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福妻火辣辣》 第1章 白莲花妹妹 逼仄的宿舍里十分寂静，唯一的声音是靠门那边床铺上瘦弱女人浅浅的呼吸。 宿舍房门传来两声叩响，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情景时眼睛猛地睁大，“我滴个……” 还没叫出声来，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的是帆江厂三食堂吴大娘，也是这身体的顶头上司。 “红玉，你想好了吗？” 沐红玉眯了眯眼睛，凭借她多年从医的强大心理素质才没有立刻口吐芬芳，在原身记忆里搜索了下，很快就弄明白眼前人身份，念及这人正做的事情，她咬了咬后槽牙，点头：“我想好了。” 吴大娘一拍手，喜滋滋坐到了对面床上，“这就对了嘛！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刘干事人是老了点，可人家是厂子里的正式工，你要是跟了他，食堂这边不但不开除你，还能给你转正式工，转了正式工一个月要多好几块钱、好几斤粮票呢……” “这等好事情吴大娘还是找别人吧，我没兴趣。”沐红玉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无比嫌弃蜡黄的肤色和掌心的老茧。 “我这就去给刘干事道喜……啊！”吴大娘还正想往外走，突然反应过来沐红玉说了什么，顿时像是被提了脖子的鸭子，“你说什么？你说没兴趣！怎么会呢，昨晚上你不是都……” “昨晚上我说要想想，回来我想了一晚上，我是有丈夫有儿女的人，要是跟了别人，不被人当破鞋绑了游/街才怪。”沐红玉说的就是原身的真实遭遇。如无意外，她应该是穿越到刚看完的一本小说《七十年代逆袭路》当中了，书里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就是在吴大娘的撺唆下抛夫弃子没名没分地跟了刘干事，等刘干事的妻子带着儿子从申市赶来，原身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破鞋，开启了短暂而又悲催的一生。 这下换吴大娘目瞪口呆：“什么！你……你有丈夫有儿女，我怎么不知道，青翡也没说啊！我……我这就去……” 吴大娘神色大变正要出门，门外又闪身进了一个年轻姑娘，“噗通”一下跪在了吴大娘跟前，就连旁观的沐红玉都觉得膝盖疼。 “吴大娘，您先别忙！”来人拉住吴大娘衣角，转头叫沐红玉：“大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跪下来和我一起求吴大娘，难道你真的想当坏分子被斗争。” 沐青翡生得白皙瘦弱，瓜子脸、杏核眼、樱桃嘴，一看就是标准的美人胚子，再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令人心生保护欲，真不愧是小说女主角啊！ 只不过，脑海中有原著情节的沐红玉对此根本毫无所觉，她也没原身那种对亲妹妹的病态爱护之心，更不像原身有眼无珠看不懂这表面单纯善良底下的心黑如墨。所以，她站着一动没动，静静看沐青翡继续表演。 吴大娘没敢动了：“这……这怎么还和坏分子扯上关系了。” 沐青翡没料到大姐居然没听话，也好像不害怕，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但来都来了，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的，低着头抹了抹眼睛：“吴大娘有所不知！我大姐……我大姐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人给骗了。后来我姐知道那人是坏分子，还主动划清界限并向政府举报。我姐她命太苦了，我不想让她在生产队里被人指指点点，这才想办法带她到咱们帆江厂上班。吴大娘，您就行行好，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不然我姐就完了，呜呜呜……” 第2章 玉石泉空间 吴大娘有些为难了。刘干事看上的其实是沐青翡，但吴大娘隐晦着提了提，沐青翡也不知道是懂还是没懂，便给了她一个搪瓷茶盅，说是感激她为自家二十四还单着的姐姐着想。 沐红玉在吴大娘手下干杂活，吴大娘是看不上这个总是低着头不说一句话的闷葫芦的。可吴大娘也听出来沐青翡的不愿，毕竟刘干事是四十岁的人了，生得也有些磕碜，沐青翡在厂里工会干活，长得好表现出挑，听说就连二厂区的厂长都对她印象不错，两人的事情怎么看都成不了。 吴大娘顺着沐青翡的话想了想沐红玉，相貌底子倒是不错，就是这年代吃的苦太多又干又瘦的皮肤也不好，女人嘛又正年轻，好好养上一段日子应该还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回去把事情给刘干事一说，刘干事也点头同意了，还许诺事成后把她女婿给弄到采购科去。吴大娘这才如此尽心尽力劝了沐红玉好几次，昨晚眼看都松口了，今儿却是变了卦，这反应，还真是天差地别呢！ 当然天差地别了，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可里面装的芯子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沐红玉觉得她这妹妹生错了时代，要是往后几十年进娱乐圈保准红透半边天，一哭泣、一示弱，吴大娘都同情地跟着抹眼泪了，伸手把地上沐青翡拉起来，两人坐到了对面床铺上头挨着头亲近得跟娘俩似的。 沐红玉见没人管她了，拿了桌子上的一个搪瓷杯，手掌隐晦地一翻，杯子里就出现了浅浅一层清水，看着不足一口的水量，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辛苦努力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前世，沐红玉有那么高的成就，一是因为孤儿出身的她不服输，勤勉好学；二是因为三十岁那年因缘际会得了个十来个平方的空间。刚得到的时候空间里只有一块悬空的玉石，也不知道什么原理，玉石上头每天能够凝结露珠，一滴一滴落在玉石下方另一个玉石凹槽里，一整天大约能滴个十克左右。 别看这十克玉石泉少，泉水可是强身健体、清毒美容的圣品。当时她已经是一个县中医院的主治大夫了，刚开始没在乎这来历不明的玉石泉水，直到某一次口渴喝了之后发现了妙用，之后就开始借助泉水的功效治病救人。随着救活的人越来越多，她发现泉水也会增多，到穿越前，那泉水已经能像雨丝一样全天不停滴落，泉水的功效也随之增强，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中医成为国际知名的“癌症克星”呢。另外她还靠着这不大不小的金手指成立了药妆品牌，生产销售的化妆用品也是风靡全世界。 可惜！不过就是无聊翻了本网络小说，2036年四十岁的沐红玉成了书里1970年二十四岁的悲催女配沐红玉。这被她命名玉泉空间的金手指也恢复到了最初，连她放在里面的一些常备物资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约莫只能继续先当恒温冰箱来使用了。 杯子里的玉石泉太少，她还拿了桌子底下的热水瓶，将昨晚灌的热水倒进去混着，一口喝了下去，丝丝凉意从喉间往四肢百骸蔓延，要生效大约还得半个小时。 第3章 耍流氓啊 沐红玉这番动作总算是引起了对面两人注意，双双怔住，直到沐红玉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两人才回过神来。 不过，沐红玉没等两人开口，就斩钉截铁道：“你们谁愿意谁去，反正我是不愿意的。” “大姐，难道你真的愿意回家过苦日子？”沐青翡看似询问，眼中却带着警告。 要是原身，肯定是不敢回去的。那样如狼似虎又偏心的家人不要也罢，可现在的沐红玉愿意啊！她上辈子成就虽高，但一直遗憾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本来打算满四十岁就去领养两个合眼缘的算了，谁知道人生际遇如此神奇，一场穿越她不但有了个重病即将去世的男人，还有三个样貌随了她前世的儿女，想到可以不用侍候男人还能拥有三个血缘相连的宝贝，她现在就想直接飞回去了好不好！ “大姐，你要想好。你回去爸妈也不会让你带着那男人和孩子回家的，那男人他们现在就住在村里牛棚里，难道你愿意和他们去住牛棚？每天累死累活挣的公分连你都吃不饱，你哪里养得起他们。我是你妹妹，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是啊是啊，青翡说得对。红玉你还是当姐姐的，怎么都不如妹妹懂事。” 连旁观的吴大娘都被沐青翡的“善良懂事”给感动坏了，拼命在一边敲边鼓。然而，沐红玉却是清清楚楚知道原身从了这一回会遇到什么样的地狱遭遇，对两人一唱一和的劝解纹丝不动。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沐红玉捏了捏拳头，感觉现在能够打死一头牛。对面两人还在那喋喋不休，简直妨碍她回乡下去见三个小可爱。 “刘干事有妻子有儿子，过些天就要找来厂里了。你们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再劝我了。”原身过去和沐青翡的恩恩怨怨沐红玉没什么兴趣，但现在既然是她来接管了这身体，今后眼前这两人就休想再从她身上占什么便宜。 “啊！你说什么？”吴大娘和沐青翡都惊呆了。 沐红玉手脚飞快地把床铺上的东西连同棕垫子都裹了起来，用缀满补丁的毯子把被子枕头一卷，再把洗脸盆和吃饭漱口喝水共用的搪瓷杯给塞进去。 看两人还在怔愣，又补充说：“你们想一想，刘干事有四十了吧！来咱们帆江厂之前就已经是申市柴油厂的正式工，这样的人会没结婚！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刘干事只说跟着他过日子，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刘干事这是想耍流氓啊。” “不会吧……”吴大娘毕竟活了四五十年，也去过刘干事分到的单人间员工宿舍，想起曾经看到刘干事衣服上的补丁，以及他说结婚就支支吾吾的样子，顿时萌生退意：“我去打听打听。一个个的，怎么都瞒着人。”说完瞪了沐青翡一眼，撒丫子就跑了，生怕继续留下去再讨没趣。 见状，沐红玉将打包好的包袱拎了拎，衡量要怎么才能甩背上去，却不料沐青翡抿着唇给她压了下去：“大姐，谁给你说刘干事有妻子和儿女的？” 沐红玉上下打量了一番沐青翡：“刘干事许了你什么好处？帮你转正，还是给你调岗位。” 第4章 塑料姐妹情 原身从来都是低头看地，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沐青翡第一次看到自己大姐的正脸，没想到厚厚刘海底下的那双凤眼如此明亮凌厉，仿佛能看透人心。 沐青翡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后退：“我没有。” 沐红玉趁机把包袱往身上一甩，抛下一句：“最好没有。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以后的事别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沐青翡愣了许久，咬牙哼了一声，追着沐红玉出了宿舍，大姐，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我不能为了你破坏咱们厂子的纪律。” 虽然是上班时间，宿舍外头还是有人经过，听到沐青翡的声音，有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过来八卦了：“青翡姐，怎么了？” 沐青翡故技重施，咬着唇没说话，眼中泪水却写满了委屈。擅长脑补的小姑娘顿时就在脑海里补充了一场大戏，愤愤鸣不平：“我知道了，肯定是沐红玉被开除了不甘心，想让青翡姐你找关系留下来。我刚才看到吴大娘来了又走，是不是就为这事？沐红玉，你可真是脸大，告诉你，我们厂可不允许你这种投机取巧的人坏了风气。” 得，也是沐青翡运气，来人名叫白晓丹，是和沐红玉一个寝室也一处上班的姑娘。脑子单纯性子冲动，平时就没少被沐青翡找机会洗脑。 沐红玉停下来，把包袱放在脚边上，似笑非笑看着沐青翡。很好，姐姐不想和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来了。今儿不让你出出血，姐就不叫沐红玉。 沐红玉停了下来，低头酝酿了下情绪，一副胆小甚微的模样开始了表演。 妹妹从小就比我聪明，本来你姐夫是安排我进厂里工会的，是你说我小学没毕业进工会要被人嘲笑，让我和你换了工作。如今我这工作没了，你不该帮我想想法子吗？ 白晓丹还没从“工作”这个词里反应过来，又被“姐夫”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你休想!沐青翡一声尖叫，叫完之后瞧着白晓丹诧异的眼神又连忙换了表情:大姐，你……你怎么能现在还执迷不悟呢!那坏分子才不是我‘姐夫’，我能进工会，是我凭能力考上的，关他什么事。你没工作只能回乡下的事情我能理解，但我也只是临时工，还正是转正式的关键时候，你不能因为你没了工作就自私地想害我和你一样吧。 “你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害你呢！从小到大，我什么东西都让着你。你进工会的事情现在新厂区的人不清楚，可总有老厂区的人在，问一问就能知道和段崇文有没有关系了。虽然段崇文被打成坏分子，你这样过河拆桥还是让我觉得寒心啊！”原身对丈夫无感，又被家人教得以丈夫儿女为耻，沐红玉却不一样啊，要接收儿女，就不能丢开快去世的丈夫。 邓洋和沐青翡是初中同学，一直都暗恋沐青翡，正和新来厂里的一位研究员往篮球场去，经过旁边正巧听了一耳朵，自诩英雄站了出来: 沐大姐，这事你可颠倒是非了！你和段崇文那走/资派的婚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明明是你耍心眼抢了沐青翡喜欢的人，结果人家前脚被打成坏分子，你后脚就跟人划清关系，你这样的人品……啧啧。 “段崇文？”没想到，接话的人不是沐红玉也不算沐青翡，而是邓洋的同伴。在这年代土里土气的小伙子里头简直就是一股清流，生得好又穿得好，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洋气”，从他一到场，沐青翡的眼神就直勾勾落在人脸上不带动的，沐红玉也顺着看了过去。 第5章 开局第一胜 “杨峥哥，这儿的事你不清楚。”邓洋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需要他带路的重要人物。 “杨峥？！”这位可是书中当之无愧的男主角啊！沐红玉没想到刚一来就遇上男女主，结合时间线和脑海里的记忆，这俩现在还没正式建立恋爱关系啊！ 看了书的沐红玉觉得，杨峥看媳妇的眼神有问题，但为人却不错。全书虽然着重写女主如何奋斗成功的，其中女配姐姐也算是着墨不少，因为男女主从迷蒙初恋到热恋的催化剂正是女配姐姐和姐姐家的三个儿女。是这个人在女配被打成破鞋、女配丈夫身死后力主收养了原身三个儿女，只是他事情太忙，沐青翡这个小姨太忙，三个孩子下场都不怎么好。看书的时候旁观者并不是多直观，穿进来接收原主记忆后的沐红玉觉得，三个孩子的结局和沐青翡脱不了干系。 想到三个未曾谋面的儿女，沐红玉都感觉一身热血沸腾了起来，她来了，必然不会让三个孩子重蹈覆辙的。她同情地看了眼求而不得的邓洋一眼，决定助他一臂之力，救杨峥这好孩子于水火之中。 邓洋是吧，我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看来我妹妹跟你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上学没少滚草垛子吧。 邓洋脸色立刻变得通红，摸着鼻子羞涩地看向沐青翡，却撞上沐青翡气急败坏的眼。邓洋心里一痛，苦涩地否认道：“沐大姐，你别胡说八道，我和沐青翡只是同学！” “只是同学吗？”沐红玉不置可否，看杨峥若有所思的样子想必是有所警觉了，便不再多说，只扯了扯身上不知道缝了多少补丁的灰色粗布衣裳，继续说：“那你肯定就不知道我每个月的工资和票证都是我妹妹去财务科代领的。”对比着沐青翡身上崭新时尚的的确良布白衬衫，姐妹俩的穿着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白晓丹再笨，她也是和沐红玉一个寝室，听沐红玉这么说，下意识就问沐青翡：“青翡姐，是这样吗？” “大姐，你……你怎么能这样！”面对翻天覆地变化的沐红玉，沐青翡震惊得无以复加，更多的是一种事情跳出掌控的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趁着围观的人并不多，捂着脸扭头就走。 噗嗤……别忘了人家的工资和票证。杨峥突然对着离开的沐青翡喊了一声。前面沐青翡身子一个趔趄，掏了兜里的东西让白晓丹送了过来。 沐青翡给的是五块钱和十五斤粮票，正好是沐红玉一个月的收入；白晓丹大概是内疚，往上添了三块多钱，给沐青翡凑成了八块八，这个数字还真是吉利啊。 这几年，因为帆江厂从大鱼乡的青山大队搬到现在这地方，倒是让原本乏人问津的三不管地带变得繁荣昌盛了起来。三食堂这边的宿舍本就在厂子最边缘，从偏门出去后不远便是当地农民的菜地，不少菜农或是背篓或是篮子在地里转悠。这些可不是在种庄稼，而是在等机会同厂里出来的人换东西。 即便是换，也只能找个更僻静的地方。对上两句语录，再悄悄交易，若是不小心被巡逻队员给逮住，大家就会心照不宣地说是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忙，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要送点东西表示感谢。 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沐红玉熟悉的中国历史有些不同，应该是个平行世界。但基本国策、国情却又是惊人地相似，譬如这个年代正如火如荼的知识青年下乡、内陆城市三线建设，都和她从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领导的名字和具体的时间线有些微的出入。 沐红玉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就有些困惑，在这样艰苦的年代，这些人为什么还会面带笑容、奋发向上！不过，从原身的那些记忆中她知道，也只有经历过更黑暗的过去，现在的光明和对未来的期盼才会如此珍贵。 帆江厂正门有班车到益县县城，从益县县城每天也有两班车到大鱼乡。帆江厂门口的路和益鱼路相交，沐红玉只需要到交叉口等车便行。抓紧点时间，也许能够赶上益县县城九点钟发班的那趟车。 第6章 叫你一声姐 这也是沐红玉不太想继续和沐青翡纠缠的原因之一，能够拿到沐青翡假惺惺给的几块钱和粮票已经是意外之喜，不然就凭她自己双腿走回大鱼乡，就算有玉石泉怕也撑不住。 想着赶时间，沐红玉双腿继续发力，得赶在那一口玉石泉最有效的时间里上车。 “大姐，等等……” 沐红玉听到了有人在喊，不过周围好几个女的，再说她也不习惯这个称呼啊！于是，她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大姐……沐红玉！等一等！” 不得已，杨峥只能加速跑步追了上来。 这次，听到自己名字的沐红玉总算是停了下来，才没把在城里养尊处优惯了的杨峥给跑趴下，不过也累得够呛，“呼……大姐，你怎么走这么快？” 话音还没落下，杨峥就嗅到了沐红玉身上残留的臭味儿，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些，脸上也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随即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往前一步。 沐红玉怀疑地看向杨峥，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杨峥明明比她都还大两岁，现在就跟着沐青翡喊“大姐”，应该没这么快吧。 “有事？”沐红玉又想了想，确定杨峥和沐青翡好起来得是过年去了一趟大鱼乡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间段，杨峥这城里孩子才刚到厂没几天呢。所以，对于杨峥叫住她的举动，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杨峥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这样贸贸然追出来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但有些事情又是他必须要做的。 “我要去县里供销社买点东西，带你一程吧。” 杨峥是帆江厂研究所的正式员工，拿着和厂区正科长一个级别的四级工资，还有去车队签字借车的权利。半新不旧的下线吉普车那也是车，据说这是研究所为了好好拆解发动机部分特意从某军区申调过来的，也就只有研究所的同志能够借出门了。 这样的车在这个年代不吝于沐红玉前世那年代的私人飞机了。能够有这待遇，和大包袱一起塞到后座的沐红玉表示很满足，也就不计较杨峥眼瘸的缺点，道了一声谢。 “沐大姐的对象叫段崇文？”汽车在坑坑洼洼黄泥路面飞驰，半个多月没下雨，车子过处灰尘四起，杨峥状似不经意地回头问了句。 沐红玉久远的记忆中关于孩子爹的太少太少，恍惚就记得当时很牛的一个人，本来是沐青翡看上的，可后来是她和人睡在了一床，一次就中标，这才算是结了婚。 点了点头，“怎么？你认识。” 杨峥的表情瞬间不自在，眼睛盯着正前方，“怎么可能。” 沐红玉从后视镜里头看到了杨峥的表情，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放了下去。反正那人都是油尽灯枯，就要死的身体，说不定自己赶得及时还能送他最后一程呢，再计较那么多有什么用。 沐红玉没说话，孩子爸在原身记忆力几乎没出现过，唯一的印象就是很高、很瘦、力气不小，原身都没敢看男人正脸。她双手合十，祈祷孩子爸赶紧去天堂，天堂不仅没有病痛，天堂还没有乱七八糟的运动。 第7章 路遇陈表婶 杨峥心中再急切也不敢轻举妄动，把沐红玉带到三岔口，帮着她把包袱扛下车便闷声开车走人，速度之快，让沐红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杨峥，捏着有些酸软的手腕简直怀疑人生，实在难以想象在厂区的时候沐红玉那么个瘦瘦小小、干瘪细瘦的肢体是怎么把起码四五十斤的包袱给扛在肩背上的。 上了到大鱼乡的班车，沐红玉才知道杨峥为什么跑得那么快。这人竟然在她的包袱里塞了个铝制饭盒，硬硬的盒子在她上车把包袱垫在身下坐的时候尤其明显，看来这小伙子是真的心好，知道这趟车起码要坐近三个小时，给她准备了午饭呀。 七十年代的班车坐起来很是颠簸，沐红玉甚至都不想去看位置上的男女老少都是什么穿着、又是什么表情，只想在逼仄的过道中间，坐在她巨大的包袱上咸鱼摊着。 到大鱼乡要五毛钱，沐红玉有些心疼地从沐青翡给她的钱里面掏出来给了售票员。 车上的人并不是全到大鱼乡的，从帆江路的三岔口到大鱼乡要经过四五个场镇，沿途要停大大小小二三十个站点。 沐红玉知道，要不是六年前三线建设刚开始时候帆江厂选址是在大鱼乡，现下这条柏油马路还没有呢，更别说定时定点的班车的，村民出行全靠牛马。 汽车上的人上上下下，到了小鱼乡的时候总算是挪出了位置。腰酸背疼的沐红玉撑着坐到了空出来的椅子上。经历了最严苛的考验，现在这散发着异味儿的破旧班车座椅竟然也分外舒适，她激动得都要流下幸福的眼泪了。 “你是……沐卫军家老大？” 沐红玉才刚刚坐好，隔着过道和一个乘客的一个五十来岁大婶就犹犹豫豫问了出声。 “您是？”车上剩下的人全都是去大鱼乡的，人不亲乡亲，沐红玉以后带着三孩子估计还要在乡里住上些时日，能和别人打好关系也是不错的。 “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我是你陈表婶啊。你小姑妈是我兄弟媳妇。”陈表婶自来熟地和身边人换了个位置，离沐红玉又近了些，说话时候的口水都快喷到她脸上了。 说实话，沐红玉还真不记得陈表婶是什么人，书里也没提啊。但沐红玉上辈子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只一两句话就把陈表婶的身份以及相关的事情给套得七七八八。 她也总算是弄清楚了原身和孩子爸的婚姻由来以及孩子爸和孩子们堪忧的现状。 六年前想的是国际时局不稳定，一定要调整一线，改善工业布局，建设三线后方工业基地，三线建设不搞好，他老人家就睡不好。 帆江厂是机械工业部选址并负责组织实施的三线建设项目，抽调了数十位机关领导干部、选调优秀科技人员、动员组织支内职工，还成建制地调集了工程兵作为军管前来益县大鱼乡。工人们工作热情高涨，高举“先生产、再生活”的口号，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建设当中。 段崇文就是那时候比所有人都要早到大鱼乡考察建厂地址的，刚到大鱼乡的他吃不了席天慕地的苦，就在附近找个人家搭伙。 第8章 悲催的人 原身家住在大鱼乡最偏僻的九大队，一小半人家甚至和十大队的人住在高高的九峰山上，和帆江厂初选好的厂址有很大一段距离。 但原身有个姑姑嫁在当初帆江厂选址不远的大队，姑父还是那个大队的一个小生产队长，也就是现在这位自来熟婶子的小叔子。 段崇文到益县之前的生活肯定是比一般人好不少的，陈表婶说，当时段崇文可是一群男女老少里头穿着最光鲜，手里好东西最多的人，所以落到姑姑家搭伙吃住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得咬小手绢。 原身的姑姑沐卫佳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女，在家时候就比较娇惯，虽说收拾屋子这些有一手，还会裁剪缝补衣裳，可姑姑做饭手艺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段崇文到她家搭伙后刚开始都是姑父陈述华下厨，后来陈述华也投入到了建厂大业中哪还顾得上做饭。 一大家子怎么着也舍不得手里粮票、肉票随手就是一把往外撒的段崇文。沐卫佳脑筋一转，就想起了娘家二哥家的长女，那时候原身才十八，但从十二岁开始就担负起做一大家子人饭菜任务的她还是有一把好手艺的。 沐卫佳到娘家那么一说，原身就跟着到了陈家。原身是没做过什么好东西，但还真有点做菜天赋，早出晚归几乎和原身打不上照面的段崇文总算是确定了和陈家的长期合作关系。 本来这一切这么下去也就完事了，可就在原身去没多久，沐青翡就从高中回了乡里，和一帮热血沸腾的同学申请加入到厂区建设来，还不要工钱的那种。沐青翡没地方可住，也住到了陈家。 陈表婶的语焉不详，如今的沐红玉大概也能猜出来。沐青翡表面上看起来清纯柔弱，实际上心黑着呢，要不然为什么原身只念了小学，她一个女孩念到了高中。申请建设厂区是一，估计是那年的运动从大城市波及到了县城，高中乱了起来，老师们直接给学生放假了避风头是真原因。 沐青翡是个脑筋转得快的没错，但一个乡里长大的孩子眼光也长远到什么地方。到厂区才做了几天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撺唆，盯上了手里宽裕的段崇文。反正她和沐卫佳姑侄两个不知道私底下怎么商量的，某一天晚上原身回屋子就被浑身发热的段崇文给压在了身子底下。 原身是个胆小怯弱的姑娘，事后根本不敢说，也没敢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一个多月后，原身呕吐被沐卫佳发现了，沐卫佳才一拍大腿说“弄错了”，然后就带着原身找段崇文说话。 段崇文当时是不愿意的，好像是打了个电话回家后就点头同意了，之后便在原身家草草摆了几桌酒，让厂子工会和大队出了份证明算是结婚安家。 婚后，段崇文找了关系想把原身安排进厂里工会，等厂子建好后就能转正式员工的。但当天晚上，沐青翡就找上了原身又是哭又是求的。 第9章 过去的旧事 当时，应该是沐青翡看上了段崇文，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原身和段崇文成就了好事。但沐青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步，于是在原身即将到厂工会上班之前找上了原身，一番哭诉加威胁，以原身以怀孕不宜劳累名将进厂工会上班的名额抢了过去。 之后，段崇文对原身也是诸多回避。正好厂里有个隐秘的研究项目，段崇文报了名，之后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原身则留在家里安胎，次年正月生了老大段如月。生了孩子之后，帆江厂内部开始两极分化，一些人主张继续在大鱼乡建厂，一些人却认为大鱼乡土地面积太少，离城区太远，交通不便，为了生产计划，必须重新选址。 轰轰烈烈闹了大半年，厂址选了新地方。但段崇文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留在了即将废弃的旧厂址，而且原来每个月送回沐家的钱和各种票证缩水了一大半都不止，一年后还干脆停了供应。原身家里起了意见，带着大女儿段如月被沐家人送到了旧厂址和段崇文团聚。 那时候的段崇文整个人瘦弱阴郁，有时候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然后，在一个初秋的晚上酩酊大醉，第二次抱着前去照顾他的原身滚了床单。 之后不久，原身就被人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审问她是什么成分，和段崇文什么关系，有没有见过段崇文的父母亲人等等。原身和段崇文说是夫妻，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十几二十岁的山村小姑娘也根本没什么心机，性格怯弱近乎自闭，被吓得够呛。 后来，原身发现怀了二胎就跟见鬼似的，段崇文为了保住她肚里的孩子，答应了等她安全生产后会送她到新厂区继续工作，三个孩子他都会带着在老厂区生活，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而且在怀孕期间段崇文也没怎么和她相处，请了当地一个老太太到研究所照顾她直到生产。生下一双龙凤胎坐满了月子后，段崇文也信守诺言，当真把她安排进了新厂区的大食堂。 只可惜原身的性子太懦弱，一次又一次被人给排挤，最终落到了最小的三食堂，三年多过去了，她仍然是三食堂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也是最受人欺负的那个。 而段崇文，在她离开大鱼乡后不久，便被人赶出了研究所，经历了游街、批/斗后流离失所，最后还是姑父陈述华不顾姑姑反对，套了牛车把父子四个送去了九大队。至于父子四个在九大队过的什么日子，不但原身不知道，就是班车上碰到的这位陈表婶也是一无所知的。 可怜的娃！在班车上，沐红玉对远在大鱼乡九大队的父子四个报以无限的同情。她看的书里对段崇文这个人物根本就没一点影子，进入主题就是白莲花女主和杨峥回大鱼乡的路上种种含羞带怯！ 哎哟不对！那书里，杨峥和沐青翡好像是在去大鱼乡班车上熟悉起来的。杨峥去大鱼乡干什么？ 还没等沐红玉想出点什么来，班车就进了大鱼乡范围，远远看到围墙围起来的长满野草的旧厂区，她念头一转，就开始同情可怜的自己了！ 至此，柏油马路没了踪影，大坑小凼的地面简直犹如酷刑加身。而且就在旧厂区往前三四里的样子，就到了班车的终点大鱼乡车站。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的样子，班车正好作为大鱼乡到县城的末班车发车。剩下大约二十里路，全靠人双腿倒腾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山里空气清新、气候湿润凉爽，步行条件还是挺不错的。 沐红玉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伸手去拿班车上一直没打开的那个铝制饭盒，不料还没把饭盒打开呢，就听旁边有个女的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第10章 顺手救人 王翠花的男人是九大队的大队长刘继宗，今天这个特殊的国庆日子是要到政府开会的。 刘继宗三代贫农，也是数代单传，王翠花嫁过来十多年了才得了刘根儿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就疼着宠着。刘老爷子是曾经立过大功的烈士，刘老太太当年也为全面胜利立下过功劳，刘家人的日子在乡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滋润。 刘继宗要到乡政府开会，六岁的刘根儿哭闹着非要跟来，王翠花也就随着他，一家子干脆套了牛车来了乡里。刘继宗进去开会，王翠花就带着刘根儿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其中就有一包花生米，打算带回去拿油炸一炸再吃的。 不曾想刘根儿正是逮啥吃啥的年纪，王翠花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熊孩子就抓了一把花生米塞嘴里头了。王翠花也是乡下人习惯拍了他后背埋怨了句，没想到这孩子突然就捏着脖子使劲抓挠，脸色也从红变紫，一看就是被花生米哽在咽喉喘不上气来。 刘翠花吓得够呛，四十来岁年纪当然听说过有人会被东西给噎死，可落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凭着本能伸出干活人的大手在刘根儿后背啪啪拍打，无助地嚷嚷着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这样下去可不行！待会儿要是被她把东西拍进气管里可就麻烦了。 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年医务工作的沐红玉将饭盒往包袱里一塞，上前两步将刘根儿从王翠花手里给抢了出来。 “你干什么？”王翠花儿子被抢，整个人都炸了，扑过来要把孩子抢回去。 “你先让开。”沐红玉这会儿也没多大力气了，只能侧过身子暂时挡着王翠花。从后面环抱住孩子，双手放在孩子腰腹部抱拳，在里面的手握拳，大拇指突然用力向孩子的腹部施压，迫使他上腹部下陷。这么一来，膈肌突然上升就会使孩子的胸腔压力骤然增加，大量的气体上涌排出，从而顺利将堵塞的异物排出来。 这种“海姆立克”急救法不但是医者必学的，也是后世许多人都要掌握的，在沐红玉二十来年从医生涯中也救过好几个孩子，这时候用出来姿势标准，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王翠花都还没绕过她的后背，刘根儿就张嘴吐出了一个带着血丝的花生米，“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王翠花一愣，沐红玉已经把一边哭一边咳嗽的孩子递了过来：“他没事了，下次吃东西的时候小心点。” 王翠花这才反应过来，先是抱着看了下确定刚才都快没呼吸的儿子重新有了活力，松一口气之余，再疼爱孩子也禁不住一巴掌拍下去：“叫你嘴馋！噎死你可怎么办！”想起来又十分后怕，连忙给沐红玉道谢。 “没事，顺手而已。”沐红玉救人太多已经麻木，拎了饭盒出来打开。 她看见了什么！本来以为杨峥好心塞的饭盒里装的吃的，谁知道里面花花绿绿一大堆，全是钱和粮票，粗略一看几码好几十，不由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王翠花伸着脖子也看到了饭盒里装了什么。不过，她家里头本来就富裕，倒是没多大感触，只是从沐红玉动作里约莫猜出点什么来。 的那个铝制饭盒，不料还没把饭盒打开呢，就听旁边有个女的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第11章 你爸妈知道不？ “同志是刚从益县来大鱼乡的？这个时候还没吃晌午吧。”王翠花眼珠儿一转，指了车站旁边政府斜对面一个门脸：“伟人说过‘人要知恩图报’，我们家根儿的这条命是同志你救回来的，别的你可能不稀罕，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碗面吧。” 这个建议很合沐红玉胃口，但她坚决推辞了王翠花报恩的说法，准备一个人去吃一碗面再步行回九大队。只是她低估了这年代国营饭店营业员的素质，她还没进门呢，就有个三十多岁男人站在木板门旁边，翻着白眼问：“干什么的？要饭去别处。” 沐红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暴脾气压了又压，才从包里拿出二两粮票和几张角票来，“我吃饭。” “吃饭！这都什么时候了，早就下班了。”男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饭店里挂着一个老式挂钟，沐红玉总算是看到个时间，下午两点四十。 就在这时候，王翠花的声音犹如天籁：“大喜兄弟，这位同志是我家亲戚，赶车才刚到车站，你能不能通融一二，就给她下碗面。下次，下次我给你送几个鸡蛋来。” 肉眼可见的，大喜兄弟就变了脸，“翠花嫂子说什么鸡蛋，我们做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我这就去给这位同志下面。” “同志，我们进去坐会儿吧。大喜是饭店大厨，这个时候的确是他的休息时间，你也别介意。”王翠花牵着刘根儿进门。小声给沐红玉解释说，整个大鱼乡只有这么一家国营饭店，大厨是她娘家一个远亲，所以才能有这样的特殊照顾。 骨头汤煮面味道香得很，和沐红玉前世那些添加剂味道的食材截然不同，一碗面她吃得是狼吞虎咽。 “同志你赶车到车站，是打算去哪个大队？”车站的位置正好是整个大鱼乡中间，十个大队路上已经过了五个，这乡场镇所在的是六大队，剩下四个大队里九大队是王翠花夫妻的大本营，十大队在深山她也熟，七八大队也都是顺路的事。 “九大队。”沐红玉总算是觉得胃里热烘烘的又有了能量，一边掏出钱和票准备付钱，一边回道。 “哎呀！”王翠花一拍手，“那可真是太巧了！咦？你去九大队，去九大队谁家！” “我叫沐红玉。” 王翠花一愣，“沐红玉！沐卫军家老大。” “对。”沐红玉看了墙上小黑板上的价格，数出两毛钱和二两粮票放在柜台上。 王翠花一把把钱拿过来重新塞她手里：“嗨！你还花什么钱啊，留着给你男人买点好吃的吧。” 本来王翠花弄清楚沐红玉的身份后是不想管她的，奈何王翠花那些年为了求子还偷偷去庙里许愿了来着，生下儿子后性格依然很彪，但一家子是真的开始在行善积德的道路上前行着。 王翠花找大喜塞了两毛钱后拉着沐红玉回到了车站，打量了她脚边上巨大的包袱，问：“你这是打算回九大队常住？你爸妈知道不？” 沐红玉听她口气似乎认识段崇文，便老实说了自己打算回去照顾重病的丈夫和孩子们。 第12章 供销社血拼 沐红玉发现，她承认了回来是要照顾段崇文和孩子们之后，王翠花明显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并主动介绍了段崇文和孩子们的情况。 段崇文病重快死的消息正是刘继宗通知沐家人，本意是想沐家人在段崇文死后照顾三个孩子的，谁知道沐家人不但不管，还哭闹着说刘继宗想把走/资派的后代送他们家是陷害他们三代贫农犯错误。把刘继宗给气得够呛。 段崇文是被组织定性为坏分子，但这些年在九大队也不惹事，拖着病弱的身体照顾三个孩子之余也把大队的几头牛养得好好的。九大队别的人家看着小月姐弟三个可怜都会忍不住给一个馒头、塞个红薯啥的，倒是沐家一直不闻不问，沐家几个小的还经常欺负小月姐弟三个。 沐红玉能够回来照顾段崇文最后一段日子，也打算接手几个小的生活，对刘继宗这个大队长来说也是个好消息。毕竟那可是三个小孩子，送去福利院人家也不乐意接手，送人的话也怕被居心不良的人说闲话。 “红玉啊，你刘叔还得再等会儿散会，你要不要再买点什么东西？” 王翠花不提醒沐红玉还真是想不到。但王翠花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可是有三个小宝贝等着她呢，她一点见面礼都不带好意思吗！ 好在供销社也在附近，沐红玉把包袱扛到王翠花家的牛车上放着，抱着杨峥塞的那个铝制饭盒直冲而去。倒也不是她贪财，而是她对自己日后还债的本事很自信，杨峥的这份人情她记在心里，总会好好报答的。 这个时候，供销社的三个售货员正凑在一起嗑瓜子聊天。沐红玉进来后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联想汽车售票员、国营饭店厨师，她就对售货员的态度不报什么希望了，只一个人在占地四间门面的供销社里转了一圈。 靠墙的架子上和比腰高一点的老式柜台都让沐红玉觉得新鲜，但单一的商品就让人有点一言难尽了。总的来说，商品分为三个部分：吃、穿、用。吃的又分鲜货和干货还有包装货，穿的就是黑灰白布料，用的就是一些工具和日用品，种类真的不多。 这个时候供销社里的鲜货早就没了，只剩一些边边角角和光溜溜的筒骨。这个年代可没谁提出什么骨头汤补钙，沐红玉倒是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案板上六根筒骨不用肉票，只要三毛钱，沐红玉全要了。另外买了一斤不要票的鸡蛋糕，这个年代的鸡蛋糕虽然没有她前世的蛋糕那么细腻松软，但用料瓷实，粮食鸡的品质是饲料速成鸡永远也比不上的香醇。 麦乳精、罐头是吃食里的稀罕东西，供销社的存货都不多，幸好杨峥给的票证里有营养票，足足用了十块钱买了一瓶麦乳精和一瓶桔子、一瓶雪梨罐头，临走时想起贪吃的刘根儿，又称了一斤水果硬糖。不但把沐青翡那八块八花得一分不剩，杨峥给的那四十三块钱也去了一截。 钱还是小事，最重要的票，要买好点的东西必须得有票。所以大家全都卯足劲往城里钻，城里居民有供应粮，各种票证也多了一半多，而单位，特别是国营单位，票就更多了！ 第13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继宗三点半散会出来沐红玉都还没从供销社出来，王翠花迎上去三言两语把之前刘根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刘继宗真是出了一身冷汗。 “你个瓜婆娘，你儿子一条命才值一顿饭钱吗？赶紧去供销社看她都买些啥，不行咱给她添点钱。” 沐红玉拎着两个大网兜出来就听到刘继宗这大嗓门，对这人的印象立刻就好了三分，大步迎上前：“刘叔开完会出来了，没耽搁你们时间吧。” 刘继宗眼神闪了闪，眼前这姑娘是沐卫军家老大？怎么看着不像啊！特别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就算整个人还是那么干瘦磕碜，可看起来就觉得大方自信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沐红玉知道这次回来也许有的人会怀疑，但一点都不怕。她从来就不是遮遮掩掩的人，更何况原身去帆江厂三年多都没回来过，这村里谁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变化。 “上车、上车，有啥咱们车上说。”王翠花起身把哭了后睡得迷迷糊糊的刘根儿往边上自个儿这边抱了抱，给沐红玉留出个宽敞的空间来。 沐红玉也没和她客气，拎着网兜上了板车，顺道把自己的大包袱拖过来垫在身后，将其中一个较小的网兜放在王翠花跟前：“翠花婶，这里面有两根筒骨，拿回去给根儿炖汤，炖之前滴两滴醋在骨头上，里面的钙质更容易出来，对孩子长身体有好处。” 王翠花正要推辞的手背最后这句话给触动了，往网兜往自个儿方向挪了挪，“这怎么好意思呢！”想了想，从自己东西里扒拉出一个小竹篮子来，“这儿有六个鸡蛋，是供销社里挑出来个头太小不收的，你拿回去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沐红玉在供销社看到鸡蛋了，匀称又大个，只是想着还不知道回去要走多远的路程就没下手。本来去的地方也是半山半平坝，想必有人家养鸡，到时候找人“换”几个就是。没想到王翠花在国营饭店没拿出的鸡蛋这时候倒是拿出来了，小竹篮子很实用，沐红玉也大方接了过来，毕竟她那网兜里除了两根猪筒骨还有半斤小蛋糕呢。 大鱼乡公社到九大队的路其实也不窄，中间隆起一二十厘米，两边则因为经常有牛马拉着车来往压出了壕沟。黄牛拉着板车往前走，速度也不算太慢，这几天没下雨路面干燥，除了偶尔扬起尘土外倒是没什么湿滑的泥泞，行路感受还算不错。 沐红玉之前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班车，吃了饭之后反倒没什么瞌睡，就和王翠花小声闲聊起来，刘继宗偶尔也会插上几句，倒是把九大队的情况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不至于回去后两眼一抹黑。 一个小时后，牛车已经过了八大队大队部，吃完两颗糖的刘根儿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叫了起来。 王翠花哪里还顾得上和沐红玉聊天，连忙抱着儿子问：“是不是想大便了？忍一忍，再一会儿就到家了，咱们不能便宜了八大队！” 第14章 蛔虫伤身体 这时候沐红玉也才仔细看刘根儿。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面黄肌瘦，刘根儿倒还好，不说胖墩墩的也不算瘦弱，皮肤有些青白，嘴唇倒是红润，但红润得有些过头。仔细看他脸上还有发白的斑痕有些明显，唇下有细颗粒点状隆起。上手摸了摸他腹部，居然能摸着几个小包块。 “翠花婶，根儿晚上睡觉是不是不太安稳，还爱磨牙？会不会咬指甲啊或者是吃些生冷东西，吃了后又有些想吐。” 沐红玉接连两个问题一问，就是刘继宗都停下赶车的动作转身看了过来，王翠花脸上满是惊讶：“是啊是啊，红玉你咋就跟亲眼见着似的！” 沐红玉基本已经确定了情况，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拉了刘根儿的手摸了摸脉象。她上辈子没玉石空间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县城医院的中医主治大夫了，摸个小儿蛔虫的脉象还是很快的。 这些年破四旧，许多中医都被迫改行或者放弃，所以沐红玉摸脉的时候王翠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想扑上来说话就被刘继宗给摁住了肩膀。刘继宗让黄牛继续赶路，干脆下车和板车持平往前，见沐红玉收回了手才赶紧问：“根儿这是有什么毛病吗？” 沐红玉习惯性想洗手，没法子只能在衣摆上蹭了蹭，笑着说：“没事，只是肚子里闹蛔虫，回去后我开个方子……”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这时候哪来的中药房，只能尴尬地改口：“先用一两豆油炸三四十颗川椒，炸焦后凉下来分两次喝油。等我回去就到山上采点草药，回来熬了水喝几次就没什么问题了。”本来沐红玉是想说“乌梅丸”的，可里面的几味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齐。 刘继宗看沐红玉的手法比大队卫生室的卫生员可专业多了，先是方子，后又改了那么个简单的法子，应该是胸有成竹，心里就装了点好奇：“红玉这是跟谁学的医？” 沐红玉这身板回大队后肯定是不愿下地做农活儿挣工分的，之前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才能既不干活又不惹人嫉妒，现在机会倒是送到了手边上，于是也大大方方回：“也不算什么医，就是在帆江厂我干活的食堂挨着厂医院，没事听那些医生、护士聊天，后来医院有个老医生说我有点天赋，就主动教了我点手艺。” 沐红玉也不怕有人查，三食堂旁边就是厂医院，几个医生护士不喜欢坐医院里聊天，平时就喜欢在三食堂后头晒坝里或坐或站着说话，其中有个夏天病死的老头以前是老中医尤其偷懒，一躲懒就是一整天，沐红玉每天在晒坝又是洗菜又是洗碗的，从表面上看起来两人有交道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旁人听来可就有些不一样了，刘继宗能当十个生产队的大队长，本身见识和能力就不凡，以前也是见过许多能人的，于是由衷地为沐红玉高兴：“那肯定是个有大本事的大夫！红玉你要是有那本事，倒是可以去卫生室帮忙，这样一来，你上山采草药也不会有人说你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第15章 终于到了 一个大队有多宽？从进九大队范围开始王翠花就主动给沐红玉介绍了这三年多来大队最主要的变化，譬如又开了多少荒地，又来了多少知青，约莫三四里路后才到依山而建的大队部前。 大队部的房子是这一路来少见的砖瓦房，只有三间。中间是办公室，左右两边是工具房。三间砖瓦房后头有一排仓库，左边是知青大院，右边是大队小学，前面是宽敞如同一个足球场的晒坝。 刘继宗的家就在大队小学边上不远，那边还有卫生站以及九大队五六生产队的大多数人家。大队部背后有路上山，是九大队九队和十队的地盘，沐家就是九大队九生产队的一个大家族。 而段崇文带着三个孩子则住在沿着知青大院往土溪河边走约莫两里路的牛棚里，因为牛棚不远的河边有整个大队唯一的磨坊，路也和之前的大路差不多，倒是上山的路窄了一半不止，还蜿蜒崎岖又陡峭的。于是，在刘继宗问沐红玉去哪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指了牛棚的方向。 王翠花忙着回去给刘根儿炸川椒就没一道，不过也说了明天一早会带刘根儿到牛棚再让沐红玉检查下身体。 今天拉车的黄牛很健壮，大概是知道到了即将回到熟悉的牛棚休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沐红玉连忙把装鸡蛋的篮子和装罐头的网兜都给拎起来，免得被颠下车摔坏了。 “大队长这是去公社接新来的知青吗？”牛车到了知青大院前头，院门槛上坐着个二三十来岁的男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到只有沐红玉一个人，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刘继宗摆了摆手：“今天开会了，知青们后天才来，远富你带着董顺、蒋延安几个好好把屋子收拾下。” 过了知青大院，刘继宗给沐红玉小声提点了两句：“段崇文身体垮了之后，这高远富和另外一个女知青朱敏都挺照顾三个孩子的，你要是有心，以后这两个可以多走动。” 一个知青院子肯定不止两个知青，但刘继宗单拎出两个来强调，可见别的人品肯定都不怎样，沐红玉心领神会。 远远的，沐红玉就嗅到了空气中的牲畜味道，可比拉车的一头黄牛身上重多了，她下意识就捂住了口鼻。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要在这儿坚持一段时间，至少等段崇文去世后才能想办法带孩子们另外找个住处。 沐红玉的小动作刘继宗并没有看见，他径直把牛车赶了过去。就在这时，关牲口的棚子前面突然冒出个小身影，紧张地问：“谁！是谁？” 沐红玉模模糊糊只能看着一个约莫一米左右的孩子站在前面，手里头还拿着个棍子。 “小月，别紧张，是我，你刘爷爷还牛来了。”刘继宗笑呵呵地回了句，看了眼牛车上的沐红玉，“是小月，应该是在这边守牛棚的。” “她这么小就在这边守牛棚！这万一要真来个居心不良的咋办！她爸妈……” 说了一半，沐红玉半张着嘴说不下去了。段如月，她生的大女儿，现在还不到六岁。 第16章 有个性的大女儿 “小月亮！”沐红玉不愿和别人一样称呼自己的小宝贝，翻身就从牛车上跳了下去，风一样卷到小姑娘身边，伸手就把孩子给搂到了怀里。 感觉小姑娘肉皮子底下咯手的骨头，也不知道是原身还是她自己的感情，来得汹涌澎湃，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妈妈的小月亮……” “你走开！”满心复杂情绪还来不及宣泄，沐红玉就感觉肩背一痛，怀中小月亮也开始剧烈挣扎。她不得不稍微松手，生怕自己喝过玉石泉水的体质会把小月亮的身体弄伤，松开后她才看到，刚才打得她有点疼的是小月亮一直握在手中的棍子。 “小月亮，我是妈妈呀！”沐红玉这次是她自己的感情，这两个字上辈子她听到人喊一声就满心刺痛，临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乖巧的宝贝叫她一声“妈妈”。 “没有，你不是！我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段如月手里的木棍疯狂挥舞着，声音激动而尖利。 “我……”沐红玉还待再说，牛棚里面那头就冲出来好几个高高矮矮的身影，不过无一例外都摇摇晃晃走路都不太利索。 高的是两个老头子，矮的是一对小豆丁。高的还好，一边跑一边叫：“小月回来！” 两个小的就直接多了，像是应和似的都哭着叫起来：“姐姐、姐姐……” 一时间，这土溪河边牛棚里热闹声一片，彻底划破了之前的安宁寂静，幸好这边远离人群，要不然不知道得有多少看热闹的围上来。 刘继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没料到段如月一个小姑娘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上前把人给抱起来：“小月，别闹，待会儿吵着你爸休息。”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刚才还尖叫的段如月猛地停了下来，她这边没声音，两个豆丁也就不吵了，还主动停下来等后面的两位老人。 “咳咳，是大队长还牛来了吗？怎么还弄得小月又哭又闹？”沈长青心里，段如月是他见过最懂事听话的小姑娘，从来没有这样失控叫嚷过。 刘继宗没说话，这事儿不好说啊。而沐红玉，习惯了黄昏时候的光线后，目光盯着地上小小的两只不动了，她知道，这是三岁多点的龙凤胎段如星和段如旭。 “小星星、小太阳，我是妈妈，妈妈回来了。”她矮下身子张开双手，试图把两个孩子都拥到怀里。别说她喝过玉石泉水，就是没喝过，光是这三个孩子都能让她生出无限力量来。 “骗子！她是骗子！她要把小孩骗去吃掉！”刘继宗怀里的段如月又叫了起来，两个小豆丁闻言本来犹豫的身体整齐划一往后一闪，戒备地盯着沐红玉。 “那个……沈大伯、谢大伯，别听小月胡说。这是沐卫军家老大沐红玉，也是段崇文的对象，是这三个孩子的亲妈。之前在帆江厂上班，听说段崇文身体不行，这不就赶紧辞工回来了嘛。”刘继宗把段如月放在地上，咳嗽了声：“我把牛和板车都放好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吃了饭歇着吧。” 刘继宗犹豫地看了看段如月，沐红玉直接送客：“这边就交给我，刘叔先回去吃饭休息吧。” 第17章 三个小家伙 “多谢您二位对我家孩子的照拂。”沐红玉郑重地给两位白发苍苍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道谢。 两个老人身体应该都很孱弱，但听到小月的声音后都极力赶了出来，现在大队长一走，他们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一个倚在牛棚木头上大喘气，另一个干脆坐在牛棚外干草堆里，都好奇地看向沐红玉，目光中带着怀疑和审视。 段如月回到龙凤胎身边，一手牵一个，口气很严肃：“你们都跑出来干什么，你们出来了爸爸怎么办？” 两个小的好像都有些怕大姐，一边顺着她的力道往回走，一边回头偷偷打量沐红玉。 沐红玉心里一酸，拿过装东西的网兜来，“小星星、小太阳，妈妈给你们买了好吃的。有香香软软的蛋糕，有甜甜的水果糖，还有罐头哦。” 段如旭和段如星才多大点，平时虽然不和大队里的小孩子交往交流，但也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而他们只有爸爸，现在爸爸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个自称妈妈的女人说话好温柔，眼神也好舒服，再听她形容吃的，情不自禁就舔了舔嘴唇，脚下就不怎么动弹了。 沈长青和谢大忠也打量完了沐红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沈长青就叹了一口气：“小月她妈，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那么狠心丢下这爷四个三年多。现在你回来，如果是打算带着孩子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就算了；要只是回来看上几眼就走的话，你不如现在赶紧走，别让孩子以后更伤心。” 沐红玉抿抿唇：“我这次回来是不打算离开的，以后再苦再难也会带着她们过下去，让她们健康长大。” 沈长青自己都自身难保，叹了一口气：“你们住在最后那间牛棚里，我们几个住在磨坊那边。你先进去安顿好，这些日子都是我家老婆子帮小月做饭，但一周前我家老婆子也病得起不来，小月就学着自己做吃的，你看看要是不行就到我们那边将就吃点吧。” 沐红玉连连摆手，“我们就不过来了，我买了吃的。”说完，从网兜里拿出一瓶罐头和两根猪筒骨、又装了小半斤蛋糕，抓了两个鸡蛋，一并塞给沈长青和谢大忠：“这些您二位先拿着，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来拜访几位。” 沈长青听沐红玉说话就有些怔愣，被塞满了手本来还想说几句拒绝的话的，可蛋糕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蹿，想起躺在草垫子上的老妻子和老朋友，他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都没说。谢大忠手上捧着两个猪筒骨，轻轻建议：“要不，我们回去烧个火把骨头炖上，再放两个土豆，肯定很香。” 沐红玉没管两位老人怎么商量，回去又是怎么手忙脚乱生火做饭。她肩上扛着一大袋，胸前挂着一袋，手里还拎着一袋，催促三个孩子：“还不先带我进屋，待会儿你们爸爸担心你们安危跑出来怎么办？” “爸爸跑不动了。”三个孩子中的男孩段如旭明显胆子大些，被段如月扯着不让理会沐红玉，却还是转过来咬着手指头回了句。 第18章 真的快死了 哦豁！这男人是真的快死了！ 牛棚没大门，就挂了个草帘子，掀开草帘子借着屋外微弱的光，沐红玉把躺在地上杂乱干草里的男人看了个清楚。胡渣满脸肯定看不出什么相貌，但一个大男人躺在地上就跟骷髅似的也没什么看头，那灰败的脸、几不可闻的呼吸，对于她这个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老医生来说，可不就一眼看透吗？ 这男人这种情形还活着大概是求生欲旺盛的原因吧。如果是放在前世大概还能在重症病房抢救一下；现在这年代，大概也就是数日子而已。 目光从男人身上挪到墙角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矮桌子上，一个豁口的大碗里装着半碗水，水里不知是泡胀还是煮胀的麦子、豆子和玉米，每样大概就六七粒的样子。 段如月把龙凤胎拉到桌子边上，看了碗里的东西，叉腰训了起来：“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吃饭吗？怎么又不听话了。不知饭长不高知道吗？” 段如旭胆子大些，拍了拍被大姐训得缩头的二姐肩膀，主动站出来解释：“可是爸爸和姐姐都没还吃。” “我说过啊，爸爸生病了，看牛棚的工作就是我必须做的。我们才有工分，才有粮食吃。爸爸现在吃不下这种填肚子的硬东西，等明天磨坊那边有人磨面，我就去帮忙，求他们给我一把磨碎的面面煮给爸爸吃。”段如月掰着手指头说得一板一眼，门口的沐红玉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都不知道她居然是这么脆弱的人。 “可是，我听鲍奶奶说她和爸爸都要死了，死是什么啊？是要埋到土里去永远也看不到了吗？我不要爸爸死，我要爸爸……”胆子小又敏感的段如星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你别哭了……”段如月在给妹妹擦眼泪，可擦着擦着她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了，“爸爸不会有事的。” 沐红玉的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把手里东西丢在段崇文“床”头空出来的杂草堆上，上前一步把三个孩子一起揽进怀里：“都别哭，妈妈回来了。妈妈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骗子，你是骗子！”段如月依然挣扎不休，沐红玉主动把人放开，来日方长，总要让孩子看到希望才行。 “你出去。”段如月一恢复自由就把一双弟妹护在自己身后，像是刺猬竖起了满身的尖刺。 沐红玉当然不可能出去的，想了想，她和段如月商量：“小月亮不是要守着牛棚吗？你在这儿牛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而且牛棚建在这边也是有防贼的考量，可是段如月不懂啊，在守着弟妹和守着牛之间来回摇摆。 沐红玉又添了一把火：“你看，我是大队长带回来的，沈爷爷还给我指了路，我肯定不是坏人。我带着棕垫子、棉花垫子、和棉被，我可以全都给爸爸垫上，你就不想爸爸睡得舒服点吗？” 搬出爸爸，段如月总算是妥协了，不过出门前还是拉着龙凤胎叮嘱了好一会儿。 第19章 有礼貌的孩子 段如月不放心她的“工作”，一步三回头去了外面守牛棚。沐红玉就撸起袖子去河边打了一桶水回来，先把缺角的桌子和上面的一碗煮杂粮端到外面放着，又将眼巴巴盯着碗的段如星和段如旭安排到他们爸爸身边坐着，一人手里塞了个蛋糕。 接下来就手脚飞快地把那边打扫出一个单人床范围出来，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后把棕垫子、棉垫子、床单、枕头给放好。便转身轻松将地上的“骷髅架子”挪了上去，还别说，这人虽然又瘦又轻，倒是手长脚长的，她打横抱着还拖了好长一截在地上。 才把人抱起来她就闻到了脓血的味道和一股屎尿臭味，犹豫了会儿，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段崇文身上看不出颜色的衬衣和长裤给扒了下来，顺道也将黏在他身上的内/裤也用蛮力给撕开。 一直都像是死人似的一动不动的段崇文总算是起了点反应，身体微弱地动了动。 实在是太痛了！ 沐红玉啧啧两声，光是想象其中痛楚就啧舌，怀疑自己这粗鲁的动作会不会把人给恁死了。段崇文身上唯一能称得上有肉的地方大概就是臀部了，只是这臀部和布料已经黏在了一处，褥疮和少量的排泄物混在一起，臭味之前不明显一是牛棚味道本来就大，二是他一直仰躺着，还有衣物和干草遮掩。 沐红玉前世也是从基层实习大夫做起，还是在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医院，医生护士的工作一把抓。虽然过了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但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幸好她早有所意料准备了清水，直接用段崇文的衣服沾了水先把多的污浊给清理干净，直接把枕头放在他腰间，让他换了个侧躺的姿势，然后盖上被子。 整个过程利落干净，大概是磨坊那边几位老人偶尔也要这么对段崇文一下，两个三岁小豆丁正拿着蛋糕仔仔细细舔着，并没有像段如月那样对沐红玉报以戒备的目光，淡定得很。段如旭还在她将被子给段崇文盖上后凑过来把地上的脏衣服都给收到了草堆上。 牛棚外面有一个黄泥糊的灶台，上面可不是铁锅，而是一个大陶罐。不仅陶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是灶台边上的陶缸里也空空如也。沐红玉一拍额头，是她疏忽了，该买些米面油的，这时候再去村里换也不现实。她只能把火烧起来，陶罐清洗了烧上一罐子清水，剩下的四个鸡蛋全都洗了放进去煮着。 “小太阳，蛋糕好吃吗？”火柴匣子里只剩了三根火柴，沐红玉小心翼翼把火点燃后回头就对上段如旭好奇的眼神，他手里的蛋糕还是完整的圆形，就是边缘被口水舔得湿哒哒一团。 段如旭先是把头缩回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伸头出来轻轻点了点：“好吃，谢谢你。” 沐红玉看他的样子心里头柔软一片，再从四处都是漏洞的墙壁看进去，段如星正跪在段崇文边上，小心翼翼把蛋糕往爸爸嘴里塞。隔着一间屋子，段如月趴在一堆干草上警戒地盯着四周，那认真的样子让沐红玉鼻酸。 第20章 执拗的小月亮 段如旭被沐红玉问得脸红，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能把蛋糕拿给姐姐吃吗？” “不能！”沐红玉的回答让段如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是被针给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蔫下去了。 沐红玉笑着伸手帮他把蛋糕送到嘴边，说：“因为这个蛋糕是妈妈给小太阳的，月亮姐姐也有的，就在桌子上，你去拿给姐姐好不好！” 段如旭眼神一下子亮闪闪的，“真的吗？” “真的，你们都是妈妈的小宝贝，蛋糕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啊。”沐红玉声音故意说得有些大声，让段如星和段如月也都能听见。 段如月本来还想反驳，谁知道段如旭动作飞快，已经拿着蛋糕到了她身边，手举到了她嘴边：“月亮姐姐，你吃。” 段如月咽了口口水，别过脸：“我不吃。” “姐姐，你吃嘛。这个好好吃。”段如旭小小咬了一口，绵软清甜的口感让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他十分满足。 段如月虎着脸：“不吃，我才不喜欢吃这个，我以前吃腻了，你拿去和星星分。” “吃吧，我买了很多。吃完了我们又去供销社买。”沐红玉走了过来，把段如旭抱起来，温柔地对段如月说：“小月亮，你知道我是妈妈是吗？过去是妈妈不对，为了挣钱给你们买好吃的很久都没回来过；但现在妈妈挣到钱，可以给月亮、星星还有小太阳买好多好吃的，所以妈妈赶紧就回来了。” 段如月一点都不信：“骗人！她们都说你和我们划清界限，不要我们了。” 有时候，大人之间几句话就会给孩子心灵造成永久性伤害。沐红玉心里叹了一口气：“你不相信妈妈也没关系，因为妈妈会用行动来证明妈妈已经变好了，以后都会陪在你们身边。不信你就和弟弟妹妹一起监督我呀。” 段如月抿着唇不说话，沐红玉也没再多劝，这孩子警惕性高，心思也敏感，慢慢让她看到自己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小月亮，我们一起回屋里吃晚饭好吗？你看这边四处空旷，牛儿们还都拴在柱子上，如果有外人来我们在屋里也能看到，牛儿也不愿意让陌生人带走要哞哞叫的。”沐红玉想起出来赵段如月的主要目的。 可是段如月一点都不领情：“不行，我要在这里守着牛棚。” 沐红玉又劝了几句，都想直接上手把人给抱回去了，可段如月依然不为所动，死死坚守阵地。放在过去战争年代，这妥妥就是江姐、刘兰一般的人物啊。 “那今晚我来守，你和弟弟妹妹回去吃了晚饭睡觉？”沐红玉看了周遭环境，怎么也不想把还不满六岁的小朋友放在外面啊。 “不。”到了现在，段如月的回答就只有这一个字了。 段如星这时候从屋里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姐姐，爸爸叫你。” 得，不过是轻飘飘几个字，就见段如月眼睛一亮，从草堆里蹦起来连身上草屑都顾不上拍一下，就飞快蹿回了屋子。 沐红玉在后面挑了挑眉，干脆把段如旭抱起来，回了屋里。 第21章 幸福指日可待 “爸爸……呜呜……” 沐红玉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段如月哭了出声，段如星也跟着小猫似的哭了起来。怀中的段如旭挣扎着要扑过去，沐红玉怕伤着他，赶紧把人放到了地上。 “来……”沐红玉隐隐约约只听到一个短促又低哑的音节，迈步进去正见着段如月和段崇文头碰头，应该是段崇文在交代什么。 该不会是交代遗言吧！沐红玉嘴角勾了勾，又赶紧压了下去：不行，儿女们正伤心呢，她怎么能露出解脱又欣喜的笑容呢。 “爸爸，我不要听她的话！”段如月突然就跳了起来，气呼呼的。 沐红玉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床上的人头眼皮又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大概这次清醒又耗尽了所有力气吧。 “爸爸！爸爸！”孩子们不懂事，只知道爸爸明明都睁开眼睛了怎么又闭上了。就连强装坚强的段如月也扑在段崇文身上不断摇晃大喊。 为避免孩子们长大后想起来这一幕自责，沐红玉果断上前伸手把三个孩子都拎了下来，“爸爸累了要休息，你们这样趴在他身上他会很难受。” “爸爸死了吗？”段如月蹲下来拉着爸爸骨瘦如柴的手掌，没摸到往日熟悉的温热，害怕地抬头问沐红玉。 那恐惧中带着一点点依赖的眼神一下就戳中了沐红玉的软肋，她蹲下身子摸了摸段崇文颈侧。很遗憾，这男人的确还强撑着没死呢，脸上尽量放柔了神情安慰道：“没有，爸爸还好好活着。小月亮和小太阳、小星星听话，让爸爸好好休息。” “我们听你的话，爸爸就不会死吗？”段如月仰头问沐红玉。 “呃……”这个问题，上辈子身为名医的沐红玉肯定会坚定摇头并回答一句：并不会！ 可现在，面对眼前三张虽然暂时看不清长相但眼神全都清澈纯正的小脸，她说不出那么残酷的回答。而且段如月这孩子性子执拗，如果真要和她对着干的话，怕今晚都过不安生。 沐红玉念头转得飞快，“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听话，爸爸今晚不会死。”明晚、后天，就不敢保证了。不过，骗小孩子嘛，这话已经够了。 段如月的关注点果然在不会死上头，神情一松：“你要我做什么？” 沐红玉把鸡蛋从锅里捞出来，用她带回来的盆子打了热水，“先过来洗手洗脸，洗完了咱们就吃鸡蛋、喝糖水罐头当晚饭。” “那爸爸呢？”不愧是爸控，段如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崇文。 沐红玉看孩子们满脸都是疲惫，明明对放在一边的鸡蛋和糖水罐头猛吞口水，却还是担心着床上无知无觉的爸爸，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这三个孩子被段崇文教得真好，可以想见若是真收服了这三个家伙的心，她的幸福指日可待啊。 “你们先吃，我来给爸爸洗手洗脸，喂吃的。好吗？”沐红玉觉得，不就是侍候一个将死的病人吗，这事儿前世她又不是没做过。 夜里太暗，沐红玉摸索着把鸡蛋剥开塞给孩子们。又用她带回来的搪瓷盅用开水泡了满满一盅罐头，让段如月照顾两个小的，她则用屋里唯一的一个豁口陶碗泡了一碗麦乳精，捏着段崇文的下巴给他灌了下去。 第22章 送吃的来了 为了履行对段如月的承诺，沐红玉让孩子们漱漱口挨着段崇文躺下来睡觉，她则拢了拢身上衣裳，去了段如月之前待的草堆躺下，看守牛棚。 才刚刚在草棚里躺好，段如月也在后面跟了过来，“小月亮，你不睡觉跟着妈妈是想干什么？是不是担心妈妈怕黑呀？妈妈是大人，不会害怕。”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大队的牛。要是丢了，我和你拼命！”段如月的声音尖锐，在夜里传出老远。 沐红玉扶额，我的孩子哟，你这泼妇骂街的音调和村里大人真是没丝毫区别。 不过，一个大队总共也就四头牛，可不就被当做宝贝一样供着吗。原书里头，杨峥后来好像建议大队买了拖拉机才慢慢改善了这种牲畜比人重要的尴尬局面。要不？她改天提一提。 “给你。”沐红玉都还在愣神，手上突然多了东西，小月亮已经转身飞快消失在黑暗里。 沐红玉抖了抖手上的东西，发现这应该是段崇文的大衣，保存得很好，只有淡淡的汗味儿。天上的月亮被云彩遮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她的小月亮却给她送来了秋夜里最暖的光。 有这份心意，沐红玉就是躺在各种味道交织的草堆上也觉得舒坦。盯着夜空想了许多，想等段崇文死了之后她要带着三个孩子怎么生活？想三个孩子性格各异，今后该怎么教导？想她的玉石泉空间怎么才能继续升级……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也就睡了过去。隐隐约约中沐红玉听到了声响，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本来以为睡不着的，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天亮。 王翠花昨晚一夜都没睡好，刘根儿喝了川椒饮之后没多久就闹着肚子疼，以往总是想拉拉不出来的大便一下就通畅了，哎呀，那家伙吓了一家子一跳，一团团蛔虫扭曲着身体挣扎。 大队长见多识广，想起一些因为蛔虫转胆之类疾病夭折的孩子，周身又是一身冷汗。家里刘老头和刘老婆子惊讶之余问起了来由，也是后怕不已。听说还要吃两剂方子才能彻底清除蛔虫，这不，天才刚刚亮就催着王翠花来找沐红玉了。 来当然不是空着手来，王翠花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背上背着一筐土豆。后头刘家老太太一手冬瓜，一手南瓜，婆媳两个一边说着大队里的龙门阵，一边往牛棚走来。 看到了沐红玉，王翠花不由加快了脚步，“红玉这大清早的在这儿是干什么？” “这不是我们家小月亮一定要让我守好牛棚吗，在这里听到的动静能明显些。婶子这是……？” “昨晚忙里忙慌的，你刘叔也没看你们缺些啥，还是你刘奶奶想得周到。这不，收拾点东西给你们送点过来。” 王翠花的场面话说得很好，但沐红玉并没有全信。若真的是这么周到热情的话，那父子四个和磨坊里几位老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落魄模样。说白了，不过是有求于人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第23章 漂亮的孩子 听到动静，段如月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刘婆子和王翠花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牛棚里缩了缩。 “小月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沐红玉上前把段如月给牵了出来，“你看，这些是什么！” 段如月的眼神在王翠花婆媳俩带来的东西上扫过，满是疑惑，语气超前地成熟：“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沐红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婆媳俩突然这么热情送东西，的确有点师出无名。不过，刘婆子是前任大队长媳妇，王翠花是现任大队长媳妇，两人的应变能力都是许多人所不能及的。 “小月，这些东西是你们今年养牛该得的。大队还没分粮，这不是知道你家里没吃的，我们就先给你们送点过来，等知青们到了后大队分粮你们再去领剩下的。” 王翠花这话既是帮沐红玉给段如月解释，也是提醒了沐红玉到时候去领粮食。 段如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蹦三尺高，“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把借沈爷爷他们的粮食先还上吗？沈爷爷他们都吃好多天树根了。” 话音落下，王翠花有些尴尬：“小月想怎么做都行。” 沐红玉干脆把昨天装鸡蛋的空竹篮子拿出来，捡了六个鸡蛋和几个土豆，递给段如月：“小月亮先帮妈妈把这些吃的给沈爷爷他们送过去好吗。” 段如月想了想，接过了任务。等她往远处河边磨坊走去，沐红玉给两人道了谢，说出了两人最想听到的答案：“待会儿我上山割牛草的时候就找草药，晚上炮制下，明天熬好了让根儿过来喝一碗，喝上两天就能把体内剩下的蛔虫都给驱出来，还能开胃。” “这敢情是好。”刘婆子听媳妇说了孙子的事情后就一直心惊胆战，沐红玉说得这么肯定倒是让她一颗心放了下去。扯了一把还想说话的王翠花：“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然待会儿大家都出门也不太方便。” 沐红玉也没多留她们，她赶着在明亮的晨光下好好打量三个小宝贝呢。而且小月亮不在，正是收买小太阳和小星星两个小宝贝人心的好时候。 沐红玉“看”了眼玉石泉水，依然没丝毫变化的一口。想想三个宝贝儿那营养不良的样子，沐红玉小心翼翼把泉水弄出来，全都稀释到灶台上昨晚临睡前熬着骨头汤的陶罐里。 泉水刚加在骨头汤里，原本并不是很浓郁的肉汤香味儿顿时像是被催发了似的，一下子就飘得到处都是，甚至一度盖过了牛棚的臭味儿。 “好香啊！” 沐红玉可以确定，三个娃中最小的小太阳就是个小吃货。躺在爸爸腿边，半个身子在床单外干稻草上的小太阳眼睛都没睁开，小鼻头却是抽个不停，身子也下意识往香味儿最浓郁的地方靠。 秋天的晨光穿过没遮挡的牛棚上方打在孩子们身上。不像昨晚模模糊糊只看得到瘦弱的轮廓，沐红玉能够清楚地看到两个宝贝俊秀的五官。是真的俊秀，皮包骨头和蜡黄的肌肤根本都遮掩不了两个孩子的俊秀。 可惜在原书中，他们一个被人拐卖，一个被车撞，十岁不到就离开了人世。 沐红玉眼神坚定锐利：宝贝儿们，妈妈一定会守护你们健康成长！ 第24章 妈妈扎小辫 锅里的骨头汤正愁不知道加什么好，王翠花就送来了冬瓜，还真是及时雨。 沐红玉找了一圈没找着菜刀和菜板，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这家里都这副模样了还想菜刀呢。最后是在牛棚后面水槽边找到了磨锋利的石头片和竹片，只能将就着把冬瓜切开，削了小半截的皮，切块下锅。 昨晚上还剩下大概半斤蛋糕，再一人一个白水煮鸡蛋，早饭齐活。 “起床洗漱啦，小宝贝们。” 虽然处的年代和地点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小宝贝们是治愈所有创伤的良药啊。 眨巴眨巴眼睛，那长长又浓密的眼睫毛简直有些违背自然规律，眼皮掀开，大而圆的眼睛黑白分明，盈润着淡淡水光，写满了茫然。 哎哟我的心脏！沐红玉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就这两双眼睛她就彻底爱了！她都迫不及待想把宝贝们的皮肤养得白白嫩嫩，养得她们小脸出来婴儿肥…… “妈妈？！” 小太阳不懂什么叫猥琐的目光，就是觉得昨晚上出现在牛棚，给他们好吃的蛋糕、喷香鸡蛋、甜蜜水果罐头的女人还在，昨晚上不是一场梦！而且这女人说什么来着，说她是妈妈！妈妈就是会给好多好吃东西的人吗？ “唉！妈妈的小太阳真乖。”沐红玉轻轻碰了碰小太阳的鼻子，拿过旁边的粗布衣裳给他穿上，摸了摸衣服上的层层补丁，还有几个新破洞。琢磨着杨峥拿的那一把票证里面有一丈布票，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三个孩子一人做一身稍微厚实的秋装。 “妈妈，扎辫子。” 小星星自己已经把衣服给穿上了，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手工做的木头梳子。虽说断了两个齿还有些脏污，但不难看出完整的时候还是挺有艺术性的，手柄上还刻了星星、太阳和月亮的简笔图案。 沐红玉上辈子是短发，这辈子也是短发。上辈子发质好，随便拿手扒一扒也顺滑充满亮泽，这辈子可不行了，又干枯又毛躁，偏偏还有过长的刘海遮挡视线，昨天忙里忙慌的也不好收拾，看到梳子了才想起来在干草堆里滚了一夜，头发都不知道什么样子了，也没个镜子照一照。 “扎……”段如星的胆子小，看到沐红玉对段如旭那么亲切温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了要求，可没想到沐红玉久久不给回应，小脸憋得通红，梳子收到背后就要往外去找段如月帮忙。 沐红玉怎么忍心让如此可爱的小宝贝失望，忙不迭把人拉到怀中，在额头上来个响亮的亲亲，“妈妈一定给小星星扎两个漂亮的小辫子。”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上辈子捏脉、捏银针的手感用在扎头发这种事情上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等段如月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妹妹头上是两个高低不同的小马尾，辫子什么的并不存在。不但沐红玉还在妹妹脑袋上折腾，就连弟弟也没出门，嘴里包着糖果在一旁出谋划策。 段如月还不到六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只第一次觉得有了“妈妈”，心里暖暖的的，眼里热热的。 第25章 我们来吃饭 “小月亮回来啦！”沐红玉抬眼就见着拎个空篮子站在屋外的小姑娘眼巴巴盯着妹妹的马尾辫（并不），以为段如月在羡慕妹妹有自己这么手巧的妈妈，连忙招呼道：“你快过来，等妈妈给妹妹绑好这边辫子就给你扎。” “我才不用呢。”段如月嘟着嘴上前，一把接过了梳子，三两下就拆了段如星另外一边马尾重新绑过，骄傲地一仰头：“辫子都不会扎，还好意思当妈。” 得，又是不知道从村里哪位身上学到的吐糟。沐红玉做出一副惊叹地表情：“哇塞！小月亮好厉害，这么快就给妹妹扎好了小辫，能教一教妈妈吗？” 段如月有些害羞：“我不厉害，鲍奶奶才厉害呢。都是鲍奶奶教我的。” 这个鲍奶奶应该就是磨坊那边沈长青的妻子，昨晚上沈长青说病了起不来床的那个。沐红玉一边虚心跟着段如月学了简单的绑头发方法，一边计划着吃了早饭上山前先过去瞧一瞧，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在沐红玉有意的吹捧下，段如月双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母女俩合作给小星星扎了两个高高的马尾，完了相视一笑，好像多了点什么。 “好啦，咱们来吃饭啦！”早上切冬瓜的时候沐红玉发现牛棚后面水槽边是个好地方。 一来这儿占据牛棚上风口，根本闻不到牛棚里令人极度不适的味道；二来从山上引来的泉水清澈清甜，有现成的水槽和旁边的石板桌子。 家里只有一个豁口碗，沐红玉估计别的都是被段如月洗碗时候打碎的，但很聪明的并没有明说，而是直接把陶罐从灶台上“拔”起来放在石板桌子上。用她带回来的搪瓷盅和杨峥装钱票的饭盒盛了两份，再加上家里的碗刚好三个孩子一人一份。 “爸爸的呢？”爸控少女段如月才刚刚端起豁口碗又放了下来，担忧地回望牛棚里一家五口住的那间黄泥屋子，虽然隔着一米多高的围墙看不到躺在地上的人，可段如月固执的样子还是让沐红玉于心不忍。 “爸爸病了很久身体太弱，喝骨头汤的话他的肠胃受不了，待会儿我给他喂麦乳精好不好？” 段如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鲍奶奶是这几天才病的，她能喝吗？” 沐红玉还能怎么办！谁让原身造孽，只能她现在来承担，叹了口气，她有些颓丧：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也没啥工具，干脆直接把锅给拎起来：“你们三个在这慢慢吃，这骨头汤不但能养病，还能强身健体，你们可不能浪费了。现在，我给你鲍奶奶送一碗去可好？” 沐红玉走了两步，衣角被人给牵住了，停下来低头一看，是段如月。 “你……你要给自己留点。”段如月指了指沐红玉手中的陶罐。 沐红玉一下又精神百倍：“多谢小月亮关心，妈妈不会饿着自己的。” “我才不关心你呢。”段如月扭头去了石板桌子旁边，叮嘱一双弟妹：“你俩慢点吃，先咬一口鸡蛋再喝一口汤。” 第26章 乖宝贝？！ 沐红玉脚步如飞朝磨坊走去，于是就没看到她离开后段如月就插着腰喊了一声停。 两个小的都听姐姐的话停了下来，段如月说：“那个女人是坏蛋，但她是大人我们打不过也斗不过，所以只能智取。” “妈妈不坏。”小星星习惯性咬着手指头小声回了一句。 小太阳看了一眼剥出来的、白嫩的煮鸡蛋和香喷喷的骨头汤，也跟着点了点头：“她拿好多好吃的给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知道什么！这就是爸爸和鲍奶奶说过的糖衣炮弹！外面甜蜜诱人，里面就是杀人的毒药和刀剑。”段如月手指点了点一双弟妹的额头，哼了一声：“她是想要孩子的老巫婆，你们瞧，这肉汤多香啊，她怎么舍不得给爸爸吃一口，她就想等爸爸走了好把我们都卖掉换钱。” “呜呜呜……那怎么办？”小星星一下子就吓住了。小太阳也是面无人色：“那……那我们不要她的吃的了。” “不行！如果被她发现我们已经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她会更快把我们带去卖掉的。”段如月捂着妹妹的嘴巴不让她哭，在原地转了两圈，“我有办法了。沈爷爷他们不是说爸爸只是缺营养吗？我们把肉汤都给爸爸喝，等爸爸好起来，就又能保护我们了。” “而且，在爸爸好起来之前，我们不能让她怀疑我们，所以我们暂时都听她的话，你们俩还是继续叫她‘妈妈’。” 段如月作为大姐，平时就是管教两个弟妹的好手。而且沐红玉不知道的情况下，段崇文对段如月的教导本就超前，再加上磨坊几位言传身教和经常到磨坊里的一些三姑六婆耳濡目染，段如月比寻常孩子早熟了许多，且想事情也和一般孩童不同。 于是就这样，在沐红玉去磨坊短短半个小时时间里，三个娃已经一条心要对她一致装亲热路线，而且偷偷把三人的骨头汤都倒出来一半喂给病重的段崇文喝下去了。 磨坊自然建得比牛棚要好许多，但沈长青几个住的那间可不是正经的磨坊范围，不过是磨坊旁边靠水车的两间草房。草房就在河滩上，进门处是柔软的沙子，可以想象屋里的湿气有多重。沐红玉才刚到门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谢大忠和朱云亭两个老头正围着灶台打转，浓烟从陶罐底下往外冒，呛得两个老头相互搀扶咳嗽个不停。 “呃，打扰了。”沐红玉打了声招呼，两人看了过来，屋里沈长青也端着个碗走出来：“你们两怎么连煮个鸡蛋都这么……小月妈，你这是干啥？” 沐红玉能干啥，看了一眼几个老人陶罐里的清水，把自己端过来的骨头汤直接倒了进去，又蹲下身子来用火钳把灶里的干树叶也扒拉些出来，明火顿时就升了起来。 “我过来看看你们。不瞒几位，我之前在厂里跟着位老大夫学了点医术，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想给婶子瞧瞧。”沐红玉把烧火的位置重新让给谢大忠，直接敲了四个鸡蛋在半温热的汤里，这样一来汤再烧开，荷包蛋也熟了。 第27章 老年份狗粮 果然不出沐红玉所料，鲍玉秀最严重的病症就是风湿，双腿膝盖已经变形，根本就站不起来。再加上营养不良的眩晕和肠胃病，这些天才倒下去已经算是意志坚强能扛痛的了。 看沐红玉煞有介事地望闻问切，沈长青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有点安定下来了，往常不太说话的人也忍不住喋喋不休：“你鲍婶婶跟着我是受苦了。其实从去年开始她腿就开始不舒服，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强撑着。春夏两季都还能撑着点帮衬你家里一把，前些天秋收又累了一场，这不就起不来了吗？” “玉秀，你说你要是早和我划清界限多好啊。就是冲着你手里头那点东西，那两个不孝顺的也不敢苛待你啊。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虽说不至于拉上街头去遭斗争，但刘继宗也连好屋子都不敢让我们住，你说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怕是也撑不下去了。” 鲍玉秀原本昏昏沉沉地，沐红玉看了她的情况后捏着她膝盖做了个简单的按摩，让她在疼痛中倒是比前两天清醒了不少，闻言眼泪就下来了：“也许是我拖累了你呢，就我家里的成分，那几个也不敢要我，要是不跟着你，说不定早就没了。” 这夫妻两个说着说着就牵着手垂泪起来，这狗粮撒得，沐红玉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了。毕竟原身可是个遇到事情就抛夫弃子独自逃生的女人。 “鲍婶婶的病也不算大毛病，针灸、按摩加汤药也能治好的，您二位就不必这么生离死别的了。”沐红玉拍了拍手站起来，“先吃点东西吧，骨头汤补钙，让鲍婶婶可以多喝点。滚烫喝下去也能出一出汗驱驱寒意。” 沐红玉交代了一阵鲍玉秀需要的按摩方法，本想邀请几个到牛棚那边一起搭伙吃饭的，可沈长青说他们几个是“重犯人”必须受罚，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不能离开磨坊。而段崇文本来就有坏分子的帽子在，交往过密其实是不好的，所以以后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孩子们或是尽量晚上来。 磨坊这边几个老人也没多余的空碗，沐红玉没办法吃早饭，最后又只得端着再次稀释过的一人份骨头汤回到牛棚。这边三个宝贝都已经吃完，不管是饭盒还是豁口陶碗里都干干净净的像是被舔过。沐红玉顿时就知道自己是多心了，这个时代的孩子可不像后世那样挑食嫌弃的熊孩子，一个个的可听话了。 “妈妈，我给你剥的鸡蛋。”小吃货段如旭从背后拿出来个坑坑洼洼的鸡蛋，垫着脚努力往沐红玉嘴边送。 “哎哟我的小太阳可真是好。”沐红玉可高兴了，伸手抱着孩子“哇呜”一口咬了一半：“好啦，妈妈是大人了可以少吃些鸡蛋，剩下的小太阳和妹妹一起分享好不好？” “好，我还要分给大姐和爸爸。” 小太阳一脸喜色地挣扎着下来，先分了一半给妹妹，余下的又分了一半给姐姐，然后蹦蹦跳跳跑到了床单边上趴下来把小小的一口送到了段崇文嘴巴边上。 第28章 回光返照？ 沐红玉正想提醒小太阳，像他爸爸这种情况根本是吃不下去鸡蛋黄的。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着段崇光嘴唇动了动，竟然张嘴把鸡蛋黄给含了进去。段如月正好也在旁边，很是熟练地用豁口的碗给段崇光喂了点清水，顺带拿手擦了擦他的下巴。 沐红玉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她在段崇光唇间看到了点点油光，还正想细看呢，就听段如月问：“这个就是麦乳精吗，爸爸喝了会不会好？” “会好，怎么不会好。”一瓶麦乳精可不是六块钱的事，还要搭上一张万用的工业券呢。杨峥给的票据里也不过两张，早知道就不用了。 怕段如月被烫着，沐红玉泡了麦乳精晾凉点之后亲自端到了段崇文面前。才刚刚把段崇文的头抬起来，她就发现有些不一样了。 段崇文的脸上……好像没昨晚看着那种灰败的色调了，难道是回光返照死期不远了？！ 沐红玉满心同情，动作都温柔了许多，“段崇文，你把孩子们教得很乖。放心吧，等你去了我会对她们好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沐红玉的错觉，总觉得段崇文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原本是很难吞咽的人好像急切了点，半碗麦乳精竟然都没撒就全都喝了下去。 “割牛草。”没等沐红玉给段崇文探探脉什么的，段如月就拖了个和她身子差不多高的背篓站在了门口。 沐红玉看过书没错，可书里写的都是女主沐青翡和男主杨峥在大队众星捧月谈情说爱、在厂里左右逢源谈情说爱、以及几年后去大学里大杀四方谈情说爱…… 割牛草什么的，书里没说。她上辈子虽说孤儿出身，后头又在小县城医院工作；但也没做过真正农村里的活儿，一时有些茫然。 “你不去吗？你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怕留在大队的懒女人，我自己去。”段如月盯着沐红玉犹豫的样子，眼眶突然红了，然后转身往外走，巨大的背篓和她小小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不！ 沐红玉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暴击，如此可爱懂事的女儿怎么能让她伤心呢，还有那些大队里的三姑六婆，平时都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不知道避着点小孩子。 沐红玉几个大步就追上了段如月，夺过背篓：“妈妈只是离开大队太久有些记不得是在哪割牛草了，小月亮可以带妈妈去吗？” “让小旭带你去，我和妹妹在家照顾爸爸。”段如月冲段如旭招招手，“你带她去割牛草，让她给你摘黄刺泡儿（树莓）吃。” “好呀好呀，妈妈我带你去吧。”段如旭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就跑了出来，段如星犹豫着想动，又被大姐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乖巧地挥挥手：“妈妈小心点。” “嗯，妈妈会的。”早上同样喝了一碗稀释过的玉石泉水骨头汤，已经有基础的沐红玉感觉浑身都是劲，恨不得把满山的牛草全都给割回来。 第29章 熟悉的山路 段如旭带着沐红玉沿着小河边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嘴里还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 沐红玉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上前把人给拎到了自己背篓里放着：“小太阳，妈妈带你走，你给妈妈指路就是了。” 段如旭手撑着背篓边缘，视线顿时就不一样了。从他仅有的记忆里，爸爸就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虽说出来割牛草会带着她们姐弟三人，但真的是没力气把他们全都背起来。 所以这还是段如旭真正意义上被人给背在背上，这种感觉，让段如旭兴奋地叫了出来：“好高！哈哈哈。” “那害怕吗？”沐红玉故意颠了颠背篓，段如旭也在里面摇摇晃晃。男孩子嘛，身体这样悬空失重不但不觉着害怕，隐隐还觉得舒服，又惊叫了两声，大声回道：“不怕！” “小太阳真是勇敢。” 母子两个往上一直走，走着走着沐红玉就发现路越来越窄，山势也越来越陡峭。原身的记忆中，这山上别的不说，植物茂盛、灌木丛生，从来割牛草、割猪草都是件轻松的事情，大队、生产队里还有不少人觊觎这工作呢。一般都安排给家里没什么壮劳力的人负责，像段崇文这样，其实也算是大队长照顾，虽说牛棚又臭又破，可好歹有个容身之处，也能以他残破的身躯把三个孩子给带这么三年多。 “小太阳，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啊？”原身毕竟是在这山上生活了十多年，而且以前的家务活都是她在干，不一会儿山林到了八生产队范围她就找着感觉了。 找到感觉之后更困惑了，这河边上植物是很茂盛没错，但路一点也不好走，现在就有些艰难了，待会儿满满一背篓牛草还有个孩子要怎么弄回去？明明不远处就有大路，还能看到八队的自留地、房子什么的。 段如旭在她背上沉默了会儿才低低说道：“那边有坏孩子，放狗，咬大姐，咬小星星，小星星怕。” 沐红玉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段如旭的话有点乱，信息也有点模糊，可是她却是能够理解得一清二楚。 生产队里有多少关心八卦的三姑六婆就有多少熊孩子，这些熊孩子从大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到点什么东西往往会更发散。原身记忆里就有许多画面是队里的小孩欺负别人取乐的场景，原身遭遇过一次，所以性格才会更怯弱。 “小太阳不怕，待会儿妈妈带你从大路回去。要是谁欺负我们小太阳，妈妈帮你欺负回去。你要是记得是谁放狗咬你两个姐姐也给妈妈指一下，妈妈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沐红玉咬牙切齿。 “对啊，花儿为什么是红的？”段如旭毕竟年纪小，思维很是跳跃，一下子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沐红玉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给三岁孩子科普，早知道会穿越了拥有三个萌娃，她就少研究些癌症、艾滋之类的病症，多看看育儿书什么的多好。 “八月瓜！那有八月瓜！”段如旭在沐红玉背上跳了起来，沐红玉不得不双手扶着背篓，顺着他的手指往河对岸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看过去。 第30章 有人溺水了 九大队又叫九峰大队，八、九、十三个生产队就占了这偌大的九峰山山腰以下所有地盘，一个生产队也就三四十户人占着两三处稍微平坦的山坳建房住着。屋前屋后是宽阔的自留地，生产队范围内开出来的荒地就是生产队集体用地，别的就全是灌木丛和树林，因为范围太广，许多地方都难以涉足。 这个时代的人凡事都有大队、生产队安排，自留地和养牲畜都有严格的规定，除了必要的割草、捡柴谁还乐意去山高林密的地方晃。 于是，山林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山林里的野生果实就是孩子们一年四季最好的零食。最近秋收，就连孩子们都被家里给拘着帮忙干活，进山的次数就更少了，倒是让段如旭捡了便宜。 八月瓜学名木通，果味香甜，纯正野生无污染，而且也是一味清热利湿、活血通脉、行气止痛的药物。上辈子沐红玉在的那个小县城也有山区，有个病人还专程给她送过一筐新鲜的果子，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东西挂在藤上是个什么模样。 八月瓜藤蔓缠绕的大树角度有些特别，要不是段如旭眼尖还真是发现不了。而且稍微矮点个子的小孩也会因为山势遮挡看不到，以至于上面一串串开口的八月瓜都还没人采摘。 这个季节只要没下雨，溪水水量不算大，沐红玉衡量之后决定过去采摘一些，自家吃不下的还可以给磨坊几位老人送点去。晚上天黑了她还打算把王翠花送的玉米和豆子都拿过去磨成粉。 说干就干，沐红玉把段如旭放下来抱着过了小溪。让他在树下站着，她则循着原身的记忆，利用昨天和今天稍微改良过的体质，没花多大力气就爬上了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八月瓜是真的多，沐红玉压根就没挪动位置都摘了十多个刚裂口的，全都用树叶包着扔到了地上草厚实的地方，段如旭就一个个捡到铺了树叶的背篓里放好。 摘得差不多了，沐红玉正准备从树上下来，突然听到了几声模糊的女人哭嚎，轻“咦”了一声，她往上面树枝又爬了几步。 段如旭仰着头，嘴里塞得满满的：“妈妈，够了，够吃了。” 小吃货牢记姐姐交付的使命，但越来越觉得这个妈妈是真的很好，不能违背姐姐的命令，那只能多喊几声妈妈，因为他发现当他们喊妈妈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会很高兴很高兴，高兴之后就会对他们更好。 沐红玉这时候已经能看见，传来哭嚎的是再上游一些的河岸。要是原身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上面是一个回水河滩，也是一个小小的积水潭，经过了夏天几场暴雨，这积水潭最深的地方有两三米，也是平日里大人三令五申不让熊孩子们来的地方。 从这条无名小河到八小队的最近的一个院子中间还有两条小溪流，三条溪流到下面平坝才汇成一条潜江河往大鱼乡之外流去。另外两条溪流水流缓、水源好，平日里生产队的小孩在那两条小溪玩就足够了，倒不会真有人以身犯险。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水潭旁边一个女人正抱着个躺在河岸上的人大哭，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一起三重奏。 第31章 轻薄小姑娘 有人溺水了！ 沐红玉“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了下来，顾不上背篓，抱起段如旭就在乱石嶙峋中往上游狂奔。 多亏了昨天一人独吞了玉石泉水，今早也喝了一碗稀释过的泉水骨头汤，要不然抱着个孩子还爬山涉水的真是不是能承受的活儿。 “我苦命的大丫啊……”河岸上，年纪大点的女人浑身湿透，摸着怀中大女儿鼻子底下一直没呼气、出气，整个人都崩溃了，声音比之前更大了，旁边两个小点的女孩子见状也只能跟着张大嘴巴嚎哭起来。 “大丫，你等着！妈这就杀了那狠心的一家子给你赔命！”突然，那女人把大点的少女放在地上站了起来，一脸狠决之色。 “妈，我也去，去给大姐报仇。” “妈，别丢吓我。” 两个小点的女娃也都跟着站起来，还顺手抄起了地上一把割猪草的镰刀。两个女儿都站起来要跟从，那女人反倒是停了下来：“不行！杀人是犯法的，我咋能让你们做杀人犯的妈呢。大丫啊大丫，你咋那么傻呢，咱们什么法子不能想，你为啥非得要走这条绝路呀。” “帮我把孩子抱着。”那女人话还在嘴边呢，手中突然一重，再眨眼时便看到秦大丫已经被一个瘦弱的女人袭胸了。 “你干什么？”那女人惊惶想要阻拦。 “大丫姐姐也病了吗？”段如旭看清在场四个女的面孔，恢复了活泼，轻轻问了句。刚才，他被沐红玉二话不说抱着就跑也是吓坏了，还以为沐红玉真的是大姐是大姐口中的坏女人，要把他带去喂山里的大黑熊呢。 “小旭！”那女人还不是很清楚怀中的小豆丁是哪家的，她最小的女儿三丫就叫出了声。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间，沐红玉已经从秦大丫冰冷的身体上摸到了心口的那一丁点暖，手腕的脉搏几乎摸不到跳动，但颈侧大动脉还有微弱的动静，抢救抢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你，过来帮我。”沐红玉拉了一把手拿镰刀的秦二丫，把人差点拉趴下，拉着秦二丫的手摁在秦大丫胸口位置，压着她的手用力：“就这个力道和这个幅度按压，你能不能做到！” 秦二丫被沐红玉冷静锐利的眼神盯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顺从地点头：“能的。” “能就好，我们开始！我们一定能把你姐姐救活。”沐红玉不仅眼神冷静、声音更为冷静，还笃定得让人充满了信心。 随着她一声令下，秦二丫开始了第一次按压，不管是地方、力道还是频率都和沐红玉之前摁着她手做的没什么两样，沐红玉确定了之后也顾不上夸奖，深吸了一口气，给秦大丫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次按压、一次吹气…… 两人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也听不到身外女人和秦三丫以及段如旭之间的对话。 “你们在干什么？就不能让大丫去得舒服些吗！”看到两人开始给秦大丫做急救，夏寡妇急了，可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上前去阻拦。 “妈，这是段叔叔家的小旭。”秦三丫拉着夏寡妇解释了句。 第32章 我救活了大姐 夏寡妇在八队还是挺有名的，嫁到秦家后连生了三个女儿，虽然公婆这边意见很大，但丈夫一直都没说什么还疼爱三个女儿得很，就算生秦三丫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男人也没生出什么二心来。 奈何命运不公，就在秦三丫八岁那年，他男人上山砍柴遇到了黑熊，被拍了一爪子，抬回家没过两天就去了。这之后夏寡妇在秦家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要不是她自己干活利索能当个成年男人挣工分，秦大丫也被队长照顾小小年纪就安排在生产队养猪也能挣工分，母女四个怕都要被秦家给扫地出门。 前年，秦三丫十一岁，念完了大队的小学，眼看该去镇上念初中的，被秦老头和秦老太强行制止了。秦三丫伤心之下到了三姐妹平时散心的水潭边哭，正好被领着三孩子抄捷径上山的段崇文撞个正着，以为三丫会想不开，段崇文就以照顾三个小的为名，开始给三丫上初中课程，二丫时不时也会来听。 就这样，秦三丫也算是照顾着段家三姐弟长大的。甚至在段叔叔生病的时候，她会暗中帮段如月割牛草，不至于让大队这边立刻收了段家守牛棚的活儿。 秦三丫刚把段如旭身份喊出来，夏寡妇的确是不着急了。可紧接着段如旭又说现在那嘴对嘴给秦大丫吹气的是他妈，夏寡妇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沐卫军家老大沐红玉，同在一个生产队，夏寡妇怎么可能不认识。沐红玉这孩子啥时候会救人了，这不是乱来嘛！ 犹豫间，她也看见沐红玉和秦二丫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心中隐隐升起一点期待。 “咳……” 突然，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响起，秦大丫手指动了动。 “动了！”秦二丫麻木动作了太久，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手掌下竟然有了微弱的自主起伏，一咳嗽，那震动的感觉也就更明显了。 “继续，别停！”沐红玉探过秦大丫的脉搏，稍微松了一口气，叮嘱秦二丫又按压了几次，这才把人扶起来换了个姿势，方便控水。 秦大丫呛咳了吐了几口水，脸色虽然依然还是死白死白的，但好歹是活了过来。 秦二丫茫然地跪坐在一边，脑海里都还是一片空白，她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了看在沐红玉搀扶下吐水的姐姐，“大姐没死？” “没死，没死，你大姐活过来了。”只要女儿活过来了，夏寡妇才不管沐红玉是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激动得热泪盈眶，上前摸了摸秦大丫回暖的手心，一巴掌就拍了下去：“你这傻妮子哟！” “我大姐活过来了？”秦二丫还在重复夏寡妇的话。 沐红玉长出一口气，将秦大丫交到她妈手上，对秦二丫笑了笑：“是你救活了你大姐，你很棒！” “我救活了我大姐？！”秦二丫还是反应不过来。 话音刚落，就被夏寡妇一巴掌拍肩膀上了，“你有啥能耐救你大姐呢，还不快给你沐二姨磕头。” 第33章 原书中狠人 沐红玉可没敢让小姑娘给自己磕头，连忙拦着秦二丫，“真要是想谢我，待会儿帮我割点牛草就行。” 毕竟人家秦二丫手里还有一把铁镰刀呢，她就一把石头片，还不知道待会儿回去能不能找到。 秦大丫慢慢缓过气来，看到夏寡妇和两个妹妹，眼泪珠子一颗颗不要钱似的往下滚：“妈，你们救我干嘛，让我死了算了。” “你尽说傻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让我们可怎么办？”夏寡妇又伤心又生气。 “就是啊大姐，刚才妈和二姐都要拿刀回去把爷爷、奶奶还有小叔、小婶给杀了。”秦三丫是个乐观活泼的小姑娘，这会儿也是余悸犹存。 “妈，你咋能这样！”秦大丫闻言吓了一跳，眼泪也不淌了，“我……我嫁给王大炮就是了。” “说什么傻话，王大炮那人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小混混怎么能嫁！要不是他有个好爸，怕都要被别人给打死。大不了我豁出一条命来，不在秦家过日子，带着你们三个单过去。” 王大炮！秦家！大丫、二丫、三丫…… “你姓夏！”沐红玉惊叫出声，待见着夏寡妇茫然点头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原书中，女主沐青翡遭遇的最大对手就是秦三丫。这小姑娘现在十三，几年后开放高考一鸣惊人考上了比男女主还要好的大学，不知怎么的就和男主行为过密，引发女主各种吃醋，让女主在男主家人面前颜面全失。最终是男主发现这小姑娘心思不纯，两人郑重谈了一次，小姑娘好像说了句“你一定会后悔的”就消失在男女主的人生中了。 为了突出秦三丫第一女配的分量，书里描写过她的身世。母亲夏寡妇含辛茹苦带大姐妹三个，却不料大姐因为长得漂亮被乡里一个混混给看上了，混混有个某会主任的爸，秦家做主的爷爷奶奶就瞒着夏寡妇收了人彩礼，让秦大丫嫁过去。 原书中，秦大丫跳水自杀，夏寡妇和秦二丫、三丫伤心回家，但秦家人竟然灭绝人性悄悄绑了秦二丫送去了混混家。夏寡妇知道后提了菜刀一通乱砍，把秦家两个老的砍死，秦家老幺砍伤，造成了震惊整个县城的特大杀人案。 夏寡妇伏法枪毙，秦二丫才十五就被毁了身子也自杀了，就夏三丫隐忍几年一鸣惊人。但后来有没有报仇什么的因为是女配并没有详细描述。 知道夏寡妇和秦家三个丫的身世和经历，沐红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自己的运气呢还是夏家母女四个的运气。 “咋啦？红玉不认识我了！”夏寡妇看沐红玉那模样，不由好奇问了声。 面前这个年龄不小但风韵犹存的女人是个狠人啊！沐红玉连忙摇头：“刚才一时间没认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夏大姐。” “怎么叫我夏大姐，以前不是喊我秦大嫂么。”夏寡妇把地上软绵绵的秦大丫给抱到离水潭远一点的草丛中躺着，指挥秦三丫：“你回去给我和你大姐一人拿一身衣裳来，注意别让人看见了。” 第34章 毁容进行时 说实话，夏寡妇母女四个的长相放在沐红玉前世那年代绝对能秒杀不少当红明星和网红。 就这吃穿贫瘠的年代，娘四个居然都是一身细腻白皙的皮肤，五官组合起来明艳大方。当然，这样的长相放在现在一些古板守旧的人会觉着有些招摇、有些不正经，可放在沐红玉眼中，那都是妥妥的颜值巅峰啊！ 沐红玉到现在都没照过镜子，也还不知道这身体长什么模样，反正觉着是比不上这母女四个任何一个的。 她在观察母女四个，母女四个又何尝没有惯常她呢。虽然沐红玉不让她们磕头道谢，夏寡妇还是让三丫带着段如旭去八月瓜那儿把背篓给收拾了，顺道看看哪有村里黄牛爱吃的青草，帮着先多割点。 等二丫回去拿衣裳，三丫和段如旭去割牛草，夏寡妇还是“噗通”一下给沐红玉跪下了：“红玉，你一声‘大姐’叫醒了我！要是我还是那家里人一天，我就得听那家里人一天的话，以前想着大丫她们没长大，我处处忍着。可是结果呢，大丫眼见着就被她们逼死了。要不是三丫觉得不对劲跟着，我也赶不上把大丫给捞起来啊。大丫的事情我就这么从了，再过两年二丫咋办？还有三丫，我不想我和她爸千疼万疼的女儿就这么被人糟践。” “夏大姐，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就凭夏寡妇是个敢拿刀杀人的，沐红玉就估计她并不是表现在外的那么柔顺，只是为了三个女儿在隐忍罢了。 夏寡妇和原身完全是两个极端，前者能为女儿豁出命，后者就懦弱得根本不敢反抗命运。 夏寡妇一咬牙，依然跪着没动：“我想让大丫去找她舅舅，以后也别回大鱼乡了。我……我就对别人说大丫她跳河淹死了。” 沐红玉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我记得夏大姐你是繁县人，从咱们乡去繁县要转好几次车，还要在外面住一晚。没有介绍信，大丫连咱们益县车站都进不了，更别说住招待所和买吃食了。而且大丫长这么漂亮，你能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再者说，你说她跳河淹死了，那尸体呢？” “那……那怎么办？”夏寡妇茫然了。 大丫哭出了声：“妈，舅舅家要是好待，爸死了后这么多年你会一次都没带我们回去过？妈，你们就别管我了，让我死在这水潭里算了。我看奶奶她们还能把我的尸体嫁过去不成！” 沐红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们太天真了。没有大丫，可不还有个二丫吗。” 母女俩面面相觑，“二丫，二丫才十五。” “大丫不也才十七吗？” “妈！我嫁。不能祸害二丫。”秦大丫掩面哭泣，“我嫁给王大炮，不让她们打二丫的主意。” 夏寡妇咬牙切齿：“不能嫁！我想起他们家父子俩看你们的眼神就恶心，决不能把你们嫁去那样的人家。” 看夏寡妇的眼神，她又是个成年女性，可以想见那叫王大炮的父子俩是真的色欲熏心都不加遮掩了。 沐红玉眼珠儿转了转：“那要是你们母女几个都变丑生疮了呢？” 第35章 颤抖吧，渣男 “要是你们母女几个都生了怪病，浑身长疮流脓呢？那王大炮该不会还心怀不轨吧。”沐红玉又补充了句，还比划了下。 夏寡妇想了想那情景，连连摇头：“那父子两个都是看长相的人。可是，我们母女几个都健健康康的，自从给大丫定了亲事，家里老婆子还每天给我们大房炖个鸡蛋羹之类，更不可能生病。还是那种怪病。” 大丫也是有才，从地上捡起一个尖锐的石头片就在脸上比划：“妈，你说划哪不太疼？” 沐红玉吓了一跳，赶紧抢了下来，“真是傻丫头，才把你救活呢又要做傻事。这么尖的石头划哪都疼，难道你还想把你妈、把二丫、三丫都给划花脸了啊。” “毁容这种专业的事情呢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了水蛛草，有水蛛草的地方肯定有水蜘蛛出没，待会儿去捉几只，加那边红脸菇一起揉碎成汁，涂在哪哪就能发红发肿。再不停喝金银花泡的水，发红的地方就能不停流脓，你们说能不能把人给吓住。” 没把别人吓住，倒是把飞速拿来衣裳的二丫给吓得够呛，“大姐，你们要干什么？” 二丫也不小了，夏寡妇便也没瞒着她，完了问沐红玉：“这靠谱吗？不会让她们三姐妹的脸真的毁了吧。” “我用！我相信沐二姨。”二丫之前被沐红玉支配着救活了姐姐，哪怕现在的沐红玉眼神没之前那么锋锐，看起来也细瘦干瘪没一点威信，可她就是相信，相信沐红玉。没有任何理由。 “我也愿意用。”秦大丫也毫不犹豫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沐红玉理解夏寡妇当妈的心情，也没继续卖关子，“这其实是一个排毒养颜的方子，留出的脓水早期是排出的毒素，后头就是金银花水了。停下喝金银花水，要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如初，体质还会比之前要好些。” “这么神奇！”秦二丫眸光闪闪亮：“沐二姨，这和你救我大姐一样是仙术吗？” “少胡说。”夏寡妇赶紧把二丫嘴巴给捂上，“知道你也不能说，你想害你二姨被王大炮他爸带人抓走吗。” 那口气，就是她也信了“仙术”这个说法。沐红玉哭笑不得：“这可不是什么仙术，这些都是医术。你大姐是你和我一起救活的呀，你施法了吗。” “医术！”秦二丫眼睛更亮了，“医术是医生的意思吗？可是乡里的医院连头疼发热都治不好，像我大姐之前那情况，只有让人抬回去埋了的。” 沐红玉不是很清楚这个时代医术的情况，反正按照她那个世界这年代的中医还真是不好说，许多国手大医都被迫隐姓埋名，金贵的医书典籍也在破四旧中损毁。 “对，也是医生的一种。”沐红玉想着得找机会打探打探这个世界的医术水平。 “我们喝金银花水，会不会被人怀疑的呀。”秦大丫则想到了另一个破绽上。 沐红玉有些诧异：“金银花泡水喝能够生津止渴，还能清热解毒。是药物啊，有什么可怀疑的？”说完她才后知后觉问一句：“该不会你们不知道吧！” 难怪刚才看到满山满谷的金银花！但是她的记忆里，帆江厂医务室里已经有金银花冲剂了啊。 第36章 好像发现了什么 九大队的人还真不太知道这漫山遍野的野生金银花能够炮制入药，或者是晒干泡水喝可以清热解毒。 一来是现在交通不便，信息流通有限；二来是打击投机倒把力道太重，没人来采购自然也没谁自找苦吃跑去打量销路；三则是背靠这九峰群山，动植物资源丰富，清热解毒的草药多，清热解暑的茶饮都有好几种，金银花自然也就不那么被人重视。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年代不管是山上的植物还是动物，只要生活在集体的土地上，那就是集体资产；谁要是拿了集体资产单独去换什么东西，那就是破坏集体团结，是要被拉到大队部接受所有人批评的，严重的情况还要通知派出所的。 沐红玉自己也不知道帆江厂的金银花冲剂是什么地方生产的，但这个事情也被她放在了心坎上，有机会的时候倒是可以问一问，过几年政策会改变，到时候说不定还是个生财之道呢。 现在这事情只能暂时先放下来，先要讨论母女四个要怎么不落痕迹使用她独创的这个排毒配方。她的这个排毒方子也是前世无意间发现的，用来整治过一个钱多人傻的小三后改良成了一款睡前身体膜，第二天早上一洗澡，浑身肌肤都变得莹润有光泽。但有个先决条件就是必须内服金银花水。 “反正二丫和三丫也要割生产队猪圈的猪草，就让她们姐俩把大队牛棚的草也一起割了吧。早上早点起床出门，割了草给红玉你送到牛棚，看你那方便每天早上煮一壶金银花水不，就让她俩带回家来。”夏寡妇思来想去，在家弄的风险大，在外面弄被人看到了也不好。 段崇文没生病的时候教二丫和三丫念书本来就是一个大人情，现在再欠下更大的也没什么了。反正在夏寡妇心里，她这辈子就是段崇文这夫妻俩的下人了，三个女儿回头她也要好好教教，一定要对恩人毕恭毕敬。换做是旧时候，她都想带着三个女儿委身为奴，侍候这一家子一辈子了。 夏寡妇和秦大丫去林子里换了衣裳就先回家去了，毕竟过一会儿生产队就要出工，母女俩要是没在，秦家那一家子又有话要说了。 三丫在尽职尽责帮沐红玉割牛草，二丫期期艾艾到了沐红玉身前：“二姨，你之前说的水蛛草在哪？我去找你说的水蜘蛛吧。” “走吧，我们一起去。”水蜘蛛是一种只长在山高林密山林溪水间的一种蜘蛛，肚腹比一般蜘蛛都大，脚也细长有力，不但能够在溪水里快速爬行，还能在水底短暂生存，一个不注意就跑得不见踪影。 红脸菇是毒蘑菇的一种，顶盖是红色有黑点，黑点的分布就像是一张人脸的五官，所以又叫红脸菇。但在大鱼乡这些人的眼里，除了少数能吃的野生蘑菇外，别的都只统称“毒蘑菇”。 沐红玉带着秦二丫采了红脸菇，抓了三只水蜘蛛，一起放到石头凹槽里碾碎成泥。秦二丫非常有试验精神，还没装起来呢就先用手去蘸了往脸上擦。 第37章 路遇熊孩子 秦二丫速度之快，动手之坚决，沐红玉是想阻止都来不及。 “真是傻丫头，你这样的话手指不是也要红肿流脓，还怎么做事呀！” 秦二丫白白净净的脸顿时成了番茄色，手指在脸上都点了五六下，沐红玉赶紧抓着不让她继续：“行了，另外的点在颈脖和手脚上，不放心的话药间和胸腹也行，脸上就别弄太多了。” 秦二丫点了点头，“反正我手指都沾上了药水，不如就一次全弄了吧。” 沐红玉看她这么听话，就顺道提点了几句，秦二丫都认认真真听了，等三丫和段如旭回到水潭边，沐红玉就抱着吃瓜吃一脸的段如旭到水潭边洗手洗脸，让二丫把事情给三丫解释清楚，顺道也帮三丫把身上和脸上都搽上药水。 也不知道二丫怎么对三丫说的，这丫头再来和段如旭玩的时候就用崇拜的眼神盯着她，说：“以前段叔叔说你是好人我总是不信，不过今天我才知道，段叔叔果然从不骗人。” 呃，沐红玉想说：你段叔叔果然是个大骗子。 “妈妈，我们回去吧。我想大姐和二姐了。”段如旭在水边上玩了一会儿，又趴在背篓边上隔着缝隙观察了盖在底下的八月瓜，牵着沐红玉的衣角，神情微微有些疲惫。 沐红玉看了下天色，约莫十点钟左右，也是该回去准备午饭了。另外还得帮磨坊的鲍文秀采些通络除湿的草药。 十点钟左右，大家都在山上忙。这几天还有最后一批玉米没收回来，地里的红薯、土豆、黄豆也都陆续要收到生产队仓库里，除了秦二丫和三丫这两个负责生产队猪圈的，别的半大小子也全都被赶上了山。 三丫带着段如旭走在前面，沐红玉手里拎着一捆药草，她的一背篓牛草在二丫的背上。 “一个没爹、一个没妈，凑在一起，变成一家。” “段如旭，你们家两个贱丫头呢，今天怎么没出来？” “……” 老远的，一群熊孩子就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顺口溜，一会儿又是人参公鸡。段如旭小脸通红，捏着拳头看样子像要冲上去和人决一死战似的。 三丫赶紧把人给拽住了：“小太阳，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咱们不理他们。” “秦大丫、秦二丫、秦三丫，三个丫头绝户头，寡妇死了真发愁，没人捧灵、没人摔盆真发愁！” “都别胡说八道，滚开。”三丫也忍不住了，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往一群熊孩子丢过去。 熊孩子堆里钻出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孩子，看长相也就十来岁，可个头比十三的三丫都要壮一圈。 其中一个眯眯眼往三丫面前一站：“秦三丫，你敢打我！看我回去告诉爷爷，今天不给你饭吃。” 另一个孩子皮肤黝黑发亮，光着一双脚丫子，叉腰站到了那眯眯眼旁边：“秦三丫，你是我的小媳妇儿们，必须听我的话。我告诉你，不准再和坏分子一起玩，不然我们就拉你批/斗。” “对对对！脱了她衣裳，在她脸上写字。还有那小坏分子也不能轻饶，我们把他绑起来，挂树上去。”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熊孩子也在旁边起哄。 沐红玉脑海中，原身的记忆纷至沓来，这群孩子里，闹着说段如旭是坏分子要把人挂树上的可不就是沐家人么，是她大伯家的孙子，叫沐明亮。 第38章 惩戒熊孩子 “沐明亮！有你这么当表哥的吗？”沐红玉伸手就把闹腾的沐明亮给拎在手里，还顺手将离得近的那眯眯眼给抓了起来。 她一手一个，直接就把俩熊孩子挂在了路边即将用来挂玉米棒子的木架子上，“你们先上去试试滋味好受不好受！” “哇……”眯眯眼可能有点恐高，后衣领挂在架子上勒住腋下和颈脖，脚底下蹬一蹬没踩着实处，身体还飘荡了下好像要掉下来似的，顿时就吓得哭出了声。 沐明亮也没好到哪去，他身上穿的是他哥的旧衣裳，被木架子一挂，滋啦一声就碎了，可还牢牢系着他，让他脚尖能触到地上可就是下不来，急得也要哭出来了。 沐红玉让秦二丫先帮她把背篓送到八队路口上去，她则双手握拳把手指头捏得咔咔作响：“以后我要是再听到谁说我们家小太阳、小月亮还有小星星的坏话，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下，沐红玉翻手成掌，大喝一声砍了下去。 沐明亮大腿粗的一根树干应声而断，一堆熊孩子齐齐退后三步，看向沐红玉的眼神饱含着恐惧、敬佩、惊叹。 沐红玉悄悄把手掌放在身后蹭了蹭，这是她空间的一个利用方法。在砍下去瞬间，将木头收进空间，念头一动就能折成两半，然后放出来。因为速度太快，人的注意力又大多在她手上，所以木头的些微变化并不会有人看见。这可是她前世试过很多次才练到这般炉火纯青的手艺啊，穿书后空间退步，她手艺也退步了些，收放的时候打到手掌边缘了还是挺疼的。 “好了，我希望你们都是好孩子。”沐红玉把眯眯眼和沐明亮都放了下来，抱起地上的草药，拍了拍沐明亮的肩膀：“中午看到你二爷爷和二奶奶，给他们说一声，二姑姑回来了。” 沐明亮身子瑟缩了下，战战兢兢点了点头。目送趾高气昂的段如旭跟在沐红玉身边像个得胜的战士似的远走，心里生出一丝羡慕来。抹了一把掉到脸上的眼泪鼻涕，哼了一声：“看到没，那是我二姑姑！” 眯眯眼惊魂未定，看向光脚丫：“李大忠，你能叫你爸收拾明亮他二姑不？” “秦小宝，你咋不让你爸上呢。” “我爸又不是生产队长，管不了别人，不像你爸能管咱们整个八队的人呢。” “哼，你肯定是想让我爸被打伤当不了生产队长，你爸好趁机把我爸拉下马，告诉你，没门。” “谁稀罕一个屁大点的生产队长。我爸说了，等秦大丫嫁到乡里，他能做大队长，到时候把你爸给撤下来！” “你敢说我爸！” “为什么不敢！” 秦家的宝贝疙瘩顿时怒了，冲上去给了生产队长儿子李大忠一巴掌。李大忠可是熊孩子中的熊孩子，向来只有别人让着他的，哪有他被人欺负的。也操着拳头扑了上去。 两个孩子身高体重差不多，身后的支持者也差不多，这一打起来简直是势均力敌。打得昏天暗地，最后惊动了山上的大人才把架给劝下来，家长们纷纷头疼大队小学为什么要在农忙时候放假，却忘了这是他们看不惯小学老师“清闲”的工作集体抗议的结果。 第39章 想要上个街 熊孩子们打架一事还引起了秦家和生产队长家互相看不起对方，生出许多龌龊来，不过这都是后话。 沐红玉可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引发这么多的连锁反应，她现在是得意又高兴。 段如旭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回到牛棚，刚到牛棚就迫不及待冲向了两个姐姐，小嘴叭叭一通说，还手脚并用一起比划。将沐红玉水潭救人和惩戒生产队小孩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虽说逻辑不顺，字词也使用不妥当，但一点也不影响姐弟三人的默契，那两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就用惊叹又敬佩的眼神看她。懂事可爱的小星星还主动扑过来抱着她大腿蹭了蹭：“妈妈真厉害，妈妈真好！” “哎哟我的小星星，妈妈这样就厉害了？以后妈妈会让你看到更厉害的妈妈的。”沐红玉把背篓和草药放下，问段如月：“牛草割回来了，就这样扔给牛吗？” “妈妈真笨。牛草要晒一晒、晾一晾，晚上才给牛儿们吃。”段如星还抱着沐红玉的大腿。 “来，妈妈先把草翻出来。底下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沐红玉可舍不得动作太大，万一弄伤了孩子，或是让孩子误会自己不喜欢就不好了。 “对对对，有八月瓜哦！”段如旭又来劲儿了，屁颠屁颠跑到背篓边上翻找，沐红玉赶紧过去救场。 母子俩努力翻出了近二十个八月瓜，这下连酷酷守着爸爸的段如月都坐不住了，拿着沐红玉带回来的盆子过来装，一边装一边分配：“这八个给鲍奶奶，这两个给爸爸，剩下的你们一人三个，我吃一个就行了。” “那我呢？”沐红玉粗略一扫，发现段如月小小年纪算数居然还没错，就是段如旭和段如星好像也都很有天赋。 段如月抬头瞟了沐红玉一眼：“你在山上还没吃够吗？” “够了，哈哈。小月亮算术真不错，是爸爸教的吗？”沐红玉也是逗孩子，实际上她并不是多爱这东西。 段如月已经习惯了沐红玉给他们姐弟三个独特的爱称，点点头：“爸爸很厉害的。爸爸……” “呵，我知道。小月亮你们的爸爸一等一厉害，不过，现在他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小月亮你能不能试着看看妈妈有多厉害。”沐红玉做了个肌肉手的动作。谁料小月亮已经端着盆子啪嗒啪嗒去了牛棚后头，只留给她一句：“你把地扫一扫，马上就有人要来牵牛干活儿了。” 果然，沐红玉才刚刚把牛棚前地上打扫了一遍，刘继宗便带着两三个人来了牛棚。都是生产队里派出来借牛回去拉粮食入仓房的，刘继宗也牵了一头黄牛出来套上板车，他下午要去乡里接新来的知青。等那几个人借走了牛，刘继宗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神奇地掏出来四个还包着青皮的玉米棒，“这是我家自留地里玉米结的，给几个孩子尝尝鲜。” 沐红玉想想牛棚里要啥啥没有的境况，很是厚脸皮地收了玉米棒子让段如月收起来晚上煮，开始绕着刘继宗说刘根儿的驱虫药还差一味引子，她要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到，所以想蹭个车。 她都把大队长的宝贝搬出来了，人大队长还能说什么，说好了午饭后知青点出发便急匆匆先走了。 沐红玉回头，就见着姐弟三个抱在一起，用一种戒备又伤心害怕的眼神盯着她。 第40章 妈妈不会走 “宝贝们这是怎么啦？”沐红玉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蹲下去，试图将姐弟三个都揽入怀中。 谁料段如月伸手就推了她一把：“你走，你快走！走了就别回来。” 沐红玉稍一转念就知道段如月怎么会这样的反应，凑过去，强行在小姑娘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再亲亲面露惊惶的龙凤胎，温柔道：“妈妈是去乡里给你们买东西，不是要离开。” “我不信你。”段如月伸手摸了摸发烫的额头，眼里的戒备依然还在。 两个小的盯着沐红玉：“妈妈，你可不可以留在这儿不要走。” “妈妈本来就不会走。刘爷爷的板车要拉别人，不然妈妈就带你们一起去乡里了。”沐红玉耐心温柔地给姐弟三个解释。 “我们才不要和你一起走，我们要和爸爸在一起。”段如月把一双弟妹拢在身前，生怕沐红玉把弟弟妹妹带走。 沐红玉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才让他们安心，只能一一和他们拉钩：“拉拉勾，一百年不变卦。妈妈答应不会离开你们，如果不遵守就会变小狗。” “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以为我们会信。”段如月一边这么说，一边很慎重地和沐红玉拉钩，反差萌让沐红玉想笑又怕惹她更生气，只得勉强忍着，去屋后做了午饭。 忙着午饭后出门，沐红玉也不敢弄多复杂的东西。做了个土豆泥，又做了个鸡蛋汤，最后六个蛋糕给孩子们一人两个，她自己含了一根生黄瓜就端着麦乳精水喂给段崇文喝，顺道帮他把了尿。 对，就是把尿。沐红玉昨晚临时想起来的方法，利用穴道刺激排便，算着时间通过穴道刺激让人生理性排便。段崇文一直昏昏沉沉没醒，吃的东西还不如三姐弟里胃口最小的段如星，昨晚和今早都几乎没便出来。 可这次，似乎有点多哦！沐红玉拿帕子帮他擦了擦，把瓦罐拿出去装了水混一混浇在了水槽边的一块地里，自言自语：“这年代的麦乳精这么补人？才喝了三顿，怎么就感觉把人的精气都补了点起来。” “妈妈，这个给你吃。你不要走好不好。”段如星偷偷摸摸给了沐红玉一个捏扁的蛋糕，看得出来她自己是很渴望的。说完之后，又偷偷补了句：“你不要和大姐说。” 段如星悄悄溜了，段如旭又期期艾艾过来了：“妈妈，我可以不吃罐头、不吃蛋糕，你能不能别走。”看沐红玉矮下身子，强行塞了一块蛋糕在她口里，“你别和大姐说我来求过你。” 这一个个的，真是惹人疼，也叫人头疼。孩子们太缺乏安全感了，她现在好想穿越到原主生孩子之前哦。 就在她以为最缺乏安全感也是最戒备她的段如月不会私底下找她时，段如月拿着完整一个蛋糕出现了。 “如果你不走，我会听话的。”段如月抿着唇，瘦弱的身子维持最后的倔强。 “你相信妈妈一次好吗？妈妈不会离开我的月亮、星星、小太阳的。”沐红玉向段如月郑重承诺。 第41章 神秘黑盒子 刘继宗要去乡政府接分给九大队的知青们，沐红玉抓紧时间进了供销社，一次性把身上所有的票都给用了。这次没买奢侈的鸡蛋糕和罐头，买了两斤大豆油、十斤黑面粉、两根肉骨头和一副猪下水，另外就是所有布票换了三尺碎花布和一丈农家自己织的粗布。 供销社新到的小红皮鞋倒是好看，想必小月亮和小星星会喜欢，可惜她身上一张票证都没有，只能惜别这最能讨好女儿的好东西了。供销社角落有本地人烧的土陶碗和土陶罐，不要票价格还便宜，沐红玉干脆选了两个陶缸。一个装了粮食和布料，另一个就缸子套罐子，罐子套碗，碗里还套了三个小杯子。这样一来，她所有的东西就是两个陶缸。 这时代的服务人员可不像后世的服务为本，但至少也没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偷和抢。沐红玉只得认命地将两个陶缸分别搬到政府门口去。 去镇政府门口要经过国营饭店，沐红玉第二趟回来的时候瞧见大喜正把一个老年人从门口往外推，嘴里还嚷嚷着老头是骗子。 “我不是……咳咳，我这是银的，是我儿子从市里一个老中医家里抄出来的。就换一瓶酒，多的我不要。”老头子说话不太利索，鼻头发红，看来是个老酒鬼。 大喜和老人明显是熟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古大爷，算我求您了行吗。第一咱们这儿有规定，吃饭必须凭粮票；第二你这东西头发丝粗细，也不值几个钱啊，要是值钱你还能拿我这儿来？就算我看你年纪大可怜给你收了，我去哪交代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是好东西啊！那老中医祖上可是什么‘一针灵’，这还是古董。”老头把手里的盒子奋力举起来，黑色木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大喜更是忙不迭摆手，左右看了看：“古大爷，要么你去废品收购站看看他们收不收。你这么说，这玩意儿我更不敢要了。你快走快走，不然我就让人来抓你了。” 听说要喊人抓他，古老头不敢再争了，咕哝着大喜不识货之类的话摇摇晃晃往台阶下走。沐红玉灵机一动，跟在了他后面，到转弯周围没人的地方，沐红玉喊了一声：“古大爷，我能看看你盒子里的东西吗？” 古大爷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沐红玉赶紧追上去一把衣领给他拽住了，“古大爷，我是大喜哥的表妹，刚才就在饭店里头呢。” 古老头这才没挣扎，“你要干什么？” “古大爷，你大喇喇地把这些旧东西拿到大街上谁敢要啊，不怕被抓去斗一顿吗。但我刚才看这个盒子怪好看的，想买来给孩子装头绳，但我没票，你卖吗？” 顾老头上上下下打量沐红玉，撇撇嘴：“你嫑骗我。你不像是买东西的人。” 沐红玉把陶罐上层的粗布揭开，露出下面的粉蓝碎花布和粮食，“你看像不像。” 古老头犹豫了下，拿出了他之前捧着的盒子。大概是a5纸张大小，高约10厘米的盒子出现在沐红玉面前，她盯着盒盖子上那有些奇怪的线条，一颗心开始了剧烈跳动。 她的手隐隐发抖，她想抢过来一看究竟！ 第42章 玉石泉变化 前世，沐红玉作为花花国最出名的中医之一，应邀参加过不少活动。这中间又一次参观历朝历代名医馆最让她记忆深刻，历朝历代的名医留下了不少东西，有难得的古方，有各种药典，也有一些名医的随身用具。 沐红玉得到玉石泉空间之前拜的中医师傅擅长针灸，所以她对这一块的兴趣也最浓厚。她记得在那个名医馆中见到了传说是明代泉石心的套针。 紫檀木的盒子，盖子上雕刻人体经脉线条，盒中有机关，开盖在中间，左右各两层，每层九针为一套，装着三十六根长短、粗细不同，用处也不一样的银针。 按捺住内心的滔天巨浪，沐红玉露出个有点嫌弃的表情来：“之前离得远看着还挺不错的，现在看起来黑乎乎的，像是泥垢一样脏死了。” 古老头已经见识到了沐红玉的购买力，拨弄盒身上的一个凸点，盒子就翻了开来。果然是从中间打开，左右薄薄一层，各躺着一套闪着银光的针具。 这放在外面的应该是毫针，除了针尾一个小点，针身全都比头发丝还要更细。 “这盒子里还有这么些针，都是银子做的。你私底下找个银匠给你敲弄敲弄，兴许还能凑个银戒指，留你你闺女戴，老值钱了。”古老头费心推销着。 沐红玉依然一脸嫌弃：“你也说兴许，这么点东西我还不知道是银子是铝丝儿呢。不过我要的也不是这些，我要的是盒子，要不你把这些针取出来？” “不要你扔了就是。”古老头的儿子是专门抄家的，家里好东西多，但都被媳妇把着，要是被发现了他私下拿东西出来的端倪，指定讨不了好。 最后，沐红玉花了一块钱买下了盒子。捏着盒子试了试手感，沐红玉内心满是赚了赚了赚了！ 盒子上雕着线条，看起来古朴厚重，但也有点像是现在不少人最看不惯的封建残余。沐红玉瞅着周围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手一翻，盒子就到了玉石空间里头；再一翻，笨重的陶缸也进了空间，她可不想待会儿回大队后还一趟一趟背东西，趁着周围没人，正好动手脚。 装了东西，沐红玉留意了一下会滴落泉水的玉石。被占据下方凹槽玉石中大半面积的玉石泉给吓了一跳，粗略估计起码有一百克，是昨天和今早十天的量了，怎么会增长这么多？ 下一刻，沐红玉便释然了。她早上救了秦大丫一命，避免了夏寡妇和秦二丫杀人，挽救了起码六条人命，也难怪玉石泉会奖励这么多。可一条人命十克，剩下的又是哪来的？ 沐红玉也不是那种遇到事情寻根究底的人，想不通就不想，反正玉石泉水多起来得利的是她，有什么不好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辈子玉石泉能支撑一个跨国化妆品公司和一家中医院运转，现在连给儿女们喝点都要精打细算，沐红玉还是有些心塞的。 第43章 新来的知青 当她到了和刘继宗约好的地方，她就更心塞了。 刘继宗的牛车停在了那儿，几个年轻男女或坐或站好奇地张望四周。你说张望就张望吧，一个个的手上还捧着她买的陶碗和陶杯打量，磕碰碎了还是小事，这种不尊重别人隐私，随意翻看别人东西的行为真是太让人可气了。 沐红玉大步走了过去，刘继宗看到她空着双手不由有些诧异，“红玉你不是买药引子去了？” 沐红玉一指快被几个年轻人玩坏的陶碗和陶杯：“我买了啊，就放在缸子里。” 这下，刘继宗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虽说作为大队长他平时挺公正的，但涉及到自个儿独生子，公正也就打了折扣，“你们几个怎么乱动别人东西，万一磕碰了怎么办？” 刘继宗一批评，三个男青年匆匆放下了东西，局促地给沐红玉道了歉。沐红玉看他们的穿着也知道，这三人来自大城市的富贵人家，没见过这种黑褐色陶碗、陶杯好奇也正常，便点点头这桩算是过了。 不料这三个是过了，剩下两个女生看样子有些过不了。长发披肩，穿着布拉吉洋气连衣裙的鹅蛋脸女生顿时就拉长了脸：“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一看怎么了。” 另一个齐耳短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局促地把东西放下，又去拿布拉吉手上的，“叶婷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也许在你看来就就是便宜东西没什么，可在老乡们家里，兴许就是要紧的物件。咱们初来乍到，还是要和老乡打好关系。”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叶婷婷就更不高兴了，把手里的陶杯往缸子里一扔：“白黎你什么意思，路上说一套，到这儿又是一套。” 白黎眼镜后的双眼很懵懂：“叶婷婷，你别这样。我们是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建设，可不能给老乡们添麻烦。” “行了，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吵死了。叶婷婷，你看你，好好的杯子被你给打碎了，赶紧给人阿姨赔一个。”这一行中年纪最大的男青年看样子也是受了叶婷婷不少气，口气一点都不好。 叶婷婷被他说了反倒是收了脾气，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看了眼陶缸里头，发现不仅是她之前玩的那个陶杯碎了，就是陶杯砸中的碗也出现了个缺口，脸色变了变，“这什么假冒伪劣货，轻轻一碰就碎，这不是诚心讹人嘛。” 沐红玉瞧见只有说话的男青年上了班车占据了前方有利位置，也赶紧上了车，抱着陶缸往前坐，说：“我这陶杯还真是冤枉，好好待在缸子里一动不动，现在落了个神魂俱消的下场不说，还要被说成是故意讹人。” “噗嗤。”旁边男青年一小子就笑了：“阿姨是九大队的吗？我叫蒋延安，那两个双胞胎叫谢子宇、谢子州；她们是白黎和叶婷婷。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玩陶杯，就是没见过这么……这么古朴的，觉着好奇就看了看。” “嘴巴很会说，就是眼神不大好。”沐红玉将额前厚厚的刘海往旁边一撩，露出了整张脸。 第44章 要点赔偿 沐青翡长得美丽，段如月三个也是眉清目秀，沐红玉的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大大的杏核眼，挺巧的鼻子，形状优美的唇形，再搭配光洁的额头和尖尖的下巴，除了皮肤蜡黄了点，还真令人挺惊艳的，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盛满了自信。嘴唇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多大年纪？”沐红玉问。 蒋延安一下就愣住了，“啊……，我二十五。” “我才二十四，所以，你那声阿姨我可受不起。”沐红玉目光飞快地打量了几个人除了白黎都鼓囊囊的包裹，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好东西。 蒋延安生得跟白面小生似的，家境向来不错，从小到大除了这次下乡外没吃过一天苦，因为嘴巴甜，为人处世上也是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直白的反驳，而且还是特别尴尬的对话。 几个年轻人在省会到益县再到大鱼乡的路上就熟悉了，彼此对家境人品这些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叶婷婷和蒋延安来自同一个城市，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说泪汪汪，叶婷婷对风趣幽默、家境优渥的蒋延安终是多了份隐秘的好感。见蒋延安对着沐红玉发呆，心里顿时就涌上来一股气：“这位阿姨，你看我这里什么东西够赔偿你的破杯子。” 叶婷婷把随身带的一个小行李箱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用的有三个搪瓷杯、两个铝制饭盒、肥皂盒、小圆镜、手电筒，吃的有麦乳精、水果罐头、鱼罐头、小饼干、大白兔、白砂糖。另外还有十来个颜色造型各异的头花，和包装完好的洗头膏、雪花膏、蛤蜊油。 还……真是丰富！沐红玉暗暗吞了口口水。 刘继宗可就直白多了，一副苦口婆心怒其不争的样子：“叶婷婷同志，你是到农村支援农村建设来的，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可不是来享受生活的，你这些东西会带坏我们村的风气，我劝你现在就去邮局把东西给寄回去。” 白黎从羡慕的震惊中好不容易回神，抿抿唇：“叶婷婷，你一个人带这么多，的确有些惹眼。” 蒋延安撇撇嘴，“真是麻烦。” 叶婷婷得意地扫了一圈众人，很遗憾的是“乡巴佬”沐红玉好像并不是多惊讶，还不如白黎的表现让她心中得意呢，不由有些泄气：“寄回去也太麻烦了，我带多少东西是我的自由，我家里有这个条件让我带，不行吗！阿姨，你选不选，你不选我可就收起来了。” “选，为什么不选。”沐红玉光是看白黎滴溜溜转的眼珠子都知道，叶婷婷这些东西带去知青点迟早也要分出去，不如自己理直气壮消耗点，也不去计较这姑娘故意叫的称呼，指了指头花：“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头花可以挑几个你不是那么喜欢的给我么？我儿子的话，给他几个糖行吗？” “就这些？”叶婷婷很是吃惊，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没想到沐红玉才要这么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沐红玉手上没糖票了，供销社今天又没有不用票的农家麦芽糖，所以沐红玉今天也没买着糖。早上给小星星梳头的时候她就对一节没弹力的毛线捆辫子束手无策，偏偏橡皮筋、头花这东西大鱼乡供销社里居然没有。 叶婷婷箱子里别的东西对她来说目前需求真不大，只这两样是她目前最想要的。 第45章 大队长心里苦 叶婷婷只是被娇惯太过了，本心倒是不坏，发现沐红玉只要她用过的头花和一把大白兔，很是大方地加了一个崭新的搪瓷杯和一把小饼干，想了想，又把鱼罐头推给沐红玉：“这个我不喜欢吃，我妈非要我带上，你也带给你孩子们尝尝吧。” 沐红玉在白黎嫉妒的眼神下神色不改地接过来放到陶缸里，好心地把身边位置让了让，“你坐这儿来吧，不然待会儿牛车上路后半截颠簸得很。” “对，都快上车吧。这天看着像要下雨了。”刘继宗也催促。 谢子宇和谢子州这对双胞胎也都赶紧上了车，叶婷婷犹豫了会儿，最终听了沐红玉建议坐了她身边，白黎只好和谢家兄弟俩坐到了一处。 牛车上路，不一会儿叶婷婷就由心感激沐红玉的提点，扶着身后一尺高的挡板，看对面谢家兄弟和白黎忽高忽低摇得面色惨白的样子，余悸犹存给沐红玉道谢：“谢谢阿……红玉姐提醒，不然我这个身子骨，一定会飞到车外去的。” 人家白黎就比叶婷婷壮那么一丢丢，听到这话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农村人都知恩图报，她收了你的东西，肯定是要对你好点的。” “是啊，要是白黎你有什么我看得上眼的东西送给我，我可以把位置让给你的。”沐红玉护着陶缸，看都没多看白黎一眼，倒是对那对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双胞胎另眼相看。从上车开始到现在，白黎和叶婷婷都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大队长赶车慢点，就是蒋延安都脸色难看地问了好几次还有多久。 可这兄弟两个硬是咬牙一声不吭，这份心性倒是不错。而且沐红玉也想起来，在原书中这对双胞胎出现过，不过是在后期杨峥带沐青翡赴一个什么宴会上遇到的，双方聊天，双胞胎的弟弟说以前也在大鱼乡待过。那个时候，双胞胎好像也在上大学，家里人在官场混得不错。 沐红玉不知道原书里一个打酱油的人物和另外两个打酱油的碰到一起该如何打招呼，反正她是打算改写书中原身的命运，所以这个招呼打不打都没啥差别，便也装作没看见，只专心护着自己陶缸，顺道用眼神气一气对面的白黎，反正这姑娘段位也就那样，还不如沐青翡呢。 牛车到九大队四生产队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飘着淅沥沥小雨，等牛车到了大队部前，小鱼已经转成了中雨。 牛车上有大队长帮人买的东西，还要把知青们送到知青大院里安顿好，最后才能到牛棚还牛和牛车。沐红玉原本是想等一等的，可不知道是她错觉还是真的，牛车转弯时候她好像看到通往牛棚的那条路上有三个小身影相互依偎地站着，就不太想再耽搁时间了。 紧了紧身上披着大队长在四生产队借的一件蓑衣，道：“刘叔，要不我先回去把根儿的药弄好，你忙完了来还牛正好带回家去趁热给根儿喝。” 雨势越来越大，蓑衣只能遮一部分，头脸都还在外头，刘继宗点了点头，“我先到知青院。” 刘继宗心里苦啊，他一直就不喜欢娇气的知青，特别是娇气的女知青，大队里目前只有两个都成天不安宁，再加这两个，还不知道会多多少事情。瞧这大雨滂沱的，这俩女生竟然嫌弃蓑衣太丑又是借来的不干净不要，淋了这一路，也不知道明天能起得来不。 第46章 也要妈妈 沐红玉在牛车上就趁着没人注意喝了一小口玉石泉水，下车后抱着比她身体还宽的陶缸一溜烟就往牛棚跑。 “不愧是农村人，力气真大。”蒋延安把身上的蓑衣拢了拢，他也觉得味道太大，刚开始出于给大队长面子收下了，后来才感激自己真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双胞胎也和蒋延安情况差不多，一人拎着个袋子顶在头上，迈步进了知青院。后面白黎和叶婷婷抖得犹如风中小鸡崽儿，叶婷婷还好衣裳带得多，从头到脚顶了件长大衣，这才没让布拉吉彻底毁在泥泞路上。 沐红玉可管不了身后知青院里风云际会，只知道她才转过一个弯，果然就见着了三个小豆丁瑟缩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段如月还垫着脚往这边张望。看到她身影后，段如月惊叫着拉了两个小的，转身还想先跑。 “你们给我站住！” 三个小的，尤其还有两个才两岁多，哪是沐红玉这个刚喝了点玉石泉的大人对手，才抬脚呢，就被沐红玉超过去拦在了前头。 看着三个浑身湿淋淋的孩子仰着头看她，脸上却都带着欣喜的笑容，就连总是别扭的段如月也不例外，沐红玉好气又好笑，先将陶缸往地上一放，解了蓑衣盖在上头，再一手一个先把龙凤胎给抱起来，招呼段如月：“小月亮一个人能跑得动吗？” “能。”段如月还试图去搬陶缸，沐红玉赶紧催促她：“我抱着小太阳和小星星，和你比赛看谁先到家好不好？” “好！”段如月眼睛亮晶晶的。 母女俩往牛棚的方向发力狂奔，不过是沐红玉照顾着段如月的体力放满了速度，大概十分钟后总算是到了地方。 住牛棚也有住牛棚的好处，害怕把牛给淋着，房子修得不错，平时把树皮钉的围墙上半截支起来屋里就很凉快，下雨的时候把树皮窗户放下来，就能把雨水给遮得严严实实，屋子里也能多几分暖意。 放下俩孩子，沐红玉也不好把空间里的另一口陶缸给放出来，只能把俩小的衣服裤子扒掉，直接放进他们爸爸被子里。她顶着雨去后面灶台看了看，发现灶台上陶罐里烧着一罐子开水，里面还有几个鸡蛋和嫩玉米棒子。 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了，取了盆子兑了一大盆到屋里，叮嘱段如月赶紧脱了衣服擦擦身子再换一身干爽的。为了保险起见，沐红玉直接用搪瓷盅装了约莫五十克纯泉水放在屋里小桌子上：“小月亮，妈妈买的东西还在外面，我这就去拿回来，你看着弟弟妹妹们点。这儿是妈妈给你们买的神奇水，喝了就不会生病，你弄完了一定要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喝完，知道吗？” “知道了。”段如月连连点头。见状，沐红玉放心地出了门。 沐红玉前脚走，后脚段如月就把搪瓷盅送到了段崇文嘴边：“她说喝了这个就不会生病，我们家只有爸爸生病，都给爸爸喝，等爸爸病好了，她走了我们也无所谓。” 段如旭和段如星在爸爸身边冒了头，龙凤胎脸上都是犹豫，半晌，段如星才说：“妈妈香香的，我想要爸爸，也想要妈妈。” 段如旭也点头附和：“妈妈没骗我们，她真的回来了。” 第47章 爸爸醒了 沐红玉把陶缸搬到牛棚，当然不可能放到住的那间屋子里去，里面三个孩子都在呢。只稍微看了眼段如月换没换衣裳，叮嘱她再用毛巾给两个小的洗洗手脸，就一头扎到了灶台边。 灶台一边是靠着牛棚的矮墙，所以上头的树皮瓦就多支棱出来一米多点，放柴火的那边用石头和黏土砌了墙，柴火没多少了，正好可以窝一个人进去避避雨。 沐红玉把陶缸放下，顺道又将空间里的陶缸放出来，拨开灶里的柴灰，发现机灵的小姑娘还懂得留火种。放进去干草吹了吹，成功重新把火给烧着了。 柴火堆里有几根手臂粗的树皮捆扎物，昨天还不知道是什么，今晚上回来时候看人用才想起来那是这个时代的“手电筒”，树皮里包裹着山上一种油脂树里割出来的油，点燃后比蜡烛都要亮些，就是味道不太好闻。 上午采好的草药都还放在水槽那边的水泥板子下头，拿出来淋淋雨都不用怎么清洗，直接在灶台上一大一小两个灶眼的锅里加水烧开，大的顺道煮了点姜汤，再都把药熬上；又给灶眼里埋了几个红薯，把之前小姑娘煮的鸡蛋和玉米棒子带上，这才又搬了个大陶缸进到屋里。 到屋里才发现三个小朋友似乎有点惊惶，她也没多想，笑呵呵将小桌子搬到父子四个睡觉的干草床边，用个大石头把小桌子垫稳当，“妈妈今天有好多好多高兴，可是也有一点生气。” 段如月又露出警戒的神色，倒是两个小的拢在被子里，扯得他们爸爸芦柴棍似的双腿都露在了外头，圆而大的眼睛盯着她，明显很好奇。 沐红玉把新布料拿出来，拖出两个小的，一个用粗蓝布包着，另一个用粉蓝碎花布包着，一人塞了个鸡蛋和一个玉米棒子，顺道还有一份加了玉石泉的姜汤。这次可不是磕碜得啥容器都没有，每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陶碗和形状不太一样的土陶杯子。 “你们看这杯子的模样像什么？像不像月亮、太阳和星星？”沐红玉自己也捧着个土陶大碗，咕咚咕咚把一碗姜汤给喝下去，衣裤虽然还湿淋淋的，但从心到身体都暖了起来。 半昏半暗的火把光芒下，和三个乖宝宝一起愉快晚餐，吃得再差，心里头也是高兴的呀。 “你，洗澡换衣服。”段如月吃到一半，或许是发现沐红玉给小太阳擦脸时候衣袖在滴水，回到沐红玉之前放衣服的地方翻了一阵，找出来一套衣服递过来。 “多谢小月亮。”沐红玉刨了下火边上烤得差不多的头发，她倒是更想洗个头，然而条件不允许，只能作罢。 去外面换衣裳还要淋雨，沐红玉就用布料把两个小的脑袋的给蒙住：“妈妈今天有一点小生气的是你们竟然不听话，下雨了还在路上等妈妈，所以要惩罚你们蒙被子两分钟，小月亮做监督。” 两个小的以为她是在和他们做游戏，在布料里嘻嘻哈哈，“这样妈妈就不生气了吗？” 沐红玉一边背过身体飞快换衣裤，一边回道：“只要你们乖乖蒙着不到处乱看，妈妈就不生气。” 突然，段如月惊叫起来：“爸爸！你醒了！” 第48章 又回光返照？ 沐红玉只庆幸她先换的裤子，所以段如月这惊叫才没让她一哆嗦摔倒在地。 只是，她的反应也不见得有多好，听到惊叫后下意识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深潭似的眸子，且对方因为姿势，眸光所在…… 沐红玉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她也是刚才才发现的，原身露在外面的皮肤蜡黄粗糙，被衣服遮着、特别是比较隐私的地方都很白，虽然身子瘦骨嶙峋，胸前倒是沉甸甸的颇为壮观，更奇怪的是生过双胞胎的小腹虽然有不少妊娠纹，但腰腹纤细紧实，没有赘肉。 段崇文看的，正是她还没扣纽扣露在外面白花花一片的胸。原身也的确可怜，内衣什么的别的女人约莫都没有，原身就身上一件都穿出破洞的背心内内，没下垂也是年纪还不大的幸运。所以，她是真空上阵，还打算连夜做一件内内呢，就被看了。 不过，沐红玉飞快扣上了扣子，见段崇文还是那直勾勾的眼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还没真正清醒。快步上前，阻止了孩子们立刻扑上去的举动，“小心，别压着你们爸爸了。” 说话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探段崇文的脉门，没想到段崇文身子动了动，那手就缩到了被子里，他眼睛眨了眨，睫毛非常长，都快把整个凹陷的眼眶给遮完了。 “爸爸，你醒了。” “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呜呜呜……” 三个孩子被沐红玉阻止了激烈举动，一个个的还是难掩心中惊喜，两个小的本来半个身子都在被子里，一拱一拱凑到了爸爸身边，彻底挡住了沐红玉想要探脉的动作。 不过，根据之前的脉象，沐红玉也知道段崇文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怕还真是回光返照。想着他死了之后三个孩子就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一个人，便很大方地转身去泡麦乳精。 就在这时，段崇文低低地说了个“水”，段如月就以沐红玉来不及阻止之势，把段如旭嫌太辣还没喝的姜汤端到了爸爸嘴边：“这是姜汤，喝了不感冒。” 段崇文低头很急切地把一碗姜汤喝完，精神肉眼可见好了些许。沐红玉心惊胆战，继而又自我安慰：稀释过的一点点灵泉水，顶多让他回光返照的日子久一点，像他这样油尽灯枯的身体，没个几百上千克玉石泉可真是救不回来。而她的玉石泉现在可没那么多供应，三个宝贝和她自己的身体都还亏空得厉害，还要挪一点来想法子换好处。 不是她绝情，而是她对孩子感兴趣，对男人就致谢不敏，而且还是要和她抢孩子的男人，反正他的命运早死晚死都是死。 沐红玉的麦乳精也泡好了，端过来，“你们都先吃饭，我喂爸爸。” 孩子们哪还想去边上带着，抱着自己的鸡蛋和玉米棒子凑过来，一个个伸长了手，“爸爸，给你吃。” 段崇文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抬手摸摸孩子们的脸，但还是力不从心，只能眨了眨眼：“你们吃，我不饿。” 第49章 童言童语 “你们爸爸还病着，吃不了鸡蛋和玉米棒这样的硬东西，还是我喂他喝点麦乳精吧。”沐红玉上前坐在干草堆上，将段崇文上半身支起来，麦乳精凑到他嘴边。 段崇文大口大口吞咽着，很快一搪瓷盅麦乳精就被他喝光了。沐红玉给他擦擦嘴，把人重新放好。 “衣服。”段崇文手小幅度动了动，指头勾着她的裤腿。 “什么衣服？”沐红玉回神：“哦，你的呀，都睡得跟抹布似的，我昨天给你洗澡就扯来扔了。” “我……” 段崇文还想说话，沐红玉直接将被子蒙到他额头，“你身体不好，要多睡。” 段崇文根本没力气把被子拉下来，闷在里头说话也模模糊糊的，不过沐红玉还是隐隐听到了“厕所”两个字。 一把把被子给他拉下来，沐红玉皱着眉头：“哪来的厕所？你是大还是小？” 段崇文直接把眼睛闭上，憋了半天才出来个“大”字。沐红玉撇撇嘴，嘀咕了句：“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上大号。” 三个孩子可都还在边上呢，沐红玉最终还是把昨晚上守夜那件大衣拿出来给段崇文裹上。从衣服大小就能看出段崇文瘦了多少，这都能装两个他进去了。 棉大衣有点长，裹了人之后就剩一双干瘦的小腿和大脚在外面晃荡，那皮包骨头的样子让沐红玉总算是生出了点对“丈夫”的怜悯之心，小心翼翼抱着人去隔壁牛棚的粪桶上解决了生理问题。 她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像段崇文这种情况，怎么还会排便？而且这一阵折腾，身上还有泛着恶臭的汗水出来。害得她又帮着他用毛巾上上下下给他擦洗了一遍。 刘继宗安顿好了知青，把牛还到了牛棚，给沐红玉打了个招呼带着一瓦罐熬得看不出原貌的草药汤匆匆回家，走之前特地当着段如月的面说了晚上不用在牛棚前守着，半夜警醒点就成。 沐红玉追出去问了句牛棚能养条狗不，刘继宗在雨里回头，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先把一家子人养好了再说吧。”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风雨里。 “那我明天早点上山割牛草，完了大队长你看给我安排个啥活儿，我多挣点工分。”沐红玉高声喊了句，毕竟刘根儿那儿明早就能见着明显效果，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再说了她的玉石泉水多宝贵，谁占谁便宜还不知道呢。 也不管刘继宗在雨里听到了没，沐红玉回到草棚里，看到三个小的正头挨头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爸爸说话。 “爸爸，你要是没力气说话你就眨眼睛吧。” “爸爸，你是不是病好了？” “爸爸，你是不是不会再闭眼睛了？” “傻瓜，睡觉怎么不闭眼睛。爸爸，你是不是不会再闭着眼睛很久不睁开？” “爸爸，明天早上我睡醒你还睁着眼睛吗？” …… 沐红玉上前把两个小的塞到被子里挨着他们爸爸，这个季节山里还是挺冷的，爷三就互相取暖吧，“小月亮，你照看着爸爸和弟弟、妹妹，我去磨坊看看你们鲍奶奶，顺道把玉米和黄豆磨出来。” 第50章 石膏点豆腐 沐红玉披着蓑衣去了磨坊，鲍奶奶经过她按摩，又吃了两顿饱饭，已经能够起身活动，另外三个男人总算不用冷锅冷灶了。 沐红玉过去的时候鲍玉秀正在教沈长青和另外两人怎么生火，看到沐红玉过来，谢大忠和朱云亭两个如释重负，一人过来接陶罐，一人接粮食。 “小沐是来磨面的吧，交给我们就行。”朱云亭笑着拎了拎袋子，五六斤的分量还是挺轻松的，“正好试一试我做的小水车动力怎么样？” “老朱你小心些。”谢大忠抱着陶罐看了眼外面。 “你放心吧，这时候哪有人到河边来。再说了，小沐和小段又不是外人。哎，小段好些了没，我还等着他帮我看看水车上木头的轴承有没有办法改进。” 沐红玉表示不太懂朱云亭的意思，只敷衍着点头：“他的情况就那样。倒是您几位赶紧趁热都喝一碗草药汤，祛湿驱寒的。鲍奶奶您多喝一碗，剩下的明早再煮热了喝。” 朱云亭去磨玉米和黄豆，沐红玉去看了也插不上手，干脆又给鲍玉秀做了个按摩，寻思着用个什么理由把银针拿出来用上，对她这病症效果就更好了。 在磨坊耽搁了半晚上，沐红玉也旁敲侧击把几位老人的情况给打听得差不多了。四位老人以前都不简单，全都是省会同一所大学的教授，只是两年多前学校被打砸，他们也因为各种原因被打成坏分子下放到农村。每天不准和大队的人接触，早上起来就要去河边捡石头，每天要捡够两板车，大队里谁家修房造屋需要就到河边拉。就这种辛苦活儿，几位老人已经干了两三年了，从当初下农村的七人熬到了现在的四人。 这是大环境，沐红玉自认没办法改变。但穿书的她知道，这本书是仿造她所在的世界写的，所有的运动和轨迹都差不多，只是在大事件和基本历史进程上有所改变以避嫌。原本再有七年才是高考恢复，这世界最多五年，就能高考，这些知识分子的春天也就来临了。 沐红玉能干什么，只能在这几年里头尽量照顾几位老人，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几年后一切洗牌重来，兴许还能借一把东风。更何况，她还是要想办法挣工分，不然再半个月分粮食就不知道有没有她的份了。 从磨坊回来，两个小的一边一个依偎在段崇文身边睡得正香，段如月蜷缩在床单外的干草上，身上盖着段崇文的大衣，双手死死抱着爸爸瘦弱的手腕，眉头皱得紧紧的，人小鬼大，梦里都在发愁呢。 倒是段崇文，听到声响后立刻睁开了眼睛，看清是沐红玉后嘴唇动了动。沐红玉没管他，先把磨好的玉米面放到装粮食的陶缸里，又将一陶罐生豆浆送到灶台上烧着去。鲍玉秀给了点石膏，可以把生豆浆煮了点成豆腐，她只大概知道个过程，多亏了鲍玉秀的详细讲解。 透过矮墙上还剩下淡淡的火星，段崇文盯着外面偶尔晃动的黑影，眸光连闪，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51章 知青院中 雨中的牛棚里，虽然屋里屋外的人没有一句话，但在火把微光的映照下，淡淡的暖意依然弥散开来。在牛棚另一个方向最近的知青大院里，煤油灯光芒黯淡的走廊下，鸡飞狗跳的小日子就此拉开了帷幕。 叶婷婷和白黎刚到就要热水洗漱，可女知青这边两人一间房，冯佳和朱敏早已经洗漱睡下，白天累了一整天，谁都没想起给新来的人准备一锅热水。 男知青那边是两间大屋高远富、董顺几个为了方便都挤在其中一间里头，大男人自然也没想这么细致。高远富倒是把自己的一瓶热水贡献了出来，可叶婷婷才洗个手就直接把水给倒完，听说后面没了，当时就发作嫌弃了起来。 老知青里头冯佳可不是和能容人的，当即开门就是一顿对骂。叶婷婷娇气包骂不过反被气得直哭，这大雨天的拉着行李箱要回去。老好人高远富和朱敏只得拉着劝，董顺滑溜溜地进了灶房一通折腾，还殷勤地帮两个新来的女知青把热水送到了房里去。 给蒋延安和谢家兄弟送水的是老大哥高远富。看到双胞胎年纪小，叹了一口气，指点了两人怎么铺床，又回房把自己的木桶给两人拿来。 谢子宇和谢子州互相看了看对方，规规矩矩给蒋延安道了谢，又小声问：“高大哥，这知青院里就今晚这些人吗？” “对啊。”高远富反正没事，就多留了一会儿：“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这几天的活儿怕是难受了。” “我们不怕的。”谢子宇犹豫了下，试探着又问：“这大鱼乡是不是帆江厂的旧址啊？” “嗯，这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们怎么知道的。”高远富好奇。 谢子州连忙摆手，“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一段围墙是砖砌的，就问了大队长一句。” 高远富唏嘘，“可不是，真是可惜了。要是帆江厂不搬走，我们这些人的日子还好过些。” 谢子州一副八卦的模样，问：“帆江厂之前在这的时候，有没有谁看上乡里的姑娘结婚留下来的？” 高远富摇头：“都是沿海一带来的城里人，吃商品粮，拿正规职工工资的，和乡下姑娘结婚，那不是自找苦吃吗。谁愿意啊！”说完，高远富情绪十分低落，“你们慢慢收拾，明天如果下雨就直接去大队部仓库剥玉米棒子，不下雨的话就跟着出工。” 高远富一走，像猪一样瘫在床上的蒋延安翻了个身，懒洋洋问：“你俩是下乡还是找人的呀？” 双胞胎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了惊恐，齐齐摇头：“我们只是好奇多问了句，延安哥你别多想。” “你们别多问，我就不多想了。”蒋延安伸了个懒腰，“听到没，明天就要吃苦受累干活儿了，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 双胞胎是上了床，可是久久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谢子州小小问了句：“你说，我们能找到表哥吗？” “能的，表哥那么厉害！”谢子宇无比坚定。 第52章 毁容姐妹花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沐红玉在干草上醒来，怀中不知道什么多了个咯手的小月亮，而且在她怀中，小月亮眉间的忧愁散去，嘴角上扬，十分安然的样子。 沐红玉都舍不得把她放开，不过她今天想出工，得先上山割一背篓牛草回来。想到这儿，她只能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到段崇文身边去，再摸一摸小太阳和小星星的头脸，温度适宜，睡的正香。 一夜雨后，外面空气清新，是沐红玉前世多少年都没嗅到的清甜。拿了盆子到屋后水槽洗了手脸，沐红玉去灶台边上看一眼，一锅豆腐基本成型。 正打算把昨晚留的豆浆加水熬上，再做个玉米面和灰面的二合面馍馍，就看见河边方向两个小姑娘一人一个背篓，秦家二丫和三丫割猪草的时候顺道给她把牛草割了送来。 “沐二姨，你看！”秦二丫还很得意地把脸凑了过来，额头、双颊、鼻子上都是红彤彤透亮的水泡，估计过一会儿碎了就会流脓。 秦三丫也没好到哪去，如花似玉的两张脸在她面前丑成这幅辣眼睛的模样，沐红玉是真的没眼看，偏偏这姐妹俩还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二姨，今早我们起来把一家人都吓坏了。爷爷和奶奶都不准大姐出门，说是怕被王大炮给看见。”三丫伶牙俐齿地报喜。 沐红玉笑着接过姐妹俩的背篓：“你们多早出门的，怎么都割好了。” “这山上哪的草长得最好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一下子就割满两背篓了。二姨你忙，我们还要回去喂猪，就先走了。”三丫腾出空背篓，拉着还想说什么的二丫就往回走。 沐红玉连忙把人给拉住，“金银花水还没喝呢。” 金银花是昨天就采好的，只是昨天下午她去乡里，晚上又刮风下雨的没时间熬。反正姐妹俩来都来了，便干脆烧了水熬出来。 二丫眼睛一亮，主动去烧火，“二姨，煮金银花有什么讲究吗？是冷水下还是水开了再下？昨天二姨你说咱们山上清热解毒的草药多的是，还有什么啊？” 一连几个问题急切地抛出来，可见不知道堆积了多久。沐红玉一愣之后笑了起来，看来老天爷对她还真是不错，一场穿书把上辈子缺的都给补上了，要儿女有儿女，要徒弟有徒弟。 “山上的折耳根、红白茶还有你们现在喝的苦丁茶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另外还有……” 沐红玉耐心地给秦二丫解释，又教她用什么手法熬煮金银花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秦三丫听这些东西有些打瞌睡，问起了段如月，正好段如月带着弟弟妹妹出来，秦三丫就帮着给姐弟三个洗漱，顺道问一问段崇光的身体。 “爸爸病好了。”段如月笑眯眯地看沐红玉，终于第一次喊了出来：“我妈给他买了麦乳精。”虽然声音有些小，但沐红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泛起暖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第53章 粮食关系 沐红玉想起的是昨天从新来的知青手里拿到的东西。把头花拿出来，果然让两个小丫头笑逐颜开，倒是想给秦三丫分一个，可三丫连连摆手，这东西带回去最后都落不到姐妹俩手上，还不如不要呢。 帮两个小丫头扎好了辫子，绑上头发，虽然还是蜡黄干瘦的姐妹俩，但在这个普遍这模样的时代里已经算是顶顶漂亮的小孩子了。 “姐姐真好看。”段如旭拍着手看看大姐又看看二姐，一点都没有吃醋泛酸的倾向。 沐红玉赶紧把崭新的搪瓷盅拿出来：“小太阳也有礼物，以后这就是你一个人专用的。” “不不不，爸爸醒了，那个给爸爸用。我和大姐二姐有新杯子呢，像太阳的新杯子。”段如旭说的是沐红玉昨儿买的土陶杯子。 段如月两个也在边上附和，沐红玉逗孩子也逗够了，杯子一翻，倒出里面的大白兔和饼干，又把鱼罐头拿了出来，招呼秦家两姐妹和三个孩子们一起吃。 段如旭这才欢呼一声扑了上来，抱着沐红玉大腿蹭了蹭：“妈妈真好。” “给你吃就是妈妈真好。”沐红玉戳了戳段如旭额头，看秦二丫姐妹俩根本就不伸手，也知道是这两姐妹教养好，伸手抓了一把给三丫放衣兜里，“回去分一个给你妈吃，这个吃了早上不头晕。” “二姨怎么知道我妈早上头晕？”二丫又好奇了。 三丫也跟着点点头：“都留给妈吃。” “就这几个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都分着吃。往后呀，有条件的时候你们都得吃糖，不然再过两年怕都要开始头晕了。” 有姐妹俩帮忙，不但熬了一壶金银花水，还做了二合面的馍馍，姐妹俩一个没拿，一溜烟地跑了。 沐红玉也不敢给姐妹俩吃她加料的豆浆，怕一下子就把她们弄出来的伤给整没了，还艳色更甚三分，那就弄巧成拙了。走就走吧，她正好和孩子们好好吃个早餐。 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吃舒坦饭，才刚刚端起碗呢，牛棚那边王翠花老远就在喊红玉。她不得不放下碗，走了出去。她刚走，那姐弟三个又凑在一块，整整给段崇文凑了满满一盅豆浆。 在沐红玉没看见的地方，段崇文的头已经能够挪动，就着段如月的手一点都没洒喝完了一盅豆浆。对段如月说：“你们别让你妈知道我好些了，不然她怕是又要离开。” 段如月郑重地点头：“我知道的，我会教弟弟妹妹对她好。我不和她说爸爸好了。” “嗯。”段崇光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近，让段如月给他擦了擦嘴，“你妈回来了，你也快去吃饭吧，盯着弟弟妹妹，豆浆都要喝得干干净净。” 王翠花是来给沐红玉道谢的，除了自留地里的吃食，最重要的是给沐红玉说个问题。 “粮食关系一直都在沐家？”沐红玉算了算，段崇文的粮食关系和磨坊几位、知青院里的几位，都在大队公账里。知青们工分和大队里的人一个算法，段崇文减半，磨坊几位再减半。 而她和三个孩子的户口在沐家，粮食关系自然也在沐家，虽然她人没在家里挣工分，但只要户口在，一年也有一百斤粮，这么一算，沐红玉咬牙切齿：“谁见过出嫁生三个女儿粮食关系还在娘家的，转，必须转！” 第54章 突然惊喜 按照王翠花的说法算一算，这个月月底就是九大队分粮的日子，如果在这之前把粮食关系从沐家拿出来还是能赶上的。 沐红玉结婚的时候没有扯证，只是在大队打了证明，这年代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办的。但别人都是在打了证明后就把粮食关系转到男方家里头去了，沐红玉当时就跟提线木偶似的，沐家人跟段崇文还要了不少东西，粮食关系提都没提一句。 今天早上，刘根儿不但又拉了不少蛔虫出来，整个人还一下子从以前混混沌沌的状态醒来了似的，听听话话吃了不少东西，脸色红润了许多。 这还不足以让王翠花用“粮食关系”来拉拢沐红玉，而是王翠花这两天正是经期，本来昨晚上该痛得死去活来的，可她昨晚不是看着草药汤多吗？想着反正都是驱虫的，吃了也没坏处。没想到一碗草药汤喝下去后，从喉咙就暖遍了全身，四肢和小腹冰凉的毛病也仿佛消失不见，一夜好眠。 所以，王翠花今天就是想问沐红玉还有没有更好的药物能够彻底把她的这老毛病给根治掉。 沐红玉眼珠儿转了转，带王翠花到了后面水槽边，偷偷儿给她把了脉，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翠花婶这毛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吧，生根儿的时候怕还受了点凉，本来就寒凉的体质就更是寒上加寒了。” 王翠花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根儿是在去乡里卫生所的路上生的，当时下着雨也没地方躲。这，是不是没法治了呀？”至少她这些年是到处求医问药，就连迷信都信了几次，可都没办法环节半分，昨晚上是这么多年经期最舒坦的一次。 沐红玉赶紧安慰露出绝望之色的王翠花：“也不是不能治，就是麻烦了点。” 王翠花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亮，“是缺药还是什么？你放心，要是你刘叔做不到，我就找我弟弟帮忙。” 王翠花说得这么笃定，沐红玉心里一跳，比一个大队长还有钱有权的会是什么身份。她给王翠花吃了个定心丸：“是缺几味药材，要去山里找，这个得花时间花精力。而且你现在的症状其实已经影响到你生育，还要配合针灸。你也知道，现在哪还有银针，也不敢在人前给你做。” 王翠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生育”两个字上，“我……我还能生？” 她二十岁结婚，到了二十七才辛辛苦苦怀上刘根儿生下来，要不是娘家弟弟成才，刘家人也几代单传习惯了倒也没多为难她。但这时代的人谁不想多子多福，谁不想多生几个儿女。都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突然听到这个词，怎么不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 “翠花婶，你才三十三，治好后完全能生的。而且生不生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对这个，沐红玉还是很自信的，而且刚才她给王翠花把脉，并没有发现太大问题。 王翠花脑海里没别的念头，只知道她还能生。这简直超出她今天来找沐红玉的初衷太多。 第55章 互惠互利 王翠花欢欢喜喜走了，沐红玉也带着满意的笑回了屋子。她和王翠花说好了，她的粮食关系会从大队这边直接给她划到段崇文这边，不过为了稳当起见，她要在月底之前去乡政府婚姻登记处再重新打个证明盖章。 去打结婚证明肯定不能是她一个人去，势必要把段崇文给带着。转瞬间，沐红玉已经想好了完美的借口，回房去看着姐弟三个已经乖乖喝完了所有豆浆更是觉得为了她们自己再辛苦忍耐些日子也无所谓。 这么一来，今天这工是出不成了，好在她也没和人说过今天要出工。把自己那碗豆浆端到段崇文床边上，也没管人是醒着还是睡着，更不会问人意见，直接把人拎起来，灌下去半碗加了料的豆浆。 “我……”段崇文想说话，嘴一张，豆浆就跟瀑布似的往里冲，他哪里还来得及说话，只能奋力吞咽，差点没呛死过去。 “咦？怎么今早像是喝不下去似的。”沐红玉有些诧异，段崇文连忙加快速度吞咽。 “尝到不一样了就饿死鬼投生似的。算你运气好，喝了这碗豆浆起码能多活几天。”沐红玉低声嘀咕，以为闭着眼睛的段崇文听不见。 等段崇文喝完豆浆，沐红玉才匆匆吃了早饭，赶了姐弟三个去喂牛，她则找了段崇文箱子里还剩的唯一一套衣裤给他穿上，穿衣裤的过程中摸到他小腹鼓胀胀的，和细瘦的骷髅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侍候着人上了个小号。听见断断续续水声，沐红玉还有些惋惜：有道是“三肿三消命不长”，看来段崇文的病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收拾好了没多久，王翠花就去而复返，带着刘继宗开的结婚登记证明和一封介绍信，另外还有一篮子核桃和柿子。 结婚登记证明和介绍信是去乡政府登记处用的，核桃和柿子是去乡委会找王主任，王主任会帮她开个条子，能去乡委会大仓库和废旧品仓库找东西的那种。 听到“王主任”，沐红玉突然福至心灵，问了“王大炮”是不是就这位王主任的儿子。王翠花笑着给她解释了下，王大炮只能算是王主任的远房侄子，王大炮的爸虽然是在乡委会里头，但只能算是这位王主任的下属。而这位王主任，其实就是王翠花的亲弟弟王虎，核桃和柿子也有一层让王虎郑重对待的意思。 有了条子，王翠花还帮着给沐红玉套了牛车，“对外你就说带段兄弟去乡里看病，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沐红玉承情：“好的，多谢翠花婶子了。等从乡里头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今晚就可以开始给您治疗，这几天治起来格外事半功倍。” 送走王翠花，回头又见着一排小崽崽守在屋门口，眼睛忽闪忽闪，即便是没说话，也能看出他们的疑惑和渴望。 “今天我把你们都带去，这下总不害怕我跑了吧。” 孩子们欢呼一声，段如月首先抱了一捆干稻草出来：“我把板车上铺得软软的，爸爸躺着舒服些。” “我给爸爸抱枕头。” “我……我给爸爸剥糖吃。” 沐红玉：这群没良心的崽崽们！ 第56章 有名有份 有大队长亲笔开的介绍信，在乡里基本是毫无阻碍的。 三个小的在路上就没消停过，一直叽叽喳喳问这问那。段如月还好些，跟着段崇光好歹过过两年好日子，但那时候才多大，现在哪里还记得请。 体谅三个孩子，沐红玉一路上走得不疾不徐，结合原身的记忆和她自己的见闻见识绘声绘色地给三个孩子介绍了地方又讲解了知识。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段崇文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儿不知道来回滚动了多少此。 在没有自由集市、没有大市场，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的大环境下，她这些哄孩子的话有些超前，但孩子们并不知道，只一味地接收并慢慢消化。 乡上也没什么可逛的地方，过去的戏台、茶馆、酒楼这些早就不复原貌。剩下的都是极具这时代特色的供销社、国营饭店、乡卫生所等写满各色标语的高低建筑。 沐红玉先去的乡委会，送了核桃和柿子，神情高高在上的王主任立刻笑呵呵地让她给姐姐带好，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写了条子。看沐红玉停在院里头的牛车上几个人，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来半斤糖票和两斤粮票，“麻烦你帮我姐姐跑这一趟，时间也不早了，你带着孩子们吃顿饭再回去。” 沐红玉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拒绝，伸手把票证接了，“那我就代孩子们给您道个谢，我手里的确没票。” “我大姐最近还好吧？她前天都还上过乡里，怎么今天又想起让你给我送东西了。”王虎是个三十来岁的矮壮汉子，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就精明。 沐红玉估计核桃和柿子是有特殊的暗示在里头，王虎问这话的意思是在试探她究竟帮了王翠花什么，王翠花才会这么回报。沐红玉以后到乡里的机会还多，而且和沐家的事情肯定还有后续，王主任这样的能耐人能够交好总是没坏处的。 于是，沐红玉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神情淡定自然，没有邀功的谄媚，也没有能治疗不孕不育这种乡下算是绝症病症的沾沾自喜。 王虎惊讶之余也对沐红玉高看几分，至于效果他其实不是很相信沐红玉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乡下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大姐这么多年心里的执念，权当是逗大姐高兴而已。不过，沐红玉的态度着实是惊着他了，一点都不像是乡下人，特别是九大队那半山半平坝的地方。 不管别人怎么想，沐红玉拿着条子和票证出来，拐弯进了隔壁乡政府。拿出大队长给的介绍信和证明，守门的大爷很热心地指了地方。 她的运气很不错，婚姻登记处的大姐是个热心肠。看她对重病的丈夫这么不离不弃深受感动，插队给她办了手续。 不一会儿两张盖着乡政府红章的“结婚证书”就到了手里，红艳艳的封面打开，里面写着男女双方的名字和年龄以及户口所在地，并不需要拍照，只要两人的手指印就行。 办完了这个官方肯定的证书，沐红玉松了一口气，心情颇好地把证书塞到了段崇文身子底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等你死了我一定把你那份烧给你，你死我也不抛弃你。” 第57章 回大队路上 为了庆祝正式拥有官方认证的结婚证书，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直接去了国营饭店。至于段崇光这个官方认证的丈夫，她直接把人留在外面的板车上，待会儿吃了饭可以要点开水给他兑一点段如旭带出来的麦乳精。 两斤粮票加上一块钱，母子四个吃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份肉丸子汤，四碗加了玉米碴的米饭香得段如旭咬了舌头都舍不得停下，还是沐红玉看他怎么吃得眼泪汪汪上前查看才发现的。 吃了午饭，沐红玉赶着牛车到乡委会仓库和废品收购站转了一圈。仓库里翻了一张雕花桌子和雕花大衣箱出来，没用票，就是用了王虎的条子和四块钱。 废品仓库里满是灰尘，沐红玉翻到了一堆书画和一些可以拼凑出板凳的木头料子，以买回去烧火为由，给了一块二毛钱，看库房的老头还负责帮忙搬到板车上。 板车上的段崇文被沐红玉包裹着一挪再挪，都蜷缩在最前方角落里了，车上也没挪出多大点地方。 “小太阳和小星星坐到车上去，小月亮陪妈妈在旁边走路好不好？” 牛车慢悠悠往九大队走着，沐红玉教孩子们唱起了儿歌。稚嫩的歌声和欢乐的笑声在黄昏中传出去老远。段如月跟在沐红玉身边，手上还抱着一本连环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如果，这个女人以后都这么好的话，她不介意真心诚意叫她一声“妈妈”。 牛车在小道上慢慢行驶，段如旭和段如星累了大半天，一首儿歌还没学会呢，就拉着手沉入了梦乡。 “小月亮累了没有？”沐红玉伸手把段如月捞在怀中，这几日倒是经常抱两个小的，大的这个还真没抱过，也没比小的重多少。 “我不累，放我下去。”段如月小脸通红，嗅着沐红玉身上的香味儿，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不要，妈妈好不容易抱抱我的小月亮，为什么要放下。”沐红玉一边和段如月斗嘴，一边将牛车上的板凳和箱子收到了自己空间里。 段如月挣扎了两下确实没办法挣脱，便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继续待在她怀中，不一会儿也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沐红玉抱着她也坐到了牛车上，注意到段崇文身边有空隙，连忙往那边挪了挪，不然待会儿她也打瞌睡了，怕是要掉到牛车外面去。 有句老话叫“老马识途”，其实老牛识途的本领也不差。大队的这头老黄牛据说就算不用人赶，也能回到大队牛棚里。沐红玉这几天耗费了不少心神，牛车晃悠晃悠，瞌睡虫顿时就来了。 母女俩的头一点一点都在同一频率上，沐红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反正等她醒来的时候颈脖就咯得慌，坐起身子查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段崇文怀里，刚才枕在脑袋底下的是段崇文的胳膊。 “哎呀，会不会被我压断了啊。”沐红玉看了一圈姐弟三个都还睡得正香，连忙去检查段崇文的手臂。 第58章 忙碌的日子 段崇文自然是双目紧闭，出气多近气少的样子，好在手臂骨头还算坚硬，并没有因为被她睡一睡就有什么损伤。 沐红玉睡觉有个毛病，颈脖底下要是没什么东西垫着根本就睡不踏实，她估计她自己是迷迷糊糊中觉得不舒服了就把人段崇文的手臂拉来用了。 今天从乡里往回走的时间有些早，到大队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田地里没有下工，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就回了牛棚，倒是方便了沐红玉把空间里和板车上的东西都放好。 这么一来，宽宽的牛棚里就多了一张雕花八仙桌，稻草铺成的大通铺一头多了个樟木箱子，等把几根凳子组装起来放在八仙桌旁，这间破烂牛棚就终于有一点房间的样子。 又熬了一锅骨头汤，里面煮了黄瓜和土豆，锅边贴了几个玉米饼子，这就是母子几个的晚饭。 吃了晚饭，王翠花就遮遮掩掩来了。屋里躺着个段崇文，虽说毫无意识，那也是个男人，沐红玉只好委屈她在水槽边水泥板子铺上稻草做了一次针灸。 王翠花起来后惊奇地摸着好像有温温感觉的小腹，“红玉，要不明天你找个时候到我家帮我做针灸吧。” “也行。”沐红玉也不想在这种地方给王翠花针灸。今天才只是开始，时间和针灸的穴位都只能算是热身，这地方要是被人撞见，王翠花就是大队长媳妇怕都不好收场。 “今天的事情都办妥了吧？”王翠花整理好衣服，和沐红玉闲聊，沐红玉便把去乡里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着重感谢了王虎的帮忙。 王翠花很得意，“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兄弟是我一手带大的，小时候还把吃的都让给他，他这才活下来的，要是不记我的情，看我不抽死他。” “都是翠花婶教得好。”沐红玉捧了王翠花一句，顺便问了粮食关系该怎么办的事。 王翠花拍着胸脯说包在她身上，不过也说了，沐家人肯定不甘心要闹一次的。让沐红玉做好准备，到时候决不能发憷，要么当着大队的人带着三个儿女大哭卖惨，要么就拿出乡野泼妇的气势来把沐家人盖过去。不过王翠花也说了，沐家两房人丁在八生产队是最兴旺也是最团结的，就是八队的生产队长都要让着他们三分。 沐红玉从原身的记忆和书里的部分描写中自然知道沐家的德行，这不一直都是在为对上沐家做准备吗！ 接下来的几天，秦家姐妹早上会帮沐红玉送两背篓新鲜牛草来。秦二丫跟着沐红玉认三味药草，秦三丫就带着段如月姐弟三个念小人书、讲故事。 到了沐红玉准备好早餐，这姐妹俩往往就一溜烟不见人影。沐红玉投喂了姐弟三个，就会顺道给段崇文喂点流食。让沐红玉奇怪的是，段崇文的情形似乎在好转，从最早每天只喝一碗麦乳精到了现在可以再加一点鸡蛋花和蒸蛋，只是她真的太忙，忙得都没时间静下来好好给他把把脉。 第59章 辛苦农忙季 沐红玉之所以忙，是因为她已经开始正式上工。她现在身在牛棚，又是段崇文媳妇，所以并没有回八生产队跟着沐家人干活，而是跟新来的知青一起分到了一块玉米地和一块稻田。 九大队是半山半平坝，不但有山地还有不少的水田，活儿几乎是别的大队两倍。 玉米地里的玉米棒子要收到大队部仓库过称入库，玉米棒子一个个沉甸甸挂在玉米杆子上，需要人背着背篓穿梭其中将玉米给掰下来送到地边上堆着，然后有专人往仓库里运送，山地的道路崎岖陡峭，就是人空手走着都有些艰难，现在还要背负几十上百斤的玉米棒子行走，光是想想都觉得难。 女同志就负责掰玉米棒子，男同志负责运送。沐红玉是个吃苦耐劳的性子，又有原身的记忆和玉石泉这个补充体力的金手指在，倒是没多大问题。叶婷婷和白黎这两个新手却是被折磨得够呛。先是被玉米叶子给割得哇哇大叫，又被毒辣的太阳给晒得哭唧唧，紧接着还被玉米叶子底下时不时出现的“洋辣子”碰一下，火辣辣的疼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最后还要因为踩伤了玉米地里套种的红薯藤子等遭到扣工分这惨无人道的处罚。 三亩地，几个人花了两天才把所有的玉米收到仓库里。除了沐红玉和高远富、朱敏拿了十个工分的满工分外，别的都是九分、八分，白黎拿了五分，只有叶婷婷拿了可怜的三分，现在不觉得，等月底分粮食就知道痛了。 山地的干完，山上几个生产队的人可以歇一歇；山下的却要赶紧冲到田里去，一块块稻田里的稻子还等着收割晾晒呢。 稻田里的稻子要割下来在木头做的打谷桶中不断摔打，直到稻穗上的稻子全都摔到桶里面。才把摔过的稻草捆成大腿粗一个个的立在田里晒干，最后收拢成稻草堆，需要的人可以去找大队申请领用。用来盖房子也好，做床铺垫子也罢，总之是能利用上的。 十月十七号，知青院分到的稻田还有一亩，收割完就剩下晾晒的工作，人总算能轻省些了。沐红玉惯常给自己和三个孩子一人一碗加了料的豆浆和玉米饼子，段崇文则没这种待遇，豆浆没加料，饼子也换成了豆渣菜，喂饭的人还特别粗鲁。 “小月亮，真的不用你帮妈妈洗碗。你只需要带着弟弟妹妹去河边找鲍奶奶玩，中午回来吃饭就好。”沐红玉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牛棚没吃饭的家伙了，五六岁的娃洗碗，你能期待她手能稳！这几天忙起来，段如月自告奋勇洗了两次碗，沐红玉就坚决不让她再帮忙了。 段如月低着头小口小口喝着自己那份豆浆，并盯着不让弟弟妹妹一口干。闻言抬头很是乖巧的笑着问：“那我能帮你做什么？”不能让这女人觉得太累太苦，不然她又要离开，这是鲍奶奶说的。 沐红玉可心疼这样懂事的女儿了，又转身过来摸摸她脑袋：“你帮妈妈把弟弟妹妹看好，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第60章 闲话秦家 安顿好了姐弟三个，沐红玉就带着银针盒子匆匆出门往大队长家赶。已经帮王翠花针灸了六天，今天要换几个穴位，得提前准备。 路过知青院，沐红玉听到里面冯佳和叶婷婷又吵起来了，白黎在一边当搅屎棍，只有老实的朱敏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处处为难。间或着还有男知青的口哨声，一听就知道老大哥高远富不在。 沐红玉加快脚步，直接去了小学背后的大队长家。这个时间，刘家也才正在吃早饭，拒绝了王翠花热情的邀约，沐红玉摸了个大白兔给刘根儿，叮嘱他吃了糖一定要漱口刷牙。 等王翠花吃了饭，两人就到房间里开始针灸。王翠花一张嘴歇不下来巴拉巴拉了许久，于是沐红玉就知道了哪个生产队里又出了个勤快人，哪个生产队的泼妇又一哭二闹三上吊，哪个生产队的男人被媳妇给打了…… 针灸到了尾声，东拉西扯的王翠花终于说到个和沐红玉能扯上关系的话题。 “红玉你医术这么好，要不要去秦家试试。秦家放话说，谁要是能把夏寡妇母女四个的怪病给治好，要给二十块呢！” 沐红玉心里略表遗憾，这钱他还真挣不了。王翠花正在整理衣裳，没看到沐红玉表情，又自顾自说下去：“其实呢，秦家那烂摊子不去碰也好，都是丧良心的人。夏寡妇那母女四个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还想把人推入泥潭呢。你当秦家人真那么好心给母女四个治病呢，分明是乡里头王大炮家出钱，想把秦大丫治好了娶过门呢。真是糟蹋了好姑娘，我本来想介绍给我娘家侄子的。” 夏寡妇母女四个得了奇怪的传染病，这事情已经从八队传到了整个大队，已经传得是神乎其神。有人说是因为秦家三个丫头每天总爱在山林里钻，一定是招惹了什么东西；也有人说是秦家风水不好，这些年尽出怪病。总而言之，现在不但母女四个因为怪病被秦家人敬而远之，就是生产队和大队的人都不太敢和她们接触，算是直接将人排除在外了。 好在，秦二丫和三丫养的猪依然是膘肥体壮，夏寡妇和大丫也会包着头脸去她们家分到的地里掰玉米，只是她们掰的玉米没几个人敢去碰，大概最后还是要当做今年的粮食分给母女四个。其实这也是件好事，以前母女四个的粮食可都到不了自己手中，全都被秦家人给收着。 按照王翠花的估计，要是重赏之下还是没人把母女四个的病治好，不但王家那边的亲事要告吹，秦家可能还会闹分家，把母女四个给分出去。 “一般这种分出来的能批到宅基地吗？”沐红玉突然想到了这一茬。牛棚里那间屋子虽然慢慢收拾好了能住人，但目前五口人住着都有些拥挤，更何况过两年段如旭长大，可不能再和姐姐们住一块。 王翠花笑了：“咱们大队啥都没有，这土地是管够。只要不占目前的耕地面积，生产队开个会表决，到咱们大队批了就是。宅基地倒是随便批，可这建房不是小事。” 第61章 针尖麦芒 沐红玉自然知道建房子是个大事，但万事不都要做好准备吗。 从刘家出来，便到了各生产队敲锣打鼓集体上工的时间了，沐红玉到大队部门口时候正赶上知青院里的出来。冯佳惯常黑着脸，白黎跟在朱敏身后小声不知道说着什么，叶婷婷大步走在最前头，迎面就和沐红玉碰到了一起。 “红玉姐。” 让沐红玉意外的是叶婷婷居然亲热地凑上来挽乐了她的手。 “红玉姐，你用的是什么擦脸？怎么越晒太阳越白净啊？介绍给我用用。”叶婷婷凑近了看，发现沐红玉的皮肤不但一天比一天白净，还嫩。 沐红玉摸了一把脸，穿书一个星期，除了第一天多喝了点玉石泉之外，她每天都控制着摄入量，更多的是让给了三个孩子。可三个孩子的变化不大，她自己的状态却是肉眼可见有了起色。这身体之前干瘦黑黄只是营养不良，现在三餐虽然还是有些磕碜，但有玉石泉加成，怎么也算均衡营养，于是几天时间就看出区别来，特别是在这种烈日艳阳下，别人都往黑黄发展，她却反着来，更是分外显眼。 “就你这脸，擦再多都是白费。”冯佳翻了个白眼，在后面冷嘲热讽。 叶婷婷不甘示弱：“要不是你偷偷在我雪花膏里吐口水，我犯得着另外找东西搽脸吗？” 