,便迫不及待的把她遇到的事情告诉了玉龙,引得玉龙也大惊小怪的。 那晚,志云一直到很晚才休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刻画着刘思骏的模样。他俊朗清秀的外表,儒雅的谈吐,对她的关怀……在她蔚蓝色的脑海里不停的自动刻画着……愈来愈深刻! 志云第一次体味到了相思的味道!她和思骏不过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见面,却让她体味到了思念的滋味! 这两天,楠一正关心着那部电影的拍摄进展。 导演对楠一推荐的凤来很满意。单纯从外表上,凤来和故事里的那个女孩子很贴近。可是,凤来毕竟没有演过戏,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楠一给凤来放了好几天假,要她熟悉剧本。 关岳琳冷眼看着楠一的安排,觉得肯定能看到凤来的笑话。 楠一在岳琳的面前压根就很少提起凤来。因为,他害怕岳琳表达自己的不同看法。当然,他为了安慰岳琳,借着电影开拍的机会,给了岳琳一个很丰厚的红包。岳琳早就看上了一件皮大衣,准备买来留着过冬。这会儿,她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了。 楠一看到岳琳的脸上终于再次显出了微笑,他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毕竟还要指望岳琳为公司卖力做事!所以不想得罪了她。 等到电影开机后,凤来的表现令所有人都觉得惊讶。大家都以为凤来肯定会紧张怯场、甚至都不知道手放在哪里、脚放在哪里! 可是,凤来却显得很从容,很快的就沉浸到了故事里面。第一场戏,故事里的女主角遇到了二十年不见的父亲,父女俩人诉说着离别之情,彼此都泪流满面。 导演滔滔不绝的跟凤来说戏。凤来的领悟力很强,很快就把自己悲凉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那个演父亲的老演员对凤来的表现很满意,不住嘴的夸赞着凤来。 关岳琳也在现场。她本以为凤来会闹出各种各样的笑话。可是,凤来的表现简直让她失望透顶。她非但没有闹出笑话,反而赢得了导演的夸赞。关岳琳气的转身就走了。 楠一看到岳琳生气的走了,急忙从摄影棚里跑了出去。岳琳愤懑的走到了临时搭建的服装间里。 剧中人物的衣服都整齐的挂在铁丝上,像是一道花花绿绿的围墙。岳琳坐在穿衣镜前,神情落寞的撕扯着一张旧报纸。楠一从衣服的缝隙里钻了进去,站在她的斜对面,笑道:“怎么?又生气了?” 岳琳没有吭声,继续撕扯着手里的旧报纸。 撕报纸的声音很刺耳,让楠一觉得有些头疼。他笑道:“凤来不在公司了,你的心也就闲下来了!可谁能想到,你的心还是没有闲着!” 岳琳抬起头,那手里捏着报纸条一挥,冷笑道:“你分明是要我的心里添堵!我的心怎么可能闲下来呢!” 楠一道:“还是为了凤来演出的事情!” 岳琳抬起眼皮,反问道:“除了这件事情,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凤来担任了女主角!” 楠一道:“那也是导演的意思!我们的公司刚起步,请不起那些明星大腕们!” 岳琳道:“那为什么偏偏是岳琳呢?大学艺术学院里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们,难道没有一个合适的?我倒是觉得,你是故意偏袒着凤来!” 楠一道:“真的不是偏袒!我只是为了电影本身考虑!我想,观众要是能看到一张新鲜的面孔,肯定会觉得很好奇的!而凤来的外型确实和故事里的人物很贴近,片场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你应该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评价了!” 岳琳道:“你总能说出大道理!可我总觉得,你选中凤来是没有道理的道理!” 楠一听不懂岳琳的意思。 其实,岳琳的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很深的猜疑。那天,楠一卡车带着凤来去了大学。说是去了大学,谁知道俩人到底去了哪里呢?岳琳懒得去大学的艺术学院调查。她强迫自己相信那种猜疑! 凤来为了能赢得角色,不惜出卖了自己! 而楠一作为老板……哪个老板能免俗? 这就是岳琳心里的真正想法。她觉得,她输给了凤来!这是她坚决不能容忍的失败! 从一开始,她就很讨厌凤来,压根就不想录用她。可是,凤来竟然被蝶纤安排进了公司。后来,岳琳拼命的想要抓住凤来的小辫子,可偏偏又被蝶纤袒护住了! 岳琳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楠一笑道:“其实,我真的不愿你抛头露面的去演戏!你适合在办公室里做白领。” 岳琳迎着楠一的目光,看出了他目光里的虚情假意,忍不住冷笑道:“你总喜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尤其是在我面前!我可不是傻子!男人总喜欢把女人当傻子。” 楠一道:“你总喜欢怀疑我说的实话!你真傻!”说完,便对岳琳笑了笑,又从衣服堆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岳琳愣在那里,红唇微微的张着。 自从雁翎和文彬回到了巴黎之后,俩人就真的过去了隐居的生活。俩人买的那所房子虽然位于闹市,可俩人却深居浅出。 雁翎收到了楠一的来信,知道楠一的影业公司已经运转了,并且正在拍一部爱情电影。雁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彬,引得文彬也觉得好笑了起来。 雁翎和文彬都觉得楠一简直是在瞎胡闹。他哪里能拍电影呢!后来,雁翎说,她现在闲了下来,应该把她和文彬的恋爱事情写成小说。 文彬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俩人都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件蛮有意思的娱乐……算是被楠一传染了。 楠一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压根就没有发觉母亲支持他的事业。他把来信丢在了一旁。蝶纤看了那封回信,知道父亲已经安稳的过起了小日子,便觉得放心了。 那天,她准备回学校。她坐在出租车里。那辆出租车正好从朝阳做事的那家酒吧门口路过。蝶纤好像看见了朝阳。可是汽车一闪而过,压根就没有看清楚。蝶纤感觉那个身影正是朝阳的身影。可是,她很快的就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很快也就遗忘了。 朝阳的情绪已经恢复了,照旧在酒吧里做事。他发觉,周围的同事们都喜欢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尤其是秋生,经常当着朝阳的面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朝阳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白雅洁。 白雅洁最近要回老家探亲。临走之前,她把酒吧里的事情托付给了朝阳。这样一来,愈发的引得秋生很不满了。朝阳没有理会秋生,专心致志的照看着酒吧的生意。 第322章 理科男的浪漫情怀 志云没有去刘家赴宴。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刘太太就坐车来了。 倪丽看到刘太太来了,吓得叫苦连天的。她招呼着保姆,拿着两道符纸,冲到了刘太太的面前,狂喊道:“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都显形!” 刘太太吓了一大跳。 倪丽喊道:“你们刘家的晦气太深了,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们!幸亏我女儿没去你家里!否则,她肯定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的!” 这句话说得刘太太简直觉得无地自容了。她终于明白了倪丽胡闹的缘由,灰溜溜的钻进了汽车,要汽车司机赶快离开了。 志云在窗户前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膝盖上的伤已经好些了。可是,她却不能出门。倪月很严密的看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出门。 她知道,刘家太太不会再来了。那么,她和刘思骏的缘分难道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吗!毕竟是他骑自行车撞伤了她,她却要独自承担这份痛苦! 过了几天,志云膝盖上的伤已经好利索了。那天,倪月和玉龙去吃喜宴了。志云说身上不舒服,没有跟着一块儿去。 等到倪月和玉龙出门以后,她便把保姆打发去了百货大楼。她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悄悄的去了钟鼓楼。等到她下车之后,天上竟然飘洒起了微微的细雨。她没有打伞,急忙走到了鼓楼底下,站在了廊檐下面。 琉璃瓦上落下了一排细密的雨点。廊檐角的那只生锈的铜铃在雨水里发出了叮当的声韵。 志云本来是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孩子,很少会有细腻的心思。可是,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她遇到了刘思骏之后,她的性情竟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她做了自我分析。以前,她很懵懂,傻里傻气的,所以做了很多霸道的事情。而如今,她觉得她需要成熟了!在这种愿望的驱使之下,她的性格便潜移默化的转变了。 她看着廊檐上成排滴落的雨水,觉得心里很静。 她毕竟已经相亲过三次了,每次都没有结果。如今,她终于见到了她真正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可是,她却又没有机会接近他。这样的一种苍凉的想法在雨境里油然而生。 突然间,她听到了自行车的声音。隔着雨帘,她看到刘思骏正骑着自行车冒雨而来。 那时候,鼓楼前已经很空寂了,除了志云,简直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刘思骏当然看到了正在廊檐下躲雨的志云。他急匆匆的骑着自行车赶来了,还没到近前,他就大喊道:“你好些了吗?那天,我出来找你,你竟然不见了!” 他只顾着说话,自行车还没有减速。志云不由得大喊了一声。思骏急忙刹车。他下了自行车,也钻到了墨绿琉璃瓦铺就的廊檐底下。 志云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再一次的见到了思骏。 思骏对着志云出了很久的神,终于回过神来,轻声的问道:“你好些了吗?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可又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 志云淡淡的笑道:“我叫张志云!” 思骏不由得目瞪口呆,问道:“你是张志云?前不久,你曾和你母亲去寺院里烧香,在山路上遇到了一个太太?” 志云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母亲曾经去过我的家里,并且还邀请我去你家里吃饭!” 思骏瞪大了眼睛,微微的摇着头,表示很难相信眼前的情境。 志云看到思骏的身上已经落上了雨水,不由得伸出手,把他往里拉了几步。 志云的身体靠在鼓楼基座的水泥墙上。她身上穿的那件淡蓝色的夹棉裙子也贴在了灰黑色的砖墙上。思骏觉得,眼前的这片淡雅的蓝色简直就像是多瑙河水的颜色……充满了抖动着的梦幻。 志云近距离的赏析着思骏的俊俏容貌。 思骏也近距离的品味着志云的娇媚容颜。 雨水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丝毫没有搅扰俩人赏析彼此的兴致。 志云微微的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清新可人。思骏以为志云一直就是一个清新可人、温柔缠绵的女孩子。可是,他却压根就不知道,以前的志云压根就不是这个样子的。相反,她是一个很泼辣甚至很强势的女孩子。可是,因为他的出现,她彻底的改变了自己……简直是奇迹! 志云说道:“其实,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知道吗?” 思骏果然觉得志云的话很让他惊讶,不由得说道:“你为什么要等着我呢?难道只是为了听我说那句简单的道歉吗?” 志云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自从我上次被你的自行车撞伤之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你!你别误会!我不是记恨着你,而是……” 她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她和思骏不过才是第二次见面。即便是这第二次见面,俩人也才相见了不到半个钟头而已。 思骏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能相遇简直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吗?那天,我偏偏骑车撞伤了你!”顿了顿,问道:“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弄堂里呢?” 志云没有说出她那天是故意来到弄堂里的,她故意笑道:“我是从那里路过而已!没想到,我竟然意外的遇到了你!” 思骏听到志云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是那样的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岂能轻易的相信志云的话呢? 他听母亲说过,志云的母亲已经收下了他家的名片。这样一来,志云就应该知道他的家就住在那条弄堂里! 志云看到思骏没有吭声,不由得觉得有些羞涩起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巧呢?我怎么会偏偏从你的家门口路过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诚实!” 思骏急忙说道:“不!不!不!我没有觉得有什么!”顿了顿,低声道:“假如……假如……” 志云不明白思骏为什么瞬间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不由得抿着嘴笑道:“你怎么了?竟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假如什么?” 思骏笑道:“假如,你告诉我,你是专门来到那所弄堂的……我会觉得更高兴的……” 志云故意昂起头,装作冷傲的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思骏道:“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知道,那天,你是偶尔从我的家门路过,我是偶尔撞伤你的!” 志云被思骏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思骏看到她的那副快乐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俩人竟然觉得那好像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 志云笑道:“假如真的是那样,你的心里会怎么想!” 思骏跟着笑道:“我会觉得,我简直太幸福了!因为,有一个女孩子会专程去寻觅我的家!” 志云微微的垂下头。 思骏突然间问道:“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来我家里吃饭呢?我记得,那晚,我母亲给你打去了电话!” 志云觉得实在没有把缘由说出口,唯有挣扎着看着思骏。 思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得愁容满面了,紧赶着问道:“怎么了?说出来会很艰难吗?” 志云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那样的缘由实在是太荒诞了。可是,正是那个荒诞的缘由阻挠了志云去刘家的赴宴。 思骏眼瞅着志云的那副眉头紧锁的艰难模样,紧赶着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的逼问你!肯定让你觉得难受了!” 志云终于觉得解脱了。 思骏道:“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站着了!雨水还没有停,不见得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志云抬头看了看阴沉着的天,觉得雨水一时半会儿真的不会停歇了。思骏道:“你先等着我,我回家里取雨伞!” 志云点了点头。 思骏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进了那条幽深的弄堂。志云没有等多长时间,就看见思骏举着雨伞出来了。 他竟然只拿了一把雨伞,一把很大的雨伞。 志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思骏走到了跟前,要志云走到他的雨伞下面。志云略微的迟疑了几秒,便含着嘴里的微笑走进了雨伞底下。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刘家的太太和她母亲都商量好了,要志云去刘家相亲的。思骏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拿了一把雨伞。 这会儿,志云随着思骏往前走着。她真的不知道思骏会带她去哪里。思骏急忙笑道:“我们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一坐吧!我正好还没有吃晚饭呢!不知道,你吃得惯西餐吗?” 志云笑道:“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西餐了。” 思骏道:“请你原谅,我没有让你去我的家里。因为,我母亲的头疼病又犯了。你要是去了,她肯定会招待不周的!” 志云知道刘家太太头疼的缘由。上次,倪月的胡闹,简直让刘家太太觉得无地自容了。刘家太太肯定会觉得,自己家的事情被抖搂了出来,简直成了坊间众人的笑料。 志云想到这里,急忙道:“没关系的!伯母既然身体不舒服,我就不去打搅了!” 思骏笑道:“再走几步就是那家咖啡馆了。” 俩人走进了那家咖啡馆里。因为下雨的缘故,里面压根就没有什么客人。 服务生看到有俩人进来,猜到俩人肯定是情侣的关系,便急忙迎上前,笑道:“楼上有雅座!”说着,便引着俩人朝着楼上走去了。 楼上更是异常的安静。 光线晦暗,因为没有开灯。服务生打开了一盏灯,剩下的两盏灯照旧阴沉着。 他引着俩人来到了那盏灯的底下。那里有一处雅座,面对面的两个座位,并且还位于窗户边。 思骏和志云面对面的坐下了。思骏要志云点菜。其实,西餐的种类就那么几样,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点的。于是,志云就点了一份牛排和生菜。思骏也点了一份牛排,并且还点了两杯冰激凌。 服务生下楼以后,志云突然笑了起来,很大方的笑了起来。 思骏觉得志云的性格转变的很快。刚才,在蒙蒙潇潇的细雨里,她还是那么的温存尔雅。这会儿,在这间浪漫的西餐厅里,她竟然很爽快的笑了。 志云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收敛了爽朗的笑,微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思骏道:“我猜,你小时候,你随着爸爸妈妈吃西餐,总没有忘记点一杯冰激凌!所以,我刚才点了两杯冰激凌,你觉得很好笑!觉得像是你爸爸妈妈哄你的作风!” 志云点了点头,道:“真的是这样的!所以我才笑的失态了!不好意思。” 思骏道:“我猜对了。其实,我也一样。在我小的时候,我也总不忘记要一杯冰激凌。” 志云道:“我知道,你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到现在,我还没有出过国呢!我和你毕竟是有差距的。” 思骏道:“其实,在国外真的没有什么好的。不过是满足一些人的虚荣心而已。可我并不是一个图慕虚荣的人。我的留学真的是留学!因为,我想学一些更先进的东西!” 志云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是学什么的呢?” 思骏笑道:“你能猜出来吗?” 志云想了想,道:“我觉得,你像是学理科的!” 思骏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我是一个理科男!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古板的理科男!我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 志云道:“可我不是刚上大学的女孩子了!在大学里,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们都整天幻想着浪漫!我总觉得,那些女孩子们都很肤浅。” 思骏问道:“你也觉得我肤浅吗?” 志云道:“不!你给我的感觉很深刻!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后面的那句话实在是多余的!因为,我并不觉得你古板!” 思骏听到志云的安慰,笑道:“好吧。” 俩人正说着,服务生上来了。他放下菜,便下去了。志云道:“我现在真的很担心。” 思骏不明白志云话音里的意思,笑道:“怎么了?担心什么呢?” 第323章 撞出来的爱恋 志云欲言又止。她专心致志的吃起了牛排,头压的很低。思骏也没有多问,也专心致志的吃起牛排。他的心里非常的迫切想知道那晚志云为什么没有来赴宴。他问过母亲,可是她压根就不肯说出来。他的心里想到了很多个理由,当然也想到了坊间众人对于刘家的传闻。 等到吃完饭,思骏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迷惘,问道:“你们家里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志云的心跟着一紧。她没有想到,思骏竟然很直白的说出了他心里的猜测。她立即窘迫起来。 思骏虽然没有听到志云的回答,可是,他已经从她窘迫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他不由得生气的道:“那都是无稽之谈!简直很荒诞!” 志云急忙劝道:“我也觉得很荒诞!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相信那些鬼神之说呢?” 思骏看到志云的那副着急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怜惜,道:“你不相信就好!可是,也许你的家人会相信的!否则,那晚,你为什么没有去我们家里呢?” 志云点了点头,委屈的道:“那晚,我实在没有办法。母亲拦着我,说我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后来,我听到电话铃声响了,我猜那肯定是你母亲打来的。我母亲接了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思骏道:“那么,我们将来该怎么办呢?请你不要怪我把话说的很直接!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被安排相亲的!” 志云急忙说道:“我也正担心着呢!本来,我们应该顺理成章的见面,相亲。可是……都怪我!”说完,便愧疚的低下头。 思骏问道:“为什么怪你呢?” 志云道:“是我让母亲出去打听的……” 思骏冷笑道:“你觉得,我有着很不错的家事,又很年轻,并且还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然而,我竟然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竟然还要靠相亲来找女朋友!所以,你猜到,我肯定有什么问题!” 志云的眼圈红了起来,道:“我真糊涂!” 思骏道:“这不能怪你!因为,我的情况确实是太特殊了!不得不让你产生各种想法!这没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志云道:“谢谢你能理解我!”顿了顿,道:“你知道吗?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她说,也许你正是我渴慕嫁的男孩子!当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让她出去打听你家里的消息呢!现在想一想,她说的很对!” 思骏被志云的话感动了,喃喃的道:“谢谢你对我的认可!其实,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自从那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好像和你似曾相识!” 志云微笑道:“真的?” 思骏笑道:“那时候,我简直看呆了……在我的家门口竟然亭亭玉立着一个女孩子……我简直看呆了,竟然忘记自己还骑着一辆自行车……” 志云跟着笑道:“所以,你忘记了捏住刹车,竟然把我给撞倒了!” 思骏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躲闪呢?” 志云幽幽的道:“因为,我当时变成了傻子!只因为看到了你……那股玄妙的力量让我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傻子……等着你的自行车撞倒了我……” 思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所以,我们俩人的相识是撞出来的!” 志云笑道:“可以这么说!我还觉得很奇怪,你的家里有一辆很高级的汽车,你为什么总是骑着自行车呢?” 思骏解释道:“留学的时候,我习惯骑着自行车去伦敦的郊外散心。回国的这一年,我闷在家里,时常会骑着自行车去维多利亚港散心。” 志云问道:“其实,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我也经常看见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们。那时候,我在想,我会坐在那个男孩子的自行车上呢?那时候,你应该在留学。你骑车去郊外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有那个女孩子会坐在你的自行车后面呢?” 思骏笑道:“当然想象过了!” 志云很认真的问道:“你对我失望吗?” 思骏脱口而出道:“失望!真的很失望!” 志云瞪大了眼睛。 思骏动情的道:“失望没有早些遇到你!” 志云听到这句简短的话,顿时心潮澎湃。她不由得把目光挪移到了窗外,看到窗外的雨水已经停歇了。钟鼓楼的影子显得那么的古朴沉重。偏偏飞檐上面的琉璃瓦又是那么的金光灿灿的。 志云的目光停在那团金灿灿的琉璃瓦上面,心里也是金灿灿的一片。那片金灿灿化作了咕咕的温暖,让志云在初秋的凉意里感受到了春日般的温暖。 思骏也把目光挪移到了钟鼓楼那里。可是,他却一直盯着基座上的灰黑色发呆。他的心里满是纠结甚至是惧怕。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事情让他喜悦或者不安。 恐怕,更多的会是不安! 因为,坊间关于刘家的传言简直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正是因为那荒诞的传言,让他差点儿和眼前的这个叫志云的女孩子错过。可是,故事却还没有那么快就结束。俩人竟然又阴差阳错的“撞”见了! 志云回过神,道:“其实,你要是认识以前的我,会更加的珍惜现在的我!” 思骏不明白志云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呢?” 志云苦笑道:“以前的我简直和《红楼梦》里的夏金桂有些相像!” 思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影子呢?” 志云用双手托着下巴,笑道:“并没有夏金桂那么的夸张!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我自小养尊处优的长大,没有受过太多的挫折,所以……很多时候……我总会做一些任性的事情!可是,这半年,我渐渐的发觉,我的性格潜移默化的变了。直到有一天,我幡然醒悟,原来,我现在终于长大了,变得心智成熟了!” 思骏听到志云说了这么多,一直很专注的听着她的自我剖析。这会儿,他忍不住笑道:“其实,你看到的现在的我也是转变过的我!以前的我,简直能把你吓死!” 志云觉得思骏的话并不像是在哄着她开心。 思骏很认真的道:“我也是养尊处优的长大的!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被爹妈还有哥哥宠坏了!并且,我以前是一个很顽皮的人!你根本想象不到!” 志云笑道:“那就更有意思了!我们两个熊孩子凑在了一起!现在,我们是两个好孩子!” 思骏跟着笑了几声。 志云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家里压根就不知道的!” 思骏道:“我送你回去吧!因为,我还有话想和你说!我们就在路上说吧!” 志云喝完了白瓷杯里的咖啡,站起身,和思骏走出了那家咖啡馆。 外面的雨水已经停歇了,透着丝丝的凉意。思骏手里的那把雨伞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志云说可以坐电车回去,正好可以在电车上说话。 思骏便陪着她来到了电车站。俩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在站台旁说起了话。 反正站台上就他和她两个人,身边的路人们都是匆匆而过。所以,俩人也不怕那些路人们听到一两句的私话。 志云最担心的莫过于母亲那头了。思骏不由得担心的问道:“你妈是那么强烈的反对我们的事情,简直把我们刘家当成是瘟疫了!她要是知道了你和我来往,她肯定会反对的!” 志云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可是,我们必须要面对!除了面对,简直没有第二天路可以走!” 思骏看着眼前匆匆而过的行人,道:“怎么面对呢?我觉得,还是我主动去你家里向她坦白吧!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 志云道:“我妈是个很较真的人!她要是见到你,肯定会把你赶出家门的!到那时候,我们简直连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妈会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的!说不定,她还会紧赶着逼我相亲呢!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我真的没有路可走了!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去我家里!等到过上半年一年,她的心里平静了,我们再一起去她的面前告白!” 思骏道:“你不觉得我这是在逃避现实吗?” 志云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道:“这不是逃避!你不要觉得这样会伤害了你的自尊!” 思骏道:“我是害怕你委屈!你整天提心吊胆的防范着你的母亲,简直会让你过的很艰难的!而我只能眼瞅着你的艰难,而一丁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志云笑了起来,道:“我领你的情!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过得艰难的!哪怕我遇到了艰难,只要有你陪着我,我的心里就真的不会觉得艰难!” 思骏握住了志云的手,笑道:“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正说着,一辆电车开来了。志云急忙说道:“你还是不要送我回家了!免得让我妈妈看见了。电车站离我家实在太近了!” 思骏舍不得松开手,道:“那你就尽快回去吧!” 志云往前走了几步,思骏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思骏松开了志云的手,看着志云上了那辆电车。 直到电车走远了,思骏才转身走了。 志云回到家里的时候,倪月正呼天抢地的训斥着保姆。她看到志云进来了,急忙上前问道:“你去了哪里?” 志云故意装作往常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我想吃西餐了,出去吃了一顿西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以前不是经常独自出门吗?” 倪月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生怕你被刘家太太缠上!” 志云笑道:“妈真有意思!” 倪月对保姆摆了摆手,保姆扭头走了。她拉着女儿的手,道:“我和你爸爸去那家子吃了喜宴,眼瞅着那家子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 志云知道母亲又要说什么了,便急忙打住道:“妈趁早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 倪月道:“我值得你不爱听我唠叨!可我必须要抓紧时间给你安排相亲了!我们不能再上当了!一定要打听清楚情况!” 志云没有吭声,转身上楼了。她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逃避母亲安排的相亲。 思骏回到了家里,看到母亲还在沙发上躺着呢。杨文娟看到思骏回来了,不由得问道:“你去哪里了?老欧说,你带着雨伞出去了!” 思骏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母亲了,便笑道:“我去见了张志云!” 文娟吓了一跳,坐起身,问道:“你去见了谁?” 思骏神秘的笑道:“张志云!” 文娟道:“天呢!她母亲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思骏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张志云来找的我!”说着,就把志云上次受伤的事情、以及今天来这里等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文娟笑道:“那太好了!只要志云的心里有你,我就觉得心里很安慰了!”顿了顿,叹息道:“本来,我以为志云会来我们家里的!可谁能想到,她母亲竟然打听出来了那些混账传言,硬是没有让志云来我们家!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彻底的死了!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来找你了!” 思骏笑道:“其实,我自从在家门口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影子也已经在我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她跟我说,她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文娟道:“真可怜那孩子对你的一片痴心!你竟然荒唐的骑车撞伤了她,好在她没有大碍!否则,你真的对不起她了!” 思骏笑道:“所以,我们的姻缘是‘撞’出来的!简直很神奇!当然,你受苦了!” 文娟噗嗤一笑,随即又皱紧了眉头,道:“可是,她母亲能答应吗?你们即便现在悄悄的见面,到底能瞒到哪一天呢?总有一天,她的母亲会知道的!到了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第324章 他和她的往事 思骏道:“等到过上半年一年,她母亲的心里平静了下来,我和志云就会跟她挑明的!” 文娟道:“我真的很担心,你们能不能瞒上半年一年的呢?” 思骏道:“我和志云只要彼此深爱,肯定会坚决的捍卫我们的爱情的!” 文娟道:“但愿老天爷能可怜你和她的一片痴心!更难得的是,她对我们家里的传闻不忌讳!” 思骏道:“我们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 文娟泪目道:“都是你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折腾的!她竟然在我们家的阁楼里上吊自我了断了!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思骏道:“我反复的琢磨着,我总觉得,她肯定是因为抑郁而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上吊自我了断了!” 文娟听到这句话,简直吓得面色煞白。 思骏解释道:“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她其实患有抑郁症的!半年前,我去了这里的医院,查出了她的病历。她确实在精神科有过病历的!” 文娟道:“天呢!你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我呢?还有,你怎么会想起来去医院里查病历呢?” 思骏道:“我回国后,闲得无聊,就去买了几本侦探小说。一本小说书里有类似的情节。我的心里不由得多想了一些,去医院试着查了查,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到了她的病历!当时,我没有告诉家里,实在是因为你们正安排我相亲呢!我害怕说出来,会惹得你们再次想起旧事!可谁能想到,那两次相亲非但没结束我的单身,反而给家里招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因为那些谣言的烦扰,我就把去医院查到真相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文娟道:“总算是真相大白了!真看不出,那个女孩子竟然患有精神病!” 思骏道:“她接受过治疗,所以表现的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后来,她还是流露出了蛛丝马迹。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可是没有说出来吓你们!” 文娟叹息道:“我还以为是你爸爸……” 思骏道:“她也许受到了某种惊吓……所以才发病产生了幻觉……精神科的医生这么解释的!” 文娟低声道:“也就是说,你爸爸也不能摆脱刺激她的嫌疑了!” 思骏没有吭声,而是一直沉默着。 文娟急忙收敛了忧伤,道:“不说这些事情了。如今,我一门心思的惦记着你和志云的事情!” 思骏道:“只要志云和我齐心协力,我们会感化她的母亲的!当然,她母亲需要时间理解我们家里的事情!” 那天,朝阳正在酒吧里做事,看到白雅致回来了。 朝阳急忙笑着迎了上去,问道:“姐回来了?” 雅洁笑道:“又杀回来了!我这次回去探亲,竟然遇到了第一个和我离婚的男人!你知道吗?他混得可惨了!他的老婆得了肾病死了。这会儿,他带着拖油瓶的女儿,靠在码头出卖苦力养家糊口。” 朝阳道:“真是恶有恶报!” 雅洁叹息道:“不说他了!酒吧里的生意怎么样了?” 朝阳道:“照常!” 雅洁问道:“倪丽呢?” 朝阳道:“她已经去欧洲游历了!” 雅洁笑道:“我刚才坐车路过维多利亚港,看到那里正在拍电影!听说一直要拍到半夜呢!你要不要去看一看热闹!” 朝阳笑道:“我正好也要下班了。就去那里看一看吧。” 等到朝阳换好衣服,他正好看到秋生进来了。秋生也知道老板回来了,竟然打趣朝阳道:“老板回来了,你又不孤单寂寞了!” 朝阳道:“我一直把老板当成亲姐姐的!” 秋生笑道:“现在都流行姐弟恋爱!” 朝阳恨不得上前撕烂秋生的嘴,秋生笑着跑了。 朝阳出了酒吧,坐着电车去了维多利亚港。 果然有剧组在那里拍电影。朝阳站在人堆里,看着眼前的表演情境。 一个文弱秀气的女孩子正扮作卖花女,眼巴巴的等着有人能买她手里已经半枯萎的玫瑰花。 朝阳看着那个女孩子,因为隔得距离比较远,觉得并不能看清楚她的长相。上大学的时候,他同宿舍的舍友喜欢收集当红女明星们的海报。朝阳也跟着认识了很多当红的女明星。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完全不像是明星的样子。 等到那场戏拍完之后,那女孩子便站起身,走到了一旁。 她正好和朝阳擦肩而过。 朝阳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她竟然是金凤来!那一刹,朝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大学的时候,朝阳就认识金凤来,俩人是同一年上的大学。朝阳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一次选修课,俩人经常坐在一起。从那以后,俩人便认识了。可是,朝阳和凤来都一门心思的把精力放在课业上,只是认识而已,并没有发展成为男女朋友。 此时,凤来自然也认出了朝阳,立即笑道:“朝阳?你怎么在这里?” 朝阳笑道:“我路过这里,看到这里在拍戏,我就凑过来看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凤来道:“真是一言难尽!等晚上的时候,我就可以下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坐一坐吧!” 朝阳笑道:“那好!我现在在文艺号酒吧上班,就在对面那条街的中央位置!” 凤来问道:“你不是去研究所里做事了吗?怎么会去酒吧里上班呢?” 朝阳叹息道:“也是一言难尽。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再仔细的聊吧。” 正说着,有人喊凤来去补妆。凤来对朝阳点了点头,就转身跑走了。朝阳没有心思再看凤来演戏,他来到了围栏边,看着浪奔浪流的海面。 凤来竟然当起了演员。这简直很不可思议。朝阳笑了笑,他自己不也在酒吧里做事吗!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发觉,很多事情和在学校里想象的都很不一样了。 那晚,他专心致志的等着凤来。白雅洁因为下午刚回来,觉得身上有些疲乏,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等到凤来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朝阳看到凤来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他和凤来坐在了角落里。他知道,凤来压根就不会喝酒,所以压根就没有端来酒水。 凤来问道:“你怎么在酒吧里呢?” 朝阳哪里肯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凤来呢!他只好谎称道:“我被人顶替了!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工作,只好在酒吧里做事!” 凤来叹息道:“真是的!你知道吗?我也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工作!两个月前,我去一家公司应聘,都被淘汰了。那时候,我在写字楼下面哭,幸亏天无绝人之路!我竟然遇到了廖蝶纤!” 朝阳听到凤来说起了蝶纤的名字,简直下了一大跳。他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往下听。 凤来笑道:“蝶纤是那家影业公司老板的表妹,她还记得我当年借给她讲义的事情,竟然要我在公司里做事了!” 朝阳很好奇蝶纤竟然能介绍凤来去那家公司做事,便问道:“蝶纤和那家公司什么关系?她是老板的表妹?” 凤来笑道:“老板叫佟楠一。蝶纤是佟老板的表妹。听说,她也入股了那家影业公司!” 朝阳知道蝶纤故意隐瞒了她已经结婚的消息,也觉得很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哦!那太好了!她一直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对了,你怎么又当起演员了呢?” 凤来笑道:“公司的佟老板看中了我,觉得我的外型和故事里的人物很相似!所以,我就改行当演员了!” 朝阳打趣的问道:“你会演戏?” 凤来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起过。我的妈妈原先是剧团的演员。后来,她受了伤,就没有再登台演出。自从我被安排演电影之后,我的妈妈就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是有老师指点的!” 朝阳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我就对你的电影处女作拭目以待吧!” 凤来道:“你可千万不要笑话我!将来,我还是要到公司里做事的!演戏只是暂时的!” 朝阳道:“佟老板对你好吗?” 凤来道:“佟老板是个好人!蝶纤也是个好人!” 朝阳道:“那就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帮助过她。这会儿,她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 凤来道:“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做下去吗?” 朝阳有些悲凉的道:“只能先做下去了!你也知道,我的家不在这里,在这座城市里压根就没有认识的人!所以,一切都靠我自己了!” 凤来道:“我也是一样的!虽然,我的家在这里,可我家里人也都没有任何的社会人脉,只能靠着我一个人打拼了!我倒是觉得,老天爷肯定会回报我们的苦心孤诣的!” 朝阳感慨道:“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都怀揣着那么多伟大的理想。可是,如今的现实却冷冰冰的告诉我们,很多理想只能是一个个的泡沫!” 凤来道:“百分之九十的理想都化成泡沫了!唯独一个理想还在!” 朝阳道:“那是什么理想呢?” 凤来感伤的回答道:“穿衣吃饭的理想!那个理想永远不会化作泡沫的!它逼着我们使出浑身解数的去实现!” 朝阳道:“你的话真的很有哲理!我们都是为了那最后一个理想而奋斗着!” 凤来劝道:“我们都会好的!肯定会好起来的!因为,我们毕竟还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朝阳郑重的点了点头。自从他离开学校以后,经历了那些惨痛的事情,心绪一直低迷着。如今,他听到了凤来的话,觉得生活里又生出了希望。 凤来把自己公司的名片留给了朝阳。朝阳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天色不早了,凤来要急着回家了。 朝阳很不放心凤来一个人回去,就坚决要送她回去。 他送凤来回到了家里。凤来的家住在一座很简陋的筒子楼里。朝阳没有上去,凤来知道自己家里寒酸,也不好意思让着朝阳进屋。她独自上楼了。等到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打开了卧室的窗户,朝着楼下的朝阳挥了挥手。 以后的日子里,朝阳的心里便一直存着凤来的影子。 过了十天,蝶纤正好在家里。 相玫来看蝶纤了。蝶纤的肚子已经变圆了。可是她穿着厚厚的长毛衣,倒也看不出来。 相玫看到蝶纤的起色很好,便问起了雁翎和文彬的消息。 蝶纤告诉相玫,雁翎和文彬在巴黎生活的很好。相玫笑道:“这就好!对了,楠一怎么样了?他的那个影业公司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什么关秘书!” 蝶纤便把楠一公司里的事情大致的讲了讲。至于关岳琳,蝶纤实在懒得提起,随口说她很安分守己。 相玫毕竟是七十过半的人了,看出了蝶纤好像很反感那个关岳琳,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蝶纤道:“说实话,那个关岳琳简直很讨厌!她和楠一倒没有什么。只是她经常欺负公司里的同事!上次,我去公司里,看到她正对一个女孩子大呼小叫的!我上去说了她两句,她竟然还不服气,对我翻白眼!” 相玫道:“那种做秘书的都是吃青春饭的!我不管她怎么对待同事!我只是担心楠一!万一她设下圈套,楠一一不小心掉进了圈套里,岂不是让那个什么关岳琳得逞了?” 蝶纤道:“我一直提醒着楠一!” 相玫道:“雁翎不在家里,和我们隔着万水千山。我受了她的嘱托,时常来你这里看一看。要是雁翎在,她肯定也会对那个关岳琳严格的审查一番的!如今她不在,我又上了年纪,所以只能由你上心了!楠一是个很单纯的人,很容易上当的!哼!反正我对那些当女秘书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蝶纤点头答应着。 相玫走后,蝶纤便决定去片场看一看。自从楠一投资的那部电影开拍之后,她还没有去片场了看过呢。 她去了片场。片场的人都在休息。凤来正在角落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第325章 初恋女友的故事 蝶纤觉得很奇怪,便急忙走了过去,问道:“凤来!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关岳琳?” 凤来急忙道:“没有!是我家里的事情!” 蝶纤问道:“你家里怎么了?” 凤来哭道:“我爸爸昨晚上喝醉了酒,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正在医院里住院呢!我妈的身体也不好,哪里能伺候的了爸爸呢?偏偏我现在又这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医院里!没办法,我妈只好咬着牙守在医院里了!她要在医院里呆一天一夜呢!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 蝶纤听到凤来这么说,心里也实在替她着急。她想了想,对凤来说道:“我觉得,我还是给你爸爸请一个保姆吧!费用我来出!这样一来,你就能专心致志的工作了!另外,你妈妈也不用整天的守在医院里了!” 凤来听到这话,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泪流满面的道:“多亏了这个主意!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帮我找到了工作,又帮着我家里度过了难关,简直是我的大恩人!” 蝶纤劝道:“没有什么!当初,我到处借讲义!可没有一个人肯借给我!眼瞅着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竟然连讲义都复印不到。那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抓狂的着急。在考试的前三天,多亏遇到了你,你了讲义给我,简直救了我!” 凤来道:“比起那件不起眼的小事,你帮我的简直是很大的恩情了。” 蝶纤道:“你快别哭了,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尤其不能让关岳琳看到你这幅样子!” 凤来急忙擦干了眼泪。正说着,片场开工了。凤来去化妆了。蝶纤没有看到楠一和关岳琳。她向凤来打听到,俩人正在公司里开会呢。 蝶纤坐着出租车去了公司。 果然,楠一正在开会。关岳琳就坐在楠一的身边,长发披肩,显得很端庄。 蝶纤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楠一的办公室里坐着。 突然间,她觉得后背软绵绵的。她不由得站起身,看到老板椅上竟然有一个棉靠垫。那个深蓝色的棉靠垫分明像是从百货大楼里买来的。这肯定不是楠一自己买的。 蝶纤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发觉办公桌底下有一双新拖鞋。另外,办公桌上还放着一大瓶薄荷糖。 蝶纤和楠一结婚这些年,从没有发现楠一有吃薄荷糖的习惯。她不得不猜测,拖鞋,薄荷糖,靠垫都是关岳琳弄来的。 看来,关岳琳真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她从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讨好着楠一。 蝶纤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把靠垫,拖鞋和薄荷糖都拿走了。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楠一的公司,来到写字楼下,把那三样东西都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晚上,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蝶纤正在写字台上看着讲义。 她故意没有起身,等着楠一过来。楠一的心里好像憋着一股子怨气似的。他只是看了蝶纤的背影一眼,随即便去了厨房里。 等到他吃晚饭、洗完澡,他路过了书房,压根就没有走进去。 蝶纤猜到,楠一肯定注意到了办公室里少了那三样东西。说不定,关岳琳也发现了。她会不会和楠一发脾气呢? 蝶纤放下讲义,拧灭了书桌上的那盏小蓝台灯,走到了卧室里。 楠一已经换好了睡衣,正仰躺在床上看着杂志。 蝶纤立在门口,问道:“你累了?” 楠一冷笑道:“你今天去片场了,还去公司了?” 蝶纤道:“没错!我去那两个地方看了看。到公司的时候,看到你正在开会!我在你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了。” 楠一道:“我办公室里的拖鞋,靠垫和薄荷糖都不见了!我想,肯定是你拿的吧!” 蝶纤冷着脸,道:“没错!是我拿的!我觉得那三样东西很眼生,就拿走扔了!” 楠一撂下了杂志,道:“你以后不要乱动我办公室里的东西!” 蝶纤反问道:“怎么了?那三样东西有什么纪念意义吗?” 楠一道:“没有纪念意义!都是生活用品!” 蝶纤故意笑道:“那好!我去给你买拖鞋,靠垫和薄荷糖!你不要着急上火了!” 楠一道:“本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买新的呢!你这是浪费!” 蝶纤故意问道:“那三样东西是谁给你买的?” 楠一没有吭声。 蝶纤冷笑道:“肯定是关岳琳买的!她买的东西都是好的!” 楠一道:“是我让她给我买的!你总喜欢多心!” 蝶纤实在忍受不了楠一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喊道:“我喜欢多心?我不得不多心!那个关岳琳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你有老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难道不会买拖鞋、靠垫和薄荷糖?” 楠一道:“你总喜欢强词夺理!这些小事完全可以让秘书代劳!你在学校,怎么可能有时间去买呢?” 蝶纤道:“强词夺理?你才强词夺理呢!你当初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会利用周末的时间去买的?哼!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你喜欢吃薄荷糖!偏偏喜欢去办公室里吃!” 楠一道:“我是用薄荷糖醒脑!” 蝶纤道:“你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也没见用薄荷糖醒脑!我猜,你只让关岳琳去买拖鞋和靠垫。她自作多情的给你买了薄荷糖!” 楠一的脸色微微的一变,道:“我不跟你说了,实在没有意义!” 蝶纤道:“哼!我猜对了!关岳琳是不是太殷勤了!我总觉得,那些当秘书的脑子里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楠一坐起身质问道:“难道当秘书的都是狐狸精?” 蝶纤道:“就怕她成了狐狸精!” 楠一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了!我不跟你吵下去了!我明天还要开会呢!” 蝶纤道:“你好自为之吧!我会经常去公司的!你总不至于不让我去公司吧!” 楠一气鼓鼓的翻过身,面朝着墙壁。 楠一去了公司。关岳琳已经来了。她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呆。按照往常,她见到楠一,肯定会紧赶着站起身问好的。可是,这会儿,她四平八稳的坐着,压根就没有抬头。楠一走到她的桌前,道:“还生气呢!” 岳琳抬起头,冷笑道:“肯定生气!当初,是佟总让我去买的拖鞋和靠垫。我看到有卖薄荷糖的,就顺便买了回来!佟总的表妹可真厉害,竟然觉得那些东西脏,直接给丢进了垃圾桶里!幸亏清洁阿姨看见了,否则,我还不知道它们都失踪了呢!” 楠一笑着劝道:“你别生气了!我们再去买新的吧!” 岳琳道:“我是不敢去了!免得又自讨没趣!”说完,便低头整理起了文件。 楠一走进了办公室,心里憋着一股气。等到中午的时候,蝶纤竟然来了。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昂着头走进了楠一的办公室。 岳琳当然看到了蝶纤,压根就没有搭理蝶纤。蝶纤自然也懒得搭理岳琳。她走到楠一的办公室里,把新买来的拖鞋,靠垫交给了楠一。她偏偏没有买薄荷糖,而是买了一大盒子的巧克力。 楠一对巧克力不感兴趣,问也没问。蝶纤道:“这样才干净!” 因为是在公司里,楠一不愿意和蝶纤吵闹,免得被下属们看笑话。他忍住气,低声道:“你以后还是不要经常来这里了!” 蝶纤反问道:“为什么?” 楠一道:“你不是我的表妹吗?干什么三天两头跑来呢?时间长了,肯定有人说闲话的!” 蝶纤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不放心你!” 楠一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蝶纤道:“反正,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气鼓鼓的扭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蝶纤一直在反思着自己。自从楠一从研究所辞职、开了这家公司之后,蝶纤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不痛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痛快,反正总是莫名其妙的担心。她心底的潜意识要她警戒了起来,那个关岳琳绝不是简单的女人。只有女人才能看懂女人。蝶纤看出了那女人的不怀好意! 另外,因为朝阳的事情,楠一曾经挖苦过蝶纤。他要蝶纤时刻牢记,决不能让他和她的婚姻出现裂隙。这是一种很严重的警告!这严重的伤害了蝶纤的自尊! 所以,蝶纤心里才会生出对楠一的各种不放心甚至是怀疑。 都说经商的男人会变,经商的女人也会变。蝶纤觉得,楠一正在转变,从一个朴实的研究所职员转变成油滑世俗的商人。从一个踏实勤奋的老公转变成一个不顾家只顾钱的浮华男人。 蝶纤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感伤。她想起以前和楠一走过的那些辛苦路,简直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这会儿,她竟然觉得楠一有些陌生了。 其实,在楠一的心里,蝶纤也变了。自从朝阳的事情之后,蝶纤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心里总是存着戒备,好像分明故意找茬似的。楠一觉得,他当初真不应该当面谴责蝶纤的“情不自禁”!他现在有些后悔,可是也已经晚了。 岳琳走进了办公室,把一份文件交给了楠一。她淡淡的笑道:“电影的拍摄进度很顺利!那个凤来还挺管用的!佟总真是有眼光,竟然能挖掘出那样的人才!” 楠一道:“我是一门心思的为了电影好。我们要是赚到了大钱,你不也跟着凤来沾光吗?” 岳琳觉得这句话很刺耳,忍不住委屈的道:“等凤来成了电影明星,我就离开这里!反正有凤来给公司盈利,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楠一本来就因为和蝶纤吵架而觉得气闷,听到岳琳的话,竟然口不择言的道:“好呀!你要是想走,可是随时走!我随时批准!” 岳琳瞪大了通红的眼睛,扭头出了办公室。她的眼角噙满泪水,脸上的肌肉微微的颤抖着。 楠一把文件摔到了办公桌上。 蝶纤给凤来请了个保姆。那个保姆整天在医院里伺候凤来的父亲。凤来觉得很感激,背地里和母亲念叨着蝶纤的好。 自从和楠一吵架之后,蝶纤就一直住在学校里,甚至连周末都很少回去了。她觉得,应该让两个人冷静下来。而时间是冲淡焦躁的最好办法。 这些天,志云和思骏一直悄悄的见面。 俩人见面的地点是钟鼓楼。 这天,志云又来到了鼓楼下面。秋天的味道已经很浓了。空气里凉飕飕的,让人的精神格外的清爽。思骏来了。 志云笑道:“我来这里很多次了,还没有上过鼓楼呢!” 思骏道:“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志云随着思骏上了鼓楼。俩人顺着红色的木楼梯一直爬到了第三层。站在围栏前,志云觉得视野格外的开阔。这座城市像是一幅壁画。天空是淡蓝色的,楼宇鳞次栉比,远处的海面也是淡蓝色的,更远处的群上只有一抹淡雅的影子。 志云不由得欣喜的笑道:“站在这里,吹着秋风,心里真舒服!” 思骏道:“我已经很久没有上来了,足足有十几年了吧!我小时候,经常和伙伴们上到这里!当然,我们那时候并不是在这里看风景,而是在这里玩游戏!谁输了,谁就买巧克力!” 志云抿嘴笑道:“我小时候也一样,和邻居家的孩子们整天的疯闹!简直太不像话了!尤其是到了假期的时候,简直都要把天翻过来了!” 思骏道:“这会儿,我们俩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凭栏远眺,实在是一副曼妙的风景!俊男美女,秋天的风景……分明是童话世界里的情境!” 志云笑道:“你的话让我忘记了烦恼。” 思骏不由得收敛了放松的心情,担忧的问道:“你母亲那头怎么样了?” 志云道:“她还是老样子,只要一提起你们刘家,她就要絮叨一番!” 思骏道:“这才过了十天,我们给她些时间吧。” 志云道:“等到将来,妈要是不接受我们,我就离家出走!” 思骏简直被志云的话吓住了。他说道:“我们还是想办法让她接受吧!我们一旦远走高飞,简直会伤害了两家人的!我无所谓,家里还有哥嫂。可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你要是走了,你爸妈肯定会很伤心的!” 第326章 往事如风 志云苦笑道:“到时候再说吧!”顿了顿,问道:“我一直想问你!” 思骏看到志云的目光很专注,紧赶着问道:“什么?” 志云道:“你以前认识过一个女孩子。她……后来自我了断了!你能给我讲一讲她的故事吗?” 思骏转过身,倚靠着厚重的围栏,道:“我也想着把她的故事讲给你听!” 志云道:“那就现在吧!” 思骏道:“她的名字叫辛月竹!我和她是在一艘游轮上认识的。那时候,我出门散心,也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去,就坐上了游轮,绕着维多利亚港看海景。她正好也坐在游轮上,正好也是一个人。她就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 志云道:“真是太巧了!” 思骏继续说道:“后来,下船的时候,我走在她的前面。她走在我的后面。等到我们登岸之后,她竟然大喊了起来。原来,她的钱包不见了。游船上的旅客们都散开了,到哪里去找她的钱包呢?可是,我偏偏留了下来。” 志云道:“你为什么会留下来呢?” 思骏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直觉告诉我,我需要帮助这个女孩子!起码要给她回家的路费!” 志云道:“后来呢?” 思骏道:“后来,我问起了她的情况。她竟然告诉我,她的家并不在这里,她一直住在亲戚家里!我给了她回去的路费,她对我千恩万谢的。她要了我家的电话号码和住址,说是要把钱还给我!” 志云打断了思骏的话,笑道:“我猜,她后来给你打了电话,约着你出去了。” 思骏道:“没有!那天,我竟然心血来潮,决定悄悄的跟着她。后来,我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弄堂里。她竟然走进了一家旅社里!我跟那家旅社的老板打听了,她和一个老女人住在旅社的房间里。那个老女人是她的三姨!俩人在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亲戚!已经在旅社里住了大半年了!” 志云惊讶的问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可能来这里旅游大半年的!肯定有什么事情!” 思骏道:“我悄悄的回去了。过了两天,她给我家里打去了电话,说要把钱还给我。我和她在维多利亚港见了面。我没有要她的钱,反而给了她一些钱!我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知道了她的住处,打听过她的情况。所以,我觉得帮助她!可是,她很倔强,压根就不肯要我的钱!她甚至哭着跑走了。可过了半个月,她竟然又找到了,放下了她的自尊,问我借钱!因为,她的三姨生重病了,需要住院治疗!我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她对我感激涕零!后来,她的三姨不幸去世了。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志云道:“听着真可怜!你因为同情她,所以喜欢上了她。” 思骏道:“是的!我和她相处的久了,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有着清纯的容貌,善良的心,坚强的性格!” 志云道:“她为什么会和三姨来这里呢?她的老家没人了吗?” 思骏道:“她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自小被她的三姨带大,三姨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和三姨来这里,是为了讨生活!” 志云道:“真可怜!幸亏她遇到了你!” 思骏道:“我们后来恋爱了!她像所有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志云道:“你深深的爱着她,并且愿意和她结婚!” 思骏点了点头,却又叹息一声,道:“我们本来已经办好了结婚手续,眼看就要一起去英国留学了。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走的前一个周末,她竟然在我家的阁楼里上吊自我了断了!那时候,我和母亲出门买东西了!她因为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陪着我一起去!” 志云瞪大了眼睛,感慨道:“太可惜了!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自我了断呢!这简直是太蹊跷了!坊间众人都说,法医鉴定的结果确实是自我了断的!” 思骏痛苦的点了点头,道:“她确实是自我了断的!因为,她把自己反锁在了阁楼里。而阁楼只有一扇门,墙上的窗户是从外面密封住的!” 志云道:“这就更奇怪了!她为什么会那么做!” 思骏道:“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很难理解和接受!我更是痛苦煎熬了着。后来,我为了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还是去了英国,一去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我学着忘记过去的痛苦!三年的时间里,我终于从痛苦里走了出来!” 志云道:“到今天,到现在,你都不知道月竹自我了断的原因?” 思骏的心里痛苦不已。可是,他却没有把月竹患有抑郁症的事情告诉志云。他觉得,这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志云道:“我们不说这些了!” 思骏知道志云的心里存着很大的疑虑。他觉得,他要是不解释缘由,她肯定会一直猜忌下去的。所以,他不得不编造理由道:“其实,在我们准备去因果之前,她告诉我,她得到了她生身父母的消息。可是,具体的事情也没有跟我说清楚。从那以后,她就变得很悲伤,整天都是以眼泪洗面。我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自我了断了!” 志云道:“这件事情肯定和她的父母有很大的关系。她父母当年竟然狠心的抛下了她,肯定是一对很残忍冷漠的夫妇!月竹的死肯定是被俩人逼的!” 思骏继续编造理由道:“我觉得,她的父母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恋爱的事情。俩人知道我的家境富有,便企图利用月竹为俩人谋得好处!可月竹是那样的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岂能由着那对狠心的夫妻瞎胡闹呢!也许,她被威逼的急了,彻底的和那对夫妇闹僵了。所以,那对夫妇想方设法的给月竹灌入了药,让她产生了幻觉,所以才稀里糊涂的做了那种可怕的事情!” 志云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以前也听我母亲说起过类似的事情。以前,我母亲在大公馆里做事,见多了尔虞我诈、众叛亲离、甚至父子反目的悲剧!” 思骏知道志云已经相信了他的谎言,心里稍微的安慰了许多。他知道,他不应该这么欺骗志云。可是,除了善意的谎言,他真的没有办法让志云打消疑虑了。 志云道:“坊间那些传闻更是瞎胡闹!说什么刘家闹鬼!” 思骏冷笑道:“我回国之后,相亲过两次。其实,那两个女孩子压根就是冲着我们家的财产去的!你知道吗?第一次和我见面,她们就问我要东要西的!并且要的还是宝石珍珠之类的奢侈品!我很反感这样的女孩子,分明是强盗!所以,我没好气的把她们都赶走了!她们的心里自然很不平,所以编造出了我家里闹鬼的传闻,散到了大街小巷里!那些嫉妒我们家的人,趁机落井下石!” 志云道:“真可恶!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母亲!否则,她真的很难想开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我们见面的事情的!我会想办法让别人告诉你们家的事情的!” 思骏道:“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她明白事情的缘由!” 志云点了点头。起风了,秋风里夹杂着寒凉。志云的短发随风漂浮着。思骏道:“我们还是下去吧!这里有些冷!你瞧,你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志云急忙用两只手捂住了头发,笑道:“简直成了疯子了!” 思骏也跟着笑了起来,俩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鼓楼。 志云回到家里的时候,倪月正坐在窗前发呆。那个保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父亲也不在家里。 志云走到母亲的身前,笑问道:“怎么了?发呆了?” 倪月看到是志云,问道:“你玩回来了?” 志云坐在了母亲旁边,笑问道:“怎么了?” 倪月叹息道:“你出门之后,我也跟着出门了!” 志云简直吓了一大跳,以为母亲跟踪了自己。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手,不停的揉搓了起来。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倪月却说道:“我去了百货大楼买东西!出来的时候,偏偏遇到了苏梦锦!” 志云从小就经常听母亲说苏公馆的事情。她自然对苏梦锦很熟悉。这会儿,她不再觉得心里紧张了,知道母亲没有跟踪自己,便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吃亏了!那个苏梦锦可不好对付!” 倪月叹息道:“不是冤家不碰头!竟然遇见了她!” 志云试探着问道:“你们吵架了!” 倪月冷笑道:“岂止是吵架,简直都要打起来了!当着大街上人的面,那个泼妇说了一大堆不三不四的话,甚至想要动手打我!哼!我也不是软柿子!我和她针尖对麦芒!反正豁出去了,也不怕路人们看笑话!” 志云道:“你没有吃亏吧!” 倪月道:“没吃亏!我们被路人们拉开了!真是白白的受了一场气!” 志云看到母亲没有吃亏,只好安慰道:“算了,就当是遇到了恶狗!以后出门,小心一些!” 倪月冷笑道:“我难道还怕了不成!哼!我和她从年轻的时候一直打到了现在!是老冤家了!” 志云道:“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再动气呢!那个苏梦锦真不是个东西,活该她一辈子没有生出孩子!这也是她的报应!” 倪月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道:“以前,她男人还准备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可她死活不愿意,甚至为此和她男人大吵大闹的!后来,她好像妥协了,答应她男人去领养孩子。可也一直没有领养!估计是没遇到合适的孩子!她那个男人真可怜,竟然摊上了那种女人!现在俩人老了,膝下荒凉!简直让人笑话死!” 志云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吗?苏梦锦留学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所以流产了。” 倪月冷笑道:“活该!” 志云就这么逗着母亲,终于让她的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 梦锦自从和倪月在街头吵架之后,心里憋着一股子的火气。这几天,文泉去外地看老朋友。梦锦觉得自己回家也是闷着,便决定去蝶纤那里看一看。 她算着蝶纤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可等到她到了蝶纤家里之后,竟然看到楠一独自急匆匆的出门。 蝶纤曾经给梦锦打过电话,告诉过楠一辞职开公司的事情。这会儿,梦锦看到了楠一,不由得问道:“楠一,蝶纤在家里吗?” 楠一看到是婶子,急忙笑道:“蝶纤没回来!她在学校里呢!” 梦锦笑道:“听说你当上了大老板,恭喜呀!” 楠一笑道:“哪里!我不过是瞎胡闹而已!哪里能比得上婶子呢!婶子当年可是商业界的老英雄了!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这些话说的梦锦心花怒放的,她笑道:“瞧你说的!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你肯定也会大有作为的!” 楠一看到梦锦没有什么事情,而她又要紧赶着去公司里开会,随即笑道:“婶子进屋里坐。我去开会,等会儿就回来了。” 梦锦急忙道:“不进去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看一看你和蝶纤!这样吧,我去学校里看蝶纤!你快去忙吧!” 楠一道:“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 梦锦摆着手,道:“你去吧。我做出租车去!” 她眼瞅着楠一开车走了。她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要司机送她去大学。 她很快的就来到了大学,循着校园里的小路来到了蝶纤的宿舍。 之前,蝶纤在电话里告诉过梦锦,她已经搬到了单人间宿舍里。梦锦去了宿舍楼,找到了蝶纤的房间。蝶纤正在屋里躺着呢。她看到梦锦进来,急忙起身。 梦锦掩上屋门,低声问道:“身体怎么样了?孩子好吗?” 蝶纤低声笑道:“一切都好!我穿着长毛衣,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等过一段时间,我打算休学了!” 梦锦道:“孩子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念书都是次要的!” 蝶纤点了点头。 梦锦道:“我刚才去了你家里,看到楠一正准备出门。他要去公司里开会!楠一肯定是能干大事业的人!他这么拼命的工作,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第327章 发愁将来的婚事 蝶纤听着姑母的话,觉得很奇怪。今天是礼拜天,公司里竟然还要开会。她的心里充斥着疑虑,没有心思再听梦锦的话。 梦锦看到蝶纤的脸色变了,当即停下了说话,问道:“怎么了?” 蝶纤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最近准备考试,有些累了!” 梦锦急忙劝道:“你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怪不得你周末都没有回家呢!” 蝶纤勉强的笑着。梦锦哪里知道她不回家的真正原因呢? 梦锦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蝶纤送到门口,被梦锦拦住了。 等到梦锦走了之后,蝶纤便来到了楼下的收发室里,借用了电话。她给楠一的公司打了个电话。值班的职员告诉蝶纤,佟总没有来公司。蝶纤又问公司有没有会。那个职员说,公司没有会。 蝶纤放下电话,觉得手有些发抖。楠一竟然撒谎骗了梦锦。他压根就不是出去开会! 很大的可能,他和关岳琳出去鬼混了! 蝶纤转身回到了宿舍。她换好衣服,离开了大学,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片场。 奇怪,片场竟然也是空荡荡的。守门的人告诉蝶纤,今天不拍戏,休息。 蝶纤站在片场的门口,简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她心里的怀疑愈发的深刻了。楠一肯定和关岳琳在一起! 她当即赶回了家里,发现家门紧锁!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怀揣着满心的怒火,等着楠一的回来。 那晚,楠一直到十一点钟才回来。 他看到蝶纤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简直吓了一跳。蝶纤的目光里燃烧着火焰,像是随时都能喷出火苗的! 蝶纤问道:“你去哪里?” 楠一道:“去谈生意了!准备下一部电影!” 蝶纤哪里肯相信,冷笑道:“这部戏还没拍完,竟然想着下一部了!你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楠一岂能听不出蝶纤话里的一语双关?他急忙解释道:“你又想多了!我真的是去谈生意了!” 蝶纤反问道:“关岳琳肯定也跟着去了!” 楠一笑道:“她是公司的秘书,肯定要带着她去了。另外,她对谈判的事情很有经验,知道怎么对付那些奸商们!” 蝶纤道:“她确实很有经验!知道怎么对付那些男人们!” 楠一看着蝶纤的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宝来大酒店里打听。我们租用了那里的会议室!一直开会到晚上十点钟。开完会,我就立即赶回来了。” 蝶纤冷笑道:“宝来大酒店?楼下是会议室,楼上就是客房!多合适呀!” 楠一的脸都气红了,喊道:“你简直疯了!简直疯了!你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蝶纤道:“怎么?急了?我明天就去宝来大酒店里打听!” 楠一喊道:“你去,你去,你去!我不拦着你!” 蝶纤看到楠一真的动气了,便有些相信楠一说的话了。她说道:“你何必动气呢?既然觉得我胡说,干什么还发火呢?” 楠一急促的道:“因为你实在太不像话了!” 蝶纤道:“因为,我害怕我们的婚姻会出现裂隙!” 楠一一时语塞。 蝶纤冷笑道:“之前,你担心朝阳。这会儿,我担心关岳琳!我们都是为了婚姻好,免得婚姻出现了裂隙!” 楠一道:“算了!我去洗澡了。”说着,便去洗澡了。 蝶纤独自在沙发上发呆。她觉得,她和楠一真的已经有了很大的隔阂了。都是因为楠一开公司闹得!下海经商的男人变得很快!楠一绝对不可能逃出这个魔咒! 楠一洗完澡,觉得心里爽快了一些。他回到了客厅里坐着,却是一言不发。 蝶纤本来想说什么,看到楠一一言不发的坐着,她的心里也来了气。楠一既然故意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 那晚,俩人都没有再说话。蝶纤觉得之前的想法大错特错了。她本来觉得,自己在学校里不回来,会让楠一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楠一的心压根就没有冷静下来!相反,他的心变得越来越浮躁了! 楠一也是满肚子的委屈,觉得蝶纤实在不近人情。她总是怀疑他和关岳琳有了什么。可是,事实情况是,关岳琳最近对楠一真的很冷淡,只是一门心思的做事公司里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肯和楠一多说了。 因为凤来的事情,因为楠一层口不择言的要岳琳随时走人的事情,关岳琳的心里一直憋着火气。 她故意对楠一很冷淡。 楠一真的后悔当时那么冲动的说了那句伤害她的话。可是,既然已经说了那句话,他也没有办法收回了。他只能通过别的事情来委婉的向岳琳道歉。 他安排岳琳去法国采风,借着了解法国电影市场行情的机会,让她在巴黎散心一个礼拜。 关岳琳知道楠一是在讨好她。因为,楠一的公司确实离不开她。 她自然答应了去巴黎采集市场信息的事情。 今晚,她就已经坐飞机去了巴黎。 在张家,志云安排好了人。她找到了一个不相干的老妇人,让她故意在街坊里解释刘家闹鬼的传闻。 那天,志云说要吃小吃,便带着母亲去了一条弄堂里。那里有一排小吃摊,算是这座城市的一处美食坊。 倪月也很喜欢吃小吃。她和志云坐在一处卖米粉的摊位前,专心致志的吃着米粉。 志云已经安排好了人。那个老妇人故意坐在旁边,和她的老姐妹们说着刘家闹鬼的传言。 倪月自然听到了。她的心里满是好奇。等那个老妇人把刘家的事情说完了,她竟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志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那两个相亲的女孩子是因为没有得到珠宝钻石,被刘家赶了出去,所以才编造了刘家闹鬼的传言!” 倪月看到旁边的那几个老妇人都起身走了,她对志云低声道:“想不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志云道:“我就说嘛!刘家怎么可能闹鬼呢!偏偏坊间的那些人都说的活灵活现的!闹了半天,原来是因为嫉妒刘家的家财万贯,所以才编造了那些鬼话!” 倪月道:“可是,那个女孩子确实在刘家的阁楼里自我了断了!” 志云道:“我倒是听人说,那个女孩子是被贼杀害的!那天,刘家好像进去了贼,被那个女孩子发现了。那个贼准备非礼,那女孩子肯定大喊大叫的。那个贼狗急跳墙,结果了那女孩子,然后伪装了现场。” 倪月满腹狐疑的问道:“可是,法医为什么断定那女孩子是自我了断的呢?” 志云道:“我听人说,刘家的人害怕丢人。堂堂豪门大宅里竟然进去了贼!这岂不是要丢尽刘家的脸面!所以,刘家的人就编造了借口,说那个女孩子自我了断了!” 倪月道:“这样一来,不就更说不清楚了吗?平白无故的,刘家的未来儿媳妇竟然自我了断了!这岂不是荒唐!” 志云道:“总不能让外人知道家里的儿媳妇被贼侮辱吧!” 倪月道:“那个女孩子肯定是因为不堪侮辱,所以赌气自我了断了!” 志云道:“坊间的人是这么说的!刘家以前的那个保姆不干了,她把刘家的事情都说了出去。所以,坊间有两派说法!” 倪月道:“原来如此!” 志云看到母亲似乎已经相信了刘家的事情,心里终于觉得踏实了一些。 倪月道:“虽然事情的真相已经弄清楚了,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刘家的人都很晦气。算了。反正你和刘家的那孩子也没有见过面。从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提起刘家了。” 志云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里不由得生出了难过和委屈。这会儿,她绝对不能把她和思骏约会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她的母亲肯定会竭力的反对的。 那天,志云回到家里之后,便冥思苦想着将来怎么对付母亲。她觉得,等过一段时间,她就鼓起勇气把她和思骏的事情说出来。 第二天,志云又去了钟鼓楼。思骏已经等在鼓楼的廊檐底下了。他看到志云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上前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志云道:“我已经想办法让妈知道了你们家里的事情。她倒也相信了。可是,她的态度还是很消极,不希望我和你们刘家的人来往。” 思骏道:“难道我们只能破釜沉舟了?” 志云道:“我们先不要着急,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会想办法让妈接受你的。这会儿,我们唯有忍耐。” 思骏一直想请志云去他家里。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志云,志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笑着对思骏道:“我竟然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的心里真的有些好怕!” 思骏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何况,你是一个俊美的女孩子!” 志云笑道:“其实,我不害怕见到你的母亲。因为,我们毕竟已经见过面了。那次在山路上,我就和她见过了。她真的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呢。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害怕看到你爸爸了!” 思骏笑道:“你千万不要觉得担心。我爸爸在大学的中文系里教了一辈子的书,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志云随着思骏往那条弄堂的方向走去了,她笑道:“我猜,你从小到大,都是家教严格的!” 思骏道:“爸爸对我和哥哥要求比较严格。当然,这是在学业上面。在生活上面,他对我们很宠爱的!” 志云问道:“你哥哥和嫂子是做什么的呢?” 思骏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呢!我哥哥在银行里做事,是大万银行的总经理。他是学金融专业出身的,在德国留过学。我嫂子和他实在德国认识的。我嫂子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她的爸爸也在大学里做事,不过不是教书的,而是做行政工作的。她的母亲和我妈一样,没有出去做事,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她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也刚大学毕业。她是从南洋留学回来的,学的竟然是建筑学!” 志云笑道:“女孩子学建筑学?简直有些奇怪了。”顿了顿,不由得捂住嘴笑道:“我猜,她上学的时候,肯定是班里仅有的几个女孩子之一吧。因为,在我的大学里,建筑系里很少能见到女孩子。” 思骏跟着笑道:“也是!可是,你知道吗?她妹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男朋友呢!” 志云好奇的问道:“哦?竟然如此?看来,她的长相一定不出众了!” 思骏道:“你猜对了!她长得实在不好看。你要是看见了我的嫂子,你就看见了她!当然,我嫂子的长相也不是特别的好看,也就是个一般人吧!” 志云道:“那你哥哥为什么看上了她呢?因为她的才华!” 思骏笑道:“其实,我的哥哥觉得嫂子和他志同道合!俩人都是学金融专业的!我嫂子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我是说,她在金融专业方面很厉害!我哥哥的银行靠着嫂子打理!” 志云道:“哦!原来如此!那么,我就必须强迫自己努力了!因为,我不愿意被你嫂子比下去!更主要的,我不能让你觉得有丝毫的失落!” 思骏不由得拉住了志云的手,笑道:“谢谢你能为我着想!” 志云笑道:“我们已经熟悉到了这个地步,你何必觉得不好意思呢!将来,我们肯定是要结婚的。到了那时候,你难道真的要和我相敬如宾吗?” 思骏道:“我真的期待着我们能早些结婚!” 志云的心事又回来了,勉强笑道:“我们会成功的。”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假如,我跟家里说,我要去外面留学。爸妈不见得会反对吧!到时候,你会和我一起出去吗?” 思骏的眼睛一亮,道:“当然!我们可以在外国结婚!那时候,你爸妈即便反对,肯定也没有办法阻止我们了!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志云道:“这真的是一个办法!” 俩人在弄堂里走着。弄堂里简直没有路人。两旁的梧桐树正发着哗啦哗啦的声响。凉风袭来,有金灿灿的叶片落了下来。 志云很调皮的踩着那些金灿灿的落叶,觉得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思骏看到志云童心未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俩人走到了那座黑漆雕花大铁门前。志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她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脸上浮出了一个粲然的微笑。思骏低声笑着,要志云不要觉得紧张。他的爸妈都是和蔼可亲的人。 志云笑道:“新人第一次登门都是这个样子的!” 思骏拉着志云的手,笑道:“人生中有很多个第一次!这也是第一次!你应该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志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思骏摁响了门铃! 第328章 上门媳妇 刘家太太看到思骏竟然把志云领到了家里,不由得眉飞色舞的迎了上前。 她拉着志云的手,笑道:“张小姐,我正想你呢!” 志云笑道:“伯母好!” 刘家太太邀志云坐在了沙发上。志云打量着那间偌大客厅里的陈设,觉得刘家实在是一个很阔气的人家。客厅里清一色的古董家具,全都漆成棕褐色,显得格外的凝重。偏偏那些家具上面都摆着热带花朵,姹紫嫣红的一片,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思骏母亲笑道:“上次,你没有来家里,我的心里一直觉得空荡荡的。” 志云听到她说起了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尴尬的说道:“伯母!上次,你去我家里……实在很抱歉!我的膝盖受伤了,在房里修养。我母亲让您难堪了……其实,她也是被坊间的那些不堪的传闻吓得!你千万别见怪!” 刘家太太道:“没什么!我其实也已经习惯了!好端端的,那些是非精们偏偏和我们刘家过不去,非要编造那些闹鬼的传言!” 思骏立即说道:“我已经跟志云解释了……都是之前的那两个来相亲的女孩子闹得!” 刘家太太道:“可不是!那两个女孩子竟然开口问我们要古董首饰!分明是骗子!” 志云没有吭声,继续打量着刘家客厅里的情境。 思骏急忙道:“妈,我们不说以前的事情了!” 刘家太太急忙回过神笑道:“志云小姐难得来家里,我告诉佣人们,让她们去大饭店里叫一桌子菜!”说着,便招呼着佣人们,吩咐她们给大饭店打电话。 志云急忙笑道:“伯母,不要客气了!家常便饭就可以!” 刘家太太握着志云的手,笑道:“你第一次来家里,怎么能让你吃家常便饭呢?” 思骏道:“妈!我带着志云看一看家里吧。你一直抓着她的手,她都很不好意思了!” 刘家太太急忙松开手,笑道:“我光顾着欢喜了!你领着志云去转一转吧。你爸爸不在家里,他去大学的图书馆借书了。” 志云站起身,和思骏去了楼上。俩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楼梯来到了二楼。思骏领着志云参观各处房间,志云偏偏对那间阁楼好奇。 思骏道:“我们还是不要去那里了吧!阁楼的门已经被封起来了!什么都看不到的!” 志云偏偏执拗的道:“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思骏拗不过志云,只好领着她去了那间阁楼。通往阁楼的木楼梯上蒙着一层灰,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上去了。志云和思骏来到了阁楼的门前,看到那扇木门已经被木条钉死了。上面还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福”字。 志云凑到门前,透过木板,从门缝向里张望了几眼。她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凝聚着一股子阴冷。 思骏急忙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下去吧!我领你去书房!那里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志云随着思骏下楼了。 思骏朝前走去了。志云跟在后面。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跟着她似的。 思骏来到了书房门口,领着志云进去了。他翻箱倒柜的找出了几本影集,向志云展示着自己童稚时代的黑白照片。 志云专心致志的看着思骏小时候的照片,觉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很可爱。偏偏,一张照片滑落在了木地板上。志云捡起那张滑落的黑白照片,竟然看到上面有一个非常靓丽的女孩子。 思骏吓了一跳,急忙道:“不吉利!你不要看她了!” 志云紧紧的捏着那张照片,道:“这就是那个女孩子!她长得真美!” 思骏道:“我竟然忘记了!早知道,就不拿出这本影集了!” 志云仔细的端详着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竟然觉得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话。偏偏这时候,书房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她吓得一哆嗦,把手里捏着的那张照片再次落在了木地板上。 思骏捡起那张照片,竟然用火柴点燃了。志云瞪大眼睛,眼瞅着狰狞的火焰。那张照片化作了灰烬。 思骏道:“我还有她的照片!可是,这张照片总显得阴气森森的!干脆烧掉吧!” 志云看着木地板上的灰烬,竟然觉得那团灰烬里好似还浮动着怨气似的。 窗外,天幕上的残阳已经退却,可是火烧云正旺。志云眼瞅着那红惨惨的影子,觉得那股子令人可怖的狰狞让她浑身感到寒凉。 思骏问道:“你怎么了?” 志云道:“真奇怪!我总觉得……她好像就在我们的身后!” 思骏简直吓了一大跳。他和志云回过头,只看到了书架上森然列着的密集书本。 志云指着书架上的书本,十分紧张的道:“我总觉得,她就藏在书里面!等到晚上的时候,一本书会自动从上面落下来,然后缓缓的打开……” 思骏的双手紧握着椅子背,道:“你不要吓我!” 志云继续幽幽的道:“真的!她会从书里出来,浑身血淋淋的……” 思骏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了。 志云突然间大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的。她笑道:“哈哈!你真胆小!我故意吓唬你!” 思骏跟着大笑了起来,在志云的额头上弹了一指。俩人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志云的心里觉得怅然若失,可也说不出为什么。她说道:“我还是继续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吧!” 思骏坐在她的身边,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些照片背后的故事,引得志云不停的笑着。 刘家太太因为志云的到来,简直紧张到了极点。她张罗着佣人们收拾着餐厅。家里的新鲜水果不够了,她便催着佣人们去买。她担心志云不擅长和红酒,就又打发佣人们去买橘子汽水和冰激凌。 等到饭店的伙计把预定好的饭菜送来了,刘家太太又亲自审查一遍,担心几样菜志云吃不惯,便又打发佣人们去买烧鸡烧鸭酱牛肉等熟食。 她正风风火火的张罗着,看到刘老先生进来了。她急忙上前笑道:“你知道吗?张志云来了!就是那家子的女孩子!思骏领着她来家里了!俩人正在楼上说话呢!” 刘家先生叫刘思远。思远早就听说了太太在寺前的山路上遇到张志云的事情。可偏偏后来,张志云压根就没有来家里。这会儿,他听到儿子把女朋友领回家了,心里不由得觉得欢喜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志云呢! 过了一会儿,思骏领着志云下楼了。 志云拜见了思远。思远打量着志云的容貌和身材,觉得她和思骏简直十分的般配。他详细的问着志云家里的情形。志云知道思远是大学教授,总觉得在他的面前显得很拘谨。她不由得双手交叉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紧张。 思骏看见志云的那副十分拘束的模样,急忙对父亲道:“爸!人家第一次来家里,还和你不熟悉呢!” 刘老先生听到儿子这么说,顿时笑道:“张小姐不要笑话,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刘太太急忙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我们还是一边吃一边说吧!”说着,便招呼着志云和思骏入席了。 期间,刘太太不停的给志云布菜。思骏劝了好几次,刘太太才消停一会儿。 吃晚饭,思骏又领着志云上楼了。 在思骏的卧室里,志云正看着思骏的留学文凭,却见刘家太太端着一碟子新鲜菠萝进来了。 她放下菠萝,急忙就出去了。思骏和志云吃着菠萝,低声讨论着刘太太刚才慌慌张张出门的样子。 楼下,刘老先生招呼着刘太太准备茶水和糕点。思骏听到之后,觉得有些尴尬,急忙笑道:“你知道吗?我爸爸被伺候惯了!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被妈和姨太太伺候着!” 志云听到思骏父亲竟然有姨太太,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爸爸还娶过姨太太?” 思骏已经下定决心把家里的事情仔细的跟志云说一说了。 已经秋深了,屋子里有些冷。 思骏给楼下打了个电话,要佣人们拿两个手炉上来。佣人们拿上来了两个手炉。 等佣人出门后,志云笑道:“我家里也有这样的老古董!不过,我爸妈已经彻底不用了!想不到,你们家里竟然还用着呢!” 思骏笑道:“这都是我爸爸的老古董!”顿了顿,收敛了神色,道:“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娶过一房姨太太。当然,那也是他家里包办婚姻的结果!那个姨太太倒也省心,安分守己的。这会儿,她也老了,女儿也找到了如意女婿。她就和女儿女婿一起过了!我爸爸倒也很少往那头去!” 志云听完后,道:“以前的大家庭都流行娶姨太太的!我妈原先在公馆里做事,对姨太太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了!” 思骏笑道:“将来,我们肯定不能住在这里的!我母亲已经给我物色好了一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小二楼。” 志云听到思骏这么说,心里简直觉得很轻松了。她真的很害怕住在这座房子里。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看到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志云着急要回家。思骏和她来到楼下,志云跟刘老先生和太太告辞了。刘家太太把志云送出了宅门,千叮咛万嘱咐要志云经常来家里。志云自然点头答应了。 思骏开车送志云到了家附近的一处杂货店门口。志云在那里下了汽车,又和思骏说了一会儿话,便匆匆的朝着家里走去了。 直到志云进了家门,思骏才开车回去了。 倪月看到志云回来了,不由得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没有?” 志云撒谎道:“我遇见大学舍友了,几个女孩子们在一起坐了坐。我已经吃过饭了!” 玉龙没吭声。倪月道:“天气越发的冷了!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志云道:“整天闷在家里岂不是要闷死了!”说着,故意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独自上楼了。 玉龙低声道:“我最近打听了一个做织布生意的人家。那个男孩子和志云差不多大,刚从国外念书回来,还没有娶亲呢!” 倪月顿时来了兴趣,低声问道:“那人家家事清白吗?” 玉龙道:“家里一直是开织布厂的!那家的男孩子长的也挺好,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毛病。” 倪月低声笑道:“先不要让志云知道了!免得她又闹脾气!” 玉龙点了点头。 朝阳照旧在那家小酒吧里做事。 白雅洁得了感冒,整天在住处休息,把酒吧交给了朝阳。朝阳自然很专心的为雅洁打理着那家酒吧,引得秋生等服务生们心里生出了嫉妒。 偏偏那天,朝阳觉得心里闷,便在酒吧门口坐着抽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开了过去。朝阳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里坐着的志云。他不由得站起身,盯住了那辆黑色汽车的车牌号码。 他猜到,志云肯定认识男朋友了!他不由得想起了志云以前对他的整治,心里冷笑了起来。 在楠一的公司里,蝶纤还是对关岳琳严加防守。她经常去公司里,坐在楠一的办公室里,打量着关岳琳。凤来的电影拍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收尾的镜头了。 这些天,关岳琳压根就没有陪着楠一去片场。自从她从巴黎调查市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凤来。当然,凤来因为整天都在片场里拍戏,所以她也没有机会见到关岳琳。 楠一觉得心里清净了许多。 蝶纤看到公司里暂时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和楠一吵闹。俩人的心里都存着想法,觉得实在没必要再为了关岳琳的事情而争吵了。每次蝶纤提起话头,眼瞅着就要绕到关岳琳的身上时,楠一立即转移了话题,或者找借口离开了。 蝶纤把楠一这些日子的表现告诉了相玫。相玫顿时担心起来,急忙告诉蝶纤,千万不敢松懈。男人往往在女人松懈的时候出轨。这是她一辈子的经验!她要蝶纤牢牢的记着! 第329章 拍电影 等到凤来拍完了那部电影,她便又回到公司里做事了。当然,楠一已经不让她继续原先的文案工作了。他根本就没有安排事情让她做。理由是:凤来拍片子辛苦,需要安静的休息,配合以后的宣传工作。凤来觉得心里很高兴,可是并没有喜形于色。 那部电影正在完成后期制作。关岳琳不得不去照看。她和楠一每天都要到电影厂的剪辑室看片子。影片里,凤来的表演真的很自然纯朴。岳琳的心里充斥着嫉妒,可压根就没有说出来。直觉告诉她,凤来很可能凭着这部影片出名! 她的心里闪烁着这个十分可怕的念想,简直都要疯掉了。她借口生病了,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 楠一知道她故意闹别扭,压根就没有去安慰她。 岳琳有老同学在电影出品公司。那家公司垄断了所有的电影出品。她见到了老同学。 那个老同学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在学校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就对岳琳痴心追求过。可是,岳琳压根就没有和他谈恋爱的打算。这会儿,他看到岳琳竟然有事相求了,便决定威逼岳琳一次。 当然,岳琳已经想了好几个晚上。只要能阻挠凤来电影的出品,她宁可牺牲自己的自尊! 她可以把自己牺牲给并不喜欢的男人,可是,她决不能输给一个女人! 楠一对关岳琳的事情毫不知情,他正和那家电影出品公司的总裁商量着电影出品呢。 直到有一天,楠一从导演那里得到消息,那部电影没有被那家公司收购!这样一来,那部电影就不能出品了! 楠一得到这个消息,简直要气疯了。他投资拍摄的第一部电影竟然不能上映!他去了那家电影出品公司,见到了总裁。那年轻的总裁只是说电影没有吸引力,所以他没有购买。 楠一觉得这个理由很难成立。当初,导演已经把故事大纲给这总裁看过了! 那晚,楠一落寞的开着汽车回家。突然间,他想起买给蝶纤的生日蛋糕忘记拿了。他又把车开回了公司。办公室里,只剩下关岳琳一个人了。 她正肆无忌惮的打着电话。她竟然口口声声的喊着那个总裁的名字。 楠一不由得在办公室外面偷听了起来。 岳琳笑道:“老情人,你帮我办成了事情,害得那部电影不能出品,我的心里实在是太舒服了!你知道吗?我压根就很讨厌凤来!”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楠一听到这里,气的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门,冲到了惊慌失措的岳琳跟前,喊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说完,便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关岳琳跌倒在了地上。她的嘴角留出了血丝。楠一气的冲上前,又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即,他便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你滚蛋吧!你被开除了!没有一分钱的薪水!” 关岳琳咬牙切齿的看着楠一冲出了公司。她挣扎着站起身,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撕扯的粉碎。她还觉得不解气,竟然用花瓶砸碎了办公室的玻璃。 楠一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买给蝶纤的那只蛋糕。 关岳琳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喊道:“你打我!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说着,便疯狂的撕扯着楠一的头发。 楠一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推搡在了木地板上。关岳琳摔了个四脚朝天,胳膊都擦破了一层皮。 她愈发疯狂的哭叫了起来。 楠一冷笑道:“你干的好事!吃里扒外!我没把你送到巡捕房就不错了!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出卖了公司!” 关岳琳哭道:“我实在看不惯凤来演的那部电影!凭什么要让她出名?凭什么要给她创造红的机会?我哪里不如她?哪里不如她?” 楠一喊道:“你的本职工作是做好文秘,不是演电影!” 关岳琳喊道:“我不管!我就是看不惯凤来!我就要和她作对!” 楠一冷笑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你没有资格再和我吵闹!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公司里上班了!你要是还有廉耻,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关岳琳哭天抢地的嚎啕了起来,简直没有一丝淑女的模样。 他气鼓鼓的下了楼,冲进汽车里,把汽车开的和赛车似的。 他回到了家里,看到蝶纤正和婶子梦锦在一起吃菠萝。文泉正在一旁看着报纸。 三人看到楠一气鼓鼓的冲了进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楠一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沮丧的道:“我投资的那部电影竟然不能上市!都是关岳琳搞的鬼!” 蝶纤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站起身,逼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楠一连说带骂的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蝶纤冷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关岳琳不是个东西!这下可好,你白忙活了半天!也害得凤来白忙活了半天!” 梦锦急忙劝道:“楠一先不要着急!我也许能帮你的忙!我以前认识一些生意人,知道你说的那家电影出品公司!”扭头对文泉笑道:“你忘了?张晓明就是那家电影出品公司的老股东!现在的总裁就是他的亲儿子!” 文泉一拍脑袋,笑道:“我想起来了!这样就好办了!我们去找张晓明,不怕他儿子不答应出品楠一的电影!” 楠一听到叔伯的话,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由得笑问道:“太感谢叔伯和婶子了!真是绝处逢生!” 蝶纤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她又立即收敛了严肃的神色,道:“你以后坚决不能和关岳琳来往了!那种女人的报复性肯定强!你要处处小心!” 楠一恨道:“我已经开出了她,让她滚蛋了!以后不会再见到她!” 蝶纤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凤来!否则,她又要内疚了!” 楠一反问道:“她内疚?我猜,她的心里只有得意!你可不能被那女孩子的外表骗了!她……其实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蝶纤故意冷笑道:“这么说,那个关岳琳反而是个傻子了?” 楠一道:“关岳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蝶纤道:“我看,你以后还是找一个男秘书吧!” 文泉和梦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楠一故意挖苦蝶纤道:“你要是没有怀孕,不用上大学,你给我做秘书正好!我们算是夫妻店!” 蝶纤道:“我是说真的!我亲自给你物色一个男秘书!免得你胡思乱想!” 楠一恨道:“我胡思乱想什么了?你这人就是不可理喻!” 蝶纤道:“我不可理喻?我早就看穿了那个关岳琳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话你一直当成是耳旁风!这会儿,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梦锦急忙劝道:“好啦!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就是做父母的人了,怎么还闹脾气呢?蝶纤既然心里有想法,就给楠一找一个男秘书吧!免得公司里的人说闲话!” 文泉跟着笑道:“我倒是认识不少商人。好多人家的男孩子都留过学,学的是工商管理!我给你物色一个稳妥的男孩子做秘书吧!” 楠一气鼓鼓的道:“幸亏我是老板!假如蝶纤是老板,叔叔肯定会给她物色一个女秘书的!” 蝶纤忍不住笑了起来。梦锦拉着蝶纤的手,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文泉想起了文彬和雁翎,不由得问道:“那俩人怎么样了?” 蝶纤和楠一都知道“那俩人”是谁。蝶纤急忙道:“爸妈都很好!经常写信回来呢!” 文泉冷笑道:“俩人在巴黎肯定逍遥着呢!无拘无束的!简直像是要把年轻时候丢掉的东西补回来!哼!我们廖家的脸面可是争不回来了!爸妈在天之灵岂不是要气坏了!文彬到底和仇人家的女儿过在了一起!” 楠一和蝶纤都没有接话。根据俩人的经验,只要多说一句话,立即会引来文泉夫妇的长篇大论。 梦锦却悄悄的给文泉丢了一个眼色。文泉没有再对文彬和雁翎的事情评头论足。他转变的很快,竟然喜气洋洋的问起了蝶纤的生日。 文泉看着茶几上的生日蛋糕,不由得笑问道:“今儿是侄女的生日!我们只顾着说话了,竟然忘记给侄女过生日了!” 楠一道:“我每年都没有忘记蝶纤的生日!今天即便琐事缠身,也没有忘记给她买一只生日蛋糕!” 蝶纤急忙笑道:“我都已经二十五岁的人了,还过什么生日呢!以后,就免了吧!” 楠一拆开了蛋糕盒,去厨房里拿刀叉了。梦锦笑道:“你是不是对楠一管的太严了!楠一那样的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在外面胡作非为呢?你是不是太多心了呢!” 蝶纤低声道:“我不过是给他提个醒而已!另外,我婆婆的姑母也提醒我注意那个女秘书!” 梦锦冷笑道:“穆相玫简直浑蛋!她干什么非要挑拨你和楠一的关系!看来,我以后要多来这里,替蝶纤长心眼!” 蝶纤急忙道:“她也只是好意的提醒!” 梦锦道:“她不瞧一瞧她家的那个男人!从年轻的时候,她那个男人就不学好!当年,他男人要不是输了钱,穆相玫怎么可能沦落为交际花呢!她不想一想自己,竟然还多管闲事!” 正说着,楠一回来了,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堆着雪亮的刀叉。 楠一张罗着切蛋糕,蝶纤在一旁帮忙。这时候,梦锦从小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子,送到了蝶纤的手里,笑道:“婶子送给你的礼物!” 蝶纤打开了那只金丝绒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条金项链,不由得感激道:“真让叔叔和婶子破费了!” 梦锦急忙笑道:“没什么!我上次去珠宝行里闲逛,正好看到了这条金项链!我觉得很合适你!果然,你很喜欢!” 蝶纤急忙把那条金项链带在了脖子上。 梦锦笑道:“很合适!” 楠一在一旁打量着,心里琢磨着文泉夫妇为什么经常来看蝶纤、并且还经常送她礼物。他猜到,文泉夫妇没有孩子。现在,眼瞅着俩人都已经七十高龄了,俩人肯定要为了以后的事情考虑。在亲眷里面,只有楠一和蝶纤最近了!所以,俩人才经常上门讨好。 那晚,文泉夫妇回去后,楠一便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蝶纤。蝶纤道:“俩人也真是可怜!婶子自从留学的时候流产之后,就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当初,她坚决不答应领养孤儿!这会儿,想起自己以后的事情了!” 楠一道:“我们肯定要照看俩人的!我的父亲不在了,你的母亲不在了。加上叔伯婶子正好四个老人!也不多!” 蝶纤急忙笑道:“只要你愿意就好!我的心里肯定是很愿意的!现在,爸妈都在巴黎,我们的身边最亲的就只有叔和婶子了!俩人既然愿意和我们来往,我们也不会觉得寂寞!况且,叔叔还能帮上我们呢!你电影上市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了。 楠一接听了电话,听到文泉笑道:“侄儿,我已经给你弄好了!我刚才跟老朋友说了,他当时就给儿子打了电话,要他立即收购你的电影!你明天就去那家电影出品公司签合同吧!” 楠一喜出望外,笑道:“还是叔叔有办法!” 文泉笑道:“侄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楠一又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蝶纤听到这个消息,也跟着高兴了一晚上。可是,她的心里还是生出了对楠一的担心。她知道,楠一动手打了关岳琳。关岳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楠一去了公司,看到关岳琳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他立即给保安公司打了电话,请了好几个保安来,以便维护公司以后的秩序。 关岳琳去向不明。凤来正好来了。她看到关岳琳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又看到楠一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猜到有事情发生了。她从同事那里打听出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关岳琳不辞而别的事情。 第330章 暗恋被发现 凤来去了楠一办公室,试探着问道:“佟总,关秘书走了?” 楠一道:“我把她开除了!你知道吗?她竟然背地里搞鬼,和电影出品公司的总裁联合起来,不收购我们的电影!害得我们的电影没有办法上市!” 凤来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忍不住紧咬着下唇。她呢喃道:“那怎么好?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说着,眼圈情不自禁的红润了。 楠一故意冷笑道:“都是关岳琳祸害的!你真倒霉!” 凤来忍不住恨道:“她真该死!简直太可恨了!” 楠一眼瞅着凤来的那副气恼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好笑。凤来神情忧郁的出去了。正好,同事们帮忙收拾关岳琳办公室里的狼藉。凤来也跟着收拾了起来了。趁着同事们不注意,她一把抓起相框里的一张照片,用手撕扯的粉碎! 楠一的办公室正好在关岳琳办公室的隔壁,他暗地里观察着凤来,早已把凤来撕扯关岳琳照片的情境看的一清二楚了。他早就说过,凤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 楠一去那家电影出品公司签合同了。 凤来还蒙在鼓里,躲在卫生间里痛哭一场,随即便坐在隔断的办公桌前发呆。她在公司里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周围的同事们都静悄悄的。所有同事们的心里都暗笑着凤来。当然,所有人也对关岳琳的走人而感到兴奋。 下午的时候,楠一和电影导演回来了。他把电影即将上市的消息宣布了。凤来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喜出望外。她对楠一低声笑道:“佟老板真有本事!” 楠一没有吭声,领着导演走进了办公室里,俩人商量着电影上市的事情。后来,楠一把凤来叫到了办公室里。他要求凤来和导演以及片中的演员们积极做宣传。 他给了凤来一些钱,要她去买一些大方得体的衣服。凤来兴高采烈的出去了。 志云和思骏一直暗地里来往。 志云隔三差五就会去刘家。刘家的太太自然是盛情款待,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 那天,倪丽出门了。 志云收拾打扮好,准备悄悄的出门。她刚出门,就看到倪丽竟然折回来了。志云躲闪不及,只好迎了上去。倪月诧异的问道:“又要出去?” 志云笑道:“出门转一转!你也知道,我的大学室友都没有做事,和我一样闷在家里。我们四个姐妹约好了!” 倪月道:“你去吧!早些回来!” 志云转身走了。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朝着钟鼓楼的方向开去了。倪月想起家里没有了针线,她便顺路去了旁边的一家杂货店里。那晚,思骏开车送志云回来的时候,正好把汽车停在了那家杂货店的门口。并且,俩人还亲亲我我的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杂货店的老板娘当然认识张志云!并且,她还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女人。她自然把窗户外面的情境看的一清二楚。 这会儿,倪月来买针线,老板娘压根就不知道志云是瞒着家里在外面相亲。她竟然笑着向倪月说道:“你来买针线了?是不是准备给女儿做出嫁的被褥了?” 倪月以为老板娘是故意打趣自己,不由得笑道:“我女儿的婚事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老板娘笑道:“你不要瞒着我了!你女儿认识了一个很标志的男孩子!我都瞧见了!” 倪月顿时瞠目结舌,问道:“你说什么?我家志云竟然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老板娘看着倪月的那副惶惑的神色,紧跟着笑道:“那晚,一个男孩子开着一辆很高级的汽车,亲自把你们家志云送到这里!下车后,俩人又说笑了好一阵,然后志云才回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志云在外面认识了男朋友?” 倪月瞪大了眼睛,道:“我竟然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你仔细跟我说一说!”说着,便凑到了老板娘的跟前。 老板娘便把那晚上看的的情境以及志云说的话都告诉了倪月。 倪月听完后,也忘记了买针线,气鼓鼓的出了那家杂货店的门。她回到了家里,仔细的琢磨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志云肯定和刘家的那个男孩子恋爱了!这还了得! 那天晚上九点钟,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了杂货店的门口。 老板娘的那双眼睛早就贴在窗玻璃上了。 杂货店门口是一条青石板路铺就的老街。老街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只电线杆子。那些电线杆子投影在了青石板路上,留下了一道道颀长的黑影子,像是一道道枷。 思骏和志云下了汽车,俩人站在老街边的一只电线杆子底下,轻松而愉悦的聊着。 志云笑道:“你以后不要让伯母准备一大桌子的饭菜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你们家了,伯母没必要客气!” 思骏跟着笑道:“我妈就是那样的脾气!她简直把你当成了掌心里的宝贝!她甚至还跟我说过,她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志云觉得思骏的话并不是客套。她已经和刘家太太很熟悉了,知道刘家太太是巴心巴肝的对她好。 思骏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家吧!我也回去了!明儿,我哥哥和嫂子要来,专门来看你的!” 志云笑道:“我去了你们家里很多次,竟然没有见到你哥嫂!我倒是很好奇呢!” 思骏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咆哮:“有什么好奇的!你这个死丫头!竟然和刘家的人来往!你难道不怕招惹上晦气!你快给我死回去!” 思骏和志云吓了一跳,俩人看到倪月正气鼓鼓的从杂货店里冲出来了。 那一刹,俩人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惊惧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倪月冲到了志云的面前,喊道:“你这个死丫头!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招惹刘家的人!怪不得你这些日子经常往外面跑,说什么和闺蜜聚会,原来是去见刘家的人了!你竟然敢对我撒谎,欺骗我和你爸爸!” 志云的脸色通红,双手拼命的揉搓着衣服角。思骏胆战心惊的看着倪月的那副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也不敢开口说什么。俩人就那么尴尬的站在那里,身影投影在青石板路上,像是关在枷里。 倪月疯狂的喊道:“你竟然如此的不知道羞耻!竟然在大街上和刘家的人打情骂俏!” 志云实在忍不住了,喊道:“妈!我只是自由恋爱!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倪月继续喊道:“自由恋爱?那么多的好男人你都不待见,偏偏对刘家的人动心!上个礼拜,你爸爸给你介绍了织布厂厂长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待见?” 志云道:“我不喜欢那个人!你们不能逼着我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样实在很残忍!” 倪月反问道:“残忍?你竟然说你的妈妈残忍?你妈妈难道是要害你不成?”扭头对思骏喊道:“是不是你勾引了我家志云?你说!你说!你老实交代!” 思骏道:“伯母,我真的很喜欢志云!” 倪月咆哮道:“住口!你没有资格喜欢志云!你们刘家闹鬼,阴气太重,将来会害了志云的!” 思骏急忙解释道:“伯母!那都是坊间的造谣!” 志云跟着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两个相亲的女孩子准备勒索思骏,计划失败之后,就开始到处造谣生事,贬低刘家!” 倪月道:“那也不行!反正,整座城都知道刘家的事情了!即便那两个相亲的女孩子是故意造谣生事,可刘家的阁楼里死过人确是千真万确的!到现在,那个女孩子是为什么死的都不清楚!我不能你嫁进刘家!” 志云道:“我和思骏将来又不住在那座宅院里!” 倪月道:“不行!我坚决不答应你们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要再见面了!”说着,就疯狂的拉扯着志云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 志云拼命的挣扎着。思骏急忙追上前,喊道:“伯母,你不能这样对待志云!” 倪月喊道:“她是我的女儿,你管不着!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家志云,我就去巡捕房!” 志云喊道:“思骏,你先回去吧!” 思骏眼瞅着志云跌跌撞撞的走了,他的心里简直是万箭穿心。 志云和倪月回到了家里。倪月发疯了似的,把志云在外面做的事情气急败坏的告诉了玉龙。玉龙听说之后,简直吓了一跳。他喊道:“你太胆大了!竟然敢去刘家做客!你难道不知道那里闹鬼!” 志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哪有什么鬼!都是人心里闹鬼!我已经跟妈说清楚了,刘家的事情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玉龙道:“刘家阁楼里死过一个姑娘,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吧!” 志云道:“那个女孩子是被她的父亲谋杀的!她父亲要她敲诈刘家,那个女孩子不答应,所以被他丧心病狂的父亲谋害了!事情就这么的简单!没有外面说的那么的夸张!” 玉龙道:“不行!我们不能和刘家做亲家!那种死过人的人家阴气太重,简直会让你倒霉的!” 志云道:“我是念过大学的人,根本就不信什么风水!我不害怕!” 玉龙喊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非要看上刘家的那个男孩子!上次,我给你介绍了织布厂老板的儿子,你竟然对人家那么的冷淡,简直一点儿涵养都没有!” 志云冷笑道:“我看不上那个男孩子,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不要勉强我!我是不会和他继续来往的!” 倪月劝道:“你为什么非要对刘家的人着迷呢?” 志云道:“当年,你为什么会嫁给父亲呢?你为什么会对父亲着迷呢?当年,你为什么不嫁给苏太太弟弟的外甥呢?” 倪月顿时羞愤的喊道:“你住嘴!我的事情和你的事情不一样!” 志云冷笑道:“当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是比天大呀!你为什么不从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倪月气的发抖,被玉龙安慰了很长时间。 玉龙咬牙切齿的道:“从明天起,我们坚决不能让志云出家门半步!刘家的宅院里阴气太重,要是沾染上了阴气,我们要倒霉的!” 倪月胆战心惊的道:“谁说不是!我们做生意的人家是最讲究风水的!” 志云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计划竟然落空了。她和思骏的事情竟然这么早就暴露了,简直让俩人毫无准备! 她细细的想着,认定是杂货店的老板娘告的密。否则,母亲怎么会知道她和思骏的事情呢。 如此一来,真得很难搞定了。 志云很后悔当初让思骏在杂货店门口停车。她简直要把那个喜欢搬弄是非的老板娘恨死了。等她能出去了,她肯定会去找那个老板娘算账的! 她猜到,父母肯定会把她软禁起来的,坚决不许可她出家门了。她想到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她决定,等到事情稍微平息之后,她就想办法从家里逃走。她只要能逃出家门,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和思骏在一起了。 只要思骏答应,她巴不得立即和思骏结婚! 思骏回到家里之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刘家太太简直要吓死了,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被倪月知道了。她当即劝道:“你先不要着急!我明天就去张家!我会把事情说清楚的!” 思骏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必须要向志云母亲表白我对志云的爱!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不能拆散我们!” 刘家太太道:“也好!早晚要说清楚的!” 思骏回到了房里,辗转反侧一夜。他知道,志云在家里肯定过的很艰难。他真的恨那晚的时光太漫长了,恨不得能一口吹散漆黑夜幕上的星辰。 志云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夜,终于觉得有些累了。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睡梦里,她好似又回到了刘家,并且正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间阁楼的方向走去了。她竟然不觉得丝毫的害怕,好像被什么东西召唤着似的,正缓缓的朝着那间阁楼走去了。 第331章 初恋女被限制自由 来到那只暗红色的楼梯的底下,她抬头望着上面的阁楼的门,发觉门竟然是大开着的。 那一刻,阴风袭来,带着呜咽凄凉的调子。 志云觉得自己停住了脚步,她呆望着上面的那扇打开着的棕漆雕花木门。 那扇木门被阴风吹动着,发出了吱呀的声响。里面竟然缓缓的流出了稀薄的雾气,像是游走的蛇似的,聚拢在了志云的身边。 志云分明感到了一股寒凉,简直能侵入骨髓。她正在惊讶,突然间,一阵阵的吟唱声从上面的木门里传了出来。那分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吟唱声。听不清楚她到底唱了些什么,只觉得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凄凉和幽怨。 志云不敢上前,定定的站在远处。阁楼里的吟唱声时断时续的。紧跟着,一条飘摇的红绸子显现在了门口。红绸子的另一头好似被一只手轻轻的捏着。志云的两条腿竟然自动迈开了。她缓缓的上了棕红色的蒙尘楼梯,来到了门口。 她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红纱裙的女人背影。那条鲜红色的纱裙一只拖曳到了她的脚底。她光着两只脚,两只脚显得白惨惨的。她披着一头长发,后面别着一只龙形的木钗。 那条纱裙没有袖子,她的两只白皙的胳膊露了出来。她的一只手里正捏着那条红绸子。阴风阵阵,那条红绸子随风飘曳着。 志云竟然胆大的问道:“你就是那个女孩子!思骏的第一个女朋友?” 红衣女子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咿咿呀呀的哼唱着听不清歌词的调子。 志云又问道:“你唱的是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清楚!” 红衣女子继续吟唱着,丝毫没有搭理志云。志云缓缓的走到她的身后,准备看清楚她的脸。可是,她的头发却披垂了下来,紧密的遮掩了她的脸。志云问道:“你是怎么死的?怎么偏偏死在了刘家的阁楼里呢?” 红衣女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停止了哼唱。她缓缓的转过身,一昂头,长发随即分散到了两旁,露出了一张娇媚的脸。 志云本来是握紧拳头等着看到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的。万没想到,红衣女子竟然生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眉毛纤细灵秀,一双凤眼烟雨朦胧,鼻子小巧精致,红唇端正……分明是个标准的美人。 那女孩子道:“你很好奇吗?” 志云点了点头。 红衣女孩子冷笑道:“你是思骏的第四个女朋友!” 志云道:“应该是第二个!前面那两个压根就是骗子……分明是来勒索刘家的财产的!她们算不得思骏的女朋友!” 红衣女孩子冷笑道:“我总觉得,我和思骏是真心相爱的!剩下的女孩子们无非是贪图刘家的财产!” 志云道:“你不要把我想成那种女孩子!我家里有钱,不比刘家差!我和思骏也是真心相爱的!” 红衣女孩子恨道:“只有我才能和思骏相爱!” 志云冷笑道:“可是你已经死了!你就死在这间阁楼里!我们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死在了这里?你是自我了断的吗?” 红衣女孩子听到志云的话,竟然变得呆滞了起来。她的眼睛睁的很大,越来越大。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用双手抱住了头,拼命的大喊了起来。阴风袭来,她的那头长发四散飘摇了起来。 志云看到她的脸竟然变成了血红色,两只眼睛也变成了两个黑窟窿。她的鼻孔里和嘴里都流出了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暗红色的地板上,聚集成了一小撮。 红衣女孩子继续大喊着,撕心裂肺的大喊着,简直像是疯癫了。 志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红衣女孩子的胳膊,拼命的摇晃着她,喊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红衣女孩子颓然的坐倒在了地上,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又恢复了娇媚的容貌。 志云看到这样奇妙的变化,不由得目瞪口呆。红衣女孩子没有回答,而是吟唱着那首听不清歌词的曲调。 红衣女孩子停下了吟唱,冷笑道:“你没有资格爱思骏!” 志云跟着冷笑道:“为什么没有权利?凭什么只有你能喜欢思骏?” 红衣女孩子道:“我和思骏的爱是深刻的!简直是刻骨铭心的!我们不光相貌相互吸引,更主要的……我们志趣相投!” 志云急促的道:“我和思骏也是相貌相互吸引!我们也是志趣相投!” 红衣女孩子道:“可你懂得思骏吗?你了解他自小到大经历的苦恼吗?你懂得他的心吗?” 志云一时语塞。她和思骏相处了这些日子,总觉得思骏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可是,红衣女孩子刚才竟然说,他自小到大都经历了苦恼!可是,他却从没有跟志云说起过! 红衣女子看着志云的迷惘,冷笑道:“所以,你压根就不懂得思骏!看来,他并没有把他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告诉你!他还是对你存着戒心的!假如,他真的深刻的爱着你,他肯定不会向你隐瞒他早年的悲苦经历的!所以,你不要跟我说你和他心灵相通!他只把他早年的经历告诉过我!因为,在他的眼里,我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 志云喊道:“我和思骏只相处了半个月!时间还短!” 红衣女孩子冷笑道:“你知道吗?当年,我和思骏只认识三天,他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早年的经历告诉了我!在他的心里,我才是他真正爱着的女孩子!” 志云听到这话,不由得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可是,我分明能够感受到,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我的!” 红衣女孩子叹息道:“他也许喜欢上了你,可是,他绝不会把你当成是红尘知己!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我才是他的红尘知己!” 志云喊道:“我不信!我会亲自去问思骏的!你不要在这里意淫了!” 红衣女孩子道:“我意淫?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思骏!思骏要是把他早年的痛苦经历告诉你,我宁可永世不得超生!我相信,他是绝不会告诉你的!” 志云反唇相讥道:“我偏不信!另外,即便你是思骏的红尘知己,知道思骏年少时受到的磨难,可你毕竟已经死了!你永远也无法和思骏在一起!所以,你是一个失败者!” 红衣女孩子冷笑道:“你以为,你能和思骏在一起吗?嗯?你也不想一想你目前的处境!你的父母都知道刘家闹鬼的传闻,压根就不同意你和思骏的来往!你即便一意孤行,可也扭转不了你父母的心思!” 志云喊道:“大不了,我和思骏远走高飞!” 红衣女孩子冷笑道:“你不觉得那是一种失败吗?嗯?只有失败的女人,才会选择私奔!” 志云气的浑身发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看我的笑话的!” 红衣女孩子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志云冷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在刘家的阁楼里了断了?嗯?” 红衣女孩子眼瞅着志云脸上生出的幸灾乐祸,恨得咬牙切齿,冷笑道:“你难道就不怕成为第二个我?” 志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红衣女孩子大声的冷笑了起来。过了好久,她又神秘兮兮的唱起了听不懂歌词的曲调。 志云仔细的听着,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听清楚。她不由得催促道:“你唱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关于刘家的?关于思骏的?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红衣女孩子照旧自顾自的吟唱着,压根就没有听到志云的话似的。志云变得绝望,眼巴巴的瞅着那容貌妩媚的女孩子。 突然间,那女孩子的吟唱声变得清晰了。志云听清楚了她的吟唱。 红衣女孩子吟唱道:“二十五,二十五,五五二十五!刘家书房二十五,从左到右二十五!” 志云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五五二十五?” 红衣女孩子愈发大声的唱道:“刘家书房二十五,从左到右二十五!” 志云听的很清楚。红衣女孩子反复的吟唱着那句话。 突然间,阁楼的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开了。 志云转身看到,思骏竟然站在了门口。志云不由得喊道:“思骏,你怎么来了?” 思骏一直板着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呆呆的望着红衣女孩子,只是说不出一句话。 红衣女孩子竟然冲到了思骏的身边,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哭道:“思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真的是你来看我了吗?” 思骏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红衣女孩子哭道:“思骏,我想的你好苦!我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看见你了!我知道,你肯定很不容易!你的心里想着我,可你却没有机会来看我!你被你爸爸软禁了起来!” 思骏竟然泪流满面了。 红衣女孩子继续哭道:“你爸爸是个混蛋!” 这句话刚说完,思骏竟然变成了刘家老先生的模样。他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脸上夸张的狞笑着。他的两排牙齿白森森的,像是骷髅的牙齿。 红衣女孩子吓得大叫了起来。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准备转身跑走。可是,刘家老先生竟然用一根红绸子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双手抓扯着那条红绸子,拼命的喊叫着,求救着。她哀哀的目光落在了志云的脸上。志云咬牙切齿的冲了过去,一拳头捣在了刘家老先生的脸上!随即,她便和刘家老先生厮打了起来。 刘家老先生好像看不见志云似的,压根就无法判断志云身体的位置。 红衣女孩子躲在一旁,抱着胳膊瑟缩着。 志云正和刘家老先生撕打着,却听到了一声霹雳!随即,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志云的身体竟然自动往后退,一直退出了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并且沿着楼梯后退着。她的身体变得很轻,简直像是云朵似的。她竟然一直退出了刘家的那所老宅院!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一片明澈,随即,便从噩梦里醒来了。 哦!原来是一场噩梦! 志云坐起身,觉得身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她瞪大眼睛,喘息着。眼前的黑暗里好似浮着什么似的。 她不由得伸手拧开了床头灯。灯光昏黄,在黑暗里挖出了一条昏惨惨的隧道。 志云回想着梦里的情境。那红衣女孩子分明是被思骏的父亲害死的!梦境里的一切都已经说明白了!而思骏也许知道是他的父亲所为,可是,他却只能隐忍! 当初,在鼓楼上,思骏告诉志云,那红衣女孩子从小被生身父母抛弃。后来,俩人得知她即将嫁给思骏做少奶奶的时候,俩人竟然要挟女儿,要她勒索刘家的财产。她不答应,便被狠毒的父亲弄死在了刘家的阁楼里! 这些话都是思骏胡编乱造的! 他故意向志云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万没想到,志云竟然在睡梦里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志云又想起了那红衣女孩子的吟唱声:“刘家书房二十五,从左到右二十五!” 刘家书房里肯定有秘密的!志云把这句话牢记在了心里,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刘家的书房里查看一番。 她第一次去刘家的时候,思骏曾把她领到了那间书房里。可是,那间书房里只有书架和上面森列的书本,哪有什么秘密呢? 志云琢磨了很久,觉得屋子里的光线竟然变得白皙起来。她起身看到,窗外已经透出了青光,眼瞅着黎明就要到来了。 黎明到来了,她的烦心事也跟着醒来了。如今,她该怎么办呢?她肯定会被父母软禁起来的。 志云起床梳洗了,带着满怀的心事,试探着走到了楼下的客厅里。 倪月和玉龙早就起来了。俩人的眼圈都黑着,分明没有休息好。 倪月看到志云慢吞吞的下楼了,道:“吃早饭吧!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出门了!我们会看着你的!” 志云停在了曲折盘旋楼梯的半腰,喊道:“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第332章 相亲计划 玉龙咆哮道:“凭什么?我们是你的爸妈!” 志云喊道:“爸爸,你太武断了!” 玉龙继续咆哮道:“我就是武断!你要是想嫁给刘思骏,你们就拿刀杀死爸爸,从爸爸的尸体上跨过去!” 志云的双手狠命的抓着镂空围栏,她恨不得能用手把金属做的栏杆掰断。 倪月急忙劝道:“都不要吵了!志云,你回房吧。我叫人把早饭送到你的房里!你爸爸的身体也不好,有高血压的毛病,你就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了!刘家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浪费口舌了!等过一段日子,我就带着你去相亲!当然,一切都看你的意思!” 玉龙喊道:“上次纺织厂老板的儿子就很不错!志云就嫁给那个男孩子吧!没有商量的余地!” 志云气急败坏的哭了起来,转身跑到了楼上。她冲到了房间里,狠命的摔死了屋门。 她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下定决心,决不能妥协!她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这样做即便很失败,可她也顾不得了! 那天早晨,倪月和玉龙正商量着志云的事情,却听到有人敲门。 佣人开了门,看到是刘家母子! 倪月看到刘家母子的那一刻,急忙喊道:“快把刘家的人打出去!了不得啦!” 这一嗓子喊得玉龙也紧张了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刘家母子。他仔细的打量着刘家母子,情不自禁的喊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走!我们张家害怕沾上晦气!” 佣人们听到命令,狠命的推搡着刘家母子。思骏的力气很大,一把推开了那两个保姆,冲到了客厅里,大声的喊着:“志云!志云!你在哪里!” 玉龙夫妇眼瞅着思骏的张狂,不由得气的浑身哆嗦。倪月喊道:“快给巡捕房打电话,我们家里进来强盗啦!” 思骏疾步冲到了电话旁,一把扯断了电话线,喊道:“我和妈这次来,有很多话要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刘家太太道:“请你们不要生气!我们需要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 倪月挥舞着胳膊,喊道:“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跟你说过,志云和思骏不能来往!你们刘家死过年轻的女孩子,实在晦气!” 玉龙跟着咆哮道:“你们不要胡搅蛮缠了!你们不走,我就喊人了!” 这时候,志云从楼上冲了下来。她挡在了思骏的身前,喊道:“不行!思骏不能走!我已经认定他是我的男人了!” 玉龙和倪月简直要被志云的话气死了。思骏拉着志云的手,问道:“你过的还好吗?昨晚,你肯定是难过至极!我也一样!” 志云道:“真的!我们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变的这么快!都是杂货店的那个老板娘搬弄的是非!” 思骏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怎么样!” 志云道:“我已经把我的心嫁给你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说完,便和思骏当众亲吻了起来。 思骏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滑落到了志云的腮上。刘家太太也跟着流泪了。 倪月和玉龙听着志云的话,看着志云和思骏的亲吻,简直要晕厥了过去。 玉龙浑身发抖,咆哮道:“你简直不要脸!给我们张家丢尽了脸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简直是造孽!”说着,便冲到了俩人的跟前,一把推开了志云,并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志云跌坐在了木地板上,却又立即站起身,再次冲到思骏的面前。思骏紧紧的搂着志云,喊道:“你不能动手打人!我已经和志云海誓山盟过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倪月简直要被气死了。她顿时哭天抢地了起来,嚎啕道:“老天爷呀!我们家志云被畜生糟蹋了!天理良心!” 志云看到母亲的疯狂模样,索性故意说道:“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 玉龙冲到志云的身边,准备再次掌掴志云。思骏紧紧的搂抱着志云。玉龙的巴掌落在了思骏的脸上,噼里啪啦的! 思骏紧紧的闭着眼,任凭玉龙的巴掌和拳头紧密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志云拼命的挣脱着,准备用身体挡住思骏。 刘家太太早已冲上前,拼命的拉扯着玉龙,哭喊道:“放手!放手!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玉龙的力气终于用完了,他跌跌撞撞的冲到沙发跟前,颓然的倒下了,大口的喘息着。 倪月看到志云没有受伤,哭道:“你简直要把我和你爸爸活活的逼死呀!你为了这个男人,竟然不顾及我们张家的老脸,竟然不顾及我和你爸爸的老脸!我的天哪!” 志云哭道:“你们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呢!思骏的长相,气质,他的家世,哪一点配不上我!哪一点比那个织布厂老板的儿子差!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们呢!” 倪月哭道:“我承认!刘思骏长得好,身材好,学问好,家财万贯!这些我们都承认!可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竟然不清不白的死在了他家的阁楼里!我们真的很害怕!不光害怕外面的传言!更害怕刘家的人!我们只看到了刘思骏的外表,压根就不了解他的心思!即便他是个好人,也不能保证他家里的人都是好人!万一……万一……你被刘家的人害死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刘家太太哭道:“请你听我解释!当年,那个女孩子是因为得了抑郁症而自我了断的!她在这里的医院里有精神病的病案!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就去医院里查她的病案!当时,思骏也不知道她患有抑郁症的事情。后来,思骏准备去法国了。她的精神病发作了,所以在我家的阁楼里偷吃了精神病药!谁能想到,她吃药过量了,让她产生了幻觉,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吊了!法医从她肚子里化验出了大剂量的精神病药!法医的报告书还在我家里呢!这都是事实!外面的那些传言简直都是胡诌八扯!” 思骏道:“我之前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我家里的阁楼里自我了断!当初那个女孩子和她二姨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后来,她二姨过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亲戚了。我和她交往的那些日子里,有时候,我发现她的神情里总是藏着忧伤。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多次安慰她,她还是那副样子。后来,她便做出了那件吓人的事情!直到我留学回来,无意中看到了一本纪实小说,才受到了启发!我去了圣约翰医院,竟然查到了她的精神病病历。她的主管大夫告诉我,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悄悄的来开药!并且,她要大夫为她保密!听到这些消息,我恍然大悟,才知道她自我了断的原因!那时候,在阁楼里,她应该觉得要发病了,害怕被我们知道,所以吃了过多的药物,导致产生了精神幻觉,最后竟然上吊了!我问过她的主管医生,精神病药确实能产生幻觉。很多住院的病人在服药后,也曾有自我了断的经历!” 倪月和玉龙听到这里,觉得思骏的话也有道理。可是,俩人的心里还是充斥着疑虑。倪月道:“我们当然会去圣约翰医院里调查!不过,即便那个女孩子是因为幻觉自我了断的,我们还是怀疑她可能在你们家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我想,她肯定经常去你们家。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病,偏偏在你准备去英国留学之前发病呢?并且,坊间的人都说,她发病的时候,你们母子俩人去了百货大楼,家里只有佣人和刘家老先生在!” 思骏急忙说道:“伯母!请你不要听信坊间的那些无稽之谈!” 刘家太太悲苦的道:“你把话说明白了!” 倪月看了一眼志云,道:“我猜,那个姑娘的死也许和你们家老爷有关系!” 刘家太太愤然的喊道:“你不能血口喷人,诬陷我家老爷的清白!” 思骏也跟着喊道:“伯母!坊间人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卑鄙了!我爸爸是大学教授,是个知书达理的知识人!他在大学里做事那么多年,哪里有什么风言风语呢?” 倪月冷笑道:“可我听说你爸爸曾经娶过一房姨太太!由此可见,他还是对女人动心的!不可能做到钟情!” 刘家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她心里的难过再次浮现而出。思骏道:“在那个年代,他实在是被家里逼的!他生在一个传统保守的家庭里,他的父亲和兄弟们都娶妻纳妾!所以,他即便作为大学教授,可也不能却过父母的命令!” 倪月一摆手,道:“这些事情太复杂了!我们实在没有心思听下去了!总而言之,我们是坚决不答应志云和你来往的!你们母子还是请回吧!” 志云不管不顾的喊道:“不行!这辈子,我必须嫁给思骏!否则,我宁可出家做尼姑!一辈子都不嫁人!” 玉龙呵斥道:“反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把我们张家的脸丢尽了!你这么说,分明要把我们逼死!” 倪月道:“我就弄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他呢!天底下的男孩子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对他着迷!”顿了顿,恍然大悟,急促的问道:“你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去过刘家了!刘家的人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药了!我听人说,有些人家的人懂玄黄之术!刘家的人是不是让你中邪了,让你对刘思骏死心塌地的!” 志云拼命的摇着头,喊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什么玄黄之术!什么中邪了!你简直要疯掉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思骏,思骏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就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的复杂!” 倪月道:“我看你的样子,分明像是中邪了!” 志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和思骏分开!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是事实!” 倪月听到志云的谎言,简直觉得万箭穿心。她咬牙切齿的道:“即便你成了他的女人,你也别想嫁进刘家!我告诉你,你们彻底的死了心吧!除非我和你爸爸死了!” 思骏道:“伯母!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呢?我们已经把家里的事情说明白了!你难道还不能明白吗?” 刘家太太道:“妹妹!上次,我们在山路上偶遇,自从见到志云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志云,觉得她和思骏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本来,我们都已经说好了,准备结为秦晋之好,可偏偏你又听到了那些不堪的坊间传闻!我们既然已经把原因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打开心结呢?这会儿,眼瞅着志云和思骏不离不弃的,你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受苦吗?” 倪月道:“你不要说了!我的主意已经拿定了!志云坚决不能嫁进刘家!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坊间的闲话已经铺天盖地了!志云要是进了你们刘家的门,外面的人会怎么说闲话呢?这可是关系到志云和我们张家的名望的!到了那时候,志云怎么能受得了外面的闲话呢?” 思骏道:“伯母!我可以和志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玉龙喊道:“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不照样要被闲言碎语中伤!你们简直太自私了!” 思骏道:“那我们就一起离开香港,到国外生活!” 玉龙道:“简直是瞎胡闹!不行!这件事情已经死了!你们趁早走吧!否则,我就要喊人来了!” 志云咬牙切齿的道:“好!我死给你们看!”说着,便愤然冲到了强跟前,准备一头撞到墙上。 思骏眼疾手快,一把拉扯住了志云,狠命的搂着她的腰,喊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陪着你一起去!” 志云呜呜咽咽的哭着,和思骏抱在了一起。 倪月和玉龙简直都被志云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倪月喊道:“志云!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说着,便冲到了志云的身边,一把拉过了志云,喊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爸怎么办呀!” 第333章 清纯佳人 志云哭道:“你不让我和思骏在一起,我们只好去死!到时候,你们就心静了!” 倪月推搡着志云,啜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歹毒!在你眼里,我和你爸爸难道就不如刘思骏一个人吗?我们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供你念大学,盼着你能嫁给一个良善的人家,你竟然鬼迷心窍,非要把我们张家的脸面撕破,非要把我和你爸爸的心撕破!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 思骏道:“伯母!我发誓,我会对志云好的!她要是能嫁进我们刘家,她肯定会享福的!” 刘家太太也跟着哭道:“是呀!妹妹!我们全家都会对志云好的!你就成全了志云和思骏吧!” 倪月冷笑道:“除非你们能让外面的风言风语平息!否则,志云坚决不能嫁给思骏!” 志云哭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的较真呢!” 倪月道:“因为,你妈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说着,缓缓的走到沙发上颓然的坐下了,回想道:“当年,我在苏公馆里做事多年。那时候,姨太太兰眉齐和苏太太斗的天昏地暗,简直闹得满城风雨了!那个兰眉齐简直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们不知道唾沫星子的厉害,简直能把人活活的杀死!你们这么年轻,哪里懂得世道的险恶呢!” 志云道:“思骏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举家搬走!去国外!爸爸认识的很多朋友不都移民去了国外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到了国外,哪里还会有人说我们的闲话呢?” 玉龙道:“我不想去国外!爸爸妈妈为你操劳了这些年,现在需要安静的养老,不能再随着你们瞎折腾了!你们做儿女的为什么都这么的私自,只考虑自己,压根就不考虑爸爸妈妈的感受!” 志云道:“我不管!我就要自私一次!我就要不听话!” 思骏道:“伯父伯母,你们也都看到了,志云和我是铁定了心要生活在一起的!你们要是拆散了我们,志云肯定会受不了的!到那时候,她肯定会给你们带来更多更大的痛苦的!你们想着要退休养老、过清闲的日子,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还能清闲吗?志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难道不后悔吗?还能心静的过完后半辈吗?” 玉龙咆哮道:“住口!你给我住口!”说到这里,竟然觉得头晕目眩,脸色变得煞白,随即便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倪月吓得大喊道:“玉龙,玉龙!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快来人呀!快给医院打电话!” 佣人们跑到隔壁宅院里打了电话。志云看到父亲晕厥了,心里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她和倪月不停的唤着玉龙。 思骏和刘家太太也跟着忙乱了起来。救护车来了,思骏背着玉龙上了救护车。倪月和志云哭喊着上了救护车。刘家太太独自坐着计程车去了附近的那家大医院里。 玉龙因为高血压危象住院了。 病情虽然控制住了,可还是要住院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里,思骏每天都会去看望玉龙。他甚至和志云一起守夜。倪月看在眼里,心里感慨着。假如要不是刘家当年出过那种事情,她岂能眼睁睁的拆散志云和思骏呢! 如今,她暂且放下了对刘家事情的纠结,一心只想着让玉龙尽早的康复。 思骏和志云的心里都为玉龙的病情而担心着。可是,俩人却又心照不宣。因为,俩人每天都可以见面。虽然是在病房里煎熬着,可是,俩人的心里都觉得很满意。只要能呆在一起,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和慰藉了。 刘家太太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各种营养品前来。倪月反而觉得过意不去了。她的心里知道刘家母子都是好人。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存着芥蒂。因为,直觉告诉她,思骏的父亲和那个女孩子的死有很大的关系。她实在不放心志云嫁进刘家。 这些天,楠一和凤来都在为影片做着大力的宣传。 蝶纤也去凑热闹。她看到那部电影的成片,觉得凤来肯定会成为明星的。她跟凤来开起了玩笑,凤来却很谦卑,脸上总是流露出羞涩的表情。楠一和凤来的谈话只限于工作。他几乎从来不和凤来说工作以外的事情。 蝶纤对楠一很放心。自从关岳琳滚蛋了之后,蝶纤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了很多。 关岳琳自从被楠一开除之后,她就一直在家里闷着。 她压根就没有大哭过。自小到大,她的性格就十分的强势!她把委屈和沮丧化作了复仇的火焰,正在她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着。她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报复楠一,让他的公司倒闭! 后来,她知道楠一的电影竟然上市了,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去见到了电影出品公司的总裁……她的高中同学……杨鹏宇。 一见面,岳琳就开口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鹏宇笑道:“怎么?真的生气了?你听我解释,楠一竟然找到了我父亲,我父亲要我收购楠一的电影!我实在没有办法啊!” 岳琳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问道:“佟楠一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认识你的父亲!” 鹏宇急忙解释道:“他的叔伯早年和我父亲做过很多次生意,算是老朋友了!当年,他叔伯没有让我父亲吃过亏,反而在我们生意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们的大忙!所以,我父亲必须答应他叔伯的请求!其实,在我父亲的眼里,这不算什么事情!” 岳琳喊道:“可是,对于我是天大的事情!凭什么要让那个穷光蛋人家的丫头当女主角!” 鹏宇安慰道:“好啦!别生气了!”说着,便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岳琳气的一把打掉了鹏宇的手,喊道:“你知道吗!我已经被佟楠一开除了,就在一个礼拜之前!” 鹏宇吓了一跳,可是却又立即堆上了笑脸,道:“正好!我这里缺秘书!你就给我当秘书吧!” 岳琳冷笑道:“你这是可怜我?从此以后,我就上了你的当,任凭你使唤?” 鹏宇道:“怎么会呢!我告诉你,我准备邀请你当秘书长!怎么样?” 岳琳长舒一口气,道:“这还差不多!” 鹏宇笑道:“那我们现在就熟悉业务吧!”说着,便搂住岳琳的腰,和她缓缓的跳起了舞。 鹏宇住在一处奢华的豪宅里。 他和岳琳在偌大的客厅里跳着舞,没有人打扰,简直成了二人的小世界。 岳琳的心里想着:她一定要成为这个小世界里的小型慈禧太后!说白了,她要成了杨家的女主人! 鹏宇和岳琳是高中同学,他岂能不清楚她的为人? 他是一个征服欲很强的男人。他想要得到的,必须得到! 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暗恋过关岳琳。等到去国外留学之后,俩人在不同的学校里念书,鹏宇曾经给她写过很多的情书。可是,她竟然骄傲的可以,一次都没有回复。鹏宇竟然亲自找到了岳琳,当面问她情书的事情。 她骄傲的可以,故意说她看不懂情书上面的那些肉麻的诗!说完,她便冷笑着走了。 鹏宇气鼓鼓的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发誓,将来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他决不能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失败!更不能成全这个女人的自尊和骄傲! 天底下的事情真的很难预料! 如今,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半拉愿望。关岳琳已经放弃了昔年的骄傲和自尊,祈求着他,巴结着他,讨好着他! 他把岳琳搂抱在了怀里,故意笑问道:“你还记得当年留学时候的情书吗?” 岳琳心如刀绞,故意装作忘了。 鹏宇也没有再提起,而是加快了舞步,拖曳着岳琳,疯狂的舞动着。岳琳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终于倒在了鹏宇的怀里。她紧紧的闭着眼睛,任由那头靓丽的长发垂下。她觉得眼睛里一阵湿润,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为了赢得将来在楠一面前的自尊和骄傲,她必须放弃现在的自尊和骄傲!这会儿,鹏宇击垮了她的自尊和骄傲,她任命了! 楠一的电影公映了。 凤来一下子成了公众瞩目的人物。很多人都来楠一的公司里打听凤来。楠一却没有泄露凤来的身份。这样一来,凤来更显得神秘了。 这些天,凤来一直没有来公司。她的父亲出院了。她的母亲知道了凤来电影上映的消息,简直乐的合不拢嘴。凤来去了公司,见到了楠一,问起了影片的票房。楠一说,这是公司的机密,暂时不能告诉她。 正说着,有娱乐记者们准备冲进来采访凤来。可是,楠一却让保安们把那些娱乐记们请了出去。 凤来眼瞅着眼前的情境,不由得目瞪口呆。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想法:楠一一心只想着票房盈利,压根就没打算宣传凤来! 那一刻,凤来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那晚,她回到了筒子楼里,郁郁寡欢的坐着。 那间卧室很小,只有几样简单粗苯的家具。她的床铺也很朴素,简直太简单了。屋顶上吊着一盏电灯,电线悬垂着,下面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几只飞蛾正绕着那昏黄的光打转。 凤来的母亲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凤来的心事重重。 凤来看到母亲,不由得拍了怕身边。她母亲坐在了那只简单的木床上,问起了缘由。 凤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她母亲恨道:“你只是佟楠一赚钱的工具!那部电影如此火热,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出人头地,等到将来电影冷了,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佟楠一真的要为你好,怎么会阻挠你和记者们见面呢!” 凤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只是一心为了赚钱!至于我……只不过是他赚钱的工具罢了!到现在,我还没拿到一分钱的演出费呢!” 她母亲道:“简直可恶!以前,你还一直跟我说,他老婆廖蝶纤对你很好!哼!这会儿看来,两口子不过是想着利用你而已!我就说嘛,她和我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对我们那么好?竟然还替你爸爸找了个保姆!” 凤来道:“蝶纤姐姐倒是真的对我好!只是她的男人就不那么想了!” 她母亲感慨道:“你不能太死心眼了!即便蝶纤对你好,可她毕竟不是公司管事的!” 凤来道:“我懂!所以,我必须做到独立!” 她母亲催促道:“你既然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赶快付诸行动呢!你还有什么顾忌!” 凤来把眸光停在那只昏黄的灯泡上,幽幽的道:“那些记者们见不到我本人,肯定正焦急的盼着呢!我早就想好了!明天晚上,我亲自去电影院。等电影演到最后几个镜头,我就立即登台,跳一段舞,唱一首歌!到时候,肯定会吸引来记者的相机的!电影上映之后,佟楠一不让我参加记者招待会……哼……他反而帮了我!替我营造了神秘!我要是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轰动的!” 她母亲夸赞道:“你还算是有心眼!明儿白天,我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你不要出去!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家里穷!在记者们的跟前,你一定要显得清纯!” 凤来笑道:“我知道!就和电影里的那个女孩子一样!淡雅清纯,与世无争!” 她母亲道:“这会儿,你还怕佟楠一干什么!观众们和记者们都是冲着你去的,又不是冲着他去的!你一定不能怯场!” 凤来斩钉截铁的道:“我知道。我拍电影的目的就是渴望出名!” 她母亲感慨道:“当年,我可是粤剧舞台上的一朵花。要不是因为受伤,我肯定早就红透半边天了!这些年,我一直不信命!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凤来眼瞅着母亲眸光里闪烁着的清泪点点,不由得啜泣道:“妈!我一定要我你争一口气!我们家里不能再穷下去了!” 她母亲紧赶着捏着凤来的手,哭道:“你有这份决心就好!机会已经来了,就看你明晚的表现了!” 凤来的眸光变得异常的沉着和坚毅。 第334章 开除 第二天晚上,楠一照旧出席了电影放映会。当然,各大报纸杂志的记者们都云集在电影院里,专门等着女主角的出现。影片已经接连上映三场了,可是女主角一次都没有出现。这愈发的让记者们觉得女主角很神秘。 电影放映结束了。灯光大亮。躲在后台角落里的凤来早已经跑到了台上。 当然,她是迈着舞步跑上舞台的。在大学的时候,她曾经学过舞蹈,会跳民族舞蹈。这会儿,她摘下了那条素雅的面纱,在观众们面前翩然起舞。她跳的舞蹈简直和电影剧情相得益彰,流露着田园的,淡雅的,与世无争的曼妙。 楠一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翩然起舞的凤来,简直没有料到她竟然私自出现了。台下的观众们纷纷的欢呼着,各大报社杂志的记者们更是不停的拍着凤来。一时间,灯光闪烁,简直耀眼夺目。 凤来一边跳着曼妙的舞蹈,一边展开清纯的歌喉唱着片中的插曲。观众们的兴致愈发的高昂了起来。 在频频闪烁的闪光灯里,凤来并没有眩晕。她感受着那一刻的惊心动魄,眸光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凤来跳完了舞,停歇了黄莺般的歌声,引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楠一的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可是当着诸位记者们和观众们的面,他只能强忍着。 凤来走到台前,款款的笑道:“我是电影中华春歌的扮演者金凤来。看到这么多热心的朋友们喜欢我们的电影,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各位热心朋友们喜欢看我们的电影,支持我们的电影,就是对我们辛苦工作的最大的鼓里和赞许!在这里,我向各位热心的朋友们深深地鞠一共,表达我对各位朋友们的感激!”说着,便款款的鞠躬,再次引来了观众席里雷鸣般的掌声。 有记者抢着问道:“金凤来小姐,请你谈一谈你对片中女主人公的认识!” 凤来微微的笑道:“谢谢这位朋友的问题!片中的春歌是一个非常纯真善良的女孩子。她虽然生在大山里,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教育,可是她确是一个心灵纯净的人。这种心灵纯净的人渴慕着能够得到一份纯净的爱情!后来,她遇到了心爱的男孩子阿哲,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可是,爱情故事总是动人而又曲折的!她和阿哲也不能逃脱爱情女神的一次次的考验,在面对第三者的插足,在面对双方父母的反对,在面对山穷水尽的困难之时,春歌始终坚持心里的信念,没有放弃,没有抛弃,始终和心爱的阿哲手牵着手,心连着心,用微笑和宽容面对各种挫折磨难。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春歌是成功的,美丽的!” 凤来的话音结束,再次引来了观众们的热烈掌声。 记者们围站在台前,纷纷的提问。有记者问道:“请凤来小姐谈一谈为什么会得到这个角色?” 凤来温情的看了楠一一眼,笑道:“我只是佟氏娱乐公司的一名文案职员。当时,我们的佟总正为寻找片中的角色而忙碌着。佟总和我曾经去了大学的艺术学院,寻找合适的演员担任片中的女主角!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形象和气质都相符的女孩子!后来,佟总竟然发现了我!其实,那时候,我没有任何的表演经验,对于佟总的赏识真的是受宠若惊了!后来,我去了片场,试了几场戏,又得到了导演的认可!后来,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我一直是本色出演,没有表演的痕迹。我总觉得,我就是春歌,春歌就是我!如果各位朋友喜欢我演的春歌,那就是对我生涩表演的最大的认可和鼓励!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拍出更多的影片来回报各位朋友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谢谢大家!”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你最想感谢谁?” 凤来笑道:“首先,我要感谢我们的佟总!感谢佟总当初给了我文案职员的工作机会,更感谢他慧眼识珠,发现了我和春歌相似的形象和气质。再次,我要感谢我们的导演!是他呕心沥血的指导了整个影片的拍摄工作。并且,他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简直就像是慈父一样的指导着我的表演。另外,在生活上,我也得到了导演和剧组所有兄弟姐妹们的帮助。我们的剧组是一个非常团结的剧组,各位兄弟姐妹们相处的好似一家人!到现在,我都非常的怀念当时我们聚在一起拍戏时候的情境!我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缘分!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家人。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我的父亲腿受伤了,在医院里住院。他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催着我全身心的投入到拍戏当中!佟总的表妹蝶纤姐姐亲自替我父亲找到了保姆,和我母亲一起照顾着父亲。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放下心,顺利的完成了影片的拍摄工作!所以,这部影片的背后凝聚着很多人的心血!刚才,朋友们给了我好多次热烈的掌声。我知道,那一次次热烈的掌声不是给我的,而是送给所有为影片的拍摄出过力的人们!”说完,便再次深深的鞠躬。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您能介绍您的以往经历吗?” 凤来微笑道:“谢谢这位朋友的关心。其实,我的经历很简单。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没有兄弟姐妹们的陪伴,从小就很自立。后来,我考上了这里的大学,专业是工商管理。大学四年,我一直是个非常乖巧的女学生,每天的生活只限于宿舍、阶梯教室、图书馆和餐厅。在今年的六月份,我刚大学毕业,在历经求职的艰辛之后,被佟总赏识,得到了工作机会。就这么的简单!” 那位记者问道:“凤来小姐没有谈过恋爱吗?” 凤来笑道:“真的没有!正因为我太乖巧了,所以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当时在大学里,有很多的男孩子都给我写去了情书。” 那位记者笑道:“你为什么不考虑恋爱呢?” 凤来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所以,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我是第一次体味到了恋爱。也许,正是那样的一份纯情才让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角色之中!” 那位记者笑道:“那你和男一号现在还有恋爱的打算吗?” 凤来笑道:“在影片里,我们是恋人;在现实里,我们只是同事和朋友。” 又有记者笑道:“凤来小姐,你喜欢的男孩子是什么类型的呢?” 凤来笑道:“相貌和身材倒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要有良好的品德和修养。”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将来有什么打算呢?继续拍片吗?” 凤来笑道:“要看公司的安排了。如果有合适的影片,我会申请尝试的。” 又有记者问道:“前几次影片公映,凤来小姐为什么没有到场呢?” 凤来笑道:“因为我还要为公司加班做文案工作。我既然是公司的一员,就要做好应该做的事情。今晚,我来到这里和朋友们见面,也是我盼望已久的!” 这句回答再次引来了热烈的掌声。 记者们继续问着千奇百怪的问题。凤来一直面带微笑的回答着。 楠一眼瞅着凤来的风光,心里恨不得能一把把她拽下来。她竟然私自来到了这里,并且当着记者们的面说冠冕堂皇的话。 凤来已经成名了。楠一挡也挡不住了。他决定,不再给凤来拍戏的机会。 那晚,记者们对凤来的采访已经登到了各大报纸和杂志上。凤来可以说是一夜成名了。 坊间众人都纷纷的议论着凤来。 凤来妈买回来了一大堆的报纸,和凤来爸分享着女儿成名的喜悦。自从那晚上之后,凤来就接二连三的收到各种演出邀请,邀请她跳舞唱歌,甚至再次现场扮演影片中的春歌。凤来自然是踊跃的参加各种演出。 楠一考虑到影片盈利的事情,不得不给凤来配备了专车。当然,凤来每场演出的费用都要和公司五五分成。 凤来为了出名,丝毫没有计较这些。她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演出和宣传工作中。 关岳琳自然也知道了凤来一夜成名的消息。她把那些登载着凤来照片的报纸蹂躏着,咬牙切齿的恨道:“先让你美几天!等过一阵子,就让你身败名裂!” 蝶纤知道了凤来成名的消息,对楠一问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她终究是能为公司盈利的!假如换成那个关岳琳出演,肯定没有观众们买账!她那副妖艳的模样怎么可能吸引观众们呢?” 楠一道:“她为公司盈利只是暂时的。她的目的是成明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翅膀就硬了!岂能还顾及公司的盈利?” 蝶纤道:“人总是这样的!这也比那个关岳琳强!” 楠一觉得没必要和蝶纤继续讨论凤来的事情。凤来却告诉楠一:“爸妈就要回来了!”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问道:“怎么回来了?” 蝶纤道:“我猜,肯定是穆相玫告的秘!她知道了关岳琳的事情!” 楠一恨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蝶纤道:“爸妈已经买好机票了,明天估计就回来了。这一次,和我没有关系,和你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妈也没办法找我的茬。” 楠一道:“真烦人!” 雁翎和文彬果然回来了。 俩人的神色都有些疲倦。蝶纤去学校了,不在家里。楠一忙着影片宣传工作,也不在家里。所以,雁翎和文彬回来的时候,发觉家里竟然只有保姆在。 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并且为俩人收拾好了床铺。雁翎四处看了看,觉得家里的变化不大,对保姆说道:“蝶纤一直住在学校里?” 保姆道:“太太每个礼拜五晚上回来,剩下时间都在学校里!” 雁翎道:“她没有和那个朝阳继续往来?” 保姆道:“没有!” 雁翎道:“楠一怎么样?他的娱乐公司怎么样了?” 保姆便把楠一电影已经上市的消息告诉了雁翎。雁翎听完后,皱着眉头,对文彬道:“没想到,他的电影竟然还能上市!我真的小瞧了他!” 文彬道:“那个关岳琳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姆道:“那是公司里的秘书。上次,先生回家说,他已经把关岳琳开除了!为了这件事情,文泉夫妇还亲自来过呢!” 文彬道:“竟然开除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保姆道:“我听说,那个关岳琳和演电影的那个凤来不对付!后来,太太过生日那天,先生回来说,他把关岳琳开除了。他说,关岳琳竟然吃里扒外,伙同电影上市公司的总裁,不让先生的电影上市!当时,文泉夫妇也在家里。文泉先生还帮忙影片上市呢!” 文彬道:“你下去吧。” 保姆走了。雁翎冷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你偏偏不信,非要胡思乱想,以为我们楠一和那个女秘书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情!” 文彬道:“你姑母亲自打了国际长途电话,我肯定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生怕楠一头脑一热,做出了对不起蝶纤的事情!” 雁翎冷笑道:“你肯定还是记恨着上次蝶纤和朝阳的事情。所以,准备抓住我们楠一的把柄!” 文彬道:“我是关心蝶纤,难道有错吗?” 雁翎道:“这会儿,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们就回去吧!” 文彬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大老远的飞回来,又紧赶着回去?我要在家里住一段日子。”说着,便气鼓鼓的上楼了。 雁翎道:“随你的便!反正你现在的脾气很差劲儿!” 那晚,楠一回来了。 雁翎紧赶着问道:“你最近都好吧?听说,你的电影上市了!我们正要去电影院里看呢!” 楠一道:“哦!你们怎么回来了?大老远的,难道只是为了看我投资的电影?这部电影准备投入到巴黎市场,你们何必大老远的回来看呢,将来肯定能在巴黎看的的!” 第335章 私奔计划 文彬道:“不光是为了看电影,还有你的事情。” 楠一故意反问道:“我的事情?爸爸还在担心朝阳和蝶纤的事情?朝阳早就不和我们来往了!我看,您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了!” 文彬气愤的道:“我是为你来的!你和那个什么关岳琳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雁翎道:“楠一,你跟他说清楚,免得他整天胡思乱想!” 楠一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早就把关岳琳开除了!” 文彬问道:“怎么了?那个女秘书不是你亲自挑来的吗?” 楠一道:“她吃里扒外!竟然和电影上市公司的总裁勾结起来,不让我投资的电影上市!原因是什么?因为,她对演电影的那个女孩子很不满。俩人从加入公司的第一天,就争锋相对,已经当众闹过好几次了!” 雁翎紧赶着道:“我就说嘛!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偏偏姑母胡思乱想,竟然给我们打国际长途,添油加醋的!哼!她的那些话都是听蝶纤说的!蝶纤也是,她没有把事情搞清楚,总喜欢胡思乱想!肯定是为了上次朝阳的事情,觉得心里的气出不来,所以才故意找茬!” 文彬道:“这和蝶纤有什么关系!” 雁翎冷笑道:“等蝶纤周末回来了,我这个婆婆亲自问一问她!是不是她跟穆相玫说了什么!否则,姑母怎么可能知道的!” 楠一听到母亲为自己撑腰,顿时对文彬冷笑道:“自从爸爸走了之后,蝶纤就整天看着我!她经常去我的公司里巡视!她看的这么的严密,真是劳苦了!” 雁翎跟着冷笑道:“她已经是怀孕的人了,又要念书,又要胡思乱想,简直对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好!等她周末回来,我这个婆婆亲自开导她!到时候,你可不能偏袒着女儿的过错!”说完,便瞪了文彬一眼。 文彬道:“蝶纤也是好心。也是为了她和楠一好。其实,我本来就不赞成楠一开什么娱乐公司!” 雁翎道:“楠一现在失业了,他不开公司怎么养活你女儿!当初,他在化学研究所的工作还是倪丽给介绍的呢!蝶纤又没有本事给楠一介绍工作。” 楠一道:“倪丽怎么样了?她好像也去了巴黎。” 雁翎道:“我差点儿忘了!上个礼拜天,我在香榭丽舍大街上遇见倪丽了!她只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她压根就没有告诉我地址!看来,她是真的伤心了!我们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真是对不起人家!” 楠一道:“都是朝阳祸害的!本来,倪丽都准备和朝阳结婚了!可谁能想到,朝阳竟然和蝶纤不清不楚的!” 文彬愤然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叫蝶纤不清不楚的!” 雁翎跟着喊道:“楠一说的是事实呀!蝶形也当众承认了!你不要耍赖!” 文彬气鼓鼓的上楼了。本来,上次的事情确实让雁翎和楠一抓住了蝶纤的把柄。他准备借着关岳琳的事情,教训楠一一顿。可是,他没想到,楠一已经把关岳琳开除了。 楠一冷笑道:“妈!这就是你年轻时候爱慕的男人!” 雁翎叹息道:“人老了,都是这样的!”说着,便上楼安慰文彬了。 这些天,思骏一直守在病房里。 玉龙的身体渐渐的康复了,眼瞅着就要出院了。 志云反而上了心事。其实,她觉得,玉龙要是还继续住院,她还能每天见到思骏。 倪丽和玉龙还是坚决反对志云和思骏的事情。 这天,玉龙出院回家了。刘家母子送玉龙回到了家里。倪丽稍微让着刘家母子坐了坐,就催促着俩人走。 志云道:“这些天,思骏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爸爸!简直把爸爸当成是他自己的爸爸了!大家都看在眼里!” 倪月道:“我们也看在了眼里,知道思骏是个好孩子!可是事情不能掺和到一起!我们还是不赞成你和思骏的事情。” 志云道:“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不会考虑你们的感受的!” 玉龙道:“你难道愿意看着爸爸再次住进医院里吗!” 志云道:“我和思骏要是远走高飞了,你们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刘家太太急忙劝道:“你们听我说句话!我们家思骏和志云真的是情投意合。医院里的大夫和护士们都以为志云是我的儿媳妇呢!这些日子,你们也知道了思骏的脾气秉性。他哪点儿不好呢?志云要是跟上思骏,肯定会享福的。” 倪月道:“可是,你们刘家毕竟是出过人命的!我实在不放心志云嫁给思骏!” 思骏道:“伯母!事情的缘由已经清楚了。我和志云可以到别的地方生活!” 刘家太太道:“我早就给思骏买好一处房产了,在富人山上!那里很安静!都是独门独户的洋楼!” 倪月道:“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踏实!” 玉龙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是坚决不能让志云嫁给思骏的!你们不用浪费口舌了!至于志云,我想她肯定不愿意看着她的亲爸亲妈被逼死吧!” 志云眼瞅着爸妈的决绝,不由得热泪滚滚。 刘家母子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好站起身准备出门了。 志云一直送到了门口。倪月很不放心,一直跟在志云的身后。 思骏转身看着志云,满心里的话涌动着,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当着倪月的面,他真的说不出心里的悲伤的话。志云的心里也是承载着千言万语,可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好含情脉脉的望着思骏。 倪月不耐烦的喊道:“志云还是回去吧!已经是秋天了,外面冷,小心着凉了!” 志云道:“你要是怕冷,你就回去吧!” 倪月板着脸,一言不发。 刘家太太道:“你还是回去吧。往后,你肯定也不能见到我家思骏了。既然你们没有缘分,我就要紧赶着给思骏张罗婚事了!我就不信,我们家思骏如此优秀,难道还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子?” 倪月觉得这句话很刺耳,可是她却没有啃声。她只盼着刘家母子能赶快离开,实在不愿意多废话了。 思骏气鼓鼓的往前走着。志云看到思骏的背影,不由得泪目。 倪月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在大街上,竟然出这个死样子!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说着,便推搡着志云回到了家里。 刘家太太深情的看了志云一眼,便扭头走了。 志云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倪月和玉龙也懒得搭理志云,由着志云胡闹吧。 志云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决不能如此被动的呆在家里。在玉龙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她和思骏曾悄悄的躲到角落里商量了一番。俩人准备逃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婚。所以,刚才在家门口,俩人心照不宣。 志云悄悄的拿出上大学时候用的那只行李箱,把衣物收拾妥当,整齐的放进了那只行李箱里。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就会想办法从家里逃走。 这会儿,她把那只行李箱藏在了衣柜深处。她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思骏和母亲回到了家里。 刘家太太一直苦闷的坐着。思骏去早已回到了卧室里,把行李收拾好了。等到他拎着那只皮箱下楼的时候,刘家太太简直吓了一大跳。 她猜到思骏可能要和志云私奔,不由得喊道:“思骏,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思骏斩钉截铁的道:“我要和志云远走高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婚!” 刘家太太冲到了思骏的跟前,哭道:“你怎么能忍心撇下我远走高飞呢?我和你爸爸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要整天的担心你吗!” 思骏道:“妈!等我和志云结婚生子后,我们就会回来的!等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志云爸妈也没有办法了!我们的出走只是暂时的!” 刘家太太看到思骏的那副意志坚决的样子,道:“妈知道你心里的苦楚。你和志云都是彼此深爱着的!可是,张家的人死活不能接受事实!你和志云即便私奔了,结婚了,可也并不能得到张家的认可!你们终究还是一对野鸳鸯。” 思骏道:“我和志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什么认可不认可了!我们必须自私!” 刘家太太道:“你和志云要是私奔了。张家的人岂能善罢甘休?肯定会来找我算账的!我们刘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要是再闹出新闻,岂不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思骏道:“等我走后,你和爸还是去那所新房子里住一段日子吧。离开这里,也就远离了是非口舌。张家的人找不到你们,时间长了,也就不想折腾了。到那时,我和志云会回来的。” 刘家太太道:“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张家还不是要找到我们大闹!” 思骏道:“那时候,我和志云已经结婚了,张家的人即便反对又能怎样?总不见得,张家的人逼着我和志云离婚吧!要是那样,张家岂不是自己讨臊?” 刘家太太叹息一声,道:“不是冤家不聚首!当初,我要是不去庙里烧香,也不会遇到张家的小姐,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思骏道:“既然是命中注定我要和志云长相厮守,那么,我们就必须面对!”说完,便对母亲深深的一鞠躬,随即便拎起行李箱,匆匆的走到了家门口。 刘家太太急忙起身送到门口,叮嘱道:“你和志云安顿了下来,一定要给我来个电话!钱要是不够用了,你就立即告诉我!我知道你们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心里也就踏实了。” 思骏道:“妈!你放心!等我和志云安顿下来,我就立即给你打电话!我们打算去珠海!离香港也不是很远!” 刘家太太道:“你们一定要保重。” 思骏点了点头,随即便出门而去了。刘家太太不敢跟着出去,立即跑到了二楼,站在天台的围栏前,眺望着思骏匆匆的身影渐行渐远了。 志云总觉得白天的时间过得太慢了。 倪月很不放心志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志云的房里探视。志云一直躺在床上看小说书,懒得抬起眼皮搭理母亲。 这会儿,倪月又上来了,走到志云的床边,缓缓的坐下了,道:“你究竟要怎么样吗!” 志云道:“和思骏结婚!就这么简单!” 倪丽叹息道:“你难道没有看见你爸爸的那副样子。他都已经住过一次医院了。你难道还要看着他被气病!” 志云道:“他要是高高兴兴的答应我和思骏的事情,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他简直是自找麻烦!” 倪月板着脸,道:“你怎么能那么说你的爸爸!他都是为了你好!” 志云冷笑道:“他真要是为了我好,就干脆让我和思骏结婚!” 倪月道:“刘家的事情真的不好说!我们不能只听信刘家母子的一面之词!我总觉得思骏的父亲有很大的问题!你难道没有想过?思骏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惊动他父亲?为什么总是他母亲来和我们周旋?他父亲为什么一直不肯露面呢?” 志云道:“我见过思骏的爸爸很多次了。我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他是堂堂的大学教授,是一个很有涵养的男人!在刘家,他一门心思的写书做学问,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思骏母亲了。” 倪月道:“可是,思骏的终身大事毕竟关系到刘家!他即便一门心思的做学问,也不可能对儿子的婚姻大事不闻不问吧!” 志云道:“我去刘家的时候,他问起过我!” 倪月道:“你当时就没有察觉他有没有问题呢?” 志云道:“哪有什么问题!他是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妈!你到底要说什么!” 倪月忧心忡忡的道:“我没有亲自见过那个人,实在不好判断!我倒是觉得,我应该去大学里打听打听!他真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肯定能打听出来!” 志云翻了个白眼,道:“妈!你既然不答应我和思骏来往了,你何必多事呢?” 第336章 暗中调查 倪月道:“方才,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番。我们都觉得你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们要是不答应你和思骏的事情,你难道愿意嫁给织布厂老板的儿子?” 志云听到母亲的口气松动了,紧赶着逼问道:“妈!你和爸想清楚了?” 倪月叹息道:“我们眼瞅着你和思骏简直是难舍难分的,心里也都很不好受。这些天,你爸爸住院,思骏没黑没夜的去伺候着他。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思骏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可问题的症结是刘家的那件悬疑的人命案!我们不得不怀疑思骏父亲!” 志云道:“那你们就赶快去大学里打听呀!”顿了顿,道:“思骏不是说了吗?他妈妈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结婚的房子,就在富人山上!我和思骏结婚以后,我们肯定不和刘家的人住在一起的!” 倪月道:“话是这么说!可逢年过节,你毕竟还是要去刘家的呀!万一被那个老男人得住机会,你吃了亏,甚至成了那个女孩子的替身,我们岂不是要心疼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爸该指望谁呢?” 志云觉得母亲的话实在很可笑,道:“妈!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呀!我听着瘆得慌!你都胡思乱想什么呀!” 倪月道:“妈当年在苏公馆里做事,听隔壁公馆的人说过类似的事情!” 志云道:“当时那个年代什么稀奇古怪荒诞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倪月道:“我和你说清楚!我们去大学里打听!思骏父亲要是没有问题,我们会考虑你和思骏的婚事的。可如果我们打听出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趁早死心吧!”说完,便起身出门了。 志云眼瞅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心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反正,她和思骏已经计划好了,就在今晚逃走。剩下的事情,她和思骏就管不着了。 夜晚终于来临了。 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月亮显得很孤单,远离星辰。从志云卧室的窗户望出去,树枝正好斜穿过那轮皎洁的月亮,生生的把那轮月亮劈成了两半。 志云站在窗口默默的出神。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钟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 此时,倪月和玉龙早已经歇息了。可是,俩人却压根睡不着,思前想后。 志云换好了衣服,把那只皮箱从衣柜深处拎出来。她把一条床单拧成绳,一头绑在了钢管床的床头上,另一头紧紧的抓在手里。 墙上的那只电子钟不紧不慢的走行着,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响。屋里显得异常的沉寂。志云静静的坐在床上,等着思骏的口哨声。 那段时间真的过得很漫长。志云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看钟表,发觉时间竟然才过了半分钟。可是,那半分钟的时间都已经显得太漫长了。 终于临近半夜一点钟了,志云焦灼的在窗前等待着。凄迷的街灯底下,渐渐的走来了一个人影。那人正是思骏。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礼帽,手里拎着一只皮箱。 志云悄悄的推开窗户,先把那只皮箱扔到了草地上,随即便翻越窗户,抓着床单拧成的绳索,踩着墙面,滑落到了地上。她住在二层,距离地面很近。她落在了草地上,压根就没有受伤。 思骏正站在公馆的铁栏杆围墙外面,看到志云平安无事的落到了草地上,他也跟着放下心。 志云拎起皮箱,朝着思骏跑来了。思骏先是接过了她的那只皮箱,随即便帮着她爬过了铁栏杆。 志云迫不及待的扑到了思骏的怀里,哭道:“等的我好苦!” 思骏摩挲着志云的短发,安慰道:“从此以后,我们就解脱了!我们就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夜风袭来,吹拂着志云的短发。她觉得头皮上一阵阵的寒凉。思骏立即把脖子上的花格子围巾摘下来,包在了志云的头上。志云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正在这时候,志云卧室的窗口传来了一声凄凉的喊叫:“志云!志云!你要干什么!” 志云和思骏转身一望,看到倪月正站在卧室窗口。原来,倪月压根就睡不着,很担心志云。她来到了志云的房间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压根就没有听到志云的回答。倪月害怕志云出了什么事情,便急忙跑到卧室里拿来了备用钥匙。她打开志云的卧室房门,看到里面竟然空荡荡的。窗户大开着,金丝绒窗帘正随风飘曳。一根床单拧成的绳索绑在钢管床的床头上,而志云已经无影无踪了。 倪月吓得跑到了窗前,正好看到了铁栏杆外面的志云和思骏。俩人竟然在昏黄的街灯底下搂搂抱抱的! 倪月随即便大喊了起来。 志云和思骏吓了一大跳。倪月继续扯开嗓门喊道:“志云!你真不知羞耻!为了这个男人,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要是敢和他私奔,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们张家的女儿了!你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志云顿时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思骏紧紧的搂着志云的肩头,朝着倪月的方向喊道:“伯母!我会照顾好志云的!” 倪月哭喊道:“你个王八蛋,拐骗走了我的女儿!你不得好死!你们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们也逃不出心里的魔障!” 志云转身奔跑了起来。她跑的很快,恨不得能一下子跑出母亲的视线。思骏拎着两只皮箱紧追不舍。 倪月继续哭喊道:“你们去死吧!永远不要回来了!你们是张家的罪人!罪人!!” 志云和思骏终于跑出了倪月的视线。志云扑到一根电线杆前,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寒凉的夜风灌进了她的嘴里,她愈发的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思骏不停的给她拍打着后背。志云咳的昏天黑地,简直像是要死了过去。 思骏好不容易让志云平息了咳嗽。志云颓然的靠着电线杆子上,呢喃道:“从此以后,我就无家可归了!这辈子,我全都靠你了!” 思骏在志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发誓道:“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有我在,你不要发愁!” 志云扑进了思骏的怀里,哭的很伤心。 思骏摩挲着志云的脊背,眸光里的神情很复杂! 对于志云和思骏的私奔,倪月和玉龙简直都要昏死过去了。玉龙的高血压又犯了,再次住进了医院里。倪月和保姆整天的伺候着玉龙,也没有功夫去刘家大闹。 刘家太太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一连过了三天,她终于接到了思骏打来的电话。思骏告诉母亲,他和志云已经在珠海安顿好了。俩人暂时住在一家大饭店里,慢慢的寻找合适的房子。 刘家太太总算放下心。她把思骏和志云私奔的事情告诉了丈夫。思骏父亲听说之后,竟然没有说什么。看他的神情,好像很赞同思骏和志云的私奔。思骏母亲反而觉得有些意外。她细细的想了想,不由得微笑了。 楠一的电影票房收入很可观。 他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骄傲。当然,他也心知肚明。影片的成功完全是仰仗着凤来清纯无暇的表演。 按照合同,他支付了凤来的片酬。凤来拿着那笔钱,心花怒放。她当即决定,立即给爸妈租一处像样的房子。 蝶纤看到凤来开心的样子,私底下向楠一问道:“你赚了多少钱?” 楠一笑道:“投资金额的五倍!” 蝶纤不由得咂舌,道:“天呢!竟然有这么多钱!” 楠一得意洋洋的道:“我要是一辈子在研究所里做事,哪里会挣这么多钱呢?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下海经商了吧?” 蝶纤道:“你从清高的学者变成了一身铜臭的商人!祝贺你变俗了!” 楠一冷笑道:“你清高?你不食人间烟火!”说着,便扭头走出了办公室。 蝶纤望着楠一的背影,觉得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来越大了。刚才,她不过是和他开了个玩笑而已。可是,他却没有了往日的包容,而是和她针锋相对起来。 大家都说商海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果然如此! 这些天,凤来照旧积极踊跃的参加着各种演出。当然,她挣得演出劳务费要和公司五五分成的。 即便如此,她已经赚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不过才十几天的时间,她竟然拥有了在富人山上买别墅的资本。她不打算给爸妈租房子了,而是直接买了一套小楼。 凤来妈看着凤来的风光,心里感到由衷的高兴。凤来总算是替她争了一口气,替她实现了年轻时候的梦想。凤来爸也跟着高兴。夫妻俩人搬进了凤来新买的一座独门独户的小楼里,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 楠一看着凤来的风光,决定立即投入拍摄第二部影片。他要导演尽快的拿出剧本,筹备剧组,募集演员。当然,第二部电影的女主角还是由凤来担任,继续延续她的清纯风格。 凤来当然愿意参演,她把即将开拍的第二部电影的消息告诉了记者们,引得记者们争相报道着。 楠一的公司整天都被记者们围堵,楠一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心里觉得很骄傲。当然,他对凤来还是存着戒心的。在他眼里,凤来只是她赚钱的工具罢了。 关岳琳得到了凤来即将参演第二部电影的消息,心里顿时生出了恶毒的想法。她决定暗地里制造凤来的绯闻,让她身败名裂! 当初,凤来去公司里面试的时候,关岳琳曾看过凤来的简历,知道凤来的住址。 她悄悄的去了凤来原先住的那座筒子楼,向街坊们打听凤来家里的情况。 那些街坊们都眼红凤来的一夜成名,心里都觉得酸溜溜的。正是因为这种仇富的心理,街坊们把凤来家里原先的情况一股脑儿的告诉了凤来。 关岳琳知道,凤来的母亲原先是个粤剧演员,因为一次登台演出,不小心跌落舞台,从此以后便常年累月的在家里休养。等到她康复之后,剧院早就有了接替她的演员。所以,她不得不告别舞台,做起了家庭主妇。 而凤来的父亲只是皮鞋厂的一个普通工人。自从皮鞋厂倒闭之后,他就一直靠卖废品赚钱养家。 关岳琳得到这些消息,便用相机拍下了凤来原先住的那间简陋的屋子。 她又去了大剧院,专门打听凤来母亲当年的事情。剧院里的老人都知道凤来一夜成名的消息,心里自然都存着万千的嫉妒。 她们告诉岳琳,当年,凤来妈的行为不检点。她已经和男人结婚了,竟然还在外面勾引小白脸。当时,剧院里有一个年轻的演员,刚从戏校毕业,分配到了剧团里。凤来妈是那个小白脸的师父。 时间长了,俩人的感情竟然超出了师徒之间的友谊。凤来妈竟然和那个小白脸在化妆室里打情骂俏,影响很不好! 后来,凤来妈跌落舞台,在家里休养。那个小白脸便另有新欢了。其实,那个小白脸无非是想借着凤来妈出名罢了。他眼瞅着凤来妈已经大势已去,便又有了新的打算。 关岳琳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乐开了花。她又跑到了凤来就读的那所大学里,打听凤来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一连折腾了三天,关岳琳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她立即给报社写了一份匿名信,把她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印了出来,并且还附上了拍的照片。 那家报纸专门靠挖掘明星的绯闻隐私盈利,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主编立即便把那些消息登到了报纸上,给文章取名为“凤来往事”。 一夜之间,“凤来往事”传遍了大街小巷,香港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凤来和她母亲过去的历史! 凤来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不知所措。楠一也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了。他琢磨着,肯定有人在背地里陷害凤来,而这个人就是关岳琳! 凤来的心里岂能猜不透是关岳琳干的?她思前想后,决定当众发表感想。她既然已经成了名,每天的行动肯定会有很多记者们暗中跟随。 第337章 惨烈的劫持 她回到了当初住过的那个弄堂,给那些搬弄是非的街坊们发放了慰问金。当然,她的这些举动都被记者们的相机记载了。她又去了当初就读的大学里,带着文化人喜欢的礼物,依依看望了系里的老师们。当然,她对昔日老师的慰问也都被记者们的相机记载了。 凤来妈当然也看到了那张报纸,简直气的死去活来。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准备了两天,要凤来召集来了记者。 当着记者们的面,凤来妈穿着戏服,唱着当时最流行的一段粤剧。她虽然多年不登台了,可平日里还是把唱粤剧当成是爱好,经常在清晨的时候吊嗓子。这会儿,她婉转的唱腔,玲珑的身段,简直吸引了记者们的镜头。 等到结束的时候,凤来妈竟然来了一段独白,诉说了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告别心爱的粤剧舞台。并且,她告诉记者们,当时,她是剧团里的台柱子,倍受那些是非小人们的嫉妒。所以,那些流言都是胡编乱造的! 记者们立即把这些消息登到了报纸和杂志上。这样一来,凤来反而更火了。更吓人的是,凤来妈也跟着火了起来!她和凤来收到了很多的演出邀请,母女俩人同时登台,场面愈发的火爆。 关岳琳看到报纸上凤来慰问街坊、拜望恩师的照片,简直觉得凤来实在太恶心了。后来,她又看到了凤来妈唱粤剧的镜头,简直冷笑了起来。想不到,凤来母女竟然如此的老辣,反而利用这个机会让俩人都成名了! 关岳琳实在觉得当初自己的做法纯属犯贱!她喝得酩酊大醉,哭了一大场。哭过之后,她咬牙切齿的拿定了主意,决不能罢休,一定要把凤来的名声搞臭! 凤来把关岳琳报复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凤来妈听说之后,觉得关岳琳实在歹毒。她正觉得奇怪,自己当年在剧院的事情怎么会被登报呢!原来,竟然是关岳琳搞的鬼!凤来妈去了当年做事的大剧院,私底下向要好的老姐妹们打听了一番。那些老姐妹们告诉凤来妈,前几天,一个打扮的十分摩登的女人来过这里,打听过凤来妈当年的事情。 凤来妈气鼓鼓的回到了家里。凤来看到母亲气恼的神色,急忙安慰道:“不管她!她那么一闹,反而让我和妈都出名了!妈又重返舞台了!” 凤来妈道:“我的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那个关岳琳陷害我们!她算个什么东西!你就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凤来道:“谁知道呢!自从她离开了公司之后,我一直就没有见过她,也懒得打听她的消息!” 凤来妈忧心忡忡的道:“看样子,那个女人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我倒是很担心你!千万不要吃了亏!” 凤来道:“她能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出名了,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我!” 凤来妈道:“你还是跟佟总说一声吧。让他给你安排几个保镖!” 凤来道:“佟老板一心指望我挣钱,肯定不愿意看见我出什么事情!我这就去找他商量!” 凤来妈叮嘱道:“你路上小心一些!” 凤来道:“我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我!”说着,便去打电话了。 那天,凤来去了公司。楠一正好要找她呢。导演已经把故事大纲准备好了,正和楠一商量着拍摄的事情呢。凤来觉得很不方便,就暂时没有把关岳琳陷害她的事情告诉楠一。 等到商量完拍摄的事情,楠一送导演走了,凤来便把关岳琳干的事情告诉了楠一。楠一也正为凤来和她母亲的绯闻而感到震惊。他也知道是关岳琳干的! 为了不影响第二部电影的拍摄,楠一只好安慰了凤来一番,答应给凤来找两个保镖。 凤来问道:“佟总不知道关岳琳去了哪里吗?” 楠一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懒得打听她的事情!” 凤来不由得变得心思惘惘的。她正在发呆,却听到电话铃声响。楠一接听了电话,听到是电影出品公司总裁鹏宇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楠一,电影的票房再创新高!他邀请楠一去他那里,说是要庆贺一番。 楠一放下电话,想了想,决定带着凤来一起去。 凤来答应了,随着楠一去了那家电影出品公司。俩人走进公司所在的楼层,竟然看到关岳琳正洋洋得意的站在门口。 那一刻,楠一和凤来都觉得仿佛看见了一个女鬼。 关岳琳穿着笔挺的淡粉色的职业套装,脸色比以前丰润了很多,冷笑道:“佟总,凤来,你们来了?我们的总裁正等着二位呢!”说着,便扭头进去了。 楠一和凤来没有想到岳琳竟然加盟了鹏宇的公司,并且担任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鹏宇邀请楠一和凤来去了办公室里。他把电影最新的票房收入记录送到了楠一的手里。楠一自然觉得喜出望外。鹏宇正凝神打量着凤来,眼神变得直勾勾的。关岳琳正好站在鹏宇的一旁,自然察觉到鹏宇眼神里流露出的暧昧。 她当即咳嗽了一声,抬高声音道:“凤来小姐是不是需要喝杯咖啡!我看凤来小姐没精打采的!” 凤来装作没听见,反而悉心的打量着鹏宇。她自然早就察觉到了鹏宇眸光里闪烁的暧昧,心里不由得产生了想法。她倒是觉得,完全可以利用鹏宇整治关岳琳! 凤来的心里虽然存着这样的报复想法,可是,她的眸光里照旧闪烁着与世无争的清纯,嘴角照旧挂着一丝柔美的微笑。 鹏宇看到凤来的那副清纯模样,愈发的动心。楠一眼瞅着鹏宇,心里一直冷笑着。他不由得故意看了一眼窘在一旁的关岳琳,笑道:“关秘书竟然加盟了这里!看样子,事业干的很漂亮呀!” 岳琳笑道:“多亏了我们总裁慧眼识珠!当然,我也会充分的发挥自己的才能,为我们公司效力的!” 鹏宇听到关岳琳的话,知道她的心里对楠一充满了敌意。本来,鹏宇对楠一也有很多的看法,甚至嫉妒楠一的成功。可是,他的父亲毕竟和楠一的叔伯是多年好友。他实在却不过父亲的命令,不得已才出品了楠一的电影。可谁能想到,那部电影竟然火爆!这样一来,鹏宇也跟着赚的满盆满钵。 此时,他已经得知楠一准备拍摄续集的消息,自然不肯得罪楠一,急忙对关岳琳笑道:“小关,等会儿还有一个会,请你先去准备一下!” 关岳琳笑着答应了。临出门的时候,她故意回转身,对凤来冷笑道:“我看报纸了,上面有凤来小姐和凤来母亲的报道!我总算是开了眼界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说着,便款款的出门了。 当着楠一和鹏宇的面,凤来没有说一句话,只装作听不见。可是,她的心里却波涛汹涌,恨不得能冲上前掐住关岳琳的脖子。 楠一和鹏宇商量着下一部电影的事情。凤来聚精会神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把俩人商量的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那天,凤来随着楠一回到了公司。导演已经送来了剧本。楠一要凤来早些回家,研读剧本。 偏偏楠一的司机临时有事情,去医院里看望生二胎的老婆了。凤来只好自己坐出租车回去了。 回到家里,她放下剧本,把遇到关岳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听到后,竟然想不到关岳琳加盟了电影出品公司。 凤来冷笑道:“你没瞧见她的那副得意的样子!哼!我当场就看出来了,那个总裁也不是个好东西!他的眼神竟然直勾勾的看着我,好像没有见过女人一样!没得让人恶心!” 凤来妈道:“别搭理她!那种人是小人得志!公司还指望你拍电影赚钱呢!哪里会把关岳琳说的话当真呢?” 凤来道:“正是这个话!” 凤来妈去厨房里做晚饭了。凤来爸一直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凤来回到卧室里看起了剧本。 那晚,天色已经很晚了。凤来妈端来了夜宵,叮嘱凤来早些休息。凤来吃完夜宵,便收拾着睡觉了。她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她和关岳琳站在华山的巅峰对决! 醒来之后,凤来觉得这个梦简直太可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如此。 她去了公司,独自在办公室里安静的读着剧本。楠一压根就没有打扰她。 等到下午的时候,凤来突然间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竟然是个小孩子。他告诉凤来,要凤来一个人去葫芦岩,不许惊动任何人。她的母亲被绑架了!她要是敢惊动巡捕房,她母亲就没命了! 凤来放下电话,简直都要被吓死了。她喘息了几口,终于让自己镇静了下来。 她觉得,这肯定是关岳琳干的!没想到,关岳琳竟然如此的狠毒,竟然绑架了她的母亲! 凤来思前想后,真的很害怕。可是,她实在不敢惊动巡捕房。万一歹徒狗急跳墙,她母亲岂不是要完蛋了!凤来决定,立即赶往葫芦岩! 她没有惊动楠一,悄悄的溜出了公司。她坐着出租车赶往了葫芦岩,果然看到山脚下有一个蒙面人正等着她。 那个蒙面人二话不说,领着凤来来到了葫芦岩的最高处。 凤来看到,她的母亲被黑布蒙着双眼,身体被麻绳绑着。凤来急忙喊道:“妈!” 凤来妈听到凤来的声音,忍不住喊道:“你来干什么!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凤来刚要说话,却看到另外三个蒙面人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了。 看身形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凤来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放了我妈!” 带队的那个蒙面人冷笑道:“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只要你听我们的,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我们就立即放了你妈,让你和她平安的回去!你要是不听我们的话,我就把你妈从这里扔下去!” 凤来哭喊道:“你们要我干什么!” 带队的蒙面人说道:“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拍几张照片!” 凤来眼瞅着那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吓得面色煞白。凤来妈哭喊道:“你还管我干什么!你赶快跑!” 凤来泪流满面,拼命的摇着头。 带队的蒙面人走到了凤来的身前,用手捏住了凤来的下巴,狞笑道:“凤来小姐,你难道愿意眼瞅着你妈从这里摔死?” 凤来哭道:“求你们放过我妈!我给你们钱!” 带队的蒙面人冷笑道:“我们不需要钱!我们需要的只是你冰清玉洁身体的照片!” 凤来简直都要晕厥了。凤来妈挣扎道:“你们这帮混蛋!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天打雷劈!” 凤来已经被逼到了崖石的跟前,她已经彻底的没有退路了。剩下的几个蒙面人狞笑着走了过来,开始撕扯着凤来的衣服。 凤来吓得惨叫连连,她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始终无法挣脱那几个男人的撕扯。 凤来妈的喊叫之声惨烈至极。凤来跌坐在了地上,扭曲着身体,哭哑了嗓子。 凤来哭天抢地,疯狂的挣扎。她歇斯底里的喊叫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们会受到报应的!” 蒙面人眼瞅着凤来的誓死抵抗,愈发疯狂的撕扯着凤来的绒线大衣。 凤来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已经没有力气再抵抗了。她决定认命了! 正在这时候,岩石上显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他举起一块儿岩石,拼命的砸向了带队的那个蒙面人。那蒙面人惨叫一声,随即便头破血流的倒在了沙地之上。 岩石顶端的男子大喊道:“巡捕房的人已经来了!你们都不要跑!” 那几个蒙面人看见老大头破血流,顿时乱了分寸,急忙搀扶着受伤的老大跑走了。 岩石上的男子故意大喊道:“你们别跑!别跑!站住!站住!” 等到那几个歹徒跑远了,凤来已经挣扎着从沙地上爬起来了。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裤,抬起眼皮,朝着岩石上面望着。那人竟然是朝阳! 第338章 惊心动魄之后 凤来看到朝阳的那一刻,竟然泪流满面。 朝阳从岩石上下来了,他急切的问道:“凤来!你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凤来哭道:“没有!幸亏你来了!”说着,便趴在朝阳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凤来妈已经吓得晕厥过去了。这会儿,她渐渐的醒来了。看到凤来没有吃亏,已经被人救下来了,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凤来听到母亲的哭声,急忙跑了过去,撕扯下了蒙着母亲眼睛的黑布。朝阳也跟着跑了过去,解开了绳索。 凤来哭道:“妈!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凤来妈哭道:“我没事!” 凤来哭道:“你怎么被人绑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阳在一旁催促道:“先别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那伙人可能再会回来的!” 凤来和朝阳搀扶着凤来妈,三个人匆匆的沿着灌木丛里的小路下山了。等来到山脚下,朝阳拦住了一辆过往的出租车,三个人上了出租车,远离了葫芦岩。 那个出租车司机竟然认识凤来。他不由得问道:“这不是电影明星凤来小姐吗?” 凤来急忙收敛了眼泪,道:“我正是!” 司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凤来灵机一动,道:“我们的第二部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我和演员们来这里试戏!” 出租车司机相信了,和凤来聊起了电影的事情。 凤来妈早已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故意和朝阳有说有笑的。凤来妈是粤剧演员,自然懂得做戏的! 出租车送三人回到了家里。 进门之后,凤来妈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凤来也跟着啜泣着。凤来爸看到母女俩人的情境,简直吓了一大跳。 朝阳急忙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简直吓死人了!” 凤来搀着母亲坐在了沙发上。她母亲哭道:“早上,我出门买菜,走到僻静处,竟然被那几个男人弄到了汽车里!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一直把我弄到了山顶上!” 凤来问道:“你看清楚那些人的长相了吗?” 凤来妈哭道:“当时,他们都戴着帽子和黑墨镜!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凤来爸听到之后,简直要被吓死了,急忙喊道:“竟然有人绑架!还愣着干什么,报警!” 凤来急忙拦住了父亲,哭喊道:“不能报警!要是让巡捕房的人知道了,肯定会惊动记者们的!到那时候,我就说不清楚了!反正我也没有吃亏,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凤来妈也劝道:“巡捕房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伙人!到哪里找去呢!算了!从此以后,我们加倍小心就是了!” 凤来道:“我等不了公司安排了!我们自己花钱雇两个保镖!” 就这样说着,凤来和母亲终于镇静了下来。凤来爸知道了朝阳及时拯救的壮举,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朝阳道:“我今天休息,觉得无聊,就自己一个人去了葫芦岩,准备到山顶上摘柿子玩!我刚爬到树上,就听见岩石底下又哭又喊的!我一下子看见了凤来!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我悄悄的藏在岩石顶上,看清楚了那伙人到底要干什么,就急中生智用石头砸晕了他们的老大,吓唬他们逃跑了!” 凤来道:“多亏了你!真是老天有眼,鬼使神差的让你也去了葫芦岩!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朝阳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你说这些简直把我当外人了!你们没有事情就好!我也要紧赶着回去了,晚上还要上夜班呢!” 凤来妈急忙拿出了一些钱,硬是塞在了朝阳的手里,哭道:“好孩子!你别嫌少!阿姨忘不了你的!明天阿姨就去银行里取钱,一定要好好的答谢你!” 朝阳百般推脱着,凤来急忙道:“朝阳!我们既然是大学同学,你还客气什么呢!你知道吗?我拍电影已经出名了,赚了大笔的钱!你就拿着吧!你要是不拿着,我的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朝阳自然知道凤来已经成名的消息,看到凤来母女的坚持,便收下了那些钱。 凤来叫来了出租车,送朝阳回了酒吧。 朝阳进了酒吧,看到白雅洁正训斥着秋生。原来,秋生没有心思做事情,得罪了顾客。朝阳急忙上前劝解,秋生灰溜溜的走了。白雅洁气的乱骂了一场。朝阳压根就没有提起凤来的事情。他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忙着照顾酒吧里的生意。 凤来吃了一片安眠药,总算睡下了。 睡梦里,她好像再次回到了葫芦岩,正被那几个蒙面人撕扯着衣服。 她哭喊道:“不要!不要!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啊!” 这时候,关岳琳竟然一下子出现了。她狞笑着,缓步走到凤来的面前。凶神恶煞的道:“凤来小姐,你不是想出名吗?嗯?我就让你好好的出名!你冰清玉洁的身体要是被登到了报纸杂志上,肯定会有很多男人为你着迷的!到时候,你肯定会名利双收的!” 凤来哭道:“关岳琳,你好残忍!你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关岳琳冷笑道:“报应?我一直是无神论者!我哪里相信什么因果报应!我只懂得,眼前的机会要是把握不住,就等于谋杀自己的幸福!” 凤来哭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关岳琳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那几个蒙面男人愈发疯狂的撕扯着凤来的衣服。凤来哭喊道:“不要啊!不要啊!” 正在这时候,她一下子醒来了。 她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到了窗前,一把拉开了那面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看到秋夜里的萧瑟和凄清。 冰冷的天幕之上,有一轮微黄的月亮。那轮月亮像是被冻得发抖,楚楚可怜。星辰稀疏,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光芒畏畏缩缩的。 凤来趴在寒凉的玻璃窗上,披头散发的望着那轮可怜楚楚的月亮,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她终于跌坐在了木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呜呜咽咽的哭着。 假如不是朝阳及时赶到,她真的不敢想象事情的后果。这会儿,她的脑海里浮现着噩梦里的情境,简直觉得很后怕。 就那么凄楚的坐着,一直坐到了黎明的到来。她发誓,她必须坚强起来,决不能让外人看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她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到第二部影片的拍摄当中。她决不能让关岳琳看笑话。 另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会记着这笔账,非要让关岳琳付出代价! 翌日,她照旧去了公司,打扮的很精致,脸上照旧浮着微笑。 楠一根本就不知道她昨天经历的那件惨烈的事情。俩人又去了鹏宇的公司。见到关岳琳的时候,她看凤来的目光明显的瑟缩着。凤来昂首挺胸,目光如刀,径直的刺到了关岳琳畏缩的眸光里。 关岳琳一句话也不说,匆匆忙忙的出去了。楠一觉得有些奇怪。昨天,关岳琳还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刚过了一晚上,她竟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凤来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冲上去把关岳琳从窗户里扔出去。可是,当着鹏宇和楠一的面,她只能忍耐着心里的深仇大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关岳琳跑到了洗手间里。她打开水龙头,拼命的用冷水洗着脸。昨晚,她一夜都没有睡。她的计划彻底的失败了!凤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从此以后,她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活着! 岳琳的心里简直恨不得能杀了凤来。她更怨恨着派去的那几个家伙,简直是饭桶! 刚才,她看到了凤来,分明感受到了凤来对她的仇恨! 岳琳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头发上的水滴滑落到脸颊上。 她的心里充斥着忐忑和惧怕。如今,她已经有把柄落在了凤来的手里。幸运的是,那几个办事的男人都蒙着面,压根就没有泄露行踪。即便巡捕房的人调查,也不会查出那些人的下落的。 岳琳想到这里,重新鼓起勇气。她回到了办公室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鹏宇正和楠一说话。当然,鹏宇的眸光里照旧闪烁着火辣辣的光。他时不时的看一眼凤来。凤来一直沉默着,没有插嘴。鹏宇偏偏向凤来问着话。凤来只好打起精神敷衍鹏宇。她觉得鹏宇眸光里的暧昧简直很让她肉麻。 可是,她毕竟还要靠着鹏宇出品电影,所以也不敢轻易的得罪了他。楠一看到鹏宇的那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心里一直冷笑着。楠一觉得,鹏宇肯定是被凤来外表的单纯迷惑了,以为凤来是一个很单纯朴实的女孩子。 鹏宇笑问道:“凤来小姐有什么要求呢?” 凤来道:“一切听佟总安排吧!我暂时没有什么要求!” 鹏宇道:“凤来小姐何必客气呢!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提出来涨片酬才对!” 凤来故意微笑道:“我还没有资格跟佟总讨价还价!当初,佟总推荐我担任了女主角,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楠一知道凤来的虚情假意,随即道:“凤来真没有必要客气!反正将来会有观众为你埋单的!你不懂鹏宇的意思!你要是提出涨片酬,将来他出品电影的时候,肯定会抬高要价的!” 鹏宇笑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肯定都是为了赚钱!” 凤来看了一眼楠一,道:“那就听佟总的安排吧!” 楠一道:“我会和合作赞助商们商量的!如今,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投资这部影片了,有很多兄弟公司加盟!他们都是财大气粗的大股东,也不怕花钱!” 鹏宇笑道:“正好!我已经约好了那几个老板,我们晚上就一起去饭吧。他们都等着和凤来小姐交流呢!” 凤来抿着嘴笑着。她的心里其实是很悲凉的。昨天,她刚经历了那种惊心动魄的事情。这会儿,她竟然需要学会忘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要去陪着那些财大气粗的投资商们喝酒作乐。 这样的人生实在是一份刺骨的挣扎!可是,她不能输给关岳琳! 关岳琳正坐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她肯定已经听到了这里的谈话! 凤来故意问道:“关秘书是不是也一起去呢?” 鹏宇道:“关秘书还要负责员工培训!” 其实,鹏宇最近对关岳琳很讨厌。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关岳琳很迷人。那时候,他想方设法的追求关岳琳。可是,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关岳琳早已是鹏宇的女人了。她早已经放弃了昔日的自尊和骄傲。鹏宇发现,关岳琳其实很没有味道!他早已经把她玩腻了! 关岳琳已经听到了鹏宇和凤来的对话。办公室是用塑料隔断围绕起来的。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没有吭声,继续假装看文件。可是,她在咬牙切齿的看文件。恨不得能咬碎嘴里的牙齿! 自从朝阳回到酒吧做事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浮现着凤来的影子。 白雅洁看到朝阳有些心不在焉,便关切的问着朝阳,是不是生病了? 朝阳回过神,笑道:“没有!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白雅洁道:“我知道,你住在集体宿舍里很不舒服!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搬到我那里去住!我一个人住着一整套房子,实在是太冷清了!你要是搬过去,你还能陪着我说一说话!” 朝阳简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哦!我很习惯住在宿舍里!我要是搬去了你那里,肯定会很不方便的!姐姐的心意领了!”说着,便匆匆的走开了。 白雅洁的眸光直勾勾的望着朝阳壮硕的身影。她的心里惘惘的,若有所失。 朝阳被白雅洁的话吓坏了。他知道,白雅洁已经离过三次婚,现在肯定觉得孤单寂寞了。她竟然对朝阳动了心思! 朝阳的手头已经有了些积蓄,他决定离开酒吧,离开白雅洁! 第339章 深入寝室 从那天起,朝阳便经常抽空出去找工作。白雅洁暗地里打量着朝阳的动静,心里猜到了朝阳的打算。她不由得冷笑了起来,道:“白白的挣了老娘的钱,竟然想溜!” 那晚,朝阳从外面回来了。 白雅洁看到朝阳,故意没有搭理朝阳。朝阳因为要上夜班,便换上马甲衬衣,去吧台里准备酒水了。 白雅洁喊道:“朝阳!给我送一杯威士忌!” 朝阳调好一杯威士忌,送到了雅洁的面前,问道:“姐,怎么喝烈酒!” 白雅洁冷笑道:“姐的心里闷得慌!姐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容易吗?嗯?” 朝阳道:“姐干脆找一个男人结婚吧!斜对面咖啡馆的老板也是单身!我看他经常来这里和姐聊天!我猜,他的心里肯定是意思!他是个很踏实勤快的人!” 白雅洁瞪着眼睛,恨不得把朝阳杀了!他竟然让她嫁给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并且,那个男人竟然还有两个拖油瓶的女儿! 朝阳看着白雅洁生气的样子,笑道:“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更不能往心里去!” 白雅洁竟然哭了起来,喊道:“姐的心早都已经碎了!你竟然一点儿都不体谅姐!” 朝阳道:“我怎么不体谅姐了?” 白雅洁咬牙切齿的喊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有了积蓄了,竟然要狠心离开姐!” 朝阳简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竟然已经猜到了他准备跳槽的念头。朝阳急忙笑道:“没有!我怎么可能离开姐呢?我在这里做的好好的!除非姐不想要我了!” 白雅洁冷笑道:“真的?你这些天为什么总是出去呢?没有去乔氏酒水公司应聘?” 朝阳愈发的目瞪口呆。她竟然知道他曾去乔氏公司应聘的事情! 白雅洁拿出一根香烟,放在红唇里,翘着兰花指,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她喷了几口烟雾,缓缓的道:“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去乔氏公司应聘的事情?哼!我的第二个老公就是乔氏公司的总裁!他听说你在我这里做过事情,竟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朝阳尴尬的笑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乔总裁竟然是白雅洁的前夫!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白雅洁又缓缓的吐出了一个烟圈,冷笑道:“我最见不得吃里扒外的男人了!你竟然傻的可以,还以为那个姓乔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那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朝阳的脸色已经变得紫红,像是两只熟透了的茄子。 白雅洁一口一口的吐着烟雾。那股袅袅的烟雾简直已经把她包绕了起来。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木椅上,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那股袅袅蒸腾的烟雾像是焚烧着的香火,正在祭奠她死去的灵魂。 朝阳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对面,心里波涛汹涌。本来,乔氏公司压根就没有答应他的应聘,反而让白雅洁知道了他一门心思跳槽的打算!岂有此理! 白雅洁终于回过神,道:“你知道吗?当初那个畜生是怎么虐待我的吗?他是个变态,简直要把我折腾死!等到他把我玩腻了,竟然一脚踹开了我,给我了一笔臭钱!” 朝阳一直不敢吭声。 白雅洁哭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朝阳觉得很尴尬,因为他看到柜台后面秋生正耻笑着他。 白雅洁扔掉烟头,一口口的喝着威士忌。很快的,她就把那杯威士忌喝光了。她竟然一把拉住了朝阳的手,哭道:“我是那么的心疼你!你竟然狠心离开姐!你这个没良心的!实在伤透了我的心!” 朝阳知道事情已经弄砸了,立即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以前确实想着要到别处做事!可如今,我还是拿定主意在这里做事!” 白雅洁冷笑道:“哼!姓乔的压根就没有要你!他知道你是我的人,怎么敢要你呢!哼!你觉得事情弄砸了,没地方去了,所以又低三下四的求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朝阳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秋生脸上嘲弄的表情越来越夸张了。 白雅洁狠狠的攥着朝阳的手,道:“姐是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你是姐的人!” 朝阳简直觉得天昏地暗了。他算什么呢?简直成了白雅洁的玩物了!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道:“姐!你喝醉了!” 这些天,倪月简直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自从志云和思骏私奔之后,她就整天的守在医院里,照顾着血压高的玉龙。 玉龙这次生病要比上一次严重了一些,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毕竟需要住院治疗。倪月的心里惦记着志云的安危,操心着丈夫的病情,简直都要崩溃了。 那晚,志云和思骏竟然在街灯底下搂搂抱抱的,已经被街坊们看见了。尤其是杂货店里的那个老板娘,她竟然绘声绘色的把张家的事情散布到了坊间。周围的街坊邻居们都知道张家小姐和男人私奔的事情,简直要把张家的脊梁骨都戳断了! 倪月哪里还有脸面出去见人呢?她索性住在了医院里,要保姆每天起来送饭。她实在没有胆量回家了。只要她在家门口出现,街坊邻居们会立即上门询问志云私奔的事情! 那天,保姆送来了午饭。倪月看到保姆的脸色通红,像是受了气恼似的。倪月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保姆拉着倪月来到了走廊的僻静处,低声道:“太太!简直没法出门了!自从小姐走了以后,我每次上街买菜都被人问长问短的!回到家里,杂货店的老板娘就领着一群老姐们上门了,非要我说出小姐的下落!我好不容易把那些人轰出去,可没过几天,她们又堵在门口看热闹了!您和先生不在家里,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可我整天都能听到那些混账话,实在受不了了!我不打算做了!” 倪月猜到肯定是这个缘故,不由得生气的道:“那些人都是是非精!她们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好,凭什么管我们家里的事情呢!” 保姆叹息道:“正是这话!可反过来想一想,咱们家小姐做的确实太出格了!她悄悄的走了也就罢了,竟然和那个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 倪月想起了那晚上的情境,惭愧的道:“她简直把我们张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她一走了之,我们还要跟着受治!” 保姆不敢啃声。 倪月道:“你还是继续做下去吧!先生正住院,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样吧,我给你加工资!” 保姆委屈的道:“太太,我实在受不了那些闲话了!” 倪月劝道:“干脆,你每天天一亮来送饭,晚上天黑以后再送晚饭!” 保姆道:“太太,那就这么办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会儿,我不敢回去,等天黑以后,我再悄悄的回去吧!” 倪月叹息一声,心里翻江倒海的。她叮咛保姆,千万不能把家里的事情告诉玉龙。保姆连声答应着。 自从雁翎和文彬回来之后,蝶纤就一直没有回去。她因为要准备几门功课的考试,所以压根没有顾得上回家。 雁翎故意装作不知道。一连过了两个星期。那天,又是周五,雁翎故意对文彬道:“今天又是礼拜五了,按照往常的惯例,蝶纤应该回家来才对!她已经两个礼拜没有回家了!” 文彬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这些天正准备几门重要功课的考试呢!” 雁翎道:“她可真不容易!她竟然忘了她是个怀孕的女人!” 文彬道:“眼瞅着就要学期末了!她会办理休学的!” 雁翎道:“由着她去吧!” 文彬没有吭声,和楠一下象棋了。雁翎的心里早都拿定了主意,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大学,来一个突击检查,让蝶纤没有任何的防备!前两个礼拜,她故意没有打草惊蛇,目的是让蝶纤的思想产生麻痹。 雁翎年轻的时候实在是个温厚的女人,总是替她人着想。可如今已经过了更年期的雁翎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和所有当婆婆的女人一样,总是用挑剔甚至刻薄的眼光来管理儿媳妇。都说女人是天生的管理者!女人不光天生会管理男人,也天生会管理女人! 文彬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大度温柔的男孩子。可如今,五十多岁的他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竟然开始健忘,做事情总是丢三落四的,甚至是邋里邋遢的。他和雁翎总算是生活在了一起,可竟然为了各自儿女的事情小吵小闹的。都说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样,果然如此! 楠一开车去公司了。文彬去维多利亚港晨练了。雁翎趁着家里没有,独自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大学。她悄悄的潜入了蝶纤的宿舍楼,来到了蝶纤的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着。雁翎从门缝里看到了里面的情境。蝶纤竟然趴在书桌上睡觉。那盏台灯竟然还亮着。写字台上堆着厚重的讲义,还有很多新鲜的水果。 雁翎的心里上了火,觉得蝶纤简直过得太邋遢了!她推门进去了,随手关上屋门。 蝶纤抬起头,看到竟然是婆婆,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 雁翎压根就没搭理蝶纤,在屋里不停的看着。蝶纤床上的杯子竟然窝着,还有几本书放在上面。 雁翎忍不住道:“你瞧一瞧你!简直邋遢窝囊到什么地步了!我是不是要请个保姆来伺候你!” 蝶纤道:“最近因为要考试了,所以没有整理内务!” 雁翎道:“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念书是次要的,保证孩子的健康才是最主要的!按照我的主意,你现在就办理休学手续!省的整天在这里打游击!” 蝶纤祈求道:“妈!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我都已经准备半个月了!等考完试,学期末也就快到了。到时候,我肯定要办理休学手续了!不用您说!” 雁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很烦人?” 蝶纤急忙解释道:“没有!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我会主动办理休学的!” 雁翎冷笑道:“你怎么跟学校说呢?你难道要理直气壮的告诉学校,你因为怀了孕,所以准备休学了!” 蝶纤道:“妈!我会请病假的!我会想办法让医院给我开生病证明的!” 雁翎一摆手,武断的道:“我不管!”顿了顿,问道:“那个朝阳没有来吧?” 蝶纤道:“我和他早都不来往了!都半年没见了!他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雁翎道:“这就好!你要时时刻刻的记着,你是佟家的儿媳妇!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我来的时候,看见管宿舍的那几个女人都不在了!” 蝶纤道:“原先的那些人已经不干了!” 雁翎道:“总算是清净了!” 蝶纤道:“妈!我送你回去吧!我回去也可以看书的!” 雁翎瞪着蝶纤,道:“前两个礼拜怎么不回去?” 蝶纤道:“前两个礼拜一直在苦读,这会儿,我的书看的差不多了!” 雁翎冷笑道:“你不是学习的料就别瞎逞能!你是不是觉得在学校里吃的不好,想着回家,让你爹伺候你吃?你的贼心眼子实在太多了!” 蝶纤一声不吭,觉得婆婆的话实在很过分。雁翎想了想,道:“你既然想回去,那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我在楼底下等着你!你可别磨蹭!”说着,便昂首挺胸的出门了。 蝶纤朝着房门翻了一个白眼,紧赶着收拾好了需要带回家看的讲义,背着书包离开了宿舍。 雁翎突然间想起来买麦乳精和奶粉。她叫出租车司机送她和蝶纤来到了百货大楼。 俩人买完麦乳精和奶粉,雁翎觉得应该在外面走一走,便要蝶纤和她一起沿着街缓步走着。雁翎看好了小孩子穿的衣服,精挑细选着。蝶纤也觉得很有兴致,和婆婆一起挑拣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衣服。 第340章 她怀孕的秘密被揭穿 偏偏关岳琳也在逛街。她远远的看到了蝶纤,竟然发觉蝶纤和一个老女人在一起,并且俩人正兴致勃勃的挑拣着婴孩的衣服。 关岳琳顿时觉得很好奇。她戴上墨镜,故意从俩人的背后悄悄的走过,听到蝶纤竟然和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问道:“你给自己的孩子买吗?” 蝶纤笑道:“我的孩子还没有生出来的!先预备着吧!” 老板笑道:“提前恭喜太太了!”又对雁翎笑道:“您是准备抱孙子了!” 雁翎和老板说笑着,买下了好几件婴孩穿的衣服。 蝶纤笑道:“楠一肯定会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关岳琳恍然大悟!原来,蝶纤竟然是楠一的老婆!怪不得蝶纤在楠一跟前耀武扬威呢!怪不得楠一对蝶纤的话洗耳恭听呢!原来,俩人竟然是夫妻! 关岳琳急匆匆的走了。她躲进了一家服装店里,眼瞅着蝶纤和雁翎说笑着走了过去。 她从服装店出来之后,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她终于搞清楚了楠一和蝶纤的关系。她的心里盘算着,也许能从蝶纤的身上找到攻击楠一的把柄! 回去的路上,岳琳琢磨着。她以前听凤来说起,蝶纤好像还在念大学!假如这是真的,蝶纤岂不是严重违反了学校的纪律!在那个年代,在校大学生是不能结婚生孩子的! 岳琳想到这里,决定亲自去大学里打听一番。她已经对那所大学很熟悉了,肯定能够打听出蝶纤的事情的。 带着这样的邪恶想法,关岳琳坐着出租车来到了大学。 她去了管理学系学生事务办公室,见到了主管学生登记的股长。 关岳琳是个很迷人的女人,脸上浮现着微笑,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股长是个五十开外的老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到关岳琳之后,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关岳琳笑道:“您好!我廖蝶纤的妹妹,刚从国外回来。听说她怀孕了?是不是已经办完休学手续了?” 股长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吓了一跳,急忙道:“什么?廖蝶纤怀孕了?” 关岳琳故意惊讶的道:“怎么?她没有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系里?她可真是的!怀着身孕,竟然还坚持上课,真是太粗心了!” 股长问道:“她是不是和男同学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所以才怀孕了!” 关岳琳道:“您说的什么呀!她已经结婚了。她的老公叫佟楠一,现在是佟氏娱乐公司的总裁!” 股长吓得目瞪口呆,道:“廖蝶纤竟然隐瞒了她已婚的事情!她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在校大学生就不能结婚生孩子的!” 关岳琳故意惊讶的喊道:“我在国外的时候,知道很多大学生都可以结婚的!” 股长道:“那是在国外!小姐,你有没有搞错!” 关岳琳道:“哎呀!我真是的!竟然把姐姐的事情泄露了!我本来是一片好心,还想着替她办理休学!可如今,竟然弄成了这个模样!”说着,便不管不顾的冲出了办公室,疾步跑走了。 雁翎和蝶纤回到了家里。 文彬看到蝶纤回来了,心里觉得非常的高兴。他急忙向蝶纤问长问短的。 蝶纤便把在学校里准备大考的事情告诉了父亲。文彬要蝶纤保重身体。蝶纤告诉父亲,等到大考结束,临近寒假的时候就主动向系里申请休学。 文彬听到蝶纤如此说,便放下心来。雁翎知道父女俩人肯定要长篇大论的说着话,便没有打搅俩人。她把买来的婴孩的衣服交给了保姆,要她尽快清洗出来。保姆答应着去了。 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 雁翎看到保姆已经去了盥洗室,便准备下楼接听电话。她以为是楠一打来的电话。 偏偏蝶纤已经接听了电话。她问道:“请问你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了股长的声音,他严厉的喊道:“廖蝶纤同学!请你立即来学系一趟!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当面问你!”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蝶纤简直吓了一大跳。她刚刚才回到家里,系里竟然就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需要股长亲自打来电话! 蝶纤心事重重的放下电话。文彬早已察觉到女儿神色的异样,不由得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蝶纤道:“系里竟然要我回去!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我!” 文彬道:“出什么事情了?” 蝶纤道:“对方也没说!只是要我立即赶回去!” 雁翎听到这些话,急忙上前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闯祸了!” 蝶纤分辨道:“怎么可能呢?我在学校里不逃课,按时就寝,从没有做过违纪的事情!” 文彬道:“你还是回去看一看吧。我陪着你一起去吧!”说着,便匆匆的上楼换衣服了。 雁翎的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她去蝶纤宿舍的事情被系里知道了。她进宿舍楼的时候并没有登记。 想到这里,她决定跟着蝶纤一起回去。 文彬穿好了衣服,看到雁翎也准备跟着去,便说道:“你还是留在家里吧。” 雁翎道:“我去找蝶纤的时候,是溜进宿舍楼的!没有登记!要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有必要去解释清楚!” 文彬没有吭声,觉得雁翎实在多事。三个人坐着出租车赶到了学校。蝶纤见到了股长。 股长看到文彬和雁翎也跟着来了,道:“正好!蝶纤的家长也来了!正好问清楚!” 蝶纤问道:“股长,怎么了?” 股长把手里捏着的文件摔到了桌子上,喊道:“廖蝶纤,你干的好事!你已经结过婚了,竟然还怀孕了!你为什么瞒着系里!” 蝶纤听到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系里竟然知道了她结过婚并且已经怀孕的事情。 股长逼问道:“是不是真的!不行,我们就去校医室,让校医给你做检查!” 蝶纤不敢吭声。文彬和雁翎也吓了一跳。可是,文彬立即回过神,笑道:“您是听谁说的?” 股长道:“不管听谁说的!我现在需要知道,蝶纤是不是已经结过婚并且有了孩子!” 这时候,蝶纤已经彻底的镇静了下来,她的心里涌出了倔强,问道:“请股长告诉我,到底是谁说的!股长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和股长一起去见校长!要校长亲自把那个人请出来!我想,股长肯定不想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吧!” 股长看到蝶纤的眸光里闪烁着凌冽的光,不由得被蝶纤的话震慑住了。假如让学校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肯定也要受处分的。此时,他只好把关岳琳来过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不知道关岳琳的名字,只是形容了她的长相身材和说话声音。 蝶纤立即想到了关岳琳。也只有关岳琳和她有仇了! 股长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 蝶纤冷笑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表妹!那个女人分明是冒充的!她的目的就是搞臭我的名声!” 股长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总不可能空口无凭的栽赃陷害你吧!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是一起去校医院吧!假如你没有怀孕,我就立即去保卫股,把那个造谣生事的女人找出来!” 蝶纤道:“我为什么要去?我为什么要去证明呢?” 股长道:“她既然反映到我这里了,我就必须要查清楚!假如,你真的怀孕了,我就必须为你的安全负责!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是要负责的!” 蝶纤道:“您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吧!我的事情不用股长操心!” 股长逼问道:“你是不是真怀孕了!我们还是去校医院吧!” 蝶纤沉默着。股长实在顾不得了,随即弯腰打量着蝶纤的肚子。蝶纤虽然穿着长羽绒服,可是,还是能隐约的看到隆起的肚子。 蝶纤喊道:“您这是干什么!” 股长叹息道:“我顾不上了!我看出来了,你分明已经怀孕了!你不要再狡辩了!” 蝶纤羞愤至极。文彬急忙劝道:“股长,这件事情不要惊动学校!说出去,你也要负责的!” 股长颓然的坐在了木椅上,道:“你好大的胆子!在校大学生私自结婚是要被开除的!到时候,我这个股长都要受牵连!” 文彬道:“蝶纤在入学之前就已经结婚了!本来,她是准备报考成人班的,可她还是下定决心要念正规的大学!” 股长道:“啊?” 惊讶之余,股长翻出了蝶纤的入学登记表,查看了蝶纤的名字,道:“原来如此!她今年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蝶纤道:“股长,你知道我当初考大学有多不容易吗?要不是我妈拦着,我肯定早就把大学念出来了!” 股长打量着雁翎,问道:“这位不是你的母亲吗?” 雁翎道:“我是她的婆婆!” 蝶纤哭道:“我妈就是从这所大学毕业的!当年,她可是这所大学的才女!她的名字叫苏细烟!” 股长想了想,道:“听说过!她写的诗很美!” 蝶纤道:“正是因为她的才华横溢,所以才招惹了很多不必要的嫉妒!她一辈子吃够了才华横溢的苦,所以不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她!所以,当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她坚决的反对我念大学!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心爱的男孩子,和他两情相悦,最后结为伉俪。他知道了我的经历,一直鼓励我能念大学!所以,我毅然报考了补习班。他每天晚上都会骑着自行车去文化宫接,回到家里,他又不顾疲劳,亲自为我补习功课!另外,乔老师也苦心孤诣的辅导我的功课!所以,当时,我的身上寄托了很多人的希望!历经挫折磨难,我终于考上了心爱的大学,学习了心爱的专业!可是,谁能想到,因为家里的原因,我竟然不能入学,而是在一年之后才入学!” 股长目瞪口呆,简直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儿,股长把蝶纤的入学登记表摔在桌上,喊道:“你当初要是上了成人班,读一个夜大学,哪里有今天这样的麻烦!” 蝶纤倔强的道:“我有能力考上正规的大学,凭什么要去念夜大学!当初,大学的招生简章上也没写已婚人士不能报考!” 股长道:“可是,在读大学生不能怀孕生孩子!这是学校板上钉钉的规定!” 蝶纤道:“我想好了!等过几天考完大考,我就主动申请休学!” 股长觉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可是他还是无法压下心里的火气,道:“你简直是胡来!把大学当成是什么地方了!” 文彬道:“我们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是夫妇!” 股长打量着文彬和雁翎,道:“这里毕竟不是外国!我必须要按照学校的规则办事!” 文彬实在看不惯顾长的样子,他冷笑道:“你不要多说了!我们给你一笔钱!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股长道:“这不是给钱的问题!弄不好,我的饭碗都要砸了!我可以不说出去!那女人要是跑到校长办公室高密,照样会弄到全校都知道!” 文彬道:“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告的秘!我们就有办法让她安静!” 股长道:“我管不了你们的事情!那个女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负责任!” 文彬道:“不可能连累了股长!您就放心吧!只要您不说出去,就没有人知道!” 股长显出了很为难的神色。雁翎冷笑道:“干脆别让股长为难了,蝶纤还是退学吧!回到别墅里一门心思的当少奶奶!总比在学校里看人的脸色强!即便把书念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蝶纤觉得婆婆的话犹如刀剑。她当即反驳道:“我当初既然铁定了心念大学,就必须拿到大学文凭!我是坚决不会退学的!最多休学一年!” 雁翎道:“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股长考虑!他实在担惊受怕的!学校里,哪有学生像你这样子的!” 股长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第341章 大闹刘家 蝶纤喊道:“不行!大不了,我就主动把这件事情告诉校长,看他怎么说!另外,我会把我当初艰难考大学的事情登到报纸上,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的经历!到时候,大家肯定会说大学不近人情的!” 股长目瞪口呆,简直觉得蝶纤实在太放肆了。 文彬道:“只要股长不说出去,一切就都好办了!距离大考不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蝶纤考完试,她就主动申请休学了!” 股长还在犹豫。文彬紧赶着道:“我会给您一笔钱的!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下午的时候就把支票送来!”说着,便对股长附耳说了钱的数目。 股长动心了,脸上涌现出了喜悦的神色。 蝶纤眼瞅着股长脸色的变化,道:“反正这些天也没有课了。我就不来学校住了,在家里复习,等考完试,我就立即办休学!” 股长叹息一声,拿腔拿调的道:“看在你当初考大学艰难的份儿上,我就装作不知道吧!我这么做,实在是为了不耽误人才!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些天,你就专心在家里复习吧。等考完试,你把休学报告交给我!