吐口水！这操作！沐红玉这几天只知道这冯佳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成天不是怼这个就是diss那个，没想到还这么极品，难怪之前从门口过的时候老远都能听到叶婷婷尖叫。 “谁吐口水了！明明是你不知道在哪买的假货雪花膏，味道简直让人作呕，我还没找你赔我伤药费呢。”冯佳果然不辜负极品之名，这回答简直让人语塞。 叶婷婷就气得尖叫一声：“你不要脸！” “好了，你们别吵了。”高远富和朱敏同时劝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烦恼，原本五六年相安无事的两人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 可随即，朱敏就先别过脸。老好人如高远富都忍不住大声训斥两个斗鸡眼似的姑娘：“你们两个要是再不消停，待会儿就和蒋延安和董顺换活儿干。” 蒋延安多精神个小伙子啊，这才几天折腾得跟鹌鹑似的，蔫哒哒走在后头，双手张开压在谢家双胞胎肩上，闻言精神顿时来了：“那我就做子州他们的活儿，让子州他们去割稻子。” 几个知青分成三组，女的还有沐红玉割稻子，高远富带着蒋延安和董顺负责摔打稻谷，双胞胎收拾打完的稻草以及将稻子从巨大的拌桶里装到麻布袋里。这中间割稻子的活儿算是最轻松的，打谷子最累。 这下子，叶婷婷和冯佳都不说话了，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别过头，脚步倒是快了几分。 “红玉姐，我是说真的，你是真的什么都没用吗？”叶婷婷伸手在沐红玉脸上抹了一把，没感觉到化妆品的痕迹，瞪圆了眼睛。 第62章 白黎受伤 沐红玉看了一圈女知青们晒脱皮的黑红脸庞，并没有正面回答叶婷婷，而是悄悄掐了她一把，大声说：“每天别怕热，遮严实点别晒着太阳就好了。” 叶婷婷被沐红玉掐得手臂都青了，却只能死死忍着没叫唤，眼中还迸发出了兴奋狂热的光芒。 “哪是你说得这么容易，你看朱敏姐捂得多严，也没见着白多少，额头上还闷出了那么多痘子。”一直沉默的白黎撇撇嘴，不信沐红玉说的，但她也不觉得沐红玉就能买得起什么好东西搽脸。 今天要割的稻田是大队最后几亩田了，四个方向的人都往中间一处使劲，知青们占着其中一个角落。 随着刘继宗锣鼓敲响，领了镰刀的女人们三三两两下了田，男人们还能在田边抽上一节土烟，说上两句闲话。 叶婷婷自打被沐红玉掐了一把，顿时就把沐红玉当亲姐姐似的对待，下田也要和沐红玉挤在一块儿，还强行凑过来和沐红玉说话：“这乡下地方的女人真是可怜，你看那边，那么大肚子了还要下田割谷子，就不怕有个万一么。” 沐红玉飞快抬头看了一眼，那片地方是六生产队的，听王翠花说过，六队有个小媳妇挺可怜的，上头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身有残疾的公婆，丈夫身子弱下不了地，她大着肚子也要下地挣工分，不然粮食就不够一家子吃。 这种情况，她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手下动作更快了些，早点割到和那个大肚子小媳妇汇合的地方，也能帮人减轻点负担，在边上说空话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一会儿，叶婷婷就被甩得老远。太阳越升越高，农历八月底的秋老虎依然凶猛，只一下子就汗如雨下。 “都动作快点！赶在今天上午把所有稻子割了，下午必须都晒上！万一赶上下雨就全完了。”刘继宗作为大队长也没闲着，时不时亲自下场干一会儿，还四处检查工作进度以及监督有没有人接机偷懒。 就在一个个人闷头苦干时，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就是旁边人大呼：“哎呀！好多血好多血！” 声音就在沐红玉身后不远处，她直起腰看去，正看到高远富和蒋延安丢了手里的稻子往女知青干活的地方跑去。 “白黎，你要不要紧！这……这么多血。”高远富看着白黎大腿往外流的血迹一阵眼晕。 “她这是割到大动脉了！”蒋延安沉着脸喊了声，“谁帮我找根绳子来，必须马上止血。”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田里众人的关注，本来就没隔多远，一个个有的伸长了脖子张望，有的干脆扔下了手里的活儿跑过来看热闹。 沐红玉过去时候，蒋延安已经拿到了绳子，跪在白黎身前，迅速捆扎了白黎割伤处的上方。 “咋就割到大腿了呢？” “城里人不会干活呗？” “啧啧，好多血，真吓人。” “你们说，这知青是不是干活太累故意受伤好歇息几天的吧？以前也不是没有。” “哪有故意割那么厉害的，又不是想死。” …… 第63章 出手相助 其实沐红玉刚看到白黎那伤就有些奇怪，如果是正常弯腰割稻子根本就伤不到那个位置，除非是人蹲在稻子中间从上往下划拉一刀。本来也没多想，可听到人群中的怀疑声，她不由在心里给白黎比了个大拇指：这位才是真狠人，敢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只是，白黎大概没想到下刀的位置有人体大动脉，一刀下去正中目标，鲜血“滋”地就飙了出来。就算蒋延安动作快，她也是失血过多，一张脸连着嘴唇都白得吓人。 “这伤口，怕是要缝合才行。乡卫生站不成，怕是要送到大医院去。”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老杨被众人拱卫到了中间，蹲下来查看了下白黎的伤势就忙不迭摇头。 “这儿到乡里最快的牛也要走一个多钟头，再赶车到县里，那还有命在吗？”蒋延安又查看了下伤口，“必须赶紧，止血带效果不大。” 可不是，刚才眼睁睁止住的血流又开始加大。高远富脱下来给白黎绑伤口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浸得变了色，还有血滴从衣服边缘落在田里。 “不行，我不会缝，我那里也没工具。再说了，这缝针必须得打麻药。”老杨也上前看了下白黎的伤势，脸都变了色：“这姑娘……这姑娘怕是活不了了。” “不，我不想死……”白黎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她是想偷懒来着，但只是想弄个小伤口把秋收给歇过去，没料到弄得这么严重。 “蒋延安，你会缝针吗？”沐红玉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我……我看我爸给人缝过，我也在小兔子身上试过。”蒋延安手有些颤抖，但目光越来越坚定，“只要止住她的血流，我会缝。” “谁赶紧回家拿针线过来，杨大爷帮我采几朵闹羊花，朱敏你取水来准备给白黎清洗伤口。”沐红玉取代了老杨的位置，将盖在白黎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服掀开，伸出手指在白黎大腿、腰间几个穴位上揉按，血流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 老杨这才回神，“嗷，好！” 刘继宗也一挥手：“小飞，你赶紧地跑一趟，你刘大婆随身就带着针线，人应该就在大队部晒坝里。” 朱敏还没动，外面的谢子州就跳了起来：“我去找水。”水田边都有灌溉的沟渠，只是需要找合适的容器。 蒋延安见血真的止住了也没时间多问，直接脱下了他的白衬衫开始清理血迹，露出了白黎大腿上狰狞的伤口。 这姑娘下手还真是狠绝，翻起的皮肉看起来就可怖，不少围观的人吓得齐齐惊呼着后退，不过蒋延安没退，接过谢子州用谁的搪瓷盅盛来的水倒在伤口上，换来白黎剧烈的挣扎呼痛。 “这时候倒是知道疼了。”沐红玉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利用身体换利益的行为，轻哼了一声。 老杨也适时递上了闹羊花，不过很是犹豫：“这东西有剧毒的呀。” “但用好了也是最好的麻醉剂。”沐红玉神情冷静，指挥着老杨把闹羊花也就是曼陀罗放进了搪瓷盅里，又让他采了田边的折耳根叶子和一种白浆草一起砸烂加水，混合后的水泛着青色，就成了一种简易的麻醉药水。 第64章 两头危急 所有的一切就在沐红玉有条不紊的安排下进行着，针线拿到的时候白黎的血已经彻底止住，伤口清洗后也上了麻醉剂，青乎乎一大片。白黎的挣扎和颤抖也渐渐平息，应该是疼痛在往麻木转移了。 “缝吧！”其实沐红玉已经可以自己动手给白黎缝合了，只是一来怕缝合时候挤压到动脉再次出血，二来她也想看看蒋延安这个没经过实际操练的人能做到哪一步。 蒋延安手不停地颤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沐红玉的脸。她的脸凑近了看不仅白净，还像是透着光，细密的汗水从她额头滴落，却怎么也挡不住她眼中强大的自信坚定。蒋延安的心一下子定了，手也不再颤抖，手持针线稳稳扎进去第一针。 就一般的缝衣针生生穿过皮肉，后面还带着一大截棉线，光是看着都觉得出奇地疼。让人奇怪的是，白黎好像没多大感觉似的，只抓着沐红玉的手默默掉着泪，心里面究竟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就在这时！ “哎呀，黄二嫂，你怎么啦？”人群外又传出一声惊叫。 “我……我肚子疼。”黄二嫂，也就是六队那个大肚子，抱着肚子就软在了田坎上。 老杨头还在近距离观察沐红玉的揉按止血法和蒋延安的缝合手法，听这声音不得不凑过去查看情况，这一看，老杨头那双长寿眉都快皱成一字了，“这是要生了呀。” 老杨头对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可不行，退了出来把他妻子推了出来：“老婆子你快悄悄去。” 老杨头夫妻俩是九大队的“医疗站”，一个管小病小痛小伤，另一个管女人生产，倒也配合无双。但夫妻俩都只是经过乡里卫生所简单的培训，哪里有什么真本事。 好在大队里头不少人对生孩子这么司空见惯的事情都有经验，老杨头退开后就有两个六队的女人驾着黄二嫂去了稻田另外一边，同时跟上去的还有杨幺婶招呼的几个上年纪的女人。众人围在一起，就是个简陋的产房了，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 只是，等杨幺婶和两个女人帮黄二嫂解了裤子一查看，顿时惊得面面相觑。 “羊水破了，胎位不正，我看着是一只小手露了出来。” “我看着也是。” 杨幺婶脑袋里轰隆作响：“这种情况，我没遇到过啊！” 倒是有人遇到过，但不是孩子死就是当妈的死，有的还一尸两命。这个时候，谁敢说出来添晦气啊！ “黄家人呢，在哪呢！”杨幺婶问， 黄家一大家子人老的老、残的残，黄二嫂这个媳妇都是以前黄家人去乡里看病捡回来的叫花子，这几年全靠着黄二嫂，一大家子人才能全全乎乎地活着。 王翠花也闻讯赶了过来，一拍大腿：“黄家几口干不了重活，我家那口子安排他们在大队部守粮食呢。还得让小飞跑一趟。” 让小飞去喊人，王翠花摸了摸刚才看蒋延安穿针引线发疼的大腿，一咬牙：“我去问问红玉有法子没？” 第65章 不知所谓 沐红玉已经听说了黄二嫂那边的情况，这边蒋延安的缝合还差两针倒也没什么紧要，她急忙叫过老杨头：“杨大爷，你来帮忙按压这几个穴位，我去看看黄二嫂。” 老杨头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脑袋发木，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听沐红玉招呼，下意识就伸手打算接班。 白黎却突然尖叫一声：“不要，”并死死拉着沐红玉，“你不能走。” 沐红玉一时走不了，也不敢动作太大影响蒋延安缝合，只能僵在原地，皱眉：“白黎，放开。” “不行，我不要别人按。”白黎看了一眼老杨头胡子拉碴的脸以及他脏污的大手，身体往沐红玉身边又瑟缩了下。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沐红玉下力气把人给死死摁住，蒋延安这才没一针下错直接把伤口再次撕裂，两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沐红玉可以无限宠儿子宠女儿，白黎这么个大宝贝她是没兴趣宠爱的。皱着眉直接把人给扒拉下来：“你的血基本上已经止住了，只需要有人摁着这个出血点，蒋延安缝合完包扎上就没什么大事，你矫情什么！” “我不要男人给我按。”白黎见沐红玉真的打算走，顿时慌了。 沐红玉闻言真是气笑了：“蒋延安是女人？在你大腿上摸了半天呢。” 叶婷婷全程在场，被沐红玉的果断给彻底征服，本来她对蒋延安也有点好感，听白黎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你该不是是想以此做借口赖上蒋延安吧？” 说完后发现白黎神情有些不正常，也是很无语：“我好像猜对了！真是佩服你，都要死要活了还想着男人女人呢。” 叶婷婷一捋袖子，对沐红玉和蒋延安说：“就是按着你刚才按的那三个点是吧？我大概看清了。她白黎清清白白不愿意让男人按压止血，我来。蒋延安你像是懂医术，赶紧和红玉姐去看看那边黄二嫂，缝针这活儿是个女人都会。” 沐红玉在心里为叶婷婷这两句话点了个赞，但出于专业知识考量并不能赞同。干脆让人从水渠边捡了三个拇指大的石头过来，扯了地上血衣袖子给白黎扎上，“我这种方法最多管五分钟，蒋延安你速度快些。” 本来她还想着麻药效果就要过完了，要不要喂白黎喝点玉石泉的，现在这想法也烟消云散了。白黎这样的，真是欠收拾！ 黄二嫂这边就要可怜多了，沐红玉听着越来越低的嘶哑惨叫，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总算是看到了水沟边一丛俗称的鸭脚板植物，叶子有小孩巴掌大小，捏一捏还是能成个碗状。沐红玉采了来，在水渠虚晃了下，其实是从玉石空间往里倒腾了一点泉水。 “黄二嫂，来，先喝口水蓄力。”沐红玉二话不说先给黄二嫂灌了一口泉水，还让附近守着的又拿了点凉茶过来把叶子上残留的泉水全都给她冲下去。 冰凉的水顺着黄二嫂的喉咙滑下去，好像又给她带来了生机，浑身又像是拥有了力量。 随着力量来的是耳边一个坚定又温柔的嘱咐：“先别用力，等我调整好了孩子位置叫你时你再用力。” 第66章 迎来新生 黄二嫂这种情况放在后世就是一刀解决的问题，放在现在这地方还真就是一盘死棋。 如果沐红玉没有玉石泉水，她还是会出手，但最终结果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沐红玉手上沾着些微玉石泉水的湿润，伸手确定了孩子的胎位，手指在小孩柔嫩的掌心戳了戳，重新发力把孩子硬生生重新推了回去。 “嗯——”黄二嫂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像是弹簧般坐了起来，旁边围观的女人们吓了一大跳。 刚刚到场的黄家婆媳见状扑了过来：“杀人啦！” 沐红玉头也没回，两只手配合着按压，试图用最大的努力将孩子的胎位给正过来。杨幺婶是见识过医生给人正胎位的，见状连忙把黄家婆媳给拦住了。 “你们别慌，这是在给孩子正胎位呢！” 黄家婆媳来之前是听人说黄二嫂难产，搞不好就会一尸两命，已经都做好了收尸的准备。可来的时候看到黄二嫂气色还算不错，希望一下子就来了，所以才会那么激动，被杨幺婶一安抚，黄家老婆婆也看出来情况不对，赶紧把媳妇给拉住了。 “正了！”沐红玉惊喜地叫了一声，“杨幺婶，接下来要干什么？” 杨幺婶上前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孩子柔软的发顶，整个人和他丈夫老杨头一样都是麻木的，“就是用力生。” “黄二嫂，听到没，你快用力啊！”沐红玉喊了一声，喊破了黄二嫂思维间的混沌，她用力一挣。 “来跟着我的呼吸节奏……”沐红玉把接生位置让给杨幺婶，专心教黄二嫂呼吸法。 “出来了出来了！”杨幺婶惊喜叫道，婴儿哭声在沉甸甸的谷穗中是那么嘹亮。 另一头的蒋延安听着这动静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也呼出了一口长气，落下最后一针。 “啊呀——”刚刚还好的白黎忍不住叫出了声，手指乱抓，差点就抓住了蒋延安的头发，最后落在了旁边看热闹的冯佳腿上，用力一掐。 “妈呀！”冯佳也跟着惨叫着跳开，白黎的上半身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汗水、泪水混合田里被血浸湿后的泥水沾了一脸，说不出的可怕。 至少把蒋延安给吓得够呛，手上一抖，白棉线拉扯了下，又痛得白黎差点满地打滚。 “摁住她。”老杨头当机立断，招呼了高远富和董顺两个大小伙子一人一边摁住了她肩膀，擦了一把脑门上被白黎吓出来的冷汗，老杨头估计：“可能是刚才耽搁了下，麻药的效果过了。蒋知青，你这边好了没？” 蒋延安看了眼，本来还可以再缝一针的，摇了摇头：“我这边好了，找烈酒来给她消消毒包扎上就没事了。” 刘继宗跑跑这边、跑跑那边，总算是松了口大气，敲了敲锣：“大家没事的都继续手上的活儿。六队派几个人送黄二媳妇回去，杨幺嫂一起去；知青院这边也分两个出来先把白知青送回去，麻烦老杨叔看着点。红玉和蒋知青辛苦啦，今天早点下工，还是给她们记十个工分，你们有意见没？另外，今晚上大队部开大会，我待会儿就去通知另外几个生产队的人。” 沐红玉今天可是两头帮忙，那神乎其技的手艺，人人都还在惊讶呢，哪能有什么意见！ 第67章 膝盖受伤 人吃五谷杂粮又有谁保证自己不生病，意外突如其来防不胜防。任谁见着今天白黎和黄二嫂的模样都难免后背冒汗，谁能保证自家人不遇到个什么问题。 老杨头两口子的手艺如何大队里的人都清楚得很，这要是指望他们怕是命都先没了。以前没发现大队有人这么厉害，今天沐红玉和蒋延安的配合神乎其技，简直让人长了见识。 接下来的活儿，人人都有了说头，还提起了前两年因为进深山找野物吃结果被熊瞎子一巴掌拍死的几个人，说要那时候有沐红玉和蒋延安在，又怎么会出人命。 沐红玉可不管这些人怎么议论，她是尽心尽力了。大队长让休息，沐红玉也没矫情，这身体可比不得她上辈子精心保养并锻炼的。而且当时忙乱神经紧绷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才发觉手脚颤抖，膝盖更是钻心地疼，应该是给两人按压的时候跪在地上没注意，跪到了石子儿上受了伤，在外面也不好撩开裤子查看。 沐红玉找管工具的还了镰刀，便跟知青院里的众人一起往回走。等知青院的人带着白黎进去安顿，她才一瘸一拐地往牛棚那边走去。 段如月姐弟三个应该是在河边和几个老人玩，四条牛儿全都被借出去劳作，偌大的三间牛棚房子就剩下段崇文一个病人躺在铺上。 沐红玉坐在牛棚门口的小板凳上，把裤脚挽起来，发现左膝盖还真是被咯出了深深的印记，旁边一片白皙的皮肤已经又青又紫。 她正准备去房里找个杯子放点玉石泉水出来外敷下减轻疼痛，就见着牛棚另一边有人走了过来，定睛一看：“蒋延安？” 蒋延安一步步走近，不适地捂了捂鼻子，“你就住这里？” “你今天才知道啊。”沐红玉正想把裤脚放下，蒋延安就疾走了几步，“等一下！” 蒋延安看清她肌肤上的伤势，不由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我就觉得你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劲，原来真的是受伤了。” “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沐红玉不以为意，最主要是要不是蒋延安突然过来，她抹上玉石泉说不定都不疼了。 “给你。”蒋延安伸手，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是我爸调制的创伤膏，对各种外伤恢复效果还不错。” 沐红玉看那么大一管药膏，眼皮一跳：“你给白黎留了没有？” “她不需要。”蒋延安表情僵硬：“她是自作自受，还一点不知道悔改，这药膏给她用就是浪费。” “你这可不是医者父母心。”沐红玉看蒋延安别扭的样子就估计知青院里又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得太多讨人嫌。 蒋延安沉默了会儿，打开药膏：“你都说医者父母心，就是承认我是个医者，我帮你把药涂上吧。” 人家都这么说，沐红玉还能说什么，伸了手：“拿来我自己涂，涂完了这药膏你还是带回去给白黎吧。” “我会说药膏是你给的。”蒋延安却是另外给了个答案。 第68章 闹幺蛾子 蒋延安静静地看沐红玉擦药，那手法比看他爸给人治疗还要目眩神迷。 “我爸是学西医的，自己开了个诊所。我从小的志向也是学医，可后来大学没了，我只能跟着我爸学点简单的。可就这简单想法都延续不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感觉下乡做的这些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蒋延安就是觉得此时静谧的气氛很适合他说心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在沐红玉面前以往油嘴滑舌的表象都被看穿，想把心里头的真实想法说给她听。 沐红玉也是诧异地看了眼他，这时候的他和平日还真是辩若两人。不过想想也是，这时代真是个魔幻的时代。不过，每个时代存在都有他必然的意义，身为其中渺小的一员，其实根本无法评价。 不过，这并不妨碍沐红玉对迷途羔羊说几句鼓励的话。无非就是坚持自己的理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耐心等待，总会等来春暖花开等等前世她耳熟能详的那些心灵鸡汤。 心灵鸡汤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蒋延安果然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目光如炬，紧盯着沐红玉：“红玉，你说我们向大队长申请在九大队开个医疗点怎么样？我和你一起，可比杨大爷和杨幺婶更能够帮助到村民吧。” 此时的蒋延安眼中的光能灼伤人，沐红玉前世见多了各种颓丧的年轻人，这辈子也没见着几个有冲劲的，一时之间真是被他给震撼住了。 两人“深情对视”，牛棚里突然就传出来个煞风景的声响。 “玉玉……” 沐红玉和蒋延安一惊，同时转头看进去，就见着一根细瘦的手臂在地铺上摇摆，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蒋延安微微张着嘴，他们只知道沐红玉结婚了有三个孩子，但这些天干活儿别家都有亲人送这送那，沐红玉这边一次也没有，他也就忘了沐红玉的身份。 “这位……”蒋延安话还没说完，沐红玉就放下药膏进了屋。 “段崇文，你怎么了？”有外人在呢，沐红玉对“丈夫”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之色。 “水。”段崇文眼睛还是闭着，嘴巴蠕动无意识地喊着。 “嗯。”沐红玉在暖瓶里倒了水，耐心吹凉喂给段崇文，脑海里想着段崇文这“回光返照”的时间果然有点长，从每天被拎起来强行喂点东西都发展到能够主动要吃的了，该不会要不了多久就回魂能走能跑了吧。 “这位是……”蒋延安进来就见着沐红玉侍候段崇文，看清后觉得以两人的年纪不可能是母子，那就是夫妻了！ “我孩子们的爸爸。”沐红玉倒是没多想，正打算把人放下继续和蒋延安说卫生站的事情，没曾想段崇文竟然伸手把她袖子给抓着，口齿蠕动，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厕所。” “哦，你要如厕啊。”沐红玉回头给蒋延安说了声感谢，“我这边可能要忙会儿，要不你先把药膏给白黎带回去，我改天找你细说。” 第69章 弥留遗言 沐红玉寻思着段崇文今天事儿有些多啊！ 水也喝了，厕所也上了，放到地铺上怎么还拉着自己袖子不松手，眼皮子一动一动大有醒来的势头。 “你……你该不会是要交代遗言吧！”沐红玉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我现在出去找小月亮她们回来听万一你一口气撑不过去怎么办？不如你直接说给我听，我会转达给她们的。” “也不行，要是她们知道你都要死了我没把她们叫回来一定会生我气的。不行，要不你自己在这里慢慢死，我出去转一圈。” “还是不行，我再不喜欢多个男人和我抢孩子们，就这么走了也太绝情了点。” 沐红玉犹犹豫豫地来回了两三次，段崇文的手掌就在地铺稻草上扣了五六次，就算是没死的也快被她给气死了。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过来！” 这一声，声音可比寻常偶尔发出的蚊子叫大多了。沐红玉听到后再也不好忽视，忽然心情有些紧张，干脆坐到了他地铺边上，给他理了理被子，整理了心情努力没让嘴角上扬， “段崇文，你别费神说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三个孩子不管不顾了；我有能力让孩子们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我会悉心教导，让孩子们都成为国家栋梁。我会让他们永远记住带他们来世上的爸爸是谁，我也不会再给他们找别的爸爸，我就守着他们三个长大，以后他们三个都孝顺我就够了。” 想到儿孙绕膝，没有个所谓的男人在耳边逼逼叨叨作对，沐红玉的语气越发轻快，也就没看到段崇文抖索的嘴角。 “所以！你放心地去吧！”沐红玉伸手，试图把他睁开的眼睛给他抹下去。 一次，段崇文的眼睛依然睁开着。深幽的眸子里好似一潭深水，有点勾人。 呃！沐红玉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有点渗人。别过脸再次去抹他眼皮：“段崇文，你瞑目吧，这样会吓着孩子们的。” 两次，段崇文的眼睛依然没闭上，潭水里好像起了旋涡，能把人给吸进去。 “哎呀，你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我帮你实现还不成。”沐红玉感觉到了，这人鼻间还有呼吸，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下去。 “我……”段崇文张了张嘴，奈何许久没说话，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沐红玉只能凑过去，耳朵放在他唇边，发丝垂到他脸上，带来一丝丝痒意。段崇文张了张嘴，“我有钱和票，存在……” “存在哪？”沐红玉手里头一张票都没有，钱也捉襟见肘了。这村里吃点粗粮野菜没啥问题，要弄精细或者有营养的东西必须去乡里供销社或是县上，这两个地方必须得有票，对沐红玉来说还真是个大问题。 “存在……嚯……嚯……”段崇文喉咙里传来两声拉风箱似的喘息，一口气像是要续不上了。 沐红玉咬牙！为了票！ “来，你喝口水慢慢说。”沐红玉放了大约五克的玉石泉水和桌上的凉开水混着喂给了段崇文。 第70章 大顾客上门 沐红玉想打人！ 段崇文喝了玉石泉水后竟然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了。呼吸绵长有力，脸色也不灰败了，看样子暂时是死不下去。 但是他还没把钱票存在什么地方说出来，这就一点也不友好了。 沐红玉暗暗蓄力。 “红玉姐。”牛棚外面，叶婷婷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沐红玉只好散了力气走出去。 “你也太夸张了吧！”沐红玉看叶婷婷现在的样子，就差没有整个人用棉被包起来了。 “我知道你住在牛棚，还特意多围了毛巾，可是你这儿的味道也太大了！知青院里有空房子，红玉姐你要不要半过去住。” 叶婷婷头上先是裹了一张毛巾，又是枕巾，还有一块布料，只隐隐露出一双眼睛。大概是站到了沐红玉身边的上风口，叶婷婷才一层层剥开防护罩拼命喘气，不过又被冲鼻的味道给刺激得直翻白眼。 “这些，我都不要了。”叶婷婷把手里的三样拿给沐红玉，“布料是特意找出来送你的。” 又把手里的网兜往地上一放：“这些，是我给你家孩子的。没给姐夫准备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虽然叶婷婷这人讲究又矫情还贪图享乐，但性子直接，有一说一，比起白黎那样耍小心思的姑娘可爱多了。 至于介意不介意，沐红玉一点儿也不介意。不给段崇文准备礼物她更满意了几分，“你这么多礼干什么？” 叶婷婷指了指自己晒得黑红的脸，还有短短几天就起了老茧的双手，眼中含泪：“红玉姐，只要你能救救我这张脸和我这双手，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沐红玉皱眉：“别说得这么严重。” “红玉姐，你不懂！我从小就和别人比较着长大的，要是下乡变丑了，不但我自己内心受不了，我妈也会被气死的。我的脸、我的手，就是我和我妈骄傲的本钱。” 叶婷婷这是什么畸形的思维沐红玉不太懂，但叶婷婷的要求她还是能满足的。 就在沐红玉稍微犹豫的瞬间，叶婷婷直接黏在了她身上：“红玉姐，我也是没办法了。雪花膏、蛤蜊油一点效果都没有。我要是变黑变丑了，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沐红玉前世也见了不少爱美如命的人，花大把大把钱整容的更是遍地都是。像叶婷婷这样思想她不是很理解，但却会给予尊重和尊敬。尊重是尊重每个人的喜好想法，只要能力可以支撑，有什么不可以追求的，至于追不追得到那就另说；尊敬则是因为这都是她潜在的顾客啊，以后的衣食父母啊，目前来说，在大队待着还能有票的就是这些在大城市有亲人的知青了。 “我那药膏做起来挺麻烦的。”沐红玉为难地将叶婷婷从身上“撕”下来。 叶婷婷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有什么麻烦，红玉姐你尽管开口。我妈在京城百货工作，我爸是粮油站的站长，你说差啥？我写信帮你找。” 第71章 发现真相 沐红玉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急于想要美白防晒方法的叶婷婷给送走。方子她有好几个，美白防晒、美白保湿、美白祛斑、美白祛痘，药材在广袤的九峰山上也大概也收集齐全，但她总不能给叶婷婷说得那么容易吧。 沐红玉跟叶婷婷约好了这两天先给她做点中草药敷脸的先试用，等觉着效果好了再做成品膏子。敷脸的不要钱和票，但成品的话雪花膏那么大一盒需要一块钱和五斤粮票，没有粮票三尺布票或者一斤糖票也行。 送走了叶婷婷，太阳升到了头顶。沐红玉翻了下叶婷婷拿来的东西，罐头、糖果，还有一包红糖，另外还有一小袋子肉干，应该是叶婷婷家里头给她准备的东西，为了漂亮倒是什么都舍得拿出来。 这几天农忙，沐红玉早上拿出了空间里最后一根大棒骨熬上，揭开大陶罐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可沐红玉知道，大骨汤也就闻着香，汤里面可是一点肉丝都没有。王翠花拿来的冬瓜早就吃完了，水槽边上就剩下几根黄瓜和十来个土豆。 沐红玉刚刚把土豆和黄瓜煮到汤里，段如月就带着一双弟妹从河边回来了，头上都顶着一个树枝编的“遮阳帽”。段如月手里还拎着什么，看到沐红玉在，三个欢呼一声，脚步都快了不少。 “慢点跑。”沐红玉看段如旭和段如星两个细瘦的胳膊腿就心疼，连忙迎了上去。 “妈妈，今天鲍奶奶教我背诗了。《悯农》锄禾日当午……” “妈妈、妈妈，我也会背。汗滴禾下土……” 沐红玉耐心听两个小的把一整首诗背诵完，摸了摸她们额头，“快进屋歇歇去，妈妈给你们准备了凉开水，一人喝一杯去。小月亮怎么不过来，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段如月手背在身后，没说话。段如旭这嘴快的吃货一下子就把姐姐给卖了：“鲍奶奶拿的鱼，炖汤给爸爸吃，爸爸可以好得飞快！” “要炖汤给爸爸吃呀，拿给妈妈吧。”沐红玉伸手去接，却看到段如月狠狠瞪了一眼段如旭，段如旭捂着嘴巴低下头，一副自己犯了大错的表情。 沐红玉突然想到个事情，这几天她太忙了，都是早上加玉石泉水炖好汤、做好馍馍，中午回来把馍馍热一热，汤里煮点冬瓜或者野菜就是一顿。头一天是她自己回来做的没错，第二天开始就是段如月做好的，段如月说不让她那么辛苦，干活回来还做饭，这简单的事情垫着小板凳就能做好。 沐红玉那个感动哦，玉石泉水几乎全放进了早餐豆浆和骨头汤里，每天只留一口备用。现在想想，前两天的瓦罐里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但她想着后面水槽的水是山上泉水，泉水里有鱼腥味儿也正常，也就没多问。原来是小月亮将大瓦罐里的骨头汤盛到小瓦罐里熬了鱼汤，再另外加水到骨汤里。 现在，她的感动都化成了心酸，感觉心脏被万千支小箭给刺穿了。 就在她以为段崇文喝水都困难怕是命不久矣的时候，她亲爱的女儿小月亮已经背着她将大部分玉石泉水喂给了段崇文！难怪，难怪段崇文这些天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神特么“回光返照”！分明就是喝太多加了玉石泉的鱼汤，身体在转好。 第72章 小宝贝儿们 “妈妈，你生气了吗？”段如月小心翼翼问。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透亮，段如月眼睛又比一般小孩子要大，睫毛也长，那无辜又无助的小眼神啊，顿时就让沐红玉招架不了。深呼吸，勾起嘴角缓缓摇头：“不，妈妈怎么会生气呢，小月亮这么乖、这么懂事。” “对不起啊妈妈。这鱼太小了，鲍奶奶说鱼汤能让爸爸的病好起来，我就煮给爸爸吃了，我和弟弟、妹妹都没喝，只给爸爸喝。没有给妈妈留，是我的错。”段如月手里拿野草串了四条小手指大小的杂鱼，塞牙缝都不够。 沐红玉还能说什么，她一个能挣满工分的女汉子难道还能跟病人抢鱼汤吃！ “小月亮，你是该给妈妈说对不起。但不是因为你没给妈妈留鱼汤，而是你不该自己悄悄做饭，做饭很危险，妈妈会担心你的。” 段如月笑了笑：“我没有悄悄，是鲍奶奶说天气热，鱼放久了会坏，鱼汤做好了没吃也会坏。我只是忘了和你说了。” “妈妈、妈妈，是你太忙了，都没陪我们说话。”段如旭扑在沐红玉腿上，仰着头，脸上竟然微微见了肉。 “妈妈，你别骂姐姐。” 沐红玉能怎么说！难道让她说她不想让孩子们的爸爸好起来。难道让她说她根本就没打算给段崇文喝加了料的骨头汤！ 难怪！难怪她和几个孩子身体的变化微乎其微，原来是被她稀释过的骨头汤又被稀释了一次。呜呜呜……，她心里苦，可是她不能说。面上还得露出慈爱的微笑，免得吓坏了神经敏感的儿女们。 “妈妈的宝贝儿们都很乖，妈妈谁都不骂。鱼儿拿给妈妈，妈妈给爸爸熬鱼汤。”沐红玉亲伸手接过段如月手里的小鱼：“以后宝贝们想做什么一定和妈妈说，妈妈会帮你们的。” “你才不会。”段如月低着头跟在后面小声说了句。 沐红玉没听清楚，停下来问：“小月亮你说什么？” “姐姐说，妈妈真好！”段如旭笑嘻嘻地先回答，一口牙齿还挺白的。 “是吗？”沐红玉总觉得段如月表情不像是说这句话的样子。 段如月抬起头来腼腆笑了笑，上前主动牵住了她的衣角，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那笑容里的讨好表达的亲近的意思足以让沐红玉这孩子控满心欢喜了。 算了算了！孩子们这么有孝心也是件好事。等慢慢亲子关系亲近了，她有个什么万一躺在床上才会有人端茶递水、陪聊天啊。 至于喝了她一周玉石泉的段崇文，居然都没因此活蹦乱跳，看来玉石泉对他效果并不大。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只要能动，大概都不会让她这么个女人像抱孩子把尿似的上厕所吧。再说了，玉石泉也不是万能的，多器官衰竭的必死之人，不过是减缓点死亡时间，拖长点重病的痛苦罢了。 “妈妈，这个花花漂亮，我送给你。”到了灶台边，段如星从兜里掏了掏，给沐红玉捧出一朵压扁的喇叭花。 看清花儿现在的样子，小姑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怎么这样了？” “哎哟小宝贝儿别哭，这样子也很漂亮呀。”沐红玉又要忙着应付话多的段如旭，又要安慰敏感的段如星，也就完全把这茬给揭了过去。 第73章 教育孩子 最后沐红玉是祭出了大杀器——新衣服，这才把两个小的彻底给安慰住。 沐红玉自己是不会做衣服的，王翠花知道后直接自告奋勇，将布料都给带回了刘家。沐红玉前些天早上去针灸的时候给刘大婆说了下样式，今早上才算是拿到成品。 这时代的布料颜色单一，花色也少，没其他杂色布料拼接的粉蓝色碎花衬衫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小孩子们最好的衣裳了。沐红玉把衬衫衣领改成了掐荷叶牙，省了布料还好看。衬衫配上深蓝色土布长裤也显得洋气了许多。 段如旭的是深蓝色衬衣和裤子套装，但蓝色衬衣的衣兜用了姐姐们衬衫的碎花布，裤子的口袋条也是碎花布，既做了点缀，也和姐姐们的衣服映衬，亲子装的设计现在还没人懂，但姐弟三个穿起来就能让人对他们三个的关系一目了然。唯一遗憾的是衣裳和牛棚这个简陋的环境有些不相符合，沐红玉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批个宅基地修个房子起来。 母子四个都没注意到地铺上的段崇文时不时就睁眼瞧瞧他们，看沐红玉指挥姐弟三个有模有样地“走秀”，嘴角也经不住往上扬了扬。 午饭后沐红玉难得不上工轻松下，干脆把早上裹起来放在一边的竹凉席拿出来拼在段崇文的地铺边，拉着三个孩子躺下睡午觉。 段如旭这精力十足的刚学了首古诗，非要拉着两个姐姐一起念，念完了还要让沐红玉评选谁念得好。沐红玉偷偷给膝盖抹了点玉石泉水，扯了段如旭让他躺好：“你们要是乖乖躺着睡觉，我就给你们讲故事。” 这个姐弟三个都喜欢，就连段如月都端端正正躺好，双手放在腹部，一副老干部睡姿。沐红玉看得想笑，没揭穿她每次睡着了就会变身八爪鱼的事实。 “妈妈给你们讲一个《农夫与蛇》。从前啊，有个农夫……” 沐红玉一个故事说完，小太阳和小星星已经闭上眼睛发出了小呼噜声，倒是段如月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眉头紧皱，翻了个身，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声：“妈妈，这个故事和你昨晚上讲的《东郭先生》好像啊！” “嗯，小月亮记性真好。”沐红玉上辈子虽然想要孩子，可也没实际学过怎么带孩子，更不知道哪些故事适合哪个年纪的孩子听，每天晚上故事时间都是东拉西扯，有时候究竟说了什么她自己都王记了，没想到段如月倒是记得清楚。 段如月面上浮现一丝困惑：“可是，爸爸说过，我们要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帮扶弱小。蛇都被冻僵了，它算不算弱小呢？” “……”沐红玉有短暂的思维空白，和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一些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想了想，只能说：“狼和蛇本来就是危险的动物，不管是农夫还是东郭先生都要先衡量下对方该不该救。比如小白兔、小鸡和小鸭子这样没有危险的温顺动物，那就可以救一救的，因为它们不会咬人，不会吃人。” 段如月表情认真地想了许久，才有些疑惑地说：“所以爸爸有时候说的并不全对，救人之前我们要先想好自己安不安全。” 哦，我的乖乖！爸控姐姐第一次否定爸爸的观点，可真是难得！沐红玉热泪盈眶：“你也觉得妈妈说得对吧。” 第74章 有好东西 晚上大队要开大会，太阳还没下山沐红玉就煮了一锅鸡蛋面和孩子们分着分着吃了。看了下段崇文好像有清醒的样子，便给他蒸了两个鸡蛋，滴了两滴豆油，闻着都喷香。 “吃了那么多天油汤水都没拉肚子，这两滴豆油肯定也没关系的吧。”端到地铺前，沐红玉才想起久病的人最好先别沾荤腥，可想想被小月亮喂到他肚里的玉石泉大骨汤，心里还是在滴血。 段如月带着弟弟妹妹们又去磨坊了，大概是显摆身上的新衣服吧。沐红玉大胆地伸出魔爪，在段崇文脸上拍了拍，有些偏凉的体温在这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挨着其实还挺舒服的。 “段崇文，醒醒。”沐红玉改拍为摸，又轻轻掐了掐，发现段崇文的鼻梁又直又挺，青白。 段崇文鼻子抽了抽，眼皮动了动睁开了一条缝：“你……” “吃饭了。”沐红玉眼疾手快，拉起来后把枕头竖起来让他靠坐着，直接一勺子蛋羹过去，“中午鱼汤好喝不？” “好……” 段崇文张嘴，一口蛋羹挡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可见沐红玉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烫……”段崇文青白的脸色猛地爆红，凹陷的眼眶里有泪水滴落。 沐红玉这才想起来刚出锅的蛋羹她都没在水里凉一凉，但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误，脸拉得老长：“我就说男人就是麻烦，好好的侍候你吃喝拉撒，你还嫌东嫌西。” 嘴里这么说着，她却是下意识用勺子搅了搅碗里，从面上盛了一勺重新送过来。 段崇文垂着眼，张嘴吃蛋羹。半碗蛋羹下去，外面还是没动静，段崇文终于趁着沐红玉动作慢下来的间歇说出了第一句完整话：“谢谢你。” “谢我大可不必，你趁着现在精神好，赶紧给我说你的钱票都存在哪？”沐红玉见他精神好，总算是想起了被孩子们打断的问题。 “三年前我感觉要出事，把东西寄出去了，等我好点了写信让人寄回来。”段崇文虚弱地把一句话说完，呼吸又有几分不稳。 “寄给谁了？值得信任不？都有些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代笔？”沐红玉赶紧几个问题抛出来，不然等段崇文睡过去这事情又得搁置。 段崇文抬眼看了看她，眸光幽深，“寄给你不认识的人，东西、票据、钱什么都有。只是当初约好必须看我亲笔信才还回来，你代笔怕是不行。” 这次说的话有点多，段崇文说得断断续续，像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要厥过去似的。沐红玉赶紧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的，还偷渡了点玉石泉水给他，总算是把他的呼吸给稳住了。 “好吧好吧，那就等你好点了再写。” “嗯，当初我给你买了支手表，可惜你走得太快……”段崇文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三年前的沐红玉，可惜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眼前的这个才是最鲜活的，满脑袋都是现在这个对他态度恶劣的妻子，是对孩子悉心教导、关怀备至的好妈妈。 第75章 自作自受 手表！ 沐红玉眼睛都亮了，她真的想要一只手表。帆江厂那些工人还不一定有手表呢，听段崇文的意思三年前他就能给媳妇买只手表，那他自己肯定早就有了。 “还有一些工业券、全国粮票……” 沐红玉眼放绿光，身在乡下，票证实在是太少，段崇文念的这些对她吸引力实在有点大。 “等我好些了，我就写信……”段崇文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沐红玉从幻想中回神，段崇文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好吧好吧，看在即将到手的手表、工业券、全国粮票份上，这个拖油瓶能活下去就再活些日子吧。 一个大队十个小生产队听起来规模挺大的，实际上九大队地广人稀，合在一起也没多少人。大队前面的晒坝和小学操场连成一片，别说一个九大队，再来一个十大队排排坐也没问题。 这时代乡里人都没什么娱乐项目，更遑论这偏僻的农村。偶尔通知一下开大会，简直就是奔走相告，满山欢呼。 沐红玉在鲍奶奶提醒下带着小板凳，左边一个星星、右边一个小太阳，后面还跟着个小月亮，母子四个欢欢喜喜转过到知青院的那个大弯时，顿时就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呆了。 “这……这是在干嘛？”沐红玉无意识呢喃了句，没想到旁边还真有接话的。 蒋延安正在知青院后头的水池边洗衣服，正好听到沐红玉这句话。笑着给她解释：“刚才我还吓了一跳呢，找人问过才知道，平日里都在各家生产队忙着，好不容易名正言顺能聚一聚，那还不早点出来。有的还带着晚饭呢！刚才叶婷婷才说你可能会忘记带凳子要给你准备个呢，我们倒是忘了你是本地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像这种开大会的情况其实通知的是各生产队队长，队长要叫哪些人参加那就是队长的事，而且也没硬性规定必须得全家出动或是全生产队出动。然而大家真的是太无聊了，加上五六七三个生产队今天在稻田的事情也传得七七/八八，不少人都好奇今晚究竟要说些什么呢。 今晚是刘继宗准备的表彰大会，表彰的自然是沐红玉和蒋延安。奖品是一人一个热水瓶和搪瓷盆，引得台下众人阵阵羡慕声。不过刘继宗也说了，这两人都会点医术，以后有事找不到老杨头的时候只管找两人，但也要像找老杨头那样准备点粮食啊蔬菜什么的作为诊金。 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毕竟白知青和黄二嫂两个例子摆在那儿，谁都愿意生命危急时刻能够多一根救命稻草啊。 刘继宗另外还宣布了一个决定。大队小学在农忙后就要继续开学了，因为上头有文件下来，学龄孩子必须百分之百入学，哪怕只学半天，也要把小学课程给学完。这么一来，学校原本的两个老师董顺和朱敏就不够了，经过考察，决定再增加两位知青进学校。 本来刘继宗是想让白黎和叶婷婷去的，可谁知道白黎今天受了伤，人选可不就空了一个吗？刘继宗就选了蒋延安，以后有人生病也不怕找不到人。 沐红玉手中抱着搪瓷盆，盆里装着热水瓶，听到这个决定后真是为白黎掬一把同情泪。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 还正幸灾乐祸呢，就见前面一个女的拦住了她去路，“大妞子，你手里拿的啥？” 第76章 沐家来人 沐明亮好几天前就和家里人说了二姑回大队了，但在此之前，沐红玉在帆江厂三年多的工资全都由沐青翡领了拿回家，她身上是什么油水都没有。又听说她身边还带着段如月三个，沐家人仅剩的那点想找她算账的念头都暂时压了下去，只等沐青翡月底回来问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没想到的是，今天开大会的时候会看到沐红玉上台。那崭新的搪瓷双喜盆，那亮晶晶的热水瓶，都是家里正缺的物件啊！沐家人哪还坐得住，拦住沐红玉的不是别人，是她亲妈胡生琴。 胡生琴贪婪的眼神一点也没掩饰地盯着沐红玉手中的东西：“这盆子给红宝用正好，我和你爸房里就差个热水瓶。” 沐红玉撇撇嘴，把盆子和热水瓶交给段如月拿着，蹲下来叮嘱她：“小月亮带着咱们家的东西先回去，妈妈有点事要耽搁一下，晚些再回来。” 段如月抱紧东西，警戒地看了眼刘生琴。她对这个外婆其实还有一点印象的，印象中这外婆也曾经笑语晏晏，但后来剩下的就只有嫌恶和臭骂。 “小月亮乖，相信妈妈，好吗？我们拉钩。”沐红玉知道段如月心思敏感，所以格外照顾她的情绪，不想把她留在这里看接下来的各种撕/逼。 “叶婷婷，你帮我送孩子们回牛棚，我可以提前三天把面脂做出来给你。”沐红玉拉了一旁的叶婷婷给孩子们做保镖。 眼睁睁看着孩子们抱着盆子和热水瓶离开，刘生琴七窍生烟，本想追过去抢夺的可好歹还记得身份，只能转身把矛头对准沐红玉：“大妞子，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盆子和热水瓶家里需要了。” “妈，您说得太对了。我家里丈夫重病在床，三个孩子还小，正需要盆子和热水瓶。不止这两样，我们家连床单、棉被都没有，妈你是不是要给我贴补点。” “你说什么？”刘生琴简直难以置信。 沐红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也不能叫补贴，我结婚的时候妈你都没给我陪嫁。那时候段崇文条件好就算了，现在段崇文都这样了，妈能不能把陪嫁补给我。” 刘生琴盯着沐红玉，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她这女儿她再清楚不过，自打小时候亲眼见着老二沐红珠夭折，之后就变得唯唯诺诺，在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原本段崇文这门亲事是沐青翡看上并一心谋划的，谁知道中间出了点小问题，导致沐红玉成了好事。不过也幸好是沐红玉，不然刘生琴最疼爱的小女儿沐青翡可就毁了。 沐家一大家子已经习惯了压榨沐红玉，突然看着人这样能言善道的，着实不适应。 然而不适应也不行，大队部前面本来就人潮汹涌，小小的动静都能招来附近人的打探，更何况沐红玉还是今天大队长花大力气表扬的“红人”，旁边顿时就聚了不少人指指点点。 刘生琴脸色很不好看。 第77章 演戏吧大家 沐家二房沐卫军和刘生琴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女儿，就最后生了个儿子取名红宝。沐红宝出生后没多久，因为正在瞌睡被当时才七岁的沐红珠给吵醒大哭一场后发了烧。 于是，沐红珠就被一顿暴打，当天晚上就在原身面前口鼻流血夭折了。原身抱着沐红珠越来越冷的尸体不断哀求沐卫军和刘生琴救命，结果却换来了同样一顿打。等这顿打挨了之后再醒来，沐红珠已经被一张草席裹着埋葬了，她也被彻底吓住，从此就做了个牵线的木头人，任人摆布。 但那是以前的沐红玉，现在的沐红玉换了芯子，又怎么会再受沐家掣肘。本来还想等到分粮食的时候再大闹一场的，看来不用多等了。 只是，沐红玉看刘生琴在围观众人指责下忽青忽红的脸，心里闪过一丝了悟：这沐家人什么时候开始顾脸面了！不过，这么一来，情势对她绝对是有利的啊。 沐红玉紧急调节情绪，眼泪说来就来：“妈，当年你和我爸可是说过的，多的家具这些做不了，至少要给我打一个柜子、一个衣箱，还有两床棉花。我都记着呢。您现在去瞧瞧，您的女婿病得都快死了，就睡在一堆稻草上；您方才也看到我三个孩子了，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我在帆江厂拼死拼活工作，假期都不敢回来，还要去帆江厂附属医院跟着老大夫学医，就为了能多几毛钱让青翡帮我带回家，让段崇文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没想到……” 后面的话不用沐红玉再说，热心八卦的村民们都会猜测。毕竟常去牛棚和磨坊的人都大概知道这三年来段崇文父子四个过的什么日子。要不是大队和磨坊里鲍玉秀多加照顾，说不定这爷四个早就饿死了。沐家人，可是一次都没看过重病的段崇文，更别说照顾段如月那三姐弟了。 段如月小小年纪就喂牛、守牛棚的事也有不少人知道，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让大队长依旧给段崇文工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乡下人又大多淳朴。 刘生琴被沐红玉这一阵卖惨给弄得上不上、下不下十分为难。不过，要真是这么容易就铩羽而归，那她就不是原身最怕的存在了。 沐红玉会卖惨，刘生琴也会。而且她还有一个最大杀招，那就是段崇文的成分问题。她不提，段崇文和三个孩子就是弱者；她提起来，段崇文就是万恶的坏分子，落得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当初沐家可是带着沐红玉到大队说了要和段崇文划清界限的，沐红玉现在要嫁妆，除非她另行改嫁。 这个说法出来，自然也是得到了在场人纷纷赞扬。沐红玉回忆了下刘生琴说的场景，胸有成竹地抹了把眼角：“有句俗话叫‘从一而终、同甘共苦’，咱们伟人也说过‘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难当大任’。段崇文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他也很无奈，他可是一直都向人民大众靠拢，都已经和我这样的三代贫农结婚生子，可见他脱离旧家庭的决心有多坚决。我记得那时候我并没有说过要和他划清界限，相反，我还去乡里办了结婚证书，我和他是正儿八经政府都承认的夫妻。” “你……”刘生琴气得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们连你都不认！” 第78章 神助攻们 沐红玉还寻思着怎么让刘生琴把话头给引到这儿来呢，不成想她就这么给力，自动跳坑成功。 沐红玉表示，自己虽然没学过表演，但这一刻周身都是戏。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溢出悲伤之色：“妈，你不能这样。要是你们不管我，我们一家五口可怎么办呀！”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见过哪个出嫁女让娘家人养的。”刘生琴有些后悔今晚上跳出来找沐红玉了，她觉得还是青翡贴心，出去几年越来越想着家里想着她这个妈，不像沐红玉，出去一趟越来越坏，当真是个讨债鬼。 “妈，我不让你们养，我能让谁养？”沐红玉发出灵魂一问。 “靠你男人呗靠谁。”刘生琴确定了，今晚上被大嫂几句话激出来就是个错误，左右看了眼，想要找时机把这事情给混过去，等沐青翡回来了讨个好主意，到时候再来收拾这狗东西。 可是，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在眼前，沐红玉自己会放弃吗？显然不会的。 “妈，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和三个孩子的户口是不是也该跟着男子爸走？”沐红玉庆幸穿越的时机还不错，至少还有个“出嫁从夫”的丈夫可以接收娘三个的户口，要不然还有的折腾。 刘生琴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疑惑地问了出声：“哪有娶进门的媳妇户口还在娘家的？”这一定是个最近闹着让媳妇迁户口到自家的妇女，简直是感同身受。 “是啊，沐二嫂。你就不怕将来红宝媳妇进门了把她和你孙子们的户口都留在娘家？” “她敢！”刘生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一听这话可就炸了：“我家孙子的户口才不上在别家户口本上。” 说完，刘生琴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可是要具体说也说不上来。直到刘继宗越众而出，明知故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般人眼中，生产队长都挺厉害的，更别说管着十个生产队的大队长。刘生琴顿时就有点蔫了，大有找机会落荒而逃的架势。 对这种典型欺软怕硬的角色，可不就要狐假虎威一下吗。沐红玉抢在她说话之前给刘继宗告了状，嘴皮子十分利索，总结来龙去脉也十分精准，三言两语就把重点给说了出来，搞得看了一半的围观众人都恍然大悟：哦，还有这样的娘家人，居然想抢大队给人家的奖励。 别说人家有丈夫儿女，就是没丈夫儿女的，东西拿给家里人用是好事，不拿给家里人用也是本分。 “所以，大队长您看我什么时候可以把户口从八生产队的沐家迁到大队里段崇文的户口本上来？”沐红玉还很奸诈地特地点出了八生产队和大队。 因为每个大队上交的的粮食有定数，上交后剩下的就平分给每个社员；而大队是有公共粮仓供给知青和一些下放人员的，不管多少都和社员们没太大关系。她不这么说别人还不往上面想，一说，八生产队本来跟在刘生琴附近还想看热闹的众人就回过味儿来了。 第79章 沐家老太 在周围神助攻们的包围下，刘生琴最后只得乘兴而来丧气而归，沐红玉在大庭广众下得到刘继宗肯定的答复，明天一早就能带着段崇文的户口本到大队换新的去。 不少人想起段崇文的坏分子身份来还有些膈应，可沐红玉今天的表现，以及看大队长夫妻对她亲热的态度，就算是有意见的人也识相地把意见给吞了回去，反正事不关己，没必要找些不自在。 刘继宗则对沐红玉今晚的表现很是满意。他这个做大队长的是可以做主帮她把户口的事情给办了，有乡政府发的结婚证书也名正言顺，但沐家人闹起来还是有点麻烦，要是抓着他私底下办理手续的小辫子不放，这麻烦还不小。现在沐红玉把事情摊开在明面上，大队干部只是按照章程办事，无可厚非。 再说刘生琴铩羽而归后把事情在家里一说，沐卫军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你脑袋里是长多大包在这风口浪尖上去找她！” 沐家一大家子在八生产队还算是个大家庭，两房人虽然分了家，但至今都还住在当年用沐老头的烈士抚恤金建的院子里。正房三间有一间大堂屋，是两房人招待客人的地方，也是沐家人有事聚会的地方，屋里放着两张八仙桌，周围团团放着长板凳。 刘生琴被一巴掌扇得从长板凳上摔到地上，愣了片刻后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是图啥，我还不是想给咱妈屋里换个新热水瓶，想给红宝添个新盆子吗。” 到这儿，她可不敢说是她想要热水瓶，上头婆婆别看不声不响的，这满满一大家子人谁不知道她最是刁钻。 “生琴也是好心，卫军你也太冲动了，有事咱们好好说不好吗。”王巧惯做好人，浑然忘记了是她撺唆着刘生琴出去找的沐红玉。 刘生琴看到她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咬牙把她给推了一把：“大嫂你别装好人，要不是你说红玉得的东西该是我的，我又怎么会去找她。” “哎哟。”王巧也摔在了地上，“生琴，你怎么这样？我不过是羡慕你有个好女儿。” 王巧摔在地上了，她媳妇也是她远房侄女王慧茹可不依了，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连珠炮似的对刘生琴就是一阵骂。王巧茹一骂，她三大一小四个孩子就跟着哭，堂屋里顿时乱七八糟声音一片，吵得人脑仁疼。 啪—— 沐老太直接把手边上的碗重重在桌上一拍，这下，底下静若寒蝉，就连八个月大的沐明珍都抽噎着声音越来越小。 “你们真是好样的！怎么不去大队晒坝里打，让别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给你们爹脸上抹黑的。老大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气不过去帆江厂的是青翡不是你们家红贵吗？你也不想想，那时候红贵才多大？十四岁的工人人家厂里会收吗？” “还有你，刘生琴。别仗着青翡在厂里就得意忘形，你也动一动你那榆木疙瘩脑子。我告诉过你们多少回，家里的事情在家里关着门商量，别去外面丢人现眼，你偏记不住。” 骂完了两个媳妇，沐老太幽幽叹了口气：“这是在外面长了见识，不傻了啊！红贵，你明天找大队长开个介绍信，去帆江厂找青翡问问你红玉姐怎么突然回来了，她那临时工的位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第80章 孩子爸高兴 沐家院子里的乱七八糟沐红玉不知道，也不是很关心。她只知道她家三个宝贝竟然坚决不进知青院子，都在门口等着她呢，看到她那瞬间，姐弟三个眼泪汪汪就扑了过来。 两个小的一人抱了她一只大腿撒娇，段如月停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上上下下打量她：“她没打你吧？” 这是在担心呢！大女儿溢于言表的关心让沐红玉心情颇好，干脆蹲下来示意段如月靠近，张开手把姐弟三个都圈在怀里挨个亲了亲：“小月亮放心，妈妈很厉害的，她打不着。而且妈妈还会保护好你们，今后她也打不着你们。” “妈妈是英雄！”段如旭回亲了沐红玉一口，大声宣布。 段如星胆子小，也飞快亲了亲沐红玉，没说话，只笑。 沐红玉把脸往段如月面前送了送，“妈妈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我们四个就可以和爸爸在一个户口本上，谁也没办法把我们分开了。” 段如月显然是知道户口本是怎么回事，闻言眼睛顿时亮得跟天上星辰似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妈妈可是当着大队那么多人说的。要是小月亮不信，明天就和妈妈一起到大队办户口本。” 沐红玉这句话一说，段如月脸上的犹豫之色消失，嘴角上扬，凑过来轻轻在沐红玉脸上碰了碰。 柔软温热的触感和段如旭土匪洗脸式和段如星含蓄内敛型都不一样，就像是她自己的性子一样小心翼翼又充满了希望。不知道为什么，沐红玉眼眶热热的、鼻子酸酸的，差点没忍住眼泪落下来。 “红玉姐，你家三个孩子性子真执拗。无论我拿什么东西诱哄都不跟我进去休息下，就是要待在这儿等你。”叶婷婷既是邀功又是告状。 沐红玉点了点头：“嗯，多谢叶知青了。我明天去大队办了户口本就上山找药材做美白防晒霜。” 从知青院回牛棚的路上，三个孩子都坚持自己拿着东西走，说是要让英雄妈妈好好休息。 沐红玉哭笑不得，因为要护着两个小的别摔了，比抱着他们走还要辛苦几分。 回到牛棚才把火把点燃，仨孩子就惊呼一声冲向了段崇文。原来段崇文睁着眼睛，正冲三个孩子招手。 “爸爸，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这是懂事的爸控小月亮。 “爸爸，妈妈是英雄。好多人都鼓掌。”这是英雄主义的吃货小太阳。 小星星胆子小，拖着新盆子和热水瓶过去，“爸爸，这是大队奖励给妈妈的。” 段崇文的手臂小幅度动了动，分别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小腿。也不是他故意要摸腿的，实在是他躺在地铺上，三个孩子就算是蹲在地上，他也没力气（不敢）去摸一摸他们的小脸蛋。 “真好。”段崇文眼神看向门口站得笔直的沐红玉，“谢谢。” 沐红玉看孩子们对他这么亲近，心里一堵，口气恶劣：“谢我干什么？”可下一刻就看到三个孩子困惑的眼神，特别是段如月疑惑中又带着点责备，她磨了磨牙齿，蹲下来为段崇文整理了下被子，笑颜如花：“孩子爸，咱们家户口本在什么地方？明天我去大队把我们娘四个的户口迁到咱家户口本上。” 第81章 想要吃点肉 这时候的户籍制度已经很完善了，只是信息滞后，大鱼乡里的人都还没办身份证的意识，就是户口本也不是多重视。 户口本变更也不像后世那样必须去公安局登记办理，在大队就有户口本子。知道沐红玉要来，刘继宗事先通知了八队队长，等她带着户口本到的时候，沐家那本上头她和三个孩子的页面底下都写上了迁出日期并盖了章。 她递上昨晚上在牛棚缝隙一个木盒子里找出来的户口本，很快就添上了母子四个的名字。段如月紧紧拿着户口本，露出了沐红玉见到她之后第一个毫无防备的笑容。 沐红玉心里一酸，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刘继宗这儿来。这才知道沐家派了沐红贵开了介绍信去了帆江厂，刘继宗有些担心，她却是觉得无所谓。 当初看书的时候也是一扫而过并没有精读，对于沐家的情况她只知道描写还不少，沐家两房人之间一直就争斗不休，直到沐青翡和杨峥结婚，把沐红贵和沐红宝都弄到了帆江厂当学徒工，大房才渐渐开始巴结沐青翡，处处让着二房。 反正不管别人的日子怎么样，她是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把三个孩子给养得白白胖胖。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九大队离乡里远，想每天去一趟供销社给孩子们添点下水、肉骨头这样的荤腥简直不可能，更别说正儿八经的五花肉、排骨这些要票证的肉类了。 瞧着办公室里没人，沐红玉小声问了刘继宗怎么解决这事。她可是在刘家饭桌上看到过几回肉了，虽说刘继宗时不时要去一趟公社，可这个天气，就是她有空间也才放得住几天，刘继宗家饭桌上可是新鲜货！ 刘继宗听她问起这个事情，先是愣了愣，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着给她出了个主意。 十队！九大队十队的社员其实全是以前的猎户人家，住在九峰山高处，也是后来做人口普查的时候前任大队长不厌其烦地走访登记，才将这些曾经与世隔绝的猎户人家统计成了九大队十生产队的社员。 整个十生产队只有十来户人，平时几乎不和山下人来往。因为交通地域限制，其实并不是很好管理，平时他们不参加大队集体活动，但农业税的粮食这些也从不会拖延或者少交。 要不是十队的人还需要婚嫁，这几年也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刘继宗这新任大队长还不一定能入得人十队的眼。就这，也仅限于偶尔能从十队的人手里换只山鸡、换个野猪腿什么的。 十队的人特别低调谨慎，除了刘继宗这儿，别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劳动之余碰到了野物侵犯庄稼就会拿起武器消灭一切破坏庄稼的元凶，就算有的人知道，以十队人的团结和彪悍，也没人敢去招惹。 沐红玉恍然大悟！原身记忆里倒是也有十队的情况，只知道山里人的生活苦不堪言，吃不饱穿不暖。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就是把人送到山里喂狼；威胁她这样的女孩子就说嫁到山里去。可听刘继宗的意思，十队的人除了与世隔绝了点，日子过得并不差啊，除了不能种大米偶尔要出来用玉米或是土豆换之外，人家经常都能见着点荤腥的。 第82章 忙碌告一段落 这书中的世界和她上辈子经历的世界时间线是有一定偏差的。沐红玉从帆江厂回乡里的那天是十月十号，也是这世界国家的国庆日。 从国庆日那天回家起她就投入繁忙的秋收当中，即便是救了白黎和黄二嫂也不过是换了两天休息时间，之后又投身到了剥玉米、晒玉米、收玉米；晒稻谷、收稻谷；割红薯藤、挖红薯、捡红薯、背红薯；收黄豆、收蔬菜等繁杂的事务当中。 大队长担心变天，每天都催促着大家快点再快点。白黎本来还以为受伤躲过了劳动，大队长却是后脚就派了朱敏和她留在知青院做饭，所有的知青以及属于大队部户口的干部和社员都在知青院吃饭，由大队部提供口粮。 沐红玉虽然只算一个人，但大队长维护她啊！拿粮食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连着段崇文和三个孩子的一起，只不过每天扣她两个工分而已。 朱敏做饭的手艺不错，加上又是各种粮食丰收时期，每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饭被她做出了花样，至少比沐红玉那点勉强能吃的手艺好了太多，小月亮姐弟三个的小肚子每天都圆滚滚的，再加上农忙时候所有的牛都在各个生产队之间连轴转，根本不用她们侍候。按照沐红玉的意思，她们每天只管玩耍就是了，可段如月还是居安思危，每天上午带着弟弟、妹妹到田里捡稻穗，捡小红薯等等，中午给端点饭回去加水煮成粥喂给爸爸吃，下午就在牛棚睡午觉，收拾屋子。 姐弟三个早熟懂事得让沐红玉心疼得恨不得把变成每天两百克左右的玉石泉全都喂给她们，只不过她现在要偷渡点给刘继宗一家子、知青院几个、磨坊四位老人，还要给段崇文养好身体提笔写字，这么一分配下来，孩子们喝的量还是以前那么多。 每年十月三十一号是大队分粮的大日子，三十号这天各个生产队就要将自己生产队的公粮交到大队检查、过称、入库。到了二十九号下工，沐红玉就被告知可以休息一天，三十一号带着口袋早点去大队部分粮。 终于轻松了，沐红玉欢天喜地地回家，从回家路上她就开始寻思怎么和十队的人拉上关系，换点荤腥给一家四口补一补。她下意识地又把段崇文给忽略了，只是她忘了家里头三只可都是多么地有孝心。 才刚刚到牛棚呢，就被姐弟三个给打击得蔫头巴脑。 “妈妈！”三个崽崽就跟乳燕投林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段如月还殷勤地伸手把她手上王翠花给的一篮子鸡蛋加蔬菜给接过去。 沐红玉高兴伸手把两个小的抱起来，问：“是想妈妈了吗？” 她都准备好了，如果姐弟俩说是的话，她就每人奖励个亲亲，明天带他们去乡里供销社转转，叶婷婷买美白防晒霜的粮票和糖票还没消费呢。 谁知道，两个小的忙不迭摇头，段如旭很是老实招供：“没有想妈妈，是爸爸说你回来了让我们出来接你。” “如果爸爸没让你们出来接我呢？” “我们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呀，我们都守着看爸爸练转头呢。”老实的段如旭再给沐红玉会心一击，所以说，孩子有爸就是这般讨厌，都不能独占孩子们的爱了。 第83章 好像长胖了 沐红玉觉得段崇文喝她的玉石泉水简直就是浪费，喝了这么久，每天量还那么多，这都二十来天了吧，手脚都还是不怎么能动，偶尔爆发一下抬抬手都要累得大喘气。好在清醒的时候稍微多了点，能和孩子们说说话，让孩子们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散了不少。 段崇文这人也有点怪。在原身的记忆里，他沉默寡言几乎不说话，两人也没任何交集。可段崇文面对她这个抛夫弃子三年多的媳妇好像也没什么悲喜，反倒感觉比记忆中态度要自然亲昵一些，难道是生病久了坏了脑子？ 沐红玉进门看了下段崇文情况，伸手摸了一把他身下，挑眉问：“要去上厕所吗？” 段崇文抿了抿唇，点点头。每天沐红玉早上起来会带他去一次隔壁，离开的话会给他放个尿壶在手边，虽然做一次几乎要了他的命，但至少不会憋不住弄湿身下的垫子。中午孩子们回来会帮他递到手里并拿去隔壁倒掉并洗干净，她有空也会尽量回来看看。 今早沐红玉起晚了，又忙着去给王翠花针灸，看他没醒就径直走了。本打算中午回来帮他解决的，中午时候又被王翠花叫去给刘根儿复查，这才下午下工赶紧回家查看，没想到床上一片干爽。 沐红玉伸手把段崇文抱起来掂了掂，皱眉：“段崇文你好像重一点了？”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好像他凹陷的双颊也长了点肉似的。 “辛苦了。”段崇文偏着头靠在她侧，轻轻说。 他呼吸吹拂在她颈侧，让她很不习惯，“你别靠我这么近。” “我不能动。”段崇文隐在她颈侧的眼皮垂下，长睫毛又扫得她发痒。 “真是麻烦。”沐红玉咕哝了句，飞快将人送到隔壁。 她直接在刘家找了一把旧圈椅挖个洞放在原有的粪桶上，这样一来就不用那么尴尬的姿势给段崇文把屎把尿，只需要出去等着待会儿帮他收拾就行。 侍候完段崇文，沐红玉带着三小只去知青院吃晚饭，路上她在想，是想法子把朱敏骗来帮她做饭呢还是她想法子一直在知青院搭伙？不过她又想起来，知青院平时是轮流做饭的，除了朱敏，据说别的人做饭都不堪入口，所以去知青院搭伙的想法立刻被她给否定了。 今晚是分粮食前最后一次合伙吃饭，蒋延安不知道从谁家换到了一块半尺长的腊肉，朱敏狠了狠心，把前些天省下来的大米都给用了，只加了小部分嫩玉米粒，把腊肉切丁混在里面蒸熟。 那香味，若不是知青院位置偏远，可能都能招来左邻右舍窥探。除了腊肉饭，凉拌黄瓜、酸菜土豆丝、冬瓜汤、蛾眉豆煮红薯、清炒红薯叶，门门分量都不少。知青院的几个年轻人不说了，就是磨坊四位老人都有点克制不住自己多吃了半碗。 蒋延安几个新来的知青这些天被累坏了，就连最聒噪的蒋延安和叶婷婷都没精力多说一句话，今天的美味下肚，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第84章 半夜被抓 “红玉姐，你这美白霜还有没有多的？”叶婷婷趁着沐红玉回牛棚，悄悄跟了上来。 “干嘛？”沐红玉前两天才刚抽空用玉石泉水做了一瓦罐，大概是十盒雪花膏的量，让叶婷婷自带工具装了两盒走，可这才几天时间，总不成就用完了吧？ 沐红玉挥手让段如月三个先带着段崇文的那份吃食和磨坊几位老人先走，仔细打量了叶婷婷脸色，发现这妮子比白黎出事那几天可真是白了一个度都不止，都快赶上刚来大鱼乡的那时候了，而且皮肤毛孔还细了许多，难怪会扯着自己询问了。 “我……我这不是明天想去乡里给我妈寄信嘛，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和我妈分享了。” “真是孝顺。”沐红玉就喜欢这样孝顺妈妈的孩子。 叶婷婷扭捏了下，脸色有点红：“也不是孝顺，我这不是想让她给我寄点票嘛。” 好吧，这个想法很实际，而且最大受益人是谁很明显！沐红玉想了想：“要寄出去的话你把你自己的先寄给你妈妈，你的暂时用陶杯装一装，我这两天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密封容器，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坏的。” 虽然加了玉石泉水，也经过沐红玉特殊手法处理，东西的有效期会相对延长，但沐红玉是打算以后依然做美妆产品的，可不能刚开始就自砸招牌。 叶婷婷嫌弃土陶杯子，可这也没法子的事，只好怏怏离开。 沐红玉伸了个懒腰，继续往前。眼看着转过前面那个小山包就能看见牛棚了，眼前猛地一黑，多了个黑乎乎的人影。 “沐红玉？” “嗯。”沐红玉刚刚应了一声，就感觉对方的手直接捂在她口鼻上，另一只手揽着她腰用力，直接把她给扛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沐红玉感觉着这人直接上了山包，健步如飞往山上疾走，树枝啊、灌木啊在她脸上无情地拍打，偏偏她体质被玉石泉水给养起来了，虽说还没长肉，但体质真的是飞速增长，换做一般的女人被这么折腾早就晕过去了，她不但没晕，还越来越清醒。 她能感觉到男人很高很壮，能在他身上嗅到浓浓的血腥味，能感觉到虽然是在没路的荒林里前行但行进路线是笔直往上的…… 大概有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沐红玉已经分不清了。总算是上了一条崎岖的山路，如果原身记忆没出错的话，这条路是连接八、九、十三个生产队那条窄小的小道，但这已经超过了八、九两个小队的高度，应该是往十队去的。 沐红玉稍微放松了身心，这个时代谋财害命的几率太低，她更倾向于对方有事相求。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沐红玉看到了山林间隐隐的火光，有人在大喊：“是小冬！是小冬回来了！” “快，看他把大夫请上来没有？” “来了来了，我看到小舅舅背上有人！” 沐红玉苦笑：小崽子，我分明在你小舅舅肩膀上呢！ 第85章 救人如救火 到了近处，不用人说，沐红玉也知道了这野蛮人抓了自己上山的目的。 几排树屋、木屋围绕一个平整的坝子建造，坝子中间此时烧着一个旺盛的火堆，火堆边上或坐或躺好几个男人，血腥气浓得令人作呕。 “快放我下来！再晚就没救了。”沐红玉用力敲身下人肩膀，趁着他手松劲时候连忙喊了出来。 “小冬，你没听到吗？”人群中一个壮实的老男人越众而出，给沐红玉行了个礼：“你就是那个按压穴道能止血的沐红玉吧，你看看他们还能救不？除了闹羊花和针线还需要什么东西？” 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地上有个亮晶晶的铝制饭盒，里面浓浓的酒味儿昭示着针线全都用烈酒浸泡着，缝合的话会极大地减轻感染几率。 除了自己的男人不想救之外，对于旁人沐红玉还是有医者父母心的。扫了一眼场内就找出来伤势最为严重的两人，“把他们两个搬到一处，直接让他们一人嚼碎一朵闹羊花和水吞下去；我教你们按压止血法和捆绑止血法，另外四人你们只有自己先试着止血。” 越众而出的是十队队长林大山，沉着脸喊了两个名字，就有两个骨骼粗大的女人到沐红玉身边学习。沐红玉发现她们不但不怕鲜血，还都有基本的医疗止血常识，对她的指导往往能举一反三。 将四个伤势比较轻的交给两个女人照顾，林大山亲自上来：“沐大夫，需要我让小冬再把那个缝针的知青请上来吗？” 别说林小冬已经累得趴在地上大喘气，就是蒋延安上来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沐红玉目光冷凝，坚决地摇了摇头：“不用，来不及了。” 沐红玉深吸了一口气，去林大山准备的药材堆中翻找了一阵，其实是借着翻找做遮掩把玉石泉水今天最后的量都给放了出来，和药材一起放进了火堆边上一个大铁锅里，“把这个熬上，病人喝两碗，今晚在这熬夜的喝一碗。提神醒脑、清热解毒的。” 沐红玉还翻到了一根人参也都挑出来让人切片加到汤药里。接下来就洗干净手，开始给重伤的两人依次手术。 这些人应该遭遇了什么猛兽，两个最严重的一个手脚骨头折断，膝盖位置都错位露了出来；一个腹部被拉开近一尺长条口子，露在外头的肠子都出现了断口，整个人都在痉挛，如果不是遇到有金手指的沐红玉，还真是没办法救了。 这时候沐红玉也顾不上会不会引人怀疑，在身上摸索了下，拿出了她的那个银针木盒。下手飞快，先帮骨头错位那个止血；再全心全意救治这个肚腹破开的。 闹羊花没有经过提炼是有一定毒性的，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反正待会儿加了玉石泉水的草药汤灌下去这点毒性也就化解了。 沐红玉的银针很快就在伤势最重的两人身上分布，不仅仅是止血的效用，也能起到一点麻醉效果。伤势最重的是林大山的大儿子林小山，是为了救他儿子受的重伤，见沐红玉先给林大山缝肚子，忍不住哭着扑过来给沐红玉磕头：“求求你，一定要把我爸救活。只要我爸没事，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第86章 好多猪肉 十四五的少年正在变声期，磕头恳求的声音比公鸭嗓还难听。沐红玉手一抖：“谁把他先给我拉开！” 林大山亲自伸手把大孙子扔到了边上，但还是没忍住小声问沐红玉：“沐大夫，他……还有救吗？” “都别打扰我他就有救。”沐红玉在做手术的时候神情太严肃，口气也冷得犹如冰块。 但越是这样，林大山心里越笃定，很庆幸下山打听明天交粮食的事情听到人讨论什么神医多听了两句，要不然今晚上家里几个男丁活不活得下去简直就是个问号。 沐红玉专心致志给破肚子的林小山、断手脚的唐壮做完手术，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她猛地一拍大腿：“糟了！” 吓得众人一个哆嗦，林大山声音都在颤抖：“是他们没救了吗？” “不是！”沐红玉看向扛她上山的壮汉，“你直接给我说清楚请我上山救人不好吗？把我扛起来就走，现在我家里人不知道慌成什么模样！” “我……我怕你不愿意。”林小冬黝黑的脸孔在夜晚根本看不出发红。 沐红玉都快被气死了，“剩下的四个你们自己能救。先送我回去，不然待会儿孩子们要着急的。” 想想段如月那随时随地都防备她离开的小姑娘，沐红玉是真的知道着急了。林大山也瞪向自己混不吝的小儿子：“你是怎么办事的？” “我……”林小冬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沐红玉，小声回了句：“她从小就怕我，说是死都不想再看到我，我怕她不愿意。” 沐红玉瞪圆了眼，林小冬说的是原身？可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不过，原身的事情和她也没太大关系，现在的她对十生产队的人不但没什么抵触心理，反倒亲切得很。要是这林小冬不这么鲁莽就更好了。 林大山默默气了一会儿，转身叫过他媳妇尹春花：“你去弄点东西让老幺趁夜给沐大夫送牛棚去，顺便给人家家里人报声平安。” “沐大夫，真是不太好意思。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儿子，你先别着急，这天色你回去也不太安全，不如就让老幺下山一趟帮你给家里人说一声，明天一早我们再送你回去。” 人家都这么说了，也却是入情入理，沐红玉没必要拒绝。特别是看到尹春花回了木头房子出来后手上竟然多了一个整猪后腿和两只山鸡，她拒绝的话化作了：“那怎么好意思呢？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还想要点排骨、棒子骨之类，有猪油就更好了。你们放心，这些东西我可不白要，我明天还要帮这两个人接骨，保证他们伤好了之后不留后遗症。” 这话让地上躺着的两个汉子顿时就拉着各自媳妇的手哭了出来，刚才一直忍着是他们比林大山好些肯定能捡回一条命，现在得知竟然不会落下残疾，怎么不喜极而泣。 林大山一愣之后也是狂喜，“春花，赶紧去把这头猪的油全装上。另外两头猪也尽快收拾出来，除了骨头拿给沐大夫，腊肉也装几个。” 第87章 父女夜话 沐红玉的担心是对的！她倒是被林小冬给“劫持”走了，回家的三小只就迎来爸爸段崇文的询问：“妈妈呢？” “叶阿姨找她说事情，她让我们先回来。”段如月把饭菜熟练地端到地铺前，问：“爸爸这样吃还是我给你煮一煮？” “就这样吃吧。”段崇文应了一声，如果沐红玉在这儿一定会惊掉大牙，因为在她面前只脑袋能转一转的男人长手一撑，上半身就坐了起来，往外张望了一眼，接过了装了饭菜的饭盒。 段如月给段如旭使了个眼色：“弟弟你们去门口玩，看到她到路口了就大声喊她，扑过去和她玩。” 段如旭和段如星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小动作，欢呼一声去了门外沐红玉给他们挖的一个泥巴坑，开始了他们最喜欢的捏泥巴游戏。 段崇文见状，叹了一口气：“小月亮，我说过，她是你妈妈，不要总是‘她她她’地说。” 段如月嘟着嘴：“谁让她要丢下我们那么久，我才不要。”她心底其实是矛盾纠结的，和沐红玉的互动是那么快乐，可越是快乐越害怕失去。 段崇文埋头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菜，把饭盒递给段如月：“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你们。而且，爸爸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的妈妈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她是真心喜欢你们、爱你们的。” “可她不喜欢爸爸，我就不喜欢她。”段如月的回答有些偏执。 段崇文又叹了口气，他这两年隐隐觉得身上病症不简单，怕是命不久矣。对段如月的教育也就有些激进，可没想到让这孩子养成了现在这性子，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性格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但算算时间沐红玉和叶婷婷也聊得太久了些。段崇文让段如月把旁边的长板凳端过来，他双手用力，扶着板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段如月赶紧上前搀扶，段崇文赶紧阻止她：“你太小了，小心爸爸摔着你。你不用管爸爸，去小山包那边看看你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段崇文把孩子支出门，咬紧了牙关在小小的屋里来回挪动，不一会儿就汗湿了衣裳，下嘴唇也咬出了深深的血痕。可他没丝毫懈怠，依然抓紧时间活动手脚，他不想等某一天沐红玉忍受不了他或是不稀罕他吊着她的那些钱票想要离开时他只能傻傻地看着。 沐红玉回来的第一天他脑袋就是清醒的，能够感知到外面的一切，这算是他的一个特殊能力吧。也庆幸有这个能力，很快他就发现沐红玉是沐红玉，但沐红玉已经不是沐红玉。这么说有点拗口，但段崇文能够分辨出现在的沐红玉不但身上有神奇的能够治愈疾病的“药水”，而且她性格坚韧不拔，该温柔时候温柔如水，该强大的时候绝不软弱；她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她的话语总能抚慰人心。虽然对他说的都是些戳心窝子的话。 “爸爸，妈妈不见了！她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 正在脑海里幻想着现在的沐红玉能够对他也温柔可亲，段崇文就见到段如月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第88章 不要我们了 她不要我们了！ 段如月满头大汗跑回了牛棚，看到段崇文后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往下淌：“爸爸，她是不是觉得我不好，所有又丢下我们了？” 双胞胎跟着进门，问段如月：“大姐，妈妈呢？” “妈妈不见了，她又走了。呜呜呜……一定是知道我们都在骗她，生气了。”段如月再早熟毕竟也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渴望母爱。特别是沐红玉回来后一直都把姐弟三个捧在手心疼爱，好吃的都先让给她们，段如月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不承认，其实心底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妈妈。 双胞胎一听这话就炸了，段如旭的哭声尤其惊人：“呜哇！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去找妈妈。” 段如星胆子小，可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谁了，上前扯着段崇文裤脚：“爸爸，我要妈妈回来。” 段崇文被吵得脑仁都大了，“都别哭！小月亮，你把今天的事情都给爸爸说一遍，你们在知青院吃饭时候都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小太阳，你和小星星赶紧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你们妈妈喜欢听话又干干净净的孩子。” 两个小的抽噎着带着疑惑出去了，段如月将今天晚上在知青院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还自己抓住个重点：“那个姓蒋的吹牛说他家里天天能吃肉，还问妈妈有机会去不去申市？他，该不会是他把妈妈拐走了！妈妈她得陇望蜀、喜新厌旧，私奔了！” 段如月又开始哭了。段崇文坐在长板凳上，靠着墙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肯定地摇头：“不会！你妈妈不可能和蒋延安走的。第一，你妈妈那么喜欢你们，怎么可能跟别人离开；第二，蒋延安是绝不可能私自离开大鱼乡，就不存在拐带你妈妈；第三，你说叶婷婷找你妈妈，一定是问那擦脸膏子的事，你妈妈不会是那种半途而废、不告而别的人。小月亮，你找你妈妈一直到了知青院吗？那有没有进去问过叶婷婷？” 段如月就是问过叶婷婷才会这么恐慌，段崇文又想了想，起身用板凳做拐杖到了隔壁他之前放户口本的地方，摸出木盒子打开一看，不但户口本在里面，叶婷婷给的钱票也都在里面，他更笃定了：“你看，你妈妈的户口本和钱票都在这儿呢，她怎么可能走得了。” 段如月点点头：“是啊，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忘记这些东西的。可她不是丢下我们离开了，又去哪儿了呢？” 段崇文眸光沉沉：“多半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这样吧，你让弟弟妹妹进来睡觉，爸爸和你沿着小路出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段如月很懂事，擦掉了泪水，帮弟妹洗了手脸，哄她们说乖乖睡一觉起来妈妈就回家了。双胞胎向来信任自家大姐，虽然还是担心妈妈不见了，但还是手牵着手躺在爸爸的位置上睡了过去。 段崇文耐心地等着两个小的睡着了，这才慢慢和段如月一起出门。 第89章 心急如焚 段崇文心急如焚，奈何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和段如月一路走走停停，起码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到小山包。 不过，就在他到小山包的时候，明显发现了不对劲。 明天就是农历八月十五，月亮已经接近浑圆，月光洒在地上也亮得很。也正因为月光亮得能照出人影，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小山包印在地上的影子中有一处明显的缺口。 顺着这个缺口去看小山包，便找到了分了枝条的灌木丛。 有人从这里把沐红玉给抓走了！ 沐红玉的力气他是亲身体会过的，比知青院里的男人都过之而无不及。按照沐红玉对三个孩子的面面俱到，若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离家这么近都不打个招呼再走。 在这个地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带走，证明她毫无反抗之力，对方又是什么样的人？抓她干什么？ 一个个疑问在段崇文脑海里浮现，一帧帧不太好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段崇文突然叫出声。 “爸爸？！”旁边段如月惊惶的声音总算是拉回了点他的注意力。 段崇文捏着女儿小小的手掌，感受到父子俩掌心的汗水融在一处，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闭了闭眼睛，附近身强体壮或是身手好的男人身影在他脑海中一个个浮现，又一个个被否决，弄到最后他浑身冷汗，虚弱得差点倒下。 “小月亮，妈妈会回来的，爸爸有些累，你帮我找沈爷爷他们过来背我下。”段崇文死死咬住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用最笃定的声音安慰住女儿。 他想过现在让段如月去知青院、去大队部找人，一起上山搜寻沐红玉下落。但闹得人尽皆知万一有个什么岂不是更弄巧成拙，还不如冷静下来先请磨坊几位帮忙顺着小山包上的痕迹找找。 段如月看段崇文的脸色，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长久以来对爸爸的信任还是让她放下心防转身往牛棚那边的磨坊跑去。 看女儿磕磕碰碰跑远，段崇文放任自己躺倒在长板凳上，盯着夜空那轮圆月，第一次生出了求神拜佛的念头，脑海中默默无声地将东方、西方记得住名字的神佛都给念了一遍，只求保佑沐红玉千万别死，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正想着，小山包上窸窸窣窣声音响了起来，段崇文下意识一挣坐了起来：“沐红玉！”他不装了，哪怕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他也行，只要沐红玉活着回来。 可钻出来的是个长着两条腿的高壮“怪兽”，顺着段崇文的声音看过来。 “是你抓走了红玉！”段崇文看清楚了来人，高壮的身材，肩膀上扛着一团东西，隐隐还有血腥气，段崇文眼中充血，猛扑了过来。 林小冬下意识把人给拦住，发现来人居然摇摇欲坠，赶紧把人放到了地上：“你别误会，是我抓走了沐……哎呀……” 林小冬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脚背剧痛，原来是段崇文不知道从哪摸了个石头，用尽力气砸在了他脚背上，痛得他满地直跳，“你误会了，我是请沐红玉上山救人的，只是当时太着急，就忘了让她回家说一声。” 第90章 放下心来 等段如月带着沈长青、朱云亭、谢大忠三个老头子赶来，段崇文依然坐在地上，可身边多出来两个麻袋。 三个快六十的老年人不得不一个背了段崇文，另外两个各拖着一个麻袋，废了好大功夫才算安安全全回到牛棚。 鲍玉秀也出来了，点了火把照明，地铺上龙凤胎睡得正熟，连段崇文重新躺上去都没影响到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你媳妇呢？”等段崇文躺好喝了点水，沈长青才问了出来，实在是刚才段崇文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说话就拉风箱似的喘，三人不放心就没敢多问。 段崇文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先给几位老人道了谢，示意鲍玉秀解开了两个麻袋，“红玉没事，十队有人得了疾病，听说她能治病，这不就病急乱投医来把她给请去了吗。当时走得太急没说一声，这不等她忙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让人下来报信。人家觉得不好意思，送了这么些东西，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要麻烦鲍婶你帮忙处理下。另外，这天气也放不住，鲍婶你带一半回去。” 鲍玉秀也没客气，以往沐红玉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和段崇文就经常互相照顾，没必要再客套。不过等她解开袋子往里一看，顿时就惊呆了：“怎么这么多肉？” 段崇文没说话，鲍玉秀就自己回答了：“一定是你媳妇把人家要命的病治好了，不然怎么会给这么多肉，上好的猪后腿，还有两片板油，这儿还有两只鸡呢。” 鲍玉秀把东西拿出来，继续碎碎叨叨：“我记得你说你媳妇是八队沐家的，那家子我有印象，倒是没想到出两个能进厂的工人。这整个大鱼乡没听谁医术好，你媳妇去哪学的好手艺，就我这膝盖，也被她治得差不多了。连你沈叔他们都说没见过比她针灸手法更好的老中医。” 针灸？段崇文还不知道这事情。不过一点也不妨碍他给沐红玉找补：“她可能是有天赋吧，我记得帆江厂搬过来的时候有位大国手也跟着家里人来了，这三年应该就是跟那位学的吧。” “大国手？还能收徒弟？”鲍玉秀想了想自己丈夫和另外两个老头，有些怀疑。 段崇文抿抿唇：“也是悄悄教红玉，没敢声张。”还别说，和沐红玉对刘继宗说的一模一样。 段崇文累了大半晚上，终于是精神不济沉沉睡了过去，段如月小姑娘也撑不住了，被鲍玉秀哄着挨着他也睡了，倒是几个老人在灶台边忙碌到了凌晨。 沐红玉也是忙到朝阳初升，这才取水洗漱了去尹春花准备的房间里睡了一觉。记挂着家里，也没睡多久就醒了，听着外面一片嘈杂声。 推门出去，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她也总算看清了昨晚一群人模模糊糊的长相，也看见了挂在昨天广场一个角落正在蜕毛的三头大野猪，其中一头长着狰狞的大长牙，兴许就是昨晚上最严重那位病人伤口的始作俑者了。 第91章 生猛话题 昨晚上救的那几个人状况都不错，沐红玉检查了之后对闻讯过来的几个女人说了下看护的重要事项，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建议看上去就能做主的尹春花：“要不，把他们都送去乡卫生所去住几天？” 没想到这话刚刚说出来就得到了众人忙不迭的摇头，林大山收拾了手上的血迹走过来道：“乡上卫生所就两个医生，别说缝针，就是让他们处理点发烧咳嗽都够呛。” “林大叔，你看也天亮了，我是不是该回去一趟了，免得孩子们担心。”沐红玉看刚才那几个女人的意思，大有想把她留下的趋势。 林大山考虑了下，“这样吧，我晚点要带人到大队交我们生产队的粮食，顺便就把你送回去。你看我们生产队的妇女们都粗手粗脚的，帮着收拾野物倒是没问题，照顾病人还真是不拿手。” 他不说沐红玉也发现了。这十生产队不愧是让山下人闻之色变的小队，别说男人们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长相，就是妇女们也都是身强体壮的样子。只是昨晚到现在看了这么久，她也发现十队有点阴阳失衡，触目所及几乎全是男人。 受伤最重的两人是林大山的大儿子和女婿，另外四个伤势较轻的也有林大山的儿子和侄子，还有一个是他女婿的兄弟。这十队总共十多家人，早先都还几家互相联姻，出了几个不健全的后代后也怕了，特别在新婚姻法禁止近亲结婚出来后，这山上十多家人竟然都多多少少带了点亲缘关系，这几年的光棍可不就越来越多了么。 中午时候，十队在坝子里弄了杀猪饭。丰盛的午餐摆放在粗犷的条桌上，整个十队的人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主食虽然只是黑面馒头和玉米棒子，但大家真的很开心。唯一让沐红玉疑惑的是昨晚扛她上山的林小冬，每次都趁她不注意偷看她，等她回望过去他又四处躲闪，甚至为了躲避她的目光好几次和人或者和大树撞上。 沐红玉好笑之余也想起昨晚听到的那句话，可原身的记忆力是真没有林小冬这个人。 大概是看出沐红玉对林小冬的异常关心，他三姐，也是手脚折断的唐壮妻子端着饭碗凑到了沐红玉身边：“沐大夫，你之前说猪肝补血，那烟熏过的腊猪肝也能补吗？” “能吧，就是效果不如新鲜的大。而且最好是别加太多调料。特别是这些酸辣椒和泡姜。”沐红玉吃着不知道谁家炒出来的一份猪肝，味道的确好，但不太适合病人食用，她就一边让人别多加调料一边“勉为其难”吃了大半盘。 林小梅憨厚地笑了笑，突然问出个差点让沐红玉呛死的生猛问题：“沐大夫，等你对象死了要不要考虑嫁给我小弟呀？” 沐红玉被呛得直咳嗽，连连摆手：“段崇文他活得好好的。” 林小梅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劝：“你也别勉强，虽然我们住在山上，但坏分子段崇文病得快死的消息还是知道点的。我知道当妈的都不愿意给孩子找个后爹，可咱们家小冬别的不说，对你那三个孩子肯定比对亲生的还好，有半斤肉绝对给你们娘四个吃半斤，他最多喝点肉汤。” 第92章 下山途中 沐红玉不否认林小冬除了脑子有点缺根弦之外的确是个好男人，但关键在她根本就不想要男人，就家里病恹恹的那个若不是觊觎他的钱票来养孩子，她都放弃治疗了好不好。又怎么会给自己再找个枷锁来捆上？ “寡妇门前是非多”，沐红玉想想原身做了寡妇后那一堆破事，还有前世她离婚后扑上来的那些别有用心的狂风浪蝶，顿时觉着段崇文活着其实还是有点作用的，毕竟能帮她挡点桃花，她考虑要不要再每天给他点玉石泉水继续把命吊着。 林小梅叹了口气，“反正我把事情说给你听了，等你对象死了可要第一个考虑咱们林家。你要是不喜欢山上，就花点钱在山下建个房子，咱们十队男丁多，小冬招呼一声，大家动动手帮忙也就三两天的事。” 林小梅这句话可提醒了沐红玉：“建房那么快？三两天就能成？” 林小梅有些自豪：“可不是，你以为咱们十队的男人像那些打婆娘有劲，扛石头搬木头就软趴趴的软蛋？” “额……”沐红玉闷头赶紧扒饭，十队的这些妇女们说起荤段子来简直生猛得很，她招架不住啊。 午饭后，林大山就要带着几个生产队的人往大队部送十队的公粮。沐红玉看这些男人那巨大的背篓装满后还在上面捎一个大麻袋就眼晕，和他们比起来，知青院里的几个简直就是渣渣。 不仅男人力气大，就是女人也不遑多让。林小梅为首的几个壮年妇女也起码背一百多两百斤粮食，最后再由林聪为首的半大少年们分着背了一头野猪，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往山下行去。手里只拎着几只猪蹄的沐红玉走在她们中间简直像是个可怜的小鸡崽。 还没走几步呢，手上一轻，林小冬把猪蹄都给接了过去：“我帮你拿。” 林小冬此举引来人群一阵呼哨，林小梅还用一种欣慰的口气夸了她弟弟一句：“小冬这是开窍了啊！” 沐红玉宁愿林小冬别这么开窍。岂料林小冬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和沐红玉走在一处又小声说了句：“沐红玉，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你对象最后一段日子的，你太辛苦了。” “不！我不辛苦！我很介意！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对象他能好起来。”沐红玉只差没高声大喊了。 然而，林小冬昨儿看了段崇文那模样，想想沐红玉神乎其技的医术，居然这么久还没把段崇文治好，对段崇文能好起来这个事情也就一点都没抱希望，只觉得沐红玉真是至情至性，男人都病成那副模样了还不愿放弃。林小冬目光越发坚毅，“嗯，对。等多攒些钱了，可以送他去大医院看看，我爸说外面比大鱼乡好的地方多了去，总能找到更好的医院的。沐红玉你放心，钱不是问题，山上的野味儿和药材去黑市能卖不少钱，我的都给你。” “我放心……”个屁啊！沐红玉的关注点硬生生转了个方向：“黑市？” 第93章 新的路途 林小冬自知说漏了嘴，本想低着头避开沐红玉，却被沐红玉给挡着没让他走。瞧着四下无人，沐红玉赶紧逼着他继续往下说。 林小冬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沐红玉强势的眼神下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老老实实地将他知道的事情给囫囵倒了出来。 十生产队的日子真的比任何小队都要过得滋润，这得归功于整个小队的人团结没私心，也要归功于现在生产队长林大山的睿智和远见。十队每年的公粮是玉米，山上专门开辟了一个山谷作为集体用地，种了玉米和一些能够一起套种的粮食。另外十队每年交公粮的时候会上交三头“集体猪”，猪肉会分给别的九个小队，但大队会补给十队一人五十斤大米，以户口簿上人口来算。 林大山曾经因为十队独特的生活环境跟着上一任大队长到乡政府做报告，结果又被带去了县城。在县城等待领导们商量十队该如何缴纳公粮、是否继续在山上生存生活时，林大山壮起胆子在县里转了一圈，这一圈可让他找着了一条生财之道。 林大山固执地表示十队适应了山林生活，愿意继续做“守林人”。当时有一位从省下下来的领导就表示新社会要尊重每个人的意愿，可不能学旧社会那一套封建主义。 于是乎，十队就成了整个大鱼乡里独一份的存在，因为平日里低调得很，每年秋收交公粮还主动交三头大肥猪，不管是家养还是野生，反正大家所有人都吃肉了就好。 明面上这样没错，但私底下林大山则带着信得过的人隔一段时间就去一次县里，走的不是汽车路线，而是避开沿途好几个乡的耳目划着猪槽船走水路，速度比寻常要快不少。而且这水路起点也不在大鱼乡，而是和大鱼乡隔着几座山的小鱼乡，从十队直接翻山下去就是，比到大队部远那么一点点。 沐红玉越听眼睛越亮，“平均多久去一次？下一次能带我不？” “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可以，但不能带你，那猪槽船太危险，都是一个人划一艘。”林小冬遗憾地又补了句：“我都还没去过，我爸说我太笨又太老实，容易露馅。” 老实的林小冬可不就在沐红玉面前露馅了么，还不知道他爸知道了会怎么狂风骤雨对待他。 沐红玉满腔的热情就这么被浇灭了，但林小冬说了这么多，正一脸后悔地朝林大山方向看，她又觉得老实人有点可怜，安慰了句：“你哪里笨了，估计是你年纪小，林叔才不带你去的。” 林小冬的眼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 “真的。”沐红玉被林小冬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慢下了脚步：“我等等小梅姐。” 林小梅之前瞧着小弟和沐红玉聊得好特意慢了几步压着几个妇女走在后面，看沐红玉衣服等她的样子不由疾走了几步赶上来：“红玉待会儿是和我们一起到大队部还是走小路先回牛棚？” “走小路吧，免得那些人胡说八道。”沐红玉大概记得那天林小冬钻出来的小路，可以直接把八队和九队绕开。 第94章 撒娇卖惨最好命 沐红玉回家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三个孩子连同段如月都抱着她大腿哭得鼻头通红，可把她心疼坏了，挨个摸一摸、亲一亲：“乖乖们不哭，妈妈没事，妈妈回来了。” “你不是说一直都不离开我们吗？骗人。”段如月一边抹泪一边在她腿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小姑娘也不想哭，可委屈止不住啊。 “对不起，是妈妈忙着救人忘记回来告诉你们一声了。但妈妈后来有让人回来给你们说的，不是吗？你们有没有被那个长得跟大黑熊似的林叔叔给吓着啊？” “我们睡觉觉了，爸爸说他会把你找回来。”段如旭嘟着嘴，“我早上起来也没见着你。” “你们爸爸？”沐红玉眨了眨眼睛，怀疑是听错了。 “咳咳，是红玉回来了吗？”屋里，段崇文咳嗽了两声，微弱地喊了句。 段如月瞪了段如旭一眼，拉着龙凤胎松开沐红玉大腿，“我带她们去找鲍奶奶了。” 孩子们都没事就好。沐红玉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发现段崇文脸色红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一突，步子快了几分，上前探了探：“你怎么发烧了？” “昨晚出去找你……咳咳……你回来了，真好。”段崇文想抬手，却只见被子动了动。 “你找我？”沐红玉惊悚了，这人根本就动弹不得，是怎么找自己的，看他咳得都快断了气，沐红玉难得大方一次，起身找了他喝水的搪瓷盅来，一次性就给了他小半盅玉石泉水。 沐红玉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如今救了十队几个，玉石泉又多了些，倒是能每天给段崇文喝一点，只要他不死，别的什么林小冬、林小西的就不会满面桃花开。段崇文身体虚弱有身体虚弱的好处，养着这么一个废物丈夫总比多一个身体康健的要强吧。 段崇文都没看到沐红玉动作，空空的搪瓷盅里就多了小半杯凉水，还没喝下去呢，就能嗅到一股清甜香味儿。 “你先喝点凉水看能不能让烧退下去。”沐红玉坐在地铺边上，把人半搂半抱起来，这样子她也能省点力。 段崇文顺从地靠在她肩上，放松身体将全身的力量都压了过去，差点没把沐红玉压倒，“我说，段崇文你是不是真的长胖了？咦，你衣服怎么这么脏？” 自从段崇文偶尔能动动手、动动腿，沐红玉就找了他以前的一套秋衣秋裤给他穿上，把人搂起来就发现衣裤上面全是泥土，连地铺上都是。 段崇文喘了几口气，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昨晚太心急……就出去了，还是沈叔他们帮忙才回来的。” 段崇文虽然说得模模糊糊，可一个连翻身都要耗费全身力气的人要出这牛棚需要的可不只是气力。沐红玉脑海中想象了下段崇文孱弱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爬行的场景，哎呀有点受不了，太欺负弱势群体了。 沐红玉手上搪瓷盅里的水动了动，又多出来一节。她以为她做得隐蔽，却不知道段崇文的观察力有多敏锐，这点小动作根本就瞒不过他的利眼。 段崇文的眼神闪了闪，本来想伸手扶着搪瓷盅自己喝的，变成了手都抬不起来，微微偏头看向她越见白皙的侧颜：“麻烦你喂我下，我手没力。” 顺着段崇文的眼神看去，沐红玉就看到他垂在被子外的手掌了。筷子似的手指头上不但满是脏污，还有干涸的血迹。呃，这也太可怜了点！ 沐红玉一边给他喂水，一边抱怨：“天杀的林小冬，扛起我就走，都没让我回家给你们说一声。昨晚上孩子们没吓着吧？” 段崇文喝完了一盅水，感觉一股暖流从喉舌直达腹部，继而向全身扩散，整个人说不出地舒服，要不是沐红玉还抱着他，说不定都想站起来丢开练习的板凳出去跑一圈宣泄多余的精力了。 幸好沐红玉记挂着他身上的脏衣服和手上的伤没见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 换衣服的时候，沐红玉没摸到有濡湿，问：“你没上厕所？” 这些天段崇文的生理时钟基本固定下来，每天早上必去隔壁来个大号，这都快一天一夜了，别说大号，就是小号好像也没上！ 段崇文脸色一红，眼神漂移：“我什么东西都没吃。” 沐红玉一摸他肚子，入手干瘪，不由就皱眉训了他一句：“我没回来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矫情啊？沈叔他们不知道？” “他们忙着去大队，我没好意思说。”玉石泉水下肚，浑身都暖洋洋的，睡意也就渐渐上来，话音渐落，眼皮子也随之落了下去。 这种反应沐红玉熟悉得很，一边手脚利索地给他换了衣裤，又把床单被套给拆下来，把人直接放在棉垫子上。到后头水槽边清洗，洗的时候又想起段崇文说什么东西都没吃，跑去翻了下灶台，被满满当当的肉给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昨晚上林小冬还带了不少肉做谢礼。 好在肉全都被鲍奶奶处理好，切成合适大小也抹了盐，快要变天了，应该也存放段时间。灶台上还有两个装满猪油的陶罐，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为没油水操心了。 快傍晚的时候，一阵飞沙走石，豆大的雨点随后就打在了牛棚的屋顶上。沐红玉赶紧把半干的床单被套收进屋子，把牛棚的上半截树皮窗户都给关上，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滴，她不由担心：“小月亮她们还没回来，我要不要去接下？” 段崇文围着被子靠坐在墙边，抬手把装蛋羹的碗放到边上，“有鲍婶在，你别担心。待会儿雨小点再去吧，这牛棚里也没件蓑衣，万一淋雨又感冒就不好了。说起感冒！我记得今早上开始我一直发烧，人也没精神没力气，怎么下午睡会儿起来好多了？” 段崇文捏了捏拳头，抬眼去看沐红玉，脸上是满满地疑惑，眸中却藏着沐红玉看不到的笑意。 沐红玉一愣，忘了再提段如月姐弟三个的事情。下午倒是一时冲动给段崇文喂了那么多的玉石泉水，这下子可要怎么解决他的疑惑！ 第95章 妹妹回来啦 “那个……”沐红玉还在这边绞尽脑汁想借口呢，段崇文就勾了勾嘴角放过了她。 “是不是昨晚上太担心你，一下子爆发了？” 沐红玉眼前一亮：“对对对，这就是潜能爆发。每个人身体里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爆发力，一旦遇到危急时刻，紧张心情刺激大脑皮层，多巴胺作祟，一个女人在她孩子被车压到的时候能徒手抬起一辆车……” 沐红玉觉得段崇文的眼睛太幽深，里面像是有旋涡能把人给卷进去，到后头她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慌乱的样子，段崇文轻笑了一声别开眼。在他这双眼睛全力盯试下还能忍着把瞎话编下去的人很少，沐红玉就是其中一个。他故意放水是一个，更多的还是沐红玉自己内心坚定。他更加肯定了，现在的沐红玉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一个。 不看段崇文的眼睛，沐红玉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皱眉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教导主任跟前犯错的小学生？她怎么会这么垃圾！ 没等她往深处想，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是磨坊沈长青三个从大队部跑回来了，应该是半路上遭的雨，躲在牛棚屋檐下跳脚甩掉身上的水滴。 沐红玉赶紧掀开草帘子邀请三位老人进屋，如今的屋里可不像之前那样见不得人，八仙桌边上好歹有四根凳子。沈长青三个坐下，沐红玉很快就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热水，丢几根晒干的金银花权充茶叶。 看到段崇文坐在地铺上精神尚可，沈长青不由赞了句：“段小子这是大好了啊！昨晚……” “昨晚真是多亏了沈叔和谢叔、朱叔帮忙。”段崇文额头上都出了冷汗，赶紧打断了沈长青。 沈长青也没介意，摆了摆手：“我们刚来的时候要不是你接济，哪能活到现在啊。” 朱云亭和谢大忠的神情也有几分萧索，沐红玉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啦？” “今天不是去大队帮忙入库吗，就和几个新来的知青聊了几句。没想到还能听到一个老领导的消息，只是消息不太好。” 多不好沈长青没细说，沐红玉也没多问。这个年月，问就是伤人心。 段崇文想起了殷勤上门的蒋延安的叶婷婷，换了个问题：“我记得您几位都是京城的，未必然这次来的知青还有从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的？” “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觉得奇怪呢！之前的知青都是本省或是邻省的，这次怎么有京城那么远过来的，还是双胞胎。” “沈叔说的是谢子州和谢子宇兄弟俩？”沐红玉去了后面做晚饭，可一点都不妨碍她把里面的聊天听得清清楚楚，并顺便插了一句。 “你说谁？”没想到沈长青几个还没什么反应，地铺上的段崇文猛地惊叫出声。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他闭了闭眼睛，“红玉刚才说什么？外面雨大我都没听清。” “哦，你媳妇在说谢子州和谢子宇两个小知青。”沈长青总觉得段崇文这样是有事，只不过不管什么事和他们也没太大关系，也就没深究，反倒是主动说起了今天大队粮食入库的那些事情来。 每年粮食入库就需要几个能写会算的帮忙，以前是段崇文，后来段崇文推荐了他们三个老头，再加上知青点里表现好的两三人，也算是一个简单的会计班子了。 今年知青点新来的两个知青叶婷婷是不稀罕这个工分的，蒋延安要去乡里寄信，白黎受伤，谢子州和谢子宇兄弟俩就成了三位老爷子的副手。 一天时间，足够几个人互相认识了解了，所以也就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段崇文藏在被子下的拳头越捏越紧，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花了不知道多少自制力才淡淡地问了出声：“沈叔说这两个都才十九岁，怎么家里人就放心让他们来这么远的地方？” “哎，谁要是有办法又会从大城市离乡背井地来干农活。我听他们说，他们想来咱们省找人的，还向我打听这益县哪个乡的煤矿多。”沈长青叹了口气，神情萧瑟。 谢大忠在边上补充了句：“这俩孩子还给我打听怎么进帆江厂呢，还问帆江厂以前是在咱们大鱼乡的几大队。这是刚来就想通过招工走呀，可哪有那么容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崇光的眸子在黯淡的夜色中晦暗难测，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比之外面的狂风骤雨也丝毫不逊色。 与此同时，有五六道身影在大雨中从牛车上下来，冲进了知青院中。 二队生产队长是真心觉得今年交公粮的日子没选好，第一次运过去的粮食不多不少就差一百斤，没办法只好回生产队拉第二次。正好遇上了八队沐家那个在帆江厂做工人的姑娘带着厂里的同事回家玩，他也是好心把几个人一起给带上。 谁知道这半路上叫白晓丹的姑娘肚子疼，一会儿又叫停一会儿又叫停，这一耽搁，可不就赶上狂风暴雨了么。这还不算，等他们赶到大队部的时候，大队部已经是大门紧锁，哪还有人在那给粮食过称。 二队长肺都快气炸了！偏偏那几个小年轻还在那大呼小叫的，一气之下，他给她们指了知青院院门。这知青院是前几年按照二十来人住修起来的，每个生产队都出了人力，谁知道大鱼乡实在是太偏僻了，几次去知青都分没了，也是这两年才算是住了几个人，空闲的房间多的是。 二队长一句话，正围坐在知青院堂屋里的几个知青就迎来了满打满算六个人。 见到人进来，大家肯定是要起身迎一迎的，这一迎，可不就迎出了点问题吗？ “你……你……”谢子宇和谢子州瞪着刚进门的高大人影，硬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不容易啊！”杨峥眨了眨眼睛，上前捏住两人的手掌猛摇晃：“终于不用在外面淋雨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第96章 熟人碰面 杨峥和双胞胎握了手，又把屋里的知青挨个握了过去，除了叶婷婷几个女孩子惊慌着退后，所有男知青都被他热情地染指了。 作为此行身份最为特殊的都冲在前头表示感谢了，后头邓洋和另外一个年轻小伙子自然也跟上去也挨个握手道谢。弄得沐青翡和白晓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平时从来不知道杨研究员对人这么热情啊？ 也亏得杨峥这么热情，知青们回神后总不好把人给赶出去，高远富出面和杨峥说了互相介绍了身份，加上沐青翡和邓洋又都是大鱼乡的本地人，十来个年轻人也就笑一笑算是互相认识了。 杨峥扫了一眼屋里几人，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裳，灵机一动，“两位小兄弟，我看你们身形和我差不多，能不能借一身衣裳让我换换？” 谢子宇和谢子州同时站了起来，“行，当然行，我们带你……” 蒋延安在一边对杨峥自来熟印象非常不好，嗤地笑出了声：“杨同志，你这是欺负人呢，他俩高是高，但瘦成那样，他们的衣服你能穿吗？还是穿我的吧。” “我有一套运动服，很大的，可以给杨……同志穿的。”个性沉默的谢子宇有些急切地表示不用蒋延安。 “对对对，我就喜欢穿运动服。谢同志，我绝对不会白穿你的运动服，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杨峥都这么说了，蒋延安就不好再继续劝，坐回了原处：“弄得我好像稀罕谁谢礼似的。” “蒋哥，我哥不是这意思。”留在屋里的谢子州连忙解释了句，其实他特别特别想追出去和杨峥说话，但又怕到时候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过去偷听。 蒋延安挺喜欢这次新认识的两个小兄弟，见状也就摆摆手说了句算了。邓洋和他身后的周宏面面相觑，邓洋上前一步问蒋延安：“蒋同志，你看我能借……” “不能！或者说，你给一斤肉做报酬？”蒋延安一口拒绝。 邓洋在他这吃了个闭门羹，好在还有老实大哥高远富，但高远富一个人也只有一身换洗衣服，不得已只能给周宏一身稍微厚实点的外衣。朱敏招架不住沐青翡楚楚可怜的眼睛，带她和白晓丹也去换了衣裳。 这边谢子宇的寝室里，两人一前一后刚刚踏进去就不约而同开口： “大谢，你们怎么在这？” “杨哥，你来这干什么？” 然后，两人又再次一起回答对方： “找你崇文哥。” “找崇文哥。” 杨峥摸了摸额头，深感这么沟通也不是办法，探头看了眼外面没人跟来，又有风雨声遮掩，便也没了什么顾忌，“你崇文哥都快一年没给我写信了，我怎么能不着急。” “嗯，我家这边三年多没崇文哥消息，我妈担心死了。这才想方设法让我们来了帆江厂所在的县城，可来了我们才知道，并不是我们想去哪个乡就去哪个乡的，所以到现在也还没能去帆江厂打听消息呢。”谢子宇低着头有些愧疚，更多的是见着熟人的激动。 “真是笨呐，怎么就没想起到先找我问问！”杨峥和谢家兄弟熟，小时候带着他们玩。 谢子宇头更低了，声音也低：“我妈说，家里被监视着，不能让人发现你们和我家的联系才是最好的办法。” “哎！”杨峥在墙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头：“贾家！总有一天咱们要他们血债血偿。害了段爷爷、段奶奶、段伯伯他们还不够，崇文都避到这旮旯地方了还不行吗？段姑姑和谢姑父还好吧。” “本来上头的意思我妈和我爸离婚就没我爸什么事，可我爸那性格你也知道，肯定不会抛下我妈的，现在除了降职之外也没什么更坏的情况。爷爷奶奶和二伯那边都暂时有人护着，但大舅妈那个样子，他们反倒更担心我大舅和崇文哥。”谢子宇生怕杨峥不知道情况，噼里啪啦就说一堆的话。 杨峥既然已经想办法进了帆江厂，知道的事情自然也不少，叹了口气：“那你们见着段崇文了吗？” “没有啊，我们一直都在农忙。本来今天放假一天想赶车到帆江厂问问情况的，谁知道大队又安排我们帮着称粮食入库。”说着说着，谢子宇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杨哥，总不会……总不会崇文哥结婚对象就是九大队的吧！” 杨峥点了点头：“沐红玉，听过吗？” 谢子宇都惊呆了：“沐……沐……沐红玉！红玉姐！”岂止听过，每天都要见着。 “认识？”杨峥也来了精神，就凭着之前那一点点交情，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人。来的时候甚至都考虑了要假装追求沐青翡，然后借口一大家子人吃个饭什么的。 “怎么不认识！”谢子宇哭丧着脸，“大队的人都知道红玉姐有个病得快死的对象和三个孩子，我还见过那三个孩子给红玉姐送水呢，感情是我侄女和侄子！” “你说你呀！”杨峥在屋里团团转，提醒他：“赶紧把你运动服给我换上，我们先出去。另外就是，现在知道你崇文哥重病，咱们得找机会送他去医院看看，但又不能让人把我们的举动和他联系到一块去。” 谢子宇愣了愣，“红玉姐不就是大夫吗，她应该能把崇文哥治好的。” “你想什么呢。”杨峥可一点都不信这乡下大夫的医术，就是帆江厂医院那些他也看不上眼；更何况沐红玉是什么人这些日子他在厂里打听得一清二楚，正是这样他才更担心段崇文和三个孩子的处境，才会暗示了沐青翡他想到她家看一看。 现在至少知道段崇文还活着，但要把段崇文送到什么好医院去，还真是困难重重，这可真是愁死他了，“不行！我得先见到你崇文哥。你说我现在去借宿行不行？不行，沐青翡说过他住牛棚！真是的，怎么能让他住牛棚，这些人，这些人真是太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杨峥嘀嘀咕咕换好了衣裳，总算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绝佳的好主意！ 第97章 两碗红烧肉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沐红玉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了点，谁知道刚把饭菜端上桌，三个老头一个赛一个腿脚矫健，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看他们远去的背影，沐红玉不由失笑：“沈叔他们也真是的，眼看要吃饭了跑这么快。” 段崇文精神不错，也跟着笑了：“他们是不想吃我们的口粮。”他掀开被子，伸长手臂：“红玉，能扶我下吗？我想试试能不能上桌吃饭。” 沐红玉向他一步步走去，速度不是很快。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差点没稳住自己撑地跳起来去够她的手。 近了近了，就在沐红玉的手刚刚触及他微凉的手掌时，她猛地把手给收了回去，“哎呀，我可以把菜给他们送过去，顺便把小月亮她们接回来。” 说完，看都没看段崇文一眼，转身就往屋外跑去，徒留段崇文伸手僵在原地，盯着她门上摇晃的竹帘子，半晌，嘴角越扬越高……越扬越高……，先是从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愉悦的笑声从牛棚里传出，传出去老远。 沐红玉不但带回了三个孩子，还带回来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她今晚上也做了红烧肉，只是两个大碗摆在一块她下意识就想把自己那碗给撤下去。 有句讲究叫“色香味”俱全，前世她忙于事业还真从来没研究过怎么做吃的，保持饿不死、不中毒就好，后来加了玉石泉水，再普通的菜肴都能吃出几分美味来，所以就更没注重这些方面了。 穿书后，食材匮乏，她不管做成什么样子三个孩子都很捧场，要不是去知青院吃了朱敏做的饭菜，她还以为她是这书中做饭做菜最好的。没料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鲍奶奶才真正是烹饪高手。 同样的红烧肉，经由她的手烹饪，简直香得让她怀疑人生。浓油赤酱看上去也引人垂涎欲滴，从磨坊一路端回来，要多大的自制力她才没伸手偷吃一个呀。 “爸爸，鲍奶奶做的红烧肉可香可香了，我给你多盛点。” 爸控小月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操心他爸吃不到这顿空前丰盛的晚餐，找了她爸这些天吃饭的饭盒就要盛饭装菜。 眼见着沐红玉盛了饭就要和三个孩子围坐八仙桌边上，一点儿都没想起他这个一家之主来，段崇文莫名心酸，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力地重新坐回去，看起来十分可怜。 “小月亮，爸爸想要我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见沐红玉还是无动于衷，段崇文只有向自己的女儿卖惨了。 段如月皱了皱眉，没有纠正爸爸对自己的新称呼，转头问沐红玉：“妈妈，爸爸想坐在桌子边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 段如月一说话，两个小的就停下了手里的勺子战争，齐齐看向沐红玉。三双一模一样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见底，都写满了渴望。 沐红玉哪还招架得住，嘴里说了句麻烦，却是手脚飞快地把靠墙的一根凳子放好，抱了地铺上的棉被垫上，上前把段崇文一个公主抱送到了桌子边上。 “你行吗？”沐红玉总觉得他瘦得太触目惊心。 段崇文鸡爪子似的手掌扶着桌子，往后靠了靠，发现十分舒适，嘴角上扬：“没问题。” 虽说现在是一家子人坐在桌边吃饭，但在沐红玉看来还更像是她一个大人照顾四个孩子。除了段如月用筷子稍微灵活点，那父子三个都是用勺子，而且段崇文手腕貌似没力气，龙凤胎手太短也不稳当，都需要沐红玉时不时照顾下。 鲍玉秀的红烧肉从中午就在砂锅里焖煮，不仅入味，还尤其软糯。沐红玉给父子四个一人盛了一大勺，她自己则把自己做的那份换到面前，决定再怎么难吃她也要吃完，毕竟穿书以来她是真的馋肉馋很久了。 “给我一个你那碗里的。”段崇文突然说了句。 沐红玉坐在他对面，一愣之后夹起自己做的红烧肉：“你要吃这个？” “嗯，我身体好点了，不想再吃这种太软的食物。”段崇文神情有些嫌恶地将饭碗往前推了推。 沐红玉就惊讶了，“你确定！你这可是鲍婶炖了一下午的红烧肉，加了老黄酒的，吃了养身也有助于消化。这个我回来才弄的，调料都没怎么加，我都还没尝味道怎样呢。” “没事，正好口中没味道，许久没用过牙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在段崇文强烈要求下，沐红玉把他碗里的软糯红烧肉挑出来，换成了自己做的。没想到段崇文貌似很喜欢她做的红烧肉，很快就吃完他碗里的那些。见状，沐红玉问了他还能再吃很多后，直接将剩下的半碗全都给他倒进了碗里。 一家子人都吃了一顿无比满足的晚餐，一直到睡觉时候小太阳都还在嘀咕是不是做梦，明天还能不能吃肉。 “能吃能吃！”沐红玉拍拍小太阳屁屁，发现这能吃的孩子这半个多月来竟然长了点肉肉，拍起来感觉还挺好的。 这么一瞧，姐弟三个都长了点小肉肉，但比起来都没有孩子爸的变化明显。 沐红玉怀疑的眼神刚刚过去，段崇文就若有所觉地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身体给盖住，对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真的太谢谢你了红玉，明天分了粮你找知青院的高同志借纸笔回来，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应该有力气写几个字了。” 完了还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真是奇怪，怎么身体突然就好了！” 这下，轮到沐红玉慌张了，乒乒乓乓把桌上的东西收到外面去：“我去洗碗。” 段崇文看她仓促的背影再次微微摇了摇头，用她听不到的声音低喃了句：“真是太单纯了啊。” 而且他还知道，沐红玉拥有类似传说中“芥子”的东西。不然明明她没有去乡里，十多天时间也能有大骨汤喝；昨儿山上那浑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她也没一点埋怨东西放不住要做腊味的意思。念及此，他抬高了声调，对外面的沐红玉说：“红玉，你先不忙洗碗，林家送来的肉太多了，你要不要搬进来我帮你做成腊味好存起来慢慢吃！” 第98章 操心事真多 十月三十一号，是各个生产队分粮食的大日子，也是大队给属于大队独立出来户口的人分粮食的日子。 这些天不用割牛草，沐红玉就没让林家姐妹下山帮忙，实在是夏寡妇娘几个实在是狠心，居然又给自个儿脸上和脖子上点了好几处排毒脓包，金银花水喝得足，脓疮看起来真的有些吓人，她怕把家里三个孩子给吓坏了。 今天大队部分粮食的现场估计也没多少人，不至于太乱。沐红玉想了想，还是把三个孩子都给带上了，让孩子们多接触接触人也有利于她们身心健康成长。 把段崇文当成需要护理的重病病人，沐红玉做起来就顺手许多。帮他解决了人生三急，段如月也给他端来了洗脸漱口的水，弄好了后塞给他一碗黄豆炖猪蹄，娘四个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昨晚上搜罗到的大大小小袋子出门了。 “这群没良心的。”段崇文一边喝着香喷喷的猪蹄汤，一边低喃了句。但让他这时候站起来追出去一起去大队部，他是不愿的。毕竟，一个时时刻刻都想赶紧变成寡妇的女人要是知道自己丈夫病体康复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可绝对不愿冒这个风险的，宁愿现在多辛苦她一些，等时机成熟了必然会好好疼她的。 沐红玉带着孩子们都走到知青院门口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兴奋出来得太早了！知青院的大门都还紧紧关着，里面都没啥动静，看来是她没经验所以慌了点，都没想起来该在牛棚等一等磨坊那几位的。 但，沐红玉能承认她太兴奋导致了这种低级错误吗？明显不能承认啊。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队部，她把目光放到了大队部前边的小学校：“走，妈妈带你们去学校看看。” “学校不好看。”没想到她话音才刚刚落下，段如月就首先表示了抗拒。 “为什么？”沐红玉奇怪。 “他们打姐姐，不让姐姐去听课。”段如旭人小鬼大告了状。 “切，谁稀罕去听这些幼稚的东西。我上次去听过，他们四年级的题我都会做。”段如月犹如炸毛的鸡，一下子就竖起了羽毛。 沐红玉回想了下，现在的小学五年制不说，课本也很单薄。特别是农村小学，每年春秋还有二十天的农忙假期，课堂上教授的知识也大多浅薄，像段如月这样天生聪慧的小姑娘学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合适。虽然她也没打算让小姑娘跳级念什么精英课程，但至少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不该是乡里的学校。 这么一想，帆江厂的子弟校倒是挺合适的。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到中专技校都齐全，按照书中历史走向，最多五年就会迎来大变革，到时候再去好点的学校也不晚。 沐红玉开始发愁了：段如月快六岁了，得想办法回帆江厂做正式员工去。为什么要正式员工？因为正式员工才能上单位户口、才能分单独的房子而不是逼仄的员工宿舍，念书也不用钱票。最好还是双职工家庭，孩子们也能跟着迁户口吃商品粮什么的。 段如月坚决不去学校，沐红玉就带着三人去了大队长家，给王翠花针灸已经快二十天，摸着脉象身体淤堵已经去得十之八/九，再两三天巩固下就可以停针，到下一次经期喝三天中药疗程也就结束了。 如今的沐红玉在刘家可是香馍馍，给王翠花做治疗具体效果看不出来，但王翠花脸上的黄褐斑淡了不少，气色红润了许多，身体轻快睡觉也踏实不少。刘根儿现在不挑食吃啥啥香，而且脸上和身上眼见着长肉，身体壮实了许多。刘家老队长和刘老太原本有各种各样的老年病，沐红玉偶尔带一把草药给他们熬着吃，小毛病是见天地少，光冲着这个，一家子人就对她心悦诚服。 别说带着三个孩子，就是一家子过来也是半句闲话都没有。还赶紧让刘根儿带段如月他们去玩他的小木马、小秋千，厨房里也很快传出糖水鸡蛋的香味儿，这可是乡下人家对待贵客的待遇。 就在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路过知青院不久，知青院的院门便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杨峥穿着昨晚上到知青院时候那身衣裳，辨别了方向后认准没人的一侧大步跑了过去。 昨晚上，在他的有意引导下，帆江厂几个和知青院几个都聊出了兴致，快凌晨一点才各自散去上床睡觉。他得了段崇文的消息哪里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不知道多少，勉强忍到了六点半，听着外面好像有动静，一翻身就爬了起来。 开门一看，天色不算大亮，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还没一个人醒来。也是，难得一天放假时间，谁都想好好睡一觉。杨峥也没有转身去把谢子宇兄弟俩唤醒，决定趁这机会去牛棚看看。 杨峥人高腿长，再加上心急如焚，换做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要走半小时的路程他没用十分钟就到了。和沐红玉当初一样，嗅到牛棚浓烈的味道他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随之而上的就是愤怒，是真的愤怒：竟然让段崇文住这样的地方！ “谁在外面？” 杨峥的干呕声被屋里吃炖猪蹄的段崇文听见了，不由问出了声。 杨峥愣在了原处，尽管这声音沙哑沧桑了许多，但他还是很容易听出来独属于段崇文的嗓音。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似的根本发不了声。 段崇文在地铺上皱了皱眉，把碗筷放在一边桌子上，考虑要不要起来走出去看一眼。这个时候，牛棚里没牛也没板车，谁会从大队那边过来？总不会是沐红玉带着三孩子出什么事了让人来报信吧！ 这么一想，段崇文哪里还坐得住，揭开被子就要起身。 这时候，门口光线一明一暗，有人掀开了门帘又堵在了门口。段崇文不动声色地停下了动作，拉了被子盖上，眯着眼问背光站着的高壮人影：“你是？” “老段！”杨峥终于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 第99章 老友相见 杨峥从小就认识段崇文。那时候段崇文是大院里最有名的孩子天赋好、性格好、出身好，像太阳般耀眼，永远是他仰望的存在。 杨峥爷爷的命是段崇文爷爷救下来的，杨峥的父母过世，若是没有段崇文爷爷和段崇文父亲帮忙，杨峥和爷爷也没办法活下来。但段家人从不居功，也不让杨爷爷在人前说起这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私底下其实很熟、很熟。 也幸好是这样，段家出事之后，杨爷爷才能暗中出手保住了段崇文爷爷、奶奶的命。但对手还是不甘心，段爷爷的三个儿女各自遭受了致命打击，一大家子人妻离子散。段崇文避无可避只能娶个三代贫农的乡下女人保命。 可是，即便是这样，在杨峥的脑海里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风光霁月、意气风发、优雅迷人的段崇文和现在这半躺在地上、穿着一身破洞秋衣秋裤的皮包骨头联系在一起。要说唯一让他熟悉的，大概只有这双深如幽潭的眼睛了。 “杨峥！你怎么来了？”段崇文听出来来人是谁，并没有惊喜，而是警惕地问他：“没被别人看到吧？” 杨峥在段崇文锐利的眼神盯视下渐渐冷静下来，摇摇头：“没人看到。” “进来坐吧。”段崇文揭开被子，手在地上一撑，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瘦高的身躯依然跟一根竹竿似的，但看起来比杨峥都还高出半个头。 杨峥看了看地上小桌上的黄豆炖猪蹄，又看了看门边八仙桌上竹篓子盖住的几个碗筷，神情困惑。 段崇文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拍了他肩膀一把：“别看了，在外别人都以为我病得快死了，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的病基本好起来，剩下只靠养了。” “那沐大姐……哦，嫂子……” “你认识红玉？”段崇文坐在八仙桌旁，给杨峥倒了水：“我就不叫你吃早饭了，毕竟被你嫂子知道了不好。” 杨峥不知道哪里就不好了，但习惯了听段崇文的话已经刻进骨头里，即便是馋了满屋子黄豆炖猪蹄的香味也只下意识点头喝水。 “你怎么找着我的？”段崇文问。 杨峥正襟危坐，从一年多前接到段崇文最后一封信说起，说他是怎么摆脱贾家人的视线靠段崇文教的那些东西考进帆江厂研究所的；又是怎么怎么艰难在帆江厂旁敲侧击才打听到六年前研究所的确有个和乡下村姑结婚的研究员叫段崇文，但三年半厂区搬迁他因为家庭原因被打成坏分子留在大鱼乡劳动改造。 杨峥又周周转转接近了来自大鱼乡的邓洋，继而认识了沐青翡，知道了沐红玉的存在。沐红玉和段崇文的婚事在段崇文打成坏分子后就被捂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以前段崇文给杨峥写信提过一次孩子妈的姓名和大概住址，他都不会找上人事科的沐青翡。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邓洋和沐青翡口中的沐红玉、厂里一些工人口中的沐红玉会是抛夫弃子的女人。说完他都还有些忿忿：“还是亲姐妹呢，这么埋汰人，明明就是她心思恶毒。我听说，她之前还劝嫂子跟厂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干事过日子呢。”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段崇文心想：你要是见着以前那个沐红玉，说不定观感就和沐青翡一样一样的。不过，沐青翡当真是算计人算计习惯了，以前的事也就罢了！现在可不行。 杨峥后来听沐青翡哭诉“为姐姐好”也是被恶心坏了，当然，这得建立在他知道沐红玉真实身份的基础上，而不是像邓洋和白晓丹这俩货连连点头，赞扬沐青翡真是个举世无敌好妹妹啊！所以很多事情先入为主真的有点坑。 段崇文越听脸色越黑，不过隐隐的，他还是有些窃喜：说不定没有沐青翡和食堂吴大娘的这出操作，沐红玉说不定还是以前的沐红玉。只是，有仇不报非君子，段崇文让杨峥凑近了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杨峥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说完了这个事情，段崇文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之前说的最后那封信上：“我上次那封信让你打听我爸的消息，有线索吗？” 杨峥连忙正色点头，有些小心翼翼看了眼段崇文才慢慢说：“有的。之前段伯父和段伯母……” “不要叫那个女人伯母，她不配！”段崇文声音冷凝。 杨峥打了个寒蝉，模模糊糊继续说：“她和你们划清界限后另外嫁了人，那人后来要去北方任职，就把伯父送到了煤矿继续劳改。” “煤矿！”段崇文睚眦欲裂，本就枯瘦的手重重在八仙桌一捶，关节处立时就见了血。 杨峥吓了一大跳，“老段你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煤矿是煤矿，但我为什么到益县来，可不是单单为了你一个。” 段崇文猛地站了起来，“难道我爸也在益县！” “可不是嘛，就在桃花乡，只是到现在我也还没找着机会去探探路。”说到这儿杨峥也很懊恼，他从京城到申市帆江厂，然后又费周折调到这位于三线建设的新帆江厂本来就让大院里一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要是被同在大院的贾家发现什么端倪，前面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他能想到的段崇文肯定能想到，沉默着重新坐了下来，满不在乎地把手从杨峥手上甩开，说：“我爸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整死的，你能来这边还是研究发动机是吗？我听说，这益县一些煤矿的煤炭发热量能达到四千五，兴许能先改进下锅炉内温度问题。” 杨峥虽然在机械啊电子方面差了段崇文太多，但也不算太笨，眼睛一亮：“对啊！我回去后就申请考察益县煤矿，总共也就两个国有煤矿，好办。” 段崇文再担心父亲也只能将焦急暂时压了下去。其实在沐红玉回来之前，他都已经了无生志了，要不是害怕她目的不明害了三个孩子强撑着也不会阴差阳错被三个孩子给治好病发现她的秘密。 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他需要的是怎么帮她把日子给过起来！之前说什么有东西放在朋友处不过是想让她完全治好他而已，所以现在渐渐好起来了，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第100章 快来救人啦 按照户口本，一人一年是一百斤粮食，稻谷二十斤、麦子二十斤、豆类十斤、玉米二十斤、红薯二十斤、土豆十斤，另外还有一斤猪肉。 原本段崇文和段如月从四月三十号到现在攒了四百工分，加上沐红玉这二十天的两百工分，六百工分也就六块钱，真够可怜的。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两个人一年全挣满工分，还是挺不错的。 不管是粮食还是猪肉，刘继宗都给沐红玉挑的好的，别的人也都知道沐红玉在帆江厂学了本事不一样了，保不准哪天就要求到她身上去，也就装作没看见那秤杆扬起有多高。 东西分好，沐红玉就有些发愁这些东西怎么拿回去？拿回去之后又放在那儿？农忙后牛棚里的牛儿们要相继回来，唯一的那间屋子被她逐渐填满，可没多的地方给她放东西。 想了想，她还是找上刘继宗问了盖房子的事情。刘继宗和大队会计商量了下，告诉沐红玉，虽然段崇文的身份是坏分子不能划地基，但她和三个孩子的户口没问题，应该是可以批一块宅基地的，只是她可能要花点钱。 二三十块钱听起来不多，可沐红玉现在还真拿不出来。但至少她向大队长打听好了，如果是为了不让别人抓小辫子的话，房子最好建在牛棚附近，上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把段崇文直接扔到牛棚就完事。 沐红玉的那些粮食也不用她操心，大队长决定等知青们的粮食发完了以后亲自用牛车给她送过去。沐红玉还正在道谢呢，知青院那边就有人慌慌忙忙来报信，说是昨晚歇在知青院的一个工人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去哪了没和你们说。”刘继宗也慌了，听他们说得严重，这真要出什么事引得上面注意，后续麻烦简直就多如牛毛。 念及此，不善的眼神就看向带人回来的沐青翡：“沐老三，你带来的人身份有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有问题，杨……同志可是我们厂的研究员，爷爷可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英雄。要是他在我们九大队出了事，我可怎么跟杨爷爷交代呀！”沐青翡也着急，她们的假期只有今天一天了，还说早点带杨峥回八生产队走一圈，让别人都以为她和杨峥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谁知道早上起来就听说杨峥不见了。 “那你们都找过什么地方？问过上山和出九大队要经过的人家没？往河边找过没？”沐红玉一听沐青翡这话头就忍不住皱眉，难道杨峥都已经被她勾搭上手了？！ 别说，一看知青们一言难尽的脸色就知道这三样都还没做呢就来大队闹，这是想把事情闹大的赶脚啊！ 蒋延安打着哈欠首先就抱怨上了，“我在院子里就建议大家分头先找找，那么大个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吧。可这位女同志哭得太凄惨了点，非要到大队来找大队长做主。” 刘继宗目瞪口呆：“我做什么主！” 喧闹中，谢子宇弱弱地解释了句：“昨晚上杨同志问我哪的水多他想洗个澡，我就说了句河边，还给他指了方向。可这位女同志不听我解释，我只好让我弟往河边先去找了。” “那多半是去河边了。”沐红玉小声嘟囔了句，心想看书的时候只觉得女主天真无邪、弱不胜衣有点白莲花，没想到白莲花的芯子那才叫一个色彩斑斓。 刘继宗一听这话都快气炸了，“这样吧，你们女同志就去上山和出去沿路问问找找，男知青去河边找人。” “我想去河边找人。”沐青翡又站出来要求，眼角带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刘继宗正要点头，沐红玉撇了撇嘴，“我说妹妹，你为了个男人不把你亲大姐放眼里就算了。现在明知道这男人可能在河边洗澡，你还想凑过去看，他是你对象呢还是你啥人？” “我……”沐青翡被说得小脸胀红，“大姐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我可是处处都为你着想，你可是我亲妹妹。”沐红玉招呼自己三个孩子到身边，“你们可不能跟小姨学，捧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贪心不足，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沐红玉有时候都分不清是原身的情绪还是自己渐渐融入这个真实的世界，对孩子们以外的人也渐渐有了鲜明的情绪。她喜欢这个时代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但也讨厌如同沐青翡这样心思百转千回的虚伪人。 孩子们太小，除了段如月懵懵懂懂外，另外俩都不解其意。段如旭还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妈妈，只要我碗里有就够了，我才不贪心。” “乖宝宝。”沐红玉看沐青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快意。 沐青翡几个还正要和男知青们分道扬镳，就见小山包那边飞一般跑过来一个人，正是谢子州，小伙子一边跑一边挥手高喊：“红玉姐，快救人！快救人！” “咋啦！”沐红玉把孩子往朱敏方向一推，大步迎了上去。 “有人跳河，被杨哥……杨同志捞起来，昏迷着。”谢子州跑得急，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大家都听懂了，一个个撒丫子往河边跑，沐青翡也不例外。一边跑还一边扯着谢子州问了句：“跳河的是男的女的？” 谢子州远远看了一眼，但也很肯定是个女的。沐青翡惊呼了一声“女的！”忍不住咬紧了嘴唇，脚下又急了几分。 一行人直接略过牛棚，冲到了大约一里开外的河边。在磨坊前看到了正把一个女孩从地上扶起来的杨峥。 看清那女孩相貌，众人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沐红玉也同样，但更想冲上去问一声秦大丫是怎么想的，上次被她救活还没把人骂醒吗！ 沐青翡悬起来的一颗心也慢慢放回了原地，关切地上前问杨峥：“杨同志，你没事吧。” “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有事的明明是她好不好！”杨峥真是为沐青翡的智商捉急，明明秦大丫还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 第101章 奇葩一家子 秦大丫呛了不少水，看两人狼狈的样子，之前抢救的方式大家都沉默得没敢问。 磨坊里几位老人也闻讯出来，鲍玉秀没忍住关心地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刘继宗在，就做主让沈长青先带杨峥去磨坊边上干净水池那洗个澡，换一身衣裳。秦大丫这边鲍玉秀直接从屋里拿出了一张破旧的床单将人给暂时包了起来，沐红玉和蒋延安上前一个把脉一个查看情况。 秦大丫在两人通力合作下又吐出来不少水，一张长满红疙瘩还在流脓的脸抬起来，看清眼前沐红玉皱眉的脸，泪水就流了下来：“我不是寻死，我是被秦小宝推下河的，我二婶也看到了。”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这世道的人大多都是很淳朴的，小偷小摸或许偶尔会有个，但谋杀这种恶劣的大事许久都没发生过了，而且动手的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听起来就骇人听闻。 “秦大丫！你是秦大丫，你的脸怎么这样了？”沐青翡总算是认出来被杨峥救起来的少女是谁了，不由很是庆幸。若秦大丫脸上不是这样疙疙瘩瘩，杨峥肯定不会是现在这表现。 这可是沐青翡低估人杨峥的品德了！杨峥昨晚和谢家兄弟俩说了一阵去牛棚的设想，今早和段崇文聊过了之后还是打算到河边转一圈，至少回去的时候有人问起来也好回答。 没想到他还没走到河边呢，就瞧见斜上方河边人影闪动，底下就是昨儿暴雨后涨了一截的河水，他刚想叫一声“小心”，就见着最前面的人掉到了河里，载浮载沉地冲了下来。他一边跑一边喊，衣服都来不及脱就一头扎进了浑浊的河水当中。 幸好磨坊这边长期要用水留着堡坎，他才把人从河里捞了起来。他可是学过溺水急救的，哪怕这小姑娘看上去实在有点辣眼睛，他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人死在眼前。什么压胸法、人工呼吸法都试了个遍，这才堪堪把人给救活过来。正巧就见着还在牛棚跟前磨磨唧唧的谢子州，连忙高喊了一声让他去叫人，生怕小姑娘浑身湿淋淋地感冒，他生生把人搂怀里直到有人来接手。 所以，沐青翡觉得杨峥会以貌取人，根本就没那回事！而且沐青翡喊的话根本就没人理她，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秦大丫说的被人推下水上头。 秦大丫点了点头，当着面色大变的大队长面将早上发生在八生产队的闹剧给说了一遍。 自从夏寡妇母女四个脸上和身上长了脓疮，刚开始所有人都吓得不敢接近她们，母女四个倒是觉得正合意，清清静静也好。可没想到随着农忙忙起来，大家发现她们只是自己得病并不会传染。并且因为秦大丫生疮变丑还得秦家人退了公社张大炮的彩礼不说，还多赔了两只鸡和五十斤粮食出去，秦家人气得仰倒，成天换着法子在家作妖。 母女四个的脓包证明不传染后，秦家人就开始花样折磨母女几个，每天母女四个要做最多最重的活儿，晚上还得去各个生产地的田地里捡稻穗，不够数的话就会被扣口粮。 夏寡妇想着要分粮食了便都一直忍着，没想到今天生产队分粮食和猪肉，属于夏寡妇母女四个的就占秦家一半，就连三丫都有一百个公分，可见母女四个每年多做多少事。本来，生产队许多人为了能多养几只鸡都把家给分了，秦家人也不例外，这么一来夏寡妇母女四个的粮食就该她们自己去领。 可秦家人二话不说，直接帮夏寡妇按了手印。等被支到九队玉米地里捡红薯回来的母女几个赶去队里才听说粮食和钱都被秦家两老爷领了，夏寡妇当时就急了，和生产队长吵了一架后又回家要求把母女四个的口粮拿出来。 对夏寡妇不要工分，只要母女四个的口粮。但就是这样秦家人也没松口，夏寡妇是烈性人，当即就要出手抢夺，这下可真捅了马蜂窝，一大家子人都要打夏寡妇。拉扯之间，秦家独苗秦小宝也不知道从哪学的下流招数冲着夏寡妇胸口捞一把，好巧不巧地将夏寡妇亲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给扯了下来。 那是一条银项链，一直被夏寡妇藏在衣服里边的。被侄子抢了之后她就要夺回来，秦家人自然就让秦小宝赶紧跑。二丫和三丫没瞧见，大丫瞧得一清二楚，当下顾不上去拉秦老婆子，追着小宝就跑出了家门。 姐弟俩这一跑，小宝妈也担心自己儿子大呼小叫地跟着跑了出来。这秦小宝也真是熊，带着项链往大河一路跑，见着秦大丫要追上他了，直接一扔，项链就挂在了河边灌木丛上。秦大丫自然就伸长了手去够，谁知道身后突然被人一推，就听见秦小宝恶意的骂声：“淹死你个赔钱货就没人抢我的粮食了！” 接着就是秦二婶的尖叫和一个男声在吼着什么。经历过上次自杀溺水，秦大丫好歹知道进水后自己该怎么反应，就是下过暴雨的河里水流湍急，她那点反应也用不上啊。好在她看到了狂奔而来的高大身影，这才实在撑不住任水波逐流了。 刘继宗听完后面沉如水，又问了几句当时的详细情况。杨峥也换了衣裳走出来，顺着秦大丫的话确定地说：“我当时看到的的确是她在伸手够什么，后面有个小孩子伸长手，我还以为是去拉他呢！不远处有个女的追过来，再后面我跳河救人就没看见了。” 刘继宗点了点头，“事情我都知道了。大丫你就暂时去……去红玉那休息一会儿，这位同志要是不麻烦的可以请你和我一起去一下八生产队不？” “是要作证吗？”杨峥敏锐地发现秦大丫对沐红玉很信任的样子，加上他又是个正直向上的青年，肯定是要为善良的人民服务的。 刘继宗见知青们和沐青翡几个一副打算跟上看热闹的样子摇了摇头：“你们暂时不要上山，我会给她们说大丫淹死了，我倒要看看这秦家逼死了人还敢怎么横！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主义观念呢，八队队长也是个不顶用的，怕是要换一个。” 第102章 八队闹剧 秦大丫喝了一碗沐红玉加料的热水，很快就缓过劲儿来。 缓过劲之后就开始担心自家妈和两个妹妹不是秦家人对手，沐红玉看她也坐不住，加上她心里也是想看看热闹，便把段如月叫了过来，“小月亮，妈妈有个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段如月眼珠儿一转，和地铺上的段崇文对了一眼，“我知道，照顾好爸爸，看好弟弟和妹妹。你每次要出去都这么说。” 沐红玉伸出大拇指：“我女儿就是聪明。” 她和秦大丫走到上山路口时，正好看见沐青翡领着邓洋、白晓丹走在前面，高远富几个也在一旁，想必都好奇着这来九大队后遇到的第一桩大事情。 八生产队也有一个共用的晒坝，今天也是各个生产队分粮食的日子。一大早的秦家就给大家上演了一出精彩大戏。 刘继宗上来的时候二丫和三丫正被生产队几个女人给拦着，夏寡妇被小叔子抓着手，秦老太正垫着小脚拼命扯夏寡妇头发，迫于孝道，夏寡妇没敢反抗，只一心想把秦老二的手挣开。 “大队长！”上山的路就那么一条，刘继宗和高高大大身上穿着不合身衣裳的杨峥一出现就被人发现了。 刘继宗沉着脸，问迎上来的八生产队队长李光强，“打成这样子，你就不知道劝劝？” 李光强明明比刘继宗高大，硬是弓着腰背看起来十分懦弱地搓搓手，“大队长，这是人家家事。” “家事！我可没见过哪个男同志和女人动手的，夫妻打架也回屋里打去。”刘继宗冷着脸说了，秦来银讪讪笑着松了手，夏寡妇也就挣脱开去，没让秦大婆继续折磨了。 秦大婆也真是极品，打不着媳妇了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哎哟，我真是命苦哦。来金你去得早诶，你婆娘不守妇道还没孝心，都敢打婆婆了。” “……”刘继宗没管她，问秦来银：“你媳妇和儿子呢？” 秦来银左右看了下，没见着媳妇招娣和儿子小宝，“大队长找她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养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敢出手杀人！你媳妇还包庇他。”刘继宗不让秦大丫回来也没让沐青翡她们跟着就是想先吓一吓秦家人，免得隔不了多久就又闹一出出来，前几天退亲差点没把他都给牵扯进去，是该给点教训了。 “杀人！不可能，我们家小宝那么乖，他还是小孩子呢能杀得了谁？”秦来银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倒在地上的秦大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秦大丫，秦小宝把秦大丫推河里了。昨晚上才下雨，水大，都没把人捞起来！”刘继宗把杨峥拉了出来：“这位同志是亲眼看到的。” “胡说八道！”秦大婆刚想骂人，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夏寡妇晕过去了！ 一阵混乱之后，刘继宗一声大喊控制住了局面，对悠悠醒转的夏寡妇说：“大丫还没死呢，被这位同志救了起来，红玉正在抢救呢，” 夏寡妇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翻身跪在了秦大婆面前磕了三个头：“妈，我们是早就分了家的。求你发发慈悲，只给一个人的粮食给我们娘四个，我讨口回去都不留在秦家了。” “呸，你想得美。你们在家里吃那么久不要粮食啊！你们几个脸上的病看郎中不要钱啊！”秦大婆跳脚臭骂。 刘继宗都为秦大婆厚脸皮羞耻，人村里赤脚大夫杨老头都找他告状了，说给夏寡妇母女四个看病拿了草药秦家没给钱不说，还诬陷杨老头和夏寡妇多说话了让杨老头生生赔出去两瓶红药水。 刘继宗直接找李光强问粮食分了没有。今早晒坝闹了这么一出，哪里就分了粮食。刘继宗大手一挥：“工分本子拿来我看看。” 拿到工分本子翻了翻，刘继宗的眉头都要皱成毛毛虫了：“你们生产队是该学学别生产队了，大人孩子都去学校读书学习下，瞧这工分记得，跟草鞋虫似的。” 等把工分本子看得差不多，刘继宗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秦家秦来银和刘招娣一共才挣两百多工分？这可是半年时间啊！夏小菊和秦大丫合起来都七百多分，连二丫和三丫两个小妮子都快三百分，秦家是怎么做事情的？新社会可容不下懒汉和社会蛀虫！” 这话可严重了，要是被定性成蛀虫，是可以拉到大队台子上当着整个大队的人做检讨的，还会被罚做最苦最累的挑粪工作。 李光强苦着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刘继宗懒得理他，在八队所有人里看了一圈，决定下次去公社开会要提一提这个问题，没能力的生产队长留着也没用。 “我说句公道话！秦家分家都七八年了吧，粮食总一起分也不是办法。夏小菊你们娘四个的粮食和工分都自己拿着……” 刘继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秦大婆又是破口大骂，那难听的言辞简直无法用文字描述，写出来只有被和谐的份儿。 刘继宗听得上火，杨峥这城里来的小伙子更是听得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正好与急匆匆回家的沐青翡看了个照面，下意识就问：“你们这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沐青翡的脸一下就变了，她看出杨峥的恐惧和抗拒。其实她也不喜欢这山上人的粗俗，所以才拼命想要离开，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根本没有离开的条件，还是要依靠着家里面。 刘继宗大喝了一声，不但喝止了秦大婆，也给尴尬的沐青翡解了围。 “再这样辱骂干部我就让民兵把你抓起来。”刘继宗这是动了真火，秦来银赶紧上前把他妈给拉住。 “夏小菊，赡养老人是你这个做儿媳妇的该尽的义务。你公婆每年有他们的口粮，你这边每人每年再给他们一百斤粮食和五块钱，你有意见吗？” 刘继宗这要求已经比大队好些儿子赡养老人给的要多了。夏小菊还是寡妇带着三个女儿，条件其实是有点苛刻的，但夏小菊已经是感恩戴德连连称是。 第103章 要建新房子 夏小菊同意，可秦大婆不同意啊，又跳出来叫唤，不过被刘继宗一句话就给打了回去：“要不，就让夏小菊比照秦来银家的给你们养老！” 这个当然不行的，秦来银夫妻俩都是不事生产的，秦小宝都还靠两老口帮着养。秦大婆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天才憋出来句：“那我不准她们住我的屋子。” 秦大丫这时候也到了，哭着冲到了夏寡妇那边，“妈，我们搬走吧，我怕哪天再被人害了命。” 夏寡妇看儿女围着别人的旧被单，身上到处都是在洪水中挣扎后留下的痕迹，顿时心痛如绞，回抱着她也哭了出声，二丫、三丫见状，哪里还忍得住，母女四个就那么抱头痛哭，旁边的人都看得不忍。 刘继宗叹了口气：“趁着你们八队的人都在，我说两个事。一是秦小宝推她姐姐下河这事是事实，有人证的，只看秦大丫计不计较。二是你们队队长管理不善，我打算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提一提，你们回头商量下给我提两个名字上来，我从公社开会回来咱们就民主选举。” 如果没第二个事情的话，八队的社员们会很乐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刘继宗第一个时期说了紧接着就说第二个事关每个社员利益的大事情，这时候谁都有些谨慎起来。 李光强是懦弱了点，但他舍不得每个生产队长多出来的工分补贴，闻言不敢跟刘继宗叫板，只能想办法再给自己拉点民意。 刘继宗一两句话就让八队的人服服帖帖，这点简直让沐红玉佩服不已。瞧现在，队长也不唯唯诺诺了，就连刚才都还在边上冷嘲热讽的几个大姓家庭也都有志一同地凑在一起开起了小会。 沐红玉回想了下原著情节，好像八生产队在沐青翡的影响下是换了生产队长，把李光强换成了大堂哥沐红兵。她下意识看向沐青翡，果然见着原书女主眼神在沐家人身上闪烁不停。 不一会儿，本来是藏在知青们后头的沐青翡牵着白晓丹的手，招呼着邓洋和另一个小伙子走向了沐家。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起来亲切又无害，只不过这笑容在招呼杨峥的时候稍微顿了顿，因为杨峥说要赶着回厂里，他得去磨坊把衣服换过来，就不在沐家吃饭了。 沐红玉还觉得大概不会有她什么事了，打算回去给孩子们做午饭。没想到她还没迈步呢，就同时听到两个人叫她。一个是大队长刘继宗，一个是沐家大堂哥沐红兵。 沐红兵跑了过来，看到刘继宗后眼神颇为热切：“大队长，我听二婶说红玉和我那三个外甥的户口上在大队了，这怎么行呢，都是一家人咋能这么见外。” 又对沐红玉埋怨道：“红玉你也真是的，不就是和二婶拌了几句嘴吗？亲母女哪有隔夜仇，你过去给她说两句软话不就行了，咱们沐家不管分家多久向来都是亲如一家的。” 要还是原身沐红玉，一听这话保管乐得是找不着北，而且对沐红兵感激不尽，别说只是把户口迁回来，就是让她把刚分的粮食双手奉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可惜，这是沐红兵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现在的沐红玉可一点便宜都不会让他占的。“兵哥，你要是为了选举的时候多两票我觉得没啥必要；要是真觉得亏待我了过几天下山帮我做几天木工活儿呗。” 沐红兵的媳妇娘家爸是木匠，沐红兵一手木匠活儿不错。听沐红玉这么直白，震惊之余有刘继宗在也不好推辞，只得点了点头：“到时候你让明亮回来喊我一声就行。” 沐红兵看生产队不少人都四处拉票去了，也赶紧回到自家阵营开始商量怎么竞选、怎么拉票。刘继宗笑了笑，继续和沐红玉说：“夏小菊和秦家说好了，她们不计较秦小宝推大丫的事，但她们想把户口迁到大队，以后干活也跟着大队干。我想着大队还缺个集体猪圈，正好这母女四个养猪有一手，不如就在牛棚边上再建一排猪圈，以后不用每个生产队单独喂猪交过来了。” “这是好事。”沐红玉很捧场地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样一来，免得二丫和三丫每天早上还多跑一趟，以后姐俩顺手就能帮她把牛也给喂了。 “你早上不是说想另外修房子吗？不如你们凑合凑合，两家修一个院子，也相互帮衬着点。石头的话你们自己去磨坊底下拉，不要钱，其余的就要你们自己想法子了。行不？” 大队长这么给面子，沐红玉不可能推诿，最主要的是秦二丫比她会做饭，秦三丫看孩子很有一套，夏寡妇和秦大丫别看柔柔弱弱的，那可是做惯了农活儿，手脚十分利索。刘继宗这样的安排与其说是照顾夏寡妇母子四个倒不如说是照顾她沐红玉呢，怎么会不同意。 有刘继宗镇着，不管是秦家人还是生产队长都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沐红玉也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情，还答应了叶婷婷再做两罐美白防晒霜，她得去采药，还得想办法弄点什么容器。 知青们也没事，三三两两也就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峥和谢子宇、谢子州兄弟俩走得很近，说说笑笑的就下山了，竟然是一点都没回头看一眼沐青翡，这让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人群中的沐青翡十分不快，尤其是瞧见杨峥竟然朝沐红玉的背影看了好几遍，这种不快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度。 沐红玉浑然不知自己让原书女主生气了。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太在意，只有自身够强大，才无惧任何挑战。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沐红玉没想到她刚刚下山就遇到个让她无所适从的局面！ 才刚刚下山，就见着有一辆牛车缓缓靠近，还没等看清上面都有什么人呢，就听见王翠花那大嗓门：“那不就是沐红玉吗！” 话音才刚刚落下，牛车上两老一少三个人就滑下来跪在了沐红玉面前开始磕头，赶车的小老头也不例外，四个人跪在她。 第104章 有人送砖来 “恩人啊，多谢恩人啊！” 排前面的是个起码有七十的老太太，白头发全用一圈黑布围起来，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她后面也是个老年人，五十来岁，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两人后面是个三十来岁男人，个子矮小，扶着老太太的一双手能看出来青白青白的，也是个病秧子。 赶车的老头是几个人当中看起来身体最正常的，眼里含着泪，想来把前面几个扶起来呢又有些觉得该让她们表达表达感激之情，犹豫了下没动。 这阵势！可把毫无准备的沐红玉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到一边，“这是怎么了？老人家你们快起来，别这样。” 王翠花上前一用力，直接把老太太先扯起来了：“黄大奶奶哟，你这样不是折人家红玉的寿元吗！这可是新国家，不时新旧社会磕头那一套了啊，幸好咱们乡下没那些人随时盯着，不然就惹祸了。” 她一说，赶车老头赶紧上前把快倒的老太太给扶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看病吗？去大队行吗？”前面是问这一家子，后面是问王翠花。 王翠花愣了愣，笑了：“红玉还真是医者父母心啊。可你这次猜错了，他们不是来看病的，他们是来谢你的。” “谢我？”沐红玉有点疑惑。 牛车上堆了些粮食，还有一只鸡、一盆子大概十个鸡蛋和一小块猪肉，那年轻男人主动介绍：“我叫黄长生，多谢你救了我对象和儿子。我奶和我妈说东西太少，要亲自来和你说一声，下回再分了粮食再给你送点来。” 沐红玉想起来了，白黎伤着腿的那天她救过一个产妇，后头听说这黄家好几代单传还一家人都身体孱弱，也亏着如今有个媳妇能帮着挣点工分。黄二嫂那天的凶险是众人皆知的，黄家人早就想来给沐红玉道谢，可苦于家里没什么东西，一直就没好意思来。这不，今天生产队分了粮食又分了肉，家里有添丁后亲戚送的鸡蛋，就收拾收拾借着还牛车的机会来道谢来了。 听完了来由，沐红玉不禁感慨万千。白黎也是那天的事，至今连句谢谢都没听到，这黄家却是倾尽全家之力，黄老奶奶还在那碎碎叨叨说东西太少，让沐红玉不要介意。 沐红玉前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可那时候她已经是名扬四海，身边总是会跟着几个助理，这情形助理们生怕她遇到什么不可测的伤害，绝对是争先恐后上前把人给挡着，或是劝解到别的地方。 她下意识看向了旁边，除了个王翠花没别人了。王翠花大概是接收到了沐红玉的窘状，上前从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留了一袋子红豆和一袋晒干的豇豆，剩下的都重新帮他们放好，代沐红玉告诉黄家人：“黄大奶奶，这些东西你们都带回去。黄二媳妇和孩子需要营养，可不能亏了她们。” “她们有。”黄大奶奶理直气壮地说：“长生媳妇是我们家功臣，又在喂奶，我们不会亏待她的。家里一共两只鸡，她已经吃了一只了。这些蛋我们家攒点，别的……”到这儿，她声音转小：“别的我悄悄和你们说，都是长生在河边捡的野鸭蛋，匀一匀，沐大夫家儿女都能吃点。” 沐红玉真的想哭了，黄大奶奶也太可爱的吧。而且她从黄长生欲言又止的脸上能看出点不忍，大概能猜到这些东西留在家里的必定很少，也就可能像黄大奶奶说的那样给黄二嫂和孩子吃了点而已，这一屋子老的老、病的病，怕都没舍得吃一点。 “黄大奶奶，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一家子住在牛棚里。孩子们都小，这次也分了不少口粮和肉，这天气也放不住啊。所以这些东西你们先拿回去，等过年分肉再给我行不？”沐红玉发现王翠花作用不大，只能亲自上阵，看了一圈，倒是喜欢装鸡蛋的那个陶土盆子。 “这个东西，能送给我吗？” “你拿这不值钱玩意儿干嘛！”黄大奶奶颠着小脚上车一阵翻找，又找出来个陶瓶，“这个好看些，不对，这个也不好看，沐大夫你喜欢啥样的，我回去让长生和他爸给你做。” “这些是长生哥和黄叔做的？！”沐红玉很是惊艳，这手工，可比供销社那些瓶瓶罐罐好看太多。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以前我们家老头子是别家的长工，专门做烧陶做砖。现在又不能做买卖，这手艺就荒着。”黄大奶奶是个健谈的，逮着人就要说一遍家里的历史。 沐红玉听着听着听出兴趣来了：“黄大奶奶的意思，长生哥他们都会烧瓦做砖？” “对啊，不管是青砖、红砖还是水泥砖，缸子、坛子、罐子、瓶子、杯子、碗盘，也都没问题，沐大夫想要啥？”黄大奶奶直接拍板。 沐红玉还真是来了兴趣：“烧砖要建窑的吧，石灰砖要做吗？” “其实我们家有一眼小砖窑，只是这些年都没怎么用，偶尔烧点小器具还成，烧砖的话……除非能弄到煤炭。做石灰砖的话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以前我们家造房子的时候烧了很多石灰在那，可以都给沐大夫用。”黄长生别看个子小身体不好，但说话很爽利，看样子在家也是能做主的存在。 沐红玉知道石灰砖需要的全是就地取材能的东西，费的不过就是点人力，但也需要有点手艺的人指导，眼前，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指导人选吗？感激什么的送到心坎上才是最好的心意，沐红玉当即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并且坚决拒绝了车上的那些物质谢礼。甚至还让掏出两块钱说是给孩子满月酒的随礼，倒是让黄家人又重新赶着牛车把东西载回去了。 她们这边一耽搁，杨峥和谢家兄弟就从山上下来，听了一耳朵沐红玉打算建房子的消息后，谢家兄弟表示反正农忙完了，他们愿意帮忙。 杨峥在边上愣了一会儿，挠挠头，决定今天就穿这身衣裳回厂里，下周就可以找机会再来一次了。 第105章 有人送钱来 沐红玉抱着两个陶罐，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孩子们正团团坐在地铺边上听段崇文给他们讲故事。 段崇文讲的是抗战小英雄的故事，语气干巴巴的，但这个年代什么娱乐都没有，能有故事听的小孩子已经很幸福了。沐红玉在边上听了会儿觉得没什么趣味，正打算起身去做饭，便听段崇文问起了写信的纸笔。 这下，沐红玉的兴趣可就来了，“你确定你手能写信了吗？” 段崇文伸出干瘦的手捏了捏，“可以的。上午我听外面动静，是有人到大队来了，你不方便出门的话可以让他们帮忙去寄信。” 沐红玉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去，早寄出去就早点收到东西，我还等着你的钱建房子呢。我这就让小月亮跑一趟。” 说起建房子，沐红玉的话就多了，把这两天脑海里想的和今天刘继宗说的都给段崇文说了下，另外还把找到黄长生这“宝藏男人”的消息和段崇文分享了下。 段崇文仰头看沐红玉，感觉她的面庞好像在发光，让他忍不住想要从黑暗的泥沼中挣脱出去离她更近些、更近些。 “你那边能动用的大概有多少钱？”沐红玉突然低头，正好和他深邃的眼眸撞到一处，心神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别开脸。 段崇文想了想，说：“这封信过去的话他暂时只能先给我两百多，以后……” “两百多！”沐红玉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上上下下把段崇文给看一遍：“你这么有钱还落到这种地步，可真是个人才！” 段崇文：“……”后面还有更多钱的话突然不想说了怎么办？ “修房子的石头木料大队长虽然说了不要钱，但有些事不能随着棍子上，还是要让大队长在社员面前能说得上话，所以该给的还是要给。现在我这儿还有十多块钱，再给叶婷婷做两盒美白防晒霜凑足二十应该就够了。” “帮忙干活的人要包中午一顿饭，家里这些粗粮可以都用了，以后找机会还是出去换点细粮回来吃，可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现在就是盖房顶的东西有点麻烦，我不想用稻草，用瓦片你的成分买不了，夏婶他们怕也负担不了，而且也不能太招摇。还是用树皮吧，用树皮要找谁？哎呀，我可以找林小冬，正好去看看他大哥、姐夫的伤势。” 沐红玉掰着手指头把修房子要做的一桩桩事情算了一遍，总算是理出了个头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直接把闭目养神的段崇文给推醒：“你老实告诉我，帮你保管钱的朋友可靠不可靠？” “……”段崇文没说话，目光有些迷茫。但经验告诉他，沐红玉说是要和他商量，实际上她都会自言自语就把结果定下来的。 事实果然如此，没等段崇文回答，她就皱眉继续说了下去：“不管可不可靠，都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不能对你报太大的希望，还是靠自己好一些。” 段崇文不知道沐红玉曾经经历过什么，反正她对外人的信任都比对他这个丈夫要多，而且对他这个丈夫一直抱着戒备以及怀疑的态度。但是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他是值得信任的。段崇文动了动手，拉回她的注意力：“我那朋友绝对可靠，收到信以后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寄过来。” 事实上，他这朋友已经迫不及待地追到了大鱼乡。 沐红玉可不知道原书中的男主角不止是段崇文的朋友那么简单，若是按照封建社会的论法，杨峥可能会给自己安一个“家仆”身份关系出来。 而且，杨峥现在能凑到最多也就几十块钱。当他看到信上段崇文“二百多”的要求时候差点哭出声来，好在他还有靠山，从大鱼乡回帆江厂后迅速给京城的祖父打了电话，用早已约好的暗语说了找到段崇文的事情，哭诉着要了三百块钱。 除了要匿名寄给大鱼乡九大队沐红玉二百六，剩下的四十还要给段崇文买一些电子元件。也多亏了他现在研究所的工作，买这些东西还算挺容易的。找了个工具包将原件以及需要的小工具装上，杨峥又开始发愁了。 上次是邓洋听了沐青翡的话撺唆他去的大鱼乡，这次又找什么理由呢？难道真的要用之前用过一次的那个！ 算算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中，离着上次去大鱼乡已经半个月，“加急”的汇款单沐红玉应该也收到了，杨峥决定厚脸皮一回，找研究所主任开了出差五天的条子，交到人事科之后就撒丫子往大鱼乡去。 到了大鱼乡车站，按照惯例又是下午两三点，摸一摸咕咕叫的肚子，杨峥正在去九大队和去国营饭店两个选项间徘徊时，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中年女人，车上不正是沐红玉和三个孩子吗？ 牛车正往去大鱼乡的小路上转，杨峥连忙追过去：“嫂子……大姐……婶子……” 接连换了好几个称呼，引得沿街的住户都开门、开窗往外看，就是没让前面牛车上的人回头看那么一眼。杨峥觉得自己真是累，浑身骨头被班车颠得快散了架，还要拼命追牛车，要是来一次大鱼乡就这么周折的话，他真是要重新想个办法了。 牛车上，沐红玉依然难掩激动。房子真的开始建了她才知道没那么容易，夏小菊母女四个已经被赶出秦家，幸好紧挨着牛棚的猪圈建起来暂时没养猪，母女四个就在里面凑活着先住着，也亏得娘四个都是“毁容”脸，大队闲下来的二流子才没过来找便宜占。 黄长生拉了几车石灰来，教他们做会了石灰砖，趁着晾砖的十来天，她们又准备了不少别的材料，眼见着手里头那点钱见了底，却还没去十队买树皮瓦，她都愁得嘴上起了燎泡。幸好幸好，昨天大队长进城的时候给她带了封信，信里头别的话没有，就是一张汇款单。 第106章 一斤糖 这些天和夏小菊母女四个搭伙，沐红玉没敢把玉石空间的新鲜肉拿出来，也没敢往日常吃食里面加玉石泉水，倒是便宜了黄长生一家子，每次从沐红玉这回去都会带一锅看不清原貌的草药，里面加了玉石泉水，吃着吃着不但他的老毛病没犯过，就是家里原本倒床不起的爷爷也能起来走两步了。 黄长生觉得沐大夫医术高超，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位让一家子再生的活菩萨；沐红玉又何尝不觉得黄长生的出现对她来说也是个机遇呢。 之前不是一直担心各种美白霜没包装不好量产吗，黄长生不但会用黄泥巴烧土陶罐子，他还会做再精细一些的陶瓶、瓷瓶，黄家几代人祖传的一眼窑一直都在他家后院呢，前几天一批瓷瓶上釉后即将出炉，虽说人家不打算收她的钱，但她又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一大家子人白忙活。 好了好了，二百六十元，还有三十斤全国粮票和五丈布票、两斤糖票，两张工业券，足够用好久了！今天带着三个孩子到供销社直接把糖票和布票花光，沐红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在牛车上就忍不住开始计划买的糖和布怎么安排，不要票的肉骨头和下水回去后怎么分配。 牛车后有人喊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她也听到了，只是她可不认为乡里头有人会叫她或者是夏小菊这种称呼。故事正讲到关键地方，三小只闪闪亮亮的眸子盯着她，她怎么能辜负孩子们呢。 牛车又走了一程，后面的呼喊声依然不减。段如月回头看了一眼，“咦，是那个叔叔！” “哪个叔叔？”赶车的夏小菊和沐红玉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呀！呀呀呀！”夏小菊赶紧“吁”了一声把牛车给停了下来，“这不是我们家大丫的救命恩人吗？上次太忙乱我都没来得及道谢，还说下次沐二妹回来让她帮我带点东西给他。” “杨峥，你怎么来大鱼乡了？”沐红玉瞧了他后面，并没有沐青翡的身影，这倒是奇怪了。 杨峥一拎包，气喘吁吁爬上了牛车：“我上次不是把谢叔的的衣服穿回去了吗，这几天要在大鱼乡转一转，赶紧给他送回来。顺便看看大侄女，上次落水没让她产生什么心理阴影吧？” 后面一句是冲着夏小菊说的，“大侄女”是上次他从水里捞出来的夏大丫。 夏小菊可热情了，“没事没事，多亏了杨同志你。我还说找时间托沐二妹给你带点谢礼去。本来按照我们乡下人规矩，你是大丫的救命恩人，大丫就要拜你做干爹的，这不是怕你嫌弃，就没敢提。” 杨峥倒抽了一口凉气，叫“大侄女”是一时口舌之快，可想想救人的时候抱起来的那身材，真要收那么大的干女儿，怕是要被人给笑死，忙不迭摇头推辞。 牛车在去九大队的路上缓缓而行，杨峥瞅着还算宽阔的马路就有些好奇了，“这么宽敞平坦的路怎么不用拖拉机，再不济骑自行车也行。” “这宽敞的路只到帆江厂老厂区，后面还是一样的小路，还有几个陡坡，大小伙子都没办法一口气把自行车给骑上去。”夏小菊热情多了。 段如月三姐弟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缩在沐红玉身边只好奇地打量杨峥，偶尔遇到能听懂的就悄悄笑一笑。直到快到九大队的时候，杨峥才从夏小菊的热情中脱身出来，对段如旭招招手：“你是小太阳吧？我是杨叔叔哦，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杨峥手掌一翻，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掌心多了一颗色彩斑斓的水果糖，这个水果糖的糖纸亮晶晶的，看上去就十分诱人，在乡里供销社可看不到。 段如旭眼睛一亮，“这是糖吗？” 段如星虽然没说话，但那渴望的小眼神没几个人能抵得住。杨峥看着这三姐弟和段崇文相似的眸子，恨不得把心都给掏出来。厂里这个月福利里的一斤糖票他全花了，直接把整包糖拿出来放到段如旭手上：“来，都给你们。” 段如旭手上一重，整个人都有点懵，下意识看向沐红玉。 沐红玉也有点惊讶呢，这可起码一斤糖，而且是乡供销社没有的品种，怎么也得一两块钱和糖票，全都拿给自家孩子，是不是有点多啊？ “杨同志，你一人给她们几个可以，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呢。”沐红玉从段如旭手里把糖拿过来，交回杨峥手上。 杨峥挠了挠头，重新把糖递过来：“我一个大男人拿着糖票也没用，不用下个月也没用，这不就全花了吗。买了才发现身边也没小孩子，要是小太阳不要，我就只有拿去扔河里算了。” “别扔河里。”段如旭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好看的糖肯定很好吃，扔了多可惜啊。 沐红玉当然知道杨峥不可能把糖给扔河里，瞧着家里三个孩子连段如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怎么舍得让她们失望，从包里掏出来两块钱塞到杨峥手里：“这个是糖钱，票你就只能破费了。孩子们，快谢谢杨叔叔。” “谢谢杨叔叔！”段如旭的声音最响亮，段如月和段如星也都跟着道了谢。 杨峥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连忙别过脸，“不谢不谢。”他也把钱收下来了，打算过后还是给段崇文算了。 吃了杨峥的糖，段如旭姐弟三个对他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沐红玉看过原书，知道杨峥这个人是真的喜欢孩子，尤其是这三个孩子，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愿意养着。 念及此，沐红玉就多问了杨峥一句：“杨同志是对我妹妹沐青翡有好感吗？” 杨峥瞪大了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大姐……哦不，嫂子你可不能乱说。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撇清模样可真够坚决的，也不知后来是怎么和沐青翡爱得那么死去活来的。沐红玉暂且看他把flag立在这里，等着以后把巴掌还到他脸上。 第107章 来个公主抱 牛车吱吱呀呀进九大队，又穿过大队部，走过知青院，最后来到牛棚。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丫正带着两个妹妹做饭，听到动静从灶边出来，“妈，你们回来了！” 说完就看到多出来个高大的人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二丫和三丫迎上来：“要我们帮忙吗？” 杨峥已经将牛车上的几个包全都提了下来，夏小菊要去把板车歇下来，沐红玉就带着三个孩子拎了俩轻巧的先放到牛棚里，并给三姐妹说了杨峥要在家里吃晚饭的事。 刚才没把人看清楚，现在借着火把的光，姐妹三个都把杨峥认了出来，顿时热情了许多，一个端凳子、一个倒茶水，还有一个接过他手里的包，把人带到桌子边坐下，根本就不容他拒绝。 杨峥看了下，牛棚还是那个牛棚，但又多出来一排三间屋子。三间新修的猪圈和三间牛棚用的材料都差不多，格局也几乎一样，两者之间多了这间砌灶台的灶房，暂且叫灶房吧。 隔壁，三个孩子一窝蜂凑到了地铺前，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彩色糖果往段崇文面前送。 “爸爸，这个糖好吃。吃了你就有力气站起来了。” “爸爸，妈妈说你的腿没毛病，站不起来是啥心理问题，什么是心理问题啊？” 段如星和段如旭两人说得特别快，让后头的段如月一嘴关心的话都来不及说。 地铺上，段崇文靠墙坐着，脸上看起来总算不是那么皮包骨头，气色也透出一丝红晕来。 只是，沐红玉还是觉得冤。那么多玉石泉水下去，这人的脉象越来越好，食量越来越大，眼见着身体是完全好了起来，可这双脚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就是站不起来。 沐红玉给他针也扎了，复健也做了，就是不见好，只能遗憾地下结论，这应该是躺久了之后形成了心理暗示，只能暂时这样，看有没有什么恰当的时机激一激。 把东西都放好后，沐红玉上前让孩子们都去灶房准备吃饭，向段崇文伸出手：“又不好意思麻烦秦家三个丫头憋着吧？你怎么就不自己起来上下厕所，要是把床单给我弄湿了我把你三条腿全都弄断。” 段崇文眼角跳了跳，十分委屈：“你和孩子们不在，我不好意思麻烦外人。” 沐红玉把人送到挖了洞的椅子上坐好，顺手把粪桶推过去，转身外走：“不麻烦外人？这敢情好，我们去把婚给离了，我也就是外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照顾你了？” 段崇文应了一声，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收拾好后被沐红玉抱着出来，他这才十分委屈地回道：“离婚也好，我这个样子太拖累你们了。没有我，你和孩子们的成分好，可以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也可以带着她们回八生产队，现在你大堂哥做了生产队长，怎么也会多照顾你们几分。我是个废物，就让我在牛棚里自生自灭吧。” 还别说，要是段崇文按照原文的走向病逝的话，沐红玉还真的就过上了他说的这种生活。只可惜，段崇文有三个好儿女，竟然靠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再然后，沐红玉发现有个病丈夫也不少全无坏处，而且这病丈夫居然还有钱！ 沐红玉还没说话呢，段如月就扑了过来，警戒地拉着她爸爸的手问沐红玉：“你又要丢下爸爸吗？那就连我们一起丢下，我们要和爸爸在一起。” 杨峥也不知道啥时候站在门外，盯着沐红玉的眼神透着不善，“嫂子，你不会跟我段哥离吧？” 沐红玉真是服了这一大一小了，你说段如月这样还情有可原，杨峥这幅抛弃了他本人的模样有点不正常。不过杨峥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才刚刚有服软迹象的小月亮又对自己生疏。 “小月亮，妈妈说过我们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在一起的，妈妈说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可是，爸爸……”段如月有些游移不定。 “你爸病了，而且心里也病了，他胡说八道呢。以后呢，咱们小月亮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多陪陪爸爸，鼓励他，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就不会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沐红玉把段崇文的身体往自己方向靠了靠，避开了杨峥想要帮忙的手。 想了想，伸脖子在段崇文瘦骨嶙峋的脸上“啪叽”亲了一口，“你看，我和你爸爸关系好着呢。” 亲完之后沐红玉自己没什么，段崇文却是从头到脚“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别说还有杨峥这个外人在场，就是之前两人那短暂的接触也从未如此亲昵过，而且以前的心境和现在的感情完全不同。他……他真的克制不了。 杨峥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莫名有点酸。他只比段崇文小两岁，可段崇文都儿女成群了，还有这么个长得漂亮、性子好、又有本事的对象。 “这是？”段崇文只能借着门口的杨峥转移话题，不然他全身都要烧起来，忍不住想从她怀里跳起来反客为主。 “哦，你是小月亮他们的爸爸段哥，很高兴认识你。”杨峥伸手和段崇文握了握，感受到段崇文手掌有点发烫，不由关切地又问了句：“你在发烧吗？要不要找个大夫。” “我对象就是大夫，最好的大夫。”段崇文在沐红玉怀中直了直身子，一点都没有被对象公主抱的羞愧，语气中透着骄傲。 “发烧了吗？”沐红玉双手还抱着他呢，便又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是有点热，你今天掀被子了是吗？” “我没有发烧，就是……咳咳，有点热。你带我去桌边坐会儿就好了。” 段崇文坐到了桌子边上，作为唯一一个成年男性自然要和客人杨峥拉家常，沐红玉回房收拾一下回来，就见着两个男人谈得十分投机，杨峥还找了些木材在桌子边上拼凑什么，见到沐红玉过来，挺兴奋地说道：“嫂子，我帮段哥做个轮椅怎么样？” 第108章 路遇恶狗 对于杨峥兴冲冲要给段崇文做个轮椅的事，沐红玉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时间不够，二来这乡下都是土路、石子路，三就牛棚、猪圈周围这点东西怕是玩具车都做不出一个。 猪圈和牛棚这边自然是没杨峥的住处，简单而又美味的一顿饭过后，杨峥先去磨坊还了谢大忠衣裳，又去知青院借宿。沐红玉安顿了孩子们时间已经不早了，没想到段崇文还靠在墙壁上一副等她的模样。 挑了挑眉，沐红玉脱了外面的土布衣裳，只穿一件无袖背心坐到了地铺上，“有事？” 段崇文脸红了红，眼神有点无处安放，“辛苦你了……” “停，如果你是要给我提什么奇葩要求的话尽早打住，我不想听后面的话。”沐红玉皱着眉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段崇文苦笑：这警戒心是被谁养出来的，这么强！ “红玉，我是真的觉得你太辛苦了。而且我这模样还能对你提什么要求？” 沐红玉点了点头：“也是，要不是觉得你瘫着什么都做不了，我……哎呀，你不用这么说，毕竟你是小月亮他们仨的爸爸。” 她前面半句说得很小声，还以为段崇文没听到，实际上整句都被听得真真的，段崇文感觉真是很受伤。他就知道，他就是附带品，而且要是那种决不能给她心理上添麻烦的附属品。 但是，段崇文等她还真是要提要求，苦笑一会儿后趁着她还没睡着，赶紧说：“你明天要去十队买盖房子的树皮是吧，能不能帮我带点东西吗？” 黑暗中，沐红玉一个激灵：“带什么？”麻烦来了吗？ “就这山里独有的胶树和几根牛筋，林队长家里应该都有。”段崇文小心翼翼说了要求。 不是什么奇葩要求，也并不麻烦，顺带的事沐红玉便没拒绝，应了一声就陷入了梦乡。 “真的是辛苦你了。”段崇文猜出来沐红玉是换了魂儿，而且换来的魂儿之前应该是医术高超、生活富足的医生，到这儿之后每天要做繁重的农活儿，还要照顾他们几个，的确是够辛苦。 要是沐红玉现在醒着，肯定会谦虚地说一句：有我三个崽儿，再辛苦也甘之如殆。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沐红玉匀称的呼吸声，纵然他目力再好，也无法看清一个背对他的人什么表情。 一觉睡醒，昨晚上的疲劳消失殆尽。再被三个宝贝围着花式夸一遍，沐红玉上山的脚步都禁不住轻快几分，热得一道的夏小菊和大丫都看了她好几遍。 三人走的不是平时常走的那条路，而是从河边逆流而上，有点接近当初林小冬“绑架”她走的那一条。 她们出门早，到十队的也就上午十点左右，离十队还要爬个坡的时候，沐红玉正和大丫说话呢，突然就听到了一阵狗吠，而且越来越近。 “糟了！一定是我们的声音太大。”夏小菊走在前头，弯腰在地上摸索：“我们得捡几个石头。” 大丫也经验丰富地捡了根木棍做好准备，只沐红玉心神慌乱下盯着旁边一颗歪脖子桃树就蹿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上攀了两三根枝丫。 她站得高，清楚地看见三四条或黑或黄、油光水滑的大土狗伸长了舌头从坡上狂奔而来，龇牙咧嘴的模样看着都渗人。沐红玉上辈子在县医院工作下过乡，被狗咬过，所以现在是闻狗色变，趴在树干上十分狼狈地喊夏小菊母女：“快跑！” 夏小菊母女俩没跑，山坡上传来一声口哨，随后就是林小冬高亢的招呼：“回来！” 还别说，那即将冲到夏小菊母女俩身边的狗都来了个急刹车，站在原地前后打量。林小冬大步走下来，看清路上的夏小菊和大丫，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你们是？” “我们……沐大夫，你怎么跑树上去了？”夏小菊刚想让沐红玉出来解释下，转头就看她站在树杈上，抱着树干，一副余悸犹存的模样。 “我……”沐红玉还没这么尴尬过，但那几条狗没离开，她真的是不敢下来，只能对林小冬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林小冬，你能不能先把狗给拴上。” “我在这儿，它们不敢咬你。”林小冬对几条狗挥了挥手，那些狗就退到他后面，围着他不断摇尾巴转动。 可这样沐红玉也怕啊！山下养狗的人家不多，路边的大多都会弄一根绳索把狗拴在固定的位置，平时听听声音就够可怕的了，这十队的人怎么养狗不拴绳啊。 “我还是怕。”沐红玉难得露出个软弱的表情来，玉石泉养得开始白皙细腻的脸配上那双杏核眼，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比沐青翡还要美上两分。 林小冬直接看得愣了过去，好半晌才猛地回神，对远处林聪几个孩子招了招手，让他们把狗全都拉回去拴起来，顺道也让各家的讲各家的狗全都给拴住。 沐红玉这才感觉威胁离开，松了一口气从树上下来。可变故就发生在下树的最后一步，她一脚踩空，直接将最底下那根枝丫给踩断，惊叫一声自上而下扑了下来。 要是直接扑到地上摔一跤也就算了，反正都是泥土地松软得很，大不了脏一点而已。可她另一只脚还在上一个枝丫里踩着，这么突如其来一摔，这只脚直接就挂在了枝丫里，整个人成了“大劈叉”。差点没把腰给折了，关键是那只踩滑的脚也没落到实地，等于全身被那只还卡在枝丫上的脚给挂在了树上，双手也无处着力。 沐红玉欲哭无泪，倒是没什么地方受伤，就是她一个大人倒挂在树上晃来晃去被三个人旁观，那情形想想都哭笑不得。 好在这三人都不是那种看人笑话的，全都第一时间就凑到了她身边，夏小菊和大丫扶着她的上半身让她不至于倒挂着。可娘俩身高有限，顶多就是把她上半身给支起来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难受的还是她卡在一人多高枝丫上的另一只脚。 “沐大夫，你等等，我爬上去把你的脚拔出来。”秦大丫跃跃欲试。 “我来吧！”林小冬的双手稳稳扶着沐红玉肩背。 第109章 段崇文的关心 在牛棚，沐红玉成天把段崇文公主抱，她没想到她还会被别人公主抱。 林小冬身高目测一米九，手臂肌肉坚实有力，一手扶着沐红玉肩背、一手扶着她腿弯，往上轻轻一抛，就将她被卡住的那只脚给取了出来。而沐红玉因为他这一抛，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伸手揽着了林小冬肩膀。 “沐大夫，你没事吧？”夏小菊十分后怕地凑了上来，正好扶着沐红玉的手把人扶到地上站着。作为过来人，很清楚地看到了林小冬脸上的不舍。 “沐大夫，刚才吓死我了。”大丫也凑上来帮沐红玉摸摸手脚，没见她痛呼，松了一口气。 沐红玉虽然不像蒋延安那样每天都抽空给人看个小病小痛，但黄家人和刘家人都是受益者，之前“沐二妮”的名字喊起来总觉得和她现在样子不相配，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现在认识沐红玉的都会尊敬地喊一声“沐大夫”。 倒是林小冬，张了张嘴，本来也想喊“沐大夫”的，结果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就拿炙热的眼神盯着她，好确定她身体究竟是不是没问题，要是有问题，他立马出手把人给抱回去。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沐红玉在原地跳一跳动一动，除了有正常的皮肉痛楚外没发现有多严重的伤，腰背和大腿有些刺痛总不好现在脱了衣服查看吧。便摇了摇头：“没问题，就是吓了一跳。” 跟着林小冬到了十队人住的山坳，沐红玉看见林聪身后那一串半大少年不由就皱了眉头：“他们都不上学吗？” 林大山和妻子尹春花迎了出来，闻言叹了一口气：“上什么学哦，现在上学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学点打猎手艺呢，读几年小学会认字就够了。” 秦大丫轻轻扯了沐红玉一把，小声在她耳边说：“他们下山去念中学要走二三十里，晚上回来全是上坡。” 沐红玉秒懂，但她还是觉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念书没坏处。兴许是她上辈子对孩子的执念太深，所以看到这群充满野性的半大小子还是忍不住和林大山多说了几句。末了还特别强调：“山中猎物终究是有限的，难道林叔你想让子孙后代都关在这山上过一辈子？外面，不一定一直都是那样的。” 林大山是去外面县城见识过的人，听沐红玉深入浅出讲解一番也是深有感触，沉默了许久，问沐红玉：“你说我去大队申请建个房子，让我们生产队的这些该念中学的半大小子住进去，不用每天上下山一次，中午还能给小学的孩子们热一热饭菜，这样好不？” 沐红玉不知道林大山为什么问，但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林大山能够这么尊重她的意见并且马上提出改进方案，这样的生产队长她很乐意多说几句。说完了闲龙门阵，沐红玉便说了自己和夏小菊打算做房子，但差点木料和瓦片。 上山之前沐红玉和刘继宗打听过，这杉树十队住的周边很多，大多都是十队祖辈栽种，砍了一棵立马会补上十棵，而且十队的人闲时就会把杉树分解，粗壮的做房梁、稍微细点的做小房梁和椽子，树皮剥下来完整的做瓦片，不完整打包起来做火把。 原本一间房需要的木料和树皮起码得花十来块，沐红玉还贴心地帮夏小菊准备了三十块，加上自家的带了足足六十块，昨天取的钱今天零头就全没了。不料林叔算了算，只收了沐红玉三十块钱，还额外出两间屋子的材料，说是随后就让十队的青壮年帮忙把东西全都搬到山下去。 于此同时，林大山还决定和沐红玉他们一起下山找刘继宗，让刘继宗给十队批块地，将就秋收后还没别的事做，干脆一起把房子给建起来。 沐红玉这次下山又带了一堆东西，十队的人都沾亲带故，上次她救几个人等于救了整个生产队，除了常备的腊味儿，还有两只新鲜野鸡，一篮子大小各异的鸡蛋、鸟蛋。还有段崇文要的胶树汁和胶树皮。 三人还在山上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等回山下已经太阳西斜。夏小菊和大丫帮着沐红玉把东西送到牛棚，见着段崇文坐在门外，身边堆了不少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或方或圆的小木棍，段如旭和段如星正在不远处玩木匠用的马叉。 夏小菊一看马叉的形状就想起上午沐红玉看到狗之后的那一顿操作，忍不住哈哈笑着让段如旭下来，一边说一边将沐红玉的经历当笑话讲给孩子们听。乐得孩子们哈哈大笑，段崇文嘴角刚刚勾起来，就敏感地抓住了夏小菊最后那句。 “被林小冬从树上抱下来的？” 夏小菊一无所觉，哈哈笑着：“可不是嘛，我和大丫都太矮了，沐大夫吊在那儿我们只能扶着，要是有砍刀把那枝丫给砍了也好，关键时间不够用啊。” 段崇文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林小冬，他记得这个人提起沐红玉的时候眼神不一样。 沐红玉在屋里把东西放下，出来就见着夏小菊的嘲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段崇文：“今天我不在，你让谁把你抱出来的？上厕所了吗？” “我累了，想进去歇一歇。”段崇文伸出手，深幽的眼眸看不见底。 “好嘞。”沐红玉弯腰把人抱起来，动作有片刻的停顿，接着就把人抱进了屋里。 这场景大家也都司空见惯，谁都没跟进去煞风景。进门后沐红玉正想把人往地铺上放，谁知道段崇文指了指屋里的凳子：“我坐那儿。” “外面也是坐，进来也是坐，还真是麻烦。”沐红玉咕哝了句，依言把人放了上去，这样也好，这儿还近些。 她刚把段崇文放下，袖子就被拉住了，皱眉看了过去，迎上段崇文幽深的眼：“哪里受伤了，我帮你擦药。” “啊？”沐红玉有短暂的停滞。 “是腰和腿吗？伤得重不重！”段崇文又问，因为太瘦，更显得手指青白修长，眼看就要撩开她的衣服。 第110章 给你擦药 沐红玉只觉得腰上一凉，冰冷纤长的手指就探上了她的腰侧。 “你干什么？”沐红玉下意识就是侧躲开，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别看段崇文瘦弱也病着，那手劲却是出奇地大，她竟然没能挣开。别说挣不开他的掣肘，反倒是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腰被掐着往他的方向动了一小步。 别看这是往前的一小步，对段崇文来说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与她“站”在一起。手下的肌肤细腻柔滑，散发着他从身到心渴慕的温暖温度，段崇文眸光深沉，手指顺着她的肌理纹路轻轻一滑。 “嘶——”沐红玉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段崇文的手指摁到了白天在树干上撞出来的伤处上，一阵锐痛她差点没站住。 段崇文伸手扶着她的上臂，又把人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别动，你这里受伤了，我看有没有流血。” “没流血吧，”沐红玉上午知道自己后腰在断裂的树枝底部撞了下，大腿和小腿也在树桩的断口滋到过，但她没感觉出血也就没仔细查看，后来忙着和林叔说事情慢慢也就把受伤的事情给忘了。 段崇文已经不由分说将她的衣裳掀起来点点，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一眼就看到了雪白腰背中那碍眼的青紫。外面一层肉皮被划得丝丝缕缕布满了青紫出血点，淤血全都给挡在了皮肉下方。 段崇文手指在那一圈上划过，冰冰凉凉地让她不适地动了动：“应该没事吧？” “有事，这一圈都青紫了，这一天你就不觉得疼吗？”段崇文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黑眸中的心疼和自责。 “忙起来就不觉……啊……”沐红玉话才说一半呢，伤处就被段崇文再次给摁了下，痛得她反手就想把他的手给打开。 “别动！”也不知段崇文这病人双手怎么那么大力道，居然轻轻松松就把沐红玉给禁锢在了原地，“我给你擦药。” 旁边桌上的陶罐里泛着青草香的药膏是沐红玉之前做美白霜的时候顺手做的伤药，之前老是看孩子们追逐跑动，偶尔摔在石子地上难免会擦伤，她就准备了药膏，有备无患嘛。没想到孩子们没用两次，倒是她先用了一大坨！ 对，就是一大坨。她亲眼看着段崇文瘦骨嶙峋的手指在陶罐里一捞就是一坨，还没说出反应的话呢后腰背她自己不太能够着的地方就是一阵异样的冰凉。 在她要跳起来之前，段崇文另一只手再次有力地将她给摁住了。 “我看你给小太阳擦药是要把淤血给揉散的是吧？”段崇文一边说着，一边手掌用力开始给她揉散淤血。 沐红玉没想到这么疼，正想拒绝呢，就听他继续说道：“要是小月亮她们知道你这么怕疼，以后你给他们擦药怕是要哭的。” 沐红玉顿时不动了。她之前给孩子们擦药的时候可是说了一大堆鼓励的话，要是被孩子们看到她擦个药都哭唧唧，以后还怎么给人当妈！ 于是，沐红玉咬着唇，红着眼眶任由段崇文帮她把后背上的淤青给揉开。而且她自己做的药她知道，加了玉石泉水，揉散淤青后比寻常伤势好得快多了。 揉了腰，段崇文吐出一口气，把衣服给她放了下来，两人脸色都有些泛红，额上也都细细密密一层汗。 段崇文伸手摸了手帕出来顺手帮她先把汗擦了，又转手擦了自己的。沐红玉整理好衣裳就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不能动弹的腿部，把想出口的责骂忍了下来：算了，看在他是个残障人士份上。 沐红玉正要离开，段崇文又把人衣角给拉住。 “又怎么！”沐红玉咬牙。 段崇文的眼神从她咬得殷红的唇上飞快划过，将药膏罐子递到她面前，“你腿上还有伤，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擦？” 他倒是很想帮忙，但腿上的伤处她自己能擦到，而且他估计她芥子空间里的泉水应该还有，不经过稀释的话伤口也好得快些。想到这儿，他又补充了句：“你后背的伤晚上我再帮你擦一次药，也许明天就能好。怕狗的话以后去哪都带着三丫，她能护着你。你身上有伤，这两天别干重活，好好歇一歇，我腿没用，手还是能行的。” 沐红玉手上拿着药膏，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上辈子，她是所有人眼中的铁娘子神医、成功女企业家，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被先后两个男人伤得有多重，记忆中，从来没有人会细致地发现她的疲惫和受伤，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在人前的要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让她“歇一歇”。 段崇文说完后就转身向着门外，沐红玉动了动唇，转念一想：一句“歇一歇”又怎么了，侍候他这么久，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跪下来致谢都不嫌多，一句空口白话算得了什么。 这么一想，刚才心里的那点异样也就不翼而飞了。沐红玉背过身子撩起裤脚，果然发现了两处被划伤的痕迹。正如段崇文猜测的那样，她加了点没稀释过的泉水，而且这两处伤是划出来的，并没有皮下淤青，不用揉散，玉石泉水涂上去就是一阵清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转好。 沐红玉连忙把裤腿放下来一面被段崇文发现端倪，在地铺上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三丫喊吃饭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杨峥还没回帆江厂，上午过来和段崇文聊了许久的天，下午说是要去离大鱼乡三十多里外的桃花乡去一趟。 “桃花乡？”沐红玉在脑海中回忆了下，原书中并没有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描写，她也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夏小菊是传统的农村妇女，虽然这半个多月做事情都是和沐红玉忙前忙后，但还是习惯性地问段崇文的意见。今天在山上沐红玉和林叔说的事情她也很上心，不由在饭桌上就问起了段崇文。 之前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沐红玉也没多在意，反正段崇文动不了，也没办法对她指手画脚，听就听呗。 可这次，段崇文却是提了个建议：“要不，我们再多建两间房，想办法让沈叔他们也住过来。” 第111章 严父慈母 段崇文给出的理由沐红玉无法反驳。一是尊老爱幼，二是感激四位老人照顾，三是孩子们的学习问题，包括大丫、二丫和三丫。 沐红玉后来了解过，这四位老人可不一般。都是大学教授不说，每个人擅长的方向还不一样。沈长青教文科、朱云亭教理科，谢大忠别看长得高大粗莽一些，却是个音乐家。就是之前被风湿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鲍玉秀，那也是一位教授古典文学的大家之秀出身。 现在的小学要学习语文和数学，但教材实在浅薄，除了认识些同学童年过得有趣些以外大抵是学不到什么知识的。乡里头的初中就更不用说了，这两年红兵没前几年运动多，但学校里的老师也没几个认真教书的。 大丫、二丫和三丫都是小学毕业，三丫倒是听说跟着段崇文杂七杂八什么都学了点，到底不如跟着几位老人好好系统地学习来得好。别人不知道，沐红玉还不知道这世道五年后可就要大变天了！大丫现在也才十七岁，到时候完全可以考个大学走出山村。二丫和三丫两个自然也不例外。 可沐红玉没想到的是段崇文连着她也一起算在了里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说她当年初中也只念了一年。他会写信让朋友帮忙找点初中高中的教材，她要跟着一起学。 沐红玉刚想反抗，段如月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妈妈也要和我们一起上学吗？妈妈一定是最聪明、最聪明的。” “妈妈！”小太阳和小星星是姐姐的跟屁虫，姐姐一说，两小只全都盯着她。 谁顶得住三双小鹿斑比一样的渴求眼神啊，反正她是顶不住，“学学学，我和你们一起学。你们也要答应妈妈好好吃饭，不能把糖果当饭吃。” 本来就是个例行的对话，没想到话音才刚刚落下，段如旭就慌张地下了凳子站好，“妈妈我错了。” “错什么了？”沐红玉不解其意，来回看了几个孩子，和段崇文的眼神对上了。 段崇文沉下脸：“做什么错事了？” “是大姐想要糖……”段如旭知道是说他，下意识出口辩解，说一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向沐红玉的眼神更无辜了。 沐红玉懂了，她也说，段如旭虽然爱吃，但还是有分寸。兴许是之前半年的日子饿得狠了，他现在宁愿把东西藏起来过一会儿再吃，也不会一口气吃太多。 段如月低着头，沐红玉反而不好责怪她。这小姑娘早熟又敏感，大多数时候都把弟弟妹妹照顾得很好，也很听话懂事，但就是因为太过于懂事，都觉得她不像小孩子了。收集糖纸到不惜威胁弟弟，倒是有一点小孩的天真性子。 沐红玉还没说话，段崇文看向了段如月：“你想要糖纸，所以撺唆着弟弟到屋里拿的糖？” “爸爸，我错了。我应该和你说清楚的，不应该支使弟弟做坏事。”段如月面对沐红玉不会这么老实承认错误，可对上段崇文，她一点都不敢隐瞒。 段崇文还要说话，沐红玉就忍不住把身体颤抖的段如月搂进了怀里： “小月亮别怕，妈妈在呢。你还小，做错事情很正常，只要记着这次的教训，下次别再犯了就好。” 而且沐红玉并不觉得这就是多大的错事，段崇文对孩子也太严厉了些。 “段崇文，你别吓孩子，有话好好说。”沐红玉的温柔只对孩子们，转过来对上段崇文口气就不那么轻松了。 夏小菊母女四个作为旁观者看了全程，说实话，夏小菊也觉得段崇文属于那种不说话也挺可怕的，但沐红玉作为媳妇这么和男人说话的，至少她熟悉的大多数八队人家都没出现过。更何况她还知道以前的沐红玉是有多胆小怯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段工、沐大夫，还是先吃饭吧。” 段崇文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做严父的，可沐红玉这慈母也太惯孩子了，逼得他不得不在严父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譬如，现在段如月都不再凑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沐红玉的一举一动，以求让他从中挑刺了。 放下饭碗，夏小菊脸上闪过一丝坚决，“段工、沐大夫，有个事情其实前几天我就想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还是分开做饭吃饭吧，如果沐大夫忙不过来，不管是大丫、二丫、三丫，她们都可以帮忙的。” “夏婶……”沐红玉才刚开了个头，夏小菊就制止了她，继续说道：“以后别家的来帮着建房子也分开吃，我带着三个丫头做。你们一家子几口人就在你们屋里吃。段工还病着，小月亮她们三个也还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补补也挺好，但我们娘几个不需要这么吃。” 沐红玉张了张口，桌子下左手突然被段崇文给抓住，轻轻点了点，她接下来的劝告就没说出口。 夏小菊见她没反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沐大夫，我知道你心好有些贴补我们。但段工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好不了，他能攒几个钱？你就那么点工分，还是省着点用吧。十队给你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待会儿放屋里去，明天开始建房人多手杂的，瞧见了不好。” 沐红玉还想说话，段崇文身子倾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想方便下。” 人有三急，沐红玉只好先抱着段崇文离席，去隔了两间屋子的棚子里解决。 “刚才你掐我，现在又借口上厕所不让我说话。段崇文你什么意思？你是嫌弃夏婶吃得多是不？你是觉得我在烂好心？你是不是觉得这家里的东西有你的一份，我给别人你不乐意了？” 沐红玉问出了第一句后想起了上辈子的经历，越问声音越尖利。 段崇文伸手握着她的，“沐红玉，你停下来慢慢听我给你说。” “我知道，你说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在为我着想。”沐红玉并不想听段崇文解释，而且想把他给扔出去。 “不，我是再为夏婶着想。”像是察觉到了沐红玉的意图，段崇文治好采取无赖的方式，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微微抬高身体。 第112章 送礼要挑好 沐红玉甩不开段崇文的掣肘，也没办法堵上耳朵不听他不疾不徐的解释，只能表情僵硬地等着他说。 可随着段崇文深入浅出的解释，沐红玉心里的那股气慢慢消了下去。她不得不承认段崇文和她上辈子遇到的那个男人不一样，那个男人是真正的贪婪，段崇文这种就属于考虑比较周全。当然，也不排除他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贪婪，只是埋得比较深没露出来而已。 不管怎么说，在对夏小菊母女四个的事情上她的确是考虑得不够周全。夏小菊母女四个被秦家赶出来固然可怜，但比起在秦家来，母女四个还有粮食，也有大队划的宅基地，还有大队愿意先借给她们建房的钱以后用工分抵扣。 这种情况下，夏小菊要带着女儿们自力更生是好事，她一味地帮忙反而会让夏小菊觉得不自在。而且这么一来，秦家三个丫头对她和段崇文的态度果真有些毕恭毕敬，说话做事隐隐都透着以她们一家为尊的态度。 再者，她的一些吃食都放在能保鲜的空间里，天气虽然越来越冷，但买了多少东西夏小菊约莫也是知道的，到时候拿出来被她们这样的做饭行家一看：怎么还和刚买回来的没什么区别，这不就坏事了吗！ 沐红玉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起段崇文隐隐表示不想让人知道家里多少钱、买了多少东西的意思。试探着问他：“那这些天咱家顿顿喝骨头汤，你都没尝出来放久之后的那股味儿？” 段崇文拧眉想了想：“有味儿吗？我吃着东西好像都是一个味道。” 沐红玉看他样子不像是撒谎，松了一口气：病人的味觉一般都会丧失很久，而且之前段崇文都一直昏昏沉沉，也是上次灌了一杯纯玉石泉才瞧着清醒些，能发现才怪！ 这么一想，沐红玉莫名自信，“放心，下次我买东西不会买那么多了。” 段崇文顺着她的话建议：“等十队的孩子们去乡里念中学，还可以给钱让他们帮着带不要票的新鲜骨头和猪下水。要过冬了，山上几个生产队的人大概都要跟着十队的人进几次深山，要真的喜欢喝汤，到时候可以和队长说一声，都帮你留着。” 沐红玉觉着段崇文还真是聪明，对他以前的事情生出了一丝好奇，但又不敢问，生怕问多了引人怀疑。 倒是段崇文，回到地铺上躺着的时候主动交代道：“外面那箱子能帮我抱屋里来吗？” “你今天削的小棍，不是柴火？” “……”段崇文愣了愣，“杨峥不是说要给我做个轮椅吗，我让他帮我找点东西，闲着没事就先把零件给做出来。” “真做轮椅？”沐红玉有些惊讶：“用木头？” “对，还有点你今天从十队带回来的胶树皮和树汁。但中心轴承还是用铁的要稳固些，我就请杨峥去桃花乡的时候顺便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到。” 段崇文说得轻描淡写，沐红玉却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生活的年代，有钱的人都能做人工肢体，残疾人站起来走路已经不是空想。轮椅虽然也还有，但都是钢架结构结合电子操作，而且行走的地方都是平坦光滑的，这乡下坑坑洼洼怎么可能走得动！而且木头做的，想想都觉得不靠谱的样子。 段崇文细细观察着沐红玉的神情，一度很想出声询问她来自哪里，为什么对木头轮椅这么惊讶！但他克制住了，沐红玉的神奇太多，他怕问太多引起她的警觉。 沐红玉也就惊叹了一阵，反正段崇文做东西也没麻烦到她，做不成也没关系，做成了却是能给她省不少麻烦。 第二天一早，知青们和之前修猪圈的人就到了。现在也不时新祭拜什么土地神、四方神，就大队里以前盖房子的几个熟手装了一袋子生石灰，把袋子一角给剪掉，沿着测算好的地界走一圈，地上就留下了一条条印子，组成了“凹”字形的横竖各三间，合起来九间的房屋地基。 听起来九间很吓人，但在什么东西都就地取材的乡下真的不费什么劲。乡下人也都实诚，闲下来有人包一顿饱饭，出点力气也算不得什么。 这十几号人干活已经不慢，没想到的是刘继宗一家子、黄长生一家子吃了早饭也都早早都赶过来帮忙，原本都还抱着出工不出力的几个人也不由加了几把劲儿，生怕被沐大夫看到谁偷懒了似的。 在新宅基地旁边，夏小菊央人先做了两眼大灶台。炖上一锅大骨汤，里面加了嫩玉米棒子和冬瓜，还没到中午呢就嗅到了浓香；另外一锅做了二合面馒头，看着一个个的就很扎实。 沐红玉从屋里拿了一个十队给的腊肉，足有一个巴掌宽的肥膘挂着两指宽的瘦肉，是一头三百斤大肥猪腰部整圈卸下来的，约莫十来斤。 众人看到这个肉眼睛都冒绿光了。秋收后那顿肉也半个月了，一些节省的人家也就一人吃了几片润润口，腊肉对他们来说更是奢侈品，也就十队那些人手里头能剩下。 有那消息灵通的当然知道十队昨天背了不少东西下山找刘继宗，也听十队的人绘声绘色说了沐红玉救人的事情。什么把肠子塞回去，把断骨头接回去，虽然有些怀疑十队的人有点夸大事实，但林小冬送沐红玉回来的时候那一背篓山货可是实打实地沉。 “这个……”夏小菊有些迟疑地把肉接过来。 “这块腌肉熏得老，肉皮和瘦肉太硬，肥肉又太油，我们家病的病、小的小，不太适合，煮了每天给大家添个菜。”沐红玉昨晚上想了想，段崇文虽然没明摆着说，但那意思就是让她做事之前先想一想会不会伤了别人自尊心。 所以她拿出来的时候还想了想该怎么说，可没想到这么说夏小菊倒是笑呵呵把肉给接了过去，后面却是有人连连道歉：“哎呀，都是我们思虑不周。小冬，赶紧先不忙干活，回去让咱妈挑一挑，挑两个大肘子，炖吧炖吧特别软和，到时候孩子们和孩子爹也能吃得动。” 原来是十队的人划完了地基后竟然都有志一同要先给沐大夫帮忙，林小梅就带着十队的人来了，刚到就听到沐红玉说那块肉她吃不下。山上人淳朴倒是没想过是沐红玉“嫌弃”，只是自责自家人送东西不会挑，想着赶紧想办法弥补。 第113章 林大姐的玩笑 沐红玉当然不能让林小冬这时候回一趟山上，赶紧把人给拦着。林小梅也知道十队的人前后给沐红玉几次东西也不少，多了这牛棚里也存不下，也就顺势让林小冬留了下来。 十队的人各个都是干活好手，不管是河边的大石头还是黄长生几个做的石灰砖，搬起来是一般人的两倍速，十来间房子的基础居然一天就立了起来。 感叹这个时代人工神速的同时，沐红玉也是真心感激今天帮忙的十队众人。她特意在凉茶里加了一点玉石泉水，喝过凉茶的人一个个又精神抖擞恨不得再干个天昏地暗。 夏小菊没有准备晚饭，五点左右一个个就自发收拾东西往家走。林小梅和林小冬没走，说是要借牛车去河边运几趟石头，他们的房子过几天也要开工，知青院旁边的地腾出来放了不少木材，林小冬晚上还是要睡在工地上守一守的。 人家居然都这么说，沐红玉怎么好意思让这姐弟俩啃干粮，回牛棚边上看了看家里的东西，便留了姐弟俩在家吃饭。林小冬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好意思，林小梅却是大大方方地过来了。 屋子里太逼仄，林小冬个子大，沐红玉便没请两人进门。在屋里把八仙桌搬出来放在外面过道，想了想，进屋把段崇文给搬了出来：“你陪客人坐坐，我做饭。” “我来帮你。”林小梅也不客气，袖子一挽就坐到灶台下帮沐红玉烧火。 林小梅这个人是爽朗的大嗓门，从段崇文出来她就一直在观察。虽然在沐红玉、段如月她们眼中，段崇文现在是大好了；但在别人眼中，段崇文的样子还是有点渗人，瘦骨嶙峋像是骷髅架子。一个男人动弹不得还得媳妇抱来抱去，这样的男人拿来还有什么用。 再看看最大的段如月不到六岁，龙凤胎也才三岁多点，一个女人又要养家、又要养男人孩子，这命可真是太苦了！ “沐大夫，老天爷真是太不公了。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让你吃这么些苦呢，要是当初你嫁给我们家小冬，现在的日子有我们林家帮衬，怎么着也能过得红红火火的吧。” 林小梅一感慨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她以为的叹息悄悄话，实际上大声得外面八仙桌两侧的人都能听得个清清楚楚。本来就对坐无言十分尴尬的两人这下子更尴尬了，而且林小冬再粗神经也感觉到了段崇文的眼神好似带着利箭，嗖嗖嗖往他身上刺。分明他人高马大的，却硬是被骷髅似的段崇文给盯得一个哆嗦，侧身避开了对视。 “嫁给林小冬？”段崇文低喃了句。 林小梅的耳朵也灵，转头看了段崇文一眼，又重重叹了口气，干脆往灶眼里送了根粗木柴，端了根椅子坐到段崇文跟前。 “林大姐……”段崇文被林大姐的目光看得心里突突。 林小梅一拍大腿，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说道：“沐大夫，你看你现在吧，段工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你一个人要怎么照顾他们四个？我们家小冬到现在都还单着，要不你们凑一家得了，也免得你这么辛苦。” 沐红玉瞪大了眼睛，“不……不……不……” 林小梅撇撇嘴，“不什么不，有什么好顾忌的。在我们山上，又不是没这样过日子的人家，我婆婆就是带着我残废的公公嫁给我现在的公公的，我现在的公公帮着给前面公公端屎端尿，侍候了十多年。后来前面那公公过世，我那几个小叔子还不是一样披麻戴孝把大爸爸送上山。” 这是什么操作！沐红玉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听说过带着父母兄弟嫁人的，还真没听过带着前夫嫁人。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就见段崇文手底下“啪”地一声，竟然把一双筷子给生生折断了。他脸色潮红，眸中风暴酝酿，话语冰冷如刀：“我还没死呢！就是我死了，红玉早看不上林小冬，以后也看不上！” 林小梅和林小冬姐弟俩一愣，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沐红玉看气氛有点尴尬，连忙放下铲子出来打圆场：“段崇文，小梅姐开玩笑呢。都什么年代了，可不兴封建社会三妻四妾那一套。小梅姐，林小冬年纪还小，又生得好，年纪不大，以后肯定能找个黄花大闺女成家立业，不能把我和他拿来开玩笑，惹得别人笑话。” 段崇文的暴怒和沐红玉这大大方方态度让林小梅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话怎么能当着人丈夫呢，待会儿事没成，先把病人给气死了，担着这个名头，这事还真成不了。 于是，林小梅就顺着打了个哈哈，“这不是我弟弟二十多年就说过想娶你一个嘛，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哎呀，段工，你在咱们大鱼乡五六年了吧，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地方的人爱开玩笑，玩笑开得大，什么都可以说。” 段崇文没说话，刚才那瞬间他差点站起来把这姐弟俩赶出去了。但掰断筷子的那一刻他知道，要是他站起来把这姐弟赶出去了，转头沐红玉就得把他给赶出去。所以……他忍！ 有了这插曲，沐红玉做饭的速度也快了几分。蒸个鸡蛋羹，煮一锅鸡汤，再炒个腊肉、炒个红薯藤，蒸一锅玉米饭，端上桌后一声招呼，在新院子玩的姐弟三个便手牵手回了家。 “都乖乖的，先洗手。”沐红玉走过去检查，段如旭经常为了赶紧吃饭耍花招不认真洗手。 “妈妈，没有皂角了。”段如旭把皂角塞到洗衣台下头。 沐红玉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先看姐俩的小白手，一人给了个亲亲：“洗得真干净。” “妈妈，我也想亲亲。”小太阳不亮了，也不发光了。 沐红玉蹲下来把他一双黑不溜秋的手拉出来：“小太阳这样子，妈妈下不去嘴啊。” “皂角味道臭臭，我不喜欢。妈妈，有没有婷婷阿姨那种香香皂啊，我想用那个洗。”段如旭提了个要求。 沐红玉恍然大悟，“小太阳喜欢香皂，妈妈给你做！”买肥皂香皂都是要工业券的，她才接到两张可是有别的用处，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第114章 新房落成 水槽边说话，饭桌边听得清清楚楚。段崇文神色一动：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吃完饭，林小梅和林小冬也不好久留，等他们回了宅基地那边，沐红玉收拾了东西回来段崇文已经把三个儿女安顿好了。 沐红玉觉着，其实段崇文身体恢复也不是并无好处，至少三个孩子分外听话，每天免了她许多麻烦。 正要躺下睡觉，段崇文那边又开口了：“红玉会做香皂？那东西在城里也要大供销社才能买到。” 沐红玉翻了个身，面向段崇文，没有火把的黑暗中只能见着他影影绰绰的身影，“我会做药皂，想必香皂的配方也差不多吧。” “药皂？”现在可没有药皂的概念，段崇文想了想，问：“是肥皂吗？” “不是肥皂。准确点来说，药皂其实也是一种外用药物，针对一些皮肤病有奇效。香皂的话应该加的是花瓣，草木之类，有个独特的香味。” “嗯，我这里有肥皂的配方，你要吗？可以拿这个和刘大队长他们谈条件，发展大队副业，你只拿工分，也免得下地那么累。” 段崇文的话和沐红玉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她来了点兴趣，“能仔细说说吗？” 段崇文在黑暗中笑了笑，把他之前的打算说给沐红玉听。磨坊里的谢大忠会开车，而且懂机械。现在大队的田地越来越多，每到农忙时节就把几头耕牛累得够呛，效率还不高。 以前他真的没有什么奋斗的心思，现在有了沐红玉，又有了家里人消息，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他要给沐红玉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只要有材料，对他来说造个汽车都信手拈来，更别说小小一个手扶拖拉机了。但在沐红玉面前，他把大部分功劳推到了谢大忠和杨峥身上。有了这个最大的依仗，就不信大队的人不同意磨坊几位老人搬到新修的院子里住。 农闲了，沐红玉这时候要是帮着大队找到可持续发展的副业，不但刘继宗等大队干部感谢她，就是得利的社员也必然会感激涕零，对于一家子以后在九大队的生活有利无弊。 让沐红玉治病她头头是道，能瞬间想出好几种方法；但这些为人处事的弯弯绕绕她是真的有些茫然。段崇文便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了其中的利益关系。 段崇文的声音放低了微微带着一丝沙哑，语速不疾不徐，但其中内容真的不是沐红玉擅长和喜欢的，听着听着，沐红玉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刚开始她还能偶尔回应或是反问一句，后头就只听见她匀称的呼吸，再来就是匀称的小呼噜。黑暗中，段崇文依然不疾不徐地说着，嘴角却是慢慢扬起。 他决定了，以后每天晚上都和沐红玉聊一聊，让她习惯他的聊天和陪伴，最好是以后没有他的睡前聊天她根本就睡不着。 牛棚边上的大院子只花了三天时间就能上大梁，钉椽子盖瓦，十队的人每天从大路下来，八队和九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九队都来过几个人帮忙，沐红玉却始终没看到过沐家的人出现。她那位即将上任八队生产队长的木匠大堂哥沐红兵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过。 盖瓦这天是夏小菊悄悄找人翻的黄历，公历十二月十二号，沐红玉到这个世界两个月零两天。在这里，她拥有了她亲生的儿女，有了自己的房子，即将拥有自己的事业，嗯，还有一个不是那么想要的残疾丈夫。 这几天段崇文也没闲着，家里一个空出来的红木箱子已经让他填得满满的，说是等着杨峥给他送个关键的铁器轴承就能组装成轮椅，对此沐红玉抱着两个怀疑态度。一是怀疑杨峥会不会这么“善良”，为什么要帮他这个没用的残疾人；二是怀疑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能组装成能动的轮椅？ 另外，刘继宗和谢大忠不知道谈了什么，果然同意了谢大忠几人住到新修的大院中来。说是等院子建好后他就要去公社申请一辆拖拉机，哪怕是别的公社不要的破的、旧的都没关系。 原来那些年，乡下修房子要念许多吉祥话，还要祭拜五方神灵；可现在，一切都被简化了，不过是上梁的人在上面扔了些染红的花生和红枣之类，沐红玉为了讨个喜气，加了半斤水果糖进去，倒是自家三个孩子捡得最多，装得满兜子都是。 沐红玉正听小太阳和日渐活泼的小星星争先恐后介绍自己的战利品，就听段如月喊了一声：“杨叔叔！” 竟然是杨峥骑着个自行车叮叮当当到了。九大队的地理范围注定自行车是个稀罕物，杨峥车子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甚至还有几个半大小子。 小太阳和小星星也不炫耀战利品了，欢呼了一声冲了过去。杨峥赶紧捏了刹车，把车把、车杠子、车后座的东西全都卸下来放在牛棚边上稻草堆上。伸手一捞，就把小太阳和小星星抱到前面横杠上坐好，见小月亮在旁边羡慕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又把她抱到后座。 “都坐好了！”杨峥让三个孩子都找好固定物，双脚一蹬，自行车便动了起来，引来三个孩子齐声惊叫，继而又哈哈大笑，自行车周围的人全都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杨峥带着三只绕着这些天被人踩得夯实平整的牛棚转了两圈，停车抱她们下来：“好啦，今天先到这儿，改天杨叔叔再带你们去大队部玩。” 沐红玉是真的有些奇怪。难道杨峥和她一样都喜欢小孩子，还是自家三个孩子长得难得的好看，所以杨峥特别喜欢？不管是原来的书里还是现在，杨峥对这三个孩子是真的好！ 譬如这次，他居然又称了一斤彩色水果糖，另外还有不知道哪找的两罐奶粉和一盒子动物饼干，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给三个孩子买的。 沐红玉正要上前拒绝，便听见刘根儿撕心裂肺地喊声：“沐大夫、沐大夫，我妈倒了，我妈晕倒了！” 第115章 王翠花病了 王翠花的身体在沐红玉调养下一个多月真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瞌睡好睡精神好，皮肤变白变细气色好。可最近这两天就不行了，总是打不起精神，本来知道沐红玉今天上梁打算来帮忙的，没想到早上一觉睡醒都十点过了，吓了一跳后就赶紧起床。 可在出房门的时候突然扶着门框慢慢坐了下去不省人事，刘继宗去了乡里，把老队长和刘婆子吓得够呛。老队长当机立断，让刘根儿从小学到牛棚，叫了蒋延安又叫沐红玉。 沐红玉听到之后也是吓了一跳。这些天忙着建房子的事的确少去了大队长家，但几天前见王翠花感觉也还挺好的啊。时间也容不得她多想，直接上前把杨峥从自行车上掀下去：“帮我看着点孩子们。” “刘根儿，你在后面慢慢跟来，我先过去看看你妈。”沐红玉跨上二八大杠有一阵的摇晃，好在不久后习惯了这车子的高度和重量，在夯实的小路上也骑得还算平稳。 “哇，妈妈好厉害！”盯着沐红玉远去的背影，段如旭眼中全是崇拜和赞叹。 杨峥眨了眨眼睛，“你们妈妈一看就是骑车老手啊，什么时候学的呀？” “就不能是我教的吗！” 冷冷的声音在他后头传来，一转头，段崇文正坐在牛棚门框边的板凳上盯着他，杨峥下意识抖了抖，求生欲十分旺盛地赔笑：“怎么会呢，有段哥你在，难怪嫂子这么厉害。” “东西找齐了吗？”段崇文往远处看了看，发现沐红玉骑车很稳，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趁着她不在交代杨峥一些事情。 “齐了。”杨峥一样一样把东西又都往牛棚屋子里送。幸好沐红玉不在，不然他还不知道其中两个包要怎么偷渡给段崇文。 段崇文伸手拿过那个装着糖果和罐头的网兜，将里面的罐头拿了两个出来，叫过段如月：“给你鲍奶奶和夏婶婶一家送一个去。” 支走了孩子，段崇文脸上的温和不见了，眸光沉沉：“那……你找到人了吗？” 杨峥熟悉段崇文，知道他表面淡定，内心不知道多紧张，大事上头也是不敢有所轻忽，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回道：“找到了，但是状态不怎么好。之前受过折腾，落下了不少伤，有些伤口……都溃烂发黑了。” 话音才刚刚落下，段崇文就忽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吓得杨峥一个哆嗦，瞪大了双眼：“哥……哥你腿没事！” 段崇文扶着膝盖慢慢坐下，眸光深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摆了摆手：“在桃花乡的哪个煤矿？” “青煤，那边的煤矿在山里，煤矿燃点也是最高的，我就在那多留了两天，还找了两个人帮忙把你要的东西打制了出来。段伯伯那里有人盯着，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没敢去找，情况是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 杨峥的话让段崇文又沉默了许久，听到外面有孩子们的声音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你下次如果要去也千万别被人发现了痕迹。我爸这边，你让杨爷爷想法子从那女人的地址给我寄一封信过来，我会想办法请你嫂子找借口去一趟。” 杨峥想了想，一拍大腿，“对，就这么祸水东引。”说完又有点心虚，毕竟段崇文是要把祸水引到他亲妈身上去。 段崇文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有些萧索地说：“一个当妈的给残疾的亲生儿子写封信很正常。” 杨峥小心翼翼看了下他的腿：“这样也好，我爷爷来信说贾瑶在家里闹了一场，说是要下乡来找你。” 段崇文神色未动：“关我什么事。” 这边兄弟两个商量着如何把日子过得更好，那边沐红玉的自行车踩得飞快，不到十分钟就拐到了刘家门前的那条小路。 蒋延安是从学校到刘家的，也不过才刚刚摸着刘家的院门，见到沐红玉居然是蹬着自行车来的，饶是从城里来的知青也惊了一跳：“你哪来的自行车？不是，你竟然会骑自行车？” 要不是时间紧急，沐红玉都想回他一句：自行车算什么，姐还会开小汽车。 “你也刚到吗？”沐红玉没回答他的问题，捏刹车跳了下来，把车子架在刘家院子门口。前面有几个石头台阶，她可没那本事骑上去。 蒋延安连忙过来帮忙把自行车给扛进了院子里，待会儿放外头被好奇的孩子给弄坏可就不好了。 两人刚刚进门就被着急忙慌的刘婆子给看到了，“哎呀，沐大夫和蒋老师到了，我家媳妇刚刚醒，你们赶紧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王翠花有个得力的娘家，平时在刘家也是个孝顺的媳妇，刘老太太自然十分担心了。 沐红玉和蒋延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刘老太太这两天家里的吃食以及王翠花的行动轨迹。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只有王翠花这几天总是觉得累，人没什么精神，瞌睡多了许多。但才刚刚经历水深火热的农忙，大多数人都这个表现，谁也没多想。 “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刘老太太推开门，先请了沐红玉进门。 王翠花的确醒了，此时正坐在床边上发呆，看到沐红玉进门，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沐大夫，我……我……” 望闻问切，沐红玉离着王翠花进了，没有从她的表象看出什么问题来，反而觉得睡饱之后的王翠花透着一股少妇特有的慵懒美感。 “王婶，没问题的。”沐红玉顺势走到了近处，蒋延安被刘老太太带着暂时坐在了门外，此时此刻，他觉得他来得有点多余，但来都来了，听听屋里说什么也好。 刚才蒋延安也看了一眼王翠花，说实话有些惊讶。刚到九大队的时候，王翠花就是一普通中年妇女，肤色暗黄看上去四十来岁；可刚才那瞬间他看到了什么？王翠花像是凭空年轻了十来岁！ 其实，人家王翠花年纪真不算大，也就三十五而已。 第116章 送子娘娘 屋里，王翠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对坐在旁边的沐红玉小声说：“其实，我有个想法，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什么想法？”沐红玉到了近处，越发觉得王翠花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王翠花知道蒋延安和婆婆都在门口，往沐红玉挪了挪，两人几乎凑到一块，又咽下去一口口水，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神情也扭捏了几分：“我上个月没来。” “什么没来？”沐红玉并不是很理解。 王翠花害羞地哎呀了一声：“就是那个啊！以前都是每个月中旬来，痛得死去活来。你忘了你是多久开始帮我针灸的，这都快两个月了。” 可不是！沐红玉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十月十号回九大队，十七号左右开始给王翠花针灸，今天都十二月十二号了，满打满算真的快两个月了。 “你是说……”沐红玉惊讶，但也并不是太意外。针灸加上灵泉水调养，王翠花原本四十来岁的身体状况基本已经回到了她年龄的正常情况甚至更年轻些，宫寒和淤堵的情况更是在针灸半个月的时候得到了完全改善，怀孕很正常。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沐红玉还是快速地将王翠花的手拉了起来，拿枕头垫在下面摸了上去。手指才刚刚搭上去，她就感觉到下头的滑如走珠。 “这……好像是！”沐红玉基本确定王翠花是怀孕了。 可王翠花还是难以置信啊！主动换了一只手：“沐大夫您在摸摸这只。” 不但声音有些颤抖，就是称呼都恭敬了好几分。沐红玉笑了笑，当真顺着她的意思又摸了摸另外一只手，这次摸的时间更久一些，无比确定地点头：“婶子，的确是怀上了。一个多月了，恭喜你啦！” “真的？我真的怀上了？我还能怀孩子？我还能给老刘家添血脉？” 王翠花摸着自己小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说到最后还忍不住重重呜咽了一声。 外面，一直关注着屋里状况的蒋延安和刘老太太听着这声响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咋啦！翠花咋啦！很严重吗？我这就让你爹套车，送你去乡里。乡里医生不行啊，也不知道继宗现在在哪里，要不让他带你去县上大医院瞧瞧去。”刘老太太进了屋子直奔床边，着急得团团转。 蒋延安也进来，看向沐红玉：“什么情况？” 沐红玉似笑非笑，因为王翠花已经扶住了着急的老太太：“妈，您别着急，没什么大事。” “没啥大事你哭啥？”老太太看王翠花脸上泪痕未干，还是着急。 王翠花绷不住了，顾不上屋里还有个年轻男人，小声低头说了：“妈，我这是高兴。我又怀上了！” “咋病了还高兴呢？不是……怀上啥意思！”老太太说了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来回看王翠花和沐红玉。 王翠花那么大咧咧一个人，抿嘴不好意思说话了，倒是沐红玉大大方方恭喜老太太：“刘大婆，恭喜你呀，又要做奶奶了。” 老太太还不到六十，被沐红玉调养两个月身体也壮实了许多，刚才就隐隐猜到了结果，现在被沐红玉肯定了，也是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这是真的。” “妈，是真的。”王翠花也害羞完了，大大方方承认：“正好是沐大夫给我针灸后怀上的，一个多月。” “好好好！翠花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咱们家终于不是几代单传了。翠花你现在咋样？难受不，要吃啥？不对，应该是沐大夫你想吃点啥？”老太太说着说着改拉住沐红玉的手：“沐大夫，你才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简直……你简直就是那送子娘娘啊！” 谁都不是傻子，刘家一大家子的体质可是有目共睹的变化。不仅王翠花就跟重回青春了似的，就是刘继宗有些佝偻的身板也板正起来。晚上闹起来的声响老太太还听得真真的。所以谁才是大功臣根本不用纠结。 这年代谁家都不容易，再说了，沐红玉家里还在上梁呢，哪就能在刘家吃饭了。她赶紧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又根据王翠花的脉象建议了点孕妇注意事项，婆媳俩恨不得拿笔、本子给记下来。 好不容易才从刘家脱身，沐红玉还是没能抵抗老太太的热情，手上多了一床棉花和两丈土布。就连蒋延安也沾了光，被老太太硬塞了两个鸡蛋和一节腊肉。 蒋延安让沐红玉把棉花放到车后座上，他帮着推出了刘家外的小路，到了小学门口正遇上孩子们放学，便干脆往知青院走去。 一边走，蒋延安一边打量穿着乡下妇女们一样土布衣裳的沐红玉，发现不只是王翠花变得年轻漂亮了，沐红玉自己的变化更大。 “你看什么呀？”沐红玉又不是木头人，被这么看着自然有感觉，拍了拍手，接过了车把。 蒋延安脸有些发红，窘迫地咳嗽了两声，“这鸡蛋和腊肉你带回去吧，也给上梁添个菜。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有点受之有愧。” “不用。”沐红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前些天给十队的人看病，他们拿了不少腊肉和鸟蛋来。现在虽然入冬了吧，放久了也不好吃，你还是带回去给知青院添点菜吧。” “十队的林家是吗？”林家就在知青院旁边盖房子，这几天也算是和知青院里的人混熟了。 沐红玉点了点头，没想到的是蒋延安紧跟着就来了句：“听说等十队的房子修好了你们也要搬进去是吧？” “你哪听来的谣言？我干嘛要搬到十队房子里，要搬的话我疯了自己还修个院子。” “不是吗？”蒋延安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我还听那些人胡说你要和林小冬结婚呢。” “怎么可能！”沐红玉知道这乡下地方传谣言快，可没料到来自大城市的蒋延安也信这个，“你该不会信了吧？” 蒋延安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你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 蒋延安又小心翼翼问：“那，要是段工去了呢？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会很辛苦的吧，不找个人依靠吗？” 第117章 究竟喜欢谁 “哥，你确定那边那么大几间房子都是你的？”杨峥把东西放到牛棚后还是拎了两包东西到新院子那分别给夏小菊和鲍玉秀，回来就神神秘秘凑到段崇文边上大惊小怪。 怎么不大惊小怪，段崇文刚来大鱼乡的时候也这样。在城里一个大院里要住很多人，还有一些单位的筒子楼，更是人挤人、人挨人。可就为了这一人米粒大一块地，依然争得是头破血流，一听说下乡一个个愁得哟。 别的乡下段崇文也听人说过，的确是生活艰苦。但这西南地区的益县，还真是没当初想象那么苦。也因为离着京都远，很多事情并不会那么较真，来了后发现反倒比在城里自由快活些。 而且这边地广人稀，庄稼出产足够了之后还有山林里可以寻找更多的东西，只要不是太出格，或是引人注目，其实能够生活得很滋润。 给杨峥简单解释了之后，杨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所以当初段哥你才毫不犹豫地在这儿找个对象！” 虽然理解有些偏差，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段崇文也没多解释，只问他：“刚才你嫂子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好像是大队长家小孩儿叫她。”杨峥把刘根儿找沐红玉的消息给说了，看了看外头，发现沐红玉骑着车回来了，前面车杠上还放着一床雪白的棉絮被子。 “哎哟，这是在哪拿的棉花被，帆江厂供销社都买不到。”杨峥是看沐红玉骑车又要分心不把被子掉下去，赶紧迎出去把住车把，帮着把被子接下来。 沐红玉呢，是知道杨峥是个好人。而且在心态上，她很自然就把人当成了小辈，所以也没拒绝，还顺着杨峥的力道下了车。两人交接自行车的动作便显得有些亲密起来。 牛棚的灶房就在段崇文休息的旁边，这些天都是林小梅和另外两个手脚利落的女人帮忙做大锅饭。牛棚前面又没什么遮拦，杨峥的殷勤和沐红玉的默许都被林小梅看在了眼里。 见状不由就是一声长叹，旁边女人听着这声音有点奇怪了：“林大姐每天都笑嘻嘻的，倒是头一次看你唉声叹气，为啥啊？” “我是为我那可怜的兄弟。”林小梅性格真的不错，可这大嗓门和直肠子也真的让人有点一言难尽。 旁边女人一听她的话立刻就来劲了，自以为是悄悄话，实际上还是正常音量，“我听说小冬是想等段工去了就和沐大夫结婚。” “哎呀，其实我们家小冬一点都不嫌弃段工是累赘。可沐大夫和段工的意思都很坚决，就是不愿意啊。”林小梅又重重叹了口气，“可我怎么觉得，是沐大夫看不上我们家小冬，你看她和这个杨同志多般配。都白白净净的像是城里人，我们家小冬却是又笨又憨配不上沐大夫的。看来我要劝他别再执着，该相看别的还是赶紧相看别的。” 听她这么说，帮着做饭的女人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了看：“可不是嘛！而且你看啊，这位杨同志是帆江厂的工人，以前可从来没见到过，怎么沐大夫回来就见着他了。” “不是说他是跟着沐家三妹回来的吗？”林小梅还有点疑惑。 “说什么呀，前面沐青翡几乎每个月都要回来，怎么没见这个杨同志跟来。现在沐大夫回来，这杨同志都来几次了。嘿，我注意看了下，他看沐大夫的眼神都带着光，可劲地讨好三个孩子。不就是想做人后爸吗？” 林小梅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哎呀，我们家小冬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屋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但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聊天，也让刚刚走到门口的杨峥和沐红玉愣了一愣。 段崇文的声音就在这刹那的时间从屋里传了出来：“杨同志，我告诉你，讨好红玉也没用，我都说了人家大丫才十七，你年纪大了配不上！” “我……”杨峥目瞪口呆。 段崇文又说：“虽然是你把人从水里抱起来，但那是事急从权，都什么年代了，别拿封建社会那套出来。” “……”杨峥已经丧失了言语了能力。 沐红玉看看杨峥，看看屋里的段崇文，“这是怎么回事？” 段崇文冲着杨峥呶呶嘴，“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我特么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年代知道草泥马的话，估计杨峥心里已经养了一万头。 不过，杨峥不愧是跟在段崇文后头长大的小马仔，在脑海里短暂过度了段崇文这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段哥是想他承认对人十七岁少女动了春心！ 关键的是，不是他人参公鸡别人，秦大丫满脸满身红疹子看起来真的有点渗人，他又不是有毛病！ 杨峥震惊地往屋里看，想从他段哥脸上看到一丝怜悯。然而并没，只有他段哥隐含警告的深幽眼神。 “我……”杨峥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一鼓作气说了下去：“我对大丫不仅仅是责任，而是我真觉得她善良朴实是个好女孩。” 嘭—— 咣当—— 前面那声音是灶台上做饭的林小梅不小心把瓢给扔锅里了。后面声音是秦大丫给沐红玉还盆子，结果听到杨峥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被惊着了盆子掉地上的声音。 沐红玉也是觉得此时此刻有些魔幻，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问：“你的意思，你对大丫……，你这个禽兽！大丫和小月亮他们一样叫你叔叔啊！按照咱们这习俗，人家都该拜你做干爹的。” 沐红玉同样也一直把秦大丫三姐妹当成了孩子，下意识忽略了乡下人十七八“结婚”的大有人在，扔了车子就要揍杨峥。 结果当然是打不起来的，先别说林小梅两个急匆匆出来拉架，屋里段崇文也是先扔了一根木棍出来打在杨峥腿上，直接把人给打趴下了。 “你们别打杨叔！”秦大丫也快速跑到了杨峥身前，去扶杨峥起来，顺便用后背挡住了沐红玉甩过来的巴掌。 第118章 一地鸡毛 这可真是一地鸡毛！ 沐红玉觉得自己真不适合过小日子，明明她是维护秦大丫打杨峥来着，结果秦大丫把杨峥护着，搞得她好像是棒打鸳鸯的那个人似的。 抱着棉被气呼呼进门，沐红玉问坐在地铺上，面前摆了一把奇怪椅子的段崇文：“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和杨峥相谈甚欢吗？” 沐红玉越想越觉得杨峥行为蹊跷，原书中接近沐青翡来九大队，关系还没定下来，就对小月亮三姐弟表达了善意，好像结婚要收养三姐弟的条件也是他提出来的。 而这次，他虽然一样是跟沐青翡来的，但见到三个孩子之后突然就不理沐青翡了。反而和段崇文“相谈甚欢”，对段崇文的要求有求必应。如今又冒出来对秦大丫有想法，要是秦大丫还顶着之前那张脸她差点就信了，现在的秦大丫明显吸引不了杨峥这样的优秀青年啊！ 所以！杨峥的目的呼之欲出，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段崇文哪里知道短短进屋的距离，沐红玉就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只是看她脸色不对，明智地选择了出卖兄弟讨好妻子，“我是见你对他挺客气的，这才和他多说了几句，谁知道他竟然打大丫的主意。” “嗯，这是标准的你把他当兄弟，他却想泡你侄女。不对！我怀疑他动机不纯。”沐红玉想到原书中杨峥让几个孩子叫他“爸爸”的情节，警告段崇文：“小月亮她们都听你的，你记得告诉她们不准靠近杨峥，以后咱们也不能要他给的东西了。” “啊？”段崇文就差没在脸上写个大大的问号了，“泡侄女”和“不来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怎么能强扭到一起。 沐红玉看他怔愣呆滞的表情心里就是一股气，“平时我还觉得你人情练达挺聪明的，怎么就被一点点好处糊住了眼睛呢！” 段崇文在心里大喊，我不是，我没有！面上却是摆出求教的神情来：“这话怎么说？” 沐红玉自己都没察觉到和段崇文的说话态度和刚回来那几日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变化，把棉花顺势放在段崇文背后，神神秘秘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杨峥肯定不能生！” 她突然这么靠近，还在他耳朵边上吹气，他的脸和脖子不争气地红了，以至于都没听到她在说什么。暗暗掐了把大腿骂想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明明每天都要被抱来抱去怎么还和个纯情小男生似的被她影响。 沐红玉瞧见段崇文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得意地哼了一声：“怎么，被吓着了吧！我是说他怎么总盯着我家三个宝贝，原来是他不能生。哼！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出卖孩子。不行，像他那样居心叵测的人我必须去和夏大姐说一声，大丫还把人带家去了。” 眼见着沐红玉就要走，段崇文连忙伸手把人给拉住了。沐红玉蹲在他旁边本来就有些腿麻，再被突然这么一拉，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摔在了他腿上。 “呃……”段崇文一米八的个头如今也就九十斤左右，可想而知有多瘦。沐红玉一米六多点的身高大概一百斤，硬生生坐下去，差点没把段崇文的腿给坐断了。 当然，沐红玉自己也被硌得生痛，眼泪都出来了，一推段崇文：“你拉我干什么？疼死了。” “对不起。”段崇文低声道歉，手上用力，扶着她的腰将她给挪开。 美人在怀，还是喜欢的人。素了好几年的段崇文表示：即便是身体“残疾”，小文文的意志还是很坚定了，再多抱一会儿，就怕要出洋相了。他倒是无所谓，巴不得再进一步，就怕把擅长脑补的沐红玉给吓跑。 人家都道歉了，而且人家还是个双腿站不起来的病人，沐红玉也不好和人计较，“没事你拽我干什么？没把腿再给压坏吧。” 一边问，她还是出于职业习惯伸手从小腿往上又是捏又是摸索的，到了膝盖上方不远，手腕就被段崇文给捉住了。 “红玉，我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但我现在……还是不行。等我好起来，再补偿你吧。” 沐红玉一时之间没get到段崇文这么说话的点在哪里，低头看到自己的指尖离着他腿根也就几厘米，顿时福至心灵，“你……说什么胡话！” 沐红玉再次生出谋杀亲夫的念头来！因为她想起来了，她和段崇文是夫妻，虽然原身记忆中也就两次疼痛接触，但夫妻关系在，夫妻义务肯定是要尽的。然而她对那种事情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如果段崇文好起来意味着他想行使做丈夫的权利，那她选择拒绝。 段崇文仔细盯着她的神情转换，眼神快速黯下去，语气萧索：“哎，不然我们还是离婚吧。我这腿估计是好不了的，我不能这么自私地耽误你的青春年华。” 沐红玉赶紧戒备地瞅了瞅外头有没有孩子们的身影，清了清嗓子，抑制住内心的释然和激动，深情地牵起段崇文的手：“段崇文，我不准你这么说。你是小月亮她们的爸爸，这一辈子都是，我才不会抛弃你去找别人，就算你死了，我也会一个人把她们是三个拉扯大。” “嗯，我相信你。”段崇文反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仅仅就是握住而已。 段崇文的手有点凉，但沐红玉大概是喝多了玉石泉水，身体向来有点热，觉得这个温度刚刚好。而且段崇文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倒是没引起她的反感，也就没甩开他，顺势坐到了他身边。 段崇文嘴角动了动，微微侧身让她坐得更舒服些，说：“刚才你说杨峥什么？” “我说杨峥肯定是不能生孩子，所以就想在咱们乡下找合适的带走。”沐红玉义愤填膺，又想去找杨峥算账了，不过这次她的手还在段崇文掌握中，明明是病恹恹的人力气倒是挺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第119章 美好的误会 段崇文不知道为什么沐红玉会突然钻出来这种奇葩的想法，但杨峥能不能生和他又没关系，最多就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告诫小月亮姐弟三个远离杨峥。 “至于你说要和杨同志断绝往来的话，我觉得不合适。首先，人家不能生是你单方面的猜测，他才多大年纪呢对象都没一个，怎么就知道不能生了；其次，万一人家就是喜欢小孩子呢，你看你生的儿子、女儿长得多好，不管是谁见了都喜欢；最后，杨同志喜欢上大丫，要对大丫负责也很正常啊，大丫是个好孩子。” 沐红玉反驳：“你都说大丫是个孩子，他杨峥怎么可能……” 说到一办，她的唇就被段崇文给捂住了，段崇文凝神听了下外头动静，低头凑到她耳朵边上说：“她们回来了。” 刚才林小梅几个把煮好的饭菜送到新院子工地上，夫妻两个才敢那么大声说话，现在人回来了，沐红玉也觉得别学林小梅把隐私到处嚷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段崇文这才松开了她的唇，但人并没有挪开，依然维持头挨头的姿势继续说：“杨同志还不到二十四，大丫过些天就满十八，你和我在一块也大不了多少天，也不算小了。” 可沐红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杨峥怎么可能喜欢大丫呢？” 原书里头，杨峥身边来来往往的可都是沐青翡那级别的美人。当然，大丫要是没满脸脓包倒是比沐青翡还要美艳几分，可现在……！难道说，杨峥真的有那么优秀，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喜欢大丫那样淳朴、勤劳、善良的少女？ 段崇文看沐红玉神情松动，又继续讲下去：“其实杨同志今天给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说他愿意等上两年，让我和夏大嫂说这两年暂时不给大丫介绍对象。我也像你似的觉得他这样很不好，本来就想说他几句的，你就回来了。我生怕他拿着这事情又来求你做说客，我一着急，又没办法站起来阻止他，不小心喊了出来。对不起！” 段崇文表情愧疚，声音诚恳；沐红玉本来就觉得他没什么错，当然不会责怪他，反而教训他说：“你不用事事都说对不起。这事情就怪杨峥不地道，哪里就怪得了你。” “嗯，红玉说得对。不过，这事情你给夏大嫂提一句可以，咱们就不在里头掺和，咱们只守好我们自己的小家，行吗？” 段崇文这卑微小心的样子让沐红玉不由皱眉：“段崇文，你试着大男人一点，别这么自怨自艾，不就是腿残疾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给你说过无数次了，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弃你。” “红玉你说得对！我是该振作起来。不过，我是你丈夫，是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还是得和杨同志沟通，请他帮忙介绍点工作给我。”段崇文适时地放开了沐红玉的手，人也离她稍微远了点。 沐红玉对于段崇文每次增加一两分钟的近距离接触计划丝毫未决，只觉得和段崇文说话挺轻松愉快的。不仅是晚上睡觉前说几句放松心情，而且他从来不会固执己见就疏忽她的建议，总是能够虚心接受并且有效执行，目前看起来还没踩到她的雷点，可以容他继续在身边发挥阻挡桃花的作用。 可怜的杨峥就这样被他们夫妻俩给遗忘了，中午夹在知青们和一堆社员中间瑟瑟发抖，接受大部分人“眼瞎了吧”的目光质疑。然后就是夏小菊欣慰“眼光真好”的殷勤夹菜攻势和秦大丫偶尔看过来的羞涩眼神，还得面对秦二丫和秦三丫的质疑和接下来的考验。 战战兢兢一顿饭吃完，杨峥又想蹭到牛棚找段崇文说正事，顺便问一问他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喜欢勤劳、善良、质朴的姑娘没错，也不会计较对方的身世来历，但大丫还病着，他真有点下不去口！也许，能带她去帆江厂大医院治一治？ 察觉到自己竟然都考虑到和秦大丫处对象之后的生活场景了，杨峥缩着脖子下了桌子，谁料还没走到牛棚呢，迎面段如月就来了：“杨叔叔，我爸爸说你想和大丫姐处对象，那就赶紧回厂里好好工作，争取早点带大丫姐去厂里过好日子。” 艾玛！附近虽然没人，远处的人可都伸长了脖子听着，杨峥恨不得把段如月的嘴巴给捂起来。谁知道段如月就跟兔子似的，说完了转身就跑：“我妈妈让我们离你远点，爸爸也说不准我们再要你的糖果和罐头。” 杨峥先是一愣，接着嘴边咧出来个大大的微笑，小声自言自语道：“哎呀我知道了！段哥是不想让别人察觉到我和他关系太近，但又不能和我断了联系，所以另外做了这完美的接替计划。只要和我秦大丫处对象，以后来往九大队不就顺理成章了吗！还是我段哥聪明，我只看当前一步，他都看到前面七八步了！嗯，以后我要更加小心，别再这么大大咧咧了。” 所以说，误会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杨峥此时还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给沐红玉献殷勤的一个小小的举动，直接就被段崇文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自己还挺能找理由的。离开的时候只顺手去牛棚里一个隐秘的角落拎了个不显眼的帆布包，鼓囊囊的帆布包四四方方，里面装着一个现在只在大城市或是外贸商店里才热销的收音机。 杨峥骑着自行车离开九大队了，刘继宗赶着牛车载着一块铁疙瘩回来了。铁疙瘩据说还有好几块，都暂时存在乡汽车站，明天要把大队三辆牛车都赶去才全部带得回来。 刚开始大家并不知道这一坨又黑又丑还臭的铁疙瘩是什么，还在责怪刘继宗累着了集体财产老黄牛。直到刘继宗让人通知的谢大忠颤颤巍巍到场，抚摸着铁疙瘩来了句：“没想到这拖拉机还真被大队长你搞到手了！” 拖拉机！ 第120章 拖拉机和轮椅 拖拉机！九大队没通电，没人看过电视。但孩子们有书，书本上有拖拉机的图片和简单的介绍，也有人当年去帆江厂老厂址看到过真的机械操作，还有两个在帆江厂老厂址干过几天活儿的尤其激动。 “拖拉机！我们大队也能有拖拉机了！以后去乡里是不是就不用牛车慢慢摇，可以坐在拖拉机车斗上风风光光上路了。” 刘继宗一边指挥着大队的人把发动机一块从车上转移到大队部前面的空地上，又嘱咐了几个人听谢大忠指挥搭建两个方便升起落下的简易起落架，这才被闻讯赶来的老太太给拉着离开了大队部。 “妈，你这是干嘛，我事情还没交代完呢。”刘继宗是大队长，今天办的事情很长脸，还没当着大队里所有人的面好好夸一夸立个威呢。 “啥事情都不如我这个事情大。”老太太一锤定音，拽着刘继宗就往家里跑。刘继宗是个孝子，生怕拉扯伤着母亲，只好交代和他一块去的朱会计给大伙讲一讲这拖拉机有多来之不易，后面还要接着做那些事情。 朱会计是个瘦小老头，终于轮到他表现的机会了，可不就站在大队部的台子上绘声绘色说了起来吗！刘继宗之前就听说了乡公社里头放着两台烂拖拉机，还是当年帆江厂当年往丹桂乡搬迁的时候因为坏得没人能修转交给公社的。公社当时看着还有点新的拖拉机还挺高兴的，可后来找了不少人来看都连连摆手，这机器比较新，整个益县乃至市里都没人会修。 两台拖拉机就砸在手里了，别提公社的书记有多生气了。这铁疙瘩放在那里还占地方，这几年东一点、西一点还是少了许多。这次上交公粮九大队不但按时按量完成，还多交了一头猪，很是出了回风头。所以刘继宗去公社磨着要把拖拉机运回来试一试能修不，公社那边大笔一挥，同意了！ 听完之后，现场一阵哄笑。 “白日做梦呢，人家帆江厂那么大的厂子都没找到人把拖拉机修好，你们费那么大劲拖回来就能修好？这不是逗我们玩呢。” “是啊，还把大队的老黄牛累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朱会计镇压不下去正着急呢，远处跟着老太太回家的刘继宗突然爆发一阵大叫：“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啊！哎呀我的老天！” “大队长这是咋了？”有人问。 谢大忠摸了摸发动机冰冷的铁皮，高深莫测：“被你们给气疯了！别人修不了这发动机，我还修不了吗。” 众人这才想起，谢大忠几位老人都是从大城市来的文化人。大队长说过他们以前可都是啥大学教授，就是教大学生的，就现在小学和乡中学里的那些老师都不够格做他们的学生。前两年运动有点凶，几位老人一直都安安分分待在磨坊，每天都在兢兢业业捡石头。 “对，大队长说谢大伯以前就是教别人造车的，修个拖拉机还不是顺手的事。”朱会计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赶紧把重要信息给抛出来。 以前在某大学物理系教书的谢大忠面上挂着深沉又笃定的笑容重重地点头：对，他会修车，至少会搭建这修车的省力架子，至于别的，等圈他进套的段小子看了发动机和车身再说吧。 谢大忠淡定地接受了社员们的彩虹屁，并且提出了要人帮忙的要求。要两个帮着做力气活儿的，要两个手脚灵活学东西快的，还要两个至少念过初中懂一点物理的。做力气活儿的、人灵活的倒是很多，另外一个条件可就没那么容易找人了。 也不知道谁突然想起了几乎被人遗忘的人才来：“我突然想起来，段工以前在帆江厂开过拖拉机，说不定他能帮忙。” “嗯，对咯。小段好像还念过大学。就是他腿现在不太行，帮着写写算算倒是行。不过，他倒是能在拖拉机修好后教你们驾驶。”谢大忠都等得快要瞌睡了才得到这个答案，赶紧地抓住咯。 开拖拉机先不说工分高不高，就是这种意气风发的荣誉也能让人心向神往。众人都默默地忘记了谢大忠和段崇文如今正在改造期间的身份，之前还在嘀咕牛棚边新房子给谢大忠几个住是不是不合规矩的人彻底闭上嘴，开始寻思着怎么和谢大忠拉上关系，让自己或是自家人进入维修、驾驶拖拉机的队伍当中。 谢大忠在大队部被人围在中间说得口干舌燥，定好了等明天别的零部件全都拉回来再定下帮忙的人手，这才脱身往河边走。路过牛棚的时候，谢大忠神色有些复杂地停了下来，先招呼了沐红玉，这才对坐在饭桌边上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的段崇文说了拖拉机的事情。 末了问：“明天我过来背你吗？” 段崇文伸手把不远处已经组装起来看起来有点奇怪的椅子往身前一拉，“不用，明天我可以自己过去。” 不但谢大忠愣了，沐红玉更是惊讶：“你能站起来了？” 段崇文看她那不是很高兴的惊讶，摇了摇头：“能帮我把后面墙上挂的车轮收进来吗？” “车轮？”沐红玉一脸困惑出门转到了后头，发现后面墙上木楔子上还真挂着两个竹木结构的车轮，车轮上裹着一种看上去有点光滑的东西，摸起来有微微的弹性。取下来后发现轮子的中心轴承是金属，看似细竹竿的车轴里面隐隐也能看到钢丝的影子。 段崇文也正在给谢大忠解释，解释了他做的奇怪椅子其实是一辆特殊的轮椅。粗竹筒里的扶手藏着一个微型电机，通过轮轴转动发电，又通过电让轮轴转得更快，可以让轮椅轻松前行。坐人的位置可以抽走其中一块木板，塞进去一个陶盆就是个简易的坐便器，方便如厕。 沐红玉拿着轮子进门就听到段崇文说：“每天都让红玉侍候我也不是办法，便想了这主意，以后尽量不麻烦她。” 第121章 轮椅和工作 说实话，沐红玉曾经在一些影视作品中看到过最原始的轮椅，功能看着也还不差，当时以为是节目效果，可现在看段崇文弯腰在那奇怪的椅子旁边通过手指灵活动作，之前还奇奇怪怪的轮椅突然就变了模样。 当然，也可能是她心里还在为段崇文之前那句话而感动，所以忽略了他组装轮椅的动作。反正等她把心里头对段崇文的那点喜欢压下去之后就发现他的轮椅已经组装完成。 粗略一看就是一把圈椅，竹筒扶手，木质座椅和靠背，两侧加了裹了厚实胶树皮的轮子后圈椅往上升了大概十多厘米。段崇文的手在桌子上撑了撑，打算坐到轮椅上去，只是动的时候明显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段崇文神情很懊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沐红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红玉，还是要麻烦你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沐红玉错觉，觉得这个样子的段崇文看着挺顺眼的，“没事没事。”沐红玉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抱到了轮椅上头。 “合适吗？”沐红玉觉得好神奇，明明都没看到段崇文怎么做事情，怎么就做出来这么大个东西。 不知不觉她就问了出来，刚好回来的小月亮赶紧给她解惑：“我，我有帮爸爸做椅子。” 两个小的也不甘示弱：“我也帮忙了。” “好吧，就妈妈没帮忙。”沐红玉想了想，好像她真没帮忙。 段崇文在轮椅上调试了下，手掌摇动，轮椅在屋里前后动了动，他温柔地看着沐红玉：“你们妈妈帮的忙最大，这车车大多数东西都是她找回来的。” 段如月也跟着点头：“每天妈妈最辛苦，爸爸说我们自己能做的事情绝对不能麻烦妈妈，让妈妈累着。” “嗯嗯，爸爸可以动了，妈妈就能轻松些。”段如旭也举手表示。 哎哟，沐红玉那个感动哟，这一家子人怎么都这么可爱，连同段崇文都刷新了她对男人的新观念，让她越来越觉得有这么个男人其实也是不错的。 沐红玉上前看了看轮椅，发现还真是古代和现代的最佳结合，竟然还有动力能够让轮椅行进更为轻松，虽然不是全电动，但也省了不少力气，就是段如月也能推着她爸走两步。 更神奇的还是这轮椅的轮胎，这胶树和沿海的橡胶树完全不是同样的东西，就是山林中一种长得笔直的阔叶树，树汁能做粘合剂，树皮包裹在轮毂上，多裹几层既防震又加速，在农村这个土路上头比较合适。 沐红玉推着段崇文出了房门，到灶台边自家饭桌旁。今晚她做了孩子们最爱的鸡蛋羹，煮了腊肉，还炖了一锅鱼汤炖豆腐，鲍玉秀给了她一碗自家做的豆豉，加上一锅二米饭。一家人头一次在逼仄牛棚房屋外吃饭，乐得段如月姐弟三个不停傻乐。 刚吃了饭，秦大丫和夏小菊就找了过来。夏小菊那样子，明显是打听杨峥的消息来了。沐红玉看母女俩模样，应该是都对杨峥有好感，她就有些想不通了，像杨峥这么事儿多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沐红玉便捡着自己知道的杨峥说了几句。段崇文想了想，补充说：“杨同志能够舍身救人说明他为人善良；敢于站出来说明真相，说明他正直无私；大丫现在这个模样谁都避之唯恐不及，杨同志却是还能看出大丫的优点，证明他这个人不流于表面；如果他以后还来，夏大嫂就再当做女婿看看吧。行就让大丫和他处处，不行就把话说清楚，让三丫替姐姐拜他做干爹。” “还是读书人聪明！”夏小菊一直就敬佩段崇文这个文化人，一拍大腿：“这样一来情谊不用断。” “我的脸……”秦大丫那样子真的像是情窦初开了。 段崇文叹了口气，“不如你暂时先保持这个模样，等以后你确定了他不嫌弃你的长相，又确定了你们的关系，到时候可以借口去帆江厂医院治好就行了。” 沐红玉也把秦大丫拉到边上语重心长地教导了几句，大意就是她还小，需要多把人看清楚点，不能贸贸然就放下真心云云。 不过，沐红玉也知道这是她多事了。这个年代特别是乡下地方的男男女女都比较早熟，只要是品行不坏，都不会婚前那啥的。杨峥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真真是一个好男人，落到沐青翡手里是砸了。 天气转凉，刘家给的棉被正好。原来唯一一床棉被现在垫在下头，之前沐红玉还盖的段崇文的大衣，这下好了，钻进新棉被里浑身都暖和了。 段如旭在地铺上扭一扭，直接扭进了她怀里，“妈妈，我要和你睡。” 沐红玉也想抱着嘴巴最乖巧的段如旭，但段如月马上就要六岁的孩子了，女孩子还是该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很残忍地把他推到了段崇文那边：“小太阳热力十足，要给爸爸温暖啊。妈妈盖新棉被有点热，需要星星和月亮来凉一凉。” 段如星羞涩地笑了笑，首先爬到了沐红玉身边，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妈妈，好香。” 段崇文接过段如旭放到里头，笑了：“爸爸是臭的吗？” “原来很臭，妈妈回来你就不臭了。”段如月也从段崇文脚底下爬出来，躺在了沐红玉的另一边。 一家五口躺在地上有点挤，段崇文现在和沐红玉中间就隔着个段如星，墙壁上的火把还有一点微光，以他的目力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绯色，目光中不禁盈满了温柔。 “所以，是妈妈改变了我们父子四个的现状。你们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以后长大了也要孝顺妈妈，不准惹妈妈生气，帮妈妈做家务……” 段崇文一句接一句，就像是催眠曲，小孩子白天疯玩了一阵，听着这种匀速又温和的曲调，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沐红玉一下子就笑出了声，赶紧把嘴巴给捂上，“你看你多啰嗦，她们都不想听你说话了。” “嗯，那你想听吗？” 沐红玉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段崇文就换了个话题：“明天我就去大队部给谢叔帮忙，一天五个工分呢。” “那也挺好的。”沐红玉觉得谢大忠真是宽容，挣工分都不忘拉着残疾的段崇文。 第122章 病人上门 刘继宗昨晚一夜没睡，兴奋地盯着他媳妇王翠花的肚子看了大半晚上，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琢磨着怎么再挣点家业，怎么让孩子们都过上好日子。原本以为就根儿一个，这大院子、这大队队长的位置都给他也行，所以真的是没什么奋斗心了。现在可不一样，王翠花可给他说了，沐大夫说以他们的年纪，只要想生，这个之后还能再生的。 伟人说过，人力就是生产力，家里孩子多才能让家族昌盛不衰。刘继宗上头三代了，都是单传，没有哪一个老人临死的时候不遗憾。现在他媳妇竟然怀了二胎，别说刘老太太把压箱底的棉花被子给了沐红玉，就是老队长都生出几分雄心来，说是要给老上级写信，请老上级寻摸点好东西来养养孙子，感谢感谢沐大夫。 刘继宗想的又不一样了。打铁还得自身硬，首先要想怎么把大队的日子给过起来。他倒是没想过自家一家子把日子过起来，这二年要是有这种思想必然要被当众狠狠批评的，他可不愿意做出头鸟。 拖拉机这个事情谢大忠倒是拍着胸脯说没关系能成，但要是没成乡里头也是有点不好交代。可沐红玉前两天说的副业倒是可以试试了，反正秋收后绝大部分人都闲在家里。 刘继宗睡不着还有一个事情！王翠花的兄弟王虎是乡里的一个主任，可主任上头还有书记和乡长，刘继宗曾经听王虎说过，书记只生了个独生女，嫁的是县里一个干部家庭，至于是什么干部他不太清楚，只知道书记的女儿嫁过去两年了还没生养，对方家里挺有意见，书记为这个事情一直发愁。 今天刘继宗回来在老太太嘴里听到最多的词就是“送子娘娘”，要沐红玉真有那本事……！刘继宗觉得，想要发展大队，不但得社员们团结努力，还得上面能多通点消息。譬如说，乡里去年通了电，每个大队都削尖了脑袋想把自己大队安排上，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动静，如果这事情能办成，还愁大队不通电吗？ 所以到了第二天，刘继宗早早就催促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社员跟着他去了乡里，拉回来拖拉机其余部件的同时，还拉回了一双面容憔悴的母女。 段崇文早上被谢大忠推到大队部来的，查看了发动机情况，心里基本有了腹案，就等其余的东西送到好开始找能够替代的配件。看到刘继宗把这双母女带去家里了一会儿，刘老太太和王翠花就陪着这双母女往牛棚方向走去，眼神闪了闪，叫过了一旁玩耍的段如月小声吩咐了几句。 段如月点头飞快超过王翠花几人跑回了家中。沐红玉正在做午饭，段崇文在大队部干活儿要管饭，但她觉着大队部的饭肯定粗糙，别刚有点好转的身体又给熬倒下了，到时候还得她来侍候，所以让段如月去通知了段崇文中午别吃大队的，等着她给他送饭去。 看到段如月那么快跑回来，沐红玉不由甩手喊她：“小月亮你慢点走，小心摔着。” 段如月没减速，冲到她面前后停下来还在大喘气，她赶紧给孩子顺气，并递过去一杯水：“这是怎么了？” “爸爸说，待会儿王奶奶带人找你治病，如果没把握千万别答应帮忙。如果能治好，也别一下子治好，要表现出很难治的样子。”段如月回头看到王翠花一行人已经转过了小山包，语速不禁快了几分。 沐红玉都还没多问一句为什么，远处又有个欢快的身影快速超越王翠花一行，飞奔向沐红玉：“红玉姐！你一定要救我，我妈要我给她寄三十盒美白霜去，我只有一盒了！我妈说回信看不到美白霜就别回信了，呜呜呜……难道我还比不上三十盒美白霜吗？” 沐红玉看她莫得感情的表演，问：“你妈是用美白霜抹全身吗？上次五瓶也才一个月不到吧，不对，加上写信时间应该才半个月。” “你不知道，我妈的那些同事看见她脸色变好，一个个的都人精似的找原因，可不就找到了美白霜上头吗。”叶婷婷一副委屈讨好的模样摇了摇沐红玉手臂，“红玉姐，你再做一批呗，大不了我让我妈再没瓶给你多加一元钱。” 沐红玉还没说话呢，和王翠花一起的一个四十来岁中年妇女就皱眉咳了两声：“你们是在投机倒把吗？王翠花同志，你作为干部家属，是不是该管管！” 王翠花有点懵，叶婷婷和沐红玉也都懵。还是刘老太太反应比较快，抢前一步给沐红玉使了个眼色，“哪里就投机倒把了，我们大队打算发展副业减轻农民负担，为集体增收。” 叶婷婷也反应过来了，挽住沐红玉手臂：“可不是，我妈是海市第三供销社主任。试用过红玉姐做的美白霜之后觉得可以在供销社里面售卖，所以特地写了采购单，让我找红玉姐订货。咱们这是发展大队副业，满足人民日常所需，也是为人民服务。” 沐红玉打量说话的中年女人和她身边暮气沉沉的年轻女人，顺着叶婷婷的话点头：“这样有问题吗？” “按理说是没问题，可是程序上……”中年女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她旁边的年轻女人给打断了。 “妈，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话音落下，中年女人一下就卡壳了，看了看比自己二十三岁还容光焕发的王翠花，嗫嚅着说了句：“只要她能治好你，随便怎么也成。” 这句话声音很小，沐红玉只听了个模糊。王翠花有点尴尬，但想想来的两人身份，还是笑着为双方做了介绍。沐红玉这才知道中年妇女是乡里书记的妻子，在乡中学里当老师，姓杜；年轻的是她的女儿吴红，结婚两年多至今没生育。 王翠花这老树都开了花，杜老师怎么能不心动！正好吴红又因为迟迟未能怀孕和婆家闹得不痛快，便干脆回娘家住几天，一听王虎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母女俩就坐不住了，跟着刘继宗的牛车就来了。 第123章 亲人来信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下子就来到了七一年的元旦。 大队部前晒坝上响起了发动机“噗通通”的声音，人群中一阵欢呼，“成功了！” 推着轮椅退出欢呼的人群，段崇文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如同英雄般的谢大忠，嘴角向上扬了扬：要不是为了体现修拖拉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他第二天就能让发动机转起来好不好。 段崇文的目光转向了知青院那边，估计沐红玉也要结束今天的工作，两人可以一起回家了。 果然，没等几分钟，沐红玉就带着三个孩子从知青院的大门走了出来，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游离在欢呼的人群之外，沐红玉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拍了拍段如旭的小脑袋，“快，把你手里的糖拿一颗给你爸爸，让他也甜甜嘴。” 其实哪里是让段崇文甜甜嘴，纯属段如旭的童言童语最多，让他去给段崇文解解闷罢了。段如旭飞快跑了过去，段如月在后头一副小大人模样还在纠结：“妈妈，你为什么要同意那个白黎阿姨做事挣工分啊，她都对你不好。” “我的小月亮，你要知道，有时候表面上对你笑嘻嘻的人心里指不定在骂什么脏话呢；而那种表面上看着就沉着脸，但做事情厉害的，为什么我们要把他排除在外呢！就像你爸爸，你看他对谁笑呵呵了吗，现在别人都不理他，多可怜啊。” 段如月皱眉想了想：“可是爸爸也不想理别人啊。” 好吧，沐红玉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孩子们为人处事了，还是让段崇文说她们吧，她只要负责宠宠宠就好。 段崇文被段如旭一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是见了一丝笑模样，见着沐红玉带着两个女儿过来，脸上神情更柔和了几分：“那些知青还算能用吧？” 自从上个月十三号乡里的杜老师和吴红走了，大队的副业就提上了日程。美白霜太贵，而且工序复杂，沐红玉目前还不放心交给别人来做，但之前设想的药皂却没那么多技术含量，只要关键的玉石泉水和药物配比掌握在她手里，别的工序都可以交出去。香皂和肥皂也是紧俏品，很容易就和乡供销社达成了收购协议。 经过选拔和考核，知青院里的知青们成为了主要人力，在大队里选了七八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帮忙，一个简单的皂类作坊就在知青院里诞生了。白黎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对谁依然是那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模样，但她是真的手巧，香皂和药皂有一步特别精细的活儿，被沐红玉定为满工分工种，经过考核和考虑，沐红玉在今天交给了她，所以段如月才会为别人鸣不平。 一家五口汇合，段如月巴拉巴拉就把这事情给说了，末了还是很不高兴。段崇文冷了脸，把她从自己轮椅边推开，“给你妈妈道歉！” 段如月一愣，沐红玉看孩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忍，赶紧护着：“你不许对孩子凶。” 段崇文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对她凶。只是有些事情你真不能惯着她们。像今天这种情况，她在里面肯定就对你有埋怨吧？她是你的女儿，就算有什么，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说，她这么小在人前就不给你面子，别人还怎么尊重你。段如月，你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段如月本来就十分聪慧，人情上也有段崇文一直教导着，也是沐红玉来了之后的确对孩子们有些宠溺让她偶尔会任性。但听段崇文这么一说，她脸一下就白了，红着眼睛就给沐红玉道歉：“妈妈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让你伤心了。” “妈妈没有伤心，妈妈很高兴小月亮维护我。”沐红玉真觉得孩子没什么错，可段崇文这么说真的有点暖心。 “段工，有你的信！” 这些天为了拖拉机的事每天都有人来往于乡里和大队，顺便就会去邮局帮人带个信，去供销社帮忙买点东西什么的。没想到时隔一个月，段崇文又收到了一封信。 沐红玉上前拿，“咦，怎么不是京都，换北方了？” 段崇文挑了挑眉，“谁写的？” “不知道，”沐红玉翻了翻信封，看大队部前已经有人看过来，上前推了轮椅往家走，“信上没写寄信人是谁，回家再看。” “嗯，回家再看。”段崇文心里有了猜测，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收紧。 轮椅在土路上走着是有些颠簸，但总比把人抱着走要好些，特别是段崇文这二十天来补得不错，身上长了些肉，如果没有轮椅，怕是在家里挪动都困难。 很快，一家五口穿过新修的猪圈和牛棚，到了新修好的院子前。磨坊四位老人住了正房三间，夏小菊带着三个女儿住了东边三间，沐红玉一家住了西边三间。除了正房另外起了倒座做厨房，夏小菊和沐红玉都不约而同拿了一间大房间出来做厨房和洗澡间，茅厕建在院子正前方，是三家人共用，屋里依然放粪桶，只每天倾倒在茅厕里，将来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院子和牛棚间有大概二三十米距离，被勤快的鲍奶奶和夏小菊弄成了自留地，种了些葱姜蒜和菠菜、韭菜，还刚种了白菜、油菜和萝卜，看起来十分旺盛。 沐红玉早上就摘了韭菜，中午打算拿剩下的猪油渣做一顿饺子。刚把馅和好，突然就听到一声咳嗽，然后就是孩子们的惊叫，吓得她连手都顾不上洗就冲回了房间。 “怎么了？”才刚刚问出来，她就看到段崇文斜斜靠在轮椅上，脸色青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嘴角边还有一丝血迹。 “爸爸看信，吐血了。”段如月哭着把地上的信捡起来交到沐红玉手里。 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寥寥数语让沐红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看口吻，应该是段崇文的亲妈写的，大意是她亲妈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以后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千万不能拉这个关系。 她给段崇文寄了一块女式手表，是他爸被改造前买给她的，为了表示划清界限，她特地还给段崇文，让段崇文转告他正在桃花乡青煤劳改的爸，以后请千万别再妄想复婚这回事。 通篇语言都是那么迫不及待撇清关系，就像段家是什么毒瘤似的。 不过！桃花乡青煤！ 沐红玉惊叹：“你气什么气啊，你爸就在隔壁乡，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下他？” 第124章 出发寻亲 “红玉，谢谢你。” 段崇文今天是真的绷不住了，自从得到了父亲的消息他就日夜难寐，白天还要强撑着身体忙拖拉机的事情。终于等来了这封信，让他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这才将胸口压了许多天的淤血给吐了出来。 桃花乡有两个国营煤矿和一个国营砖厂，里面做苦力的工人都是劳改犯。青煤就是其中一个开在深山里头的矿场，条件十分恶劣。煤矿的各个通道都有专人看守，里面工人每天都有人盯着干足十六个小时的体力活儿，除了直系亲属拿着大队、公社治安所、某委会三方出具的介绍信才能获得探视机会。 沐红玉既然一时心软说了去探望段应瑾，那准备工作就得做起来了。还别说，探视要求的三处介绍信对现在的沐红玉来说并没有多大难处，难的是段崇文瘫、三个孩子小。这一去起码两三天时间，要是把他们都留在家里一是对人家血缘亲情的三辈人不公；二也不太放心把父子四个交给其他人照顾。 晚上，段崇文喝过一杯玉石泉后精神稍微好了点，按照每天晚上聊一聊的习惯给她讲了下家里的情况。段崇文的爷爷和父亲也算是身居高位，然而几年前时局变化，他的一个老仇人得了势。那位心胸狭窄，恨透了段家，于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段家爷爷察觉到了不对，第一时间让段崇文跟着帆江厂来了这天远地远的益县。后来段崇文之所以愿意和沐红玉结婚，也是因为段爷爷免职被看管，段爸爸那边也在被清查，他接到消息后迫不得已做的保命之举。 三年多前，段崇文又一次酩酊大醉，就是有了龙凤胎的那一夜。他爷爷、奶奶和爸爸被他亲妈揭发，审都没审就飞速送往乡下不知踪影。对，就是段崇文亲妈，为了明哲保身，揭发了段家一家子后飞速嫁给了段爸爸的政敌。 段崇文倒是想回去查一家子的下落，可这个去哪都要介绍信的年代他哪也不想去。更何况，因为家里成分关系，虽然刘继宗没有组织什么批/斗，但也要求他住进牛棚不准离开大队范围，又能有什么办法去查家里人的下落。 这封信是段崇文模仿母亲袁芳的口吻写的，因为真正的袁芳已经绝情到不可能给他写信告知段应瑾的下落。但沐红玉不知道啊，听完了段崇文简单将家里情况介绍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原书中段崇文死后没有一个亲人出面找寻孩子，原来身世这么坎坷。 沐红玉现在有三个儿女，所以很不能理解袁芳这样狠心绝情的母亲。段崇文这样的儿子照理说应该是一位母亲的骄傲，怎么反倒像是耻辱一样需要抛弃了！你说丈夫这东西连累自己过苦日子三观不合劳燕分飞很正常，可儿子有什么错？ 沐红玉又有点心疼段崇文了，“快睡吧，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去公社开证明，我把你们都带桃花乡去。” 段崇文在暗夜中嘴角上扬，徐徐伸出手臂，隔空将沐红玉给虚虚搂住：他的妻子啊，是如此善良，却总是对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追妻之路漫漫，唯有小心翼翼上下而求索。 第二天沐红玉找刘继宗写了介绍信，本来想借牛车的，但九大队正好想把拖拉机开到乡里去嘚瑟下，段崇文也算是修好拖拉机的功臣，一家子自然可以搭乘便车先到公社。害怕颠簸到段崇文和三个孩子，沐红玉把家里两床好棉被都给带上了，空间里还装着肉、蛋和粮食，再给父子四个一人一杯玉石泉水，齐活。 即便拖拉机再颠簸，到公社的时候父子四个的精神都还不错。公社办公室找到了王虎，帮着把剩下的两张介绍信给开出来，还顺便去邮电所取了块九成新的女士手表。 “这个手表怎么办？”手表是段崇文的，沐红玉取出来便交给他。 段崇文没伸手，盯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你看着办，觉得有用就留下，没用就卖了换钱。” 沐红玉现在身上还有之前段崇文的和卖美白霜的钱加起来又是两百多，还真不是太稀罕现钱，想了想，把手表戴到了手上：“你不会睹物生情，为这个生气吧？” “不会。”段崇文伸手帮她调整表带，取下来：“有点大，我帮你取两格。” 轮椅扶手里就有一套谢大忠给他找来的工具，大小螺丝刀都有。段崇文取了出来当场就要给她修表带。 正好，沐红玉想去供销社多换一些粮食放空间里，见状赶紧让三个孩子在邮电所门口守着他们陷入干活就难以自拔的爸爸，她则快步进了供销社，要票的、不要票的选了一大堆，留着一袋在外面掩人耳目，剩下的都趁着没人注意收到了空间里。 拖拉机速度就是快，在乡里耽搁了一会儿也不过才中午时间，一家子进国营饭店吃了份红烧肉，还用饭盒装了一份带走。 从乡公社到桃花乡要先坐班车到一个叫叉叉路的地方，再在路边等去桃花乡的交通工具。从叉叉路到桃花乡只有一条路，但由于桃花乡煤矿多，路上时不时就会有拖拉机或是牛车、马车这些经过，偶尔还会出现一辆大卡车。站在路边，段如月姐弟三人一直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应该说，从早上上拖拉机开始，看到的一切都让三个连乡公社都是最近才去的三个孩子惊讶不已。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一家人在路边没等多久就遇上了愿意顺路带一家子到桃花乡的拖拉机，不过两个大人依然要交两毛钱。 桃花乡算是个工业公社，比大鱼乡繁华得多，不管是路边的砖瓦房还是乡里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都要比大鱼乡的体面。 很快，背着个大包袱，身边又是轮椅又是三个小孩的沐红玉就引起了乡上人的注意，不用她们去找别人，就有派出所的人找上了他们。 第125章 热心的同志 派出所可不是每个公社都能有的，一个县分为几个区，每个区位于中央的那个公社才会设立管辖几个公社治安的派出所，像大鱼乡那样的只是设立了一个治安办公室。 桃花乡因为大多都是劳改人员改造，所以派出所的公安也比寻常区的要多一些。天色昏暗，沐红玉这一家子组合看上去就跟要饭的似的，作为公安人员，有义务也有权利盘问可疑人员预防犯罪，所以潘小高戴好帽子踏着正步就走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要去哪？有没有介绍信？” “警官……额，公安同志，”沐红玉眼前一亮，正苦恼眼看天黑了不知道往哪去，这就有帮忙的人送到了面前，“您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安同志吧？” 沐红玉很热切，把潘小高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站了正步行了个标准军礼：“你好，为人民服务！” “能不能先给我找个地方休息喝口水，你看我们又是病人又是孩子的。”沐红玉甩了甩身上的巨大包袱，里面装着家里两床棉被能不巨大吗！她身材不算高壮，这么一看就更可怜了，旁边段崇文坐在轮椅上，怀里还抱着支撑不住睡着的段如星。 潘小高刚做了爸爸不久，正是看到小孩子就喜欢的年纪，特别是沐红玉这三个儿女，都长得大眼睛、长睫毛，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本来都已经下班准备回家的潘小高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卡壳了，变成了：“我先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说。” 不用沐红玉教，段如月就嘴甜地带着段如旭道谢，段崇文也轻轻说了声感谢。潘小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主动伸手推动轮椅。上手后就是一惊，“咦，你这木头做的轮椅看起来不起眼，倒是挺滑溜的。” “嗯，自己做的。”段崇文对外人向来不热情。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沐红玉主动说明了来意。因为治安所开局的介绍信必须要派出所签字盖章才能去往青煤找矿上领导。这个时候派出所早下班了，今天肯定是办不成事的，潘小高只好将一家子带到了煤矿招待所开了个双人房，一晚上一块钱，不要票，但要用介绍信抵押。 本来潘小高看一家子憔悴狼狈的模样都做好了要掏腰包的打算，没想到沐红玉速度挺快地就掏了两块钱给招待所大姐，不但要了房间还要了开水和馒头、鸡蛋。 沐红玉还从背后巨大的包袱里掏出来一包红糖，直接就给潘小高塞衣服兜里，“谢谢您同志，您可真是一位热情为人民服务的好公安。” 潘小高连忙推拒，他也不是为了东西来帮忙的。双方正推搡呢，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潘小高。” “到！”潘小高没推红糖了，下意识立正站好行礼，沐红玉趁机把红糖给他塞衣服口袋里。 “下班你不回家在这干什么？”来人是个身材高壮的中年妇女，满脸着急地扯着潘小高就往外跑：“赶紧回去，你闺女从中午你走就一直哭，到现在也没停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闺女想我了呗。妈，我闺女哭，你们也不知道哄哄，还是得我出马吧。”潘小高还有点得意。 潘妈妈真是想给这混孩子一爆栗子，“想什么想，不吃不喝干哭大半天，现在孩子都快没声儿了，你还在这边浑说，赶紧回去骑车送孩子去医院瞧瞧。” 潘小高这才慌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啊！走走走……”这下，也忘了和沐红玉推拒红糖，匆匆忙拉着他妈就走，甚至都忘了和沐红玉道别。 沐红玉盯着他远去匆匆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段崇文看透了她的担忧，等沐红玉抱着包袱，先把三个孩子带回了房间，他在轮椅里摸索了下，摸出了两个水果糖递给了招待所大姐的儿子，低声问了几句，那孩子也回了几句，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干什么呢？”沐红玉匆匆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最后一幕，不由好奇问了问。 段崇文放松身体让沐红玉推动轮椅，轻轻解释：“我问他知不知道刚才那位公安同志住哪，他说就在附近。” 沐红玉的动作顿了顿，说不出来心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舒适感是怎么回事。 段崇文又说：“我让他帮忙注意下那位公安家的情况，万一有个什么，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你说得对！”沐红玉说完后皱起了眉头，她突然想起来，她都对段崇文说了很多次这句话了。而前世她遇到的三个狗男人好像没一个能让她如此肯定，也许……是前世没把男人的腿打断的缘故吧。 房间里，孩子们正好奇地研究屋里的一切。雪白的床单、亮锃锃的电灯、朦胧的台灯，就连床头柜他们都没放过。屋里还有一张小桌子和一个小柜子，沐红玉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柜子里和柜子上头，做出从包袱里拿东西的样子拿出来一罐腌萝卜干和腌黄瓜，再把家里的大搪瓷盅拿出来倒了满满一杯开水晾着。 叮嘱段崇文自己先收拾，她则带着孩子们去水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手脸，回来时候顺便帮段崇文也带了一盆热水。 段崇文的轮椅底下有个医院淘换的便盆，只要进厕所没有台阶一般都能够自己解决，所以不一会儿也干干净净回来，再用热水洗个手脸，一家子围在桌子边上吃馒头、鸡蛋就腌菜，都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段如旭摸着饱饱的肚子翻身在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段如月和段如星也差不多，但还挣扎着想帮沐红玉收拾。段崇文把姐俩赶到另一张床上：“你们先睡，爸爸帮着收拾。红玉，你也歇会儿，洗两个碗，我没事的。” 沐红玉看他操作轮椅熟练地来来去去，便也真没去管他了。躺倒在小床上后知后觉想起来，家里都还在等木匠的木床，这竟然是她穿越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张床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沐红玉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睁开眼，段崇文有些严肃的告诉她：“听说医院说潘公安的孩子是疝气，在乡医院根本救不了，去最近的帆江厂大医院都赶不及，让一家人给孩子准备后事。” 沐红玉一下就清醒了！ 第126章 出手救人 疝气！俗称脱肠、掉肠气，简单来说就是腹壁薄弱，小肠通过腹壁穿透出去，还要视病情轻重才能找到治疗方法。 而且在乡下这么些日子，沐红玉对于这时代这地方的医疗水平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认识。譬如说大鱼乡吴书记的女儿吴红，不过就是有点妇科炎症，本来影响不大，但现在的人讳疾忌医，根本不好意思给医生说妇科症状，医生也无从下手，所以炎症就越来越重，心情也越来越压抑，这种几近抑郁的情绪下很容易造成不排卵，哪里还能怀得上孩子。只要先将炎症治好，再调养下身心，该来的自然就来了。 现在的医疗条件也十分有限，公社医院里连检查设备都不齐全，对于疝气自然是束手无策。抛开潘公安对日后究竟有没有什么帮助不谈，沐红玉也不忍心看一个小孩子在跟前因为小病束手无策而夭折。 “我去看看。”沐红玉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在招待所守着孩子们，你披上我大衣，外面冷，你小心身体。”段崇文立刻给她递上大衣，还低头把袜子从鞋里掏出来试图帮她穿。 沐红玉有些怔忡，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来两句：“你怎么不说我多管闲事？怎么不拦着我大半夜丢下你往外跑？” 段崇文捏她脚的手紧了紧，继而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把袜子套上：“只要是你愿意做的事情，我都支持。” 段崇文的动作快速又自然，一点都没引起正匆忙穿外套的沐红玉反感，直到沐红玉起身到了门口，才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谢谢。” 段崇文勾了勾嘴角：“你注意安全。” 沐红玉出门还不用去问招待所的大姐就知道了潘小高家住哪儿，不远处一条巷子里传出的女人哭嚎声划破了夜空，传得老远。不少人家都拉开了电灯查看，倒是无形中给沐红玉指了路。 入冬的山区夜风凛冽，沐红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脚步更快了。循着哭声，大概十分钟之后她来到了巷子深处一家木头院门前。 门虚掩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夹着几声细弱的孩子哭声。沐红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院门的响声让蹲在院子里的潘小高警觉地起身，只看到一道影子越来越近，到了房间门口，借着屋内灯光才看清来人是他傍晚才见过的大鱼乡人。 “你来干什么？”潘小高声音沙哑，应该是刚刚哭过。 “我来看看孩子。”沐红玉的目光直直看到了放在堂屋中间一张长椅上的孩子，孩子身前竟然已经准备了一些香蜡纸钱，见到有人进门，潘妈妈手忙脚乱地将东西迅速收走。 “医生说孩子没救了，谢谢你还能来看她一眼。”潘小高情绪低落，别过脸拭泪。 沐红玉已经上前两步，蹲在长椅边上，伸手从被子底下摸到她小腹，顺便用意识引出一点灵泉水滴在肚脐里头，再往下一下就摸到了鼓起的疝气源头。 沐红玉在疝气周边轻轻按摩，脸色青紫一直有气无力哭泣的孩子渐渐停止了哭泣，红红的眼睛像是在打量这个让她突然变得很舒服的阿姨。 “没哭了？是……” 沐红玉的动作有些快，潘妈妈和孩子妈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听到孩子突然没声了，还以为是已经去了，婆媳俩都几乎崩溃地凑过来，却发现孩子睁着眼睛，眼睛骨碌碌转。 “家里有没有铜钱？”沐红玉揉着疝气位置，算着一个位置固定下来，摁住没动。 “没……”这二年谁家里能有铜钱，潘小高刚起了个头，那厢潘妈妈就转身往房间里冲，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清朝年间的通宝，“大夫，你看这个行不行！” 沐红玉接了过来，“行的，再找一根红绳，能系在腰上的。” 在她手掌下，潘小妞已经露出微微的笑容，伸手向妈妈的方向抓了抓，看得孩子妈妈几乎哭出来，想靠近又有些怕影响沐红玉的按摩。 潘妈妈忙活个不停，翻箱倒柜又找出来一根红绳，沐红玉怕松手就将刚揉回去的小肠再弄掉，只能指挥着潘妈妈按照她的要求打结，把铜钱给系了上去。 还抽空给婆媳两个说了护理方法，引着孩子妈妈的手试着摸到疝气位置，教她怎么按摩能够让疼痛减轻。只要孩子别再今天这么大哭，一般不会引发这么严重的疝气的。但孩子哭，又是因为疝气作祟，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可找准了源头，其实解决也并不困难。 估计公社医院的医生发现是疝气之后都没仔细观察是什么个情况就往外推。不过，小孩子这样再颠簸着去外面医院，要是遇到个医术高明的也许还能抢救一二，可生存几率真的不大。幸好遇到了沐红玉，不但医术比这个时代的人好，而且还有玉石泉这个金手指做支撑。 给孩子腰腹绑上铜钱压着疝气位置，沐红玉把孩子抱起来交到孩子妈妈手里：“她哭累了想睡觉，在此之前先给点流质的东西给她，以后也要注意补充营养。” 潘小高整个人都懵了，“这……这是好了？” 潘妈妈推了他一把，“你还不给恩人磕个头！” 潘小高也听话，当真就要磕头，沐红玉哪能受他的礼，让到了一边：“别这样，会折我的寿。你们先照顾孩子吧，公安同志知道我住在哪，要是有情况随时来找我。” 沐红玉也看到了，这小院子里也就两间房，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叮嘱了两句就往外走。 谁知刚推开院子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人就一个趔趄往地上栽去，幸好黑暗中有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小心！” “段崇文！”沐红玉摸索着那只手，像是摸到了冰块，“你怎么在这？” 潘小高拿着个手电筒追了出来，“医生，外面黑，我送你……” 手电筒光芒中，潘小高看到沐红玉和她坐在轮椅上的丈夫手牵着手，“哎呀”了一声，把电筒放到段崇文怀里：“这个你们用，我去看看我家小妞妞。” 潘小高缩回了院子，“啪”一声关上了院门。 第127章 抵达矿场 “你在外面等我多久了？”沐红玉又摸了摸段崇文额头，确定没发烧也不是太凉，干脆把大衣脱下来包在他身上。 段崇文感觉到身上的暖意，将电筒光对准前面的路，“外面太黑，我不太放心，就跟过来看看，刚刚来你就出来了。” 沐红玉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段崇文没说话，一个漂亮女性半夜三更在路上走，肯定是不够安全的。他其实就跟在她后面出的门，本来想着等她进去了就走的，结果听着她在里面自信淡然又指挥若定的声音，他舍不得走了。一待就待到沐红玉出来，想走都没办法走。 “你放心，我出来的时候让招待所大姐帮我留意孩子们了。”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把病人治好？”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同时开口。不过，沐红玉的是个疑问句，段崇文就回答她：“我相信你。” “那要是我医术不高真的把人给治死了怎办？”沐红玉上辈子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大学时候的同学，一起分到县城医院。平时两人关系很好，可变故就发生在县医院接了一个老年病人，她和男友才刚接手还没检查呢老人就去世了。老人有十来个儿女，带了一大帮人堵了医院，平时相亲相爱的男朋友在情势失控的时候把她推了出去，说她是负责人。 那一次，沐红玉被几个女人又抓又踢，腹中怀了将近两个月的孩子在她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那么去了。而且因为那些人一直围着，她出了很多血，后来……后来子/宫受了损伤，宣布怀孕会很难，第一个男人就找机会调去了市里医院，从此两人失去了联系。 这种情况下，沐红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了之后会有点紧张地等段崇文的答案。 段崇文轻笑：“该死的人是救不活的。如果有人为此为难你，只要我在，我肯定会挡在你面前，不让那些人伤害你。”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然我为什么要等在院子外面，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冲进去的。” 沐红玉想起在门口被他拉住的那瞬间，其实她知道他肯定在门口等了很久，说才到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所以，段崇文的话她听了进去，究竟是不是能做到，她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沐红玉都才刚起来，就听招待所大姐说潘小高来过，拿了一把细面和五个鸡蛋，让招待所大姐做给他们一家人吃。正吃着呢，潘小高就到了。 “沐医生，你们的证件给我，我回去给你们开介绍信。”潘小高昨晚被潘妈妈拉着问了许多，潘妈妈得知了沐红玉一家人的来意，千叮咛万嘱咐让潘小高早点来给沐红玉帮忙。 沐红玉问了潘家妞妞的情况，得知小宝宝昨晚喝了母乳睡的，今早还吃了一碗鸡蛋羹，精神也好了许多，也是松了一口气。 有潘小高帮忙，各种证件一下就齐活了，而且潘小高还请了假，找了个去青煤的拖拉机和他们一起去。能够有这种关系肯定是最好，沐红玉当然不会拒绝，打定主意等走的时候给潘妞妞留一瓶麦乳精。 沐红玉依然背着她的大包袱，不过或许只有段崇文知道，昨晚里面两床棉被只剩下一床，空出来的地方被她塞得满满的全是营养品和粮食。 拖拉机上又是一阵折腾，终于到了青煤所在地的山脚下。山脚下有一个洗煤厂，也有一排住着看守人员和厂子领导班子的房子。这儿的路可走不了轮椅，潘小高自告奋勇要背着段崇文。 段崇文看了前面驮煤炭的骡子，皱眉拒绝了潘小高：“我可以坐骡子上去，就是要麻烦你帮红玉背一背包袱。” 好吧，潘小高认命地拿了手续去找看守的人和青煤这边的厂长查看并记录，花了一块钱租了两头骡子，驮段崇文和三个孩子。潘小高和沐红玉轮流背大包袱，轮椅就寄放在山下。 从山下到半山腰的矿洞足足走了近两个小时，一个个的也好像染上了煤矿的黑灰。过了一堵高高的围墙，就是煤矿的生活区，生活区旁边就是矿洞。 这边的生活区看守人员知道了他们找谁后惊了一惊，有些惋惜地说道：“你们倒是来得正是时候，说不准能赶着给他送终，倒是免得他孤零零去得凄凉。” “你说什么！”段崇文本来正在煤矿的木板凳上坐着喝水，闻言震惊地站起来冲到了看守的面前：“我爸呢……” 段崇文平时偶尔会在家里背着人练习走路，但既然是背着人，肯定不会走多远，现在一股气上来倒是狂奔了一截，可才把人手腕抓着，他就感觉小腿抽筋，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潘小高和沐红玉赶紧冲了过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段崇文本来就着急，腿抽筋的疼痛更是让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糊成了一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你能走？”这是潘小高的关注点。 沐红玉却是第一时间蹲下来揉捏他的大腿和小腿：“刚才是什么感觉？算了，这个不重要，先问你爸的事情。” 沐红玉把段崇文交给潘小高，问那个看守，“请问下段应瑾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可以见他了吗？” 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那看守反而有点畏缩了，毕竟还有个潘小高在呢。连忙给几人指了指生活区石灰砖房子后面的一个小三角木头棚子，“在那里头，再晚些矿长就要把人丢那边废弃矿坑里了。” 看守的话让沐红玉从脚底下冒凉气，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一直想的是和孩子们相亲相爱过点小幸福的日子就够了，九大队的人虽然也有极品，但大多数都很淳朴；她从没有像这一刻意识到身份的重要，钱权的重要。她不想将来孩子们遇到点什么事情也会被如此轻慢着。 第128章 病重的公公 段应瑾年纪不大，还不到五十，但他觉得好像已经在世间过了一百年，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了。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默默死在漆黑的矿洞里，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人来不及见上一面。 隐隐的，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因为相处了二十年，陌生是因为这声音带着颤意，也有些沧桑。 “快，你们都叫爷爷，让爷爷睁开眼睛看看你们。红玉，爸能活下来，是吧？”段崇文声音急切，后面询问沐红玉的时候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丝卑微。 沐红玉放下段应瑾的手腕，如果不是她来，段应瑾也就这两天的命了。她斜睨了段崇文一眼：算了，原谅这人关心则乱。 “这里太潮湿阴冷，不利于病人康复。”沐红玉很冷静地把段崇文给挤到了一边，将和了玉石泉的温水用小勺子送到段应瑾口中。 其实段应瑾现在的状况比段崇文当时都要好上几分，至少感觉到了水润就能够立即吞咽，沐红玉首先就放了一半心。 段崇文看到父亲大口大口吞咽那杯水，也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回地上。 “你还好吧？”没想到的是段应瑾喝了大半杯水后，沐红玉把剩下的一点点转手就给了他。 段崇文接过来慢慢抿着，感受着泉水顺着喉咙往下，明明是有些凉的水却带着热量，仿佛能够瞬间给四肢注满力量。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杯子还给沐红玉：“红玉，这水是哪来的？好像和寻常不太一样。” 沐红玉手一顿，“是吗，可能是这儿的水源比较好。呵呵……” 可沐红玉发现段崇文好像就是随口说了句，注意力都在段应瑾身上呢，她松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可千万别再一时心软就加大用量。 段应瑾还是没醒，段崇文左右打量了屋里环境，眉头越皱越紧，“若是爸爸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是不是身体基本没有好的可能？” 沐红玉趁着这时间还出门看了下，结合路上赶骡子的人和潘小高的说法，摇了摇头：“先不说这里的居住环境，就是这儿的劳动强度也不是一个健康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刚才我把脉发现你……孩子们的爷爷底子亏得有些厉害，即便是这次治好了也怕是好景不长。” 段崇文知道这还是沐红玉给了玉石泉水后往好了方向的估计，咬了咬牙，他对沐红玉道：“我不忍心放我爸在这里受苦！我觉得我今天腿能因为担心我爸站起来走几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走更远，我自己又能够修一些机械类东西，我想请潘小高帮我在煤矿找个活儿，在这照顾我爸一段时间。你和孩子们等我爸醒了，过了探视时间便回去吧。” 按理说能够摆脱丈夫只和孩子们在一起，还住进了新房子，沐红玉应该感到高兴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听段崇文这么说却是觉得心里发酸，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你什么意思？不把我当一家子是吗！” 等问出来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又补充了句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月亮她们对你的感情，要是知道我把你丢在这里，她们肯定不愿意跟我回去，以后也要埋怨我的。” “我会给她们解释清楚。”段崇文并不是在试探算计，而是真的既不放心父亲，又不忍心让沐红玉和孩子们跟着在这吃苦。他相信，以沐红玉的能力，不会亏着孩子们分毫。 沐红玉看段崇文那模样就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可她也不是那种轻易被人改了决定的人，想了想，一拍大腿：“我们把孩子爷爷带回去不就行了吗？” “带回去？”段崇文有些疑惑。 沐红玉却是越想越觉得可行，原书中杨峥好像就这样帮了谁回城，但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 “对，刚才外面那看守不是说你爸快死了，死了之后人给扔在废旧矿坑里吗。不如我们就把你爸带回去，让矿上就当他死了不就行了。”这矿上的人从上到下看起来都十分冷血无情，她就不信还能为了个快死的老头子为难他们。 段崇文激动地又站了起来，可接着又是一软，重新坐了回去，“可以的！” 沐红玉还没见过段崇文激动得眼睛发亮的模样，他的眸子一直都是幽深的、清冷的，现在这样子热情得好像要把她给融化，她都不敢和他对视了。 “红玉，你放心。我修拖拉机的这些天已经想到了挣钱的法子，一定不会让你辛苦。” “行了，”沐红玉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高兴什么，“你那两百多都还没用完呢，过些日子我还能帮十队的人想点副业，到时候的工分和大队分红足够我们一家子用。” 段崇文喜欢“一家子”这个说法，沉下心来把心底的想法给沐红玉说了一遍，两人飞快达成了共识，段崇文留在低矮的棚子里看有没有什么段应瑾的私人物品可以收拾，沐红玉出来找潘小高和看守劳改人员的值班人员。 进门前，沐红玉在眼睛上揉了几把，有些红也有些肿，迈步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潘小高看到沐红玉这副伤心的模样，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那个看守的看多了这矿场里的悲欢离合，面上根本没什么浮动，只是撩了撩眼皮，问：“看完了吗？” 沐红玉点了点头，坐在了潘小高让出来的椅子上，“同志，我爸他快不行了。不知道你们这儿去世的人是怎么安排的？” “怎么安排？没有什么安排，旁边有两个废弃的深矿坑，死人都往里面一送就完事。”那人抽着纸烟，目光淡然又绝情。 沐红玉像是控制不住呜咽出声：“难道你们就不能让逝者入土为安吗？” “这也是入土为安了啊，还省事。” “……”沐红玉被人一哽，差点没忍住伤心的样子开始骂人。 第129章 带你回家 沐红玉又整理了情绪，表示了自家不想以后祭拜亲人都找不到地方，更是不忍心让孩子们的爷爷曝尸荒野。 “虽然我们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不时新祭拜那一套，但……我家男人都那样了，他哪里就忍心抛下孩子爷爷不管，刚才还给我说他要留下来和他爸待在一起，我怎么劝都没用……” 沐红玉简直是拿出了平生的演技，都快撑不下去了。潘小高倒是很给面子，手足无措地想上来劝又觉得男女有别，只能急得在旁边团团转，“沐医生，你别这样，总有办法的。老周，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那看守对沐红玉没啥动容的余地，倒是对潘小高的话比较重视，苦着脸摊手：“公安同志，这位女同志一来就哭，她也没说要干啥啊！” 沐红玉哭声一顿，手臂遮挡下的脸有点红，小声说出了和段崇文商量好的说辞：“我们想把孩子爷爷带回大队去安葬，好歹头七、三七啥的有后辈去坟头看上一眼。”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准备好的十块钱放到了桌子上，“还请同志行个方便。” “这个……”很明显，看守心动了，看了一眼潘小高，发现这小伙子还挺醒事的，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好像没注意到里头，犹豫着小声说了句：“这个人，上头有人说不让他离开咱们这。” 段崇文事先给沐红玉说过这一点，她毫不犹豫地便给看守承诺了：“我们只把我爸带走，户口什么的都还留在矿上。你们要是觉得看得上那点补贴就留着，要是看不上就直接销了吧，总之孩子爷爷这样子估计也就只一两天的事。” 沐红玉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还准备给孩子爷爷送点细粮和荤肉，这样子他怕是无福消受了，要是周同志你不嫌弃……” 要说在矿上做事的人，还肩负着看守一些特意发配过来的犯人的任务，看守对钱的需求也是一般。但计划经济时代，一切东西都要靠计划分配，他们这些工人对细粮和肉食最是稀罕。这一点沐红玉有在帆江厂工作的记忆，真是一清二楚。 果然，一听细粮和荤菜，看守坐不住了，“细粮，有白面吗？” 沐红玉吃不惯粗面，都是磨的精面粉，空间里还有十来斤。点了点头，“有的，五斤白面、五斤大米，另外十来斤腊肉。” 看守搓了搓手，“这样！你们在这等，等到下午出煤的时候跟着斗车到山下，我找个车把你们捎乡里去，这边呢我就只当已经把段应瑾这个人扔矿坑里了，啥时候有人问起来销户口的事情再销户口。” 沐红玉喜出望外，“那我这就去把东西给您送过来。”这山上看守的人本来就不多，今天就这么一个人在，他欢喜，沐红玉也欢喜，双方皆大欢喜。 沐红玉送了东西，和潘小高大概说了下情况。潘小高是个孝子，虽然沐红玉和段崇文这举动有点不合规矩吧，可一来这是夫妻俩一片孝心，二来也是现场的环境和段应瑾的居住条件实在堪忧，潘小高便表示全力支持，而且打包票说到了桃花乡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他。 等离了看守的视线，潘小高突然小声问沐红玉：“我段大伯的情况，沐医生你能救活吧？” 没法，潘小高对沐红玉医术的“神通”有点迷信，乡医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到沐红玉手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管是做的那个奇怪腰带还是给的两个适合小孩的食疗，莫名的，潘小高就觉得高妙。 路上，他和段如月三个孩子聊天，也知道段崇文本来都躺床上近三个月水米未进，却被沐红玉调养到如今这样子。所以，他也莫名迷信沐红玉的医术能够治好段应瑾。这是继王翠花婆媳之后沐红玉又收获的一枚迷弟。 沐红玉挺欣赏潘小高这样性格的小伙子，虽然有时候缺心眼了点，但直来直去的性子做个朋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附近没有人能听到，沐红玉便点头承认了：“如果他继续在这煤矿里，我治好了他也会再被累死；但他只要能离开这儿，我还是能让他活过来的。” 潘小高情绪有点低落：“刚才我问过老周，段大伯都下放到煤矿了还有人不放过他。说是他那条腿就是上头有人吩咐打断的，打断之后不给看大夫还照样下井，再多几条命也要给折腾没了。” “嗯，所以我们不能再把他留在这儿了。”沐红玉也被他现在的情绪感染，低落了一会儿又重新捡回了乐观向上的精神，拍了拍潘小高肩膀：“你别这么失落，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而且一切都会变好的。” 潘小高重重点头，“沐医生你放心，老周这边我待会儿再和他聊聊，乡里头也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人发现段大伯让你们接走的事情。” 沐红玉估摸着四五年后一切都会迎来大转变，以现在的交通和国情，只要九大队那边不出幺蛾子，事情绝对不会被外人知晓。而九大队有刘继宗，大鱼乡还有吴书记和王主任两尊大神守着，应该不会让人翻了天的。 回去和段崇文把老周和潘小高的安排说了，段崇文眼中隐隐带着泪，但绷着没有说一个“谢”字。只郑重其事地告诉段如月三个人，“等爷爷醒了，我们让爷爷给我们说谢谢好吗？” 三个孩子已经能够理解段应瑾和她们的关系，一直陪着段崇文守着爷爷，可爷爷一直都醒不来，她们也很着急。一听爸爸这么说，段如月首先就懂事地建议：“应该谢谢妈妈，妈妈能把爷爷治好。” “对，妈妈是沐大夫。”段如旭和段如星则骄傲十足。 沐大夫把家里那床棉被把段应瑾给包起来，由潘小高帮忙把人带着进了个斗车，沐红玉带着段崇文和三个孩子上了个斗车。斗车是用缆绳从山上滑到山下洗煤场的，老周联系好的司机早已等在这里，趁夜将一行几人带到了乡里。 为掩人耳目，沐红玉几个重新回了招待所，看起来情绪都不高，按照招待所大姐的意思，就像是死了爹似的。 潘小高把段应瑾背回了家里，打算第二天早上借一辆牛车把沐红玉一家子送回去。 第130章 怎么称呼 其实，段应瑾喝下去那大半杯玉石泉水后人就稍微有了意识。之前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终于得到了肯定，那是他的儿子段崇文。从小就比一般人聪慧，师从全国都鼎鼎有名的三位数理化大师，他的天赋让三位大师都惊叹不已。 然而世事无常，谁知道贾家会那么突然地爬起来。还提出和家里头联姻，才刚刚露出一点不愿意的意思贾家就图穷匕见。不得已，段家只得安排段崇文远走，也幸好安排段崇文远走了。另外一家也算贾家的宿敌，不到三年时间就没一个活在世上，让他们也是后怕不已。 他知道，段崇文在乡下娶妻生子，他很高兴儿子看懂了他寄去的信件。倒是妻子袁芳，根本看不到儿子的优秀，只会一味的失望责骂，到后头竟然选择了与贾家联合，害得父母和自己被抓。袁芳的这一步所有人都没料到，他甚至都没机会给儿子写封信提醒下。在青煤被人打断腿之后，他曾经想过儿子会不会已经被人给害死了。 但他听见了什么！听见了儿子叫他“爸”，还教一群小孩子叫他“爷爷”，他听到了好几个不同的、稚嫩的声音叫他“爷爷”，在半昏睡状态中，他真是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都没落一滴眼泪，硬生生哭成了泪人，眼泪就没停过。 他能感觉到被人包在棉被里移动，天黑又天亮，从斗车、卡车再到牛车。一碗带着清甜香味儿的粥水又灌到了嘴里，他听到一直和儿子一起的那个爽利女声说了声：“段崇文你慢点，别洒了。” “嗯，我知道的。”已经到了大鱼乡，换了王虎找的牛车，手里还有派出所开的介绍信，段崇文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回了沐红玉一个温柔宠溺的微笑。 沐红玉有一瞬间感觉像是被电给麻了一下，别过脸接了饭盒收起来拿回去再洗。转头去盯着段如旭和段如星兄妹俩吃包子别那么快，又让段如月给她爸爸揉揉腿，打算回去后就开始给段崇文把复健给提到日程上来。 牛车吱嘎吱嘎到了九大队，没有在大队部和知青院做停留，直接就回了院子。这个时候，磨坊几位都在河边捡石头，夏小菊一家也没闲着的，所以院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沐红玉在说好的车钱上又多给了巴掌大一块肥腊肉，赶车的公社清洁工兴高采烈地回去了。转头沐红玉就对段崇文道：“让孩子爷爷和你住一屋，小太阳搬到我这边来。” 好吧，段崇文嘴角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爬上她的床，和她能够像在牛棚那样离得很近聊天。 段崇文是不得用的，沐红玉只好自己上手把段应瑾给背到房间里。不过暂时没敢往床上放，便让小月亮搬了把竹椅子在屋里来，把人放在了上头。 段崇文自己上了轮椅，先去厨房看了看。这两天秦家姐妹肯定帮忙维持了灶台里头的热度，灶台上沐红玉斥巨资买的大铁锅和旁边大陶罐里都烧着热水。灶台前悬挂的炊壶里也新换过茶叶，倒出来的苦丁茶透着清香。 他滑着轮椅找了木桶，试着扶着灶台站起来，发现这么支撑着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把两个木桶都装了热水。坐下来用轮椅往屋里头运，才走了两步，沐红玉就大步走了进来。 发现他竟然都装好了热水，松了一口气，“交给我吧。” 段崇文也不逞能，而是照实说了：“刚才我撑着灶台能站两分钟，是不是我的腿能好了？” “也不一定，”沐红玉前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病人，生理上头的好说，但心理上的病症真的很难说，“也许你这两天太着急孩子爷爷的事情了，所以很迫切的想要站起来。万一这两天一过，你那种紧迫感没有了，你又站不起来了呢。” “红玉，你一直说‘孩子爷爷’，是不是觉得还没见过我爸有些生疏啊？”段崇文其实心知肚明原因在哪，但莫名就不想沐红玉把关系撇得那么清楚。什么温水煮青蛙，没把沐红玉这青蛙给抓着，倒是先把温水给急成了开水。 沐红玉上辈子是个孤儿，第一任渣男后和第二个倒是步入了婚姻礼堂，结婚当天倒是改口叫了爸妈，可后来知道她怎么都怀不上孩子，反倒是小三怀了后，那对夫妻就直接找上门来让她赶紧留下车子、房子滚蛋，说是不配做他们家媳妇，不配叫他们爸妈。付出了好几年心血，以为终于能够有个温暖的家的沐红玉直接懵了。这家人管东管西她忍了，丈夫总是嫌弃她顾工作不顾家却刷着她的工资卡，她也忍了；但出轨还怪她，她忍不了。结束了第二段感情后，对于叫别人“爸妈”她渐渐有了抵触，所以穿越过来后对于原身有那样一对偏心的父母她是暗暗松一口气的。 可段崇文的父亲，孩子们的爷爷，醒来之后她要怎么称呼？沐红玉不知道段应瑾的性格，突然就觉得有些为难了起来。 段崇文又从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抵触和困扰，叹了口气，终究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告诉她：“我这边虽然现在没什么人注意，但为了保险起见，人前我们还是得把和爸的关系保密。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你干爹吧，儿女不在身边，如今生了重病你接他过来住些日子。” “干爹？”沐红玉想了想，这个称呼勉强能够接受，但是，“我哪来的干爹？” “你在帆江厂平时和你妹妹来往多吗？”段崇文从杨峥那边打听到是不多。 果然，沐红玉想都没想就摇头，“沐青翡生怕别人知道有这么个姐姐，没事都不会往二食堂来。就是每个月发工资，她也都是托人送一点饿不死人的钱票过来而已。”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记得厂医院里前两年分了好几位老大夫过去，你师傅在里头，为什么不能有个干爹？到时候再让杨同志帮忙说两句，这事也就更没人怀疑了。” 第131章 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沐红玉从公社拿的是盖了章的空白介绍信，和段崇文商定之后找了笔添了内容拿到大队去报备，段应瑾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不过姓名从“段应瑾”变成了“应瑾”。 沐红玉前脚刚走，洗干净弄到床上的段应瑾就睁开了眼睛，眨了眨之后有些不适应高高的房顶崭新的房梁，虽然房梁上盖的杉树树皮瓦，但从房梁椽子上就能看出这是一栋新房。 “爸？你醒了。我是崇文。”段崇文也坐在床上，发现段应瑾异样后往前凑了凑。 “崇文……”段应瑾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儿子真的还在，虽然瘦得脱了形，也沧桑了些，但那五官和眼神，和以前没有丝毫区别。 “嗯，”段崇文也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回去，对屋里玩木头块的段如旭和段如星招手：“快，让你们大姐也进来，都来见一见爷爷。” 段应瑾根本回不过神来，被眼前整齐的三个可爱孩子给晃花了眼：“……” 段崇文深吸一口气，笑着给段应瑾一一介绍，“这是老大段如月，小名月亮；老二和老三是龙凤胎，哥哥叫段如旭小太阳，妹妹是段如星小星星。都是我对象沐红玉给你生的亲孙子。” “亲孙子。”段应瑾觉得再次见到儿子后自己真的太脆弱了，又忍不住掉了眼泪，想伸手挨个摸过去，手上却是没什么劲。 段崇文一招手，三个孩子就依次送上了脸蛋，让段应瑾能够轻松触到他们柔软的肌肤。 “爷爷、爷爷、爷爷……” 一声声稚嫩的呼唤又让段应瑾一个曾经身在高位的铮铮汉子泪流满面：“不知道你爷爷和奶奶在哪，要是他们能看到这三个孩子……” “会看到的。杨爷爷那边一直留意着他们的消息，没有传什么坏消息必定是好消息。”段崇文让孩子们出去玩着，给段应瑾说了换身份的事情，以免后头有人问起来。 段应瑾不禁有些疑惑：“你写信回家不是说娶了个小学都没毕业、从来没出过村的农村青年吗？怎么听着这个媳妇不像农村的，你是不是犯什么思想作风问题了。” “爸，你就放心吧。难道这世上就只许我天赋異稟，别人就不行吗？” 段应瑾放了心，“难怪你心气那么高的人也甘愿在这乡下地方结婚，原来是这样。”段应瑾本来就是强撑着精神醒来想要看看儿子是不是真在身边，确定后，且条件比想象中好了百倍，他便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 段崇文松了一口气，幸好他爸没让他去倒杯水什么的，不然这双不争气的腿必定是要让父亲伤心的。趁着段应瑾睡着，段崇文撑着床试着站到地上。 说来也怪，之前在外面那种一沾地就犹如万针齐扎的感觉并没有来，膝盖位置也没有发软支撑不住，居然在地上稳稳站住了。 他试着走了几步，虽然五六步好像跨越天涯海角那么累，但好歹也是走了出去。他困惑地拉了一根板凳坐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在家练习都没有太大问题，为什么在外面就会站不住呢？ 医学上的事情解释不了，只能归结到沐红玉说的心理问题上，大概是当时太心急，走得太急，用力太过，那股劲用完，人也就没力了。 段崇文在家里冥思苦想，沐红玉从大队出来也在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缘故，村里的大爷、大叔、大妈、大姨、大哥、大嫂们全都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一边盯着她，一边给她手里塞东西，就连以往有些淡淡的会计大叔给孩子爷爷的介绍信上盖章的时候都笑眯眯地问她为什么不把应瑾的粮食关系转到大队来，虽然大队秋收后的分粮已经晚了，但到过年还能分一次的。 沐红玉道了谢，等在十队修好的粗犷大院前，她终于在林小梅这得到了答案。 林小梅亲亲热热拉她进了十队院子的堂屋，没见着别人，沐红玉还微微松了一口气，就被林小梅给凑到耳朵边上问：“沐大夫，听说你有那种药，我能买点不？” “什么药？”沐红玉有点懵。开始做三种皂类以来，她会做美白霜的事情在知青里头倒是传开了，知青们尚且都不一定有钱买价格高昂的美白霜，大队里头这些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妇女们怎么舍得花这个“冤枉钱”了。 本来这堂屋里就没外人，林小梅还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朵边上，喷薄的热气扫在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腥臭味道。沐红玉往后让了让，还是把她说的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能让男人虎虎生威，让女人三年抱俩的药啊！” 沐红玉差点没坐住摔椅子底下去，“你说啥？”一着急，原身的方言都冒了出来。 “沐大夫，你放心。这药你卖点给我，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林小梅双眼冒绿光，“哎呀，你这几天没在家不知道，现在大队里都传遍了，翠花嫂这老蚌都能生珠可不仅仅是那田好，还得耕田的老牛得劲。这家子倒是瞒得紧，要不是祝家老三一个没注意喝了他们家的草药汤，这事情还没人知道呢。” 于是，沐红玉知道了在她走的那几天大队里都发生了什么事。祝老三也是大队一个名人，结婚两年，刚开始一年还没觉得什么，今年来这人高马大的家伙被他媳妇扭着耳朵骑着打骂根本就不反抗，大队妇女主任看不惯去劝了他媳妇几句，结果被他媳妇反爆出祝老三根本不行的劲爆消息来，祝老三媳妇还说她结婚两年都还没被破身呢。 这消息香艳又令人叹息，不知道多少人都背后笑话祝老三两口子，还有那没娶媳妇的单身汉总在祝家门前转悠。时间一长，这祝老三也厌烦，这几天就想着干脆和媳妇离婚，放媳妇另外去找个男人。 但别说九大队，就是整个大鱼乡都没一对闹离婚的，刘继宗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被别的大队笑话，就想着把祝老三带回家劝劝。祝老三那个伤心啊，一伤心之下，就喝了不少农家自酿的粮食酒，可把刘继宗给心疼坏了。 关键祝老三酒量还不好，喝了之后又是吐又是闹，去茅厕还走错进了灶房，灶台上陶罐里寻常人家都装着水，刘家的熬着药汤，他哪里知道啊，整整大半罐子都被他给喝光了。 喝光了之后摇摇晃晃回了家，得，第二天下午祝老三媳妇才动作僵硬地出了房门，含羞带怯地让祝家老娘给熬点补血的红糖给她，昨晚到今早，祝老三折腾了三四回。 第132章 别人的闲话 沐红玉啧舌，她给刘家的草药的确比较偏向固本培元和养精益肾的功效，平时一家子谨遵她的嘱咐，一人喝一小碗。祝老三这夯货，本来农村自酿的粮食酒就性烈，又喝下去三四人分量固本培元的中药汤，药效集中在那处是他的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话怕就要落得个爆血管中风的下场，到时候全大队的人可就不是用火热的眼神看她，而是用杀人的眼神看了。 沐红玉深感世界玄幻，再三给林小梅解释了自己不会什么特效那啥药，而且身体正常的人吃多了那种药会透支精力，给以后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并且告诉林小梅，她家男人刚刚受过重伤，要是吃了这种汤药搞不好病情还得家中，林小梅这才怏怏地放过沐红玉，但也说了，以后一定会给她介绍病人过来，让“沐神医”的名头名扬大鱼乡。 沐红玉想给她说“谢谢不必”，她并不是很想做一个专治男女不孕不育的神医。谢绝了林小梅的好意，她快步回了家。 段崇文坐在房间门口，正教段如月一种独特的算数方法，有点类似后世的奥数，但沐红玉不是很能听得懂。但现在听不听得懂并不重要，她看到他就想起他的腿来。 段崇文也想到了一处，正打算告诉沐红玉他自己能够慢慢挪着走动，其实是可以自己练不用麻烦沐红玉的。谁料他还没开口呢，沐红玉就先声夺人：“来，趁着现在有空，我扶着你练练。” 说罢，伸手就把板凳上的段崇文给架了起来。以往人一直躺着坐着总觉得他还算高，现在扶着人站起来了才发现这人还真是高，揽着她的肩膀站直了正好比她高一头，这种姿势倒是挺便利的。 段崇文一愣，迅速将重心挪到了自己脚上，“不用，我很沉。” 沐红玉也是每天都喝一点玉石泉的人，平时就能把段崇文这么个大男人抱来抱去的，就算他现在长了点肉，扶起来也是感觉不到什么重量，所以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一手抓着他胳膊，另一只手绕过他细瘦的腰背扶稳当，“没事，你瘦得跟小鸡仔似的，能有多沉。咱们每天上午、下午先各练半小时，等你适应后再看情况慢慢加。” 段崇文欲言又止的嘴彻底地闭上了。因为现在这种两个人靠在一起劲往一处使的感觉太舒服，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肌肤的温度透过衣物融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好，他实在是舍不得放手。所以，他决定继续阴险下去。 “红玉，辛苦你了。”段崇文将重心微微移了移，配合沐红玉的脚步一步步往前，侧头盯着她因为用力微红的脸庞，禁不住凑过去轻轻道了一声谢。 “爸爸妈妈亲亲，羞羞！”冷不防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间屋子出来的段如旭看到这一幕，当时就跳了起来。 “不是，我没有。”段崇文十分冤枉，他倒是想亲上去，奈何生怕把人给惊着了，只不过是趁着道谢的机会小心翼翼吸了一口她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好闻味道罢了。 “我都看到了。我要告诉林华，我爸爸妈妈才不会离婚嫁给他小叔叔，我爸妈好着呢，还亲亲。” 段如旭十分高兴，一不小心就把段如月叮咛不让说出来的话给冒出来。 沐红玉皱了皱眉，这农村人淳朴是很淳朴，但真的是太缺乏娱乐了，只要是结了婚的人，时不时冒几句荤段子是轻的，最爱的还是拿一些男男女女开一些香艳的玩笑。林华是林家二哥的二儿子，今年四岁，偶尔跟着念书的哥哥姐姐们下山就会被留在十队的院子，段如旭经常和他们玩在一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闲话。 段崇文见沐红玉皱眉，心里头就是一咯噔，连忙一个冷眼甩过去，“如月，怎么回事？” 姐弟三个的事情问段如月准没错，可段如月向来是最能够藏住事情的人，像沐红玉就根本问不出一点端倪来。也只有段崇文连小名都不叫，直接喊了大名，瞬间就把段如月给镇住了，另外两个小的更是噤若寒蝉。 “段如月，你再不说怎么回事我就罚你们三个不准吃晚饭了。”段崇文又喊了一声。 “都在长身体，不吃晚饭怎么行，换一个惩罚方式吧。” 沐红玉总是能在段崇文最严肃的时候让他破功，他深深怀疑他以后还能不能管好孩子了。 好在段如月早就习惯了他的教育方式，就算沐红玉在边上求情，也是咬着唇上前把前些日子十队那些孩子传的话给解释了一遍。 原来，沐红玉修好了新房后做家具找的是十队的木匠。这木匠带着妻子和十五岁的儿子，干活十分利落，眼色也十分不错。沐红玉先做的是屋里头的家具，两间屋子都是一样的架子床加衣柜、书案三件套，之后才是灶房的八仙桌、板凳、碗柜等东西。 于是这木匠就发现了沐红玉和段崇文是分房睡，和媳妇嘀咕了两句也没多大意思。但木匠媳妇不一样，她是林小冬的表姐，和林小梅穿一条裤子，观察了两天发现的确是这样，而且夫妻两个也冷冷淡淡的疏离客气，回去就跟林小梅说了。 林小梅是沐红玉再三叮咛过不准乱说话的，但她真的是嘴碎，和家里嫂子就叨叨了几句，结果被小孩子给听到了。和段如旭玩耍的时候可不就说你爸妈迟早要离婚和我幺爹结婚，厉害的沐大夫会是我幺婶等等的话。 当时段如旭就要哭着回来找爸妈告状并未问清楚的，是段如月把他给拦了下来。再后来一家子就去了桃花乡，段如月也没找着机会先和爸爸商量该怎么办，没想到就被段如旭给嚷嚷出来了。 “呃，妈妈是不想影响爸爸养病。”沐红玉看着面前三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就差没举手发誓了，“爸爸和妈妈……其实很恩爱的，是不是呀段崇文？” “嗯，是。很恩爱。”段崇文控制不住嘴角上扬，还正想安慰沐红玉不要为长舌妇们着急上火，可现在却觉得长舌妇们还不错，孩子们更是优秀，不愧是他段家的种。 第133章 被迫恩爱 段如月的眼神中满是怀疑和戒备，就连段如旭和段如星都一副沉默的模样。沐红玉最见不得孩子们失望的眼神了，拿手肘推了推段崇文，“你说句话啊！” “我说了，我们很恩爱。”段崇文手上微微用力，将沐红玉揽得更近。 可他这个语气，段如月一听就不信，她不相信，弟弟妹妹肯定也不会相信，三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都看向沐红玉。 沐红玉头皮发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心爱的宝宝们都看她。 好吧好吧，沐红玉认输了，主动垫脚在段崇文下巴上亲了亲，“你们看，我和你们爸爸是不是很恩爱。别家爸妈总不敢在外面亲亲，是吧。刚才小太阳也看到了，就算你们没在这看着，我和爸爸也会偷偷亲亲呀。” 段崇文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心里的感受，就是可惜沐红玉动作真是太快，他只感觉到了下巴一热，软软又温暖的触感令人流连。 两人的这番互动终于让姐弟三个松了一口气，但段如月明显不是特别相信：“那为什么你们不睡一个床？刘根儿说他爸妈从来就睡一张床，他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睡的。林华他们也都是这样。” “我们……”好不容易修了新房子，沐红玉带着两个软萌的女儿没睡几天，她不是很想和段崇文重新挤。 段崇文却是一直想念牛棚里的地铺，一家人虽然挤了些，但热闹又温馨。新家条件是好了，可给沐红玉离得好远，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半夜谈话时间也大大缩短，再也享受不到说着说着话就听见母子四个匀称的小呼噜的美妙时光。 段崇文很不想说话，可沐红玉说不下去或者不忍心反驳孩子们的时候眼神就会下意识地看向他，这种全心信任又依赖的神情总是让他无力招架。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爸爸的腿还没好，妈妈睡觉姿势不好总是乱动，怕压着爸爸，所以才暂时分开。” “对对对，妈妈一点都不会睡觉。原来地铺多宽啊，中间还隔着小星星和小太阳，所以不会压着爸爸，现在那床多窄啊，压着可就不好了。”沐红玉赶紧补充。 段如月慎重地想了想：“这样啊！可是妈妈你睡觉一点都不乱动呀。如果你是担心我和弟弟妹妹单独睡一间不安全，爷爷不是来了吗，我们也和林华他们一样，跟爷爷睡一间就好了。” “你们爷爷需要爸爸照顾。”沐红玉试图狡辩。 段如月直接把路给她堵死：“爸爸都还需要你照顾呀。爷爷可以交给我们，我们能把爸爸照顾好，就能把爷爷照顾好。” 段如月语气坚定，那大眼睛里迸发的自信让沐红玉都不忍心吐槽她们照顾人的能力。 段崇文轻轻碰了碰她，小声在她耳边说：“孩子也是有尊严的，我们要尊重她们的意见。” 沐红玉则是想起前世听到的一些教育孩子的理论，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是孩子们身心健康的基础，不能让孩子觉得父母不恩爱，不然的话会对孩子们的心理留下阴影。想了想原书中三个孩子的下场，沐红玉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别说这个简单的要求，就是让她再当众和段崇文表演个恩爱也是行的。反正段崇文双腿动不了，人也瘦巴巴没力气，就算睡一床也不代表什么。并且，沐红玉终于想到了还在屋里没醒过来的孩子爷爷，这老年人可不像孩子这么好哄，到时候问起来也是麻烦。 脑海里念头转了转，沐红玉拍板决定：“之前不就是怕你们晚上没大人帮着盖被子会感冒才这么安排的吗？既然你们爷爷来了，你们又这么懂事，那妈妈就只管安心照顾爸爸就行了。今晚就把你们的被子放到爷爷睡的那间床上去。” “我现在就去。”段如月高兴地欢呼一声，拉着小星星就往左边房间跑。 沐红玉看她欢快的小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就不喜欢和我睡呢？” 段崇文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回她：“这孩子三岁时就会帮我带两个小的，也特别缺乏安全感，你别和她计较。” 沐红玉心里一酸，“我怎么会和她计较，终归是我对不住她。”沐红玉自己其实都有些分不清楚对待三个孩子时候是她自己的感觉还是原身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段崇文手一转，轻轻把她拥在怀中，这个动作，他很早就想做了。 “红玉，你能来，孩子们是最高兴的。我……也很高兴。”前面那句段崇文说的有点模糊，后面那句说得小声，沐红玉也就没听出来“回来”与“来”的区别，也没特意去问后面那话是个什么意思。 沐红玉不太习惯这种被人搂在怀中安慰的感觉，很是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嗯，我也很高兴。快快快，说好的半小时这才十分钟呢，继续。” 沐红玉看孩子们自我忙活得挺带劲，便也放心地扶着段崇文走够了半小时，这才擦了汗进段应瑾如今住的房间，重新给段应瑾做了个系统的检查。 段应瑾的身体也就是亏空得厉害，最严重的是右腿骨折后没有经过好的调养，如今骨头错位，伤口发炎，最先治的就该是这处。 不过！ “有两个方案。一是就把化脓发炎治好，很简单，但以后这条腿会落下残疾；二是把长错位的骨头重新敲断，用正确的方法正骨，以后右腿和寻常一样没异样，但是敲断腿的痛楚，师傅已经吃太多苦了，我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沐红玉出了方案，段崇文还在犹豫，床上便响起了段应瑾坚定的声音：“选第二个。” “爸！” “师傅！” “爷爷！” 一屋子人全都叫出了声，段应瑾撑着想坐起来，沐红玉离得近，伸手扶了他一把。 “崇文，你还不如你媳妇懂事。不是说好了只是师傅，你叫的什么？”段应瑾对自己身体恢复的情况也倍感奇怪，但毕竟年纪在那里，即便是怀疑也不打算揭穿。 段崇文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已经能很淡定地和段应瑾说话，“师傅，您确定不用第一种方案？” 其实段崇文熟悉父亲的脾气，既然还想着回去，自然不可能选第一种。 “敲吧，我没问题。”段应瑾口气淡淡，但沐红玉却从中听到了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决绝。 第134章 生日蛋糕 七零年的农历有个闰三月，过年就比往年晚上一些，但一点也没影响九大队社员们的心情，反倒因为多了点时间发展副业，过年几乎每人平摊下来都多分到了三块钱，干了活儿的人在均分的基础上多拿了八块。从农历九月到腊月也就三个月时间，收入能抵不大多数人家整整半年。 年前，大队往上打了申请，终于在大队部和小学之间盖起了一间医疗站。蒋延安从小学里退出来和老杨头一起坐班看诊，沐红玉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双腿残疾的人要照顾自然不能坐班，但可以作为医疗站一员，遇到什么前两者无法胜任的病症时再出手。 正月初六，是段如月6岁生日。沐红玉从昨天开始就忙个不停，因为年前不少人打算来给她家温锅、拜年，全都被她将时间往后推，最后干脆推到正月初六摆个几桌。 这年头别人上门都带着口粮，有的还会在口粮之外多加些东西。自从祝老三的那毛病在沐红玉几副药之后彻底消失，王翠花那边满了三个月的有孕消息传出，原本就隐隐有“神医”名头的沐红玉如今算是在九大队把名头坐实了。就算是转为帆江厂正式工的沐青翡回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引起什么波澜。倒是杨峥真的提了点礼物找鲍玉秀做媒人上夏寡妇家提亲引得社员们议论了几天。 初六的席面当然不用沐红玉动手，大队有专门的乡厨掌勺，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是帮厨，再有青壮年用石头和门板做成桌子板凳，别说五六桌酒席，就是二三十桌也不用她动手。她要忙的是给段如月准备生日礼物，以及制作生日蛋糕。 初六一早，沐红玉是被蛋糕香味给香醒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原本该在床那头的人正坐着轮椅在书案前倒腾什么，蛋糕的甜香味就是从他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醒了！你来看看这次的蛋糕成不成？”听到身后动静，段崇文回头招了招手。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外面看起来还是白茫茫一片。沐红玉掀开被子一股凉风就吹了进来，哪怕穿着秋衣秋裤也冷得颤了颤，不由自主看向身体虚寒的段崇文：“你怎么没穿外套就出去，别又感冒了。” “咳咳，是有点冷。但你说不能让小月亮他们先发现生日蛋糕，所以我只能趁他们没起床的时候去试试。”段崇文轻咳了两声，推着轮椅让开视线，让披上棉袄起身的沐红玉能够看清书案上棕黄的蛋糕坯子。 沐红玉快步走了过来，十分熟稔地在段崇文额头探了探，“幸好没发烧，不然有你受的。” 说了两句，沐红玉的眼神总算是落在了蛋糕上头，目测这次的蛋糕十分成功，虽说还不如后世的细嫩，但在这个时代，至少帆江厂那样来自先进地区的供销社都没有这么细嫩的鸡蛋糕卖。 更何况，旁边盆子里还装着一盆打发的奶油，沐红玉顺手插了一只筷子上去竟然都没倒，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天气比较冷的缘故。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沐红玉就奇怪了，昨晚她一时感慨小月亮满六岁了，段崇文就说大队小学师资力量不行，然后两人就三个孩子的教育展开了一阵她今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讨论。这一讨论就是大半夜，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她都快睡着了段崇文还在那边兴致高昂地说着。 段崇文没回答沐红玉这个问题，因为昨晚他根本一夜没睡。这些天的复健提到了每天一个小时，其实他私底下试过已经能够来去自如，但每天两小时的甜蜜幸福时光真的太吸引人，他暂时还舍不得结束。 于是，段应瑾都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两圈了，他还只能勉强走几步。沐红玉就担心是因为他身体太瘦弱营养不够才导致复健效果微乎其微，每天都变着法儿给他进补。 昨晚吃的是甲鱼炖汤，里面加了山参，没让孩子们吃，就他和段应瑾分着吃了甲鱼喝了汤，昨晚上真真是一晚上热血上头，喋喋不休把沐红玉哄睡着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出门吹了半晚上冷风，最后干脆点了火把去厨房烤蛋糕、做奶油，把多余的精力都给发出去。 乡下做酒席的头道菜叫“羊尾巴”，其实就是炸酥肉，但会将里面的肉染成红色，复炸一次后外脆里嫩。用来染酥肉的是食用色素，沐红玉昨天就问乡厨要了一支，现在只需要去弄点菠菜汁，简单的调色也就完成了。 两人趁着段如月姐弟三个还没起，关上房门研究了半天，总算是做出了一个大约十二寸的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是简陋的红花绿叶，周围用罐头的黄桃和橘子做了两层心形。再用段崇文事先做好的木头箱子装好，就等一个好时机端出去。 两人一不小心就在房间里关了许久，也没听到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人声。等终于大功告成打开房门，迎面就是小太阳热情的拥抱：“爸爸妈妈，我喜欢弟弟，星星喜欢妹妹，能不能都给我们。” “？”沐红玉一脸懵。 段应瑾长相是那种稳重威严的，但自从和三个孙辈在一起，总是被迫微笑营业，如今都能很自然地摆出微笑来。一边把孙子往后拉，一边笑呵呵地对沐红玉说：“昨晚累着了吧，外面没什么事，不用这么早起来的。” 我累着啥了？沐红玉继续一脸懵。 段崇文嘴角抽了抽，从轮椅上起身，往前一步挡着他爸看儿媳妇那欣慰中带着期待的目光。 段应瑾皱眉：“你咋还能站起来呢？赶紧坐下歇着。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行。” “交给我就行。”段如月也钻了出来，眼珠儿骨碌碌转，“婶婶她们都说你们真是恩爱，要不了多久我就又可以当姐姐了，是真的吗？妈妈，我还想做姐姐。” 如今，段如月在段应瑾教导下越发聪明，而且开始学着向沐红玉撒娇了。 第135章 妹妹来啦 沐红玉搞清楚所有人的误会后也是欲哭无泪，本来是想解释她和段崇文关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做的，可谁都一种“我懂”的理解眼神对她，让她完全没办法解释。 幸好幸好，十点左右的时候杨峥带着秦大丫回来，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大年二十九，秦大丫作为未婚媳妇是可以跟着杨峥回家见家长的。杨峥家在京城，但帆江厂这边因为他进厂之后攻克了两个难题，被研究所所长看重，收了他当干儿子。杨峥就带着秦大丫回去见他，顺带的，也听沐红玉的意见带秦大丫去帆江厂的医院看一看。说实话，杨峥是不看好帆江厂医院的，他觉得以沐红玉的医术都治不好的怪病怎么可能被帆江厂医院那几个庸医给治好呢！ 一想到这几天的显著变化，杨峥真的是走路生风，拐进院子后直接接手了段崇文：“嫂子，我来帮段哥做这个啥？” 段崇文失去沐红玉香软的身体做支撑，被杨峥给架起来，差点在线暴躁打人，“这叫复健，不懂别乱说！” “对对对，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懂。居然差点以为哥你是在害我，结果多亏了哥你火眼金睛！”杨峥笑得眉不见眼，不由分说地架着段崇文一路狂奔。 “你们慢点！”沐红玉站着看了会儿才走出门去。 杨峥对段崇文挤眉弄眼：“哥，嫂子对你真好！” 段崇文无语望苍天，沐红玉这只是对一个病人的基本关心好不好。自从两人被迫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他以为关系可以更近一点，可每当稍微离她近一些，她浑身的警戒细胞都调动了起来，他不得不重新退回安全距离。好在时间是最好的武器，每一天都能有一点小进步，总有一天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的陪伴永远离不开。 “我交代你的事情呢？”段崇文不想理会杨峥这经常变换的狗脸，他这跳脱性子也就只有秦大丫这样有包容心的女孩受得了。 杨峥果然不辜负段崇文给他取的“狗脸”称号，下一刻立刻恢复人前惯有的严肃正经，低声和段崇文说起了正事。 沐红玉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笑了笑出了门，将被人围在中间问东问西的秦大丫给解救了出来。 “沐大夫。”秦大丫脸上围着一根大红毛线围巾，一看就不像是公社供销社这种地方能买到的。脸上的痘印因为停了几天金银花水已经淡了许多，虽然还是不那么美观，但比起之前那种不敢多看的满脸脓包不知道好了多少。 就那满脸脓包的样子杨峥都能上门提亲并且目光清正不露出什么鄙视之色，更何况现在了。沐红玉仔细观察了下痘印，点了点头，小声告诉秦大丫：“最多再半个月，这些印子就会彻底消失，到时候你的皮肤还会比以前更白皙细嫩。要是继续留在九大队，怕秦家那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秦大丫脸蛋微红，但嘴角却是控制不住上扬：“他帮我在帆江厂第二幼儿园找了个临时工，十六就正式上班。还能把二丫和三丫送去帆江厂子弟校和技校继续念书，段……段哥说过，要念书才有未来。我也会一边上班一边念夜校。”大丫还有些不习惯从以前的段叔叔变成现在的段哥，可杨峥非要说他和段崇文才相差两岁，叫叔叔太吃亏了，不但扭着让大丫改了称呼，连夏小菊都一下子升成了段崇文和沐红玉的长辈。 “念书才有未来？段崇文说的吗？”沐红玉没听到过段崇文说这个话，好奇地多问了句。 秦大丫有些迷茫：“以前二妹和三妹喜欢跟着段哥念书，我不怎么清楚。是杨峥说段哥总爱说这话。” 沐红玉有些自我怀疑，杨峥怎么比她还了解段崇文似的？总觉得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有些摸不准，正待深究时，外面三丫跑了进来：“婶儿，外面来客人了！” 大丫才喊了段崇文“哥”，三丫就火急火燎地进来喊了一声“婶儿”，沐红玉觉着好笑，一下就把刚才心里的疑惑给冲散了，跟着三丫往外走，“谁来了？” 今天算得上客人的就是刘家和黄家人，还有十队的林家人和知青大院的几个知青，其余的沐红玉几乎全都推了，也不是多大的交道，何必让人破费呢。 “是沐明亮他们。”三丫揭晓答案的同时，沐红玉已经看到从牛棚那边转过来的沐家人，居然是全家出动，就连沐家嫁到四大队的姑姑沐卫佳都带着家里人到了。 沐红玉脚步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收住：这些人来干什么？ “大姐，”远远的，沐青翡就迎了上来。转为正式工的沐青翡福利上升，置办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和裤子，加上林黛玉似的欲语含羞表情，真是叫人一看就先心生怜惜。招呼了一声后，沐青翡扫了一眼因为好奇看过来的社员们，十分委屈：“大姐，你怎么都没让人给家里带个信，我回来才知道你都没回家给爸妈拜个年。” “那也没见着他们招呼我回去团年啊。”沐红玉撇撇嘴。要说沐青翡像是林黛玉，她绝对是凤辣子。抄着手站在院子台阶上居高临下，红润的鹅蛋脸，自信凌厉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强势的一方。 沐青翡弱弱地勾了勾嘴角，“大姐，你也知道爸妈身体不好，你说也不说一声就拿走了家里三个人的口粮，要不是我过年回来贴补了点，怕是年都过不了的。” 沐红玉正要说话，旁边就有人代她说出了心里话：“咳咳，二妹怎么不说说我家三个孩子的口粮一直是岳父、岳母在代领，实际上从没吃过沐家一粒米呢。我和孩子们都要饿死在牛棚了，也没见着岳父、岳母贴补我点。” 好吧，沐青翡弱不禁风惹人怜惜，被推着出来看上去依然形销骨立的段崇文更是叫人同情。 卖惨，段崇文自认不会输！ 第136章 为谁而来 比谁惨比不过，沐青翡心里暗骂了一声，盈盈水光的眸子看向了推轮椅的杨峥，欲语还休：“杨同志，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啊。”杨峥明显不想搭理沐青翡。 可沐青翡在帆江厂里看了那么多人，就杨峥最适合她的要求。家中只有一个祖父还远在京城，帆江厂里分到的是一个套二小隔间，再住两三人都没问题。 而且杨峥长相好，能力出众。别人不清楚，她身在人事科，可是能看到厂里大多数人收入的。就最近，杨峥不知道做了什么，上头拨了三百块钱的奖金下来，这还只是奖金，并不代表他现在作为科长级别的每月二十五元工资和若干票证。 沐青翡现在转正了，每个月也才九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别看这九块钱和三十斤粮票，在农村里有时候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落个九块钱，更别说三十斤粮票还不一定用得完。 所以，沐青翡在知道杨峥的工资和家世开始就想打他主意。奈何杨峥油盐不进，总是装作看不懂她的示好。如今又知道杨峥还有这种挣奖金的能力，沐青翡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人给收入囊中。 杨峥的能力当然不止一个沐青翡盯着。杨峥之所以这么快就到九大队提亲，其实是为了杜绝他师傅做媒的好意。沐青翡只恨，只恨杨峥这个木瓜脑袋，怎么就看不到她这么个绝佳人选呢！同样是九大队的人，难道找她定亲挡桃花不行吗？ 后来沐青翡仔细分析了一番，估计是杨峥觉得她文化太高，在厂里也算是厂花一名，所以就没往她身上想。 再说了，厂里上上下下可都不信杨峥这么优秀的同志会和秦大丫这样小学毕业的乡下人订婚，尤其是秦大丫还顶着一脸脓包。哦，现在没流脓了，但一脸红印子看着也很可怕不是吗？ “杨同志，怎么没看到大丫呀？”沐青翡嘴角带着笑，声音十分温柔，好像之前说话带刺的人不是她似的。 杨峥这辈子最佩服的是段崇文的两面三刀，但最讨厌别人这么心机深沉，不知道沐青翡现在来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特意问秦大丫要干什么。杨峥通通以不变应万变，声音依然冷冷的：“她回房换衣服了。” 沐青翡叹了口气，“那我去找她说话。” “你找她干什么？”杨峥翻了个白眼，他才不想沐青翡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去影响单纯善良的大丫。现在大丫多好，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遇到不懂和困惑的都会主动问他，大大满足了他的大男人心理。 沐青翡还不知道因为她为难沐红玉得罪了段崇文就等于得罪了杨峥，只当杨峥是不想让人看到难看的秦大丫，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得意。 上门提亲了又怎样！说是见师傅，其实就是让师傅歇了做媒心思的挡箭牌。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撬不了！ “有些话我想悄悄和大丫说。”说是要和秦大丫说悄悄话，可沐青翡脚下一动不动，而且把“悄悄话”三个字这么大声挂嘴边的，真的让人怀疑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旁边帮厨的几个女人竖起了耳朵，还小声说了句“有什么悄悄话见不得人。” 杨峥心说看吧看吧，果然是想带坏我的大丫妹妹，正要说话，就被段崇文给拽了一下。 可段崇文没想到拽住了冲动的杨峥，这边还有个同样见不惯弯弯绕的媳妇！ 沐红玉也觉得沐青翡这样的人是真的少接触为妙，杨峥都才摆出架势，她就抢先呛了一句：“有什么事情摆在明处说不得，非得要说悄悄话。” 沐青翡就在这等着呢，生怕再不说就被谁给打断了，赶紧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关心大丫的脸，特意去厂医院问过，都说她全身的痕迹根本没办法去掉。一想到她还欢欢喜喜地等着消了痘印和杨同志结婚，我就不忍心……” 沐红玉嗤了一声：“你不忍心什么？不忍心大丫脸上的痘印消不去还是不忍心杨同志受委屈和丑女结婚！” “我……”沐青翡捂着脸，声音好像带着哭意：“大姐，我也是好心，你怎么这么说我。” 世人都有个坏习惯：同情弱者！沐红玉刚穿来的时候示弱了一次，一来九大队基本就是一帆风顺，又有段崇文处处让着她，还真是装不来弱者了。一插腰：“你好心！你好心会当着这么多人把大丫治不好的事情说出来？” “是大姐你问我，我不说，你们会让我进门找大丫悄悄说吗？”沐青翡很是委屈的抹了一把泪，转身扑进了刘生琴怀中。 刘生琴可心疼坏了，拍了拍沐青翡的头，“乖女别委屈，都是你大姐不好。” 转头看向沐红玉，脸上的温柔一收，剩下的就算疾言厉色：“沐大妮，你是长本事了！竟然这么说你妹妹，枉你妹妹从小就对你好，什么都让着你，你还不知足。” 睁着眼说瞎话说的就是刘生琴，完全是反着来的。沐红玉脑海里可有原身二十多年的记忆，还看过的书中原身后头惨兮兮的遭遇，但凡是沐家伸把手，原身和三个孩子就不会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沐红玉撸起袖子，打算好好和沐家人掰扯掰扯。可还没等袖子撸起来呢，段崇文就撑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 段崇文身量高，又是在高处，平日里看着病弱的人此时眉眼冷冷，周身都泛着冷意：“你们这一大家子人今天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吗？” “这……当然不是的。”沐家如今当家的隐隐已经是做了八队队长的大堂哥沐红兵，见势不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还是要走动的。” 沐青翡这次带回来个消息，帆江厂要成立个什么中心，四处在找一些被下放的知识分子回去。当初沐家为什么会看上段崇文，姑姑沐卫佳可是一清二楚。再有沐青翡说了杨峥的事情，一大家子这才想着趁此机会上门修复修复关系。 可没想到沐青翡这幅模样没得到人同情不说，沐红玉的态度还这么强硬，而且说好的残废怎么说站就站起来了呢！ 第137章 火力全开 沐红兵倒是想把场子给圆回来，可是段崇文光是看沐红玉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不想和这家子继续有点什么的。 沐红玉是沐家亲生的，说什么最后都有人说闲话，但他不同。所以他又怎么会让沐红兵刚开始不说话，看情况不对就出来圆回去，倒是打的好主意，就是低估了沐红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高估了沐家在如今沐红玉心中的地位。 段崇文缓缓坐回轮椅上，手撑着下巴，盯着沐红兵笑了笑，又保持着微笑的神情一个个把沐家人看过去，手指指向了沐红宝：“你觉得我们是一家子吗？” 沐红宝被段崇文幽深的眼神看得犹如被钉在原地，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话来。 段崇文眼神幽幽，声音也仿佛从悠远的地方传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是六七年八月带着三个孩子从四大队旧厂区搬出来的，那时候我想着三个孩子总归是沐家人，沐家拿了她们三年的口粮，总会可怜可怜我们。那时候红宝还不到十二吧，拿着石头要打我，也不顾我怀里还抱着两个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小月亮额头上的伤口就是那时候为了保护弟弟妹妹留下来的。” 沐红玉的心脏犹如被人死死攥住，几乎呼吸不过来。她分不清是原身还是她自己的感觉，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她现在就想冲出去把沐红宝给暴打一顿。 还没冲出去呢，段崇文冰冷的手就握住了她的，两人的温度交融在一起，她好像能感觉到段崇文在劝她稍安勿躁。 段崇文不疾不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时候，祖父和祖母就指着我鼻子说了要断亲，日后是死是活都和沐家无关。大伯怕我牵累你们，让岳父和岳母和我找大队长写了断亲书，一式三份，我的和大队部的应该都还能找出来，就是不知道沐家的还在不在。” 段崇文的话慢慢唤醒了一些知情人的记忆，当初段崇文带着三个孩子的惨况历历在目，要不是大队长看小月亮满头血，段崇文怀中俩小的也哭得可怜，先留了父子四个住磨坊，又向乡里说了情况申请段崇文就在牛棚改造，说不定父子四个都被送去矿场，那才是早早没了命。 既然都在沐红玉家帮厨，肯定都是冲着沐大夫的人品和医术来的，一个个的交头接耳说起当时情况，都开始谴责沐家人的无情无义来。 这还没完呢，段崇文的眼神落在了姑姑沐卫佳的身上：“当初是四大队的大队长介绍我说三队陈家家境殷实，又为人诚善，我忙着工作就信了进去。谁知道陈家倒是不错，但沐家姑姑却贪小便宜得很，就连我带的香皂都要扣起来，我交的钱和票养三四个人绰绰有余，可姑姑还是不知足，还想着我家里寄过来的大份呢。” 又看向沐青翡：“有些话我看在你大姐的份上不想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都让着你大姐？请问你除了干活让着她了外什么事情让了她！” “我……”沐青翡欲言又止，转身想走。 段崇文却是一点都没给她机会，“难道你想说把我让给了你大姐？”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喜欢八卦的人眼睛晶晶亮，恨不得赶紧扒开段崇文的嘴，让他说快些。 沐青翡的脸已经羞成了红色，想走的路被后面来的十队林家人堵个严严实实，唯恐天下不乱的林小梅还伸手把沐青翡给拉住了：“走什么走，莫非是心虚了？” 段崇文笑出了声，“可不就是心虚，当初我对勤劳单纯的红玉心生好感，本来想正式上门提亲的。沐姑姑知道后给你说了，那晚上我喝的酒是你给的吧，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幸好我大学念化学的，嗅着味道不对就没喝。” “胡说！没喝你怎么就和沐红玉睡了。”沐青翡下意识反驳，等说完了后听到在场众人若有所悟的嘘声才醒过神来。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林小梅这下不抓沐青翡的手了，还赶紧放了手擦了擦，就想沐青翡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沐青翡转身要走，段崇文又高声问她：“你现在走了，今天不是白来了吗？” “她们不是来给我们暖房的吗。”沐红玉指了指沐明亮和沐红贵手里头的梯子和两把椅子，沐卫佳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套，这些都是娘家人为出嫁女修房造屋的“添家”。 “这不过就是借口而已，人家真正为的可是帆江厂的杨同志。你不就是想说大丫的脸治不好，和杨同志一点也不配。最好是大丫被你当众说永远都好不了，占着杨同志就是罪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杨同志让给你。” 段崇文字字见血，将沐青翡的来意点得明明白白。沐家人大多都是被沐青翡给说动的，对于来这儿的目的心知肚明，就连十岁的沐明亮都知道。懵逼地看向沐青翡：“三姑，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峥这才后知后觉，联想沐青翡总是往他身边凑的举动，大吃一惊：“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好不要脸。” “那要是我的脸真的永远也好不了了怎么办？”秦大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后面这段，不由出声问杨峥。 杨峥哼了一声：“领导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流氓’，我杨峥顶天立地男子汉，才不会做流氓。今天也是当着九大队这么多长辈，我就把话给撂这里：这辈子还就认准了秦大丫。她现在年纪还不够扯证，过两年一定请大家喝喜酒。” “好的呢，那到时候要讨几个喜糖吃了。”刘继宗和王翠花带着一家子也到了，王翠花在讨糖吃。刘继宗就盯着堵在牛棚前的一群人面色不善：“大清早的都在这里干什么？没活儿要做吗。” “我……我想起来我们生产队今天还要把挖冬土豆，我得回去安排下。”作为刘继宗一手扶上去的生产队长，沐红兵是最怕刘继宗的。 沐青翡早就想走了，抹着泪一扭身子也跑了，就像是被人欺负得多狠似的。可把刘生琴给心疼坏了，瞪了沐红玉一眼也跟着追了过去。 一来二去，沐家人竟然走得个干干净净，就是有两三个小孩不想走也被大人给拎走了。这个年代，大队长对于普通社员来说威信十足。 沐红玉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现在心里莫名有点甜。 第138章 当初的事 沐红玉穿来后，原身记忆里对段崇文的印象完全为零，也是当初回乡里的时候遇到陈表婶听了几句找回了点零星记忆。 她可以肯定的是，当初段崇文不管是对她还是沐青翡都是不屑一顾的，可能他都不会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在沐卫佳家里存在。 “当初的事……”所以，沐红玉可以肯定，当初绝对没有什么看上不看上。 谁知道才起了个头，手就被段崇文给握在了手中，迎上了段崇文的幽深的眼。 “红玉，当初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沐青翡这样的人一直都自我感觉良好，要是一直纵着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所以，你不会怪我今天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呢。”沐红玉就差鼓掌加油了，段崇文那一句句说得又快又稳又准，说得沐家人和沐青翡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段崇文看沐红玉的脸色，估摸着她还弄懂中间的弯弯绕绕。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他可不愿做无名英雄。趁着还不用男女主人出面招呼客人的机会，他赶紧把功劳给表了：“红玉，你不怪我就好。像刚才那种情况，沐家人多势众，沐青翡就惯常一柔弱的面孔示人。不管我们有没有理，你作为沐家人开口反驳他们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你的不对；要是沐家的谁被你说两句后有个三张两短，别人更是会觉得你忘恩负义、欺负弱小。” 沐红玉“嘶”了一声，倒不是她听懂了段崇文的分析，而是她想起了原书中沐青翡没少和沐家老太太之流一起合作，为沐家要了不少好处。而且原书中沐青翡在和杨峥恋爱结婚的过程中也没少装柔弱获得利益。所以，还是她一时冲动轻敌了！ 段崇文被她打算后只是略微一顿，又接着教媳妇：“而我就不一样了。一来谁都知道我落到现在这惨状和沐家不无关系，我不用装都比沐青翡要弱许多；二来你嫁给了我段崇文，你就是我段家的媳妇，我这个做男人的出面说什么都只是外人对沐家的鞭笞，与你没任何关系，说起来旁人也不过赞你一句嫁狗随狗罢了。” 沐红玉这下听懂了。她本人对上沐家那就是忘恩负义，她对象对上沐家那就是公道自在人心。从来都温和温吞的段崇文今天这么刚，完全是为了她。 “你就不怕你名声不好吗？”沐红玉再一次下意识问了出来，问完之后扪心自问，怎么处处都拿前世遇到的男人和段崇文相比？然后比较后就发现段崇文一个比前世那三个的优点加起来还优秀。 段崇文不知道她怎么有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根本不会。而且我有什么名声。” 屋里，段应瑾拄着拐杖带着三个孩子慢慢走了出来，也是听到了夫妻俩这两句话，微微笑了笑：“世人皆为名声所累，殊不知那才活得更累。红玉，别去管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只要你自己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过，旁的千万别去多理会。” “师傅，也不是这么说的。”沐红玉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段应瑾如今心态放开，念及过去最是感慨：“就为了别人几句夸赞，就为了几束鲜花和稀稀拉拉的掌声就把自己架得高高的，尽做一些违背本心又厌烦的杂事，反而忽视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这样的生活不叫生活，只能是活着的牵线木偶而已。” 段应瑾明明说得是他自己这些年的生活，但沐红玉将之套在前世的她身上又未尝不是。她最早只是想有个温暖的小家庭，能够真正为需要的病人服务，仅此而已。结果被生活推着一步一步往上爬，钱挣了不少、名声挣了不少，可掌声背后是她对生活的疲累，对冰冷家庭的抗拒。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快乐。”段应瑾依次摸了摸三个孙子的头顶，不到五十的中年男人笑出了六十多岁的慈祥笑容，“每天和她们说说笑笑，这心啊才是这么多年最安定的时刻。” 沐红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七零年代处处都不方便，但她自从见到三个孩子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不管是干什么都像是有目标。一看这姐弟三个的笑容就跟着想勾嘴角，一看她们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忍不住把自己的底线放低再放低。 “还会更好的。”段崇文操作轮椅和沐红玉并排一处，眼前和身边都是最亲最爱的人，如此，真的很好。 杨峥绝对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进院门就咋咋呼呼：“哎呀，这儿的人真是太热情了，我有点招架不住。” 自打他说了那句话，就被一群婆婆妈妈给缠住了。有的问婚期，有的问婚后安排，还有的连孩子跟谁姓在哪念书都问了，也有问帆江厂招工状况和帆江厂单身男女择偶观的，可把杨峥给累坏了。 也多亏了他在，这才让段崇文和沐红玉这对真正的主人得以有个说闲话的时间。不过，他一进门，外面也就想起了正事，呼唤沐红玉的声音多了起来。她只得匆匆给段崇文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去忙活。 “嫂子刚才给你打眼色是什么意思？”杨峥十分好奇。 段崇文面色深沉：“你还单身，你不懂。” 杨峥有点懵，听到段如月的笑声不由有些懊恼：“段哥，我算不上单身了。” 段应瑾让段如月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他也有些事情要问杨峥。很快，知青们也都到了，这段时间忙着大队副业，知青们尤其是念过书的知青们就成了大队香馍馍，一个个的包括白黎都忙得脚不沾地，谢子州和谢子宇硬是都没找着机会和段崇文多接触，今天这日子兄弟俩暗暗把这些天攒的钱和票都带在身上，就想趁人不注意先塞给他们表哥。 谁知道刚刚进院子，就被杵着拐杖和杨峥说话的人给吓到了！ “舅……舅……” 第139章 要发财了 七一年，大城市里头的运动还是如火如荼，不管是买卖东西还是日常生活都还离不开语录和口号。 申市的中心百货商店在目前的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繁华，同样是大年初六。前来买东西的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门打开之后，候在门口的一群女人蜂拥地直接冲上三楼，笔直到了往日门可罗雀的家电销售柜台。 虽然申市的单位福利还算不错，但能够买得起大家电的还是凤毛麟角，往日里这个柜台是真的冷清。可自从去年冬腊月开始，这柜台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 然而，真的是买家电的吗？金凤被她小姐妹拉来的时候满心的不情愿，她已经托人买了去蜀省的火车票，要去益县的帆江厂探亲。一想到即将和丈夫团聚，金凤心里就一片火热。 当初男人被抽调去帆江厂，孩子才念小学离不了人，如今都初中生基本能自己照顾自己，她就有些坐不住。 “你不是要给你们家老刘一个惊喜吗？来这里，去了肯定会吓他一跳。”金凤的姐妹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金凤摊了摊手：“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就那么点收入，哪买得起电视给他带过去。” “谁给你说买电视机了，你不是说我最近气色好，人年轻了好几岁吗？喏，别说姐妹不照顾你，一听说这次货来得多，赶紧就把你拉着了，买最贵的美白膏，五天见效，到时候迷死你们家老刘。” 金凤这下子来了兴趣，说好一起老一起丑的，姐妹却是背着变白变美了。前些天她就问了原因，谁知道姐妹口风死紧死紧，现在总算是给她说了。 两人几乎是挤破了脑袋才穿过人墙抵达了柜台内。不用说了，柜台内的两个女人就是活广告。 一个是知青叶婷婷的妈妈叫岳梓荷，另一个是叶婷婷小姨岳梓莲。姐妹俩往那一站，白生生没有一点斑的两张脸嫩得不像是四十来岁的人，胸前工作证上的照片简直就像是她们长辈。 岳梓荷是百货商店采购科的主任，岳梓莲才是家电柜台的销售员。岳梓荷如今想起刚收到闺女孝敬的美白霜时候的怀疑态度就想自己给自己三个大耳光，她从来都没想过，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乡下地方居然能做出效果那么明显的美白祛斑霜、美白防晒霜来。 不过，效果显而易见，她才十天时间就白得发亮，脸上的斑点也淡了许多。她的变化当然有人能够看到，入坑的也就越来越多。到了冬腊月的时候，她已经以百货商店的名义和大鱼乡九大队达成了初步合作协议。 九大队为百货商店提供高中低三档美白霜和药皂。高档的美白霜分为祛斑、嫩肤、祛皱三个专用档，都用精美的瓷瓶盛装，每瓶也就八十克左右，卖五块。中档的瓷瓶稍微粗糙一点，大肚瓷瓶能够装一百克，效果三者兼备，但是见效就慢了许多，卖三块一瓶。低档的瓷瓶就更糙，也是一百克装，卖一块，和时下的雪花膏价格一样，东西却是多了二十克，保湿美白效果也要好上一些。 而新到的药皂，一元钱一块，刚开始还因为其有些硫磺味儿根本不受客人欢迎，等有那冒痘痘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回家用一用，还有那皮肤有些小毛病的，真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当然，岳梓荷和岳梓莲都是有私心的人。这些东西放在百货商店售卖的话姐妹俩可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的，目前只是往上打了报告说试着卖一卖，等检测报告出来才以百货商店的名义往外售卖。这样一来，前期的话姐妹俩还是能够赚一部分钱的。 所有的商品都在段崇文的建议下打上了一座山和一条鱼的简化图案，表示是大鱼乡青山大队出品。目前交通不便，每次能够寄出来的数量有限，美白霜的保质期也不如药皂，所以美白霜的数量就更有限了。 像最高级的三种美白霜，每种只有一盒子十瓶而已。