我会给你安排的!”顿了顿,道:“你们必须拦住那个女人,绝对不能让她去校长那里高密!” 蝶纤急忙道:“股长放心!” 雁翎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心里一直冷笑着。 回去的路上,文彬和蝶纤都一直沉默着。雁翎反而兴致勃勃的说着话,故意说学校里的风景简直很吸引人。她还说,文彬要是闲了,可以和她一起去大学的雅湖边散步。 文彬故意讽刺道:“也好!谁让你当初没有念过大学呢?你要是念过大学,也就不会觉得大学校园有多吸引人了!” 雁翎道:“当年,我有考大学的资本。可我毕竟要负担家里的吃穿用度!谁让我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呢?总想着给家里帮忙,哪里会给家里找麻烦呢!” 蝶纤听着婆婆的絮叨,觉得心里异常的烦闷。她没有说什么,把惘惘的目光投注在了窗外流逝的风景上。 回到家里,楠一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蝶纤和文彬气恼的神色,不由得上前问起了缘由。蝶纤便把关岳琳去学校高密的事情说了一遍。楠一听说之后,恨不能杀了关岳琳。 蝶纤冷笑道:“当初,我就看准那个关岳琳不是个好东西!你非要请她去做秘书!这下可好,给我和你招惹了多少麻烦!” 楠一道:“我哪里能想到以后的事情呢!还不是那个凤来闹得!要不是因为凤来,哪有现在的事情!” 蝶纤道:“凤来给公司盈利了!关岳琳给公司带来了什么?” 楠一没有吭声。 雁翎紧赶着喊道:“你还有理了!你明知道在学大学生不能结婚生孩子,你偏偏要去念大学!都是你自找的!这会儿,你竟然把事情赖到楠一的身上!” 蝶下不敢吭声。 文彬劝道:“好啦!都怪那个什么关岳琳!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对付关岳琳!” 雁翎冷笑道:“我没有办法!你们闹去吧!”说着,便转身上楼了。 蝶纤坐在沙发上,冷静的回想着。她实在搞不清楚关岳琳怎么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情的。突然间,她想到了和雁翎买婴孩衣服的事情。那时候,她觉得好像有人影一晃而过。也许,那个人影就是关岳琳! 玉龙已经出院了。 倪月和保姆趁着天黑无人的时候,搀扶着玉龙进了家里。 这些天,玉龙心里的气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他反而开始担心志云的安危了。 倪月说,志云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谁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玉龙叹息几声,觉得心里很凄凉。倪月下定决心去见思骏的母亲。她料想着,思骏的母亲肯定知道俩人的下落! 第二天清晨,街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倪月便出了家门。昨晚上,她预定好了一辆出租车。她坐上出租车,去了思骏家里。当初,思骏妈来家里邀请志云做客的时候,曾经给倪月留下过刘家的地址。 倪月到了刘家。思骏妈意想不到倪月竟然登门了。思骏妈实在觉得很意外。可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只好把倪月让进了家里。 倪月特地穿了一件枣红色的呢子大衣。她总觉得刘家不干净,阴气太重,所以故意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大衣,并且戴上了玉首饰。 这会儿,她胆战心惊的走进了刘家的客厅,四处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客厅里弥散着一股萧杀的气息。好像有人影子正藏在角落里,瞪着一双毒辣的眼睛。 刘老先生正好也在家里。他看到来了客人,急忙起身让座。 倪月特意的留心打量了刘老先生几眼。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表面正经斯文,其实内心深处潜伏着男盗女娼。她看人的眼光一项很毒辣! 思骏妈急忙让座,要保姆们准备水果咖啡和糕点。 倪月板着脸,眉头紧皱,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志云和思骏私奔的事情!” 思骏妈满面惭愧,忍耻说道:“我也曾经苦劝过思骏,可他就是不听我的劝!” 倪月冷笑道:“哼!你巴不得你儿子能拐骗走志云!” 思骏妈含着热泪道:“真的!这毕竟关系到我们刘家的声誉和名望!我和他爸都盼着他能明媒正娶志云!谁能想到,他竟然带着志云私奔了!这些天,我们也都不敢出门,生怕被街坊们看笑话!” 倪月道:“志云父亲都生病住院了!” 思骏爸一直沉默着,此时,他问道:“没有事情吧?我们去医院里看一看他吧!” 倪月道:“不敢劳驾了!他已经出院了!你们害怕街坊邻居们戳脊梁骨,难道我们就不害怕了吗?你们知道吗?思骏和志云私奔的那天晚上,俩人竟然在我们张家门口搂搂抱抱的!当时,很多街坊们都看见了俩人的搂搂抱抱!从那以后,我们家的保姆都没脸做人了,动不动就被街坊们围住。她甚至都被逼的闹辞职呢!” 思骏妈哭道:“我也知道你们过的艰难!可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哪还有什么办法呢?” 思骏爸劝道:“请张家太太不要生气了!志云曾经来过家里很多次!我们都觉得,志云和思骏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为什么不能成全俩人的百年好合呢?我们何必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呢?作为父母,我们肯定都巴不得各自的孩子们能过得幸福!如今,思骏和志云生活在了一起,我们应该感到高兴!” 倪月简直气疯了,当即站起身,指着思骏爸的鼻子,喊道:“你放屁!谁不知道你们刘家出过人命!当年,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子竟然吊死在刘家的阁楼里!我坚决不能让志云嫁给你们刘家!可她竟然被刘思骏鬼迷心窍了!竟然跟着那个浑蛋私奔了!简直等于拿刀杀了我和她爸爸!” 思骏妈哭道:“张家太太,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已经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刘家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个女孩子有精神病!她一直靠吃药维持!” 倪月道:“我总觉得你们家里有一股杀气!志云嫁给思骏肯定要倒霉的!这是我的直觉!母亲的直觉一项很准!” 思骏妈道:“我也是母亲!我的直觉告诉我,志云和思骏生活的很幸福!” 倪月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告诉我,志云现在在哪里!你说!” 思骏妈紧咬着下唇,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倪月冷笑道:“你们肯定知道俩人的去向!你告诉我!”说着,便冲到了思骏妈的跟前,摇晃着她的身体,喊道:“你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思骏爸急忙上前拉劝,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倪月松开了手,喊道:“你儿子私自拐走了我的女儿,你还要我好好说话!幸亏你是念过书的人!竟然不懂做人的道理!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说出志云的下落,我就去巡捕房,说你们儿子拐跑了我家志云!” 思骏妈吓得大哭了起来。思骏爸在一旁苦劝着。场面顿时变得大乱。家里的保姆们都藏在角落里,低声的嘲笑着眼前的情境。 倪月的心里十分烦躁,眼瞅着思骏妈的哭哭啼啼,恨道:“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看上我家的志云!我家志云本来是个乖巧孝顺的女孩子,自从她遇到刘思骏之后,就变得神魂颠倒的!都是你家思骏勾引的她!” 思骏妈哭道:“思骏和志云是两情相悦!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俩人的恋爱,更没有资格阻止俩人的结婚!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盼望孩子们能找到合适的人,过上踏实的日子吗!” 倪月冷笑道:“可也不能荒唐到离家私奔吧!” 思骏妈道:“可你死活都不答应思骏和志云的事情!俩人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呢?只好私奔了!” 倪月道:“从一开始,我就竭力的反对俩人的事情!自从我得知你们刘家出过人命之后,我苦劝着志云,让她想清楚,千万不能落入火坑里!可她偏偏不听我的话!分明是被你家思骏迷住了!我一直在想,你们刘家真邪气!思骏是不是被鬼上了身,勾引了我家志云,让我家志云给死鬼当替身!” 思骏爸道:“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们刘家是书香门第,思骏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们家志云!思骏和志云是彼此喜欢!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我们为什么不尊重俩人的选择呢?至于你说的什么鬼魂,简直可笑!哪里有什么鬼神?分明是你心里闹鬼!” 倪月喊道:“我是志云的妈,我不管什么自由恋爱,我也不管什么两情相悦,我只要找到我们家志云!我是志云的亲妈,我难道还会害了她不成?你们必须告诉我志云在什么地方!” 思骏妈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俩人去了什么地方!我们要是知道了,还用得着整天担惊受怕吗?求你还是不要闹了!” 倪月哪里肯相信,坚持说道:“你们不老实!你们肯定知道俩人在什么地方!你们不要撒谎了!我真的要给巡捕房打电话了!”说着,便冲到了电话旁。 思骏爸紧赶着冲了过去,一把夺过电话,喊道:“你要做什么!这是在我家里!不能由着你胡闹!” 倪月眼瞅着思骏爸怒发冲冠的样子,觉得可能会吃亏,随即喊道:“好!这是你们刘家!我没有资格在闹鬼的刘家瞎胡闹!我走!可我告诉你们,我出了你们刘家的大门,我立即就去巡捕房!”说着,便准备冲出去。 思骏妈急忙拦住了,喊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你这么做,对你我两家的名声有什么好处?本来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思骏和志云私奔的事情!你要是把巡捕房的人召来了,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了!到那时候,我们两家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住下去呢!” 倪月喊道:“你还谈脸面?你竟然还顾及脸面?我们哪还有脸面了?你们家不过是个教书的人家!如今,思骏爸早都已经从大学里退休了!你们哪里知道我们张家的苦楚?我们毕竟是经商的人家,如今照旧做着生意!思骏那么一闹,很多生意人都知道了,都不愿意和我们张家谈生意了!这笔损失简直太大了!” 思骏妈道:“你们辛辛苦苦的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让志云过上好日子吗!思骏对志云的疼爱,你们都亲眼目睹了!当然,志云也对思骏关怀备至!俩人既然如此的恩爱,我们为什么不能看着俩人过的幸福呢?即便外面的闲言碎语能杀死人,可我们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在乎自己吗?” 倪月道:“你说的好听!要是换成你们刘家,你们能眼瞅着生意弄砸了?哼!我是不是要去学校闹一场,让大学的人都知道思骏爸爸家里出的事情!到时候,你就不会说的这么轻巧了!” 第342章 心如刀绞 思骏妈喊道:“你要做什么!我一直在好心的规劝你,你偏偏总是忘歪门邪道里钻!你去大学闹一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倪月道:“我要让你们刘家的人身败名裂!” 思骏爸冲到了倪月的跟前,喊道:“我们一直和你讲道理,你却一个劲儿的咄咄逼人!简直已经失去理智了!” 倪月喊道:“我失去理智?哼!我看你们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思骏爸吼道:“你说什么!” 倪月道:“我说你们不要脸,太无赖了!一家子都是浑蛋!” 思骏爸扬起了巴掌,思骏妈急忙冲过去,一把推开了思骏爸,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倪月反而冲到了思骏爸的跟前,喊道:“你想打我!你打!你打!你打!!”说着,便一头撞到了思骏爸的肚子上。 思骏爸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躲在角落里的保姆们都眼瞅着热闹,有人竟然憋不住,笑出了声。 倪月双手叉腰,撒泼道:“幸亏你还是个戴眼镜的念书人!你和街上的匹夫有什么两样!简直丢人现眼!我倒是觉得,你肯定没少打你这个老婆吧!哼!你这个老婆肯定是逆来顺受!这就是你们刘家的加分!还他妈的书香门第,呸!” 思骏妈喊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这么的恶毒!” 倪月冷笑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你肯定没少挨你男人的打!” 思骏爸站起身,吼道:“我今天就打你了!”说着,便准备冲过去打倪月。 思骏妈狠命的搂抱着他的腰,哭喊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小心被她赖上了!” 倪月眼瞅着思骏爸恼羞成怒的模样,生怕自己吃亏了,急忙后退几步。可是,她还是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双手叉腰。 思骏爸好不容易镇静了下来。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思骏妈哭道:“你们都不要闹了!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你们还嫌不丢人吗?你们即便再胡闹,志云和思骏也都听不见的!俩人已经私奔了,我们即便喊破喉咙又有什么用呢!” 倪月听到这些话,简直觉得进退两难了。她当即撂下一句话,道:“好!你们怕丢人!我就不去巡捕房!我每天都来这里!我有的是时间!”说着,便冲出了大门。 思骏妈看着倪月的背影,悲苦的呢喃道:“简直是作孽呀!” 思骏爸气的来回的踱步,道:“都是思骏惹的祸!他非要看上这种无赖人家的女孩子!” 思骏妈转过身,叹息道:“志云很不错!偏偏她的爹妈如此的顽固!” 思骏爸道:“思骏和志云到底去了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 思骏妈哪里敢说实话呢。她当即斩钉截铁的喊道:“我怎么能知道!思骏要是告诉我去处,还叫私奔吗?” 倪月回到了家里。刚准备进门,一只大手竟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倪月回头一看,竟然是杂货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张太太,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找志云了?哎!你可真够辛苦的!女儿竟然跟着男人私奔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倪月挣脱了老板娘的那只大手,道:“这关你什么事情?你还是赶快回去卖杂七杂八的东西吧!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和你这个外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说着,便准备敲门。 老板娘笑道:“虽然不关我的事情,可总不能不让我看笑话吧?张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竟然出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街坊们都笑掉大牙了!”说着,便咯咯咯的笑着,扭着肥胖的身体走了。 倪月恨不能上前扇她几个大嘴巴子。这时候,门开了,保姆一把把倪月拉进了屋里。 保姆关上门,低声道:“算了!就当听见几声狗叫!” 倪月咬牙切齿的恨道:“是非精!不得好死!” 凤来的第二部电影已经投入拍摄了。 楠一对凤来的表现很期待。这些天,凤来的精神其实一直很不好。她经常会在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蒙面人绑架的情境。虽然,她已经雇佣了私人保镖。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惧怕的。 凤来妈实在放心不下凤来,每天都会陪着凤来去片场。凤来妈毕竟是久经世故的人,冷眼打量着片场里的人,觉得并没有危险的人物身在其中。那两个保镖也不像是吃里扒外的人。 楠一是个很细心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凤来的紧张。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想法都只是猜测而已。 作为电影出品方的鹏宇隔三差五都会来到片场。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镜头后面,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凤来的表演。 凤来自然瞧见了鹏宇,心里很厌烦。凤来妈却暗中打量着鹏宇,竟然觉得鹏宇是个理想中的女婿! 那晚,母女俩人回到家里。 凤来妈笑道:“你瞧见没有!出品公司的那个总裁对你好像很有意思!我打听了,他叫鹏宇!” 凤来觉得母亲的话实在很令她反感,当即冷下脸,道:“妈!你说什么呢!他作为出品方,肯定要到现场指导拍摄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凤来妈道:“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倒是很喜欢鹏宇!他长得好,身材好,很有气质!” 凤来喊道:“这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他是一个花花大少,惹出的绯闻已经漫天飞了!” 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生气的模样,急忙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凤来冷笑道:“他的身边还有那个关岳琳呢!你难道忘了上次的事情了?” 凤来妈顿时拉下脸,恨道:“那个混账女人简直该死!可我一直没有见到她!想必,她躲起来了!” 凤来道:“上次的事情,我们压根就没有抓住证据!那几个蒙面人的身份到现在都没办法确定!” 凤来妈道:“等着吧!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别胡思乱想了,专心的拍电影!这部电影的片酬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了!” 凤来道:“我肯定会成功的!” 这些天,关岳琳一直藏在公司里,压根就不敢去片场。每当鹏宇叫她一起去现场的时候,她总是借口忙着公司的事情。鹏宇也没有勉强她,要她负责公司里的文秘工作。 从周围的同事还有鹏宇那里,关岳琳得知了凤来拍电影的事情。大家都对凤来的表现夸赞不已。关岳琳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委屈。她不由得向同事们问起了拍摄进度。同事们告诉她,下个礼拜就要拍一场坠崖的重头戏了。 关岳琳看过电影剧本,对剧情很熟悉。听到拍摄进度,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 那天,鹏宇从片场回来了。关岳琳百般的献殷勤,又是揉肩,又是煮咖啡的。她笑问道:“下个礼拜就要拍坠崖的戏了?” 鹏宇道:“是呀!导演已经选好了地方,就在凤凰山上!” 关岳琳问道:“肯定是用替身演员了!” 鹏宇道:“那是自然!不过,凤来需要在悬崖边拍几个特写镜头!” 关岳琳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和鹏宇说起了公司里的事情。 等到回到家里,关岳琳没有开灯,坐在满室的黑暗里。她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瓶白兰地,时不时的喝几口。 机会又来了!这一次,她必须要让凤来出糗! 第二个礼拜,剧组已经在凤凰山的山崖前搭好了布景。按照剧情的需要,凤来扮演的纯情女因为遭遇了同性恋男人的骗婚,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准备跳崖寻死,可偏偏被年轻的摄影师救下了。从此以后,俩人渐渐的生出了感情。 在这场戏里,凤来只需要站在山崖前,脸上流露出悲伤欲绝的表情就可以了。 其实,这些天,凤来的心里一直忐忑难安。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在现场触景生情,想起那天被蒙面人绑架的事情! 拍摄之前,凤来一直躲在汽车里。她远远的看着怪石嶙峋的悬崖绝壁,觉得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凤来妈坐在女儿的身边,猜到了女儿惧怕的心理,不由得安慰道:“你就把上次的事情当成是演戏!” 凤来咬着牙齿道:“也只能这样了!” 等到试拍的时候,凤来站在了摄像机前。她正酝酿着自己的感情,准备全身心的投入到剧情里。 可是,在这个时候,鹏宇的汽车开到了远处。鹏宇下了汽车,身后跟着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女人。那女人正是关岳琳。 凤来眼瞅着关岳琳走到了摄像机的后面,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仇恨。 关岳琳站在摄像机的后面,故意和导演开玩笑道:“我看过一部电影,一个女孩子被蒙面人绑架到了山崖上,要扒光她的衣服,拍下她冰清玉洁身体的照片!” 这句话说完,引得片场的人都纷纷的笑了起来。导演笑道:“你真能联想!我就没看过这样的电影!” 关岳琳扭头对鹏宇笑道:“我们不妨增加剧情!让故事里的女主角遇到了蒙面匪徒。蒙面匪徒试图非礼她,她誓死不从,最后准备跳崖自尽!就在这时候,故事里的摄影师赶来了,救下了女主角!” 听到关岳琳的提议,鹏宇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很刺激,便很认真的和导演商量了起来。 凤来一直恶狠狠的瞪着关岳琳。她听到关岳琳的话,简直都准备掐死关岳琳了!她分明是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让凤来想起那天的事情!这还不算,她竟然还要凤来重新经历那天被蒙面人欺辱的情境! 关岳琳实在太恶毒了! 鹏宇和导演商量好了,决定按照关岳琳的提议加戏! 凤来觉得一阵眩晕。导演要凤来回到车里休息。等到故事大纲写好后,他就会给凤来说戏。 凤来和母亲回到了汽车里。 凤来妈咬牙切齿的道:“那个婊子就是关岳琳!她简直是个浑蛋!她分明是故意的!当时,我真的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悬崖!” 凤来觉得心如刀绞。此时,她真的想痛哭一场。可是,她已经化好妆了,根本不敢痛哭流涕。 凤来恨道:“关岳琳实在太恶毒了!她竟然要我重新经历那天的情境!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居心叵测,还都以为她是为了戏好!我们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凤来妈捏着凤来的手,恨道:“眼下,你只能委屈了!就像我说的,上次的事情就当是排练演戏吧!你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充分的发挥自己的演技!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观众们肯定会给你鼓掌的!聪明的人需要学会把挫折变成机遇!现在,机遇摆在眼前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 凤来听到母亲的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坚决不能让关岳琳那个婊子看笑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关岳琳想要看我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做梦吧!” 凤来妈道:“这就对了!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贱女人打搅你拍戏的!” 过了一会儿,剧务来了,请凤来下车。 凤来去见导演了。凤来妈看到,关岳琳正独自站在太阳伞底下,手里拿着一瓶汽水,慢悠悠的喝着。 凤来妈绕到了关岳琳的背后,趁着她不注意,突然间从她的脚背上狠命的踩了过去。关岳琳没有防备,疼的大叫了一声。凤来妈急忙喊道:“啊呀!实在对不住!我老花眼,看不清楚!姑娘,你没事吧!” 关岳琳已经坐在了沙地上,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到了这个情境,急忙都跑了过来。凤来妈喊道:“她没事的!我来照顾这个姑娘,你们不要耽误了拍摄!这会儿都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导演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心思管关岳琳的脚伤了。他要剧组成员专心致志的拍戏。 凤来看着关岳琳叫苦连天的样子,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她母亲果然有本事,治住了关岳琳! 第343章 生死恋 鹏宇来到关岳琳身边,看到她的脚背已经变得红肿了。他真要责怪凤来妈,凤来妈却故意抢着喊道:“不要说话,不要影响凤来拍电影!我想,这位姑娘肯定也一心想着为了电影好!她刚才设计的剧情实在太妙了!” 这时候,导演已经跟凤来说好了剧情,要凤来试着练习一遍。剧组的场工们化妆成了蒙面人,配合着凤来的演戏。 凤来妈故意低声笑道:“姑娘既然没事,就好生歇着吧!”说着,便溜走了。 鹏宇看到关岳琳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知道她伤的不轻。她哭道:“送我去医院吧!” 鹏宇本来打算看凤来拍戏的,觉得关岳琳很扫他的兴致!他低声道:“我看着没事,就是肿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会儿不方便!”说着,便跑去看凤来演戏了。 关岳琳泪流满面,孤零零的坐在沙地上面,忍受着脚背的痛彻。 凤来试着排练了一遍,竟然让导演非常的满意。马上就要准备正式拍摄了,凤来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随后,她便咬着牙齿上场了。 剧情里,她被场工扮演的蒙面人们扑倒在了沙地上。她凄凉的喊叫着。那几个蒙面人开始撕扯着她的外衣。她在沙地上翻滚着,喊叫着,哀求着……让场外的人都觉得心里十分的凄惨。 凤来妈藏在角落里,手里紧紧的握着一瓶汽水。她恨不得能用手掰断玻璃瓶子。眼前的情境是那么的逼真,那么的悲惨,那么的骇人……仿佛再现了那天的情境。凤来妈被五花大绑着,蒙着眼睛,只能听到凤来凄惨的喊叫声。不知不觉中,凤来妈的脸颊早已被滚滚热泪打湿了。可是,她却一直坚强着,不肯发出一声哽咽。 为了凤来能赢得更大的成功,她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和忘记!这便是母亲的味道! 楠一和鹏宇都觉得凤来的表演很真实,仿佛她正经历着一场撕心裂肺的挣扎。 在场的人都为凤来的表演而动容。关岳琳正恶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场景。她的脚背已经不再感到痛了,可是,她的心却又跟着痛了起来。本来,她打算让凤来在戏里再次经历被欺辱的情境,幻想着凤来可能会因此罢演,或者会因此精神崩溃!可她没有想到,凤来竟然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剧情里! 关岳琳觉得自己的计划再次失败了。她的做法非但没有击垮凤来,反而让她获得了演绎事业上的又一次成功。并且,凤来的母亲还恶狠狠的踩伤了她的脚背。关岳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犯贱! 凤来终于拍完了那几场戏。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 楠一和导演对凤来的表演非常的满意。凤来说,她觉得有些累了。那天已经没有凤来的戏了,所以导演让她早早地回去了。 凤来妈和凤来回到了家里。凤来爸看到母女俩人归来,笑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戏演的肯定很轻松!”说着,便哗啦哗啦的翻着手里的报纸,道:“报上登出了新闻!一个女人竟然被绑架了!” 凤来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吓了一跳。凤来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颤声问道:“哪个女人?” 凤来爸道:“不清楚!不是我们这里的,是马来亚那边的事情!” 凤来和母亲放下心。俩人沉默着,悄悄的上楼了。凤来回到了卧室里,呆呆的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她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拍戏时候的情境。那时候的挣扎,喊叫,哀求……一个劲儿的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凤来妈劝道:“都已经过去了!” 凤来道:“关岳琳实在太恶毒了!那样的女人,竟然还活的很精致!” 凤来妈道:“我已经踩伤了她的脚背!算是出了一口气!” 凤来道:“恐怕,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她绝对不会死心塌地的!” 凤来妈道:“所以,我们必须加倍的小心!最好能找到那几个蒙面人,到时候,关岳琳百口莫辩!” 凤来叹息道:“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那些恶棍呢?” 正说着,凤来爸上楼了。凤来妈急忙出去了。凤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觉得身体很疲倦,便睡了。 关岳琳去了医院里。她的脚背没有骨折,不过是受了皮外伤而已。鹏宇放下心。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关岳琳,便提出让关岳琳带薪休假一个月。并且,他在送关岳琳回去的路上,专门路过了一家珠宝首饰店。 关岳琳看到鹏宇把汽车停在了首饰店的门口,猜到鹏宇心里的打算。她却故意昂着脸,对鹏宇冷笑道:“我可不是一个肤浅的女人!” 鹏宇讨好的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女人!可是,我们既然是很好的朋友,我总想着送给你一件珠宝首饰!” 关岳琳道:“朋友?我们的关系难道只限于朋友?” 鹏宇笑道:“我要说我们是情人关系,那很让人觉得尴尬呀!毕竟是在大街上!” 关岳琳咬牙切齿的恨道:“哼!你既然都做了,还害怕说出去!我们本来就是情人关系了!” 鹏宇道:“好吧!我们是情人关系!那么,你就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我送给你的礼物!” 关岳琳幽幽的道:“假如,你准备送我一枚钻戒,我肯定会有别的想法!你是不是准备向我求婚了!” 鹏宇笑道:“何必那么着急呢?我们何必让自己被枷锁束缚呢?” 关岳琳道:“只有和你结了婚,我的心里才能踏实!我是坚决不害怕枷锁的!” 鹏宇道:“我倒是觉得,假如我一辈子不结婚,你一辈子做我的情人……这样岂不是即获得了自由,也成全了你的心意!” 关岳琳冷笑道:“你真聪明!让我做一辈子的情人……永远没有转正的机会!你真的太恶毒了!”说着,便拉开车门,不顾脚背的红肿,沿街走着。 鹏宇急忙追下了汽车,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道:“你要做什么!你的脚受伤了,你不能过多的走路!” 关岳琳停下脚步,喊道:“我宁可走死!你是不是愿意一辈子陪着我走到老!” 鹏宇道:“你真较真!我刚才不过说了一句,你竟然要如此的惩罚我!” 关岳琳道:“我们既然已经是情人关系了!我们就必须要共同承担!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一起老死,你趁早不要再招惹我!我不过就是你的情人!” 鹏宇急忙哄劝道:“你别生气了!大街上都是人!大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们去买首饰吧。” 关岳琳道:“我就那么的廉价!” 鹏宇笑道:“你要是连珠宝首饰都没勇气戴,就自我标榜廉价了!” 关岳琳狠狠的瞪着鹏宇,道:“你真油嘴滑舌!” 鹏宇搂着她的肩膀,缓步朝着珠宝店里走去了。 那天晚上,鹏宇和她吃完西餐,便开车送她回到了家里。鹏宇只是简单的坐了坐,便告辞了。 关岳琳知道他明早还要去片场监督拍戏,所以也没有强留他。鹏宇走后,关岳琳把双脚浸泡在了一盆冰水里。 她觉得刺骨的寒凉。面前的餐桌上,一只红绒线盒子四平八稳的放着。关岳琳的目光停在那只金丝绒的首饰盒子上面,想着下午的事情。鹏宇简直太油滑了。他压根只是把她当成玩物而已。他送她这件价格不菲的钻戒,不过也是他完成的一次游戏而已! 反正他有钱!他可以用钱买来开心!反正她没钱!就可以由着他耍笑戏弄! 关岳琳叹息起来,竟然觉得自己红颜薄命!凤来的面孔在她的脑海里闪烁而过。关岳琳认定,鹏宇已经喜欢上了凤来!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愈发的涌现出了酸楚。她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凤来的名声搞臭! 倪月又去了张家。 思骏妈看到倪月进来了,简直就像是看见鬼怪进来了。倪月冷笑道:“我说过,我要是打听不出来志云的消息!我每天都会来你们刘家!” 那天,思骏爸去学校图书馆借书了。那几个保姆都去买菜了。思骏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她看到倪月的那副怒气冲天的模样,简直觉得心里害怕。 倪月道:“你告诉我!志云到底去了哪里!” 思骏妈道:“我哪里能够知道!你就不要再来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我还能呆在家里吗?我肯定早就跑去找思骏了!” 倪月道:“直觉告诉我,你肯定知道志云的下落!你为了成全你儿子的好事,故意拖延时间!” 思骏妈道:“你不要这么想!我真的不知道!你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倪月坐在了沙发上,准备一直耗下去。 思骏妈看到倪月赖着不走,简直毫无办法了。她不由得叹息道:“真是作孽!那天,我为什么非要去上香呢!我要是不去,也不会遇到你和志云!” 倪月道:“既然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就不要挣脱了!昨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我倒是觉得,思骏既然已经和志云过在了一起,我们说什么都晚了!哪还有第二个人家肯要志云呢!” 思骏妈听到倪月的这些话,觉得倪月像是接受了思骏和志云私奔的事实,不由得问道:“你的意思是?” 倪月冷笑道:“俩人既然已经过在了一起,那就继续过下去吧!” 思骏妈简直喜出望外,道:“你要是能这么想,那真的是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思骏和志云真的是天生的一对,俩人彼此喜欢着,欣赏着!” 倪月一摆手,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听着!我和志云爸爸还是不放心你们刘家!我们商量了一晚上,决定把思骏招赘到我们张家!这样,思骏可以和志云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们也不会为志云的安全担心了!当然,思骏随时都可以来看望你们!我们绝不限制思骏的自由!但是,志云只能在过节的时候来你们这里!当然,那时候,我会亲自陪着她来的!” 思骏妈听到这些话,简直觉得倪月实在太不讲道理了。她说道:“亲家!我们家思骏怎么能入赘呢!他很不适合住在你们张家!我觉得,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倪月道:“哪里还有别的办法?我和志云爸搜肠刮肚的想了一晚上,哪还有第二个办法呢?” 思骏妈道:“你们既然已经接受了思骏,为什么非要俩人回来呢?俩人在外面无忧无虑的生活,难道不好吗?我们要是真的为俩人好,就不要让俩人回来了!” 倪月冷笑道:“你说的很轻巧!我们家志云总不能一辈子没有名分吧!” 思骏妈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流行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俩人只要办好了结婚登记手续,就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亲家何必在乎形式呢?” 倪月道:“坊间众人都知道我们家志云私奔了!这要我们张家怎么做人呢?所以,我必须找到思骏!你们刘家必须正式上门提亲!并且把结婚的事情登在报纸上!另外,你们刘家要大摆筵席,邀请亲朋好友们赴宴!只有这样,我们张家的脸面才能挽回!” 思骏妈道:“这样就能挽回脸面?坊间众人既然都知道了俩人私奔的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我倒是觉得,俩人远走高飞实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倪月喊道:“可我总不能永远不知道志云的下落吧!等我们老了,我们指望谁养老呢?你们还有大儿子和媳妇,我们家里可只有志云一个女孩子!你们要设身处地的为我们想一想!为了志云的事情,她爸爸已经两次住院了!” 思骏妈真的觉得很为难。眼下,她坚决不能说出志云和思骏的下落。按照她的意思,等过上一两年,然后再告诉倪月。总不见得倪月等不了这一两年的功夫了吧!想到这里,她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道:“按照我的意思,先让思骏和志云在外面过上一两年吧!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打听出俩人的下落!总不见得,在一两年的功夫里,你们就老的不能下床了吧!” 第344章 私房钱被发现 倪月道:“照你的意思,这一两年的时间里,我和她爸爸每天都要提心吊胆!这简直要折磨死我们俩人!” 思骏妈道:“思骏和志云都是成年人了!而且,我去过银行,查看过家里的账户,思骏已经带走了结婚的那笔钱!那些钱足够俩人吃穿用度十几年了!俩人不会受苦的!而且,思骏很小就出国留学了,他是个很能自立的人!志云不会吃亏的!” 倪月道:“你既然说的这么的轻巧,那就请你去承受街坊们的闲言碎语吧!另外,志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刘家的人都要跟着偿命!到时候,我会拿刀杀了你们全家!” 思骏妈眼瞅着倪月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胆战心惊的。她急忙劝道:“绝不会有事情的!你放心好了!志云会跟着思骏享福的!你们要是觉得住的不方便,完全可以搬到别处去住!我们会给你想办法找合适的房子的!” 倪月一摆手,喊道:“用不着你们瞎操心!我们张家有的是钱,有的是空房子!” 思骏妈不敢再说话。倪月疯闹了一场,已经觉得精疲力尽了。这时候,那几个保姆回来了。思骏妈急忙招呼着保姆给倪月准备咖啡和水果。 倪月站起身,道:“你们刘家的宅子阴气太重!我害怕沾惹上晦气!”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思骏妈眼瞅着倪月疯疯张张的出门了,生怕保姆们笑话,便急忙低着头上楼了。 倪月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家里。她把思骏妈的话告诉了玉龙。玉龙道:“哪里能由得了刘家的人做主?等明天,我会亲自去刘家的!” 倪月急忙劝道:“你趁早别去了!我告诉你,刘家的那所房子阴气森森的!我在里面坐着,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瞪着我!那里的阴气实在太重了!你的身子不好,经常生病,还是不要去沾惹那里的晦气了!”顿了顿,道:“我倒是觉得,思骏妈说的话也有道理!思骏和志云既然都已经过在一起了,志云肯定没有人家再要了!只要思骏能对志云好,我们就心安了!” 玉龙叹息道:“真是作孽!但愿志云能跟着思骏过上舒坦的日子!” 倪月道:“思骏妈说了,思骏走的时候带走了结婚的钱!那是一大笔钱,足够俩人吃穿用度十几年了!” 玉龙道:“这倒也罢了!志云自小到大都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吃苦呢?” 倪月道:“思骏妈的意思是,先让俩人在外面过上一年半载,然后再去打听俩人的下落!说不定,到那时候,俩人就肯回来了!” 玉龙道:“但愿如此!我们都已经上了年纪了!也不怕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大不了,我们搬离了这里!” 倪月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不是还有一所空房子吗?本来是留给志云的!过几天,我就让人去收拾那所房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龙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蝶纤的事情没有引起学校的注意。 文彬总算放下了心。其实,这些天,关岳琳因为脚背受伤,一直在家里休养。另外,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想办法整治凤来,所以对蝶纤的事情根本就不搭理了。她自己觉得,反正已经让系里知道了蝶纤结过婚并且怀孕的消息了,她的目的也已经得逞了! 大考的那几天,文彬亲自开车送蝶纤去学校里考试。等考完试,他就把蝶纤接回家里。 总算是坚持到大考结束了,蝶纤的五门功课都获得了优秀的成绩。她紧赶着就写好了休学报告,谎称去欧洲访学一年。学系的股长当即就在休学报告上签字了。他叮嘱蝶纤一定要保守秘密。 雁翎看着文彬和蝶纤的忙碌,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火气。按照她的意思,蝶纤简直是没事找事,好端端的阔太太不做,非要去念什么大学! 文彬看到雁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决定和雁翎谈一谈。那天,楠一陪着蝶纤去做产前检查了。 文彬对雁翎笑道:“我想着去姑母那里坐一坐!回国这些天,我们还没有去看过姑母呢!” 雁翎立即来了兴致。她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便随着文彬出门了。 文彬竟然来了兴致,要做电车去古镇。雁翎也觉得坐电车很有意思。俩人年轻的时候,经常坐着电车回古镇。如今,俩人再次并肩坐在电车的最后一排,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雁翎看到车窗外面有卖锡箔元宝的,想起中元节快到了。她对文彬低声道:“中元节快到了!这几天晚上,我总能梦见爸爸!”顿了顿,道:“竟然还梦到过赵念慈!” 文彬道:“爸爸真可怜!辛苦操劳了半辈子,忍受了赵念慈半辈子,还没等看到我们结婚,就……” 雁翎道:“谁说不是呢?前几天,我给冠豪打电话,他说,他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回南洋呢!” 文彬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回南洋呢?” 雁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都是被蝶纤的事情闹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文彬道:“你快让冠豪定飞机票吧!楠一和蝶纤肯定不能去了!” 雁翎皱着眉头,道:“俩人不必去了!” 文彬想了想,道:“我们当然要去赵念慈的坟上看一看了!她虽然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可毕竟是我们的长辈!” 雁翎冷笑道:“真有意思!那晚上,我做梦梦见她,发觉她竟然和安迪在一起钓鱼!” 文彬听雁翎提起了佟安迪,心里有些厌恶,便没有吭声。 雁翎看了文彬一眼,道:“明天,我准备去佟家父子的坟上看一看!你不会有意见吧!” 文彬道:“这是应该的!你……毕竟是佟安迪的妻子!” 雁翎急忙转移了话题,指着窗外的一家咖啡馆,笑道:“还记得那家咖啡馆吗?我们以前经常去那里喝咖啡!当然,那时候,还有梦川!” 文彬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海边祭一祭梦川!” 雁翎叹息道:“我们明晚就去海边吧!想起梦川,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看来,他还是不能原谅当年的我!” 文彬道:“我也一直没有梦见过他!我猜,他肯定已经获得了新的生命,肯定会开始一段新的征程!假如有来世,他肯定会遇到一个红颜知己,幸福的过一辈子的!” 雁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一直沉默着,心思都停在梦川的身上。等电车到了终点站的时候,俩人下了电车,朝着相玫的那座筒子楼走去了。那条老街上照旧有各色的商铺。文彬决定买一些水果、糕点巧克力。雁翎还专门为利俊买了两瓶上档次的法国葡萄酒。 文彬笑道:“我们从巴黎回来之前,竟然走的那么的匆忙,都没有来得及买礼物!” 雁翎仔细的打量着葡萄酒瓶,低声笑道:“还好!这是原装进口葡萄酒,产地是法国!我们就说是从巴黎带回来的吧!” 文彬也跟着笑了起来。 俩人来到了相玫家门口,听到相玫正和利俊吵嘴。 雁翎不由得低声笑道:“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竟然还闹个不停!” 文彬把耳朵贴服在了门上,听着里面的吵架声。雁翎也跟着听了一会儿,笑道:“原来是为了私房钱的事情!姑母当年有存私房钱的习惯,没想到,她的秘密还是被姑父知道了!” 俩人正笑着,听到门哐啷一声打开了。利俊憋红了脸,冲了出来。他看到了雁翎和文彬,简直觉得太尴尬了,急忙收敛了脸上的怒容,笑道:“你们怎么来了呢?” 雁翎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来看看姑母和姑父!” 利俊急忙让着俩人进屋了,相玫听到了雁翎和文彬的声音,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她笑着迎了上来,吩咐家里的保姆接过俩人买来的一大堆礼物。她笑道:“正好!奕翔和小贝夫妇们就要回来了!我们正好热闹一天!” 雁翎笑道:“那太好了!我都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弟弟和弟妹了!” 相玫瞪了利俊一眼。利俊和文彬搭讪了几句,便灰溜溜的出门了。雁翎和文彬看在眼里,心里都觉得利俊怕老婆的样子很可爱。俩人一直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相玫自然察觉了文彬和雁翎的神色。她笑道:“家里的保姆们都不在。我打发他去饭店定菜了!” 雁翎急忙对文彬道:“你跟着姑父去吧!” 文彬笑着站起身,出门追上了利俊。 相玫把雁翎叫到了楼上,唉声叹气起来。 雁翎打量着她原先住着的那间屋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小圆桌,小圆桌上面摆着麻将牌。 原来,相玫已经把这里改装成了麻将室,经常邀请街坊们来打麻将取乐。雁翎看着桌子上的麻将牌,觉得很有意思。 相玫急忙说道:“这是你原先住的那间屋子。自从你结婚后,这里就让小贝住着。等到小贝结婚,这间屋子就闲下来了。我在家里闷着无聊,经常和街坊们打麻将。” 雁翎笑道:“我倒是也想赌一赌……其实……当年,我不也是赌吗?” 相玫听到雁翎的这句话,跟着叹息一声。当然,她听出了雁翎话音里的意思。当年,文彬和雁翎的苦恋,简直像是一场赌博。弄到最后,雁翎还是输了,被赵念慈祸害了,被迫嫁给了佟安迪。 雁翎看到姑母发着呆,她自己反而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了?想着心事?” 相玫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人这一辈子,实在太玄妙了!总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其中的因果!就好比你和文彬!” 雁翎的心里起了波澜。可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心里的平静。这些年过去了,历经生活里的风霜雨雪,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柔嫩的女孩子了。她现在变得刚强,甚至可以说是强悍。 相玫拉着雁翎坐在了竹椅上,道:“当年,我藏私房钱的事情……你也知道!” 雁翎听到姑母说起了这个话头,知道她肯定要说一说刚才吵架的事情了。果然,相玫说道:“刚才,我和你姑父大吵了一架!原因就是为了私房钱的事情!” 雁翎笑道:“到底还是让姑父发现了!你苦心孤诣的藏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藏到最后!” 相玫道:“都怪我那天非要收拾屋子。我让保姆们抬起沙发打扫灰尘,偏偏那本存着竟然掉在了地上!我一直把存折藏在沙发底下的!他眼疾手快,拿起了那本存折,简直吓坏了!” 雁翎道:“他肯定问那些钱都是哪来的?” 相玫笑道:“当时,他的眼睛都直了!我告诉他,那些钱都是我积攒下来的!为的是防备着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听到这话,不愿意了!竟然当着保姆们的面和我吵了起来!当时,我害怕保姆们笑话,就忍气吞声,没有搭理他!我一把夺过存折,然后就上楼了!” 雁翎笑道:“真有意思!姑父还是那种脾气!其实,他也应该明白,你那么做都是为了家里好!” 相玫道:“谁说不是呢!我苦心孤诣的操劳了这些年,哪里是为了一个人呢?年轻的时候,我喜欢穿戴,等到奕祥和小贝长大成人后,我就拼命的克制住自己,省吃俭用,给他们积攒娶媳妇的钱!我想着,我和你姑父老了,肯定不能拖累奕祥和小贝!所以,在年轻的时候,我就一门心思的积攒私房钱!你也是知道的,你姑父游手好闲!我要是让他知道了私房钱,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弄出去胡花了!所以,我一直瞒着他!” 雁翎道:“我自然能明白姑母的意思。姑母还不是为了将来打算。姑父应该能明白你的这片苦心。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为了这些小事吵吵闹闹的!” 相玫用手指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道:“也只有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偏偏那个天杀的不懂事!都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那么的不懂事!” 第345章 火爆的票房 雁翎急忙安慰道:“姑母不要伤心了!姑父肯定觉得他是一家之主,应该知道家里的一切情况……包括私房钱!”说着,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相玫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他就是这个死脾气!总也改不了!今天,那几个保姆走了之后,我越想越气,就找茬生事,和他大吵大闹了一场!总算是出了我心里的一口气!” 雁翎愈发止不住的笑了起来,道:“你还说姑父七十好几的人了,你也七十好几了,不照样耍小孩子脾气!简直要不得了!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竟然还要算后账!” 相玫道:“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他!” 雁翎道:“你的心里也出了气了!就不要再和姑父闹下去了!等会儿,奕祥和小贝就要回来了。你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千万不要让你的两个儿媳妇笑话你!” 相玫笑道:“那是当然的!奕祥和小贝的媳妇都很孝顺!自从俩人结婚之后,我压根就没听说俩人和媳妇吵过架!” 雁翎笑道:“奕祥和小贝都是很有福气的,所以能遇到好太太!” 正说着,楼下传来了邮递员的喊声,要相玫下去拿书报。相玫急忙下楼了。雁翎独自呆在那间屋里,看着桌子上的麻将牌。这会儿,她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往事了。 刚才,她跟相玫说过,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经博弈过了……为了她和文彬的爱情。可是,当时的那场博弈,她彻底的输了。失败原因竟然是她生身母亲的破坏。如今,赵念慈早已经归天了。雁翎的心里即便还有着痛恨,可是也没有办法发泄到赵念慈的身上了。 她的手里捏着麻将牌,回想着往事。楼下,相玫正和邮递员说着话,叽叽喳喳的。雁翎回过神,撂下了那只麻将牌,头也不回的出了那间屋子,紧跟着便下楼了。 那天,楠一照旧去了片场。 鹏宇当然也在场。凤来和母亲没有看到关岳琳的身影,俩人相视一笑。楠一向鹏宇问起了关岳琳的病情,鹏宇告诉楠一,她只是受了外伤,休养几天就好了。 楠一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收留关岳琳呢?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从我公司里走的!” 鹏宇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开除她的事情!可我不得不收留她!因为,她和我是大学同学!我要是见死不救,岂不是太对不起大学同学的情谊了!” 楠一道:“你们的友谊真是地久天长!” 鹏宇道:“关岳琳跟我说起过她被解雇的缘由!就是因为凤来!当初,你爱人亲自介绍凤来去了公司!当然,你爱人和凤来也是大学同学!看来,大学同学的友谊都是地久天长的!” 楠一冷笑道:“凤来毕竟给我们的公司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愿关岳琳也能为你的公司创造收入的奇迹!” 鹏宇面对楠一的冷嘲热讽,道:“你知道吗?我之所以收购你的第一部电影,实在是因为却不过我爸爸的命令!他和你那个叔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并且,你那个叔伯当年也曾有恩于我们家!所以,我算是还你们佟家一个人情,收购了你的那部电影!没想到,那部电影竟然创造了票房的奇迹!这实在出乎我的想象!” 楠一接口道:“所以!我认定凤来是我们的招财树!当然,我看待关岳琳的眼光也不会错!她迟早都是个祸害!” 鹏宇道:“话不要说得这么早!自从关岳琳加盟了我的公司之后,我公司里的文秘工作就变得井井有条了!所以,我觉得,你们公司的风水不好,没有让关岳琳发挥出她的才华!可她到了我的公司,如鱼得水!我建议你请个阴阳先生,好好的看一看你们公司的风水!”说完,便去和导演商量剧情了。 楠一恨得咬牙切齿。凤来远远的看着楠一和鹏宇,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她猜到,俩人的谈话内容肯定和她以及关岳琳有关系。她只装没有看见,专心致志的看着剧本。她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等第二部电影大热之后,她功成名就了,就立即脱离楠一的公司,成为自由人。到那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的导演们主动求着她演戏的! 这几天,朝阳一直躲着白雅洁。自从上次和白雅洁谈话之后,朝阳的心里就生出了戒备。他既然暂时没有办法跳槽,只能忍气吞声的在酒吧里做下去。白雅洁分明抓住了朝阳找不到事情的弱点,开始变得任性起来。 朝阳的心里拿定主意,坚决不能让白雅洁占便宜!她是一个离过三次婚的女人,自己肯定有很大的问题。朝阳风华正茂,怎么可能看的上她那种半老徐娘呢?再说了,她也不是一等一的有钱人!不过就是个酒吧的老板! 白雅洁早就看穿了朝阳的心思。她岂能善罢甘休? 那晚,朝阳一直工作到了半夜十二点。秋生来接班了。朝阳正准备离开吧台,秋生却叫住了他,说道:“阿哲喝醉了,在后面的洗漱间里,你去看一看!” 朝阳听到这么说,还以为同事阿哲真的喝醉了。他来到了后面的洗漱间里,撩开竹帘子,走了进去。那个洗漱间是男女共用的。朝阳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洗漱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大木桶,白雅洁正在里面洗浴。她看到朝阳的那一刻,竟然大喊大叫了起来。 朝阳简直都要晕倒了,他急忙退了出去。可是,白雅洁的大喊大叫声早已经惊动了秋生和别的服务生们。那伙人跑了过来,拦住了朝阳。朝阳知道,自己分明落入了圈套里,简直上了白雅洁的当! 过了一会儿,白雅洁出来了。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披头散发着。她哭道:“朝阳!你想干什么!我简直都没脸做人了!” 秋生咬牙切齿的喊道:“朝阳!你竟然敢调戏老板!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周围的几个服务生们也都纷纷的附和着。朝阳喊道:“是你让我来看醉酒的阿哲的!没想到,老板竟然在里面洗澡!我哪里知道呢!” 白雅洁喊道:“你难道不知道敲门吗?你分明是故意的,准备调戏我!你不要狡辩了!” 朝阳急的满脸通红,喊道:“你不能污蔑我的清白!我不是故意的!你既然在里面洗澡,为什么没有反锁死门!” 白雅洁微微的一愣,随即喊道:“我粗心大意忘记了!深更半夜的,我还以为没人来呢!” 秋生冷笑道:“你就不要抵赖了!你分明准备调戏老板娘!” 朝阳准备逃走,却被秋生等人抓住了。白雅洁喊道:“你还想溜?给我绑起来!送到巡捕房去!” 秋生和几个服务生拖拽着朝阳,硬是把朝阳弄到了宿舍里。几个人把朝阳绑了起来。白雅洁故意虚张声势的喊道:“我这就去叫警察来!他给我等着!” 朝阳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灵魂出窍了。他拼命的挣脱着绳索的束缚,可压根就没有办法逃脱。 那一刻,他彻底的绝望了,准备认命。 秋生绕到了朝阳的身后,用木锤头打了朝阳的脑袋一下。朝阳顿时晕厥过去了。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竟然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他的身边空荡荡的。他睁开眼,四处张望着,发觉正身处一个很陌生的环境里。那是一间布置的很精致的屋子。各色家具都是崭新的,收拾的很整齐。 角落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朝阳看到,角落里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她正用一把粉红色的梳子梳理着那头蓬松着的长发。朝阳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像是在睡梦里!他不由得大叫了一声,随即便用粉红色的柔软的被子蒙住了头。 凤来已经拍完电影了,正在家里休息。过几天,她还要忙着后期的配音和宣传。她突然间想起了朝阳,觉得应该去看一看朝阳。可如今,她毕竟是有身份的电影明星了,岂能亲自去朝阳做事的那家小酒馆呢? 她只好让一个保镖阿龙去了那家酒馆,邀请朝阳来家里吃晚饭。那个保镖去了酒馆,打听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朝阳。秋生走过来了,向阿龙问道:“这位先生找朝阳吗?”阿龙点了点头。秋生告诉阿玲,朝阳已经不在酒吧里做事了,他因为调戏老板娘,远走高飞了。 阿龙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扭头走出了那家酒吧。秋生追了上去,问阿龙和朝阳是什么关系。阿龙没有搭理秋生,开车走了。他回到凤来家里,把遇到的事情仔细的告诉了凤来。凤来简直吓了一大跳。她实在想象不到朝阳竟然会调戏那个半老徐娘! 这会儿,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凤来的心里琢磨着。阿龙告诉凤来,他并没有向酒吧里的人说明他的身份。凤来放下心,赏了阿龙,要他下楼了。 等阿龙走后,凤来便开始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她觉得,朝阳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上次,她去那家酒吧里和朝阳闲聊,已经观察到那里请款的复杂。尤其是那个老板娘,打扮的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人!朝阳还竟然喊那种女人姐姐! 凤来正在冥思苦想,准备打听出朝阳的下落,她的母亲上楼来了。凤来急忙把朝阳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一遍。凤来妈立即说道:“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打听他的下落了,免得给你招惹上麻烦!当然,他当初救过我们母女,我们不能忘了他的情谊!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想办法打听出他的底细,然后给他一些钱!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欠他任何人情了!” 凤来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便要母亲想办法打听朝阳的下落。她专心的准备电影的后期宣传工作,没有再关注朝阳的事情。 凤来妈哪里想办法打听朝阳的下落呢?当时,他不过是随口说了说而已,目的是要让凤来安心准备电影的宣传工作。凤来妈心里拿定了主意,以后要是能遇到朝阳,就给他一笔钱。要是遇不到他,就只能把他当初行侠仗义的恩情记在心里了。 楠一正加班加点的准备着电影的后期工作。等到他看到成片之后,非常的满意。鹏宇也看了成片,预料这部电影肯定会再次创造票房的奇迹!凤来一直低调着。可她的心里却在算计着。 等到电影正式上映的时候,正好是那一年的冬至! 坊间众人都争先恐后的买电影票,那种火爆热烈的场面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在电影放映结束之后,凤来便和主创团队登台致辞。记者们的闪光灯简直如同白昼。凤来觉得一阵晕眩。人在成功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眩晕! 凤来妈听到凤来的好消息,竟然喜极而泣。她和凤来爸在家里供养着列祖列宗,感天谢地。 楠一和鹏宇眼瞅着凤来再一次的成功,心里都生出了嫉妒。但是,俩人都不敢在凤来的面前说风凉话了。因为,凤来已经身居一线女星的行列,被坊间众人以及各路记者们争相追捧。 凤来的目的达到了。她趁着功成名就之时,及时的脱离了楠一的公司,成了自由人。这样一来,找她拍戏的导演们简直都要踏破门槛了!楠一的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些闷闷不乐的。 蝶纤知道了凤来的侍寝,对楠一劝道:“她已经给公司拍了两部电影了。这两部电影让公司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如今,票房继续上涨!我们也应该满足了!” 楠一冷笑道:“那个丫头真有运气!刚一开始的时候,我竟然还小瞧她!没想到,她竟然是我们公司的财神爷!” 蝶纤道:“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楠一不由得微笑了。他联想到了蝶纤当初看上他的眼光。蝶纤眼瞅着楠一洋洋自得模样,心里暗笑着。 文彬和雁翎打算继续住一段日子。俩人本以为坊间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可俩人出门后,压根就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说闲话。雁翎和文彬都觉得当初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了! 第346章 梦里惊魂 蝶纤知道了,对文彬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人记得你们当年的事情?现在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跑去电影院里看凤来了!” 文彬笑道:“当初就不应该去巴黎买房子!” 雁翎听到后,表示了极大的反对,说道:“必须在巴黎买房子!当年,我们本来打算去巴黎留学的!谁知在半路上竟然出了意外!如今,我们在巴黎也有了家,也算是成全了我的一番愿望吧!” 文彬道:“巴黎的那所房子如今闲着,不如暂时租出去吧!” 雁翎道:“不行!楠一这半年太累了!等电影冷下来,我让他去巴黎度假!他就住在那所房子里!” 文彬急忙笑道:“蝶纤也跟着去!正好可以把孩子生在巴黎!” 雁翎道:“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文彬道:“你就不能让俩人享受一段二人时光?” 雁翎道:“蝶纤现在的任务是生孩子,照看孩子。等她老了,和我一样大的岁数的时候,她也可以像我一样的享受二人时光!现在不行!” 文彬觉得雁翎实在有些不讲理。蝶纤急忙把话岔开了。 这几天,白雅洁的心里一直觉得很窝火。本来,那天晚上,她买通了秋生,陷害了朝阳。并且,她还恬不知耻的和朝阳发生了关系。她以为,朝阳肯定会被她俘获,乖乖顺顺的守着她。当然,她也不会让朝阳白白的牺牲的,她会让朝阳当酒吧的老板。可是,朝阳毕竟是个聪明人。他假装笼络着白雅洁,在她的面前显得服服帖帖的。等到她放松了警惕,他便趁机逃走了。 白雅洁提篮打水一场空,简直都要懊恼死了!她在秋生等人的面前实在抬不起头来了。正好那天秋生做错了事情,白雅洁趁机把包括秋生在内的几个服务生都解雇了,给了他们三个月的工资,把他们打发走了。她紧赶着换上了新人,把酒吧重新装修了一遍。 朝阳自从逃离赵雅洁之后,便一直藏在城南的一处废弃的校舍里。那里原本是一所中学的所在地。如今,中学搬到了新校舍里,旧校舍便一直闲着。朝阳便在那里安身,不用花一分钱,并且还清闲自在。 深夜里,他回想着被白雅洁欺辱的事情,不停的流着眼泪。他简直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倪丽的影子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着。这会儿,倪丽应该还在巴黎。她还能记得朝阳吗?朝阳先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的叹息几声。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发愁着将来怎么能找到事情做。 过了两天,朝阳觉得风声已经过去了。他便趁着白天的时候出去找事做。一连过了好几天,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做。他虽然有大学文凭,可很多家公司都已经人员饱和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腾不出空闲的位置来。 朝阳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想到了凤来,也许凤来能为他找到事情做。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去了凤来家里。那天,凤来去做电影宣传了,家里只有凤来母亲在。 凤来妈看到竟然是朝阳来了,微微的一愣。她四处张望了几眼,并没有发觉有外人路过,便匆匆的让着朝阳进家了。 她邀着朝阳坐在了客厅里,给他端来了咖啡和水果,待客算是周到了。朝阳问道:“伯母,凤来最近肯定很忙吧!满大街都是她的电影海报!” 凤来妈勉强笑道:“是呀!她最近一直很忙,整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朝阳道:“她已经成了大明星了,肯定会很忙碌的!” 凤来妈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朝阳本来一片热情,听到凤来妈这么冷冰冰的说,心里不由得跟着凉了半截。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凤来母女。如今,这件事情还不到两个月,凤来妈竟然像是忘记了。 凤来妈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朝阳的失落。她的心里早已经拿定了主意,准备送给朝阳一笔钱,然后打发他出门。此时,她对朝阳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上去拿样东西!”说着,便起身上楼了。 等到她下来的时候,朝阳发现她的手里竟然捧着两叠钱。她把钱放在了茶几上,对朝阳缓缓的说道:“自从你上次救了我们母女,我们的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前些天,凤来还专门让人去了你做事的那家酒吧。可惜,没有找到你!正好,你今天来了!这些钱,你拿着吧!算是我和凤来的一点儿心意!你要是不收下,我们的心里真的很难安的!” 朝阳笑道:“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凤来妈道:“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你舍身救了我们,真的是壮举!我们家凤来现在成了电影明星,不缺钱的!我们除了送给你钱,真的没有办法报答你了!” 朝阳道:“我这次来,本来还想着让凤来给我介绍事情做呢!我想着,可以去电影公司里帮忙。” 凤来妈听到朝阳的来意,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道:“我会告诉凤来的!不过,她可不一定能帮上忙!你也是知道的!她虽然成了大红大紫的电影明星,可毕竟还没有独立经营公司!她现在还是别人公司旗下的艺人。她要是把你介绍到电影公司,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的!你还单身,又生的这么好……” 朝阳明白了凤来妈的意思,觉得凤来妈的话很有道理。凤来妈继续道:“所以,请你能够理解!你先把这些钱拿去,完全可以做个生意,养活自己不成问题的!以后……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也知道……凤来很忙的。” 朝阳呆望着茶几上的那些钱,心里波涛汹涌着。他自然明白凤来妈话音里的意思。他只要拿上这些钱,以后就不能再来这里叨扰了。他毕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可是,他目前的处境简直很困难。如果他不拿上这些钱,靠着积蓄生存,肯定不能支撑很长时间的。于是,他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拿下了那些钱。 凤来妈总算是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就对了!留下吃饭吧!” 朝阳站起身,道:“不了,我还有事情。伯母,我走了。” 凤来妈急忙送朝阳到了门口,笑道:“那我就不远送了!” 朝阳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凤来妈立即关上了家门。她跑到窗户跟前,看到朝阳一个人走远了。 她终于放下心,对守在门口的保镖低声道:“以后,那位先生要是再来,你就说我们不在家!” 那个保镖点了点头。 朝阳回到了那所废弃的学校,收拾好了自己的皮箱。他把那些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皮箱里。他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坐在皮箱上发起了呆。他回忆着大学毕业半年来的情境,简直觉得撕心裂肺。当初,他意气奋发,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准备去化学研究所报道。可是,倪丽竟然察觉到了他和蝶纤关系的暧昧。他弄了个鸡飞蛋打,沦落到酒吧里当服务生。好景不长,竟然又遇到了恶心的白雅洁,被她沾了便宜!如今,他没有事情做,独身一人,未来的迷惘让他不得不低下头。 坐了很久,他慢慢的醒过来了。凤来妈说的对,他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做生意。可是,他的心里又充满了胆怯。他压根就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万一陪了钱,岂不是要懊恼死! 他想到了回老家。他拿着这些钱,完全可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另外,他也可能在家乡的中学找到教书的工作。想到这里,他又看到了希望。虽然,他的父母都希望他能留在大城市,可是,他真的要让父母失望了。 那晚,朝阳住在了一家像样的酒店里。他决定,在返回老家之前,在这里痛快的玩两天。在这座他曾经奋斗过的城市里,他留恋很多的东西。如今,他即将背着来时的行囊离去,就让心里的沧桑变得更剧烈一些吧。 凤来知道朝阳来过家里的消息。凤来妈压根就没有提起朝阳准备找工作的事情。她告诉凤来,朝阳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地址。另外,她也忘记问朝阳的地址了。凤来听到这里,猜到母亲肯定是故意的。她没有说什么,心里默认了母亲的做法。 如今,她已经是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前途似锦。她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呢?她要是继续和朝阳延续大学时代的同学关系,可能会让那些靠制造绯闻的记者们捕捉到新闻线索。到时候,她不光会给自己招惹上麻烦,肯定也会连累朝阳的! 所以,从今以后,她绝不能再招惹朝阳了。当然,朝阳也拿走了一笔钱。凤来也不觉得亏欠朝阳什么了。凤来妈看到凤来没有再问起朝阳的事情,她总算放心了。 凤来告诉母亲,她已经接拍了好几个广告。光凭广告收入就可以吃穿用度后半生了。凤来妈听到这个消息,自然觉得喜出望外。另外,凤来还告诉母亲,有投资商看中了凤来妈的粤剧才华,准备出粤剧唱片。 凤来妈简直觉得像是在梦里。这些年,她的心里一直存着心愿。如今,凤来的成名帮着她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她竟然喜极而泣了。凤来爸听到母女俩人的对话,也跟着来凑热闹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几天,倪月一直没有去思骏家里。 思骏妈总算清净了几天。思骏打来了长途电话,告诉母亲,他和志云过得很不错。思骏妈把倪月来家里大闹的事情告诉了思骏,要思骏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倪月发现了他的行踪。 思骏要母亲放心,他和志云会小心翼翼的。原来,思骏和志云私奔到了珠海之后,便在湾仔附近租了一所单独的房子。那所房子靠近海边,是十足的海景房。俩人住的很舒服,总喜欢在海边散步。 志云对物质生活很满意。可是,她自从和思骏在一起生活后,竟然发觉思骏总喜欢对着大海发呆。开始的时候,志云以为思骏肯定是为了私奔的事情而感慨,可后来时间长了,思骏还是喜欢独处。志云的心里不得不生出了很大的疑问。她曾经问过思骏,可思骏总是笑一笑,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 那晚,志云又做了一个噩梦。她又回到了刘家,在那所引气沉沉的楼里徘徊。阁楼里穿来了歌声,飘飘渺渺的。志云来到了阁楼的门口,竟然看到思骏和那个女孩子搂抱在一起,呢喃着情话。 志云顿时生出了醋意,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个女孩子,喊道:“你干什么!思骏是我的男人!” 那女孩子满脸嘲笑,道:“是吗?思骏的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吗?嗯?”说着,便含情脉脉的看着思骏。 思骏再次紧紧的搂抱着那个女孩子,一言不发,目光超越志云的头顶。志云眼瞅着眼前的情境,简直觉得思骏太过分了。她再次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个女孩子。思骏竟然扬起巴掌狠狠的打到了志云的脸上。 志云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思骏竟然再次深情的搂抱住了那个女孩子,陪着她一起唱着一首很神秘的儿歌。看到俩人其乐融融的缠绵样子,志云简直都要疯掉了。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随即便从噩梦里惊醒了。 志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她发觉,身边竟然空空荡荡的。凄迷的白月光穿过玻璃窗户,落在了志云身边空空荡荡的被褥上。志云坐起身,回想着睡梦里的可怕情境,心里竟然觉得十分的委屈。 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等到她哭够了,思骏还是没有回来。志云披上睡衣,来到了落地玻璃窗前。她没有勇气拉开窗帘,只好从窗帘的缝隙里向外观察着。 天幕照旧是黑漆漆的。海面上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月亮已经彻底的没有踪影了。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不远处的礁石显得狰狞可怖。上面坐着一个人影。志云知道,那人正是思骏!他经常独自坐在那块儿礁石上,对着浩瀚无际的海面发着呆! 第347章 再见情侣 志云叹息了几声。她实在搞不清楚思骏为什么喜欢对着海面发呆。白天倒也罢了,偏偏在深更半夜的时候照旧坐在礁石上发呆!她总觉得,自从结婚以后,思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他是那么的热情,奔放,对她简直体贴入微!可如今,他却变得孤独,冷漠,甚至自私! 志云伸出手,用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窗玻璃上的那个孤独的影子,像是要把它抠下来。 天亮的时候,思骏回来了。志云问道:“你又去看海了!” 思骏道:“夜里实在太闷热了,即便到了秋天还是这么热!我睡不着,只要去海边乘凉了?你也没睡着吗?”说着,便坐在了床上,拉住了志云的手。 志云悲伤的道:“我也没睡着!我做了一个噩梦,竟然又梦见了你家的阁楼!你的初恋女友和你搂抱在一起。你们一起唱着听不懂的儿歌。” 思骏笑道:“不过是个噩梦罢了!你怎么当真了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肯定是平日里想多了,所以才会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 志云竟然哭了起来,道:“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你竟然动手打了我!” 思骏急忙搂住了志云的肩膀,笑道:“你又胡说了!我怎么会打你呢?” 志云委屈的道:“真的!你为了那个女孩子,竟然动手打我了!” 思骏在志云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笑道:“你真傻!竟然把噩梦里的情境当真了!” 志云猛地扑到了思骏的怀里,哭道:“求你不要离开我!现在,我唯一能倚靠的人就是你了!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对吗?” 思骏的脸贴服在志云的脸上,笑道:“你真傻!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嗯?” 志云道:“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真的!我的直觉一项很准!” 思骏微微的愣了愣。志云正被他搂抱着,脸朝着玻璃窗,压根就看不到思骏脸色的微变。思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在礁石上独坐……让你觉得很奇怪。” 志云点了点头。思骏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很喜欢看海……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志云道:“只是这么简单吗?” 思骏笑道:“你们女人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 志云松开了思骏,面对面的和他说道:“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思骏迎着志云的黑黝黝的眼睛,笑道:“你总喜欢多想。都是那个可怕的噩梦闹得!你的心里肯定产生了暗示!” 志云道:“你要是没有骗我,我就心安了。其实,我一直是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的!” 思骏捏了志云的鼻头一下,笑道:“小可爱!你就是我的小可爱!” 志云握着思骏的手,道:“以后,我陪着你一起看海吧!好吗?” 思骏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一声。志云瞪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着思骏眸光里闪现的深沉。她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我陪着你?” 思骏道:“其实!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发呆,是因为考虑我们以后的生活!” 志云很认真的看着思骏,问道:“怎么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思骏道:“那以后呢?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把父母抛到脑后?我的家里毕竟有哥嫂,可你家里只有你一个独养女儿!将来,你的爸妈要是老了,俩人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觉得很愧疚。因为,我毕竟拐走了张家的女儿!我是张家的罪人!” 志云听到这些话,淡淡的道:“所以,你总喜欢一个人发呆!原来是因为心里的愧疚。” 思骏道:“前几天,我给妈打了个电话。妈告诉我,你妈又去我们家里大闹了好几次!” 志云道:“妈真是的!” 思骏道:“我们应该理解她的心情!她的女儿做出了那种惊天动地的事情,她的心里肯定会受不了的!好在,她闹了几天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去过。”顿了顿,道:“另外,我妈说,你妈好像已经接受了我们!她竟然要我当张家的上门女婿呢!” 志云听到这里,简直觉得母亲的做法实在的荒诞,急忙说道:“我们不能听她的!” 思骏道:“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假如,我们有一天支撑不住了!我是不是应该做张家的上门女婿呢?” 志云道:“你难道愿意过约束的日子吗?我们必须要有独立的生活!” 思骏苦笑道:“我也渴望独立的生活!只是……我毕竟是个男人……要为所有人负责的!” 志云道:“还有我呢!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 思骏道:“按照我妈的意思,我们先暂时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然后,我们再考虑回去。也许,到了那时候,你爸妈就会想开了,不再逼我们了!” 志云道:“也是!要是爸妈能彻底的想明白了,我们就彻底的解脱了,不用再过漂泊流浪的生活了!” 思骏道:“但愿能等来那一天。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生活。” 志云道:“我听你的!”说着,便偎依在了思骏的怀里。 思骏缓缓的摩挲着志云的那头散着暗香的短发,目光里涌出了一丝悲悯。其实,他跟志云说的这些话完全都是借口!他并没有认真的说出自己喜欢独处的原因!因为,那是他埋藏在心里的绝密! 关岳琳脚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她眼瞅着凤来的大红大紫,简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那晚,她独自在家里坐着发呆,听到有人敲门。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窗,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带头绑架凤来母亲的人! 关岳琳简直吓了一大跳。她当即打开了屋门,让那个男人进来了。那男人名叫阿宏。关岳琳低声问道:“你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这会儿才来找我!” 阿宏道:“那天,真他妈的倒霉,我竟然被山上的石头砸伤了!这会儿,我头上的伤刚好!” 关岳琳道:“砸你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阿宏道:“我听兄弟们说过,大家都不认识那个男人!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关岳琳道:“有人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阿宏道:“没有!我们一直藏着呢!” 关岳琳点了点头,道:“很好!现在,我们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阿宏问道:“怎么报仇?” 关岳琳道:“当时,你们是不是已经拍下凤来的照片了?哪怕只有一张!” 阿宏道:“照片倒是有!有十几张!可凤来还穿着衣服!” 关岳琳道:“没关系!你把那十几张照片都交给我!我悄悄的寄给记者们,登到报纸上!” 阿宏道:“那我们岂不是惨了?凤来现在是大红大紫的明星,肯定会有巡捕房的人介入调查的!” 关岳琳道:“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再说了,你们当时都蒙着面,没有人能盯住你们!另外,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离开这里,到外面躲一阵子!” 阿宏道:“真的?” 关岳琳道:“我既然敢说,我就敢做!你们放心吧!我只要把照片卖给记者们,肯定能换来大钱的!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的!” 阿宏想了想,随即便答应了。他告诉关岳琳,他明晚就会把照片送来。关岳琳叮嘱阿宏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人发现了他的行踪。阿宏答应着去了。 关岳琳简直喜出望外。她想象着凤来的照片登报时候的轰动! 凤来正热火朝天的拍着广告。拍广告的时间很短,一个礼拜就搞定了。那些广告一经播出,立即给投资广告的商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当然,凤来也赚得满盆满钵。楠一和鹏宇现在都管不着凤来了。因为凤来已经是自由人了。 楠一眼瞅着凤来的风光,心里一直觉得很不舒服。鹏宇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立即准备拍摄第三部电影。当然,这一次,他需要花大价钱邀请凤来出场的。 楠一听了鹏宇的主意,当即联系了导演。导演也有这样的打算,正在抓紧时间策划剧本。 蝶纤看到楠一整天的操劳,经常劝楠一要注意身体。楠一总是口头答应着。雁翎自然也看到了楠一每天的劳苦和奔波,便亲自下厨做饭。 文彬趁着这个机会,也给蝶纤做了很多的营养品。雁翎没说什么。反正俩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儿女,谁也抱怨不到谁。 朝阳已经买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他玩了四天,给老家的父母买了一些衣服和吃食。那天,他拎着皮箱朝码头的方向走着,竟然看到了倪丽! 他以为看错了,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倪丽。她正从泊岸的那艘巨轮的甲板上下来,戴着黑色的礼帽,穿着一身咖啡色的长风衣,手里拎着一个皮箱子。 朝阳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等着倪丽来到身前。倪丽居高临下,早已经看见了朝阳。她的心里不由得涌出了一股子沧桑。这几个月,她一直孤身在巴黎度假。她过着让很多女人们艳羡的生活……租住在一所独门独户的木头房子里,一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油菜花田。平日里,她总是带着一条金毛犬出外散步,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去那家经常去的咖啡馆里喝咖啡。等到黄昏日落的时候,她牵着狗慢慢的回到住处,先不着急进屋,而是坐在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街上的行人稀疏了,她才起身回到屋里。她把漫漫的长夜交给了阅读,读法国作家雨果的作品、小仲马的作品。等到黎明的时候,她才睡去,直到中午时分才起来。然后,又开始了另一天的轮回。 这样的悠闲生活是很多女人都可望而不可求的。倪丽却得到了。可是,她并不觉得幸福,因为,她是一个离婚并且又失恋的女人!她可以用金钱买来舒服的生活,可是买不来心爱的男人。 孤独的脚步,流浪的心态,未来的迷惘,反而让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自信和微笑。可是,她只身孤影的身份符号已经向路人们彰显了她的孤单!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三个月。倪丽终于觉得应该回香港了。她买了到埃及的飞机票,在北非玩了几天,然后又坐船回到了香港。 临下船的时候,她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谁能想到,她竟然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朝阳。 她实在觉得意外。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见朝阳了,她仔细的打量着他,发觉他竟然消瘦了很多,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另外,她发觉了他手里拎着的那只大皮箱。她猜到,他肯定是准备回老家了。 朝阳看到倪丽走到了近前,鼓起勇气微微的笑了起来。他迎着倪丽的沧桑的眸光,心里五味陈杂。他知道,他对不起倪丽,倪丽肯定一直恨着他。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够让倪丽原谅他当初的一切。 倪丽看着朝阳嘴角边停着的那丝微笑,叹息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嗯?” 朝阳简直被她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急忙解释道:“不是!我因为很久没有看见你了,心里的喜悦油然而生!你不要误会!” 倪丽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生出了咕咕的温暖。她紧紧的盯着朝阳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眸子深处。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并没有撒谎。 朝阳紧跟着道:“这几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倪丽不由得冷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们早都已经结束了!” 朝阳道:“你还在生气!看来,我当初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你伤透了心!” 倪丽道:“所以,请你不要再伤我的心了!” 她说完了这句话,可并没有走。朝阳愧疚的道:“你知道吗?这几个月里,我也过得一塌糊涂!我的故事太长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这幅模样……简直都不成人样了!” 第348章 她的照片登报了 倪丽伸手给了朝阳一个嘴巴子,喊道:“你张口闭口都是你自己!你实在太自私了!” 朝阳耷拉着脑袋,脸上火辣辣的痛着。倪丽呆望着朝阳,打过朝阳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着。她顿时泪流满面,哽咽道:“你害得我好苦!到现在,你竟然还这么的私自!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得失,压根就没有我的痛苦!刚才,你说的都是客套话!压根就不是出自于真心!” 朝阳喊道:“你要我怎么做呢?难道要我去死吗?” 倪丽悲愤的喊道:“我巴不得你去死!” 朝阳继续喊道:“你难道不自私吗?你想的不都是你自己!当初,我们要好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我还没有结婚,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你这个离过婚的女人不择手段的勾引了我!然后,你让我感激你的施舍!你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我简直受够了你!” 倪丽瞪大了眼睛,骂道:“你这个王八蛋!天打雷劈的畜生!” 朝阳实在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倪丽一个嘴巴子。倪丽喊叫了一声,用手抚着脸。她想不到,朝阳竟然敢动手打她。她正准备歇斯底里的还击,却听到朝阳喊道:“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现在有钱!有钱!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光蛋了!”说着,便拎着皮箱,愤然的走了。 倪丽呆站在原地,头发已经被码头的海风吹的凌乱了。她像是一个饱受摧残的石像,矗立在码头边,身后是那只巨大的黑黝黝的轮船!海水是墨蓝色的,正咆哮着击打着岸边嶙峋的礁石。 朝阳沿着海边的那条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踽踽独行着。他回想起刚才的情境,简直觉得自己像是疯了。刚才,他本来准备邀请倪丽去附近的咖啡馆里坐一坐,彼此讲一讲离别后的情境。或者,他干脆可以退掉火车票,多陪倪丽几天。可是,他刚才竟然那么的冲动,竟然动手打了她! 世间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变数!微风细雨中,他走到了远处停泊的一艘小型轮船上。临上甲板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看,竟然看到了一个很孤单的身影。倪丽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死去了。 她的心里其实充斥着懊悔。刚才,她明明准备和朝阳叙叙旧,可她偏偏发了脾气,竟然动手打了他!她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的冲动!好似,她的身上附庸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她觉得两条腿已经变得酸软了。她拎起身旁的那只大皮箱,转身缓步走着。微风细雨中,她的长发遮掩了她的脸,模糊着她的视线。 突然间,她发觉,一只手竟然搭在了她的肩头。倪丽吓了一跳,竟然看到了朝阳! 她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的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能再冲动了。朝阳也一直看着倪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心里也在念叨着,千万不要再冲动了!俩人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身后是浪奔浪流的墨蓝色的大海。大海波涛汹涌的澎湃声像是雷鸣。 那晚,在码头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朝阳一直低头沉默着。倪丽向他诉说着独自一人在巴黎时候的情境。那时候,她的物质生活真的很富足。可是,她的精神生活却很贫瘠。她说道:“我竟然梦见过你!好几个晚上,我都梦见了你!醒来后,我一直在想,你在干什么?” 朝阳委屈的道:“那些日子里,我寄身在一处小酒吧里,做服务生!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我曾经应聘过很多地方,可都没有找到活干!” 倪丽道:“所以,我们俩人的日子过得都很不好!简直都是遭罪!” 朝阳本来想着把他拯救凤来母女的事情讲一遍。可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告诉倪丽了吧。免得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以为他和凤来又有了什么不清不楚的故事。 倪丽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你……准备回老家吗?” 朝阳道:“过一段日子再说吧!” 倪丽微微的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朝阳付了咖啡钱,又为倪丽叫来了一辆出租车。他眼瞅着倪丽上了出租汽车。倪丽迟迟的没有关上车门,而是一个劲儿的向朝阳看着。 朝阳实在忍不住,也上了那辆出租车。他送倪丽回到了家里。已经有三个月没人打扫了,倪丽的那所房子已经蒙尘了。朝阳专心致志的打扫着那所房子,把红木地板擦的一尘不染。倪丽正在洗漱间里洗澡。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到了朝阳的耳朵里。 他半蹲在红木地板上,手里捏着一条脏兮兮的抹布。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白雅洁松弛的皮肤……臃肿的身体……恶心的浪笑! 那晚,他被白雅洁占便宜的情境历历在目。那时候,他被束缚着双手,压根就没有反抗的自由。他只好任由白雅洁开心!想到这里,朝阳不由得把手里捏着的那条脏兮兮的抹布扔到了水桶里。顿时有水花喷溅了出来,落在了红木地板上,像是血泪。 等到倪丽裹着雪白的睡衣出来的时候,她竟然发觉朝阳正蜷缩的坐在角落里。他耷拉着脑袋,任由额前的长发垂落下来,遮掩了他的双眼。倪丽看到朝阳的那副颓然的模样,心里顿时浮出了沧桑。 她真的觉得她和朝阳其实都是可怜人。那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月亮不是很圆,只有单薄的一瞥,并且光芒也迷离着。倪丽缓缓的走到了朝阳的身边,用手摩挲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他竟然大汗淋漓,头发上沾着汗珠。 朝阳任由倪丽的那双手缓缓的摩挲着,显得很温顺乖巧。倪丽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呢?” 朝阳怎么可能把他和白雅洁的事情告诉倪丽呢!刚才,在咖啡馆里,他早就说过,酒吧的老板是个男人。这会儿,他只好撒谎道:“我是觉得以前对不起你!所以感到伤心罢了!” 倪丽听到这句话,哪里肯相信呢?她毕竟是个结过婚并且又离过婚的女人!岂能看不透男人的心思!她知道朝阳是在哄她。她也懒得盘问朝阳心里藏着的秘密!都说半路夫妻是贼!无数的事实证明,这句粗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倪丽作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其实还能奢求什么呢?假如朝阳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岂能看上她这个二手货呢?之前,因为蝶纤的事情,倪丽竟然觉得很委屈,大动肝火,甚至和朝阳分开,独自去了巴黎。可是,她在巴黎经历了三个月的孤独时光之后,又得到了什么呢?到头来,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哪有男孩子爱她呢?至于下午在码头上的那一场闹,她其实是彻底失败的! 她那么做,又何必呢?不过是自己糟蹋自己罢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后悔! 倪丽回想着往事,觉得自己其实好傻。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已经彻底的抛弃了自尊,以一个结过婚又离过婚的二手女人的身份,面对着朝阳。 那晚,朝阳没有回去。等到第二天黎明到来的时候,他看着身边的倪丽,心里五味陈杂。他准备和她商量结婚的日子! 这两天,凤来拍的广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每天,她都要出席各种活动,忙的不亦乐乎。 楠一竟然成了她的经纪人!当然,这是鹏宇建议的。凤来毕竟是从楠一公司里出去的。要是没有楠一的推荐,她怎么可能红到现在这种如火如荼的地步呢!考虑到为自己树立知恩图报的形象,凤来只好不甘心的接受了鹏宇的建议,聘请楠一做她的经纪人! 其实,楠一的心里很不高兴!他本来是她的老板,这会儿竟然成了她的经纪人!可楠一毕竟还要仰仗着鹏宇的出品公司,所以只好委曲求全了。另外,楠一催促着导演尽快拿出新的电影剧本,他打算推出新人!那一次,他和凤来去大学的艺术学院里物色演员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出类拔萃的女孩子。可是,那些女孩子们都不像凤来那样的清纯质朴,所以没有办法让她们参演。 如今,楠一和导演决定更改线路,不再拍清纯佳人的故事情节,而是准备拍一部荡妇题材的电影。很显然,凤来的形象不满足这次的拍摄条件。楠一又去了大学的艺术学院,专门物色了一个长得成熟大气妖娆的女孩子。 凤来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她现在的任务是拼命的拍广告,因为拍广告耗时短并且利润丰厚。楠一作为她的经济人,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压根就不管凤来。 正当凤来的事业风生水起的时候,一家报纸上竟大批刊登了凤来母女被绑架扒衣的照片! 一时间,整个城市都轰动了!大街小巷上,所有的人都争相恐后的买着那张报纸。各种闲话流言像是泛滥的洪水,让凤来和她母亲深陷其中! 凤来万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她躲在家里,任由记者们在门外喧哗议论。凤来妈简直都要晕死过去了。她把报纸撕扯的稀巴烂!凤来爸吓得不知所措。他压根就不知道凤来母女遇到劫匪的事情! 凤来告诉爸爸,要他不要添乱了!凤来妈咬牙切齿大骂着关岳琳,骂了她祖宗十八代!等到她平息了怒火之后,立即要两个保镖去各处报摊买下那张报纸! 楠一和鹏宇知道了凤来的事情,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凤来母女竟然被蒙面人绑架到了葫芦岩上! 俩人急忙去了凤来家里。远远地看到,各路记者们云集在凤来家门口,议论之声鼎沸! 俩人不敢过去,只好绕到了凤来家的后面。可是,那里也有很多记者们围站着。凤来家里的两层楼都遮掩着窗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境。 楠一和鹏宇只好回到了公司。楠一紧赶着给凤来家里打去了电话。 凤来没有办法,只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楠一。她要楠一和鹏宇想办法。 楠一放下电话,把凤来的遭遇转告给了鹏宇。鹏宇毕竟是个有经验的娱乐业商人。 他对楠一说道:“现在先别管是谁干的!首先要解决的是怎么答复记者们!” 楠一道:“肯定是关岳琳干的!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好东西!” 鹏宇道:“先不管她了!我们必须要凤来发表声明,就说那些照片都是人为制造的……是有人用国外的技术合成的!留学的时候,我亲眼见过照相馆的白人合成照片,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她们母女俩人压根就没有遇到什么蒙面人!那是有人专门陷害凤来!” 楠一道:“可记者们会相信吗?” 鹏宇道:“我们可以来一个逆向思维!就让凤来对外宣称,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就请各路记者甚至巡捕房们抓到那些蒙面人!你放心,那些蒙面人既然是受人之托,肯定早就已经逃走了!并且,这都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凤来当时没惊动巡捕房,葫芦岩上的痕迹早就荡然无存了!巡捕房到哪里去查呢?既然是没有对证的事情,当然是绯闻啦!凤来可以借此洗白自己,也可以对陷害她的人造成威慑!” 楠一仔细的想了想,正在犹豫,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记者们纷纷的涌进了公司! 鹏宇要楠一含含糊糊的应付着记者,先不要声张,就说不知道。楠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迎接记者们。鹏宇悄悄的去了隔壁办公室里,给凤来家里打去了电话。他把计划仔细的跟凤来说了一遍,随即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楠一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些记者们,衬衣都已经湿透了。鹏宇道:“我已经跟凤来说清楚了!等到明天一早,我就登报,并且让凤来亲自接见记者们!今晚上,她肯定会准备好的!等会儿,我再给她打一个电话!” 第349章 小乖乖 楠一点了点头。 凤来接到了鹏宇的电话之后,觉得鹏宇的主意真的很好。她和母亲商量了一番。凤来妈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一口赖掉!就说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那些照片都是剧院里变戏法的手段!” 凤来咬牙切齿的恨道:“关岳琳太狠毒了!我饶不了她!我把这件事情闹大,正好让巡捕房介入调查!等到合适的时候,让爸爸给巡捕房打一个匿名电话,就说关岳琳有重大嫌疑!那些照片都是关岳琳造出来的!然后,这件事情让媒体记者们知道!在舆论的压力下,巡捕房们肯定会调查关岳琳!即便查不出那些蒙面人的下落,也让关岳琳的日子不好过!” 凤来妈道:“好!你的心里有主意就好!我们现在绝不能慌乱!绝不能让关岳琳看笑话!” 凤来道:“妈放心!等明天一早,我就当众澄清!” 那晚,各路记者们都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凤来的家门口。 第二天一早,凤来开门出来了,身后跟着她的母亲。俩人打扮的很精致。凤来一出现,所有记者们的照相机都围了上去,咔嚓咔嚓的拍着照片。 凤来故意显出一副委屈的愁苦模样,哽咽道:“非常感谢各位朋友们对我的关心!我和各位朋友们一样,都不清楚报纸上的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我和母亲压根就没有遇到过什么蒙面人!我想,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制造混乱和麻烦!所以,我现在准备去公司里,召开专门的记者招待会!到时候,我想请各位朋友们和我一起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记者们一阵哗然。凤来和母亲在保镖的陪同下,昂首挺胸的走到了私家汽车跟前。凤来和母亲上了汽车。汽车缓缓的开走了。各路记者们紧紧的跟着,统统的来到了楠一的公司。 楠一和鹏宇已经准备好了记者招待会的现场,布置的井井有条。 记者们尽快的落座。鹏宇主持了记者招待会。凤来和母亲很大方的端坐在台上,迎着耀眼夺目的闪光灯。 鹏宇说道:“非常感谢各位朋友们对凤来小姐事情的关心!昨天,在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后,凤来小姐表示了强烈的愤慨!这突如其来的造谣陷害,让凤来小姐和她母亲深受其害!按照凤来小姐的要求,我们再次召开记者招待会!希望各位朋友们能辨别事实,调查真相,还凤来母女清白!另外,我们按照凤来小姐的要求,已经向巡捕房反映了情况!”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对着记者们的镜头,道:“这是我们公司出具的律师声明!希望各位朋友们过目!” 记者纷纷的抢着拍照片。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吗?” 凤来斩钉截铁的道:“都是假的!统统都是伪造的!我和母亲压根就没有去过葫芦岩,更没遇到过什么蒙面人!大家也是知道的,自从我的第一部电影上映之后,我一直忙着做宣传。另外,在那段时间里,我还要用心准备着第二部影片的拍摄工作!我如果真的遇到了那种离奇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很轻松的完成第二部影片的顺利拍摄呢!”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假如照片都是合成的,你认为是什么人所为呢?” 凤来道:“我真的不清楚!在出道之前,我刚大学毕业,压根就没和社会上的人打过交道,根本没有什么仇人!我想,刊载这些虚假照片的报社应该很清楚是谁提供的照片!”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你没有向那家报社质问吗?” 凤来道:“这不是我能做的了!我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只能表示强烈的愤慨。调查照片来源的事情,会有巡捕房的人员们参与的!” 又有记者问道:“凤来小姐,昨天一天,你都闭门不出!请谈一谈你当时的感受和想法!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即向记者们反馈!” 凤来道:“当时,我看到报纸上的虚假新闻后,心里觉得很气愤。我的母亲年事已高,看到那些照片后,竟然发作了高血压!她一直躺在床上休息着,我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儿,必须忘记自己正经历着的痛苦,必须全力以赴的照顾好母亲!这才是我当时最应该做的!这会儿,我的母亲撑着病体,前来和各位朋友们见面!”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凤来便和母亲回家了。 楠一和鹏宇对凤来的表现很满意。其实,鹏宇压根就没有向巡捕房反映凤来的事情。因为,楠一曾告诉过鹏宇,关岳琳有很大的嫌疑!鹏宇毕竟还和关岳琳浓情蜜意着,岂能出卖了关岳琳呢? 那晚,鹏宇回到家里,给关岳琳打了个电话。这两天,关岳琳正为凤来的事情称心如意。她悄悄的藏在家里,准备继续看凤来的笑话。 接到鹏宇的电话,关岳琳故意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呀?我还在休假呢!” 鹏宇问道:“你知道凤来的事情了吗?” 关岳琳道:“知道啦!我看了报纸,真为凤来感到惋惜!谁能想到,她竟然遇到了那种事情,简直丢人现眼!这会儿,全城的人都传的风风雨雨的,简直让我们公司蒙羞了!” 鹏宇继续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关岳琳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立即喊道:“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会知道呢?” 鹏宇沉默了片刻,道:“我去看你吧!顺便给你带一个草莓蛋糕!”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关岳琳放下电话,冷笑了几声。她专门等着鹏宇的到来。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鹏宇开车去了关岳琳的家里。关岳琳满脸堆笑。鹏宇闻到了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水味道。 关岳琳笑道:“今晚,我们谈情说爱!坚决不能说凤来的事情。不要把她的晦气招惹到我家里!” 鹏宇放下了那只草莓蛋糕,搂着关岳琳纤细的腰,笑道:“我就是专门来和你谈情说爱的!怎么样?”说着,便在关岳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关岳琳也在鹏宇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小乖乖!” 鹏宇握住了她的两只柔嫩白细的手,笑道:“你专门用了茉莉花香水!是从法国带回来的?” 关岳琳道:“是巴黎的名贵香水!” 鹏宇道:“你还想去巴黎吗?嗯?去度假!我批准你去,给你钱!” 关岳琳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笑问道:“真的吗?” 鹏宇再次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这段时间,凤来的电影票房很火爆,我们公司赚的满盆满钵!你劳苦功高,我给你奖励也是应该的!” 关岳琳毕竟是个有心眼的女人,笑问道:“这是真正的缘由吗?嗯?小乖乖?” 鹏宇笑道:“这就是真正的缘由呀!” 关岳琳冷笑道:“刚才,在电话里,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嗯?你到底什么意思?” 鹏宇故意装糊涂的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关岳琳意味深长的道:“你不要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的心里到底想了什么!你索性说出来吧!” 鹏宇的双手捧着她的脸,笑道:“你怎么了?怎么胡思乱想了?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而已!” 关岳琳挣脱了鹏宇的手,退后半步,道:“不是我多想了!是你多想了!在电话里,你为什么要问凤来的事情是不是我搞的鬼!你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是听凤来说的,还是听佟楠一说的!你必须告诉我!如果你真的爱我!” 鹏宇迎着她的凌冽眸光,觉得她说的话也像是刀子似的。 关岳琳继续逼问道:“你告诉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否则,你就是虚情假意的喜欢我!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一刀两断,永远不要见面了!” 鹏宇劝道:“你何必呢?何必对那些风言风语动气呢?我不过是听见了一耳朵而已!” 关岳琳恨道:“肯定是凤来胡说八道!当初,在楠一公司的时候,她就和我有很大的矛盾!她出了那种事情,肯定首先想到的是我!可我压根就不知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呢!” 鹏宇道:“我也相信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们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情了。” 关岳琳故意嚷道:“我现在就去给凤来打电话,我必须当面问清楚!”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走到了电话旁。 鹏宇急忙追了上去,摁住了电话,道:“你何必动气呢?不是凤来说的!” 关岳琳恍然大悟,道:“那肯定是佟楠一说的!那个浑蛋!凭什么诬赖我的清白!” 鹏宇扶住了她的双臂,劝慰道:“他也只是怀疑!正像你说的那样!当初在他的公司里,你毕竟和凤来有过矛盾的!所以,他怀疑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不要搭理他就好了!” 关岳琳恨道:“我必须当面质问他!他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鹏宇笑道:“他的赔礼道歉有用吗?还不是要惹你生一肚子的气!算了!你还是准备去巴黎度假吧!我觉得,你明天就可以动身了!” 关岳琳缓缓的坐在了沙发上。她问鹏宇要了一只香烟,然后便心事重重的吸着烟。烟雾缭绕,遮掩了她的容颜,让她仿佛成了幻境里的虚拟美人。鹏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品味着眼前的这个如同身在幻境里的美人。 其实,鹏宇在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关岳琳陷害凤来的事实。他故意要关岳琳去巴黎度假,实在是想让她尽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没有去巡捕房反映,不能排除凤来会去巡捕房反映。到了那时候,万一关岳琳露馅了,鹏宇的公司是要受连累的!所以,鹏宇必须想方设法的让关岳琳尽快的离开这里! 关岳琳一边抽着烟,一边琢磨着鹏宇的话。她当然明白鹏宇的意思。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虽然,那几个蒙面人已经拿到钱远走高飞了。可万一他们被巡捕房的人抓住了,肯定会把她供出来的!到那时候,她即便想逃走,也无能为力了! 鹏宇一直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反映。此时,关岳琳喷出了一股烟雾,把烟头狠命的掐灭在了烟灰缸里,道:“我明天就去巴黎度假!” 鹏宇听到她的这句话,立即变得轻松了起来。他微微的笑着,笑的很迷人。他站起身,走到关岳琳的身边,轻轻的拉起了她。随即,他便把她搂抱在了怀里,笑道:“你真听话!真是我的小乖乖!” 关岳琳恨得咬牙切齿。眼前的这个男人哪里真正的喜欢过她呢?他不过拿她取乐解闷而已!他要是想结婚,早就结婚了,怎么可能专门等着关岳琳呢? 关岳琳闭上了眼睛,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她嘲笑着鹏宇,也同时嘲笑着自己。她觉得,她真的很可怜!幸亏她早有防备!她曾经把客户送来的几张大额支票藏了起来,并没有交到鹏宇的手里! 那些钱就算是她的青春损失费吧!鹏宇即便查出来了,又能拿她怎么办呢?她涉嫌陷害了凤来,对鹏宇的公司没有任何的好处!她要是说出去,鹏宇的公司肯定会受到牵连!鹏宇不敢这么做! 现在,他正求着她远离香港! 凤来回到了家里,觉得身心疲惫。凤来妈也坐在一旁闭着眼睛养神。凤来爸看到母女俩人倦怠的神情,叹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报纸上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呢?你们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呢?” 凤来妈睁开眼,瞪着男人,道:“那都是骗人的!有人伪造了照片!你不要相信!” 凤来爸道:“我也觉得是伪造的!凤来现在已经大红大紫了,肯定有人眼红,背地里生出了这些事端!依照我的主意,凤来已经把钱赚够了,完全可以退出了!我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红火了!” 第350章 老公的惊天秘密 凤来妈当即反驳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简直没出息!凤来凭什么要全身而退!她要是退出了,不就等于默认自己有问题了吗!” 凤来也倔强的道:“坚决不能!我不能认输!爸别说了!您快上楼歇着吧!” 凤来妈当即起身,催促着凤来爸上楼休息了。 疯啦琢磨着早上记者招待会的情境。她猜到,鹏宇和楠一肯定没有去巡捕房反映这件事情。俩人那么说,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凤来的心里岂能咽下这口气?她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去巡捕房里反映。当然,她本人是绝对不能去的!她的母亲更不能去! 凤来去了楠一的公司。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佟总,听说你已经去过巡捕房了!” 楠一有些结巴的道:“啊?是……” 凤来冷笑道:“我觉得,佟总应该说话算数!既然已经让记者们知道了,你就必须要把事情办踏实了。那些记者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肯定会去巡捕房里采访的!到时候,巡捕房的人要是说您撒谎了,您可怎么面见记者们呢?” 楠一被凤来将了一军,只好敷衍道:“你累了,先去休息。我给鹏宇打个电话吧!”说着,便匆匆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给鹏宇打了个电话。鹏宇告诉楠一,关岳琳现在已经到达飞机场了。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起飞了。他马上开车赶过来,然后和楠一去巡捕房。楠一放下电话。他觉得鹏宇这个人实在诡计多端。 他故意放走了关岳琳,维护了他公司的声誉。这会儿,他又要去巡捕房,故意虚张声势,以便堵住记者们的嘴! 凤来听到鹏宇马上就来了。她的心里不由得猜想着,关岳琳肯定已经被转移了!她还是晚了一步,竟然让关岳琳跑了!这一切,肯定都是鹏宇和楠一安排好了的!凤来恨得咬牙切齿,可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半分。 鹏宇来了,见到了凤来和楠一。他要楠一立即和他去巡捕房。凤来一声不吭,故意在鹏宇的跟前冷笑了几声,随即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公司。她立即赶回到了家里,要一个保镖立即前往飞机场,打听旅客关岳琳的消息。 凤来妈听到凤来的话,一直痛骂着鹏宇和楠一。下午的时候,那个派去的保镖回来了。他告诉凤来,确实有一个叫关岳琳的女人登机了。她去了巴黎! 凤来要那个保镖回去歇着吧。她和母亲低声道:“那个贱人竟然跑了,去了巴黎!肯定是鹏宇故意安排的!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凤来妈恨道:“等着吧!这件事情早晚要了结!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冷静!” 凤来道:“我一直都很冷静。我在楠一和鹏宇的面前,压根就没抱怨什么!” 凤来妈道:“这就对了!” 这两天,志云和思骏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淡。思骏没有再去礁石上独坐发呆。志云稍微的放下了心。那天,思骏说准备去老同学家里坐一坐。他有老同学在珠海。志云听说后,也没有多想,就由着思骏去了。 思骏刚出门,志云突然间看到思骏的眼镜竟然忘拿了。她急忙拿上钱包,追出了门去。那条街上停着好几辆出租汽车。很多司机都喜欢在这里等生意。思骏上了一辆出租汽车。那个司机是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男人。等志云跑到跟前的时候,那辆出租汽车已经走远了。志云只好拿着眼镜回家了。 那天,她做好了午饭,准备等思骏回来吃饭。临近中午的时候,思骏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志云,他的老同学已经留他吃午饭了,并且可能会一直呆到晚饭后才回去。他要志云不要等他了。志云答应着,放下电话,随即便独自吃了午饭。 睡过午觉。志云觉得心里有些烦闷,决定出去转一转。自从她和思骏来到这里,她整天都躲在租住的房子里,还没有好好的出门转一转呢。正好趁着有空闲,她便决定出门走一走。 她换好衣服,出了门,决定做着出租车去最热闹的大街上买一些衣服,顺便也给思骏买一些衣物。她上了一辆停着的出租车,看到那个司机正好是送思骏的那个司机。志云告诉那司机,她准备去最热闹的商业街。 司机发动了汽车。他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此时,他对志云笑道:“真有意思!你知道吗?早上的时候,我拉了一个客人,他竟然要我送他去精神病医院!” 志云听到这句话,猛然触动了往事。思骏曾经告诉她,他曾经去精神病院调查过那个女孩子的病历!想到这里,志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那个女孩子的影子! 司机继续笑道:“我送了那位先生去了这里的精神病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生意。那位先生竟然去了挂号室!开始,我还以为他去那种地方是去看病人的!谁能想到,他自己竟然就是病人!我简直有些后怕!万一他在我的车上犯病了,那简直太吓人了!” 志云吓得目瞪口呆,她好不容易镇静了下来,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 司机道:“长得很帅!” 志云问道:“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西服?” 司机道:“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的?你们认识?” 志云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被司机的话斩断了。她回过神,匆匆的道:“不认识!今天早上,我去买菜,正好跟在他后面,看见他上了出租车!” 司机信以为真,道:“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儿!千万不要招惹那个男人!真想不到,他长得那么帅,竟然是个精神病人!” 志云颤声问道:“后来呢?他没有再坐你的车?” 司机道:“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生意。我下车抽烟,过了好长时间,足足有一个钟头,那个男人又出来了,直接去了药方。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好几盒子药。他压根就没看见我,绕到后门走了!” 志云听到这里,简直觉得自己像死了似的。司机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所见所闻,可志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痴痴的坐着,眼睛发直,嘴唇微微的张开着。等到汽车来到那条繁华的商业街的时候,她竟然都不知道该下车了。司机笑道:“小姐!你肯定害怕了!以后当心就可以了!我们已经到了!” 志云猛然醒过来,给了司机车钱,随即便匆匆的下车了。她站在马路边,眼瞅着那辆出租汽车走远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着,像是要把骨头架子摇晃散落似的。阳光很刺眼,炙烤着她的头皮,让她感觉到一阵晕眩。 她试着挪动了脚步,挣扎着向街边的一家咖啡屋走去了。好不容易进了咖啡屋,她就近坐在了门口的雅座上。服务生热情洋溢的走了过来。志云随口要了一杯咖啡。服务生很奇怪的看了志云一眼,觉得志云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搞笑。 志云回想着司机说过的话。她和那个司机素不相识,以前也从没有坐过他的出租车。那么,他没有理由故意欺骗她!他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思骏真的去了精神病医院,挂了号,看了病,取了药,然后又从后门溜走了! 志云的脑子里反复的重现着这一系列的情境!思骏竟然是精神病人!天呢!他竟然一直瞒着她!他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简直都是谎言!哪里他初恋女友得了精神病,分明是他自己得了精神病! 这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志云再次觉得一阵晕眩,不由得仰躺在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径直的穿过窗玻璃,落在了志云的头皮上。她觉得头顶上一阵阵的火辣,像是被一根根的金针刺着! 服务生送来了咖啡,看到志云那副憔悴的样子,关切的问道:“这位女士,您不舒服吗?” 志云缓缓的睁开眼,道:“没有!我这个人怕晒!” 服务生觉得志云很滑稽。她既然怕晒,为什么要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呢?志云站起身,挣扎着走到了对面阴凉的地方。她要服务生送来一杯冰水。服务生放下咖啡,又去准备冰水了。 这会儿,志云恨不得能跳进冰湖里,让冰冷刺骨的湖水淹没自己!她恨不得能在那一刻死去! 怪不得坊间会有那么多关于刘家的传闻!怪不得思骏的初恋女孩子会在刘家阁楼里自尽!怪不得思骏妈迫不及待的要思骏立即结婚!怪不得思骏总喜欢独自坐在礁石上发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思骏编造了谎言,欺骗了纯情的志云。志云是多么的喜欢思骏,简直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信以为真!并且,她为了能够和思骏长相厮守,竟然和父母断绝了关系,随着思骏私奔到了这里!她本以为,她会和思骏幸福的生活下去。她会生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相夫教子,过着平常女人的平常日子。可是,她实在太傻了,简直傻到了家!她历经千辛万苦,竟然嫁给了一个精神病人!并且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被上苍垂怜着! 如今,所有的一切美妙的想法都是幻想。她自我编织的幸福梦想,在一瞬间就轰然炸裂了。 志云终于哭了出来。她哭的很伤心,简直撕心裂肺。周围的顾客们都是成双成对的,一看就是热恋中的男女。志云泪眼模糊,头发散乱,引来了周围那些年轻男女们的嘲笑声。志云顾不得尊严了,由着性子大哭了起来。周围有人低声嘀咕:这女孩子肯定是失恋了! 服务生端来了一杯冰水。志云一把夺过来,劈头盖脸的把冰水浇到了她的头顶。冰水顺着志云的短发不停的往下流淌着,打湿了她胸口和肩膀。志云的手一松,那只玻璃杯落在了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服务生简直被志云疯狂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志云狂喊道:“我给你们钱!”说着,便从小提包里摸出几张钱,扔到了服务生的怀里。随后,她便疯疯张张的冲出了咖啡馆,再次回到了阳光热烈的大街上。她竟然昏头昏脑的跑了起来,甚至都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可是,她却不知不觉了,简直像是没头的苍蝇似的! 街上的路人们看到志云失魂落魄的样子,都纷纷的停下脚步看热闹。 志云跌跌撞撞的走着,觉得对面有一片混沌的东西横冲直撞了过来。她站住脚,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竟然看到那是电车的车头!她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电车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刹车声。志云吓得蹲坐在了地上,汗流浃背。电车司机开口大骂着。电车上的乘客们纷纷下了车,围绕在志云的身边,指点纷纷。 志云被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搀扶了起来。那老妇人问道:“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志云说不出一句话来,浑身发抖。那妇人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 志云泪光点点,微微的点了点头。她挣扎着说道:“请你给我拦一辆出租车吧!” 那妇人是个好心人,给志云叫来了一辆出租汽车。她搀扶着志云上了出租汽车,看着汽车走远了。 电车司机骂道:“真他妈的倒霉!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疯丫头!简直找死!” 妇人劝道:“没事就好!我们快走吧!”说着,便和路人们上了电车。 志云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家里。出租汽车走远了。志云竟然还望着那辆汽车发呆。看到出租汽车,她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司机说过的话。她又觉得一阵晕眩,不由得坐在了自家门前的台阶上。 她简直变得痴呆了,竟然想不起来回家,就一直呆坐在台阶上。路人们也没有注意志云,以为志云在看街景。直到太阳落山了,空气里生出了凉意,志云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第351章 老公的阴谋 她觉得身体很冷,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回家。远远的,一辆出租车开来了。志云看到,思骏下了汽车,吹着口哨向这里走来了。 志云看到思骏的那一眼,简直像是看到了一个魔鬼!她挣扎着站起身,觉得双腿一直打弯。她坐了一下午,双腿都已经酸了。思骏看见了志云,急忙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在门口?” 志云恨得咬牙切齿,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思骏看到了志云眸光里涌现的惧怕,不由得关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的难看呢!是不是病了?到底怎么了?我才出去一天,你竟然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志云终于能说出话了,道:“你去了哪里?” 思骏笑道:“我去老同学家里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还给你打了个电话呢!你忘了?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神魂颠倒的!是不是家里出事情了!”说着,便用钥匙打来了房门。 那扇棕漆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志云呆望着里面黑漆漆的空间,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惧怕。她抱紧了胳膊,瑟缩着身体! 思骏道:“我们进去吧!外面的风很大,你不要着凉了!” 志云拼命的往后退缩着,道:“我不进去!我不进去!不进去!” 思骏搂着志云的腰,道:“怎么了?这是我们家呀!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志云瑟缩着身体,蹲在了地上,哭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思骏跟着蹲下声,道:“这就是我们的家呀!” 志云拼命的摇着头,喊道:“不!不!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的家!”说着,便站起身,拼命的往台阶下跑去了。 思骏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喊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神魂颠倒的!你说呀!你真的要急死我呀!” 志云喊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思骏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的一愣,道:“我怎么骗你了?我分明是去同学家里了呀!” 志云的短发已经被夜风吹得凌乱。透过凌乱的发丝,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他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思骏道:“你肯定受什么刺激了!告诉我!好吗?” 志云瞪大眼睛,鼓起勇气,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是个疯子!” 思骏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胡言乱语的!” 志云喊出了那一嗓子,浑身开始发抖,好似要把骨头架子摇晃散落。她哆嗦着嘴唇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编出了那些谎话骗我!要不是我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我简直会被你骗一辈子!你这个疯子!早上的时候,你坐着出租汽车去了精神病医院,挂了号,开了药,然后从后门溜走了!” 思骏吓得目瞪口呆。他的双手扶住了志云的胳膊,喊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那人简直是个浑蛋!为什么要编造这些鬼话呢!” 志云企图挣脱思骏的双手,可却徒劳。思骏正很用力的握着她的胳膊。 一阵阵冷风吹来,夹着湿漉漉的雨滴,志云顿时变得清醒了起来。她冷笑道:“鬼话?当初,在鼓楼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才是鬼话!你的初恋女友不是疯子,你才是真正的疯子!你发了精神病,对那个女孩子做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在你们刘家的阁楼里自尽了!你是罪魁祸首!你为了逃避责任,跑到了法国!那个女孩子的影子一直在你的心里!你因为愧疚,所以时常坐在礁石上发呆!我说的对不对?” 思骏的心里波涛汹涌着。他没有想到,志云竟然已经很透彻的分析了他的心理。他告诉自己,决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他继续狡辩道:“你到底是听谁说的?我现在就和你去对峙!我要当面问那个浑蛋!” 志云道:“就是早上送你的那个司机说的!他应该就在附近!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对质!” 思骏喊道:“我们现在就去!”说着,便托着志云的胳膊,朝着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走去了。 志云跟着思骏一路小跑着。俩人来到了那里,竟然没有发现一辆出租车。思骏刚才坐着出租车从这个地方路过,他自然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的车辆了。所以,他才会理直气壮的拉着志云来到那里。 志云四顾环望,压根就没有发现那司机,不由得变得焦灼起来。思骏冷笑道:“那个浑蛋在那里呢?他为什么逃走了?嗯?” 志云道:“天晚了,他应该已经回家了!明天……明天再来找他!肯定能找到他的!” 思骏道:“我们先回去吧!你这么瞎胡闹,简直让我都快心力交瘁了!我在同学家里喝了一天的酒,现在觉得头晕目眩的!” 志云听到思骏说要回家,她立即开始反抗,道:“不!我不回去!我坚决不能跟着你回家!” 思骏喊道:“请你不要瞎胡闹了!你竟然忘了我对你的好,轻易的听信了一个司机的混账话!你幸亏还是受过大学教育的,竟然如此的脑残!” 志云镇静了下来。她想起了思骏以前对她的恩爱。她的心里渐渐的生出了疑问。假如思骏真的是精神病人,他怎么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呢?他并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病态!即便当初俩人准备私奔的时候,遭到张家的强烈反对,他也没有因为受刺激而发病呀! 志云坐在了路边的一只木椅上,静静的回想着。思骏没有坐下,心急火燎的踱步。 夜风一阵阵的吹来,吹散了志云的那头短发。她很清醒的回想着往事。 思骏终于忍不住了,道:“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浑蛋为什么会说那些鬼话!” 志云急忙抬起头,问道:“到底怎么了?” 思骏走到一棵导弹树前,用脚狠狠的揣了树干几下,道:“早上,我就坐在那司机的旁边。我竟然发现,那个司机总喜欢斜着眼看我!我压根就不认识他!过了一会儿,他竟然低声问我是不是单身!” 志云瞪大了眼睛,简直觉得思骏的话出乎意料。思骏继续道:“到了一个路口,红灯亮了,他停下汽车,竟然用手摸我的大腿,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玩一玩!” 志云吓得目瞪口呆。思骏抬高声音激动的道:“我骂了他一句神经病!他竟然还对我嬉皮笑脸的!那时候,我真想给他几拳头!可我忍了忍,甩给他车钱,立即下车了!至于后来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换了另一辆出租车去了同学家里!” 志云呢喃道:“我的老天爷!你竟然遇见了色狼!他简直是个变态!”顿了顿,问道:“他即便胡说八道,故意诬陷你,可前提是必须知道我俩的关系呀?他怎么知道我和你是夫妻呢?他怎么能盯下我呢?” 思骏道:“你忘了?我们去海边散步的时候经常会从这里路过!我们盯不住他,他肯定能盯住我们!他既然是个变态,肯定会暗地里打量我的!他能盯住我,自然也能盯住我身边的你!” 志云觉得思骏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无法彻底的打消疑虑。思骏蹲在志云的身前,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受了很大的影响!如果换成我,我的心里肯定也会觉得害怕的!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我毕竟是你的丈夫,我要为你的身体健康负责!这里风大,你肯定会着凉的!” 志云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咕咕的温暖。每当思骏浓情蜜意的向她表达关怀的时候,她的心里总能生出咕咕的温暖。思骏拉着志云的手,继续关切的道:“你的手冰凉!我们还是回家吧!假如,让那个浑蛋知道我们闹了一大场,他肯定要看笑话的!你难道愿意那个浑蛋得意吗?” 志云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义愤填膺。她当即站起身,拉着思骏的手,朝着那所租住的房子走去了。 思骏索性把志云搂在了怀里,给她温暖。志云回想着自己今天做的各种傻事,甚至差点儿被电车夺去了性命,简直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竟然只听信了司机的一面之词。她实在太傻了! 思骏的心里终于觉得平静了下来。他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让志云平静下来。至于那个司机,他会想办法让他滚蛋的!只要志云再也找不到那个司机,思骏的秘密就永远不会被人揭穿了!其实,思骏的心里也很后悔。他真的疏忽大意了!他真不应该让那个司机直接送他去了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当时,他没有多想,所以才招致了后面的祸患! 志云和思骏回到了家里,发现家门竟然敞开着。俩人都吓了一大跳。家里没有一个人,压根就没有人进去。志云愧疚的道:“都怪我当时的冲动,竟然忘记锁门了!幸亏没有贼进去!” 思骏道:“那个浑蛋简直要害死我们!” 志云觉得应该把她经历的吓人事情告诉思骏。等到她洗完澡,收拾利索了,她便坐在思骏的身边,把她差点儿被电车撞死的事情说了一遍。思骏吓坏了,捏着她的那双白皙的手,喊道:“我的天呢!简直能吓死人!你没事就好!”说着,便把志云搂在了怀里,用手摩挲着她的那头短发。 志云缓缓的闭上眼睛,道:“真是造孽!我竟然冲动到了那个地步,简直已经神魂颠倒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走在街上!哪里还能分清楚东西南北呢!” 思骏道:“你没事就好!都怪我!我为什么非要去同学家里呢!我要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里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都怪我!” 志云劝道:“你哪里能预料到以后的事情呢?说到底,都怪那个混蛋司机!他实在太可恶了!” 思骏故意咬牙切齿的道:“简直是个变态!我恨不得他能立即去死!” 志云道:“以后,我们小心点儿吧!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凡事都要小心。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思骏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便催促着志云早些休息了。 他去了厨房里,煮了一杯牛奶。他默默的想了想,把手悄悄的送到了西裤的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瓶子。他掩上了厨房的门…… 志云喝了那杯牛奶,很快就睡熟了。她觉得自己正在一个接一个的乱梦里挣扎着,很痛苦,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儿大石头。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没有办法醒过来。 思骏趁着志云熟睡,悄悄的出门了。临出门之前,他换了一副装扮,戴着黑礼帽,墨镜,口罩,穿着咖啡色的长大衣。他悄悄的来到了出租车停靠点,藏在一簇芭蕉树的后面,远远的观察着那里的情况。 几个开夜车的司机正在抽烟,交谈着什么。思骏看到,早上送他去医院的那个司机也在抽烟。思骏冷笑了几声,悄悄的绕到了另一条路上。他故意把路边的石头堆砌在了路中央。然后,他便匆匆的跑回到了藏身的地方。那个络腮胡子的司机还在抽烟。思骏整了整衣服,装作镇定的样子,走到了那司机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师傅,送我去酒吧街!” 那个司机压根就没认出思骏,道:“晚上的车要加钱的!” 思骏爽快的掏出一张钱,道:“不用找了!” 那个司机顿时笑道:“请上车!”说着,便坐进了驾驶室里。他发动了汽车,刚绕到那条路上,竟然发觉路中央堆满了石头。他立即停下车,骂道:“谁这么缺德!”说着,便下车清理路面上的那一堆大石头。 思骏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里,捏出了几粒东西,用手揉搓成粉末,悄悄的送到了司机的水壶里。司机正骂骂咧咧的清理着路上的石头,压根就没注意到车里面的情形。 第352章 她逃到了巴黎 等到他清理结束,回到汽车里的时候,思骏正假装闭目养神。司机发动了汽车,朝着酒吧街的方向开去了。 思骏故意和司机闲聊着。俩人聊的很投机。等来到酒吧街的时候,思骏故意笑道:“下去喝几杯吧!” 那司机和思骏聊的很开心,也来了兴趣,便和思骏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一家酒吧里。 思骏走到前台,要了几杯酒水。他借口要去卫生间,便让那司机先去落座了。 服务生送去了酒水。那司机喝了几杯。过了一会儿,思骏出来了,道:“我临时有事情,要去看一个朋友!酒水钱给你付过了!你有名片吗?我们下次再聊!” 那司机白捡了小便宜,当即摸出一张名片,送到了思骏的手里,并且说了很多客气话。思骏随即告辞了。司机喝完了那瓶酒,出了那家酒吧,回到了汽车里。他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水壶大口的喝起了水。他的酒量一项很大,对自己开车的技术过于自信。于是,他便发动了汽车。 思骏一直藏在旁边的一处酒吧里。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悄悄的打量着那个司机。他看见那司机开车走了,不由得冷笑了几声。随即,他便闪离了酒吧,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住处。 志云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哪里知道思骏半夜出去了很长时间。思骏换好睡衣,在志云的身边躺下,心里琢磨着那司机的状况。 第二天清晨,志云还在酣睡。思骏有晨跑的习惯。他换好运动衣,出门跑步了。他故意跑到了出租车的停靠点,并没有发现昨晚的那个司机。他饶了一圈,又跑回了家里。 直到中午的时候,志云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到思骏正专心的看着报纸。思骏听到志云醒了,放下手中的那张报纸,笑着迎了上去。 他半跪在床上,俯下身,双手撑在床上,对志云笑道:“好点儿了吗?你睡得很实!” 志云觉得头还在疼,道:“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醒不过来。” 思骏安慰道:“都是因为你昨天受了太大的刺激!需要去医院吗?” 志云道:“没事的!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思骏道:“我已经给你做好了午饭!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说着,便吹着口哨走出了卧室。 志云起床了,穿着一件洁白的睡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大海。她看了一会儿大海,准备出门,却无意中看到梳妆台上的那张晨报! 她看到了一张特大的照片,好像是车祸现场的照片!她很好奇,拿起了那张报纸。她看到晨报的头条新闻标题:昨晚芭蕉岭发生重大车祸!一出租车司机坠崖身亡! 志云仔细的看着那张车祸照片,竟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司机!他头破血流,睁着一双白惨惨的眼睛,样子十分的狰狞恐怖!志云不由得大喊了一声,把那张报纸丢在了木地板上。她跑出了卧室,准备去找思骏! 思骏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正准备去找志云。志云扑到了思骏的怀里,哭道:“那个司机竟然出车祸死了!” 思骏冷笑道:“我刚看了晨报,也认出了那个浑蛋司机!真是老天有眼!他死的活该!我恨不得他能立即下地狱!” 志云哭道:“他死的样子很吓人!瞪着一双白惨惨的眼睛!” 思骏道:“那种变态肯定是恶鬼投胎转世!他死的样子肯定很难堪!我们不要管他了!” 志云缓了过来,道:“你把那张报纸丢出去吧!” 思骏道:“好!你先洗澡吧!洗完澡就去吃饭!下午的时候,我陪你去逛街!” 志云的心里觉得安慰了好多,对思骏微微的一笑。 思骏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捡起了那张晨报。他对着那张车祸照片冷笑了几声,随即便用手揉搓了那张晨报,把它丢在了窗外。外面的风很大。那只被揉搓成团的报纸被风吹走了。思骏得意洋洋的吹了几声口哨。 趁着志云洗浴的时候,他又出去了一趟。他故意来到了出租车停靠的地方,看到那些司机们正沸沸扬扬的议论着。当然,他们肯定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那个司机的死。思骏冷笑了几声,立即折返了回去。 志云刚洗完澡,准备去餐厅了吃饭。她看到思骏进来了,问道:“外面是不是都议论着?” 思骏点了点头,道:“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志云微微的点了点头。本来,她还打算去找那个司机对质。现在看来,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鹏宇找到了楠一。 楠一知道,鹏宇肯定是为了凤来的事情而来。鹏宇落座后,叹息道:“都是关岳琳闹的!” 楠一故意装作不明白鹏宇的话。鹏宇道:“我猜,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凤来的事情肯定是她搞的鬼!” 楠一道:“我哪里能想到这里?” 鹏宇冷笑道:“当初,关岳琳在你公司做事的时候,你肯定没少为她和凤来操心!俩人不睦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 楠一听鹏宇这么说,也跟着冷笑道:“关岳琳没有给我们公司帮任何忙!她简直就是祸害!” 鹏宇毕竟是关岳琳的情人,听到楠一如此恶劣的指责关岳琳,他随即说道:“她也有很多优点,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你毕竟刚做生意,不懂得用人之道!” 楠一反唇相讥道:“可我认准凤来能给公司带来商机!果然,她给我们两家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鹏宇道:“好啦!我们不讨论这些了!我找你,是想和你去见凤来,劝她不要去巡捕房了。” 楠一道:“为什么?” 鹏宇道:“关岳琳有很大的嫌疑!也许真的是她故意陷害的凤来!假如巡捕房的人介入这件事情,关岳琳不幸落网,对我们两家公司的声誉会带来极大的影响!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后果!凤来现在已经脱离了我们的公司,并且她已经功成名就了。可我们的公司还要继续发展!一旦出现声誉污点,我们会有很大的损失的!也许,到那时候,没有导演会和我们合作了!” 楠一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吗?没有一丁点儿自私的想法?” 鹏宇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呢?我为什么会有自私的想法?” 楠一笑道:“你不必假装了!你喜欢关岳琳!对不对?” 鹏宇跟着笑道:“她是我的秘书,我当然要关心她了!” 楠一道:“我说的是私人之间的感情!你好像和她是大学同学!” 鹏宇道:“我是喜欢她!当然,我肯定会袒护她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楠一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当时,我无法保证凤来会听我的!” 鹏宇道:“我们先去见她吧!我会把厉害关系和她说清楚的!” 俩人去了凤来家里。凤来正在家里琢磨着关岳琳出逃巴黎的事情。 她看到楠一和鹏宇同时出现了,问道:“是不是又有事情了?记者们闹事了?” 鹏宇道:“没有!记者们都很安静!我们是来和你商量的!关于关岳琳!” 凤来听鹏宇开门见山的说出了关岳琳,脸色微微的一变。她看了一眼楠一。楠一却压根没有吭声。看样子,楠一是准备置身事外了。鹏宇道:“我们坐下来谈吧!” 凤来引着俩人去了客厅里。她琢磨着鹏宇话音里的意思。鹏宇落座后,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那件事情的线索了吗?到底是谁干的呢?我是说,当初是谁绑架了你和你母亲?” 凤来冷笑道:“你竟然也跟着说糊涂话了!我没有被人绑架!那些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照片都是假的!” 鹏宇道:“可是,有人已经告诉我,你和你母亲确实被人绑架了!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凤来听到鹏宇的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的心里生出了想法:难道是关岳琳说的? 鹏宇看了一眼沉默着的楠一,道:“关岳琳去了巴黎?你知道吗?” 楠一觉得很惊讶。这样一来,关岳琳陷害凤来的事实就更加成立了。否则,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巴黎呢?凤来已经打听出关岳琳去巴黎的消息。此时,她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鹏宇笑道:“这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她逃到了巴黎!” 凤来道:“逃?她为什么要逃呢?” 鹏宇道:“凤来小姐,你就不要故意装糊涂了!你当然知道策划绑架案的人正是关岳琳!” 楠一目瞪口呆。凤来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恨得咬牙切齿。看来,关岳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向鹏宇和盘托出了! 鹏宇道:“我是个聪明人,总能看透女人的心思!关岳琳没有瞒过我!当然,开始的时候,她竭力的想要隐瞒事情的真相!可弄到最后,她还是被我识破了!所以,我紧赶着让她去了巴黎!” 凤来恨道:“你为什么要帮着她逃走?你现在是帮凶!” 鹏宇笑道:“凤来小姐!我和楠一这次来,就是想要和你认真的商量!” 凤来冷笑道:“有什么好商量呢?” 鹏宇道:“这毕竟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名誉!关岳琳毕竟在楠一和我的公司做过事!假如巡捕房的人介入了这件事情,关岳琳也许会被控制的!到了那个时候,媒体记者们大肆宣扬,肯定会伤害我们公司的名誉的!所以,我作为总裁,必须要让关岳琳立即离开这里!” 凤来道:“她跑了?谁为我的事情负责?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鹏宇急忙劝道:“凤来小姐!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把我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你的!算是给你的补偿!另外,我正在策划下一部电影,邀请你担任女主角。你的片酬将会是现在片酬的三倍!” 凤来听到鹏宇这么说,心里剧烈的挣扎着。鹏宇竟然用钱摆平了这件事情。以前,她的家里穷,很缺钱!可现在,她已经不缺钱了!鹏宇的话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她不由得冷笑道:“你以为用钱就能摆平这件事情!这毕竟关系到我的声誉!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穷光蛋了!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鹏宇道:“你先不要生气!当然,我也会想办法恢复你的名誉的!你想一想,我要是不为你的名誉考虑,我怎么可能出主意召开记者招待会,让你当众宣称那些照片都是伪造的呢?我既然邀请你担任下一部电影的女主,我肯定要把事情考虑周全的!” 凤来试探着问道:“怎么办?” 鹏宇道:“我会和熟人联系,要他们去医院里找几个绝症晚期的病人,给他们钱,让他们承认伪造照片准备敲诈你的阴谋!反正外面的人都不清楚!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凤来道:“那些病人会同意吗?” 鹏宇道:“只要肯花钱,很多人都抢着做!反正他们都是绝症晚期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还顾及脸面干什么呢?即便有巡捕房的人介入调查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对身患重病的病人做什么的!大不了,我花钱摆平巡捕房的人!” 楠一听着鹏宇的主意,觉得这个人简直太腹黑了。凤来冷静的想了想,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关岳琳?我的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鹏宇笑道:“她已经去巴黎了!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了!她经过这次事情之后,心里肯定充满了惧怕!她以后不会再生事了!假如她敢生事,我就会断绝她的经济来源,让她在巴黎生活不下去的!” 凤来道:“你不是喜欢她吗?嗯?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的残忍呢?” 鹏宇道:“我这是在帮她!否则,我安全可以不管她!” 凤来故意幽幽的道:“男人都是三心两意!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你肯定会娶她的!在我看来,她不过就是你的情妇而已!当然,你可以用钱摆平一切!” 鹏宇道:“这是我和岳琳之间的私事!你不必过问了!也不必发表任何议论了!” 第353章 补度蜜月 凤来道:“我还没答应你呢!这件事情,我必须认真的考虑!三天之后,你再来问我吧!我现在累了,需要休息!”说着,便站起身上楼了。 凤来妈一直在楼上听着下面的谈话。她随着凤来去了卧室里。凤来低声道:“你也听见了!那个鹏宇简直不是人!他竟然帮着关岳琳逃跑了!这会儿,他竟然又跑到家里来威胁我!” 凤来妈道:“按照我的主意,就照他的主意办!让他想办法恢复你的名誉!可你不能参演他的电影!更不能要他公司的股份!那种人简直是个无赖!将来,我们肯定还要吃亏的!因为,他毕竟捏住了我们的把柄!” 凤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天,我正在看广告剧本,现在的任务是多拍几部广告!” 凤来妈道:“你专心的拍广告吧!楠一和鹏宇要是再来,你躲起来,我亲自见他们!你现在已经和他们的公司没有任何的瓜葛了,何必受他们的牵制呢!” 凤来道:“可不是!鹏宇说给我三倍的片酬,可我给他公司带来的利润远远的超过十倍片酬!他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呢?我们现在不是穷光蛋了,我们是有钱人!” 凤来妈点了点头,道:“绝不能服软!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们再想办法找到姓关的那个浑蛋!” 那天,蝶纤看到楠一竟然心事重重的回来了,不由得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楠一道:“都是关岳琳惹的祸!” 蝶纤已经看过那份报纸了,知道了凤来的事情。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凤来到底是不是被人陷害的!那些照片都是怎么来的呢?” 楠一道:“鹏宇说,关岳琳有很大的嫌疑!并且,报纸上的那些照片都是事实!” 蝶纤吓了一大跳,问道:“竟然是真的?凤来真的被人绑架了?” 楠一叹息道:“鹏宇已经帮着关岳琳逃到巴黎了!鹏宇和我去了凤来家里,说服凤来不要去巡捕房了!这毕竟关系到我们两家公司的声誉!” 蝶纤道:“那个关岳琳简直浑蛋!她竟然想出那么毒辣的主意陷害凤来!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凤来肯定要伤心难过死!” 楠一道:“凤来现在的态度很傲慢!鹏宇说,他会把他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她!并且,邀请她参演下一部电影,片酬是现在的三倍!可凤来却不像是买账的样子!她说还要考虑几天!这简直让鹏宇下不来台了!” 蝶纤道:“谁让关岳琳欺负人家呢?要是换成我,我也要大闹一场!” 雁翎正好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她听到了楠一和蝶纤的对话,随即站起身,走到了俩人的身边,冷笑道:“你们的本事真大!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竟然还整天瞎操心别人的事情!那个什么凤来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大街小巷上到处都在议论她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再说了,那个凤来已经大红大紫了,岂能把你们放在眼里?” 楠一笑道:“我们不过是在家里说说闲话而已!” 雁翎对蝶纤冷笑道:“你现在怀着身孕,听不得闲话!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你和那个凤来没什么两样!总喜欢惹事出风头!你在学校里闹的事情还不够厉害?就差登在报纸上了!” 蝶纤道:“妈!我会注意身体的!” 雁翎瞪着眼,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啰嗦?啊?我分明是关心你,你竟然不把我这个婆婆的话放在心上?” 楠一急忙劝道:“妈!你说的这是什么呀!” 雁翎喊道:“你也嫌我烦了是不是?” 楠一笑道:“妈!你多想了!我们没有!真的!” 文彬正在厨房里给蝶纤准备鸡汤,听到外面的争吵,急忙跑了过来,推搡着雁翎走到了沙发前,劝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总喜欢和孩子们开玩笑!” 雁翎坐在了沙发上,道:“你那个宝贝女儿竟然觉得我说话烦人!” 文彬道:“哪里?是你多想了!你快歇一歇吧!”说着,便对楠一和蝶纤摆了摆手。 楠一和蝶纤立即上楼了。雁翎眼瞅着俩人上楼了,随即喊了一嗓子,道:“楠一别跟你老婆腻歪!” 楠一和蝶纤觉得哭笑不得。文彬也忍着嘴里的笑。 过了两天,还没等鹏宇亲自去见凤来,凤来就主动给鹏宇打了个电话。她告诉鹏宇,她答应了鹏宇的提议,就按鹏宇说的办。鹏宇放下电话,紧赶着便联系医院里的熟人了。他花了一笔钱,买通了两个绝症病人,要俩人承认伪造照片诬陷凤来的事实。 这件事情在报纸上发表了,引起了舆论的哗然。那两个病人都住在特护病房里。记者们根本就见不到俩人的面。鹏宇趁机让凤来公开讲话,表明了自己嫉恶如仇的态度!并且声称会向巡捕房反映,以便讨还公道的! 鹏宇摆平了这件事情。楠一也跟着送了一口气。这两天,凤来正抓紧时间拍广告。等一个礼拜之后,广告的样片已经做好之后,凤来拿到了另一半片酬。可是,她竟然发现,她拿到的另一半片酬竟然少了三分之二!她找到了制片人!制片人简直觉得很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凤来说。 凤来被逼的急了,大喊大叫了起来。制片人只好告诉凤来,这三部广告其实都是鹏宇策划的! 当初,凤来从楠一的公司里退出之后,鹏宇便和那几个广告导演商量好了,准备哄骗凤来拍广告!当然,楠一也从里面得到好处!所以,楠一也一直瞒着凤来!如今,广告已经拍完了,凤来只能眼睁睁的吃亏了! 凤来恍然大悟,气急败坏的去了鹏宇的公司。鹏宇不在公司了,去了楠一那里了。凤来又要司机把车开到了楠一的公司。等到凤来赶到楠一公司的时候,鹏宇已经接到了秘书打去的电话,早就溜走了! 凤来扑了个空,只好把一肚子的怨气发泄到了楠一的身上。她喊道:“你和鹏宇简直太不是东西了!竟然骗了我!鹏宇那个畜生藏到什么地方了!我要给他几个嘴巴子!” 楠一劝道:“这都是鹏宇一个人的主意!” 凤来嚷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楠一冷笑道:“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员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凤来简直要被气疯了,道:“我非要把关岳琳的事情闹大!鹏宇等着!” 楠一劝道:“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这会儿,你要是稀里糊涂的去登报,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抹黑吗!听我一句劝,息事宁人吧!再说了,你拿到的广告片酬已经不少了!鹏宇说,你损失的钱,相当于摆平照片事件的投资吧!” 凤来的脸都气绿了,她喊道:“真卑鄙!”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开了楠一的办公室。 偏偏楼道里传来了记者们的说话声。凤来急忙转过身,从手提包里摸出化妆镜,对着那面小圆镜子补了补妆。随即,她便强忍住心里的愤慨,深呼吸了几次,让脸色变得平和了下面。等到记者们出现在她边的时候,她照旧是一副淡雅恬静、与世无争的样子! 楠一看到记者们前来,急忙出来应酬。当着记者们的面,凤来和楠一都面带微笑,压根看不出来吵过架的样子。 那晚,凤来回到家里,一进门就把手提包摔到了沙发上,随即便冲到楼上痛哭了起来。凤来爸看到女儿的那副发疯的样子,急忙跑去劝慰。凤来妈正在书房里练习粤剧唱段,明天上午她就要去录制唱片了。这会儿,她听到凤来的哭喊声,下了一大跳,以为凤来又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她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后,她也跟着喊叫了起来,把鹏宇和楠一骂了个不是人!母女俩人一唱一和的,骂了个昏天黑地! 凤来爸劝道:“吃亏是福!花钱免灾!” 凤来哭的眼睛红肿,道:“简直就是欺负人!我们竟然上当了,由着浑蛋鹏宇占了便宜卖了乖!” 凤来妈道:“非要找到鹏宇,当着面问到他的脸上!” 凤来爸是个老实人,劝道:“依照我说,凤来这次拍广告已经赚得很多了!即便损失了一部分钱,也无所谓了!那些钱够我们吃穿用度一辈子了!” 凤来恨道:“不行!不能这么白白的算了!”说完,便狠命的捶打着枕头。 这几天,志云和思骏一直过得很平静。 思骏每天都看晨报,关注出租车司机坠崖的最新报道。那个司机的尸体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他曾经服用了大剂量的精神病药物。那些药物的联合作用能让正常人产生严重的幻觉!那个司机正是因为幻觉而坠崖身亡的! 另外,那个司机压根就没有精神病的病史。巡捕房的人已经去这里的精神病医院调查过了,压根就没有查到死者的病历。死者的家属的态度很强硬,必须找到凶手!巡捕房的人正在全力调查这件事情。 思骏放下报纸,仔细的回想着那晚上的情境。当时,他戴着礼帽和墨镜,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 他故意去了出租汽车停靠点,听到了那些司机们的纷纷议论。没有人提到那个戴礼帽墨镜的乘客! 思骏放下心。他回到家里,故意把那本介绍巴黎风光的杂志拿在了手里。 志云刚洗漱完,正在吃早饭。思骏坐在她的对面,信手翻着那本杂志。志云看到了,问道:“巴黎风光杂志?” 思骏笑道:“看着熟悉的景色,我想起了以前留学的日子!真的很怀念!” 志云道:“听说巴黎是个很浪漫的地方!” 思骏故意向志云展示着杂志上精美绝伦的风景照片,笑道:“这里是巴黎的郊外!有很多城堡!要是能在这片庄园里过一段世外桃源的生活,那简直太让人陶醉了!” 志云对着那张清新恬淡的庄园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实现乱世佳人梦想的机会!” 思骏道:“我们就可以实现!我们不妨去巴黎度假!反正在这里也是闲着!” 志云听到思骏的这句话,竟然动心了。思骏笑道:“我们结婚以后,还没有出去度过蜜月呢!我一直觉得很亏欠你!” 志云愈发的来了兴趣,道:“我真的想出去看一看!” 思骏急忙捂住了志云的手,浓情蜜意的道:“我现在就去订飞机票!我们明天就飞巴黎!” 志云简直觉得如在梦里,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思骏看着志云开心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 志云压根就不知道,思骏提议去巴黎,是因为他想逃离这里! 凤来想了一个办法。她向那些记者们发出了邀请函,请他们去楠一的公司参加招待会。 她对外的说法是就前一段时间的照片风波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这样一来,鹏宇必须到场参加招待会。 楠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即通知了鹏宇。这些天,鹏宇一直没有在公司里出现,更没有去楠一那里。他一直躲在家里,和楠一电话联系,了解凤来的情绪。 这会儿,鹏宇听到凤来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的消息,简直吓了一大跳。他没有想法凤来会用这种方式逼他出现!踌躇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他料想着,在招待会的现场,凤来肯定不敢发疯的!等招待会一结束,他会随着记者们一起出去的,决不让凤来和他单独谈话! 另外,楠一肯定也会有所准备的,防范着凤来的发疯。 招待会那天,凤来很早就赶到了楠一的公司。记者们还没有来。凤来阴沉着脸,看也不看楠一。楠一低声问道:“我的姑奶奶,你千万不要和鹏宇大吵大闹的!” 凤来白了一眼楠一,冷笑道:“我怎么可能和他大吵大闹呢?当着记者们的面?” 楠一道:“招待会结束以后,你也不要和他吵闹!” 凤来恨道:“按照佟总的说法,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的损失由你来负担?” 第354章 他逃婚了 楠一道:“本来,你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要不是我推荐你,你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大红大紫呢?” 凤来道:“我压根就不计较佟总赚的那些钱!就当是我回报佟总吧!可我不欠鹏宇任何的恩情!他那么的算计我,我岂能咽下那口气!” 楠一劝道:“要不是鹏宇公司买了第一部电影,我们真没有办法!我知道,关岳琳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一直痛恨着她呢!否则,我当初也不会把她开除了!你看在鹏宇当初收购我们电影的份儿上,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就让他赚一笔吧!大家都是生意人,肯定是为了赚钱做生意的!” 凤来从小提包里摸出了一面精致的小圆镜子,自顾自的照着镜子。鹏宇道:“你答应了吗?不要再和鹏宇一般见识了!他把关岳琳送到巴黎,实在是因为害怕会影响公司的声誉!” 凤来道:“他公司的声誉重要,我的声誉不重要!” 楠一道:“不是已经帮你澄清事实了吗?照片的事情出现之后,你的关注度反而越来越高了!” 凤来道:“我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起码,我是吃过亏的!这半年来,我经历的事情简直让我觉得如同噩梦!” 楠一劝道:“你注定不平凡,所以要经历这些挫折磨难!你已经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了,前途无量,需要有宽大的包容度!你瞧那些出名的电影明星们,哪一个不是绯闻缠身?可他们照样过得好好的!” 凤来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鹏宇!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当面骂他一顿!否则,将来他还不知道会怎么算计我呢!” 楠一道:“他也算计不到了!你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公司,他还怎么算计你呢?那几个导演都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听鹏宇的!你将来再也不要和那几个导演合作就可以了!” 凤来道:“我们先准备记者招待会吧!” 楠一没有说什么,起身出了办公室。凤来一个人坐在楠一的办公室里,静静的想着楠一刚才说过的话。她觉得自己真不容易。自从出名之后,她的生活里就凭空的多了很多的烦恼。想起以前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贫寒,每日都要为了生计而发愁,可毕竟没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凤来想到这里,眸光里不由得闪烁起了沧桑。角落里堆着一些旧简历,堆成了一小堆。凤来闲着没事,就拿过来那小堆简历,随手翻看着。 她竟然找到了自己当初投递的那份简历。上面贴着她刚毕业时候的照片。照片上,她留着清爽的剪发头,眸光里充斥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凤来看着那张照片,竟然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自己了!她毕业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人生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的变化。这半年来,她好像把一辈子的生老病死都经历了一遍! 办公室的百叶窗里透进来了一缕清晨的阳光。那缕清晨的阳光正摩挲着窗台上的一盆墨绿色的仙人掌。那是一小盆仙人掌,装在木头做的方形花盆里。凤来的手里捏着自己的那张简历,目光停在了仙人掌上面。明晃晃的阳光聚在那里。凤来自然看到了那一小团明晃晃的光,心里却照旧觉得很阴郁。 外面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记者们已经接二连三的赶到了。凤来急忙把简历放回到了角落里。她整整衣服,又对着小圆镜子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她便出了办公室的门。 鹏宇夹在记者们的中间。他和目光和凤来的目光对视着,他赶紧转过了头,不敢迎着凤来的眸光。 凤来没有搭理鹏宇,专心致志的和记者们聊着。 那天的记者招待会,凤来把照片风波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她用很悲凉的口吻说道:“前一段时间,我在这里和各位朋友们见面,就报纸上刊载的我被绑架的照片发表了意见!当初,我说过,那些照片分明都是伪造的!有人故意陷害我!如今,事实真相已经彻底的澄清了!竟然是两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搞出的事情!其实,在报纸上登出那些照片之前,我们公司就已经收到了一部分照片,对方要我们把钱转到一个陌生的账户里!我们没有照办!结果,那些伪造的照片就登报了,给所有关心我的朋友带来了太大的意外!如今,事实已经澄清了!我的心里其实是很痛彻的!假如,那两个肇事的病人家属亲自来找我,要我奉献爱心,我会义无反顾的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的!可是,他们竟然用了那种卑鄙的手段,伪造照片,并且可恶的威胁我!这实在让我难以接受和理解!如今,肇事者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决定,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片酬,无偿的捐献给医院里身患绝症的病人们!算是我对社会的回报吧!” 她的这段话引来了记者们的热泪鼓掌!楠一和鹏宇听着凤来的讲述,心里都冷笑着。不得不说,凤来实在是个很老辣的人!楠一想起了关岳琳以前说过的话,竟然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只有女人才能看透女人! 记者们纷纷提问。凤来耐心而又礼貌的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等到招待会结束的时候,鹏宇心急火燎的准备出门。当着记者们的面,凤来却偏偏叫住了鹏宇。她走到鹏宇的身边,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道:“听说总裁也有了好消息!总裁马上就要和公司里的关岳琳小姐举行婚礼了?如今,关岳琳小姐已经前往法国订购婚纱了!来!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向鹏宇总裁表示祝贺!愿他和关岳琳小姐的婚姻美满幸福!” 听到凤来的这段话,记者们纷纷的举起了相机,对着鹏宇拼命的拍着照。鹏宇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晃的眼花缭乱了。他已经不知所措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凤来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这个消息马上就会登到报纸上去!实在太糟糕了!鹏宇的那些女人们马上就会知道这个消息了!到时候,他该怎么和那些女人们解释呢! 凤来简直太恶毒了!楠一也没有想到凤来竟然会当众说出这种话!她实在太厉害了!那一刻,楠一站在记者们的身后,不住的掩着嘴笑。记者们对鹏宇发起了一轮接一轮的采访。鹏宇简直无话可说,压根就没有辩白的机会!他要是当众揭穿凤来的胡说八道,势必会引起更大的轰动和混乱,他本人及公司的形象会立即坍塌! 凤来站在了楠一的身边,脸上照旧浮着微笑。 楠一低声道:“你可真有本事!” 凤来低声笑道:“鹏宇总裁是个很有艳福的人!瞧!这么多的记者朋友们都在祝贺着他呢!” 那天,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鹏宇身上的那件衬衣已经彻底的湿透了。他简直像是从一场噩梦里醒了过来!他来到了楠一的办公室里,颓然的坐在了楠一的老板椅上,昏昏沉沉的。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那盆阴郁的仙人掌上面听着一团明晃晃的光。凤来走进了办公室,故意坐在鹏宇的对面,微笑着看着那盆阴郁的仙人掌。她的目光柔和的摩挲着仙人掌上面的毛刺。 鹏宇缓缓的睁开眼,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凤来。他呢喃道:“你可称心如意了!” 凤来把柔和的眸光从仙人掌上挪移到了鹏宇憔悴的脸上,微笑道:“称心如意的应该是你!你总算是娶到了称心如意的女孩子!提前祝你和关岳琳在巴黎的蜜月快乐!” 鹏宇恨不得能给凤来一个嘴巴子。凤来继续微笑道:“你不是准备走吗?为什么不心急火燎的走了呢?嗯?这会儿,你心甘情愿的听我讲话?”说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大骂道:“你这个不是人的浑蛋!你和关岳琳一样的恶心!老天爷怎么不让天打五雷轰你们这对狗男女!关岳琳绑架了我,你趁机落井下石,在背后捅了我一刀子!你简直是个王八蛋!”说着,便抓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纸丢在了鹏宇的脸上! 鹏宇躲闪了过去,喊道:“你简直疯了!” 凤来站起身,冲到他的身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搡了鹏宇一把。鹏宇坐着的电脑椅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鹏宇摔得四脚朝天!楠一冲了进来,急忙拦住了准备继续行凶的凤来。 凤来简直变成了泼妇,大骂道:“你个畜生!你和关岳琳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鹏宇站起身,恼羞成怒的喊道:“你这个疯子!” 凤来朝着鹏宇俊秀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和那个骚货才是疯子!你们全家上下都是疯子!” 鹏宇冲出了办公室。楠一松开了凤来,追上了鹏宇。凤来海骂了几声,拎起小提包,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来到了公司门口,看到自己的两个保镖正在抽烟。她说要回家,两个保镖立即丢掉烟头,跟着凤来来到了楼下。 楠一好不容易劝住了鹏宇。他告诉鹏宇,凤来已经答应不再追究片酬损失的事情了!就让她闹一场吧!鹏宇听到楠一这么说,渐渐的气平了。 凤来回到了家里,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凤来妈觉得凤来干的漂亮!母女俩人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鹏宇即将结婚的消息已经登载在了报纸上。那些生意伙伴们都前去祝贺,弄得鹏宇简直尴尬至极。 当然,他认识的那些女人们也得到了消息,纷纷的跑去鹏宇的公司闹事。鹏宇整天被情妇们纠缠,简直觉得天昏地暗了。凤来听到了鹏宇的消息,总算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楠一把凤来和鹏宇大闹的事情告诉了蝶纤!蝶纤听说之后,表示了极大的感慨。俩人悄悄的议论着这件事情,压根就不敢让雁翎听见。雁翎要是听见了,肯定又要趁机找茬。 这两天,倪丽一直和朝阳在一起。俩人又恢复了当初的恩爱,简直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朝阳已经不打算回老家了。他按照倪丽的提议,经营了一家咖啡馆。当然,这是倪丽出的本钱。朝阳压根就没有把他发了一笔横财的事情告诉倪丽。他对她是有保留的! 等到咖啡馆营业之后,生意平平淡淡。倪丽也不指望咖啡馆能赚到多少钱。朝阳反而一门心思的打理着咖啡馆里的生意!时间长了,他也觉得生意有些平淡,便建议倪丽雇佣一个小伙计。可倪丽却偏偏说不。她笑着告诉朝阳,她喜欢和朝阳在咖啡馆里谈情说爱! 原来如此!那家小型咖啡屋简直成了倪丽花钱营造的二人小世界!朝阳由着倪丽,没有说什么。 本来,倪丽已经是结过婚并且又离过婚的女人了!半路夫妻永远是贼!朝阳即便从没有谈过恋爱,可毕竟在心里瞧不起倪丽是个二手货! 翌日下午,朝阳准备坐短途船回老家了。 倪丽准备去送朝阳,可偏偏做婚纱的地方给她打来了电话,要她去缴定金。那家婚纱店的老板马上就要飞巴黎采样了,紧赶着需要定金。倪丽只好去了。临走之前,她对朝阳叮嘱了很多话,要朝阳尽快的赶回来。朝阳的心里生出了极大的愧疚。他知道,他正欺骗着倪丽。他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倪丽肯定会崩溃的。朝阳望着倪丽的那双秀气的眼睛,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烧。倪丽继续浓情蜜意的叮嘱道:“到了家里,一定要代我向爸妈问好!另外,家里要是合适,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即赶过去看你爸妈的!千万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朝阳道:“你放心!我一回到家里,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爸妈!” 倪丽道:“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在路上要照顾好自己!” 朝阳笑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情的!你在家里也要当心,晚上关好门窗,不要着凉了!” 第355章 离开巴黎 倪丽点了点头。朝阳拎起了身边的那只棕色皮箱,对倪丽微微的笑了笑,便低头出门了。 他坐着出租车准备去码头。可是,那辆出租车竟然在闹市深处停了下来。朝阳问司机怎么了。司机说汽车坏了。他试着发动汽车,可还是没有办法发动汽车。 朝阳只好下了车,从后箱里拿出了那只棕色的大皮箱。他准备拦住另外一辆出租车,可等了很久,也没见汽车来。先前的那辆出租车还是不行。司机已经彻底放弃了,准备叫拖车来。正在这时候,一对年轻的夫妻迎面走来了。朝阳一扭头,竟然和蝶纤的目光对接上了! 那一刻,他和蝶纤都吓了一大跳。楠一也是满脸惊讶的表情。那天正好是礼拜六。蝶纤和楠一在家里实在受不了雁翎的絮叨,就来到了繁华的商业街闲转。没想到,俩人竟然遇到了朝阳,真是巧合! 朝阳满脸尴尬,说不出一句话。楠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朝阳道:“我已经准备回老家了!” 楠一好奇的问道:“倪丽呢?” 朝阳真的很害怕楠一提到倪丽,可他偏偏提到了。楠一看着朝阳脸色的尴尬,还以为朝阳和倪丽已经分开了呢。他压根就不知道俩人分开又复合的曲折经历。此时,蝶纤看着朝阳,觉得他的脸色竟然比以前要好许多了。 楠一道:“哦!你要回老家了!肯定在这里生活不下去了!这里的生活成本很高!” 朝阳的心里涌出了倔强。他现在是个有钱人……凤来给了他一笔钱!可是,他却不愿意泄露一丝一毫。楠一继续嘲讽道:“哼!我们真是有缘分,竟然在大街上见面了!真有意思!我想你还是快走吧!我们实在没有什么说的了!” 朝阳听着楠一的嘲讽,心里冷笑着。蝶纤一直不敢吭声,免得又引起楠一的误会。朝阳拎起了那只棕色的皮箱,准备转身走。可是,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蝶纤道:“上次,凤来出事了!她被人绑架了!幸亏我路过葫芦岩,救了她母女!真有意思!我总是扮演英雄的角色!我曾经也救过你们夫妻俩人!”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蝶纤和楠一愣在原地。俩人竟然想不到,朝阳竟然救了凤来母女。楠一道:“凤来一直没有跟我说起过!我到现在才明白!” 蝶纤道:“当初,朝阳也在山崖顶上救过我们!刚才,他话音里的意思显得很沉重。” 楠一道:“我也回报了他!帮着他考上了大学!” 蝶纤急忙道:“不说了!我们还是去百货大楼吧。” 楠一没再吭声,带着心里的想法,随蝶纤去了旁边的百货大楼。那一上午,俩人都没有心情买东西了。俩人的心里都想着朝阳说的话,竟然都对朝阳生出了同情。 朝阳独自去了码头。他去的有些早,旅客们还都没有到。还不能登船,他只好坐在码头边抽烟。 此时,他的心里变得很复杂。本来,他决定从此远离这座城,再也不回来了。并且,他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抛开倪丽!因为,他已经把倪丽玩腻了!怎么可能荒唐的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结婚呢? 可是,刚才,他竟然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蝶纤夫妇。楠一说过的那些嘲讽的话,简直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了朝阳的心口上。这会儿,他的心还在滴血! 他的脑子里拼命的闪现着这样的想法:他为什么要滚蛋?他为什么要选择逃避?他为什么懦弱的放弃在这里的生活!假如他真的滚回了老家,他就一定能过得幸福吗? 朝阳狠狠的把烟头摁在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烟头浸入了雨水里,发出了嘶啦的一声响,随即便熄灭了。朝阳愤然的站起身,一脚踢倒了那只棕色的大皮箱。他朝着苍莽无际的墨蓝色的大海大吼了几声!最后,他还是登船了,决定先回老家看一看。当然,他的心里已经改变了主意,他还会回来的! 蝶纤和楠一回到了家里,看到雁翎和文彬正在跳舞。俩人顿时停了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楠一和蝶纤在心里暗笑着,觉得这一对老伴真的很有意思。雁翎的脸上挂不住,嘟囔道:“都已经挺着大肚子了,还整天去外面疯!” 楠一和蝶纤拉着手,悄悄的上楼了。俩人刚来到楼上,就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文彬低声对雁翎道:“我们还是去文化宫里跳舞吧!那里有专门的老年人舞蹈班。” 雁翎道:“我才懒得去呢!都是你,竟然想起来了跳舞!”说着,便钻进了厨房。 文彬笑了笑,搔了搔头。 那晚,楠一去公司了。凤来竟然又惹出了大麻烦。这一次,她竟然耍大牌,和广告导演吵了起来。 那个广告导演是个年轻人,血气方刚,压根就不买账,和凤来大吵了一架。最后,那个导演竟然找到了楠一的公司。 楠一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对那个广告导演说道,凤来已经不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了,他管不着凤来的事情!那导演被羞辱了一场,气冲冲的走了。楠一立即给凤来打去了电话。凤来要楠一去她家里! 楠一只好开车去了凤来家里。凤来正坐在沙发上,头上搭着一块儿雪白的湿毛巾。凤来妈看到楠一进门了,急忙迎上前,道:“佟总!你评评理!那个浑蛋导演简直不是个东西!他竟然要凤来三番五次的跳到冰水里!凤来都已经感冒发烧了,他还不肯罢休!所以,凤来罢演了!” 楠一道:“我们先坐下来,慢慢的说!” 凤来妈让着楠一坐在了沙发上,叫保姆端来了咖啡和水果。楠一看到凤来的脸颊通红,知道她正发着烧。凤来妈继续说道:“本来,副导演都已经觉得效果很满意了!可那个导演偏偏不死心!” 凤来呢喃道:“这件事情真的怨不得我!” 楠一反问道:“可你为什么让他闹到我的公司里呢?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了!” 凤来道:“我也不知道!” 楠一道:“这件事情怎么办?” 凤来道:“反正广告已经拍完了!只是,剩下的一半片酬还没有拿到呢!” 楠一道:“那个浑蛋导演什么意思?” 凤来道:“他故意说我没全部完成拍摄计划,不准备付我另一半片酬!” 楠一道:“这肯定是他的借口!他故意刁难你,借此扣下你的另一半片酬!” 凤来妈接口道:“谁说不是呢!他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凤来!我们仔细一打听,这个导演还是个新人,肯定没什么钱!否则,他为什么会耍无赖呢!” 楠一道:“你准备吃亏了?” 凤来不好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故意不吭声。凤来妈也故意不吭声,一直沉默着。 楠一在心里冷笑着。反正凤来已经不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了。他何必多管闲事呢?所以,他略微的安慰了凤来几句,便准备走了。 突然间,他想起了朝阳说过的话,故意试探着问道:“朝阳准备回老家了。早上,我碰见了他!” 凤来听到这个消息,没有觉得意外。上次,凤来妈已经给了朝阳一笔钱,让他去做生意。看来,朝阳是准备回乡创业了! 楠一问道:“朝阳说……在葫芦岩……” 凤来和她母亲都吓了一大跳。俩人定定的看着楠一。楠一却偏偏不往下说了。他告辞出门了。 等楠一走后,凤来妈便低声道:“朝阳肯定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楠一了!” 凤来道:“楠一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上次的事情都已经平息了!他要是说出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凤来妈道:“毕竟让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凤来道:“算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牵扯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那个浑蛋导演去他公司里胡闹,他才懒得来呢!” 凤来妈道:“不能便宜了那个浑蛋导演!就按我们下午商量的办!” 过了两天,凤来拍的那部游泳衣的广告上市了。紧跟着,电视上又播出了凤来拍那部广告的花絮。她被导演一次次的逼着跳进冰凉的游泳池里!花絮播出后,引来了很大的反响。观众们都感慨凤来的敬业,同时也谴责那导演的狠毒! 凤来的名气越来越旺,又接到了好几个广告邀请。这一次合作的导演都是大牌导演。凤来因祸得福!而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导演却愁眉不展了。他的人品受到了圈里人士的质疑,没有制片人愿意投资他的广告了。并且,他精心策划的一部电影也跟着泡汤了! 凤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其实,在拍那部游泳衣广告的时候,她身边的保镖一直用私人摄像机记录着拍摄花絮。想不到,那些花絮片段竟然派上了用场!不得不说,凤来实在是个处心积虑的女人! 在巴黎,志云收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原来,思骏母亲把志云去巴黎的事告诉了倪月。倪月和玉龙当即就给志云发来了电报。电报上写的很清楚,要俩人尽快回香港举行婚礼。婚礼结束后,俩人就可以在巴黎定居了。 志云收到母亲的电报,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故意设下了苦肉计。思骏知道了志云的想法,建议志云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志云去邮电局打了国际长途电话。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倪月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后来,她祈求着志云快些回去。她已经接受了思骏! 志云听着母亲的哭诉,心里觉得十分的难过。她趴在思骏的怀里痛哭了一场。俩人决定立即返回香港。 关岳琳自从遇见了思骏夫妇之后,一直惦念着思骏。她把思骏和鹏宇比较着,发觉鹏宇简直比不上思骏!她不由得感慨着自己的运命,羡慕志云的好福气。那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张报纸。报纸上登着一条线索举报广告。关岳琳很好奇,便仔细的看起了那则广告。 原来,司机意外身亡的事情已经被判定为蓄意谋杀!跟着目击者的描述,一个戴着黑礼帽、墨镜的高个子男人有很大的嫌疑。关岳琳看着这件没有头绪的凶杀案,随手扔下了报纸。 思骏已经订好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志云竟然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她梦见那个司机浑身是血、张牙舞爪的扑向了思骏!而思骏的初恋女友正穿着一身鲜红的裙子、在一声声凄凉的吟唱声里翩然起舞!思骏被那个浑身是血的司机扑倒了。那个司机的嘴里伸出了白森森的獠牙,啃咬着思骏的身体!思骏发出了一声声的痛苦惨叫! 志云吓醒了。旁边,思骏睡得很深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志云瞪大着眼睛,回想着睡梦里的情境。她的心里不得不生出了怀疑。难道那个司机是被思骏杀死的?这个念想真的很可怕,简直让志云觉得不寒而栗。她不由得瑟缩起了身体,把头埋在了被子的深处。 第二天,志云心事重重的来到了飞机场。 思骏问道:“怎么了?” 志云道:“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估计着凉了!” 思骏道:“等会儿上了飞机,你就睡吧!一共要飞十个小时呢!” 志云点了点头,看了思骏一眼。思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眸光里闪烁的疑虑。 在香港,倪月正和玉龙等候着志云的归来。思骏母亲打来了电话,告诉倪月,思骏和志云半夜就能回到香港了。倪月和玉龙觉得很不放心,就紧赶着去了刘家。 等到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思骏和志云出了飞机场,看到家里的汽车已经等候着了。思骏和志云上了家里的汽车。等到汽车来到刘家宅门前的时候,思骏爸妈,倪月夫妇正在翘首盼望着。 思骏和志云下了汽车,正准备迎上去,却见几个年轻男人从街角冲了过来,一下子就制服了思骏。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 第356章 他竟然那么的可怕 思骏爸爸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带队的一个男人掏出了证件,他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巡捕房派来的!刘思骏涉嫌杀人,需要去巡捕房接受调查!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吓得目瞪口呆。思骏妈冲了上去,却被巡捕们拉住了。思骏被几个人摁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根本不能动弹。他的心里生出了极大的恐惧!真的想不到,巡捕房的人竟然查出他就是杀害司机的凶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原本以为,那晚的行动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还是被发现了! 思骏妈哭喊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一项安分守几,怎么会成了杀人犯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思骏爸急忙上前,问道:“你们有证据吗?是不是有同名同姓的人?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带队的巡捕道:“没有搞错!我们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可能来这里叨扰!还是请刘思骏随我们去一趟巡捕房吧!他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肯定一清二楚!” 志云眼瞅着思骏被摁倒在了冰凉的路上,早已经变得失魂落魄了!她想起了昨晚上在巴黎旅社里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如今,她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里。思骏成了阶下囚,丧失了尊严! 倪月和玉龙吓得目瞪口呆,简直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荒诞了。本来,夫妇俩人盼着能尽早的见到志云和思骏。好不容易盼来了俩人,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发生了这么可怖的事情! 思骏妈哭喊道:“思骏!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告诉妈妈!你到底做了什么呀!” 思骏爸暴跳如雷的喊道:“思骏,你快说呀!你怎么成了杀人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思骏痛苦的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哗啦啦的流淌着。他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一小片地面。刘家宅院的黑漆雕花大铁门顶悬着一盏街灯。昏黄的光影正笼罩着思骏被制服的身体。他原本高大的身体蜷缩着,抽搐着。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呜呜咽咽的啜泣着。 志云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思骏的身前,缓缓的蹲下身体,悲凉的问道:“思骏,你告诉我,那个司机是不是被你杀了!” 思骏照旧痛苦的闭着眼睛,任由泪水滂沱。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志云的身体颤抖着。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浑身鲜血的司机。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唇,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叫道:“思骏!他是不是被你杀的!” 巡捕房的人把思骏拉了起来,推搡着他朝街角的方向走去了。志云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继续用凄凉无比的声音喊叫道:“思骏!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杀人了!你告诉我!” 思骏早已经变得失魂落魄了。他竟然傻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傻笑了起来。思骏爸妈跟在后面,早已哭成了泪人。倪月夫妇冲到了志云的身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志云。 突然间,思骏大吼了一声,挣脱了几个巡捕们的束缚!他嘶哑的吼叫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没命的疯跑着。伴随着志云的狂喊,巡捕们冲了上去,扑倒了疯狂跑着的思骏。思骏倒在了地上,照旧发着一声声的吼叫,他竟然和巡捕们厮打了起来,简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完全丧失了理智。 思骏爸妈眼瞅着思骏痛苦的挣扎着,拼命的大喊着。志云挣脱了爸妈的束缚,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跟前,一把推开了巡捕们,拼命的用身体护着正苦苦挣扎着的思骏。 巡捕们拖走了志云。思骏突然间站起身,趁机拔出了一个巡捕腰里别着的手枪。他双手紧握着手枪,凄凉的喊道:“你们滚开!滚开!统统的滚开!” 巡捕们眼瞅着思骏的疯狂,害怕会伤及无辜,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志云跌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思骏。思骏爸妈和倪月夫妇吓得浑身发抖。 带队的巡捕喊道:“你不要冲动!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立即放下手枪,不要伤害了你的家人!手枪很容易走火!立即放下!” 思骏的脸上满是泪水。他瞪大着一双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喊道:“你们都滚开!” 带队的巡捕们继续高喊道:“请你千万不要冲动!我们不会动你的!” 思骏傻笑了起来,拉开了那把手枪的保险。巡捕们立即警觉了起来。有一个巡捕悄悄的跑到了后面的街上。他利索的爬上墙头,趁着带队巡捕和思骏说话的功夫,一跃而下,扑到了思骏的身上。 思骏吓了一跳,立即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众人的尖叫,一个巡捕的胳膊中枪了。思骏大吼一声,冲到了那个受伤巡捕的身边,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喊道:“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思骏的举动再次引来亲人们的喊叫。志云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哭喊道:“思骏!你不要乱来!” 思骏妈沙哑着嗓音喊道:“思骏!你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 思骏爸恨不得能冲上前去,可是,他的双腿竟然拼命的发着抖,简直不能迈出一步了。 带队的巡捕喊道:“刘思骏!你立即放开他!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思骏哭叫着,狠命的勒着那个受伤巡捕的脖子,向后退着,准备退到家里的那辆黑色的汽车跟前。 带队的巡捕再次喊道:“刘思骏!放开他!你还有机会!” 志云和思骏妈的哭喊声交叠着,要思骏放开受伤的巡捕。其余的巡捕们已经掏出手枪,随时准备开枪。 思骏已经退到了汽车的跟前,眼瞅着就要上车了。 带队的巡捕已经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瞄准了思骏的头部。志云和思骏妈看到这个场面,顾不得一切,喊叫着冲向了思骏。思骏妈疯狂的跑在最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巡捕们的枪口。 思骏看到母亲的奔跑,狂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思骏妈和志云照旧疯狂的跑着。这时候,受伤的巡捕用脚绊倒了思骏,随即便扑到思骏的身上,一把打掉了思骏手里握着的手枪。其余的巡捕们立即冲上去。带队的巡捕把手枪抵在了思骏的额头上。思骏妈吓得跪在了地上,不顾一切的喊叫道:“我的儿子有精神病!他现在发作了精神病!他是精神病人!” 志云听到这声凄凉的喊叫,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倪月夫妇也目瞪口呆。 巡捕们听到思骏母亲的那声凄凉的喊叫,立即放下了手枪。思骏被身边的巡捕们制服了,已经不能动弹了。思骏妈泪流满面,一边哭叫着,一边爬到了思骏的身边。她泪涕齐流,抱起了思骏的头,哭道:“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实在没有办法了!”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滚滚热泪密集的落在了思骏的脸上。 志云踉跄的来到了思骏的身边,颓然的坐在了沾满午夜寒霜的地面上,哭道:“他竟然真的有精神病!他竟然真的有精神病!他竟然真的有精神病!啊……” 随着一声凄凉的喊叫,志云晕过去了。她的头重重的砸在了思骏的身体上。 倪月和玉龙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骨头架子都快要散落了!思骏爸爸冲了过去,老泪纵横。 志云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又看见了那个浑身鲜血的司机。他哭喊着,要思骏偿命!思骏的女友紧跟着也出现了。她照旧穿着一身鲜红色的绸裙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儿歌,轻飘飘的跳着舞蹈。 志云看着眼前可怖的场景,觉得头都要炸裂了。她挣扎着,喊叫着,终于从噩梦里醒来了。 倪月正在床边哭着,听到志云醒来了,急忙上前伺候。志云睁开眼,看着母亲的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顿时哭了起来,道:“我的妈呀!” 倪月一把搂住了志云,哭道:“你醒过来就好!你醒过来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爸该怎么办呢!” 玉龙刚和志云的主管医生谈完病情,志云不过是精神受了剧烈的刺激,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可以了。这会儿,玉龙走进了病房,看到倪月正哭哭啼啼的,不由得劝道:“志云刚醒,你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医生要志云安静的休息!” 倪月收敛了哭声,道:“医生怎么说呢?” 玉龙道:“志云没有什么,只是受了精神刺激!休息几天就好了!” 志云问道:“思骏呢?” 倪月恨道:“都是他把你害得!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你身体也不好!”说着,便对着病房雪白的墙壁发起了呆。玉龙没有吭声,心里憋着一股气。 思骏已经被关进了巡捕房里。巡捕房找来了精神科医生。医生确诊思骏精神病发作了。他给思骏打了针,思骏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思骏爸妈见到了负责的巡捕。那巡捕便把思锦涉嫌谋害司机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自从思骏和志云去了巴黎之后,司机谋杀案就有了很大的进展。巡捕们在谷底勘验了汽车的残骸。竟然发现了司机用过的那个金属保温杯。巡捕们带回了保温杯,要求化验里面残留液体的化学成分。 化验的结果出来了,水里含有大剂量的精神病药物。根据这一重大线索,巡捕们认定司机是被人设计谋害的。巡捕们当即贴出了启示,谁能够提供重要线索,就奖励一笔钱!告示贴了出去,立即引起了那个地方的轰动。 熟悉被害人的司机们都纷纷的议论着。偏偏有人想起了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记得有一个戴着礼帽、黑墨镜的高个子男人要去酒吧街喝酒。后来,那个司机出事之后,一个年轻的高个子男人还在附近晨跑。看身材,那晨跑的年轻人像是那晚上的黑衣人。 那个司机为了能拿到一笔奖赏,去巡捕房里说出了这个重大的线索。巡捕们立即展开了调查。他们在那个区域排查了很久,竟然发现了志云和思骏租住的那所房子。房东拿出了思骏的证件复印单。巡捕们让提供线索的司机辨认照片,那司机认定就是思骏! 房东压根就不知道思骏到底去了哪里。思骏和志云走之前,压根就没有跟房东打招呼。巡捕们去了当地的精神病医院,得到了刘思骏曾经去看病开药的证据。主管医生证明,半个月前,刘思骏确实来医院开过那些精神病药物! 巡捕们查阅了码头和机场的旅客记录,发现了思骏前往巴黎的行程记录。他们立即联系了巴黎警署。巴黎警署暗中派人调查,查明了思骏和志云的落脚点。正当巴黎警署的人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他们竟然得知思骏和志云马上就要回国了。这里的巡捕们得到消息,便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最终跟踪了思骏。 思骏爸妈听到事情的经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思骏爸已经找好了律师。刘思骏身为精神病病人,无需承担责任后果。巡捕房的人面对这个不争的事实,决定把这个情况上报。接下来的那几天里,刘思骏被带到了两家医院,分别被医生确诊为重度精神分裂症病人!并且出具了专门的鉴定报告! 思骏妈去了医院,本想着能见到志云。可是,护士告诉她,志云已经出院了,就在两个小时前出院了。思骏妈出了医院,又去了张家。可是,张家压根就没有人。她想起倪月曾经说过,张家已经搬到了另一处宅院里,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思骏妈没有办法,只好去了精神病医院。这些天,思骏已经被转移到了精神病医院,日夜都有巡捕房的人看护着。思骏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思骏妈放下心。思骏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看着母亲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觉得异常的难过。 第357章 她要苦守着他 他问起了志云。思骏妈告诉他,她刚才去了张家,可张家早都已经搬走了……在思骏和志云在巴黎的时候,张家就已经搬走了。 思骏听说之后,觉得心里愈发的难过了。他猜想,这些天,志云肯定会悲痛欲绝的!她已经知道了思骏的真实情况,肯定觉得思骏欺骗了她!她肯定会觉得思骏很残忍!他为了骗婚,竟然编造了各种谎言! 思骏妈看到病房里没人,低声对思骏道:“律师已经去过巡捕房了!他已经向巡捕房提交了答辩文书,辩护你无罪!” 思骏道:“我恨不得去死!如今闹到这个地步,让志云怎么办呀!” 思骏妈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哽咽道:“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本来,我们和张家的人都欢欢喜喜的等着你们回家呢!你和志云婚礼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谁能想到,凭空生出了这些事端!简直要把我和你爸爸吓死了!那天晚上,你发病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你竟然和巡捕房的人打了起来!要不是我及时说出你有那种病,你肯定就没命了!”说着,哭哭啼啼。 思骏叹息道:“当时,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有声音告诉我要誓死抵抗!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现在想一想,我当时怎么会变得那么的疯呢!” 思骏妈擦了擦眼泪,道:“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事情就好!你的病历都已经送到巡捕房了!他们实在拿你没办法的!律师说,等你康复之后,就可以回家了。至于那个死了的司机,我们无非给他家里花点钱罢了!幸亏我们家里有的是钱,所以也不是什么难事!” 思骏道:“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志云了!她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思骏妈又哭了起来,道:“那晚上,志云舍身护着你!可见,她对你的爱是多么的深刻!只可惜,你有那种病!” 思骏道:“她肯定不会再见我了!我这个样子,她还怎么来见我呢?”说着,便侧过身,朝向雪白的墙壁。 志云刚出院,身体还有些虚弱,便躺在卧室里。这所房子本来是留给她结婚用的。之前,倪月和玉龙搬到了这里。倪月守在志云的床边,一个劲儿的淌着眼泪。她不能说一句责备志云的话。志云的病刚好,她实在受不了打击了。 一连过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朝阳一直在老家呆着。朝阳的爸妈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家里做着小本生意。老夫妻俩正为朝阳的婚事上心呢。自从朝阳回到家里之后,老夫妻俩人看到朝阳出落的愈发标志了,心里都觉得很高兴。朝阳看望了本家的亲戚们。那些亲眷们知道朝阳还没有结婚,便都上赶着给朝阳介绍女友。 朝阳的爸妈精挑细选,相中了小镇上中学老师家里的姑娘。那个姑娘名叫宝眷,和朝阳一样大,也是半年前大学毕业的。她在镇中学里教书,教的是化学。朝阳妈一盆火似的把宝眷的情况告诉了朝阳,催促着朝阳拿定主意。朝阳看过宝眷的照片,实在觉得那个女孩子长得很俗气。 可是,在朝阳爸妈的眼里,宝眷的家事很好。她的父母都是镇中学的老师,算是书香门第。朝阳自从上大学之后,接触过很多的女孩子。并且,他和倪丽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眼界已经很高了!他怎么可能看中那种乡土的女人呢?所以,他压根不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 朝阳母亲和老伴商量了,俩人觉得强制带着朝阳去宝眷家里相亲。朝阳无奈,只好收拾打扮了一番,随着父母去了宝眷的家里。朝阳见到了宝眷本人。她要比照片上的样子还要丑。 她上大学的时候,因为长相的问题,压根就没有男同学和她接近。如今,她的年龄也不小了,真的成了父母的一块儿心病!她对朝阳的身高长相学历都很满意。也知道朝阳家里的情况。父母虽然是做小买卖的,可毕竟都是良善人家。 所以,宝眷和她的父母都对朝阳很满意。朝阳实在迫于父母的压力,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来相亲的。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认真的意思,反倒觉得宝眷一家人实在太可笑了。朝阳的父母倒是一盆火似的,不住的夸赞着宝眷的好。 宝眷妈要朝阳和宝眷单独的谈一谈。宝眷引着朝阳去了她的卧室里。朝阳看到那间屋子收拾的很乡土,比起倪丽的闺房,简直像是鸡窝似的!更古板的是,屋里放着两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厚重的书本。 宝眷戴着一只黑框的眼镜。她向朝阳笑问道:“你上大学的时候喜欢看书吗?我是说除了专业以外的书!比如,古文观止之类的书!” 朝阳当然听说过古文观止,可他压根就没有读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读的。可是,他为了避免尴尬,免得让宝眷觉得难堪,只好应付道:“听说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学理科的,为什么会喜欢古典文学呢?” 宝眷知道朝阳会问她这个深奥的问题,用手抚了扶黑眼镜,道:“因为,我的文科学的也很好!以前上中学的时候,我的班主任老师经常说,宝眷这孩子文理兼备!” 朝阳笑道:“你太厉害了!我一看到古文就觉得头疼呢!” 宝眷笑道:“我以后可以辅导你看古文!” 朝阳觉得心里顿时像压上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他只好笑道:“你还有别的爱好吗?上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宝眷哪里经历过恋爱呢!可是,她却不愿意说实话,否则肯定会让朝阳看不起的!于是,她便笑道:“当然!我上大学的时候,有几个男孩子喜欢过我!” 朝阳觉得很好奇,问道:“那你喜欢他们吗?” 宝眷故意显出羞涩的神情,道:“我觉得,我和他们都有很大的距离的!所以,我一直保持着单身!” 朝阳真的不敢看宝眷戴着黑眼镜的脸,他只好故意装作对书架上的书本好奇。宝眷继续笑道:“那你呢?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朝阳道:“我压根就没谈过恋爱!真的!那时候,我一门心思的准备功课了!每年,我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呢!” 宝眷笑道:“我也是一样的!一门心思的准备功课,没有谈恋爱。” 朝阳站起身,走到书架跟前,随手抽出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小说书。他随手翻了翻,竟然翻到了宝眷的照片。照片里,宝眷正站在秋千架前,故意装出扭捏的神情。朝阳看到那张照片,简直觉得宝眷的样子实在太滑稽搞笑了。她竟然把自己的丑态当成是一种美! 宝眷来到了朝阳的身后,看着那张照片,笑道:“你知道吗?这是我心爱的照片!我一直把它珍藏在这本最喜欢的小说书里!我一直幻想着能成为小说里的女主人公!” 朝阳急忙翻开了那本小说书的扉页,看到上面印着《简爱》。朝阳的嘴里憋着笑,实在想象不到宝眷和《简爱》里的女主角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她竟然幻想着能当上《简爱》里的女主角!实在是太荒诞了!有些时候,女孩子变态的自尊心和自负心能够把天捅出一个大窟窿! 那天,朝阳回到家里,在自己的房里笑了很长时间。他爸妈进来了,问朝阳对宝眷的评价。朝阳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道:“不要再提宝眷了!我实在受不了她了!” 朝阳妈嗔怪道:“瞧你!宝眷哪里不好!我很喜欢那女孩子!” 朝阳道:“她简直是个学究!动不动就搬书本!” 朝阳妈冷笑道:“那不好吗?她现在是中学老师,当然要搬书本了!” 朝阳笑了起来,道:“她那种女孩子难怪没谈过恋爱呢!哪里有男孩子会喜欢那种人!简直就是个书呆子!” 朝阳爸瞪着朝阳,道:“你别以为你在外面混了这几年就翅膀硬了!这门婚事必须答应!过几天,我们就去宝眷家里提亲!” 朝阳简直觉得父亲的做法太不讲理了。朝阳妈急忙劝了几句,拉着朝阳爸出去了。 朝阳关上门,简直觉得滑稽可笑。他想起了倪丽!回来这些天,他竟然还没有和倪丽联系呢! 和倪丽比起来,宝眷简直是个小丑!朝阳的心里生出了慰藉,幸亏留有后路,否则真的不堪设想。 他本来准备在小镇上找事做。可回来这些天,实在受不了小镇上保守的民风。他决定立即回去! 这几天,志云已经完全康复了。她想起了做过的噩梦,要母亲陪着她去庙里烧香。 倪月也巴不得带志云出门散心。俩人去了山上的寺院里。志云专心致志的烧香许愿。她默默的念叨着:让思骏的病好起来,并且让他免去一切灾祸! 倪月没有听清楚志云的许愿。等到志云烧完香,俩人出了庙门,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已经是初冬了,可南国的冬天照旧是一片绿色。那些灌木的叶片在冷空气里冻得愈发的苍翠了。 时不时的会有稀疏的路人们和她们擦肩而过。志云看着山景,想起了那次来这里烧香时候的情形。 正是在这条山路上,她遇到了思骏的母亲。从那以后,她便和思骏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故地重游,志云的心里不由得浮出了苍凉。 她觉得走累了,便坐在山路边的石鼓上休息。倪月坐在她的旁边。她念叨着:“但愿从此以后你平平安安的,远离刘家的晦气!” 志云看了母亲一眼,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向母亲说道:“我决定和思骏过一辈子!” 倪月听到这句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顿时站起身,嘴唇哆嗦着看着志云。志云道:“我和思骏已经是夫妻了!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辈子,我们就那么过吧!” 倪月瞪大了眼睛,像是正看着一个怪物似的。终于,她喊了出来:“你疯啦!” 志云拉着母亲的手,道:“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思骏虽然有精神病,可是他只要服用药物就和正常人一样了!我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真的觉得很幸福!和平常的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倪月吓得面色煞白,喊道:“你疯啦!你简直是疯啦!你也应该立即住到精神病医院里!”随即,便一把甩开了志云的手。 志云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看玩笑!我既然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和他生活一辈子的!除了思骏,哪里还有别的男孩子会喜欢我呢?并且,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别的男孩子了!刚才,我在菩萨跟前许愿,就是希望菩萨保佑我和思骏!” 倪月觉得天旋地转,她不由得坐在了石鼓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悲恸的道:“你是不是准备用刀子杀了妈妈!” 志云道:“我想了好久,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倪月悲愤的喊道:“你竟然要和一个疯子过一辈子!” 志云道:“老天爷既然安排我和思骏成为夫妻,我们就会遵从老天爷的安排!” 倪月准备给志云一个嘴巴子,可是她却始终下不去手。最后,她竟然开始抽打起了自己,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 志云看到母亲发疯的样子,急忙抓住了母亲的手,哭喊道:“妈!你打我好了!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个样子!” 倪月哭道:“我恨不得能打死自己!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志云跪在了母亲的面前,祈求道:“妈!求你原谅我吧!现在,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我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倪月一把推开了志云的手,哭喊道:“当初!我死活不答应你和思骏来往,我一直说刘家的晦气太重!那时候,你简直是鬼迷心窍了!简直把我和你爸爸当成是仇人了!你压根就不听我们的话,非要和思骏私奔!结果,你果然上了当!这会儿,你竟然又哭哭啼啼的求着我答应你和那个疯子长相厮守!你简直太不像话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听话的女儿呢!” 志云哭道:“妈!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倪月哭道:“刘家的人简直太可恨了!为了骗婚,竟然不择手段!要不是巡捕到场,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你和思骏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不正常的地方?” 志云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的看着母亲。 第358章 罪与罚 倪月眼瞅着志云的目瞪口呆,叹息道:“你从小到达都是一个很精明的女孩子!可你这会儿竟然如此的糊涂,竟然白白的被一个精神病人占了便宜!要不是我们提前发现,还不知道你会被那个畜生坑害多久呢!” 志云哪里能听的进去母亲的话。她正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里。当初,在珠海的时候,思骏时常会独坐在礁石上,望着眼前的那片苍莽的海面发呆。那时候,志云的心里已经生出了迷惑。她曾经试探着问过思骏,他为什么总喜欢在深夜里独坐在海边发呆。那时候,思骏说了谎话,并且说的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谎话。 志云相信了谎言,并且用谎言麻木着自己。如今,她细细的回想起当日的情景,简直觉得万箭穿心。 倪月道:“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说出来!免得憋在心里难受!” 志云照旧发着呆,没有说一句话。 倪月道:“依照我和你爸爸的想法,我们立即搬离香港,却国外生活!等过上一年半载,我们想办法给你物色一个丈夫!” 志云猛然醒了过来,缓缓的摇着头,道:“妈!我实话告诉你!我真的不能离开刘思骏!这辈子,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倪月吓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志云,半晌才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志云红着一双泪眼,道:“妈!我已经是刘思骏的女人了!这辈子,我不会再嫁给第二个男人了!” 倪月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来一句话了。片刻后,她蓦然起身,疯疯张张的走了。志云跟着站起身,一路追上了倪月,哭喊道:“妈!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倪月猛然站住了,厉声喊道:“你简直给我们张家丢人现眼!我们张家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从今往后,你不要再进我们张家的们半步!你去找你那个疯子男人去吧!我们和你一刀两断!” 志云扑腾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妈!我已经似乎刘思骏的女人了!这辈子,哪还会有男人要我呢!你难道非要逼着我去死吗!” 倪月听到志云的这句喊叫,顿时泪如泉涌。是呀,志云已经是刘思骏的女人了。哪里还会有男人要她呢! 志云哭道:“思骏只要能够坚持服用药物,他的病情就可以得到控制的!他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我和他已经生活了这么多日子,他一直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着!” 倪月道:“你难道心甘情愿的守着一个病人?这辈子,你都要担惊受怕!说不定哪一天,他又会犯病,甚至会做出吓人的事情!到那时候,你难道还能摆脱的了吗?” 志云道:“我会照顾他的!只要有我在他的身边,他的病就不会发作的!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没有人打搅我们!” 倪月冷笑道:“可你别忘了!他已经杀了人!他杀了那个出租车死机!”顿了顿,蓦然想到了什么,哭喊道:“还有他的那个初恋女友!死在刘家阁楼里的那个女孩子!她肯定就是被刘思骏谋杀的!” 志云倒吸一口冷气,回想着梦境里身处刘家阁楼时候的情境。那个女孩子满脸悲戚,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回想之前的梦境,志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秘密!那个女孩子分明是和志云诉苦啊! 倪月看到志云的满面惶恐,冷笑道:“你醒一醒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的简单!你以为,你照顾着刘思骏,他就能和你安稳的过一辈子吗?他难道不会重蹈覆辙,让你也死在刘家的阁楼里?” 志云颓然的坐倒在了沙地上。倪月拼命的拉起了志云,把她紧密的搂在了怀里。志云变得失魂落魄的,目光无神,嘴里念叨着什么。倪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苦劝道:“我们先回家便!我苦命的孩子呀!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的命呀!” 志云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倪月一路搀扶着她。正好有一辆洋车路过,倪月叫住了那辆洋车,和车夫一起搀扶着志云上了洋车。志云昏昏沉沉的闭着眼,觉得自己就像是死过去了一样。 这两天,雁翎总觉得蝶纤很不顺眼。 楠一整天在公司里忙着事情,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家里。他觉得,反正家里面有文彬在,蝶纤肯定不会吃亏的。 本来,楠一和蝶纤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可雁翎却死活也不同意,总觉得那几个备选的名字很别扭。文彬的心里其实是很赞成那些名字的。可当着雁翎的面,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那天中午,楠一吃完午饭,略微的睡了一会儿,便开车去公司做事了。家里正好没有牛奶了,文彬便肚子出门买牛奶。家里只有雁翎和蝶纤两个人在。婆媳俩人本来分别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可偏偏维修留声机的工人来了。雁翎和蝶纤听到有人敲门,便都下了楼。 等工人把留声机修好之后,蝶纤便给了他维修费。工人走后,她正准备上楼,却偏偏被雁翎叫住了。 蝶纤挺着大肚子,问道:“妈有什么事情吗?” 雁翎道:“我正要找你呢!关于你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说着,便坐在了沙发上,要蝶纤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午后的阳光很耀眼,穿过窗户玻璃,径直的落在了俩人的肩膀上。雁翎觉得阳光暖洋洋的,很舒服。可蝶纤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雁翎道:“你瞧一瞧你给孩子起的名字!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将来肯定要让人家笑话我孙子的!” 蝶纤道:“妈!那是我和楠一花了好几个晚上的功夫想出来的名字!爸爸都觉得好!” 雁翎眼瞅着儿媳妇脸上的温怒,心里不由得来了气,道:“你和楠一简直是瞎胡闹!你爸爸懂什么?你们非要听他的!” 蝶纤因为怀着身孕,心情不是很好,听完婆婆的话,忍不住高声道:“楠一和我都是大学生!爸爸也是念过大学的!我们几个文化人起的名字,怎么能不好呢?我看妈实在是故意找茬!”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雁翎,她喊道:“你这是什么话!幸亏你是念过大学的,你竟然如此蛮狠,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不过说了一句,你竟然有十句等着我!” 蝶纤道:“妈!你要讲道理!是你先说了很多不三不四的瞎话的!这会儿,你竟然又推到我的身上!” 雁翎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竭力的镇静了自己,道:“什么叫不三不四?你告诉我,什么叫不三不四!什么叫瞎话!” 蝶纤看到婆婆真的生气了,立即垂下头,不敢吭声了。 雁翎站起身,浑身发抖,喊道:“你竟然说我的话不三不四!我看你整个人都不三不四!当初,我压根就没看上你,是你死皮赖脸的非要缠着我们家楠一的!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从中作祟,楠一早就和倪丽结婚生子了!这会儿,也轮不到你来和我吹胡子瞪眼!” 蝶纤听到婆婆又把旧年的账翻出来了,决定不再和她理论。她站起身,准备上楼休息。 雁翎指着蝶纤的后背骂道:“我告诉你!孩子的名字必须由我来起!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另外,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怀了孩子,你就可以耀武扬威,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蝶纤觉得婆婆实在不可理喻。她实在懒得搭理婆婆的没事找事。 这时候,门铃响了。 保姆开了门,倪丽正笑盈盈的站在门外面。她的手里拎着两个纸盒子。雁翎看到倪丽,简直喜出望外,急忙走到门口,笑道:“倪丽!你怎么来了!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刚才,我还说起了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倪丽甜甜的叫了一声“伯母”,把手里拎着的连个纸袋子送到了保姆的手里,继续笑道:“这是新鲜的茯苓膏!专门养颜的!伯母不妨试一试!” 雁翎看了一眼保姆手里的纸袋子,笑道:“还是倪丽心疼我!快进来吧!”说着,便一叠声的招呼着保姆给倪丽端来咖啡蛋糕。 蝶纤一直站在楼梯口,眼瞅着倪丽和婆婆的谈笑风生。她的心里生出了很大的不满,觉得倪丽实在讨厌,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雁翎牵着倪丽的手走进了客厅。她安排倪丽坐在了靠窗户的那只沙发上。倪丽早已经看到了蝶纤。这会儿,她对蝶纤笑道:“你快坐下,挺着大肚子真不容易!” 雁翎已经坐在了倪丽的正对面,压根就不打理蝶纤,只顾着对倪丽笑道:“你别管她!哪个女人怀孕不辛苦!当年,我怀楠一的时候,比她还辛苦!那时候,我也没像她这样的娇气!” 其实,倪丽在敲门之前已经听到了屋里的吵闹声。她的心里自然清楚雁翎正和倪丽生气呢! 本来,她打算悄悄的离开。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决定还是进来看看热闹。这会儿,她听到雁翎对蝶纤的挖苦,反而觉得蝶纤实在太不容易了。可是,她又实在不能多说什么。 蝶纤看着倪丽,冷笑道:“妈还是不要提当年的事情了!免得让外人笑话!” 雁翎反问道:“当年的事情怎么了?谁是外人?你说清楚!” 蝶纤道:“妈当年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到佟公馆的!她当年怀了楠一,根本就是无奈之举!另外,倪丽本来就是外人嘛!她要不是外人,她到底和我们家里有什么关系呢?”说完,便故意哼唱着小曲,缓缓的上楼了。 倪丽眼瞅着蝶纤的背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雁翎不管不顾的朝着蝶纤的背影喊道:“你少在我跟前出那个死样子!我看你是吃得太好上火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里,别出来给我丢人现眼了!” 蝶纤觉得一阵头晕,停住脚步,转身喊道:“这是我和楠一的家!有些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雁翎喊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是这套房子的户主!还轮不到你吆五喝六的耍威风!” 倪丽急忙劝道:“伯母,蝶纤,你们都少说几句吧!蝶纤正怀着身孕,受不得气恼的!” 蝶纤嘟嘟囔囔的走了。雁翎气的面色煞白。当着倪丽的面,她只好竭力的压抑住心里的火气。 倪丽道:“伯母!我们还是出去走一走吧!我去了巴黎大半年,这会儿想着去维多利亚港散散心呢!顺便,我请伯母吃顿晚饭!” 雁翎笑道:“我也正想着出门散散心呢!我们这会儿就去吧!”说着,便随着倪丽站起身。她交代了保姆几句,便引着倪丽出门了。 蝶纤正站在窗户跟前。楼底下,倪丽搀着雁翎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的上了一辆轿车。那辆轿车当然是倪丽的。雁翎啧啧的赞叹着那辆高级轿车,引得倪丽在旁喜笑颜开。 蝶纤推开窗户,故意朝着蝶纤喊道:“妈既然出去吃晚饭,我就不给您留筷子了!”说完,便拉上了窗户,一把拉上了金丝绒窗帘。 蝶纤被蝶纤的喊声吓了一跳。她刚要说什么,却见蝶纤的身影早就不见了。窗户里掩着一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倪丽笑着劝道:“伯母别生气!蝶纤妹妹怀着身孕,心情肯定烦闷!我们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说着,便拉开了车门,请雁翎上了汽车。 雁翎絮絮叨叨着,一个劲儿的说着蝶纤的种种不好。倪丽笑而不语,上了汽车。她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朝着维多利亚港的方向开去了。 等到那辆高级的白色轿车消失后,蝶纤又一把拉开了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她朝着汽车开去的方向大喊着:“真讨厌!简直是我的克星!” 文彬正好拎着竹篮子走来了。他听到女儿的喊叫声,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情呢。他抬起头,看到蝶纤正双手叉腰的站在二楼窗前,不由得问道:“又怎么了?我刚出去一个钟头,你们竟然又闹故事了!真让我操不完的心!” 蝶纤照旧双手叉腰,烦闷的喊道:“你去问你那个情妇吧!” 第359章 有惊无险 文彬提着一篮子瓶装牛奶进家了。 他把提篮交给了保姆,紧赶着就上楼来到了蝶纤的房里。蝶纤已经坐在了窗户跟前的一把竹摇椅里,微微的闭着眼睛。 文彬笑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她呢?” 蝶纤没有睁开眼,冷笑道:“你那个情妇和倪丽出去了!俩人去维多利亚港看海景了。另外,倪丽还专门请你那个情妇去吃晚饭!” 文彬道:“倪丽竟然来了?想不到,这短短一个钟头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雁翎和你吵架了。倪丽又跟着来凑热闹了!” 蝶纤道:“分明是你那个情妇没事找事!” 文彬怪责的瞪了女儿一眼,道:“你干什么一口一个情妇的!多难听呀!” 蝶纤睁开眼,故意摇晃着竹摇椅,抬高声音道:“她不是你的情妇是什么呢?爸爸应该记得,我母亲兰眉齐才是你的老婆!那个女人只能是你的情妇!” 文彬道:“她又怎么了?竟然惹得你生了这么大的气!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爸爸!” 蝶纤冷笑道:“她嫌弃我和楠一给孩子起的名字不好听!她唠唠叨叨了大半天,也没见她说出几个像样的名字来!她就知道胡搅蛮缠,竟然还当着倪丽的面贬损我!我实在受不了她的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我还了几句嘴,她生气了!” 文彬听说了缘故,忍不住笑道:“这其实都怪我!” 蝶纤惊讶的看着父亲,不明白他的意思。文彬笑道:“那天晚上,我们临睡之前,一直在研究着你和楠一给孩子起的名字!我总觉得,你们起的名字都太细腻了!” 蝶纤撅着嘴,白了文彬一眼,道:“你们懂什么呀!现在的孩子,名字都是这么起的!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了!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文彬知道女儿因为怀孕而心情烦闷,随即笑道:“好好好!反正那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想怎么起就怎么起吧!” 蝶纤没再吭声。她懒洋洋的躺在摇椅里,照旧闭上眼睛,任由窗外和煦的阳光摩挲着她的肩头。 文彬没有继续打搅女儿的休息,他起身出去了。 雁翎和倪丽去了维多利亚港。 俩人沿着海边的围栏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走了很远。雁翎问起了倪丽在巴黎时候的情境。倪丽道:“还能怎么过?不过就是一个人四处闲逛吧!等逛累了,就回到租住的房子里,或者喝酒,或者闷坐着!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了!” 雁翎看着浪奔浪流的海面,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难道就一直单身?总得再成个家呀!女人要是没有家庭,晚景会很凄凉的!” 倪丽苦笑道:“我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婚姻了!虽然没有孩子,可我毕竟已经结过婚了!我总觉得,我现在和将来都一个人过吧!免得再让心里难受!” 雁翎道:“你现在肯定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我也不勉强你。等过上三五年,你想开了,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了。你还年轻,即便再过上三五年,你也还来得及!” 倪丽没有吭声。她没有把和朝阳和好如初的事情告诉雁翎。因为,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 雁翎不想让倪丽继续苦闷下去,便提议去坐游轮。不远处就是码头。有一艘豪华的游轮正停泊在岸边。那艘游轮是专门用于游客观光的。这会儿,老板正招呼着生意呢。 倪丽听到雁翎的提议,也跟着来了兴趣。俩人走到码头边,雁翎买了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俩人上了游轮。头等舱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人。俩人反倒觉得很轻松自在。过了一会儿,游轮开了,朝着浪奔浪流的海面里驶去了。倪丽打开了身侧的窗户,任由海风吹拂着自己的那头秀丽的长发。 雁翎的那头短发也跟着飘飞了起来。海风拂面,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倪丽笑道:“好久都没有这么自在了!我在巴黎的时候,整天去香榭丽舍大街上看时装,觉得心里很堵,很压抑!” 雁翎自然是熟知香榭丽舍大街的。她和文彬在巴黎居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去那条著名的商业街上闲逛。这会儿,她听到倪丽提起了香榭丽舍大街,不由得笑道:“我和文彬以前经常去那条商业街上!将来,等我们回到巴黎之后,隔三差五还会去那里的!你说的很对,去的久了,实在会让人的心里觉得压抑!” 倪丽笑着补充道:“因为那条街上到处都是卖时装的店铺!那些五颜六色的时装简直能让人看花眼,恨不得一下子都能买下来!可那些衣服的价格都不低!所以,我只能挑三拣四,选几件合适的买!时间久了,那种物质虚荣的不满足真的让人觉得心里压抑!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雁翎捂着嘴笑了起来,道:“你的想法竟然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很节俭的女人。谁能想到,我老了以后,竟然变得虚荣了起来!” 倪丽笑道:“虚荣是女人的天性!” 雁翎开玩笑道:“干脆我们合伙投资开服装店吧!就开在香榭丽舍大街最热闹的地方!到那时候,我们可以随随便便的穿衣服!哪怕一天换一件新衣服都可以!” 倪丽跟着笑了起来。她知道,雁翎那么说,实在是想让她觉得开心罢了。 这时候,上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倪丽仔细的打量着那对年轻的夫妇,觉得那男的长得很像朝阳。朝阳回老家已经一个礼拜了。他还没有给倪丽打来长途电话呢。倪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急忙把艳羡的眸光从那对年轻的夫妇身上挪移开了。 雁翎照旧说着笑话。倪丽在一旁附和着说笑,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她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决定亲自去朝阳的老家一趟,看一看朝阳到底在干什么。朝阳临走之前,曾经把他老家的地址告诉过倪丽。 在张家,志云正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瞅着天花板上的那抹红灿灿的蚊子血。玉龙和倪月正在楼下的客厅里闷坐着。这座房子位于阴面,见不了多少阳光。玉龙发了一会儿呆,对你月低声问道:“你和志云去烧香,她说了什么?” 倪月叹息一声,苦笑道:“简直说不得!” 玉龙逼问道:“志云到底是什么打算?她已经闹到了这幅田地,难道心里没有想法和打算?” 倪月道:“我苦劝了她好半天,把事情的利害关系统统的分析了一遍。可她竟然鬼迷心窍,竟然告诉我……她准备和那个疯子过一辈子!她岂不是疯了!” 玉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她简直是疯了!她被那个疯子害的还不惨,竟然还要跟他过完这辈子!” 倪月叹息道:“她简直中毒太深了!分明是被那个疯子迷住了!” 玉龙一摆手,咆哮道:“岂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我们把她看起来,不让她出门!等关上一年半载,给她找个合适的男人!” 倪月道:“唉!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毕竟不能解决问题呀!” 玉龙反问道:“怎么不能解决问题?” 倪月道:“照志云的说法,她已经是那个疯子的女人了!这辈子,还会有哪个男人肯要她呢!” 玉龙听到这里,烦闷的站起身,背着手,在偌大的客厅里来回的踱步。倪月叹息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呀!当初,刘家阁楼里闹鬼的传闻惹得满城风雨!这会儿,你也应该弄明白了!肯定是刘思骏害死了那个女孩子!” 玉龙吓得面色煞白,喊道:“我差点儿忘了!幸亏你提醒了我!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我们难道眼瞅着志云将来被那个疯子害死!” 倪月忐忑不安的站起身,道:“我已经把这个厉害跟志云说清楚了!她也被吓住了。本来,她的心里还存着幻想。这会儿,她已经恍然大悟了!” 玉龙叹息道:“她即便觉悟了,可将来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见得,她在我们张家呆一辈子吧!她总要再嫁人的!” 倪月道:“在这里,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家肯要志云呢!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刘思骏的女人了!” 玉龙听到这里,深深的叹息一声。 倪月道:“依照我的想法,我倒是觉得,我们还不如带着志云去国外住几年吧!要是运气好,志云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呢!反正在国外也不会有人知道志云的事情的!到时候,我们让志云装成处女,蒙混过关!” 玉龙听完太太的话,很长时间都没有发表意见。弄到最后,倪月反而着急了,逼问道:“你到底说个话呀!行还是不行呢?” 玉龙眼瞅着太太眸光里闪烁着的无奈和悲怆,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倪月的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很多。她实在放心不下志云,便匆匆忙忙的上楼了。 志云还在沉睡着,时不时的发出微弱的喘息声。倪月坐在志云的床边,暗自垂泪。 刘思骏已经痊愈出院了。 这会儿,他正闷坐在刘家的客厅里,接受巡捕房的人的问话。思骏妈和思骏爸守在旁边。巡捕房的人说明了事情的厉害关系。那被害的死机家属要求刘家陪一大笔钱。否则,那个遗孀就准备和刘思骏拼命! 因为刘思骏确实是精神病人,所以他可以免除牢狱之苦。思骏爸妈听到这里,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刘家本来是个大户人家,压根就不缺钱。夫妻俩当即就答应了巡捕的要求。巡捕要刘家夫妇好生看管思骏,绝不能让他再出去闯祸了! 刘家夫妇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巡捕。思骏耷拉着脑袋,苦闷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思骏妈看到儿子那副悲苦的模样,不由得泪眼婆娑。思骏爸听到她的抽抽搭搭声,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思骏听到母亲的悲啼,急忙拉住了母亲的手,哭道:“妈!你就别伤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思骏妈反过来捏住思骏的手,哭道:“你简直吓死妈妈了!你简直吓死妈妈了!你闯出这么大的祸事,简直把妈妈都吓死了!幸亏有惊无险,我们不过花点儿钱罢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爸以后该怎么办呢!”说着,愈发大声的哭了起来。 思骏爸愁眉不展,叹息道:“你都是被病根子祸害的!你犯病的时候,哪里能分的清楚黑白呢!这些年,我们想着法子给你看病,我们都以为你的病根子彻底的被除掉了!谁能想到,你竟然又一下子犯病了!那晚上的情形,简直能把我们吓死!” 思骏哭道:“本来,我的病都快五年没有犯过了!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哪里犯过病呢!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看见那么多的巡捕用手枪指着我,我简直什么都顾不得了!如今回头想一想,我真觉得当时像是有魔鬼附在我身上!” 思骏妈紧搂着思骏,哭道:“都是那些巡捕们刺激的你!他们简直如狼似虎!简直都能吓死人!” 思骏用手背替母亲和自己擦干了眼泪,问道:“这些天,志云肯定苦极了!我真得对不起她!” 思骏妈听到“志云”两个字,再次热泪滚滚,道:“前些日子,你还住院的时候,我去了张家。可张家已经不在那里住了!我真的不知道志云搬到什么地方了!这些天,我千方百计的打听,可压根就没有办法打听到志云的下落!” 思骏的心里觉得异常的痛苦。这些天,他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向志云开口解释呢!可如今,志云竟然下落不明了!他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样的一种痛苦让他深深的低下了头去。 思骏爸道:“志云是我们张家的好儿媳妇!只可惜,我们张家没有福气!那天晚上的情境我历历在目!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志云对你的那份厚爱啊!” 思骏回想着那晚上的情境,想起志云毅然挡在自己的身前、迎着巡捕手里的手枪的情境。他不由得泪眼婆娑!心里不停的唤着志云的名字。 第360章 惩罚 思骏妈悲苦的道:“张家的人肯定不会再让你和志云见面了。” 思骏道:“不行!我必须找到志云,把我心里的话说给她听!我真的不是故意欺瞒着她,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呀!我想,她肯定能原谅我的!肯定能和我继续过日子的!” 思骏妈听到这些话,缓缓的摇着头。她的心里早已生出了一份不详之感。志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思骏了。无论思骏的心里存着怎样的愧疚,无论思骏的心里存着多少句抱歉,志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思骏见面了。 思骏爸看着思骏悲伤难过的样子,心如刀绞。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拿定了主意,准备把这所宅子交给思骏的哥嫂。然后,他会和太太带着思骏去国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 这会儿,他知道思骏的心里定是悲痛万分,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那晚,思骏独自在房里发呆。他一直站在窗户跟前,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天幕上的那轮凄美的月亮。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月亮,总觉得那月亮实在很憋屈!它仿佛正被一道枷束缚着! 思骏的心里百感千愁。他回想着和志云相遇相识相知的历程,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大病了一场,简直觉得以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志云也正站在窗户跟前看月亮。刚才,她的母亲来过,亲自给她端来了一碗银耳汤。她母亲逼着她喝下了那碗银耳汤。志云好不容易把她打发出去,她觉得心里异常的烦闷,便立在窗户跟前看着那晚的月亮。 月亮还是那轮月亮,高而冷。志云眼瞅着那轮月亮,想起了和思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日子,不过是俩人婚姻生活的开始。当时,志云的心里甚至期待着和思骏将来的白头到老。可谁能想到,那些日子竟然是俩人此生此世唯一能在一起的日子。匆匆,太匆匆! 志云的心里自是不甘心。她生来便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继承了玉龙性格里的倔强,继承了倪月骨子里的刚强。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见到思骏!她认定,这辈子,她和思骏的恩爱还没有结束!俩人的故事还长着呢! 那天晚上,无论是对思骏,还是对志云,简直是刻骨的挣扎。俩人真不知道是怎么煎熬过去的! 玉龙和倪月生怕志云会离家逃走。所以,俩人加倍的看护着志云。玉龙甚至从保镖公司里请来了几个保镖,把那所二层小楼围了起来。志云没有得到逃走的机会,只好忍耐着。 这几天,文彬准备私底下劝一劝雁翎,要她不要和蝶纤做对了。为了上次的事情,雁翎一直对蝶纤耿耿于怀。她对文彬说,她管不了楠一和蝶纤了。等蝶纤把孩子生下来,她就和文彬回巴黎,再也不会多管楠一和蝶纤的闲事了! 文彬知道劝不过来雁翎了,只好由着她去了。可是,文彬却对倪丽的到来表示了很大的反感。他很明确的说出了他讨厌倪丽的想法。雁翎听到后,倒也没有说什么。楠一知道倪丽已经回国,并且已经来过家里之后,他的心里反倒添了心事。倪丽毕竟曾有恩于楠一。楠一觉得,倪丽如今孤苦伶仃的,她的日子实在难过!他想着能帮一帮倪丽,准备给她介绍一个合适的男人。可是,他的身边偏偏没有合适的人选。思来想去,楠一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朝阳! 那天,楠一的公司里没有事情,他早早的便开车离开了公司。他没有直接回到家里,而是去了倪丽的家里。对于楠一的突然到来,倪丽表示了很大的惊讶。她让着楠一走进了客厅,亲自给他准备了上档次的咖啡。 楠一打量着倪丽的住所,看到里面一尘不染,收拾的很干净。他笑道:“你的家里真干净!肯定是你打扫的!我记得,你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女孩子!” 倪丽的手里正端着咖啡壶,给楠一的杯子里添着咖啡。她听到楠一这么说,笑道:“你知道吗?我最近养成了一个爱好!那就是收拾屋子!总想方设法的把屋子收拾的艺术!” 楠一笑道:“你的这个爱好真的很好!” 倪丽感慨道:“离了婚的女人总得想办法打发时间吧?我无非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楠一没想到倪丽竟然说的如此的直白。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他专心的喝着咖啡,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倪丽也觉得刚才的话显得有些突兀了。好像,她故意让楠一觉得难堪似的!于是,她也不再说什么,也专心的喝着咖啡。屋子里显得很沉寂。最后,还是倪丽主动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道:“你最近很忙吗?我看你清瘦了好多!” 楠一叹息道:“最近,我公司里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倪丽问道:“我看到满大街的海报里都在宣传一个叫凤来的女明星!如今她已经大红大紫,家喻户晓了!” 楠一皱着眉头,道:“凤来就是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如今,她成了名,人红是非多!” 倪丽笑道:“女明星都是这样的!总觉得自己很高傲!” 楠一道:“这几天,她正和我的合作伙伴鹏宇闹别扭呢!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 倪丽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身为总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人家既然已经出名了,肯定不像以前那样的乖了!就好比养宠物,等养熟了,宠物肯定会学会撒娇的!” 楠一听到倪丽打的比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倪丽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那一刻真的很开心。以前,她每次和楠一见面,都有蝶纤在场。所以,她不可能和楠一畅所欲言。如今,她和楠一完全可以无拘无束的海聊着,压根就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的。 楠一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他趁着倪丽高兴,不由得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道:“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和你很合适!” 