所以都是岳梓荷和岳梓莲提前给相熟的姐妹说了，货一拿出来都是你争我抢的。 金凤原本都还在犹豫买低档还是中档，可先是看了岳家姐妹两个活广告，又看到场内这些像是疯了的女人，想到快三年没见的丈夫，咬了咬牙，硬是凭借着彪悍的体力抢到了一瓶高档美白祛斑霜，满足地拉着没抢到高级祛皱霜的姐妹退了出来。 在金凤计划着完美蜕变出现在丈夫面前的时候，沐红玉和段崇文也送走了家里的客人，只在段应瑾的建议下留了几个知青。 段崇文不断地给两个表弟使眼色，生怕和俩年轻单纯的管不住嘴不小心漏了馅儿。段崇文现在也矛盾，之前这兄弟俩和杨峥到的时候他还没把沐红玉给看明白，所以也就顺势装着不认识，如今认定了沐红玉，又生怕把真相告诉她惹她生气。 谢子州和谢子宇经过了最初的惊讶，现在稍微镇定了些，被留下来吃晚饭也是满心欢喜。借着年纪小的优势，获得了陪三个孩子做游戏的特权，终于有机会和段应瑾凑在一起说点悄悄话了。 晚饭摆在了院子里头，磨坊的四位和秦家母女四个，再加上知青和杨峥，一共摆了两桌。 生日蛋糕端出来点上特意染的红蜡烛，简直就震惊了所有人。来自大城市的蒋延安和叶婷婷都看直了眼，更别说段如月姐弟三个了。 “这……就是生日蛋糕吗？”段如月被沐红玉抱到桌子前站着要求许愿之前，结结巴巴问了出来。 “对对对，赶紧许愿后吹蜡烛，你的愿望就会实现。”沐红玉教她双手合十。 “我希望，每一年的生日你们都这样陪我过。弟弟妹妹的生日也一模一样。爸爸妈妈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小月亮的三个愿望都是和一家人在一起有关，沐红玉听得眼热，忍不住低头“啵”亲了她一口。 “不止是生日蛋糕，还有生日礼物！爸爸妈妈一起给你准备的。” 第140章 帆江厂招工 沐红玉是从段崇文做积木上头找到的灵感，连比带划给段崇文说了几个改良后的喜羊羊小故事，让段崇文用铅笔在打磨后的木板上画出来，一包木板是一个故事，拼起来之后还可以上色，而且每个故事都包含着一个或者几个小道理或是小知识。 段崇文的动手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年前开始准备，今天拿出来竟然整整二十多张，姐弟三个一起玩也绰绰有余。收到礼物的姐弟三个乐得直接跳起来。 段应瑾也准备了礼物，是一个小小巧巧的玉坠子，做成了月亮形状，加了根红绳，正好可以系在脖子上。沐红玉伸手摸了摸玉坠子，明显感觉到一丝温热，玉石温润通透，可见玉质不一般。 作为孩子们的亲爷爷，以前也是身居高位，别的不说，还是能找到点好东西的。不仅是今天过生日的段如月有，就是段如旭和段如星也有，一个雕成了太阳、一个雕成月亮，都让沐红玉给他们系在了脖子上。 磨坊的四位也都各自拿出了小东西，鲍奶奶做了三件衣裳，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秦家则是很直接地拿了鸡蛋也野果子，都是姐弟三个喜欢的口味；就连知青们见状也不好意思白坐着，身上多多少少掏个糖果或是饼干，谢子州和谢子宇倒像是早有准备，一个掏了三支铅笔，一个拿出来三个新本子。让小姑娘这个生日过得尤其开心，等尝到蛋糕的味道直呼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段崇文看向杨峥：“你不是以长辈自居吗？礼物呢。” 杨峥挠了挠头，“我咋能忘呢。”去了谢大忠的屋里拿出来个背包，在里面掏呀掏，掏出来一个蓝色小书包。和时下念书常用的军绿帆布包不同，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肩书包，图案印着五角星。 “这个倒是和谢家两个弟弟送的东西能配一套。小月亮快把东西装进来。”杨峥顺手捋了一把小太阳的呆毛，“别妒忌大姐，等你们能上学了，叔也一样送。” “说起上学这个事……”杨峥犹豫了下，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接着说了下去：“帆江厂打算扩建第三厂区和第三宿舍楼，学校和食堂也都要扩建。除了依旧从申市、江市调一些技术工过来，更多的还是需要在本地招一批临时工。” “帆江厂招工！”这个消息让一帮知青坐不住了，都很庆幸今天搅屎棍冯佳和装模作样的白黎没来。 “嗯，最低要求初中学历，如果是技术工种就更好了。”杨峥顿了顿，看向沐红玉：“嫂子你虽然学历不够，可我听说厂医院也要招人，不过会有三场考试，不知道你想不想去试试。如果最后被录取的话，职工子女是可以在子弟校念书的，就是学费要比正式职工的贵一点。” 钱什么的都不在沐红玉考虑范围当中，关键她们一家加上段应瑾就是六口人，住哪是个大问题。 蒋延安目光灼灼：“沐大夫，我觉得你应该去报名。先从临时工做起，转正后就好多了。” 段应瑾看了看段崇文和杨峥，咳了一声，“我觉得红玉是可以去报名试一试，我刚从那人多嘈杂的地方来乡下清静几天，就不去凑那个热闹，要是你们放心的话，我就在乡下给你们看房子。” 几个知青哪里还坐得住，打听了都要考什么内容后纷纷回大院去打算临时抱一抱佛脚。段崇文及不可见地对谢子宇兄弟俩摇了摇头，指了指段应瑾，兄弟俩若有所悟，对于去帆江厂工作的事情立刻歇了心思。 谢大忠叹了口气，说段崇文：“要是你的腿没事，也可以再去试试的。” “谢叔，我不行的。我是被厂里某委会批过的，虽然管事的可能换了一批人，但档案一直在呢。要是红玉不嫌弃我，我可以在家帮着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也能帮忙带带孩子，她尽管放心上班。” 谢大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乱七八糟的时代啊。” 其余人也都默默不语，倒是沐红玉深知时代发展脚步，对于未来充满了希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段崇文这个样子她竟然有点难受，在桌子底下牵了他的手，小声安慰他：“没事，会好起来的。你要是觉得去帆江厂不自在，我就不去报名了。” “不，要去。帆江厂子弟校里还是有几个好老师的，孩子们也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生活学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道士会跳神。古代有孟母三迁，沐红玉自然知道环境对孩子成长的影响。本来她还计划着下半年再想办法离开乡下，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提前计划了。 帆江厂这次招工的范围是真的广，从车间到各个附属单位都在招人。等知青们全都走了，杨峥才一一说给沐红玉和秦家母女听。他本意是让大丫她们母女四个都去厂里上班，可在农民的心里土地才是最根本的东西，夏小菊自己也不想离开熟悉的九大队，也舍不得刚修好的新房子。 再说，若是沐红玉走了，这院子里就剩下几位老人，万一有个什么都没人照看。所以夏小菊决定留在家里。 夜深人静，沐红玉安顿好了三个兴奋得不肯睡觉的孩子，回房发现段崇文正在整理一堆钱和票证。当真是一堆钱和票，看上去数量还不少。 “哪来的？”沐红玉自己的钱和票都收在空间里，所以桌子上这一堆绝对不是她的。 “爸给的。”只有两个人在，段崇文就会努力地让沐红玉意识到段应瑾的身份。 “爸给的？”沐红玉是知道段应瑾托了高远富帮他寄过信，但收信的情况她太忙就没怎么关注。 凑过去一看，沐红玉目瞪口呆：“你家亲戚是干什么的？外汇票和全国粮票这么紧俏的东西都有？还有棉花票、工业券、油票、糖票。这钱也不少吧？” 段崇文把所有的钱和票往她面前一推，“这里有六百块钱，还有这些票，你都收着。等你能够应聘成功，我们就让杨峥想法子换一套大点的房子。” 第141章 金凤来了 正月十二，沐红玉简单收拾了下就带着秦家三个丫头和杨峥一起上了去县城的公车，心情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不过，听公车上几个知青的对话，比她不知道紧张了多少。因为这几个知青说起来是初中毕业，实际上上初中那会儿就开始闹运动，一个个的都没认真上过课。高远富和朱敏倒是念了初中，可来了农村好几年，基本都把初中的知识还给了学校，昨晚回去商量之后干脆就放弃了报名。 倒是冯佳、白黎和董顺，这三个知青里面平时最不得人心的今早硬是跟着蒋延安和叶婷婷出了门。 有这三个在，车上沐红玉也懒得和杨峥说话，只给秦二丫和三丫说一些大鱼乡之外的事情。大丫就在沐红玉身边，时不时补充两句。之前还很紧张的二丫和三丫渐渐放下心来。 二丫平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自打杨峥说了要接姐妹三个都去帆江厂上班她就变得更沉默了。听沐红玉教她去食堂应聘要怎么说、怎么做，为了让她能够顺利聘上还打算口述几个菜的做法，虽然她也知道个大概，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曾见过的新鲜。 然而，沉默寡言的二丫突然不沉默了，抬起头来问沐红玉：“沐大夫，我能跟在你身边学医吗？我想学医。” 话说了一半的沐红玉愣住了，有点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在这种情形下她下意识就想找段崇文，让段崇文来说怎么应对。可回头对上同样满脸懵的大丫，她才想起来出门没带着段崇文，他在家带三个孩子呢。 怎么办？这才刚出门，她就想念三个娃了。嗯，她坚决不会承认还有点想孩子爸。 好半晌，沐红玉才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问：“二丫你是不喜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相处，还是就喜欢学医？” 二丫眼睛有点发亮：“我就喜欢学医。” 沐红玉想了想，二丫平时存在感太弱，现在想想平日里不管是认草药还是配药皂，她的速度都是最快的，倒是有几分天分。可沐红玉现在最想的是怎么把三个崽儿给好好带出来，对带徒弟是真的没多大兴趣。 “二丫，要不这样。你先和我去考一考医院护士，要是考上了我带带你，要是考不上你就去学校念两年书多学点知识，将来有机会的话考个医科大什么的。” 沐红玉的建议二丫仔细想过，点头应了下来。公车在帆江厂外的岔口停了下来，要是没厂里的便车搭回去就得靠两条腿走着去。 好在大家都是在乡下锻炼过的，就连叶婷婷想到即将成为帆江厂的工人，哪怕是临时工，也是精神百倍，一点都没叫累。 运气不错的是走了没多远，身后就来了一辆大卡车。年前才上台领了全场先进员工大红花的杨峥长得就很出色，驾驶员和跟车的都一眼就认了出来，刹车问了一句。 杨峥大手一挥，带着大家就上了后车斗。本来蒋延安还想伸手拉沐红玉一把的，谁知道沐大夫看着娇小，手脚却是十分利落，撑着车斗的拉手，踩在轮胎上第一个就爬了上去，还顺带把二丫、三丫和叶婷婷都拖了上去。 帆江厂里过年的气氛也很浓厚，到处都还是红灯笼和大红的对联。汽车是一厂区送一批货到省城火车站发往外地的，也只能把众人放在了两个厂区之间的柏油马路上。 杨峥把所有人都带到人事部。正是过年期间，家住附近的员工们都有几天年假，留在这儿的全都是外地过来的。见到杨峥都很客气，将目前三厂区差的那些岗位都挑了出来，任所有人挑选。 但沐红玉一一看过，竟然百分之八十都是技术工种，剩下百分之十是食堂打杂，百分之五是附属学校老师和生活阿姨，医院只有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名额。 食堂里的活儿沐红玉熟悉得很，繁琐又疲累还脏，从早到晚都不带停歇的，有干这个活儿的还不如在乡下勤劳点，好歹能吃饱饭偶尔还有一顿肉，所以第一个就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技术工种就更别说了，大家都没有一技之长，虽然人事科的人强调进车间容易转成正式工，可以先从学徒做起，但蒋延安和董顺还是忙不迭摇头。 最后，蒋延安打算考学校老师和医院医生，不管哪一个考上都行；董顺咬咬牙，确实是不喜欢农村生活，选了车间；白黎和冯家都选择了小学和幼儿园阿姨的工作，沐红玉和二丫只报了医院，沐红玉是医生护士都报，当然希望能够选上工资高一级的医生。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报了名之后每人仔仔细细填了一张表格，沐红玉略微放心地发现如今厂里的政审比起几年前她来做杂工时候放松了许多，要求填报了家属名字，却不需要填写家属成分。 填完了一式两份的表格之后，沐红玉和二丫便和别人分开，按照人事科那边工作人员的指点直奔原本二厂区的医院，主考官是二厂区医院的院长，考上了之后会留在二医院先工作一段时间，等三厂区的附属医院建成后再看情况需不需要调过去。 “怕吗？”沐红玉问二丫。 虽然杨峥说过已经和二医院的院长打好了招呼，但靠近的时候两人就发现医院前和二食堂后门共用的坝子上竟然围了不少人。 一看这么多人来竞争职位，沐红玉还是有一点担心的。她的医术没问题，但是学历真的是短板，如果真的能在帆江厂上班，她想晚上去夜校混一混，好歹和子弟校的初中生一起考个试把初中毕业照给拿到手。 自从沐红玉支持二丫的想法，她整个人眼睛都是发亮的。很肯定地回复沐红玉“不怕”。 呃，下一刻，二丫就被前面彪悍的女人给吓得蹿到了沐红玉身后。 正前方，一个烫着大卷的女人正扯着白晓丹的头发将人骑在身子底下，“我金凤的男人你也敢勾引，你这个小浪蹄子，让你知道你凤姐的厉害！” 金凤！沐红玉看到那张怒气横生的脸，感觉和原身记忆中的有点偏差啊！ 第142章 人要自爱 在原身的记忆中，金凤长得又黑又胖，脸上的黑斑、黄褐斑一片片的。可现在看到的金凤，明显是风韵犹存嘛，脸蛋看起来虽然称不上白皙，但绝对比大多数乡下人来得白，不仔细绝对看不出脸上有斑。 可那彪悍的味道和原身记忆中的相差不远，甚至还让沐红玉感同身受地摸了摸头皮，打了个寒颤。 “没事，别怕。”在九大队，刘继宗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大队长，一般关起门来吵闹几句没什么，但要是这种情况的打闹和聚集是绝不会允许的。所以二丫这没见过大世面的丫头被吓到也情有可原。 有这么一大堆人挡着，要想去医院得绕上好一圈，更何况这么大的热闹，估计医院里的人也顾不上什么考核，全都在这边围观呢。 沐红玉示意二丫跟她到了食堂后面，这儿有五级台阶，那些人只顾着凑近了看热闹，却忽略了站得高才看得远。 到了台阶上一看，被金凤压在底下刚才只看得见长发遮面的人也露出了正脸。得，还是沐红玉的熟人，去年离开的时候跟在沐青翡身边捧场的白晓丹。 “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杰他结过婚，是吴大娘，是吴大娘给我做的媒他一个人在厂里连个洗刷的人都没有……”白晓丹还算清秀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黏了地上泥土，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呸！”金凤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一口浓痰喷在她脸上，“明明是你发骚发浪！结婚证扯了没？就送上门拿给我们家老刘日。还好意思推到别人身上。” 沐红玉摸着心口，可不就是嘛。原身真是没长脑子，证件都没有就和人住一起。不管是段崇文还是刘干事，都算得上是主动上门了。不能想，不能想，一想浑身都不舒服。还好现在和段崇文是办了手续的，不然就更别扭了。 白晓丹应该庆幸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被金凤从被窝里拽出来拖到大庭广众下挨打那才叫没脸。 “刘杰，老刘，你说句话呀！”白晓丹比起原身沐红玉来又多了些反抗的勇气，“我和你虽然没扯证，但你请了人吃糖，还布置了新房的。” 被点名的刘干事瑟缩了下，往旁边躲了躲，可没躲过金凤锐利的眼神。 “你给我过来！告诉老娘，是这贱蹄子勾搭你的还是你馋人家年轻。” 沐红玉已经不是很想看下去了，因为现在的白晓丹境遇虽然难堪，但她至少比原身聪明。就从她说的这些，原身一个都没想起来让刘干事去做。 刘干事巧舌如簧，哄骗原身可说手到擒来，原身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曾问过一声为什么不请客，为什么不见家长，为什么连新房都没请两个人布置一下。如果做了这些，怎么也会落下点痕迹，就不会被单方面诬陷成作风有问题的破鞋。 不一会儿，某委会的人就到了。不像沐红玉记忆里头那样只抓了女方走，而是将男女双方都带去了治安室，等报了区派出所后等待两人的大概就是三两年的劳改，总之不太可能丢了命。 也是这个时候，金凤傻眼了！她只顾着把心里头的愤怒给发出去，并不是想把自个儿男人也送进去。哭着追了过去：“同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刚才不是说还有个保媒拉纤的吗，那才最是可恶。” 当时就有那喜欢看热闹的双眼放光，“要说这保媒拉纤的，不就是二食堂的吴大娘和人事科的那谁嘛……” “谁谁谁……” 说话的人立刻就成了人群新焦点，被人围在中间打听。沐红玉眼见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往医院大门过去，连忙一扯二丫跟了过去。 帆江厂的第三厂区目前在建，不管规模如何，医院配置肯定都不如第二厂区。说起来真正称得上医院得也只有这第二厂区医院，第一和第三厂区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医疗站，规模大概和后世的小诊所差不多，对于医生和护士的要求并不是太高。 不管是多高，反正看到沐红玉和二丫整整齐齐的小学毕业学历，沐红玉还曾经在二食堂里做过杂工，主考的两个医生和护士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见状，沐红玉拉了下二丫，先开口了：“是这样的，其实我和秦二丫都不曾把课本放下，就算是现在拿高中课本来我们也是能做出来的。再说了，人事科那边招聘的同志和我说过，咱们厂子里需要的是干实事的真正人才，不是那种单纯的书呆子。我们在乡下有丰富的临床经验……而且我很擅长妇科和儿科。” 两个医生还没开口，那位护士长首先就抖了抖招工表格，“就乡下赤脚大夫？我们这可是正规医院，先别开玩笑了。” “你们可以随便考我。”沐红玉自信，在专业方面这个时代还没人是她的对手。 “考什么考！浪费时间，哪来的回哪去。”护士长依然咄咄逼人，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两个医生好像有些怕她。 沐红玉有些丧气，难道蒋延安都特意回避了她都没办法参加考试？ 气氛正有点冷，冷不防就冲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医生，快给我女儿看看……” 后面，留在外面值班的小护士一脸为难地解释：“是我没拉住她。” 年长的男医生首先站了起来：“没事，病人要紧。病人什么情况？”他迎向了进门的那女人。 却不料那中年女人一把就把男医生给拨到了旁边，几步到了角落沐红玉跟前，“沐大夫，你在这真是太好了！你快看看我们家吴红，她……她……” 杜老师两眼通红，沐红玉心里一跳，赶紧先推着她往外走：“她怎么了？” “她怀孕了！”杜老师飞快先说了好消息，又接着爆豆子似的说道：“年前我接到的好消息，都没让她回家拜年。前天我上县城看她来着，今天她非说要跟着我回乡里住几天，哪晓得班车在三岔口的时候突然就遇到路边蹿出来个自行车，一不小心车就拐进了沟里……” 第143章 神医出手 县城通往大鱼乡的班车载了三十多人，车子拐进路旁沟里之后里面的人重重叠叠，也有玻璃碎裂，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杜老师和吴红运气还算不错，就坐在售票员边上的第一排，车子栽倒后娘俩也从位置上跌出去，压在了售票员和另一个人的身上。 车上能动的人都开始自救，将前挡风玻璃敲烂之后，杜老师扶着吴红先爬了出去。当时吴红就捂着小腹叫疼，把杜老师给吓得够呛。 公车上面正好有帆江厂到县里开会的干部和几个职工，一边想办法联系附近的农户帮忙，一边指挥着先将伤员往最近的帆江厂医院送。 杜老师看吴红痛苦的模样着急得够呛，哭着求了先找了个自行车把人送到了二厂区医院，后面还有牛车、板车各种车的伤员即将陆续抵达。 二厂区医院有妇科，但年后请假回家一趟还没回来，所以只能找留院的值班医生。值班医生看了情况后表示有流产的迹象，但不敢确定，要请二医院院长和主任看一看。 所以才有了杜老师比带路的值班护士速度快一步推门找人。推门就看到沐红玉，杜老师真的是想哭了。吴红的身体就是在沐红玉那一点一点调养好怀上孩子的，而且她们母女在调养身体的过程中还变年轻漂亮了。后来杜老师拎东西去道谢的时候还又听了好几件沐大夫神乎其神的“传说”。 别的大夫就算了，沐红玉她是绝对信任的。 被推在边上的医生整个人都是懵的，跟着回到病房后就被吓了一跳。吴红已经开始出血，满头的冷汗往下掉。 护士长当机立断上前把布帘子一拉，沐红玉去把脉，她就去看了身下。护士长在二医院这么几年，不管是哪一科都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一看吴红这样子心都凉了，“大出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不！”吴红反手抓住沐红玉的手，满脸泪水和汗水，“沐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护士长撇了撇嘴，“同志，你这个情况我见多了。就是去县里的妇儿保健院都保不住你孩子。” “要是保住了呢？”沐红玉将脉象摸了之后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她是什么人啊，不仅有医术，还有金手指。时间紧急，沐红玉一边查看病房里环境，一边问了护士长一句。 “你要是能保住，我就在你招工表上签字。”护士长也不是纯然的坏人，就是她自己有熟悉的朋友想弄到医院里来，沐红玉她们一来两个人，名额就占了一半。 “也不用你立刻签字，我只想有个公平的笔试和实际操作机会。”沐红玉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实际上是空间里拿出来一盒子银针。 银针一出来，护士长眼神闪了闪，主动给沐红玉准备了酒精。 给银针消毒后，沐红玉让杜老师倒了一杯温开水进来，隐秘地加了一点点玉石泉水，先用银针稍微封住了吴红的感官才让她把水给喝下去。接下来就是银针封穴阻止血流过快，再通过按摩让吴红放松身心。 “没流血了！”护士长一直观察吴红的状况，见状惊喜地叫出声来。 等叫出来后才发现刚才一直青白着脸又是哭又是汗，浑身还不住颤抖的吴红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地睡了过去，脸色红润，气色恬淡，看起来就像是没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护士长惊奇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一点声音。杜老师眼睛里带泪，问沐红玉：“保住了吗？” 沐红玉点点头：“暂时是保住了，但她至少要卧床休息十天。” “厂里肯定有电话，我待会儿去给女婿打电话说一声，让吴红在这里住十天。哎呀不对，吴红倒是可以在这住十天，你咋办啊？没有你在这，万一又有个什么，我怎么放心。”杜老师说了一半就着急了，“你能不能在这待十天，我给你报酬，你说要啥吧？我和老吴没有的就让吴红公公帮你弄，他在县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杜老师一着急，将自家的底牌都在外人面前亮了出来。不过，或许这也是她故意的，话一说完，护士长的脸色都变了，说话都殷勤了三分。后面陆陆续续的病人到了，她都还特意问了杜老师要不要给吴红找一个清净点的病房。 杜老师和吴红也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更何况沐红玉说了吴红不适合挪动，婉拒了护士长的建议。 沐红玉听外面一片嘈杂就像是菜市场。擦了一把汗，她推开门走了出去，“都别吵了！先检查病症轻重，重的先往手术室送，轻的暂时等一等。” 二医院还从来没有一口气接手这么多的病人，而且本来医院里人手就不足，顿时就忙乱一团，有些分不清主次。就连院长都满脑子叽哩哇啦，沐红玉这突来的一喊声音很大，终于让乱七八糟的人群暂时安静了下。 “对对对！”院长擦着额头上的汗，严重人手不够啊。 “咱们厂不是有保安，不是……是治安同志吗，调一些过来维持秩序。一厂区医院的同志也全都调过来，还有就是医生们都擅长什么科室，也赶紧分工啊！” 沐红玉见识过这个时代医院的落后，可从来不知道这么大个医院连个镇场子的人都没有。难道全都是关系户吗？ 沐红玉还真猜对了一半。除了生产车间里的技术工人，其余岗位还真是关系户优先，先从员工中间找愿意跟来的家属。这个时代很多真正医术高的人要么不愿意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要么就被下放改造。 之前帆江厂军管的时候还有不少军医驻守，如今留下的大多都是军医在的时候作护士或是打杂的，能好到哪去？ 不过，有沐红玉的提醒，总算是渐渐动了起来。从车祸现场送来了二十三人，压在底下的几乎都有轻重不一的骨折现象，还有三四个被碎玻璃划伤的。 分流之后手臂上流血最严重的被先送到手术室打麻药缝针，这就占去了医院好几个医生护士。沐红玉看着还在大厅哭嚎的十来人，无奈地抽出了银针挨个扎过去，暂时止痛、止血，又让跟在她身后的二丫帮忙给几个脱臼的正骨。一时之间，所有的救治都有条不紊起来。 于是，接到消息从隆盛镇紧急赶来的县领导和帆江厂管委会的几个干部一来就发现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乱象，伤者的家属也没有大喊大叫，一切都井然有序。 然而，井然有序中穿梭不停的不是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而是两个明显农村装束的女人和少女。 第144章 水到渠成 就在一大堆领导干部惊讶的时候，杜老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沐大夫，吴红醒了想吃东西，能吃吗？咦，亲家！” 杜老师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大厅门口的一群人，中间那位可不就是吴红的公公，副县长郑浩么。 郑副县长也惊讶了：“亲家母，你说吴红，她难道也在这班车上？” “对，多亏了我给你们说过的沐大夫就在这儿。她们都说保不住孩子的硬是让她给保住了，就是吴红暂时不能移动，怕是要在这养十来天了。” 杜老师到现在都还余悸犹存，反正在她和后头过来检查的医生认知中，吴红这种情况别说保住孩子，就是大人跟着一尸两命也说不准。 顺着杜老师的眼神，人群中穿梭的沐红玉也就进入了大家视线。院长闻声出来本来打算抢沐红玉功劳的，见状哪还敢乱说。按照实际情况报了上去，当然也说了沐红玉和秦二丫本来是来应聘的。 “这样的人才还犹豫什么！收了收了，直接录取为正式工。”管委会的干部可是听出来了，沐红玉救的可是郑副县长的孕妇儿媳妇。 别看这位名头还挂着“副”字，实际上马上就要坐正了。帆江厂是国企，本来不受地方掣肘，但你在人家地盘上，地头蛇的面子怎么也要给一点。要不然，帆江厂这边都不会派个厂长作陪。既然是厂长作陪，那肯定就能够做主。 “沐大夫你要来帆江厂上班了吗？其实从咱们乡里到帆江厂的路还好些，以后有什么可就方便了。”杜老师最是高兴，“有你在，我们吴红就没问题了。” 要是换做前世的沐红玉说不定什么都不想就病人为重。可现在的沐红玉满心满眼都是家里的孩子，她可是答应了孩子们不管招工有没有通过，晚上都是要回去的。 所以有些为难地说了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而且这边不管是住处什么的都还没着落。沐红玉这边解释，那边郑副县长已经和杜老师了解了情况。双眼有些放光，这二年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啊，郑副县长之所以快要上位，还不是正位上的那位生了病，县里的医生全都束手无策，倒是便宜了他即将把那个“副”字去掉。 郑副县长也是个妙人，不说请厂里的人帮忙，只对沐红玉建议：“县医院其实也在找大夫，沐大夫要是愿意去的话，住房和你孩子的念书问题我都可以帮忙解决。” 就凭沐红玉开的药汤能够治愈不孕不育，郑副县长都决定押她这注潜力股。 人县长都这么说了，厂里还能不表态？二厂区厂长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便拍板定案：“这事情简单啊！沐大夫填的是三厂区医院的招工表，三厂区那边不是正在建员工楼吗？可以优先给沐大夫考虑。”如此一来，没触及二厂区的利益，又给三厂区留住了人才，还让县长留下了好印象，二厂长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举三得。 “员工楼什么时候能分下来？这段时间沐同志如果展开工作又该住在哪里？”有道是送佛送到西，卖人情就要卖得明明白白，郑县长现在不用处理事故中受伤家属的吵闹问题，打算为沐红玉把事情给说定。这么一来，自己媳妇住在帆江厂这十天也能有人妥善照顾，反正他是不太相信益县这地界上的医生的。 郑县长这么关心，二厂长还能说什么，赶紧让人去三厂区把三厂长给叫来商量。趁这机会，郑县长终于在二医院院长的陪同下一一巡视了伤员情况，细细问了伤员家庭住址和家庭情况。当众表示伤员不但有免费的治疗，每天还有两斤粮票的补贴，还会由医院出具证明让大队不扣工分。 二厂长当然也就顺势说了，每天只需要一斤粮票就能在二食堂里吃三顿饱饭。此举将伤员们剩下的那点埋怨也消除得一干二净。 三厂长来的时候，沐红玉都已经再一次用银针和丰富的中医知识证明了自己，还顺道把二医院出的那些医生考题给做了一遍，交上去的考卷很快就满分过关。面试、实际操作这方面，沐红玉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她的优秀无可挑剔。 来的路上就有人给三厂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新的三厂区厂长来的时候满面红光，三厂区新建，以之前处在二厂区边缘的研究所往边上扩张，衍生出新的车间和配套设施。 什么都是新的，所以三厂长迫切想要做出点成绩来。沐红玉的名字其实并不是三厂长第一次听，就在刚才，研究所的杨峥拎着一只鸡和一个腊肉找上了他，还塞了个六十块钱的红包。要求就是沐红玉如果招进了厂里需要分房，让三厂长照顾点。 三厂长本来还犹豫着这口好的能不能吃下去，二厂长派出的干事就上了门，说的还是这沐红玉的事。得，到场后三厂长先看了沐红玉一眼，虽然穿着打扮和乡下人没什么两样，但那气度和长相说是城市里的名人也说得过去。 再虚心听二厂长把要求一提，很快就点头说道：“目前三厂区的车间还得等研究所这边的改造工作完成才能投产，所以并没有大量招工。倒是去年修研究所住宿楼的时候多修了两排房子，虽然偏僻了点，但还算宽敞清净，就是不知道沐大夫嫌不嫌弃和研究所做邻居。” 这地点和条件就是杨峥送礼的要求了。在宿舍楼都是筒子楼的年代，研究所因为研究人员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研究所的宿舍建在了二厂区小树林的外围，修的也不是筒子楼，而是一排排有各自空间的小二楼，有些像单独的小别墅，只是没别墅那么大气华美。 沐红玉一听三厂长提“研究所”就知道里面有杨峥的事儿。既然是杨峥找的关系，房子肯定没问题，沐红玉想也没想就笑着应了下来，给各方大佬道了谢，就要去给吴红做个检查。 接下来就是去看房屋位置，等别的人考试结果出来就能先回家，明天收拾了东西再来。 第145章 离开之前 不得不说，有熟人就是好。沐红玉里里外外看了新住处后十分满意，这是一个单独的院子，虽然左右都有邻居，但都用青砖和篱笆墙隔绝开来。 推开院门有大约一分自留地，走过自留地就是三间和乡里差不多格局的三间正房，左边出一间灶房，右边出一个卫生间。还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二楼有一间阁楼和一个宽大的阳台。 屋里应该是去年刷好的白石灰，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但据说各个厂区都有专门的仓库，不够自己可以跟着厂里的汽车去县里采买，也可以请厂里采购科采买杂物的干事帮忙采购。 正在看房，杨峥从隔壁冒了头，看到沐红玉之后笑得眉不见眼，“嫂子，我就住隔壁。那边屋子暂时还没人进来，等以后有人进也得咱们研究所同意。” 沐红玉问杨峥：“别的人怎么样？” 杨峥挤眉弄眼：“大丫肯定能去幼儿园，蒋延安考上了小学老师，但我看他意思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当上医生。二丫跟你去的医院我不知道，别的都连学徒工都考不上，只能重新回九大队干弄活儿了。” 沐红玉回想了下考试的卷子，的确涉及到了不少初中知识，但最主要的还是伟人语录和立场问题，蒋延安没问题，二丫怎样就不清楚了。 也是段崇文教过她，有些事情别人卖人情那是人家的情分，但是自己不能仗着这情分就不本分。所以在医院她根本没提二丫留下的事情，只希望二丫考的临时工护士题目简单点。 和杨峥说好了帮忙打扫卫生和仓库领家具，沐红玉便回到了二医院。得知蒋延安果然来过，虽然不像沐红玉那样能够直接做正式工，但临时工他也愿意在医院干，尤其听说直属上司就是沐红玉，更是添了几分志在必得，在之后的实际操作表现中令人刮目相看。 二丫也擦着及格的边缘被录取为护士临时工，主要是二丫协助沐红玉处理伤患时候的面不改色打动了护士长，竟然公平地说了句好话，还表示二丫在二医院培训期间她会亲自带一带。 被录取的人喜上眉梢，被拒绝的人垂头丧气，在这种情况下，沐红玉很明智地没有招摇，只淡淡说了招工情况，并没有说正式工和分到一套单独院子的优渥待遇。 回到乡里，大队的拖拉机竟然等在车站，让一群有喜有悲的人都生出一种“游子归乡有人盼”的情感来。 开拖拉机的是刘继宗本家一个远房侄子，都叫他刘老三。刘老三看起来人高马大，说话有时候还傻乎乎的，但人家真的有天分，开车手艺学得最快，开得也最稳当。 见着一行人，刘老三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段工猜得可真是准！我到车站还不到一碗饭的功夫你们就到了。” “今天没什么要紧事，怎么你还跑了两趟？”董顺之前也想学开拖拉机来着，但他受不了那个颠簸，无奈只有放弃，但始终眼馋这个工分高还气派的活儿。上午大家被专程送出来是因为刘继宗要到乡公社拉一批据说能让庄稼长得更好的肥料；可下午又没什么大事，拖拉机出门又是耗费人力又是物力的，刘继宗怎么会允许。 “嗨，你们不知道。段工今天中午不知道改了拖拉机哪儿，说是用一半的油就能跑一趟乡公社，大家都不信。他就和大队长打赌，让我开出来试试，顺便地等一等你们再一起回去。”刘老三一边说话一边发动车子。 噗通嗵的嘈杂声中，几个知青面面相觑，“不会跑一半歇火让咱们下来推车吧！” 很好，沐红玉心里也有这疑问，但是段崇文是她男人！不好好在家看孩子，跑大队对拖拉机下手了？面对众人投来的怀疑目光，沐红玉一脸淡定：“坐一程总比走回去的好。” 秦大丫和二丫的文化知识还是秦三丫从段崇文这学习后转教的呢，对段崇文有一种迷之自信，姐妹俩首先上了车，伸手来拉沐红玉：“段……大哥说的准没错。” 沐红玉不知道这姐俩哪来的自信，不过，等拖拉机突突突果然一路顺利回到大队部后，刘继宗带着谢大忠一脸兴奋地凑了上来，“路上真没加过油！” “没加过。”刘老三挠了挠后脑勺，“糟了，我忘了不能说是段工修的车了。” 自己推着轮椅特意在大队部等沐红玉回来的段崇文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考虑到刘老三开拖拉机稳妥，又是刘继宗比较看好的侄子，他是真不想让他帮忙抬发动机。 还好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刘老三身上，刘继宗连忙给了侄子一个爆栗子，让他赶紧收拾回家去，免得在这边多说多错。 作为大队长，刘继宗其实对本大队的人去帆江厂工作没报太大希望，就是这些看上去很傲气的知青也不例外。早两年他们这些大队长便单独开过会，这些知青到农村就是支援农村吃苦来了，可不是让他们换一个地方享福的。 至于沐红玉，自从她重新回到乡下显露出不凡医术，以及他不小心窥破段崇文修拖拉机的手段后，大队长就觉得这对夫妻在乡下待不了多久。即便沐红玉没有学历，就凭她的医术都能闯出一片天来；而段崇文既然能够修好帆江厂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拖拉机，那就更不是什么凡人，不是凡人就总有一天要飞上天的。 刘继宗看得很明白，所以一直让老杨头夫妻俩跟着沐红玉好好学，甚至给了老杨头儿子每天五个工分的待遇学医术，就是为有一天沐红玉和段崇文离开九大队做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沐红玉过了招工，就是大丫和二丫也都要成帆江厂的工人，即便是临时工，也算是跳出了农门。蒋延安会被录取也是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今年大队还要接收一批知青，不管是学校还是医疗站的事情都有人能够接手。 而且沐红玉还承诺，以后九大队可以选派人带着口粮到帆江厂医院培训，她会尽量争取到中医和西医的培训名额。 刘继宗有些遗憾，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第146章 一个小意外 帆江厂那边还有一二十个病人，里面还有个吴红，杜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沐红玉别耽搁太久，沐红玉念着郑副县长的人情，也没打算耽搁多久。 家里老人还要继续住，肯定不会有多大变动。沐红玉估摸着今晚大概是睡不成瞌睡了，推着段崇文往回走的路上还在想要不要请夏小菊帮忙，不曾想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堂屋里放着两口大木箱子，三个孩子正小蜜蜂似的往其中一个里面放玩具。 “这是怎么回事？”沐红玉上前把另一口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五口人常穿的衣服和她炮制中药惯用的工具，就连她用惯的菜刀和案板都在。 段崇文的轮椅往前滑了两步，他可没敢说他早就让杨峥给人带了信，沐红玉在帆江厂工作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区别于工作范围和工资多少。没想到的是沐红玉还真是不断刷新给他的惊喜，居然都没动用他的关系就挣了个正式工。当真不愧是……天上送给他的仙女。 “我们对你很有信心，想着要换个环境了，就提前把东西收拾出来。”段崇文一直都温吞吞的，情绪也不太容易看到起伏，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个很明显的优势，那就是容易被人接受，让人情不自禁就信任他。 “去那的话我们床上的毯子和被子要带上，师傅房间里的只需要把两床小被子带着，别的都留在家里。我还得去给大丫妈说一声，十来天就要帮师傅把被褥拆换一下，衣服的话别舍不得洗，洗坏了再想办法淘换土布做……” “这些我都交代了。”段崇文着迷似的看她在屋里团团转，掰着手指头在那做计划，忍不住想离她近些再近些。扁扁嘴，有些委屈地伸手：“今天你没在，我复健还没做。” 沐红玉直觉伸手把人扶住，架着他站稳当：“你不是去大队部了吗，难道都没遇到人有空帮帮你？” “你也知道，那些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段崇文将重心往自己脚部转移，尽量在沐红玉没发觉的情况下让她负担轻点。 沐红玉搂着段崇文的小细腰，皱了皱眉：“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又没吃饭？” 段崇文垂下眼：“你不在，孩子们都没胃口。” 沐红玉就笑了：“你也是孩子？” 段崇文一愣，肉眼能见他青白的脸染上薄红，让沐红玉误以为她自己是个调戏少男的怪阿姨。关键段崇文比她还大两岁多。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懂事又偶尔孩子气的段崇文一点儿都不讨厌，甚至还透着几分可爱，“算啦，我知道是你们挑食，等到了帆江厂我必须按时上下班，看你们四个怎么办？” “我会做饭。”段崇文累得有些出汗，微微喘气：“我在家做饭带孩子。我会做饭。” 最后那四个字特地加强了语气，因为他好几次都要求上灶，但都被沐红玉残忍拒绝。一是他腿不允许，二是沐红玉喜欢孩子们吃她做的饭菜时候那幸福的模样。当然，抛开她的金手指玉石泉来说，饭菜味道就立刻大打折扣，毕竟上辈子她忙着上班，生活过得也不精致。 沐红玉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听出来他仿佛堵气的语气，明明她性子糙得根本注意不了别人的情绪。安抚地掐了掐他的腰：“好好好，到时候你做。”她看过帆江厂里分到的房子，专门的灶房里不但有柴灶，还有一个安了烟囱的铁炉子能烧煤炭，每个月职工都有福利炭可以领。 想到帆江厂的好福利，沐红玉不禁有些走神，感觉今天的一切都犹如做梦，明明都做好艰苦奋斗的心理准备，怎么就这么容易过关了？ 走神的她就没有看到，因为她无意间的一捏，段崇文整个人都僵住了。然而低头看她却只看到她迷茫困惑的双眼，段崇文只能慢慢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渐渐放松身体。 可心里总归有些不甘心，行走的前方有一根柱子，他脚下微微一转，两人的方向就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哎呀——”沐红玉感觉身体被轻轻撞了下。 “小心。”段崇文借着惯性微微侧身，把还没撞实的她扯进了怀里，然后……然后他的腿脚肯定是发软的，所以只能带着她往柱子边上的墙上靠过去。 两人撞在了一处，段崇文因为腿软往地上滑去，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他的唇和高挺的鼻梁理所当然就从沐红玉额头一路往下，一直到她温暖的红唇。 沐红玉的反应不慢，感觉到他往下滑就伸手想把人抓住，可“大概是段崇文太重”，硬是没在他碰到她唇之前把人拉住，最后好死不死就停在了这个尴尬的角度。两人双唇相贴，四目相对，一下子都懵了。 他的体温偏低，即便是唇也偏凉；她身上发热，唇也散发着温暖的温度。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药香，沐红玉又多了一股融融暖意，段崇文实在是不舍得离开。可他知道，要是他敢再多做点什么，一定会被沐红玉给甩出去的，或许还会找借口把他给留在乡里。 不得不说，段崇文真相了！沐红玉现在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被狗男人给亲上了，是直接把他甩出去还是揍一顿再甩出去！我把你当儿子养，你却想让我履行夫妻责任，这样的狗男人我不屑。 幸好幸好，段崇文猜透了她内心想法。伸手撑在了墙上，一点一点抠着艰难地往上挪，喉咙虽然有些沙哑，但还是能听出他低声地问了句：“你刚才走神撞柱子上了，没受伤吧？” 沐红玉反应过来了，刚才的确是她走神才造成的意外，并不是狗男人故意亲上来的。而且人家好像根本就没在意那短短的接触，要是她主动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沐红玉用尽了脑细胞回想，段崇文这人以前和她那短暂的两次身体接触好像都没亲过的，不至于现在就亲上了。 “我没事，你有没有伤到？”沐红玉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第147章 暖暖夜色 段崇文自己算的角度，当然不可能受伤，但他在沐红玉面前向来不逞强。 将身体靠在墙上慢慢坐到了地上，说：“刚才一时心急想拉你一把，忘了我是个不中用的，现在手和腿都有些酸胀。” 沐红玉连忙伸手把人半扶半抱了起来，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段崇文的拐杖，就差被搂着把人公主抱了。 她靠在段崇文的胸口，双手搂着他腋下用力将人往上提，“那你现在先别用力，也别坐地上免得把衣服弄脏；你尽管放心靠着我，我把你抱进去。” 段崇文长手长脚缠上她，头靠在她颈脖，又乖又腻歪：“好，你受累了。” 偏偏沐红玉就吃这一套，轻轻松松把人抱进了屋里，将刚才那个小意外彻底抛到了脑后。 是夜，两个人躺在床上，沐红玉总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翻来覆去都觉得姿势不对。段崇文却是在黑暗中轻触自己的嘴唇，有着淡淡的遗憾，都没敢有更多的动作去品尝更美的味道。 沐红玉在黑暗中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另外一头，段崇文察觉到她过大的动作，关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沐红玉总觉得心里有一股焦躁，可是又说不出来源于哪里。 段崇文其实心知肚明，但他会说吗？明显不会的。而且他还借这个机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是不是明天要去帆江厂有点紧张，不如我陪你聊聊。不过，这个时候了我怕声音大影响爸和孩子们，你睡过来点。” 对！两人虽然一间屋子一间床，可沐红玉有本事，找刘老太要到了买棉花的门路，硬是在天冷盖不住棉大衣的时候成功为家里添了三床被子。不但和段崇文分两头，还分被子。 沐红玉是真的在自己的位置怎么也不舒坦，以前她还有点防备段崇文，慢慢的那点防备早已经被她以为的“亲情”取代。段崇文一说，想也没想就哧溜一下钻了过去。 “白天在帆江厂很累吧，我给你捏捏手。”段崇文隔着被子从沐红玉上手臂慢慢往下按，均匀的力道、一轻一重的频率，让她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等我们到帆江厂安顿下来，准备点什么东西送给二厂区和三厂区的厂长。还有那位郑副县长，得想一想送什么东西给他合适。” 沐红玉有些疑惑，“是不是漏掉了谁，二医院那几位考官需要送东西吗？” 段崇文手上力道送了送，黑夜中不急不缓的声音让人安心，“不用。一来他们和你说起来只算是平级；二来作为考官要是收了你东西总会露出点行迹，被人知道了难免。如果真的要对他们示好，以后可以把三厂区的医院做得和他们不同。” “什么意思？”前面两个理由沐红玉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但最后那句有些不太明白。 段崇文的嘴角勾了勾，故意把盖着身体的被子掀开了一个缝隙，继续给沐红玉按摩，给她解释道：“帆江厂的厂区之间肯定存在着竞争，既然厂区有竞争，厂区的附属产业应该也是会分出个高低来。以你的医术，我觉得不管是一厂区的那些老油条还是二厂区陆陆续续要回来的医生，可能都不是你对手。你一个新人太出彩会被人记恨，得和别人都不一样。” 沐红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觉得纯中医怎么样？会不会被人说是封建糟粕？” “你现在有郑副县长和两个厂长撑腰，谁还敢说什么。不过，最好还是让一般的职工们都心服口服，这样的话别人想找你麻烦也会被群起而攻之。”段崇文的手“不经意”地往下一滑，离开被子和她的手背挨在了一处。 “哎呀！”沐红玉被段崇文仿佛冰冻猪蹄似的手掌被凉得叫出声，反手握过去，发现他为了给她蹑手，大半个身子都在被子外头，“你是傻的吗？这么冷的天没盖被子。” “没事，我习惯了。”段崇文说得云淡风轻。沐红玉却是脑补了她没在那两年父子四个冬天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场景。 略为原身造的孽歉疚一会儿，她帮段崇文把被子盖好：“我的手已经不痛了，你赶紧盖好。” “嗯。”段崇文在被子里动了动，腿划过沐红玉的被窝，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红玉，你被子里真热乎。” “你的不热吗？”沐红玉伸手一摸，冰凉的被窝和冰冷的躯体简直让人心惊，“怎么这么凉？” “一直都这样啊？嗯，不对，之前和孩子们睡一个被窝就能暖和点。大概是我体质偏凉吧。” 如果段崇文不说和孩子们睡就暖和点，沐红玉还真信了是她体质偏凉。想了想好像几次挨着他被窝都是凉的，也亏得每天玉石泉水养着，不然以他这身板…… 不对！沐红玉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多次早上段崇文起来都要灌几杯开水，或者是要求吃面多放辣椒，应该是有些风寒在自我治疗呢。 沐红玉都不知道这一刻她心里为什么有点上火，怒火冲得她失去理智，想都没想就掀开自己被子钻到了段崇文那边，紧紧挨着他，“现在呢，暖和吗？”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啊，段崇文差点没乐出声来。好在他理智在线，听出来沐红玉话里兜着火呢，没立刻回答沐红玉，而是伸手将另一床被子捞起来叠在上头，再把手收回来盖好，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暖和，我感觉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暖和过！” “怎么会？你小时候没和你爸妈睡过吗。”沐红玉顿时被段崇文下半句的内容给吸引，都忘记了计较现在姿势有些暧昧。 段崇文轻轻摇了摇头：“在我记忆里是没有的。很小我就被轮流送到几个老师家，跟着学很多东西。有时候睡在阁楼，有时候睡在仓库，还有一回被人骗出门后就把门给关上了，我穿着秋衣在花园里睡了一晚上。所以，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冰冷的被窝。” 第148章 要进厂了 沐红玉从来没打算和段崇文真的做夫妻，所以也就不曾关心过他的过去，做事也不会去询问他的意见。 突然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奇怪：“那你还对你爸那么好？”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段崇文挨着沐红玉，暖意袭来，竟然是有些撑不住上下眼皮碰在一起，“他们都忙……” “忙也不能没注意到自个儿孩子……”沐红玉没说下去了，因为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有节奏起伏的胸膛，这是已经快速进入深眠状态了呀。 沐红玉想了想，貌似段崇文能够说话以来，都是他哄着她入睡，就没有一天是比她睡得早的。 “真是可怜的孩子。”沐红玉前世遇到过一个病人，其实是心理上的毛病，最后也不是她治好的。那孩子因为从小父母的漠视过地很不好，长大后极度缺乏安全感，整个人都有黑暗人格的倾向。 现在听来，段崇文小时候就过得孤独。长大后又遇到沐红玉姐妹俩设计，再是身份犹如滑铁卢般地从云端跌落，现在还这么温和待人，真是难得。 沐红玉决定，等去了帆江厂也不能太顾着工作。家里人同样重要，她可不愿意三个孩子重蹈段崇文的覆辙。 脑海里胡乱想着，沐红玉也渐渐闭上了眼睛。临睡前后知后觉发现被一个冰凉怀抱包围着也挺舒服的，夏天肯定很棒，没有空调风扇的日子有个天然的冰棍也是不错。 大丫和二丫也是和沐红玉一起去帆江厂，蒋延安就要再晚几天去了，知青调动的手续稍微麻烦一些，还需要和原来户籍地的相关部门沟通。段应瑾的腿还不能大走动，就没送他们。夏小菊和谢大忠几个帮忙套了牛车，一车就把段崇文和家里的两个大箱子和两个大包袱给送到了大队部。 刘继宗昨晚上翻来覆去想了半晚上，突然灵光一闪：吴书记的女儿路上出了车祸送到帆江厂医院这事情他们都是晚上听沐红玉说才知道，吴书记知不知道都还是个问号。所以一大早地就把刘老三叫了起来，等段崇文一行人一到，直接抬着车板就把段崇文和三个小孩子给送到了拖拉机车厢里。 生怕速度太慢，催促着就往乡里赶。 所以说刘继宗做大队长呢，他还真猜对了！大鱼乡公社这边信息滞后，都才往上申请给公社安装电话机，至今都还没装上。按照吴书记和杜老师约好的时间，杜老师昨天就该回家的却是没一丝儿影踪。正奇怪呢，刘继宗就坐着拖拉机噗通嗵进公社大门了。 吴书记一听消息，得，女儿可是准县长家儿媳妇，肚子里装着县长家长孙，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想想大鱼乡平时也没啥大事，再说还有别的干部在呢，让刘老三等了等，吴书记回家给妻子女儿收拾了点东西，又去供销社买了一堆营养品，还很有眼色地给沐红玉家孩子买了两包糖。 算起来，沐红玉都救了吴红两次，吴书记是彻底地放下了架子，温和地和沐红玉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当然也拉着刘继宗夸了几句大队副业发展得好，夸刘继宗会合理安排人才，帆江厂的人都修不好的拖拉机居然被一个下放牛棚的老头修好了，别的大队真是羡慕得以头抢地，真是喜事一件。 吴书记虽然也担心女儿，但该夸的还是一点没落下，就是考上帆江厂做工的大丫和二丫都被他亲切问了几句。唯有“残废”的段崇文，一点都没得到吴书记关注，刘继宗在吴书记夸谢大忠的时候倒是几次看向段崇文欲言又止，可都被段崇文轻轻摇头给拒绝了。 三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路上都很兴奋。段崇文干脆把三个孩子都拉到了身边，压低了声音给他们讲故事，沐红玉抽空听了两句，居然是谁发明电灯、怎么利用大自然产生动力，她不是很懂，也就放弃了加入进去，而是和大丫、二丫说起了到厂里之后的安排。 大丫是去附属托儿所做阿姨，那边会分两人一间的宿舍；二丫是医院临时工，有点类似沐红玉之前在食堂那种待遇，住的是厂里条件最差的集体宿舍，四人一间，条件简陋不说，日常生活真的很不方便。沐红玉的意思想让二丫住在家里，也好互相照顾。 二丫本来面上一喜就要答应，冷不防就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整个人一哆嗦，飞快看了眼冰冷视线的主人，忙不迭摆手：“不用，怎么也比之前在八队住着舒服。而且过段时间老三要来，让她和你们住吧。” 沐红玉和段崇文坐在一块，也就没看到往后半个身子的段崇文现在嘴角微微上扬，对秦二丫的“懂事”极为赞许。秦家三姐妹中，老大温柔细心、老二内向沉默、老三聪明活泼，对前面两姐妹段崇文不喜欢也不讨厌，但老三的聪明劲儿让他很欣赏，所以在老三没念书之后一直都有教她，算是当学生在对待。所以，他也就只能容忍能跟得上他思维的三丫住家里来，还能帮着做点事。 拖拉机上几个人各自说笑，开着拖拉机的刘老三虽然一路风尘却是昂首挺胸，差点把路走错也没让他收敛半分。毕竟，一路上大多步行，偶尔一个自行车都能让人羡慕很久，他这样开着拖拉机的绝对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要进帆江厂的厂区必须有介绍信和正当理由，沐红玉几个身上都有各自即将工作的厂区开具的临时出入证，吴书记有探望医院住院女儿的正当理由，刘继宗和刘老三就有些懵了。好说歹说，刘继宗才以找厂区供销社谈供货的理由带着刘老三一起进门。 刘老三这下彻底蔫了，厂内非特殊情况不准外来车辆驶入，他心爱的拖拉机只能放在厂区外，不能让厂里的女工们都看看他英姿勃发的身影了。 要走路进去，段崇文带着轮椅，但车上的东西却是个大难题！ 第149章 把车留下 门口保卫处的人也不允许拖拉机一直停在这里挡住了别人的进出，不得已，沐红玉他们只能让刘老三先把拖拉机开到旁边树荫下不挡路的地方再慢慢将车上的东西弄下来。 刘老三蔫嗒嗒地回到车子前头，拿了“z”字形的摇火棍来开始手摇打火。 噗通嗵……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拖拉机发出了越来越急促的闷响，最后连贯起来。刘老三收了摇火棍，跳上驾驶座，一拨方向盘下方的档杆，准备挪车。 就在这时候，斜前方突然蹿出来个穿深蓝中山装，胸口别着像章的矮瘦老头子，目光紧紧盯着拖拉机车头，伸长了双手：“别停！别停！” 别停就把你撞死了！刘老三吓得浑身冒汗，还好没加油门，不然车就冲出去了。手一松，拖拉机车头颤抖了两下彻底歇火停了下来。 “老大爷，您……”刘继宗也吓得够呛，刘老三代表的可是大鱼乡九大队，要是出事了他可要担大责任的。 谁知道他关心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见瘦老头子一跺脚：“叫你别停别停，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快快快，把火打燃，我听听！” 刘老三在位置上坐着根本不敢动，无助地看向了刘继宗。刘继宗也没办法，只得朝大门保安室里的人看过去。 “叶老，您怎么在这？”保安队长快步跑了出来，伸手把老头子给扶住了，语气谦恭中带着讨好：“不是说您老这些天不太舒服要去省会医院瞧瞧吗？” 叶良一怔，眼神一一种常人无法觉察的速度从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段崇文伸手一扫而过。天知道他生生用了六十多年的自制力才没飞奔到段崇文面前表达激动喜悦之情。厂里是打算送他去省会看病来着，谁让他遇到了杨峥那小子偷偷摸摸倒卖东西给研究所所长来着。倒卖也就算了，关键是杨峥口中带出来段崇文的名字让叶良震惊不已。 叶良比段崇文还早来益县，当初大鱼乡选址的时候还有两人专门带话让叶良照顾他们徒弟段崇文来着，可后来世事变化，帆江厂还没正式建成投产，段崇文的际遇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中间叶良因为一个研究课题离开过一阵帆江厂，后来找不着段崇文后心里一直有愧，这么几年都不敢和当初拜托他的两位朋友联系。 杨峥倒卖的东西是半导体收音机，叶良看过，这是自己买了原件组装的，在现有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使得功能更加完善，在搜索频道上信号更清晰，绝不会出现滋滋电流声。 纵然杨峥有段崇文的嘱咐，在现在研究所所长面前支支吾吾还能遮掩一二，可在叶良这样的老研究员面前，他的借口就都用不上了。而且叶良大胆地猜了段崇文的名字引发杨峥震惊，后来赶紧去了大鱼乡得到了段崇文首肯，这才找了叶良将段崇文现在的情况做了个详细说明。也给研究所所长稍微透露了点消息，不然又怎么可能给沐红玉安排那么一套住房。 为了沐红玉的工作能够万无一失，叶良还打算亲自上阵就算用演的也要演出沐红玉神医圣手，把人给留下来。因为段崇文说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应该出现在帆江厂里，要是被一些脑残知道了会惹出大麻烦。所以，叶良和所长都得把事情给憋在心里，大手一挥，给杨峥极大的权利给沐红玉开绿色通道。 不曾想，沐红玉的表现让两人惊艳，除了事先准备好的住处，根本就没让两位帆江厂国宝级人物出马。只不过，知道了沐红玉今天要拖家带口来厂里的消息后，所长和杨峥要工作走不开，叶良却是暗戳戳在大门口溜达了好半天了。 本来也没想出来露面的，谁知道拖拉机发动机声音响起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瞧这是什么天籁声音！这发动机根本就没杂声，转速比现有的拖拉机转速快得多，就是不知道油耗有没有跟着增加？ 不过，能够将发动机改到这个地步，就是油耗增加了又怎样，声音和转速就能掩盖所有缺点好不好。 叶良大多时候都在研究所忙碌，只每次厂里开大会的时候会正襟危坐在场。其余时间只要思维被困住就会背着手找地方溜达，有鉴于他这个找灵感的方式，厂里保卫科每次开会都要强调一次，看到叶老一定不要上前惊扰。 叶良在厂里，那就是有特权的人物。他出面，别说刘老三可以开着拖拉机进厂区，就是把拖拉机开到重重看守的研究所范围都没一点问题。 可等拖拉机开进了研究所，问题就来了。 “什么！要把拖拉机放在这儿！”刘继宗还正在为他能够深入到层层看守的神秘研究所范围而心肝胆颤，就得到了这么个晴天霹雳。 “为什么呀！”刘继宗不愿意，但瞅着研究所大门两个抱着木仓的军人守卫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他一下就怂了：“这……这是我们大队花了无数心血才弄到的，我们大队有大用处。” 叶良想了想，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让人把所长赵能找来两人凑一起叽里呱啦商量之后，一致决定：“不用你把拖拉机放着，只耽搁你一天时间，我们把发动机换下来。你放心，会给你换个新发动机上去的。” 刘继宗和刘老三在研究所大院里发生的这几句交易沐红玉一概不知。因为她们不是研究所的人，最多能够进研究所家属区，大丫、二丫她们更是在家属区外就被拦了下来。好在叶良帮忙喊了杨峥，杨峥又叫了几个研究所的同事，一起帮忙将东西都给沐红玉送到了小院里。 小院楼下三个房间中间做待客的客厅，左边大一点的做主卧室，右边小点的做次卧。主卧安了一张宽木架子床外还多了个衣柜、书案，次卧里安了三张小架子床却刚好可以放家里带来的两个箱子在中间做床头柜，箱子里面也能装姐弟三个的东西。 堂屋一张八仙桌和四根长凳，显得有些空荡。楼上阁楼暂时空置，灶房的碗柜里放了一摞碗和一摞盘子，每间屋子包括厕所和院门的门槛都被细心地卸了下来，可见准备的人十分用心。 第150章 拦路喇叭花 大概是看出了沐红玉的困惑，杨峥挠了挠脑袋，“瞧我，都忘了和你们说了。嫂子还记不记得昨天给一个五十来岁女的扎针正骨来着？” 沐红玉昨天给好几个人正过骨，有没有一个是五十来岁妇女记不太清楚了。 段崇文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忘记了，皱眉让杨峥别卖关子。 “那是咱们研究所所长的妻子，大家都叫她赵婶。知道嫂子你要住研究所可高兴了，灶房里这些就是她让人帮忙准备的，下午还会让人送点粮食和菜种过来。哦，对了！赵所长就住你们左边院子，我从单身宿舍搬出来，申请了你们右边宿舍，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帆江厂所有的车间都靠着研究所不断改进和发明发动机配件得以生存，所以整个帆江厂研究所的待遇无疑是最好的。沐红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打算多问两句，三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和段崇文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这房子真的就是自家的吗？ 沐红玉哪里还记得问杨峥什么，带着孩子们又把领土巡视了一遍，还顺带给小家伙们分好了床铺。出来时候，杨峥已经离开了，说是还有点工作没收尾，但他留下了一把帆江厂粮票，凭这些票就能去帆江厂任易的食堂吃饭打菜，还说吴书记和大队长那边都不用管，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时间也正好快中午了，沐红玉决定去最近的二食堂打饭菜回家吃，顺带去二厂区的供销社看看能不能把家里缺的东西都给补上，她只带了枕头被子，床上还只有棕垫子，差的有点多。三个孩子玩累了屋里的电灯，听说可以出去玩高兴地又是一阵欢笑，听着孩子们精力十足的欢声笑语，沐红玉身上的疲累也都消失不见，感觉未来更有拼搏的信心了呢！ 现在的住处是人家厂长看在郑副县长的份上分的，但她会用实力证明能够住独栋小别墅是她的本事，才不是仅凭关系。 帆江厂研究所是独立于三个厂区以外的单位，家属区反倒在最外围，一共四排加起来一百多套小别墅，但目测只稀稀落落住了人。家属区往丘陵方向走是一条长五六百米的通道，通道两侧栽种着笔挺的杉树，尽头是一道持木仓守卫的铁门，据说围墙上还通了高压电的，里面才是研究所的核心。 在此之外，只要身份得到了研究所这边肯定，都是能够自由出入的。沐红玉身后带着一溜三个孩子出门，先按照杨峥的提示去门口保安室登记，顺便让人看个脸熟。 要说研究所哪点不好，那就是离热闹的厂区远了点，足足走了十多分钟才看到二厂区的生活区。沐红玉脑海中的记忆渐渐复苏，熟练地带着姐弟三个进了二食堂。 一来年后人少了小半，二来这时候车间还没下班，三来不少节省的都在住的地方自己弄；宽敞的食堂里并没看到几个人。 沐红玉带着孩子们直奔打饭的窗口，还没走到窗口呢旁边就跑出来个人挡在了前头。 “沐红玉！你当我没这儿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黑胖的妇女三十来岁，是吴大娘的亲妹妹。昨晚上吴大娘被某委会的叫去狠狠教训了一顿，要不是吴家在帆江厂里头盘根错节的关系说不定都和白晓丹一起被关起来了。回来后吴大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刘干事、咒骂白晓丹，顺带地也把沐红玉拎出来骂一顿，骂沐红玉不识好歹，因为吴大娘内心也知道要是换了沐红玉，绝对是闷头不说话的份儿，怎么会连累她被抓去担惊受怕呢。 吴大娘昨晚病了，今天都没来上班，但她外号喇叭花的亲妹妹在呀。好歹也和沐红玉共事三年，即便是沐红玉现在变得不一样，她也能认出来的。 沐红玉伸手穿的是在乡下方便干活的土蓝布衣裳，式样也是刘大婆按照乡下地方缝的，和帆江厂这些时尚的人时尚的打扮肯定是格格不入的。再加上早上出门到厂里一路颠簸，又搬家又打扫卫生的，一身灰尘看上去就很狼狈。身后一串三个孩子也都穿着乡下孩子的土布百家衣，手工黑布鞋。 喇叭花理所当然地认为沐红玉是回乡下之后后悔了，这是想要重新回来上班。还带着三个孩子呢，厂里的人绝对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她帮自己大姐出点气也是理直气壮。 沐红玉很快想起了眼前人是谁，将三个孩子都护在身后，沐红玉冷着脸看向对方，“好狗不挡路，让开！” “你说我什么！”喇叭花被沐红玉盯得往后退了半步，又觉得这样未免有些示弱，鼓起勇气打量了沐红玉一阵。 这样直面沐红玉很容易就会发现人的变化，不仅仅是发型、面貌上的变化，更明显的是气质。以前畏畏缩缩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可现在她昂首挺胸，脸上没有笑容，一双杏眼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沐红玉不想和喇叭花在这多僵持，直接从包里拿出帆江厂的饭票伸到她面前：“看到没！我是来买饭的，不是来找工作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再和你抢食堂杂工的活儿干。” “你怎么会有粮票！”常在食堂的人自然是认识沐红玉手里粮票的，而且粗粗一看起码好几斤，省着点能吃好几天。而且沐红玉拿的还是帆江厂的内部粮票，不是帆江厂职工根本就拿不到。 “你果然不要脸！难怪沐干事这次来厂里那么伤心，原来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又欺负人家。连人家的粮票都要抢。”喇叭花之所以叫喇叭花，一是嗓门大、二是废话多。 沐红玉真想呸她一脸口水，不过也知道问题应该是出在沐青翡上头，也不知道她回厂后都是怎么说的。 沐红玉懒得和她掰扯，家里段崇文还等着吃饭呢，三个小的也应该早就饿了。沐红玉直接伸手把人给拨开：“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请保卫科的人去你宿舍检查检查，你的宿舍不够，那就你儿子的。” 喇叭花脸色一变，用一种见鬼似的眼神看着沐红玉，再不敢上前一步。 第151章 像是下人 原生身在二食堂上班的时候，虽然总是一个人闷声不响，但是很多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吴大娘和喇叭花仗着是食堂采购的亲戚，经常都喜欢把食堂的东西带悄悄带回去。 即便是烂菜叶那也是公家的财产，这种举动就叫挖社会主义墙角，被人抓住的话会被公开批d的。 沐红玉这叫什么？这叫一针见血。看喇叭花那惊恐的样子也知道家里绝对有猫腻，沐红玉勾了勾嘴角，也懒得和她在这儿浪费时间，先抱了小月亮起来，“小月亮看喜欢什么菜，尽管选，妈妈有票。” “爸爸喜欢喝汤，我选一个冬瓜汤。” “妈妈喜欢吃鱼，买一个红烧鱼。” “弟弟喜欢吃肉，来一个红烧肉。” “妹妹喜欢吃软的，来一个豆腐。” “再来一个番茄炒鸡蛋。” 段如月两三岁就跟着段崇文学认字，玻璃橱窗上挂的木头牌子写的字她全都认识，红烧鱼和番茄炒鸡蛋她其实从来都没吃过，但小姑娘面不改色藏事情的功力深得爸爸真传，小小的人儿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说话的调调却是带着一丝大人的成熟稳重，这种反差萌的孩子谁都喜欢。 二食堂里也不都是吴大娘姐妹这样的常常拉踩别人的人，而且能够在窗口盛菜的都是做了很长时间有机会转正式工的人，对客人的态度要好得多。 “哎哟”了一声，夸赞沐红玉道：“红玉，这是你女儿吧？之前吴大娘在食堂说你不干了要回乡下照顾孩子，我们还觉得可惜了。要是孩子都这么乖巧懂事，我早就不干这活儿也要守着了。” 一边接过沐红玉递过去的饭盒盛菜，一边逗段如月：“小家伙记性好，你妈教你几遍记住的菜名啊，说得这么溜。” “我自己看的，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别以为段如月人小就听不见食堂里的人如何议论沐红玉，还有喇叭花的为难，都让小姑娘心里憋着一股气，“我爸爸教我的。” 正把饭盒盖子扣上的人看向了沐红玉，面露担忧：“去年你走后听你妹妹说，孩子爸病得严重，现在怎样了？” “好些了。刚才孩子不是说了孩子爸喜欢喝汤吗，他还病着不方便出门，我给他带回去。”沐红玉看柜台内好几个人凑过来，明显是对八卦感兴趣，与其今后每天都逮着人就解释一遍，倒不如现在就一起说清楚。 “以后我就要在咱们厂区的医院上班了，经常要来食堂打饭，都是老同事，还请以后大家多多照顾。” “医院？昨天的真是你！”后面大厨手里还拿着锅铲，昨天好像进医院门诊室看了会儿热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昨天看那个指挥若定的医生有点眼熟了。 说完还有些激动地给昨天没看到热闹的众人科普，刚才盛菜的大姐一激动，打开盒子在冬瓜汤里加了一勺肉圆子，又满满摁了一饭盒的米饭。还找了个方便拎起来的篮子交给沐红玉：“那以后我们要叫你沐医生或沐大夫咯。” 沐红玉谦虚了几句，让三个宝宝们排队给热情的食堂工作人员们道谢，又收获了一波夸赞，眼见着陆陆续续有人进食堂，沐红玉母子四个总算是找着机会脱身退了出来。所以说，沐红玉还是挺喜欢这个时代的，虽然有那么几个讨厌的，但大多数都淳朴可爱而且热情大方。 重新回到家里，段崇文已经弄了水将桌椅板凳全都擦洗出来，还和下班的杨峥把厨房里的炭火炉挪到了堂屋里，烟囱孔是现打的圆洞，杨峥正在房顶晒台上给烟囱做通风避雨的小房子。三个孩子现在和杨峥已经很熟悉了，欢呼一声都沿着楼梯往上爬，沐红玉叮嘱了她们小心别摔着后径直将篮子放在了堂屋桌子上。 “你……”沐红玉正要说话，就被弯腰在炭炉边点火的段崇文给惊到了，“你这是钻里面点火去了吗？” 沐红玉左右四看，发觉家里还缺个镜子，打算待会儿记在买东西的小本子上。没镜子，她只能摸了摸炉子上水壶，里面的水正好温热。把脸盆拿出来装上水，毛巾蘸湿润给段崇文递过去：“擦一擦你的脸。” 段崇文的脸是透着病气，更显得白皙，眼尾和嘴角都染上了煤炭的墨色。配上他懵懂迷茫的眼神，让沐红玉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上的毛巾已经在他脸上轻柔地拂过。 段崇文一愣，抬手想要自己接过毛巾的，可瞧见手上乌漆嘛黑一团，脸上又有沐红玉温柔的擦拭，他可不就趁机停了下来，还特意仰起头，让她能擦得更仔细些。 段崇文此时无比后悔，早知道有这种待遇，他就该多抹些在脸上。 有一团煤炭染得有点重，沐红玉不得不放弃毛巾，用手蘸了水先给他润上，又抹了香皂，瞧见段崇文那乌漆嘛黑的手掌，赶紧拒绝他：“你手先不准动，我帮你擦干净脸了你再用水洗手。” 段崇文当然是巴不得这样，乖乖应了一声，张开双手让沐红玉帮他打理。微微眯着眼享受的样子让沐红玉想到了听话的段如旭，头一低，差点就亲了上去，临到的时候看到了他幽深的双眸，这点和小太阳清澈的眸子就完全不一样，顿时一下就清醒了。 “爸爸妈妈在亲亲，我们待会儿下去！”到晒台的楼梯就在堂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弟三个和杨峥从上面下来，看了个全程，段如月还很懂事地拦住了弟妹和后面的杨峥。 奈何她口气太欢快，声音也有点大，段崇文和沐红玉都听得真真的，不约而同红了耳根。 杨峥呵呵一笑，伸手把三个孩子一起抱下楼，“段哥、嫂子，楼上我弄好了，煤炭就在院子里角落堆着，这几天都还冷，烧大块煤热乎，晚上换泥煤保温。不过要记得开窗通风。” 杨峥一想到他终于能够把段哥弄到身边照顾，一身热血沸腾，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这狗腿的样子，沐红玉真的有点迷惑了：原书中的稳重阴郁的男主角怎么像是智障！而且不去围着眼睛会说话的女主转，倒是在她们一家子身边像是个用人。 第152章 叶良的病 有这个无条件帮忙还跑得贼快的“佣人”帮忙，沐红玉家里的东西一样样添置齐全，到了正月二十边上厂里彻底热闹起来的时候小别墅里也是有模有样。 门口菜园有研究所所长家的赵婶帮忙，去厂区外农民手里找了点菜种子，什么小白菜、菠菜和豆类都乱七八糟种了点，还有家里常用的姜葱蒜也都找了地方种起来。沐红玉还给三个孩子一人划了个范围，早上可以用晚上的尿液兑上水浇在菜上，看谁的蔬菜长得又嫩又好。 赵婶还给沐红玉寻摸来了三只小鸡，一公两母，也让三个孩子领养了，准备将来养大点吃鸡蛋。另外的锅碗瓢盆有的是杨峥自告奋勇去大鱼乡找黄长生换了点，也有的是沐红玉陆陆续续从两个老厂区的供销社里买的。 床上的被子、枕头也都置办好，唯一差的就是一家人出门的行头。沐红玉不止一次看到厂里的小孩子们身上穿着时新的呢子大衣，别人有的她可不想亏待自己孩子。 这些天，她和段崇文依然是睡在一张床上。晚上都穿着秋衣、秋裤，也就用的一张大被子，还是习惯晚上睡觉前两人聊一聊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又有什么安排。 不过大多数都是沐红玉在说，段崇文听，偶尔会应上几声，往往会给沐红玉带来不少灵感。 三厂区的医院还没建好，沐红玉目前还在二医院实习当中，主要工作是照顾吴红，以及偶尔帮忙和护士长换班查房别的住院患者。有新病人来一般都是二医院原有的三个医生看诊，沐红玉也听段崇文意见不去凑热闹抢功。 所以早上并不用太忙着去上班，她就起床跑步去食堂买馒头或是肉包子回来。家里段崇文会起来把堂屋碳炉子戳开，煮上一锅粥，再准备一两个下饭菜。 到了这儿，段崇文当真是拿出了他这些年带孩子练出来的手艺，做的酱菜和凉拌菜味道是真的不错。沐红玉尝过两次之后便每天早上起来先给厨房的水缸里提满水顺道放个五百克左右玉石泉水进去，足够一家子一整天消耗了。 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会商量商量中午吃什么，要是家里有材料的段崇文就自己做，要是没材料的话小月亮就会带着钱和票跟着隔壁的赵婶或者另外一家邻居的红姨去供销社或是厂区外农民自发形成的小集市采买。 沐红玉吃了饭洗漱完后就去医院，段崇文就在家里照顾三个孩子，顺便收拾屋子洗洗涮涮。中午她回来就能吃上热乎又美味的食物，和孩子们游戏一会儿又去医院上班，下午回家吃饭，五天轮一次夜班，夜班后就会休息一整天。 正月二十晚上正好排到沐红玉的夜班，到处巡视一遍后她干脆到吴红房间里问一些县里的情况，她打算趁着放假一天的机会去县里转一转，给家里几口人都换一身体面的衣裳。 吴红既然是县长家媳妇，对县里情况还是很熟悉的。干脆要来纸笔给沐红玉画了个简单的街道地图，以益县县城里最大地标舍利塔为中心的四条街道分布着县里极大部分行政单位，想买东西就在那一条街就能买到。 不过，沐红玉从林小冬那可是知道县里是有黑市存在的，很多供销社没有的东西都能在黑市淘换到。吴红作为根正苗红又是县长家媳妇，肯定是不太清楚的，反正沐红玉决定把钱带得足足的，一定要给三个孩子每人买两身洋气点的衣裳。不然等二月托儿所和一年级开学的时候姐弟三个去会被人笑话的。 和吴红聊完，沐红玉又去查了一遍房。当初车祸留在医院养伤的只有两个病房三个病人了，都是腿脚打着石膏上了甲板不方便挪动，有家属看顾着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刚回到急诊值班室坐下写巡防记录，就见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人，拉着她就跑。 “杨峥，你干嘛！”沐红玉被杨峥拖着差点摔倒在地，扶着门框才堪堪站稳。 她力气不小，杨峥一时没拽动她，不由着了急：“嫂子、沐大夫！救命的事儿。” “什么情况？”沐红玉听他这么说，连忙整理了衣裳，去把小屋里睡觉的二丫唤醒，叮嘱她守着急诊室，跟着杨峥往外走。 “是叶老。他老人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老毛病就犯了。所长让我开车送他到县医院，弄不好还是要去省会医院做手术，以防万一，要找个医生陪同。我觉得别人都不行，就得你帮忙。” 杨峥语速飞快，沐红玉听着情况也紧急，问清了叶老的老毛病，她的心也悬了起来。 叶良前几年被人在脑袋上敲了一棍，后来命倒是保住了，但经过精密医学检查后发现脑袋里多了一团阴影，也不知道是肿瘤还是淤血。从那之后，叶良不得不减少工作量，只做指导和顾问。可即便是这样，只要他用脑过度或是太过辛劳，都会晕倒休克。像他这样对厂子做了巨大贡献的人，厂子里一直当宝一样精心呵护着。 可这次，大鱼乡这改进过的发动机太让他着迷了。说是要回去休息，结果又趁着别人不在亲自动手拆卸、组装发动机，并试图仿造一台出来。今晚上，要不是守夜的人许久没见着他人影进去看了一眼，还不知道他已经晕倒在发动机旁边了。 当然，杨峥说的时候并没有把发动机的事情说清楚，只说了为了厂里新机械的研究。沐红玉到的时候，之前她坐过的那辆吉普车后座已经改装成一张小床，叶良躺在上头双目紧闭，身上还能嗅到浓浓的汽油味。 沐红玉上前给他把了脉，的确发现他脑部血脉有些淤堵，现在他心跳缓慢，整个人状态有些不妙。沐红玉想都没想就从随身包里摸出了她的银针盒子，片刻后叶良的脑部就插了四五支银光闪闪的银针，眼神好的话还能看见针尾在微微颤动。 “这是在干什么？”所长赵能背着个包跑来和杨峥汇合，一眼就见着被插得像个刺猬的叶良，吓得面无人色。 第153章 哪来的钱 “所长，既然您收拾好了那您先守着叶老，我回去带一身换洗衣裳，咱们马上就走。” 沐红玉想起路上和杨峥说的，也打算回去看看，“杨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那这……”赵能有点懵，沐红玉都还没给他解释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呢，还有杨峥，怎么眨个眼睛过来他就把沐红玉这新手医生给带来了呢。 对，即便是沐红玉已经应聘成功，在赵能这样来自大城市的人也是不相信她一个小学毕业的人，以前还在食堂做杂工的人摇身一变就能成治病救人的医生，多半是在乡下地方跟着赤脚医生学过点东西，被人神话了。 同意帮忙也是因为有段崇文这特殊的存在，可没打算真的把沐红玉当成能救人的医生。 沐红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对赵能交代：“赵所长，叶老最多三分钟就就能稍微恢复点意识，就麻烦你守着他不能乱动，银针还要这样保持十分钟左右，那时候估计我已经回来了。” 说完也没管赵能反应，撒丫子就跑。赵能手里还拎着包，追都追不上。只能跺脚着急，“这杨峥……这杨峥，要是叶老出了什么事，我非得扒了你的皮。还有段……段……” “小赵……”赵能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唤，声音很微弱，连忙转头看过去，发现车内灯光映照下，叶良的嘴唇在蠕动，眼皮也好像在动。 想起沐红玉临走时候的叮咛，顾不上震惊，连忙伸手摁住他肩膀，小声劝道：“叶老，您不要乱动，头上还扎着银针呢。是段崇文的媳妇给您扎上的，她说还得再等十分钟才能取。” “好，我知道了。”叶良虽然还没睁开眼，但听着渐渐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恢复，这就是个好现象，而且还能说出完整的几个字，对现在的叶良来说简直就是奇迹。 叶良之前也有过几次发病经历，无一不是靠着吸氧抵达县医院，再从县医院安上各种抢救设备送省医院，这途中，叶良就从来没有清醒过，据说自主呼吸都挺艰难。这次发病瞧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难道症状要轻一些？并没有以前那么凶险？ 身边没人可问也没人商量，赵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沐红玉说十分钟就一点都没耽搁，回家后段崇文听到动静就醒了，她一边收拾换洗衣物一边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五分钟时间，她就把常用的东西都给收拾妥当。正打算离开，被下床的段崇文拽住了手，掌心多了一卷纸，一看，竟然是裹在一起的一摞十元纸币，粗略估计不会少于四百。 “你哪来的钱？”年前段崇文才给了她四百，说是家里寄的。啥家庭能月入四百啊！要不是沐红玉现在着急走，真的很想给他来个严刑逼供。 “你先拿着，反正来路正当。我也是昨天才收到，本来还想等你下班回来给你去县城买东西，现在有机会去省城，看着合适的就多买些，别省着，我养得起你们的。”段崇文神情特别真诚，沐红玉不自觉就把钱收下放到了贴身包里。等出门后才回过神来，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摸了摸怀中多出来的一卷钱，沐红玉突然发觉她虽然一直照顾着病歪歪的男人，但貌似半年不到时间，人家已经交了六七百块钱家用，比农村家庭多出十倍，就是这厂子里双职工家庭一个月也攒不了一百块吧。 而且！上辈子习惯自立自强甚至还养别人的沐红玉，曾几何时竟然被别人养了！被人给养了！ 杨峥见到沐红玉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处于失神落魄深深怀疑的状态。杨峥还没见过沐红玉这个样子，不由好奇问她：“嫂子，你是在担心段哥和侄子们的生活吗？放心，大丫不是回去接三丫了吗，上午她们就能来，我给大丫留了消息，她们俩这几天就住隔壁，还有赵婶那边我也打了招呼，你放心就是了。” “我不是担心。”沐红玉组织了下语言，皱眉问杨峥：“假如大丫以后挣钱比你多，你会不会家里什么钱都让她一个人出？” “大丫挣钱不会比我多的。”杨峥没领会到沐红玉问得点，十分有自信道：“都是一家人，劲儿往一处使，挣多挣少都没关系。” “一家人？”沐红玉想起前世两个领证的糟心“家人”，再对比下现在艰苦条件下的“家人”，这种感觉不说也罢，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段崇文的身体虽然还是病歪歪的，暂时也站不起来，可沐红玉知道，经过玉石泉蕴养这么久，他不会再像原书中写的那样早逝，也许还会活很久。想到未来或许有一天两人会因为意见不合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 不过，时间真的太急，一时之间容不得她多想。为叶良取了银针后她就在后座随时查看叶良情况，前面杨峥和赵所长一个在前面开车，另一个专心指路。没办法，杨峥新来不久，沐红玉更是乡下来的，去县城都不是很熟悉。于是，纵然心中再多疑虑，赵所长也只能在黑暗里集中精神看路。 只是在黑暗中，他能清晰听到叶良竟然在和沐红玉聊天，虽然说的都是些琐碎没什么意义的胡话，可叶良的状态明显比以前许多次都要好，就是现在重新回去厂里说不准也会慢慢好起来没事的。 不过，沐红玉也说了，叶良的状况需要照一个那什么ct或是做个核磁共振，请原谅赵所长见识少，竟然都没听过这么专业的医学词汇。 吉普车算是性能比较好的，也是天亮时候到的县医院。一进医院，赵所长就迫不及待地让医生赶紧给叶老查“ct”，查“核磁共振”。 接诊的医生都惊呆了，“同志，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最先进的检查仪器就是‘x’光了，您说的这些我们听都没听过。” 不但赵所长一脸懵，沐红玉更是恍然大悟，这才什么年代，能有“x”光片已经很不错了。 第154章 治疗方案 在赵能疑惑的时候，以往给叶良接诊的两位医生已经接到通知找了过来，一番检查后得到的结论是叶良这次并没有发病，身体一切指标都很正常。 “这不是闹着我们玩嘛，以后用不着这么紧张。”医生一边收听诊器，一边和赵所长做交接，“如果真的担心叶老病发的话，可以让他在这里挂几天水观察观察。” 医生离开后，赵所长正想开口，沐红玉已经收回了放在叶良手腕上的手，冷静沉着地说：“还是要去一趟省城医院，我打听了下，省城医院来了一台设备，比拍‘x’光片清楚，得让叶老去查个清楚。如果是肿瘤要查清是良性还是恶性，有没有办法手术切除，风险系数有多大；如果是瘀血，那就要想办法将瘀血放出或是驱散。” “说得倒是容易，”赵能没好气地说：“申市的医院都说没办法的事情难不成在省城能解决？” “其实，如果你们要是信我的话，我是有办法查清淤堵性质找到解决办法的。”沐红玉还是没忍住 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只可惜现场的赵所长和杨峥都不是能够无条件包容她、相信她的段崇文。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为难神色，“这个……” “我信！”倒是病床上的叶良突然回了两个字。三人一起看过去，叶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清醒的样子。 “叶老。”赵所长和杨峥都凑了过去，沐红玉也坐到了床边：“叶老，您感觉怎么样？” “很好，很久没这么轻松了。我相信沐大夫，我也不想再这样随时都背着炸/药包生活，太累了。如果沐大夫能解决这个问题，什么风险我都愿意承受。”叶良说话很清晰，看来是真的已经完全清醒。 赵所长和杨峥还是有点犹豫，沐红玉也没立刻保证，“要不然我们先去省城，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仪器可以确定叶老头部的淤堵是什么造成的？如果医院能够治是最好，如果不能就让我试一试，就算不能完全治好，我也能保证不会比现在更坏。” 杨峥听沐红玉的传说已经不少了，心里头那点犹豫下去就开始劝赵能。最后，赵能在三对一的情况下同意了沐红玉的建议，三人在县城简单修整了下又开始往省城前行。 县城到省城的路也不近，不过路况倒是好，半天时间就到了省医院门口。三线建设来省里好几个大项目，帆江厂算是其中一个，赵能手中有厂里的证件，叶老也在省医院这边早就挂过名号的，亮出身份后很快便住进了一个单人病房。 省医院的状况的确是比县医院好了许多，至少各个科室是齐全的，检查方面也要比底下要好些。但也只是好一点点，最多就是“x”光机稍微先进一些，照出来的黑白影像稍微清楚一点而已。 “我要申请进检验室。”沐红玉拿到了叶良第一张x光片仔细看了后提了个要求。 “为什么？”叶良也看了下光片，看不出什么来。赵能和杨峥就更茫然了，都盯着沐红玉等答案。 在房里的还有叶良的主治医生，叶良每次到省医院都是他主治，算是很熟悉叶良的情况了，闻言也是紧皱了眉头，终于想起来问一声：“这位是？” “这是我们帆江厂新招的医生，擅长中医，刚才您不是说叶老这次发病状态很轻微吗，其实是沐医生一直用银针和她的按摩手法给叶老做治疗。”都是帆江厂出来的，即便赵能心里半信半疑，但还是要给给沐红玉打call的。 “中医？”那医生满脸的不认同，“像叶老这种病症中医能气什么作用。” 沐红玉从片子上已经稍微看出了点情况，心下笃定了几分，对于那医生的怀疑面不改色，举起片子问那医生：“那请医生给我们分析下叶老这种情况究竟该采取什么方法治疗？” “这个……，这团阴影的性质不能确定，要么做个开颅手术确定摘除；要么就保守治疗继续观察。”医生依然是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沐红玉轻轻“呵”了一声：“叶老这种情况有三四年了吧，一直这样保守治疗也不是办法！难道你都没发现叶老今年发病的频率越来越低了吗，要是还不找到方法彻底治疗，哪一次治不过来怎么办？” 沐红玉一说，赵能可不就一拍大腿：“沐医生说得真是，我都没发觉。” 杨峥忍不住眉头紧皱，现在段崇文在帆江厂所有的特殊待遇都是来自于叶老的力保，要是叶老真出什么事，段崇文的身份又被别人发现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所以，叶老绝对不会有事。杨峥紧张到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扯了扯她衣袖：“嫂子，你有办法的是吗？” 沐红玉一指x光片上的阴影，分析道：“这团阴影看起来像是能够流动的液体，所以我怀疑是淤血而不是肿瘤。所以我想进检验室，试着让叶老重新拍两张片子以验证我的设想。” 主治医生并不是那种执拗的人，听了沐红玉的分析连忙回办公室把叶老以前的病例都抱到了病房，里面有叶老在医院数十次检查的情况和光片对照。与几年前的一比，现在的光片清晰了许多，而且两三次明显有些微的改变，倒真的像是血液在一处凹陷里流淌的样子。 “再拍两张！” x光对人体还是有一定伤害的，让叶良休息了一会儿后陆续拍了按照沐红玉的要求拍了两次片子，就连主治医生也能基本确定他脑袋里的不是肿瘤而是流动的血液了。 病因确定了，但如何治疗就摆在了众人面前。沐红玉神情淡定地将自己的银针盒子拿了出来，古朴的盒子配上闪闪发亮的银针，给人带来极大的震撼力。 “西医的处理方式是开颅，但是不管是不是叶老年纪太大，对于现在的医学水平来说根本没办法保证安全，是吧！”沐红玉的声音很笃定，但主治医生不得不点头承认。 沐红玉将银针往前一推：“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银针渡血的说法！” 第155章 银针引流 银针渡血是古老中医里的一个传说般存在。传说中医大师能够用一根中空的银针将体内的脓血抽出来，但毕竟是传说！ “这不是传说，我会！”沐红玉翻开盒子藏起来的那一层，这里面的银针比上层那种又要细很多，两头都是一样粗细。 沐红玉第一次看到这套银针的时候真的激动了很久，上辈子她沉迷中医，也遇到过几位不错的导师，但真的没从哪见过这种古法制作的银针能够精细到这个程度，这辈子穿过来得到这银针她就有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 “我基本能够确定叶老头部淤血的地点，我有九成把握能够用银针将淤血清除，但也需要医院手术室给我做一些配合。” 沐红玉在确定之后就写了个详细的医案，拿出来和主治医生仔细说了，一些涉及到中医、西医结合的东西她也捡着这个时代容易接受的点讲了，终于把主治医生给说动了。 接下来就是主治医生和医院沟通，让叶老等人签署了两份同意文件。趁着这个时间，沐红玉终于有半天机会出来逛一逛省会城市。 这个时代的省会城市肯定是看不到挤挤攘攘的人群，也看不到一个接一个各种热闹的商店，有的就是秩序井然的街道，想要找什么商店只需要问一声，就会有人热心给予指点。 沐红玉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三套好看的衣裳和鞋子，整整装了一个大包，别的东西倒是没多买，怕回去的时候也不好带。不过她特意去了卖化妆品的柜台看了，雪花膏、嘎啦油什么的也没有比帆江厂供销社多，沐红玉莫名就多了点信心。 开开心心重新回到医院后又得到了好消息，医院方面已经同意了她的医疗方案，但有另外两位内科医生提出想要旁观的请求，沐红玉都同意了。她的银针渡血要的是经验和手法，只要她自己稳得住，别的人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也没法子复制学习。 这个时代的检查手段也就那么几种，沐红玉让医院给叶良做了常规检测，她则换着给叶良针灸了几次，基本确定了淤血的范围和到时候导流的方案。 手术安排在农历正月二十三这天。眼看就要进入暖春的时候一夜之间温度骤降，早上从招待所起来发现街道上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省城这么大的雪，厂里也不知道怎样了。”杨峥从外面带了早饭回来，交给沐红玉一份，给赵所长又送了一份到房间，出来问沐红玉：“嫂子，叶老的病……你真的能治吗？” “放心，反正不会更坏的。”沐红玉这两天被赵所长和杨峥两个一直用那种惊疑不定又得强自镇定的眼神看着，已经毫无波澜。 说完，也不理会杨峥的欲言又止，整理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径直去了医院。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省医院专门空出来一间手术室，尽量按照沐红玉的要求做成了无菌环境。 还别说，沐红玉做的手术计划上面包含了手术室的数条禁忌，其中有好几条都是现在条件能够达到却一直没人注意到的事项，这也是让医院最后同意让她手术的最大原因。她的方案不但言之有物，内容更是从术前准备到术后保养分别有几套应对措施，将手术成功与失败的各方面都有所考量，只要是将这份方案从头到尾读过一遍的，相信在术前、术中、术后都能够做出最完美的应对。 九点之前，想要旁观的两位医生和医院一位领导相继做好无菌准备进入手术室。护士按照沐红玉写好的方法为叶良做了无菌处理，将他头发全都剃掉，送上手术台推进了手术室。 沐红玉拒绝了医生要给叶良麻醉的建议，再次用一手银针奇术令人刮目相看。明明近三寸的银针都扎进了叶良右脑，他却好似全无所觉，还在和面前的年轻护士说话。 “叶老，您没感觉到吗？”杨胜利实在忍不住了，轻轻问了一句。 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作为旁观的医生他是不能开口说话妨碍沐红玉治疗的。但杨胜利真的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问一声。 杨胜利是因为私人原因从军区医院专业到地方医院的，之前在军区医院他接诊过一位相似的病人，不过那位病人留在头部的是半个指甲大小的子弹残片，就是因为顾忌到开颅手术风险系数太大，经过多次会诊之后最终采取了保守治疗，杨胜利至今也不知道那位病人是否还活着。但这个无疑成为了他从医生涯中如鲠在喉的一个疙瘩。 问过了之后，杨胜利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又赶紧补充道：“您先治病，不用回答我。” “对不起，希望没影响到你的治疗。”杨胜利又退后一步，郑重给沐红玉致歉。 虽然旁边有仪器监测着叶良的情况，但沐红玉的手指也没敢离开叶良手腕，一直都观察着叶良的脉象。直到见到银针尾部微微颤动才轻轻收回手，吐出一口气，微微摇头：“没关系，这点还影响不了什么。因为叶老现在虽然有意识，但他暂时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为什么？”杨胜利求知欲很强，他能够看出沐红玉的手术第一步“插入引流银针”进行得很顺利，接下来就是等淤血能否自主从纤细的银针孔隙中流出，如果不能自主流出，沐红玉就会用“导流法”来手动导流淤血。 沐红玉依然在观察银针颤动频率，但不妨碍她回答杨胜利：“因为在准备手术的时候，我已经短暂封住了叶老几处穴位，只麻木他的动作不麻木他的思维。” 这话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当真是闻所未闻！众所周知，麻醉剂的用量一直都是各国想要研究攻克的大难题，因为麻醉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但能够麻痹肌肉，对神经的损耗才是最难估量的。从来没人想到，中医能够做到这点！ 沐红玉又抽出了一根比引流针还细的银针出来，用肉眼几乎看不到这和头发丝粗细差不多还软得像是根本握不住的银针。 “看来，还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导流。”沐红玉轻轻说道。 第156章 一场倒春寒 在酒精灯上烧热的细银针顺着中空银针轻巧地钻了进去，在叶良感觉中，只觉得头部某个点一热，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袭来。 可在杨胜利的眼中，那头发丝细的银针一伸一缩之间带出来一滴发黑的血痕，随着这血痕出现，引流银针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滴一滴的黑血渐渐凝结、落下，落在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白瓷盘中，隔着口罩都能嗅到那黑血当中隐隐的腐臭味儿。 在场的都是行家，面色都是一变。这淤血目前没有扩散，但要是继续放任下去，等这血团再腐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沐红玉，一边镇定地将血滴收集到试管里交给护士留存，按照之前的计划该送检送检，该处理处理。一边冷静地给思绪依然清晰的叶良说明手术的进展，顺便也给好奇的杨胜利又普及了几个有关头部手术的注意事项。 一小时之后，再次x光检测显示，叶良脑部阴影消失不见，沐红玉把脉也感觉通畅许多，这场手术应该算成功完成。 杨胜利终于没忍住，问：“要这阴影是肿瘤呢？能用这种办法将肿瘤里的脓血放出吗？” 沐红玉微微摇头，“脓血可以放出，但肿瘤里的细胞呢，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放出内部脓血，外面肿瘤表体又该怎么处理！每一种病症都该找到形成的原因和最终成分，再来说解决方案。” “那……如果是固体呢，比如弹片？”杨胜利还是有些不甘心。 沐红玉不是很明白杨胜利怎么会已经知道答案了还多此一举，但对于求知若渴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包容，“如果是弹片，既然没有影响生命，肯定是卡在某个部位。只要不挪动，对生命自然无碍，怕就怕移动，一个小小的移动就有无数种可能发生。当然，如果是坚固的弹片，最好的办法还是做开颅手术，不过这风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担的，毕竟是头部动刀子，麻醉问题就不好解决。” 杨胜利若有所思，这边沐红玉已经开始做收尾工作，手术室内的医生和护士从之前的轻视到现在的惊奇她不怎么关心。离家三天，她想回去了！ 叶良的情况还需要在医院挂几天水消炎，杨顺利等人也要观察沐红玉的手术还有没有什么遗留后果。沐红玉可等不及了，又去医院附近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件保暖的棉衣，就决定先坐公车回帆江厂了。 从省城要先坐车到县城，杨峥把她送到车站就重新回了医院。叶良的身份太重要，不管是赵能还是杨峥都不敢有所轻忽，只能让沐红玉一个人先回去了。 上辈子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行走的沐红玉应付这种状况自然是轻车熟路，更何况她还有随身空间，没有杨峥和赵能一起还更方便她囤积点东西，所以走得倒是比跟着他们还顺利。 班车从省城到县城开了三个小时，到益县车站正好是吃午饭时间。沐红玉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行李，轻轻松松出了车站，去国营饭店花了二两粮票和五毛钱吃了一碗加了红烧肉的面条后她没急着去车站赶车。 益县离着帆江厂不是很远，除了到大鱼乡、桃花乡的班车能坐，还有专门到隆盛乡和桂花乡的，收车时间要到下午四五点去了。 天气果然如同杨峥所料，益县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突来的倒春寒让本就没几个行人的街道更冷清了。沐红玉脑海里还记得吴红给她画的路线，往舍利塔的方向径直过去。帆江厂供销社和食堂肉类供应比乡下足，但碍于“枪打出头鸟”的顾忌，沐红玉总觉得不能让孩子们每天都尝到肉味儿就是她的失职，好不容易给孩子们养起来的小肉肉可不能因为变成单位职工了反而少了下去。 才刚过完年不到一个月，供销社里的猪肉并不如之前那么热销。沐红玉手里还有十斤肉票，干脆全都花了；不要票的猪蹄、猪下水也全都要了，都让卖肉的中年师傅用一根编织袋装好，拎起来就出了供销社大门，准备找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再把口袋收到空间里放着。 出了供销社，沐红玉看了下方向。记得吴红说过，舍利塔后面就是出城的路，路边还有一条以前的护城河。 护城河便有一条一丈多宽的过道，一边是护城河的栏杆，一边是舍利塔的围墙。沐红玉刚刚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空间里准备离开，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人声，下意识就靠在墙边看了过去。 墙那边，一群人匆匆往她的方向跑过来。目标自然不是她，而像是被什么人追逐似的。沐红玉靠着墙，有些不知所措，可就在她准备跟着跑的时候她看到了熟人！ 林大山和林小冬！这父子俩一人扛着个巨大的麻袋，脚步很是蹒跚，明明后头一群戴着红袖招的年轻人都要追上他们了还是没舍得把麻袋给放下。 跑在最前面的人首先看到了沐红玉，眼前一亮，竟然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她。沐红玉还在怔忡，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约而同把东西放到了她手上，手上放不下就扔在了她脚边。 沐红玉大概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黑市卖东西的，后面那些是执法人员，一旦被逮到问题就严重了。 说时迟那时快，沐红玉的手快过了脑，手上和地上的一堆东西瞬间消失不见。林大山和林小冬父子俩这时候也正好到了，见着沐红玉父子俩眼睛瞪得老大。 “把东西扔了，不能被人抓住！”沐红玉人卡在墙角，后面的人一时看不清，“扔下你们就跑，分开换方向，这边交给我。” 可那父子俩看得真真的，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问她怎么在这。下意识松手，人也风一样往前直奔而去，林小冬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可不知道是他错觉还是什么缘故，他总觉得刚扔出去的东西怎么就没了踪影了呢？ “站住！”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林小冬无暇多想，只能继续奔逃。 第157章 几多人风寒 沐红玉惊恐地缩在墙角，柔弱又无辜，她身边一览无余，什么东西都没有。追过来的人只留了个小年轻询问了她几句，没问题便放了她自由，其余人陆陆续续从前面回来，垂头丧气的样子完全没收获。 “真是奇了怪了！”红袖招们在原地转了几圈，明明之前都还看那些人大包小包，怎么追着追着手里都没东西了，路上也没看到谁扔了东西啊！ “你真没看见什么？”带头的那个犹自不服气，又找上沐红玉问了句。 沐红玉双手一摊：“我就看见一群人呼啦啦跑过去，然后你们也呼啦啦跑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带头的看沐红玉身上穿着和出现在黑市那些遮遮掩掩的人的确不一样，只是有些怀疑沐红玉一个人怎么到舍利塔后面来，但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天气实在太冷，红袖招们也不想在河边干冷着，商量后三三两两也暂时散去了。沐红玉不紧不慢跟在他们后头往车站方向走去，途中“看”了下收在玉石空间里那一堆乱七八糟东西。 首先是林家父子俩的，一袋子全是腊肉、腊鸡，另一袋都是山货，蘑菇、干笋、雪芽菜、蕨菜什么的紧紧实实压了一口袋。如果不是被人追的话，这两袋东西绝对会是黑市上最受欢迎的东西。 除了爷俩这些，另外的东西种类就有点杂了。有自家做的点心糖果、布料和手工布鞋，还有加起来起码有三百斤的大米和一袋大约百十公斤富强粉，三四十斤玉米和干红薯条，一包蜡烛，四包烟和一盒打火石、三个打火机。这些都是在供销社需要票证或是买不到的东西，可锄头和镰刀是什么鬼，为什么也有两套！ 除了林家父子两个，别人的沐红玉都没打算再还。这些人明知道被后头的人追到会是什么后果，竟然还把东西往她一个弱女子手里塞，摆明了是要害人，既然这样那她肯定就当做是赔偿坦然收下了。 至于林家父子的那些东西，沐红玉也没打算原样还回去。山上只能种玉米和薯类，按照往常林家人换东西的习惯，估计是想要换细粮和日用品。 玉石空间和沐红玉的思维紧紧相连，不需要人进去，思绪一动就能自动整理，简直就是整理神器。上辈子她都是将东西乱七八糟扔进去，整理好拿出来，这辈子身边一直都有人，日子也过得充实忙碌，倒是忽略了这功能。 沐红玉搬了大概一百斤大米和二十斤面粉，装了一包蜡烛和香烟、打火机放一块，准备等林家父子找到她之后就找机会拿给他们。可等她都上了回帆江厂的班车，也没见着父子俩出现。 沐红玉在帆江厂门口下车的时候还是背了个大包袱，里面装了些省城买的糖果和衣裳鞋子。刚下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远处除了高烟囱周围看不到雪花外都白茫茫一层，呼吸之前全是气雾。 门口保安室两个值班的同志也不住地搓手哆嗦，沐红玉目前还没混眼熟，只能靠证件进门。见到工作单位写“医院”俩字，那位同志格外热情：“沐同志，我下班了就去一趟医院。这倒春寒说来就来，我家里那口子都冻病了，让我给她买点药回去。待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插个队？” 旁边另一位同志也吸溜着鼻涕凑上来：“就是，从昨儿开始，医院里就挤满了人，听说连药都卖没了。” 要放在沐红玉那医学高速发达的前世，医院里的药怎么都不可能卖没的。可现在这年代，不但医学条件不怎么发达，交通运输方面更是接不上趟。帆江厂目前只有两个医院配置了药物，而两个厂区员工加上家属足足五千人往上，附近两个镇还有不少村民喜欢到厂区医院看病，这么一来，倒春寒的第二天医院里的常备感冒药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两边医院碰头一商量，这么下去不行，得分轻重缓急。但生病的老人孩子谁不着急啊，青壮年要上班，谁都不愿意流着大鼻涕咳嗽着待车间。而且这两天开始出现车间内传染的迹象，好几个车间都暂时停了下来。 “这么严重？”沐红玉顺手就给那鼻头通红的同志把了个脉，就是典型的风寒入体。问了症状还算轻微，沐红玉便只给他说了红糖姜茶饮，对于他们站在门口岗亭的人来说常备着也能起到预防的作用。 按理说这么简单的预防治疗法子大多数人都应该知道，可这不是红糖也限量，姜片也不好找，很多人家下意识也就忽略了这个常识。 但沐红玉说的这个也只适合轻症患者，具体的还是要根据患者的真实情况再来决定用药的。想了想，沐红玉并没有用银针让人快速恢复，教给了两人一套揉按风池穴的搓擦手法，能够起到很好的缓解感冒症状作用。 等两人都有些学会后，沐红玉脚步不停地往家里赶去。家里三个孩子还有个身娇体弱的段崇文，也不知道在这场倒春寒中有没有什么问题。 沐红玉在省医院拿了好几个口罩，又把买来的围巾围在头上，一路上闷头直走，越走心越沉，这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喷嚏咳嗽的人。 终于到了研究所门前，被人拦着后连忙放下了围巾和口罩。守门的正好是她离开时那两位，见是她之后满脸关心：“沐医生你回来了，叶老身体怎样了？” “叶老身体还好，过几天就能回来了。”沐红玉比划了下，“你们呢，感觉怎样？” 守卫研究所的都是退伍军人，身体素质杠杠的，可其中一个还是揉了揉鼻头：“这两天太冷，感觉有点鼻塞。” “回去熬点葱姜水趁热喝，应该没问题。”沐红玉建议。 “宿舍里不好弄，待会儿我去食堂问问我姑能不能熬点。” 好吧，沐红玉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年代还是集体经济吃食堂为主呢。 第158章 暖意融融 “妈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妈妈不会又走了吧？” “爸爸，我想妈妈了。” 沐红玉顶着寒风在夜色中进院门，正要开口说句回来了，就听见半掩的堂屋里三个孩子一人一句的稚嫩声音。 “放心，妈妈只是陪一个爷爷看病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有你们三个在，妈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小太阳，大家都想你妈了，你能不能别一天说十八次。”段崇文的声音有点低沉，一如既往地温和沉稳，让人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沐红玉好像听出来一丝委屈。 “那爸爸你有想妈妈吗？”段如旭被爸爸怼了一句，立马展开回击，“妈妈说，如果我一直想一直想一个事情，那事情就能很快实现。我一个人一直想妈妈不够，要你们都帮着想。” 沐红玉的心突然就提起来，想要听到段崇文的回答。可段崇文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回答段如旭的话。过会儿才轻轻叫了声，“小月亮，把水递给爸爸。” “爸爸！”段如旭嘟着嘴，对于爸爸的无视敷衍很生气。 沐红玉心疼儿子了，推开门：“我回来啦！小太阳有没有想我呀。” “妈妈！” 龙凤胎惊喜地冲了过来，一人抱了她一只大腿，仰着头满脸惊喜，“妈妈你回来了！” “对呀，妈妈回来了。”沐红玉取了手套，没敢去摸孩子脸庞，带着两个挂件往前走几步，“快先去火边上，妈妈把手烤热了就抱你们俩。” 段如月眼中也满是欣喜，把水杯递给爸爸后先去把房门重新掩上，一手拉一个把弟弟妹妹从妈妈的腿上“拔”下来：“妈妈这时候赶回来一定很累了，你们不准闹妈妈，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沐红玉为自己拥有这么懂事的女儿心花怒放，摆摆手：“没事没事，妈妈看到你们了立马拥有力量。就是妈妈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太冷，不能冻着你们。小月亮，这几天辛苦你啦！待会儿看妈妈给你们都买了什么小礼物！” 火炉边上，段崇文身上穿着棉衣，看起来有些笨拙，但还是微笑着给她安了个板凳，拍了拍：“快过来暖暖！晚饭吃了吗？昨天我做了些馒头和花卷，在炉子上热热就能吃。今晚上剩了点排骨汤，我也给你热上。” 没有质问，没有埋怨，好像沐红玉就是出去转了个圈，没有将三个孩子和家里的一切扔给他似的，依然温和如常。沐红玉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你们吃了没有，要不要一人再吃一个鸡蛋？” 手回暖，沐红玉从孩子们脸上一个个摸过去，温度合适，呼吸均匀，气息稳定有力，都健健康康的并没有像外面看到的那些男女老少咳嗽或是流鼻涕，看来段崇文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段崇文看她和孩子们亲热，也没去表功什么的，侧头将炖汤的瓦罐端上炭火炉，蒸上一个馒头和一个花卷，然后又放了四个鸡蛋进去。 做完这一切，那边沐红玉已经热乎起来，拖了包袱过来打开，一样样往外拿：“这是小月亮和小星星的衣服和裤子，这是小太阳的，这是你们的鞋子。这是头花、这是木枪。小月亮要上学了，妈妈给你准备了书包和文具盒，你来看喜欢吗？小太阳和小星星要去托儿所，妈妈给你们买的小碗和小勺子。” 一样样摆出来，孩子们都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笑得眉不见眼，见他们这样，沐红玉也打从心底高兴。这场穿越就是个难以言喻的缘分，对三个孩子的爱不仅仅是前世二十年的执念，更多的好像还是属于这身体本能的疼爱。沐红玉也不是那种深究的人，这辈子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快乐开心就好。 可是…… 有的人看着空出来的包袱皮有些不开心了！段崇文目光从开心的孩子们身上转到一脸“孩子开心我就幸福”笑容的沐红玉身上，默默叹了一口气，决定自立自强，“怎么都没给你自己买个什么？” 段崇文一说话，重度爸控的小月亮立刻就发现了大家手里都满当当的，就爸爸双手空空。想到这几天爸爸的辛苦，小月亮突然觉得手里的新衣服和新鞋子不香了，左右看了半晌，把新本子和新铅笔递了过去：“爸爸，听说学校会发笔和本子，这个我用不上，送给你。” “我……不用的。”段崇文别过脸，中间停顿了片刻才把话说完，听起来怎么都有股委屈的味道在里头。 沐红玉突然就有点愧疚了！她是真的……真的根本就没想到要给段崇文带个什么东西回来。嗯，应该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人在家里帮她照顾儿女们呢。 “那个……我……”沐红玉低着头想说对不起，可这时候说对不起是不是有点亡羊补牢？低头之际，沐红玉看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解下来，半挂在脖子上的灰色羊绒围巾，脑海里灵光一闪，“我给你买了礼物的！” 说着，她三两下把围巾给取了下来，上前两步往大衣包裹下显得脸小的段崇文脑袋上一裹，“这条围巾颜色很适合你，我特意给你买的。就是刚才下车有点冷，暂时拿出来系一下而已。” 温暖突如其来，让段崇文有些怔忡。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沐红玉就发现她手法粗劣，都把人眼睛和鼻子给围住了，赶紧上前打算取下来：“屋里暖和，出门再用。” “不用，正好我有点冷。”段崇文赶紧伸手制止她，并自己将围巾整理了下，围住下巴和鼻子，只露出了眼睛。 这个距离！沐红玉一直都知道孩子们的眼睛都遗传了他的凤眼，眼睫毛也出奇地长，围巾遮住了凹陷苍白的双颊，只露出他轮廓感十足眼眸和黑沉的眸子，再加上他之前干枯的头发变得乌黑柔顺，这上半边脸简直堪比前世当红小鲜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沐红玉觉得这么半张脸看呆了也正常。 第159章 男人倒了 但是再美也不能当饭吃！沐红玉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打破了两人刚有点氛围的对视，她有些尴尬地别开脸，招呼回房放东西的三个孩子过来吃鸡蛋。 她问段崇文：“这几天家里没事吧？” 段崇文也在问她：“这一行还顺利吧？” “挺好的。”两人问题不一样，答案却是一模一样，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段崇文首先打破了寂静，告诉她这几天厂里的具体情况。她离开的那天早上天气就开始变了，当晚下了一场大雪，之后虽然没继续下雪，但温度反而比下雪还要低一些。好几年都没这么冷过，不少人本来就没准备厚实衣裳，本想着就一天扛过去也就算了，谁知道一冷就是三四天，人就有些扛不住了。 段崇文知道赵婶和大丫都感冒了之后就没让他们带孩子们出去食堂吃饭了，而是让二丫和三丫穿厚实点去采购新鲜食材回来，他顿顿给孩子们做。一直没出门，孩子们的情况都还好，隔壁二丫刚开始都还找了红糖和姜熬着让大家喝，这两样找不到了她就找白菜根、萝卜和芦根，家里带来的金银花也全都用上，她们姐妹俩也都还好。 沐红玉一边吃饭一边听段崇文讲家里的情况，也见缝插针把自己去省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段崇文眼神有点发亮，好像带着温度，盯得她脸都有些发热。 “你干什么呀？”沐红玉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惊呆了！这莫名九转百回的口气怎么回事？这略带撒娇的语气是怎么来的？ 段崇文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又上扬，在沐红玉恼羞成怒前轻轻说了句：“我看孩子妈可真是厉害，连省城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也能治好。” “也没那么夸张，只是那些医生顾虑太多。” 不知道为什么，沐红玉竟然感觉段崇文这轻飘飘的一句能抵得过上辈子受到无数夸赞和颂扬，她把这种感觉归结到了段崇文话里面的“孩子妈”，自己安慰自己兴许就是因为这一句才会美得心里冒泡泡。 外面天色已晚，看样子又要下一夜大雪。吃完饭之后段崇文收拾残局，沐红玉便上了晒台，将火炉烟囱周围检查了一遍。等下楼的时候，段如月姐弟三个已经回了房间。 自从姐弟三个到厂区能够一人一间小床，这三个就更拒绝和大人一个房间了。现在他们还小，沐红玉暂时没在小床边拉上帘子，进屋后摸了摸他们的被窝，发现段崇文还用输液瓶一人给他们装了一个在脚底，每个人身上都热乎乎的。 “时间不早了，这几天在外面想必没怎么休息好吧，我们也赶紧休息了吧。”段崇文的轮椅停在堂屋，他扶着门框站在那儿，几乎和门一样高。 沐红玉皱了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和前几天比起来力气又弱了些，这两天没练习是吧？” “太忙。”段崇文伸手，沐红玉便关掉了孩子们房间的电灯，走了出来很自然就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搀扶到身上靠着往堂屋里走。 “幸好你今天回来了。”两人在堂屋走了两圈，沐红玉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而且这热度好像是身边人传过来的。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毕竟一个常年体温偏低的人怎么可能会比她体温偏高的人还热。 可段崇文说这句话的时候离她太近，她是真的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灼热，吹拂在她耳侧，像是要把她头发都一起烧起来。 “啊？为什么。”沐红玉不知道段崇文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句，转头想问个究竟。 没料段崇文此时颈脖无力，头部聋拉下来，正好将脸部贴上了她柔软的唇。 要是段崇文此时还保持清醒就好了，兴许这小小的肌肤相亲就能让他偷笑回味许久。然而段崇文此时已经没了知觉，整个人身体一软，要不是沐红玉一直扶着他，他就得摔地上去，运气不好的话能直接栽倒在铁炉子上，那才叫一个凄惨。 饶是如此，也是把沐红玉给吓得够呛。直接伸手把人打横抱起，送到了卧室床上，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从他身上传来热度并不是错觉，隔着厚厚的大衣都能感觉到他在发热。 将大衣直接扯掉，段崇文里面穿着她年前请王翠花做的夹棉土布上衣，再里面就是一层秋衣、秋裤。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方便做事的话必须将外面大衣脱掉。 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男人，要照顾三个孩子。虽然三个孩子都很懂事，但洗衣、做饭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他亲力亲为。他和沐红玉都属于不喜欢外人过多介入自家生活当中，可以想象他肯定是婉拒了大丫姐妹三个的帮忙，一个人辛辛苦苦干活。 沐红玉眼前出现了无比凄凉的一幕幕：段崇文艰难地控制轮椅从这间屋子挪到那间屋子，手上还要抱着一堆东西。又或者，拎着痰盂从房间到外面厕所，风雪飘飘中他的轮椅前进三步后退两步，终于艰难挪到了厕所门口；然后厕所里的大缸里没水，他又要回到院子里打起冰冷刺骨的井水洗刷痰盂。再或者，他拿着孩子们，特别是小太阳偶尔尿床的衣物在井水边上瑟瑟发抖…… 总之，沐红玉脑海中是一幕幕走马灯似的闪过，负罪感像是坐电梯似的往上蹿。再摸了摸他脉搏，愧疚感就更重了！段崇文的感冒症状起码三天了，以他的身体估计三天前就虚软发烧，可他硬是强撑着等到她回来。而且要不是撑不住晕过去，估计他自己也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沐红玉想说，不知道是她见的男人太少，还是上辈子她真的运气不好遇到的全是渣男！段崇文这样不给妻子添麻烦，不给妻子扯后腿，也不觊觎妻子财富能力，又不会因为吃软饭而自卑。更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其实也能养家的，却甘愿在后头做后勤，免除她的后顾之忧，收到一条围巾就笑得眉不见眼，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沐红玉觉得：如果这男人继续这么保持的话，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当寡妇或是失婚妈妈。 第160章 贴身照顾 回来的时候沐红玉就听门口的守卫说了这几天医院的盛况，对于医院里还有治疗风寒感冒的药物她根本就不抱希望。而且以段崇文的体质也不适合这大雪天的出门去一趟医院，那剩下的就只有物理降温和她的银针降温。 银针后续治疗效果显著，但这种急症降温就稍微差了一些。沐红玉也没犹豫，去厨房翻了一阵侥幸找到了一小瓶醪糟，直接倒进炉子上的水壶里和水一起煮开。煮的过程中她双手利落地吧段崇文剥得只剩一条裤衩。 自从段崇文双手能活动了都是他自己换洗，算起来也两三个月没看到他细瘦的皮包骨头了，沐红玉发现他还是长了点肉，离皮包骨头终于好了些，有点像是……白斩鸡！皮肤白得泛青，他又不同于那些毛发旺盛的男人，胡子都几乎不长就更别说汗毛了，白皙得好像在发光。而且皮肤摸着的手感细滑，就像是上好的丝缎，大冷天的配合这个温度，还真的很好摸。 “红玉……” 大概是沐红玉让人家肌肤在空气中暴露太久，也或许是她的手在人家胸膛和腰肢停留太久，段崇文瑟缩了下，皱眉轻轻喊了一声。 沐红玉连忙回神，拉过一旁棉被把人给包起来，有点做贼心虚地凑过去在他耳边问：“干什么？” “幸好你回来了。”段崇文听到她声音，松开眉头轻轻呢喃了一句又一句，“幸好，你回来了……幸好你回来了……” 沐红玉不知道他是指她十月时候回乡下还是指她今天从省城赶回来，反正听着他一句接一句这么说还挺心酸的。忍不住伸手在他开始乱动的脸上轻抚了一把，“放心，我回来了，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一切都可以交给我。” 段崇文的手挣开被子，无比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放在唇边摩挲：“真好，红玉回来了，真好！” 段崇文的唇很烫，鼻尖呼吸也灼热，说话之际柔软的舌偶尔还触及她手背，让她的手也跟着发烫，可扯了几下都没能把手给扯出来，看他一直说胡话，便只能任他拉着胡乱蹭。 可听着外面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强制扯了两把把人都扯得上半个身体露出来还没扯开就有点尴尬了。 “段崇文，你放手。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身体。”沐红玉说。 可发烧都有点糊涂的人要是讲理那就怪了，段崇文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亲她的手背。而且约莫是感觉到她现在的温度比他低，发烧的人触碰起来真的很舒服，他开始不安与此，抱着沐红玉的手掌开始把整个头都往她这边钻。 沐红玉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抵住他额头往外推，无奈地哄他：“你先放开，我马上就来。” “不要，不要你走。”段崇文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一反平常温和好说话的态度，竟然有些孩子气的耍无赖。 很奇怪的，沐红玉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厌烦，还生出一种被人需要的暖意来。只不过，为了段崇文着想，她还是双手并用要把人往被子里塞：“段崇文，我不会走，你们都在家里我会去哪。我出去把水壶提过来，给你擦擦身子扎几针，今晚睡一觉你的病就好了。” “不睡觉，睡觉红玉要离开。”段崇文昏昏沉沉地倒是把心里头的那些个念想都展露了出来。 要是换做之前或是他神志清楚的状况下，沐红玉还真保不准就生气走人了。可现在，沐红玉对他虽说还没什么男女之情，但绝对已经有了点朋友之谊或是家人亲情，哭笑不得地干脆连被子带人裹住包了起来：“好好好，我服了你行了吧。” 沐红玉直接把手指伸他口中，放了点玉石泉水出来，又自己猛喝了一口。单手就把段崇文连被子一起拎了起来，出门把炉子上的水壶提着又回了床上，这一趟幸好就几步路，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来。 “三个小祖宗，一个大祖宗，我真是服了你们。”沐红玉总算是知道龙凤胎同款的黏人来自于谁了，可惜小月亮长大又懂事不怎么展现黏人的一面，要不然父子四个同款还真让人吃不消。 沐红玉自己都没发现，对于段崇文的无理取闹她有多宠溺包容，嘴上无比嫌弃，她却是主动将那只手重新送到了段崇文手里，只用另一只手别扭又笨拙地帮他擦了个带着醪糟香味儿的热水澡，而且还有点甜丝丝的味道在里头。 擦完澡，段崇文舒服了许多。眉头舒展，脸上薄红，儒雅俊朗。然而下一刻，沐红玉就打算在他儒雅俊朗的脸上和头部扎针了！ “乖，不许动。”沐红玉凑到段崇文面前，轻轻拍他的脸提要求。 只要她的手还在，段崇文还是很听话的，闻言还郑重地把她的手贴在他脸颊说了声：“这样，不动。” 好吧，糊涂的幼稚鬼！沐红玉真想有一台手机，不！哪怕是录影机或是录音机，将这一幕幕全都给录下来，等他清醒后拿给他看，或是拉着孩子们一起看。在孩子们面前总是板着脸严肃说教的爸爸，在她面前总是温和有礼又有些距离感的男人居然是这幅模样，反差真的不要太大。 事实证明，幼稚鬼只要有她的手摸着脸，就会很听话。二十分钟过去，沐红玉收了银针，他额头上开始密密麻麻冒了汗，身上估计也差不多。沐红玉认命地又重新倒了暖水瓶里的水再给他擦了一遍身子，等擦了手脸颈脖和胸膛、小腹，再往下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裤衩是段崇文自己缝的，当初穿起来很大，现在……裤腿还是很大，但裆处明显紧绷得很。 沐红玉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男人，这个样子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但她还是很可耻地脸红了，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上辈子，她也是经历过甜蜜生活的，虽然不如别人描述的那般销魂，但也算幸福快乐。 这辈子……记忆中段崇文体质不咋地，技术也不咋地，还是别奢望了！ 第161章 病情转好 接着给段崇文擦了四五次身子，他身上的温度降了一些，但还是有点低烧。不过，人倒是动了动眼皮清醒了过来。 段崇文其实早就恢复了意识，周边都发生了什么他能有个大体的认知。刚开始发现自己紧紧抓着沐红玉的手还有些心虚，后来发现沐红玉并不是多排斥，而且还很顺从，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地不放开了。 沐红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药香又有点像是花香，越是靠近越是能够嗅得清楚，让人莫名心安。沐红玉的手背并不是纤细无骨，而是这段时日养出了一点微微小肉，纵然掌心有薄茧，摸起来也是柔软舒服。 段崇文的身体亏空早在年前就有些恢复，不知道多少次他早上醒来都会被身体变化给惊住，特别是身边有沐红玉的时候，天知道他看到她沉静的容颜在身边时候有多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身体的变化他无法克制，也幸好沐红玉一直以为他还处于高烧糊涂当中，并没有被他的身体变化吓退。想一想和“沐红玉”两次的身体接触，她整个人僵硬得如同石头，全程闭着眼握紧拳头，就像是看他一眼都不敢。如今这个沐红玉，他知道不是以前那个了，他喜欢的爱的也是现在这个。她没有被他的身体变化吓退，他禁不住多想，是她司空见惯还是视若无睹？ 不管是哪一种解释，他都不想接受。他明知道这样很矛盾，但还是免不得胡思乱想。察觉到沐红玉在他额头又确定了一次温度，他忍不住睁开眼，“红玉，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发烧了不知道吗！”沐红玉看他和段如星一样的无辜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没温度计，但我估计你起码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你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怎么不让二丫从医院给你带点退烧药回来，或是把孩子们交给二丫她们照顾。” 看到沐红玉气急败坏的脸，段崇文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沐红玉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的身和心都属于他。 “孩子交给别人带我不放心。” 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沐红玉心里的火气神奇地熄灭了。就像她之前，即便是每天把孩子们会放在磨坊或是秦家三姐妹帮忙带，但心里其实一直是担心的，总是担心别人一时疏忽让孩子们吃苦受累。 她想，要是她留在家里带孩子，这种外面流感肆虐的情况也是绝对不放心把孩子们交给别人带的。也是因为不放心，他宁愿强撑着身体等她回家。 “好吧，我接受你的理由。”沐红玉看了看时间，这一折腾都快十二点了，她第二天还想去医院看看具体什么情况。打了个哈欠，顺手脱了外面的大衣和毛衣，沐红玉钻进了被窝，她明显是忘了为了给段崇文好好散热，她把人脱得精光！ 之前两人都穿着充作秋衣秋裤的运动衫和运动裤，即便是到了厂里用一床被子，两个人在床上也没什么太亲近的动作，也不会觉得尴尬。可这一次，她刚钻进被窝就察觉有些不对劲来。 段崇文身上温度还是有些偏高，没有衣服的阻隔，整个人就像是大暖炉，引得她不由自主靠过去。才刚刚靠上去，段崇文就主动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声音透着虚弱：“让我靠一靠，我好热。” 说着，他发热的额头就抵上了她被寒风吹得冰冷的后颈，发热的大手也顺着她肩膀落下，紧紧包住了她的手，她竟然挣不开。 “真舒服。”段崇文发烫气息在她颈脖蔓延，让她本来因为照顾他有些发冷的身体热乎了许多，她竟然也觉得挺舒服，睡意来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再去计较此时的段崇文是不是还糊涂着说胡话，反正她给他扎的那几针应该能够让他的高烧退下去的，只是速度不如西药来得那么快。 沐红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段崇文手脚用力，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他相信，有了这好的开头，后面一定就能顺理成章继续下去。 这一夜，沐红玉睡得很沉。一是熟悉的床铺和身边熟悉的气息，二是这么寒冷的天气有这么热乎的暖炉。一觉醒来，窗外亮光竟然都觉得刺眼。 沐红玉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段崇文一只胳膊上，他另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腰上，而两人四条腿也纠缠在一块，睡觉姿势亲近又暧昧。 但原谅沐红玉一点都没往暧昧方向想，只是觉得身后的人好像又恢复偏凉的温度，弄得她后背竟然都有些冷。 沐红玉动了动，发现段崇文好像依然睡得很熟。她拿开他手臂，揭开被子起了床，摸了摸他额头，高烧是退了。又摸了摸他脉搏，身体依然还虚弱，估计还是伤了元气。 叹了口气，沐红玉出门把封炉子风门的炭灰和烟囱处塞的铁片都拨开，加了两块易燃热量高的块煤，放上昨晚装热汤的瓦罐，放了起码一斤的玉石泉水进去，又抓了一把小米进去，另外在砂锅上头放笼屉蒸了馒头、花卷和鸡蛋。这才去把孩子们都叫醒，看她们穿衣洗漱，围坐在火炉边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爸爸呢？”段如月发现了今天的不寻常。 沐红玉也没打算瞒着三个孩子，段崇文为他们付出就应该让他们都知道，这样长大了才知道感恩。 “爸爸这几天为了照顾你们累病了，妈妈给他扎了针，现在正在休息。” “爸爸病了！”段如月变了脸色，“严重吗？” “不要爸爸生病，要爸爸起来。”段如星胆子最小，平时也最沉默，但这时候却比段如旭反应还快，约莫是想起那些段崇文病恹恹躺床上的苦日子了。 段如旭手里拿着沐红玉刚剥出来的鸡蛋，突然就停下往口里送的动作：“把鸡蛋留给爸爸吃，他就能好起来。” 沐红玉看了下锅里的小米粥，去院子里拨开三寸厚的积雪总算是见着了点绿色菠菜，拔了两颗洗干净切碎扔锅里，这才施施然告诉孩子们：“放心，这次有妈妈在呢。现在，你们谁去叫爸爸起床吃早饭。” 第162章 食堂药香 姐弟三个都屁颠屁颠去了段崇文房间，老远就听见段如旭的大嗓门：“爸爸，快点起来吃早饭啦！” 沐红玉会心一笑，开始盛饭，就见段如旭又啪嗒啪嗒跑出来：“妈妈，爸爸没力气，你能去帮帮他吗？” 沐红玉一拍额头，她怎么就忘了段崇文本来就是个弱鸡，这一病，可就成了瘟鸡。沐红玉进房的时候段崇文还在和运动衫较劲，衣裳笼住头部上不上、下不下，看起来和纠结中的段如旭差不多。 沐红玉好险没笑出声来，上前伸手把他从衣服中解救出来。然后又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确定高烧已经彻底降了下去，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好好养养，应该没问题了。” 家里的倒是没问题了，等她收拾好了出门到二厂区医院门口，这才发现问题不是一般地大。 二丫正被几个女人推搡着从医院里赶出来，带着鼻音的谩骂声还挺大的。 “你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别在这里添乱。真是的，不知道人事科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把这么小的乡下丫头留在咱们厂医院，这不是胡闹呢！” “就是就是，咱们厂可不是什么乡巴佬都能进的。这事情，咱们也找冯科长问清楚。” 二丫才十五，生得瘦小，说话声音也小，沐红玉隐隐只听到她在辩解：“真的，你们守在医院门口也没什么用，不如上山找点中药材。” 可惜小丫头的声音有口罩隔着，又有众人七嘴八舌的吵闹，没几个人能听到。 “你们别这么说她，她也是无辜的。估计是我家大姐胡乱治好了几个人就以为医术高绝了，真是对不起大家了。”沐青翡从医院里出来，不断给二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鞠躬。 沐青翡本来就生得美，现在由于轻微感冒，鼻头有点红，杏眼里水汪汪、雾蒙蒙好像会说话，道歉的态度特别真诚，让人疼进了骨髓。 别说在场的一帮未婚男，就是已婚男和一些有着母性情怀的中年妇女都打从心里觉得她委屈。 “沐干事别这么说！我们也是被蒙蔽了。那天情况紧急，也没仔细考核。”二医院的一个外科大夫还没结婚，一看沐青翡这样就有些色令智昏，就连医院院长和二三厂区厂长都默认的事情他竟然还翻出来旧事重提。 沐红玉还发现，二医院出来的医生也就两个，两位院长和护士长都不见踪影。就是出来的两人那模样也和平常时候有些差异。 见到医生出来，原本在门口排成长队的人一阵喧哗，有人抱着孩子、搀扶着老人涌了上去：“医生！我们六点过就出来排队了，怎么还不见队伍动一动，我们年轻还行，可老人和孩子等不起。” “我们也没办法。医院里治疗风寒感冒的药物早就没了，县里和临近医院、医疗站也全都缺医少药。你们也别嫌弃看病速度慢，没看到我们医院现在就我们两三个医生在吗？阿嚏！我明天怕也是要请假的。”站在那年轻医生身后的另一位医生捂着鼻子，神情也很难看。 犹豫了下，看向人群外有些孤单的二丫，说：“其实我觉得，秦二丫说的办法咱们可以试一试，没有西药的情况下咱们可以信任下中医，毕竟在大多数农村还是没怎么配备医疗室的。” 沐红玉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倒春寒来袭，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别说一个厂医院准备不足，大概省里和县里医院也都没预料。 从战争年代开始，后来又是几十年的运动，中医完全没落。导致现在很多人知道有中医这个概念，却根本不信任中医，也不相信身边还存在着能够治病的中医。 之前沐红玉路露出的神乎其技一是她手法利落，二是银针神奇，中药方面却是因为她想等三医院正式营业后才慢慢沁润人心的。没想到倒是让沐青翡以为有机可乘，又钻出来兴风作浪了。 沐红玉并不是很想理会沐青翡，上前把二丫拉着就往二食堂走。 二食堂现在情况也不是很好，请病假的请病假，咳嗽鼻涕的咳嗽鼻涕。见到沐红玉和二丫进来，盛菜的大嫂一脸为难：“沐大夫，今早上白大厨不在，都没人做白案。”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在二食堂买包子和馒头。”沐红玉顿了顿，“我想借厨房做点东西，也不占用你们太多，给我一眼灶和一个大锅就行。” 沐红玉记得没错的话，研究所背后山上灌木丛生，想要找到几味治疗感冒的药物应该不难，难的是现在厂里这些人的症状轻重不一，不一定全都能够对症。 思来想去，只有在熬药的时候加点玉石泉水。现在的人都没有真正喝过中药汤，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异常。而且，沐红玉并没有打算在药汤里加多少玉石泉，足够让大多数患者能够切身感受到痛苦有缓解、减轻就好。 沐红玉让厨房大婶戴上一个干净的口罩帮忙看着火，她则带着二丫上山采了一菜筐的草药，洗洗过后投进了锅里，并趁着没人注意，在锅里加了一些玉石泉水。 随着草药熬煮，药香悠悠。沐红玉和二丫闻得很习惯不觉得什么，食堂里准备中午饭的几个厨子和帮厨却是浑身不舒服。 “沐医生，你这是在干什么？待会儿影响……阿嚏……影响到我们怎么办，幸好这几天管食堂的刘干事被抓，新来的王干事家里孩子高烧请假没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话的厨子也是病号，沐红玉对病号宽容度向来很高。嗅着锅里汤药味道对了，盛了一碗直接放在他手里：“我这熬的是治疗风寒感冒的中药，待会儿劳烦王同志您帮忙抬到门口摆着去，一人喝这么一碗，症状轻的基本能痊愈。” “这么神？”幸好之前沐红玉在二医院工作了些日子，又有经常在食堂打饭的杜老师做宣传，那厨子下意识就喝了两口。干厨子的不怕烫，干脆咕噜噜一碗全都给干下去。 “呃——”厨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浑身冒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周身毛孔都像是张开了似的，这几天从未如此舒适！ 第163章 中药起效 感冒在中医看来分为大体分为两种：风寒与风热。这一场倒春寒带来的感冒大多数都是风寒感冒，按理说还是要经过中医问诊“望、闻、问、切”四大理论来确定病因、发病症状等，再根据病人体质的来确定治疗方案，开具合适的药方。 但一来沐红玉听那些人的意思竟然都不是很推崇中药治疗，甚至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来自于沿海发达地区，习惯了西医的快捷和简单，一点都不相信中医的能力；二来就算研究所背后是灌木丛生的山坡，一时间也没法子采来更多的药材用以治疗。 沐红玉和二丫找的是比较常见的荆芥、防风、苏叶、桔梗、薄荷等药物，熬制的是中医治疗风寒感冒比较常见的荆防败毒散。虽说也缺少那么一两味药材，也缺炮制的时间和专业的手法，但沐红玉身怀作弊利器玉石泉水完美地解决了这方面的弊端，这一大锅足有近四十公斤的汤药能够起到的效果绝对比简单的方剂见效快与效果好。 一碗解表散寒的中药下去，刚才都还全身沉重，头晕流鼻涕的大厨伸了个懒腰，就像是解开了身上的枷锁，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他不禁怀疑地看了看手里的小碗，这个碗是真的小，一般是用来盛装几瓣蒜头放在食堂桌上供一些北方客人随意取用的，要不是刚才真真切切装了一碗他因为鼻塞都闻不出味道的药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为了证实这并不是一个梦境，大厨顺手就盛了另外一碗，递给了帮着看火的大姐，“三姑，你尝尝！” 三姑年纪不小了，早年家里在农村也穷苦，生病这些根本就没办法去正规医院或是诊所看病，依稀还记得都是靠村里的赤脚医生弄点花花草草熬水喝了治病的。虽然也有的喝了花草熬的汤水病情恶化的，但也不少是汤药给治好的。 在沐红玉和二丫鼓励的眼神下，三姑缓缓喝完了一碗，擦了擦嘴，过了好一会儿又揉了揉鼻子，眼睛亮晶晶地：“我今早来的时候觉得鼻子有点痒痒，一直都想打喷嚏打不出，喝了这碗药现在竟然不痒也不想打喷嚏了。” “对对对，我鼻子之前还堵着，现在不堵了。都能闻到这个草药汤的味道……额，确实有点难闻。”他就是被人打小报告才过来打算找茬的，但这时候，他只觉得幸好自己冲动，不然可就错过好东西了。 沐红玉看他气色，问了两句他的症状，建议道：“你如果想要好得更快，单独熬制一道葱豉汤效果会更好！” “葱豉汤？”二丫背了出来：“葱豉汤原肘后方，伤风感冒此先尝，味简力专廉便验，清宣透表又通阳。” “对！这个方子发汗解表，对恶寒轻微发热效果很好。其实我之前就想熬这个方子的，但估计食堂的葱白和豆豉也并不多，而且如果症状不对症的话还是需要加入许多草药，还不如直接用现在这个荆防败毒散。” 沐红玉给二丫解释，也是给厨子和三姑做说明。厨子一听一拍大腿：“三姑，我姑父和表弟不就是有些发热吗，那啥葱豉汤是用葱白和豆豉做的，要不我们这就做点？” 沐红玉从两人对话中才知道这两人还真是亲姑侄。三姑父正是食堂里掌勺的大师傅，这厨子跟着大师傅学手艺还没出师，今天也是因为四个掌勺大师傅只来了俩，这才临时被推成了掌勺师傅。 那位三姑也担心自家男人和儿子，闻言细细问了沐红玉葱豉汤做法。这食堂里的大师傅能稳住这么几年也不是什么等闲的人，亲戚朋友关系复杂着呢，三姑想到自家男人和儿子，自然也就想到了把她们一大家子弄到这国营厂里当工人的亲戚来。想了想，又问了沐红玉几个问题，得知这两个方子都是对风寒感冒有奇效的，当即一边吩咐侄子用食堂剩下的葱白配比豆豉把葱白汤熬上，再拎了几个饭盒出来打了荆防败毒散，打算先回住处一趟。 她这么干，旁边几个观望的人受不了了，谁家还没个风寒感冒的啊。都凑上来问东问西，沐红玉也不计较这些人先前的态度，谨慎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本能。不过，她熬制的加了玉石泉水的黑乎乎并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草药汤明显不如重新熬制的葱白汤受欢迎。反正葱白汤原料也是食物，吃不好肯定也吃不坏。 也只有两个杂工本身症状已经有点重了，又是在厂里没什么关系的，看三姑装了那么多荆防败毒散离开，而且姑侄两个都是喝了一碗的，到现在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看起来就轻快了许多。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也没等葱豉汤煮好，干脆先一人喝了一碗荆防败毒散，没等几分钟就见了奇效。 这一下，终于有人能帮沐红玉先把那一大锅的汤药给搬到食堂门口去。在这过程中，二医院门口的长队伍不减反增，看情形沐青翡已经被之前出来的那位年轻医生怜香惜玉请到里面说话去了。 沐红玉大概知道二医院院长和护士就住在不远的二厂区生活区。让二丫暂时帮忙守着装药的锅，沐红玉学着三姑的样子也装了几份药汤，顶着寒风到生活区家属大楼那边，连着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院长董长生和护士长王梅的家。 运气不错，这两人都住一栋楼，一个在二楼一个三楼。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住处都是二室一厅，开门朝向都是一样。沐红玉先在二楼敲门，开门的正好是满脸潮红的王梅。 “沐医生，你从省城回来了？”沐红玉陪着叶老到省城的事情也只有院长和护士长最清楚，看到她之后王梅很是吓了一跳，这天气变化，她都不敢问叶老的情况，生怕听到噩耗。 “嗯，我回来了才知道咱们厂现在情况这么严重。护士长，这是我刚刚熬好的荆防败毒散，对风寒感冒治疗效果极佳，你赶快喝一碗。”沐红玉把从食堂借的其中一个大搪瓷盅递过去，里面的汤药能够分出三小碗出来。 第164章 喝与不喝 王梅一直有帮着照顾吴红，没少从杜老师口中知道沐红玉的医术，也亲眼见过她银针的奇妙。再加上二医院之前有两个去年过世的老头来历和能力的确有点深不可测，所以王梅更趋向于相信沐红玉是真的是有本事的。 王梅家里还有丈夫和儿子，丈夫是车间主任没在家，但儿子才十岁正发烧呢，她自己也发烧着，家里之前有酒精和一部分常备药，这两天也全靠这些撑着，不然只会更严重。 沐红玉送来的中药正合适，得知沐红玉还要找院长后也没多留，端着搪瓷盅进屋分了两份出来，先自己喝了一碗，感觉没什么异样反而立刻轻松了一些后，这才将另外一份温在锅里，剩下的端到儿子房间，连哄带灌让儿子都给喝了。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董院长和沐红玉在门外说话的声音，连忙上前开门。拉开门的那一瞬间，王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头重脚轻晕眩的身体竟然很轻快，思维也是空前清醒。 “王梅，你也喝了沐医生的中药汤，有什么感觉了吗？”董院长症状很轻，之所以请假在家是因为家里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都感冒了，儿女没在身边，也没人能帮忙照顾几个病号，加上他今天也有些感冒症状。作为曾经服务于沿海地区大医院的医生，还是知道“流感”这个词汇的，但从未参与过治疗和预防。只是打算在家戴上口罩照顾家人，顺道躲一躲二医院里外难以应付的杂事。 但是沐红玉上门了。不仅仅是一人一碗中药汤，沐红玉还用特殊的手法给家里三个病号分别按摩了两分钟，三人的病症竟然轻了不少，董院长的妻子都能从床上起来，按照沐红玉的教导自己去煮一份加另外东西的葱豉汤。 借此机会，沐红玉就给董院长说了来意。她想请董院长和王护士长帮忙站台，将食堂熬好的中药分给那些病人喝。董院长和王护士长自己感受到了中药的疗效，不说得那么伟大为了病人，就是为了二医院的业绩也是愿意帮忙的。 最重要的是沐红玉告诉她们，如果放任事情这么下去，全厂染病事小，就怕有人病情加重而又得不到救治，那时候情绪上的激动足以摧毁一切，那才是真惨了。 想到二医院可能会被激动的病人家属们给拆了，董院长和王梅都暂时顾不上家里的病号，双双催促着沐红玉赶紧出门去食堂。 这一来二去的耽搁，时间来到了上午十一点。医院门口依旧大排长龙，食堂门口二丫守着两口锅，时不时就在地下添点煤炭，但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些好奇上前的人依然是不肯尝试喝一碗。 看到沐红玉回来，二丫很忧愁：“沐医生，他们还是不相信这个药能够治风寒感冒。” “那里面的人呢？”沐红玉往食堂内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食堂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掌勺的、墩子、杂工，全都没踪影。 说起这个，二丫表情有些奇怪：“她们全都带了药汤走了，说是会赶在中午开饭前回来。” 王梅秒懂：“这是知道了药效，都想先给家里人带呗。” 董院长跟着点了点头：“也想找人先献殷勤，毕竟不知道你这两锅汤药能够留多久，万一待会儿知道效果了抢没了怎么办？” 董院长不愧是在高处待的人，一下子就说中了主题。譬如说三姑，除了用自家那几个饭盒全都装了荆防败毒散和葱豉汤之外，还找了后厨一个装酱料的坛子洗干净了又装了一坛，匆匆回家把饭盒交给自家男人后，又赶往了一厂区里的四层家属楼，这边住着当初把他们一大家子从农村带到国营企业里的一个表兄。 表兄不但是一厂区的一个副厂长，还在管委会里面担任职务，拿着三级工的工资，妻子则是子弟校的校长。厂里正在筹建技校，多半也是这位校长兼任校长，三姑有心把自己小女儿从车间调去学校当老师，自然是想再送点好处的。 可人家一家子什么都不缺，三姑一家子还真是找不到可以献殷勤的机会。三姑倒是脑袋瓜子转得快，厂里可不止二医院一药难求，一医院更是早就被人把药都给搬空了，毕竟绝大多数一厂区里面有诸多行政单位在，都是医院得罪不起的祖宗。 三姑到的时候副厂长正有气无力地往外走，杨校长在他身后抹眼泪，又是担心又是伤心：“我估计这势头，你去县医院也买不到退烧药的，别到时候再把你给冻病了。” “可孩子们等不了了，都烧两天了。”刘副厂长自己也发着烧，但家里儿女都病得不轻，再不出去买点药回来，他真怕把孩子们烧成傻子。 三姑往前走了两步，“刘表哥，我带了点中药过来，能够治感冒的。我们食堂那边的人都试过，不但没毒，还能治病。” “表弟妹你别开玩笑了。”刘副厂长也头晕脑胀的，“表嫂，今天我赶着出去，家里孩子们和你嫂子都病着，就不请你进门了。” 三姑哎呀了一声，本就是热情的人，当即往前一步直接进了门，主动去厨房找了碗把药给盛装出来，端到门口把刘副厂长给拉了回来：“来来来，你和嫂子赶紧都喝一碗。” “我赶着往外走，弟妹你快放手。”刘副厂长真是无奈，奈何三姑真的是力大无穷，碗都凑到了他嘴边。因为赶着走，鼻子也堵着闻不到中药那刺鼻的味道，反正吃不死人，干脆接过来一口干掉。 被中药那难以言喻的口感给弄得差点呕吐出来，看他这反应，杨校长本来还打算喝一喝的也停了下来。可下一刻，她就看到刘副厂长揉了揉额头，竟然站直了一些。 三姑时刻都注意他的反应，这种情况很熟悉了，问他：“是不是感觉舒服些了？这个药见效很快的。” “好像……是的……”刘副厂长满脸惊疑不定。 这一幕，在食堂众人的亲戚朋友家逐渐上演，第一批服用荆防败毒散的病人深切地感受到了药效，听说沐红玉就熬了一锅，纷纷带上家伙冲出了房门。 而此时此刻，食堂门口还正在为喝与不喝那两锅颜色奇特、气味独特的液体展开拉锯战。 第165章 一起喝中药 董院长和王护士长出现让长长的队伍有了一点骚动，可后来这些排队等看病的人发现二医院两位肱骨转了个弯站到了食堂前，还一人盛了一碗什么喝得急促。一些人顿时就不乐意了，看看自己本来就在队伍最末端，转个弯就是食堂门口，干脆嘱咐前后的人帮忙把位置给占着，急匆匆就来了食堂门口。 “董院长！”这人才开了个口，就见董院长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把碗递给了旁边的二丫：“再给我来一碗。” 病号：“……”他觉得他是真的来错了，看着董院长这个动作，好像这阴冷的天气就只针对他一样。 怔愣间，沐红玉已经阻止了二丫，对董院长说：“不能再喝了，这是药不是汤！” 董院长之前在家喝了一碗并不是太直观的感受，但从家里到食堂这一路越走越觉得身心轻快，作为医生，他深深知道，就是输液也不见得能这么快有疗效。沐红玉说，这只是没有喝过中药的人第一次服用中药的表象，实际上想要拔出病根还需要后续至少根据症状的四次开方治疗，现在只不过是让人轻松一点而已。 董院长也说，这中药又不是神药，怎么可能见效那么快。但他又有点担心放在食堂门口的和沐红玉送到家里的不一样，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喝了滚烫的第二碗。汤药烫口，就是没有药效也能让人出一身汗，更别说这是沐红玉加了玉石泉水的荆防败毒散，自然是分分钟见效。 董院长被沐红玉拦住了也有些讪讪，正好看到傻愣愣站在面前的病人，顺口就打了哈哈：“我是让秦二丫同志给……宋……宋同志盛一碗。宋同志，我看你样子就像是感冒了吧！没事，咱们医院现在有药了，咱们能够战胜这场倒春寒，圆满完成上头交付的生产任务。” 来人姓宋，是管委会主管生产的一位主任，天生热心肠，好打抱不平。和董院长的结缘在他曾经三次为了给人劝架反而把自己伤了个头破血流，每次都是董院长接诊并治疗的。 董院长一边说话，一边从二丫手里接过来一碗中药汤，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宋主任手里，还报以鼓励的目光：“宋同志，你连输液水都敢往嘴里灌，别是不敢喝这一碗中药汤了吧。” 不愧是董院长的彪悍老病人，提起之前为了赶紧回到工作岗位把输液瓶里的水喝了小半瓶的旧事，宋主任顾不上问董院长和王护士长怎么跑食堂了，仰头用一种慷慨就义的姿势直接就把那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汤给灌到了嘴里。 滚烫的药液顺着喉咙向胃里滑去，滋味儿的确不是多好，甚至比输液瓶里的药水还难喝几分，宋主任龇牙咧嘴，“董院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放着医院不管，跑来食堂。咦，食堂的人呢，怎么就让你们这样乱来，我要找后勤主任说话！” “谁找我！谁找我！”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快步走来，手上拎着两个饭盒，步伐飞快，她身后食堂的墩子之一甚至都远远落在后面。 不过，后勤主任来了后反而没理宋主任，径直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二丫，语气恭敬又热情：“麻烦这位小同志帮我把这两个饭盒给装满。” 二丫早有沐红玉叮嘱，没敢立刻伸手去接盒子，小声问：“您家里一共是几口人，病情严重吗？” “我家里四口人，除了我只是轻微有点鼻塞外，她们都有些发烧，我男人还头晕脚软起不来床了。”后勤主任连忙将真实情况都说给在场几人听，热切的眼神盯着沐红玉：“听杨研究员说过，沐医生你医术很好，能帮我男人看看不？” 没想到这竟然是和杨峥熟悉的。沐红玉想了想，“之前你家几口是不是都喝了荆防败毒散？如果是的话，你暂时就不带回去，挪一些给排队的那些病人。下午我们会在医院继续熬制中药，另外还会开辟几个就诊通道针对症状稍重的病人。” 那人看了看医院门口的长龙，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给了一个饭盒出来：“人事科夏科长好像病得很严重，她家里人都不在厂里，要不我给她带一碗过去，顺便看看她情况怎样？实在不行我下午把她也带来您看看。” 人事科长？！沐红玉可还记得沐青翡刚刚转正成为人事科的一名普通干事，要是她能规规矩矩缩着脖子做人，沐红玉是真的不想管她，可她却像个臭虫，时不时就跳出来提醒别人她的存在。整个剧情已经和沐红玉看过的原著偏到了爪哇国，世界没崩塌反而更真实。沐青翡不仁在先，就别怪她不义。 沐红玉亲自给后勤主任装了一份汤药，还教了一个简单的食疗方子，回去之后做午饭的时候正好能用上，也叮嘱了几句下午要是看着医院门口也是长队建议只派身体好的出来取药，等明天再看病，不然冻病了得不偿失。 送走了后勤主任，食堂的人带着各自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回来了，门口也排了一条十来人的队伍。沐红玉一边问症状一边让二丫和王护士长盛药，有的是荆防败毒散，有的却是没加玉石泉水的葱豉汤。董院长站在旁边连连点头，时不时就抽空和沐红玉商量两句下午开始接诊的具体事宜。 等问得差不多，董院长便去了二医院那边。反正按照沐红玉的说法是信中药的就来，不信的话就继续在二医院等。 也不知道董院长是怎么说的，反正长长的队伍开始骚动，一小拨排在后面的人犹犹豫豫到了食堂这边。现场慢慢形成了两个队伍，不过没要多久，食堂门口的人不减反增。只要是喝过中药汤的人全都变成了活广告，把身边的熟人或是亲戚朋友都拉来喝了一碗。 沐红玉熬药的时候有考虑到病人的家属，但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人依然回家拿了饭盒重新过来。幸好因为三姑一家子另外熬了一锅葱豉汤，搭配着倒是能够暂时应付过去。一人一碗汤药喝了，也不方便在外面继续排队。而且董院长也说了，二医院里已经一颗药都没有了，就算是接诊，也只能先照顾高热病人给一点酒精回家物理降温，更多的只是叮嘱互相隔离减少传染而已。 第166章 跳梁小丑 有董院长和王护士长在，又有食堂里先喝了一碗荆防败毒散的人活生生的例子在，二医院门口的长龙总算是渐渐变短，医院里焦头烂额的医生总算能得到喘息。 沐青翡被那个年轻医生送了出来，手里捏着一瓶酒精，还有一包葡萄糖，白皙的脸上带着点红，说不出地迷人。 “我就不打扰你了，外面还这么多……人呢？”沐青翡自己才是那个插队的人，也好意思这么说。不过，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定睛一看，二医院门口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食堂那边，沐医生熬的中药，赶紧过去喝一碗，无论多重的感冒都能好！” 二医院门口，还有新来的病人，被人一吆喝，半信半疑地往食堂走去。 沐青翡脸色一变，“你们这些人怎么不听说，我大姐什么都不懂，小心吃出问题来。” 那年轻医生一听这话，再看沐青翡慌张着急的模样，下意识就怜香惜玉起来，“你别着急，这些人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现在二医院缺医少药，沐医生从省城回来就忙着熬药救人，你们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在这边乱说。胡平，你进来，帮我起草个布告！二医院从下午开始，开辟三条就诊通道，轻症直接带熬好的中药回去，中度和重度感冒的也都帮忙分类，沐医生会另外开药方或是酌情针灸。” 董院长黑沉着脸站在两个年轻人身后，对沐青翡的印象落到了最低点。年轻人好色或是同情心泛滥的或许会被沐青翡这样的给迷惑住，可董院长一不好色，二也没什么泛滥的同情心，还真不被沐青翡所动。 不但如此，还蔑视地将沐青翡上下一打量，很是怀疑：“你真是沐医生的亲妹妹而不是她仇人？怎么感觉你处处都和她作对，她有本事你不是该高兴、该骄傲吗？” 董院长一连串的问句，将沐青翡问得无言以对，几次“可是”都没可是出来。 “对了，胡平给你的这些应该是医院最后的存货，如果你病还没好的话，记得要找你姐姐看诊。”说完这个话，董院长就转身进了医院。之前医院没领导，胡平这普通医生还能说上话，一旦院长回来，他就屁都不敢放一个，顺着董院长眼色，乖乖跟着进去。 沐红玉的决定很明智。和沐青翡这样的人直接对上没什么意思，有这闲工夫的还不如多救几个人呢！更何况，沐红玉自己并不是太善于言辞，直接和沐青翡理论也不一定能占上风，还平白降低了自己格调。像现在，即便是什么都没对沐青翡做，自然有人收拾沐青翡。 沐红玉没有在食堂忙太久，和董院长说好后，她自己便感觉到玉石空间里的玉石泉从之前的水滴状态变成了细线往下流淌，这应该是她这次选择药方治流感带来的质变。赶紧找了要采药的借口带了二丫回研究所，先是和二丫再去山梁上采了些草药，然后直接在院子里生了炭火煮了一大锅药汤，除了留着自家用的，全都敲开了隔壁赵婶的门，请赵婶帮忙分给研究所的同志们。 研究所这边的人早就知道住宿区来了个关系户，但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搞研究的大多都是不怎么关心杂事，即便是有几个家属在背后嚼舌根，赵婶这个研究所所长家夫人的话总是能管用的。在赵婶和杨峥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又有这次叶良转危为安的消息，对于沐红玉这个特殊的住户，研究所的人已经坦然接受了。 沐红玉的中草药汤挨家挨户分了一份，有的直接就当场饮用，有的观望了一会儿也就喝了。研究所的这份，沐红玉又多加了一点玉石泉水，药效比食堂门口的还要好，立竿见影地，大家的感冒症状就得到了缓解。对于沐红玉的本事，再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了。 赵婶家女儿也病了，沐红玉还友情附送了一次针灸。中午时候赵晓蕊就能起身帮着赵婶洗衣服了，把赵婶乐得赶紧从阁楼里取了两条腌鱼送到了沐红玉家。 这时候，沐红玉还正在做午饭。现在这种状况连段崇文这不懂医的人都知道不去食堂吃饭菜她自然就更清楚了。原计划再去山上找点药材的，结果二丫带着姐姐和妹妹一起去了，让她在家好好照顾段崇文和三个小的。 沐红玉空间里头不少在县城捡便宜来的东西，反正没人看到，便拿了一部分出来放在了灶房里。为了方便，中午干脆剁了肉馅包饺子，准备好了原材料就端了家里桌子放在堂屋里炉子边上，让三个孩子也跟着一起擀面皮、包饺子。三个孩子都不是那种浪费东西的，学习能力也很不错，不一会儿就帮忙包出来十来个，丑是丑了点，好在都捏得严严实实的。 沐红玉叮嘱了段如月看着别让弟弟妹妹靠近炉子这边，回房看了下段崇文情况。段崇文身体底子薄，早上走的时候明明都已经退下去的温度竟然又升了起来。沐红玉只得重新打水给他擦身体，在给他盛的草药汤里足足加了一半多的玉石泉水，把人扶起来就灌了下去。 到了饺子煮出香味儿，段崇文的高烧再一次退了下去，嗅了嗅空气中的属于家的味道，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小月亮……是妈妈回来了吗？”明知故问。 沐红玉手上还有面粉，进屋问他：“你是在房里吃还是出来和我们一起吃？大丫她们三个去山上帮我采药去了，我也给她们准备了些。” 段崇文试着动了动身体，意外发现浑身有劲，双腿热乎乎地好像有无限能量。这种感觉他有些熟悉，在牛棚时候骗三个儿女的灵泉水喝下去就是这个感觉。所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喝了沐红玉给的灵泉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 可是段崇文又不敢问，等沐红玉帮着他穿好衣裳带到堂屋后他才换了个方式给沐红玉提醒：“你让大丫她们去采药，厂子附近都是丘陵，哪有那么多能用的草药。还不如你想办法和大队长合作，请大队的人帮忙采些药送来，不然这些人还以为中药遍地都是并不值钱，平白贬低你的医术！” 第167章 新的副业 段崇文还说，第一次为了让人相信中医中药，可以稍微下功夫给好药，但决不能给人一种信手拈来的轻松感，不然后面开始收费了别人会觉得不公平。 段崇文喋喋不休说了许多，沐红玉都听进了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上辈子的她可没人给她说这些，弄到最后她的确是赚得盆满钵满，在医学界也有一席之地。可风评却是一言难尽，外面说什么风凉话的都有，即便是一些病人当着她的面千恩万谢，背地里却是说什么的都有。她不是不知道，可从来没人会维护她，更没人会这样未雨绸缪地教导她。 而且很奇怪的是，从段崇文身上她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也不觉得他在说教，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建议。不过，也正因为段崇文这番话，中午的饺子汤里她又加了不少玉石泉水，给家里一个病号、三个宝宝再次补充营养增强体质。 到了下午，沐红玉照例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起身去了二医院。没想到盛况还是和上午差不多，甚至排队的人还更多。唯一不同的是上午排队的人满脸病容，满目无措茫然；现在的人眼中盛满希望，感觉又充满了生机。 很多人并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中药是沐红玉的功劳，她得以很轻松地来到了医院门口。可要进去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意外，她竟然被人给拦在了门外。 “排队！排队！”排队的人七嘴八舌地谴责这位一来就插队的年轻小媳妇。 “我是二医院的医生。”沐红玉和门口维持秩序的胡平看了个正着。 中午被院长责骂一顿的胡平又羞又窘，他也不知道上午是着了什么魔，一看沐青翡那双眼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不但跟着她的思路骂了一阵沐红玉，还把院里仅存的那点东西都给送了出去。 “沐医生，里面都准备好了，一医院那边几个还能上班的医生都过来了，就等你来安排。”胡平态度有些恭敬，让外面排队的人有些奇怪，不过稍后就有认出沐红玉的人做了解释，大家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媳妇就是如今两个厂区盛传的神医沐医生。 这下子，之前良好的秩序有些乱了。不少人脱离队伍冲向沐红玉：“沐神医，求求你先帮我们家孩子/爸妈看一看吧，她/他快不行了。” 前世，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一般都是冷血无情的保镖护着她直接进门，根本不会理会这些“闲杂人等”。而现在，段崇文才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过，所以她很自然地站住脚，转身面对扑过来的这些人，神情自信笃定：“我不是什么神医！我只是跟着师傅学过点简单的中医。之前师傅曾经说过研究所后面山上有他栽种的几种治疗感冒的特效药，所以才能熬制出快速缓解症状的中药汤。但是我也看过了，这些草药最多还能坚持一天。” 话说到这儿，人群中一片哗然，就连胡平都勃然变色，问出了所有人心声：“那还有这么多病人怎么办？” “大家也不用慌。益县是个集高山、丘陵、平坝为一体的好地方，丘陵长的药材在高山上只多不少。我老家就在九峰山下头，以前给乡里的人治病都是就地取材，所以这次也可以回去找找药材。” 沐红玉再次停顿，果然听到底下有人质疑： “你回去找，这要等多久？我们这些人病情轻倒是等得起两天，可家里那些病重的可怎么办呀？” “就没什么法子能快点找到药材吗？” “我有钱、我有票，能不能先卖点药给我！” “我也有，我出双倍价钱！” …… 人群中只要有一个人将话题往这上头引，其余的人就开始心慌了，纷纷表示愿意出钱出票，只求沐红玉先给自家的病人看诊给药。 胡平有些慌张，沐红玉却是牢牢记得段崇文说的那些话，一时半会儿没松口，等到这些人的争论差不多达到高点，甚至有人都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她才一副为难地样子说：“大家先不忙争吵。我们二医院今天下午的职责就是赶紧把厂里面的病人分出轻重缓急来，今天下午熬制和晚上赶急熬制的中药汤都先照顾病重的来。明天一大早，我就回大鱼乡找人帮忙采药去，就算没有我师傅留在山上的那两种药草，也能找到可以替代的，就是药效不会像今天的这么明显，但我也可以保证能够把这次的风寒感冒给治好。” 自从沐红玉换了现在这芯子，简直就从内到外都透着自信和强大，再加上她身上穿的是厂里和县城都买不到的呢子大衣，深灰色呢子大衣配上她在省城理发店剪短的利落短发，这样笃定说话的样子让人生不出怀疑来。 “但是！”沐红玉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领导人说过，诚实礼让是人最好的本性，我相信大家都能遵守。待会儿我会请厂里保卫科的同志在场做个见证，希望不会有人乱报、瞒报。” “另外就是，明天我去大鱼乡找人帮忙采药，还不知道大鱼乡现在的情况怎样，能不能找到适合帮忙的老乡。而且帮我采药的老乡要冒一定的生命危险，我不能让别人白忙活。以前大家看病是厂里的福利，还能拿着医院的单据找后勤科领取福利；但这次情况特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医院和厂里的难处，医院没那么多人手和单据可用，后勤科估计也因为这场感冒缺人缺东西。” “所以我建议后勤科的那些补助发给帮忙采药的乡亲们，大家同意吗？” 沐红玉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领导人都搬出来了，而且这样的安排比之前的预想情况要好很多。厂里两个医院都没有任何药物了，要去县城看病的话厂里的职工可享受不了什么补贴，还得再贴一笔进去。更何况周边乡村的百姓都往厂医院来，听说外面的医疗站也早都关门不接病人了，估计县医院也差不多。 现如今的情况，只要能治病，那点补贴厂里的职工还真是可以不要。 第168章 有条不紊 最后，人群队伍中不断有后勤科、人事科、生产科、管委会的职工站出来主动回去找能够做主的，沐红玉就先进了医院大门。 医院里，已经按照沐红玉之前的要求专门把一楼过道腾出来。她原计划是二医院里四位主治大夫看诊，现在摆放了八张桌子，董院长正和另外一位年纪相当的白大褂在给医生护士分派工作。 那位应该是一厂区医院的医生，两人毕竟是做了好几年院长的人，之前停了沐红玉的布置，现在吩咐事情头头是道，沐红玉就没上前打断。而是检查了一楼几个腾出来的房间里是否布置成了留观室，二楼病房是不是都腾出来做了消毒。空气中浓浓的醋味儿应该是护士长收集了食堂所有调味醋之后的成果，好在沐红玉这里还有几个中药汤消毒的方子，明天能够续上。 现在最缺的西药，所以重症病人住院也只是方便观察和用药，另外沐红玉还打算交给所有护理人员一套中医按摩手法，能够极大缓解病人不适的症状。 查房后，沐红玉换上白大褂，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已经各就各位的医生和护士们：“我们开始吧。” 口号和动员的话两位院长已经说了很多，在场的医生和护士虽然对沐红玉的能力依然是半信半疑，但整个帆江厂的情况已经是这个样子不能更坏了。出了事还有二医院院长和沐红玉在前面背锅，所以也没人站出来当刺头。 这点让沐红玉还是很满意的，如今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会特立独行，执行力绝对杠杠的。 在两个医院的人通力合作下，一个下午时间基本将二厂区的病情摸了底。答案让闻讯赶来的管委会领导班子倒吸一口凉气。 不统计还不知道，二厂区一千二百名正式员工加上家属总共两千多一点人。其中重感冒到无法起床的五百多人，重感冒六百多人，轻微症状九百多，目前能够算是完全没症状的不足一百。这个数据有些烫手，二厂长吸溜了下鼻涕，“这儿应该还有一部分是没记录的临时工。” 一厂长症状还要严重些，见状脸色都变了，“什么时候开始接诊我们一厂区……咳咳……的病人。” 沐红玉看他那样子，和两个院长商量，“要不我们今晚加个班。还有研究所那边，赵所长不在，我也不知道该让谁过去通知一声。” 沐红玉也是今天才知道，研究所其实是完全独立于帆江厂的存在，而且还有一个数字作为代号，而且等三厂区建成，那边的保卫工作要移交给军队，研究所和三厂区会成为军管。 沐红玉回忆了下原书剧情，好像有过类似的描述，研究所和三厂区承接了一个什么项目，只是也没坚持多久，应该是没做出什么成果，军管会就撤出了厂区。不过这中间也有个大情节，杨峥的能力被军管会的大佬看中，想要把杨峥一起给调走，可调动一个人容易，想要再调动另一个沐青翡就没那么轻松了。杨峥为了沐青翡，拒绝了大佬的邀请，让大佬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大佬什么的在沐红玉看来有些遥远，倒是以后若是三厂区医院建成，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按照原计划说的负责三医院的具体事务。 管委会有同志在这边，主动要求去研究所通知一声。沐红玉则打算回去吃晚饭的时候去隔壁赵所长家看看，让赵婶去通知研究所家属区的病人可能更合适。 刚走出医院，沐红玉就看见暗处里直冲冲站着两个人，定睛一看才看清竟然是食堂的三姑姑侄俩，手里一人端了两个饭盒。 “钱三姑，你们是要看病还是领药？可以到里面找护士登记。” 谁知道三姑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家的人都已经看了，喝了两顿您的中药，家里已经没有一个重症病人。” 说完，三姑就把侄子的饭盒拿过来，摞起来四个饭盒，一起交到沐红玉手上，不是沐红玉力气大，非得被压弯腰不可。 “沐医生，我听说你家里男人身体不好，还有三个孩子，都这啥时候了，回去做饭有点晚了，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些带回去将就着吃吧。” 虽然嘴里说的是客套话，但姑侄俩都是转身就走，根本就没给沐红玉拒绝的余地。等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沐红玉才觉得手里上面一层的饭盒有些烫，在这寒冷的冬天往外透着暖意。 沐红玉带着四个热乎乎的饭盒回家，门外路上的积雪不知道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赵婶正在杨峥家做饭，因为二丫带着姐妹们正在整理下午采回来的草药，都还没来得及做饭。看到沐红玉回来，赵婶连忙走出来，“沐医生，我们都知道你在医院里忙，本来我想帮你把饭做好的，可我自己也有点咳嗽，小月爸爸怕我传染给孩子们，就说他自己做。” 沐红玉闻言，赶紧进了院门。她可是记得，段崇文早上都还起不来，中午时候做饺子也是勉强起身，难道晚上就恢复了健康？ “你回来啦。”段崇文听到门口动静，滑动轮椅开了堂屋门。他穿着沐红玉买的新棉衣，蓝色土布和宽大的样式很土，可他五官清隽，皮肤白皙，虽然还是瘦弱，但病弱美也是美，更何况他的长相还有一种别人所说的“高级感”。 段崇文脖子上围着沐红玉昨天带回来的灰色围巾，保暖又好看。沐红玉有瞬间怔忡，屋里听到声音的三个孩子都跑了出来，“妈妈，你辛苦啦！我们都很听话没出门，你赶快进来吃饭啦。” “今天很累吧，快进来歇一歇。”段崇文让开点门，一副欢迎之至、任君采撷的模样。 沐红玉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念头给甩开，把三姑给的那四个盒子递给段崇文：“这是别人给我的，看看适合你们胃口不。” 段崇文进门，沐红玉就去厨房打水洗漱。还别说，段崇文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热水和药皂，也能起到消毒的作用。 第169章 主动示好 沐红玉看到摊开在桌上的四个饭盒也是愣住了。一盒子米粉蒸肉，一盒干巴巴的肉圆子，一盒卤猪蹄和一盒熏鸡，全是这年头寻常人家一年都难见得一门的荤菜。也难怪孩子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家里生活虽然比寻常好，也经常能见着荤腥，但却是着着实实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肉。 “钱三姑还挺会来事的。”沐红玉嗅到了四个饭盒不同，但都特别香的味道，还真是觉得饿了。 段崇文长手臂伸出来调整了菜品位置，干脆把一盒肉圆子都倒在炉子里的砂锅里，里面是他今天在灶房找到的一点野生蘑菇和一只新鲜的野鸡。他也不问野鸡和蘑菇这鬼天气是怎么来的，直接洗好炖上，本来是想作为今天晚上的主菜的，没想到被钱三姑的四道菜抢了风头。 段崇文一点都不计较这个风头，说：“如果不往坏处想的话是她们会来事，但如果这后面是有人出主意呢？” 沐红玉吃饭的动作一顿，“不会吧。” “没事，可能是我经历了那些事情，总喜欢从阴暗面揣测人心，你会不会觉得我可怕？”段崇文垂下眼，嘴角抿起来，神情萧索。 沐红玉还瞧见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握紧了筷子，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似乎是在害怕听见她肯定的回答。沐红玉觉得好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安慰安慰这个可怜兮兮到有些卑微的男人。 动作快过想法，等她回过神来，手掌就已经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温热和微凉交叠，温度渐渐融在了一起。 “不会，不会。我这个人最烦想那么多，有你在后面想得周全些，也免得我再被暗箭中伤。”沐红玉发现自己太过主动，下意识就要收回手。 段崇文眼神闪了闪，难得的牵手机会，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他飞快反手抓住她的，“再？之前谁中伤你了！” 段崇文语气急切，之前垂下的眼眸睁开，那双如深潭的眸子里锐意迸现，就像是沉睡的狮子察觉到猎物后醒来警戒的那一刻。沐红玉觉得心跳有点快，还有些心悸，忘记了两人牵手的尴尬，怔怔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了！”段崇文眼神一眯，其实已经知道了约莫是真正的“她”之前的经历，但他无意拆穿，也无意去探究，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多和她亲近亲近。几天没见她，即便是昨晚上抱了一晚上，可因为他的确有些意识不清，也没解到心中渴望。 “知道什么？”这一下，沐红玉是真的心里一跳，她刚才只是顺口一说，想起的也是前世那些糟心事。段崇文那么聪明，难道发现了什么！ “沐青翡！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段崇文问得话让沐红玉心里一松，简单地把沐青翡在人前贬低她的话说了一遍。 段崇文嗤笑：“跳梁小丑！不过，有这么一颗老鼠屎在也挺麻烦的。不过，以你现在对厂里的贡献，她怕也嘚瑟不了多久了。” 沐红玉之前也是这个想法，听到能有人这么公然附和她，心里一阵爽，“人家是女孩，你怎么这么形容。” “那我要怎么形容她？臭虫、跳蚤、蟑螂、老鼠、麻雀……” 段崇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三个孩子捂不住的笑声咯咯咯响了起来。 呃…… 沐红玉在孩子们的笑声中回神，有些惊讶。她怎么就这么旁若无人和段崇文说了这么久的话，心情还十分愉快。而且……两个人的手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她怎么都没印象了，赶紧收了手。 这一次，段崇文很体贴的放开了。然而心里十分遗憾，他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有靠近沐红玉才能缓解，要是能再亲一亲、抱一抱、或者……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怕在孩子们面前出洋相。 “你们三个，今天我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房间收拾好了吗？菜地里的雪清除了吗？” 段如月为首的三个孩子表情顿时有点懵，段如星还怯怯地躲在了哥哥身后。 沐红玉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每天他们要做这么多事吗？她们还小。” “这几天天冷，一直关在家里闲着也不好，得让他们动起来。”段崇文解释。 沐红玉有些愧疚，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管，还责怪人家段崇文。 “等这场病过去，你找个周末带他们去厂里转转吧。这一点，我是没办法做到的。” 段崇文总是能够适时察觉她的心理变化并加以疏导，沐红玉刚才那点失落又没了，“宝贝们，妈妈明天要回一趟山上，晚上给你们做一顿你们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沐红玉做的东西平心而论味道不怎样，但是她会创新啊，之前做的炸薯条就让孩子们很惊喜。不过紧接着就被鲍玉秀奶奶和夏小菊从正面、侧面说了一顿浪费，再加上她技术有限，后头也没再继续折腾。倒是来厂里后段崇文掌管着灶房，照她的法子给孩子们做过两次炸薯条和炸薯片，味道令人惊艳。 所以沐红玉才说要亲自下厨，段如月三姐弟就开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最后由段如旭做代表，咬着手指头眨巴眼睛很委屈地建议她：“妈妈你做的不好吃，能不能妈妈你只出主意，让爸爸做给我们吃。如果爸爸不会的话，就让大丫阿姨做。” 这是妥妥的嫌弃啊！可面对仨粉嘟嘟、圆滚滚的可爱宝贝，她还能说什么。 她不开口，不代表段崇文不维护她。当即脸就沉了下来，目光挨个从三个孩子脸上扫过，轻轻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 以前的段如月执拗又偏激，在沐红玉用心关爱下性子开朗许多，聪明的本性和看人脸色是越来越厉害了。求生欲特别旺盛，立刻拍了拍弟弟妹妹的脑袋，头摇得给拨浪鼓似的：“我们的意思，妈妈干活很辛苦，她就当指挥官，爸爸和大丫、二丫姨干活。” 段崇文面色稍好，“这还差不多。你们吃好了就去灶房拿两个空碗过来。”吩咐完孩子，他又声音温柔地让沐红玉喝点水休息下，等他把饭盒洗出来再去医院忙碌。 第170章 风雪夜归 走在去医院的路上，沐红玉心情很放松。她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支持而且是真心理解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 这份轻松快乐在走出研究所范围后慢慢被沉重取代，路上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多少一看就知道是病号的人，看来今晚上的工作不比下午轻松。 到了二食堂，三姑她们已经在清洗晚餐的碗筷，见到沐红玉后期期艾艾说了个事情。 原来，真像是段崇文猜测的那样，钱三姑之所以这么大方，是二食堂的主任私底下授意的。理由有点不好说出口，二食堂主任妻子去年因病住院，厂医院那时候检查设备不太行就送去了县医院。 当时有个桂花乡的男人在隔壁病房，一来二去的，主任和那男人的妻子就一起结伴买菜送饭等等。对方的丈夫先去世，主任还去随礼的，后来主任的妻子也去世了，两个人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走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只是两人都是配偶刚死，总不好直接成双入对。 本来计划着等春耕后就说开的，谁知道这场倒春寒一来，寡妇一家子都患上的重感冒。昨天他出去看了一眼，着急得不行，今天厂里出现了沐红玉这么个救星，中午他就把钱三姑给的一盒荆防败毒散给送去了，可一饭盒中药汤一人只能喝一小碗，症状倒是减轻了，但要治愈肯定是不够的。 二医院下午又是轰轰烈烈一番操作，看病拿药都需要登记，而且还优先满足重病条件。这位主任自己能走能跳的，户口本子上又只有他一个人，亲人都不在身边，又怎么可能拿到药呢，这才让钱三姑想办法和沐红玉搭上话，看能不能走一走沐红玉这边的后门。 后门沐红玉是不愿走的，但听钱三姑说起外面的病情还是很严重的她也上了心。进医院后就和两个医院的院长商量着，她带着厂里的介绍信出去找一找厂子临近的两个公社问一问，要是人家相信她的话她就给人留一个方子，大丫和二丫正好也都熟悉了荆防败毒散和葱豉汤的配方，她再针对病情写两个容易找到药材的方子，应该就能够应对了。 一厂区和研究所的病人和二厂区差不多，中药汤已经熬制好，只需要把病人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再确定用什么药。这一点有了下午的经验，两个医院里的医生已经能够很好配合并执行了，目前差的就是药材，明天下午怕就要告罄了。 管委会的几位领导连忙开了会，给沐红玉出了证明，还派出了厂里另外一辆汽车载着沐红玉和大丫、二丫分别去了附近的桂花公社和兰花公社。汽车跑得快，农村人的作息也不像城里这么早，她们先到最近的桂花公社，再去的兰花公社。 农村乡医院和大队医疗站条件就更简陋了，两边公社的干部们正愁得不知道怎么办，沐红玉就带着帆江厂的介绍信到了。沐红玉并没有说她自己的身份，只说是医院员工，按照领导的安排给公社送药方以及能够帮忙辨别药材的小护士。 公社对于中药的接受程度可要比厂里好太多。毕竟益县绝大部分都是农村，即便是这两个公社没有高山只有低矮的黄土丘陵，那也是有些乱七八糟草药的。早年公社都还有老头、老太太满山遍野找些野草，或是果实、或是根茎弄给病人吃，有的病好了，有的却突然就死了；再加上公社医院和大队医疗站陆续投入使用，还不怎么收钱，大多数就是送点自留地的东西或是用工分抵。西药见效快，大家也就不信老年人的草药了。 但现在是帆江厂的医院向公社伸出援手，帆江厂的一切都让人敬畏，帆江厂的好些医生可是沿海大城市来的，在一辈子连益县都不一定出去的人眼中好比神人。“神人”说的事情肯定是真的，要不是现在不时新封建迷信，公社的干部和临时被召集来的公社医院负责人都想给帆江厂医院的医生立个长生牌位了。 忙完这一切，沐红玉回了厂里。这个年代，根本就不怕干部消极怠工，能被选上做干部的大多都是真正爱民如子想要为人民服务的好人。今夜，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医院那边的事情有条不紊，沐红玉过去的时候挑了十一个病情最严重的扎了银针，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七点从研究所门口处罚，她顶着半夜的冷风回了家。推开门就是一室的暖意，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段崇文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小被子，手里拿着一本之前杨峥送来的、没有封面的书，里面都是复杂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数据，也难怪把人看得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段崇文还围着她买的那条灰色围巾，苍白瘦弱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看起来更加孱弱。沐红玉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转身重新把门关好，也就没注意到段崇文掀开眼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重新闭了起来。 沐红玉自以为静悄悄来到段崇文身边，才发现炉子边沿上烤着几个开口的板栗，还用搪瓷盅煨着一碗小米粥，粥上飘着半个红枣和两个枸杞，看起来颜值就挺高。段崇文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这些是给谁留的显而易见，沐红玉鼻子有些酸。 上辈子认识和知道的那些男人要么就是管东管西、要么就是自私自利，就算她功成名就，也从来没享受过被人在深夜中等候的殊荣，也没人会为她温上一碗粥。 湿润的帕子就在炉子边上，沐红玉把粥端下来晾着，先剥了两个板栗出来，伸手拍了拍段崇文的手，塞了一个给他：“你怎么不先睡，小心着凉。” 段崇文“迷迷糊糊”睁开眼，抓着她的手，声音低哑透着委屈：“你不在，床上好冷。想等你一起睡。” 这个话在暖暖的夜色中也太撩人了吧，沐红玉手指被他握着，明明他的手偏凉，她还是觉得有些烧灼。 第171章 委屈巴巴 沐红玉知道，段崇文的“一起睡”真的就是一起在床上睡觉而已，可她就是不可避免多想了。段崇文的唇色并不红润，唇形却很优美，触感有点冰凉软糯，正好能缓解她有些发热的脸。 沐红玉艰涩地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思想真是太可怕了。从原主和段崇文的相处模式就知道，人家一个城里高知识分子根本看不上她一个乡下泥腿子，两次那啥都是迫于无奈，双方那啥的经历也都一言难尽地别扭。 她本来也没把段崇文当成男人看待，更没把人当成自己男人看待；她一直都把人当病人来着，可没有医生对病人下手的可耻行径！ 沐红玉脸色急速变幻，眼神也从热切到迷惘、到愧疚再到冷静，段崇文都敏感地发现了。他只想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不接受后退。他手上用力，把沐红玉往怀里一扯，双手很自然就环上了她的腰：“我要你喂我吃。” 沐红玉坐上了轮椅内他的腿，实现比他微微高出了一点点，也就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毫不遮掩的恳求，还有明显属于迷糊状态的眼睛，雾蒙蒙的和三个孩子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 哎哟我的小心脏！沐红玉一手捂胸，一手把没给出去的板栗喂到他嘴里。没想到他竟然狗胆包天，趁机含住她手指舔了舔，“嗯，好甜！”并且笑得一脸荡漾，和平时那温和内敛的模样辩若两人。 好吧，沐红玉已经确定段崇文现在处于不清醒状态，这人睡着后如果不是自然醒就会和小孩子一样撒娇、黏人，在医学上解释为“深层第二人格”，一般都是在主意识休息后触发的第二人格。像段崇文这种症状其实算是最轻的，而且也不具备攻击能力，像现在你如果把人叫醒，他就能恢复成平常模样，不叫醒也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沉沉睡去。 段崇文这种属于典型小时候把童年压抑得狠了，长大后在特定的、他自己觉得安全安心的环境下就有可能把小时候孩童的性子触发出来。之前在乡里还只是偶尔有个苗头，到厂里来之后倒是变本加厉了。 沐红玉自己分析了一大堆，没发现段崇文已经不满足于她手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靠在她颈侧，从脸颊到颈脖流连，就差没直指红心了。 段崇文的肌肤偏凉，可呼吸灼热，而且正如沐红玉之前猜测的那样，他的唇有些凉，一路过后能带起一股直达内心的战栗，让身体忍不住发软。 好在，段崇文似乎只是想离她近一些，除了双手勒得她腰间发紧外，最多就是在她脸上和颈脖蹭蹭，并没有更多。不然沐红玉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反客为主，让他知道撩人后的代价。 不一会儿，段崇文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手也渐渐松开。沐红玉看到之前盖在他腿上的小被子掉在了地上，再不捡起来就要碰到火炉上烧坏了，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一把捞起小被子盖在他身上，推着轮椅把人送到卧室里。 进了卧室就有些发愁了，床上的确有点凉，她还打算把那一盅“爱心夜宵”吃了，先把人放上去冻醒了事小，要是又冻病了可怎么办呀！ 这种事情难不倒聪明的沐红玉，她飞快灌了两个热水输液瓶放进被窝里，把炉子上的火加了厚厚的炭泥封住。这时候被窝有点暖了，她动手给段崇文脱了外面的衣服把人塞进去，她端着一盅粥也跟着坐到了床外沿，呼出一口长气。 有玉石泉水保命增强体质，她居然还累出了一身细汗，可见段崇文是真的长了点肉。慢慢喝了粥，被窝里已经被她暖了起来，摸一摸段崇文身上，和她掌心的温度比要低一点，但绝对称不上冷。这才放心地起来洗漱，在十二点之前重新回到床上，对于段崇文悄摸摸伸过来的长手臂已经完全免疫，关灯闭上眼睛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她便没看到，段崇文在黑暗中扬起的嘴角，以及晶亮的眼睛。他再一次刷新了她的底线，下一次，也许还能再进一步。 第二天早上，沐红玉是被段如旭和段如星的亲亲给弄醒的，醒了便看到段如月端着漱口杯子站在床边，对上她的眼睛，小姑娘眼睛有些担忧：“妈妈，你都有黑眼圈了，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是啊妈妈，你都好多天好多天没给我们讲故事了！”段如旭捧着沐红玉的脸吧唧又亲了一口，自从妈妈回来，他就爱上了这个游戏。 段崇文翻来覆去都是干巴巴的文化知识和一些小人书的故事，最多还能悄悄摸摸讲讲西游记。沐红玉可就不一样啦，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讲这么久了都不重样，听说还有什么熊兄弟。这些才是宝宝们喜欢听的。 沐红玉也愧疚，起来穿好衣服先接过段如月手里的漱口杯和挤了牙膏的牙刷，亲了亲她：“谢谢小月亮，现在外面的病人还很多，妈妈还要忙几天，到时候再好好休息。” 再把床上跳来跳去的段如旭拎下来亲一口：“等妈妈忙完了就带你们去县城，给你买玩具。” 又亲亲段如星，绝对不厚此薄彼：“妈妈到时候给小星星做个洋娃娃。” “谢谢妈妈。”段如星很腼腆地道谢，自己穿好鞋子和姐姐站在一起。 段崇文的轮椅声和他的呼唤声一起响起来：“段如旭，你又尿床了，别以为躲在你妈身后我就不敢打你。” “妈妈救命！”段如旭抱紧沐红玉大腿，满脸惊恐。 沐红玉手里的漱口水差点被他撞翻，赶紧稳住，对他摊了摊手，“小太阳，你昨晚肯定多喝水了是吗？或者是觉得外面太冷不想起来上厕所？” 说到第二个，见到段如旭低下了头，她心里有谱了，蹲下身来，“小太阳，你都觉得天太冷不想起来，那有没有想过爸爸这么冷的天还要给你洗床单会有多冷！” “妈妈你都不爱我了，你应该说‘没关系，爸爸会洗’！”小太阳仰起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第172章 采购药材 沐红玉出门了都还在想，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把段崇文放在孩子们前头了？这个问题细思极恐，她拒绝多想。还是想想去大鱼乡之后该怎么说吧。 开车的还是昨天那个师傅，经过帆江厂里一天的发酵，沐医生算是打响了名号。司机师傅家里好几口人都因为沐红玉的中药开始好转，今天一上车师傅就表达了感激之情，还问沐红玉需不需要把家里人都搭回去看看。 沐红玉拒绝了师傅的建议，要是换做平时倒也罢了，如今这倒春寒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别段崇文好不容易保持了孩子们的健康，结果被她给带出去嚯嚯了。 车是东风货车，但速度一点不比班车慢，而且路上也不用停留，约莫半小时就到了和桃花乡分叉的路口。老远的，师傅就“咦”了一声。这个季节这个时候天空才蒙蒙亮前面路上居然就已经有一个人拉着木板车在岔路口往大鱼乡转弯了。 往大鱼乡去的路并不是很宽敞，板车虽然窄，但也占了小半个车道。像这种乡道隔个几里路才一个宽敞地方错车很是寻常，司机师傅就急了，停下车匆匆跑了过去：“你们能不能先退出来让汽车先走？” “不能……咳咳……我们有急事。”拉车的人一直在咳嗽，声音嘶哑，明明有点壮实的身躯佝偻着，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衣，戴着一顶厚实的毛线帽子。 “小高，我们就让一让这同志吧。”板车上抱孩子的妇女抹了抹眼睛，小声说了句。 “妈，小兰和孩子等不及……咳咳。”潘小高也不想这样，可老婆孩子都快不行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做滥好人。 “潘小高！”沐红玉怕师傅和人起冲突，也跟着下了车，谁知道走进了一看，居然是熟人。 沐红玉的惊呼声不算大，可潘小高和潘妈妈一起回头，两人的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芒差点把人眼睛给闪瞎。沐红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边潘小高把系在肩上的绳索一丢，“噗通”一声扎扎实实跪在了还有冰碴子的柏油马路上，“沐医生，您救救小兰和孩子……咳咳……吧……” 板车上，潘妈妈也是热泪盈眶，“见着沐医生了，小兰会没事的，宝儿会没事的……”来来回回就这两句。 不用说，沐红玉也知道必定是这场倒春寒惹的祸。瞧见这番动静后板车上居然一点声息都没有，她心里一沉，快步上前，拉了小兰的手就被那高热给烫得一哆嗦，再看小兰的姿势，分明都高烧痉挛了。 桃花乡因为有那么多煤矿在，医疗资源算是各个公社里最好的。潘小高还在派出所里上班都弄成这样，不知道别的人又如何了。 沐红玉先用银针给小兰驱热，又让潘小高和司机师傅合力把板车拆下来放到卡车车斗里铺上。看过孩子的情况还好后，让潘妈妈抱着孩子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她则和潘小高上了车斗。 汽车飞快奔向大鱼乡，按照沐红玉的授意，都不曾在乡里停留。直到九大队的大队部，沐红玉才长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从车上下来呢，卡车就被九大队的大人孩子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之前拥有一个拖拉机都让九大队在公社出了名，现在突然看到这么大一个气派的卡车出现，可真是倒春寒都阻止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 大队长赶来的时候沐红玉刚好跳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怎么觉得周围围观的人一个个面色红润，身强体壮，根本就没感冒的症状呢！ “红玉！” “沐医生！” “神医啊！是沐神医回来了！” 人群中，什么称呼都有，但呼声最高的还是最后一个，叫得沐红玉都有点羞涩了。 刘继宗会看脸色，当即喝住了大家：“都不准提什么神医，该干啥干啥去！” “等等。”沐红玉连忙拦着被刘继宗吼一句就缩着脖子打算离开的众人，“我这边有些事情想请大家帮忙。” “你说！”刘继宗很爽快：“多亏了你在大队的时候教了老杨头两口子认不少草药，还给他们讲解草药的功效，还有蒋延安同志和叶婷婷同志，他们可是立了大功啊！” “啊？”沐红玉有些迷惘，经过刘继宗解释才知道，九大队刚开始也不少人出现感冒症状，但正好沐红玉之前带着老杨头给大队几个人都开过感冒的中草药方子，沐红玉不是藏私的人，生怕之后她忙起来顾及不到所有人，也早生出了离开大队的心思，所以用什么药、什么症状该加，什么症状该减都细细讲给老杨头听。 老杨头找还没来得及去帆江厂上班的蒋延安和刘继宗一商量，就先采了药煮了水给生病的人喝，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少则三五顿，多则三五天，一般病症都能治好。 刘继宗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当即用工分为酬劳，让知青院的知青和大队闲着的青壮年采集了不少草药，老杨头全部分门别类炮制好，整个九大队在这次倒春寒中全都安然无恙。 倒是前天刘继宗顶着寒风去公社开了个会才知道，别的大队、别的公社几乎全军覆没，昨天开始，老杨头和蒋延安就被公社的人当宝贝似的请走了。 老杨头用的三个药方都是沐红玉之前用过的，本地草药资源也算丰富，刘继宗这两天已经发动了七、八、九、十四个靠山的生产队开始采药，估摸着今天就能采够大鱼乡用的份额。 沐红玉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忍不住握住了刘继宗的手：“您真的是一位魄力十足的大队长，但还是要加大采集量，最好整个大队都出动，请熟悉药材的人带队，准备得越多越好。我估计，别的地方也都缺医少药，用不了多久都会来采购的。” “啊？就山上的野草，还有人来采购？”刘继宗让生产队的人采药是因为去公社开会，公社领导的要求，说是可以抵扣今年的一部分上缴公粮。 沐红玉指了指身后大卡车：“我们这不就来采购了吗！” 第173章 新的把柄 沐红玉猜得真对！在倒春寒来袭的西南三省都有各种不同程度受损，郑副县长现在是焦头烂额，具体数据还没统计出来，倒是各个公社诉苦一大堆，坏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 就在这时候，来自大鱼乡的吴书记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你说什么！你们公社九大队一个病人也没有？”郑副县长都激动得破音了，他和吴书记是亲家，要不是这儿是县委办公室，他都要抱着亲家哭一顿了。 吴书记就是估摸着这位县长亲家日子不太好过，这才确定了九大队情况后赶紧坐车到了县上。 “对，不只是九大队，现在紧挨着九大队的七大队和八大队的病人也基本痊愈，下一步咱们整个大鱼乡的病人都将清零。”吴书记说起来也是满面红光，“真是多亏了那位沐神医……呃，沐医生了，没想到她不仅治疗不孕不育厉害，就是这风寒感冒也是一等一的好，九大队那边几个赤脚大夫都是用她以前现成的方子在治病，一治一个准！” “沐医生？！”郑副县长回忆了下，想起了在帆江厂看到沐红玉给病人扎针的情景。办公室就有电话，他赶紧给帆江厂管委会打了一个，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微微咳嗽的人接。 双方把情况一说，郑副县长才知道帆江厂的感冒已经被完全控制了下来，高兴地一拍办公桌：“沐医生真是一位好同志啊！这一次，给咱们县立了大功，这样的同志，一定要好好奖励，决不能亏待了。帆江厂里的人说，沐医生回大鱼乡采购药材，也算再给社员们开辟个副业，减轻咱们公社负担，真是好同志啊好同志！” 一直嘟囔着沐红玉好同志的郑副县长当即决定，如果整个益县的病情因为沐红玉的中药方子控制下来的话，他一定会力保沐红玉火线入d，并且建议帆江厂给予沐红玉更高级的待遇，否则他就让县医院把人挖过来。 与此同时，帆江厂人事科档案室里，刚刚从工会那边转正成为人事科正式干事的沐青翡正在打扫卫生。厂里所有人都去二医院挂号排队拿药了，可沐青翡知道，这一切都是沐红玉弄出来的动静，她没料到从小样样不如她的姐姐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她一点都不想去二医院看她得意的模样。 “阿嚏！”沐青翡感冒好几天了，只是轻微咳嗽，脑袋有点昏沉，就是打喷嚏动静有点大，有损她小仙女的气质。一个巨大的喷嚏后，手一抖，一摞档案袋掉在了地上，沐青翡赶紧伸手去捡。 档案袋上面都有封条，沐青翡一个个往上放。可有几个底部却因为受潮开了口，里面的资料掉了出来。沐青翡手忙脚乱把资料往里面塞，却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定睛一看，这一摞都是研究所的。所以在其中看到杨峥的并不奇怪，倒是有一份看起来年代久远属于段崇文的，让她有点意外。 段崇文以前什么样子？沐青翡都快想不起来了。反正看起来斯文俊秀一身贵气，所以她才会起了心思，没想到阴差阳错让沐红玉得了手，虽然后来证明段崇文不值得托付终身，但姐妹俩的仇在沐青翡看来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 沐青翡收回思绪，看到了段崇文的家庭介绍方面。第一页里面，正如沐青翡六年多前猜测的那样，段崇文的祖父和父亲身居高位，他自己也是风光履历一大堆。 然而后面那张，沐青翡真是看得心惊肉跳。段崇文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以思想问题和走姿身份被抓走劳改，还有就是段崇文最后去向那一栏分明填着——由公安押解至桃花山煤矿劳改！ 段崇文该劳改的！段崇文的户口应该在劳改煤矿，沐红玉和他们三个小崽子的户口也应该在劳改煤矿，不能挣工分，更别说成为国营企业正式员工了！ 沐青翡睚眦欲裂，究竟是谁篡改了资料！究竟是谁让沐红玉成为了比她还要高两级工资的正式员工！想到沐红玉这次救了全厂后一定会让全厂人感激涕零，沐青翡就觉得浑身不适。总觉得不该是这样，被人羡慕称赞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土妞沐红玉！ 不知不觉，沐青翡将属于段崇文的那几张档案给捏得起了褶皱。而另外一份属于杨峥的也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 杨峥没有父母，因为他的父母为国捐躯了，他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他爷爷身份不简单，竟然是军区的一位老领导。那官衔，应该是沐青翡印象中最顶层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这一份档案，同样让沐青翡心里火烧火燎。秦大丫那丑丫头凭什么是杨峥的未婚妻，不就是掉水里被杨峥给救起来，摸了身体吗！这样就能和杨峥订婚吗？ 沐青翡在档案室待了起码一个小时，这才拿着抹布和扫帚退了出来，小心把门给锁上，没有去办公室邀功，而是飞快回了宿舍。 也是这一天，沐红玉带着一卡车的药材回到了厂里，大家看到那么一车药材，一些人都激动得哭了出来。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甚至背着人的时候对着沐红玉作了几个揖，叫了几声活菩/萨。 药材来得及时，外面的事情暂时还不用她去主动操心，沐红玉就专心在一医院和二医院两边跑，给一些病情稍微重一点的人做针灸和按摩，也根据病人的症状增减药物用量。 不到三天时间，所有重症病人转为轻症，之前需要住院的轻症全都出院回家休养。所有车间和配套设施进入正常运转，帆江厂在倒春寒中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勃勃。 就在管委会召集了人事科、后勤科等科室领导班子开始研究怎么对沐红玉和秦大丫、秦二丫三位同志进行表彰奖励的时候。沐青翡推开了会议室大门：“我要举报！” 沐青翡深恶痛心地表示，虽然沐红玉是她亲姐姐，段崇文是她亲姐夫，她还是要大义灭亲，举报她们使用不法手段欺瞒人民群众，欺瞒d和zf。 第174章 大义灭亲 帆江厂从筹建到如今三厂区即将投产，中间经历了好几次动荡，领导层和车间工人也是几度变更，段崇文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久远，管委会和厂里的领导班子全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对于段崇文的事情是真的不知道。 而沐青翡翻出来的旧事非同小可，在段崇文的处理方法上签字的也并非寻常人，如今可是一方大员了，如果真是要转头追究这件事情，后面的人落得个玩忽职守事小，与领导作对可是大事，完全可以安一个思想方面的错误被一撸到底。 管委会的人哪敢轻忽，段崇文的档案袋上还有另外的一个特殊标记，有这样标记的一是机密，二是要分为几份送呈申市总厂人事科以及申市某委会保留的意思。把沐青翡这里这份压下来倒是容易，但另外两份要是被人翻出来后果可就严重了。 “这样吧，厂里立刻成立小组专门负责此事。先把段崇文看押起来，禁止其外出、也禁止外人探视！立刻派人前往大鱼乡和桃花乡接洽相关人员，查实段崇文户口迁出、接收一事。”管委会不敢轻忽，几个主要领导商量之后立刻做出了反应。 接下来的事情便以沐青翡不适合在场为由让她离开，可她脚步根本就一动不动，“那我姐姐沐红玉呢？你们不抓她吗？” 沐青翡长得美，从小到大以这张脸也的确走了不少捷径；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乡下女孩，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纵然现在摆出来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太嫩了点，在场的谁不是人精。正如二医院院长一眼就看穿了她巴不得自家姐姐出事的卑鄙用心，在场的领导们也都觉得沐青翡人品不太好。 而且，这当头她翻出来这回事，厂里是立刻把沐红玉这功臣抓了送去劳改还是怎么样，真的是一件让人头疼的大麻烦。工会主席还记得这个“会来事”的小姑娘，看了一眼接收沐青翡做正式工的人事科科长，内心是有些庆幸的。 人事科科长杨金凤之前病得起不来床，还是有人送了沐红玉第一批加料的草药汤才勉强起身去二医院看病。能够坐在这儿开会还是多亏了沐红玉的银针技术，收到工会主席的目光，她脸上火辣辣地疼，看沐青翡的眼神也火辣辣地。 “怎么处置沐红玉是厂里管委会的事，倒是你，这些资料从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得来的？” 杨金凤的目光很严肃，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又是厂里管委会一员，身上就自带几分霸气。 沐青翡身体一颤，强撑着回答：“我……是别人给我的。”她总算想起来这些档案都是厂里机密，就是杨金凤要查看也需要厂里至少三个办公室出具的签字盖章，在她入职第一天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就特别严肃地给她说过的。 “是谁给你的？说出时间、地点和经过？”保卫科科长没生病，但他家里人多亏了沐红玉的药才好起来的，不好意思说沐青翡凉薄，只能配合杨金凤摆出一副查案的专业态度来。 沐青翡瞬间感觉像是三堂会审，“你们……你们不是应该查段崇文和沐红玉吗，怎么好像我是犯人似的？” “我们帆江厂是涉密单位，必须要保证厂里所有资料的保密性。你现在交给我们的资料就属于机密，现在我们必须要查出来泄密的渠道！”保卫科长的怀疑得到了在场所有领导的赞同，他们都有些如鲠在喉。 杨金凤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既然沐青翡也是当事人之一，我建议把她也控制起来，我们人事科绝对不会存在泄密的危险，希望厂里彻查。” 得！沐青翡没想到还没把段崇文和沐红玉怎样，先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看保卫科长高大的身子就要靠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你们这是为了维护沐红玉要杀人灭口！我给你们说，这个资料我还拿给别人看过，要是我出什么事了，这事情谁都别想轻松。”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就连一直都没怎么动静的管委会三位领导都连连摇头，“看来，是要好好彻查厂里混进了什么人，竟然如此公然诋毁厂领导，破坏厂子团结。” 沐青翡是被保卫科长给带下去，送到厂里专门关押犯错人员的小楼里。但爆出来的段崇文和沐红玉的问题依然摆在大家面前需要解决，怎么个解决法，这就有点难了。会议室里顿时静得一根针落下也清晰可闻。 “查吧！要是属实，就让沐医生和段崇文离婚吧。而且我记得刚刚你们有人说过，三四年前沐红玉就和段崇文划清界限，并且在二食堂做过三年杂工。她对咱们厂是有感情的，这次也多亏了她，咱们厂才能快速恢复正常生产。你们知不知道，在三省里的其他同类型厂，现在几乎全面瘫痪状态，事情要不了几天就能传到京城。我们厂的状况也会如实报上去，到时候沐医生的价值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吧。” 会议室里的灯久久不灭，而保卫科的人已经得到了命令，迅速集结人手围住了研究所里沐红玉家的小院子。 沐红玉今天不在帆江厂，帆江厂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她被郑副县长派来的车接去了县里。隔壁大丫和二丫都去了各自工作岗位，三丫带着三个孩子在寝室里背古诗，段崇文拿着纸笔在火炉边上写写画画，这段时间其实他闲暇时间都没怎么停过，一直都在绘制一些旁人根本看不懂的图纸。 王聪是研究所保卫科的队长，和厂里保卫科对接后直呼荒唐。先不说沐红玉对厂里的贡献和功绩，他可是知道叶良和赵所长对段崇文的推崇，还有就是段崇文现在就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人，别说研究所保卫措施严密，就是在厂里宿舍他也不可能跑得掉。 所以，王聪先把厂里保卫科的人给拦在了家属区外头，他想先进门和段崇文说一声。说起来，段崇文搬进来后还真是从来都没出过院子，除了赵婶母女两个，别人都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呢！ 第175章 等待处理 现在王聪就见到了。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整个缩在一个木头做的轮椅内，苍白孱弱，弄得他都不好意思说明来意了。 “是有什么事吗？”段崇文前几天一场病，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消了些下去，还时不时咳嗽两声。短短几个字说完就忍不住咳了两声，有些微喘。 “呃……”这么惨一男的了，王聪真的不好意思再把厂里的决定说出来。 “是沐医生出了什么事吗？”见状，段崇文眼睛眯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王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似的。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随着他摇头否定，那种被盯的感觉就立刻消失了。 “那事情和我有关？”段崇文挑了挑眉，滑动轮椅来到了院子里：“你能小声点先告诉我吗？孩子们还小，我不想吓着他们。” 段崇文的话很轻，比起他轻言细语的话来，孩子们在屋里的欢声笑语是那么清脆，王聪真的开不了口。 段崇文看他表情，淡淡开口：“是有人检举我犯了什么事吗？是要批/斗，还是要逮捕？如果是的话，能不能等沐医生回来，不然孩子们会害怕。” 王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段崇文越是这么说，他越是纠结，最后重重地跺了跺脚：“没事！你就在家里先陪着孩子们，我去给厂里保卫科的人说，关小楼也是关，关家里也是关，你暂时别出门就行，等上头调查结果出来再看吧。” 说完，王聪转身就走，像是多留一会儿就会后悔似的。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段崇文眸光深幽，酝酿着风暴。他大概能够猜到检举的人是谁，检举的理由约莫也能知道几分，不然以沐红玉这次天大的功劳，厂里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对待他。 听王聪说厂里的人已经开始调查，段崇文深吸了一口气，回到房间后把三丫给叫了出来。 “三丫，你去二医院让你二姐问问沐医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一会儿三丫就问到了结果，沐红玉这一次出门不仅是在益县，还会在相邻的繁县、巴县等地方给医院的人手做集训，她是跟着如今火线提拔的郑县长一起出门的，连厂里管委会也暂时确定不了她回来的时间。 但段崇文几乎能够算到申市总厂那边的反应时间最多也就三五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把二丫和三丫叫到了家里，说是想起来乡下老爷子明天生日，本该和沐红玉一起回去的，可沐红玉不在家，请姐妹俩带着小月亮三个回去一趟，好歹给老爷子磕个头，让老爷子能够在生日的时候吃到一碗长寿面。 段崇文在秦家三个丫头跟前本就是聪慧睿智的存在，对他的话比对沐红玉还言听计从。正好，大丫和二丫因为这次采药成了厂里的正式工，姐妹俩还获得了进帆江厂中专夜校的资格，这个好消息是必须给家里夏小菊分享的。 大丫才刚刚在幼儿园请假没办法回家，最后就是二丫和三丫带着段崇文写的信搭厂里的便车离开了。王聪和同伴已经整整盯着段崇文三天三夜了，他们的任务只是大人，也无意打扰孩子们，所以看到二丫和三丫带着孩子们兴冲冲回家也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已经接到了确切的消息，段崇文的确是该在劳改的。听说为了查这个事情惊动了总厂一位老领导，老领导大为震怒，拍着桌子骂帆江厂现在的领导玩忽职守，说是必须把段崇文这样的坏分子放到煤矿改造，不然就是包庇犯罪、是助长坏分子嚣张气焰。 话说得如此严重，厂里管委会领导哪还敢继续怠慢。连忙下令让保卫科的人把段崇文给抓起来送桃花乡煤矿去，还必须和煤矿方说清楚，必须让他做最苦最重的活儿，早日用艰苦朴素的生活来为以前的走姿派生活恕罪。 王聪自己是不忍心抓段崇文这么个“废人”的，干脆避而不见。厂里保卫科的人没有直接和段崇文打过交道，而且也的确有一部分人对走姿派深恶痛绝，凶神恶煞地直接冲开了院门，两扇可怜巴巴的木门直接就飞向了种菜的土地里。 十几个人冲进了院子，把菜地里可怜的菠菜和葱、蒜踩得七零八落，又进灶房一阵翻找，当看到沐红玉离开时挂在灶台上的几个腊肉，碗柜里没开封的麦乳精、白米、面粉、干面条，少数几个还觉得对不住沐红玉的人眼睛顿时红了。 大多数职工都还在节衣缩食的时候，段崇文这个坏分子竟然都这样小资做派，简直令人发指。他们又冲到了堂屋里、卧室里，完全忘记了来之前领导的叮嘱，将床上的崭新棉被全都给收了起来。还有人上前来扯段崇文围在脖子上的灰色围巾。 一直都在堂屋里漠然看着这些人的段崇文突然动了，死死抓住围巾，“放手！” “你才放手！”抓住围巾的人是个二十来岁单身汉，家里人都不在益县，这次也很幸运地没有患上感冒，应该说保卫科的人大多身强体壮，除了站岗的在倒春寒突然来袭的时候感冒厉害一点，或是被家里人传染了之外，剩下的还是侥幸轻症就过了这一关。而这个单身治安员更幸运，他没守岗亭的任务，倒春寒一直在家蒙头大睡。 段崇文怎么可能放手，死死抓着围巾与这个粗暴冒失的治安员僵持着。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在这人脸上，青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倔强地又添上了另外一只手。 “哎哟，还和我争！”那治安员也是个倔脾气，虽然觉得段崇文眼神有点吓人，但也丝毫不示弱，把手里头的一床棉和一瓶麦乳精扔在旁边，转身再次去拉扯围巾。 因为段崇文执意不松手，人高马大的治安员直接连围巾带人从轮椅上扯了下来。段崇文试图站稳，可毕竟又病了一场，原本都能站稳的腿脚再次一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饶是如此，他双手也是紧紧护着围巾。 “给我吧你！”那治安员也是心狠，根本不管段崇文有没有摔着，就拖着围巾往外扯，段崇文瘦弱的身体跟着在地上拖行了几尺。 “孩子们！妈妈……” 第176章 最美情话 沐红玉一直记得段崇文说的话，凡事能够不亲力亲为的一定别去做牛做马，该放手的放手，该让别人也得好处的时候千万别捏着。所以在郑县长带她到省里汇报工作的时候她把功劳尽量地往过世的师傅身上推，剩下的也往帆江厂领导处置及时、郑县长领导有方、大鱼乡吴书记高瞻远瞩、九大队刘继宗当机立断这些方向指引。 再加上因为三省病情，别的地方支援的西药也刚好运到了省上，沐红玉干脆直接地交出了五个应对感冒的中药方子，让省里的专家们去研究、去改进。她则和郑县长分开，去省医院看望了叶良和杨峥。 她去得也及时，叶良正吵着要出院。医院方却对他脑部淤血这么快清除无比地好奇，想把人留下来再仔细研究。沐红玉到了，叶良干脆让她证明他的病情已经能够出院，真是一刻钟也不想多留。 离着手术已经十来天了，医院越来越多的感冒重症病人，叶良恢复情况本来就很好，沐红玉和叶良的主治医师杨胜利简单沟通了下，叶良便获准出院了 叶良心急，赵所长更心急，省城都因为倒春寒几乎停摆，帆江厂难道还能幸免？尽管沐红玉一再保证，他也催着杨峥把吉普车开得飞快。 沐红玉本来想给孩子们买点东西的都没来得及，一路上都在盘算着空间里还有两斤糖和别人给的两个罐头，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太敷衍。 想到孩子们，沐红玉归心似箭。赵所长也住隔壁，杨峥干脆请叶良暂时住自己家，也方便照顾。所以汽车就笔直开到了沐红玉门前，还没停稳，沐红玉就迫不及待推门跳了下去。 “孩子们！妈妈……”后面的话还没喊出声来，沐红玉就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了屋内的情形。 “你们这是干什么！”沐红玉眼中只有在地上被拖行的段崇文。往日对她说笑的温润男人看上去是有点孱弱，但自从手能动之后他总是能自己把自己整理得干净清爽，记忆中最鲜明还是送她离开时候的含笑叮嘱。 可现在，他被人在地上拽着前行，大衣不知去向，里面灰色棉衣沾染了不少煤炭黑色，苍白的脸上有一道泛红的手掌印触目惊心。沐红玉都没办法形容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心里铺天盖地、细细密密的疼痛是从何而来，反正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难堪和暴怒。 沐红玉比察觉到不对下车的杨峥速度更快，说话间已是冲到了那正在施暴的男人跟前，用尽全力推了一把。 那人本来就因为沐红玉的叫喊有些怔愣放松了力道，再被她这用了全力的一推，整个人犹如遭受雷霆万钧，身不由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深蓝色的衣服也如同段崇文这般染上了煤炭黑灰。 沐红玉蹲下来把段崇文扶住，发现他正一边艰难地咳嗽喘气，一边整理脖子上的围巾。想到刚才她看到的场景，不由就是一句埋怨：“他扯着你围巾不放，你就让他拉就是了，何必拉着不丢呢！”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段崇文放心地把重量交给沐红玉，这时候也没必要说什么矫情话，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回到轮椅上坐好，又是咳又是喘。 沐红玉赶紧上前给他拍背顺气，不知道为什么嗓子堵得很，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了才算稳住了情绪，“你傻啊，东西没了我再给你买就是了，要是人出问题了怎么办！” “咳咳，没事。”段崇文眷恋她身上的温度，也眷恋她此时对他的怜惜；然而他却知道厂里大概是在打什么主意。咳嗽几声后拉了她的手，说：“听着，你早在几年前就和我划清了界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半年是你可怜我，才带我一起来了帆江厂。我和你，早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孩子们也都归你抚养，我相信你能好好对待他们，教导他们成才的。” 沐红玉有点懵：“什么意思？” “公社和大队那边，以你如今的地位要废除我们结婚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把孩子交给你，我也很放心。”说完，段崇文又低低地补了一句：“当初你回九大队，就该是这种结局的。” 沐红玉脑袋里轰隆隆作响，对了，孩子们！她回来只看到段崇文被人欺负，眼里、心里都是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儿女们。沐红玉惊慌四处看：“小月亮他们呢？” “他们没事，我让二丫带她们回乡下了。不然……”段崇文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做决定很容易，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温情面临失去他还是痛彻心扉。 杨峥这时候已经从研究所的保安员口中知道了事情始末，睚眦欲裂地拦在了段崇文跟前：“你们不能把段哥送去煤矿劳改，他会没命的！” “这是上头的命令。”保卫科的人能把段崇文推来搡去，但却不敢动杨峥分毫。而且沐红玉的存在感太强，刚才被东西迷了眼的一些人总算是想起来一家子性命都是多亏了沐红玉才救回来，悄悄将手里的东西放回了原位。 只有从地上还没爬起来的那个保安员死死抱着崭新的被子，坐在地上疾言厉色：“你们这些坏分子，竟敢公然反抗，这是造反，必须严惩！戴高帽子游街，接受教育完了再送到矿洞子里挖一辈子煤炭！” 沐红玉皱眉，问段崇文：“他们为什么要送你去煤矿劳改？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做什么。” 段崇文苦笑，“可能是有些人看我不顺眼，要把四年前的判决重新执行吧。你别管了，放开我吧。我走了之后你让厂里的人把家里收拾下就去乡里接孩子们回来，师傅那里……我也写信给他说清楚了。” 段崇文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能够听出来他话里的不甘与不舍。可又有谁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甘心能够舍得！他死死压抑自己，才没有懦弱地哭出来。 “杨峥，拜托你去乡下给老爷子说一声，孩子们暂时就跟着他在九大队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和段崇文是有结婚证的夫妻，他要去劳改，我只能跟着去了。” 可随即，段崇文就听到了这辈子最难忘也是最美的情话！ 第177章 嫁鸡随鸡 沐红玉并非是一时起意。诚然最当初她是为了孩子可以让段崇文自生自灭，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和段崇文相处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养条小猫小狗也有三分香火情了吧。 更何况，段崇文上能够帮忙带娃，下能进厨房做饭。算一算，家里开支貌似也全用的他的钱票，她挣的都还原封未动。 最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以现在这时代的局限性，她一个失婚少妇，还是能挣钱的失婚少妇一定会被人觊觎，就算没人觊觎，组织也会给她安排个可以步入婚姻的革/命伴侣。关键是段崇文这生活搭档吧到目前为止她十分满意，一点也不打算换，真的是铁了心不打算换！ 对，就是这样，理由很充分！所以沐红玉再次肯定地告诉那些打算把段崇文带走的人：“我和段崇文一起走，他在哪我在哪！” 段崇文很快从“情话”中回神，虽然知道沐红玉对他现在不会是他期盼的那种感情，但还是大受感动，至少证明了这半年来已经把她的心给焐热了。 “不用的，没有必要。”段崇文想说煤矿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但又不想让保卫科的人听出点端倪来，只能换了个说法：“结婚还能离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厂工会让人给我们办离婚证。” 段崇文表情严肃，而且有一种在沐红玉面前从未出现过的凌厉，一时之间竟然把沐红玉都给镇住了。不过，他在沐红玉心目中就是个孱弱的病鸡，可以抱来抱去还把尿的那种。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一巴掌糊到段崇文脸上，遮住他突然凌厉的面孔，斩钉截铁：“你什么都别管，听我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对夫妻真是情深义重、恩爱非常。于是，杨峥大喝一声：“你们能不能先别在那边谈情说爱，先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叶良和赵所长也一前一后进门，看到院子里的惨状，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两人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简直就和红小兵进门打砸抢一模一样啊！ “段崇文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前面几年遭的罪还不够吗，他都这样子了，怎么还不放过他！” 叶良是帆江厂的功臣和宝贝，可以说帆江厂如今的订单全都是冲着叶良两年前研究出来的技术来的，保卫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有人因为对他不敬，直接被开除的。叶良站出来，本来就心生胆怯的保卫科众人又往后退了一步，最后将带队的队长给推了出来。 “叶老，事情是这样的。”队长倒也没一点隐瞒，从沐青翡开始全都供了出来。 如今沐青翡因为涉嫌泄密还被关在小楼里，等段崇文抓走，或许她就会因为检举有功，功过相抵从小楼里出来恢复自由。 但沐青翡这种作派还真让人有些不齿。本来这些内情目前还只局限于那天开会的人以及保卫科内部，但叶良就是帆江厂最高级的机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叶良听到后也是一愣，当年他有事没在帆江厂，所以才会让段崇文不知去向，那时候正是那位一方大员在帆江厂大权独揽，他几次申请查看段崇文的档案都没有结果，虽然知道很坏，但没料到会坏成这个样子。所以段崇文能够活到现在还真的是命好？！ 叶良是帆江厂元老，杨峥是研究所新秀，赵所长是老好人。段崇文和沐红玉都无意将三人卷入其中，也不想让他们难做。 段崇文首先向叶良抛去一个祈求的眼神，又给杨峥使了个眼色：“叶老大病初愈，天冷，你赶紧先送叶老回去。这儿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杨峥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段崇文说得对！如果叶良和他在这里阻挠保卫科办事，很有可能保不住夫妻两个不说，还可能将他们也都陷下去。 “叶老，这儿的事情我们没法子管。您先去休息，我这就去管委会看看。”赵所长也在一边敲边鼓。 叶良看了眼段崇文，又看了一眼牢牢守在轮椅边的沐红玉，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坏的是世道。去吧去吧，我这把老骨头会帮你们想想办法的。” 赵所长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听人说了沐红玉的事，对保卫科那些人说：“你们啊，看在沐医生或多或少救了你们命的份上，至少让别人知道咱们帆江厂的人都是高素质、都是知恩图报的吧。段崇文去煤矿劳改，沐医生作为家属要跟从，这一路上别让他们吃什么苦。到了煤矿，就该矿上的人管了。还有这屋里的东西，拿了的都放下吧，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研究所同事给新邻居凑的福利，一些是人家沐医生乡里亲戚送的，可不是什么非法所得。” 赵所长的话在理，队长直接踹了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的那人一脚：“还不快给沐医生放回去。沐医生，你看你是不是先收拾点东西，我去管委会说一声咱们就出发。” 保卫科的这个小队长也发愁啊，管委会只说了让段崇文去劳改，可没说要把沐红玉带去啊。但人家是两口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婆娘跟着男人走也是合情合理。这事情，小队长自己可做不了主。 按照规矩，别的人是不能再和段崇文、沐红玉接触了。闻声赶来的赵婶把赵所长一顿骂，非得让赵所长赶紧去找管委会给沐红玉讨个公道。 叶良和杨峥也马不停蹄找上了管委会。只不过，段崇文的事情是毫无转圜的余地，本来该追究沐红玉责任的，念在她为帆江厂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管委会仍然是那句话：如果她愿意和段崇文离婚并且划清界限，她仍然是厂里二医院的正式员工，只是之前说的三医院院长一事怕这辈子也没办法给她了。 沐红玉听了厂里的决定后并不意外，冷笑了下，学着穿越过来那一天，拿了两张被单放地上，直接将夫妻俩的生活必需品往里面一包。当然，借机把一些好东西都放到了空间里。 两个包裹往肩上一甩，推着段崇文就出了堂屋门：“我说过，我丈夫在哪，我就在哪！不就是挖煤炭吗，我们去就是了。” 第178章 远方的人 厂里还专门派了一辆卡车“押送”段崇文和沐红玉，车上工会主席和后勤科的杨金凤都还苦口婆心劝沐红玉不要一意孤行。 奈何沐红玉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这两人怎么劝，都一手捏着大包袱，另一只手捏着段崇文的手。 段崇文倒好，虽然形容狼狈，但在轮椅里坐着却是一路笑得像傻子，在沐红玉的命令下才闭上了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按照规矩，劳改的犯人要先到派出所备案。可真是巧了，负责登记的公安同志正好是潘小高，拿到资料再看来人，他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就要站起来热烈地迎上去。 沐红玉也端着笑容正要打招呼，段崇文却是一反常态，“啪”地一下将轮椅撞在了办公桌上，刚好阻止了潘小高热情的动作。 “这位同志，请先帮忙把资料填了送我们去最苦最累的煤矿。户口问题稍后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潘小高一听段崇文陌生又冷漠的话，突然就回过神来。这些“押解”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相识的，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换人才处置这件事。 潘小高的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慢慢地坐回了原位，眼神根本不敢往沐红玉那边瞟，公事公办地和保卫科的人办了交接。 到这儿，帆江厂的人就该回去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小队长磨磨蹭蹭留了下来，等屋里没了帆江厂的人了才说：“我们必须要确定，像段崇文这样的坏分子是真的去了最苦最累的煤矿。” 潘小高眼一瞪，气势十足：“怎么！不相信我们派出所办事啊，不信你自己送去。”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上头有交代。”那人神秘地指了指上头，塞给了潘小高一个裹起来的手绢，“同志，咱们得按规矩办事。” 段崇文冷眼看着，这是有人已经打主意弄死他了呀！ 潘小高在段崇文暗示下也是悄摸摸收了手绢，还特地把那人拉到门口，眯眯眼挤了又挤，“你就放心回去吧同志，坏分子交到我手里，不会让他轻松的。” 桃花乡煤矿众多，要是这人真的打算和潘小高一起把人送到矿上，势必没办法和厂里的车一起回去。现在满车的人心情都有点沉重，他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做什么来让人怀疑。 潘小高挤眉弄眼的样子很容易就骗过了他，毕竟他可不知道段崇文夫妻两个不但之前来过桃花乡顺手救了潘小高的女儿，这次又是把潘小高的妻子和女儿给一起救了。 等这人一走，潘小高重重地啐了一口：“段哥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沐红玉可是病人们的大救星啊！潘小高从大鱼乡回来后才知道沐红玉的中药方子已经在各个公社流传开来，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段崇文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让潘小高把他们夫妻俩送到之前段应瑾待的那个煤矿去。毕竟做生不如做熟，那边还有一个收过他们钱的人在。 潘小高满口应了下来，就在沐红玉要觉得潘小高未免太不近人情要说话时候，他才避开人小声告诉两人说：“倒春寒病的人实在太多，特别是桃花山煤矿，从上到下几乎没一个人逃脱了。正被县上武装部责令整改，起码一个月后才能开工。” 段崇文和沐红玉秒懂，暂时将悬起来的心放到了肚子里，段崇文又写了一封信托潘小高给段应瑾送去。 就在段崇文夫妻俩被押解去桃花山煤矿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京城，一个著名的大院里。正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个档案袋，一把掀开了二楼书房大门：“爷爷！原来崇文哥根本就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人正在处理文件，闻言抬头看向来人，有些头疼：“瑶瑶，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段崇文有什么好，你非得他不可！” “爷爷！没有崇文哥，就没有我贾瑶。你们要怎么闹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了崇文哥，我要去益县找他。”贾瑶一屁/股坐上放满了公文、文件的大办公桌一头，伸手挡住了贾爷爷写字的手，撒娇：“爷爷！” 在贾家，也只有贾瑶这个独一份的孙女敢这么和贾爷爷说话了。也只有贾瑶才敢这么任性，而且还能用耍赖的招数让贾爷爷顺从。 大概半小时之后，贾瑶拿到了一张盖了私章的字条，欢呼着出了书房门，对着楼下喊：“婶婶，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益县！” 在厨房忙碌的女人快步走了出来，“真要去啊？你不怕你爸妈知道了说你。” “我才不怕呢。再说了，他们也不在京城，不告诉他们不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吗！看，爷爷给了我批条，我还得先去一趟申市厂里，还有武装部。”贾瑶二十六的人了，长得也不差，从小被一家人娇宠着长大，性子任性又张扬。 自从十五岁那年回家途中遇到危险被大一岁的段崇文救了，一颗心就系在段崇文身上再也收不回来。哪怕两家老爷子原本就有些嫌隙，长辈之间也是政见不合，她也从来固执己见。 再后来，贾爷爷拗不过贾瑶的歪缠，在他看来是放下身段去找段爷爷要借着联姻握手言和，一起对付段爷爷身后的一位领导。可一来段爷爷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二来段家也不喜欢贾家身后人的作风，三就是段崇文对贾瑶从来就没有什么想法。 段家从上到下都表明了拒绝婚事、拒绝合作的态度。首先就是把段崇文从京城的研究所给弄到了申市即将去三线的帆江厂里。后来情势越来越严峻，段家身后的人被卸去了权力软禁，贾家身后的人爬了起来。 贾家又在贾瑶的歪缠下试图用段崇文的婚事说服段家人不要执迷不悟。不曾想随后就听说段崇文在乡下娶妻生子，那段时间贾瑶每天以泪洗面，几次想去益县都被贾家人给拦了下来。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段家彻底覆灭，也给贾瑶说段崇文已经死了，贾瑶气得一病就是两三年，也是去年才开始慢慢缓过来的。 第179章 累并快乐 倒春寒的威力渐渐远去，别的地方怎样段崇文和沐红玉不知道。反正桃花山煤矿有复工的迹象，不过看守的监工还是没收到派出所移交的户口和资料，就不能把段崇文安排到山上下矿井。 再说了，一个轮椅在山路上根本就走不动的人要怎么下井。沐红玉和段崇文住在山下那几间办公房其中一间，除了衣食住行条件差了点，身体倒是一点都没受到什么摧残。 每天三顿，厂里伙食团大妈都会熬煮三大缸的中药，一部分送到山上给劳动改造的犯人喝，一部分给山下的煤矿管委会和后勤的人喝。潘小高几乎每天都要蹬着自行车来一次，这些人自然也不敢怠慢沐红玉两个。 每次伙食团大妈总是要嘀咕几句多亏了这些中药，还要念几句感谢的语录，但沐红玉从来都不搭半句腔，也从来不给别人说这中药和她有关系，也不准潘小高提及。 时间一晃就到了二月中，他们来桃花乡煤矿也差不多十天了。段崇文伸手感受外面的暖阳，叹了口气：“要起风了！” “啊，那衣服扣子扣紧一点。”沐红玉已经习惯照顾段崇文了，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没有成天叽叽喳喳童言童语的孩子，也没有医院里时时刻刻都紧张的病人。 沐红玉本来以为日子可能很难过。可每天和段崇文晚上挤在一起取暖，听他说一些和前世历史有些出入的历史故事和典故，或者是分享一下孩子们的趣事，时间过得还蛮快。 早上没人催也没工作催，睡到自然醒就是九十点钟，吃了早饭就在伙食团外面空地上和一群闲着没开工的人团团围坐着烤火，听一听他们讲一些天南地北胡吹。这儿和帆江厂里根本就不一样，山湾湾里头也没谁成天盯着思想教育。 午饭后段崇文和沐红玉会帮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完了和伙食团的人去房子周围种菜、喂鸡、喂猪。毕竟都是体力劳动，单单靠供应那部分根本就不够，就是这样也是僧多粥少。 沐红玉除了给段崇文偶尔加一点玉石泉之外，这些日子过得真的是穿越前后两辈子以来最为闲适的时间了。不过她也知道，闲适的日子可能过不了多久。 果然，就在段崇文在没风的时候说了句风来了。当天两人就接到了活儿，虽然有潘小高打招呼，但来这里肯定不是享福的。山下安排活儿的生产队长倒是没为难夫妻俩，指了一个套一个的洗煤池其中一个，“你们两就负责这边的，每天上头放多少原煤过来，你们必须洗完了才能休息吃饭。” “队长，能不能我一个人去，他这个样子……”沐红玉喝了不少玉石泉水。 这次倒春寒之后，她的泉水量每天都在增加，到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一尺宽的溪流，随着水流增多，原本最多十来个平方的空间竟然扩大打了一百来平方，正中间是一个五六米直径的小湖，里面多深沐红玉没办法进去感受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段时间的玉石泉水是存储在里头的，已经是一个很可观的数量了，她干脆每天都敞开了喝。所以现在让她一个人扛起一头牛估计都没问题，就是怕把人给吓坏了。 “不行！”谁知道话才说了一半，安排活儿的队长和段崇文竟然异口同声打断了她。 “看到没，劳动改造人的名字写着段崇文。”那队长甩着手里刚从派出所拿回来的名单。 段崇文则撑着轮椅扶手摇摇摆摆站了起来：“我能够站一会儿，而且我坐着也能帮忙把原煤往水里推。” 沐红玉也看到了，洗煤池的原理大概就是煤和荒的密度不同，所以将矿井里挖出来的原煤往水池里堆，再用蛮力不断搅动，质量最好的煤炭就会慢慢浮起来，再趁机用专用的勾耙把这些浮起来的捞到岸上。 过程说起来就几句话，但搅动的频率和往上捞的速度绝对不能慢，而且还有一定的技巧。就是把原煤往河里推，那也是个力气活，段崇文真的行吗？ 沐红玉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原煤，还是没继续反驳两人的决定，而是先领了工具去她的地盘将原煤全都挖到进水口两侧，在进水口上面给段崇文搭了一个门板。 如此一来，段崇文就算坐在轮椅上，也能操作宽锄头将她弄到两侧的原煤给挖进水里顺流而下。等段崇文把最外面一层都挖到水中，她又放下自己的活儿来再一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沐红玉力气大不觉得疲惫，段崇文却是觉得眼中涩涩的，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脸，重新投入劳动当中。这一次，他稍微放慢了速度，不那么急切，沐红玉也就不用赶那么急过来给他帮忙。 夫妻俩配合着倒是把活儿给干了，可等干完上午的已经下午两点左右，伙食团里连个二合面馒头也没给两人剩一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段崇文本来早已经决定不给沐红玉说谢谢或者对不起，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爱她宠她，不让她吃苦。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这是我的选择。”沐红玉眨了眨眼睛，看似从背后，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饼干，塞到他手上：“看，这是昨天潘小高给我的。” 段崇文心道这桃花乡哪能有这种加了奶油的饼干啊，不过也没揭穿她。沐红玉又偷偷溜出去一趟，端回了一个大碗，里面煮了六个荷包蛋，“来，你吃三个我吃三个，吃完了荷包蛋炭炉子底下还有两个烤土豆。” 沐红玉脸上带着笑，汗水顺着额头上的头发落了下来，之前剪短的头发已经及肩，只用了一根毛线扎在后脑。白生生的脸蛋嫩的出水，段崇文没忍住伸手轻轻在她脸上从上到下拂过：“这里脏了……呃……” 原本沐红玉脸上是没脏的，可段崇文的手没来得及清洗，在处处黑煤炭的地方劳作半天，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 而且沐红玉这时候才看到，他青白的皮肤上还有几道手指印，又看看他黑漆漆的手指，想想自己脸上可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越擦越脏了吧。” 两人还在里头互相笑话，气氛渐渐多了点暧昧，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沐医生！” 吓得沐红玉赶紧把碗递给段崇文，跑了出去。 第180章 第一拨来人 来人有三个，都是沐红玉认识，一个是二医院董院长，一个是帆江厂二厂长，还有一个竟然是郑县长本人！ “沐医生，我们竟然不知道您就是拿出药方的那位神医，真是多有得罪……”给三位带路的是桃花乡煤矿的一位管事领导，和沐红玉、段崇文打过照面。以前都是鼻孔朝天没一句多话，今天却是微微弯腰笑容满面。只不过这笑容在看到沐红玉身上和脸上的黑煤色时僵在了脸上。 董院长更是哎呀一声，掏出了包里的手帕就递给沐红玉：“沐医生，你先擦个脸。” 沐红玉没伸手去接，问郑县长：“郑县长，您三位亲自来这儿一路辛苦了吧，不知道有何贵干？” 郑县长先是郑重地批评了煤矿的工作环境，这才接入主题：“沐医生别和我见外，还是叫我一声伯父吧。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这次倒春寒多亏了你反应迅速，不仅帆江厂运转正常没有耽误生产，咱们县更是无一例因为倒春寒伤亡。所以啊，咱们县里决定给予你嘉奖。县医院那边打算新增设一个中医部，请你过去任主任，工资待遇按照科级别发放，我还可以做主帮你在县委大院里分一套三居室房子。” 郑县长话音未落，二厂长就赶紧举手表态：“沐医生，经过咱们三线建设西南总指挥部研究决定，你可以直接破格升任咱们帆江厂三厂区医院院长，享受厂长待遇，另外对你这次的功劳，咱们帆江厂管委会要给你开表彰大会，还要给你发五百块奖金。这只是咱们帆江厂的奖励，总厂那边和三线指挥部那边的奖励会另外计算。” 董院长在一旁与有荣焉，“对对对，沐医生，只要你留在帆江厂，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说了这么多，沐红玉只想问：“你们的意思是请我回去上班？” 郑县长重重点头：“我都亲自过来了，你应该能够看到我们县委政府的诚意，我们是真心请你到县医院就职的。” 二厂长背后有指挥部撑腰，也是一点都不怕郑县长，在后面也赶紧表明态度，“本来咱们管委会的三位领导都打算来桃花乡的，只是指挥部说是有重要人物要到厂里，他们只能在厂里等着接待。但我和董院长和你都这么熟悉了，你应该相信咱们厂里的诚意。而且厂里的学校就要开学了，我听说你们家三个孩子都报了名，不是该去学校报到了吗？” 董院长也在旁边补充道：“沐医生，你没留在咱们厂里医院，秦二丫也不愿意待在厂里，她要放弃做厂里正式工回村里去。你难道就忍心她放弃这大好的前程吗？” 说了这么多，也就二厂长和董院长抓住了沐红玉心里所想，本来有点触动的，可眼角余光看到了房门口缩回去的身影，她瞬间又坚定了心意，问：“那我丈夫段崇文呢？还需要我和他离婚断绝关系吗。” “不用离婚！”这一点郑县长和二厂长都异口同声。谁不知道她就是因为不离婚才固执跟着段崇文到的煤矿受苦。 “那能带他一起回去吗？” 沐红玉这个问题一说，郑县长三人都愣住了。毕竟段崇文劳改的批文在那里摆着，上面三个大红印章不是吃素的，目前以他们的权利还无权反驳。 “意思就是我一个人回去？”沐红玉反问。 “沐医生，这样一件很难得了。按照规定，你和孩子们的户口只要没离婚都是跟着丈夫的，现在我们愿意特事特办，让你和孩子们的户口跟着段崇文，粮食关系全都落在县医院/帆江厂，已经很不容易了。” 郑县长和二厂长觉得现在这个条件已经极为难得了。然而沐红玉都已经跟着段崇文到桃花乡煤矿这么多天，日子并不是过不下去，她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呢。哪怕为了孩子们，她也不愿意妥协。 段崇文虽然在屋里，可是他还是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之前沐红玉跟他来了桃花乡煤矿，连同孩子们的户口和粮食关系也都会跟着转到桃花乡煤矿。现在，孩子们能够跟着沐红玉去县城或是回帆江厂，他有些不知道沐红玉会如何选择了。 段崇文的心里很是忐忑，握着门框的手悄悄用力，青筋浮现。 这时候，他清晰地听到外面沐红玉答复两人：“多谢你们的好意，不管是县医院还是帆江厂，我都拒绝。我丈夫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煤矿。” “我们……”郑县长和二厂长还待再劝，沐红玉已经很干脆地转身往段崇文走去。 “几位请回吧。孩子爸在煤矿吃苦，我和孩子们怎么可能心安理得过好日子。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沐红玉把段崇文推出来，先去炭炉子底下掏出两个黑土豆给段崇文，让他帮着剥皮。两人一起到了洗煤池旁边，段崇文抬手把剥好的土豆喂到沐红玉嘴边。 为了显示夫妻俩是真的有难同当，沐红玉自然不拒绝段崇文投喂，咬了一口烤土豆还顺带对段崇文露出个甜甜的笑容：“你也吃。” 那一瞬间，段崇文觉得心跳加快，脸上温度上升，忍不住就着沐红玉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感觉土豆也是甜甜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了一波恩爱，然后就开始和上午一样的通力合作，打定了主意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三人。 三人又到了洗煤池边劝了一番，可沐红玉一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根本就说不通。郑县长和二厂长还想从段崇文这边入手，可段崇文现在满心都是沐红玉竟然把他放在了孩子们前头的甜意，完全是沐红玉说什么就是什么，估计就是沐红玉现在让他跳进全是黑水的洗煤池也毫无怨言直接跳了。 没办法，郑县长和二厂长也不是闲工夫特别多的人，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但说生气，这两人谁都没敢。郑县长这边，吴红的肚子满了三个月拍了个b超显示肚子里是两个孩子；乡下王翠花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大得不像样，刘继宗担心她，趁着到县里大会上汇报工作，干脆也带着刘翠花到县医院检查了下，很巧就遇上了吴红母女两个。一查，肚子里也是两个。如此一来，沐红玉的“送子娘娘”名头算是坐实了，这样的人才郑县长拉拢还来不及更别说生气。 二厂长这边，据说指挥部来人也是为了表彰沐红玉的，他们现在就是要想方设法把沐红玉给弄回厂里去，不然指挥部来人却见不到表彰对象多埋汰啊，所以他只有着急，不敢怪罪。 第181章 第二拨来人 看郑县长等人远去，段崇文不由问沐红玉后悔吗？ “有一点。”沐红玉有点老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是真的一心只想着段崇文一个人留在煤矿真是个小可怜，脑海中只有段崇文在洗煤池边栽倒没人搀扶，或是他饿得一动不动等死的画面，心里竟然痛得完全忘了以前想要给孩子们美好幸福未来的初心。 段崇文还没来得及失落，沐红玉就笑着瞪了他一眼：“亏得你还那么聪明，你都没发现郑县长和二厂长他们并没有生我的气，证明我还没触及他们的底线。” “你的意思，条件还能谈？”段崇文想了想，发现他一直紧张沐红玉去了，的确是忽略了许多细节。 沐红玉一边干活一边回答他：“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端看他们觉得我值得起什么价格。”前世的她也是各方势力挖角的存在，所以这一点她还是比段崇文要有经验些。 两人的活儿才开了个头呢，刚才有事离开的矿上领导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先是抢过沐红玉手里的耙子丢给另外的工人，又亲自把段崇文的轮椅推到了旁边路上。 “沐医生，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一声你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厂领导话音才刚刚落下，伙食团大婶就端来了两碗香喷喷的麻油拌面，每碗上头还顶了个黄澄澄的荷包蛋。 “这鸡蛋是我私人养的三只鸡下的，可不是厂里的。”胖大婶还专门给厂领导解释了句，但厂领导明显并不在乎，一挥手：“赶紧的，赶紧给沐医生和段……段老弟端过来。” 沐红玉和段崇文也不推却，正好之前的荷包蛋沐红玉自己还没吃到嘴里呢，便在众目睽睽下淡定地把那碗面给吃完了。 现在，上到厂领导，下到厨房胖大婶都知道沐红玉就是让家里人或者自己的感冒快速好起来的那位神医。这世道，谁都敬畏英雄，在他们心中，沐红玉就是拯救万千病人的英雄，应当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尊重。 想要段崇文死的人做梦也没想到他能有个做“英雄”的媳妇。单单要整一个段崇文厂里谁都能做到，可有沐红玉和他有难同当，之前看在潘小高的份上厂里的人就有点手下留情，现在一边庆幸一边在考虑要不要给段崇文再换个轻松的活儿，比如记个车数什么的。而沐红玉，厂里的意思当然是想高高把人给供起来，一旦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就有了保障。 厂里这次的好意不出于谁的人情，而是发自众人内心，就连顶替夫妻俩接手洗煤池的工人也是心甘情愿，按照他们说法，家里两口人都快病死了，多亏了桃花乡公社发的草药汤。 好吧，沐红玉接受这些人的好意，因为他们脸上的笑容很真诚，语言也很淳朴。她拒绝了他们要送的吃的、喝的、用的，在煤矿上工的人家里日子都难，她不想让人雪上加霜。活儿让出去还能让人多得几个工分呢。 本来以为郑县长一行回去后起码等个两三天再回来找他们，没想到就在郑县长离开的第二天，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就轰隆隆开到了煤矿门口。 段崇文正拿着纸笔在山上下来的铁轨那儿记录车数，和旁边正择菜并顺带照顾他的胖大嫂一起回头看了过去。 “哎哟，这车可比昨天的气派。可惜沐医生今天去山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胖大婶昨天知道沐红玉身份以及沐红玉执意跟着男人来煤矿后，不但对沐红玉的不离不弃佩服之至，还打了包票会帮忙照顾段崇文。 山上还有一部分劳动改造的犯人感冒还没好，这种感冒现在已经确定会传染，为了保证矿区生产生活，厂领导便和沐红玉商量能不能到山上看一看病人情况。沐红玉责无旁贷，一大早就跟着上了山。 所以胖大婶就自请照顾段崇文，从他出门到现在几乎都跟在他身边。胖大婶话多，一直都喋喋不休，哪怕沐红玉并没怎么和她说话她也能自己嗨自己的。 就在段崇文同样以为车上的人是要找沐红玉的时候，他看到后座跳下来一个年轻女人，眼睛眯了眯，心里升上来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来。 他们离车子的距离还有点远，段崇文眼力好所以能大概看清贾瑶的脸。贾瑶却是不知道远远的河对面山坡上黑乎乎炭堆旁边轮椅上的人就是她日思夜想、千般挂念的“崇文哥”。 贾瑶下车就扶着车门吐了会儿，嫌弃得不行：“这什么鬼地方，我要快点回去。” “贾同志，桃花乡煤矿本来就是坏分子劳动改造的地方，能好到哪去？不过，你要是觉得待不下去，现在回公社里头把上头的批条和这儿的派出所交接就行。”陪她从省里下来的人似乎也耗尽了所有耐心。 贾瑶就是听不得这样的激将，哼了一声：“不行！我一定要让崇文哥知道，我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来接他的。” 那人微微一笑没和贾瑶多说，径直向守在煤矿出入必经之地的岗哨出具了身份证件和盖了大红印的介绍信。 不久后留守厂里的干部很快出来迎接，不迎接不行啊，来人亮出来的可是省上武装部的牌子。 “你们也是来找沐医生的吧！没想到昨天县长才亲自来过，今天省里干部就到了。”能够在短短两天见到这么多名人，煤矿的干部也是觉得与有荣焉。不过，也让他有了心理准备：沐医生怕是在煤矿待不了多久了！ 不曾想，被省里干部一直护着行走的年轻时髦女人却是哼了一声，“谁管什么木头、铁头的，我们要找段崇文！我们是来接段崇文离开这鬼地方的。” “段崇文？”矿上干部一时反应不过来。 贾瑶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把随身带着的批条拿了出来，“给你看清楚！这可是从京城到申市再到省里所有相关部门的签字和盖章，同意停止段崇文同志的劳动改造，而且还可以让他自由决定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迁徙变动。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你们能够吆五喝六的坏分子，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样，都是新国家的好居民！” 第182章 撕掉批条 贾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矿上干部听得是云里雾里，凑近了一看那满是签字盖章的批条，满脸懵逼：“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能怪矿上干部不懂，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太高的学历，交通不便也不可能都去外面大地方长见识，这张纸上的可都是上面的签字和意见。看字体都是龙飞凤舞，和医生的药方差不多，还真是不容易分辨。 贾瑶气得脚下一拐，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矿上的人扶了她一把。贾瑶却是一点不领情，甩手就把人甩开：“不要碰我，好脏！” 旁边省上干部这时候的脸色有点青红交加，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小祖宗了。偏偏对方来头真的很大，他是一点都不敢反驳。只能让矿上的人赶紧去把段崇文找来，办完事情早点和这小祖宗分开。 “段崇文？”矿上昨天才接待郑县长的干部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段崇文不就是沐医生那残废男人嘛。” “你说什么？！”贾瑶声音尖利，“我崇文哥怎么可能残……什么……” 矿上干部手一指：“那不就是吗？” 贾瑶这下看到了煤炭堆中坐在轮椅上的人，走得近些也能见着人的脸。脸依然是魂牵梦绕的那一张，可是瘦了好多，比以前更白皙但是沾满了黑黑的煤灰，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正如沐红玉之前发现的那样，贾瑶也觉得这样的崇文哥身上有一种惊人的孱弱美感，让她保护欲爆棚。 刚才都还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艰难行走的人突然就甩开大步跑了起来，脚下的小羊皮靴子也不怕弄脏了。 “崇文哥……”贾瑶冲到了段崇文面前，见到以前比她高一个头的崇文哥现在比她矮了一大截。可那双眼睛没变，还是那么幽深难测，就是眉头间的皱褶也和几年前如出一辙。 “崇文哥。”贾瑶伸手想要往段崇文身上扑，被段崇文用手里的木板给远远隔开，不由委屈地跺脚又喊了一声。 “贾同志自重。”段崇文不仅眉头皱得紧，口气也很冷很嫌恶。 但贾瑶对他是带了十级滤镜的那种，根本看不到他的嫌弃，露出伤心的表情：“崇文哥，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没有请爷爷帮你们家说情，让你们一家人都受苦了。可是我也没办法，爷爷说那是段爷爷和段伯伯太固执，他都已经尽力了。” “胖婶，这边也差不多了，麻烦你推我回去吧。”段崇文根本就没听贾瑶解释，唤了旁边一脸八卦的胖大婶。 胖大婶的眼神从贾瑶脸上到身上扫了好几次，满脸都是“这姑娘有病吧”的表情。作为几十岁的过来人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这看上去就是城里的小姑娘竟然这么不要脸，别人夫妻俩孩子都三个了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这是当沐医生不存在啊！ 胖大婶还帮沐红玉监督了下段崇文，毕竟昨天的事情厂里都传遍了。连县长都亲自来请了，沐医生都为了丈夫不愿走，这么情真意重，要是段崇文不珍惜，胖大婶都要送他一脸呵呵哒。 好在段崇文的表现不错，经受住了胖大婶的表现。她迅速把菜往边上一丢，抢在贾瑶面前站在了段崇文身后：“这位同志，别把你身上弄脏了，咱们煤矿到处都是灰。” 一边说，还一边把段崇文轮椅扶手上沾上的黑煤灰伸到贾瑶面前，生生把贾瑶逼退了三步。胖大婶这才哼了一声推着段崇文回了住处门口，贾瑶在后面就像小媳妇似的委屈跟着。 走着走着，贾瑶想起了包里的批条来，拿出来放到段崇文跟前：“崇文哥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之前爷爷他们骗我说你受不了打击自杀了，我伤心了好久，病了几年。幸好这次二婶听说了你还活着，但是会被送到煤矿劳动改造，她赶紧让我来救你。你看，这是我让爷爷给蒋伯伯打了电话，去申市又去省里，总算是给你要到了平反的批条，你马上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咱们可以一起回京城，爷爷还能安排你进科研所。” 段崇文看都没看一眼，伸手将批条给拂到了地上：“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胖大婶听懂了贾瑶的话，不由啧舌，怎么昨天还觉得段崇文拖累了沐医生，今天就惊天反转，人家段崇文背后也有人力保呢。看到纸条掉在地上一下就被染黑，胖大婶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捡了起来拍了拍：“真是可惜了。” “崇文哥，你怎么可能不需要，难道你想在这儿待一辈子吗？”贾瑶夺过了那张批条。 段崇文趁着轮椅停了下来，突然想起昨天沐红玉对郑县长的灵魂问题来，不由有些好奇。终于多给了贾瑶一丝注意力：“你口口声声帮我平反要带我回京城，我就想知道你计划了我妻子和三个儿女没有？” “啊！”贾瑶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只犹豫了大概五秒，毫不犹豫地说：“他们是乡下人，当然留在乡下啊。我三哥回家就没带那些乡下人回去，我奶奶才不喜欢家里多出那些个没教养的人。” “哦。”段崇文漠然地回答了个字，贾家的人就是这么凉薄自私，偏偏贾瑶还一直不自觉，他对贾瑶伸出手，“给我！” 贾瑶眼睛一亮，把批条放了上去：“崇文哥，你愿意跟我回去了？”她兴奋得身体和声音都跟着发抖。 胖大婶一双本来眯起来的眼睛忍不住瞪到了最大，难道这位段崇文就是现代陈世美，如果段崇文要跟着贾瑶走，她是把他腿打断呢还是把小婊砸的头打破，不然沐医生回来了见不到男人了可怎么办？ 胖大嫂还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段崇文突然双手用力，那批条对半撕成了了两片，又成了四片，再成了八片，十六、三十二…… 这还不够，段崇文直接一把向着洗煤池的流动水把撕成碎片的纸页丢了过去，就是想捡也捡不起来。 “崇文哥！”贾瑶和胖大婶都目瞪口呆，连闻声赶来的省上干部和矿上干部也都傻眼了。 第183章 第三拨来人 撕成碎片还扔到水里的批条肯定是黏不起来的，上面有红印章还是从京城和申市盖上的，现在想要再去补一张基本不可能。 “你……你这是不识抬举！”省上跟过来的领导看贾瑶那大受打击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要是这个小祖宗出了点什么事，他回去不好交代啊。 段崇文冷冷地盯着顺着水流飘远的纸屑：“贾家的人情，我不需要。” 这话，要是被贾家人听到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只除了贾瑶。贾瑶听到这话后回过神来，呜地一声就蹲了下去哭了起来：“崇文哥，你还怪我对不对，我也不想这样的。崇文哥，我就是想带你回京城。” 贾瑶养得好，气质好，这么哭起来梨花带雨还是很惹人同情。况且人家从京城、申市再到川省，又到益县，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带来的批条就这么没了，换谁都觉得不值当。 段崇文依然郎心似铁，且他对贾家无论谁都没一丝好感，为什么要为了贾瑶几滴眼泪而改变，冷冷嗤了一声：“我不需要贾家的施舍。如果不能正大光明离开这儿，我宁愿在煤矿劳动改造一辈子。” “不，不能这样。崇文哥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都是用自己的能力为国家做贡献，都是国家的劳动人民，你不能有偏见。”段崇文的话让矿上的人心里舒坦，摇摆的心又有点倾向于段崇文了。 事情的发展和贾瑶想的一点不一样。她家三哥前几年下乡，也在乡里找了个媳妇生了两个娃，当知道可以回城的时候，她三哥激动得都哭了，回家跪在爷爷奶奶面前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只要能够留在城里他万事都能答应。别说不管乡下的媳妇孩子，估计杀人不犯法的话给把刀给他他都能亲自去把媳妇孩子杀了，免除后患。 所以段崇文这种反应让贾瑶迷惑，她都不嫌弃他站不起来，怎么他还嫌弃起她来了。 段崇文回了房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贾瑶还想追进去，被胖大婶一把给拉住了，“女同志，段同志这是要去小便，你跟着去可不好。” 贾瑶脸上一红，站住了脚，眼圈还有点红。胖大婶啧啧摇了摇头，实在是忍不住，劝道：“女同志，你和段同志之前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呢只是想给你说一说沐医生是怎么照顾段同志的。你也看见了，段同志下半身是瘫着的，走动不方便是一个，像洗澡换衣服这些也能将就克服。可大小便这个完全要靠别人帮忙，尿盆子、屎盆子都得要人帮着洗。” 想想那种场景，贾瑶也是完全傻了，“这个……不能请个佣人吗？” 胖大婶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看贾瑶的眼神明显不对了：“贾同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自己的男人不照顾你让别人照顾，还佣人，这不是封建残留吗……” 贾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是有警卫员，我家里人多，我二婶还找了亲戚在家里帮忙做饭。不是佣人，绝对不是。” 警卫员，还有人帮忙做饭，这一听就是大户人家。那照顾段崇文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胖大婶担心的还有一个，瞧着周围没人注意，胖大婶垫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贾瑶耳边又说了句：“最重要的一个，段同志残废的不只是两条腿！” 贾瑶本来是拒绝和乡下人这么接近的，可胖大婶的话说得那么神秘，她只能一脸懵逼，“你什么意思？” 胖大婶把贾瑶上下一打量，“同志你结婚了吗？” 贾瑶脸一红，“当然没有，不然我干嘛要找我崇文哥。” 胖大婶一副同情又庆幸地模样，给贾瑶解释：“难怪你不懂，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有第三条腿的吗？这第三条腿动不了，这女人就只能当一辈子活寡妇。人家沐医生之所以还一直对小段不离不弃，好歹前面生了三个，为了孩子也不可能放着人不管啊。”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贾瑶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啥叫第三条腿。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怎么可能！崇文哥不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吗，不可能……不可能那个……不行，再说了，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可真是看不起八卦之王胖大婶了！有些话可是不敢和别人说的，但贾瑶这儿既能说八卦，又能把麻烦给沐红玉劝退，说起来胖大婶真的是一点负担都没有，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就住在我隔壁呢，前些天不是倒春寒嘛，顿顿羊肉汤，有一天我还炖了羊鞭。那几天晚上，啧啧啧，我家里那没用的货都每天拉着我折腾，隔壁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二十天了，二十多岁少年夫妻，这么多天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废了。前面生三个孩子的时候我听说人还是好好的能站起来能跑能跳，当然能生会养。” 贾瑶现在满脑子都是胖大婶说的折腾。作为喜欢了段崇文十年的怀春少女，她以前其实偷偷看过禁书，畅想过与最爱的崇文哥一起被翻红浪。可现在，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脑袋上：崇文哥他……他竟然是真的废了！ 一时之间贾瑶有些受不了，在原地欲哭无泪。眼前的房门又突然被从里面拉开，段崇文手里拎着个尿壶自己滑着轮椅出来了。这一排房子门口走得人多，路上还算干燥平整，段崇文就能自己控制着轮椅行走。他理都没理门口依然在发呆的贾瑶，径直将尿壶拎到房子背后放粪桶的地方，洗了尿壶和手之后又淡定往回走。 然而，贾瑶苦恋段崇文多年，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她最爱的其实就是段崇文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淡然又漠然的样子。看他即便手里拎着脏污的尿壶也是那淡然的模样，贾瑶的信心又出来了。 “既然崇文哥以前能站起来，那以后肯定也能站起来！外面医院那么好，县里不行就省里，省里不行就京城！” 于此同时，杨峥开着研究所的吉普车也到了桃花乡！ 第184章 令人震惊 杨峥之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那就得从段崇文和沐红玉被厂里的保卫科那些人带走说起。 因为叶良和杨峥在，赵所长夫妻俩还在边上虎视眈眈，保卫科的人自然就没敢动院子里的东西。待得保卫科的人和沐红玉夫妻俩都没了踪影的时候，几人只得叹息了一声，叶良首先发话了：“咱们帮忙把屋子里归置整齐，万一事情有个转机，也让他们回来有地方可待。” 赵所长点了点头：“研究所的住宿楼本来就还剩好几十套，这套房子就这样暂时留着吧。蕊蕊妈和蕊蕊空了也过来帮着打理下。” 杨峥脑海里还有段崇文让他稍安勿躁的眼神，可是杨峥不知道为什么段崇文不让他帮忙，整个人都有点颓废。什么都没说，只管低头收拾散落遍地的纸张，一张纸把上面的黑灰和脚印掸干净。 掸着掸着，杨峥不动了，眼珠子不会转了！ “哎，杨峥你别担心，我这就给我那些老伙计打电话……”叶良是稍微知道点杨峥和段崇文关系的，但并不是多肯定，见状还以为杨峥是在伤心，安慰了两句。 谁知道安慰的话才说了一半，杨峥已经捧着那满是自己和图线的小学生作业本冲到了他跟前，“叶老，您看……” “我看什么……”叶良的水平自然比杨峥高出来许多，只是一眼，便看见了纸上的图案是发动机燃料系统部件的剖面图，正是这段时间让全研究所的人都有点一筹莫展的拖拉机发动机。叶良就是琢磨不透段崇文是怎么改装才让发动机声音小、消耗小，动力却加大，才会身体吃不消旧伤发作的。 这份剖面图虽然只是发动机两大机构五大系统其中一个，可一窍通百窍通，纸上的各种数据已经能够将他之前的困惑全都解开。 “快快快，把这些都给我瞧瞧！”叶良激动得说话都不是很清楚了，抖抖索索接过杨峥手里的那部分图纸，看地上还散落不少，有几张飘在炭炉子底下边缘有点烤焦，还有的散落在门槛那，被一些沾水的鞋子踩过，纸张看上去快烂了似的，不由痛心疾首，“这些……这些东西怎么能这么随意对待呢！” 说完，还不忘指挥赵所长：“你赶紧上报，这套房子立刻封存起来，这屋里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外带，要将这屋子暂时列为最高机密保护，不准旁人涉足。不不不，我觉得还是我亲自跑一趟！难怪小段不让我们轻举妄动，哈哈，有这些东西，小段怎么都不早点拿出来！小段啊小段，前面六年时间，你都在干嘛啊……” 叶良有些语无伦次，一会儿慷概激昂、一会儿痛心疾首。可他也不想想，段崇文那时候根本就对国家、对社会、对所有的一切满是失望，要不是还有儿女的责任在肩，说不准早就受不住打击一死了之了。如果没有沐红玉让他重新对生命燃起希望，他根本就不会主动联系别人，哪怕杨峥能够找到他，他也不会再展露分毫才华。 从在九大队第一次改进拖拉机开始，段崇文其实就已经开始铺路。改装了大队的拖拉机后他就已经开始将自己的修改思路绘制成图，除了偶尔指点杨峥几句，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将图纸交出去换取应有的利益。 一个发动机所需要的技术实在是太多太杂，七年前帆江厂建立的时候只靠着做一个油泵便有了立足之地，后来叶良接到任务过来才又在油泵的基础上改进了集滤器和滤清器，厂里的效应才一直蒸蒸日上。但叶良有老的一天，帆江厂却是因为这几样受到了上头的关注，现在的对外局势不明朗，外面不再让国家进口发动机，和动力有关的产业很多都不得已停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经过几个部门联合商量。在三线的几十家国营厂里再次增派人手，并且是增派军方的人手，加大研究力度，争取攻难克险，早日形成发动机零部件的自主研发、研制和生产。帆江厂便是其中之一，帆江厂的三厂区便是基于这个基础上火线动工修建。 这些最核心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目前也就最高管理层和研究所这边接到了确切消息。别人大多数还以为三厂区和寻常厂区一模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叶良捡到了段崇文绘制的图纸如何不欣喜若狂！而且段崇文的图纸不仅仅是燃料系统化油器一种，还有油管、油泵、滤清器等等，可以说整一个燃料系统的各个部件都齐全。而且还有现在帆江厂正在生产的机油泵的改进图，只是一个油嘴的变化，就让叶良豁然开朗。 段崇文的图纸有些多而且杂乱，很多叶良看得都不是很明白。在研究所迅速反应过来，调集了研究所内保卫科的人守着门，他又在段崇文卧房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摞图纸，上面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他在省医院检查时候看到的b超机和x光机，只是这些和叶良的主攻方向偏离太远，他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奥秘。 图纸上，很多符号和注释叶良和研究所的几位研究员都看不懂，他们估计这是段崇文的专用语言。研究员们看得如痴似醉却又遇到了阻碍，差点连夜杀到桃花乡煤矿找段崇文解惑，但都被叶良也拦了下来。最后，叶良带着一部分图纸和杨峥一起，在帆江厂秘密护送下先去了三线指挥部，紧接着直接被送到了一处军方研究所。 只用了五天，叶良和杨峥就犹如做梦般见到了不少平日里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人物，而且拿到了关于段崇文的特赦手令，上面甚至有负责人的签字。 叶良在拿图纸的时候没注意夹带了一张有点像b超机的图纸，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些图纸他们被迫在研究所又多待了三天，等那些研究员们到了瓶颈后才让他们离开。 不过，这次他们从京城离开可不是孤单的两人了。除了他们，另外增派了动力方面和医学方面二十多个专家组成的团队，以及军方提前选派的帆江厂三厂区的一个警卫连。 第185章 脉脉温情 这么些人到帆江厂自然不可能静悄悄的，趁着一团混乱，杨峥想着段崇文已经在煤矿劳动十多天，以他双腿残疾的状况，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一想到这儿，杨峥就坐不住了。开着车先径直往桃花山煤矿狂奔而来，在厂门口，他看到了军绿色的吉普车，心里就是一咯噔！他知道他段哥得罪的人多，也知道得罪的人这么厉害啊，该不会已经…… 杨峥不敢往下想，停了车飞一般冲向了山下那排房子，一边跑还一边喊：“让你们厂里管事的出来！段崇文是在你们厂吧，人呢？赶紧给我叫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杨峥到了屋子前，眼前的人让他来了个急刹车，见鬼似的惊叫：“贾瑶！你怎么在这！你把我段哥怎么啦！” 贾瑶也是一脸震惊：“杨峥！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对方，但问完了之后都是有志一同地露出厌恶之色，别开脸。 杨峥看到了从屋后回来的段崇文，上前一把接过了他的尿壶，“段哥是要上厕所还是已经上好了？” “你怎么来了？”段崇文看了一眼贾瑶，有些担心两人的关系被贾家人知道的话会牵连杨家。 可现在，杨峥是什么都不怕。按捺不住满心欢喜，凑到段崇文耳朵边上小声告诉他：“段哥，你没事了。我和叶老去京城给你拿到了特赦令！” 段崇文眼神闪了闪，想到了被抓时候掉落一地的图纸，只要叶老和杨峥眼睛不瞎绝对能够发现，赵所长再有魄力一点往上报。按照段崇文的想法，劳动改造肯定就能从煤矿换到帆江厂研究所，这说不定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还有特赦令！这也太玄幻了一点吧！ 这是段崇文在乡下待了六七年，和外面信息不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变化。前不久，国家才传达了“科技兴国”的理念，叶良交上去的图纸算是正正撞到了这个难得的节点上。 “你们在说什么？”贾瑶心里有点发慌。 杨峥和贾瑶结怨由来已久，在京城碍于长辈们面子情不过是冷嘲热讽，到了这天远地远的益县；再加上杨峥现在底气十足，根本就不怕贾家再在段崇文的事情上动手脚，早就不想忍的脾气就跳了出来。 “我们说什么你管得着吗？我说贾瑶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还嫌段哥被你们家害得不够，要来推波助澜！贾瑶，我可是告诉你，段哥现在不是那个可以任你们贾家宰割的普通人了，他可是被特赦的人。” 听到这儿，贾瑶十分得意：“哼，你现在才知道。我早上就带着批条来了矿上。你不是处处看不起我们贾家吗？关键时候还不是靠我爷爷一句话。” “呸！不要脸。”杨峥决定不和不自量力的贾瑶说那么多。 贾瑶被杨峥的口气和眼神看得肝火上升，几步到办公室把陪同的干部给叫了出来，“你告诉他们，崇文哥可以结束在煤矿的劳动改造是不是多亏了我！” “那个……”省上干部满脸疲惫之色，“贾同志，那张批条只有一份，刚才被你拿给那位……段同志撕掉了，现在煤矿这边根本就不认同我口述的证词，我正想问问贾同志你要怎么办？” 这省上来的干部是真的心累，本来还以为是个轻松差事，没想到现在却是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事情没办成，想走还走不了。 “啊！”贾瑶不信：“他不是说特赦。” “关键要有手续啊同志。”矿上干部也心累，那张据说签字盖章的批条他都没认真看呢，就真以两个人大嘴一张就算数呢。 杨峥也一愣，手续没在他身上啊喂。段崇文光是从杨峥的表情就知道这急性子的家伙根本没等到最后结果呢就迫不及待来了。 “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我继续干活。”段崇文很淡定，往记录出煤车数那边走去，回来上个厕所的时间还不知道漏掉了没有。 杨峥眼巴巴地跟着，可怜兮兮承认错误：“哥，我错了。我该等一等的。手续没在我这，还在金连长手里。” “金？”段崇文轻轻问。 杨峥重重地点头：“对，就是那个小金。没想到他小子都做连长了，过两天金叔和金婶婶也要过来一趟。” 两人这次的声音压得极低，后面的贾瑶他们并没有听见。段崇文嘴角微微上扬，要说他还有发小的话，除了总是跟在身后性子冲动的杨峥，外号小金子的金昊能够算一个。都是大院一起长大，金昊是军人世家，比段崇文离开京城早一年跟着父母去了边疆。这次金昊一家因为金昊母亲的病情请调回京，本来金昊该往上走的，可听说了要来保护的研究所成员是段崇文，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平级调动。 下午时候，是从山上往下放原煤的高峰时刻。一斗车一斗车的煤炭从索道上滑下来往山坡上倾倒，倒一次就会引发一次黑灰四溅。刚开始贾瑶都还试图靠近索道边的段崇文说话，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脏乱，干脆回了车上。省上和她一起来的干部倒是想劝她先回公社招待所等消息，可杨峥没走，她还真不愿走了。 于是，等沐红玉从山上回来就见着远处一前一后停着两辆吉普车，以及陪在段崇文身边的杨峥。 “杨同志，你怎么来了？”沐红玉在山上忙了一天，接触的全是下井的工人，这些人几乎不洗澡，不但脏而且臭。所以现在沐红玉也成了不仅黑而且臭，靠近的时候熏得杨峥往后连退两步。 只有段崇文面不改色地将她手里的木头箱子接过来，问：“累了吗？胖大婶今晚要做腊肉饭，我让她给你留了肉皮。” 沐红玉眉开眼笑，动作娴熟地给他理了理衣裳，顺手就接过记录的本子：“井下还有二三十个人没出来，估计还得再等十来分钟。” 两人在一起分明没说什么暧昧的话，也没什么暧昧的动作，可那份默契和萦绕在他们之间的脉脉温情依然存在，看在旁人眼中感受可就不一样了。 第186章 暂且退避 贾瑶看清了和段崇文在一起的是个女人！最重要的是向来和人保持距离的段崇文竟然对这个女人笑得眉目舒展，温暖亲切。 而那个被段崇文温柔以待的女人，穿着丑陋的补丁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差点把整个头部的都遮住的棉帽子。脸上黑乎乎的全是煤灰，根本看不出长相来。 贾瑶觉得，这乡下地方的女人都是又丑又土，想必煤灰下的脸也不怎样。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崇文哥的温柔对待，凭什么崇文哥只看她不看自己！ 杨峥则是已经有些习惯段崇文对沐红玉的温柔体贴，这样的段哥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但这样的段哥无疑是他见过最好的状态。怎么说呢？以前的段哥优秀得不像是这世上的人，他本人也如同一座毫无感情的机器，不像现在，满满的人情味儿，有时候还和儿女争宠。 “这是怎么回事？”沐红玉看远处气势磅礴跑过来的贾瑶，又看了眼杨峥：“你的风流债？” 印象中，原书中的男主角杨峥和女主角沐青翡身后都各有后援团，这女人一看穿着打扮就不俗，脸上更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高高在上。 沐红玉不喜欢和高高在上的人相处，自然推着段崇文想要避开。 杨峥目瞪口呆，正要辩驳，就被段崇文的冷眼给逼得一句话不敢说。而且，段崇文的眼色是几个意思，竟然让他去把贾瑶给打发了！不会吧？ 会！段崇文把记录本上需要修改的两处指给沐红玉看过，对杨峥招了招手。杨峥哈巴狗似的就迎了过去，段崇文瞧着沐红玉正专心数索道上的车斗数量，小声对杨峥说：“我的事情暂时别让你嫂子知道，所有的！包括这次离开煤矿。” 杨峥就奇怪了，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形象高大让妻子崇拜，怎么到了段哥这儿都是反着来？不过，杨峥从小就听惯了段崇文的话，眼见着贾瑶都要到跟前了，下意识就迎了上去，根本就不问缘由。 “贾瑶，我们谈谈！”杨峥拦住了贾瑶。 沐红玉撇撇嘴，“果然是杨峥的风流债，等我见了大丫一定会让她多考虑考虑。”沐青翡能够让杨峥死心塌地，大丫的话沐红玉还真不敢保证。 段崇文煞有介事地点头：“是该好好考虑。” 那边，贾瑶问杨峥：“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 杨峥只是在段崇文跟前习惯了听令服从，这时候智商和情商绝对是在线的，眼珠儿一转：“谈谈怎么才能让我段哥接纳你啊！你没瞧见段哥对胖大婶的态度都比对你亲切吗，这是为什么你不想知道？” 贾瑶当然想知道，可就是不愿意服软，“不就是我们两家那点事情吗！” 杨峥啧啧两声摇摇头：“你想得真是太简单了。诚然最初是因为你们家做事不地道，但你现在都拿出最大的诚意来了，段哥为什么还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 “是啊，为什么？”贾瑶也一直困惑这个呢。 杨峥开始掰着手指头给她分析：“你看哈。我段哥在无依无靠的时候是谁一直陪在他身边，还给他生了两女一男三孩子。我段哥病得都快死了，是谁求医问药一边养孩子一边照顾他。铁石心肠也该被软化了吧；而你呢，不过是一张薄纸就想让他改变主意，怕是有点艰难。” 贾瑶这次听进去了，“那我该怎么办崇文哥才会离开这个又土又丑的女人跟我回京城？” “回京城是不可能回京城的，段哥要在帆江厂研究所工作。”杨峥脑海里翻来覆去想怎么才能达到段崇文想要的目的，说到这儿灵光一闪：“我觉得吧，这地方这么破旧，你在这儿不觉得太磕碜了吗？不如你先回帆江厂招待所住着去，过几天我段哥回去了再想法子接近他，感动他，这样不好吗？” 贾瑶认真想了想，天色渐晚，就是桃花乡的招待所她都看不上，不可能住在煤矿吧！之前段崇文住的地方她也看过，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窄小的屋子，她才迈步进去就受不了地退了出来。 胖大婶那边的晚饭要好了，但传出来的味道并不香。山上陆陆续续有工人下山，有的想多点工分多点钱，还会人工背点煤炭下山，看上去粗俗又很脏。这让见惯了城市精致生活并没有吃过一点苦的贾瑶如何能接受。 杨峥的话刚好给了她台阶下，忙不迭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牛干事，我们先去帆江厂招待所吧，后面的事情有人办。” 牛干事正求之不得，而且他还打算把人送到帆江厂后就不管了，住一晚上赶紧会省里覆命。 送走了麻烦精贾瑶，杨峥终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段崇文和沐红玉两个配合默契，记录完了煤炭斗车数量后低声说笑着往住处走来。到了他跟前，段崇文一脸嫌弃之色：“你怎么还在这？” “我……”杨峥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受直冲心头。 沐红玉却是赶紧把段崇文的轮椅交给杨峥：“你照顾下段哥，我先去洗漱一下。”到山上走一趟，沐红玉是真的被那些人给弄得周身不舒服，当时忙碌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闲下来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煤矿里有浴室，而且是公共浴室的那种。也分了男女，女浴室里就两个位置，趁着洗煤池那边还没收工，沐红玉可不就得抓紧中间的机会去洗个澡吗。 沐红玉一离开，段崇文就伸手把杨峥拎到了面前：“你都给贾瑶说了什么？”段崇文不相信以贾瑶的性格会那么容易放弃，一定是杨峥使了什么坏。 杨峥哪敢说实话啊，只得用条件简陋给搪塞了过去。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后续事情，等沐红玉收拾好一身清爽走出来，杨峥也开车离开了煤矿。 “诶，你都没让杨峥吃了饭再走吗？” “不用，他主要是来告诉我一声，咱们过两天就可以回厂里了。”段崇文选择说一半留一半，并没有将回厂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于是，沐红玉就生出了美好的误会：“没想到帆江厂的效率比郑县长都还高。” 第187章 重新回厂 第二天，沐红玉不仅觉得郑县长效率不如帆江厂，就是排面也没帆江厂这么会摆。县委的人影都没看到，主管西南三线的指挥部便派了两位领导下来，而且还有两个顶着肩章的绿军装随行。 这个年代，绿军装就是通行证，就是全民焦点，羡慕和崇拜的对象。不过，沐红玉倒还好，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所以见到军官后也是面不改色：“你们是来接我回帆江厂的，那肯定知道我是绝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就要带着我丈夫段崇文。” 金昊和段崇文交换了个眼神，终于知道为什么杨峥那蠢货要再三告诉他决不能暴露和段哥的关系，原来是想试试嫂子对段哥是不是真心。这么看来，倒还不错，至少嫂子这种夫妻患难与共的态度就让金昊颇为佩服，也难怪大家印象中最不可能结婚的段哥会那么早结婚，还有了三个孩子。 不得不说，这还是一个美好的误会！有金昊和省三线办的一个主任在，矿上纵然是千般不舍，也只得听令行事，通知了派出所的同志来办理了交接手续，从现在开始，段崇文和沐红玉就都是绝对的自由人了。段崇文的档案会重新做一份给帆江厂，只到恢复自由身为止。而接下来他的档案会列为最高机密进行保管，绝对不会出现再被无关人员拿出来做什么文章。 为了段崇文这样的人才安全起见，金昊在杨峥昨晚上找他说段崇文不想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能回厂的时候就断然决定按照段崇文的想法来，只当段崇文是沐红玉的附庸，回到厂里后再想个什么法子让他在研究所挂职就是，这个简单的很。 潘小高这个级别都没办法触及金昊负责的部分，所以只知道段崇文和沐红玉终于可以不再劳动改造，能够回到厂里去上班了。他也为沐红玉高兴，虽说以后找人可能远了点，但他买了自行车，去一趟帆江厂也不算远。反正潘小高认准了沐红玉，以后亲戚朋友看病都优先推荐。 于是，结束了煤矿近半个月的劳动改造后，沐红玉和段崇文坐上了崭新的军用吉普车风光回了帆江厂。 帆江厂内四处可见火红的标语，最多的是领导语录，余下的是鼓励生产，等到了二厂区就能看到迎接“沐医生”回厂的横幅，二医院门口还有小学生站成一排手拿鲜花，见到沐红玉下车后就在王梅护士长的指挥下不断挥动：“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么独特又质朴的欢迎方式让沐红玉难得地红了脸，“不用这样，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不，你不知道！”二厂长和董院长两人尤其激动，毕竟沐红玉是他们两人做主留在帆江厂的。 这一次倒春寒在西南影响颇大，别的兄弟企业因为没有沐红玉这样迅速反应过来的医生，一个感冒都死了不少人，企业更是因此停产，好多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全面大生产时代，哪个企业不是加班加点搞生产，希望当初发话要全面建设三线的负责人能够睡个好觉！ 现在不仅是睡不好觉，还因为这场倒春寒，愁得都大病了一场，让这些企业上上下下的干部和工人如何不内疚得恨不得以身替之。这么一比较，帆江厂一直没断了生产就显得多么难能可贵了，这次从指挥部下来的是一位处长打头，另外几位都是办公室主任，全都是来学习帆江厂这次处置危机的经验办法，还要从帆江厂选人到各个兄弟企业做演讲。 帆江厂会在今年的评比中加分，选出来的也会被评为先进。这先进可不仅仅是在帆江厂，而是整个大三线，幸运的话还能角逐全国劳模。沐红玉没回来之前，帆江厂的先进已经定了下来十位。其中就有二厂长、董院长和沐红玉，沐红玉是理所当然，二厂长和董院长就有点捎带上的意思了，也难怪两人对沐红玉隐隐有着感激。 沐红玉知道其中关窍后其实是不太想接受的，还是回了家后段崇文劝她一定要去。做报告什么的可以以学历不够推辞，但若是有机会接受表彰还是多多益善，这些都是生存的筹码，以后再遇到类似这次被强硬带走的情况，只要亮出表彰的证据，说什么她也不会被强行带走的。 家里和半个月前离开没什么两样，可见这段日子赵婶和大丫没少操心。段崇文回来后杨峥也帮着收拾了一下，更显得干净整洁了许多。 “红玉，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下。”段崇文拍了拍身边凳子，正在拿本子记录家里差什么东西的沐红玉就自然而然坐了过来。她现在也学着段崇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什么写写画画，记不住了拿出来看看。 想到这儿，沐红玉不由问：“我记得我们走的那天你手里有一摞图纸，怎么不见了，不会是被人当做废纸烧了吧。” 段崇文嘴角扬了扬，“我要给你说的就是这个事。你也知道大队的拖拉机发动机被研究所换了下来，我那些图纸就是当时改发动机时候的构思，杨峥收拾了让叶老瞧见了，他们两人力保我进研究所上班。” “啊！”沐红玉惊得张大了嘴巴，她知道段崇文挺厉害的，但没想到竟然还能进研究所。帆江厂的研究所可是个神秘的部门，沐红玉一直都没敢多问。 看她这个惊讶的样子，段崇文没忍住在她白皙的脸上摸了一把，飞快收回手搓了搓手指，流连上面温暖又细滑的触感，“这里有点脏。” “哦，”沐红玉没办法解释刚才一瞬间心跳为什么加快，反正听到他这么解释竟然还有几分失落，意识到这个情绪有点危险，沐红玉连忙转移话题：“你的腿这样，每天要怎么去上班？” 段崇文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我的腿渐渐在好转，如果能进研究所，我想找机会再重新做个更简便的轮椅，偶尔能够当做拐杖使用。还有就是我和研究所说好了，每天上下班不用遵循别人的时间，所以以后我还是能照顾孩子和做晚饭。” 沐红玉其实就有点担心这个，段崇文这么说倒是正好，只是？沐红玉再怎么粗神经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妥来：“你这样，研究所真的会要吗？” 第188章 回乡接娃 研究所那边，赵所长已经转成了副所长，只负责研究员们的后勤，而真正的研究方面有新来的另一位李姓副所长负责，所长位置空缺，叶良作为名誉所长暂时管理研究所。 赵所长的工资津贴不降反升，级别也往上升了升，所以一点怨言也没有，反倒是乐呵呵地和沐红玉说现在这样更适合他，他本来就不是科研人员。 接下来，三厂区正式开始在厂里挑人开始生产。生产区和福利区之间修建了高围墙，每天都有岗哨守卫。研究所这边住宿区到研究所那条满是松柏的笔直道路两侧也都搭起了行军帐篷，住进了一个连队，研究所里的工人每天都要经过三道严格检查才能放行。 沐红玉严重怀疑九点过才出门的段崇文起码要花一个小时才能进研究所大院，下午四点过他就回来，每天才做多少点活儿啊，工资居然能拿三十八一个月，比她这个三厂区医院院长还多八块，据说票证也比别的部门多一层。 这难道就是学历高的好处？沐红玉有点酸了。好在段崇文说过了，不管工资多少，家里财政大权还是她的。 花了三天时间，夫妻俩搞定了杂事。杨峥带着金昊上门了。 “你说金连长想进山打猎，让我找人给他做向导？”沐红玉是真的惊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正在和段崇文商量着回九大队把孩子们和二丫、三丫都带回来，不行的话只能她辛苦点搭班车跑一趟，可按照金昊的意思，他是要开车去的。 金昊明明是和段崇文商量好的，只不过他天生就是面瘫脸，冷着一张硬朗英气的脸点点头：“劳烦嫂子。” 这怎么也叫起了嫂子？除了杨峥和大丫之外，金昊是第三个这么喊的，听起来倒像是和段崇文是兄弟似的。难道杨峥的真爱沐青翡没了，他就肆意放飞了？ 沐红玉纠正过两次没什么效果，现在把金昊这么个一看就冷淡可怕的人也带歪，她是不怎么敢出声纠正的，就这样吧，沐医生和嫂子比起来嫂子还亲切一些呢。 金昊开的是连里的大吉普，后面一排宽敞舒适，沐红玉看了之后犹豫着问车主人：“金连长，我能带段崇文一起吗？你放心，他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杨峥有项目要忙走不开，这次就是金昊开车载沐红玉。沐红玉要是不提，金昊可能都要主动开口询问了，还好她问了，金昊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可以的。”还亲自动手，连着轮椅一起给抬到了后座上，动作快得好像根本容不得别人后悔似的。 沐红玉：“呃……” 段崇文：这傻货！ 金昊本来就不善言辞，上车后更是不苟言笑，一踩油门车子就飞驰出去。沐红玉习惯了和段崇文聊天，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小声问段崇文：“这次回去都没给三个孩子带点什么吃的用的，就不怕他们哭啊？” “你没买吗？”段崇文知道沐红玉是有“袖里乾坤”的，还有心情和她说笑。 沐红玉也想起了空间里还有些东西呢，粮食都还没吃完，十队林家父子的野猪、野羊和干蘑菇、干笋什么的都还那么多，这次回去正好找机会留点给院子里三家人。 前面金昊这时候的脸色也忽青忽白变了几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可是他和段哥三个儿女第一次见面，不准备点礼物怎么成。 段崇文好像知道他想法似的，拍了拍沐红玉的手，又接着说道：“别提什么礼物了，孩子们见到我们就是最好的礼物。你要是真有心给他们东西，不如给点钱和票，他们不是要回来上学吗，每天兜里有钱比什么都强。” “啊哈哈也是。三厂区的福利区就挨着学校呢，我问过一下，三厂区的供销社里卖的东西比县里供销社还全，都是省里统一分配发货。到时候我试试孩子们哪个最有金钱观。” “估计是小月亮。另外两个还小，只知道吃。”段崇文微微笑着，这种笑容最容易让人放松，不但沐红玉心情放松，从倒后镜看到这一幕的金昊也禁不住嘴角上扬。 段崇文以前也笑，但眼中全是漠然，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哪像现在，真就像杨峥说的那样：像个人了。 沐红玉想了想，否定段崇文：“我倒是觉得应该是小星星。小月亮虽然大三岁，人也聪明，但她心思重，估计比较抠门。小太阳的话又太大方，小星星你别看她胆子小，心里有成算着呢，几毛钱怎么花肯定比哥哥姐姐会计划。” 段崇文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些，又怎么会不知道三个孩子性格，这么说不过就是勾着沐红玉和他多说几句罢了。这样的说话模式在夫妻两个相处的和半年是越来越自然。 在金昊惊奇的内心波动中，吉普车很快就到了大鱼乡公社。金昊还是进了公社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东西放副驾驶，沐红玉也假借买东西的借口下了车，不一会儿就拎着个麻布袋回来了，给段崇文挤挤眼睛：“我给师傅和沈老师他们都带了点东西。” 段崇文心知肚明，也没问她都买了什么，只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天渐渐热了，你过几天去省城的时候记得买几件薄衣服。我的还有去年你做的，每天都在研究所就别置办了。” 沐红玉一听，掰着手指头有点苦恼：“现在住厂里，翠花婶和夏婶都不在，谁能帮忙做衣裳呢，直接买成衣的话，就不好给孩子们的衣裳留口了。” “厂里应该有人会做衣裳，你问问赵婶或者是医院的护士，他们准知道。” …… 夫妻两个一路家长里短、吃穿住行，可苦了金昊一个大小伙子单身狗，听得都想跳车逃跑了。好在过了公社没多久就到了九大队，正是春耕忙碌时，哪怕看到一部从来没见过的军车经过，埋头插秧的社员们也不敢追着看稀罕。于是等车子到大队部前宽坝子里，也就闻声而来的大队长刘继宗和媳妇王翠花。 第189章 路遇阻挠 沐红玉一眼就被王翠花那大肚子给惊着了。她记得上次见王翠花的时候她肚子也就三个月左右，看起来都还只是小腹微凸，和平日里多吃了点差不多，这怎么个把月就边这么大？早知道上次说采药的时候就见一见。 不容沐红玉惊讶完，王翠花首先就惊呼一声迎了上前：“沐医生，你回来了！我还说让老刘带我去帆江厂给你送锦旗呢！” “你这肚子？”出于做医生的责任，沐红玉伸手摸了下王翠花的脉搏，再三确定后不由惊讶：“恭喜翠花婶，怀的是双胎。” “可不是嘛。沐医生你不知道，前几天你刘叔不放心，硬要我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本来都打算来帆江厂找你，没成想吴书记家杜老师也说她们吴红要去县里专门的妇儿医院产检，就非得带我一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沐红玉没打算猜，因为王翠花说话就是这样，并不需要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沐红玉还没回答，王翠花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不但我怀着双胎，就是吴红，那肚子里也装着两个呢。沐医生你可真是神医，就看了我俩不孕不育，结果我俩都怀上双胞胎了。你是不知道啊，那妇儿医院里的人听说这个事情了都在跟我们打听你呢！” 沐红玉听得冷汗涔涔：“你没和别人说吧？” 王翠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哪能嘛，在医院里要是说这个会被人骂的。” 沐红玉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王翠花说了下一句：“都是出来的时候悄悄给人说的。” 沐红玉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魔音穿脑似的萦绕着一句话：不孕不育请到帆江厂三医院，沐医生在线指点保管怀上双胞胎！ 别说沐红玉，就是金昊和段崇文听了都有点无语。趁着将段崇文从车上抬下来的机会，看上去冷漠严肃的金昊凑到他耳边来了句：“段哥，有什么窍门可别忘了我。” 段崇文寻思着以前沐红玉也不懂医术啊，家里的双胞胎，那是他天赋异禀。只不过这个事情过去了几年，当时也不是现在的沐红玉，吹嘘什么的还是低调点。至于之后再生…… 段崇文嘴角悄悄上扬：快了，他会努力的。 沐红玉和王翠花说了一会儿村里的事总算是脱开身了，想起了金昊要打猎的事来。可金昊却主动推着段崇文先往牛棚那小路上去，她只能拎着个麻布袋快步追了上去。 沐红玉发现，她回家的路真的是九九八十一难。才刚把王翠花这边打发了，知青大院里蹦出个人来，一把抱着她就是一阵嘤嘤嘤：“红玉姐，你可回来了，我本来想要去帆江厂找你，蒋延安非是不让！” 说起来最初叶婷婷还对蒋延安有点那种意思的，可近半年来靠着沐红玉不但保住了她漂亮的脸蛋，还保住了她的荷包。每次她妈寄过来的钱和票都能让她在大队过得是头一份。 最重要的是沐红玉没有让她一枝独秀被人嫉妒，而是带着九大队的人和知青院里的人都一起挣钱，过年的时候好多社员都给她送吃的，特别有成就感。对象什么的，他有实实在在的美白霜香吗？有到手能买东西的钱和票香吗？ 总之呢，叶婷婷现在爱沐红玉多一点。抱着沐红玉，就像是抱着了救星：“你自己说说，原本说是半个月出货的。这都快一个月了你都没拿东西回来，我妈都往公社打了两次电话了。” 沐红玉去了帆江厂先是陪叶良去省医院，然后就是倒春寒连轴转，之后就收拾东西跟着段崇文去了桃花山煤矿，加起来整整一个多月了，也难怪叶婷婷会着急。 沐红玉刚接手了帆江厂三医院，一时间还真忘了叶婷婷这边的事情。但叶婷婷是她最早的客户，没有叶婷婷给的那些东西，她还真没办法度过刚刚穿过来缺衣少食的日子。此前知青院做香皂、药皂在九大队算是形成了产业，昨晚上段崇文和她说过，可以适当扩大规模，销售渠道是现成的。公社供销社购买力不够，但现在有帆江厂供销社。而且三医院还能按照沐红玉的想法做成中医院模式，这本来就是一个难得的正当的销售渠道。 沐红玉还没仔细想这个问题，主要是她那三医院的人手目前还没配备好，除了她就是王梅领头的三个护士，目前还在熬制感冒伤寒的中药。叶婷婷的出现让她心头一跳，蒋延安不知道为什么考过了却没到二医院报道，叶婷婷在做美白霜上也有些天赋，这两个对中药还有一定的了解。 时间有限，沐红玉也没和叶婷婷多说。只说了让她三天后和蒋延安一起到帆江厂三医院找她，就赶紧去追前面的金昊和段崇文。 眼看着转过前面山包就能看到牛棚和牛棚另一侧的大院子了，沐红玉山包上灌木丛又是哗啦啦一阵动，沐红玉吓得蹬蹬蹬连退三步，下意识喊出了一个人名：“林小冬！” 林小冬蹿出来就一阵头昏脑胀，听到沐红玉喊声，憨憨地应了一声“诶”，完了突然想起来沐红玉可不在家，转了个圈：“谁呀？”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立在前方的沐红玉，脸色“唰”地一下变红：“沐……沐……沐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啊，我有什么不能回来的。”沐红玉看林小冬那模样就想起了之前还得了人不少东西，手一翻，看似从包里，实际上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摞钱和票，数出来足够买下之前那些东西的数量，交给林小冬：“这是上次你们留下的东西，我找人帮你卖了，这是钱和票。” 林小冬避开不接，“不不不！我爸说了，上次要不是你提醒，我们拎着东西根本跑不过那些人，被抓的话可不只是没东西那么简单。本来我们还担心你会不会被牵连，后来知道你回来收药草，肯定是没事了。” 第190章 正中红心 至于林小冬今天下山倒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发现段如月姐弟三个回到了大队，他就每隔一天提着野物或者野鸡蛋、鸟蛋下山，悄悄送到段家院子外。 没想到今天下山就撞见正主，一时慌乱不堪，前言不搭后语也算是解释个清楚。只不过，这些话说给沐红玉听着还算合情合理，可听到动静转过来的段崇文却是嗤之以鼻。 “林小冬是吧，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熬不过这场倒春寒，迫不及待就想来讨好我家儿女和红玉的师傅了？” 段崇文的话一说完，林小冬因为沐红玉通红的脸霎时成了苍白，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身冲上了山包，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沐红玉目瞪口呆，金昊眼神闪动，有冲动想追上去把那竟敢觊觎嫂子和侄子侄女的家伙给暴揍一顿。段崇文眼神透着委屈，“红玉，我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不了？” 金昊想说话，被段崇文暗中拉了一把，只能默默退到了一边。沐红玉就受不了父子几个这种如出一辙的委屈眼神，顿时就心软了，脖子一扬：“怎么可能！哪有我治不好的病。” “是吗？可是你都多久没扶着我复健了。”段崇文继续卖惨。 “放心，把孩子们接回去，从今天咱们重新开始。”沐红玉内心满是愧疚，立马保证。 段崇文叹了口气：“又要辛苦你了。” “也没什么的。”沐红玉想到段崇文每天晚上都在为她即将开业的三医院出谋划策，而且生活上也几乎全都是他自理，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愧疚得赶紧上前推轮椅，转移话题，“也不知道小月亮她们怎样了？” “小月亮是个聪慧的孩子，说不定已经有所猜测，回去后也别瞒着她，捡着该说的说一说，也算是给她上一节现实课程。” “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你放心，小月亮并不是那种经不起风雨的孩子。相反，你不给她说清楚，她闷在心里怕是更难排解，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孩子就会自闭，严重的还会抑郁。哎呀不行不行，一定要好好给她排解，这个就交给你了。” “嗯……” 段崇文和沐红玉一人一句热热闹闹说着说着就走远了，金昊把地上林小冬拿下来的麻袋和沐红玉丢在地上的也都捡起来，跟在后面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像这种状况，他爸和他妈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就这样，旁若无人！ 才看到院子呢，就见着个三个小孩子并排坐在院子前面的台阶上，也都伸长了脖子往路上看。 段崇文的轮椅就像是个信号，三个小孩全都站起来磕磕碰碰冲了过来：“爸爸、妈妈……” 喊着喊着他们就哭了起来，不住地反手擦眼泪。“噗通”小太阳跑得太急，磕着石头摔倒在地，见姐姐和妹妹都越过他要跑到爸爸妈妈的跟前了，气得一下子大声哭了起来，“我的……我的，爸爸妈妈是我的。” 沐红玉一下搂着小月亮和小星星还没亲下去呢，就听到小太阳这充满了占有欲的哭喊，心里一酸，声音也带了点泪意：“妈妈也想你们了。” 段崇文本来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可听着沐红玉的声音，脸色就是一沉：“段如旭，自己爬起来。你可是男子汉！” 沐红玉怀里抱着两个，实在是没办法丢下又去抱段如旭，听段崇文这么教训儿子又有些心疼：“你别这么说小太阳，他还那么小。” 段崇文伸手，“那你把他们姐妹俩给我，你去抱他。” “不要，我们要妈妈。”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抱着沐红玉大腿，就连段如月都难得露出脆弱的模样，沐红玉还真的是左右为难。 那边，段如旭已经委委屈屈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沐红玉身边，姐姐妹妹抱了腿，他就直接拉了妈妈的一只手，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幸好妈妈只有我们三个，不然都没我的位置了！” 沐红玉脸色一红，什么感动都化为了泡影，在段如旭小屁屁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们三个，现在是不是看到妈妈后面还有人了？” “爸爸。”三个孩子这才排排站到段崇文跟前，低着头打招呼。 段崇文一人摸了下头发，眼神柔和：“乖！在家有没有好好陪爷爷？” “有的，我帮爷爷烧火。” “我帮爷爷挠痒痒。” “我……我给爷爷讲故事了。”就连最胆小的小星星也举手表示有做事情。 金昊站在段崇文身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从这三个孩子身上都能看到段崇文的影子，又不全是他影子，都很鲜活、很可爱！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金昊都生出一种想结婚生孩子的想法来了。 “解放军叔叔！”段如旭一抬头，对金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段崇文给双方做了介绍，金昊也拿出事先准备的礼物，三个孩子眉开眼笑地接过来，虽然这位叔叔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解放军叔叔是最可爱的人，他们也都很喜欢。 金昊进门拜访了段应瑾后起身去找向导上山，剩下一家子才空出来叙旧。段应瑾关切地打量了夫妻俩，见身上的确不像有伤处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趁着沐红玉和三个孩子去灶房忙碌，这才正色问段崇文：“你已经决定了吗？” 藏拙那么些年，终于要亮剑了吗！段崇文点了点头：“爸，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是啊，要不是有红玉，我和你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也不知道你爷爷和奶奶，还有二叔、二婶他们怎样了。” 段崇文想起还在九大队的谢子州和谢子宇兄弟俩，整了整情绪，“帆江厂三厂区要开始招工了，我想让表弟们过去考一考。” 段应瑾也赞同，可也有个问题不问不快：“红玉知不知道子州和子宇是你表弟？” 段崇文表情一僵：“忘了。”也是一直没机会说，毕竟当初防着沐红玉还是以前那个沐红玉，不但没说谢子州和谢子宇和他的关系，就连杨峥和金昊，他也还瞒着呢。 第191章 一家归厂 心里装着事，一顿饭段崇文都是食之无味，惹得沐红玉频频瞩目：“是不是觉得还是你做的菜好吃些？我这不是想让你和……孩子爷爷多聊聊嘛。” 沐红玉觉得自己够善解人意了，趁着院子里没旁人还专门留出了时间和机会让父子俩能够好好聊聊，怎么聊着聊着好像还聊出问题来了。 沐红玉自己不觉得投注在段崇文身上的关注越来越多，段崇文却是感受颇深，从最初的浑不在意到慢慢关注，再到现在比孩子们都还受关注，这真是个长足的进步。可是他心里有点慌，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坦白。 段应瑾含笑看着两人这番互动，并没有点破，很多事情没有设身处地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倒是三个孩子，见到爸妈了心里高兴，饭都多吃了一口。可是听说下午就要回帆江厂，又有些舍不得段应瑾这个爷爷。 “爷爷，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呀。”段如旭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词汇，乐得段应瑾一个曾经高官都挂不住严肃面孔，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摸了摸段如旭圆乎乎的脸蛋：“小太阳乖乖跟你爸妈回去帆江厂，爷爷啊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就在九大队清净。” 实际上，段应瑾从来没出去上过工，也没有大队的工分。除了这院子里的磨坊四位老人和夏小菊，和别人也没有多的交往。偏偏这五个人都各有各的工作，每天都忙得陀螺似的，要不是三个孩子回来，他还真的闷得快自闭了。 “师傅，要不你跟我们回帆江厂去吧。”沐红玉想了想，放下了筷子：“回去后我要去医院，孩子爸要去研究所上班。虽然赵所长他们包容孩子爸，可人家开的可是正式工工资，怎么好意思搞特殊迟到早退呢。您去的话，每天能帮我们看顾着孩子一点。就是这么一来，可能会劳烦你……” 段应瑾现在是个没身份的人，五六年的折磨让他早生华发，脸上也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不是很熟悉的人根本就认不出他来，再说金昊的父母就要来帆江厂和金昊团聚几天，如果能见上一面自然是好的。 念及此，段崇文也在边上劝了一句：“爸，京城里的局势应该是有些变化，厂里都换了好几拨人，你又以红玉师傅的身份随我们进厂，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可是介绍信……”这么多天，段应瑾也喜欢上了教孙子、孙女念书的生活，真要回到之前那种寂寞日子，他还真是不太习惯。 “如今你媳妇别的不说，在益县这片地界上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咱们不在大队开介绍信，去找吴书记开一份。”段崇文说着，给沐红玉盛了一勺蛋羹，动作自然而亲昵。 沐红玉毫无所觉地接过来吃掉，也没注意到那勺子是段崇文一直用的，刚才才用那勺子吃过一口。段崇文却是觉得如同和她红唇亲密接触过，耳根立刻就红了。 “爸爸，我也要吃蛋羹。”段如旭坐在段应瑾身边，离着蛋羹有点远，盯着段崇文的勺子翘首以盼。 段崇文手一僵，“你手里不是有勺子吗？” “可是我盛不到。”段如旭无辜地动了动他的小短手。 段崇文一把夺过段如旭的勺子，左右开弓，左手段如旭的勺子给他盛了一勺；右手自己的勺子又给自己盛了一勺送入口中，动作有些急切，好像能够将勺子上沐红玉的气息也一起尝到嘴里似的。 一顿饭吃得段崇文心猿意马，沐红玉却是记挂着以后三医院的药物来源。飞快吃了饭就出门去找刘继宗，商量了以后向九大队和十大队收药材的具体事宜。 经过倒春寒时候九大队的人纷纷上山采药，中间还真发现了几个对草药比较敏感的人，特别是住在山上的九队和十队，采的药材不但质量好，而且有的还会提前炮制好。沐红玉的意思是想让老杨头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专门把采药这个事情当做大队又一项副业来做。 除了目前针对倒春寒的各种药材，另外还有之前教老杨头认的数十种草药，基本常用的中草药也就能够备齐。剩下的她打算想起来一样就画出来一样，或者是想方设法找一找过去的中医典籍。虽然现在中医没落，但过去的辉煌肯定有人记得，只不过这十来年被牛鬼蛇神打击得蛰伏住了而已。 打猎只是金昊的一个借口而已，直接在十队买了一头野山羊就下了山。正赶上沐红玉和刘继宗、老杨头商量完事情，还得赶去乡公社找吴书记帮忙给段应瑾开介绍信。 回到家，能干的段崇文和段应瑾已经将东西收拾成两个大包袱，金昊正好当苦力把东西全都扛到车上去。车子能坐的人有限，沐红玉又去找了二丫和三丫，叮嘱两个小丫头明天一定要坐班车回帆江厂，特别是三丫，竟然会丢开学校的课程陪着段家三个孩子回乡下，可见小姑娘真的是一颗红心向段崇文。 对啊！沐红玉想起原著中三丫和沐青翡作对，后来又被杨峥给劝退。此时想想，应该就是年少时候受了段崇文恩惠，一直记在心中的缘故，倒是个有恩必报的小姑娘。 安顿好了九大队的事情，金昊开车载着段崇文一家六口先去了公社。也亏得金昊车子空间大，不然要搭这么多人还真是个麻烦事。 吴书记和某委会的张主任如今对沐红玉都是恭敬中带着阿谀，一是沐红玉医术了得，二是她如今入了郑县长乃至更上头的人亲眼。不过是给沐红玉一张空白介绍信，范围就在益县内出不了什么问题，他二人还是能够做主的。 拿着介绍信，依然给段应瑾写了“应瑾”的名字，但身份一改之前帆江厂医院员工，成了九大队十小队的一个孤寡老人。当然，依然是沐红玉对外的师傅。 第192章 谁要亲亲 金昊都是段应瑾上车许久之后才知道其身份，知道的那一刻差点没把车给开到山沟里去。最后好歹在段崇文的冷眼中把问话给憋了回去，半句都不敢说。 回到帆江厂，有金昊在，段应瑾的出入证很快就办了下来。一家人终于回到家里，齐齐松了一口气。晚上家里没做饭，沐红玉便去二食堂买了些饭菜，又被三姑给强塞了一包半斤重的卤牛肉，她干脆去供销社买了半斤白酒。 段崇文也没闲着，使唤金昊帮忙烧火，另外做了个蛋花汤，煮了点腊肠。香得隔壁的杨峥直接翻墙就跑了进来：“段哥，昊子，你们回来了？” 瞧见堂屋里段应瑾正让三个小的洗手洗脸，嘴巴张成了“o”形：“段伯伯！” “在这里你还是叫应伯伯吧。”段崇文看了眼金昊，问：“金叔和金婶大概什么时候到？你要不要接他们的时候先说一声我爸也在。” 金昊摇头苦笑：“我爸说他能陪我妈的日子不多了，要带我妈四处看看，最后再到帆江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了。” “什么情况？” 之前兵荒马乱的，金昊只说了父母不日后要来，在研究所住宿区暂时借了一套房子，却没详细说父母是为什么要来。现在听他这口气，段崇文和杨峥顿时就惊住了。 金昊是个话少的人，三两句就把事情给说了。金昊家三代相承都是军人，金昊母亲原本是文艺兵，到金昊父亲部队慰问演出的时候组织做媒两人结婚。婚后为了配合金昊父亲行军练兵，一直都跟着在气候恶劣的边关随军。 金昊母亲早年肺上就有些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几年越来越严重，去年年前被确诊肺痨，眼看只有几个月活头。金昊父亲在军中多年，从来就没好好陪过妻子，等真正到了这时候再多的愧疚都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后来夫妻俩的事情被领导知道，勒令金昊父亲把这些年的假期全都给休了，好好陪一陪金昊妈。正巧金昊一个电话打到军区，说是有段崇文的消息。 金昊妈妈当年算是段应瑾和秦芳的媒人，知道段家出事后秦芳竟然抛夫弃子另嫁他人，还联合新婚男人构陷段应瑾要置人于死地。金昊妈当时就又哭又笑，于是金昊爸就一拍大腿做了决定，带着金昊妈从边关开车一路往西南而来，路上遇到咱们大好河山美丽景色就停一停看一看，反正算着时间到益县差不多就行。 “肺痨？”杨峥和段崇文勃然变色。 段崇文还在想沐红玉的“神水”对肺痨有没有效果，那厢杨峥就是“嗨”了一声，把两人的耳朵给震了三震。 杨峥拉着金昊的手，“昊子，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金昊莫名其妙。 “咱们嫂子是个神医！”杨峥一想到省医院杨胜利那热切想留住沐红玉的样子，还有回来后才知道沐红玉竟然成了拯救帆江厂、拯救益县的大神医，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金昊还真不知道沐红玉事迹，不过沐红玉是地地道道乡下人，他妈妈的病情却是军方最好的医院都宣布了无法可解。高兴之后颓然摇了摇头：“多谢你们好意，我爸就是不想让我妈再折腾受苦，这才没让她继续在医院治疗。我可不想他们到了我这还折腾。” 杨峥还待再说，被段崇文压着了手：“杨峥，一切还是等金叔和金婶来了再说。” 杨峥悻悻住了口，但段崇文都这么说他自然不可能继续说下去。对沐红玉，他也不知道是因为盲目信任段崇文的缘故还是信她本人，反正总觉得金昊这么不信沐红玉，总有一天会被打脸的。 段应瑾来得突然，家里还没准备寝室。隔壁杨峥一回来，大丫就去了幼儿园的员工宿舍，用了晚饭后段应瑾就去了杨峥家歇息。 三个孩子洗漱后没回自己寝室，都爬到了段崇文和沐红玉的床上。听到轮椅声音，在床上跪成一排，咕噜噜的眼睛盯着门口，透着高兴和安心。 沐红玉光是想象也知道这次还是把敏感的三小只给吓着了，把段崇文送到床上另一头，她就和孩子们在床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床上地方小，她也不用手去抓，手脚着地，只张着嘴去咬三个孩子的衣裳，追得三人在不大的一张床上团团转，时不时还要围着含笑在一旁不动的段崇文躲一躲。 笑是最能解忧的，欢快的笑声最容易冲散人心中的不安感，三个孩子的笑容越来越真诚，笑脸也越来越灿烂，笑声也越来越清脆。看到三个宝贝脸上都有了薄汗，沐红玉装作累得够呛的模样举手认输，“好啦好啦，我抓不到你们，妈妈认输了。你们要怎么惩罚妈妈呀？” “我们不惩罚妈妈，我们要妈妈亲亲。”想不到平日里最胆小的段如星竟然首先提出了要求，一双眼睛晶晶亮亮，让沐红玉根本舍不得拒绝。 沐红玉自己心里也其实是高兴放松的。之前所有的劳累紧张和心里对未来一摊子事情的焦头烂额都抛之脑后。 “哎哟，你们真是妈妈的解忧小糖果。”她先抓过最前面的段如星狠狠地左脸、右脸、额头来一记响亮的亲亲：“小星星要一个，妈妈买一送二，亲三个。” 接着是万事积极送上来的段如旭，最后才是段崇文身边面露羞涩的段如月。亲完三个宝贝，沐红玉以为今晚的游戏到此为止，没想到段如月转身就把段崇文给推了出来，“还有爸爸！” 沐红玉一愣，小太阳和小星星也都一左一右凑过来，用一种期盼又兴奋的眼神盯着她，好像在说：快点啊妈妈！ “快点啊妈妈，我都好久没看到你和爸爸亲亲了。”段如旭还真把那几个字给说出来了。 根本就没有亲过好不好！可这样的事实她能说吗？沐红玉给段崇文使眼色，想让段崇文给她解围。 谁知道段崇文只是眸光如水地看着她，根本就没解围的意思。再看三个孩子，两个小的眼中满满的期盼，可敏感的段如月刚才眼神里的兴奋暗淡了许多，还往段崇文背后缩了缩。 见状，沐红玉脑海里轰地一声，心一狠眼一闭，身子往前倾…… 第194章 梦境扰人 沐红玉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科技发达的年代，第二次离婚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里她身边来来去去也不是没男人，只不过个个都是冲着她的钱来的。 又是一个宴会结束，她不小心被人灌了两杯，浑身发热。一个通身带着凉意，又带着点药香味儿的男人扶住了她。男人长得很高，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纤细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揽着她的腰。 沐红玉没看这男人的脸，只从这双手也能推算出男人年龄不超过三十。算了，她都四十来岁的人，可别祸害人家小鲜肉。沐红玉想把人推开，却被小鲜肉直接给抱了起来。 小鲜肉微微带着凉的嘴唇印了下来，气息出奇地好闻。沐红玉动了动唇，主动迎了上去。好吧，这年代找上她的男人不就是求钱、求权，要么求医，难得遇到这么个合味道的，小鲜肉就小鲜肉吧。 比起沐红玉来，可怜的段崇文也就年轻时候两次少少的经验，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反客为主后他简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能被她带着沉迷。 沐红玉带着他的手钻进了秋衣，她的手却伸向了他的裤头，“来吧，你要什么？钱、权、还是有亲人生病？” 沐红玉微微低喃了一句，段崇文如遭雷噬，猛地将手从她秋衣内收了回来，抓住了她乱动的小手，将人直接压在了怀中。只觉一颗心又酸又胀，难受至极。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不一样的。我只要你。”段崇文咬住唇，深呼吸了两口平静汹涌的情/潮。 沐红玉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温和又坚定的声音，“我只要你。”明明是该觉得有点好笑的回答，却又感觉有些触动心灵，下意识停下来往上爬了爬身子，拨开笼罩在小鲜肉脸上的迷雾，看清了小鲜肉的长相。 “段崇文！” 沐红玉惊呼了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一扒拉，她自己竟然紧紧抱着人段崇文，还是面对面那种，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慢慢放缓了呼吸，听了下动静，发现段崇文和孩子们呼吸匀称，睡得好好的。 “段崇文？”沐红玉小小声喊了下。 段崇文丝毫没动静，但沐红玉想把手脚从他身上撤回来的时候他就会不安地动一动，呓语一声：“冷。” “把我当暖炉了。”沐红玉嘟囔了句，想起刚才有点小羞耻的梦境，脸在黑暗中有点发烫：我是多饥渴呀，竟然想对个残废下手。 沐红玉伸手摸了摸段崇文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张好脸，”又摸了摸他手掌，“这手也不错，”，再往下滑到他腰间，“嗯，这腰也挺细的。” 继续往下，“就是这腿，也太瘦了点，怕是不怎么经用。” 段崇文差点绷不住露出装睡的原型来，男人怕什么，就怕听到心爱的女人说一句“不经用”，他恨不得现在就翻身把她压在底下，告诉她自己究竟经用不经用。 可是他不敢，他一点也不愿意冒险。他只想等一切水到渠成，等到沐红玉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女人，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幸好，沐红玉本来就很想睡觉的人，半梦半醒说几句话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段崇文才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把人搂得更紧，满足地沉入梦乡。 段崇文经历了那么多，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和毅力。 三个厂区一个学校，其实早就过了报道的时间，但大丫之前就有找校长说过沐红玉三个孩子入学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总管三个学校的杨校长还受了沐红玉中药的恩惠，孩子们的学位是早就留出来的。 段崇文现在是帆江厂研究所的正式员工，不再是之前的劳改户，沐红玉推着轮椅，再加上后面一手牵着一个孙子的段应瑾，这一家走出门，惹来不少侧目。 当然，更多的还是善意的、感激的眼神，大家也知道了沐红玉为了段崇文情愿去煤矿过苦日子，对于她又多了敬佩。到了段崇文这儿，女人是怜惜，男人就只剩下羡慕了。 不管是段崇文还是沐红玉都是心理强大的人，段应瑾也不怕旁人眼光，一路上说说笑笑就到了学校门口。除了即将开学的中专技校，托儿所、小学、初中都在一块，只是进的大门不在一起。 一行六人先去了托儿所，大丫早已经等在门口，有大丫在，段如旭和段如星并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在门口哭鼻子，欢欢喜喜就走了进去。活泼的段如旭甚至还对门口两个抱着爹妈大腿不撒手的胖墩做了个鬼脸：“羞羞羞。” 龙凤胎生得好又养得好，今天又穿得好，段如旭羞羞的时候段如星就在旁边抿嘴笑，那两个胖墩哪还好意思继续哭，对视了一眼都松开了手，期期艾艾来到段如星跟前：“我们能和你一起玩吗？” 段如星往后退了半步，段如旭一下子就站了出来：“你们不准欺负我二姐。” “她是你姐姐？那我给糖果给你，你能把姐姐让给我吗？”其中一个小胖墩倒是想得美。 段如旭伸手摸出一把水果糖来：“我有糖，不要你的糖。姐姐是我的。” “哇，你的糖有蓝色的糖纸，我可以和你换吗？” “我也要和你交换。” …… 前方童言童语天真无邪，沐红玉之前还担心孩子们在学校不适应，现在看到龙凤胎被一群孩子给围住，而且段如旭游刃有余、段如星也没被吓哭，一颗心倒是放下了。 “这下放心了吧。小星星和小太阳会适应托儿所生活的。”段崇文就跟知道沐红玉心中所想似的，扯了扯沐红玉衣角，“我们去小学吧，还不知道小月亮能不能考上。” 小学是要通过考试的，不过沐红玉已经打听过了，在乡下要念一年级只要能数数到五十就行，在厂里需要数到一百或者做出十以内的加减法十道。一听段崇文担心的口气，她不由就笑了：“你这人，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小月亮不是都能做百以内的加减法了吗，肯定没问题。” 段崇文低头笑，他只是不想沐红玉紧张。其实，段如月的知识面就算是念四年级应该也没问题，只是父女俩商量过，还是先从一年级读起，每天回家再让爷爷给另外上课。 第195章 青翡被抓 送完了孩子们，段应瑾的脚还没完全恢复先行回了研究所住宿区。沐红玉推着段崇文往二厂区走去，一路两人盘算着要先找上次做家具的人再打一套家具，再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现成的被褥。 按照沐红玉的说法，总不能让段应瑾长期住在“外人”家里，段崇文张嘴刚说了个“杨峥不是外人……”后面的解释还在斟酌怎么说才不突兀，就看到身边人如潮水般涌向了前方。 “怎么了？”沐红玉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性子，伸长了脖子去看，就连段崇文说杨峥不是外人那句都没听到，更别说听后面的内容了。段崇文只得闭嘴，往前方瞧了瞧，“好像是旗台那边。” 二厂区有个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广场，广场正前方是一百平方米左右、一米多高的旗台，上面影影绰绰站了十来人，旁边还守着厂里保卫科和几个绿军装。 再往前几步，沐红玉已经看清了台上双手反绑在身后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妹妹沐青翡和同是大鱼乡公社的邓洋。 这些天太忙，她倒是忘了这回事。二厂长透过一句什么来着，正是沐青翡“大义灭亲”揭发亲姐夫，夫妻俩才会被送到桃花乡煤矿劳动改造。想起了沐红玉都有点后怕，这件事情幸好发生在倒春寒之后，要是在那之前，谁能给她们夫妻一点面子，别说从煤矿回来，可能去的时候就被安排下井，就算她有金手指怕也活不过几天。 广场两侧都有布告栏，上面平日里会贴着厂里的一些通知和启事。已经很多年没像现在这样满满贴了大字/报。内容清晰明了，说的是研究所打杂的邓洋和后勤部刚刚转正的干事沐青翡两人互相勾结，泄露厂里的秘密。帆江厂的部分地方都是保密的，每一个进厂的人都是当着领导照片发过誓言的。所以，对于泄密者大家都深恶痛绝。 目前的意思沐青翡和邓洋造成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造成的损失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厂里经过研究决定，将邓洋和沐青翡当着全厂的人通报批评，然后开除出厂，移交给公安局审理。 这里虽说是公安局，但现在金昊已经和县城公安局和武装部联系过，也达成了新的合作共识。要将原本设立在桃花乡的三区合起来才能建立一处的派出所挪到帆江厂内，但这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交接好的，所以沐青翡和邓洋还是要先交给县里。 金昊的人就在旗台边等着，等这边完事就把人送到县城去。 沐红玉第一次见识到了记忆中批/斗的场面，只不过她穿越一场，到底是把原主的命运完全扭转，也顺便将原女主的命运来了个颠倒。 要是她没穿进这本书，原主在年前就该站在这台上，脖子上还被挂着破鞋，底下的三姑六婆们什么臭鸡蛋、烂菜叶都往她身上扔。 不像沐青翡和邓洋，还有军人守在台子底下，并没有让人用那些脏污东西侮辱两人。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了罪名，用车子载着在三个厂区游/行示众。并且厂里还会将罪名内容抄送各个公社，特别是大鱼乡九大队，到时候公安局还会派人过去调查，上查三代，下查宗亲。 沐红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和邓洋会怎样？” 沐家一直将沐青翡视作沐家的骄傲，不知道知道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在原本书中，沐红玉事发之后沐家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还专程从九大队来厂里对她吐口水、骂脏话。 “自作自受。”段崇文轻轻吐出四个字。他在金昊那儿知道邓洋把罪名全都揽在了身上，要不是金昊坚持，也许沐青翡靠着她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已经脱罪成功。 这些事情他不想告诉沐红玉让她烦心，只是打算待会儿一定找金昊叮嘱几句，沐青翡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还是不要再放出来的好。 沐红玉却是觉得今天的沐青翡看起来有点奇怪。以她对沐青翡的了解，这么自私自利又爱面子如生命的人，一直低头垂眼，隐隐还往邓洋身边靠，全程也不曾喊冤诉苦，没有只言片语的辩解。 不过这样也好，沐青翡不再作妖，大家各自都有新的生活。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本书的世界，更是她越来越习惯、越来越热爱的时代。在这里，她不是孤孤单单一人，她有三个可爱的儿女，有勤奋的徒弟，还有……勉强能够称之为家人的丈夫。 段崇文不知道沐红玉在想什么，只看她神情变化，也跟着心上心下十分忐忑。好在最后沐红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低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 段崇文一直都注视着她，这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沐红玉突然就觉得他幽深的眸光里仿佛盛着星光，漫天星子闪烁，耀眼又迷人。 “红玉，我们去供销社吧。”段崇文心里窃喜，但这人来人往的哪里是互述衷肠的好地方。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沐红玉只要不对他存在偏见，还是很喜欢他这幅皮囊的，特别是这双父子四个都有些相似的眼睛，她每次都会微微失神。 一语惊醒梦中人，沐红玉猛然回神，老脸一红，推着轮椅动作有些粗鲁，“走走走，还有好多东西要买。” 才不过走了两三步，沐红玉又慢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妇女背上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个娃娃手里拿着糖块在舔，脸上都是对那妇女的濡慕和依恋。 “看什么？”段崇文不知道她看什么入了神，扫了两眼后有些疑惑：“你是想吃糖吗？家里我还藏着两斤。” “谁要吃糖了。我在想小星星和小太阳那么小，就让他们去托儿所，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太失职了？” 沐红玉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当妈，真心疼爱三个儿女不假，但还是会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适合孩子们。 段崇文心疼她现在仿徨的模样，站起来自己撑着轮椅，顺带地，也把沐红玉搭在轮椅上的手握在掌中，“如果你想他们，我们下午早点去托儿所接他们。但他们已经三岁，应该学会融入集体生活，不该一直在你我庇佑下娇宠着。而且，你一直在为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而努力，他们只会为你骄傲，不会怪你的。更何况，晚上他们不是都回来了吗？” 第196章 青翡求生 有段崇文一番安慰，沐红玉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转头正眼打量站起来哪怕微微弯腰都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几眼：“没想到你挺会说话的。” “多谢夸奖。”段崇文眼角眉梢都是笑，口气也十足的温柔，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和她说起了家里还缺些什么，晚上要做什么饭菜。 段崇文推着轮椅慢慢往前，沐红玉怕他摔着，就一直搀着他，跟着他的节奏慢慢往供销社走。二厂区建厂几年，柏油道路十分平整，道路两旁整齐的行道树遮住了部分太阳光，细碎的春日暖阳洒在两人身上，投下暖暖的光晕，让相互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无比和谐。 与此同时，载着沐青翡和邓洋的车出了帆江厂往县城行去。沐青翡和邓洋双手被反绑，倒坐在卡车车斗里，车尾坐着两个绿军装。 车子开动，虽说倒春寒过去，还是有一阵阵风从缝隙中刮进来。沐青翡之前被关的时候就有些咳嗽发烧，后来还昏迷过一天，天气转好身体才渐渐养了起来，可一遇到风还是禁不住嗓子痒痒，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邓洋一听她咳嗽，顿时就着急了，奋力挪动身体把她护在了前头：“青翡，你……你身体不好，要不要我给前面同志说一说，你坐驾驶室里去。” 邓洋也发现，金昊的人和厂里保卫科那些不一样。他们不会折磨犯人，也不会打骂犯人。 只是，往日对他总是不屑一顾的沐青翡却是微微靠在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那张美丽面孔上常常挂着的楚楚可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不用！金连长这样的人，求他也没用。” 邓洋有点困惑：“你认识那个长官？” 沐青翡笑了笑，“以前……见过……” 邓洋更奇怪了，“我们不是今天才从小楼里出来，刚刚才移交到他们手上吗？” 沐青翡并没有多说，又咳嗽了几声，目光盯着越来越远的帆江厂，想到了惊鸿一瞥的沐红玉和段崇文，呢喃了两句邓洋都听不清楚的话。 当然，如果是沐红玉听到她说的什么，必然是心领神会。只可惜她不在。 沐青翡说：“为什么我记忆里没有沐红玉和她的死鬼丈夫呢？杨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与其和你一辈子辛苦，不如我早点跟紧日后的亿万富翁。” 汽车从帆江厂一直开到县公安局门口，查验了身份后沐青翡和邓洋被带下车，往一旁暂时关押犯人的看守所走去。就在这时候，沐青翡突然看到前方站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女同志正催促着什么。她眼神一亮，猛然往那边冲了过去。 “干什么？”金昊还在办公室和公安局的人办交割，两个押送的兵蛋子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追了上去。 但两人还是慢了一步，沐青翡已经冲到了那女同志的面前，“贾瑶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贾瑶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可发现沐青翡不但没对她做什么，还准确喊出了她名字。要知道，京城里鼎鼎有名的贾瑶自从来了川省，可说是处处受委屈，没一个人卖她面子。 沐青翡已经被身后人抓住了胳膊往后扯，她也顾不上给贾瑶解释什么，再次往前倾，凑在贾瑶耳边快速说道：“五月五号，贾部长千万别去y省纺织厂视察，记住了，千万不能去！” 说完，沐青翡就被扯了回去，邓洋连忙关心地挡在她面前，对那两个押送的人解释：“你们别紧张，她只是认错人了。” 贾瑶还处在怔愣当中，今天是国历的四月二十九号。三天前她让杨峥给说动准备去帆江厂扎根等着段崇文，谁知道住一天之后省里的人一定要她跟着一起回去交差，不得已她又去了省里。 到了省里后，当初接待她的人非要给爷爷打电话报平安。于是她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却被二婶告知爷爷去了y省视察工作刚动身，要联系的话还得等爷爷到y省安定下来再说。二婶还说，新时代的女人为了爱情追求自由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鼓励她勇于追求所爱的人，还说让她在省城等两天，会帮她找关系去帆江厂就职上班。 为了等介绍信，贾瑶又在省城等了两天。今天才找人送她到帆江厂，可是送她的车到了县城就出了毛病，当时离公安局挺近的，开车的同志说这里有他一个战友，就把车开了进来。 贾瑶可以肯定，家里的事情在川省并没人知道。而且爷爷去y省的事情她都才在电话里听了个云里雾里，如果真要联系上的话还得等一天左右。 盯着沐青翡被押进旁边看守所的院子，贾瑶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修完车的司机过来通知她可以去帆江厂了，她咬了咬牙：“回省城！” 司机一愣，“这都到益县了啊！” “我说回去就回去。庄阿姨让你做我司机的当然是我说去哪就去哪！”贾瑶脸色阴沉，“还有，你刚才说你有战友是公安局的，走之前你去问问刚刚押到看守所的一男一女什么身份，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司机只能自认倒霉，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送贾瑶的同事这次宁愿称病请假扣工资都不接贾瑶的活儿了。可是送贾瑶这个事情又是顶头上司的夫人吩咐下来的，他不从也不行啊！ 贾瑶飞速回了省城，经过了两天漫长的等待，总算是在五月三号联系上了远在y省考察的爷爷。 贾大昆听到贾瑶问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后虽然奇怪，但还是爽快地说了：“本来以爷爷现在的身份行踪都是应该保密的，可你是爷爷的孙女，万一你想找爷爷找不着怎么办？所以啊，爷爷可以告诉你，但你决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不然爷爷就会有危险的。” “爷爷，我知道的。我就想问问您，后天五月五号，你是不是要去y省纺织厂视察工作？”贾瑶问。 第197章 青翡得救 电话那一头的贾大空听到孙女这么问，顿时就惊住了：“我这边也是刚收到省上安排的行程，我还没仔细看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五号要去纺织厂？” 贾瑶不知道该怎么给爷爷解释遥远的益县会遇到个人给自己警告，只能含糊其辞地撒娇：“我就是知道嘛！爷爷，我给你说，纺织厂的行程你不要去嘛。” “为什么，”贾大空品出来其中蹊跷的地方了，语气渐渐慎重：“是谁给你说什么了吗？” “不是，”贾瑶实在是不好解释，突然灵机一动，“是我昨晚上做梦，梦见你去纺织厂被一条疯狗给咬了，把我都着急哭了。今天早上本来都去帆江厂报道，想起这事情又回省城给你打电话。爷爷，您就听我的吧。” “都什么年代了，可不能封建迷信。”贾大空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决定。 贾瑶在电话这头又是撒娇又是诉苦又是担心的，贾大空在挂电话的时候终于是答应了要考虑避开纺织厂的行程。挂断了电话后，贾瑶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省城多留两天，于是又给贾大空那边招待所去了电话，说好过两天再联系的时间，就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五月五号，贾瑶给贾大空打了三次电话都没通，甚至晚上打y市招待所的电话也说领导们都没在。到了第四次，已经是五号深夜，那边接线员可能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电话里告诉贾瑶，今天省纺织厂里出了意外，还闹了人命，省里的管理的负责人们都过去了，也不知道京城来的领导有没有过去。 贾瑶当时就差点晕过去，眼泪都下来了。好在那边接线员看到了人群簇拥着进门的正是贾瑶找了一天的贾大空，也知道贾大空就是京城来的人，赶紧叫了一声。 贾大空大步来到了电话机旁边，喊了一声贾瑶，简单把纺织厂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原本贾大空是要去的，但是贾瑶那么远给他说了做梦的事还是给他敲了警钟。 贾大空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临到纺织厂了才借口身体不舒服没进去。省上和纺织厂的领导哪敢轻忽，于是就近找了个招待所让他休息。休息到快中午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纺织厂染色车间发生了爆炸，将附近房子的屋顶都给掀飞了，厂里哀声一片，死伤统计下来上百。到纺织厂视察的死了三个伤了十多个，现场惨不忍睹。 到底贾大空是京城来的高一点的领导，需要在现场主持大局，好不容易处理了大多数事情，他也是想起了贾瑶，这才赶紧回招待所，正赶上贾瑶的这个电话。 贾瑶听完了全过程后背发凉，连贾大空在那边问她还梦见了什么都没听见，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叮嘱爷爷好好保重身体便挂了电话。 沐青翡和邓洋的身份以及查得一清二楚，本来贾瑶还想好好把沐青翡这个“先知”给好好供起来并感谢一番的；可听说了就是这两个人把大病了一场的段崇文送到桃花乡煤矿去的，顿时什么“先知”不先知都不重要了。 让人想办法把两人从益县看守所弄出来，塞了两张空白介绍信和能让人用一年半载的钱和票作为这次救了贾大空的谢礼，别的什么都没有。 沐青翡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看到个人物，怎么就没个见面的机会呢？不过想着再两年就有机会去京城，她也知道贾家住在哪，到时候找上门去也不晚。至于这两年去哪？当初邓洋是去s省捞金的，这次虽然早了一年半载，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邓洋现在是觉得有些身在梦中。他当时是看到沐青翡一脸楚楚地求他的份上一时头疼脑热将罪名全都顶在了自己身上，其实站在旗台上听着厂里的那些处置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的人，以后不但在厂里没办法生存，就是大鱼乡也没脸回去了。 可就是在那之后，沐青翡的态度变了，处处都依赖他，信任他，还表示要和他同甘共苦。现在，两个人莫名其妙从看守所里出来，还被塞了一堆钱票，他一时之间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离开益县，去别的地方吧。”沐青翡拉住邓洋的手，“这里有两张介绍信，我们先用一张去县委办结婚证明，另一张足够我们去s省了。” “去s省……不是……结婚证明……你……我……”邓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沐青翡将头靠在他肩上：“邓洋，这世上只有你对我真心实意，我不会辜负你的。” 邓洋看着沐青翡美丽的面庞和水盈盈的眸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要沐青翡愿意，让他干什么都行。 段崇文也觉得，为了沐红玉，他做什么都行！ 可他没想到要做点什么怎么就这么难！研究所里的人拿了他的发动机剖析图如获至宝，可是很多数据和图案他们都看不懂，等段崇文正式上班后，立刻就被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完整的发动机可是有两机构五系统，以前都是某个人专攻某一点，最多就是像叶良这样专攻燃料系统里多个零部件。可段崇文这个怪物，竟然每个系统都涉及，每个零部件改良和制造都有他专门的公式。 绝大部分科研人员都是工作狂，段崇文的图纸让这些人早就心痒难耐，若不是叶良说过段崇文才从桃花乡煤矿出来身体还没回复，他们都想追到段崇文家里求教了。 段崇文不听就算了，越听脸越黑，那双幽如深潭的眸子里黑雾聚集，白净瘦削的脸拉得老长，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你们竟然连这公式都不懂！” “你竟然都看不出来这边比原来窄了一毫米吗？” “你这脑子不该拿来科研，该拿来做菜！” “外面雨不大，你脑子里水倒是不少……” …… 包括杨峥，全都享受了段崇文无差别毒舌攻击，此时此刻的他哪有在沐红玉面前的半分温和，就像是台冷血的机器。 第198章 头脑风暴 下午五点，不管身边围绕了多少人求问，段崇文绝对会放下手中纸笔，转身推着轮椅就走。 从研究所门口的树荫大道到住处这段路程，他身上的冷气压会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出现在住宿区的绝对是面带温和笑容的段崇文。如果正好遇到沐红玉下班回家，那笑容绝对是直达眼底，整个人柔和得不像样。 沐红玉这两天总算是不那么忙了。蒋延安、叶婷婷、二丫，组成了三医院的基础班底，另外还有林小冬和刘三两个送药小队。沐红玉现在就是教导几个人认药材、炮制药材。这时候，她就无比怀念通讯和交通无比便捷的前世了，写个告示在网上，不管是医书也好、医生也罢，都能找到不少，总比现在的草台班子好。 好在她如今的事业心真的不如前世浓，除了有特殊情况，她宁愿早一点回家和三个孩子玩，顺道……和段崇文抱怨抱怨医院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发现，每一次聊天后他总是能够抽丝剥茧给她意见，按照他说的做，总是能够把事情做好还能把人际关系给搞好。 段应瑾的腿还在恢复中，每天四点半就拄着拐杖去托儿所等着龙凤胎放学，然后一起在小学等段如月，爷孙四个一起说说笑笑回家。 第一天小太阳和小月亮就在学校收获了朋友，回来整个人都透着兴奋，小星星却是要胆小一点，晚上经过爸爸、妈妈一开导，第二天也鼓起勇气跟着哥哥去玩。因为长得好，身上又有糖，过了两天也就习惯了在托儿所热闹的生活，小太阳还直接成了孩子王。 同样是五月五号，研究所内爆发出一阵震天价的欢呼。段崇文指导，研究所第一台拖拉机发动机改装完成，经过试验，不管是动力还是省油方面都比原来的要好一半。 然而，就在大家欢呼雀跃一脸激动的时候，段崇文撇了撇嘴，“这么慢还好意思高兴！” 现在研究所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对于这种程度的讽刺已经习以为常，并没人在意。叶良还精神焕发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这个成功的经验，我决定找数字厂借一个飞机发动机给你瞧瞧，现在国外对这方面越来越严苛了，那边也只能在之前进口的飞机上攻坚克难。” 段崇文抿了抿唇，没拒绝，但也提了一个条件：“不是说给我找两个研究医学器械的人来吗？人呢！” “呃……”叶良想说这个事情其实人已经到帆江厂了，只是发动机这块事关重大，两个做医疗器械的还被赵所长安排在招待所干等着呢。 只是还没等叶良说话，段崇文抬手看了眼手表，转动轮椅转身就走：“快五点，我下班了。” “今天难得这么高兴，要不就在研究所吃……”叶良话还没说完呢，段崇文已经操控着如今这精钢打造的机械轮椅飞快往院门处挪去，那速度，和正常人步行也差不离了。 叶良还想说什么呢，被杨峥给拉住了。杨峥小声告诉叶良：“叶老，我段哥这几天窝着火呢，可别惹了他。” “他窝火？谁还敢给他气受。”叶良嘴上说着，但已经放弃了前去追他回来的想法。 杨峥苦笑，“沐医生这几天下班了还帮着金昊收拾屋子，听说吃饭都是在金昊那院子里吃的。” 叶良愣了愣，“唉，还是太年轻啊。不过，沐医生做事也太拼了些。” 沐红玉听杨峥讲了金昊父母的爱情故事后一下子就想起了原书中可不就是这两位大佬让杨峥靠的嘛！只不过按照原书的时间线，金昊父子两个带着军队来帆江厂都是六月份的事情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一个月？那还会不会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待了两个月一无所获又整兵离开帆江厂呢！ 但现在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书中并没金昊母亲什么事。只说金大佬神情颓唐但也不忘关照杨峥这个后辈，离开时候还想带杨峥一起。可惜杨峥为了沐青翡并不愿离开，现在杨峥有大丫，会不会还像对沐青翡那么深情呢？沐红玉有些好奇。 这些都扯太远了。现在的关键是金昊母亲身患肺痨，据说是没几天好活。杨峥给沐红玉说这个事情的意思是想她能不能给金婶看看，减轻点金婶的痛苦。 肺痨在这个年代是不可攻克的医学难题，但在沐红玉的医学知识库里，这个病还真是算不了什么，兴许还用不上她的银针就能治愈。不过，没看到人之前，这种大话她是不敢说的。 她只能尽可能地参与到帮金家布置屋子的工作当中。消毒、隔离、后续治疗等等方面事无巨细，都让大丫和二丫按照她制定的方案来。所以这几天下了班回来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再多的事情也有做完的一天。昨晚絮絮叨叨和段崇文说了现在医疗器械有点落后的事情后就睡着了，都忘记告诉他一声今天就不用去金昊家院子，还能去厂区外换一点乡户人家肉菜。 今天运气不错，有人拿了只老鸭和一篮子鸭蛋，沐红玉用两斤粮票和两块钱换到了手里。左手拎着鸭子，右手提着一捆青豆，沐红玉在住宿区外就看到了双手推着轮椅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段崇文。 远远的，段崇文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个暖暖的笑：“沐医生今天有点早？” “段研究员今天也不迟啊。”沐红玉把手里的东西挂在轮椅两边的铁钩上，跟着段崇文走了两步，有点惊讶：“你的轮椅是不是又改过，感觉更快更平稳了啊。” 段崇文嘴角骄傲的弧度怎么都掩不住，然而还是很谦虚地说：“还是不行，你说的那个关于电力的原理我还没搞清楚。” “这有什么啊。你看手电筒里那电池，难道不能用在这轮椅上？两节不够用四节，四节不够用八节。”沐红玉自己不懂机械也不懂电力，但前世生活的环境太便利，如今的日子比在九大队好了太多，段崇文又对她千依百顺，偶尔她就会放飞自己说秃噜嘴。 殊不知，就是她的无数次秃噜嘴，都能给段崇文掀起一场头脑风暴。 第199章 绝症不绝 “我有些累了。”段崇文脑子不停地转，的确是累了！ 沐红玉可不知道这个“累”是哪里，下意识靠过去把人扶着，“你赶紧轮椅上去，我推着你走。” “可你不是说要多走吗？你能扶着我点吗。”对于之前的距离，段崇文觉得有点远。 沐红玉依然没多想，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几乎是被段崇文抱在了怀中。很神奇的是，这种姿势两人的步调居然一致，没有出现踩脚或是趔趄的现象，多亏了段崇文能掐会算。 段崇文无比享受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舒服地呼出一口长气，感觉在研究所一天的所有郁气和不爽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心的甜。 “这个时候回去做鸭子来得及吗？”沐红玉看了眼轮椅上嘎嘎乱叫的鸭子，有些怀疑今晚能不能吃上。 段崇文想了想早上走的时候和段应瑾说的话，在她后颈轻轻吹了一口气，在她瑟缩之时开了口：“一个魔芋烧鸭、一个老鸭汤，再炒一个鸭杂，还能烧个鸭血，我们一起做，应该是来得及的。” 说完，段崇文伸出有些微凉的手指，在刚才吹气的地方抚了抚，“这里有点痒吗？我看你缩了缩。” 段崇文不去摸到还好，这样冷热交替倒是让沐红玉脊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忙让他：“对对对，就是有点痒。你快帮我挠挠，用点力，别那么轻。” 不管是之前的痒痒还是现在的鸡皮疙瘩，都是段崇文的小动作作祟。不过他到底不敢做得太明显，因为他真的怕把人给吓住了。中燃黑眸中满是汹涌的情/潮，也不敢透露半分。 段崇文伸手在刚才哈气的地方挠了挠，规规矩矩收了手放好。沐红玉继续之前的话题，对段崇文的提议有些惊讶：“我觉得你做什么研究员呀，去食堂做大厨，咱们就每天都能吃上肉了。” 段崇文轻笑：“放心，我在研究所也一样让你们每天都吃上肉。” “这倒也是。”沐红玉根本就没想自己收入也不低，只知道段应瑾每天送完孩子都会买点肉菜回来，不管是什么肉，总之这些天还真是没断过。而且段崇文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变着法子做饭，沐红玉感觉她倒春寒瘦下去的肉全都长了回来，还有继续增长的倾向。 “今天不用去金连长那边帮忙收拾屋子了吗？”段崇文明知故问。 沐红玉摇了摇头，“基本弄好了，剩下的就是做饭做菜的粮食和食材，那得等确定了什么时候来人才买。” “嗯，那回去后你烧水，我杀鸭子……”段崇文想起夫妻俩在灶房默契忙碌的景象，嘴角上扬。 可还没上扬多少，就看到金昊从营地里跑了出来，看他急切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状况发生。 果然！金昊看到夫妻俩并没有做停留，但却是停下来打招呼：“段哥、嫂子，我去门口接我爸妈。今晚上都在我那边吃饭吧。” “有人帮你准备吗？”段崇文脸色不怎么好，但金家叔叔和婶婶和自家渊源颇深，只能憋着一股气，想着换个厨房忙碌其实也不算太差。 金昊脚步一顿，“那我……我去食堂买点饭菜。” 段崇文指了指鸭子，“我这边有三菜一汤。” “多谢了！”金昊没多说，径直去门口接人。沐红玉放开段崇文：“你坐轮椅里去，我推着你走快些。” 夫妻俩回家和段应瑾说了一声，段应瑾情绪有些激动，但现在他身份在明面上是沐红玉的师傅，所以早就和金昊说过，即便是见面也决定不能泄露出是旧识的身份。 本来还想继续在家里教段如月做作业也没了心情，两个小的更是按捺不住总想往外跑，全都跟着段应瑾一起到了金昊家院子。 这下，段崇文期待的灶房夫妻默契二人行变成了一家六口。随着杨峥从研究所回来，又来一个巨大的气氛破坏机器，段崇文才刚刚露出委屈之色想引起沐红玉注意，杨峥就冲了过来各种献殷勤。段崇文差点把拔了毛的鸭子直接扔在他头上。 金昊的妈妈戴着口罩被金昊背进院子的，沐红玉洗了手，叮嘱孩子们不要在院子里随意乱跑，便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和手套指挥着金昊把人背到了一楼已经消毒过的小房间里。 金昊爸爸长得很魁梧，眼神在沐红玉身上扫了一圈，叹了一口气：“真是谢谢你了！只是之前的医生都说他妈这病要传染，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显是放弃了治疗。 不过，“望、闻、问、切”，沐红玉只是望气都能看出金昊妈妈袁琴的病情的确不轻。肺痨又叫肺结核，在中医上分为四种，沐红玉还没把脉，基本都能够判定袁琴这个属于“气阴耗伤”型。 神疲体软，咳诺声微，纳呆便溏，痰多清稀，畏风自汗与颊红盗汗并见，舌淡苔白有齿痕…… “金叔叔，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了解到了婶婶的情况。这院子和这间屋子都是我亲手布置的，只要您二位遵守我定下的这些规矩，根本不用担心传染。” 沐红玉说着话，手已经摸上了袁琴的脉门，果然不出她所料，脉沉细而少力，是气阴耗伤的标准脉象。心里基本有了谱，笃定笑着说：“久病之体，因病损阳，致使气阴两伤，主要累及肺脾两脏。” 沐红玉说的这些字眼拆开了金勇都知道，合起来他就有些听不懂了。不过，沐红玉也没想他们能听懂，毕竟后头还有一大堆这个病症的中医辨证论治方法。她只需要说一句话：“这个病能治！益肺健脾、杀虫补虚。幸好二位来得还算及时，再过几天，就真的是神仙难治了。” 金勇有些激动：“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金勇是上过战场的，人又生得高大彪悍，激动之下站起来身体前倾，看起来有点像是威胁坐在床边的沐红玉。 段崇文正在门口，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沐红玉没被金勇吓着，倒是被门口的段崇文给惊着了，起身飞快走到了门口，又赶紧退后几步：“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你和孩子们都别进正院吗。” 第200章 就是心疼 段崇文看到沐红玉眼中的担忧，刚才的怒气又消失不见，摊了摊手：“我只是想过来问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好炒菜。” 沐红玉挥了挥手：“你赶紧出去，有什么事你让杨峥过来。这边你不用担心，婶婶这个只是小问题，我能轻松解决的。” “好的。”段崇文放心了，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堂屋范围。 屋里金勇和金昊父子俩可不淡定了，双双将沐红玉围着：“真的可以治？你没哄我们！” “这有什么好哄你们的。西医治不好，不一定代表中医治不好。不信，你们就等着看看。”沐红玉很淡定，前世遇到这样的病人家属太多，她都已经习惯了。 沐红玉来之前就已经从空间里把银针匣子拿了出来，另外还有一盏酒精灯，点燃后拿出银针在酒精火上炙烤。 见那一根根长长短短的银针，金勇吓了一大跳：“你……你不会用这些针扎琴琴吧，她……都这样了，你就别折磨她了。” 沐红玉是越多接触这个时代的人就越是肯定，这真的是和她前世那个世界的历史进程完全不同。原书中没有一句提到中医或者中药，她一直以为是书中的主角没有涉及这些方面。后来渐渐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医学无比落后，而且中医被打压得根本就没有生存空间，起码有上百年的断层。许多人对中医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中医治病的手法。 要不是她先是在九大队循序渐进让乡下那些没钱去医院看病的人接受中医，又有倒春寒这个千万人遭难的大灾中露了一手，不然她别说现在帆江厂的正式工工作，说不定都被赶去桃花山煤矿去了半条命了。 好在金昊这些天从杨峥口中听多了沐红玉的本事，又的确有倒春寒中中药的疗效和帆江厂一些重症病人的亲口讲述，所以比金勇镇定许多。拉住了他爸，郑重给沐红玉行了个军礼：“沐医生，我妈就摆脱你了！” “嗯，你们稍等一会儿，婶婶很快就能醒来。”沐红玉一边说话，手上动作飞快，已经在袁琴从头到脚插了数十支银针，看起来情景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金勇肯定是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从他紧紧攥起来的拳头就能看出他心情十分紧张。要是沐红玉动作不那么流畅，或者是袁琴有什么变化，估计他随时都能冲出来。 不过，沐红玉怎么可能给他冲过来的机会。随着运针时间延长，之前奄奄一息只偶尔咳嗽一声的袁琴竟然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轻轻呢喃了一句：“这是哪儿？” 沐红玉微微凑上去，柔声解释：“这儿是帆江厂。” “昊子。”袁琴轻轻喊了一声，眼神四处转。 金勇一把就把儿子给拨到一边，上前凑到袁琴跟前：“琴琴……” 铁血的汉子眼中带了泪。袁琴跟着他吃了不少苦，肺痨也是随军后在恶劣的环境中染上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愧疚。 袁琴以前是个文艺兵，长得好看又有气质，但这几年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最近个把月，脸上更是布满了灰败的死气，看起来令人揪心。 可现在，她虽然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但脸上那灰败的死气却没了，隐隐还能从她眼中看到生机。 这真是肉眼可见的变化，金勇惊讶之后就是狂喜，瞬时什么都忘了，一把抓住沐红玉手腕，“你真的能把琴琴救活！” 金勇对外一直都喊的“孩他妈”，激动之下都喊了好几声早年间的昵称“琴琴”。 当兵的人都练过，手劲奇大，又是激动时候出手，沐红玉顿时就觉得手腕像是要被捏断了似的。好在金勇很快发现这动作有些不妥收了手，退了两步直接给她鞠了一躬：“谢谢。” 沐红玉都没敢揉手，连忙起身：“不用这样，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些事情，你觉得是职责所在，对人却是改天换命。沐红玉受了人父子两个那么大的礼，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算了。针灸之后赶紧开了方子让金昊去三医院捡药，这个时候蒋延安应该是在的。 完了沐红玉又借着给袁琴倒水的机会微微加了一点点玉石泉水，因为有银针奇效在前，袁琴再肉眼可见恢复一点气色并不突兀。 叮嘱了金勇父子一番对病人护理的要点，沐红玉总算能脱身出来。消毒之后换了衣裳，伸了个懒腰终于能进灶房。 这时候的灶房里已经满是香味，段崇文把主厨位置让给了杨峥，他只负责在一边帮着放调料。沐红玉进门，段崇文的眼神就飘了过来，突然目光就是一凝，从轮椅里站起来就冲到沐红玉身前拉起她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段崇文站直了身体后比沐红玉高了整整一个头，牵起来的手在灶房昏黄的电灯光下也能看到手腕的青紫。 “谁干的？”段崇文声音低了几度，沐红玉还没觉得有什么，杨峥却是一个激灵。 “段哥，你能站起来了！”杨峥又有了一个更大的发现。 段崇文身子一怔，往下一软。沐红玉的手本来就被他拉着，赶紧反过来用了巧力把人给扶住了，瞪杨峥：“段崇文本来就能站起来好不好，只是不能坚持太久，你还不赶紧把轮椅给推过来。” 经过这小意外，段崇文基本能猜出来沐红玉是为什么受的伤，整个人都有些不快。等金昊进来给袁琴端饭菜还重重地哼了一声，哼得金昊有些脊背发凉。 袁琴还在虚弱期，只能喝一点流食，很快就吃好了。胃里垫了东西，待会儿等药煎好了也能赶紧喝一碗。 灶房里，沐红玉又给自家几口人悄悄加了点玉石泉水以防万一，至于杨峥和金昊，她总觉得段崇文今天对他们有点抗拒，她也就不想照顾两人了。 饭菜丰盛，段崇文吃得有些快，吃完没等孩子们和段应瑾，看沐红玉放碗，就立刻拉着她的手小声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沐红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怎么个不舒服法？”想着身体虚弱的人容易被传染，干脆站起来推着他往外走：“干脆我们先回去。” 第201章 表白了！ 段崇文觉得自己有病。暴虐的情绪在看到金勇和金昊的时候有些藏不住，不管是这父子俩谁动的手，他心里都如同藏了一颗刺。 沐红玉神经并不细腻，对于不是特别关心的人更是不可能随时关注。直到和段崇文一起回到了家里，段崇文去房里拿出了她特制的散瘀膏出来，她都还有一些莫名其妙：“你今天撞到了哪里吗？” 沐红玉伸手想去把散瘀膏接过来，却被段崇文反握住了手掌。他的动作很轻，但握住她手的力道很坚定，另一只手将她袖子往上撩起，露出了已经变得青紫的痕迹。 莫名的，沐红玉就是知道段崇文现在很生气，生气到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手一缩：“没事的，金叔叔也是太担心婶婶，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也不能拿你撒气。”段崇文声音有些低哑，将沐红玉的手捧起来，凑近轻轻吹气，暖暖的气息拂过，她又有一种颤栗的感觉从后背窜起来。 然后，段崇文就撤开，扭开装散瘀膏的铁盒子，指尖挑出来一块，轻轻抚上了她手腕间的青紫。 药膏冰凉，段崇文的手指只稍微温热一点，沐红玉的手却是很热，下意识抽了抽手，被他用力给拉住了。 沐红玉看不见段崇文的神情，但他的动作太轻柔，就像他抹药的并不是手腕，而是什么绝世珍宝。沐红玉都有一种错觉，觉得段崇文这是把她爱到了骨子里，所以不容许她有一点点损伤。 可是…… 段崇文对她会是爱吗？沐红玉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猜想有点危险。原文和原主的记忆中，段崇文就是个冷漠到绝情的人，可在她印象中，段崇文分明就是个温柔、温和的男人。 但要说爱？沐红玉有些迷惘。前世她经历了三个男人都口口声声说爱她，也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在人看来浪漫又有情调的追求，可最后怎么样呢？确定了关系之后渐渐原形毕露，活成了她最厌恶憎恨的模样。 想象段崇文变成那种大男人或是自私自利的模样，沐红玉瞬间心痛如绞，匆忙往后急退。 段崇文措不及防下被她退了开去，抬头很是疑惑：“怎么了？” “我自己擦。谢谢。”沐红玉夺过散瘀膏的铁盒子，转身出了房间，在堂屋里粗鲁地抹了几下，心口的痛还是有些明显。 段崇文手中有些空，心里也有些空，跟着从屋里出来，问她：“红玉，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沐红玉难道能说怕你像那些男人一样前后不一，只要没达到你预期就翻脸不认人。 段崇文抿了抿唇，知道是今晚没控制住情绪有些吓着她了。但他也的确有些心急，这么久了她像是习惯了家人相处，但根本没看到他的心意。 段崇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到沐红玉惊慌的样子，他还是舍不得她有一点委屈：“红玉，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沐红玉反问得飞快。 段崇文并没有往前给她造成压力，还主动退后一步，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沐红玉。” 段崇文第一句话就吓得沐红玉直接跳了起来，冷汗都出来了。 “原来的沐红玉就是个怯弱的乡下人，一口方言怎么都改不过来，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更别说能够给人看病开药了。” 沐红玉手足冰凉，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破绽！ 段崇文继续说：“但是，她不仅怯弱还自私，根本就不管三个孩子死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她的记忆，她曾经想把小太阳和小星星溺死在粪桶里，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对……” “她怎么能这样！”沐红玉脑海中原身的记忆不多，还乱七八糟的，但段崇文一提醒，她立刻就想了起来，不仅是一次，原主看似怯弱，实际上暗戳戳对三个儿女下过好几次手。那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原主脑子里装的是翔吗，竟然那么狠毒。 沐红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这双手今天才抱过三个孩子软软的小身子，每一个都让她无比依恋，让她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也让她对每一天充满了希望。 “我很高兴你来了！”段崇文看她此时自责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操纵轮椅来到她身边，握着了她的手：“你是真的很爱很爱孩子们。那时候我病着，我以为我活不了几天，我只想多撑几天看看你会不会对他们好。” “我怎么会不对他们好，他们都是小天使，是对我的救赎。”沐红玉前世站得越高越是觉得生活没滋没味，最后一心扑在研究各种绝症上头，就算没出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她都觉得自己早晚会得抑郁症。 “那我呢！”段崇文看她说起孩子就双眼放光，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沐红玉就像是汽车来了个急刹，激动的情绪戛然而止：“你？” “对！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儿女的爸爸。如果没什么意外，我要和你过一辈子，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要是半年前段崇文胆敢这么问，沐红玉肯定直接回他一句“算个屁”。可是她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段崇文现在的身份。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有点渣！想要儿女双全的幸福，享受被人照顾的生活，却又不愿意付出更多。 沐红玉迷茫又有些愧疚的表情都看在段崇文眼里。只要没有厌恶或者决绝，他就已经满足了，他的要求很低的。对于沐红玉，他可以更低一点，低入尘埃那种。 “红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这儿；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一个。但我知道，我很感激你的到来，不仅仅是给孩子们带了生路，更是在为我阴霾的生活带来了光明。我一直被你吸引，你自信、大方、阳光，你对生活充满了干劲，我发现我和孩子们一样，根本抗拒不了你，喜欢上了现在的你。我不想只做你一个病人、一个朋友，我想要更多……” 第202章 心烦意乱 沐红玉心烦意乱，怔忡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段崇文说了什么？段崇文说了很多。段崇文说他早已经知道妻子换了人，但是他不在乎，因为现在的她很好，好到他抗拒不了地喜欢上了她。而且他因为她的到来才重新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有了认真对待生活的动力。 这种状态的段崇文其实和沐红玉前世有些相像，可以说，这场穿越是两个人的互相救赎。 沐红玉还没想明白呢，段应瑾就带着三个孩子闹腾腾地回来了，进院子时候段如旭就开始大呼小叫：“妈妈，你看金爷爷还给我们带了礼物！也有你的。” “妈妈，我把饼干分给你吃。”小星星一进门就把手举得高高的，手上还抱着个铁饼干盒子，是益县都没有的奶油饼干。 段如月抱着个精美的小书包，但还是冲着沐红玉羞涩一笑：“妈妈，我还是喜欢你给我买的书包。” 沐红玉的心软得乱七八糟，三个宝贝多可爱啊，给她什么都不愿换，她纠结个毛线啊纠结！不过是个男人说了一堆话，前世还听得少了吗，不喜欢拒绝了就是。 可是……，她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怎么破！都怪段崇文生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和一张好看的俊脸，她居然一时卡壳没有立刻拒绝。 孩子们回来，刚才安静到有点尴尬的堂屋里顿时满是欢声笑语。段应瑾心情也很好的样子，看了看儿子媳妇，大手一挥，“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先去睡。孩子们交给我就好。” 话是这么说，沐红玉又怎么可能把三个孩子都丢给段应瑾照顾，连忙起身起牵了小月亮和小星星的手：“姐姐和妹妹还是交给我，师傅你负责小太阳就好。” 借着给两个女儿洗漱的机会，沐红玉又把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想了一遍。发现段崇文这个男人还真是和她遇到的那些男人不同，他体贴、包容、温柔、善解人意，关键还长得好！这几天他能够站起来的时间多了，也才发现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点，起码一八五，在这个年代还真算是鹤立鸡群。 可她真的怕，怕迈出那一步之后所有的假象就跟泡沫一样“嘭”地一下就碎成了渣。 “红玉，睡了。”段崇文也刚洗漱过，头发一个月没剪，刘海都遮住了眼睛，更显得肌肤莹白。天气转热，洗了澡后他身上就只有一件她前不久才买的蓝白条纹海魂衫，整个人帅得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沐红玉莫名脸热，这个时候可不像她前世，想要避开人转身出门找个酒店就行，或者直接去熟人家里将就一晚。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就是厂里的招待所她都没法住，除非她想去三医院和蒋延安一起挤值班室，这当然更不可能了，蒋延安之前动过她的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沐红玉觉得有些奇怪。蒋延安和林小冬之前对她都起过心思，她也很快就看了出来，怎么就没看出来段崇文的狼子野心呢！ “爸爸、妈妈，晚安！”段如月靠在门边，眼神有爱。在她后面，两个小脑袋伸出来，也都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在这样的笑容和眼神下，沐红玉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脚，走向了段崇文，还把手放在了他手上，两个人异口同声给孩子们道了声晚安，顺便将堂屋里的灯关了。 沐红玉跟着段崇文进了门，看到那张放着一床被子的床顿时就有些犹豫了。 段崇文像是能看出她在犹豫什么的，眨了眨眼睛，说：“你放心吧，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一天没答应做我的妻子，我就不会强迫你。更何况……我现在身体也不允许我对你做什么。” 沐红玉想起了之前给他擦洗曾经见过一次他的反应，后来两人一个被窝她都没感受到他那啥，难道！真的！不行了！ 段崇文嘴角抽了抽，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水汪汪地透着委屈求全：“红玉，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你能配合我吗？” “这要怎么配合？” “我们一直都配合得很好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丝毫变化。”段崇文为了表示的确不会有什么变化，自己先上了床，滚到了里面边上，起码给沐红玉留出了三分之二，“研究所今天来了两个医疗器械方面的研究员，我听说他们想试试怎么把‘x’光机和b超机器改良，让拍出来的片子更清晰。” 说到医疗器械，新上任的帆江厂三厂区医院院长沐红玉真的是头疼不已。她早就听说研究所新来的几十位研究员都是科研大佬，只是碍于保密制度并没有公开研究方向，没想到帆江厂一个发动机部件厂还能和医学器材扯上关系。 “研究所并不是只服务帆江厂，严格说起来，研究所是有一个独立的国防部门数字编号的。里面研发生产的东西很多很杂，会涉及很多方面。这次倒春寒过后，你不是抱怨说医疗器械跟不上，导致一些病人的检查只能拖延到你亲自把脉，应该是有领导把这个事情记住了，所以……” 沐红玉没想到自己把心中所想都问了出来，人家段崇文还解释得这么详细。