倪丽打量着楠一,猜到了他的意思。楠一试探着道:“你最近见过朝阳吗?” 倪丽没有吭声,等着楠一继续往下说。楠一索性直截了当的说:“因为蝶纤的事情,我都和朝阳闹翻了!本来,我实在懒得在搭理他的事情。可是,为了你,我还是不得不说出心里的想法!其实,朝阳是个很踏实的人!他的那份实在用在对女人的心思上,说白了就是专情!” 倪丽抿着白瓷杯里的咖啡,专心的听着楠一的话。楠一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和你要是能生活在一起,他肯定会一门心思的对你好的!当然,你也会从他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倪丽问道:“楠一,你知道,我这会儿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楠一很专注的看着倪丽,道:“我想,肯定是对你的疼惜和关爱吧!并且,这种疼惜和关爱是持之以恒的!” 倪丽顿时感动的泪花萦绕。她重重的点着头。楠一道:“那么,朝阳能够给你这些!我们三个都是多年的同窗了,对彼此的性情都了如指掌!那么,倪丽,求你不要再错过机会了!” 倪丽感伤的道:“楠一,你为什么要求我呢?” 楠一愧疚的道:“当年,我毕竟辜负过你!所以,我希望看着你能寻觅到幸福!所以,我求你慈悲!” 倪丽听完楠一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温存的说道:“楠一,你总算安慰了我!当初,我是那么的喜欢你,简直都已经把心交给你了,可你却压根没有接住我的心!” 楠一道:“实在对不起!我们都已经是成人了!我们都应该懂得,感情的事情实在是勉强不了的!所以,当年我不喜欢你,实在是合情合理的!可如今,我是真心实意的盼着你能找到幸福!” 倪丽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前不久刚把朝阳送走。他回了老家,去看望他年迈的父母。” 楠一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道:“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倪丽笑道:“我准备去他的老家看一看!因为,我将来肯定是要见到他父母的!我盼着,他父母能喜欢我,接受我!” 楠一紧赶着说道:“肯定的!朝阳父母肯定能喜欢你的!” 倪丽听着楠一的话,陶醉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里。 那晚,楠一回家之后,倪丽便紧赶着收拾了行李箱。她准备翌日就坐船去朝阳的老家。 楠一回到了家里,看到凤来竟然坐在客厅里。他觉得十分的意外。 文彬和雁翎去看电影了。蝶纤陪着凤来。本来,当初,蝶纤介绍凤来去楠一的公司里做事。那时候,蝶纤对凤来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可是,自从凤来成名之后,楠一便经常说起凤来的傲慢和娇纵。这样一来,蝶纤对凤来的印象也跟着变了。 凤来看到楠一进来,急忙说道:“佟总,我刚才去公司找你,你已经下班了。没办法,我只好来你家里了!” 楠一对凤来很反感,冷着脸,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凤来道:“还不是因为鹏宇的事情!” 楠一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和他已经两不相欠了!你怎么没完没了呢!” 凤来道:“那些记者们都是神通广大的人物!有人已经打听出来,当初是关岳霖买通了不三不四的混混,把我和我妈绑架到了山上!” 楠一听到这些话,吓得面色煞白。他竟然没有想到,原来是关岳霖策划了当初的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他颤声问道:“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了!” 凤来斩钉截铁的道:“没错!两天前,一个男人因为在码头上偷盗,被巡捕房的人抓住了。那个男人不光交代了偷盗的事情,还交代了曾经参与绑架我的事情!他口口声声的说,当时,他们帮派的老大是受了关岳霖的托付,故意为了报复我,所以才策划了那场绑架!” 楠一简直都要吓死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凤来。 凤来道:“那时候,关岳霖还是你们公司里的秘书!” 楠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压根就不知道关岳霖干的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凤来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从那时候开始,关岳霖就已经暗地里算计我了!只可惜,我那时候竟然还蒙在鼓里!” 楠一定了定神,问道:“那你这会儿有什么打算呢?” 凤来咬牙切齿的道:“我必须要让关岳霖受到惩罚!我已经去过巡捕房了!巡捕房的长官已经开始通缉关岳霖了!她肯定逃不掉的!” 楠一看了蝶纤一眼,又把焦灼的目光转向凤来,道:“鹏宇知道吗?” 凤来道:“管他呢!反正关岳霖现在是他公司里的职员,他肯定也要付相关责任的!” 楠一道:“凤来,我听到这些事情,我的心里也觉得很不好受!你毕竟是我们公司培养出来的!” 凤来道:“我刚才已经跟蝶纤姐姐说过了。这件事情和佟总的公司没有任何的瓜葛!你们不必担心!我只追究鹏宇和关岳霖的责任!” 楠一道:“那你就不怕那些记者们把这件事情抖搂出去?” 凤来道:“佟总放心好了!我给了那个记者一笔钱,算是封口费,让他不要出去乱说!至于巡捕房,我也花钱打点好了!保证不会让外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楠一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道:“这我就放心了!因为,你毕竟刚在我公司里开过记者招待会,口口声声的说你被绑架的照片都是伪造的!” 凤来道:“佟总放心,我不会给你的公司招惹麻烦的!我这次来,只不过是把事情的缘由说出来,让你提前有个数罢了!这会儿,我也该回去了!”说着,便站起身,对蝶纤笑道:“姐姐多保重吧!明天的时候,我打发人给姐姐送一些补品来!姐姐千万不要推辞,我一直觉得姐姐当初对我的好!” 蝶纤听到凤来话音里的真心实意,便笑着点了点头。她巴不得凤来能赶快离开佟家。楠一送凤来出了门。文彬和雁翎正好从外面回来了。俩人自然都认识凤来这位当红女明星,不由得站住脚,仔细的打量起凤来。 第361章 你们要干什么 凤来向文彬夫妇问候了几声,说了一些客套话,随即便匆匆的上了那辆豪华的汽车。她的保镖发动了汽车。那辆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凄迷的夜色里。 雁翎问道:“她就是凤来?现在,满大街都是她的广告!她来这里什么事儿?” 楠一道:“为了公司里的事情!其实,我很讨厌她。”说完,便独自进了客厅。 文彬对雁翎笑道:“刚才,我们看电影的时候,你还说什么时候能见到那个女明星呢!刚才,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是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呢?” 雁翎笑道:“在电影院里,我实在是入戏太深了,所以想着能见一见那个女演员。这会儿,我倒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奇怪的了!不过也是个女人罢了!”说完,便走进了家里。 文彬看着雁翎依旧保持苗条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你就是我心底的明星!” 雁翎偏偏听到了这句话,停住脚步,转过身,对文彬微笑道:“你刚才说什么呢?” 文彬走了过去,凑到她的面前,笑道:“没什么!” 雁翎偏偏不依不饶,道:“你必须告诉我!” 文彬只好说道:“我刚才说,你就是我心底的明星!” 雁翎其实早就听到文彬的那句话好了。她故意让文彬重复了一遍。这会儿,她陶醉在文彬的这句夸赞里。文彬看着她明晃晃的眸光,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让楠一把我们的故事拍成电影!我们以前经历的事情可够荡气回肠的了!” 雁翎笑道:“多亏你想得出来!我们的故事就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里吧!要是拍成电影,肯定会让人笑话死的!”说着,便哼唱着电影插曲,走进了客厅。 文彬追了上去,觉得很开心。 俩人走进了客厅,看到楠一和蝶纤的身影都不见了。雁翎唠叨道:“真不像话!竟然都不见了!” 文彬道:“楠一肯定为了公司里的事情,要和蝶纤商量。我们就不要打扰俩人了。” 雁翎道:“不知道那个女明星来家里有什么事儿!我刚才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正懊恼着呢!” 文彬道:“等明天的时候,我抽空问一问蝶纤吧!我猜,肯定和楠一没有关系!” 雁翎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外衣,她坐在了沙发上,突然间想到了街头流传的绯闻,道:“对了!你还记得吗?现在满大街上都流传着那个女明星的绯闻!说她被人绑架到山上,拍了很多张见不得人的照片!” 文彬也跟着想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她肯定是为了绯闻的事情来找楠一的!楠一毕竟是她的老板!” 雁翎道:“我应该嘱咐楠一,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招惹上麻烦!” 文彬道:“那你就抽空劝一劝楠一吧!” 正说着,楠一从楼上下来了。他已经换好了睡衣,光着脚,穿着一双拖鞋。雁翎看到楠一走下来,急忙问道:“我们正说你呢!那个凤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呢?我看她心不在焉的!” 楠一坐在了母亲的斜对面,翘起二郎腿,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几口咖啡,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街上的传闻?” 雁翎插嘴道:“听说了!她是不是被人绑架到了山上?” 楠一点了点头,道:“之前,她口口声声说她是被人陷害的!报纸上的那几张照片都是假的!为此,我和鹏宇还专门给她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呢!她当着记者们的面,澄清了外面的谣言!可谁能想到,她刚才告诉我,外面的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文彬道:“所以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楠一道:“她刚才说,策划绑架她的人竟然是我公司里的前秘书关岳霖!” 雁翎听到这里,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什么?竟然是你的前秘书干的!你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楠一道:“这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这都是那个关岳霖私底下干的事情!我压根就蒙在鼓里!况且,刚才凤来也说了,那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只不过是来告诉我一声罢了!所以,您不要担心!” 雁翎和文彬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雁翎又问道:“那她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呢?我眼瞅着她的样子,觉得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楠一道:“她刚才发狠要把关岳霖抓起来!她已经通知巡捕房了!巡捕房现在正在通缉关岳霖!” 文彬道:“到底因为什么,那个关岳霖竟然如此歹毒!” 楠一叹息道:“说来话长!总之,俩人为了拍电影的事情闹了好几次!凤来出了名,惹得关岳霖很嫉妒!所以,她才策划了绑架案!” 雁翎感慨道:“现在的这些女孩子们,都太虚荣了!想一想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本本分分的!” 文彬道:“我们还是不要管别人的闲事了。” 雁翎道:“楠一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我看那个凤来脸上透着一股子邪气!她可不是什么善类!对了,她现在还是你公司旗下的艺人吗?” 楠一道:“早都不是了!自从她拍完第一部电影出名以后,她就不是我公司的人了!” 文彬道:“这就好!从此以后,你和她划清楚界限!” 雁翎道:“对了!你当初是怎么把她招到你公司里的呢?你怎么偏偏就看上她了呢!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楠一道:“她和蝶纤是大学同学。以前,她曾经帮过蝶纤的忙!所以,她去我公司应聘的时候,蝶纤就留下了她!我的公司也仗着她的出名,赚了满盆满钵!也算是相互利用吧!” 雁翎听到这里,撇着嘴,冷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呢!原来是你老婆认识的人!她仗着你公司出了名,又给你公司带来了好处,算是两不相欠了!从今以后,你千万不要再搭理她了!” 楠一点了点头。雁翎觉得应该再多说几句,道:“蝶纤也真是的!不知道那女孩子真正的底细,竟然把她介绍到你公司里!她简直是太热心了!我倒是觉得,她应该收敛她的热心,趁早别再多管闲事了!她现在的任务是生孩子、照顾孩子!等她生完孩子以后,也别去学校里念书了!” 文彬和楠一都沉默着。雁翎继续说道:“念完了大学又有什么用!那个凤来倒是大学毕业,不照样没有做学问,一门心思的想着做明星出名!所以说,蝶纤也趁早别念什么书了!她当全职太太不是很好吗?” 楠一道:“妈!我有些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了!”说着,便不耐烦的站起身,匆匆的上楼了。 文彬看着楠一上楼了,对雁翎低声道:“我们正讨论那个凤来的事情。你干嘛又牵扯出蝶纤了呢?” 雁翎道:“都是你那个宝贝女儿招惹的!幸亏那个凤来没给楠一的公司招惹上麻烦,否则,蝶纤简直太对不起楠一了!” 文彬道:“我们还是休息吧!天都这么晚了!” 雁翎也觉得有些困了,便随着文彬上楼了。她来到楠一的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文彬推着她往前走。雁翎低声道:“你推我干什么!我听一听俩人是不是已经睡下了!蝶纤现在正怀着孩子呢!她可千万不要再纠缠楠一!” 文彬觉得雁翎的话实在不像话,便气鼓鼓的走了。雁翎跟在他的身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楠一和蝶纤还没有休息。俩人正仰躺在床上,讨论着凤来的事情。 楠一道:“真想不到,竟然是关岳霖叫人绑架了凤来!她实在太恶毒了!简直要让凤来身败名裂!” 蝶纤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好关岳霖,总觉得那女人脸上有一股子妖气!可你偏偏不听我的劝告,非要让她给你当秘书!” 楠一道:“我不是已经把她开除了吗!她现在是鹏宇公司的秘书,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蝶纤道:“我倒是很担心你!关岳霖会不会报复你呢?” 楠一反问道:“她能报复我什么呢?凤来已经通知了巡捕房!关岳霖正在被通缉!她肯定会坐牢的!我们还用担心什么呢?” 蝶纤道:“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楠一想了想,道:“我最近一直没有见过关岳霖!鹏宇好像也没有提起过她!我猜,她是不是已经不在香港,跑动国外去了!” 蝶纤道:“那就麻烦了!总不见得巡捕房的人跑到国外去抓人吧!再说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个国家呢!” 楠一道:“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那个凤来也真是的,刚出名就遇到了这些麻烦!” 蝶纤幽幽的说道:“我总感觉,凤来出名以后就变了!以前,她是一个很单纯质朴的女孩子。这会儿,她竟然变得如此的世俗!” 楠一道:“那是她的人生路!” 且说凤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母亲正在客厅里踱步。她看到女儿回来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你跟佟楠一说清楚了吗?” 凤来甩掉了脚上的高跟皮鞋,赤着脚走到沙发前,疲软的坐在了沙发上,道:“已经说清楚了!佟楠一的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是绝对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的!” 凤来妈道:“那就好!本来,他也应该负责任的!关岳霖是他公司里出去的人!当时,我们出事的时候,那个婊子还在他的公司里做事!” 凤来道:“算了!佟楠一也一直蒙在鼓里!那都是浑蛋关岳霖一手策划的!我们已经通知了巡捕房,就等着抓住那个浑蛋吧!” 凤来妈道:“但愿能早些把那个婊子抓住,绳之以法!” 凤来低声道:“我已经打点了巡捕房里的人,他们会尽快办事的!另外,鹏宇也脱不了干系!关岳霖现在是他公司里的秘书主管!所以,鹏宇那个混账也必须担负责任!” 凤来妈点了点头,道:“那个鹏宇实在浑蛋!他竟然哄着你替他拍了广告!这倒也罢了,他竟然克扣了你一半的片酬!我想一想就觉得过分!” 凤来咬牙切齿的道:“我迟早会找他算账的!等着瞧吧!” 这几天,关岳霖还在巴黎。她压根就不知道香港发生的事情,还一门心思的安排着给自己放松呢。鹏宇也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楠一已经置身事外,哪里会把凤来的事情告诉鹏宇呢? 又过了两三天,关岳霖在巴黎玩的腻烦了,便准备回香港。她订好了第二天的飞机票。临行之前,她给鹏宇打了个国际长途电话,告诉鹏宇,她准备回香港了。 鹏宇在电话里听到关岳霖的声音,也觉得十分的想念她。他答应第二天会去机场接关岳霖的。关岳霖放下电话,去了香榭丽舍大街,拼命的买着衣服香水。 第二天,她提着两只大行李箱上了飞机。等到飞机在香港落地的时候,鹏宇已经守候在机场的出口了。关岳霖下了飞机,提着两只行李箱,缓缓的朝着出口的方向走来了。等到她走到出口的时候,鹏宇立即上前拥抱住了她,笑道:“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关岳霖故意撅着红唇。鹏宇吻了她一口,笑道:“你先回我那里吧!我给你接风洗尘!”说着,便搂着关岳霖的腰肢,准备和她走出机场大厅。 可是,挡在俩人面前的却是三个巡捕房的巡捕。鹏宇和关岳霖都吓了一大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巡捕房的人挡在面前。 鹏宇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巡捕房的人面无表情的道:“请问这位是关岳霖小姐吗?” 关岳霖看了一眼鹏宇,惊讶的问道:“怎么了?你们要干什么?” 巡捕房的人立即冲上前,给关岳霖戴上了手铐,喝道:“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回巡捕房接受调查!” 关岳霖吓得魂飞魄散,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呀!” 鹏宇急忙劝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能干什么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巡捕房的人说道:“没错!关岳霖已经被通缉了!她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不要啰嗦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说完,便推搡着关岳霖朝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去了。 第362章 挣扎 鹏宇在后面紧追不舍,喊道:“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巡部们不搭理鹏宇,推搡着关岳霖出了机场大厅。门外正停着巡捕房的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关岳霖被押上了车。巡捕们跟着上去了。那辆汽车离开了机场。鹏宇立即上了自己的汽车,一脚踩下油门,朝着巡捕房的方向驶去了。 等到鹏宇赶到巡捕房的时候,关岳霖已经被押了进去。 巡捕房的长官亲自审讯关岳霖。刚才,在来巡捕房的路上,关岳霖的心里猜到了自己被捕的缘由。肯定是因为当初策划绑架凤来的事情!她实在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泄漏了当初的秘密! 这会儿,她忐忑不安的坐在审讯室里,眼瞅着巡捕房的长官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他还没坐下,就呵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凤来小姐!” 关岳霖听到长官炸雷似的吼声,三魂七魄都离开了身体。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长官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扯住了她的头发,硬是把她的头搬了起来,喊道:“你老实交代!当初是怎么策划绑架的!”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鹏宇的喊叫声。他拼命的喊着关岳霖的名字。外面的巡捕正和他吵闹着。长官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响,不耐烦的冲了出去。他看到鹏宇正和巡捕们吵闹着,随即走上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鹏宇道:“关岳霖出什么事情了?我是她公司的老板!” 长官道:“关岳霖涉嫌绑架当红明星凤来小姐!她现在已经正式被巡捕房拘捕了!” 鹏宇听到这个缘由,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怎么可能呢?” 长官道:“我们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能胡乱抓人的!你还是回去吧,随时等待我们的传唤!” 鹏宇吓得面色煞白,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公司的老板,压根就不知道下属私底下干的事情!” 长官道:“不要啰嗦了!如果有事情,我们会联系你的!在关岳霖的案子没有了结之前,你不能离开香港!”说完,便走回到了审讯室。 鹏宇立即转身走了。他冲出巡捕房,面色煞白的钻进了自己的汽车里。他惊魂未定,手里握着方向盘,喘息了好长时间。万想不到,关岳霖竟然策划绑架凤来!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心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决定立即去楠一那里。 长官回到了巡捕房,看到关岳霖正惨烈的哭泣着。长官冷笑道:“你干的好事!凤来小姐会去法庭起诉你的!你就等着坐牢吧!” 关岳霖只顾着哭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候,她的心里存着极大的懊悔。她倒不是懊悔当初绑架了凤来。她是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从巴黎回港!假如,她一直呆在巴黎,这里的巡捕房岂能轻易的找到她呢!如今想来,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鹏宇开车去了楠一的公司。他冲到楠一的办公室里,喊道:“关岳霖被捕了!”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实在不觉得意外。鹏宇扑到楠一的办公桌上,喘息道:“她竟然策划绑架了凤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楠一很冷静的道:“怎么不可能呢?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鹏宇道:“问题是,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她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肯定也要受到牵连的!刚才在巡捕房里,长官口口声声的告诉我,在关岳霖的案子没有完结之前,我根本不能离开香港!这个女人真他妈的讨厌!她没有给我的公司带来半分好处,反而连累了我!实在太可恶了!” 楠一听到鹏宇的话,心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他挖苦鹏宇道:“你不是很欣赏关岳霖的才华吗?你不是还准备和她谈婚论嫁吗?怎么?你这会儿竟然变了主意?” 鹏宇喊道:“你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我倒是觉得,关岳霖策划绑架凤来的时候,她正好在你公司里做事!所以,你也应该担负责任!” 楠一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凤来已经和我沟通过了!她声明,关岳霖的事情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鹏宇反问道:“那她有没有提起我呢?我也对关岳霖的事情不知情呀!” 楠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她好了!”说着,便不再搭理鹏宇,专心致志的处理起手头的文件。 鹏宇气喘吁吁的望着楠一,恨道:“我现在就给凤来打电话!”说着,便冲出了楠一的办公室,来到公司外面。他借用了一个职员的电话,给凤来打去了电话。 凤来接听了电话,听到是鹏宇的声音,没有说一句话,随即便压断了电话。 鹏宇重拨了号码,却听到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看来,凤来已经把电话听筒拿下来了。鹏宇放下电话,冲出了楠一的公司。他开车去了凤来家里。可守门的保镖告诉鹏宇,凤来小姐不会见他的! 鹏宇没办法,只好朝着楼上的窗户大声喊道:“凤来!你要分清楚是非黑白!当初关岳霖策划绑架你的时候,你还在佟楠一的公司里做事!我压根就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不分黑白!” 那几个守门的保镖劝着鹏宇离开了。鹏宇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司。他联系了几个朋友,托他们去巡捕房和长官说清楚事情的缘由。他的那几个朋友立即联系了巡捕房的长官,把鹏宇的意思转告给了长官。 巡捕房的长官答应会见鹏宇。鹏宇在他朋友们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巡捕房,见到了长官。鹏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声明他压根就不知道关岳霖背地里干的事情。况且,关岳霖策划绑架凤来母女的时候,她还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所以,那件事情和鹏宇的公司没有半分瓜葛! 长官听完鹏宇的申辩,觉得鹏宇实在和关岳霖没有任何的关系。又看在那几个老朋友的面上,他当即答应不再找鹏宇的麻烦。他要鹏宇放心,关岳霖惹的麻烦不会牵连到鹏宇的。听到长官的承诺,鹏宇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随着几个朋友往外面走。那长官一路送着。路过审讯室的时候,鹏宇听到里面传来了关岳霖的哭叫声。他不由得站住脚步,朝门缝里张望了几眼。里面只有关岳霖一个人在。她正坐在木椅上,哭的天昏地暗。她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不由得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通红的泪眼朝外面看着。 她看到了鹏宇,立即哭道:“鹏宇,你快救我呀!” 鹏宇喊道:“你还好意思张口?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当初干了些什么!我告诉你,你策划绑架凤来母女的时候,你还在佟楠一的公司里做事!所以,我对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不负任何责任!你自作自受,就等着接受法律和道德的审判吧!”顿了顿,喊道:“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你现在已经被我正式解雇了!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你不要再纠缠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岳霖的浑身都在发抖,她歇斯底里的大喊道:“鹏宇!你个王八蛋!” 长官大声呵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关岳霖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晕厥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冰凉的地上。审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挣扎着爬起身,坐在了那把木椅上。她的脑海里浮现着鹏宇的绝情,心如刀绞,眼泪再次滚滚而落。 曾经,她对鹏宇是那么的信任,简直都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了他。她以为,她凭着自己风华绝代的长相和风情万种的情调,会彻底的蛊惑住鹏宇的心。她会借此成为鹏宇的太太,从此以后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日子。 可谁能想到,鹏宇竟然是个白眼狼。他看到关岳霖身陷囹圄之后,竟然一下子忘记了她当初对他的浓情蜜意,彻底的变得冷酷自私!关岳霖回想着鹏宇刚才说过的那些绝情话,觉得万箭穿心。 过了一个钟头,门口传来了说话声。关岳霖觉得外面的说话声很熟悉。她停止了啜泣,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原来,凤来已经来到了巡捕房,正和长官商量着呢。 这时候,门哐啷一声打开了。长官和凤来走了进来。关岳霖看到凤来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凤来打扮的很精致,俨然像是一个贵妇人。她神清傲慢的看着沦为阶下囚的关岳霖,眸光凌厉如刀,恨不得能在关岳霖的身上刺出千万个窟窿。 长官对凤来客气的说道:“凤来小姐,请坐!” 凤来坐在了审讯桌旁的木椅上,对关岳霖咬牙切齿的恨道:“你这个贱人!竟敢买通打手绑架了我们母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如今被抓了起来,简直是罪有应得!” 关岳霖定了定神,四平八稳的坐在了木椅上,冷笑道:“你不就是个穷人家的臭丫头!你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没得让我觉得恶心!你即便出了名,也不过是个土凤凰!”说到这里,便大声嘲笑了起来。 凤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反唇相讥道:“用不着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你如今就等着坐牢吧!我保证你会在牢里吃好喝好!” 关岳霖道:“你以为你是谁?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作非为?你放心!我坐牢的事情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全城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被我绑架的事情!你就等着收到观众们的鲜花和掌声吧!我们就看一看,外面的人到底是笑话我,还是笑话你!” 凤来听完这些话,忍不住呵呵呵的大笑了起来,嘲讽道:“你还做白日梦呢!我实话告诉你,你被捕的事情是不会惊动外面的记者们的!你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关进大牢里!到时候,你整天和老鼠蟑螂臭虫做伴,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关岳霖气的浑身发抖,她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冲到了凤来的身边,一把抓扯住凤来的头发,和她厮打了起来。长官立即站起身,冲上前,一脚踹开了发了疯的关岳霖。关岳霖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凤来披头散发的冲上前,骑在关岳霖的身上,狠命的抽着她的嘴巴子。关岳霖一直惨叫着,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凤来终于打累了,疲倦的站起身,喊道:“你这个贱人,你就等着受死吧!” 关岳霖挣扎着哭喊道:“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先不要得意!” 长官喊道:“来人呐!把这个疯女人关进牢里!” 几个巡捕进来了,押着关岳霖出去了。关岳霖一路哭喊着,把凤来骂了个昏天黑地。 凤来对长官说道:“你们立即去法院起诉!”说完,便冲出了审讯室,怒气冲天的离开了巡捕房大楼。 她回到了家里。她母亲正焦灼的等着她的回来。凤来满身疲惫的走进屋里,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凤来妈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你见到那个婊子了吗?” 凤来端起咖啡杯,灌了好几口咖啡,随即便把巡捕房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凤来妈听说之后,骂了关岳霖的祖宗十八代。 凤来眼瞅着母亲懊恼的模样,生怕母亲气坏了,便急忙劝道:“妈别生气了!巡捕房的长官会紧赶着向法院起诉的!到时候,那个疯子肯定会被判刑的!” 凤来妈大口的喘息着,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道:“你没有吃亏就好!” 凤来道:“有长官在场,我肯定不会吃亏的!我扇了那个贱人好些嘴巴子,总算是出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 凤来妈道:“那就好!” 凤来爸听到母女俩人的对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到凤来的身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凤来道:“和爸爸没有关系!爸爸快去歇着吧!” 凤来妈也催促着老板回房里休息。凤来爸嘟囔道:“我们的钱已经挣得差不多了!凤来就不要出去招惹麻烦了!” 第363章 痴情 凤来妈听到老伴的嘟囔,心烦的道:“你赶快去歇着吧!这是凤来自己的事情。她既然已经出了名,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途呢?你的脑筋就是死板!” 凤来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没再说什么,回房歇着了。 这几天,在周家,志云的心里一直惦记这思骏的安危。可是,她被严密的防范着,压根就不可能得到机会逃出周家的大门。 又过了两天,已经是初冬了,天气变得寒凉。玉龙早起的时候觉得有些头疼,等到晌午过后,他竟然觉得浑身发热,不由得躺倒了。倪月看到男人的身体不适,担心他的旧病可能犯了,便急忙把志云喊了下来。 志云正在房里闷着,听到父亲的病又犯了,便急忙下了楼。她看到父亲正坐在沙发上喘息着,急忙走了过去,问道:“身上不舒服?我们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玉龙也觉得身体实在很不好,便点了点头。倪月急忙给医院里打去了电话。等她放下电话,她和志云搀扶着玉龙出了门。守在门口的保镖看到老先生生病了,急忙上前帮忙。众人把玉龙送到了医院里,眼瞅着医生们忙前跑后的准备抢救。 因为送来的及时,玉龙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他被安排住进了病房里。倪月看到男人没有大碍,便放下心。志云一直守在父亲的病床边。这会儿,她看到父亲睡着了,便对母亲说道:“爸爸没有大碍,不过修养几天就好了!我倒是觉得,妈的身体也不太好。不如,我们让那几个保镖轮流来伺候爸爸吧!我们还是回家吧!” 倪月听到志云的话,实在有些舍不得离开玉龙,便说道:“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暂时守着你爸爸。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让那几个保镖来陪夜吧!” 志云巴不得能立即离开医院。她又叮嘱了母亲几句话,便要陪同前来医院的那个保镖送她回家。志云出了医院的大门,故意对那个保镖说道:“你送我去鼓楼吧!” 那保镖说道:“小姐,我受先生和太太的托付,只能把你送回家!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志云听到这里,故意没吭声。她走到汽车跟前,眼瞅着保镖先上了汽车。她立即拔腿就跑,引得那保镖在后面紧追不舍。那时候,周围有很多的路人们。众人看到志云没命的在前面跑,后面有个男人没命的追赶着,不由得纷纷驻足,在路边看起了热闹。 志云故意大喊道:“救命呀!有人要非礼我!” 路人们听到志云的惊呼声,纷纷上前。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拦住了那个保镖。那保镖百口莫辩,眼瞅着志云跑的无影无踪了。志云气喘吁吁的朝前面跑着。她听到后面已经没有了追赶声,不由得停下脚步,朝身后看了几眼。远远的,一群人正围着那个保镖理论着。志云冷笑了几声,立即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她跨上洋车,要车夫立即送她去鼓楼。 半个钟头后,她来到了鼓楼。她下了洋车,给了车钱,便拼命的朝着刘家所在的那条巷子里跑去了。等到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刘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思骏妈出门。 思骏妈眼瞅着志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她急忙喊道:“志云,是你吗?” 志云跑到思骏妈的跟前,双手扶着她的胳膊,喊道:“思骏在哪里?他现在在家里吗?” 思骏妈竟然哭了起来,哽咽道:“他在家里!他正盼着你来呢!天可怜见的,他终于把你盼来了!”说着,便拉着志云的手,匆匆的走进了客厅里。 俩人走进客厅。思骏妈一叠声的喊道:“思骏呀!你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思骏正在房里闷坐着,听到楼下母亲的大喊声,急忙从楼上冲了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志云。那一刻,他简直觉得太出乎意料了,停住了脚步,立在倒数第三级楼梯上,定定的看着神情凄然的志云。 志云也定定的看着思骏。半个月不见,她觉得思骏清瘦了好些。思骏妈在一旁不停的擦着热泪,劝道:“难得志云还想着我们家思骏!我还以为,志云再也不会上我们刘家的门了!真是谢天谢地!思骏,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下来!” 思骏回过神,下了楼梯,跑到志云的面前,竟然又哭又笑了起来。 志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哭道:“我想的你真苦!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想着能见到你!今天,我好不容易得住机会,终于见到了你!” 思骏听到这里,一把把志云搂在了怀里,哭道:“我也一样!这半个月里,我对你朝思暮想!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老天爷又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能见到你,就算是让我少活十年,我都心甘情愿!” 志云哭道:“不许你胡说!从今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思骏问道:“你爸妈怎么样了?俩人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志云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 思骏妈在一旁哭道:“志云呀!真是难为你了!你知道吗?我曾经去你们家里找过你!可你们已经不再原先的那所房子里住了!我到处打听你们张家的消息,可实在打听不出来!这会儿,佛菩萨竟然把你送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志云道:“伯母!我们现在住在浅水湾六大道三十一号!那所房子本来是我的嫁妆!自从思骏出事以后,我们就搬去了那里!”说到这里,对思骏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这半个月,我一直担心你呢!你瞧,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思骏抓住志云的手,道:“你放心,我的病已经好了!我现在又和正常人一样了!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天,我因为日夜想念你,所以没有休息好!” 志云放下心,道:“这太好了!对了!巡捕房的人找你的麻烦了吗?你闯了那么大的祸,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为什么还没有逃走呢?” 思骏用力的握着志云的手,道:“没事了!我因为有病,所以不用负法律责任。另外,我们已经赔偿司机家属了。他的家属拿到了一大笔钱,已经立下字据,不再追究我的责任了!” 志云听完这些话,终于破涕为笑,道:“那太好了!我的心事终于都了结了!” 思骏妈忍不住问道:“志云,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呢?” 志云很专注的看着思骏,毅然的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照顾你一辈子!” 思骏妈和思骏听到志云的这句话,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志云也感染了悲凉的情绪,随着母子二人啜泣着。三个人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支住了哭声。 思骏妈劝道:“你们还是上楼去说吧!” 志云随着思骏上楼了。她来到了思骏的房间里。思骏关上屋门,冲到志云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志云趴伏在思骏的肩膀上,哭道:“你知道吗?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的!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已经和家里闹翻了!本来,我爸爸花钱请来了保镖,日夜的守在房子附近,我哪里能有机会跑出来呢?” 思骏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呢?” 志云道:“我爸爸的旧病又犯了。我们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没有大碍,只让他休息几天就可以了。我趁机溜出了医院,跑到了这里!” 思骏愈发用力的搂紧志云,道:“你真的太好了!你真的太好了!” 志云道:“那天晚上,我简直都要被吓死了!我现在想一想,简直觉得那晚上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那些巡捕们用手枪指着你!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思骏哭道:“我知道!你为了我,竟然不顾自己的生命!我觉得,我必须要用一辈子的时光来回报你对我的爱!这会儿,我真的做不了别的,只有用力的搂着你,给你温暖!” 志云哭道:“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俩人竟然经历过那么可怖的事情!好在有惊无险!我们总算又团圆了!” 思骏道:“你难道不恨我吗?你的心里难道一丁点儿的恨都没有吗?我曾经欺骗了你,把你害得那么的惨,你竟然不恨我,反过来帮着我!” 志云道:“因为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所以,我必须包容你所有的过错!” 思骏道:“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好吗?” 志云道:“我要是没有原谅你,还记恨着你,我怎么会跑来这里和你想见呢?” 思骏道:“我真糊涂!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志云松开了思骏,和他面对面的站着,道:“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们回到巴黎,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过日子,不被外人打扰,一门心思的过属于我们俩人的小日子!好吗?” 思骏听到志云的话,早已经触动了心事。这半个月来,他一直琢磨着,假如有一天他和志云再次相遇,他肯定会立即带着她远走高飞的! 如今,志云说出了他心底的想法,他立即附和着说道:“你的想法正是我的渴望!我们回到巴黎,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志云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我们马上收拾东西,最好今天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思骏感染了志云焦灼的情绪,立即收拾起了行李箱。志云在旁边帮忙,俩人很快的就收拾好了行李箱。紧跟着,思骏便拎着行李箱,和志云一起来到了楼下。思骏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她看到俩人提着行李箱下来了,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急忙起身上前问道:“你们准备干什么?” 思骏道:“妈!我和志云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巴黎,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过日子。” 志云道:“伯母!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这辈子,我就靠着思骏生活了!” 思骏妈回过神,哭泣道:“我们刘家能遇到你这样痴情的女孩子,简直是祖上积德了!你们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你们就紧赶着离开这里吧!你们放心,家里的事情有你哥嫂照看着,你们就放心的在巴黎生活吧!你们到了以后,时常给我打个电话。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和你爸爸就紧赶着去巴黎看你们!”说着,便要思骏和志云等着,她跑到楼上去拿东西了。 等到她下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捏着三根金条。 她亲自把那三根金条交到了志云的手里,道:“你是我们刘家的儿媳妇!你们行色匆匆,我只好把这三根金条当成首饰送给你了!你放心,我会紧赶着去物色像样的珠宝首饰的!等我和思骏爸爸去了巴黎,会亲手把珠宝首饰交给你的!” 思骏要志云把那三根金条收起来。志云道谢了。思骏妈催促道:“你们还是赶快走吧!志云放心,我会经常去你家里的!我不会说出你们去了哪里,我只是去给你爸妈报一声平安!你就放心吧!” 志云拉住思骏妈的手,道:“妈只好受委屈了。我知道,我爸妈肯定会大发雷霆之怒的。妈就多担待着吧!” 思骏妈听着志云的话,笑道:“你刚才喊了我一声‘妈’。我觉得真高兴!”说着,便情不自禁的把志云搂在了怀里。 思骏看着眼前的这幅温存的画面,心里洋溢着喜悦。 思骏妈松开了志云,催促道:“你们赶快走吧!” 思骏拎起那两只大皮箱,引着志云朝客厅的门口走去了。思骏妈跟在俩人的身后,心里又生出了离别时的悲怆。她眼瞅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匆匆向前,不停的用手抹着眼泪。 三个人来到宅院门口,正准备告别。突然间,远处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奔驰而来! 第364章 痴情续 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刘宅的门口。因为刹车很急,汽车发出了很刺耳的声音。 思骏妈,思骏,志云眼瞅着倪月气急败坏的从汽车上下来了。 原来,那个保镖看到志云逃走之后,立即闪离人群,跑到医院里,把志云逃走的消息告诉了倪月。倪月听到志云竟然做出了那种疯狂的举动之后,没有惊动玉龙,带着那个保镖就奔来了。 这会儿,倪月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冲到了志云的面前,不由分说,伸手就给了志云一记响亮的耳光。志云一个趔趄,后退几步,被思骏立即扶住了。倪月喊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丫头!简直给我们张家丢人现眼!你竟然跑到这里,和刘思骏这个疯子见面!你简直伤透了我和你爸爸的心!” 志云用手抚着肿胀的腮帮子,哭道:“妈!求求你!你就不要再逼我们了!我们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志云听到女儿的祈求声,愈发恨得咬牙切齿,上前一把拉住了志云的手,喊道:“你跟我回去!我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疯子拐走!你跟我回去!”说着,便狠命的拖拽着志云的胳膊。 志云苦苦挣扎着,竭力的反抗着。思骏生怕志云的胳膊会受伤,挡在了志云的面前,向恼羞成怒的倪月祈求道:“伯母,求你不要这样子!求你不要这样子!” 倪月哪里肯听思骏的话,愈发用力的拖拽着志云的胳膊,喊道:“志云!你跟我回去!你快跟我回去!” 志云一边挣脱着,一边哭道:“妈!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你就成全我们吧!好不好?好不好!” 思骏妈已经哭得眼睛红肿,上前拉着倪月的胳膊,祈求道:“张太太,请你不要这样子!请你不要这样子!你会弄伤志云的!求你快松手吧!” 倪月一把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思骏,喊道:“用得着你来劝我?我告诉你,你要是真心实意的对志云负责,你就让我把她带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精神病人?你要是死缠着志云,只能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你还是不要废话了!让开!让开!!” 思骏哪里肯挪动脚步,照旧挡在志云的身前,拼命的把志云的胳膊抽了出来,喊道:“伯母!我现在好端端的,哪里是什么精神病人呢?我发誓,我会照顾志云一辈子的!您就成全我们俩人吧!” 倪月气喘吁吁的瞪着思骏和志云,咬牙切齿的喊道:“刘思骏!你敢跟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犯病了吗?嗯?你万一再犯病了,你会不会惹出更大的祸事?这一次的事情,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人!杀了人!” 思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道:“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的完结了!完结了!” 思骏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哭道:“亲家!巡捕房的人已经不再追究思骏的过错了!另外,我们已经给了那个死了的司机的太太一大笔钱。她已经写好了字据,答应不再告思骏了!这件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你要是不信,我这就给你拿巡捕房的公文还有那女人的字据!” 倪月一摆手,喊道:“够啦!够啦!这次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可以后怎么办!谁能保证思骏不会再犯病,不会再惹出更大的麻烦!你们想一想,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杀人犯呢!要是换成你,你难道愿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疯子,嫁给一个杀人犯吗!” 这句话把思骏的母亲逼得倒退了好几步。她倚靠着灰扑扑的墙壁,泪流满面。是呀!倪月的话实在不过分!假如她是志云的母亲,她难道愿意眼瞅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跟着杀人犯远走高飞吗? 此时,志云冲到了母亲的面前,哭喊道:“妈!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这辈子,除了思骏,我怎么可能嫁给第二个男人呢?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哪还会有第二个男人肯要我呢?所以,求你开开眼,成全我们吧!” 思骏道:“伯母!我的病已经得到控制了。我每天都会服用药物的!我之前在国外留学三年,那三年里,我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学习,哪里有犯病的迹象呢?我会对志云好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倪月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呢?她再次冲动志云的跟前,一把拖住她的胳膊,喊道:“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家!你们说什么都不行!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家,我就死在你们跟前!张志云,你给我听好了,你是准备要你妈,还是准备要这个疯子男人!” 志云简直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她拼命的挣脱着母亲的铁手,哭道:“妈!求你不要这样子!求你不要这样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苦苦相逼呢?假如你换成我,你难道愿意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分开吗?你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应该懂得男女爱恋!” 倪月猛然松开了手,志云仰倒在了思骏的怀里。倪月冷笑道:“我要是换成你,我肯定会跟这个疯子一刀两断的!你简直太傻了!你简直太傻了!竟然把这个疯子男人的花言巧语当真了!他为了得到你,对你撒谎成性。你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还执迷不悟吗?当初,坊间到处都流传刘家的诡异事情!那时候,我和你爸爸拼命的劝你不要上当!可你竟然执迷不悟,私自跑出去和这个疯子男人约会!弄到最后,你竟然和他离家私奔了!你以后经历的那些事情,难道还不可怕吗?” 志云道:“妈!可思骏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爱着我的!他对我的那份深刻的爱,只有我才能体会到!你们作为外人,是永远没有办法体会到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评判思骏!” 倪月听到这句话,泪如泉涌,悲愤的道:“你简直逼得我想去死了!你如此的执迷不悟,将来肯定会大祸临头的!你也不想一想,刘家阁楼里死去的那个女孩子?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志云呀!你太可怜啦!” 思骏母亲和思骏听完这句话,都吓得目瞪口呆。万想不到,倪月竟然提起了刘家阁楼里死过人的事情。思骏的脸色变得煞白,目光呆滞。思骏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倪月眼瞅着刘家母子神情的恐慌,冷笑道:“今儿,我必须问清楚!刘思骏的第一任女朋友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死在了刘家的阁楼里?你们说!” 刘家母子一直沉默着。志云瞪大了眼睛,也一言不发。 倪月逼近思骏,冷笑道:“你说呀!你是当事人!你应该知道那个女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在了阁楼里!你不要狡辩,给我老实交代!当着志云和我的面,你给我解释清楚!” 思骏痛苦的退后几步,倚靠在灰墙之上,一言不发。他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深沉回忆里。 他初恋女友的模样正在他的眼前浮现着。 倪月走到志云面前,冷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当然,你也是听刘思骏说的!你说,那个女孩子因为身患抑郁症,所以才莫名其妙的在刘家的阁楼里自我了断了!可如今的事实是,刘思骏的话完全是放屁!分明是他得了精神病,他偏偏要赖到那个女孩子身上!我猜,那个女孩子肯定是被刘思骏逼死的!” 思骏妈听到这些话,痛哭流涕的喊道:“你不要说了!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倪月冲到她的跟前,喊道:“我胡说八道?我要不要去巡捕房,让巡捕好好的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思骏妈急忙喊道:“你不许去!求求你,不许去!求你放过我们家思骏吧!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不要再逼他了!” 倪月喊道:“那好!我答应不多管闲事!反正志云说过,那个女孩子无父无母!她已经死了这些年,也没人再会管她的闲事了!可我告诉你,我管不了她的闲事,可我管得了我的女儿!今天,我明确跟你们说清楚!刘思骏要是再敢纠缠我们家志云,我就去巡捕房里揭发他!到时候,你们刘家的人要是不怕麻烦,你们就等着巡捕们上门吧!” 思骏妈听到这里,对思骏哭喊道:“你就不要纠缠志云了!” 思骏跟着喊道:“不!我离不开志云!志云也离不开我!她要是离我而去,我情愿去死!” 倪月喊道:“那你就去死吧!你要是死了,我们家志云就彻底的死心了!你现在就给我死!你现在就死在我的跟前!”说完,便疯了似的冲到思骏的跟前,推搡着他。 思骏挣脱了倪月,一把拉起志云的手,俩人拼命的朝着巷子外面跑去了。 倪月顿时朝着汽车里坐着看热闹的保镖喊道:“你快去追呀!别让俩人跑了!” 保镖听到命令,立即下了汽车,朝着思骏和志云追了上去。他很轻松的就追上了俩人,把思骏扑倒在了青石板路上,狠命的压着思骏的身体。 志云拼命的拉扯着,可她哪里能敌得过保镖呢?倪月和思骏妈已经跑到了跟前。思骏妈哭喊道:“你放开我儿子!你快放开他!” 倪月一把拉住了志云的手,把她死死的搂在了怀里,生怕她挣脱跑了。志云因为剧烈的奔跑,正拼命的喘息着。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挣脱了,唯有泪眼婆娑的瞅着被保镖摁在地上的思骏。 思骏妈跪在青石板路上,拼命的拉扯着那保镖的铁手,试着把思骏拉扯起来。她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呀!你快放开我儿子!你快放开他呀!”说着,便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保镖的手背上狠命的咬了一口。 那保镖疼的大喊了一声。他对着思骏的脊背踢踹了好几脚。思骏妈立即趴伏在了思骏的身上,替思骏挡住了那惹急了的保镖的踢踹。 倪月生怕闹出事情,急忙喝住了那保镖。志云眼瞅着刘家母子趴伏在地上,早已泪流成河。她哭喊道:“我答应不走了!你们放过思骏吧!” 思骏妈挣扎着站起身,又试着把思骏搀扶了起来。思骏看到母亲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他大吼一声,准备冲上去和那保镖拼命!可思骏妈却死命的拉住了他,喊道:“算了!算了!你不要去送死了!你不是他的对手的!” 思骏吼道:“姓倪的,你真是个王八蛋!你不配当志云的母亲!” 倪月气的浑身发抖。她对保镖喊道:“快把小姐送到车里!我们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保镖和倪月推搡着泪流满面的志云。志云拼命的挣扎着,可她却被保镖死死的抓扯住,压根就不能挣脱。她委屈的坐进了汽车里,眼瞅着刘家母子无奈的站在外面。 那辆汽车终于开走了。 思骏妈搀扶这伤心欲绝的思骏,俩人就那么一直站在风地里,说不出一句话。 志云被带回到了家里。倪月要那几个保镖严加守护着志云。她实在放心不下医院里的玉龙,便紧赶着坐车回到了医院里。 玉龙还在睡觉。倪月放下心。她思前想后,心里拿定了主意。她交代了医护们一些话,让他们仔细的照看着玉龙。她坐车去了巡捕房,准备把刘家阁楼里的那件人命案翻出来。 倪月来到巡捕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女孩子被押进了审讯室里。那个女孩子破口大骂着,简直就像是疯了似的。那个女孩子正是关月翎。 倪月顾不得看热闹,走到了长官办公室里。玉龙曾经和这里的长官有很多年的交情。这会儿,那长官看到倪月走进来,急忙站起身,让着倪月坐在了沙发上,亲自沏茶,笑道:“大嫂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 倪月叹息着坐在了沙发上,接过了长官端来的茶水,道:“家丑难以启齿!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求你了!” 长官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木椅上,关心的问道:“大嫂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大哥呢?” 第365章 回到巴黎 倪月叹息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如今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说着,便把志云和思骏的事情说了一遍。 长官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刘思骏的案子刚了结!他因为患有精神疾病,所以没有承担责任!刘家给了死者家属一笔钱,算是摆平了这件事情!真想不到,贵府千金竟然和他有感情瓜葛!” 倪月满面惭愧的说道:“说出来真是丢人呀!刚才,我那个不懂事的女人竟然不顾廉耻,跑到刘家,竟然要和刘家的疯儿子再次私奔呢!幸亏我及时赶到了,否则,我那个傻女儿肯定又被疯子拐跑了!” 长官听到这里,问道:“大嫂这次来是什么意思呢?” 倪月道:“好多年前,刘家出了一件人命案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呢?” 长官想了想,道:“之前,负责这里的是另一位长官。” 倪月道:“我差点儿忘记了!你是五年前刚接手这里的!刘家的事情在五年前就已经出了!”说着,便把刘家阁楼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长官听说之后,大为惊讶,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之前的长官竟然没有追查,让那个案子不了了之了!” 倪月低声道:“我猜,刘家的人肯定花钱买通了之前的长官。那个被害的女孩子无父无母,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所以,她的事情也就没有人追究了!刘家的人抓住了这一点,花钱摆平了那件事情!如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因为,我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女儿!她要是能知道那件案子的真相,肯定会认清楚那个疯子,趁早死心的!” 长官听到这里,道:“大嫂!你放心!我会把之前的卷宗调阅出来的!另外,我会派巡捕们去刘家询问的!” 倪月笑道:“多亏了老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大些你!我们水产行里正准备做生意呢!我看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巡捕房里送几框新鲜的水产吧。算是犒劳兄弟们的意思!” 长官笑道:“那就多谢大嫂了!” 倪月道:“哪里!之前多亏老弟帮忙镇着,所以才没有被人收保护费!” 长官又客气了几句。正好有巡捕进来了,他对长官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倪月紧赶着站起身,笑道:“你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你有消息,就打电话告诉我!”说着,便留下了新家的电话号码。 长官送倪月出去了。倪月独自朝着巡捕房的大门走着。她竟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欧阳蓝还活着,并且是这里的长官。倪月曾经在这里帮佣,并且试图勾引欧阳蓝,给欧阳蓝做姨太太呢! 那时候,欧阳蓝正和兰眉齐同居。倪月因为和兰眉齐不睦,所以打算给自己争一口气呢。如今,欧阳蓝和兰眉齐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焕铭身在国外,一直没有回到香港。而细烟也已经病死快一年多了。倪月回想着昔年的往事,觉得心里一阵沧桑。 长官送走倪月之后,他便和巡捕来到了审讯室里。关月琳已经接受完了讯问,正耷拉着脑袋坐在木椅上。 长官对巡捕们摆了摆手。巡捕们都退下了。长官背着手走到关月琳的身前,问道:“你既然认罪了!就等着上法庭吧!” 关月琳抬起头,冷笑道:“我知道,你和凤来串通好了,故意整治我!我倒是觉得你很可怜!你不过就是凤来养的一条狗而已!” 长官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他用那只铁手捏住了关月琳的下巴,喊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关月琳冷笑道:“你胆怯了!你也不想一想,凤来将来会怎么对付你!你想不想听我说完?” 长官听到关月琳话音里的暗示,不由得松开了手,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关月琳道:“凤来现在可是大红大紫的明星!她肯定十分在乎自己的名誉!要不然,她为什么买通记者不要声张她曾经被绑架过的事实呢?现在这会儿,她无非是想利用你,治我于死地!可你有没有想过,等这件事情过后,她会轻易的放过你和那个记者吗?她实在是一个多疑的人,怎么可能放心你和那个记者会一辈子为她保密呢?” 长官听到关月琳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里。 关月琳趁机说道:“我说的都是实在话!你想一想,凤来既然有手段对付我,她将来肯定也会有手段对付你和那个记者!假如,有一天,她干掉你和那个记者,那么,她曾经被绑架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这样一来,她才会真正的放心!否则,有你和那个记者在,她肯定会觉得你们是两颗定时炸弹的!” 长官琢磨着她的话,觉得她说的实在很有道理。关月琳道:“所以,你还是为你以后的日子着想吧!凤来既然花钱买通了你和那个记者,她就已经捏着你们俩人的把柄了!” 长官对关月琳怒目而视,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月琳冷笑道:“我在社会上做事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事情看不明白、想不明白呢?” 长官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说明白你的意思!” 关月琳道:“你要是个聪明人,就把我这枚旗子捏在手里!一旦凤来忘恩负义,你随时可以把我这枚旗子拿出来!到时候,我出面作证,凤来确实被绑架过。她肯定会声名扫地的!” 长官道:“你是要我放了你?” 关月琳故意搔首弄姿,显出一副妩媚的模样,轻声细语的道:“我要是成了你的情妇,你不关捏住了我这颗棋子,还从我这里得到了好处!你要真是个聪明人,肯定会一举两得的!” 长官笑道:“你想的真周到!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呢?” 关月琳冷笑道:“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也实在没有办法!那我只能笑话你太傻了!你从凤来那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仔细的想一想!人要为长远打算!你总不至于鼠目寸光吧!” 长官琢磨着关月琳的话,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他深深的看了关月琳一眼,随即便走出了审讯室的门。他要巡捕照顾好关月琳。 关月琳眼瞅着长官的背影,嘴角浮出了一个很诡异的冷笑。 倪月回到了医院里,看到玉龙已经睡醒了。 玉龙问倪月去了哪里?倪月压根就没有提起志云准备和思骏再次私奔的事情。她生怕玉龙会加重病情。她只是简单的告诉玉龙,她刚才把志云送回到家里了。 玉龙没有说什么。倪月吩咐保镖夜里伺候好玉龙。她独自回到了家里。还没进家门,她就听到了志云的哭喊声。 倪月的心里觉得很烦闷,冲到楼上,一脚踹开了志云的房门,大声吼道:“你要作死呀!” 志云哭道:“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倪月冲到志云的床前,喊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去过巡捕房了,让长官调查刘家阁楼里的那件离奇的案子!假如真的是刘思骏犯了神经病、害死了那个女孩子!到那时候,你就会彻底的死心了!” 志云听到母亲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哭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呢?你那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倪月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只要你能远离那个疯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这就是妈这辈子得到的最大的好处!你没有当过妈,你压根就不能明白当妈的心!妈全都是为了你好呀!妈怎么能害自己的女儿呢?” 志云道:“可女儿我已经陷入情网、不能自拔了!我喜欢刘思骏,简直爱的他一塌糊涂!我要是不能和他长相厮守,我简直会痛不欲生的!我也知道他患有那种可怕的病,可我偏偏喜欢他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我真的不会喜欢另外一个男孩子了!” 倪月哭道:“志云!妈也是女人,妈在年轻的时候也恋爱过,自然知道你心里的痛苦!可是,你要搞清楚!刘思骏压根就不是正常人!他患有精神疾病,随时都可能发作呀!他要是犯了病,在精神恍惚的状况下伤害了你……让你成为第二个阁楼女鬼……你要我和你爸爸该怎么活呀!不是妈故意要拆散你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呀!”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志云拼命的摇着头,哭道:“不会的!思骏不会伤害我的!他是那么的爱着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我呢?当年,那个女孩子究竟为什么会死在刘家的阁楼里,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倪月道:“你怎么能保证思骏不会伤害你呢?你要知道,精神病一旦发作,会六亲不认的!” 志云的心里其实是存着很大的惧怕的。她岂能不知道精神病的可怕。她那么说,无非是给自己留有一丝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倪月道:“你需要冷静!真的,你需要冷静!等你冷静下来,你仔细的想一想我说过的话!你就会觉得,我说的话一点儿都不过分!我完全是为了你好!如今,巡捕房里的人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刘家的事情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什么都不要做!静静的等着调查结果吧!”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志云呆望着母亲的背影,心里觉得万箭攒心。她真的害怕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她真的会受不了的!可是,这会儿,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她无法阻止母亲的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运命的安排了! 思骏被母亲搀扶到了家里。他一个劲儿的坐在沙发上发呆。思骏妈守在一旁,用酒精棉球擦拭着思骏胳膊上的伤痕。刚才,他被那个彪悍的保镖摁倒在了青石板路上,他的胳膊划出了一道红惨惨的血痕。 可是,思骏一直发呆,压根就没有察觉到酒精浸入伤口时候的痛。思骏妈给思骏擦完伤口,叹息道:“我们还是不要再勉强志云了!她实在是无能为力摆脱家里的束缚呀!” 思骏道:“我真的很对不起志云!她是那么的爱着我!可我却不能保护她!” 思骏妈哭道:“你千万不要难过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是,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倪月!”顿了顿,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呀!如果换成我,我肯定也会拼了命的保护志云的!” 思骏道:“都怪我有那种病!我要是没有那个病根子,哪里会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思骏妈听到这里,不由得回想起倪月临走前撂下的那句话。她要调查清楚当年刘家阁楼里的事情! 想到这里,思骏妈不由得担心的道:“倪月肯定会去巡捕房的!她是发狠心要把当年的那件案子翻出来!思骏,你还是趁早去国外躲一躲吧!妈真的很担心你!” 思骏道:“当年的案子不是已经完结了吗?她即便翻出来,又能做什么呢?” 思骏妈觉得思骏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作为母亲,她还是很担心思骏的安慰,苦劝道:“你还是去国外住一段时日吧!就当是给自己散心吧!志云肯定已经被倪月关起来了。她会严加防范志云的!所以,你还是出国吧。等志云获得了自由,我想办法通知她,让她去国外找你!” 思骏听到母亲的苦劝,琢磨了好一会儿。正如母亲所说,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救出志云,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另外,他也实在担心当年的那个案子。万一巡捕房的人上门来找麻烦,他岂不是真的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他对母亲说道:“我听妈的话!我明天就飞去巴黎!这里就交给你和爸爸了!” 思骏妈听到这句话,觉得心里终于踏实了,道:“你能听我的劝,我的心里真觉得痛快了好些!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儿石头似的沉重!我紧赶着给你准备,你现在这会儿就打电话定飞机票吧!” 思骏点了点头。他的眸光里涌出凄然的神色,久久不能退却。 第366章 断绝关系 思骏爸爸回来了。他的手里夹着几本小说书。他看到思骏妈和思骏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得问起了缘由。思骏妈瞒不住,只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思骏爸听完之后,叹息道:“我们刘家竟然遇上了志云这样痴心的女孩子!只可惜,我们刘家没有福气迎娶这样的儿媳妇!” 思骏妈道:“思骏明天就回巴黎了!让他现在外面躲避一段时日吧!倪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口口声声的说要去巡捕房里翻出旧案子。” 思骏妈道:“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况且,当时的那个长官也已经退休了!我们难道还害怕不成?” 思骏妈道:“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踏实。” 思骏爸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那个女孩子是个孤儿,她的家属要是不追究,巡捕房又能怎么样?思骏去了巴黎,巡捕房更是找不到他的人了!” 思骏妈道:“反正思骏明天就去巴黎了!我们也不怕张家的女人瞎胡闹了!” 那晚,思骏早早的就寝了。他一直回想着志云悲戚的模样,心里觉得很凄然。可是,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境,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躲到巴黎。他相信,他和志云的缘分不会就此罢休的。俩人暂时的分离是为了将来长相厮守做铺垫。 这几天,朝阳正为父母逼婚的事情而烦恼着。 按照他爸妈的主意,他必须要娶那个中学教书的女孩子为妻。可朝阳压根就不喜欢那个书呆子,对这门婚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那天早上,他刚起床,就听到宅院门口传来了说话声。细听,好像是倪丽的声音。朝阳觉得很好奇,不由得走到了宅院的门口。果然,倪丽正在和一个暮年老人打听朝阳家的住处呢。 朝阳急忙挥挥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倪丽的手里拎着一只小皮箱,笑着跑到朝阳的跟前,道:“我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你都已经一个礼拜没跟我联系了!我还以为你从地球上蒸发了呢!” 朝阳笑着邀请倪丽走进了宅院。那天早上,朝阳的父母都不在家里,俩人去早市上赶集了。这会儿,倪丽看到家里只有朝阳一个人在,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朝阳笑道:“我爸妈去早市上买东西了!你快坐下吧!船上冷不冷呢?” 倪丽把手里拎着的那只小皮箱交到了朝阳的手里,笑道:“船上有些冷。刚才,我下船的时候,被凉风扑面,这会儿觉得身上有些冷!” 朝阳听说之后,立即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冲一个暖水袋呢?反正热水都是现成的!”说着,便站起身,去五斗橱里拿出了一只枣红色的暖水袋。他充好了暖水袋,送到了倪丽的怀里。 倪丽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这会儿,她接过去那只枣红色的热水袋,搂在了怀里。朝阳笑道:“真的很意外!我压根就没想到你会来这里!要是早知道,我去码头上接你!” 倪丽道:“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看你的!” 其实,她分明说了谎话。因为,她是专门赶来这里看朝阳的。自从那晚上楠一和她推心置腹的说过话之后,她的心里更加坚定了主意,决定要嫁给朝阳。 这会儿,她的心里怀揣着忐忑,竟然把自己当成是尚未过门的儿媳妇了。好在,朝阳的爸妈还没有回来。她还有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 朝阳眼瞅着倪丽,心里真的觉得很不好受。因为父母逼婚的事情,他真的觉得对不起倪丽。如今,倪丽竟然亲自赶来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倪丽说起。 这时候,宅门响了。朝阳的爸妈进来了。俩人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正坐在沙发上,不由得愣住了。俩人同时把好奇的眸光投向了倪丽。朝阳急忙站起身,向父母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倪丽!我以前跟你们提起过!” 朝阳爸急忙笑道:“原来是倪姑娘!” 朝阳妈眼瞅着倪丽的身材长相,觉得她并不像是个处女。她对倪丽微微的笑着,问道:“倪姑娘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因为公事出差呢?” 倪丽毕竟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笑道:“我顺路来到这里,想起来看一看朝阳。” 朝阳妈问道:“这位姑娘多大了?” 朝阳抢着说道:“他和我一样大!要不然怎么说她和我是大学同学呢!” 朝阳妈继续笑问道:“这位姑娘长得真标准,真让人看着喜欢!” 朝阳听到母亲夸赞倪丽,心里总算放松了。刚才,他的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紧张,生怕爸妈会不喜欢倪丽。这会儿,他不由得笑道:“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倪丽急忙笑道:“哪里!这都是外人说的玩笑话而已!朝阳竟然当真了!我哪里有那么好呢?” 朝阳妈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结婚没有?我眼瞅着,你像是结过婚了似的!” 倪丽觉得很尴尬。朝阳的脸上也一阵火辣辣的。朝阳妈眼瞅着俩人僵硬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缘由。她和朝阳爸交换了眼神,随即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这位姑娘不要多心!” 倪丽没有说什么,只是干干的笑着。 朝阳觉得爸妈实在有些啰嗦,便催促着俩人去了厨房里。朝阳妈偏偏拉着朝阳一起进了厨房里。她板着脸,认真的问道:“你告诉妈!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了!” 朝阳搔着头,道:“她不过是顺路来看一看我而已!你们不要多想!倪丽是个很好的姑娘!” 朝阳妈照旧板着脸,冷冷的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起过这个女人!她好像是官家小姐!我瞧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是个娇滴滴的官小姐!” 朝阳道:“没错!她确实是个官家小姐!不过,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朝阳妈问道:“她是不是已经结过婚了?你老实交代,不许撒谎!我看她的身材已经不是处女了!” 朝阳低着头,半晌没有吭声。朝阳爸瞪大了眼睛,责问道:“你老实交代,你和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朝阳妈跟着逼问道:“你说呀!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专门来我们家里的!嗯?” 朝阳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了,说道:“我和她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这都已经有半年了!其实,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朝阳妈听到这里,瞪着眼睛,喊道:“你怎么能喜欢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呢?你简直给我们家里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心吧!我们家里绝不许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进家门的!” 朝阳的脸紫涨着,道:“你们都是老思想!在大城市,这种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我真的很喜欢她!她也很认真的对待我!虽然,她结过婚,可她因为被男人骗了,所以才迫不得已离婚的!” 朝阳爸爸吹胡子瞪眼的喊道:“你简直太不像话了!我不管什么大城市,反正,在我的家里,我坚决不答应你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进家门!” 朝阳妈跟着挖苦道:“我告诉你!你必须娶宝眷,否则你一辈子就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吧!除非我和你爸爸都死了,否则,我们绝不能让一个破烂货进我们家门!这话撂给你,你自己想着吧!” 朝阳道:“我压根就不喜欢那个书呆子!你们要是逼着我和她结婚,我就和你们一刀两断!反正我能在大城市找到事情做,也不靠你们养活我!” 朝阳爸听到这句话,恨不得能给朝阳一个嘴巴子。朝阳妈劝道:“你不要跟孩子动手!我们必须给孩子讲道理!”说着,转头对朝阳道:“你真不懂事!竟然为了一个二手女人,和你爸爸吹胡子瞪眼的!我们都是一门心思的为了你好!你竟然如此的不懂事!我们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呢!她要是真心实意的待你好,当初她没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主动跟着你呢!假如那时候你准备娶她,我和你爸爸烧高香都来不及呢!可这会儿,她已经离婚了!我猜,她肯定是因为觉得自己离过婚、实在没有人要了,所以才纠缠上你这个傻子的!你做人就是太老实,压根就分不清黑白是非!明摆着被这个破烂女人缠上了!” 朝阳喊道:“妈!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你们根本就不懂我和倪丽之间的事情!反正,我喜欢倪丽。我不管她是不是离过婚,我肯定是要娶她的!你们就不要多说了!” 朝阳妈听到朝阳的话,和朝阳爸气的脸色变的煞白。朝阳爸吼道:“那你就趁早滚出去吧!我们家里没有你这样的孩子!你竟然为了一个破烂女人,和你的爹妈撕破脸了!你可真有能耐呀!我们当初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孩子!” 朝阳妈恨道:“我懒得跟你多说什么!”说完,她便撩起门帘,气鼓鼓的出了厨房。 厨房就在客厅的旁边。倪丽早都听到了厨房里面的吵闹声。这会儿,她正羞愤的发着呆。 朝阳妈冲到了倪丽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喊道:“姓倪的!你太不要脸了!你是个离过婚的破烂女人,竟然恬不知耻的跑到我们家里来了!你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准备勾搭我们家的朝阳!你简直太恶心了!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你的贼心!别以为你是个过气的官家小姐,就能勾引到我们家朝阳!我告诉你,我们家朝阳已经有了未婚妻了!那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大学毕业,在中学里当老师!你要是还有廉耻,就趁早滚出我们家的大门吧!你的这双脏脚别把我们家的地踩脏了!” 朝阳爸跟着大吼道:“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勾搭上我们家朝阳的!你既然喜欢我们家朝阳,为什么当初没有嫁给朝阳?如今,你已经离婚了,反过头来又想起我们家朝阳了!你可真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趁早给我滚出去吧!以后,你要是再敢缠着我们家朝阳,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说着,便一脚上前,把倪丽身边的那只行李箱踹出了房门。 朝阳妈冲上前,抓扯住倪丽的头发,和她厮打了起来。倪丽已经吓怔了。这会儿,她醒了过来,招架着朝阳妈的厮打,哭喊道:“我瞎了眼睛,竟然来了土匪窝里!你们全家人都是浑蛋!” 朝阳妈喊道:“你说什么?你们全家才是浑蛋呢!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破烂女人,趁早滚出我们的家门!” 倪丽拼命的反抗着。朝阳早已冲上前,用身体护住了披头散发、大声痛哭的倪丽。倪丽哭喊道:“你们是强盗!我真的瞎了眼睛!”说着,便拎起倒在地上的那只皮箱,一把推开了朝阳,哭哭啼啼的冲到了门口。 朝阳准备追上去,却被父亲狠命的搂住了身体。朝阳妈骂道:“朝阳,你要是敢追出去,我们就彻底的和你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进我们的家门!” 朝阳大吼道:“你们放开我!大不了,我们就断绝关系!” 朝阳爸狠命的搂抱着朝阳。朝阳妈朝着倪丽大喊道:“你这个破烂货,你害的我们全家不安,你还不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你要是再敢不要脸的缠着我们家朝阳,我就和你拼了老命!滚呀!滚!” 倪丽沙哑着嗓音哭喊道:“你们都是强盗!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说完,便拎着皮箱跑出了宅院。 朝阳拼命的挣脱着父亲的束缚,却被朝阳妈狠命的打了一个嘴巴子。朝阳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倪丽疯疯癫癫的跑到码头边,立即买了回程的船票,随即便冲到了轮船上。她一头扎进房舱,昏天黑地的痛哭了起来。那一刻,她羞愤的恨不得能一头扎进冰凉的海水里! 第367章 委屈 倪丽回到香港的时候,正好刮着猛烈的海风。 她拎着行李箱,独自一人下了轮船。她没有马上离开码头,而是坐在码头边的长椅上发呆。 海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可是,她却不觉得身上的寒凉。在朝阳家里受到的耻辱,简直让她已经变得失魂落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轮船的汽笛声。倪丽惊醒过来,朝着苍苍莽莽的海面上张望了几眼。远处的海面上,一艘轮船正吐着黑烟,缓缓的朝着苍苍莽莽的海面上驶去了。倪丽不知道那艘轮船会去哪里。她的生命也失去了航向。 不远处,另外一艘轮船正停泊在岸边。乘客们正和送行的亲友们说着告别的话。楠一的身影也夹在了熙攘的人群里。那天,他正好去送一个客户出远门。这会儿,他正和那个客商聊着家常。倪丽压根就没有看见楠一。当然,楠一也压根没有看见倪丽。 等到乘客们纷纷的上了轮船之后,楠一刚要准备离开,无意中一侧头,竟然看到了正在远处坐着的那个孤单的身影。那一刻,他觉得那个人影十分的眼熟。他刚要仔细看,却看见那个身影竟然站起身,跨过了铁锁围栏,随即便纵身跳进了海水里。她一步一步的朝着海水的深处走行着。海风吹拂着她的那头长发,那头长发早已变得凌乱不堪。 楠一简直吓了一大跳,他立即跑到了跟前,看到海水已经漫过了那女人的胸口。他立即大喊道:“快来人呀!有人跳海了!”说着,便奋不顾身的跳进了海水里。已经是冬天了,冰冷的海水让楠一浑身颤抖着。这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女人的背影,那分明是倪丽的背影!她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海水的深处走去了。 楠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境,不由得大声喊道:“倪丽!倪丽!你要干什么!你回来,回来呀!”说着,便挣扎着向倪丽靠拢。 那阵惊呼声早已经惊动了码头上的水手们。那些水手闻声跑来,都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海水里。楠一看到那几个水手已经抓住了倪丽的身体,总算放下心。他用双手捧着冰凉的海水,不住的往自己的脸上泼洒着。 他需要清醒!他需要立即清醒!他不明白,倪丽为什么会跳进冰凉的海水里寻短见!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会儿,他眼瞅着倪丽被水手们拖到了岸边。他也立即跟着上岸了。倪丽的身体正颤抖着。她的嘴唇冻得青紫。楠一急忙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他拼命的喊道:“倪丽!倪丽!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倪丽紧闭着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水手们已经叫来了车,众人把浑身湿漉漉的倪丽抱上了汽车。楠一冲到自己的汽车边,拉开车门,上了汽车。 倪丽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里。她实在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受了海水的刺激,需要保温治疗。 楠一谢过了那些水手们。他去汽车里换下了湿衣服,穿上了一身旧衣服。随后,他便一直专心的守在倪丽的病榻前,等着她能够醒来。 晚上的时候,倪丽终于醒过来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盯着楠一疲倦的面容,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唯有泪眼相对。楠一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呢!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简直都要急死了!” 倪丽哭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要是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在这个世上继续经受痛苦!”说到这里,情难自禁,哭的肝肠寸断。 楠一拼命的替她擦拭着滚滚热泪,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倪丽哭够了,抽抽搭搭的道:“楠一,你知道吗?我已经实在无路可走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再有人喜欢我了!” 楠一听到这里,猜到肯定是由于朝阳的缘故。他不由得问道:“是不是朝阳欺负你了?他对你做了什么?竟然逼得你准备自寻短见!你快告诉我!” 倪丽把头转向了一侧,呆望着白惨惨的病房墙壁。她实在说不出口。她要是说出来,就又会把当时的羞辱回味一遍,让她的心里再次感受到那阵子撕心裂肺的痛彻! 楠一没有继续逼问倪丽。他静静的等待着倪丽的回答。终于,倪丽下定决心把在朝阳家里经历的一切告诉楠一了。于是,她用一种很悲惨的口吻诉说了她在朝阳家里受到的侮辱。 楠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想象不到朝阳的父母竟然是那么的残忍。 倪丽哭道:“我已经彻底的心死了!我受了那么大的侮辱,除了去死,哪还有第二条路呢!” 楠一叹息道:“真的很残忍!我要是换成你,我肯定也会受不了的!可是,朝阳是深爱着你的!为了你,他竟然都和自己的生身父母吵翻了!为了朝阳,你必须坚强的活下去!你要是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朝阳肯定会愧疚一辈子的!到时候,不光你陨灭了,朝阳也会跟着陨灭的!所以,为了你和他,你必须坚强的活下去!好吗!” 倪丽静静的看着楠一,细细的琢磨着他刚才说的肺腑之言。在这个时刻,唯有楠一的话才能救她的命!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挤出了两行热泪。 楠一问道:“你答应我了吗?求你,答应我吧!这辈子,我还没有求过你什么呢!这一次,就算是我求你!求你能慈悲,接受我的建议吧!” 倪丽抽抽搭搭的哭道:“我答应你!楠一,我答应你!我会坚强的活下去的,绝不会再做傻事了!为了朝阳,为了你,我会笑着面对以后的风霜雨雪的!” 楠一听到倪丽的承诺,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了她。此时此刻,他需要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温暖。她真的需要温暖!倪丽坐起身,趴伏在楠一的暖怀里,感受着那一刻的温暖。 很多年来,她都期待着能被楠一搂抱住,在他的暖怀里哭一场也好,笑一场也好…… 如今,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可是,她却是在他的暖怀里痛哭着,而不是开怀的笑着。 楠一紧紧的搂抱着倪丽,哭道:“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你和当年学生时代一样,是个善良的女孩子。那么,请用你的善良和宽容原谅朝阳父母对你造的孽吧!” 倪丽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 楠一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一直搂抱着倪丽,过了许久才松开她。倪丽静静的躺倒在了病床上,望着楠一的那张挂满泪水的脸,默默的出着神。此时此刻,她真的非常羡慕蝶纤!假如,她成为蝶纤,整天守候着楠一,那该多么的幸福啊! 倪丽忍不住说道:“请你多陪我一会儿吧!你要是走了,我真的会觉得很孤单的!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的亲人!” 楠一摩挲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放心!今晚,我会守着你的……一直守着你到天亮!” 倪丽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扑闪着一双泪眼,心怀感动。 那一晚,楠一没有休息,一直坐在倪丽的病榻前,守着她,时不时的喂她喝糖水。护士进来探视了好几次。倪丽要护士送来了一床被子,她要楠一用辈子把自己裹起来。她很担心楠一会着凉的。 楠一听了倪丽的话,把那床棉被裹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在佟家,蝶纤正焦灼的等待着楠一的归家。她已经给楠一的公司里打去电话了。公司里值班的人告诉她,楠一早都开车回去了。蝶纤听到这个消息,愈发的觉得忐忑不安了。雁翎也跟着着急。文彬守在俩人的身边,怀疑楠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雁翎想起了凤来,对文彬说道:“我猜,楠一会不会去了那个女明星家里!” 这句话提醒了蝶纤,她立即给凤来家里打去了电话。可凤来却告诉她,楠一压根就没有去过她家里。蝶纤放下电话,对雁翎和文彬摇了摇头。 雁翎简直有些神经质了,怀疑楠一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她逼着文彬去外面找一找。文彬刚要出门,却听到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雁翎接听了电话,听到了楠一的声音。那一刻,她不由得火冒三丈的嗔怪道:“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在哪里呢?” 楠一告诉母亲,倪丽出事了,正在医院里呢。雁翎吓了一大跳,紧赶着问起了缘由。楠一告诉母亲,倪丽差点儿跳海了。接着,他便把倪丽在朝阳家里遭遇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雁翎听完,不住的叹息了起来。她告诉楠一,她明天一早就会去医院里看望倪丽。这会儿,她要楠一在医院里陪着倪丽。 雁翎放下电话,对蝶纤说道:“楠一在朋友家里呢!他喝多了,今晚就住在朋友家里了!我们不用担心他了!” 蝶纤道:“哪个朋友家里?妈问了吗?” 雁翎很不耐烦的道:“他没说呀!反正我们知道他在朋友家里就行啦!” 蝶纤道:“他一项都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今晚实在反常。妈没有问他朋友家里的电话号码?” 雁翎因为倪丽跳海的事情正悲伤着。她听到儿媳妇喋喋不休的盘问着,心里不由得火焰升腾,喊道:“你哪来的这么多话!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去找楠一吧!” 蝶纤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罢了!妈干什么发脾气呢!” 雁翎道:“你快上楼歇着吧!挺着个大肚子,你不觉得累,孩子还觉得累呢!楠一竟然打电话说他住在朋友家里,我们放心不就行啦!偏偏你的话多!想当初,你在大学里和朝阳鬼混,也没见你给家里打个电话!那时候,楠一也不像你一样的疑神疑鬼!” 蝶纤听到婆婆竟然又说起了她和朝阳的旧事,忍不住道:“妈!你怎么又提起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呢?” 雁翎刚才听楠一说起倪丽在朝阳家里受屈的事情。她的脑海里一直闪烁着朝阳的名字。刚才,她没有经过思考,把蝶纤和朝阳的旧事说了出来。这会儿,她听到儿媳妇开始抱怨着,觉得脸上有些愧疚,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偏偏蝶纤继续嘟嘟囔囔的道:“当初,我和朝阳也没什么呀!反正我管得住我自己!楠一实在没必要疑神疑鬼呀!” 雁翎听到这句话,又跟着生气了,道:“我说你和朝阳干什么了吗?你总是错怪我的意思!你是怎么搞的!我当初怀孕的时候,也不像你这样的疑神疑鬼!你就是毛病多!简直了!” 文彬急忙劝道:“好啦!你们都不要吵了!这么晚了,你们都去睡觉吧!楠一既然在朋友家里面,我们就都放心了!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偏偏要闹得这么的复杂!都少说几句吧!” 雁翎道:“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儿,媳妇偏偏要疑神疑鬼!哼!楠一现在是个生意人,难免要和朋友们谈生意应酬!哪个当老板的一下班就回到家里窝着!蝶纤真没见过世面!”说完,便匆匆的上楼了。 文彬对蝶纤眨了眨眼睛,低声笑道:“你婆婆犯了神经病!你不要搭理她!你快回去睡觉吧!” 蝶纤嘟囔着上楼了。雁翎的心里一直琢磨着倪丽的事情。她的心里不停的叹息着,觉得倪丽实在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医院里看望倪丽。 刚才,她故意瞒着蝶纤,免得她知道了又要和楠一吵闹一场。本来,蝶纤对倪丽已经很有看法了。上次倪丽来家里,蝶纤就对倪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要是知道楠一夜不归宿的原因是因为在病房里守着倪丽。她肯定又要吵闹一场。雁翎实在受不了蝶纤的吵闹了,只好谎称楠一在朋友家里喝醉了。 蝶纤已经回到了房里。她对婆婆说的话半信半疑的。她后悔刚才没有亲自接电话。她的心里琢磨着,等楠一明天回来,她一定要仔细的盘问清楚。 第368章 重病 翌日,天气格外的晴朗。瓦蓝的天幕之上看不到一丝云朵。 雁翎匆匆的出了家门,没有惊动文彬和蝶纤,悄悄的去了医院。 楠一一夜没睡,一直守在倪丽的病榻前。这会儿,他看到母亲来了,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倪丽还在沉睡着。雁翎和楠一来到了走廊的僻静处。雁翎焦灼的问道:“倪丽怎么样了?昨晚上,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 楠一道:“倪丽去了朝阳家里,想着去看望朝阳爸妈。可谁能想到朝阳爸妈竟然口不择言,把倪丽狠狠的侮辱了一顿。倪丽昏昏沉沉的回到了香港。她实在受不了打击,便昏昏沉沉的跳海了。当时,我正好送客户上轮船,看见她跳海。我和水手们把她救了上来,送她来了医院。医生们说,她不过是受了精神刺激,倒也没有大碍,需要住院修养几天!” 雁翎听到这里,叹息道:“她怎么和那个朝阳走在了一起!” 楠一道:“妈难道忘了?倪丽,我,朝阳本来是大学同窗!当时在学校的时候,朝阳就对倪丽很喜欢。可偏偏那时候,倪丽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朝阳一直没有机会和倪丽谈情说爱。这会儿,倪丽已经离婚了。朝阳便主动出击,换来了倪丽的放心。俩人十分的恩爱,都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倪丽这次去朝阳老家,目的就是想见到朝阳的父母,商量将来结婚的事情!可谁能想到,朝阳父母竟然来了那一出!” 雁翎道:“那个朝阳真不是个东西!当初,他勾引了你老婆,害得你戴上了绿帽子!这会儿,他竟然又害了倪丽。他简直是造孽!这种东西真应该被天打雷劈才对!” 楠一道:“妈!你怎么又糊涂了!当初,朝阳和蝶纤真的没有什么!他不过是对蝶纤有好感罢了!另外,他对倪丽是真心实意的!否则,倪丽怎么可能和他谈婚论嫁呢!” 雁翎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道:“当初,你难道忘了?在研究所里,他是怎么当众承认喜欢你老婆的?你竟然还替他说话!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老婆肯定就被他勾引走了!所以,我认定,那个人简直是个无赖!倪丽也真够可怜的!竟然看上了那种人!这会儿可好,她为了那个无赖,差点儿把命送掉了!她简直是糊涂呀!” 楠一听到这些话,觉得很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妈!我们现在不管朝阳,我们只管倪丽!倪丽毕竟有恩于我们佟家!当初,她给我帮了很大的忙!我们不能忘了她的好!” 雁翎紧赶着道:“这还用你说?你快去公司里上班吧!我来照顾倪丽!另外,倪丽住院的事情没有告诉你老婆!昨晚上,我放下电话,告诉你老婆,你在朋友家里喝醉酒了,所以没有回去睡!她要是问你,你就这么跟她说!” 楠一听到母亲的话,道:“也好!蝶纤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胡思乱想了!她现在怀着孕,心情很糟糕。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了!” 雁翎冷笑道:“你那个老婆就是娇气!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没像她一样的娇惯!她要是能生出男孩子倒也罢了!要是生出个女孩,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我们佟家待下去!” 楠一笑道:“妈!你不是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吗?这会儿,你怎么又重男轻女了呢?” 雁翎道:“谁让你那个老婆不懂事的?她三天两头的招惹我生气!所以,我必须对她严格要求!” 楠一打趣道:“生男生女在于老公,和老婆没有关系!这都有科学理论的!” 雁翎道:“你快去公司上班吧!你现在要以事业为重,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楠一点了点头,道:“妈就守在这里吧!要是需要什么,随时给我公司打电话。” 雁翎叮嘱道:“路上开车小心。” 楠一答应着走了。雁翎随即走到倪丽的病房里。倪丽已经睡醒了。她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 雁翎看到倪丽脸色煞白的躺在病榻之上,顿时觉得很心酸,急忙走上前,关切的问道:“孩子!你怎么样了?真的把伯母吓坏了!” 倪丽看到雁翎,简直像是看到了亲人似的。她立即哭了起来。雁翎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把倪丽搂在怀里,安慰道:“孩子!你别难过了!有伯母在你身边,伯母就是你的妈妈!” 倪丽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安慰,愈发的哭的伤心了。雁翎也跟着流泪了,哽咽道:“孩子,你竟然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逼着自己走上绝路!幸亏老天有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会心痛死的!你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倪丽道:“我的命真苦!嫁给第一个男人,他是个负心汉。遇到了朝阳,他对我真心实意的疼爱。可偏偏他的爸妈又容不下我!” 雁翎劝道:“你不要这么想!天底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凭着你的长相身材,这么好的条件,你肯定会遇到合适的男人的。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是过来人,知道你心里的苦楚。可你要是咬牙熬过去了,你的路肯定还长着呢!” 倪丽听到这些话,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是呀!凭着她的长相身材,家里的财富,她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朝阳这棵树上呢? 雁翎道:“你现在安心养病。你想什么吃,随时告诉我!” 倪丽点了点头,道:“我就是觉得孤单!” 雁翎道:“你放心,我每天都会陪着你的。反正我在家里闲的没事,在家里也是坐着,在这里也是坐着。我们在一起说说话,彼此的心里都会觉得好受一些。” 倪丽道:“蝶纤姐姐有人照顾吗?” 雁翎道:“我老伴在家里呢!你不用担心她!她整天在家里养尊处优的!” 倪丽点了点头。雁翎忍不住问道:“你和那个朝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倪丽觉得,她真的应该把她和朝阳的事情跟雁翎说一说了。于是,她用一种很悲凉的口吻诉说了自己和朝阳坎坷的恋爱经历。雁翎听完,道:“你知道吗?那个朝阳以前和我儿媳妇好过!当时,俩人都在大学里念书!那个朝阳整天缠着蝶纤,给她打饭,骑车接送她上下学,和她一起上晚自习!有一次,我去了学校,听到了很多闲话!我才恍然大悟!后来,我硬是逼着朝阳说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他竟然对蝶纤有那种意思!所以,我一直对那个朝阳很不放心!” 倪丽道:“我以前也听说过。可他对我却是一门心思的喜欢!所以,我和他才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次,我去他老家,就是想见到他的家人!可谁能想到,他的爸妈竟然是不讲理的野蛮人!” 雁翎试探着问道:“他爸妈是不是已经让他相亲过?” 倪丽听到这句话,顿时想起了她在朝阳家里听到的那些话。朝阳妈口口声声的说,朝阳已经和一个刚大学毕业、在中学里教书的女孩子定亲了! 雁翎没有听到倪丽的回答,猜到朝阳肯定已经相亲了。她劝道:“依照我的意思,你趁早不要跟那种男人!他出生在那种势利眼的家庭里,从小到大,一直受到那种不良风气的感染,心理存在疾患的!你要是真嫁给他,你怎么可能和他的爸妈相处愉快呢?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在我看来,你能离开他,简直是福气!要不然,你这辈子肯定会受到更多的委屈的!我毕竟是过来人!” 倪丽听到这里,细细的琢磨着这些话,觉得很有道理。她要是真的和朝阳结婚了,朝阳的爸妈岂能容得下她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开始的时候,朝阳肯定会对她好的!可日子一长,朝阳还能保持对她的爱怜之心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倪丽想到这里,竟然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雁翎眼瞅着倪丽的脸色变得和缓了一些,知道她肯定已经想明白了。雁翎笑道:“你先等着,我出去给你买些东西!我刚才来得及,一心想着先看见你,所以没买什么东西!”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她故意让倪丽更安静的思考。所以,她借口出去了。倪丽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再次回味着雁翎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自己当初竟然是那么的傻,竟然稀里糊涂的跳进了海里。她要是死了,朝阳的爸妈岂不是更称心如意了!到时候,哪里会有人同情她呢?反而都会笑话她的软弱和无能! 倪丽叹息一声。她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咬牙切齿的忘记朝阳,忘记朝阳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唯有忘记,才能让她开始新的生活。人生就是充斥着各种无奈。唯有面对,才能激发征服的勇气和信心。倪丽现在已经学会了面对! 楠一开车去了公司。鹏宇竟然已经等着他了。楠一正琢磨着倪丽的事情,心情本来就很低落。这会儿,他看到鹏宇竟然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心里立即生出了厌烦。他知道,鹏宇肯定是为了关岳霖的事情而来。 鹏宇看到楠一进来,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道:“我已经去过巡捕房了,和那个长官说清楚了!我和关岳霖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瓜葛!她是自作孽!” 楠一听到这些话,心里嘲笑着鹏宇的自私。想当初,他把关岳霖招募到他的公司里做事,并且使出全身解数讨好巴结关岳霖!如今,他已经玩够了关岳霖,一脚把她踹开了。这种负心的男人简直很恶心! 鹏宇道:“我们不要管那个女人的闲事了!凤来是绝不会饶了那个女人的!” 楠一道:“我们管不了!凤来已经不是我公司的人了!那个关岳霖更是和我们公司没有任何的瓜葛了!那是她们俩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何必自找麻烦呢!”说着,便坐在了老板椅上,专心的处理桌上的文件。 他毕竟还要和鹏宇的公司合作电影出品,所以,他还不能得罪了鹏宇。他让秘书给鹏宇端来了咖啡。鹏宇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在楠一的办公室里闲坐着。 偏偏凤来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告诉楠一,关岳霖竟然生了重病,已经被巡捕房的人送到了医院。楠一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意外。他不得不怀疑关岳霖是不是故意装病,以便逃脱惩处。凤来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说马上赶来。 楠一放下电话,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的搞笑。他把凤来的话转述给了鹏宇。鹏宇听到之后,简直吓了一大跳。前天,他去巡捕房为自己澄清的时候,看到关岳霖还好端端的。没想到,刚过了两天,她竟然得了重病,并且被送到了医院里。这实在出乎鹏宇的意料。 他不由得琢磨了起来。之前,他和关岳霖是大学同学,并且和她的关系很近。他岂能不晓得关岳霖的性情?她实在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弄不好,这次肯定是她的阴谋!可奇怪的是,巡捕房的长官竟然相信了关岳霖的演戏,竟然把她安排住进了医院里。这实在有些矛盾。难道,关岳霖真的得了重病? 鹏宇在心里纠结着。楠一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诡异。他也联想到肯定是关岳霖故意耍鬼把戏。这会儿,一切还都是猜测。等凤来到了之后,他会详细的问清楚事情的缘由的。 俩人静静的等着凤来。过了一个钟头,凤来慌慌张张的赶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黑着眼圈。楠一和鹏宇急忙迎了上去。凤来走进楠一的办公室,随手掩上了房门。她气急败坏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鹏宇看到凤来气鼓鼓的样子,心里觉得很好笑。本来,他和凤来就已经是仇人了。这会儿,鹏宇正准备看凤来的笑话呢!凤来也顾不得被鹏宇笑话了。她缓了缓,对楠一气急败坏的说道:“昨晚上,巡捕房的长官给我打去电话,说关岳霖竟然得了重病,立即被送到医院里了!” 第369章 作证 楠一问道:“真的吗?关岳霖竟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真凑巧!” 凤来冷笑道:“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去了巡捕房,没有见到那个长官。里面的人说,那长官去外面视察了,并且要出去一个礼拜呢!我问巡捕们,关岳霖住在哪家医院里,他们死活都不肯告诉我!” 楠一道:“这就奇怪了!她好端端的,竟然突然间得了重病,偏偏长官也跟着不见了。” 鹏宇眼瞅着凤来着急上火的模样,冷笑道:“关小姐也许真的生病了呢!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娇弱,再加上受了刺激,精神不济,肯定招架不住了!我说凤来,你何必疑神疑鬼呢?” 凤来本身就在气头上,听到鹏宇的嘲讽之言,忍不住发火道:“你说什么呢?我怀疑,你是不是和关岳霖串通一气!” 鹏宇听到这句话,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她串通一气呢!她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和她搀和在一起呢!我觉得凤来简直已经疯了!满嘴胡说八道!” 凤来喊道:“我告诉你!你也别想逃脱责任!关岳霖毕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她惹出了事情,你这个当老板的难逃其咎!” 鹏宇冲到她的身前,指着她的鼻子喊道:“我告诉你,我之前已经见过巡捕房的长官了!我告诉他,我和关岳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关岳霖已经被我正式开除了!所以,请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这是你和关岳霖之间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负责任?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凤来狠命的打了鹏宇的手一下,骂道:“你这个浑蛋!你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个专门坑门拐骗的黑心商人吗!你还真以为你是一盘菜!” 鹏宇怒气冲冲的喊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是黑心商人了?” 凤来冷笑道:“你别在我跟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难道忘了你骗我拍广告的事情了?你克扣了我一半的片酬,简直是个王八蛋!” 鹏宇冲上前,一把抓扯住了凤来的头发,发狠的骂道:“你别以为你他妈的出了名,老子就不敢收拾你了!我告诉你,老子就算是把你弄死,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凤来被鹏宇狠命的抓扯住了头发,疼得眼泪直流,她不由得大喊了起来、 楠一急忙上前拉劝。他好不容易让鹏宇松开了手。凤来疼得泪流满面,蜷缩在沙发上,不停的叫唤着。楠一推开了鹏宇,喊道:“你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呢?这是我的公司,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怕人笑话,我还要顾及脸面呢!你瞧,外面的员工都看着这里呢!你们实在太不像话了!” 鹏宇气鼓鼓的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喊道:“是她先胡说八道的!她凭什么说我和关岳霖是一伙儿的!另外,她凭什么说我是个黑心奸商!她要是不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打她呢!都是她自找的!” 楠一劝道:“好啦!你少说几句吧!你们要是准备打架,你们不要在我公司里闹事!你们出去打!谁死谁活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鹏宇终于住嘴了。凤来照旧蜷缩在沙发上,呜呜咽咽的哭着。楠一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凤来挣扎着哭喊道:“我受伤了!鹏宇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说完,便跳起身,冲到鹏宇的跟前,用头狠命的撞到了鹏宇的肚子上。 鹏宇一个趔趄蹲坐在了地上。凤来顺势骑在鹏宇的身上,狠命的抓扯住他的头发,开始劈头盖脸的乱打一气。鹏宇招架不住,准备还手。楠一急的在一旁喊道:“你们都住手!住手!”说着,便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招呼着外面看热闹的职员们进来拉架。 鹏宇和凤来被职员们拉开了。鹏宇怒吼道:“你给我等着!我非要弄死你这个婊子!” 凤来哭喊道:“老娘不是被人吓着长大的!我告诉你,我饶不了你!” 鹏宇被逼得急了,冲到楠一的办公桌前,一把抓起了电话。他给熟悉的记者打去了电话,喊道:“你们快来采访!凤来正在楠一公司里撒泼!她当初确实被人绑架,并且被拍了不雅照片!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抓进巡捕房了,她叫关岳霖!你们快来采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凤来和楠一都愣住了。鹏宇放下电话听筒,阴阳怪气的笑道:“怎么样?我的大明星!你不是想出名吗?你就等着好好的出名吧!记者们马上就会赶到的!” 凤来觉得一阵晕眩,她顿时瘫坐在了沙发上,随着沙发上下弹跳了几下。她万万没想到,鹏宇竟然给那些记者们打去了电话,并且揭穿了她曾经被绑架并且被拍了不雅照片的糗事!这会儿,她恨不得能杀了鹏宇。可鹏宇早就跑出了办公室。他跑到楼下,躲在自己的汽车里,锁死了车门,专门的等着记者们的前来。 楠一眼瞅着凤来,觉得她实在太能惹事了。本来,她来这里是准备商量关岳霖住院的事情。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和鹏宇大吵大闹了起来。这还不算,鹏宇竟然冲动的给记者们打去了新闻电话!楠一气的眉毛都红了!他恨不得把鹏宇和凤来都痛打一顿! 面对现在如此凌乱不堪的局面,楠一只好想方设法的准备对付即将赶来的记者们。 凤来清醒了过来。她顾不上和鹏宇吵闹,灰溜溜的出了楠一公司。楠一巴不得她能立即逃走。凤来下了楼,跑进了自己的汽车里,要保镖立即开车离开。 鹏宇看到凤来竟然准备逃走了。他立即发动汽车追了上去。他的汽车拦在了凤来汽车的前面,硬是把她的汽车挡住了。凤来对开车的保镖喊道:“你给我把那个浑蛋打一顿!” 那保镖得到命令,冲下汽车,一把拉开了鹏宇的车门,硬是把鹏宇拖拽下了汽车。鹏宇拼命的喊着救命。保镖不由分说,把鹏宇暴打一顿。鹏宇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不住声的叫唤着。凤来洋洋得意的站在旁边,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是罪有应得!你要是敢去巡捕房,我就奉陪到底!你别忘了,是你先动手打我的!到时候,你肯定要负首要责任!你要是聪明,就像狗一样的滚回去!”说完,便招呼着保镖上了汽车。 鹏宇眼瞅着凤来的汽车开走了。他挣扎着爬起身,拼命的捶打着地面。楠一已经从办公室里的窗户里看到了楼下的情形。他的办公室在十楼。偏偏停电了,电梯停运。等他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时候,凤来早就不见了踪影。鹏宇已经挣扎着进了汽车里,他趴伏在方向盘上,昏昏沉沉的。 楠一看到鹏宇满脸是血,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鹏宇迷离的睁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楠一害怕鹏宇真的出什么事情,急忙把他推到了旁边的座椅上。他上了汽车,立即发动汽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了。 他把鹏宇送到了医院里。那会儿,雁翎正好给倪丽买饭,路过急诊室。她看到楠一竟然搀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走进急诊室,不由得追了上去。楠一回头看见了母亲,说道:“我的朋友受伤了!我送他来医院!我没有事情!妈不用担心!” 雁翎放下心,又追问道:“他是谁?怎么伤成这样!满脸是血,真的很吓人!” 楠一道:“他是电影出品公司的总裁,关岳霖的老板!” 这时候,有医生和护士出来接诊。楠一把鹏宇交给了医护。急诊室的大门立即关上了。楠一和雁翎守在外面。雁翎问道:“他竟然是关岳霖的老板?怎么了?” 楠一笑道:“真搞笑!今天早上,我接到那个女明星凤来的电话。她说关岳霖昨晚上得了重病,被巡捕房的人送到医院了!凤来给我打完电话,先是去了巡捕房核实情况,随后又赶去了我公司。正好鹏宇也在我那里。凤来因为片酬的事情和鹏宇吵起来了。鹏宇被骂的急了,把凤来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他还给记者们打了电话,把风来被绑架的事情说了出去,要记者们马上来采访!后来,鹏宇跑到了楼下,专门等着记者。凤来也跑到楼下,叫保镖把鹏宇痛打了一顿!” 雁翎听到楠一的话,叹息道:“真要命!年轻人真是火气大!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个凤来也不是个好东西!鹏宇也很过分!我告诉你,你趁早不要多管俩人的闲事!你把鹏宇送到医院里,已经尽了朋友的责任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搀和了!你赶快给他家里打一个电话,让他的家里人来伺候!” 楠一听到母亲的话,紧赶着答应了。他要母亲守在急诊科的门口,他跑到护士办公室里打电话了。雁翎哪里顾得上鹏宇呢?她历来瞧不起鹏宇这种人。她转身走了,提着保温桶回到了倪丽的病房。倪丽正在看报纸。 雁翎笑着走上前,把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柜上,对倪丽笑道:“快来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清炖鸡!你趁热喝口鸡汤!”说着,便扶起了倪丽。 倪丽放下报纸,笑道:“真麻烦您了!您也趁热吃吧!我哪里能吃得下那么多呢!” 楠一打完电话,回到急诊科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会儿,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了,他告诉楠一,鹏宇只是受了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已经给他清创消毒了。鹏宇还需要在观察室里住一天。楠一听完后,总算放下心。 鹏宇被送进了观察室。楠一守在他的病床边,劝道:“你是何苦呢!当时,你为什么要那么的冲动呢!现在可好,你吃了亏,还没办法去告凤来!毕竟是你先动的手!你要是闹到巡捕房里,你肯定要付首要责任!” 鹏宇气鼓鼓的道:“我饶不了那个臭娘们!她给我等着,我肯定会让她身败名裂的!那些记者们已经得到了新闻线索,这会儿肯定已经赶到你公司了!” 楠一皱着眉头,怪责道:“你还说呢!你干什么要招呼那些记者们去我公司里呢!我可不愿意招惹上麻烦!凤来已经不是我公司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给她擦屁股呢!” 鹏宇急忙抱歉道:“对不起!我当时也是气坏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招惹上任何麻烦的!我会在我公司里召开记者招待会,把那骚娘们被绑架的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她肯定会遗臭万年的!” 楠一叹息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根本管不了。” 鹏宇道:“关岳霖不是已经生病住院了吗?她要是肯出面作证,记者们肯定就更相信了。即便她不肯出面作证,我也会让记者们到巡捕房里调阅案卷的!哼!” 楠一不吭声,心里很厌烦鹏宇和凤来的两虎相斗。他稍微坐了一会儿,告诉鹏宇,他已经给鹏宇的公司打去电话了。鹏宇的人马上就会赶到的。他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鹏宇对楠一道了谢,眼瞅着楠一懊恼的出了观察室的门。 楠一去了倪丽的病房里。他看到倪丽正和母亲喝着鸡汤,不由得走上前,问道:“倪丽可好些了?我看你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 倪丽很感激的看了雁翎一眼,笑道:“多亏了伯母!她的话真的让我醍醐灌顶!我一下子想开了,觉得自己真傻,竟然跑去跳海!” 楠一听完倪丽的话,笑道:“你也觉得你傻?昨天,你简直要把我吓死了!辛亏我路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倪丽忍不住笑道:“我当时肯定是被鬼附身了!所以才做出了那种荒唐的事情!从今往后,我要幸福快乐的活着!” 楠一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雁翎笑道:“你也来喝碗鸡汤吧!你忙乱了一上午,肯定还没吃午饭呢!” 倪丽问楠一怎么了?楠一便笑着把鹏宇和凤来打架的事情说了一遍。倪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觉得鹏宇和凤来其实都是可怜人! 第370章 撒谎 凤来回到了家里。 凤来妈看到女儿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模样,吓得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谁欺负你了?说话呀!” 凤来哭道:“鹏宇是个浑蛋!”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凤来妈愈发的觉得糊涂了,问道:“你不是去巡捕房了吗?怎么又遇到鹏宇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呀!” 凤来哭道:“我先去了巡捕房,打听了关岳霖的消息。随后,我又去了楠一的公司。没想到,鹏宇那个混账玩意也在那里。我和他吵了几句嘴,他竟然敢动手打我!” 凤来妈喊道:“我的天呀!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凤来道:“我让保镖把他教训了一顿!他已经被打趴下了!我不过是掉了几根头发而已!” 凤来妈听到这里,道:“你既然报仇了,那就算了!否则,我真的会跟他拼命的!” 凤来道:“还有事情呢!” 凤来妈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凤来道:“他被打急了,给那些记者们打去了电话,提供了新闻线索,把我们母女被人绑架的事情抖搂了出去!那些记者们得到消息,肯定已经赶到楠一的公司了!我急忙跑回来了!” 凤来妈听到这里,吓得目瞪口呆,咬牙切齿的恨道:“那个浑蛋真不是个东西!他竟然说出了那个秘密!这下该怎么办呢?那些记者们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登到报纸上呢?” 凤来哭道:“我哪里知道他会说出来呢!都是关岳霖惹得!她要是不生病住院,我也不会出门,也不会遇到鹏宇!现在这会儿,我的心里哪有主意呢!那些记者们肯定会来这里找我的!我们必须要尽快的想出应对的办法的!迟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凤来妈道:“我们先冷静下来!你先不要着急,让我仔细的想一想。” 凤来道:“我先上楼梳洗换衣服吧!你等着我。”说完,便跑到了楼上。 凤来妈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等凤来洗漱换完衣服下楼,她急忙迎了上去,说道:“这很简单!我们千万不要被鹏宇给吓唬住了!等记者们来了之后,你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把鹏宇骗你拍广告,并且从中拿走一半片酬的事情如实告诉记者!然后,你就说,你今天去找鹏宇理论,他仗着匹夫之勇,和你胡搅蛮缠,把之前的事情都赖掉了!你不答应,和他讲理,他狗急跳墙,故意往我们母女身上泼脏水!说我们被绑架了!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败坏我们母女的名声!记者们要是不相信,你就把之前签的广告合同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看!你只要一口咬定鹏宇故意污蔑我们,我们肯定就没事了!” 凤来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既能维护自己的声誉,也能把鹏宇干的卑鄙之事说出来。她点了点头。可是,她转念一想,问道:“可是,他万一把关岳霖的事情说出来,甚至要关岳霖出面作证,那该怎么办呢?” 凤来妈冷笑道:“他肯定不敢!他不是已经和关岳霖闹翻了吗?关岳霖被抓进巡捕房之后,他就和关岳霖划清楚界限了!上次,你不是跟我这么说的吗?由此看来,关岳霖肯定会对这个负心人恨之入骨的!所以,她肯定不会出面的!况且,巡捕房的人说,她已经得了重病,需要住院治疗,巡捕房的长官也跟着不见了……他分明也跟着躲起来了!鹏宇那个浑蛋到哪里去找人呢!” 凤来听完母亲的话,终于放心了。她当即答应母亲,就按照母亲说的办法对付那些记者们。 果然,过了一个钟头,家门口就传来了记者们的熙攘声。凤来妈要守在门外的保镖好生的接待记者们。 凤来穿着家常装,款款的走出了家门,迎着记者们的照相机。她显得是那么的委屈,简直让那些记者们都觉得心疼。按照她和母亲商量的办法,她对记者们解释了鹏宇为什么会发飙的缘由。等她声泪俱下的说完,那些记者们都纷纷的讨伐鹏宇的薄情。凤来妈拿出了几张合同,迎着记者们的照相机。那些记者们纷纷的拍着照片。凤来听到记者们都齐刷刷的偏向自己,谴责鹏宇的背信弃义,她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等到记者询问她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凤来缓缓的道:“我相信,轻者自清!请各位朋友们要相信事实,不要相信鹏宇总裁的信口雌黄!他那么做,实在是很卑鄙的!辛亏各位朋友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没有被他的谎言所欺骗!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鹏宇在医院的观察室里坐了一下午。他实在没有什么事情,便和医生们打了招呼,自己出院了。他出了急诊科的门,正准备走出医院,却偏偏看到楠一朝着对面的病区走去了。对面的病区也是急诊科病区。鹏宇觉得很奇怪,不由得跟在了楠一的身后。他看到楠一走进最把头的一间病房里。他很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他来到病房的门口,向玻璃窗户里张望了几眼。 他竟然看到楠一正和一个年轻的女病人有说有笑的。鹏宇急忙缩回了脑袋。他匆匆的走出了医院,回到了自己的汽车里。他在心里琢磨着,实在猜不透那个女病人到底是谁?他压根就不认识倪丽! 他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司,呆坐在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记者们的议论声。他急忙走出办公室,看到那些记者们都已经端着相机进来了。他知道,这些记者们肯定是为了凤来的事情而来。他急忙迎来上去,准备把凤来母女被人绑架的消息告诉记者们。 可是,出乎鹏宇的意料,那些记者们竟然纷纷的谴责起了鹏宇。等到鹏宇终于把事情弄明白之后,他简直把凤来恨死了!没想到,凤来竟然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把脏水又都泼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他恼羞成怒,顾不得体面,和那些喋喋不休的记者们大吵了起来。他甚至要公司里的保安把记者们轰出大门。记者们端着手里的照相机,纷纷的对着鹏宇拍照。鹏宇追上前,夺下了一个柔弱女记者的照相机,硬是把它砸到了地上。 那天晚上,鹏宇失魂落魄的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他在那里呆了整整一晚上,靠着一杯接一杯的酒水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失落,沮丧,痛苦,愤恨,掺杂在一起,简直让他的心里憋屈的如同乱麻似的! 他终于喝醉了!可是,在酒精的麻痹之下,他做出了一件非常吓人的事情。他竟然给楠一的家里打去了电话。楠一因为操劳了一整天,已经睡沉了。蝶纤起身接听的电话。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那男子分明喝醉酒了,舌头发麻,语音不清。可是,蝶纤还是听出那是鹏宇的声音。他告诉蝶纤,下午的时候,楠一在医院里,和一个女病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亲密极了! 蝶纤听完这些话,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缓缓的放下电话听筒,靠着墙壁发起了呆。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上楠一夜不归宿的事情。她总觉得,婆婆有意瞒着什么。这会儿,她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昨晚,楠一肯定在医院里陪护病人!那么,那个女病人到底是谁呢? 蝶纤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女病人很可能就是倪丽!除了倪丽,她实在想不起来还会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问,蝶纤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床上。她的睡意全无,瞪大着眼睛,眼瞅着身侧正发出微微鼾声的楠一。她恨不得能把楠一叫起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可是,她毕竟怀着身孕,生怕动气会伤害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没有叫醒楠一,而她自己却实在睡不着,只好失眠了一整晚上。 第二天,她刚蒙蒙的合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楠一紧跟着就起床了。蝶纤没有搭理楠一。楠一也没有惊动她,自顾自的下楼了。雁翎没有看到蝶纤下楼,也懒得上楼来叫她。文彬看到女儿没有下楼,便去了蝶纤的房里。蝶纤看到爸爸进来了,告诉爸爸,她晚点儿起床,只是有些累,没有什么事情。文彬放下心,要蝶纤多睡一会儿。 等楠一开车去了公司之后,蝶纤便起床了。她洗漱完,下了楼。雁翎看到蝶纤懒洋洋的,不由得冷笑道:“你没事吧?我看你无精打采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就立即去医院!” 蝶纤看到,雁翎已经穿好了大衣,她像是准备出门的样子。蝶纤猜到婆婆肯定准备去医院里看望倪丽,不由得冷笑道:“妈起的真早!那是个什么病人,竟然值得妈如此的操劳!妈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在家里照顾我呢!” 雁翎听到这些话,微微的一愣,故意装作听不懂,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什么病人?你生病了?” 蝶纤坐在了靠窗户的沙发上,并没有马上回答婆婆的问话。她端起了一杯橙汁,缓缓的喝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说道:“妈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雁翎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大早上,你分明是没事找事!” 文彬听到婆媳俩人又吵闹了起来,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端着一碗荷包蛋,送到了女儿面前的茶几上,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你们到底吵些什么?” 蝶纤冷笑道:“还不是因为前天晚上楠一夜不归宿的事情!” 雁翎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她万万没想到,蝶纤竟然已经知道了前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她和楠一都已经商量好了,口径统一。那么,蝶纤到底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呢?雁翎正在琢磨着,却听到蝶纤说道:“妈口口声声的说楠一住在了朋友家里!” 雁翎反问道:“他不住在朋友家里,还能住在哪里?你说!” 蝶纤冷笑道:“妈也太能撒谎了!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你竟然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雁翎道:“什么事情?你不要信口雌黄了!楠一要不是去了朋友家里过夜,他还能去什么地方呢?你说!他去了什么地方!你要是说不出来,我就撕烂你的这张臭嘴!” 文彬急忙上前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你们也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扭头对蝶纤大声的问道:“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你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都要急死了!” 蝶纤道:“实话告诉爸吧!楠一压根就没有去朋友家里过夜!他在医院里陪床!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回家!陪着一个女病人!” 文彬听到女儿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那个女病人是谁?你知道吗?” 蝶纤冷笑道:“那个女人,妈应该认识,并且很熟悉她!她到底是谁,还需要我说清楚吗?” 雁翎听到这句话,脸色十分的不自在。她迎着文彬诧异的目光,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蝶纤继续冷笑道:“那个女病人肯定是倪丽!除了她,还能有谁呢?总不至于是楠一认识的情妇吧!哼!前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楠一从来没有在朋友家里过夜的习惯!妈竟然说了谎话!我实在觉得妈的这张老脸没有地方搁了!我要是换成妈,肯定会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简直丢死人啦!” 雁翎喊道:“你闭上你的臭嘴!你才是老鼠呢!你要不是老鼠,怎么总喜欢背地里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别忘了,当初在学校里,你和那个浑蛋朝阳干的龌龊事!要不是我及早发现,你早就成了朝阳的野女人了!你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讲究礼义廉耻!” 文彬跟着喊道:“你们都不要吵了!楠一到底和谁在一起?” 蝶纤委屈的哭道:“楠一和倪丽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倪丽住院了,楠一守了她一晚上!” 第371章 解释俩人的关系 文彬听到女儿的话,向雁翎问道:“真的吗?楠一竟然陪着倪丽过夜!” 雁翎知道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承认道:“没错!倪丽生病住院了,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和楠一就是她的亲人!是我让楠一去陪床的!蝶纤要是有意见,直接找我好了!这和楠一没有关系!” 蝶纤道:“妈!那你为什么要撒谎呢?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呢?为什么非要编造谎言呢?倪丽既然生病住院了,楠一去照顾他,也是正大光明的事情。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文彬也跟着责备雁翎道:“你也真是的!你竟然撒谎骗孩子!我当时也觉得很不对,楠一从没有去朋友家里过夜的习惯,怎么偏偏前天晚上去了朋友家里过夜!这实在不合常理!” 雁翎的脸色通红,道:“你们都不要说了!前天晚上,我要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你们肯定会很不放心楠一的。尤其是蝶纤,她肯定会胡思乱想,说不定会大半夜的跑到医院里找楠一的!她现在怀着身孕,肯定经不起操劳!所以,我为了你们好,没有说出实情!这实在是善意的谎言!” 蝶纤道:“妈!你真的没有半点儿私心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楠一能守在倪丽的身边呢?” 雁翎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儿媳妇,我难道分不清楚里外?” 蝶纤道:“妈!你以前不是经常说,你恨不得能让倪丽给你做儿媳妇吗?当年,你是那么的反对我和楠一的恋爱!到现在,你都一直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你的心里只有倪丽的影子。她才是你理想中的儿媳妇的榜样!” 雁翎道:“你简直是疯了?你知道你都在说什么吗?嗯?我哪里有那种意思,分明是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胡猜乱想的!你说话要有根据!我要是真的讨厌你,我早就逼着楠一和你离婚了!你简直是太放肆了,竟然对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 文彬急忙劝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也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不就是一件小事儿吗!你们偏偏要添油加醋的闹大!你们都不要多说了,说的都是没用的话!” 雁翎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倪丽为什么生病住院了?她因为被朝阳的爸妈羞辱了,所以才想不开,准备跳海自杀!前天下午,楠一正好去码头送客户。要不是被他及时发现,倪丽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文彬和蝶纤听到这里,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倪丽竟然企图跳海自杀! 蝶纤问道:“怎么会这样呢?她竟然跳海自杀了!这实在太让我觉得意外了!她和朝阳到底为了什么?难道朝阳对她不好?” 雁翎叹息道:“说来话长!朝阳其实对她挺好的。前不久,朝阳回老家了。倪丽准备去他老家看一看。结果,她去了朝阳的家里,硬是被朝阳不懂事的父母羞辱了一场!朝阳爸妈嫌弃倪丽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倪丽失魂落魄的回到香港,在码头边呆坐着,最后竟然想不开,准备跳海自杀!” 蝶纤听到这里,不由得叹息道:“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幸亏楠一路过那里,否则她真的就做出傻事了!朝阳的爸妈也真是的!竟然不懂道理!” 文彬本来就对倪丽很反感。上次在南洋,因为倪丽的事情,差点儿害了蝶纤和楠一。这会儿,文彬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同情她了!换成我是朝阳的爸爸,我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找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朝阳毕竟没有结过婚,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倪丽这种二手女人呢?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雁翎道:“你对倪丽有很大的偏见。这也不怪你!你毕竟和倪丽接触的少!可这些年,我是一直看着倪丽的为人处事的!她虽然是个官家小姐,可她待人平和,压根就没有官家小姐臭架子。另外,她给我们佟家帮过不少忙,实在是个很热心的女孩子。当初,楠一能去化学研究所里做事,就是靠的倪丽的关系!而且,那孩子对我也很尊重!所以,我必须记得她的好!” 文彬听到这里,看了蝶纤一眼,道:“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女儿就不要再生气了!楠一去医院里照顾了倪丽一夜,也是我们佟家对她的回报吧!” 蝶纤道:“我今天正好要去医院里做产检。我顺路去看一看她吧!你们放心,我是真心实意的跑去看望她的!” 文彬道:“我陪着你一起去吧!”说完,看了雁翎一眼,道:“你这会儿肯定要去医院了。我们不妨就一起去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跟楠一提起的!” 雁翎道:“楠一最近的事情很多。我们就都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蝶纤一定要懂得体谅楠一。”说完,便看也不看蝶纤,上楼去取手提包了。 文彬对蝶纤使了个眼色,要她不要和雁翎计较。蝶纤叹息一声,实在懒得搭理雁翎。她吃着父亲为她准备的荷包蛋,脑子里一直想着倪丽的悲惨遭遇。其实,她是很了解朝阳的。朝阳实在是个热心肠的男孩子。他既然喜欢上了倪丽,肯定会对她掏出心窝子的。可朝阳的父母毕竟是小镇上的保守人物。对儿子娶媳妇的事情看的比天还重。怎么可能眼瞅着朝阳娶一个离过婚的二手女人呢? 蝶纤正在想着朝阳和倪丽的事情,看到雁翎下楼了。她的手里拎着一只小皮包,匆匆的下了楼,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出门走了。 文彬叹息一声,对女儿说道:“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懂得宽容的女孩子。没想到,她老了以后,脾气性格变得这么的古怪!也许,人老了都这样吧!你是不是觉得爸爸的脾气也变得古怪了呢?” 蝶纤笑道:“您也有自知之明呀!您的脾气确实变得古怪了!你变得与世无争了,任凭多大的事情都不能让你发火了!” 文彬笑了起来,道:“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都已经麻木了!要是换成年轻的时候,我肯定会血气方刚的!” 楠一去了公司。他刚坐下不久,就看到凤来进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保镖。楠一看到凤来,急忙起身问道:“你没事儿吧?昨天,你和鹏宇简直闹得太不像话了!” 凤来要保镖守在办公室的门口,她掩上房门,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道:“都是鹏宇祸害的!本来,我来你这里是准备商量关岳霖的事情,偏偏被他横插了一杠子!闹得我头疼!” 楠一道:“我的姑奶奶!你和关岳霖的事情和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还是不要再和我说什么了!我这里已经够乱了,你们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吧!” 凤来哪里能听得进去楠一的话呢?她自顾自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所有的医院打听过了!根本就没有关岳霖的影子!另外,巡捕房的长官也失踪不见了!俩人分明是串通好了,一起消失了!真是没有天理了!” 楠一听到她的抱怨,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所有的医院里都没有关岳霖的影子?那事情就很简单了!巡捕房的长官私底下放走了关岳霖!俩人狼狈为奸!” 凤来冷笑道:“我真没有想到!那个关岳霖竟然神通广大,连巡捕房的长官都有办法对付!我真的是太小看她了!如今,她消失的无影无踪,简直成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惹出爆炸的新闻!我琢磨着,她肯定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佟总的!她毕竟是被你开除的!” 楠一听到凤来的话,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忐忑。他知道,关岳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凤来看到楠一的脸上显出了惊慌,冷笑道:“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时刻提防着关岳霖!” 楠一急忙收敛了脸上的惊愕表情,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她最大的仇人是你,而不是我!所以,最应该小心的人是你!” 凤来叹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和她斗到底吧!”顿了顿,道:“你知道吗?昨天,记者们都云集到了我的家门口!” 楠一问道:“他们都干了什么?肯定要问你被绑架的事情!” 凤来的脸上显出了得意的神色,幽幽的道:“我哪里被绑架过呢?那都是鹏宇胡编乱造出来的诽谤之词!昨天,当着那些记者们的面,我已经把事情澄清了!因为我被鹏宇骗去拍广告,并且他私底下克扣了我的片酬,所以我昨天找他讲道理!可他竟然狗急跳墙,污蔑我被人绑架了,借此贬损我的名誉!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记者朋友们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都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鹏宇!” 楠一听到这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她竟然很轻松的就把事情翻转了过来,不光维护了自己的声韵,并且还把鹏宇偷奸耍滑的事情公布于众。她简直是太厉害了!楠一故意笑问道:“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吗?嗯?” 凤来傲然的昂着头,冷笑道:“这当然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一个大学毕业生,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出应付的办法呢?这会儿,报纸上已经刊出了我昨天的讲话内容!你可以看一看吧!”说着,便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报纸,送到了楠一的办公桌上。 楠一抓起那张报纸,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果然,记者们都一心向着凤来,集体贬损着鹏宇的腹黑! 凤来笑道:“哼!他简直是自作孽!听说你昨天把他送到医院里了!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我是说,他没有一命呜呼吧?我倒是盼着他能死了!他要是死了,我肯定会给这只狗安排一次像样的葬礼的!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楠一觉得凤来的话实在很过分,他不好说什么,只有把报纸气鼓鼓的摔在了办公桌上面。 凤来愈发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楠一道:“你先不要得意!说不定哪天关岳霖就会出现,结果了你的性命!” 凤来道:“那我就等着她!到时候,我看一看谁先死在前面!哼!” 楠一懒得听凤来的发狠,他专心致志的处理起文件,没有再开口说话。凤来坐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有意思,便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说着,便故意哼唱着电影插曲,扭着腰肢,踱着脚上的高跟皮鞋,缓缓的走出了楠一的办公室。 她来到职员的隔断办公桌前,从手提包里掏出好多个红包,发给了职员们。那些职员们都兴高采烈的聚在凤来的身边,说着各种讨好谄媚的话。凤来觉得很开心,不停的和那些职员们说笑着。楠一眼瞅着她不可一世的张狂,气的把百叶窗拉了下来,遮住了窗户玻璃。 雁翎已经赶到了医院。倪丽已经吃过医院里送来的早饭了。她觉得精神很好,和雁翎聊着天。雁翎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蝶纤要来的事情告诉倪丽。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让倪丽有所准备,便告诉了倪丽。倪丽听说之后,倒也没有显出惊讶的表情。她反而说道:“我正准备抽时间和蝶纤仔细的聊一聊呢!我想,我很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我和楠一的关系!” 雁翎听到倪丽的话,发了一会儿呆,说道:“也罢!你应该跟她好好的说一说了!为了楠一,你们也算是一对多年的老冤家了!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有责任!” 过了一个钟头,蝶纤进来了。文彬随着她一起来的。不过,文彬实在懒得搭理倪丽,便坐在走廊里,让女儿独自进了病房。 蝶纤的手里拎着果篮,她竭力的镇定了自己,对倪丽笑问道:“好些了吗?我听说你跳海自杀的消息,心里也很担心。正好,我已经做完了产前检查,顺路来看一看你!” 雁翎听着蝶纤话音里的敌意,没有说什么。她决定守在倪丽的病床边,听着俩人的谈话。 第372章 结婚生子是重点 蝶纤坐在了倪丽的病床边上。倪丽已经起身了,准备下床。 雁翎劝道:“你的身体刚好一些,你还是不要下来了,在床上躺着吧。” 倪丽道:“我这些天一直在床上躺着,实在有些烦闷了,索性站起来走一走吧!” 蝶纤急忙站起身,上前搀扶着倪丽,笑道:“我们不妨去楼下的小花园里坐一坐吧!我想着,那里的空气很新鲜,景色也很美,最适合病人修养的!” 雁翎道:“还是不要出去了!你们就在这里说一说话吧!蝶纤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倪丽毕竟还在病中,经不起太多的劳累的!” 倪丽笑道:“伯母!我没事的!我倒是想着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散心呢!就让蝶纤陪着我去吧!我正好要有话跟她说!” 雁翎听说,对蝶纤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的陪着倪丽!你们说完后就马上回来!” 蝶纤点头答应着,搀扶着倪丽出了病房的门。文彬正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他看到俩人出了病房,便急忙起身上前问道。雁翎跟在俩人的身后,对文彬说道:“我们不要打搅他们了!他们去楼下的小花园里转一转!倪丽有话要跟蝶纤说……趁早说明白了也好!” 文彬听完雁翎的话,只好由着俩人走了。 蝶纤搀扶着倪丽的胳膊,俩人来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里。那个小花园是专门供病号散心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条。中央的原地上有一座绿瓦红柱的凉亭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凉亭子的周边栽种着南国特有的植物。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照旧是一片蓊蓊郁郁的绿色,远远的望过去,让人觉得眼睛里很舒服。 蝶纤搀扶着倪丽的胳膊,沿着曲折盘绕的青石板路,来到了那座凉亭子里。倪丽和她坐在了石鼓上。前面有一只石头桌子,上面画着棋盘,散落着象棋的旗子。 倪丽眼瞅着那些旗子,意味深长的道:“其实,人生就是一次棋局!我们没走一步,看似自由,其实都是遵照章法的!” 蝶纤道:“我们不妨开门见山的说吧。其实,你一直没有按照章法出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和楠一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可你总是借着看望我婆婆的机会,时常跑到我家里面。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见到楠一!所以,我对你的这种做法很反感。” 倪丽道:“其实,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和楠一就已经认识了。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过四年。我们刚进大学的时候,只有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那时候,我们朝夕相处,对彼此的性情都了如指掌!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上了楠一,希望能得到他对我的爱!” 蝶纤道:“可楠一毕竟不喜欢你!你即便心里惦记着他,可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你的影子。所以,你们即便从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也只能是认识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 倪丽道:“当时,楠一还很懵懂。他压根就不能明白我对他的爱!等到他终于有一天情窦初开,明白了我对他的那份喜欢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因为,他的身边出现了你!面对着你和我两个女人,他的心里其实是充斥着矛盾的!当然,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可是,他却曾经跟我说起过!他说,假如能够回到学生时代,他肯定会接受我对他的爱,和我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恋爱日子!” 蝶纤听到这些话,简直目瞪口呆。她不怀疑倪丽的话。倪丽看着蝶纤脸上的迷惘,道:“后来,他告诉我!因为你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多了一份向往!那时候,你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子,需要得到更多的慰藉和温暖。而楠一偏偏是个大暖男,他简直很可怜你,出于悲悯,他所以才更加怜惜你,帮你度过那么多的困难!” 蝶纤回想起和楠一相遇时候的情境。那天,在古镇的杂货店里,楠一遇到了她,和她说了很多的玩笑话。从那以后,他就真正的认识了她,并且和她开始了漫长的恋爱征程。想到这里,蝶纤的心里顿时生出了感慨。她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楠一当时对她的爱完全是出于同情! 而她当时对楠一的喜欢,完全是出于爱情! 倪丽道:“当时,我本来还有机会的!我完全可以使出手段笼络住楠一的心。可是,当时,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实在是一个值得怜悯的女孩子!” 蝶纤好奇的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倪丽回想着往事,道:“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总觉得以前和你相识过!这也许就是上辈子的残留记忆吧!那碗孟婆汤没有彻底的洗刷我前世的记忆!”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道:“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楠一会怜悯你的!因为,那时候的你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与世无争!不要说楠一,连我都对你生出了很大的同情!” 蝶纤道:“不管是不是同情,楠一毕竟喜欢的人是我!他对我的同情最后还是转变成了对我的爱!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对吗?所以,当时,你既然想方设法的插足我们,你肯定也会以失败告终的!因为,你无论使出什么方法和手段,都无法换来楠一对你的悲悯!因为,你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小姐,那时候,你压根就没有经历过任何物质上的苦恼。所以,楠一不会对你生出同情之心的!” 倪丽道:“我虽然没有你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我毕竟有我自己的魅力!我是个成熟的女人,身上散发着知识女性特有的气场!那时候,楠一每次见到我,总是特别的注意我!他和我实在是有共同语言的!” 蝶纤道:“当时,我虽然没有念过大学。可我毕竟有念大学的打算了!那时候,我跟楠一说出了我的家事。我的母亲因为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所以一辈子都受到世俗的抨击!所以,她没有让我念大学,希望我能做一个很平庸的女人。可是,时代变了,她牺牲了我的前途!所以,那时候,我迫不得已的希望能考上大学!而那时候,我的身边只有楠一,只有他才能真心实意的帮我!所以,我很感激楠一!” 倪丽道:“你们经历过的事情,我都冷眼看着。所以,那时候,我一直在默默无闻的支持着楠一。所以,我也是在间接的帮着你!我为了成全楠一对专业的喜爱,想办法介绍他去研究所里做事!” 蝶纤道:“楠一一直记得你对他的帮助。另外,我的婆婆也记得你对楠一的帮助!这一点,请你放心,我们会一直记得你的好的!” 倪丽笑了起来,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当初之所以帮助楠一,是因为对他的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既然他喜欢和你在一起,那我出于对他的关爱,就成全他的心思,让他毫无经济压力的和你在一起,照顾你的生活,辅导你的功课!” 蝶纤听到这里,心里五味陈杂。多年以后,她终于明白,当初倪丽对楠一的帮助,是因为对他的喜爱。并且,她还间接的悲悯着蝶纤。此时,她感慨道:“你真是个好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热心肠的帮助楠一和我呢?” 倪丽的眸光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说道:“这是我对楠一的爱!只不过是另外一种表现罢了!我想,楠一当时应该理解我的那份苦心!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旦把什么都告诉你,他会觉得很尴尬的!” 蝶纤道:“你知道吗?当年,我和楠一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简直像是把生老病死都经历了一遍!我们携手迎难而上,在那个艰苦卓绝的过程中,我们体味到了一种幸福。那种幸福基于我们的奋斗!” 倪丽道:“我自然都看在眼里!那时候,你们俩人经历的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那时候,我经常买上东西去看你们!当然,我的借口是去看伯母!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没有办法帮助你们!我曾经给过楠一一笔钱。可是,他坚决不收我的钱!所以,我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表达我对他的帮助!” 蝶纤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你那时候对我们的帮助,难道也是出于对楠一的爱吗?” 倪丽笑道:“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别的理由吗?” 蝶纤道:“可是,你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时候,我和楠一已经结婚了。你无论再怎么表达对他的爱,他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我还是觉得,你真的很可怜!” 倪丽道:“我其实不可怜!因为,我总是向别人施舍帮助,而不是接受别的人施舍!所以,我要比你活的自由!从一开始,你的身上就被枷锁束缚住了!” 蝶纤道:“我知道,我的前半生充满了艰难。可我毕竟奋斗过来了。这会儿,我已经怀了楠一的孩子。等生下孩子,我和楠一会一直呵护着孩子长大!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充满艰难了!可是你呢?你虽然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你现在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糕!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另外,你和朝阳结为夫妻的想法也灰飞烟灭了!因为,朝阳的父母压根就不能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作儿媳妇!我倒是觉得,你以后的痛苦还多着呢!” 倪丽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我自从经历过自杀之后,我对人生的看法就彻底的改变了。说白了,我是彻底的觉悟了!女人这辈子,不是生孩子的机器,也绝不是家庭生活的奴隶!我虽然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可我毕竟经历过婚姻。所以,我今后生活的重点已经不是结婚生孩子了!我会去国外投资生意!当然,我做生意的目标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给自己寻找生活的乐趣!假如,你要是有机会出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你对生活的想法就不会局限于结婚生孩子了!因为,这样的想法实在太俗气!” 蝶纤听的目瞪口呆。原本,她以为刚才说的话会狠狠的刺伤倪丽的心。可是,倪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很宽容的心态反唇相讥。蝶纤道:“你真的打算出国了吗?” 倪丽知道蝶纤真正想问什么,笑道:“我这次出国,是准备在外面定居的!也就是说,我短期内是不会再回到香港的!那样一来,你和楠一就可以很安静的生活了!不会再有人打搅你们二人的小世界!你们可以一门心思的抚养孩子长大!” 蝶纤问道:“那太好了!其实,只要你能主动离开楠一,我们的生活就会回归到风平浪静的!真的!以前,你时常去我们家里,给我的心里造成了太多的压力!” 倪丽笑道:“这也许是你的借口!我很清楚,你和你婆婆的关系很不好。她经常在你的跟前提到我的名字。在她的心里,我才是佟家儿媳妇的榜样!所以,她一直看你不顺眼!无论你怎么拼命的表现自己,你都没有办法赢得她对你的尊重!” 蝶纤道:“你说的很对!她总是在我的耳朵边提到你!那时候,我的心里其实很烦闷的!” 倪丽道:“你放心,我会找机会和伯母说的!让她不要再拿你和我做比较!请你相信我!我会帮助你摆脱烦恼的!” 蝶纤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倪丽的手,道:“谢谢你!你再一次帮了我!”顿了顿,笑道:“我猜,你对我的帮助,还是出于对楠一的爱!对吗?” 倪丽没有回答。她的眸光里闪烁着感伤。蝶纤从她悲伤的眸光里看到了答案。她说的很对,倪丽对她的帮助,实在是出于对楠一的爱。 第373章 恨之入骨 倪丽想了想,对蝶纤说道:“我想,我还是悄悄的离开这里吧!不要惊动了楠一。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吧!” 蝶纤道:“你放心!我不会跟楠一说起的!” 倪丽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和蝶纤回去了。 蝶纤没有在病房里停留多久,她和倪丽告别之后,便跟着文彬回家了。雁翎一直守在病房里。倪丽偏偏没有上床休息,她有话要和雁翎说。雁翎看到倪丽的那副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蝶纤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倪丽急忙摇了摇头,道:“没有!伯母不要这么说!我和蝶纤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蝶纤听了我的话,她的心里现在跟明镜似的!从此以后,她会踏踏实实的和楠一过日子的!”顿了顿,道:“我反而有一些话要和伯母说!不知道伯母愿不愿意听呢?” 雁翎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倪丽叹息一声,道:“这会儿,我的心里有个祈求,希望伯母能实现我心里的这个愿望!好不好?”说着,眸光里便涌出了浅淡的悲伤。 雁翎看着倪丽眸光里闪烁着的悲伤的情绪,不由得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你何必吞吞吐吐的呢?你说出来,我肯定会答应的!” 倪丽道:“我只求伯母能善待蝶纤!以前,我经常听见你说,你实在看不惯蝶纤,总觉得她配不上楠一。在你的心里,你总觉得我才是佟家的儿媳妇!所以,你总是拿我和她做比较!这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我记得,从我和伯母认识以后,伯母就经常在我的耳边念叨着这些话!如今,我真心希望伯母能善待蝶纤!她毕竟已经怀了佟家的骨肉!” 雁翎听到倪丽的话,心里顿时涌出了感伤。她呢喃道:“当年,我压根就不喜欢蝶纤!你到现在也许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我之所以不喜欢她,实在是有深刻的原因的!”顿了顿,道:“这会儿,我不妨跟你好好的说一说吧!当年,我和文彬本来是一对情侣。我们俩人都在一爿工厂里做事。我在财会室做秘书,文彬在车间里做工程师。那时候,我们俩人陷入了热恋里,都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倪丽坐在了病床上,倚靠着雪白的墙壁,抱着膝盖,静静的听着雁翎的回忆。 雁翎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我和文彬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磨难!有来自我生身母亲的百般刁难,也有来自文彬爸妈那里的深仇大恨!当年,文彬的父亲逼得我母亲家里的渔业生意破产。多年以后,我母亲又偶遇文彬的父亲,和他大吵一顿,逼得文彬的爸爸发作心脏病一命呜呼了!所以,我母亲百般的反对我和文彬的结婚!” 倪丽听到这里,感慨道:“伯母历经了太多的磨难。” 雁翎道:“后来,我和文彬准备逃到巴黎结婚!可谁能想到,我母亲设下了圈套,在半路上把我绑架了,硬是让喜欢我的佟家少爷霸占了我!从那以后,我就认命了,成了佟家的少奶奶!文彬独自去了巴黎,认识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就是苏细烟。他和那个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蝶纤!” 倪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她感慨道:“伯母经历的事情简直太曲折了!我听着都想哭了!” 雁翎道:“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恨着苏细烟!后来,有一天,我竟然发现长大成人的楠一竟然和细烟的女儿谈情说爱!那一刻,我简直觉得天昏地暗!我万万没有想到,楠一竟然会阴差阳错的遇到她的女儿!所以,我拼出老命,竭力的反对楠一和蝶纤的交往!可是,楠一毕竟长大了,翅膀硬了,压根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以后的事情,你也都亲眼看见了!” 倪丽道:“我终于明白伯母为什么不喜欢蝶纤了!因为,她的母亲当年抢走了你心爱的那个男人!那真的是一副刻骨铭心的痛苦!那样的一种被抢夺爱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味!” 雁翎不由得抓住倪丽的手,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有你能体谅伯母的种种艰难和不易!那个蝶纤简直太不懂事了。她就像个懵懂的丫头一样,说出来的话简直很不成熟。当然,这和她的家庭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她的母亲,也就是苏细烟,是吃过有文化的亏的!所以,她便对蝶纤不管不顾,根本就没有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而文彬又是个惯孩子的人。所以,蝶纤变成今天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是她爸妈的错!我实在觉得,她真的配不上我们家的楠一。可楠一偏偏不听我的话,非要和蝶纤结婚!” 倪丽笑道:“其实,蝶纤也有很多优点的!她并不是一个娇惯的女孩子,反而很要强,能吃苦,对楠一也是非常的耐心体贴的!伯母应该知足了!” 雁翎笑道:“简直都让外人笑话死我们佟家了!和你比起来,她简直很不入我的眼睛。只可惜,你和楠一有缘无份!假如,当初是你嫁给了楠一,这会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倪丽道:“伯母,过去的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你即便心里还在记挂着我,可我毕竟已经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了。另外,我又刚刚经历了朝阳家里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对待婚姻的态度很麻木,根本就没有以前的那股子憧憬和激情了!” 雁翎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这会儿,她站起身,坐在了病床上,紧搂着倪丽,安慰道:“伯母也可怜你婚姻生活的步行!可伯母还是劝你不要失去信心!你先不要着急下结论!等过一段时间,你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到那时候,伯母会衷心的祝福你的!” 倪丽勉强笑了笑,道:“伯母,我已经准备出国定居了!所以,我们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现在,我必须求你答应我心里的念想:请你能善待蝶纤,不要再让她的心里难受了!好吗?” 雁翎听到倪丽准备出国定居的决定,不由得感慨道:“你孤身一个人在国外,日子肯定会很凄清的!伯母答应你的请求,从今以后,我会善待蝶纤的!但是,你也要答应伯母,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归宿,千万不能放弃寻找自己幸福的机会!好吗?” 倪丽听到这句话,抿着嘴笑了。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雁翎紧紧的搂着倪丽,笑道:“你答应就好!你在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往明处想!千万不敢再做出傻事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给伯母打长途电话。”顿了顿,问道:“不知道你准备去哪个国家呢?” 倪丽道:“我准备去美国!” 雁翎道:“我和文彬准备去巴黎定居。我们不在一个国家,只能通过电话交流了。” 倪丽道:“我会时常给伯母打电话的!请伯母也保重身体!”顿了顿,道:“我去美国的事情,请伯母千万不要跟楠一说起!他肯定会觉得很伤心的!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他的伤心。我希望看到他和蝶纤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俩人齐心协力的抚养孩子长大!” 雁翎笑道:“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楠一的。” 倪丽笑着点了点头,眸光里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雁翎回到家里的时候,蝶纤正坐在窗户跟前发呆。午后和煦的阳光普照在她的身上。她听到雁翎回来了,急忙站起身。那时候,文彬还在厨房里忙乱着,给蝶纤准备燕窝汤。雁翎走到蝶纤的身边,道:“倪丽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要我从今以后善待你!不要再和你吵闹了!我已经答应了她的话!我也觉得,我们婆媳之间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我的心里实在觉得很累了!等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我就和你爸爸回到巴黎去!你和楠一好好的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吧!”说完,便带着满心的惆怅和伤感上楼了。 蝶纤听到婆婆的话,发了一会儿呆。其实,她的心里实在是五味陈杂的!雁翎是因为听了倪丽的话才对她和善的!由此看来,倪丽在雁翎的心里还是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的!蝶纤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一声。她的心里想着,不管如何,她总算不用再发愁婆媳之间的关系了。 过去的这些年,她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雁翎会故意找她的麻烦。楠一夹在两个人的中间,日子过的也十分的辛苦和尴尬。所以,倪丽再一次的帮助了她和楠一。想到这里,她的眼圈不由得红润了。 晚上的时候,楠一带着满身的疲惫回来了。 他竟然看到母亲和媳妇很安静的坐在桌边吃着饭。文彬的脸上洋溢着温馨,正兴高采烈的有说有笑着。楠一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等到吃完晚饭,他和蝶纤回房里休息的时候,蝶纤便把今天和倪丽说的话告诉了楠一。 楠一的心里很感激倪丽。蝶纤问道:“倪丽说的是不是真的呢?你对我的爱是建立在同情和悲悯的基础上的!对吗?” 楠一看着蝶纤的眼睛,一直看到了她的眼睛深处,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当年,我确实很怜惜你!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的关心你,帮助你,鼓励你考上大学!” 蝶纤听到楠一的肺腑之言,道:“谢谢你当年对我的怜悯!我觉得,我是幸运的,要比倪丽幸运!因为,我成功的嫁给了你,成为了你的太太!而倪丽,终其一生,只能成为你的朋友!” 楠一道:“我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早就是你的男人了!你难道还害怕我会离开你吗?” 蝶纤笑道:“现在,我不怕了!” 楠一微笑了起来。第二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倪丽已经不在病房里了。他问了护士,护士告诉他,倪丽已经出院了,就在昨天晚上出院的。他又开车去了倪丽的住处。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楠一猜到,倪丽可能出国了。他站在倪丽的家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里感慨了几声,随即便走了。他真心实意的在心里祝福着倪丽,希望她能再次找到幸福! 这两天,鹏宇一直躲在家里。他自然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他对凤来恨之入骨。可是,他实在不敢出门,生怕被各路记者们盯上。凤来也一直躲在家里不出来。她暗地里派人去外面打听关岳霖的消息。可是,所有人都不清楚关岳霖到底去了哪里。 楠一听着外面的风声。凤来惹得事情再次闹得满城风雨了。他置身事外,置若罔闻。 在张家,志云这些天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也正看着报纸,读着凤来的消息。倪月和玉龙照旧对志云严加防范着,生怕志云会突然间离家出走,去找刘思骏。志云的心里其实对思骏朝思暮想。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她已经不可能轻易的从家里逃出去了。所以,她只能用麻木的表情和懒洋洋的姿态反抗着。刘思骏已经去了巴黎好些天了。思骏妈时常和思骏通电话,了解思骏在国外的生活。 这天,她和思骏爸爸商量了一番,俩人决定去巡捕房里探一探消息。因为,倪月曾经撂下一句狠话,要去巡捕房里翻出来刘家阁楼里的人命案子!思骏爸爸去了巡捕房,打算私底下问一问长官。可是,巡捕房的人告诉他,长官已经出差很多天了。思骏爸故意问有没有人来翻阅刘家当年的案子。那个巡捕告诉思骏爸爸,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消息。思骏爸爸暂时放下心,他回到家里,把在巡捕房里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思骏妈。思骏妈听说之后,终于放下心。她觉得,她应该想办法见到志云。志云到现在还不知道思骏已经去了巴黎的事情。 那天,志云曾经告诉过新家的地址。思骏母亲想了起来,决定先去那里探一探消息。 第374章 找上门 思骏妈去了志云的新家。 倪月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水电工人。她已经和水电工人电话约好了,专门等着水电工人来维修线路。她打开门,竟然看到是思骏妈。倪月顿时冷下脸,喊道:“你来干什么?你家儿子把志云害得这么惨,你们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家志云呢!” 思骏妈眼泪汪汪的道:“你不要害怕。我这次来,是专门来看一看志云的!她为我们家思骏牺牲了那么多,我和他爸爸都觉得很不过意,想着来看一看志云。你就让我见一见志云吧!” 倪月道:“不行!你不能见到我们家志云!志云和你们刘家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是回去吧!”说完,便准备推搡着思骏妈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志云的喊声。志云喊道:“妈!我要和思骏妈谈一谈!”说着,便跑到了门口,拉着思骏妈的手。倪月恶狠狠的瞪着志云,觉得她实在不懂事。 思骏妈趁机走了进来。志云不由分说,拉着思骏妈的手朝着楼上走去了。那天,家里只有倪月和志云两个人在。倪月实在没办法把思骏妈赶出去,便只好跟在志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志云,生怕志云受到委屈。 思骏妈随着志云来到了楼上。有一间小的会客室正好对着楼梯口。志云便引着她走进那间敞开着的小会客室,邀请她坐在了沙发上。倪月坐在了志云的身边,紧紧的偎依着女儿。志云端起了小圆茶几上的咖啡壶,给思骏妈倒了一杯咖啡。她亲自捧着那只白瓷咖啡杯,送到了思骏妈的手里。 思骏妈的眼圈泛着一层绯红,她的眼睛也跟着烧红了。她的手里捧着那只热腾腾的白瓷咖啡杯,觉得心里格外的温暖。她能遇到志云这样的儿媳妇,简直是上辈子积休的功德。可是,思骏却没有福气承受这样温顺良善的女孩子。想到这里,她的眼圈更红润了。 志云迫不及待的问道:“思骏还好吗?这些天,我一直惦记着他呢!本来,我和他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到巴黎了。可谁能想到,竟然节外生枝!” 倪月听到这里,简直觉得女儿的话实在刺耳,喊道:“志云!妈妈都是为了你好!那天,妈妈要是没有及时赶到,你就会被刘思骏骗走了!到时候,你会后悔终身的!” 志云道:“妈!我已经说过了,这辈子,我只喜欢思骏一个人,不会再喜欢别的男孩子了。我已经是刘家的媳妇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我跟着我男人远走高飞,也是情理之中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家的姑娘结婚以后还赖在娘家呢?偏偏我们家里另类!” 倪月听到这里,气急败坏的喊道:“住口!谁承认你是刘思骏的媳妇了?谁承认你已经从我们张家嫁出去了!你和刘思骏没有举行婚礼,哪里是什么夫妻呢?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志云冷笑道:“我和思骏已经办好了法律文件。从法律意义上讲,我们已经是夫妻关系了。所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妈即便心里觉得不痛快,也只好眼巴巴的瞅着了!” 倪月瞪大了眼睛,眼睛也被心里的怒火烧红了。她看着志云好半天,恨道:“我告诉你!我不管什么法律文书,我绝不承认你是刘家的儿媳妇!那张结婚法律文书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罢了!我说的都是三纲五常,任凭到了什么时候,这三纲五常是永远都不过时的!” 思骏妈一直听着母女俩人的对话。她的心里五味陈杂。她是真的感激志云能竭力的维护思骏。这会儿,她开口说道:“亲家!志云说的很对。她已经是我们刘家的儿媳妇了。你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倪月对思骏妈横眉冷对,道:“你当然要这么说了。你们刘家白白的捡了一个儿媳妇,你的心里当然要乐开花了!可我告诉你,志云已经刘思骏分开了,这辈子,俩人都别想过在一起了!你们不是跟我讲什么法律文件吗?那好,志云现在就跟我办法律手续,和刘思骏离婚!”说完,便拖拽着志云的胳膊,拼命的把她往外拉。 志云挣扎着,喊道:“妈!我已经是思骏的女人了,你不能强迫我们离婚!再说了,没有思骏的答应,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你是气糊涂了!” 倪月听到这里,松开了志云的胳膊,转身朝向倪月,喊道:“你去把刘思骏叫来,我们去办离婚手续!他要是不去,我就打电话通知巡捕房的人!”说着,便冲上前,和思骏妈厮打了起来。 志云急忙上前拉劝着。她一用力,直接把倪月推搡到了木地板上。倪月跌坐在地上,着实的摔了一跤。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经不起狠狠的摔跤,坐在地上喊叫了起来。志云吓了一大跳,急忙冲上前,准备搀扶起母亲。可倪月却赖在了地板上,哭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黑心种子!为了一个疯子男人,你竟然狠心把你亲妈摔在地上!我真的是白养了你这些年!你竟然敢对你的亲妈下毒手!你难道不怕天打五雷劈吗?” 思骏妈早已吓得站起身,准备和志云搀扶起倪月。志云听到母亲的哭喊声,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哭道:“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受伤?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思骏妈也蹲在地上关切的问道:“亲家,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呀!都怪我!” 倪月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道:“你们都给我闪开!我还没死呢!张志云,我告诉你,你要是有本事,你就拿把刀把你妈杀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随心所愿的和那个疯子男人逍遥自在了!” 志云哭道:“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你何必自己糟蹋自己呢?” 倪月道:“在你的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影子呢?你的心里全都是那个疯子男人!从今以后,我不管你了,你愿意和他死到什么地方都随你们的便!”说着,便瘫坐在沙发上,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 思骏妈坐在了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脊背,劝道:“亲家!你不要再伤心了。事情已经弄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实在没有退路了。我不是跟你承诺过吗?思骏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了,他真的可以和志云好好的生活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思骏!” 志云一把推开了思骏妈,喊道:“你不要在我跟前说这些花言巧语了!我告诉你,除非我和她爸爸死了,否则,她一辈子都别想和那个疯子在一起!除非你们拿刀杀了我们老两口!” 志云直愣愣的站在母亲的对面,一个劲儿的流着眼泪。她知道,她实在没有办法让母亲回心转意了。倪月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一个性格很倔强的女人。她认准的事情肯定会坚持到底的!面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志云唯有在心里悲伤难过,真的是半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思骏妈擦干了眼泪,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只金丝绒盒子,放在了小茶几上,道:“我们刘家把志云害得这么惨,我们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和他爸爸商量了,决定把我们刘家的传家之宝送给志云。不管志云能不能和思骏在一起,我们都必须把这份心思送给志云,算是答谢她对我们刘家的恩德吧!” 倪月听到思骏妈说的这段肺腑之言,一直沉默着。思骏妈亲自打开了那只金丝绒盒子。志云和倪月看到,那里面躺着一条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思骏妈缓缓的说道:“这条珍珠项链是唐朝时候的古董,流传到思骏这一代,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请志云收下吧!这样,我们心里的愧疚才会减轻一点儿!” 倪月道:“你拿回去吧!我们不要你的东西!我们张家什么都不缺,不稀罕你的珍珠项链!另外,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刘家的道歉!你请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了!” 思骏妈掏出手帕,不住的擦着眼泪。志云道:“我既然身为刘家的儿媳妇,我就有权利继承刘家的传家宝。”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金丝绒盒子,昂首挺胸的走回到了卧室。她把那只金丝绒盒子锁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随后便回到了楼梯口的小会客室里。 倪月气的干瞪眼。思骏妈趁机说道:“这就对了!我的心愿终于达成了。”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志云追了上去,扶住了思骏妈的胳膊,问道:“思骏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好不好?他在哪里呢?他为什么没有来看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呢?” 思骏妈的眼圈再次红润了,道:“思骏很好,他一切安好。”说完,便迅疾的把一张字条塞到了志云的手里。志云紧紧的捏住那张字条,对思骏妈点了点头。思骏妈扭头下楼了。倪月一直呆坐在沙发上,压根就没有看到思骏妈往志云的手里塞纸条。这会儿,她听到思骏妈的脚步声出了门,随即站起身,冲到窗户跟前,向下面瞅了几眼。思骏妈已经走远了。她走行着的背影实在看的人心里伤感。 志云正准备回房。倪月冲了过去,顺手给了志云一个嘴巴子。志云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她用手抚着肿胀的腮帮子,哭喊道:“你趁早打死我吧!你要是把我打死了,我就没有这些烦恼了!你打呀!打呀!打呀!” 倪月哆嗦着身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志云眼瞅着母亲的伤心欲绝,冷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苍凉。倪月哭着跑下了楼。她刚才冲动的打了志云。这会儿,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懊悔。 志云直挺挺的回到了房里,反锁死房门。她倚靠着棕漆刻花木门,展开了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思骏在巴黎的住址。志云看完,总算知道思骏的下落了。他已经回到了巴黎,专心的等着志云的到来。志云叹息一声,痛彻肺腑。她觉得,思骏只身去了巴黎,实在是一种无能的逃跑! 可是,志云转念一想,又觉得思骏的离开是很明智的。他毕竟在这里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这样想着,志云一直靠在木门上发呆。过了一个钟头,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敲打声。倪月正疯了似的敲打着房门,大喊道:“志云!志云!你在房里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反锁死房门!你在干什么!志云!志云!你说话呀!你快开门呀!快开门呀!志云!” 志云听到母亲的歇斯底里声,悲愤的拉开了房门。倪月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房里。她差点儿摔倒。志云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襟。倪月看到志云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她扑到了志云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志云像是僵尸一样的呆站着。她任由母亲哭够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晚,思骏妈给思骏打去了国际长途电话。她把志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思骏。思骏听完之后,心里五味陈杂。思骏妈说,志云已经被张家软禁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她实在没有法子跑去出。所以,她劝思骏在国外先自己安顿好。等时间长了,再想办法让志云和他见面。 思骏自然晓得志云如今处境的艰难。他愿意付出时间,等待和志云团聚的机会。这会儿,他唯有把断肠的相思之苦硬往肚子里咽。好在,刘家给了他充足的旅费,可以让他不为生计发愁。 自从思骏妈来过之后,志云和玉龙两口子便更加严密的看管起志云了。志云也实在懒得再折腾了,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压根就没有流露出任何悲观消极的情绪。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思骏的下落,她便彻底的放心了。面对父母的冷脸和冷眼,她咬牙切齿的忍耐着。她的心里有一种感觉,将来肯定会得到机会和思骏再次相见的。这会儿,她苦心孤诣的盼着那一天的真正到来。 倪月和玉龙看到志云安分着,心里也不再忐忑难安了。俩人正商量着,应该去国外居住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不再回到香港了。 第375章 休养生息 这些天,楠一的心情有些沉闷。 因为倪丽的不辞而别,他的心里一直觉得很难过。可是,他转念一想,假如倪丽没有离开香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又能怎么帮助她呢?他除了苦口婆心的安慰,还能对她做什么呢? 雁翎一直在观察着楠一心情的变化。她知道,楠一的心里肯定惦记着倪丽的安危。她不由得暗地里叹息了几声,觉得楠一和倪丽真的是有缘无份。 自从雁翎那天答应过倪丽不再刁难蝶纤后,她便真的不再对蝶纤挑剔了。婆媳俩人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文彬看在眼里,一直觉得很好奇。他不明白,雁翎怎么一下子对蝶纤客气起来了。他不好意思问雁翎,只好跑去问蝶纤。蝶纤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说不上来。文彬不由得想起了雁翎那天和倪丽见面时候的情境。他怀疑肯定是倪丽在雁翎的跟前说了些什么,所以才让雁翎回心转意、善待蝶纤了。 蝶纤自然也猜想到了这个缘由。她的心里不由得叹息了起来。她觉得,倪丽还是战胜了她。倪丽的话让雁翎放弃了对她的挑刺。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楠一。楠一听说之后,故意没有说什么。蝶纤非要楠一说出心里的感想。楠一说,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呢?只要她能和母亲和睦相处,那就是佟家的福气!至于是不是倪丽在中间牵线搭桥,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倪丽已经不辞而别了。再深追求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蝶纤听到楠一的话,叹息了几声。这几天,楠一正为彭宇和凤来的事情发愁呢。自从凤来和彭宇撕破脸大闹一场之后,彭宇就整天躲在家里不露面了。那些记者们偏偏都潜伏在彭宇的家附近,准备得住机会,对彭宇来一场舆论攻击。 凤来也一直躲在家里。她照旧暗地里派人打听关月琳的消息。那天,派出去的人悄悄的回来了,告诉凤来,他已经发现关月琳的蛛丝马迹了。凤来立即来了兴趣,问起关月琳的踪迹。派出去的人告诉她,关月琳好像住在宝石山的一座别墅里。那座别墅好像是巡捕房长官的私宅。 凤来听到这个消息,冷笑了几声。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关月琳的本事真大,竟然蛊惑了巡捕房的长官,让他也躺进了浑水里。凤来要那人继续暗地里打听,一定要得到最可靠的消息。凤来妈听到了关月琳的消息,冷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巡捕房的长官是个色鬼!如今,他既然把关月琳藏起来了,我们就好办事了!” 凤来听完母亲说的话,问道:“妈可有什么想法吗?这会儿,我还不能确定那贱人就藏在宝石山的别墅里!” 凤来妈道:“十有八九!肯定错不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现在正好得住机会,让那些记者们前去调查。那些记者们都是要靠着花边新闻吃饭的。我们一旦给他们提供了有力的线索,他们肯定会积极追查的!这要比我们想办法找人办事要简洁的多!” 凤来听完母亲的话,点了点头,道:“还是妈的主意正!我们不妨给记者们放出话,就说巡捕房的长官在外面私养女人!那女人就是彭宇公司的女秘书!” 凤来妈道:“当然,我们不能亲自出面,把这些消息告诉记者们。我们可以买通一些年幼无知的小孩子,让他们去报社里提供线索。”顿了顿,道:“我们不妨先写好一封匿名信,然后让那些懵懂的孩子们送到报社里!” 凤来道:“就这么办!” 关月琳正在宝石山的一处别墅里休养。果然,她用美人计蛊惑了巡捕房长官的花心。自从那天她和长官赵新明交代过凤来事情的厉害关系之后。新明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随后的几天,他又秘密的见到了关月琳。关月琳趁着那几次机会,使出浑身手段,勾住了新明的三魂七魄,让他彻底的沦陷到了意乱情迷里。 后来,新明便悄悄的把关月琳带到了宝石山的私人别墅里。他对外放出消息,关月琳生了重病,已经住院治疗了。而他自己也因为要外出巡查,所以不上巡捕房办公了。其实,在这过去的好些天里,他一直和关月琳在别墅里鬼混。反正那处住所很隐蔽,位于半山腰上,俩人的风花雪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关月琳为了活命,不得不把自己奉献给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这天早晨,关月琳还在熟睡,新明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准备回巡捕房办公了。已经出来了这些天,他必须得要回去了。关月琳听到动静,醒过来了。她看到新明正准备走,不由得起身问道:“你要去哪里呢?怎么丢下我不管了呢?” 新明急忙走到西洋钢管床跟前,半跪在床上,双臂撑着席梦思床垫,对关月琳笑道:“小宝贝,你不要着急,我先回巡捕房办公。等下班的时候,我再回来。我已经离开很多天了,必须要回去了!我会安排人给你送吃的!” 关月琳道:“好吧!你小心点儿,不要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有本事对付外面的那些野蛮人呢?” 新明在她的腮上捏了一下子,笑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绝不会让人发现你的行踪的!”说完,便起身出门了。 关月琳眼瞅着新明的身影消失了,她低声骂道:“王八蛋!” 新明出了别墅的门,开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关月琳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玻璃窗跟前,眼瞅着那辆汽车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叹息一声,随即坐在了木地板上。她回想着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她觉得,她之所以豁出去了,实在是被凤来逼的。如今,她得到了自由,也算是没有白费心血。她决定,静心的在这里修养,等到时机成熟,就悄悄的逃走,回到巴黎,隐姓埋名。 中午的时候,有汽车缓缓的开过来了。那所别墅的周围都是山丘,是一处很安静的所在。关月琳自然能清楚的听到汽车开来的声音。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悄悄的来到楼下,站在门口,从门上的小洞里向外张望着。过了一会儿,那辆白色的汽车缓缓的停在了别墅的门口。一个饭店服务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下了汽车,他的手里拎着餐盒。关月琳知道他可能是新明派来送饭的。 那服务生走到门口,摁响了门铃,喊道:“关小姐,我是赵新明长官派来给你送饭的。” 关月琳没有开门,隔着那道白漆刻花木门喊道:“你放下吧!” 服务生把餐盒放在了门口,随即便转身走了。他回到了汽车里,发动了汽车,缓缓的开走了。关月琳立即打开别墅的门,迅疾的把餐盒拎进去,随即便掩上了房门。她很不放心,照旧站在门口,从门洞里往外张望着。那辆白色的汽车已经开走了。关月琳放下心,拎着餐盒去了厨房。 等到她吃完午饭,正在客厅里无聊的坐着的时候,又听到别墅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她立即站起身,悄悄的走到房门口,从门洞里向外看着。这一次,竟然来了一辆暗红色的小汽车。关月琳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辆暗红色的汽车。正想着,那辆汽车已经缓缓的从门口开过去了。 关月琳看到,车里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男子正端着照相机,朝着这所别墅拍着照片。随后,那辆汽车便掉转头,再次缓缓的路过别墅的门口,然后便开走了。关月琳吓得浑身发抖。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辆走远的暗红色的汽车。她拼命的回想着在什么地方见过那辆暗红色的汽车。终于,她想起来了。凤来在拍戏的时候,她经常会去那辆汽车里换衣服。看来,凤来已经察觉到了这里,已经派人来刺探了。 想到这里,关月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忐忑不安的在偌大的客厅里踱步。她决定,等赵新明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赶快想办法。如果有可能,她会央求他把她送到巴黎的。 凤来正在家里等着消息。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告诉凤来,他刚才又和兄弟们去了宝石山的那座私人别墅,已经拍下了那座别墅的照片。照片洗出来之后,他就会到房屋登记处打听消息。他在那里有熟人,肯定能查清楚那所别墅的主人是不是巡捕房长官的! 凤来点了点头。她打发走了那人,回到楼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已经写好了一封匿名信,送到凤来的手里,叮嘱道:“事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你这会儿就让人把这件事情办妥!” 凤来仔细的看了看那封匿名信,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了,便匆匆的下了楼,把那封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保镖,对他附耳说了一会儿。那心腹保镖当即答应着,按照凤来的吩咐,前去办这件事情了。凤来回到了楼上,告诉母亲,她已经派人去办这件事情了。凤来妈眯缝着眼睛,笑道:“我们就等着看那小贱人的笑话吧!要是闹得满城风雨,那巡捕房的长官也难逃丑闻!” 那天晚上,赵新明开车回到了宝石山上的那座别墅。关月琳正焦灼的等着他的回来。她听到汽车响动的声音,立即从门洞里向外张望着。果然是赵新明回来了。关月琳急忙打开了别墅的门,让他进来了。随即,她便反锁死房门,推着赵新明来到了客厅角落里。 赵新明笑眯眯的看着关月琳,搂着她的腰,问道:“宝贝,怎么了?” 关月琳焦灼的道:“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有人开车来了!” 赵新明道:“我安排饭店的人给你送饭!” 关月琳道:“送饭的人开车走后,又来了一辆暗红色的汽车!我认得那辆汽车,那是凤来家里的汽车!当初在片场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凤来钻进那辆汽车里换衣服!没错!” 赵新明听到这里,道:“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监督这里!” 关月琳道:“那辆汽车里坐着好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男人端着照相机,拼命的拍着这所别墅的照片呢!” 赵新明喊道:“简直反了!你不要害怕,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我这会儿就给凤来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便去打电话了。 关月琳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到茶几跟前,拿起了电话听筒,先给总台打了电话,然后又要了凤来家里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新明很不客气的喊道:“凤来小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告诉你,你要为你的一切行为负责任!” 凤来听到是巡捕房长官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她的心里慌乱不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新明喊道:“你是不是派人到我别墅门口拍照片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嗯?我告诉你,你已经犯法了!我完全可以让巡捕房的人去你家里调查!你竟敢偷拍私宅照片!你好大的胆子!” 凤来紧紧的攥着电话听筒,终于镇静了下来,喊道:“我问你,关月琳到底在什么地方!” 新明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巡捕房的事情!你就一门心思的等着我们的通知吧!” 凤来冷笑道:“等通知?我看,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等着你和那贱人的结婚通知!” 新明恼羞成怒,喊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凤来抬高声音喊道:“你和那个小贱人干了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不要故意装糊涂了!你敢说那个小贱人真的生病住院了?她生的是什么病?住在哪家医院里呀?你说呀!说呀!” 新明咆哮道:“我警告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满嘴放屁!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任!” 凤来抓住了把柄,胆子愈发的大了,跟着喊道:“你害怕了?你做贼心虚了?我告诉你,你身为巡捕房的长官,竟然徇私枉法,你将来会受到报应的!” 新明照旧咆哮道:“我先让你受到报应吧!”说完,便狠狠的放下了电话。 凤来气的撂下了电话,冲到了楼上。 第376章 逃妇 凤来妈看到凤来气冲冲的上了楼,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凤来拉着母亲的手,道:“刚才,巡捕房长官赵新明打来电话,他已经发现了我派人去调查他别墅的事情!在电话里,他撂下了狠话,说要先让我死在牵头!” 凤来妈听到这里,也跟着惊慌失措,起来,她实在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的这么快。她不由得抱怨凤来道:“你派出去的人简直糊涂!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前去打探呢!我猜,那个贱人肯定躲在别墅里,发现了你派出去的那些人!” 凤来听完这些话,真的很后悔。这会儿,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就和赵新明闹个鱼死网破吧!反正,我们的手里也捏着他包养关岳霖的证据!即便闹大了,我们也不怕他什么!” 凤来妈终究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她心急火燎的踱步,拼命的想着办法。凤来气鼓鼓的回到了卧室里,坐在梳妆台前发呆。过了一会儿,凤来妈进来了,说道:“也不知道报社的那些记者们得到消息了没有?” 凤来说道:“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呢!但愿他能顺利的把事情办成。” 凤来妈不由得担心的问道:“他到底能不能行呀?千万不要耽误了大事。他要是能把消息送到报社,我们还有机会翻身。否则,真的很被动了。我们即便知道赵新明包养了关岳霖,可我们毕竟没有证据呀!你派出去的那些人拍的照片,只是一所别墅的外景。上面没有关岳霖的影子!即便拿出去,也没有意义呀!” 凤来听到这些话,心里愈发的焦灼难安了。她走到窗户跟前,朝楼下看了几眼。那派出去的心腹保镖还没有回来。她心烦气躁的撂下金丝绒窗帘,郁闷的坐在窗前的摇椅上。凤来妈守在女儿的身旁,抱着胳膊,愁眉苦脸。片刻后,她试探着说道:“凤来!反正我们已经把钱挣够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还是移民到国外去吧!” 凤来听到这些话,也触动了心事。其实,她也想着能退隐,跑到国外去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是,她的骨子里却生来倔强,压根不肯服输。这一点,很像她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凤来妈看到凤来没有吭声,知道她的心里肯定不会轻易的舍弃如今的身价和地位。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没有再吭声。母女俩人一门心思的盼着心腹之人能及早赶回,带来好消息。 过了一个钟头,门口传来汽车声响。凤来急忙站起身,撩开了那面金丝绒窗帘,看到楼下停着的那辆汽车正是自己家的汽车。她和母亲匆忙下楼了,见到了派出去的那个心腹保镖。那心腹保镖对凤来说道:“小姐请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报社的记者们已经知道了赵新明的事情!他们已经连夜出动,去宝石山的别墅跟前观察了!” 凤来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她不由得抓住了身侧母亲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凤来妈也跟着放下心。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汽车刹车的声音。那声音很急促。凤来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赵新明来了。她急忙躲在了心腹保镖的身后。凤来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可是,进来的人却不是赵新明,而是之前派出去的给别墅拍照的那个人。 凤来看到是那个人,紧赶着上前问道:“怎么样了?照片洗出来了吗?事情有进展吗?” 那人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一层细密汗水,道:“小姐!我刚才又悄悄的去了宝石山别墅,偷拍到了赵新明和关岳霖私会的照片!我已经让兄弟们连夜冲洗照片了。另外,我去了房屋管理所,打听出了确切的消息。宝石山的那所别墅,是一个古董商人送给巡捕房长官的!这是那所别墅的房屋转让声明复印件。上面有那古董商人和赵新明的签字画押!” 凤来听到这里,喜出望外,道:“你们真的给我帮了大忙了!”说着,便给母亲丢了一个眼色。 凤来妈会意,紧赶着上楼了。过了一会儿,她下来了,把两只红包塞到了心腹保镖和拍照人的手里,笑道:“你为我们出了这么大的力,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这会儿很仓促,来不及准备,你们先把这些薄利收下吧!” 凤来在一旁也竭力的劝说着。俩人收下了红包,连声道谢。凤来又交代了俩人一些话,便把他们打发出去了。她和母亲回到了楼上。母女俩人的心里都踏实了。凤来道:“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确凿的证据,根本就不用担心赵新明的报复了!我们就等着看吧!今晚,那些记者们肯定会挖掘出大新闻的,让赵新明遗臭万年!另外,那个关岳霖也逃脱不了干系!” 凤来妈道:“哼!我简直很难想象,那个关岳霖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连巡捕房的长官都能蛊惑住!我们之前实在太小看她的本事了。” 凤来接口冷笑道:“她的本事即便再大,也逃不出老天爷布下的天罗地网!当初,我和她无冤无仇,她非要一门心思的和我过不去!天理良心!她竟然策划绑架了我们母女!这样的深仇大恨,简直让我痛心疾首!如今,我们终于得住了报仇的机会!” 凤来妈跟着说道:“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惊动佟楠一和鹏宇!” 凤来道:“这是当然的!俩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会儿,在宝石山的别墅里,赵新明正烦闷的来回踱步。关岳霖正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着。刚才,赵新明给凤来打完电话,简直恨不得能立即冲到凤来的家里,把凤来暴打一顿。可是,关岳霖却死活的劝住了他。她劝他不要冲动。那么做,反而让关岳霖更加抓住了把柄。 赵新明的心里憋着火气,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对付凤来。他虽然已经知道凤来派人偷拍了这里的照片,可他毕竟还没有拿到证据。这会儿,他听到关岳霖正哭哭啼啼的。他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烦躁了。他武断的一挥手,喝道:“行啦!你不要哭了!” 关岳霖停止了哭声,眼瞅着赵新明的怒气冲天。赵新明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那个凤来竟然胆子太大了!她竟然派人到这里私拍照片!” 关岳霖道:“其实也没什么!她即便拍了这座别墅的照片,她又能怎么样呢?” 赵新明哪里肯把这座别墅的来处告诉关岳霖呢!关岳霖没有听到新明的回答,她的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她猜到,这座别墅可能来历不明,所以赵新明才会很忌讳有人暗拍了这座别墅的外景。想到这里,关岳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赵新明的身前,故意冷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座别墅到底是怎么来的?” 赵新明听到关岳霖这么问,脸色更加阴沉了,道:“这和你有什么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关岳霖继续冷笑道:“要是这座别墅是光明正大的来的!你何必心虚呢?” 赵新明道:“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 关岳霖趁机说道:“你要我闭嘴也可以!你把我送回巴黎吧!我要是能离开这里,一切麻烦就都没有了。你可以照样安心的做巡捕房长官。至于这套别墅,你完全可以说是借住朋友的!那个凤来彻底没有了我这个把柄,她根本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另外,我可以在巴黎给这里的记者们写匿名信,把凤来当初被绑架的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凤来肯定会招惹上麻烦的!” 赵新明听到这些话,觉得关岳霖的话也很有道理。他正琢磨着怎么把关岳霖送出去!关岳霖眼瞅着赵新明的沉思,心里生出了冉冉的希望。 突然间,别墅门口传来了汽车刹车声,紧跟着便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了。关岳霖和赵新明吓了一大跳,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敲门声很急促,像是擂鼓一样。赵新明冲到了门口,从门洞里向外张望着。他竟然看到了很多的记者们。他们正端着照相机,跃跃欲试。 赵新明眼瞅着眼前的情境,简直不知所措了。他没有想到,记者们竟然会堵在门口。关岳霖已经从旁边的窗户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境。关岳霖吓得急忙缩回手,放下了那面金丝绒窗帘。她趁着外面的混乱,冲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她把赵新明送给她的几件值钱的首饰装到了手提包里,随即便悄悄的跑到别墅的后门。 别墅的后门很隐蔽,门口是一条羊肠小路。关岳霖打开了别墅的后门,撒腿跑了出去。她顺着那条羊肠小路一个劲儿的疯跑着。小路两边是灌木林,黑黝黝的,像是浮着邪魔鬼怪似的。有猫头鹰的叫声凄凄惨惨的传来了。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只野鸟从灌木林里惊飞。关岳霖仗着胆子,强忍着心里的惧怕。跑了一会儿,她的身上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宝石山下,踏上了那条蛇似的公路。她站在公路边焦灼的等待着,盼着能有车辆从那里路过! 可是,周围寂静无声,哪里有车辆路过呢?关岳霖因为惧怕以及寒冷,身体不停的发着抖。她在心里念着耶稣基督,盼着能有车辆经过这里。过了半个钟头,她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汽车声。她的眼睛一亮,专心致志的看着汽车开来的方向。过了半分钟,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了。 关岳霖急忙挥舞着手臂,大喊道:“停车!停车!快停车呀!” 那辆黑色的汽车竟然缓缓的停下了。 关岳霖冲到了汽车的前面,身体扑在了车窗上,喊道:“我要下山,求你送我一程吧!” 因为惊慌失措,她压根就没有看清楚汽车里的人。这会儿,车门打开了,关岳霖迫不及待的上了汽车。她关上了车门,气喘吁吁的看着旁边的司机。那一刻,她简直吓得目瞪口呆。那人竟然是鹏宇! 那辆汽车立即发动了,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凄迷的夜色里。 在别墅里,赵新明实在招架不住门外记者们的吵闹。他只好打开了房门。那些端着照相机的记者们蜂拥上前,对着赵新明疯狂的拍着照片。赵新明喊道:“你们要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的记者问道:“我们得到举报,说你包养情妇,就藏在这座别墅里!你身为巡捕房的长官竟然在外面寻花问柳,实在有伤体统!” 赵新明恨不得上前砸烂那记者手里的照相机。他喊道:“你们听谁说的?你们把那个人给我叫来!我当着你们的面扇烂他的嘴!你们拿出证据!否则,我就要行驶巡捕房长官的权利,把你们统统的抓起来!” 为首的记者冷笑道:“你敢让我们进去搜查吗?”说着,便鼓动了身后的男女记者们,准备冲进别墅里。 赵新明立即慌了神,伸开手臂,挡在门口。可是,他毕竟不能抵抗强大的人群攻势。记者们已经把他推搡到了一边,争先恐后的冲进了别墅里。赵新明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他紧赶着就爬起身,跟在后面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站住!你们不能私闯民宅!” 那些记者们哪里肯听他的喊叫,纷纷的跑到了各处房间里。紧赶着,那些人又冲上了二楼,把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可是压根就没有找到关岳霖的身影!关岳霖逃走的时候,没有忘记把别墅的后门锁死了。所以,记者们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一个个都愣住了。 赵新明眼瞅着眼前的情境,猜想到关岳霖肯定已经从别墅的后门逃走了。他的心里着实得意,立即推开了那些记者们,冲到了人群的前面,喊道:“你们不是说这里有情妇吗?情妇在哪里?在哪里?你们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你们必须为你们的一切行为付出代价!我告诉你们,你们私闯民宅,我作为巡捕房的长官,绝不能饶了你们!”说完,便冲到卧室里,给巡捕房打去了电话。 那些记者们垂头丧气,一声不吭。等到赵新明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照旧大呼小叫的谩骂。偏偏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女记者溜进了卧室里。她发现了关岳霖留下的化妆品。并且,她还在床上找到了关岳霖丢下的衣服。当然,她也在枕头上找到了关岳霖的长头发。她立即端起相机,把这些证据拍了下来。 第377章 凌乱的处境 那古灵精怪的女记者拍完照片,跑出卧室,招呼着那些记者们,喊道:“你们快来看呀!卧室里有女人丢下的东西!你们快来看呀!” 这一声招呼引得那些记者们又精神抖索的冲进卧室里。大家纷纷的拍着关岳霖留下的证据。赵新明眼瞅着记者们的欢呼雀跃,简直恨不得能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他毕竟是巡捕房的长官,在社会上混了这些年,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对记者们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竟然偷拍我太太的隐私!这些东西都是我太太的!你们想干什么!” 那古灵精怪的女记者上前质问道:“你凭什么说这些东西是你太太的!” 赵新明上前狠命捏住了那女记者的下巴,喊道:“你凭什么说这些东西不是我太太的!” 那女记者疼得惨叫了起来。周围的记者们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和赵新明撕扯了起来。赵新明松开手,摸出了手枪,他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顿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记者们都吓得面色煞白,立在原地不敢动。那个古灵精怪的女记者竟然吓昏了过去。 赵新明喊道:“你们要是再敢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凤来正在家里等着记者们的消息。可是,她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新闻。她实在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准备上楼去睡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派出去的那个人回来了。他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凤来看到他那副惊恐的模样,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不好了!出事情了!那些记者们已经回来了,压根就没有找到关岳霖!并且,赵新明还开枪了,事情闹得很大!他扬言一定要查出是谁给记者们提供的假新闻!” 凤来听到这里,觉得一阵眩晕。凤来妈急忙搀扶住了女儿。她问道:“关岳霖竟然不在别墅里?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那人说道:“我们也不清楚。记者们更是不清楚。他们在别墅里找了个遍,压根就没有找到关岳霖的影子。不过,他们在卧室里找到了很多女人用过的东西。但不能肯定,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关岳霖的!” 凤来说道:“赵新明呢?他现在在哪里?” 正说着,只听见门口一阵吵闹声。凤来和母亲急忙跑到了门口。俩人竟然看到赵新明正站在外面,和守门的几个保镖们吵闹不休。看样子,他是准备冲进来。凤来和母亲吓得面色煞白,俩人准备转身逃走。可凤来妈偏偏摔倒了。凤来急忙上前,准备拉起母亲。可是,凤来妈已经把膝盖摔破了,压根就站不起来了。 这时候,赵新明已经端着手枪冲进了客厅。他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了凤来的头发,用手枪抵住她的脑袋,硬是把她拖拽到了旁边的书房里,随手掩上了房门。守门的保镖们赶到的时候,房门已经紧闭了。凤来妈趴在地上,眼瞅着凤来被赵新明逼到了书房里。她吓得叫苦连天的,大喊着凤来的名字。 保镖们已经冲到了书房的门口,拼命的拍打着房门。可是,那扇门纹丝不动。赵新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喊道:“你们要是敢踹门进来,我就一枪打死这个婊子!”紧跟着,凤来的声音也凄凉的传了出来。她喊道:“你们都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保镖们只好守在门口。前去别墅刺探消息的那人眼瞅着眼前凌乱不堪的情境,知道赵新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顾不得趴在地上连声喊叫的凤来妈,吓得跑走了。凤来妈孤零零的趴在地板上,已经把嗓子喊哑了。凤来爸也从楼上冲了下来。他上前搀扶起了太太,哭喊道:“你和凤来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天,我眼瞅着你们母女神神秘秘的,问了你们好多次,你们就是不说!现在可好,凤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凤来妈听到这些话,愈发的哭天抢地了起来。凤来爸冲到了书房门口,擂鼓似的敲打着房门,哭喊道:“凤来!你怎么样了?你到底干了什么!那人到底是谁?他怎么冲到我们家里来了!” 凤来哭喊道:“爸爸!你不要进来!他的手里有枪!” 凤来爸听到这句话,愈发拼命的敲打着房门,喊道:“快开门呀!快开门呀!凤来!” 在书房里,赵新明用枪指着凤来的头,逼着她从打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他也紧赶着跳出了窗户,抓扯着凤来的头发,把她逼到了汽车里。他冲上汽车,一脚踩下油门。那辆汽车冲了出去,立即消失在了凄迷的夜色里。 凤来爸爸还在拼命的敲打着房门。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里面竟然没有动静了,觉得事情非常的不妙。他们踹开了房门,看到里面早就空无一人了。凤来爸冲到屋里,看到窗户大开着。他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凤来妈也跟着爬了进来,她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晕倒在了木地板上。 凤来被赵新明带到了巡捕房里。赵新明喝令巡捕们把凤来关了起来。他浑身疲倦的走到了办公室里,瘫坐在了沙发上。他的心绪愁烦。一方面,关岳霖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另一方面,那些记者们虽然没有抓到他包养情妇的把柄。可是,他们已经怀疑宝石山的那所别墅的来历! 想到这里,赵新明愤然起身,冲到办公桌前,把桌上的一只玻璃水杯摔到了地上。那只玻璃水杯顿时成了碎片。他还觉得不解气,又拼命的踢踹着桌子腿。巡捕闻声进来了,看到赵新明正在发狂,也不敢上前劝解,只好眼瞅着他的发火。 终于,赵新明的火气消了。他再次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对巡捕吩咐道:“仔细的看着那女人,不给她饭吃,让她饿上两天!” 巡捕答应着出去了。赵新明思前想后,决定给送别墅的那个古董商人打个电话。他要那古董商人对外声称,他因为常年累月的在国外做生意,只是暂时把空着的别墅借给了赵新明夫妇。每到周末的时候,赵新明就带着太太一起去那里度假。 那古董商人接到电话,听说了事情的严重性,满口答应着。他告诉赵新明,他明天一早就去报社里刊登启示,说明他照旧是别墅的主人,只不过出于朋友的友谊,暂时把别墅借给了赵新明和太太。 赵新明放下电话,总算觉得去了一件心事。接下来,他就准备千方百计的打听出关岳霖的下落了。正如关岳霖所说,她要是去了巴黎,一切就都结束了。 此时此刻,关岳霖正在鹏宇的家里。几个小时前,在宝石山的山路上,她拦住了鹏宇的车。那时候,她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万万没有想到,她刚才赵新明那里逃出来,竟然又落到了鹏宇的手里。她简直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 那时候,鹏宇刚从朋友家的饭局里出来。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披头散发的关岳霖。这会儿,他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心里满是对关岳霖的鄙夷。关岳霖惊魂未定,裹在一条浅红色的毛毯里,浑身正发着抖。鹏宇看到她的那副可怜样,只好给她端来了一杯热咖啡。 关岳霖双手捧着咖啡杯,总算觉得身体里温暖了一些。她耷拉着脑袋,任由长发遮住了眼睛。她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即便开口,她又能说什么呢?之前,她被弄到巡捕房的时候,鹏宇竟然不管她了,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并且,那天在巡捕房里,他还当众嘲讽过她。俩人简直已经恩断义绝了。 鹏宇的心里也觉得十分的尴尬。他回想着往事,简直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如今,关岳霖已经成了赵新明的女人,并且又给赵新明惹出了祸端。鹏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收留关岳霖这个倒霉的女人了。想到这里,他终于开口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你肯定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关岳霖抬起头,眼圈红着,用凄凉的嗓音说道:“我一直盼着能回到巴黎呢!这也是赵新明的意思!我要是回到巴黎了,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了!赵新明巴不得我能立即回到巴黎呢!” 鹏宇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已经给赵新明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会儿,那些记者们肯定正拼命的打听你的下落呢!” 关岳霖把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对着鹏宇噗通一声跪下了,哭喊道:“求你帮我回到巴黎吧!我们毕竟是有过情分的!” 鹏宇拉起了关岳霖,对她叹息道:“我不光是帮你,也是在帮自己!你要是走了,我也跟着省心了。之前,凤来找过我,说你既然是我公司里的秘书,我就必须要对你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我巴不得你能立即回到巴黎。” 关岳霖坐在了鹏宇的身侧,抓着他的胳膊,哭道:“你能这么想,我简直觉得太高兴了。其实,以前,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我甚至想过,我和你能结为夫妻,过完这辈子呢!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凤来竟然查出我当初策划绑架她的事情!她狗急跳墙,简直要把我逼到绝路上了!我被赵新明关在了巡捕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候,你竟然不管我了!”说到这里,不由得捂住脸,惨哭了起来。 鹏宇双手抱头,道:“你被抓到了巡捕房里以后,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因为凤来的手里毕竟捏着你的证据!所以,在那个时候,我除了保住自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所以,我才会在你跟前说那些很绝情的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关岳霖听到鹏宇像是留声机似的反复说着那句话,心里对他生出了很大的鄙夷。她简直已经把眼前的这个男人看透了。平日里,他嘻嘻哈哈,游戏人间。可一旦遇到事情,他会立即变得自私,抛下身边所有的人! 鹏宇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会儿就安排你的行程。明天早上有一辆飞往巴黎的早班飞机。你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吧!到了巴黎,你一定要隐姓埋名,千万不能再惹出事端了!” 关岳霖听到这里,正中下怀。她立即笑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但愿你记得我以前待你的好!当然,我也会记得你当初待我的好!” 鹏宇听着她的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心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其实,他和她相处了这些时日,谁看不清楚谁呢?俩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哪里有付出真心的时候呢? 关岳霖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她由着鹏宇给她简单的收拾了一只行李箱。鹏宇已经给她打电话预定好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票。这会儿,他正焦灼的盼着关岳霖能赶快离开他呢! 可是,过了一个钟头,关岳霖从噩梦里惊醒了。她仰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觉得肚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忍不住喊出了声音,终于惊动了正在隔壁房间里休息的鹏宇。鹏宇跑了过来,问她怎么样了?她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鹏宇眼瞅着她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只好给医院里打去了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关岳霖被送到了医院里。鹏宇守在急诊科的门口,把关岳霖骂了个痛快。这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眼瞅着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她竟然又得了重病,简直都快把鹏宇拖累死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说,关岳霖得了宫外孕,失血过多,需要紧急的手术治疗。鹏宇没办法,只好签字。关岳霖被送到了手术室里。医生为她做了急诊手术。等到她被送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鹏宇没办法,只好打电话退掉了飞机票。他唉声叹气的坐在病房里,眼瞅着还麻醉不醒的关岳霖。他觉得,关岳霖简直是他的噩梦……上辈子欠的孽债! 第378章 醒来 关月琳的麻醉药过去了,她渐渐的苏醒了。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由得叹息起来。彭宇守在她的病床边,告诉她,她已经没有事情了。 关月琳满面惭愧,道:“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彭宇只好安慰道:“你好好的修养吧。这些天,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你的行踪泄露出去的!等你痊愈出院了,我再送你回巴黎吧!” 关月琳竟然感动的哭了,抓住彭宇的手,道:“我会一直记得你对我的种种好处的。” 彭宇知道她正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所以也没有把她说过的话当成真。他要她好好的休息,他还有事情,需要暂时离开医院一会儿。关月琳答应着,眼瞅着彭宇的背影走出了病房的门。 凤来妈已经苏醒过来了。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凤来爸守在一边,暗自垂泪。凤来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菅直让他觉得万箭穿心。凤来妈发了一会儿呆,挣扎着坐起身。她穿好衣服下了床。凤来爸急忙问道:“你要干什么?”凤来妈没有吭声,晕晕乎乎的出了房门。 她来到楼下,发觉守门的几个私人保镖已经不见踪影了。凤来爸也跟着下楼了。他对凤来妈说,那些保镖们已经去巡捕房里打听凤来的消息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回来呢。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来了。凤来妈接听了电话,听到是其中一个保镖的声音。他告诉凤来妈,凤来已经被赵新明关到巡捕房里了。到现在,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巡捕房里的熟人都守口如瓶,丝毫没有泄露凤来的任何消息。 凤来妈放下电话,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决定立即给报社的记者们打电话。 凤来爸在一旁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来妈叹息一声,便把关月琳当初绑架凤来和自己的事情仔细的说了出来。凤来爸听说之后,也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他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也跟着咒骂起赵新明和关月琳。他很支持凤来妈的做法,要她立即给报社提供新闻线索! 凤来妈给报社的记者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们,大明星凤来已经被赵新明弄到了巡捕房里。这会儿,凤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报社记者得到这个重要的新闻线索,和凤来妈商量好,要她去巡捕房的门口等着。记者们会立即赶到那里,和凤来妈一起质问赵新明。 凤来妈放下电话,把记者们的安排说了出来。凤来爸也决定一起去。凤来妈劝道:“你还是守在家里吧。那些新闻记者们都在场。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是个女人,也不怕丢人现眼。”说完,便匆匆的出门而去。 她坐着计程车来到了巡捕房的门口,看到记者们都已经赶到了。记者们看到凤来妈的到来,纷纷围了上去。凤来妈红着眼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她告诉记者们,凤来是被赵新明从家里绑架出去的。当时,赵新明丧心病狂的举着手枪,硬是把凤来从家里逼出去了。 记者们听到凤来妈的话,都觉得赵新明实在过分。巡捕们早就把门口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赵新明。赵新明勃然大怒,亲自下楼处理门口混乱不堪的场面。他来到了门口,刚一出现,就被记者们围了上去。凤来妈走在最前面,她冲上前,一把抓扯住了赵新明的衣领,狠命的摇晃着,喊道:“你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你还我女儿!你凭什么把她抓进去!” 赵新明喊道:“她竟然派人暗中偷拍私宅的照片!并且给报社的记者们提供假线索,说我在外面包养情妇!这简直是混账!她涉嫌诽谤,正接受调查!你们不是要原因吗!这就是原因!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在这里闹事,我就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凤来妈喊道:“你血口喷人!你必须拿出证据,否则,你就是诬陷好人!当着报社记者们的面,你把证据给老娘拿出来!否则,我们就去找你的上级!我说到做到!” 赵新明眼瞅着凤来妈准备上前拼命的样子,愈发的激怒了他。他命令巡捕们立即驱散报社的记者们。巡捕们上前,大声的呵斥着。报社记者们纷纷的拍着照片,让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了。 赵新明掏出手枪,朝着天空开了好几枪。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了。那些报社的记者们纷纷的朝后面退去了。凤来妈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惧怕。她反而冲到了赵新明的身前,喊道:“你这个浑蛋!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用枪打死我,要么把我的女儿放出来!否则,我今天和你没完没了!” 赵新明瞪着通红的眼睛,骂道:“你这个悍妇!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继续胡闹,我就把你抓起来!” 凤来妈喊道:“大家快来看一看呀!巡捕房的长官胡乱抓人啦!” 报社记者们纷纷的拍着照片。赵新明实在招架不住凤来妈的喊叫,要求巡捕们立即关闭巡捕房的大门。他转身跑进了巡捕房的那座巴洛克建筑风格的洋楼里,不再露面了。巡捕们推搡着记者们,终于把大门关上了。凤来妈跌坐在大门口,哭天抢地的。 当天下午,报纸上就已经刊出了巡捕房门口的闹剧。一时间,整个城里都知道大明星凤来被赵新明私自扣留的消息。坊间众人的闲话漫天飞,简直闹得满城风雨了。赵新明眼瞅着事情真的闹大了。他也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只好硬着头皮挣扎。 楠一夜得到了凤来被抓进巡捕房的消息。他给彭宇的公司打去了电话,可公司里的人说彭宇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了。他每天早晨会给公司打电话,询问公司里的情况。如果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他就不会去公司了。楠一放下电话,心里觉得十分的搞笑。他实在想象不到,巡捕房的赵新明怎么会和凤来牵扯在一起,并且还把凤来私自关押了。 那天,他的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开车回到了家里,把凤来的事情当成笑话告诉了蝶纤。蝶纤听说之后,也觉得十分的奇怪。她说道:“天下的事情简直太复杂了,甚至不可理喻!前几天,赵新明和关月琳是仇敌!这会儿,他竟然又和凤来成了死对头了!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楠一笑道:“我给彭宇公司打电话,彭宇这些天都不在公司里!” 蝶纤说道:“我猜,他肯定和关月琳在一起!否则,他为什么不敢露面呢?至于凤来的事情,肯定也有彭宇的原因。他和凤来已经成了死对头了。” 楠一道:“我们只是当笑话看一看。这和我们很没有关系。那个巡捕房的赵新明这下惹出大麻烦了。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凤来的消息。” 蝶纤道:“那些报社记者们肯定会偏向凤来的!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一旦成名,虽然衣食无忧,可还要面对很多复杂的事情。幸好,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明星们的烦恼。” 楠一笑道:“我正策划着拍一部电影呢。把爸妈的故事拍出来!你看怎么样?” 蝶纤知道楠一是在开玩笑,道:“你趁早不要再招惹你那个妈了!自从倪丽走后,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我这会儿正谢天谢地呢!你要是再招惹她,她肯定又要和我过不去了!” 楠一笑道:“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竟然当真了。” 正说着,雁翎和文彬走了过来。雁翎看到楠一的脸上浮动着笑,不由得好奇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有什么高兴地事情,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楠一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我们正在讨论凤来的事情呢!她竟然惹到了巡捕房的长官,已经被他关起来了。真不知道为什么。” 雁翎听说之后,道:“前不久,凤来不是把那个什么关月琳弄起来了吗?这会儿,她怎么又得罪了巡捕房的长官呢?看来,那个关月琳真的是神通广大!哼!这种事情,我一想就知道!” 文彬道:“我们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做不过便是私人恩怨罢了!实在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雁翎对楠一语重心长的道:“你可千万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小心惹祸上身!” 楠一满口答应着,他领着蝶纤上楼了。雁翎对文彬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像是妖精似的!神通广大!” 文彬道:“我们何必管外人的闲事呢!你还是不要继续发表感慨了。我这会儿准备去外面买菜,你要不要陪着我一起去转一转呢?” 雁翎笑道:“当然愿意呀!我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散布了。趁着你女儿还没有生产,我还有闲工夫和你出去!等她的孩子生下来,我哪里还有时间出去浪呢?”说着,便搀着文彬的胳膊,俩人兴致勃勃的出门了。 俩人刚出门不久,门铃便响了。 楠一听到门铃声,要蝶纤留在卧室里。他独自下了楼,打开了客厅的门,竟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朝阳。那一刻,他简直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阳的神色显得很疲倦。可是,他却穿的很时髦的新衣服。楠一不由得问道:“朝阳!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朝阳的神色里涌出了极度的悲伤,低声道:“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楠一急忙让着朝阳进了客厅。他给朝阳端来热咖啡和水果,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迫不及待的问道:“朝阳,你怎么了?你一定是出事了!你瞧你,脸色这么的难看!” 朝阳正用双手揉搓着脸,听到楠一关心的话,不由得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楠一愈发的觉得纳闷了,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出什么事情了?你快告诉我!” 朝阳收住眼泪,道:“倪丽在哪里?她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刚才,我去了她的家里,发现那所房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她肯定已经走了!是不是?” 楠一眼瞅着情绪激动的朝阳,总算知道朝阳为什么而伤心憔悴了。他问道:“你和倪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半个月前,在码头边,她差点儿跳海自杀了!” 朝阳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目瞪口呆,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楠一道:“幸亏我从旁边路过,和水手们一起把她救下来了!她在医院里住了两三天,实在没有什么大碍!这会儿,她已经出国了!” 朝阳总算放下心,问道:“她去了哪里?还是巴黎吗?” 楠一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清楚。她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告诉我。那天,我去医院里看她,她已经出院了。我去了她家里,也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朝阳叹息道:“都怪我不好!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爸妈的缘由!倪丽本来好心去我老家看望我和我的爸妈,可我爸妈竟然对她大肆侮辱!倪丽一气之下跑走了!那时候,我被家里控制着,根本没有办法从家里逃出去!” 楠一问道:“那你这会儿怎么跑出来了呢?你肯定是从家里溜出来的!” 朝阳痛苦的闭上眼睛,哭道:“我已经被逼着结婚了!”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怎么可能呢?你爸妈怎么有本事逼着你结婚呢?你要是不愿意,你家人怎么可能奈何的了你呢?另外,和你结婚的女孩子难道心甘情愿的嫁给不喜欢她的男人?她难道也没有反抗吗?这实在太荒唐了!” 朝阳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这时候,蝶纤已经缓缓的从楼梯上下来了。刚才,她已经听到朝阳所说的话。楠一看到蝶纤下来了,叹息道:“想必,你也听见了!朝阳已经被家里逼着结婚了!可是,他现在还惦记着倪丽呢!” 蝶纤坐在了楠一的身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不难过了!” 朝阳抬起头,睁着一双红彤彤的泪眼,呆望着蝶纤,叹息一声,终于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倪丽从他家里跑出去后,他就被父亲锁在了房里。他的母亲做的更绝。她扬言,朝阳要是不和教中学的那个女孩子结婚,她就死在朝阳的面前。 第379章 逼婚 朝阳实在看不惯家里逼婚的可恶做法,想方设法的准备从家里逃出去。 那几天里,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心倪丽的安慰。可是,他父亲竟然把他绑在了屋子里,完全限制了他的自由。而他的母亲更是彻夜啼哭,引得四邻不安。朝阳被逼的急了,和爸妈彻底的闹翻了。他母亲因为气恼过度,而住进了医院里。她给朝阳撂下一句话,朝阳要是不立即和那教中学的女孩子结婚,她立即放弃治疗! 朝阳眼瞅着母亲的坚决,只好委曲求全的妥协了。而那个教中学的女孩子家人还不知道朝阳家里发生的事情,竟然以为朝阳是心甘情愿的结婚的。直到结婚的那天晚上,新娘才猛然醒悟,朝阳原来是被家里逼婚的!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总不至于新娘子悔婚吧!那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听完朝阳的讲述,楠一和蝶纤都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荒诞离奇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在了朝阳的身上。楠一问道:“那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呢?” 朝阳道:“反正我已经和那姑娘结婚了,爸妈也不限制我的自由了!我准备回来打工!” 楠一道:“你家里的太太答应你回来吗?” 朝阳叹息道:“不要提她了!她肯定不愿意我回来。为此,我都和她吵了一架。所以,我是负气跑出来的!” 楠一道:“可惜,倪丽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即便还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已经和那女孩子结婚了。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所以,我还是劝你想开些,不要再这样难受了。” 朝阳道:“我不过是想着来看一看倪丽!我真的要好好的向她表达我心里的歉意!可是,她竟然已经出国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再次见到她呢!也许,这辈子,我都没有办法向她表达我的歉意和愧疚了!” 楠一道:“实在没有必要了。你知道吗?倪丽已经想开了,她真的已经原谅你了!她的心态很积极!当然,这也是她跳海自杀之后的幡然醒悟!她觉得,她不应该继续低迷消沉下去了。她要出国寻找属于自己的真实人生!”说完,便看了看身边一直沉默着的蝶纤。 此时,蝶纤说道:“真的!倪丽在走之前,她已经和我谈过心了。她真的已经不再嫉恨你爸妈对她的伤害了。她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去国外生活、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所以,你不要再愧疚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门心思的照顾好你的太太吧!你和她既然已经结了婚……你就必须要负起责任!” 朝阳道:“她真的不再生气了吗?” 楠一和蝶纤不约而同的道:“真的!” 朝阳终于放下心,不再觉得愧疚和难过了。可是,他也没有承诺他会和新婚的妻子和好如初的。楠一和蝶纤知道朝阳的心里很难过,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话劝慰他。于是,楠一决定邀请朝阳去外面散散心。朝阳也很乐意随着楠一出去。 楠一问起朝阳喜欢去哪里?朝阳想了想,竟然说想去大学里看一看。他觉得,那里留下了他太多的回忆。楠一知道朝阳的心理。在那所大学里,他曾经对倪丽付出了太多的爱。 蝶纤听到后,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太多的感慨。她想起了以前和朝阳一起度过的那段美好的时光,总觉得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楠一要蝶纤在家里休息。蝶纤答应着,眸光里闪烁着淡淡的忧伤,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其实,她当初是一门心思的盼着朝阳能和倪丽结婚的。她和楠一都觉得,朝阳实在是个苦命的人。他要是能和倪丽结合,对俩人都是一份难得的幸福。可如今,造化弄人,俩人还是没有办法摆脱运命对他们的捉弄,远隔天涯,开始着各自的生活。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这会儿,她从窗户玻璃里望出去,看到楠一和朝阳已经上了汽车。那辆汽车开走了。蝶纤回过神,离开卧室,走去了书房里。她坐在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影集,随手翻看着。那本影集里存着她和楠一以及朝阳年轻时候的照片。三个人去郊外野炊,在大学的雅湖边漫步,在山巅朝着翱翔的苍鹰呼叫。她默默的看着那些照片,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青春的尾巴上。那些过去的曼妙的日子已经悄然远走了。 这几天,志云一直闷在家里。倪月和玉龙照旧严加防范着女儿,生怕她会跑出去。志云实在懒得搭理爸妈。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暂时安分下来。等思骏在国外安顿好了,她就会想办法和他会和。 她既然已经从思骏母亲那里得到了思骏的地址,这会儿,她便一门心思的写着长信。她用写作打发着很无聊的时间。这些信不一定能寄出去。可是,她却很珍视它们。将来,她会拿出来给思骏看的。她要他能够明白。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她的心里正是因为存着他的影子才变得坚强起来。 倪月想起了巡捕房的事情。她准备去找赵新明,问一问他是不是已经过问刘家阁楼里的旧案子。正好,这天下午她闲的没事。她跟玉龙交代了几句话,便独自去了巡捕房。等她赶到的时候,她竟然发现,有很多的记者们正藏在角落里,议论纷纷。其实,凤来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报纸上每天都会刊载最新的消息。可是,倪月因为女儿志云的事情,也懒得去买报纸看,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赵新明的事情。 倪月和守门的巡捕说明了来意。她得到赵新明的许可,走进了巡捕房,见到了赵新明。赵新明正在办公室里闷坐着。他看到倪月来了,实在却不过以前的老情面,所以打起精神应付着她。其实,倪月已经察觉出了这里空气的紧张,她倒也没有直接问起刘家阁楼案子的事情。她只是关心这赵新明的身体。因为,她看到赵新明的气色很不好,所以就趁机客套着。 赵新明想起了倪月曾经托付给他的时期。可最近他实在太忙乱了,先是为了关月琳的事情,紧跟着又闹出了凤来的事情。他简直已经觉得焦头烂额了。再加上这几天报社记者们的轮番报道,他实在觉得心力交瘁了。所以,他不能有功夫搭理倪月的私事。 倪月也是个明白人,自然也不敢开口询问了。她勉强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偏偏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一脚踹开了。倪月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拼命的挣脱着巡捕们,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里。赵新明吓得站起身,指着凤来喊道:“你要干什么!” 凤来哭喊道:“赵新明!你还嫌你惹得事情不够大!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把我放出去,一切还来得及!否则,你就等着看吧!” 赵新明的心里其实早就后悔私自把凤来关进了巡捕房里。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实在没有办法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切齿的等着事情的发展。反正他已经掌握了凤来诬陷他的证据!他下令巡捕们把凤来拉下去。凤来哭爹喊娘的大骂着,简直把赵新明骂的狗血喷头! 倪月眼瞅着疯癫哭闹的凤来,认出她就是当红女明星。她觉得很尴尬,便向赵新明简单的告辞了。她匆匆的走出了巡捕房的大门,正好被躲在角落里的记者们抓拍到了。那些记者们没有搞清楚倪月的身份,在私底下纷纷的议论着。倪月如在云里雾里,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好有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报纸路过。倪月急忙上前,买下了一份当天的报纸,看着上面的消息。她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觉得,她今天来巡捕房里简直是多余的。她不由得叹息一声,回过身望了几眼巡捕房的那座洋楼,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找赵新明了。她必须要避开嫌疑。至于刘家阁楼里的旧案子,她也实在懒得搭理了。反正思骏已经出国了,而志云也一直很安分的呆在家里面。所以,她实在没必要再追查了。 她坐着洋车回到了家里,把遇到的事情告诉了玉龙。玉龙也觉得给赵新明添了太多的麻烦。他和倪月商量着,等将来赵新明的事情平息了,俩人会去他家里拜望,算是还了赵新明的人情吧。 志云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吃着杨梅。她看到母亲的手里捏着很多张报纸,便拿过来那些报纸。 她看到了女明星凤来惹出的大新闻,觉得凤来实在很有胆识。她的心里其实是很佩服像凤来这样的女人的! 倪月冷笑道:“那个女明星真是不要脸,竟然污蔑赵新明!现在,她反过来转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引得那些记者们都偏袒着她!刚才,我在巡捕房里,眼瞅着那女明星的张狂。她简直都像是疯了一样,对着赵新明张牙舞爪的!要不是有巡捕们在后面拉扯着,她肯定会和赵新明打起来的!那时候,我正好在旁边看着,觉得心里真尴尬!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去赵新明那里!让他的脸上实在过不去!” 玉龙感慨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已经去了,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吧。我们和赵新明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肯定也不会介意的!” 志云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报纸,听到母亲说的话,不由得摔开了报纸,瞪起眼睛问道:“什么?妈刚才去巡捕房了!你去巡捕房干什么?” 倪月吓了一大跳,她猛然想起来刚才竟然说漏了嘴。这会儿,她看着志云那幅像是准备吃人的模样,气鼓鼓的道:“你瞧你那样子!你自己上楼照一照镜子吧!样子真吓人!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 志云恨道:“我问你,你刚才去巡捕房里干什么?难不成,你准备把我也交给巡捕房?” 倪月听完这句话,羞愧交加,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我的心里已经够烦的了!” 志云错误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她以为母亲去巡捕房是准备要赵新明抓捕刘思骏。这会儿,志云愤然起身,冲动了母亲的身边,抓扯住母亲的衣袖,喊道:“你到底对思骏做了什么?你准备干什么?你是不是要赵新明去抓思骏?你说呀!说呀!” 倪月听明白了志云的意思,一把推开了志云的手,喊道:“你说的这是什么呀!你搞清楚!” 志云不依不饶的喊道:“你说!你去巡捕房里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见赵新明?” 倪月的脸色憋得紫红,眼瞅着志云的疯癫,喊道:“你和那个女明星一样,简直都疯了!” 玉龙上前拉着志云,安慰道:“你怎么能对你妈大喊大叫的呢?你没有把事情弄明白!” 志云哭道:“你们还觉得把思骏害得不够,竟然让赵新明去抓他!你们是不是要活活的逼死我!我告诉你们,思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将来,你们去孤老院里养老吧!” 倪月喊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哪里要赵新明去抓那个疯子了?” 志云哽咽道:“那你就把话说清楚!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巡捕房?你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倪月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只好说道:“我原本打算让赵新明翻出来刘家阁楼里的旧案子!可赵新明哪里有功夫管我们的闲事呢!” 志云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去巡捕房了。她的心里照旧充斥着愤恨,简直对母亲恨得咬牙切齿了。她咆哮道:“刘家阁楼里的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要赵新明去查旧案子!你口口声声的说不管刘家的闲事。可你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要致思骏于死地!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你还不如那把刀杀了我!我死了,你就心里清净了!” 倪月跟着大喊道:“够啦!够啦!你说够了没有!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是为了让你对那个疯子彻底的死心!” 第380章 挨饿 志云道:“你们觉得,我会对志云死心吗?我和他爱的是那么的深沉,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玉龙叹息道:“志云!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喜欢刘思骏呢?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你妈去调查刘家阁楼的事情,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呀!她要是不管你,何必劳苦自己呢?你小的时候,实在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儿。可你看一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倪月接口道:“你是不是等着刘思骏把你害死了,你才能大彻大悟呢?到时候,你成了刘家阁楼死了的那个女孩子的替身,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如此的执迷不悟,简直让我和你爸爸太伤心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考虑。” 志云哪里能听得进去父母的劝告呢?她说道:“你们不要说了!都不要说了!我和思骏这辈子是不能分开的!我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现在,我宁愿守着空房,也不会再嫁给第二个男人了。你们就心甘情愿的养活我一辈子吧?” 倪月眼瞅着志云的执迷不悟,叹息道:“你简直让我们太失望了!我们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呢?如今,你既然已经铁定心肠准备一辈子不嫁人了,我们只好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国外,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到时候,你和刘思骏远隔天涯,也用不着彼此惦记了!” 志云听到母亲的话,开始觉得难以接受。可是,她转念一想,心里生出了灵犀。假如,倪月能带着她前往巴黎,她肯定会想办法和身在巴黎的思骏见面的。那样一来,俩人的距离简直是太近了。想到这里,她故意倔强的道:“我为什么要出国?我就守在这里!你们自己出去吧!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去刘家过活!” 倪月气急败坏的道:“我告诉你!你既然准备靠着我们吃穿用度一辈子,你就必须听我们的安排!我们会紧赶着安排好的,到时候,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的野性子!” 玉龙跟着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一切都由我们来安排,你就不要多话了!” 志云听到这里,心里暗自高兴。接下来,她就要动脑子让父母决定去巴黎定居。她默默的回到了楼上,琢磨着该如何想出办法,让她能前往巴黎。冥思苦想一夜,她的心里终于拿定了主意。翌日,玉龙去见朋友了。家里只有倪月一个人守着。志云下了楼,吃过早饭,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 倪月眼瞅着志云,再次苦劝道:“不是我们非要拆散你和刘思骏!假如,刘思骏是个正常人,没有那种吓人的病。我们巴不得你能早些嫁进刘家的大门的!刘家是书香门第,家境富足,刘思骏一表人才,我们真的要谢天谢地,庆幸你能找到优秀的男人!可是,刘思骏毕竟是个精神病人!这会儿,他的病虽然控制住了。可是,他一旦受到刺激发病,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的!” 志云撂下手里花花绿绿的杂志,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冷笑道:“妈当初是在大户人家的公馆里做过使唤丫头的,见多识广,知道看人下菜!” 倪月生气的道:“我要是像你一样出生富足家庭,还用得着去苏家做下人吗?你这孩子真没有良心,简直戳到了你妈的痛处!” 志云放下咖啡杯,道:“我记得,苏家姨太太的儿子叫什么苏焕铭,女儿叫什么苏细烟,俩人都去了巴黎生活!这都是你以前告诉过我的!你要是能有机会去巴黎,见到了苏家姨太太的儿女,你也可以在俩人的跟前抖一抖威风!哼!只可惜,你哪里有机会去巴黎呢?所以,这辈子,你都没办法在苏家人跟前争一口气!”说完,又端起咖啡杯,缓缓的喝了一口咖啡。 倪月听到志云的嘲讽,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苏家受的委屈。她的心里憋着一口气,道:“我现在有的是钱,我也可以去巴黎!我照样可以在巴黎买房子,不比苏家的人差什么!” 志云幽幽的道:“你毕竟没有出过家门,哪里能追得上苏家的人呢?人家毕竟已经在巴黎生活了好些年,都成了洋人了,你即便去了,恐怕也一时半会儿的改不了乡土气的!” 倪月简直都要气炸了,喊道:“还不知道苏家的人在巴黎混的怎么样呢?” 志云接口道:“人家毕竟生活在巴黎,回来的时候,肯定是衣着光鲜。这里的人还都以为人家的日子很滋润呢!” 倪月道:“我也去巴黎!我就不信,如今的我不如苏家的人!” 志云道:“巴黎的开销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劝你还是不要出去争这口气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说完,便放下白瓷咖啡杯,故意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逍遥自在的朝楼上走去了。 倪月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越想越气。多少年前的往事又都回来了。那时候,她在苏公馆里做丫头,本来梦想着给廖文彬做姨太太。可是,她却被苏梦锦毒打了一顿。兰眉齐也对她冷嘲热讽。苏太太更是脾气暴虐,简直不把丫头老妈子当人看。如今,苏家只剩下苏梦锦两口子,还有苏焕铭了。梦锦两口子倒也罢了,一辈子没有子嗣,算是苏梦境作孽深重的报应。可苏焕铭却身在巴黎,做着生意。倒也不知道他在巴黎的情形,可料想着,绝对不会落魄到哪去的! 倪月想到这里,冷笑一声。凭着她现在的财富,完全可以去巴黎过养尊处优的日子。既然志云提起了这个话头,准备用苏家的人打击她,她就下定决心举家迁移到巴黎。另外,她蓦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情。那时候,她曾在巡捕房里帮佣,和当时的长官欧阳蓝的关系很近。她一门心思的给欧阳蓝做姨太太。可是,因为兰眉齐的缘由,欧阳蓝压根就没有理会倪月,简直伤透了倪月的心。 可谁能想到,欧阳蓝竟然出了离奇车祸,从山坡上连人带车摔了下去。当时,那件案子被判定为欧阳蓝开车失误。可是,倪月的心里总觉得那件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她一直深刻的怀疑,欧阳蓝的意外和苏焕铭有很大的关系。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也不会有人再追查欧阳蓝当时的确切死因了。苏焕铭身在巴黎,压根就不回香港。他即便做过什么,也压根不会承认了。 倪月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她决定,去了巴黎之后,悄悄的打听出苏焕铭的下落,看一看他到底是发财了还是落魄了! 等玉龙回来的时候,倪月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玉龙听说倪月打算举家迁移到巴黎,心里也来了很大的兴趣。他本来就打算去欧洲定居的。倪月和玉龙商量定了。玉龙告诉倪月,他正好有朋友在巴黎。他可以联系那个多年的老朋友,托他在巴黎物色一处合适的房子。倪月催着玉龙尽快去联络。 志云听到了下面的谈话声,她的心里涌动着窃喜。果然,她用的激将法发挥了强大的效力!她悄悄的回到了房间里,暗自庆幸着。 这两天,凤来的消息照旧在报纸上被大肆报道。赵新明实在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只好把凤来放了出来。报社的记者们得到消息,赶到了巡捕房。可凤来已经被她的母亲接回家了。记者们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纷纷的涌入巡捕房里,准备采访赵新明。可赵新明已经躲了出去。记者们没有见到人,只好赶到了凤来的家里。 凤来正在家里休息。凤来妈下楼了,面对着记者们,眼泪汪汪的道:“感谢各位朋友们对我家女儿的帮助。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实在不能出来招待各位朋友。等她修养一段时间后,我们肯定会主动邀请各位朋友,届时,我女儿肯定会和各位朋友交流的!现在,请大家先回去吧。”说完,便匆匆的回到了房里。守门的私人保镖紧赶着就关上了房门。 记者们也都体谅凤来,纷纷的散去了。凤来正站在楼上卧室的窗帘后面,从缝隙里看着楼下的情境。她和母亲看到记者们都已经散去了,总算放下心。凤来妈眼瞅着女儿面色憔悴,精神不济的模样,顿时泪眼婆娑。她苦劝道:“你被赵新明关起来的这些天,我每天都跑去巡捕房的大门口哭闹!我真不知道你在里面受了什么委屈!” 凤来搀扶着母亲的胳膊,哭道:“我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不过是挨饿了两天而已!其实,那时候,我也吃不下饭!整天混天黑日的过着!我和赵新明那个王八蛋闹了好几次!他也被我折腾的够呛!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凤来妈哭道:“现在,你总算回来了。你爸爸这会儿正躺在房里呢!这些天,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身体不舒服。想必,这会儿已经睡熟了吧!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我们可以去国外过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平息了,然后再做打算吧!” 凤来想了想,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她也巴不得能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复自己的心情。至于赵新明和关月琳,她现在实在没有精神搭理。可是,她毕竟是个很记仇的女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俩人的。 凤来妈看到凤来已经拿定了主意,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和凤来商量着准备去什么地方修养。凤来想到了巴黎。其实,她一直想着能得到机会去巴黎逛一逛呢。如今,正好趁着这件事情,她可以去巴黎过一段放松的日子了。 这几天,关月琳还在住院。彭宇每天都会去看她半个钟头。剩下的时间,他就躲在自己的家里。他通过电话和自己公司取得联系。公司的人告诉他,楠一已经找了他好几次了。彭宇叮嘱公司的人,不要再搭理楠一的电话。他的心里琢磨着以后的打算。他毕竟还打算在电影出品行业混下去的。所以,他必须打起精神,尽快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可如今,他还要为关月琳的事情操心。 想到这里,他决定尽快安排关月琳去巴黎。等到她滚蛋之后,他就彻底的没有心事了。他已经问过关月琳的主管大夫,得知关月琳的病情恢复的很快,再过上三天,她就可以出院了。彭宇总算放下心。那天,他照常去了医院,见到了关月琳。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关月琳。关月琳其实巴不得能立即马上回到巴黎呢。住院的这几天,她简直心急如焚。 她问起了凤来的消息。彭宇正好从外面买了一张晨报。他把报纸交给了关月琳。关月琳看到了凤来已经离开巡捕房的消息。她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紧张了。她害怕凤来会随时前来找她报仇的。鹏宇的心里也忐忑不安。他告诉关月琳,要她忍耐两天,等到能出院了,他会立即安排她前往巴黎的。不过就剩下两天三的功夫了。关月琳的手里揉搓着报纸,心事重重。 凤来已经订好了去巴黎的飞机票,就在三天以后。凤来妈和爸正收拾着行李。俩人都盼着能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按照凤来爸的想法,这次去巴黎,就不要再回来了。可是,凤来却没有说什么。她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打算去巴黎住上半年,然后再回来。她毕竟还要趁着名气多拍几部广告。另外,赵新明和关月琳的事情岂能白白的算了? 关月琳出院那天,天气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彭宇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里。他告诉关月琳,他已经订好了机票,就在当天下午。关月琳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彭宇开车送她回到了住处,她紧赶着收拾好了行李。俩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准备动身去机场了。 天底下的事情竟然那么瞧。刚好凤来一家三口也定了那趟航班。凤来把守门的保镖们打发走了。她和母亲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深锁上了大门。凤来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悄悄的领着爸妈去了机场。 凤来因为要保持低调,免得被记者们发现,所以只定了经济舱的座位。一家三口坐在经济舱旅客席里,压根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彭宇因为考虑到关月琳刚出院,所以给她定了头等舱的座位。等到上飞机的时候,凤来一家三口先上了飞机。关月琳在头等舱休息室里等候。等到旅客们都上的差不多了,才起身登机。 第381章 狗急跳墙 更巧的是,关月琳上飞机的时候正好被凤来看到了。那时候,凤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苦心孤诣打听关月琳的下落,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这会儿,简直是冤家路窄。 凤来立即对身边的母亲使了个眼色。凤来妈早就看见关月琳,她低声对凤来道:“装作没看见!别让她发现了我们!等到了巴黎,我们瞧瞧的跟着她,看她回去哪里!” 凤来低声道:“真是冤家路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鹏宇送走了关月琳之后,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他去了公司,正好看到楠一在那里。这几天,楠一一直很关心凤来的事情。他找了鹏宇好几次,可每次都没有找到他。这会儿,他终于见到了鹏宇。鹏宇实在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应付。他告诉楠一,这几天,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来公司,也不希望有人去打搅。 楠一情知鹏宇是故意撒谎,也没有揭穿他的谎言,道:“报纸上说,凤来已经回到了家里。这些天,关月琳一直没有消息!她是不是在你这里呢?我想,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鹏宇立即引着楠一出了公司。反正公司里也实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决定带着楠一去海边散散心。这几天,他为了关月琳的事情操劳,难得放松。楠一和他一前一后的开车去了海边。那是一片野海,海边礁石嶙峋,浪花奔腾。楠一和鹏宇坐在了礁石上,看着面前翻腾不休的野海。 楠一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说出心里的话吧。你约我来这里,肯定是想跟我说心里话的!” 鹏宇道:“你不是说,你和关月琳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操心她呢?” 楠一道:“我哪里是操心她?我是害怕她狗急跳墙,连累了我的公司!” 鹏宇道:“你放心。她已经离开这里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她走的时候,是悄悄的走的。我压根就不知道。” 楠一道:“你确定她不会再回来了吗?” 鹏宇道:“她肯定走的很坚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实在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楠一看了一眼鹏宇,冷笑道:“其实,我猜,你肯定也不愿意再见到那个女人了。反正,你已经把她玩够了!” 鹏宇听到楠一的嘲讽,顿时生气了,道:“在你的眼里,我难道就不能对女人动真情吗!” 楠一听到这句话,觉得很诧异。他实在想象不到,像鹏宇这样游戏人间的男人竟然还会对关月琳动真情。这简直是有些荒诞! 鹏宇道:“其实,你也是知道的!我和关月琳本来就是大学同学。当时,我们念书的时候,她就是学校里的校花。那时候,我一门心思的追着她。可是,她的眼里压根就没有我的影子!也难怪,当时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正千方百计的追着她!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后来,我们毕业了。我开了这家公司,算是社会上的成功人物了。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机会再次遇到关月琳!这一次,她被你开除了,实在走投无路了!所以,她有求于我!” 楠一道:“所以,她对你的喜欢完全是出于利用!她哪里是真的喜欢你呢?所以,你还是不要傻了!” 鹏宇悲愤的道:“我当然知道她因为有求于我、所以才甘愿舍身与我的!可是,我对她的爱却是真心实意的!本来,我已经想好了,打算和她结婚,长相厮守!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真的没有办法放弃她心里的邪念!在她的心里,唯有金钱和虚荣至上!况且,她又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竟然策划绑架了凤来母女!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所以,我放弃了她!” 楠一听到鹏宇发自肺腑的话,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感动。此时,他望着眼前澎湃着的大海,想起了朝阳。前两天,他和朝阳去了维多利亚港。在那里,朝阳也和鹏宇一样,对着苍茫无际的大海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是那么的喜欢倪丽。可俩人偏偏不能在一起! 鹏宇看到楠一正发呆,不由得问道:“你的心里一定会有想法的!” 楠一道:“关月琳伤了你的心。所以,你现在巴不得她能够永远的离开你!” 鹏宇道:“真的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不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已经彻底的结束了!没有继续了!我们还是不要再提她了!” 楠一道:“我们将来还要继续合作的!所以,我今天找到你,是想和你探讨将来的合作事宜!并不完全是为了关月琳的事情而来!她既然已经远走高飞了,我们就不要再提起这个女人了!” 鹏宇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他的眸光里显出了错综复杂的神情,充斥着难过,沮丧,无奈。 那天,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竟然看到舅舅冠豪正坐在客厅里。文彬和雁翎正陪着他说话。楠一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舅舅冠豪了。这会儿,他看到舅舅,觉得很意外。雁翎看到楠一回来了,急忙笑道:“楠一,你舅舅来了,专门来看蝶纤的!他给蝶纤买了好些东西呢!包括宝宝用的东西!” 楠一急忙上前,笑着和舅舅打着招呼。他坐在了冠豪的身边,问长问短。冠豪照旧忙着那爿橡胶厂的事情。楠一问道:“表弟最近在干什么呢?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那两口子了!” 冠豪道:“俩人正忙着自己的事业呢,也没有时间和我多聚!我和你舅妈倒是经常去俩人的家里!”顿了顿,笑道:“你弟妹也怀孕了!所以,今天,我是来报喜的!” 楠一听到这个好消息,急忙笑道:“真的恭喜舅舅和舅妈!我和蝶纤会抽时间看望弟弟弟妹两口子的!” 雁翎跟着笑道:“我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姑母一家。这些天,我还没来得及去姑母家里呢!” 文彬道:“那我们和冠豪就抽空去看一看姑母一家吧!” 冠豪笑道:“我昨天刚去了姑母家里。” 雁翎说道:“你竟然不叫上我!神神秘秘的!” 冠豪急忙说道:“昨天,我正好下班,临时想起来去姑母家里看一看。姑母和姑父都很好,奕翔和小贝都挺好的!两家子也是其乐融融的!” 雁翎问道:“小贝夫妇最近在做什么呢?我听说,两口子正在淘金!” 这句话说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冠豪道:“姐姐还不知道如今的说法。只要能挣到大钱的生意都叫做淘金,倒不一定专门指的是开金矿!” 雁翎听到弟弟的话,捂着嘴笑道:“原来如此!我竟然落伍了!”顿了顿,道:“奕翔两口子倒是老实,一门心思的在大学里教书做学问,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像小贝两口子,一对古灵精怪,净想着发财呢!” 冠豪道:“昨天,姑母还说呢!她说,穆家总算是出了个有文化的后人!” 雁翎听到这里,笑道:“我和文彬抽空去看一看姑母吧!我倒是觉得,她肯定还整天和姑父吵吵闹闹的!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文彬听到雁翎的话,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他和雁翎都还年轻。他每次送雁翎回家,都会在相玫家里坐一坐。那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如今,大半辈子的时光匆匆而过。他和雁翎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却整天为了楠一和蝶纤的事情而操劳着。如今,他想一想年轻时候的那些时光,简直觉得太珍贵了。 雁翎正听着冠豪和楠一的说话。俩人正聊着如今社会上流行的生意。雁翎听了一会儿,看了文彬一眼,发觉文彬竟然在一旁发呆。她故意伸出手指,在文彬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文彬回过神,笑道:“我在想我们年轻时候的事情。” 雁翎听到文彬这么说,跟着笑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姑母家里吧。但愿,我们能找到当初的那种感觉。” 楠一打趣道:“你们都成老妖精了,竟然还惦记着年轻时候的事情!等我和蝶纤老了,我们也许能体会到你们现在的感受!” 众人都笑了起来。楠一突然间问道:“蝶纤呢?她怎么没有下来呢?” 冠豪笑道:“楠一真的很疼老婆!蝶纤刚才下来了!她挺着大肚子,很不容易。我打发她上楼休息了!你要是不放心,你就上去看一看吧!她肯定等着和你说知心话呢!” 文彬和雁翎都笑了起来。楠一的脸色绯红,道:“舅舅真喜欢开玩笑!我这就上去看一看她吧!”说着,便来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蝶纤正躺在床上看小说呢。她看到楠一进来,急忙放下了手里的小说书,笑道:“楼底下真热闹!舅舅给我们买了好些时髦的东西呢!甚至有小孩子用的宝宝装,玩具呢!” 楠一走到床前,捏了蝶纤的鼻头一下,笑问道:“东西呢?” 蝶纤道:“你妈都收起来了。” 楠一道:“我还没看呢,妈就已近收起来了!她真是的!” 蝶纤低声道:“我们不要招惹妈了!她好不容易高兴一会儿,就由着她去吧!” 楠一坐在了床边,道:“我总算见到了鹏宇!你知道吗?关月琳已经远走高飞了!” 蝶纤好奇的问道:“她去了哪里?” 楠一道:“鹏宇也说不清楚!我猜,他肯定是故意不愿意说出来。其实,他以前曾真心的喜欢过关月琳,并且想着能和她结婚呢!可关月琳后面的表现简直让他觉得太失望了!所以,这会儿,他巴不得再也不和那女人见面呢!” 蝶纤听到这里,道:“关月琳总算远走高飞了!她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正好!我们可以继续和鹏宇合作了!” 楠一道:“我已经把这个意思告诉了鹏宇,他倒是也很乐意和我们继续合作。没有了凤来和关月琳在里面和稀泥,我们肯定会合作愉快的!以前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蝶纤道:“我看报纸上说,凤来已经从巡捕房里出来了!她现在肯定正躲避着风头呢!” 楠一道:“我倒没听说她的事情。巡捕房的赵新明也躲出去了。” 蝶纤道:“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寻烦恼!其实,都是心里的贪婪欲望惹的祸!” 楠一道:“我们不要管这些闲事了。只要关月琳远走高飞,我们就彻底的没有顾虑了!从今以后,但愿我们的生活风平浪静的吧!我是一门心思的准备做父亲的!” 蝶纤笑道:“还说呢!我们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呢!你妈肯定会擅作主张的!我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你妈的面,我们用她起的名字称呼孩子。等她走了,我们继续用我们给孩子起的名字!” 楠一又忍不住捏了她的鼻头一下,笑道:“还是你有主意!否则,妈肯定又要和我们大闹一场呢!我巴不得她能早些回到巴黎!这里本应该属于我们二人小世界!偏偏被老家伙们掺和了进来!” 在张家,志云这会儿正眼瞅着母亲收拾行李呢。玉龙已经和他在巴黎的朋友取得了联系。那个朋友倒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他给玉龙物色了一处价格地段都比较合适的房子。玉龙收到了他的来信,看到了那所房子的照片。他和倪月都觉得比较满意。这几天,俩人正准备迁往巴黎呢。 志云觉得,她和思骏见面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她想着,应该找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思骏妈,让她转告给身在巴黎的思骏。可是,她压根就没有办法接近家里的电话。倪月和玉龙看的很紧。另外,她也没有办法溜出家门。所以,她正冥思苦想着怎么才能让思骏妈知道消息呢! 她想了个主意,决定说服母亲,去百货大楼里买一些衣物。倪月听说后,觉得反正志云已经快离开香港了,便由着她的意思办吧。当然,她和玉龙亲自陪着志云去了百货大楼。俩人和志云形影不离,生怕志云瞅机会跑了。 第382章 伤心 志云专心致志的挑选着衣服,没有流露出任何准备逃走的迹象。 等到她买完衣物,玉龙开车送母女俩人回到了家里,倪月才真的放下心。她的心里琢磨着,难道志云想开了,已经不再思恋刘思骏,准备心甘情愿的去巴黎了?她眼瞅着女儿的冷漠,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要志云能乖乖的上飞机,一切就都在她的掌控中了。 关月琳的飞机已经抵达了巴黎机场。她下了飞机,带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大厅外面,准备拦截出租汽车。过了一会儿,来了一辆出租汽车。她把行李箱放在后车厢里,随即便上了出租汽车。她告诉司机一个地址。那个地址是她上次来巴黎时候住过的一家旅馆的地址。司机开着汽车往前走。关月琳压根就没有发现,后面正有一辆出租汽车悄悄的跟着。 凤来一家三口正坐在后面的那辆汽车上。她要司机跟上关月琳的汽车。那司机问明了原因。凤来告诉司机,前面那辆汽车里坐着她的妹妹。司机听信了凤来的谎话,紧紧的跟着关月琳的汽车。 关月琳在香榭丽舍大街旁的一家很文艺的旅舍门口下车了。她拎着行李箱走进了旅舍,向熟悉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 那老板娘还记得关月琳,知道她是独自出门旅行的。她给关月琳安排了房间,并且送去了热水。关月琳掩上房门,洗了个热水澡,随后便上床休息了。一路飞行十几个小时,她实在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睡梦里。她压根就不知道,在旅馆的楼下,凤来一家三口也已经抵达了。 凤来看到那是一家很上档次的旅舍,记住了门牌号码。凤来妈对凤来低声道:“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猜,她肯定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我们不妨就在附近找一家旅舍住下吧。” 凤来四顾环望,看到斜对面正好有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她领着爸妈去了那家大饭店里。偏偏柜台里迎客的服务生是个中国人,并且还是香港人。他刚从香港来巴黎念书,课余时间在大饭店里勤工俭学,赚一些零花钱。他当然认识凤来,知道她是很红的大明星。凤来上前问询住房的事情。那服务生很热情,给凤来详细介绍了不同风格的房间。最后,凤来选定了一处套房,里面有客厅,卧室,卫浴,甚至小厨房。 当然,这样的套房价格实在不菲。可凤来毕竟是有钱人,哪里在乎呢?她预定了一个月的,付钱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另外,她还给了那服务生小费。服务生叫阿豪,他热情洋溢的帮着搬行李,拎箱子,亲自把凤来一家三口送到了顶楼的套房里。 凤来妈和爸收拾着行李。凤来悄悄的拉着阿豪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她对阿豪说道:“你和斜对面的那家爱丽丝旅馆熟不熟?” 阿豪道:“我的大叔就在那家旅舍里做茶房。就是他介绍我到这里勤工俭学的!” 凤来道:“你帮我一个忙,我不会亏待你的!” 阿豪问道:“凤来小姐有什么事情?” 凤来低声道:“你让你大叔暗地里盯着一个叫关月琳的女人。她就住在那家旅舍里,刚住进去的。她肯定要在那里住很长时间的。” 阿豪道:“凤来小姐怎么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呢?” 凤来道:“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你需要做的,就是暗地里盯着她,看她和什么人来往,平日里都去了哪里!”说完,便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钞票,送在了阿豪的手里。 阿豪毕竟是个年轻留学生,手头很紧。他当然知道凤来在香港是个很有名的女明星,她家财万贯,根本不缺钱。所以,他大大方方的拿上了钱,并且答应给凤来帮忙。凤来要他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关月琳发现了。 等到阿豪走后,凤来回到了套房里。凤来妈紧赶着走过来了,低声问道:“你刚才和那个服务生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关于关月琳的事情?” 凤来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安排他暗地里盯着关月琳的行踪了。” 凤来妈道:“也好!等我们安顿下来,就想办法报仇!这也许就是天意,让我们阴差阳错的遇到了那女人!” 凤来低声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爸爸知道。他是个老实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吓坏了!” 傍晚的时候,关月琳一觉醒来,觉得身上懒洋洋的。她不想起床,就一直躺在席梦思床垫上。她已经抵达了巴黎,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在这里安顿了。她离开香港的时候,鹏宇给了她几张支票。那些钱足够她在巴黎生活一段时间了。这会儿,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给鹏宇打个电话。于是,她便懒洋洋的起床,略微的打扮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来到了大街上,缓缓的朝着邮电局的方向走着。她压根就没有发觉身后有一个中国男人正跟着她。那个中国男人就是阿豪的大叔。下午的时候,他听了阿豪的话,觉得可以趁机赚一笔钱,便答应替凤来暗地里盯着关月琳。 关月琳走进了邮电局,给鹏宇打去了国际长途电话。香港时间正好是上午。鹏宇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他接听了电话,听到是关月琳的声音,不由得问道:“你已经到巴黎了!我还正担心你呢!你安顿好了吗?” 关月琳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道:“一切都好。我还住在上次住的那家旅舍里。我刚睡起觉,路上实在有些辛苦。” 鹏宇道:“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几天,你就在旅舍里休息吧。另外,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凤来和赵新明都不见了。我也懒得再搭理这些事情。”顿了顿,道:“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联系了,免得节外生枝。要是有人知道了你的去向,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关月琳听着鹏宇的话,心里猜到鹏宇肯定是故意找借口。她的心里顿时涌现出了苍凉,哽咽道:“好吧!我们以后就不再联系了。由着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反正,我们也已经两不相欠了!你记住,我得了宫外孕,是因为你的原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鹏宇听到这句话,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关月琳的怀孕是和赵新明有关系。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他害的关月琳得了宫外孕!鹏宇缓缓的放下电话听筒,颓然的倚靠在老板椅上,对着对面的墙壁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他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愧疚。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其实,关月琳还是喜欢鹏宇,并且准备嫁给鹏宇的!因为,她义无反顾的接受了鹏宇的孩子。只可惜,她怀的是宫外孕!破裂的宫外孕让她的身体失血,也让她和鹏宇的爱情在瞬间流产了! 那晚,鹏宇开车去了小酒吧,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这些年,他一直深爱着关月琳。可是,因为凤来的出现,他和关月琳的感情出现了剧变,俩人只能相隔天涯。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惨痛的事情。如今,关月琳已经去了巴黎,并且不会回来了。所以,鹏宇的心里即便觉得悲痛,也实在没有办法了。也许,命中注定俩人没有太多的缘分。真要是这样,岂能强求呢? 这几天,楠一没有见到朝阳。自从上次他和朝阳去维多利亚港看海谈心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收到朝阳的任何消息。蝶纤也很少在楠一的跟前问起朝阳的事情。她觉得,倪丽已经出国了,而朝阳也已经被家里逼着结婚了。倪丽和朝阳的故事也真的结束了。那天晚上,楠一偏偏又说起了朝阳。他告诉蝶纤,朝阳这几天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是不是已经回老家了呢? 蝶纤道:“他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即便他是被家里逼婚的,可毕竟已经结婚了!他要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所以,我想,他肯定已经回老家了。” 楠一道:“那天,我苦劝了他好半天,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他的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我倒是觉得,他可不一定回老家!也许,他这会儿还在香港。以前,他不是在一家酒吧里做事吗?” 蝶纤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作为他的朋友,能做到的就只有规劝了。我们既然已经苦口婆心的规劝过他了,就已经尽到朋友的责任了。至于他选择了什么样的道理,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楠一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有些可怜他。” 蝶纤叹息道:“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当初,他为什么要伤倪丽的心呢?半年前,他和倪丽爱的是那么的认真,简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他偏偏又生出了事端,让倪丽伤透了心!可是,历史没有假如。他和倪丽有缘无份,也是难以强求的!” 楠一道:“倪丽已经不会再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了。所以,朝阳即便愧疚一辈子,那也只能经历一辈子的愧疚!等到他想明白的时候,也许又会后悔了。因为,那时候,他才会觉得,他又辜负了一个女孩子……那人就是他的爱人!” 蝶纤道:“你要是能见到朝阳,不妨送给他一些钱吧!” 楠一道:“上次,我要给他钱,他却坚决不答应!所以,我也只好罢了。” 蝶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实在是太寂静了。过了一会儿,文彬和雁翎回来了。俩人去了相玫家里,度过了一整天快乐的时光。雁翎说笑着走了进来,和文彬讨论着小贝夫妇的雄心壮志。文彬笑道:“他从小就是那种古灵精怪的脾气!如今都是四十多的人了,还是那幅脾气!奕祥还是那样的老成!那两口子都是本本分分的文化人,把教书育人当成了最大的乐趣!” 雁翎看到楠一和蝶纤正闷坐着,以为俩人发生了不愉快。她紧赶着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拉着脸!是不是吵架了!” 楠一急忙笑道:“哪里!我们的一个朋友被家里逼婚了,我们正感慨着呢!” 文彬听到这里,不由得笑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你们同学的家里肯定是很保守的家庭。” 雁翎问道:“哪个同学?是不是那个朝阳?” 楠一觉得刚才实在多话了,便急忙掩饰道:“不是!是我在化学研究所里做事认识的!” 雁翎道:“不是那个朝阳就好!你们千万不要再和那种人来往了。他的心思很诡异,差点儿把蝶纤骗了!” 楠一急忙道:“我们知道!妈总喜欢胡思乱想!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吧!对了,舅舅们可都好?我刚才听说小舅舅又闹故事了?” 雁翎听到这里,立即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两口子竟然要加入业余影视俱乐部!” 楠一笑道:“我想起来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正好开了一家红玫瑰影视俱乐部。所有闲的没事干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公司提供场景,那些业余演员们可以模仿角色,过一过演戏的瘾!” 文彬跟着笑道:“那我和你妈是不是也应该报名参加呢?我们也想过一过演戏的瘾!” 楠一道:“你们要是参加,我可以让人给你们策划剧情,就把你们年轻时候的经历排演一遍吧!我和蝶纤都想着看你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呢!我还有一个打算,把你们年轻时候的故事拍成电影!” 雁翎瞪着楠一,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打我们的主意!” 楠一撅着嘴冷笑了几声,拉着蝶纤的手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上楼休息了!懒得跟你们说!”说完,便气鼓鼓的和蝶纤上楼了。 雁翎和文彬看着俩人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文彬低声道:“你看吧!连孩子都有想法,觉得应该把我们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拍成电影!说不定,孩子的公司会大赚一笔呢!” 雁翎捂着嘴笑道:“偏偏你和他都想到了这个主意!都怪我,前几天说要给楠一出谋划策,让他的公司再赚一笔!结果,你就在我跟前说起了这个话题!” 文彬道:“以前,我们觉得经历过的事情都太苍凉了。这会儿,我们又都觉得可笑。真有意思!” 第383章 来到巴黎 张家临行去巴黎的前三天,志云又说要到街上去买点儿东西。 玉龙和倪月正准备着临行前的行李,哪里有时间陪着志云上街呢。可是,志云却说,她要是去了巴黎之后,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不能回到香港了。她有些恋恋不舍的,准备去街上走一走。 倪月听说之后,害怕要是不答应志云,志云也许会闹着脾气不去巴黎了。所以,她和玉龙只好陪着志云去了街上。 志云很认真的逛着街,压根就没有流露出准备溜走的迹象。她照旧去了百货大楼,精挑细选着衣物。趁着倪月和玉龙不注意,她把一只折叠的小信封送到了服务生的手里。随即,志云便拎着衣服袋子走了。玉龙和倪月紧跟不舍。志云偏偏又停在了旁边的一处柜台前,打量着里面的高档香水。 那服务生打开了小信封,看到里面塞着小费,还有一张字条。他看到上面写着:请给刘太太打电话,告诉她,张志云全家下个礼拜一抵达巴黎机场。落款处写着刘家的电话号码。 那服务生因为志云买了他好几件高档服装,并且他还拿到了志云的额外小费,他倒也乐意给志云帮忙。他对着不远处的志云眨了眨眼睛。志云会意,领着爸妈匆匆的走了。等到她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见到那服务生已经拿起了电话听筒。志云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 刘太太接到了服务生的电话。她听说了志云全家准备去巴黎定居的消息,心里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知道,志云给她传递了这个消息,是要她转告思骏。刘太太紧赶着就给思骏在巴黎的住所打去了电话,告诉志云即将奔赴巴黎的消息。 思骏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觉得喜出望外。刘太太道:“志云是跟着爸妈一起去巴黎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张玉龙两口子知道你在巴黎的住处!你只能和志云暗地里往来!” 思骏道:“我的心里有数。志云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在巴黎的住处,她肯定会想办法瞒着家里前去和我见面的!到时候,我想办法和志云去巴黎的乡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惊动任何人的!” 刘太太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吭了志云!她简直是我们刘家的恩人!你一定要对她好!” 思骏道:“妈,你就放心吧!”说完,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听筒,喜形于色。这几天,他心里对志云的思念已经到了顶峰。他甚至想着,回到香港,悄悄的把志云从张家救出来!如今,他根本不用回到香港,志云马上就要飞来巴黎了。这简直是一件太完美的事情了! 接下来,他便开始着手打听巴黎郊外的房子。他决定在郊外租赁一套房子,安静的和志云生活。 志云回到了家里,和往常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管,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玉龙和倪月已经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当然,志云新买的那些衣服也被妥善的放进了行李箱里。 等到三天以后,张家去了飞机场,顺利的上了飞机。志云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她的心恨不得能立即飞到巴黎。这些天,她对思骏的相思简直已经疯狂了。倪月和玉龙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俩人没有想到,志云竟然没有哭闹,很听话的上了飞机。这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倪月毕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想起了志云和思骏上次私奔的事情。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俩人曾经去了哪里!这会儿,她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念头。她觉得,志云如此乖巧听话的上了飞机,也许是有很大的目的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刘思骏也在巴黎! 想到这里,倪月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很不踏实了。她把之前的事情细细的想了一遍。那天,志云竟然突然间说起了苏公馆的事情。她特意强调苏焕铭就在巴黎定居。并且,她还借此嘲讽倪月。如今看来,志云这丫头是有很明确的目的!她故意使出了激将法,让倪月选择去巴黎定居! 倪月看了身边的志云一眼,发觉她正很温馨的看着舷窗外的洁白云朵。志云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仿佛所有的心事都烟消云散了。倪月愈发的肯定了心里的猜疑。她上当了,竟然中了志云这丫头的计了!此时,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这次的行程了。她的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可是,她毕竟是个在社会上做事多年的厉害人。她拿定了主意,等到了巴黎之后,她还会严加防范着志云,决不能让志云离开住处半步! 这会儿,她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玉龙。她由着志云得意,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志云觉得有些疲倦。倪月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疲倦,目光炯炯。她看到志云已经熟睡了,便对正看着报纸的玉龙丢了个眼色。玉龙和倪月来到了后舱的僻静处。倪月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玉龙。玉龙听完以后,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志云这半个月都很安静!今天,她竟然抢着上了飞机。原来,她的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你说的没错,那个刘思骏肯定就在巴黎!上次,俩人肯定私奔到了巴黎!” 倪月道:“如今,我们只能去巴黎定居了。那里的房子都已经联系好了!” 玉龙冷笑道:“我们先看一看!刘思骏真要是在巴黎,我们就立即回香港!我想着,那个刘思骏肯定不敢跟着回香港的!我们这一次出来,就当是出门散心了!” 倪月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在巴黎的这几天,我们一定要严加防范着志云,决不能让她逃走!” 玉龙道:“你放心吧!我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俩人回到了前舱的座位里,不再说话。 等到飞机在巴黎落地的时候,巴黎正好下着毛毛细雨。玉龙的朋友亲自开车去了飞机场。倪月和志云也上了那辆汽车。那辆汽车朝着巴黎市区的方向走去了。志云的心里一直存着心事。她感觉思骏会来机场的。趁着倪月和玉龙不注意,她回了一下头,果然看到后面有一辆汽车正紧紧的跟着。因为下雨,她实在看不清楚后面那辆汽车里的司机。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刘思骏。 汽车来到了巴黎城乡结合处。那里是当地的富人区,在一座小山坡上鳞次的排列着很多栋别致的小洋楼。玉龙的朋友领着玉龙一家三口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洋楼前。他告诉玉龙,这就是他为玉龙一家租赁的房子。里面都已经打扫干净了。所有的家具日用品也已经准备妥当了。 玉龙自然对他的多年挚友千恩万谢。当然,他也不是白白的占了挚友的便宜。他送给那位好友一只贵重的怀表。那好友说还有生意上的事情,他告辞了,说晚上开车来接玉龙全家去香榭丽舍大街吃海鲜。 玉龙和倪月走进了那所洋楼,看到里面一尘不染。夫妇俩人很满意,对里面的装修风格很欣赏。志云也仔细的观察着那所房子的格局。她的心里正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逃出去。她仔细的看着,觉得有很多地方都可以逃出去。这样一来,她放下心。 倪月紧赶着打开了行李箱,一边整理着,一边对玉龙意味深长的道:“我们既然得了这个所在,就安居乐业的住在这里吧!我是打算在这里养老的!”说完,便故意给玉龙丢了个眼色。 玉龙知道倪月正放着烟雾弹,故意迷惑志云。他跟着笑道:“老朋友找的这个地方真不错!我越看越喜欢!我准备把这座房子买下来,肯定还要找他帮忙!在这里养老,空气新鲜,环境优雅,周围都是上档次的富人,真的很值!” 夫妇俩人故意说笑着,让志云以为俩人真的准备在这里安享天年了。志云来到了楼上,每一间房子都转了一遍。倪月和玉龙立即停下手里的活,跟着志云上楼了。俩人也装着欣赏,可暗地里却盯着志云的一举一动。志云的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她肯定不会一来到这里就准备逃走。她必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至少要倒一倒时差。她来到了天台上,故意向山坡底下忘了一眼。她看到了刚才跟着来的那辆汽车。 这所洋房正好位于山坡的尽头。从下面的路口,完全可以看清楚这所房子。志云故意摘下了脖子上系着的五彩斑斓的围巾,装着伸懒腰的样子,让手里捏着的那条围巾随风摇曳。这样一来,小山坡底下的思骏肯定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志云了。 其实,思骏早就已经定下了这所洋楼。他开着租赁的一辆汽车,从机场一路跟来了这里。刚才,他很清楚的看到玉龙一家朝着这所房子里走去了。这会儿,他又看到了天台上站着的志云,以及她手里随风飘摇的五彩斑斓的围巾,简直泪眼模糊了。他恨不得能立即冲出汽车,跑到志云的身边,紧紧的拥抱着她。那份断肠的相思简直让他快变得失去理智了。 可是,他还是忍耐住了心里的渴慕,随即便发动了汽车,朝着山下的方向开走了。志云眼瞅着那辆汽车开走了。她知道,思骏已经知道了她在这里的住处。这会儿,他肯定不能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要志云能在巴黎定居,俩人见面的机会总也短不了的。 倪月和玉龙正在旁边研究着一盆不知名的花。俩人压根就没有看见山坡底下的情况。这会儿,志云走到了那盆不知名的花的前面,故意冷笑道:“你们千辛万苦来到了这么个破地方!这里哪里有香港好呢?简直是遭罪!”说完,便冷着脸走了进去。 玉龙和倪月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脸上都浮出了冷笑。志云分明是故意放着烟雾弹。 那晚,玉龙的朋友开车来了,邀请玉龙一家去香榭丽舍大街上吃西餐。倪月和玉龙还是第一次来到香榭丽舍大街,透过车窗仔细的打量着街上的景色。志云也很认真的看着窗外的街景。望着那些熟悉的景色,志云不由得想起了当成和思骏在这里生活时的情境。那时候,俩人就住在前面那条街上的一座典雅别致的旅馆里。每天早晨和黄昏,俩人都会来到香榭丽舍大街上,坐在一家常去的咖啡馆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街景。如今,回味着往事,志云的心里简直觉得已经恍如隔世了。 那晚,玉龙和倪月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志云已经醉沉沉的了。刚才,在宴会上,志云拼命的喝着酒,简直是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她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玉龙和倪月觉得,志云简直在朋友的面前丢人现眼。一个女孩子家竟然成了酒鬼,让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这会儿,志云回到了家里,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头扎进了房间里,趴伏在了软绵绵的床垫上。很快的,她就睡着了。志云忙活了起来。她从香港带来了很多把窗户锁。她把志云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从里面反锁死了。 玉龙进来了。倪月看到志云已经睡去了,和玉龙低声道:“这间房间的窗户都从里面锁死了!钥匙我藏着呢!我们不用担心她会跑出去!也不怕有人翻窗户进来!” 玉龙四处看了看,总算放心了。夫妇俩人回到了隔壁的房间里,低声商量了起来。 玉龙道:“我的心里有一个想法。那个刘思骏会不会悄悄的开车跟着我们!我们从机场来到这里,一路上,过往的车辆那么多,说不定就会有他的汽车!” 倪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立即去这里的警署,把刘思骏身患精神病的事情告诉警署,让警署的人想办法把他送回香港!只有这样,我们的心里才能彻底的踏实!否则,我们永远要担惊受怕!” 玉龙点了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里。我们既然拿定了主意,就紧赶着去办这件事情吧。其实,刚才吃晚饭的时候,我已经在老朋友跟前打听明白了。他认识这里警署管事的人!” 第384章 刚见面就出意外 玉龙听到倪月的话,拉着她走出了志云的卧房,来到僻静处,道:“必须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志云和刘思骏见面!否则,志云肯定又会受不了的!” 倪月道:“当然!你那位朋友要是认识这里警署的人,那你就紧赶着联络吧!免得夜长梦多。” 玉龙点了点头。夫妇俩人回到了卧房里,思前想后,忧心忡忡,简直彻夜难眠。 志云因为醉酒,睡得很深沉。在午夜的时候,她陷入了一个可怖的夜梦里。等到她猛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窗户玻璃上泛着一层蟹壳青。她实在睡不着了,便紧赶着起床了。她悄悄的出了卧房,从父母的卧房旁边经过。里面传来了说话声。志云把耳朵贴服在房门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玉龙和倪月还在商量着去巴黎警署高密的事情。 志云吓了一大跳。她竟然没有想到,原来父母已经知道了思骏藏在巴黎的秘密,并且还准备去这里的警署高密,要把思骏送回香港。她的心如刀绞。咬紧牙关,她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里。她昏天黑地的跌倒在了床上,恨不得能用手撕裂被褥。她的心里凝聚着千愁万恨,情绪十分的悲愤。 那一整天的时间里,玉龙和倪月看到志云无精打采的,问询了很多次。志云一直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警惕着父母的一举一动。她故意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说自己没有倒过时差,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玉龙和倪月也没有当回事儿。中午的时候,玉龙的那位老友又来了。昨晚上,他已经和玉龙约好,今天中午照旧请玉龙全家吃饭。 玉龙催着倪月和志云上楼换好了衣服。志云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她匆忙换好衣服,悄悄的来到了楼梯跟前。玉龙正和那位老友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志云实在没有办法听清楚。可是,她的心里明镜似的。玉龙肯定正和那人商量着去警署的事情。志云没有惊动俩人,装作无事的样子,缓缓的下楼了。 那天中午,玉龙全家又去香榭丽舍大街的馆子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志云借口去洗手间。倪月不放心,跟在志云的身后。其实,昨天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志云已经观察好了,这里洗漱间里有一扇窗户,正好能通到外面的大街上。如今,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只好破釜沉舟了。 倪月随着志云来到了洗漱间里。志云猛然把她推搡了一把,她跑进洗漱间,立即反锁了房门。紧跟着,她便从那扇半开着的窗户里跳了出去。那座窗户很矮,距离街面自由半米高。志云轻松的落到了地上,拼命的朝着熙攘不休的人群里跑去了。 倪月跌倒在了地上。周围的服务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后来,有人把倪月扶起来了。倪月冲到洗漱间的门口,拼命的敲打着屋门。可是,那扇屋门已经金锁了,任凭倪月怎么敲打,都无法打开。服务生也跟着吓了一跳。有一个身材壮硕的大胡子服务生冲上前,一脚踹开了洗漱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志云早都不知所踪了。 倪月冲到窗户跟前,眼瞅着眼前息壤繁华的街道,心里涌出了悲愤和沮丧。她失魂落魄的跑回到包厢里,对玉龙哭道:“志云跑啦!就在刚才!你快想办法!” 玉龙正和老友商量着事情,听到倪月的喊叫,也吃了一惊。他蓦然起身,却觉得一阵眩晕,随即又坐在了木椅上。 志云沿着熙攘繁华的香榭丽舍大街疯狂的跑着。周围的路人们都很好奇的看着她。可她却全然不顾了。等到她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终于跑不动了,停下奔跑的脚步,躲在邮局邮筒的后面,气喘吁吁。终于,她缓过来一口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没有人追上来。她略微的觉得放心了。她跑进邮电局,给思骏家里打去了电话。当初,刘太太去看望志云的时候,她悄悄塞给志云的那张小纸条上写着思骏的地址和电话。志云焦灼的等待着对方接听电话。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思骏家里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她沮丧的放下了电话,刚转过身,竟然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思骏!那一刻,志云简直惊呆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定定的看着他。将近一个月未见,思骏明显的消瘦了许多。他的脸色显得很憔悴,没有了当初的风采光华。 思骏正大口喘息着。志云突然间明白了。刚才,思骏肯定跟在她的后面,也一直奔跑着。其实,思骏一直悄悄的跟着志云。刚才,她从住处出来的时候,思骏就已经开车悄悄的跟在后面了。他一直跟到餐馆跟前,眼瞅着志云进去了。随后,他便一直在餐馆附近徘徊。志云从洗漱间窗户里跳出来的时候,思骏正好看见了她。她疯狂的往前面跑着,他疯狂的跟着跑着。 这会儿,志云红着眼圈,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真真切切的思骏。思骏一把把志云搂在了怀里。 志云哭道:“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这肯定不是做梦!这肯定不是做梦!” 思骏跟着哭道:“你别害怕!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吗?我和你分别的这一个月,我简直像是活在炼狱里!如今,我终于得到解脱了!是你拯救了我!救赎了我的灵魂!” 志云道:“我还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可天可怜见的,我终于又见到了你!这会儿,我必须紧紧的搂着你,不让你从我的怀里飞走!” 思骏道:“傻孩子!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知道你要来巴黎之后,我在感动之余,做好了将来的计划!我们在郊外找一处房子,安静的生活下去!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好吗?” 志云听到这里,猛然惊醒,喊道:“我们快走!我爸妈准备去这里的警署,让他们把你遣送回香港!” 思骏惊讶的问道:“真的吗?” 志云道:“千真万确!否则,我也不会想办法从餐馆里逃出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思骏道:“可是,我们的证件都没有带在身上!即便买飞机票回香港,我们也没有办法买到飞机票的!” 志云道:“我把证件都带在了身上!” 思骏焦灼的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取证件和行李!你和我一起去!我的住处就在附近!” 志云答应着,拉着思骏的手,俩人飞快的跑出了邮电局。思骏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他和志云上了汽车,要司机开到他的住处。那辆汽车往前开着,已经开出了很长的一段路。 这会儿,倪月已经跑到了餐馆的外面。那位朋友已经开车带着玉龙去警署了,准备要警员们全程搜捕思骏。倪月守在餐馆的外面,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发呆。现在,她只能焦灼的等着消息。 渐渐的,她心里的沮丧和震怒让她变得昏沉。她不由自主的沿着熙攘不休的大街往前走着。志云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感到绝望。她苦心孤诣的安排了这一切,弄到最后,她彻底的失败了。刚才,在洗漱间的门口,志云竟然不顾及母女多年的情谊,狠命的把她推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她的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那阵刺骨的疼痛简直让她难以忍受! 倪月不由得哭出了声。她想起了志云小时候的乖巧懂事,心里愈发的觉得悲伤。就这么想着心事走着,她已经来到了机动车道上。身边有汽车呼啸而过。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志云和思骏正坐在出租车里。因为前面的车辆拥堵,那辆出租汽车只好缓缓的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候着前面道路的疏通。就在这个时候,志云一眼就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正失魂落魄的走着,身边的汽车发出了呼啸声。好几次,过往的汽车都快擦到倪月的身体里。可倪月已经陷入了谵妄状态,失魂落魄。偏偏,一辆摩托车从前面逼近了。因为道路狭窄,那辆摩托车竟然笔直的朝着倪月的方向开去了。 志云看到那一幕,吓得喊出了声。那一刻,她拉开车门,火速的冲了上去。思骏也早已看到了倪月正身处危险的境地。他也跟着下了汽车。对面,那辆飞速行驶的摩托车看到了倪月,司机开始减速,想着倪月肯定会及时躲避的。可是,倪月已经变得痴怔了,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境地。 志云一边往前冲着,一边疯狂的大喊着。终于,她从后面追上了母亲,一把拉住了母亲的胳膊。倪月吓醒了,定定的看着志云。就在这个时候,那辆摩托车的司机发现了致命的情况。那辆摩托车的刹车竟然失灵了。摩托车一路呼啸的冲了过来。那一刻,倪月搂紧了志云,俩人不由得发出了喊叫声。 噗通一声,倪月和志云吓得闭上了眼睛。俩人紧紧的搂抱在一起,朝着路边的斜坡底下翻滚着。终于,俩人被一簇野草挡住了身体。倪月爬起身,疯狂的哭喊道:“志云!志云!志云!” 志云睁开眼,咳嗽了几声,用手拍打着眼前迷离的灰尘,道:“妈!你没事吧!没事吧!” 倪月爬起身,一把把志云搂在了怀里。母女俩人痛哭流涕。路面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叫声。所有的车辆都停下来了。有人大喊着:“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志云听到喊叫声,猛然清醒了过来。她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就在那辆失控的摩托车冲过来的时候,她和倪月被一个人狠命的推到了一旁。而那个人好像被摩托车撞到了。回想到这里,志云松开了母亲,喊叫着,跌跌撞撞的爬到了矮坡上。她看到,思骏正躺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而那辆摩托车也横在路边,司机的脸上也是鲜血淋漓。可是,他却能发出呼喊声,并没有失去意识。 志云冲到了思骏的身边,哭喊道:“思骏!思骏!你醒一醒!你醒一醒!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你不要吓我!求你不要吓我!”说完,便趴在思骏的身上惨哭了起来。这时候,倪月也跌跌撞撞的跑来了。她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她也清楚的记得,在那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是刘思骏用身体挡住了那辆飞驰的摩托车,并且把她和志云推搡到了一边。 倪月呆望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思骏,泪流满面。那一刻,她心里凝聚着的对思骏的仇恨全都化为乌有了。她不由得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守在志云的身旁。志云已经哭得近乎疯狂了。她大喊着思骏的名字,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泪目。救护车终于赶到了。思骏被医护人员抬到了车上。他还有一口气在。倪丽搀扶着思骏上了救护车。志云用英文哭求道:“求你们救一救我丈夫!救一救我丈夫!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撞到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医护们竭力的安慰着志云。志云紧紧的攥着思骏的手,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倪月在一旁也苦苦的哀求着医生们。医生告诉她,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立即急诊手术。志云和倪月巴不得那辆救护车能立即飞到医院里。 终于,救护车赶到了医院里。刘思骏被送进了手术室里。志云和倪月苦苦的守在外面,不时的擦着眼泪。后来,倪月去护士办公室里打了电话。正好有中国同胞在旁边,她央求着那位同胞用法语给警署打去了电话,找到了玉龙。那会儿,玉龙和老友正在警署里,俩人正在熟人的办公室里等着。那位长官还没有开完会。倪月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玉龙,要他不要去找那位长官了!刘思骏奋不顾身的救了她母女俩人!这会儿,刘思骏还在医院里抢救,生死未卜! 玉龙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目瞪口呆。他紧赶着放下电话,把事情告诉了老友,要老友立即送他去玛利亚医院。 第385章 心碎 玉龙心急火燎赶到医院的时候,刘思骏还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 志云和倪月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俩人都悲悲戚戚着。玉龙跑了过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倪月看到玉龙来了,凄苦的把刚才发生的那幕可怖的情境说了一遍。玉龙听完之后,心里充斥着感慨和叹息。他感慨思骏能奋不顾身的救下志云母女;叹息倪月竟然失魂落魄惹出事端。 倪月悲凉的道:“你去了警署之后,我本来在那家餐馆门口站着。可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一个劲儿的冒了出来。我真的是由不得自己了!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志云已经拉住了我。我眼瞅着一辆摩托车朝着我们飞过来。那时候,刘思骏用身体挡住了我和志云,然后把我们推到了旁边。我和志云滚到了矮坡底下,安然无恙。可刘思骏被摩托车撞飞了出去,昏迷不醒了!” 玉龙听到这里,叹息道:“刘思骏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刘家的人交代呢!本来,他好端端的在巴黎,自从我们来了之后,他就出了这么吓人的事情!这可怎么办呢!” 倪月哭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弄到了这个地步!我真的没有想到呀!” 志云在一旁发着呆。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她实在哭不出来了。玉龙和倪丽眼瞅着女儿的伤心欲绝,真的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了。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怪玉龙夫妇。假如,俩人没有想出那歹毒的主意,要警署的人把思骏遣送回香港,志云也不会绝望的跑出去。 倪月劝道:“你要往明处想!思骏不会有事情的!医生肯定会治好他的伤的!” 志云一把推开了母亲的手,喊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要是不设下圈套、打算让警署的人把思骏遣送回香港,我哪里会被逼的从餐馆里跑出去呢!我那么做,是想找到思骏,告诉他事情的紧急,让他赶快想办法!你们知道吗?那时候,思骏还蒙在鼓里,还幻想着能在巴黎的郊外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把我接过去,让我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倪月和玉龙听到这里,都很惭愧的低下了头。志云继续喊道:“你们真自私!你们处处想着和思骏作对!可他却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的救了我们母女俩人!他宁可自己受重伤,也不愿意看到我蒙难!你们难道看不清楚吗?想不明白吗?” 倪月哭道:“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我们更没有想到思骏竟然会舍身救人!如今,我们的心里只能求着他安然无恙,真的别的办法都没有了!” 玉龙道:“我们还是紧赶着通知刘家吧!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实在瞒不下去了!” 志云喊道:“思骏爸妈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伤心欲绝的!本来,俩人还盼着我能和思骏团圆!没想到,俩人竟然等来了这么悲惨的消息!” 倪月哭道:“你先不要这么说!求你先不要这么说!思骏肯定没有事情的!老天爷会保佑他的!你不要说的那么的悲观!” 正说着,手术室的大门开了。护士们推着刘思骏的病床出来了。医生紧跟其后。他用英文向志云交代了思骏的病情。思骏以为受到颅脑损伤,陷入了昏迷,情况不容乐观。他如果能够度过危险期,便有了几分苏醒的希望。接下来,他需要安静的休息,避免外界的刺激。 志云听到这里,抓住了医生的胳膊,颤声用英文问道:“医生,他能不能度过危险期呢?” 医生道:“实在不好说。这要看病人的意志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按照常规治疗!希望你们也能够配合!避免给病人刺激,加重他的病情!目前来看,他的情况还算比较稳定的!”说完,便走了。 志云总算觉得度过了第一关。倪月上前搀扶着她,问道:“医生都说了什么。我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到了紧急关头!思骏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志云把医生的话翻译了一遍。倪月和玉龙听完后,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只要有希望就是好事!志云眼瞅着思骏被送进了病房里。护士们要志云守在外面,不能进去惊动病人。志云趴伏在玻璃窗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思骏。她觉得,她和思骏简直是太可怜了。俩人刚见面,还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就遭遇了这么吓人的意外。志云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倪月急忙搀扶住了志云,苦劝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给思骏祈福了!志云,你一定要挺住!你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我和你爸爸真的不要活了!” 志云听到母亲的话,咬牙切齿的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倒下了,还有谁能照顾好思骏呢!你们放心,我不会趴下的!” 倪月含泪点了点头。她坐在了窗户底下的木椅上,对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发着呆。倪月对玉龙耳语了几句,她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医院斜对面就有一家邮电局,可以打国际长途电话。 她走到了对面的邮局里,看到有几个中国留学生也在打电话。她等着那几个年轻的孩子打完电话,上前央求,要其中一个孩子帮忙拨通了香港刘家的电话。 那孩子很热情,给倪月拨通了香港刘家的电话。倪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思骏妈的声音,她踌躇片刻,鼓起勇气道:“思骏妈妈吗?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的说!思骏在巴黎出了一点儿小意外,正在住院,你和他爸爸来巴黎看一看吧!他住在玛利亚医院的脑科病房里!” 电话那头,思骏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分明听出了倪月的声音。那一刻,她简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倪月怎么会给她打电话呢?思骏和志云呢?思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住进脑科病房呢?倪月不是痛恨着刘家吗?她为什么还会主动的打电话呢? 带着这些问题,思骏妈喊道:“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思骏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呀!快说呀!志云呢?她为什么不打电话!你们是不是又出了幺蛾子?” 倪月哭道:“思骏妈!思骏真的出事情了!你和他爸爸赶快来吧!志云正守着思骏呢!电话里实在说不清楚!你们还是紧赶着定飞机票吧!你放心,思骏暂时没有危险!医生亲口说的!” 思骏妈听到这里,愈发觉得事情实在太荒诞离奇了,再次喊道:“你不要挂断电话!你给我说清楚!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月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思骏受伤的经过说了出来。思骏妈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晕了过去。思骏爸已经来到了电话跟前,他搀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思骏妈。倪月哭道:“你们千万不要着急!思骏暂时没有事情!医生要我们观察!” 思骏妈撂下电话,瘫坐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思骏爸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也吓得目瞪口呆。 夫妻俩人当即预定了当天的飞机票。思骏妈昏沉沉的躺在沙发上,由着丈夫紧赶着收拾好了必要的行李。 倪月放下电话,哭哭啼啼的走出了邮电局。她回到了医院的脑科病房里,对志云说道:“刚才,我已经给思骏家里打电话了。夫妻俩人明天就会赶来的!我们都不要着急!” 志云实在懒得再搭理母亲。她照旧对着雪白的墙壁发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思骏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当然,她因为身处极度的悲恸当中,所以才会产生这样悲怆的想法! 倪月也没有再说什么。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真的想不出什么话来劝慰志云了。 这几天,凤来照旧让阿豪打听着关月琳的动静。按照阿豪大叔的汇报,关月琳一直呆在旅舍的房间里,除了下去到旁边的小馆子里吃饭,剩下的时间都闭门不出。凤来听到这个消息,要阿豪继续暗地里监视关月琳的动静。凤来妈听说之后,要凤来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 关月琳自从和鹏宇通过电话之后,就一直觉得心里很郁闷。那天的打电话,她告诉鹏宇,她的怀孕是因为鹏宇!其实,她是准备和鹏宇结婚的,所以当初才会义无反顾的要了鹏宇的孩子。可谁能想到,事情来的太突然了。鹏宇的自私让关月琳实在伤透了心。更难过的是,关月琳竟然得了宫外孕,压根就不是正常的妊娠。 如今,她来到了巴黎,算是告别了香港发生过的一切。可是,将来生活的迷惘让她的心里倍觉凄凉。这些天,她把自己关在旅舍的房间里,喝着红酒,接着酒精的麻醉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在香港,楠一和蝶纤准备趁着周末时光去外面散散心。蝶纤已经快足月了,需要一定的运动。俩人去了维多利亚港,在那里看海景。周围有很多卖风车和气球的小商贩们,吸引着很多过路的游人们。 俩人正在吹着海风,却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楠一回过头,看到来人竟然是朝阳。他看到朝阳,简直觉得喜出望外。蝶纤也看到了朝阳,觉得很意外。朝阳走到围栏前,趴伏在上面,看着眼前的这片苍莽的大海,说道:“这些天,我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楠一问道:“自从我们上次在这里谈过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见到你。我还以为,你肯定已经回到老家了!可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你!” 朝阳叹息道:“我一直住在旅舍里,正琢磨着将来呢!将来很迷惘!真的很迷惘!” 楠一道:“你的心里其实还是放不下倪丽!可你要明白,倪丽已经出国了,并且很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的心里即便存着愧疚,可也于事无补了!” 蝶纤道:“朝阳!你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了!即便你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可你必须要对她负责任!她能够心甘情愿的嫁给你,肯定是非常喜欢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因为倪丽而辜负了你的老婆!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朝阳道:“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忘不了倪丽的影子!真的忘不了!你们也曾经历过恋爱的沉痛,也应该体会过我现在的心情!” 楠一道:“朝阳,你的心情肯定很难过。可是,我告诉你,我当初毕竟战胜了自己脆弱的心里,迎接了生活的挑战。那时候,你是看在眼里的!我和蝶纤俩人过得是那么的艰难。可是,我们还不是咬牙切齿的过了下来?” 蝶纤道:“你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了!你已经离开家这些天了,你的新婚妻子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也正经历着心里的磨难和痛苦呢?她会不会觉得,她这辈子该怎么办呢!你想过她的感受了吗?你难道愿意眼瞅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彻夜不眠,内心抓狂吗?” 朝阳觉得眼睛湿漉漉的。海风吹拂而来,他觉得脸上一阵冰凉。楠一道:“所以,你必须要学会面对现实!当初,我和蝶纤艰难的时候,你不是也劝我们要学会面对现实吗?如今,轮到你了,你难道忘了你当初说过的话吗?” 朝阳道:“我当然没有忘记当初说过的话。可是,我当时给了你们时间,让你们从痛苦的深渊里爬上来!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给我时间,让我缓过这口气,最后也能够从痛苦的深渊里爬上来!好吗?我们要是朋友,你们就不会逼我!” 蝶纤道:“好吧!我们给你时间!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礼拜之后,你必须回到你的家乡,面对你苦守空房的妻子!你要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楠一跟着道:“你答应我们好吗?如果倪丽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她肯定也会劝你立即回去的!为了倪丽,你学会坚强,好吗?” 第386章 苦劝 朝阳听到楠一和蝶纤的苦劝,道:“其实,我甚至考虑过离婚!这样,我和她都不会继续受罪!我并不喜欢她,非要让我和她在一起生活,甚至要白首到老,对我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你们也都是过来人,知道硬是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绑在一起,该有多痛苦!” 楠一和蝶纤听到朝阳的话,都沉默了。其实,俩人也都知道朝阳现在的困境。但是,俩人只能劝慰朝阳积极乐观的面对如今的困境,总不能让朝阳和新婚之妻离婚吧!这会儿,俩人听到朝阳心里的主意已经很坚决了,便真的觉得再难劝说了。 朝阳看到俩人的沉默,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望着面前苍茫无际的大海,觉得未来的生活简直渺茫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楠一道:“你还是不要轻易的做出结论!我建议你还是冷静的想一想!我们不是给了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吗?你先不要着急!等到一个礼拜之后,你再来告诉我们!好吗?” 朝阳道:“我听你们的。一个礼拜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最后的决定。” 那天,楠一夫妇回到家里,心情十分的沮丧。对于朝阳的事情,俩人真的觉得实在太揪心了。楠一问道:“倪丽到底去了哪里?” 蝶纤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呢?倪丽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们。我实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楠一焦灼的道:“我想,目前的情况只有倪丽能解决!朝阳要是能得到倪丽的劝解,他肯定就会抛开眼前的困境,用不一样的心态去面对今后的生活。否则,他肯定会一直消极下去。这样一来,不光害了他自己,也连累了他的家里人。” 蝶纤叹息道:“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我觉得,只有朝阳自己能够拯救自己!” 楠一迷惘的看着蝶纤,不明白她的意思。蝶纤解释道:“其实,我的心里倒是很赞成朝阳离婚的想法!” 楠一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也这么想?我们的想法又一模一样了!朝阳其实是个可怜人。正如他所说,他要是一辈子都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生活,那会是一场灾难!” 蝶纤道:“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感情的事情实在勉强不得!可是,我们当初的情况和他现在的情况很不一样。当时,我们两个人是深爱着彼此的。我们遇到的障碍在于你妈那头!她竭力的反对我们的结婚,一门心思的想着能让你和倪丽结婚!所以,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只要齐心协力,肯定会征服那道坎的!可朝阳不一样!” 楠一跟着道:“他喜欢的人已经远走高飞了。并且,他不知道倪丽到底去了哪里!这实在是很令人抓狂的事情。我要是他,我也会选择离婚!” 蝶纤道:“真不知道朝阳的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是死心塌地的爱着朝阳,那么,问题又复杂了!她肯定不会接受离婚的!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名节!” 楠一道:“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朝阳到现在都没有碰过那个女孩子!夫妻俩人的关系实在是有名无实!所以,朝阳即便和那女孩子离婚了,那女孩子照样可以嫁人!” 蝶纤叹息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呢?在那种偏僻保守的地方,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的再婚呢?又谁肯相信那个女孩子会保持纯贞!” 楠一道:“所以,问题很复杂。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蝶纤道:“这样的事情竟然让朝阳摊上了!先让他考虑几天吧!也许,到那时候,事情会突然出现转机呢!” 楠一道:“到时候再看吧。”顿了顿,道:“你知道吗?前几天,我遇到了鹏宇!我和他去了郊外,他跟我推心置腹的说了一些心里话!没想到,他竟然和关月琳来了真格的,俩人都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只可惜,凤来的事情出来以后,鹏宇立即变得自私,置关月琳于不顾了!关月琳竟然怀了鹏宇的孩子!只可惜,她是宫外孕,住院了!” 蝶纤问道:“关月琳现在在哪里?” 楠一道:“鹏宇没有直说。可是,他的意思很明显,关月琳已经出国了!她在出国之前经历了手术!” 蝶纤道:“想不到,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动真情!我倒是觉得,她当初的怀孕也许只是一个借口!她已经是个没有人要的女人了!所以,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嫁出去!而鹏宇是最合适的人选!” 楠一道:“其实,鹏宇一直很喜欢关月琳。俩人毕竟是大学同学。只是,他又是一个很自私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竟然义无反顾的抛弃了关月琳!” 蝶纤道:“我们还是不要是她了!这些天,报纸上也没有了凤来的消息!” 楠一道:“她肯定躲起来了。估计是躲到国外去了。更滑稽的是,巡捕房的赵新明也跟着不见了好几天。” 蝶纤道:“其实,有些时候想一想,我觉得是我当初害了凤来!假如,当时,我没有给她帮忙,她也就不会加盟你的公司了,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如今,她虽然名利双收了,可毕竟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 楠一冷笑道:“我倒是觉得,她其实是一个功利心很强的女人!她简直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能出名当明星!我们即便不收留她,她也会投奔其它公司的!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自责!我想,到今天到现在,她肯定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义无反顾!假如能够重来,她肯定还会选择这条路!” 蝶纤道:“也罢!她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不过是发一发感慨而已。” 俩人正说着话,文彬和雁翎回来了。这两天,文彬和雁翎每天都会到相玫的家里。反正俩人闲着也是闲着,蝶纤的生产日子还有好多天。这会儿,雁翎看到了楠一,走过来问道:“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那个女明星的事情又有新闻了!”说着,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报纸,送到了楠一的手里。 楠一接过报纸,看到上面写着巡捕房长官赵新明的声明信。他声明,之前报纸上登载的他在外面包养情妇、住奢华别墅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那都是凤来为了报复私人恩怨,对外编造的谎言。如今,凤来已经消失匿迹了,表面凤来畏罪潜逃了。 楠一和蝶纤看完报纸,都觉得很有意思。赵新明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掩人耳目而已!楠一撂下报纸,道:“这些人真有意思。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文彬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转头对正脱着大衣的雁翎说道:“当年,苏公馆里的姨太太兰眉齐不就闹出了类似的笑话吗!” 雁翎当然记得当年的花边新闻,笑道:“当初,那个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娶了兰眉齐,后来,欧阳蓝竟然意外出了车祸!当时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报纸上接连一个礼拜都在刊登消息。后来,事情调查清楚了,认定是欧阳蓝自己出了意外!” 文彬道:“我听哥哥说起,那件事情其实很蹊跷。他一直怀疑是苏焕铭干的!可是,他毕竟曾受恩于兰眉齐,所以也不可能多管闲事。如今,焕铭照样在巴黎逍遥自在。” 雁翎冷笑道:“谁知道你原先的那个小舅子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蝶纤听到雁翎说起了她亲舅舅的事情,心里一阵厌烦,和楠一上楼了。雁翎看了蝶纤的背影一眼,冷笑道:“这可是你提起来的话头!好端端的,你竟然又想起了苏焕铭的事情。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蝶纤就不高兴了。苏焕铭即便浑蛋,也是蝶纤的亲舅舅!” 文彬后悔多说了几句话,道:“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对了,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哥嫂了!真不知道俩人都在干些什么!” 雁翎听到文彬又提起了文泉和苏梦锦,倒也动了好奇心,道:“还能干什么!都老夫老妻了,肯定在家里闲着吧!俩人又没有孩子,简直太可怜了!当初,苏梦锦死活不答应领养孩子。” 文彬道:“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吧!”说完,便去打电话了。 雁翎坐在沙发上,要保姆端来了热咖啡。她听到文彬给文泉打去了电话,俩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聊到最后,文彬竟然答应去文泉家里。文彬放下电话,笑盈盈的走到雁翎的跟前,道:“哥嫂邀请我们去吃饭。哥哥说,他和梦锦正准备来看蝶纤呢!没想到,我提前给他打去了电话!” 雁翎冷笑道:“你不给文泉打电话,他也想不起来你!反正我懒得去,你自己去吧!” 文彬道:“那我带上蝶纤和楠一吧!” 雁翎道:“你说什么呀!蝶纤挺着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 文彬试探着道:“那我就邀请哥嫂来这里吧!” 雁翎眼瞅着文彬,觉得也不能太不尽人情了,于是说道:“那随你的便吧!反正,我要去姑母家里!你一个人招待你的亲人吧!” 文彬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给文泉打电话约时间。”说完,便兴高采烈的去打电话了。雁翎苦笑了几声,觉得文彬简直像个小孩子。她没有再听文彬打电话,独自上楼洗澡了。她路过楠一的卧室,听到楠一和蝶纤正探讨着朝阳的事情。雁翎听了几句,立即推门进去了。她很生气的对楠一道:“你怎么搞的!你怎么又要多管闲事了!那个朝阳离不离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当初欠他的人情已经还上了!你们还嫌没有招惹够麻烦!” 楠一急忙说道:“我们闲着没事儿,不过是说闲话解闷!妈不要当真了!” 雁翎说道:“反正我警告你们,不许多管闲事!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自己的老婆,将来抚养好自己的孩子,并且管理好自己的公司!你明白吗?” 楠一笑道:“明白!妈,你去歇着吧!” 雁翎没有再说什么,嘟囔着出了房门。楠一和蝶纤噗嗤笑出了声,俩人不再继续讨论朝阳的话题。 在巴黎,思骏还陷入昏迷中。 思骏爸妈刚刚赶来,俩人隔着玻璃窗、看到思骏的情况,简直吓得不知所措了。志云搀扶着思骏妈,说不出一句话。倪月和玉龙在一旁耷拉着头,看也不敢看思骏爸妈。 思骏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道:“我的老天爷呀!思骏怎么成了这样了!他怎么成了这样了!他走的时候,好端端的,没想到,遇到你们张家的人之后,他就成这样子了!你们张家的人简直是催命鬼!” 思骏爸老泪纵横,道:“思骏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呀!” 思骏妈冲到了倪月的跟前,扳着她的脸,哭喊道:“你这个魔鬼!都是你祸害的思骏!你要是把他害死了,我也和你拼了这条老命!”说着,便用头拼命地撞着倪月的肚子。 玉龙急忙拉开了倪月。倪月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说不出来一句话。志云开口道:“伯母!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天,实在是因为意外!不是我们存心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刚和思骏见面不到一个钟头,紧跟着就遭遇了这样吓人的事情。我的心里真的都要奔溃了!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代替思骏!” 思骏妈眼瞅着志云的瘦削凄苦模样,愈发的觉得伤心了。她哭道:“我们刘家一直感念你对思骏的好。我们也都知道你对思骏的一往情深。我们不会怪你的。这件事情都怪你的爸妈。要不是他们把你和思骏逼的走投无路了,思骏哪里会遇到意外呢!” 志云哭道:“伯母,求你怪罪我吧!不要怪罪我妈妈了!她也是死里逃生!” 思骏爸道:“在关键时刻,思骏挺身而出,救了你们母女俩人!当初,张家太太口口声声的说思骏是个疯子。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疯子救了你们母女的命!” 倪月哭道:“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求思骏能醒过来吧!” 思骏妈惨叫道:“思骏要是醒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呀!” 第387章 拨开迷雾 志云哭道:“伯母,思骏肯定会醒过来的!我们先不要着急!医生说了,思骏只要能度过危险期,就有很大的希望了。如今,已经是第三天,马上就要脱离危险期了!” 思骏妈哭道:“我这就去见医生。我要亲自问清楚!”说完,便在思骏爸的搀扶下,朝着医生办公室跑去了。 志云搀扶着倪月坐在了长椅上。玉龙唉声叹气的坐在一旁,道:“我已经给老朋友打电话了,让他帮忙找有名的脑科大夫。” 志云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凤来还在暗地里打听关月琳的动静。今天,她得到阿豪的消息,关月琳这两天正四处联系着租房子。阿豪的叔叔一直跟着关月琳,知道了她租住的房子的具体位置。凤来得到消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听说之后,冷笑道:“先不要着急!等她安顿好了,我们就开始行动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肯定逃不出天理的制裁的!” 关月琳搬到了租住的房子里。那所房子位于巴黎的城郊结合位置,是一所独立的小木楼。楼下住着一个老寡妇,名叫玛格丽特。关月琳租住在楼上的房间里。那个法国老寡妇原本是个著名的交际花。她在全盛的年轻时代结交过巴黎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们,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后来,她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成了一个德国珠宝商人的情妇。这段婚姻一直维持了十几年,直到那个德国珠宝商人得病去世了。她得到了一小部分遗产,买下了这座小木楼。如今,她把楼上的房间租给了关月琳,总算是有伴儿了。 关月琳压根就不知道玛格丽特的身世经历。直到她搬来之后,才从街坊那里打听出了玛格丽特的事情。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鄙夷的。毕竟,她和情况和玛格丽特差不多。虽然,她没有成功嫁给富商,可毕竟也有过一段相似的经历。闲来无事,她便经常和玛格丽特聊天。当然,她也是有目的的。她是为今后的生计打算。她准备通过玛格丽特认识几个上流社会的人物。 玛格丽特毕竟是个精于事故的人。她眼瞅着关月琳独自来到这里,没有任何的亲戚,也压根没有工作,早就猜到了她的情况。其实,她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她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了,需要人的照顾。而她又不愿意花钱请保姆伺候。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关月琳的身上! 按照她的主意,她应该认关月琳为干女儿,和她一起吃穿用度,并且许诺关月琳,将来她会继承她的遗产的。别的先不说,这套木楼的价格就已经不菲了。关月琳听到玛格丽特的这个意思,心里倒也愿意。于是,她便在玛格丽特这里安居乐业了。 凤来得到关月琳的消息,知道她一直住在那座木楼里,每天只和那个老寡妇聊天解闷。凤来的心里拿定了主意,紧赶着便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听说之后,要凤来派人打听那个玛格丽特的底细。等到母女俩人打听出玛格丽特的情况之后,俩人都觉得完全可以利用玛格丽特整治关月琳。 那天,关月琳和邻居家的小孩子去买菜了。玛格丽特独自在家里打瞌睡。她听到有人摁门铃,便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国男子,正是阿豪。 玛格丽特问道:“你找谁?” 阿豪笑问道:“请问这里是玛格丽特家里吗?” 玛格丽特道:“正是!你是谁?我们应该不认识!” 阿豪道:“你认识它吗?”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送到了玛格丽特苍老的手里。 玛格丽特的眼睛顿时亮了,问道:“当然认识!你的意思是……” 阿豪道:“你要是答应帮忙,我会定期给你送钱的!这些钱就当是定金吧!” 玛格丽特道:“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呢?我只是一个老太婆!” 阿豪低声对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玛格丽特听说之后,满口答应着。阿豪悄悄的离开了那所木楼,回到了城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正焦灼等待消息的凤来母女。 凤来听说后,心里冷笑了起来。那天晚上,关月琳和玛格丽特吃完晚饭,俩人照旧聊天解闷。玛格丽特突然间说道:“你知道吗?这所房子原来是一家诊所。后来,医生把这所房子卖掉了。当时,我压根就没有仔细的打听出底细,就把这所房子买了下来!等我搬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这所房子里的阴气很重!所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总是病病殃殃的!” 关月琳听说之后,道:“也许是因为风水不好。” 玛格丽特的神情显得非常的凝重,道:“不是!我听这里的老人说,这所房子里曾经住着很多濒死的病人!那些病人们得不到救治,都在这里一命呜呼了!那位医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用比较低的价钱把这所房子卖了!” 关月琳道:“真的吗?这简直太吓人了!” 玛格丽特道:“我在这所房子里已经住了很多年了。有一些事情,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免得你担心害怕!”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端起那只暗蓝色的咖啡杯,缓缓的喝着咖啡。 关月琳看着对面窗户玻璃上弥着的青光,觉得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当然,她也不愿意相信玛格丽特说的那些事情。如今,她已经缴了一年的房租,也不可能再折腾着换住处了。 她又陪着玛格丽特坐了一会儿,便回到了楼上自己的小房间里。她关好屋门,准备反锁死屋门,却发现那把门锁已经坏掉了。奇怪,前几天,那把门锁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坏掉了呢!她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她觉得还不困,就坐在窗户边的摇椅上看着小说书。过了一个钟头,她觉得有些困倦了,便准备上床休息。她刚来到床上,就听到门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可是,仔细一听,那阵脚步声竟然又消失了。这简直太诡异了。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仔细的听着门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是高跟鞋发出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关月琳悄悄的下了床,走到门口,从门洞里往外张望着。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走廊的壁灯发出了昏黄的光芒。一切都显得沉寂。哪里有什么脚步声呢?关月琳觉得肯定是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也许,她潜意识里留存着自己走路的声音。她是习惯穿高跟鞋走路的。想到这里,她又回到了床上,准备入睡。 渐渐的,她睡着了。屋子里很安静,唯有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可是,走廊里又传来了那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一次,还能隐隐绰绰的听到女人的哭声。关月琳没有睡熟,一下子惊醒了。她坐起身,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那紧闭着的房门。那里显得阴气沉沉的,简直很可怖。 关月琳倚靠在床头上,提心吊胆的看着那扇阴气沉沉的屋门,觉得房门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她专心的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可根本听不到异常的声音。她觉得,她肯定是受了玛格丽特说的话的影响了。这么安慰着自己,她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是,她转念一想,好端端的,玛格丽特为什么要跟她说起以前的事情呢! 她回想着玛格丽特当时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的狰狞,简直像是一个中世纪古堡里的巫婆。关月琳想到这里,觉得很奇怪。之前,玛格丽特总是对她显出一副和蔼的神色,偏偏在今晚她变了。关月琳下了床,从梳妆台抽屉里摸出了一把剪刀。她把剪刀捏在手里,脱掉脚上的拖鞋,缓缓的走到了房门背后。她仔细的听了听,压根就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这天晚上,思骏的病情有些起色了。他虽然还照旧昏迷着,可是已经能够发出呻吟声了。志云叫来了医生,医生给思骏做了检查,高兴志云,思骏已经平安的度过了危险期。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疼痛意识了。志云听到之后,激动的竟然流泪了。 倪月、玉龙和思骏妈都在医院附近的旅舍里休息。这里只有思骏爸和志云在。思骏爸跑回了旅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思骏妈。思骏妈立即赶到了医院里。她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眼瞅着思骏。果然,思骏正在呻吟着,明显能够感觉到疼痛了。医生给他打了止疼药。思骏终于变得安静了。 志云道:“医生刚才已经说了,思骏度过了危险期!接下来,我们就盼着他苏醒吧!” 思骏妈握紧了志云的手,道:“但愿思骏没有事情,能自己醒过来。” 志云拉着思骏妈坐在了长椅上。思骏爸熬红了眼睛。思骏妈让他去旅舍里休息了。志云看到周围没有外人,便低声问道:“伯母,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着问你!” 思骏妈问道:“什么事情?” 志云道:“关于阁楼里死掉的那个女孩子!” 思骏妈瞪大了眼睛,微微的张着嘴。半晌,她才回过神,道:“都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如今,已经不会有人再提起了!” 志云道:“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伯母,请你告诉我吧!” 思骏妈眼瞅着志云眸光里的执着,叹息道:“你何必打听这些呢!真的没有意思了!” 志云继续倔强的道:“不!伯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必须要搞清楚!我觉得,思骏这次出事实在是太离奇了!那辆摩托车偏偏在那个时刻失灵了!” 思骏妈听到志云的话,再次变得目瞪口呆。终于,她叹息道:“也许真的是报应吧!也许真的是报应吧!当年的事情,其实都怪思骏!” 志云听到这里,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要怪思骏呢!” 思骏妈悲苦的道:“当年,思骏本来已经准备去留学了。就在走的前一天,他约着那个女孩子来到了我们家里。当时,我和他爸爸都在楼下准备着行李。思骏和那个女孩子在楼上聊天。后来,那个女孩子下楼了,她告诉我,她刚才一挥手,把手上套着的戒指甩到围栏缝隙里了。” 志云问道:“后来呢?” 思骏妈道:“后来,我上了楼,看到那只戒指正好落在了围栏的缝隙里。只有从阁楼里出去,才能接近围栏。思骏打开了阁楼的门,他踩在了窗台上,准备伸手摸到旁边的镂空围栏。可是,他根本够不到。那女孩子突然心血来潮,跟着爬到了窗台上,她要思骏在后面拉着她的腰,她伸手去摸那枚戒指!” 志云道:“后来,她就出事了!” 思骏妈道:“当时,家门口传来了紧急刹车声。那声音实在很刺耳。思骏吓了一跳,手无意识的松开了。那个女孩子也跟着吓了一跳,不小心从窗台上翻了出去。她摔在了楼下的水泥石台上,当场就不行了!我们叫来了救护车,把她送到了医院里。医生说她已经不行了,要我们把她拉回家。” 志云道:“后来呢?” 思骏妈哭道:“我们把那女孩子拉回到了家里,把她安置在了阁楼里。她一直昏迷不醒。最后,她没有醒过来。思骏悲痛欲绝。可是,他已经买好了第二天的船票。在我和他爸爸的催促下,他只好忍痛上船了!那女孩子是个孤儿,没有亲属。所以,我们刘家就给她办了简单的后事!可谁能想到,她被送走的时候,正好被街坊们看到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后来竟然闹到了巡捕房!巡捕房的人来我们家里调查。我们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可巡捕房的人不相信!我们领着巡捕房的人去了医院。医生证实,那女孩子确实是从高处跌落受的伤。可巡捕们竟然怀疑她是被谋杀的!我们百口莫辩,只好找了熟人、花钱了事!事情虽然平息了!可坊间关于我们家里阁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志云听到这里,叹息道:“真是太可怜了!原来是这样!” 第388章 终于整治了她 思俊妈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坊间的那些人因为嫉妒我们刘家,所以编造了各种传言,败坏我们刘家的名声。如今,你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你肯定也会觉得那个女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外面人的嘴太恶毒了!” 志云叹息道:“我一直猜想着各种可能。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顿了顿,道:“我猜,思俊肯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思俊妈道:“确实很喜欢。那是他的初恋。本来,俩人都已经准备出国留学了,可偏偏出了那种事情!自那以后,思俊的精神就受了很大的打击。” 志云道:“我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思俊经常会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面朝着大海,一坐就是一晚上。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有过很可怕的念想!如今,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思念那个女孩子。” 思俊妈道:“可是现在,他的心里肯定只有你。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算是患难与共!” 志云道:“思俊一直对我很好。当然,我这辈子也只认准了思俊。感情的事情真的很玄妙,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立即就会陷入情网,深深不能自拔。我和思俊爱的死去活来,简直已经活成了一个人!所以,思俊要是不能再醒过来了,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去的。” 思君妈听到这些话,简直吓了一大跳,急忙安慰道:“不会的!思俊肯定会醒过来的!他不会有事情的!我不许他有事情!因为,为了所有爱他的人,他必须坚持下去!否则……他就是大逆不道!” 志云握紧了思俊妈的手,很长时间都没有松开。 关月翎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她一直坐在床上,倚靠着床头,手里捏着那把剪刀。可是,她竟然没有听到那奇怪的脚步声了。翌日,她黑着眼圈来到了楼下。玛格丽特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咖啡和糕点。她看到关月翎,没有说什么,和往常一样。 关月翎走上去,帮着玛格丽特太太准备早餐。她忐忑不安的说道:“昨晚上,我竟然听到房门外面有脚步声。那阵脚步声很奇怪,像是高跟鞋的声音。可是,奇怪的是,那阵脚步声竟然又自动消失了。一晚上的时间,我都没有合眼。” 玛格丽特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关月翎一眼,道:“我跟你说,我以前也经常遇到类似的事情。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去洗漱间,竟然看到走廊里站着一个白影子,像是个女人。她披着长头发,背对着我,一声不吭!好像,她穿着一双高跟鞋!” 关月翎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道:“那肯定是冤死的病人吧。这里以前是诊所,肯定有很多病人不得善终的!” 玛格丽特叹息道:“你也是知道的。在巴黎,住的地方实在很难找。况且,我也老了,所以也只能忍耐着住下去了。我以前觉得,如今我们两个人住在这里,相互作伴,肯定会好过一些。没想到,你竟然也经历了可怕的事情!” 关月翎道:“我看,我还是搬下去和你一起住吧!” 玛格丽特端起了咖啡壶,道:“我习惯一个人睡。多年的老习惯了,实在不习惯和你挤在一张床上。另外,我有打呼噜的毛病,肯定会影响你休息的。” 关月翎道:“可我一个人觉得很害怕。昨天晚上,我一直紧张着,压根就不敢合上眼。今天晚上,我肯定也不会轻松入睡的!” 玛格丽特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么想,心里就会觉得宽慰了。我就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关月翎听着这句话,心里愈发的忐忑不安了起来。她没有再说什么,跟着玛格丽特来到了外面的小客厅里。俩人很安静的吃着早餐。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紧跟着,一个男子便高声喊道:“请问关月翎在家吗?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关月翎听到之后,觉得很奇怪。她在巴黎不认识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有信件呢?她满腹狐疑,打开了房门,果然看到一位身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站在外面。他把一封信交给了关月翎,然后便骑着自行车走了。 关月翎当即撕开了信封,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话:你是五十年前给我治疗的那个护士吗?你回来了!我想你!落款:艾丽莎。 关月翎看完之后,觉得毛骨悚然。她的手一抖,把信纸落在了地上。玛格丽特出来了,看到关月翎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关月翎面色煞白的道:“太可怕了!我竟然收到了五十年前的一个病人的信!” 玛格丽特从地上捡起了信纸,仔细的看了一遍,道:“真的很奇怪!竟然有这种吓人的事情!这些天,这里压根就没有来过什么人。假如,这个艾丽莎还活着,她怎么知道你住在我这里呢?真的是太诡异了!” 关月翎听到这里,吓得立即跑进了客厅里。她呆坐在熄火的壁炉前,一声不吭的发呆。玛格丽特点燃了火柴,把那封诡异的来信烧成了灰烬。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也许这个艾丽莎就住在附近,她肯定看见过你!” 关月翎听到这里,心里燃起了希望,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知道有一个叫艾丽莎的女人吗?” 玛格丽特道:“我在这里深居浅出,很少和周围的街坊邻居们打交道。不过,我这会儿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便匆匆忙忙的出门了。她关上了房门。房门发出了很重的声音,在空寂的屋里回荡着。 关月翎坐在熄火的壁炉前,心里盼着玛格丽特能早些回来。可是,玛格丽特已经出去了一个钟头。关月翎不由得站起身,抱着胳膊在空寂阴冷的屋里踱步。地上铺着木地板。她走路的声音发出了很清脆的响声。那是高跟鞋的声音!关月翎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立即坐在了老旧的沙发上。 那天的天气阴沉,屋外刮起了风。关月翎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害怕了。楼上的房间里好像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她仔细的听着,确实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声响。她的头皮立即发麻了,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她安慰自己,楼上的声音肯定是风吹房门的声音。 玛格丽特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当初,她策划绑架凤来母女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想法。她觉得,自己遭遇的一切会不会是凤来的报复!这几天,她没有得到香港那头的消息。鹏宇一直没有和她联系。可是,她能猜测到,凤来肯定离开了香港,为的是躲避铺天盖地的新闻。也许,凤来就在巴黎! 想到这里,关月翎立即站起身,她觉得,她应该想办法查清楚凤来的下落。外国人在巴黎入境的时候都会填写卡片的。于是,她便仗着胆子来到了楼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穿上大衣,拿上手提包,匆匆的下楼了。她离开了住所,打上了一辆出租汽车,来到了飞机场。她故意等到入境处的官员们闲了下来,然后走了上去,递给了官员小费,打听起了凤来的情况。 她告诉那位官员,凤来是她失联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听说姐姐来了巴黎,所以想要打听出姐姐是不是入境。那位官员听到这里,查阅了这些天的入境卡片,确实查到了凤来的信息。他告诉关月翎,凤来确实已经入境巴黎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他就不得而知了。 关月翎谢过那位官员,匆匆的离开了飞机场。她坐着出租车回到了玛格丽特的住所。玛格丽特竟然还没有回来。她冲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细细的想。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凤来就在巴黎! 关月翎考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可是,她的心里存着很大的纠结。因为,她毕竟已经缴纳了一年的房租。那是一笔不小的钱。正在琢磨着,她听到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她立即站起身,来到了窗前,看到外面竟然听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她觉得有些眼熟,觉得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好像看见过它跟在后面。 这时候,那辆黑色的汽车里走下来几个男子。他们看起来都像是法国人。关月翎吓了一大跳,立即冲到房门前,紧锁死了房门。她准备从窗户里跳下去。可是,窗户底下正站着一个大胡子的法国男人。关月翎吓得尖叫了起来。电话在楼下的客厅里。她的卧房里压根就没有电话。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关月翎朝着窗户外面大声的喊叫着救命!可是,压根就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声。 这时候,哐啷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关月翎吓得蹲在了地上。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法国男人冲了进来,上前抓扯住了关月翎的头发,硬是把她拖了起来。关月翎大喊大叫着,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个法国男人压根就没有回答,拖拽着关月翎来到了楼下的汽车前,然后把她丢进了汽车里。他们冲到了汽车上,随即便发动了汽车。关月翎叫苦连天的。可是,那几个法国男人由着她大哭大闹,还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关月翎的心里彻底的绝望了。她知道,这肯定是凤来安排好了的。自从她来到巴黎之后,凤来就一直悄悄的打听着她的动静。 一个钟头以后,那辆汽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山上。山上栽种着密密麻麻的树,遮天蔽日。关月翎被那几个男人推搡到了一个大树跟前。然后,她便被麻绳绑在了树干上。远处,正站着几个人。关月翎很清楚的看到,凤来和她母亲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 关月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拼命的咬着牙。凤来和母亲走了过来。俩人走到树干跟前,嫉恶如仇的盯着凄凄惨惨的关月翎。 凤来骂道:“你这个贱人!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 凤来妈跟着骂道:“真是老天有眼!你也有今天!我们要让你也尝一尝被人绑架的滋味!当初,我们母女俩人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策划绑架了我们母女!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关月翎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她反而什么都不害怕了,冷笑道:“我承认,确实是我当初绑架了你们母女!因为,当初,凤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女孩。她仗着楠一的公司,竟然大红大紫的出名了!所以,我恨她恨道骨头里!” 凤来上前,给了关月翎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骂道:“你这个浑蛋!我出名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你凭什么嫉妒我!你要是有本事,也去演电影!我最讨厌你这种没有能力却妒忌心极强的下贱女人!”说道这里,又给了关月翎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凤来妈上前踢踹了关月翎几脚,骂道:“你是罪有应得!你说,你和巡捕房的赵新明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勾搭了他,让他把你转移到了宝石山的别墅里!” 关月翎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她冷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等到她的冷笑声戛然而止,她恨道:“没错!我是勾引了赵新明!后来,赵新明把你关了起来,闹得满城风雨!” 凤来听到这里,恨道:“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关月翎冷笑道:“我就是不要脸!反正,你的恶名已经出去了。你即便回到香港,也不会有人找你拍戏了!再说了,赵新明也不会饶了你的!” 凤来道:“这就不用你这个贱人操心了!我们现在就跟你好好的算账!” 关月翎继续冷笑道:“你可真有出息,竟然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你写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凤来道:“不过是想让你害怕而已!本来,我打算继续和你玩捉迷藏,让人扮作女病人,吓得你屁滚尿流!可是,你竟然察觉了。所以,我只好提前结束了游戏,把你弄到这里!让你也尝一尝被绑架的滋味!这都是你罪有应得的!当初,你害得我们母女俩人受了那么大的屈辱!那时候,我简直恨不得能跳下山崖!” 第389章 她和英俊警员的初相见 月翎听到凤来的悲苦回忆,冷笑道:“哼!那件事情肯定会在你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即便你现在报复了我,可你的心里永远会留下伤疤的!” 凤来恨道:“到现在你竟然还敢嘴硬!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猎枪鸣响的声音。月翎的眼睛一亮,立即张开嗓门大声的呼救了起来。凤来立即上前捂住了月翎的嘴,骂道:“你这个贱人,不要出声!” 凤来妈也紧赶着上前,喊道:“你叫唤也没有用!有谁会多管你的闲事!” 月翎的脸憋得通红。可是,她还是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喊叫。片刻后,几个端着猎枪的法国乡下人跑来了。那三个人看到了眼前的情境,简直觉得难以置信。月翎趁机用法语狂喊着救命。那些乡下人立即朝着天上开了枪。和凤来一起的那几个男人听到枪声,立即被震慑住了。凤来和凤来妈眼瞅着那几个乡下人抱打不平的跑了过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此时,月翎泪涕齐流的乞求着。那几个法国乡下人冲上前,给月翎松绑了。月翎顿时跌倒在了泥地上,昏昏惨惨的哭着。她的哭声很悲戚,简直能让那几个不明缘由的法国乡下人动容。凤来和母亲眼瞅着月翎的做作演戏,恨得牙痒痒。凤来朝着那几个乡下人大喊道:“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月翎哭叫道:“你们救救我!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男人,害得我流离失所!她竟然还不死心,竟然还要结果了我的性命!求你们帮帮我!我会给你们钱的!” 那几个乡下男人听到月翎的悲戚之声,信以为真,端着猎枪朝向恼羞成怒的凤来。凤来对身边的那几个打手狂喊道:“你们干什么愣着!” 那几个打手眼瞅着那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吓得面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凤来和母亲心急如焚,眼瞅着月翎从泥地上爬了起来。她冲到那几个乡下男人的身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你们快领我离开这里!” 那几个乡下男人眼瞅着月翎悲痛欲绝的凄楚模样,心里都很可怜她。于是,有两个人上前搀扶着月翎,准备朝着山下走去。凤来和母亲急忙冲了上去,拦住了月翎的去路。凤来喊道:“我给你们钱!你们把这女人交给我!”可是,她并没有带多少钱在身上,即便翻遍了口袋,也凑不出像样的数字。 此时,月翎立即抓扯下脖子上的金项链,并且把手指上戴着的两只宝石戒指脱了下来。她把三样值钱的珠宝首饰统统的送到了救命恩人的手里,哭道:“都给你们!你们快救救我!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你们要是晚来一步,我肯定就被这个疯子害死了!” 那几个乡下男人立即搀扶着月翎疾步走了。凤来和母亲气的干瞪眼,实在没有办法上前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月翎被救走了。 回到巴黎市区的时候,月翎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她要那几个乡下男人陪着她一起去巴黎警署。等来到警署之后,她把自己的遭遇统统的告诉了负责的警官。那几个乡下男人作为人证,把月翎经历的一切如实的告诉了警员们。 那个法国警官是个很漂亮的年轻男子。他生着一头卷曲的金发,碧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听说了月翎的离奇遭遇之后,顿时来了兴趣,决定带着月翎前去事发地确认。月翎问清楚了这位年轻警员的名字。他叫布莱特,刚从警察学校里毕业。月翎的案子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离开警署之前,布莱特要助理在巴黎全程搜捕凤来和她的母亲。 在驱车前往事发地的路上,布莱特对月翎的身份很好奇。他不明白月翎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巴黎定居。月翎哪里肯把香港的事情告诉这位陌生人呢?她只好编造了谎言,说自己是个旅行爱好者,准备在巴黎体验异域风情。布莱特意味深长的看了月翎一眼,随即便一直沉默着。 等到月翎和警员们来到那座枝叶茂盛的山林里时,凤来一行早就已经消失匿迹了。警员们在现场发现了很多杂乱的脚印,当然也发现了捆绑月翎的那条粗麻绳。那几个乡下男人在现场指证,帮助警员们弄清楚了月翎被绑架的情况。布莱特谢过那几个乡下男人,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他便带着月翎以及随从们回到了巴黎市区。 月翎告诉布莱特,她的所有行李衣物还都存在玛格丽特家里。她必须前去那里取回东西。布莱特单独开车送月翎去了玛格丽特的家里。那时候,玛格丽特正盘着腿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她面前的小茶几上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她正兴高采烈的数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苍老的眼睛里竟然闪烁出了明晃晃的光。她看到月翎和警员进来,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了。她立即扑到了茶几上,把上面堆着的花花绿绿的钞票压在了身体底下。 月翎眼瞅着玛格丽特的那副见钱如命的丑恶嘴脸,咬牙切齿的恨道:“你简直太恶毒了!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和那女人合起伙来吓唬我!我告诉你,我已经去警署报案了,你也难逃其咎!” 玛格丽特听到这些话,喊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布莱特急忙上前,问道:“她是你的房客吗?之前,她不是一直都住在你这里的吗?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另外,这些钱都是哪里的!你老实交代!” 玛格丽特道:“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布莱特继续问道:“你认识她吗?她是你的房客!她指控你和另一个女人合伙绑架了她!” 玛格丽特听到这里,顿时发作了癫狂,哭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她赖在我家里白吃白喝,到头来,她竟然还要诬陷冤枉我!我哪里和什么女人绑架她了!她简直是疯了!我分明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什么时候绑架她了呢!她胡说八道,你竟然不分黑白!小心我去警署投诉你!” 布莱特坐在了玛格丽特的身边,很耐心的劝道:“请你先不要着急上火!我必须要核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假如,你真的和那个叫凤来的女人勾结,我就必须对你采取强制手段!” 月翎冲到了玛格丽特的身前,喊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白吃白喝你的了?我住进你家里之前,我就已经给了你一年的房租!合同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不能耍赖!另外,凤来已经亲口承认,她花钱买通了你,让你故意装神弄鬼的吓唬我!这些钱,肯定是凤来送给你的好处费!你就不要抵赖了!” 玛格丽特气的站起身,上前推搡了月翎一把,哭喊道:“你简直疯了!除了你,我压根就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女人!你必须拿出证据,否则我完全可以去法庭告你诽谤!” 月翎没有站稳,摔倒在了木地板上。布莱特急忙上前劝解,拉起了月翎。月翎准备冲上去和玛格丽特拼命,可却被布莱特死命的拉住了。弄到最后,布莱特要月翎赶快收拾行李,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月翎忍住眼泪,冲到楼上,当着布莱特和玛格丽特的面,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临走之前,她朝玛格丽特吼道:“你退给我房租!” 玛格丽特撒泼道:“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你要是提前搬走,我是不会退给你半分钱的!你难道不识字吗?” 月翎气的咬牙切齿,恨道:“就送给你买棺材吧!等凤来罗网,她肯定会招供的!到那时候,你肯定会被抓起来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让我看了你的笑话!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混蛋!你不得好死!” 玛格丽特倚老卖老,准备上前和月翎拼命,却被布莱特拉劝住了。布莱特道:“玛格丽特女士,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你的一举一动已经处于警察的监控之中了!谢谢你的配合和理解!” 玛格丽特冷笑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巴黎呢!我随时恭候你们的大驾光临!可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惹的!我认识你们警署长官的爸爸!” 布莱特是个充满正义、并且血气方刚的年轻警员。他自然不会被玛格丽特的倚老卖老所征服。他领着月翎立即离开了那所充斥着晦暗和阴冷的老旧木屋,回到了汽车里。月翎恨得咬牙切齿,道:“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老家伙是如此的刁蛮,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赖掉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找到凤来!只要她能够罗网,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布莱特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助理在巴黎全城展开搜捕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抓住那个女人的!” 月翎听到这里,倚靠在座椅背上。折腾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实在是太疲倦了。布莱特开着汽车回到了警署。他和月翎进了警署,正好看到助理迎面走来。布莱特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找到那个叫凤来的女人和她母亲了吗?” 助理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搜查了巴黎市区所有的旅馆,压根就没有查到那女人的下落!另外,机场和火车站的旅客名单里也没有那个女人的名字!” 月翎听到这里,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道:“我猜,那女人肯定准备在巴黎定居!所以,她绝不会去住酒店的!你们最好去房屋管理处,看一看她是不是在巴黎买下了房产!” 布莱特听到这里,对助理吩咐道:“你就照着被害人的说法去做吧!有什么新的消息,立即通知我!” 那位助理答应着走了。布莱特邀请月翎进了办公室。月翎颓然的坐在黑皮子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任由垂下的长发遮掩了她湿漉漉的眼睛。布莱特给她端来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劝道:“你先不要难过,好在有惊无险!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肯定会抓住凶手的!因为,你的案子是我正式做警员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追查到凶手的下落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等待事情的进展。”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抬起头。这会儿,她静下心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英姿飒爽的年轻警官。他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子,完全符合月翎的审美标准。月翎的心里不由得微微的一动,竟然生出了跨国恋情的朦胧念想。可是,她很快的从遐想里回过神,苦涩的一笑,微微的摇头叹息着。 布莱特错误的理解了月翎摇头的意思。他以为月翎觉得他是个刚做事的警员,没有经验,所以怀疑他的能力。于是,他立即分辨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虽然很年轻,刚从警校里出来,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因为,在警校的时候,我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学员!” 月翎急忙说道:“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刚才,我摇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命很苦!实在是自怜!” 布莱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那天,他安排月翎去了警署的招待所。招待所位于警署后面的一个大院子里,里面有一幢老旧的木楼。月翎正愁没有地方住,得到这个住处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她哪里还敢挑剔什么呢?布莱特安排她住进了一个单人房间里。 月翎把行李放好,转身看到布莱特竟然站在门口发呆。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布莱特回过神,笑道:“我觉得你的背影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月翎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稍微的愣了愣,随即笑问道:“她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猜,她肯定是你的女朋友!对吗?” 布莱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香烟。他从里面抽了一只放在了嘴里。可是,他竟然找不到打火机了。月翎急忙从小白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只墨绿色的打火机。她点燃了火,送到了布莱特的嘴边。布莱特点燃了香烟,缓缓的抽了几口。月翎一直静静的站在他的跟前,等着他的回答。可是,布莱特却一门心思的抽着烟,压根就没有准备回答的迹象。 月翎猜测着缘由,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等到布莱特抽完烟,把烟头丢到窗户外面之后,他的眼圈已经变得红润了。他对月翎低声道:“她已经死了,出海探险的时候不幸遇难了!她是我在警校里的同学。另外,她是个混血儿,母亲是香港人!” 月翎听到这里,微微的张着嘴。她的眸光里闪烁着强烈的悲悯,觉得布莱特刚才说的这些话简直让她觉得刻骨的悲怆。其实,她和布莱特只不过才认识了几个钟头而已。可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好感。她实在说不清楚其中的因果。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眼前的这位年轻英俊的警员和她在上辈子闹过故事。 第390章 街上偶遇制造误会 布莱特看到月翎正在发呆,不由得上前一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很伤感呢?” 月翎回过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你刚才讲的那件事情,我的心里就觉得很悲凉。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混血女孩子,可我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涌出了很大的悲伤。” 布莱特听到这里,很专注的看着月翎,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商量的女孩子,所以会被我的经历感动。” 月翎抱着胳膊,紧紧的打量着布莱特此时多愁善感的样子,觉得年轻的布莱特实在太年轻了。月翎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并且历经过感情的坎坷,如今已经把感情的事情看得很淡了。可是,布莱特却正当年,把感情的事情看得比天大。这也是他这个年龄必经的一道风景。 月翎劝道:“你不要伤心。那个女孩子在天上看着你的悲伤,肯定会跟着你心痛的。所以,你必须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用阳光的心态去面对以后的人生。这样,于她,于你,都是一份解脱!我是过来人,对男女感情的事情有很多的经验。” 布莱特淡淡的笑道:“我其实也考虑过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让自己在感情的道路上从新开始。可是,我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机会又摆在了我的眼前。” 月翎很专注的看着布莱特的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她自然明白布莱特心里的意思。可是,她自己作为一个感情生活的失败者,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接受这段异国情缘呢。最主要的,她痛定思痛,已经不相信感情了!鹏宇和赵新明对她的伤害难道还少吗? 布莱特没有听到月翎的回答。他觉得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有些冒昧了,便急忙笑道:“你瞧我!竟然胡说八道了。你快休息吧。折腾了一天,你肯定已经心力交瘁了。我竟然还在这里和你扯这些!”说完,便淡淡的一笑,随即便转身出门了。 月翎呆望着那面缓缓掩上的屋门,琢磨着布莱特刚才的话,心里愈发的生出了悲凉。她在想,自己从大学时代到步入职场的这些年,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像布莱特这样钟情的男子。都是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可她竟然没有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位红尘知己,这实在是她人生的悲哀! 鹏宇和赵新明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闪烁着。她不由得冷淡的一笑,恨得咬牙切齿。回顾往事,鹏宇和赵新明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太自私,甚至太刻薄了。 凤来和母亲已经逃回到了住所。母女俩人简直失望透顶。俩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时竟然有猎人及时出现搭救了月翎!这实在很荒诞!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了!凤来去房间里换好了衣服,心神不安的来到了天台之上。过了片刻,凤来妈也上来了。她焦灼的走到凤来的跟前,眼泪汪汪的道:“我们如今惹出大事了。那个月翎肯定回去警署报案的!这会儿,警员们肯定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呢!” 凤来咬牙切齿的恨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巴黎!只要我们能回到香港,主动权就把握在我们手里了!” 凤来妈焦灼的道:“我们肯定已经被警署通缉了,怎么可能离开巴黎呢!” 凤来冥思苦想着办法。可是,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凤来妈冷静了下来,皱着眉头仔细的想着对侧。楼底下,一对华裔男女孩童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那个机灵的男孩子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把那件衣服挂在了树枝上,自己躲到了对面的汽车库里。那个女孩子眼瞅着树枝上挂着的衣服,以为男孩子正躲在树后面。于是,她便飞快的跑到了树后面。可是,那里压根就没有男孩子的影子。 凤来妈看到这个情境,心里微微一动。她的脑海里有灵光一闪,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随即便对凤来微笑了起来。凤来看到母亲的脸上正洋溢着得意的微笑,猜到她的心里肯定已经生出办法了。她迫不及待的要母亲说出心里的主意。凤来妈对女儿附耳呢喃了一会儿,终于让凤来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几天,在医院里,志云一直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爸妈都消瘦了很多,整日里忧心忡忡,眼巴巴的盼着思俊能早日醒来。玉龙和倪月也跟着难过。俩人实在不好意思见到思俊爸妈,总是错过时间去医院里探望思俊。思俊妈看不到玉龙夫妇,竟然误解了,对志云冷笑道:“你爸妈真会躲清闲。” 志云知道思俊妈误会了,便急忙替父母分辨道:“我爸妈实在不敢来见你,所以总是晚上来看思俊!请伯母不要误会。” 思俊妈听到志云的解释,叹息道:“思俊已经成了这样子了,他们还有什么愧疚的!” 志云心如刀绞,痛苦的低下头。思俊妈道:“我男人去问过主管医生了,他们也不能肯定思俊的预后!一切都要等着他清醒了过来才能观察!可我眼瞅着思俊压根就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志云的眼圈红润着,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他,盼着他能早日清醒。” 思俊妈道:“真是苦了你!你和思俊还没有正式成亲,你就摊上了这种事情。你和思俊的命真苦!我看着大街上的那些年轻夫妇们,每一对都快快乐乐的。偏偏老天爷容不下你和思俊!我上辈子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志云急忙劝道:“伯母不要灰心!我相信,思俊肯定会醒过来的。我已经是思俊的人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呵护他一辈子的!” 思俊妈叹息道:“真是苦了你!”说完,便擦干了湿漉漉的热泪。 志云把眸光停在了思俊的那张惨白的脸上。她的心里默念着思俊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在香港,雁翎和文彬又闹了别扭。起因还是因为蝶纤。两天前,蝶纤去医院里做检查,回来的路上,她说要在大街上走一走。那时候,那条老街上没有多少行人,显得很空旷。文彬和雁翎觉得不会出什么差错,便陪着蝶纤散步。可谁能想到,蝶纤竟然一头撞见了朝阳。那天,朝阳正好路过那里,准备去之前做事的酒吧里看望雅洁。他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蝶纤。 他停住脚步,很客气的问候了蝶纤几句,无非是关心她的身体而已,也没有说别的。蝶纤也只是简单的答应了几句。随即,她便丢给朝阳一个眼色,然后便主动领着父亲和婆婆走了。 可雁翎竟然絮叨了一路!她说道:“怪不得你刚才要在这里散步,原来是有目的的!你是不是和他约好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蝶纤听到婆婆的这些毫无道理的猜测,简直觉得荒唐可笑。她不由得为自己分辨道:“妈想多了。我真的不知道朝阳会从这里路过。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雁翎冷笑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有理由反驳。嘴长在你的脸上,哪里能由着我控制!” 文彬急忙劝道:“你瞧你,竟然又胡思乱想了!分明是偶遇,你竟然想的这么多!再说了,是我们领着蝶纤来这条街上的!” 雁翎被文彬的话堵住了,很不开心的道:“反正你们父女俩人永远是一条心。我简直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文彬没有吭声。他由着雁翎絮叨着。本来,自从倪丽出国以后,雁翎对蝶纤的态度就渐渐的好转了。所以,他还希望雁翎能继续维持和善的态度。雁翎絮叨够了,看了蝶纤一眼,发觉她正发着呆,不由得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胡思乱想了。” 蝶纤急忙回过神,不敢多说什么。文彬紧紧的捏着女儿的手。父女俩人心照不宣,专心致志的走路。雁翎被冷落了,她故意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道:“我们坐车回去吧!免得走路撞见野鬼!” 文彬和蝶纤偷笑了起来,照旧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楠一回来以后,雁翎便迫不及待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儿子。她逼问道:“那个朝阳怎么又回来了?你和蝶纤是不是和他见过面?你老实交代!” 楠一急忙笑道:“我和蝶纤压根就不知道朝阳回来了。这一次,肯定是偶遇!妈简直多心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雁翎眼瞅着楠一的神色,哪里肯相信儿子的话,再次逼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朝阳到底怎么回事!白天在街上的时候,我看他无精打采的!” 楠一叹息道:“他被家里人逼婚,和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结婚了!” 雁翎听到这里,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可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和蝶纤都少管他的闲事!” 楠一道:“可朝阳的心里还记挂着倪丽!” 雁翎吓了一跳,道:“他竟然还这么多情?真的看不出来!可他能配得上倪丽吗?他不想一想他当初多对不起倪丽!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倪丽也不会被逼到国外!她真可怜,一个人漂泊在外面,无依无靠的!自从她出国以后,她就一直没和我联系过。” 楠一道:“以前的事情简直太复杂了。都是朝阳爸妈闹得!要不是他爸妈从中作梗,朝阳早就和倪丽结婚了!哪里还会有后面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雁翎叹息道:“我想一想倪丽当初跳海的事情就觉得心惊胆战的!哎!但愿她现在能平定心绪,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 楠一道:“我们还是不要操心别人的事情吧。蝶纤眼瞅着马上就要生产了,我们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呢!”顿了顿,道:“孩子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办呢?妈说要给孩子起名字,可弄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好名字。” 雁翎道:“谁说我没有想出好名字?这些天晚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想出好几个名字了。到时候,我们会给你拿定主意的!你和蝶纤就不要多操心了。”说完,便催促着楠一去吃晚饭。 楠一胡乱吃完晚饭,便匆匆的上楼了。他回到了卧室里,看到蝶纤正在听无线电广播。广播里正播放着育儿心得。蝶纤看到楠一进来了,笑道:“你妈肯定告诉你白天的事情了!真是的!我和朝阳不过是偶遇,她竟然能联想到那么多的事情。她的想象力简直可以去写小说了!” 楠一跳到了床上,抱着枕头,笑道:“妈上了年纪,总喜环絮叨。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当做耳旁风就行了。” 蝶纤道:“朝阳这几天肯定心绪难安。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看他都消瘦了整整一圈,眼圈也黑着。” 楠一道:“等过几天,我去找他谈一谈,看他最后拿定了什么主意!” 蝶纤道:“到时候看吧。我们实在帮不上他什么。” 楠一道:“我猜,他肯定不会妥协的!按照他的脾气秉性,他肯定会和家里闹翻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抛下他的新婚之妻!” 蝶纤叹息道:“真要是闹到了那一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楠一道:“假如倪丽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劝一劝朝阳呢?只有倪丽让朝阳彻底的死了心,他才会醍醐灌顶,认识清楚目前的责任!” 蝶纤听到这个主意,仔细的想了想,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在这个关键时刻,也只有倪丽能劝得动朝阳了。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倪丽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我们心里的想法即便很有希望,可也无能无力呀!” 楠一默默的出着神,静静的想着心事。蝶纤再次打开了无线电收音机,听着广播里的育儿心得。此时,雁翎和文彬正翻阅着辞海,并且很激烈的讨论着。俩人讨论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取名字的事情竟然成了俩人夜晚临睡前的一份快乐。 那天,朝阳和蝶纤告别后,便去了之前做事的那家小酒吧,见到了白雅洁。很多日子没有见面,雅洁对朝阳的到来表示了很热情的欢迎。酒吧里的服务生们都换了,朝阳一个人都不认识。雅洁邀请朝阳坐在了雅座里,关切的问起他离别之后的情况。 第391章 逃匿 朝阳听到雅洁的问话,一时间竟然变得痴怔了。本来,他来到这里,就打算把自己近来遭遇的一切和雅洁好好的说一说。因为,他当初在这里做事的时候,总是把雅洁当成姐姐一样的爱戴。可是,这会儿,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踌躇了一会儿,他只好用双手捂住脸,发出了一阵唏嘘声。 雅洁自从看到朝阳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会儿,她眼瞅着朝阳的悲伤,愈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不由得紧赶着关切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姐姐给你拿主意!你是不是缺钱了?” 朝阳把双手缓缓的放下来,红着眼圈说道:“我竟然被家里逼婚了,娶了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女孩子。我实在受不了,所以从家里跑出来了!我已经来香港将近半个月了,家里根本不知道我的去向。” 雅洁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她眼瞅着朝阳的悲伤,感慨道:“姐姐是结过好几次婚的女人,知道被勉强的感情对双方的苦楚。你先别着急,慢慢的跟我说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记得,你以前在我这里做事的时候,不是和倪丽处过男女朋友吗?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样子!” 朝阳定了定神,准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的告诉雅洁。雅洁叫服务生端来了一杯热咖啡,送到了朝阳的面前。朝阳喝了一口热咖啡,然后便缓缓的讲起了他离开这间酒吧之后经历的事情。雅洁用双手托着下巴,很仔细的听着朝阳的讲述。她的心里是真的可怜朝阳的不幸。她作为女人,作为结过多次婚的女人,自然明白朝阳心里的极度悲凉。 等朝阳终于讲完了之后,雅洁的眼圈也跟着红了。她把头转向了窗户外面,眼瞅着午后凄清的街道上的疏疏落落的过往行人。已经是寒冬了,街上压根就没有多少行人。雅洁看了一会儿,觉得窗户外面的情境实在是太凄清了。她是一个离过很多次婚的女人,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可这会儿,她的情绪受到了朝阳的影响,也变得落寞惆怅起来了。她不由得跟着感慨起自己的悲凉身世,眸光变得惘惘的。 朝阳本来打算听雅洁的劝解。或许,她可以帮助他拿定主意,到底是接受眼前无可奈何的事实,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顾的放弃。可是,他眼瞅着和雅洁竟然也深陷悲凉的情绪里,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他后悔来到这里,让雅洁的心绪也跟着变得悲凉了起来。可是,他既然已经来了,已经把经历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了雅洁,那么,他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于是,他和雅洁都陷入了沉默里。那时候,酒吧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人。里面正流淌着淡如流水的音乐。柜台后面的服务生正打着瞌睡,神情显得很疲倦。 街上开过去一辆汽车。那是一辆婚车,上面系着大红绸子。雅洁听到那阵车声,从发呆里醒过来了。她回过头,专注的看着朝阳,道:“朝阳,你肯定是准备听我的意见,对吗?” 朝阳点了点头,等着雅洁的回答。雅洁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盒上档次的香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根放在嘴里,随即摸起小圆玻璃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她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烟圈,道:“你要学会面对现实!懂吗?你如今能做的,不是选择逃避,而是选择面对!因为,这件事情毕竟不是只关系到你一个人,而是关系到你的爸妈,你和妻子,当然还有倪丽!你如果处理不好,不光会害了你自己,还会连累很多人!” 朝阳道:“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甘。假如,我选择了妥协,我肯定会很委屈的过完以后的生活的!甚至,我压根就不会有勇气继续过下去了!” 雅洁道:“你的心魔太重了!你现在的这种想法其实是出于心里的暗示!你的心里肯定还有倪丽的影子!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万般纠结!可你难道没有看清楚,你喜欢的那个倪丽已经不在香港了。她去了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你一概不知!那么,这个女人就相当于在世界上消失了!你难道愿意用以后的人生和一个影子作伴吗?” 朝阳听到这里,触动了心里的痛楚,道:“也许,我会想方设法的打听出倪丽的下落的!” 雅洁道:“你即便能找到那个女孩子,你能保证她还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吗?你们已经闹到了那个地步,你的父母竟然当着你的面侮辱了她,她甚至为此都准备跳海自杀了!你想一想,她心里的痛苦会有多深,她怎么可能再回头和你重归于好呢!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回头了!所以,你的心里即便存着很大的憧憬,可那毕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弄到最后,受伤害最深的还是你自己!所以,你听姐姐的劝,忘了倪丽吧,试着和你的老婆愉快的相处……你肯定会发现她的优点的……也许,到那时候,你会觉得和她相见恨晚呢!” 朝阳听完雅洁的一席话,默默的低下头。 雅洁继续说道:“姐姐是过来人,并且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自然懂得女人的心思的!那个女孩子既然肯答应嫁给你,她肯定是深爱着你的!那么,请你能够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和你共同营造一个二人小世界!” 朝阳道:“她即便很喜欢我,并且愿意和我过一辈子。可是,我压根就不喜欢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到现在,她还是女儿身!” 雅洁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悲凉的道:“难道你愿意看着她活在一出悲剧里!也许,她会成为第二个倪丽,选择极端的办法来陨灭自己!到时候,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到那时候,你的心里肯定又多了一份自责!那份自责会折磨你一生的!” 朝阳把悲戚的眸光挪移到了寒凉的玻璃窗外。他眼瞅着凄清阴冷的街道,竟然有想哭的冲动。雅洁递给朝阳一根香烟,她自己手里夹着的那根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她把烟头丢在小圆玻璃桌上的蓝色烟灰缸里,也把眸光停在了玻璃窗上。朝阳接过了那只香烟,用打火机点燃,随即便狠狠的吸了起来。 雅洁看了一会儿凄清的街景,道:“你想一想我说过的话,你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肩负重大的责任!所以,你现在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你更需要考虑你爸妈,你爱人的感受。你家人正眼巴巴的盼着你能回到家里,和你的太太开始正常的生活。” 朝阳一直专注的抽烟,心里很沉重。雅洁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留给朝阳独立思考的时间,等待着朝阳能拿定最终的主意。 在巴黎,凤来和凤来妈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凤来爸眼瞅着老婆女儿的慌张,不由得逼问起了缘由。凤来妈看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男人。凤来爸听说之后,把凤来和凤来妈骂了个昏天黑地。凤来的心情本来就烦躁异常,听到父亲的痛骂,简直着急上火了。她虽然不敢顶撞父亲,可神情里却难掩愤慨。凤来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声的呵斥着男人。凤来爸历来很惧内,只好忍气吞声的坐在了沙发上。 凤来已经拿定了主意,稍微缓了缓,便回到房间里换好了衣服。按照母亲出的主意,她很认真的乔装打扮了一番,戴上了金黄色的假发,把自己化装成了时髦的法国女人。上午的时候,她和母亲悄悄的去了机场,找到了负责查验旅客身份的官员。当然,凤来花了很大的代价,总算是打通了关系。那官员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凤来和母亲顺利的混出境。 这会儿,凤来收拾妥当了,便紧赶着催促着母亲动身。凤来妈照旧是中国妇人的打扮。她催促着凤来爸起身。事到如今,凤来爸真的别无选择,只好由着女儿折腾了。一家三口坐着出租汽车来到了机场。凤来找到了那个官员。他带着凤来一家三口从秘密通道进了候机厅,压根就没有惊动机场的警员们。知道凤来一家三口顺利的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那官员才放心离开了。 飞机起飞后,凤来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呆望着舷窗外面碧蓝的天空,暗恨先前计划的莽撞。假如,当时她立即灭了关月翎,哪里还有现在的麻烦事儿呢。 凤来妈的心里也生出了悔恨。可事到如今,她只盼着能和女儿顺利的回到香港。 在巴黎,布莱特正督促着警员们继续调查凤来的下落。月翎正坐在布莱特的办公室里,忧心忡忡的发呆。布莱特处理完了公事,马上就要去开会了。月翎站起身,告诉布莱特她准备回招待所了。布莱特叮嘱了她几句,便匆匆的出去开会了。月翎独自朝着警署后面的招待所走着。她的心里憋着愤懑,觉得胸口很气闷。于是,她回转身,出了警署,朝着最繁华热闹的香榭丽舍大街走去了。 她一个人走在繁华熙攘的街道上,和形形色色的人们擦肩而过。突然间,她觉得眼前有一个人的影子。她不由得抬起头,自己的打量着眼前那人。出乎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是鹏宇! 月翎简直被鹏宇的突如其来吓了一大跳。她定定的看着鹏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鹏宇也显得格外的惊讶。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街头遇到他正苦心孤诣寻找的关月翎! 月翎问道:“你怎么来了?真的很吓人!” 鹏宇拉着月翎的手,缓缓的道:“我正好要来巴黎参加电影节!我给你之前住的旅馆打了很多次电话,老板说你已经搬走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我还亲自跑去那家旅馆里找了一圈,结果也没有找到你。想不到,我们竟然在街头偶遇了!” 月翎松开了鹏宇的手,紧了紧身上的那件驼绒大衣,冷笑道:“你找我干什么?我已经是你玩够的女人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鹏宇听到月翎的嘲讽,心里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之前,他和月翎通过好几次长途电话,月翎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烦气躁。难道月翎又遇到什么事情了?想到这里,鹏宇问道:“你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月翎听到这句话,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鹏宇愈发的觉得纳闷了,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出什么事情了?” 月翎扑到了鹏宇的怀里,把他胸前的衣服哭得湿漉漉的。鹏宇眼瞅着身边的行人们都纷纷朝自己瞩目,觉得实在很尴尬,便急忙搂着月翎来到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在街头路人们的眼里,鹏宇和月翎无非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人罢了,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鹏宇搀扶着月翎走进了咖啡馆里,坐在了僻静的角落位置里。月翎哭够了,终于把她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鹏宇听到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翎哽咽道:“当初多亏了那几个乡下猎人,否则,我肯定就见不到你了!” 鹏宇急忙安慰道:“你没有什么事情就好。我现在在你的身边,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月翎道:“以后怎么办呢?我难道还要孤身一个人留在巴黎吗?万一凤来再次找到我,我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鹏宇急忙问道:“警署的人怎么说呢?有没有找到凤来的下落呢?” 月翎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布莱特已经竭尽全力寻找那个婊子的下落了。可巴黎这么大,人海茫茫的,哪里能轻易的找到那对丧尽天良的贼母女呢!” 鹏宇想了想,道:“那么,你还是跟着我回香港吧!” 月翎立即说道:“我恨不得能立即回到香港。不管怎么样,我在香港还有亲眷们的!” 鹏宇道:“之前的事情早都时过境迁了。香港方面,已经没有人再议论凤来的事情了。所以,你即便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至于巡捕房的赵新明,他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月翎问道:“那些记者们呢?是不是还在追查赵新明的事情呢?” 鹏宇笑道:“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那些记者们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之前的新闻了。因为凤来已经不在香港了,他们觉得凤来的事情已经失去新闻价值了。” 月翎听到这里,急忙说道:“我们赶快回去吧。”顿了顿,道:“在回去之前,我必须要做一件事情!” 鹏宇急忙问道:“你准备干什么?你是不是打算报复凤来呢?” 月翎咬牙切齿的恨道:“我要巴黎警署把凤来的案子转到香港,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对丧尽天良的贼母女对我干了什么!” 鹏宇听到这里,吓得目瞪口呆。 第392章 回港的惊心动魄 月翎看到鹏宇的那副惊愕的表情,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 鹏宇回过神,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痛!可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要是再把凤来的事情掀起风浪,你自己也会受到牵连的!之前的事情刚刚平息不久,你就不要再生事了!” 月翎倔强的道:“不行!我不能白白的吃了这个亏!难道,我眼瞅着凤来逍遥法外吗?” 鹏宇叹息道:“事情毕竟是由你最先引起的!当初,是你先布下陷阱把凤来母女哄骗到荒山野岭的!所以,她即便报复了你,也是你的过错!” 月翎道:“好呀!你竟然向着那个贱人说话!看来,你以前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你分明是把我当成玩物!哪里有什么真情呢!可怜我当初一片痴心,竟然还怀了你的孩子!如今,孩子没有了,你越发的拿我不当回事了!你真的不如一个外国人!” 鹏宇急忙劝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正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担心你再出什么事情!你听我说!你和凤来已经扯平了,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彼此折磨了!那么做,对你和她都没有任何的好处!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月翎眼瞅着鹏宇的那副焦灼的神情,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焦灼。渐渐的,她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什么。鹏宇静静的望着月翎,看到她已经平复了心情,紧跟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还不如一个外国人?你什么意思呢?” 月翎听到这句话,真的后悔刚才因为冲动而多说了话。这会儿,她实在很难狡辩,便把布莱特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她告诉鹏宇,布莱特很关心她的案子。鹏宇听到这里,明白了月翎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也没有多想,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 月翎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很安静的喝着咖啡。俩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鹏宇先开口了,道:“等我忙完这里的会议,我们就回香港吧。到时候,我们一定要保持低调,不能再惹出什么麻烦了!” 月翎道:“这里的案子怎么办?假如,布莱特抓住了那个贱人,我肯定要出庭作证的!到时候,一切就都由不得我做主了!” 鹏宇劝道:“依照我的主意,你趁早息事宁人吧。正要弄到那一步,你肯定也会陷入是非之中的!在巴黎,有很多的中国人,你和凤来的事情要是登报了,肯定会立即传到香港的!到那时候,香港的各路记者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翎冷笑道:“我已经去巴黎警署报案了。现在,一切不是我说了算了。所以,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鹏宇问道:“我可以去警署里见一见那位布莱特先生吗?” 月翎看了一眼鹏宇,问道:“你想干什么?” 鹏宇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能问一问案件的紧张。你放心,我不会多说话的!” 月翎没吭声,专心的喝着咖啡。鹏宇又问道:“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呢?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月翎道:“布莱特安排我住进了警署后院的招待所里!我在那里住的很舒服!你大可放心吧!” 鹏宇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月翎想回去了,起身说道:“我觉得身上有些劳乏了,所以想回去!折腾了这几天,我实在觉得头昏脑涨的!刚才见到你,我的情绪又很激动!” 鹏宇跟着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我就住在香榭丽舍大街的菲菲酒店里!” 月翎答应了一声,随着鹏宇慢慢的往前走。俩人出了咖啡馆,叫了一辆计程车,回到了警署。月翎引着鹏宇朝后面的招待所走去了。可是,布莱特正迎面走来了。他的手里捧着一些卷宗。他看到月翎和鹏宇并肩走来,先是一愣,随即便匆匆的走了上前。他问道:“这位是谁?” 月翎急忙笑道:“他是我在香港的男朋友。不过,我们还没有结婚!” 鹏宇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着似的。布莱特听到月翎的话,琢磨着她话音里的意思,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尴尬了起来。月翎故意没有继续说什么,冷眼打量着鹏宇和布莱特的神色。她眼瞅着俩人的尴尬,心里冷笑着。 布莱特道:“很遗憾!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找到那女人的下落!她好像已经从巴黎销声匿迹了!” 月翎问道:“机场和码头也没有她的出境记录?” 布莱特摇了摇头,道:“我们一直没有查到她的出境记录!所以,我认定,她可定照旧藏在巴黎!我们需要时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鹏宇眼瞅着布莱特的热情,心里其实很反感。他觉得这个法国男子简直有些讨厌。布莱特察觉到了鹏宇眸光里的冰冷,急忙对月翎笑道:“你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说完,便对鹏宇挥了挥手,捧着怀里的卷宗走了。 鹏宇回头望了布莱特的身影一眼,冷笑道:“他是不是太过认真了?竟然对一个外国女人的事情如此关心!简直有些太献殷勤了!” 月翎急忙笑道:“布莱特曾经告诉过我,我的案子是他正式做警员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所以,他必须认真负责!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就喜欢胡思乱想!” 鹏宇有些生气的道:“刚才,你为什么要解释的那么清楚呢?说什么我是你之前的男友,但是我们还没有结婚!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月翎也跟着生气的道:“这是我的自由!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哪里说错了呢?你既然一直没有娶我,我总不能自己耽误了人生大事吧!”说完,便转身气鼓鼓的走了。 鹏宇眼瞅着月翎的身影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他急忙追了上去,道:“你总是动不动就生气!我不过说了那么一句,你就当真了!看来,你还是真的小家子气!” 月翎蓦然停住脚步,冷笑道:“好呀!我小家子气!你趁早离开我吧!你去找你那个月翎去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鹏宇只好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一路解释着。月翎因为正处于困境之中,所以也不愿意得罪了鹏宇。毕竟将来还有用得着鹏宇的地方!所以,她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怒色,重新和鹏宇说起了话。 鹏宇压根就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他说起了在巴黎街头的所见所闻,和月翎聊着天、打发着午后的时间。 布莱特回到了办公室里。他把卷宗放在了办公桌上,仔细的琢磨着月翎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得。布莱特的心里微微的一叹,在心里默念着那句已经很古老的话了:女人是最可怕的动物! 凤来一家三口已经下了飞机。凤来顺利的入境香港。她和母亲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凤来爸也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凤来正准备引着父母走出机场,迎头撞见了楠一!那天,楠一正好开车去机场送一个熟悉的客户!没想到,他竟然遇到了凤来一家三口。他眼瞅着凤来一家三口从国际抵达出口走来,立即抬头看了航班抵达时刻表。他发现,那趟航班是从巴黎飞来香港的。他知道,凤来一家三口刚刚从巴黎回来。 可是,他的心里立即生出了疑问,觉得凤来一家三口怎么会突然间从巴黎返回来呢?她应该继续躲在巴黎才对!凤来看到楠一之后,也下了一大跳。她准备领着爸妈逃走,可偏偏被楠一堵住了。楠一问道:“凤来!你怎么从巴黎回来了?” 凤来叹息一声,拉着楠一来到了僻静处,低声道:“你千万不要把我回来的事情说出去!对你实在不好!你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楠一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鹏宇前几天刚去了巴黎!你在巴黎见过他吗?” 凤来听说鹏宇也去了巴黎,道:“我没有见到他!好了,我们先不要多说了!我需要立即离开这里!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的跟你说吧!” 楠一拉住了凤来,问道:“你见到月翎了吗?她从香港消失一段时间了!会不会也躲到巴黎了!” 凤来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道:“我不清楚!你还是不要多问了!我以后慢慢的告诉你吧!”说完,便匆匆的跑回到了父母身边,拉着俩人飞快的走出了机场大厅。 楠一站在原地,冷眼瞅着凤来一家三口慌慌张张逃走的身影,猜到凤来肯定在巴黎遇到月翎了!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就逃回香港的!等到鹏宇出差回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楠一想到这里,冷笑了几声,也转身走了。 凤来一家三口回到了原先住的房子里。那些守门的保镖们看见凤来已经消失匿迹了,便都各自谋寻出路了。所以,凤来家门口显得很冷清。凤来回到家里,立即从里面反锁死了房门。她叮咛父亲不要出去,呆在家里休息。凤来妈低声道:“我们如今回来了,总算心里踏实了。以后,我出门买菜的时候会化装的,不会让人认出我的!” 凤来累的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叹息道:“以后怎么办呢?” 凤来妈坐在了女儿的身边,劝道:“你挣得钱已经够用这辈子了!以后,你还是不要继续抛头露面了!” 凤来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等过完这段时间,我准备自己开公司,投资电影市场!” 凤来妈听到这个主意,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先不要说这些了!你好好的休息!” 凤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的满面倦容,深深的叹息一声。 在楠一家里,文彬正和雁翎算计着柴米油盐的开销。因为这个月文彬给蝶纤多买了几次营养品,花销有些大。雁翎正用计算器算着账目,嘟囔道:“你女儿这个月就吃掉了三分之二的花费!我当年怀孕的时候,也不像她那样的娇贵!” 文彬笑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卖好吃的!我看见了,真的是情难自禁,实在忍不住,只好给蝶纤多买了一些!” 雁翎抿嘴嘴笑道:“你的情难自禁真是情难自禁!”说完,便收拾好了桌子上的账目本。 文彬道:“我想着,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准备给你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存着这么个愿望。今年,料想着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我有的是时间筹备你的生日!” 其实,这些天,雁翎的心里正琢磨着这件事情呢。往年,都是楠一和蝶纤主动给她过生日。今年不一样了,文彬会亲自给她过生日的。这会儿,她听到了文彬的话,心里很欢喜。 文彬笑道:“我想着,应该去大饭店里请几桌宴席,邀请亲朋好友们前来,大家热闹一天!” 雁翎道:“何必这么破费呢!你给我煮碗阳春面就可以了!” 文彬笑道:“瞧你说的那么可怜!那怎么可以呢?你不要多管了,一切都由着我替你操心吧。我已经跟楠一和蝶纤说好了。俩人也都很高兴。” 雁翎笑道:“你瞧你!简直像是小孩子一样!浑身上下像是通电了一样,手舞足蹈的!” 文彬故意紧密的拥抱了雁翎一下,道:“你知道吗?我为了等这一天,简直等的太久了!” 雁翎看到,文彬的眼圈竟然变得红润了。她知道,文彬的心里肯定又在感慨俩人年轻时代的挫折。她的心里也感染了文彬的情绪,变得有些悲凉了。俩人年轻时代的往事依依闪烁,竟然看得那么的清楚。隔着几十年的光影往回看,俩人都觉得往事如烟。 文彬很快就从悲凉的情绪里走出了,笑道:“你瞧我!说着说着就开始煽情了!我们现在不是照样过的很幸福吗?所以,我们必须要高兴起来!” 雁翎立即收敛了眼泪的清泪,跟着笑道:“都是你招惹的我!好端端的,你又勾起了以前的那些伤心事!” 文彬再次紧密的搂了雁翎一下,笑道:“怪我!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句话把雁翎逗笑了。俩人聊着办生日宴会的事情,打发着午后宁谧温存的小时光。 第393章 代价 那晚,楠一回家的时候,文彬便迫不及待的把他准备给雁翎过生日的安排告诉了他。楠一早就听到文彬说起过这件事情,这会儿,他知道文彬已经拿定了主意,安排好了生日的事情,跟着打趣道:“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把生日宴会安排在明年的情人节呢!” 文彬笑道:“你懂什么!” 楠一继续打趣道:“谁说浪漫只能属于我们年轻人呢?你们老年人照样可以浪起来!” 雁翎发话了,嗔怪道:“真不应该跟你多说!什么话只要一到了你的嘴里,立马就变味了!你分明是笑话我们!” 楠一立即笑道:“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真希望能坐着时间机器回到你们的年轻时代,眼瞅着你们这对患难夫妻秀恩爱。” 雁翎羞愤的站起身,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嗔怪道:“你简直越发的不像话了。你快回你的屋里吧!蝶纤正等着你呢!” 楠一嬉皮笑脸的跑到了楼上。文彬和雁翎不约而同的捂着嘴笑了起来。楠一一溜烟跑到了楼上。他看到蝶纤已经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了。蝶纤低声笑道:“我都听见你刚才的混账话了!你简直是拿你母亲开心!” 楠一憋着嘴里的笑,跑到蝶纤的跟前,终于大声的笑了起来,道:“真搞笑!你爸爸那么郑重其事的要给我妈过生日!我眼瞅着俩人的表情,实在觉得很有意思!” 蝶纤叹息道:“你知道吗?我爸爸为了能给你妈过这次生日,已经等了三十四年!你要是换成我爸爸,你的心里肯定也充满了期待的!这真是用半辈子的时光等来的机会!” 楠一听到这些话,立即收敛了脸上的顽皮,道:“我岂能不知道呢?在俩人的面前,我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其实,我的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我就是管不住嘴。” 蝶纤听到楠一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道:“你已经闯祸了!”顿了顿,道:“我正琢磨着,我们该准备些什么呢?总不至于空着手吧?市面上买的东西都太俗气了,所以还是我们别出心裁的想别的主意吧。总而言之,要让爸妈高兴起来。” 楠一搀扶着蝶纤进了卧室,把她轻轻的推坐在了梳妆台前,两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对着镜子里的爱妻笑道:“依照你的主意,我们该怎么讨得爸妈的欢喜呢?” 蝶纤道:“我想了一整天,我觉得,我们送给俩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不打扰!到那天,我们躲出去,让爸妈自由自在的,分享着属于两个人的小世界!这是最好的礼物!” 楠一出神的看着蝶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想不到,我们竟然又想到一起了。真是心有灵犀!” 蝶纤对着镜子里的楠一笑道:“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楼下的客厅里,雁翎正依靠着文彬,俩人坐在沙发上,分看着一张报纸。其实,俩人的心思都没有停留在报纸的字里行间,而是对着那张报纸发呆。楠一刚才的玩笑话这会儿正在俩人的心湖里荡漾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的名字叫“怀念”。年轻的时候,文彬是个漂亮的男孩子。雁翎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那时候,俩人都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那时候,所有的期待都是那么的自然,热恋,结婚生子,拉扯孩子长大,盼着孩子成家立业,退休养老…… 可如今看来,俩人经历过热恋,可是从热恋到结婚却跨越了整整三十四年的人生光阴!这简直吓人一大跳! 文彬先回过神,道:“你不要多想。楠一就是那种小孩子的脾气,总也长不大的!” 雁翎笑道:“我岂能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见识呢?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再仔细的算一算,是不是把所有亲眷朋友们都请到了呢?” 文彬掰着手指头笑道:“姑母一家人,你弟弟一家人,我哥哥一家人……” 雁翎把头轻轻的倚靠在文彬的肩头,很温馨的听着。她的眸光里闪烁着泪花,那是幸福的泪花。因为,她听着那些亲人们的名字,实在觉得太温馨了。 在巴黎,月翎做了一晚上的乱梦。她醒来之后,觉得头里昏昏沉沉的。她实在懒得起床,便仰躺在床上发呆。在昨晚的睡梦里,她竟然梦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她正渴慕着鹏宇能用正眼看一看她,送给她一个粲然的微笑。可是,鹏宇却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走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跟前……梦做到这里,月翎蓦然惊醒了。这会儿,她回想着梦里的情境,简直觉得万箭穿心。 那时候,她对鹏宇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可鹏宇却用一直不待见她。而现在,鹏宇都和她熟到这个地步了。可是,他还没有向她求婚!她真不知道他会拖延到什么时候。也许,她在他的眼里,她真的是一个玩物罢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身上一阵酸痛。她起床洗漱了。可是,她的手里捏着那只牙刷,竟然一个劲儿的刷着,压根就忘记了挤牙膏。都是鹏宇害得!她的脑子里满是鹏宇那混账的影子! 这时候,有人敲门。月翎知道是鹏宇来了。她的嘴里含着牙刷,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屋门。可是,门口站着的男人竟然不是鹏宇,而是布莱特。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杯热咖啡还有一只精致的草莓蛋糕。月翎微微的一愣,随即道:“你怎么来了?你没起办公室吗?” 布莱特笑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半,还不到上班的时候。” 月翎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确实是七点半。她简直糊涂了,以为都已经是晌午了呢。布莱特问道:“怎么样?你在这里还睡得习惯吧?被窝冷不冷?” 月翎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却紧紧的咬着嘴里的牙刷,硬是让自己没有哭出来。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里竟然想哭了。实在是因为昨晚梦境的影响。 布莱特把咖啡杯和蛋糕放在了床头柜上,道:“怎么了?我看你的眼圈红着呢!” 月翎回过神,坚强的笑道:“没什么。谢谢你!给我送来早点!” 布莱特:“对了,你的那位男朋友呢?” 月翎冷笑道:“他来巴黎是开商务会议的!估计去开会了。” 布莱特坐在了床前的单人小红沙发上,问道:“你昨天的话很有味道,足足的让我琢磨了一个晚上呢!我实在找不出正确答案,所以,一大早我就赶来了。”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笑道:“你想知道正确答案吗?” 布莱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期待着月翎能够说下去。可月翎却故意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弟弟的!所以,你应该懂得,我即便还没有结婚,对你的关系也是出于姊姊的关心。”她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引得布莱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月翎很不忍心看到布莱特的那副失望的神情,想要说什么,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她坚持沉默了。她的沉默反而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变得尴尬了。 布莱特打破了沉闷,自嘲道:“看来,我昨晚失眠一晚上真的是不值得了!” 月翎眼瞅着布莱特的伤心,劝道:“你还年轻,所以,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布莱特跳了起来,喊道:“你们都说我年轻!你们都说我年轻!可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我很懂爱情!至少,我有过恋爱的经历,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道:“请你不要生气。我当然知道你曾经有过恋爱!” 布莱特突然间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道:“可你也知道!我深爱的那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觉得,你仿佛有她的影子!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那种很强烈的感觉!” 月翎喊道:“可我毕竟不能成为那个女孩子的替代品。我有我的人生……我以前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我实在不想再被情所困了!你懂吗?所以,我请求你能够慈悲!放过我吧!我实在折腾不起了!” 布莱特听到月翎的话,茫然的不知所措了。月翎静静的坐在了床上,垂下头,道:“我是一个很不幸的女人。我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总之,你一定要懂得,我以前的人生实在过的太困顿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有得到!” 布莱特道:“那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钱?名誉?爱情?” 月翎抬起头喊道:“这三样东西对我都很有吸引力!我都想要得到,一样都不愿意放弃!” 布莱特叹息道:“我其实很简单。我想要得到的只有爱情。” 月翎冷笑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懂得更多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说什么还都太早了!我也实在懒得说了。” 布莱特道:“因为我经历过失去女友的惨痛,所以我才渴慕得到爱情。我们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样。” 月翎喊道:“所以,我请你能够对我慈悲,不要再把我当成是你女友的影子了!好吗?” 布莱特道:“你不能强迫我这么做。” 月翎摇着头,叹息道:“你难道愿意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那样,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布莱特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鹏宇正站在房门口。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布莱特和月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刚才,俩人的谈话实在是太过认真了。鹏宇已经听到了俩人所有的对话。此时,他恨不得能把布莱特赶出去。他万万没有想到,布莱特这个外国人竟然也喜欢上了月翎! 月翎看到鹏宇出现了,心里对他的恨又跟着回来了。她冷笑道:“你刚才已经听见了?我和布莱特说的话都进了你的耳朵里。” 鹏宇道:“我实在想象不到,你竟然被一个外国人缠上了。” 月翎喊道:“你住嘴!你不要混淆是非!刚才的话,你难道还没有听明白吗?” 鹏宇冷笑道:“谁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总喜环朝三暮四!” 月翎听闻此言,跳起身,冲到了鹏宇的身前,哭喊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必须给我道歉!我和你,到底谁朝三暮四!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我死心塌地的追求你,可你竟然压根就不搭理我!等你恋爱失败了,熬到这么大岁数结不了婚了,你竟然又想起了我,从我这里得到了太多的慰藉!你说!我和你到底谁朝三暮四!你这个没良心的!你难道忘了我宫外孕的事情了!为了你,我付出了血的代价!到头来,你竟然照旧薄情寡义!” 鹏宇羞愤的喊道:“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月翎顿时泪如雨下。湿漉漉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脸颊,像是敷上了一层膜。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大口的呼吸着,连带着剧烈的哽咽。鹏宇低下头,心里很愧疚难过。当时,月翎住院接受宫外孕手术治疗的情境又浮现在了眼前。月翎说的没错,她已经付出过了血的代价! 布莱特一直听着俩人的谈话。此时,他觉得他必须要说话了。于是,他开口道:“我虽然不清楚你们过去的事情。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简直配不上月翎!你不要在她的面前弄出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你带给她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鹏宇听到布莱特的嘲讽,怒气冲冲的上前抓扯住布莱特的衣领。布莱特毕竟是警员,很敏捷的就把鹏宇撂倒在了地上。鹏宇疼的龇牙咧嘴。月翎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没有开口说话。她觉得,鹏宇应该被布莱特好好的教训一顿。因为,这个浑蛋简直太自私了! 布莱特恨道:“我管不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可我不能眼瞅着你当着我的面欺负女人!” 鹏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他一头栽倒在了月翎的床上,昏天黑地的痛哭了起来。布莱特眼瞅着鹏宇的痛哭流涕,没有继续说什么。最后,他愤然出门了。月翎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跟前。等到鹏宇哭够了。她逼问道:“你还有脸哭!我问你,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打算!” 鹏宇翻过身,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道:“我们结婚吧!” 月翎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她先是恶狠狠的瞪着鹏宇。片刻后,她便开始流泪了。 第394章 外国情敌的疯狂 这几天,凤来一直守在家里。凤来妈每天都乔装打扮一番外出买菜。坊间外面没有任何关于凤来的传闻。凤来的心里渐渐的觉得平静了。她回顾着在巴黎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不甘。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的那副怀恨在心的模样,索性劝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和那女人斗下去了。反正我们已经报仇了,就放过她吧。” 凤来叹息道:“我何尝不想着能忘掉心里的仇恨。可我偏偏不能忘掉。” 凤来妈苦劝道:“时间长了,你心里的怨恨就会消失的。今天早上,我去买菜,路过了教会医院的门口,看到那些病人们,简直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所以,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要看开一些。何必为了仇恨折磨自己呢!” 凤来道:“妈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我们继续挖空心思的和月翎斗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那些没有用的事情上呢!反正我已经报仇了,也给了那贱人教训了,就放过她吧。” 凤来妈听到女儿的话,笑道:“这就好。接下来,你还是用心想一想将来的打算吧?” 凤来抱着一只奶白色的靠枕,望着玻璃窗外湛蓝的天空,幽幽的道:“还是那个主意,将来开一家电影娱乐公司吧。反正我已经有了雄厚的资本了,再加上在娱乐界混过这些日子,也知道其中的很多事情了。” 凤来妈道:“依照我的主意,你还是趁早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吧。你何必非要去当女强人呢?” 凤来道:“我不甘心。我为什么不能做女强人?难道非要像妈一样,嫁给一个老实人,然后平庸的过完这辈子?我不甘心!” 凤来妈坐在了女儿的身边,忧心忡忡的道:“女人嘛,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男人,我巴不得你能在外面成就一番事业。可你毕竟是个女人。女人要以家庭为主!从古到今,哪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偏偏你特殊?你在娱乐圈里已经吃了那么多的亏,何必再去蹚浑水呢!” 凤来冷笑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非要试一试不可!我现在还年轻,还不到二十五岁,还有的是时间挥霍青春!趁着这几年,我干出一番事业!” 凤来妈道:“也罢!你既然在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也干涉不到你的自由了。” 凤来放下那只奶白色的靠枕,搂着母亲的脖子,笑道:“我还指望妈给我当军师呢!我离开你怎么能行呢!”说完,便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 凤来妈跟着笑道:“那我就眼瞅着你这个女强人成就一番伟业吧!” 凤来道:“我非要超过鹏宇!” 凤来妈听到这句话,紧跟着叹息道:“你怎么又和鹏宇摽劲儿呢?” 凤来道:“我必须给自己寻找竞争对手,这样才有动力呀!” 凤来妈道:“我不管!我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你好自为之吧!” 凤来压根就没有搭理母亲的话,心里琢磨着将来成立电影投资公司的事情。 在巴黎的那家医院里,志云正和思俊妈苦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照旧昏迷不醒。志云的心里渐渐的生出了绝望。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照旧很坚强。思俊爸妈已经问过主管医生了。那位医生说,思俊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治疗手段,可是还是没有办法让思俊清醒过来。所以,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等待了。 思俊爸妈听到这些话,心里简直悲观极了。志云眼瞅着俩人的伤心,只好竭尽全力的宽慰着。玉龙和倪月照旧躲着思俊爸妈。俩人听志云说起了思俊的情况,也跟着伤心不已。 这天早上,志云来到了思俊的病房,看到思俊的嘴角像是动了几下。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不由得坐在病床边,仔细的看着思俊的脸。果然,思俊的嘴角再次抽动了几下。志云欣喜若狂,立即叫来了那位主管医生。 主管医生给思俊检查了一遍,也亲眼看见思俊的嘴角抽动了。他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道:“这表明病人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默念他的名字,刺激他的大脑神经!” 志云拼命的点着头。医生走后,她便一门心思的守在思俊的病榻前,低声默念着思俊的名字。她的心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只要有一丝希望在,她都必须竭尽全力!思俊爸妈听到了消息,急忙赶到了病房。俩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焦灼的期待。志云说,这需要一段时间。她按照医生的吩咐,会经常在思俊的耳边呼唤的。 思俊妈道:“但愿他能听见你的声音,尽快的醒过来。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思俊爸叹息道:“我们都已经守在医院半个月了,眼瞅着你日渐消瘦,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我们刘家能摊上你这么个孝顺的儿媳,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思俊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肯定会醒过来的。我们一起和他加油吧!” 志云红着眼圈,道:“谢谢爸妈的关心。思俊的病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起色了,简直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医生已经明说了,思俊大脑意识正在慢慢的恢复。” 思俊爸妈相互看了一眼,眼圈也变得红润了。倪月和玉龙正守在病房的外面。俩人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安慰。倪月低声对志云道:“思俊要是好了,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否则,我们欠刘家和志云的,简直没办法还了!” 玉龙道:“只要思俊能醒过来,我们就答应他和志云的婚事吧。这半年来,我们张家和他们刘家都被折腾的够呛了。最可怜的是志云和思俊。俩人面对这么多的困境,离家出走,经历突如其来的打击,简直是一对苦命鸳鸯。我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倪月用手背擦拭着红润的眼圈,道:“是呀!我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当初做的事情,简直对不起志云和思俊。可是,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是爱女心切呀!当时的那种情况,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岂能眼瞅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呢!” 玉龙叹息道:“你不要难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盼着思俊醒过来。一切还都有希望挽回。” 倪月没有继续说什么。她和玉龙静静的守在玻璃窗户外面,看着病房里的情境。志云正握着思俊的手,在他的耳边低声唤着。思俊的嘴角时不时的抽动着。众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自从早上鹏宇跟月翎提起结婚的事情之后,月翎一整天的时间都过的神魂颠倒的。她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鹏宇什么,而是选择了保持沉默。鹏宇知道,月翎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强迫她的。 月翎来到了布莱特的办公室里,道:“实在不好意思。早上的时候,让你跟着生气了。鹏宇就是那种毛躁的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布莱特很大度的笑道:“没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他其实是深爱着你的,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月翎坐在了沙发上,微微的低着头,冷笑道:“只有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布莱特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跟着他回香港吗?你不准备继续在巴黎住下去了吗?” 月翎抬起头,看了一眼布莱特,道:“一切随缘吧。我在巴黎毕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我还是打算回香港吧。至少,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的心里有很强的归属感。” 布莱特道:“我尊重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劝你暂时不要离开巴黎。因为,我正全力以赴的调查你被绑架的案子。我们正在全程搜捕那个女人。我相信,很快的,我们就能查出她的下落的!” 月翎道:“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巴黎了。假如她已经逃回了香港,我们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到那时候,白白的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 布莱特听到这句话,立即掩饰了脸上的紧张,道:“不会的!你先不要轻易的下结论!我们再等一等看吧!” 月翎的心里洋溢着悲伤。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出去了。她不想回到房间里窝着,再次走到了繁华熙攘的香榭丽舍大街上。她独自一个人走着,觉得心里很空虚寂寞。这会儿,她开始琢磨着鹏宇求婚的事情。她的心里五味陈杂。假如,在若干年前的大学时代,鹏宇能心甘情愿的向她求婚,那么,她会立即答应他的。因为,那时候,作为少女的她是多么的渴慕能得到鹏宇的爱。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并且,这些年,她经历的那些事情简直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和凤来相比,她简直没有得到过上帝的垂怜和关爱。年轻的时候,她渴慕能出名,可是,她却总与机会失之交臂。当她困苦无助的时候,她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鹏宇的身上。可是,鹏宇却用假情假意欺骗了她!她付出了一片真心,换来的确是无比的痛苦,甚至做了宫外孕手术!这样惨烈的代价简直让她恨透了鹏宇! 本来,她打算在巴黎定居,过几年心静的日子。可谁能想到,凤来母女的意外出现毁灭了她心里的憧憬。而在这个时候,鹏宇竟然又再次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也许真的是天意如此! 想到这里,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悲苦,放慢了脚步。如今,她面临着抉择,到底应不应该答应鹏宇的求婚!她岂能不知道鹏宇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些年,他趁着还年轻,在外面折腾够了,这会儿想起来成家了。在他的眼里,月翎难道就那么的下贱吗? 月翎的心里悲愤至极。可是,她转念一想,假如她不答应鹏宇的求婚,那么,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她实在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要是嫁给了鹏宇,起码会有安定的住所,每天不会为生计发愁。于她,实在是一份很大的吸引力。月翎终于停下了几步。她回转身,看着走过的路,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 行色匆匆的路人们从她的身边走过。在大街上,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目的地的女人。心里的空虚和寂寞化作巨浪冲击拍打着她的心房。她实在煎熬不住那份空虚和寂寞了。她不由得向前拼命的奔跑了几步,随即便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喘息了起来。她觉得头晕沉沉的。晨曦简直太刺眼了! 那一整天的时间里,鹏宇一直过得忐忑不安。他真不知道月翎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着月翎的回答。下午的时候,他去了月翎住的招待所。可是,他转念一想,转身去了前面的警署办公大楼。他见到了布莱特。那时候,布莱特刚开完会,正准备下班呢。他看到了鹏宇,知道鹏宇肯定有话跟他说。他因为鹏宇出了警署的大楼,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鹏宇随着布莱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告诉你,我和月翎的感情都已经很多年了。我们都不希望有外人掺和进来!你也应该知道,月翎不会在巴黎长住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的打消心里的妄想吧!” 布莱特道:“可你毕竟伤害过月翎!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可我能从月翎的神情上看出她当初遭遇的伤害!所以,我作为一个正义的人,必须保护月翎!” 鹏宇冷笑道:“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感情事情不是你的案子!你要分清楚!再说了,你是一个外国人!” 布莱特道:“我警告你说话要小心!这里是巴黎!你要是敢在大街上撒野,我就把你抓起来!” 鹏宇继续冷笑道:“你以为巴黎是你家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继续纠缠月翎,我就去找你们警署的最高长官!我倒要看一看,你有多大的权利!”说完,便转身走了。 布莱特停住了脚步,转身高声喊道:“你要是男人,你就让月翎对你死心塌地!” 第395章 找气受 鹏宇听到布莱特的喊声,恨不得追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可是,他知道,他根本打不过身为警员的布莱特。于是,他便狠命的踢踹着路边的灯柱。路人们看着鹏宇的发疯,都觉得好笑至极。鹏宇也顾不得路人们的嘲笑,尽情的发泄完了心里憋屈着的愤慨。后来,他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不由得脱下了身上的西服,搭在了肩头。他沿着繁华熙攘的香榭丽舍大街缓步走着,想着心事。 这会儿,他冷静了下来,琢磨着布莱特刚才说的话。他痛定思痛,觉得非要把月翎娶到手!他决不能让一个外国人看了笑话。换个角度想,他也很喜欢月翎,并不是因为负气才故意和月翎结婚的!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让月翎心甘情愿的答应和他结婚! 他回到了月翎住着的招待所,看到月翎的房门开着。月翎正在床上躺着,想着心事。鹏宇故意敲了敲房门。月翎一翻身,正好看到了鹏宇。她的眼圈竟然红着,像是哭过了似的。鹏宇急忙走到床边,安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哭了呢?是不是因为我说过的求婚的话!” 月翎一骨碌坐起身,索性大声哭道:“你害得我还不够惨!你竟然还要拿着我开心!你简直不是人!” 鹏宇坐在了床边,搂着哭哭啼啼的月翎,道:“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并不是故意取笑你!你要明白。这会儿,我是真心实意的准备娶你为妻!” 月翎一把推开鹏宇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哭道:“你早干什么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是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你。那时候,你竟然对我都不正眼看!你的心思完全停在别的女人身上了!这会儿,你已经过了三十岁,在外面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你竟然又想起来结婚了!你以为你是谁?天底下的事情都要由着你的性子做主不成?我告诉你,即便你现在求着和我结婚,我也不答应!我就那么贱吗!” 鹏宇眼瞅着月翎的疯狂,不管不顾的喊道:“我承认,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确实是个花心大萝卜!可现在,我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当初,我和那么多的女孩子们好过,可我压根就没有对任何人求婚过!你是我第一个求婚的女人!” 月翎听到这句话,微微的一愣。她的心里充满了悲凉。鹏宇说的都是真的。以前,他认识过那么多的女孩子们。可是,他压根就没有和哪个女孩子求过婚!可是,月翎不能原谅鹏宇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咬牙切齿的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心里害怕!害怕你哪天会出轨,认识别的女人!” 鹏宇当即发誓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我们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麻烦,我真的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月翎道:“我需要时间考虑。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你!你不要多说什么了。” 鹏宇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布莱特。他简直疯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说他喜欢你!” 月翎苦笑道:“你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见识呢!” 鹏宇道:“我不明白,你刚来巴黎没几天,你竟然被一个法国人看上了。这简直太奇怪了!” 月翎听到鹏宇的话,眼瞅着他脸上嘲讽的表情,恨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没有结婚,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说完,便站起身,胡乱撒拉上拖鞋,冲到了窗户跟前。她一把推开了半面木窗,抱着胳膊,气鼓鼓的瞅着窗外。 鹏宇冲到了月翎的身后,推着她转身,然后疯狂用手摇晃着她的身体,喊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有过什么!否则,他也不会死心塌地的缠着你!” 月翎听到这句污蔑的话,简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给了鹏宇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喊道:“你混账!你浑蛋!浑蛋!浑蛋!!!” 鹏宇没有站稳,跌坐在了木地板上。可是,他很快的就爬起身,冲到了月翎的跟前,扬起巴掌,准备抽月翎嘴巴子。月翎倔强的昂着头,哭喊道:“你打!你打!你打!!” 鹏宇扬起的巴掌哆嗦着。他终于没有动手打鹏宇,恨道:“那么,你承认了!你承认你和那个浑蛋有过一腿了!” 月翎听闻此言,大喊一声,一头撞到了鹏宇的肚子上。鹏宇和她双双跌坐在了床上。月翎摔得昏天黑地的。她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索性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着。鹏宇坐起身,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小闹钟。闹钟的指针正发着滴滴答答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鹏宇回过神,哭道:“你太狠心了!” 月翎已经哭够了,道:“我狠心?我狠心?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你当初都对我干了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你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半年前,我走投无路了,加入了你的公司,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分明把我当成机器使,哪里真心实意的心疼我呢?后来,我出了事情,被赵新明弄到了巡捕房里!那时候,你竟然自私的抛下我,甚至当着我的面说过绝情的话!后来,我和你住在了一起,甚至怀了你的孩子!弄到最后,我竟然得了宫外孕!现在,我一个人流落在巴黎,差点儿被凤来母女害死!” 鹏宇哭道:“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确实犯过错误,可你难道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你难道非要记挂着过去,不能原谅现在的我吗?”顿了顿,继续哽咽道:“另外,你和布莱特的关系不清不楚!我难道就不能问一问了吗?” 月翎被逼到了绝路上,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知道吗?布莱特为什么会单相思的喜欢上我?” 鹏宇眼瞅着月翎的泪眼蒙蒙,哭道:“你说什么?布莱特是单相思?” 月翎用手背擦拭着通红的眼圈,坐起身来到了窗户跟前。她叹息道:“布莱特上警察学校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华裔女孩子!俩人简直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那个女孩子因为一次意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布莱特伤心欲绝。他好不容易才从悲恸里走出来。可是,我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和她的女友很像!所以,他走火入魔了,甚至跟我表白了心底的意思!事情就是这样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肮脏!” 鹏宇听完月翎的话,叹息道:“原来是这样的!我竟然误会了!可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害得我着急上火了!这会儿,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月翎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道:“你刚才竟然想要动手打我!看来,你心里的野性未退!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伤害了彼此!” 鹏宇一把搂住了月翎,哭道:“是你先动手打我的。所以,那时候,我才准备还手。其实,都是一时冲动。这会儿,我很后悔刚才的举动!你不要生气了。好吗?你打我吧!” 月翎一把推开了鹏宇,哭道:“你不要多说了!你不要多说了!你给我走!走!走呀!” 鹏宇并没有走。他退回到了床前,颓然的坐倒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月翎照旧站在窗户跟前。对面有一座灰扑扑的楼宇,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条。那些干枯的藤条像是一条条僵死的蛇,正趴伏在楼宇上。月翎眼瞅着那些枯死的蛇,觉得自己如同那座灰扑扑的楼宇。她正被死蛇缠绕着,简直都喘不动气了! 在香港,雁翎的生日如期举办了。文彬张罗了好几天,邀请宾客,预定桌子,购买酒水蛋糕礼品,足足忙乱了一个礼拜的功夫。可是,他虽然觉得有些疲惫,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欢喜。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为雁翎举办了一次像样的生日宴会。 那天,在大饭店里,雁翎打扮的很正统。她的头上挽着发髻,插着一根钗。身上穿着蓝底粉花的丝绸旗袍。脚上穿着一双铮亮的高跟皮鞋。这是她第一次穿旗袍。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穿旗袍的习惯。如今,她为了成全文彬的心愿,亲自去做了一件高档的旗袍,并且很仔细的穿在了身上。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雁翎的风光,俩人低声说笑着。奕祥夫妇和小贝夫妇也都兴高采烈的。当然,雁翎也请来了弟弟冠豪夫妇。冠豪的儿子和媳妇因为出国旅行了,所以未能前来。文彬请来了哥哥文泉和嫂子梦锦。本来,雁翎没有打算请文泉夫妇来。可文彬说年纪都大了,以后相聚的日子少了,便死活劝说着雁翎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包厢里有两桌席。一桌席是专门为雁翎娘家人准备的。另一桌席是专门为文彬的家人和文彬的老同事们准备的。楠一和蝶纤也被暂时分开了。楠一陪着叔伯婶娘。蝶纤陪着雁翎的娘家人。两边人都很多年没见了,倒也彼此客气。偏偏梦锦的心里觉得不自在。她觉得,文彬有些怠慢了她。其实,那天,文彬一直忙前跑后,张罗着所有的亲眷朋友们,倒也不是故意怠慢了梦锦。可梦锦因为心里嫉妒雁翎的这场豪华的生日宴,所以才故意出那副样子。 文泉眼瞅着梦锦的生气,低声劝道:“你干什么?上个礼拜天,文彬来我们家里的时候,你也没说不来参加呀!这会儿,你既然来了,就打起精神!不要让人家看了我们的笑话!” 梦锦嘟囔道:“哼!你什么时候也像文彬一样,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婆,我就烧高香了!” 文泉听到这句刺耳的话,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其实,他和梦锦一直闹着别扭!自从俩人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之后,俩人都觉得膝下荒凉了。文泉经常去同事们家里串门,眼瞅着同事们都儿孙满堂的享受天年。偏偏他没有子嗣。心里的凄凉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了! 于是,他经常在梦锦的耳边絮叨,嗔怪她当年不听她的话,没有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梦锦的心里也很后悔。可毕竟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她即便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提起孤儿院,她不由得想起了孤儿院的院长孙太太和她的女儿孙妮娜。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孙妮娜的消息。半个月前,她去了山顶的孤儿院,见到了孙太太。孙太太和梦锦差不多年纪,可却比梦锦显老。她看到梦锦,倒也觉得高兴,邀着梦锦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孙太太和梦锦说起了旧事。梦锦感慨当初没有来这里领养孤儿,如今落得个膝下凄凉。孙太太叹息了几声,劝了梦锦几句。后来,梦锦又问起了孙妮娜的情况。孙太太告诉梦锦,当年,在巴黎,孙妮娜认识了苏焕铭。俩人都已经结婚很多年了。梦锦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有想到,苏焕铭竟然娶了孙妮娜,并且俩人的孩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孙太太眼瞅着梦锦脸上的怒色,心里着实得意。孙太太分明是故意的!当初,文泉来这里商量领养孤儿的事情,偏偏被苏梦锦一顿吵闹搅合了!孙太太一直记得当年的事情。她岂能不知道梦锦和焕铭当年的矛盾?刚才,她故意告诉梦锦那些话,无非是让梦锦觉得难堪罢了。 梦锦回到家里,气的把孙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文泉听到焕铭和妮娜结婚多年的消息,心里也觉得很惊讶。孙家竟然瞒着他和梦锦这么多年!也难怪,当年因为兰眉齐的事情,梦锦和焕铭兄妹都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听说了焕铭的消息,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嫉恨! 以后的几天,他和梦锦吵闹了好几次!俩人甚至都不说话了。上个周末,文彬来的时候,眼瞅着哥嫂谁也不搭理谁,猜到俩人肯定又闹别扭了!等到他提起雁翎生日的事情,梦锦的心里更不舒服了!文泉当即答应了去参加雁翎的生日。梦锦也来了兴致,觉得应该去看一看热闹。等文彬走后,文泉趁机向梦锦讨饶,好说歹说,千哄万哄,终于和梦锦和好如初了。 今儿,在雁翎的生日宴会上,梦锦又觉得心里的气不顺了。文泉下定决心,也要给梦锦办一次像样的生日。他算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他也要让梦锦出一天的风头!他悄悄的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梦锦,总算让梦锦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 雁翎其实一直冷眼观察着苏梦锦。她分明看出了梦锦心里的嫉妒。雁翎觉得很得意。她故意端着酒杯,和到场的宾客们碰杯。可她走到文泉夫妇身边的时候,故意笑道:“哥嫂觉得饭菜还可口吧?要不要多加几个菜呢?我记得,以前在苏公馆里,嫂子吃饭都很有讲究的!” 梦锦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她自然不能流露出心里的愤懑,免得招惹人笑话。她和文泉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了,可当年的名望毕竟还在。 可是,梦锦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应该稍微给雁翎点儿颜色看一看。于是,她端起高脚酒杯,讥讽道:“够了!这些菜都吃不完,将来肯定要被倒掉!简直可惜了!” 第396章 重出江湖 雁翎道:“丢掉多可惜呀。还是打包带回家吧。不至于浪费。”说完,便和梦锦碰杯。 梦锦当着文彬旧同事们的面,笑道:“我的这位弟妹简直是持家的楷模。也难怪,她当年过惯了苦日子,一分钱都要掰开来花!” 旁边的桌子上,相玫和利俊都听见了梦锦的话。相玫立即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高脚酒杯,走到了梦锦的身边,先和梦锦碰杯,然后笑道:“我作为长辈,跟你说几句好听的!我们家里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更何况,当年,雁翎在厂里的会计室里做事,每月都能挣到薪水!这要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们要阳光的多!她毕竟是自食其力,不坐吃山空!” 梦锦当然知道相玫是雁翎的姑母。她当然也十分的清楚相玫和利俊当年干过的勾当,随即冷笑道:“您作为长辈,说话当然有分量了!可我作为晚辈,也不妨孝敬您几句话。您当初可是香港坊间有名的交际花……哼!您也算是自食其力的楷模了!只可惜,雁翎当初没有步您的后尘,否则,她肯定会成为第二个你!” 文彬的旧同事们都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喝着酒,没有人抬起头来。雁翎笑道:“我姑妈即便是当年出名的交际花,可也是自食其力养活一大家人!况且,她生儿育女,为狄家传统接代!你瞧,姑母现在早都已经儿孙满堂了。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梦锦听到雁翎的嘲讽,简直觉得心如刀绞。谁让她这辈子没有子嗣呢?这会儿,她被雁翎揭了痛处,可也没有办法辩驳,只好耷拉着脸。文泉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他觉得梦锦纯粹是自找的。本来,雁翎好端端的前来敬酒。梦锦非要主动挑起事端,说一些不三不四的废话。 梦锦眼瞅着文泉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把心里的气都怨到了文泉的身上。她说道:“我们还有事情呢。总不至于坐在这里到天黑吧!”说完,便站起身,催促着文泉起身。 文泉也觉得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了。他立即站起身,走到文彬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即,他便和梦锦匆匆的出了包厢。雁翎和相玫相互一笑,俩人心照不宣。文彬觉得哥嫂的提前退席很让他没有颜面。可是,刚才,他毕竟已经听到了梦锦说的那些话。他也实在怨不得雁翎和相玫。这会儿,奕祥夫妇和小贝夫妇起身敬酒,文彬只好端起酒杯笑脸相迎。 雁翎的弟弟冠豪反倒觉得,雁翎和文彬压根就不应该邀请文泉夫妇。刚才,他实在看不惯梦锦的嚣张跋扈。都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一门心思的和人争斗,简直没有活明白。这会儿,雁翎走到了弟弟的身边,低声笑道:“你也瞧见了?” 冠豪冷笑道:“我总觉得文彬的哥哥很窝囊。他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在我的家里,什么事情都是我做主!” 雁翎眼瞅着弟弟的大男子主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低声道:“文泉是个上门女婿。当初,他入赘到了苏家!” 冠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在老婆跟前低三下四呢!也真是窝囊了一辈子!” 雁翎笑道:“我们不管他了!那两口子其实也挺可怜的!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冠豪道:“是谁的问题呢?” 雁翎低声道:“是苏梦锦的问题!她天生怀不上孩子!” 冠豪冷笑道:“既然是这样,文泉竟然还拿不起来?简直是软骨头!” 雁翎笑了几声,招呼着弟弟喝酒。相玫早就坐回到了利俊的身边。利俊低声道:“刚才,我真想上去扇苏梦锦一个嘴巴子!她凭什么瞧不起人!” 相玫急忙劝道:“算了!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雁翎的好日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呢!她不懂事,我们难道也跟着不懂事?” 利俊毕竟喝高了,絮絮叨叨着骂着。文彬看在眼里,心里跟着生气了。楠一和蝶纤一直眼瞅着热闹。俩人各自招待着宾客们,也顾不上说什么。等到宴席结束,众人都走了之后。蝶纤凑到了楠一的跟前,低声笑道:“我猜,爸爸肯定后悔请了这些人来!本来,他准备开心热闹一天的。没想到,他竟然生了一肚子的气!” 楠一跟着低声笑道:“都是婶娘招惹的!她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不知道好歹,非要挑刺!” 蝶纤叹息道:“这和个人的境界有很大的关系!” 楠一道:“我们不要说了。赶快回家吧。我很担心你。你挺着大肚子,操劳了一整天。我真担心你的身子骨吃不消呢!” 蝶纤抿着嘴笑道:“我都快分娩了,应该多活动活动。” 楠一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正要和你商量呢!我认识的朋友们的太太都选择剖腹产!很少有自己生产的!到时候,你是准备自己生呢?还是剖腹产?” 蝶纤笑道:“你朋友的太太们肯定都很娇气!上次我去医院里做产检,医生告诉我,我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用不着剖腹产!” 楠一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顿了顿,道:“可自己生产会很痛苦的!我真的舍不得你为了孩子受罪!” 蝶纤反而劝道:“怎么叫受罪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亲眼看着孩子生出来,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你就不要多管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楠一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搀着蝶纤出了包厢,一路陪她说笑着。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雁翎和文彬都显出了很疲倦的神态。尤其是文彬,他忙乱了这些天,费尽心血。好不容易给雁翎过完了生日,他总算觉得心里的愿望圆满了。雁翎自然很心疼文彬的操劳,劝道:“你快歇着吧。” 文彬低声问道:“你觉得还满意吗?我总觉得,还少了点儿什么。” 雁翎急忙笑道:“一点儿都不少!我们和亲戚朋友们欢聚一堂,大家有说有笑的,我难道还不知足?我正琢磨着,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好好的庆祝一番?到时候,我们不要请那些人了,我们自己单独庆祝!” 文彬笑道:“也不要告诉蝶纤和楠一。只有我们两个人!” 雁翎用手指头轻柔的戳了文彬的额头一下,笑道:“听你的!” 文彬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晚上,俩人虽然觉得身上很累,可一直没有睡着。俩人叽叽咕咕的说着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觉得很有意思。就那么聊着天,俩人发觉,窗外的天都已经亮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那时候,楠一早就去公司了。蝶纤已经吃过午饭,正和保姆说笑着呢。文彬和雁翎像是做贼似的,悄悄的洗漱了,然后装作无事的样子,一前一后的下楼了。 这两天,凤来正千方百计的打听着巡捕房赵新明的消息。凤来妈一直很担心赵新明会杀个回马枪。凤来打听到了赵新明的确凿消息。他竟然已经辞去了巡捕房长官的职务,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国外了。凤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听说之后,冷笑道:“哼!他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太没脸了!他在香港混不下去了,只好全家移民外国了。正好,他不在了,你正好可以心无挂念了!” 凤来笑道:“看来是老天爷帮了我一把,让那个家伙滚蛋了。如今,我觉得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决定筹备公司的成立!妈就等着看吧,我肯定会超过鹏宇的!” 凤来妈劝道:“哎!经过这些事情,我反倒觉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何必再和人斗下去呢!” 凤来哪里能听得进母亲的劝告,冷笑道:“瞧妈说的!好像我们已经被吓怕了一样!除非我们不经商,否则免不了明争暗斗!在商海,我们即便不和别人斗,别人肯定也会和我们斗的!所以,我们不能消极!” 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的那副雄心勃勃的模样,知道劝不住了,只好说道:“从今以后,你安份的做生意吧。之前的事情,就全都忘了吧!” 凤来道:“我听说了,外面压根就没有我的任何消息。看来,我已经不红了!哎!早晚都是这个结局!那些过气的明星们还少吗?不就是能红那么短短的几年!” 凤来妈道:“没有那些记者们的骚扰,你反倒身心自在了!” 凤来的心里有些不甘。那晚,她独自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发呆。她回想着以前风光时代的种种情境,竟然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她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憔悴面容,心里微微一叹。可是,很快的,她又打起了精神,发誓一定要创办自己的公司,在商海里叱咤风云,再让自己红一次。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每天早出晚归,租赁办公间,购买设备家具,去各部门办理注册登记手续。当然,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的,压根就没有让人认出自己。凤来妈一直陪着女儿,眼瞅着女儿处理完了各种事宜。凤来爸对女儿开创公司的事情也表示了强烈的支持。在他这个老实人的眼里,女儿能静下心开创公司,要比经常抛头露面的当演员强。凤来得到了爸妈的全力支持,心里觉得十分的宽慰。 等到她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的时候,还是惊动了各大新闻报社的记者们。对于凤来的重新出现,记者们都表示了强烈的好奇。凤来虽然很讨厌各路记者们的到来,可她还想借着记者们的宣传给自己的公司增光添彩。于是,她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惊讶。自从上次他在机场遇到过凤来一家三口之后,他一直没有听到凤来的任何消息。想不到,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凤来竟然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觉得,凤来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记者招待会那天,他见到了凤来。对于楠一的到来,凤来还是表示了很热烈的欢迎的。毕竟楠一曾经帮她出名!在招待会上,凤来简单的告诉记者,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去国外度假了。如今,她回国后,正式从台前转向幕后,开创自己的公司,继续为香港的电影娱乐行业增光添彩。对于记者们的惋惜,凤来反倒看得很开。 楠一眼瞅着凤来,心里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凤来公司的成立,势必会给自己的公司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鹏宇的公司联合起来,共同抵制凤来。记者招待会后的酒会上,凤来邀请楠一跳舞。楠一去不过她的情面,和她走进了舞池。 凤来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楠一故意笑问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因为你的失踪,因为你的再次出现,还是因为你的转型?” 凤来道:“我猜,你更关心的是我的失踪吧。那天,在机场,我没想到会遇见你!” 楠一道:“你跟我说过!你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的。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的电话。” 凤来微微的低下头,叹息道:“人生的很多事情都很无奈!真的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我回到香港之后,一直闭门不出。所以,我也没有联系你。其实,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何必再说出来呢!如今,我只能一门心思的朝前看!” 楠一道:“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什么又从巴黎回来了呢?我要是没有猜错,你当初前往巴黎,肯定是准备在那里定居的!