被段崇文的话吸引，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床沿的。 段崇文声音高低起伏丝毫没变，依然是那么柔和，如同春风拂在人心。而且段崇文说的都是沐红玉感兴趣的话题，她情不自禁就被引导过去，上床躺好后憋不住将前世作用在检查上的医疗器械都给说了一遍。 中医是可以把脉辨症，但目前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本事，能救得了多少人！倒是检查的医疗器械如果是能够起到更好的辅助作用，肯定能救治更多的病人。 两人就在医院必须的几种医疗器械上聊了许久，沐红玉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都听不到段崇文在说什么了。隐约听到一句：“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沐红玉，我叫沐红玉，一直都叫沐红玉，分什么以前现在。”沐红玉昏昏欲睡，下意识答了出来。 “晚安，红玉。” 她没听到，段崇文这一声晚安说得有多温柔缱绻。 第203章 招兵买马 沐红玉发觉自己果然想多了。段崇文识破了她身份又怎样，段崇文说了喜欢她又如何？生活好像并没有太大变化。 晚上两人依然一个被窝，早上她醒来段崇文已经去灶房做饭，除了目光更温柔了点并没有别的出格举动。 孩子们上学和沐红玉是一个方向，所以她带着三个娃一起出门，段应瑾在家收拾残局，段崇文和杨峥一起去了研究所。 路上，杨峥爆出了一声失望地怒吼：“你要从发动机的课题组去医学器材那边！这怎么行啊，这才刚刚开始。” 段崇文十分淡定，“最近我没什么研究发动机的灵感，倒是对电力和x光机起了点兴趣。你看你是继续留在发动机那边还是和我一起？” “当然是一起。”杨峥理直气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能耐，给你打点杂还行，单独岂不是要露馅让别人笑话。” 段崇文本就打算让杨峥给他做个专职助理，点了点头应下来，提出了第一个任务：“你去给研究医学器材那两个人说，给我找两台新机器后，国外的器材达到什么技术水平也给我个材料。” 两人一路说着工作上的安排，等进了研究所大门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段崇文是个心急的人，给自己只留出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就要把检查机器给修改出来送到沐红玉的面前，想想沐红玉收到东西的时候欣喜的眼神，段崇文就觉得动力满满。 而沐红玉这边，把孩子们送到学校门口后径直回了新建的三医院。三医院很新，墙上的白灰都还没完全干。当时为了赶紧给沐红玉安排个职称和工资都对等的工作迫不得已将三医院提前投入使用，按照沐红玉的意思，三医院以中医为主，或许会是整个益县，乃至省里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中医医院。 沐红玉不着急，一来是想要思考医院以后的发展方向，二来是人才的缺乏，三是药材的缺乏。现在的三厂区以为有军方介入，也增派了不少人手日夜忙碌，争取早日投产。沐红玉便在三医院暂时开设了两个门诊室和一个中药房，有病人做检查还是建议先去二医院，信任中药或者二医院没办法解决的病症可以带着检查单来三医院。 这年代的人可不那么娇气，倒春寒过后二医院的生意都不是那么好，更遑论新开的三医院了。中医不管药效如何，但药汤是真的难喝，还真没几个人来自讨苦处。 三医院有个宽敞的后院，沐红玉找人做了几个架子，也画了一些炮制中药的工具图交给厂里后勤科的人帮忙采办，这些天陆陆续续在往里面放。 蒋延安在门诊室坐诊，二丫和叶婷婷在后院整理昨天大鱼乡送来的药材，该晾晒的晾晒，该炮制的炮制。沐红玉才刚刚到后院，叶婷婷就先凑了过来：“沐医生，你什么时候继续做美白霜？” 叶婷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妈妈的百货公司年后就一直缺货，知道她现在跟沐红玉从乡下种地到了中医院，恨不得每天一个电话催促。 沐红玉想了想，说：“等这周大丫放假我们先做一批，这两天乡里有人送东西过来先让黄长生做一点瓷瓶。” 说到大丫，二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沐红玉正想问，叶婷婷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大丫虽然为人细心又温柔，渐渐恢复了容貌后又美丽动人，但她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文化，刚开始托儿所这边都还看在杨峥的份上算是处处照拂。后来沐青翡揭发段崇文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也写了一封关于大丫的检举信。什么行为不端、学历太低、为人不善等等，这样一盆脏水扣下来，不管大丫表现得多好，都被人给否定了。 所以后来二丫和三丫才会跟着段家三个孩子回了大鱼乡，实在是待在大丫的宿舍会被人冷眼。这事情，沐红玉倒是第一次听说，按照大丫、二丫的意思，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也是叶婷婷跟着来了帆江厂之后遇到过两次才追着问了个清楚。 叶婷婷说完，二丫还有些愧疚，段崇文和沐红玉帮她们家的实在太多，她们姐妹三个都不想让沐红玉再为难。特别这次夫妻俩毫无征兆被抓，她们有段崇文的叮嘱，估计段崇文和沐红玉面临的敌人多也强大，所以不想再为夫妻俩添麻烦了。 “这怎么是麻烦呢！”沐红玉心里一动，“这样吧，你晚上问问你大姐要不要来咱们三医院，虽然暂时赚不了正式编制，工资也不如托儿所那边，但我可以保证，咱们的福利能弥补这些。另外咱们九大队如果有采药比较在行的，也可以聘成三医院临时工，这个我都能做主。” 二丫高兴极了：“不用问我大姐，我都能做主。大姐在托儿所干得并不开心，还说不如回九大队做肥皂。唯一觉得还好的就是每天能就近照顾小太阳和小星星。” 沐红玉这几天都有提前去托儿所观察，她家两个小的，要是放小星星一个可能还有点担心，有小太阳在，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小太阳一点都不辜负这个小名，简直就是个自然发光体。有段崇文教的知识，有沐红玉教的小游戏，他性格外向，见谁都是一脸笑，据说到托儿所第二天就能和人打成一片。 小星星胆小，他就做什么都把人拖着。小星星不敢和人说话，但玩游戏绝对亡者级别，兄妹俩合作横扫整个托儿所，一些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是他俩对手。但两人又不至于让人嫉恨，这份为人处世方法，沐红玉就不得不佩服段崇文了。 沐红玉拍了拍额头，她最近想起段崇文的时间是真的多了点。难道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个想法有点危险，沐红玉下意识就甩了甩头，将这念头给甩出去。 不能对他生出超越朋友之情的东西，越界之后他肯定会得寸进尺的！ 第204章 一条新裙子 带着这个念头，沐红玉再一次让自己投入忙碌当中。即便是没有病人，她也会在医院多留一会儿，教目前几个人一些中医常识。 到家吃了饭之后立刻拿起纸笔开始默写医书，上辈子的那些知识仿佛刻在脑海里，不想记下来就算了，现在想做个记录，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似的。由浅入深，她竟然十来天就写完了一本中医入门篇，包括脉象辨症、穴道和一些小病痛的药方。 写完回头一看，段崇文都还在写写画画。沐红玉伸了个懒腰，感觉空气中微微的暖意，皱了皱眉，这个天气，她晚上穿着运动衫、运动裤有点睡不着。可是脱掉…… 沐红玉去行李箱子里一阵翻找，以原主的经济能力，可以想象根本就没有可以穿的东西。 “换季了啊。”沐红玉止不住叹了一口气，段崇文被她这一阵的声音弄得也没了灵感，放了纸笔，指了指床上一个鼓囊囊的小布包，“那边，我让赵婶找人给你做的衣裳，你看喜不喜欢？” 别的不说，段崇文的审美沐红玉还是信任的。一边去床上拆包袱，一边疑惑问他：“你哪来的钱让赵婶帮忙找人做衣服？” 家里所有的钱都交给沐红玉收着，除了之前给了三十让段应瑾做家用，别的还好好待在她空间里小箱子里。 段崇文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摸出来一卷钱放在桌上：“前天，研究所里发了奖金，这份是我的。给全家人做衣服花了二十，剩下的全在这儿。” 这一部分，其实段崇文已经拿了一半起来。沐红玉穿越过来就穷怕了，想着几年后高考的话一大家子坐吃山空不知道花多少钱就心慌，不然也不会去倒腾什么美白霜了。一卷钱数完，沐红玉眼睛都大了：“四百八！你们研究所是造飞机了吗？给你这么多。” “没有……”飞机发动机还在来的路上。 段崇文话还没说完，沐红玉就摆了摆手：“算了吧，帆江厂这边做的不过是汽车零部件而已，怎么可能造飞机。不过，你这什么奖金，也太高了！” 段崇文张了张嘴，正想给她解释发动机的用处。沐红玉就拿着钱转身走开了，还不忘留下句：“反正你这样子也不会偷抢，既然你们研究所那边成了保密单位，以后你也不用给我说做了啥。” 好吧，这是不需要解释了。段崇文摇了摇头，重新埋首x光机的改造图纸中。沐红玉之前说过，影像仪器能够更清晰更详细，叫什么“ct”、“核磁共振”，他正研究射线的差别，看能不能有什么更出色的突破来。 那边，沐红玉已经惊呼了一声。她手里的裙子是现在人们不太喜欢的棉麻，放在后世却是舒适又透气，除冬季之外的首选。灰白的布料印染过，层层的渐变蓝看起来真是不错。 中袖的设计，没有收腰，但腰上有一根腰带。式样有一点像叶婷婷刚刚收到的申市外贸店里最时新的布拉吉。 裙子有两条，沐红玉转到床尾衣柜遮挡处换上，走出来在衣柜门镜子前照了照，忍不住自夸了句：“真好看！” 她是真的觉得好看！原主底子好，一六三的身高，一百左右的体重，生过孩子发育的胸微微有点紧，但腰带束起来的小腹平坦又纤细，再往下的臀部又有了圆润曲线，腿部有点小肉，可那长度绝对能够弥补。 冬天的衣裳又笨又厚，又一层叠一层，洗澡的时候也是三两下搞定，还真没仔细打量过原身这身材。沐红玉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总觉得这身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会发光。 沐红玉倒是在这边臭美，没注意到书案边的段崇文早已经停下书写，双腿交叠并且已经换了个姿势，桌上搪瓷盅里一盅水凉了本来该换热的，被他一口气全都灌了下去。可依然没能解去全身上下的燥热，恨不得冲到那身段妖娆的妖精边上将人捉到身下，肆意将脑海中的幻想一一实现。 “段崇文！”沐红玉终于被身后烧灼的视线引得转过身来，抓住了他来不及收回的炙热视线，后面想说什么，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你看什么？”沐红玉随手拿了脱下来的衣服扔了过去。 段崇文伸手接住，重重握住，转身往屋外走去：“我去洗衣服。” 等段崇文走了，沐红玉一摸身上，脸色爆红。她刚才扔的是她刚脱下来的秋衣和内衣，现在穿的是一件新式罩罩，虽然不如前世穿的那些舒适，但总比白背心里面荡来荡去的好多了吧。 关键是……关键是她扔过去的就是贴身衣裤。以前好像也都是段崇文在洗，但都是她脱在脏衣篮子里，忙完了回家都已经叠好放进箱子或是柜子里了。可现在……，带着体温的衣裳，感觉有点羞耻啊！ 沐红玉捂着脸跳了跳，跟着出门看了一眼。段崇文还真是在院子里水管边上接水洗衣裳。沐红玉想说这么晚了别洗，可段崇文不洗的话难道明早留给段应瑾洗，所以……还是他继续受累吧。 沐红玉伸了个懒腰，对着段崇文的背影用他能听到的音量嘱咐了一声他早点睡，就拖着这身放在前世走在潮流尖端，放在现在不能出门的森系连衣裙上了床。 舒适的裙子和舒适的温度，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可苦了段崇文，流着鼻血洗完了衣裳，回来还得痛并快乐地抱着人一夜无眠。他倒是知道不碰某人就不会有事，可又怎么舍得！ 一夜过去，沐红玉先去了金昊家。袁琴肺结核已经换了两个方子，今天诊脉过后如果有所好转的话药方还会再换。 金家院子里，当初昏迷不醒被背进门的袁琴正让金勇扶着在窄小的院子里转圈，看到沐红玉到了，袁琴笑得十分开心：“红玉来了，快进来坐。昊子今天早上买了好多樱桃回来，你走的时候给孩子们带点回去。” 第205章 杨医生来访 沐红玉给袁琴把了脉，吐出一口长气：“金婶的病基本没问题了，再换一副方子调养为主，再半个月就不用这么小心，可以走出去和人接触也不会传染了。但想要痊愈的话还得再喝一两个月汤药。” “一两个月算什么！”金勇给沐红玉泡了一杯蜂蜜水出来，他们父子俩级别高，袁琴也有津贴，一家三口不缺钱也不缺票。听了沐红玉说要补充营养，好吃的东西可劲买，沐红玉和孩子们也沾光不少。 不过，沐红玉瞧着金勇的姿势，忍不住问他：“金叔叔这是胃疼？” “嗯，老毛病了。没事。”金勇满不在乎。 袁琴却是着急了：“对了，趁着红玉在，让她给你把把脉。我这不是小毛病拖成大问题，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医生你都不看！” “看看看。”金勇一个雄壮威武的汉子，不得不屈服在媳妇的威严之下，还别说，看着蛮喜感的。 金勇的毛病是每个曾经饿到三餐不继，后来又忙到昏天黑地忘记吃饭的人都会犯的胃病，只不过金勇这个有些麻烦，应该是胃部发炎伴着糜烂，以现在没办法做胃镜的情况下要想对症下药还真是个不小的困难。 沐红玉这里治疗胃病的中药方子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从脉象上确定了金勇的病情后开出了两个方子。一个是中药治病，一个是食疗养身，而且食疗养身的方子袁琴也能用。 叮嘱了一番两个方子的使用注意事项后，沐红玉看了看腕上手表，告辞出门去了医院。 上午照例是没两个病人，盯着二丫给金勇抓了药，沐红玉转了一圈，总算是有了点满意之色。不管是药方里的药材还是蒋延安的诊脉，已经基本能够应对一些简单病症，就算是她有事离开几天，想必也没多大问题。 沐红玉本来是心里想的最后这个事情，没想到就那么乌鸦嘴。才刚刚吃过中午饭，二医院那边就带了一个稀客过来。 “杨医生！”沐红玉看到后也是十分惊讶。 杨胜利是省医院脑科的金牌医生，有什么疑难杂症或是什么特殊病人都会转到他的手上。叶良便是因为这个才被他接手的，只不过杨胜利自己也没想到他拿着束手无策的病人竟然会被沐红玉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妇女给治好。 二医院院长把杨胜利引到三医院后便告辞离开了，沐红玉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医生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吗？” 而且沐红玉在省医院那几天也是见识到了杨胜利超然的身份和忙碌的工作，让他放下省医院的那些事情来帆江厂，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小事情。 果然，杨胜利斟酌了一会儿后还是把来意说了出来：“你还记得我给你提过的病人吗？” 杨胜利那几天提到过一个病人，沐红玉还记得很清楚：“是弹片卡颅骨的那个吗？” “对。”杨胜利说了个开头，后面也就容易多了，“那位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京城医院的意思是召集一些医学方面的专家做个会诊，也通知了我。十年前我对他的病情毫无办法，十年后也不一定能想到什么法子。倒是上次我问了你几句，觉得你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新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沐红玉在脑海里想了想，要是检查设备好的情况下，这种手术对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见到病人看过情况后才能知道究竟行不行，现在是不敢把话给说死了。 在省医院那几天杨胜利就对沐红玉的性子有一些了解，医术很神奇，个性直爽无遮拦，但在人情世故上没什么弯弯绕，躲躲藏藏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将所有事情摆在明面，让她来选择。 “你这两天可以考虑下。如果愿意和我去一趟京城的话就五月底出发，来去的车票和到京城的伙食费都会给你报销。你要是能把病人给治好，奖金一千块，另外还能帮你拿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算治不好也没什么，就当去京城旅游涨涨见识，毕竟这一次京城方面也是广招民间医学圣手，搞不好……” 前面的什么车票啊伙食费啊，一千块啊，工农兵大学，沐红玉还能稍微忍一忍，最后这个“民间医学圣手”她有点忍不住了。 要说最近建设三医院都有什么感想，沐红玉最大的感想就是孤独寂寞。一种属于高手的孤独，一种没人交流的寂寞；而且她作为一个学中医的人，看到中医现在如此凋零，真的是想要尽一份心力。 “我去！”沐红玉气势十足地一拍桌子，幸好这时代的人并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得太嚣张就是骂人。 杨胜利听到沐红玉这么说，不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这边需要多少天准备？我原计划是两天后出发，没问题的话我就在省医院等你。” “早去早回。”沐红玉想了想，并没有什么需要安排的，除了家里。 家里有段应瑾坐镇，还有秦家三姐妹在，三个孩子的安全和生活完全不用担心，就是情感上有些舍不得。但她会尽快回家，不让孩子们太担心。 段崇文的话，她总觉得这两天再看这人会有一种没办法回应的愧疚感，还是先躲两天好好想想再说。 只是决定是一瞬间下的，回头她看到段崇文就开始担心晚上他会不会冷，这容易生病的身子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是有什么事吗？”段崇文看沐红玉吃个饭都心不在焉，暗暗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沐红玉戳了戳碗里的二米饭，深吸一口气：“我要去一趟京城！” “京城！”段应瑾的筷子掉在了桌上，面色有些恍惚。 三个孩子也都看了过来：“京城在哪？和省城一样吗？” “要去多久？”小月亮最是冷静，想起上次莫名其妙就被送回九大队，放了碗整个人又出现了沐红玉久违的戒备状态。 沐红玉问过杨胜利，去的话火车要在路上来回就要耽搁六天，就算是去医院看一眼就走也需要十来天。如果病人能治或者说有别的事情耽搁，起码就是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沐红玉久久没说话，小月亮的眼角就见了晶莹，“这才多久，你怎么又要走？” 沐红玉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给她解释，只能手忙脚乱给她擦了眼泪：“妈妈不是走，妈妈是去工作。有一位伯伯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他们听说妈妈很厉害，要请妈妈去给伯伯治病。” 第206章 思想工作 段崇文冷着脸看向段如月：“你哭什么？” 沐红玉劝了半天反而让段如月的眼泪越来越多，可段崇文四个字，小姑娘就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强忍泪意，“我没哭。”为了证明她的确没哭，还端了饭碗，大口大口扒了几口饭。 段崇文伸筷子给她挑了一块鸡肉，“爸爸和你们讲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背负的责任。你们现在的责任就是好好念书，爷爷是保养身体，爸爸和妈妈是努力工作。”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忘了之前妈妈一个人挣钱养我们几个的时候有多辛苦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 “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段如月对沐红玉其实一直都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说这句话话的时候还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沐红玉。 沐红玉一直都知道段如月敏感多疑，而且这孩子早慧，这孩子一直都不相信沐红玉，是段崇文身体好转后一点一点把观念给扭转过来的。只是沐红玉没想到一家人都幸福快乐生活了半年多，这孩子心里头居然还这么缺乏安全感。这是她的疏忽，也是她的失职，以为养孩子就是不断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就行了；忽略了她们心灵上的安全缺失。可是，也不至于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吧？ 两个小的毕竟才三四岁，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很快就能忘记过去的苦，段如月却是早早记事，深深记得没有沐红玉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子。所以一听到沐红玉要离开，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京城，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恐慌立刻就爬了上来，不管沐红玉怎么说她都一副“我强忍着不哭，我要坚强，但我心里还是埋怨你”的模样。 沐红玉这时候也是既矛盾又委屈，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段崇文一直注意着沐红玉的神情，见她刚开始都还耐心十足地劝解，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脸愧疚，到后头还带着一丝委屈。他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手给揪着也累得慌，拍了拍沐红玉的肩背：“你先和小太阳他们吃饭，小月亮这边我和她聊聊。” “要聊什么？”沐红玉下意识问了出来。 “你放心，就是父女之间谈心。”八仙桌上，段崇文和沐红玉坐一方，段应瑾带着段如旭一方，段如月和段如星一方，还留着个空隙。所以段崇文和沐红玉两人低头说的悄悄话另外几人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段应瑾在给两个小的小声解释京城是什么地方，段如月咬着嘴唇一副倔强的样子还真的让人头疼。段崇文叹了一口气，对段如月招了招手：“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段如月！” 段崇文已经很久没用这种口气和段如月说话了，让小姑娘眼睛里迅速盈满了泪水。 沐红玉又舍不得了，“算了，要不我不去京城了。” “段如月！”段崇文这次没理会沐红玉，只冲着小姑娘又喊了一声，黑眸盈满了暴风雨。 哦豁，都没喊“小月亮”了。一家子都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段应瑾站起来要说什么，段崇文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人。” 父女俩去了旁边卧室，段应瑾给沐红玉夹了菜，“我知道你跟着崇文有些屈才了，但夫妻之间有时候做决定还是要和对方商量一下。一家子商商量量才能长久，这里面的苦，我算是尝到了，不想你们也多走弯路。” 沐红玉吃着饭菜味如嚼蜡。她总觉得前世是自己眼瞎没遇到过一个好的，可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做决定也从来不会和对方说，总是会爆发一阵一阵的大吵大闹，两人再多的感情也在吵闹当中消磨殆尽。这一辈子，好像从头到尾也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问段崇文一句意见，他除了在一旁出谋划策让她的计划得以更顺利实现之外，好像就没埋怨过她一句。 现在就是段如月一个六岁孩子都心生怨愤了，段崇文似乎也没提半个“不”字。现在的生活虽然贫困各种条件落后，但她不得不承认和段崇文一起生活后几乎每件事情都得心应手，日子累点可过得舒适又舒心。就是太顺心如意了，所以她忽略了很多，现在想起来，好像表面是她在照顾这一家子，何尝又不是这一家子都在迁就她呢。 父女俩出来得很快，段如月在她爸目光鼓励下期期艾艾走到了沐红玉身边，“对不起妈妈，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放心的去京城给人治病吧，我在家会听爷爷的话，帮忙带好弟弟和妹妹。你在外面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只顾着节约，要多买好吃的和好喝的。” 哎哟这一番体贴入微的话听得沐红玉心里头才生出来的一点小委屈“咻”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她根本就没听出来段如月话里藏的一点机锋，把小姑娘直接揽到怀里一阵揉：“妈妈的小月亮真懂事，妈妈争取很快就回来，要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和很多漂亮小裙子。” “我也要！”段如旭已经听懂了沐红玉即将离家一二十天，但小伙子最近在托儿所如鱼得水，之前回乡下和段应瑾一二十天也处出了感情，只要沐红玉说还要回来，他就什么意见都没有。 段如星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给沐红玉提了个要求：“妈妈可以帮我带这么大一块布吗？我想帮吴思雨的布娃娃做一条裙子。” 段如星在托儿所也交到了好朋友，对方是从大城市来的，有一个外贸店买的洋娃娃，平时会带到托儿所让小朋友们看一看、摸一摸。 沐红玉大手一挥，“妈妈会尽量给小星星也带一个洋娃娃。小太阳喜欢闪闪亮的汽车，我也给你买。小月亮，你想要什么？” 段如月想了想：“我想要个半导体收音机，可以吗？” 最近段应瑾多了个玩意儿就是半导体收音机，沐红玉问段崇文，说是研究所的福利。价钱应该不便宜，但段如月很少说要东西，沐红玉想了想才从段崇文那收的几百块，点头：“可以，完全可以。不过，你喜欢听里面的什么内容，能告诉妈妈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声音是怎么装进去的。” 沐红玉从段如月笃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大佬的严谨味儿！ 第207章 进京准备 严格说起来，沐红玉的性子其实也和孩子似的直来直去。医术上或许能够秒杀很多人，思维上真的不够成熟稳重。和三个孩子们拉钩说好回来要带礼物后，吃饭也觉得格外香，吃完了还和孩子们在房里玩了一阵老鹰捉小鸡。 等回卧室的时候，她脸颊浅红，呼吸还有些喘。看段崇文又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不由几步走了过去把他的钢笔给抽了：“灯光太暗，小心弄成近视眼。” 段崇文顺势合上了本子，“你不也每天写好几页。” “来，我扶你起来复健。”沐红玉心情好，给段崇文做复健都要积极许多。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已经把人从轮椅里拽了出来。 段崇文靠在她身上，低头看她雪白的后颈，没忍住伸手去挠了挠：“你这里有头发。” 微凉的指尖和温热的肌肤相触，沐红玉全身战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可能把人给扔出去，只能活动下颈椎把不适感给赶走。 “红玉，”段崇文轻轻唤了一声，没等沐红玉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总觉得杨医生说的病人身份不太一般，你去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贸然出手。” “嗯？”沐红玉想了想杨胜利说的话，有些疑惑：“会吗！” “杨医生以前是部队军医，专业后到省医院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原来的级别肯定不低。他不是说了京城那边还联系了各地的专家上京城吗，连民间的都没放过。可见那位病人的病情不简单是其一，那位病人的身份特殊怕才是最重要的。” 沐红玉想了想，段崇文分析的的确很有道理，“那怎么办？真的不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一切危险都和机遇并存，越是这样，你的机会越大。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要是真能治好他的病症，你想要发扬中医肯定就能事半功倍。但我也希望你一定要谨慎，想想家里还有三个小的和一个老的都等着你回来呢。” “那你呢？”鬼使神差的，沐红玉就把这句给问了出来。 段崇文放在她肩头的手一紧，喉头有点干：“我永远都等着你。” 沐红玉心跳停了瞬间，他的声音太温柔缱绻了，让她有一种窒息感，“你别这么说，未来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段家之前可不是普通人家，过两年拨乱/反正应该就能恢复以往的荣光，到时候的事情又会怎么变化还不得而知。 “你可以一直监督我。”段崇文脚下停了停，将沐红玉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我们换个方向。” 自从这人表白，沐红玉总觉得他的动作是在撩她，但他动作自然，又有正当理由，撩得毫无痕迹，她还真不好意思把人给扔出去。 两人身体相贴，初夏时节的微热很快就让沐红玉有些受不了，才刚刚用力，段崇文就已经换了个方向继续小步行走复健。沐红玉还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洗漱后，沐红玉照常穿着段崇文找人帮她做的裙子上/床。段崇文也很快带着凉意钻到了被窝中，微微发热的沐红玉很自然就挤到了他怀里，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听杨医生说京城那个病人以前头部被枪打中过，当时弹头是卡在头皮位置被取出来了，可后来发现子弹并不完整，应该是有弹片被留在了里头。这样还保住了性命，还真是个奇迹。” 段崇文动作一僵：“子弹穿过头部还活着？” “嗯，可不是嘛。”沐红玉没察觉到段崇文的异样，开始从医学角度上分析。 段崇文渐渐放松，听她说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词汇和专业术语，偶尔插上一句，让她既能够轻松倾述，又可以不觉得孤独。 段崇文的手借着给她拉被子的机会轻拍她的肩背，她慢慢闭上眼睛坠入梦乡。她不知道，无数个夜晚，段崇文都会在她睡熟之后轻轻将她的头移到他臂弯当中，轻轻拥着她才能一起入睡。她只知道和段崇文睡一床被子之后睡眠质量都要好许多。 要去京城，路上还要耽搁两天，肯定不能就这样子上路。沐红玉身负空间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放在段应瑾和段崇文这儿，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沐红玉和杨胜利约的两天后，就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段崇文一大早出去，不知道在哪给沐红玉倒腾了一套崭新的女士军装回来，另外买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灰色裤子，还有一双小羊皮皮鞋和一双千层底。 段应瑾则在灶台上煮了一锅茶叶蛋，本来想做点肉干的，想想这个天气只得作罢。但也用了家里的粮票买了不少鸡蛋糕和饼干，最后给沐红玉装了整整一大包。 沐红玉去医院交代完事情回来就被这父子俩准备的一大堆东西给惊呆了，“你们这是多巴望着我离开啊！” 要不是孩子们都还绕着她依依不舍，她都要以为这一家子敲锣打鼓盼着她赶紧走了，还真是有点小情绪呀！ “没有，就是想你难得去一趟京城，尽量玩得开心点。”段崇文有点躲闪沐红玉的眼神，给三个孩子挑了肉和菜，对他们说：“今晚爸爸准许你们和妈妈一起睡。” “好！” “太棒了！” 三个孩子飞快吃了饭菜就回房去收拾小被子，等段崇文和沐红玉做了复健洗漱后回房，就看到了三个孩子四仰八叉霸占着大部分地盘。 段崇文苦笑，“我去那边睡一晚吧，免得太挤了你热得睡不着。” 段崇文倒是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沐红玉躺在孩子们身边却翻来覆去有点难以入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夜里，外面淅沥沥下了雨。迷迷糊糊醒来的沐红玉下意识就推了推身边人：“把被子盖严实点，小心着凉。” 退出去推到了肉乎乎的小肚子上，这才想起来段崇文并没有在床上，靠着她的是段如旭。娘俩身上温度都高，她热得很不舒服。 第208章 车站偶遇 帆江厂这段时间投入生产，每天都有货车来往厂子和省会之间，沐红玉昨天运输队队长打了招呼，一大早就有个年轻人红着脸等在研究所门口，看沐红玉左右手都不空，连忙迎上前：“沐医生，我帮你拎。” 随后出来的段崇文看着年轻人不敢往沐红玉身上瞟的窘迫模样，手一紧，轮椅速度都快了几分，“红玉。” “嗯。”沐红玉转头看段崇文，“你怎么出来了，再去睡会儿呗。” “研究所那边昨晚上通知我今天早点过去，说是有新任务。”段崇文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 沐红玉并没有听出有什么不同，草草应了一声就和运输队的师傅一起离开了研究所门口，后面段崇文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可以这么说，一个倒春寒沐红玉几乎是救了整个厂的人。就算不是本人也有家属受益过，所以运输队长是叮嘱了负责送沐红玉的小伙子把人直接送到省医院门口。 路上，沐红玉终于有了一丝紧张的情绪。连开车的师傅好几次想和她搭话都没发现，最后小伙子只能专心地开车。车队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进了省城，到医院门口却是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杨胜利在吃午饭之前总算是等来了沐红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先把东西放门卫室，来食堂吃个饭，饭后有车送我们去车站。” 吃饭的时候杨胜利有点歉意地对沐红玉说：“这次是我准备不充分，我没想到软卧这么紧俏，只买到了两张硬卧，我已经给医院说了，到时候一人给我们多拿一床棉垫子，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着就行。” 沐红玉在前世长途跋涉不是飞机就是软卧，还真是没考虑到会有硬卧或者硬座这回事，关键三天两夜时间，都在车厢里困着，想想都有点可怕。 但事到如今，总不能心生怯意吧。只能苦着脸点头：“那就这样吧。” 带着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沐红玉觉得红烧肉都不香了。食不知味地吃完，医院这边果然派出了一个救护车，上面除了两人的行李之外还多放了两床蓝色棉垫子。然而沐红玉并没有多高兴，就算是早知道这样多放几床棉被在空间也没办法拿出来用啊！ 省医院离车站还是有一段距离，火车是下午四点发车，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扛着大包小包经过几次检查后终于是挤上月台准备登车。 沐红玉更想哭了，月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这个年代可不时新什么排队上车、绿色出行。一些买到硬座或是硬卧的人都恨不得将全幅家当给带上。有的拖家带口的不想在车上买吃的还得准备一家人的口粮。 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等待上车的人潮，刚进初夏的天气，沐红玉是从头到脚出了一身大汗，有一种想要转身回家的冲动。除了刚回大鱼乡那会儿，她的生活一直都被段崇文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算是干活儿，那也没这么辛苦过。 最主要的是她身体素质有些特殊，特别容易赶到热也容易出汗。在家里和段崇文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能够恰如其分地发现她开始热了，要么是一点解热的东西，要么就干脆伸手给她碰碰，总是能够让她从身到心都凉快下来。 “走吧。”沐红玉力气大，生无可恋地拎起三个包袱就要挤入前方拥挤的人潮。 杨胜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曾经当过那么几年兵，什么苦没吃过。又是个钢铁直男，哪里能发现沐红玉的无奈和窘迫，还奇怪沐红玉的大力气呢：“沐医生不愧是在乡下锻炼出来的，这力气可真大。” 沐红玉的视线完全被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包袱所遮挡，倒是听清杨胜利的话了，可不想理会他。 就在这时候，沐红玉只觉得手上一轻，左手两个包裹已经被人给拎着，正当她以为遇到了打劫的准备大吼一声，右手的包袱也被人给拎住，同时有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嫂子，我们帮你！” 杨峥！右手包袱杨峥抱住了，龇牙咧嘴可见东西不轻。左边金昊只喊了声“沐医生”，拿到两个包袱之后也是心里一惊。 “你们怎么在这？”沐红玉手中松了，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这两人这段日子都和段崇文形影不离的，两个人都出现在这，那段崇文呢？ “找我段哥是吧？”杨峥十分八卦，指了个方向：“那边呢！” 那是一条特殊通道，杨胜利之前说过，那是专门提供给军人和有公务出差的人的用的。出差还不能是普通的出差，得是一些特殊情况。 “走，从那边上车。”杨峥抓的包袱沐红玉还没松手，他就顺势把人给带了出来，金昊在后面跟着，轻轻松松就把沐红玉护着出了人群。 杨胜利见状不由着了急：“沐医生，你要去哪？” “我……”沐红玉都还迷迷糊糊的呢。 金昊转身把军官证在杨胜利眼前亮了亮：“同志，沐医生可以作为家属从那边特殊通道上车，待会儿她会根据车票找到座位的。” 杨胜利一看金昊的证件不动了，他也认出来最前面毛手毛脚的小伙子不就是上次陪叶良在医院待了几天的那个，对沐红玉的安全顿时没了担心。只是他自己看了看沐红玉去的位置零零散散几个人，去了就能直接上车；而他这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挤上去，不由就有些泄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杨峥是故意不理杨胜利的。段崇光目前的研究不管是发动机还是医学器材其实都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时候。可就在这时候，杨胜利跑来游说沐红玉去什么京城，段崇文肯定是不愿意和沐红玉分开的，脑筋一动，竟然想到了要和沐红玉一起去京城，段如月那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继续忧心的。 段崇文做出了决定，而且还给出了合理的理由。金昊和研究所这边同时上报，最终得到了特批，手续也是直接用的军方电报，所以才能比沐红玉更快确定行程，也确定了更好的出行条件。 第209章 座位被占 月台上人多口杂，又都拎着包袱，沐红玉便只默默跟着两人经由特别通道登了车。上车就是六节软卧车厢的第一节，到了第三节，沐红玉看到了坐在下铺的段崇文和旁边正在整理东西的大丫。 周围已经没有人行走，就熟悉的这几个人，沐红玉终于是三两步走到了段崇文跟前：“这是怎么回事？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怎么都没听说你要出门。” 除了迷惘，她心里还有一点怒意。段崇文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的，给杨峥使了个眼色，那边杨峥就拉着金昊和大丫钻到了四号车厢去了，被段崇文拉着手的沐红玉根本就没发现。 段崇文的手依然很凉，拉着沐红玉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体温又偏高了。摸出帕子抬手给她擦了擦下巴：“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沐红玉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弱弱的手劲坐了下来，然后手里就多了一瓶带着凉丝丝温度的绿豆汤。 “你喝着听我说。”段崇文的声音依然温和，没有一丝丝紧张，也没有一点不自在，“你也知道研究所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之前我只听说京城那边会有一批外国机器展览，也是今早去才知道咱们研究所要选派几个人去参观学习。我之前有几张设计图被领导交到京城研究所那边，所以这次有我和杨峥的名额。” “那大丫和金昊呢？她们怎么能……”沐红玉这才发现住四个人的软卧车厢里居然就只有她们夫妻俩了，什么时候走的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段崇文笑了笑：“杨峥不是打算今年年底就和大丫把喜事给办了吗？丑媳妇都是要见公婆的，杨峥说他爷爷这段时间正在京城休假，所以就让大丫和他一起回京城见一见家长。至于金昊，他要负责保护我们几个研究员。” “所以……你们今天现买也能弄到这么好的铺位！”沐红玉是今天才真正意识到段崇文真的不是个简单的残废，竟然都能够成为被保护的研究员，拥有优先上车、入住vip的特权。 “嗯，我只是沾光而已。”段崇文问沐红玉：“你们去京城给人看病，买的应该是卧铺吧？不如你和吴研究员换一换，住到这间屋子来，也好给大丫做个伴。” “我的是硬卧，怎么好意思和人换。”沐红玉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身上臭汗没了，喝了一杯绿豆汤，心里舒坦了，拿出车票看了一眼：“十号7卧，我还是去我的座位吧。” “我怕你不习惯。”段崇文给沐红玉说了下这列火车的座位分布，沐红玉果然变了脸色。 现在的火车和沐红玉熟悉的动车和提速升级后的火车都不一样。软卧只有六节车厢，每节只有上下相对四张铺位，价格昂贵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服务于更有需要的人。这么长的旅程，硬卧车厢是最多的，有十二到十六节车厢，每节车厢有八张床，也是上下铺，但宽度和长度没法和软卧比，住的人也纷杂很多。 剩下的就全是硬座和站票，饶是如此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这一类人群中有一些没脸没皮的会往硬卧车厢里走，看哪个铺位没人就会去蹭坐。 沐红玉还觉得他说得太夸张了点，可等她推着段崇文的轮椅从安安静静的软卧穿到了硬卧才发现好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别说抠脚大汉，竟然还有人带了鸡鸭上车！ 而且沐红玉还发现有的人一家六口就买一张硬卧的，另外三个买成站票，两个小孩不买票。然后两个老的和两个小的睡卧铺，夫妻俩就在过道里打地铺，要不是沐红玉力气大可以连着段崇文的轮椅一起端起来，她还真没办法顺利地和段崇文来到她所在的座位。 还没到地方呢，就听到杨胜利不是很灵活地和人吵架。 “这个位置是我们的，你们不能在这里睡……哎呀呀你脱衣服干什么？” 段崇文和沐红玉进去就看到杨胜利正对一个上铺的妇女说话，那妇女撩起了衣裳，吓得杨胜利连忙转头，沐红玉也伸手捂住了段崇文眼睛，“别看。”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动作会那么快。 “我求求你了。我和我媳妇是要回京城探亲的，可我买票买晚了，就只买到两张站票。我还好，我媳妇生了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她们娘俩怎么受得了。” 这男人说话倒是挺和蔼的，可是上头撩衣裳喂奶的女人就有些不依不饶了：“这位同志，你一直说这个卧铺是你们的，请问人在哪？票又在哪？你不能这么空口说白话，知识分子就了不起吗？我可是三代贫农，我们家还是拥军模范家庭，这里有个空座，难道我不能坐吗！” 本来沐红玉听那男的说话都想好好和人说的，谁知道这女的这么讨厌。当即掏出了车票上前：“来，你不是问人和票在哪吗？在这呢。我们家也是三代贫农，我还是县里的三八红旗手。我丈夫双腿不方便，所以上车慢了点，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上铺那女人干脆抱着孩子躺下去冲着里头，她正在奶孩子，沐红玉总不能上去把人给掀下来吧。 沐红玉也没辙了，只能瞪那个男人。没想到刚才还知书识礼的男人这时候就有些无奈了，哭丧着脸给沐红玉鞠躬：“同志你行行好，让我媳妇把孩子奶完我们就让你。”但绝口不提掏钱买票的话。 段崇文见状，拉了还想理论的沐红玉一把，从轮椅里掏出一把糖，塞给车厢里看热闹的小孩们，立刻赢得了大多数的善意。 “大家原谅下，我媳妇都是因为担心我。我们买票的时候也挺艰难的，本来想买下铺，结果只买到了个上铺。我就想问问，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能帮帮忙，和我们换一换。” 段崇文话不多，但特别诚恳，看向上铺奶孩子那女人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他生得好，又有一种沐红玉都无法抗拒的病弱美态，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话音刚落，本该沐红玉正下铺的一对母女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车票和沐红玉的直接换了过来。 “小伙子，我和你们换一张。”换了票之后，那女人直接冲着上铺喂孩子的女人伸手，“你下来！买的什么票就去什么位置，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刚才那么久，我就看不过去了……” 这个说话的女人嗓门大，态度也强横。连珠炮似的喝骂连同讲道理并用，偶尔还加一句语录，反正肯定比沐红玉强多了。 第210章 换个座位 那个中年妇女的杀伤力果然巨大，不一会儿就把占了沐红玉上铺的年轻女人给吼了下来。两口子灰溜溜地离开了车厢，那中年妇女推着带口罩的女儿往上铺去，“你先上去睡会儿，我出去找找你爸在哪，让他晚些时候过来歇一歇。” 听到当妈的这么说，女儿身体顿住了：“你让爸爸过来，你们上去休息吧，我没事。” “这孩子……”中年妇女眼中带了泪，“你放心，我会到处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让出卧铺票，咱们多出点钱。” “都是我。”女孩低着头。 “和你没关系，都是那挨千刀的赵长钢。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端午过了就结婚，你不过是脸上长……，他竟然就悔婚，还到处说你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这口气老娘是怎么都咽不下去，我就不信了，京城总能找到好医生吧。” “妈，你别说了。”中年妇女声音大，虽然中途停顿了下，但还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让人很清楚地知道了女儿的大概经历。 沐红玉就好奇地看了一眼女儿戴着口罩的脸，隐隐能看到眼下紫黑色斑点，在有些蜡黄的肌肤上尤其显眼。这都农历四月，天气转热，大多数人都是一件衬衫配土布裤子，她在衬衫外还围了围巾、戴了手套，一点皮肤都没露在外面。 段崇文回头看了眼沐红玉的神情，轻轻摁住了她的手，对那中年妇女说：“你们是一家三口去京城吗？怎么只买到一张卧铺。” “唉，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们是临时打主意去京城的，这张票都是亲戚让给我们的，剩下两张都是站票。孩子爹心疼我们娘俩，上车就不知道去哪躲着了。” “红玉，我们把你这张车票退给这位大姐怎么样？”段崇文问沐红玉。 沐红玉收到段崇文的暗示，全心信任地点了点头。 这下是那个中年妇女慌张了：“那怎么行，你们俩……小伙子你这样，怎么能把位置让给我们。不用不用，我们两口子上山下乡的做惯了苦活，站站没事的。更何况咱们还有一间卧铺能换着休息，你们要是卖给我们了可怎么办？如果……如果你们俩差钱，我这边带得不多，但一二十块还是有的。” 说着说着，那女人就开始掏裤腰，想必钱藏得还挺严实。 沐红玉是真的震惊了。这都一家子到京城求医问药了还能这么无私助人，这年代的人为人处事真的很刷新她对人性的认知。 而且还不止如此，车厢里另外几个也都开始掏腰包，表示要资助一点，虽然不多但也是个心意。这也是放在火车卧铺上，能够买票去京城的手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钱的。 沐红玉和段崇文肯定是不能要的。两人连连拒绝，沐红玉面对众人的热情有点手足无措，段崇文拉了她一把，将她挡在了轮椅后头，把车票往中年妇女手里一放：“大姐，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这车票是买重了！” 沐红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另外在软……” 沐红玉的手又被段崇文给捏住了，后面的话是段崇文说玩的：“我们是托了人帮忙买的车票，他们给买重了，这不就多了一张单独的。” 这个理由虽然有点扯，毕竟别人想方设法都没买到票。不过这节车厢不是还有个知道沐红玉从特别通道上车的杨胜利吗，他满脸迷茫：“你们另外托人买了票吗？我不是都说了沐医生这张我会负责的吗！” “可不是，这不就买重了吗？那边我们夫妻俩的位置在一处，她也好照顾我一下。”段崇文回头去牵沐红玉的手，眼神中满满都是信任和依赖。 沐红玉下意识就对杨胜利道歉了：“对不起了啊杨医生，我之前不知道段崇文他们也买了我的票，所以我怕是要浪费你的好意了。” 这时候，那中年妇女也听懂了事情来龙去脉，生怕别第三者抢了先，掏钱的动作一点都没迟疑：“既然是这样，那这张票卖给我。” 一家三口两张卧铺票，这三天两夜也就不那么辛苦了。段崇文收了钱直接给了杨胜利：“这钱是杨医生你垫付的吧，你先收回去。”他的妻子，才不要别的男人给她买票，也不要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出游！ 沐红玉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被段崇文拉着离开了那节车厢，临走时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中年妇女叮嘱车厢内的人帮她看着点位置，她则出去找丈夫。 刚刚将硬卧的喧嚣抛开，沐红玉就迫不及待问段崇文：“你怎么好几次都不让我问那个女孩的脸是怎么回事。” “车厢里人多口杂的，我想她不会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脸。”段崇文声音不疾不徐，但说的内容却是让沐红玉豁然开朗。 “哎呀，我都没想到这点。”她就是看到奇怪的病人心痒，也是觉得那一家子为人都不错，本来是想给那女孩看一看的，根本没想太多，这时候听段崇文这一句，才觉得自己设想不周，有些愧疚。 段崇文安慰她：“没事，你作为一个医生，如果没有迫切为病人治疗的心意才不对。你放心，都在车上，待会儿回去我给金昊说一声，让他找人帮忙留意这一家人的去处。这两天你闲着无聊也可以来找杨医生聊一聊，让他问问情况。” “嗯，你说得对。”沐红玉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想好了应对，又开始担心家里的孩子们，不过段崇文向来能敏感察觉她的心理变化，抢在前面给她说了二丫和三丫都住到了杨峥家里，金昊爸妈身体渐渐恢复，也都会照应着家里。 这么一来，沐红玉就真的放下了心，安心享受起这一段难得的旅行来。不过，这一点在回到四号车厢的时候有了一点波折。 “我不是说过我也要带家属，你怎么就只给杨峥买了两张，给我买一张？”段崇文难得冷了脸，让车厢里几个人表情都有些局促。 第211章 高烧恢复 沐红玉是真的没见过段崇文这种沉着脸的模样，有些怔愣。可段崇文转向她的时候，脸上寒冰如同冰雪消融，又是温柔如春：“红玉，是我思考不周把你的那张票给卖掉了。不然你睡这儿，我去把票给买回来。” 这怎么可能！ “也是，刚才那么卖给别人的，又怎么好意思去要回来呢。”沐红玉不知不觉把话说出口，段崇文也附和着说了句。 四号车厢里，杨峥、段崇文、秦大丫、金昊，刚刚好四个人。段崇文这么说了后，金昊有些内疚地提出他去五号车厢和另外一位战士挤一挤。 “两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挤一间卧铺，你确定？”杨峥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见状，秦大丫顶着段崇文给她造成的压力，弱弱举手：“其实，嫂子可以和我睡！” 不知道为什么，秦大丫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除了段崇文，就连金昊和杨峥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杨峥摸了摸秦大丫后脑勺，就差没把心里话给说出来：我的傻媳妇呢，没看出来段哥这是想和嫂子睡一张铺吗？ 自家媳妇买的锅，还得自家来背。杨峥呵呵一笑，“大丫，段哥和嫂子可是夫妻，哪用得了你操心。出门的时候你不是带了床单了吗，挂上，不就成了帘子。” 人家都这么说了，沐红玉自然是不好反驳。而且她看过了，软卧的床比硬卧要长一些、宽一些，睡两个人只是翻身有些困难，别的可比硬卧舒服多了。 不过，沐红玉想到了自己还拎着一床厚实的棉花呢，拎出来往地上一铺，接过大丫拿出来的床单往上面再铺一层，“都别争了，我睡地上！” “怎么能你睡地上呢。”杨峥和金昊同时傻眼，正想赶紧自己认领地上铺位，却接到了段崇文警告的眼神，双双闭嘴：得，他们不知道段哥这次是怎么回事，所以还是听他指令就好。 沐红玉可不知道三个人的眉眼官司兀自挥了挥手：“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而且你们不觉得这样已经比硬卧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 沐红玉也看出来了，前面几节车厢是不准后面的人乱闯的。而且这几节之间也是泾渭分明，也就是她不懂事还和段崇文往后面去硬卧转了一圈，别的人好像都挂着帘子没听到什么动静。她都不好意思再闹出点什么。 段崇文什么都没说，算是这样定了下来。晚上，大家就着中午的干粮吃了一顿，倒是沐红玉带的卤鸡蛋、肉干，让众人是爱不释手。 这时候的绿皮火车没有恒温空调，但速度也不快，可以开窗通风。对于人多的车厢来说还是有些闷热，软卧这边就没那么麻烦，开窗后睡比在家时候还要凉爽，白天劳累一天，很快大家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沐红玉在哐啷哐啷火车声中醒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晨光看了眼手表，才凌晨五点。看表的时候，沐红玉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昨晚和衣而睡，根本就没盖什么被子。可现在，身上压着一床军绿色的被子，温暖舒适。 这床被子？沐红玉坐了起来看向身边床铺，一眼就看出床上的人不对劲，脸色不寻常的红。沐红玉的手才靠过去，他就拉着她叫了一声“冷”。 发烧了！沐红玉想要抽回手，又被人给紧紧地抱着不放：“红玉，别走。好冷。” “冷什么冷，你这是发烧了。”沐红玉的声音有点大，上铺金昊立刻就跳了下来。 “段哥生病了？” “没事，有我在呢。”沐红玉莫名心虚。段崇文体质偏冷，两人盖一床被子后都是靠她的体温取暖，这么长时间都没感冒发烧过，一定是昨晚上把被子让给她，所以就感染风寒了。 沐红玉想起身起打水，可段崇文就是不放，金昊和闻讯来的杨峥试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换人。没办法，沐红玉只好让金昊去打水，她趁着没人注意，直接把手指放到了段崇文嘴边，倾身下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段崇文，喝点水。” 段崇文是有感觉的，尝到甘甜自然是大力吞咽，不过吞了几口后他就意识到这应该是沐红玉的“灵水”，他一直不知道这东西对沐红玉是好还是不好，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他不愿意让沐红玉过多使用，当然也不会自己过度使用。于是，他伸手把沐红玉的手拔了出来，往自己额头上带，特别顺口地呓语：“摸摸我，你摸摸我我就不冷了。” “傻瓜，你这是热呢。”沐红玉无奈，只得收了玉石泉，但刚才那点完全都没稀释过的量肯定足够让他这点高烧恢复了。 夫妻俩凑近了这点模糊的交流外人并不能听得很清楚，但能看出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都不忍心上前打扰。 金昊和杨峥互相对视一眼，要是这时候他们知道有“狗粮”这个词的话，一定会说这份狗粮实在有点多，也就沐红玉一直身在局中看不清。 喝了沐红玉一点都没稀释过的玉石泉，段崇文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又黑又臭的汗水，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搅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抓着沐红玉的手也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怎么了？”沐红玉一直注意他的情况，见状吓了一跳。 “我肚子疼。”段崇文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翻身坐了起来，“我要去厕所。” 沐红玉动作也快，根本没注意到段崇文翻身坐起来准备下床的利落动作。而是双手一伸，公主抱把人给抱到轮椅上，“我推你过去。” 金昊和杨峥就在对面杨峥的床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心目中高大、睿智、威严的段哥就以一种娇娇女生的模样被真正的娇小女生给抱了起来，感觉有些幻灭。 而段崇文此时已经被沐红玉推到了三四车厢之间的卫生间里，她退出去关好门之后，段崇文才难言震惊之色，抛开轮椅，轻轻松松蹲到了厕所坑上头。 第212章 玩个游戏 段崇文已经很久没能如此真切感受到双腿的力量了！年前他的确能够稍微站起来稳一会儿，有着力点的话也能够走上几步，但从没有像这样还能做蹲下起身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沐红玉听到里面哗哗冲水声音，一拍大腿，扑到门口问：“段崇文，我刚才没注意看，你轮椅能上去吗？”她记得进了卫生间要上一个小台阶才能那啥。 段崇文看了看刚才自己一脚就迈上来的台阶，再看看冲走的泛着恶臭的东西，大概知道了这一切估计都是沐红玉手指尖直接放出来的“灵水”缘故。不禁有些庆幸，幸好之前她只想吊着他一条小命，不曾想过立刻把他治愈。要不然他虚弱的身体还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段崇文猜得一点没错，沐红玉就是害怕父子几个的身体虚不受补，这半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给他们加稀释过后的灵泉水。段崇文那时候喝孩子们偷渡的玉石泉水其实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也亏得他命好撑了过来。 那时候，他的底子其实就已经无形中坚固了许多，这么半年多了孩子们还有沐红玉都脱离了形销骨立的瘦弱模样，只有他一个人依然苍白清瘦病弱的样子，之所以这样，其实是泉水一直在他周身润养，由内而外一天天坚固自身。这一次也是个“洗精伐髓”的过程和契机，经过这一次，他的体质不但恢复到健康时期，可以说比那时候还要健康强壮。 只不过，段崇文捏了捏腿脚，长久不走路之后即便是恢复了力气，摸起来还是瘦骨伶仃。手臂伸出来，也显得纤细，青白肌肤上覆盖了一层黑色油泥。 外面沐红玉又问了好几声，段崇文靠在洗手池上嘴角上扬了好几度，说话的声音却是透着委屈：“红玉，你能帮我另外拿一套换洗衣服来吗？里外都要。” 气氛有那么片刻凝滞，沐红玉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歪了：难道是没来得及弄身上了！沐红玉小心翼翼多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虽然段崇文没少被沐红玉抱来抱去像个孩子似的侍候屎尿，但那时候是真的没办法，现在他手脚能动，又一心一意想要沐红玉看到他最好的一面，怎么可能再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沐红玉左右看了下，猜测段崇文这是面子作祟。不过，在人前，她还是愿意尊重他的。回车厢拿了替换的衣服和裤子，找了杨峥问：“你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些东西给段崇文送到卫生间去。” 想了想，又把床边上一个热水瓶拎了起来，“顺便把这个也带上。” 杨峥怎么可能嫌弃段崇文，二话不说拿着东西就进了卫生间，沐红玉跟在后头恍惚还听见他大喊了一声：“怎么弄成这样！” 沐红玉摸了摸鼻子，听到有乘务员推着餐车小声询问有没有人买吃的和喝的，还不用票。虽然贵了点，沐红玉身上暂时还不差钱，赶紧循声过去买了十二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和一小瓶子自制咸菜。等杨峥推着焕然一新的段崇文回到车厢，沐红玉就赶紧迎上去：“脏衣服呢给我，我去洗一洗。” 这天气，要是不洗干净装起来，她怕还没下车就馊了。 可没想到的是，杨峥一听这话就面色古怪，“已经丢了。” 段崇文也拉了拉她的衣摆：“我有点饿了。” 好吧！沐红玉懂了，一定是段崇文弄到的范围太广，车上不方便只能丢了。虽然那是一身金昊给的崭新绿套装，丢了也只能丢了。沐红玉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忙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献宝：“我买的热包子，你先吃。” 顺便的，摸了摸段崇文的额头：“真好，已经退烧了。” 刚千方百计在车上找了两片退烧药回来的金昊有点不知所措，“退烧了？”段哥这是烧着玩儿的吗？而且，金昊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段崇文短短半小时身上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如果不是观察力仔细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人依然是那个人，苍白羸弱，但眼中神采不一样，精气神仿佛也不同。金昊并没有多问，再三确定段崇文是真的退烧，身体并没有别的不适之后，又拿着药退了出去。这次跟出来的还有两位研究员和几个分布在明暗处的保卫人员，都要根据他的指示办事。 段崇文明面上只是研究所一个小小的研究员，但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他真正的分量。要不是段崇文自己坚持，这次他根本就没办法走出帆江厂。而且走得太急，保卫工作根本就没细致安排，金昊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 有沐红玉陪着，段崇文整个人都不再是阴沉冰冷的状态，而且还一副温柔笑意。杨峥是一颗“老父亲”心理十分欣慰，金昊惊讶之余也放心地去安排别的事务，不再总是随时戒备。 火车上的时间是无聊的，车窗外的景色看久了也很无聊。杨峥就是个典型怕无聊的人，吵着要下棋解闷。结果不管是五子棋还是六子棋、军棋都被段崇文轻而易举给杀得片甲不留，就连沐红玉都能秒杀了他。最后他只能沦落到教大丫下棋，反正都是纸笔画的，也顺道教大丫知识了。 那边两人倒是找到了乐趣，玩着玩着杨峥把段崇文这个“儿子”都给忘记了。 车厢里没外人，沐红玉扶着段崇文也都去铺上坐着，拿了纸笔画了画，问段崇文：“你会打扑克不？” 段崇文眼神闪了闪，“会一点。” 一些娱乐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但一些人家私下还是会玩一玩的。沐红玉也是记得一点，貌似沐家爷爷就喜欢和人玩一种叫叶子牌的。 “那我教你们斗地主。”沐红玉顺口说了，就要张嘴去叫杨峥和大丫。 段崇文连忙倾身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个怎么玩的我都不知道，你先教会我，我们一起对付杨峥。” 这是个好主意！ 第213章 再次嘴瓢 段崇文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两人合作制作简易扑克的时候沐红玉简单说了下规则，等扑克做好他就已经能够完整地复述规则，和沐红玉模拟了三家和四家的玩法，一遍就能够领略其中精髓。 “这个，就不叫‘斗地主’了吧，不怎么合适；叫‘大友谊’或者‘大团结’。”看沐红玉兴冲冲要去喊杨峥和大丫过来参加，段崇文小声提了个建议。 沐红玉福至心灵，这个年代本就斗过来斗过去的，要是弄个“斗地主”出来，的确感觉像是在影射什么。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杨峥和大丫被找来，可惜大丫连扑克都没见过，还真没办法参加。三人就先玩三家，纸张只是一般的笔记本内页很是单薄，只能是其中一家发牌。 说好的输家贴纸条，反正沐红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她是不是地主，每次的牌好像都特别好。如果和段崇文合伙的话，杨峥会一次性贴足四张纸条。 等金昊终于把下火车后的各项事宜安排完了过来，杨峥脸上已经挂满了纸条，连耳朵上都各有两条。大丫在一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可杨峥就是不服输，一定要在段哥和嫂子脸上多贴两张不可。 沐红玉就额头上贴了一张，段崇文额头和下巴各一张，谁输谁赢一目了然。金昊先是不赞同地看了眼扑克牌，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是毒瘤。可耐不住时间难熬，也耐不住杨峥唠叨磨人的本事，午饭后金昊也加入了进来。 下午，发牌的人开始轮换。哪怕这样，沐红玉的手气也出奇地好，一高兴，她又开始嘴瓢了。 “哎呀，这张牌又破了。回去后段崇文你找点硬纸板再给我做一副，其实偶尔玩一玩也不算玩物丧志……” “哎呀怎么还有点颠簸，要是动车，放个硬币在窗户边上立着都不带倒的，速度还快，七个多小时就到了。” “还是飞机好，省里到京城也就两个小时。” 前面几句还没什么，后面两句就让金昊和杨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动作。 段崇文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我是说昨晚你说梦话一直‘真快、真快’，不过这个梦想倒是不错，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段崇文说的时候眼中有光，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金昊和杨峥眼睛一亮：这是段哥又打算回到正途了吗！ 沐红玉倒是没听出来，不过段崇文的这句找补真真是缓解了她的嘴瓢尴尬，重重点头：“对，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千里传音不用线，天南地北半天见，山珍海味桌上摆，彩色电视都不想看。” “呃……”金昊和杨峥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低头整理手上已经软成一坨快要不能使用的扑克，还是继续打牌现实点。嫂子说的这不是梦话，这是疯话。 段崇文看了下手表，将手里牌一丢：“快到晚餐时间了，都起来活动活动。” 沐红玉十分主动乖巧地起身推着轮椅往前面和后面两节车厢走了一遍，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你就没做复健，今天玩着都给忘了。来来来，趁着还没吃完饭，我扶着你走一走。” 沐红玉还是以以前的习惯，直接把段崇文扶起来挂在自己肩上。 段崇文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脚上微微用力，减轻了沐红玉可能察觉不到的负担。变成了他把沐红玉紧紧揽在怀里，相互依偎着前行。 走了两圈，沐红玉就热出了一身汗。额头上适时多了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拿着帕子把汗水给她抹去，还有段崇文温和中带着担忧的询问：“累了吗？是我不好，一直都没好转。” 得！沐红玉就是没办法抗拒这父子四个湿漉漉的眼神，摇了摇头，“不累，就是这火车里连个空调都没有，热得慌。” “会有的。”空调这东西段崇文在老师的实验室看到过，具体的原理他也知道。但他相信，沐红玉所说的肯定不是老师实验室里千方百计从国外买回来的那种。因为那个太过庞大，而且一旦制热或者制冷就停不下来，需要直接断电才能停止温度变化，首先火车上的电力就供应不上啊。 彩电、洗衣机、冰箱、医疗器械，沐红玉之前想要的小东西之外又添上了空调这个物件。再想想两小时到京城的飞机，放硬币不倒的动车，段崇文觉得压力山大，也对未来的研究有了个明确的方向。 要是让叶良之类的研究大佬们知道段崇文所有研究发明的方向都是以沐红玉的爱好为准，一定会气得捶胸顿足。换做金勇，说不定都拿武器对准沐红玉，让她把爱好给改一改，比如坦克漂移啊、炮打五百里开外啊之类。 沐红玉把随身带的吃食全都贡献出来，一群人就着杨峥和金昊买回来的杂酱面饱饱吃了一顿。火车外面这时候风有些大，沐红玉看段崇文缩了缩身子，连忙把人送到铺上去，顺手把被子给人盖好。 段崇文张了张嘴正想再说几句话博取同情，沐红玉就脱了鞋子“咻”地一下挤进了他怀中，虽然是后脑勺对着段崇文，但她的声音无比清晰：“这下暖和没？” 段崇文伸出长手臂将铺位上的帘子放下，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埋首在她后颈，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暖和。”从身体到心，全都犹如泡到温泉里，暖洋洋满满的幸福感。 沐红玉倒是有点不习惯了。帘子将卧铺里完全隔离成了一个密闭小空间，闹中取静。而且段崇文不和她聊天说话，气氛慢慢就变得有点奇怪。 “红玉，”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崇文低低喊了一声，沐红玉应了后，他收回了手，“我翻身向里，你还能抱着我点吗？我还是有点冷。” 谁抱谁都是一回事，沐红玉无暇多想他怎么会突然翻身往里头，推了他一把，“翻吧。” 这小床铺，翻身如果不说一声，还真有把人挤下去的可能。所以，躺在这样的铺位上，根本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段崇文这一夜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一直在交替，倒是沐红玉什么都不知道，抱着微凉的天然空调睡得挺香。 第214章 初入京城 三天两夜是从早上算起的，这趟火车是下午发车，抵达京城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 金昊的人提前就到了杨胜利所在的车厢，一是确定杨胜利下榻的地方和沐红玉需要集合的时间；二是帮沐红玉打听那治皮肤病的一家子之后去向。 很巧的是，双方在火车上也聊过一阵，这姓余的一家三口知道杨胜利是省城医院要到京城医院进行学术交流的之后竭力请他帮忙推荐京城医院的大夫。杨胜利还真认识几个京城的医生，正巧京城总医院去年开设了个分院主治皮肤病，就建议余家三口径直往那边去。京城总医院也在那附近，杨胜利和他们方向一致。 听来说说了沐红玉要确定三人的住处，杨胜利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会带三人安顿好后他才去总医院招待所那边报道。 这一次会诊对外打的招牌就是学术交流，杨胜利这边报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名额，招待所那边也安排的是两个房间。来人回四号车厢问了几句，过来便说沐红玉的房间可以退了，到时候她会自费住在附近，到总医院报道的时候会和他一起过去。 杨胜利在部队待过十多年，自然清楚一些特殊规定。也没多问，只是按照对方要求表示会配合工作。 就这样，沐红玉和杨胜利连照面都没打一个就各自散开。杨胜利苦哈哈研究十多年没来过的京城该用什么交通方式带余家人去总医院附近时候，沐红玉和段崇文、杨峥、大丫上了金昊开的一辆吉普车，很快就融入进了夜色当中。 外面太黑，偶尔才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碎光，沐红玉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京城是什么样子，所以根本不知道汽车带着他们去哪。 或许是看出来她的迷惘，段崇文小声给她介绍起路边影影绰绰的建筑都是什么，她慢慢就给前世繁华的京城对上号了。只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些不同，譬如一些地标建筑本应该是紧挨在一起的，在段崇文的口中却相隔甚远。原本应该天远地远的，竟然又修建到了一处，名称有了些微变化，建筑形态又差不多。 副驾驶的杨峥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在听到段崇文说京城总医院的时候猛地一下清醒过来，回头问：“段哥，你不去我家吗？” “不去，段哥去崇武巷子。”金昊在前面代段崇文回答。 “崇武巷子那边？那边一点都不方便。”杨峥嚷嚷着，不想让段崇文住到那个偏僻的地方去。 崇武巷子离着总医院倒是有些近，公交车两个站就到。但那边都是旧时候的四合院，大多数房子都在斗争中被弄得破破烂烂，据说那边也没什么人住，冷清极了。而他家不一样啊，一连串各个重要部门的大院里，不管是出入还是吃喝都有警卫员照顾，到了那边，金昊这些保卫人员完全可以放开手。 段崇文什么也没说，幽深的眸子就盯着杨峥：“这时候我去你家合适吗？” 杨峥只是直爽并不傻，重重捶了座椅一把，回到了位置上。还是不死心：“要不去琉璃厂那边，我还有一套三居室空着呢。” “那边太远了。”金昊拉了一把还想劝段崇文杨峥：“段哥已经决定了，这边也不起眼，不管是去什么地方都方便，你就别再说话了。” “那这边有收拾好吗？”杨峥继续垂死挣扎。 “你放心，我下火车就让人过来收拾了，保管干干净净。” 汽车拐进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沐红玉已经疲惫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旁边大丫靠着门睡得都开始打小呼噜。 感觉到车子停下，沐红玉微微睁了睁眼睛，天边已经隐隐有亮色，借着这点亮光，她看到了一扇古朴又破旧的红木门，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应当是原本的铜钉被人为撬下，又泼过一些脏污的东西。 “到了吗？”她迷迷糊糊问了句。 “还没，你继续睡。”段崇文顺手摸了摸她头发，将人往自己怀中搂了搂，示意金昊下车查看，别在车里吵着她睡觉。 门口此时站着一个不起眼的瘦小个，看到金昊下车就快步跑了过来，凑在金昊耳边嘀嘀咕咕小声说了几句话。金昊跺了跺脚，大步走了回来，扒拉着车窗小声问段崇文：“小何说这院子里面那进屋子几天前有一对老夫妇搬了进来，像是那种无家可归的。查过了两人无亲无故也没什么威胁力，他们也没多管，只把外面这进找了个小套间收拾出来，看你和嫂子住吗？不住的话直接去科学院也行。” “就住这吧，里面那么宽，不一定能撞上。”段崇文盯着那扇斑驳的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峥又过来凑热闹了，“段哥，这院子是你的私产，天亮我还是找人过来把人赶出去吧。不然随便哪里来的人都能占着你地儿像什么样！” 像这种没什么人的冷清巷子，偶尔会有房子被占是很寻常的事情，大不了主人拿着房产证回来他们搬走就是了。 段崇文看了眼身边一直强行想要睁眼的沐红玉，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先住一两天再看。毕竟不知道要在京城留多久。” 秦大丫那丫头还在睡，段崇文示意金昊打开车门。他稳稳地将沐红玉抱在怀中，走下了车。裤腿看上去有点宽大空，但落地的脚步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双手瘦弱也是一点都逊色，根本就没让沐红玉从睡梦中醒来，也更察觉不到是被抱在怀中上台阶、进门，最后被放在西厢房铺了褥子的炕上。 金昊和杨峥哪怕在火车上就知道段崇文的腿没问题，此时也是难掩惊讶之色。段崇文给两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三人出了房间。 “杨峥你和大丫按照原计划回大院探亲。金昊这边我想你先去一趟科学院，问一问老师那年寻摸回来的空调还在不在，在的话给我送到三号楼那边。让科学院那边把他们手里目前所有的研究都给我一份资料，天亮送到这边来。另外买一台市面上的黑白电视，再买……” 杨峥一副被抛弃的苦瓜脸，金昊却是拿出纸笔飞快记录，来之前上头就已经有了确定的答复，只要段崇文愿意进科学院，什么条件都满足。 第215章 住进四合院 杨峥和金昊先后离开，段崇文也觉得有些疲惫，更何况这可是难得的夫妻独处时间，身边没有一个人打扰，要是不珍惜这机会好好抱一抱、亲一亲，就不是处心积虑跟着来京城的黏人精本精了。 段崇文细心地把轮椅搬到了床边上，这才蹬了鞋子翻身上炕，将人给搂进怀中，亲了亲那沉静的眉眼，最后没忍住在那红唇上一阵啃咬，当然他还是不敢大力气把人给弄醒。亲了一会儿心里终于慢慢安定，把未来要做的事情和对未来的规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了之后，这才放心地拥着暖和的来源沉沉睡去。 沐红玉是被一阵不知道哪来的鸟鸣声给惊醒的。窗外天光大亮，太阳透过窗棂映照在地上，光柱中细微的颗粒尘土在飞舞。 这是一张能睡五六个人的炕，可段崇文还是和她抱在一处，虽然他身上温度让人觉得凉爽，可腰上禁锢的手臂力道还是太紧了点。 沐红玉一动，段崇文手上一松，“什么时候了？” 沐红玉腰肢被松开，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看了下手表也是吓了一跳：“这都十点过了！” 说完后又想起一个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到的这儿，我又是怎么进来的？”她身上衣服裤子都比较肥大，依然是昨天那身。 段崇文面色不改地指了指炕底下的千层底鞋子：“你自己走进来的，还把我从门槛那扛进来，把金昊和杨峥都给吓了一跳。” “是吗？”沐红玉的记忆只停留在段崇文给她介绍街区，然后杨峥说什么崇武巷子，后面还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段崇文那样子太笃定，沐红玉记忆就有些混乱，便不在这个事情上计较，穿了鞋子下来，问段崇文：“这边你熟悉吗？厕所在哪边，我先送你去洗漱。” 段崇文当然熟悉这里的一景一物，这儿是他小时候待得最多的地方。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他还没准备好给沐红玉坦白一切。只是点了点头，给沐红玉指了门外一个方向，“那边。” 出门后，沐红玉就有点担心了：“段崇文，我觉得这个院子对你一点都不友好。到处都是台阶门槛的，我在的话还没什么，我要是去了医院那边，你在家可怎么办呢？要不要找个没门槛的招待所住几天。” “其实不用的，你忘了我已经能扶着东西站一会儿了。遇到门槛和台阶，我自己也能应付的。”说完，段崇文还给沐红玉展示了一番自己一个人过门槛的技术。 轮椅停在门槛内，他扶着门框轻松站起来，靠在门框上伸手把轮椅从里面拿出来，然后扶着门框走出去重新坐下。 沐红玉没注意到他十分流畅的动作，倒是对他离门框的距离产生了好奇。这门框起码有两米，他刚才好像都快到顶了，他有那么高吗？ 眼看段崇文都要到台阶那边给她示范如何扶着柱子下台阶，沐红玉心里一跳，情不自禁就加大了音量：“段崇文，你在干嘛！” 沐红玉是真的有点担心段崇文会摔了，一边喊一边追了过去，就在她的手刚刚摸到轮椅扶手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杂声在墙那头响了起来，应该是铁皮盆乒乒乓乓落在石板地的声音，吓得本来准备起身的段崇文都重新坐了下去。 段崇文在想，凌晨时候不想折腾把沐红玉吵醒，就没说把人赶出去；现在看来，里面院子住的那对老夫妇还是有些吵，会影响到他和沐红玉这难得的独处时间，他还计划着利用这次京城之行让沐红玉解开心结，两情相悦甜甜蜜蜜。 沐红玉则简单多了，现在她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已经很不错了，对门一排房子锁着门不像是有人居住，这边几间倒是打扫了卫生，就连灶房里也收拾干净摆了些肉菜。 要说声音来源？墙角是一眼水井，之前她和段崇文洗漱的时候旁边月洞门都还关着门，现在却是虚掩着，应该是她们回房又出来这短短的几分钟有人出来端了水。 “这院子里还住着人是吗？”沐红玉凝神听了听，好像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段崇文抿着嘴角，轻轻应了一声。 沐红玉环视周围，惊叹道：“这院子是你租的吧？真大啊。” “这是个三进院子，我们现在是在第三进，从那边后门进来的。原本这中间有个小花园，假山池子什么的，应该是被人给破坏了。月洞门那边是正院，比这边要宽敞许多，打扫起来也麻烦。正院再往前就是前院正门，正门外是朱雀大街，旧时候内城四条街之一。但是那边临街，太吵了不适合休息。” 段崇文收拾了情绪给沐红玉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沐红玉看了眼昨晚依稀还有印象的双开门院子门，啧啧出声：“这么大气一扇门还只是后门，看来这院子以前的主人家世不凡啊。” “是不凡。”段崇文嘴角苦笑，但很快就收起来没让沐红玉看见，而是继续将崇武巷子里大多都是无人居住的废弃四合院的事实说给她听，末了有些担心地问她：“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带你来这边住吧？我也是想这边不管是离总医院还是离科学院都近，还靠近京城中心，闲下来我们还能出去逛逛。” “我怎么会嫌弃呢！”段崇文话音刚落，沐红玉就双眼放光地建议：“你说我们的钱现在能买下这边一个四合院不？现在这边破败，不代表以后也没人住。而且你看这四合院的用料，可都是好料子，看起来杂草重生像是破败了，实际上简单修葺下比一般的房子都要好。” 沐红玉越想越兴奋，算了算空间里头的存款，她再一次抓着段崇文的手腕，坚定地说：“这次我无论如何要把杨医生说的病人给治好，到时候说不准还真能在这边买个四合院，那咱们可就发了啊！” 这可是京城一环！沐红玉光是想想几十年后的房价，整个人又有了生活目标。 “崇文！真是崇文！” 月洞门那，一个苍老的声音满是惊喜地喊了出声。 第216章 爷爷奶奶 段爱国和倪玲这辈子过得是波澜起伏，曾经站在了高处，也跌落过谷底。七年前被架空，四年前差点被人给整死，是有人花了大代价才保住了夫妻俩的命。 七十岁的人了，夫妻俩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知道儿孙过得怎样，天知道那样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大概是半个月前，有人找到他们，把他们从乡下接回了京城。 虽然上头说他们可以回原来大院的家里住着，但那边承载着过去太多记忆，左右邻居又都是过去熟悉的人，还有个死对头贾家在。虽然夫妻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有人过问两人的下落，但他们在乡下那么些年，猛然回来心里真的有点摸不着底。经过考虑，他们选了倪玲名下的这套宅子暂时隐居，谢绝了上头派警卫员的好意，夫妻俩只当自己是寻常老两口。 他们在正院大厨房旁边找了间屋子住下，粮食和肉菜每天有人买了放在朱雀大街那边前院，正院也是有水井的，但那口井又大又深，多年没人管理形同荒废。倒是后花园这口以往用来浇花和引水到假山池子的水井比较好用，所以夫妻俩的用水都是打开那道月洞门，来后院取水。 今天原本水缸里的水也是够的，是倪玲觉得天气渐渐热起来，京城的风沙大，脸和手容易干燥，她就采了些花朵，打算用新鲜井水清洗了做点保护皮肤的膏子。 刚刚从后院里打了水转过月洞门，她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还能听见“崇文”两个字眼。 段崇文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孙子，可惜最早被贾家人下手，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倪玲有些恍惚，随即她就听到了沐红玉那声洪亮的“段崇文”。 倪玲的手再也端不住那盆水，连同盆子一起摔在了地上，弄湿了衣裳鞋子也不自知。她凝神听那边的声音，男声温和耐心，有些熟悉又很是陌生，因为她孙子段崇文从来都是冷冷的，话特别少，哪会给人解释这么多。 可那女声总是在喊“段崇文”，让倪玲完全不敢动弹。直到，段爱国从灶房出来，看她那样子吓了一大跳，本来是要拉她回房换衣服的，她没弄清楚怎么敢离开。 段爱国到来就如同给了她主心骨，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月洞门，最后完全是鼓起勇气探出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两人的眼神都因为年老不是很好，但大太阳底下一坐一站一双璧人还是能看个模模糊糊影子。最后，是倪玲从段崇文脸上看到了段爱国年轻的样子，忍不住喊了出声。 倪玲的喊声如同是一句咒语，让段崇文定在原地。沐红玉闻声看过来，只觉得这双老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你们……认识段崇文？” 现场可能就沐红玉还有些发懵不知道状况，反而打破了如今沉凝的气氛。 “爷爷、奶奶！”段崇文激动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崇文！崇文啊……”倪玲哭喊着扑过来，段爱国连忙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就出手扶一把老太太，眼中也是带着泪意。 沐红玉这下不懵了。老太太那双眼睛虽然眼皮有些聋拉，但眼睛形状和泪盈盈的眼神和家里爷四个一模一样。老爷子年事已高，可也能看出年轻时候必然是个美男子，那鼻梁和脸型，段崇文的不就是从这儿来的吗！ “都别慌别慌。” 眼看着老太太跌跌撞撞冲到了段崇文跟前，沐红玉连忙伸手扶住段崇文腰部，让他稳稳地接住了老太太不至于被压倒。 接下来，就是感人至深地祖孙倾述时间，大多数是倪玲在讲，段崇文偶尔应一声，段爱国全程盯着老太太，看老太太太激动就会递上茶杯。 “爷爷、奶奶，这是我媳妇沐红玉。多亏了她，我这条命才能保住，还有我爸。” 等老太太说完了担忧和她们这几年的遭遇后，段崇文把躲在轮椅后头的沐红玉一把扯了出来。 “好孩子，好孩子！”倪玲眼里的泪又冒了出来，感觉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倒是一旁的段爱国听到了其中的关键字：“你爸！你爸他还活着？他在哪，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京城。” 倪玲总算是抓住了重点：“老大他没死。可是秦芳不是说……” “如果没有红玉，我爸的确已经死了。”段崇文能够见到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十分惊讶，“要是知道您二位回了京城，这次就该把我爸和孩子们都带来。” 段爱国和倪玲也想起失去消息之前还听说段崇文做了爸爸，“对对对，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叫段如月是吧。” 沐红玉的手一直被倪玲抓在手里，能够感觉到她一直激动的心情，当然也顺便监测了脉象，知道老太太虽然激动，但还在能够承受范围内。见他们老两口这么激动兴奋，这种情绪也有点感染到她，一直都没说话的她补充了句：“小月亮是老大，已经七岁。底下两个是龙凤胎，快四岁了，一个叫段如旭、一个叫段如星，在家我们叫他们‘小星星’和‘小太阳’。” “听到没有，我们都有三个重孙子了，就是不知道老二一家子和老三一家现在情况如何。”倪玲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忍不住泪水滂沱。 这个沐红玉可应付不了，她刚才摸着脉象倪玲身体亏空得厉害，完全是因为有坚定的信念作为支撑。她把人交给段崇文，“你先和……爷爷、奶奶聊着，我去准备点吃的。爷爷和奶奶这身体也该补一补，我行李里带有药丸子，我去化开了让他们喝点。” 沐红玉一溜烟就跑了，倪玲有点困惑也有点失落：“崇文，你媳妇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老两口？” 段爱国锐利的眼神在段崇文身后的轮椅上转了转，想起沐红玉扶着让他坐下的举动，再看看自己和倪玲如今身上破旧的衣裳，也有些不淡定了：“我记得你找的是当地三代贫农家的女儿做媳妇，说是连小学都没毕业，现在这个……” 第217章 真是生气 对于爷爷奶奶的怀疑，段崇文只有在心里苦笑。沐红玉的变化可能就只有她自己和那些不关心她的人没发现吧。但凡对她有一点上心的人，譬如他，真的很容易就看出不同来。 她真的真的不管是从气质还是谈吐再到本事，都不是一个偏远乡下的农村妇女能表现出来的。在乡下时候，段应瑾就曾经提到过，所以他心里苦笑，面上还得是微笑着把之前那一套沐红玉有师傅偷偷教导的故事拿出来说一说。 “那她会不会嫌弃我们？”段爱国扯了扯身上衣裳，既是试探也是担忧。 段崇文摊了摊手：“怎么会！你看你孙子这样了她也没嫌弃，来京城还带着呢。” 说话的功夫，沐红玉已经生好火，就着灶房里的挂面煮了一锅，加了肉干，也加了玉石泉水，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用大盆子盛到炕桌上，出来招呼三个低声聊天的人：“爷爷、奶奶、段崇文，吃饭了。” “我们刚刚吃了。” “爷爷奶奶再陪我们吃点吧，也快中午了。”段崇文知道沐红玉肯定在吃食里加了料，他也想让爷爷、奶奶保重身体，等到将来更好的一天。 段崇文从段爱国说的那个时间段已经猜到了两位老人为什么会从农场回到京城，这么看来，他之前弄的东西已经起作用了。但要想更光明正大地回归，这些根本不够。只不过，他才不会一次性就把底牌亮出去，先给红玉做做小玩意儿才是正道。 沐红玉的面条只能说是煮熟了，味道还真不是很好。只不过有细面和玉石泉的加成，吃下去之后不但饱腹，还感觉一股暖意从口到心再到全身，弄得人舒舒服服暖暖的。 饭后，沐红玉推着段崇文跟着两老去了正院。真的感觉大开眼界，后院加起来十来间屋子她就觉得不错了，这边竟然是三十来间屋子，还不包括所谓的倒座房和耳房。进屋后明显感觉屋子面积和用料都要高一个等级，地面上铺的是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石头，一块块又大又平整。 一道门进去就是一个带客厅、寝室、洗浴耳房的套间，不过屋里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被嚯嚯光了，只隐隐还能见着一些放置过家具的阴影。 进门后，段崇文让沐红玉推着他去灶房看了看，决定晚上他大展身手，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家团聚。 本来她是想让沐红玉陪爷爷、奶奶聊天的，可沐红玉跑去聊着聊着就提出要给两位老人扎扎针，直接把人给扎睡着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聊什么。”沐红玉收了针，给两位老人盖上被子，回到灶房就向段崇文抱怨。 段爱国和倪玲这些年受了太多折磨，回来京城十多天并没有和别的人接触，一肚子话和段崇文根本就说不完，而且段崇文贼精，时不时就会一句话打乱倪玲讲话的节奏，段爱国话少也憋不出两句。于是，只会倾听不会反驳的沐红玉就是最佳的倾诉对象，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都是感谢。 沐红玉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提出给两位老人针灸一下，算是喝了玉石泉水后的进一步治疗，能最大限度发挥玉石泉水的功效。双管齐下，两位老人可不就精神和身体双舒缓，沉沉睡过去了吗。 段崇文看她有些无奈的样子，教她：“你能聊的多了。只要和他们说小月亮他们三个的长相、性格，他们的爱好，爷爷、奶奶都喜欢听。” “我怎么没想到。”沐红玉想帮段崇文烧火，结果发现京城人家烧蜂窝煤，比家里的煤炭炉子好用多了，她根本插不上手。 段崇文给他递了一截藕，“那边有竹片，刮出来我给你做个藕夹。” 在益县要吃到藕可不容易，沐红玉穿过来后还没吃过呢，看那边还有一节，干脆一起削了皮，“再炖个排骨吧，这个藕一看就是红花藕，绵软多丝儿。” 段崇文斜睨了她一眼：“你吃过？” 沐红玉点头：“吃过啊……” 说了一半，她察觉到不对，抬头看了看段崇文，又心虚地补了句：“在帆江厂食堂，去年吃过，不信你回去问……问邓洋。” “邓洋和沐青翡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改造了，我去问谁。”段崇文咕哝了一句，也没多说，他怕再说就把沐红玉给吓跑了。 晚饭前，金昊来了一趟。给了沐红玉一个信封包，里面是这次京城总医院发出的邀请函和一些钱票，另外还有一个印了交流会日程的软抄笔记本。 “做得还挺细致的。”段崇文打开了金昊给他的另一个信封包，不由失笑，“这是找的同一家印刷厂吧。” 他的信封包里也有一张交流会邀请函和印了日程的软抄笔记本，只不过是科学院的而不是医院的。 金昊既然来了，段崇文肯定是要留他吃饭并叮嘱一些事情的，可还没等吃饭呢，他就看出来金昊情绪不对，趁着没上桌之前干脆问了句，免得被段爱国和倪玲看出不对劲来。 这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金昊哼了一声就把今天去部队报备时候听到的糟心事说了出来。 段崇文这次找的理由很正当，因为他之前就从内部资料上看到了在京城会有一个别国主办的科技展览。 原本以为是人家好心办的交流，谁知道等人家的专机运来了一样又一样的先进武器和各种军用机械模型后才知道，这是人家居心叵测的示威和炫耀！ 不但提前说好了不向我国进口，进了我国准备的展馆后竟然还拒绝我方人员参与保卫和警戒工作，说是怕窃取他们技术机密。本来我方交涉谈判人员都在据理力争，却不料以贾大空为首的一批人一来，竟然又是道歉又是退让的，把之前我方人员所作的一切努力都付诸流水，可把我们给气坏了，偏偏贾大空还打着“友谊第一”的旗号，让人有气也发不出来。 “这有什么好气的。咱们现在的确技不如人，再争也争不出什么来。不用我们的人做保卫和警戒工作正好，你们还乐得轻松。这么一来，要是有什么东西丢了或是损毁，总不能是我们的错吧。”段崇文真的只是在劝人莫生气，而不是在教别人胡乱来。 第218章 医学交流 沐红玉的医学交流会是到京城的第二天开始的，前面有长达五天的交流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 金昊给沐红玉送来的信封是去报道之后拿回来的，沐红玉直接去总医院参加交流就行。段崇文那边日程安排也和沐红玉差不多，而且还更为紧凑，两人本来还在担心晚上回来没人做饭，段爱国和倪玲就把事情接了过去。原本都是养尊处优的两人在下乡这几年别的不说，自己把饭煮熟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段崇文还说了让他们只需要准备饭和一道炖菜，别的他会尽量赶回来弄。 段崇文和沐红玉倒是一前一后出了门，老两口在家里又是一阵喟叹。他们家大孙子别的不说，这变化是真的太大了。原来可能连白米和白面都分不清的人都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来，有一些菜式他们老两口见多识广都没听过。 要是沐红玉还在家的话一定又是一身冷汗。这个时代原材料有限，能做的饭菜也就那几样，为了省油一些人家甚至只吃水煮菜。而沐红玉有前世的记忆，华夏美食千千万，随口说那么几种简单好弄的都和这时代的有所不同，她经常嘴瓢，段崇文可不就连蒙带猜和试探把做法给套出来，再想方设法做给她吃了么。 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相处下来，直接导致了沐红玉中午时候在总医院吃食堂的时候食不知味。一张长条桌上除了沐红玉和杨胜利，还有两位来自南省的医生，这两位不管是穿着还是手里的饭盒都比沐红玉两人低一个档次。 看沐红玉竟然把红烧肉给拨到一边，煮的茄子和豆角也一副嫌弃的模样还把茎给撕掉。四十多岁的那个女医生终于没忍住，严肃着脸教训起她来：“这位沐医生，大领导教导我们要勤俭节约，发扬艰苦朴素的红色精神，上午开会的时候你嫌弃茶水里不干净我就想说你，又不是走姿派大小姐，为什么要给为我们服务的后勤大姐找麻烦，为什么要嫌弃别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 真是飞来一块大锅，差点没直接把沐红玉给砸趴下。一口白米饭哽在喉咙里半天才咽下去：“王医生，我上午让后勤大姐把所有的茶水换掉并不是找麻烦。作为医生，你应该清楚被污染后的水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上午那个茶水为什么不干净，因为我在茶杯里发现了半截蜘蛛。” 话音才刚刚落下，那王姓女医生就捂着嘴巴差点把她珍惜不已的红烧肉给吐出来。就是因为上午沐红玉要求换茶水耽搁了会场一点时间，她满心不快，在后勤大姐要来换茶水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沐红玉当时为了不引起大姐恐慌特意只找了后勤大姐一个人说明情况，没想到还有人自找苦吃。 “至于现在，我肠胃有些虚弱，怕影响下午和之后的行程，所以才会有些挑拣。王医生你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扣一顶大帽子，是不是也太武断了点。”沐红玉一点都没退让。 上午，所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和医生汇聚一堂，沐红玉粗略数了下大概有六十多人。这六十多人被主办方分成了六组，每组都会负责一层楼的病房，还会轮流去门诊值班。一周后会再有个交流座谈，之后就散会。 但杨胜利也和沐红玉说了，这一周其实是有人严格观察每一个参会人员。从家世、人品再到医术，都要经过全方位的考核和考察，才会选取值得信任的医术高手在一周后前去专门的疗养院会诊。 沐红玉上午端着换过的茶杯在一边当了半天咸鱼。一是有的人急于表现说个不停；二是人实在有些多，别人看她年纪轻轻还穿着“时尚”，只以为她是和杨胜利来长长见识或是镀镀金的，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些人没把沐红玉放眼里，沐红玉也没把这些人放心上。她也不知道这书中世界是哪里设定出了错，不但中医没落，就是人人推崇的西医听着水平也不怎样。当然，她这是基于前世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得出的结论，实际上七八十年代我国的医疗水平也真的很落后。 沐红玉本来就没多饿，说完之后干脆将饭盒往杨胜利方向一推：“杨医生，这边我没动过，我能不能都分给你。” 食堂打饭全靠掌勺人，总医院食堂伙食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红烧肉的，每份红烧肉也就是五六块而已。沐红玉的一直就堆在一旁没动，要不是这张医生多管闲事说一声，她还真有可能做出浪费的不当行为来。 杨胜利哪里会嫌弃，一边道谢一边把饭盒推了过去，沐红玉把红烧肉全都给了他。剩下的连着汤汁和饭和匀了几口嚼都不细嚼直接咽了下去，她决定，明天早上让段崇文给她做个便当带着，中午学一些本地医生护士那样给五分钱热一热。实在不行不还有能够保温保鲜的玉石泉空间么，当初在县城装的那些东西都还剩下一半在里头，菜叶都还鲜活着呢。 下午，沐红玉换上白大褂，就跟在京城总医院派出来当组长的医生后面开始巡房。住院病房收置的病人都是按照病情来的，他们负责的这一层是外科病房，多是一些外伤患者，也包括烧伤和烫伤。 不知道是总医院为了这次交流会将各处分院的病人都转了过来，还是京城繁华之地的病人的确要多一些。总之和省医院的萧条完全相反，几乎每个病房都住满了病人。 短暂转了一圈了解了十二间病房近五十位病人的情况后，组长又召集了大家开了个短会，大意是刚好十人，两人一组选择两间病房，诊病开药方，三天后恢复效果最好的一组会被计分，当然也会根据表现有单人分数。 沐红玉实在是太年轻又漂亮，根本就不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谁都不想和她组队。杨胜利本来还想和他老朋友组队的，瞧沐红玉孤零零的，只能放弃和老搭档一组，和沐红玉自然组队。 第219章 大展身手 杨胜利只知道沐红玉在脑科很厉害，一手银针也使得不错。但他们分到的这两间八个病人三个是不同程度的摔伤，一个烧伤，一个腿上静脉曲张需要手术，两个皮肤瘤，还有一个今天刚收进来叫手疼却没外伤的。 杨胜利主攻的方向也是脑科、心血管类的内科，看完病人资料顿时就有点着慌。沐红玉却是一点也没乱，把病历一个个看过去，把三个摔伤的资料交给了杨胜利，“杨医生，你先看这三个摔伤位置骨头接合情况，顺便也把静脉曲张这个带过去做个体检。皮肤瘤和手疼这个我先处理。” 其实这八个人病情都不是很严重，皮肤瘤也都不是恶性。前世最后三年一直专注肿瘤性质甚至攻克了称为不治之症的癌症，沐红玉对这类病症甚至都不用太深入的检查，一摸脉象基本都能诊断得差不离。 “两种方案，一是中药先化再调，需要三个疗程一个月时间。二是我银针化瘤，每天一次，需要三次，但是我在这个科室只能待到明天下午，后天不是我治疗，不知道是否允许我来治。” 这是沐红玉对两个肿瘤患者和家属的建议，对那位手疼的，大概问了一下情况，沐红玉诊断是骨膜炎，西药挂水消炎效果会好一些，但见效不快，对于明天就要转科室的沐红玉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想了想，沐红玉还是打算动用银针。 那两个肿瘤患者是从别地方转到京城总医院的，并不知道沐红玉的治疗其实放在这儿也是开先例，还以为这就是总医院高明之处。毕竟在别的地方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的肿瘤，沐红玉说能够治愈竟然说得这么笃定。 再听说沐红玉现在就能用银针给手疼的患者止痛，用草药怎么烤一烤就能消炎，商量后都决定看这个患者治疗后再确定用哪种方案。 沐红玉不清楚别的病房治疗情况，她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努力争赢家的。因为除了杨胜利之前说的奖励，交流会明面上可还有一千块钱的奖金呢。 等杨胜利和护士带着那几个需要拍片的人回来，沐红玉这边已经在手痛患者手上插满了银针。病房里能动的不管是患者还是家属都围在边上不停啧舌，这场景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那个之前一直抱着手叫疼的年轻人现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旁边他妈高兴地擦眼泪，说是为了这手疼，年轻人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这才从郊县赶到了京城五医院，最后又被人推荐到了总医院。辗转好几天了，其实这些医院都想过法子，止痛针都没起到什么效果。 这位妈妈和旁边不明觉厉的人们不由纷纷点头夸赞：总医院就是总医院，和小地方医院就是不一样。 杨胜利想说，神特么不一样，不一样的只有一个沐红玉而已。而且沐红玉随身带的包里竟然装着艾灸盒，上了她特制的艾灸条点上，屋内顿时弥漫了一股艾草味道，不算浓厚，还透着一股清香。 “这些蚊子……”屋内刚才被蚊子困扰的一个家属突然有了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蚊子们好像都摇摇晃晃往外逃窜。 “艾草味道会熏到蚊子。”沐红玉简单解释了句，转身问那两个肿瘤患者，“你们想好了要怎么治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我们选第二种，你现在给我们针灸，后天能不能劳烦你抽空也帮忙治一治。” 沐红玉既然提了这种治疗方案，肯定不会半途而废。写好了手疼患者的医案之后就开始给两个肿瘤患者做针灸，花了快一个小时，累出了一身细汗。好在这两个的皮下肿瘤肉眼可见小了一圈，堵塞的经脉恢复了一部分畅通，人也轻松了许多。特别是那个肿瘤在脖子位置的，躺下去后原本都沾不到枕头，现在却感觉缩小了一大圈。 有这三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面，别的病人全都争相让沐红玉给自己治疗。沐红玉看了下几人的检查报告，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三个摔伤的就有两个有些感染，另外一个骨头续上了但有微微的错位，如果不纠正的话以后走路难免一瘸一拐。 “杨医生，静脉曲张的手术你应该能做吧？你做手术的程序和用药能先写个方案给我吗？”在治病上头，沐红玉情不自禁就把前世的严谨态度拿了出来，却不知道这样的她看上去强大而又自信，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年龄和长相。 杨胜利更是有一种面对当年学医时候老师的紧张感，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写给你。” 杨胜利埋头写手术方案，沐红玉又给剩下的病人全都诊了一次脉，不是她不相信机器检查结果，而是她想再次确定一下病情轻重，实在不行她还是打算加点灵泉水作弊的。 这一忙就忙到日落西山，本该五点钟结束的，沐红玉生生上到了六点。晚上有专门的值班医生，沐红玉仔细交代了病人注意事项后和杨胜利约好明天上午的两台手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医院往崇武巷子那边过去。 其实她们昨晚住的地方和总医院都在一条大街上，但走过热闹的街面后穿过一个小公园才能到崇武巷子的入口。她坐公交到了小公园门口，下车匆匆往公园内行去。 走了大概五分钟，眼前前面就是公园出口，出去就是巷子口，她心里放松了些，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就在这时候，她听见前面一阵嘈杂声。 “怎么突然就倒地上了？” “哎呀，你们谁认识这个人？” “你看他脸色，好可怕……” 沐红玉快步走了过去，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通道，“你们都别围这么近，给病人让出个能呼吸的空间！” 望闻问切，沐红玉不用摸脉就判断出倒地的老人这是突发脑溢血。时间就是金钱，幸好她银针用了之后就经过消毒，立刻给老人几个穴位做了针灸，在耳垂和指间各放了一滴血。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沐红玉身后冲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直接捏了她肩膀将她甩到了边上。 第220章 肩膀受伤 那人推搡的力度太大，沐红玉本来就蹲着重心不稳，一下子被甩到了地上，双手撑在碎石路上一阵锐痛，肩膀处更是如同被老虎钳子狠狠夹了一下木木的。 转头看去，那老人身边蹲下来一个大热天还穿着中山装的平头中年人，而旁边站着一个对她怒目而视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黝黑的手臂肌肉隆起，弓着腰双腿微蹲，一副防备的模样。 这年轻人的气质？沐红玉觉得和金昊父子俩太像了，正想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老人身边的那中年人竟然伸手向她留在老人头部的银针摸去，心里一着急，不由就是大喝了一声： “你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就继续！” 沐红玉这话一出，那中年男人看了过来，这一瞬间沐红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同正面对上冰冷的刀锋。下一刻，中年人眼中的厉色消失，指了指银针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急性脑溢血，幸好是遇到我了。”沐红玉光是看地上老人渐渐退去紫红色的脸也知道她刚才那一番急救是起了效果的，心下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一条人命，能够救下来也是积德。 只不过，想起被甩出去，现在都还麻木的肩膀和锐痛的手掌，她心里还是难免窝火，说话都透着火气：“我是医生，刚才路过这儿发现他晕倒了，就给他做了个急救。现在他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你们可以送他去医院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我的银针收回来。” 这根留在百会穴的银针是她的独门手法，急救时间合适一点脑溢血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不是冷血的人，这时候纷纷站出来给沐红玉作证，老人的晕倒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因为她的急救老人看着很可怕的脸色肉眼变得正常。 那年轻人还要说什么，被中年男人给拉住了，对沐红玉弯了弯腰：“关心则乱，是我们误会同志了。还请同志动手帮忙把银针收回去，和我们一起去一趟总医院。” “不用了，我现在赶着回家。”沐红玉在年轻人灼灼的眼神下镇定上前，捻动银针。 随着银针离开，老人发出一声悠悠叹息：“憋死我了！” 中年人和年轻人都惊喜不已，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人：“……您没事吧？” “还有点晕。”老人扶着头，看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皱眉轻轻嘱咐两人：“去总医院吧。” “嗯嗯。”两人忙不迭点头，一个扶一个背，迅速往总医院方向而去。沐红玉吐出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迅速溜了溜了。能够配备那样两个警卫员的怎么可能是普通老头。 崇武巷子口，段崇文已经坐在轮椅上等了沐红玉许久，眼见着人过来，他看了下时间：“今天是下班晚了吗？” “嗯。”沐红玉没多解释，动作自然地就要去推轮椅：“我记得你那边还远一点，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了吗，下次这样你们不用等我……” 沐红玉话还没说完，手腕就是一紧，被段崇文给握住了。 “路上摔跤了。”段崇文肯定地说了句，凑上去吹了吹，摸了手帕出来细细擦拭，瞧见泥土底下有明显的红痕，眼神暗了暗。 沐红玉一直在抗拒段崇文的心意，可是这一刻还是深深感受到了他的珍视，心跳不由加快，那一瞬间都不敢呼吸了。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摔到了？腿呢？”段崇文擦完了手，暗暗记得回去就给她上药，注意别让她碰水。 沐红玉揉了揉膝盖，没感觉到腿上有什么，但却后知后觉发现肩膀上之前被抓的地方钝痛钻心，动作就是一僵。 “怎么了？”段崇文察觉她表情变化有些慌乱。他明明从她手上泥土和伤痕看应该是承受了大部分力量，腿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他就是那么顺口一问。 “没什么。”沐红玉强忍着肩膀疼痛站了起来，故作轻快往前走，“我们赶紧回去吧，爷爷和奶奶怕是等着急了。” 段崇文的目光有多锐利，就是这短短几步路便已经发现了她左肩的僵硬。他什么也没说，抿着唇跟着她一起回了院子。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什么异样，但段崇文没让她帮着收拾桌子、洗碗什么的。 沐红玉没察觉到什么，段爱国和倪玲一来熟悉段崇文以前什么模样，二来看人的眼光犀利，很容易就看出来段崇文在默默蓄力，明显在压抑什么。想想他早早回来做饭，结果在巷子口等半天。 “崇文，我们先回去了。夫妻之间嘛，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别绷着个脸，碗这些放着明天我们来洗，你赶紧回房睡觉去。” 倪玲强行推着段崇文出厨房，反手还把厨房门给直接关上。段崇文也是担心沐红玉一个人回房后搞不定痛楚的地方，顺势就进了堂屋门。 左边是卧室，帘子已经被放了下来，段崇文以往的习惯都会弄出点动静。现在他却是静悄悄地掀开了帘子，措不及防地就看到了一个诱人的背影。 沐红玉算着段崇文还要收拾桌子、清洗碗筷，所以回房后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衣服查看伤势，光是脱了外衣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干脆把衬衣里面的棉背心也脱了，只留了自己偷偷找人做的细绳小内内。 她偏头打量肩膀，只看到一个紫黑手指印，也看不到后背还有没有。不由心里骂了声晦气，怎么随随便便遇到个人手劲就这么大。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盒子特制的消肿散瘀膏，她试图用还有些擦伤的右手手掌给左肩抹药膏。 右手手掌里好歹还是有一丝生伤，消肿散瘀的药膏里有活血的成分，如果是碰到了必定会很疼。段崇文进门的时候她就正在犹豫涂还是不涂，或者是试一试左手给左肩抹药，虽然貌似有些困难。 “我来帮你。”段崇文声音沙哑，忍不住站起来从后面拥住沐红玉，长手臂轻轻松松就把边上炕桌上的药膏摸到了手里。 第221章 空间异变 沐红玉冷不防地身后就贴了具身体，他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扶着她的手臂。 沐红玉还不敢把人甩开，这人双腿还没啥力道，一甩开绝对就摔地上去了。她粗手粗脚的摔一摔无所谓，段崇文这瘦巴巴的摔一下万一伤着骨头了咋办？ “红玉，这是怎么回事？医院里遇到了坏人吗？”段崇文搂着沐红玉转了个方向，两人坐到了炕上。 沐红玉松了一口气正想拉衣服披身上，肩膀伤处就是一凉，段崇文已经抹了药膏擦上去，“你忍着点，我要给你揉开。” 话音刚落，段崇文的大手就整个覆盖在青紫的地方大力揉搓，突来的疼痛痛得沐红玉一哆嗦，叫了一声后眼泪都出来了。 段崇文听她如泣似诉的一声喊，整个人僵住，青白的脸肉眼可见变红，脖子和耳根更是红得如同烫熟的大虾。 “你别停，继续。”沐红玉本来想掐着自己的腿减轻疼痛的，可发现一点都不可取，伸手想去抓另一头的被子或者枕头来抓一抓、咬一咬缓解疼痛。 段崇文主动将腿伸到她手边：“很疼的话你抓着我腿吧，反正我的腿也感觉不到多疼。” 这语气，还带着点自暴自弃。沐红玉根本就没经过细想，直接就抓到了他腿上，“到时候你可不准怪我。” 段崇文嗯了一声，加大力道继续给她推拿。 沐红玉的药膏本就特殊，段崇文这一番力气下去，不一会儿她就只感觉到热乎乎的应该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好转。 “可以……”后面的字还没说完，沐红玉就感觉后背一重，段崇文整个都压在了她身上，但又避开了她的伤处。 “呼呼……好累，让我歇一会儿。”段崇文的呼吸犹如拉风箱一般，听起来像是累得够呛。沐红玉想想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和这几天的劳累，本来以她的力气能够轻易把人给掀开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静静地没动，还带着他换了个姿势，以他在后头紧抱她的姿势躺着。 就在这时候，沐红玉突然感觉到指尖发热，脑海中仿佛能感觉到空间在发生变化。而且这种发热还在蔓延，从指尖到手掌，往身上蔓延，带来一阵阵的眩晕。 “红玉？”段崇文紧紧搂着人，如何感觉不到她身体的变化，当下也顾不得装虚弱，赶紧搂着人翻过来。 “不要送我去医院，过一晚上就好。记得，不准把我送医院。”沐红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不是身体病痛，只是空间在“升级”。虽然现在的医学水平应该探查不出什么异样来，但她怕空间在“升级”中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被人察觉。这样一来，她可能会被切片研究吧。 至于段崇文，她有一种盲目的信心。相信这个男人不管见到她什么异状都不会有异，也是在这种时刻，她才看到了内心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段崇文也没辜负她的信赖，迅速下床把房门都给关好，打了一盆水缸里她加过料的水进来，沾湿了帕子帮她擦去红彤彤身体上的汗液。真真是汗如雨下，不一会儿段崇文摸着她裤子都湿了，这个时候可顾不上害羞，他赶紧帮她脱了，想了想连着上下的小内内也全都给她扒了。 沐红玉的体温不正常，身上汗水的流速也不正常；段崇文也想过送她去医院，可想着她昏迷前说的那句话，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以前不信神佛的他去年就感谢过老天爷送来了不一样的沐红玉，现在他也一样在心里祈求，祈求老天爷一定保佑沐红玉渡过这他未知的劫难，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就算是离开他…… 不行，他不能容忍有这个可能，他不会让沐红玉离开他。段崇文眼睛都不眨，一直紧盯着沐红玉。 与此同时，总医院里一栋隐藏在角落的两层小楼里的一个房间里。副院长取下了病人身上检测仪器，又是怀疑又是惊讶地再一次询问：“真的只是一根银针插在这个位置？” “对！”被询问的人正是沐红玉下午才见过的中山服和大力年轻人，两人的神情疲惫又无奈，自从开始给领导检查身体，这位就不停地问同一句话。他俩都事无巨细说了好几遍了，这人还是不甘心。 床上老人精神好了许多，看向两个警卫员也是怒其不争：“你别再问他们了！这两个什么都不清楚，居然都没把我的救命恩人给留下，简直就是办事不力。” 这罪名可就有点重了，副院长出言维护：“郑老，他们也是担心您。您血压起伏不定，身边真的不能离人，那种情况，他们俩自然想及时把您送到这儿来。而且您这次也有些莽撞，怎么能丢下他们两独自一个人进公园呢。” “唉，有些事情我需要静一静，想一想。”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次从地方上选拔来的医生里有没有看到医术和医德都好的？咱们的医学水平还是太低，不少药物都要依赖进口，这个可不行。咱们这次可是冲着建立高水平、高医德来的。另外，这次做得这么隐秘，外面肯定是一片猜测了吧。” “今天第一天，底下的报告要晚些才能送到我手上，您放心，我亲自盯着这个事情，不会漏掉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也不会让那些抱着打听消息和混资历来的人得逞。”副院长神情一肃，身上那股子经过训练的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老人皱眉拍了拍他手臂：“唉，希望这次方案能够奏效，真正寻到几个民间高手。就像今天那个年轻人，我看就很不错嘛……” 副院长是老人的私人医生，对老人的情况一清二楚。就他所知的状况，如果没有沐红玉出手，老人必死无疑。 “郑老，今天那位女同志好像说过她是总医院医生！”年轻的那个人总算是想起乱中时候沐红玉的一句话了。 “真的！”老人和副院长都惊喜地叫出了声。 第222章 开诚布公 沐红玉烧迷糊了之后外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被拉进了玉石泉空间，刚进来的时候她就站在凭空水龙头一般出现的玉石泉边上，经过半年多努力，玉石泉水的流量已经和她前世出事那时候差不多了，拇指粗的水流汩汩流淌，已经没法子用量词计算。 脚边上堆叠这到了这个时代后装进来的一堆杂物，虽然不怎么管钱，但也有能让人安身立命的粮食和票证，另外还有一些山货。 这些东西都没变化，变化的是原本只有十来个平方的逼仄空间，周围在不断扭曲变幻，就是眼前的玉石泉水也时断时续，断的时候一滴也没有，多的时候能飞溅到底下玉石凹槽之外，这可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变故。 就在沐红玉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的时候，眼前突然就是一暗，再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玉石泉的地方空中没了水流，下面玉石凹槽容器的地方成了一眼水井，往前一步仿佛能感受到水井溢出来的清甜芬芳之气，让人耳目一新。 这还不是最大的变化，最大变化在于水井为中心扩大了起码十倍的空间。要说之前十个平方，现在就是一百个平方范围，水井后面还出现了一排置物架子，架子上放了一些簸箩，簸箩里盛装着天麻、茯苓、三七等中药材，从气味都能闻出来绝非凡品。 水井的另一方向是占据了空间一半地界的黑土地，黑土地分成好几块，有的空置着，有点栽种着植物。她走过去看了下，人参、黄芪、重楼、白术等药材，都很鲜活，看上去年份还不低。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依然很空旷很死寂。空间里的白雾渐渐散去，沐红玉沿着边缘在里面走了一圈，顺便也整理了下架子。单独拿了个架子到水井的另一个方向，把空间里剩下的腊肉、鲜肉、粮食什么的全都重新放置了下。 以前，她只是能够感应到空间内的情况，自己是没办法进来的。现在她却能在里面自由行走，伸手去刨人参的时候甚至都能感觉到泥土湿润，以及东西入手的沉重。 随手刨了一株人参出来就是三十年份的，沐红玉不由咋舌。刨这人参花了她点时间，而且也因为刨人参她发现了这空间的另一个特点。土地这边的时间是流动的，土地之外的时间又是静止的。 手上拿着人参，沐红玉有点懵。之前是用思想感知空间，所以能随意取用、放置物品，那现在呢？她也不知道现在是思想感知还是真身存在？想要出去了该怎么办？ 想到出去，沐红玉自然就想到了进来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脸色一变，现在段崇文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模样了，她必须得出去好好给他解释解释。 想完这个，沐红玉本来还打算再想个什么理由给段崇文搪塞的，没想到还没等动念，身体就开始失重，头昏脑涨之后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搂在怀中，四肢纠缠、身体紧贴那种。 不过，沐红玉身上热得发慌，身后这全包围式的冰凉还真的挺舒服的。要是这人没把一只大手放在她心脏位置就更好了。 “红玉！”沐红玉身体出现了一点点变化就被段崇文给察觉到了，赶紧把人放开，坐起来查看她情况。 沐红玉只感觉他的手摸了摸她额头，又摸了摸她颈部大动脉，一副余悸犹存的口气：“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沐红玉伸手去拉一旁的被子，然后和段崇文一起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中，赫然拿着一支带着新鲜泥土的人参！ 她身体的每一寸，段崇文都是刚刚擦拭过一遍的，手心有没有东西一清二楚。人参须上的泥土落了一点下来，落在了段崇文没穿裤子的腿上，青白又瘦弱的腿上除了之前沐红玉捏出来的手指印，还有一点带着湿意的黑土。 气氛极致尴尬！ 段崇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人参拿来放在炕桌上，又拉了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住，这才拿了一旁的衬衫穿，一边穿，一边淡淡说道：“刚才你浑身发烫，不停地流汗，衣服全都湿了。我帮你脱了你还喊热，拉着我不放，说比空调还好，我挣不脱……” 段崇文的话还没说完，沐红玉就窘得拉了被子遮住头脸，“你别说了。”她看到了扔在炕桌边上的衣服裤子，的确都还湿哒哒的，而那种拉着人不放的举动，段崇文这么温柔的人可不会乱说的。 “我去把衣服洗了晾上。”段崇文下炕，想了想还是拉了轮椅坐上去。 沐红玉又“唰”地一下把被子拉了下来，看他艰难地去收了衣服又去拿盆子，神情很自然，就是脸色青白眼下青黑像是累得够呛，她的负罪感一下就冒了出来。 “衣服放着晚些洗没问题，你这是大半晚上都没睡是吧，赶紧来睡一觉。” 段崇文把东西装到盆子里，去箱子里把沐红玉的睡裙先扔到炕上，又找了张报纸把炕桌上引人注目的人参给包起来，上炕依然递给沐红玉：“这个你收好，别轻易拿出来让人看见。” 沐红玉看他这么平静的样子，一边把人参收到空间里，一边好奇问他：“你就不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你都不是以前的沐红玉，有点什么奇异的能力不奇怪。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你还愿意做孩子们的妈妈，就够了。” 这要求被段崇文说出来显得实在卑微，沐红玉哪还不知道他心意的，想了想，算是第一次正面给段崇文答复：“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保持，我就不会走。而且我本来就是孩子们妈妈，这辈子都是他们妈妈。” 段崇文躺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沐红玉心神一动，空间变了、升级了，自己能够进去，那能不能带人进去呢？ 第223章 有人请客 沐红玉试了下，她自己能够进入空间，手边原本紧抓的段崇文却不见了。她赶紧退了出来，问段崇文：“刚才我有没有什么异样？” “你心跳停了。”段崇文经历了大半晚上惊魂，对于沐红玉突然的变化一清二楚，“你千万别在别人面前展露你的能力，这样很危险。” 沐红玉一边点头，一边想着将空间里的东西给拿出来，这一次没用她亲自进去，身体没一点变化，手上就多了一把薄荷和炮制好的冰片。 段崇文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沐红玉把两样东西放好，把空间的事情简单给段崇文解释了下。听到沐红玉本来是想带他进去看看却不能成行，他倒是没什么遗憾，反而安慰沐红玉：“奇遇是老天给你的，你不用和别人分享。” 只要你是我的，那就是老天给我的奇遇，这便足够了。 段崇文的表现太平淡，而且一点追根究底的意思都没有，明明知道人参值钱，还像是根大萝卜似的让她收着。沐红玉自己都没发现她心里的大石头彻底地放了下来，有人和自己一起承担的感觉真让人轻松。 两人折腾大半晚上才睡，就一不小心起晚了吗。都是倪玲觉得时间有点晚了没忍住到屋门口唤人才把两个惊醒，一看时间都八点半了。 “哎呀我还有八个病人。”沐红玉换了衣服把薄荷和冰片装好，这两样可是昨天没处理的那个烧伤病人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两人忙忙慌慌出门，段崇文还端着装了两人衣裳的盆子，倪玲看得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嘴角掩不住暧昧的弧度，小声凑到段崇文耳边上：“昨晚奶奶听到你们动静了哦，崇文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 段崇文耳根迅速红到颈脖，“奶奶你说什么呢。” 倪玲出身富贵，还是留过洋的旧时代小姐，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实在是几年乡下生活太无趣，接触的人多是普通乡下人，性子在外人面前还能端着，在孙子、孙媳妇跟前就露出本性了。 不过，看到后头沐红玉出来，她也就没再多说，推着孙子去厨房。 沐红玉慌着去医院交班，匆匆喝了一碗豆汁，拿了两个鸡蛋就赶紧出门。段崇文倒是不慌不忙吃了饭，还把沐红玉的内外衣裳亲手洗了晾上，可把金昊和杨峥等得够呛。 沐红玉到医院的时候，杨胜利已经到了并且将八个病人的情况都给看了一遍，发现只要沐红玉用了银针和艾灸的效果都立竿见影，弄得那等着手术的和烧伤病人和家属都抓着他询问沐医生什么时候才来。 杨胜利掩不住内心激动，连连安慰大家。看到沐红玉到来犹如看到了救星，沐红玉对这些变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穿上白大褂，她就是专业的医者，先确定了今天的治疗计划后，头一个就是给烧伤病人换了伤药。空间出品的药物加上空间泉水调和出来的药泥才刚刚换上去，病人就舒服地如同吃了什么好东西。 剩下的几个都是昨天就有了头绪的，处理起来也是有条不紊。到了中午去食堂吃饭，沐红玉才想起来昨天遇到的糟心事，顿时就有点犹豫，可早上吃得太少，现在肚子的确是饿了。 沐红玉都做好了去随便吃点素菜的准备，没想到就在病房门口碰到了个眼熟的人。 “沐医生，果然是您。”这人正是昨天脑溢血老人身边的中山装，今天也是一样的装扮，但表情柔和了许多。 杨胜利来来回回看了下，问沐红玉，“沐医生，这……” “我是来感谢沐医生的，不会耽搁她太多时间。”中山装给杨胜利解释了句，又对沐红玉邀请到：“沐医生，我打听到你在参加这个交流会，也不敢耽搁您太久时间。能请您抽个空帮昨晚上您救的老同志检查下身体吗？顺便的，老同志也想请您吃顿饭。” 昨晚沐红玉还在想这老头应该是有点身份的人，今天就找上门了。不过，从中山装的口气里就能听出老人的情况肯定如她想象，检查就检查，还能混一顿饭吃，总不成那位身体不适的老人请她吃食堂大锅菜吧。 问清了老人就在医院里，请吃饭的地方也是在医院，沐红玉就没什么顾忌了，和杨胜利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中山装下了楼。在医院里转了好几个弯，绕过几栋楼后，终于到了一个幽静的二层小楼前。 进门前就有两个人守着，沐红玉相信，如果不是中山装带着，她绝对连楼梯口都没办法靠近，对于老人的身份她多了些好奇。不过，她也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对于一个医生，进门就嗅到烟味儿绝对是个不舒服的体验。 皱眉上前直接将老人手中的烟给拿出来灭掉，“老同志，您要是再不好好对待您的身体，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病床床头就挂着病历本，是老人昨天到了医院后做的一系列检查，沐红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您肺部、胃部、胆囊都有不同程度损伤，这烟和酒是绝对不能再碰了。昨天我就知道您血压高，看着病历本您的血压就没正常过。” “先吃饭，先吃饭。”病床上老人莫名心虚，他自己也觉得怪了，副院长名下他都能顶回去几句，沐红玉小小年纪肃着脸说话他怎么就不敢反驳呢。 倒是帮忙布菜的年轻人好几次看向沐红玉肩膀，终于引起了老人注意：“小何，你看什么呢？” “……，我是说昨天我不知道沐医生是在救您，出手重了点，不知道沐医生有没有受伤？” 小何刚才仔细看过，沐红玉手掌没问题，但那肩膀因为有一副遮挡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他出手的力道他清楚，别说是沐红玉一个娇小柔弱女同志，就是个男人怕也会留下点伤痕。 床上老人一个枕头就丢了过来：“真是莽撞！”他赶紧问沐红玉：“小同志，你要不要紧，我这就让他们把总院副院长找来给你看看。” 第224章 开始忙碌 沐红玉赶紧把人拦了下来：“我没事，昨天擦了药已经没问题了。”为了表示肩膀真的没问题，她还特意动了动。 中山装和小何全都惊呆了，“不应该啊，小何那虎爪手力道那么大。” “你们也知道我是医生，昨晚回去就擦了自己做的药膏，真的没什么问题了。今晚再擦药巩固下，连淤青都不会留下，不信你们可以请护士来看一眼。” 沐红玉也是没辙，本以为这样说就算了，谁知道中山装和小何眼睛更亮了，直接就让送饭进来的小护士和沐红玉去了屋内专属卫生间。 “我就说没问题吧，连淤青都快散了。”沐红玉整理好衣服出来，就见中山装和小何饿狼似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你们干什么？” “沐医生，你说药膏是你自己配置的，可以卖一点给我们吗？”像中山装和小何这样的出身，基本每天都有严苛的训练，有时候遇到力气收不住就是轻则青紫淤伤、重则骨折。本来调查沐红玉的时候顺便就查了下她的医术就很意外了，现在又有个更意外的发现。 “我配得不多，现在身上只有一盒，要不你们先试试效果？”沐红玉最佩服的就是军人，前世也专门配置了铁打损伤药膏和一些止血消炎的急救药品以成品价卖给部/队。这辈子虽然时空变了，但不妨碍她对这些人的好感度。 从包里其实是空间里拿了一个原本装雪花膏的铁盒子出来交给小何，他就风一样刮了出去，热得老人和中山装都一阵笑。 老人拍了拍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邀请沐红玉：“再不来这饭菜就凉了。” 沐红玉也没客气，她可是嗅到了小桌板上的饭菜香味儿，和食堂里大锅菜截然不同，应该是专门给老人开的小灶。 宫保鸡丁、小鸡炖蘑菇、京酱肉丝、麻婆豆腐、番茄炒鸡蛋、炒土豆丝。 “这些都是郑老让我特地点的，不知道沐医生你可还喜欢。”中山装一边照顾老人，一边给沐红玉解释。 沐红玉尝过了菜，每一道的味道都合她的心意。可以这么说，这是她穿越以来吃到的最美味饭菜，绝对是大厨级别才能做出来的。她都没空回答，只能竖起大拇指手动点赞。 一顿饭过后，沐红玉也没闲着，给郑老细细把了脉，看了下医院用药，不经意地撇撇嘴：还是犯了谨小慎微的错，用的都是一些不会把身体养坏，但绝对也没办法根除身体旧疾的药物。 真是难为了开药的大夫，药性霸道的西药也能做到这么精确，要是把这份心思用到治病上头，又哪来那么多不治之症。 沐红玉还在考虑要怎么不着痕迹也不得罪人的提醒，郑老多精明睿智的人啊，一下就看了出来，“他们用药是谨慎了些，主要是我的身体这段时间不能有问题，他们有些顾忌太多了。” 沐红玉惊觉自己竟然在这边苦恼，要是换了上辈子那性子，怕都不管不顾嚷嚷了出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刚才那瞬间她本来都是想说的，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段崇文曾经说的话才停了下来。幸好没嚷嚷出来哦，原来人家都是心知肚明，说出来倒还有点尴尬了。 “但如果沐医生有办法让我这身体好起来，我肯定愿意配合治疗。”昨晚上突然的昏迷休克再到今天上午，虽然消息捂得死死的，还是有不少人猜到了一些，老也是思前想后。 沐红玉想了想：“其实你的病症大多都是慢性，慢性病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快治法，多数还是靠你自己配合着中医疗法。我这几天在总医院可以每天给您行一次针，打通你体内堵塞经脉，再给你开点中药和食疗方子，多管齐下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效果。” 沐红玉是个行动派，等小何从警卫连驻地回来后郑老已经经过第一次行针睡得正香，而沐红玉早已又忙碌在她的岗位上。 郑老晚上出席了一个会议，满面红光，身姿矫健，谈笑风生间让之前那些人的猜忌灰飞烟灭。而此时，沐红玉和段崇文又都恢复了在帆江厂时候的作息习惯，两人在炕桌两边，都是手下写个不停。沐红玉在做医案，段崇文则是不停地绘图和推算，白天看到的东西还是带给他极大的冲击。 这次科技展是别国给我国的威慑，同时也是我们的一次机会。别国对我们的防备心实在是太重，一方面的确带了许多先进的科技产物供人参观，另一方面却是限制了入场时间和人数。好些位科技领域的前辈都被人只限制了一次参观权，也就段崇文这样被人用轮椅推着进去的病弱年轻人没设置什么限制。 也正因为如此，段崇文见到了不少鼻孔朝天的国外专家，也见到了不少仰人鼻息的奉承之辈。弱国无外交，同样的道理，弱的人也无法得到别人的尊重。 对于这次的科技展，最早是段崇文为了和沐红玉一起到京城的一个借口。可随着昨晚上沐红玉被人弄伤，中科的院士被拒绝入场参观，这两个事情让他心底的危机感大盛。沐红玉医术高绝，又有重生和空间这两样大作弊器，但她性格直爽，不耐烦人情世故，现在尚不觉得，等治好了这次要医治的人，她肯定会引起多方注意。与其到时候寻求别人庇护，不如自己先成长为参天大树。 沐红玉休息间歇，瞧见他根本就不借助工具，一个圆形、一条直线随手就来，比她用圆规、直尺画的还要清晰。而且她终于发现，在家时不时就要拉着她休息的人从吃了饭开始就头都不抬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沐红玉突然想起来昨晚后两人“顺其自然”的约定。她撇撇嘴，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昨晚上都还“顺其自然”，今晚就爱理不理，狗男人！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接，表情也红果果，段崇文察觉到后只看了一眼就勾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脸颊：“乖，这几天忙过了我陪你去逛逛。” 第225章 怦然心动 接下来的几天，沐红玉和杨胜利辗转了八个病房，诊治了差不多六十个病人。 到了后面，沐红玉就彻底成了陀螺，因为不仅有新接手的病人，还有前面治疗过的病人不知道什么缘故只认准了她；她舍不得病人吃苦，也不想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还好这次交流会主办方经过商量后也不会阻拦病人选择医生的权利，所以这些病人全程她都有所跟进。 具体治疗方案和治疗效果有专门的人记录，沐红玉只知道经过她手的六十多人已经有四十来人办理了出院手续，二十多人的病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在慢慢痊愈中，即便是她丢手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医院收了不少锦旗，沐红玉早出晚归，回家连医案都顾不上写，倒头就睡。而段崇文这些天也同样忙碌，眼下青黑更重，有一天还趴在炕桌上睡了大半晚上。反正两口子后头这几天连吃饭都难得到一处，更别说睡前聊天增进感情了。 不过这样也好，沐红玉并没有一丝互通心意后的局促感，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还比以前更轻松，至少现在她心底的秘密有个人来共同承担了。 七天的连轴转之后，所有参加医学交流会的人有两天假期，假期之后会选一部分人留下进一步交流，别的没有留下的就返回原籍。 沐红玉难得回家早一点，两个老人在灶房忙碌，看到她之后还有些诧异：“你和崇文是约好的吗？” 沐红玉这才知道，段崇文今天回来得也早，就是两眼底下青黑太重，看起来太累，两老口拒绝他做饭的要求，把人赶去房间补觉了。 沐红玉莫名有些愧疚，这些天她好像把段崇文给忘了啊。三两步进了房，就看到了平躺在炕上睡得正熟的“睡美人”。 平时两人睡觉段崇文就挺规矩的一人，最多就是从后面搂一搂、抱一抱，单独看他就更规矩了。天气转热，他盖的还是家里带来的厚实被子，被子拉到腋下，双手在腹部交叠。闭上眼睛后剑眉长睫毛、挺直鼻梁淡粉唇，再配上柔顺头发和苍白肌肤，忽略黑眼圈，真真是一个病弱美青年，这个颜绝对秒杀前世大部分流量偶像。 特别是他那嘴唇。唇形完美，唇色粉中带点白，让人忍不住想这颜色再深一点可能会更好看。还有他脖子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颗平时看着不起眼的朱砂痣，这时候看着都觉得有点迷人。 沐红玉忍不住伸出贼手，在那颗痣上点了点，指尖冰凉的感觉很舒服。她忍不住贼心大盛，冲着他的唇下口了，舔一舔、干脆咬一口。正想撤离的时候，肩背一沉，被强行给压了下去。 段崇文双手用力，把人搂到了身上，反客为主。 “呜呜呜……”沐红玉怕把这人瘦弱的身子骨给压散架了，可刚一张嘴，就给了人更好的机会。 沐红玉前世好歹还经历过男人的，但中间隔了那么久，男人什么滋味儿都快忘记了。不过，就算记得又怎样，段崇文这人别看瘦胳膊瘦腿的，力道并不轻，侵略占有的意味更是浓郁。泛着香皂味儿的冷香瞬间便夺走了她的注意力，两军相交，她顿时就沦陷在了他狂风暴雨的攻势中。 等到她双眼迷蒙，貌似感觉到膝盖碰到了点什么时候，段崇文抱着她又换了个姿势。符合他温和温柔形象的和风细雨又降临到沐红玉身上，再一次让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 “崇文、红玉，吃饭了！” 倪玲的喊声让段崇文首先回神，眼前双眼迷蒙、眼中泛水光、双颊绯红的女人占据了他所有心神，这么美的沐红玉，他恨不得把人藏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见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密中，段崇文心中胀满了爱意，调整呼吸艰难地掩住身体的变化，他可没忘记之前撒的谎，现在并不是翻车的时候。 “红玉，我们先吃饭。”段崇文故意用自己冰凉的手背去碰触她脸颊，柔声喊了两声。 可怜的沐红玉好不容易才从意乱情迷中挣脱就对上他盛满了宠溺的黑眸，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溺毙了。而且他的唇，是真的从淡粉变成了殷红，嘴角还有疑似被咬的伤痕，始作俑是谁这不明摆着吗！ 外面倪玲又催了一声，沐红玉实在是顶不住段崇文这双眼睛此时的眼神，推了他一把：“你先起来！” 段崇文应声而倒，本就在炕边上，这下直接就栽了下去。 “哎呀……”沐红玉后知后觉。赶紧伸手去拉，“是我力气太大了吗？” 段崇文也觉得丢脸，但沐红玉的手劲真的不小，他本来就为了不让她发现身体变化就离她老远，远到了炕沿上。 “没把你摔着吧？”沐红玉把人拉起来后发现他姿势有点别扭，脑海中灵光一闪：“该不会碰着你那儿了吧。” 炕边放着轮椅，段崇文落下去的时候是将轮椅给撞了下，但沐红玉不确定撞到的地方。 正好，段崇文可以正大光明用手掩了掩，顺着她的力道起来坐到了轮椅上，“我去下厕所，你先去帮奶奶端菜。” 沐红玉盯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倒是没想过他是骗她说不行的话，只是觉得原本就不行的地方再这一撞岂不是雪上加霜，难怪那么慌张！那种病她当然能治，以前就算了，现在她既然打算顺其自然了，还是慢慢给他补一补、治一治，毕竟刚才那点前/戏还是很甜的，让她有点食髓知味。 段崇文还不知道沐红玉暗戳戳计划着给他治疗不行的病症，吃饭的时候才说待会儿杨峥 要接他去中科参加一个论证会，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之前和沐红玉约好的游玩只能安排在后天白天。 沐红玉累了一周，正好明天在家好好歇一天，也打算明天就做一盒药丸子给段崇文，有病赶紧治。 一夜无话，沐红玉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刚吃了饭，杨峥突然就闯进了门，一拉沐红玉：“嫂子，段哥找你！” 第226章 帮忙收起来 沐红玉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峥扯了个趔趄，等她稳住身形杨峥就扯不动了。 “段崇文出什么事了？”沐红玉庆幸段爱国和倪玲吃了饭回那边院子午休去了，要不然还不得把两个老人给吓死。 当然，她也没耽搁时间，一边询问一边大步往外走。 “不是段哥！哎呀，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段哥也不告诉我，非得让我来接你。” 只要不是段崇文出事，沐红玉就没那么慌了。但是具体问什么事情，杨峥也不是很清楚，开着车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郊区。 像是生怕沐红玉误会，杨峥一边停车一边解释：“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哥往我家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要赶快把你带到这儿就回去。” 杨峥差点说漏嘴，这个地方是他们三个小时候的游玩地。好在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金昊在道路尽头招手。 “我先走了，你和金昊进去吧。段哥应该在里面。”来之前，杨峥就被安排了别的活儿，虽然暂时不知道做那些事的意义在哪，但只要是段崇文吩咐的，他都会盲目跟从，先做了再说。至于理由，那不存在的。 金昊和杨峥的为人沐红玉都信得过，但现在这种气氛真的让人很提心吊胆。 “嫂子跟我来。”金昊脸上有一点擦伤，看到沐红玉之后神情没多大变化，带着沐红玉钻进了草丛。在草丛中穿行了一会儿，沐红玉终于看到了段崇文。 他坐在轮椅上，轮椅在一个约莫三米方圆的大坑边上，坑里放着几个铁疙瘩。 “昊子，你去把进来的痕迹抹掉。” “可是这里……”金昊指着地上一堆东西，里面有发动机、雷/达系统、通讯系统。 段崇文沉着脸，可以见着是压着火的，“让你先出去！” 声音也沉沉的，金昊噤若寒蝉，啥也不说了转身就走。 “红玉……”金昊要是留下来看现在的段崇文，一定会怀疑自己神智出问题了。因为现在的段崇文，眼中那风暴聚集已经消失，变成了水汪汪的小鹿眼，嘴角往下聋拉，十足地委屈。 “红玉，你能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吗？” 沐红玉想说，要是换做一周前，她还真不敢保证能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先告诉我，你收这些东西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让你身体不舒服？”段崇文还是有点担心。 沐红玉没回答他，找了个矮一些的台阶跳进了坑里，伸手摸上了第一个铁疙瘩。 那边段崇文话音才刚刚落下，第一个铁疙瘩发动机已经消失不见；再走几步，第二个铁疙瘩也不见了；继续走，第三个也没了踪影。全程就一两分钟。 “现在呢？”沐红玉站在坑里，问段崇文。 段崇文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汽油味儿，看了看地上明显的压痕，抿抿唇，“你先上来，这边交给金昊。” “金昊他能干什么？”沐红玉大概知道段崇文的意思了，就是让这儿所有东西存在的痕迹都消失。既然这样…… 她眼前一亮：“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段崇文正头疼呢。 “难得机会，我们来个野外烧烤吧。”沐红玉说着，也不怕段崇文惊讶，猪肉、鸡肉、土豆、红薯、蘑菇就开始往外掏。 紧接着，铁架子、竹签子、木炭、调料也全都取了出来。还有个铁盆直接装了一盆子井水出来。 段崇文目瞪口呆，紧接着脸色就有点黑了：“你这是随时准备抛下我们一个人过日子吧？” 沐红玉之前像小仓鼠似的时不时就收集点东西进空间，其实是有这么想过。至于烧烤架子和调料，都是后来到了桃花煤矿才让食堂婶子给弄的，本来是想着煤矿日子不好过可以加餐的。煤矿那边铁条和铁片都好弄，但工艺不行，不然也不会是这丑陋的铁架子而是精美的锅铲了。最最最重要的是，烧烤基本不需要碗筷，当时空间的大小有限，她都是怎么省空间怎么来。 可是她能承认吗？绝对不能啊。呵呵傻笑了下：“我这是准备什么时候带孩子们去厂子后面小山坡野炊呢。” “野炊带这些东西？” 这个时代还没有沐红玉前世熟悉的那么多饮食花样，说的野炊大多数都是自家带点干粮，找个有山泉水的地方，要是有谁背了一口锅，带了一把米，那可真是野炊孩子心中的大明星。 沐红玉懒得给他解释，拿出野外烧烤必备的——一床凉席铺在坑底。顿时就把两个压痕的地方直接给压住了，再找几个大石头放在最后一个压痕的地方，等烧烤架子一摆上，还不用开始，地上压痕就已经凌乱到看不到原样了。 沐红玉的空间里肯定是带着火柴的，引燃了木炭后就上去把段崇文连着轮椅都搬了下来，先让他帮着处理食材。 一只整鸡从中剖开先放到火上烤着，这木炭可不像专门烤肉的钢炭，一会儿就能烧起来，一会儿也能烧没了。 烧鸡是沐红玉用调料抹过的，一上烧烤架子，那香味儿霸道得简直没法形容。 “这下，你可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能说吗？”沐红玉切好了穿串的五花肉和里脊肉和一些素菜，坐在一旁大石头上和段崇文一起往竹签上串肉，这种气氛，最适合聊天了。 段崇文一点都没犹豫就点头：“没什么不可说的，这次要不是你，搞不好就是争端。” “那么严重？”沐红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段崇文现在也还气急败坏呢！国外的展览已经到了尾声，不但有科技交流，对方还提了军事交流，几番对战下来，我们有输有赢。一般涉及到单兵素质，我们的还真不憷，就是遇到科技方面就被人家实力碾压。 偏偏对方负责科技展馆治安的据说是某特战队队长的还一直对我方大放厥词，不断挑衅。 金昊性子其实不是那么急，但下来后战友们提起了现在科技落后被人压着打的局面，他想起了帆江厂研究所已经出来的汽车发动机，以及正打算让段崇文拆的飞机发动机。于是顺嘴就说了句。 第227章 烧烤大餐 金昊只提了那么一句，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就提出要去把科技馆展览室去把对方最新战斗机的配件给偷了。 一来是能让段崇文做研究，二来也挫一挫国外那些人的锐气。 还别说，咱们国的这些兵一点都不差，一来二去的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对方漏洞。昨晚上潜进去真的把对方最夸口的部件给盗了出来。 幸好这些部件并没有使用过，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痕迹。这群胆大的家伙也没借助军方的任何东西，还真把部件都给运到了这儿。 这些人一边清扫可能找到的痕迹，一边让金昊把段崇文给找到了这里。段崇文倒是来了，听完了全程后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压着一肚子火，第一时间联系了杨峥，让杨峥把沐红玉给接来。 沐红玉听得啧舌，这种血性和技术她敬佩，可是这种行为她是真的不推崇。 “那怎么办？”沐红玉看了眼空间里的部件，不由为段崇文头疼。 “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有人会循着痕迹找到这里。所以才先请你来帮忙把东西藏起来，只要没找着东西，这事情就不会恶化到不可收场的地步。”段崇文手上淡定地穿肉串，还抽空去翻了下烤鸡，嗅着空气中仅存的诱人食物香味儿，他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于是，等杨峥带着大丫重新回到这荒郊野外地就嗅到了这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味道。都不用费劲去找，就循着这味道找过来，就是他路上又是惦记又是担心的“大哥”正和大嫂并排坐在一起对铁架子上的烤鸡“说话”。 “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大丫。”段崇文虽然这么问，但脸上带着笑，眼中也没有之前那风雨欲来的黑沉。 杨峥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想带大丫也出来转转吗。” 段崇文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待会儿有人问，你们就说我们今天是约好了在这野炊。” 杨峥秒懂，拉着大丫叮嘱了几句，就自告奋勇和段崇文一起烤肉，大丫和沐红玉只管坐在大石头上串菜，以及等吃等喝。 有这两个人加入，在烧烤炉另外的地方又生了一堆火，直接用装水的铁盆放上去烧开，加一把苦丁茶茶叶就是佐餐的茶水，没有碗筷，遍地野草里找几根空心的茅草并不难。 大丫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段崇文和沐红玉都在这儿，她心里就什么都不怕。 时间一点点过去，烤鸡挪到一边慢慢加热，穿好的肉串和蔬菜在沐红玉的指导下放到了铁架子上。段崇文不怕热，坐在轮椅上高度也合适，成了主厨。杨峥负责在边上递调料跑腿。 沐红玉在家是刚刚吃了午饭的，然而烤肉的味道实在是太香，她根本拒绝不了。她都如此，从来没这样吃过的段崇文和杨峥就更是眼中异彩连连。 段崇文和大丫还好，再好吃也能矜持点。杨峥可就不一样了，完全忘记了一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有他插科打诨，气氛越来越好，大丫也稍微放开了些。 大丫这次是跟着杨峥到京城见家长的，来了之后和沐红玉还没见过面，趁这个时候也是把现在心里的迷茫给悄悄说了。沐红玉是看过原著的人，自然知道杨峥家里不简单，听大丫说了一大堆害怕、恐慌、自卑的话，她只问了一句：“杨峥和他爷爷怎么说？” 杨峥无父无母，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是部队的，但据说是地主家长工出身，一点都没门第之见，不但不嫌弃大丫，还很满意大丫的温和善良，给了大丫一堆见面礼。 沐红玉想了想，还是建议大丫回去后不仅是帆江厂夜校那些课要上，初中、高中课本也得找出来姐妹三个一起看。左右按照沐红玉知道的剧情，再两三年就是高考，先准备着总能立于不败之地吧。这时代的大学生，不管怎么说都是吃香的，第一批更是成为了栋梁，对以后的经济建设功不可没。 就在四人的野餐进行到大半程的时候，窸窸窣窣声音中，突然钻出来密密麻麻上百人，有我方的也有西方的。这些人手中抱着木仓，黑洞洞的木仓口直接对着大坑里几人。 “啊！”大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惊慌之下转身就抱着沐红玉。 大丫还没尖叫的时候，我方的人就已经解除了警戒状态放下了武器。倒是那些外国人依然死死瞪着沐红玉几个，段崇文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金昊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那人眼神在场内一转，手臂靠了靠金昊，笑嘻嘻对一个高壮的外国人说了几句外语，那外国人一挥手，所有的武器都放下了冲着地。 那人又对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中年人：“啧啧，你不是说东西必然在这片荒地里吗？还说找不到就辞职。王队，你可以回去写辞职报告了，就是不知道贾老爷子这次保不保你。” 王队长面色如土，家里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才让他成为这次展览外围安保的负责人。本来背靠贾家，想要上升努力努力还是有机会的，可这时候出了事情，就怕到时候不会保还没往上升的他。 他怎么能料到，外有他手下的精兵强将，内还有国外自己的特/种部/队，那么大三个东西居然会不翼而飞！本来，接到密报说是金昊一伙人偷走的，可现在，他有点怀疑是情报出错。 再不然，就是金昊他们说的，是国外这些人监守自盗然后陷害我国，以便挑起争端？！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王队都是没法善了。 “搜！继续搜！明明说往这边……”王队一边安排人继续搜索这片林子，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段崇文几个：“你们是什么人，在这是干什么？” “我们干什么你们看不出来吗！”杨峥早就想跳起来了，这时候可找着机会了，“我们好好地和对象出来野炊培养感情，你看看你们，把我对象吓成什么样子了！你哪个部分的，我这就回家让我爷爷收拾你。” 第228章 大郎，喝药了 杨峥可不是傻子，猜也猜出来可能是金昊闯了什么祸。但他可是能够担当一本书主角的男人，除了在段崇文跟前有点智商掉线之外，别处可是精明的很。 段崇文面沉如水，沐红玉拉着大丫坐在了他边上，默默等着这些人的调查结果。 不过，这片荒地就这么大，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穿。哪怕是有人跳到坑里像是猎犬一样嗅闻，还把席子翻开看了看，也是没看到一点异样。 随着查看的人摇头，围在大坑周围的人如同潮水般散去，只留了四五个人给段崇文几个做份详细笔录。 此前段崇文和杨峥就有所交代。到了沐红玉和大丫这儿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四人本来就相识，杨峥的车来了两趟。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天网和监控，杨峥说车子跑两趟是带人和带东西，听起来天衣无缝。 唯一的疑点是四个人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野炊。杨峥的理由可充足了，这儿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他离家出走最爱来这儿睡觉。这次不是带了对象来京城吗，当然要把这些有趣的事情和对象分享。 至于为什么又带上段崇文和沐红玉。这更简单了，一是大丫和沐红玉是一处长大的姐妹；二是他和大丫还没领证结婚，为了大丫的名誉他也不能禽兽地只带小姑娘一个就来这荒郊野外啊。 杨峥的理由正当、行动轨迹正常，其他人的证词也都能对上。再加上现场这么齐全的野餐派头，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也确定四人根本就不知道科技馆失窃一事，唯一和科技馆有联系的段崇文只是前两天去看了下展览而已。再说一个出行都靠轮椅的人，又能对那些零部件做什么手脚？ 不一会儿那些去周边搜寻的人陆续回转，可以想见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领头的两个人面色都很严肃，各自开始怀疑是对方在这次防卫工作上做得不到位，不过这些和烧烤的四人都没什么关系，等那些人离开，大丫已经吓得跌坐在地。 沐红玉拉了她一把：“怕什么，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今天这事也就大丫完全不知情。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反应？反正大丫是没了继续吃烧烤的心情，段崇文便也没管那些人有没有走远，使唤着杨峥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次，沐红玉可不敢把东西往空间里收，认命地帮着一趟一趟把东西往外搬。段崇文倒是想帮忙，可他现在还是个“废人”，哪里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可能地帮着把东西归纳在一起，重的全给杨峥。 杨峥和大丫可是喝了不少玉石泉水，身上暗伤被治愈，力气一下子大了不少。只不过两人都属于身体好的那一拨，反应倒是不如之前段崇文的大。 除了段崇文，杨峥跑了三趟，大丫和沐红玉也跑了两趟，四人才连同段崇文重新回到车上。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段崇文谢绝了杨峥的邀请，和沐红玉回到了四合院。 晚上，金昊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四合院，“那么多东西，你们是怎么藏起来的？” 这事情不搞清楚，金昊觉得他可能不仅今晚睡不着，这个月怕都没办法睡着。他可是及得清清楚楚，他离开的时候那大坑里分明还装着那三个部件。就段崇文和沐红玉在，怎么可能能够挪动那些部件。 就算杨峥和秦大丫到了，就他们也根本没法子撼动动辄几百上千斤的部件。真的是让金昊百思不得其解，等把东西被盗的嫌疑西清楚之后，金昊都快被他那一堆同伙围起来用问号给埋了。这才不顾风口浪尖，偷偷跑来想要个答案。 段崇文会告诉他答案吗？明显不会啊。找了这么大麻烦，段崇文可不是轻拿轻放的人。 沐红玉和金昊一起等了半天没见段崇文回答，就见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没听到金昊说话似的。沐红玉莫名有点尴尬，毕竟人家金昊是上头派到帆江厂搞研发生产的领导，段崇文不过就是个小研究员，还是看她面子招进去凑人数的。万一把金昊给得罪了，回去丢了工作可怎么行！ 沐红玉把段崇文当自己丈夫了，考虑的事情自然不能那么片面。虽然她自认不管段崇文有没有工作都养得活，可男人嘛还是要有几分尊严的，这个工作还是要保住。 “金连长，这个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晚上回去说梦话露了行迹。” 沐红玉开口了，段崇文也不好还黑着脸，直接吩咐金昊：“这事情到此为止。你现在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你我的联系。另外，明天开始所有的交流会我不去了，你让杨峥和小姜他们做好记录。” 段崇文说“到此为止”，金昊看了眼他脸色，没敢继续追问了，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沐红玉出来关好门，回头就说段崇文：“以前也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你对金连长要客气一点，别让他去研究所打你的小报告。” “为什么以前无所谓？”段崇文的关注点在这里。 以前沐红玉没想过和段崇文做真夫妻，一直都没把段崇文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这话她现在能说吗？这点求生欲她还是有的。连忙转移了话题，问：“这些东西要怎么处置？带回帆江厂去吗？” “先带回去吧。”段崇文现在可算是知道沐红玉有多神奇了，那么大一堆东西眨眼就收到芥子空间去了。至于沐红玉转移话题，他就当没看见，径直说起了京城的几个大景点。沐红玉的两天假期已经去了一半，明天一天也没法子逛太多，所以他提供了几个地方供她选择。 “老皇宫不能去，那就太后园子吧。路好走，你轮椅也能上下。”沐红玉选了个最方便的。 看段崇文因为这句话笑得眉眼弯弯，沐红玉从伸手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来：“来，喝药了。” 段崇文脑海中突然就想起少年时候看的一本禁书，貌美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递到丈夫口边：“大郎，喝药了！” 那他喝不喝呢，他觉得现在他就像是那位大郎，不管沐红玉这碗汤药有没有毒，他都义无反顾。 第229章 紧急召回 沐红玉这碗药汤没毒，可有药！还都是好药。 要说她之前给大队长家最后误打误撞治好九大队不举的那人开的是补肾益精的药汤，现在端给段崇文的就算那个的升级plus版。 段崇文接了药，咕噜噜喝完后才一边擦嘴一边问：“这是治什么的？” “治腿的。”沐红玉说得对，这是治疗第三条腿的，只不过这种话怎么好意思明说。 段崇文揉了揉腿：“我觉得今天下来又好了许多，要不了多久，或许我就能行走如飞了。” “还行走如飞，能多站一会儿都是长足的进步。”沐红玉上前直接把人扯起来，“前几天太忙，又没有复健是吧。” 段崇文想说自己来，可和沐红玉越是亲近他心里越是舒服，想了想还是没冒头。 只是，往日单纯只是享受。今天走着走着却有一些发热，不是身体发热，是那种从心底生出爆发出来的热，忍不住就想往沐红玉身上蹭。 不知不觉地，段崇文向她靠近又靠近，整个人都贴在沐红玉身上，严丝合缝。 本来在一侧支撑他的沐红玉只觉得肩上压力越来越沉，虽然她扛得起人，但这么走根本就达不到什么锻炼目的。 “段崇文……”沐红玉偏头看他，鼻尖直接擦到了他放低的嘴唇。 段崇文的脸很红，唇也红得像是充了血，但依然凉凉的，擦过沐红玉小巧的鼻头后，冷和热交替，两人都颤栗了下。 “红玉……”在沐红玉喊了他名字后他更是觉得心中悸动，干脆停下来顺应此时满心满脑所想，印上了心心念念让人上瘾的红唇。 两人亲着亲着往炕上行去，沐红玉都没发现全程段崇文都是自己的力量在行走，上炕的时候甚至还抱了她一把。 “沐红玉！沐医生！沐医生是不是住这里！” 沐红玉正意乱情迷，突然就听到院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吓得她一个激灵推开正在胸口上啃的段崇文坐了起来：“谁叫我。” “红玉……”段崇文都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这么魔怔，往日里绝佳的自制力仿佛失去了效果，只想把沐红玉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他感觉他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是劲，全都想用在沐红玉身上。 这种关键时候被叫停，段崇文周身都叫嚣着难受，扑过去再次把人压了下来，凭着本能去扒沐红玉裤子，被沐红玉给拦了下来。 然后…… 然后沐红玉直接用她长期喝玉石泉水的大力气，一把就把人给掀到了一边，匆匆整理衣服套上鞋子就跑了出去，“在在在，我在的。” 休息之前，所有参加医学交流的医生都留下了详细的住宿地址，这个时候叫着“沐医生”来找的除了医院里的人就没谁了。医院找得这么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沐红玉拉开门就见着杨胜利和一位穿着军装的人站在外头。 杨胜利才开口打了个招呼，后头那穿绿军装的就从怀里掏出个证件递给沐红玉：“沐医生是吧，你可以先确定下我身份。我是京城警卫营二连连长朱升云，从现在开始，你和杨医生的行程由我全权负责。请你现在立刻跟我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段崇文光着上身出现在沐红玉身后，头发和身上都能看到水意，但眼中潋滟光华在朦胧灯色下有点炫目。 这个炫目是针对沐红玉而言，对于杨胜利和朱升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出于对医生家属的尊重，朱升云又将来意给说了一遍。并补充道：“因为沐医生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属于保密范围，所以恕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地方，只能说是服务于国家，是去一件很荣誉的事情。” “有危险吗？”段崇文在沐红玉看过来的时候伸手扶住了门框，表示之前完全是因为太心急了才爆发了力量走出来的。 “我和我的兵会保证沐医生的安全，请您相信我，相信我们。”朱升云行了个礼。 段崇文叹了口气，“我不能跟着你去，你万事小心，别太强出头。” 沐红玉只草草收拾了一套换洗衣物就上了门外的军车，趁着夜色车子离开了崇武巷子。段崇文关上门，一步一步稳稳回到了寝室，苦笑了下，又去洗了个冷水澡，然后钻进棉被里捂得热热的。沐红玉不在，感冒了可没地方展现苦肉计去。 再说沐红玉这边，出去后不久，朱升云便递过来两个黑色眼罩，说了声对不住。让两人蒙上眼睛，接下来的路程属于保密状态。 杨胜利和沐红玉都有心理准备，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提前到这一步，但两人都很懂事地没有多问。毕竟直接出动个连长来做他们司机，这个规格也忒高了点。 刚开始沐红玉都还在心里默默数数，数着数着就把自己给催眠了。等感觉到颠簸醒来，眼前一片昏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临时想到这是在去给某大佬治病的路上，眼上还有眼罩呢。 “要到了吗？”沐红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能出声问了句。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朱升云声音依然严肃。 杨胜利在边上劝了几句，大意是让沐红玉不用担心，毕竟他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对于这些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沐红玉并没有担心，就是突然想起段崇文今晚不一样的热情，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兴奋，还有就是她好像碰到过一点硬，可又不确定是不是脑海中所想的那样。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都想立刻飞奔回去验证真假了。不过，她真的没有怀疑段崇文会骗她，毕竟她对自己的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原来大队那个都能治好，这加料的特殊爱意又怎么可能没效果。 她只是想验证一下段崇文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而已。 就在沐红玉纠结没多久，汽车终于驶入了一条平整的道路上。朱升云在前面说了声：“两位可以摘下眼罩了。” 第230章 被人质疑 摘下眼罩也看不清外面什么状况，适应了黑暗之后只知道周围黑乎乎的都是山，眼前黑乎乎的似乎是一栋栋整齐的建筑物。 汽车又经过了一段行进，终于到了灯光照耀的地方。很明显，这是一个营地，一个很大的营地，甚至拥有机器设备不输于京城总医院的军区医院。 杨胜利和沐红玉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了五个有点眼熟的人，都是之前在总医院的对手。而总医院副院长薛全就站在那儿和人握手寒暄，见到沐红玉和杨胜利到场，薛全快步迎了上来，以至于忽略了最后两个伸出手的医生。 “沐医生、杨医生，你们终于到了。来来来，我想不用我给你们介绍了吧，这几位都是和你们一样，通过了前期所有考核的医生。” 在这些人当中，沐红玉还看到了个熟人。之前在总医院食堂怼过她的那个y省女医生，她也是被薛全忽略的那一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早知道什么人都能来，我何必那么认真。”钱英抱怨的声音刚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不但薛全愣了，杨胜利更是有点尴尬。 “钱医生是吧，”沐红玉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本来微笑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上前两步直面钱英，“你这是质疑主办方的判断能力还是质疑我们所有人的专业能力？” 钱英没想到有沐红玉这么较真的人，在她灼灼眼神下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也没说什么。” “你没说什么吗？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听力非常好，并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听到了，如果你是无意说这样的话，那请你现在向我道歉！如果你是故意这么说的，那请你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拿出证据来。” 沐红玉认为，实力代表一切，她有骄傲的本钱为什么要瑟缩，后退忍让就不是她的风格。 但正是这份咄咄逼人和针锋相对，让钱英心里也很不舒服。钱英三十四了，父母都是留过洋的西医，她自己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可后来因为留洋的关系被斗，她爸妈以前开诊所，医术虽好但医德有点问题，斗的时候很多人揭发他们夫妻俩的恶行。她爸妈受不了这种精神和身体折磨双双自杀，她被送到乡下劳动改造。 钱英也厉害，从牛棚到县医院，中间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这次能够到京城，是她用身体换到的一个机会，她想要抓住机会留在京城，再也不回乡下。 除了她和沐红玉，别的都是上了年纪的男医生。沐红玉来之前，她已经打听了下对手的实力，都不是很出色，而且对年轻、漂亮、有能力的她赞不绝口。 要是沐红玉知道她心里是这么自夸的肯定会问她是不是对年轻漂亮有误解？这也正是钱英怨恨沐红玉的地方，年纪轻轻还长得漂亮，更可恨的是一副不差钱的模样。 “刚才的话是我故意说的，说的就是你！你别往别人身上扯。”咬了咬牙，钱英很干脆地承认了，看了一眼对沐红玉特别殷勤的薛全，心里翻江倒海：“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以为凭着美色到了这里就成功了吗！我告诉你，在这里拼的可是实力。” 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之前来的几个也开始怀疑薛全和沐红玉的关系，薛全则是完全的愤怒，从随身包里拿出来一大叠资料，“现在，如果你们不困的话可以和我来办公室，你们在总医院的成绩总结和你们所有的医案都在这里，有什么怀疑的都提出来。” 薛全身上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但进了办公室后脱去白大褂后露出了肩上的军衔，杨胜利“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沐红玉看不懂这些，但从别人的表情上也能看出点东西来。钱英已经面色如土，可还是固执地抢先上去先翻看医院出具的成绩总结。越看脸色越苍白，“不可能！怎么可能百分之一百痊愈率！这几个病人明明是必死的，怎么可能好转出院？” 总结上面有所有的疑难杂症，其中就有钱英直接放弃治疗的三个病人。但总结里面，这三个病人竟然都被沐红玉治好，还在昨天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钱英话才说了一半，就发现总结的字迹并非同一个人写的，而且她的那份也是同样的人书写。 总医院给每个人的分数都有记录，这里除了留下来的七人，另外五十多人的也有个完整的成绩总结。沐红玉不仅以满分一百高居第一，就是病人满意度也是满分；连带的，和她一个组的杨胜利分数也高于九十。 而钱英的分数只有八十三，病人满意度才六十二堪堪及格。在所有入选的人当中分数倒数第二，满意度倒数第一。算是属于聊胜于无，分分钟可以刷下去的存在，能够破格让她站在这儿，约莫是调查到她父母曾经是我国医术顶端的那一拨才给开的方便之门。 “这边，有详细的医案，如果你们看得懂的话。”薛全坐下来将沐红玉的医案单独挑出来，瞬间被几人瓜分。好巧不巧的，钱英又拿到了她第一天宣布无药可治的那位病人的医案。 那是一个腹大如斗却骨瘦如柴的男人，经过检查，大肚子里面装的全是脓水，根本吃不下饭也动惮不得，完全就是等死的状态。想着比赛只有七天，钱英直接就放弃了对这个人的治疗。 可沐红玉接了下来！病情诊断上填的定论“肝腹水”，另外就是一大堆关于肝腹水产生的中医理论，钱英根本看不懂。再然后是治疗方案，什么“银针引流”、“艾灸活血”、“穴位按摩开胃”……全都是让人一片迷糊的词汇。偏偏护士做的病情记录那里能够看到病人腰围减小、病人能吃饭了、病人身上黄气褪去了等等。到了最后一页，经过检查评定，该病人基本痊愈准许出院，后续再五个疗程中药调养，两个月后可以适当参加轻体力劳动。 钱英正要喊一声不可能，就听见之前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一位白胡子老头大喝一声：“真是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231章 有一个猜想 沐红玉也从医案中看出来了，晋级的医生当中还真有她要找的人，而且没猜错的话便是现在这位大叫“精妙”的老爷子。 这位拍腿的老爷子须发全白却是精神抖擞，没怎么说话但眼神睿智，就是现在激动的样子把之前的仙风道骨也打得稀碎。紧接着就是沐红玉开出来的几个药方，都是老爷子想到了类似的，但却不敢肯定，用药也就轻了几分。 “中医博大精深，是我浅薄了啊！”老爷子姓叶，简直是老泪纵横，看沐红玉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什么宝物，“我起初听人说医院里有个医生用银针、艾灸治病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伪中医博人眼球，本来还想着这两天休息日之后查一查是谁，都治了哪些病人？行的话我收个徒弟，尽我所能把中医给传下去。现在我才知道，就我这点微末之技不足沐医生十之一二啊！” 叶老医生太激动，霹雳吧啦把沐红玉捧了一波，坚决站在了沐红玉这边，对钱英又是一副世外高人倨傲模样：“钱医生，你不知道中医那是你见识浅薄；但我可以用老头子的名誉和性命担保，沐医生能够得如此高分，绝对是实力超群！” 另外几个医生年纪也都不小了，或多或少也是知道前些年中医在我国还是很盛行的，也就是清末慢慢西医被刻意神话后才渐渐没落的。以前也有很多古籍资料，只是后来在各种战争和争斗中被毁被烧，弄得真正有医术的人不敢露头，也不敢往下传。 但这并不代表这东西就真的永远消失了。甚至有的地方还是有人用草药啊一些中医古方在治病，只是之前沐红玉在的益县在这方面管理比较严格罢了。 有叶老医生和另外几个医生作证，沐红玉的实力不容置疑。那钱英的处境就有点尴尬了，就在薛全犹豫要说话的时候，钱英倒是能屈能伸，直接对沐红玉一个九十度鞠躬：“沐医生对不起！是我太狭隘了，不该这么妄自揣测，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回。” 听着口气倒是真的挺真诚的，可只有直面她的沐红玉能看出来她眼中的怨毒。沐红玉抿了抿唇，终于想起段崇文教过的一句话来“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可现在已经把小人给得罪了，又有什么办法！ 眼见着薛全等人都一副欣慰模样，她只能在后面的日子多加提防了。 沐红玉并没有正面接受钱英的道歉，但也没继续紧抓不放，低头挑了叶老医生的医案一个个看过去，偶尔就叶老医生的药方两个人讨论一下，气氛融洽而祥和。 另外几个医生虽然没有像沐红玉他们这样单独讨论，但也都各自拿起了医案翻看，都没有和钱英说话、搭白。她这样的人品，让别人已经对她起了戒心。就连薛全，都重新去把钱英的档案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这样的人……他有些怀疑是怎么被专家组评定能够接到基地医院里来的。 然而，钱英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太渴望向上爬了，而且在乡下很是吃了点苦，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而更能让人觉得她有所求才更好掌控。 “好了！”薛全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大家想必都在想为什么会提前一天把你们接到这儿吧！” “既然你们都进了这儿，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这次的医学交流会最后的考验可就来了！我这里有一份病历，你们看看。”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针式打印机，一人一本手抄病历看了下。沐红玉之前就听杨胜利大概说了下，但现在看着也是眉头紧皱。 为什么十多年了不着急，现在却是急得跳脚。弹片残留之前是卡在头部一块骨头中，时不时引起一阵头疼；可就在不久前，病人不小心撞了下头部，病人昏厥，多年没动弹的弹片竟然脱落，拍片根本找不到丝毫踪迹。 这都快一个月了，中间知情的人和医院方面都想进了一切办法，包括征召军方医院和民间医生进行会诊，这次医学交流便是其中一环。 病人生理机能没什么问题，这个月靠葡萄糖维持，并且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就是身体日渐消瘦。可就在昨晚上，病人出现了抽搐和呕吐，呼吸也是几度中断，情况紧急，不得已之下经过多方商量才提前将民间的这些医生都给集中到了一起。 “这个……连全身检查都没找到残留的弹片，这个要怎么治？” “是啊，而且只说是弹片，大小呢？有没有个准确数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钱英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弹片之前卡在骨头里只能大概估计有两毫米乘三毫米，如果真的掉落的话肯定会划破血管，哪里还有命在？会不会弹片根本没那么大，只是猜测而已；因为那一碰，把弹片直接卡进去了点所以忽略了？” “不可能，我们很确定弹片已经离开了原位。”薛全作为主治医生之一，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检查论证。 叶老医生也立刻反驳道：“如果是弹片卡进去，按理说是不会出现昏迷不醒的症状的。” “我有一个猜想！”沐红玉将病历本里的几页挑了出来，“弹片是被撞出来了，而且那一瞬间太突然，力道也不轻。这个位置本来就有一根血管经过，锋利的弹片边缘直接撞进了血管，随着血液流动，往身上别的地方流走，所以之后的检查才会找不到弹片踪迹。” “不可能！” 沐红玉的这个论点刚刚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否定，钱英尤为激动，“绝不可能！脑部是什么地方，血管要是有一丝损伤，必然就是不可逆的伤害，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脑溢血活下来的人可不少。”沐红玉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薛全，幸好之前医院里那位郑老的先例在，所以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有了一定的证据。 第232章 指挥若定 “医学上也有‘光速理论’，当速度超过了一定范围，人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更何况，病人并非全无征兆，晕倒是症状也是病人自身身体机能的一种保护。众所周知，昏迷中的人血液流速会变慢，按照我的推测，弹片会随着血液流动在人体走动。血液流速正常情况下是20秒循环一圈，昏迷之后速度减缓，再有固体和液体之间的流速差异。” “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弹片在血管里磕磕碰碰前行着，每一次回到头部位置就会对原有的伤口造成一定的损伤。这个损伤一直存在却没被发现，终于在昨晚，损伤突破了一个临界点，所以才会给之前一直稳定的病情带来变化。” “这……” 沐红玉这个猜想太大胆，或者说有人猜到了但是事关重大没敢说。但现在沐红玉正儿八经把情况说了出来，薛全就不得不认真对待。 叶老是传统中医，并没有接触过西医，对于沐红玉的一些西医名词一片茫然。但好在沐红玉并没有全用医学名词，而是穿插了一些大家都能听懂的东西。 皱了皱眉，叶老首先提了要求：“我们能见一见病人吗？” “可以。”薛全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不是沐红玉猜想的那样，现在病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本来这几个人应该再深挖一下平日里的人际交往再决定用还是不用，现在也是等不及了。 薛全担心病人，作为医生迫切想要攻克一个医学难关。大家也没多聊什么，顾不上休息就被薛全带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宽敞病房中。 好家伙！就这一间病房里，几乎所有的最先进医疗器材应有尽有，只要开口，立刻就能现场使用。 病人并不在这间病房中，来人需要在这里进行严格的检查和换上特殊的装束，绝不容许接待什么危险物品进入。 沐红玉不是很懂，但也能看出来这屋内的警卫人员都不简单。经过重重检查，终于进入了隔壁屋子，还没看清屋内情况，沐红玉就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抽气声。 “这这……”叶老医生像是要站不稳了，沐红玉上前一步搀扶住了他，同时也看清了病床上老人的脸。 “这位，是为国家流血流汗的大英雄，咱们可要尽全力救治他。”薛全也是神色严肃。 “你们早说是老英雄我可不早来了嘛！哎呀，当年要不是他帮了我一把，我这条命可就没有了啊！”叶老尤其激动，背后想必又是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沐红玉没有去深究，就是觉得这薛全莫名其妙搞这么多噱头有点多余。不过，这个病人的情况实在特殊，沐红玉虽然不是很清楚薛全他们为什么弄这么大阵仗，但终归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知道了躺在病床的人是谁之后，前面所有的医生都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还以为这次是机会建功立业呢。不过，来都来了，过场也是要走的吧。 一番检查询问后得到的结论和薛全等人做的一模一样：保守治疗，稳中求安。 之前还一直力求表现的钱英依然奋进，直接给出和别人有所不同的意见。她建议给病人做一次开颅手术，不管是确定弹片位置和血管出血点都行。 诚然这是一个好办法，但现在是谁敢动？ 叶老医生颤抖着上前望、闻、问、切，摇了摇头：“病人现在的脉象已经很浅很浅，身体经不起折腾，别说开颅手术，就是要维持现状怕都很难……” 说着说着，叶老医生已经是老泪纵横，那么精神的老头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岁，转身捂着嘴到墙角蹲着抹起了眼泪。可别说，老头这一举动，连带着屋内不少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沐红玉皱眉，上前也摸上了病人枯瘦的手腕。对她来说，病人的情况比当初段崇文要好许多，至少需要的营养一直没断过。 “现在！立刻！把x光机搬过来。”沐红玉换了另一只手把脉后突然喊了一句。 声音有些尖利，不但将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给吓了一跳，还把负责警卫工作的一群人也吓得够呛，原本没什么人的屋子里突然就多了数十人。 沐红玉顾不上给他们解释，手指飞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肩井、大椎、肩峰、太渊四处穴道上连着点了几下，“我现在让这边血液完全凝滞，只有三分钟时间，如果错过了我也不知道弹片会去哪？你们确定还要愣着不动吗！” 到了沐红玉的专业领域，她沉稳而自信，不自觉就影响到了别人。杨胜利这段时间和她配合默契，当即下意识跑向了外间的机器。 机器虽然庞大，但为了运到现在的屋子里也为了检查方便安装了滑轮。杨胜利动起来，薛全等人也不慢，第一时间拆除了病床和机器之间那堵墙。 在钱英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绪。比省医院不知道先进多少的x光机咔嚓、咔嚓几声。 沐红玉一边压着肩井穴没放，一边看向已经渐渐清晰的片子。 “在这里！在这里！”在场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专家，看片子这点还是很有经验的，一下子就找到了上臂位置那多出来的一点。 “再拍。”沐红玉松手。 咔嚓、咔嚓…… “继续。”沐红玉示意控制机器的人不断摁动。 “停！”大概十分钟过去，沐红玉终于喊了停。