逼迫你从巴黎回到香港的人肯定是关月翎或者鹏宇!” 凤来听到楠一的话,知道瞒不下去了,索性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很对!在巴黎的时候,我遇到了关月翎!” 楠一好奇的问道:“你和她过招了?” 凤来抿着嘴笑道:“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江湖儿女!” 楠一道:“怎么不是呢?只不过我们都身处抽象意义里的江湖罢了!” 凤来道:“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和那个贱人过招了!只不过,我没有赢过她。当然,她也受了内伤!” 第397章 求婚成功 楠一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和她又吵架了?” 凤来道:“我安排人把那个贱人弄到了山上,着实的羞辱了她一场!只可惜,她被几个打猎的乡下人救走了!否则,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她惊动了巴黎警署,我只好回香港了。” 楠一听到凤来的话,吓得面色煞白。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当初,关月翎确实做过很多对不起凤来的荒诞事情。是她先设下陷阱绑架了凤来的! 凤来冷笑道:“你也知道我们的恩怨!所以,你不要觉得我这人恶毒。实在是被她逼的!当初,我加盟了你的公司,她眼瞅着我一夜成名,大红大紫,所以心生嫉妒!以后的事情,你也都看到和听到了!所以,我实在是被逼上梁山了!” 楠一回过神,道:“算了!你也报仇了。你和她也算是两清了!从今以后,你还是过安稳的日子吧。” 凤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打算回来开公司。你也是知道的。我以前虽然在电影行业很出名,可毕竟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所以,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妨合作吧。” 楠一听到凤来的话,道:“我哪里敢和你这个大红大紫的人合作呢?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攀附你的名声呢!” 凤来笑道:“你说的真好听。这会儿,我哪里还有什么名望呢?你没有发现吗?那些记者们都对我不太感兴趣了!比起之前的盛况,如今的境况已经很萧条了。在来的路上,我看到街头都挂起了一位新星的广告。那个女孩子长得倒也标志。我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刚出道时候的我!” 楠一道:“那个女星是刚被鹏宇捧红的!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专门学艺术专业的。她加盟了鹏宇的公司,参演了鹏宇公司策划的一部爱情电影,然后她就一夜成名了。” 凤来感慨道:“她简直是我的翻版。当初,我不就是这么走红的吗?如今,我回过头去看一看,真觉得往事如烟啊!”顿了顿,道:“鹏宇简直运气太好了。我猜,他肯定赚的满盆满钵吧!” 楠一笑道:“确实如此!他靠着那部新出品的电影,赚足了观众们的眼泪,也赚足了票房!” 凤来问道:“你肯定也跟着赚到了不少好处吧?” 楠一道:“当然啦。我和鹏宇毕竟有很深的合作关系的。我们签了五年的合作合同!” 凤来道:“那恭喜你了!你既然傍上了一棵大树,肯定不会和我这种新出茅庐的小公司合作了!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吧!” 楠一急忙说道:“你又生气了?你这人就喜欢平白无故的生气!” 凤来笑道:“我哪里生气了。分明是你多想了。”顿了顿,扭转话题道:“蝶纤姐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生产呢?到时候,你可千万要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会给你们的小宝贝送红包的!” 楠一道:“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到时候,我肯定会请你们的!” 凤来道:“瞧你多幸福。” 楠一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不赶快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呢?如今,你已经不当演员了,所以也不怕有男孩子追了!趁着风华正茂,赶快物色一个知疼知热的人!” 凤来笑道:“哪里有男孩子追我呢!”说到这里,故意意味深长的道:“好男人都已经结婚了!” 楠一眼瞅着凤来的神色,觉得她的话实在让他尴尬。他急忙说道:“这是因为你遇到的男孩子比较少。如今,你已经转战商海,肯定会遇到不少大家公子的!我倒是认识一个年轻老板,他是个世家子弟,” 凤来听到这里,急忙一摆手,道:“算了!我实在不想认识那些世家子弟!在我眼里,他们都很浮华,哪里有几个能动真情的呢?我倒是觉得,我为什么没有早些认识你呢?” 楠一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害怕了。他急忙说道:“我有什么好的?我不也是个世家子弟吗!家里世代都是做生意的!本来,我打算在研究所里搞学术。可弄到最后,还是走上了经商这条路!” 凤来道:“可你不浮华!在我的眼里,你是男人的楷模!当然,你也是很多女人心目里的白马王子。” 楠一匆匆的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好?你瞧,记者们正等着你呢。我先不打扰你了!”说完,便匆匆的闪离了凤来,好像觉得凤来是瘟疫似的。 凤来气鼓鼓的眼瞅着楠一走远了。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记者们走来了。凤来打起精神,对记者们笑脸相迎。可是,她的心里已经觉得很疲倦了。做人真难! 楠一没有见到鹏宇的身影。他知道,鹏宇肯定还在巴黎。他琢磨着,鹏宇肯定已经见到了月翎。之前,鹏宇曾邀着楠一去了一片野海滩散心。那时候,他告诉楠一,他对月翎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了。并且,他盼着能和月翎结婚生子,过起安稳的家庭生活。楠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觉得男女感情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无奈。当年,他和蝶纤的苦恋不照样充斥着磨难吗?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在巴黎,鹏宇正愁肠满腹的闷坐在小旅馆里。他已经两天没有去见月翎了。自从上次他和月翎大吵一架之后,他就一直不想去见她。本来,他住在一家大饭店的套房里。可是,他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月翎,所以特地搬到了警署对面的这家小旅馆里。他住的房间正好朝向警署的大门。他可以很方便的看到月翎每天的出入。 这家小旅馆位于一座石头砌成的巴洛克风格的旧楼上。旅馆里的房间虽然有些狭小,可却充满了文艺气息。这家旅社其实是一家青年旅社,老板是个巴黎人。鹏宇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是旅行。所以,他和老板很能聊得来。这样一来,他每天的日子也过的很有意思,总是能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见闻。 月翎一直没有见到鹏宇。这会儿,她的气消了。她回想着前几天吵架的事情,觉得自己其实何必呢!可是,事情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实在没有退路了,只好听天由命了。她去了布莱特的办公室。布莱特告诉月翎,他照旧没有凤来的消息。想必,凤来已经不在巴黎了。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抓不住!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警员?算了!我立即回香港,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布莱特因为鹏宇的事情,心里本来就充斥着嫉妒和愤懑。这会儿,他听到月翎的喊叫声,腾地站起身,喊道:“你真不讲理!” 月翎冲到布莱特的办公桌前,抱着胳膊,喊道:“都是你招惹的!” 布莱特反问道:“怎么是我招惹的?” 月翎喊道:“当初,谁让你自作多情的!我和你压根就不认识,你非要说我像你的前女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而已!你不光让你自己过得难受,还把我连累了!” 布莱特听到月翎的话,瞪大着眼睛,道:“当时,我完全是情难自禁!” 月翎道:“正是因为你的情难自禁,所以才给我招惹上了那么多的麻烦。鹏宇毕竟是我的男朋友。你当着他的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简直是在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布莱特道:“你不是说你和他闹过很大的别扭,并且已经分手了吗?” 月翎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掺和!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多管我的闲事了!反正,我已经准备离开巴黎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布莱特叹息道:“你既然如此绝情,我也只能当受害者了!” 月翎的心里顿时又来了气,喊道:“你是受害者?这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呢?分明是你的自作多情!” 布莱特道:“好吧!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当时,我简直犯贱!可我倒是觉得,你和那个叫鹏宇的男人能过到一起吗?你们能包容彼此吗?即便你们结婚了,你们也会觉得痛苦的!” 月翎气鼓鼓的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谢谢你给我提供的招待所,我已经按时缴纳过房费了。另外,这些钱送给你,算是我对你的答谢!”说完,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钞票,放到了布莱特的办公桌上面。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布莱特的办公室。 布莱特眼瞅着月翎的身影消失了,顺手把桌子上的钞票扔了满地。月翎出了警署,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里,准备好了行李箱。然后,她便提着行李箱下楼了。布莱特正站在不远处。月翎的眼睛里火辣辣的。她提着那只笨重的行李箱,必须要经过布莱特的身边才能走到警署门口。于是,她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布莱特把双手插到了裤袋里,也昂首挺胸的站着。当月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挪移目光,照旧冷冰冰的看着前面,说道:“你走了,你留在我心里的影子也跟着死了!” 月翎停住脚步,目光也看着前方,嘲讽道:“你要是一个钟情的人,你就去死,然后和你的那位前女友长相厮守吧!”说完,便冷笑着出了警署的大门。 布莱特气的浑身发抖。他没有转过身,红着眼圈。鹏宇正好站在旅社的窗户跟前。他自然看清楚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立即冲下了楼,跑到了月翎的身边,问道:“你去哪里?回香港吗?” 月翎恶狠狠的眼瞅着鹏宇,道:“你怎么还没走?你为什么从对面的楼里出来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鹏宇听着月翎问出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个都没有回答。他站在她的面前,保持着沉默。可是,他的眸光里却闪烁着咕咕的温暖,里面饱含着对她的灼灼关切。月翎眼瞅着鹏宇眸光里涌出的关切,她坚硬的心立即变得柔软了。她没有再说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鹏宇。她正好迎着阳光站着,觉得光线很刺眼。她的眼睛里顿时火辣辣的。渐渐的,她流泪了。她也分不清楚,她眸子里的清泪到底是被粲然的阳光刺的,还是因为自己心里的极度悲怆! 鹏宇一把把她拥抱在了怀里。他照旧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拥抱着月翎。月翎感受着来自鹏宇胸怀里的温暖。在巴黎的街头,情人之间的拥抱是很平常的事情。在外国人的礼仪和教养里,男女之间的拥抱实在没有什么新鲜感。可是,对于月翎和鹏宇来说,此时俩人的拥抱实在是具有深邃的意义的! 他对她温情的拥抱,她接受了他温情的拥抱……意味着俩人的感情重归于好。她原谅了他当初对她所做的一切,伪善的,邪恶的,卑鄙的,无情的…… 布莱特已经转过身。他眼瞅着月翎和鹏宇的拥抱,眼睛已经烧红了。他的心里五味陈杂。他无法发泄心里的委屈和压抑,只好拼命的朝着警署的大楼里跑去了。 月翎随着鹏宇来到了对面的那家小旅馆里。她看到鹏宇竟然住在很狭小的房间里,问道:“你竟然搬来这里住了!” 鹏宇道:“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退订了大饭店里的房间,搬来了这里。这样,我每天都能从窗口看到你的身影!” 月翎听着鹏宇动情的诉说着这一切,再次变得眼泪汪汪的。鹏宇掏出一只洁白的手帕,替月翎擦掉了脸上沾着的泪水。他关切的说道:“我们一起回香港吧。然后,结婚!好吗?” 月翎哽咽了几声,坚毅的点了点头。鹏宇简直觉得心花怒放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他的心里简直太激动了。这几天里,他憋屈着心里的苦闷,想到了很多的结果。可如今的这个结果简直让他太满意了。 月翎听到鹏宇竟然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破涕为笑。 她笑问道:“你到底准备说什么呢?你瞧你,说话都不利索了。” 鹏宇喊道:“我爱你!” 第398章 冤家路窄 鹏宇和月翎回到香港的时候,正好赶上凤来的公司正式开业。鹏宇开着汽车从浅水湾附近经过,正好看到了凤来正在公司门口剪彩。他和月翎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尤其是月翎,看到凤来的那一瞬间,简直觉得像是看见了一个鬼怪似的狰狞可怕。 鹏宇冷笑道:“没想到,这娘们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想起来开公司了!她难道不愿意继续演戏拍广告了?” 月翎恨得咬牙切齿道:“在巴黎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凤来肯定已经逃回香港了。可那个浑蛋布莱特偏偏说没有!当时要是能抓住这贱人,肯定会把她送到法庭的!如今,我实在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这里毕竟是香港!” 鹏宇道:“我的心里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月翎问道:“什么想法呢?你是不是觉得这贱人开的公司的风水位置不好,里面看起来阴气沉沉的。” 鹏宇道:“我是觉得,当初,布莱特也许已经知道她返回香港的事情。可他却故意不说实话!当然,他那么做,实在是有他的目的!” 月翎听到鹏宇这么说,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她立即就明白了鹏宇的意思。其实,鹏宇是想说,当初在巴黎的时候,布莱特因为喜欢着凤来,所以才故意说了谎,为的是把凤来留在巴黎,方便他进一步的接近。 鹏宇专心的开着汽车,没有继续说什么。可是,他的眉头紧锁,心里憋着一股子压抑。他决定,立即和月翎结婚,免得夜长梦多。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月翎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冷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回到香港了。巴黎发生过的事情全都当是一场噩梦吧!也许,那都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让我遇到了那贱人,又让我遇到了布莱特!以后发生的事情,简直都是噩梦。好在,我现在梦醒了,清醒的很!” 鹏宇笑道:“那你就清醒的和我结婚吧。我们休息两天,就去登记结婚。好吗?” 月翎意味深长的看了鹏宇一眼,道:“我还能说什么?只好委曲求全的嫁给你了!” 鹏宇道:“好吧!因为你可怜我,所以你才会选择嫁给我。” 月翎道:“谁让你犯贱的?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我对你死缠烂打,你竟然压根就看不上我,非要和一些傻女孩子们鬼混。如今,你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找不到合适的女人做太太了,你又想起了我!所以,我才是最可怜的!你哪里可怜呢?” 鹏宇道:“我们都是可怜人。所以,我们这两个可怜人以后就相依为命吧。不过,我们的日子没有那么的可怜,相反,我们会过的很安逸。” 月翎看了鹏宇一眼,道:“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坐吃山空的女人。” 鹏宇问道:“你的心里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也想开一家公司,自己当老板呢?” 月翎的心事简直被鹏宇说中了。她觉得,鹏宇简直是料事如神。这样一来,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往下说了。鹏宇听到她没有吭声,主动问道:“是不是呢?我猜,你刚才看到了那女人剪彩时候的风光,心里肯定也想着能出风头!对不对?女人都有嫉妒心和虚荣心的!” 月翎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你毕竟经历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你很懂女人的心思。那么,你就成全我的心思吧!让我不要被那个贱人比下去!” 鹏宇笑道:“你何必和那种女人一般见识呢。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看破吗?何必把大好时光浪费琐事上呢?依照我的主意,你做全职太太就好了。其实,我真的舍不得你劳累的工作!” 月翎猜到,鹏宇是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事情,所以,他才想着让她做全职太太,把她拴在家里。想到这里,她没有说什么。其实,对她而言,做全职太太也是一种很好的归宿。她需要做的,就是一门心思的管理好鹏宇。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鹏宇没有听到月翎的回答,看了月翎一眼。他知道,月翎已经认可了他心里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保持沉默。 俩人回到了家里。鹏宇一直独自住在一所洋楼里。那所洋楼是他家里的财产,房屋产权归属于鹏宇。如今,月翎既然准备和鹏宇结婚了。所以,他打算在房屋产权书上补上月翎的名字。当然,他这么做,实在是因为要对月翎表示出很大的诚意。 月翎听到鹏宇这么说,心里倒也觉得高兴。她毕竟即将成为这所房子的女主人了。那天,鹏宇还要去公司里办事情,所以,他又紧赶着出门了。月翎其实心疼鹏宇的旅途疲劳,巴不得他能留在家里休息,陪着她。可是,她深知,鹏宇毕竟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所以,她站在窗户跟前,目送他离开了。 等到鹏宇走后,月翎便独自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徘徊。她其实已经很熟悉鹏宇的这所房子里。在上下两层的空间里,早已经留下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可是,这会儿,她的身份不一样了。以前,她是鹏宇的情妇,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她即将成为鹏宇的太太了,名正言顺。 其实,她还是她。只不过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使她觉得心安理得了。她顾不得坐国际航班的疲劳,亲自打扫起了屋子,把每一处角落都收拾的很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这还不够,她还出门去了附近的花市,买了很多盆鲜艳靓丽的花卉。她要让自己的家变得明丽起来。 等到晚上鹏宇回来的时候,他简直被眼前的情境吓了一大跳。原本有些压抑阴沉的屋子,竟然变得那么的干净,明丽,空气里充满了香喷喷的味道。另外,他看到,自己换下来的那些旧衣服都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一件一件板板的挂在天台上。月翎穿着一身宝石蓝色晚礼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从花市回来之后,特意去美容院里做了头发。这会儿,她把焕然一新的自己呈现在了鹏宇面前。 鹏宇目瞪口呆,觉得月翎简直脱胎换骨了。本来,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可如今,她经过高档化妆品的涂抹,竟然变得年轻靓丽了,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的模样。鹏宇忍不住走上前,搂着她的纤腰,笑语温存的道:“你真有心!” 月翎迎着鹏宇眸光里的温存,道:“我的心已经有了归属。你会善待它吗?” 鹏宇当然说了很多海誓山盟的肺腑之言。月翎听着他的话,觉得他说的是那么的诚恳,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矫情的意思。她心满意足的听着,觉得那一刻简直能让她刻骨铭心! 凤来的公司正式剪彩开业了。这会儿,她刚从开业宴席里脱身,带着满身的疲倦回到了家里。一白天的功夫,凤来妈一直守在凤来的身边,眼瞅着女儿和记者商人们应酬。她其实觉得女儿的心性实在是太要强了,甚至带着疯狂的倔强。可是,她又不能劝说什么,免得伤了女儿的自尊心。 这会儿,凤来回到了家里,趴伏在床上,累的一动不动了。凤来妈心疼的上前问道:“要不要吃宵夜?你瞧,你何必折腾自己呢!本来,你以前挣的钱够我们花一辈子了,可你偏偏还要折腾着开公司!今儿,我眼瞅着你和那些人喝酒应酬,简直觉得你是在糟蹋自己!” 凤来吱呜道:“妈!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今儿是我公司成立的大喜日子!再说了,以后的很多事情统统的交给职员们处理。我作为老板,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可以了。万事开头难!等把眼前熬过去,一切就都顺风顺水了!” 凤来妈听到这些话,叹息道:“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什么了。当你可得答应我,你千万不要因为公司的事情而拼了命!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和你爸爸将来还要指望你养老呢!” 凤来坐起身,生气的道:“妈!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有那么的娇惯呢!再说了,以前,我当明星的时候,不照样每天奔波,辛辛苦苦的拍戏拍广告吗!这会儿,我照旧是我,难道自己先害怕了不成?” 凤来妈坐在了床边,安慰道:“我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趁早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才是我和你爸爸一门心思巴望着的!女人们,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凤来冷笑道:“感情的事情要看缘分呀。今儿,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那些商界里的男人们不都是油头粉面的?哪有个老实人呢?我要是嫁给那种人,你难道愿意吗?到时候,你和爸爸肯定又要唠叨了!我毕竟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岁!” 凤来妈道:“我看着那些男人们都挺好的。你这人就是毛病多,总是对男人有过高的要求。” 凤来搂住了母亲的脖子,笑道:“爸爸就不一样。你瞧,爸爸不老实了一辈子。所以,我要找男人,就要找爸爸那样的好男人。所以,你就等着看吧。” 凤来听完女儿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雁翎过完生日之后,这几天,她一直沉浸在当时的欢乐回忆里。文彬眼瞅着她喜气洋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这天,楠一去上班了,文彬准备陪着蝶纤去医院里做产检。雁翎打发父女俩人出门后,觉得闷在家里无聊,便准备出门走一走。她交代了家里的保姆几句,便出门了。 她坐着电车来到了古镇,准备去姑母相玫家里坐一坐。几天前,在她的生日宴席上,她还没有好好的和姑母聊家常呢。所以,她打算去见姑母。在电车上,她坐在最后一排,正看着窗户外面的街景。电车靠站了,上来了很多的乘客们。雁翎侧过头,眼瞅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乘客们。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那人竟然是苏焕铭! 雁翎仔细的看了看,发觉并没有认错人。虽然,她和焕铭已经几十年没有见面了。可是,她还是能认得焕铭的。因为,焕铭和细烟兄妹二人长得很像。雁翎的心里觉得很奇怪。她曾听文彬说起过,苏焕铭一直在巴黎做生意,并且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如今,他竟然回到香港了!并且显出了一副憔悴的模样!竟然还出现在了平民化的电车上! 想到这里,雁翎不由得再次凝神打量着焕铭。焕铭没有找到座位,一直站在前面。雁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看得出,焕铭的神情里充满了疲倦,像是生病了似的。过了几站地,焕铭便下了电车。雁翎从车窗里看到,焕铭竟然朝着街边的一条弄堂里走去了。那条弄堂的名字叫吉庆坊。因为上车的乘客们很多,所以那辆电车没有立即开走。雁翎清楚的看到,焕铭走进弄堂半腰的一座破旧筒子楼里面了。 雁翎记下了位置,心里琢磨着焕铭是不是在巴黎破产了。兰眉齐早就死了很多年了。细烟也过世了。苏家的二房里只剩下焕铭一个人了。等到电车来到了终点站,雁翎下了电车。她一边朝姑母家里走着,一边琢磨着苏焕铭。等到她来到相玫家里的时候,听到相玫正和利俊吵闹着。雁翎知道,姑母的臭脾气又犯了,立即加快脚步进屋了。 相玫和利俊看到雁翎进来了,都觉得不好意思继续争吵了。俩人纷纷的笑脸相迎,让雁翎坐在了沙发上。雁翎笑问道:“怎么回事呢?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总喜环吵吵闹闹的!年轻的时候这样,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你们竟然还这样。” 相玫白了利俊一眼,道:“雁翎评一评理!早起的时候,我煮好了一壶牛奶。结果,这个冒失鬼竟然把牛奶壶打碎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雁翎听到是这个缘由,笑道:“不就是一只牛奶壶吗!买一个新的不就完了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姑母何必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呢!让邻居们听见了,肯定要被笑话的!” 相玫叹息道:“算了!我也懒得生气了。” 利俊插嘴道:“她哪里是为了牛奶壶的事情和我生气呢!她分明是眼红文彬给你过了生日。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她也吵着闹着要我给她过生日!” 雁翎听到这里,捂着嘴笑道:“原来是这个缘由!我还以为呢!” 相玫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跟着笑道:“你不要听他瞎说!他知道什么呀!” 雁翎道:“说真的!应该给姑母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了!” 相玫急忙一摆手,道:“你不要管了。反正,这件事情该由他操心!” 雁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第399章 抢救 文彬和蝶纤去了医院。蝶纤做完了产检。医生告诉她,一切都正常。蝶纤谢过医生,和父亲走出了医院。俩人刚走出医院的大门,竟然看到一辆救护车呼啸着来了。文彬立即领着蝶纤让开了道路,站在白色大理石廊柱底下。周围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准备看热闹。 那辆救护车停了下来。医护人员们从上面抬下担架,一路吆喝着:“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蝶纤眼瞅着那副担架从自己的眼前滑过。她看清楚了那女病人的相貌。那是一个年轻人,相貌端庄。她正紧闭着眼睛,嘴里不住的发出呢喃声。担架旁边守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那妇人有五十多岁,头发凌乱不堪,已经把眼睛哭的红肿了。 蝶纤和文彬看着热闹,眼瞅着那副担架被送进了抢救室里。病人的一个亲属下了救护车,对医生说道:“快救救我的侄女吧!她真可怜。刚结婚一个月,家里的男人跑了,她想不开,喝了毒药了!真是作孽!” 蝶纤猛然听到这句话,立即想起了朝阳的老婆!她吓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知所措了。文彬看着女儿神色的剧变,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蝶纤瞪大了眼睛,面色煞白的道:“她会不会是朝阳的老婆!” 文彬听说之后,忍不住又朝抢救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可是,抢救室的大门已经紧闭了。蝶纤道:“朝阳不就是逃婚出来的吗?” 正说着,救护车的司机下车了。蝶纤走了上去,问道:“请问病人是从什么地方来呢?” 司机道:“是从仙石镇来的!听说,她刚结婚三天,男人就丢下她跑了。她是个中学老师,很要脸面。一时间想不开,所以吃毒药了!”说完,便叹息着走开了。 蝶纤确认了病人的身份,对父亲说道:“确实是朝阳的老婆!朝阳家就是仙石镇的!朝阳就是在结婚的第三天离家出走的!他的老婆确实是个中学老师!一切都对上号了!没错!就是她!” 文彬道:“你先不要着急。即便她真的是朝阳的老婆,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你和朝阳闹得事情还不够麻烦吗?要是让你婆婆知道了,你肯定又要挨她的骂了!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蝶纤叹息道:“也许,朝阳还不知道呢!不管怎么说,我和朝阳毕竟同学一场。当初,他给我和楠一帮了很多的忙呢!所以,我必须要立即通知他!” 文彬道:“人海茫茫,你去哪里找他呢?他既然是逃婚出来的,肯定早已经藏起来了!” 蝶纤道:“爸!我们先回家吧。然后,我立即给楠一打电话。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朝阳的!他老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躲不过去了!” 文彬道:“好吧。我们先回家吧。把这件事情交给楠一处理吧!你就不要操心了。”说完,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送蝶纤回到了家里。 楠一正在公司里处理事情。突然间,秘书告诉他,鹏宇来了。楠一听说鹏宇来了,觉得有些惊讶。他猜到,鹏宇肯定有什么事情找他。很大的可能是关于凤来和月翎的事情!楠一要秘书请鹏宇进了办公室。鹏宇一看到楠一,立即笑道:“别来无恙!” 楠一站起身和鹏宇握了握手,笑道:“你不是去巴黎开会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巴黎多呆一些日子,好好的散心呢!” 鹏宇坐在了楠一的对面,叹息道:“真是一言难尽!这次去巴黎,真的是荡气回肠。” 楠一故意试探着问道:“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你难道遇到打劫的了?” 鹏宇道:“其实不是我的事情,是月翎的事情。她先去了巴黎,准备在巴黎定居。可谁能想到,她竟然遇到了凤来!” 楠一听到这里,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凤来和月翎是一对老冤家了!” 鹏宇道:“还能怎么样?凤来竟然想办法把月翎绑架到了山上!” 楠一故意惊讶的喊道:“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鹏宇笑道:“后来,月翎被过路的猎人们救了!也就是虚惊一场!凤来紧赶着就逃回香港了。我和月翎昨天才从巴黎赶回来。” 楠一道:“这就好!我还担心俩人会出什么事情呢!也真是的!凤来简直太麻烦了。” 鹏宇冷笑道:“谁让月翎当初绑架了凤来母女呢?这会儿,两个人算是扯平了。你知道吗?我和月翎已经准备结婚了。时间都订好了,就在这个礼拜六的上午!这是我们的喜帖!”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封大红喜帖,送到了楠一的手里。 楠一其实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自从上次鹏宇邀着楠一去了野海边谈心之后,楠一就认定,鹏宇和月翎的故事不会轻易的结束!如今,果然不出他所料。鹏宇准备和月翎结婚了。楠一立即笑道:“恭喜恭喜!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给你捧场的!” 鹏宇道:“谢谢!不知道弟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快要生产了?” 楠一笑道:“不到两个月了。我正巴心巴肝的盼着做父亲呢!” 鹏宇转移了话题,道:“你知道吗?凤来竟然公开成立了一家电影投资公司。昨天正式开业的!就在浅水湾附近的商业区里!你肯定也参加了她的开业典礼!” 楠一听鹏宇说的这么的清楚,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说道:“之前,我收到了凤来的请柬,邀请我参加她公司的开业!我那道请柬,简直吓了一大跳。当时,我真想不明白,她竟然改行当老板了!昨天,我去看了看热闹。发现她的公司竟然规模很大。看样子,她准备大干了,不像是玩一玩的态度!” 鹏宇道:“那娘们的本事真大!她分明打算和我们竞争!本来,在香港,我的公司垄断了所有的电影行业的商机。可她竟然不识时务,竟然也由着性子开了一家公司。哼!她分明是想着我和竞争!到时候,我肯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的!她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仗着自己当过明星,风光过一时,就觉得自己有资历了!她简直是犯贱!” 楠一眼瞅着鹏宇的那副嫉妒的模样,心里暗笑着。他故意劝道:“算了!你也不要生气了!由着那娘们胡闹去吧!她还真以为开公司像拍广告那么简单!到时候,我们就看她的笑话吧!你眼瞅着就要和月翎结婚了,何必生气呢!” 鹏宇把玩着办公桌上的一只德国产的钢笔,笑道:“不说那娘们了。你知道吗?我和月翎总算结束了苦恋。” 楠一笑道:“苦尽甘来了!当时,你在海边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你们总算是走到了一起。从此以后,夫唱妇随,安居乐业吧!” 鹏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年轻的时候,还能在外面玩一玩。可如今老了,只能过安稳的家居日子了。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吗!何必太较真呢!跟谁结婚不是结婚呢?” 楠一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其实,他猜到,鹏宇和月翎的结婚实在是有一丝无奈的。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楠一接听了电话,听到是蝶纤的声音。楠一问道:“怎么了?你做完产检了吗?” 蝶纤道:“没问题。一切都正常。哎,你知道吗!朝阳的老婆喝毒药了!我和爸爸出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救护车进来。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病人确实是朝阳的老婆!” 楠一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没有搞错吧?” 蝶纤焦灼的道:“没有!千真万确!那个女病人是从仙石镇送来的,是个中学教师。她刚和男人结婚三天,她男人就离家出走了!这难道不是朝阳的老婆?” 楠一道:“朝阳知道吗?” 蝶纤道:“当时,我没有见到朝阳。我猜,他肯定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楠一道:“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怎么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呢?他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爸妈肯定都要急疯了!” 蝶纤感慨道:“是呀!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朝阳!我记得,他以前好像在什么酒吧里做事!” 楠一想起来倪丽曾经跟他说过,朝阳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做服务生。这会儿,他仔细的回想着那家酒吧的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蝶纤问道:“你知道那家酒吧吗?” 楠一道:“倪丽以前和我说起过。位置好像在维多利亚港附近。可名字实在记不起来了!” 蝶纤道:“只要知道位置就好。大不了,一家一家的打听!” 楠一道:“我想起来了。倪丽说,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离过三次婚!你放心,我会尽快的查清楚那家酒吧的!你不用管了,和爸爸快吃午饭吧!” 蝶纤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也许,朝阳的家人已经找到了他!” 楠一答应着,随即便挂断了电话。鹏宇一直听着。此时,他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楠一道:“我的一个同学的新婚老婆竟然喝毒药了。她这会儿正在医院里抢救呢!偏偏我那同学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鹏宇觉得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你那同学不在家里?” 楠一悲凉的叹息道:“当初,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他是被家里人逼婚的!可结婚还不到三天,他就私自跑了出去,算是离家出走了!那新婚的女人肯定想不开!” 鹏宇跟着叹息道:“人这辈子,有很多坎。结婚真是一道坎儿!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逼婚的恶俗!” 楠一道:“他家在仙石镇!家里的人都很守旧。我们先不讨论这些了。眼下,我需要立即找到他!他好像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酒吧里做服务生!你熟悉那里的酒吧吗?” 鹏宇想了想,道:“我经常去那里!可那里有很多家酒吧。不知道他在哪一家呢?” 楠一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离过三次婚!” 鹏宇笑道:“我知道了!那是爱丽丝酒吧!那个老板名叫白雅洁,确实离过三次婚!” 楠一的眼睛一亮,立即兴奋的喊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爱丽丝酒吧!” 鹏宇和楠一下了楼。鹏宇独自回去了。楠一开车去了维多利亚港。他打听清楚了爱丽丝酒吧的具体位置,然后便匆匆的开车赶到了那里。他刚走进酒吧,就一眼看到了朝阳。自从朝阳上次来这里和白雅洁谈过话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帮忙,算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朝阳没想到楠一竟然来了。他立即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朝阳立即抓住了朝阳的手,喊道:“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躲到这里享受清闲了!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朝阳眼瞅着楠一的怒火冲天,愈发诧异的问道:“到底怎么了?我闯什么祸了?” 楠一喘息几口,喊道:“你老婆喝毒药了!这会儿,她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朝阳吓的面色煞白,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颓然坐在了皮椅上。楠一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朝阳。白雅洁从酒吧深处走了过来。刚才,她已经听清楚了楠一的话。这会儿,她走到了朝阳的身边,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医院!这可是人命光天的事情!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肯定都快急死了!” 朝阳被白雅洁的喊声惊醒了。他站起身,问道:“她在哪家医院?” 楠一道:“在港大医院!蝶纤去做产检的时候,正好看到救护车把她送进了抢救室!” 朝阳道:“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楠一道:“快跟我上车!我送你去!”说完,便推搡着神色凄然的朝阳出了酒吧的门。俩人上了汽车。楠一发动了汽车,朝着港大医院的方向驶去了! 第400章 变迁 楠一开车送朝阳到了港大医院。俩人飞快的朝着急诊科的方向跑去了。 急诊室的大门还紧闭着。医护人员们进出匆匆。朝阳看到,他爱人巧慧的母亲和姐姐正哭哭啼啼的守在门口。俩人看到朝阳,立即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冲到朝阳的面前。巧慧母亲双手抓扯住朝阳的衣领,哭叫道:“你这个浑蛋!你害死巧慧了!你陪我的女儿!”说完,便疯狂的摇晃着朝阳。 巧慧的姐姐也上前帮着母亲厮打朝阳。楠一见状,急忙上前劝解。他好不容易救下了朝阳。朝阳的头发早已变得凌乱不堪。他红着眼圈,问道:“巧慧怎么样了?我听到消息,紧赶着来了!” 巧慧母亲喊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来!你是不是准备看着巧慧死!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巧慧姐姐跟着大骂道:“我们家巧慧当初真的瞎了眼,偏偏嫁给了你这个疯子!你说!巧慧那点儿不好!你们刚结婚三天,你竟然离家出走了!你给我们说清楚!” 朝阳悲苦的道:“先不要说这些了!先等着巧慧的情况吧!” 巧慧母亲哭喊道:“你还有脸提巧慧!姓陆的,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要你也跟着巧慧去死!” 朝阳耷拉着脑袋。楠一急忙劝道:“伯母,你们先不要着急。” 朝阳姐姐指着楠一的鼻子骂道:“能不着急吗?你是干什么的?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到你管!你给我上一边去!”说完,便很蛮的推了楠一一把。 朝阳急忙扶住了楠一,对巧慧的姐姐道:“这是我的同学!他给我帮过很多忙的!你们不要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朝阳母亲哭道:“你怎么当?你当的起吗?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跟你们陆家没完!” 朝阳问道:“我爸妈知道了吗?” 朝阳姐姐骂道:“你还有脸提那两个浑蛋?我告诉你,巧慧就是在你们家里出事的!你那爹妈简直都是瞎子!巧慧出事了,俩人竟然还敢说风凉话,说我们女儿有毛病!你们陆家的人简直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巧慧真是瞎了眼,偏偏嫁给你这个王八蛋!”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向朝阳的肚子上撞去了。 朝阳被楠一扶住了。他躲到了一旁,不再和巧慧的母亲姐姐说话。其实,他的心里是充斥着极度的惧怕的。巧慧万一出了事情,他的心里不光会存着难过,还有罪恶!分明是他把巧慧逼到了绝路上。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良知平静了! 楠一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局面,心里真的为朝阳感到叹息。他觉得,事情的责任全都在朝阳的身上。只因为他还对倪丽抱有幻想,不愿意接受摆在眼前的事情,一门心思的逃避婚姻,所以才酿成了今天的大祸。他连连的叹息感慨着。 在巴黎,志云正苦心孤诣的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还是老样子。虽然,他的嘴角时不时的抽动着,可他照旧昏迷不醒。医生说,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的恢复,劝志云不要太着急。 志云把思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思俊爸妈。思俊妈心里的那丝希望再次变得渺茫了。她红着眼圈,呆望着昏迷不醒的思俊,叹息连连。 思俊爸也觉得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思俊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他听医生们说起,病人昏迷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可能就越渺茫。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志云和玉龙听到思俊的情况,唯有叹息。俩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玉龙想了想,和志云商量道:“我们干脆请亲家来家里住吧。俩人一直住在饭店里,实在很不舒服。” 玉龙道:“也罢!跟俩人商量吧。反正我们这所房子空着。我觉得,还是让志云跟俩人说吧。” 玉龙点了点头。倪月去了医院,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志云。志云听说以后,道:“也是!思俊爸妈在大饭店里肯定住的不舒服。我们那所房子既然空着,就让俩人搬进去住。不过,你和爸爸习惯吗?思俊妈整天都哭哭啼啼。我倒是担心她可能吵到了你和爸爸。” 倪月叹息道:“我们无所谓了。我们毕竟亏欠了思俊,所以也心甘情愿的由着思俊妈闹吧!” 志云道:“那好吧,我跟她说一说。她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们毕竟把话说了出来,也算是礼数周道了。” 倪月点了点头。她眼瞅着病床上的思俊,叹息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弄到现在,他又成了这幅模样。”顿了顿,坐在了志云的身旁,捏住女儿的手,试探着问道:“你的心里有没有打算呢?” 志云听到母亲的这句话,猜到母亲准备说什么了。她没有吭声,眉头紧锁,凝神的看着思俊憔悴苍白的脸。志云缓缓的道:“思俊要是能醒过来,那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假如……他醒不过来了……你难道没有自己的打算吗?你毕竟还很年轻……总不能……守着……” 志云很反感听到这些话。本来,这几天,她的心里也正琢磨着这些事情。她虽然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可是,她最终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她已经想好了,假如思俊真的不在了。在最初的两三年里,她是不可能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的。她要用以后的两三年的时间来守着回忆!算作对思俊的纪念! 倪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呢?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是往好处想的!当然,我们所有人也都往好处想!可是,我们也必须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志云听到这里,喊道:“那我就告诉你们!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我肯定会守上两三年的!至于两三年之后的情形,就看缘分吧!” 倪月听到志云的话,总算清楚了她的打算,道:“你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打算,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两三年的时间,肯定会让你忘了心里的苦。” 志云叹息道:“现在早就不流行什么贞节牌坊了。我那么做,不过是让自己的心静一静罢了。我要是不再嫁,岂不是又伤了你们的心?” 倪月长舒一口气,道:“你能这么想……不光为你自己考虑……也为我们想……那就让我们宽心了!” 志云没有吭声。她紧握着思俊的手,不停的摩挲了起来。她的心里默念着:思俊!思俊!你可一定要为我争一口气,一定要醒过来。哪怕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我也心甘情愿的守着你!求求你!求求你为我争一口气吧!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思俊爸妈听志云说起了搬家的事情。俩人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觉得住在大饭店的房间里很不舒服。倪月得知亲家答应了,便紧赶着请工人们打扫干净了房间,布置了像样的家具。另外,她还雇佣了一个全天保姆,专门做饭洗衣。思俊妈眼瞅着倪月一片诚意,心里也算暂时得到了慰藉。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一门心思的盼着思俊能醒过来,不用再为每日的柴米油盐操心了。 玉龙和思俊爸很谈得来,俩人竟然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比如:钓鱼。可是,因为思俊正病着,所以俩人不可能兴致勃勃的去郊外钓鱼。俩人只好交流着以前钓鱼的心得。倪月和思俊妈没有过多的话。俩人见面,只说起思俊的病,没有其余的话题。相处的时间长了,倪月竟然有些妒忌思俊妈。思俊妈以前是公馆里的小姐,知书达理,念过大学。她的生活简直是一帆风顺!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障碍和挫折就是思俊的意外。 那天,倪月准备出门买东西。偏偏思俊妈也要出去买针线。俩人便作伴去了香榭丽舍大街。思俊妈在一家小商店里买针线。倪月在门口等着。她看到旁边的一家门店锁着门,上面贴着招租广告。她的心微微的动了动,觉得是不是应该在巴黎做个小买卖。虽然,她和玉龙已经赚足了钱,可是,她觉得闲着无聊,应该给自己找个事情做。这些时日,她一直守在医院里,看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她实在觉得心里太过压抑了。 她记住了广告上面的电话号码。思俊妈买完了针线,随着倪月回去了。玉龙正在客厅里看报纸。思俊爸爸去了医院里。等思俊妈回房之后,倪月便把准备做小买卖的意思告诉了玉龙。玉龙倒也来了兴趣,觉得应该给自己找个事情做。他和倪月毕竟不懂法国话,不能轻易的打电话。于是,玉龙便给自己的那位老朋友打了个电话,要他帮忙联系房东。过了片刻,那位老朋友回电话了。他告诉玉龙,房东是个中国女人。 玉龙得到消息,谢过了那位老朋友。他给那个中国女人打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玉龙开口,那女人就用粤语说道:“您是张先生吧?您的朋友刚才联系我了!我们都是香港人,语言没有障碍的!” 玉龙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房东是法国人呢。你是不是准备把那家商铺租出去呢?” 那女人跟着笑道:“没错!我正招租呢!你们都看见了,我那家商铺正好位于最繁华的香榭丽舍大街里!你们要是做生意,肯定不用发愁主顾的!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玉龙笑道:“我在香港是做水产生意出身的!这会儿,肯定不会继续做水产生意了!我们打算把香港的特产带到巴黎来卖!” 那女人道:“这很好呀!我猜,您肯定是香港的大老板。” 玉龙道:“也算是吧。我和内人毕竟年纪大了,倒也不是真正的准备在巴黎做生意,不过是想着能打发时间罢了!” 那女人笑道:“那好。我们可以见面聊。房租已经很便宜了。” 玉龙道:“那你就约个时间吧。我们请你吃一顿饭。那就在香榭丽舍大街的爱丽丝餐厅吧。我们经常去那里吃饭!” 那女人道:“好呀!我们傍晚的时候就在那里见面吧。” 玉龙又客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把事情跟倪月说了一遍。倪月准备去见识那个女人。到傍晚的时候,倪月交代了菲律宾保姆,要她给思俊爸妈做饭。她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跟着玉龙去了爱丽丝餐厅,见到了那个女房东。 那个女房东和倪月差不多大,她比倪月小三岁。她的名字叫孙妮娜。她正式香港孤儿院孙太太的女儿,苏焕铭的太太!倪月和玉龙从没有见过孙妮娜,自然不认识她。当然,孙妮娜也压根不认识倪月夫妇。三个人坐了下来。玉龙点了一些很精致的海鲜菜,并且还要了一瓶红葡萄酒。自从思俊住院之后,倪月和玉龙便没有来过这里吃饭。这会儿,俩人都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妮娜问道:“你们家在香港的什么地方呢?” 玉龙笑道:“我们住在浅水湾。你住在什么地方?” 妮娜道:“我的家在山顶的孤儿院里!”顿了顿,急忙笑着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孤儿。我爸妈是孤儿院的负责人。所以,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非孤儿!” 玉龙听到妮娜的话,跟着笑了起来。倪月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她的心里正琢磨着。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她曾经打听过兰眉齐一双儿女的下落。苏细烟去了巴黎留学,后来嫁给了廖文彬,并且生了一个女儿叫蝶纤。而苏焕铭在巴黎做起了生意。当时,倪月不清楚焕铭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这会儿,她听到妮娜的话,心里不由得琢磨了起来。她故意笑问道:“孙太太的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妮娜尴尬的笑道:“哦!他以前是做珠宝生意的!” 倪月紧赶着问道:“现在呢?做什么生意?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合作呢!” 妮娜道:“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他现在干什么,我实在不清楚了!” 倪月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妮娜道:“没关系!” 倪月给妮娜的盘子里送去了几枚炸青虾,道:“你尝一尝炸青虾,味道很不错!上面裹着的番茄酱很有滋味!” 第401章 闹了一出又一出 妮娜客气了几句。其实,她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可从来不觉得这里的番茄酱好吃。可这一次,她为了把那间死过人的商铺租出去,不得不隐忍番茄酱的甜腻味道。 倪月眼瞅着妮娜,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她。她的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的老公就是苏焕铭。吃了一会儿,倪月笑问道:“请问你家先生贵姓呀?他做生意肯定很忙吧。” 妮娜没有猜到倪月的意思,以为倪月只是客气而已。她笑道:“我家先生姓苏!他去北欧做生意了。家里的生意由我独自打理!” 倪月听到这里,心里冷笑了起来。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她确实是苏焕铭的老婆。没想到,苏焕铭竟然娶了孙妮娜当老婆,并且把生意都做到了北欧的市场。倪月的心里充斥着嫉恨。可她照旧不动声色的和妮娜聊着天。玉龙还蒙在鼓里,不住的打听巴黎市场的行情。 等吃晚饭,玉龙和妮娜约定,三天之后就去付定金,把那间商铺租下来。妮娜兴高采烈的,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倪月眼瞅着妮娜坐上出租汽车走了。她不由得冷笑了起来。玉龙听到倪月的冷笑,问道:“怎么了?” 倪月抱着胳膊,眼瞅着那辆远走的汽车,道:“你猜那女人是谁?” 玉龙莫名其妙的问道:“她不是叫孙妮娜吗?香港孤儿院院长的女儿!” 倪月笑道:“她就是苏焕铭的老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苏公馆吗?那个叫兰眉齐的姨太太,她生养的一双儿女,女儿苏细烟嫁给了廖文彬,儿子苏焕铭娶了孙妮娜!” 玉龙诧异的道:“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了。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她说她老公姓苏,可并不一定是苏焕铭呀!” 倪月道:“不信?我们就去那家商铺旁边问一问。肯定能打听清楚的。另外,我一直很奇怪。那女人为什么要把那间商铺急着脱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先去仔细打听吧。” 玉龙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反正就几步路的功夫。”说完,便引着倪月去了那家商铺。 倪月来到旁边的一家五金百货店里,看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华裔胖女人。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笑眯眯的盯着柜台上的一面圆镜子。看得出来,她正仔细的观察着镜子里的那张胖脸。倪月的心里暗笑着,走上前,递给那胖女人小费,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旁边那家商铺是不是要租出去呢?” 那胖女人财迷心窍,不管不顾的接过了小费,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准备租那间屋子?我可告诉你们,那里租不得!” 倪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在巴黎人生地不熟的!你快告诉我们!” 那胖女人故意扭扭捏捏的不肯说话了。倪月见状,又递给她几张钱。胖女人低声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旁边那间屋子里死过人!” 倪月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简直太吓人了!竟然死过人!” 玉龙听到这里,也目瞪口呆。那胖女人低声道:“隔壁那家的老板也是个香港人,他都已经开了几十年的店铺了,专门卖珠宝首饰!开始的时候,他和他老婆的感情很好。可谁能想到,那男人竟然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年轻女人!后来,他老婆知道了,每天都闹腾!半年前的一天晚上,那男人和他的情妇在隔壁屋里鬼混,被他老婆当场抓住了!两个女人打了起来。那情妇冲了出去,被过路的汽车撞倒,当场就没命了!她就死在门口!哎!自从那女人死了以后,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风水都被那死鬼弄坏了!” 倪月和玉龙听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道:“这太吓人了。幸亏你告诉了我们!要不然,我们真的都上当了!对了,那男人是不是叫苏焕铭?” 胖女人道:“对!就是苏焕铭!那女人叫孙妮娜!” 倪月终于确认了事实,看了玉龙一眼。 胖女人叹息道:“真晦气!我都打算搬走了!你们就不要来凑热闹了!你们要是准备租房子,可以找我。” 倪月急忙道:“哦!我们不租房子了!”顿了顿,问道:“对了!听说隔壁那男人去北欧做生意了?” 胖女人冷笑了起来,一摆手,道:“这肯定是他老婆说的吧!她怎么能把离婚的事情说出去呢!” 倪月道:“原来她已经离婚了。简直可笑。”又问道:“她没有儿女吗?” 胖女人道:“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听说,两个孩子都在美国留学呢!” 倪月没有再问。她谢过那胖女人,随即便和玉龙离开了那家五金商行。俩人都觉得事情简直太荒唐了。倪月冷笑道:“当初在苏公馆的时候,那个苏焕铭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哼!他简直和他那个妈一模一样,太滥情了!放着孙妮娜那样的人才不要,非要去找什么野女人!这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龙急忙说道:“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倪月笑着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下,道:“所以,我这辈子该谢天谢地了!能摊上你这么个好男人,简直上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想当初,我在苏公馆的时候,还一门心思的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做姨太太呢!可没想到,我竟然做了张家的正房太太,享了一辈子的福!” 玉龙笑道:“这还差不多!” 倪月道:“我们还是不要想着做什么小买卖了!还是安心的呆在家里养老吧。” 玉龙道:“那就算了吧。反正,我打算和思俊爸去钓鱼呢!我们有共同的爱好。” 倪月道:“说起思俊,他真的是我的一块儿心病。医生都说了,昏迷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希望就越渺茫了。昨儿,我已经问过志云的话了。她说了,思俊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先缓上个两年,然后就准备嫁人了。不过就是两年的功夫,她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玉龙叹息道:“她的心里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由着她去吧!不过,思俊要是醒过来了呢?志云难道愿意守着一个残废过一辈子?到时候,我们简直要跟着遭罪了!” 倪月道:“真是作孽!谁让志云遇到刘家的人呢!都是因缘天注定,可我们又没有做过什么缺德事,为什么偏偏要我们的女儿受这样的报应呢!简直没有天理了!我眼瞅着大街上的这些男男女女们!不都健健康康的?” 玉龙道:“这也是志云的命。所以,私底下跟你说,我巴不得思俊醒不过来了!” 倪月深深的看了玉龙一眼,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思俊当初救了我和志云,我们张家不应该忘记刘家的恩情。可我们毕竟是做父母的,岂能眼瞅着女儿受苦一辈子?再说了,思俊即便能醒过来,他到底是有精神问题的人!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犯病,惹出更大的麻烦?” 玉龙道:“这些话我们只能藏在心里。志云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疯的!” 倪月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肯定要答谢刘家的。思俊爸妈要是愿意,我们给俩人在巴黎买一所房子,算作答谢思俊当初对我和志云的救命之恩吧!这样一来,我们张家就不亏欠刘家任何的人情了!” 玉龙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到时候,就照着你说的办吧!” 在香港的医院里,朝阳正瘫坐在抢救室的门口。巧慧抢救无效过世了。巧慧的母亲和大姐哭得肝肠寸断,简直都要晕厥了。尤其是巧慧的母亲,伤心过度,犯了高血压的毛病,也住进了医院里。 楠一眼瞅着眼前混乱的情境,顾不上朝阳,帮忙把巧慧母亲送到了病房里。等到巧慧的遗体被平车推出抢救室的时候,朝阳竟然不敢上前看她一眼。他一直依靠着惨白的墙壁,瞪大着眼睛,眼瞅着那辆冰冷的平车缓缓的滑了过去。惨白的单子下面显出了巧慧的身形。她是那么的瘦小,那么的可怜。朝阳的嘴唇哆嗦着。他觉得身体在拼命的发抖,拼命的发抖!连带着他的下巴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等到那辆平车终于消逝的时候,他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昏倒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压根就没有人管他。那些医护人员们都在楼上抢救巧慧母亲。楠一也守在那里。楼下的这间抢救室门口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没人发现朝阳。 朝阳挣扎着站起身,扶着惨白的墙壁走了几步。他觉得昏昏沉沉的,不由得瘫坐在了冰冷的木椅上。 对面惨白的墙壁上像是电影屏幕。里面正缓缓的流淌过黑白影像……他和巧慧结婚时候的情境竟然依依再现了。他吓得目瞪口呆,拼命的眨巴着眼睛。可是,对面惨白的墙壁上照旧流淌着那些黑白影像。巧慧正欢快的笑着,朝着他一个劲儿的欢快的笑着。她笑的是那么的开心,笑的是那么的甜蜜。 朝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晃着。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对面惨白墙壁上的黑白影像都荡然无存了。可是,他的耳朵里竟然又响起了巧慧的笑声。她好像正站在麦克风跟前,笑声带着回音,苍凉空寂的回音…… 朝阳吓得用手捂住了耳朵,拼命的摇晃着耳朵。可是,巧慧的笑声照旧回荡在他的耳际。他哪里能躲得掉呢!他不由得站起身,拼命的朝着走廊外面跑去了。可是,他还是躲不掉巧慧的笑声。 这时候,楠一正好从楼上下来了。他眼瞅着朝阳的疯狂,急忙上前搂住了他,喊道:“朝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朝阳哭叫了起来,道:“不要让她缠着我了!不要让她缠着我了!” 楠一喊道:“谁缠着你了?” 朝阳开始疯狂的张牙舞爪,嘴里不住的发出了恐怖凄凉的吼叫声。楠一给了朝阳一个嘴巴子,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朝阳看到楠一正气喘吁吁的站在面前,他渐渐的后退到木椅前,颓然的坐下了。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发疯了。 楠一坐在了朝阳的身边,问道:“你没事了吧?刚才,你简直要吓死我!” 朝阳哭了起来,哭得是那么的伤心。他哽咽道:“是我害死了巧慧!是我害死了巧慧!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我要是知道她想不开走上了绝路,我肯定不会离家出走的!我们结婚刚三天,我竟然狠心丢下了她,离家出走了!她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楠一冷笑道:“你这会儿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世界上哪有卖后悔药的!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 朝阳哭得眼睛红肿,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简直都要发疯了!” 楠一道:“你只能面对,不能再选择逃避了!你的父母估计还不知道,你还是通知一声他们吧!” 朝阳道:“我父母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还是不要惊动了吧!” 楠一眼瞅着朝阳,简直觉得他实在太自私了。他恨不得能上前狠狠的揍朝阳一顿! 那个周末,鹏宇和月翎举行了结婚典礼。那天,楠一参加了婚礼。鹏宇的婚礼准备的很豪华。看得出,他实在是花了很多的钱的。月翎打扮的花枝招展,戴着价格不菲的钻石珠宝。楠一眼瞅着这对新人,简直觉得俩人都太过俗气了。完全是一对钞票新人! 月翎看到了楠一。她的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当初,楠一把她从公司里开除了。她的心里肯定还在生气。可当着鹏宇的面,她也只能佯装着忘记了,随着鹏宇给楠一敬酒。楠一也觉得有些尴尬,可考虑到今后和鹏宇的合作关系,也只能演戏。 那晚,他回到了家里,把参加鹏宇婚礼的事情当笑话告诉了蝶纤。蝶纤一直瞧不起月翎,听说了婚礼现场发生的一些事情,忍不住笑道:“真有意思!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我还一直担心,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要了呢!” 楠一跟着笑道:“你没瞧见月翎!她简直太俗气了!脸上化的妆俗气,戴着好些大俗的珠子宝石!” 蝶纤道:“可以想象出来!那种女人能有什么品位呢!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珠子宝石戴在她的身上,也简直是糟蹋了那些好东西!我倒是觉得,鹏宇和她简直是一对!两个无聊的人凑在了一起,举案齐眉!”说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楠一道:“要不是因为还要和鹏宇合作,我才懒得去喝喜酒呢!”顿了顿,叹息道:“朝阳真苦命!” 第402章 负心男人的罪赎 蝶纤叹息道:“真不知道朝阳这会儿怎么样了!巧慧家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楠一道:“谁能想到,那个巧慧竟然气性太大了!她真傻!她那么做,对谁有好处?人要是一时糊涂,简直会变成疯子!” 蝶纤道:“真是个可怜的女人!碰到那种事情,你让她能怎么办呢?况且,她又是个中学老师。事情要是传出去,还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呢?都是朝阳害得!这会儿,他总算是轻松了!” 楠一听到蝶纤对朝阳的嘲讽,道:“当时,我真恨不得能揍朝阳一顿!巧慧都是被他逼死的!” 蝶纤道:“这辈子,他都没办法赎罪了!” 楠一道:“听说,他爸妈竟然不肯来香港。我真的想象不出,他的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那么狠心的。我猜,巧慧的死肯定和朝阳家里人有关系。朝阳妈当初是怎么对待倪丽呢?她竟然都能把倪丽逼到绝路上!更何况是巧慧了!巧慧肯定受不了朝阳妈的挖苦,所以才走上绝路的!所以,朝阳的爸妈缩头缩脑的不敢来!” 蝶纤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如今,我们只能置身事外。巧慧家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闹不好,朝阳会被送到牢里。” 楠一道:“这不至于吧!又不是朝阳杀了巧慧。是巧慧自己寻短见的。” 蝶纤道:“你竟然还偏袒着朝阳?我告诉你,我心里巴不得朝阳能被送进大牢里!巧慧都是被他逼死的!一个刚进门三天的新娘子,竟然眼睁睁的瞅着老公离家出走了!换成谁,谁能受得了!” 楠一微微的低下头,不敢吭声了。他知道,蝶纤的心里肯定正憋着一股子火气。她身为女人,自然很同情可怜的巧慧的。蝶纤继续叹息道:“也怪巧慧自己!她竟然那么的脆弱,白白的死了,反而让朝阳得意了!这下正好,朝阳解脱了,大不了给巧慧家里赔点儿钱!以后,他可自由自在了!” 楠一呢喃道:“朝阳家里哪有什么钱呢?” 蝶纤道:“我要是巧慧的母亲,我就逼着朝阳家里卖掉房子!让那对没人心的老畜生流浪街头,被千人万人唾骂!倪丽被那两个老混蛋差点儿逼的跳了海!我想起来这件事情,我的心里就觉得后怕!如今,巧慧成了倪丽的替死鬼了!” 楠一道:“反正是朝阳的事情。你何必上火生气呢?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我的心里很烦。” 蝶纤道:“我可告诉你。在这件事情上,你不许给朝阳钱!” 楠一道:“我怎么会给他钱呢?我岂不是成了他的帮凶了?你快睡觉吧。不要多说了。”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门。他心绪愁烦的来到了外面的天台上,独自抽着烟,仰望着天际上凄迷的星辰。楼下的房间里传来了雁翎和文彬的说话声。俩人正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什么。 楠一猜到,俩人肯定正翻着辞海给孩子起名字呢。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的一笑。可是,楠一却猜错了。这会儿,雁翎正和文彬讨论着朝阳的事情呢!今天早上,文彬出去买菜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张晨报。晨报的头版上面刊登着巧慧的新闻。题目是:“薄情男逼死痴情女”。 文彬带着报纸回到了家里,把这件新闻告诉了雁翎。雁翎看完了报纸上的新闻,觉得很不可思议。白天的时候,当着楠一和蝶纤的面,雁翎压根就不提起朝阳的事情。她还以为,楠一夫妇压根就不知道朝阳的事情。 这会儿,雁翎和文彬回到了卧房里。她总算找到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了。按照她的想法,她早就看出朝阳不是个好东西了。当初,他竟然动起了歪心思,准备勾引蝶纤。这会儿,他竟然又把自己的新婚老婆逼死了。文彬听着雁翎的感慨,始终没有说话。他等着雁翎把心里的想法都发泄出来。 等到雁翎发表完心里的感想之后,她便开始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文彬觉得,雁翎简直有些神经质了。他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竟然又笑了!” 雁翎止住笑声,道:“幸亏倪丽没有嫁给朝阳。简直谢天谢地!真是老天有眼!” 文彬听着雁翎的话,觉得很不合逻辑。他说道:“当初倪丽不是差点儿跳海自杀了吗!” 雁翎道:“她是有惊无险。那个叫什么巧慧的真是倒霉蛋。我就想不通,她怎么偏偏喜欢上了朝阳那种人呢!她嫁进那家子之前,难道没有打听清楚?竟然傻乎乎的往火坑里面跳?” 文彬听到雁翎的话,心里生出了沧桑。其实,他是很同情巧慧的,觉得她那么年轻,竟然走上了绝路。另外,他也觉得,现在的雁翎简直和以前的雁翎不一样了。年轻时代的雁翎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心怀悲悯。如今年过五十的雁翎竟然变得很庸俗了。她简直就和坊间大妈一样的世俗了。时间简直是无形的杀手,能苍凉的改变人生的很多美好,却不需担罪! 雁翎看到文彬正发呆,不由得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的出神。”说完,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张开的手掌。文彬回过神,道:“没什么。” 雁翎道:“撒谎。你肯定正想着那死鬼女人。你发现没有,报纸上的那张照片……那女人一看就是个短命鬼。” 文彬哭笑不得的道:“你怎么又学会算命看相了!真有意思!” 雁翎扶了扶戴着的那副黑框眼镜,道:“凭感觉吧。你还记得吗?姑母家旁边有个算命看相的!” 文彬道:“我怎么就不记得了?” 雁翎道:“就在裁缝铺右边的第三家。以前,我们经常从那里路过。你应该记得的!” 文彬想起了那间裁缝铺子,往事历历在目。当年,他还等在裁缝铺子门口,准备告诉雁翎,她姑母逼他拿出像样的彩礼呢。那时候,雁翎正在裁缝铺子里做一件大衣。文彬准备给她买一件,可她却坚决不答应,害怕文彬花钱。雁翎看到文彬又在发呆,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又发呆了呢?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同情那个朝阳!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楠一和蝶纤。尤其不能告诉蝶纤!她以前毕竟和朝阳好过一场?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胡思乱想了!你听见没有,别光知道‘嗯’。我是为了蝶纤好!她正怀着孩子呢!” 文彬开口说道:“我清楚,不会告诉蝶纤的。我何苦让自己的女儿跟着操心受罪呢?” 雁翎道:“哎!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回姑妈家里,她正和姑父吵架呢。她嫌弃姑父没给她过一次像样的生日!哎!都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人老了,就要像个老人的样子!” 文彬笑道:“你可真像个老人的样子,絮絮叨叨的!” 雁翎瞪着眼睛,道:“我跟你说正经话,你怎么说我絮叨呢?” 文彬急忙做了一个求饶的手势,道:“你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雁翎照旧瞪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老了,丑了?” 文彬捂住嘴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溜出来了。等到他笑够了,随即道:“刚才,你说起了那家裁缝铺子。我倒是想起来了。曾经,我在门口等你,你在里面做大衣。那时候,我刚和你姑母从咖啡馆里出来。她还跟我要像样的彩礼呢!” 雁翎听到文彬的话,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竟然想到了这件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们简直很可怜。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哎!你想不想吃海参?我突然间想起来吃海参了。上次,我去姑母家里,小贝夫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来的醋溜海参。我吃着味道真不错。明天,我们也出去转一转,买些回来吧。” 文彬本来打算和雁翎说一说往事。可是,他的思绪彻底的被雁翎的“醋溜海参”打乱了。他应付了几句,便出了房门,来到了天台上。没想到,楠一正在天台上面抽烟。文彬笑着走了过去,问楠一要了一只香烟。俩人吸着烟,感受着那一刻的无拘无束。 本来嘛,文彬被雁翎管着。楠一杯蝶纤管着。俩人在家里都失去了绝对自由。可这会儿,翁婿俩都觉得恢复了自由,可以由着性子抽烟解闷了。 当然,文彬压根没有把朝阳的事情说出来。楠一也只字不提朝阳的事情。文彬和楠一讨论着足球,说的津津有味的。 此时,朝阳正被五花大绑着吊在房梁上。 那天,巧慧在医院里过世之后,巧慧的姐姐就通知了老家的人,让巧慧的几个表哥堂哥把朝阳弄回去了。楠一眼瞅着朝阳被一伙人又骂又打的弄到了汽车上,他真的不敢上去拦。朝阳的姐姐撂下了一句狠话: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她就拿菜刀和那人拼命! 朝阳被弄回到了老家。巧慧的表哥堂哥把朝阳一顿暴走,朝阳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简直可怜至极。这会儿,他被吊在了房梁上,正不停的哀求着。他简直已经被逼疯了,神智变得恍惚了。眼前,巧慧的影子一直在晃悠着。她照旧很开心的笑着,笑的很大声,很大声。 巧慧的母亲正躺在里间屋里,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巧慧的姐姐哭哭啼啼的守在母亲的病榻前,黑着眼圈。她听到外间屋里传来了朝阳的哭叫声,哪里能顾得上他呢。左邻右舍实在受不了朝阳的哭叫了,有人跑去旁边的镇子,告诉了朝阳的父母! 自从凤来的公司成立之后,她就一直忙着搭理公司里的事情。她自己当上了老板,雷厉风行,很有女强人的模样。当然,她招募到的那些员工都是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她准备投资拍摄一部电影,讲述大学里的一段情事。其实,她是想给自己拍一部自传电影。她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而已。 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得到了电影制片人的支持。她积极的和制片人寻觅到了资深编剧,策划了剧本大纲,然后便开始一门心思的物色演员。当然,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再参演了。她已经退居到了幕后。鹏宇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很不服气。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月翎。 这几天,月翎正沉浸在新婚的欢喜里。她听说了凤来准备投拍电影的消息,实在懒得搭理。鹏宇道:“我应该抢着出来!” 月翎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以前劝我不要再招惹那个贱人了。这会儿,你自己竟然又去招惹她了!她拍自传电影,我们哪里有权利干涉呢?” 鹏宇道:“谁说我准备拍她的自传了呢?我是准备投资拍摄一部校园电影,也讲一段校园里的爱情故事!你懂我的意思吗?嗯?”说完,便含情脉脉的看着迷惘的月翎。 月翎猜到了鹏宇的意思,笑问道:“你准备把我们的故事拍出来?算是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鹏宇笑道:“你猜对了!我正是这个意思!你愿意吗?” 月翎立即来了精神,从沙发上坐起身,把手里捏着的那只翡翠镯子送到了茶几上,道:“我当然愿意啦!我不能输给那个贱人。她有自传电影,我也必须要有自传电影。我不能输给她!” 鹏宇道:“那好!你答应就好!这几天,我就一门心思的准备这件事情。” 月翎道:“我要亲自写故事大纲。你按照我的意思拍出来!我们在学校里认识,经历过恋爱,然后结婚!就这么拍!” 鹏宇故意打趣道:“你是想要寻求心里安慰吗?准备更改我们的恋爱历史?” 月翎把怀里抱着的一只绒毛玩具丢在了鹏宇的身上,道:“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答应,那就不拍了!” 鹏宇笑道:“好!我都听你的!我在公司里是总裁。在家里,你是我的总裁。我当然要听总裁大人的!” 月翎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再招惹凤来那个贱人了。我们各顾各的!我实在懒得和她斗下去了。我现在的任务是做好全职太太,给你生孩子!” 鹏宇夸赞道:“这就对了!你瞧楠一,他老婆都快生了。我比楠一大两岁,竟然还没有孩子呢!” 月翎不由得捏了鹏宇的耳朵一下,嘲讽道:“谁让你年轻时候到处胡作非为的!哎,对了,你有没有哪些女人的照片?我倒要看一看,你以前都认识了些什么样的女人?” 鹏宇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何必较真呢!” 第403章 吵闹 月翎笑道:“你心虚了。我才懒得看那些女人呢!” 鹏宇急忙道:“就是!你何必搭理那些女人呢。我们还是商量策划故事的事情吧。” 月翎立即恢复了兴致。她和鹏宇有说有笑的,显得格外的开心。自从雁翎在街上遇到苏焕铭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件心事。这几天,因为朝阳闹出新闻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文彬呢。今天,她闲着没有事,想起了苏焕铭,便把那天在电车上遇到苏焕铭的事情告诉了文彬。 文彬听说之后,表示了很大的惊讶。以前,苏细烟还在的时候,他曾听细烟说起过,苏焕铭在巴黎做珠宝生意,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然,他也知道,苏焕铭娶了孤儿院院长孙太太的女儿孙妮娜。结婚之后,俩人生了一儿一女。如今,那两个孩子都在美国留学。 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会呢?你不会认错人了吧。他不是一直在巴黎吗?怎么突然间回来了!” 雁翎道:“我以前见过苏焕铭,怎么可能认错呢?我亲眼看见他进了一条弄堂。” 文彬道:“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回香港了呢?他老婆怎么没有跟着回来呢?” 雁翎凑了过去,低声笑道:“我猜,他是不是破产了!反正,那天,我看见他穿的也不好,神情沮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他要是有钱,怎么会住进老弄堂的筒子楼里呢!” 文彬道:“自从细烟过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焕铭的消息了。你还记得那条弄堂吗?” 雁翎听文彬提到了“苏细烟”的名字,心里顿时来了气。她拉下脸,道:“我哪里能记住呢?我告诉你,你不许去打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当初,你苦难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帮你呢?我不过是随口跟你说一说。”说完,便抓起沙发上的报纸,哗啦哗啦的翻看了起来。 文彬的心里毕竟存了心事。他对着前面的窗户玻璃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借口上楼添衣服,走到了楼上。他进了蝶纤的房间。蝶纤正坐在窗户跟前的摇椅上看书,瞧见父亲进来了,笑道:“爸爸怎么上来了?” 文彬走到摇椅旁边,双手插在了西裤口袋里,叹息道:“刚才,你婆婆跟我说,她在电车上看见了你舅舅!他回香港了,并且还很落魄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蝶纤听到这句话,也跟着惊讶了起来,道:“舅舅不是在巴黎做生意吗?妈在的时候,她经常往巴黎那头打电话呢!好几次,她都收到了舅舅寄来的值钱的东西呢!” 文彬道:“我当然知道。你妈当初都跟我说过。可自从你妈过世之后,我们就没和他联系过。这会儿,他竟然回香港了,肯定出什么事情了。” 蝶纤想了想,问道:“不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们不妨去看一看他吧!到时候,什么就都清楚了!” 文彬道:“我也是这个打算!刚才,我问你婆婆,可她就是不肯说出焕铭住在哪里!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她是在电车上看见焕铭的!他住在一座老弄堂里!当时,她一直没下车,隔着车窗看见那座老弄堂的!” 蝶纤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按着那路电车的停靠站,逐个找一找,肯定能找到老弄堂的!” 文彬道:“和我想的一样。你不要出去,我一个人去找。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楠一。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蝶纤低声道:“这是自然的。” 文彬说完话,便走出了蝶纤的房门。可他刚一开门,竟然发现雁翎正瞪着眼睛站在门口。文彬吓了一大跳,笑道:“你怎么上来了?找蝶纤有事?” 雁翎道:“我没事,可心里有鬼!”说完,便抱起了胳膊,倚靠在房门上,瞪着文彬。 文彬毕竟有些心虚。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亲口答应雁翎不管焕铭的闲事。可这会儿,他终究食言了。雁翎恶狠狠的道:“哼!你竟然学会撒谎了!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管苏焕铭的破事吗!你竟然敢撒谎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去打听苏焕铭的破事,你就别回来了,你和苏焕铭住在一起吧!让他给你当老婆吧!你也不想一想,当初,他在巴黎风光的时候,管过你什么?嗯?我们刚过了几天的消停日子,你又要找事!你找到了苏焕铭,是不是准备把他接到咱们家里?” 文彬面对着雁翎的咄咄逼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低头看着拖鞋的脚尖,脸上很窘迫。蝶纤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的身子重,实在不能从摇椅上坐起身。她随即说道:“妈!这都是人之常情!苏焕铭毕竟是我的亲舅舅。现在,他既然回到香港了,我肯定要关心的问一问。爸爸也是一片好心。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没有道理。” 雁翎听到蝶纤的话,简直暴跳如雷了,喊道:“你给我闭嘴!你们苏家的人都是天王老子?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佟家,不是苏家!你要找你亲舅舅,你大可出去找,不要在我们佟家提起那个混账东西!没得脏了我们佟家的地!我说的话没有道理?你妈当年做的那些事有道理?你说这话,也不嫌你的牙疼!” 蝶纤满肚子委屈,分辨道:“妈,你不要说的这么的难听吗!刚才爸爸也说了,是你在电车上看见我舅舅的。是你刚才跟爸爸说的!那会儿,你怎么也不嫌把你们佟家的地弄脏了?” 雁翎气的双眼通红,冲到了蝶纤的摇椅前,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给我住嘴!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可以撒野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做主!廖文彬要是敢私自出去找苏焕铭,我就把你们父女俩人赶出我们佟家!你们父女俩人去苏焕铭家里过吧!让你那亲舅舅伺候你吧!” 文彬急忙上前拉劝,道:“你怎么能跟蝶纤喊起来呢?她现在怀着身孕呢!眼瞅着就要生产了,她不能生气的!你有什么话,尽管骂我!” 雁翎一把推开了文彬,喊道:“都是你!刚才,我在楼下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不要多管苏焕铭的闲事!可你就是不听,竟然偷鸡摸狗的跑到这里,和你的宝贝女儿商量了起来!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文彬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这会儿,你也骂够了,跟我下去吧!不要让蝶纤跟着生气了!”说完,便拉扯着雁翎的胳膊。 雁翎挣脱了,推搡着文彬出了蝶纤的房门。文彬差点儿摔了一跤。楠一正好回来取东西。他眼瞅着俩人的闹剧,急忙上前劝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你们练习摔跤?” 雁翎气急败坏的道:“楠一,你正好回来了,你评一评理!蝶纤的舅舅苏焕铭回香港了!前天,我在电车上看见他了,回家里说了一嘴。没想到,他竟然和蝶纤躲在屋里商量,准备去找那个苏焕铭!这简直岂有此理!” 楠一听说了事情的缘由,劝道:“妈!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呀!苏焕铭毕竟是蝶纤的亲舅舅!她想着看一看自己的亲舅舅,也没有错呀?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管就好了!何必动气呢!你瞧,你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雁翎恨道:“我当然管不了她找她亲舅舅。可你有没有想过,她能空着手去看她舅舅吗?嗯?她那个舅舅现在落魄了,住在破烂筒子楼里。你难道能保证,蝶纤不用我们佟家的钱救济他!” 楠一笑道:“妈怎么知道苏焕铭落魄了呢?” 雁翎喊道:“前天,我在电车上亲眼看见他的那副寒酸样!错了我的话才怪呢!” 楠一道:“妈消消气。我扶着你回房里歇一歇吧。”说完,便搀扶着雁翎的胳膊,准备送她回房里休息。 雁翎挣脱了楠一,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闪开!”说完,一把推开了文彬,白了他一眼。她和楠一回到了房里,又絮叨了好半天。楠一因为还要急着赶回公司,所以紧赶着就出了房门。雁翎骂道:“胳膊肘往外面拐!真是白养了这么个儿子!”说完,便闷坐在床上生气。 文彬和蝶纤被雁翎闹了一场。俩人都觉得很气闷。文彬眼瞅着女儿生气了,劝道:“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蝶纤苦笑道:“哎!这种家庭闹剧有什么意思呢?本来都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她非要较真!” 文彬道:“不要说了,你赶快歇着吧。要是哪里有不舒服,就紧赶着告诉我。你中午想吃什么?” 蝶纤笑道:“没有那么严重。爸爸快歇着吧。闹了这一场,你的血压肯定又高了!” 文彬低声道:“她不让我去找焕铭,我偏要去。你不要管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吧。我肯定能打听出你舅舅的住处的!到时候,我自己有私房钱!” 蝶纤笑道:“好吧。其实,我也有私房钱!瞒着楠一攒的!” 父女俩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楠一正好从房门口路过。他隐约听到了蝶纤的话。他故意蹑手蹑脚的从门口过去了。他下了楼,开车回公司。路上,他一直在笑着,觉得蝶纤和文彬真的很有意思。其实,他早就知道蝶纤悄悄积攒私房钱的事情。他故意装作不知道。他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快乐。只要蝶纤开心,他就会跟着愉快的。 文彬上了天台,独自抽烟。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直觉得很生气。这两天,他一直琢磨着,雁翎过了五十岁之后为什么变得不可理喻了。她年轻的时候,实在是一个温存婉约,知书达理的女人。那时候的她简直是一朵清纯的百合,开在文彬的心里。可这会儿,那个温存婉约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悍无礼,甚至胡搅蛮缠的老女人。虽然,这两个女人的名字都叫穆雁翎,可简直是天壤之别。 文彬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叹息了起来。其实,这些年,他也变得和年轻时候不一样了。当年,他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会用积极的态度。可如今,他对什么事情都用一副慢脾气来对待。这也是年老的缘故。因为年老,他甚至变得自私自利,脾气桀骜不驯。 本来嘛,雁翎肯定痛恨着苏细烟的。当年,毕竟是苏细烟先和文彬结婚了。雁翎和文彬苦恋了那么多年,弄到最后,竟然让苏细烟得意了。这件事情简直在雁翎的心里落下了伤疤。 如今,文彬竟然向着去救济苏焕铭,这能不让雁翎觉得伤心和愤慨吗? 在巴黎,思俊还是老样子。志云简直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天都守在医院里,吃住都在医院里,日子过得很苦闷。倪月眼瞅着女儿的可怜,苦劝道:“思俊既然还是老样子,你就不要整天守在这里了!你还是回去住吧。你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志云道:“医生说了,思俊的状况很平稳。他也建议我先回去休息几天。” 倪月笑道:“那就好。等会儿,你就跟我回家吧。思俊爸妈回来照看他的!” 志云问道:“对了!思俊爸妈在我们家里还住的习惯吧?” 倪月立即拉下了脸,生气的道:“当初,我好心好意的邀请那两口子去我们家里住!没想到,思俊妈竟然不识抬举!” 志云听到这句话,知道俩人又闹别扭了,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还好端端的!” 倪月道:“你评评理!前几天,我突然间来了个主意,决定和你爸爸去租一间店铺。我们倒也不是真的准备做生意赚钱,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都怪你爸爸,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思俊爸。思俊爸没有说什么。可思俊妈知道了以后,在我跟前说了一些风凉话,嫌我不管她家思俊了!你评一评理!我不可能因为思俊,什么事情都不能干了吧!她的意思是,我也必须要和她一样,整天愁眉苦脸!” 志云劝道:“她不过是唠叨了几句。你不要当真。再说了,她也管不了你和爸爸呀!” 倪月冷笑道:“我岂能让她管住!我告诉你,我们没有租下那所店铺。你知道吗?那所店铺原来的老板是苏焕铭!” 志云当然听母亲说起过苏公馆的事情。她不由得诧异道:“就是苏公馆里姨太太的儿子?” 倪月道:“就是他!” 第404章 重归于好 志云道:“我们何必操心别人的事情呢。” 倪月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你还不知道吧?苏焕铭的店铺门口死过人!” 志云惊讶的问道:“这又是怎么说的呢?” 倪月道:“我听他隔壁的女人说,苏焕铭认识了别的女人。有一天晚上,他和那女人在店里鬼混,正好被孙妮娜撞见了!两个女人打了一架。那情妇冲出了店,正好被过路的汽车撞到了。从那以后,苏焕铭就和孙妮娜离婚了!另外,那个地方的风水也跟着不好了。” 志云道:“时间的事情真的很难讲!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别的女人!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和思俊岂不是太可怜见了?”说到这里,便不由得眼圈红润了。 倪月眼瞅着女儿的悲伤,急忙劝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听到的新闻。你竟然又联想起你和思俊了!都怪我多嘴!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志云道:“以前,你在苏公馆里做事,遇到的事情多了,见到的人多了。” 倪月道:“谁说不是呢?那时候,我还一直想着争强好胜,准备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当姨太太呢!没想到,我后来竟然遇到了你爸爸。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简直是太奇妙!” 志云道:“就比如我和思俊。起初的时候,我和思俊都好端端的。偏偏,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会儿,我和他每天都守在一起,偏偏他又不省人事了。” 倪月急忙道:“志云!你不要说了!以前的事情,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早知道你们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肯定不会逼你们的!”说完,便愧疚的低下了头。 志云道:“不说这些了。如今,我搬回到家里去住,可思俊身边不能没有人。我想着,是不是应该给思俊找一个保姆。医院里有专门伺候病人的!” 倪月道:“我正准备和你商量呢!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医院里有专门的男护士了!你既然答应,我们不妨就请一个。这样一来,我们都省心了。” 志云道:“不知道思俊爸妈是怎么想的?俩人要是愿意,我们就赶快找一个吧。” 倪月道:“等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和他们商量吧。” 志云道:“明天,我想去教堂,在耶稣跟前许个愿吧。” 倪月急忙道:“我巴不得你能出去散散心。这两个月,你每天都守在病房里,满眼睛里都是白色的。我眼瞅着你每天心事重重的,简直也跟着遭罪。我们明天不妨出去好好的吃一顿吧。” 志云点了点头。倪月紧赶着便和志云说起了高兴的事情。可志云照样无精打采的。 在香港,自从雁翎和文彬吵架之后,文彬便一直没有怎么搭理雁翎。俩人谁也不和谁说话。楠一和蝶纤看在眼里,都不敢说什么。雁翎为了这件事情,还专门去了一趟相玫那里。相玫和利俊听说之后,都觉得文彬多事。夫妇俩人都向着雁翎说话。后来,相玫给雁翎出了个主意,让她把苏焕铭的事情透露给苏梦锦! 雁翎起先不明白姑母的意思,相玫告诉雁翎,梦锦要是知道了苏焕铭的下落,肯定不会让焕铭在香港过的安生的。雁翎想了想,觉得姑母的这个主意很不错。她本来就担心文彬会长年累月的周济焕铭。要是梦锦能把焕铭赶出香港,她就不用整天的提防文彬了。 雁翎对姑母出的主意很佩服,俩人说笑着。利俊正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自然也听到了相玫说的话。这会儿,他放下报纸,道:“你也真是的!你何必多话呢!” 雁翎急忙道:“姑母是为了我好。我难道愿意看着文彬长年累月的周济苏焕铭?我都恨死苏家的人了!以前的那些年,我整天为了苏细烟生气。如今,苏细烟死了,我刚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苏焕铭又回来了!” 相玫瞪了利俊一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快看你的报纸吧!我和雁翎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利俊不敢吭声了。他故意对雁翎偷笑了几声。他的心里琢磨着,雁翎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她最反感在背后算计别人了。如今,她已经过了五十岁,竟然变得婆烦了起来。看来,女人们都经不起岁月的折腾。他料想着,文彬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想到这里,利俊叹息几声,把报纸翻的哗啦哗啦的响。 那晚,她回到家里以后,发现文彬竟然出去了。她问了保姆。保姆说,雁翎前脚出门,文彬后脚就跟着出去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雁翎不吭声,心里猜到文彬肯定去找苏焕铭了。她来到了楼上,发现蝶纤的房门正关着。她不由得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仔细的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蝶纤正在听无线电收音机,她跟着乐音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雁翎撇着嘴,没有吭声,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她走在梳妆台跟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又变老了一些。她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准备从里面拿出化妆盒。可是,一张照片露了出来。那是她和佟安迪的合影照片。雁翎看着那张老照片,回想着是在什么情境之下拍的这张照片。她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刚怀了楠一。佟家父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喜出望外。佟安迪带着雁翎去了金门岛,在那里度过了一个礼拜的假期。这张照片就是在金门岛上拍的。 自从佟安迪过世之后,雁翎就没见过这张照片。如今,她竟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它,实在觉得有些奇怪。她猜到,会不会是文彬翻了她的影集。想到这里,她把这张照片放在了梳妆台上,等着文彬回来问一问他。 白天的时候,雁翎前脚刚出门,文彬就紧跟着出门了。他坐着电车,看着沿途的筒子楼。果然,他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弄堂。他在那一站下了车,走进了那座弄堂。在弄堂的半腰,他竟然迎面遇到了苏焕铭。那一刻,俩人都觉得很惊讶。尤其是苏焕铭,他简直下了一大跳。 文彬看到,苏焕铭满脸憔悴,身上穿的都是旧衣服。看样子,他正经历着生活的困顿。焕铭眼瞅着文彬,脸上露出了羞赧的神色。文彬急忙上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焕铭红着眼圈,道:“你和我回去说吧。我正准备出去买早点。” 文彬看到旁边有卖早点的,便替焕铭买了好些早点。焕铭领着文彬进了一座破旧的筒子楼,顺着木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房间里。楼上一共有三间屋子。焕铭租住了其中的一间。文彬看到,那间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方桌,两把木椅。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焕铭关上了房门,坐在了一把木椅上,叹息道:“说来话长!” 文彬坐在了对面的木椅上,问道:“到底怎么了?细烟在的时候,你还好端端的在巴黎做生意!没想到,你竟然弄到了这部田地。孙妮娜呢?” 焕铭低下头,深深的叹息了几声。随即,他便红着眼圈把自己在巴黎做的事情告诉了文彬。 这会儿,文彬回到了家里。他悄悄的来到了楼上,敲了敲蝶纤的门。蝶纤开了房门,看到父亲满脸疲倦的回来了,急忙让着他进了屋子里。文彬先让蝶纤躺在了摇椅上,然后坐在了摇椅旁边的小凳子上,低声道:“我已经知道你舅舅了!他的境况实在很凄惨!” 蝶纤问道:“他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回到香港来了呢?他是不是生意破产了?” 文彬低声道:“没有!他压根就没有破产!他和孙妮娜离婚了。孙妮娜太狠了,竟然私底下买通了银行的人,把家里的财产都转到了她和两个孩子的名下。最后,她把焕铭赶出了家门!” 蝶纤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缘由,问道:“怎么离婚了?到底为什么呢?以前不是过的好端端的吗?” 文彬冷笑道:“这都怪你舅舅!好端端的,他非要生出事端,勾搭上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为了这事,孙妮娜和他大闹了好几场。有一天晚上,他和那女人喝醉了酒,跑到店铺里过夜,当场被孙妮娜带着人堵住了!那女人冲出了店铺,被过路的汽车撞死了!她的哥哥是个无赖,把焕铭告上了法庭!弄到最后,焕铭给了她哥哥一大笔钱,算是摆平了事情。可紧跟着,孙妮娜就和他离婚了,并且提前转移了家里的财产!” 蝶纤叹息道:“这都怪舅舅!我们真不应该可怜这种人!他简直是自作自受!” 文彬道:“他虽然有错,可孙妮娜也不能私自霸占了财产呀!” 蝶纤问道:“舅舅难道愿意?他没有找孙妮娜算账吗?” 文彬道:“孙妮娜花钱雇佣了打手,逼着你舅舅离开了巴黎。” 蝶纤瞪大了眼睛,感慨道:“竟然这么恶毒!” 文彬道:“不过,焕铭去银行里查账了!孙妮娜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财产,剩下的钱都转到了她的儿女身上!焕铭知道了,倒也没有说什么。本来,他早就打算好了把财产转移到儿女身上!” 蝶纤道:“这倒也罢了!反正钱都转到了他儿女的身上。他也不会觉得冤枉了!可他怎么办呢?以后谁给他养老呢?” 文彬道:“他跟美国的儿女沟通过了。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很孝顺,每月给他寄来生活费。他舍不得花,把一大部分都攒了起来。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他的生活。当年,在巴黎的时候,他过了好些年的舒坦日子。如今,也让他受受罪吧!” 蝶纤听到这里,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就不用太担心他了!” 文彬道:“焕铭说了,他的儿女很快就从美国留学回来了。俩人决定定居香港。到那时候,俩人会照顾他的!至于孙妮娜,她可能会在巴黎定居了!不过谁知道呢!” 蝶纤笑道:“好啦!我们就不用担心了!等到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他吃顿饭吧。” 文彬道:“千万不敢让你婆婆知道了。她肯定又要和我吵闹了!” 蝶纤道:“她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的心里就咽不下这口气。她家里的人可以随便来这里吃喝。我们家里的人就不能来?再说了,舅舅又不靠着我们养活。她也抓不住理由呀?” 文彬道:“还是不要惊动她了。她的脾气上来了,我真的受不了!” 蝶纤噗嗤一声笑道:“你一直说,你们年轻的时候是那么的相爱。你一直说,她年轻的时候是淑女。可这会儿,你竟然害怕起她了。” 文彬叹息道:“女人上了岁数,脾气秉性都会变得奇奇怪怪的。你要是老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蝶纤道:“我肯定不会变得!你放心好了。楠一肯定不会成为第二个你的!” 文彬笑道:“那可说不定!到时候,你变成什么样,只有楠一能清楚了。” 父女俩人说着玩笑话。门口,雁翎已经听清楚了父女俩人的谈话。雁翎一直在窗户跟前守着。她故意拉上了那面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从缝隙里向外张望着。她眼瞅着文彬回来了。等到文彬进了蝶纤的房间之后,她立即悄悄的藏在了蝶纤的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会儿,她又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总算放心了。文彬既然不用操心焕铭的吃穿用度,就由着他闹去吧! 等到文彬回房的时候,雁翎的脸上没有了阴霾,反而露出了笑。文彬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好意思问。雁翎故意走到梳妆台跟前,拿起了那张照片,送到了文彬的脸前,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你是不是翻看我的照片了?” 文彬一拍脑袋,笑道:“前两天,我看了看影集!正看着这张照片,保姆竟然把炉灶弄着火了!我随手把照片放进了抽屉里。等忙完厨房里的事情,我竟然忘了!” 雁翎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看我的照片了呢?” 文彬道:“还不是因为想念年轻时代的你吗!” 雁翎噗嗤一笑,道:“你这人真奇怪。”说完,便把那张照片顺手送到了抽屉里。文彬看着镜子里的雁翎,笑道:“那时候,你真的和现在不一样。” 雁翎道:“你快别说这些肉麻话了!”说到这里,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的前仰后合。文彬道:“你瞧你!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吗?” 雁翎道:“你没听人说起过吗?人要是老了,就又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俩人都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吗?这会儿,我想一想我们前几天吵架的事情,简直觉得太有意思了!” 文彬听到这句话,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第405章 竞争的格局 一连过了近半个月。 那天,楠一刚来到公司,竟然发现朝阳正等在办公室里。楠一看到朝阳,觉得真的很意外。他打量着朝阳的神色,看到他明显的憔悴了许多。这几天里,他肯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困顿。朝阳看着楠一,道:“巧慧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楠一问道:“怎么样了?你没吃亏吧?我看你这样子,好像生了大病一样。” 朝阳耷拉着脑袋,叹息道:“自从我被巧慧的家人弄回去之后,我就被她的表哥们绑了起来。他们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顿,不让我吃饭喝水,简直都快把我折磨死了!巧慧的妈整天哭哭啼啼的,躺在床上生着病。后来,邻居听不下去了,跑到我家里,把我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爸妈听说之后,带着家族里的人,拿着棒子冲到了巧慧家里。两家人打了一场!” 楠一道:“就这样把事情解决了?” 朝阳道:“我爸妈非要闹到警署。最后,警署的人出面调查,证明巧慧是自杀身亡,和我们家里没有任何的关系!” 楠一听到朝阳的话,心里实在痛恨朝阳的自私。虽然,巧慧不是被张家的人直接害死的。可是,她的死毕竟是被朝阳逼得!如今,张家的人大闹了一场,算是把事情摆平了。可是,张家的人的良心怎么能过得去呢? 朝阳抬起头,叹息道:“我们家实在不能在那里住下去了。所以,我们搬到了香港,住在浅水湾附近的。” 楠一道:“你们打算在香港定居了吗?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朝阳道:“我想着能在香港找一个工作。”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你能帮我找一个工作吗?” 楠一看了朝阳一会儿,心里五味陈杂。本来,他和朝阳是朋友。并且,早些年,他和蝶纤苦恋的时候没少得到朝阳的帮助。可是,朝阳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和蝶纤伤透了心。他不仅仅伤害了倪丽,并且还害死了巧慧。面对这样的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楠一真的恨不得能上前揍他一顿。可是,楠一终究压住了心里的火气。他没有回到朝阳,只是一个劲儿的瞪着他。 朝阳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很瞧不起我!可是,我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倪月。当时,我和她都已经快要结婚了。可是,我爸妈竟然毁灭了我们的爱情!为此,我彻底的沉沦了,简直不能再鼓起勇气面对以后的生活了。后来,我被家里逼婚,娶了巧慧。这完全是别人强加给我的一场灾难!我压根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的!” 楠一道:“可巧慧现在毕竟因为你而死了!和她的死相比,你内心里经历的事情又能算的了什么呢?你这辈子,能心安理得的过下去吗?” 朝阳道:“事已至此,真的已经无可奈何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压根就没有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我的心里当然存着愧疚,并且是一辈子的愧疚。可是,我总不能因为愧疚就毁灭自己这辈子吧?我必须要继续生活下去!所以,我必须要在香港找到工作。请你帮一帮我吧!” 楠一叹息道:“我可以帮你。因为我们毕竟是朋友。可是,我永远不能原谅你对倪丽和巧慧的伤害!” 朝阳深深的低着头,没有说出一句话。楠一道:“你干脆来我的公司里做事吧。你做一些文秘方面的事情。事情不多,你可以很清闲。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思自己的过错!” 朝阳抬起了头,眼睛通红,道:“谢谢你能够帮我。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你能帮我。” 楠一厉声道:“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恨着现在变得自私自利的你!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朝阳了。以前的那个热情,善良,有担当的朝阳已经死了!死啦!” 朝阳再次低下头,泪如雨下。楠一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没有再搭理朝阳,专心致志的处理起办公桌上的文件。鹏宇的电影筹拍计划书已经送到了这里。楠一仔细的看着鹏宇的投拍计划书,觉得鹏宇的想法简直很特别。他竟然要以关月翎为主角,讲一段青春爱恋往事。 他看着故事大纲,完全被里面精彩绝伦的故事吸引住了。当他看到故事大纲落款的时候,他竟然发觉,故事大纲的撰写人竟然是关月翎!楠一实在觉得意外。他总以为,关月翎是个很俗气的女人。在她的眼里,只认识金钱和财富,哪里还有别的东西呢? 于是,他拿起电话听筒,给鹏宇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楠一问起了故事大纲的事情。鹏宇竟然很自豪的告诉楠一,故事大纲确实是关月翎写的!她用了好几个晚上,亲自写出了故事大纲。当然,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楠一听说之后,愈发的觉得好奇了。可是,鹏宇的话说得是那么的诚恳。楠一不得不相信了。当他放下电话的时候,不由得对着窗外笑了起来。他总觉得,关月翎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她竟然把自己塑造的那么的完美,是那么的纯情,痴心…… 楠一琢磨着,这部电影要是拍成以后,肯定会吸引很多年轻人的眼球的。单纯从商业价值来说,故事很精彩,具有很大的赚钱潜力。他想到这里,便打电话叫来了秘书,让她把故事大纲送到签约的编剧手里,让她按照故事大纲的线索,尽快的写出完整的剧本。秘书答应着去了。 朝阳一直耷拉着脑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窗户外面的阳光停在他的头发上,他觉得头皮上一阵火热,不由得觉得晕乎乎的。这些日子里,他倍受折磨,身子早都已经吃不消了。楠一眼瞅着朝阳颓然的身影,叹息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你先休息半个月,等到下个月初的时候,你就来做事吧。我现在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朝阳听到楠一的话,站起身,道:“谢谢你的安排!我希望,以后,我能安安静静的做事。求你们都饶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了!”说完,便神情沮丧的出了办公室的门。 楠一叫司机送朝阳回去。他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跟前,拉开了百叶窗,张望着楼下的情境。居高临下,他简直觉得朝阳渺小的如同一只甲壳虫。他眼瞅着那只甲壳虫慢腾腾的上了汽车,心里叹息道:“真可怜!都是被现实逼的!这个不讲理的世界,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性!” 正在感慨,秘书进来了,递给楠一一则广告。楠一看到,凤来竟然也要投资拍摄一部关于校园爱情题材的唯美电影,并且也已经有了故事大纲。楠一不由得笑道:“真有意思。这下,鹏宇又有竞争对手了!凤来岂是个省油的灯?到时候,两部电影同时出来,肯定会很热闹的!”随即,他便走到了办公桌前,给鹏宇打去了电话。 鹏宇正看着那则广告,心里正憋着气呢。他听到楠一的声音,冷嘲热讽道:“那个女人简直是犯贱!她竟然也要投资拍摄一部校园电影。你看到没有,故事里的人物原型就是她自己!” 楠一问道:“这就奇怪了!她怎么和你赶到一起了呢?真是凑巧。” 鹏宇的心里其实是存着愧疚的。因为,他分明抄袭了凤来的想法。刚才,他竟然还装出一副很愤慨的样子。此时,他叹息道:“不管她了!我们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电影肯定要超过她的电影的!不信,我们就等着看吧!” 楠一放下电话。他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他是个聪明人,猜到鹏宇肯定抄袭了凤来的想法。因为,在凤来公司开业剪彩的时候,她曾经隐隐绰绰的向楠一透露过,她也许会拍摄一部关于校园爱情的电影。所以,楠一有理由相信,鹏宇和关月翎剽窃了凤来的想法。 那晚,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文彬和雁翎都不在家里,他立即跑到了楼上,把朝阳的事情说了出来。蝶纤听到朝阳的情况,心里对他的同情要超过对他的憎恨。她说道:“你一定要帮着他,不能继续怪责他了。他的心里肯定已经很后悔了!可世界上哪里有卖后悔的药呢?” 楠一道:“我不是帮他了吗?我安排他进了我公司,让他做一些文秘方面的简单事情,又不用他操劳多少!薪水按照最高标准给他!我还能怎么样呢?” 蝶纤的心里很清楚。楠一对朝阳有很大的成见。毕竟当初在学校里,朝阳和蝶纤走的很近。自从那次雁翎去研究所里大闹了一场之后,楠一的心里就对朝阳生出了戒备。如今,朝阳出了事情,楠一的心里肯定也在看朝阳的笑话。 楠一问道:“你觉得呢?给他安排的事情是不是很简单?” 蝶纤实在不能多说什么了。因为,她想着,她要是多说了话,肯定又要引起楠一怀疑的。所以,她不再过问朝阳的事情,由着楠一给朝阳安排事情吧。楠一也不再多说朝阳的事情了,因为他听到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雁翎要是知道了楠一给朝阳安排工作的事情,肯定会和楠一大吵大闹的。所以,楠一和蝶纤都立即保持沉默了。 这会儿,凤来正生气呢。下午的时候,鹏宇的公司竟然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加急广告,声称即将拍摄一部关于校园题材的青春电影。凤来得到消息,把报纸撕扯的粉碎。她知道,鹏宇是故意跟她公开竞争!凤来妈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她也跟着生气了。本来,按照她心里的意思,凤来和鹏宇以后不再有任何的瓜葛和牵扯。可是,没想到,鹏宇竟然还不死心,非要和凤来在事业上展开竞争! 她说道:“他分明是故意和你作对!竟然在报上刊登了加急广告!” 凤来冷笑道:“那我们就好好的竞争一下吧!大不了,两部电影同时上映,看一看谁的电影厉害!” 凤来妈道:“我们不要管他!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就行了!我们的故意要是有更大的吸引力,肯定会赢得更多观众们的眼球呢!” 凤来很自负的道:“那还用说!肯定是我们的故事更能赢得票房。大不了,这一次,我亲自客串一把!哼!那个关月龄要是有本事,也去演一段!” 凤来妈劝道:“你怎么又提起那个女人了呢?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不再提起那个无聊的女人了!” 凤来道:“肯定是那贱人给鹏宇出的主意。哼!俩人既然已经成了夫妻,肯定情投意合,一门心思的夫唱妇随了!哼!不过便是乌鸡配土鳖罢了!” 凤来妈笑道:“你也别生气。我们一门心思把电影拍好!到时候,让观众们看一看!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凤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越鹏宇。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殚精竭虑的策划剧本,忙前跑后的准备建立剧组。她亲自挑选的男女大学生演员都经过了培训,熟悉了故事人物,已经对即将到来的开拍跃跃欲试了。 鹏宇那头也正紧张的布置着。他毕竟有投拍的经验,提前三天开机了。可是,他的拍摄很不顺利。那个女主角经常生病,不是肠胃不好就是脸上起了痘痘。鹏宇急在心里,可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楠一一直看着热闹。他对鹏宇的拍摄不闻不问。当然,他也压根不搭理凤来那头的事情。他想着的就是从鹏宇那里拿到收益。 下个月月初的时候,朝阳来了楠一的公司。他按照楠一的安排,主要做文秘方面的事情。事情实在不多,无非是打文件,整理文件,统计报表等简单的事情。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朝阳是楠一的朋友,所以同事们都对朝阳很尊敬。这样一来,朝阳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借着工作,准备忘掉巧慧的死带给他的伤害和痛苦。 楠一冷眼打量着朝阳,压根就不提起巧慧的事情了。蝶纤偶尔会问起朝阳,楠一也只是很简单的说了说朝阳在公司里的事情。那天,正好是周六,朝阳正在整理会议文件,偏偏看到凤来从外面进来了! 那一刻,他简直觉得很惊讶。凤来看到了朝阳,也觉得很意外。她急忙上前打招呼。朝阳站起身,笑着让座。当初,朝阳曾经救过凤来母女。虽然,凤来妈已经用金钱还清了朝阳的人情,可是凤来的心里还是对朝阳感激着。 第406章 前缘 朝阳笑道:“你如今当老板了,真有才干。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子。” 凤来听朝阳说起了学生时代的事情,不由得想起了很多的往事。那些年,她在大学里争强好胜,成为了众多女同窗们议论的靶点。想到这里,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道:“你那时候也很红,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的个性。”朝阳道:“如今,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而你已经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了。” 凤来道:“我已经不再当演员了,太心累了。从今以后,我一门心思的投资电影生意,退居幕后了!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虽然充满了竞争的压力,可毕竟不用抛头露面的取悦观众了。想一想以前的日子,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呢!” 朝阳道:“我们等着看你投资的电影!” 凤来道:“我来找楠一,他在办公室里吗?” 朝阳道:“他在里面。” 凤来笑了笑,走进了楠一的办公室里。朝阳看着凤来的背影,触动了心事。他竟然觉得,凤来和倪丽有些相似。这样的想法刚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他立即就收敛神思,打消了心里的想法。他低头看着文件。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倪丽。这时候,凤来正好从楠一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她走到了朝阳的跟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她却没有说出口。 朝阳问道:“你见过楠一了?”其实,他说的这句话完全是废话。因为,他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所以,他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只好说了一句废话。凤来笑道:“见过了。我刚才想说,你晚上要是有时间,我们不妨出去吃个便饭吧。” 朝阳听到凤来的邀请,笑道:“好!我听你的!”其实,他的后半句话简直是让人笑话。他为什么要听凤来的呢?俩人不过是大学同学兼朋友而已。凤来眼瞅着朝阳的神色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到时候,我让助理开车来接你。地点由我来定!”说完,便转身走了。 朝阳没有继续做事,回想着凤来刚才说过的话。他猜到,凤来肯定想着上次的事情,邀请朝阳吃一顿饭,说一些感谢的话而已。所以,他实在没有必要多想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楠一出来了,对朝阳道:“那个女人真麻烦。本来,我们公司和她已经没有合作关系了,她偏偏又来找我。” 朝阳问道:“怎么了?她来有什么事情吗?” 楠一道:“她准备请我们公司的美术策划。她的那个美工水平不行,不能满足她对电影布景的需要。” 朝阳道:“哦!原来是这样。” 楠一道:“我把她打发走了。我说,我们的美工去外地度假了。她有些生气了。”说完,便转身去找秘书了。朝阳没有理会楠一的话。反正他在公司里只负责简单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继续低头处理文件。很快的,他就又变得无聊起来了。楠一回来了,他要朝阳帮忙照看公司,他和秘书出去谈生意了。朝阳答应着。等楠一走了以后,他站起身,来到了玻璃窗前。他拉开了百叶窗,看着楼下的情境。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狠热闹。因为正是中午,车辆密集。每一辆汽车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朝阳觉得,自己偏偏没有目的。自从巧慧自杀以后,他的父母的心就变得柔软了。俩人都很后悔当初逼走倪丽的事情。如今,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俩人都盼着朝阳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这一次,一切都由着朝阳自己决定做主。俩人是绝对不会再干涉什么了。 朝阳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冷笑了几声。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楠一还没有回来。凤来派人开车接朝阳去饭店。朝阳去了饭店里,见到了打扮的很精致的凤来。为了这次吃饭,她竟然专门换了一件衣服。她要了很多精美的菜,并且还要了一瓶上档次的红酒。 朝阳客气的笑道:“你太客气了!用不着这么的破费!我们都是熟人了。” 凤来道:“这半年的时间里,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心里一直觉得很苦闷。所以,我想着能和老同学聊一聊。可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身边哪还有什么朋友呢?在这个城市里,我只能想到你!” 朝阳道:“其实每个人都一样的,身边的熟人很多,可就是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所以,我有些时候总在回想大学时代。那时候,我们都很纯真,眼睛里看什么都是干净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心里的杂念实在是太多了。” 凤来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你还好一些,我毕竟是个女人,并且是个没有结婚的女人。我心里的压力真的很大。” 朝阳的心里觉得很苦涩。他知道,凤来压根就不知道他经历的那些事情。他当然没有提起自己的事情。凤来看了看朝阳,拿起酒瓶,给两只高脚酒杯里倒满了酒水。那两杯酒水都是暗红色的,可也都是冰凉的。她说道:“我听楠一说起过你的事情。” 朝阳显得很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了呢?他主动告诉你了吗?” 凤来道:“是的!上午的时候,我去他办公室里,他告诉了我那些事情。” 朝阳的心里觉得楠一真多嘴。凤来道:“依照我的看法,我觉得,也许,巧慧上辈子亏欠过你什么,所以,这辈子她才会走上那条路。” 朝阳道:“只可惜,我们压根就不能得知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要是知道了,这辈子也就不会觉得懵懂了!上帝就是这么的残酷,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凤来道:“所以,我们不要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朝阳道:“你还和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可我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对很多事情都已经麻木了!其实,每个人都有很为难的事情。生活里,哪有人没有心事呢?” 凤来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呢?你不过才三十岁,还是花样年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 朝阳道:“一切都随缘吧。曾经,我期盼过的事情都没有实现。所以,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不再强求任何事情。” 凤来道:“我的身边倒是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们。她们都是我公司里的职员。你要是答应,我不妨给你介绍一个合适的。” 朝阳笑道:“那好呀。你看中的女孩子肯定都是很优秀的。只不过,我可不一定能配得上她们!反而让你觉得为难了!” 凤来道:“不妨见一见面吧。缘分的事情实在说不清楚。” 朝阳沉默了一会儿。他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喝了几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呢?准备做女强人?可你也要考虑自己的家庭生活呀!” 凤来道:“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女人嘛,一定要以家庭为重。可你也是知道的,我的身边哪有比较合适的男孩子呢?”说完,便飞快的看了朝阳一眼,没有继续说什么。 朝阳自然看到了她刚才的眼神。他总觉得,她匆匆而过的眼神里饱含了很多复杂的意思。他不得不多心。凤来端起酒杯喝了好几口红酒。她放下酒杯,道:“我倒是很羡慕楠一和蝶纤,俩人是那么的恩爱。如今,蝶纤已经怀孕了。楠一简直太幸福了!” 朝阳道:“我是眼瞅着俩人当年的苦恋的!你肯定不知道俩人经历的磨难。你看到的只是俩人如今比较光鲜的一面。你要是认识以前的他们,肯定会悲悯现在的他们!” 凤来道:“可俩人毕竟走过了磨难。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一帆风顺呢!” 朝阳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吧!” 凤来道:“你以后要是闲了,就经常陪一陪我。我们俩人算是同情彼此吧。” 朝阳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说什么。他一直专心的喝着红酒。刚才,他觉得,红酒的味道还有一丝酸甜。如今,他竟然觉得酒水里完全没有了甜的味道了。 俩人一直吃到很晚。等到凤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凤来妈看到女儿喝的醉醺醺的,不由得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又喝酒了?” 凤来并没有把她和朝阳见面的事情说出来。她推说自己和客户应酬而已。凤来妈没有说别的。她送着女儿上了楼。等到凤来回到房里的时候,她嘟囔道:“你要是成家了,肯定就有男人管着你了!这会儿,你还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 凤来的心里本来就烦,听到母亲的话,不由得说道:“妈快回去歇息吧。”说完,便把母亲轻轻的推出了房门。她关上房门,倚靠在房门上,想着母亲刚才说过的话,心里一阵愁烦。 楠一回到了家里,他把凤来去过公司的话告诉了蝶纤。蝶纤现在对凤来实在很反感。 她说道:“你竟然把朝阳的事情跟她说了!你跟她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大不了,她去安慰朝阳一番。这对朝阳来说实在没有多大的帮助呀!” 楠一道:“你肯定没有猜到我的意思。我之所告诉了凤来,是有我的目的的。其实,我是想着能帮上朝阳。至于以后的事情,一切都要看朝阳自己的造化了!” 蝶纤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很好奇的问道:“你是说,你想着让凤来和朝阳成为男女朋友?” 楠一笑道:“我的心里正是这个意思。朝阳在我公司里做事,整天实在很无聊。所以,我盼着凤来能和他走近,把他从失落和痛苦里拉出来!” 蝶纤跟着笑了起来,道:“你竟然能想到这里。不过也是,凤来和朝阳是大学同学,俩人以前就很熟悉的。如今,朝阳恢复了单身,凤来也一直没有结婚,俩人还是很合适的!” 楠一道:“反正,我已经把心里的意思透露给凤来了。至于她和朝阳能不能走在一起,一切就都要看俩人的缘分了。” 蝶纤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朝阳会答应吗?” 楠一道:“我猜,他肯定会答应的。他要是不答应,就简直太傻了!他没有那么傻。” 蝶纤问道:“你觉得,朝阳是一个贪恋美色和钱的男人吗?” 楠一叹息道:“以前,他肯定不是。可是,现在,他肯定是!” 蝶纤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看起了报纸。楠一来到了摇椅前,蹲下身,把头贴在了蝶纤的肚子上,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笑道:“我能听到宝宝的动静呢!” 蝶纤笑道:“你听见他跟你说什么呢?” 楠一道:“他说,他想迫不及待的从你肚子里出来呢!” 蝶纤把手里捏着的报纸卷成桶状,对着楠一的头轻轻的打了几下子,笑道:“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成早产儿。” 楠一笑道:“我们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蝶纤叹息道:“我们哪里能自己做主呢?你还是去问一问你那个知识渊博的妈吧!” 楠一冷笑道:“我已经拿定主意了。我们给孩子起大名。妈给孩子起小名。” 蝶纤道:“但愿你那个多愁善感的妈能答应。” 楠一噘着嘴,道:“这件事情必须由我做主!不能由着妈的脾气瞎胡闹!再说了,不是还有爸支持我们吗?” 蝶纤道:“今天,你妈陪我去医院里做产检,她竟然唠叨了一路。你知道吗?她竟然要把孩子带到法国去!我哪里能答应呢?当即就驳了回去。她倒也没说什么。” 楠一惊讶道:“那怎么能行呢?她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蝶纤噗嗤笑道:“你第一次和你妈站在了对立的角度!你可不要说我故意挑拨你们母子的感情!” 楠一道:“不行!我明天就亲自去问一问妈。她凭什么要把我们的孩子带到法国去呢?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蝶纤笑道:“她也许觉得,我们的孩子从小就应该接受国外的教育!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我把这件事情跟爸爸说了。爸爸说,他坚决反对,不能由着妈瞎胡闹!” 第407章 变故 蝶纤道:“你妈真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夫妻俩人在香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国外去受罪。她和爸爸无所谓,反正都已经六十岁了,在哪里养老都一样。我们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闹!我看你妈简直是老糊涂了!” 楠一道:“妈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生气。我还是跟你说一说鹏宇电影的事情吧。” 蝶纤道:“懒得听!鹏宇的事情有什么意思?他无非是毫无原则的讨好她那个老婆罢了!” 楠一道:“那就不提鹏宇了。哎!你觉得,朝阳和凤来能走到一起吗?” 蝶纤听楠一又把话题绕回到了朝阳的身上,道:“你觉得呢?你真觉得俩人能够走在一起,结婚生子?” 楠一笑道:“凤来已经不是什么明星了。她彻底的退居二线了。她肯定要为自己今后的事情考虑的!总不能为了当女强人,不顾自己的家庭幸福吧。偏偏朝阳又恢复了自由。所以,我觉得俩人的希望简直很大。” 蝶纤道:“可万一朝阳还惦记着倪丽呢?他能对倪丽死心吗?我看未必会!” 楠一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之前要是能联系到倪丽,让他好好的劝一劝朝阳。也许,巧慧就不会走上绝路了。我觉得,我们上次讨论过这些。可后来,因为太忙了,所以就忘了。” 蝶纤道:“倪丽走的时候,真的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她那么做,是让朝阳彻底的死心。” 楠一道:“可朝阳能对她死心吗?我现在担心的是,假如朝阳和凤来结婚了,朝阳的心里要还是惦记着倪丽,他岂不是又把凤来害了?” 蝶纤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我觉得,那毕竟是朝阳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他的朋友,真的没有办法。” 楠一道:“其实,我是担心你会过多的过问朝阳的事情。所以,刚才,我故意那么说。想听一听你的看法。你既然不再多管朝阳的事情,我的心里也就觉得放松了。” 蝶纤竖起眉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怀疑我的动机?” 楠一低头笑道:“以前,在学校里,你毕竟和朝阳走的很近。他当初也亲口承认了,确实喜欢过你!” 蝶纤顿时来了火,道:“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又想起来了呢?你怎么变得和你妈一样,絮絮叨叨的!” 楠一急忙搂住蝶纤的肩膀,笑道:“你不要生气,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蝶纤推开了楠一的手,道:“你不要说好听的了。我猜,这辈子,你心里的结都不会解开了!将来,我还是一心一意的跟我的孩子过吧!你愿意怎么过,随你的便!哪怕你出去找别的女人,我也实在懒得搭理了!”说完,便从摇椅上站起身,准备去盥洗室。 楠一再次搂住了她的肩头,嬉皮笑脸的说道:“别生气!这辈子,我只喜欢你!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们一起看顾孩子长大!” 蝶纤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发现,有些时候,你简直像个孩子一样!我实在受不了你了!哎!等到将来,我肯定要看顾两个孩子了!一个是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就是你这个孩子!” 楠一跟着笑了起来,道:“那好吧。我会更孩子抢夺你的爱的!到时候,你的爱肯定会分不开的!” 蝶纤道:“到时候,我肯定会更关爱孩子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说完,便缓缓的走进了盥洗室里。楠一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地,叹息了一声。刚才,蝶纤已经明确说过了,她不会再多管朝阳的闲事了。于是,楠一的心里变得踏实了。他巴不得朝阳能立即和凤来结婚!到了那时候,朝阳就可以让凤来养活了!他就没必要继续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下去了。楠一也就彻底的摆脱责任了! 朝阳回到了住处。他和父母搬到香港之后,租了一所房子。那所房子虽然不大,可也够三个人生活了。自从巧慧出事以后,朝阳爸妈的心里一直觉得很难受。俩人在朝阳跟前都很老实,压根不敢多说什么。可是,俩人的心里还盼望着朝阳能尽快的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结婚。假如,那个倪丽能回来,他爸妈是坚决不会反对他和倪丽的婚事了! 那天晚上,朝阳回家了,看到母亲还没有睡。 朝阳妈闻着他身上一股子酒味,不由得问道:“你喝酒了?公司里有应酬?” 朝阳摇了摇头,道:“没有!和大学同学坐了坐!” 朝阳妈试探着问道:“男的女的?” 朝阳道:“女的!”说完,头也不回,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朝阳妈没有跟上去。她的心里正偷笑着,猜到朝阳肯定又恋爱了。朝阳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和凤来说的那些话。这会儿,他的酒有些醒了,不像刚才那样的糊涂了。 他很清醒的意识到,风来是喜欢他的。她的心里已经升起了一轮明月的影子。以前,当她还是大红大紫的明星的时候,朝阳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能和她谈恋爱。因为,那时候,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简直是高不可攀。他眼瞅着她在万丈荣光里翩然起舞,可自己却只能藏在晦暗的观众席里,默默的赏析,暗自的遐想。 可如今,她已经退居二线,彻底的和光华粲然的舞台告别了。她准备过很平凡的日子。这对朝阳来说,简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喜。更重要的,她竟然主动的邀请他吃饭喝酒,并且和他一起回顾大学时代的往事。那会儿,她显得那么的孤单,神情里透着淡淡的忧伤,说着学校时候的往事。而朝阳一直静静的听着。他所能做到的,就是静静的聆听,并且适当的给她安慰。 朝阳在心里琢磨着。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倪丽已经不知所踪,也许,这辈子他都无法再次见到她了。而巧慧的事情也已经渐渐的淡去了。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彻底的从悲伤里清醒过来,追寻自己的将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松的吐出了一口气。他决定,从明天开始,就要做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主动的去追求凤来! 在巴黎,思俊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他已经能微弱的说话了。志云等人听到这个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都立即赶到了医院里。医生告诉志云,思俊的情况很乐观。他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他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清醒过来的。 志云紧紧的握着思俊的手,一刻都不肯放松。她不停的呼唤着思俊的名字,脸上露出了极大的喜悦。玉龙和倪月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思俊爸妈甚至都哭了起来,简直都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天晚上,志云坚决要守在医院里。思俊爸妈也舍不得离开,也守在思俊的病榻旁。玉龙和倪月回家了。在路上,倪月又有了心事。她琢磨了一路。等到她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便对玉龙说道:“如今,思俊马上就要醒过来了。你的心里是喜还是悲?” 玉龙道:“当然是高兴啦?我们大家不都盼着思俊能清醒过来吗?怎么了?” 倪月叹息道:“假如思俊真的恢复过来了,志云是不是就要和他结婚了?” 玉龙立即明白了倪月的意思,道:“你不是已经想通了吗?等思俊醒过来,你就不再干涉他和志云的事情了。怎么,你又改变了主意?” 倪月点了点头,道:“我想着,志云要是一辈子守着思俊,她会不会过的很痛苦!思俊毕竟是个精神病人!” 玉龙道:“你难道没有瞧见吗?志云为了思俊,简直都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们要是再拆散俩人,志云肯定会受不了的!” 倪月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懂。可我毕竟要心疼志云呀!” 玉龙道:‘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女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等志云和思俊有了孩子,志云肯定会一门心思的照顾孩子的。到那时候,她对思俊的心肯定就会渐渐的淡了。我们过了一辈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倪月听到玉龙的话,不由得笑道:“你的心里是不是对我有怨言?觉得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 玉龙笑道:“年轻的时候,你对我一往情深。等到我们有了志云以后,你的心就停在女儿身上了!其实,很多对夫妇都是这样的!” 倪月笑道:“那我现在好好的补偿你吧。” 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倪月没有继续说起志云的事情。她决定,一切都由着志云自己做主吧。她也实在心累了。她会一直守在志云的身边的,不能让她受到委屈。 在香港,文彬去了哥哥文泉家里。他没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想着去看一看哥嫂罢了。文泉正好不在家,他去给朋友过生日了。梦锦独自呆在家里。她看到文彬来了,倒也觉得很高兴,热情的招待了文彬。文彬陪着梦锦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中,俩人竟然又说起了以前苏公馆里的事情。 前天正好是苏太太的忌日,梦锦和文泉去给苏太太上过坟。这会儿,梦锦自然提到了她的母亲,说了苏太太的很多旧事。文彬很安静的听着。其实,在他的心里,苏太太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当初在苏公馆里,她简直是一手遮天。如今,梦锦怀念着她,简直把她夸成了贤妻良母。仿佛,苏太太一辈子都没有做过错事! 文彬听着梦锦的话,心里觉得很可笑。当初,文泉经常找到文彬,和他诉说苏太太的恶!那时候,文彬简直很可怜文泉这个上门女婿。这会儿,他听着梦锦说着苏太太的往事,不由得想到了她当年对哥哥的各种欺负。他的心里觉得很不平,可也不能开口说什么。因为,梦锦怀念她自己的母亲实在和文彬没有任何的关系。 梦锦说了一会儿,觉得口渴了,便招呼着保姆煮好了咖啡。她喝了一小杯咖啡,又开始说话。这次,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兰眉齐的身上。说到兰眉齐,她自然而然的提到了细烟和焕铭夫妇。 当然,当着文彬的面,梦锦坚决没有说细烟的坏话。她把话题的重点都转移到了苏焕铭的身上,说着他以前干过的很多可笑的事情。 文彬忍不住说道:“焕铭已经回到香港了。他和孙妮娜已经离婚了。前几天,我正好看到了焕铭!” 梦锦听到之后,吓了一跳,立即问道:“她竟然离婚了?为什么呢?我听说,他在巴黎把珠宝生意做的风声水起!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回香港了呢?” 文彬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也只好说出了焕铭和孙妮娜离婚的缘由。梦锦听说之后,冷笑道:“哼!从年轻时候起,苏焕铭就不是个好东西!他那么做,能对得起孙妮娜吗?都那么大岁数了,他竟然糊涂了,分不清楚黑白。他难道能指望着那野女人养老?到头来,还不是要指望自己的一双儿女!” 文彬道:“这会儿,他已经很后悔了。可后悔也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只能靠着儿女的接济度日!” 梦锦冷笑道:“这都是他自找的!简直是自作自受!我们不用可怜他!”顿了顿,说道:“我突然间想起来了!当年,兰眉齐嫁给了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可没过多长时间,欧阳蓝竟然出车祸死了!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很纳闷,欧阳蓝怎么会出车祸呢?更奇怪的是,从那以后,苏焕铭就在香港消逝匿迹了!” 文彬道:“那时候,我在巴黎,压根就不清楚香港这头的事情。你要是不说,我哪里能知道这件事情呢?” 梦锦道:“我猜,会不会是焕铭干的。他谋杀了欧阳蓝!因为,他一直反对母亲兰眉齐嫁给欧阳蓝!他肯定受了很多难言的委屈!” 文彬被梦锦的话彻底的吓住了。他一声不敢啃。梦锦继续道:“当时,这简直成了一桩奇案了!可巡捕房的人也实在没有办法。因为欧阳蓝的汽车毕竟是在山谷里找到的!而当时也压根就没有什么目击证人!” 第408章 未来 文彬袒护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巡捕房的人都查不清楚,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说的清楚呢?” 梦锦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都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哪里还会有人记得呢?” 正说着,文泉回来了。他的脸上显露出了明显的气恼神色。他看到文彬坐在沙发上,打起精神走上前,坐在了文彬对侧的沙发上,问道:“来了?” 文彬眼瞅着哥哥脸上的气恼神色,问道:“怎么了?你像是生气了?” 梦锦急忙插嘴道:“你不是给朋友过生日去了吗?” 文泉道:“我从朋友家里出来,想着在大街上走一走。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弟妹!”说完,便瞪了文彬一眼。文彬知道,雁翎肯定又和文泉闹别扭了。他急忙问道:“她说什么了?早起的时候,她说要去街上买荸荠。” 文泉冷笑道:“她看见了,竟然装作没看见!我好心走过去跟她说话,她竟然指桑骂槐!简直了!” 梦锦听到这里,道:“她还不是因为上次过生日的事情!当时,我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她竟然当真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故意不搭理人呀!眼里没有尊卑!” 文泉道:“她不理我,我也懒得理她。我自顾自的走了。” 文彬笑道:“这也犯不着生气呀!她也许是没看见你呢!她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有些花眼了!” 文泉知道文彬袒护着雁翎,道:“我看未必!当时,街上就我和她两个人,我正好迎着她,她怎么能看不见呢?分明是故意的!” 文彬道:“她也许觉得,没有什么话说吧。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她就是一个内向的女人。” 梦锦摩挲着手腕上的那只金镯子,冷笑道:“我看未必!文彬就知道袒护着自己的老婆。不过,说实话,雁翎确实要比苏细烟要好。当年,她一心反对你和雁翎的婚事。可她走得早,没有看到你娶苏细烟!她要是看见了,肯定又会反悔,逼你娶穆雁翎的!” 文彬觉得梦锦简直很多话。他没有吭声,故意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说道:“我倒是觉得,细烟也罢,雁翎也罢,都是很好的女人!我觉得我这辈子能遇到这两个女人,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能有下辈子,我还希望能遇到她们!” 文泉听完弟弟的话,想起了他和苏梦锦,心里生出了嫉妒,道:“哪还有什么下辈子?”说完,便起身去厨房里准备热咖啡了。 梦锦眼瞅着文泉的背影,道:“你大哥其实也小心眼。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还跟你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文彬道:“我哪里会往心里去呢?不过,我刚才觉得你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妈要是知道我娶了苏细烟,肯定又会觉得雁翎更好一些。细烟毕竟太柔细了!简直弱不禁风,像林黛玉一样的多愁善感。” 梦锦笑道:“当初在公馆里的时候,我们都觉得细烟像林黛玉。那时候,公馆里的上下还都琢磨着,她将来会不会遇到像贾宝玉一样的男人。可这会儿看来,她遇到了半个贾宝玉!” 文彬跟着笑了起来,道:“你觉得我像半个贾宝玉?也许,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可现在这会儿已经不像了。人上了年纪,脾气秉性都会变的!” 梦锦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在公馆里的时候,我总觉得妈很絮叨。可没想到,我现在竟然也变得絮絮叨叨的!” 正说着,文泉走回来了。他照旧坐在了斜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我还忘说了!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了苏焕铭!他竟然回到巴黎了!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文彬和梦锦相互看了一眼。文彬道:“你也看见了?刚才,我还和嫂子说起焕铭的事情呢!” 文泉问道:“你知道原因吗?他不是在巴黎做珠宝生意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回到香港了呢?” 文彬道:“说来话长。刚才,我已经跟嫂子说过了。你问她好了!” 文泉看到文彬还在生着气,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梦锦准备留下文彬吃晚饭,可文彬的心里却惦记着雁翎和蝶纤,便没有留下吃饭。他离开了文泉家里,独自走在街头。刚才,梦锦说的话又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他的家里人是那么的反对他和雁翎在一起。为此,他母亲和哥嫂甚至都和他断绝关系了!可刚才,梦锦突然间说道,他母亲最后又后悔了! 文泉想到这里,心里冷笑着,觉得人世间的很多事情真滑稽。折腾到最后,还是觉得最初遇到的最称心如意。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雁翎正板着脸,呆坐在沙发上发呆。文彬猜到,她肯定正生着气呢!雁翎看到文彬回来了,说道:“真有意思!在街上的时候,我竟然遇到了你哥哥廖文泉!” 文彬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是吗?他干什么呢?和梦锦在一起吗?” 雁翎冷笑道:“他一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的走在街上。” 文彬道:“他跟你说话了吗?” 雁翎道:“我懒得搭理他!我实在懒得跟那种人说话。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苏梦锦当着众人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到现在,我都记在心里!” 文彬道:“你不要生气了!实在没有必要生气!再说了,你过生日的时候,是苏梦锦捣乱,文泉又没有说什么!” 雁翎道:“照你说的话,文泉是个好人?你难道忘了,当初,你们家里的人有谁没有反对我们的事情?当初,闹得最凶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妈,另一个就是廖文泉!” 文彬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吧。对了,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跟文泉夫妇聊了聊。你猜梦锦说什么?自从我娶了苏细烟之后,家里的人就都很后悔。尤其是我妈,她觉得,我还不如娶你呢!” 雁翎听到这句话,哪里肯相信,以为是文泉故意讨好这么说而已。文泉眼瞅着雁翎好像不相信的样子,急忙说道:“是真的!文泉和梦锦都那么说,想必妈当初确实很后悔了!” 雁翎道:“不管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想知道,在你的心里,你到底是喜欢苏细烟呢?还是喜欢我呢?”说完,便憋着嘴里的笑,等待着文彬的回答。 文彬急忙说道:“当然是喜欢你啦!当年,我们苦恋了三年,把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光都奉献给了恋爱。至于苏细烟,我和她的结婚实在是一种无奈。那时候,你杳无音讯,而我孤身在巴黎留学,遇到苏细烟实在是意外。结婚以后,我把什么都看淡了。既然已经娶了细烟,肯定要专心致志的和她过日子了!” 雁翎道:“有些时候我在想,我们现在才结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会儿,我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不必操劳太多的事情。如今,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成家立业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安度晚年!” 文彬情不自禁的拉着雁翎的手,笑道:“所以,我每一天都很珍惜。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可你总喜环发脾气闹别扭!” 雁翎道:“不说这些了!我想起来了,楠一找过我,他很反对我把孩子带到国外!” 文彬笑道:“不光蝶纤和楠一反对,我的心里也不赞许。” 雁翎道:“我是为孩子的教育考虑。他要是能从小就生活在国外,肯定会接受更好的教育的。” 文彬道:“这里的教育也很好!我反正不喜欢国外。当初,我在巴黎留学的时候,吃够了外国教授们的苦,所以不想着让孙子去受罪了。” 雁翎道:“你这人太骄气了!很多人都盼着能去国外留学呢!反正,等孙子长大之后,一定要出国念大学。最好能去美国!” 文彬道:“你何必操心十八年以后的事情呢!到时候,楠一和蝶纤肯定会有主意的!” 雁翎笑道:“看来我操的心太多了!当初,楠一小的时候,我盼着他能够去美国留学。可佟安迪却一门心思的反对,觉得他只有一个孩子,不想让他出去的太远。所以,楠一只能在香港念完大学。我的心里存着这个遗憾,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孙子的身上了。” 文彬道:“你何必较真呢!依照我的主意,你把心里的想法都放下。” 雁翎笑道:“我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个操心的命。如今上了年纪,愈发的操心了。” 文彬道:“你应该和苏梦锦学一学,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雁翎道:“幸亏她看得开!她和文泉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如今,俩人的日子肯定过的很清闲的!你说是不是?” 文彬道:“不说了!我去给蝶纤做小灶吧!” 雁翎道:“你快去吧,省得在我跟前啰嗦了。”说完,便起身上楼了。文彬朝着雁翎的背影小声嘟囔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厨房里。没想到,蝶纤正躲在厨房里。刚才,她听到客厅里的谈话,一直不敢出去。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出去了,肯定又要招惹雁翎的唠叨的。这会儿,文彬看到女儿,不由得低声笑道:“你原来躲在这里呢!” 蝶纤跟着低声笑道:“我不敢出去,免得又招惹婆婆啰嗦。我实在受不了她的啰嗦!” 文彬道:“你觉得呢?你们的孩子将来是不是应该去美国留学呢?” 蝶纤的眸光里充满了憧憬,对父亲笑道:“也许吧!我和楠一其实都觉得,等孩子长大到了十八岁,就应该让他去美国留学。也许,我们会移民到美国的!” 文彬道:“反正这是你和文彬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孙子攒钱!” 蝶纤笑道:“那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父女俩人说笑着,分享着这个小秘密。在公司里,楠一正专心的处理文件。他刚开完周会,手头上有很多繁琐的事情。偏偏那个秘书生病了。朝阳眼瞅着楠一的忙乱,急忙给他分担。他帮衬着楠一,处理好了文件,总算让楠一觉得轻松了许多。楠一约着朝阳来到楼下的西餐厅里喝下午茶。 俩人坐在了僻静的角落里,各要了一杯热咖啡。楠一笑道:“多亏了你在!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公司里的人很多,可能办事的只有你和那个秘书。” 朝阳道:“你太客气了。我们是朋友,况且你又给我找了饭碗,我当然要尽心尽力了!” 楠一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和凤来怎么样了?” 朝阳听到这句问话,脸色不由得变得绯红了。他故意装作听不懂,问道:“什么怎么样呢?她不过就是请我吃了一顿饭而已!” 楠一笑道:“她难道没有别的意思吗?她怎么偏偏不请我吃饭呢?老实交代!” 朝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等到服务生送来了两杯热咖啡之后,朝阳对楠一说道:“说真的!她好像对我有意思了!上次吃饭,她跟我说起过很多学校里的事情。她竟然变得那么的怀旧!” 楠一道:“其实,那天,她去办公室里找我的时候,我把你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当时,我看见,她的眼圈都变红了。所以,我猜到,她的心里肯定会变得很柔软的。果然,她迫不及待的邀请你吃饭了。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抓住机会。” 朝阳道:“说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喜欢倪丽,就只喜欢她了!当初,她是大红大紫的明星,高高在上,不是我这个穷小子能高攀的起的!可如今,她离开了演绎行业,整天不再被闪光灯照耀,所以,我有胆量去追求她了!” 楠一听到朝阳的这些话,心里真的替他高兴。他知道,朝阳和凤来已经认真了。他是全身心的为俩人祝福。当然,他的心里也存在着私念。因为,朝阳要是能和凤来结婚,他就不用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了。楠一就不用替朝阳操心了。 朝阳的心里很高兴,不由得跟楠一说起了他和凤来在学校里的事情。 第409章 商斗的导火索 那天,朝阳刚走出公司,竟然看到凤来在楼底下等着呢。他急忙迎了上去,笑道:“咦!你怎么来了呢?你瞧,这么冷的天,你竟然穿的这么少。” 凤来抿着嘴笑着,眼瞅着朝阳走了过来。等到朝阳走到了跟前,她笑道:“我专门穿给你看的!”说完,便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朝阳赏析着眼前的这幅美人图,眸光里充满了爱意,笑道:“真好看。你是专门穿给我看的吗?” 凤来道:“当然是穿给你看的啦。你瞧,你多幸福!”说完,便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朝阳问道:“我猜,你肯定是为了参加活动才穿成这样的吧!我听楠一说,你今天好像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介绍电影的拍摄进度!” 凤来急忙道:“你说对了!今天,我参加了记者招待会,把电影的拍摄进度讲了讲。那些记者们真讨厌,非要缠着我问问题。否则,我早就来看你了!”说完,便用手一撩那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一股子暗香顿时袭来,让朝阳欲罢不能。 凤来笑道:“我们晚上去吃海鲜吧。我发现了一家很好的馆子,在维多利亚港附近。我们一起去吃吧。”说完,便搀扶着朝阳的胳膊,引着他朝着不远处的那辆高级轿车走去了。 朝阳觉得晕乎乎的。他的鼻孔里满是那股子香味,熏的他有些神魂颠倒的。他想了想,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曾经闻到过这样的香气。他心里的念想锁定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倪丽。 当初,倪丽也很喜欢用这种味道的香水。那时候,他每天都能闻到这种香味。如今,他再次闻着这股熟悉的香味,可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倪丽了。他刚好了几天,准备把倪丽淡忘掉。可是,这会儿,她的影子又在心里浮现了。 他立即眨了眨眼睛,让脑海里的情境消逝了。他暗自笑了几声,在心里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凤来!” 俩人走进了汽车里。疯来要司机把汽车开到维多利亚港旁边的那家海鲜饭店门前。一路上,汽车在山路上行驶。两边满是南国特有的植物,蓊蓊郁郁,有些树木还开着粲然的花朵。凤来和朝阳都把目光停在了窗外蓊蓊郁郁的花木之上。可是,俩人的心里却充斥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凤来觉得,她正享受着记者招待会之后的轻松。可朝阳却觉得自己正在煎熬。 他隐约感觉到,凤来说的那家饭店,正是当初和他和倪丽去过的那家饭店。俩人最后一次外出吃饭就是在那家大饭店里。 朝阳简直觉得是讽刺。可是,他又实在不能说什么,只好强打起精神,陪着凤来喜欢着。汽车停在了大饭店的门口,凤来牵着朝阳的手,俩人逶迤的上了台阶,沿着那条红彤彤的地毯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朝阳早已经熟悉这里的一切陈设。如今,他故地重游,不得不回想起他和倪丽度过的那些快乐并且烂漫的小时光。他咬着牙,任由那一幕幕的情境在心里滑过。凤来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可他压根就听不清楚。等到俩人在包厢里落座的时候,他简直都要惊讶的逃出去了。 这间包厢正是他和倪丽最后一次来这里吃饭时候的包厢。一切的陈设都还是老样子,可偏偏物是人非了! 凤来亲自点了一些海鲜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朝阳。朝阳回过神,打量着菜单上面精美的菜肴和触目惊心的价格,胡乱的要了几个菜。凤来不满意,又挑了几个菜。服务生认得凤来,很谦卑的笑道:“您是凤来小姐吧?我可是您的忠实影迷!请您给我签个名吧!” 凤来微微的一笑,给那个服务生签名。朝阳看在眼里,感觉到,以后的日子,他肯定要长时间的笼罩在了凤来的光环里。于他,到底是幸福的,还是压抑的,只有时间能证明。 凤来的兴致显得很高,笑道:“我的电影进展的很顺利!不出这个月,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朝阳道:“那很好呀,提前恭喜你啦!” 凤来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我会变成现在这种人。” 朝阳道:“假如,让你变成以前的样子,你还能习惯吗?” 凤来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田园风光的油画,若有所思的道:“肯定能变回去。你肯定不知道,这会儿,我正慢慢的变回到从前的样子。虽然,这个过程有些艰难,可我毕竟在努力着。” 朝阳问道:“为什么呢?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成熟吗?” 凤来幽幽的道:“我的心里缺少了当初的那股子活力。我的意思很简单,重新找到当初的那股子活力!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既然已经选择在商海里打拼,肯定要花费很多精力的。” 朝阳道:“其实,你已经很成功。我要是换成你,我肯定会知足的!其实,人生并不都是用来拼搏的。等到拼搏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必须要学会做减法。” 凤来托着腮,很认真的听着朝阳的话,道:“我的算数一直很不好。我总觉得,我的加法还没有做完呢!等做完了加法,我还想着能做乘法呢!”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朝阳跟着笑了起来,道:“你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我很敬佩。你肯定是准备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发展的!” 凤来深深的看了朝阳一眼,道:“以前是这么想的。可自从我和你重逢以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朝阳笑问道:“我的魅力竟然有那么的大?因为我,你竟然要改变自己!” 凤来很专注的看着朝阳的眼睛,一直看进了他的眼睛深处。她说道:“我妈跟我说,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在家庭生活上的成功。因为,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人即便再成功,也不会被大流所认可的!因为,大家都会说,女人的成功是建立在男人的同情和帮助之上的!因为,女人是弱势群体!” 朝阳道:“我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你跟我说起过,你很瞧不惯学生会的那个女主席!你曾说,那种女人简直太强势了!就像是一块儿牛皮糖,让男人嚼不烂。可那块儿牛皮糖却永远不会变软!你还说,你肯定不会担心自己将来变成牛皮糖。可现在,你也有了这种烦恼。” 凤来想了想,笑道:“没错!当初,我是这么的说过。可那时候,我毕竟是个懵懂的女孩子,哪里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以说,生活里总是充满了意外。我们现在正生活在意外编织的迷梦里!” 这时候,服务生们陆续的进来了,把托盘里的饭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面。另外,他们还送来了一瓶红酒,并且打开了瓶塞,给凤来和朝阳的酒杯里斟满了酒水。等到服务生们出去以后,凤来端起酒杯,对朝阳笑道:“我们喝一杯吧!” 朝阳端起高脚酒杯,和她轻轻的碰杯,然后喝了几口。他放下酒杯,问道:“你刚才说,我们俩人正生活在意外编织的迷梦里!你的话简直太妙了!我和你……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还在迷梦里徘徊。”顿了顿,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红酒,意味深长的问道:“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迷梦里醒来呢?” 凤来把高脚酒杯里的红酒都喝尽了,幽幽的道:“你想知道答案吗?嗯?” 朝阳用很专注的眸光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凤来笑了笑,朝着墙上的那副田园风光的油画说道:“结婚以后,我们就都能清醒了!” 那晚,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蝶纤正在吃晚饭。她看到楠一进来了,不由得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楠一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笑问道:“爸妈怎么不见了?” 蝶纤很神秘的笑道:“俩人竟然想起来看电影了!俩人打扮着出门了。” 楠一笑道:“你想不想看电影呢?我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电影了!” 蝶纤道:“我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要是去了电影院里,肯定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 楠一道:“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更没有时间了。” 蝶纤道:“都是我多嘴,否则你也想不起来去看电影。我们还是想着别的娱乐方式吧!” 楠一道:“趁着爸妈都不在,我们不妨让保姆唱歌吧。你听过她唱歌吗?” 蝶纤笑道:“听过。她说,她小的时候差点儿被戏班子招走了呢!我们就让她唱歌!” 俩人说笑着,觉得很快乐。可楠一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跟保姆说唱歌的事情,就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他立即走过去接听了电话,问道:“请问你是哪位呢?” 电话那头传来了鹏宇的声音,他说道:“你知道吗?凤来今天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那些记者们竟然放出话来,她的电影在月底之前就能拍完了!” 楠一道:“这不可能吧?她不过才开始拍了一星期,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 鹏宇道:“我也一直觉得很纳闷呢!你听我说,我决定想办法去她的片场看一看。” 楠一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个片场很神秘,比皇宫大内还神秘。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去参观!要是被她发现了,她肯定又要笑话你了!” 鹏宇道:“我不管了!我必须要进去看一看。那个娘们到底搞什么鬼!她竟然赶在了我的前面!” 楠一关心的问道:“我们策划的电影怎么样了?拍摄都顺利吧?我一直忙着公司里的事情!” 鹏宇叹息道:“不太顺利!女演员生病了。我竟然连替换的演员都找不到了!真见鬼!” 楠一道:“别着急!凤来即便抢先拍完了电影,她也不能保证将来的票房超过我们的票房!我对我们投资的电影还是有很大的信心的!” 鹏宇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对关月翎说道:“楠一也不清楚那娘们到底干了什么。” 月翎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去那贱人的片场里看一看吧。到时候,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她的能耐简直太大了!” 鹏宇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明天的时候,我让公司里新来的几个人化装成群众演员,混进那娘们的片场,看一看她都在里面搞了什么名堂!” 月翎道:“你要是弄清楚了,就立即给我打个电话。” 鹏宇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外面吃晚饭吧。”原来,鹏宇回来的晚,他嫌弃月翎做的菜不太好,便想起来出去吃了。月翎其实也盼着能出去吃晚饭。她急忙丢下了手里捏着的筷子,笑道:“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你等着我,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 鹏宇道:“你别着急,好好的打扮一下!”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他知道,他的很多生意伙伴们都会出去吃晚饭。所以,他必须严格要求关月翎,决不能让她被别人家的太太们笑话。 等到关月翎换好了出门的衣服,俩人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楼下。鹏宇没有亲自开车,他要司机开车。他坐在车后面,和月翎兴高采烈的说笑着。俩人没有来得及出去度蜜月,正商量着将来去什么地方放松开心呢! 等到汽车来到维多利亚港旁的那座大饭店的时候,朝阳和凤来正好手牵着手出来了。俩人看到了鹏宇夫妇。当然,那一刻,鹏宇夫妇也看到了朝阳和凤来。鹏宇打量着朝阳,嘴角里溜出了冷笑。他实在有些看不起朝阳,觉得朝阳不过就是个穷小子。朝阳的心里毕竟有些心虚。他回避了鹏宇鄙夷的目光,看着旁边的一簇隐在晦暗里的带刺仙人掌。 凤来却紧紧的握着朝阳的手,故意冷笑道:“你们竟然也来了?不过,我们已经吃完了!我们还是比你们早一步!” 月翎恶狠狠的瞪着打扮的很精致的凤来。自从俩人在巴黎分开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对凤来冷笑道:“我整天喊着抓贼,没想到,贼竟然藏在香港了!当初,你在巴黎可是警署通缉的对象!”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像要让过往的宾客们都听到似的。 凤来面不改色的道:“多谢你惦记着!这里是香港,不是巴黎!你是不是糊涂了?” 第410章 她的狡猾 月翎冷笑道:“我没糊涂!这里是香港。你之前在香港的惹的那些风流韵事还少吗?嗯?是不是应该拍进你的电影里,让大家都再次重温一遍。” 凤来瞪起眼睛,道:“这用不到你操心。你不看一看你,你惹出的风流韵事还少吗?巡捕房的赵新明因为你竟然吓跑了!你可真厉害!我要是换成你,哪敢和男人结婚,出来浪呢!” 月翎恨不得能上前一把掐住凤来的脖子,可是她却被鹏宇劝住了。鹏宇道:“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们是来这里吃饭的,不是和你吵架的!我们懒得搭理你!” 凤来鄙视道:“我说新郎官,你想听我说好听的话?我问你,你怎么想起来拍校园青春电影了?你跟谁学的?你不花钱,竟然偷学到了本事,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呀?嗯?” 鹏宇面色羞愧,憋得通红,喊道:“我们懒得听你胡说八道,你这人脑子有病!”说完,牵起月翎的手,拉着他准备往前走。 朝阳即便再能忍耐,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吼叫道:“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挨揍!”说完,便一把抓住了鹏宇的衣领。鹏宇挣脱了朝阳的手,指着朝阳的鼻子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个穷光蛋!你真有出息,竟然找上了这种女人。你是不是准备被她包养?你不过是个天生的小白脸,下贱货!” 朝阳一拳捣在了鹏宇的脸上,把他打倒在了地上。月翎吓得尖叫了起来。她冲上前,撕扯着凤来的头发,和凤来扭打了起来。鹏宇爬起身,吼叫着冲上前,和朝阳拼命。可他终究敌不过朝阳,很快就被朝阳打倒在了地上。可月翎压根就不是凤来的对手,她被凤来压在了水泥地上,不停的叫唤着。周围的路人们都聚了过来,急忙上前拉劝着。 朝阳终于松开了鹏宇,他拉着凤来的手,匆匆的走了。鹏宇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涌出的血丝。月翎还跪在地上不停的叫唤着。大饭店的服务生上前,搀扶起了她。月翎哭哭啼啼的,嚷嚷着要叫警察来。鹏宇毕竟理亏,一声不吭,对月翎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月翎哪里还有脸进大饭店里吃饭呢?她垂下头,用长发遮掩住泪脸,搀扶着鹏宇的胳膊,双双的回到了汽车里。鹏宇趴伏在方向盘上,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身旁一直发呆的月翎说道:“真倒霉!真是冤家路窄!” 月翎哭道:“刚才,我和那贱人吵嘴就行了!你为什么要跟着多话呢!我们即便报警,也是我们先理亏!白白的让那对狗男女得了便宜!” 鹏宇愤然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害怕你受委屈,所以才口不择言的骂了那个浑蛋一顿!没想到,他竟然动手了!他的劲儿实在太大了,我简直敌不过他!” 月翎掏出手帕,擦拭着鹏宇嘴角渗出的血丝,恨道:“我不能咽下这口气!我必须要给你报仇!我去找打手,把那浑蛋教训一顿!” 鹏宇听到月翎的话,不耐烦的喊道:“你不要添乱了!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 月翎哭喊道:“我是你老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鹏宇再次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趴伏在方向盘上。月翎眼瞅着那一对对的男女路人们,那些人正兴高采烈的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饭店里。偏偏她和鹏宇落得如此凄凉的地步。她简直把凤来和朝阳恨死了。 朝阳和凤来没有回到车里,俩人手牵着手疯狂的走到了维多利亚港。那里有很多的游人,并且还有很多的小贩们正兜售着生意。朝阳和凤来故意躲避了人群,俩人来到了僻静处,趴伏在围栏上看着眼前粲然如梦的港湾夜景。朝阳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气鼓鼓的道:“他简直太可恶了!简直是找死!下次见到他,我非要狠狠的揍他!” 凤来急忙喊道:“你不要再惹事了!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生气!你竟然这么傻,把自己气成这个模样!听我的,不要再搭理那种人!反正,我已经把关月翎那个贱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气!” 朝阳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他先是哽咽,随即变成了嚎啕。凤来安慰道:“你哭出来也好。这段日子里,你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肯定都没有好好的哭一场!你哭吧!” 朝阳发泄着心里的愤懑,委屈,压抑。等到他彻底的哭够了,他缓缓的道:“我是个很没用的男人。没有钱!” 凤来道:“我不管这些!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哪有这么多的杂念呢?那时候,我们不都一样的穷吗!” 朝阳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成了有钱人,而我照旧是一个穷小子。我和你的差距简直像是天地间隔!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追上你了!以后,我们即便生活在了一起,可照旧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 凤来道:“我不管!朝阳,你听我说!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我嫁给的是你这个人!我不会嫁给钱!我们既然彼此喜欢,我们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因为,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所有的财产都是夫妻二人共同拥有的!因为爱,所以要分享!” 朝阳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泪眼,道:“可我毕竟是个男人。我岂能一辈子都靠着你养活呢?” 凤来道:“这很简单!你可以出去做事!我支持你出去做事。你要是能成就一番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朝阳听到这里,很认真的看着凤来,道:“你真的不嫌弃我!我以前,你对我只是同情,把我当成一只可怜虫而已。” 凤来急忙握住了朝阳的手,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喜欢你。可我没有太多的机会表白。所以,这是存在我心里的一个梦。毕业后,我到处找事做,最后迫不得已走上了演绎的道路。谁能想到,我竟然运气好,成了大红大紫的明星,身价不菲。可你知道吗?这压根就不是我真正想要追寻的!经过了太多的事情,我现在愈发的看破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需要得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关爱。他对我的关爱必须是出自肺腑!当初,我被关月翎绑架到了野山上,当时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可你从天而降,救了我!那一刻,我就认定,你就是我这辈子想要找到的男人!现在,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必须要加倍的珍惜!” 朝阳听完这段话,再次流泪了。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倪丽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彻底的让他失去了倪丽。如今,凤来站在他的面前,说着肺腑之言,简直让朝阳觉得受宠若惊了。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必须要紧紧的抓住这次机会,绝不能再丢掉了。因为,他已经输不起了!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把凤来搂在了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关爱! 凤来闭着眼睛,陶醉在朝阳的暖怀里,感受着那一刻的温暖。 第二天,鹏宇来到公司之后,把新来的几个员工叫到了办公室里。他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随后便催促着那几个员工出去了。他要那几个年轻人去凤来的片场,化装成群众演员,暗地里观察凤来片场内部的事情。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他看到那几个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那几个人对鹏宇耳语了很长时间。鹏宇终于搞清楚了凤来片场里的秘密。原来,她压根就没有邀请演员按照剧本拍摄。那些都是她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她真的目的是投资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记录了大学校园里三对恋爱中的男女学生的日常生活。凤来压根就不需要他们表演,只是用摄像机记录了他们最自然的状态。 在她的片场里,只有一位配音演员在录制旁白。鹏宇派出去的几个人买通了片场里的工作人员,终于打听出了内幕。鹏宇终于知道了凤来的秘密,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想法和才干。如今,在电影市场上,还没有一部关于校园爱情的纪录片。凤来策划投资的片子真的是空前绝后的! 鹏宇的心里立即生出了嫉妒。可是,如今,他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他策划投资的电影正在如火如荼的拍摄着。鹏宇奖励了那几个年轻员工红包,把他们打发出了办公室。他立即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身为全职太太的关月翎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听到电话响,立即接听了电话。鹏宇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月翎。月翎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鹏宇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我们都被那个娘们骗了!她真狡猾!” 月翎眉头紧蹙,想了半天,试探着说道:“不知道大学里是什么意见?我们可以通知媒体,让媒体去学校里挖新闻。另外,我们要放出风声,那贱人的纪录片有伤风化,败坏了学校的声誉,诱惑男女大学生们不顾学业!” 鹏宇听到这个主意,眼睛一亮,笑道:“你真有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就联系记者朋友们,让他们帮忙曝光!你就等着看热闹吧!哼!我非要让那个贱人出糗!”他放下电话,拿出了通讯录,立即给熟悉的记者打去了电话。 此时,凤来正在大学里,她正随着摄像师跟拍一对热恋中的大三男女学生。她压根就不知道虚拟片场里发生的事情。她眼瞅着那对正在现实里热恋中的男女大学生,深怀感触,想起了自己昔年的大学时代。如今,她简直觉得大学时代的往事像是上辈子的回忆了。虽然,她大学毕业刚两年,却已经觉得物是人非了。 在楠一的公司里,朝阳正聚精会神的工作着。自从昨晚他和凤来拥抱之后,他的心里就更加生出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楠一看到朝阳积极工作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放心了。过了几天,公司里发薪水了。朝阳领到了薪水,非要邀请楠一和蝶纤出去吃晚饭。 楠一把消息告诉了蝶纤。蝶纤想着,她也应该出去活动活动。朝阳专门在楠一家附近的饭店里预定了包厢。那晚,楠一和蝶纤借口出去散步,走到了不远处的那家饭店里。 俩人见到了朝阳。和前一段时间相比,朝阳的脸色变得丰腴了。蝶纤知道,朝阳再次陷入了热恋里,深深不能自拔了。她对朝阳笑道:“怎么样?” 朝阳看到蝶纤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笑道:“好了!真的要感谢你和楠一!要不是有你们,我肯定早就堕落了!” 蝶纤道:“我们是你的朋友,能帮你的只是给你找到事情做。剩下的事情,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了。所以,你是自己拯救了自己!” 朝阳道:“以前,我意乱情迷,心里根本忘不掉倪丽,所以才离家出走、酿成了巧慧的悲剧。如今,我回想着以前的那段日子,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当时,我怎么会变得那么的糊涂呢!真的糊涂的没有道理!” 楠一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朝阳点了点头,笑道:“我和凤来已经商量好了结婚的日子。” 楠一笑道:“什么时候?” 朝阳很神秘的笑了起来。楠一和蝶纤催促着他赶快说出来。朝阳笑道:“凤来说,等到她的电影上市的时候,我们就举行婚礼。” 蝶纤试探着问道:“凤来见过你的父母了吗?” 朝阳点了点头,道:“上个礼拜天,我带着凤来去了家里。真不知道怎么了,我妈一看见凤来,简直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凤来也觉得和我母亲很投缘!俩人手拉着手,说了一下午的话。最后,凤来依依不舍的走了!过了两天,我妈就请了一桌子饭,邀请凤来和她爸妈!两边的人见面了,算是定亲了!” 楠一道:“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要有喜酒吃了。你们赶快结婚,赶快生小孩!” 蝶纤急忙笑道:“你都说什么呢!”顿了顿,问道:“你爸妈自然是盼着你能再次结婚。可凤来爸妈也那么心急吗?” 朝阳叹息道:“其实,凤来妈也催着她能尽快结婚。以前,我和凤来妈见过面的。你们还记得吗?关月翎绑架了凤来母女,我正好路过,救下了她们!所以,凤来妈是了解我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她觉得风来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可是,凤来爸很 第411章 暴露 蝶纤听到这里,说道:“那太好了。你和凤来总算走在了一起。我们作为你的朋友,也跟着放心了。” 蝶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朝阳一直很认真的看着她。他不由得想起了学校时候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和蝶纤走的很近。周围的人都把俩人当成是一对情侣。可朝阳的心里却很清楚,他那么做,只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他当然知道蝶纤已经和楠一结婚了。可是,他还是无法压抑内心深处对蝶纤的暗恋和喜欢。 如今,他回想着这些丢人的事情,觉得很尴尬。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以前,他也许走火入魔了,所以才做出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滑稽事情。如今,他的生活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对待凤来。 那晚,蝶纤和楠一吃完晚饭,和朝阳告辞之后,慢慢的朝着家里走去。路上,蝶纤说道:“将来,朝阳肯定会靠着凤来的。所以,我倒是觉得,他还是不要在你公司里做下去了吧。” 楠一听到这句话,觉得很吃惊,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你竟然又变脸了!” 蝶纤道:“只有这样做,才能证明我心里的清白。也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你彻底的打消疑虑。” 楠一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发窘。他知道,蝶纤还在生气呢。当初,雁翎去研究所里大闹一场之后,简直让楠一的心里生出了很大的顾虑。每天,他虽然装着无事的样子,可他却暗地里观察着蝶纤的一举一动,生怕蝶纤会和朝阳秘密见面。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蝶纤安分守己,压根就没有和朝阳有机会单独见面。所以,楠一的心里也渐渐的变得踏实了。这段时间,朝阳因为倪丽和巧慧的事情,变得心绪茫然。楠一害怕蝶纤会再次对朝阳表示过度的关怀,所以再次上了心事,暗地里试探着蝶纤,打量着她的举动。 蝶纤毕竟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她岂能猜不透朝阳的心思。所以,她的心里一直觉得很不高兴。今晚,她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刚才的那句话,建议朝阳离开楠一的公司。这会儿,楠一真的觉得很尴尬。蝶纤继续道:“他毕竟是个要做大事的人。所以,他还是离开你的那家小公司吧!” 楠一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窘迫了。他的公司的规模已经不小了。蝶纤刚才的那句话分明是故意讥讽楠一。楠一说道:“你怎么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爸妈肯定正等着我们呢!俩人肯定不放心你!回去以后,俩人肯定会说我一顿的!” 蝶纤憋着嘴里的笑,微微的一低头,没有继续说什么,跟着楠一回到了家里。果然,雁翎和文彬正焦灼的等着俩人呢。雁翎看到俩人进门了,对楠一嗔怪道:“你们干什么去了!也不看一看都几点了!蝶纤马上就要生产了,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楠一急忙笑道:“我带着蝶纤去门口的饭店里吃饭。我们一直在家里吃,觉得没有胃口了。” 蝶纤跟着解释道:“是我觉得没有胃口了,所以想着去外面吃一顿。” 雁翎信以为真,道:“也罢!你以后要是想什么吃,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去买!你在家里吃!” 楠一道:“其实,蝶纤也想着能出去散散步。她也需要活动。” 雁翎听到这里,想起来一件事情,道:“我还没有问你们呢!蝶纤到时候是不是准备剖腹产!” 蝶纤看了楠一一眼,俩人都又跟着来了心事。其实,在这之前,蝶纤已经跟楠一商量过,她准备自己生。因为,她听说剖腹产的孩子肺里的羊水不能被挤压出来,对孩子的发育很不利。 雁翎没有听到俩人的回答,再次问道:“我问你们话呢!你们怎么不吭声呀?” 蝶纤道:“我已经和楠一商量好了,我准备自己生。” 雁翎皱着眉头,道:“现在都流行剖腹产!你要是自己生,肯定要吃很多苦的!我是为了你好!不是故意害你!” 蝶纤道:“我也知道外面都流行剖腹产。可我也听说了,剖腹产的孩子肺里的羊水挤不出来,对孩子的身体不好。我这是听医院里的大夫们说的!” 雁翎道:“是吗?我竟然没有听说。明天,我去医院里问一问熟人大夫。”说完,便不再吭声,抱着胳膊,看也不看蝶纤和楠一。文彬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一直听着俩人的对话。他的心里也很赞成雁翎的说法。他也觉得蝶纤要是自己生产肯定会吃很多的苦头的。当初,细烟生蝶纤的时候就难产。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生出来。弄到最后,细烟还是去做了剖腹产手术。那时候,文彬可真的被吓坏了。 楠一说道:“很多女人不都是自己生孩子吗。我看了医学书,上面说,只有产妇骨盆狭窄,生产困难才会考虑剖腹产。” 雁翎道:“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你的生意上吧。偏偏我说一句话,你们就有十句话等着我。好像,我是专门想着害你们一样。你们可真不知道好歹!” 文彬急忙说道:“你消消气。孩子们不懂事,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我也听说了,外面的很多人都自愿选择剖腹产。那么多剖腹产生的孩子,也没见哪个身体有问题。” 蝶纤没想到,这一次,父亲竟然和婆婆站在了一起。她刚要分辨几句,楠一急忙笑道:“你也累了!我们还是上楼休息吧!”说完,便扶着蝶纤上楼了。 雁翎道:“我的心里一直有感觉,总觉得蝶纤生产的时候会有问题。我以前听你说过,苏细烟当年生蝶纤的时候,她竟然难产了,折腾了好长时间都没生下来。弄到最后,还是做了剖腹产手术。” 文彬道:“当时,我真的吓坏了。那可是两条人命呀!” 蝶纤和楠一刚走到楼上。蝶纤偏偏听到了婆婆的话,不由得怔住了。她停在楼梯口,目瞪口呆。到今天到现在,她竟然第一次听到母亲生她的时候竟然难产!她的心里立即想到了母亲,酸涩难忍,默默的流出了眼泪。楠一也听到了楼下的话,也吓了一跳。这会儿,他看到蝶纤哭了,立即安慰道:“都已经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你不要难过了!你现在怀着孩子,这样对孩子不好。” 蝶纤忍住了眼泪,道:“我竟然不知道,妈妈当初生我的时候,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如今,她都已经不在了。我想跟她说几句心里话都没有机会了。” 楠一劝道:“你妈妈正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是难过,她也会跟着难过的。听我的,不要难过了!”说完,便给了她一个很温暖的拥抱。 蝶纤把脸贴在楠一的胸怀里,感受着温暖,道:“不说了!等到我生产的时候,我会做好准备的。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现意外的。” 楠一道:“我们不妨听爸妈的话吧。你还是做剖腹产手术吧。为了你和孩子,你就答应吧。” 蝶纤没有回答。她还在心里酝酿着。楠一搂着她回到了房里,俩人都没有休息,说着话。 凤来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准备夜宵。她看到女儿进来了,急忙上前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了?你的电影拍的还顺利吧?” 凤来很高兴的说道:“一切都顺利。今天,我去大学了。看着熟悉的环境,心有感触。我不过才毕业一年多,竟然觉得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凤来妈笑道:“你的心思太细腻了。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旦回到以前熟悉的环境,都会发出感慨。我以前唱粤剧,戏文里有很多这样的情节。” 凤来笑道:“妈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自己都已经老了。” 凤来妈听到这里,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母女俩人笑的前仰后合。等到笑够了,凤来妈说道:“现在,我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那个朝阳虽然家里穷,可人还是不错的。冲着他当初能奋不顾身的救下我们母女俩人,我就觉得他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 凤来听到这些话,啧啧啧的道:“妈可真会说话。当初,我还是大红大紫的明星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说,不能让我继续和朝阳来往。另外,你不是带着钱去找过朝阳了吗?说用钱打发了他的人情!这会儿,你竟然又改口了!” 凤来妈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哪个当妈的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那时候,你还是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前途似锦,你怎么能和穷小子谈情说爱呢?可现在的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你已经告别舞台了,一门心思的做电影投资生意。所以,我现在盼着你能找一个踏实人过日子!” 凤来笑道:“这就对了!几天前,我们和朝阳爸妈见面的时候,你的心里还不高兴呢!” 凤来妈瞪着眼说道:“谁说的?我怎么不高兴了?那时候,我一门心思的观察着朝阳爸妈!我眼瞅着他妈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就彻底的放心了!” 凤来道:“我和朝阳将来又不和她过,不过就是逢年过节的见一见面罢了。理她干什么呢!” 凤来妈笑道:“你不是说你和他妈很投缘吗?你第一次去他家里的时候,你和他妈聊了整整一下午呢!” 凤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错呀!可你要搞清楚!我和她毕竟是婆媳,不是闺蜜!即便再投缘,也要分清楚距离的!”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来妈笑道:“我去给你准备夜宵了。你累了一天了,赶快去洗一个热水澡吧。” 凤来上楼洗澡了。凤来妈钻进了厨房里,对正守在炉灶边的风来爸笑道:“你听见没有?” 凤来爸笑道:“这就对了!凤来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我早就说过,当明星有什么好的,每天都被琐事纠缠!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嫁个好男人!” 凤来妈意味深长的道:“我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凤来爸急忙把一只刚炸好的鱼丸送到了她的嘴里,道:“你快吃吧!” 凤来妈吃完了鱼丸,笑道:“我当然是成功了!嫁给了你这么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这辈子,我知足了!” 凤来爸叹息道:“其实,你年轻的时候,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说完,便转过身,专心致志的炸着鱼丸子。 凤来妈的心里很窘迫。当年,在粤剧班子里,身为台柱子的她正是因为和师父发生过感情,所以她最后才被赶出粤剧班的。当时,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害怕自己这辈子嫁不出去了,所以才嫁给了凤来爸。这会儿,她听到凤来爸的那句话,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想: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可他因为深爱着她,所以一直不说破,一心一计的和她过日子。 凤来妈琢磨着,心里感慨万千。她接过了凤来爸手里的活,要他出去喝咖啡看报纸。凤来爸笑呵呵的出了厨房。可是,他的眼睛红了。 第二天,凤来照旧去了大学里。她正督促着众人准备拍摄,却看到一群记者们端着照相机跑来了。那些记者们纷纷的拍着照片,一阵咔嚓乱响。凤来吓了一大跳,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简直觉得如同噩梦。这些记者们竟然找到了这里!到底是谁泄露的秘密! 还没等凤来回过神,大学的校长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凤来的跟前,低声道:“不知道是谁说的,你在大学里拍纪录片的消息竟然登报了!记者们说我们大学不务正业,误人子弟,教坏了学生!”说完,便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张报纸,送到了凤来的手里。 凤来顾不得眼前有记者们了,急忙看了一遍报纸上的那则头条新闻。她恨得咬牙切齿。 为首的记者问到:“凤来小姐!你为什么要拍校园爱情的记录片呢?你难道就不怕带坏了学生,误导了学生,祸害了学生!本来,校园里的真实恋爱都是私事,你竟然要把私事公开,这是不是很不尊重他人的隐私?这部纪录片上映之后,会引起怎样的社会评价!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吗?嗯?” 凤来道:“我需要先搞清楚,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拍摄秘密!否则,我拒绝回答一切记者提问!我并没有邀请记者前来采访!你们说尊重他人隐私,你们尊重我的商业隐私了吗?嗯?” 第412章 入局 为首的记者说道:“凤来小姐,你是公众人物。我们当然可以爆料公众人物的事情!这不属于侵犯您的隐私!” 凤来冷笑道:“这位朋友!你要搞清楚,我现在已经不是电影明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已经不属于公众人物了!所以,我坚决拒绝你们对我的采访和对我电影拍摄的干涉!” 此时,校长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凤来小姐来大学里拍摄,是经过学校董事会批准的!那三对参加拍摄的学生情侣都自愿参加影片拍摄,并且签署了合同!” 一位戴着黑眼镜的女记者问道:“校长,你难道只考虑利益,不考虑社会影响吗?这里毕竟是大学,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们这么做,肯定会对其他学生产生极大的误导和影响的!所以,我们建议你们立即停止拍摄!” 凤来走近一步,冷笑道:“请问这位女记者!谁说大学里不能谈恋爱了?全世界的哪所大学里面没有学生情侣呢?有哪条校规写着不让在校大学生谈恋爱的?对了,你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有谈过恋爱吗?嗯?要是没有,你肯定羡慕身边谈恋爱的女孩子。对不对?”说完,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戴黑眼镜的女记者羞愤交加,道:“凤来小姐,请你不要强词夺理!” 凤来反驳道:“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胡搅蛮缠?我告诉你们,我和大学已经签订了正式的拍摄合同,和参加拍摄的那三对情侣也都签署了合约!我们必须要按照合同上的约定办事!不管你们在报纸上说什么,我的电影必须要拍完上映!你们要是继续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和诽谤,我会向法院起诉,维护我的权益!” 记者们随即哗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时候,校方的安保人员及时赶到了现场,劝退着记者们。那些记者们纷纷的举起照相机拍照。校长下了命令,要求安保人员们把记者们赶出校园,维护校园的秩序。凤来眼瞅着那些记者们乱哄哄的走远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她命令摄制组继续工作。校长和她走到了一边,沮丧的道:“凤来小姐!这可怎么是好呢?这些记者们肯定会在报纸上胡说八道的!势必会影响到我们大学的声誉的!” 凤来急忙道:“校长请放心!我会给大学一笔赞助费的,赞助母校的基础建设!并且,我还会成立凤来奖学金,专门资助品学兼优的学子们!这里是我的母校,我不能忘记母校对我的培养!” 校长听到这些话,点了点头,道:“那些记者们都是吃饱了撑的!在大学里,学生谈恋爱是很正常的现象。偏偏在那些人的眼里,竟然变得很低俗!他们简直太可气了!” 凤来道:“大学里谈恋爱的男女学生们很多,也没见影响到学生们的心情。那些记者们纯粹是被人收买了,所以才会来捣乱!校长请放心,我会摆平这件事情的!” 校长点了点头,道:“你们尽快拍完吧。” 凤来道:“校长请放心,我们会加快拍摄进度的!” 等到校长离开之后,凤来便心绪愁烦的走到了助理的身边。她对助理说道:“肯定有人泄露了我们片场的秘密!等我回去之后,我必须要查清楚!” 助理道:“我猜,会不会是鹏宇干的!目前,只有他和我们竞争!因此,他的嫌疑最大!” 凤来咬牙启齿的恨道:“肯定是他干的!他给我等着!我让他的电影不能上映!” 中午的时候,她回到了公司里,给熟人打了一通电话。她认识的熟人立即联系了报社,找到了报社的主编。当然,凤来也舍得花钱,终于把事情摆平了。鹏宇那头得到消息,找到了熟悉的记者。那记者告诉鹏宇,凤来花钱买通了报社的主编。鹏宇知道后,要那个记者想办法。可那个记者却实在无能无力了。 鹏宇的心里再次生出了主意。他琢磨着,暂时先不和凤来正面作对了。他会立即联系电影上映审批部门,不让凤来的电影上映!想到这里,他给关月翎打了个电话。关月翎正在家里等着消息呢。她听到鹏宇的话,很赞许老公的主意。不管怎么样,今天上午已经让凤来出丑了! 那晚,凤来回到了家里。凤来妈看到女儿的脸色很不好,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凤来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凤来妈听完之后,叹息道:“本来,我们都不打算和他继续争斗下去了。可他偏偏非要犯贱!做人真难!” 凤来道:“我已经把这件事情摆平了!报社的主编拿到了我的好处,不会让那些记者们再去捣乱了!接下来,鹏宇肯定也不敢跟我正面作对了。他肯定会联系电影出品审批部门!” 凤来妈道:“那你有办法吗?” 凤来道:“我已经拜托熟人了!熟人会给我帮忙的。另外,早上的时候,我也跟校长商量了。我会给学校赞助一笔经费,协助基础设施建设。另外,我还会设立凤来奖学金!” 凤来妈听到这里,赞赏的道:“你的想法很好!这样可以给自己树立形象!” 凤来道:“我倒是觉得,鹏宇拍的那部电影过于低俗。之前,我让几个得力的人去鹏宇的片场探视过。根据他目前的拍摄情况来看,那部电影简直太渣了!” 凤来妈走近一步,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联系电影上映审批部门!” 凤来道:“妈放心!鹏宇忙活半天,肯定会白白的浪费时间的!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吧!” 凤来妈道:“鹏宇既然要和我们斗,我们就和他斗到底!他不要以为我们害怕了!” 凤来道:“真心烦。人生在世,哪有真正痛快的时候。” 凤来妈道:“你和朝阳赶快结婚吧。等你们结婚以后,你还是一门心思的照顾家庭吧。至于事业,还是放在家庭后面吧。我过了这辈子,把什么都看透了!何必较真的!” 凤来道:“可我毕竟还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岁数,我肯定也会像你这么想的!” 凤来妈道:“先来吃饭吧。”等到风来刚吃完晚饭,朝阳就来了。这几天,朝阳每晚上都到凤来家里来。凤来妈开了门,看到朝阳的手里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由得笑道:“这孩子!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以后来不要再买东西了!你还这么的客气。” 朝阳立即说道:“伯母,我看着水果很新鲜,想着您和凤来肯定喜欢吃,就买了些。凤来回来了吗?她整天那么的辛苦,我也不能替她分担什么。” 凤来妈让着朝阳进门了。凤来早就听到了朝阳的声音,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勾住了朝阳的脖子,笑道:“你来啦!我正等着你说话呢!”说完,便牵着朝阳的手,俩人来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凤来妈看着俩人上楼的背影,心里涌出了喜欢。自从凤来和朝阳再次重逢之后,凤来妈就彻底的改变了对朝阳的看法。 那晚,鹏宇回到了家里,看到关月翎正在看电视。她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饭菜。自从她和鹏宇结婚以后,她就一门心思的做起了全职太太。她想起一句很俗的话: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的胃。所以,她参加了专门的厨师培训学校。当然,她是为了学得烹饪的手艺,不是为了谋事。鹏宇觉得,她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由着她去吧。没想到,她竟然还学到了很高超的烹饪技术,会做很多的拿手菜。 鹏宇每次回到家里,都能吃到花样翻新的菜。他的心里觉得很舒服。关月翎知道她的办法很管用,心里也觉得很安慰。当初,她在厨师学校里当学员的时候,曾经被一些家境贫苦的女人们嘲讽过。大家都觉得她简直是吃饱了撑的,不在家里好好的享清福,竟然起早贪黑的跑来受罪。月翎的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她总算觉得自己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鹏宇吃晚饭。月翎立即去刷碗。可鹏宇不舍得月翎刷碗,生怕她的手会变粗糙。月翎出了个主意,和鹏宇比赛着刷碗,看谁刷的又好又快。俩人把刷碗当成了一种生活的乐趣。等刷完碗,鹏宇坐在了沙发上,道:“我已经联系了熟人。到时候,凤来的电影肯定不会上映的!我们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月翎道:“那个女人真讨厌。她竟然能想起来拍一部纪录片。我们真是小看了她!” 鹏宇道:“不过就是瞎折腾罢了!我们的电影进度有些慢。这几天,那个女演员竟然生病了!” 关月翎道:“我倒是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替一替她呢?” 鹏宇很认真的看着老婆,笑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挺不错的。反正你在家里没有事情做,不如替那个女演员吧!就当是娱乐!” 关月翎道:“那好呀。那我明天就去吧。” 俩人说笑着,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其实,鹏宇和月翎都属于很俗气的夫妻。平日里,俩人除了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去挣吃饭的钱。至于别的兴趣爱好,简直和俩人无缘。这样的一对夫妻在大千世界里简直太常见了。 自从文彬上次去哥哥家里做客之后,梦锦的心里就存上了心事。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着苏焕铭的事情。当初在苏公馆里,梦锦和苏焕铭是绝对的死对头。那时候,焕铭一直盼着能继承苏家的财产,处处的梦锦作对。可是,弄到最后,他非但没有继承到苏家的财产,反而被迫去了巴黎。当然,兰眉齐继承了欧阳蓝的遗产,也算是弥补了苏焕铭心里的遗憾。 这会儿,梦锦得知苏焕铭竟然回到了香港。她的心里再次想起很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她决定,应该找到苏焕铭,看一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其实,月翎和梦锦作为全职太太,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闲的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事。 文泉对焕铭的事情压根就不愿意搭理。虽然,当初在苏公馆的时候,他没少受到兰眉齐的照顾。可是,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当年,兰眉齐对他的关怀和照顾其实都是别有用心的。自从苏老先生过世之后,苏太太和兰眉齐便双双的守着寡。兰眉齐为了得到苏家的财产,只能咬紧牙关在苏家赖下去。在这种悲苦的情境之下,她肯定会觉得心里空虚和孤单。所以,她刻意的和文泉走的很近,准备从文泉的身上得到开心。那时候,文泉作为苏家的上门女婿,并且年轻,哪里能想的那么多呢!所以,他认定兰眉齐是个好人! 可如今,他已经年过六十,人生走了大半,对过去的很多事情重新思考之后,有了新的看法。所以,这会儿,他对兰眉齐恨之入骨。梦锦的心里拿定了主意,压根就没有告诉文泉。反正文泉也懒得搭理苏焕铭的事情。 自从焕铭回到香港之后,他便深居浅出。平日里,他除了上街买饭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偏偏那天,他出去邮寄给美国的儿女寄挂号信,偏偏从巡捕房的门口走过。那时候,他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欧阳蓝。当年,他设下陷阱,谋害欧阳蓝的事情历历在目。在巴黎的这些年里,他的心里存着阴影,经常在午夜梦回之际见到凶神恶煞的欧阳蓝。等到兰眉齐过世之后,他又在睡梦里见到母亲对她的责难。 所以,那些年,他的心里存着很大的阴影。孙妮娜哪里能知道他干的这些事情呢!她发现焕铭动不动就会变得忧郁,实在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等到焕铭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之后,妮娜竟然以为,焕铭之前的忧郁都是因为婚姻!假如,她要是知道老公当年曾经谋害过巡捕房长官的事情之后,她肯定会去告发老公的! 焕铭看到巡捕房已经更名为了警署。他在门口略微的停留了片刻,便低着头匆匆的走了过去。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当年的那桩案子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焕铭自我安慰着,去了邮局,给身在美国的儿女寄去了挂号信。他盼着儿女能尽快的回到香港,和他居住在一起! 第413章 苏醒 等到他从邮局里寄完挂号信出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走到那条弄堂口的时候,他竟然看到梦锦正在附近徘徊。那一刻,他认出了梦锦,不由得仔细的打量起了她。梦锦显然已经来了。她虽然保养的很好,可毕竟还是显出了老态。他已经有近三十年没有见过梦锦了,觉得很新鲜。可是,他却没有主动上前和她说话。 当然,梦锦也看到了焕铭。在她的感觉里,焕铭要比她显得苍老。虽然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姊姊,可是,他看起来很沧桑,头发稀疏,微微的驼背,眼神晦暗。梦锦知道,这时候的焕铭已经落魄了。她从文彬那里听说过焕铭的事情,知道他在巴黎和孙妮娜离婚的事情。 此时,她趾高气昂的走了过去,故意走头到脚的打量了焕铭一番,笑问道:“这不是苏焕铭吗!当初,你可是我们苏公馆里的活跃人物!那时候,你和你妈还有你妹妹住在我们公馆里,吃在我们公馆里,日子过得真是锦上添花!后来,姨太太闹出了故事,和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结婚了!再后来,听说你去了巴黎,做起了珠宝生意。如今,你是衣锦还乡了?” 焕铭眼瞅着梦锦的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道:“我当然算是衣锦还乡了!我在巴黎把珠宝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在巴黎有房产地产!” 梦锦冷笑道:“你这样的成功人物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孙妮娜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 焕铭道:“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我现在想着能体验一般的日子。妮娜还在巴黎!” 梦锦道:“真的吗?你不要以为这个世界很大,天高皇帝远,我们在香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真的很小。我早就听说了你的事情。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焕铭道:“肯定是文彬告诉你的!上次,我见过文彬。他很关心我。” 梦锦道:“我作为你的姊姊,我也很关心你。这么,今天,我亲自来看你了!怎么,你不让着我进你家里坐一坐?” 焕铭道:“姊姊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回家吧。看一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句话正中梦锦的下怀,她当即就跟着焕铭走进了那条弄堂。焕铭引着她来到了一座老旧的筒子楼跟前,指了指楼上的房间,笑道:“我就住在楼上的房间里。你跟我上来吧!”说完,便走进了门楼,顺着吱吱呀呀的木楼梯来到了二楼。 梦锦跟在她的身后,噘着嘴,冷嘲热讽道:“弟弟以前的好日子真的过够了!如今,你竟然住在这种寒酸简陋的地方。做姊姊的真不知道脸该往哪里搁!我们苏家的人竟然混到了这个地步!” 焕铭道:“姊姊一辈子就是太骄气了。所以,你看不惯穷人的日子。我倒是觉得,姊姊什么时候也应该吃点儿苦。这样的人生才算是丰富!对不对?”说着,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梦锦走了进去,啧啧啧的感慨着,道:“呀!这里简直是家徒四壁了!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写字台。” 焕铭随手掩上了房门,抱着胳膊站在梦锦的身后,道:“苏梦锦!今天,我要好好的跟你算一算账!” 梦锦听到这句话,立即转过身,她看到焕铭显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里。她当即喊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我喊人啦!” 焕铭冷笑道:“你要是敢喊一声,我就掐断你的脖子!不信,你就试一试!” 梦锦惊慌失措的跑到了窗户跟前,准备推开窗户求救。可是,那面窗户关的很严。还没等她打开窗户,焕铭就追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抓扯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甩到了床上。梦锦趴在了床上,头重重的砸在了枕头上。她顿时觉得头发蒙了,眼前一黑。焕铭冷笑道:“当初在苏公馆的时候,你和你那个混账妈可没少欺负我和细烟!如今,细烟不在了,就由我一个人跟你好好的算账吧!” 梦锦挣扎着爬起身,喊道:“苏焕铭!我警告你!你要敢把我怎么样,你也活不了!哼!你也不想一想,你要是进去了,你的一双儿女怎么办!你已经和孙妮娜离婚了!你现在不全靠着儿女养活吗?” 焕铭冷笑道:“姊姊,您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过几天穷人的日子而已!你整天养尊处优的不好!” 梦锦道:“苏焕铭!你和你那个妈一样,简直都是浑蛋!” 焕铭走上前,给了梦锦一个嘴巴子,骂道:“你给我住嘴!这句话应该我说你才对!你和你那个刁蛮的妈一模一样!当初,在苏家,我们用的是爸爸留下来的钱,你们母女凭什么整天对我们嫌弃!我和细烟都姓苏,用苏家的钱天经地义!” 梦锦道:“哼!当年,我和妈就是看不惯你们母子!我们的日子好端端的,凭什么让你们给搅合了!当初,我妈压根就不同意爸爸娶姨太太!可爸爸非要娶了你那个妈做姨太太!你知道,我妈当年有多痛苦吗?一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这种痛苦,你妈知道吗!” 焕铭道:“当年,大户人家的老爷娶姨太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家的公馆里面没有姨太太!偏偏我们苏家使不得?再说了,自从我妈嫁到你们苏家之后,生儿育女,安分守己,哪里对你妈不敬了?分明是你妈先落井下石,一次次设下圈套害我们,我妈为了保护我们,所以才反击!” 梦锦道:“哼!你们母子不就是惦记着我们苏家的财产吗!爸爸过世之后,你们三个人死皮赖脸的在我们苏家吃喝拉撒,不是为了钱还为了什么?”说完,便站起身,冲到了焕铭的跟前,顺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焕铭一拳捣在了她的胸口上,梦锦再次倒在了床上。她喊道:“你打我的每一下,我都记得!我肯定会换回来的!哼!你要是男人,你就不要欺负女人!” 焕铭道:“我欺负女人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梦锦拼命的咬着下嘴唇。焕铭道:“后来,你和你那个混账妈去了大学,故意派人暗中监督我妹妹!幸亏我妈及时发现了,提醒了我们,我们才心里有数了!” 梦锦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恨道:“那时候,我和妈想着能把你们赶出苏家!我们母女实在见不得你的嚣张跋扈!我们苏家的生意凭什么要落在你的手里!” 焕铭道:“你那个男人不过就是个上门女婿!当初,他进了苏家,倍受你们母女欺辱!他但凡有些骨气,也不会赖在苏家混吃混喝。你这辈子,不过就是嫁了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罢了!” 梦锦道:“文泉比起强!他起码是一个正值老师的人!不像你,一肚子的坏心眼,心术不正!” 焕铭道:“哼!你说的这话简直很恶心!文泉是个正经人吗?当初,他竟然向着勾引我的母亲!” 梦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吓了一跳,喊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简直疯了!你已经疯了!” 焕铭大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过了一会儿,他戛然止住了笑声,道:“你不信,你可以回家里问一问你那个混账男人!他要是个老实人,是个正直人,肯定会承认的!” 梦锦拼命的摇着头,喊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那个混账妈也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她先勾引的文泉!” 焕铭再次准备上前打梦锦。可是,梦锦却抓起枕头,和焕铭誓死抵抗。俩人扭打在了一起,都精疲力竭了。这时候,楼下的住户们听到了楼上的吵闹喊叫声,纷纷的上来砸门。 焕铭喊道:“我和我老婆打架,和你们没有关系!” 梦锦趁机大喊了起来:“我不是他老婆!我是被他骗来的!你们快救救我!” 焕铭喊道:“这女人不守妇道,被我抓住了!她跟我抵赖!你们不要听她的!她简直疯了!” 楼下的邻居们都已经和焕铭很熟了。平日里,焕铭实在是个很和气的人。邻居们都相信了焕铭的话,没有继续多管闲事,纷纷的下楼了。 焕铭听到楼梯上渐渺的脚步声,对梦锦冷笑着。梦锦彻底的绝望了。她颓然的坐在了木床上,哭哭啼啼了起来。焕铭继续咬牙启齿的道:“后来,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妈竟然用剪刀刺伤了我妈!幸亏我妈的命大,在医院里捡回来一条命!哼!你妈沦为阶下囚,在牢狱里过了那些年,终于死在了我妈的前头!” 梦锦想起了母亲,愈发的哭得惨痛了。焕铭眼瞅着梦锦披头散发的哭着,心里很得意。憋在他心里几十年的仇恨终于发泄了出来。 在巴黎,志云刚从睡梦里醒来。自从思俊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起色之后,她的心里便更加的充满了希望。她醒来了,想了想梦里面的事情,伸了个懒腰,便下楼去吃了早饭。倪月和玉龙已经吃完了早饭。俩人因为想着要志云多睡一会儿,便没有叫醒她。这会儿,俩人看着志云下楼了,便急忙催促着她吃早饭。 这些天,思俊爸妈还住在志云家里。昨晚上,思俊爸守在医院里。今天一大早,思俊妈便赶到了医院里。志云洗漱完毕,吃完早饭。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志云接了电话。原来是思俊妈打来的。她告诉志云,思俊已经清醒了过来,可以模模糊糊的说话了。 志云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泪如雨下。她放下电话,欢天喜地的冲到了爸妈跟前,喊道:“思俊醒过来了!思俊醒过来了!” 倪月和玉龙听到这个好消息,也跟着欢呼雀跃了起来。三个人立即赶往了医院。志云冲到了病房门口。病房的门开着,里面正有医护人员给思俊做检查。思俊躺在病床上,大睁着眼睛,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思俊爸妈守在病床边,脸上洋溢着欢喜。 看到思俊的那一刻,志云反而愣住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静静的看着思俊。在来的路上,她坐在汽车里面,哭一阵,笑一阵。玉龙和倪月知道志云的心里激动。这会儿,志云回想着这两个月来经历的惊吓,恐惧,忐忑,劳累,压抑,委屈……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她一直在心里祈祷,祈祷思俊能醒过来。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是她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觉得恍然如梦。倪月扶住了志云,看着清醒过来的思俊,心里五味陈杂。思俊的清醒总算让倪月的心里踏实了。当初,毕竟是思俊舍身救下了她和志云。假如,思俊有个三长两短,她对刘家的亏欠简直是永世难还了。可是,她毕竟是志云的母亲!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担心自己女儿将来的命运。按照志云的决心,只要思俊能清醒过来,她肯定会一辈子守着思俊的。倪月的心里岂能舍得? 志云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缓缓的走到了思俊的跟前,静静的看着他的那张脸,低声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等的我好苦好苦!”说完,便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思俊的手。 思俊目不转睛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志云。他的嘴里正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志云仔细的听,听到他正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志云走上前,把脸贴在了思俊的脸上。她的心里涌出了咕咕的温存,正洋溢在满满的幸福里,深深不能自拔。 思俊妈哭道:“思俊,你不知道,这两个月里,我们都经历了怎么样的日子呀!你昏迷不醒,我们眼巴巴的盼着你,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你清醒的这天了!从此以后,你肯定会平平安安的!有志云守着你,有我们守着你,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了!永远都不会受到伤害了!”说完,便拉住了思俊的手,把手放在她的脸上,缓缓的摩挲着。 玉龙走了过去,捏住了思俊爸爸的手,道:“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思俊终于醒过来了。” 思俊爸老泪纵横的道:“老天爷保佑我们家思俊!” 倪月没有说什么。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呆望着志云和思俊。那时候,她在想,假如思俊是个正常人,没有精神疾病,她当初怎么可能会制造那么多的麻烦、坚决抵制俩人的相爱呢! 如今,志云和思俊经历了生离死别,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倪月想到这里,再次热泪滚滚。 第414章 恶之梦 文泉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梦锦不在家里。他问起了保姆,保姆说太太出门了,说是去街上转一转。文泉起初的时候没有在意,以为梦锦去闺蜜家里打麻将了。可是,等到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梦锦还是没有回来。文泉和保姆都觉得有些奇怪。 文泉急忙给梦锦的闺蜜家里打去了电话。可是,她的那些闺蜜们都说梦锦没有去打麻将。文泉放下电话,又给他熟识的朋友家里打去了电话,可那些人也都说没有见过梦锦。文泉急忙换好了衣服,匆匆的出门了。他的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觉得梦锦会不会去找苏焕铭了。 昨天的时候,她提议提起了苏焕铭,说了一些他的事情。文泉想到这里,立即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当初,文彬曾经跟他说起过焕铭现在的住处。文泉去了焕铭住的那条弄堂跟前。汽车停了下来。梦泉下了计程车,匆匆的走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弄堂里,来到了焕铭住的那座筒子楼跟前。他看到,楼上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可是,里面鸦雀无声。 文泉上了木楼梯,来到了二楼的房门口。他听到里面压根就没有动静,不由得敲了敲门。原来,焕铭和梦锦吵闹了一天,俩人都精疲力竭了。梦锦正倚靠在床上。焕铭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俩人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都惊醒了过来。梦锦急忙喊道:“来人呀!救命呀!” 焕铭急忙上前,有手捂住了梦锦的嘴。梦锦不能再发出声音了,瞪大着眼睛,两颊憋的通红。 文泉在门口隐约听到了梦锦的声音。可当他仔细的再听的时候,却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了。文泉立即狠命的敲门,可是里面没有传出来任何的动静。他立即奔到了楼下,去敲楼下住户的门。楼下的住户开门了。文泉急忙问道:“楼上有人吗?我家太太是不是来这里了?” 楼下住户道:“你家太太是谁呀?” 文泉道:“我家太太是上面男人的姊姊!她来这里看弟弟,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刚才,我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应该就是我太太的动静!” 楼下住户道:“白天的时候,我们都听到楼上的吵架声了!可苏焕铭说,那女人是他的老婆!要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文泉听到这里,喊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说完,再次跑到了楼上,拼命的去敲房门。楼下的邻居们也都跟着上楼了。可是,焕铭照旧没有开门。文泉急了,不停的大喊着。邻居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这一下,惊动了周围的住客们。那座老旧的筒子楼底下围满了人,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文泉从楼上冲了下来,跑到了旁边商铺里,借用了电话。他立即给警署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打完电话,他又转身跑回到了筒子楼上,再次擂鼓似的敲打着房门。 过了一会儿,警察们赶来了。文泉道:“我的太太被关在这里!你们快救她!” 警察们拼命的敲打着房门。苏焕铭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情况,打开了房门。他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文泉冲了上去,喊道:“梦锦呢?你不要装糊涂!”说完,便冲到了屋里。梦锦冲出来了。她的脸色显得很憔悴。文泉急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苏焕铭对你干了什么!” 梦锦道:“你可来了!”顿了顿,叹息道:“我和苏焕铭吵闹了一天!没什么事情!” 文泉听到这里,道:“这就好!我简直都要吓死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了!” 梦锦眼瞅着警察们正站在旁边,急忙道:“我没有事情。我来这里,不过是看一看多年未见的弟弟!我们说起了过去的恩怨,吵闹了一整天。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回去吧!”说完,便拉着文泉的手准备出门。文泉偏偏松开了梦锦的手,冲到了苏焕铭的跟前,喊道:“你到底把梦锦怎么样了?你说!” 焕铭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冷笑道:“她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俩人为了以前的恩怨,吵闹了一整天。这会儿,我们都觉得累了!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事情!” 警察走上前,对梦锦问道:“你没有受到伤害吧?” 梦锦抱着胳膊,看了一眼焕铭,冷笑道:“我们俩人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 焕铭道:“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你们都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梦锦拉着文泉的手,道:“我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警察道:“既然是你们自己家里的恩怨,这位太太也没有吃亏,这件事情就算了解了!你们签字吧!”说完,便引着文泉走到一旁。 梦锦恶狠狠的瞪着焕铭,冷笑道:“我们闹了一整天!等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说吧!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这次重逢算是给我们姐弟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焕铭跟着冷笑道:“那就请姊姊回家吧。我们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文泉签完字,拉着梦锦走出了房门。俩人来到了楼下,文泉扶着梦锦的腰,关切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梦锦道:“我们回去再说吧!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说完,便拉着文泉的手,匆匆的朝着弄堂口走去了。那里正好停歇着一辆计程车。俩人上了计程车。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梦锦胡乱的脱掉大衣扔给了保姆。她引着文泉来到了楼上。梦锦关上了房门,对文泉道:“我告诉你!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吗?” 文泉迷惘的道:“不明白!你肯定受到了伤害!” 梦锦道:“我和苏焕铭打了一架,我们俩人算是打了个平手!”顿了顿,道:“我们决不能放过他!你还记得那年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遇害的事情吗?” 文泉道:“当然记得!那时候,欧阳蓝莫名其妙的死了!” 梦锦道:“我有很大的把握是苏焕铭干的!所以,我刚才没有打草惊蛇!明天,我就去警署里找熟人,让熟人派人盯住苏焕铭!” 文泉道:“你有把握吗?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梦锦道:“我在他家里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本日记。那时候,我刚和他打完架。他的鼻子流血了。他去了卫生间里。我正好站在写字台跟前,看到开着的抽屉里有一本日记。我悄悄拿出来看了看,竟然发现,苏焕铭是杀害欧阳蓝的凶手!”说完,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紫蓝色皮子的日记本,送到了文泉的手里。 文泉接了过去,翻看了起来。梦锦道:“我们慢慢的看!证据已经在手,我们肯定会报仇的!” 文泉道:“我的天呢!当年,竟然是苏焕铭谋杀了欧阳蓝!这件事情终于到了水落石出的这天了!苏焕铭!哼!” 那天晚上,苏焕铭送走警察之后,去楼底下的商行里买了一瓶酒。他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昏昏沉沉的睡在了木床上。不知不觉里,他来到了一个可怖的睡梦里。他身处一片偌大的原野里。四周雾气氤氲,包绕着他的身体。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一阵寒凉刺骨。 墨蓝色的天幕上只有稀疏的星辰,没有月亮的影子。那几颗稀疏的星辰发出了很微弱的光芒。原野里的树木和杂草都隐没在黑黝黝的影子里,像是狰狞可怖的鬼怪一样,浮动着虎虎的气息。仿佛有怨灵隐没其间。焕铭踉踉跄跄的走行在原野里,没有目的。他走出去了很远的距离,还是没有办法走出那片偌大的原野。 寒气逼人,让他不由得瑟缩起了身体。他立在一棵落尽了叶片的枯树底下,茫然四顾。突然间,远处显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影子。那个影子像是一团鬼火,正缓缓的飘摇了过来。焕铭瞪大眼睛,呆望着那渐渐逼近的鬼火。那团鬼火摇曳着,发出了哨子似的声音,渐渐的逼近了那棵落尽叶片的枯树! 焕铭看到,那团鬼火化作了一个人形!他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欧阳蓝!看到欧阳蓝的一刹那,焕吗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喊叫了起来。欧阳蓝浑身鲜血淋漓,咬牙切齿的逼近焕铭,冷笑道:“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焕铭挣扎着喊道:“你要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欧阳蓝大声狂笑了起来。等到他停歇了狂笑,随即喊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你设下圈套,害得我殒命山崖!这血海深仇终于到了了解的时候了!” 焕铭镇静了下来,喊道:“你是自作自受!当年,你霸占了我母亲,害得我们兄妹遭受了精神摧残!我们兄妹恨你!恨不得能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所以,你死是罪有应得!” 欧阳蓝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焕铭的脖子,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焕铭拼命的挣脱了出来。他拼命的朝着原野的深处跑去了。欧阳蓝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停的怒吼着。焕铭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漫无目的的跑着,可还是无法摆脱欧阳蓝的追捕。 正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竟然看到前面显出了一座洋楼的影子。那座洋楼里面灯火通明。焕铭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加快脚步,飞奔到了洋楼的门口。楼底下的雕花木门打开着,里面发出了耀眼夺目的灯光。 焕铭冲进了洋楼里,随手关上了屋门。他转过身,身体倚靠在房门上,打量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屋子。他竟然觉得眼前的情境似曾相识!他顿时恍然大悟,看到这里竟然是他以前的房子。 当初,兰眉齐嫁给了欧阳蓝。她带着焕铭细烟住进了这座洋楼里,深居浅出。这会儿,焕铭简直吓了一大跳。他觉得自己落入了欧阳蓝的圈套里! 突然间,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听着像是一个女人的脚步声。他不由得仔细的打量起来。他的母亲兰眉齐竟然从楼上走下来了。她的身后跟着苏细烟。焕铭看到母亲和妹妹的那一刻,竟然泪花夺目。他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哭道:“妈!你怎么在这里!你想的我好苦呀!”说完,松开了母亲,又搂紧了细烟,哭道:“细烟,你走的那么早!你走的身后,哥哥都不在你身边!” 兰眉齐和细烟哭得泪流满面,俩人都说不出话来。焕铭也一直哽咽不已。突然间,房门打开了。焕铭回过神,看到欧阳蓝竟然出现在了门口。他吓得大叫了一声,立即藏在了母亲的身后。 欧阳蓝冲到了兰眉齐的身前,喊道:“你生了个孽障!当年,他竟然害死了我!让你第二次当了寡妇!” 兰眉齐哭道:“当时,我嫁给你,实在是无奈之举!” 欧阳蓝道:“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没有任何的位置吗?当初,我虽然逼着你嫁给了我,可我待你如何?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说!我对你怎么样!” 兰眉齐一边哭着,一边拼命的点头,道:“你对我自然是浓情蜜意!我对你也是一片痴心!我们俩人互不相欠了!” 欧阳蓝道:“我们俩人互不相欠了!可我的命送在了这个畜生的手里!我和他的仇还没有了解呢!” 兰眉齐张开双臂护着焕铭,哭道:“你看在我们夫妻恩爱的情分上,就不要为难焕铭了!他也是个苦命人!他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流落在香港,后半生还没有着落呢!这就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了吧!求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欧阳蓝喊道:“不行!要是凭着你的这句话就能了解我和这孽障的恩怨,天底下哪还有公道了!” 细烟走上前,指着欧阳蓝的鼻子喊道:“你放肆!我们兄妹俩人和你没有任何的情分!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很支持哥哥当年的做法!他简直给我们除了一个祸害!” 欧阳蓝瞪着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的喊道:“你住嘴!” 焕铭仗着胆子喊道:“你死有余辜!当时,我恨不得能把你碎尸万段!当年,你在巡捕房里当长官,你能保证你没有草菅人命?!你满口天理公道,你不想一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简直是恬不知耻!” 第415章 梦醒时分 欧阳蓝道:“我造的孽,我自会受到惩处。可你欠我的,必须要偿还!” 焕铭道:“哼!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现在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而已!我难道还怕一个孤魂野鬼!”说完,便冲到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前,抓起上面的一把武士刀,紧紧的捏在手里。 兰眉齐道:“你们不要再吵闹了!当年的恩怨真的说不清楚。你们为什么非要纠结呢?” 欧阳蓝眼瞅着捏着武士刀的焕铭,冷笑道:“你们真是母子连心!你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 兰眉齐道:“求你不要这么说!我们毕竟是夫妻。”说完,便走到了欧阳蓝的跟前,拉住了他的手,祈求道:“当年的事情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你就让以往的恩怨淡去吧!焕铭现在孤身在香港,儿女都远在美国。将来,他的晚年生活会很凄凉的。这已经算是对他的惩罚了!你就不要雪上加霜了!” 欧阳蓝道:“那是他自作自受!照你的意思,当年,他谋害我的仇恨就这么算了吗!你只考虑你自己,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自从我被这浑蛋谋害之后,我的爸妈兄弟姐妹就一直生活在痛苦里。尤其是我年迈的爸妈,俩人很难理解,我怎么会突然间出车祸了呢!” 兰眉齐哭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焕铭当初真的很浑蛋。他杀了你,害得你英年早逝,害得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心碎半生,害得我第二次当了寡妇!他所犯的罪过简直太大了!可是,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我们也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欧阳蓝道:“不行!你今天说什么都不行!我非要索命!”说完,便松开了兰眉齐的手,冲到了焕铭的身前,准备和焕铭搏斗。焕铭大喊了一声,举起手里紧握的武士刀,朝着欧阳蓝刺了过去。 欧阳蓝毕竟是巡捕房里的长官。他的身手矫捷,躲闪着焕铭的武士刀。兰眉齐和苏细烟在一旁大喊了起来,要焕铭小心。焕铭仗着一鼓作气,准备刺到欧阳蓝。可是,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很快就消磨了力气。他的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被欧阳蓝夺了过去。欧阳蓝大喊一声,狠命的刺向了焕铭。这时候,兰眉齐一把推开了焕铭,自己差点儿被武士刀刺到了。 细烟喊叫了一声,冲到了母亲的跟前。她搀扶起了母亲,喊道:“妈!你没事吧!” 兰眉齐缓缓的站起身,道:“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 欧阳蓝扔下了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叹息一声。焕铭立在一旁,眼瞅着母亲,眼圈红着。 细烟道:“既然欧阳蓝对哥哥下了毒手,我们也不能客气!依照我的主意,我们和欧阳蓝拼了命吧!”说完,便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准备刺向欧阳蓝。 兰眉齐大喊一声:“住手!你们先杀了我吧!”说完,便喘息连连的瞪着怒容满面的细烟。焕铭也觉得很惊讶。细烟竟然变得如此的刚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温存的女子了。细烟听到母亲的吼叫,握着武士刀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终于,她丢下了那把武士刀。它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都沉默着。屋子里有一股子阴冷的死寂。 最后,欧阳蓝道:“我相信,苏焕铭肯定会受到老天的惩处的!我即便不杀了他,他也难逃法网!”说完,便呵呵呵的狂笑了起来。 兰眉齐冲到了焕铭的跟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哭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的糊涂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法网!” 焕铭道:“我和妹妹都恨欧阳蓝!我不后悔我当年做过的事情!如果历史能够重演,我照样还会结果了他的性命!因为,他侮辱了我们的母亲!” 兰眉齐喊道:“可我毕竟是爱着他的!你们懂吗?我在苏家守寡那些年,渴望着能再嫁。可为了你们兄妹,我咬牙切齿的忍耐着寂寞。当年,等你们兄妹大学毕业后,我才觉得可以考虑自己的事情了。虽然,欧阳蓝逼着我和他结婚了。可是,婚后,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能泯灭良心!所以,我必须要回报他对我的爱!可你……你……竟然杀了他……”说完,便泪如雨下。 欧阳蓝听到兰眉齐的这些肺腑之言,也跟着红了眼圈。他缓缓的走过去,捏住了她的手,哭道:“我能遇到你,和你成为夫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好吗?” 兰眉齐哭道:“你是我真正爱过的男人!当初,我嫁给了苏公馆的少爷做姨太太,实在是因为无奈!可是,我对你的爱确是无私的!我不求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物质的虚荣,只盼着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关爱!而你做到了!” 欧阳蓝道:“我遇见过那么多的女人,可只有你才能称得上是我的妻子!” 兰眉齐道:“我作为你的妻子,求你原谅焕铭吧!求你答应我好吗?” 欧阳蓝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没有说什么。兰眉齐的眼泪簌簌的落下了。细烟走到了焕铭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哥哥!你受苦了!如今,你孤身一人,生活凄凉,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可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焕铭渐渐的清醒了过来。他恍然大悟,眼前看到的情境都应该是虚幻的!他的母亲,妹妹,以及仇人欧阳蓝都已经过世了!这会儿,他正在幻境里和幻影说话。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松开了细烟的手,缓缓的往后退着,退着。欧阳蓝,兰眉齐,苏细烟都定定的看着他。周围死一样的沉寂。突然间,焕铭一下子又回到了漆黑的原野深处。周围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他胆战心惊。 欧阳蓝再次化作了狰狞的厉鬼,浑身鲜血淋漓的吼叫着。焕铭吓得撒腿就跑。他没命的在原野里跑着,没有目的的跑着。突然间,他落入了冰冷的池塘里。水花漫过了他的头顶。那阵寒凉刺骨让他顿时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噩梦!他坐起身,在黑暗里喘息着。他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奇怪,他竟然在睡梦里见到了故去的人。更荒诞的是,他竟然被死去多年的欧阳蓝索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其实,在这过去的三十年里,他经常在睡梦里梦到欧阳蓝。可是,刚才的梦境是那么的真切!并且,他见到了母亲和妹妹,亲眼看到俩人为他求情! 这个梦实在太可怕了!它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焕铭的心里琢磨着。不知不觉中,天渐渐的亮了。他无心再睡,起床洗漱完毕,坐在窗前的那把旧藤椅上发呆。无意中,他看了一眼身侧的那只写字台。他想起了抽屉里的日记本。他转身拉开了抽屉,看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他吓出了一声冷汗,打开了所有的抽屉,拼命的找寻着。可是,日记本竟然不翼而飞了!他吓得瘫坐在了摇椅上,愣愣的看着玻璃上靡着的晨曦。 此时,梦锦早已经起来了。她给警署里熟识的朋友打去了电话,仔细的说了很长时间。那位朋友曾得到过梦锦很多的好处,自然答应帮忙。并且,他的侄儿刚上任,需要建立功勋,所以,他听梦锦说完当年欧阳蓝的案件后,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他告诉梦锦,他会把欧阳蓝的案子再调出来,根据梦锦提供的线索,查出真凶!并且,他还告诉梦锦,他现在就派人暗中盯住苏焕铭,不会让他离开香港的! 梦锦放下电话,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她告诉文泉。文泉听说后,也觉得心里憋着的那股子恶气出来了。此时,焕铭正在家里焦灼不安的踱步。他真的后悔把日记本放在了写字台抽屉里。他想到,肯定是苏梦锦拿走了!那本日记里面记载着他当年谋害欧阳蓝后的心理动态! 本来,他从巴黎回香港之前,准备丢掉那本日记。可是,他竟然忘记了,并且阴差阳错的把它带回了香港,并且还胡乱的丢在了抽屉里!巧合的是,苏梦锦竟然看到了那本日记! 焕铭回想着这一切,叫苦连天。他不由得想起了梦里的情境。他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害怕了! 梦锦和文泉开车去了警署。她已经把那本日记复印了。她把原件交给了认识的那位朋友,复印件悄悄的留在了身边。那位朋友已经调出了当年欧阳蓝被害案的卷宗。梦锦和文泉仔细的看了一遍卷宗。那位朋友道:“当年,办案的官员都怀疑欧阳蓝是被人谋害的!可是,在现场,压根就没有找到证据!当时的侦查条件毕竟有限,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如今,我们的得到了重要的线索!这本日记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已经向长官汇报了!等会儿,他会亲自接见你的!” 梦锦笑道:“好的!我正准备见到你们的长官呢!”说完,她的眸光里闪烁着得意。 经过一上午的思考,焕铭决定离开香港,偷渡回巴黎!可是,他毕竟是个很细心的人。他透过窗户看到,筒子楼下面多出了一个卖吃食的小摊子。那个摊贩是个很壮实的小伙子。焕铭凭直觉感受到,那个摊贩像是警署的人!他不由得暗自叫苦!苏梦锦出手简直太快了! 焕铭退到了屋子里,心事重重。看来,他已经很难从香港逃走了!他沮丧的坐在了木地板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抱着头,冥思苦想着逃脱的办法。 梦锦和文泉从警署里出来的时候,俩人的兴致都很高。梦锦提议去街上吃饭。文泉开车去了一家新开的饭店。俩人刚下车,竟然看到孙太太和孙妮娜正站在饭店的门口。看样子,孙太太和女儿刚吃完饭出来!孙太太看到了梦锦,立即笑着迎上去。梦锦问道:“孙太太也在这里?这是你的女儿孙妮娜吧!我们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孙妮娜看到了梦锦,简直喜出望外。原来,她在巴黎思前想后,觉得不应该放过苏焕铭。她决定赶回香港,打听出焕铭的动向,然后把焕铭在巴黎找女人的事情抖搂出去,把焕铭的名声搞臭。因为,她怀疑焕铭在香港继续做生意挣钱! 前天的时候,她回到了香港。可是,她压根就打听不出焕铭的去向。她只好去了山顶的孤儿院里,把心事跟母亲说了一遍。孙太太早就把苏焕铭恨的咬牙切齿了!她听到女儿的主意,决定去找苏梦锦。今天,母女俩人来这所大饭店里吃完饭,正准备去找梦锦,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她!真是巧! 孙太太当即笑道:“我们正准备去看你呢!没想到,竟然在饭店门口遇到你们夫妇了!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吧!我和女儿请客!你们就不要推脱了!” 梦锦听到这话,猜到孙妮娜肯定有什么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孙妮娜肯定是想打听苏焕铭的事情。梦锦想到这里,急忙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孙妮娜上前拉住了梦锦的手,笑道:“我们两个老姐妹坐一坐,都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们的头发都白了……时间过得真快!”说完,便引着梦锦上了台阶。孙太太和文泉说着话,也上了台阶。 在一间精致的包厢里,孙太太点了很多上档次的菜,并且要了一瓶法国红葡萄酒。她很殷勤的劝着文泉夫妇吃菜。梦锦和妮娜说着闲话,故意问起她为什么回香港了。妮娜故意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叹息道:“伦理,苏焕铭是你的弟弟,我不应该说什么!可他干的事情太不是人了!” 梦锦和文泉装作不知道,故意问道:“到底怎么了呢?” 妮娜把苏焕铭干的那些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梦锦听完之后,憋着嘴里的笑,道:“他真是的,竟然在外面找女人!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儿女都有了,还不知道收敛!真是让妹妹受委屈了!” 孙太太插嘴道:“谁说不是呢!妮娜嫁给他以后,任劳任怨,帮着他打理巴黎的珠宝生意。后来,妮娜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辛辛苦苦的拉扯孩子们长大!到头来,他竟然找了别的女人,简直伤透了妮娜的心!” 梦锦道:“后来怎么样了呢?” 妮娜道:“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听说,他回香港了!姊姊看到他没有呢?我正找他呢!” 梦锦听到这句话,正中下怀,道:“见过!昨天,我在大街上见过他!我远远的看着像他!果然就是他。我去他的家里坐了坐!” 妮娜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呢?” 梦锦便说出了焕铭的住址。顿了顿,她故意叹息道:“你还不知道吧?警署的人正在调查他呢!我也是听人说的!为的是当年巡捕房长官欧阳蓝被谋害的事情!” 第416章 女人们的算计 孙妮娜听到梦锦的话,吓了一大跳,紧赶着问道:“怎么?欧阳蓝是被焕铭谋害的?” 梦锦道:“我也是听坊间的人说的!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警署的人说起,他们已经拿到了确凿的证据,正在展开调查。这会儿,苏焕铭说不定都已经被警署的人盯住了!” 孙妮娜看了一眼孙太太,母女俩人都觉得很意外。可是,孙妮娜的心里又感觉到了痛快。自从焕铭找了小三之后,孙妮娜就彻底的对焕铭绝望了。如今,她巴不得焕铭能立即被关进牢里! 梦锦眼瞅着妮娜的神情,叹息道:“这也真是的!我弟弟怎么能那么糊涂呢!当年,她母亲莫名其妙的嫁给了欧阳蓝,简直给我们苏家丢人现眼!当初,我爸爸不在了以后,我母亲劝了她好多次,让她改嫁!可她偏偏不听,非要守着!我母亲可怜她母子三人,留三人在公馆里吃喝住。谁能想到,她竟然晚节不保,嫁给了欧阳蓝!真是岂有此理!”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发呆的文泉,冷笑道:“谁能想到,欧阳蓝竟然出了车祸,殒命山崖!这简直太奇怪了!” 文泉一直在回想着昔日和兰眉齐交往的点滴。这会儿,他清醒了过来,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只操心苏焕铭吧。真要是他谋害了欧阳蓝,他肯定难逃罗网的!” 梦锦叹息道:“真是的!我和他毕竟是姐弟一场,我岂能眼瞅着他深陷囹圄,肯定要想办法的!” 孙妮娜冷笑道:“对于有罪过的人,必须要让他受到严惩!否则,这世界上岂不是没有天理了吗!”说完,便端起高脚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白葡萄酒。 孙太太跟着道:“我那女婿简直不成人。当年,他和我女儿结婚的时候,我还看好他,觉得他是个干大事的人。后来,他和我女儿经营珠宝生意,倒也安居乐业。我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再后来,他和我女儿生了一双儿女。我简直做梦都能笑醒!可谁能想到,等他上了年纪之后,他竟然不要脸了,在外面勾搭了一个野女人!我听到这个话,都快气死了!” 妮娜道:“那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以为是外面的谣言。直到我亲眼看见他和野女人在一起,我才恍然大悟!我觉得我可真傻!我和他过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看出来他的花花心思!他实在隐藏的太深了!我伤透了心!可我毕竟顾及夫妻情分,故意吓唬他,要和他离婚了!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迫不及待的和我离婚了!这个混蛋,简直没有人性!后来,他不吭一声,竟然跑回到了香港,害得我到处乱找!” 梦锦和文泉听着这些话,心里都鄙夷孙妮娜的卑鄙。当初,分明是她逼着焕铭和她离婚的,并且她还霸占了焕铭的财产。可这会儿,她竟然恬不知耻,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焕铭的身上!她实在是太卑鄙了!想到这里,梦锦不由得冷笑道:“要是照这话的意思,我弟弟简直太不成人了!他竟然不顾及和你的夫妻情分,把财产都转移到了香港,让你在巴黎孤苦伶仃、一清二白!他简直太不成人了!比畜生还恶毒!”说完,便故意叹息一声。 孙妮娜和孙太太听到这些话,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好像涂着一层辣椒酱似的。母女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梦锦继续道:“等我见到了焕铭,我问一问他,他的良心去了哪里?我非要逼着他把财产拿出来一部分,送给妹妹!这是妹妹应该得到的,凭什么让他一个人霸占了去!这简直太没有天理王法了!” 妮娜心虚的道:“姐姐要是能帮我要回财产,我肯定会对姐姐感恩戴德的!不过,就像姐姐刚才说的,苏焕铭要是被警署抓起来了!恐怕,一切就都于事无补了!他的财产肯定会被查封、甚至被没收的!” 梦锦故意说道:“那些话不过也是猜测!也许警署的人都搞错了呢!”说完,也端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白葡萄酒。 妮娜的心里窝着火,道:“我巴不得警署能把他抓起来。我宁可不要他的财产!我靠着自己,靠着一双儿女,肯定能养活自己的!” 梦锦看了一眼文泉。俩人都觉得孙妮娜简直太不要脸了。文泉道:“那就好!你要是有办法养活自己的后半辈子,所有人都放心了。看得出来,你是个女强人,很有本事!” 妮娜的脸色愈发的变得难堪了。梦锦眼瞅着妮娜的神色,趁机取笑道:“妹妹还是少喝点儿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和焕铭虽然离婚了,可我想着,你们的夫妻情分毕竟还有。焕铭不会真的丢下你不管的,他的心里肯定还会惦记着你的!不为别的,看在儿女的份上,他肯定会怜惜你的!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天底下的夫妻大多数都是有真情实感的。苏焕铭要是一心为钱而活,就太没有出息了!他毕竟是我们苏家的人,曾经做过少爷的!” 妮娜听到这些话,心里的恨愈发的深厚了。她拼命的用手指捏着高脚酒杯,恨不得能捏碎那只酒杯。孙太太板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文泉故意道:“我们回去以后,就去打听焕铭的事情,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梦锦会意,道:“哎!焕铭现在真的是我的一块儿心病!”说完,便故意叹息了几声。 妮娜的心里冷笑着。她发誓,一定要弄清楚苏焕铭当年谋害欧阳蓝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放过焕铭的!等到晚饭结束之后,母女二人送走了文泉夫妇。俩人坐着计程车回到了山顶的孤儿院里。 一进门,孙太太就气急败坏的喊道:“苏家的人都不要脸!哼!我们竟然没想到!苏焕铭竟然谋害了欧阳蓝!我们竟然和杀人犯生活了几十年!这太可怕了!” 妮娜恨道:“妈放心!我不会让苏焕铭得意的!我们去警署里找人,先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谋害了欧阳蓝!”孙太太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瞪着桌案上的圣母像。 妮娜冷笑道:“妈没看见苏梦锦的那副克夫相?哼!她一辈子都没有孩子,是个不生蛋的老母鸡!廖文泉也真是的!竟然娶了那种女人,还能跟她过一辈子!” 孙太太的脸孔扭曲着,道:“他还不是为了苏家的钱!当上门女婿,不要脸,没出息!他还以为他自己挺美!” 文泉和妮娜回到了家里。俩人大笑了起来。梦锦笑道:“孙妮娜简直太蠢了!苏焕铭当年竟然娶了她做太太!你没瞧见她的那副尖酸刻薄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文泉道:“她肯定会想办法折腾焕铭的!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梦锦道:“我不过是加了一道催化剂而已!”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天,雁翎和文彬都觉得过得很愉快。蝶纤和楠一看着,心里也觉得高兴。朝阳和凤来的婚礼已经筹备好了。俩人商量着,等那部纪录片上映的时候,就举行婚礼,成就百年好合。 楠一听朝阳说起了这件事情,打趣道:“你们的婚礼肯定会有深刻的纪念意义的!我倒是觉得,你们干脆把婚礼的情境加到纪录片里吧!这样的作品才算是完美!” 朝阳知道楠一故意开玩笑。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楠一的提议真的很有创意,便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凤来。凤来听到之后,心里一动,道:“真的!我竟然没想到!我们就照着楠一的主意办,把我们结婚的场景加到纪录片里面!” 朝阳笑道:“他不过是胡说八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一说,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凤来勾住了朝阳的脖子,笑道:“灵感都是这么不经意的来的!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就这么办!” 朝阳道:“这几天,鹏宇那个浑蛋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凤来松开了胳膊,道:“没有!那个浑蛋最近消失匿迹了!不知道又准备搞什么鬼!反正我也不怕他!我已经跟电影出品部门的主管联系好了。我们的纪录片肯定能按时上映的!至于鹏宇那畜生拍的电影,很大可能会受到审核!我们就等着看那个王八蛋的笑话吧!” 朝阳听到这里,道:“这就好!我还一直担心着呢。你可真有本事!” 凤来叹息道:“朝阳,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心很累,真的很累。妈和我都觉得,不要再和鹏宇争斗下去了,实在没有意思。可他竟然不觉悟,非要挑起事端!所以,我才被迫上阵!” 朝阳道:“我理解你的苦衷。以后,有我和你在一起,你的身边有着依靠!” 凤来听到这句暖心的话,不由得扑入了朝阳的暖怀里。朝阳摩挲着凤来的短发,眸光里闪烁着慈悲。 第二天,雁翎和保姆出门买菜了。文彬急忙穿上了衣服,带上了平日里积攒的私房钱,悄悄的去了焕铭那里。他上楼的时候,看到门口的那个小吃摊的老板竟然站了起来,并且仔细的打量着他。文彬也没有多想,径直的上楼了。他来到了焕铭的房门前,看到房门紧紧的关着。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焕铭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房门后面,从缝隙里开着外面。 他看到是文彬,立即打开房门,拉着文彬进了屋子。随即,他便反锁死房门,低声对文彬说道:“你怎么来了呢?我出事情了!” 文彬看到焕铭的满脸憔悴,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焕铭悲愁的道:“两天前,苏梦锦来了!她和我大吵大闹了整整一天。晚上的时候,文泉带着警察来了!当时,苏梦锦倒也没说什么,只说是姐弟俩人的私人恩怨。可你知道吗!等她走了以后,我才发现,我的一本日记不见了!肯定是她拿走的!” 文彬听到这里,紧赶着问道:“日记里有什么呢?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焕铭道:“日记里藏着我的一些秘密!苏梦锦肯定已经通知警署了。门口的那个小吃摊的老板像是警署的人!他一直盯着我呢!刚才,你上来的时候,肯定见过他了!” 文彬吓了一大跳,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苏梦锦到底捏住了你的什么把柄?” 焕铭看了一眼文彬,红着眼圈,一声不吭。他点燃了一只香烟,心绪愁烦的抽着。文彬坐在了木床上,呆望着焕铭的那副愁肠满腹的样子,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焕铭狠命的吸了几口烟,丢掉了烟头,哽咽道:“当年,我谋害了巡捕房长官欧阳蓝!他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我故意制造的!没想到,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几十年,如今竟然被闹出来了!” 文彬听到这里,立即从床上站起身,冲到了焕铭的跟前,抓扯住他的衣领,喊道:“天呢!欧阳蓝竟然是被你谋害的!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后果!” 焕铭道:“那时候,我也是年轻冲动,眼瞅着母亲被那个浑蛋霸占了。我和细烟都恨不得他能去死!所以,我故意制造了他的车祸,让他殒命山崖了!那时候,侦查条件毕竟有限!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可谁能想到,苏梦锦竟然得到了我谋害欧阳蓝的证据!她肯定已经去警署里高发我了!” 文彬松开了焕铭的衣领,道:“你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焕铭叹息道:“都怪我!当年,我因为经常做噩梦,所以靠写日记发泄我心里的恐惧!本来,我回巴黎之前,打算把那本日记丢掉。可我竟然忘记了,阴差阳错的把它带回了香港,随手把它放在了这个抽屉里!谁能想到,苏梦锦竟然发现了!” 文彬觉得焕铭实在太倒霉了。此时,他不能劝说什么。因为,焕铭毕竟谋害了欧阳蓝。不管原因是什么,他的身上背负着深重的罪孽!想到这里,文彬急忙从口袋里摸出钱,送到了焕铭的手里,道:“你照顾好自己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便愤然的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冲了出去。焕铭立即反锁死了房门。他倚靠在房门上,手里攥着那叠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文彬心急火燎的下了楼。他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个摊贩老板正专注的打量着他。文彬低下头,匆匆的走出了弄堂。他拦住了一辆过路的计程车,迅速的上了车,要司机立即离开。可是,在路上,他回过头,看到后面跟着一辆汽车。那辆汽车里坐着两个年轻人,像是警署的人! 文彬的心里真的很后悔自己的多事。 第417章 事情的紧急 文彬回到了家里。他刚一进门,就立即锁死了屋门。透过门窗,他看着外面的情境,发觉那两个年轻人没有跟上来。他终于放心了,走进了客厅里。 他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真的很懊悔刚才去了焕铭那里。本来,他看在细烟的面子上,觉得应该给焕铭送些钱,帮助他度过眼前的难关。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已经被警署的人盯上了。原来,他就是当年谋害欧阳蓝的真正凶手。想到这里,文彬觉得心里一阵寒凉。 雁翎和保姆回来了。雁翎看到文彬正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 文彬急忙收敛了惶然的神情,道:“我昨晚没有睡好,这会儿觉得没有精神。”说完,便倚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雁翎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文彬买回来的晨报。报纸上登载着凤来拍摄校园恋爱纪录片的新闻报道。雁翎觉得很好奇,不由得戴上了眼镜,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她笑道:“真有意思!这不是那个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吗!她怎么不当演员了,竟然想起来投资拍摄记录片了!你瞧,她竟然别出心裁,去学校里拍摄恋爱纪录片!” 文彬没有睁开眼,道:“我听楠一说起过。之前,报纸上说她玷污了大学的风气!可这会儿,报纸上又说她别出心裁!那些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 雁翎道:“管她呢!等她的纪录片上映的时候,我们去电影院里看一看吧!” 文彬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雁翎看了一会儿报纸,想起了蝶纤。她起身上楼了。来到蝶纤房门口的时候,她竟然听到里面传来了摇篮曲的声音。她不由得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听着里面的歌声。原来,蝶纤正在练习着唱摇篮曲,准备将来哄孩子用。雁翎听着,心里暗自笑着。她没有打搅蝶纤,转身下楼了。 等她来到楼下的时候,她看到文彬还照旧呆坐在沙发上。她走了过去,道:“你女儿正在练习唱摇篮曲呢!她肯定是巴心巴肝的盼着能早日当妈妈呢!”说完,便笑了起来。 文彬听到这话,笑道:“她有事情做就好。唱唱歌,放松心情。” 雁翎看到文彬一直说话不起劲,便没有继续说什么。她走到了厨房里,和保姆聊着天。突然间,保姆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雁翎看到了,也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她看到有两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外面打量着。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那两个年轻男人。她对保姆低声说道:“你认识他们吗?” 保姆立即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我从没有见过这两个男人!太太,他们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雁翎道:“先不要惊动他们,我们看一看俩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她和保姆都没有吭声,眼瞅着那两个男人在外面东张西望着。过了一会儿,俩人竟然转身走了。雁翎看到,灌木丛的后面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那两个年轻男人匆匆忙忙的上了汽车。很快的,那辆汽车就开走了。雁翎对保姆道:“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晚上一定要小心门窗!”保姆答应着,没有吭声。 在客厅里,文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看到雁翎从厨房里出来了,便随口问道:“中午吃什么?我记得,楠一早上走的时候说要吃鱼。” 雁翎想着刚才的事情,竟然没有听到文彬的话。这时候,文彬抬高嗓音又问了一遍。雁翎道:“我和保姆买来鱼了!”说完,便坐在沙发上发呆。文彬眼瞅着雁翎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你竟然有心事了?” 雁翎回过身,低声对文彬道:“刚才,我和保姆在厨房里,我们发现,外面竟然有两个年轻男人,正鬼鬼祟祟的看着我们家里!我和保姆都不认识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俩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文彬听到这话,立即警惕了起来。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汽车跟踪。那辆汽车里面正好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他的心突突突的加速跳着,没有说话。雁翎问道:“你认识那两个人吗?” 文彬道:“我哪里认识呢?我猜,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呢?” 雁翎问道:“会不会是找楠一的!等晚上楠一回来以后,我不妨问一问他吧。”说完,便把这件事情撂下了。她继续看着报纸,胡乱的翻着。文彬的心事愈发的重了。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把事情告诉雁翎,免得她也跟着担心。他暗自拿定了主意,坚决不能再去焕铭家里了。要是警署的人前来找他,他就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给自己洗清干系。 楠一在公司里开完了会。他回到了办公室里,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当他看到报纸上刊载着凤来拍纪录片的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立即叫来了朝阳。他笑问道:“你瞧!报纸上登出了凤来的事情!” 朝阳笑道:“凤来认识的几个朋友找到了主编,要报纸上宣传那部纪录片。” 楠一道:“最近,我一直没有鹏宇的消息。真不知道他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 朝阳听到鹏宇,脸色立即变了。楠一眼瞅着朝阳的脸色变得阴沉,立即问道:“怎么了?你见过鹏宇?” 朝阳冷笑道:“我们不光见过面,而且还打过架呢!” 楠一听到这里,慌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他怎么会打架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呢!” 朝阳道:“这已经是一个礼拜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和凤来准备去一家新开的大饭店吃晚饭,刚要进门,正好看到鹏宇和关月翎出来了。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大打出手了。我狠狠的把鹏宇揍了一顿!” 楠一笑道:“你没有吃亏就好。当时,我猜,你肯定气大了!鹏宇也真是的。他何必呢!” 朝阳道:“不说了!对了,我听说,你一直和鹏宇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 楠一叹息道:“我也是很无奈的!我们公司毕竟要和他的公司联合起来,这样才能保证影片的出品。其实,我的心里很反感和他合作。可没有办法!等到我们公司更成熟壮大了,我们就不用受到鹏宇公司的牵制了!” 朝阳道:“我一直觉得,你当初在化学研究所里做事,肯定会大有作为的。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选择下海经商了!不过,按照你现在取得的成绩,你的选择是对的!” 楠一笑道:“我其实不是一个很安分守己的人。在化学研究所里,我一辈子只能做研究工作。可我的兴趣并不在研究上面。怎么说呢?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的理想是想成为一名科学家。可是,现实很残酷。你也是知道的,在研究所里,各个派系的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我实在懒得掺和进去!你瞧,我现在多自由,毕竟自己是老板,可以为所欲为!” 朝阳跟着笑道:“看来,我们在大学时代的梦想都只能是梦想了!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 楠一打趣道:“在大学的时候,你肯定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你会娶到一个大红大紫的电影明星呢!” 朝阳道:“那时候,凤来可不是什么明星。她还不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学生族而已。” 正说着,秘书进来找楠一签字。楠一和朝阳也就不再继续怀旧了。朝阳出了楠一的办公室。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份刊载着凤来拍纪录片的报纸。 凤来自然也看到了当天的报纸。这会儿,她正在大学里,督促着拍摄呢。她又想出了新的方案。她这次拍摄的这部分纪录片当做第一部分。如果有市场,她会考虑继续拍摄,一直追踪那对大四的情侣到明年六月份的毕业。她的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憧憬着未来。 这几天,鹏宇没有再给她捣乱,所以让她的拍摄很顺利。她紧赶着拍完场景之后,便决定投入到后期制作了。她并没有邀请歌手为影片创作歌曲。她要学校合唱团的学生们录制了音乐。这样的一种想法再次获得了众人的关注。大家都拭目以待,等着纪录片的上映。 晚上的时候,梦锦刚吃完晚饭,她就听到电话响了。文泉接听了电话,听到是警署的那位朋友的声音。他叫来了梦锦。梦锦接听了电话,问起了焕铭案子的进展。 警署的那个朋友告诉梦锦,下午的时候,孙妮娜和孙太太去了警署。俩人找到了熟人,打听苏焕铭的案子。梦锦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得意。昨晚,她在大饭店里成功激将了!那位朋友告诉梦锦,焕铭的案子很大的可能会被重新调查。警署的人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已经开始了积极的调查取证。焕铭的那本日记成了重要的线索。另外,那位朋友告诉梦锦。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去看过焕铭! 梦锦问起了那男人的长相。那位朋友道:“警署派去的人拍到了那男人的照片!我看过照片了,竟然发现他和文泉长得很像!” 梦锦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不由得问道:“会不会是文泉的弟弟文彬呢!他是苏焕铭的妹夫!焕铭刚回香港的时候,文彬经常去焕铭家里!” 那位朋友听完之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吗,他和文泉长得那么像!这样吧,我立即向长官汇报,把事情说明。” 梦锦道:“文彬不会牵扯进去吧!” 那位朋友道:“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文彬是焕铭同谋的证据。可是,廖文彬如果想方设法的帮助焕铭离开香港,那么他就犯了共谋罪!” 梦锦听到这里,吓了一跳,道:“文彬不会帮着焕铭逃跑的!你们不要误会!我想,文彬肯定去焕铭家里做客而已!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的严重!” 文泉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夺过了电话听筒,问道:“你是说我弟弟去了苏焕铭家里?他去那里肯定是做客!他毕竟是苏焕铭的妹夫!俩人有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位朋友听到文泉的话,知道文泉的心里肯定异常的焦灼。他急忙安慰文泉,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只是把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诉你和梦锦而已。真的没有那么的严重。文彬既然和苏焕铭有亲戚关系,他去苏焕铭住处做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文泉道:“那就好!我敢保证,我弟弟和苏焕铭的事情是绝对没有关系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一切都是苏焕铭搞的鬼!当年,他谋害欧阳蓝的时候,我弟弟已经去巴黎留学了!” 那位朋友道:“好的。我会把事情向长官说清楚的。你们不要担心,没有什么事情的。” 文泉又补充了几句,随即便放下电话。梦锦道:“文彬也真是的!他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苏焕铭家里!这下可好,他也被警署的人盯下了!你赶快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千万不要再去苏焕铭家里了!” 这句话提醒了文泉,他立即给文彬打去了电话。正好是雁翎接的电话,她听到了文泉的声音,没有好气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文泉道:“弟妹!叫文彬接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雁翎听到这里,心里产生了一系列的联想。她先是想起了早上文彬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想到了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想到这里,她故意说道:“文彬去洗澡了!你有什么话就告诉我吧!跟我说也一样的!他在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文泉因为事情的紧急,犹豫了几秒钟,随即便对雁翎说道:“弟妹告诉文彬,要他最近不要再去找苏焕铭了!苏焕铭涉嫌谋害巡捕房长官欧阳蓝,已经被警署盯住了!谁要是敢帮助苏焕铭逃跑,谁就要负连带责任!” 雁翎听到这话,吓得面色煞白。她竭力的镇静了几秒钟,道:“你说什么?文彬竟然去找过苏焕铭了!苏焕铭竟然是谋害欧阳蓝长官的凶手?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第418章 私房钱 电话那头,文泉叹息道:“都是真的!警署的人已经着手调查了!苏焕铭的家门口都有警员监控!” 雁翎听到这里,慌张的道:“我立即告诉文彬,要他不要多管苏焕铭的闲事了!他竟然瞒着我去了苏焕铭那里!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文泉道:“你先不要着急。文彬和苏焕铭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瓜葛。警署的人不会找文彬的麻烦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雁翎丢下电话听筒,一边喊叫着,一边跑到了楼上。文彬正在蝶纤的房间里。父女俩人正说笑着。雁翎冲了进去,喊道:“廖文彬,你闯祸了!” 文彬和蝶纤眼瞅着雁翎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雁翎道:“刚才,文泉打来电话。他告诉我,你又悄悄的去了苏焕铭家里!你知道吗?苏焕铭涉嫌谋害巡捕房长官欧阳蓝,已经被警署调查了!所有和他有过往来的人都要受到调查!” 文彬听到这话,终究难以掩饰心中忐忑,道:“文泉还说什么了?” 雁翎道:“他要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你要是敢帮着苏焕铭离开香港,警署的人就要把你抓起来!你知不知道利害关系!你的胆子太大了,竟敢和罪犯往来!” 文彬愧疚的低下头,道:“我只是去看一看他!我又不知道他干过什么!” 蝶纤听到这里,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好端端的,舅舅怎么成了杀人凶手了呢?” 雁翎道:“当年,巡捕房长官欧阳蓝意外出了车祸。当时,巡捕房的人认定欧阳蓝是意外身亡!这件事情都登报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被人谋害的!” 蝶纤道:“他们有什么证据怀疑是我舅舅干的呢!他一直在巴黎生活,最近才回到香港!” 雁翎冷笑道:“我猜,当年,他肯定是负罪潜逃到了巴黎!” 蝶纤道:“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又翻出来了呢?” 雁翎道:“文泉没说,我也不知道。可我警告你们,你们坚决不许再和苏焕铭往来了!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管不了!怪不得早上的时候,我和保姆看见外面有两个年轻人。那俩人仔细的打量着我们家里!那会儿,我还怀疑是贼呢!没想到,俩人竟然是警署里派来的!”文彬道:“我以后不再去就是了!你不要担心。” 雁翎道:“你从苏焕铭那里回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你?我猜,那俩人肯定一直跟着你的!否则,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呢!” 文彬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后面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可我回到家里的时候,那辆汽车又不见了。” 雁翎道:“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去苏焕铭那里了!” 蝶纤道:“我的舅舅怎么办呢?真要是他谋害了巡捕房的长官,他肯定会被抓起来的!他现在无依无靠的,将来可怎么办呢?” 雁翎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这么的糊涂呀!你那舅舅都成了犯罪嫌疑人了,你竟然还操心他的将来!真要是他谋害了欧阳蓝,他被抓起来是罪有应得!你竟然不分善恶,还惦记着他的将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掺和进去,你就一个人去管他吧!你要是出了事情,我懒得管你!” 蝶纤道:“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可他毕竟是我的亲舅舅呀!我的母亲要是还在,肯定会急坏的!” 雁翎冷笑道:“那你就告诉他在美国的儿女吧!那是他儿女的事情,和你这个外甥女有什么关系?你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文彬道:“蝶纤,你不要多说了。焕铭要是真的出了事情,我肯定会联系你的表哥表姐的!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伤心。” 蝶纤道:“但愿警署的人搞错了。这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又翻案呢?” 雁翎抱着胳膊,板着脸,道:“你就不要操心了!这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罪过的人终究难逃法网!这不是靠感情用事就能避免的!换个角度讲,欧阳蓝的家属肯定活在痛苦里。这些年,他的家人肯定都盼着能找到真凶!” 文彬道:“我们先出去吧。蝶纤歇着吧。”说完,便拉着雁翎的手出门了。蝶纤不由得叹息一声。她的心里真的很为舅舅担心。当初,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她母亲最牵挂的人就是焕铭了。如今,她的母亲不在了,蝶纤继承了母亲的那份牵挂,心如刀绞。 文彬和雁翎来到了楼下的客厅里。保姆已经休息了。雁翎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生气。文彬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微微的垂着头。过了片刻,雁翎开口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去给苏焕铭送钱了!” 文彬的心事被雁翎说中了。他没有吭声,心里忐忑着。雁翎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瞒着我藏了私房钱!你说,你给了苏焕铭多少钱!” 文彬吱呜道:“没多少!其实就给他送去了饭钱而已。” 雁翎道:“饭钱?你可真大方!你的饭钱为什么不给我!当初,苏焕铭在巴黎做生意风光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跟你联系,为什么不给你一分钱的饭钱?那时候,你正在巴黎留学,生活那么的艰苦,有谁帮过你半分?你难道忘了?哼!这会儿,苏焕铭穷了,出事了,想起来求你了!他也好意思收下你的钱!简直是臭不要脸!” 文彬道:“没有那么严重!真的没有多少钱。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雁翎道:“还不严重?他都已经成了杀人犯了!还要怎么严重!你是不是糊涂了?” 文彬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从今以后,我不再和他联系就是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雁翎挥着胳膊,恨道:“你老实交代,你还瞒着我什么事?” 文彬尴尬的笑道:“哪还有瞒着你的事情呢?真的没有了!你就不要胡乱猜疑了!” 雁翎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积攒私房钱的?” 文彬没吭声。他抓起一张报纸遮住了脸。雁翎气愤的站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拉下报纸,问道:“你老实交代!说!” 文彬微微的低着头,满脸惭愧,道:“我们回香港以后。平日里,蝶纤给我一些零花钱,我没舍得用,赞了起来!我真的没有用你的钱。” 雁翎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文彬道:“千真万确!不信,等会儿你就去问蝶纤吧!” 雁翎想了想,问道:“对了!楠一是不是也给你钱了?你老实交代!蝶纤的钱不都是楠一给的!” 文彬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算计的这么清楚呢?” 雁翎坐在了文彬的身旁,苦口婆心的道:“你要是花钱,我乐意!可你不能把家里的钱花给外人呀!那个苏焕铭凭什么花我们家的钱!当初,他在巴黎风光的时候,我们用过他的一针一线吗?当初,你在巴黎留学,甚至要勤工俭学!你和细烟从苏焕铭那里得到一分钱没有?将心比心,苏焕铭要还是人,他怎么好意思用你的钱!他不是有儿女在美国吗?他为什么不指望儿女养活呢?” 文彬道:“我不过是看在细烟的面子上,给他送去了生活补贴而已。从现在开始,我真的不会再管他的闲事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要是真的谋害了欧阳蓝,那他就真的是伤天害理了!我们俩人都是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可怜一个罪人呢?” 雁翎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从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文彬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吧。其实,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不也经常给你弟弟东西吗!奕祥和小贝我们家里拿走的东西还少了?另外,你弟弟两口子每次来我们家里做客,我们不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吗!你知道伺候你的娘家人,我难道就不能伺候我的家人了?” 本来,雁翎已经原谅文彬了。可她听到文彬的嘟囔,火冒三丈,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 文彬眼瞅着雁翎真的生气了,立即沉默了。他抓起报纸,装着看报纸。雁翎一把抓扯下那张报纸,随手撕扯的稀烂,丢在了地上,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伺候娘家人了?我告诉你,我伺候娘家人用的也是自己的钱!你不要故意找茬!” 文彬道:“你哪来的钱?还不都是家里的钱!” 雁翎恨道:“当年,佟安迪过世的时候,他把家产都留给了我和楠一。我当然有自己的存款!” 文彬听雁翎提到了佟安迪的遗产,终究有些心虚。现在,他和蝶纤毕竟住的是佟家的房子。雁翎眼瞅着文彬惭愧的低下了头,冷笑道:“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和蝶纤父女俩人住的是佟家的房子!所以,我想怎么招待我的娘家人,完全由我做主!” 文彬道:“好啦!你不要多说了。我的心里一清二楚!本来嘛,这件事情都是焕铭惹得!他要是不回香港,哪里有现在的这些麻烦事呢?我们还是上楼休息吧!” 雁翎吵闹了一场,也觉得累了,道:“你的心里清楚就好!我就害怕你不清楚!”说着,又嘟囔了几句。这时候,楠一推门进来了。刚才,他刚下汽车,就听到客厅里的吵闹声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立即推门进来了。这会儿,他看到文彬和雁翎都沉默着,知道俩人刚才又为琐事吵架了。 他不由得笑道:“你们又打嘴仗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经常吵闹,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雁翎道:“你先去吃饭吧。等你吃完饭,我跟你说件事情。很严重的事情!闹不好,蝶纤父女俩人就被警署抓起来了!” 楠一听到这句话,简直下了一大跳。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呢!他立即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雁翎眼瞅着楠一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俊不禁,道:“骗你呢!你先去吃饭吧!” 楠一长舒一口气,道:“我就说嘛!好端端的,蝶纤一个孕妇怎么可能被警署抓起来!妈真是的!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这么大岁数了,由着嘴胡说八道的!” 文彬笑道:“你快去吃饭吧。哪里有你妈说的那么的严重。她总喜欢小题大做!” 楠一去厨房里吃饭了。雁翎一直瞪着文彬。文彬不敢再说什么了,从地上捡起那团报纸,展开来,装模作样的看着。雁翎道:“你先上楼歇着吧。等会儿,我肯定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楠一说清楚的!让楠一评评理!” 文彬丢下报纸,起身上楼了。他嘟囔了几句。雁翎没有听清楚,白了文彬的背影一眼。雁翎闷坐在沙发上。她实在忍耐不住了,索性起身去了厨房里。楠一看到母亲进来了,笑道:“到底有什么事情!” 雁翎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抱着胳膊,道:“你给评一评理!蝶纤的舅舅苏焕铭杀了人,我们是不是应该避嫌疑!你老婆的爹倒好,今天早上,竟然跑去给苏焕铭送钱!” 楠一听到这话,吓得连手里捏着的叉子都丢掉了,问道:“天呢?舅舅怎么成了杀人犯了?” 雁翎噗嗤一声笑道:“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在香港的巡捕房,一个叫欧阳蓝的长官意外车祸身亡了。当时,巡捕房的人认定是意外!这件事情都登报了,闹得满城风雨!可谁能想到,真正的凶手是苏焕铭!当年,欧阳蓝娶了兰眉齐做小老婆,苏焕铭和苏细烟肯定对欧阳蓝恨之入骨!所以,苏焕铭设下圈套,制造了一场离奇的车祸,害死了欧阳蓝!然后,苏焕铭畏罪潜逃到了巴黎!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件事情终于到了水落石出的这天!” 楠一听完后,道:“妈,你什么时候成了侦探小说作家了?” 雁翎道:“没错!这都是我推理出来的!你要是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楠一道:“你都是听谁说的?平白无故的,你总不至于去调查舅舅的事情吧!” 雁翎道:“这都是你叔叔亲口说的。下午的时候,他给我打了电话,要我管住文彬,不要让他再去苏焕铭那里了!” 第419章 亲人的关爱 楠一听完母亲的话,惊讶的问道:“这竟然是真的。可我觉得奇怪的是,舅舅在巴黎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他刚回香港,竟然就被警署的人盯上了。这实在有些奇怪。” 雁翎听完之后,漠不关心的一摆手,冷笑道:“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我猜,肯定有人发现了苏焕铭的行踪,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才通知了警署。” 楠一想了想,问道:“婶娘的嫌疑最大了。我听你们说起过以前苏公馆里的事情。那时候,婶娘不是和舅舅有很深的矛盾吗!还不是为了继承家产的事情。如今,婶娘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不死心,非要和舅舅斗的你死我活!这有什么意思呢!实在是浪费生命!” 雁翎听到楠一的这些话,啧啧了几声,道:“你竟然大彻大悟了!你在公司里,不照样和其他生意人竞争激烈吗?那时候,你怎么不大彻大悟了?” 楠一笑道:“我的事情不一样。我毕竟是年轻人,需要积极进取。只有竞争才能催生出工作的激情。可婶娘和舅舅不一样,俩人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到了这个岁数,要是还想着争斗,就太没有人生觉悟了!” 雁翎道:“管他们呢!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和蝶纤不许多管苏焕铭的闲事。你们要是同情他,你们就等着去坐牢吧。蝶纤挺着大肚子,要是进了监牢,岂不是成了天下奇闻!” 楠一道:“妈怎么这么说的!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这会儿竟然又胡说八道了起来!”说完,便继续吃着晚饭。雁翎在厨房门口站累了,索性走了进去,坐在了楠一的正对面,看着楠一吃着盘子里的油炸大虾,笑道:“怎么样?我亲自炸的!不知道油是不是放少了!” 楠一道:“我的天呢!妈竟然都没吃到自己亲手炸的大虾。”说完,便准备用筷子夹一只送给雁翎。雁翎急忙摆了摆手,笑道:“逗你呢!要是炸的不好,我怎么会让你吃呢?” 楠一问道:“蝶纤晚上吃的什么?她总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吧!” 雁翎道:“你不用担心你那老婆。她有她爸爸专职伺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是专门伺候你的饭菜的。” 楠一笑道:“等到蝶纤生完孩子,我们就更热闹了。我一直在想,我看到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就看到了我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雁翎笑道:“我巴不得你能看一看!你小时候,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真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养儿方知父母心。你和蝶纤也该反省反省了!哎!” 楠一道:“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舅舅的事情。这会儿,妈又开始批评教育我和蝶纤了。我正在吃饭。” 雁翎看着楠一生气的模样,笑道:“好好好!我不打搅你吃饭了。我的祖宗!” 楠一吃完晚饭,便想着溜上楼去见蝶纤。可是,雁翎却故意不放他走,非要和他在客厅里说话。文彬趁着雁翎不注意,去了蝶纤的房间里。蝶纤正在发呆。她当然已经听到楠一回来了。这会儿,她正想着和楠一商量舅舅的事情呢。可是,她竟然看到父亲进来了。文彬走到了窗户跟前的摇椅前,蹲下身,摸着她的手,低声道:“太吓人了!我竟然没想到,你舅舅竟然谋杀了欧阳蓝。” 蝶纤道:“舅舅在巴黎生活了那么多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他刚回香港没几天,竟然就被警署的人盯住了!我猜,是不是有什么人故意报复舅舅呢!” 文彬道:“还能有谁,肯定是苏梦锦干的!” 蝶纤道:“她是怎么知道舅舅是杀人凶手的?她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文彬叹息道:“早上的时候,我去了焕铭那里。他跟我说,他在日记里写了很多的心理活动,其中包括他谋害欧阳蓝之后的罪责!本来,他回香港之前,准备把那本日记丢掉,可谁能想到,他竟然阴差阳错的把它弄回香港,并且胡乱的放在了写字台的抽屉里!梦锦去了焕铭那里,看到了那本日记,并且还偷走了!” 蝶纤听到这些话,不住的叹息道:“舅舅也真是的,竟然把那种事情写到日记里!更可怕的是,苏梦锦竟然得到了那本日记!这么小概率的事情竟然被撞到了!” 文彬道:“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我们现在还是商量着该怎么办吧。” 蝶纤抱着胳膊,缓缓的闭上眼,道:“这还有什么办法呢?舅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要避开嫌疑,谁还敢出面帮他呢!伦理说,他当初谋害了人命,肯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这也是天理昭然!可他毕竟是我的亲舅舅!从情感上,我的心里肯定会很难过的。本来,他和孙妮娜离婚了,财产都被孙妮娜霸占了,独自飘零回了香港,孤苦伶仃。如今,他又要面临牢狱之灾!我母亲的在天之灵肯定会很难受的!” 文彬觉得蹲的累了,便站起身,坐在了床沿上。他握着蝶纤的手,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把痛咽下去吧。他毕竟是罪人,我们即便同情他,也坚决不能帮他逃走!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关系,把他的罪孽减轻,让他在牢狱里过的舒服一些。” 蝶纤睁开眼,道:“正是这个话。不知道爸爸认不认识警署里的人呢?” 文彬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和警署里的人打交道的。我只能去找老同事了,问他们有没有办法。不过……希望也是很渺茫。”说完,便缓缓的低下头。 蝶纤松开了父亲的手,叹息道:“我只好去求楠一了。他应该认识警署里的人!” 文彬道:“那你就问一问他吧。这会儿,他正被他妈缠着呢。你婆婆的意思很清楚,要楠一也不要多管闲事。所以,我们只能悄悄的商量,千万不能让你婆婆听到了!否则,又是一场吵闹!” 父女俩人正说着,楠一推门进来了。文彬对蝶纤苦笑了几声,随即便下楼陪雁翎了。楠一走到了蝶纤的身边,低声道:“舅舅真是的!他竟然闯了那么大的祸。这些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竟然瞒的像铁桶一样!” 蝶纤道:“婶娘也真是的。她到底和舅舅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当年的事情,我都听我爸爸说过了。苏公馆的财产不都落在了婶娘的手里!苏焕铭哪里得到苏家的半分财产呢?即便这样,婶娘还是不肯放手,非要把几十年前的事情再翻出来,置舅舅于死地!” 楠一道:“我也觉得婶娘的做法很过分。本来,当年欧阳蓝的事情都已经结案了。可婶娘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竟然又把案子翻了出来!她真恶毒!” 蝶纤想了想,从心底冒出一个想法,忍不住说道:“我猜,这里面会不会也有孙妮娜的干预!” 楠一把双手插在了西裤口袋里,缓缓的踱步到窗前,道:“有可能。孙妮娜可能也回香港了。她肯定找不到舅舅,肯定要千方百计的打听舅舅在香港的下落。闹不好,她去找过婶娘!” 蝶纤道:“这就惨了!有婶娘和孙妮娜俩人在,舅舅肯定死定了!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插翅难逃了!” 楠一道:“我们不妨去求一求婶娘吧。她要是开恩,主动去警署里把案子撤回来,舅舅肯定就会平安无事的。至于孙妮娜,她难道对舅舅没有半点儿的夫妻情分?她既然已经拿到了舅舅的财产,为什么非要把舅舅逼上绝路呢?这女人简直了!女人有时候真可怕。” 蝶纤立即反驳道:“哎!我也是女人,我是不是也很可怕?” 楠一立即笑了起来,合不拢嘴,道:“你是很可怕!” 蝶纤抓起了床头柜上箩筐里的一枚鹌鹑蛋,砸在了楠一的脑门上,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楠一接住了那只鹌鹑蛋,送在嘴里细细的嚼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很可怕,能和我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你是女中豪杰!” 蝶纤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还差不多!” 楠一又捏起了一只鹌鹑蛋,缓缓的剥开那层斑驳的皮,把鹌鹑蛋送到了蝶纤的嘴里,道:“我们商量好了,跟爸爸打声招呼,然后我们就悄悄的去找婶娘吧。” 楠一道:“明天就是周六了,我公司里正好没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去吧。你在家里等消息。” 蝶纤想了想,道:“要不,你和爸爸一起去吧。” 楠一道:“好吧。我和爸爸一起去。但愿,我们俩人能劝得动婶娘。”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焕铭正闷坐在那所鸽子笼似的房子里。他已经抽完了所有的烟,对着玻璃窗上凄迷的霜雾发呆。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晦暗。他的身影蜷缩在地板上,像是一个傀儡。往事历历在目。他咬牙切齿的恨着欧阳蓝。假如,时间能够倒流,他肯定会再次让欧阳蓝殒命山崖的。 他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死在牢狱里。反正,他的母亲兰眉齐和妹妹细烟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从年轻到现在,也在商海里叱咤风云多年,功成名就,有儿有女,也算是成功人物了。即便他后半生在牢狱里度过,他也无憾了。他带着这样的想法,反而觉得心里豁达了。他不再掩饰自己,索性一把拉开窗帘,打开了屋里的电灯,让楼底下警署的探子看的一清二楚。 凤来和朝阳正商量着纪录片的事情。朝阳把楠一说的话告诉了凤来。凤来听说后,道:“楠一毕竟是个小公司,刚起步,肯定需要靠着鹏宇的人脉关系发展事业的。等到他将来成熟独立了,肯定会脱离鹏宇的限制的。我和鹏宇虽然是仇人,可和楠一却是故交。所以,你不要觉得,我会对楠一有意见。” 朝阳道:“我当然知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帮一帮楠一,让他尽快的脱离鹏宇的限制。” 凤来道:“其实,楠一需要的是一个历练的过程。他必须要经历破茧成蝶这个过程,将来才能叱咤商海。所以,他还是先和鹏宇合作吧。另外,楠一也不一定能接受我们对他的施舍。” 朝阳点了点头,道:“还是你想的仔细。” 凤来伸了个懒腰,道:“先不说楠一了。再过几天,我的纪录片的前期拍摄工作就能完结了。到时候,就只剩下后期制作了!我们肯定要抢在鹏宇电影上映之前搞定!” 朝阳道:“我突然间有一个想法,觉得应该用校园原创歌曲作为纪录片的背影音乐。我知道,我们大学里有很多多才多艺的学生。他们写的歌曲都很阳光青春,朗朗上口,很适合社会上的年轻人群。” 凤来道:“我们又想到一起了。我也觉得,应该用校园歌手的原创歌曲。这样才能原汁原味的反应纪录片里情侣们的唯美故事!” 朝阳道:“这就交给我办吧。我认识大学学生会的人,他们肯定会帮我想办法的。当然,他们肯定也不会要多少好处费的。” 凤来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趁机发展校园民谣乐队。我的意思是,物色一些有潜力的校园学生歌手,让他们组成乐队,出唱片,吸引社会上的年轻人。我们作为老板,给他们提供创作的素材和经济支持。” 朝阳想了想,道:“你的想法真的很奇妙。也许,将来的明星乐队就会从校园里诞生呢!” 凤来道:“我们明天就去校园里物色合适人选吧!” 朝阳道:“明天正好是礼拜六!楠一的公司里正好没事情。我们也趁机回学校里放松片刻。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我们应该在母校的雅湖边拉着手走一走。当年,我们都没有谈过恋爱!” 凤来笑道:“你可真有想法?但愿明天是个大晴天。” 朝阳走到了凤来的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子,很轻柔的替凤来梳理着那头散发着幽香的短发。凤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梳妆台里的自己,像是在赏析一副曼妙的画面。 朝阳舍不得放下那把梳子,一直替凤来梳理了很长时间。 第420章 繁琐 翌日是周六,凤来一大早就赶到了学校,督促众人拍摄一对情侣的晨练场景。 等到她忙完工作之后,才刚刚早上九点钟。她看到运动场的塑胶跑道上洒满了金灿灿的晨曦,忍不住奔跑了起来。以前在这所大学念书的时候,凤来有晨读的习惯,可是压根就没有晨练的习惯。那时候,她总是带着讲义,来到运动场,站在跑道边的灌木丛里,朗读着英文。 如今,她一边缓缓的跑着,一边回想着当年的事情,心里充斥着欢喜。突然间,背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看到竟然是朝阳。她不由得笑道:“你怎么来了?” 朝阳道:“你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去了楠一的公司。秘书去的早,她告诉我,今天没有事情,楠一在家里陪蝶纤呢!我听说后,就来这里了。” 凤来道:“我们正好一起跑几圈吧。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是个乖乖女,每天早晨除了在这里晨读,根本不会想着锻炼。那时候,同学们都说,要是学校只有我一个人,这运动场肯定就长满野草了!” 朝阳笑道:“那时候,我正好和你相反,我压根就不喜欢晨读,就喜欢在这里跑步、打篮球。其实,我早就把你盯下了,总能看到你捧着讲义,朗读着英文。” 凤来笑道:“真的吗?那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 朝阳道:“我哪里敢跟你打招呼呢?那会儿,我听说,你可是班里出名的人物!” 凤来问道:“我怎么出名了呢?你们是不是都在我背后说坏话了?肯定的!” 朝阳道:“真的有人给你起外号。他们叫你灭绝师太!因为你是班里的三好学生,平时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最主要的,你从不主动和男生说话。好像天生和女生绝缘一样!” 凤来道:“你们真可恶!遇到活泼点儿的女孩子,你们就说人家放荡。遇到像我这样文雅的女孩子,你们又说我是灭绝师太。你们男生都太坏了,就知道欺负女生!” 朝阳道:“我可没有说你的坏话。那时候,我一直很欣赏你,觉得你出类拔萃!” 凤来道:“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哼!谁不知道呢?那时候,你一门心思的追着廖蝶纤,哪里会把我们这些校草放在眼里呢!只可惜,廖校花压根就没看上你!” 朝阳忍不住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时候,我只是暗恋笑话,并没有明显的表示出来呀!” 凤来道:“你们男生有密探,我们女生也有密探。别以为我们打听不出你的秘密!你寝室的舍友们把你的事情都当新闻讲!只瞒着你一个人!” 朝阳道:“你们真坏。我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干什么要在背后打听我的事情呢?” 凤来道:“那你为什么暗地里注意我呢?我当然也可以打听你的事情呀!” 朝阳道:“怪不得间谍都要找女人。你们女人是最厉害不过的!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凤来笑道:“那是呀。你难道不问一问,当时,我为什么偏偏喜欢打听你的事情吗?” 朝阳道:“你肯定在这里盯住了我。那还用问?” 凤来道:“是呀!我在这里晨读,看到你英姿挺拔的身材,对你很爱慕呀!” 朝阳笑道:“那时候,很多女孩子都这么说过。” 凤来打趣道:“我猜,廖蝶纤肯定没有说过!那时候,我们大家都觉得她很神秘,压根就不愿意和男孩子说话。你那么疯狂的追她,她还是无动于衷。后来,我们才明白,她竟然已经结过婚了!” 朝阳道:“你们都不知道蝶纤的难处。她和楠一的苦恋简直能写成一部小说了。楠一的妈妈很看不上蝶纤,压根就不同意楠一娶蝶纤!她看中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她一门心思的撮合楠一和那个女孩子结婚。可楠一却铁定心和蝶纤结婚了!蝶纤在婆婆家里很受气!她到现在都受气!” 凤来叹息道:“女人要是太精致了,肯定就毛病多了。”顿了顿,稍微加快了跑步的脚步,道:“我猜,那时候,楠一喜欢的女人是倪丽!” 朝阳觉得有些尴尬。本来,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忘记了倪丽。可这会儿,凤来竟然又再次提到了倪丽。他的心里有些难过。凤来看了朝阳一眼,问道:“我一直想着能和你谈谈倪丽呢!” 朝阳低声道:“她有什么好谈的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凤来道:“我知道,倪丽在你的心里根深蒂固了。有些时候,我总在想,我是不是倪丽的影子!” 朝阳听到这句话,触动了心病。其实,这段日子里,他用一种精神欺骗的方法麻痹了自己。他把凤来幻想成了倪丽!这会儿,他听到凤来竟然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觉得太尴尬了。 凤来道:“你把我当成倪丽,所以你的心才能平复下来。” 朝阳狡辩道:“没有。你总喜欢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儿!” 凤来道:“你不老实!你觉得,你的狡辩能瞒得过我吗?你要是能瞒得过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当傻子!可你也知道,我压根就不愿意当傻子!” 朝阳道:“好吧!我承认,我当初是那么想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你!” 凤来道:“谢谢你!有些时候,我总在想,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和大学时代的我相比,现在的我经历了太多的风霜。我变得很强悍。不光要捍卫自己的事业,也要捍卫自己的爱情!” 朝阳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俩人都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倍的珍惜现在。说的简单点儿,白首到老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凤来忍不住牵着朝阳的手,道:“你懂就好。我们实在经受不起伤害了。” 朝阳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你瞧,现在的大学里更开放了。情侣们公开秀恩爱。” 凤来笑道:“我请的那三对情侣,其实就是代表。我曾经问过一个女孩子,她为什么要在大学里谈恋爱。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她就是想谈恋爱,觉得要是没有恋爱就白上大学了!” 朝阳笑道:“竟然这样!我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深奥的道理呢!现在的女孩子真的太简单了!” 凤来道:“其实,我们作为学哥学姐,比他们就大五六岁!可我觉得,我和他们之间都已经有很深的代沟了!我觉得,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简单,简单到只想着能嫁个有钱有貌的男人!剩下的事情都无所谓了!” 朝阳打趣道:“所以,你要觉得你多优秀,女强人的代表。” 凤来道:“我其实也不是想当什么女强人!我完全都是被形势逼的!要不是鹏宇和关月翎的狠,我也不会走上经商的路!” 朝阳道:“你何必跟鹏宇那种人计较呢?” 凤来道:“我和我妈都讨论过这个话题。我们母女都觉得实在没必要再和鹏宇斗下去。可鹏宇和关月翎不这么想!俩人非要和我作对!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强硬!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防守。” 朝阳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有些时候,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凤来道:“你瞧,校长来了!他像是有事情!不会又出什么状况了吧!” 朝阳朝着不远处看了看,发现校长正朝着俩人的方向跑来了。俩人急忙迎了上去。校长见到凤来,喘息几口,道:“凤来小姐,又出事情了!” 凤来眼瞅着校长焦灼的模样,问道:“校长,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 校长道:“不知道怎么搞的!学生家长竟然知道了,跑到我办公室里闹了一场!家长根本不知道孩子在学校里谈恋爱的事情,更不知道那三对情侣参与电影拍摄!” 凤来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呢?当初,我找到那三对情侣的时候,问的很清楚。他们说,家里都知道他们谈恋爱的事情,也答应他们参加我的电影拍摄!” 校长叹息道:“那几个学生都是为了赚钱!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谁告诉了家长们,家长们刚才把我堵在办公室门口了!” 凤来道:“他们都说什么了吗?” 校长道:“他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其实,我们都懂的……他们无非是想……” 凤来听到这里,立即明白了校长的意思,道:“校长,您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去见家长们!只要他们能提出具体的要求,我肯定会尽量的满足的!您先不要着急。” 校长听到凤来这么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朝阳陪着凤来去了校长办公室,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凤来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和家长们交涉了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把那些家长们打发走了以后,她和朝阳都觉得松了一口气。朝阳道:“那些人真是,分明是冲着钱来的,竟然还装的道貌岸然的!” 凤来叹息道:“这样的家长,竟然把自己的儿女作为赚钱的工具,真有意思。” 校长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接触过的家长都很不错,这样不懂道理的家长毕竟是少数!” 凤来道:“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公司了。只要能把问题解决就可以了。我们毕竟要靠着那三对情侣学生赚足票房。所以,家长们有什么需求,我也是能理解的!”说完,便和校长告辞了。她和朝阳没精打采的走出了母校。本来,今晨,俩人的心情都很不错,沿着运动场跑步。可这会儿,突如其来的事情简直毁灭了俩人的美好心情。人生就是这么的无奈,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凤来和朝阳去了公司。平日里,朝阳都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反而很少有时间来老婆的公司。这会儿,他四处看了看,把他在楠一公司里见识到的东西统统的告诉了凤来。凤来听说后,觉得朝阳的建议很不错,便准备及时采纳。她笑道:“幸亏有你!你干脆给我做商业间谍吧,把楠一公司的秘密统统的告诉我!” 朝阳笑道:“我甘愿为你效劳!” 凤来低声道:“这也是你的公司。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也是帮着自己做事!” 此时,楠一正在家里。他没有去公司,打电话给秘书交代了一些事情。他决定陪着蝶纤。蝶纤还为了苏焕铭的事情费神呢。她悄悄的告诉楠一,要他陪着她去苏梦锦家里。楠一本来已经答应过蝶纤,他故意对雁翎撒了个谎,道:“我陪着蝶纤去医院做产检。” 雁翎道:“今天是礼拜六,医院大夫上班吗?再说了,我前天刚陪着她去做过产检。” 楠一恍然大悟,用手一拍脑袋,问道:“我竟然忘了!都是平时在公司里忙的!” 文彬猜到了蝶纤的意思,急忙说道:“你们要是想出门转一转,你们就去吧。主意安全就可以了!何必撒谎呢?” 楠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笑道:“我们本来打算出去买衣服,害怕妈不答应,所以我随口说了个谎!没想到,妈竟然发现了。” 雁翎问道:“买衣服?给谁买衣服?”说完,便把严厉的目光投注在了蝶纤的脸上。刚才,蝶纤一直沉默着,抿着嘴唇。这会儿,她赶紧说道:“给孩子买!” 雁翎听到给她孙子买衣服,立即堆上了笑脸,道:“你们去吧。就去百货公司里买!别去其它地方!早去早回!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小心被挤到了!上下楼梯要仔细!你们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别给孩子买化纤的衣服,颜色漂亮没用,穿着舒服才好!” 楠一拉着蝶纤的手,坚强的忍耐着雁翎的絮叨。文彬催促道:“你们快去吧。俩人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雁翎道:“楠一开车要小心,不要着急!对了,你们中午要是不回来吃饭,就给我打个电话!” 楠一和蝶纤已经走到了门口。雁翎不放心,亲自送到了门口,眼瞅着俩人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 等楠一和蝶纤钻进汽车里的时候,俩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楠一立即发动了汽车,笑道:“我们总算从家里逃出来了!” 蝶纤跟着笑道:“爸爸真可怜,肯定会听你妈唠叨的!反正,我们现在耳根子清净了!” 楠一道:“等孩子生下来,过上一段时间,我就把妈送回巴黎!” 第421章 说辞 楠一开着汽车去了文泉家里。 文泉和梦锦都在家里。俩人对于楠一夫妇的到来,都觉得有些意外。文泉看了梦锦一眼,对楠一笑问道:“快坐下。蝶纤快生了吧!”说着,便招呼着保姆端来咖啡和糕点。 梦锦的心里琢磨着楠一夫妇的来意。她猜到,蝶纤肯定是为了苏焕铭的事情来的。闹不好,这里面还有文彬的求情呢!想到这里,她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道:“蝶纤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看来楠一在家里很疼老婆的!蝶纤真有福气,能遇到楠一这样的好老公!” 蝶纤笑道:“婶娘也是好福气啊!瞧,家里收拾的这么的干净,布置的这么的文艺,肯定都是婶娘的艺术眼光。” 梦锦道:“我以前在公馆里过习惯了,结婚以后,也把自己家里布置的有情调。这会儿,我已经老了,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的爱收拾了!” 蝶纤道:“我们家里,全都靠着楠一布置。我在这方面很不行,以后要和婶娘学习。” 梦锦笑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泉,对楠一道:“楠一,你毕竟是在佟公馆里长大的。你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所以,对艺术有追求和品味。” 楠一道:“这也是!我父亲以前就喜欢画油画。我小的时候学过油画,长大以后,没有时间,所以也就淡淡的淡忘了。要是还能花,肯定会给婶娘和蝶纤都画一张的!” 梦锦和蝶纤都笑了起来。文泉道:“那我们就等着你有时间、给俩人都画一张吧。”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蝶纤看了一眼楠一,向梦锦试探着问道:“婶娘知不知道我舅舅苏焕铭的事情呢?” 梦锦的心里早就有提防了!她听到蝶纤这么问,故意装作听不懂,惊讶的问道:“怎么?你舅舅竟然回香港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蝶纤明知道梦锦撒谎。可是,她不敢揭穿梦锦的谎言,只能委婉的笑道:“我听我爸爸说起过。他说,前几天,他在街上见到了我舅舅。我爸爸还去了舅舅家里呢!” 梦锦道:“哦!文彬倒是没跟我们说起过!他也真是的,既然遇到了苏焕铭,为什么不跟我们两口子说起呢?”说完,便故意看了一眼身边的文泉。 文泉对蝶纤笑道:“你爸爸肯定忘记了。要不是你跟我们说起,我们还不知道苏焕铭回香港了呢!你知道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我们抽时间去看一看他吧!” 梦锦笑着接口道:“焕铭住的地方肯定是花园洋房!他在巴黎做珠宝生意那么多年,家财万贯,如今衣锦还乡,日子肯定过的是烈火喷油,锦上添花。我已经好些年没有见到孙妮娜了!正好可以去看一看她。”顿了顿,道:“说起来,我和苏焕铭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我们的感情从小就好。那时候,我们都住在公馆里,在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彼此照顾都是天经地义的!焕铭小时候要是受了欺负,我这个当姊姊的肯定会一马当先,替他打抱不平!” 蝶纤和楠一听到文泉夫妇的话,都觉得文泉夫妇实在太狡猾了。楠一笑道:“我听我岳父说起过这些事情。他说,当年苏公馆的事情都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故事内容肯定是精彩绝伦!” 梦锦笑道:“你们生的晚,压根就没有赶上好时候。要不然,你们肯定能看到很多出好戏的!”说完,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文泉接口道:“那时候,姨太太兰眉齐在公馆里可是活跃人物。坊间众人都知道她!” 蝶纤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兰眉齐毕竟是她的外婆。此时,她说道:“听我母亲说,我外婆是个很宽容的女人,对待家里众人总是和颜悦色的!只可惜她的命苦……本来应该是做太太的……只可惜时运不济!”顿了顿,道:“后来,苏家出事情以后,她被迫嫁给了当时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 楠一道:“听说,当年欧阳蓝竟然出了一场意外的车祸!” 蝶纤立即接口道:“真是的!当年,我姥姥竟然第二次当了寡妇。在苏公馆里,她本来打算靠一辈子的男人早早的不在了,刚在公馆里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竟然又遇到苏家变故。虽然她被迫嫁给了欧阳蓝,可我母亲说,欧阳蓝确实对我姥姥浓情蜜意的!只可惜,那个欧阳蓝竟然又出了离奇的意外!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梦锦道:“很多事情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谁能逃得出造化呢?世人不信有因果,因果何曾绕过谁呢?当年在苏公馆,我母亲曾经请了个算命先生,给公馆里的上下人等都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兰眉齐的命确实不太好,八字太硬了,简直能克夫!当时,我们都不相信。可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 蝶纤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道:“婶娘是念过大学学堂的,怎么也迷信起那种无稽之谈了呢?我倒是觉得,我外婆的苦命是那个时代造成的!在大家庭里生活,免不了要明争暗斗的!两个女人同时伺候一个男人,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梦锦道:“那时候,很多女人都想着攀高枝,嫁给有钱人。其实,她们无非是嫁给了钱而已!” 蝶纤听到梦锦的嘲讽,心里忍耐着。因为,她毕竟还要和梦锦商量苏焕铭的事情。所以,蝶纤也不太敢和梦锦争锋相对。楠一急忙笑道:“我和蝶纤听说了一件事情……关于舅舅苏焕铭的事情!” 梦锦故意问道:“他是不是又在香港发财了呢?按照他的套路,他肯定又在香港找到合适的商机了!” 蝶纤道:“不是。我听我爸爸说,舅舅现在变得很落魄。他住在一座破烂的筒子楼里,屋里的陈设都很简陋!” 梦锦故意的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是不是真的呢?肯定是有人故意眼红造谣吧!他那样的一个社会成功人物,岂能住进破烂筒子楼里?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蝶纤道:“没有。婶娘,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舅舅已经被迫和孙妮娜离婚了!孙妮娜霸占了舅舅的所有财产!她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逼的舅舅沦落回了香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梦锦故意笑问道:“哦?竟然这样!那你们知不知道,焕铭为什么和妮娜离婚呢?肯定有什么原因呀!” 楠一道:“具体缘由我们都不清楚!可我们总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两头都有原因!” 梦锦道:“这话也是!坊间的人说焕铭的同时,肯定也要说孙妮娜!不过,我倒是觉得,那毕竟是你们长辈的事情,你们作为小辈,踏踏实实的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要操心长辈们的事情!” 蝶纤道:“我爸爸很操心舅舅的事情。我的母亲要是还在,肯定会发愁的。我们作为晚辈,替父亲分担心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文泉道:“我还没见到文彬呢!等我见了他,我肯定要劝一劝他,让他少操些闲心!焕铭毕竟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不懂得自我调解?” 梦锦笑道:“焕铭自小到大在公馆里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另外,他仗着运气好,在国外发了一笔横财,整天享福。如今,他稍微遇到一丁点儿的难处,就四处的求亲靠友的!哎,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真觉得难过……难过当初没有教育好他,让他学会坚强!”说完,便故意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文泉接口道:“当初在公馆里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焕铭很娇气。当然,那时候,兰眉齐太惯他了!简直都把他惯坏了!凡事都要由着他的性子来!如今,他和孙妮娜竟然离婚了!肯定是他的过错!我猜,他是不是在外面找别的女人了!为什么这么猜呢?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本分,在学校里和不三不四的女学生们鬼混!当时,他惹得故事都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梦锦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们苏家肯真没少为苏焕铭的事情操心。哎!现在,我们的年纪也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管他的事情了。他都已经五十多的人了,肯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多嘴了,免得招惹他心烦,反过来怨我们!” 楠一道:“舅舅离婚的事情还是小事。吓人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梦锦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 蝶纤道:“听说,当年,巡捕房长官欧阳蓝的死和舅舅有很大的关系。不知道警署是不是都已经介入调查了呢?” 梦锦和文泉故意看了彼此一眼。梦锦故作惊慌的问道:“什么?你说……苏焕铭杀了欧阳蓝?这怎么可能呢?焕铭虽然不懂事,可也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呀!你们不要胡说!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真的惊动了警署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文泉道:“你们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些话?是谁这么造谣生事呢?” 楠一道:“应该是真的!我岳父已经从舅舅那里得到了确凿的消息。舅舅亲口告诉了我岳父!” 蝶纤道:“舅舅说,他把当年的罪过写在了日记里。本来,他回国的时候,打算丢掉那本日记。可谁能想到,他竟然阴差阳错的把日记带回香港了,并且随手撂在了写字台抽屉里!可几天前,那本日记竟然不翼而飞了!” 梦锦听楠一夫妇说的如此的准确,心里冷笑不已。可是,她照旧不露声色的惊讶道:“天呢!苏焕铭是不是傻了?他怎么能把那种事情写进日记呢!他也不想一想,万一日记让外人看见了,那还了得!” 文泉也跟着感慨道:“他竟然那么的糊涂!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喜欢写日记!” 蝶纤道:“舅舅的心里肯定觉得罪过,所以靠写日记来发泄而已。” 梦锦道:“要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去警署里自首呢?他要是自首,心里肯定不会觉得惧怕了,肯定会轻松了。与其这么的憋在心里难过,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把真相告白天下!” 楠一道:“这毕竟是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当年的那个案子肯定早就已经完结了!谁还愿意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呢?巡捕房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还有必要追究过去的事情吗?” 梦锦把尖锐的眸光投向了楠一,道:“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欧阳蓝的命不是命!当年,他风华正茂,事业有成,突然间陨灭山崖,害得蝶纤的姥姥第二次当了寡妇!凶手伤害的不光是欧阳蓝,连带着也伤害了很多人!你们要是有良知,难道愿意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幸亏你们都是念过大学的人,竟然连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了!哎!现在的这些年轻人……”说完,便故意深深的叹息一声,脸上显露出了郁闷的神色。 文泉劝道:“你也不要生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子的!毕竟是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作长辈的,只能多教导他们吧!” 梦锦道:“我作为焕铭的姊姊,我岂能眼瞅着自己的弟弟负罪过日子?我们不妨去一趟焕铭家里,好好的劝一劝他,让他尽快的去警署里自首吧!我们这样才是真正的帮他!我们要是不闻不问,或者给他出馊主意,那样才是真真的害了他!” 文泉道:“你的身体不太好,不要为了焕铭的事情动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焕铭小的时候就不让人省心!谁能想到,他竟然杀了人!我的老天爷呀!他简直是作孽呀!” 楠一道:“叔叔,婶娘,我们的意思是……想办法给舅舅开脱罪名吧!本来,这件事情应该由欧阳蓝的亲人出面指控!那些不相干的外人,要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怎么会多管闲事呢?所以,我和蝶纤都觉得,我们自己家人一定要团结起来,决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得逞了阴谋!” 梦锦和文泉听到楠一的尖酸挖苦,心里生出了羞愤之情。梦锦道:“楠一,话可不能这么说!一码归一码!我们虽然是焕铭的亲人,从情理上讲,不能向着欧阳蓝这个外人说话,可我们毕竟都是有良知的人!要能分的清楚善恶!再说了,我们要是帮着苏焕铭,岂不是犯了包庇罪?将来,我们肯定也要受到牵连的!” 文泉道:“就是!楠一和蝶纤毕竟太年轻了!” 第422章 早产 蝶纤听到文泉夫妇的嘲讽,压抑着心里的委屈,道:“依照叔叔和婶娘的意思,我们难道要眼瞅着舅舅身陷囹圄?我们帮不上忙也就罢了,难道还要主动把他送进牢里?我们大义灭亲,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梦锦眼瞅着蝶纤脸上流露出的委屈,道:“你瞧你,你现在怀着孩子,眼瞅着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竟然还整天操心别人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着急!你要是在我家里出了事情,我们两口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蝶纤道:“多谢婶娘记挂着。我没有那么的娇贵。” 梦锦道:“也是,你从小到大坚强惯了!” 楠一眼瞅着梦锦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急忙给蝶纤丢了一个眼色,对梦锦道:“婶娘!我和蝶纤还是觉得应该帮一帮舅舅。起码,我们作为一家人,不要雪上加霜。即便舅舅当年做过对不起欧阳家的事情,可那件案子早都已经过去了。要是没有人故意提起,谁还能想起那件案子呢!” 梦锦板着脸,没好气的对楠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是我去警署挑拨的?你们这次来,分明是怀着目的的!” 楠一立即陪着笑脸,道:“婶娘不要生气!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 梦锦索性闹翻了,喊道:“你们什么意思?说清楚你们的意思!我告诉你们,我和文泉压根就不知道苏焕铭回香港的事情!我们刚才还是听你们两口子说的!另外,我们哪里功夫去警署挑拨?我们难道喜欢没事找事?再说了,也得有证据呀!我们要是红口白牙的去警署,说苏焕铭是杀人犯,警察们能听吗?” 文泉道:“你不要太生气了!不要和孩子们一般见识!孩子们不懂事,你做长辈的,教导他们两句就算了!”说到这里,对楠一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怀疑我们两口子呢?你瞧你把你婶娘气的!你赶快给你婶娘道歉!” 楠一听到这里,简直觉得文泉夫妇不讲理了。他刚要开口说什么,蝶纤一把捏住了楠一的手,对文泉夫妇义正言辞的道:“叔叔和婶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长辈,可你们做的事情,哪里有长辈们的样子呢?” 文泉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梦锦,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没有长辈们的样子!” 梦锦索性气的站起身,冲到了楠一的跟前,指着楠一的鼻子喊道:“你们这两个孽障,竟敢杵逆长辈!你们简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蝶纤怀着孩子,不能生气。楠一!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没有长辈的样子了!你说!你说!!” 楠一也生气了,抬高声音道:“舅舅说,他的那本日记不见了!本来,日记本好端端的放在写字台抽屉里,可那天婶娘走了以后,日记本就不见了!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梦锦的心病被楠一说中了。她恼羞成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些话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楠一冷笑道:“婶娘还是招认了吧!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您何必非要狡辩呢!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岂能在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前不诚实?” 文泉听到这句话,立即袒护着梦锦,道:“楠一!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些闲话!什么叫招认?你把你婶娘和我当成什么人了?什么叫板上钉钉的事实?啊?” 梦锦气的浑身哆嗦,喊道:“你简直太可恶了,竟敢这么说你婶娘!佟楠一,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那个舅舅在巴黎做珠宝生意风生水起的时候,他有没有看顾过你们一天!哼!他即便挣到金山银山,也没有给过你们一分钱!你们竟然还向着他说话!” 楠一道:“婶娘!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些话是舅舅亲口告诉我岳父的!你们要是不信,我立即给岳父打电话!你们和他当面对峙!” 梦锦和文泉听到这句话,愈发的羞愤了。文泉恨道:“文彬竟然胡说八道!” 此时,蝶纤插嘴道:“我爸爸亲口告诉我的!婶娘就不要狡辩了!” 梦锦羞愤的喊道:“我是去了苏焕铭家里!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吧?” 楠一道:“婶娘到底有没有见过那本日记呢?好端端的,它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梦锦冷笑道:“我怎么能知道呢?他丢了东西,赖到我的身上!他简直太恶毒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竟然也跟着那个浑蛋无赖怀疑我!你们和他简直成了帮凶!” 文泉跟着喊道:“你们太不懂道理了!苏焕铭现在是罪犯,你们竟然还要向着罪犯说话!你们知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楠一道:“婶娘承认去过舅舅家里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所以,我们不得不怀疑,婶娘有很大的嫌疑拿走了日记本,并且悄悄的通知了警署!” 梦锦索性撒泼道:“好!我告诉你们!是我苏梦锦干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吧?你们是不是准备杀了我?那个浑蛋苏焕铭是不是也准备来杀了我?我告诉你们,姑奶奶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被谁吓住呢!有什么招,你们尽管使出来吧!我统统的接着!”说完,便气喘吁吁的瞪着楠一和蝶纤。 文泉急忙上前搀扶住了梦锦,劝道:“你不要生气。你有高血压的毛病,不能动气的!你何必跟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呢!苏焕铭是死是我,又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 蝶纤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欧阳蓝家的人都不管,婶娘反倒积极的去警署献殷勤!婶娘和叔叔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总不至于,警署聘请婶娘当大妈侦探吧!” 梦锦的脸都气红了,不管不顾的喊道:“你们给我滚出去!你们竟然跑到我们家里撒野来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倒也去问一问文彬和雁翎,你们到底是借着谁的胆子来我家里胡闹的!” 文泉道:“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去给文彬打电话,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猜,他和雁翎肯定还不知道呢!楠一和蝶纤肯定是偷着跑出来的!”说完,便冲到了电话机的跟前,拿起了听筒,准备给文彬打电话。 蝶纤的心里又急又气,她缓缓的站起身,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觉得肚子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不由得用两只手捂住了肚子,皱着眉头,喊道:“哎呀!我的肚子疼!” 文泉夫妇和楠一都吓坏了!楠一急忙搀扶住了蝶纤的胳膊,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我们去医院吧!” 蝶纤疼的面色煞白,眉头紧蹙,哭道:“我受不了了!赶快送我去医院吧!” 梦锦急忙对正拿着电话听筒发呆的文泉喊道:“你快给医院打电话呀!真是的!好端端的!我们跟着倒霉了!” 文泉立即给医院里打去了电话。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蝶纤已经快要晕厥了!她的脸色很苍白,汗流满面,不停的喊叫着。医护人员把她扶上了担架,迅速把她抬到了救护车上!楠一和文泉夫妇跟着上了救护车。救护车拉响了笛声,迅速的朝着附近的医院方向开去了。 文彬和雁翎正在家里闲坐着。俩人正商量着晚上给蝶纤做什么好吃的。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保姆从厨房里出来了,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楠一喊道:“快让先生和太太来医院!蝶纤出事了!” 那保姆吓得惊慌失措,朝着文彬喊道:“先生,太太,不好啦!少奶奶在医院里!” 文彬和雁翎大吃一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雁翎扯开嗓门喊道:“怎么啦!怎么啦!”说完,便冲到了电话跟前。等到她拿起电话听筒的时候,竟然发现楠一已经挂断了。她撂下电话听筒,对文彬喊道:“你快上楼给我拿衣服!快去呀!”说完,又对保姆喊道:“你快出去给我拦出租车!快!” 保姆飞快的跑了出去。文彬慌慌张张的上了楼。他的两条腿都在发抖。他根本想象不到,蝶纤竟然住进了医院!现在距离她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等到他穿好衣服,把雁翎的大衣拿到楼下的时候,雁翎已经冲到了门口,正等着出租车。文彬跑了出去,把大衣递给了雁翎,道:“蝶纤真能惹事!好端端的,她非要去买什么衣服!” 雁翎恨得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说了!现在,我们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保姆叫来了一辆计程车。雁翎和文彬火速的钻进了汽车里。保姆眼瞅着汽车走远了,不由得叹息了几声。等到文彬和雁翎赶到医院的时候,楠一和文泉夫妇正在妇产科的抢救室门口等着呢。看得出,楠一已经哭过了,眼圈红着。 雁翎看到文泉夫妇竟然也在场,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文彬的心里忐忑不安。他当然知道蝶纤和楠一去了哥嫂家里。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蝶纤竟然出事了!此时,他也顾不得详细询问蝶纤出事的原因。他冲到了抢救室的门口,从缝隙里往里面瞅着。 雁翎早已经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喊道:“蝶纤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住院了!你说呀!你们干什么了!” 楠一眼瞅着母亲的怒吼,眼泪簌簌而落。他的心里憋着千万句的言语,可是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缓缓的坐在了长椅上,双手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着。雁翎的心里又气又急又纳闷,冲上前,对着楠一的头顶就胡乱拍打了起来,喊道:“你快说呀!蝶纤到底怎么了!说呀!说呀!!” 文泉和梦锦急忙上前拉劝着雁翎。刚才,雁翎看到文泉夫妇在场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了猜想,感觉楠一夫妇肯定是去了文泉家里,为的是苏焕铭的事情!这会儿,她听到文泉夫妇的劝,立即挣脱了夫妻俩人的拉扯,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来干什么!” 文泉满面愧疚的道:“弟妹,你先不要着急!你听我慢慢说!” 雁翎哭喊道:“慢慢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告诉你们,蝶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拼了这条老命!” 文彬压根就不顾得雁翎了,他一直拼命的朝着抢救室里面瞅着。楠一看到母亲那副暴怒的模样,上前拉劝道:“妈!你先不要着急!你先不要着急!” 雁翎狠命的一扬胳膊,喊道:“我怎么能不急?我怎么能不急!我告诉你,蝶纤的孩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都去陪葬!” 楠一哭道:“妈!你先坐下来!” 雁翎哭喊道:“蝶纤到底怎么样了!” 楠一鼓起勇气,道:“医生说,蝶纤可能要早产了!” 雁翎听完,吓得目瞪口呆,道:“她的预产期还不到呢!还有一个多月呢!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说完,便冲到了文彬的身旁,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呜呜咽咽的哭道:“我的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他们都偿命!” 文彬搀扶着雁翎的胳膊,老泪纵横,道:“蝶纤肯定没事的!孩子肯定没事的!医生正在抢救!我们一定要对医生有信心!我们一定要对医生有信心!” 雁翎哭得肝肠寸断,引得文彬也跟着热泪滚滚。楠一照旧坐在了长椅上,双手抱着头,不停的啜泣着。文泉和梦锦呆站在旁边,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个钟头,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了,焦灼的道:“孕妇必须立即剖腹产手术!” 楠一听到这句话,站起身冲到了医生的跟前,双手抓扯着医生的胳膊,喊道:“会不会有危险!” 医生道:“你们先冷静!先冷静!!孕妇没有足月生产,最后采用剖腹产手术!至于孩子的情况,要看手术的结果!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不足月的早产儿是有生存风险的!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楠一听到这话,简直都要晕过去了。雁翎哭道:“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孙子!” 文彬用更高的声音凄凉的喊道:“医生,保住大人要紧!” 第423章 早产儿 雁翎听到医生的话,简直都要晕厥了,道:“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 医生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我们肯定会尽力的!你们要是能够接受早产儿,我们肯定会全力的救治孩子的!” 楠一吓得目瞪口呆,眼泪汪汪的道:“医生!大人和孩子都要平安!只要能平安就行!” 医生道:“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全力的救治的。你们不要激动,不要影响到产妇的情绪!” 楠一道:“好!”说完,便搀扶着母亲的胳膊,扶着她坐在了长椅上。医生转身进了抢救室,安排护士送雁翎去手术室。刚才,文彬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慨,冲到了文泉和梦锦的身边,喊道:“蝶纤到底是怎么搞的!好端端,她怎么突然间就早产了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文泉和梦锦眼瞅着文彬的激愤神情,俩人都说不出任何话来。文彬继续咆哮道:“楠一和蝶纤是不是去了你们家里!你们说,蝶纤是不是被欺负了!” 文泉急忙说道:“没有!你听我说!楠一和蝶纤确实去过我们家里。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那时候,楠一和蝶纤俩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雁翎听到这句话,喊道:“蝶纤要是光说话,怎么能流产呢?她肯定和你们吵架了!” 梦锦道:“没有!好端端的,我们怎么可能和她吵架呢?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孕妇!弟妹先不要着急!” 雁翎哭道:“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的孙子竟然成了早产儿!我怎么这么的倒霉呢!” 正说着,抢救室的大门开了,医生和护士们推着蝶纤出来了。楠一冲了过去,看到蝶纤的面色煞白,毫无血色,不由得立即攥住了她的手,哭道:“蝶纤!你怎么了!” 蝶纤挣扎着睁开眼睛,哭道:“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呢!” 楠一狠命的攥着蝶纤的手,哭道:“已经这样了,只好让孩子早出来吧!你一定要坚强!” 蝶纤哽咽了起来,说不出话来了。医生急忙劝道:“家属不要激动!不要影响到病人的情绪!”说完,便招呼着护士们加快了速度。楠一等人追着平车往前跑,眼瞅着蝶纤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文彬一把拉住了楠一,把他推搡到了墙跟前,随即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雁翎吓得大喊了起来,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文彬,哭喊道:“你干什么动手!” 文彬的手发着抖,声音也颤抖着,道:“我的女儿好端端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楠一!你当时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不护着蝶纤!” 楠一哭喊道:“我怎么没有护着蝶纤?蝶纤是我老婆,我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文泉急忙上前拉住了文彬,道:“弟弟!你听我说!当时,蝶纤当时情绪太激动了!” 雁翎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文泉,喊道:“好端端,楠一和蝶纤怎么会去你家里!俩人为什么要去你们家里!你说!” 文泉和梦锦都不敢吭声。雁翎又冲到了文彬的跟前,喊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楠一和蝶纤怎么会去文泉家里!你肯定知道!你说!” 文彬被雁翎逼到了墙跟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雁翎哭喊道:“楠一和蝶纤是不是为了苏焕铭的事情!你说!你是不是让蝶纤去求情了!你说呀!” 文彬不敢吭声,微微的低着头。雁翎又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喊道:“楠一!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去给苏焕铭求情了!你说呀!你要是不说,我就死给你看!” 楠一被母亲逼急了,喊道:“蝶纤要我去的!她是听她爸爸说的!这都是她爸爸的意思,让我们去给苏焕铭求情!” 雁翎听到这句话,喊叫着冲到了文彬的跟前,狠命的给了文彬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哭道:“你这个浑蛋!你这个浑蛋!都是你惹的!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让蝶纤去给苏焕铭求情!刚才,你还敢动手打楠一!你这个混账!”说完,便对文彬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 文彬双手抱着头,愧疚的蹲在了地上。雁翎被楠一和文泉拉住了。她哭喊着,浑身瘫软的坐在了长椅上。 文泉道:“我和梦锦在家里,压根就不知道蝶纤会去!我们还觉得奇怪,不明白两个孩子为什么去了我们家里!后来,蝶纤说了苏焕铭的事情。她竟然要我们去警署里,给苏焕铭开脱罪名!当时,她的情绪很激动!我知道她怀有身孕,压根就不敢吭声!我刚要让文泉给你们打电话,她就喊肚子疼!” 雁翎听到这里,哪里肯相信。她哭道:“你们肯定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你们不要狡辩了!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掉!” 文泉道:“弟妹!我们都觉得纳闷,楠一和蝶纤为什么非要替苏焕铭求情呢?苏焕铭的事情和蝶纤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完,便怪责的瞪着文彬。 雁翎悲愤的盯着文彬,恨不得能冲上去撕扯着他的头发。楠一死命的拉着母亲,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此时,梦锦擦干了眼泪,哭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就盼着蝶纤能平安生产吧!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看到蝶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的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雁翎已经哭喊的精疲力尽了。楠一缓缓的坐在了母亲的身边,扶着母亲的腰,自责道:“都怪我!当时,我压根就不应该由着蝶纤的性子、带她去叔叔家里!可妈也知道蝶纤的脾气,她认准的事情肯定会坚持到底的!” 雁翎虚弱的道:“她太能多管闲事了!她太能多管闲事了!苏焕铭惹得事情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她能管得了吗!她能管得了吗!你怎么能由着她胡闹呢!”说到这里,又朝着文彬咬牙切齿的恨道:“都是你!都是你!!你的能耐真大!你竟然逼着两个孩子去求情!你竟然瞒着我、逼着两个孩子去求情!现在可好!蝶纤的孩子早产了!蝶纤的孩子早产了!!” 文彬已经泪流成河,说不出话来了。文泉试着拉起文彬,可他却压根拉不动文彬。雁翎道:“苏焕铭是罪有应得!蝶纤怎么能那么傻呢!她为什么要给一个杀人犯求情呢!她真傻!她真傻!!” 楠一哭道:“她是看着她母亲的份上,所以才去给她舅舅求情的!” 雁翎道:“当初,苏焕铭在巴黎做生意,那么有钱,他管过蝶纤一天吗?” 楠一道:“蝶纤就是太实心眼了!” 雁翎道:“都是廖文彬闹得!他竟然逼着你们去求情!他简直太混蛋了!”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文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哽咽不已。他的心里真的很后悔!本来,他也是为了焕铭好,想着能让楠一和蝶纤去说亲。可他也没有想到,蝶纤竟然早产了!如今,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蝶纤,去承受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之所以想着帮助苏焕铭,实在是看在死去的细烟的份儿上。细烟生病临终前,对文彬千叮咛万嘱咐,要文彬将来能见到焕铭。焕铭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文彬一定要想办法帮助焕铭。那时候,文彬答应过细烟,一定要照着他的话去做。 文泉沉默着,狠命的抽着香烟。梦锦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眼瞅着外面凄清的冬日风景,心里酸涩不已,默默的流泪。她这辈子都没能怀上孩子。在她的心里,这永远是她的痛。之前,她对蝶纤肚子里的孩子抱有了很大的关爱。她甚至亲自上街,买了很多的婴儿衣服,准备送给蝶纤的孩子。可是,如今,她竟然成了罪人,成了蝶纤孩子的醉人! 时间过得很慢,对每一个人都是极大的煎熬。等到爹纤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楠一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似的漫长。医生告诉楠一,手术很顺利,蝶纤没有事情。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一个男孩子,需要特别的护理,家属只能隔着玻璃窗看望孩子。楠一问道:“孩子会不会受影响!” 医生道:“孩子毕竟是没足月就出生的!他和足月儿相比,身体发育肯定还不完善,所以需要进行特殊护理!” 雁翎悲苦的问道:“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有问题呀。尤其是他的智力会不会受到影响?” 医生说:“这还不好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产妇和新生儿的安全。”说完,便匆匆的走了。护士们推着蝶纤出了手术室。楠一看到,蝶纤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楠一急忙握住了蝶纤的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 蝶纤道:“我很好。我没有什么。我担心的是我们的孩子。他才那么小!看着真可怜!”说到这里,泪花萦绕。 楠一替她擦干了眼泪,安慰道:“我们的孩子会好的!你放心,他肯定会健康成长的!” 蝶纤没有回答,把头转向了一侧。文彬哭道:“都是爸爸害了你!都是爸爸害了你!爸爸不应该让你去文泉家里!” 蝶纤没有吭声。文彬眼瞅着女儿的面容憔悴,心如刀绞。此时,他即便把肠子都悔青了,可照旧是于事无补了!雁翎冲了过去,推开了文彬,问道:“孩子!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就好!我的孙子在哪里?他长得什么样?我现在要看一看他!” 蝶纤照旧没有吭声。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显得很痛苦。护士加快了脚步,推着蝶纤去了病房。雁翎拉住了后面一个护士的胳膊,问道:“我的孙子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护士道:“孩子已经送到儿科特护病房了,需要特殊护理!你们只能隔着玻璃窗看一看孩子!” 雁翎听到这里,拉着楠一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去儿科,去看孩子!” 楠一搀扶着母亲的胳膊,匆匆的朝着楼下的儿科走去了。文彬跟在后面。文泉夫妇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匆匆的跟去了。一行人来到了儿科的特护病房,看到一个弱小的婴儿正躺在保温箱里。他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脚上插着点滴针头。雁翎和楠一看到那个场景的第一眼,都再次流下了滚滚热泪。 楠一哭道:“那就是我和蝶纤的孩子!他那么小,就要遭这么大的罪!我的天哪!我恨不得能上去替他!”说完,便用双手扶住了寒凉的玻璃窗。 雁翎也把手放在了玻璃窗上,哭道:“奶奶来看你了!奶奶来看你了!孙儿不要害怕!奶奶在这里!孙儿不要怕!” 文彬站在雁翎的身边,眼瞅着温箱里的那个幼小的生命。他呢喃道:“都是外公害了你!” 雁翎喝道:“你闭嘴!不要废话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你给我上一边去!” 文彬不再吭声了,目不转睛的瞅着那个孩子。楠一哭道:“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能躺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我的孩子竟然躺在保温箱了,吸着氧气,扎着吊针!爸爸真想抱一抱你,亲一亲你,给你安慰,给你温暖!可是爸爸不能够!” 雁翎跟着哭道:“还有奶奶呢!奶奶也想抱一抱你!亲一亲你!” 楠一止住了眼泪,搀扶着母亲,道:“妈!我们不要灰心,千万不要灰心!孩子肯定会好起来的!他肯定会好起来的!他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的!肯定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要有信心啊!” 雁翎拉着楠一的手,道:“老天爷会保佑我的孙子的!一定会的!他肯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文彬听到雁翎和楠一的哭诉,心如刀绞,再次老泪纵横。文泉和梦锦悄悄的站在一旁,俩人也都眼巴巴的张望着保温箱里的孩子。梦锦哭得眼睛红肿,声音凄厉的已经不成调子了。文泉低声劝道:“老天爷会保佑的!只要孩子能好起来,我花多少钱也愿意!” 梦锦哭道:“我们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医生!我们现在就去给孩子找最好的医生!” 第424章 责任在于冲动 雁翎听到了文泉夫妇的话,转过身,横眉冷对,道:“用不着你们假慈悲!我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找最好的医生!” 文泉和梦锦不敢吭声了,默默的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楠一生怕母亲的身体会吃不消,便竭力的忍耐着心里的悲伤,搀扶着母亲的胳膊,道:“我们先回去吧。医生会好好的照看孩子的!” 雁翎的心里很悲伤,不舍得离开,可是经不住楠一的苦劝,便随着楠一出了儿科病房。文彬跟着后面,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文泉和梦锦眼瞅着三人的背影,都觉得不便跟着过去了。俩人找到了儿科的主任,问清楚了孩子的状况。梦锦跟文泉商量着,准备托熟人联系最好的儿科专家。当然,她先暂时不会惊动雁翎的,免得引起她的反感。 文泉道:“我们现在也帮不上忙!先回家里吧。闹到这个时候,我觉得头疼。” 梦锦叹息道:“我也是!好端端,竟然出了这种事情!都怪文彬,要不是他犯贱,楠一和蝶纤怎么可能去我们家里呢!为了一个苏焕铭,文彬竟然让自己的女儿早产了!简直是罪过!” 文泉想了想,问道:“苏焕铭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蝶纤为了他的事情,都已经早产了!” 梦锦道:“一码归一码!两件事情不能掺和在一起!苏焕铭罪有应得!” 文泉道:“蝶纤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依照我的主意,我们不妨去警署里撤案吧!苏焕铭已经和孙妮娜离婚了。他以后的生活只能靠着儿女了!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我们何必再雪上加霜呢?” 梦锦道:“你以为警署是我们家里开的!什么事情都依照我们的意思办?我告诉你,苏焕铭的事情就交给警署去处理吧!我们实在没有精力再管他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要想方设法的给孩子找到最好的专家!”说完,便昂着头,跺着脚上的黑色高跟皮鞋,匆匆的出了儿科病房。 文泉眼瞅着梦锦行色匆匆的背影,叹息了几声,随即便追了上去。夫妇俩人出了医院的大门,钻进了汽车里。文泉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而是趴伏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缓了缓。梦锦问道:“怎么?你不舒服?干脆我来开车吧!” 文泉道:“不是!我是觉得心里很不痛快。事情简直来的太突然了,我们竟然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应该让楠一和蝶纤进家门!现在,我们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辈子,雁翎和楠一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梦锦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件事情都怪文彬!雁翎和楠一都去怪文彬吧!我们为什么要替文彬背黑锅呢?” 文泉道:“当时,也怪你!你为什么要和蝶纤吵起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怀着身孕,不能生气!蝶纤肯定会告诉雁翎,她都是被你的话激的!” 梦锦道:“谁让她口不择言呢!当时,谁能想到有后面的事情呢!反正祸已经闯了,我们不要再自责了!这也是蝶纤的命中注定!”说完,便催着文泉赶快开车。 文泉叹息一声,踩下了油门,发动了汽车。 楠一和雁翎去了蝶纤的病房里。蝶纤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一直瞪着天花板发呆。楠一坐在了床旁的凳子上,坚强的笑道:“我们的孩子很可爱!我看着真喜欢!” 蝶纤道:“我看见了!他是那么的弱小,真的是弱不禁风!”顿了顿,道:“别的妈妈都能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可我却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送走了!我真的想要抱一抱他!”说完,眼眶里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楠一用手指替爱妻擦去了眼角的泪,劝道:“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会好的。将来,你肯定会天天的抱着他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蝶纤把头转向了玻璃窗,看着外面惨淡的冬阳,迟迟不语。雁翎劝道:“你就先安心的休息吧!什么都不要说了!说多了没用!真的!说多了没用!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哭有什么用!你们简直太大胆了,竟敢瞒着我去文泉家里!你爸爸不懂是,你们难道也跟着不懂事!你们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呢!你们要是提前让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由着你们的性子胡闹的!” 楠一急忙劝道:“妈不要说了!蝶纤的心里本来就不痛快!” 雁翎冷笑道:“我猜,你们在文泉家里的时候,蝶纤肯定和苏梦锦吵架了,否则她怎么可能轻易的动了胎气呢!楠一,你快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楠一眼瞅着母亲的尖锐的眸光,微微的低下头,不敢吭声。文彬站在雁翎的身后,用手拉了拉雁翎的衣服角,低声道:“我们先出去吧。让蝶纤好好的休息吧!” 雁翎甩开了文彬的手,没有回头,继续向楠一问道:“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上法院告廖文泉和苏梦锦!” 楠一和文彬听到雁翎的话,都吓了一跳。俩人实在没有想到,雁翎竟然动了真格的!楠一道:“妈!这又是何必呢!你就算是上了法庭,又能告什么?” 雁翎悲愤的道:“廖文泉和苏梦锦涉嫌故意伤人!” 楠一觉得母亲实在是气糊涂了,道:“妈!哪条法律上写着?你就不要出去让人笑话了!这毕竟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你干嘛非要弄得外人都知道了呢?” 雁翎板着脸,带着哭腔道:“难道就这么算了!我的孙子将来要是有什么问题,谁能给他负责任?到时候,你这个当爸爸的,难道愿意看着你儿子被人当傻子?”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楠一的心事。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将来的智力问题了。他不由得痛苦的低下了头,用两只手捂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蝶纤呢喃道:“孩子的智力要是有问题,我也不愿意活了!”说完,便泪如雨下。 文彬急忙上前安慰道:“蝶纤,你不能哭,孩子将来还要喝你的奶水呢!” 雁翎讥讽道:“孩子都已经进了保温箱了,身上扎着吊针,还能吃母乳呢?” 文彬道:“可蝶纤现在毕竟开始坐月子了!她不能生气的!” 雁翎继续讥讽道:“她又不是足月生产,还用得着做月子吗!她不是有吵架的力气吗!” 楠一道:“妈!你就不要说了!我们还是出去吧!”说完,便硬搀着雁翎的胳膊出门了。 雁翎道:“你留在这里吧!伺候你那个英雄老婆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便甩开了楠一的手,神情疲惫的朝着前面走了。 楠一急忙追了上去,道:“我送妈出去吧!给你拦一辆出租车!” 雁翎下死力气的喊道:“用不着!你快回去伺候你的英雄老婆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楠一紧咬着牙关,转身回到了病房里。文彬正趴伏在女儿的耳朵边说着什么。楠一看着文彬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文彬多嘴,蝶纤怎么可能会坚持去文泉家里呢! 这会儿,蝶纤出了事情,文彬即便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楠一走到了文彬的跟前,很不耐烦的拽着他的胳膊,道:“爸!你先回家吧!妈已经回家了!” 文彬正心绪愁烦,听到楠一的话,大声咆哮道:“你上一边去!” 楠一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拖过文彬,狠命的给了文彬脑袋一拳头。文彬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他的头重重的碰到了床头柜,顿时鲜血奔涌!蝶纤吓坏了,大喊大叫了起来。她的喊声惊动了医生和护士们。楠一也吓得目瞪口呆。医生和护士冲进了病房,上前搀扶起了文彬,扶着他去急诊科包扎了! 蝶纤哭道:“你干什么!” 楠一道:“我恨他!都是他惹得,非要让我们去给苏焕铭求情!你出了事情,他竟然又把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他简直太浑蛋了!我恨不得能杀了他!” 蝶纤跟着喊道:“那你先杀了我吧!你先杀了我吧!”说完,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楠一气的团团转,一脚把那只木凳踢翻了。蝶纤愈发大声的哭了起来。正在这时候,护士冲了进来,喊道:“你们的孩子出现呼吸暂停,正在抢救!” 楠一听到这话,顾不上蝶纤,跟着护士飞快的跑出了产科病房,朝着儿科的方向跑去了。 朝阳去了公司,发现楠一竟然没有来。秘书告诉他,楠一家里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朝阳有些着急起来,亲自给楠一的家里打去了电话。雁翎正好刚回到家里。她听到电话声响,还以为是医院里打来的,急忙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朝阳问道:“请问楠一家吗?他怎么没有去公司里呀?” 雁翎听出是朝阳的声音,咆哮道:“关你屁事!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在楠一的公司里!你这个浑蛋!”说完,便狠命的把电话扔了。 朝阳听着雁翎的咆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缓缓的放下电话,闷坐在楠一的办公桌后面。那一整天,公司里都没有什么事情。下班的时候,他给凤来公司打了个电话。凤来接听了电话,道:“我晚上还要去见广告商,你先回去吧。妈已经把饭做好了。” 朝阳道:“你知道吗?楠一一整天的功夫都没有来公司里!我刚才给他家里打电话,他妈接的电话,竟然朝着我大吼大叫的!我猜,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凤来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他能出什么事情呢?难道,他老婆出什么事情了?” 朝阳道:“你可不要吓我!蝶纤正怀着身孕呢!她要是出了事情,那还了得!” 凤来道:“你先不要担心。楠一要是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帮他料理公司的事情吧!” 朝阳道:“今天,公司里也实在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都已经代他办好了!下面的那些员工们也都安心做事,没有趁机偷懒的!” 凤来叹息道:“他公司里的员工都很听话。不像我的这些员工,一个个都喜欢偷奸耍滑。我要是不看着,没有一个人会安心做事的!” 朝阳道:“好吧!你别太累了!我在家里等着你,晚上陪你去吃夜宵。” 凤来笑道:“好呀!我们去维多利亚港看夜景,顺便吃烤鱿鱼!我好久都没有吃了!” 朝阳答应着,放下了电话。他倚靠在老板椅上,想着心事。直觉告诉他,楠一的家里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蝶纤的孩子出事情了!想到这里,朝阳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心绪愁烦。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朝阳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楠一的声音。他立即问道:“你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来!我刚才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妈妈接的电话。她的情绪很激动!真吓人!” 楠一用很悲痛的声音说道:“朝阳,蝶纤早产了!” 朝阳吓得站起了身,问道:“天呢!她竟然早产了!她怎么样?孩子怎么样?都没事吧!” 楠一哭道:“蝶纤没事!孩子刚抢救了,现在已经平稳了!我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几天,我肯定都不能去公司里了!所以,请你和秘书替我照管你天吧!要是有很紧急的事情,你就给圣玛利亚医院的产科或者儿科打电话!” 朝阳道:“好!你放心吧!我和秘书会处理好公司的事情的!今天没事!等会儿,我和凤来去医院里看蝶纤和孩子!” 楠一放下了电话。朝阳瘫坐在了老板椅上,对着雪白的墙壁发呆。他想到了各种可能,可压根就没有想到蝶纤早产的事情。他抓起了电话听筒,立即给凤来打去了电话。凤来正在给文件签字,用脖子夹着电话听筒。她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朝阳告诉她蝶纤难产的事情。蝶纤听清楚之后,吓得喊叫了一声,道:“竟然会这样!这是真的吗?我的天呢!这种倒霉的事情怎么偏偏让她摊上了呢!” 朝阳道:“千真万确!楠一刚才说,他的孩子刚抢救过来!” 凤来道:“我的天呢!他和蝶纤真够倒霉的!我们晚上去看一看蝶纤和孩子吧!” 朝阳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等会儿,我直接去找你吧。你等着我!”说完,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他出了办公室的门,告诉秘书,楠一家里出了点儿事情,这几天就不过来了。当然,朝阳并没有告诉蝶纤孩子早产的事情,免得引起公司人的议论。 第425章 友谊的火花 朝阳和凤来去了医院,见到了正在蝶纤病榻前守候的楠一。楠一看到了俩人进来,道:“你们来了!” 朝阳和凤来看到蝶纤已经睡着了。凤来低声道:“蝶纤姐怎么样了!” 楠一道:“刚才,护士给她打了安定神经的针。现在,她已经睡熟了!” 朝阳问道:“蝶纤怎么会突然早产呢?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 楠一没有说出实话,道:“我们也不明白。之前都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间早产呢?” 凤来道:“孩子怎么样了?” 楠一悲愁的道:“孩子刚生下来就住进保温箱了!我还没有抱一抱他呢!”说完,便痛苦的低下了头。朝阳和凤来看到楠一的那副悲痛的样子,都觉得心里很难过。可是,俩人也都清楚,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话都没有办法安慰楠一了。于是,俩人便默默的陪伴着楠一。 病房里很安静。不一会儿,窗户外面传来了鸽哨声。那阵鸽哨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拖曳着凄凉的调子,萦绕在楠一的心头。楠一觉得,那鸽哨声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钢索,正勒紧了他的心。 朝阳知道楠一肯定还没有吃饭,便对凤来耳语了几句。凤来陪着楠一,朝阳出了病房、去外面买饭菜去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蝶纤已经醒过来了。朝阳把饭菜交给楠一,让他赶快吃饭。楠一接过了塑料饭盒,走出了病房,在医生会议室里吃完了饭菜。朝阳和凤来一直陪着蝶纤。 凤来关切的问道:“蝶纤姐,你怎么样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你刚生产完,经不起伤心的!你以后要是落下了病,会麻烦一辈子的!” 蝶纤抓住了凤来的手,悲苦的道:“谁能想到会成这个样子!本来,我的孩子好端端的!我定是来医院里做产检,孩子压根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凤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会突然间早产了呢?” 蝶纤产叹一声,没有回到,微微的摇了摇头。朝阳眼瞅着蝶纤的痛苦模样,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楠一欺负你了?惹你生气了?” 蝶纤再次缓缓的摇了摇头。凤来看了一眼朝阳,道:“你不要问了!蝶纤姐的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今,只要蝶纤姐和孩子都能平安,我们就都放心了!” 朝阳没有追问。可是,他在心里认定是楠一欺负了蝶纤,导致了蝶纤的流产。于是,他走出了病房,来到了医生会议室里。楠一已经吃完了饭菜,正在发呆。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朝阳。朝阳坐在了楠一的对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蝶纤了?” 楠一摇了摇头,道:“和我没有关系!都是她爸爸惹的祸!” 朝阳听到这句话,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竟然是她爸爸惹的祸!为什么呢?” 楠一把苏焕铭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朝阳听完以后,又气又笑的喊道:“蝶纤爸爸真糊涂!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事情,他怎么能让你们去当说客呢!他简直老糊涂了!这下可好!他的宝贝女儿早产了!” 楠一冷笑道:“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吗?他竟然还动手打我,怨我没有照顾好蝶纤!” 朝阳愤然喊道:“他简直是个王八蛋!懦夫!他怎么能动手打你呢?他是不是疯了!我要是在场,我肯定会帮着你的!” 楠一苦笑道:“我妈给了他一个嘴巴子。下午的时候,他又发疯了,让我推搡到了地上。这会儿,他正在急诊科里!他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撞破了头皮而已!” 朝阳道:“他罪有应得!这种人就不应该被人可怜!” 楠一叹息一声,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智商!他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和蝶纤以后该怎么办呢?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健健康康的!我和蝶纤的孩子竟然要吸氧!”说完,便用双手抱着头。 朝阳道:“你先不要着急!不一定有影响。我接触过一些早产儿,他们都好端端的,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且也都考上了大学?” 楠一听到这句安慰的话,不由得抬起了头。朝阳道:“在大学里,有好几个同学都是早产儿,甚至有七个月的早产儿!蝶纤也知道的!” 楠一道:“但愿我的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否则,我和蝶纤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他的痛苦毕竟是由父母造成的!这份亏欠,伴随着我和蝶纤的后半辈子!” 朝阳道:“你先不要难过!孩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如今,医学如此发达,很多早产儿都能得到及时的诊疗的!” 楠一没有继续说什么,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朝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香烟,他递给楠一一根,自己留下了一根。朝阳点燃了香烟,和楠一一起抽着。楠一狠命的吸着香烟,很快就把一根烟抽完了。朝阳索性把那盒烟都送到了楠一的跟前,让楠一抽个够。楠一接二连三的抽着烟,抽完了一包烟。 朝阳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可是,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安慰楠一,只好由着楠一了。等到俩人回到蝶纤病房的时候,凤来正和蝶纤说着话。楠一倚靠在病房的门上,呆望着病榻上的蝶纤。朝阳对凤来道:“你让蝶纤好好的休息吧。不要打扰她了。” 本来,凤来正竭尽全力的苦劝着蝶纤,可听到朝阳的话后,便不再说什么了。她站起身,准备告辞。可是,蝶纤却一直拉着凤来的手,不让她离去。在这个时候,蝶纤是迫切的想要得到安慰!凤来的眼圈一红,随即又坐在了凳子上,紧紧的抓着蝶纤的手。 蝶纤哭道:“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妈妈!” 凤来的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而落。楠一听到蝶纤的话,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朝阳搂着楠一,对蝶纤轻声说道:“我们大家都陪着你!蝶纤,你一定要坚强。以前,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我们大家一起和你分担痛苦!” 蝶纤缓缓的点着头,哽咽不已,说不出一句话了。楠一冲了过去,紧紧的搂着蝶纤,把自己的脸贴在蝶纤的脸上,哭道:“别怕!有我在!我们和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蝶纤哽咽道:“刚才我睡着了!孩子怎么样了?他要不要紧?” 楠一不敢把孩子刚接受抢救的事情告诉蝶纤,害怕蝶纤会崩溃掉。他告诉蝶纤,孩子很好,没有任何的问题。蝶纤微微的点了点头,道:“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顿了顿,又问道:“爸爸怎么样了?他不要紧吧?” 楠一道:“他没事!不过是擦破了头皮而已!你就不要担心他了!” 蝶纤悲苦的道:“你不要埋怨他了!他的心里也很难受。你告诉妈,不要让她和爸爸闹别扭了!我实在见不得俩人吵架了!”顿了顿,哭道:“我们家里本来好端端的……这会儿……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楠一用手背擦干了蝶纤脸颊上的热泪,道:“我会劝一劝妈的。其实,她也是心疼你和孩子!” 蝶纤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楠一安慰了蝶纤一会儿,起身对朝阳道:“谢谢你和凤来。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 朝阳道:“你就安心的守着蝶纤吧。我会处理公司的事情的!” 凤来道:“蝶纤需要加强营养。我明早就给饭店打电话,让厨师专门准备产妇吃的高营养饭菜,让饭店每天送饭来!” 楠一很感激的道:“太谢谢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凤来急忙道:“当初,蝶纤姐让我进了你公司做事,成就了我的大红大紫。现在,我做的这些根本不能报答蝶纤姐的恩情!你们就不要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完,便情不自禁的用手背摸了摸眼眶里的热泪。 楠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朝阳在楠一的肩膀上拍了拍,和凤来一起出门了。 俩人出了医院,回到了汽车里。凤来哭得稀里哗啦的。朝阳急忙安慰道:“别难过了!蝶纤没有事情!孩子也没有事情!” 凤来道:“蝶纤姐那样的一个好人,竟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老天爷还有没有天理了!哼!应该让关月翎替蝶纤姐遭罪!” 朝阳道:“我们先回家吧。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去公司里开会呢!” 凤来道:“我们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让孩子早产!” 朝阳听到这话,不由得搂了搂凤来的肩膀,道:“我们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 等到俩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凤来妈看到凤来的眼睛红肿,还以为凤来出事情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凤来便把蝶纤早产的事情说了出来。凤来妈听到之后,也下了一大跳,道:“天呢!以前,我在粤剧院里的时候,身边一个同事就早产了!” 凤来问道:“她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呢?是不是和足月产的孩子不一样呢?” 凤来妈叹息道:“她的孩子是七个月早产的!后来,那个男孩子虽然也勉强念了大学,可周围人都说他缺心眼!脑子缺根筋!那孩子都二十多岁了,竟然还喜欢玩具,说话做事就像个儿童一样!他的家里人都愁死了,后悔当初抢救他!” 凤来听到这里,急忙道:“蝶纤的孩子是33周的生的!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吧!” 凤来妈道:“这肯定要好很多!”顿了顿,道:“刚才,你公司的秘书打来了电话!” 凤来急忙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 凤来妈道:“还不是学校的事情!有几个学生家长又闹事了,不让孩子拍纪录片了!” 凤来道:“又怎么了?我不是已经给过他们钱了吗!” 凤来妈捂着嘴笑道:“你知道吗?那几个学生家长竟然争风吃醋,都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当上主角!” 凤来听到了这个缘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真有意思!真不知道这些家长们都是怎么想的!靠着孩子赚了钱,这会儿,又想着让孩子大红大紫!” 凤来妈笑道:“谁让你当初是大红大紫的电影明星呢?那些女学生们都把你当成了榜样,一心盼着成为你这样的人物!” 朝阳跟着笑道:“你看吧,你把孩子们教坏了!” 凤来道:“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明星!她们不过是找借口而已!行啦!明天,我亲自去学校里处理吧!本来嘛,让哪对情侣当主角都是事先预定好的!” 朝阳道:“那你就做个调整吧!先把那些不好对付的家长们应付过去吧!” 凤来妈笑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都是人之常情。只要他们不提钱,事情总有商量的余地!依照我的意思,你干脆也不要突出哪一对情侣了?” 凤来不愿意,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呢?必须要按照剧本策划走!我跟那些闹事的家长们讲清楚道理!你们都不要操心了!”顿了顿,道:“我猜,这会不会是鹏宇搞的鬼!他故意买通了那几个家长,让他们跟我闹事!” 凤来妈道:“我刚才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我猜,那几个家长肯定是因为私心才闹事的!” 凤来听完之后,一摆手,道:“管他呢!反正我去应付吧!” 朝阳道:“你早点儿歇着吧,操劳了一整天!我也该回去了!” 凤来妈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呀?你干脆住在这里得了!就和凤来住在一起!”顿了顿,笑道:“我倒是盼着能早些抱到外孙呢!”说完,便用手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朝阳也跟着笑了起来。凤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母亲一把,道:“妈都说什么呢!”说完,便加快脚步上楼了。风来妈悄悄的推了朝阳一下,朝阳会意,立即追了上去。凤来一边笑着,一边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朝阳追上了凤来,拉住了她的手。俩人都笑个不停。 此时,雁翎正在家里焦灼的踱步。她的心里简直如同缠着乱麻。她万万没有想到,朝阳竟然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可是,她压根顾不得仔细的理论这件事情,她的心里都停在那个早产儿身上。 第426章 新仇旧恨 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雁翎急忙走到了电话机跟前,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楠一的声音,吓了一跳,紧赶着问道:“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楠一没有把孩子刚才接受抢救的事情告诉母亲。他说道:“孩子没有事情。你走了以后,我和爸爸发生了争执,我把他推搡到了地上,他摔破了头皮!不过没有大碍!护士已经给他包扎过了!” 雁翎听到这话,恨道:“他是不是又准备的打你?这个浑蛋!他竟然还有脸打人!活该他摔破头!我不管!只要你没吃亏就行!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说完,便愤然的挂断了电话。她抱着胳膊,不停的在客厅里踱步。后来,她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里看一看,生怕楠一会吃亏。于是,她穿上了大衣,交待了保姆几句,便匆匆的出门了。 在医院里,文彬正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长椅子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空气里靡散着寒凉。他不由得瑟缩起了身体。可是,那股子寒气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他的身上钻。空寂的走廊里传来了足音,由远及近。文彬没有主意,照旧低着头,盯着大理石地面上的花纹。渐渐的,足音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感觉到有人正站在他的身边,急忙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人正是雁翎!她正对他怒目而视。文彬看到雁翎的一刹那,眸光里立即涌出了极大的委屈神色。他低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呢?你不是回家了吗?” 雁翎喊道:“我来看一看你死了没有!!”喊完之后,便拼命的喘息了起来。 文彬被那阵凄凉的喊声震彻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雁翎,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雁翎喘息了几口,终于让加速跳动的心跳恢复平静了。她的声音照旧凄凉着,道:“你干的好事!你为了苏焕铭,竟然伤害了我的孙子,还连带着伤害了我的儿子!” 文彬道:“请你原谅!当时,我打了楠一,实在是因为怒火攻心!” 雁翎道:“怒火攻心?你要是讲理,你当时就应该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你凭什么打楠一?他哪里有错?你用自己的错误惩罚无辜的楠一!你真的是太混蛋了!”说完,便逼出了眼泪。 文彬眼瞅着雁翎的那副悲愤的神情,呢喃道:“你骂我吧!你恨我吧!” 雁翎握紧拳头,一边喊叫着,一边拼命的在文彬的脊背上擂打着。等到她发泄够了,文彬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认识了几十年,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的骂我,这么的打我!” 雁翎听到这句话,眼泪再次奔涌而出。她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尽头飞快的跑去了。文彬站起身,飞快的追赶着。在走廊尽头,他终于抓到了雁翎的胳膊。他哭道:“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雁翎的心里五味陈杂。刚才,文彬说的那句话,真的让她痛彻肺腑。可不是,她和文彬都已经认识几十年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的凶他,这么的打他!想到这里,她情难自禁,哭的肝肠寸断。 文彬没有劝她,由着她的性子哭够了。空寂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的身影。远远的望过去,俩人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寂。雁翎终于哭够了,坐在了长椅上,觉得身心俱疲。她呆望着对面的那白惨惨的墙壁,自言自语的道:“我骂你还有用吗?我打你还有用吗?” 文彬坐在了她的身边,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雁翎正在悲愤之中,口不择言的说道:“你是不是后悔遇到我!你要是没有遇到我,你哪里会有现在的这些痛苦呢!” 文彬听到这句话,显出了很震惊的神色,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雁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雁翎哽咽道:“我真后悔遇到你!我真后悔遇到你!!当初,我要是不去那家混沌馆子,也不会遇到你和梦川!也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凄凉的故事了!” 文彬道:“假如时间能够倒流,我还是希望能遇到你!和我重新开始!开始一次不一样的生活!这辈子,我都不后悔遇见了!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是希望遇到你!” 雁翎听着文彬的话,道:“这辈子,你把我折磨成了这幅模样!你难道还没有折腾够!你竟然还要折磨我的下辈子!你太残忍了!你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文彬红着眼圈,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可我告诉你,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句话,确实是很老实的话!你要是懂得,就会慈悲!” 雁翎恨得咬牙切齿的道:“我即便懂得,我也不会慈悲了!因为,我以前对你实在太慈悲了!所以,我给你养成了毛病!由着你的性子在外面瞎胡闹!由着你的性子胡作非为!我要是个厉害的女人,管得住你,你哪敢让楠一和蝶纤去文泉家里!你太大胆了!你好大的胆子!” 文彬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完全出于对苏焕铭的同情!其实,我做这些,完全是看在细烟的面子上!” 雁翎冷笑道:“好心?哼!你知不知道苏焕铭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苏焕铭到底干了什么!他是个杀人犯!你……竟然要同情杀人犯!你简直糊涂透顶!” 文彬道:“我当然知道苏焕铭都干了什么!可是,细烟临终前,我亲口答应过她……苏焕铭将来要是有困难了。我会全心全意的帮他一把!所以,我不能忘记当初发过的誓!” 雁翎恨道:“苏细烟!你竟敢在我面前提起苏细烟!你好大的胆子!你好大的胆子!!” 文彬道:“苏细烟毕竟是我的老婆!我曾经深爱过她!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雁翎瞪着文彬,足足有半分钟的功夫。后来,她很伤感的冷笑道:“苏细烟是你的老婆!苏细烟是你的老婆!!那请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文彬喊道:“你也是我的爱妻!” 雁翎大笑了几声,随后又大哭了起来,哽咽道:“我和你恋爱在前,结婚在后!可你和苏细烟结婚在前,恋爱在后!她毕竟抢先嫁给了你!她毕竟抢先嫁给了你!!她要是不得病,你怎么可能会娶我呢!” 文彬道:“求你不要再提以前的那些事情了!求你不要再提了!当时的情况不是我们俩人能决定的!当时,我巴不得能娶到你。为了能娶到你,我和你吃了多少苦!你难道忘了?” 雁翎哽咽道:“我当然没有忘!我当然没有忘!!那时候,你为什么要结婚!你为什么要和苏细烟结婚呢!你要是不和她结婚,拼命的打听我的消息,我们肯定会再次见面的!” 文彬道:“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打听过你的消息……并且知道你嫁给了佟安迪!” 雁翎目瞪口呆的望着文彬,狠命的咬着下嘴唇。文彬继续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结婚的消息以后,沉沦了很长时间。当时,细烟看得很明白。后来,她知道了我和你的苦恋,反过来劝我,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雁翎插嘴道:“你一口一个细烟,一口一个细烟!在你的心里,细烟永远排在第一,我永远排在第二!!” 文彬悲愤的喊道:“求你听我说!求你听我说呀!!” 这一声喊让雁翎彻底的镇静了下来。她呆望着汗流浃背的文彬,道:“当时,你知道了我和佟安迪结婚了,所以你沉沦了!你分明是嫌弃我!你分明是嫌弃我!” 文彬喊道:“当时,你要我怎么办呢?我难道回来拆散你和佟安迪?这可能吗?这可能吗!” 雁翎跟着喊道:“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你要是回到了香港,见到我,我肯定会立即和佟安迪离婚的!当时,我完全是被他逼得!”说到这里,哽咽道:“当时,你要是能回来救我!我肯定会逃出佟家的!我会拼命的逃出佟家的!可你……为什么没有回来!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逃避!为什么!!!” 文彬搂着身体发抖的雁翎,哭道:“当时,我真的伤心欲绝!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会顾上你呢!你真的想象不到我当时的样子!” 雁翎镇静了一会儿,道:“你太自私了!你简直太自私了!!”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文彬道:“我们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了!真的不要再提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雁翎缓了缓,道:“都是你!我本来和你说孩子的事情,你非要东拉西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手帕,擦拭着湿漉漉的泪脸。 文彬眼瞅着对面白惨惨的墙壁,道:“我们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大夫!花多少钱都愿意!” 雁翎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将来的智商发育!他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让楠一以后怎么办呀!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的聪明懂事,偏偏楠一的孩子有问题!” 文彬急忙劝道:“你先不要这么想!你先不要这么想!孩子会好的!他肯定会和别的孩子一样的!我们先不要担心,先不要害怕!真的!我们一定要有信心!” 雁翎道:“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如今,我们必须找到最好的儿科专家,最好能从美国找!” 文彬道:“会的!请你放心,我肯定会找到最好的儿科专家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安静下来!我们继续吵闹,对谁都不会有好处的!” 雁翎叹息道:“我也实在没有精力和你吵闹了!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我们即便吵得天翻地覆,也于事无补了!”说完,便缓缓的站起身,道:“我去看一眼孩子吧!” 文彬道:“我陪你去!我都已经在急诊科门口呆了好几个小时了!”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头上的纱布,问道:“你的头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 文彬道:“没事情!不过是擦破了皮而已!” 雁翎没有责怪楠一,一路沉默着。俩人来到了儿科病房,跟值班护士说要看孩子。那护士告诉雁翎,孩子刚才接受过抢救,现在已经睡着了。家属不能探望! 雁翎和文彬听到这里,都吓了一大跳。雁翎喊道:“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楠一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这个浑蛋!”说完,便匆匆的离开了儿科病房,朝着产科的方向走去了。文彬跟在后面,觉得头晕晕乎乎的! 俩人来到产科的时候,正好看到楠一从蝶纤的病房里出来了。雁翎冲了上去,问道:“楠一!孩子刚才是不是抢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简直太大胆了!” 楠一急忙说道:“孩子没有事情。我害怕惊动了你,让你跟着担惊受怕的!都这么晚了,你大老远的还来了!这里没有事情的,你还是回家吧!” 雁翎道:“我们刚才去了儿科病房。护士也说孩子暂时没有问题!”顿了顿,不耐烦的道:“你为什么不去儿科病房里守着呢!蝶纤没有事情,还用得着人陪床吗?你怎么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呢!” 楠一道:“孩子有护士照看着的。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玻璃窗外面看着!” 雁翎道:“你还是去儿科守着吧!万一孩子又有事情了呢!” 楠一道:“那我就去了!你们去蝶纤那里坐着吧!她实在睡不着了,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 雁翎道:“她要是还能睡得着,我简直佩服的她五体投地!哼!她闯了这么大的祸,简直太荒唐了!她为了她的舅舅,竟然害得自己的孩子早产了!将来,她指望她舅舅伺候她,给她养老送终吧!” 楠一劝道:“妈!你就少说几句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闹得我头疼!” 说完,便准备去儿科病房。 雁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对了!我差点儿忘了问你!朝阳怎么会在你的公司里呢?是不是你给他提供的职位!你着人是不是不长记性!你还没吃够亏!” 楠一故意装作不知道,说:“朝阳竟然在我的公司里?我怎么不知道呢?” 雁翎道:“你不要在我跟前演戏了!肯定是你给他安排的事情!我早就说过,朝阳是个扫帚星!你瞧见没有,他去了你公司以后,蝶纤紧跟着就早产了!” 楠一道:“妈!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呀!蝶纤的早产和朝阳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肯定是糊涂了!” 雁翎故意瞪着楠一,道:“我还顾不上仔细和你说!” 楠一道:“朝阳估计是去公司里找我玩!正好接了你的电话!” 雁翎懒得跟楠一辩解,她对文彬道:“你去看你的宝贝女儿吧!我回去歇着了!闹到现在,我实在累了!”说完,便长长的叹息一声。 第427章 全家出动 那晚,雁翎压根就没有睡觉。她一直琢磨着心事,直到东方变白。起来后,她便紧赶着做出租车去了医院。在儿科病房,她隔着玻璃窗看了看保温箱里的孩子。护士说,孩子暂时没有什么问题。雁翎放心了。楠一看到母亲的眼圈黑着,劝道:“妈还是回去歇着吧。昨晚上,你肯定一夜都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 雁翎道:“可不是!我哪里能睡得着呢?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压根就没出任何的问题。” 楠一道:“我在这里守着吧。妈还是先回家吧。你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办呀!” 雁翎道:“当初,我本来打算要两个孩子,偏偏你父亲不答应!” 楠一没有吭声,转身去找大夫了。雁翎跟着楠一去了医生办公室,听着主管医生分析孩子的病情。雁翎听着大夫的讲述,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儿石头。她决定立即想办法去给孩子找最好的儿科专家。可是,她琢磨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想出熟人里有谁认识儿科专家。她没有和楠一告辞,心情沮丧的出了儿科病房。 她在医院的大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望着眼前的人流,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求助。在这种时刻,只有亲人才能给她力量。她坐着电车去了姑母家里。一路上,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觉得异常的凄凉。大街上的行人很少,车辆也很少。偏偏那天的太阳也很惨淡。雁翎的心境异常的凄苦。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那时候,她和文彬苦恋着,每次坐在电车上,也是带着这种悲愁的心境。 如今,她都已经年过五十了,走过了人生的大半辈子,可还不能安详晚年。电车发出了叮叮当当的铃声,让沉思着的雁翎回过神。等到电车抵达终点站的时候,雁翎最后一个下了电车。她朝着姑母家的方向走去。她恨不得能立即走进姑母家里,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姑母。 终于,她来到了姑母家里。对于雁翎的到来,相玫和利俊都觉得很亲切。俩人以为雁翎是来散心的,便说笑着迎了上去。 可是,雁翎却一言不发,坐在了沙发上,心绪愁烦。相玫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雁翎听到这句关切的话,顿时红了眼圈。她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相玫急忙坐在了她的身边,摩挲着她的背,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文彬吵架了?” 雁翎摇了摇头,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话:“蝶纤早产了!” 相玫和利俊听到之后,吓得惊慌失措。相玫逼尖了嗓音,喊道:“什么!蝶纤早产了!” 与此同时,利俊跟着喊道:“怎么会这样呢!蝶纤不是好端端的吗!” 雁翎道:“都是廖文彬做的孽!都是他把蝶纤害了!他是个浑蛋!天打雷劈!” 相玫问道:“你先不要着急,你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 雁翎道:“你们肯定还记得苏公馆里的苏焕铭……就是姨太太兰眉齐生的儿子……” 相玫道:“我听你和文彬说起过!他不是早年就去巴黎了吗!” 雁翎道:“他在巴黎做珠宝生意,娶了这里孤儿院院长的女儿!俩人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的很好。可谁能想到,他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逼的孙妮娜和他离婚了!他的财产都被孙妮娜霸占了!没办法,他只好回到了香港!”顿了顿,道:“可谁能想到!苏梦锦去了他家里,竟然发现了他的一本日记!那本日记上竟然是他的忏悔录!” 相玫问道:“忏悔什么?” 雁翎瞪大了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恨道:“苏焕铭竟然是杀人犯!当年,这里巡捕房长官欧阳蓝就是被他谋杀的!那场意外的车祸就是苏焕铭一手制造的!当时,欧阳蓝娶了兰眉齐,苏焕铭和苏细烟兄妹恨之入骨!” 相玫和利俊听到这里,都觉得不可思议。利俊道:“当年,欧阳蓝出车祸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能想到,竟然是苏焕铭谋杀了他!” 相玫道:“后来怎么样了呢?这和蝶纤有什么关系呢?” 雁翎缓了缓,道:“文彬知道苏焕铭回来了,竟然去看他,给他送钱!后来,他听说苏梦锦去警署了高发了苏焕铭!他简直疯了,竟然让楠一和蝶纤去苏梦锦家里,给苏焕铭求情!我猜,蝶纤肯定和苏梦锦吵了起来,动了胎气!” 相玫道:“天呢!文彬太糊涂了!他为了苏焕铭,竟然害得蝶纤早产了!” 利俊道:“孩子怎么样了?” 雁翎哭道:“孩子一生下来就住进了保温箱里。大夫说,早产儿的身体发育肯定不如足月儿!另外,孩子长大后可能会有后遗症!我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智力会不会受到损伤!”说到这里,不由得双手捂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相玫急忙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很多早产儿和正常孩子一样!你忘了,我们这条街上有几家的孩子都是早产儿。他们不都好端端的吗?如今都结婚生子了!所以,后来的营养和教育很重要!” 雁翎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但愿像姑母说的这样!我只恨文彬!都是他招惹的!” 利俊道:“等我见了文彬,我肯定要好好的骂他一顿的!他简直糊涂!” 相玫接口道:“我也觉得奇怪!苏焕铭在巴黎过了几十年,压根就不和文彬往来!这会儿,他出了事情了,竟然又想起文彬了!文彬简直太傻了!” 雁翎急忙拉住姑母的手,跟着抱怨道:“谁说不是呢!当年,苏焕铭风光的时候,文彬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都怪苏细烟!她死之前,非要逼着文彬答应……答应将来照顾苏焕铭!” 相玫恨道:“那个苏细烟简直就是个祸害!” 雁翎道:“昨晚上,我跟文彬说起了这件事情。他竟敢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你们猜他说什么?他竟然说苏细烟是他的爱妻!他不能做对不起细烟的事情!” 相玫啐了一口,恨道:“他简直是个浑蛋!哼!他也不想一想,当年,你对他那么好,帮着他度过了多少难关!如今,他竟然全都忘了!简直没有良心!” 雁翎道:“不管他了!你们知道吗?他竟然还把责任推到楠一的身上!他还给了楠一一个嘴巴子,嫌楠一没有照看好蝶纤!我还了回去!昨天下午,楠一推了他一把,他摔破了头皮!” 相玫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我去教训一顿文彬!他简直太不像话了!我们现在就去!”说完,便着急慌忙的穿衣服。雁翎急忙拉住了她,劝道:“姑妈不要生气!就算把他骂死,事情也已经这样了!”顿了顿,道:“我眼瞅着那个大夫也不中用!” 利俊道:“奕祥认识儿科专家!上次,我大孙子病了,奕祥找了一个很劝慰的专家!” 雁翎惊问道:“奕祥的孩子病啦?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呢!” 相玫道:“不过是上呼吸道感染!也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没有惊动你和小贝夫妇!奕祥偏偏觉得孩子好的慢,就去找了一个儿科专家!” 雁翎的眸光里闪烁着咕咕的希望,问道:“不知道那个专家对治疗早产儿有没有经验?” 相玫道:“我猜能行!儿科专家肯定都是全科的!我这就给奕祥打电话!你先别急!”说完,便给奕祥打电话去了。奕祥听到这个消息,决定立即赶来。 过了一个钟头,他见到了雁翎,问道:“姊姊!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我听说之后,都吓坏了!” 雁翎道:“奕祥,你赶快给我联系那个儿科专家吧!” 奕祥道:“在来之前,我已经给专家打电话了。他下午有时间,会去医院里一趟的!” 雁翎听完之后,略微的觉得放心了。相玫又通知了小贝,又把小贝叫来了。小贝是个愤青,把文彬和苏焕铭轮流骂了一顿。可是,他压根就想不出任何的办法。他哪里认得儿科专家呢? 雁翎没有搭理小贝,觉得小贝只能添乱。大家坐车去了医院,见到了那个早产的孩子。 相玫趴在玻璃窗上,眼瞅着保温箱里的孩子,觉得那个小生命简直太可怜了!可当着雁翎的面,她只能强忍着眼泪。利俊的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奕祥是个文化人,劝着大家出去了。 去产科病房的路上,小贝嘴不停的骂着文彬!雁翎的心里本来就烦闷,听到小贝的骂,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相玫和利俊紧赶着说了小贝几句,小贝终于住嘴了。 在产科病房里,蝶纤已经睡着了。众人看了看蝶纤,没有惊动她,便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相玫夫妇对文彬怒目而视。文彬不敢啃声,满脸愧疚的低着头。相玫故意走到了楠一的跟前,拉着楠一的手,心疼的道:“孩子!你真不容易!摊上一个不懂事的岳父,跟着受气受累!”说完,便故意白了文彬一眼。 利俊推着文彬走到了一旁,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搞的?蝶纤怀着身孕,你竟然让她去当说客!你是不是糊涂了?苏焕铭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费心机!” 文彬听到姑父的话,沮丧的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利俊道:“你都五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蝶纤当时怀着身孕,万一生气了,肯定会影响到胎气的!哼!你是不是想让蝶纤给苏梦锦唱一出苦肉计?你可真糊涂呀!” 文彬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要蝶纤和孩子平安无事就好!” 利俊道:“你说的容易!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顿了顿,道:“分明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卸到楠一的身上?你竟然还动手打了楠一!” 文彬道:“我也是一时冲动!” 利俊道:“你都五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会一时冲动!你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如今上了年纪,竟然糊涂了!我和相玫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年龄比你大,也没见得比你糊涂!我劝你还是尽早的去找大夫看一看吧!免得将来得了老年痴呆,六亲不认!” 小贝正在生气,听到父亲的话,走到了文彬的跟前,道:“姊夫,你以前不是这种脾气!如今上了年纪,竟然也变得古怪了!我看你是分不清里外了!” 利俊瞪着小贝,呵斥道:“关你什么事情!你给我上一边去吧!大人在这里说话,哪里能轮得到你多嘴!” 小贝嘟囔着走到了楠一的跟前。楠一道:“小贝也是好心!我的岳父应该被批评教育一顿!” 雁翎道:“小贝说的很对!廖文彬本来就分不清里外!如今,我们家里出事了,那个苏焕铭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哼!他能管蝶纤和孩子吗?” 奕祥急忙劝道:“姊姊,你少说几句吧!姊夫已经知错了!你们就不要再怪责他了!如今,我们还是一门心思的照顾好姊姊和孩子吧!” 相玫道:“奕祥已经跟儿科专家约好了。那专家下午就来看孩子。我们中午都不要回去了。”说完,便招呼着小贝,要小贝给大家订饭。小贝说先要给老婆打个电话。相玫本来就看不上小儿媳妇,听到小贝的话,冷笑道:“你告诉你那个老婆!我替你请假!让她恩准!” 小贝没敢吭声,嘟囔着走了。雁翎问道:“怎么了?小贝的媳妇不是挺好的吗?我看着那女孩子很懂事!怎么?她惹姑母生气了?” 相玫道:“她简直太懒了!每次到我们家里吃饭,懒的连碗都不愿意刷!” 利俊插嘴道:“都是小贝惯着她!” 相玫道:“还是奕祥的媳妇懂事,毕竟是念过大学学堂的。” 奕祥笑道:“小贝和他媳妇也念过大学!” 相玫道:“哼!俩人哪里是认真念书呢?不过是混了张大学文凭罢了!不提了!”说完,便不耐烦的一挥手。 雁翎道:“蝶纤也是!她也是念过大学的!可她竟然一点儿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听了风就是雨!我要是换成她,我怎么可能去唱一出苦肉计!” 文彬听到这话,觉得实在没有脸面继续呆在众人跟前了。他借口去抽烟,神情沮丧的走了。 雁翎刚要说什么,竟然看到文泉和梦锦来了。夫妇俩人看到一堆人正站在走廊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来。雁翎低声对姑母道:“你瞧!廖文泉和苏梦锦来了!哼!俩人竟然还打扮的这么洋气!分明是故意看我们的笑话来的!” 相玫道:“我正要找俩人算账的!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说完,便朝着文泉夫妇喊道:“过来呀!死人呢!还要护士把你们抬过来!” 这一嗓子如同暴雷,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文泉和梦锦也被吓了一大跳。俩人木木的走了过去,一声不敢吭。 第428章 赎罪 相玫冲上前,抓住梦锦的胳膊,喊道:“你害了蝶纤!你害了孩子!你是个刽子手!” 梦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喊道:“你们都怨我吧!你们都怨我吧!事到如今,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哽咽几声,喘息道:“我和文泉好端端的坐在家里,哪里想到蝶纤会去!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要为苏焕铭那个孽障求情!她实在是过分!我忍无可忍,略微的说了她几句,她就跟我大喊大叫了起来!我哪里能想到,她竟然动了胎气!” 相玫听到这里,不管不顾的抓扯住梦锦的头发,拼命的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文泉拼命的拉劝着,也跟着喊叫了起来。雁翎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情境,嘴角浮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文彬也跟着文泉拉劝着。可是,他却被相玫一次次的推搡到了一旁。没有想到,相玫的力气很大。 奕祥害怕母亲因为受伤,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母亲,劝道:“妈!你干什么!你不要冲动!” 相玫也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她气喘吁吁的坐在了长椅上,红着眼睛瞪着哭哭啼啼的梦锦。她说道:“当年,雁翎和文彬是那么的相爱。可你们……却偏偏要拆散雁翎和文彬!你们害得俩人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最后被迫分离!”顿了顿,喘息几口,继续谴责道:“如今,你们竟然又对蝶纤下手了!她怀着身孕,怀着雁翎的孙子!你们看着眼红,气不过,又想方设法的让蝶纤早产!你们……你们的心……简直……简直……太毒辣了!”说到这里,便泪如雨下。 梦锦正被文泉紧紧的搂在怀里。泪眼蒙蒙,她看不清楚了眼前的情境了。相玫的话简直像是一把把的利刃,正一寸一寸的割着她的心。她的心在滴血,血流成河!这辈子,她都没有孩子!这辈子,她最渴慕的就是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在她年轻的时候,她和文泉曾经想方设法的要孩子。看西医,吃中药,去寺庙里烧香许愿……可是,无论如何努力,梦锦都没有怀上身孕。那时,文泉曾经苦劝她,要她去孤儿院里包养一个孩子。可是,梦锦却百般的阻挠,甚至寻死觅活! 她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哽咽不已。刚才,相玫的话简直让她都有了寻死的心。她是那么的爱孩子,怎么可能故意伤害蝶纤的孩子呢?相玫对她的谴责,简直让她觉得撕心裂肺! 文泉老泪纵横,哭道:“求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们夫妇已经很伤心了!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压根就不知道蝶纤会去我们家里!更不知道蝶纤会提起苏焕铭!当时,我和梦锦都不敢说什么!我们一直忍耐着。我们告诉蝶纤,我们不可能去管苏焕铭的闲事了!蝶纤听到这里,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大喊大叫了起来!梦锦略微的说了几句,准备劝一劝她。谁能想到,蝶纤竟然喊着肚子疼!当时,我们都吓坏了,立即给医院打了电话!” 雁翎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喊道:“楠一!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们!”说完,便用双手抓扯住楠一的衣领。 楠一立即握紧了母亲的双手,道:“妈!叔叔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就是那样的情形!蝶纤一门心思要让婶娘去警署撤案,她实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她实在是个很倔强的人!她要是认真起来,谁都不能劝住的!” 相玫听到这里,喊道:“苏梦锦!你当时为什么就不能哄一哄蝶纤呢!你说句谎话,答应去警署里撤案,她肯定会心平气和的!你……你……为什么要把她逼到了绝路上呢!” 梦锦哭道:“你们也都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 相玫啐了一口,道:“你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还要怎么的争强好胜呢!你吃一次亏,你又少不了一块儿肉!你为什么就不能谦让一次呢!” 文泉道:“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们的心里都已经很难过了!昨晚,梦锦哭了整整一宿!她真的是痛心疾首了!” 雁翎冷笑道:“姑妈说的很对!苏梦锦一直就是我的克星!当年,我和文彬相恋,遭到了廖家的反对!现在,我还记得当初你们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廖文泉和苏梦锦是那么的恨我!简直都已经和我成了仇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躲着俩人,压根就不愿意和俩人见面!可自从我和文彬结婚之后,文彬就隔三差五的去你们家里!我害怕文彬伤心,所以由着他的心思!压根就不管他!没想到,我对他的纵容竟然酿成了后患!姑母说的很对!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孩子!所以,你们眼红,嫉妒,仇恨我的孙子!你们故意把蝶纤逼到了绝路上,害得她早产!你们简直太恶毒了!” 梦锦哭道:“你可以恨我!以前,我和文泉确实看不起你,甚至伤害过你!可是,我们夫妇都很喜欢楠一和蝶纤!我们没有把对你的恨转移到孩子们的身上!我和文泉这辈子都没有孩子!所以,我们夫妇把孩子看的很神圣!我们宁可去死,也决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文泉接口道:“自从我们得知蝶纤怀孕之后,我们都欢喜的不得了!我们给孩子准备了好多衣服!我们都盼着蝶纤的孩子能出生,长大!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天地可鉴!” 梦锦道:“所以,求你们不要再误会我们了!要是有可能,我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们看!我们真的是巴心巴肝的盼着蝶纤的孩子能平安出生,长大!” 雁翎道:“即便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可你们毕竟制造了惨剧!你们要是不多管苏焕铭的事情,哪里会有今天的悲剧!” 梦锦道:“求你要理解!我和苏焕铭的争斗实在是多年的恩怨造成的!我们去警署里揭发苏焕铭,实在不想惊动任何人!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被文彬知道了!我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文彬为了苏焕铭,竟然要楠一和蝶纤去我们家里唱苦肉计!” 文泉看了一眼瑟缩着的文彬,老泪纵横的道:“弟弟呀!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怎么那么的糊涂呀!你一心为了苏焕铭,可苏焕铭管过你没有?你要是想替他求情,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呢!你为什么非要逼着两个孩子去我们家里呢!你可真糊涂呀!” 文彬听到这里,呢喃道:“我当初毕竟在细烟的跟前发过誓,答应将来要照顾苏焕铭的!为了这句誓言,我竟然付出了血的代价!” 相玫听到文彬如此说,咬牙切齿的恨道:“苏细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非要一根筋呢!你要分清楚事情的轻重!假如,苏焕铭在生活上遇到了困难,你去帮助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你知不知道焕铭是杀人犯!杀人犯!!你竟然糊涂到这个地步,竟然去给杀人犯求情!” 雁翎眼瞅着文彬的满面凄然,心有不忍,道:“你们都是知道文彬的!在年轻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很善良,很热情的人。当年,我之所以看中了文彬,就是看中了他的善良和热情!否则,我也不会死心塌地的和他苦恋!所以,请你们不要再责怪他了!蝶纤是他的宝贝女儿!蝶纤怀孕之后,文彬简直是又当爸又当妈,对蝶纤的关怀无微不至!他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所以,我求你们……不要再责怪文彬了!”说完,便哽咽了起来。 文彬默默的流着眼泪。雁翎走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利俊本来打算教训文彬一顿。可是,他听到雁翎的话,眼瞅着俩人此时的样子,放弃了心中的想法,默默的低下了头。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哭泣着。 过了一会儿,梦锦擦干了眼泪,道:“我们认识一个很好的儿科专家!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一问雁翎,能不能让那个专家来看一看孩子!” 雁翎听到这话,倔强的道:“我们不用你们多管闲事!我们已经找到儿科专家了!” 楠一急忙道:“就让两个专家都看一看孩子吧!我不考虑别的,只为了我的孩子好!” 雁翎觉得楠一的话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梦锦道:“我们真的是为了孩子好!只要能为了孩子好,我们花再多的钱都愿意!在这个时候,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弥补我们对孩子的愧疚了!所以,我们只能拼命的花钱,给孩子最好的治疗……来赎罪!” 相玫没有吭声。她觉得文泉夫妇做的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利俊也没有吭声。他走到了文彬的跟前,拉着他去抽烟了。文泉不放心梦锦,没有跟着去。奕祥一直沉默着。他的心里真的是可怜姊姊。可是,他毕竟是个明白事理的读书人,能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 雁翎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弟弟冠豪。也许冠豪还认识儿科专家呢。她觉得,在这个时候,来看诊的儿科专家越多越好!想到这里,她起身去了护士办公室,借打了电话。 这会儿,朝阳正在楠一的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楠一公司里的人都很敬重朝阳,大家都照常做事。朝阳的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中午的时候,他不放心凤来,给凤来打了个电话。凤来刚从大学里回来。她听到朝阳的声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随即便倚靠着老板椅。 朝阳听到那一声叹息,问道:“大学里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几个家长是不是很不好对付!” 凤来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想着能让自己家的孩子出名!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朝阳道:“我倒是觉得,这几个家长真贪婪!孩子念着大学,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他们竟然鼓励孩子朝着明星的方向发展!” 凤来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呗!大学毕业生很难找到事情做。即便找到了事情,也是给人打工的劳碌命!所以,这些家长们都想开了,只要能让孩子有更好的出路,也不在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 朝阳道:“怎么样了?你摆平了吗?” 凤来道:“已经和那几个家长商量好了!他们也都觉得满意了,答应不会再找茬生事了!” 朝阳笑道:“这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呢!害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随时准备去大学里救架呢!” 凤来笑了几声,道:“你那头怎么样了呢?忙不忙?能不能处理过来?” 朝阳笑道:“我觉得当老板很舒服,很过瘾!我正上瘾呢!” 凤来道:“那就好!你玩一玩就算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楠一打电话!我们不能擅自做主的!” 朝阳道:“你放心!我的心里很有数!再说了,公司里还有那个秘书呢!” 凤来道:“真不知道楠一和蝶纤怎么样了!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早产儿!” 朝阳道:“等下班以后,我们去看一看吧。” 凤来道:“我已经跟大饭店联系好了,他们下午就会送营养餐的!我们帮不上别的什么忙,只能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朝阳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鹏宇正站在办公室的外面。鹏宇正透过百叶窗往里面看着呢。他看到朝阳竟然坐在了楠一的办公桌前,不由得吓了一跳。朝阳立即对凤来道:“先不说了!鹏宇来了!我现在要应付他!” 凤来急忙叮嘱道:“你不要搭理他!他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让他去找楠一!你千万不要和他吵架!这毕竟是在楠一的公司里,惹出事,更给楠一添乱了!” 朝阳答应着,放下了电话。鹏宇已经推门进来了。自从上次他被朝阳痛揍一顿之后,他就一直对朝阳恨之入骨。可是,他压根就找不到朝阳,所以也没有办法报仇。如今,他看到了朝阳,又勾起了往事,恨得咬牙启齿,问道:“楠一呢?你怎么在这里?” 朝阳道:“楠一有事出去了!公司交给我负责!你有什么事情吗?” 鹏宇冷笑道:“你做不了主!你又不是这里的老板!我不会给你说废话的!”说完,便把双手插在了西裤口袋里,恶狠狠的瞪着朝阳。 朝阳记着凤来叮嘱的话,没有搭理鹏宇的挑衅,低头处理着桌上的文件。鹏宇没有达到目的,继续咬牙切齿的恨道:“装模作样!你一个穷小子竟然还想着做老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朝阳压根就不搭理鹏宇,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要秘书来办公室里。秘书推门进来了。朝阳道:“请这位先生去会客室里喝咖啡!我们正在工作。” 秘书自然和鹏宇很熟悉了。她听到朝阳的话,对鹏宇笑了笑。当着秘书的面,鹏宇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了。他瞪了朝阳一眼,随着秘书出门了。 第429章 约定 在会客室里,鹏宇向秘书问道:“楠一怎么不在?他有什么事情?非要让朝阳替他办公?” 秘书和鹏宇毕竟是熟人,没有多想,便把楠一家里的事情告诉了鹏宇。鹏宇听到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立即问清楚了医院的地址,准备去看望楠一。 秘书告诉了鹏宇地址,眼瞅着鹏宇急匆匆的出了公司。朝阳看到鹏宇出了公司,猜到鹏宇肯定是去医院了。他终于觉得轻松了起来。鹏宇要是不走,他会觉得很压抑。鹏宇赶到了医院,向护士打听到了蝶纤病房的地址。他赶到产科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里没人。他又立即去了儿科病房,看到一堆人正站在特护病房的玻璃窗外面。特护病房里,三个专家正带着一群医生会诊。奕祥和文泉请来的专家在场。冠豪也请来了一个儿科专家。 雁翎,蝶纤和楠一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情境,等着专家做出会诊结果。鹏宇悄悄的走到了楠一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楠一看到鹏宇来了,低声道:“你也知道了!大老远的,让你跑来了!” 鹏宇道:“我刚才去公司里找你,发现朝阳竟然在!我也没搭理他。秘书把蝶纤的事情告诉了我!”说到这里,便向旁边的蝶纤问道:“你还好吧?” 蝶纤本来就不太喜欢鹏宇。可是,她实在却不过鹏宇的情面,只好说道:“我没事!” 鹏宇把焦虑的目光转到了玻璃窗里,望着保温箱里的那个婴儿。楠一道:“我们已经请来了最好的儿科专家,正等着专家们的会诊结果!” 鹏宇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孩子肯定没有事情的!” 楠一道:“专家刚进去,肯定好要等好长时间呢!我们先出去抽根烟吧!”说完,便引着鹏宇出了特护病房的门。俩人来到了病区外面,缓缓的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抽烟处。可是,楠一压根就没有心思抽烟。鹏宇知道楠一有话要说,所以也没有抽烟。 楠一道:“你去了我公司,肯定觉得很奇怪,朝阳竟然代替我管理公司的事情!” 鹏宇道:“确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知道吗?我和朝阳很不对付的!上次,在大饭店门口,我和他打了一架!” 鹏宇道:“我一直想劝一劝你呢!你和朝阳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们要是陷入仇恨,于我都是很大的伤害。我和朝阳认识很多年了,我对他的脾气秉性很熟悉。他是个很正直的人,对一些看不惯的事情很认真!可是,他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顿了顿,道:“我和你也是多年的好友了!我们现在携手打拼事业,我们更需要彼此帮助。所以,我盼着你能和朝阳和解!” 鹏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会试着原谅他的!其实,我和他压根就没有多少机会见面!我和他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争执了!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实在懒得和他一般计较!” 楠一道:“你能这么想,我就觉得安心了!”说完,便拍了拍鹏宇的肩膀。鹏宇掏出一根烟,独自抽了起来。他吐出了几个烟圈,对楠一道:“你快回去吧。我抽完烟就回去。” 楠一点了点头,便匆匆的朝着儿科病区里走去了。等到专家们陆续走出特护病房的时候,蝶纤等人都已经等了一个钟头了。蝶纤和楠一匆匆的上前,问起了孩子的情况。专家们请家属来到了会议室,把孩子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按照儿科专家们的说法,孩子距离足月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身体的发育已经接近足月儿了。只需要保证后天的营养和教育,孩子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专家们要蝶纤夫妇不必太担心。孩子只要在这里接受常规治疗,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的。 蝶纤和楠一听到这句话,心里终于觉得踏实了。文彬等人也跟着放心了。可是,雁翎还是忍不住和专家们絮叨了起来。专家们耐心的和雁翎解释,终于让她放心了。 晚上的时候,文泉夫妇,相玫一家,鹏宇都陆续离开了医院。大饭店里送来了营养餐。楠一知道是凤来帮忙定的,便告诉了蝶纤。蝶纤道:“凤来还是个有良心的人!” 楠一道:“她毕竟是靠着你进我们公司的!要不是你的引荐,她怎么可能混成大红大紫的明星呢!” 蝶纤道:“不提这些了!专家们既然已经会诊过了,我的心里就觉得踏实了许多!以后的事情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楠一道:“是这样!”顿了顿,道:“其实,自从你早产之后,我的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蝶纤看到楠一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呢?” 楠一道:“我琢磨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要一个孩子。” 蝶纤听到这话,触动了心事。这几天,她也正考虑这件事情。如今,她听到楠一主动提出了这种想法,她随即说道:“我也正考虑着呢!毕竟一个孩子实在太孤单了!他要是没有弟妹,以后的生活肯定会缺少太多的乐趣!即使这个孩子是足月生产的,我也考虑要第二个孩子!我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嫌弃这个孩子是早产儿!” 楠一道:“你能理解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到大,我都过的很孤单!那种孤独寂寞一直伴随着我的童年。直到我上了小学之后,才有了玩伴!” 蝶纤微微的一笑,道:“那我们就努力要第二个孩子吧。当然,要过上一两年!” 楠一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蝶纤的手,道:“那是自然的!等你的身体恢复好了之后,我们再考虑要第二个孩子。我们甚至可以考虑要第三个孩子!” 蝶纤点了点头。楠一打开了保温桶,亲自给蝶纤喂饭。俩人聊着天,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雁翎送走相玫一家后,慢悠悠的回到了蝶纤的病房里。文彬去外面买饭了,还没有回来。她走到了病房门口,从门缝里看到了里面的情境,心里不由得冒出了火气。在这种时候,楠一和蝶纤竟然有说有笑的!雁翎实在看不惯,故意加重脚步,道:“你们还挺自在的!刚才,专家们都说了,你们以后的麻烦还大着呢!” 楠一道:“妈!我和蝶纤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过上一年,我们会要第二个孩子,甚至第三个孩子!” 雁翎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定了定心,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没有哄我?” 楠一笑道:“怎么可能会哄你呢!其实,妈也是知道的!我和细烟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自小到大,我们的生活都很孤独,实在没有什么乐趣!所以,我们不想我们的孩子重复我们小时候的孤单!即使这个孩子足月产,我们还会考虑要第二个孩子的!倒不是因为嫌弃这个孩子!” 蝶纤急忙道:“妈!楠一找我商量之前,我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情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准备多要孩子的!” 雁翎听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你们要是能这么想,简直是我们的福气!” 楠一趁着母亲高兴,又说了很多希望的话。雁翎的心里愈发的觉得舒服了。等到文彬带着饭菜回来的时候,雁翎急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文彬听到之后,心里也觉得安慰。他终于觉得自己的罪责可以减轻了! 鹏宇回到家里以后,看到关月翎正在厨房里做饭。鹏宇喊道:“你知道吗?蝶纤的孩子早产了!” 月翎听到这个消息,吓的丢掉了手里的菜刀,转过身问道:“天哪!竟然这样!有事情吗?” 鹏宇道:“蝶纤没有什么事情。孩子住在特护病房里。专家们已经看过了,说九个月的早产儿没有多大的影响!” 月翎道:“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 鹏宇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月翎叹息一声,道:“我还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九个月的早产儿!距离足月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你瞧,我不照样出落的风华绝代,冰雪聪明!” 鹏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等我见了楠一,就把你的例子告诉他,让他彻底的宽心!” 月翎笑道:“你趁早不要告诉他,真让他笑话死!”说完,便继续抓起菜刀切菜。 鹏宇道:“你知道吗?我去医院之前、先去了楠一的公司,竟然看到朝阳坐在楠一的办公室里!” 月翎道:“我猜,他肯定是帮楠一照看公司而已。楠一家里出了事情,肯定没有心思去公司的!你不要再提起他了,我听见心烦!” 鹏宇道:“我也心烦。我实在看不惯他的那副死样子。可是,在医院里,楠一劝了我半天。我看在楠一的情面上,只好答应了!” 月翎道:“不提这件事情了。对了!凤来那个贱人怎么样了?她的纪录片拍的怎么样了?最近一直没有她的动静了!” 鹏宇道:“我派出去的人一直盯着她呢!她竟然买通了校长,报社的主编,甚至收买了学生家长们!我实在没有办法阻止她的拍摄!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了!” 月翎道:“你不是和电影审查公司的人认识吗?等她忙活完,我们想办法不让她的电影出品!到时候,她落了个提篮打水一场空!瞎忙活一场!” 鹏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不知道凤来是不是也收买了电影审查部门的人。那个女人诡计多端,我们实在不好对付她!” 月翎狠命的用手里捏着的菜刀剁着牛肉,道:“我们难道眼瞅着她得意?等到她赚足了票房,再次风光!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太失落了?” 鹏宇安慰道:“我们还是不要管她的事情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和她明争暗斗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把自己的电影搞好,赚足票房,是对她最好的打击!” 月翎道:“可我的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鹏宇道:“时间会冲淡一切。我劝你还是不要记挂着以前的恩怨了。反正,你也折腾的她够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加紧完成自己的电影,争取两部电影能同时上映!” 月翎叹息一声,道:“哎!你现在竟然已经失去斗志了!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把我们的电影拍完吧!” 鹏宇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到她的身上!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月翎冷笑道:“她那么一个大红大紫的明星,竟然看上了朝阳那种穷光蛋!真是下贱!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被众人笑掉大牙的!”说完,便把切好的牛肉放进了油锅里。油锅里发出了嘶啦一声响。 鹏宇道:“这就是她的报应!所以,我们白白的看她的笑话吧!”说到这里,竟然被油烟呛了一下,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月翎笑道:“你还是出去吧。你从没有下过厨房,肯定不习惯这里的!” 鹏宇道:“以前,我还想着能学做几道菜呢!” 月翎道:“你还是专心的忙你的事业吧!厨房做饭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我可不是什么女强人,不顾家庭,一心只顾着事业!我倒是觉得,那种争强好胜的女强人实在是异类,就像小说里写的灭绝师太一样!” 鹏宇道:“你说的这人是凤来!她简直就是个疯子!早晚有她破产的时候!” 月翎没有说什么,心里冷笑着。她决定不再和凤来争锋相对了。正如鹏宇说的那样,凤来竟然和朝阳结婚了,肯定会招致众人的议论和耻笑的。之前大红大紫的女明星竟然嫁给了一个穷小子,这岂不是自贬身价?想到这里,月翎的心里痛快了好些,不由得哼唱起了流行的电影歌曲。 鹏宇看到月翎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他给月翎打下手,夫妻俩人说笑着,把做菜当成了一件二人游戏。 那晚,朝阳回到凤来家里的时候,听到凤来正在打电话。他坐在了沙发上,静静的听着凤来的说话声。原来,凤来正跟电影出品公司的人联系。 第430章 真相 这几天,苏焕铭正在家里忧心忡忡的藏着。一日三餐,他都叫馆子送来。他没有见到文彬,压根就不知道文彬家里出事了。自从蝶纤出事以后,梦锦的心里就没有顾得上苏焕铭的事情。可是,警署既然已经得到线索,自然不肯放松对苏焕铭的调查。所以,焕铭住的筒子楼的外面,从白到黑都有便衣警察们在暗中监视。 自从孙妮娜从梦锦的口中得知了苏焕铭的下落之后,便和母亲商量好了对侧。她和母亲去了警署,把苏焕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警员告诉妮娜,苏梦锦已经来这里提供过线索了。妮娜立即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正在调查苏焕铭当年的谋杀案?” 警员道:“对不起,孙女士,我们不能告诉你!谢谢你能给我提供苏焕铭的情况!你们先请回吧!” 妮娜觉得很扫兴,可是她不敢在警署里多作停留,只好和母亲走出了警署。在街上,妮娜觉得,应该去瞧瞧的看一看苏焕铭!孙太太的心里也动了好奇心,便和女儿坐着电车来到了那条弄堂。母女俩人按照梦锦的说的地址,找到了那座老旧的筒子楼。妮娜冷笑道:“妈!你瞧!苏焕铭如今就住在这个地方!哼!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孙太太道:“只可惜外孙和外孙女都不懂事,竟然还从美国给他汇钱!哼!他竟然饿不死!” 妮娜的心里毕竟对焕铭是存有感情的。当年,她和焕铭毕竟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俩人能够结为夫妻,实在是天缘巧合。夫妻俩人在巴黎打拼了那么多年,共同绸缪珠宝生意,营造了家庭,生儿育女,人生本来应该趋于圆满。可是,苏焕铭竟然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女人,做了对不起妮娜的事情。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妮娜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和苏焕铭离婚,并且想方设法的剥夺了焕铭的财产!她这么做,实在是为了孩子们考虑。假如,她不把财产弄到自己的名下,苏焕铭很有可能会把家里的钱送给别的女人! 她本来想着,等过上一两年,心情好转了之后,才把苏焕铭接回去。可是,她没有想到,焕铭竟然真的生气了,只身一人回到了香港,并且还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身在美国的一双儿女,靠着儿女们的救济生活!妮娜的心里愈发的觉得生气了。她紧赶着回到了香港,准备打听出焕铭的下落,然后去和他吵闹一场。可谁能想到,她竟然从苏梦锦的口中得知了当年欧阳蓝被焕铭谋害的事情。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天昏地暗。 回到家里,她想了一个晚上,简直把苏焕铭恨得要死!再加上孙太太在旁边的挑拨离间,妮娜更觉得伤心悲愤!于是,她决定,去警署里提供苏焕铭的线索。这会儿,她来到了焕铭住的老旧筒子楼跟前,眼瞅着上面的情境,竟然又心软了。她想了想,转身对母亲说道:“妈!你先不要进去了。我想,我应该单独和焕铭谈一谈!你在旁边的茶馆里歇一歇吧!” 孙太太道:“我还是陪着你上去吧!” 妮娜道:“这毕竟是我们夫妻的事情。我们还是自己商量吧。妈去歇着吧。”说完,便顾不得孙太太了,匆匆的走到了筒子楼的二楼。 孙太太眼瞅着女儿的身影,叹息一声。她转身去了对面的一家小茶馆里,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她象征性的要了茶水和干果,时不时的看着玻璃窗外的情境。妮娜顺着木楼梯来到了二楼。正好有邻居家的太太出门。她看到了孙妮娜,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低声问道:“请问这位太太,你找谁呢?” 妮娜道:“我找苏焕铭!” 邻居太太问道:“你是他什么人?”说着,再次从头到脚的把妮娜打量了一番。 妮娜也仔细的打量着那位邻居太太,道:“我是他的太太!” 邻居太太道:“你男人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前几天,来了一个女人,很凶,她和苏焕铭吵闹了一整天,最后竟然把警察都叫来了!从那以后,苏焕铭就整天闭门不出。每天,都有饭馆的小伙计前来送饭菜。我们做邻居的,眼瞅着他,也都觉得挺可怜的!如今,你来了就好了!”说完,便叹息了几声,缓缓的顺着木楼梯下去了。 妮娜听到这里,觉得心里又软了很多。她不由得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缓缓的敲了敲门。刚才,苏焕铭正站在窗户跟前。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楼下的孙妮娜和孙太太。看到太太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由得把脸凑近玻璃窗,眯缝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下面的情境。果然,下面站着的时髦女人正是孙妮娜!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眼圈跟着红润了。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充斥着酸甜苦辣。他和妮娜毕竟生活了大半辈子,从二十多岁一直到五十多岁,三十多年的时光……饱含着多少喜怒哀乐! 他知道,妮娜肯定会上楼的。于是,他清醒了过来,立即冲到了门前,把耳朵贴服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自然听到了妮娜和邻居太太的谈话。这会儿,他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紧咬着牙关。他不打算开门! 可是,妮娜不肯罢休,一直缓缓的敲着房门。焕铭知道,他要是不开门,妮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另外,他也担心妮娜会引起外面便衣们的注意。于是,他打开了房门。妮娜没有立即进屋。她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神情憔悴的苏焕铭。她的心里充斥着恨与怜!她恨焕铭曾经做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可是,她也怜惜他如今悲惨的遭遇。在这样的心绪下,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了! 焕铭轻轻的拉着妮娜的手,低声道:“进来吧!” 妮娜木呆呆的走进了那间狭小的屋子,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焕铭早已经锁死了房门,他轻轻的走到了妮娜的跟前,低声道:“你怎么从巴黎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妮娜道:“前两天,我见到了苏梦锦。她跟我说起过,你住在这里!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你的境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简直太糟糕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落魄到了如此的地步!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哼!你是咎由自取!当初,我们的日子过得热火朝天,可你偏偏要勾引野女人!所以,你现在是赎罪!我不会同情你半分的!” 焕铭道:“你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些吗?我想,你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对吗?” 妮娜盯着焕铭的那双充满凄然的眼睛,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怆,哭道:“我不会同情你的!” 焕铭道:“你撒谎!你要是不同情我,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呢!我们毕竟有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妮娜缓缓的摇着头,眸光里也显出了凄然的神色。她流泪了。泪水很快就打湿了眼睛。焕铭用手背缓缓的替她擦拭着眼泪,道:“我知道,当初,你那么做,实在是考虑到了孩子们!” 妮娜一把推开了焕铭的手,喊道:“你不要跟我提孩子!你不要跟我提孩子!!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孩子!!你没有资格给孩子当父亲!你去找你那个死鬼野女人去吧!以后,我和孩子们一起过!你自生自灭吧!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焕铭的眼泪冲了出来,立即用手捂住了妮娜的嘴,说道:“求你不要大喊大叫了!你要嚷嚷的让邻居们都听到吗?我已经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求你!” 妮娜低下头,泪如雨下。她哽咽了一会儿,道:“焕铭!你知道吗?当初,我决绝的和你离婚,并且把财产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实在是考虑我们的孩子呀!我担心……你再会遇到别的女人……所以,我只能狠心把你逐出家门……我本来想着,过上一两年,再和你复婚!” 焕铭听到这里,不由得用力的握着妮娜的手,哭道:“我自然是懂你的心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懂!” 妮娜道:“可你有一次让我失望了。这一次,我是彻底的绝望了!” 焕铭听到这句话,吓得目瞪口呆。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觉得妮娜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谋害欧阳蓝的事情。苏梦锦肯定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妮娜!想到这里,焕铭不由得缓缓的往后倒退,退到了窗户跟前,颓然的倚靠在窗台上,呆呆的望着绝望的妮娜! 妮娜冲到了焕铭的身前,狠命的咬着下唇,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道:“你不要瞒着我了!你不要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焕铭缓缓的坐在了地板上,苦笑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妮娜哭道:“你真的没救了!你……你……竟然谋害了巡捕房的长官欧阳蓝……我竟然和一个杀人犯生活了三十多年,并且还和一个杀人犯有了孩子!当初,我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喊到这里,便泪如雨下。 焕铭恨道:“当年,欧阳蓝霸占了我的母亲!我和妹妹都把他恨之入骨!假如时间能够倒流,我们照样会那么做,让他去死!” 妮娜蹲下身,一把拉住了焕铭的手,狠命的捏着,喊道:“可你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呢!!警署的人已经调查你了!我听苏梦锦说过之后,去了警署!警员们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们正在调查你!” 焕铭苦笑道:“调查吧!调查吧!!这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的事情了,他们怎么能调查的清楚!” 妮娜喊道:“那本日记!苏梦锦说,她的手里有你的那本日记!你在日记里写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焕铭冷笑道:“那不过是日记而已!我可以告诉警员们,我为了写一部侦探小说,故意把自己描写成了男主人公!警员们要是有本事,就穿越回三十年前的车祸现场!” 妮娜缓缓地摇着头,道:“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了!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了!” 焕铭道:“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警员们要是得不得确凿的证据,我可以反过来告苏梦锦诬陷!” 妮娜道:“我不管了!可我告诉你,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孩子们的!我不能让孩子们跟着你丢人现眼!你自己瞎胡闹去吧!你要是有本事,就去告苏梦锦诬陷!我不管了!” 焕铭拉住了妮娜的手,道:“这件事情和你以及孩子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肯定会想办法给自己开脱的!” 妮娜冷笑道:“可你毕竟已经把你的遭遇告诉了孩子们!并且,你竟然还逼着孩子们给你寄钱!哼!你还以为我不知道!” 焕铭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给孩子们写信的。我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生活而已!因为,财产都落在了你的手里!你难道要我去死吗?” 妮娜喊道:“那都是你咎由自取!谁让你在外面勾引野女人的!” 焕铭咬牙切齿的看着妮娜。他足足的瞅了有半分钟的功夫。这些年,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件心事。可是,他始终没有把心事告诉妮娜。如今,他实在忍无可忍,便脱口而出喊道:“孙妮娜!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妮娜不明白,跟着喊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你说!你说呀!” 焕铭道:“当年,你刚到巴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南洋的留学生。他是个画家!” 妮娜听到这里,立即想起了当年的那段情事。可是,她紧赶着道:“是的!我遇见你之前,确实和一个南洋留学生谈过恋爱!可是,我们后来分开了,一直都没有取得过联系!” 焕铭冷笑道:“可是,我之前竟然收到了他写给你的情书!并且,我还发现了你给他的回信草稿!” 妮娜听到这里,吓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焕铭竟然发现了她和那个南洋留学生的事情。面对事实,她真的是百口莫辩!焕铭扶着墙站起身,神情凄然的道:“自从我得知你和他的事情之后,我就寝食难安,过了一段很悲苦的日子!可是,我根本就没有跟你提起过半个字!因为,我是那么的爱着你!”顿了顿,哭道:“可是,你却继续瞒着我……和那个男人通信!我在电信局里有熟人。那人拆开了你的那些信件,复印之后交给了我!” 妮娜发狂的喊道:“你真卑鄙!你真卑鄙!!”说完,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焕铭眼瞅着妮娜的疯狂,叹息了几声,随即又跟着冷笑了起来。 第431章 缓和 焕铭道:“这些年,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可是,我的心里却很难受。很多次,你和我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说出口!可是,每一次,我都忍耐住了。因为,我害怕……害怕说出去以后……会让孩子们知道!” 妮娜低着头,缓缓的转身,退到了床边,颓然的坐下了。她很无奈的道:“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些信。你应该很熟悉信里面的内容。你应该清楚!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已经把他忘记了!” 焕铭摇了摇头,道:“可是!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心境吗?虽然,我看到,你在信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他死心!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来信!可见,他并没有对你死心!所以,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不能继续坚守自己的底线,答应他的请求!你知道吗?那些年,我一直活在矛盾和惧怕里!” 妮娜道:“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会告诉你,我坚决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的!因为,我也要考虑到我们的孩子!可是,你压根就没有告诉我!” 焕铭道:“假如,当时,我跟你说了,你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你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吗?你肯定会和我大吵大闹起来,肯定会惊动我们的孩子的!那时候,我们的孩子还都小!” 妮娜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身在美国!”说到这里,便起身走到了窗户跟前,看着外面凄清的街景。 焕铭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等着妮娜的回答。 妮娜睁大了眼睛,瞪着焕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肯定想说……财产的事情!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抓住了我的把柄!” 焕铭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因为,你不能证明,你在精神上出轨了!所以,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并且和她发生了关系。我这么做,实在是因为心里的苦楚!” 妮娜恨道:“你不要给自己找理由!我精神出轨?你不能血口喷人!” 焕铭道:“我告诉你!曾经有一天晚上,我听到了你的梦话!你……竟然在梦话里说……” 妮娜喊道:“那只是梦话!你不能单凭梦话就判定我精神出轨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焕铭道:“你不要再狡辩了!你刚才跟我说的,很多都是撒谎!你当然不会承认,你要是承认了,你还怎么理直气壮的和我争夺财产呢!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可是,你毕竟是存有私心的!对不对!对不对!!” 妮娜道:“你胡说八道!你简直血口喷人!你太卑鄙了!你简直太卑鄙了!”喊完之后,便气喘吁吁,双臂撑在窗台上,呆望着弄堂里的寂寥行人身影。 焕铭冷笑道:“我说对了!我戳中了你心里的痛处!你不敢承认,只好如此逃避!” 妮娜难以控制住内心深处的愤然,索性跑到了房门口,打开了房门,随即便摔门跑了出去。 焕铭没有追上去。他冲到了门口,狠命的摔上了房门。然后,他失魂落魄的走回到了窗前,看着妮娜的拼命的朝着弄堂口跑去了。孙太太也从茶馆里冲了出来,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妮娜。 那个乔装成小商贩的便衣仔细的盯着俩人的背影。焕铭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很大声的冷笑了起来。随后,他颓然的低下头,用双臂撑在了窗台上,很大声的哭了起来。哭了几声,他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妮娜回到了家里。孙太太终于问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叹息道:“我就说嘛!那几年,你总往邮局里跑!说是给老同学寄信!我让保姆去给你送信,你死活不肯!如今,当年,你竟然是有秘密的!” 妮娜用手抓了抓头发,把头发闹得很乱,道:“你不要再说了!你是我妈,竟然也跟着埋怨我!我的心里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能让我静一静!” 孙太太道:“难怪焕铭会出去找别的女人。实在……实在是因为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妮娜抬起头,迎着母亲谴责的眸光,道:“当时,我不停的回信,其实是在信里告诉那个男人,我已经结婚了,求他不要继续骚扰我了!可他压根就不停,继续给我写信!我害怕焕铭发现,只好不停的回信,用各种方式让那男人死心!终于,他不再骚扰我了!” 孙太太道:“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呢?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妮娜冷笑着反问道:“你又能干什么?你又能帮我什么呢?” 孙太太道:“我会帮你收信!我会替你写信,把那个男人骂回去!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整天的担惊受怕,害怕焕铭发现了!” 妮娜叹息道:“当时,我哪里能想到这些。更何况,你整天还要给我带孩子!我哪里能让你跟着担心呢!不要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苏焕铭提起来,无非是有他的目的的!” 孙太太道:“我们现在何必担心他呢?他即便抓住了这个理由,他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警署正在调查他,他肯定会被抓起来的!到时候,你还用担心什么呢?” 妮娜再次用手抓了抓头发,道:“可我毕竟还爱着他!” 孙太太听到女儿的这句话,简直吓了一大跳,喊道:“什么?你竟然还爱着他!你是不是疯了!你既然爱着他,为什么还要闹这一出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妮娜哭道:“本来,我已经想好了,先和焕铭分开一两年。然后,我再和他复婚!我这么做,无非是想着给他一些教训罢了!可我压根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谋害巡捕房长官的凶手!这简直出乎我的意料!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孙太太听到这里,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真傻!你可真傻!你既然还爱着焕铭,为什么要让他沦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呢!他要是还在巴黎,不被苏梦锦发现,他哪里会有现在的这些麻烦事呢!”说到这里,便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妮娜道:“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事情!我哪里能想到这些事情呢?” 孙太太迷惘的问道:“你既然还爱着焕铭,那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去警署呢?” 妮娜道:“我根本不敢确定苏梦锦是不是真的去过警署!所以,我必须要搞清楚!我说了苏焕铭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的是判断警员的反应!” 孙太太道:“现在怎么办呢?警署里正在调查苏焕铭的事情。刚才,我们去他家里的时候,我坐在小茶馆里,眼瞅着弄堂里的情况。我竟然发现,那个卖叉烧包的小贩像是个便衣!看来,苏焕铭已经被严密的盯住了!” 妮娜道:“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他逃走,离开香港,回到巴黎!只要他能回到巴黎,一切就都好办了!” 孙太太担惊受怕的道:“可你怎么帮他逃回巴黎呢?”顿了顿,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闹不好,你也会跟着受连累的!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呢?”说完,便不由得红了眼圈。 妮娜道:“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把自己陷进去的!我要是没有把握,也不会说刚才的那句话!” 孙太太情不自禁的拉着妮娜的手,道:“女儿!你真的有把握吗?我实在不想操心了!” 妮娜道:“你不要担心了!”说到这里,便低声对母亲附耳说了几句。孙太太听完后,觉得妮娜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吭声了。妮娜做好了母亲的思想工作,总算去了一件心事。如今,她需要集中精力的开展自己的计划了。 在医院里,楠一还照旧守着两个病人。那个孩子一直很平安,没有再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雁翎和文彬每天都会去医院里探望。可过了一个礼拜,雁翎却觉得有些厌烦了。自从楠一和蝶纤说准备要第二个孩子以后,雁翎的心事就去了一大半。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将来。在香港,很多对夫妇的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所以,雁翎对楠一和蝶纤充满了很大的希望。她觉得,多要孩子实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文彬眼瞅着雁翎,觉得雁翎好像对那个孩子的心冷淡了不少。他还不知道蝶纤准备要第二个孩子的事情呢。那天,他和雁翎从医院里回来之后,不由得问道:“楠一和蝶纤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呢?我看,这两天,你和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压力了!” 雁翎知道,楠一和蝶纤压根就没有把准备要二胎的事情告诉文彬。因为,俩人恨着文彬。她看到文彬的那副迷惘的样子,随即笑道:“我告诉你!楠一和蝶纤已经商量好了,俩人准备要第二个孩子,甚至会要第三个孩子呢!所以,我们现在不要太担心了!反正第一个孩子已经那样了!再说了,儿科专家们不是说了吗?早产两个礼拜对孩子的影响不是很大!” 文彬听到后,心里也觉得安慰了起来。他笑道:“这太好了!这几天,我的心里一直都不好过!如今,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否则,我会背负着一辈子的罪孽的!” 雁翎劝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从今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多管苏焕铭的事情了!他简直是个谬种!另外,我们以后和苏梦锦也不要有太多的来往了!她都把我们害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决不能再让她得逞了!哼!从年轻的时候起,她和文泉就和我结下梁子了!如今,她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都是你招惹的!” 文彬道:“我不会再管焕铭的事情了。我已经给过他钱了!我也算是帮过他了!至于文泉,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逢年过节,我肯定还是要去他家里的!” 雁翎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她说道:“那随你的便!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不会去他家里的!你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起那两口子了!”说完,便丢开手,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去了厨房。 文彬坐在沙发上,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翻了翻当天的晨报,看到了鹏宇拍电影的新闻。原来,扮演女一号的女明星生出了绯闻。当然,她不是和鹏宇闹出的绯闻,而是和一个刚出道的当红小生。这样一来,她参演的这部电影也再次成了娱乐媒体关注的热点! 文彬对这些花边新闻压根就不感兴趣,丢开了报纸,去厨房里找雁翎了。鹏宇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他自然也看到了那条头条新闻。他不由得大笑了起来。按照他的想法,那个女主角生出了事端,惹得媒体争相报道。这样一来,他的那部电影肯定会成大热的!女明星的绯闻反倒帮了他一把,替他省去了一笔很大的宣传费用。 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月翎。月翎听到以后,也跟着高兴了一场。可是,她放下电话,转念一想,担心鹏宇会不会被那个女明星勾引了。她的心里萦绕着这个想法,简直有些走火入魔了。可是,她也不敢轻易的去问鹏宇,免得引起他的反感。于是,她生出了一个主意,准备去片场刺探一番。 自从她和鹏宇结婚以后,一直过着全职太太的日子。她实在闲得无聊,简直都闲出病来了。她悄悄的去了片场,四处看了看。可是,她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她索性去了鹏宇的公司,决定给鹏宇一个突然袭击,看一看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和女职员打情骂俏。等她来到公司的时候,她竟然发现鹏宇正很认真的处理文件。 鹏宇看到她进来了,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呢?今天外面那么冷,你不在家里好好的呆着,出门来受罪了!” 月翎笑道:“我想你了,觉得在家里寂寞了,所以来看一看你!” 鹏宇道:“我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正好,秘书请病假了,你忙我一天吧!” 月翎笑道:“好呀!我巴不得天天来给你帮忙!反正我在家里闲着,实在无聊!我又不愿意和那些太太们打牌逛街!” 鹏宇道:“也好!反正你闲着没事,不如来公司里帮忙吧!不过,我不会给你发薪水的!”说到这里,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月翎听到鹏宇的话,正中下怀。她巴不得能天天来公司里,时刻的监督着鹏宇的一举一动。她笑道:“我们是两口子,我帮你还不是应该的!我以前就是学管理出身的!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顿了顿,故意放了一个烟雾弹,笑道:“你知道吗?我一想起凤来有事业,我的心里就觉得难受!我也要工作,不能输给她!”说完,便故意显出了一副不甘心的倔强模样。 鹏宇信以为真,笑道:“好呀!这里正好有你的用武之地!” 第432章 狡猾 月翎微微的一笑,掩饰了眸光里的深意。从那天开始,她开始在老公的公司里做事,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寂寞了。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并没有发现鹏宇有别的女人。月翎的心里终于放松了。她暗自一笑,觉得鹏宇结婚之后真的是改邪归正了,一心一意的和她过着日子。 这几天,焕铭照旧深居浅出。自从那天他和妮娜吵闹之后,心情一直都没有平复。他经常酗酒到半夜,白天却又昏昏沉沉的。这天早上,他刚起来,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他悄悄的走到了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门外传来了警察的声音,道:“苏焕铭先生!请开门!我们知道你在家里!” 焕铭听到警察来了,心里倒也没有显出惊慌。因为,他早就预料到警署的人会来找他问话。于是,他很镇静的打开了房门。他看到,门外站着三个警察,神情严峻。为首的警员道:“苏焕铭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三十年前的一桩谋杀案有关联。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焕铭故作惊讶的道:“什么?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三十年前的杀人案有关系呢?我想,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为首的警员说:“我们已经接到了证人提供的重要线索!所以,你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和我们一起去一趟警察局吧!” 焕铭道:“好吧!我会配合你们的调查的!不过,我要说明白,如果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必须给我道歉,并且赔偿损害!” 为首的警员不耐烦的道:“别啰嗦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焕铭进屋穿上了外衣,带上了一只黑色的公文包,随即便随着警员们出门了。他下楼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时间太早,刚过六点钟,邻居们都还没有起床呢。焕铭来到了警署,见到了警署的负责人。那人竟然是赵新明。自从赵新明牵扯进凤来和关月翎的事情以后,他就带着全家上下出国了。当然,他是躲出去了,为的是躲避这里媒体记者们的纠缠。 后来,这里的风波逐渐的平息了。他悄悄的又回来了。因为巡捕房已经更改为警署了,所以,他没办法继续当巡捕房长官。可是,他毕竟是有着很深的人脉的。他找到了港督,求着港督恢复了他的身份。 其实,赵新明当巡捕房长官的时候,工作极为认真。他帮着港督解决了很多事情。并且,俩人的私人关系也一直很不错。新上任的警署长官是个年轻人,办事缺乏经验。港督正为此发愁。正好赵新明找来了。港督想了想,便让赵新明当了警署的名誉长官,并且作为现任长官的顾问。赵新明自然愿意。他不用操太多的心,当时可以领到高昂的薪水,何乐而不为呢? 自从他到任以后,一直都过的很清闲。下面的警员们都是原来巡捕房的人,自然都是赵新明的熟人。 可是,自从苏梦锦去警署里提供了焕铭杀人的证据之后,赵新明便不再清闲了!警署长官自然不熟悉三十年前的事情,所以只好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赵新明。赵新明看了苏焕铭的日记之后,觉得事情有很多的可疑之处。三十年前,他在巡捕房里做事的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巡捕。那时候,欧阳蓝是他的长官。他自然熟悉欧阳蓝做的那些事情。 当年,欧阳蓝抓走了苏太太,逼着兰眉齐给他做姨太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当时,赵新明还很瞧不起欧阳蓝的所作所为,觉得欧阳蓝是趁火打劫。后来,欧阳蓝出了意外车祸,殒命山崖。赵新明还曾经去现场看过。当时,巡捕房的人都没办法找到欧阳蓝是被人谋杀的证据。毕竟,当年的侦查条件十分有限。后来,巡捕房的人认定欧阳蓝是意外身亡,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赵新明竟然又重新得到了线索,觉得实在太蹊跷了。他反复的看了焕铭的日记,派人把焕铭暗中监视了起来。今天,他决定亲自审问苏焕铭。 苏焕铭和赵新明压根就不认识。可是,焕铭不知道,赵新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于是,赵新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就是当年苏公馆里姨太太兰眉齐的儿子苏焕铭!” 焕铭听到这话,觉得有些惊讶。他问道:“请问长官贵姓?长官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 赵新明道:“这你就不要问了!今天,我找你来,是想调查当年巡捕房长官欧阳蓝被杀的案件!” 焕铭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猜到,赵新明肯定是原来巡捕房的人,他肯定认识欧阳蓝,所以知道苏公馆的事情。想到这里,焕铭道:“欧阳蓝是意外车祸身亡!当年,这件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巡捕房认定,欧阳蓝是意外身亡!你们竟然无缘无故的怀疑我?就因为我的母亲嫁给了欧阳蓝,所以我就成了你们怀疑的对象?这简直太荒唐了!况且,这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你们竟然莫名其妙的怀疑到我!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赵新明冷笑道:“苏焕铭,我希望你能够说实话!你要是能说实话,我们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完,眸光里凝聚了阴冷,恶狠狠的瞪着镇静自若的苏焕铭。 焕铭跟着冷笑道:“长官!我希望你能像个长官的样子,不要总喜欢信口开河!” 赵新明道:“我要是没有证据,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怀疑你的!”说到这里,便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日记本,摔到了办公桌上。 焕铭故意拿起那本日记,随手翻了翻,随即又扔到了办公桌上,道:“这是什么?” 赵新明道:“这是你写的日记!里面记着你杀人后的畏罪心理!你不要继续狡辩!你老实交代!” 焕铭冷笑道:“长官!你说话一定要有证据!我压根就没有见过这本日记!我更看不懂里面的内容!你凭什么说这本日记就是我写的?” 赵新明道:“我劝你老实点儿!我们完全可以做指纹痕迹和笔迹鉴定!” 焕铭紧赶着说道:“那好啊!那你们就鉴定吧!”说完,便抱着胳膊,显出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赵新明眼瞅着焕铭的顽固抵抗,觉得焕铭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于是,他便对下属说:“领他去采集指纹和笔迹!” 焕铭猛然站起身,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么做,实在侵犯我的人权!要是你们查不出来,我将来是要到法庭上告你们的!” 赵新明跟着站起身,指着焕铭的鼻子喊道:“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儿!”说完,便勒令下属把焕铭带出去了。 焕铭跟着警员去了指纹采集室。可是,负责采集生物痕迹的警员惊讶的发现,焕铭的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都留下了很深的疤痕,压根就没有办法采集到指纹了!警员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赵新明。赵新明也吓了一跳,跑了过来。刚才,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焕铭催促道:“你们不是准备采集指纹吗?你们快呀!” 赵新明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的!说!” 焕铭道:“我告诉你们!我在法国的时候,很喜欢徒手攀岩。有一次,我不幸从悬崖上滑了下来,两只手拖出血带!后来,我被送到了医院。可是,四个手指都留下了疤痕!” 其实,焕铭说的都是实话。当时,在巴黎的时候,他得知了妮娜和那个南洋男子的事情之后,心情抑郁悲愤。他只好借着徒手攀岩的运动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和悲愤。谁能想到,那次攀岩,他竟然出了意外,从悬崖上滑落。 赵新明抓起了焕铭的手,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疤痕,觉得像是擦伤留下的疤痕。他对警员说:“你们通知法医,给他做司法鉴定!我们必须明确他指头上的疤是怎么造成的!” 焕铭喊道:“还用得着鉴定吗!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赵新明恼羞成怒,跟着喊道:“现在做笔记鉴定!” 焕铭很大方的坐在了木椅上。警员递给他一张纸,一支笔,让他书写一段话。焕铭很大方的写着。很快的,他就写好了那段话,把那张纸递给了赵新明。赵新明道:“立即进行笔记鉴定!” 负责的警员接过了那张纸,开始了准备工作。赵新明道:“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对不起,苏焕铭先生,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警署!”说完,便扭头走了。 焕铭随着警员来到了隔离室。他坐在木椅上,翻看着桌上的晨报,压根就没有显出任何的担心和惧怕。中午的时候,警员给他送来了简单的便饭。焕铭大口的吃着,反而让看守的警员觉得诧异。那警员立即把焕铭的情况告诉了赵新明。赵新明听到之后,走到了隔离室的外面,悄悄的朝着里面看了看。 当他看到苏焕铭的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的时候,心里也觉得十分的诧异。他开始怀疑,苏焕铭到底是不是当年谋害欧阳蓝的凶手。如果他不是,那么,苏梦锦提供的这本日记就是伪造的!赵新明当然知道苏梦锦和苏焕铭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猜到,俩人肯定有了多年的恩怨! 想到这里,他悄悄的回转身,叮嘱警员继续严密的观察苏焕铭。他回到了办公室里,缓缓的坐在了摇椅上,双手抱头,反复的琢磨着。那本日记已经交给了痕迹鉴定室。赵新明回想着日记里的内容,眉头紧蹙。 想了一会儿,他给苏梦锦家里打去了电话。这几天,文泉和梦锦每天都会去医院里看蝶纤和孩子。保姆接听了电话,告诉赵新明,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家。赵新明没有告诉保姆自己是谁。他缓缓的放下了电话,继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凤来正在大学里拍戏。她随身带着一只很名贵的提包。因为忙着监督现场的工作,她把那只奶白色的小提包放在了雅湖边的座椅上。可当她忙完事情之后,竟然发现那只奶白色的小提包不见了!她立即喊了起来。这件事情惊动了员工。有人告诉了大学校长。校长匆匆赶来了,也跟着忙乱了起来。 后来,众人实在找不到那只奶白色的小提包了。凤来道:“包里有很多的文件资料,涉及到我的商业机密!谁要是能给我找到,我有重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这件事情在校园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有学生自发的去各处寻找。终于,有几个学生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只奶白色的提包。凤来得到消息,立即赶到了现场。果然,她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自己的提包。她的助理立即把那只包拿了出来,用卫生纸擦干净了。 凤来打开包,看到里面的现金没有了,可是文件资料都还在。她送了一口气,道:“文件资料在就好!我说过,谁能给我找到包,我会有重赏的!”说完,便对助理交代了几句。 助理给了那几个学生一些钱,那几个学生兴高采烈的走了。校长终于觉得放心了。凤来跟校长说了好多抱歉的话,把校长打发回去了。可是,她竟然多想了!她怀疑,这件事情会不会是鹏宇派人干的!她的心里存着这个想法,越来越深刻!于是,等到忙完事情之后,她悄悄的去了警署,准备报案。 可是,她走进警署大楼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赵新明!看到赵新明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立即躲在了廊柱的后面,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赵新明。当时,在走廊里,赵新明正和警员们说着事情。他压根就没有发现凤来! 凤来看清楚了赵新明,可心里还觉得很迷惘。等到赵新明进了办公室,她悄悄的溜了出去。在门口,她故意向守门的警员问道:“请问,警署长官在吗?我有事情找他!我和他约好了!请你替我打个电话,看他这会儿是不是方便。” 警员问道:“罗长官外出了!” 凤来道:“赵新明不是最高长官吗?” 警员道:“赵长官现在是名誉长官!” 凤来听到这里,终于弄清楚了赵新明的身份。那个守门的警员随即拿起了电话,准备给赵新明打电话。凤来立即说道:“不好意思!我内急!我等会儿再见他吧!”说完,便匆匆的出了警署的大门。 第433章 解脱 凤来开车回到了公司里。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回想着当初和赵新明的恩怨过节,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并且为此逃避到了巴黎。这一切都是赵新明间接造成的。本来,凤来以为赵新明已经去国外定居,不会再回香港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杀了个回马枪,重新返回了香港,并且照旧在警署里做事! 凤来烦躁的用手拂扫着头发,喃喃自语了起来。一下午的时间,她都没有心情处理公事。临近下班的时候,朝阳给她打来了电话。凤来觉得应该把赵新明的事情告诉朝阳。于是,她便说起了今早发生的事情。朝阳听到后,也感觉到非常的惊讶。而在惊讶之余,他更觉得气愤。 凤来说道:“我回去以后再说吧。” 朝阳道:“我们晚上不是要去看蝶纤吗?我这会儿就去你公司吧。” 凤来道:“我都糊涂了!好吧!我等着你!”说完,便心绪愁烦的挂断了电话。她趴伏在了办公桌上,打了一会儿瞌睡。过了一个钟头,朝阳来了。他看到凤来正在打瞌睡,不忍心叫醒她。他轻轻的给凤来盖了一件衣服。凤来竟然惊醒了。她看到了朝阳,不由得打起精神笑道:“你来了!刚才,我竟然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学生时代的事情。” 朝阳双手插在了裤袋里,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猜,你肯定怀念以前轻松的校园生活,所以才会做那种梦!” 凤来站起身,走到了穿衣镜前,仔细的梳理着头发。她低声道:“可不是呢!我早上看到赵新明之后,一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实在厌恶那人的嘴脸!偏偏让我撞见了他!不是冤家不聚头!” 朝阳道:“我们不要搭理那种人了!以后不要再提起他了!以前的事情,你就当做了一个噩梦吧!” 凤来缓缓的走到了百叶窗前,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大街。她看了一会,感慨道:“从缝隙里看街景,一切都是被挤压的!这就好比我们的生活,到处都充满了挤压!我们都是在夹缝里求得生存!” 朝阳走到了凤来的身后,也从百叶窗缝隙里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道:“可不是这个道理。在社会上生存,没有一天是过的自在的!所以,我们的心境一定要平和!不要计较往日的恩怨……这样做,才是让自己解脱的最好办法!” 凤来道:“不说赵新明的事情了。我和他的恩怨不过便是一场噩梦而已!只能忘了!他不值得我记住!”说完,便微笑着转过身,对朝阳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医院里看蝶纤吧!” 朝阳道:“好!你想吃什么呢?我最近发现你没有胃口。” 凤来苦笑道:“这几天一直在忙着纪录片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胃口呢!眼瞅着纪录片就要拍完了!我开始发愁将来的票房呢!我的心里没有数!” 朝阳劝道:“我相信,我们的纪录片肯定能赢得慢慢的票房的!我很看好这部纪录片!在这里的电影市场,还没有一部电影反映真实的校园恋爱呢!我们独树一帜,别出心裁,肯定会成功的!” 凤来道:“但愿像是说的这样!这几天,我准备去见电影出品公司的负责人,和他深谈一次。” 朝阳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楠一的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凤来点了点头。俩人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楼下。等俩人坐在了车里以后,竟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吃饭了。凤来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我们还是去老地方吧!实在没有新鲜的地方可去了!”说完,便发动了汽车。 在警署里,焕铭的笔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赵新明得到了消息,紧赶着要来了鉴定结果。可是,鉴定书上表明,焕铭现场书写的笔迹和日记本里的笔迹不吻合,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赵新明反复的看着鉴定结果,心有不甘。他立即叫来了负责痕迹鉴定的警员,详细的问清楚了情况。焕铭在警员的陪同下,来到了赵新明的办公室里。 焕铭坐在了赵新明办公桌的对面,翘着二郎腿,笑问道:“赵长官,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新明道:“虽然笔迹鉴定阴性,可并不能排除你的犯罪嫌疑!你继续在我们的调查中!” 焕铭勃然大怒,站起身,喊道:“赵新明!你不要再血口喷人!我告诉你,我有权利叫律师来!我现在已经被你限制了人身自由!我有权利去法庭起诉你!” 赵新明道:“你放心!律师不会见到你的!” 焕铭继续喊道:“你准备干什么?我要立即离开警署!” 赵新明眼瞅着焕铭勃然大怒的样子,心里也开始动摇了。他不得不怀疑梦锦提供的日记是伪造的。想到这里,他对焕铭说道:“我现在就叫苏梦锦过来!你和她当面对峙!这本日记是她亲自交给我的!”说完,便拿起了电话听筒,给苏梦锦打了个电话。 梦锦和文泉刚从医院里回来。梦锦听到是赵新明打来的电话,知道肯定是为了苏焕铭的事情。她听到赵新明要她立即去警署。她不由得问道:“赵长官,可是焕铭的案子有了进展?” 电话那头,赵新明压根就没有说出实情。他说道:“是的!你快过来!”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梦锦放下电话,对文泉道:“警署赵新明打来了电话。他让我去警署。苏焕铭的案子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我们现在就去吧!” 文泉听到后,劝道:“你这是何必呢!我们惹出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惹事了!警署既然已经控住了焕铭,我们何必去蹚浑水呢!” 梦锦有些不甘心的道:“可赵新明要我去!我必须要去一趟!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去!”说完,便懊恼的走出了房门。文泉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去。可是,他的心里实在烦躁,便留在了家里,由着梦锦一个人去闹吧。 梦锦来到了警署。她走进赵新明办公室的时候,竟然看到苏焕铭也坐在里面。她微微的一愣,随即便冷着脸走了进去。她坐在了焕铭旁边的沙发上,眼瞅着赵新明的神色。赵新明看到了梦锦,故意很生气的问道:“苏梦锦,你能确定你提供的这本日记是真的!” 梦锦听到这句问话,立即喊道:“没错呀!这就是苏焕铭的日记!” 赵新明把焕铭的笔迹鉴定结果交给了梦锦。梦锦仔细的看了一遍,也大吃一惊,道:“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对不上笔迹呢!” 赵新明道:“我们反复核查了。苏焕铭的现场书写笔迹和日记本上的笔迹压根就对不上!” 梦锦站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抓起了那本日记,转身走到了焕铭的跟前,喊道:“苏焕铭!你是不是故意伪装了你的笔迹!这本日记分明是从你家的抽屉里找出来的!” 焕铭恨得咬牙切齿,可却故意大声的笑了起来,道:“苏梦锦!你是不是昏了?我什么时候写过日记?你不要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我了!我准备去法庭上告你诬陷!” 梦锦把那本日记丢在了他的身上,道:“苏焕铭!你太不要脸了!这分明就是你写的日记!你竟然还死皮赖脸的抵赖!你肯定伪装了你的笔迹!” 焕铭站起身,气势冲冲的指着梦锦的鼻子大喊道:“苏梦锦!我懒得跟你废话!我离开警署,就会去找律师!我们法庭上见吧!” 梦锦转过身,冲到了办公桌前,对赵新明喊道:“长官!你不能单凭笔迹鉴定结果就否认苏焕铭的犯罪嫌疑!你必须深入调查!” 赵新明本来已经觉得很头疼了,不由得喊道:“你让我还怎么深入调查!你又不能提供更多的证据,还要我怎么调查!万一,苏焕铭是无辜的!我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梦锦的心里憋着很大的委屈。可是,她实在找不到更确凿的证据了,只好忍气吞声的站着。 焕铭站起身,走到了梦锦的身旁,冷笑道:“你不要没事找事了!我告诉你,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新明道:“苏焕铭先生!请你不要离开香港!这件案子在正式了结之前,我们还随时可能传唤你来警署!” 苏焕铭道:“那么!我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会立即去找律师的!”说完,便奋然的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他的脚步很重。深邃的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回声。梦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冲出了办公室,朝着焕铭的背影狂喊道:“苏焕铭!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就是杀人凶手!!” 