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刚才这十分钟他们竟然都屏息静气不敢出声，生生让沐红玉一个屋内最年轻漂亮的女人指挥了所有人。 但是沐红玉让人把这十分钟的片子全都挂起来之后，大家的注意力便又被引了过去。 不用沐红玉解释，大家也看出来这弹片在血管里缓缓移动着，速度不快，如果不是十分钟连拍的最前和最后一张做对比，根本就看不出差别来。 “接下来是用核磁……用b超机再检查一下头部，我想看看出血情况和出血点位置。”沐红玉的表情没有一丝松懈，又做了下一步指示。 第233章 别有用心 随着沐红玉一项项指令下去，病人的情况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但两个最大的难点也就摆在了大家面前。一是会随着血液流动的弹片必须取出来，但谁来动手？把握又有多大？毕竟病人年纪和眼下的身体素质在这，这手术要是手不稳或者判断不准确，耽搁的都是生命。 第二个也是最难的一个。正如沐红玉猜测的那样，病人脑海中的确是有出血点的，但目前出于未知原因并没有扩散。开颅找出血点是难点，出血点怎么解决更是难点。 “这事情你们再商量下吧，我现在又困有饿，能不能先解决这个问题。”沐红玉也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对于关心病人的人来说有多纠结难做，现场这么多专家学者，万一人家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呢。 从昨天半下午一顿烧烤开始，她到现在都还粒米未进。 薛全也意识到了有点疏失，赶紧让人送了一行人出来，沐红玉和杨胜利重新由朱升云带着去了休息的地方，并且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之前有考虑到沐红玉等人的到来，在基地医院附近专门划出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出来。一层是食堂、二三层是住处。除了这栋小楼和小楼与医院之间的实验楼，沐红玉等人的活动范围也就只剩下了医院。 这些沐红玉也都理解，在食堂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煎蛋，拒绝了牛奶后她径直上了三楼。三楼楼梯口也有个岗哨，是两个女兵看守，男士基本就在此止步，安排得倒是挺不错的。 沐红玉手里有房门钥匙，正借着走廊里的光查看是哪间住房时，身后脚步声响，钱英速度不慢地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沐红玉往边上让了让，不想和她撞在一起。却不料钱英根本没往前走，直接停在了她身边，“沐医生，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治疗方案了？” “这不关你事。”沐红玉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房间，疾走几步想甩开钱英。 可没想到钱英就给牛皮糖似的贴了上来，伸手捂住了钥匙孔：“你以为治好了就是功劳吗？有没有想过治不好的后果。” “不劳你操心。”沐红玉力气也不小，一把扯开钱英，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只是关上门后都还能听到钱英在门外说：“这事情你就不该一个人单干，你就不想找个人和你一起分担后果？” “找你吗？”沐红玉拉开门，眼神看向楼梯口执勤的两位巾帼英雄，“钱医生，你自己医术怎样，怎么来的这儿希望你心里有点数，我要怎么做事我的自由，不用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要休息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说你故意误导我思路，妨碍我给领导治病。” 钱英这才不甘地离开。沐红玉摸索着开了房里的灯，对于住宿条件倒是惊讶了下，居然还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虽然东西看起来简单了些，但配备还是能够比拟省里高档一点的招待所了。 简单洗漱后，沐红玉躺到了床上。黑暗中钻进了空间一阵倒腾，挑了一些用得上的草药，又用军用水壶装了满满一壶的玉石泉水，再和自己的银针盒子一起塞到随身的帆布包里。 来的时候段崇文提过这事情，帆布包里本来就装了些草药和她的银针盒子，只不过草药都是些寻常的罢了，现在需要换成空间里的好药材。 在时间不流动的空间里，沐红玉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是感觉钱英的一举一动满是违和，但能够来这里的都是经过多方调查，想必是自己多心了。 沐红玉怕外面有人叫她，也不敢在空间里多待，出来后换了自家被子盖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到外面有人敲门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收拾了屋子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她背着帆布包出了门。 一楼食堂里也只有昨晚上来的几人，据说原本这儿的医生和护士有的已经回了原部队，留下的也是兢兢业业照顾着病人。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就连钱英也不知道想什么有点魂飞天外的模样。 饭后，薛全带着几个医生到了，大家转移到医院会议室。可能除了沐红玉，别的人都没怎么休息，薛全几个负责医生更是眼中全是红血丝。 昨天有沐红玉神乎其技的指挥，大家对病人的情况有了个基本的了解。了解归了解，真正治疗却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具体方案来。 现在开会有两个目的。一是询问沐红玉是怎么估计到弹片位置的，如果让她下一次判断，能不能做到这么精确？这个就是沐红玉诊脉的独家手法了，叶老医生甘拜下风，但经过沐红玉讲解，他也表示中医诊脉的确能够做到这点，只不过他经验不足还无法像沐红玉这样精确判断。沐红玉表示，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弹片的基本位置她还是能够通过诊脉确定的，而且根据凌晨时候的检查结果，弹片移动是慢速且匀速的，动手术的时候要找到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第二件事，薛全想问问在场的医生各自对开颅手术的信心，以及简单方案。这个沐红玉就没抢先回答了，因为除了叶老医生外包括钱英都是脑科专家，都或多或少接触或是亲自动手做过开颅手术方面研究，只是成功率实在有限。倒是钱英，她自己没具体经验，但她手中有她爸妈的医学研究资料，里面有对于头部手术很详细的阐述。 薛全等人了解了情况过后又单独去了另一个房间商量后，回来便提出除了沐红玉之外，如果是对手术没信心或者是不敢冒险的可以立刻退出，但一要签订保密协议，二暂时不能离开基地划出来的范围。每天会按照五十块标准差旅费补贴，回去后也会由京城总医院和基地医院联合出具荣誉证书，相信以后在单位不管是升迁还是各种福利都会上一个台阶。 这个话一说，叶老医生当即就站出来表示要暂时退出，但承诺，如果手术成功，他可以把祖传的一些食疗方子拿出来给病人用，在恢复上绝对能够事半功倍。 叶老医生开了头，又有两个医生相继表示压力太大，他们那点可怜的手术基础怕是有点困难。剩下就是杨胜利、钱英和一位申市来的钟医生。 第234章 手术开始 钟医生是曾经做过几个大手术而且成功的，以前一直被院里压着，这次其实也是想要赌一赌。 杨胜利很多年前作为小医生就知道病人情况，保密了这么些年都要成为心底执念了。在省医院从来就没一天懈怠过，也是这次所有医生中对脑科研究最多的人。 众人的眼神都看向钱英。钱英下意识抱紧了怀中布包：“我……我可以提供资料，但是我想全程参加手术，学习一二，行吗？” 钱英手里的资料之前拿了部分出来看过，的确极为难得，对于头部手术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参考，经过短暂商议讨论薛全同意了钱英的提议。接下来就是确定手术时间、手术方案、手术人手，还有沐红玉建议的手术推演。 手术推演是沐红玉见了病人身份后想起来的，这个时代并没有的产物，是一个新鲜名词，但一提出来就被薛全等人采用，大加赞扬了一番，根据她的要求飞快准备需要的物资。 晚饭前，模拟手术需要的东西就已经准备齐全。沐红玉亲自动手用塑料厂送来的各种软硬塑料制作了人体模型。沐红玉也不藏私，做的时候就当是开放式课堂教学了。一堂课下来，比较心灵手巧的医生已经能够触类旁通，把心肝脾肺肾都给模拟出来。所以说啊，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在初步制定的两个手术方案中，沐红玉占的分量都不轻。第一她要把脉确定弹片位置；第二是要利用她的银针让血流速度减缓，避免手术中病人失血过多；第三还是她的中医急救法子，有帆江厂叶良和公园郑老的先例在，几位主事的医生还是愿意把她放在这个应急的重要位置的。 晚上，即将主刀的医生和替补医生都不眠不休地练习。沐红玉大约看了下，很是佩服这个时代医生的认真钻研精神和吃苦耐劳态度，每个人都勇于挑战极限，到了半夜几乎每个人都把手术中会遇到的动刀、缝合等工序练到了万无一失。 接下来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第二天十点半正式开始手术。 沐红玉等人倒是出门就去住处休息，薛全和两位专家径直回了病房。此时的病房中坐着一个老人，正聚精会神看着之前医院那边的病历，挑出来放在一边的全是沐红玉和杨胜利的。 “郑老，您还没歇着呢。”薛全三人恭敬地招呼了郑老。 郑老比了个手势让三人坐下，另外喊了负责病房安全的也一起来开了个短暂的小会。 “专业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这次要勾出来的奸细估计已经留在最后的几个人里面了。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寒了真正有本事的同志的心，谨慎一点好。” “这个沐红玉，我亲自看过，是个值得信任的。医术我也让小何连夜调查过，经得住检验。你们看，这是杨胜利带过来的，她治疗帆江厂叶良写的医案，另外就是一些她在西三省倒春寒中治疗重症患者的记录。你们写的手术方案和病历可大大不如。” 几人都接了东西翻看，郑老清了清嗓子：“你们的方案我已经看了，对于手术风险预估还是有些不足。但时间有限，这次行动是为了培养医学新人和勾出之前查出来的叛徒，可躺在病床上的也是我们的同志，我们既要抓住隐藏在底下的叛徒，也要保证手术成功，保证病人同志的安全。” 薛全想了想，提了个建议：“郑老，我想帮沐医生要个权限。” “和我想到一处了！”郑老没等薛全把话说完，点了点负责保卫工作的两人：“明天手术时候你们给我盯紧点，一旦有意外发生，不管是哪个医务人员第一时间是抢救病人的，你们都要全力支持，特别是这位沐医生。另外，不仅是病床上的病人，几位主治医生的安全从现在开始都调整等级，一定要保证安全、安心。” 两个负责保卫的军人立刻严肃了神情行礼保证完成任务。 怕耽搁薛全几个的时间，郑老吩咐完事情后就让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一定要以十二分的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 又是一个艳阳天，好在这个基地是建在一处山坳当中，凉风习习倒是不觉太热。九点开始，沐红玉、钟医生、杨胜利、钱英，再一次接受了全方位检查，换上无菌手术衣进入专用病房。 病房如战场，一切按照昨晚制定的手术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十点钟，沐红玉确定了弹片大概位置后没采用麻醉方式，直接用银针进行了局部麻醉。 薛全亲自主刀，划开肌肉和血管后忍不住心中赞叹。这样的手术几乎没有大出血，只有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血液溅出。薛全眼疾手快，以比计划中还快几分钟的速度夹出一点看不清原貌的东西放在雪白的托盘中。 接下来就是封住出血点和缝合。现在已经有了很好的止血方法，沐红玉也就没多开口，只静静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等薛全缝合之后拔出银针，让血液继续流动。 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地方。杨胜利和早就到基地医院的军医配合着做好术前准备，依然是薛全主刀。 就在薛全拿出手术刀，深吸一口气即将开始手术之时，沐红玉突然伸手把人给拦了下来，“等一下！” “怎么了？”问话的竟然不是拿刀的薛全，而是一直在旁边观摩学习的钱英。 沐红玉看了她一眼，神情十分严肃：“手术刀是谁在消毒！现在立刻把涉及到消毒程序的人控制起来，从源头到手术室。” “什么意思！”负责保卫的人可就着急了，一边吩咐人赶紧调查，一边接过薛全的手术刀就地找相关人士检查。 不一会儿答案出来了，手术刀在氢氧化钠溶液中浸泡过，不仅是这薛全手里这一把，别的手术刀全都有问题，如果不是沐红玉眼睛利索，后果不堪设想。 第235章 手术室惊变 薛全是惊出了一声冷汗！查凶手的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去做，但今天这台手术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短暂混乱后，病房内迅速恢复秩序，只不过除了沐红玉和主刀的薛全以及另一位军医外，别的人都要和手术床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沐医生就不用离开？”钱英看似无意间问话，但的确是挑起了和沐红玉一起进基地的钟医生不快。 走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知道救治老英雄会是大功一件，现在被勒令在了一边，功劳也就打了折扣。之前还只想着听令行事，被钱英这么一提醒，钟医生也就醒过神来，“对啊，为什么沐医生不用离开？” 薛全还没说话，沐红玉就从盒子里拿出了夹层里最长最细的九根针出来，手一扬：“因为我可以用银针封住穴道减缓血液流速，还能用银针暂时为病人屏蔽痛感，可以不用上麻醉。” 麻醉是好，但相对来说副作用也不少，更何况是在脑部动刀。一般下来后病人都会留下或多或少后遗症，当中麻醉造成的占多数。沐红玉的银针效果不仅有先例存在，昨晚做模拟手术的时候还在真人身上实验过，只要是她用独门手法封住了相应的穴道，病人根本感觉不到痛楚，但对于别的地方一点影响也没有。银针离体之后疼痛袭来，但这个时候打止痛针或者吃止痛药也是行的。 沐红玉这话一出，钟医生就呐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病房里的手术刀经过检查，居然全都被泡过氢氧化钠，这不说接触到血液，就是接触到皮肤也是不小的伤害，警卫队的人怒不可遏，就是薛全等人也是绷紧了神经。 很快，全新的手术刀送到了病床前，全新的消毒用品也一起送来，薛全亲自动手做了消毒措施。手术继续开始，有沐红玉的银针配合，一切都按照之前的方案进行着。 可就在刚刚锯下一块颅骨的时候，又是异变突发！明亮的手术室内灯光突然一暗。 “怎么……” “保护……” “啊……” 黑暗中一片嘈杂声，备用电源在约莫三秒后亮了起来，现场情景让人迷惑。 薛全和另外两位军医维持原状未动，警卫人员有的围拢在病床边，有的守住了窗户和门口。钟医生站在了床尾，钱英却是站在床头，伸手正要干什么的样子，只是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捏住。 “你想要干什么？”沐红玉眯着眼睛问钱英。 钱英面上闪过一阵慌乱，但还是力持镇定地反问：“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我站在那边好好的，你非要把我扯过来，你是想借我的手做什么坏事吗？薛院长，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站在那儿动都没动，是有人把我拉到这儿来的。” 钟医生有点困惑：“我感觉我被人给撞了一下，就是转了个圈，我也分不清是啥地方撞过来的，但钱医生就在我边上，要是她撞我，绝对没那么大力道。” 之前钟医生和钱英是站在一块的，沐红玉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钟医生真的是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人把他给撞到了。但他最后这句话有点歧义，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沐红玉。 沐红玉笑了，“钟医生这个不重要，我倒是要先问问钱医生，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我为什么要把你拉过来？” “你要杀人？但是你又不想被人怀疑。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奸细，你就怀恨在心想陷害我。”钱英脸上的愤慨恰到好处：“什么中医？我连听都没听过，你究竟在银针上抹了多少麻/药，才让人根本没办法动弹。为什么钟医生的话不重要，钟医生至少能够证明撞他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你。” 之前检查的时候沐红玉的银针盒子是交出去的，可警卫队的人还真不知道银针盒子还有个夹层，所以沐红玉现在用的银针还真没检查过，病房内众人脸色突变，沐红玉瞬间脊背一凉，起码有四五个人锁定了她的位置，她相信，如果她现在胆敢动作大一点，绝对会被秒杀。 “我可以用身家性命保证我的银针绝对没有泡过任何一种药物。现在老英雄身上的银针千万不能动，但盒子里的这些你们可以立刻检查。”沐红玉身体不敢动，但是能为自己辩解。并且又提醒警卫队：“我建议你们再查一查钱医生，千方百计要留在病房里不知道什么。她说是我去拉了她过来要陷害她，我还说是她跑过来试图破坏手术造成不可逆后果。” 两人都各说各话，而且两人又都是从民间找来的，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这病房里的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薛全和杨胜利低声说了两句之后，问沐红玉：“这银针封穴是不是暂时不动就不影响麻醉效果？” “是的。”沐红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薛全倒是反应得快，病人身上接了不少仪器监控着身体变化，从之前手臂手术到现在一直都没出什么岔子。而且现在这种局面，银针上要是麻醉剂倒是好的，只要留给他们手术的时间，他们就不怕。 果然，沐红玉和钱英被同时要求离开病床。沐红玉死死抓着钱英的手腕，把人拖到了一边，钟医生也退回了原位置，继续口头与薛全、杨胜利等人交流。他言之有物，屋内几位专家也是连连点头。 “放开我！”钱英的手被沐红玉拽得生痛，但无论怎么挣扎都甩不开。 “这样不是正好，我们俩都腾不出手来伤害病人。”沐红玉纹丝不动，让薛全和杨胜利，“你们继续按照一号方案手术。” 沐红玉虽然作为一个“嫌疑人”被放在远处看管，但无形中，她的笃定和淡然却影响着两个手术中心的人，薛全还不觉得什么，杨胜利是一下子回到叶良手术那天的状态，镇定自若地提醒薛全：“寻找出血点。” “找到出血点，先进行术前栓塞止血法，上电凝止血仪器。”薛全也深呼吸稳定了情绪，专注在手术上头。头部血管止血可和手臂不一样，因为早有准备，采用的是想尽了办法从国外买回来的先进仪器。 第236章 抓到奸细 “呼……，手术成功！” 薛全一直屏息静气，现在终于敢出一口长气，接下来就是准备缝合包扎，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他也就放心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后面自然有人顶了上来。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直都畏畏缩缩显得规矩十足的钟医生手里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直接扑向了接手缝合的那个军医。动作太大，带动着手术床都倾斜了下。 在场的不管是医生还是警卫人员都是军人出身，反应都不慢。那军医根本就没躲，直接抬手挡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旁边的人立刻便扑过去试图把钟医生给扯开。 “啊！”钟医生爆出一声怒吼，还试图用脚去蹬翻手术床，手中的手术刀也往病人扔了过去。眼见着那些人都向他扑过来，他突然转变方向往沐红玉身上重重了撞了过来。 沐红玉一手捏着钱英，而且对于钟医生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和速度一无所知，就那么被撞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不得不将钱英给放开。 就见着钟医生抓着钱英一甩，然后往门边冲过去。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想逃走的钟医生，沐红玉在摔倒之前却是见着钱英手上有什么光芒一闪，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大喊了一声：“注意钱英！” 也幸好沐红玉喊了这么一声，被钟医生甩出去的钱英正好落在了手术床的床头，手中也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原本是冲着病人脖子去的，结果旁边做手术助手的杨胜利虽然离着钱英太远没办法抵抗，但千钧一发之时拖着沉重的手术床挪动了那么两寸。 也就是这两寸，手术刀没有扎在病人脖子上，而是擦过肩膀落下去，带出了一溜血花。 仅仅是这几秒钟，钟医生和钱英都被人扑倒在地，随即双双被捆成了粽子，两把作为凶器的手术刀也都收在了一起。 “可把你们给抓住了！”这两年，薛全等人一直发现有人在牵制国内医疗发展，差什么药品，别人什么药品就涨价。要引进什么配方，更是困难重重，药物研究所这边查出了几个人有问题，但问题更多的却是指向了民间。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做出种种神秘又慎重的模样，就是想把潜在民间的奸细给抓出来。 “哈哈，没用的！只要见了血，我们就成功了！”钟医生笑得疯狂，喊完了之后嘴角就流出了血迹，他竟然试图咬舌自尽，不过随即就被人卸了下巴。 沐红玉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半身的麻木，直接扑到了病人手术床边上。有警卫员试图阻挡，沐红玉试图解释：“我能救，让我……” 沐红玉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出个她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一切交给沐医生！吴队长，把那两个人带过来好好审。” 只能听见人声，并没有看到人影。但负责警卫工作的领头人之一立刻肃了神情，给沐红玉鞠了一躬：“拜托沐医生了！”接着就带人从墙上多出来的一道小门消失了。 沐红玉可没时间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她已经见着病人嘴角在抽搐，在她银针封闭感知的情况下还有这种反应，可见真的是危在旦夕。虽然不知道钱英和钟医生出于什么心态对病人动手，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救活的病人又出事。 沐红玉飞快找到自己的包，拿出装了玉石泉的水壶来，“先让病人喝点这个清水。” “这……”薛全有些犹豫。 杨胜利正在检查开始乱跳的仪器，见状也赶紧劝了句：“沐医生……” 现在这种情况，病人看起来怕是神仙也难救了，沐红玉是他带出来的，这一次怕是要受牵连了。 可是之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听沐医生的。” 薛全咬了咬牙，忍住悲痛，找回医生的素养。沐红玉却是手一抬，径直把那杯水倒进了自己口中，又重新倒了一杯：“放心，要死一起死。薛医生，你们继续缝合，肩膀的伤交给我。” 肩膀上不仅仅是伤，还有强腐蚀性的药物渗入。沐红玉看病人喝了一杯玉石泉水，直接将剩下的水倒出来给他清洗了伤口，之前绑起来的手臂也拆开纱布重新清洗了一遍，剩下的也交给杨胜利：“这个你们拿去消毒和清洗伤口。” “能帮我把人参切片吗？”沐红玉自己忙不过来，指挥着严阵以待的警卫人员帮忙。 旁边有个医生赶紧小跑着去把沐红玉放在边上的药物拿着，也有另外一个大夫主动拿起纱布，担任起护士职责，为沐红玉和薛全擦汗。 没了搅屎棍，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沐红玉前世就是个全科医生，只是因为中医而声名大噪而已，像现在处理肩膀上被腐蚀的范围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借助银针让血液流速变慢，然后用能够引流的银针跟着动脉开始放血，不一会儿就将带着毒素的血液抽了个干净。 要是换成别的医生来，这又是个动刀子的大手术，在她这儿就是几根不伤根本的银针而已。 人参切片过来后，沐红玉直接给病人含了一片。这一番折腾，病人气血两虚，得先把气血稳住。 漫长又惊心动魄的三个小时过去，手术室内薛全放下纱布，用酒精清洗手上的血液，郑重宣布：“病人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手术成功。” 杨胜利一听这话，一松懈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另外几个医生也都长出一口气，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 沐红玉忍着站了几个小时和精神高度集中的眩晕，查看了病人的情况，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要准备两袋血浆。我抽了银针之后你们立刻给病人给点止痛针，另外待会儿我再去用药材熬制一碗汤药来，等病人恢复意识了就让他喝下去，能够帮助他减缓疼痛和增加睡眠治疗。别的西药薛医生你们还是商量着给，我待会儿和叶老医生讨论下用什么食疗方子作为辅助治疗调养。” “汤药，是你刚才给病人喝以及让我们用在伤口上的那种吗？”病房内的军医有制药方面专家，刚才他试着尝了一点点水壶里残留的玉石泉水，淡淡的药味儿他分辨不出原材料；但那之后他耳聪目明，现在都还精力十足，而且他能分辨出这并非那种兴奋类药物造成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好处。 “算是吧。”沐红玉诧异有人这么敏锐。不过她事先早有准备，刮了些药粉在玉石泉水里头。 第237章 又见嘴瓢 沐红玉是在三天后晚饭时知道钱英和钟医生背后故事的。 这两人背后居然不是同一个推手，钱英的推手是外面的人试图让国内乱起来，结果没想到这阵仗宏大的“治病救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还别说，她还真是经过她父母的线找来的，给的就是她父母的笔记，然后帮她打通了来京城的关节。钱英在乡下过得并不好，心里有恨，很容易就入了圈套。 对沐红玉表达敌意是她个性使然，却没料早早让沐红玉对她起了戒心。手术刀消毒的事情是她的手笔，没想到被沐红玉给破坏了。 停电是钱英始料未及的，但她怕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便想着趁乱抽了沐红玉的银针，可还是被沐红玉给抓了个现行。没办法，她只能陷害沐红玉，还得到了钱医生模棱两可的支持。 至于钟医生，很早就被人收买，也是让他趁着病人的病就要病人的命。只不过之前病情稳定的时候一直都没机会，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又一直阴差阳错没能有下手的机会。终于在里应外合断电之际想要动手呢，又因为黑暗中视线不好，和钱英一起动作呢被钱英给推了一把丧失了最佳动手时机。 钟医生没办法，只能转移大家注意力然后继续等待时机。 时机倒是来了，再一次功亏一篑。他脑筋倒是转得快，瞬间就制定了和钱英的合作计划，趁乱藏起来的两把手术刀也都用上了。本来以为病人这下逃不过死亡命运了，可在隔壁被审讯的时候他听到了什么！ 手术很成功，病人最多三四个小时就会醒过来，而且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本来咬了半边舌头还没多大事的，现在差点被直接气死。搞了半天，还暴露了基地有内线的绝密消息，就得到了这个结果！ 这三天，基地迎来了一波大清洗，外面情况也差不多。根据这两个人两条线，抓出了不少蛀虫，也扳倒了一些试图趁机作乱的人。沐红玉等人全都在宿舍楼中安安心心做米虫，吃了睡、睡了吃，不知道这儿的厨子哪来的，做的菜都很合她心意，她都感觉长胖了几斤。 当然，这三天沐红玉也没白住，每天都要“做”一壶汤药让朱升云送去病房，至于病人喝了多少她也没多问。 来基地的第五天，薛全郑重其事地请沐红玉吃了饭，把这些消息都对沐红玉和盘托出后，又告诉了她一个主要目的：病人想见一见她。 沐红玉晚饭前起床的时候正好又装了一壶玉石泉水，放下饭碗后就跟着薛全进了另外一栋小楼，这里相比之前的病房更安静，人不多却是给沐红玉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看来是重新加强了保卫工作，外松内紧。 病房里只能听见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病床边是下午手术室里另外几个军医守着，并没有增添什么新面孔。沐红玉把水壶交给薛全，现在的检验手段估计也看不出多少东西来，她一点都不怕。 病人听说沐红玉来了，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沐红玉是真的没办法用语言形容是个什么感觉。穿书以来她一直都有一种优越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很难产生什么敬畏之心，之前在省城见了不少领导她都能够镇定自若。然而病人的这一眼，却让她生出岁月沧桑、众生渺小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迸发出一种信服感。 不过，病人知道是吓着沐红玉了，重新闭眼睁眼之后，眸中就是一片慈和：“年轻人，很不错。” 病人示意，旁边军医给沐红玉在病床边加了一把椅子。沐红玉坐上去，自然而然地给病人把脉，并且检查了一番伤口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小声叮嘱：“您才刚刚动过手术，多休息，少说话。” “这是个奇迹啊。”病人轻轻嘟囔了一句。大家都是有常识的人，做这么大型手术，从来就没见过有这么快恢复意识的，而且还能说几句话。 沐红玉嘿嘿笑了下，并没有居功：“这是您老洪福齐天，也是大家努力。” “封建迷信。”话虽然这么说。病人也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还精神很好的样子问沐红玉：“我让他们给你弄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行不？” 沐红玉皱眉想了想，摇头拒绝了：“这就算了吧，我家里还有丈夫和三个孩子。” 段崇文的资料病人倒下之前看过，对于这对夫妻真的是哪哪都满意，只是还没做出具体的安排身体就不太行了。听她这么说，很是大方地加了个条件：“你可以带着家里人一起去嘛，到时候给你们分一个单独房子，小段一样可以做研究。” 沐红玉可不知道段崇文的研究有多牛，只是下意识拒绝现在比较混乱且学不到东西的工农兵大学，想都没想就继续摇头：“不了，我还是等两年通过正规高考进个好大学吧。” “高考？”病人一愣。 沐红玉回神，哦豁，她又嘴瓢了！为了挽救，连忙解释：“您想嘛，我们国家现在的发展落后外面太多，外面不仅封锁技术，还封锁人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落后就要挨打。想要不落人后，就得工业、农业、科技啊全面发展，这要发展总不能空喊口号啊，这不就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了吗！发展是硬道理，但发展是需要人才来做奠基石的啊。所以我猜测，要不了多久咱们国家出于对人才的需求，一定会重新把高中、大学给办起来。” 沐红玉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完了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些话和段崇文说说还没什么，怎么能对病人说呢！人家站得那么高，未必然这些东西就不知道吗！再说了，两三年后杨峥27岁生日那天就能从半导体收音机里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了，要她在这儿多话了吗！ 老人若有所思，“你说得很好！”他出事之前还正和老郑以及几个老朋友掰扯这事情，只不过还没掰扯清楚他就倒下了。他虽然不管那些事，但说话还是能有点作用，不少人还是很卖他面子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沐红玉的到来，不仅仅改变了段崇文一家和杨峥的生活轨迹…… 第238章 再次晕倒 沐红玉又和老人家天南地北聊了大概半个小时，估摸着老人家该休息了就赶紧结束了话题退出来。 出来后沐红玉恨不得以头抢地，她后面都说了什么来着？乱七八糟一堆，好像涉及了很多个领域，会不会闯祸啊！ 接着，她就没办法思考会不会闯祸这问题了。就在她满心忐忑回到住处走廊时候，头部一阵剧痛，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惊得跟在她身后的朱升云和守在宿舍楼的警卫员慌忙把人扶起来，发现她整个人隔着衣服都烫手，呼吸急促，怎么喊都没办法喊醒。 六天前崇武巷子里木门被砰砰砰敲响是老人家身体情况不对劲，紧急征召沐红玉去基地医院。六天后凌晨五点过，崇武巷子木门再次被砰砰砰敲响，段崇文没坐轮椅，找了根最近做的拐杖拿在手里快步出来开了门。 “您是段研究员吗？您妻子沐医生现在情况有些不太好，请您现在和我去一趟。”朱升云话才刚刚说完，眼前就是一黯，斯文瘦弱的段崇文比他高半个头，拎着他的衣领，黑眸中像是暴风雨凝聚。 “你说什么？”段崇文脑海中嗡嗡作响，本来是拎着掩人耳目的拐杖也真的用来支撑了身体。 朱升云一个经过战火考验的堂堂连长，居然在段崇文的眼神下瑟缩了下。随即站直了身体行了个礼，简单将沐红玉的情况给说了一遍。听到说沐红玉是毫无征兆地倒地发烧，然后昏迷不醒，段崇文心里有了个猜想，稍微放松了些心神，但没见着人还是觉得不踏实。 本来朱升云是拉着段崇文就要走的，段崇文却是对着黑暗说了几句话，让人天亮时候给爷爷奶奶说一声，不然怕是要把两位老人吓得够呛。 黑暗中的人走了出来，朱升云眼神闪了闪，居然还是军演时候遇到过的熟人。双方做了个简单的交接，段崇文就跟着朱升云上了车。和沐红玉不一样，段崇文并没有被蒙上眼睛，还能和朱升云聊几句。 来之前，朱升云就得到了上级指令。段崇文算是半个军方人，很多事情都能够给他说，特别是沐红玉在基地里的所有事情都不用隐瞒，而且还要表达出领导对沐红玉的感激、对段崇文的尊重。 朱升云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对段崇文这么特殊，但还是一板一眼执行了上头的命令，事无巨细将围绕沐红玉发生的事情都给讲了一遍。 段崇文听完后长出一口气，他现在基本确定沐红玉是为什么晕倒了。之前沐红玉和他说了玉石空间的事情，救一人升一级，救万人升满级，可救千万人、救上亿人呢？ 前面满级都是水到渠成，沐红玉自己也没多大感觉。上次她在公园救了个老人后突然升级，估计那位也不是普通小人物。而这次，怕是要特别牛掰的人才会这么快又猛然升级的吧。 四个小时后，汽车驶入基地。段崇文就看到了沐红玉那天不曾看到了许多东西，不过单是从外观上就能看出和科技馆展览时候看到的东西低级了不少。现在段崇文只能是心里过一过这些念头，多的半个字也没提。 沐红玉现在也在老人家所在的那栋小楼里，经过专家们会诊，也试着给她挂了退烧的药水，但一夜过去了她露出来的肌肤上依然是红得跟炒熟的大虾似的，另外就是心跳和脉搏减缓，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更多的变化，可也没任何好转。 段崇文换了衣服进门就看到病床上毫无意识的人，身边是两个女护士，偶尔上前帮她擦一擦身子。 “我来吧。”段崇文接过了女护士手中的毛巾，沾了水细细给她擦拭。 薛全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两人上前又给段崇文解释了一遍，并说他们已经研究决定，只要段崇文同意，他们就把沐红玉转院到京城总医院，还会召集国内外相关专家对沐红玉进行会诊。 段崇文拒绝了薛全大张旗鼓找人的建议，“不用那么麻烦，红玉其实没什么大事。她只是太过于劳心劳力，身体自动保护休眠而已，很快就会恢复。” “啊——” 还打算用长篇大论说服段崇文千万别因此记恨或是颓丧，没想到段崇文却是这么轻描淡写。 “这些东西都先拆了吧，红玉会觉得不舒服。另外，我现在有点困，别的地方也不去了，就和她在这里躺一躺，希望你们别打扰。” 段崇文的要求再一次惊呆了薛全，他觉得段崇文可能是疯了。 “段研究员……”薛全还想再劝，段崇文已经伸手去取沐红玉手脚上的夹子。 “放心，我自己的妻子我知道心疼。家里的孩子们还等着我们回家呢，我不会乱来的。相信我，红玉不会睡太久！”段崇文眸光认真恳切，很容易就直达人心。 薛全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了段崇文的说辞，当真撤走了设备也撤走了人手。等段崇文“啪”反锁了房门才猛然醒神，和两个打下手的小护士面面相觑：“这样……行吗？” 小护士哪里敢说行还是不行，“反正我觉得，咱们现在暂时没头绪，还是让人家夫妻俩多处处的好。” 段崇文知道沐红玉怕热，脱了衣裤上去把人搂进了怀中，用他身上的清凉去给沐红玉降温。 还别说，比起什么挂水和物理降温，沐红玉更喜欢的还是这种自然而又熟悉的降温方法。烧灼的意识也渐渐安稳了下来，有空闲来查看所在的位置。 段崇文猜想得一点没错，沐红玉的确是因为空间升级带来的不适。好在这次并没有停止呼吸和心跳，不然等好起来肯定被切片研究。 这次空间异变比上次的幅度还要大许多，她自己只觉得如同身在火炉炼狱当中，眼前也是火红火红模糊不清，耳边一会儿是现实中薛全和医生们的声音，一会儿又是轰隆隆好像推土机过境的巨响。 再后来，她听到了段崇文的声音，熟悉的温和，熟悉的清凉，身上舒服了许多，眼前的迷雾红光也像是被人拨开，能够看清眼前的景物。 第239章 惊喜重重 这次，空间里又呈现了翻天覆地式的变化。 药架子后面出现了三间茅草屋，黑土地那边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后隐隐能见着小山包。而且黑土地和水井、茅屋这边多了一条小溪，将两边土地分得泾渭分明，沐红玉猜测小溪就是时间的分流。土地、竹林那边的时间是流动的，水井、药架子和房屋这边的时间是静止的，这个要等后头有时间了慢慢试验。 沐红玉对那三间屋子很感兴趣，快步走了过去。这一看，她有些眼晕！ 左手边第一间屋子里全是书！从《黄帝内经》、《难经》等医经到《本草备要》、《神农本草》等本草，再到《千金方》、《汤头歌》、《华佗神方》等方论，还有伤寒、金匮、妇儿、诊断、针灸、杂著等起码上千本医书。很大一部分就是她前世的那个世界里也已经成为传说，却是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这间书房中。这是多么大一笔宝贵的中医财富啊！ 中间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她就更熟悉了，不就是前世她刚刚分配到小县城医院时候，医院当时的制药室配备吗！自动洗药机、切药机、润药机、烘干机、传统煎药锅、干燥箱、高温锻造炉等等，可以说从药材采集起来到最后成药的设备应有尽有，虽然这些设备吧都十分落后，和后来国家为她建起来的中医实验室里那些电脑控制的一体机完全没有可比性，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只是！哦豁……，这屋子没电，大多数都用不上！ 第三间屋子里放着写满了穴位的人体模特，一些炮制好的常见药材，还有一二十个艾灸盒子，另外还有一间竹编床。 沐红玉回到院子里水井边上，这儿是前世今生空间里所有变化的起源。前世到了最后只是玉石泉像是自来水似的流个不停而已，这辈子却是有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沐红玉双手合十：我不知道这个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很感激让我前世今生都拥有这空间。不知道我猜测得对不对，您一定是想我在这个中医断层的空间里重新留下中医的痕迹，让中医重新焕发光彩。我一定不辱使命！ 回答沐红玉的只有周围一片静谧，还一点微风都没给她，让她觉得挺没趣的。 “红玉，你怎么还没醒？这次要睡多久？”倒是段崇文的声音仿佛穿破了所有魔障进入到了她耳朵里。 沐红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念一动，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清凉的怀抱很熟悉，不是段崇文又是谁！ 两人身上都没穿衣裤，之前意识在空间里不觉得，现在被无限放大。特别是段崇文略显冰凉的手在她心脏位置来回拂动，想不起点反应都难。 “红玉？”指尖下的触感有变，段崇文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嗖”地一下收回手，翻身就坐起来查看沐红玉状况。 沐红玉说不出心里那瞬间的失落是来自于哪，反正把就挺突然地想给眼前这个一脸疲惫却担心她的男人一个拥抱。正好两人变成了面对面，她顺势缠了上去，亲了亲他满是胡渣的下巴：“辛苦啦。” 段崇文整个都僵住了，扣住人下巴没让她逃走，低头狠狠亲了上去。段崇文其实并没有太多亲吻的经验，和原身两次滚床单甚至都没相濡以沫过。倒是前面偷亲和表白后忍不住地一次亲吻有些食髓知味，可惜那天晚上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的，沐红玉又被紧急给征召走了，害得他洗了一晚上冷水澡才平息身心的悸动。 但是男人在这方面是有学习天分的，特别是段崇文本来就是个学习高手，原本都还有些磕磕碰碰，不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反败为胜把沐红玉给亲得头晕脑胀、双眼迷蒙。 看着沐红玉泛着水光的红唇和绯红的脸颊，段崇文直接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堪堪找回自制力，沙哑着嗓子安慰她也是提醒自己：“现在不行，我们回家去。” 什么不行？什么回家？ 沐红玉脑海里一片浆糊。看她一副呆愣的模样，段崇文心里又痒又暖，忍不住又轻轻啄了她好几次，长手臂拿过一旁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穿上，在她耳边小声解释：“这儿是医院病房，床也太小了。” 沐红玉这才分出心思去看周围，从淡蓝色的窗帘看出去都还能看出现在阳光正好。大白天的她们俩竟然在病房里做这种事情！好吧，还没开始做，段崇文就踩了刹车，但也很羞耻的好不好！上辈子，她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 上辈子！上辈子第一次的时候过程十分不愉快，后来她就有些抗拒这事情，第二个男人扯了证的还说她死鱼一样。反正后来又换了个丈夫，也没好到哪去，他们甚至还把她生不出孩子的问题怪到了这事情身上。 这辈子，换了个身体怎么好像换了个感觉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陪他复健的缘故，反正从来就没排斥过他的靠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还有些喜欢他身上泛着轻微药味儿的冷香；再然后，她就是觉得她发热的肌肤贴着他冰凉的身体很舒服，简直有些欲罢不能！ 沐红玉捂住眼睛：她好像有点渣！只喜欢人家身体，不喜欢人。 不过幸好幸好，她已经在尽力试着接受他的心意，她会学着怎么去回馈对方的。于是，她挥开段崇文试图帮她穿裤子的手，飞快整理好自己，然后下床去找了一圈，“段崇文，你轮椅呢？” “我……”段崇文怕说实话被她当场打断腿，轻咳了一声，反问：“你走那晚上给我喝了点治腿的汤药，第二天我就能稍微站得久一些了。这几天练习了下，用拐杖就能走得很稳当。” 沐红玉在卫生间门口找到了拐杖，给段崇文送到手边上。想起当时给的汤药是治哪条腿的，结果不知道那条腿治好了没有，倒是走路的腿得了益处，这算不算歪打正着呢？ 第240章 丰厚回报 沐红玉从晕倒到醒来二十小时左右，正好赶上吃晚饭。薛全、杨胜利等军医都来了，就连老人家也派了身边警卫队长走了一趟，沐红玉都以段崇文说的那个理由把人全都给劝走了。 饭后，段崇文和沐红玉又去见了下老人家。要不是沐红玉昏迷，老人家都是要转回城里疗养院的，见到沐红玉活蹦乱跳、红光满面，老人家放心地笑了，这次没引导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只叮嘱她在京城好好玩几天。 沐红玉是真的觉得现在的京城没什么可游玩的，有些想看的地方去不得，有些景点可能都还处在破四/旧当中，心里的想法不经意就带到了脸上。正想嘴瓢说两句，旁边段崇文轻咳了一声，她连忙转过头去：“是不是这间屋子有点凉了？” 段崇文摇了摇头，“我们别打扰老人家休息。” 老人家目光多锐利，一下子就看了出来段崇文是在阻止沐红玉。这小子，他自己藏拙，还要带着媳妇儿一起藏！不过，想到段家这些年的遭遇，老人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顺势就眯了眯眼：“我的确有点累了。小段同志，我听说你们研究所在找飞机发动机，基地里好像就有现成的，你看方便带回去不？可以直接找基地司令员谈。” 老人家话说完，警卫员们立刻就送两人出来。沐红玉被薛全叫去开会，段崇文这边竟然也被人给接走，看样子还挺恭敬的。 沐红玉进了开会的办公室都还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立功的是我，得奖的是段崇文？” 薛全摸了摸鼻子，当着别的医生自然不好将目前列为一级机密的消息往外说，便只能告诉沐红玉：“谁说的，你的奖励更丰厚！” 都奖励飞机发动机了，什么还能有这么丰厚。 今天的会议先是总结了这次手术的成功和不足，也从沐红玉的银针和叶老先生的食疗上肯定了中医的治疗效果。经过他们这些天的调查报告，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中草药治病的存在，只是不受主流认同不能开医疗站，这些人大多也都因为学历的限制没办法本人所熟知。薛全的意思，既然中医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还不错，那就应当推广宣传。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非常赞同。沐红玉和叶老先生这几天展露的手段可真是让人心服口服，能够留到现在的也知道沐红玉这一次大概是鸡犬升天、前途无限了，没看到人家一个半残的男人都能够在基地里自由走动了么！ 但是，说道如何推广宣传中医，大家又有些卡壳了。沐红玉其实是有点想法的，但这辈子她可不是上辈子的“绝情师太”，一大家子等着她回去呢。她想念她三个可爱的崽崽了，再说了，这想法过两年可能还有实现的可能，今年嘛……还不到时间。 沐红玉不接招，叶老先生倒是说了他这次回去可以多收几个徒弟，希望能够得到官方支持。这个要求简单，本来就是薛全接下来的议题范围。 连同退出救治老人家的医生在内，除了之前说好的一千块钱奖金，每人还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自己年龄过了可以让家里的子女亲戚去。除此之外，如果本身是在编制内，级别往上提一个级别，会由京城这边直接发函通知单位。 另外就是叶老先生、杨胜利和沐红玉三个，如果想在京城总医院或者军区医院入职都是行的，而且入职最低拿科长级别工资福利，要是不愿意京城入职，就原单位再升一级福利待遇，可以多解决一个名额的正式工作。 大家都表示接受，这个会也算开完了。不过散会的时候沐红玉和杨胜利两人又被薛全给留了下来。一是两人额外还有一千块钱奖励，两人还能拿到一份国家级表彰和很大一笔数额的票证。 这些都是沐红玉喜欢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本来她还想私底下找薛全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换成票证的，现在倒是不用，一个名额拿回去还是有很大诱惑的。 本来沐红玉以为她会和钟老先生一样可以直接收拾包袱回家的，可没想到却被告知她还需要在老人家身边再待十天左右，以防有变。一天五十块钱补贴，其实也还有点香，沐红玉没想多久就屈服在铜臭味道之下，交代了还在基地的段崇文回崇武巷子等候，她就匆匆上了车赶去疗养院。 她却不知道，多留的这十天全都是因为段崇文的缘故。帆江厂那边想要研究飞机发动机哪有那么容易，倒是这基地里不但有，而且还有好几种，足够他花些时间来拆了又装，把结构弄了个清清楚楚。 十天之后，沐红玉回到崇武巷子就见着了收拾好包袱的段崇文。倒是段爱国和倪玲没了踪影，段崇文说街道办找他们，可能是想为他们二人平反，所以就不能在这儿等沐红玉了。 沐红玉还微微有些遗憾，毕竟倪玲对她还是挺不错的。不过，段崇文这边火车票都买好了，不可能因为见一面就退掉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卧铺票吧，而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等过年时候大家可以来往探亲的嘛。 杨峥和金昊已经先一步离开，只有沐红玉和段崇文两人。段崇文十分自然地指了指地上两个大包裹：“要不，你把这些收到你空间里。” 沐红玉不但收了包裹，还把轮椅也收了：“你现在能用拐杖，就别依赖轮椅了。” 等沐红玉把东西收起来，段崇文才告诉她里面都有些什么。除了两位老人给三个孩子带的东西，他还根据临走时候三个孩子的要求准备了东西。 “你想得真周到。等回了省城还可以再买点东西屯着，反正我估计咱们还有两三年才出来。” 两人出了门，不远处就有公交车开往火车站。还没等走出几步，之前的熟人朱升云开着个吉普车过来。要说之前看沐红玉的眼神崇敬又感激，现在他看段崇文那才叫一个激动和兴奋，要不是段崇文婉拒了所有明面上的保护，他真相请命跟着他去帆江厂研究所。 第241章 打道回府 “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沐红玉指着朱升云帮两人拎上车的那一捆书，百思不得其解。 段崇文看了看书目，“大概是要放开高考了吧。” “不可能！高考不是两年后的事吗！”沐红玉一口否定。 段崇文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对她时不时嘴瓢十分头疼，凑到她耳边小声叮嘱：“小心隔墙有耳。”沐红玉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待会儿这间卧铺车厢别的客人可都是保护他们来的。暗中应该还安排了人手的。 沐红玉看了下还空着的车厢，“哎呀，我会注意的。那这些……我收不收？” “算了，别的可以说是提前邮寄回去，这些是乘务员看着搬进来的，下车的时候如果不见了惹人疑心。再说了，你在车上不是难受，不如看会儿书。” “这倒是个好办法。”沐红玉解开捆书的绳索，大概翻了下书目，文科她倒是没什么问题，数理化怎么就给天书似的完全看不懂，倒是把瞌睡给看出来了。 “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别睡。来，吃个桃。”段崇文不知道从哪变出个拳头大的桃子来，还是削了皮的。 沐红玉正要伸手，段崇文直接递到她嘴边：“别把手弄脏了，我喂你。” 沐红玉咬了一口，段崇文又觉得这样不方便了，干脆给她切成小块放在搪瓷杯子里。等沐红玉吃了差不多一半，他又拄着拐杖从车厢那头回来，手上竟然端着两盒冒着热气的盒饭。 “餐饭是刚出锅的，下一顿要这么新鲜就得等到下一站，怕你到时候饿着。”段崇文把装桃子的搪瓷盅拿开，把饭盒塞她手里。 沐红玉盯着他的腿，有些发呆：“你也别太劳累，小心又受不了。” “没事，待会儿人多了我就不走了。”段崇文在沐红玉身边坐下来吃饭，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让迟钝的沐红玉知道他的心意，又小声补了句：“之前是我行动不便，也不知道这火车上的门道，这次我没事的时候特意找人问了问。在动车出来之前，先将就点，以后就好了。” 沐红玉的确有被感动，特别是饭盒刚刚放下，漱口水就送到了手边，真的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次，火车是上午出发，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到省城车站。离着两人离开帆江厂整整十八天，如果明天来不及回帆江厂的话，就到了给两个孩子许诺的最长二十天。想到家里的三个孩子，沐红玉就精神抖擞，午休也不休了，坐在段崇文的下铺上和他聊天。 “你说小月亮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要半导体回去拆装呢？她这么小，合适吗？我要不要劝她和小星星一样玩个布娃娃。” 段崇文也在看书，一目十行，一会儿一本那种。而且还有闲暇回答她：“不用劝，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拆坏了我拿去研究所让人重新装起来。” “也是，你们研究所人才济济。”沐红玉怕被别人听到，挪了挪身子凑到了段崇文耳朵边上，几乎是咬着他耳朵问他：“空间里三个疙瘩咱们怎么拿给研究所？得让他们好好研究，做出比那个更高端的好东西出来。” 段崇文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拿出来，什么时候给我看看我能照着把图纸画出来，拿图纸给他们研究吧。” 沐红玉放了心，如此一来，空间的事就不会暴露给其他人知道了。她看段崇文看书专心，跟着看了几眼，物理公式看得她又起了瞌睡。 “就在这儿睡会儿。”段崇文往铺位边上挪，给她空出大半位置来。 她也不客气，反正卧铺位置富余，之前两人睡一床也过来了。见她躺了下去，段崇文挑了一本最薄的书册当扇子给她扇风，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沐红玉是被身上的不适给弄醒的，醒来后就暗叫一声“糟糕”，她好朋友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来了。沐红玉第一反应是赶紧看看铺位上，果不其然，上面有拇指大一团血迹，可以想见里外裤子上肯定是染了不少。 沐红玉顿时欲哭无泪。 “怎么了？”段崇文从外面进来，手上又是两根香蕉，一看就看出来沐红玉状况不对。 火车已经开了很长一段路，另外两个铺位都住了人，还都是男人。沐红玉就算再不讲究也不好意思当众说这些隐私话题，只得对他招了招手。 段崇文上前看到那团血迹先是一慌，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爆红，比沐红玉都还羞涩。 青白如玉的脸本就生得景致，再染上这么一层红，还真有点男色惑人。 不过，段崇文的意志力绝对是强大的，虽然依然羞涩，但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把随身带的钢笔拿出来甩了甩，轻呼了一声：“哎呀，墨水沾到床单上了，你快收一收拿去厕所洗一洗。” 说是让沐红玉去洗，他却是手脚利落地把上铺的床单收下来，揭了底下的在她腰上一裹，“你顺便扶我去方便下。” 两人就这么自然地去了厕所，沐红玉还换上了空间里另一条蓝色裤子。“要不我去空间里清洗，免得耽搁太久。” “不用，你别碰凉水，我来洗。”段崇文想了想，洗了裤子也没地方晒，提了个建议：“要不，你把我弄进去，我在里面洗好了出来。” “应该不行……吧……”上次沐红玉专程试过，根本不能把活物带进去。可这次，她刚刚想了想，段崇文就带着盆子消失在原地了。也幸好两人是关着厕所门的，不然还真是要吓死人。 段崇文只觉得眼前一黑，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放在小溪边上那三个铁疙瘩，顿时知道了身在何处。里面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现在也不是探索的好时机，他飞快地去河边把东西都给清洗了。 “好了吗？”外面沐红玉下一秒也放空思绪进了空间，见段崇文都已经洗好了两件东西，“裤子就放这里面，先把床单带出去吧。” 两人在厕所里耽搁不到五分钟，就拎着洗干净的床单出去了，旁人一点疑心也没起。 第242章 买点东西 有时候秘密压在心底总是会觉得压抑，上辈子沐红玉一直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将秘密分享的人。没想到这辈子倒是有了一个段崇文，秘密分享出去以后，竟然让她倍感轻松。 接下来的旅程里，不管是吃喝洗漱，段崇文都会第一时间给她备好，更会掩护着她将滚烫的汤水放到空间里随时取用。虽然没有人陪着打扑克打发时间，段崇文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农历五月初三晚上，京城到川省的火车进了站，不少接站的人蜂拥而上，杨峥和金昊也在人群里载浮载沉，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几节车厢的位置，垫着脚尖看有没有人推着轮椅下来。 本来段崇文还计划着要在省城找个好点的招待所，开一间房和沐红玉单独再处一晚上，结果就看到两人傻不愣登地站在月台上，他温和的笑脸瞬间就有些发黑。 “在这儿！”沐红玉也看到了两人，赶紧挥手示意，并偏头问段崇文：“你给他们发的电报吗？” 段崇文暗暗磨牙，这是上头不想让他有一天休息时间啊。摇了摇头：“我没有，大概是他们从科学院那边知道我们的车次吧。” “也是。”沐红玉没多问，关心地问他：“你行不行？”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段崇文把拐杖一丢，“你看，我都能丢拐杖了。” 前几天都还坐轮椅，两条腿就跟芦柴棒似的，沐红玉赶紧把人给扶着：“你小心点，别被人给挤倒了。别逞强，这腿哪是那么容易好的。” 段崇文想证明自己的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更想和沐红玉亲近，顺势往她身上靠了靠：“你说得对。” 这年代，不管有没有结婚的男女靠得太近都会为人所不齿。可沐红玉一个穿书的，段崇文一个向来不顾及旁人眼光的，两人靠在一起倒是旁若无人，男的手里还拎着把拐杖，颜值又都挺高的。本来还想指指点点唾弃两声的，也只能撇撇嘴从两人身边走过。 金昊和杨峥不懂什么叫“狗粮”，但依然是不习惯他们心目中孤高、冷傲的段哥竟然露出这幅虚弱又无助的模样，而且眼前这两人让人感觉到有些颠倒，高瘦的男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娇小的女人一手拎着一大捆书，另一手还搂着男人的腰肢。 …… “段哥、嫂子，车子在那边。”杨峥本来想伸手去搀扶段崇文的，结果被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转弯去帮沐红玉分担重量。 金昊上前，两人手里就只有一个拐杖，他不由疑惑：“行李呢？”上头不是制定了最新保护计划，要将段崇文当做一个普通研究员对待，所有保护都由明转暗，应该不会派人明面上护送并帮忙拿行李的吧？ 沐红玉觉得太尴尬了，两人下车前为了方便，把饭盒和搪瓷盅都收空间了。 段崇文眯了眯眼：“都寄走了，不用你操心。” 金昊颈脖一凉，眼睛都不敢乱转，转身就给两人开路。 段崇文无声地笑了，伸手将旁边快要挤到沐红玉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推开，又脚下带着她躲开了几个巨大的包袱，和她咬耳朵：“怎么办？都没办法在省城多买点东西了。” 沐红玉刚才都还高兴有车直接回厂里，现下立刻就苦了脸：“对啊，我还想多给孩子们买点东西。这眼看着热起来，你爸那边和孩子们都该另外买点布料做衣裳。后天就是端午，厂里虽说要发福利，但三医院这边理应再加一成……” 这么一算，沐红玉就沉浸在怎么安排这一行之后多出来的三千块钱中，没注意到段崇文给金昊比了几个手势，也没注意到在拥挤的人潮中行走，她居然连一次磕碰都没遇到。 说起来是她在搀扶段崇文，实际上是段崇文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路前行，为她挡住了来来往往所有的拥挤。 吉普车就停在车站外头，杨峥放了东西后坐到了副驾驶，金昊驾着车在城里穿梭。不过才一会儿沐红玉就看出来这路并不是回厂里的路线，不由好奇地问：“这是要去哪？” 金昊看了眼杨峥，说：“你们在火车上肯定饿了，先找地方吃点东西。” “这时候去哪有吃的？”杨峥差点跳起来。 金昊叹了一口气，“黑市。” 黑市？还是省城的黑市。沐红玉想着空间里的钱，眼睛都在发亮。 杨峥这次是真的跳了起来：“你怎么可能去黑市！你去黑市抓人还差不多！你究竟怎么想的？” 金昊：“闭嘴！不想去你就下去。” 杨峥立马闭上了嘴，黑市好东西特别多，他也想去淘点什么平时不好买的。乡下地方时新给娘家送节，端午是个大节气，生养女儿的家里就想着几个节气沾沾出嫁女儿的光。 金昊这边想要情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早就找机会把消息传出去，回来了省城这边黑市的具体消息。 省城的黑市和县城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车子七弯八拐到了一片废旧收购站集中点，味道在大夏天的有些一言难尽。可从这些堆得天高的废旧品中间穿过，竟然到了一片荷塘边上，这个季节月色下的荷塘景色优美，蛙鸣声中荷香阵阵。 汽车停在了荷塘边上，金昊下车去转了一圈，回来开了车门：“到了。” “这不是一片荷塘吗？”沐红玉跟在段崇文身后下车，习惯性地就把人给搀住了。没看见杨峥翻了个白眼，嘴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粘人精！ 段崇文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她跟在金昊的身后往荷塘边的一栋小茅屋走去。小茅屋有个看守荷塘的老头，金昊上去就跟对暗号似的说了一堆话，还塞了一张票子过去。 老头终于是点了点头，对着荷塘吹了声口哨，一条小船无声无息就钻了出来。 “这……”沐红玉真是叹为观止。 不过，等上了船，穿过荷塘来到中间一个围墙围起来的仓库里时，她才真正知道什么是见识少了！ 第243章 安全到家 这儿，在沐红玉看来已经初具后世大型超市的雏形了！吃穿用行，小到一分钱两个的水果糖，大到自行车、缝纫机、半导体，听说想要大城市刚刚开始流行的黑白电视也是能预约购买的。 沐红玉欣喜之余甚是佩服弄出来这么大摊子的幕后推手，不过她对背后的人可不感兴趣，只对能买到的东西感兴趣。 女人的天性大概就是买买买，看到这么丰富的物品，现场又有不少人安静地逛着，她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这时候，她特别体贴段崇文双腿不灵便，直接把人往门房板凳上一放：“你在这坐着喝点水等我，别跟着我转。” 段崇文来这里本来就有别的事，点点头让她尽管去买，还让杨峥跟着帮忙搬搬抬抬。两人的背影很快融进了热闹的小院人潮中。 而这边，一个看看上去平凡普通的男人听人耳语着迈步走了进来，打量了段崇文几眼，有些怀疑：“听说你想和我谈生意？” “冰箱、洗衣机、彩电、收音机……六爷觉得这生意如何？” “啥？你怕是个疯子吧！”六爷本来都打算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的，一下子跳了起来，重新打量这个说话不怕闪了舌头的年轻人。要不是他为了这个黑市走南闯北连港城都敢闯，还真是直接大耳巴子把人扇出去。这些东西，川省这边怕是好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可是段崇文神情依然温和恬淡，一点变化都没有。就那么静静盯着三爷，黝黑深邃的眸子望不见底。三爷渐渐正色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像是说谎，他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三爷兴趣来了：“你说的这些东西，真的有路子？只要有路子，销路不成问题，价格也好说！” “我需要一些原料。”这也是段崇文来这儿的真实目的。他想给沐红玉一些日常生活中实用的小家电，但又不想走官方渠道。和商人合作，钱货两讫，不牵扯什么复杂关系，挺好。 三爷刚开始听段崇文报清单还漫不经心，可随着段崇文说下去，他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吩咐手下直接拿了本子出来做个记录。 记录完了之后，段崇文掏出另外一个和之前给沐红玉一样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两捆大团结来，“这些钱应该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看到货。” 六爷这下是真的不敢小看段崇文了，接了钱还开出了个证明，也说了个时间让段崇文来取货。段崇文直接看向身后装木头人的金昊，“我的东西，你们就认准他来取就行。” 金昊想拒绝，金昊想骂人！他是军人，要听祖国召唤，他是祖国的财产，不是谁私人的，不能为私人服务。 “发动机……” 金昊看到了段崇文口型，冷硬的脸上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我段哥说的都对，以后六爷你认准我就行。” 金昊不说话的时候站在段崇文身后没什么存在感，可是他一站出来，哪怕身上没穿着军装，那通身的锐气都掩盖不了。 六爷吸了一口凉气：“他……他……” “六爷放心，你这地方都是金连长帮我找到的。”段崇文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六爷又是一阵庆幸。 庆幸今天他听到这么个大生意没觉着是有人寻开心，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弄了差不多十年的黑市还能不能继续。 段崇文需要的很多东西国内不一定能够找到，但六爷有六爷的渠道，几个电话打出去之后，大多数东西就找齐了，剩下的六爷打算亲自跑一趟沿海，看有没有门路从海那边买点。 这边商量好了之后六爷转身离开了院子，沐红玉起码又过了半小时才和杨峥大包小包地拿过来，从她脸上就能看出此行很满意，买到了她想买的东西。 “这么多？”段崇文起身想帮沐红玉拿点，这么多双眼睛，可没办法掩护她把东西装空间里。 “那边，还有卖吃食的。我刚看了下，有卤肉面，点了四碗，我们把东西寄放在这边，过去吃了面再回家。”沐红玉还有点喘，没让段崇文上手。既然都把人当自己男人了当然要自己宠。不但没让人帮忙，放下东西后还反把段崇文给半扶半抱着往外走，“外面的路坑坑洼洼的，灯光不亮，你小心摔着。” 于是，金昊和杨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再一次目瞪口呆。他们刚才都还英明神武、怼天怼地的段哥，居然又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被娇小的妻子给“抱出去”了。 卤肉面真的很香，吃完了不说，沐红玉看了下时间都快十点了，等到帆江厂估计就凌晨一两点钟。干脆问了人家还剩下多少卤肉，出钱全买了，拿回去分一分正好当成端午福利。 金昊开车的技术超出了沐红玉的想象，还没到一点，车子就进了帆江厂大门。金昊在车上，一路上几道哨卡都没太多阻碍，顺利进了家属区大院。 听到车子声音，段家和金家都陆续亮了灯。沐红玉扶着段崇文下车，院门就被段应瑾从里面给打开了。 “回来了？”段应瑾压低了声音，生怕把家里孩子们吵醒。上前帮忙拿了东西进门。 “爸，明天再整理，你先去睡。”段崇文让把东西都拿到灶间，就催金昊和杨峥回去，也催了段应瑾回房休息。有什么地方放东西有沐红玉的空间合适，温热的卤肉放进去拿出来都还能是热的。 段应瑾也没多推辞，借着灯光看儿子能拄着拐杖行走，眼角带了点水光。回去能不能睡着就不知道了。 段应瑾不在，沐红玉把一些肉食和蔬果收到空间里，另外把空间里两个京城带回来的大包裹给拿出来放好。等她放好了东西，段崇文已经给她倒好了洗漱的水，连刷牙的水都是从热水瓶里倒的。 帆江厂的天气和京城有很大的区别，特别是研究所背后还是有树林的山丘，这两年植物长起来了就更凉快了些。洗漱之后的沐红玉躺上久违的木床，嗅着被子上的太阳味道，再看看挂上去的新蚊帐，心情哪哪都好。 第244章 高考消息 心情更好的还是段崇文身上的清凉，这个天气，挨上去是真的舒服。 “你这样抱着我肚子会不会不舒服？”段崇文记得听人说过，生理期的女人不能受凉，受凉就会肚子疼。 沐红玉手上用力，直接就把人扯到了身上，两人之间除了薄薄的睡衣一点空隙都没有。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仰头亲了亲他下巴：“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 段崇文喉头动了动，最终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做。两人还是劳累了两天，还真是沾床就睡。 “妈妈、妈妈……” “爸爸、爸爸……” 夫妻俩是被门外一阵高过一阵的喊声给惊醒的，刚醒的沐红玉还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随即她就直接跳了起来，越过边上段崇文，赤脚去开了房门：“我的宝贝们！” 门外三个也都扑了进来，还能听见段应瑾在院子里招呼姐弟三个别吵爸爸妈妈睡觉。沐红玉一边关门一边冲外面打了个招呼，一手搂着一个，大腿上还挂着一个，蹒跚着往床边挪移。 “你们都给我下来。”段崇文下了床，见状黑着脸把孩子们一个个拎了下来，矮下身子把鞋子送到她脚边，“你就不能穿着鞋再开门吗？” “我太高兴了，又能见着我最最最爱的宝贝们了。”沐红玉看孩子们因为段崇文那一波操作在原地十分失落，赶紧帮他找补：“快快快，都脱了鞋子上床，让爸爸陪你们玩会儿。” “那妈妈你呢。”也许是去幼儿园一段时间了，胆小的小星星看起来开朗了些，但目测在往粘人精方向发展，一直都要和沐红玉保持着最近距离。 “我去给你们拿礼物啊。”沐红玉动作利落地简单扎了个头发，去角落衣柜挡着的地方在睡裙里穿上内衣，出门转了一圈，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拎了两个包袱出来，“这儿是从京城给你们买的礼物，外面院子里还有在省城里买的，待会儿我们出去再分。” 包袱也拎到床上，沐红玉才发现段崇文一副要起床的样子，并没有和孩子们玩耍的打算。不过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眼前三个二十天没见又像是长大许多的孩子，娘四个围成一圈，小的两个一左一右紧紧靠着她，段如月坐在她对面，眼神也是晶晶亮。 沐红玉先摸了摸对面段如月的头发，“头发又长了点，可以扎马尾辫了，妈妈给你带了好多好多头花，还有小夹子。” 捋了捋段如旭的肉下巴：“小太阳，这段时间是不是光吃红烧肉不吃青菜，这样可是不行哟。” “小星星都能勇敢地和妈妈好多话啦，妈妈真是高兴。”沐红玉又是高兴又是失落，说好的孩子为主，没怎么还一不小心就离家二十天，感觉错过了整个世界。 “妈妈，我好想你。”段如旭最是直接，又攀着沐红玉的手臂站起来，在她左脸上“mua”亲了一口。 段如星也效仿着给她右脸来了一记，段如月毕竟大了点，红着脸只盯着沐红玉，还有些矜持：“你说过只要十多天的，这都二十天了才回来。” 沐红玉让两个小的坐好，往前弯腰，亲在段如月脑门上，笑得十分满足：“我们是昨晚上回来的，昨天是第十九天，爸爸妈妈有遵守约定的。” 为了让孩子们开心，沐红玉打开包袱：“这是小月亮要的半导体，是京城百货商店里的最新款；这是小太阳的坦克车，省城都没有的；这是小星星的芭比娃娃，在外贸商店买的。” 三个孩子每人抱着自己的宝贝，眼中全都是光。沐红玉就喜欢看孩子们高兴，她也跟着嘴角上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把剩下的东西按照姐弟三个的性子分成三份，简直恨不得再出去把昨晚丢在外面的包袱也拿进来分一分。 她们这边娘四个其乐融融，这么一来，就没了段崇文位置了，这让段崇文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危机感。 本来还打算起床出去帮段应瑾做饭的，身子一转，重新脱鞋上/床，硬生生把段如旭从沐红玉身边给提起来，坐下去紧挨着沐红玉，“你们只知道谢谢妈妈，就不谢谢爸爸。” “这些是爸爸挑的吗？”段如旭发出灵魂一问。 段崇文愣在了当场，他倒是给沐红玉买了点东西，还在寄回来的路上，孩子们……他觉得他们应该通过自己的奋斗去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就连爸控段如月也愣了好半晌，这才将自己调好频道的半导体送到了段崇文跟前，“爸爸你可以教我怎么拆掉它吗？” 好吧，他闺女喜欢的就是不一样。段崇文刚刚伸手接过半导体，就听见里面播音员用激动又振奋的声音宣布了一个消息。 在现有的工农兵大学的基础上，国家放开高考，第一次考试时间在十月二十号，有意的优秀青年可以在户籍地报考，考生还需要提供直系亲属和大队的证明资料。 “怎么提前这么多？而且原本是冬天，怎么成了秋天。”沐红玉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有些接受无能。 “万事都有可能改变。”段崇文想起临走时候朱升云送上来的那一捆书，问沐红玉：“你想考吗？” 沐红玉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书的时候作者只根据男女主的爱情线和事业线在进行，国家大事方面并没有太多描写。联想到空间两次变化，沐红玉惊觉该不是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让原本的发展轨迹往另一个方向不可控地发展吧。 沐红玉脸都白了，这样的世界还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红玉，你怎么了？”段崇文很快就发现了她异样，紧紧握着她的手，“红玉，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现在想要去念大学吗？” 段崇文的声音如同咒语穿透魔障，让沐红玉幡然醒悟。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崩塌，身边还有孩子们和孩子爸，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想和孩子们分开。”念大学的事情沐红玉想过，但是经过这次，她真的不想错过孩子们的成长。 段崇文深情地注视着她：“我可以带着孩子们跟你去大学陪读，只要你不嫌弃。” 第245章 端午节礼 沐红玉只有惊喜，怎么会嫌弃。 接下来就是回九大队去开证明，还需要沐家人的一些资料，想着空间里在省城黑市买的那些东西，沐红玉直接拍板：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杨峥也是要和大丫回去送端午节，不如就一起回去。 沐红玉做的决定段崇文是一点也不反对的，再加上他想得比沐红玉要多些。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沐红玉想要去上大学，有些问题必须要处理好。 更为隐秘的是，如今的段崇文有些相信因果。如今的沐红玉是占据了原身的身体，他和孩子们倒是受惠颇多，可沐家人却是什么也没得到。他后来倒是托了段应瑾送了几回钱票过去，算是帮沐红玉一直维持着“家人之情”。没有沐家，也没有现在的沐红玉。当然，没有沐家也就没有他的三个孩子，怎么着那也是三个孩子的外婆家，不可能完全断了联系。 杨峥同样是开了研究所的吉普车，这次段崇文让大丫坐了副驾驶，他和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坐在后座，后备箱里装了一大堆的礼物。 开车到九大队也就一个多小时时间，现在吉普车到九大队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轰动。毕竟靠着沐红玉留在知青院的两项副业目前都发展得不错，时不时就会有供销社的车子自己来大队拉货，就连卡车都经常来，吉普车已经无法引起孩子们的欢呼。 明天才是五月初五，在乡下地方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不敢大张旗鼓地搞怕人说是“封/建残留”，可现在九大队的日子比其他地方好了太多，一点都不妨碍大家做点好吃的，好好过个节。 吉普车也没在大队停留，在大丫的指点下开过了大队长家院子，往山脚下的九队开了过去，方向和河边磨坊完全相反。 沐红玉就有些困惑：“往这边来干什么？” 大丫脸有些发红，杨峥抢在她前头惊讶地叫了声：“嫂子，你还是九大队土生土长的，你都不知道你们这边时新端午时候给老丈人家送两把太师椅？雨水节罐罐肉、清明节打酒、端午送椅子和咸蛋粽子、中秋送月饼、过年送肉。” 送东西沐红玉理解，送椅子？她在原身少有的回忆里找了找，反正在大鱼乡这边各种古古怪怪的规矩还挺多的，只是从十来年开始各种运动不停，虽然这边没太多被波及，但总归是不敢再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地搞，没想到的是大丫这闷不吭声的居然还说动了杨峥给丈母娘送节礼。 九队竹林多，大半的人都会竹编，这两天家家户户都备着。大丫说的祝家是她表叔，照顾别人不如照顾自家亲戚。段崇文和杨峥一起去祝家后院，出来的时候祝家表叔一左一右拎着两对太师椅，嘴角的笑容停也停不下来。 “沐老二这次要高兴坏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收椅子呢。人家沐老大家里的椅子都快坐不下了……呃……” 大概是旁边段崇文身上的气质太冷，祝表叔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只能呵呵傻笑两下，问杨峥：“这个你们车子不好放吧？” 杨峥摆摆手：“没问题，我把后车门打开，直接绑在凳子上。” 生怕祝表叔再说什么虎狼之词，杨峥扶着段崇文飞快出了祝家门口的狭窄小路。 段崇文直接把他的手给甩开，看向等在车边的沐红玉：“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沐红玉摇摇头：“是你想得周到。”车上，段崇文试探着说了宗族在这个年代的重要，也和沐红玉说了好名声的用处。 其实沐红玉也懂，不然也不会给九大队发展两项可持续发展的副业。只是她想得特别简单，刘继宗能够把沐家压下去，那她就扶持刘继宗，让刘继宗帮忙把人给看住。 这两年大队长是很有权利也让人觉得惧怕，可是高考都来了，改/革开放还会远吗？到时候别说是大队长，就是乡长也不一定好用。而且，正如段崇文所说，哪怕是面子情分，她也应该和沐家维持着，毕竟他们是三个孩子的外家，以后孩子们大一点，接触更多的人之后肯定会问起来，有个不远不近走着的总比直接给孩子们说没有的好。 沐红玉上前几步把段崇文接到，先是担心地看了他的腿：“这边路上石头多，刚才我看你都没让杨峥扶你一把。” “红玉，我在问你椅子的事情。”段崇文无奈，沐红玉的关心他很享受，但她时不时就走神的小毛病真的让他又爱又无奈。 “椅子？哦哦，买了就买了吧，多少钱？是你杨峥借你的吗。”沐红玉想起了逛黑市时候段崇文给她的那个布包，早上看过，整整两千块，最大面额十元，那得多大一捆。 “没有，买椅子的钱我身上还是有的。”段崇文和沐红玉上车，迎上三孩子亮晶晶的眼神，无奈一人敲了一下：“再等等就能下车了。” 小星星有点晕车，一路都昏昏沉沉的，刚才夫妻俩一前一后下车，三个孩子眼巴巴的，可九队就像十队一样，很多人都养狗，沐红玉怕出个什么意外，坚决制止了姐弟三个下车的可能。 汽车尾巴上绑了四把椅子显得不伦不类。这次顺利地到了牛棚前头，大丫妈正好在猪圈喂猪，见着开车的杨峥和副驾驶的大丫，赶紧把喂猪的盆子放下，擦了擦手迎了上来。 “你们这是回来干嘛？” “给您送节来了。”杨峥跳下车去解椅子，大丫也拎着他们在供销社买的一大堆东西下来。 看到还剩下两把椅子和陆续下车的段崇文一家，夏小菊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以前条件差就算了，如今这日子好过了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段如月三个下车后和夏小菊打了招呼，各自抱着给磨坊四位买的东西炮仗一样冲进了院子。可不一会儿就传出来姐弟三个的惊呼声。 “怎么了？”沐红玉赶紧上前。 夏小菊一拍大腿：“瞧我，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给你们说。沈老他们都回城了，前天省上来的两个车子专门来接的他们，说是要请他们回学校去。” 第246章 沐家院子 明天就是端午了，九大队有女儿的人家这几天都是走路带风，有些还专门出来在生产队晒坝聚一聚，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打听别家的闺女都送了什么节礼回来。 八队，以往总是仗着两个女儿在帆江厂工作的刘生琴这几天有点蔫，甚至都在生产队请了两天病假没去上工。可即便是这样，同一个院子的大嫂家和隔壁邻居家的热闹也是一阵一阵传到她耳朵里，大热天的她头上盖着湿毛巾躺竹席上十分心浮气躁。 “妈，我回来啦。” 门外，沐家老三沐卫佳的声音十分响亮。随后就是沐家大家长沐老太高兴地招呼：“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也不怕陈述华心里不高兴。” 顿了顿，沐老太看到了后头扛着椅子还抱着小女儿陈兰进门的女婿陈述华，笑得是脸上褶子都皱在了一堆：“这都多少年了，还买这些，你看我堂屋里的大圈椅都能凑两三桌。” 话是这么说，沐老太还是十分满意满足，“正好，红雪昨晚上也回来了，咱们就今天晚上一起吃顿好的。老二家的，你还躺着挺尸呐，赶紧起来做饭。一天天的，做洋相给谁看呢，这满屋子人没看就你闲着没事干吗……” 沐老太骂人的功力那可是不用细说的，纵然刘生琴心里是十分的委屈，也只有勉强起来默默走出来，“三妹和三妹夫稀客，先去堂屋坐会儿，我这就生火做饭。” “这不是还没到中午吗，先看看你们几家子养的鸡今天下蛋了没，都弄到一起，给兰兰煮个糖水鸡蛋，还有你大嫂家三个外孙……算了，直接做蛋花汤，家里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一碗。” 上次沐红玉在沐家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起了作用，沐老太果真给底下几房都分了家，不仅是两个儿子，就是几个孙子也都分成了单独的户籍。如此一来，一家人三只鸡，算一算沐家的鸡从原本的三只扩展到了十五只。 但这十五只和刘生琴没太大关系，她两个女儿一个没良心丢下家里人不管不顾，另一个更是给家里惹了不小祸事，要不是刘继宗帮忙，说不定他们两口子还得被大队的人弄到大队部旗台上斗一斗。儿子不成器年纪也还小，总不能把人分出去吧，所以她家还是只喂三只鸡，按照沐老太要求，每天还得交一个鸡蛋过去。 刘生琴转了一圈，除了自家三只鸡的三个鸡蛋，也就老太太自己鸡笼子里有两个，大房那边一个都没有，估计是沐红兵媳妇回娘家全都给带走了。 也幸好沐红兵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了，不然这蛋花汤还真不够几个孩子分。刘生琴本身是个懦弱的人，心里一大堆火气都快爆炸了，却只能咬着牙默默忍受。蛋花汤还没做好，她翻了下灶房里剩的东西，只得壮起胆子又去找沐老太。 灶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可是听沐老太说了晚上要做顿好吃的，可现在别说晚上沐红兵两口子要回来一堆人，就中午家里这些人都不够做一桌的。 刘生琴也有私心，刚才她可是看见沐卫佳带了一块肉回来，一斤左右的肥肉，能炖一大锅冬瓜汤了。再说了大房沐红雪回来不可能没带东西，怎么着大嫂也该拿点出来吧。 刘生琴这一趟还是有点效果的，沐老太开了自己屋里的粮仓装了两斤玉米和两斤白米出来，又给她装了有三四斤黑面粉。大房王巧拿了一大把粉条和五六斤土豆，最后咬咬牙，说是难得外孙女们回来，晚上她出一只鸡，杀了炖土豆给孩子们补一补。 这么一来，中午做个面疙瘩汤，晚上再弄一顿好的也勉强够了。刘生琴拿着东西转身出来就撇了撇嘴，沐红雪出嫁八年，前面三个全是丫头，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要不是怀着这个可能是儿子，别说带东西回娘家，说不定都还忙着给婆家做牛做马呢。 正房和大房屋里，回娘家的女儿和当妈的终于说完了悄悄话，带着孩子们聚集到了院子里的樱桃树底下，樱桃早就吃完了，树叶都被捋掉一些，看起来十分破败。 但沐卫佳称了半斤水果糖，一个一个给在家的孩子们发，让孩子们一个个乐得跟过年了似的开心。沐老太还在一边劝：“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给明亮他们几个留着点，他们在王家吃了午饭就回来。你们家伟伟没来，你要给他留着点。” 沐卫佳被亲妈捧着，又被大嫂王巧和大侄女沐红雪夸了几句，顿时就有点飘了，将矛头对准了正从灶房往外端蛋花汤的刘生琴：“二嫂，红玉和青翡这姐妹俩怎么回事？你说青翡现在出去了就不说了，红玉结婚这么几年给你送过几回端午？你吃了她几顿罐罐肉，坐了她几把圈椅？真是白给了人家。我听人家说你们九大队的中药收购点和肥皂厂都是红玉搞起来的，她挣了那么多钱，都不知道回报你一点吗？” 刘生琴心里再苦现在也强行硬吞了下去，僵笑着回了句：“怎么没有，前些年那些粮食不是吗，就是今年过年，红玉她忙不过来也让人给我带了点东西回来。”她可不敢说带的钱和票。 沐卫佳还不依不饶：“都带了点什么东西，妈，你知道不？” 沐老太眯着眼睛想了下，不太清楚有没有收到刘生琴拿的东西，不清楚也直接教训：“刘生琴，你们两口子真是没用，生两个女儿还不如生两个蛋，生蛋还能煮着吃，花了那么多粮食养大两个女儿起什么作用？一个嫁给坏分子，一个成了坏分子。我告诉你，我可是听说红玉现在有钱得很，把知青弄去帆江厂上班也就算了，竟然把夏寡妇那三个赔钱货都弄进去了！我告诉你，要是她真敢不认你，你直接去帆江厂找她去，让她给红贵、红宝也找个活儿。” “妈……这……”刘生琴还没出过大鱼乡，心里又是向往又是发憷。 “怕啥怕，到时候我跟你一道。她要是不干，我们就把她工作给哭没了。”沐老太一脸狠色。 门口，沐红玉扶着段崇文打算转身就走，却被段崇文握着手腕给拉住了。 第247章 送个节礼 段崇文凑到沐红玉耳边小声来了句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十分超前的话语：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通通都不是问题。 这厮该不会是被穿了吧！沐红玉还没回过神来，反被段崇文拉着拽进了院子。 “三姑，我和红玉结婚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一个帆江厂正式工的名额吗？还有红玉生两个小的，你也在我这要走了一百二十块，说是给要给奶奶和我爸妈买衣裳，算起来说是这几年的节礼也尽够了。” 段崇文说话还是那样斯斯文文，可这话里的意思立刻就让院子里几个人哑了口，彼此猜忌。 三个人当中，沐卫佳是最先回过神来的。扫了一眼互相扶持的沐红玉和段崇文，再看看两人后面跟着的三个小豆丁，除了三个孩子身上巴掌大的小包之外，一家五口别无长物。沐卫佳眼珠儿一转，开口就重新把火力往沐红玉两口子身上引：“哟！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诶。瞧瞧瞧瞧，这是谁呀，二嫂，你家女儿和女婿回来给你送端午节了，你还不赶紧接着。” 刘生琴嗫嚅着看了沐老太一眼，还是对沐红玉不软不硬说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刘生琴这半年来也是经历了许多，沐青翡刚刚转正后不久就出事被抓，至始至终也没回家和她说过是为什么。只是在大山里普通人的心里，被公安抓走的应该都是犯了错的。后来她也听娘家人说沐红玉如今在帆江厂挺好的，具体什么好娘家人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毕竟是自己生的，以前原身总是畏畏缩缩不敢正眼看人，她也就在沐青翡的撺唆下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里。可现在，不管是沐红玉还是段崇文和三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崭新挺括的衣裳，段如月和段如星穿的还是沐红玉在京城给姐俩选的荷叶边袖子连衣裙，头上扎着丝绢的蝴蝶结。 一家五口唇红齿白，颜值都高，就像是……就像是她在乡里曾经看到过的人物一样，不对，段崇文和沐红玉现在的气质比那人看起来还要威风，倒是让刘生琴觉得不怎么敢像以前那样想骂就骂了。 “这不是过节了嘛，回来看看你们。”沐红玉是怎么也喊不出一声“妈”的，扶着段崇文坐在树下桌边板凳上，看桌上摆着几碗点缀了葱花的蛋花汤，嗅着味道挺香的，先给段崇文面前放了一碗，又对自家三个爬山喊累的崽崽招了招手，“你们过来喝点汤。” 段崇文看沐老太和沐卫佳抽搐的嘴角，帮着两个小的攀上的凳子，在他们开始吃东西前教导道：“你们看，祖祖和外婆知道你们要来，特意给你们准备的鸡蛋汤。你们要干什么？” “谢谢祖祖、谢谢外婆，”段如旭向来好吃又胆大，还会看人脸色，当即甜甜地给沐老太和刘生琴道谢，眼神一转，看到正默默运气的沐卫佳和闻讯从另一边小院过来的王巧和沐红雪，顿时卡壳了，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也谢谢你们大家。” 沐红玉被这孩子给逗得一笑，心里那些郁气也都一撒而空，外面还有星辰大海等着她去征服呢，这些不重要的小鱼小虾就这样吧。诚如段崇文所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通通不是事，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初来那个为了一碗白米绞尽脑汁的人了。 “这是大外婆、大姨，这是三姑婆。那边出来的应该是你们的姐姐、妹妹，喏，还有一个你们得喊小阿姨。”沐红玉也分不清几个女孩谁大谁小，不过倒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沐卫佳的女儿。 段如月带头，就是小星星也跟着叫了一圈人。看姐妹们手里都还没鸡蛋汤，段如月犹豫着把手里的递给了沐红雪的三女儿，两岁的刘霞。段如旭有些护食没动，段如星也对四岁的刘露招手，“我们一起喝。” 沐老太翻了个白眼，骂刘生琴：“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多掺一瓢水再冲几碗出来。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空手回来就算了，还要装一肚子走。赶紧弄点吃的，吃了人家好回山下大房子去。” 沐卫佳听到这儿突然想起来：“你们……该不会被青翡连累也没了工作，把你们从帆江厂赶回来了吧？” 沐红玉都懒得理这个人，记忆中沐卫佳才真正是个“聪明人”，最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幸好打脸的已经到了大门口，杨峥和大丫两人再加上个夏小菊才堪堪把沐红玉搬出来的节礼给扛上山。 三人不知道他们在家多耽搁了会儿，沐红玉和段崇文已经经历了一番风雨摧残。杨峥那大嗓门还加大了音量：“段哥，你这买的东西也太多了吧，当真是想把这么多年没送的节礼都补上吗？” “这是……”刘生琴看到了后面夏小菊肩上担的椅子，眼中放出了希翼的光。 沐红玉上前接了大丫手中的吃食大包，往桌上一放：“妈，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分家了，买多了点，你就看着分点给奶奶还有大娘家。”包袱散开，六十个粽子、二十个煮熟的咸鸭蛋，两个整的卤猪头和一只卤鸡。 杨峥也把肩上的背篓放在地上，里面装着一个十斤往上的新鲜猪肉、十斤的挂面、还有二十斤的白米和报纸裹起来的三丈颜色不一样的布料，也难怪杨峥累得气喘吁吁。 夏小菊也放下了椅子，顺手给把一个网兜递给段崇文：“崇文，给你。” 网兜里，装着一条烟和一包茶叶，段崇文没往桌上放，而是问刘生琴：“爸呢？” “爸……你爸……”刘生琴已经被眼前一堆东西给炫花了眼，她仿佛都还记得去年问沐红玉要个热水瓶都吃了一顿排头，害怕这些东西就是镜花水月。 “你爸和你大伯他们都在生产队干活呢。”沐老太从震惊中回神，随即笑得满脸菊花开，“这是秦家大媳妇吧，好些日子没见又年轻了不少。这是大丫和大丫男人？长得可真俊！” 可不是，要说漂亮，如今的大丫恢复了容貌，在帆江厂又生活顺心，一张艳光四射的脸红润有光泽，简直让破败的小院都一下鲜活了起来。 第248章 风光节礼 夏小菊还要带杨峥和大丫去秦家院子走一圈，和沐老太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带着女儿和女婿春风满面地走了。 留下沐家一屋子女将对着满地的东西发呆，最后还是段崇文做主：“妈，这天气卤肉、咸鸭蛋、粽子这些熟食放不住，中午都做了吧。另外的东西你看着给奶奶和大伯母挑点，余下的都收拾回去。” 顿了顿，段崇文拆开了那条烟的包装，拿了两包出来交给王巧：“大伯母，我记得大伯和大哥都是要抽烟的，这给他们。” 王巧傻傻的接了，“诶好。” 段崇文说着一口好听的京城话，叫人也和沐红玉有点区别，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显得更为斯文贵气。沐红玉和他刚结婚的时候他来家里就是生人勿进的模样，现在这种感觉又变了，表面上看着还有些温和的笑，可王巧就是觉得心里发憷。 沐卫佳见到王巧手里的大前门，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买烟要烟票，就是她家陈述华身为生产队长，想要往上再升一升，听说管大队长任命的是乡里的吴书记，吴书记好烟如命，要是能够有一包干部才能抽的大前门整烟送一送，怎么着也会得到点青眼吧。 “崇文，我是红玉三姑，好歹还是你们媒人，难道你就没见着我还在这？”沐卫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段崇文手顿了顿：“哦，我想起来了！”又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来，起身递到了大着肚子的沐红雪手里：“大姐夫好像是要抽烟的，大姐拿回去让大姐夫抽着玩儿。” 沐卫佳的手再次落了空，顿时就有些上火：“段崇文你什么意思？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听到了啊，可三姑父不抽烟，拿回去也没用。”段崇文把口袋扎紧，让喝完蛋花汤的段如月跟着刘生琴送到二房的屋子里去。 沐卫佳七窍生烟，插着腰就站了起来：“段崇文，你不要这么不识抬举！像你这样的坏分子只能在牛棚里干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去的帆江厂，我去揭发你信不信！” “哦，三姑你说这个啊。段崇文年后就平了反，重新回研究所上班去了，这是我俩的工作证。”沐红玉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两人的工作证晃了晃，十分得意地露出满口白牙；“段崇文是个男人不好说，三姑你可以来和我说谢媒礼的事，毕竟当初可是你给我喝的汽水，可真香，要是被人知道……” 要是被人知道亲姑姑竟然给侄女下药，沐卫佳的名声就没了，陈述华的生产队长位置更是坐不稳。沐卫佳心里呕得吐血，后面的话是怎么都不敢说了。 她不说话，沐老太和刘生琴被这么多东西给遮了眼睛更没了话说。不过，段崇文和沐红玉既然来这么一趟，肯定是做好了行稳妥事的准备。 沐红玉掏了二十块钱给沐老太，“奶奶，前些年我挣的钱少，都是让青翡带回来的。如今稍微多点又要养三个孩子，您别嫌弃孙女给您的节礼少，这个钱你收着，喜欢什么自己买。” 这话，十足的漂亮，搬完了东西回来的刘生琴有些眼热，可都已经搬了那么多的东西回房，她可不敢再捋沐老太的虎须。干脆转身去灶房生火做午饭，只不过想起早年疼在心口上的沐青翡也没给她买过一尺布，心里还是有些变化的。 沐红玉和段崇文对视一眼，跟了过去。来之前段崇文就和她说过的，为了将来档案上好看，也为了进大学顺利些，花点钱买个心安也无妨。沐红玉给刘生琴准备了一百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另外还有一张工业劵，算是赔偿之前那只没给她的热水瓶。 单独找刘生琴除了说自己打算考大学的事情外，也让她劝一劝沐红宝，不到十七的年纪初中念了后成天不着家，这次高考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她这边却是有完整的一套复习资料，按照段崇文的猜测，考题多半就在这一堆书里面。 沐红玉给刘生琴说了让沐红宝去她那抄书参加高考，反正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姐姐的责任，别人听不听就是他的事。 想到中午那么多的好东西，沐老太顿时心疼起她的几个男曾孙了，让王巧去生产队给家里几个男人都请了假，反正现在沐红兵是生产队长，记分员也不会说什么。等沐红贵回来就让他赶紧去叫了沐红玉一家六口回家来。 这时候，就显得出来段如月姐弟三个的好来。姐弟三个身上背的包里别的没装，倒是大白兔奶糖满满一包，三个小包加起来怎么也有小两斤了吧。沐卫佳看到姐弟三个给家里孩子们发奶糖，那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姐弟三个也成功靠着奶糖成为了上至大哥沐明亮，下到刚一岁的沐明珍的喜爱，中午吃饭前几个孩子已经能够熟练地打成一片。沐明亮还带着一群孩子去后院竹林找笋子虫，段如旭也给哥哥们说了他的坦克玩具，惹得沐明亮眼热不已。 于是，沐红玉就听到了段如月一段堪称教科书的话。这小小的姑娘见沐明亮为首的大哥哥们都追着小弟说坦克的事情，生怕他们会伤害到小弟，赶紧大声告诉沐明亮他们：“我爸爸说了，只要认真念书的人以后都能坐上坦克，还能开飞机呢！” “真的吗？”现在这种局势，教书的不专心，念书的就以为念书是没用的。 “嗯呢！广播里说，要加强教育，为国家发展培养人才。今年都又开放了高考，只要我们认真听课，就能念初中、高中，考大学！考上大学什么都能学，飞机、坦克算什么，还有能够冲出地球的卫星和火箭，能够征服星辰大海，去遍咱们祖国每一寸河山，还能去外国看看金字塔、铁塔！” 段如月还安慰了一旁衣衫破烂的刘家姐妹：“你们也不要气馁，我妈妈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孩子不比男孩差，只要坚持念书，认真学习，女孩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就像我，我的理想是科学家……” 第250章 端午福利 也幸好段崇文和沐红玉回了九大队，不然潘小高开车过来得扑个空。 潘小高是去过沐红玉家院子的，今天来也是直接赶去了那边。可是等到了才知道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段应瑾和孩子们早就跟着段崇文去了帆江厂。 “这可怎么办！”潘小高急得满头大汗。 夏小菊连忙说：“你还是不是找沐医生有事，她们一家在大队长家吃饭。要是你有急事的话就去大队长家找一找人，大队长家知道不，就在大队部那边过去第二家人。” 潘小高道了谢之后赶紧又去了刘继宗家，把段崇文和沐红玉喊出来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上面有文件下来，段伯父平反了，接他的人现在在桃花乡公社里等着，让矿上给人呢。” “矿上之前不是出了我爸的死亡证明吗？”这事情还是段崇文和沐红玉一起办的。 潘小高挠了挠头：“也是怪我，听说是给伯父平反，还能让伯父官复原职。一时高兴就说了伯父还活着的消息，上头就让我赶紧把人接到桃花乡去办手续，手续办了之后要赶明早的火车去京城。” “去京城？”段崇文咀嚼这三个字，深深地看了一眼沐红玉。老人家重病手术的事情对外依然是保密的状态，不好给沐红玉荣誉上头的奖励，这大概是上头给的补偿吧。 “这么急。”沐红玉想的却是前些天她打算去京城的时候，段应瑾一个大男人请教袁琴和赵婶给她准备了不少吃食，现在段应瑾要走，她肯定是要投桃报李。再说了，都打算和段崇文做夫妻的，段应瑾就是正经公公，怎么也得尽一份孝心。 “早知道，就不把那些卤菜拿出来了。要不我们送你爸去省城，再去买点吃食？”沐红玉开始团团转。 段崇文把人给拉住，“不用。既然上面有人来接，这些事情肯定有专人打理。我们回去给爸身上多带点钱和票就行。” 杨峥和大丫要等着夏小菊明天去一趟邻县，夏小菊都十来年没回过娘家了，本来还说明天回帆江厂可能会挤一点。事到如今干脆就着潘小高开过来的车子，一家五口又匆匆收拾东西往帆江厂赶。好在房子的事情沐红玉不但和沐卫军交代清楚了，就是刘继宗那边也亲手写了个转让书。在段崇文打掩护下，沐红玉落在最后头直接把房子里看得上的东西全都装进了空间里，就算不能放在帆江厂家属院里，这些按照沐红玉要求新打的家具安放在空间房子里也是不错的。 回到帆江厂后段应瑾都准备睡下了，又被喊起来收拾东西，好一阵兵荒马乱后沐红玉还得安慰三个舍不得爷爷走的孩子。最后没办法，一家五口又在大床上横躺着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是端午节，一家子还没起床呢就听到外面赵婶的大嗓门：“哎呀，我们厂的福利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这不是咱们工会贾干事的功劳嘛！不愧是京城来的知识青年，就是有想法。”说话的人不巧沐红玉也熟悉，工会办公室主任李洁，之前倒春寒时候她是重症病人之一。但沐红玉不喜欢她，说话行事太过功利，看人先看别人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点。 “沐医生，起来了吗？”赵婶把自家的东西拿回去，来帮着李洁拍沐红玉家院门。 段崇文中午喝了点农家自酿的粮食酒，下午忙着布置房间也没怎么睡，晚上又忙碌段应瑾的事情，直到凌晨的时候才想起来又是一个该吃未吃到的难受夜晚。被外面声音吵醒的时候感觉头昏沉沉的，不禁闭着眼睛咕哝了几句。 旁边和他脸挨脸的段如旭也如此，正捞了衣服往身上套的沐红玉不禁莞尔，在父子俩脸上各摸了一把，在段崇文抓着她手之前安抚人：“你带着孩子们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什么事。” 院门外，贾瑶看着久久不开的院门脸色越来越沉，偏偏赵婶还在不遗余力地夸：“哎呀，这小两口向来感情好，昨儿一家子回山上送端午节，小半夜了才回来，又是一阵折腾，今天起晚了也是情有可原。” 李洁不清楚贾瑶的真实身份，但她知道贾瑶是西三省三线指挥部直接开的介绍信来的厂里，一来就跳过临时工和低等级福利待遇，直接拿的是30元一个月的干部工资，比她都要高出五元。再看贾瑶的吃穿用度，分明是大家族宠出来的公主样。李洁惯会看人下菜碟，自打贾瑶办好了入职手续，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让贾瑶发表点意见。 这次端午福利其实已经是贾瑶进工会之后的第二个比较大的举措了，之前她还建议帆江厂进行企业整顿，试行“奖金制度”和“三包制度”，顾名思义，员工对自己负责的工作实行“三包”，月末、季末和年末来评优秀，到时候根据情况发放不同金额的奖金。 贾瑶弄出这个打动静的时候不仅是生产区，把福利区的所有产业也纳了进去，这中间就包括各厂区医院，学校等等。不过，研究所现在独立于帆江厂之外，有专门的军管会负责，工会也插不上手，所以她想要假公济私让段崇文仰仗她的计划就此夭折。 而且也是在各个地方的资料都集中到工会后她才知道三厂区医院院长竟然是沐红玉，更可恨的是沐红玉和段崇文竟然夫妻双双去了京城。贾瑶恨不得追去京城找人，只可惜她前面企业整顿的东风刮得太狠，一大堆的事情堆在办公室，她这个“功臣”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终于，所有事情忙出了个头绪，也商量着定了章程，时间来到了端午。这次，沐红玉和段崇文一回来她就知道了，想了想又折腾出了端午福利这么个好主意。还动员工会所有干事“贴近基层工人，了解基层工人需求，让工人切切实实感受到工会的春风般温暖”，所以她想办法从食品厂买回来的中秋福利，工会所有干事分组亲自送到各个厂区生产车间去。 整顿不能牵扯研究所，但福利是实打实的，研究所是必须有的！ 第251章 起了疑心 上次在桃花山煤矿，沐红玉虽然和贾瑶打了照面，但有段崇文和杨峥心虚之下一阵猛如虎操作，她并不知道贾瑶和段崇文的真实关系，还以为贾瑶是杨峥的风流债。 所以开了院门看到贾瑶和李洁站在门口也只是微微一惊，很有礼貌地笑着打了招呼，并且走出院门后反手就把门给拉上了，“麻烦你们小声点，我们家孩子和孩子爸都还在睡，别吵着他们了。请问，你们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沐红玉因为身怀空间的缘故，周身一直都热乎乎的，那脸蛋养得白嫩，再染上绯红，衣襟又明显是刚刚整理好的，一看就让人知道她的生活很美满幸福。 偏偏，贾瑶就是看不惯这种美满幸福！上次在煤矿被胖大婶说破段崇文和沐红玉晚上没动静，当时贾瑶又羞又怕，可后来她仔细想了。沐红玉就是一乡下女人，连小学都没毕业；而段崇文是谁，十三岁就修完大学学科开始做研究的天才。这样的两人哪里会有共同语言。在贾瑶看来，崇文哥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沐红玉，所以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从中作祟，她一定会把崇文哥从这个恶毒女人掌控中解救出来。 不得不说，贾瑶的幻想力十分出众，她对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也赋予了十足的信心，不接受旁人质疑。 “我是帆江厂总工会干事贾瑶，这次特地和李主任来给研究所各位研究员送端午节福利来的。你是研究所的员工吗？”贾瑶昂着头，口气十足的骄傲。 沐红玉扫了一眼她们身后手推车上的若干个网兜，每个网兜里装着十个皮蛋、一串粽子和几个桃子，看起来还挺新鲜的。摇摇头，说：“我不是研究所的员工，但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贾瑶就直接打算她：“既然你不是研究所员工，那你就不能领这个福利！” “哦。”沐红玉也不是很稀罕这些东西，只是想着福利嘛能领则领，不能领她也不强求，“那你们赶紧去别家吧，我再回去睡会儿。” 沐红玉撇撇嘴，转身就要把院门关上。 赵婶刚才领了东西，不管是皮蛋还是桃子都是好东西，她和沐红玉关系好，当然是不想沐红玉丢了这份福利。连忙伸手把人拦着：“红玉，你不是研究所的，可小段在研究所呢，他能领一份福利。” 贾瑶也没料到沐红玉这么干脆说走就走，赵婶拦住了沐红玉也是给她留了台阶，“段崇文，名单上有的，但这个福利要本人签字，你让他出来。” “他还没醒，要不你们先去送别家，完了还有我让他出来签字，没了就算了。”沐红玉可有可无地挥挥手，昨晚不仅段崇文没睡好，她挨着两个女儿也是热得浑身冒汗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现在过去，还能贴着段崇文这天然的冷气机凉快凉快。 “没醒就不能叫醒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贾瑶不依不饶。 沐红玉觉得吧，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如今杨峥和大丫的感情渐入佳境，今天还搭着母女两个去了大丫外婆家，估计今年年内就会结婚办酒席。也幸亏杨峥和大丫今天不在，不然以这贾瑶的性子大丫怕是要受些委屈。 眼看着贾瑶一个大姑娘家竟然要往院子里闯，沐红玉皱眉把人给拦住了：“贾干事，你刚才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我对象和孩子们正在睡觉，你不能进去。” “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让我崇文哥出来？你是不是把我崇文哥锁屋里边了？你是不是嫌弃我崇文哥坐轮椅站不起来！”贾瑶脑海中的念头如电转，崇文哥受苦镜头是一幕接一幕，声音也是一声比一声尖利。 沐红玉整个人都懵了，“你崇文哥？我锁着他？” “崇文哥！”贾瑶觉得自己就是解救段崇文的大英雄，直接就冲着敞开的堂屋门去了。 “等下？”沐红玉脑子有点乱，怎么听着贾瑶叫“崇文哥”那叫一个凄美婉转。 贾瑶满脑子都是段崇文被虐待的场景，哪里还听得见沐红玉在后面叫什么，当然也就没注意到跟着进院子的赵婶和李洁脸上的惊讶震撼之色。 “干什么！”段崇文的声音在堂屋响起，贾瑶的脚步戛然而止。 瞧见段崇文扶着门框站着，贾瑶目露惊喜：“崇文哥，你的脚好了！我还说端午过了带你去京城总医院治疗，我家有亲戚在那……” “谢谢不用了。如你所见，我对象已经带我去治过了，效果也不错。”段崇文现在只想赶紧把贾瑶给打发了。他可是记得上一次和杨峥找的那个拙劣借口。 本来那之后没见着贾瑶，他还以为她已经知难而退了，谁知道就来了个迎头暴击。 “崇文哥，你不用帮她说话，你的苦我都知道的。”贾瑶目不转睛地盯着身穿短袖白衬衫，蓝色长裤立在门框处的段崇文。 段崇文本来就生得五官精致，初醒的他微微眯着桃花眼，最近没理发已经到耳际，有些凌乱，更显得整个人俊美邪魅。贾瑶被他定定看着，呼吸都乱了，只能傻傻又喊了句：“崇文哥……” 这花痴的样子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她对段崇文有想法，赵婶当即就觉得有点恶心，李洁却仿佛看到了新大陆，不过还是很知机地把院门给掩上了。虽然研究所家属区这边没有什么人探头探脑，但终归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李主任，多谢你给我送员工福利，需要在哪签字？”段崇文伸手拿了拐杖，直接往李洁走过去。 刚才都还趾高气扬的贾瑶现在就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段崇文身后，“崇文哥，你的腿真的好了，多久才能复原？” 赵婶也很好奇，明明两口子离家的时候段崇文都还坐着轮椅走的，他们还以为段崇文要坐一辈子轮椅，这怎么就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呢。 以前，沐红玉没做好和段崇文做夫妻的准备，所以对段崇文身边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去注意有没有异常；而现在，她对段崇文上了心，一下子就看出来贾瑶的表现不正常！ 第252章 坦白从宽 段崇文夺过李洁手里的花名册，找到自己名字飞快签字：“这位贾干事，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拿进来！” 段崇文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温和的，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被他这种眼神锁定，贾瑶根本无法反抗。噔噔噔出去拿了一包东西进门才回过神来：“崇文哥……” “你们可以走了。”段崇文开始赶人。 “崇文哥，你怎么总不让我把话说完啊。”小公主贾瑶十分委屈，眼泪汪汪的，要是别的男人在这看到了绝对是心生怜惜。 只可惜段崇文不仅没有怜惜，还有些心慌。 “对啊，你怎么总不让贾同志把话说完啊。”沐红玉说不出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反正乱糟糟的。一把把段崇文给拨到了身后，直面贾瑶：“贾同志，我不管你和段崇文以前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们还有三个孩子，他是有妇之夫。今天这事情咱们这里几个人知道就算了，要是传到外面去，段崇文没什么事，就怕你名誉上说起来不好听。”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贾瑶盯着沐红玉随手拨开的段崇文，刚才那一幕她看得真真的，她从小放在心坎上的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人像是小猫小狗似的随意驱赶，她可心疼了。 一抹脸，贾瑶重新振作起来：“我可是和崇文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两家人还说过结亲的事。要不是崇文哥下乡，我们……” “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段崇文在沐红玉身后站着冷冷说了句，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千算万算，算漏了贾瑶这个意外，他本来打算慢慢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沐红玉说清楚的，谁知道…… 天下没有什么未卜先知，也没有什么尽在掌握！ 沐红玉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是被蒙骗了，她整个人都是懵地，她都不知道是怎么问出下一句话的。 “那杨峥呢？他和你什么关系。” “杨峥？杨峥为什么要和我有关系。”说到这儿贾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不知道！杨峥是崇文哥的跟班小兄弟，他们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崇文哥连这个都没和你说？那你们……” “我们很好，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行了，福利也送了，青梅竹马你也探望了，可以还我们一家人一个清净了吗？”沐红玉推搡着贾瑶往院门行去，赵婶和李洁年纪在那，看情形不对两人早已经退到了门口。 嘭—— 沐红玉重重地关上院门，大步往屋里走。段崇文紧紧跟上，见她进门就要从里面把门给关上，一咬牙。 “哎呀……”段崇文踢到堂屋的台阶，摔倒在了地上，“红玉。”他委屈地喊了一声。 沐红玉听到他摔倒的声音了，也回头看了眼；只是想到他和杨峥一直以来在她面前演戏就觉得心梗！ 沐红玉没理他，开门进了寝室。床上，段如月已经自己穿上的裙子，正在给段如旭找他的小短裤。 沐红玉深吸一口气，坚决不让孩子介入夫妻争吵当中来，挂着大大的笑容接过段如月的工作，问：“今天不上学，小月亮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爷爷说爸爸身体不好，我们要多帮妈妈分担家务。”段如月又翻身上床去叠被子、摆枕头，顺便问了句：“我刚才好像听见爸爸在喊妈妈，妈妈怎么不理爸爸呀？” “喊我吗？我没听到。”沐红玉坚决不认，收拾好三个孩子，让她们一起到外面洗漱。 水井边，段崇文单手拄着拐杖，正用热水瓶给兑热水，见到沐红玉讨好地一笑，小心翼翼问：“家里的牙膏没了，今天先用细盐刷牙，行吗？” 沐红玉没说话，径直拿了自己的那份去井沿边洗漱。两个小的向来要粗神经一些，可段如月却是立刻就敏感地觉得不对，拿着自己的那份凑到沐红玉身边去：“妈妈？” “嗯。”沐红玉在刷牙，但不妨碍她对大女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为了收服大女儿，她这颗老母亲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 “你和爸爸吵架了吗？”大女儿发出会心一击。 “没有。”沐红玉想了想，她还理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和段崇文过下去的可能。大女儿太聪慧敏感，还是得想个办法。 沐红玉快速洗漱完，和段如月交心：“小月亮在学校会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和好朋友生气？” “我才不会和那些小孩子计较。”段如月一脸不屑。 沐红玉一时语塞。得，旧问题还没解决新问题又来了，段如月的小学生生活貌似有点不尽如人意啊，就是不知道段崇文知不知道。 沐红玉十分气恨自己这一刹那的念头，怎么遇到事情第一个就想到段崇文这个骗子！ 沐红玉又换了一种说法：“那小月亮会不会因为小太阳不听话而生气？偶尔，我是说偶尔，我知道小月亮对弟弟和妹妹都很好，从来不和他们多计较。” 幸好沐红玉多强调了一句，段如月想了想后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爸爸惹你了，你打算和他生一会儿气！” 沐红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是这个意思，刚刚狐疑地点了点头，段如月就欢快地跑开了：“我去让爸爸给你赔礼道歉承认错误，你们就拉钩和好吧。” “……”然而我并不想。 “妈妈，我们早饭吃什么啊？”那边，段崇文也给两个小的收拾完，段如旭啪嗒啪嗒跑过来，腻在沐红玉腿边，那双和他爸爸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清澈透亮，满满的依赖信任之色。 “吃粽子、吃桃子。”沐红玉瞟了眼被遗忘在院中石桌上的“端午福利”，没发现自己话里带着酸。 段崇文倒是发现了，但他明智地感觉到现在还不是和她搭白的时候。低头和小星星说了两句，他拄着拐杖进了灶房，一瘸一拐的背影看起来孤单可怜又萧索。 “妈妈，爸爸说他做饭，你给我扎小辫。”小星星举起两朵头花，怯怯地提要求。 沐红玉能怎么办，沐红玉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253章 回到冰点 早饭一点都没出现端午福利的影子，是段崇文做的小馄饨。他手巧，皮薄馅大的馄饨里加了紫菜和小虾米，再撒点香葱和芝麻，滴上几滴香油，鲜得仿佛能吞掉舌头。 端午的日头有点猛，但在水井和灶房之间的葡萄架子底下还是挺凉爽的，至少比京城凉快许多。美食能够缓解人心情，沐红玉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吃着小馄饨，许多之前觉得有点怪异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先是原书中杨峥作为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在帆江厂上班就有些不正常，他还主动往沐青翡身边凑，结婚前就要收养沐红玉的三个孩子。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这三个孩子是哥们的遗孤啊！ 再来，杨峥到了九大队之后不往别人面前去，还就往牛棚来。她之前还说杨峥是自己找虐，尼玛人家是冲着“段哥”来了。可恨她还傻兮兮觉得是段崇文人格魅力使然，那？杨峥对大丫呢？不会是杨峥为了照顾哥们做出的牺牲吧！ “不会。杨峥对大丫是真心的。” 沐红玉惊讶之下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声，段崇文连忙帮兄弟发声。 沐红玉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段崇文叹了一口气，十分主动交代：“杨峥、金昊、贾瑶，我们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爸下放劳动改造都是拜贾家所赐，我和贾瑶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人家不害你家里人，你们是不是就结婚了。”沐红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纠结于这个问题。 段崇文也没应付过这种感情问题，但他的求生欲十分旺盛，“贾瑶就是个疯子。我就是十多岁时候遇上她被几个人围着去帮她解了围而已，之后就被她缠上了。为了躲她，我才来的益县。” 这些都说了，段崇文干脆都一起交代了：“杨峥来乡下的时候我还顶着坏分子的身份，沐青翡又时时刻刻跟着他，我哪里好表露身份。” 沐红玉刚想点头，突然灵光一闪，脸色一变：“你还在糊弄我！我俩独处的时间少了吗？你怎么就从来没说过这事。要不是今天突然冒出来个贾瑶，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还有，上次在桃花乡煤矿，贾瑶是冲着你来的吧！” 沐红玉这次也太灵光了点，让段崇文思维那么敏捷的人真的是无从辩解，呐呐了半天才说：“那时候，你刚从帆江厂回来，我不知道已经换了个人，对你不够信任。后来……后来我喜欢上现在的你，我不敢说，怕说了之后你毫无留恋地离开。” 段崇文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后头头都快埋到碗里了。沐红玉不由庆幸三个孩子吃完了回房看书去了没在，不然又得为他们爸爸鸣不平，就跟她欺负了段崇文似的。 而且，一不小心，她就看到他手掌好像在渗血，正好换个话题，“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段崇文往后缩了缩。 “是不是刚才摔的？”沐红玉问了之后又后悔，关心他干嘛！ 段崇文没说话，摔的时候他有看过，根本就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掌心的伤是他自己掐的，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生气会离开，他就忍不住暴虐的情绪。还好，他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她，但不知道她露出想走的意向后，他还能不能控制住。 沐红玉觉得段崇文有点恢复之前病重时候的自闭模样了，叹了一口气，回房把药箱拿出来：“趁着孩子们都在屋里，我也把话说在明处吧。你也知道我不是原来的沐红玉，我还有空间傍身。这些是我最大的秘密，但是现在被你知道了。” “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将这秘密告知第三者。”段崇文猛地抬头，一字一句说得极为郑重认真。 沐红玉以前很相信他的人品，但现在心里总是横亘着一颗刺，轻轻摇了摇头：“这些话你不用和我说，如果是被人知道这秘密的话，我怕是也活不长久了。我现在说这个其实没多大作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离了你一样可以生活。但是我舍不得孩子们，虽然我自己没有体会到怀孕和生育的苦，可我尝到了做妈妈的甜蜜。为了孩子们，我暂时不会和你离婚。” 段崇文明显松了一口气，沐红玉又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你的谎话让我害怕，我要收回我之前说要和你试试能不能成为真正夫妻的话。” “红玉！”段崇文有点激动，盯着沐红玉的目光专注而诚恳：“你就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沐红玉脊背上一凉，她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了。猛摆手，“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创造的。” “那我懂了。”段崇文抿了抿唇：他再一次利用了红玉的心软，但他会用更多的宠爱来回报她的。 沐红玉知道段崇文手掌有伤，主动收拾了碗筷去灶房清洗。段崇文在院子里默默坐了一会儿后回房去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见他带着段如月出来，告诉沐红玉他带着段如月去一趟研究所。 沐红玉打算把之前段应瑾睡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自己住，这事情不让段如月知道也好，也不想过问段崇文的事，挥挥手让他们先走。 段崇文离开后袁琴拎着粽子又上门了，一是让沐红玉给她开药方，二是给沐红玉解释了下和段家的关系。段崇文来说的话沐红玉可能不想听，袁琴说的话她不听也得听。不过，袁琴至始至终也没提起过各家家世如何，只是说了之前他们夫妻俩一直在边关，和段崇文也就是探亲时候见过一两次。 大意呢沐红玉懂了，估计就是段崇文坦白了和金昊认识后特意请袁琴来给她解释的。沐红玉还没小气到牵累别人，知道袁琴来意后很干脆地开了药方，并请袁琴帮忙把两个小的都带到金家院子里去，不能妨碍了她房屋改造的工作。 第254章 鸵鸟逃避 沐红玉倒是把屋子收拾出来了，可没料到人段崇文晚上根本就没回来，只是托金昊把段如月送回家了而已。 “最近研究所有两个新项目，人手不太够，所以段哥要留下忙两天。”金昊也知道了段崇文暴露的事情，对上沐红玉的时候很不自在，话说完了竟然给她鞠了一躬：“对不起，谢谢。” 完了转身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沐红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指隐瞒了和段崇文关系，谢谢应当是她给袁琴治病。 对一对原书情节，沐红玉觉得剧情崩塌得有点可怕。干脆抛开不再去想，只和段如月一起把金昊送回来的东西搬到二楼空房子里。 二楼空房子之前打算做仓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书房。一张大桌子摆放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有不少练字的废旧本子；另一张桌子上零零星星放着拆开的闹钟、玩具，现在又添了一个文具盒大小的工具箱和两个式样不同的半导体。 沐红玉放好后不确定地问段如月：“你真的要一个人做实验？” 段如月点了点头：“嗯，爸爸说我可以自己弄。还有，明天我去学校后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那些幼稚的玩具的；爸爸说，以后的大学会有少年班，到时候我就可以不和别的小朋友玩了。” 少年班？！沐红玉惊了，不会是自己想象的那个吧。不过，现在连大学都还没影，少年班估计有点悬。 沐红玉没管段如月在桌子旁边鼓捣，转了一圈一拍额头有了个好主意。等段如月下楼睡觉后，她偷偷摸摸上来，从空间里哼哧哼哧搬出了几本医书典籍。都是最基础的《本草纲目》、《汤头歌》、《脉经》之类，明天开始，三医院的人就等着抄书吧！ 带着这种隐秘的欢喜，沐红玉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失眠了！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身边没了清凉源泉而造成的。 然而，随着夜深人静，屋里静得仿佛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沐红玉却是越来越清醒。明明今天晚上外面有风带来一阵阵凉爽的，她却是依然从身体到心理都十分燥热，恨不得能来个冰盆直接扎进去。 她甚至都试过进空间挖了小半小时地除了累得一身大汗气喘吁吁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也试过在空间时间不流动的屋子里做了一堆药丸子，还是没办法把烦躁挥去。 沐红玉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上辈子遇到的那几个渣男分了也就分了，对她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具体影响。记得第三个男人要了一半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财富离开，她隐隐还觉得如释重负，心里很是放松。 要说相处时间，前世那三个渣男都是浪费了她几年青春的。这和段崇文才哪到哪啊！满打满算还没一年，前面几个月他还是躺着动也不能动的木头人，这有啥值得焦躁的！ 为啥会焦躁！沐红玉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也怪不了沐红玉。她上辈子在事业上是业界的传奇，医术也是很多病人心目中的传奇。但是她的个人生活完全是一地鸡毛，她不懂得怎么去爱人，偏偏遇到的三个男人都各有各的渣。 第一任胆小如鼠，遇事就会把她推出去顶缸，她失望，但并不是很伤心。第二任是个控制欲超强的男人，有个乱糟糟的家庭，过了最初的热情就本性毕露，再加上知道她不能生养后竟然出轨，还理所当然，她赶紧及时止损。 第三个倒是开始追求她就知道她不能生，但却更是包藏祸心，完全是冲着她的名气和钱财来的，只会利用她不断敛财；沐红玉是知道他竟然收了病人高额贿赂安排她手术后断然离婚的，男人为了钱财千般挽回，背后却为了转移财产手段频出。沐红玉百忙之中发现了他举动后拼着损失了大半财产离了婚，之后她就找权威律师做了个财产公证，不管她再婚与否，她名下的财产都会在她身故后捐给公益组织，绝不会交给第二个人。 有这样的生活背景，饶是她上辈子活了四十来年，也没有真正享受到什么是幸福生活，什么又是甜蜜爱情。 段崇文是个细心的人，自从能够出声，每晚上必然会和她聊上半个小时或以上，潜移默化地就让她习惯这种温和如春雨的润物细无声；自从他能够动手，但凡家里的小事，他都会默默做完，不会让她操心，也不会给她生理和心理增添任何负担。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哪怕是给孩子们买个小礼物，她都习惯问一声他的意见；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大小事都有他的参与，并且还会为她排忧解难。 知道段崇文骗她后，她第一反应是妒忌，妒忌贾瑶竟然喊得那么亲热；第二反应是觉得自己太傻，怎么那么多破绽就是看不出呢；第三才是气段崇文，竟然这么不信任她，骗了她这么久！ 但经过一天的沉淀，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只剩下想念。想念段崇文身上不变的凉中带着药香的怀抱，想念他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娓娓道来，想念他在她想写字的时候递笔、想睡觉的时候给枕头…… “啊呀！”沐红玉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她还是没睡意。 外面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都透着闷热。她抓了床边的蒲扇拼命给自己扇风，却觉得还没段崇文晚上有一搭没一搭扇得舒服。 “沐红玉，你不能这样！”沐红玉盯着外面风雨欲来的暗夜，轻轻给自己打气。她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就是你越纵容他越顺杆爬，在没有想清楚和段崇文之间的关系该如何继续下去以前，她是真的要习惯没有段崇文的日子。 沐红玉开了灯，找了之前空白的纸页出来：抄书！让自己彻底忙起来。 沐红玉在房间抄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效率，干脆直接进时间不流动的空间里，一直抄到手腕疼痛，筋疲力尽才出来，倒头就睡。 第255章 一份惊喜 端午后的第二天早上，早饭是大丫在食堂里买了给她送来的。 大丫叫醒沐红玉后看她眼下的黑眼圈，愧疚地安慰她：“红玉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杨峥和段老师居然是早就认识的。” 沐红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这个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不是，我应该算是受惠者吧。杨峥要是不去九大队找段老师，我也不会遇上他。”大丫很实诚，有一说一。 沐红玉更心塞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上啊，我们从外婆家回来有点晚了。段老师就在院子外站着，简单说了他和杨峥的关系，让杨峥和他去了研究所。还说他和杨峥要进一个项目，让我这段时间住隔壁，顺带帮着照顾下家里。” 大丫解释了之后还说没忍住为段崇文说了好话：“红玉姐，其实段老师真的很可怜。在牛棚的坏分子，谁和他牵扯谁就倒霉，三丫跟着他学认字也都是瞒着别人，他不准我们往外说。我想他肯定不是有意瞒你的。” “嗯嗯嗯，不是有意，是‘故意’。”沐红玉不接受解释，但不否认，段崇文让大丫来家帮忙真的省了她好多事。 两人一起收拾了屋子，洗了衣服，再把三个孩子都送到学校，她们正好去三医院。二十天没在，三医院看起来又比之前正规了许多，经过和九大队的合作，中药房里面也是像模像样。 副院长蒋延安给沐红玉报告说，煎药房已经投入使用，这些天入夏就熬了一些清热下火的茶水供三厂区车间的工人取用，效果挺不错，至少在一二厂区都有人因为闷热中暑的这些天，三厂区一切都好。这两天一二厂区的工人和家属也有的不嫌弃路远会过来取药。 “行啊，汤药版的藿香正气水被你鼓捣出来了！”沐红玉看了蒋延安根据她留下的那笔记熬制的两种汤药，一种以金银花为主、一种以藿香为主，前者口感有些像茶水，最受欢迎；后者口感有点一言难尽，原本没人青睐，可在一次有人胸闷头晕等不及金银花晾冷喝了一碗就神清气爽之后，后者倒是颇受人欢迎，进车间之前都要用瓶子来装上一些的。 沐红玉翻了翻她的笔记，比起空间书架里那些系统又完整的资料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涂鸦。能够从这里学到东西，也多亏了现在的人实诚，又求知若渴。听二丫说，蒋延安还回去和杨老头学了几天，并把杨老头接到厂里来指导工作，简直不能更认真。 认真的结果也是好的。沐红玉本来就想好了要让自己忙起来，忙碌其实是最好的逃避事情办法。于是，她找了个机会把空间里的制药机器放了出来，让运输队的人帮忙运到了三医院一楼空置的两个药房里。 接下来几天，沐红玉就开启了忙碌生活。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雷打不动和三个孩子一起吃饭聊天之外，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炮制药材和制药上头。短短十天时间，硬是在她的魔鬼训练下，蒋延安和二丫学会了简单的把脉、穴位按摩、艾灸，还将藿香正气水、蚊虫叮咬青草膏、提神醒脑丸等一些夏季常备中药汤剂和丸剂给研究了出来。不过暂时还只是小范围试用，更多的要等送到省医院那边杨胜利找人研究了再看能否批量生产。 沐红玉其实现在也进入了个选择困难期。她还想带着大丫、二丫考大学，那么多参考资料还得抽时间看，她都已经每天晚上进空间念书了还是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于是等几样常备中药研制完成，她就想要不要在益县弄个中药制剂厂。 如果是段崇文在，肯定会分析利弊或者干脆帮她制定个计划，可段崇文这都十来天没见着人了。要不是周日金昊接了段如月三个去研究所里面和他玩了一天，她都要以为这人要消失了。 所以说，这人就是有点贱骨头。明明是自己打定主意不想见人的，这十来天靠忙碌麻痹神经好像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知道人家有空带闺女儿子玩都不回来一趟，她心里还是上火的。 “嫂子，在家吗？”隔了十多天，杨峥倒是先露声音了。 “干什么？”沐红玉脚步急促，拉开院门下意识往后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杨峥搓了搓手，“给你送点东西。” 沐红玉目光收回来，这才发现杨峥现在的形象实在磕碜。衣服邹巴巴地还散发着一股酸味儿，满脸胡茬子，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珠里全是红色蜘蛛网。 “你这是……”遭了什么难？ 后面几个字还没问出来，沐红玉就看见两个兵抬着个东西走在前头，一个兵抱着个东西走在后头。 这两样东西都似曾相识。应该说沐红玉前世见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它们以臻完美。 这个时代在国外已经有了洗衣机，但很笨重也不是全自动的。而这些人给沐红玉抬进来的分明就是一个立式滚筒洗衣机，还带清洗甩干的那种。唯一的缺点是需要强大的水压，而帆江厂这边有自来水的水压也不足，所以研究所这边家属院里都是水井，洗衣服的时候要人工往里面加水，清洗的时候也需要手动加水。饶是如此，这已经足以让沐红玉震惊得双眼圆睁：“你们研究所不是弄发动机的吗？” “顺便……呵呵顺便……”杨峥心里苦，杨峥不敢说。难道他告诉沐红玉，段崇文丢下发动机项目转向了小家电，而且还定下了宏伟的目标。不过，段崇文的确狠，短短十天时间，不但将之前弄了一半的医疗机械改造完成，还弄出来了电饭煲和全自动洗衣机。 医疗器械这边因为项目涉密级别高，可能要等上面反馈了才能送三厂区医院去。但全自动洗衣机和电饭煲这种便利生活的小家电就没那么机密，研究所记录下数据和制造工艺、流程之后，段崇文就指挥着杨峥赶紧给沐红玉送来了。 “嫂子，这两样是研究所最新研究成果。咱们研究所家属有优先试用权，想着你还要忙医院的事，我段哥就给你争取了个名额。”杨峥不但不能说实话，还得帮段崇文刷点好感。临走前还是有些忍不住：“嫂子，不是段哥有意瞒着你的。是那时候有人盯着我，我们不敢相认，你就原谅他吧。” 第256章 两份惊喜 沐红玉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给杨峥说了那么一句！ 杨峥一溜烟地跑进了研究所，把段崇文从实验室里拉了出来，“段哥，嫂子说……” 杨峥学着沐红玉瞪眼怒骂的样子，尖着嗓子说：“谁怪他了！是他啥都没说丢下一家子就走的。” 说完，杨峥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哭丧着脸继续劝段崇文：“段哥，你看你累成这个样子，回去休息两天吧。也让我们喘喘气。” 因为段崇文这十来天没日没夜的研究制作，大半个研究所的人都被他给调动起来。医学器械和家用电器属于两个领域，但中间也有相通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不管是改造、研发还是制造，过程所涉及的数据、技术也可以应用到其他的领域。就譬如说b超改彩超，彩色成像技术国外一直捂得死死的，段崇文就因为沐红玉说彩超清晰又明了，硬生生破解了这个难题，还在电子信息传送上摸到了一点门道。 偏偏这个成了之后他又跑去弄什么洗衣机、电饭煲，还说之后的计划是冰箱和空调，让一堆闻着味儿的研究员是捶胸顿足，奈何上头说了，一切研究按照他的计划来，旁人只管配合，不准指手画脚。 段崇文才没管杨峥心里的七弯八拐，他在脑海里回味了下沐红玉说那句话的表情和眼神，心里依然惴惴不安。他不想回去吗？他不想休息吗？ 他不休息是因为身边没了沐红玉的气息整个人都烦躁不安，要不是想给她送东西讨好她，他都快要控制不住内心暴虐的情绪。他害怕失去，他怕看到沐红玉厌恶的眼神，他不敢想象如果沐红玉真的对他敬而远之越来越冷后他会不会做什么强迫她的激烈手段来。 一边是惶恐压抑，一边又是期待盼望。好在，从杨峥带回来的这句话里头，他似乎看到了沐红玉并没有打算和他一拍两散的念头。可是现在回去，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却分睡两间屋，他怕忍不住啊！到时候再暴露一直隐瞒身体已经恢复的事情，怕更让她失望。 一想到那个结果，段崇文就觉得不能接受，转身继续手上工作，沐红玉嘴瓢说了那么多东西，他会让她都一一看到并用上。但是……电风扇和空调暂时不能安排。 就在沐红玉和段崇文因为信任问题开始无声冷战的时候，前往港城的偷/渡船上。沐青翡手拿一张几天前的旧报纸，死死抓着郑洋胳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郑洋一面警戒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分神问她：“什么这样？哎呀，你怎么把垫凳子的报纸拿起来了，刚才不是怕脏吗？” “为什么今年十一月高考？不是该三年后吗？不行，我不能错过这次高考，以后会越来越难的。郑洋，我要回去，我们要回去。”沐青翡看着上面一字一句，在心里掐算了一番，疯魔般的翻阅报纸。 虽然现在两人都准备前往港城了，但说这种话还是未免太大逆不道了些。慌的郑洋一把捂着她嘴巴把人拉了回来：“胡言乱语什么！现在都已经出海了，明天就能到港城，你这时候要回去，回不去了。再说，我们的钱已经花光了，回去能干什么。” “可以找贾瑶，我知道很多事情。我知道他们贾家会遇上最大危机，我知道贾家的敌人是谁？”沐青翡怎么也想不通，这一切和她记忆中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郑洋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沐青翡，为了她可以背上罪名，可以远走沿海城市。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下决心过海捞金；可郑洋现在有些怀疑，沐青翡真的是死心塌地跟着他吗？ 远在偷渡船上发生的事情段崇文和沐红玉都一无所知。段崇文还在埋头研究冰箱和医用的ct机和小型回旋加速器，这个又涉及到了电子扫描和图像综合诊断等等一系列急需解决的技术问题。 沐红玉也遇到了个问题。帆江厂工会那边成立了检查组，对厂区各个附属单位的资质和证件进行一个综合检查。一厂区和二厂区的没查出什么来，到了三厂区医院这儿卡住了。 按照规定，担任干部的最少需要高中学历，沐红玉没有。 担任医院院长的，需要在医院服务五年以上的，沐红玉没有。 医院进货渠道必须是国营药厂，三医院的中药全都是九大队收上来的，没有批号，不合格。 整改，必须整改！ 前来送整改通知的三厂区厂长面露难色：“沐医生是不是得罪谁了？这次要不是管委会的人认同咱们的中药在倒春寒时候居功至伟，就不是整改这么简单，怕是要被斗的。你看想想什么办法？” 三厂长提醒了几句后倒是走了，蒋延安和大妞、二妞看着这通知书也是一脸欲哭无泪。 蒋延安还是大学生呢，但从医经验不足，即便是想要挂名也无能为力。大丫和二丫就更别说了，打算今年夏天才和一群中学生考个试先拿个初中毕业证好参加十一月的高考。 其实拿到高考参考资料的时候沐红玉就有说过担心她走了后三厂区医院会被荒废，当时段崇文给她出了两个主意。一是求助薛全在他们这次挑的医生当中选几个比较落魄的把粮食关系转到帆江厂，成为三医院骨干力量，譬如和叶良是本家的叶老先生。 二是省城医院的杨胜利。沐红玉这次去京城做的事虽然列入了机密，可杨胜利一清二楚啊。杨胜利是个正直的医生，也是个喜欢钻研的医生，当初为了家事不得已退伍，如今孤家寡人的在哪都是干活，也是可以攻略的对象。 但是，沐红玉一想到要怎么游说人家来三医院接这个烂摊子就头疼，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个。 偏偏医院都暂时停业了，金昊还带着几个兵送来了两台机器。 第257章 三份惊喜 “彩超！我们国家已经先进到这个地步了吗？可是我们医院现在被封，也暂时用不上，要不你送二医院去吧。”沐红玉和二医院院长关系还不错。 金昊满脸为难之色，这东西不知道多少地方抢着要，薛全一行人已经动身上路，多半明后天就能在研究所另开的大门见着人了。可段崇文非得让先给沐红玉送来，谁的话都不顶用，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 “帆江厂电力不足，目前也就三厂区和研究所这边堪堪能够负荷，二厂区那边的电力怕是带不动。”金昊木讷地重复段崇文的交代。 沉默寡言的人最后也是忍不住帮段崇文说了好话：“嫂子，我段哥身体不大好。” “他身体不大好关我什么事，我们三医院都停业整顿了。你去二医院给他找个大夫。”沐红玉告诉自己决不能心软，至少不要这么快心软，不然就真的成了自己唾弃的贱骨头了。 金昊前脚走，后脚九大队的刘耀宗就带着林晓冬来了。刘耀宗和蒋延安、叶婷婷有事情要交接，沐红玉打了招呼后带着林晓冬回研究所家属区。 门口做好了登记后，林晓冬还是有些局促：“红玉你……你让大队长带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沐红玉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上次吞了林家的东西总感觉没补上就是个窟窿。后来想起林晓冬是在乡中学念了初中，成绩还有些好。现在放开高考，但工农兵大学暂时还没有取缔，以林家的条件林晓冬要高考怕是有点困难，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大丫她们年纪小不适合，倒是目前帮着她负责收购炮制草药的林家，若是以后想把中草药公司做大做强，必然离不开原料这一环。林晓冬为人憨厚老实，要是再有个唬人的学历，作为储备干部再合适不过了。 她工农兵大学的推荐信放家里书房，所以只能带林晓冬回家取，顺便交代点事情。 谁料她才刚刚把事情说了个开头，迈步进院门的林晓冬就停在了原地：“我……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沐红玉没想到所有人争破头的推荐信竟然被嫌弃，转身去就看到林晓冬感激又愧疚的脸。 “你……你去。念了大学，别人就不敢封医院，不敢为难你了。”林晓冬也听嘴快的叶婷婷说了两句医院现状。 对于沐红玉来说，一个只有诊所规模的医院并没放心上，不过就是她当初想离开乡下的跳板而已。没在乎地摇了摇手：“你别多想。医院的事情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了，大学我打算自己考，所以这工农兵大学推荐的名额对我没啥用。倒是你，不可能永远打猎为生吧，采药多了也有人开始说你们是挖国家墙角。就没别的打算？” 林晓冬面红耳赤，之前他想的是等段崇文死了他就娶沐红玉，可是现在他觉得沐红玉和以前不一样，好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沐红玉没等到他说话，又劝他：“说不定政策还会有变化，你念了大学回来还得帮我继续管草药。我打算向上面争取下，在九大队弄个中草药种植基地，以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开个中药厂。这些都需要人帮忙，你现在做得很好。可以后人多了，摊子大了，肯定还有人生坏心，别的人我都信不过，就你们一家，我最放心。” 沐红玉上辈子活了那么些年，见到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就忍不住唠叨两句。 殊不知这一番鸡血真是让林晓冬鼓起了勇气，操着山里人独有的大嗓门就表忠心：“你放心！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家的事，都让你做主。” 沐红玉还没被他最后一句给吓到，就听外面一声惊呼：“段哥！” 沐红玉皱眉，绕过林晓冬雄壮的身躯，一眼就看到院门处趴了个……骷髅……？！ 好吧，是人！段崇文又像是她刚刚见到的时候那个鬼样子，面如金纸，嘴角还带着血迹。 杨峥和沐红玉几乎同时去搀扶段崇文，沐红玉摸着他芦柴棒似的手腕一阵心惊，脉搏太乱了！ “段哥……”杨峥声音嘶哑哽咽。 “闭嘴，”沐红玉伸手把人抱起来往屋里走：“你们是咋照顾的人？弄成这个样子！” “段哥这半月就没好好吃过饭，也没怎么睡觉，他天天关在实验室，我们也没注意。”杨峥抹着泪要跟进屋子，被沐红玉给赶了出来，“你现在有没有别的事？” “有点……”这半个月不仅是段崇文没日没夜忙，研究所里所有人都没闲着，特别是段崇文的一些实验记录都是他在整理。 刚才听无意间听到警卫室的人说沐红玉大白天带了个男人回家属区，段崇文立刻就丢下了装一半的ct机，连拐杖都没拿就冲了回来。才刚冲到院门就吐血倒了下去，可把紧跟在后头的杨峥吓了够呛。 本来他还不放心想要追进去帮忙，突然灵机一动，不是说嫂子正在生气吗，看她那么着急肯定不会放着段哥不管不顾，那他留下来干啥！研究所一大堆东西还得他去收拾。 杨峥一拽林晓冬，对沐红玉说道：“嫂子，我工作还没做完，得赶紧回去。林同志，麻烦你去灶房烧一锅水再熬一锅清粥。” 如此一来，屋里就剩下沐红玉和段崇文两个了。沐红玉没敢先给他喝玉石泉水，摸上了他脉搏。 越摸沐红玉越是心沉。这破身体除了底子稍微比和她刚见他时好点，还多了忧思郁结、劳累过度、脾胃失和等乱七八糟新增病症。 “这才多久，就能把身体折腾成这样！”沐红玉气急败坏中有她自己一直忽略的担忧和心疼。 气归气，动作倒是不慢，看灶房里炊烟起，估计林晓冬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她干脆带着段崇文直接进了空间。 右边房子里的工具都和机器弄到了三医院里去，屋里摆了一间行军床，她把人抱到了上面，取了玉石泉稀释了给他喝下去。 “红玉，别走，别走……” “我不走！”沐红玉翻了个白眼，段崇文昏迷了就只会这句，她都听腻了。 但不否认的，他在这种意识不清的状态只记得她，还是让她心底涌上一股隐秘的欢喜。 第258章 你不该在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聪慧的人越容易多思，越多思越容易钻牛角尖”。 段崇文便是这样，沐红玉说一句他脑海中就能转数十种可能来。这些天他专心致志想做出沐红玉经常念叨的便利家电，也就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但听说沐红玉带了个男人回家，他还是忍不住乱七八糟想一堆，等撑着急匆匆赶回来却听到林晓冬那如雷似的宣告，脑袋里那根弦就立刻断了，以为沐红玉要放弃他跟着林晓冬走，可不就气怒攻心，昏迷当场了吗？ 沐红玉在空间里感觉过了几个小时，又喂了段崇文两次玉石泉水，这才把人带出来。刚带出来放到床上，段崇文就彻底醒了。醒来后就死死抓着沐红玉的手，那目光像是孤独的小兽，委屈又可怜：“红玉，如果你不喜欢看见我，我以后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别离开……别离开三个孩子，他们不能没有你。” “那你呢？”沐红玉听这话咋觉得有些别扭呢。 段崇文脸色一变，捂着胸口：“我……我没资格说。” “嗯，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沐红玉帮他把被角掖好，“你先睡会儿。” “你去哪？”段崇文十分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走。 沐红玉冲天翻了个白眼：“你都没资格说话了还有资格管我吗？” 段崇文不说话了，但也不放手。沐红玉没办法，重新坐到了床边上：“段崇文，我觉得有些事情显然你和我的理解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我上次说我们需要分开各自冷静一下，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而你，什么都没说就躲起来不见面。是你不要我还是我不要你？我都弄不清楚了。趁现在，我再和你说一次。你骗我的事我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个不舒服还没到一拍两散的地步。你真当我是那么没责任心的人吗？” “那你不会离开我！”段崇文眼中瞬间亮得吓人，姿势从躺也弹成了坐。 沐红玉赶紧把人压下去，真是白心疼白解释了。她虎着脸，继续说：“本来这事情让我缓几天或许就过了，但是现在，你既然自己把自己折腾成病人，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把你当我的病人对待，到你痊愈如果我还没消气，我们就继续分开冷静。” 那一瞬间，段崇文很想说他大概是好不起来了。结果沐红玉直接把路给他堵死，“以后每天我会记得让孩子们提醒我给你把脉！身体有没有恢复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段崇文只要确定沐红玉不是要离开他，别的就什么都好。心情放松下人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泡在一个农家人杀猪用的黄桶里头，就露出个头在外面。不过，他也感觉到了他还穿着一层裤子呢。 “醒了，那喝点粥。”沐红玉把粥给他端到边上来，正在段崇文以为她要喂他的时候，就见她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杨峥！” 杨峥小碎步跑了进来：“嫂子我在，嫂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段崇文发现杨峥这狗变了！洗了澡、刮了胡子、理了头发也换了衣裳，虽然眼睛里还是有红血丝，但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你怎么在家？实验室那边不用人吗？” 段崇文声音沙哑，声音也不大，杨峥没怎么听清楚，往这边走了一步，沐红玉直接把粥碗塞到他手里：“来，你喂你好哥哥吃饭，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我就不打扰了。” 杨峥端着粥：“诶，嫂子，不是……” 段崇文：“我不……” 可沐红玉不听两人说话，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待会儿水温不够了记得加开水。” “什么时候了？”段崇文看着外面天色，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 “段哥你可吓死我了。你说昨天你吐了血之后我本来想着让你和嫂子单独相处让她原谅你，谁知道我回去把你那些东西都收拾完了回来才晓得你一直都昏迷着根本都没机会给嫂子赔罪！知道你都累病了，上头说让你好好休息，还让我也跟着休息两天。” 说了这么一大段，杨峥也累得慌，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昨天下午小月亮他们姐弟三个回来吓坏了，全都守着你不走。小月亮还问嫂子了，说是不是因为她生气所以你病了……” 话是这么说，可段崇文还是一下子紧张了：“如月怎么能这样说她妈妈，她妈妈得多伤心啊！” 杨峥喂饭的手一顿，他神经粗，根本没注意到沐红玉有没有伤心，想了想，“没有吧？哪有当妈的和孩子生气的。今天我看她还好好把小月亮她们送学校去的，回来还顺道买了不少菜，说是让大丫和她一起做顿火锅吃。火锅是什么？锅子底下有火的那种吗？” 杨峥的注意力到吃的上面去了，段崇文却是抓住了重点：“她们都在家做饭？没去医院？” 这个事情杨峥已经从大丫那基本听了全程，凭他的口才说起来也是精彩纷呈。 这个时候的杨峥，并没有经历最好的朋友段崇文一家惨死的重大打击，整个人还是阳光向上、八卦多话的。 比起他来，段崇文就是个阴郁的冷气制造机，“又是工会！他们是找不到事儿干了吗？” “段哥，是贾瑶吗？”杨峥也有些苦恼，摸了一把木桶里的水温，在边上提了两个热水瓶来，“段哥，我会从边上慢慢往里倒，不会把你烫着的。” “我泡了多久？谁把我弄进来的？”段崇文没回答杨峥的问题，反倒是另外问了两个不相干的。 杨峥看了下时间：“嫂子买菜回来的时候让我把你的衣服脱了抱进来的，快一个小时了，再半小时你就能起来了。段哥，对不起，我都没发现你又瘦成这个样子了。” “水倒完了吗？”段崇文看都不看杨峥的哭丧脸。 “倒完了。” “倒完你就该出去了。”段崇文十分嫌弃。 可杨峥明显有点偏向沐红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嫂子说得有人守着你，免得你滑下去溺水。” 段崇文咬牙切齿：“所以，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实验室里！” 第259章 找上门来 五月初六，快到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急雨，之后就淅淅沥沥地一直下。闷热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来了一丝凉爽，沐红玉本来还在发愁没有空调的时候大热天她突然来个火锅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这下倒是无所谓。 正好今天为了给段崇文烧水，堂屋里的炉子升了起来，加了好多种中药材的汤锅烧起来，那香味儿简直飘四邻。 金昊有任务没在，沐红玉便让大丫喊了金勇和袁琴，又招呼了隔壁赵婶。一群人都是吃过热锅子的，可没吃过这么香的牛油热锅子。沐红玉准备了一只鸡、一条鱼，另外还有在省城买的牛肉、牛杂、猪肉、芋头、藕、粉条等荤素材料。 段崇文已经回到了床上，大热天的盖一床六斤重的棉被。他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昨天回来到今天除了灵泉水就只有刚才杨峥给的一碗清粥。泡过药水澡的哪哪都敏感，尤其是鼻子，简直都快被外面的香味儿给塞满了，偏偏睡了一天一夜一点也不困，越嗅越香，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大丫的手艺真是不错。炒的这个牛油火锅料十分正宗，要是不打算考大学，就靠这手艺，不去医院，去食堂也能挣个高工资。”沐红玉吃得浑身冒汗，说不出的舒畅。 大丫细心温柔，对于药材的混合配比很是敏感；二丫认草药、辨别药性很有天赋，把脉、背汤头歌也没什么难度。越是和这姐妹俩相处，惊喜就越多。 今天来的人都知道医院要整改的事，就连坐在旁边暂时只能喝和段崇文一样清粥的袁琴都看不过去：“医院咋不能开？不能开我去哪拿药去？待会儿我就和你金叔找管委会去，管委会不行，不还有军/管会吗！你金叔的军衔可比军/管会那些小子还高。” 金勇能说什么，金勇只能说：“是那些人孤陋寡闻，这事情肯定不能这么算了。” 赵婶也在一旁发愁：“我们家老赵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要不请你家金昊带个信，让他回来一趟，找一找工会主席问个清楚。” 沐红玉老神在在，这次去京城收获颇多，而且她现在有这么强硬的后台，虽然不能宣之于口，但相信上头的人肯定不会对她坐视不理的。喝了一口供销社买的汽水，“先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心里有数，暂时不用你们出手帮忙。” “这不是出手帮你，是帮我自己。”就连金勇都为沐红玉说公道话。的确，自从三医院正式营业，沐红玉就没在院子里放过草药，开了药方后金勇夫妻俩都需要去医院药方捡药，最近叶婷婷和蒋延安商量之后把煎药这个业务开展起来，袁琴甚至都不自己在家煎药，每次带个暖瓶过去装一瓶喝两三天，可方便了。 “红玉……”段崇文在屋里待得是饥肠辘辘，可浑身没一点力气，只能强撑着半坐起来，对堂屋喊了一声。 “是段哥在叫嫂子吗？”杨峥不愧是段崇文发小，听到声音后终于停下了暴风雨般输入的进食方式。 “你听错了。”沐红玉神情不变，给杨峥挑了鱼头。 “我听错了吗？”鱼头特别入味儿，杨峥咬了一口后就被那醇香的滋味儿给吸引。 段崇文耳力那么好，自然是听到了两人这番对话，咬牙切齿抬高了音调：“杨峥，进来下。” “嗯，我段哥在喊我。”杨峥这下确定了，端着碗起身就去了房里，“段哥，干什么？哪里不舒服还是要上厕所？” “我饿了，要吃东西。把你碗里的鱼头给我。”之前家里吃饭，沐红玉总会把鱼头给他，说是鱼头最有营养，段崇文看杨峥碗里几乎装不下的鱼头，感觉心里酸水都快上头了。 然而，杨峥一脸为难地把碗转了个方向，“不行，你不能吃这个。嫂子说，你脾胃出了毛病，除了清粥啥也不能吃。而且，你刚泡过药浴，一小时之内不能进食。” “……”段崇文大概知道为什么沐红玉会在大中午的弄火锅了，那么怕热的人，大概就是想报复下他不爱惜身子、不好好吃饭，如此而已。段崇文怎么都没想到沐红玉竟然会用这么幼稚的举动来报复他，但出奇地可爱，让他从心底到全身都无比愉悦。 杨峥觉得他段哥大概是疯了，如今吃饭偏爱重口味的他听到只能喝粥竟然会笑得这么……荡漾。 “吃了饭你别闲着，有几个事情你找金昊商量下。”段崇文压低了声音飞快吩咐了几句。 杨峥都顾不上啃鱼头了，双眼放光连连点头：“还是我段哥厉害。” 段崇文厉害在哪？去另一间房睡了午觉起来的沐红玉才收拾了下房间，就听到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谁呀？”沐红玉走出去开门，研究所的警卫员站在门口。 小伙子给沐红玉敬了个礼之后，说：“沐医生，外面有人找你。” “谁？” “说是三医院的员工，叫蒋延安的。” 往常找人只要报清楚身份和需要找谁一般都能轻易进来，今天怎么弄被拦在外面了？沐红玉带着疑问跟着警卫员去了研究所岗亭处，发现这里新增了一个关卡，是全副武装的军人，不仅蒋延安被拦在了外头，就是三厂区的厂长都被挡着不让进。 沐红玉看两人神情都挺着急的，隔着关卡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沐医生，是这样的。一二厂区的人想要买一些藿香正气水，你看能不能……”三厂长有些尴尬，毕竟前两天是他亲自送的整改通知书。 可不正是这样嘛，他话都还没说完，沐红玉就打断了他：“对不起啊厂长，咱们医院还在整改中，不能坏了规矩非法行医。”还对蒋延安挥了挥手：“难得假期，你不如和叶婷婷去县城逛逛，看看香皂和药皂销量如何，顺便问问益县医院里要不要前些天我们敲定的方子。医院不能开，咱们路还多着呢。” 蒋延安笑着应了转身就走，三厂长别提多尴尬了。 第260章 出大事了 沐红玉往家属区走了会儿，发现各处的守卫和平时差不多，也就厂区和研究所出入口子多了军人戒备，不允许研究所以外的人出入了。 她脚步一拐，去了赵婶家。赵婶是个不爱睡午觉的，中午过后说是要去一厂区那边做件衣服，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家准备晚饭了。 见到沐红玉一点儿也不惊讶，拉着人坐到了院子里，不用沐红玉询问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原来，这事情还得从一二厂区大停电说起。午后一点多，那两边厂区的电量突然不足，厂里的机器都无法转动，这种情况下，电工建议关闭不必要的电器以保障机器生产。 原本，因为夏天来临，工会这边为员工争取到了电扇的福利，每个车间顶上都安装了几个大功率吊扇。这下，为了保证生产，吊扇这种耗能的电器就被停了下来。不光车间里有变动，别的所有部门，除了生产外，大家要发扬不怕吃苦、保证生产的精神，禁止使用所有电器。 上午和中午倒是一场雨带了点清凉，午后又是艳阳高照，车间里顿时蒸笼一样，接二连三有人中暑倒下。 一二厂区医院就那么点人，而且中暑的人在西医上也没什么群体治疗方式，二医院院长可不就想起来他们医院之前为了研究学习买回去的一些藿香正气水了么，煮来给病人一人灌了一碗。嘿，还真别说，虽然有的人当时就吐了，但无一例外都能脱离险状。 药水是有限的，中暑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现熬制的绿豆汤也不起效果。管委会的人只能一边埋怨如今的人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一边想办法让工人们在保证生产的情况下适当休息。 这也就算了。可工会的人知道这事情后炸锅了，他们是工人的代表，要为工人谋福利，要为工人的身体着想。只是，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发现工会几个办公室里的风扇还呼呼吹着，根本就没响应厂里保障生产的号召。 工会的人不依不饶，还主张打开车间内电风扇，为工人送去清凉。争执之下，工会一个女同志“啪”打开了风扇开关。 就有那么巧，这个开关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样。噼里啪啦一阵响，车间里的机器全都停止运转，外面的人一阵惊呼：哦豁！变压器炸了！ 当初建厂时候车间并没有多少，可现在，车间是一个连着一个，变压器就被两个车间夹在了中间，时不时还会有人从旁边经过。很不巧的是，变压器爆炸时候正好有人扶着中暑的工友路过，被掉落的火花烧得乱跳。 不仅如此，火花还落到了车间里，左边是木工车间，堆放着一些刨花和小木材，瞬间就烧了起来。各个车间里本来就因为停电乱了起来，这下就更乱了。 好不容易才把火给灭了，两个厂区完全停摆，为了救治烧伤和车间事故伤者，那些中暑在医院刚刚歇一会儿的病人们全都被要求提前出院。 这一个个的不都想起了三厂区医院的中药汤了吗，可到了一看，三厂区医院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大大的整改封条。 问清楚缘由后，一些人又去了工会。这中间，还有之前发现工会用电风扇的人，反正闹得挺厉害的。 说完了这些事情后，赵婶拍着大腿骂了句脏话，“我本来还说去打听下工会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这下好了。全厂的人都和工会过不去，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作为医生，沐红玉还是有些担心伤者和病人的。但听赵婶说伤重的都已经往省城医院送，一二厂区医院收治了一些轻症，也就没多想什么，问起了关卡多了警卫的事情。 “这个啊，也是今天下午开始的。”赵婶谨慎看了下四周，凑近了沐红玉身边小声说：“你不知道，咱们研究所不是添了不少新人吗，好像研究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可不得加强戒备嘛。而且，我给你说，咱们都得加强警戒心，不能犯错误。” “这个我是知道的。”沐红玉本来就不是瞎打听秘密的人，又和赵婶闲聊了几句，这才慢慢回了自家院子。 杨峥吃了饭后又没了踪影，大丫也回了医院宿舍，估计暂时不能进来帮她做饭了。还好中午还剩下了一锅大骨汤，沐红玉把中午留起来的一些适合孩子吃的菜都淘洗出来，骨汤里加了点玉石泉水，就准备去学校把孩子们给接回来吃晚饭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去了卧室。床上段崇文都饿了许久，看到沐红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可沐红玉对他热切又期盼的眼神视若无睹，直接把空间里他做的那方便又安全的轮椅拿出来放床边上，“孩子们都很担心你，我推你一起去接他们回家。你赶紧自己穿衣服。” “我没力气。”段崇文见沐红玉根本不看他，情绪低落，“我有点饿，你能不能先给我吃点东西。” 沐红玉有些心虚，她本来想的是杨峥会照顾他，后来她午睡去了就忘记了这事。看了下时间，离孩子们放学还有一段时间，倒是足够她给段崇文热点粥。 “帮我放点你那个灵泉好不好？”段崇文得寸进尺。 “已经加了。你现在不合适突然进补。”沐红玉没控制住，翻了个白眼。 段崇文嘴角勾了勾，“我没力气，你喂我。” 喂就喂！沐红玉动作粗鲁地把一碗粥给段崇文灌了下去，又扯了衣服和裤子协助他自己穿上。上手公主抱把人给抱了起来，没料段崇文两手一伸，揽住了她的脖子。 沐红玉僵着好险没把人给甩出去，段崇文笑了起来：“红玉，谢谢你！” “你别笑，太丑了。”沐红玉对一个骷髅架子实在是心累。但把人放轮椅上的动作却是出奇地轻。 段崇文坐到了椅子上，突然问沐红玉：“之前有人找你是想三医院重开是吗？” “你怎么知道？”沐红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切不会和段崇文有什么关系吧。 “我只是让金昊他们给一厂区医院送了一台彩超机而已。” 第261章 谁的手段 沐红玉想起来了！之前金昊给她送彩超机的时候说过，二厂区医院的电量负荷不了这台最新式的彩超机。 所以…… “那工会办公室？”沐红玉脑袋更糊涂了。 段崇文轻轻握住她的手，“我说过，我不会骗你。我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贾瑶那个人惯会享受，这个天气她怎么舍得不用电风扇。再有人煽动她几句，她必然会自以为是，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会引发更大的灾祸。” “帆江厂一二厂区的老变压器已经安装了几年，早就有些不堪负荷。如果是频繁减压、加压，必然会出毛病。这个天气，中暑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他们那些庸医，怎么及得上你！领导之类找你你不用管他们，但这些工人，你可以让大丫她们在食堂煎药，可是要白纸黑字贴告示，你是不忍心看人受苦才熬的汤药，仅此一次。” 沐红玉并没有给段崇文说过外面的情况，但被段崇文这么一说，全都对上了，她甚至怀疑那个强行开风扇的工会女同志就是贾瑶本人。 段崇文一口气说完才发现沐红玉竟然在发呆，心里一突，面上顿时露出紧张之色来：“红玉……，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术不正？” 沐红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沉默了会儿，把赵婶说的那些情况转述给了段崇文听：“你算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后果有算到这么严重么。” 段崇文沉默不语，其实他手段原本还可以再激烈些，可就是考虑到沐红玉医者父母心才温和了点。只是没想到这么温和的手段居然还有人受伤，这怪谁？只怪这帆江厂管委会这两年管理上越发松懈了，希望这次意外之后能让厂里安全方面加强管理。 沐红玉终究还是心软的，而且段崇文做的这一切明显是在帮她。出来后她就先去找了叶婷婷和大丫，正准备收拾东西和蒋延安出去约会的叶婷婷顿时就黑了脸：“不是说可以放几天假的吗？” 沐红玉朝令夕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先许了好处：“我亲自给你配一套防晒美白霜。” 叶婷婷把手里准备带出门的挎包一放：“沐医生，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叶婷婷就是你最忠实的手下，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蒋延安闻讯出来，听到这一句后脸色有些僵：“你昨天才这么和我说。” 沐红玉不管两人怎么打情骂俏，让几人从没有贴封条的后院先进库房拿点熬制藿香正气汤的药材出来，按照段崇文的建议在食堂门口熬汤药。 学校是在二厂区附近，两人赶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打铃放学。不一会儿就看到段如月背着小书包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走了出来，不过等她看到沐红玉推着段崇文之后，那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姣好的五官像是在发光，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在校门口值班的老师见状，忍不住问小姑娘：“小同学这是在高兴什么呀？” 段如月本来是打算头也不回离开的，可是她爸盯着呢，勉强给值班老师扯出一个礼貌微笑：“谢谢老师，我爸爸和妈妈来接我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校门，直奔站在幼儿园方向的爹娘：“爸爸，你真的没事了？” “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一定会把爸爸治好的。”沐红玉想起昨晚上这个熊孩子又冲着她一副指责的模样，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很明显，段崇文也是想到这茬，沉着脸没回段如月的话，就盯着小姑娘的眼睛。段如月和爸爸相依为命几年，哪里不知道他眼中的含义，咬了咬唇，眼中眼泪花儿转，可这次一点都没承认错误。 沐红玉很快发现了父女俩的较劲，下意识就维护女儿：“你干什么不理人家还摆脸色给她看。” 段崇文开口了：“段如月，我和你说过什么！” 段如月咬着嘴唇，“是她害你生病的，我不要你生病。” 沐红玉轻哼了一声，在段如月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段崇文，结果段崇文就皮包骨头，这一掐倒是掐到骨头上去了，满手不舒服。 段崇文嘴角抽了抽，认真且郑重地解释：“根本不是你妈妈的错，是爸爸自己一点不爱惜身体。爸爸已经尝到不爱惜身体的苦楚，今后一定积极改正。你应该感谢妈妈，是妈妈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不然你们早就见不到我了！” 没有和段崇文目光对视的人，不会知道他的目光杀伤力有多大，段如月和他相处多年，自然感受最深。小小的姑娘身子开始颤抖，流出来的眼泪又强行忍了回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妈妈原谅我，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妈妈并没有怪你，小月亮快别哭了。”沐红玉得蹲下身子，把段如月搂进怀中，心疼得都想和小姑娘一起哭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刚说了要和段崇文保持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小月亮才这么点大，你对她这么严肃干什么？这还是在外面呢，有什么不能回去说吗。” “妈妈你别怪爸爸，爸爸身体不好，心里肯定很难受，我没什么的。” 瞧瞧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呀！沐红玉擦了擦她的脸，原本心里的那点疙瘩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顺道地，对段崇文竖起来的盔甲也薄弱了许多。 等到段如旭和段如星从幼儿园出来，小太阳人如其名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里的有趣事情，小星星牵着沐红玉的衣角，一脸依恋的神情，一家人又找回了在一起的那种幸福默契感。 段崇文这次并没有半年多前亏空的那么厉害，玉石泉水的功效还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出来转这么一圈，他也没觉得太累。 回去的路上，沐红玉去食堂看了下，蒋延安他们的摊子已经扯了出来，已经有不少人闻讯奔走相告，带着容器往那边奔去。 “红玉，你上次在京城是不是治好了一个烫伤患者，你可以送一点去省医院，正好和杨大夫商量下把三医院交给他的事。”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讨论变压器爆炸时候烧伤的三个人挺可怜的，段崇文沉默了许久，在进家门之前说出了沐红玉心中所想。 第262章 医疗团到来 段崇文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可他知道沐红玉是一个善良的人。其实要不是怕手段太激烈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让沐红玉生气，他还可以更直接一些，让帆江厂那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受个大教训。 晚饭时间，段崇文觉得他回家那时候的心软简直太没必要了，就该让那些不相信沐红玉的人多吃点苦。 因为目测沐红玉还在生他的气！ 刚到家，沐红玉搬了一张桌子到卧室，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就放到了床边上。段如月是正正经经有作业要做，两个小的幼儿园没作业，一人拿着一个本子用蜡笔写写画画，让床上躺着的段崇文倍感热闹，也十分地幸福。 可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就知道沐红玉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中午的火锅都只是在堂屋里香味勾人，晚上的清汤汤锅、番茄炒蛋、糖醋排骨，就摆在他面前。可是，沐红玉在他面前依然只放了一碗清粥，真的是清粥，清汤寡水，没油没盐，就连菜叶都没加一点。 如果还不知道这是沐红玉故意的，那他也就太愚笨了。 “红玉，我能不能……”段崇文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看起来就有味道的菜肴。 “不能！”沐红玉用勺子给小太阳、小星星分了番茄炒蛋，阻止了段如月给她爸挑菜的动作，“小月亮，爸爸生病了不能吃这些味重的东西，不然就会一直都好不起来。” 段崇文放弃挣扎，苦着脸一勺一勺把一碗清粥喝完。才刚喝完，沐红玉就塞了一杯温水给他：“喝了这个会好点。” 不用尝，光是闻味道段崇文就知道这是沐红玉的玉石泉，看来她还是很温柔的嘛。抱着如此的自我安慰，段崇文谨遵医嘱。 不过在晚上沐红玉打算去另外的小房间睡觉的时候被他叫住了。段崇文想要在沐红玉空间里时间不流动的那边睡一晚上，他上次进去后就发现时间不流动只是针对没有生命力的死物，对活人来说，多休息一会儿再出来肯定不只是双倍那么简单。 沐红玉这些日子本来就要进去学习一会儿，的确感觉事半功倍。想了想便没拒绝，等安顿了孩子们直接连着床带进了空间。 第二天沐红玉还是没去成省城，因为薛全带着一个医疗团队从京城来了川省，顺道的带上了省城杨胜利和几个科任医生。杨胜利本来正因为在京城见过沐红玉对于烧伤、烫伤患者的特效药，试着给益县转来的病人进行一些重要治疗的尝试。 薛全带的医疗团有叶老先生，围着病人一阵询问，不由发出了来自心灵的疑问：你们是帆江厂的？那怎么不去找沐医生呢！沐医生可是全科神医，什么病对她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啊！ 负责送病人来省医院的正是帆江厂管委会之前作出让三医院整改决定的领导之一，被叶老先生的质问给问得目瞪口呆。 杨胜利也是一拍大腿：“我过来的时候只想着试验中药治疗来着，怎么就没想到给沐医生打个电话。上次她那个冰片薄荷药膏，病人好得多快啊！还有她那个祛疤美白膏，听说小的疤痕都已经完全消失，大疤痕也在变淡。” 这么一来，加上薛全的医疗团，又有省城医院名曰考察交流实际上来学习的一个专家团，两个中巴车、三辆救护车在武装部同志的护送下又从省城来到了帆江厂。 这些人的到来震惊了整个帆江厂。薛全不仅是京城总医院的副院长，他还是某军区医院院长，肩上带星的那种。就是研究所军管会那边最高军衔的也比他低两个级别。 薛全在领导面前恭敬有加，后来对沐红玉也挺尊敬，但以他的身份，不管走在哪里都会得到旁人的诚惶诚恐。 “我们这次是专门来贵厂三医院进行医学交流的，还请主任给我们带路。”杨胜利作为本省的人，和沐红玉也是最熟悉的，自然就作为发言人和厂里进行交涉。 “呃……这个……”闻讯前来接待的工会李洁主任和一厂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三医院的整改令是她们大力支持下通过管委会会议的。 本来一二厂区停电了还没恢复，没有电风扇的会议室里更燥热难当了。 “那个……我是三厂区厂长，要不我先回去让三医院准备下，好接待各位首/长、领导和专家？”三厂长见势不对，打算先溜回去怎么描补一二。 可薛全什么人啊，在省城医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咻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如就一起去吧。对了，我们在这里大概会留一个月左右，厂里招待所能住吗？” “能住能住！”还好修建三厂区的时候另外新建了一个招待所，加上二厂区的老招待所，应该能把医疗团给接待下来。 医疗团一行在三个厂区领导陪同下一路浩浩荡荡就到了三厂区，还没到医院呢就见着食堂门口排起的长龙。 三厂区厂长赶紧介绍了食堂门口蒋延安和叶婷婷身份，顺道地就悄悄让大丫往研究所去一趟，通知沐红玉赶紧出来接待。这几天，研究所管理严格，也就大丫和杨峥是未婚夫妻，还能进研究所家属区。 只是，沐红玉还没叫来，蒋延安就看懂了薛全等人的来意，见缝插针就把三医院最近遭受到的不平给说出来。 薛全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这么离谱。只不过细细一想，人家的理由却又的确不是无的放矢。 “那要是这个医院所有的配置都满足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可以重开了？”薛全心里火烧火燎的。老领导来之前可是叮嘱了他一定要尽量满足沐红玉两口子的所有要求，这两口子可都是难得的人才，一定要好好笼络。 可到了才知道，沐红玉这是遭受了多少不公啊，这要是被上面两位被她救过命的领导知道，会自责成什么样子。 另外……，只有薛全一个人知道，他们这次这么着急过来真正的目的还是这边研究所报上去的彩超机器和还未成型的ct机，而这两样的发明者段崇文可是一个十足的宠妻狂魔！ 第263章 宠妻狂魔 薛全带的一部分的确是冲着医学交流来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冲着研究所的医疗机械来的，只不过这一部分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接下来会和军管会联系后续事宜。 沐红玉还是很给薛全面子的，很快就出现在了医疗团的面前，见到了叶老先生还有另外好几位上次去京城交流的眼熟医生她也很高兴。哪怕身上穿着在家打扫卫生的一件麻布衬衫也神色自如地伸手与各位来宾一一握手，沾满了灰尘的手特地和薛全多握了一会儿：“稀客！真是稀客啊！各位专家远道而来，我真是不胜荣幸啊。只是我家里男人病着，还有三个孩子待会儿就要放学了，不能陪诸位寒暄，您自便，请自便！” 话一说完，沐红玉看了看时间，拔腿就要走，好险被叶老先生眼疾手快给拉住。 薛全也终于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问她：“难道你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 “为什么事情？不就是专家领导们远道而来，我表示我十二万分的欢迎还不够吗？” 薛全看出来了，沐红玉在装傻。他有些疑惑，这姑娘本来是多么直接直爽的人啊，怎么还学会拐弯抹角了呢？如果沐红玉能够听到他的心声，或许也会自问一下，怎么不知不觉间就被段崇文影响了呢。 薛全是经历过多少风雨大潮的人啊，眼神从陪同的厂领导脸上一一扫过，扫得那些人都愧疚地低下了头，这才郑重地对沐红玉说：“沐医生，我们此行可是冲着你一手创办的中医院来的啊！” “薛院长谬赞了，我一个小学毕业的农村妇女怎么可能创办医院，你听错了听错了哈哈。”沐红玉十分惶恐。 她的惶恐是装出来的，工会李洁的惶恐就是实打实的了，“沐医生，你看这么多专家领导来咱们厂就是想看看咱们三医院的运营情况，你是不是给大家介绍下？” 李洁已经派人去把三医院的封条和整改通知书都撕得不留痕迹，只希望沐红玉能够“懂事点”。 可惜沐红玉最大的有点就是直爽！也就是俗话说的“不懂事”。根本就不看李洁，一脸狐疑的样子：“三医院运营情况？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们帆江厂有三医院吗？好像没有的。一是院长不合格，二是医生不合格，三是药品不合格，这样三不合格的医院早就该取缔了，你们帆江厂的工会真是火眼金睛发现了如此道德败坏的地方，厂里管委会也是雷厉风行、出手如电……” 一连串的成语的熟练运用，沐红玉着实不像是只念了小学的农村妇女，说得李洁面色如土，也让管委会的各位领导尴尬极了。 薛全忍着笑，“沐医生，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三医院目前只是在整改当中，只要咱们配合整改，一切都好说。” “对对对，说得对。”三厂长和沐红玉并没有闹僵，擦着脑门子的汗赶紧出来找补：“沐医生，这外面太阳也大，不如都到三医院会议室里坐着说话吧。” 沐红玉还没说话，就瞧见人群后头的段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自己操纵轮椅赶了过来。薛全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蹿到了段崇文轮椅后头，“段同志，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你来得正好，帮我们劝一劝沐医生，我们这可是专程来向她取经的。” 段崇文嘴角带笑：“红玉的事情她做主，我只是出来看看。” 经过在空间里一晚上的休养，段崇文的身体没那么虚弱，虽然还是很瘦，但看起来总算是有了点精神。 沐红玉本来也没打算为难薛全等人，特别是叶老先生还见缝插针给她讲了来人当中好些都是医学界大佬，对于她的中医甚至还有一些研究，只是还没等研究清楚那场运动就来了，一个个地要么销声匿迹闭口不谈，要么就被送到各种贫苦地方接受劳动改造，这次也难为了薛全把人从各个地方找出来。 三医院关了几天，桌面上都多了许多灰尘。一行人进了门之后眼睛都不太够用，不管是墙上挂的穴位图，还是放在古老样式桌案上诊脉的枕头，都能引发一阵询问和解释。 能够被薛全选中到帆江厂的都是真心实意对中医、对中医药感兴趣并且有点基础的。对于这样态度的人，沐红玉也顾不上和厂里的人掰扯，尽心尽力地讲解、解惑，并不断观察这些来的专家学者们都是擅长哪个领域，或者说对什么方面感兴趣，还会针对这样的人多说几句。 她们这边专业人士说中医学说得如火如荼，沐红玉不仅是长相和性别一枝独秀，她身上散发的气质也是独一无二。段崇文看得入迷，甚至忘了自己赶出来想要帮她和厂里谈条件的初衷。 薛全虽然对中医学兴趣浓厚，但他也没忘记这次来帆江厂的主要目的。转身对管委会和工会一行下了逐客令：“这边不用各位作陪，还请自便。” 厂里的人想不离开也不行，护送薛全等人过来的武装部民兵接到指令已经开始自动自发形成保护圈，将整个三医院都警戒了起来，不让其他闲杂人等靠近。 请走了闲人，薛全来到了段崇文身边，推着他往比较僻静的药方边走边聊。 两人都不是什么墨迹的人，也都没有长谈的打算，三两句交换了信息，便心照不宣地握手开启了今后的合作。 沐红玉的讲解也到了中药房部分，在门口看到段崇文和薛全还有些诧异，就见段崇文从轮椅扶手上取下来个水壶，讨好地递给她：“红玉，口渴了吗？你先喝点水。各位稍待，食堂那边待会儿会送几壶金银花茶过来，大家清一清暑热再继续聊，不用急在一时。” 沐红玉瞪了他一眼：倒是会找机会献殷勤，可是她才不会心软。 沐红玉只听出来段崇文这是在给她献殷勤，别人却是有些脸红羞愧，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围着人小姑娘不停地问，都没考虑小姑娘受不受得了。 第264章 扶持力度 蒋延安和叶婷婷、大丫、二丫忙完了之后都被沐红玉交付了任务，各自带着一部分对诊脉、配药、炮制、识别感兴趣的人再进行更细致的讲解。 当然，三医院新增加的书房和制药房也是众位大家感兴趣的存在。薛全也找到了这次吸引他过来的最大动力：全新的彩超机。 这可是本国自主研发、自主制作的第一台彩超机。薛全使用之后看着清晰的彩色影像忍不住热泪盈眶，双手都在颤抖：“在国外，我都从未看过这么清晰的影像，这能够帮助多少病人减轻病痛啊！这能避免多少医疗事故。” “彩色的影像要是能够打印出来就更好了。”沐红玉也在看机器屏幕上的影像，略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也知道，在这个计算机都还不知道在哪的年代，打印都还没影呢就彩色打印。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弄出不少东西的段崇文也感觉到了电子信息上的落后带来的不便。听到沐红玉的感叹，他眼神闪了闪：“或许不久之后就有了。” 对于这个，沐红玉是十分有信心，“对啊，肯定很快。”电饭煲都出来了，计算机、打印机应该不远了吧。 薛全操作机器的手一顿，感觉刚才只是热泪盈眶，现在却是悲伤的眼泪逆流成河。他这次还带着个军队的任务来着，上次段崇文在京城基地十天给军方提了不少军用飞机发动机整改方案，不少都被技术人员攻克，但也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上头领导还让他给段崇文带话，看段崇文方不方便去一趟指点一二。 可听段崇文的意思，他的研究方向要拐弯到电子信息上了。 “那个……其实这个也不是很急。在我看来，只要咱们的综合国力得到提升，在国际地位上拔高，自然会吸引很多人才加入研究。” 对此，沐红玉深以为然，点头赞同：“对！就像我国现在重新恢复高考，虽然前期困难点，但两三年后肯定会涌现出许许多多的人才加入到祖国建设当中，我有信心！” 沐红玉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脸上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语气信心十足，弄得薛全一个四十来岁大老爷们都感觉热血沸腾。 段崇文只为沐红玉热血沸腾，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把人揽到怀中狠狠亲上去，让她的脸是为他一个人而红，让她的血为他一个人而热。 可是，段崇文第一次怀疑自己示弱的方式勾着沐红玉是不是用错了。