焕铭头也不回的走了。梦锦气的浑身发抖,眼瞅着焕铭的背影彻底的消逝了。她心怀落寞的走出了警署,回到了家里。文泉看到梦锦像是受了委屈,不由得问道:“到底怎么了?” 梦锦把脖子上的围巾胡乱的抓扯下来,随手仍在了沙发上。她气鼓鼓的坐在了沙发上,抱着胳膊,冷笑道:“本来,苏焕铭已经被赵新明抓起来了。可谁能想到,苏焕铭的现场笔迹和日记本里的笔迹对不上!赵新明竟然把苏焕铭给放了!” 文泉听到这里,急忙劝道:“事情到此为止吧!你继续闹下去,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了!” 梦锦咬牙切齿的恨道:“苏焕铭竟然还要到法庭上告我!哼!我正好想打官司呢!就让他告去吧!” 文泉道:“你真能惹事!抓不住狐狸反而惹出了一身骚!这下可好,你反而被苏焕铭抓住了把柄!将来要是闹到了法庭上,肯定要让人笑话我们的!” 梦锦喊道:“我难道还害怕了不成?我正准备和苏焕铭打官司呢!”说完,便愤然起身,冲到了楼上的房间里。文泉知道梦锦正在气头上,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于是,他便没有跟着上去,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焕铭离开警署以后,没有回家。当然,他也没有去找律师。他的心里怀揣着极度的兴奋,觉得自己终于化险为夷了。他使用了雕虫小技,就让自己洗脱了罪名。其实,他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就迷恋上了书法。他曾经学着书写不同笔迹的字体,当做一种消遣。如今,他的这样本事竟然给他帮了大忙!他的心里自然觉得兴奋不已。 他想起来,今天正好是儿女给他汇款的日子。他兴冲冲的去了邮局。果然,他身在美国的一双儿女给他回来了生活费。他取出了那笔钱,决定去饭店里大吃一顿,庆祝一番。可是,他正准备走出邮局,却看到妮娜迎面走来了。 妮娜看到焕铭的一刹那,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她的心里毕竟记挂着上次吵架的事情,故意没有吭声,冷冰冰的站在焕铭的跟前。焕铭觉得实在不便在邮局里说话,便引着妮娜出了邮局。邮局的斜对面有一家大饭店。焕铭对妮娜笑道:“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吧!” 妮娜忍不住问道:“肯定是孩子们给你寄来的钱!”顿了顿,又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难道不怕警察抓你?”说完,眸光里便露出了担忧。 焕铭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你知道吗?今早,我被带到了警署,见到了负责案子的长官赵新明!他折腾了一番,还是没有办法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后来,他把苏梦锦叫去了,要她提供更确凿的证据。可苏梦锦压根就没有别的证据!赵新明只好把我放了!我反而抓住了理由,准备去法庭上告苏梦锦呢!” 妮娜听完这番话,也替焕铭感到高兴。她说道:“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正准备帮你离开香港呢!我都已经和妈商量好了,正要去找你商量呢!没想到,你自己竟然化险为夷了!”说完,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焕铭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我们毕竟有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妮娜道:“我还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否则,我岂能替你想办法?”说完,便倔强的昂着头,走进了那家饭店。焕铭知道,妮娜是个很倔强的女人,她不会认输的。她只能把缘由推到孩子们的身上。 焕铭没有继续说什么,跟着妮娜走进了饭店。俩人坐在了二楼靠窗户的雅座里。自从俩人离婚以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呢。俩人毕竟分开的有些久了,所以都觉得很新鲜。焕铭要了几个菜,还有一瓶红葡萄酒。 第434章 真相大白 妮娜看着那瓶红葡萄酒,苦笑道:“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去了一家饭店。你点了一瓶红葡萄酒。那天,我们一边喝着红葡萄酒,一边聊着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如今想来,我不由得感慨纳兰性德说过的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说完,便微微的低下头,两只手缓缓的揉搓着。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缅甸玉镯子。那只镯子磕着玻璃桌面,发出了一阵阵声响。焕铭看着对面的妮娜,听着那嗒嗒嗒的声响,也不由得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里。他说道:“那时候,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感觉,感觉你会成为我的妻!” 妮娜抬起头,看着焕铭眸光里闪烁着的泪花,自己也跟着涌出了泪花。本来,俩人刚才是很高兴的走进这家饭店的。可是,这会儿,俩人的心境都变得凄然了。只因为,大饭店里正有人在弹奏钢琴曲。那首曲子是《致爱丽丝》。可是,演奏者却弹得很舒缓。那舒缓的乐音里流露出一股子凄凉,听得人心里发酸,尤其是对历经过情劫的夫妇! 妮娜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有想得太多。因为,那时候,我刚结束过一段恋爱,心情还没有平静。” 焕铭道:“肯定是和南洋的那个男人!到今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以前在巴黎干什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分手的!”顿了顿,问道:“你能告诉我吗?” 妮娜本来也打算把这段往事告诉焕铭了。她听到焕铭的问话,端起高脚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红葡萄酒,道:“当年,我和妈去了巴黎。我在巴黎大学里学习艺术。有一个南洋来的男孩子是油画系专业的留学生。他喜欢画人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临摹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模特!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画作,竟然产生了幻觉,以为画纸上逐渐显露出的人物是自己!” 焕铭听到这里,心里涌出了嫉妒。他听到妮娜把当时的情境描绘的是那么的浪漫,他的心里岂能不生出嫉妒呢?可是,他没有打断妮娜。妮娜继续说道:“后来,下课了,他一转身,竟然发现了人群里的我!他竟然朝着我笑了起来。那一刻,我觉得很尴尬,转身就走出了画室!” 焕铭道:“他肯定追出去了!否则,你们也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妮娜端起高脚酒杯,再次呷了一口红葡萄酒,道:“他追了出去!我害怕别人笑话我,所以,只好停下脚步。他走到我身边,告诉我,他很早就注意到我了。我问他,为什么要盯下我呢?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焕铭冷笑道:“他肯定说,你长得好,相貌好,身材好,气质好。除了这些话,他还能怎么说呢?” 妮娜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他并没有这么说!他告诉我,他注意到我,是因为……他曾在睡梦里见过我……醒来后,他把梦中的我画了出来……” 焕铭微微的张着嘴,心里的嫉妒更加的强烈了。其实,他第一次见到妮娜的时候,说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话。他根本没有营造出种种浪漫的情境。妮娜把目光转移到了窗外。从二楼上面望下去,她看到的是一条繁华熙攘的街道,车水马龙。可是,她的心境却显得很落寞。 焕铭也把目光转移到了窗外。他也同样的看着繁华熙攘的大街。他觉得心里十分的杂乱。 妮娜回过头,道:“当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在那之前,我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应该能够理解,当时的我,肯定动心了!以后的日子,我和他成了一对普通的恋人。可是,他带给我的,却都是沉甸甸的东西。那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心许给了他!” 焕铭道:“他是个学画的,肯定会给你营造出各种浪漫的情调。女人们都喜欢浪漫!当然,你也不能免俗!” 妮娜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当然会被他制造的种种浪漫而吸引!” 焕铭恨道:“后来呢?你为什么没有嫁给他呢?为什么又分手了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妮娜沉默了一会儿。她端起了高脚酒杯,喝干了里面的红酒。焕铭主动抓起酒瓶,给她的酒杯里注满了红彤彤的液体。妮娜静静的看着那微微的冒着泡泡的红色液体,眼睛渐渐的红润了。她苦笑道:“热恋中的男人,总会产出各种联想!他竟然想得到我的身体。可我坚决不许!为此,他生气了,说我不爱他。我告诉他,我有我的原则。在没有正式结婚之前,我是坚决不会上床的!” 焕铭很专注的看着妮娜。他自然相信妮娜说的话。因为,他和妮娜恋爱之后,也曾经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可是,妮娜却坚决不答应。他是深知她心里坚守的信念的。妮娜道:“时间长了,他渐渐的对我失去了兴趣。有一次,我竟然发现,他和一个法国女孩子喝酒,还打情骂俏!看到那一幕,我简直太伤心了!从那以后,我开始疏远他!我不能原谅他做的那件事!他在我跟前忏悔,并且声泪俱下的求我!可我还是和他分手了!” 焕铭听到这里,感慨道:“所以,我能娶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毕竟,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你的心里是有着操守的!” 妮娜瞪着焕铭,她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克制住了心里的翻江倒海,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结婚以后,我就变了,心里没有当初的那份操守了?” 焕铭道:“我没有这么说。” 妮娜恨道:“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你一直怀疑,我后来又和他发生了关系!对吗!” 焕铭眼瞅着神情凄然的妮娜,喃喃的道:“自从我发现了那些不正经的信后,我的心里不得不生出想法!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多年了,并且孩子们也都快长大了!” 妮娜接口喊道:“所以,我觉得和你没有新鲜感了,重新和他在一起了!反正,我已经结婚了,即便和他发生了什么关系,也都无所谓了!对不对?” 焕铭听到妮娜竟然说的如此的直白,他的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妮娜哭道:“你可以胡思乱想!可我告诉你,你即便想的再深,也只能是胡思乱想!”说毕,便拿起酒杯,拼命的往嗓子眼里灌着红彤彤的液体。放下酒杯,她咳嗽了几声,随即便趴伏在玻璃桌上,呜呜咽咽的啜泣着。 大厅里,钢琴曲照旧,照旧是那首悲悲戚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焕铭眼瞅着妮娜的悲伤,没有劝慰。因为,他的那些胡思乱想都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实在无法相信婚后的妮娜是清白的。他端起了酒杯,也拼命的喝着酒水。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他叫服务生又送来了一瓶红葡萄酒。妮娜疯狂的夺过酒瓶子,疯狂的往嗓子眼里灌着酒水。焕铭把酒瓶子夺了回来。妮娜哭道:“你干什么!你让我喝个痛快!我情愿死了!” 焕铭道:“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要为孩子们考虑吗!” 妮娜听到焕铭的话,觉得心如刀绞。焕铭说这句话的目的分明是为了嘲讽她! 妮娜冷笑道:“你说吧!你痛痛快快的说吧!” 焕铭脱口而出道:“我曾经看到过你和他在一起!当时,你和他站在码头边,站的很近!他拉着你的手!可你并没有松开!” 妮娜听到这里,蓦然想起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过,焕铭竟然跟踪了她,去了码头,看到了她送别前男友的情境。 焕铭苦笑道:“你口口声声的说,你和他没有什么。你收到他的来信后,不愿意搭理他,想方设法的让他死心!可你后来和他在码头上约会的举动……是让他死心吗?嗯?你……你为什么要坚持撒谎呢?你……你以为……以为我是个傻瓜,发现不了你和他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想一想,我刚才为什么会说……你反正已经结婚了,即便和他发生了关系……也都无所谓了!反正孩子们都快长大了!” 妮娜用双手捂住脸。她喝了太多的酒水,双颧已经变得通红。她的掌心摩挲着双颧,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焕铭继续冷笑道:“之前,我一直在忍耐着。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心气很高的女人。可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跟我说实话,竟然把一切的理由都推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我实在忍无可忍了!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专门被你骗的男人吗?嗯?” 妮娜趴伏在了玻璃桌上,把头埋在了双臂里。焕铭道:“我们结婚以后,你在我的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是什么感受?我觉得,你对我的爱简直是施舍!我难道就那么的可怜吗?当初,我没有认识你之前,我的身边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们。可是,我最后还是选择和你结婚了!为什么?因为,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可你……竟然把我对你的爱看的是那么的廉价!也许,我就是你的钱包而已,满足你的各种物质虚荣!” 妮娜一直没有吭声。她实在没有颜面再说什么了。这一次的吵架,她彻底的失败了。自从她和焕铭结婚以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失败过!此刻,她体味着失败的滋味,满心里都是悲怆的感觉。 焕铭道:“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我想着,孩子们的到来能够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可你照旧我行我素!再后来,我发现了你和他的来信!当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我为了孩子,只能咬牙切齿的忍耐着!本来,我考虑是不是应该和你离婚,给你钱,把孩子留给我!可是,我实在不能下这样的决心!因为,我只要一想到孩子们将要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我的心里就痛苦不已!” 妮娜抬起头,哭道:“你说吧!你说吧!你好好的说吧!把你藏在心里这些年的话都说出来吧!反正,你抓住了理由,你可以好好的教训我,把你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吧!” 焕铭道:“你简直太自私了!到现在,你都没有承认你的错误!难道,我作为感情的受害者,要把心里的怨恨带到坟墓里吗?” 妮娜没有吭声,用手指胡乱的抓扯着头发,把头扭向了窗外。焕铭冷笑道:“你就是这样的死脾气!对自己犯过的错误压根就不会承认!我难道要迁就你一辈子吗?” 妮娜的羞愤已经达到了极点,喊道:“苏焕铭!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焕铭冷笑道:“你以为,你拿到了我的财产?” 妮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的一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焕铭道:“哼!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在离开巴黎之前,已经把你名下的财产全都转移到了孩子们的名下!你在银行里有关系,我在银行里也有关系!当时,我不是没有办法阻止你抢夺财产,而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堆彩色的泡沫而已!现在,你明白了吗?” 妮娜恍然大悟,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酒水的缘故!焕铭看着妮娜的眩晕,冷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妮娜哭道:“你好狠心!你竟然哄的我团团转!” 焕铭道:“到底是谁狠心?你告诉我!我们俩人到底是谁狠心!因为你出轨了,所以我才被迫的找了别的女人!” 妮娜痛苦的摇着头,道:“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焕铭道:“我必须要说!你知道吗?我认识了那个女人以后,我在外面的名声就一落千丈!可众人压根不知道我出轨的原因,他们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那种不被人理解的痛苦,简直太痛苦了!我真的没办法用话形容了!”顿了顿,喘息几口,道:“等到我们离婚的时候,我眼瞅着你的狠心,把我所有的财产都偷偷的转移到了你的名下……那时候,我彻底的对你失望了!彻底的对我们的婚姻失望了!哼!我猜,你的那个相好从你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他对你失去了新鲜感,所以不要你了!你又想起我来了,追着我回到了香港,然后编造了一篇花言巧语!” 妮娜的圈套被焕铭识破了。此时,她真的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了。 第435章 阳光 焕铭道:“我把话都说完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商量吧!”说完,便等着妮娜的回答。 妮娜听到这句话,抬起头,冷笑道:“我们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究竟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焕铭道:“我把财产都转移到了孩子们的名下。从此以后,我们就让孩子们养着吧。” 妮娜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了焕铭的打算。他毕竟没有抛弃妮娜,还准备和她过日子。只不过,他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孩子们的名下,并没有让妮娜独吞那笔财产。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冷笑道:“你想的可真周道!真是煞费心机!我还一直傻傻的蒙在鼓里!”说到这里,便不由得叹息了几声。 焕铭道:“因为,我毕竟还记挂着我们多年的夫妻情谊!我想,你总不见得会去南洋找那个男人吧!” 妮娜紧咬着下唇,道:“我还去找他干什么?他不过是想从我的身上拿到钱而已!现在,我成了穷光蛋,哪里还有人怜悯我!” 焕铭道:“所以,我们以后的日子就这么的过吧。我们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妮娜的心里凝聚着千愁万绪。她知道,她已经彻底的没有退路了。假如,她不听焕铭的话,她将面对的是很孤独的生活。孩子们马上就要从美国留学归来了,打算在香港创业。她只能依靠着孩子们养老。除了这条路,她没有别的办法。想到这里,她准备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红酒。可是,酒瓶子已经空荡荡了。焕铭刚才已经喝完了所有的酒水。 她大声的喊着服务生,要服务生再送来一瓶酒。可是,那服务生离得太远,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喊声。焕铭道:“我劝你不要喝了!借酒消愁愁更愁!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真的没有办法了!” 妮娜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们就让孩子们养着吧……反正,家里的财产到最后还是孩子的!你要是不算计我,我将来肯定也会把财产都留给孩子们的!” 焕铭冷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们快吃饭吧。你瞧,这些菜都凉了!我叫服务生端去热一热吧!”说完,便招呼着服务生。 那顿饭,俩人吃的都没有滋味。弄到最后,还剩下了很多。焕铭去结账了。妮娜没有等他,一阵风似的走到了大饭店的门口。正值晌午,气温达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峰。妮娜觉得头发有些发麻。焕铭出来了,他看到妮娜耷拉着眼皮,故意嘲笑道:“我送你回孤儿院吧!” 妮娜听到这话,问道:“干什么?” 焕铭道:“我们既然已经准备复婚了,肯定要把事情跟你妈说清楚呀!总不至于,我们瞒着她,由着自己的性子瞎胡闹吧!” 妮娜听到焕铭的嘲讽,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我的心里已经够烦了。” 焕铭不依不饶的嘴硬道:“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赢了你!你就让我好好的体味这胜利的滋味吧!”说完,便伸手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 妮娜忍气吞声,随着焕铭上了那辆出租车。俩人去了山顶的孤儿院里,见到了孙太太。孙太太看到女儿和女婿竟然一起回来了,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急忙迎上前,问道:“焕铭怎么回来了?” 妮娜看着母亲,嘴角显出了无奈的微笑。焕铭洋洋得意的看着孙太太,眸光里流露出了满满的嘲讽。 在巴黎,思俊已经转到康复科了。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在恢复。志云看在眼里,心里充满了欣慰。倪月和玉龙眼瞅着思俊,担心思俊的头受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思俊爸妈也很担心这个问题。按照医生的说法,病人会不会出现后遗症要看病人的情况。 可是,思俊压根就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志云等人看在眼里,总算觉得谢天谢地了。思俊自从恢复了意识以后,每天都试着和志云交谈。当然,最开始的时候,他只能说几个简单的字。可时间一长,他渐渐的恢复了交流的能力。 这天晌午,阳光和煦,钻进了明亮的窗户玻璃,照射在思俊洁白的被子上。思俊觉得身上很温暖。志云提着一篮子的新鲜水果进来了。她看到思俊正倚靠着床头半坐着,急忙笑道:“你怎么起来了呢?这会儿,我都觉得有点儿瞌睡了。”说着,便走到了床头柜前,把那篮子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思俊要志云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拉着志云的手,微微的笑道:“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身上很舒服!这会儿,阳光和煦温暖,照的我的身上也暖洋洋的!” 志云笑道:“你肯定已经快接近完全康复了,所以,你才会觉得身上舒服了很多。这是好事呀!等会儿,我就告诉爸妈们!” 思俊叹息道:“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这么多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我知道,你和爸妈们肯定都急坏了、累坏了!” 志云听到这话,想起前一段日子的焦灼、期待、劳累和痛苦,不由得微微的一低头。她愈发用力的握着思俊的手,道:“真的!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好像已经失魂落魄了!每天,我都在紧张里度过,每一分钟都觉得担心和害怕!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说到这里,便不由得红润了眼圈。 思俊替她擦干了眼泪,用那只温暖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道:“我想,那时候,你的心里肯定存着一个想法:我肯定会给你争气、最后肯定能醒过来的!” 志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那时候,我的心里正因为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才能在煎熬里看到希望。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让我坚持住了每一天,总算等到了你醒过来的那天!” 思俊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志云的脸上洋溢着微笑,道:“我正盼着呢!我想,等你出院以后,我们就在巴黎生活一段时间。爸妈已经在巴黎买好了一处房产,是一座花园洋房。我们和爸妈们都住在一起!” 思俊笑道:“这也正是我曾经盼望的!我们已经吃过了太多的苦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现在,我们需要静下心,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志云听到这里,心里缠绵悱恻。她不由得俯下身,把脸贴服在了思俊的身上,感受着和煦阳光的温暖。思俊缓缓的摩挲着她的头发,道:“我想,我们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我们俩人的生活就不单调了!” 志云笑道:“一个怎么够呢?我们至少要两个孩子。我们照顾着孩子长大,看着他们考上大学,然后结婚生子!然后……我们坐在摇椅里,看着夕阳,慢慢的变老。” 思俊听到这里,心里也洋溢着咕咕的温暖。他的嘴角停着一丝微笑,眸光里涌出了憧憬。 倪月来到了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她看到了里面的情境。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陈杂。那一刻,她在想,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啊!俩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儿!可是,俩人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简直像是把一辈子的生老病死都经历过一遍似的! 如今,这对苦命的鸳鸯终于能够长相厮守了。这对于两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感动。可是,她的心里毕竟是存着担心的。思俊毕竟有过精神病的前科。以后,他还会不会惹出更多的事情,把志云陷入水深火热的苦恼里呢? 她曾经和志云深谈过,试探着志云的想法。可是,志云已经向她表明了态度,只要思俊不死,她会坚决的守着思俊一辈子的!倪月当然不敢再强迫志云什么了。她实在不敢让女儿再受到任何的折磨了。 这会儿,她隔着玻璃窗,看着女儿和思俊,不忍心打扰,只好悄悄的转身走了。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她被思俊的主管医生叫住了。倪月走进了办公室,问道:“请问有事情吗?” 医生道:“护士刚才送来了思俊先生的化验单。我们一直担心他会出现精神方面的后遗症!” 倪月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他还会再出现精神问题?” 可医生却笑了起来,道:“这只不过是我们以前的担心而已。如今,化验单上表明,思俊先生的生化指标一切正常!和神经过度兴奋以及抑郁相关的生化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这和他刚住院的时候相比,有很大的差异!” 倪月听到这话,不由得问道:“医生的意思是,思俊刚住院的时候,他的精神生化指标都不正常?” 医生道:“是这样的!当时,因为病人的情况紧急,所以我们迫切需要做的就是抢救病人的生命!” 倪月道:“思俊现在一切正常?他不会再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了吧?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呢!” 医生道:“根据这段时间的生化检测结果来看,他没有问题。” 倪月听到这话,竟然泪花萦绕。她谢过医生,立即去了思俊的病房里。她满面含笑的站在门口,眸光里涌出了慈蔼和欣喜,默默的看着志云和思俊。俩人看到母亲进来了,都急忙问好。 倪月走到了思俊的病床前,用很和蔼的口气说道:“刚才,医生叫我去了一趟。他说,思俊恢复的很不错。另外,精神方面的化验指标一切正常!” 思俊和志云听到这个消息,都喜出望外。尤其是志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忙说道:“我去问一问医生!”说完,便兴高采烈的站起身,跑出了病房。 倪月对思俊笑道:“医生说,你刚住院的时候,精神方面的化验指标都不好!可现在,那些指标都正常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你非但没有留下后遗症,反而把以前的病根都去掉了!” 思俊笑道:“真的太好了!没想到,我竟然因祸得福了!” 倪月笑眯眯的拉着思俊的手,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的关爱。过了一会儿,志云从外面回来了。她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幸福模样。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她竟然哭了起来。思俊和志云看着泪流满面的志云,也都跟着流泪了。志云急忙收敛了自己的眼泪,走到思俊的病床边,道:“你不要激动!你的病刚好了一些,情绪不能激动!” 倪月也急忙擦干了眼泪,笑道:“对!对!志云说的对!孩子,你不能太激动了!” 思俊道:“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和正常人一样了!我觉得……今天实在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志云道:“我现在就去公公婆婆打电话!你们等着!”说完,便匆匆的跑出了病房。 倪月站起身,转身走到了窗前。她站在和煦的阳光里,嘴里念念有词,念着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以及天上的父!她把能想到的神的名字都默念了一遍。思俊也把清澈的眸光投向了窗外。他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澈的太阳,心里也充满了阳光。 在香港,焕铭和梦锦已经复婚了。孙太太自从得知焕铭把财产又悄悄的转移给了外孙后,心里就一直觉得很不爽快。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南洋的那个男人身上。妮娜整天看着母亲的那张苦瓜脸,心里觉得很厌烦。她决定和焕铭商量着,在香港购置一所房产,离开母亲家里。 焕铭也有这样的想法。他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岳母家里、当上门女婿吧?于是,他给身在美国的儿女发了一封电报,要儿女汇来一笔款子。他收到了钱之后,便和妮娜去物色房产了。 偏偏,在大街上,夫妻俩人竟然意外的遇到了苏梦锦。这几天,梦锦的心里一直觉得很不痛快。她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每天都会上街闲逛。文泉不愿意和她一起出门。梦锦也不勉强文泉。 这会儿,她竟然又见到了焕铭。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焕铭却拉着妮娜的手,故意走到了梦锦的跟前,冷笑道:“姊姊,你好呀!几天不见,你瘦了很多!你瞧,眼圈都是黑的!” 梦锦反唇相讥道:“用不着你操心!你不看一看自己!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436章 多年恩怨终化解 焕铭道:“自从和姊姊在警署分别之后,我一直等着姊姊能提供更确凿的证据,证明我苏焕铭确实是当年谋害欧阳蓝的凶手!可我等了这两天,压根就没有得到警署的通知。姊姊可得抓紧时间啊!”说完,便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梦锦听到焕铭的挖苦,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又实在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焕铭眼瞅着梦锦的面色铁青,继续冷笑道:“对了!上次在警署里,当着赵新明的面,我已经防下话了,准备和姊姊到法庭上讲理去!这几天,我已经见过律师了!” 梦锦实在忍不住,喊道:“好呀!老娘正等着打官司呢!你见过律师了,老娘也见过律师了!到时候,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焕铭笑问道:“姊姊犯了诬告的罪!可不知道姊姊去告我什么呀?” 梦锦道:“这你就不用问了!我告你,肯定有我自己的理由!哼!这会儿,我懒得跟你废话!” 妮娜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焕铭和梦锦的争执。这会儿,她不由得说道:“你们何必这么认真呢!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为了一些过往的恩怨纠缠不清。何必呢!” 梦锦道:“咦?你不是和苏焕铭已经离婚了吗?你们怎么又在一起了呢?” 妮娜叹息道:“一言难尽!我们现在已经复婚了!” 梦锦愈发的觉得诧异了,问道:“你们真有意思,竟然把婚姻当成了儿戏!你瞧我!我和老公恩爱了一辈子!”说完,嘴角便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焕铭冷笑道:“可姊姊毕竟没有孩子!你和你老公以后靠着谁养老呢?” 梦锦接口道:“谁说没有孩子的婚姻就不幸福呢?我要是有孩子,我还要操心家里的财产怎么分呢!” 焕铭和妮娜听到梦锦的嘲讽,心里都憋着气。可不等俩人开口,梦锦又抢着说道:“之前,妮娜不是把所有的财产都弄到自己的名下了吗?我猜,你肯定准备留给孩子的!但愿你们的孩子能懂事,给你们养老!” 焕铭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姊姊进养老院吧!” 梦锦道:“这也轮不到你操心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懒得跟你废话!”说完,便准备走了。 焕铭却喊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再过半个月好像是苏太太的忌日了!当年,她刺杀了我母亲,她在牢里坐到死!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很痛快!”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梦锦恼羞成怒,喊道:“我告诉你苏焕铭,我母亲虽然在牢里过了那些年,可她压根就没有受罪!有钱能使鬼推磨!”顿了顿,道:“她要比你妈活的长!哼!你妈和你妹妹早就归天了!俩人肯定是去陪我妈了!” 焕铭道:“苏梦锦,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胡说,我就打你!” 妮娜眼瞅着焕铭的怒火冲天,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喊道:“你不要说了!你们这么吵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让它们都过去呢!你们各自的妈都在天上看着呢!你们简直太不懂事了!” 焕铭道:“妮娜,我们走!不要和这种女人多废话了!她这辈子,除了和别人斗,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人生情操!” 梦锦道:“我没有人生情操?难道你就有人生情操了?当年,在苏公馆里,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后来,你去了巴黎,花着我们苏家的钱,做起了古董珠宝生意!你不过就是个寄生虫而已!你还好意思在我的跟前说什么尊严!你这人简直恬不知耻!” 焕铭道:“苏梦锦,我告诉你!当年,我去巴黎做生意,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梦锦冷笑道:“你哪来的钱!你哪来的钱!!!你花的还不是我们苏家的钱!!!”说到这里,便瞪大了眼睛,气喘吁吁的看着焕铭。 焕铭跟着喊道:“我告诉你!我母亲继承了欧阳蓝的财产!我用的是我母亲的财产!你搞清楚!请你不要信口雌黄!” 梦锦听到这里,心里照旧不甘,冷笑道:“你用的你母亲的钱?你用的你母亲的钱?!你还好意思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妈被欧阳蓝霸占了,成了他的姨太太!这件事情,当年在整个香港都已经传成笑柄了!你妈正光荣!你们做儿女的认贼作父,也跟着光荣!” 焕铭红着眼睛道:“苏梦锦,我告诉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母亲!” 妮娜眼瞅着焕铭的那副怒火冲天的模样,劝道:“你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不要啰嗦了!”说完,便托着焕铭的胳膊,拼命的拉着他往前走。焕铭挣脱了梦锦的束缚,道:“你不要多管闲事!今天,我必须要把话跟苏梦锦说清楚!当年,我们实在被迫离开了苏公馆……都是被欧阳蓝那畜生祸害的!他仗着权势,霸占了我的母亲,害得我和妹妹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当时的那段日子里,我们每天都不敢出门,害怕被人指指点点。那种滋味,是个人都没办法忍受!” 梦锦听到这里,心里终于软了一些。其实,她当然知道当年这件事情的缘由。本来,她和苏焕铭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虽然每天都在明争暗斗里度过。可是,苏公馆的名声却没有受到损伤。可自从兰眉齐被欧阳蓝霸占以后,苏公馆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不光苏焕铭兄妹,梦锦也跟着受到了连累。那段日子里,她也不敢出门,生怕招惹非议,被人指指点点! 苏公馆的遗孀竟然成了巡捕房长官的第五房姨太太!这简直太荒唐了! 这会儿,焕铭看着梦锦的沉默,继续道:“当时,我和妹妹每天都想着怎么能报仇雪恨!你们都清楚!细烟本来是个很柔弱的女孩子。她的心里总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可是,现实竟然把她逼到了绝路上!她也深深的陷入了复仇的挣扎里!” 妮娜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悲戚,道:“焕铭,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焕铭道:“不!我要说!要说清楚!这些话憋在我的心里很多年了!今天,我必须要吐出来!”顿了顿,道:“当年,正是细烟给我出了主意,让我去谋杀欧阳蓝!” 这话一出口,梦锦和妮娜都吓了一大跳。俩人竟然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焕铭苦笑道:“你们都不敢相信!你们肯定都不敢相信!细烟那么柔细的女孩子,竟然被逼到了杀人的地步!可我毕竟是清醒的!我毕竟是清醒的!!我知道,她那么做的下场!所以,我苦口婆心的劝她!后来,她便在抑郁里度过了每一天!” 梦锦道:“那你告诉我,欧阳蓝是不是被细烟谋杀的!她的心里既然已经想出了那种想法,肯定会付诸行动的!肯定是她谋杀了欧阳蓝!你肯定是她的帮凶!否则,你为什么要在日记里写忏悔录呢!” 焕铭道:“细烟没有!我们真的没有谋杀欧阳蓝!” 梦锦道:“可那本日记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在那本日记里写杀人后的悔罪心里呢!” 焕铭道:“我告诉你!那是细烟写的小说!在现实里,她满怀着仇恨。可是,她又不能真的去谋杀欧阳蓝。所以,她只好在小说里谋杀了欧阳蓝!通过写字,她发泄着心里憋屈的怨恨!当年,她把她写的小说手稿交给我看。我看了之后,心里五味陈杂。后来,细烟过世了。我继承了她的想法,开始写日记。在日记里,我一次又一次的谋杀了欧阳蓝,通过不同的方法谋杀了欧阳蓝!那些悔罪的心理描写,其实都是我杜撰的!因为,我觉得过瘾!” 梦锦和妮娜听到这里,都信以为真了。梦锦喃喃自语的道:“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是你谋杀了欧阳蓝!看来,是我的误解!” 焕铭道:“你们现在都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和细烟都是清白的!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情,简直是荒唐!” 梦锦道:“好!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纠结日记的事情了!苏焕铭,我们从此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我们各自保重吧!正向妮娜说的那样,我们都已经是过了知天命岁数的人了,何必再为以前的过往恩怨纠缠不清呢!” 焕铭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话说了。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各自保重吧!”说完,深深的看了梦锦一眼,随即便拉着妮娜的手、匆匆的走了。 梦锦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焕铭和妮娜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涌出了悲悯。她毕竟和苏焕铭姊弟一场,如今分别,也许就是一生一世了! 带着这样惘然的心情,她回到了家里。文泉看到梦锦回来了,问道:“你出去转了?刚才,警署的赵新明打来电话了。他说,苏焕铭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因为,你并没有提供更确凿的证据!” 梦锦摆了摆手,道:“我不会再去警署里找事了!刚才,我在街上遇到了苏焕铭和苏妮娜!”说着,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文泉。文泉也跟着叹息了几声,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们要是能提前知道,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悲伤的事情了!别人倒也罢了。只可惜,蝶纤和楠一的孩子早产了!” 梦锦流泪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文泉道:“你不要太难过。我们请的那个儿科专家不是说了吗?蝶纤的孩子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的!那种早产儿多了,绝大多数都长大成人,考上大学,结婚生子了!我相信,蝶纤和楠一的孩子肯定也会平安长大的!”顿了顿,道:“我听文彬说,蝶纤和楠一准备要第二个孩子!” 梦锦听到这话,道:“那太好了!”说完,便用手背擦干了眼角的清泪。文泉拉着梦锦的手,道:“我相信,蝶纤和楠一肯定有很多的孩子的。” 梦锦叹息道:“我想着,我们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孩子。我们年轻的时候,你那么的劝我,要我答应领养一个孩子。可是,那时候,我竟然鬼迷心窍,死活不同意。现在想起来,我的心里真的是充满了悔恨!可世上毕竟没有卖后悔药的!” 文泉急忙安慰道:“干脆,我们经常去看孤儿吧。一来,我们可以给孤儿们奉献爱心。二来,我们也可以从中得到很多的乐趣。” 梦锦听到这个主意,眼睛一亮,道:“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我们不妨成立一个基金会吧。我们捐出去一部分钱,资助那些孤儿和贫寒学子们!” 文泉立即拉住了梦锦的手,笑道:“其实,我一直有这么个想法!你既然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妨就付诸行动吧!明天,我们就去打听怎么成立基金会!” 梦锦道:“单凭我们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打算联系以前认识的朋友们,说服他们也参加基金会!这样,我们的基金会就会渐渐的壮大起来了!” 文泉道:“我也会联系我认识的朋友的。我们的基金会就叫梦锦基金会吧!” 梦锦听到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的眸光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天,俩人都觉得很愉快,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样。那天晚上,俩人甚至去了一次大饭店,专门庆贺了一番。 这几天,雁翎一直很密切的关心孙子的情况。文彬当然也随着雁翎一起操心。楠一道:“干脆,我们雇一个护工吧!这样,我可以去公司里办公,你们也不用每天都来医院里了!” 雁翎和文彬跑了这些天,也都觉得疲倦了,便答应了楠一的话。 楠一请了一个护工。他照旧去公司里办公。朝阳听说了情况,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把这些天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楠一。楠一觉得朝阳实在是个很踏实勤奋的人。朝阳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你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呢!” 楠一笑道:“我把你的情谊都记在心里了。”顿了顿,道:“凤来的纪录片怎么样了?是不是快拍完了呢?” 朝阳笑道:“快了!这几天,她正发愁怎么把电影卖出去呢!” 楠一道:“肯定没问题的!我就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吧!” 第437章 再次遇见 朝阳道:“不知道鹏宇那头怎么样了。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的竞争!这几天,凤来也为这件事情发愁。要是不出所料,鹏宇的电影肯定会和我们的电影同时上映的!” 楠一道:“你们的票房肯定要比鹏宇的高!他拍的那种烂俗爱情电影实在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朝阳道:“可他的人脉毕竟要比我们的广!他肯定会大力的造势的!所以,凤来这几天都在忙着联系广告商呢!” 正说着,秘书进了办公室,说客户到了。楠一和朝阳便随着秘书去了会客室里。 焕铭和妮娜回到了家里。妮娜的心里凄凄的,连午饭都没有吃好。孙太太不明就里,以为妮娜又和焕铭吵架了。后来,她看到妮娜和焕铭照旧说话,俩人压根就没有显出任何的异样,便放下心。焕铭换了一件衣服,说要出门散散心,便独自出去了。他朝着山下面走去,回想着刚才遇到苏梦锦的事情。其实,他编造了谎言!只有通过编造谎言,他才能把事情彻底的摆平。他是一个自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耻的人!可是,他生来就是这种人。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现在,他自由自在的走在山路上,畅想着通过无耻换来的自由。他的心里竟然觉得外面的天空真的很广阔。他决定,后半辈子和妮娜在香港养老。走到了山路下面,他正好看到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他拦住了那辆汽车,要司机把他送到闹市深处。 等他来到繁华熙攘的商业街上的时候,他决定去拜访以前的几个老朋友。他正朝前面走着,突然间,他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那人竟然是文彬!焕铭看到文彬的那一刹,不由得笑着迎了上去,喊道:“妹夫!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文彬看到是焕铭,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他觉得焕铭实在是个不吉利的人。可是,他转念一想,焕铭也不清楚蝶纤的事情。所以,他犹豫是不是应该把蝶纤的事情告诉焕铭。焕铭看到文彬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文彬道:“你知道吗?蝶纤早产了!” 焕铭听到这个消息,也跟着吓了一大跳,问道:“什么?蝶纤竟然早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文彬道:“已经都快半个月了!” 焕铭疯了似的喊道:“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是蝶纤的亲舅舅!我竟然不知道!” 文彬道:“其实!蝶纤流产的事情和你有间接的关系!”说到这里,眸光里显出了怪责的神色。 焕铭觉得很诧异,问道:“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文彬叹息道:“自从我上次见过你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很不舒服。回去后,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蝶纤,希望蝶纤能亲自去一趟苏梦锦的家里,说服她不要去警署高你了!” 焕铭道:“后来呢?她去了没有呢?” 文彬点了点头,道:“她和楠一一起去了!谁能想到!她竟然因为情绪激动而动了胎气!后来,她就早产了!她和孩子都很平安!我们已经请了好几个儿科专家会诊了,都说孩子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焕铭听到这里,长舒一口气,道:“谢天谢地!”顿了顿,道:“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可你真的不应该让蝶纤去劝苏梦锦!” 文彬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真的没有想到!” 焕铭道:“我现在就去看蝶纤!你马上领我去!” 文彬想了想,知道雁翎正在家里,楠一已经去了公司里。蝶纤那里只有一个护工在。于是,他便领着焕铭去了那家医院。焕铭先去看了蝶纤。对于舅舅的到来,蝶纤表示了很大的惊讶。焕铭走到了她的床前,坐在了木凳上,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刚才,在大街上,我遇到了你爸爸!那时候,我才知道了你的事情!都怪你爸爸……没有早点儿告诉我……” 蝶纤叹息道:“不知道舅舅的事情怎么样了?” 焕铭道:“我已经没有事情了。警署的人没有找到证据,认定苏梦锦完全是诬陷!”顿了顿,对文彬道:“早上的时候,我遇到了苏梦锦。我和她仔细的谈过了。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文彬道:“这就好!从此以后,你们就相安无事吧!” 焕铭把头转向了蝶纤,继续道:“另外,我和孙妮娜也已经复婚了!”他觉得实在没必要提到财产的事情,所以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文彬和蝶纤都点了点头。俩人的心里其实都充斥着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为焕铭操心呢!如今,焕铭平安无事了,可蝶纤心里的痛苦却一直伴随终身。虽然儿科专家们都说孩子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另外,周围的人也都举出了身边早产儿的例子,竭力的让蝶纤放心。可是,作为孩子母亲的蝶纤,心里其实还是存着惧怕和忧虑的。 焕铭看到蝶纤沉默着,心里五味陈杂。他也怪责着文彬,觉得文彬当初的做法实在很荒唐。可是,他毕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免得让文彬更伤心了。于是,他打起精神,道:“我们现在就一门心思的盼着蝶纤和孩子出院吧。我现在已经和妮娜复婚了,家里的经济还是由我做主。所以,我打算给孩子一笔钱……这是我这个舅爷的一份心意!” 文彬知道,焕铭这么做是为了让心里恢复安宁。于是,他便微微的点了点头。蝶纤也明白舅舅的这份心意,也没有说什么。 焕铭道:“我想去看一看孩子。文彬带我去儿科病房吧。等会儿,我再回来看蝶纤!”说完,便站起身。文彬带着焕铭去了儿科病房。隔着玻璃窗,俩人静静的看着保温箱里的那个孩子。护士告诉文彬,孩子的情况一切都正常。焕铭眼瞅着那个孩子,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他的两个孩子虽然不是早产儿,可小时候也都体弱多病,没少去医院里折腾。 如今,他看着蝶纤的孩子,心里生出了爱怜,真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他。文彬笑道:“再过半个月,孩子就可以转回到普通病房了!” 焕铭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文彬道:“早都想好了。为了给孩子起名字的事情,我们家里还发生过战争呢!后来,我和雁翎还是决定让蝶纤给孩子起名字。” 焕铭道:“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们应该好好的庆贺一番。到时候,我会预定大饭店的!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文彬想了想,委婉的道:“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雁翎管的……” 焕铭立即明白了文彬的意思,道:“我知道!雁翎肯定对我很厌烦。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不会参加孩子的满月宴的!我只负责安排就行了!” 文彬道:“真是委屈你了!” 焕铭道:“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亏欠你的!如果用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我宁愿倾家荡产!可是,钱根本就做不到!”说完,便扭头走出了病房。文彬跟在后面,和焕铭一起回到了蝶纤那里。焕铭收敛了悲伤的情绪,不停的夸赞着孩子,逗着蝶纤开心。蝶纤明白舅舅的一片苦心,只好打起精神,和舅舅说着话。 那天,焕铭从医院里回去以后,便把蝶纤早产的事情告诉了妮娜。当然,他也把其中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妮娜。妮娜听到后,也深深的为蝶纤感到难过。她很赞成焕铭的做法,觉得应该给那孩子点儿钱,算是打发了亏欠蝶纤的人情。 这几天,凤来正为纪录片的事情殚精竭虑的操劳着。她已经和电影出品发行公司的人达成了合作协议。朝阳看到凤来整天的操劳,觉得很心疼。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他决定带着凤来去街上吃饭。凤来忙碌了一个礼拜,也觉得应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于是,俩人便去了维多利亚港。 海边的游人如织。朝阳和凤来走到了围栏前,看着那片抖动着的墨蓝色的大海,听着海鸥悠扬的鸣叫声。朝阳笑道:“我记得,有一年,学校里举行划船比赛!就在这片海里举行!” 凤来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们学校和教会大学一起竞争!最后,我们学校的划艇对赢了!当时,我们女生们都很幸福,觉得那些小伙子们都很优秀!在宿舍里,我们都讨论了一通宵呢!讨论哪个小伙子长得标志,身材好!” 朝阳笑道:“你知道吗?当时,我也是划艇队的!而且,我还是队长呢!” 凤来惊讶的道:“真的吗?我当时竟然不知道呢!” 朝阳笑问道:“你们女生不是神通广大吗?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出来吗?怎么没有打听到我的消息!” 凤来道:“那时候,我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另一个队员上!”说到这里,便噗嗤一笑。 朝阳道:“谁?到底谁有那么大的魅力,他的风头竟然盖过了我!” 凤来道:“我也记不清他的名字了。当时,反正所有的女孩子们都在打听那人的消息。” 朝阳道:“好吧。他肯定要比我优秀的多。我猜出来了!可我实在懒得说他的名字!” 凤来道:“可最后,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们都没有嫁给那人!看来,理想和现实毕竟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当时,我们都太年轻!” 朝阳道:“你瞧,那艘船上很多的孩子呀!像是学校组织的活动!” 凤来朝着那艘游轮上看着,果然二层甲板上站着很多个孩子。她笑道:“真可爱!” 朝阳立即捏住了凤来的手,笑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要个孩子了?” 凤来温存的看了朝阳一眼,道:“你喜欢孩子,我很懂你的心情!可我现在毕竟还要打拼事业!所以,我想和你商量,我们过上两三年再要孩子吧。” 朝阳道:“也好。我也理解你现在打拼事业的想法。”说完,便默默的看着那艘渐渐走远的游艇。 凤来刚要说什么,突然间,她从余光里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影。她转过头,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的那个人。那是个女人,身材高挑,长发披肩。她的穿着很有品味,看起来像是个白领。可是,她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遮住了眼睛。凤来觉得这女人很奇怪。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朝阳说道:“你瞧!飞来了一大群海鸥!”说完,便看了身边的凤来一眼。可是,凤来压根就没有听到他的话。朝阳随着风来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女人。看到她的那一眼,他整个人都像触电了一样,身体微微的发着抖。那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倪丽! 倪丽竟然回到了香港!并且,这会儿,她正站在朝阳和凤来的面前! 朝阳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微微的张着嘴。凤来没有见过倪丽,不由得问道:“那女人是谁呀?怎么一直盯着我们看呢!你认识她吗?” 朝阳回过神,机械的低声道:“不认识!” 凤来道:“莫名其妙!这人真有意思!” 远处的倪丽匆匆的转身走了。她走的是那么的快,简直像是准备逃走一样。朝阳看着倪丽逃走的背影,心里顿时涌出了凄然。他恨不得能追上去,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告诉她。可是,他却不敢!因为,他现在毕竟已经是凤来的老公了!他必须要约束自己的行为,更要约束心里的想法! 凤来看着倪丽的背影,道:“这人真奇怪!我猜,她肯定认识你和我其中的一人!”顿了顿,道:“可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不像是以前的同学!” 朝阳故意说道:“也许是大学里的人呢!不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大学里的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关注优秀的男孩子。她也许认识我们,发现我们竟然在一起了,所以觉得好奇而已!”说完,便故意笑了几声。 凤来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大学女生 第438章 归来 朝阳又朝着倪丽走行的背影看了看,道:“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吧!免得被熟人们看见,有惹出是非来!”说着,便引着凤来往回走。 凤来道:“我们真要是被熟人们看见了,他们肯定都会羡慕我们的!我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阳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涌出了悲伤。本来,他已经渐渐的遗忘了倪丽,好不容易让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痕渐渐的愈合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倪丽竟然又回到了香港,并且刚才就出现在了附近!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心思都停在刚才和倪丽见面的情境里。 凤来照旧陶醉在幸福里,搀着朝阳的胳膊,道:“我们现在去那家大饭店里吃饭吧。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那里了!上次,我们本来打算进去,可偏偏遇到了鹏宇和关月翎!简直可恨!” 朝阳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凤来看了朝阳一眼,发现他正在发呆,以为他很不愿意听到鹏宇。她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我正准备给纪录片起一个名字!我草拟了很多的题目,可都觉得那些题目过于简单了!” 朝阳回过神,觉得要是继续这么不吭声,肯定会引起凤来的怀疑的。于是,他便强打起精神,笑道:“说不定,我能给纪录片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呢!肯定会诗情画意的!” 凤来笑道:“好呀!我就等着你大显身手了!”顿了顿,道:“片子大概在下个月初就能成型了。我计划在下个月中下旬举办首映式!” 朝阳道:“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把场面搞的隆重一些!一定要比过鹏宇!” 凤来道:“那是肯定的!我们坚决不能输给鹏宇!”顿了顿,道:“你听说了没有?鹏宇请的那个女明星竟敢搞出了绯闻。她竟然和那个男演员的关系说不清楚!” 朝阳道:“我之前也听说了几句。可我总觉得,鹏宇可能会趁机炒作自己的电影!” 凤来道:“可不是!那女明星反而给鹏宇帮了忙,给他的电影做了免费的宣传!哼!鹏宇能拍出什么好电影来?不过就是滥情的爱情电影罢了!” 朝阳道:“他本来就是个铜臭满身的商人,哪里有什么品位呢!所以,他才能找关月翎那种女人做老婆!” 凤来的心里早就生出了一个想法。自从她上次在警署里见到赵新明之后,她的心里就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他知道关月翎的事情。她琢磨着,假如让赵新明知道了关月翎和鹏宇结婚的事情,赵新明会不会给关月翎小鞋穿。因为,俩人毕竟已经反目成仇了! 朝阳看到凤来沉默着,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凤来急忙回转了神思,道:“没事。我不过是在想鹏宇电影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你瞧,我们都已经走到大饭店门口了!”说着,便牵着朝阳的手,缓缓的顺着红地毯往前走。 朝阳收敛了神思,趾高气昂的随着凤来往前走。自从他和凤来领了结婚证以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不是那么的卑微了。这会儿,他正牵着一位曾经风光过的女明星的手,这是何等的虚荣和骄傲啊! 可是,他的心里毕竟是存着心事的……只因为倪丽的突然出现。午饭的时候,凤来对饭菜评头论足。朝阳听着,应付着说了几句。他告诉凤来,饭菜的味道都很可口。凤来信以为真,不停的给朝阳夹菜。饭后,凤来意犹未尽,准备去看一场电影。朝阳只好陪着她去了电影院。 当时正放映着一部国外的爱情片,全英文对白。凤来入戏很深,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而感动着。 可朝阳却一直坐在黑暗里发呆,根本不知道大屏幕上都演了什么。反正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想着心事,而不用担心被凤来发现。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凤来牵着朝阳的手走出了电影院。俩人沿着熙攘繁华的马路走着。 凤来感慨道:“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真麻烦!她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跑到了国外,为什么又选择回来呢?她知不知道,她的再次出现会给那男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和麻烦吗!” 朝阳的心事被说中了。他木呆呆的道:“这不过是故事而已!你何必认真呢!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值得认真的事情呢?” 凤来道:“你说一说感受吧!觉得电影怎么样?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说完,便对朝阳微微的一笑。 朝阳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剧情,哪里能说的出什么感受呢?他只好吱吱呜呜的道:“还行吧!起码,男主角和女主角曾经爱的很深!” 凤来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我猜,你肯定没有好好的看电影!男主角和女主角压根就没有热恋过,俩人从一开始就被拆散了!电影里一直讲的是俩人分开之后的心理变化!” 朝阳的脸上显出了窘迫的神色,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刚才竟然打瞌睡了!” 凤来道:“你是不是太累了!都怪我,一大早就把你叫起来了,非要让你陪我上街!我们现在回家吧。你好好的睡一觉。” 朝阳立即打起精神,道:“我不困!只不过刚才有一点儿瞌睡而已!现在,我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我们继续转街吧。”说完,便拉住了凤来的手,朝着不远处的一家服装店走去了。 凤来也没有多想,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电影剧情。 倪丽逃离维多利亚港之后,坐着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昨晚,她回来之后,便用一晚上的时间把上下两层楼的屋子打扫干净了。这会儿,她进了屋,倚靠着屋门,看着眼前明亮的窗户玻璃,觉得停在玻璃上的明晃晃的阳光很刺眼。 之前,她离开了香港,只身前往了美国。在纽约,她租赁了一间简单的公寓,过着深居浅出的日子。每天,她除了上街买菜,其余的时间都躲在屋子里,或者看书,或者弹钢琴,或者坐在沙发上发呆。 起初的时候,她试着让自己适应这种孤独的生活。她坚决要把朝阳忘记。过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她心里的痛渐渐的麻木了。她不会再为了过去的事情而失眠了。日子一长,她感受到了一种孤单。这种孤单让她的心里再次的痛苦了起来。在纽约,虽然有很多来自香港的华人,可是,倪丽并没有熟人。 为了打发寂寞,她试着走出了租赁的公寓,去了唐人街。唐人街到处都是华人,有人跑长途,有人当搬运工,有人开餐馆,有人卖五金……倪丽看到了一家茶社。她本来没有喝茶的习惯,可是她觉得那里面人多,便走了进去,要了茶水和花生,听着同胞们的闲聊。 茶社里面当然有女客,并且还都是从香港过去的。倪丽本来不屑和那些女人们掺和在一起。可是,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都认识她了,便都主动的和她打招呼。并且,那些女人们还都带来了自家做的熏鸡、卤煮、排骨等吃食,专门送给倪丽吃。倪丽客气了几次,可却推不过她们的情面,便只好客气的收下了。 她从来都不是占别人小便宜的人。于是,她也专门做了一些拿手菜,带去了那家茶社,送给那些女人们吃。这样一来,倪丽便和那些女人们熟识了。当然,倪丽绝对没有说起自己的事情。她告诉那些女人们,她的先生在美国工作,所以她也跟着来了纽约。具体的细节,她只字不提。 那些女人们虽然觉得很好奇,准备刨根问底。可她们实在打听不出来倪丽的隐私事情,也就实在懒得打听了。倪丽反而很清楚那些女人们的底细。因为,她们都是一些粗人,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外抹角。她们都是家庭主妇,没有工作,只能靠着老公在外面打拼。 倪丽的心里虽然很瞧不起她们。可是,她听着她们聊着家常,觉得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以后的日子,她每天都会去那家茶社里喝茶,听着那些家庭主妇们的闲聊。 那些女人们的家里虽然过得苦,可毕竟都是圆满的家庭。她们都有各自的老公,孩子,甚至亲戚们。可倪丽虽然在物质生活上不缺什么,每天都能过着舒坦的安逸日子。可是,她的精神生活却是一片空白。她心里刚刚平复的痛苦再次生发了。于是,她渐渐的不愿意再去那家茶社了,又开始寻觅新的去处。纽约的治安不太好,即便是在大白天,大街上也会有抢劫之类的事情发生。那天,倪丽准备去百老汇看一场音乐剧。她坐着出租汽车去了百老汇。等她看完演出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些饿了,便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可是,她还没走出咖啡馆,就被一个醉眼迷离的黑人挡住了。 倪丽吓得用手捂住了小提包。那黑人用英语说道,亲爱的女士,这是一次抢劫!你需要做的,就是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钱!倪丽听到这话,准备大喊大叫。可是,那黑人却摸出了一把弹簧刀,在倪丽的面前比划了几下。倪丽吓得面色煞白,不敢吭声了。她只好战战兢兢的交出了提包里的钱。那个黑人拿到了钱,吹着口哨扬长而去了。 倪丽吓得疯狂的跑了起来。她一直跑过了好几个街区,竟然迷路了。周围都是五光十色的摩天大楼。街上的行人们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失魂落魄的倪丽。迎面的冷风吹过来,吹散了倪丽的长发。她也顾不得整理凌乱的头发了,坐在街边的金属椅上发呆。回想着刚才被抢劫的那幕,她觉得那是一种耻辱。假如,她的身边有个男人,她肯定不会吃亏的。想到男人,她的脑海里首先映射出了朝阳的样子。那一刻,她不由得泪流满面。冷风一股一股的袭来,吹干了她脸上的湿泪。她的脸上冰凉,整个身体也变得冰凉了。 那晚,她回到了租住的公寓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她竟然发现,门缝里多出了一张小纸条。她好奇的捡起来,看到上面用英文写着:美人,晚上来找你,介绍你到夜总会! 倪丽当时就吓得大喊大叫了起来。那张纸条仿佛成了炮烙,把她的手指烫的发抖。等到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准备立即回国!于是,她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搬去了一家上档次的大酒店里。第二天,她便坐上了回香港的飞机。 飞机在香港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隔着舷窗,倪丽双手捂脸,热泪滚滚从指缝里流出。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故土! 这会儿,倪丽回过神。她脱下鞋,走进了客厅里。她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抓起一张报纸,用手撕扯着。嘶啦嘶啦的声响很刺耳。可倪丽竟然不觉得。刚才,在维多利亚港,她看到了朝阳,并且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当然认得凤来,因为凤来以前是大红大紫的女明星。 那一刻,倪丽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能用眼皮夹碎凤来。可是,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把她吹的清醒了。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谴责朝阳和凤来了。当初,她不辞而别,分明是和朝阳决绝了! 于是,她不愿意再看到朝阳和凤来,转身疯狂的跑走了。一下午的时光里,她都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决定去见雁翎! 雁翎刚从医院里回来。她很放心蝶纤和孩子。保姆正要出门买东西,却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倪丽正准备敲门。保姆认得倪丽,急忙转身对雁翎笑道:“太太!你看谁来了!倪丽小姐来了!” 雁翎正背对着门口,翻着客厅深处墙上的挂历。她听到保姆的喊声,简直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转身,仔细的看着门口。她看到了倪丽,立即笑着跑了过去,拉住了倪丽的手,喊道:“你怎么回来了?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竟然没有想到你会回来!”说完,便拉着倪丽的手走进了客厅里。 保姆正准备关门出去,却又被雁翎叫住了。雁翎要保姆出去买些好吃的,招待倪丽的到来。倪丽把买好的礼物放在了茶几上,对雁翎笑道:“伯母!你还好吧?楠一和蝶纤也都好吧?” 雁翎听完之后,别过了头去,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倪丽四处打量了一番,压根就没有见到楠一和蝶纤的身影。她走的时候,蝶纤已经怀孕了。她算着,蝶纤应该已经要生孩子了。可是,她压根就没有看到蝶纤的身影,不由得问道:“伯母,蝶纤呢?她是不是已经生产了?” 雁翎回过头,低声道:“别提了!” 第439章 看望 倪丽听到这话,慌忙问道:“伯母,蝶纤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她怎么不在家里呢?” 雁翎道:“蝶纤早产了。不过,她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再过一段时间,孩子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倪丽听到蝶纤早产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惊问道:“什么?蝶纤竟然早产了!为什么呢?” 雁翎道:“说来话长!”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什么了。 倪丽也不想继续问蝶纤流产的缘由了。她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她吧。” 雁翎知道倪丽的心里很急切,便点了点头。文彬正好从楼上下来了。他看到了倪丽,觉得很惊讶。他站在楼梯的半腰,居高临下的问道:“这位不是倪丽吗?你不是不在香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倪丽觉得有些尴尬,正要说什么,却被雁翎抢着说道:“倪丽回国探亲了!我们这会儿去医院看蝶纤和孩子。你等着保姆回来。我们中午要在家里吃饭!”说完,便随着倪丽站起身。她走到楼上,准备回房里换衣服。文彬转身跟着她回房了。他掩上房门,问道:“她怎么又回来了呢?” 雁翎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呢?倪丽是我的干女儿,她来我们家里,我当然要好生的招待呀!”说完,便走到了衣柜跟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大衣。 文彬道:“她不会影响楠一和蝶纤吧?我一直很担心她呢!” 雁翎道:“你担心什么?你这个人就喜欢多想!我告诉你,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可不要胡说八道,管好你这张嘴!” 文彬道:“我是为了楠一和蝶纤好。上次,不就是因为这女人闹得,害得楠一和蝶纤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雁翎道:“如今,蝶纤已经生完孩子了。她和楠一肯定要一门心思的抚养孩子的!哪里可能再出现什么感情问题呢!再说了,倪丽不是喜欢那个朝阳吗?她这次回国,肯定是为了朝阳!” 文彬道:“我不过是担心而已!你偏偏说了这么多!反正,我会提醒蝶纤小心的!” 雁翎穿好了大衣,正站在镜子跟前看着,听到文彬的话,接口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在蝶纤的跟前说别的!蝶纤还在坐月子,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不能惹她生气!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偏偏要没事找事!” 文彬听到这话,也不再吭声了。他心里拿定了主意,准备告诉楠一,要他不要和倪丽接近。雁翎匆匆忙忙的下楼了。她对倪丽笑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搀扶着倪丽的胳膊,俩人朝着门口走去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和倪丽聊着闲话。可是,她的心里毕竟也是存着疑虑的。她说了一会儿话,便试探着问道:“你在国外还好吗?” 倪丽并没有说出自己去了哪个国家。她更不愿意提起自己在纽约的事情。她对雁翎说道:“还好!我在国外租了一套公寓,一个人住!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舒服!我这次回来,是在香港度假的。过一段日子,我会再回国外的!我当初既然已经下了在国外定居的决心,肯定要坚持下去的!” 雁翎听到这话,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道:“我也喜欢在国外住。要不是因为蝶纤生孩子,我不愿意回到香港。在巴黎,我的日子过得很充实。那些外国人玩的花样很多!老年交谊舞,郊外打猎,潜水……五花八门的!” 倪丽道:“蝶纤妹妹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伯母肯定要在香港常住一段时间了!” 雁翎道:“我准备住上一年,然后再回巴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蝶纤吧。反正她是全职太太,不用工作,肯定要在家里照顾孩子的!” 倪丽道:“楠一的公司怎么样了?”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其实,她自从见到雁翎以后,一直都没有提起楠一。这会儿,她突然间问起了楠一的事情,不得不让雁翎猜疑了起来。可是,她从倪丽的口气里可以听出来,她不过是客气的问一声罢了。 雁翎道:“他一切照旧。”说到这里,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了。她故意悄悄的打量着倪丽的神色。倪丽的脸色显得很平静,道:“那就好。”说完,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她照旧说起了自己在国外见到的有意思的事情。 雁翎放下心,认定倪丽已经不再惦记着楠一了。俩人聊了一会儿,雁翎试探着问道:“你在国外的时候,没有遇见合适的人?我还一直担心你呢,总盼着你能找一个可靠的男人!” 倪丽坚强的笑道:“我认识了一些人。其中,也有一个单身的。我和他成了朋友。至于以后的事情,还要看两个人的感觉和缘分了!现在,还不敢确定!” 雁翎信以为真,笑道:“那就好。你长得这么好,脾气又好,肯定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追你的!” 这句话本来是安慰倪丽的,可是,倪丽的心里却觉得更凄楚了。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往下说句话,肯定会引起雁翎怀疑的。于是,她故作轻松的笑道:“他是当地银行的经理,学金融出身的。我和他以前认识,对彼此的情况都了解。” 雁翎道:“那就好。他毕竟是你知根知底的人。我猜,他肯定长得好,身材好,学问好!你能看中的男孩子,肯定都是格外优秀的!” 倪丽故意笑道:“哪里。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真的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来到了医院门口。蝶纤正在病床上躺着。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竟然听到了倪丽的声音。那一刻,她还不敢确定。可是,当倪丽出现在她的病房门口的时候,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情。 倪丽和雁翎进来了。雁翎笑道:“倪丽回香港度假,知道了你的事情,特地来看你呢!” 蝶纤急忙撑起身体,客气的让座。她刚才听到了婆婆的话,知道倪丽是回国度假的。可是,她的心里毕竟还是存着深深的疑虑。倪丽坐在了床边,拉着蝶纤的手,问道:“还好吧?” 蝶纤道:“都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故作坚强的。因为,她生怕倪丽看了她的笑话。可是,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倪丽的神情里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嘲讽。倪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着蝶纤。 蝶纤的心里涌出了感动,也真诚的对倪丽问候道:“上次你走的时候,我还一直担心你呢!你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实在让人很不放心!你在国外还好吗?一切都顺利吗?” 倪丽道:“我习惯了!我在国外租了一套公寓,自己过得也很舒服。另外,我遇到了一个熟人!”说到这里,便故意对雁翎微微的一笑。她这么做,实在是为了掩饰给雁翎撒过的谎言。 雁翎急忙对蝶纤笑道:“你知道吗?倪丽恋爱了。她的男朋友是当地银行的经理!那个男孩子很优秀。” 蝶纤听到这里,也跟着兴奋了起来,问道:“太好了!你终于找到心爱的人了!” 说完之后,蝶纤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这句话脱口而出,肯定让倪丽觉得很尴尬。其实,之前,在倪丽的心里,她爱着的人一直都是楠一。 蝶纤也觉得刚才的这句话会让倪丽尴尬,急忙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终于走出困境了!” 倪丽压根就没有介意,继续装作开心的样子,道:“我现在的心境很开朗。想起以前经历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总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当初,我出国之前,多亏了伯母和你的劝解。正是因为想着你们的话,我才渐渐的走出了困境呢!” 蝶纤笑道:“那就好。我其实也没有帮你什么忙。我不过就是个很实心的人罢了!有什么说什么!” 雁翎觉得蝶纤有些啰嗦,可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我带着倪丽去看一看孩子吧。”说完,便从床上起身,等着倪丽起身。倪丽笑道:“我先去看一看孩子,等会儿再来看你!”说着,便起身随着雁翎出了病房。 俩人来到了儿科的特护病房里,见到了孩子。倪丽觉得那孩子很可爱,长得像楠一。她抿着嘴,含着微笑,静静的看着孩子。那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她觉得,将来,她肯定也会有一个孩子的。 雁翎眼瞅着那个孩子,道:“这孩子毕竟早产了两个礼拜。当时,我们全家都吓坏了!后来,我们请了好几个儿科专家。专家们会诊之后,说这样的早产儿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的。” 倪丽道:“在大学里,我认识的一些闺蜜们都是早产了。有些早产一个月呢!可她们都长得很好,每年都能拿奖学金呢!所以,伯母不必担心。” 雁翎低声笑道:“你知道吗?蝶纤和楠一准备要第二个、甚至第三个孩子呢!” 倪丽也跟着笑道:“肯定的。要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他肯定会觉得孤单的!我就吃过这样的苦!小时候,我很羡慕有哥哥姐姐的孩子们!” 雁翎道:“你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重男轻女。” 倪丽点了点头,道:“也是!我小的时候,我爸妈花了很多的心血培养我!所以,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肯定也会好好培养他们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说到这里,便温柔的一笑,露出了母性的慈蔼。 雁翎道:“当初,我和文彬准备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可弄到最后,我们还是弄不过蝶纤和楠一。还是让蝶纤给孩子起名字吧!”说到这里,便微微的一笑。 俩人又看了一会儿孩子,便回到了蝶纤的病房里。回去的路上,倪丽一直琢磨着要给孩子送什么礼物呢。她这次来,实在太匆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准备礼物。她琢磨了一会儿,决定送给孩子一副银镯子。 她回到了蝶纤的病床前,又陪着蝶纤说了一会儿话。临走之前,蝶纤试探着问道:“你回来以后,见过朝阳了吗?” 倪丽微微的一愣,立即收敛了眸光里的忐忑,道:“没有!我不想见到他了!我和他的事情都已经成了过去了!” 蝶纤点了点头。当着婆婆的面,她压根就不敢提起朝阳正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另外,她也实在不敢提起朝阳已经和凤来结婚的事情。雁翎觉得蝶纤刚才的问话实在是多余的,立即说道:“我们闹了你这半天,你也累了!我们先回家了!中午,我准备请倪丽在家里吃饭呢!”说完,便站起身。 倪丽也跟着站起身,拉着蝶纤的手,笑道:“你好生的歇着吧。对了,你中午有饭菜吗?” 蝶纤笑道:“大饭店会送来营养餐的!我吃的很好。你在国外呆了这段日子,肯定很想念家乡菜吧!” 倪丽笑道:“在国外,我自己也做菜的。可我还是想念家乡菜。” 雁翎道:“我是知道那种滋味的。国外的调料毕竟没有我们中国的调料发达。我实在吃不惯奶油、黄油!不瞒你们说,我回国的那天,从机场回家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餐馆。我要司机停下车,我和文彬好好的吃了一顿!”说完,便笑了起来。 蝶纤听到这件趣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婆婆是个很风趣的人。倪丽随着雁翎出了病房。俩人坐车回到了家里。保姆已经买菜回来了。她告诉雁翎,文彬去看老朋友了。雁翎知道,文彬是故意躲出去了。她正好如愿。她招呼着保姆做菜。偏偏倪丽说要亲自下厨。雁翎也来了兴致,和倪丽一起炒菜做饭。 文彬坐车去了楠一的公司。他很少来楠一的公司。这会儿,他四处看了看。楠一正在开会。文彬走进了楠一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看到楠一公司的井井有条,心里很羡慕。其实,他年轻的时候,起先在橡胶厂里做实习化学工程师的时候,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愿望。当时,梦川曾经提起过,俩人趁着年轻,要是有资金开办工厂,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如今,文彬回想着多年前的往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他回想着那些年和梦川的事情,心里生出了凄然。他简直觉得梦川的命太不好了! 正在感慨,他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他知道楠一已经开完了会。 第440章 曲折 文彬见到楠一后,立即迎了上前,低声道:“你知道吗?倪丽回国了!刚才,她去了我们家里!这会儿,她正在医院里看蝶纤和孩子呢!”说完,便观察着楠一的神色变化。 楠一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之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问道:“她竟然又回国了!她回国干什么呢?” 文彬道:“她说,她回国是度假的。我眼瞅着她的神情,她过得应该很开心。” 楠一道:“那就好。我们做朋友的,也就跟着放心了。”说完,便走到了办公桌的后面,坐在了老板椅上,低头处理着文件。 文彬眼瞅着楠一的神情,觉得楠一的眸光里凝聚着想法,道:“她回国之后,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吧?” 楠一听到岳父的话,心里早就明白了他话音里的意思,不耐烦的道:“能惹出什么事情呢?她比我们有钱,又不用问我们借钱。” 文彬道:“可她毕竟还是单身。像她这种单身的女人,很容易出问题的!上次,她不是为情自杀了吗?折腾了个翻天覆地!” 楠一道:“你刚才说,她看起来很快乐。我想,她肯定已经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生活,不会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了!我们还是不要操心了!她好意来看我们,我们反倒猜忌她!”说完,便低下头,专心的处理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文彬觉得有些尴尬,便不再吭声。他四处看了看,突然看到朝阳竟然推门进来了。他当然认识朝阳,觉得朝阳的出现很意外。楠一索性开诚布公的道:“朝阳在我公司里做事!”说着,便对朝阳笑道:“我岳父来视察工作了!” 朝阳看到了文彬,点头微笑,问候了一声。随即,他便和楠一讨论着工作上的事情。文彬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觉得楠一实在多管闲事。他看着俩人的讨论工作,实在插不上嘴。等到朝阳走出办公室之后,他站起身,走到楠一的办公桌前,道:“你怎么让他进你公司了呢?” 楠一道:“朝阳能给我帮很大的忙。我公司里的业务多亏着他帮忙打理!” 文彬道:“这件事情,蝶纤知道了吗?” 楠一头也不抬的道:“她当然知道了。她也觉得,朝阳应该帮着我做事!” 文彬叹息道:“你怎么不记教训呢!你难道忘了,他曾经勾引过蝶纤!当时,多亏了你妈及时察觉到了,否则,你到现在肯定还蒙在鼓里呢!你怎么能让这种人进公司呢?你简直太大胆了!” 楠一道:“朝阳已经和电影明星凤来结婚了!他以前虽然对蝶纤有好感,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是倪丽!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和家里闹翻的!所以,爸爸不要担心了。我让他在我公司里做事,实在是想让他帮我!” 文彬道:“难道离开了他,你的公司就不能运转了?我告诉你,你必须立即让他离开公司!” 楠一撂下手里的签字笔,抬起头,目光凝聚阴冷,道:“这是我的公司!我是这里的老板!什么事情都有我做主!爸爸不要多说了,你要是没有事情,就赶快回家吧!” 文彬恨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的态度愈发的无礼了!”说完,便气喘吁吁。 楠一冷笑道:“你是不是还准备打我一顿呢?” 文彬恼羞成怒,喊道:“你不要给我出这个样子!我是你的岳父!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朝着你岳父大喊大叫的!” 楠一道:“你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有过朋友。我听我妈说,有一个叫张梦川的,他是你的好友!当年,你和张梦川的关系很铁。你私底下给张梦川帮过很多忙。” 文彬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楠一道:“我是准备跟你讲道理!当年,张梦川是不是也对我妈有意思?你和他曾经吵过架,甚至动过手!后来,你们俩人又和好如初!不照样是朋友吗?” 文彬听到这里,心里悲愤交加。他实在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气鼓鼓的沉默着。楠一道:“请岳父先回家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呢,就不陪着爸爸说话了!”说完,便朝着百叶窗外喊道:“金秘书,送我岳父下楼!给他叫一辆计程车!” 文彬羞愧的走出了办公室,狠狠的摔上了房门。楠一的心里觉得很气愤。他没有心思继续办公,双手抱头,倚靠在老板椅上发呆。他想到了倪丽。他真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倪丽到底为什么又回国了呢?当初,她走的时候,是那么的毅然和决绝,甚至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那么,她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假如,她真的是回香港度假的,那么一切都好办。可是,她要是准备回香港定居呢? 想到这里,楠一觉得很头疼。当初,朝阳发了疯一样的拼命的找着倪丽。可他始终徒劳。现在,朝阳已经和凤来结婚了。倪丽竟然又出现了。她的出现,肯定会对朝阳造成冲击的。说不定,凤来也会知道倪丽的归来。朝阳的生活刚平静了几天,可这会儿,他竟然又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命运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朝阳敲门进来了。他看到了楠一,眸光里流露出明显的难过。楠一道:“我们到天台上吧!这里说话不方便!”说着,便站起身,引着朝阳来到了天台上。 俩人走到了天台上,站在围栏前,眺望着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眼前的楼宇高耸挺拔,像是一颗颗笋。可在朝阳的眼里,那一座座摩天大楼仿佛钢刀,森然凌厉。 他叹息道:“你肯定已经知道了!倪丽回来了!昨天下午,我和凤来去了维多利亚港。我竟然发现了倪丽!当时,她正好站在我的不远处,仔细的打量着我和凤来!看到她的那一眼,我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初,我拼命的想要找到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可是,我压根就没有办法找到她!如今,我和凤来结婚了,她竟然又出现了!” 楠一道:“刚才,我岳父来找过我!他说,今早,倪丽去了我家里。现在这会儿,她去医院里看蝶纤了!我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意外。因为,当初,她走的是那么的决绝,甚至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们都以为,她肯定会在国外定居的!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又回国了!按照我岳父的说法,她是回香港度假的!” 朝阳道:“凤来不认识倪丽!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担心凤来会知道倪丽的事情!” 楠一道:“我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你只能咬紧牙关,千万不要再去见倪丽了!否则,你心里的那些痛苦又会跟着回来了!你难道愿意再次把自己陷入意乱情迷里?那种滋味……你难道还没有尝够吗?” 朝阳道:“我尝够了!我真的尝够了!所以,我根本不想见她!” 楠一道:“那就好!你只要不见她,你和凤来照旧可以开心的生活。” 朝阳道:“可是,她万一去找我怎么办呢?我最担心的就是她的突然出现!到时候,我肯定会招架不住呢!” 楠一想了想,道:“我猜,她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你的!当初,她故意躲着你,甚至躲到了国外……目的就是不让你找到她!这次,她在维多利亚港遇到你,肯定是意外!”顿了顿,问道:“对了!当时,她有什么反应呢?” 朝阳苦笑道:“她看了一会儿,随即便转身跑走了!” 楠一微微的笑道:“这就是了!她肯定是不愿意看到你的!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朝阳道:“可我的心里却一直觉得很不踏实。因为,在我的生活里,太多的意外突如其来了!” 楠一拍了拍朝阳的肩膀,道:“你放心吧。生活不会再虐待你了!你和凤来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吧!这里的风大,我们还是下去吧。”说完,便引着朝阳往下面走。 朝阳问道:“刚才,你的岳父来了。他肯定知道我在你的公司里做事!” 楠一道:“你不要担心!他管不了我的!这是我的公司,我是这里的老板,我想让谁来就让谁来!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我实在懒得搭理他!另外,蝶纤也很支持你在这里做事!” 朝阳道:“我想,等过一段时间,我还是去凤来的公司里做事吧。你千万不要多心,实在是因为凤来太忙了!我很心疼她,所以想着能帮一帮她。” 楠一早就料到朝阳将来肯定会去老婆的公司里做事,便说道:“随你!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朝阳道:“凤来是一门心思的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发展的!我劝她还是要以家庭为主,可她不肯听。”说到这里,便微微的笑了起来。 楠一眼瞅着朝阳的神色,知道他的心里正凝聚着甜蜜。朝阳的嘴上虽然说凤来不顾家,其实,他的心里是很骄傲和得意的!俩人回到了公司里,朝阳忙着去做事了。楠一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文彬还没有赶回家。雁翎和倪丽正在厨房里做菜。保姆出门买调料了。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雁翎不得闲,便叫倪丽去接听电话。倪丽听到是楠一的声音,不由得愣住了。电话那头,楠一没有听到声音,再次问道:“你是哪位?”其实,他的心里也猜到了可能是倪丽,可他还不敢确定。 倪丽道:“是楠一吗?我是倪丽!我正和伯母做饭呢!”顿了顿,坚强的笑道:“你还好吗?” 楠一道:“我一切都好!你刚才看过蝶纤和孩子了吧?” 倪丽笑道:“伯母陪我去过医院了!我看见了你们的孩子,他长得真像你!我越看越喜欢,真想上去抱一抱他呢!” 楠一笑道:“只可惜,他早产了两个礼拜。” 倪丽道:“你千万不要担心。我听伯母说,好几个儿科专家们都看过孩子了,说早产两个礼拜不会影响孩子的!另外,你还记得吗?当初在大学的时候,我认识的几个闺蜜也是早产儿!她们都长得很不错!” 楠一听到倪丽的安慰,道:“好吧!我的心里暂时也放心了。另外,我和蝶纤准备多要几个孩子呢!到时候,我的家里肯定会很热闹的!”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倪丽的单身,立即沉默了。 倪丽反而不介意,笑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国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我和他已经正式谈恋爱了!”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笑道:“那太好了!你看中的人才肯定都是出类拔萃的!蝶纤知道了吗?” 倪丽道:“她已经知道了。伯母也知道了。她们俩人都觉得高兴呢!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的事情了。将来,我的家里肯定也会有很多的孩子的!我肯定不会觉得孤单和寂寞了!” 楠一试探着问道:“你准备住多长时间呢?” 倪丽道:“我打算住半个月,然后回国定居。他肯定盼着我能早些回去呢!” 楠一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朝阳知道你回香港了吗?这会儿,他正在我的公司里做事呢!” 倪丽道:“前天下午,我在维多利亚港见到他了。他和他的……爱人……在一起。俩人正在维多利亚港看海景呢!我远远的看了几眼,然后就走了!” 楠一道:“哦!”说完,便故意沉默了,等着倪丽继续往下说。 倪丽反而不说这个话题了,道:“伯母正等着我做菜呢。你中午回来吗?” 楠一道:“我中午都在公司里吃饭。” 倪丽问道:“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中午的饭尽量吃好!” 楠一的心里觉得热乎乎的。他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 倪丽“嗯”了一声。她和楠一都开始沉默了起来。最后,倪丽笑道:“等你晚上回来以后,尝一尝我做的菜吧!这会儿,你肯定要忙着办公的!” 楠一笑道:“我都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我们晚上见面聊吧。” 倪丽答应着,随即挂断了电话。楠一也放下了电话听筒,对着电话出了一会儿神。 第441章 重逢之后的无奈 倪丽回到了厨房里,告诉雁翎,楠一刚才打来电话了。雁翎当然关心楠一都说了什么。倪丽说,楠一只是问了问她的情况,说晚上才能回来吃饭呢。雁翎叹息道:“本来,他在化学研究所里做的挺好的,偏偏又折腾的辞职了。这会儿,他整天朝九晚五的操心生意上的事情,我看着真心疼!” 倪丽笑道:“楠一毕竟是能做大事的人。他是准备打拼出一番事业的!伯母将来就等着享福吧!” 雁翎道:“我倒是觉得,蝶纤整天的做着家庭主妇,也实在不是个办法。我想着,等孩子上小学了,她还是出去做事吧……就去楠一的公司里,帮着楠一做事!”说着,便用剪刀刮着带鱼的鱼鳞。 倪丽笑道:“在国外,很多女人结婚以后都要做家庭主妇的。” 雁翎道:“当年,我一直在工厂里做事,自食其力。结婚以后,我本来打算出去做事,可老公偏偏不让。所以,我没办法,只好呆在家里。不像蝶纤,她压根就没有出去做事的打算!” 倪丽道:“其实,我也想着能出去做事。当然,我想着开个公司,自己当老板。我打算投资金融!”说完,便神秘的一笑。 雁翎道:“那好呀!你肯定会成为女强人的!”顿了顿,道:“不过,伯母还是盼着你先能成个家。” 倪丽笑道:“成家和工作两不误!我一项都喜欢同时做两件事情。这样才算刺激!” 雁翎看了倪丽一眼,道:“我就喜欢你的脾气秉性。当年,我巴心巴肝的盼着你能给我做儿媳妇。可现在也只能是想一想了!”顿了顿,道:“到现在,我都看不上那个蝶纤!” 倪丽笑道:“蝶纤妹妹很优秀的。伯母对她的要求太高了!” 雁翎道:“我对她要求高,是因为她的起点低!她要是有你一半,我就称心如意了!” 倪丽笑了笑,没有吭声。她很清楚,要是继续说下去,肯定会勾引很多旧事的。到时候,她和雁翎的心里肯定又要觉得悲伤了。于是,她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在国外的所见所闻。 过了一会儿,文彬回来了。他把头伸进厨房,看了看里面的情境。他看到雁翎和倪丽有说有笑的,心里很不痛快。本来,他受了楠一的气,这会儿,心里的气更大了。可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因为他毕竟有些惧怕雁翎的。于是,他便告诉雁翎,中午要出去见朋友。雁翎巴不得他不在跟前,便催着他走了。 文彬去了哥哥家里。对于文彬的到来,文泉和梦锦都显得很热情。俩人先问候了蝶纤和孩子的情况。文彬告诉哥嫂,蝶纤和孩子都很好。再过几天,孩子就会转进普通病房了。文泉道:“我们总算能放心了!” 文彬坐在沙发上,接过了保姆端来的咖啡。他问道:“这几天,哥嫂见到苏焕铭了没有?他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累了很多人!” 梦锦和文泉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其实,这几天,文泉正准备联系文彬,把焕铭的事情告诉文彬呢。这会儿,他听到文彬问起,便把焕铭的事情说了一遍。文彬听完之后,道:“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我就说嘛!当初,细烟还在的时候,她经常写日记。可她又不让我看日记的内容!那时候,我还觉得纳闷呢!现在想来,当时,她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怨恨!”说到这里,便深深的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梦锦道:“我和苏焕铭已经彻底的讲和了!多年的恩怨最终化作浮云!有些时候,我也在想,人生本来苦短,为何又生出很多恩怨!年轻的时候,我和他斗来斗去,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现在想来,这又何必呢!实在浪费了太多的光阴!”说完,便微微的低着头,眸光里显出了落寞的神情。 文泉劝道:“何必伤心呢?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从此以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说到这里,对文彬笑道:“你知道吗?我和梦锦准备成立一家基金会,专门资助贫困学子还有孤儿们!我们已经提交了申请,正拉朋友们参与呢!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加入!” 梦锦道:“你就不要给文彬惹事了。他又不能做主!我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说到这里,便瞪了文泉一眼。 文彬笑道:“这是好事啊!我想,雁翎肯定会答应的。以前,她看到街上的那些流浪的孩子们,都心生不忍呢!” 文泉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而已。你还是不要在她跟前提起了。她要是知道是我们夫妇成立的基金会,肯定会有很多的想法的!”说完,便苦笑了几声。 文彬没有吭声。他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想法,便决定跟雁翎讨论一番。他是熟知雁翎的,她是个心里充满博爱的女人。 那一整天的时间里,文彬都在哥嫂家里消磨时间。傍晚的时候,楠一开车回来了。刚才,他先去医院里看望了蝶纤,然后才开车回家的。他知道倪丽在家里,便顺路买了很多新鲜的水果和烧味。他知道倪丽很爱吃烧腊。雁翎和倪丽已经张罗好了饭菜,俩人正等着楠一回家呢。 楠一进门之后,仔细的打量着倪丽。倪丽笑道:“大忙人回来了!” 楠一的眸光里涌出了悲伤,眼瞅着瘦削的倪丽,知道她肯定在国外过的不好。当然,他不是怀疑倪丽的物质生活,而是怀疑倪丽的精神生活。真的要像她说的那样,认识了一个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变得消瘦呢?他都认识倪丽很多年了。他知道,倪丽开心的时候,身体就会微微的发胖,脸上红光满面。可她要是遭遇了什么挫折,肯定会变得瘦削,眼睛无神的。 倪丽看到楠一在发呆,不由得笑道:“我们正等着你吃饭呢!你瞧,我亲手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说到这里,觉得这话有些尴尬,便急忙收住口,没有继续往下说。 雁翎急忙说道:“你快去洗手吃饭。倪丽专门给你做了很多菜,她的这份心意,我简直觉得太感动了!哼!蝶纤要是有倪丽这两下子,我不知道要少操多少心呢!我一直在想,蝶纤的妈毕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她教育出来的女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人伺候呢!” 楠一听到这话,知道母亲又要开启唠叨模式了,便急忙跑去洗手了。 雁翎和倪丽都笑了起来。吃饭的时候,楠一反而觉得不自在了起来。本来,这是在他的家里,他是主人。可当着倪丽的面,他的心里实在闪烁着太多的感触了,所以压根就没有办法放松下来。他决定找机会,仔细的问一问倪丽在国外的情况。假如,倪丽还没有男朋友,他就会和蝶纤商量着,给倪丽介绍男朋友。如今,他在生意场上应酬,结识了很多优秀的未婚男人。 倪丽的脸上却一直洋溢着微笑。她的假装坚强让楠一愈发的觉得辛酸了。 吃晚饭,楠一突然说,要带着倪丽去维多利亚港看海景。假如回到从前,雁翎肯定是满心欢喜。可是,这会儿,她听到楠一这么说,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实在担心楠一和倪丽的旧情复燃。楠一猜到了母亲的想法,趁着倪丽去了厨房的功夫,对母亲道:“妈,你放心吧!我只是问一问倪丽在国外的情况!我猜,她肯定没有什么男朋友!我太熟悉她了!” 雁翎觉得很吃惊,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楠一低声道:“她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说着,听到倪丽的脚步声,便不再说下去了。他准备和倪丽去了维多利亚港。倪丽告辞了,说了很多客气话。雁翎送着俩人出门了。她眼瞅着倪丽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楠一和倪丽去了维多利亚港。俩人站在围栏前,看着夜晚的海景。一艘艘五光十色的游轮缓缓的滑过去。船上的游客们笑语喧哗。楠一看了一眼倪丽,发觉她嘴角的那丝微笑已经凝固了。他说道:“你在国外过的好吗?” 倪丽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为什么还要问呢?你瞧,那艘游轮真豪华!我们去做游轮吧!” 楠一道:“你没有跟我说实话!我知道,你在国外根本就不快乐。” 倪丽紧咬着下嘴唇,眸光里凝聚着怒火。楠一继续道:“我太熟悉你了!你骗不过我的!所以,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我不会瞧不起你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倪丽痛苦的闭上眼,冷笑道:“你太熟悉我了!所以,你早就把我看穿了!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很可怜?可怜至极?” 楠一道:“你为什么总要这么想呢?我什么时候觉得你可怜了呢?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足足有十年的时间了!你应该清楚,我才是个可怜人。” 倪丽道:“你以前可怜,因为你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经受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难!可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你得到了你喜欢的女人,成就了一番事业,又有了孩子!可我呢?”说到这里,便微微的低下头。 楠一道:“所以,我现在准备帮你。我相信,蝶纤肯定也很支持我心里的想法。其实,当时,你准备出国定居之前,我和蝶纤就已经想好了。假如,你在国外能遇到喜欢的男孩子,恋爱、结婚、生子,我们就没必要为你担心了。假如,你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还是孑然一身,我们肯定会帮你的!” 倪丽听到楠一的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心里倍受感动。她太清楚楠一了。他是那么善良和热情的人。她笑道:“其实,我当初去国外,实在是想躲避一段时间。为的是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毕竟,朝阳爸妈对我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如今,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真的已经是风平浪静了!”顿了顿,道:“在国外,我在物质生活上很富足。可在精神生活上,我简直像个乞丐。我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却了华人多的地方,甚至和一些家庭主妇们闲聊。” 楠一道:“我能想象到你的处境。你毕竟是个女人,孤身一人在国外,肯定过的不容易!” 倪丽道:“你知道我什么突然间回国了吗?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怎么可能回来呢?” 楠一惊讶的问道:“倪丽,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倪丽回想着那晚被黑人抢劫时候的情境,痛苦的道:“当时,我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男人!” 楠一催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倪丽低下头,用手指缓缓的摩挲着长发,声音凄凉的道:“一个礼拜前,我去百老汇看音乐剧。看完演出,我准备去附近的一家面包店买点儿吃的。可谁能想到,我竟然被一个黑人盯下了!他问我要钱,否则就要伤害我!” 楠一听到这里,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那种可怖情境。倪丽继续道:“后来,我给了他钱,他跑了!我坐在路边的金属椅上哭了很长时间!后来,我回到了租住的公寓里。那晚,我一直胆战心惊的。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了一张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小纸条。上面都是侮辱和恐吓的话!我当即收拾了行李,搬到了一家大酒店里。然后,我就订机票回来了!”说完,便痛苦的啜泣了起来。 楠一听完之后,恨不能能握紧倪丽的手,给她安慰,给她温暖,给她鼓励。可是,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几下,始终没有握住倪丽的手。因为,他不能突破道德底线。 倪丽哭够了,红着眼睛。楠一掏出了手帕,送给了倪丽。倪丽擦干了眼泪,低声道:“我们不要站在这里了,让人看见了笑话!”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墨镜。她戴上了墨镜,可还是觉得眼前的游人们都像是在嘲讽她。 于是,她便跑了起来,准备跑到没有游人的僻静地方去。楠一紧紧的跟在后面,和倪丽一起跑到了没有游人的角落里。 倪丽道:“我这人真麻烦,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事情来!本来,我想着能在国外定居,可谁能想到会遇到那种吓人的事情。如今,我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住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你们家了!你的心里千万不要有压力。” 楠一道:“那好吧。当时的事情……有惊无险……不幸中的万幸!” 倪丽苦笑道:“通过那件事情,我反而感悟无常的道理。所以,我现在彻底的看开了!”说完,便坚强的对楠一笑了起来。 楠一看到倪丽的坚强,心里也觉得很高兴。 第442章 恍然大悟 倪丽觉得海边的风有些大,便对楠一笑道:“我先回家了。有时间,我们再聊吧。过几天,我会去看蝶纤和孩子。我要送给孩子一份惊喜!”说完,便故意抿着嘴,不往下说了。 楠一笑道:“你千万不要破费。” 倪丽道:“那是我送给孩子的心意。你们必须要收下!”说完,便微笑着朝前面走去了。楠一跟在她的身后,道:“我还是那个想法,觉得应该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 倪丽笑道:“你怎么又绕回到之前的话题了呢?好像,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楠一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认识很多优秀的男人。” 倪丽问道:“肯定是生意场上的人?我总觉得,生意场上的那些人都很油滑的!他们什么女人没有见过呢?像我这样离过婚的女人,岂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楠一急忙道:“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粗俗!其中有两个都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家境殷实,人品也可靠!我和他们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对他们是知根知底的!” 倪丽道:“楠一,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我想着,等过上一年,我心里的伤痛彻底的恢复了,然后再把自己嫁出去吧!”说到这里,便指着远处的一艘五光十色的游艇笑道:“你瞧!那艘游轮多漂亮啊!我真想坐上去!” 楠一道:“我们现在就去坐吧!”说着,便准备朝着码头走去。 倪丽道:“改天吧!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的人太多了,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 其实,楠一的心里也觉得不情愿。因为,他也担心会遇到熟人。所以,他没有坚持,和倪丽朝着路边走去了。他的汽车就停在路边。他和倪丽上了汽车。他并没有着急发动汽车,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港湾看了一眼。倪丽也透过车窗朝远处的港湾看着。楠一道:“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可总也看不够这里的景!” 倪丽道:“我们要真的能看透了,肯定就不在尘世中了!谁让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呢?永远逃不出世俗的枷锁!”说完,便转过头。 楠一发动了汽车。一路上,他没有说什么。当然,倪丽也没有说什么。直到他来到了倪丽的家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汽车,说道:“你到家了!” 倪丽笑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快回去吧。伯母还等着你呢。” 楠一道:“明天是礼拜六,我不用去公司的。所以,我可以晚些睡。”顿了顿,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快歇着吧。忙碌了一整天,你肯定累了!” 倪丽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回去了。等你回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那样,我可以放心了!” 楠一听到这句话,笑道:“没事的!”顿了顿,道:“我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倪丽下了汽车,等着楠一开车。可楠一却坚持看着倪丽进家门。倪丽只好掏出钥匙打开了屋门,顺手拧亮了客厅里的吊灯。楠一看到客厅里布置的很整齐,心里更觉得踏实了。他朝着倪丽挥了挥手。倪丽也朝着楠一挥了挥手。俩人都笑了起来。 等到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文彬和雁翎正在客厅里坐着。雁翎看到楠一进来了,急忙对他使了个眼色。楠一会意,故意叹息道:“公司里的事情很多,我一直忙到现在!” 雁翎道:“你吃过了吗?我还给你留着好些菜呢!” 楠一道:“我在公司里吃过饭了,已经不饿了!”说完,便匆匆的朝着楼上走去了。他路过文彬的时候,故意看了看文彬。文彬的心里毕竟存着愧疚,所以也没有抬头,故意装着看报纸。 楠一回到了房里,拿起了电话听筒,给倪丽的家里打去了电话。倪丽已经洗过澡,正仰躺在沙发上看一本时装杂志。她听到电话铃声,急忙起身接听了电话。楠一笑道:“我已经到家了!你早点儿睡吧!” 倪丽道:“好!我放心了!你也早些睡吧!” 楠一想了想,道:“其实,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倪丽问道:“什么话?你说吧。我不会介意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反而会多心的。你难道想让我睡不着觉吗?” 楠一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你走了以后,朝阳到处找你。他甚至寻死觅活的!当时,我和蝶纤都觉得,你要是能劝一劝他,他肯定会想明白的!” 倪丽诧异的问道:“有那么严重吗?他的爸妈不是相中了一个中学老师吗?” 楠一叹息道:“那个女孩子自杀了!” 倪丽听到这话,吓得目瞪口呆。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楠一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问道:“倪丽,你没事吧!” 倪丽回过神,哽咽了几声,道:“后来呢?那件事情是怎么了结的呢?那女孩子的家人岂能愿意?” 楠一道:“朝阳被打了一顿!后来,朝阳的爸妈和亲家大闹一场,总算把那件事情摆平了!当然,这其中费了很大的周折!朝阳和爸妈都搬来香港了。” 倪丽道:“我真觉得可惜!我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子真可惜!她竟然也是一个痴心的傻子!为了男人,竟然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怎么能那么傻呢?”说完,又哽咽了几声。 楠一道:“她也是为情所困!她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那天,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场!当时,我眼瞅着那女孩子的香消玉损,也跟着哭了一场。”顿了顿,道:“其实,罪责在于朝阳!” 倪丽闭上了眼睛,道:“他真的是罪人!他不光伤害了我,还伤害了那个女孩子!” 楠一道:“其实,朝阳也是被逼无奈!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是,他的爸妈却死活让他娶那个女孩子!所以,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朝阳爸妈惹出来的!” 倪丽冷笑道:“那个女孩子太傻了!她是个有知识的人,竟然糊涂到那种地步!看来,人世间,情真的是恶魔!” 楠一道:“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不要往心里去。因为,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倪丽道:“当然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我毕竟很可怜那个女孩子!”顿了顿,道:“我要是能提前知道朝阳娶亲的事情,我肯定会想办法劝一劝朝阳,让他回家!只要他肯回家,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只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楠一道:“所以,我刚才说,那时候,我和蝶纤都盼着能找到你,让你劝一劝朝阳。可如今想来,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历史没有假如!不能重来!” 倪丽道:“谁说不是!我实在太惧怕因果了!我总觉得,我们经历的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说完,便再次沉默了。 楠一道:“我又惹得你睡不着觉了!可是,我要是不说,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安!” 倪丽道:“不怪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必须知道这件事情。”说到这里,微微的叹息一声,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楠一放下电话,对着电话出了很长时间的神。他知道,他和倪丽都不可能睡着了。偏偏雁翎敲门进来了。她掩上房门,走到楠一的身前,问道:“怎么了?你干什么发呆呢?” 楠一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雁翎听完后,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呢!倪丽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跟着伤心而已!” 楠一道:“我实在忍不住!我要是不说出来,会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女孩子的!” 雁翎道:“不说这些了!我问你,蝶纤爸怎么了?刚才,我看见你不搭理他,他也不跟你说话!你们到底又为了什么?刚好了两天,又闹矛盾了?” 楠一冷笑道:“妈还不知道吧!早上的时候,爸爸竟然去了公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哼!他不过是担心倪丽会和我旧情复燃!我没给他好脸色,把他赶出了公司!” 雁翎道:“他真讨厌,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等会儿,我去问问他!” 楠一急忙劝道:“妈还是不要去了!我们都不要理他!”说完,便气鼓鼓的站起身。 雁翎道:“好吧!我懒得问他!你早点儿睡觉吧!你瞧,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楠一伸了个懒腰,道:“我这就睡了!对了,我还要给医院里打个电话,问一问蝶纤和孩子的情况!” 雁翎点了点头,道:“等你打完电话我再走吧!”说完,便等着楠一打电话。 等到雁翎回到卧室里的时候,文彬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雁翎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眼瞅着文彬,道:“大半夜的,你又找什么东西?” 文彬道:“我找同学录!你看到那本粽皮子的同学录了没有?我急着用呢!” 雁翎道:“我放在书房写字台的抽屉里了!你找它干什么?” 文彬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今天,我去了哥哥家里。” 雁翎冷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从今以后,你随便和你的家人往来,和我没有关系!我眼不见心不烦!” 文彬道:“我去了哥嫂家里,听哥嫂说,苏焕铭已经没有事情了。警署已经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了!他说,那本日记其实是小说!他在小说里杀死了欧阳蓝,算是发泄心里的怨气吧!” 雁翎道:“苏焕铭竟说鬼话!简直鬼话连篇!警署的人都是白痴不成?” 文彬道:“不管他了!反正,苏梦锦说,她和焕铭多年的恩怨已经彻底的了结了!从此以后,俩人井水不犯河水!”顿了顿,道:“她还说,她准备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资助贫困学子和孤儿们!” 雁翎听到这话,冷笑道:“苏梦锦什么时候成了慈善家了?她那副铁石心肠竟然也有熔化的时候!哼!地球简直倒着转了!” 文彬道:“真的!她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今,她彻底的大彻大悟了,觉得年轻时候把光阴浪费在人际斗争上实在很荒唐!所以,她决定为社会做一些善事!” 雁翎道:“好呀!那她就成立什么基金会吧!我倒要看一看,她是来真格的,还是故弄玄虚!” 文彬很认真的道:“她是很认真的!她已经联系了很多朋友们,劝那些朋友们也加入基金会呢!” 雁翎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瞧你,竟然这么的兴奋!” 文彬笑道:“我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心里也有类似的想法。那时候,你看到街上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心里总觉得很不好受。你说,要是有一天有钱了,肯定会资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的!当时,我被你的话感动着……我一直记到现在!” 雁翎感慨道:“是呀!那时候,我的心里有那种想法。可后来,我真的有钱了,可我竟然顾不上了!先是和佟安迪经历了情劫,又要操心楠一的长大,然后又操心他和蝶纤的事情。忙到现在,大半辈子过去了,我还要为孙子的事情操心!” 文彬道:“哥嫂既然有了计划,并且已经提交了申请书,我们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也做点儿事情吧!” 雁翎道:“这件事情很好!可它毕竟是由苏梦锦牵头的!我觉得恶心!” 文彬道:“不管是谁牵头的,这件事情都是功德无量的善事!我们要是准备做好事,何必计较呢!” 雁翎道:“话虽然不错,可我的心里还是有很多的想法。好像……我是上赶着巴结苏梦锦一样!” 文彬道:“你想的太多了!我们是看在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的面子上,又不是看她的面子!” 雁翎道:“我考虑几天吧!” 文彬故意笑问道:“有多大的希望呢?” 雁翎跟着笑了起来,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文彬急忙收拾好了橱柜。他出门去了书房里,找到了那本同学录。他决定联系老同学们,建议他们也加入梦锦的基金会。 第443章 沧海桑田 那晚,倪丽一直没有睡着。她回想着楠一说过的话,简直觉得荒唐。那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傻到那种地步。倪丽感慨着。其实,当初,她何尝不傻呢?否则,她也不会去跳海寻短见。只不过,她要比那个女孩子幸运的多。想到这里,她坐起身,孤零零的坐在黑暗里发呆。 她觉得,女人为什么总是被情所困!思索着这样的问题,她不停的发着感慨,直到天亮了。她决定,给蝶纤送完礼物后,便不再和楠一频繁的来往了。她更不能接受楠一的建议,认识楠一介绍的那些男孩子们。 这几天,朝阳的心里一直存着很大的心事。当着凤来的面,他隐藏的很深,压根就不敢吐露内心的想法。可是,每分每刻,他的内心都充斥着矛盾。他到底要不要去见倪丽,把他经历的那些事情统统的告诉她,让她明白,他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痛苦。他为了能见到她,甚至都产生了幻觉。可是,他的心里毕竟是充斥着矛盾的。他已经和凤来结婚了,需要为她负责任。假如,凤来要是知道了他的事情,肯定会接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那晚,凤来很晚才回到家里。她一直忙着纪录片宣传的事情,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她看到朝阳还没睡,便上前笑道:“事情总算弄得差不多了!纪录片的后期工作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现在,样片已经出来了。我觉得很满意。” 朝阳笑道:“这几天,我已经给电影想好了名字,就叫那年芳华吧!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凤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诗意!我喜欢!就按你说的办,就叫那年芳华吧!”说完,便走到了梳妆台前,用梳子梳理着那头长发。朝阳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成熟风韵的脸,眸光里充满温情。 凤来看到朝阳一直在发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没看够?” 朝阳笑道:“永远都看不够!”说完,便接过了凤来手里的那把梳子,缓缓的替她梳理着长发。她的头发上散发出了洗发水的幽香。 凤来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做同样的梦!总是能梦到一个女人。我不认识那个女人,可她却总在我的耳边说着什么!我觉得很奇怪。正要问她,可我偏偏却醒了!” 朝阳微微的一愣,心里的那个想法又浮现了出来。顿了顿,他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肯定是遇到过什么人,所以才会做那种梦!在公司里,你认识的女人还少吗?这几天,我观察着,发现你的几个属下都不太老实!她们总在背地里说什么!” 凤来道:“哼!我才懒得搭理她们呢!女人嘛,天生就是是非精!” 朝阳故意接口道:“所以,你在夜梦里看到的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了!”说着,继续替凤来缓缓的梳理着头发。 凤来道:“不是!不是我公司里的人,也不是我认识的人!她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可我压根就听不清楚。可我能感受到,她是在骂我!” 朝阳没有吭声,微微的低下头。凤来想了想,看着镜子里朝阳的脸,问道:“你有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吗?我是说,你之前的爱人!” 朝阳道:“没有!我压根就没有她的照片。你也是知道的!我对她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感觉!” 凤来道:“那就算了吧!反正,那不过是梦而已,也不见得是真的!”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再次看了镜子里的朝阳一眼,问道:“那晚,在维多利亚港,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当时,她不是正盯着我们看吗?” 朝阳听到这话,心里一惊,道:“我也不认识。只是,我当时觉得她很奇怪,所以多看了她几眼。现在,我早就把她忘了!怎么,你还惦记着她呢?” 凤来道:“还不是因为那场梦!”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故意叹息了几声。 其实,这几天,她的心里一直觉得很不踏实。本来,她已经忘记了那晚在维多利亚港遇见的倪丽。可是,晚上频繁出现的梦境却让她产生了很大的狐疑。她觉得,梦是在提醒她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刚才试探着问了问朝阳。可是,朝阳压根就没有说明那女人到底是谁。 这会儿,凤来故意不往下说了。她装作无事的样子,任由朝阳缓缓的给她梳理着头发。 翌日,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雪了。凤来和朝阳照常去了公司做事。凤来从秘书那里打听到,鹏宇投资拍摄的爱情电影也已经完工了,正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后期制作。要是不出意外,那部片子将会和凤来的片子同时上映。到时候,票房的竞争肯定会非常激烈的! 凤来和朝阳听到这里,心里都紧张了起来。凤来冷笑道:“我和他真是死对头!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非要超过他不可!”说完,便匆匆的走进了办公室里,准备给熟人打电话。 朝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帮着凤来处理各种文件材料。中午的时候,他准备和凤来去吃饭,可凤来却接到了大学校长打来的电话。朝阳听到,凤来的情绪有些激动。等到她放下电话,朝阳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大学校长打来的?” 凤来抱着胳膊,气愤的道:“竟然又生出事端了!校长刚才告诉我,有人在学校里张贴了大字报,说我们的纪录片玷污了大学的形象,在学生里推崇恋爱至上的不良观念!” 朝阳道:“这肯定是鹏宇干的好事!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凤来道:“可刚才校长说,张贴大字报的人好像是一个中年老女人。” 朝阳听到这里,道:“肯定是鹏宇花钱雇来的!” 凤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校长说,那女人是外地口音,像是你家乡的口音。因为,校长和你是老乡!”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等着朝阳的反应。 朝阳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呢喃道:“竟然是从我家乡去的!那她到底是谁呢?” 凤来道:“我猜,肯定是那女孩子的家里人!” 朝阳听到这话,心里的怀疑也变得愈发的明晰了。可是,他却辩解道:“不会的!不会是巧慧的家人的!她的家人压根就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我们拍纪录片的事情!” 凤来道:“她的家人要是想打听,肯定能想办法打听出来的!” 朝阳道:“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所以,我们先不要往这方面想。现在,迫在眉睫的,我们必须要搞定大学那头的事情。” 凤来道:“刚才,我已经和校长商量好了。他已经加强了保卫巡逻,不会再让人随便张贴海报之类的东西了!” 朝阳道:“这就好。” 凤来道:“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打听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假如,真的是你巧慧的家人干的,我肯定会和她们对峙的!” 朝阳急忙道:“你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凤来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我要是不制止,将来肯定会有更大的麻烦的!你不要多说了,我的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说完,便昂着头走了。 朝阳呆望着凤来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忐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倪丽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偏偏巧慧的爹妈又生出事端了。朝阳的心里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他也顾不上和凤来吃饭了,回到办公室里默默的坐着。 凤来拿定了主意,给侦探公司悄悄打了个电话,要私人侦探们打听出巧慧爸妈的下落。另外,她还要私人侦探们打听出倪丽的情况。等她放下电话,她吐出了一口气,双手抱头,静静的看着桌上凌乱不堪的文件。 朝阳的心里一直琢磨着,觉得凤来肯定会打听倪丽的事情的。他觉得,他必须立即见到倪丽,让倪丽的心里有数。那天下午,凤来要去和出版商商量上映日期。朝阳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跟着凤来一起去。凤来没有说什么,要朝阳照顾好公司。她来到了公司的楼下,用大厅的电话联系了侦探公司。她要负责的侦探盯住朝阳。那侦探得到消息,立即赶到了公司。凤来的小提包里放着朝阳的照片。那侦探盯住了朝阳,答应凤来会盯紧朝阳的。 凤来出了公司,开车去见出版商了。那天下午,朝阳处理完了公司里的事情,便悄悄的离开了。他来到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送他去倪丽的家里。一路上,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后面正有汽车跟着他。 倪丽正在收拾屋子。她听到了敲门声,不由得放下了塑料绢花,来到了门口。透过小窗户,她朝外面打量着,竟然看到了朝阳。那一刹,她简直吓得目瞪口呆。其实,她的心里应该想到过,朝阳可能会来这里找她。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双手竟然微微的发着抖。 隔着小窗户,朝阳道:“倪丽,你开门,我有话要告诉你!” 倪丽望着朝阳的那双充斥着焦灼神色的眼睛,冷笑道:“我何必开门呢!因为,我的心门已经上锁了!那把锁已经生锈了!” 朝阳道:“我现在就给你钥匙,帮你重新打开那道紧闭的心门。首先,请你开门吧!” 倪丽看着朝阳,叹息道:“我不想打开心门。因为,我在关闭它之前,度过了很漫长、很痛苦的一段时间。所以,我不可能轻易的放弃来之不易的成果!我要捍卫成果,不能让它有任何的伤害!” 朝阳道:“倪丽,你肯定误会了我的意思。” 倪丽冷笑道:“误会?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太多的误会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继续制造误会了!你回去吧。我不会开门了!” 朝阳道:“倪丽!假如凤来找到了你,你一定不要搭理她!好吗?” 倪丽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搭理她呢?你这么说,是为了谁?’ 朝阳道:“我当然是为了你!” 倪丽打开了房门,准备上前打朝阳一个嘴巴子。可是,朝阳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喊道:“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千万不要冲动呀!” 倪丽道:“你松手!”说着,便拼命的挣脱了朝阳的那只铁手,跟着喊道:“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你简直自私的可以!太自私了!”说完,便气喘吁吁的瞪着朝阳。 朝阳道:“请你听我说,不要这么冲动!” 倪丽道:“哼!上次,在维多利亚港,你和凤来正好看到了我!那时候,我也觉得很意外。因为,那是我回国的第一天晚上。我们竟然阴差阳错的见面了!那一刹,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后来,我跑走了。回来之后,我彻夜未眠,脑子里反复闪烁着那个情境!简直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 朝阳道:“那时候,我也觉得很意外。我根本没有想到,我竟然那么容易就再次遇见了你!你知道吗?当初,我和你分开以后,我到处找你,把整个香港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你!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倪丽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朝阳道:“因为,我爸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需要对你说抱歉!我只有亲口跟你说了抱歉,我的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倪丽狠命的咬着下嘴唇,半晌才松开,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即便跟我说成千上万个抱歉,可我毕竟已经受到了伤害!所以,你还是不要继续自作多情了!” 朝阳道:“当时,我已经想好了,找到你以后,就带着你远走高飞,找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结婚生子!可是,我却根本找不到你!我问过楠一和蝶纤。他们也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万般无奈之下,我为了寻觅情感的慰藉,和凤来恋爱了。” 倪丽道:“那么,你对凤来的感情是真的吗?你难道只是为了寻觅情感的慰藉吗?” 朝阳道:“我是真心的喜欢倪丽!所以,我才会选择和她结婚!倪丽,请你原谅,我们有缘无分!” 倪丽听到这里,知道朝阳说的都是实话。她连连的叹息着,扶着门的手松了下来。她让着朝阳进了屋子。朝阳走进了那座很熟悉的客厅,心里不由得浮出了沧桑。 第444章 纯贞 倪丽让着朝阳坐在了沙发上。她亲自烹煮了一壶热咖啡。朝阳接过了那只白瓷咖啡杯,手心里感触着那份灼热。刚才,他觉得有成千上万句话准备和倪丽说。可是,这会儿,他竟然又觉得说不出来了。于是,他就一直静静的坐着。倪丽坐在她的对面,也没有说话。她也正静静的看着她。 后来,朝阳忍不住道:“倪丽,当初,你从我家里跑走之后,我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里。我被家里人囚禁了!我根本没办法跑出去找你!等到我终于得到机会返回香港的时候,我到处找你,想尽一切办法找你,可却找不到你了。后来,我见到了楠一和蝶纤,俩人告诉我,你已经出国了!那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后来,楠一的话让我放弃了自我了断。我回到之前做事的那家酒吧里安身。那段日子里,楠一经常去劝我。直到有一天,我得到消息,巧慧寻短见了,被送到了这里的医院。那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没有想到,巧慧竟然和你一样,都走上了那条路!当我看到巧慧的遗体被推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儿晕过去了!后来,我被巧慧的家人弄回了老家。他们把我绑起来,不给我饭吃!后来,我终于跑了出去!”说到这里,便痛苦的低下了头去。 倪丽听完这些话,跟着流泪了,道:“你真苦!我真苦!我们俩人都过的苦!我的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呢!”说完,便微微的低下了头。 朝阳道:“我回到了香港,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有一天,我遇到了凤来。那时候,我知道,我的命运可能会被再次改写了!果然,我和凤来陷入了恋爱。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你已经出国了,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我对凤来的示爱妥协了!其实,我是把她想象成了你!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接受现实!” 凤来听到朝阳的真心话,心里很受感动。她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的。我们的事情都是被你家里人耽误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朝阳道:“正像你说的那样。阻挠我们的完全是运命!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它一直在左右着我们!可我们压根就没有办法抓住它,把它扯断!” 倪丽道:“我一直都很信命的。当初遇到你,我信命。如今,我们分开了,我照旧信命!将来会发生什么,也是运命安排的!所以,我已经变得麻木了!”说完,便端起那只白瓷咖啡杯,喝着咖啡。可惜,那是咖啡,而不是酒水!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凤来对你好吗?” 朝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和她开始了婚姻生活,日子过得还顺利。可她是个女强人,一门心思的把事业当成生活的重心。” 倪丽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只要她能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我就真的放心了!其实,我也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当初,我们要是结婚了,我肯定也会出去开公司的!所以,你不要介意她的事业心重!这其实是一个女人的优点!” 朝阳道:“好吧。我已经习惯了。我现在还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我想,我将来肯定还会去凤来的公司帮忙的!当然,我会一直尊重她的事业的!我不会越俎代庖!” 倪丽道:“你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说完,便笑了起来。 朝阳没有吭声,他一直很专注的看着倪丽。他的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千,实在担心倪丽以后的生活。可是,他又不敢问,生怕伤害了倪丽的自尊心。于是,他就一直沉默着。倪丽觉察到了什么,主动说道:“我猜,你的心里肯定记挂着我的将来吧!” 朝阳听到倪丽主动说了出来,便急忙接口道:“是!我一直担心呢!可我不敢开口。” 倪丽反而很轻松的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毕竟是结过婚的女人了,也算是有过婚姻了!至于将来,我肯定也不会消极的,肯定会积极努力奋斗的!楠一说过,他认识了很多商界的朋友们,其中有几个优秀的单身男人。楠一准备把其中一位介绍给我呢!” 朝阳听到这里,道:“你要加油啊!楠一介绍你认识的,肯定都是很优秀的人!你要是能再次结婚,我们所有人都会感到高兴的!你虽然有了一次婚姻,可那个男人没有和你白头到老!” 倪丽道:“我会积极努力的!等过一段时间,我会答应楠一的做媒的!”说到这里,不由得笑道:“你发现没有,楠一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朝阳道:“楠一很热情,会是我们一生一世的朋友的。其实,当年,我眼瞅着他和蝶纤的苦恋,简直觉得他实在是个意志力顽强的人!” 倪丽道:“说实在的,当年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一直很喜欢他,简直都到了暗恋他的地步了!可是,他却把心思都放在了蝶纤的身上!至于他后来和蝶纤的苦恋,完全是由于他母亲的反对!这一点,和我们的遭遇很像。我们没有结婚,就是因为你妈的卑鄙!” 朝阳道:“我妈是个很认死理的人!只能说,她和你没有缘分。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不光伤害了你,并且也伤害了我!我到现在都很恨她!” 倪丽苦笑道:“可她毕竟是你的妈妈!你也是知道的,我爸妈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我现在即便日夜的思念爸妈,可也只能是思念了!所以,我希望,你还是不要记恨你爸妈了!” 朝阳没有想到,倪丽竟然如此的大度。他说道:“谢谢你能这么说。你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人!” 倪丽道:“这也是为我自己积德吧!” 朝阳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道:“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了,你还没有吃饭呢!我出去买点儿东西,给你做几道菜吧!以前,你一直很喜欢吃我做的菜的!” 倪丽也来了兴致,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做几道菜吧!”顿了顿,问道:“你这么晚回去,凤来会不会疑心呢?” 朝阳道:“凤来去参加商宴了,要十点以后才能回家!”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出门买菜。 倪丽送他到了门口,微笑着看着他出门了。等朝阳走后,她便回到了厨房里,找出来新的盘盏。她一门心思的等着朝阳回来。 朝阳出门以后,便去了附近的超市里。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凤来请来的那个便衣侦探已经盯下了他。刚才,他在倪丽的家里说话的时候,那个侦探就悄悄的藏在外面的窗台底下。当时,倪丽没有拉上窗帘,他把里面的情境看得清清楚楚的,并且还拍了照片。 这会儿,他跟着朝阳去了附近的超市,看清楚了朝阳的一举一动。等到朝阳拎着鱼肉回到倪丽家的时候,那侦探又藏在了窗台底下。他看到,朝阳和倪丽在厨房里专心的做菜,俩人有说有笑的。等到饭菜做好之后,倪丽和朝阳便开始了晚餐。倪丽吃着熟悉的味道,心里感慨万千。那时候,她竟然产生了幻想,想象着自己和朝阳已经结婚了,正吃着家常菜。 可是,她很快又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想。她觉得,自己不能陷入其中。那样,她又会重新的轮回到了痛苦里! 朝阳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幻想自己和倪丽正过着平常夫妻的生活。刚才在超市里,他没有忘记买来一瓶红葡萄酒。这会儿,他打开了瓶塞,给两只酒杯里都加满了酒水。俩人并没有喝多少,各自只喝了一杯而已。 朝阳道:“凤来正在投资一部纪录片,拍的是大学里的真实爱情!现在已经完成了前期工作,正在准备宣传上映呢!” 凤来道:“首映的时候,我肯定会去看的!我猜,那部纪录片的构思里肯定也有你的创意!” 朝阳笑道:“那是自然的!那部纪录片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呢!凤来采用了!” 凤来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有一种想法,准备投资一部电影。我自己也想着能当老板呢!” 朝阳道:“那好呀!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倪丽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说而已,你竟然当真了!” 朝阳道:“我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的!”说完,便抿着嘴笑了。 倪丽接口道:“看来,我真的要下海经商了!就像楠一一样,他都有本事下海经商,我肯定也不差什么的!” 朝阳道:“我会支持你的!” 俩人就这么聊着,一直过了一个钟头。后来,朝阳和倪丽告辞了。临走之前,倪丽说道:“朝阳,你和凤来已经结婚了,你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吧。我也很快会再次恋爱的!我们都认命吧,这辈子都只能做普通朋友吧!这……其实也是一种福分……要比从不认识好!”说完,便掩上了房门。可是,她没有离开,而是把身体靠在了紧闭的房门上。她闭着眼睛,叹息着。 朝阳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他知道,倪丽就在房门后面。他并没有敲门,只是说道:“你好好保重吧!这辈子,我们能成好朋友,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说完,便悄悄的走了。 倪丽跑到了窗户跟前,看着朝阳远走的身影。那一刻,她用手指甲抠着玻璃窗户,泪如雨下。在过去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一直假装着坚强,一直拼命的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悲悯。现在,她可以撕开那副伪装的面具了,彻底的做回到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 痛哭之后,她会选择忘记,彻底的忘记,重新恋爱,结婚,生子! 朝阳回到了家里。凤来爸妈正在看电视,凤来还没有回来呢。凤来妈问道:“你没和凤来一起回来?她干什么去了?” 朝阳道:“凤来去见电影出版商了!我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去医院里看了看。大夫说我可能受凉了,没有大碍!” 凤来妈信以为真,道:“我眼瞅着你这几天没有精神,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听凤来说过,楠一的老婆早产了。前段时间,楠一一直守在医院里,把公司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是个实心人,肯定日夜操劳,弄得精神不济了!” 其实,那段日子里,朝阳确实为楠一公司的事情而苦心孤诣,日夜操劳着。他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了。于是,他对凤来妈说道:“也是!我和楠一毕竟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当时,只有我才能帮一帮他!如今,他已经回公司了,我就不用操劳了!” 凤来妈一直很欣赏朝阳的重情重义。这会儿,她听到朝阳的肺腑之言,很受感动。她说道:“凤来能嫁给你这么个踏实的人,她真的很有福气。你还没吃饭吧?我一直给你和凤来留着呢!”说完,便走到了厨房里。朝阳只好假装没有吃过饭,跟着凤来妈走进了厨房里。 那个侦探一直守在凤来家门口。过了一个小时,他看到凤来开车回来了,便急忙在路边招了招手。凤来看到后,缓缓的停下车。那个私人侦探走进了凤来的车里。 凤来问道:“怎么样了?你发现我老公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没有?” 私人侦探便把朝阳的事情如实的说了一遍。凤来听到后,虽然觉得有些惊讶,可又跟着放心了。因为,朝阳毕竟没有做过对不起凤来的事情。等到那个侦探走了以后,她趴伏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思索了很久。 那晚,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提起。她装作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说着纪录片的事情。朝阳暗地里观察着凤来,并未发觉她有什么异样,便彻底的放下心了。 可凤来毕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决定抽时间去见倪丽,当面和她说清楚。她对朝阳是很放心的。可是,她还不放心倪丽。 在巴黎,思俊已经出院回家了。他住在了志云的那所大房子里。思俊爸妈照旧住在那里。志云的心里觉得很幸福,每天都亲自下厨,给思俊做各种好吃的。一家人过的其乐融融,思俊爸妈和玉龙夫妇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温暖。 思俊定期去医院里复查,他的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玉龙和倪月冷眼观察了思俊一段时间,发觉思俊真的和正常人一样了。倪月不再发愁,甚至去教堂里答谢过耶稣和圣母玛利亚。 思俊爸妈跟玉龙夫妇商量起了定亲的事情。玉龙和倪月喜出望外,很快就商量好了定亲的日子。按照志云和思俊的意思,俩人想在巴黎举办婚礼。为此,两家人都忙乱了好几天。可两家人都觉得很幸福。这真的是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志云牵着思俊的手,站在花园洋房的天台上,看着漫天的朝霞,感受着那一刻的粲然。 志云感慨道:“我们终于真正的走到了一起。” 思俊紧紧的攥着志云的手,笑道:“我们成功了!” 第445章 对策 志云道:“有些时候,我总在想,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到底是不是运命注定的呢!你知道吗?我在遇到你之前,一直是个很孤傲的女孩子。当年,在大学里,我的身边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他们都使出浑身解数的追求我。可我却对他们正眼都不看。就这样,我在大学里没有经历过恋爱。毕业后,我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做事,认识的男孩子更少了。那时候,我妈真的为我将来的婚事发愁。可谁能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你!我们的见面是那么的玄妙,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当时的情境实在是太浪漫了!” 思俊道:“我也有你这样的想法。后来,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感觉像是把生老病死全都经历过一遍似的。那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纠结。因为我的病,我不得不考虑以后的生活!当我每次遇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都是充满了愧疚的。我觉得,我没有把我患病的真相告诉你,实在是对你的欺骗!” 志云道:“我知道,你因为深爱着我,所以不愿意说出来伤害我!后来,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的心里真的很震惊和难过。可后来,我告诉我自己,爱一个人,就要学会包容!正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我才坚定的走了下去!” 思俊道:“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那份关切。你是愿意和我同甘共苦走过一生一世的女人!为了你心里的那份信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心送给你!那是我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除此以外,我真的没有办法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恩!” 志云道:“后来,我们被迫离家出走,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可好景不长,因为出租车司机的事情,我们再次陷入了困境里。好在,你的病历拯救了你,算是因祸得福了!” 思俊道:“我的心里其实是充满了罪恶的!可当时,我真的还是一个病人,真的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想来,我觉得,当时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疯狂!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志云拉住了思俊的手,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思俊道:“后来,我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觉得自己像是在天上飘着,没有目的的飘着。” 志云道:“那时候,我每天都在祈祷,把知道的神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只要你能醒过来,我甚至愿意折寿!” 思俊道:“真的是苦了你!比起我的痛苦,你的痛苦才是最大的!因为,你每天都要在挣扎里度过!那份漫漫的煎熬简直会让一个人崩溃的。” 志云道:“我的爸妈,还有你的爸妈,都一直支持着我。正是因为我心里的信念还有爸妈的支持,才让我煎熬过了每一天!直到你醒了过来,我感觉像是获得了新生一样!所以,我和你一起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思俊没有回答,把志云紧密的搂在了怀里。那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搂着志云,给她温暖。志云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因祸得福,把病根都治好了。从此以后,我们会一帆风顺的!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守望着眼前的这片海水,一直到老!” 思俊道:“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们肯定会做到的!” 倪月正在卧室里。她透过玻璃窗户,看到了天台上志云和思俊的身影。那一刻,她忍不住流泪了。她终于可以放心释虑的祝福女儿了。她伸出双手,摩挲着玻璃窗户,轻柔的摩挲着俩人的影子。她的那双手里充满了温暖,温暖的摩挲着那两个孩子。 志云和思俊的婚礼定在了下个礼拜天。这几天,玉龙夫妇还有思俊爸妈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志云和思俊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俩人操劳。志云和思俊看到爸妈的辛勤忙碌,都觉得自己又像是变成了孩子,正受到大人们的呵护和关爱。 举行婚礼的那天,天气很晴朗,瓦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飞翔的鸽子。在气势恢宏的大教堂里,志云身穿洁白的婚纱,思俊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俩人携手相牵,幸福的站在神父面前发誓。 其实,那段誓言对俩人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为,俩人的经历足以证明,此生此世,这对夫妻永远能携手相牵,忠诚于彼此,一生一世的恩爱。 在悠扬的管风琴的乐音里,思俊和志云交换了婚戒。那一刻,坐在下面的玉龙夫妇和思俊爸妈都泪流满面。大家都知道,思俊和志云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挫折。 那一刻的幸福和感动是用生命换来的! 在香港,凤来的纪录片已经正式上映了。本来,按照凤来和朝阳的想法,俩人的婚礼也在那一天举办。可是,因为事情的繁忙,俩人只好把婚礼推迟了一个月。纪录片上映之前,凤来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当然,那些记者里面,有凤来安排好的人。纪录片里的男女主角们都到场了。校长借口事情繁忙,故意没有出席。 有记者问到:“凤来小姐,您以前是大红大紫的明星,主演过两部很唯美的爱情电影。我们想知道,您为什么没有继续拍戏,而是选择退居幕后?谢谢!” 凤来笑道:“谢谢这位朋友的提问!其实,我当演员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愿望,将来从事电影投资行业!所以,我现在的转行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记者问:“请问凤来小姐,你是不是想着先出名,然后再从事电影投资,为自己赢得更好的市场呢?” 凤来道:“其实,我当演员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应演艺工作。所以,我下定决心转行幕后!” 记者问:“会不会和当时您的新闻有关系呢?在场的朋友们都应该记得,当时,关于您的各种传闻在坊间盛行。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报道您的事情!” 凤来知道记者们肯定会这么问,笑道:“当时,我的事情被媒体推送到了风口浪尖。其实,很多事情,并不像当时谣传的那么的夸张。我记得,我当时也曾经召开过记者招待会,专门对坊间传闻进行过说明。” 记者问:“当时,您在召开完记者招待会之后,一直都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大家都猜测,你肯定是因为当时巡捕房长官赵新明的事情而躲出去了!我们想知道,您当时去了哪里?赵新明又去了哪里?你和赵新明的事情最后怎么解决了?” 凤来道:“当时,我去国外度假了,为的是放松心情!至于赵新明去了什么地方,我一无所知。等我回到香港的时候,之前的事情都已经平息了。我也没有继续关注。” 记者问:“当时,您和赵新明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像坊间谣传的那样夸张呢?” 凤来道:“我希望媒体的朋友们能分清楚是非黑白,不要由着自己的想象力信马由缰!我和赵新明只是作为当事人,我和他并没有太多的交往。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当时的巡捕房里,商量着事情!” 记者问:“那您怎么能证明呢?” 凤来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证明呢?我实在没有必要证明什么!清者自清就是最好的证明!” 记者问:“凤来小姐,你为什么会选择拍摄一部校园爱情的记录片呢?” 凤来道:“因为,我知道,现在的电影市场上,有很多的爱情片。可是,那些爱情片都是作家想象出来的,在现实生活里并不一定会发生。所以,我想着能拍摄一部真实的纪录片,反映真实的校园爱情。这就是我们创作的缘由!” 记者问:“您有没有考虑过纪录片对大学生们的影响呢?我的意思是,很多大学生看完您的纪录片之后,会不会陷入爱情而荒废了学业呢?” 凤来道:“我想不会。因为大学生毕竟都是成人了。大学生都有自己的判断力!另外,在大学里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反对中学生谈恋爱,可我们并没有反对大学生谈恋爱。在民国年间,大学里的恋爱就存在了,很多名人都是在大学里找到终身伴侣的!我们身处现在的世代,难道思想还要继续守旧?” 记者问:“请问凤来小姐,您在大学里谈过恋爱没有呢?” 凤来道:“我本人并没有谈过恋爱!” 记者问:“为什么呢?” 凤来道:“当时,我是一个很清高的女孩子,对男孩子的要求很高,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记者问:“请问凤来小姐,在您的纪录片里,您选的几位主演都是自愿的吗?” 凤来道:“在纪录片拍摄之前,我专门去了大学,找到了大学的负责人。纪录片里的三对情侣都是自愿报名参加拍摄的!当时,我和他们都签订了正式的合同。另外,我也征求了他们家长的意见和建议!”说到这里,便笑着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那三对情侣。 那三对情侣都纷纷发言,表示都是自愿参加纪录片拍摄的。记者问:“请问你们是不是想继续朝着演艺的道路发展呢?” 那三对情侣都已经准备好了,按照事先准备的方案,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 记者问:“你们将来会走在一起,成为正式的夫妻吗?” 三对情侣都表示,毕业后就会选择结婚。这样的回答引起了记者们的热议,各位记者们的提问愈发的频繁和尖锐了。凤来早已经邀请了一位公关,专门替学生情侣们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在记者招待会上,朝阳一直没有露面。他躲在幕后,生怕引起记者们的主意。当然,这一切都是凤来提前安排好了的。等到记者招待会结束,纪录片便正式上映了。唯美的画面,荡气回肠的音乐,有序的衔接,让台下的观众们很快就陷入了剧情,深深不能自拔。 楠一和鹏宇也在观众席里坐着。楠一道:“不得不说,凤来的纪录片很有创造力。这样的表现方法前所未有!那三对情侣展现的都是生活化的片段,并没有刻意的去背台词,去做作的表演!” 鹏宇的心里其实也很佩服凤来,可是,他却故意冷笑道:“哼!我倒觉得很一般。一点儿艺术的东西都没有。” 楠一知道鹏宇吃醋了,打趣道:“你的电影也快上映了!应该在后天就上映了!” 鹏宇道:“等看完这部纪录片,我请你去公司。你看一看我的那部文艺爱情片,肯定会觉得凤来的纪录片实在太粗糙了!” 楠一低声笑道:“我正盼着呢。”说完,便不再啃声,全神贯注的看着纪录片。 鹏宇也陷入了剧情里,不再说话。等到纪录片放映结束的时候,电影院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纷纷起立,为凤来的纪录片鼓掌。唯独鹏宇照旧坐着,噘着嘴,不停的翻着白眼。 凤来和三对学生情侣被邀请上了台。记者们纷纷举起照相机,对着台上疯狂的拍着照片。一时间,闪光灯四起,耀眼夺目。那一刻,凤来觉得有些眩晕。自从她告别了舞台之后,很少有机会接受闪光灯的洗礼了! 记者道:“凤来小姐,祝贺您的纪录片取得了成功。我们相信,这部纪录片肯定会成为时代的经典的!我们真的很佩服您的构思和投入!” 凤来笑道:“我只是领头羊,我需要感谢的是我们整个团队的执着,付出,努力,还有对真善美的追求!所以,这部纪录片的成功实在是凝聚了我们整个创作团队的心血!在这里,我要向我们的团队深深的鞠一躬。另外,纪录片的成功永远离不开我们最可爱的观众们。只有得到了广大观众朋友们的支持,欣赏,和鼓励,我们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在这里,我也要向现场的所有观众朋友们深深的鞠一躬。”说完,便深深的鞠躬。 台下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鹏宇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喊道:“凤来小姐,我给您提个建议!我建议您一直追踪拍摄这三对情侣,一直追踪到他们结婚生子!只有这样,才能更完美的诠释校园爱情!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很多校园爱情只能维持于校园,一旦毕业,就可能意味着终结!” 这话说完,立即引起了哗然。凤来早就料到鹏宇肯定会来搅乱场子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第446章 发布会后续 凤来不卑不亢的笑道:“谢谢这位先生的关心。我想,在座的各位记者朋友们都应该认识这位鹏宇先生吧!我和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之前,我和他合作过两部电影,都获得了很满意的票房。鹏宇先生一直很关心我。刚才,他的问题正是我们团队关注的问题。很多时候,校园恋爱都有时空限制!一些情侣们在毕业之后,就各分东西,校园爱情也就随之终结了!所以,我们团队准备追踪拍摄!”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便热烈的议论了起来。鹏宇继续问道:“凤来小姐。你既然有追踪拍摄的想法,那么,你这么做,会不会给这三对情侣带来压力呢!他们肯定会持续的受到媒体的关注!他们愿意接受吗?” 凤来看了看身边的那三对情侣。三对情侣都强烈的表示,愿意配合凤来的拍摄。并且,三对情侣要鹏宇不用担心。鹏宇道:“我想,你们肯定有自己心里的想法的!你们的爱情已经变成了媒体的炒作对象。所以,你们也有些骑虎难下了对不对?” 主演的那个女孩子站起身,道:“这位先生,我们先有了爱情,然后才有了纪录片!当初,凤来小姐在找我们拍摄纪录片之前,我们已经是情侣了,周围的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所以,我们并不是为了迎合纪录片的拍摄而故意作秀的!将来,我们肯定会结婚的!如果大学里放开政策,许可在校生结婚,那我们肯定会立即结婚的!” 台下暴发出了热烈的掌声。鹏宇不甘心的问道:“那么,你们现在已经成名了。你们将来肯定会朝着演艺方面发展了!所以,你们的爱情成就了你们的名气,这种说法应该不过分吧!” 凤来道:“当然不过分。我们必须尊重孩子们的选择。至于将来孩子们是否从事演艺行业,完全要看他们的爱好和追求!我们作为外人,没有权利干涉和评价孩子们的选择!” 鹏宇道:“我在想,这部纪录片上映以后,大学里的孩子们会不会纷纷的仿效呢?都想着当明星!可大学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凤来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大学生不是中学生,他们都已经是成人了,肯定会有自己的判断力的!鹏宇先生可以做一个问卷调查!” 台下发出了一阵大笑声。鹏宇的脸上挂不住,只好闷闷不乐的坐下了。凤来笑道:“非常感谢鹏宇先生的提问!鹏宇先生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下去讨论!” 楠一觉得鹏宇的问题有些过分。他正在看热闹,却听到凤来笑道:“我想,请楠一先生给我们的纪录片做个点评!” 楠一的心里其实早就想着能为凤来说几句好话,可是,他又碍着鹏宇的面子。这会儿,他听到凤来邀请他发言,正好得住了机会,急忙站起身,道:“非常感谢凤来小姐的邀请!各位在座的朋友们肯定都知道,凤来刚出道的时候,在我公司旗下做事。凤来是个很勤奋踏实上进的女孩子。正是因为她的坚韧不屈,才成就了她演艺事业的辉煌,同样也成就了她的这部纪录片的成功!看完纪录片之后,我的心里感慨万千。我被纪录片的唯美画面,真实的感情,荡气回肠的配乐深深的感动着!我想,在座的每一位朋友都会有类似的感动!观众们的感动,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是对纪录片最好的评价!谢谢!” 他的话引来了热烈的掌声!凤来的眼圈红润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有楠一是真心实意的帮着她的!这就是朋友! 鹏宇听着楠一的话,心里也倍受感动。因为,他知道,楠一一直是个很热情的人。他对每一位朋友都会付出真心。当然,在鹏宇为情所惑的时候,楠一也曾竭力的帮助过鹏宇。 朝阳一直都在幕后。他听到了楠一的话,也跟着流泪了。那晚,在庆祝晚宴上,朝阳和凤来一个劲儿的给楠一敬酒。在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鹏宇就独自回去了。所以,在晚宴上,凤来夫妇和楠一喝的很痛快。朝阳告诉楠一,再过半个月,他和凤来就会举行婚礼了!楠一的心里觉得很温暖,默默的为朝阳和凤来祝福。 这几天,梦锦和文泉一直在为筹备基金会的事情而奔波着。好在,俩人在香港的人脉关系非常的广,很快就把事情办完了。那些朋友们也都积极的参加了基金会,算是为社会贡献一份力量吧! 这天,文彬正在客厅里看报纸。雁翎和保姆回来了。雁翎道:“你知道吗?外面都在议论凤来的那部电影。上次,楠一不是跟我们说了吗!我刚才买了两张电影票,我们今晚就去看一看!” 文彬笑道:“我也正想着去看呢!我听外面的人说,那部电影很真实,画面很唯美,吸引了很多观众们的眼球呢!” 雁翎道:“我还听说了,梦锦慈善基金会已经成立了!”说到这里,故意不往下说了。 文彬其实早就知道哥嫂的基金会已经正式成立了。这会儿,他听到雁翎主动说了起来,不由得试探着问道:“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雁翎道:“我想了这几天,觉得以你的名义加入基金会吧!我们把一部分钱捐给基金会,算是成全了我们年轻时候的心愿吧!” 文彬喜出望外的笑道:“真的?你答应了。这简直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雁翎也跟着笑道:“那我们就好好的庆贺一番吧。”说完,便哼唱着电影歌曲,和保姆走进了厨房。 文彬立即走到了电话跟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文泉。文泉和梦锦听说之后,也觉得很高兴。可是,俩人又不敢来文彬这里,生怕雁翎觉得厌烦。于是,文泉和梦锦去了医院里,给蝶纤带去了好多的东西。雁翎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 那晚,文彬和雁翎去电影院里看那部纪录片。电影还没有开始,俩人坐在观众席里等着。文彬道:“中午午睡的时候,我竟然梦见了梦川!” 雁翎道:“前几天晚上,我也梦见了梦川!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三个人还都在厂子里做事。每天,我们三个人都会在一起吃放。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个从郊外照相回来,正好看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乞丐。当时,我们给了那孩子一些钱。梦川说,那孩子真可怜。像他那样可怜的孩子还有很多。所以,他那时候就有一个愿望,将来要是有钱了,就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救助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文彬道:“我一直觉得他当时说的话。只可惜,梦川早早的就不在了。他还没有结婚呢!” 雁翎道:“我想,那就是他的命吧。更悲惨的是,他的尸骨无存,我们连祭奠的地方都找不到!” 文彬道:“我想,我们现在加入了基金会,奉献了自己的爱心。梦川的在天之灵肯定会知道的!所以,我们在睡梦里都见到了他!他肯定是来答谢我们的!我们替他了却了年轻时候的愿望!” 雁翎的眼圈有些红润了,道:“我听到这些话,愈发的觉得伤心了!” 文彬道:“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安心看电影吧。我想,假如真的有来生,梦川肯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雁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电影开始了,俩人很快就陷入了剧情里。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文彬道:“我感觉,我从一对情侣的身上看到了我们当年的影子!” 雁翎道:“你也发现了?可我并不想让那对情侣和我们一样。我真的希望俩人能尽快的结婚。” 文彬道:“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说着,便从座椅上站起身。雁翎跟着站起身,搀着文彬的胳膊,准备朝着电影院外面走去。 可谁能想到,焕铭和妮娜也站起身,正好和文彬雁翎打了个照面。文彬和雁翎压根就没有想到,焕铭和妮娜就坐在后面!焕铭笑着向文彬和雁翎问好。雁翎的脸上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答应了一声。妮娜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雁翎。当然,雁翎也在仔细的打量着妮娜。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文彬和焕铭说了一会儿闲话。 当着雁翎和妮娜的面,焕铭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文彬也不敢深问,只是客气了几句。出了电影院,焕铭和妮娜先走了。文彬和雁翎站在电影院门口的白色大理石柱子跟前。雁翎冷笑道:“真有意思!我们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苏焕铭和孙妮娜!” 文彬道:“无所谓喽!不过是见面打声招呼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雁翎道:“孙妮娜长得还说的过去。不过,你发现没有,她的两只颧骨都很高。我听老人说,颧骨高的女人克夫!” 文彬听到雁翎的话,笑道:“你总喜欢迷信。我猜,你肯定是很看不惯孙妮娜,所以才会这么说!” 雁翎道:“我确实看不惯孙妮娜!她即便长得漂亮,可心眼不好,这样的女人也是个俗物罢了!当初,她竟然为了财产,把苏焕铭逼到了绝路上。单凭这一店,孙妮娜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文彬道:“我倒是觉得,苏焕铭可怜,孙妮娜也可怜……俩人的爱情其实都很功利的!” 雁翎道:“所以,我们应该觉得荣幸才对!毕竟,我们对彼此的爱都是纯贞的!” 文彬道:“你瞧,鹏宇的电影海报也已经挂上了!我听楠一说起过,鹏宇的电影明天就首映了!” 雁翎打量着广告牌上的巨幅广告,道:“楠一说,鹏宇和凤来一直明争暗斗!年轻人总喜欢斗来斗去!” 文彬道:“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要有电影看就行了!”说完,便搀着雁翎的胳膊,朝着电影院对面走去了。雁翎知道,文彬肯定想起来去姑母家里了。她倒也来了兴致,决定去姑母家里坐一坐。 相玫和利俊刚吃过晚饭,俩人正在看电视。雁翎和文彬的到来让相玫觉得很开心。她笑道:“我猜,你们肯定刚看完电影?我和你姑父昨天去看了电影!大家都说那部纪录片拍的很唯美。我们看了以后,也觉得挺不错的。” 利俊插嘴道:“我看完电影,想起了小贝。我猜,当初小贝在大学里肯定就是那种表现,整天风花雪月的!” 雁翎笑道:“现在的孩子不都那样!在大学里,谁要是不谈恋爱,反而不正常,会受到歧视了!毕竟时代不一样了!” 相玫笑道:“昨天,小贝两口子和奕祥两口子都来了!我们还讨论过这个话题呢!你猜小贝怎么说?小贝说,他可是个乖孩子!”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捧腹大笑了起来。雁翎道:“他说的话谁能信呢?在家里,只有他最调皮了!相反,奕祥不会像他那样!” 文彬道:“当初在巴黎大学念书的时候,奕祥就是个很乖的孩子。他一门心思的扑在学业上,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我整天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保证!” 相玫道:“现在社会,像奕祥这样的男孩子毕竟不多了。” 利俊道:“所以,我们才觉得知足!”顿了顿,问道:“雁翎和文彬吃饭了没有?” 雁翎急忙道:“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 相玫道:“我们还没有吃呢!我们一起出去吃吧!附近新开了一家馆子,我们正好吃试一试。” 雁翎笑道:“我和文彬来的不是时候了。我猜,姑母和姑父本来打算度过二人小世界的!”说完,便情不自禁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相玫跟着笑道:“哪里!偏偏你想的那么多!我们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能浪漫呢!” 雁翎察言观色,笑道:“我不信!我猜,你们昨天看完了电影以后,肯定受到了感动,把心里的浪漫情调又激发了出来!” 文彬跟着笑道:“我们一起去吧。大家一起开心。” 利俊道:“我先说好,我肯定要喝酒的!” 文彬道:“我陪着姑父喝!” 第447章 自恋的影片 蝶纤和孩子都出院了。蝶纤把孩子宝贝的不得了。楠一也跟着小心翼翼的,和蝶纤双双呵护着孩子。雁翎和文彬看在眼里,舒服在心里。梦锦和文泉时常回来看蝶纤和孩子。每一次,雁翎都和保姆出门了,她压根就不愿意和文泉夫妇说话。 过了两天,冠豪来了。他专门来看了蝶纤和孩子。他问起孩子的名字,雁翎笑道:“楠一和蝶纤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诗阳。我们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冠豪笑道:“这就好。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他和姊姊说了一会儿话,随即便沉默了。雁翎看到冠豪好像有心事,不由得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冠豪道:“估计你也忘记了,再过几天,就是咱妈的忌日了!我想,我应该去一趟新加坡。” 雁翎听到这里,也触动了心事。因为,这几天,她也正要去新加坡给佟安迪扫墓。佟安迪的忌日和雁翎母亲的忌日只差了一个礼拜。 雁翎道:“我正打算去新加坡呢。你也是知道的,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佟安迪的忌日了!” 冠豪道:“也是!我想着,我们能一起作伴去新加坡!” 雁翎道:“也罢。我去了,肯定要到她的墓上拜祭的!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我妈!”说完,便痛苦的低下了头。文彬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俩人的说话。 此时,他冷笑道:“天底下竟然有那种当妈的!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 冠豪道:“其实,我也很痛苦。当初,我觉得妈神经质。她对我也是三天好三天不好的!” 雁翎道:“不说她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到这里,便扭转了话题,和冠豪说起了别的事情。冠豪说起了最近的生意。说到最后,他告诉雁翎,他准备把这里的橡胶厂卖出去,然后再把生意做到新加坡去。他已经想好了,他是在新加坡长大的,将来肯定要回到新加坡养老的! 雁翎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肯定是弟弟和弟妹共同商量的结果。 等到冠豪走了以后,雁翎对文彬叹息道:“刚才,冠豪的话又勾起了我的心事!当年的那些事情竟然又都回来了!” 文彬道:“我想着,我陪你一起去新加坡吧!蝶纤有楠一和保姆伺候。我们不过出去一个礼拜的功夫!” 雁翎道:“那也好。我正想着让你和我一起去呢!” 文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你和佟安迪结婚以后,他对你怎么样呢?你一直没有跟我说过!所以,我的心里到现在都是猜疑!” 雁翎叹息一声,道:“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的把我和他的事情跟你说一说了!” 文彬道:“这样吧!我正好要出门买报纸,我们就一起去吧。” 雁翎上楼穿上了衣服,要保姆照顾蝶纤。她随着文彬出门了。俩人沿着马路走着,说着过去的事情。雁翎道:“其实,佟安迪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他很喜欢我!就和你喜欢我一样!” 文彬道:“那就好!”说着,便微微的低下了头去。 雁翎道:“当然,他在外面也没有别的女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那些年,我很不放心他,所以曾经暗地里打听了很久。可弄到最后,我发现,他真的没有别的女人。他一门心思的做着生意!” 文彬道:“想不到,佟安迪竟然是个很专情的人!” 雁翎看了文彬一眼,道:“他和我说过。在结婚以前,他曾经认识过很多的女孩子。尤其是当年在巴黎留学的那段日子里,他的身边围着很多的女孩子们。可自从他认识我以后,他的想法就变了。他觉得,我是唯一能和他结婚的人。果然,结婚以后,他就没有再去找别的女人!” 文彬道:“这个人真有意思!” 雁翎道:“可你知道吗?我和他被迫结婚以后,我一直过得闷闷不乐的。开始的时候,我拼命的打听你的消息。可无论我怎么打听,我都没有办法打听出你的消息!于是,我陷入了忧郁里,深深不能自拔。” 文彬道:“真是苦了你。其实,我和你在埃及分开以后,我独自在巴黎,每天也过得浑浑噩噩的!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我甚至都想到了自杀!” 雁翎道:“我也曾想过自杀。可我转念一想,我要是自杀了,岂不是向运命低头认输了!所以,我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把日子过了下来。佟安迪看到我每天都苦闷着脸,他想方设法的哄我开心。可我照旧闷闷不乐的。为此,他也很抓狂!” 文彬不由得问道:“他是不是打过你?” 雁翎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从没哟动手打过我!相反,我曾经动手打过他!可每一次,他都默默的忍受着。因为,他的心里毕竟存着愧疚,所以他容忍我的粗暴!” 文彬道:“真是苦了你!” 雁翎道:“时间一长,我就变得麻木了。后来,我有了楠一,我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我一门心思的抚养着孩子长大,不被琐事所烦恼。佟安迪也一门心思的抚养着楠一。我和他算是找到了共同的爱好。其实,像每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我们有了孩子以后,日子也变得很公式化了。每天无非是为了柴米油盐而已。佟安迪把生意越做越大。他毕竟是有事业心的!” 文彬道:“我也一样。自从我和细烟结婚以后,我也渐渐的变得麻木了。我想办法把我们的事情忘掉!请你不要误会。因为,那时候,我只有学会了忘记,才能和细烟安心的过日子。等我我们有了蝶纤以后,我们的日子也变得公式化了。” 雁翎道:“所以,我们都麻木了。其实,这是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认命呢?” 文彬深深的看了雁翎一眼,苦笑道:“我觉得算是吧!时间把我们变得麻木了。这份麻木让我们的心里不再充满了愤慨。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妥协!我们都是凡夫俗子,真的不能逃脱运命的束缚!”顿了顿,道:“好在,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幸福。运命也没有亏待我们。我们经历过人生的风霜雨雪,等到晚年的时候,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这其实是最大的幸福。因为,我们都不用在操心孩子们的长大了!” 雁翎笑道:“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好好的感谢老天爷!” 文彬道:“和梦川相比,我们真的很幸福了。” 雁翎低下了头,道:“也是!梦川年纪轻轻的就出了意外。他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就像是流星一样。” 文彬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雁翎,你知道吗?当时,梦川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雁翎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当时,我甚至为此感到害怕过!” 文彬道:“为什么呢?我猜,你肯定是害怕失去我!对不对呢?” 雁翎道:“其实,我在认识你以前,我就已经认识梦川了。他对我很有感觉,想方设法的追我。可我却没有认真对待他。我总觉得,我喜欢的人并不是他。这样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直到有一天,我在镇子头上的那家馄饨馆子里遇到了你。那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才是我这辈子喜欢的男人!” 文彬道:“当时,梦川的心里肯定吃醋了。后来,他还专门找到我,和我说起了你呢!当时,我甚至都和他吵了起来。那是我们这对朋友唯一的一次吵架。现在想一想,我的心里很悲伤。” 雁翎道:“我觉得你做的很对!因为,你因为喜欢我,为了捍卫和我的爱情,所以才会和梦川撕破脸。梦川会理解你的!” 文彬道:“不说梦川了!我想,等蝶纤的孩子大一大,我们就回巴黎吧!这里毕竟是属于楠一和蝶纤的世界!” 雁翎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我还打算让楠一和蝶纤去巴黎,让孩子在巴黎长大。可现在想来,还是算了吧。就让楠一和蝶纤在这里抚养孩子长大吧!” 文彬猜到了雁翎的心思。假如,那个孩子足月产,她肯定会更关心那个孩子的。可因为那个孩子是早产儿,所以雁翎才会转变了心意……实在是因为嫌弃那个孩子! 文彬没有说破。他只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今天,鹏宇投资拍摄的那部电影也正式上映了。距离凤来的纪录片上映不过差了五天的时间而已。 在新闻发布会上,鹏宇和关月翎都在场。当然,楠一和凤来作为嘉宾也到场参加了首映式。 记者问道:“鹏宇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投资拍摄这部电影?您的创作源于什么?” 鹏宇笑道:“这个问题还是请我的太太来回答吧!”于是,便把微笑的眸光投注到了身边的月翎身上。 月翎款款的站起身,笑道:“非常感谢这位朋友的问题!其实,这部电影是由我策划的!因为,我想把我和鹏宇的爱情拍成电影,算是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 这句话说完,立即引起了在座的观众们的哗然。大家都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楠一和凤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俩人都偷偷的笑了起来。尤其是凤来,她简直觉得月翎实在太荒唐了,竟然自恋到了这种地步! 记者问:“那么,这部电影就是您和鹏宇先生爱恋的记录了!它是真实的记录还是经过了艺术的加工和想象呢?” 月翎笑道:“除了画面的特效,音乐的渲染,其余都是真实的!当初,在大学里,我确实和鹏宇经历过这样的恋爱!所以,大家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纪录片。因为,我们毕竟邀请了当红明星来扮演!” 鹏宇坐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其实,月翎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先和鹏宇商量好的。 俩人故意制造了这样的谎言,目的是为了赢得大家的关注,战胜凤来。 可台下的观众们都信以为真。因为,众人打量着鹏宇和月翎,看出俩人都是很懂得浪漫的人。再加上记者们对鹏宇背景的调查,大家都坚信曾经作为留学生的鹏宇肯定经历过类似的爱情! 此时,鹏宇笑道:“我的太太说出了心里话!当时,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在学校里认识了我的太太。那时候,我们开始一段异域的留学生活!正像影片里讲述的那样,我们经历一场深刻的恋爱!” 记者问:“请问鹏宇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鹏宇笑道:“当然啦!我和太太都觉得很幸运!真的很幸运!可以说,我和她的相识相恋相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凤来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她当即站起身,问道:“请问鹏宇先生,您会不会觉得,这部电影是你的意淫?你和你太太关月翎是不是太自恋了呢?因为,只有自恋的人才会把自己的故事公布于众!” 鹏宇早就知道凤来肯定回来捣乱。于是,他笑道:“我想,凤来小姐的想法不对!因为,我和太太都想把美丽的东西分享给大家,让大家也能欣赏到美!” 凤来道:“可大家不一定能领情呀?大家也许都会觉得,你实在是故意炒作!” 鹏宇道:“请问大家喜不喜欢我们的电影呢?” 台下的观众们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高声喊道:“喜欢!” 其实,这些人都是鹏宇事先安排好了的。凤来也曾经做过这种事情,故意花钱买通了观众,给自己的纪录片捧场。此时,她冷笑道:“但愿在场的观众们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某种立利益而假装喜欢!” 月翎实在忍受不了凤来的狂傲,当即站起身,喊道:“这位小姐,请你不要故意诋毁我们的作品!当初,我们观看你拍的纪录片的时候,是抱着很尊重的态度去看的!可你今天确是来捣乱的!” 凤来道:“你这话太让人恶心!当初,我的纪录片首映的时候,你男人不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贬损过我的纪录片吗!” 第448章 招待会后续 月翎道:“所以,你今天是故意来搅局的!我告诉你,我们是靠着电影的实力来说话的!不是靠打嘴仗的!等你看完电影之后,我相信,你会输的心服口服!”说完,便气鼓鼓的坐下了。 鹏宇道:“凤来小姐,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请把提问的机会留给别的朋友们吧。我相信,别的朋友们肯定会提出更有水准的问题的!” 有记者问道:“请问鹏宇先生,正如凤来小姐所说。当时在凤来小姐的电影首映式上,你也问过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我想,凤来小姐刚才的提问,也是情理之中的!” 鹏宇道:“当时,我的提问完全是出于对凤来小姐纪录片的关注。我想,凤来小姐肯定也因为对我电影的关注,而问了刚才的那些冷僻的问题吧!我不会计较的。” 记者问:“请问鹏宇先生,两部电影一前一后上映。您是不是故意想要和凤来小姐竞争呢?” 鹏宇道:“这不存在竞争问题!因为,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凤来小姐会投资拍摄一部纪录片。当然,她也不知道我会投资拍摄一部电影。所以,我们俩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爱好而工作,压根就没有想到竞争。因为,我们都要对观众们负责,希望拍摄出好看的电影,满足观众们的审美需求!” 记者问:“假如真的像您说的这样,你和凤来小姐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竞争,那么,你是否会在乎这部电影的票房收入呢?” 鹏宇道:“我当然会在乎!我是个商人,我肯定要注重电影的票房收入。但是,我不会和凤来小姐的票房收入相比!因为,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成功就是最大的成功!” 凤来起身笑道:“鹏宇先生也说出了我的心声。因为,我之前也并不知道鹏宇先生投资拍摄这部电影的事情。我只想最好我自己的工作。当然,我也不会和鹏宇先生比较票房收入的!” 记者问:“请问鹏宇先生,你聘请了当红明星爱丽丝小姐作为女主角。可前一段时间,爱丽丝小姐闹出了绯闻。今天,爱丽丝小姐偏偏没有出席电影发布会。她是不是故意躲避媒体记者们的采访呢?你能解释为什么爱丽丝小姐没有出席呢?” 鹏宇笑道:“之前,报纸上确实刊登过爱丽丝小姐的一些事情。可这并没有影响爱丽丝小姐对电影拍摄的投入。因为档期的原因,爱丽丝小姐已经奔赴新加坡,参加下一步电影的紧张拍摄之中。她特意嘱咐我,向各位在场的朋友们表示歉意。她非常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她会把更多的优秀作品呈现给观众们!” 记者问:“请问鹏宇先生,爱丽丝小姐之前惹出的绯闻,是不是对这部电影起到了间接炒作的作用呢?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谢谢!” 鹏宇道:“我不认为我的电影是靠绯闻而炒作起来的。我希望,我的电影是靠着唯美的剧情,认真踏实的表演,荡气回肠的配乐……来赢得观众们的口碑的!” 记者问:“可鹏宇先生,爱丽丝小姐之前的事情确实对您的这部电影起到了炒作作用!您不能回避这个事实!” 鹏宇道:“至于各位朋友们如何理解,我实在无可奈何。我只坚持自己的看法。谢谢您的提问!” 等到记者招待会结束,鹏宇的电影便正式公映了。楠一和凤来坐在一起,都沉浸在了剧情里。 凤来本来还担心鹏宇会抄袭她的纪录片。可是,这会儿,她完全可以放心了。她低声对楠一笑道:“真看不出来,他的电影也很有想法。” 楠一觉得,反正电影已经正式公映了,即便说出其中的秘密也无所谓了。于是,他低声告诉凤来,这部电影其实是由关月翎策划的。凤来听完之后,冷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这样细腻的剧情肯定不是男人想出来的!原来是那个贱人的主意!” 楠一笑了笑,没有吭声。凤来继续嘲讽道:“你看着吧,这部电影的票房肯定不能和我的电影票房相比!他想要和我竞争,做白日梦吧!” 等到电影结束,观众们议论纷纷。凤来和楠一告辞了,闷闷不乐的出了电影院。朝阳正在外面等着她。凤来走到朝阳的跟前,冷笑道:“我还以为他拍了什么优秀的片子,不过是仗着画面而已!故事情节真的很老套,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朝阳安慰道:“我看了一半就出来了。我们的纪录片才是最唯美的!他的票房收入肯定不能和我们的比!” 凤来道:“我相信,观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了!” 朝阳跟着笑了起来。俩人朝着停车场走去了。凤来的心里又凝聚了心事。她想起来朝阳和倪丽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虽然,那个私人侦探并没有发现朝阳和倪丽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是,朝阳毕竟瞒着凤来,悄悄的去过倪丽的家里。她不能原谅朝阳。这几天,她为了纪录片的事情而前后操劳着,还没有顾得上和朝阳算账呢。 如今,她已经忙完了电影的事情,可以静下心和朝阳仔细的分析这件事情了。俩人上了汽车。可是,凤来却并没有把汽车开回家。她开着汽车来到了维多利亚港。朝阳笑道:“你想出去散心?” 凤来道:“朝阳,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们就在维多利亚港说吧!” 等到汽车停下来,俩人下了汽车,走到了海边的围栏边。朝阳的心里满是狐疑。他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悄悄的打量着倪丽的神情,发现倪丽的神情很严峻。他不由得想起了去倪丽家里的事情。他的心里充满了狐疑,猜到凤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件隐秘的事情。 凤来趴伏在围栏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海水。朝阳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始终不敢开口问话。 过了一会儿,凤来道:“朝阳,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朝阳故作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凤来道:“朝阳,你是不是去了倪丽家里!” 朝阳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彻底的被击垮了。他定了定心,道:“是!我去了倪丽家里!” 凤来道:“上次,在这里,那个女人就应该是倪丽了!对不对?” 朝阳点了点头,道:“对!她就是倪丽!” 凤来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朝阳道:“凤来,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倪丽竟然回国了。之前,她出国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那晚,我看见她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的时候,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当时,我不可能告诉你什么。因为,我害怕会引起你的误会!” 凤来冷笑道:“误会?难道现在就不怕我误会了吗?你不要狡辩了!” 朝阳道:“我没有狡辩!我是真的不愿意再和倪丽纠缠在一起。我们已经爱的这么的深了,我怎么肯能再和倪丽旧情复燃呢?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凤来道:“我当然相信你!可你不应该瞒着我去看倪丽!” 朝阳问道:“凤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凤来道:“那天,我临时有事情,又回到了公司。我远远的看着你出去了。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开车跟着你。没想到,你竟然去了倪丽家里!当时,我就在倪丽家外面,我在窗户底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朝阳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对不起,凤来。那天,我真的要去见倪丽。因为,我需要把事情和她说清楚!否则,我和她都会觉得事情没有完结!所以,我去见了她!” 凤来道:“后来,我看见,你出门了,去超市里买了东西。你和她一起吃过了晚饭!” 朝阳道:“对!当时,我想着,给她做几道菜,算是给她的安慰吧。后来,你肯定也看到了。她把我推出了门,然后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凤来道:“你能做到吗?” 朝阳立即捏住了凤来的手,目光坚毅的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必须要对你负责任!我不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男人!” 凤来道:“你怎么能证明呢?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的话呢?我的心里真的很没有安全感。”说到这里,便故意显出了惶惑的神情。其实,她的心里早已认定,朝阳真的已经和倪丽决绝了。可是,她却故意坚持这么说。 朝阳都快哭了,道:“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给我时间,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凤来道:“可我的心里毕竟已经有了阴影了!以后的日子,我肯定会在担惊受怕里度过的!” 朝阳一把搂住了凤来,哭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可我告诉你,我只能用时间来证明自己!我们赶快结婚吧。只有结婚了,我们才会有安全感。” 凤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那好吧!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楠一回到家里,把鹏宇电影发布会的事情告诉了蝶纤。蝶纤正给孩子喂奶,听到那些趣闻,忍不住笑道:“鹏宇真有意思!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楠一道:“他非要和凤来争个高下!我们就冷眼看笑话吧。本来嘛,在商场里,竞争是很激烈甚至残酷的!也许,我以后也会遇到一个非常强劲的竞争对手呢!” 蝶纤道:“你觉得鹏宇的电影怎么样?” 楠一道:“假如没有凤来的那部纪录片,鹏宇的电影肯定会赢得很大的票房的。可是,因为凤来的纪录片先入为主的缘故,鹏宇的纪录片只能退居第二了!” 蝶纤道:“谁输谁赢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成功了。何必非要争个高下呢!”顿了顿,道:“这几天,我正考虑复学的事情呢。我现在已经生完了孩子,肯定要继续恢复学业的!” 楠一道:“也是!你不能前功尽弃!可是,你要是去了学校,谁来照顾孩子呢?他还这么小!” 蝶纤道:“白天的时候,我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教导主任告诉我,我可以办理走读,白天去学校上课,晚上回家来住。这样,两头的事情都不会耽误了!” 楠一高兴的道:“这样最好!” 蝶纤道:“我觉得,我还是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吧。尤其不能让妈知道了。否则,她又要开始唠叨了。我刚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楠一笑道:“这是肯定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妈的!我想,等过一段日子,我就催着俩人回巴黎吧!” 蝶纤抿嘴笑道:“那最好不过了!然后,我们又可以开始自己的二人小世界了!”说着,便轻柔的拍着孩子,笑道:“你瞧,诗阳长得多漂亮。”说着,便亲了孩子的脸颊一口。 楠一蹲下身,也亲了孩子的脸颊一口,笑道:“我觉得,孩子长得像我多一点儿!” 蝶纤道:“我们将来肯定要第二个孩子的。否则,诗阳会过的很孤单的。” 楠一笑了起来,和蝶纤说笑着。在楼下的客厅里,雁翎正和文彬合计着给基金会投资的事情。按照雁翎的想法,最开始的时候,她不会投入太多的钱进去的。文彬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哥嫂的基金会毕竟刚成立,需要一段时间的检验。 雁翎道:“就这么商量定了!你去跟苏梦锦说一声吧。一切都由你操心吧。我是懒得搭理苏梦锦和廖文泉的!”顿了顿,道:“冠豪的意思是,我们后天就动身去南洋!他已经把飞机票买好了!反正,我们就去三四天,也不用收拾太多的东西!不过是把随身衣服带几件而已!” 文彬道:“好!一切都让冠豪安排吧!”顿了顿,问道:“我猜,冠豪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呢?” 雁翎道:“没有!他还会和我们一起回香港的。因为,他说,他定的是往返机票。” 文彬道:“那就好。他要是迁居回新加坡,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他了!我们将来是要去巴黎定居的!” 雁翎道:“我想,我们还是在香港住一段日子吧。我倒也不太想回巴黎了!” 文彬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这样一来,蝶纤就没有心静的日子过了!可是,他也是知道雁翎的脾气的,肯定不敢劝说什么,免得又惹她发火了! 第449章 情敌上门 雁翎没有听到文彬的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有意见。我知道,你肯定心疼你的宝贝女儿,生怕我这个恶婆婆刁难了她!” 文彬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让楠一和蝶纤过二人世界。我们也需要过自己的生活。” 雁翎道:“可诗阳还小,我不忍心丢下孙子不管。就这么定了,等诗阳大一大,我们再回巴黎吧!”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 文彬也没有吭声。他的心里正想着办法。这两天,倪丽在家里呆的无聊,便去电影院里看电影了。她先看了凤来的纪录片,又看了鹏宇的那部爱情电影。她的心里有些嫉妒凤来的才能。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值傍晚。她正考虑晚上做什么吃的,却听到有人敲门。她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会是谁来拜访。她走到了门前,从门窗里向外张望着。 她竟然看到了凤来。那一刻,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凤来板着脸,道:“想必你就是朝阳的前女友凤来吧!” 倪丽听她说的如此的直接,只好点了点头。凤来道:“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谈的。请你开开门好吗?” 倪丽打开了门,让凤来进了客厅。凤来很大方的在客厅里走了一圈,道:“你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 倪丽道:“你请坐下吧。”说着,便走到沙发跟前坐下了。凤来坐在了倪丽的正对面。她说道:“那晚,我和朝阳在维多利亚港看海景,当时,你看到了我们。那会儿,我就觉得很奇怪。我和你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盯着我们看呢!如今,我总算知道了,你原来就是倪丽……朝阳的前女友!当初,朝阳为了你,甚至寻死觅活过!” 倪丽道:“我和朝阳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们一直认识到现在。当初,我和朝阳都已经发展到了结婚的地步了。可谁能想到,后来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我和朝阳被迫分开了!” 凤来道:“我听朝阳说起过,也知道你们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情。当然,我的心里对你表示了很大的同情。因为,我们都是女人,都懂得女人的心,都知道女人这辈子最在乎什么!那段日子里,你去了国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朝阳费尽心血的找你,甚至寻死觅活的。那时候,是我和楠一夫妇把他从低谷里拽了出来!有些时候我在想,那时候,你可真自私。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压根就没有顾忌朝阳的感受。你受到了伤害,朝阳也跟着受到了伤害。” 倪丽道:“如果换成你,你能够忍受被朝阳爸妈侮辱吗?你刚才说过,我们都是女人,都应该了解女人的感受。所以,你不要在我跟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没有资格和权利来教训我!” 凤来道:“好!我们不说以前的那些事情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们还是讨论现在的事情吧。我已经知道朝阳来找过你了!那天,我意外发现了他的行踪,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当时,我一直躲在窗外,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倪丽道:“你既然看到了,心里应该明白,我和朝阳什么都没做!我们俩人都是清白的!因为,我是个有自尊的女人。我和他既然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他既然已经准备和你结婚了,我就不会当第三者插足你们的婚姻!” 凤来道:“但愿你将来也能够做到!” 倪丽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你说清楚!” 凤来抱着胳膊,兀傲的看着倪丽,冷笑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从此以后,你决不能和朝阳继续往来了!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监督他的行为!你要是个有自尊的女人,你就必须坚守自己的承诺!” 倪丽喊道:“用不着你教训我!这里是我家,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告诉你,我要真想破坏你和朝阳的感情,我何必等到现在呢?” 凤来终于放心了,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告诉你,你深爱着朝阳,我也深爱着朝阳!我对他的爱也是深刻的。我们一生一世守候在一起的!” 倪丽听到这话,心里生出了很大的感触。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因为,我以前是深爱过朝阳的。所以,我盼着他能找到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俩人甜甜蜜蜜的过完今生今世!你既然那么说,我也跟着放心了!” 凤来道:“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当然,我也盼着你能找到心爱的男人,结婚生子。你多保重吧!”说完,便起身走到了门口。 倪丽送凤来出了家门。凤来转过身,想了想,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朝阳吧!” 倪丽冷笑道:“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朝阳要是知道了,心里又该有心事了。你放心吧。” 凤来道:“那我走了!”说着,便准备走下台阶。 倪丽偏偏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去电影院里看了你拍的那部纪录片!” 凤来听到这句话,转过身,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呢?” 倪丽道:“想法很独特!说真的,你的电影确实要比鹏宇的那部电影要好看的多!” 凤来幽幽的道:“其实,你知道吗?那部电影是我和朝阳一起策划的。另外,电影的名字也是朝阳亲自起的!” 倪丽道:“他总算找到了能发挥自己才能的舞台了!我想,他将来肯定不会在楠一的公司里做事了。他肯定会一门心思的帮着打理你的公司的。” 凤来往回走了两步,专注的看着倪丽的眼睛,道:“其实,楠一和蝶纤对朝阳是存着戒心的!” 倪丽琢磨着凤来的话,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却故意装作听不懂,问道:“你什么意思呢?楠一和蝶纤都是很好的人,俩人对朝阳的帮助都是真心实意的!” 凤来叹息道:“我当然知道楠一和蝶纤都是好人。可是,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当年,朝阳毕竟喜欢过蝶纤。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都不能刻意的回避。” 倪丽道:“朝阳曾经跟我说起过。当时,我因为这件事情,还和朝阳闹了一场。因为,那时候,我对朝阳的爱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了。所以,我不能容忍朝阳曾经爱过蝶纤。可是,你知道吗?那时候,在大学里,蝶纤一门心思的爱着楠一。她压根就不会接受朝阳对她的爱的!这件事情闹到最后,朝阳被迫离开了研究所,在酒吧里打工!” 凤来道:“可是,你知道楠一的真实感受吗?他的心里肯定会对朝阳存有戒备的!因为,他是那么深刻的爱着蝶纤,肯定不会容忍朝阳的横刀夺爱的!所以,虽然他和朝阳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楠一的心里毕竟是存着戒心的!如今,朝阳和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朝阳以后还是去我公司里做事吧!他在楠一那里毕竟有些不方便!” 倪丽道:“这时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干涉不了。” 凤来打量着倪丽,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以前是喜欢楠一的!” 倪丽听到这话,悲愤交加,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朝阳告诉你的?” 凤来道:“我能够察觉出来。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女人,都很清楚女人的心思。另外,我以前和蝶纤聊天的时候,她对你有很大的成见。所以,我猜到,她肯定把你当成过情敌!” 倪丽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凤来道:“这和我当然没有什么关系。可我想说的是,你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曾经,你喜欢过楠一,可楠一却并不喜欢你。他的心里只有蝶纤的影子。而你后来又和朝阳陷入了热恋,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可又因为朝阳爸妈的阻挠而错失了因缘!” 倪丽昂着头,冷笑道:“我不用你可怜!你真的不用自作多情!” 凤来道:“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要比你幸运的多了!” 倪丽道:“幸运?之前,你和巡捕房长官赵新明惹出的事情还小吗?嗯?当时,香港所有的报纸上都登着你们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清白的!” 凤来的脸上凝聚着羞愤的神情,道:“一言难尽。我是被人陷害的!”说完,便转过身,匆匆的走下了台阶。 倪丽大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她眼瞅着凤来逃进了汽车里,看着那辆黑色的汽车消逝了。 她回到了屋里,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倪丽刚才说过的话。她的心里自然是很气闷的。其实,凤来的话有道理。她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虽然,在物质生活上,她过得很富足。可是,在精神生活上,她却过得很孤独。当年,在学校里,她很喜欢楠一,盼望着能和楠一成为恋人,然后结婚生子。可是,那时候,楠一的心里却压根就没有她的影子。 后来,她认识了楠一的母亲雁翎。她和雁翎简直一见如故。雁翎是多么的盼望倪丽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啊!为此,她想方设法,甚至不择手段,非要拆散楠一和蝶纤。可是,弄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办法阻挠楠一和蝶纤的结合。为此,倪丽伤心过很久。 她去了国外,嫁给了一个富有的男人。可是,这段短暂的婚姻并没有让她得到任何的幸福。那时候,她每天都在忧虑里度过。在纽约的那座奢华的公寓里,她戴着厚重的精神枷锁,过着头昏脑涨的日子。后来,她终于和那个男人离婚了。她得到的补偿除了钱,没有别的东西了! 于是,她回国了。在那种孤单的心境之下,她遇到了朝阳。她的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把未来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朝阳。当然,朝阳也对倪丽付出了热忱和真心。他对她是那么的好,简直把她当成心目中的女神。他曾发誓,要一生一世的守着她。可是,这样的一种美好的设想却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寒凉。朝阳的爸妈死活看不上倪丽。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玄妙。 朝阳妈酿成了一出悲剧。她差点儿害得倪丽跳海自杀,并且也把朝阳逼到了绝路之上。最可怜的就是那个无辜的女孩子巧慧。她简直是个痴心的傻子,荒唐的和朝阳结婚,又荒唐的选择了绝路。 如今,朝阳总算是找到了最后的情感归宿。他马上就要和凤来结婚了。可是,倪丽在经历了这些挫折磨难之后,照旧孑然一身,心里承载着万般的凝重和孤凄。 倪丽想到这里,缓缓的低下头。她决定,明天就去找楠一,让楠一给她介绍对象。她决定,必须要走出这一步,否则,她将会一生一世的困顿下去。 那晚,凤来回到了家里。她装作无事的样子,说着纪录片票房的事情。这两天,朝阳的心里还有些担心。他害怕凤来会和他吵闹。可是,他眼瞅着凤来一副大度的样子,终于觉得安心了。凤来冷眼看着朝阳,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楠一回去的很晚。因为,他参加了鹏宇举办的私人酒会。为了庆贺他投资的那部电影的上映,鹏宇和关月翎邀请了私人朋友们,大家热闹了一会儿。楠一的心里其实也很高兴。因为,这不得电影毕竟是他和鹏宇联合拍摄的。这部电影的成功肯定也会给楠一带来很大的经济收益的。 等到他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喜气洋洋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蝶纤。蝶纤的心里当然也觉得很高兴了。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微笑的听着楠一的讲述。那个场景简直很温情。蝶纤看到楠一兴冲冲的回来了,猜到楠一肯定遇到了好事。文彬低声道:“我猜,肯定是为了电影票房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只要楠一能挣到钱就好了!” 雁翎低声笑道:“起初,他从研究所里辞职以后,我还以为他干不出什么大事业了呢!没想到,他竟然把生意做大了!” 文彬道:“也难怪,他毕竟继承了他爸爸的生意天赋。” 雁翎听文彬提起了佟安迪,道:“真是这样!可我发现,细烟的身上竟然没有你的影子。” 文彬叹息道:“她骨子里的那股坚强完全是继承了我的!” 雁翎道:“我就讨厌她的那股子倔。不过,我对她别的方面还是很满意的!算是个合格的儿媳妇吧!”说完,便走到了楼上,准备叫楠一下去吃晚饭。 第450章 新 月翎听到凤来的悲苦回忆,冷笑道:“哼!那件事情肯定会在你的心里根深蒂固的!即便你现在报复了我,可你的心里永远会留下伤疤的!” 凤来恨道:“到现在你竟然还敢嘴硬!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猎枪鸣响的声音。月翎的眼睛一亮,立即张开嗓门大声的呼救了起来。凤来立即上前捂住了月翎的嘴,骂道:“你这个贱人,不要出声!” 凤来妈也紧赶着上前,喊道:“你叫唤也没有用!有谁会多管你的闲事!” 月翎的脸憋得通红。可是,她还是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喊叫。片刻后,几个端着猎枪的法国乡下人跑来了。那三个人看到了眼前的情境,简直觉得难以置信。月翎趁机用法语狂喊着救命。那些乡下人立即朝着天上开了枪。和凤来一起的那几个男人听到枪声,立即被震慑住了。凤来和凤来妈眼瞅着那几个乡下人抱打不平的跑了过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此时,月翎泪涕齐流的乞求着。那几个法国乡下人冲上前,给月翎松绑了。月翎顿时跌倒在了泥地上,昏昏惨惨的哭着。她的哭声很悲戚,简直能让那几个不明缘由的法国乡下人动容。凤来和母亲眼瞅着月翎的做作演戏,恨得牙痒痒。凤来朝着那几个乡下人大喊道:“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月翎哭叫道:“你们救救我!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男人,害得我流离失所!她竟然还不死心,竟然还要结果了我的性命!求你们帮帮我!我会给你们钱的!” 那几个乡下男人听到月翎的悲戚之声,信以为真,端着猎枪朝向恼羞成怒的凤来。凤来对身边的那几个打手狂喊道:“你们干什么愣着!” 那几个打手眼瞅着那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吓得面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凤来和母亲心急如焚,眼瞅着月翎从泥地上爬了起来。她冲到那几个乡下男人的身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你们快领我离开这里!” 那几个乡下男人眼瞅着月翎悲痛欲绝的凄楚模样,心里都很可怜她。于是,有两个人上前搀扶着月翎,准备朝着山下走去。凤来和母亲急忙冲了上去,拦住了月翎的去路。凤来喊道:“我给你们钱!你们把这女人交给我!”可是,她并没有带多少钱在身上,即便翻遍了口袋,也凑不出像样的数字。 此时,月翎立即抓扯下脖子上的金项链,并且把手指上戴着的两只宝石戒指脱了下来。她把三样值钱的珠宝首饰统统的送到了救命恩人的手里,哭道:“都给你们!你们快救救我!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你们要是晚来一步,我肯定就被这个疯子害死了!” 那几个乡下男人立即搀扶着月翎疾步走了。凤来和母亲气的干瞪眼,实在没有办法上前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月翎被救走了。 回到巴黎市区的时候,月翎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她要那几个乡下男人陪着她一起去巴黎警署。等来到警署之后,她把自己的遭遇统统的告诉了负责的警官。那几个乡下男人作为人证,把月翎经历的一切如实的告诉了警员们。 那个法国警官是个很漂亮的年轻男子。他生着一头卷曲的金发,碧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听说了月翎的离奇遭遇之后,顿时来了兴趣,决定带着月翎前去事发地确认。月翎问清楚了这位年轻警员的名字。他叫布莱特,刚从警察学校里毕业。月翎的案子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离开警署之前,布莱特要助理在巴黎全程搜捕凤来和她的母亲。 在驱车前往事发地的路上,布莱特对月翎的身份很好奇。他不明白月翎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巴黎定居。月翎哪里肯把香港的事情告诉这位陌生人呢?她只好编造了谎言,说自己是个旅行爱好者,准备在巴黎体验异域风情。布莱特意味深长的看了月翎一眼,随即便一直沉默着。 等到月翎和警员们来到那座枝叶茂盛的山林里时,凤来一行早就已经消失匿迹了。警员们在现场发现了很多杂乱的脚印,当然也发现了捆绑月翎的那条粗麻绳。那几个乡下男人在现场指证,帮助警员们弄清楚了月翎被绑架的情况。布莱特谢过那几个乡下男人,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他便带着月翎以及随从们回到了巴黎市区。 月翎告诉布莱特,她的所有行李衣物还都存在玛格丽特家里。她必须前去那里取回东西。布莱特单独开车送月翎去了玛格丽特的家里。那时候,玛格丽特正盘着腿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她面前的小茶几上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她正兴高采烈的数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苍老的眼睛里竟然闪烁出了明晃晃的光。她看到月翎和警员进来,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了。她立即扑到了茶几上,把上面堆着的花花绿绿的钞票压在了身体底下。 月翎眼瞅着玛格丽特的那副见钱如命的丑恶嘴脸,咬牙切齿的恨道:“你简直太恶毒了!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和那女人合起伙来吓唬我!我告诉你,我已经去警署报案了,你也难逃其咎!” 玛格丽特听到这些话,喊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布莱特急忙上前,问道:“她是你的房客吗?之前,她不是一直都住在你这里的吗?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另外,这些钱都是哪里的!你老实交代!” 玛格丽特道:“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布莱特继续问道:“你认识她吗?她是你的房客!她指控你和另一个女人合伙绑架了她!” 玛格丽特听到这里,顿时发作了癫狂,哭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她赖在我家里白吃白喝,到头来,她竟然还要诬陷冤枉我!我哪里和什么女人绑架她了!她简直是疯了!我分明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什么时候绑架她了呢!她胡说八道,你竟然不分黑白!小心我去警署投诉你!” 布莱特坐在了玛格丽特的身边,很耐心的劝道:“请你先不要着急上火!我必须要核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假如,你真的和那个叫凤来的女人勾结,我就必须对你采取强制手段!” 月翎冲到了玛格丽特的身前,喊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白吃白喝你的了?我住进你家里之前,我就已经给了你一年的房租!合同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不能耍赖!另外,凤来已经亲口承认,她花钱买通了你,让你故意装神弄鬼的吓唬我!这些钱,肯定是凤来送给你的好处费!你就不要抵赖了!” 玛格丽特气的站起身,上前推搡了月翎一把,哭喊道:“你简直疯了!除了你,我压根就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女人!你必须拿出证据,否则我完全可以去法庭告你诽谤!” 月翎没有站稳,摔倒在了木地板上。布莱特急忙上前劝解,拉起了月翎。月翎准备冲上去和玛格丽特拼命,可却被布莱特死命的拉住了。弄到最后,布莱特要月翎赶快收拾行李,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月翎忍住眼泪,冲到楼上,当着布莱特和玛格丽特的面,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临走之前,她朝玛格丽特吼道:“你退给我房租!” 玛格丽特撒泼道:“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你要是提前搬走,我是不会退给你半分钱的!你难道不识字吗?” 月翎气的咬牙切齿,恨道:“就送给你买棺材吧!等凤来罗网,她肯定会招供的!到那时候,你肯定会被抓起来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让我看了你的笑话!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混蛋!你不得好死!” 玛格丽特倚老卖老,准备上前和月翎拼命,却被布莱特拉劝住了。布莱特道:“玛格丽特女士,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你的一举一动已经处于警察的监控之中了!谢谢你的配合和理解!” 玛格丽特冷笑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巴黎呢!我随时恭候你们的大驾光临!可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好惹的!我认识你们警署长官的爸爸!” 布莱特是个充满正义、并且血气方刚的年轻警员。他自然不会被玛格丽特的倚老卖老所征服。他领着月翎立即离开了那所充斥着晦暗和阴冷的老旧木屋,回到了汽车里。月翎恨得咬牙切齿,道:“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老家伙是如此的刁蛮,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赖掉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找到凤来!只要她能够罗网,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布莱特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助理在巴黎全城展开搜捕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抓住那个女人的!” 月翎听到这里,倚靠在座椅背上。折腾到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实在是太疲倦了。布莱特开着汽车回到了警署。他和月翎进了警署,正好看到助理迎面走来。布莱特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找到那个叫凤来的女人和她母亲了吗?” 助理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搜查了巴黎市区所有的旅馆,压根就没有查到那女人的下落!另外,机场和火车站的旅客名单里也没有那个女人的名字!” 月翎听到这里,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道:“我猜,那女人肯定准备在巴黎定居!所以,她绝不会去住酒店的!你们最好去房屋管理处,看一看她是不是在巴黎买下了房产!” 布莱特听到这里,对助理吩咐道:“你就照着被害人的说法去做吧!有什么新的消息,立即通知我!” 那位助理答应着走了。布莱特邀请月翎进了办公室。月翎颓然的坐在黑皮子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任由垂下的长发遮掩了她湿漉漉的眼睛。布莱特给她端来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劝道:“你先不要难过,好在有惊无险!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肯定会抓住凶手的!因为,你的案子是我正式做警员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追查到凶手的下落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重身体,等待事情的进展。”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抬起头。这会儿,她静下心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英姿飒爽的年轻警官。他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子,完全符合月翎的审美标准。月翎的心里不由得微微的一动,竟然生出了跨国恋情的朦胧念想。可是,她很快的从遐想里回过神,苦涩的一笑,微微的摇头叹息着。 布莱特错误的理解了月翎摇头的意思。他以为月翎觉得他是个刚做事的警员,没有经验,所以怀疑他的能力。于是,他立即分辨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虽然很年轻,刚从警校里出来,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因为,在警校的时候,我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学员!” 月翎急忙说道:“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刚才,我摇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命很苦!实在是自怜!” 布莱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那天,他安排月翎去了警署的招待所。招待所位于警署后面的一个大院子里,里面有一幢老旧的木楼。月翎正愁没有地方住,得到这个住处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她哪里还敢挑剔什么呢?布莱特安排她住进了一个单人房间里。 月翎把行李放好,转身看到布莱特竟然站在门口发呆。她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布莱特回过神,笑道:“我觉得你的背影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月翎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稍微的愣了愣,随即笑问道:“她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猜,她肯定是你的女朋友!对吗?” 布莱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香烟。他从里面抽了一只放在了嘴里。可是,他竟然找不到打火机了。月翎急忙从小白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只墨绿色的打火机。她点燃了火,送到了布莱特的嘴边。布莱特点燃了香烟,缓缓的抽了几口。月翎一直静静的站在他的跟前,等着他的回答。可是,布莱特却一门心思的抽着烟,压根就没有准备回答的迹象。 月翎猜测着缘由,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等到布莱特抽完烟,把烟头丢到窗户外面之后,他的眼圈已经变得红润了。他对月翎低声道:“她已经死了,出海探险的时候不幸遇难了!她是我在警校里的同学。另外,她是个混血儿,母亲是香港人!” 月翎听到这里,微微的张着嘴。她的眸光里闪烁着悲悯,觉得布莱特刚才说的这些简直让她觉得悲怆。其实,她和布莱特只不过才认识了几个钟头而已。可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好感。她实在说不清楚其中的因果。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眼前的这位年轻英俊的警员和她在上辈子闹过故事。 第451章 安逸 楠一收拾打扮好,从盘旋曲折的镂空栏杆楼梯上下来。翠喜正好端着一只金漆托盘上来。她其实早就看见了楠一,可却故意耷拉着粉嫩的眼皮,看也不看楠一。等到楠一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故意用手一扬脑后的那只油亮的黑辫子。那只打着发蜡的黑辫子的发梢正好甩到了楠一的脸上。他不由的哎呀了一声。翠喜急忙站住脚,抬起粉嫩的眼皮,故意惊慌失措的问道:“二少爷没事吧!” 其实,楠一故意发出了那声“哎呀”!刚才,翠喜的辫稍的发丝顶多在他的脸上摩挲了一下,哪里可能让他的脸上掉下皮肉呢?这会儿,他故意装腔作势道:“你是不是准备杀了我?” 翠喜迎着楠一眸光里闪烁出的温怒,以为楠一真的生气了。她不由得伸出手,翘着兰花,在楠一的右半边脸上摩挲了几下。她的动作很轻柔,声音更是轻柔,道:“二少爷,你的心里恨不得能杀了我,对吗?” 楠一任由她的那只散着冷香的手在他脸上摩挲着,道:“我已经在心里把你杀死成千上万次了!” 翠喜缓缓的放下手,眸光里涌出浅淡的悲伤,声音也变得苍凉了,道:“所以,这会儿站在你跟前的是魂!”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呢喃道:“即便我死了,我的魂还是会守住你的!所以,我对二少爷的这片痴心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楠一眼瞅着她的那副悲凉的神情,忍俊不禁,道:“至于吗!什么死呀活的!大清早的,你也不嫌忌讳!” 翠喜立即收敛了眸光里闪烁的晶莹泪滴,回报给楠一一个粲然的微笑。随后,她缓缓的别过脸去,看着棕褐色的楼梯扶手,低声道:“分明是二少爷先说的死呀活的……这会儿,你竟然又偏偏赖在了我的身上!你这人简直不讲理!” 楠一正仔细的端详着翠喜侧脸的轮廓,笑道:“算我的错!这会儿,我们谁也不要说谁了!你快忙你的去吧!” 翠喜道:“我哪里还顾得上忙别的呢?你难道没瞧见,我的手里正端着奶油蛋糕和巧克力!不是给你准备的,还会想着哪个?” 楠一看着那只金漆托盘里的早餐,笑道:“多谢你的费心。可我现在不想吃这些。赏给你吃吧!嗯?” 翠喜回过脸,看也不看楠一,故意耷拉下粉嫩的眼皮,道:“真是的!总喜欢浪费人家的一片苦心!好像这蛋糕里有毒药一样!” 楠一含着嘴里的笑,道:“那你先吃一口,然后我再吃!” 翠喜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道:“你还真以为你是太子殿下,要我这个答应给你尝膳食!” 楠一道:“那我就当一次太子殿下,你就当一回答应吧!也许,等到哪天,你会从答应变成常在!” 翠喜果然拿起叉子,切下了一小块儿蛋糕送到了嘴里。她细嚼慢咽着,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楠一的那张洋溢着坏笑的俊俏脸。楠一笑的拍着巴掌道:“哈哈!你上当了!你吃过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再吃了!那你就吃完吧!”说完,便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飞快的下楼了。他脚上的那双铮亮的系带皮鞋发出了嗒嗒嗒的声响。 翠喜居高临下的看着楠一,道:“你这人真坏!总喜环欺负我!难不成,你以后没有事情有求于我了吗?” 楠一听到她话音里的意思,不由得转身,双手插在了笔挺的咖啡色背带裤口袋里,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捏着我的那个把柄吗?我打赌,你肯定不敢说出去!你要是告诉了太太,我就把你也拉下水!” 翠喜急的直跺脚,道:“你这是什么话!人家清清白白的,凭什么要和你一起背黑锅呢?” 楠一抬头仰望着正撒娇的翠喜,愈发的觉得开心了。他刚要说什么,却猛然看见母亲已经走到了翠喜的身后。他立即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了。翠喜其实早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凭借她在公馆里做事多年的经验,她立即察觉到身后那人肯定是雁翎。可她却故意装作没听见,对楠一笑道:“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惧怕的!对不对?”顿了顿,故意嘲讽道:“二少爷肯定准备去戏班子看姨太太。你的心里千万别装着心事,免得引起那位姨太太的误会!” 雁翎听到这里,笑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在楼梯上,一个在下面,真有意思,都老大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翠喜急忙回转身,眸光里也显出了浓浓的笑意,道:“太太,还说呢!二少爷跟我开了个玩笑,哄着我吃了他的早餐。我刚才跟二少爷说,我准备去告诉太太呢!二少爷竟然害怕了,反过来跟我说好听的!” 雁翎信以为真,道:“楠一很会欺负翠喜!等你们将来成就了花好月圆,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多着呢!这会儿,我还要使唤翠喜呢!” 楠一还没听完这句话,早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客厅。雁翎和翠喜眼瞅着他的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会儿,文彬和蝶纤正好走到了楼梯口。俩人自然都听到了雁翎刚才的话。雁翎转身看到了文彬,叮嘱道:“你去字号店里逛一圈。要是有客人,你跟张成学着应酬!” 文彬其实本来就打算去家里的字号店,听到母亲的叮嘱,自然满口答应着。雁翎想起了什么,道:“张成的六十大寿眼瞅着就要到日子了!我安排的园会筹备的怎么样了?” 文彬道:“前些日子,我已经交代给红白事行的徐掌柜的了!吩咐他筹划张叔的六十寿诞!” 雁翎道:“我想着,给张成过六十寿诞自然要正统一些。可来客里有很多留洋回来的年轻人。所以,我想着这次园会还是分成两部分吧。一部分是中国传统特色的寿诞宴席,另一部分是西洋风格的游园嘉年华。这样能照顾所有来客们的情绪。” 文彬笑道:“妈想的真周到!我就照这个主意办吧!等会儿,我就去夜总会里请管弦乐队,然后去像样的西餐馆子里请厨师!” 雁翎道:“你这会儿就去吧!”扭头对蝶纤道:“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不要再出去招惹是非了!上次的事情也就罢了。我实在经不住你再生出什么新闻了!” 蝶纤的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把卢懋琦恨得要死。要不是姓卢的多事,她怎么可能被婆婆禁足呢?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分辨什么,毕竟婆婆说的都是道理。雁翎察觉到蝶纤脸色的微变,道:“我突然间想起来了,你那兄弟快要成亲了!自从你嫁到我们曹家,我还没有去看望过你母亲呢!今天,我们不妨就去看一看,免得你闷在家里心里不甘!”说完,便带着翠喜下了那道盘旋曲折的镂空栏杆楼梯。 文彬抿着嘴笑看着蝶纤。蝶纤故意调皮的皱了皱眉头,低声笑道:“我已经被小型慈禧太后禁足了!” 文彬低声道:“你先听妈的,回娘家散散心。等过几天,我再带着你去家里的字号店里学习。” 蝶纤点了点头,却照旧皱褶眉头。文彬不由得伸出纤细的手指,替蝶纤展开了紧皱的眉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蝶纤看了一眼文彬,耷拉下涂着一层浅淡紫罗兰色的眼皮,低声道:“我真的不愿意回娘家。你也是知道的,自从我嫁进你们曹家,我妈和弟弟一次都没有来过!这岂不是明摆着的?她早就把我当成泼出去的水了!”顿了顿,道:“我倒要看一看,我那弟弟能娶到怎么贤惠的媳妇!” 文彬笑道:“如今,你珠光宝气的回娘家,你母亲和弟弟肯定会重新对你感兴趣的!不信,你就回去瞅一眼!” 蝶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夸赞道:“你说的真对!我那妈只有一双体面眼,一只富贵心!” 文彬道:“你简直是个红谜!” 蝶纤道:“你猜,我最喜欢红楼梦里面的谁?” 文彬故意开玩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最喜欢傻大姐了!” 蝶纤一边笑着,一边攥紧拳头在文彬的胸口捶打了好几下,道:“贫嘴!” 文彬忍住笑,问道:“我猜你肯定喜欢精明能干的贾探春了!” 蝶纤的脸上凝聚着得意的微笑,表示认可了文彬的猜测。文彬笑道:“我没猜错吧?因为我们心灵相通,已经活成了一个人!” 蝶纤故意白了文彬一眼,笑道:“我们才多大,被你说的老气横秋的!” 文彬凑近一步,低声笑道:“你忘了你说过的那些话?等你老了以后,要捧着回忆万花筒,看着里面的五彩缤纷的回忆!那好!我们刚才讲过的话,也在里面凑个数吧!我想,你肯定不会嫌弃的!” 蝶纤笑道:“你的兴致怎么这么高!” 文彬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高兴!” 蝶纤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喊声。雁翎喊道:“文彬呀,你还磨叽什么呢?快去呀!” 蝶纤催促道:“你快去吧!要是再耽搁一会儿,你妈肯定会冲上来棒打鸳鸯了!” 文彬忍住嘴里的笑,急忙来到了楼下。雁翎把文彬叫到了跟前,又叮咛了几句,引得文彬有些不耐烦了。他没等母亲说完,便转身跑了,引得雁翎对身边的翠喜抱怨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妈!要是蝶纤跟他啰嗦,他肯定会竖着两只耳朵仔细的听!我跟他说句话,好像跟他念紧箍咒似的!” 蝶纤立在楼梯上发窘。她本来打算分辨几句,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便继续沉默着。 翠喜看在眼里,不忍心蝶纤继续尴尬,便对雁翎紧赶着笑道:“太太快别在太阳影子里站着了,小心脸上起雀斑。快些吃早饭吧。昨晚上,我想着太太好久都没吃我做的桂花藕粉炸糕了。今儿,我起了个大早,专门给太太备好了!”一席话把雁翎撮弄到了餐厅里。 蝶纤扭头回房了。她实在懒得和婆婆一起吃早饭,便独自回到房间里。她刚进屋,楼底下就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叭叭叭,叭叭叭……蝶纤知道是文彬,急忙跑到了窗户跟前。她推开了半面棕漆回文雕花窗,探身朝着楼下的空地望着。文彬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对楼上的蝶纤挥挥手,笑道:“妈刚才是不是又唠叨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是耳旁风吧!” 蝶纤笑道:“你妈刚才说了,你娶了媳妇忘了妈!她还说你像是孙猴子,害怕听到唐僧念紧箍咒!多亏了翠喜把她撮弄走了!我实在不想和她一个桌子吃早饭了!没胃口!” 文彬笑道:“哈哈!我可以解脱了!你就一门心思的听她唠叨吧!习惯了就好!”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还是赶快把她撮弄到你娘家吧。到时候,她肯定会和你母亲唠叨的!两个喜欢唠叨的老姐妹凑在一起,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蝶纤道:“这个主意倒也罢了!”说完,便朝着文彬挥了挥手。文彬摁响了汽车喇叭,叭叭叭,叭叭叭……随即,他便开车汽车出了公馆的大门。 雁翎早就听见玻璃窗户外面的汽车喇叭声了。 她对身旁正谨小慎微伺候着的翠喜冷笑道:“你听见没有?蝶纤竟然在她男人跟前告状。她男人紧赶着给她出馊主意!” 翠喜捂着嘴笑道:“哪里!太太听差了!我怎么就没听见呢?” 雁翎的嘴里含着笑。翠喜猜到,雁翎的心里其实觉得很开心,毕竟因为儿子媳妇浓情蜜意的打情骂俏。 文彬开着汽车。因为是清早的缘故,街上简直没有太多的行人。所以,他的车开的很顺畅,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走出去了好远的一段路。路过教会医院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来自己的病。这些日子,他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他觉得,这里的洋大夫开的药实在很有效果。他觉得,应该再找那位洋大夫帮忙多开一些药。于是,他便停下汽车,走进了教会医院里。 第452章 美满 布莱特看到月翎正在发呆,不由得上前一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很伤感呢?” 月翎回过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你刚才讲的那件事情,我的心里就觉得很悲凉。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混血女孩子,可我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涌出了很大的悲伤。” 布莱特听到这里,很专注的看着月翎,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商量的女孩子,所以会被我的经历感动。” 月翎抱着胳膊,紧紧的打量着布莱特此时多愁善感的样子,觉得年轻的布莱特实在太年轻了。月翎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并且历经过感情的坎坷,如今已经把感情的事情看得很淡了。可是,布莱特却正当年,把感情的事情看得比天大。这也是他这个年龄必经的一道风景。 月翎劝道:“你不要伤心。那个女孩子在天上看着你的悲伤,肯定会跟着你心痛的。所以,你必须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用阳光的心态去面对以后的人生。这样,于她,于你,都是一份解脱!我是过来人,对男女感情的事情有很多的经验。” 布莱特淡淡的笑道:“我其实也考虑过另外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让自己在感情的道路上从新开始。可是,我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机会又摆在了我的眼前。” 月翎很专注的看着布莱特的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她自然明白布莱特心里的意思。可是,她自己作为一个感情生活的失败者,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接受这段异国情缘呢。最主要的,她痛定思痛,已经不相信感情了!鹏宇和赵新明对她的伤害难道还少吗? 布莱特没有听到月翎的回答。他觉得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有些冒昧了,便急忙笑道:“你瞧我!竟然胡说八道了。你快休息吧。折腾了一天,你肯定已经心力交瘁了。我竟然还在这里和你扯这些!”说完,便淡淡的一笑,随即便转身出门了。 月翎呆望着那面缓缓掩上的屋门,琢磨着布莱特刚才的话,心里愈发的生出了悲凉。她在想,自己从大学时代到步入职场的这些年,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像布莱特这样钟情的男子。都是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可她竟然没有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位红尘知己,这实在是她人生的悲哀! 鹏宇和赵新明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闪烁着。她不由得冷淡的一笑,恨得咬牙切齿。回顾往事,鹏宇和赵新明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太自私,甚至太刻薄了。 凤来和母亲已经逃回到了住所。母女俩人简直失望透顶。俩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时竟然有猎人及时出现搭救了月翎!这实在很荒诞!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了!凤来去房间里换好了衣服,心神不安的来到了天台之上。过了片刻,凤来妈也上来了。她焦灼的走到凤来的跟前,眼泪汪汪的道:“我们如今惹出大事了。那个月翎肯定回去警署报案的!这会儿,警员们肯定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呢!” 凤来咬牙切齿的恨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巴黎!只要我们能回到香港,主动权就把握在我们手里了!” 凤来妈焦灼的道:“我们肯定已经被警署通缉了,怎么可能离开巴黎呢!” 凤来冥思苦想着办法。可是,她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凤来妈冷静了下来,皱着眉头仔细的想着对侧。楼底下,一对华裔男女孩童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那个机灵的男孩子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把那件衣服挂在了树枝上,自己躲到了对面的汽车库里。那个女孩子眼瞅着树枝上挂着的衣服,以为男孩子正躲在树后面。于是,她便飞快的跑到了树后面。可是,那里压根就没有男孩子的影子。 凤来妈看到这个情境,心里微微一动。她的脑海里有灵光一闪,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随即便对凤来微笑了起来。凤来看到母亲的脸上正洋溢着得意的微笑,猜到她的心里肯定已经生出办法了。她迫不及待的要母亲说出心里的主意。凤来妈对女儿附耳呢喃了一会儿,终于让凤来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几天,在医院里,志云一直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爸妈都消瘦了很多,整日里忧心忡忡,眼巴巴的盼着思俊能早日醒来。玉龙和倪月也跟着难过。俩人实在不好意思见到思俊爸妈,总是错过时间去医院里探望思俊。思俊妈看不到玉龙夫妇,竟然误解了,对志云冷笑道:“你爸妈真会躲清闲。” 志云知道思俊妈误会了,便急忙替父母分辨道:“我爸妈实在不敢来见你,所以总是晚上来看思俊!请伯母不要误会。” 思俊妈听到志云的解释,叹息道:“思俊已经成了这样子了,他们还有什么愧疚的!” 志云心如刀绞,痛苦的低下头。思俊妈道:“我男人去问过主管医生了,他们也不能肯定思俊的预后!一切都要等着他清醒了过来才能观察!可我眼瞅着思俊压根就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志云的眼圈红润着,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着他,盼着他能早日清醒。” 思俊妈道:“真是苦了你!你和思俊还没有正式成亲,你就摊上了这种事情。你和思俊的命真苦!我看着大街上的那些年轻夫妇们,每一对都快快乐乐的。偏偏老天爷容不下你和思俊!我上辈子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说完,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志云急忙劝道:“伯母不要灰心!我相信,思俊肯定会醒过来的。我已经是思俊的人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呵护他一辈子的!” 思俊妈叹息道:“真是苦了你!”说完,便擦干了湿漉漉的热泪。 志云把眸光停在了思俊的那张惨白的脸上。她的心里默念着思俊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在香港,雁翎和文彬又闹了别扭。起因还是因为蝶纤。两天前,蝶纤去医院里做检查,回来的路上,她说要在大街上走一走。那时候,那条老街上没有多少行人,显得很空旷。文彬和雁翎觉得不会出什么差错,便陪着蝶纤散步。可谁能想到,蝶纤竟然一头撞见了朝阳。那天,朝阳正好路过那里,准备去之前做事的酒吧里看望雅洁。他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蝶纤。 他停住脚步,很客气的问候了蝶纤几句,无非是关心她的身体而已,也没有说别的。蝶纤也只是简单的答应了几句。随即,她便丢给朝阳一个眼色,然后便主动领着父亲和婆婆走了。 可雁翎竟然絮叨了一路!她说道:“怪不得你刚才要在这里散步,原来是有目的的!你是不是和他约好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蝶纤听到婆婆的这些毫无道理的猜测,简直觉得荒唐可笑。她不由得为自己分辨道:“妈想多了。我真的不知道朝阳会从这里路过。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雁翎冷笑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有理由反驳。嘴长在你的脸上,哪里能由着我控制!” 文彬急忙劝道:“你瞧你,竟然又胡思乱想了!分明是偶遇,你竟然想的这么多!再说了,是我们领着蝶纤来这条街上的!” 雁翎被文彬的话堵住了,很不开心的道:“反正你们父女俩人永远是一条心。我简直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文彬没有吭声。他由着雁翎絮叨着。本来,自从倪丽出国以后,雁翎对蝶纤的态度就渐渐的好转了。所以,他还希望雁翎能继续维持和善的态度。雁翎絮叨够了,看了蝶纤一眼,发觉她正发着呆,不由得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胡思乱想了。” 蝶纤急忙回过神,不敢多说什么。文彬紧紧的捏着女儿的手。父女俩人心照不宣,专心致志的走路。雁翎被冷落了,她故意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道:“我们坐车回去吧!免得走路撞见野鬼!” 文彬和蝶纤偷笑了起来,照旧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楠一回来以后,雁翎便迫不及待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儿子。她逼问道:“那个朝阳怎么又回来了?你和蝶纤是不是和他见过面?你老实交代!” 楠一急忙笑道:“我和蝶纤压根就不知道朝阳回来了。这一次,肯定是偶遇!妈简直多心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雁翎眼瞅着楠一的神色,哪里肯相信儿子的话,再次逼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朝阳到底怎么回事!白天在街上的时候,我看他无精打采的!” 楠一叹息道:“他被家里人逼婚,和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子结婚了!” 雁翎听到这里,简直觉得不可思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可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和蝶纤都少管他的闲事!” 楠一道:“可朝阳的心里还记挂着倪丽!” 雁翎吓了一跳,道:“他竟然还这么多情?真的看不出来!可他能配得上倪丽吗?他不想一想他当初多对不起倪丽!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倪丽也不会被逼到国外!她真可怜,一个人漂泊在外面,无依无靠的!自从她出国以后,她就一直没和我联系过。” 楠一道:“以前的事情简直太复杂了。都是朝阳爸妈闹得!要不是他爸妈从中作梗,朝阳早就和倪丽结婚了!哪里还会有后面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雁翎叹息道:“我想一想倪丽当初跳海的事情就觉得心惊胆战的!哎!但愿她现在能平定心绪,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 楠一道:“我们还是不要操心别人的事情吧。蝶纤眼瞅着马上就要生产了,我们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呢!”顿了顿,道:“孩子的名字到底该怎么办呢?妈说要给孩子起名字,可弄到现在也没有想出好名字。” 雁翎道:“谁说我没有想出好名字?这些天晚上,我和你爸爸都已经想出好几个名字了。到时候,我们会给你拿定主意的!你和蝶纤就不要多操心了。”说完,便催促着楠一去吃晚饭。 楠一胡乱吃完晚饭,便匆匆的上楼了。他回到了卧室里,看到蝶纤正在听无线电广播。广播里正播放着育儿心得。蝶纤看到楠一进来了,笑道:“你妈肯定告诉你白天的事情了!真是的!我和朝阳不过是偶遇,她竟然能联想到那么多的事情。她的想象力简直可以去写小说了!” 楠一跳到了床上,抱着枕头,笑道:“妈上了年纪,总喜环絮叨。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当做耳旁风就行了。” 蝶纤道:“朝阳这几天肯定心绪难安。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看他都消瘦了整整一圈,眼圈也黑着。” 楠一道:“等过几天,我去找他谈一谈,看他最后拿定了什么主意!” 蝶纤道:“到时候看吧。我们实在帮不上他什么。” 楠一道:“我猜,他肯定不会妥协的!按照他的脾气秉性,他肯定会和家里闹翻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抛下他的新婚之妻!” 蝶纤叹息道:“真要是闹到了那一步,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楠一道:“假如倪丽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劝一劝朝阳呢?只有倪丽让朝阳彻底的死了心,他才会醍醐灌顶,认识清楚目前的责任!” 蝶纤听到这个主意,仔细的想了想,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在这个关键时刻,也只有倪丽能劝得动朝阳了。可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倪丽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我们心里的想法即便很有希望,可也无能无力呀!” 楠一默默的出着神,静静的想着心事。蝶纤再次打开了无线电收音机,听着广播里的育儿心得。此时,雁翎和文彬正翻阅着辞海,并且很激烈的讨论着。俩人讨论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取名字的事情竟然成了俩人夜晚临睡前的一份快乐。 那天,朝阳和蝶纤告别后,便去了之前做事的那家小酒吧,见到了白雅洁。很多日子没有见面,雅洁对朝阳的到来表示了很热情的欢迎。酒吧里的服务生们都换了,朝阳一个人都不认识。雅洁邀请朝阳坐在了雅座里,关切的问起他离别之后的情况。 第453章 财富 文彬走进了弥散着消毒水味道的教会医院里,见到了为他诊疗的那位洋大夫。那位洋大夫看到文彬的起色比前段日子好了许多,知道他开的药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文彬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洋大夫按照先前的处方,给文彬开了一些口服的药物和针剂。他叮嘱文彬每天来医院里打针。这种针剂是国外最新研发出来的,对文彬的病有很大的帮助。 文彬自然感恩戴德。他取了药物,去注射室里让修女护士给他打了针。那种针很疼,可文彬的心里因为憧憬着未来,所以也不觉得那短暂的痛苦有多剧烈了。他打完针,又去跟那位洋大夫聊了一会儿天,便匆匆的走出了那座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教会医院。 他开车去了家里的字号店,见到了正在木柜台后面专心拨打着算盘珠子的管家张成。张成刚才接到了雁翎的电话,知道文彬要来了。这会儿,他看到文彬进来了,急忙走出木柜台,上前热情的招待。文彬喜气洋洋的把给张成过寿诞的事情讲了一遍。他问张成还有哪些要求。张成笑眯眯的道:“哪里还有要求?太太和少爷亲自花费心血操办着,我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呢?” 文彬笑道:“张叔叔放心。到那天,我肯定会让你热闹一整天的。” 张成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问道:“大少奶奶没有来?我还想着给她请安呢!” 文彬叹息了一声。张成眼瞅着文彬眸光里涌现的难过,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大少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文彬摇了摇头,把蝶纤经历的事情讲了出来,引得张成也义愤填膺的。后来,文彬告诉张成,他母亲和蝶纤已经去大帅府里讨回了公道,让那仗势欺人的军阀卢懋琦受到了很大的难堪。张成听说之后,终于让心里的愤慨平息了。他和文彬回报着这些日子的账目流水。俩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俨然一对父子。 这会儿,楠一已经去了欢喜月戏班子。他接上了细烟,俩人去了新买的那所花园洋房。昨晚上,细烟准备好了两只大皮箱,把自己的衣服首饰都统统的带到了那所新房子里。她是那么庄重的走进了那所房子,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衣服。楠一坐在摇椅上,眼瞅着细烟的那股子庄重的样子,忍俊不禁。 细烟正蹲在粉红色的落地衣柜跟前,手里正捏着湿漉漉的抹布,很仔细的擦拭着衣柜里面的尘埃。她听到楠一的笑,不由得扭过头,问道:“你笑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帮忙!你瞧,这衣柜里到处都是灰尘!” 楠一照旧仰躺在摇椅上,笑道:“你何必亲自打扫呢!完全可以让老妈子来打扫!我们肯定是要请佣人的!” 细烟道:“我不!我偏偏要自己打扫!这是我的家,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必须要亲自把这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染!”顿了顿,道:“你知道吗?我盼着这一天有多久了吗?你难道不想成全我的这个念想?”说到这里,眼圈竟然变得湿润了。 楠一听到细烟的这句软绵绵的话,急忙从摇椅上站起身,走到细烟的身后,把双手搭在她的美人肩头,道:“好好好!你不要分心了!我就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你拾掇!” 细烟扭过头,低声笑道:“这还差不多!”说完,便哼唱着喜欢的曲调,专心致志的为衣柜擦拭着尘埃。等到她擦干净了里面的灰尘之后,便准备起身取来衣物。可她因为蹲的时间太长了,猛然站起之后,竟然觉得头晕。楠一急忙扶住了她。他只顾着嘻嘻哈哈的笑着,脚底也没有站稳,竟然拖着细烟蹲坐在了衣柜里。这还不算,楠一灵机一动,竟然从里面掩上了衣柜的门。俩人坐在黑漆漆的衣柜里,简直笑的前仰后合了。等笑够了,细烟道:“真是的!我刚擦干净的衣柜!” 在黑暗里,楠一笑道:“我们开心就好!我倒是觉得,我们今晚就睡在衣柜里吧!是不是很别致呢?我有一肚子的鬼故事呢!” 细烟急忙啐了一口,道:“别胡说!什么鬼呀神的!我们今儿刚搬进新家,你简直也不知道忌讳,由着嘴皮子胡说八道!” 楠一立即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可你答应我今晚睡在衣柜里?” 在黑暗里,细烟笑道:“别瞎胡闹了!今晚上,我要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我们的家里到处都亮堂堂的!” 楠一一把推来了衣柜的门,俩人的眼前瞬间大亮了。这样一来,细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出来,此刻,她真的是开心极了。楠一也跟着热火朝天的调皮了起来,不住的诉说着对将来日子的各种曼妙的憧憬……好像他能做主自己和细烟的命运似的! 细烟却偏偏喜欢听楠一的调皮话。她甚至觉得楠一对未来日子的曼妙憧憬还不过瘾,她挖空心思的补充了起来。都说甜蜜的爱情能够让人变傻。此刻,楠一和细烟仿佛变成了懵懂的孩童,滔滔不绝的诉说着梦想。那一个个曼妙的梦想化作了五彩的泡泡,正袅袅的升腾着。俩人明晃晃的眸光里好像真能看到那些五彩斑斓的泡泡似的。俩人说的更起劲儿了。 文彬出门不久,雁翎便催促着蝶纤下楼了。蝶纤简单的吃完早饭,回房换上了像样的衣服,便准备回娘家。雁翎已经让翠喜准备好了礼物……无非是精致的点心,陈年的法国红酒等。她也学着许家太太,让翠喜把那些精致的糕点、陈酿的酒水都装到了提篮了,并且让她在篮把儿上系着红带。蝶纤一直打量着婆婆和翠喜的忙活,觉得婆婆实在有些太过讲究形式了。 在坐车去姚家的路上,蝶纤一直把眸光停在窗外的街景上。山茶花已经渐渐的凋零了,树枝上光秃秃的。蝶纤觉得,那嶙峋的枯枝映衬在瓦蓝的天幕上,简直像是一幅幅具有抽象意味的画作。雁翎也把目光停在车窗外面。可是,她却没有在意那些具有抽象意味的枯枝,而是眼瞅着街上过往的各色路人们。 汽车走了一会儿,路过大上海歌舞厅的时候,汽车的速度便缓了下来。因为大上海夜总会门口的行人太多了。雁翎看到大上海夜总会,不由得想起了多少年前的旧事。那时候,曹先生认识了这里的一个当红歌女,并且和她私定终身,把她养做外宅。等到这件事情被楠一高发之后,雁翎便带着花钱买通的江湖人士来到了这里,着实把那歌女当众羞辱了一场。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雁翎已经许久都没有来这里了。可今天因为要去姚家,汽车不得不从这条街上路过。雁翎回想着往事,鼻孔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蝶纤也正专注的打量着大上海夜总会。她小的时候,因为好奇,曾经和闺蜜们来这里看过歌舞表演。当然,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会儿,她听到婆婆的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心里立即猜测起缘由。她曾听文彬说起过婆婆大闹大上海夜总会的故事,猜到婆婆肯定正沉浸在当年的旧事里,义愤填膺,所以才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 雁翎回过神,索性对蝶纤开诚布公的道:“你肯定也听文彬说过!当年,你公公竟然认识了这里的一个浪荡舞女,并且把她私娶为姨太太!真是笑话!” 蝶纤嘲讽道:“女人要是能抓住男人的心,男人肯定不会想别的女人!” 雁翎道:“你的福气真好,嫁给了老实巴交的文彬。文彬继承的都是他爸爸身上的优点!不像楠一,继承了他爸爸身上的坏毛病,对女人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 蝶纤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心里的苦又跟着回来了。曹家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她和文彬的秘密,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正想着,小厮发动了汽车。蝶纤回过神,没有继续说什么。雁翎却照旧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有些男人即便被女人抓住了心,他照样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你公公就是那种人!你要是和他相处过,你就不会向着他说话了!” 蝶纤实在懒得吭声。她的心里其实琢磨着,雁翎实在是个太强势的女人,所以逼着男人在外面私娶了姨太太。如今,雁翎照旧不检讨自己,反而把过错都推到了她男人的身上。蝶纤想到这里,也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子冷气。偏偏雁翎的神经很敏感,听到蝶纤鼻子里喷出的声音,故意嗔怪道:“你瞧你,眼影涂的有些重,简直让人觉得你没睡醒觉一样!你趁着这会儿有功夫,还不赶快掏出镜子擦一擦!” 蝶纤听到婆婆的话,知道婆婆是没事找事。她不情不愿的从奶白色的小提包里摸出那面精致的小圆镜子,照了照眼圈。她象征性的用手指抹了抹那暗蓝色的眼影,让颜色变得浅淡了一些。雁翎侧头打量了蝶纤的眼圈几眼,算是满意了。可是,她又紧赶着说道:“平日里你都戴着那只翡翠玉镯,偏偏今天回娘家的日子不戴了!” 蝶纤道:“现在天亮了,戴镯子让手腕发凉!不是故意不戴的。” 雁翎没吭声,把自己手腕上套着的一只纹丝雕龙赤金镯子抹了下来,顺势套在了蝶纤的手腕上,道:“你就不能给我们曹家撑一撑面子!非要我亲自指导!” 蝶纤道:“我即便不穿金戴银,我们姚家也会上赶着请您吃上席的!婚都已经结了,有谁还在乎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呢?” 雁翎道:“不行!必须按照我们老曹家的规矩办!” 蝶纤道:“我戴上就是了。” 雁翎道:“听说你那兄弟眼瞅着就要成亲了。今儿,我给他带去了一份厚礼,是一件很值钱的宝石耳环。那件宝石耳环是稀罕物,我自己都舍不得戴!不要让你妈觉得我们曹家瞧不起你们姚家!” 蝶纤懒得搭理婆婆的絮叨。本来嘛,她对娘家的母亲和兄弟都很讨厌,觉得母子俩人都是市侩,分明不把她当回事儿。当初,她待字闺中的时候,没少受母亲和兄弟的气。最过分的一次,有一年冬天,她兄弟突然间想吃柿子饼,姚太太竟然逼着蝶纤冒着寒霜去街上买柿子饼。那时候,蝶纤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身子骨单薄的要命。她披着母亲穿旧的一件薄棉袄,冒着凌冽的寒霜去了街上,转了好几家杂货店,总算是买到了柿子饼。回到家里,她想吃一只,却被母亲一巴掌打在了手上。蝶纤爸看不下去了,说了蝶纤兄弟几句,偏偏又惹得姚太太上了火,闹了好几天。等到蝶纤爸得肠痨过世之后,蝶纤在家里的地位愈发的不如从前了。直到她进了大学学堂,才终于脱离了母亲和兄弟的烦扰,过了四年心静的日子。 这件事情一直存在她的心里。这会儿,她想起了这件往事,心里觉得很憋屈。本来,她打算说两句,让婆婆不要出手那么大方。可她料想着,一项爱面子的婆婆肯定不会听她的劝。再说了,她即便和娘家的母亲兄弟有仇,可也不能让婆婆家的人看了自己的笑话。所以,她只能忍住不说了。 等汽车到了姚家的时候,姚太太刚好站在门口指挥着婆子丫头扫着落叶。直到蝶纤出嫁的前几年,姚家才请得起佣人。这会儿,姚太太看到女儿和亲家回来了,急忙笑脸相迎。蝶纤和雁翎下了汽车,上前问候了姚太太。姚太太一边笑盈盈的和亲家说着话,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小厮手里拎着的提篮。 等到她邀着亲家和女儿进了会客室之后,她便热情洋溢的要丫头端来了咖啡糕点,时令水果和蜜饯。雁翎看了一会儿姚家客厅的布置,觉得这里改善了好多。蝶纤自然也瞅见了这会客室里布置的改变,猜到肯定是母亲的主意。姚太太肯定担心儿子相中的媳妇嫌弃家里布置的死板和陈旧,所以才肯花大价钱改善这间会客室的布置。雁翎眼明心亮,想法和蝶纤的想法一模一样。 这会儿,丫头端来了糕点咖啡糖果蜜饯,简直摆满了一桌子。雁翎掏出了一只红丝绒首饰盒子,端放在了姚太太的手里,笑道:“我听蝶纤说起,她兄弟眼瞅着就要娶亲了。我们曹家送上一份薄礼,亲家不要嫌弃!” 姚太太嘴里笑盈盈的说着客气话,可手指已经掰开了那只红丝绒首饰盒子。她眼瞅着里面躺着的一对珠光宝气、玲珑剔透的宝石耳环,欢喜的眉飞色舞,道:“真的是稀罕宝贝!我今儿总算有缘见到了!” 第454章 问津 奕祥给雁翎来信了。 他告诉雁翎,他自从得知雁翎和文彬准备去留洋的事情后,便一直留心这件事情。 这会儿,他已经和学校化工学院的一位导师联系,把文彬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那位导师对文彬的情况很感兴趣,愿意和文彬通过书信交流沟通。 雁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彬,俩人都觉得很高兴。 这些时日,俩人因为佟安迪的捣乱而倍觉麻烦,巴不得能早些离开香港。 前几天,文彬曾抽空回到了母亲那里。廖太太还是老样子。她的心情虽然好些了,可对文彬照旧带搭不理的。文泉正好也在,他眼瞅着文彬的一脸尴尬,便引着他去了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子里。 文泉要侍从送来两杯格兰特咖啡。 侍从走后,文泉道:“你这些天不来,妈也没有提起过你。可见,她的心里还是记恨着雁翎。” 文彬道:“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可我眼瞅着,妈心里对雁翎的恨是根深蒂固了。她不会轻而易举的忘记赵念慈对廖家的血海深仇的。” 文泉道:“上次,你说起,你准备和穆雁翎出国留学。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有告诉我消息。” 文彬道:“今儿来,我正要告诉你呢。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我们倒是盼着能早些离开这里呢。” 文泉道:“那就好。”顿了顿,道:“我和你嫂子留洋的学校虽然名气大,可我们毕竟不认识化工专业的导师。你想必也对商科专业不感兴趣。所以,我和你嫂子也实在帮不了你。” 文彬情知哥哥的自私。好在,奕祥已经为他联系了导师。 文泉见文彬没吭声,便不再往下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 他告诉文彬,苏太太还是老样子。自从兰眉齐和一双儿女离开苏公馆后,她就觉得至尊无敌了。 文彬道:“兰姨娘怎么样了?” 文泉道:“她和我见过面……就是为了梦川和细烟的事情见过面……那时候,她告诉我,欧阳蓝竟然要和她白头到来的过日子。我还安慰了她半天。” 文彬道:“我听梦川说,兰眉齐对他很满意,觉得他是个理想之中的女婿。” 文泉笑道:“我总算办成一件好事。算是还了兰眉齐一个人情。” 文彬略微又坐了坐,便告辞而去。当然,临走之前,他叮咛文泉照看好母亲。 文彬回到厂宿舍,看到梦川也在,心里觉得很好奇。 他问道:“你没去学堂见细烟?” 梦川道:“细烟伤风了,正在宿舍里躺着呢。我刚才从她那里赶回来。” 文彬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伤风了呢?” 梦川道:“前段时间,她帮衬着他哥哥起草生意计划,每晚熬夜到后半夜,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文彬道:“哦!” 他的心里琢磨着,兰眉齐和焕铭兄妹自从被赶出苏公馆之后,苏焕铭的心里肯定暗中憋了一口气,准备筹谋生意。如今,梦川还暂时不知道兰眉齐被逐出苏家的事情。文彬决定继续保守秘密。 此时,梦川嘀咕道:“也真是奇怪。我和梦锦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她竟然从不要我去苏公馆做客。上次,我和细烟母亲见面,也是在一家大饭店里。” 文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公馆里的情况复杂。有大太太在,苏细烟肯定觉得局促别捏。再者说,苏公馆的老妈子丫头们都是是非精,免不了会说各种闲话的。” 梦川道:“也是。我倒是盼着,苏细烟一家能从公馆里搬出来。” 文彬故意问道:“细烟和你商量过结婚以后的事情了吗?” 梦川道:“细烟说,她母亲会为她单独购置一所房子的。将来,我们肯定不会住到苏家去。我这种自由散漫的性格是和苏家的规矩格格不入的。” 文彬点了点头。他告诉梦川,他和雁翎留洋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梦川自然也觉得高兴。那晚,他坐在写字台前准备自己的英文履历和学习计划书。梦川在一旁帮衬着他。 翌日,正好是周末。 一大早,文彬和雁翎便出了厂子,俩人坐着电车去了邮局。文彬按照奕祥说的地址,给那位教授寄去了履历表和留学计划书。出了邮局,俩人在熙攘不休的集市里闲逛。 眼前有人影儿一晃,文彬的眼尖,早已看到那女人正是兰眉齐。 文彬悄悄的拉了拉雁翎的手,低声道:“瞧,前面那女人正是兰眉齐。我猜,她身边那人就应该是欧阳蓝。” 雁翎打量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低声道:“看起来很亲密的。” 文彬道:“文泉说,欧阳蓝准备死心塌地的和兰眉齐白头到老呢。” 雁翎道:“我很难想象,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和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竟然能白首到老。” 文彬道:“这就是老景的惨淡吧。折腾够了,洗心革面,找一个老伴安度晚年。” 雁翎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正说着,只见一个妇人挡在了欧阳蓝的身前。 文彬看到,那个妇人竟然是倪月。他当即便把倪月的身份告诉了雁翎。 雁翎道:“看样子像是已经结过婚的了。” 文彬尚未开口,就听到倪月冷笑道:“欧阳长官,兰姨太,你们还认识我吗?” 欧阳蓝不吭声。兰眉齐冷笑道:“你不就是倪月吗?” 倪月道:“真是冤家路窄。我竟然和你们走了个对头。” 兰眉齐道:“你不是大太太的心腹吗?怎么被她诬赖偷盗?” 倪月道:“别提那个没人心的了。我本来打算给欧阳长官做小,可他偏偏对我无动于衷。我眼瞅着他和你的这股子热乎劲儿,我真觉得自己当初实在是自作多情。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也是太太了。”说完,用兀傲的目光打量着兰眉齐。 欧阳蓝觉得倪月的话说得过于直白,瞪了倪月一眼,随即便拉着兰眉齐走开了。 倪月朝着欧阳蓝的背影冷笑几声,随即便哼唱着小调,满不在乎的走了。 文彬低声道:“天底下什么人都有。” 雁翎道:“欧阳蓝竟然对倪月无动于衷,看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准备和兰眉齐白首到老了。” 文彬笑道:“只可惜,倪月提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我眼瞅着,她的日子过得应该很滋润。比她在苏家帮佣的时候,发福了一大圈。” 俩人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讨论着苏家的琐事。 雁翎突然间说道:“爸爸一直没有给我们来信。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文彬道:“这会儿正好是橡胶厂最忙碌的时候。我猜,爸爸肯定没黑没白的操心厂子里的生意,所以实在抽不出时间给我们来信。” 雁翎道:“这很有可能。我昨天看晚报,从这里到南洋那头的飞机马上就要通航了,好像就在下个月。到时候,我们不妨去南洋那头看一看爸爸。” 文彬道:“这样最好。免得让你担心。我正好也有些想他了。” 雁翎笑道:“我们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姑妈一家子。” 文彬道:“当然要保密了。她要是知道了,又该絮叨了。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她的絮叨。” 雁翎道:“等一会儿,我们就该听到她的絮叨了。要不是还要给小贝辅导功课,我真的不愿意去狄家。” 文彬道:“我倒是觉得,应该赶快把新房子收拾出来。” 雁翎道:“你真是无事忙。我们马上就要准备去留洋了。你偏偏又要收拾房子。” 文彬道:“我觉得,你在厂宿舍里住很辛苦。” 雁翎道:“我一个人住着一大间屋子,很清静。实在没必要折腾了。倒是紧赶着把留洋的事情弄清楚。” 文彬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俩人去了狄家。 雁翎辅导完了小贝的功课。 相玫眼瞅着雁翎忙完了,便邀着雁翎和文彬来至楼下的小客厅里,说着闲话。 陈妈端来了水果,也跟着说笑了起来。 利俊领着小贝出门买零食了。 相玫叹息道:“雁翎自从搬回到厂宿舍后,家里就冷清了很多。” 雁翎笑道:“有陈妈在。” 相玫道:“我昨晚上看报纸。这里和南洋下个月就正式通航了。我倒是想着,我们不妨去南洋那头看一看吧。相楠走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来过信。” 雁翎看了一眼文彬,俩人暗自一笑。 相玫继续道:“我和利俊也商量过了,他倒是也很乐意走一趟。” 雁翎道:“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消息。我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惦记爸爸。” 相玫道:“我总觉得,赵念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可惜我弟弟的性格,对那女人太迁就了。但凡硬气一些,和那种女人离了婚,哪里那么多的烦恼。”顿了顿,道:“就好比你们那姑父。自从我上次和他大闹两次、说要离婚之后,他立马就变老实了。” 雁翎和文彬都笑了起来。 俩人一直待到晚上,吃过饭后,才坐着电车回到了厂子里。 文彬把雁翎送到了宿舍楼底下。雁翎催着文彬走了,她独自进了宿舍楼里。 路过门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看宿舍的老妈子,发觉那老妈子的神情有些紧张。 雁翎没有多想,径直的上了楼,回到了宿舍里。 她在写字台前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报上的新闻。因为第二天还要一大早上工,她便早早的歇息了。 黑暗里,她静静的躺着,想着心事。 竟然刮风了。春天的风很大。音调怪异,拖曳着颀长的调子。有砂砾飞扬到了窗户玻璃上,轻轻的敲打着窗玻璃,发着“啪啦”的轻微响声。 雁翎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便一侧身。渐渐的,她朦胧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锁的钥匙孔里好似传来了些微的响动声。 那扇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雁翎立即惊醒了。她准备拉床头的灯绳。就在那一刹,有几个黑影子闯了进来。她刚要大喊,却被一只硕大的手捂住了嘴。随即,她的头上挨了一下子,便彻底的晕厥了。 翌日,乔小姐去了会计室。她等着雁翎。可雁翎却一直没出现。她给文彬的车间里打了个电话。文彬听说雁翎没去财会室上工,便向梦川请了一会儿假,亲自去了女工宿舍。 看守女工宿舍的老妈子看见文彬,急忙垂下头,用额前耷垂的长发遮掩了眼睛。 文彬来到雁翎的宿舍门口,敲了半天的门,可压根就没听到雁翎的回答。他冲到楼下,死活拖拽着老妈子上去了。老妈子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发觉床铺上一片凌乱,哪里有雁翎的影子呢? 文彬显得失魂落魄,一叠声的叫嚷着。瞬间,雁翎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厂子。 保卫股的人去了雁翎宿舍。经过实地考察,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老妈子说,她昨晚看到雁翎回去了。可她早上并没有看到雁翎出去。至于雁翎是不是在晚上出去过,老妈子表示不清楚。 文彬急的团团乱转,给狄家打去了电话。 相玫告诉文彬,雁翎没有回狄家。文彬在惊吓之中,硬是给巡捕房里打去了电话。 巡捕房来人了,勘察了雁翎的宿舍,说要等几天才能给出结论。 文彬死活的求着巡捕房的人,反而惹得巡捕们牢骚满腹。梦川情知雁翎的事情很诡异,自然怀疑看宿舍的老妈子。他要巡捕们把那老妈子带回去调查盘问,可巡捕们好像都像是事先串通好了似的,压根对梦川的提议不搭理。 文彬眼瞅着巡捕们匆匆而去,不由得泪如雨下。 梦川作好作歹的劝住了文彬,他自己也是心急如焚。 相玫和陈妈问询赶来了。一见雁翎凌乱不堪的床铺,相玫顿时坐在地上,大哭大叫了起来。闹到最后,她硬是闯到了厂老板的办公室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厂老板被相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纠缠着,也实在毫无办法,只说会尽快查明雁翎的下落。 此时,文彬眼瞅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场面,心里愈发的烦闷。 梦川灵机一动,拉着文彬来至一旁,低声道:“我刚才眼瞅着巡捕们的草率侦查,总觉得里面有缘故。我猜,会不会是那个什么佟安迪干的!” 文彬听闻,茅塞顿开,情不自禁的拉着梦川的手,低声道:“对亏你提醒我。我吓糊涂了,竟然没有想起那个祸害!” 梦川道:“只要有了线索就好办了。趁早别指望巡捕房的那些人了,还是我们自己赶快查到雁翎的下落吧。” 第455章 故弄玄虚 那天,朝阳刚走出公司,竟然看到凤来在楼底下等着呢。他急忙迎了上去,笑道:“咦!你怎么来了呢?你瞧,这么冷的天,你竟然穿的这么少。” 凤来抿着嘴笑着,眼瞅着朝阳走了过来。等到朝阳走到了跟前,她笑道:“我专门穿给你看的!”说完,便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朝阳赏析着眼前的这幅美人图,眸光里充满了爱意,笑道:“真好看。你是专门穿给我看的吗?” 凤来道:“当然是穿给你看的啦。你瞧,你多幸福!”说完,便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朝阳问道:“我猜,你肯定是为了参加活动才穿成这样的吧!我听楠一说,你今天好像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介绍电影的拍摄进度!” 凤来急忙道:“你说对了!今天,我参加了记者招待会,把电影的拍摄进度讲了讲。那些记者们真讨厌,非要缠着我问问题。否则,我早就来看你了!”说完,便用手一撩那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一股子暗香顿时袭来,让朝阳欲罢不能。 凤来笑道:“我们晚上去吃海鲜吧。我发现了一家很好的馆子,在维多利亚港附近。我们一起去吃吧。”说完,便搀扶着朝阳的胳膊,引着他朝着不远处的那辆高级轿车走去了。 朝阳觉得晕乎乎的。他的鼻孔里满是那股子香味,熏的他有些神魂颠倒的。他想了想,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曾经闻到过这样的香气。他心里的念想锁定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倪丽。 当初,倪丽也很喜欢用这种味道的香水。那时候,他每天都能闻到这种香味。如今,他再次闻着这股熟悉的香味,可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倪丽了。他刚好了几天,准备把倪丽淡忘掉。可是,这会儿,她的影子又在心里浮现了。 他立即眨了眨眼睛,让脑海里的情境消逝了。他暗自笑了几声,在心里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凤来!” 俩人走进了汽车里。疯来要司机把汽车开到维多利亚港旁边的那家海鲜饭店门前。一路上,汽车在山路上行驶。两边满是南国特有的植物,蓊蓊郁郁,有些树木还开着粲然的花朵。凤来和朝阳都把目光停在了窗外蓊蓊郁郁的花木之上。可是,俩人的心里却充斥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凤来觉得,她正享受着记者招待会之后的轻松。可朝阳却觉得自己正在煎熬。 他隐约感觉到,凤来说的那家饭店,正是当初和他和倪丽去过的那家饭店。俩人最后一次外出吃饭就是在那家大饭店里。 朝阳简直觉得是讽刺。可是,他又实在不能说什么,只好强打起精神,陪着凤来喜欢着。汽车停在了大饭店的门口,凤来牵着朝阳的手,俩人逶迤的上了台阶,沿着那条红彤彤的地毯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朝阳早已经熟悉这里的一切陈设。如今,他故地重游,不得不回想起他和倪丽度过的那些快乐并且烂漫的小时光。他咬着牙,任由那一幕幕的情境在心里滑过。凤来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可他压根就听不清楚。等到俩人在包厢里落座的时候,他简直都要惊讶的逃出去了。 这间包厢正是他和倪丽最后一次来这里吃饭时候的包厢。一切的陈设都还是老样子,可偏偏物是人非了! 凤来亲自点了一些海鲜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朝阳。朝阳回过神,打量着菜单上面精美的菜肴和触目惊心的价格,胡乱的要了几个菜。凤来不满意,又挑了几个菜。服务生认得凤来,很谦卑的笑道:“您是凤来小姐吧?我可是您的忠实影迷!请您给我签个名吧!” 凤来微微的一笑,给那个服务生签名。朝阳看在眼里,感觉到,以后的日子,他肯定要长时间的笼罩在了凤来的光环里。于他,到底是幸福的,还是压抑的,只有时间能证明。 凤来的兴致显得很高,笑道:“我的电影进展的很顺利!不出这个月,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朝阳道:“那很好呀,提前恭喜你啦!” 凤来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我会变成现在这种人。” 朝阳道:“假如,让你变成以前的样子,你还能习惯吗?” 凤来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田园风光的油画,若有所思的道:“肯定能变回去。你肯定不知道,这会儿,我正慢慢的变回到从前的样子。虽然,这个过程有些艰难,可我毕竟在努力着。” 朝阳问道:“为什么呢?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成熟吗?” 凤来幽幽的道:“我的心里缺少了当初的那股子活力。我的意思很简单,重新找到当初的那股子活力!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既然已经选择在商海里打拼,肯定要花费很多精力的。” 朝阳道:“其实,你已经很成功。我要是换成你,我肯定会知足的!其实,人生并不都是用来拼搏的。等到拼搏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必须要学会做减法。” 凤来托着腮,很认真的听着朝阳的话,道:“我的算数一直很不好。我总觉得,我的加法还没有做完呢!等做完了加法,我还想着能做乘法呢!”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朝阳跟着笑了起来,道:“你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我很敬佩。你肯定是准备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发展的!” 凤来深深的看了朝阳一眼,道:“以前是这么想的。可自从我和你重逢以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朝阳笑问道:“我的魅力竟然有那么的大?因为我,你竟然要改变自己!” 凤来很专注的看着朝阳的眼睛,一直看进了他的眼睛深处。她说道:“我妈跟我说,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在家庭生活上的成功。因为,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人即便再成功,也不会被大流所认可的!因为,大家都会说,女人的成功是建立在男人的同情和帮助之上的!因为,女人是弱势群体!” 朝阳道:“我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你跟我说起过,你很瞧不惯学生会的那个女主席!你曾说,那种女人简直太强势了!就像是一块儿牛皮糖,让男人嚼不烂。可那块儿牛皮糖却永远不会变软!你还说,你肯定不会担心自己将来变成牛皮糖。可现在,你也有了这种烦恼。” 凤来想了想,笑道:“没错!当初,我是这么的说过。可那时候,我毕竟是个懵懂的女孩子,哪里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以说,生活里总是充满了意外。我们现在正生活在意外编织的迷梦里!” 这时候,服务生们陆续的进来了,把托盘里的饭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面。另外,他们还送来了一瓶红酒,并且打开了瓶塞,给凤来和朝阳的酒杯里斟满了酒水。等到服务生们出去以后,凤来端起酒杯,对朝阳笑道:“我们喝一杯吧!” 朝阳端起高脚酒杯,和她轻轻的碰杯,然后喝了几口。他放下酒杯,问道:“你刚才说,我们俩人正生活在意外编织的迷梦里!你的话简直太妙了!我和你……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还在迷梦里徘徊。”顿了顿,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红酒,意味深长的问道:“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迷梦里醒来呢?” 凤来把高脚酒杯里的红酒都喝尽了,幽幽的道:“你想知道答案吗?嗯?” 朝阳用很专注的眸光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凤来笑了笑,朝着墙上的那副田园风光的油画说道:“结婚以后,我们就都能清醒了!” 那晚,楠一回到家里的时候,蝶纤正在吃晚饭。她看到楠一进来了,不由得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楠一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笑问道:“爸妈怎么不见了?” 蝶纤很神秘的笑道:“俩人竟然想起来看电影了!俩人打扮着出门了。” 楠一笑道:“你想不想看电影呢?我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电影了!” 蝶纤道:“我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要是去了电影院里,肯定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 楠一道:“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更没有时间了。” 蝶纤道:“都是我多嘴,否则你也想不起来去看电影。我们还是想着别的娱乐方式吧!” 楠一道:“趁着爸妈都不在,我们不妨让保姆唱歌吧。你听过她唱歌吗?” 蝶纤笑道:“听过。她说,她小的时候差点儿被戏班子招走了呢!我们就让她唱歌!” 俩人说笑着,觉得很快乐。可楠一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跟保姆说唱歌的事情,就听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他立即走过去接听了电话,问道:“请问你是哪位呢?” 电话那头传来了鹏宇的声音,他说道:“你知道吗?凤来今天召开了记者招待会!那些记者们竟然放出话来,她的电影在月底之前就能拍完了!” 楠一道:“这不可能吧?她不过才开始拍了一星期,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 鹏宇道:“我也一直觉得很纳闷呢!你听我说,我决定想办法去她的片场看一看。” 楠一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个片场很神秘,比皇宫大内还神秘。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去参观!要是被她发现了,她肯定又要笑话你了!” 鹏宇道:“我不管了!我必须要进去看一看。那个娘们到底搞什么鬼!她竟然赶在了我的前面!” 楠一关心的问道:“我们策划的电影怎么样了?拍摄都顺利吧?我一直忙着公司里的事情!” 鹏宇叹息道:“不太顺利!女演员生病了。我竟然连替换的演员都找不到了!真见鬼!” 楠一道:“别着急!凤来即便抢先拍完了电影,她也不能保证将来的票房超过我们的票房!我对我们投资的电影还是有很大的信心的!” 鹏宇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对关月翎说道:“楠一也不清楚那娘们到底干了什么。” 月翎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去那贱人的片场里看一看吧。到时候,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我就不信这个邪,她的能耐简直太大了!” 鹏宇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明天的时候,我让公司里新来的几个人化装成群众演员,混进那娘们的片场,看一看她都在里面搞了什么名堂!” 月翎道:“你要是弄清楚了,就立即给我打个电话。” 鹏宇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外面吃晚饭吧。”原来,鹏宇回来的晚,他嫌弃月翎做的菜不太好,便想起来出去吃了。月翎其实也盼着能出去吃晚饭。她急忙丢下了手里捏着的筷子,笑道:“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你等着我,我去换衣服!马上就好!” 鹏宇道:“你别着急,好好的打扮一下!”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他知道,他的很多生意伙伴们都会出去吃晚饭。所以,他必须严格要求关月翎,决不能让她被别人家的太太们笑话。 等到关月翎换好了出门的衣服,俩人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楼下。鹏宇没有亲自开车,他要司机开车。他坐在车后面,和月翎兴高采烈的说笑着。俩人没有来得及出去度蜜月,正商量着将来去什么地方放松开心呢! 等到汽车来到维多利亚港旁的那座大饭店的时候,朝阳和凤来正好手牵着手出来了。俩人看到了鹏宇夫妇。当然,那一刻,鹏宇夫妇也看到了朝阳和凤来。鹏宇打量着朝阳,嘴角里溜出了冷笑。他实在有些看不起朝阳,觉得朝阳不过就是个穷小子。朝阳的心里毕竟有些心虚。他回避了鹏宇鄙夷的目光,看着旁边的一簇隐在晦暗里的带刺仙人掌。 凤来却紧紧的握着朝阳的手,故意冷笑道:“你们竟然也来了?不过,我们已经吃完了!我们还是比你们早一步!” 月翎恶狠狠的瞪着打扮的很精致的凤来。自从俩人在巴黎分开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对凤来冷笑道:“我整天喊着抓贼,没想到,贼竟然藏在香港了!当初,你在巴黎可是警署通缉的对象!”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像要让过往的宾客们都听到似的。 凤来面不改色的道:“多谢你惦记着!这里是香港,不是巴黎!你是不是糊涂了?” 第456章 旁观者清 月翎冷笑道:“我没糊涂!这里是香港。你之前在香港的惹的那些风流韵事还少吗?嗯?是不是应该拍进你的电影里,让大家都再次重温一遍。” 凤来瞪起眼睛,道:“这用不到你操心。你不看一看你,你惹出的风流韵事还少吗?巡捕房的赵新明因为你竟然吓跑了!你可真厉害!我要是换成你,哪敢和男人结婚,出来浪呢!” 月翎恨不得能上前一把掐住凤来的脖子,可是她却被鹏宇劝住了。鹏宇道:“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们是来这里吃饭的,不是和你吵架的!我们懒得搭理你!” 凤来鄙视道:“我说新郎官,你想听我说好听的话?我问你,你怎么想起来拍校园青春电影了?你跟谁学的?你不花钱,竟然偷学到了本事,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呀?嗯?” 鹏宇面色羞愧,憋得通红,喊道:“我们懒得听你胡说八道,你这人脑子有病!”说完,牵起月翎的手,拉着他准备往前走。 朝阳即便再能忍耐,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吼叫道:“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挨揍!”说完,便一把抓住了鹏宇的衣领。鹏宇挣脱了朝阳的手,指着朝阳的鼻子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个穷光蛋!你真有出息,竟然找上了这种女人。你是不是准备被她包养?你不过是个天生的小白脸,下贱货!” 朝阳一拳捣在了鹏宇的脸上,把他打倒在了地上。月翎吓得尖叫了起来。她冲上前,撕扯着凤来的头发,和凤来扭打了起来。鹏宇爬起身,吼叫着冲上前,和朝阳拼命。可他终究敌不过朝阳,很快就被朝阳打倒在了地上。可月翎压根就不是凤来的对手,她被凤来压在了水泥地上,不停的叫唤着。周围的路人们都聚了过来,急忙上前拉劝着。 朝阳终于松开了鹏宇,他拉着凤来的手,匆匆的走了。鹏宇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涌出的血丝。月翎还跪在地上不停的叫唤着。大饭店的服务生上前,搀扶起了她。月翎哭哭啼啼的,嚷嚷着要叫警察来。鹏宇毕竟理亏,一声不吭,对月翎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月翎哪里还有脸进大饭店里吃饭呢?她垂下头,用长发遮掩住泪脸,搀扶着鹏宇的胳膊,双双的回到了汽车里。鹏宇趴伏在方向盘上,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对身旁一直发呆的月翎说道:“真倒霉!真是冤家路窄!” 月翎哭道:“刚才,我和那贱人吵嘴就行了!你为什么要跟着多话呢!我们即便报警,也是我们先理亏!白白的让那对狗男女得了便宜!” 鹏宇愤然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害怕你受委屈,所以才口不择言的骂了那个浑蛋一顿!没想到,他竟然动手了!他的劲儿实在太大了,我简直敌不过他!” 月翎掏出手帕,擦拭着鹏宇嘴角渗出的血丝,恨道:“我不能咽下这口气!我必须要给你报仇!我去找打手,把那浑蛋教训一顿!” 鹏宇听到月翎的话,不耐烦的喊道:“你不要添乱了!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 月翎哭喊道:“我是你老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鹏宇再次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趴伏在方向盘上。月翎眼瞅着那一对对的男女路人们,那些人正兴高采烈的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饭店里。偏偏她和鹏宇落得如此凄凉的地步。她简直把凤来和朝阳恨死了。 朝阳和凤来没有回到车里,俩人手牵着手疯狂的走到了维多利亚港。那里有很多的游人,并且还有很多的小贩们正兜售着生意。朝阳和凤来故意躲避了人群,俩人来到了僻静处,趴伏在围栏上看着眼前粲然如梦的港湾夜景。朝阳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气鼓鼓的道:“他简直太可恶了!简直是找死!下次见到他,我非要狠狠的揍他!” 凤来急忙喊道:“你不要再惹事了!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生气!你竟然这么傻,把自己气成这个模样!听我的,不要再搭理那种人!反正,我已经把关月翎那个贱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算是出尽了我心里憋着的气!” 朝阳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他先是哽咽,随即变成了嚎啕。凤来安慰道:“你哭出来也好。这段日子里,你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肯定都没有好好的哭一场!你哭吧!” 朝阳发泄着心里的愤懑,委屈,压抑。等到他彻底的哭够了,他缓缓的道:“我是个很没用的男人。没有钱!” 凤来道:“我不管这些!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哪有这么多的杂念呢?那时候,我们不都一样的穷吗!” 朝阳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成了有钱人,而我照旧是一个穷小子。我和你的差距简直像是天地间隔!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追上你了!以后,我们即便生活在了一起,可照旧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 凤来道:“我不管!朝阳,你听我说!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我嫁给的是你这个人!我不会嫁给钱!我们既然彼此喜欢,我们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因为,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所有的财产都是夫妻二人共同拥有的!因为爱,所以要分享!” 朝阳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泪眼,道:“可我毕竟是个男人。我岂能一辈子都靠着你养活呢?” 凤来道:“这很简单!你可以出去做事!我支持你出去做事。你要是能成就一番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朝阳听到这里,很认真的看着凤来,道:“你真的不嫌弃我!我以前,你对我只是同情,把我当成一只可怜虫而已。” 凤来急忙握住了朝阳的手,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喜欢你。可我没有太多的机会表白。所以,这是存在我心里的一个梦。毕业后,我到处找事做,最后迫不得已走上了演绎的道路。谁能想到,我竟然运气好,成了大红大紫的明星,身价不菲。可你知道吗?这压根就不是我真正想要追寻的!经过了太多的事情,我现在愈发的看破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需要得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关爱。他对我的关爱必须是出自肺腑!当初,我被关月翎绑架到了野山上,当时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可你从天而降,救了我!那一刻,我就认定,你就是我这辈子想要找到的男人!现在,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必须要加倍的珍惜!” 朝阳听完这段话,再次流泪了。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倪丽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彻底的让他失去了倪丽。如今,凤来站在他的面前,说着肺腑之言,简直让朝阳觉得受宠若惊了。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必须要紧紧的抓住这次机会,绝不能再丢掉了。因为,他已经输不起了!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把凤来搂在了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关爱! 凤来闭着眼睛,陶醉在朝阳的暖怀里,感受着那一刻的温暖。 第二天,鹏宇来到公司之后,把新来的几个员工叫到了办公室里。他仔细的叮嘱了一番,随后便催促着那几个员工出去了。他要那几个年轻人去凤来的片场,化装成群众演员,暗地里观察凤来片场内部的事情。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他看到那几个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那几个人对鹏宇耳语了很长时间。鹏宇终于搞清楚了凤来片场里的秘密。原来,她压根就没有邀请演员按照剧本拍摄。那些都是她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她真的目的是投资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记录了大学校园里三对恋爱中的男女学生的日常生活。凤来压根就不需要他们表演,只是用摄像机记录了他们最自然的状态。 在她的片场里,只有一位配音演员在录制旁白。鹏宇派出去的几个人买通了片场里的工作人员,终于打听出了内幕。鹏宇终于知道了凤来的秘密,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想法和才干。如今,在电影市场上,还没有一部关于校园爱情的纪录片。凤来策划投资的片子真的是空前绝后的! 鹏宇的心里立即生出了嫉妒。可是,如今,他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他策划投资的电影正在如火如荼的拍摄着。鹏宇奖励了那几个年轻员工红包,把他们打发出了办公室。他立即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身为全职太太的关月翎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她听到电话响,立即接听了电话。鹏宇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月翎。月翎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鹏宇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我们都被那个娘们骗了!她真狡猾!” 月翎眉头紧蹙,想了半天,试探着说道:“不知道大学里是什么意见?我们可以通知媒体,让媒体去学校里挖新闻。另外,我们要放出风声,那贱人的纪录片有伤风化,败坏了学校的声誉,诱惑男女大学生们不顾学业!” 鹏宇听到这个主意,眼睛一亮,笑道:“你真有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就联系记者朋友们,让他们帮忙曝光!你就等着看热闹吧!哼!我非要让那个贱人出糗!”他放下电话,拿出了通讯录,立即给熟悉的记者打去了电话。 此时,凤来正在大学里,她正随着摄像师跟拍一对热恋中的大三男女学生。她压根就不知道虚拟片场里发生的事情。她眼瞅着那对正在现实里热恋中的男女大学生,深怀感触,想起了自己昔年的大学时代。如今,她简直觉得大学时代的往事像是上辈子的回忆了。虽然,她大学毕业刚两年,却已经觉得物是人非了。 在楠一的公司里,朝阳正聚精会神的工作着。自从昨晚他和凤来拥抱之后,他的心里就更加生出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楠一看到朝阳积极工作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放心了。过了几天,公司里发薪水了。朝阳领到了薪水,非要邀请楠一和蝶纤出去吃晚饭。 楠一把消息告诉了蝶纤。蝶纤想着,她也应该出去活动活动。朝阳专门在楠一家附近的饭店里预定了包厢。那晚,楠一和蝶纤借口出去散步,走到了不远处的那家饭店里。 俩人见到了朝阳。和前一段时间相比,朝阳的脸色变得丰腴了。蝶纤知道,朝阳再次陷入了热恋里,深深不能自拔了。她对朝阳笑道:“怎么样?” 朝阳看到蝶纤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难为情。他笑道:“好了!真的要感谢你和楠一!要不是有你们,我肯定早就堕落了!” 蝶纤道:“我们是你的朋友,能帮你的只是给你找到事情做。剩下的事情,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了。所以,你是自己拯救了自己!” 朝阳道:“以前,我意乱情迷,心里根本忘不掉倪丽,所以才离家出走、酿成了巧慧的悲剧。如今,我回想着以前的那段日子,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当时,我怎么会变得那么的糊涂呢!真的糊涂的没有道理!” 楠一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往前看吧。” 朝阳点了点头,笑道:“我和凤来已经商量好了结婚的日子。” 楠一笑道:“什么时候?” 朝阳很神秘的笑了起来。楠一和蝶纤催促着他赶快说出来。朝阳笑道:“凤来说,等到她的电影上市的时候,我们就举行婚礼。” 蝶纤试探着问道:“凤来见过你的父母了吗?” 朝阳点了点头,道:“上个礼拜天,我带着凤来去了家里。真不知道怎么了,我妈一看见凤来,简直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凤来也觉得和我母亲很投缘!俩人手拉着手,说了一下午的话。最后,凤来依依不舍的走了!过了两天,我妈就请了一桌子饭,邀请凤来和她爸妈!两边的人见面了,算是定亲了!” 楠一道:“太好了。我们马上就要有喜酒吃了。你们赶快结婚,赶快生小孩!” 蝶纤急忙笑道:“你都说什么呢!”顿了顿,问道:“你爸妈自然是盼着你能再次结婚。可凤来爸妈也那么心急吗?” 朝阳叹息道:“其实,凤来妈也催着她能尽快结婚。以前,我和凤来妈见过面的。你们还记得吗?关月翎绑架了凤来母女,我正好路过,救下了她们!所以,凤来妈是了解我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她觉得风来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可是,凤来爸很 第457章 主见 那晚,楠一回家的时候,文彬便迫不及待的把他准备给雁翎过生日的安排告诉了他。楠一早就听到文彬说起过这件事情,这会儿,他知道文彬已经拿定了主意,安排好了生日的事情,跟着打趣道:“我倒是觉得,你还不如把生日宴会安排在明年的情人节呢!” 文彬笑道:“你懂什么!” 楠一继续打趣道:“谁说浪漫只能属于我们年轻人呢?你们老年人照样可以浪起来!” 雁翎发话了,嗔怪道:“真不应该跟你多说!什么话只要一到了你的嘴里,立马就变味了!你分明是笑话我们!” 楠一立即笑道:“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真希望能坐着时间机器回到你们的年轻时代,眼瞅着你们这对患难夫妻秀恩爱。” 雁翎羞愤的站起身,冲到了楠一的跟前,嗔怪道:“你简直越发的不像话了。你快回你的屋里吧!蝶纤正等着你呢!” 楠一嬉皮笑脸的跑到了楼上。文彬和雁翎不约而同的捂着嘴笑了起来。楠一一溜烟跑到了楼上。他看到蝶纤已经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了。蝶纤低声笑道:“我都听见你刚才的混账话了!你简直是拿你母亲开心!” 楠一憋着嘴里的笑,跑到蝶纤的跟前,终于大声的笑了起来,道:“真搞笑!你爸爸那么郑重其事的要给我妈过生日!我眼瞅着俩人的表情,实在觉得很有意思!” 蝶纤叹息道:“你知道吗?我爸爸为了能给你妈过这次生日,已经等了三十四年!你要是换成我爸爸,你的心里肯定也充满了期待的!这真是用半辈子的时光等来的机会!” 楠一听到这些话,立即收敛了脸上的顽皮,道:“我岂能不知道呢?在俩人的面前,我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其实,我的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我就是管不住嘴。” 蝶纤听到楠一的话,反而笑了起来,道:“你已经闯祸了!”顿了顿,道:“我正琢磨着,我们该准备些什么呢?总不至于空着手吧?市面上买的东西都太俗气了,所以还是我们别出心裁的想别的主意吧。总而言之,要让爸妈高兴起来。” 楠一搀扶着蝶纤进了卧室,把她轻轻的推坐在了梳妆台前,两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对着镜子里的爱妻笑道:“依照你的主意,我们该怎么讨得爸妈的欢喜呢?” 蝶纤道:“我想了一整天,我觉得,我们送给俩人最好的礼物就是不打扰!到那天,我们躲出去,让爸妈自由自在的,分享着属于两个人的小世界!这是最好的礼物!” 楠一出神的看着蝶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想不到,我们竟然又想到一起了。真是心有灵犀!” 蝶纤对着镜子里的楠一笑道:“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楼下的客厅里,雁翎正依靠着文彬,俩人坐在沙发上,分看着一张报纸。其实,俩人的心思都没有停留在报纸的字里行间,而是对着那张报纸发呆。楠一刚才的玩笑话这会儿正在俩人的心湖里荡漾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的名字叫“怀念”。年轻的时候,文彬是个漂亮的男孩子。雁翎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那时候,俩人都觉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那时候,所有的期待都是那么的自然,热恋,结婚生子,拉扯孩子长大,盼着孩子成家立业,退休养老…… 可如今看来,俩人经历过热恋,可是从热恋到结婚却跨越了整整三十四年的人生光阴!这简直吓人一大跳! 文彬先回过神,道:“你不要多想。楠一就是那种小孩子的脾气,总也长不大的!” 雁翎笑道:“我岂能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见识呢?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再仔细的算一算,是不是把所有亲眷朋友们都请到了呢?” 文彬掰着手指头笑道:“姑母一家人,你弟弟一家人,我哥哥一家人……” 雁翎把头轻轻的倚靠在文彬的肩头,很温馨的听着。她的眸光里闪烁着泪花,那是幸福的泪花。因为,她听着那些亲人们的名字,实在觉得太温馨了。 在巴黎,月翎做了一晚上的乱梦。她醒来之后,觉得头里昏昏沉沉的。她实在懒得起床,便仰躺在床上发呆。在昨晚的睡梦里,她竟然梦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她正渴慕着鹏宇能用正眼看一看她,送给她一个粲然的微笑。可是,鹏宇却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走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跟前……梦做到这里,月翎蓦然惊醒了。这会儿,她回想着梦里的情境,简直觉得万箭穿心。 那时候,她对鹏宇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可鹏宇却用一直不待见她。而现在,鹏宇都和她熟到这个地步了。可是,他还没有向她求婚!她真不知道他会拖延到什么时候。也许,她在他的眼里,她真的是一个玩物罢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身上一阵酸痛。她起床洗漱了。可是,她的手里捏着那只牙刷,竟然一个劲儿的刷着,压根就忘记了挤牙膏。都是鹏宇害得!她的脑子里满是鹏宇那混账的影子! 这时候,有人敲门。月翎知道是鹏宇来了。她的嘴里含着牙刷,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屋门。可是,门口站着的男人竟然不是鹏宇,而是布莱特。他的手里正捧着一杯热咖啡还有一只精致的草莓蛋糕。月翎微微的一愣,随即道:“你怎么来了?你没起办公室吗?” 布莱特笑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半,还不到上班的时候。” 月翎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确实是七点半。她简直糊涂了,以为都已经是晌午了呢。布莱特问道:“怎么样?你在这里还睡得习惯吧?被窝冷不冷?” 月翎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却紧紧的咬着嘴里的牙刷,硬是让自己没有哭出来。真的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里竟然想哭了。实在是因为昨晚梦境的影响。 布莱特把咖啡杯和蛋糕放在了床头柜上,道:“怎么了?我看你的眼圈红着呢!” 月翎回过神,坚强的笑道:“没什么。谢谢你!给我送来早点!” 布莱特:“对了,你的那位男朋友呢?” 月翎冷笑道:“他来巴黎是开商务会议的!估计去开会了。” 布莱特坐在了床前的单人小红沙发上,问道:“你昨天的话很有味道,足足的让我琢磨了一个晚上呢!我实在找不出正确答案,所以,一大早我就赶来了。”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笑道:“你想知道正确答案吗?” 布莱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期待着月翎能够说下去。可月翎却故意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弟弟的!所以,你应该懂得,我即便还没有结婚,对你的关系也是出于姊姊的关心。”她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引得布莱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月翎很不忍心看到布莱特的那副失望的神情,想要说什么,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她坚持沉默了。她的沉默反而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变得尴尬了。 布莱特打破了沉闷,自嘲道:“看来,我昨晚失眠一晚上真的是不值得了!” 月翎眼瞅着布莱特的伤心,劝道:“你还年轻,所以,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布莱特跳了起来,喊道:“你们都说我年轻!你们都说我年轻!可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我很懂爱情!至少,我有过恋爱的经历,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道:“请你不要生气。我当然知道你曾经有过恋爱!” 布莱特突然间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道:“可你也知道!我深爱的那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觉得,你仿佛有她的影子!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那种很强烈的感觉!” 月翎喊道:“可我毕竟不能成为那个女孩子的替代品。我有我的人生……我以前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我实在不想再被情所困了!你懂吗?所以,我请求你能够慈悲!放过我吧!我实在折腾不起了!” 布莱特听到月翎的话,茫然的不知所措了。月翎静静的坐在了床上,垂下头,道:“我是一个很不幸的女人。我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总之,你一定要懂得,我以前的人生实在过的太困顿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都没有得到!” 布莱特道:“那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钱?名誉?爱情?” 月翎抬起头喊道:“这三样东西对我都很有吸引力!我都想要得到,一样都不愿意放弃!” 布莱特叹息道:“我其实很简单。我想要得到的只有爱情。” 月翎冷笑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懂得更多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说什么还都太早了!我也实在懒得说了。” 布莱特道:“因为我经历过失去女友的惨痛,所以我才渴慕得到爱情。我们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样。” 月翎喊道:“所以,我请你能够对我慈悲,不要再把我当成是你女友的影子了!好吗?” 布莱特道:“你不能强迫我这么做。” 月翎摇着头,叹息道:“你难道愿意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那样,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布莱特正要说什么,却看到鹏宇正站在房门口。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布莱特和月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刚才,俩人的谈话实在是太过认真了。鹏宇已经听到了俩人所有的对话。此时,他恨不得能把布莱特赶出去。他万万没有想到,布莱特这个外国人竟然也喜欢上了月翎! 月翎看到鹏宇出现了,心里对他的恨又跟着回来了。她冷笑道:“你刚才已经听见了?我和布莱特说的话都进了你的耳朵里。” 鹏宇道:“我实在想象不到,你竟然被一个外国人缠上了。” 月翎喊道:“你住嘴!你不要混淆是非!刚才的话,你难道还没有听明白吗?” 鹏宇冷笑道:“谁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总喜环朝三暮四!” 月翎听闻此言,跳起身,冲到了鹏宇的身前,哭喊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必须给我道歉!我和你,到底谁朝三暮四!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我死心塌地的追求你,可你竟然压根就不搭理我!等你恋爱失败了,熬到这么大岁数结不了婚了,你竟然又想起了我,从我这里得到了太多的慰藉!你说!我和你到底谁朝三暮四!你这个没良心的!你难道忘了我宫外孕的事情了!为了你,我付出了血的代价!到头来,你竟然照旧薄情寡义!” 鹏宇羞愤的喊道:“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月翎顿时泪如雨下。湿漉漉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脸颊,像是敷上了一层膜。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大口的呼吸着,连带着剧烈的哽咽。鹏宇低下头,心里很愧疚难过。当时,月翎住院接受宫外孕手术治疗的情境又浮现在了眼前。月翎说的没错,她已经付出过了血的代价! 布莱特一直听着俩人的谈话。此时,他觉得他必须要说话了。于是,他开口道:“我虽然不清楚你们过去的事情。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简直配不上月翎!你不要在她的面前弄出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你带给她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鹏宇听到布莱特的嘲讽,怒气冲冲的上前抓扯住布莱特的衣领。布莱特毕竟是警员,很敏捷的就把鹏宇撂倒在了地上。鹏宇疼的龇牙咧嘴。月翎眼瞅着眼前的情境,没有开口说话。她觉得,鹏宇应该被布莱特好好的教训一顿。因为,这个浑蛋简直太自私了! 布莱特恨道:“我管不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可我不能眼瞅着你当着我的面欺负女人!” 鹏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他一头栽倒在了月翎的床上,昏天黑地的痛哭了起来。布莱特眼瞅着鹏宇的痛哭流涕,没有继续说什么。最后,他愤然出门了。月翎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跟前。等到鹏宇哭够了。她逼问道:“你还有脸哭!我问你,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打算!” 鹏宇翻过身,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道:“我们结婚吧!” 月翎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她先是恶狠狠的瞪着鹏宇。片刻后,她便开始流泪了。 第458章 风平浪静 这几天,凤来一直守在家里。凤来妈每天都乔装打扮一番外出买菜。坊间外面没有任何关于凤来的传闻。凤来的心里渐渐的觉得平静了。她回顾着在巴黎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不甘。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的那副怀恨在心的模样,索性劝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和那女人斗下去了。反正我们已经报仇了,就放过她吧。” 凤来叹息道:“我何尝不想着能忘掉心里的仇恨。可我偏偏不能忘掉。” 凤来妈苦劝道:“时间长了,你心里的怨恨就会消失的。今天早上,我去买菜,路过了教会医院的门口,看到那些病人们,简直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所以,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要看开一些。何必为了仇恨折磨自己呢!” 凤来道:“妈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我们继续挖空心思的和月翎斗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那些没有用的事情上呢!反正我已经报仇了,也给了那贱人教训了,就放过她吧。” 凤来妈听到女儿的话,笑道:“这就好。接下来,你还是用心想一想将来的打算吧?” 凤来抱着一只奶白色的靠枕,望着玻璃窗外湛蓝的天空,幽幽的道:“还是那个主意,将来开一家电影娱乐公司吧。反正我已经有了雄厚的资本了,再加上在娱乐界混过这些日子,也知道其中的很多事情了。” 凤来妈道:“依照我的主意,你还是趁早找一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吧。你何必非要去当女强人呢?” 凤来道:“我不甘心。我为什么不能做女强人?难道非要像妈一样,嫁给一个老实人,然后平庸的过完这辈子?我不甘心!” 凤来妈坐在了女儿的身边,忧心忡忡的道:“女人嘛,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男人,我巴不得你能在外面成就一番事业。可你毕竟是个女人。女人要以家庭为主!从古到今,哪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偏偏你特殊?你在娱乐圈里已经吃了那么多的亏,何必再去蹚浑水呢!” 凤来冷笑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非要试一试不可!我现在还年轻,还不到二十五岁,还有的是时间挥霍青春!趁着这几年,我干出一番事业!” 凤来妈道:“也罢!你既然在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老了,也干涉不到你的自由了。” 凤来放下那只奶白色的靠枕,搂着母亲的脖子,笑道:“我还指望妈给我当军师呢!我离开你怎么能行呢!”说完,便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 凤来妈跟着笑道:“那我就眼瞅着你这个女强人成就一番伟业吧!” 凤来道:“我非要超过鹏宇!” 凤来妈听到这句话,紧跟着叹息道:“你怎么又和鹏宇摽劲儿呢?” 凤来道:“我必须给自己寻找竞争对手,这样才有动力呀!” 凤来妈道:“我不管!我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你好自为之吧!” 凤来压根就没有搭理母亲的话,心里琢磨着将来成立电影投资公司的事情。 在巴黎的那家医院里,志云正和思俊妈苦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照旧昏迷不醒。志云的心里渐渐的生出了绝望。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照旧很坚强。思俊爸妈已经问过主管医生了。那位医生说,思俊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治疗手段,可是还是没有办法让思俊清醒过来。所以,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等待了。 思俊爸妈听到这些话,心里简直悲观极了。志云眼瞅着俩人的伤心,只好竭尽全力的宽慰着。玉龙和倪月照旧躲着思俊爸妈。俩人听志云说起了思俊的情况,也跟着伤心不已。 这天早上,志云来到了思俊的病房,看到思俊的嘴角像是动了几下。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不由得坐在病床边,仔细的看着思俊的脸。果然,思俊的嘴角再次抽动了几下。志云欣喜若狂,立即叫来了那位主管医生。 主管医生给思俊检查了一遍,也亲眼看见思俊的嘴角抽动了。他也跟着高兴了起来,笑道:“这表明病人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默念他的名字,刺激他的大脑神经!” 志云拼命的点着头。医生走后,她便一门心思的守在思俊的病榻前,低声默念着思俊的名字。她的心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只要有一丝希望在,她都必须竭尽全力!思俊爸妈听到了消息,急忙赶到了病房。俩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焦灼的期待。志云说,这需要一段时间。她按照医生的吩咐,会经常在思俊的耳边呼唤的。 思俊妈道:“但愿他能听见你的声音,尽快的醒过来。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思俊爸叹息道:“我们都已经守在医院半个月了,眼瞅着你日渐消瘦,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我们刘家能摊上你这么个孝顺的儿媳,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思俊应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肯定会醒过来的。我们一起和他加油吧!” 志云红着眼圈,道:“谢谢爸妈的关心。思俊的病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起色了,简直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医生已经明说了,思俊大脑意识正在慢慢的恢复。” 思俊爸妈相互看了一眼,眼圈也变得红润了。倪月和玉龙正守在病房的外面。俩人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安慰。倪月低声对志云道:“思俊要是好了,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否则,我们欠刘家和志云的,简直没办法还了!” 玉龙道:“只要思俊能醒过来,我们就答应他和志云的婚事吧。这半年来,我们张家和他们刘家都被折腾的够呛了。最可怜的是志云和思俊。俩人面对这么多的困境,离家出走,经历突如其来的打击,简直是一对苦命鸳鸯。我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倪月用手背擦拭着红润的眼圈,道:“是呀!我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当初做的事情,简直对不起志云和思俊。可是,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是爱女心切呀!当时的那种情况,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岂能眼瞅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呢!” 玉龙叹息道:“你不要难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盼着思俊醒过来。一切还都有希望挽回。” 倪月没有继续说什么。她和玉龙静静的守在玻璃窗户外面,看着病房里的情境。志云正握着思俊的手,在他的耳边低声唤着。思俊的嘴角时不时的抽动着。众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自从早上鹏宇跟月翎提起结婚的事情之后,月翎一整天的时间都过的神魂颠倒的。她当时并没有立即答应鹏宇什么,而是选择了保持沉默。鹏宇知道,月翎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强迫她的。 月翎来到了布莱特的办公室里,道:“实在不好意思。早上的时候,让你跟着生气了。鹏宇就是那种毛躁的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布莱特很大度的笑道:“没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他其实是深爱着你的,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月翎坐在了沙发上,微微的低着头,冷笑道:“只有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布莱特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跟着他回香港吗?你不准备继续在巴黎住下去了吗?” 月翎抬起头,看了一眼布莱特,道:“一切随缘吧。我在巴黎毕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我还是打算回香港吧。至少,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的心里有很强的归属感。” 布莱特道:“我尊重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劝你暂时不要离开巴黎。因为,我正全力以赴的调查你被绑架的案子。我们正在全程搜捕那个女人。我相信,很快的,我们就能查出她的下落的!” 月翎道:“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已经不在巴黎了。假如她已经逃回了香港,我们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到那时候,白白的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 布莱特听到这句话,立即掩饰了脸上的紧张,道:“不会的!你先不要轻易的下结论!我们再等一等看吧!” 月翎的心里洋溢着悲伤。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出去了。她不想回到房间里窝着,再次走到了繁华熙攘的香榭丽舍大街上。她独自一个人走着,觉得心里很空虚寂寞。这会儿,她开始琢磨着鹏宇求婚的事情。她的心里五味陈杂。假如,在若干年前的大学时代,鹏宇能心甘情愿的向她求婚,那么,她会立即答应他的。因为,那时候,作为少女的她是多么的渴慕能得到鹏宇的爱。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并且,这些年,她经历的那些事情简直让她开始怀疑人生了。和凤来相比,她简直没有得到过上帝的垂怜和关爱。年轻的时候,她渴慕能出名,可是,她却总与机会失之交臂。当她困苦无助的时候,她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鹏宇的身上。可是,鹏宇却用假情假意欺骗了她!她付出了一片真心,换来的确是无比的痛苦,甚至做了宫外孕手术!这样惨烈的代价简直让她恨透了鹏宇! 本来,她打算在巴黎定居,过几年心静的日子。可谁能想到,凤来母女的意外出现毁灭了她心里的憧憬。而在这个时候,鹏宇竟然又再次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也许真的是天意如此! 想到这里,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悲苦,放慢了脚步。如今,她面临着抉择,到底应不应该答应鹏宇的求婚!她岂能不知道鹏宇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些年,他趁着还年轻,在外面折腾够了,这会儿想起来成家了。在他的眼里,月翎难道就那么的下贱吗? 月翎的心里悲愤至极。可是,她转念一想,假如她不答应鹏宇的求婚,那么,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她实在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要是嫁给了鹏宇,起码会有安定的住所,每天不会为生计发愁。于她,实在是一份很大的吸引力。月翎终于停下了几步。她回转身,看着走过的路,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 行色匆匆的路人们从她的身边走过。在大街上,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目的地的女人。心里的空虚和寂寞化作巨浪冲击拍打着她的心房。她实在煎熬不住那份空虚和寂寞了。她不由得向前拼命的奔跑了几步,随即便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口喘息了起来。她觉得头晕沉沉的。晨曦简直太刺眼了! 那一整天的时间里,鹏宇一直过得忐忑不安。他真不知道月翎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着月翎的回答。下午的时候,他去了月翎住的招待所。可是,他转念一想,转身去了前面的警署办公大楼。他见到了布莱特。那时候,布莱特刚开完会,正准备下班呢。他看到了鹏宇,知道鹏宇肯定有话跟他说。他因为鹏宇出了警署的大楼,来到了外面的街上。 鹏宇随着布莱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告诉你,我和月翎的感情都已经很多年了。我们都不希望有外人掺和进来!你也应该知道,月翎不会在巴黎长住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的打消心里的妄想吧!” 布莱特道:“可你毕竟伤害过月翎!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可我能从月翎的神情上看出她当初遭遇的伤害!所以,我作为一个正义的人,必须保护月翎!” 鹏宇冷笑道:“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的感情事情不是你的案子!你要分清楚!再说了,你是一个外国人!” 布莱特道:“我警告你说话要小心!这里是巴黎!你要是敢在大街上撒野,我就把你抓起来!” 鹏宇继续冷笑道:“你以为巴黎是你家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继续纠缠月翎,我就去找你们警署的最高长官!我倒要看一看,你有多大的权利!”说完,便转身走了。 布莱特停住了脚步,转身高声喊道:“你要是男人,你就让月翎对你死心塌地!” 第459章 矛盾之中 鹏宇听到布莱特的喊声,恨不得追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可是,他知道,他根本打不过身为警员的布莱特。于是,他便狠命的踢踹着路边的灯柱。路人们看着鹏宇的发疯,都觉得好笑至极。鹏宇也顾不得路人们的嘲笑,尽情的发泄完了心里憋屈着的愤慨。后来,他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不由得脱下了身上的西服,搭在了肩头。他沿着繁华熙攘的香榭丽舍大街缓步走着,想着心事。 这会儿,他冷静了下来,琢磨着布莱特刚才说的话。他痛定思痛,觉得非要把月翎娶到手!他决不能让一个外国人看了笑话。换个角度想,他也很喜欢月翎,并不是因为负气才故意和月翎结婚的!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让月翎心甘情愿的答应和他结婚! 他回到了月翎住着的招待所,看到月翎的房门开着。月翎正在床上躺着,想着心事。鹏宇故意敲了敲房门。月翎一翻身,正好看到了鹏宇。她的眼圈竟然红着,像是哭过了似的。鹏宇急忙走到床边,安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哭了呢?是不是因为我说过的求婚的话!” 月翎一骨碌坐起身,索性大声哭道:“你害得我还不够惨!你竟然还要拿着我开心!你简直不是人!” 鹏宇坐在了床边,搂着哭哭啼啼的月翎,道:“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并不是故意取笑你!你要明白。这会儿,我是真心实意的准备娶你为妻!” 月翎一把推开鹏宇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哭道:“你早干什么了!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是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你。那时候,你竟然对我都不正眼看!你的心思完全停在别的女人身上了!这会儿,你已经过了三十岁,在外面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你竟然又想起来结婚了!你以为你是谁?天底下的事情都要由着你的性子做主不成?我告诉你,即便你现在求着和我结婚,我也不答应!我就那么贱吗!” 鹏宇眼瞅着月翎的疯狂,不管不顾的喊道:“我承认,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确实是个花心大萝卜!可现在,我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当初,我和那么多的女孩子们好过,可我压根就没有对任何人求婚过!你是我第一个求婚的女人!” 月翎听到这句话,微微的一愣。她的心里充满了悲凉。鹏宇说的都是真的。以前,他认识过那么多的女孩子们。可是,他压根就没有和哪个女孩子求过婚!可是,月翎不能原谅鹏宇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咬牙切齿的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心里害怕!害怕你哪天会出轨,认识别的女人!” 鹏宇当即发誓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我们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麻烦,我真的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月翎道:“我需要时间考虑。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你!你不要多说什么了。” 鹏宇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布莱特。他简直疯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说他喜欢你!” 月翎苦笑道:“你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见识呢!” 鹏宇道:“我不明白,你刚来巴黎没几天,你竟然被一个法国人看上了。这简直太奇怪了!” 月翎听到鹏宇的话,眼瞅着他脸上嘲讽的表情,恨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没有结婚,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说完,便站起身,胡乱撒拉上拖鞋,冲到了窗户跟前。她一把推开了半面木窗,抱着胳膊,气鼓鼓的瞅着窗外。 鹏宇冲到了月翎的身后,推着她转身,然后疯狂用手摇晃着她的身体,喊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有过什么!否则,他也不会死心塌地的缠着你!” 月翎听到这句污蔑的话,简直觉得肺都要气炸了,给了鹏宇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喊道:“你混账!你浑蛋!浑蛋!浑蛋!!!” 鹏宇没有站稳,跌坐在了木地板上。可是,他很快的就爬起身,冲到了月翎的跟前,扬起巴掌,准备抽月翎嘴巴子。月翎倔强的昂着头,哭喊道:“你打!你打!你打!!” 鹏宇扬起的巴掌哆嗦着。他终于没有动手打鹏宇,恨道:“那么,你承认了!你承认你和那个浑蛋有过一腿了!” 月翎听闻此言,大喊一声,一头撞到了鹏宇的肚子上。鹏宇和她双双跌坐在了床上。月翎摔得昏天黑地的。她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索性趴在床上痛哭流涕着。鹏宇坐起身,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小闹钟。闹钟的指针正发着滴滴答答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鹏宇回过神,哭道:“你太狠心了!” 月翎已经哭够了,道:“我狠心?我狠心?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你当初都对我干了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你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半年前,我走投无路了,加入了你的公司,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分明把我当成机器使,哪里真心实意的心疼我呢?后来,我出了事情,被赵新明弄到了巡捕房里!那时候,你竟然自私的抛下我,甚至当着我的面说过绝情的话!后来,我和你住在了一起,甚至怀了你的孩子!弄到最后,我竟然得了宫外孕!现在,我一个人流落在巴黎,差点儿被凤来母女害死!” 鹏宇哭道:“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确实犯过错误,可你难道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你难道非要记挂着过去,不能原谅现在的我吗?”顿了顿,继续哽咽道:“另外,你和布莱特的关系不清不楚!我难道就不能问一问了吗?” 月翎被逼到了绝路上,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知道吗?布莱特为什么会单相思的喜欢上我?” 鹏宇眼瞅着月翎的泪眼蒙蒙,哭道:“你说什么?布莱特是单相思?” 月翎用手背擦拭着通红的眼圈,坐起身来到了窗户跟前。她叹息道:“布莱特上警察学校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华裔女孩子!俩人简直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那个女孩子因为一次意外,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布莱特伤心欲绝。他好不容易才从悲恸里走出来。可是,我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和她的女友很像!所以,他走火入魔了,甚至跟我表白了心底的意思!事情就是这样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肮脏!” 鹏宇听完月翎的话,叹息道:“原来是这样的!我竟然误会了!可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害得我着急上火了!这会儿,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月翎又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道:“你刚才竟然想要动手打我!看来,你心里的野性未退!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伤害了彼此!” 鹏宇一把搂住了月翎,哭道:“是你先动手打我的。所以,那时候,我才准备还手。其实,都是一时冲动。这会儿,我很后悔刚才的举动!你不要生气了。好吗?你打我吧!” 月翎一把推开了鹏宇,哭道:“你不要多说了!你不要多说了!你给我走!走!走呀!” 鹏宇并没有走。他退回到了床前,颓然的坐倒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月翎照旧站在窗户跟前。对面有一座灰扑扑的楼宇,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条。那些干枯的藤条像是一条条僵死的蛇,正趴伏在楼宇上。月翎眼瞅着那些枯死的蛇,觉得自己如同那座灰扑扑的楼宇。她正被死蛇缠绕着,简直都喘不动气了! 在香港,雁翎的生日如期举办了。文彬张罗了好几天,邀请宾客,预定桌子,购买酒水蛋糕礼品,足足忙乱了一个礼拜的功夫。可是,他虽然觉得有些疲惫,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欢喜。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为雁翎举办了一次像样的生日宴会。 那天,在大饭店里,雁翎打扮的很正统。她的头上挽着发髻,插着一根钗。身上穿着蓝底粉花的丝绸旗袍。脚上穿着一双铮亮的高跟皮鞋。这是她第一次穿旗袍。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穿旗袍的习惯。如今,她为了成全文彬的心愿,亲自去做了一件高档的旗袍,并且很仔细的穿在了身上。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雁翎的风光,俩人低声说笑着。奕祥夫妇和小贝夫妇也都兴高采烈的。当然,雁翎也请来了弟弟冠豪夫妇。冠豪的儿子和媳妇因为出国旅行了,所以未能前来。文彬请来了哥哥文泉和嫂子梦锦。本来,雁翎没有打算请文泉夫妇来。可文彬说年纪都大了,以后相聚的日子少了,便死活劝说着雁翎答应了下来。 这会儿,包厢里有两桌席。一桌席是专门为雁翎娘家人准备的。另一桌席是专门为文彬的家人和文彬的老同事们准备的。楠一和蝶纤也被暂时分开了。楠一陪着叔伯婶娘。蝶纤陪着雁翎的娘家人。两边人都很多年没见了,倒也彼此客气。偏偏梦锦的心里觉得不自在。她觉得,文彬有些怠慢了她。其实,那天,文彬一直忙前跑后,张罗着所有的亲眷朋友们,倒也不是故意怠慢了梦锦。可梦锦因为心里嫉妒雁翎的这场豪华的生日宴,所以才故意出那副样子。 文泉眼瞅着梦锦的生气,低声劝道:“你干什么?上个礼拜天,文彬来我们家里的时候,你也没说不来参加呀!这会儿,你既然来了,就打起精神!不要让人家看了我们的笑话!” 梦锦嘟囔道:“哼!你什么时候也像文彬一样,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婆,我就烧高香了!” 文泉听到这句刺耳的话,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其实,他和梦锦一直闹着别扭!自从俩人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之后,俩人都觉得膝下荒凉了。文泉经常去同事们家里串门,眼瞅着同事们都儿孙满堂的享受天年。偏偏他没有子嗣。心里的凄凉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了! 于是,他经常在梦锦的耳边絮叨,嗔怪她当年不听她的话,没有去孤儿院里领养孩子。梦锦的心里也很后悔。可毕竟大半辈子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她即便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提起孤儿院,她不由得想起了孤儿院的院长孙太太和她的女儿孙妮娜。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孙妮娜的消息。半个月前,她去了山顶的孤儿院,见到了孙太太。孙太太和梦锦差不多年纪,可却比梦锦显老。她看到梦锦,倒也觉得高兴,邀着梦锦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孙太太和梦锦说起了旧事。梦锦感慨当初没有来这里领养孤儿,如今落得个膝下凄凉。孙太太叹息了几声,劝了梦锦几句。后来,梦锦又问起了孙妮娜的情况。孙太太告诉梦锦,当年,在巴黎,孙妮娜认识了苏焕铭。俩人都已经结婚很多年了。梦锦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有想到,苏焕铭竟然娶了孙妮娜,并且俩人的孩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孙太太眼瞅着梦锦脸上的怒色,心里着实得意。孙太太分明是故意的!当初,文泉来这里商量领养孤儿的事情,偏偏被苏梦锦一顿吵闹搅合了!孙太太一直记得当年的事情。她岂能不知道梦锦和焕铭当年的矛盾?刚才,她故意告诉梦锦那些话,无非是让梦锦觉得难堪罢了。 梦锦回到家里,气的把孙太太骂了个狗血喷头。文泉听到焕铭和妮娜结婚多年的消息,心里也觉得很惊讶。孙家竟然瞒着他和梦锦这么多年!也难怪,当年因为兰眉齐的事情,梦锦和焕铭兄妹都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听说了焕铭的消息,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嫉恨! 以后的几天,他和梦锦吵闹了好几次!俩人甚至都不说话了。上个周末,文彬来的时候,眼瞅着哥嫂谁也不搭理谁,猜到俩人肯定又闹别扭了!等到他提起雁翎生日的事情,梦锦的心里更不舒服了!文泉当即答应了去参加雁翎的生日。梦锦也来了兴致,觉得应该去看一看热闹。等文彬走后,文泉趁机向梦锦讨饶,好说歹说,千哄万哄,终于和梦锦和好如初了。 今儿,在雁翎的生日宴会上,梦锦又觉得心里的气不顺了。文泉下定决心,也要给梦锦办一次像样的生日。他算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他也要让梦锦出一天的风头!他悄悄的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梦锦,总算让梦锦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 雁翎其实一直冷眼观察着苏梦锦。她分明看出了梦锦心里的嫉妒。雁翎觉得很得意。她故意端着酒杯,和到场的宾客们碰杯。可她走到文泉夫妇身边的时候,故意笑道:“哥嫂觉得饭菜还可口吧?要不要多加几个菜呢?我记得,以前在苏公馆里,嫂子吃饭都很有讲究的!” 梦锦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她自然不能流露出心里的愤懑,免得招惹人笑话。她和文泉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了,可当年的名望毕竟还在。 可是,梦锦毕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应该稍微给雁翎点儿颜色看一看。于是,她端起高脚酒杯,讥讽道:“够了!这些菜都吃不完,将来肯定要被倒掉!简直可惜了!” 第460章 颜面之争 雁翎道:“丢掉多可惜呀。还是打包带回家吧。不至于浪费。”说完,便和梦锦碰杯。 梦锦当着文彬旧同事们的面,笑道:“我的这位弟妹简直是持家的楷模。也难怪,她当年过惯了苦日子,一分钱都要掰开来花!” 旁边的桌子上,相玫和利俊都听见了梦锦的话。相玫立即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高脚酒杯,走到了梦锦的身边,先和梦锦碰杯,然后笑道:“我作为长辈,跟你说几句好听的!我们家里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更何况,当年,雁翎在厂里的会计室里做事,每月都能挣到薪水!这要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们要阳光的多!她毕竟是自食其力,不坐吃山空!” 梦锦当然知道相玫是雁翎的姑母。她当然也十分的清楚相玫和利俊当年干过的勾当,随即冷笑道:“您作为长辈,说话当然有分量了!可我作为晚辈,也不妨孝敬您几句话。您当初可是香港坊间有名的交际花……哼!您也算是自食其力的楷模了!只可惜,雁翎当初没有步您的后尘,否则,她肯定会成为第二个你!” 文彬的旧同事们都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喝着酒,没有人抬起头来。雁翎笑道:“我姑妈即便是当年出名的交际花,可也是自食其力养活一大家人!况且,她生儿育女,为狄家传统接代!你瞧,姑母现在早都已经儿孙满堂了。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梦锦听到雁翎的嘲讽,简直觉得心如刀绞。谁让她这辈子没有子嗣呢?这会儿,她被雁翎揭了痛处,可也没有办法辩驳,只好耷拉着脸。文泉一直坐在旁边听着。他觉得梦锦纯粹是自找的。本来,雁翎好端端的前来敬酒。梦锦非要主动挑起事端,说一些不三不四的废话。 梦锦眼瞅着文泉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把心里的气都怨到了文泉的身上。她说道:“我们还有事情呢。总不至于坐在这里到天黑吧!”说完,便站起身,催促着文泉起身。 文泉也觉得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了。他立即站起身,走到文彬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即,他便和梦锦匆匆的出了包厢。雁翎和相玫相互一笑,俩人心照不宣。文彬觉得哥嫂的提前退席很让他没有颜面。可是,刚才,他毕竟已经听到了梦锦说的那些话。他也实在怨不得雁翎和相玫。这会儿,奕祥夫妇和小贝夫妇起身敬酒,文彬只好端起酒杯笑脸相迎。 雁翎的弟弟冠豪反倒觉得,雁翎和文彬压根就不应该邀请文泉夫妇。刚才,他实在看不惯梦锦的嚣张跋扈。都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一门心思的和人争斗,简直没有活明白。这会儿,雁翎走到了弟弟的身边,低声笑道:“你也瞧见了?” 冠豪冷笑道:“我总觉得文彬的哥哥很窝囊。他竟然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在我的家里,什么事情都是我做主!” 雁翎眼瞅着弟弟的大男子主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低声道:“文泉是个上门女婿。当初,他入赘到了苏家!” 冠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在老婆跟前低三下四呢!也真是窝囊了一辈子!” 雁翎笑道:“我们不管他了!那两口子其实也挺可怜的!一辈子都没有孩子!” 冠豪道:“是谁的问题呢?” 雁翎低声道:“是苏梦锦的问题!她天生怀不上孩子!” 冠豪冷笑道:“既然是这样,文泉竟然还拿不起来?简直是软骨头!” 雁翎笑了几声,招呼着弟弟喝酒。相玫早就坐回到了利俊的身边。利俊低声道:“刚才,我真想上去扇苏梦锦一个嘴巴子!她凭什么瞧不起人!” 相玫急忙劝道:“算了!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雁翎的好日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呢!她不懂事,我们难道也跟着不懂事?” 利俊毕竟喝高了,絮絮叨叨着骂着。文彬看在眼里,心里跟着生气了。楠一和蝶纤一直眼瞅着热闹。俩人各自招待着宾客们,也顾不上说什么。等到宴席结束,众人都走了之后。蝶纤凑到了楠一的跟前,低声笑道:“我猜,爸爸肯定后悔请了这些人来!本来,他准备开心热闹一天的。没想到,他竟然生了一肚子的气!” 楠一跟着低声笑道:“都是婶娘招惹的!她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不知道好歹,非要挑刺!” 蝶纤叹息道:“这和个人的境界有很大的关系!” 楠一道:“我们不要说了。赶快回家吧。我很担心你。你挺着大肚子,操劳了一整天。我真担心你的身子骨吃不消呢!” 蝶纤抿着嘴笑道:“我都快分娩了,应该多活动活动。” 楠一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正要和你商量呢!我认识的朋友们的太太都选择剖腹产!很少有自己生产的!到时候,你是准备自己生呢?还是剖腹产?” 蝶纤笑道:“你朋友的太太们肯定都很娇气!上次我去医院里做产检,医生告诉我,我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用不着剖腹产!” 楠一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顿了顿,道:“可自己生产会很痛苦的!我真的舍不得你为了孩子受罪!” 蝶纤反而劝道:“怎么叫受罪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亲眼看着孩子生出来,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你就不要多管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楠一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搀着蝶纤出了包厢,一路陪她说笑着。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雁翎和文彬都显出了很疲倦的神态。尤其是文彬,他忙乱了这些天,费尽心血。好不容易给雁翎过完了生日,他总算觉得心里的愿望圆满了。雁翎自然很心疼文彬的操劳,劝道:“你快歇着吧。” 文彬低声问道:“你觉得还满意吗?我总觉得,还少了点儿什么。” 雁翎急忙笑道:“一点儿都不少!我们和亲戚朋友们欢聚一堂,大家有说有笑的,我难道还不知足?我正琢磨着,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好好的庆祝一番?到时候,我们不要请那些人了,我们自己单独庆祝!” 文彬笑道:“也不要告诉蝶纤和楠一。只有我们两个人!” 雁翎用手指头轻柔的戳了文彬的额头一下,笑道:“听你的!” 文彬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晚上,俩人虽然觉得身上很累,可一直没有睡着。俩人叽叽咕咕的说着生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觉得很有意思。就那么聊着天,俩人发觉,窗外的天都已经亮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那时候,楠一早就去公司了。蝶纤已经吃过午饭,正和保姆说笑着呢。文彬和雁翎像是做贼似的,悄悄的洗漱了,然后装作无事的样子,一前一后的下楼了。 这两天,凤来正千方百计的打听着巡捕房赵新明的消息。凤来妈一直很担心赵新明会杀个回马枪。凤来打听到了赵新明的确凿消息。他竟然已经辞去了巡捕房长官的职务,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国外了。凤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凤来妈听说之后,冷笑道:“哼!他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太没脸了!他在香港混不下去了,只好全家移民外国了。正好,他不在了,你正好可以心无挂念了!” 凤来笑道:“看来是老天爷帮了我一把,让那个家伙滚蛋了。如今,我觉得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决定筹备公司的成立!妈就等着看吧,我肯定会超过鹏宇的!” 凤来妈劝道:“哎!经过这些事情,我反倒觉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何必再和人斗下去呢!” 凤来哪里能听得进母亲的劝告,冷笑道:“瞧妈说的!好像我们已经被吓怕了一样!除非我们不经商,否则免不了明争暗斗!在商海,我们即便不和别人斗,别人肯定也会和我们斗的!所以,我们不能消极!” 凤来妈眼瞅着女儿的那副雄心勃勃的模样,知道劝不住了,只好说道:“从今以后,你安份的做生意吧。之前的事情,就全都忘了吧!” 凤来道:“我听说了,外面压根就没有我的任何消息。看来,我已经不红了!哎!早晚都是这个结局!那些过气的明星们还少吗?不就是能红那么短短的几年!” 凤来妈道:“没有那些记者们的骚扰,你反倒身心自在了!” 凤来的心里有些不甘。那晚,她独自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发呆。她回想着以前风光时代的种种情境,竟然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她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憔悴面容,心里微微一叹。可是,很快的,她又打起了精神,发誓一定要创办自己的公司,在商海里叱咤风云,再让自己红一次。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每天早出晚归,租赁办公间,购买设备家具,去各部门办理注册登记手续。当然,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全副武装的,压根就没有让人认出自己。凤来妈一直陪着女儿,眼瞅着女儿处理完了各种事宜。凤来爸对女儿开创公司的事情也表示了强烈的支持。在他这个老实人的眼里,女儿能静下心开创公司,要比经常抛头露面的当演员强。凤来得到了爸妈的全力支持,心里觉得十分的宽慰。 等到她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的时候,还是惊动了各大新闻报社的记者们。对于凤来的重新出现,记者们都表示了强烈的好奇。凤来虽然很讨厌各路记者们的到来,可她还想借着记者们的宣传给自己的公司增光添彩。于是,她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楠一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惊讶。自从上次他在机场遇到过凤来一家三口之后,他一直没有听到凤来的任何消息。想不到,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凤来竟然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觉得,凤来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记者招待会那天,他见到了凤来。对于楠一的到来,凤来还是表示了很热烈的欢迎的。毕竟楠一曾经帮她出名!在招待会上,凤来简单的告诉记者,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去国外度假了。如今,她回国后,正式从台前转向幕后,开创自己的公司,继续为香港的电影娱乐行业增光添彩。对于记者们的惋惜,凤来反倒看得很开。 楠一眼瞅着凤来,心里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凤来公司的成立,势必会给自己的公司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鹏宇的公司联合起来,共同抵制凤来。记者招待会后的酒会上,凤来邀请楠一跳舞。楠一去不过她的情面,和她走进了舞池。 凤来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楠一故意笑问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因为你的失踪,因为你的再次出现,还是因为你的转型?” 凤来道:“我猜,你更关心的是我的失踪吧。那天,在机场,我没想到会遇见你!” 楠一道:“你跟我说过!你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的。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的电话。” 凤来微微的低下头,叹息道:“人生的很多事情都很无奈!真的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我回到香港之后,一直闭门不出。所以,我也没有联系你。其实,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何必再说出来呢!如今,我只能一门心思的朝前看!” 楠一道:“可我还是想知道你什么又从巴黎回来了呢?我要是没有猜错,你当初前往巴黎,肯定是准备在那里定居的!逼迫你从巴黎回到香港的人肯定是关月翎或者鹏宇!” 凤来听到楠一的话,知道瞒不下去了,索性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很对!在巴黎的时候,我遇到了关月翎!” 楠一好奇的问道:“你和她过招了?” 凤来抿着嘴笑道:“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江湖儿女!” 楠一道:“怎么不是呢?只不过我们都身处抽象意义里的江湖罢了!” 凤来道:“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和那个贱人过招了!只不过,我没有赢过她。当然,她也受了内伤!” 第461章 龙头凤尾 楠一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和她又吵架了?” 凤来道:“我安排人把那个贱人弄到了山上,着实的羞辱了她一场!只可惜,她被几个打猎的乡下人救走了!否则,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她惊动了巴黎警署,我只好回香港了。” 楠一听到凤来的话,吓得面色煞白。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当初,关月翎确实做过很多对不起凤来的事情。是她先设下陷阱绑架了凤来的! 凤来冷笑道:“你也知道我们的恩怨!所以,你不要觉得我这人恶毒。实在是被她逼的!” 楠一回过神,道:“算了!你也报仇了。你和她也算是两清了!从今以后,你还是过安稳的日子吧。” 凤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打算回来开公司。你也是知道的。我以前虽然在电影行业很出名,可毕竟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所以,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妨合作吧。” 楠一听到凤来的话,道:“我哪里敢和你这个大红大紫的人合作呢?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攀附你的名声呢!” 凤来笑道:“你说的真好听。这会儿,我哪里还有什么名望呢?你没有发现吗?那些记者们都对我不太感兴趣了!比起之前的盛况,如今的境况已经很萧条了。在来的路上,我看到街头都挂起了一位新星的广告。那个女孩子长得倒也标志。我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刚出道时候的我!” 楠一道:“那个女星是刚被鹏宇捧红的!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专门学艺术专业的。她加盟了鹏宇的公司,参演了鹏宇公司策划的一部爱情电影,然后她就一夜成名了。” 凤来感慨道:“她简直是我的翻版。当初,我不就是这么走红的吗?如今,我回过头去看一看,真觉得往事如烟啊!”顿了顿,道:“鹏宇简直运气太好了。我猜,他肯定赚的满盆满钵吧!” 楠一笑道:“确实如此!他靠着那部新出品的电影,赚足了观众们的眼泪,也赚足了票房!” 凤来问道:“你肯定也跟着赚到了不少好处吧?” 楠一道:“当然啦。我和鹏宇毕竟有很深的合作关系的。我们签了五年的合作合同!” 凤来道:“那恭喜你了!你既然傍上了一棵大树,肯定不会和我这种新出茅庐的小公司合作了!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吧!” 楠一急忙说道:“你又生气了?你这人就喜欢平白无故的生气!” 凤来笑道:“我哪里生气了。分明是你多想了。”顿了顿,扭转话题道:“蝶纤姐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生产呢?到时候,你可千万要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会给你们的小宝贝送红包的!” 楠一道:“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到时候,我肯定会请你们的!” 凤来道:“瞧你多幸福。” 楠一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不赶快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呢?如今,你已经不当演员了,所以也不怕有男孩子追了!趁着风华正茂,赶快物色一个知疼知热的人!” 凤来笑道:“哪里有男孩子追我呢!”说到这里,故意意味深长的道:“好男人都已经结婚了!” 楠一眼瞅着凤来的神色,觉得她的话实在让他尴尬。他急忙说道:“这是因为你遇到的男孩子比较少。如今,你已经转战商海,肯定会遇到不少大家公子的!我倒是认识一个年轻老板,他是个世家子弟,” 凤来听到这里,急忙一摆手,道:“算了!我实在不想认识那些世家子弟!在我眼里,他们都很浮华,哪里有几个能动真情的呢?我倒是觉得,我为什么没有早些认识你呢?” 楠一的心里愈发的觉得害怕了。他急忙说道:“我有什么好的?我不也是个世家子弟吗!家里世代都是做生意的!本来,我打算在研究所里搞学术。可弄到最后,还是走上了经商这条路!” 凤来道:“可你不浮华!在我的眼里,你是男人的楷模!当然,你也是很多女人心目里的白马王子。” 楠一匆匆的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好?你瞧,记者们正等着你呢。我先不打扰你了!”说完,便匆匆的闪离了凤来,好像觉得凤来是瘟疫似的。 凤来气鼓鼓的眼瞅着楠一走远了。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记者们走来了。凤来打起精神,对记者们笑脸相迎。可是,她的心里已经觉得很疲倦了。做人真难! 楠一没有见到鹏宇的身影。他知道,鹏宇肯定还在巴黎。他琢磨着,鹏宇肯定已经见到了月翎。之前,鹏宇曾邀着楠一去了一片野海滩散心。那时候,他告诉楠一,他对月翎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了。并且,他盼着能和月翎结婚生子,过起安稳的家庭生活。楠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觉得男女感情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无奈。当年,他和蝶纤的苦恋不照样充斥着磨难吗?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在巴黎,鹏宇正愁肠满腹的闷坐在小旅馆里。他已经两天没有去见月翎了。自从上次他和月翎大吵一架之后,他就一直不想去见她。本来,他住在一家大饭店的套房里。可是,他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月翎,所以特地搬到了警署对面的这家小旅馆里。他住的房间正好朝向警署的大门。他可以很方便的看到月翎每天的出入。 这家小旅馆位于一座石头砌成的巴洛克风格的旧楼上。旅馆里的房间虽然有些狭小,可却充满了文艺气息。这家旅社其实是一家青年旅社,老板是个巴黎人。鹏宇平时的兴趣爱好就是旅行。所以,他和老板很能聊得来。这样一来,他每天的日子也过的很有意思,总是能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见闻。 月翎一直没有见到鹏宇。这会儿,她的气消了。她回想着前几天吵架的事情,觉得自己其实何必呢!可是,事情已经弄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实在没有退路了,只好听天由命了。她去了布莱特的办公室。布莱特告诉月翎,他照旧没有凤来的消息。想必,凤来已经不在巴黎了。 月翎听到布莱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抓不住!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警员?算了!我立即回香港,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布莱特因为鹏宇的事情,心里本来就充斥着嫉妒和愤懑。这会儿,他听到月翎的喊叫声,腾地站起身,喊道:“你真不讲理!” 月翎冲到布莱特的办公桌前,抱着胳膊,喊道:“都是你招惹的!” 布莱特反问道:“怎么是我招惹的?” 月翎喊道:“当初,谁让你自作多情的!我和你压根就不认识,你非要说我像你的前女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而已!你不光让你自己过得难受,还把我连累了!” 布莱特听到月翎的话,瞪大着眼睛,道:“当时,我完全是情难自禁!” 月翎道:“正是因为你的情难自禁,所以才给我招惹上了那么多的麻烦。鹏宇毕竟是我的男朋友。你当着他的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简直是在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布莱特道:“你不是说你和他闹过很大的别扭,并且已经分手了吗?” 月翎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掺和!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多管我的闲事了!反正,我已经准备离开巴黎了!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布莱特叹息道:“你既然如此绝情,我也只能当受害者了!” 月翎的心里顿时又来了气,喊道:“你是受害者?这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呢?分明是你的自作多情!” 布莱特道:“好吧!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当时,我简直犯贱!可我倒是觉得,你和那个叫鹏宇的男人能过到一起吗?你们能包容彼此吗?即便你们结婚了,你们也会觉得痛苦的!” 月翎气鼓鼓的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谢谢你给我提供的招待所,我已经按时缴纳过房费了。另外,这些钱送给你,算是我对你的答谢!”说完,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钞票,放到了布莱特的办公桌上面。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布莱特的办公室。 布莱特眼瞅着月翎的身影消失了,顺手把桌子上的钞票扔了满地。月翎出了警署,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里,准备好了行李箱。然后,她便提着行李箱下楼了。布莱特正站在不远处。月翎的眼睛里火辣辣的。她提着那只笨重的行李箱,必须要经过布莱特的身边才能走到警署门口。于是,她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布莱特把双手插到了裤袋里,也昂首挺胸的站着。当月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挪移目光,照旧冷冰冰的看着前面,说道:“你走了,你留在我心里的影子也跟着死了!” 月翎停住脚步,目光也看着前方,嘲讽道:“你要是一个钟情的人,你就去死,然后和你的那位前女友长相厮守吧!”说完,便冷笑着出了警署的大门。 布莱特气的浑身发抖。他没有转过身,红着眼圈。鹏宇正好站在旅社的窗户跟前。他自然看清楚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他立即冲下了楼,跑到了月翎的身边,问道:“你去哪里?回香港吗?” 月翎恶狠狠的眼瞅着鹏宇,道:“你怎么还没走?你为什么从对面的楼里出来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鹏宇听着月翎问出的这一连串的问题,一个都没有回答。他站在她的面前,保持着沉默。可是,他的眸光里却闪烁着咕咕的温暖,里面饱含着对她的灼灼关切。月翎眼瞅着鹏宇眸光里涌出的关切,她坚硬的心立即变得柔软了。她没有再说什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鹏宇。她正好迎着阳光站着,觉得光线很刺眼。她的眼睛里顿时火辣辣的。渐渐的,她流泪了。她也分不清楚,她眸子里的清泪到底是被粲然的阳光刺的,还是因为自己心里的极度悲怆! 鹏宇一把把她拥抱在了怀里。他照旧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拥抱着月翎。月翎感受着来自鹏宇胸怀里的温暖。在巴黎的街头,情人之间的拥抱是很平常的事情。在外国人的礼仪和教养里,男女之间的拥抱实在没有什么新鲜感。可是,对于月翎和鹏宇来说,此时俩人的拥抱实在是具有深邃的意义的! 他对她温情的拥抱,她接受了他温情的拥抱……意味着俩人的感情重归于好。她原谅了他当初对她所做的一切,伪善的,邪恶的,卑鄙的,无情的…… 布莱特已经转过身。他眼瞅着月翎和鹏宇的拥抱,眼睛已经烧红了。他的心里五味陈杂。他无法发泄心里的委屈和压抑,只好拼命的朝着警署的大楼里跑去了。 月翎随着鹏宇来到了对面的那家小旅馆里。她看到鹏宇竟然住在很狭小的房间里,问道:“你竟然搬来这里住了!” 鹏宇道:“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退订了大饭店里的房间,搬来了这里。这样,我每天都能从窗口看到你的身影!” 月翎听着鹏宇动情的诉说着这一切,再次变得眼泪汪汪的。鹏宇掏出一只洁白的手帕,替月翎擦掉了脸上沾着的泪水。他关切的说道:“我们一起回香港吧。然后,结婚!好吗?” 月翎哽咽了几声,坚毅的点了点头。鹏宇简直觉得心花怒放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他的心里简直太激动了。这几天里,他憋屈着心里的苦闷,想到了很多的结果。可如今的这个结果简直让他太满意了。 月翎听到鹏宇竟然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破涕为笑。 她笑问道:“你到底准备说什么呢?你瞧你,说话都不利索了。” 鹏宇喊道:“我爱你!” 第462章 不可思议 鹏宇和月翎回到香港的时候,正好赶上凤来的公司正式开业。鹏宇开着汽车从浅水湾附近经过,正好看到了凤来正在公司门口剪彩。他和月翎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尤其是月翎,看到凤来的那一瞬间,简直觉得像是看见了一个鬼怪似的狰狞可怕。 鹏宇冷笑道:“没想到,这娘们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想起来开公司了!她难道不愿意继续演戏拍广告了?” 月翎恨得咬牙切齿道:“在巴黎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凤来肯定已经逃回香港了。可那个浑蛋布莱特偏偏说没有!当时要是能抓住这贱人,肯定会把她送到法庭的!如今,我实在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这里毕竟是香港!” 鹏宇道:“我的心里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月翎问道:“什么想法呢?你是不是觉得这贱人开的公司的风水位置不好,里面看起来阴气沉沉的。” 鹏宇道:“我是觉得,当初,布莱特也许已经知道她返回香港的事情。可他却故意不说实话!当然,他那么做,实在是有他的目的!” 月翎听到鹏宇这么说,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她立即就明白了鹏宇的意思。其实,鹏宇是想说,当初在巴黎的时候,布莱特因为喜欢着凤来,所以才故意说了谎,为的是把凤来留在巴黎,方便他进一步的接近。 鹏宇专心的开着汽车,没有继续说什么。可是,他的眉头紧锁,心里憋着一股子压抑。他决定,立即和月翎结婚,免得夜长梦多。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月翎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冷笑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回到香港了。巴黎发生过的事情全都当是一场噩梦吧!也许,那都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让我遇到了那贱人,又让我遇到了布莱特!以后发生的事情,简直都是噩梦。好在,我现在梦醒了,清醒的很!” 鹏宇笑道:“那你就清醒的和我结婚吧。我们休息两天,就去登记结婚。好吗?” 月翎意味深长的看了鹏宇一眼,道:“我还能说什么?只好委曲求全的嫁给你了!” 鹏宇道:“好吧!因为你可怜我,所以你才会选择嫁给我。” 月翎道:“谁让你犯贱的?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我对你死缠烂打,你竟然压根就看不上我,非要和一些傻女孩子们鬼混。如今,你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找不到合适的女人做太太了,你又想起了我!所以,我才是最可怜的!你哪里可怜呢?” 鹏宇道:“我们都是可怜人。所以,我们这两个可怜人以后就相依为命吧。不过,我们的日子没有那么的可怜,相反,我们会过的很安逸。” 月翎看了鹏宇一眼,道:“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坐吃山空的女人。” 鹏宇问道:“你的心里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也想开一家公司,自己当老板呢?” 月翎的心事简直被鹏宇说中了。她觉得,鹏宇简直是料事如神。这样一来,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往下说了。鹏宇听到她没有吭声,主动问道:“是不是呢?我猜,你刚才看到了那女人剪彩时候的风光,心里肯定也想着能出风头!对不对?女人都有嫉妒心和虚荣心的!” 月翎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你毕竟经历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你很懂女人的心思。那么,你就成全我的心思吧!让我不要被那个贱人比下去!” 鹏宇笑道:“你何必和那种女人一般见识呢。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看破吗?何必把大好时光浪费琐事上呢?依照我的主意,你做全职太太就好了。其实,我真的舍不得你劳累的工作!” 月翎猜到,鹏宇是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事情,所以,他才想着让她做全职太太,把她拴在家里。想到这里,她没有说什么。其实,对她而言,做全职太太也是一种很好的归宿。她需要做的,就是一门心思的管理好鹏宇。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鹏宇没有听到月翎的回答,看了月翎一眼。他知道,月翎已经认可了他心里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保持沉默。 俩人回到了家里。鹏宇一直独自住在一所洋楼里。那所洋楼是他家里的财产,房屋产权归属于鹏宇。如今,月翎既然准备和鹏宇结婚了。所以,他打算在房屋产权书上补上月翎的名字。当然,他这么做,实在是因为要对月翎表示出很大的诚意。 月翎听到鹏宇这么说,心里倒也觉得高兴。她毕竟即将成为这所房子的女主人了。那天,鹏宇还要去公司里办事情,所以,他又紧赶着出门了。月翎其实心疼鹏宇的旅途疲劳,巴不得他能留在家里休息,陪着她。可是,她深知,鹏宇毕竟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所以,她站在窗户跟前,目送他离开了。 等到鹏宇走后,月翎便独自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徘徊。她其实已经很熟悉鹏宇的这所房子里。在上下两层的空间里,早已经留下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可是,这会儿,她的身份不一样了。以前,她是鹏宇的情妇,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她即将成为鹏宇的太太了,名正言顺。 其实,她还是她。只不过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使她觉得心安理得了。她顾不得坐国际航班的疲劳,亲自打扫起了屋子,把每一处角落都收拾的很干净,简直是一尘不染。这还不够,她还出门去了附近的花市,买了很多盆鲜艳靓丽的花卉。她要让自己的家变得明丽起来。 等到晚上鹏宇回来的时候,他简直被眼前的情境吓了一大跳。原本有些压抑阴沉的屋子,竟然变得那么的干净,明丽,空气里充满了香喷喷的味道。另外,他看到,自己换下来的那些旧衣服都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一件一件板板的挂在天台上。月翎穿着一身宝石蓝色晚礼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从花市回来之后,特意去美容院里做了头发。这会儿,她把焕然一新的自己呈现在了鹏宇面前。 鹏宇目瞪口呆,觉得月翎简直脱胎换骨了。本来,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可如今,她经过高档化妆品的涂抹,竟然变得年轻靓丽了,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的模样。鹏宇忍不住走上前,搂着她的纤腰,笑语温存的道:“你真有心!” 月翎迎着鹏宇眸光里的温存,道:“我的心已经有了归属。你会善待它吗?” 鹏宇当然说了很多海誓山盟的肺腑之言。月翎听着他的话,觉得他说的是那么的诚恳,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矫情的意思。她心满意足的听着,觉得那一刻简直能让她刻骨铭心! 凤来的公司正式剪彩开业了。这会儿,她刚从开业宴席里脱身,带着满身的疲倦回到了家里。一白天的功夫,凤来妈一直守在凤来的身边,眼瞅着女儿和记者商人们应酬。她其实觉得女儿的心性实在是太要强了,甚至带着疯狂的倔强。可是,她又不能劝说什么,免得伤了女儿的自尊心。 这会儿,凤来回到了家里,趴伏在床上,累的一动不动了。凤来妈心疼的上前问道:“要不要吃宵夜?你瞧,你何必折腾自己呢!本来,你以前挣的钱够我们花一辈子了,可你偏偏还要折腾着开公司!今儿,我眼瞅着你和那些人喝酒应酬,简直觉得你是在糟蹋自己!” 凤来吱呜道:“妈!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今儿是我公司成立的大喜日子!再说了,以后的很多事情统统的交给职员们处理。我作为老板,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可以了。万事开头难!等把眼前熬过去,一切就都顺风顺水了!” 凤来妈听到这些话,叹息道:“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什么了。当你可得答应我,你千万不要因为公司的事情而拼了命!我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和你爸爸将来还要指望你养老呢!” 凤来坐起身,生气的道:“妈!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有那么的娇惯呢!再说了,以前,我当明星的时候,不照样每天奔波,辛辛苦苦的拍戏拍广告吗!这会儿,我照旧是我,难道自己先害怕了不成?” 凤来妈坐在了床边,安慰道:“我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趁早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才是我和你爸爸一门心思巴望着的!女人们,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凤来冷笑道:“感情的事情要看缘分呀。今儿,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那些商界里的男人们不都是油头粉面的?哪有个老实人呢?我要是嫁给那种人,你难道愿意吗?到时候,你和爸爸肯定又要唠叨了!我毕竟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岁!” 凤来妈道:“我看着那些男人们都挺好的。你这人就是毛病多,总是对男人有过高的要求。” 凤来搂住了母亲的脖子,笑道:“爸爸就不一样。你瞧,爸爸不老实了一辈子。所以,我要找男人,就要找爸爸那样的好男人。所以,你就等着看吧。” 凤来听完女儿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雁翎过完生日之后,这几天,她一直沉浸在当时的欢乐回忆里。文彬眼瞅着她喜气洋洋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这天,楠一去上班了,文彬准备陪着蝶纤去医院里做产检。雁翎打发父女俩人出门后,觉得闷在家里无聊,便准备出门走一走。她交代了家里的保姆几句,便出门了。 她坐着电车来到了古镇,准备去姑母相玫家里坐一坐。几天前,在她的生日宴席上,她还没有好好的和姑母聊家常呢。所以,她打算去见姑母。在电车上,她坐在最后一排,正看着窗户外面的街景。电车靠站了,上来了很多的乘客们。雁翎侧过头,眼瞅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乘客们。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那人竟然是苏焕铭! 雁翎仔细的看了看,发觉并没有认错人。虽然,她和焕铭已经几十年没有见面了。可是,她还是能认得焕铭的。因为,焕铭和细烟兄妹二人长得很像。雁翎的心里觉得很奇怪。她曾听文彬说起过,苏焕铭一直在巴黎做生意,并且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如今,他竟然回到香港了!并且显出了一副憔悴的模样!竟然还出现在了平民化的电车上! 想到这里,雁翎不由得再次凝神打量着焕铭。焕铭没有找到座位,一直站在前面。雁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看得出,焕铭的神情里充满了疲倦,像是生病了似的。过了几站地,焕铭便下了电车。雁翎从车窗里看到,焕铭竟然朝着街边的一条弄堂里走去了。那条弄堂的名字叫吉庆坊。因为上车的乘客们很多,所以那辆电车没有立即开走。雁翎清楚的看到,焕铭走进弄堂半腰的一座破旧筒子楼里面了。 雁翎记下了位置,心里琢磨着焕铭是不是在巴黎破产了。兰眉齐早就死了很多年了。细烟也过世了。苏家的二房里只剩下焕铭一个人了。等到电车来到了终点站,雁翎下了电车。她一边朝姑母家里走着,一边琢磨着苏焕铭。等到她来到相玫家里的时候,听到相玫正和利俊吵闹着。雁翎知道,姑母的臭脾气又犯了,立即加快脚步进屋了。 相玫和利俊看到雁翎进来了,都觉得不好意思继续争吵了。俩人纷纷的笑脸相迎,让雁翎坐在了沙发上。雁翎笑问道:“怎么回事呢?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总喜环吵吵闹闹的!年轻的时候这样,如今,都这把年纪了,你们竟然还这样。” 相玫白了利俊一眼,道:“雁翎评一评理!早起的时候,我煮好了一壶牛奶。结果,这个冒失鬼竟然把牛奶壶打碎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雁翎听到是这个缘由,笑道:“不就是一只牛奶壶吗!买一个新的不就完了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姑母何必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呢!让邻居们听见了,肯定要被笑话的!” 相玫叹息道:“算了!我也懒得生气了。” 利俊插嘴道:“她哪里是为了牛奶壶的事情和我生气呢!她分明是眼红文彬给你过了生日。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她也吵着闹着要我给她过生日!” 雁翎听到这里,捂着嘴笑道:“原来是这个缘由!我还以为呢!” 相玫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跟着笑道:“你不要听他瞎说!他知道什么呀!” 雁翎道:“说真的!应该给姑母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了!” 相玫急忙一摆手,道:“你不要管了。反正,这件事情该由他操心!” 雁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第463章 救护 和父亲走出了医院。俩人刚走出医院的大门,竟然看到一辆救护车呼啸着来了。文彬立即领着蝶纤让开了道路,站在白色大理石廊柱底下。周围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准备看热闹。 那辆救护车停了下来。医护人员们从上面抬下担架,一路吆喝着:“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蝶纤眼瞅着那副担架从自己的眼前滑过。她看清楚了那女病人的相貌。那是一个年轻人,相貌端庄。她正紧闭着眼睛,嘴里不住的发出呢喃声。担架旁边守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那妇人有五十多岁,头发凌乱不堪,已经把眼睛哭的红肿了。 蝶纤和文彬看着热闹,眼瞅着那副担架被送进了抢救室里。病人的一个亲属下了救护车,对医生说道:“快救救我的侄女吧!她真可怜。刚结婚一个月,家里的男人跑了,她想不开,喝了毒药了!真是作孽!” 蝶纤猛然听到这句话,立即想起了朝阳的老婆!她吓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知所措了。文彬看着女儿神色的剧变,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蝶纤瞪大了眼睛,面色煞白的道:“她会不会是朝阳的老婆!” 文彬听说之后,忍不住又朝抢救室的方向望了一眼。可是,抢救室的大门已经紧闭了。蝶纤道:“朝阳不就是逃婚出来的吗?” 正说着,救护车的司机下车了。蝶纤走了上去,问道:“请问病人是从什么地方来呢?” 司机道:“是从仙石镇来的!听说,她刚结婚三天,男人就丢下她跑了。她是个中学老师,很要脸面。一时间想不开,所以吃毒药了!”说完,便叹息着走开了。 蝶纤确认了病人的身份,对父亲说道:“确实是朝阳的老婆!朝阳家就是仙石镇的!朝阳就是在结婚的第三天离家出走的!他的老婆确实是个中学老师!一切都对上号了!没错!就是她!” 文彬道:“你先不要着急。即便她真的是朝阳的老婆,可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你和朝阳闹得事情还不够麻烦吗?要是让你婆婆知道了,你肯定又要挨她的骂了!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蝶纤叹息道:“也许,朝阳还不知道呢!不管怎么说,我和朝阳毕竟同学一场。当初,他给我和楠一帮了很多的忙呢!所以,我必须要立即通知他!” 文彬道:“人海茫茫,你去哪里找他呢?他既然是逃婚出来的,肯定早已经藏起来了!” 蝶纤道:“爸!我们先回家吧。然后,我立即给楠一打电话。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到朝阳的!他老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躲不过去了!” 文彬道:“好吧。我们先回家吧。把这件事情交给楠一处理吧!你就不要操心了。”说完,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送蝶纤回到了家里。 楠一正在公司里处理事情。突然间,秘书告诉他,鹏宇来了。楠一听说鹏宇来了,觉得有些惊讶。他猜到,鹏宇肯定有什么事情找他。很大的可能是关于凤来和月翎的事情!楠一要秘书请鹏宇进了办公室。鹏宇一看到楠一,立即笑道:“别来无恙!” 楠一站起身和鹏宇握了握手,笑道:“你不是去巴黎开会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巴黎多呆一些日子,好好的散心呢!” 鹏宇坐在了楠一的对面,叹息道:“真是一言难尽!这次去巴黎,真的是荡气回肠。” 楠一故意试探着问道:“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你难道遇到打劫的了?” 鹏宇道:“其实不是我的事情,是月翎的事情。她先去了巴黎,准备在巴黎定居。可谁能想到,她竟然遇到了凤来!” 楠一听到这里,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凤来和月翎是一对老冤家了!” 鹏宇道:“还能怎么样?凤来竟然想办法把月翎绑架到了山上!” 楠一故意惊讶的喊道:“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鹏宇笑道:“后来,月翎被过路的猎人们救了!也就是虚惊一场!凤来紧赶着就逃回香港了。我和月翎昨天才从巴黎赶回来。” 楠一道:“这就好!我还担心俩人会出什么事情呢!也真是的!凤来简直太麻烦了。” 鹏宇冷笑道:“谁让月翎当初绑架了凤来母女呢?这会儿,两个人算是扯平了。你知道吗?我和月翎已经准备结婚了。时间都订好了,就在这个礼拜六的上午!这是我们的喜帖!”说完,便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封大红喜帖,送到了楠一的手里。 楠一其实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自从上次鹏宇邀着楠一去了野海边谈心之后,楠一就认定,鹏宇和月翎的故事不会轻易的结束!如今,果然不出他所料。鹏宇准备和月翎结婚了。楠一立即笑道:“恭喜恭喜!到时候,我肯定会去给你捧场的!” 鹏宇道:“谢谢!不知道弟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快要生产了?” 楠一笑道:“不到两个月了。我正巴心巴肝的盼着做父亲呢!” 鹏宇转移了话题,道:“你知道吗?凤来竟然公开成立了一家电影投资公司。昨天正式开业的!就在浅水湾附近的商业区里!你肯定也参加了她的开业典礼!” 楠一听鹏宇说的这么的清楚,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说道:“之前,我收到了凤来的请柬,邀请我参加她公司的开业!我那道请柬,简直吓了一大跳。当时,我真想不明白,她竟然改行当老板了!昨天,我去看了看热闹。发现她的公司竟然规模很大。看样子,她准备大干了,不像是玩一玩的态度!” 鹏宇道:“那娘们的本事真大!她分明打算和我们竞争!本来,在香港,我的公司垄断了所有的电影行业的商机。可她竟然不识时务,竟然也由着性子开了一家公司。哼!她分明是想着我和竞争!到时候,我肯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的!她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仗着自己当过明星,风光过一时,就觉得自己有资历了!她简直是犯贱!” 楠一眼瞅着鹏宇的那副嫉妒的模样,心里暗笑着。他故意劝道:“算了!你也不要生气了!由着那娘们胡闹去吧!她还真以为开公司像拍广告那么简单!到时候,我们就看她的笑话吧!你眼瞅着就要和月翎结婚了,何必生气呢!” 鹏宇把玩着办公桌上的一只德国产的钢笔,笑道:“不说那娘们了。你知道吗?我和月翎总算结束了苦恋。” 楠一笑道:“苦尽甘来了!当时,你在海边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你们总算是走到了一起。从此以后,夫唱妇随,安居乐业吧!” 鹏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年轻的时候,还能在外面玩一玩。可如今老了,只能过安稳的家居日子了。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吗!何必太较真呢!跟谁结婚不是结婚呢?” 楠一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其实,他猜到,鹏宇和月翎的结婚实在是有一丝无奈的。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楠一接听了电话,听到是蝶纤的声音。楠一问道:“怎么了?你做完产检了吗?” 蝶纤道:“没问题。一切都正常。哎,你知道吗!朝阳的老婆喝毒药了!我和爸爸出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救护车进来。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病人确实是朝阳的老婆!” 楠一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没有搞错吧?” 蝶纤焦灼的道:“没有!千真万确!那个女病人是从仙石镇送来的,是个中学教师。她刚和男人结婚三天,她男人就离家出走了!这难道不是朝阳的老婆?” 楠一道:“朝阳知道吗?” 蝶纤道:“当时,我没有见到朝阳。我猜,他肯定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楠一道:“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我怎么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呢?他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爸妈肯定都要急疯了!” 蝶纤感慨道:“是呀!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朝阳!我记得,他以前好像在什么酒吧里做事!” 楠一想起来倪丽曾经跟他说过,朝阳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做服务生。这会儿,他仔细的回想着那家酒吧的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蝶纤问道:“你知道那家酒吧吗?” 楠一道:“倪丽以前和我说起过。位置好像在维多利亚港附近。可名字实在记不起来了!” 蝶纤道:“只要知道位置就好。大不了,一家一家的打听!” 楠一道:“我想起来了。倪丽说,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离过三次婚!你放心,我会尽快的查清楚那家酒吧的!你不用管了,和爸爸快吃午饭吧!” 蝶纤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也许,朝阳的家人已经找到了他!” 楠一答应着,随即便挂断了电话。鹏宇一直听着。此时,他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楠一道:“我的一个同学的新婚老婆竟然喝毒药了。她这会儿正在医院里抢救呢!偏偏我那同学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鹏宇觉得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问道:“竟然有这种事情。你那同学不在家里?” 楠一悲凉的叹息道:“当初,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他是被家里人逼婚的!可结婚还不到三天,他就私自跑了出去,算是离家出走了!那新婚的女人肯定想不开!” 鹏宇跟着叹息道:“人这辈子,有很多坎。结婚真是一道坎儿!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逼婚的恶俗!” 楠一道:“他家在仙石镇!家里的人都很守旧。我们先不讨论这些了。眼下,我需要立即找到他!他好像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酒吧里做服务生!你熟悉那里的酒吧吗?” 鹏宇想了想,道:“我经常去那里!可那里有很多家酒吧。不知道他在哪一家呢?” 楠一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离过三次婚!” 鹏宇笑道:“我知道了!那是爱丽丝酒吧!那个老板名叫白雅洁,确实离过三次婚!” 楠一的眼睛一亮,立即兴奋的喊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爱丽丝酒吧!” 鹏宇和楠一下了楼。鹏宇独自回去了。楠一开车去了维多利亚港。他打听清楚了爱丽丝酒吧的具体位置,然后便匆匆的开车赶到了那里。他刚走进酒吧,就一眼看到了朝阳。自从朝阳上次来这里和白雅洁谈过话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帮忙,算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朝阳没想到楠一竟然来了。他立即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朝阳立即抓住了朝阳的手,喊道:“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躲到这里享受清闲了!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朝阳眼瞅着楠一的怒火冲天,愈发诧异的问道:“到底怎么了?我闯什么祸了?” 楠一喘息几口,喊道:“你老婆喝毒药了!这会儿,她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朝阳吓的面色煞白,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颓然坐在了皮椅上。楠一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朝阳。白雅洁从酒吧深处走了过来。刚才,她已经听清楚了楠一的话。这会儿,她走到了朝阳的身边,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医院!这可是人命光天的事情!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肯定都快急死了!” 朝阳被白雅洁的喊声惊醒了。他站起身,问道:“她在哪家医院?” 楠一道:“在港大医院!蝶纤去做产检的时候,正好看到救护车把她送进了抢救室!” 朝阳道:“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楠一道:“快跟我上车!我送你去!”说完,便推搡着神色凄然的朝阳出了酒吧的门。俩人上了汽车。楠一发动了汽车,朝着港大医院的方向驶去了! 第464章 波折 急诊室的大门还紧闭着。医护人员们进出匆匆。朝阳看到,他爱人巧慧的母亲和姐姐正哭哭啼啼的守在门口。俩人看到朝阳,立即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冲到朝阳的面前。巧慧母亲双手抓扯住朝阳的衣领,哭叫道:“你这个浑蛋!你害死巧慧了!你陪我的女儿!”说完,便疯狂的摇晃着朝阳。 巧慧的姐姐也上前帮着母亲厮打朝阳。楠一见状,急忙上前劝解。他好不容易救下了朝阳。朝阳的头发早已变得凌乱不堪。他红着眼圈,问道:“巧慧怎么样了?我听到消息,紧赶着来了!” 巧慧母亲喊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来!你是不是准备看着巧慧死!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巧慧姐姐跟着大骂道:“我们家巧慧当初真的瞎了眼,偏偏嫁给了你这个疯子!你说!巧慧那点儿不好!你们刚结婚三天,你竟然离家出走了!你给我们说清楚!” 朝阳悲苦的道:“先不要说这些了!先等着巧慧的情况吧!” 巧慧母亲哭喊道:“你还有脸提巧慧!姓陆的,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要你也跟着巧慧去死!” 朝阳耷拉着脑袋。楠一急忙劝道:“伯母,你们先不要着急。” 朝阳姐姐指着楠一的鼻子骂道:“能不着急吗?你是干什么的?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到你管!你给我上一边去!”说完,便很蛮的推了楠一一把。 朝阳急忙扶住了楠一,对巧慧的姐姐道:“这是我的同学!他给我帮过很多忙的!你们不要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朝阳母亲哭道:“你怎么当?你当的起吗?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跟你们陆家没完!” 朝阳问道:“我爸妈知道了吗?” 朝阳姐姐骂道:“你还有脸提那两个浑蛋?我告诉你,巧慧就是在你们家里出事的!你那爹妈简直都是瞎子!巧慧出事了,俩人竟然还敢说风凉话,说我们女儿有毛病!你们陆家的人简直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初,巧慧真是瞎了眼,偏偏嫁给你这个王八蛋!”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向朝阳的肚子上撞去了。 朝阳被楠一扶住了。他躲到了一旁,不再和巧慧的母亲姐姐说话。其实,他的心里是充斥着极度的惧怕的。巧慧万一出了事情,他的心里不光会存着难过,还有罪恶!分明是他把巧慧逼到了绝路上。这辈子,他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良知平静了! 楠一眼瞅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局面,心里真的为朝阳感到叹息。他觉得,事情的责任全都在朝阳的身上。只因为他还对倪丽抱有幻想,不愿意接受摆在眼前的事情,一门心思的逃避婚姻,所以才酿成了今天的大祸。他连连的叹息感慨着。 在巴黎,志云正苦心孤诣的守在思俊的病榻前。思俊还是老样子。虽然,他的嘴角时不时的抽动着,可他照旧昏迷不醒。医生说,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的恢复,劝志云不要太着急。 志云把思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思俊爸妈。思俊妈心里的那丝希望再次变得渺茫了。她红着眼圈,呆望着昏迷不醒的思俊,叹息连连。 思俊爸也觉得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思俊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他听医生们说起,病人昏迷的时间越长,醒过来的可能就越渺茫。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志云和玉龙听到思俊的情况,唯有叹息。俩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玉龙想了想,和志云商量道:“我们干脆请亲家来家里住吧。俩人一直住在饭店里,实在很不舒服。” 玉龙道:“也罢!跟俩人商量吧。反正我们这所房子空着。我觉得,还是让志云跟俩人说吧。” 玉龙点了点头。倪月去了医院,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志云。志云听说以后,道:“也是!思俊爸妈在大饭店里肯定住的不舒服。我们那所房子既然空着,就让俩人搬进去住。不过,你和爸爸习惯吗?思俊妈整天都哭哭啼啼。我倒是担心她可能吵到了你和爸爸。” 倪月叹息道:“我们无所谓了。我们毕竟亏欠了思俊,所以也心甘情愿的由着思俊妈闹吧!” 志云道:“那好吧,我跟她说一说。她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们毕竟把话说了出来,也算是礼数周道了。” 倪月点了点头。她眼瞅着病床上的思俊,叹息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和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弄到现在,他又成了这幅模样。”顿了顿,坐在了志云的身旁,捏住女儿的手,试探着问道:“你的心里有没有打算呢?” 志云听到母亲的这句话,猜到母亲准备说什么了。她没有吭声,眉头紧锁,凝神的看着思俊憔悴苍白的脸。志云缓缓的道:“思俊要是能醒过来,那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假如……他醒不过来了……你难道没有自己的打算吗?你毕竟还很年轻……总不能……守着……” 志云很反感听到这些话。本来,这几天,她的心里也正琢磨着这些事情。她虽然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可是,她最终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她已经想好了,假如思俊真的不在了。在最初的两三年里,她是不可能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的。她要用以后的两三年的时间来守着回忆!算作对思俊的纪念! 倪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呢?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是往好处想的!当然,我们所有人也都往好处想!可是,我们也必须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志云听到这里,喊道:“那我就告诉你们!真要是到了那一天,我肯定会守上两三年的!至于两三年之后的情形,就看缘分吧!” 倪月听到志云的话,总算清楚了她的打算,道:“你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打算,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两三年的时间,肯定会让你忘了心里的苦。” 志云叹息道:“现在早就不流行什么贞节牌坊了。我那么做,不过是让自己的心静一静罢了。我要是不再嫁,岂不是又伤了你们的心?” 倪月长舒一口气,道:“你能这么想……不光为你自己考虑……也为我们想……那就让我们宽心了!” 志云没有吭声。她紧握着思俊的手,不停的摩挲了起来。她的心里默念着:思俊!思俊!你可一定要为我争一口气,一定要醒过来。哪怕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我也心甘情愿的守着你!求求你!求求你为我争一口气吧!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思俊爸妈听志云说起了搬家的事情。俩人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觉得住在大饭店的房间里很不舒服。倪月得知亲家答应了,便紧赶着请工人们打扫干净了房间,布置了像样的家具。另外,她还雇佣了一个全天保姆,专门做饭洗衣。思俊妈眼瞅着倪月一片诚意,心里也算暂时得到了慰藉。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一门心思的盼着思俊能醒过来,不用再为每日的柴米油盐操心了。 玉龙和思俊爸很谈得来,俩人竟然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比如:钓鱼。可是,因为思俊正病着,所以俩人不可能兴致勃勃的去郊外钓鱼。俩人只好交流着以前钓鱼的心得。倪月和思俊妈没有过多的话。俩人见面,只说起思俊的病,没有其余的话题。相处的时间长了,倪月竟然有些妒忌思俊妈。思俊妈以前是公馆里的小姐,知书达理,念过大学。她的生活简直是一帆风顺!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障碍和挫折就是思俊的意外。 那天,倪月准备出门买东西。偏偏思俊妈也要出去买针线。俩人便作伴去了香榭丽舍大街。思俊妈在一家小商店里买针线。倪月在门口等着。她看到旁边的一家门店锁着门,上面贴着招租广告。她的心微微的动了动,觉得是不是应该在巴黎做个小买卖。虽然,她和玉龙已经赚足了钱,可是,她觉得闲着无聊,应该给自己找个事情做。这些时日,她一直守在医院里,看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她实在觉得心里太过压抑了。 她记住了广告上面的电话号码。思俊妈买完了针线,随着倪月回去了。玉龙正在客厅里看报纸。思俊爸爸去了医院里。等思俊妈回房之后,倪月便把准备做小买卖的意思告诉了玉龙。玉龙倒也来了兴趣,觉得应该给自己找个事情做。他和倪月毕竟不懂法国话,不能轻易的打电话。于是,玉龙便给自己的那位老朋友打了个电话,要他帮忙联系房东。过了片刻,那位老朋友回电话了。他告诉玉龙,房东是个中国女人。 玉龙得到消息,谢过了那位老朋友。他给那个中国女人打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玉龙开口,那女人就用粤语说道:“您是张先生吧?您的朋友刚才联系我了!我们都是香港人,语言没有障碍的!” 玉龙笑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房东是法国人呢。你是不是准备把那家商铺租出去呢?” 那女人跟着笑道:“没错!我正招租呢!你们都看见了,我那家商铺正好位于最繁华的香榭丽舍大街里!你们要是做生意,肯定不用发愁主顾的!不知道你们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玉龙笑道:“我在香港是做水产生意出身的!这会儿,肯定不会继续做水产生意了!我们打算把香港的特产带到巴黎来卖!” 那女人道:“这很好呀!我猜,您肯定是香港的大老板。” 玉龙道:“也算是吧。我和内人毕竟年纪大了,倒也不是真正的准备在巴黎做生意,不过是想着能打发时间罢了!” 那女人笑道:“那好。我们可以见面聊。房租已经很便宜了。” 玉龙道:“那你就约个时间吧。我们请你吃一顿饭。那就在香榭丽舍大街的爱丽丝餐厅吧。我们经常去那里吃饭!” 那女人道:“好呀!我们傍晚的时候就在那里见面吧。” 玉龙又客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把事情跟倪月说了一遍。倪月准备去见识那个女人。到傍晚的时候,倪月交代了菲律宾保姆,要她给思俊爸妈做饭。她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跟着玉龙去了爱丽丝餐厅,见到了那个女房东。 那个女房东和倪月差不多大,她比倪月小三岁。她的名字叫孙妮娜。她正式香港孤儿院孙太太的女儿,苏焕铭的太太!倪月和玉龙从没有见过孙妮娜,自然不认识她。当然,孙妮娜也压根不认识倪月夫妇。三个人坐了下来。玉龙点了一些很精致的海鲜菜,并且还要了一瓶红葡萄酒。自从思俊住院之后,倪月和玉龙便没有来过这里吃饭。这会儿,俩人都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妮娜问道:“你们家在香港的什么地方呢?” 玉龙笑道:“我们住在浅水湾。你住在什么地方?” 妮娜道:“我的家在山顶的孤儿院里!”顿了顿,急忙笑着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孤儿。我爸妈是孤儿院的负责人。所以,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非孤儿!” 玉龙听到妮娜的话,跟着笑了起来。倪月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她的心里正琢磨着。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她曾经打听过兰眉齐一双儿女的下落。苏细烟去了巴黎留学,后来嫁给了廖文彬,并且生了一个女儿叫蝶纤。而苏焕铭在巴黎做起了生意。当时,倪月不清楚焕铭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这会儿,她听到妮娜的话,心里不由得琢磨了起来。她故意笑问道:“孙太太的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妮娜尴尬的笑道:“哦!他以前是做珠宝生意的!” 倪月紧赶着问道:“现在呢?做什么生意?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合作呢!” 妮娜道:“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他现在干什么,我实在不清楚了!” 倪月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妮娜道:“没关系!” 倪月给妮娜的盘子里送去了几枚炸青虾,道:“你尝一尝炸青虾,味道很不错!上面裹着的番茄酱很有滋味!” 第465章 慧眼识途 文泉来到曹家。雁翎正等着他呢。文泉一见到雁翎,立即笑道:“大嫂,我也给文彬带来了好消息。我已经去过许家了,把大嫂的意思转告给了许家太太。许家太太听说后,喜欢的眉飞色舞,她让我跟您商量个日子,让文彬和许家小姐见一见面。” 雁翎听到这个好消息,笑道:“这几天,我正盼着你的消息呢!”说着,便让着槐园坐在了沙发上。她招呼着张妈端来上好的碧螺春茶。槐园只喜欢喝碧螺春茶。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 槐园道:“我那天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了许家小姐。她听说了相亲的事情,一直在我跟前打听文彬的情况呢。我眼瞅着她的意思,她分明对文彬动心了。”说完,便捋着山羊胡子,一个劲儿的微笑着。 雁翎坐在了斜对面的沙发上,笑道:“我想着,我们家文彬肯定和许家小姐有缘分。要不然,你上次怎么会在大剧院里遇到许家呢!这件事情要是成了,我肯定要好生的答谢义弟的大媒的!” 槐园跟着笑道:“哪里!这都是老弟我应该做的!我认识大嫂这么多年,和大嫂的心思一样,都盼着文彬能娶到一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呢!文彬小时候调皮捣蛋,没让大哥和大嫂少操心!如今,他已经长大懂事,等他娶完亲,大嫂就等着享福吧!” 雁翎一摆手,道:“哼!他现在还照样不听我的话,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戏班子里的那个青衣!我苦口婆心的劝过他好几次,可他照旧一意孤行,甚至都和我闹翻脸了!” 槐园叹息道:“他要是喜欢那个戏子,完全可以让她做姨太太嘛!大户人家的少爷不都有三妻四妾的!大嫂想开点儿吧!” 雁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他听说之后,倒也赞成!我只好由着她去吧!可我跟他约法三章,那个戏子绝对不能踏进我们曹家大门半步!她的吃穿用度完全靠文彬!我是半个子儿都不会给她的!” 槐园点了点头,道:“那就看文彬的本事了!大嫂的主意很正!要是换成我,我肯定也不会让一个戏子进家门的!简直玷污了门风!”顿了顿,道:“文彬答应去许家相亲吗?” 雁翎道:“他亲口答应我,他由着我的主意给他安排相亲的事情!他倒也乐意娶正房太太的!他说了,只要能娶那个戏子做姨太太,他就没那么多的毛病了!” 槐园终于放下心。雁翎叹息一声,一挥手,道:“我们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穆文彬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拍卖会的事情。到时候,他肯定会让你卖出一个好价钱的!时间定在下个礼拜一。这几天,你准备准备。” 槐园道:“太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的。到时候,一切都看文彬兄弟的安排了!当然,事成之后,我是不会亏待了大嫂的!” 雁翎笑道:“许家的事情要是能成,那就是你给我们曹家最大的回报了。” 槐园跟着笑了起来。这时候,张妈端来了一碗碧螺春茶水,小心翼翼的放在槐园身旁的小高几上。槐园端起盖碗茶,呷了一口,问道:“文泉呢?” 雁翎道:“他和大少奶奶去家里的珠宝行了。大少奶奶进了我们曹家的门,还没有去珠宝行好好的看一看呢!” 槐园道:“亲眷们都说,大少奶奶和文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儿!” 雁翎道:“当初,我之所以看中了姚蝶纤,实在是因为她书香门第的家事,端庄的长相!如今,文泉和她举案齐眉,凤凰于飞,也算是坊间的一段佳话了!” 槐园道:“那就请大嫂选一个好日子吧。到时候,让文彬和许家小姐见一见面?” 雁翎对张妈喊道:“你把老黄历拿来!我看一看日子!” 张妈答应着,去书房里拿来了老黄历。槐园放下盖碗茶,站到雁翎的旁边,一起看着老黄历。雁翎很讲究的选好了一个日子,就在下礼拜三。槐园满口答应着,竭力的夸赞着那个吉日。雁翎把老黄历交给了张妈,对槐园笑道:“那就烦请义第去许家说一声。到时候,我带着文彬去许家相亲!” 槐园道:“大嫂请放心。我等会就给许家打电话。许家人要是见到了文彬,肯定会欢喜的不得了的!” 雁翎笑道:“但愿吧!但愿文彬能看上许家的小姐!” 槐园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和雁翎告辞了。雁翎把槐园送到客厅的门口,眼瞅着他匆匆忙忙的上了汽车。雁翎眼瞅着那辆汽车开远了。她站在客厅门口的白色大理石廊柱门口,迎着明晃晃的晨曦,觉得很刺眼。 张妈和祝妈双双的挽着竹篮子,准备去集市上买菜。俩人恭恭敬敬的从雁翎的身边走过去。雁翎倒也没有说什么,眼瞅着俩人谨小慎微的走出了公馆的大门。公馆门口,那两个小厮正在扫地。俩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的距离。雁翎是个很讲究的人,她要求公馆门口百米之内也必须一尘不染。 晓儿出来了,她也是一副出门的打扮。她告诉雁翎,她要去裁缝店里娶衣服。雁翎想起来,半个月前,她曾拜托裁缝店里的师傅们给她做几件棉背心。她答应了一声,让晓儿顺便去杂货铺子里买一些红信封。晓儿答应着去了。她猜到,雁翎之所以要买红信封,是想给许家小姐见面的喜钱。文彬不是要去许家相亲吗? 晓儿的心里琢磨着文彬去许家相亲的事情。她联想到了翠喜,心里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冷笑。她觉得翠喜简直是瞎忙活!如今,文彬已经有了细烟这位姨太太,又准备娶许家小姐做正房太太了,哪里还会有翠喜的位置!晓儿想到这里,不由得用脚踢了路边的一块儿石头。那块儿石头滴溜溜的滚到了沟壑里,引得碧绿的水泛起了泡泡。 这会儿,翠喜正站在台阶下面,手里拎着一把水壶,给墙边的一盆盆秋海棠花浇水。刚才,她已经听到了客厅里面的说话声,知道文彬马上就要去许家相亲了。那一刻,她的心里立即生出了委屈。文彬要真的娶了许家小姐,那她简直就半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雁翎转过身,看着翠喜给秋海棠花浇水。翠喜正站在娇艳红润的秋海棠花的后面。她有些心不在焉,水壶里的水竟然洒到了花盆外面。雁翎看到地上的水渍,不由得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搞的!水都洒到地上了!你想什么呢?” 翠喜回过神,急忙把手里的水壶对准了花盆,道:“哦!我走神了!太太,我错了!” 雁翎下了台阶,走到秋海棠花的前面,轻柔的摩挲起娇艳红润的花瓣,道:“你刚才肯定听到文彬相亲的事情了!” 翠喜的双颊立即变得红扑扑的,像是把秋海棠的红艳颜色涂抹在了她的脸上似的。她没有回答雁翎的问话,微微的低着头,眸光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委屈。雁翎看到翠喜吃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一来,翠喜的脸色变得更红了,简直像鸡冠花的颜色。 雁翎问道:“你觉得二少爷是不是应该娶许家小姐呢?” 翠喜道:“这是太太和二少爷的事情,我们做底下人的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呢!” 雁翎笑道:“你自然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 翠喜故意反问道:“我竟然忘记了,记不清太太那天说了什么了。”说完,便把水壶放在了窗台上。 雁翎近前一步,搂住了翠喜,摩挲着她的脊背,低声问道:“我要是恩准你给二少爷做姨太太,你可真心实意的愿意?” 翠喜听到这句话,简直吓了一大跳。她的心不由得突突突的加速跳了起来。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俊俏眼睛,静静的看着笑容可掬的雁翎。 雁翎继续缓缓的摩挲着翠喜的脊背,照旧用很温和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二少爷。我在旁边冷眼瞅着,觉得应该成全你和二少爷的花好月圆!现在,我就想听一听你心里的想法。你可愿意给文彬做姨太太?” 这些年,翠喜的心里就存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嫁给文彬,做曹家的姨太太。以前,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接近文彬,在他的面前卖弄乖巧,为的是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她听到雁翎的话,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 雁翎再次问道:“你难道心里不愿意?” 翠喜回过神,急忙说道:“太太,我巴不得能给二少爷做姨太太。可是,他已经娶了苏细烟做姨太太了!哪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呢!” 雁翎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傻丫头!谁说文彬不能娶两房姨太太呢?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曹家压根就不承认那个戏子!她不过是文彬养在外面的一个骈头罢了!你可不一样!你可是我们曹家明媒正娶的姨太太!你是要住在曹公馆里的!” 翠喜听完,简直有些站不住了。她迎着明晃晃的晨曦,觉得头晕目眩。雁翎问道:“你愿意吗?” 翠喜颤声道:“当然愿意!可是,二少爷肯答应吗?一个苏细烟就已经折腾的天翻地覆了!” 雁翎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文彬瞎胡闹的!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苏细烟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她是死是活,和我们曹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翠喜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紧赶着就跪在了地上,哭道:“多谢太太的成全!我一定会好生的伺候好二少爷,一门心思的孝敬太太的!” 雁翎笑盈盈的拉起了翠喜,道:“这些话,你先不要说出去,免得节外生枝!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和文彬圆房的!这会儿,我的心思都在许家小姐的身上。” 翠喜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泪痕,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着。那两个小厮已经扫完了地,正捏着扫帚走回来。 雁翎引着翠喜进了公馆。雁翎要翠喜在客厅里等着,她独自上楼,打开收藏室的门,在里面寻觅了半天,找出一对白玉手镯。随后,她下了楼,把那对白玉手镯交给了翠喜,低声道:“你收起来!这对手镯就算我给你的信物!” 翠喜的眼睛里发着明晃晃的光,紧紧的抓着那两只光洁无暇的白玉手镯,低声感激道:“多谢太太的恩赐!我会收好,加倍的爱惜!” 雁翎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低声对翠喜道:“唉!我总在想,假如文彬要是觉得家里有意思,他肯定就不会整天跑去找那个女戏子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嗯?” 翠喜扑闪着一双聪慧的眼睛,低声笑道:“我懂太太的意思,我会讨二少爷喜欢的!太太放心!” 雁翎道:“你要是能拴住文彬的心,你就是我们曹家的功臣了!” 翠喜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里春水盈盈。雁翎拔下发髻上插着的一根白银纹丝扁平钗,捏着手里,翘着兰花,用钗头戳着牙齿缝。她故意乜斜着眼,瞅着翠喜眸光里闪烁着的憧憬。她没有吭声,任凭翠喜陶醉在对未来的各种曼妙而温存的幻想里。雁翎心里明镜似的,翠喜脑子里的曼妙幻想会让她变得不择手段,拼命的笼络住曹文彬的心的! 这会儿,文彬正在欢喜月戏班子里。俩人故意躲到了没人的化妆室里。细烟正坐在梳妆镜前面的矮凳子上面,并拢双腿,上面摊着一件缀满粲然锦绣的戏服。那件戏服的袖子有些脱线了,她准备用针缝起来。文彬正替她穿针引线呢。毕竟是男孩子,他的手有些笨,弄了好多次,都没有把红线穿入针孔里。 细烟眼瞅着文彬的笨拙,不住嘴的笑着。可她偏偏故意不接手,让文彬继续练习穿针引线。文彬好不容易把那根红线穿进了针孔里,高兴的笑道:“总算弄好了!急的我一头的汗!” 细烟笑道:“你真笨!也难怪,男孩子都不会做针线活的!你们都是能干大事的人物!” 文彬道:“我觉得,我迄今干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你同居过三年!” 细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真不害臊!” 文彬只顾着说话,没留神手里的针线。那根红线悄悄的从针孔里退出来了。他发现之后,忍不住叹息道:“都怪你!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你瞧!” 第466章 人事变迁 月翎眼瞅着文彬手里捏着的那根脱线的针,笑道:“你可真有意思!看来,你不能三心二意!” 文彬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意思,道:“所以,我这辈子只能喜欢你一个人!否则,我准会闹出乱子来!到时候,没得让人笑话!” 月翎红了脸,道:“我说的是你手里的针线,你偏偏要扯出别的!你这人真讨厌!总喜欢胡思乱想。”说着,便从文彬的手里拿过去那根明晃晃的针,顺带着也把那团红线拿了过去。 文彬正倚靠在梳妆台的沿子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正穿针引线的月翎。他觉得,月翎坐在小矮凳上,显得是那么的娇俏玲珑,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似的。可事实是,她早已经年过二十,并且已经不是处女了。可是,她却能逃脱年龄的魔爪,照旧保持着少女的姿态。 月翎翘着兰花指,用针线缝着戏服的袖口,半晌没有说话。文彬准备逗她说话,可她却显出一副很冷淡的表情。这和她刚才有说有笑的轻松姿态大相径庭。文彬知道她的心里正酝酿着很认真的话,便没有继续说笑。 月翎反而问道:“你怎么不说笑了呢?我正等着听你讲坊间的笑话呢。你这人真是,偏偏在我听故事上瘾的时候打住!” 文彬笑道:“你这人真无赖!刚才,我眼瞅着你像是有正经话说。可你酝酿了好半天,始终没有开口。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等着你开口。”顿了顿,道:“我猜,师父和师母肯定跟你说过什么……关于我们的事情。可对吗?” 月翎已经缝好了戏服的袖口,她把那根红线放在嘴里,用牙齿咬断了那根红线。她用的力气有些大,发出了咯噔的声响,引得文彬心疼的道:“轻点儿!小心把牙咬坏了!” 月翎道:“用的劲儿太大了,连带着心里都疼!” 文彬专注的看着她,问道:“你告诉我,师父和师母都跟你说了什么。否则,你怎么好端端的会觉得心口疼呢!” 月翎道:“师父和师母逼着我发过毒誓!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你,害怕你对我三心二意,不是真正的喜欢!” 文彬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高声喊道:“天理良心!我和你认识了这些年,我什么时候对你三心二意过?我们在香港同居三年,我们都已经成了老夫老妻了!还用的着发毒誓吗?” 月翎劝道:“师父和师母有他们的难处!有一件事情,你肯定到现在都不晓得。这会儿,我不妨告诉你一声吧!” 文彬瞪大了眼睛,等着月翎继续往下说。月翎站起身,把那件缀满粲然锦绣流苏的戏服搭在了钢丝绳上,转身说道:“你知道吗?我们去香港之后,你爸妈就来这里大闹了好几次!你母亲是个很泼辣的女人,竟然把一把匕首插在了师母房里的版画上面。” 春熙听到这里,简直吓得目瞪口呆。月翎叹息一声,道:“她告诉师父师母,我只能给你们曹家做姨太太,并且一辈子都不能进你们曹家的大门半步!另外,我不能用曹家的一分钱,算是自生自灭吧!师父师母眼瞅着你母亲的张狂,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反驳呢?” 文彬恨道:“我妈简直太恶毒了!这些事情,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还不知道她瞒了我多少事情呢!” 月翎叹息道:“所以,师父师母逼着我发毒誓,要我亲口承认你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只有我发了毒誓,俩人才能真正的放心我嫁给你!你现在可明白了?” 文彬道:“我总算明白了。我觉得,我应该去师父师母跟前讲清楚。我要是发毒誓,说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他们肯定会更觉得心里舒服的!”说着,便准备走出门。 月翎一把拉住了文彬的衣襟。文彬没有站稳脚跟,失去重心,拖拽着月翎撞到了墙上。墙上钉着一根生锈的大铁钉,上面缠绕着钢丝绳。文彬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那只生锈的铁钉,铁钉松脱了,钢丝绳随即失去张力,上面挂着的十几件花花绿绿的戏服都落在了地上。 文彬和月翎看着落在地上的戏服,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翎拍着手笑道:“你瞧!老天爷故意安排如此!你还是不要去跟师父师母发毒誓了!看来,你毕竟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文彬听到这句玩笑话,竟然当真了。当时,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会经不起那句玩笑话。他不由得咆哮道:“你说什么?你那么说,简直是太看低我了!我简直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 月翎被这阵咆哮声吓了一大跳。她定定的看着文彬,简直都说不出话来了。文彬以为她生气了,急忙上前一步,捧着她的脸,关切的问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月翎一把推开了文彬,文彬倒退了几步。月翎却又追上前,一把抱住了文彬,把头贴服在他的胸怀里,道:“你刚才的那声吼简直钻进了我的心里!我的心里觉得更踏实了!” 文彬搂抱着她的脊背,拼命的压着她的身体。她的脸更深的贴近了他温暖的胸怀。她一直趴伏在那里,很久都没有把头抬起来。文彬就那么靠着墙站着,他的后背已经沾染上了一片白墙粉。他当然不会察觉。 偏偏这时候,有小伙计没有敲门就进来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化妆室里有一对鸳鸯。这会儿,他已经走了进来,先是看到了两个紧密偎依的男女身影,紧跟着又看到地上凌乱不堪的戏服。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自然联想到了大俗的事情。紧跟着,他便噗哧一笑,灰溜溜的逃出去了。 文彬松开了月翎,低声笑道:“我们的秘密被人发现了。都是你勾引的我,让我情难自禁了!” 月翎在文彬的胸口上捶了一下子,骂道:“你这人真无赖!分明是你勾引的我!这会儿,你竟然都赖在了我身上!我以后不理你了!”说着,便转过身,弯腰捡起了地上散乱着的五彩斑斓的戏服。 她故意弯腰背对着文彬,任由身体变成了一道弯弓似的曲线。文彬眼瞅着那道弯弓似的曲线,眼睛眨都不眨。月翎任凭文彬看够了,然后才喊道:“还不过来帮忙!这些戏服很重的!你的两只手倒是闲着无聊!” 文彬嘿嘿的笑着,走过去帮忙捡起了戏服。俩人把那些五彩斑斓的戏服堆在了梳妆台上,摞的跟小山似的高!俩人随后便出了化妆间,朝前面走去了。 峨眉春正打发徒弟来请文彬呢。文彬和月翎走到峨眉春的房门口,看到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来了说话声。月翎把中指放在嘴唇上,悄悄的“嘘”了一声。文彬跟着不敢出声。俩人听着屋子里面的说话声。 峨眉春正和娘子欢喜月说着曹家的事情。这会儿,峨眉春说道:“我想着,我们还是去曹家见一见那女人吧!当着她的面,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然后,让文彬和烟儿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已经是民国了,现在年轻人结婚不都要办法律手续、拍照片吗?” 欢喜月道:“你说的话很在理。我们有了法律凭据,也不怕曹家的人将来反悔了!文彬没得说……我就担心他母亲……那女人实在是个难缠的主儿!她分明要让烟儿难堪!可烟儿偏偏又离不开曦儿!没办法,我们只好由着俩人闹去吧!” 峨眉春道:“烟儿反而得了自在!她不用去曹家过活,用不着看那女人的老脸!这不知道会少生多少闲气呢!我倒是觉得,烟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欢喜月道:“话虽然不错。可要是传到了外面,烟儿的名声肯定不好听!” 峨眉春叹息道:“只要曦儿能真心实意的待烟儿好,我们何必在乎外面人的闲话呢!” 文彬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焦灼,不管不顾的撩开那道白底兰花的蜡染布帘子,冲到了屋里,喊道:“师父师母,你们不用难过,我会想办法给烟儿找房子的!我是个大男人,即便不靠着家里,也照样能养活烟儿一辈子!您二老就放心吧!” 峨眉春和欢喜月没有防备文彬会突然冲进来,反倒吓了一跳。这会儿,俩人听到了文彬发自肺腑的豪言壮语,互看了几眼。月翎也跟着跑了进来。她站在文彬的身边,捏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师父和师母都听见了?文彬算是发过誓了!他会对我好的!我们将来是不会连累戏班子的!我搬出去住,哪里还会给师父师母惹来闲话呢?” 峨眉春道:“你们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曦儿。”对文彬说道:“曦儿,你既然当着我们二老的面发过誓,那你就必须说到做到!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一直把烟儿当成是亲生女儿似的看待!所以,你要是对烟儿不好,我和你师娘是绝不能答应的!” 文彬立即跪在了师父师母的跟前,激情澎湃的道:“请师父师母放心!这辈子,我只真正的喜欢烟儿一个人!在我的心里,只有她才是我真正的太太。将来,我即便迫于家里的压力娶了正房太太,可我的心照旧是放在烟儿心上的!家里的那个正房太太不过是个摆设!”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我想,我也不会有机会娶正房太太了!师父师母就等着看吧!” 峨眉春和欢喜月不明白文彬话音里的意思。月翎也跟着跪在了地上,道:“师父师母,我和文彬都已经有主意了!文彬即便被家里逼着去相亲,那些人家的小姐们也不会答应嫁给文彬的!谁愿意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呢?” 峨眉春和欢喜月弄明白了文彬的意思,默默的点着头。文彬紧跟着说道:“所以,我这辈子只可能娶烟儿一个女人!我会尽快的物色好一处宅院,光明正大的前来下聘、迎娶烟儿!” 欢喜月走到文彬的跟前,一齐把俩人拉了起来,笑道:“师母听到这些话,真的觉得心里很舒服。你能如此善待烟儿,我和你师父就彻底的放心了。”转向月翎说道:“我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的,不能委屈了你!” 月翎听完师母的话,清凉的眸子里闪烁着调皮,笑道:“到时候,我可要亲自过目!” 欢喜月笑着搂住了月翎的脖子,道:“你真调皮!都已经是当太太的人了,还改不了小孩子的脾气秉性!” 文彬在一旁插嘴道:“我就喜欢烟儿的这幅永远长不大的俏皮样子!” 这句话让峨眉春夫妇忍俊不禁。月翎故意白了文彬一眼,嘴角浮出满足的微笑。在文彬温存默默的眸光里,烟儿的笑靥如花。 这时候,小伙计敲门进来了。他告诉欢喜月,教会医院里的洋人大夫和修女护士来了。欢喜月要小伙计请俩人进来。她扭头对文彬笑道:“这位洋人大夫和我约好了,每隔几天就会来看诊的!他那天下午来的时候,给我开了西药。我用了之后,觉得身上清爽好些了。多亏了曦儿!” 文彬道:“师母千万不要这么说。要是能让这位洋人大夫医好师母的病,那真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月翎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搅师母看病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说着,便引着文彬朝着门口走去了。峨眉春叮咛道:“你们回来吃中午饭。我去馆子里叫几个菜。” 文彬笑道:“不用了。我还是领着烟儿去外面吃吧。” 峨眉春没有继续勉强。他由着俩人出门了。文彬和月翎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那小伙计引着洋大夫和修女护士过来了。文彬急忙上前问候,和那洋人大夫聊了几句。月翎很好奇的看着那位裹在黑白长袍里的修女护士,觉得她头上戴着的教会帽子很好玩,便和她开起了玩笑。 等文彬和洋大夫说完话,月翎早都已经戴上了那顶宽大边沿的修女帽。她俏皮的摇晃着头,问道:“好不好看?我戴上之后是不是很调皮呢?” 文彬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要是当了修女,肯定会成为教会里的一道靓丽风景的!到时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包括我在内……肯定都会选择出家的!”说着,便一溜烟的跑远了。 第467章 摄人心魂 蝶纤追了上去,她毕竟是练过青衣的。她很轻松的就抓住了文彬的胳膊,硬是把他逼到了栽种着一簇明丽芭蕉的马头墙跟前。 文彬笑的很开心,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开心。蝶纤眼瞅着文彬的大笑,心里五味陈杂。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文彬实在太不容易了。当然,她也必须陪着他不容易!确切的说,俩个人都过的太不容易了! 如今,俩人总算把眼前的磨难都熬过去了。过了雁翎那一关,也过了师父师母这一关。剩下的,便是对俩人心志的磨砺和考验了。俩人真的要是能白头到来,便真的是人生赢家了。 文彬笑够了,用很柔软的目光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蝶纤。他说道:“千难万难,我们毕竟走出了最沉重的一步。” 蝶纤心潮澎湃,没有说什么。她转身往前走,并且走的很快,一直走到了戏班子的大门口。文彬一直跟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话。蝶纤来到门口,等文彬出来了,便随手掩上那两扇贴着凶神恶煞门神的黑漆大门。她不着急下台阶,就倚靠在半扇黑漆大门上,昂着头,一手叉腰。 文彬已经走到了台阶底下,昂着头看着蝶纤的那副姿态,问道:“你怎么了?” 蝶纤终于开口说话了,道:“我们既然已经迈出了最沉重的一步,剩下的路就看我们两个人的造化了!但是,我们都不要忘了……造化都是自己修来的!” 文彬自然明白她话音里的意思。在戏文里,不是有很多脍炙人口、褒扬夫妻患难与共的经典唱段吗?蝶纤的那副姿态分明向文彬彰显着她心里的倔强。她是不会服输的。文彬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道:“你的意思……我都懂!你就等着看我今后的表现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蝶纤缓缓的下了台阶,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我是个唱戏出身的女孩子,很容易入戏!” 文彬笑道:“我是个戏迷,就喜欢看你做戏!刚才,你分明扮演的是桀骜不驯的白娘子。” 蝶纤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反过来牵着文彬的手,朝着巷口跑去了。她认定,那天简直是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她需要和他热烈的庆祝一番。文彬自然满足了她心里的念想。俩人去了最繁华的南京路,在一家像模像样的西餐馆子里大吃了一顿。 有拉着小提琴的外国艺人来到桌旁,用手里的那把弓,拉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情人调。文彬是从香港留学回来的,知道那艺人拉着的曲子出自一部很流行的电影。那部电影当然是关于爱情题材的,只可惜是一部荡气回肠、能赚足小女人眼泪的悲剧。 文彬立即要那拉着小提琴的艺人止住了。蝶纤正听的很入迷,问道:“你怎么不让他拉琴了?” 文彬把一张钞票送到桌上那倒扣着的礼帽里,对艺人说道:“你还是拉一曲欢快的曲子吧!”那艺人微微的一鞠躬,把礼帽戴在了头顶上,随即便拉起了欢快的曲子。蝶纤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艺人竟然把那张钞票也扣在了脑袋上。看来,他是一心膜拜着钞票的。音乐只是他用于谋生的手段而已。 文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那个举动,他低声对蝶纤笑道:“我们用金钱换来了欢喜的音乐,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蝶纤低声笑道:“境由心生!我们何必想那么多呢?这会儿,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享受!以前,我登台做戏,娱乐了别人。这会儿,我也被艺人娱乐着!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说完,便用双手托着下巴,很专心的听着艺人拉出的柔软的小提琴曲。 文彬没在说什么,随着蝶纤很安静的听着那首缠绵悱恻的曲子。一曲结束,艺人微微的鞠躬,随即便走到旁人的桌子跟前了。文彬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喝点儿酒!你想和什么呢?” 蝶纤道:“我随你吧!我知道,你喜欢喝鸡尾酒!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法国路易十六!” 文彬道:“你喝不惯烈酒的,我们还是喝简单的红酒吧!”说着,便吹了一声口哨,招呼着身穿马甲的服务生过来了。他要了一瓶红葡萄酒,付给了服务生小费。在对待服务生的小费方面,文彬一直是个很大方的人。其实,他这么做,实在是想着给自己行善积德。 蝶纤看见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其实,她是很赞赏多给服务生小费的。她毕竟是个戏班子里做戏长大的女孩子,晓得世俗里穷人们的艰难和不易。这一点,她和文彬是心灵相通的! 那服务生端来了酒水,说了很多感恩戴德的话,反而让文彬和蝶纤觉得不好意思了。 等那人走后,文彬忍不住笑道:“那孩子真有意思。看着很年轻,不超过十八岁!” 蝶纤看了那渐渐走远的背影一眼,拿起墨绿色的红酒瓶子,给两只光洁的高脚酒杯里斟满了红酒。她放下酒瓶子,把一只酒杯送到了文彬的面前,令一只酒杯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说道:“我一直在想,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们到底有没有良知呢?假如他们那些人真的有良知,我们也不会身处乱世了!外面军阀混战,闹得人仰马翻,连带着我们戏班子的生意都不好做了!你也是知道的,戏班子唯有在太平盛世里才能欣欣向荣!那些名角们都是诞生在太平盛世的!” 文彬觉得很奇怪,蝶纤的心思竟然从服务生的身上瞬间转移到了忧国忧民身上。他忍不住笑道:“你可真有意思!竟然忧国忧民了!” 蝶纤道:“我不过是一时里生出的感慨罢了!”说到这里,端起高脚酒杯,呷了一口红葡萄酒,道:“其实,你是懂我的……我只是个小女人!有的都是小女人的小心思!偏偏,我遇到了你这么怜香惜玉的妙人儿!真是天可怜见的!” 文彬也跟着喝了一口红葡萄酒,他缓缓的咽下了嘴里丝滑的红酒,笑道:“这会儿,你又从忧国忧民的大道理上面转到了小女人的儿女情长上了!” 蝶纤笑道:“我是个戏子,做戏久了,总喜欢多愁善感……这辈子恐怕都改不掉这个毛病了。好在,我遇到了你……你偏偏又能娇惯着我的这个毛病!” 文彬又喝完了一口酒,笑道:“我是你衷心的观众!哪里会厌烦半分呢?我们已经在香港生活过三年,我是越来越发现你很有味道了!就好比这瓶中酒,放的时间长了,味道就愈发的变得浓厚了!” 蝶纤偏偏没有端起高脚酒杯,眼瞅着那红彤彤的诱人颜色,道:“假如,我们分开十年八载,然后乍然相逢。到那时候,我这瓶红酒的味道又会不一样了!可是,你舍得和我分开十年八载吗?” 文彬笑道:“我哪里能舍得呢?我要是和你分开十天八天,我就会觉得仿佛分开一生一世了!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话很肉麻!我说的都是肉麻的真心话!” 蝶纤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瞧你说的这么的可怜。我哪里能和你分开呢?除非我死了!” 文彬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嗔怪道:“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蝶纤又笑了起来,道:“我实在说的太沉痛了,好像我们要生离死别似的!我甘愿受罚!”说着,便端起了高脚酒杯,主动的喝了一大口。 文彬道:“等下午的时候,我就去物色房子。我肯定要找一所宽敞的宅院。公馆里不是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吗?我就让他们冷眼瞅着我们俩人的快乐时光。” 蝶纤很感动的听着文彬的话,道:“随你闹去吧!反正,我肯定是要给自己争一口气的!我准备自食其力,继续在戏台子上唱下去!我想,你肯定会支持我的这个爱好。” 文彬不假思索的道:“我肯定支持呀!因为,我巴不得你上台唱戏,满足我这个戏迷的重口味?妇人扮作青衣,别有一番风韵!” 蝶纤恨得踢了文彬一下子,还觉得不解气,抓起桌子上的一只雪亮的叉子,在文彬的手背 上打了一下子。文彬嬉皮笑脸着,觉得蝶纤故意生气的模样实在娇俏。他恨不得能凑到她的身边,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在她白皙如凝脂的额头上弹几下子。 那天,文泉和雁翎也在南京路上逛着。 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雁翎觉得腿有些酸,便提议去路边的那家西餐馆子里吃午饭。文泉也想着吃西餐,便牵着雁翎的手,走进了那家馆子。俩人不熟悉里面的环境,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等着服务生过来招待。 那服务生正被几个太太们缠着,压根就没有空闲走过来。馆子里的光线暗淡,桌子上都放着黄铜做的蜡烛盘,里面插着红通通的蜡烛。蜡烛光很柔软,可也很柔弱。文泉和雁翎站起门口,正好被馆子外面粲然的光线笼罩住了身影。从昏暗的地方往有亮光的地方看,文彬一下子就认出了哥嫂。那一刻,他觉得蛮有意思的。想不到,哥嫂竟然也来到了这家西餐馆子里。 蝶纤看到文彬的目光径直的朝向门口,她也好奇的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她先是看到了文泉,然后又看到了雁翎。那一刻,她愈发的觉得好奇了。因为,文泉的长相像极了文彬。她不由得低声道:“你瞧,门口那人很像你!你要不是正坐在我对面,我肯定会以为那人是你呢!” 文彬笑的前仰后合。蝶纤愈发的觉得莫名其妙了。她猛然想起,文彬是有一个哥哥的。那么,门口那人肯定就是文彬的哥哥了。 果然,文彬止住笑,对懵懂的蝶纤说道:“那是我大哥!旁边那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嫂!”说完,便朝着门口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文泉和雁翎听到口哨声,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注到了这里。文泉看到文彬就在不远处的桌子跟前坐着,觉得很好奇。他低声对雁翎道:“文彬也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呢!” 雁翎早就瞅见了文彬,当然也瞅见了他身边的苏蝶纤。这会儿,她正凝神打量着苏蝶纤。看的很仔细,简直是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蝶纤也正好奇的打量着雁翎。假如,两个女人能够交换心里的想法,俩人肯定会被心里共同的感觉吓坏的!俩人都觉得彼此实在生的不俗,分明都对彼此的长相嫉妒着! 在雁翎的眼里,文彬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简直可以用小家碧玉来形容。她虽然长得不大气,可眉眼格外的清秀,点缀在小粉圆脸上,简直相得益彰。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看着像是未成年的处女,好像永远与衰老无缘。 在蝶纤的眼里,雁翎雍容的相貌简直是富家太太的形象标杆。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了富家女子的冷傲,大气,端庄,典雅。她的身材和自己相仿,都是勾人魂魄的魔鬼身材。只不过,雁翎的身体要显得更丰腴一些。 文泉拉着雁翎的手走到了桌前,对文彬问道:“你竟然也在这里。” 文彬打量着哥哥的神色,分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他有些反感哥嫂,应付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呢?这家西餐馆子是蝶纤喜欢的!我当然要宠着蝶纤了!就像你宠着大嫂一样!”说到这里,便故意对雁翎鄙夷的看了一眼。 蝶纤也察觉到了文泉对自己的瞧不起。她故意昂着头,侧着脸,显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文泉冷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我们曹家没有名分的姨太太吧!当然,我们作为哥嫂,懒得管你和姨太太的闲事!这是你们的自由!你们就好好的享受难得的自由吧!等回到家里,你又该拘束了!哪里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呢?” 文彬听到这句讽刺,狠命的抓住了鸡尾酒杯。蝶纤也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绷着。身边都是客人们,文彬实在不好意思拉下脸和哥哥争辩。他只好装作听不见。可他心里却翻江倒海的澎湃着。 文泉把蝶纤看的够了,对雁翎笑道:“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应该找一个更上档次的地方吃饭。你这般尊贵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里的腌臜气味呢?” 第468章 天籁歌声 文彬即便再能忍耐,此时也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他口不择言的道:“大哥还是赶快儿领着你这位金贵太太走吧!你这位金贵太太是金镶玉打磨出来的,哪里配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一起吃饭呢!不过,你这位金贵太太倒不是特别的专情,甚至有些滥情!我想,她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就懒得和她一起回顾往事了!” 文泉和雁翎听到这句话,心头起火。俩人自然明白文彬话里的意思。他回到海滩的第一天,就约着雁翎去了外滩附近的那座大黑铁桥上,对雁翎半同情半戏弄了一场。这会儿,他又提起了这个话头,简直是要让文泉和雁翎难堪! 蝶纤不明白文彬的意思。可是,她眼瞅着文泉和雁翎的脸色都变得很难堪,知道文彬刚才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的脸上浮出了微笑,眼眸里扑闪着明晃晃的嘲讽。 雁翎开口道:“弟弟是不是喝醉了?怎么竟说一些不三不四的糊涂话?幸亏我们是你的哥嫂,要是换成别人,肯定会让你掌嘴的!我们劝你还是不要灌丧黄汤了,免得你给曹家丢人现眼!当着这位女戏子的面,我实在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说完,便拉着文泉的手,懊恼的走到了门口。 文彬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前,拉住雁翎理论一番。蝶纤急忙劝住了文彬,让他不要生气。文泉早都拉着雁翎出门了。经过这一番吵闹,雁翎和他也没有心思吃中午饭了。俩人随着熙攘的人群一个劲儿的走着。走路仿佛成了俩人最好的宣泄方式。 在那家街头的西餐馆子里,文彬和蝶纤也没有性质继续说着肉麻的情话了。俩人很快的就结账出门了。虽然是晌午,可外面却刮着不大不小的凉风。文彬站在门口,被凉风吹着头发,觉得有些头晕,实在招架不住了。刚才,他愤然的喝完了瓶子里的红酒。这会儿,被凉风一吹,酒水化作冷汗,从他的额头上一拨一拨的沁了出来。蝶纤紧紧的搀扶着他,嗔怪他为什么要猛喝。 文彬说,他想睡一会儿。蝶纤没有办法,只好搀扶着他去了旁边的一家小旅馆里。那家小旅馆位于一座奶白色的三层洋楼里。门口竖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招牌。上面用大金字写着:春闺客栈。蝶纤搀扶着文彬的胳膊,扶着他走进了春闺客栈。 烫着一头梅花似的头发的老板娘正叼着香烟,和一个歪嘴的年轻小伙计打情骂俏着。在上海滩的小旅社里,老板娘和小伙计之前的暧昧是很常见的俗事。这会儿,她看到蝶纤搀扶着文彬进来了,急忙从斑驳的木柜台里走了出来,挥着手里的苏绣帕子,笑盈盈的道:“二位肯定是来歇息的!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里面布置的很文艺,专门适合年轻情人们的休憩!你们随我来吧!”说着,便贱嗖嗖的推开了那小伙计,引着俩人朝楼上走去了。 木楼梯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楼道里点着一只昏黄的壁灯。迎着那昏黄惨淡的光,蝶纤很费力气的搀扶着醉醺醺的文彬来到了楼上。好几次,她都踩到了老板娘的拖鞋,害的老板娘差点儿跌倒。等来到楼上的时候,老板娘推开了一扇日式推拉门,里面显出了明亮整洁的房间。中央的地上是榻榻米,阳光正懒洋洋的在洁白的床面上打着滚。老板娘笑道:“怎么样?这里不错吧?嗯?”说着,便从大红薄棉袄的口袋里摸出西瓜子,一粒一粒的磕着。 蝶纤搀扶着醉醺醺的文彬进去了,把他扶倒在榻榻米上。她刚要关上那扇绘有荷塘月色写意 山水的推拉门,却被老板娘伸脚挡住了。她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对蝶纤一伸手,摊开了那只肥胖的手掌。蝶纤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从那只精致的小提包里摸出钞票,送到了老板娘的胖嘟嘟的手里。 老板娘盈盈的笑道:“你们歇着吧!需要茶水点心什么,就摇铃叫我!”说着,便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子冷气,对蝶纤兀傲的瞟了几眼。在她的想法里,蝶纤肯定是文彬的骈头。 蝶纤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拉上了那面推拉门,挡住了老板娘的那张写满鄙夷神色的胖脸。 她转过身,双手叉腰,眼瞅着醉醺醺的文彬,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何必糟蹋自己呢!那对男女不过是说了几句疯话,你就当真了!我都不觉得生气!” 文彬正趴伏在榻榻米上,听到蝶纤的抱怨,缓缓的转过身,哭道:“我容不得那女人说你是戏子!” 蝶纤听到这句话,心里五味陈杂。她没有说话,颓然的坐在了榻榻米上,守在文彬的身侧。 这会儿,文泉和雁翎都已经走累了。俩人的走路体罚结束,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并肩看着滚滚东逝的黄浦江水。江面上漂泊着好几艘白色的船。那些船此起彼伏的发出了轰鸣声,让人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壮,苍凉……像是故意吹给文泉和雁翎听的。 文泉和雁翎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这会儿,俩人的心里都洋溢着惭愧。因为,刚才在那家西餐厅里,毕竟是文泉先开口贬损文彬的。那时候,文彬本来对俩人笑脸相迎,准备客气的邀请哥嫂一起吃午饭。可他的那股子好意偏偏被文泉弄砸了。雁翎在旁边非但没有劝说,反而也跟着把文彬和蝶纤贬损了一顿。 所以,文彬刚才的六亲不认实在是被逼出来的。文泉和雁翎都琢磨着刚才的情境,觉得实在没有意思。俩人虽然胜利了,可胜利之后的空虚却让俩人觉得更难过。 周围的路人们匆匆而过。有老叟拉着懵懂的小孩子缓步走过。那小孩子的手里捏着一只风车。风车正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发出了吱呀的声响。有穿着时髦的交际花款款的走过,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弥散进了寒凉的空气里,让那股子茉莉花香仿佛被冻住了。还有拉着洋车的壮硕车夫跑了过去。车夫的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腿上却穿着肥大的黑色灯笼裤,裤腿用布条扎着,显出了下面的一双硕大的脚。 雁翎眼瞅着过路的行人,看着那一道道人的风景,心思惘惘的。不知不觉里,她觉得眼角凉飕飕的。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蓦然惊觉,她竟然流泪了。从这里远远的望过去,可以看见那座黑铁桥。雁翎自然已经看到了那座钢筋铁桥,自然也回想起了那天和文彬约会时候的情境。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她真觉得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傻,竟然和从未谋面的小叔子推心置腹。到头来,让他过足了瘾,她反而惹了一身骚。如今,雁翎的肠子都悔青了,觉得那件事情是她一辈子的污点。而文彬正好可以捏住她的把柄,肯定会捏一辈子的。好在,那件事情已经让文泉知道了。他说过,他能理解她那时候的荒诞,并且因为慈悲而宽恕了她。 这会儿,文泉也看到了远处的那座钢筋铁桥,他想起了文彬刚才说过的话,猜到雁翎的心里肯定非常的难过,不由得劝道:“文彬实在很过分!我一看见和他和女戏子在一起,我的心里就来气!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今晚回去,我肯定要告诉妈,妈肯定会挖苦文彬的!” 雁翎叹息道:“我真的没有想着要报仇!实在没有必要!他本来就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文泉道:“难得你能这么想!你要是不生气,我也就不跟着生气了。” 雁翎勉强笑道:“我今天总算是见到那个女戏子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她的身上有一股子妖气!难怪文彬能被她迷住呢!她简直是妖精投胎转世变成的小美人!” 文泉听到雁翎的打趣,跟着笑道:“我但愿变成孙猴子,抡起金箍棒,把那妖精变的小美人打出原型。你猜她的原型会是什么呢?狐狸?香樟子?野花野草?还是蜘蛛?” 雁翎听文泉说的十分的有趣,捂着嘴笑道:“我但愿她是胭脂水粉变的!否则,她这辈子也不会幻化成戏台子上的青衣!” 文泉道:“说实话,我真没觉得那女孩子哪里长得好看?偏偏文彬把她喜欢的不得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雁翎道:“我们还是不说她了!她不过便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我要是她,肯定不会委曲求全的做曹家的姨太太的!她就那么的没有骨气,连名分都不争,心甘情愿的被人当成臭狗屎!” 文泉道:“管她呢!反正她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眼不见心不烦!”顿了顿,道:“我觉得这会儿饿了,我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吧!刚才都怪文彬,本来,我打算吃一顿西餐,可偏偏被他搅合了!” 雁翎道:“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在这里灌了凉风,越发的觉得胃里空空荡荡的!” 文泉拦住了一辆过路的洋车,对雁翎道:“我知道有一家很像样的馆子。我们就去那里吃法国菜吧!” 雁翎兴致勃勃的站起身,紧了紧脖子上围着的一条米黄色的棉绒围巾,搀扶着文泉的胳膊,坐在了洋车上。文泉也跟着上了洋车,坐在了雁翎的身边。他搂着雁翎的肩膀,跟车夫说清楚了那家像样馆子的地址。 车夫要俩人坐稳,他迈开脚步,朝前走去了。他偏偏拉着洋车来到了那座铁架子桥跟前。文泉和雁翎都害怕看见那座黑漆漆的铁架子桥。如今,俩人坐在洋车上,实在不能说什么。因为,车夫毕竟是路精,知道怎么走省时省力。那辆洋车缓缓的上了铁桥。雁翎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在哪里和文彬说过话。 如今,她觉得心里五味陈杂,只好紧赶着闭上了眼睛,看也不看桥上的情境。文泉早就看见了那棵白山茶花树。那棵树上的白山茶开的还很旺盛,简直没有露出丝毫凋零的痕迹。他急忙回过头,紧咬着牙关。可是,他越是在心里回避什么,心里越是浮现着什么。在西餐馆子里,文彬说的话一个劲儿的在他的心里闪烁着,就像是在水面上浮动着的软木塞。任凭狂风骤雨,也不可能打压下它,只好任由它在那里沉浮着。 好不容易下了那座黑漆漆的大桥,雁翎听到马路旁传来了整齐的唱诗声。她睁开眼睛,打量着路边的情境。原来,那辆洋车正好路过法国领事馆。黑漆镂空刻花栏杆里,有一片碧盈盈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有一座小巧精致的洋楼。洋楼巍峨的汉白玉廊柱底下,几个身穿华贵晚礼服的、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正排成一行,在嬷嬷的指挥下,齐声唱着圣歌。 雁翎眼瞅着不远处的情境,被那几个女孩子天籁般的唱诗声感动着。她觉得,那圣洁的吟唱声简直已经洗尽了她心里的污浊。 文泉自然也眼瞅着远处正唱着诗的女孩子。他想起雁翎会弹钢琴,便讨好的说道:“我们去的那家大饭店里正好有钢琴。你要是有雅兴,不妨给我弹奏几曲吧!我一直盼着能听到你亲手弹的钢琴声呢!” 雁翎回过神,笑道:“好呀!我也好长时间都没有弹钢琴了。到时候,我捡几只简单的曲子弹一弹吧!要是弹难度大的曲子,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文泉急忙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的不自信呢?我偏偏要你弹难度大的曲子!你就满足我的心愿吧!” 雁翎看到文泉显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好吧!我听你的!就捡一首难度大的曲子弹吧!” 文泉很高兴的点了点头。雁翎一直在心里熟悉着琴谱。她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既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弹奏钢琴,她肯定要准备踏实,免得到时候出丑,让那里的客人们笑话。 文泉猜到雁翎肯定正在心里温习着琴谱,便没有再说什么。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再说话。洋车夫飞快的跑着。洋车的车轱辘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韵,分明是一首轻快怡然的街头乐音。 第469章 忧伤的琴声 文泉和雁翎来到了那家大饭店里。 那家大饭店是专供上海滩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们娱乐消遣的场所。 它位于一座山坡的顶上,是巴洛克风格的三层洋楼。台阶下面栽种着一簇簇的英国玫瑰,红的如火如荼。已经临近黄昏十分,夕阳隐在稀薄的雾气里,把薄云烧成了一抹醉人的红。那抹红像是用唇膏在蟹壳青的天幕上涂抹出来的,带着艺术的抽象和俗世的暧昧。 如同花篮似的精致典雅的壁灯发出了昏黄的光。在婆娑的光影里,那一簇簇火红的英国玫瑰花愈发的彰显出雍容华贵的高调姿态。远远望过去,那连在一起的火红玫瑰花像舞女的裙摆,正随风微曳。散出了醉人魂魄的暗香。暗香袭人,花影冉冉,令人顿时生出艺术的情境。 巍峨的汉白玉大理石柱,彰显着西欧古典宫廷般的大气和华贵。那三层楼宇里面灯火通明,传来了曼妙醉人的乐音。门口的台阶上,一条大红地毯逶迤而下。门口的侍从们穿着西服马甲,笔挺的站直了腰身。 总之,这里的一切,从建筑,到装饰,到人物,都是那么的充斥着西洋之风。可偏偏这家大饭店的老板要在西洋之风里添加几笔中国风。三层楼宇的窗户前面都有镂空阳台,上面悬垂着红通通的灯笼,里面燃着明晃晃的灯泡。 雁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对这华洋夹杂的装饰风格很好奇。她不由得停在门口,举目张望了好长时间。文泉站在她的身侧,低声笑道:“你知道吗?我们曹家和这里的老板很熟悉的!当初,我爸爸在的时候,时常在这里举办节日宴会呢!” 雁翎好奇的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老板?” 文泉道:“他是个留洋回来的老头子。当初,他在英国留学,是个很风流的人物!听说,他当时保养了好几个情妇呢!这座大饭店是他送给最喜欢的那个情妇的生日礼物。可那女人却没有福气享受,被丈夫抓回了英国。” 雁翎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这简直太传奇了!我实在很难想象!” 文泉跟着笑道:“所以,那老板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大饭店。这里的厨师有中国人,欧洲人,印度人。所以,这里能满足不同国籍客人们的食欲!” 雁翎想了想,道:“我们本来打算中午吃西餐的,可偏偏被春曦搅合了!所以,我们晚上还是照旧吃西餐吧!在这种地方吃西餐,肯定会很有情调的!” 文泉点头答应着。雁翎搀着他的胳膊,踩着软绵绵的红地毯,缓步朝着里面走去了。侍从们自然认得曹文泉,紧赶着上前问候。文泉告诉侍者们,不要惊动老板,他和太太来吃一顿晚饭罢了。侍从们引着文泉往里面走。 雁翎打量着里面奢华的装饰,被穹顶上的那只光艳四散的西洋吊灯笼住了身影。那天,她照旧穿着刚买来的那件白狐毛大衣,显得雍容华贵。她一路走过去,自然吸引了很多男女客人们的目光。紧跟着,周围便传来了窃窃私语声。文泉很高傲的往前走着,压根就没有搭理周围的客人们。雁翎昂着头,嘴角浮出微笑,领略着周围女客们的艳羡,赞叹,甚至是嫉妒。 俩人来到了一处包厢里。那间包厢是专门为情侣们准备的,空间虽然不大,可却充斥着可以想象到的艺术格调……简直像是西洋宫廷公主的闺房。象征着纯洁的奶白色的墙漆。绯红色的蝉翼薄纱窗帘,流苏一直拖曳到猩红的地毯上。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画面里的西洋处女姿态各异,或憧憬,或沉醉,或忧伤。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光洁透明的玻璃瓶里插着火红的玫瑰花。屋顶吊灯的光艳不是很粲然,反而发出了朦胧的、金黄色的光。 雁翎觉得自己已经醉了。这里真的是她梦中的伊甸园。文泉已经跟侍从交代好了饭菜和酒水。侍从轻轻的关上门,没有打搅雁翎沉醉着的幽梦。文泉默默的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雁翎的纤腰。他把脸贴在雁翎的脸上,温存的呢喃道:“醉生梦死!” 雁翎回过神,道:“这里简直太曼妙了。我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也许,眨一眨眼睛之后,这里的一切就都消失了。所以,我不敢眨眼睛。” 文泉捏了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一下,笑道:“傻孩子!” 雁翎长舒一口气,微微的闭着眼,低吟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贪图虚荣的女人。我知道,来这里吃一顿饭,价格肯定不菲。可是,我还是坚持来这里吃一顿饭。因为,我想趁着年轻,给将来老了的自己留存一份回忆……最好是刻骨铭心的回忆。我把这种回忆装到水晶瓶里,将来,等我老了,我拿出那只水晶瓶,一直看不够!” 文泉愈发用力的搂紧了雁翎的腰,把脸更温存的贴在了她的脸上,道:“你要是喜欢,我经常带你来这里!” 雁翎感慨道:“最好的回忆还是在于初见!一次就够了!次数多了,反而显不出这第一次的珍贵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假如,我们是先恋爱后结婚。这里肯定是我们的初恋之地。” 文泉道:“我们虽然是先结婚、后恋爱。可我们毕竟是在恋爱。在精神的小世界里,我们交换着前半生的心得体会,就像小学生一样,完成先生布置好的作业。” 雁翎笑道:“你是把恋爱当成是做功课的!这个比方真的很有心意。所以,我们都不能逃学,必须完成先生布置好的作业,做乖孩子!” 文泉忍不住亲吻了雁翎。雁翎闭上了眼睛,任由心潮澎湃。文泉亲吻了许久,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发觉雁翎像是睡着了。他对雁翎低声耳语道:“前些天,我去了医院,见了洋大夫。他说,我身上的病不妨碍接吻的!那病是不会通过接吻过给女人的!所以,请你放心!” 雁翎听到这句话,蓦然惊醒。刚才,她完全沉浸在了软绵绵的情话里,竟然忘记文泉身患难言之病了。她简直入戏太深,情难自已,由着文泉亲吻了她。这会儿,她听到文泉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相信,文泉没有欺骗她。他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不会为了贪图一时之乐而牺牲她的健康的。 文泉道:“我一直在坚持服西药。那洋大夫说,那药说不定会彻底的杀灭我身体里的病毒的。真要是那样,我会对天地君亲感恩戴德的!” 雁翎呢喃道:“有希望就是好事。起码,我们的心里还闪烁着希望。就怕没有希望,哀莫大于心死!”说到这里,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抬起头,等着文泉能再次吻她。 文泉故意调皮的在她白皙如凝脂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子。雁翎睁开眼,迎着文泉眸光里闪烁着的顽皮,忍不住笑了起来。文泉拉着她的手,让自己的身体往后仰。雁翎的身体也往后仰。俩人孩子似的顽皮着。 侍从敲门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上菜的男孩子。他们把牛排,沙律,罗宋汤依依的摆在了雪白的台布上,并且还留下了一瓶散发着诱人红光的法国香槟酒。侍从专门点燃了餐桌上的红蜡烛。他临出门的时候,拧灭了屋顶的吊灯。这样一来,满屋子唯有红烛的光影摇曳,照耀着立体化的西式布置。墙上的几幅油画发着朦朦的光。画里贵族女孩子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朦胧了,看不出到底是沉醉,憧憬,还是忧伤了。 雁翎脱掉了身上的那件白狐毛裘皮大衣,穿着银白色的小兰绢花绸夹袄。她分明是一副中国式的打扮。在这立体化的西洋布置里,她的中国打扮反而更能让文泉觉得赏心悦目。他不由得举起手,假装手里捏着一根画笔,在雁翎的面前划了几下子。 雁翎笑道:“你在干什么?做油画吗?” 文泉道:“你说对了!你就仿佛是油画里的人物!你的样子……是从我心里显现出来的!” 雁翎醉在了这句话里。她真的一动不动的,仿佛就是一副静态的油画人物。她等着文泉凑上前,说一些肉麻的情话。因为,在这种情境里,她不由得想起了半年前的新婚之夜。照样是奢华的布景,照样是红烛摇曳,照样是这两个妙人儿……如今,她愿意再次体味那晚的羞涩和激动……因为刚才文泉说的希望。 文泉想起了雁翎刚才说过的关于老年回忆的话。他深刻的看了她一眼,试着想象着她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想象着她老了之后,抱着水晶瓶,看着里面承载着的年轻时代的回忆。可是,他实在想象不出。他的眼里,一直铭刻着雁翎这会儿的样子,温存可人,明眸善睐,恍若天人。 雁翎看到文泉的眼神直勾勾的,因为他在发呆,不由得推了他一把。他竟然像木偶似的,直挺挺的扑到了她的身上,简直把她吓了一大跳。随即,他便趴在她的身上,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雁翎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烛光晚宴结束之后,俩人面对面的坐着,都弯着腰,一递一递的说着话。俩人不过说着家常话,讨论着东家西家的隐私,倒也十分的有趣味。过了一会儿,文泉看了看手表,发觉都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他想起了要雁翎弹钢琴的事情,立即说道:“你还没有给我弹钢琴呢?这会儿,你不妨去给我弹一曲吧!我知道,在来的路上,你已经在心里温习了琴谱,这会儿,你肯定是胸有成竹的!” 雁翎以为文泉已经忘记这茬了,这会儿,她听到他又说了起来,倒也来了性质,决定去大厅里弹奏一曲。她觉得,她还是穿上那件白狐毛的裘皮大衣比较应景。于是,她款款的船上了那件昂贵的大衣,随着文泉来到了包厢外面。 走廊里有一面穿衣镜。雁翎站在镜子跟前,很仔细的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她把那件大衣穿的很端庄。她放下心,跟着文泉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文泉对侍从耳语了几句,侍从马上邀请雁翎来到了中央的圆台上。那座圆台上面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圆台的周边围绕着一圈如火如荼的英国玫瑰花,热烈的盛放着,彰显着灼热的温暖。 周围的宾客们知道雁翎准备弹奏钢琴,都纷纷瞩目。雁翎的心里稍微有一些紧张。她来到那家黑色的三角钢琴前面,朝着台下看了一眼,正好和文泉的目光对接上了。文泉的眸光里扑闪着鼓励。雁翎微微的一笑,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她端坐在琴凳上,把纤细的手指放在了黑白相间的键盘上。 她缓缓的摩挲起琴键,弹奏的是一首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钢琴声如泣如诉,向宾客们诗情画意的讲述着一段爱情传奇。雁翎故意弹奏的很舒缓,让每一个音符都落在了宾客们此时多愁善感的心里。 文泉把双手插在笔直的西裤口袋里,一动不动的仰望着圆台上的雁翎。侍从关掉了屋顶的那只拖曳着颀长白珠流苏的西洋吊灯。他摁动了开关,让三角钢琴上的那盏台灯亮了起来。那盏台灯能够着凉雁翎的脸,也能够照亮那黑白间隔的键盘。 宾客们能清楚的看到,雁翎入戏很深,正全身心的沉浸在自己弹奏出的曼妙乐音里。文泉跟着乐音哼唱着。其实,他是在小声的哼唱着。因为钢琴的声音盖住了他的哼唱声。渐渐的,他的眼睛里生出泪珠来。因为,他和雁翎一样,都深深的入戏了。他和她仿佛化作了一个人,一个身体,一双手,一颗心。他真的希望她能够看到他眸光里的泪花。可是,她却很专心的弹奏着钢琴。并且,台下没有灯光,她也根本看不到他站在黑影里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钢琴的乐音渐渐的停歇了。宾客们渐渐的醒了过来。侍从打亮了灯光,光满万丈,雁翎早已经款款起身,迎着台下热情洋溢的宾客们,深深的鞠躬。文泉带头鼓掌,恨不得能把最激烈的掌声送给他的红玫瑰! 第470章 心怀愤懑 正当诸位宾客为雁翎热烈鼓掌之时,楼梯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喝彩声:“好!再来一曲!” 那个声音非常的洪亮,在偌大的大厅里回荡着。诸位宾客以及文彬雁翎都不约而同朝着楼梯上面看去了。 宽大笔直的楼梯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一直延续到二层。二层的楼梯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军装,显得英气逼人。雁翎和文彬一下子认出了那男子,他分明是那个在街头疯狂开车差点儿撞到孩子的军阀!那一刻,雁翎的心里立即生出了鄙夷。她缓缓的走下圆台,来到文彬的身边,抓住他的手,低声道:“那人怎么也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 文彬正对那年轻军阀怒目而视,道:“我们不要搭理他!我们赶快回去吧!” 雁翎“嗯”了一声,搀住文彬的胳膊,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那年轻军阀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了。他跺着铮亮的马靴,径直的走到雁翎的身前,挡住了雁翎和文彬的去路。 雁翎昂着头,目光里涌出愤怒,道:“你要干什么?你让开!” 军阀笑道:“我们可真有缘分,竟然再次见面了!” 雁翎冷冷的道:“我们不认识你!你不要挡道!让开!” 文彬对他怒目而视道:“这里是饭店,公共场合,不是你的军营!你凭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我们和你素不相识!” 军阀赏析的眸光一直停在雁翎的脸上,笑道:“我想邀请这位女士再弹一曲!” 雁翎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弹一曲!你这人简直是无耻!” 文彬紧紧的拉住雁翎的手,呵斥道:“当着众人的面,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胆敢仗着军人的身份张扬跋扈,我们就去大帅府里控告你!” 军阀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做工讲究的名片,送到了雁翎的手里,笑道:“你们看一看我和大帅是什么关系!” 雁翎接过了那张名片,和文彬仔细的看了起来。只见名片上面写着:卢懋琦,中尉,大帅副官。此时,懋琦笑道:“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去大帅府里控告我呢?” 雁翎随手丢掉了那张做工考究的名片。那张名片打着旋儿,轻飘飘的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她照旧昂着头,目光里照旧涌出鄙夷,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你仗着大帅,你就可以胡作非为,欺辱百姓!” 文彬喊道:“你让开!”说着,就上前推了懋琦一把。 懋琦偏偏还挡在俩人的面前。此时,周围看热闹的宾客们都发出了指责声,纷纷的谴责着懋琦的张扬跋扈和仗势欺人。懋琦压根就没有搭理周围人的议论,他照旧用灼人的目光盯着雁翎。文彬恼羞成怒,立即挡在了雁翎的身前,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简直太讨厌了!” 懋琦从骻上别着枪套子里拔出一只手枪,指着文彬的胸膛,喊道:“你给老子滚开!我告诉你!这娘们必须给我再弹一曲!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文彬眼瞅着黑洞洞的枪口,面无惧色,照旧挡在雁翎的身前。雁翎早已经吓得面色煞白,不由得捂嘴喊叫了出来。周围的宾客们都吓得纷纷往后退着。侍从们眼瞅着眼前情境的危急,立即通知了大饭店的老板。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偏偏不服老,油头粉面的打扮着。 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了,看到懋琦正用手枪指着曹家大少爷,大惊失色,上前劝道:“卢少爷,曹少爷,你们这是为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闹到这个地步!卢少爷,你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呀!” 懋琦道:“赵老板,这和你没有关系。你闪开!小心枪走火伤了你!” 赵老板哭丧着脸,后退两步,把两只哆哆嗦嗦的手举到胸口的位置,劝道:“你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呀!我们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 懋琦幽幽的笑道:“赵老板,我想请这位女士为我弹奏一曲!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嗯?” 赵老板听完,把焦灼忐忑的眸光转向了雁翎。他认识曹春曦,曾参加过春曦和雁翎的婚礼。这会儿,他眼瞅着春曦,不由得劝道:“曹家大少爷,你看这该怎么办呢!大少奶奶不如给大家再弹奏一曲吧!好汉不吃眼前亏!那手枪是不长眼睛的。您即便心里觉得委屈,可也只能暂时忍耐了!等大少奶奶弹完,我们好好的喝点儿酒!”说着,便拼命的朝着曹文彬眨着眼睛,要他妥协。 可文彬仿佛没有听到赵老板的话似的。他面不改色的迎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一言不发。 雁翎眼瞅着眼前危急的情境,生怕文彬会受到伤害,急忙上前说道:“我可以再弹一曲!可你必须答应我,等我上台弹钢琴的时候,你必须跪在下面,一直等我弹完曲子!我想,你身为堂堂男子汉,不会不答应我一个弱女子的要求吧?嗯?我不能白白的给你弹钢琴,你必须要有所表示!你要是再敢用枪威逼我,那我就和你拼命!” 懋琦听到这里,灼人的眸光渐变温暖。他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随即,他便缓缓的放下了手枪,道:“这娘们真有味道!就这么说定了!请吧!”走到圆台前面,半跪下,对雁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文彬挡住了雁翎,喊道:“雁翎,你不能妥协!你不能被这种人渣无赖吓到!我们不要理他!” 懋琦高声笑道:“当着诸位宾客们的面,你不会食言吧?你要是食言,就表示你害怕了,吓得灰溜溜的走了!” 雁翎气鼓鼓的走到懋琦的身前,冷笑道:“我怕了?我姚雁翎不是被人吓着长大的!你给我跪好了!”说着,便走上了被如火如荼英国玫瑰围绕的圆台,端坐在琴凳上,把两只纤细的手放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文彬正要冲上去,却被赵老板拉住了。赵老板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少奶奶也没有白白的被他占了便宜!他要是不怕丢人,他就一直跪在下面吧!” 文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被赵老板扶住了颤抖着的身体。雁翎开始弹奏,照旧弹得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她故意用很舒缓的节奏弹着。她早已经把谱子牢记于心,时不时的朝台下办跪着的懋琦白一眼。 台下的男女宾客们都在低声议论着,有女客们时不时的会发出嘲笑声。大家都觉得懋琦实在丢人现眼。可懋琦却压根不觉得,心理实在如同钢铁般强悍。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雁翎的身影,陶醉在曼妙的钢琴乐音里,简直如痴如醉。 雁翎反复的弹着这首曲子。她故意要整治懋琦。文彬一直很担心的注意着懋琦的一举一动。可懋琦却好似化作了一尊石像,纹丝不动。台下的议论耻笑之声越来越大了。雁翎听到诸位宾客们对懋琦的冷嘲热讽,觉得心满意足。她弹了半个钟头的钢琴,终于觉得手指酸涩了。此时,她停了下来,款款的起身,来到圆台边,对台下的宾客们深深的一鞠躬。 台下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为雁翎的果敢,聪慧和冷静而鼓掌。文彬终于放下心。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懋琦突然站起身。他从圆台边拔下一朵如火如荼的英国玫瑰,捧在手里,疾步上台,走到雁翎的面前,很庄重的那手里的那只红玫瑰别在了雁翎的头上。 台下鸦雀无声。文彬喘息几口,大声咆哮道:“你这个浑蛋!”懋琦置若罔闻,对雁翎低声笑道:“我为什么没有早些认识你!你为什么没有早些认识我?假如,我们早些认识,今天,我会坐在这里为你弹一曲!你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听着!” 雁翎瞪大了眼睛,眸光流火。她简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把心里的愤慨之气凝聚在眼神里。她的眼神凌厉如刀,恨不得能把眼前这个军阀痞子刺的千疮百孔。懋琦竟然说道:“你一定懂得。我是爱你的!”说完,便转身下台,在诸位宾客们嘲弄之音里,踱着脚上铮亮的马靴,径直的朝着楼梯走去了。他上了楼梯,随即转身,朝着雁翎的身影做了一个飞吻。 文彬准备冲上去拼命,却被赵老板死命的拖拽住了。雁翎呆站在圆台上,头发上照旧别着那多如火如荼的红玫瑰。她已经被懋琦的疯狂举动气的失魂落魄了。这会儿,懋琦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周围的宾客们大声的嘲笑着懋琦,说的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 文彬挣脱了赵老板的束缚,冲到了圆台之上,把雁翎头发上别着的那朵红玫瑰拔下来,狠命的摔在了台面上。他用双手捧住脸,安慰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雁翎醒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恨道:“我恨不得杀了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文彬一把把雁翎搂在了怀里。他哭道:“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来这里弹钢琴!我真是犯贱!简直把你害了!让你受了这么大的侮辱!” 雁翎直挺挺的站着,呢喃道:“我把那厮也折腾的够呛了!他像狗一样的半跪在台下面,简直给大帅府丢尽了颜面!” 文彬道:“我们赶快回家吧。以后,我们坚决不要再来这里了!”说着,便搂着雁翎的肩膀,和她下了圆台。赵老板急忙走上前,安慰道:“曹家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快回去吧。那种野蛮人惹不起!刚才,我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那么不讲理,我真的害怕他一时冲动闹出人命!所以,请曹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理解!” 文彬道:“赵老伯,我不怪你。你也是没办法了。”说着,便搂着雁翎往门口走。 看热闹的男女宾客们纷纷为雁翎鼓掌。雁翎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勉强的对众人笑了笑,便随着文彬匆匆的走出了大饭店。俩人跑到了汽车里,惊魂未定。文彬趴伏在方向盘上,心绪落寞。雁翎呆坐在文彬的身旁,回想着方才的情境。她的心里自然充斥着羞愤,可是也充斥着复仇的快感。 这时候,大饭店里竟然又传来了钢琴声,竟然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比起雁翎的弹奏,此时的钢琴乐音更显出了一股子苍凉。那琴声里饱含着幽怨,悲戚,无可奈何。文彬立起身,和雁翎目瞪口呆的朝着大饭店的门口望去。里面照旧灯火辉煌,可压根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弹奏钢琴。 文彬发动了汽车,让汽车缓缓的从大饭店的门口经过。他和雁翎看清楚了圆台上坐着的那个人演奏者。竟然是卢懋琦!他正端坐在琴凳上,抚弄着黑白琴键,并且深深的沉浸在悲凉的曲调里。雁翎和文彬都惊呆了。文彬觉得,懋琦分明是借着弹钢琴而嘲弄雁翎。他的脚底下一用力,踩死了油门,汽车飞驰了出去。 一路上,雁翎琢磨着懋琦说过的话。他的话简直触动了雁翎的心事。冷静下来细细的想,她反倒觉得懋琦的话简直戳到了她心里的痛处。假如,她能早些认识懋琦,懋琦也能早些认识她,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过的这般的委屈了。天底下,谁能想到,已经结婚半年的她竟然还是完璧的处女。并且,她将一直保持着处女之身,也许是一辈子!只要她不肯离开文彬,那么,她就必须深锁起心房保险柜里的苦闷。 俩人回到了曹家。蝶纤正和穆文彬通着电话,说着下个礼拜一拍卖会的事情。她看到文彬和雁翎进来,紧赶着跟文彬说完几句话,便放下了电话。她问道:“你们这会儿才回来?可吃过了?” 文彬勉强笑道:“吃过了!我们都玩累了,想着早些休息。妈也早些睡吧。” 蝶纤察言观色,觉得文彬和雁翎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不由得关心的问道:“你们怎么了?像是受了委屈!” 文彬急忙掩饰脸上的表情,笑道:“我们本来打算去听音乐会,可偏偏排队到跟前的时候,竟然没有票了!害得我和雁翎排了一个多钟头的对,连饭都没有顾上吃!没办法,我们只好去看了一场夜电影。” 雁翎跟着说道:“偏偏电影又不好看,是外国片子,看不懂。” 蝶纤听完,倒也相信了,说道:“你们回去歇着吧。”顿了顿,问道:“你们看见春曦了没有?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第471章 现状 (完结章) 经历过太多的风雨,雁翎和文彬如今已经儿孙满堂了。俩人的爱情也算得到了美满的结局。 蝶纤和楠一悉心的抚养着孩子,并且还要了二胎。对于楠一,他今后肯定会在生意场上遇到更多的挑战。而蝶纤已经完成了大学学业,算是圆了昔日的梦。她见作为家庭主妇,相夫教子。 鹏宇和月翎继续在生意场上打拼奋斗。 凤来和朝阳也步鹏宇的后尘,夫妻联手,进行后续的商斗。 在巴黎,志云和思俊开始了幸福的生活。从此以后,俩人没有经历磨难。倪月和玉龙夫妇盼着孙子能出生。 文泉和梦锦开办了慈善机构,专门帮助失学儿童。 相玫和利俊夫妇,还有奕祥小贝夫妇们,都过着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这一场荡气回肠,撕心裂肺,蜿蜒曲折,引人入胜的爱情故事到此就画上句号了。 写完小说的最后一段,我的心里感慨万千。 在这一年多的写作历程里,庞大的故事结构,错综复杂的情节,性格饱满的人物性格,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写作兴趣,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写作挑战。在全书的写作过程中,我有过兴奋,喜悦,感动,也有过苦恼,困难,迷惘。但是,我毕竟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 在全书的写作过程中,始终坚持每日更新。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对写作的热爱和执着。2014年5月,我第一次结识了红袖添香。从此以后,我便在这片梦土上辛勤的播种,用汗水和心血浇灌着幼苗的成长。 从最初的短篇文学写作者,到红绣论坛小说版的版主,再到长篇小说的创作,我度过了近五年的苦心孤诣的历程。这段漫长的时间带给我的,唯有感动。 编辑老师们的热情,写作者们的执着,读者们的期待,带给了我很大的感动。 曾经,我看过很多部网红小说,被那些小说庞大的字数所震撼。那时候,我总在想,我能不能写出一部百万字以上的小说呢?开始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充斥着疑问的。上百万字的小说对我是一份艰巨的挑战。可是,今天,现在,当我回过头来浏览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我也做到了。我也写出了百万字以上的长篇小说。这一份感动让我的心里涌出了极大的喜悦。不过成绩如何,我毕竟完成了自己的一份心愿,并且用时间证明了自己写作的毅力!当然,我知道,我能够完成自己的这份心愿,是编辑老师们给我提供的平台和机会。所以,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加倍的珍惜。当然,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也有过迷惘。面对着空白的文档,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唯有迎难而上才能换来进步。 当然,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在今后的写作道路上,我会积极阅读红文,取长补短,积极进取,争取写出一部网红小说。 最后,我衷心的感谢编辑老师,感谢读者,感谢自己一年多的坚持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