像现在，他是真的有心无力，心里满满的挫败感。 第一天只是一个开胃菜，之后的十天都是沐红玉的中医药课堂讲解时间。还好沐红玉有玉石泉水精力十足，各位学生们都是有底子能够举一反三。十天之后，三医院的新院长走马上任，正是省城医院杨胜利，主治医生也添了三位，但没有沐红玉的名字，而是叶老先生、蒋延安和另外一位庄医生。就连药房、煎药室、中医理疗室都迎来了各自拥有行医资格的行家里手。 说是行家里手，大丫、二丫和叶婷婷还是既当师傅又当徒弟跟着忙活。倒也不是她们不能唱主角，而是她们三个都要备战高考，之后更是有两到三年专心念书的时间。 对于这个问题，刚开始沐红玉还发愁了。可在医疗团来帆江厂的第二十天，一个消息震动了川省，也震动了帆江厂，更震动了沐红玉。 川省科大要在益县开两个分院，收两个方面的学生，并且首次开设研究生专业。一个是国防科技技术研究、一个是中医，好像是专门为帆江厂研究所和沐红玉这边的中医专门设立的。 薛全也给沐红玉明说了，她到时候只要分数不会太难看，就会直接录取为中医学院大一新生。并且因为中医是第一年开设，学校并没有什么系统的教学方式和教学人员，所以除了配备文字课程教师以外，中医方面课程需要自学。 说是自学，其实就是给沐红玉一个助教身份让她给学生上课。当然，作为补偿，除了每个月的工资福利之外，她的职称是从大一开始算。 “国防科技技术研究？这是个什么科目。”对于中医这部分沐红玉没有任何意见，反正薛全也说了，这个学院以后是他做院长，但这都是为了给外面的人交差的名头，实际上做主的还是沐红玉。 倒是另外一个学院竟然会把帆江厂研究所给纳进去，还带了“国防”两个字。如今段崇文休假在家，会不会从此就不能去了呀？ 薛全能说什么！段崇文现在可以说是郭嘉最高机密也不遑多让，既然沐红玉都不清不楚，薛全也不能主动泄密啊。想了想，这个专门为段崇文夫妻俩想方设法，没有条件也创造条件弄来的学院，薛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考虑了大概五分钟，薛全才犹豫着给沐红玉解释道：“出于保密，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学院其实隶属于国防科大，只是让川科大代管。所以录取为本学院学生的就等于入了军籍，前途无量。” “这么严格吗？”沐红玉叹了一口气：“段崇文好像是念过大学的，是不是就没机会啦？我要不要在三医院给他安个什么工作，男人如果没工作容易出问题。” 薛全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段同志这些天休假可能不知道。研究所那边所有的研究员到时候会有专人过来评估，以段同志的学历和他在研究所的工作经历，应该是可以直接升成学院研究生，跟着教授有独立的实验室做实验的。” “这么好！”别怪沐红玉大惊小怪。实在是段崇文在她面前随时都是个弱鸡，即便是聊天很能说，那也只是性格使然而已。所以听说他竟然比她还牛，直接就特招入伍了不说，还三级跳直接就研究生。她抑制不住洽柠檬了！ 薛全额头上有汗水滴落，咳嗽了几声反问沐红玉：“难道你不知道段同志他十七岁就完成了大学学业，学的是机械制造？” 第265章 处理结果 段崇文为了不和沐红玉分开，宁愿晚上进空间睡觉也要给沐红玉腾出寝室的木床。 现在沐红玉的空间里小河两边各有一张行军床，晚上段崇文钻进去后想待哪边待哪边，倒是沐红玉这些天忙着给人答疑解惑，进空间也是收放东西。 段崇文这些天在空间里折腾，身体是肉眼可见的转好，虽然瘦下去的肉还没长起来，但气色看起来总归不是那种濒死徘徊的灰败模样了。 沐红玉和薛全聊了天回家，段崇文已经接回了孩子并做好了饭菜，见她今天居然这么早回来，不由挑眉凑了上去：“红玉今天回来得挺早！” 不出所料的，迎接他的是沐红玉的冷脸。他也一点不介意，去井边给她提了清凉的井水清洗，拿着干毛巾在一旁守着，那姿势和神态就像某些电视剧里的太监似的。 就这样！每天在家洗衣服做饭、买菜带孩子，恨不得上前给她脱鞋洗脚的男人，十七岁就大学毕业？还学的郭嘉大热门的机械制造！ 沐红玉心里实在是把前世照片上儒雅高大的学者们和眼前这个眉目精致得如同兔儿爷的男人联系到一块，不知不觉就把怀疑的话给说出了声。 段崇文温柔的表情一僵，古怪地打量了沐红玉一阵，说：“这也怪我，都没和你解释清楚。我不到十岁就念完了高中课程，如果不是中间三年要跟着两个老师学物理和数学，或许十五岁就能修完大学课程。之前在九大队给你的钱都是我装半导体让杨峥拿出去卖给别人得来的。” 沐红玉咬牙切齿，她终于知道段如月拆拆装装半导体为什么那么厉害了，感情还有家学渊源。 “所以？你去研究所上班是真的因为你能够参与他们的研究！”沐红玉最早是觉得段崇文是沾了她的光，因为她在倒春寒里的贡献所以才得以混个不起眼的工作；之后是恍然大悟一定是杨峥这个铁哥们在帮忙；而现在，终于知道人家是凭实力进的研究所。 “是的呢。”段崇文笑得有些内敛，幽黑的眸子里仿佛有细碎的流光。这个表情，又和害羞的小星星一模一样，简直戳中沐红玉心中的萌点。 可是！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这男人得意的。沐红玉抓过毛巾胡乱擦了手脸：“哼，这又怎么样！又不是研究出了飞机导/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红玉是希望我能研制出飞机导/弹？”段崇文神情认真。 沐红玉切了一声，“那些可是国之重器，你以为是你想研究就能研究的吗？”说完，大步往堂屋里走去，那里新装了一台风扇，风力十分强劲，她感觉比三医院里薛全从海市买来的要好用得多。 “那倒也不是不行，就是那些东西事关重大，估计去了要好些天都回不来，不是很划算。”段崇文小声咕哝了句，不过前面的沐红玉根本就听不见。 沐红玉喜欢吃味道重的饭菜，她自己做的话经常掌握不了调料的尺度。可段崇文这一点真的是很让她佩服，在九大队的时候都还觉得他做饭有些笨拙，人家现在随手做出来的都是大餐。 红艳艳的辣子鸡丁、酸甜味儿的鱼香肉丝，还有清香扑鼻的清炖冬瓜排骨、薄如蝉翼的炒土豆片和一碟子加了红油的泡菜。 “先喝汤。”段崇文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再给孩子们分别盛了一碗。 刚开始两天沐红玉可能还傲娇拒绝一下然后自己盛，可后来一想，食物又没错，她每天费神费力回来，能舒服点为什么要拒绝。 “妈妈吃菜。”段如月小心翼翼给沐红玉挑了一筷子肉丝。小姑娘心思最为敏感，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总是对现在美好的生活患得患失。段崇文这次发现这苗头之后几乎每天都在扭转她的观点，所以现在她对沐红玉总是带着点愧疚。 沐红玉接了菜，夸了她一句。两个小的立马狗腿一人分了一块排骨给她，她都接了过来，这下的笑容就要真实了许多。段如月的眼神有瞬间的黯淡，不过随即就被爸爸鼓励的目光治愈，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沐红玉才不去管父女俩的眉眼官司，她这些天实在是没时间和段如月进行心灵的交流，段如月反而对她多了尊敬，何乐而不为呢。 段崇文一边吃饭一边主动给沐红玉汇报了有关贾瑶的事。 帆江厂管委会那边对于前些天的意外也出了调查结果。变压器烧毁是属于意外事故，工会是出于好心想要让大家在闷热的夏天不那么难受，没曾想好心办了坏事。至于工会在全厂要求停止生活懂点保证生产的时候用了风扇，这是犯了“享乐主/义”的思想错误，当天办公室的工会同志全都下放到厂里基建部门，协助建设三厂区新增车间，时间为两个月。 作为工会始作俑者贾干事和李主任，每天基建的时间必须比旁人多出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早上七点就要到工地，晚上七点才能结束劳动。当然，别人需要加班的时候他们也必须多出两个小时劳动时间，不然就扣工资、扣福利待遇。 听说贾瑶很不服气，但管委会这次也是被气得厉害了，直接说如果不服从厂里安排就直接辞退永不录用。并且为了避免有的人思想犯错偷奸躲懒，厂里还从附近村子找了人来专门每天记工监督。 贾瑶可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公主，哪里受得了这大热天地在工地上劳作的苦。即便是有“崇文哥”这个精神支柱，也没能支撑着小公主在工地上做满一天，和李洁挖土的时候很没用地晕倒在了地上，被旁边守着的农村妇女掐着人中弄醒后哭哭啼啼再也不想干活了。 后来监督的人一状告到了管委会，管委会给她两个选择：一继续干；二自动离职。这些可都是看在给贾瑶开介绍信的是省里领导的基础上，若非如此，可能直接全厂批评后直接让她滚蛋。 听说贾瑶在管委会发了一通脾气后打电话叫了省里的人来接她，这间歇还试图来研究所找段崇文，只是被研究所增加的那些警卫人员给死死拦在了外头，只能骂骂咧咧离开了。 第266章 一起做蛋糕 汇报完了，段崇文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是我让金昊帮忙挡住贾瑶的，我不想看到她，也从来都没喜欢过她。” 沐红玉上辈子遇到的男人就没这么老实的。别说人小姑娘这么死心塌地，就是他们自个儿也像是闻不得腥味儿的猫，总想着背着她偷点腥。心里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地冒泡泡，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冷冷淡淡的模样，“嗯，我知道了。” 口嫌体直说的可能就是沐红玉这渣女了。表情没一点软和迹象，说话也是简短直接不带一丝温情，可碗里的米饭没了她还是直接就杵到了段崇文面前。 段崇文还高高兴兴地接过去盛饭，“还别说，这电饭煲的确是省事。” 沐红玉贪心不足，“省事是省事，就是味道始终不如柴火饭来得香。”遥想前世那时代，电饭煲都能变出花儿来，别说柴火饭，爆米花都能做。 段崇文深以为然：“那明天就做柴火饭，电饭煲用来煲汤。” “其实你可以试试用电饭煲做鸡蛋糕。”沐红玉绞尽脑汁想了想，也只有度娘上的几句简单介绍，要说详细配比，对不起，她也不知道。 “你想吃吗？那我待会儿试试。”段崇文对于沐红玉的要求反应十分积极，毕竟前面十来天，她还真是贯彻了冷战的风格，对三小的就能笑得春风化雨，对上他就是冷若冰霜。 沐红玉腹部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大姨妈又要来了。摸了摸小肚子，咂咂嘴，好像有点想吃点甜食。 “作吧，孩子们肯定喜欢吃。”沐红玉站起身来，帮着段崇文收拾桌子。有句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为了好吃的蛋糕，冲鸭！ 家里是有白砂糖的，鸡蛋也经常都会在供销社补货。第一次做避免浪费，段崇文按照母子四个的分量拿了四个鸡蛋出来，蛋清和蛋黄分离，没有新鲜牛奶就用家里三小的奶粉代替。 到了打发蛋清的时间，沐红玉瞅着段崇文那慢条斯理的斯文样子就有些忍不住，“我来！” 玉石泉水长期蕴养的身体不但不容易生病，这力气也长久地保留了下来。沐红玉上手就是一阵猛如虎地操作，蛋清一点一点变成了奶油。 “好神奇啊！这是什么原理。”这是已经初步露出科学家迹象的老大段如月，当即就看向段崇文试图得到答案。 段崇文皱眉想了想：“这应该是物理作用引发了化学变化，速度产生动能，引发糖分和蛋白质发生质变，也可以叫乳化反应。具体化学元素和物理公式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譬如多少蛋白质和糖可以达到最佳乳化效果，多少力以多快速度作用下反应最为合适。” “……”沐红玉不想说话，听不懂心累。 小太阳和小星星两个只觉得蛋清变成现在这个云朵一样的状态真是太神奇了，至于爸爸和大姐讨论什么？他们经常听，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想法，就当是蚊子嗡嗡就好了。 “妈妈，这个能吃吗？”小太阳终于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内心最渴望的疑问。 “按理说是不可以，但小太阳这么可爱，我可以让你尝尝味道。”现在这年代益县这样的小地方可吃不到奶油蛋糕，沐红玉用筷子挑了一点点放到小太阳伸出的小舌头上，得到了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甜甜地给她道了谢。 “妈妈……”小星星羞怯地抿了抿嘴唇，眼露渴望，“我也很可爱的。” “可爱！可爱！都是妈妈最可爱的小崽崽。”沐红玉心都快暖化了，也喂了小星星一口。 转头看小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没听她爸爸说话，只望着她欲言又止。沐红玉本来就心软，挑了更大的一块：“小月亮，来！咱们先尝尝味道，再来了解科学道理。” “嗯。”段如月双颊鼓鼓，眼睛亮亮的，“好吃，谢谢妈妈。” 沐红玉常常觉得孩子们的眉眼和段崇文一模一样而爱屋及乌，她却不知道两个女儿特别是段如月的鼻子和嘴巴跟她极为相似。段崇文看着八仙桌前的母女四个其乐融融，迫不及待想要融入其中。厚着脸皮往前凑了凑：“红玉，我能尝尝吗？” 沐红玉正想点头，又想起了两人还在冷战呢，顺手直接把盆儿给他递了过去：“如果你不怕拉肚子的话，随便吃。” 这个就没意思了哈！段崇文苦笑一个，接了盆子小心将打发的奶油往蛋黄和面粉的那个盆里放。东西还没放完呢，心态就迅速调整好，换了个话题：“红玉，小月亮她们快要放暑假了，学校里通知要开个家长会。另外两个小的幼儿园也要举行个亲子运动会，老师在问我们是一个人参加还是两人都参加。” 以前没提高考重开的话题，学校里不管老师和学生都有一种三天钓鱼两天晒网的懈怠感。可自从这个政策一放开，各级教育部门卯足了劲头要从娃娃抓起，学校里的风气一下好了许多。 家长会啊！真是个让人憧憬的幸福要求啊！上辈子真是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天，这辈子终于是实现了，沐红玉顿觉人生圆满。看段崇文的眼神都透着慈爱：“具体什么时候？” “国历七月十二号。”段崇文被她这突来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放好了电饭煲内胆，连菜籽油都忘记抹一层就把和均匀的蛋糕原料给放了进去。 沐红玉看了眼日历，已经是七月十号农历六月初了，十五号左右学校开始放假，是不是该计划给孩子们安排个愉快的假期生活呀！ “有时间吗？老师的意思，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参加亲子活动，希望我们两人都能到。” 沐红玉打量了一番段崇文瘦骨伶仃的小体格，嗤了一声：“我倒是身强力壮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怕你这身子到时候别说带孩子们跑，别让我反过来抢救你就行。” “……”段崇文总觉得哪里被冒犯，但听沐红玉的意思是要和他一起参加，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就是不知道幼儿园老师会不会采用他精心准备的那些游戏环节。 第267章 家长会 七月十二日，家里三个孩子从昨晚上就兴奋得难以入睡，就连沐红玉都开始莫名紧张了起来。 帆江厂的工人大多都是两三个孩子，为了照顾这些家长，也为了不耽搁厂里面正常生产。小学的家长会和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分成了上午和下午分别进行，大部分家长只需要请一天假即可。有那念初中和技校的也不用慌，为了抓学习，初中和技校只放半个月，暂时不会和小学、幼儿园抢家长。 沐红玉和段崇文都穿着崭新的短袖白衬衫，显得精神抖擞。就是段崇文长时间站立的话腿脚还是受不了，得带着轮椅和拐杖。顶着沐红玉嫌弃的眼神，段崇文十分厚脸皮地邀请她：“为了保存实力，就麻烦红玉推我了。” 沐红玉还能说什么，什么都别说，推着人先把两个小的送去幼儿园，再一起到小学。段如月一直等在校门口，看到爸妈双双出现，向来沉稳的她也禁不住一溜烟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爸爸妈妈你们来了？我带你们去我教室。” 沐红玉到了教室后总算知道段如月为什么这么激动了。教育部门和学校开始重视教育了没错，可工人家长们对于这个政策却没有太深的体会，观念一时半会儿根本扭转不回来。一是帆江厂大多数都是双职工，双职工家庭在这个年代收入不菲；二是这年代一直都是接班制，不管孩子成绩如何，以后接班就行；三是请假一天就要扣一天的工资，为了六七岁小屁孩就损失一天工资，或许还影响到新制度中的全勤和奖金，还真没几个家长有这样的魄力。 于是，开家长会的要么就是没上班的家长，要么就是随便请了个空闲的七大姑八大姨充数，像段如月同学这样父母双双莅临的还真是一朵奇葩，不！两朵奇葩！ 这两口子才特别郑重，特别认真，随身带着笔和本子，打算好好将老师的意见和建议都记录下来。 只可惜老师见状也是兴趣缺缺，照本宣科将上头的文件读了一遍，然后又说了一下学校的假期安排。最后拿出了孩子们近来几次的考试卷子，夸奖了考得好的同学，警告了考得差的同学。 沐红玉和段崇文也拿到了段如月的卷子，通篇全对张张满分的卷子让隔壁桌拿到数个零蛋的家长当场就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估计今晚回去会给孩子吃一顿爱的炒肉丝。 最后，老师留下了段如月的家长。不是责骂，就是老师建议让段如月跳级，说是在学校里她从来都没认真听课，但就是能考双百分，有时候老师想在课堂上提醒她几句，她站起来反而向老师提的问题能把老师也问住，让老师在课堂上有点尴尬。 老师言语里虽然没说什么，可神情还是透出段如月是个问题学生的事实。 “这个……我们会考虑的。”段崇文也是头疼。 沐红玉还是第一次听老师告状，但这种告状她不但没觉得生气，还有些自豪是怎么回事。 出了校门时间还早，两人本来还做了打算开会到中午，直接去食堂吃了就赶紧到幼儿园。可现在，离着到幼儿园开亲子运动会还有好几个小时，就算吃饭那也要等两个小时左右。 “要不，我们四处走走、转转？”段崇文发出邀请。 沐红玉有点心动。感觉穿过来之后每天都在忙，今天要不是想着陪孩子们，她都还要给叶老先生等人继续讲解人体穴位。 中医博大精深，虽说不可能一蹶而就，但这个时代的人最让沐红玉肃然起敬的是他们日夜不停的钻研精神。只要释放一点点知识，他们就像海绵一样全力吸收，并且还会大胆地试验、小心地求证。这种情况下，不仅仅是他们每天都神经紧绷，就是沐红玉这个老师也有点筋疲力尽。 “研究所后面的小山坡会作为科研学院的校内景点，听说做了一些改动，要不要上去瞧瞧。”段崇文见她意动，继续游说。 “那边不是已经成为军管了吗？”薛全他们来了之后，驻扎在研究所的士兵们也明显增多，另外多划了很多地盘成为了暂时的军管区域，里面大兴土木，应该是在建学校。 这时代的人机器虽然不是很发达，但却是一个人力敢于机器较量的时代。不管是烈日当空还是大雨倾盆，就为了伟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大后方一日建不好，我就一日睡不着觉”，每个工人都充满了干劲，就算是隔得老远，沐红玉也经常能听到围墙内整齐的号子。 段崇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交到了沐红玉手中。 “军官证！”沐红玉翻了下，红皮封面底下还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小字，翻开后是段崇文的姓名、出生年月家庭住址，另外一页贴着照片盖了某部队钢印，古老又极具时代特色。 有这个证件，带着沐红玉只要不去研究所核心，别的地方都是畅通无阻。沐红玉让段崇文坐在轮椅上，她推着人到了小山坡坡脚。 只是在这儿，她就发现了很大的变化。路边的杂草都被修剪过，中间用石板铺了一条小步道。 轮椅可上不去石板阶梯，段崇文舍弃了轮椅，拿出了拐杖，和沐红玉一前一后往山坡上登去。 沐红玉以前来山坡上采过药，匆匆忙忙地竟然都没发现风景真的挺美的。当然，也可能是找了专人规划，使得凌乱的山头也变得有了美感。偶尔一个歇脚亭，四面看出去都有不同的风景，沐红玉看得是不亦乐乎。 “咳咳……” 可惜时不时就有一声咳嗽和拉风箱似的呼吸煞风景。循声看过去，段崇文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见她望过去，就露出个讨好又愧疚的笑容来：“没事，你先走，我后面慢慢跟上！” “我没让你跟着我。”沐红玉很想翻个白眼，刚开始的石板路都还算平坦，到了后头就是蜿蜒曲折向上的木栈道结合石板阶梯，对于她这个精力旺盛的人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还乐在其中。 可段崇文这腿脚无力的不行啊！偏偏他还要逞强，让他在山脚等待他还不乐意。 第268章 撒娇不奏效 “没事，你自己好好玩，不用管我。”段崇文又强调了一次，身体晃了晃，扶着旁边新种的一棵桂花树。 “来！”沐红玉声音冷冷的，可伸出来的手掌是火热的。 段崇文眼中的光也带着火，嘴角上扬像是带了钩子。勾得沐红玉本来就有点热就更热了，脸颊好像着了火，只能用冷言冷语来掩饰。 “要不要上去？我扶你。”沐红玉坚决不承认她是想和这个人分享歇脚亭里能看到的美景。 “要。只要红玉和我一起，天涯海角、天堂地狱都去得。”段崇文盯着沐红玉发红的脸，目眩神迷。青白的大手放进了红润的掌中，看起来也异常和谐。 段崇文别看高出了一个头，可身体并没有多少重量，沐红玉几乎是半架着他往上走，速度还不慢。 段崇文这时候特别安分，像这样两人身体相依的日子好像离得太远，他想念已久，生怕再做什么亲密举动惹得她生气了扔下他不管。 沐红玉其实也是喜欢两人的这种亲密，段崇文也喝了不知道多少玉石泉水，偏生他的身体好像越喝越凉，大热天地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块人形冰块，又像是喝了一瓶子冰水，凉爽舒适，刚才心底起的那点烦躁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抱着各取所需的心思，很快就顺着阶梯到了山顶最大的一块八角凉亭。 周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都没有，沐红玉直接拿出了个小炭炉，烧了点无烟碳，煮上一锅玉石泉水，问段崇文：“你要不要进空间里休息会儿？” 段崇文拄着拐杖围着八角亭的栏杆打转，摇了摇头：“不要，这里很舒服。” 给沐红玉招手：“你过来看，那边是不是大鱼乡的莲花湖？” 沐红玉看好了火，走过去一看，还真是。而且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终于知道为什么大鱼乡境内的湖要叫“莲花湖”，平时走在边上看不到边的大湖，从空中看下去不正是一朵莲花么。 “真好看。”沐红玉是真的觉得好看。再过几十年，各种科技飞速发达，各种资源飞速开采，像这样纯天然无污染的风景是从来都没见到过。 这辈子倒是处处好风景，可惜又忙于生计很少停下来静静欣赏。 沐红玉肩上一沉，脸颊边多了点凉凉的呼吸：“是啊，真好看！” 沐红玉说的是景，段崇文说的是人。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此刻那欣赏美景的人仿佛要乘风而去，他心底满满的全是恐慌。借着说话的机会先是搭着人肩膀，见沐红玉没有多余的反应，得寸进尺就依偎了过去，总算成了他把沐红玉半个身子都揽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的两层的确良衬衫料子，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天地间无比大，就他们两人互相依偎，相互依靠，沐红玉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是孩子们的妈妈也不是三医院里叱咤风云的沐医生，就单单是他的妻子，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 “红玉……”段崇文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侧头就要亲上去。 结果怀中就是一空，沐红玉转身去了炭炉边上，低着头都看不到她表情，只能听到她有些气息不稳的问话：“我煮荷包蛋，你要几个？” 上山时候他们就打算好了，在山上吃午饭，没人注意的话再去空间午休一会儿。下山直接去幼儿园参加亲子运动会。 段崇文委屈！段崇文也想学小太阳那样跺脚嘟嘴要亲亲抱抱还能好的那种，可他知道他不如小太阳可爱，甚至因为消瘦一张还算能看的脸都凹陷可怕。 “四个。”段崇文叹了一口气，挪到旁边亭子的栏杆上坐下，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偏头问沐红玉：“还要多久？” 沐红玉把锅抬下来往里面打鸡蛋，这样可以保持鸡蛋形状完整，以为他是饿了，回了句：“你不会看啊。” “我是问，红玉还打算和我怄气怄多久？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亲亲你、抱抱你？”段崇文眸光紧紧锁住沐红玉，他今天非得得到个答案不可。 沐红玉也是头一次正面回复他：“我也不知道，随缘吧。如果你觉得受不了，也可以不再讨好我。” 这回答等于没说，但段崇文还是从中听到了她的软化，都努力了这么久，段崇文又怎么可能放弃，更何况：“受得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受得了。” 说完，赶紧上前半蹲在地上，“像这种活儿你留给我就行，你去边上歇着。” 沐红玉单手就把他给拎起来扔到一边，顺手还将空间里的桌子给取了出来，“你才边上歇着，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往山上来。” 段崇文坐在桌子边上，趴在桌上心情十分不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放心，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上山来的。” “让你看你就看，哪来那么多话。”沐红玉总觉得段崇文是在笑她，有点恼羞成怒。 “哦好。”段崇文站起来绕场一周，回来的时候甜甜的醪糟荷包蛋已经放在了桌上。 两人到幼儿园的时候再一次成为了人群关注的焦点。所谓亲子运动会，并没有多少孩子的家长关心，一群萝卜头本来都玩得很嗨，可等到孩子王段如旭和班里最美丽的小星星都奔着爸妈去了，并且还很得意自豪地宣布：“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最爱我们了，都一起请假来参加我们的运动会，我一定把你们都打赢！” 听听听听，就这个语言，如何不引得其他小朋友妒忌的哭声，顿时幼儿园的大礼堂里哭声一片，把头顶老旧吊扇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幼儿园的老师们满头大汗，只能一个个地安抚小朋友们，告诉他们待会儿都会有家长来陪同的，就算没有，也要安排老师们带队，所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当然，也有那长得牛高马大的男家长抱着自家孩子一阵哈哈大笑：“哭啥哭！你们没看到那当爸爸的还坐着轮椅来的嘛，到时候肯定是当妈的上，咱能输吗？” 第269章 亲子运动会 那发下宏愿的家长在运动会开始之后就领略到了什么叫狂风暴雨般的摧残，犹如风中落叶残花一般孱弱可怜。 无他，今天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一共有六个项目。前面三个都是属于智力游戏，需要家长和孩子一起完成一副拼图，猜出两个谜语，再把一首儿歌的歌词里面有几个动物写出来；完了才是和家长一起两人三足到终点和幼儿园老师进行拔河比赛，赢了之后立刻抱孩子钻洞。 前面三项，段崇文简直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在别人都还在绞尽脑汁拼图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任何停滞就到了最后一项。完了由体力担当沐红玉抱着孩子就是一阵发力狂奔，好像怀里的几十斤的重量压根不存在，飞一样地跑到了终点，两人三足被她直接作废成了两人两足。 幼儿园这次为了增加亲子活动的趣味性和难度，守在拔河点的是园长找来的小伙子。本来看到沐红玉还打算放水，谁知道下一刻他就感觉人都快被扯飞了，毫无悬念地就被直接扯过了中间点。 小太阳在边上又跳又叫，被沐红玉直接给携在腋下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连环洞。成为本组第一个通过全关的亲子组合，沐红玉抱着小太阳冲向了段崇文和小星星，而别的家长竟然还有在智力关久久不过的，其中就包括之前发下宏愿的那高大汉子。 我们不服!肯定是作弊了，怎么可能这么快。高大汉子十分愤慨，联合了另外几个家长试图好好辩一辩。 说到辩解，谁又是段崇文的对手，你是不服什么地方?是智力还是体力。智力的话我真是不稀罕说你。这个拼图说来说去也就九张而已，而且边缘还都有记好，别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我儿子女儿不用我帮忙也能很快拼起来。 “这谜语也都是没超过幼儿园的学习范围，你平时看看你家孩子的课本，完全就不用思考。最后就是这歌词，让孩子唱一遍你在边上数数不就行了。这些可都是按照孩子们的教学进程设计的游戏，你做不完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那高大汉子还不服气。 “说明你智商还不如幼儿园孩子。”段崇文对外人可真是如同冬日寒风，冰冷冻人。 牛高马大的汉子几乎被段崇文这鄙视又不屑的口气给气得吐血，吭吭哧哧半晌，“那……那肯定是拔河的人放水作弊了!” 那被扯到地上的拔河男士特别无辜，天知道他还带了手套都感觉手掌心火辣辣地疼痛，手一举，“反正人家还有个孩子准备参加下一组比赛，你不信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已经是本组最后一名的高大汉子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不能让惹哭他儿子的崽子得第一。然后，他就亲身体会了下被个娇小女人扯着绳子拽飞的极致体验。 小太阳和小星星被孩子们簇拥着站上第一的领奖台，小太阳不说了左右逢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知道的知道他是运动会上的了第一，不知道的还当他拿到了奥运金牌。就连一向羞怯怕人的小星星都满脸通红，大眼睛忽闪忽闪不住地向台下的爸爸妈妈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种情景沐红玉眼眶热热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沐红玉的火热的手被段崇文给握在了手中，掌心顿时一片冰凉。 “你的手都磨破皮了，药呢?我给你擦点。”段崇文皱着眉头，对她发红的掌心吹了几口气。 微凉的风吹拂在掌心，带来一丝痒意，沐红玉不适地想抽回手，被段崇文给固执地拉住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小心。唉，对不起，都是我不中用，还让你去和他们拔河。”段崇文继续自责。 沐红玉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小盒药膏塞给段崇文:“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就是你身体健康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再说了，我乐意。” 段崇文嘴角勾了勾，到底没敢笑得太明显。沐红玉在医生岗位上的时候绝对是成熟稳重，指挥若定得好像从医多年似的。可只要离开了她擅长的领域，她就会时不时露出点孩子气。 亲子运动会过后，幼儿园还准备了点心和水果发给孩子和家长们。刚才都还一脸气恼的高大汉子见自家儿子跟在小太阳后头跑前跑后，吹胡子瞪眼之余也是凑到了沐红玉边上:“这位家长力气挺大的啊，要不要考虑到建筑队来?” 沐红玉还没说话，段崇文就冷冷回了句:“不考虑，怕变笨。” 高大汉子一时语塞，沐红玉忍笑跟着回了句:“谢谢夸奖，我有工作的。” “哦，我差点忘了。这可是子弟校，厂里职工的孩子才能读。”高大汉子有点尴尬，还真是不负段崇文说他太笨的话。 不过，这高大汉子也是个喜欢说的，一点都不将段崇文的冷淡放在眼里，又问起了夫妻两个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后来他也注意看了，小太阳和小星星还真是自己在解决智力方面的问题，反应贼快。他家的小崽子就不行了，九张拼图到现在打乱了都没法子重新拼好。 沐红玉还真没和谁交流过孩子经，顺着说了几句在家里段崇文会给孩子们做的基本训练。这一下，附近的孩子家长们都凑过来了，你一句我一句，不但说了教导孩子过程中的苦与乐，顺道还聊了不少厂里的八卦和新闻。 沐红玉不擅长这些，在人群中有些尴尬，但这种体验又十分新奇，有一种人间烟火气，她并不讨厌。 回家的路上，段崇文把两个小的放在轮椅上推着，没两句话沐红玉就忍不住主动和他说起了事情:“今天苗苗妈说想带孩子去益县公园里划船，问我要不要带着小太阳和小星星一起去，可她家和鹏鹏家都没有和小月亮差不多大的孩子，我不想把小月亮丢在家里。” “那就带着一起去。小月亮会帮你照看弟弟妹妹，你也不用那么累。要不然我也和你一起，我们去县里照个全家福。” 第270章 化冰之旅 公园之行后， 沐红玉就安心在三医院和家里两头跑。三医院的专家学者们走了一部分，但也留下了一大部分。预计会在三医院待到十二月高考成绩出来，因为等那时候，这批专家将会成为中医学院第一批教授，并且还是会轮班在三医院实习直到将沐红玉拿出来的那些医书吃透。 沐红玉在三医院就尽量给这些专家们解惑并示范，回家就钻进高考资料徜徉题海。沐红玉前世丢开基础学科太久，即便是上头都给她开了绿灯也不能考个差分吧。 学霸都不足以形容段崇文，简直称之为学神!偶尔一次沐红玉瞧见他竟然真的和段如意把做蛋糕的物理公式和化学公式都给列了出来，简直是惊为天人。 沐红玉没忘记她正在和段崇文冷战，并没有主动去找段崇文帮忙，而是在晚上应该弄段崇文进空间休养的时候摊开作业本:“做题呢，没空。” “那等你做完了我再进去。”段崇文乖巧地坐在一边，手里也捏着纸笔不知道在计算什么。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沐红玉一页题还是没做完，就那样释放着冷气。 段崇文下笔如有神，一个本子都写完了。可以往懂事周到的人今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开窍!沐红玉偷看过他那一堆符号和公式，明显比自己手里的要复杂高档许多。咬牙切齿酝酿了好久也不见段崇文主动过问，而且他还一副乐于现下二人独处的模样，她终于是忍不住重重拍了拍本子:“什么题!难做死了。” “什么题?”段崇文总算是开窍了。实际上，段崇文早就发现她不擅长理科了，之前全都在复习文科，这两天才开始接触理科，而且每天都在烦躁中结束，本子上能够记录的东西少之又少。 段崇文一直在等，等她主动来问他，为此不惜每天抓着段如月教导高深的物理和数学题目。 终于来了!段崇文精神抖擞，有一种异样的兴奋油然而生，以至于眼睛都有点发绿。 沐红玉的注意力在题目上头，没注意到他什么表情，认命地把本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这边，所有!” “这不是高一学的……”段崇文自动消音，没拿练习题，在桌上翻出书本，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起。 段崇文的讲解深入浅出，沐红玉都快忘记了上辈子老师讲题是什么样子的了，反正不会有段崇文这么会讲。而且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认真的男人最帅。 有空间这个作弊器，段崇文的身体恢复情况也是一日千里。只是他的身体也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机能，肉长到一个地步就不再继续增长了。他五官精致，眉目如画，睫毛又长又密，眼窝凹陷眸子确深幽，鼻梁直而挺，浅白的薄唇轻启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现在的瘦弱不至于让人触目惊心，反而有一种苍白病弱的美。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于是，段崇文成功地把断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晚间谈心时间成功地扭转成了晚间学习时间。原本离开了孩子就对他冷若冰霜的沐红玉每天都会乖乖坐在他身边认真听他讲课，偶尔有不懂的还会硬邦邦说两句软和话。 孩子们放暑假了。沐红玉的忙碌依旧，段崇文每天会抽出半天去研究所，孩子们会让金昊妈袁琴暂时带一带。金昊爸爸金勇如今正式被任命为某部师长，接收了整整一个师的兵力驻扎在研究所附近另一个群山环抱的山谷中，这段时间正式基础建设时间，极少在家。 闲下来的袁琴正好帮着带三个孩子。她是文艺兵出身，除了基本的文化知识，还托人买了不少乐器之类的在家教三个孩子，沐红玉去看了一回，感觉想睡觉，倒是小太阳精力旺盛什么都想学。她也就丢开不管，反正金家欠她一条命，她说要交补课费袁琴就和她急。 好吧，她只当袁琴提前预习带孙子，就是不知道成天关在研究所的金昊啥时候才给他们夫妻生得出孙子来。 流火的七月、淌汗的八月。今年川省因为一个倒春寒，夏天好像都来得格外迟一些。七月时候不是太热，八月才刚开始就给了人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这个时候沐红玉就真的很羡慕段崇文了，晚上她恨不得把衣服扒光了吹电风扇的日子他竟然还需要穿着外套才敢给她讲题。 可八月的空气都是火烫的，电风扇也解不了她满身的燥热。这几天三医院除了解暑的几种成品药，又研制了驱蚊的青草油和用来加到洗澡水里能去痱子的清凉水。这些天中暑的人也持续增多，除了前两天她亲自用银针急救教会了两位钻研针灸的医生外，她都烦躁到没心情给人看病解惑。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烦躁，还不到下班时间，杨胜利就委婉地给她说了今天大家都热得没心思学习，其实她可以提前下班。 家里的电风扇比医院的要好得多，而且家里的风扇可以她一人独享，沐红玉只犹豫了一下下，就戴上草帽蹬上蒋延安的自行车往家里回。 厂区的树木生怕多了影响生产，研究所这边的树木却是生怕遮掩不了里头越发茂盛。远远就是看着也觉得比外面凉快。沐红玉吐出一口长气，下车把身上带的通行证拿出来。 从七月开始，就是段如月三个也都办理了通行证。没有这东西，哪怕你说是里面赵所长的妈也不准往里进。 进了家属区，沐红玉的脚步放慢了些。院门口听到了一阵均匀的机器声，进门后发现是从灶房旁边的杂物房里传出来的。 家里什么时候有缝纫机了?是谁在家里踩缝纫机? 沐红玉的好奇心长草，蹑手蹑脚往杂物房走去。 缝纫机的声音掩盖了沐红玉的动静，向来耳聪目明的段崇文并不知道前方妻子正在靠近。依然专注手里轻薄的布料，看着东西逐渐成型，脑海里想象那人穿上后的旖旎风光，他的嘴角悄然上扬，笑得十分荡漾。 第272章 未来理想 沐红玉都快被段崇文这一系列的操作给笑死了！平时暗戳戳都把自己三围尺寸记得清清楚楚，这时候来装纯。 沐红玉扯开西服：“你明知道我怕热，还给我西服，是不是想害我又去洗澡。” “没有没有。”段崇文精明的脑袋瓜在沐红玉面前只有三岁不能再多，根本就没看出来她是在和他开玩笑。 “段崇文，”沐红玉的手搭上了段崇文肩膀，突然踮起了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段崇文这点坚决不服，他对她不只是喜欢，是爱，爱到了骨子里。 “那怎么不亲亲我？”沐红玉送上了红唇。 她呼吸灼热，像是带着火，彻底把段崇文的神智给烧没了。这时候，就算是沐红玉事后算账他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捞着她的腰肢将人往上提了点，重重吻了上去，动作凶猛又激烈。 但段崇文内心深处对沐红玉的喜爱和珍视也是能够在凶猛的动作中感受一二，他传达给沐红玉的情感是浓烈的、虔诚的、义无反顾的。 沐红玉从来不知道能够从亲吻中体会到对方的情绪，也第一次知道单单只是一个亲吻就能让她心思迷乱、腿脚发软，全靠段崇文支撑才能站稳。 段崇文搂着她的腰转身把她放在了缝纫机上坐着，重新亲了上去。手隔着丝滑的布料挪动，给两人都带来了灵魂和身体上的双重震颤。 情到深处不知时，两人不知疲倦地互相探索、纠缠。 直到—— “不许欺负妈妈！” 段崇文后腰上被人给打了一下，吓得他差点就此太监。 恢复了点冷静的段崇文终于听到了院门处的脚步声声，低咒了一声第一时间捡起地上的西装给还没回神的沐红玉穿上，再把扣子扣得严实，下摆都快到她膝盖，这才放心转身往院子里看去。 发现是袁琴送姐弟三个回来才松了一口气，拎着腿脚向来最快的小太阳就出了杂物间。 沐红玉现在也不太好意思出去，不这么投入亲一场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主动的一面。段崇文身上的气息真的很好闻，就连口腔里都带着凉意，这大夏天的能有冰棍吃谁不乐意啊。这不就一不小心吃得多了点，不仅气息不稳，就是站都不太站得稳，摸着脸颊很烫，及肩发估计也乱得见不得人。 后知后觉想起小太阳维护她的话，沐红玉真的感觉到尴尬了。 外面，小太阳还在他爹手里挣扎：“放开我！我要妈妈，我不要你。” 袁琴在后头，手里拿着一个绘画的速写本，见状连忙伸手要把小太阳给接回去，“这是怎么啦？” 段崇文力气没那么大，爆发了一会儿现在有点累，顺势把儿子放下，但不敢丢手，怕他一溜烟跑掉。谁知道他还没开口呢，小太阳就十分嘴快，张牙舞爪告状！ “爸爸是坏人！爸爸在咬妈妈，妈妈都哭了他都不松口，我看到了，妈妈这儿都红了……”小孩连说带比，还指了指胸口上方。 段崇文脸瞬间黑了，大手捂着小太阳嘴巴：“住口。” 袁琴先是脸一红，尔后有些尴尬：“那啥？这是你家三孩子今天的画的理想，我觉得你们该看看。我就先回去了。呃……年轻夫妻我懂，以后还是关着门点。” 袁琴转身走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院门，段崇文依然抓着小太阳，前去把门栓给插上。瞧见段如月和段如星竟然已经抢先往堂屋跑去，姐妹俩还都有志一同地担心地喊妈妈。 沐红玉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纱巾替换下了西装，从杂物房里走出来：“我在这呢。” 两个冲向屋里的小姑娘和段崇文手里的小太阳，全都有志一同地喊了声“妈妈”，并且小心翼翼看向段崇文：“爸爸打你了吗？” “是呢。如果是爸爸打妈妈，你们怎么办？”沐红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段崇文，发现他的唇竟然有点红肿，嘴角好像还破了皮，连忙舔了舔自己的。 三个孩子惊住了！连着段如月都从来没想过爸爸会打妈妈，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还是小太阳一脸愤慨地先斥责段崇文：“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过男孩子不能对女孩子出手，要不然就猪狗不如。” “妈妈，爸爸一定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爸爸吗？以后我都陪着你，不让他有机会打你。”这话，居然是段如星说出来的。 段如月却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就若有所悟：“你们是背着我们玩亲亲是吗？你们两个和好了是吧。” 沐红玉突然就羞涩了，丢下一句“问你爸爸”，就回房去另外换了件透气棉麻，里面当然穿了新做的内衣。 外面段崇文忍住心里美得冒泡，提溜着段如旭的耳朵提醒了几次以后回家要敲门，不要打扰爸爸妈妈亲亲。 段如旭点头如捣蒜，等沐红玉出来就担心地问她被爸爸咬得疼不疼。 沐红玉表示，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拿了桌上素描本翻看，反问段如旭：“你们画的理想，知道理想是什么吗？” “知道的。就是长大以后了想做什么？”段如旭指着自己画的，非常热情的介绍：“我给袁婆婆说我喜欢站在台上，别人都给我鼓掌，袁婆婆说我可以做运动员，拿金牌！” 好吧，如果他不介绍，沐红玉根本不知道图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是啥。她对孩子向来是鼓励为主，当即十分捧场夸了几句。 段如月画的是火箭和月亮，说是想当科学家，飞到月球看看有没有嫦娥。这个理想十分远大，可沐红玉现在已经知道小姑娘智力超群喜欢科学，没准还真可以实现。 段如星画的是一个长着不协调头部、四肢的人，沐红玉看了半晌，实在是不敢确定，只能试探着问段如星：“小星星可以给妈妈讲讲你的理想吗？” “这是妈妈呀！”段如星有些失望：“你没看出来吗？” 对不起，实在看不出来！ 沐红玉还不敢说实话，因为段如星都要哭出来了，她只能违心夸了句：“看，和妈妈真的很像啊！妈妈的手这么好看。” 段如星“哇”地哭出了声：“那是脚……” 第273章 二叔到来 段如星的理想是做和妈妈一样的医生，救死扶伤。 沐红玉又是欣慰又是内疚，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小星星给安抚好。段崇文端着饭菜进门她就噼里啪啦把三个孩子的理想都给说了，段崇文觉得段如月和段如星还好说，段如旭的理想就有待商榷了。 倒也不是当运动员为国争光不好，就是段崇文觉得段如旭挺娇气的，根本就吃不了运动员的苦。沐红玉还觉着段崇文说得不对，吃饭的时候指引着段如旭说了下都喜欢什么运动。 羽毛球、乒乓球、足球、篮球……，试探了一堆，可段如旭皱眉思考了之后都觉得太脏 太累。 好吧，沐红玉觉得着孩子估计是还小没定性。这么喜欢鲜花掌声和称赞可又怕脏怕累，总不可能去做明星吧! 沐红玉现在还不知道她已经一语成籤，她只知道到了晚上换上吊带蚕丝裙子后整个人都凉快多了。本来还想把电风扇对着自己吹的，段崇文已经将风扇转了个方向，见她看过来，十分自然地说:“你这几天不能受凉，要是觉得热，可以靠着我一点。” 别看段崇文面上稳得一逼，其实心里十分忐忑，就怕沐红玉让他又去空间里休养。 “倒也是。”沐红玉翻身上床，段崇文赶紧关了灯跟上。虽然沐红玉身体原因什么都不能做，但一起入睡之外能亲亲抱抱，他已经很满足了。 亲吻这种事情以前段崇文是不会的，自从和沐红玉学会后就食髓知味，中间断了这么个把月真是快愁死他了，现在逮着机会就想把遗落的都给讨回来。沐红玉也十分配合，反正体验感不差，反正除了最后一步，两人全都做了。 两人都有点期待大姨妈离开后的幸福生活。可大姨妈还没走，段崇文的二叔、二婶一家子却到了。也不是一家子，至少段二叔家的小儿子段崇武就还在鲁省农村，来得是二叔段应慎和二婶张庆雅，带着大女儿段崇音。 二叔一家是在沐红玉和段崇文和好的第三天到的，大包小包一人身上带了好些，出现在三医院门口，导医台值班的大丫还以为是来看病的。 段二叔和段二婶又黑又瘦，段崇音满脸红疙瘩。大丫之前为了逃避婚事在沐红玉的指点下用了红蛛草的草汁发了一身疙瘩那是情势所迫也是故意为之，可段崇音这脸上的应该不是故意的，她看到大丫后眼神里的自卑是骗不了人的。 大丫如今是肤白貌美、艳光四射，但穿着朴实，言语温柔，赶紧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清热解暑加了薄荷蜂蜜调制的金银花露，体贴地介绍:“您三位是想看什么科室?咱们中医院和别的医院科室开设地有所不同，需要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吗?” 三人从京城到这儿，手里头虽然有介绍信和段应谨的信件，可一路还是免不得折腾。又是正炎热的时候，一杯金银花露下肚，都齐齐出了一口大气。 最后是段应慎代表一家三口问：“你们医院院长是沐红玉吗？” 大丫摇了摇头：“不是。” 段应慎顿时就大惊失色：“怎么不是沐红玉呢？” “您放心，我们院长姓杨，原本是省医院神经内科主任，从医近三十年，医术高超。”这是三医院换了血之后对外的官方介绍，就怕再遇到工会里头一些较真的人那样的愣头青。 这可急坏了一家子，张庆雅最是性子急躁，直接在段应慎肩上拍了一把:“看吧，我就说等学校那边建好了再来，你非得说侄儿媳妇既然是医院院长，让崇音跟着来换个环境。这下咋办?” “要不你们在这凉快凉快，我去研究所那问问崇文在不在?” 要是医院里新招的导医在，或许听不出什么，偏偏大丫对段崇文一家极为熟悉。赶紧把人拦着，问:“这位伯伯刚才说崇文，伯母说侄儿媳妇是医院院长?您三位是段老师的亲人吗?” “对，我是段崇文二叔，这是他二婶，这是他堂妹。”段应慎听着有戏，连忙自我介绍。 大丫哎呀了一声，抬脚就走:“您三位稍等。嫂子……沐医生她在后面药房，我去叫她。这里麻烦你们帮我盯着点。” “不是院长?又是沐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张庆雅有些搞不懂。 段崇音倒是打量了下环境，对于木质装修古色古香的大厅还挺好奇的，闻言觉得张庆雅想太多，安慰她:“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见着人了不就知道了嘛。” 沐红玉之前在京城见着段爱国夫妻俩，大概听了一嘴段崇文是有个叔叔和姑姑的，大丫说得那么清楚，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丢下手里配药的活儿迎了出来。 沐红玉也被段崇音那一脸的红疙瘩给吓了一跳，但她什么病症没接触过，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先打听了下一家子的来意。 不打听还不知道，一打听又吓了一大跳。段应慎和张庆雅居然都是大学教师，两个月前平反回京就被委以重任，成为川科大国科院和中医院的文化课讲师，这是走马上任来了。 只不过，按理说十一月高考，十二月录取。一月左右春节后学校才会正式开课，就算是教授需要提前来学校准备，也不用提前到八月份吧。国科院那边的教学楼都才刚刚起了第儿层，教室住宿的五层楼房倒是封顶，但也达不到住宿条件啊。 说到这个，张庆雅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还不是糟瘟的贾家！也不知道咱们祖上哪里结的仇怨，处处都针对咱们。这些年弄得咱们家妻离子散的还不够，好不容易平反回京还得受他们窝囊气。杨家那亲事我们都还没打算应下来呢，他们就没脸没皮地把贾瑶送过去，送过去也就算了，凭什么到处传谣言说咱们崇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这儿是医院。”段崇音无奈地拉了自家妈一把，给沐红玉一个抱歉的眼神。 段应慎也摸着额头一脸头疼的样子:“庆雅，咱们不在乡下了。” 第274章 又是一对 段应慎夫妻俩下放的地方不比段应谨待的桃花山煤矿轻松，段应慎学的是汉语言文学，长期浸淫在诗词歌赋里头，人斯文得有些过头，常常豁不出脸面和人争论。夫妻俩刚开始下乡的时候吃了不少苦。 张庆雅是学理科的，本来也是优雅知性的。但她性子稍微急躁些，一来二去为了生存干脆豁出去了，跟着乡下那些女人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虽说是离开了乡下，一时半会儿还是丢不开那些骂人的方言俚语。 被丈夫和女儿双双提醒，连忙给沐红玉道歉:“听你爸说你生了三个孩子，幸好现在不在，要不然我这做婶婆的非得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免得教坏了孩子。” 短暂的接触，沐红玉对这一家子还挺有好感的，当即摆了摆手:“没事的，二婶。我们也才从乡里到厂里，孩子们有他们的判断力，教不坏。” 让沐红玉惊讶的还是贾瑶这个祸害。还说好不容易从厂里把人弄走了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后续还是坑到了自家人，沐红玉暗自记下了这个事情，打算晚上问一问段崇文那杨家又是什么来头。 段应慎一家三口下定决心提前离开京城来帆江厂一是因为段崇音明明没打算和杨家那谁订婚，但因着脸上一入夏就冒出来的青春痘，弄得她不但工作没法做，出门还被人嘲笑，干脆离了京城那个圈子，眼不见心不烦。 二呢是接到派去沿海考察的段应谨书信，说是儿子、媳妇成才。儿子进了研究所，媳妇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家里头有点忙不开，听说侄女的事情，建议侄女可以来三医院重新上班。 了解了一家人来意，接下来就要看怎么安排。托薛全的福，三医院里装了电话，研究所那边电话号码段崇文这两天也让沐红玉记了下来，说是下次再遇到事情让她尽管找他。 好吧，现在就有事情摆在面前，她拿不定主意了。电话里，很快就联系上了段崇文，听说了二叔一家子到来，还要在厂里住上小半年时间，段崇文是让杨峥骑自行车带着他一起出来的。 杨峥和大丫婚期定在农历八月初八，也差不多就是国历九月初，到时候大丫就会从三厂区集体宿舍搬到杨峥的小院儿里去。接了电话后段崇文脑海里就转得飞快，为如何安顿段应慎一家子做了决定。 别人想要办理研究所这边的出入证是千难万难，段崇文这里却是有绝对特权的。一边叫上杨峥和他一起出来，一边就让金昊去办二叔一家子的出入证明。 段应慎和张庆雅一文科、一理科，正好能够弥补现在上到杨峥、下到三丫的知识短板。所以这夫妻俩的到来不仅没添麻烦，还很有帮助。 杨峥的房子和段崇文家的格局一样，两间卧室和一个杂物间，二楼露台还能隔出一个来。段应慎和张庆雅可以住在杨峥家，杨峥家的杂物房可以弄成教室，起码能容纳十来人学习。 段崇音的话就住自家杂物房，也能帮忙做做饭、带带三个孩子。 段崇文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直接就把自家二叔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段二叔三人杨峥也熟，可一来看到段崇音脸上那红疙瘩也是吓得一哆嗦:“音音，你也有不想嫁的人特地把自个儿弄成这模样的！” 段崇音还没说话呢，沐红玉就眼风一扫，“信不信我让大丫给音音作伴。” “是是是，这世上谁也没嫂子厉害，能自己个儿吧毁容再治好。”杨峥立马服输，毕竟他家大丫现在的模样太赏心悦目了，他每看一次都心惊肉跳、浑身兴奋的。 沐红玉等人的间歇刚给段崇音把过脉，正好人多一次性解释:“音音这大概是别人不想看到她嫁人暗害的。” “！” 众人一阵惊叹，倒是段崇音依然有些淡定:“应该和大嫂说得差不离。我就说，杨小菲怎么那么好心请我吃海鲜。” 张庆雅又是一阵火：“在京城你咋不和我说，我非得去杨家算账不可！” 段崇音还是稳如泰山:“有什么用?没证没据的，人家还以为我段崇音真的想嫁进杨家呢。” 沐红玉有理由怀疑段崇音是故意的!这姑娘也挺狠的，几乎和气急败坏的张庆雅一起问出来:“你就不怕治不好?” “治不好就算了。不过，现在不是有大嫂吗，应该能治好的吧。” 段崇音这漫不经心的口气，张庆雅都快气死了，“让你大嫂也给你治治脑子，怎么就这么笨呢。” “二婶，你别骂音音了。我觉得音音没错，咱们先回研究所家属区，回去慢慢聊。” 沐红玉也溜达去院长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出来就顺手把段崇文手里的包袱都给拿到自己手里拎着，还关心地问了句:“中午有没有忘记吃饭?” 段崇文瞧见二婶和堂妹不可思议的眼神，默默叹了一口气，回道:“天太热，只喝了一碗冬瓜排骨汤，但你给我煮的鸡蛋吃完了。” 玉石泉水变成水井后，沐红玉还发现了个用法。不管是食物还是药材，用井水浸泡过后能具有营养加成的功效，从两人和好那天开始，原本只有孩子们才能享有的一天两个鸡蛋，他终于也能享受了。 “你太瘦了，还得补补。”沐红玉眼神往下瞟。段崇文浑身一激灵，苍白的脸瞬间变红。他……他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会那么快的。 研究所门口，金昊亲自拿着通行证等在那里，再经过他确认，以后段二叔一家三口也能混个脸熟。 还没把证件交出来，金昊就皱眉问段崇文:“不是说你们家小丫头也来了，人呢?” 段崇文挑了挑眉，“那不是。” 金昊看向段崇文瞧的方向，正是风尘仆仆后一脸红疙瘩的段崇音，镇静如他也变了声调:“我记得你家小丫头长得不是这样啊！” “那是哪样啊!耗子哥。” 沐红玉发誓，这一路来稳如老狗的段崇音在磨牙，而且有咬人的倾向。 第275章 想打孩子 回去家属区的路上，沐红玉总算又想起了一点原书的情节。 结合大家的对话，她好像记起来原书中有一段情节是这么写的： 沐青翡跟着杨峥步入宴会厅，金碧辉煌、杯觥交错，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因为她从来不知道杨峥的爷爷竟然这么位高权重。杨峥从小叛逆，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进门后偏偏就有人找上了他。 找上杨峥的是他的远房堂兄杨帆，身边是他的妻子贾瑶，精致的妆容、奢侈的打扮，一脸高高在上的冷艳模样…… 时隔这么久，沐红玉能够想起这么一段来还是听了他们说到了贾瑶和杨帆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 沐红玉有点晕。这段情节发生在原书杨峥和沐青翡在京城念大学的时候，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五年后的事情了。 沐红玉甩了甩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可和她那妹妹不一样，她不喜欢京城的繁华，偶尔去玩个个把月还能接受，每天住在那儿她就没兴趣了。 她比较喜欢她现在的生活，以及和薛全商量好的大学生活，至于以后的，她还是倾向于待在帆江厂。这边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现在连顶尖学府都来建学校，还有什么不好的。 沐红玉去袁琴家带回了自家三个崽子，并顺道招呼了袁琴到自家吃晚饭。 段应慎和张庆雅夫妻俩是从京城来的，包袱中少不得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给三个重孙子的礼物，也装了一些他们从北方农村带回去的土特产，转一圈又来了南方。 等她回家，灶房里已经燃起了炊烟，段崇文和杨峥是厨房主力，金昊笨手笨脚地在帮忙。 “金昊怎么还在？”沐红玉把孩子们介绍给段应慎一家，让最自来熟的段如旭去增进感情去，她不擅长人际关系，还是到灶房躲个懒。 躲懒没躲着，抓包倒是抓了个。金昊可是负责整个研究所警卫工作的头儿，自打两个学院开始动工，几乎就没看到过他的人影了。 现在满屋子人，缺他一个打杂的了吗！ “音音让他做一道京酱肉丝赔罪。”杨峥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金昊：“我和段哥好歹还是在灶房历练过的，金昊你长期吃食堂的人会什么厨艺？音音不会笨到不知道这点吧。” 段崇音可是段崇文的亲堂妹，虽说智商不如他这么妖孽，但绝对不是笨蛋。不是笨蛋那就是有所企图，沐红玉觉得，让袁琴实习带孩子真的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袁琴应该感谢她。 袁琴的确是感谢沐红玉，正在给张庆雅安利：“你别看你那侄儿媳妇是乡下人，可厉害着呢。她的医术，真是比许多大医院的都厉害。军总医院的薛全薛大夫你应该听说过吧，都要向她请教。” “不说她医术这么好。崇文下乡日子那么难过，要没有她陪着，怕是等不到平反这一天的。还有你们家这三个小的，哎哟可真不愧是你们段家人，一个个的太聪明了。” …… 其实段应慎和张庆雅都懂袁琴的意思，是怕他们看不上沐红玉的出身。可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一家子还有什么看不穿的，出身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心性。远的不说，就段崇文的亲妈秦芳出身够好了吧。结果呢，遇到事情不但劳燕分飞，还落井下石，差点把段应瑾给害死。 张庆雅也理解袁琴的啰嗦，毕竟当初段应瑾和秦芳的婚事是袁琴从中牵线的，那时候还开玩笑让段应瑾给袁琴“谢媒”。 说完了沐红玉的出身，外面段崇文也就招呼大家吃饭了。 在买卖还没开放的今天，这丰盛的一桌子还是让段应慎夫妻俩有些不适应。段崇音倒是一直在京城里，知道其实私底下一些二代、三代过的日子还是挺奢侈的。只是没料到自个儿堂哥、堂嫂在旁人心目中偏远又落后的地方竟然过得这么滋润。 红烧肉、回锅肉、白切鸡、水煮鱼、炖排骨、蒸鸡蛋、番茄炒蛋、土豆丝、辣白菜。全都是大盘子大碗，加上玉米和白米蒸的一大电饭煲干饭，这一桌，还真是丰盛得让人嘴馋。 只除了放在段崇音跟前的京酱肉丝，肉丝切得有点粗，颜色看起来很黑，边上还一坨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个……你还是别吃了吧。”金昊看了看他的作品，又看了看他段哥一大桌子作品，羞愧得伸手想要把盘子给拿走。 段崇音阻止了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夹了好大一筷子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掉，眼圈儿有些发红。 明眼人这时候都有些尴尬，但并不会开口问段崇音免得难堪。可小孩子不一样啊！ 吃饭的人有点多，段崇文就另外装了一份饭菜在旁边小桌子上。段如月和段如星都很听话倒是没闹什么幺蛾子，段如旭是个吃货，总觉得大桌子上好多碗盘肯定有他们桌上没有的。于是就悄悄站在一边观察。 就在段崇音大口吃京酱肉丝的时候，段如旭突然恍然大悟：“姑姑，你是不是要做金叔叔的未婚妻啦？” “咳咳咳……”刚才只是眼眶微热的段崇音这下咳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金昊和张庆雅就在她一左一右，两人同时出手，金昊又赶紧缩了回去。 段崇文皱眉喊了段如旭：“小太阳不准胡说！赶紧过去吃饭。” “我才没胡说。上次，杨叔就是这样和大丫姨吃饭，完了你们就说大丫姨是杨叔的未婚妻了。金叔叔你放心，我妈妈很厉害，会把姑姑治好的，你也可以娶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段如旭按照杨峥和大丫的发展套路推测，觉得自己棒棒哒！说完，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学着袁琴的模样对金昊说：“昊子，赶紧结婚吧，生两个小太阳这么可爱的孙子给我带。” 又角色转换成金昊：“妈你别催，我有喜欢的人。” 最后再本色出演：“哈哈，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这熊孩子！沐红玉第一次觉得对着自己个儿亲生的孩子想打人。 第277章 主动交代 两人各自气喘吁吁分开，沐红玉抹了眼角的生理性眼泪，还没从眩晕中完全抽离：“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还要过两天才行，还非得撩我。先说好，自己的火自己灭。” 比起沐红玉，段崇文的确要难受许多。有时候他都要怀疑前面二十多年他是怎么过的，就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过，而现在，只要一沾她的身子就会沉迷于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肌肤…… 段崇文闭着眼睛，让那余韵在身体里渐渐散去。数着日子，计划着一定要给沐红玉一个难忘的夜，属于他和她的夜，而不是以前造孩子的过程。他知道这样或许对不起之前的沐红玉，但那又如何，他会感激她，但绝不会再去回想她。 “红玉，你都从来不问我家里的情况。”段崇文舍不得沐红玉离开他一会儿，哪怕抱在一起又会让自己快乐并着痛苦，还是必须得抱着。 沐红玉也喜欢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挪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开始了每天的睡前聊天时间。习惯真是可怕，她现在竟然觉得每天没有段崇文的“唠叨”，睡觉一点都不香，还辗转反侧。 “那你现在说吧，我听着呢。” 段崇文也觉得是该和沐红玉说一声家里人了，以后怕是要慢慢一个个都见过，要是不说，到时候让她受委屈了可不好。 段崇文的爷爷段爱国和奶奶倪玲沐红玉已经见过，这两位之前也算是身居高位的。 段爱国是早年跟着部队一点一点起来的，后来身体不好出来转而从政，被打倒之前是风光过的。 奶奶倪玲是这次被贾家攻歼从而扳倒的主要原因。倪玲出身地主家庭，早年留过洋，思想先进、性子温柔。贾家现在的家主贾大空曾经是倪家的长工，据说痴恋着家里小姐倪玲，只可惜倪玲从国外回来后选了段爱国。兴许就是这儿埋下的祸根，当运动刚开始的时候贾大空便以倪玲的出身和留过洋的经历说事，于是段家就被抓了典型。 段家老大就是段崇文的父亲段应瑾，段家出事前也是京城有点能耐的，只有段崇文一个儿子。因为身在京城的缘故，在发现段崇文天赋后就帮他找了物理和数学两位国家级大师学习，段崇文也很争气，同时被两位大师一起教导，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就大学毕业。 段家老二段应慎从小就跟着倪玲学诗词，学得越来越呆，好在在学校认识了张庆雅，夫妻俩京大毕业后双双留校任教。生养了段崇音和段崇武两个，段崇音之前在京城五医院上班，算是运动中受到波及最少的人。段崇武现在还在某农村，估计只能靠高考回城。 段家老三段应芸，就是段崇文的姑姑，也是谢子州和谢子宇这对双胞胎的妈。年轻时候就是风风火火敢闯敢说的性子，当初是背着家里嫁给了姑父谢春生。谢家和段家政见不合，和贾家倒是关系不错，但那时候姑姑和姑父感情好，又生了双胞胎儿子，谢家再不高兴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下来。 段家出事的时候谢家的意思是让姑父和姑姑离婚的，但姑父讲情义，坚决不同意离婚，更不愿意和姑姑划清关系。于是本来担任要职的姑父就被一贬再贬，直接贬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姑姑和姑父都还在想办法让段家的人都平平安安。谢子州和谢子宇就是因为姑姑几年时间没收到过段崇文这边消息，特意找了关系把他们送来找人的。 没想到兄弟俩运气还真是不错，一来就把人给找着了，还发现他们家表哥日子过得挺滋润。也是害怕贾家还安排了人手监视段崇文，他们俩也只是和段崇文打了个招呼就装不认识了。 沐红玉本来都昏昏欲睡的，结果越听越精神，“你的意思，我这还一不小心就嫁入豪门了啊！” 段崇文笑得胸膛都在震动，肋骨把沐红玉咯得不舒服，她不满地咕哝了声：“难道不是。” “现在我爸和二叔虽然都平反并且身负重任。可我爸去了海边，二叔、二婶来了帆江厂，姑姑和姑父那边没动静，爷爷和奶奶虽然回京，但上头的意思还是让他们深居简出。这些……说明了什么？” 沐红玉想了想，“这不好吗？” 段崇文摸了摸沐红玉暖暖的脸颊，叹了一口气：“这只是对段家的安抚，要真是想再重用段家，为什么爷爷奶奶没有搬回南河大院？为什么要把我爸和二叔弄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些，还多亏了你……”段崇文把自己的功劳推得一干二净，对家人也都是这种说法。 沐红玉向来就不是居功的人，闻言还很不好意思：“上头那位还是挺记情的嘛。我还以为医学院和三医院是我的奖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 段崇文搂紧沐红玉：“上面还有另外的一个意思。现在是把我家和贾家隔开了，接下来就要看我爸和二叔能不能在各自领域做出点成绩来。还有我们，也要加油了。”至于别人的博弈，段崇文心里还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地说出来。总之，想要一家平安，那就得继续让认看到价值。 “你放心，我的潜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惹急了我弄点延年益寿丹药出来，上面还不得把我当成国宝啊！”沐红玉底气十足，只是她也知道那样就太引人注目了，她不喜欢那种生活。 段崇文也知道她的性格，摇了摇头：“你按部就班来吧，现在不是露锋芒的时候。扮猪吃虎才能活得长久，而且，你现在表现出来的中医知识，已经足够让国家受益匪浅了。若是太过，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沐红玉连连点头表示受教，打了个呵欠：“我知道了。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提到你妈妈呀？”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段崇文浑身紧绷。 第278章 可怜的娃 段崇文不是不想提他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沐红玉说他那不堪的妈！ 他妈秦芳和袁琴都是文艺兵出身，两人还是好朋友。在袁琴和金勇订婚典礼上，秦芳见到了段应瑾，之后就通过袁琴频繁接触段应瑾。 秦芳家里成分不是很好，父亲以前做小生意还纳了两个小妾，她妈妈就是其中一个。解放后夫妻只能保持原配，秦芳妈妈就丢下秦芳另外嫁了人。秦芳上面三个哥哥都是正妻生的，底下还有一个同父同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一直很艰难。 倪玲当初是不喜欢秦芳的。她的相貌随了当小妾的母亲生得娇媚动人，当了文艺兵后唱歌、跳舞也都出挑，但她家庭拖累太重，人也喜欢钻营。 奈何当时段应瑾沉浸在美人深情中根本就不听倪玲的话，加上各自有工作忙碌并没有住在一起，等倪玲第二次见秦芳的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段崇文。 生了段崇文后，秦芳就安心在家做贤妻良母，加上段崇文天生聪慧又生得一副好相貌，段应瑾的仕途也顺当，段家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个媳妇。 没想到的是，贾家才刚刚对段家出手，秦芳就乱了！她先是试图给亲生儿子段崇文下药让他和贾瑶因为肌肤之亲而订婚，结果被段崇文发现。正好那时候段崇文的老师接到邀请去三线建设的益县帆江厂研究所工作，但段崇文的老师手里有个项目实在走不开，段崇文就自请去了益县。 再之后，家里发生的事情段崇文就只能从信件上窥得一二。随着段家众人被停职、被下放，秦芳彻底疯了。她主动检举了段应瑾，拿出了几份段应瑾根本不知道的文件揭发段应瑾贪腐。 接着，她火速和段应瑾离婚并嫁给了当时正和段应瑾竞争一把手的对手。再后来，为了彻底没后顾之忧，她还让人把段应瑾送到了桃花山煤矿。 段应瑾说到后头，沐红玉好像感觉到了肩膀处有点湿濡，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儿。段崇文虽然没有明说，沐红玉也能想象濡慕了十多年的母亲一下子变得这么绝情，他都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沐红玉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把自己的身体往他怀里又挤了挤，抬手用依然冰冷的手表碰了碰他的手臂，问他：“那这只手表？” 当初，段崇文还说这只手表是他妈戴过的，可明明就是新的。 段崇文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手表是新的，我第一次偷偷做了半导体让杨峥帮忙买的。那信件也是假的，她巴不得我们都死掉，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揭她的伤疤。” 这样的女人，沐红玉想帮她辩解两句说她有苦衷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往枕头上挪了挪，直接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拍拍他瘦骨嶙峋的后背：“没事的，我不会怪你瞒着我。你也别生气，她一定会后悔的。” 但说实话，原书中最大的历史背景都改变了，沐红玉不知道后头会是什么走向，大佬没换人，又会不会有全面的清盘重来。 还正胡思乱想呢，沐红玉就感觉埋在胸前默默垂泪的男人动作变了味儿，隔着蚕丝布料又是舔又是咬的，不由嘶了一声扯着人头发把人给扒开，坚决翻身不理人：“告诉你，别得寸进尺哈！我是在安慰你，你别把事情整变味了。” 段崇文从后面贴上去，大手不规矩地摸索着，呼吸急促，语气委屈：“你让我亲亲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沐红玉手一挥，直接把人收空间里了，“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冷静。” 她也需要冷静，一波一波的又上不了最后一垒，这谁受得了啊！估摸着段崇文受了教训，她才把人放出来，这下才双双安心睡了过去。 既然知道了谢子州和谢子宇是段崇文亲表弟，段二叔一家又来了帆江厂。沐红玉便让九大队送草药的刘三给兄弟俩带了信儿，让他们在下一次送药材的时候请假来一趟厂里。 段崇音本来就有护士的工作经验，虽然在段崇文游说下也决定了要参加高考，但这小半年总不能在家里闲着吧，直接就应聘成功了三医院护士，负责在给叶婷婷打下手，主要学习香皂、药皂制作。 沐红玉给段崇音诊了脉，发现她不过是易过敏体质，又被人带着吃了一大桌发物为主的菜肴，可不就过敏性痘痘了嘛。这个病症说简单还是不简单，至少京城医院的西医试过不少办法都没能治好。 可到了沐红玉这儿，清火的汤药配合药皂清洗，再抹点沐红玉亲手配置的祛痘美白霜，效果是每天都看得见。段崇音的脸一天一个样，不但引得不少爱美的女工关注，就是金昊都私底下找过来问沐红玉段崇音脸上的痘痘什么时候痊愈。 “怎么了？要是音音脸上痘痘痊愈不了，你就看不上是吗！金昊啊金昊，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沐红玉明明知道金昊不是这个意思，还是痛心疾首地表示了愤慨。 金昊当即就傻了眼，“我不是！我没有！是音音她说，脸上痘痘一天不痊愈，就一天不答应我追求。” “哦，原来是这样！”这几天，不管是张庆雅还是沐红玉都明里暗里问过段崇音和金昊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段崇音那姑娘嘴巴跟蚌壳似的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那张脸有痘痘做遮掩，就是羞涩也看不出半分。没想到在金昊这儿倒是找到了突破口。 金昊一个冰冷硬汉硬是让沐红玉的眼神给看得冷汗涔涔，主动交代了始末。他和段崇音除了小时候见过，就上次在京城也见过一次。他受了点小伤不敢去军区医院，就去了不起眼的五医院，正好遇到了段崇音被人调戏，他出手给人解了围，段崇音认出来他之后直接给人说他是她对象，吓得金昊包扎了伤口后飞速逃离现场。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随随便便赖上他的就是小时候的小尾巴之一段崇音。 第279章 直男审美 农历八月初八是杨峥和大丫结婚的好日子，段崇文和杨峥提前好几天就开研究所的新车去省城置办了不少东西。两人买东西的事情沐红玉是知情的，可是她不知道这置办回来的大部分东西都陆陆续续进了她的家门。 她心里还一直疑惑，前几天身上不方便的时候段崇文还就给肌肤饥渴症一样，逮着机会就要亲亲、抱抱、蹭一蹭，这几天身上干净了他倒是每天很疲惫的模样，她总不能主动送上门，这多不值钱啊! 可这天，她知道这这家伙神神秘秘又疲惫不堪的原因。院子里没人，一进寝室，嚯!可真是怀疑进错了屋子!触目所及一片大红，寝室里竟然用红绸把墙壁给挂满了，就连蚊帐上都被一朵巨大的红花给笼罩着，在昏黄的白炽灯下乍一看，就给进了鬼片片场似的。 不用说，着肯定是家里唯一一位钢铁直男才有的审美。叹了一口气，沐红玉问紧跟在后面进门的段崇文:“家里别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今天这么安静，她一点都不习惯。这些天家里可是一直都热热闹闹，三个孩子都快高兴疯了，每天有二爷爷和二奶奶变着法儿陪他们玩，多好啊。 可现在，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跟在她身后的段崇文没回答她的问题，青白的脸上不知道是羞涩还是兴奋，有些泛红。 他递给沐红玉一个包裹，“你去孩子们房间换上这个，这边我还有一点没布置完。” 好吧!沐红玉看他脸色大概能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孩子们和段二叔一家肯定是被打发着去别的地方了。要是猜得不错，今晚应该就是她和段崇文的洞房花烛夜了。 说实话，在这个结婚要对着红/宝书念誓词的年代，沐红玉真没想过再办一次婚礼什么的，只当段崇文之前说的话逗她开心而已。 可当展开布包竟然看到了一条金线刺绣牡丹的大红旗袍，还是让她惊在了当场。俗气是俗气了一点，做工和裁剪都能看出是手工的痕迹，这个年代并不是价钱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到的。 尺寸不用说，肯定是合适的。段崇文比她自己都还了解她的尺寸，沐红玉脱下外面的短袖衬衫，穿上了旗袍。 随着一颗一颗人工盘扣从颈脖到腋下，她的心里也慢慢升起了一股微妙的变化。有了一点紧张感和期待感。 遥想上辈子，她一直都在忙忙忙，就算是和人办过两次结婚证，也不曾正正经经办过一个婚礼，哪怕简单的仪式都没有。本来她都一直觉得有一张纸维系着关系也不错，可发现段崇文一点一点像是小仓鼠似的为他们的婚礼准备了这么多，她心里还是一个个米分红色泡泡往外冒，被人如此珍视的感觉让心里发热。 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有弹性，鹅蛋脸、柳眉杏眼，就是嘴唇微微有点厚了，皱起眉头给人的感觉有些严肃凌厉。颈脖修长，身材在紧身的旗袍包裹下越发显得前凸后翘。 其实就这没化妆的五官，还不如她前世那张脸来的得精致美艳。和更精致的段崇文比起来就更不如了。也不知道那么精致漂亮的段崇文怎么会看上她，这难道就是容貌互补吗？ “好了没有？”段崇文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进门就被镜子前的她给惊呆了。 “红玉，你真漂亮……‘’段崇文目瞪口呆，不过，他的求生欲绝对很强，见沐红玉回头挑眉，立马狗腿地补一句:“我说的不只是今天、现在，你每天都漂亮。”我是说你不只是今天，每天都漂亮。” 沐红玉也看清了段崇文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一个缝上了红纱巾的发箍! “我不要，我不戴!”沐红玉满脸惊恐，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乖，我看人家西方人结婚都会戴一个头纱。我们国家没有头纱也但也有红盖头。我问过做旗袍的那人，盖头把人遮得严严实实，我不想和你隔着一层，这透明的绢纱，不能更多了。所以，我亲手给你缝了这个。”段崇文献宝地把发箍举了起来，纱巾边缘还镶上了金黄色的彩条，是直男审美无误了。 还别说，段崇文人高手长，把发箍举起来之后透过红纱看他精致的眉眼，朦朦胧胧中美得惊人。 沐红玉直接看呆了，段崇文勾唇一笑，抬手把发箍给她戴上。前面垂到她下巴位置，后面及腰。 段崇文轻轻将头纱前面部分放下来，隔着头纱，咽了一口口水，郑重地亲吻了上去。 “真美！”段崇文眼中满是深情，仿佛缀满了天上的繁星。 “今晚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段崇文虽然很想给沐红玉来一个公主抱，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退而求其次，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寝室走去。 沐红玉这才发现，段崇文的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短袖衬衫胸口别着和发箍一种纱巾做的红花。人虽然还是那么瘦，但人家五官生得精致，身高腿长肩宽，眸光中神采奕奕，还真让他有点移不开眼呢。 屋子里燃着小孩儿手臂粗的两根红烛，桌上摆着八个小碟子，分别装了点心水果和干果，旁边还摆着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杯。 “还喝交杯酒啊？”沐红玉觉得这厮还真是挺有情调的。 段崇文“嗯”了一声，倒了酒，“只喝一点。” 段崇文轻轻掀开眼前人脸上的红纱，对着这张最美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交杯酒!交杯第一口，两情长长久久；交杯第二口，相爱到白头；交杯第三口，此生伴你一起走。 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醉酒。沐红玉只觉此时是两辈子以来最快乐的时刻，眼前的人不管是横看竖看都是最顺眼的那个。 “红玉，我会一直宠你、爱你、呵护你，让你一生一世都快快乐乐。” “段崇文，我也爱你。”从来没有谁，有你对我这么细心温柔，有你对我这么包容，有你对我这么死心塌地…… 第280章 该补的要补 沐红玉眨了眨眼睛，把放在腰间的手给拨到了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段崇文大概是她的真爱了吧，就这昨天第一眼看到后还吐槽鬼屋的环境，她居然还真和他睡了！ 关键是还睡得意乱情迷，好好的一件旗袍盘扣都被他给生生扯掉，简直有愧他平日里的温和的好形象。 沐红玉想起他昨晚上的情景就想笑，他竟然一边扯盘扣一边懊恼埋怨该做一件西方婚纱式样的裙子，反正就他一个人能够看见。 再然后，再然后，段崇文从她额头到脚指头，全都挨个挨个虔诚地照顾了一番。让她意乱情迷到脑袋都有点懵，然后他第一次结束得也有点快，他也跟着懵了！ 好在后来，在沐红玉耐心帮助下，他总算是扭转了点形象。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想要和小说中的七次、八次狼相比，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但不得不说，真正对一个人有好感，再急躁的人也会变得有耐心。再说了，段崇文正菜做得不怎样，前菜、点心和小吃做得是真的不错。弄得她本来以为自己是个x冷感的人都欲罢不能，竟然第一次觉得这种事情遇到合适的人还真的合拍。 冲着这一点，沐红玉就决定从今天开始给他炖补药，玉石泉炖的补药吃上一段日子，等以前的亏空的身子补起来，一切自然就能好起来。 沐红玉胡思乱想着要开点什么药，是药补为主还是食补为主？段崇文也终于醒了，重新把沐红玉搂在怀中，声音沙哑：“红玉，你身子还好吗？” 沐红玉试着动了动，除了有点汗湿的黏腻外并没有什么不妥，精神头甚至比昨天还好些。她看了下时间，连忙翻身坐了起来：“我待会儿还要去上班，这屋里还是先收拾了好。” 沐红玉手脚利落地翻过了睡在外头的段崇文跳到了地上，拉了掉在地上的内衣弯腰穿上，发现身后好些没动静，不由转头去看。 段崇文正撑着枕头支起了上半身，红色被子从肩头滑落，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好几处青紫和抓痕。就因为这小小的动作，额头上冒了一层薄汗，嘴唇几乎都没了血色。 “呃……”沐红玉刚才感觉过了，她浑身充满了干劲。 而段崇文这个样子，就像是惨遭那啥的娇花，经过一夜风雨摧残，浑身娇软无力。 见着沐红玉生龙活虎的样子，段崇文也怔了下，随之就干脆躺了下去，那双幽深的黑眸盈满了委屈，咬了咬唇，嘴巴嘟嘟：“红玉，我好累，要你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好吧，这和小太阳如出一辙的撒娇模样，真是不愧父子俩。沐红玉外衣都没穿，就靠过去伸出手：“来吧宝贝！” 段崇文眼睛一亮，嘴角上扬，一张本来就精致的脸顿时如同在发光，沐红玉看得眼晕。手上一紧，竟然被段崇文给拉得往床上一扑，直接就扑到了他身上，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 “红玉，你真好。你才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宝贝，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患得患失，我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之后什么都没有。” 段崇文深深吻住沐红玉，试图用相濡以沫的亲近来赶走内心深深的不安。之前他觉得和沐红玉做了真夫妻后兴许就能把这份不安给赶走，可真正得到她了后方知什么是食髓知味。 他虽然和沐红玉只有短短两次的经历，但在乡下不知道听了多少荤段子，也是知道昨晚他的表现实在是不够男人。旁的谁家都以把自个儿媳妇弄得第二天无法下床为荣，女人们悄悄话中也羡慕那种“有劲儿”的男人。 段崇文更怕了！当他冲着沐红玉撒娇的时候心中是忐忑的，生怕她黑着脸转身就走。 “红玉，你失望吗？”段崇文抱着人，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 “失望啥？”沐红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段崇文动了动身体，男人嘛，哪怕是身娇体弱的，早上也是免不得有点变化。沐红玉秒懂，笑着抱着段崇文换了个位置，不至于把自己给咯得浑身疼痛。 “你呀，能不能别想那么多！九大队祝老三我都能治好，你还怕什么。”沐红玉主动亲了亲段崇文，挑了挑眉：“更何况，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刚到九大队的时候可是打算做一辈子寡妇，一个人带大三个孩子的。现在加上你这么个大小孩，男人什么的并不重要。” 前面的话听着还行，后头怎么就这么别扭。段崇文委屈，段崇文委屈必须得说出来：“我不要做小孩，我要做你男人。” “做做做，你昨晚不是做了吗？”沐红玉开了个隐形的车。 段崇文反应了下才知道她说啥，脸色顿时飘了红。沐红玉亲了亲他泛红的脸，觉着自己男人还是这样红润着脸才更美貌，要是能再长点肉就更好了。 又耽搁了一会儿，还是沐红玉手脚飞快地直接把挂在各处的红绸、红纱巾全都裹起来，塞到床底下一个空箱子里。旗袍和头纱扔在床上弄上了点污渍，还在床/上躺着养神的段崇文表示他要清洗干净后收藏，所以沐红玉一股脑都丢到了他身上，看他抱着嗅闻一副沉醉的样子不禁啐了他一口，快步出了屋子。 她不是什么懂得浪漫的人，上辈子也没享受到什么浪漫。七十年代的人不是都古板严肃么，怎么有段崇文这么个异类。不过，她心里一直都甜滋滋的。 沐红玉去灶房用玉石泉水煮了两碗荷包蛋，还作怪地在段崇文那碗里头加了红糖，给人送到了床边，这才有闲暇问他段二叔一家和孩子们的去处。 段崇文悄悄把两人的荷包蛋碗换了个位置，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忘了，杨峥之前说要先在村里办一场婚礼的，日子定在明天。段二叔他们昨天都跟着过去帮忙了。” 沐红玉一拍脑门，“我是说，昨天下午大丫还让我早点回去来着。二丫是不是前几天就帮我写了假条，我待会儿问问她去。” 第281章 甜蜜天使 外面城里很多事情都闹得轰轰烈烈，对乡里的影响并不大。这次大丫和杨峥结婚，手里有钱的夏小菊就想好好办一场，让秦家那些现在都还阴阳怪气的一家子好好瞧一瞧。 提前好些天，夏小菊就请人在农闲时候帮忙收拾了屋子，油炸了许多丸子之类存在地窖，又将三个女儿一起攒的糖票和肉票全都用了，还请林家帮忙抓了些野鸡、野兔，这席面肯定是这十几年来九大队的头一份。 酒席就摆在新房子的院内和院外，院内是近亲的六桌，院外就是生产队和大队一些随礼的人吃流水席。 乡下的流水席，桌上一共九道菜，需要九个大碗，所以又叫“九大碗”。这中间凉三道、热三道、蒸三道都有讲究，条件好的每种有一个大荤，一个半荤和一个纯素。夏小菊发了狠把半荤都改了全荤。 凉三道第一道是复炸二次的酥肉，里面的肉用的是染红的五花肉条，炸了第一遍后切片炸第二遍，然后撒上白糖，吃起来有鸡蛋味儿、肉味儿、汤味儿和面粉味儿。而且因为复炸了两次，很脆很香又耐放，很多吃九大碗的都会选择把这道菜打包带走。 第二道是凉拌猪头肉。原本会在下面垫粉丝或者豆芽，夏小菊算了算东西，直接选择了全用肉，猪头肉不够的话就加猪腿肉。 第三道是凉拌木耳和花生的素菜，口感脆嫩。 热三道分别是腊肉炖海带皮、红烧鱼、鸡蛋炒韭菜；蒸三道有甜烧白、蒸三鲜和蒸南瓜。蒸三鲜说的是三鲜，实际上除了很少一部分冬瓜做底，基本都是酥肉、响皮、火腿、下水之类，做好了鲜香扑鼻。 至于野鸡野兔之类，另外做了熏兔和小鸡炖蘑菇，是给院内的要吃一两天酒席的亲人们准备的。 另外不得不说，十队的人是真的会做事。明明和杨峥还有大丫不算什么正经亲戚，连朋友也扯不上，但林大山听说段崇文的二叔、二婶一家带着沐红玉的三个孩子到了，还是让林晓冬背了一头杀好的山羊趁夜送到了院子里。 现下的院子原本段崇文家住着沐卫军两口子和沐红宝，也不知道是出于邻居情谊还是现在沐红玉已经成长到她们无法摆弄的境地，这家子很会见风使舵地转变了态度。 从夏小菊打扫屋子就帮着忙上忙下，等段二叔一家子带着三个孩子回来，刘生琴还去供销社称了点鸡蛋糕和糖果塞给三个孩子。段如月本来是不想接的，不过这几天被段崇音带着总算是学会了“面子工程”，带着弟弟妹妹接了东西，还甜甜地回了句：“谢谢外婆。” 刘生琴擦了擦眼角，招手喊了沐红宝出来带着孩子们玩耍。沐红宝本来正在屋里对着借来的高中课本用功，站在门口不情不愿地表示带小孩会耽搁他的学习时间。 “宝舅舅，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学习吗？”段如月笑得十分甜蜜。但她一点都没忘以前这家伙对自己三个的冷言冷语。 沐红宝如何看得出天使面孔下的魔鬼微笑，嘴巴一撇，口气都快拽上天了，“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一边玩去吧。” “宝舅舅，我妈妈也在准备高考，在家我都和她一起看书做作业的。我看她都学到了二元二次方程和函数，你呢？”甜蜜天使继续魔鬼输出。 一元一次方程都还不知道的沐红宝有点懵：你说啥？你说的怕不是天书吧。 “宝舅舅，你会力学公式吗？你能够背到圆周率小数点后多少位？化学元素周期表能背能写吗？英文学到什么地方了，可以写作文了吗？” 沐红宝彻底懵逼，“我不会难道你就会？” “对啊，我都会！”萌萌哒的段如月流利地背了一堆公式，沐红宝甚至都分不出是什么科目。 然后，段如月推了推小太阳，“弟弟，给宝舅舅用英文介绍下我家。” 段如旭是个爱表现的孩子，背着双手，在原地走了几步，语速不慢地用英文介绍了自家，还夹带了不少推销自己的私货，纯正的英式腔调让沐红宝两眼全是蚊香圈。 “小星星，你背一背汤头歌。”段如旭念完后发现妹妹都没才艺可表演，顿时发愁了，干脆选了妹妹最近正学习的东西。 本来还担忧三个孩子在沐家会被苛待匆匆找来的大丫和段崇音看到这一幕都快要笑死了。笑了过后，大丫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办？我感觉我连个小孩子都考不过。” 为了高考正被爹娘拉着补课的段崇音也有些自闭，拉了拉大侄女的小辫子：“小月亮，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参加高考算了，以后和你妈在一个班读书，肯定很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如月眼神闪了闪，没和段崇音搭话，反而对沐红宝挥了挥手：“宝舅舅你赶紧看书去吧，我怕你连专科都考不上就可怜了。” 沐红宝已经被三个外甥给打击得体无完肤，小太阳才多大，四岁不能更多了，居然能背诵英语作文了。他昏昏沉沉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备受打击之后是发愤图强呢还是一蹶不振。 段二叔一家回来后住在原来磨坊四位老人那三间房里，听说是即将开办的川科大教授，刘继宗都找理由来了三四次。可是他家老大才十岁，两个小的也才生出来没多久，王翠花甚至都还没出月子。这么早就为两儿一女打算，也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他这一趟倒是没白来。张庆雅这边有个内幕消息就让他很受震动。托了修建学校的福，益县可能会开办几个国营厂子。钢铁、水泥、青砖，都打算就地取材，上头即将派勘探队下来找地方开水电站，改善国营厂和各个公社的用电情况。 钢铁、青砖刘耀宗不敢想，可水泥厂这东西他还是想试一试的。烧水泥最重要的原料矿石九队和十队那边荒山多得是，煤炭的话十大队那边就有小煤窑，开发下还是可以一用的。 第282章 不要脸的人 段崇文和沐红玉是坐金昊的车回来的，车上还有袁琴和二丫、三丫。研究所那边也来了一个车，叶良老爷子和赵所长都在其中，另外还有两位沐红玉看着面生的老人，段崇文说是新来的专家，以后会是国科大的教授，沐红玉顿时就不明觉厉了。 两个车从厂里到九大队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属于吃酒席比较早的一拨。下车后叶良老爷子和几位专家便让段崇文和沐红玉不用管他们，他们要四处走走看看。 沐红玉和段崇文却是不好意思到处玩，她让段崇文先过去，她拐了个弯拎着礼物先去了刘耀宗家。王翠花生了对龙凤胎的消息她听说了，就是最近比较忙没机会专程回来探望。 刘老太太见着沐红玉就笑得眉不见眼，正给媳妇煮的荷包蛋转手就递给了她：“沐医生啊，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您不知道，按照您教的那些，我们家翠花生孩子可顺利了，两个孩子都五斤重，可壮实了。” 沐红玉端着碗拉着老太太进了王翠花房间，在这里她给王翠花做针灸和推拿，当时是冲着想有个轻松的工作挣工分，可谁曾想缘分能这么深。 进屋后沐红玉直接就把鸡蛋给了王翠花，探头去看两个孩子。快满月的孩子即便是出生时候有点弱，可奶水足够，也长得壮实。就是孩子大概随了刘家人的皮肤，有些黑。 沐红玉看惯了自家白嫩的三个宝宝，顿时就觉得有点接受不良，只能违心地点头夸赞：“长得跟牛犊子似的，身体真壮实。” 经历了刘根儿的孱弱，刘家人最需要的就是孩子长得壮实，一听沐红玉这个医生都这么夸赞，王翠花笑得是眉不见眼的，“真是多亏了沐医生吉言。沐医生今天是回来吃夏大姐家九大碗的吧？真是太可惜了我去不了，我家大队长倒是去了好几次，希望能帮上忙。” 沐红玉听说大队长去了几次，也打从心里高兴，这看似给大丫做脸，但是谁不知道大丫和杨峥是他们夫妻俩的“跟班”，所以这也是给他们夫妻俩脸面了。 刘老太见自家不懂事的媳妇当真端着鸡蛋就吃，顿时就着急了。沐红玉赶紧把人拉住，说了早上刚吃了饭出门并不饿，还想留着肚子去吃九大碗呢。 在乡下，客人一到就是一碗荷包蛋绝对是最高礼节。如今的九大队也不吝啬这点东西，刘老太十分坚持。沐红玉赶紧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在刘家误喝了补肾汤药回去和媳妇大和谐的祝老三。 那之后沐红玉也给他开了几副药，本来叮嘱了祝老三吃完后就到三医院找她，结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祝老三并没有到帆江厂找她。 说八卦啊，刘老太太兴趣就来了。不过那样子不是很开心，“你不知道，那些药祝老三只吃了两副，剩下的都高价卖给了别人。不过人家祝老三后头没用药也正常了，本来他还打主意想找你拿药回来卖钱的，我让继宗去罚了他家一百个工分。” 沐红玉还不知道有这茬，不过后来她从京城回来后好像是听二丫说有人找她开补肾汤药来着，但肯定不是九大队的，不然蒋延安几个肯定认识。 刘老太开了头，又接着告诉她：“这都小半年了，祝老三媳妇还没怀上，听说过几天要去帆江厂医院里找你，到时候沐医生别管他们。” 王翠花飞速吃完一大碗荷包蛋，一抹嘴上的油光，终于有底气给婆婆辩驳一句：“妈，你说什么呢。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沐医生这么好的医生，你可别坏她名声。要治要治，只不过别人收一块，到他们那必须收两块。我记得那时候沐医生一分钱都没收祝老三的，他倒好，一副药卖了五块钱。” 这时候的购买力，特别对于乡下人家来说，五块钱绝对是一笔天价财产了，剩下的三副药祝老三卖了十五块，难怪就连身为大队长家庭的王翠花婆媳俩都觉得心气不平。 沐红玉心里有所思量，但在段崇文如春风化雨的教导下，她学会了按而不发，笑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出门。 这边刘老太太一边拆沐红玉提来的布包一边开始日常埋怨自己媳妇没眼色，都不知道把荷包蛋让给沐医生吃。王翠花一脸无所谓：“等孩子出月子了我寻摸点难得的山货给沐医生送去，总比鸡蛋好些吧。而且妈你都没注意到，沐医生根本就不喜欢吃别家做的东西。” 不得不说，王翠花还是挺了解沐红玉的。不过她还是没料到沐红玉会给她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一瓶麦乳精、两瓶罐头、八尺红绸布和六尺的确良，另外还有一包红糖和两把细面。 婆媳俩只看沐红玉轻轻巧巧把包袱放桌上，就以为没多少东西，谁知道再一次错估了沐红玉力气。刘老太叹了一口气，“得，下次你送山货的时候把你奶传下来的玉镯子选一只添上吧。” 且不说婆媳两个怎么商量给沐红玉送礼，单说沐红玉出门后还真被一对夫妇给拦在了半路，沐红玉挑了挑眉，并不知道这两口子是谁。 “沐医生是吧！你能给我治治病，让我也生双胞胎不？我想生双胞胎儿子，不想要女儿。”说话的女人语速极快，就给连珠炮似的，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沐红玉感觉自己是撞上了神经病，脚步一转，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谁知那男的也转了个方向，刚刚拦住她的去路，“沐医生，你再给我开几副药行吗？” 沐红玉这才依稀认出来眼前这男人是谁，半年时间不到，和之前那弯腰的老实巴交的样子完全换了个模样，流里流气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祝老三，之前我给你开的六副药应该能把你身上的病症根治，再多开的话也只是调养，我看你气色，已经不需要用药了。”说完，沐红玉就伸手把祝老三给推开，打算离这明显脑袋好像有坑的夫妻俩远一点。 第283章 怒火丛生 沐红玉的力气可是很多成年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存在，祝老三一个身材不壮实的男人当即就被沐红玉给掀到了一边。沐红玉往前迈步，祝老三媳妇突然脚下一错，直接就滑到了边上地里去了。 地里是泥土，坡坎也才一尺来高，祝老三媳妇却是 “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呀!沐医生仗势欺人啦!我们好心好意来道谢，不过是想求着再给祝老三开两副药，沐医生开的价钱太高，我们家里穷，沐医生这不是打算逼死我们两口子吗!你不治就不治，为啥要打我呀。” 祝老三媳妇的演技比起家里小太阳来一点都不差，那眼泪说来就来，简直就不带犹豫的。哭也哭得是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看来也的确有点像那么回事。 这世人都有个同情弱者的共性，大队部附近人来人往的，当即就有不少人指着沐红玉指指点点的。这边现在杨老头夫妻两个开着大队医疗站，采取的是沐红玉建议的中西医结合诊治，来来往往的除了本大队，还有不少别的大队病人慕名而来。 这些人不认识双方，只听祝老三媳妇哭诉，自然就偏向了弱者。言语之间都是在指责沐红玉根本就不配“医生”之名，一点医者父母心都没有。 沐红玉就呵呵了，这些啥也不知道的人也配在那指手画脚的! 祝老三媳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着身在坡坎下的姿势一把抱住了沐红玉小腿:“沐医生，你就发一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沐红玉一点也不喜欢和人这种接近法子，还是如此恶心的人。脚仪态就想把人甩出去，可还没来得及甩呢，祝老三媳妇就“哎哟”一声往后倒去。 另外一边，祝老三眼珠儿一转，喊了一声媳妇，作势要去拉人，伸手的方向却是沐红玉胸前。 沐红玉眼中含怒，在他挨上来之前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路边一块大石头上，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手扶着旁边篱笆才堪堪站稳。只不过她是真运气不好，乡下人通常都会在篱笆墙角栽种荆棘类植物以防牲畜或者人翻越。这紧邻刘耀宗的一家人也不例外，栽着一丛蔷薇，沐红玉抓了一手的刺，眼泪都疼了出来。 再看祝老三，用力过度直接扑到了坡坎下，越过他媳妇，一头撞在了坡坎下自留地里的一块木头桩子上，脸上擦破了一块油皮，立时就有血涌了出来。 见血了!这下可不得了。不仅是祝老三一个大男人“嗷”地一下嚎了出来，祝老三也媳妇也呆怔怔地看了下空出来的双手，跟着大叫了起来。 “杀人啦!沐红玉要杀人了啊!”祝老三媳妇满地打滚，让沐红玉见识到了农村妇女超强的杀伤力和超级无理取闹的功力，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次的动静有点大，隔壁院子的刘老婆子和坡底下大队部旁边的杨老头都从屋里钻了出来。看清喧闹的主角是祝老三家和沐红玉，哪敢置身事外，都快速地围拢了过来。 刘老婆子先声夺人:“住口!你个没脸没皮的腌臜货诬陷谁呢。” 杨老头先去给祝老三看了伤口，给了他肩膀一巴掌:“不过是擦破了皮，大男人家家的嚎个屁呀!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不用祝老三夫妻俩开口，旁边人就七嘴八舌讲祝老三媳妇那版本的事实给学了一遍。也就这些人信了，杨老头和刘老婆子是半分都不信。杨老头是个口拙嘴笨的呐呐不语，刘老婆子却不是什么善茬，噼里啪啦对祝老三夫妻俩就是一顿骂。 “你们这是以为沐医生不好和你们计较讹人来了吧!告诉你们，甭想。” 祝老三两口子起初是真的想让沐红玉给他们开药来着，当然是不给钱的那种。可看着沐红玉一个人在小路上，这两口子就有点贪心不足了。谁知道沐红玉看着娇小也不壮，不仅性子强，力气也不小。便宜没占到还吃了不小的亏，祝老三媳妇可不是什么吃亏的性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祝老三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 祝老三媳妇也是个心思多的，别的都不说，就抓着沐红玉把两口子推到坡坎底下害得她们都受伤这一点闹，至于前面的就轻拿轻放了。 这两口子摔在路坎底下自留地里的情况好些人都看见的，还真被围观的人同情。沐红玉是个不善于辩驳的，手和脚又疼得钻心，脸色一点都不好看，抿唇皱眉，耐心已经快到了极限。 “要多少钱?五十够不够!” 人群后头，段崇文冷冷的声音响起，身边站着一身铁血气质并身着军装的金昊。 五十!这可是个大数目，随礼都还八角、一块的九大队，这个数目真真是让祝老三夫妻俩惊讶得都忘记了哭嚎。 看见了段崇文，沐红玉心里升起来的烦躁和怒火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松了一口气，还有间隙冲着段崇文勾了勾嘴角。却不料段崇文这狗男人居然对她皱了下眉头，丢开了轮椅一步步往坡上走过来。 段崇文在包里摸出了钱，抽了五张递给杨老头:“杨大爷，这是他们两人的医疗费和营养费，就麻烦您老照顾着他们点，该吃什么药或者是该吃什么营养品，都从这钱里面扣，不用省着，尽管花，务必让他们夫妻俩高兴。” 本来举着手准备拿钱的祝老三夫妻俩顿时就懵了，“这钱，难道不是该赔偿给我吗?我都流血了。” “该拿给我，我这肚子……，哎哟我的腰，疼得受不了。”祝老三媳妇也回过神来。 段崇文目光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倒是没见着什么眼熟的，不过身边有杨老头和刘老婆子在，他也就有了依仗:“你们生病受伤难道不是找杨大夫，这钱放在杨大夫这儿，请大队长做监督，要是不够随时可以让大队长来帆江厂找我们夫妻两个，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284章 谁哄谁？ 对是对，就是花的钱也太多了!刘老婆子还有些不赞同，可段崇文已经把沐红玉给扶住，问她:“是扭到了吗?” 大家这才发现沐红玉的站姿不对，刘老婆子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哎呀，沐医生你伤着了怎么不说?是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害的吧。赔，必须让他们赔，他们最多耽搁接下来秋收的工分，你可是耽搁不得啊。” 段崇文又拉了沐红玉手掌看，心底那暴虐情绪顿时就有些压不住了。深呼吸了两口气暂时把情绪给压了下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半抱着沐红玉下了几级台阶，把人放在了他坐出来的轮椅上。 这时候，他不禁十分庆幸出来的时候金昊担心他体力不支特意带上了轮椅，不然他可舍不得沐红玉累着自己，更舍不得别的人去帮着搀扶她。 祝老三媳妇还是不甘心，“诶”了一声正要说话。段崇文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让祝老三媳妇怔愣当场，脊背发凉。 段崇文看了看周围不明真相只同情先哭的人不禁又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说你是来道谢的，谢礼在哪里？你说要开药治病，旁边就是杨大夫的医疗站，难道能缺了你的药？你说你要找沐医生看病，真不好意思，沐医生是帆江厂三医院的医生，不能在外面非法看诊！还有就是，你们夫妻两个拦着我妻子，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们两个身高体壮的人，她要怎么把你们两个都推到这下头来？” 一个接一个的问话，不仅让祝老三夫妻俩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是围观的人也都问连问得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要不是我妻子现在受伤，我非得和你们一个个好好掰扯掰扯！伟人曾说过：咱们老百姓要守望相助。而你们呢，见死不救、如此冷漠，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下次，要是我也正巧看见你们被人欺压，我肯定站在旁边给你们的对手鼓掌加油。” 段崇文火力全开，以沐红玉比较陌生的冷漠又毒舌的面貌将在场所有人都讽刺了一遍。随后就推着她转身就走，后面还有人想跟上来解释，段崇文给金昊使了眼色，就连刘老婆子和杨大夫也被劝着不让跟。 刘老婆子气得胸口疼，指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就是一通大骂，并且表示九大队的医疗站是九大队自己办的，别的大队要来看病，必须比九大队多一半的钱，不然不准看。 杨大夫手里拿着五十块钱就给烫手山芋似的，刘老婆子也当着在场的人警告了杨大夫，要是他敢把钱直接给祝老三两口子，医疗站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这边热闹没散去，刘耀宗就闻讯赶了回来，那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干脆从杨大夫手里把钱给要到了手里，当场就让杨大夫给这夫妻俩开药，完了他付了三毛钱，跟着祝老三夫妻俩回家，亲自盯着两人熬了药喝下去。 杨大夫特意多加了两份黄连的效果就出来了，夫妻俩苦得差点没当场死亡。可他们不敢吐，刘耀宗说谁敢把药吐了就是没事，不但要把五十块退给段崇文，还让他们给沐红玉赔钱。 沐红玉倒是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热闹，她只知道推着轮椅走的段崇文呼吸有些急促，抿着唇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别说，他黑沉着脸教训段如月的时候也就这个样子吧。 不过，从旁观者换成亲历者，感觉还真不一样，竟然有点小怕。 但沐红玉在段崇文跟前能怂吗？当然烦是不能的。沐红玉偏头问他：“你是不是累了，换你来坐，我推你。” “……”段崇文不说话，脚步又快了几分，那嘴唇都快绷成了一条直线。 “哎呀，你是不是心疼那五十块钱？要不我回去要回来，那两个的病，我能治！保管治得他们从此不敢再做坏事。” “……”段崇文还是不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该一点余地都不给她们留，直接就把人推开就走，反正不能让自己受伤。”沐红玉其实是知道段崇文在气什么。 “我不喜欢看你受伤。”段崇文终于开了尊口，不冷淡，带着心疼和自责，“我不该和你分开。” “不分开又能怎样，谁知道那两口子那么无耻呢。还把我上次离开九大队的时候给他们开的药拿出去卖高价，你就不该姑息他们那样的人。要是你没来，说不定我都动手让他们两口子真的受重伤，而且以我的医学知识绝对不对失手把人给弄死！你不知道那祝老三多恶心，竟然想摸我……呃……” 沐红玉不敢说了，总觉得周遭温度好像下降了好多。 “他还摸你！”段崇文声音很温和，温和得让人心里发毛。 沐红玉搓了搓手臂上突然起来的鸡皮疙瘩，还没意识到段崇文现在的情绪有点异常，颇为自得的回了句：“我怎么可能让他摸到。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撞得头破血流的。” “不够……”段崇文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沐红玉和段崇文换了位置，迎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关注。沐红玉简单解释了两句说是意外，就赶紧回到了段崇音暂时住的房间里。三个不知道在哪玩的孩子全都齐齐聚在了屋里，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是担心和关怀的话，小太阳和小星星还非要凑过来亲亲才行。 沐红玉成功被安慰到了，觉得有这么暖心的儿女，这点伤痛算什么。最后还是段崇文把屋里的人全都赶出去，先要了银针捧着她的手把扎进去的几颗刺给挑出来，又严肃地让她去空间里治脚踝。 她的情况自己清楚，其实只是单纯的扭伤，擦点特制的跌打损伤药膏揉开了兴许就好了。可眼前这个半蹲在地上，捧着她红肿的脚怎么看都是眼睫毛颤抖想掉泪的男人却让她说不出那么轻松的话来。 第285章 婚礼来客 最终，沐红玉还是舍不得段崇文伤心。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她看到一个男人为了她一点点小伤就要急哭的样子让她无所适从，想要找个私密的空间好好缓一缓。 因为怕有外人进门来发现异常，所以段崇文是不能进空间的，只能在外面等着沐红玉。 还好空间和玉石泉的效果都是显而易见的，沐红玉重新出来后红肿的脚踝几乎已经看不出受过伤，只是还有些微红，也并不妨碍正常走路。掌心被蔷薇刺扎过地方也看不出伤口，根本不会影响今天中午吃九大碗的发挥。 段崇文一一仔细检查过，总算是满意地放过了她。轻轻打了她手心一下：“我去让刘老三把他家的蔷薇全给了，种树。” 沐红玉杏眼瞪得溜圆：“人家蔷薇好好的哪里惹你了，多少年了才长那么茂盛。四五月开花的时候不知道多好看。” “你喜欢花？”段崇文的关注点也有点奇怪。 “谁不喜欢花呀。”就算她不浪漫，可她也喜欢浪漫啊。 “哦。”段崇文没多说什么，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这儿人太多，一点都不方便。我们吃了午饭就回厂里吧，孩子们就在这多留几天也行。” “有什么不方便的？”沐红玉问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想开车。 “走，出去看看。”沐红玉赶紧刹车，把段崇文反摁到轮椅上坐下往外推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就见院子里的人呼啦啦往外跑，一下就空出来一半多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沐红玉有些好奇。 “杨峥家里人来了。”金昊从外面进来，站在了段崇文身边，眉头皱得死紧。 段崇文斜睨了他一眼，问：“都有谁？”如果只是杨峥的爷爷，金昊不会是这个表情。 “杨立春一家。”金昊说话以平淡为主，除了京城着急的那次也就和段崇音的时候局促点，现在却是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戒备。 段崇文稍微回想了下，拉了身后沐红玉的手，“红玉，待会儿来的人当中可能有讨厌的人，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谁？”沐红玉询问的同时就看到门口进来了几个人，杨峥和一位老人低声说话，后面跟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七口人，其中还有个大家的熟人：贾瑶！ 沐红玉想起之前段崇文给她说过的一点人际关系和原书的部分情节，现在串到了一起。只是有点戏剧性的是本该沐青翡和这群人在京城衣香鬓影的高档宴会上相见的场面，成了她和这群人在大青山脚下猪圈牛棚附近的会面。泥土地和八仙桌之间还有几块新鲜的鸡屎，因为紧挨着猪圈和牛棚，这个季节还是能够嗅到一点属于牲畜圈的独特气味。 沐红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杨立春一家。贾瑶身边那个梳着大背头，生得有些阴柔的应该就是杨峥的远房堂兄杨帆；年老的两位是杨峥堂爷爷和堂奶奶，在杨家爷爷这辈堂兄弟排行老七。中年的就是堂叔和堂婶了，还有个和杨帆长得有些挂相的年轻女孩。 杨峥的态度不是很热络，带着一大家子到了边上靠近沐家的一桌坐下，只让大丫给爷爷杨冬至倒了一杯热水。 只是杨立春一家子穿着和气势都不一般，夏小菊怕怠慢了贵客，连忙提了热水瓶，拿了搪瓷杯出来在桌上摆上，热情招呼道：“几位远道而来，先喝口水休息下，咱们十点行礼，十一点准时开席。” “哎呀，好脏。”贾瑶见着沐红玉和段崇文手拉手站在正房前台阶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这次回去后贾大空压着她一阵威逼利诱，再结合了她在乡下的待遇，终于让她知道继续追着段崇文不但得不到人，还可能失去京城的一切。 贾瑶害怕了。虽然心中还有对段崇文的执念，她还是舍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所以她飞快地同意了和杨帆订婚，订婚后听说杨峥在乡下要结婚了，便撺唆着杨帆跟着杨冬至到乡下来观礼。 杨帆现在可是在京城市机要部门上班，年纪轻轻已经是主任级别。其实这个级别的人要请假去乡下参加堂兄婚礼是不太容易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帆在家里才试探着提了一嘴，身居高位的爷爷和父亲居然就大力支持，还说这么难得的事情干脆一大家子都请假来参加。 别说杨帆心里奇怪，就是杨峥都压低了声音悄悄问了爷爷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明明都说了舟车劳顿，爷爷身上还有打仗时候的老伤，所以打算过年的时候再带着大丫回京城办一场。可现在，不但爷爷来了，还把和他们爷孙俩向来不怎么来往的七爷爷一家也带来了。 天知道看到杨帆、杨小菲兄妹俩和贾瑶一起出现他有多震惊，下意识就去看他段哥的反应，却发现他段哥和嫂子手拉手说悄悄话，根本就没往这边看，那他要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段二叔和段二婶夫妻俩表情也不好，才从京城躲到了益县，这一家人竟然还阴魂不散。段二婶一家出来，震惊的还有杨家的杨小菲。 “音音，你的脸！” 杨小菲这一声尖叫，杨家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看向了段崇音……的脸。 段崇音接受治疗已经半个来月，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之前那些红疙瘩几乎都已经看不见踪影，只剩下淡淡的痘印，要是扑点脂粉就能全遮住。只是段崇音听沐红玉这医生的话，暂时什么都没用，反正她顶红疙瘩都能泰然自若上班下班，一脸痘印又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会好了？”肉眼可见的好转，杨小菲失声惊呼。 段崇音一手牵着一个娃，神情淡定，“怎么，我好起来你觉得很奇怪？” 杨小菲是个爱上火爱长痘的人，当看到段崇音一夜之间长了满脸痘痘的时候她每天都很快乐。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段崇音脸上的痘痘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快要消失了！ 那她这一趟最大的快乐在哪里？ 第286章 一起秀恩爱 段崇音就是因为吃了杨小菲一顿献殷勤的海鲜大餐后过敏长出的痘痘，根据沐红玉推测，发物不仅是海鲜，可能还在食材里添加了别的化学制剂，这才会让痘痘顽固不消。 要不是沐红玉身怀作弊器，段崇音的脸还真有可能毁了，下半辈子估计都会顶着一脸难看的痘痘过日子。所以段崇音对杨小菲是一点好感也无，客套话都不想说，只往旁边沐红玉靠了靠：“找到好医生，自然就能好。” 杨峥也不喜欢这个堂爷爷一家子。应该说京城杨家大家族中，杨峥和他爷爷其实是一直被排除在外，爷孙俩都是单打独斗到的今天。要不是祖上定下的规矩，爷孙俩都不会与京城这个杨家走动。 杨老爷子这次也是怕堂弟一家子莫名其妙来乡下观礼会坏事，这才拖着不怎么利索的身子跟着来了。见杨小菲一副要冲到段崇音身前一探究竟的样子不由重重咳嗽了一声：“都少说两句，入座吧。” 在路上，杨老爷子就郑重地给堂弟一家说过。这可是他唯一的大孙子结婚，谁要是让婚礼不顺利，他豁出命也要让那人不顺利。 杨老爷子才从部队下来，嫡系不少，杨家一直都想拉拢他，所以这句狠话一放，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杨小菲还想说话时候就被她妈给死死拽到了桌上，就连嫌弃搪瓷杯子太脏的贾瑶都被杨帆扯着坐了下来。 大丫在众人欢呼中走了出来，原本杨峥也给她做了旗袍，但她可没胆子穿出来，只是和杨峥一样穿了白衬衫和蓝色裤子。关键大丫生得好，身高腿长、五官明媚、笑容妖而不艳，沐红玉就曾经说过她的长相不比后世那些流量小花差，关键气质还摆在那儿，纯而不俗。 大丫今天还点了唇脂，尤其娇艳。刚一出来，杨峥就已经笑得眉不见眼，迫不及待地上前把人拉到杨老爷子面前：“爷爷，大丫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媳妇了。” “好，很好。”老爷子之前就见过大丫，也挺喜欢这温柔淳朴有上进心的姑娘。从随身包里掏出个红包郑重地交给大丫，“这是你们奶奶说传给媳妇的东西，可铮儿妈没福气，就直接交给你了。” “爷爷。”大丫看了一眼杨峥，把东西收了下来。 原本杨峥和大丫是打算办山里人的传统婚礼，还会有孩子给新人说吉祥话，有老人给新人梳妆等等。可看到杨家人之后，段崇文便赶紧让沐红玉找了夏小菊把老旧习俗全都取消了。 等新人见过了双方长辈后就拿出了语录，一对新人取下大红花换上语录，对着念了誓词，就算全了礼节。接下来就是九大碗时间，别看杨家人嫌弃环境的模样，等菜品上来后眼睛都绿了，京城那地方可吃不上这么地道的酒席，肉也不如这酒席实诚。 杨立春眉头才刚刚皱起来要说话，杨峥就端着农家自酿的米酒转了过来：“堂爷爷，今天你们可一定要吃好喝好。这一顿，可是我爷爷拉了三年的饥荒，我也找同事和朋友借了不少才勉强置办上的。” “怎么能这样铺张浪费？”杨立春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也是不想被太多人关注。 杨峥捏了捏拳头，幸好段哥交代过他，不然被杨立春抓着小辫子，这九大队所有人怕都扛不住他嘴一张的一个罪名。 杨峥呵呵一笑，“七爷爷，杨帆也快结婚了吧。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能比弟弟差了吧，不然以后说起来不好听。” 好吧，杨帆的婚宴本来就要大办，跟乡下这点俗不可耐的九大碗比起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杨立春闭嘴了。 段崇文和沐红玉陪着段二叔一家，桌上还差一个，沐红宝扭扭捏捏补了上来，面对一桌子学霸，沐红宝是压力山大，最喜欢的肉菜都一点不香了。 唯一让他还有点优越感的大概就是他大姐了！吃了八分饱后，他实在是没忍住，问：“大姐，你真要参加高考啊？” “为什么不，上次回来办手续你不是知道吗。”沐红玉一边照顾小星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沐红宝顿时就变了声调：“你怕不是逗人玩儿的吧，你小学毕业时候两门合起来才考十二分的人能参加高考！” “我就不兴自学成才吗？”沐红玉咬牙切齿。这弟弟之前有点混不吝，现在知道上进了又有点憨，她在线暴躁想打人。 段崇文是知道沐红玉芯子早已经换了聪慧又博学的魂儿，可别人不知道啊。听到合起来十二分的分数都愣在了当场，段崇音这个和沐红玉一起接受补课被碾压的姑娘更是花容失色，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段应慎这个文学教授也有点懵，沐红玉的文学功底深厚，一些晦涩的古文她都能够诵读并理解，这怎么可能只是小学毕业生，而且才考那么……那么点分数。 “扑哧……，某些人当真以为傍上了天鹅就能成天鹅了，真是白日做梦。”贾瑶一直都关注着这一桌，准确来说她是关注段崇文。虽说路上被三令五申不要在杨峥婚礼上说不合时宜的话和做不合时宜的事，可她还是没忍住。 沐红玉还没反击呢，段崇文就首先盛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乖，喝口汤。乱叫的狗不敢扑过来咬人，要是扑过来，我先帮你打死它。” “嗯，”沐红玉觉得，自己的快乐能让别人痛苦，那她为什么要拒绝。于是，一边喂女儿吃东西，一边张嘴喝汤，甜甜蜜蜜笑一个：“谢谢孩子爸，我还想吃那个耳片，这边喂你女儿不方便。” 段崇文十分配合，用筷子夹起木耳送到她嘴边，“这个有点辣。” 夫妻俩恩恩爱爱，只当贾瑶不存在。气得贾瑶咬牙切齿，筷子啪地一声放到了饭碗上头：“不吃了！” 贾瑶对段崇文的那点心思大院里谁不知道，杨帆和她虽然是出于目的的联姻，但男人谁都不愿头顶挂绿，哪怕是隐隐有点也不成。 杨帆回头看了一眼段崇文和沐红玉的互动，放柔了声音给沐红玉添了半碗汤：“瑶瑶，吃那么点身体怎么受得了，来，再喝点汤。你以前不是在这边上过班吗？下午带我转转，我想对你有更多的了解。” 声音倒是很温柔，可眼中的警告更不容忽视。 第287章 奋斗的小月 不同于京城来客的拘谨，研究所的人就要随和得多。 不随和也不行啊，研究所排名第一的大魔王就在旁边坐着呢。虽然这时候他身边有妻有子看起来笑得温柔又随和，可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就是叶良都不敢掠其锋芒。 桌上的饭菜看起来大碗装着很粗糙的感觉，但味道真心不错，且很多东西都是城里根本就吃不到的，叶良作为年纪最大的一个，当仁不让地作为这桌主人，“别客气，快吃快吃，吃了下午再四处逛逛，听说这边有个烧陶瓷的手艺不错，待会儿可以去看看。” “叶爷爷，我可以带你们去找黄二叔，你可以帮我个小忙吗？”段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桌子旁边，听到叶良的话之后捧着脸开口问。 叶良还没开口，旁边那两位长相有些相似的其中一个就首先开了口，“哎哟，这是段研究员的大女儿吧，我刚才看到你了，长得真可爱。” “谢谢伯伯夸奖。”段如月小嘴特别甜，眼睛亮闪闪的，真是萌化了人心：“伯伯也是研究所的科学家吗？” 兰海洋可不敢自称科学家，连忙自谦了两句。 叶良看兰海洋和段如月说得热络，没眼看地和赵所长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默吃菜。 旁边话比较少的兰天空虽然是弟弟，但比较老成，话也很少，从叶良和赵所长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妥，可不知道哪里不对，也就没出声提醒。 那边，段如月卖萌了一阵，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兰伯伯真是大好人，一定可以帮我弄到个黑白电视机的吧。” 兰海洋满脸惊骇：“你说啥？” “我可以出钱的。上次我做半导体卖了三百块……”段如月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兰海洋快速地捂着了嘴巴。 “你……你小声一点。”研究所里真正有本事的，譬如段崇文这样的都会偶尔做一点私活儿挣外快，但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东西，谁也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打击投机倒把的政策都还像一把刀似的悬在头顶，谁也不敢露头，就怕迎头来一刀。 段如月眨了眨眼睛：“我只说给你们听啊，别人听到了也不会信。” 兰海洋僵住：是哦，一个七岁小女孩说什么装半导体赚三百块钱，信了的人怕是个疯子。 “那你说电视机。”兰海洋感觉后背刚出的冷汗散了，现在有点凉。 段如月点了点头：“对啊，我那天偷看了我爸的笔记本，大概知道了黑白电视和彩电的区别。可是我连黑白电视都没见过，我怕到时候不会装彩色的赚钱，所以想先弄个黑白的试试。可我爸不让。” “你爸不让，那你来找我们。”叶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农家自酿的玉米酒，眼角眉梢都是轻松的笑意，看到段如月，他好像看到了研究所的未来。 “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不像我爸，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段如月眨巴着眼睛，拉着兰海洋衣摆摇了摇：“伯伯，我一看就知道，你一定是能够帮我的大好人，是不是？您可不能让我失望。” 另一桌的沐红玉听不清自家女儿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到平时成熟稳重的小姑娘此时好像在撒娇，对着一桌中老年男人撒娇！有叶良和赵所长在，沐红玉不是很担心，可她发现段如月竟然是对着不太认识的人撒娇，这就有点不那么合适了。 她推了推段崇文，示意他往那边看，“小月在干什么？” 段崇文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你别管她，先吃饭。” 沐红玉接过段崇文给她盛的米饭，眉眼间的担忧并没有消下去，大有放下碗筷去把孩子抓回来的迹象。段崇文赶紧阻止她：“那两位是研究所新来的电子和机械方面的教授，小月亮肯定是对人有所求。嗯，你大概不知道，她有些痴迷电子方面，大概是有什么疑问需要人家解答吧。” 在研究所的时候，段崇文就发现了他女儿的“两面派”。不过他自己也是多面派，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为了自己的目的能够达成，有效地利用自身优势，这本来就是他教给女儿的处事法则，女儿不过是照做而已。 沐红玉半信半疑，一边吃饭一边注意段如月那边的动静。发现和段如月离得最近的那小胡子越来越激动，“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牵着段如月大步流星就来到了段崇文桌子边上。 “段研究员！我决定了。” “你要干啥？”沐红玉看他激动的样子，赶紧起来把段如月拉到自己身后，“我家女儿不送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兰海洋有点懵，段崇文嘴角带着笑，“兰教授决定了什么？” 沐红玉这才觉得自己情急之下就嘴瓢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幸好她没把那句“你像个拐孩子的骗子”给说出来。 兰海洋懵了后也十分尴尬，连连摆手：“小月妈别紧张，我只是想收你女儿做徒弟，没打算把她带走。” 沐红玉才刚被段崇文科普这两位兰教授都会是国科大的中流砥柱，下一刻中流砥柱就要收自己七岁的女儿做徒弟，咋听起来这么怪呢。不过，能够有这样的机会真的很荣幸，沐红玉点了点头，“只要小月亮同意，我没意见。” 不仅是沐红玉觉得怪，沐红宝和旁边杨家一桌更觉得奇怪。杨家人和科学界没什么联系，之前杨峥也没介绍过另一桌的客人来历。听到兰海洋这么说，一直憋着的杨小菲又忍不住了。 “当真是乡下地方的人没见识，也不怕孩子被拐走。” 贾瑶也不甘示弱，“可不是嘛，小学毕业还好意思参加高考，这简直就是占用郭嘉资源。” 说到这儿，贾瑶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整个人都轻松了！沐红玉不是要参加高考吗，能不能参加，可还要经过审核的！她得意地看了一眼杨帆爷爷和杨帆爸爸，这两位在，视察下县城教育部门很正常的吧！ 第288章 祝老三闯祸 一顿结婚宴，院内众人吃得是各自心思浮动，院外吃流水席的人村民们却是个个满意，都竖起了大拇指一顿夸。 祝老三夫妻俩原本就和夏小菊一家没什么关系，也没打算今天去吃九大碗。他们今天来大队部的目的就是找沐红玉碰瓷，现在碰瓷倒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钱倒是那么多，可没到手里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夫妻俩在刘继宗的坚持下熬了多加黄连的汤药喝下去，伤有没有好不知道，反正从嘴里到心里都是苦的。等刘继宗一走，夫妻两个你埋怨我、我埋怨你，吵了几句后又盘算起放在刘继宗那里的五十块钱来。 祝老三媳妇咂咂嘴：“听说今天八队夏寡妇嫁女儿，桌上九大碗就有六碗是大荤。那段瘸子不是说五十块钱里面还有营养费吗，我们就去找杨大夫开证明，让大队长给整点肉吃。” 好吃懒做的夫妻俩一拍即合，从家里出来直奔大队部的医疗站。只可惜杨大夫夫妻早就关了门去吃九大碗，并没在医疗站。 没在医疗站没关系啊，夫妻俩的目的本来就是杨峥和大丫酒席上的肉菜。大队长肯定也在，夫妻俩又马不停蹄地往河边赶去。 到猪圈的路口停着大队最宝贵的财产拖拉机，之所以停在这儿，一是要把牛棚和猪圈房顶的烂草和堆了小半年的粪运到田里去；二是刘三最近运送九大队的药材去帆江厂都是和大丫交接的，也算是一份情谊在，随了一份礼自然是要来吃流水席的。 拖拉机放在路口有点挡着路，需要人侧着身子过去。第一拨吃了流水席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回来，祝老三和祝老三媳妇在原地等那些人过来之后，轮到两人一前一后从拖拉机旁边经过。 别人经过拖拉机的时候都很正常，就算是为了走得稳当在拖拉机发动机盖子或是烟囱上借一把力，也多是弄脏了自己。 可轮到祝老三两口子，异状就在那一刻发生了！祝老三手底下的发动机壳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打击，“啪嗒”一声就碎裂开来，而且不只是壳子，内部零件也摧枯拉朽般哗啦啦掉了一大片。 祝老三媳妇手扶的烟囱也是，从中部分直接截断，她手里捏着上半头，里面黑灰飘出来，呛得两口子黑头土脸，在原地不停地咳嗽。 周围，是目睹这一神奇事件的村民们！他们盯着祝老三面前的残骸和祝老三媳妇手里的半截烟囱，整个人都不好了！ “祝老三和他媳妇把拖拉机给弄坏了啊！”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就像是魔咒打破了沉寂。 “快快快，你们去通知大队长和刘三哥！你们守着这里不能让祝老三夫妻俩跑了！你……你算了，留在这里做证人。” 八队生产队长沐红兵就在现场，本来作为队长又是沐家人该去屋里坐的，结果杨峥和大丫根本就没请他进去。心里正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发，正好就撞上祝老三两口子这一波。 沐红兵还奇怪地看了看自己手掌，他记得刚才从拖拉机边上路过也是借力了好几下。而且拖拉机又不是豆腐，怎么碰一下就碎了呢？ 在沐红兵身后不远处，穿着一身和在场所有人都相似衣服，长着一张大众脸的警卫员悄无声息地遁走，深藏功与名。 这一切，都是段崇文有所遇见并且计划的。针对祝老三两口子，段崇文一共准备了三套方案。一是知青院的香皂作坊；二是牛棚猪圈；最后才是拖拉机。 祝老三夫妻俩反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算两口子不动也会被引着去其中一个地方。不管去哪，都会有一笔大损失等着他们。 让暗处的警卫员没料到的是，这两口子根本就不用人煽风点火，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点燃了，迫不及待就往猪圈凑。关键是刘三为了方便下午的活儿又把拖拉机停在猪圈前头，所以就只能对不起爱车如命的刘三了。 不过，段崇文肯定不会让刘三伤心太久的。这一点作为跟着段崇文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暗处警卫员，心里很清楚。 拖拉机被祝老三两口子给弄散了！ 刘继宗和刘老三哪里还顾得上桌上的美味佳肴，加上两人在第一轮也吃得差不离了，丢下筷子就冲了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们。 刘继宗和刘老三以为“散了”是一种抽象的形容词，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这是个具体的描述。 盖子和内部倒也不是完全没痕迹的散架，都是从有接口或是螺丝的地方散的，只不过散的地方太多了些。 “这要怎么修啊！”刘三从祝老三媳妇手里拿回那节烟囱，也顾不上里面的黑灰，哭丧着脸试图直接安回去。可是烟囱的断面就像是生生掰断的，根本就没办法接上去。 发动机那边，刘三东一块、西一块，也没办法拼回原样，三十来岁的壮汉搂着黑烟囱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我的拖拉机啊……” 刘继宗面沉如水，指着两个满脸黑灰的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着急之下会和谐的脏话都冒了一大串。 “你们两个！这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大队，报复我！这种破坏集体财产的举动简直罪大恶极，必须严肃处理。” 祝老三夫妻俩从刚才一直懵到现在，听到刘继宗的处理意见顿时就跳了起来，“不能啊大队长！不能那么办。大队长饶命！” “这时候让我饶命，这车子你们说怎么办？刘三是修不起来了，朱老早已经回城，你说咋办？咋办啊！”眼看着秋收来临，大队没了拖拉机要多出来不少事。 刘继宗这一通骂也让看热闹的村民不再安心吃瓜，一个个都细思极恐，对祝老三夫妻俩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有那激动地提着拳头就上前给了祝老三几下，打得祝老三鬼哭狼嚎。 “哭什么！”刘继宗围着车子转了两圈，心下其实有了点猜测，但他没敢嚷嚷出来，捏了捏包里还没放回家的五十块钱，他做了个决定。 第289章 恶有恶报 “帆江厂就是机械厂，专门生产这些配件的，我去问问杨同志能想办法不。”刘继宗黑着脸转身去找人。 祝老三突然想起段崇文以前跟着朱老一起修拖拉机的事来，疼得龇牙咧嘴，翻了个身躲过还要继续追打他的村民，大声嚎叫起来：“肯定是姓段的残废！他弄烂了拖拉机嫁祸给我的。” 刘继宗脚步顿了顿，转头咬牙切齿地指了两个人：“你们把他给我绑起来堵住嘴！他媳妇要是闹，也都绑起来。” “为什……呜呜呜”祝老三被堵了嘴，世界安静了。 “还好意思问我为啥！遇到事情就会左右攀扯，我们大队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家伙。人家段同志的身体还没你媳妇好，要怎么弄成这个模样？再说了，我和老三把拖拉机放这儿就去外院吃酒席，人家段同志在内院一步都没出来过，怎么把拖拉机给……拍坏！我看，也就你们两口子有这力气和闲心。” 沐红兵刚才也摸过拖拉机，生怕攀扯到自己身上来，连忙扯了身边好几个人大声证明了他们经过时候拖拉机都还好好的，大家异口同声证明就是祝老三夫妇弄坏的，所有责任都该两个人承担。 刘继宗叹了口气，直接进了院子找到了段崇文，小声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他也不错眼地看着段崇文和沐红玉的表现。 虽然段崇文淡淡的，可他和沐红玉都难掩惊讶，不像是作假。刘继宗就疑惑了，人都在这要怎么给拖拉机动手脚？而且还精确地知道正好是祝老三两口子经过时才出事。刘继宗有些愧疚了，他怎么能胡乱揣测段同志呢。 在段崇文的指点下，刘继宗请了叶良和兰天空两人去看了拖拉机。叶良和兰天空都是机械方面行家，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大多数螺帽都被人为给切割过，烟囱看似掰断的，实际上也是人工切割了绝大部分。 最近研究所电子方面研究进展不是很大，却被段崇文发现了一种合成方法，合成后的金属坚固异常，打磨过后锋利无比，能轻松割开半寸厚的钢板。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就十分鲜明了。 但两人能说吗？明显不能啊！段崇文的所有发现那可是最高机密，这金属多半是要进入军方最高机密，以后不知道应用在什么领域，但这种“作奸犯科”明显是有针对的人。 两个老油条一阵沉思，问了事情始末有了一个结论：这叫祝老三的肯定把段崇文给得罪狠了！那就…… “坏得太厉害了，现在没法子修，得想办法弄到帆江厂去。不过，许多零件都要不得，得换新的。”叶良下了结论。 刘继宗心里一咯噔：“那得花多少钱啊？”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弄到帆江厂去，单单是零件估计就得这个数。”叶良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二十？”刘继宗松了一口气。 “二百！这是买零配件的钱，还没给你算手工费和辛苦费。我们研究所军管了嘛，军民一家亲，只收本钱，不收工费。”叶良一副你们占大便宜了的表情。 咕咚—— 刘继宗和刘老三一起坐到了地上，祝老三也一个仰倒，堵着嘴根本就哭不出来。两百块钱，卖了他也凑不上啊！ 这么大的事，刘继宗哪敢做决定，只能先把祝老三两口子押到大队部的仓库先关着，晚上召集了大队部的人一起商量了才能决定最后怎么办。 拖拉机事件没能影响到院子里婚宴的正常进行，沐红玉拉着段崇文就急匆匆进房，惹得张庆雅和袁琴笑话他们俩更像是着急入洞房的小两口。 沐红玉才懒得管别人的嘲笑，扯着段崇文的领口就问：“是你吗？” 段崇文握着她的手轻轻拉下来，“我不允许伤害过你的好过。” 好吧，沐红玉被一个病歪歪的“古董”给撩了，这种总裁式的语式听起来很顺耳。就是有点担心会连累刘继宗和刘三。 “不会的，研究所那边不是还有以前的那个发动机在吗？到时候直接让杨峥给他们送回来换上就好。只不过这中间的损失都会转嫁给祝老三夫妻俩。”说完了，段崇文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不会。换我，我就找个机会盖祝老三的麻袋，把他狗头锤爆！”沐红玉扬了扬拳头，眼中的亮色惊人。 段崇文没忍住，倾身吻在了她眼帘上，“不用你动手。” 晚上，愤怒的大队部做出了一个对祝老三夫妻俩的处罚决定：两口子现在放在大队长那的五十块不再给她们抓药买营养品，毕竟能把烟囱掰断的人身体该有多强装啊。另外，两口子要每天早上到大队部旗台上念检讨书，并且往后两年掏粪、翻猪圈的活儿都归他们，并且每天的工分只有两分是他们自己的，别的都归大队所有。 幸好大队的几个作坊都能挣钱，账面上还有好几百块钱。大队部决定用两百块把发动机给修好，谁知道等刘继宗抱着钱找上杨峥的时候，杨峥却大方地表示，之前的发动机还在研究所院子里放着呢，可以暂时拿回来换上。另一个发动机修好后可以再配一台拖拉机，只需要多添一百就行。 三百块钱再给大队添个拖拉机，对于水泥厂的开办，刘继宗更有信心了呢。也不知道祝老三弄坏了拖拉机是喜还是悲了。 对大队来说当然是大喜事一件，可对祝老三来说，更悲催的还在后头。秋收后的一天，他早早出门去了猪圈，等祝老三媳妇睡得差不多再跟去的时候发现他倒在猪圈里，几头猪还在他腰下拱着什么。 等杨大夫闻讯赶来，只知道祝老三又成了不行的祝老三，但祝老三媳妇却只能和他绑在一起，哪也不能去。想再去帆江厂找沐医生看病，对不住，沐医生要全力备战高考，已经从三医院离职。 想进研究所找人？不好意思，研究所最近不太平，试图靠近的都会被严格审查。 当然，这是九大队在杨峥结婚后发生的事情。第二天早上段崇文和沐红玉就带着孩子们重新回了厂里。 第290章 突发事件 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就连国庆都和沐红玉前世熟悉的不一样。 不过举国欢庆的气氛都差不多，帆江厂早早就准备了起来。贾瑶离开后，李洁也被降了职，重新管理福利的算是沐红玉的熟人冯金枝，以前倒春寒的时候就是她帮着组织人手给沐红玉帮忙的。 冯金枝是个爽快人，没能进到研究所，直接就到了三医院找沐红玉。 “沐医生，你能不能把这个活动要求带给赵所长一下，他好些天没到工会了。”研究所里的人深居简出，增兵之后就是赵婶这样的正经家属他也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接外面的任何东西。冯金枝也很无奈啊，又怕交给警卫员们不能及时送到，反正也要找三医院院长，干脆就一起送了过来。 “什么活动?”沐红玉看了一眼通知。 原来是国庆来临，厂里工会除了安排一台国庆晚会之外还配合了县里搞一个运动联合大比拼，据说是附近三个县城乃至整个省的农民代表和工厂代表都会参加。 今年的活动搞得比较盛大，能够在全省得到名次的还有机会参家什么国家队选拔，能参加明年世界级比赛。对于这个荣誉，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厂里接到任务后也是精神一震，之前厂里的意外让管委会在三线指挥部受了批评，就想趁着这个难道的机会把面子给找回来。 于是，厂里除了车间积极组织了人手分别参加个大家擅长的项目外，要求每个单独的行政附属单位也必须参加，最少也要参加其中一项，上不封顶。 三医院当然也算附属单位，本来厂里还把主意打到了驻厂官兵的身上，奈何胆子还是有点小，最后只能给研究所下通知。 这也不妨碍什么，顺手的事情，沐红玉便没有推诿，接下了差事。 眼看离高考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到处都能看到捧着书复习的人影。三医院院长杨胜利也有些紧张，是替沐红玉紧张，“别的事情我们都能应付，要不你和大丫、二丫她们一样，专心复习，别再过来上班分心了，工资照发。” 沐红玉本来也有这个打算，蒋延安和叶婷婷两个这段时间也都减少了工作量，医院里就剩一群老头子，她有点于心不安。 杨胜利也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他给薛全打了报告，薛全那边已经从卫生部拿到了红头文件。从这个月开始，先从附近医院抽调医生和护士来学习和工作，既普及了中医知识，又缓解了三医院人手不足的难处。如果没意外，往后三四年都这么办，最大限度地先让全民心中有中医的概念，促进更多人学习中医，报考中医学院。 沐红玉心中大定。所以说别人能身居高位呢，她都还在担心眼前的事情，人家就已经把中医未来的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相信等她中医院毕业后就能有一大批具备中医基本理论的人涌现，对于发展和推广中医绝对是百里而无一害。 沐红玉把手里本就不多的工作和杨胜利做了交接，收拾了桌上她的私人物品，带着冯金枝让她帮忙转交的信件，和段崇音打了个招呼就往研究所家属区走去。 别问段崇音也要考大学为什么没请假，问就是人家原本就是学霸，还有一双教学霸的父母，高考的那些练习题就没人家不会的。自诩聪慧的沐红玉洽了不少柠檬。蒋延安人家早年念过一年大学，叶婷婷有他补课也是不差，算起来最差的就是沐红玉和自学初高中课程的大丫、二丫，都学得磕磕碰碰的。 “我找我侄子有急事，你们要是不让我进去，耽搁了家里大事你们谁能负责!” 远远的，就能听到又有人在研究所门口的警卫室大呼小叫。 这声音，不就是杨帆的爸爸吗? 这一家子人参加完杨峥的婚礼后是打算住到杨峥在研究所家属区的房子里来的。只是一来出入证手续麻烦，二来段二叔夫妻俩在杨峥的房子里，所以被杨峥给直接拒绝了。在三厂区的招待所给众人开了几间房，就连他亲爷爷也跟着住了招待所。 再后来，杨帆一家子觉得难得来一趟川省，听说好些地方风景秀丽值得一看，干脆一大家子连同杨峥爷爷一起离开帆江厂。这都走了好几天了，又是闹什么幺蛾子呢！ “对不起，没有出入证，不能进。”警卫员们身负任务，肯定不会轻易放人。 “真是岂有此理!我已经给你们看了我的工作证，我可是京城副城长，难道我会是奸细、间谍不成！再说了，杨峥！杨峥你们认不认识，他可是你们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你不要我进去，耽搁的可是大事。”杨帆爸四十多岁，长得还算斯文儒雅，就是此时跳起来指手画脚的样子有点滑稽。 “请您稍等。我们已经派人去研究所通知杨研究员，他稍后就出来。”能够看得出来，警卫员也十分头疼。 正说着，里面金昊大步流星赶了出来，给杨帆爸行了礼：“您好，杨研究员手里有个项目比较紧急，暂时不能耽搁。他的意思有什么紧急事情您可以告诉我，我去转达。” “转达个屁啊!这事情可是事关他爷爷，必须当面给他说。真是混账，不就是个破研究员吗，就这样目中无人！带我去，我必须好好教训教训这孩子。”杨帆爸的情绪更激动了。 金昊伸手拦住想要往里闯的杨帆爸，眉头紧皱：“您再这样，我有理由怀疑您是目的不纯，可以先羁押再调查。同样的，也是看在杨研究员的份上，我先警告您一次，若是您执意继续往里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帆爸气得浑身颤抖，颤颤巍巍指着金昊：“好!很好!如果杨峥他爷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他后悔终身去吧。” 金昊明显有些犹豫了，倒是沐红玉就奇了怪了，上前一步问:“杨家叔叔，你这话什么意思?如果真是杨爷爷出了什么事，你去里面见着杨峥也做不了什么啊，不如你把事情说清楚，我相信金连长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能帮上什么忙也义不容辞。” 第291章 有点蹊跷 沐红玉这话说得入情入理，金昊也反应了过来：“是啊，杨叔叔您先说说杨峥爷爷怎么了?如果是事情紧急，我相信他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 “我要当着他的面说。”杨英才也不知道究竟在坚持什么。 金昊警觉性自然是超乎常人的，但他在外人面前常年冷硬惯了，丝毫不露异样，反问杨英才：“您口口声声事情紧急，不愿意告诉我们转达给杨研究员，也不愿意电话里说，这不是更耽搁时间吗?” “我……”杨英才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那你告诉杨峥，他爷爷病了，现在在县医院里住着，有些事情让我当面交代给杨峥。” 都说交代事情了!这可不简单。 “那你一直支支吾吾干什么!”沐红玉真是对杨英才的举动无语了。 金昊眼神闪了闪：“我这就电话通知杨研究员出来。” “我进去说也是一样。”都到了现在，杨英才还一副想往里进的急切模样。 金昊依然伸手把人拦住，“杨研究员马上就出来。” 话音落下，杨峥穿着研究所的衣服把自行车骑出了小汽车风驰电掣的感觉。 “叔，我爷爷怎么了？” 杨峥直接把自行车丢在了边上，冲到了杨英才的跟前。 杨英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二爷爷说……” “我爷爷说什么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爷爷怎样了！我就觉得奇怪了，我不是给你们说过研究所的电话吗，有事不能给我打个电话，还专门跑一趟多耽搁时间啊。” 杨峥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研究所的衣裳脱掉，里面短袖长裤虽然是旧的，可也随时能出门的样子。 “嫂子！你在就更好了，我还说去医院找你。”杨峥把沐红玉手上的东西拿过来塞到金昊手中：“你给段哥解释下，回头我谢谢你。” 沐红玉赶紧给金昊说：“最上面那个是厂里工会交给赵所长的文件，别的你就都交给段崇文。” 家里这几天有段二叔一家三口，沐红玉一点都不担心。只是看杨峥着急的模样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开始问杨英才杨峥爷爷的情况。 只是杨英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一问三不知，可把沐红玉和杨峥急得够呛。 杨英才是让司机送他到的帆江厂，可他竟然又把司机给打发走了。让杨峥额头上青筋直冒，又转身去开了研究所的车子出来。 等待的间歇，沐红玉又好奇地问了好几个关于杨峥爷爷身体的问题，杨英才一会儿说是头晕、一会儿又说心口疼，沐红玉多问几句后心中疑团更重，干脆闭口不言，只等杨峥开车过来后飞速往县城里跑。 路上，沐红玉发现杨英才似乎坐立不安，随着汽车靠近县城医院，这都入秋了他还出了一身大汗。 汽车停在县医院门口，杨峥下车就往里冲，反倒是杨英才突然发足往旁边狂奔，被一直留意他动向的沐红玉给拽住了：“杨叔去哪？” 往前走的杨峥身体来了个急刹车，转头问：“叔，我爷爷在哪呢？” “这医院又小又破，你爷爷那个级别的人怎么能和这些泥腿子住一起，我走的时候你七爷爷说要带他去县里最好的招待所，让医生上门诊治！对，就是这样。”杨英才重重点头，此时的他满脸慌乱，哪里还有上位者的沉稳。 “既然是这样，那劳烦杨叔现在带我们过去吧。”沐红玉拉了一把急得满头大汗的杨峥。 “现在……”杨英才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了气势，“其实，我觉得你七爷爷说得不对，这医院肯定比招待所要好。这样吧，杨峥你赶紧去问问有没有单人间，实在没有的话定一个没人的大房间，我去接你爷爷过来。” 杨峥被沐红玉掐了一把，隐隐也觉得事情不对。一旦理智回笼，杨峥并不是那么傻，眼珠儿转了转：“叔，我爷爷是真的病了吗？” “我骗你干什么。” 杨峥皱眉：“既然这样，我嫂子在这边挂号办住院手续，我和你一起去接爷爷过来。” 杨英才没办法，只得应了下来，只不过眼神连闪，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沐红玉对县医院还是很熟悉的，正好趁杨英才和杨峥不在去查一查杨峥爷爷有没有到医院看过病，便也同意了这个办法。 杨峥和杨英才离开，沐红玉抬脚进了医院。门诊这边的医生都是年初才和她打过交道的，顿时都迎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问起了她近况。 寒暄了几句之后，沐红玉就问起了杨峥爷爷是否来医院看病的事情。几个门诊医生查了自己的档案，倒是大前天的确有一位住在京城的杨姓老人看诊，但只是轻微感冒，医院里开了药，连针都不用打。 沐红玉就奇了怪了，但也让护士查了查有没有空病房，有的话赶紧预定一间。 办好了入院手续，杨峥就背着昏昏沉沉的爷爷进了医院大门。 “嫂子、嫂子！”杨峥着急上火地飞快跑到了沐红玉跟前：“你快看看我爷爷！” 沐红玉上前还没摸脉搏，就嗅到了一股浓浓酒味儿，不禁皱眉：“你爷爷喝了多少酒啊？” 杨峥也是无可奈何：“我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好酒，偏偏酒量不好。平日里身边警卫员看着还没什么，这两天他警卫员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一趟，谁知道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沐红玉就奇怪了：“他不是感冒吗？感冒不能喝酒的。你七爷爷他们是怎么照料的。” 杨峥看了眼后面磨磨蹭蹭的杨帆和贾瑶，怒意十足：“七爷爷和七奶奶已经回了京城，他们一家四口不知道为什么没离开。我爷爷也是，都到益县了不回帆江厂，反倒和他们去住什么招待所。” 沐红玉抓住了话里的漏洞：“不对啊！之前你叔叔不还说是你七爷爷做主的吗，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杨峥一顿，压低了声音告诉沐红玉：“我感觉我叔有问题，他路上一直想把我支开，我爷爷也醉得蹊跷。” 第292章 我是谁，我在哪？ 沐红玉把门诊说给京城杨姓老人诊过病的那位医生给悄悄找来看过，大前天来看病的并不是杨峥爷爷，听形容倒像是杨立春。 也就是说，杨立春一行至少大前天就到了益县，杨立春看过病之后便匆匆离开。可为什么这两天留下的人没回帆江厂，又有了今天这一出？ 杨峥想了半天想不出结果来，沐红玉不清楚杨家人秉性，自然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等安顿了杨峥爷爷，沐红玉和杨峥凑在一起对了下各自情报，反正都觉着不寻常，可要说哪不寻常又说不上来。 “哎呀，要是我段哥在就好了，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这一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峥想了想，干脆起身出门：“我去给我段哥打个电话，不然这心里不安稳。” 杨峥前脚出门，贾瑶和杨帆后脚就进了门。贾瑶笑得不怀好意，迫不及待就开启了嘲讽模式：“沐红玉，你别以为傍上了崇文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别想了，你只配一辈子做泥腿子。”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沐红玉也看不惯贾瑶，心里厌恶怎么都掩不住。 杨帆皱眉把沐红玉拉到了身后，“说那么多干什么，过两天教育部门就要查实我们举报的情况，到时候往大鱼乡送通知她不就知道了吗。” 贾瑶不敢再说段崇文的话，只能在杨帆背后对着沐红玉做口型，脸上是极致的恶意，得意又恶毒。 “你们在这干什么？”打电话无果的杨峥一回并非就见着堂弟和贾瑶和沐红玉对峙，心里火气上涌，直接扯着杨帆往外拖：“我不是给你们说过了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一家子假惺惺的人。” “铮哥，我们也是好意。这种破医院能有什么好医生，我爸回来第一时间联系了省城的医生，三爷爷不会有事的。”杨帆一脸高傲模样，“照我说，你窝在这小地方干什么，京城不好吗，这次你就该跟着三爷爷回京去。” 杨峥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把人赶到了门外：“谢谢你们好意，我爷爷不用别的医生，有我嫂子就够了。” “你说这个乡下女人！段崇文疯了你也疯了是吗。”杨帆四下看了看，这屋里还真是一个医生护士都没有，只有沐红玉时不时去摸一摸杨冬至的手腕，简直不成样子。 杨帆正说着，就见医院院长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到了，其中一位正是他们到省城时候卫生部门的干事，杨英才联系给杨冬至找省城医生的就是这位。 “铮哥！你看我们有孝心吧，给三爷爷找的可是省城的专家。” 杨帆十分得意，这也是他们杨家权利的象征。贾瑶站在一旁，此时竟然有一种不祥之感，可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不正常。 “帆少……”那位干事轻轻喊了两个字又意识到不该在人前这么叫，僵硬地转了声调：“同志，听说杨司令在县里生了病，我们立刻成立了专家组。杨司令在哪呢？” “彭干事，感谢……感谢。”杨帆和彭干事亲切握手 “这么多人，干什么呢？”沐红玉刚从杨冬至的脉搏里摸出了点别的东西，打算出来找杨峥商量，结果出来就被走廊一群人给吓了一跳。 这群刚才都还端着的医生见着沐红玉也愣了。其中两个中年医生一瞪眼，转身就要走，被彭干事给拉住：“两位，这已经到了，要去哪？” “彭干事，我们感觉你是在耍我们。”说话的是省城医院内科医生，和杨胜利一个级别的。 彭干事和杨帆同时愣住，另外一位医生也是满脸通红，是气的：“我说过，以后有她在的地方我回避。” 沐红玉也认出两位医生来了。倒春寒的时候，这两位一直都反对她的疗法，到了后头，倒春寒越来越严重，两位医生换了几种治疗办法，手底下的病人越来越多，连他们都不同程度感染。 救人如救火，沐红玉说话直了点，一不小心就和两位打了赌，说是她能把人治好的话，两位就绕着她走。哦豁，她都成最后的大英雄了，这两位自然是输了。 再次见到，也难怪人家要绕到走了。 这两位可不代表另外几位，见到沐红玉后刚才都还端着的人顿时笑得眉不见眼：“沐医生，你在啊，那病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我这边倒是有个疑难杂症，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沐医生，听说国庆后就要开始从各个医院调集人手到三医院交流学习，我和杨院长很熟，不知道第一批能不能先调我过去。” “沐医生，三医院出的那几款成药能量产了吗？省医院药房很缺那几款，你看能不能……” “……” 众位专门被聚集起来的医生连病人都顾不上了，围着沐红玉你一句我一句就跟麻雀似的。 沐红玉的脸眼见着沉了下来，大喊了一声：“都给我住口！”伸手点了其中三个，包括转身想走的其中一位，“你、你、你，我记得你们是专攻内科、血液科的，能留下帮我检查下病人情况吗？其余的先散了吧，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三医院、和杨院长联系，我从今天开始已经暂时离职备战高考了。” 说完，沐红玉转身又回了病房，也没心情和杨峥商量事情了。 彭干事和杨帆被留下的医生直接拨到了一边，还有人埋怨彭干事：“你也是，要是和我们说了沐医生在，我们就不跑这一趟了嘛。” “就是，请了沐医生再叫我们来，这算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知道院长待会儿能不能把病人病历和沐医生的诊疗结果拿给我看一看。” “对对对，我也学习学习。” “……” 一群医生继续七嘴八舌说着话，杨帆和贾瑶在狭窄的走廊里避无可避，全程围观了一群医生的前后变化，甚至他们都插不上一句话。心里全是问号：我是谁？我在哪？ 杨峥倒是与有荣焉，呵呵笑着：“不愧是我段哥的媳妇！” 第293章 症状不寻常 “你们怎么看？”沐红玉心里有所怀疑，但是没经过检查不能完全肯定。 另外三位省城来的西医经过一番简单的检查，都一副疑惑难解的表情回望沐红玉：“老人家只是醉酒，睡一觉应该就能醒来。” 沐红玉把门外的杨峥放了进来，问他：“你爷爷醉了到现在有多久？” 杨峥挠了挠脑袋：“我去的时候爷爷就醉得睡着了，我想着有你在这，就把人背过来了。” 杨峥去招待所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小时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才刚刚中午十一点过，那杨峥爷爷是什么时候喝的酒？ 沐红玉的问题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对啊，再说杨冬至好酒，也不至于大早上的就喝得醉醺醺吧。 “杨帆你给我进来！”杨峥气冲冲开门去把杨帆也抓了进来，贾瑶见状不对也跟着挤进了门。 在杨峥黑着脸捏紧拳头的逼问下，杨帆很快就丢盔卸甲。但他也是一脸迷惘：“昨天我和瑶瑶送爷爷奶奶去省城火车站的时候三爷爷都还好好的，我爸妈和小菲陪着他本来说是要回帆江厂的。今早我们回来招待所却发现只有我爸一个人去帆江厂了，三爷爷喝醉了在床上躺着。服务员说我妈和小菲去公园了。” 杨帆说着说着也是心虚，“铮哥，我不是故意不照顾三爷爷的。是我爸妈和小菲都在，爷爷奶奶那边也要我护送。”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的招待所？”别的龌龊沐红玉不想管也管不了，现在是越听越觉得杨冬至的醉酒不寻常，幸好身边一直有人她没有乱喂玉石泉水，不然弄不好得坏事。 “八点过。”杨帆看了看床上红脸红鼻头，打着小呼噜睡得正熟的老人，也觉得有些不正常，沉默了一会儿，问：“三爷爷这是怎么了？” “你爸妈和杨小菲，现在在哪？”沐红玉想起了段崇音满脸莫名其妙的红疹。 杨帆正要说话，贾瑶不干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公安还是国安，凭什么审问犯人似的问我们，你一个泥腿子配吗！还有，伯父今天本来好心好意到帆江厂通知杨峥，却被帆江厂那些个兵痞子给刻意为难，他们以为他们是谁？竟敢拦着伯父。伯父被他们的恶言恶语中伤，对益县、对帆江厂十分失望，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已经买了车票回京城了！” “贾瑶，你住口！杨帆，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杨峥睚眦欲裂。 杨帆可不像贾瑶那么蠢，从沐红玉的几个问题当中已经听出来不妥。可再怎么不妥，那都是有权有势的杨家人，正如贾瑶所说，根本就轮不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农村女人来质疑。 杨冬至在杨家爷爷辈排行三，听说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即便是杨峥爷孙俩和杨家不是很亲近，杨冬至在杨家说话也很有分量。 杨冬至年初的时候以旧伤复发为借口想离开部队，可报告都被杨老暂时给压着，改为休养。这要是在休养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后果可不是杨帆能担得起的。 杨帆现在面对杨峥冒火的眸子和攥紧的拳头也是满心迷惘，甚至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失落。家里人陆续离开，却把他和贾瑶留在了益县！也不是！杨帆想起来了，杨小菲是让他们也一起走的，还说已经托人买了票，是贾瑶想看沐红玉不能参加高考的绝望，说是再待两天。 “你发什么愣！你倒是说啊！”杨峥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见杨帆沉默那么久一句话都不说，那火气顿时就冒了出来，上前就是一拳砸在了杨帆的脸上。 杨帆吃痛，也是不甘示弱，抬手就要反抗。 沐红玉从病床边站了起来，一手推着一个，轻轻松松把两人给分开，指着门：“既然不能给我答案，那就出去，要打要杀随你们，反正不能挡着我救人。” 杨峥还想说什么，沐红玉一瞪眼：“你也出去，你爷爷不会有事。但你最好把事情查个清楚。” “我会的。”杨峥给沐红玉深深鞠了一躬，“我爷爷就拜托嫂子了。” 大概是出于对段崇文的盲目信任，杨峥对沐红玉也有一种信任在，安心地拖着杨帆出了病房门，从打架开始被吓得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贾瑶也被杨帆顺手给拖出去了。 耳边终于安静了，沐红玉问三位医生：“这下你们知道其中异样了吧！” 病人现在这种醉酒状态最少持续了四五个小时，而且一般正常的人根本不会无端端大清早就饮酒。 沐红玉还从脉象上摸到，杨冬至腹中空空，起码是一天粒米未进。如果抛开一身酒气和红脸打呼的明显症状，他应该是又累又饿，整个人都蔫吧的表现。 把这个结论一说，三个医生都惊呆了！这种症状别说亲眼见识，就是听都没听过。沐红玉让三人就按照自己的思路，从西医方面对杨冬至做全面检查，她则想起了空间里那一堆中医知识典籍。 一番检查下来，除了杨冬至的身体的确处于脱水状态之外，一切和醉酒好像没什么两样。本来对沐红玉保持怀疑的那位医生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你们也别把沐医生想成了天才，她可是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村妇。” 另外两位医生立刻就反驳他：“那你怎么解释病人脱水状态！而且我们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你们有见病人的呼噜停过吗？” 没有！至始至终，杨冬至都是一副睡得很香谁都叫不醒我的表象。要真是放在招待所，怕是不会有人忍心去叫老人一声。毕竟，杨峥还说了，杨冬至由于有旧伤在身，睡眠质量向来很差，能有一个囫囵觉的话，他身边的警卫员都要谢天谢地了。 最后，三个医生还是没商量出一二三来，只能暂时先给杨冬至挂上葡萄糖补水，沐红玉拿出了一支人参，熬了参汤让护士帮忙喂给了老人。 第294章 找到毒手 沐红玉在空间里一时没找到解决方法，只能用稀释后的玉石泉水和人参汤加上葡萄糖摄入暂时稳住杨冬至的生命体征。 刚开始，和沐红玉唱对台戏的那位医生都还在嘴硬，可大家在县医院食堂吃了午饭又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后，杨冬至那边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就连小呼噜和红晕都没有丝毫变化，所有人都沉默了。 杨帆和贾瑶也着急了，赌咒发誓和自己没关系。杨峥这边已经联系了金昊和身在研究所的几位医学专家，晚上之前他们就能赶到。 沐红玉没再去和两人接触，只提醒杨峥着重问一问杨小菲的事情。因为她怀疑杨小菲有问题。 金昊带人来得最快，没想到段崇文竟然跟着一起到了医院。一到什么话都没说，就直奔沐红玉，拉着人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那浓浓的担忧和关切的口吻，让旁边想要上来打招呼的杨峥脚步就是一顿。好吧，他段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关心嫂子等于关心自家爷爷的身体。 下一句，段崇文就埋怨沐红玉：“知道事情有蹊跷还闷头赶上，你也不想想我和孩子们。” 好吧，杨峥心口有点疼，只好转向金昊。不曾想金昊也直奔沐红玉，“嫂子，来之前我让人查了下，杨小菲和别国那边的人有过接触。” “那里啊，就是那个用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充作巫蛊之术的地方。”沐红玉松了口气。这个在原文中属于一笔带过，不过后头就没怎么描写了。 沐红玉还没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国际形势，幸好对于这个盛行草药、巫蛊的小国还有一点记载，不然她也得抓瞎。这样说来她倒是没多少担心了，空间里有医书就是关于各个地方独特草药的记载，寻找就有了方向。 金昊却是眯起了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段崇文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声说：“既然有调查方向，那你就继续查下去。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一个个挖出来，和这个事情没关系的你没必要多问多管。” 金昊点了点头，转身和杨峥离开了沐红玉暂时待的屋子。 确定了沐红玉没吃苦、也没吃亏，段崇文这才放下心来，问：“杨三爷爷没事吧？” “应该没事。”沐红玉起身去把房门给反锁上，转头就对上段崇文发亮的眼神，和他急切的亲吻，沐红玉赶紧把人给推开：“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呢！我是想带你到空间里帮我翻书。” 段崇文看书的速度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那不叫看，那就是单纯的“翻书”，偏偏翻过的内容只要他想要记忆，那就能记个十成十。现实中的过目不忘。 段崇文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等进到空间里，他还是抱着人把刚才没能进行的给补上，直到沐红玉都差点走火了才把他推开：“我说过，以你现在的身体，一周一次是极限！不然连亲吻都给你取消了。” “红玉，其实我行的。”尝过美味的人如何能够接受看到吃不到。 “行行行，等你身体完全养好，你说多少就多少。”沐红玉急着翻书给杨冬至找解药，随随便便就嘴瓢一句安抚躁动的段崇文。殊不知，就是这句话给了段崇文极大的鼓励，在日后保养身体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屡创佳绩。 有段崇文这作弊器在，很快就在沐红玉翻出来的第三本书找到了关于这个国家的一些草药介绍。其中有两种草药那页都被段崇文折了起来拿给她看。 一种是被称为“诱草”，熬水之后加入食物能够诱发许多身体隐藏疾病，并且加以放大症状。 另一种被称为“酒灵”，和菜一起炒了食用会让服用者产生醉酒症状，直至饿死。 看到这两种同样来源于这个国家一个小山谷的草药，沐红玉确定凶手为杨小菲了。前一种应该就是段崇音脸上红疙瘩的始作俑者，幸好段崇音身体健康，也就吃了海鲜过敏的小毛病。当然，也可能是杨小菲本来就知道段崇音的过敏体质，特意请她去吃的海鲜。 后一种就是给杨冬至安排的，用心险恶，要不是沐红玉留意到脉搏不对，让杨冬至再持续饿上一天，本来身子就亏空的老人怕不死也要大伤元气。 这两种药材后面并没有写具体解法，前者沐红玉是配合着玉石泉水内服外敷基本已经解掉。后面这个倒是要重新想一想要如何解决。 两人也没多耽搁，从空间出来后找金昊把事情一说。金昊那边结合查到的所有信息汇成了一条完整的脉络，脸色沉沉。 “这次还是要多谢嫂子了！”如果没有沐红玉让杨峥转达他对杨小菲的怀疑，他也不会这么快找到突破口抽丝剥茧。 金昊沉着脸是因为抽丝剥茧了之后却再难有下一步行动，因为所有的一切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招待所那边所有的食物都已经处理，所有人只是觉得杨冬至只是喝醉了而已。 沐红玉本来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小菲会对杨冬至出手，段崇文却是简单给她解释了下。 杨家人起初到益县的目的就不单纯，兴许就是冲着研究所的最新成果来的。只是一来这些人派出的钉子没有得到具体消息最新成果是哪个研究所出来的；二来没想到研究所当初为了段崇文防贾瑶而让金昊加强的警卫力度倒是误打误撞起了大作用，杨家一家子并不能住进研究所家属区，甚至连进研究所范围都不能。 这种情况下杨家人就以旅游为名，其实是转悠了川省这边数家三线企业和研究所，但都没有得到个确切答案。最后他们回到益县，始终不放心，所以才有杨英才企图强行进入研究所这一出。 而在此之前，为了怕杨冬至察觉，杨小菲再次出手。后来，杨英才被杨峥给押着到了招待所，杨峥着急爷爷的身体，杨英才几人便迫不及待离开了。 “所以，这一家子都有问题？”沐红玉想想外面被金昊控制起来的贾瑶，觉得这姑娘会不会又来纠缠她家段崇文呢。 段崇文摇了摇头：“不一定，也许有问题的一直就只有杨小菲一个。杨英才……他没那个心计，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坏事。” 第295章 算计落空 快入夜的时候，杨冬至的警卫员匆匆赶了回来，一回来就跪在病床前，大男人家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他家里父母并没有发生意外，他被骗了！意识到被骗他就联系了说好要去交班的同志，对方表示并没有接到通知。警卫员吓得魂飞魄散，这次出门原本按照规定，杨冬至身边至少要有四个警卫员的，可杨立春他们说去乡下吃酒席带的人太多别人会不舒服，杨冬至便只带了一个警卫员，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个中牵连太广，沐红玉就没再继续关注，而是和几个医生商量了初步诊疗方案：输血！ 适当将他体内酒精含量超标的血液放掉一点，然后给他输入干净健康的血液。方案定下来后就是一系列地检查和准备，杨峥和杨帆也被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作为血液库存准备着。 手术开始，老爷子在放血一百毫升的时候呼噜声就停了下来，经过沐红玉银针刺激，眼皮动了动居然有清醒的迹象。沐红玉给手术医生比了个手势，手术继续。 有两个活动血库在，老爷子的换血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当换血达到五百毫升的时候，他从醉酒的状态彻底醒了过来，沐红玉看他眼神像是清明了许多，连忙把现在的情况给他解释了下，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在七百毫升的时候让众人停了下来。 杨帆被抽了四百毫升，杨峥抽了三百毫升，对于年轻小伙子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就是杨帆不知道是晕针还是晕血，脸色惨白，走路都摇摇晃晃，就像是被狠狠蹂躏了一顿似的。 贾瑶和段崇文都等在病房外头，本来她还痴痴看着段崇文，等杨帆出来她还是迅速收回了眼神跑去扶着杨帆，见后面杨峥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性子里的刁蛮霸道又冒了头，“为什么只抽杨帆的血？是不是那个泥腿子故意报复！” 杨峥和段崇文都无语了，段崇文只问杨峥：“有效吗？” 杨峥也抽了不少血，头昏眼花的，顺势坐在了边上长椅上，点点头：“有效，爷爷已经清醒了，待会儿就能回病房去。” 话音才刚刚落下，沐红玉就打开了手术房门走了出来，“金连长呢？病人找你。” 段崇文见她脱了手术衣裳径直走了出来，赶紧迎了过去：“累吗？” 杨峥又酸了！他这一天早上就从研究所里出来劳累了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刚才还被抽了那么大一包血。段哥一句都没问，嫂子看上去精神奕奕，能够一手制住一个大男人的力气，竟然得到如此的关怀。 沐红玉本来想说不累的，一看贾瑶那眼睛都要冒火的模样，她干脆就让段崇文搀扶住了，模仿了沐青翡说话的口气，来了句：“人家好累哦。” 段崇文骨头都快酥了，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我带你先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招待所那边我已经订了房间，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嗯，杨爷爷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身上的旧伤也会慢慢恢复，这边有人守着，也没我什么事了。”沐红玉伸了个懒腰，眼前就多了个水壶。 “喝点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好吧，沐红玉第一次知道有对象的好处。凡事他都多想一步，凡事他都能把你照顾到，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沐红玉喝着蜂蜜水心里也甜甜的，旁边杨峥和贾瑶就别提多柠檬了。杨峥还好一点，舔了舔干涩的嘴皮，苦中作乐地想象要是自己刚结婚的媳妇在这儿多好，肯定不只是蜂蜜水，还能给个亲亲什么的。 贾瑶就恨得睚眦欲裂。为了段崇文，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可从来得到的只有冷言冷语。她一直以为段崇文就是性格如此，却从来不知道他也能够眼角眉梢俱是温柔。 贾瑶止不住心里翻腾的醋意，盯着沐红玉口出恶言：“姓沐的，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崇文哥喜欢你又怎样，他不可能带你回京城的，像你的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崇文哥。你以为考上个破大学就能甩开泥腿子的身份一步登天，呸！就凭你，怕是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呢！咱们国家大多都是农民出身，一直都在强调农民才是国之根本，你看不起农民是什么意思？” 来人四十多岁样子，长相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人。沐红玉倒是很熟悉：“郑县长。” 以前的郑副县长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县长了。 刚才都还沉着脸批评贾瑶的人转脸就笑开了花：“听说贤侄女在医院，我特地来给你道个谢。吴红刚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孩子他奶奶还说明天往帆江厂三医院送红鸡蛋去。” 郑县长笑呵呵的样子还真像是和亲侄子谈话，和蔼又亲切。 沐红玉听说了之后也挺高兴的，毕竟因着吴红这条线她也得了许多便利。帆江厂三医院的工作还多亏了人郑县长力保，投桃报李，沐红玉也赶紧扒拉着自己空间那点东西，自告奋勇：“我这边手术已经做完了，要不我看看吴红去，看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郑县长过来其实就是想拜托沐红玉跑一趟的，她这样知情识趣就再好不过了。 段崇文无奈，只得收了蜂蜜水，又和小跟班似的跟在沐红玉身后。郑县长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之前又沉下脸教训贾瑶：“这位同志！我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就不对你上纲上线了。不过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你祖上难道就没有泥腿子？要不是的话，哼哼……” 这两句“哼哼”，直哼得贾瑶脊背发凉。 然而这还不算最后，郑县长最后还来了两句：“伟人曾说过‘有教无类’，要给广大人民群众学习知识的机会。这次高考并没有对学历设限制，为的就是让一些身在困境中也不忘学习加强自身的也拥有同等的机会。而你们这样各方面条件都优渥的人，敢和人家比一比吗？还举报，敢实名去教育部举报吗！” 第296章 郑家有喜 沐红玉也听到了郑县长这番讲话，激动得满脸通红。说真的，贾瑶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要去教育部门举报，她心里还真是有点没谱。 她记得，原书中高考的要求都是至少需要初中毕业。这次的要求竟然没设立学历限制，她本以为是人家准备仓促所以有了漏洞，没曾想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不禁想为领导人鼓掌。 段崇文已经领头鼓掌，杨峥和附近的医护人员也觉得郑县长说得真是让人热血沸腾，也齐齐鼓掌赞同。 有个护士很激动地表示：他们家大哥当年因为生病错过了初中毕业考试，妹妹又因为身体残疾缘故没上学。这几年她一直有给两人补习，这次兄妹三个都报名了高考。 这个时代大学停办了十来年，之前又处于战乱、贫困，不知道多少人都是没拿到初中毕业这个通行证的。但实际上也有不少人一直都相信国家会需要人才，没有放弃学习。 所以，像贾瑶、杨帆这样一直在京城高门大户生活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基层人民最深的需求和最渴望的声音。贸贸然就跑去刚刚成立的教育部门，搬出京城的身份就大放厥词。教育部门那几位顿时有些抓瞎，赶紧就报给了县委。 郑县长那时候刚刚接到家里通知说儿媳妇发作进了医院，重视独子这一胎的郑县长粗略看了下举报信，骂了句“岂有此理”就来了医院。 没想到还能在医院见着提这种建议的人，而且这意思还是专门针对沐医生。哪怕不是冠冕堂皇地为了所有的基层好学之人，就单单为一个沐医生，郑县长也是会根据上头的文件掰扯掰扯字眼。 郑县长其实并不知道沐红玉和段崇文保密条件底下都做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提前来的高考和突然落地的大学都是因为这对夫妻。他只是直觉地知道不能得罪沐红玉。 从手术室到妇产科需要步行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也足够郑县长和沐红玉说上好几句后了。他先是安慰沐红玉不用担心高考的事情，掉了谁的名额也不会掉了她的，这个事情他会亲自盯着落实。 接着，郑县长就委婉地表示沐红玉给吴红夫妻俩开的汤药能不能给别人食用，会不会造成什么不一样的后果。 沐红玉这才知道，祝老三卖出去的三副药竟然是县委里面的人买的。买到之后吃了效果显著，但三副药之后又觉得腰膝酸软后继无力。后来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沐红玉给吴红丈夫也开过汤药，还有人传说吴红怀双胞胎也有这汤药的功劳。对方就找上了门，又是出高价，又是哭求的。 可那时候吴红丈夫手里也就只有一副药了，想着虽然在那个事情上用不了，但也让人精神十足，浑身有力。又不差钱也不是没权，郑县长就让家里人拒绝了。 一来郑县长也想要笼络人心，二来郑县长也是打算给沐红玉牵个人脉。所以才有此疑问。 沐红玉之前就有所考量，郑县长再这么一问，她脑海中的计划便基本有了雏形。干脆停下了脚步，给郑县长解释了不同人群服用汤药的种种忌讳。 在郑县长有些失望的时候话锋一转：“其实我有想过做一味叫‘八味地黄丹’的中成药，虽然药效不如单独开出的那么强，但食用方便，滋阴补肾，不管男女只要症状对症，基本都能服用，效果也挺显著的。” “这挺好的呀！”对郑县长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闻弦歌而知雅意，郑县长从沐红玉神色当中也能猜出来做这个所谓的中成药还有一定的难度。 藿香正气水、清凉油、中药驱蚊驱虫这几种药现在都是三医院在做，其实出力的是蒋延安几个，所以沐红玉并没有打算从中获取什么利益，都让给了九大队和蒋延安他们。 但要做这个八味地黄丹就不同了，她的想法是由县委出面，择地开办个中成药厂，她提供药方，但要占一定股份。 “有具体计划吗？”郑县长对此十分感兴趣。因为三线建设开始，虽然省内国企处处开花，然而都和地方上并没有太大关系。如今县里就一个纺织厂和铜矿他们县委能插手，别的都只有看人家风生水起的份儿。 “呃……”说起具体计划，沐红玉就卡壳了。 这时候，就轮到凡事都懂一点的段崇文上场了，“如果郑县长需要具体计划书的话，明天早上我会送一份到您办公室的。” “你是？”郑县长终于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瘦削人影。段崇文太瘦太苍白，要是不出声，郑县长还以为是医院哪个病房的病人呢。 沐红玉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把段崇文拉到身边：“郑县长，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对象段崇文。” “郑县长好。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红玉的照顾。”段崇文是真心觉得这位县长不错，不只是刚才为沐红玉说话，之前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 沐红玉一路和郑县长说话忽略了他，要说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只是再多的失落都不如看她眉飞色舞来得激动，他喜欢在她身后看她自信欢喜的模样。更喜欢在她无助的时候赶紧站出来成为能够给她帮忙的帮手。 “你会写计划书？”郑县长见猎心喜。 “郑县长，我对象是帆江厂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大学毕业的那种。” 段崇文看上去年纪顶多二十六七，十多年前大学停学的时候也就十多岁，就大学毕业了！郑县长有点惊讶。 但更多还是遗憾：“那就不能来县委工作了。”只有真正到了高位才体会得到人才的重要，对于国家重开高考，郑县长这样的人最是喜闻乐见，实在是身边连个写报告的人才都没有，日理万机后还得抽空自己写报告的苦，谁来谁知道！ 吴红和王翠花一眼，不但有沐红玉的中药疗养，还得了沐红玉关于孕产期的保养方法。生孩子很顺当，生了之后气色也十分不错，见到沐红玉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第297章 分散注意力 沐红玉在病房和吴红婆媳俩待了大概一小时。说好了明天再来帮她针灸推拿下奶，叮嘱了一些产后注意事项，便打着哈欠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病房外走廊里，郑县长和段崇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多时间都是郑县长说段崇文听，偶尔段崇文能心不在焉回复一句，哪里能见到和沐红玉在一起的滔滔不绝。 医院旁边就是国营饭店，夫妻两个既不差钱也不差票，段崇文点了红烧肉、回锅肉、麻婆豆腐和酥肉汤。沐红玉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又看了看因为没有饭而煮上来的半盆挂面，问他：“还有谁要来吗？” 段崇文殷勤地帮沐红玉盛面，摇头：“没有，就我俩。”还十分骄傲感慨的样子。 “那你点这么多东西，怎么吃得完？”沐红玉想想段崇文小猫似的胃口，皱眉打量四周，实在不行只能先收空间里去，免得留在外头浪费。 你放心，我会慢慢把剩下的都吃完。你说过，只有多吃东西补充身体营养才会更快好起来。 好吧，你喜欢就好。沐红玉就看他怎么表演，还别说，这人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鸡血，竟然真的慢慢将桌上的食物都消灭干净。当然，她看他吃得香，也多吃了不少就是了。 段崇文和沐红玉是有结婚证的人，晚上在招待所能开到一个房间，虽然两间床隔着一点距离，但一点都没妨碍两个人的睡前聊天时间。 嘴上和沐红玉说着给郑县长关于中成药场的计划，段崇文心里开始盘算，最近的一个计划应该是请人做两张大床，都放到沐红玉空间里头去。遇到这种情况把房门一反锁，夫妻俩就到空间里睡觉(抱着聊天)多美好啊。 招待所这边倒是岁月静好，别的地方却是风起云涌好不热闹。首先是对杨小菲的抓捕，抓捕工作倒是顺利，可杨小菲拒不认罪，没有更多的证据和证人，就连杨冬至清醒后也表示没什么疑点和证据能够证明是杨小菲对他下毒，一切都只是猜测，暂时只能将她羁押审讯。 而杨立春夫妻俩和杨英才夫妻俩，虽然明知道他们到川省的目的不纯，可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人家居心不良。最终只能派人对这一家子加强戒备，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本来金昊还打算从杨冬至身边警卫员被保护不力下手，可人家也是早有准备，接电话的话务员成为了替罪羊。 不过是把杨帆和贾瑶关了一晚上，透过各方说情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在杨冬至的劝说下，金昊也只能无奈放人。 就像杨冬至说的，就当这是一次演练。对于研究所的警卫工作来说做得十分到位，但对于证据寻找方面却是一大弱势。从此之后还得提高警惕，高度重视外部信息收集调查工作。 段崇文这边是在早上六点过进的沐红玉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捏了厚厚一摞写满字迹的纸张。 本来他是想让沐红玉过目的，可她一看题目关于益县建设成为工业大县五个三年发展计划，再翻了下内容。艾玛，根本不仅是中医药厂，简直就是中医药产业园、服装产业园、轻工业园区相结合的大计划。光是潦草看个总纲她头都疼得不行，更别说剩下还有那么多页分批分层的设想和展望。 沐红玉赶紧把一摞纸还给了段崇文:不是只让你写个中药厂的计划吗?你这个也太多了。 段崇文也想只写一个中药厂的计划，只是他来了益县这么多年，其实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集合了山、水、坝的地方要如何摆脱现在的贫困，让这儿的农民也都能够有工人那样的收入。一不小心就刹不住车了。 二来沐红玉的中成药厂即便是现在还没开始生产他都能够预见日后 火爆景象。某些时候一枝独秀并不是好事，这个年代，很容易枪打出头鸟，不如百花齐放，藏在中间闷声发大财。 三是郑县长那人是个干实事也是个眼光独到的人。他看到了沐红玉身上的利益，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做，就怕他空出手来给沐红玉找事做。 所以，段崇文不介意给郑县长多找点事做。 饶是段崇文知道沐红玉身体比他好，还是把人送到了医院门口才转身去了县委大楼。 沐红玉先去看了下杨冬至的情况，恢复得和预想的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慢慢休养恢复元气。 她又去了吴红的病房，杜老师竟然已经赶来了县里，那么高傲又矜持的人拉着沐红玉的手掉起了眼泪，“多亏了沐医生，你不仅是救了我们家红红，你救了我们一家子啊！” 沐红玉不太会应付这种情况，弄得手忙脚乱，幸好吴红捂着胸口叫疼才算解除了她的尴尬。 吴红的身体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调养还没完呢就怀了孕。再说中药温和也怕影响孩子，现在生了后毛病就显了出来，胸口疼得很却是干瘪瘪的没一滴奶水。 哪怕是胸再小的人生了孩子后都会有点奶，吴红却是真的没有，但又一阵一阵胀痛。 昨晚就开始痛，吴红婆婆也在单位上班，今早埋怨了一阵就走了，说是吴红要是喂不了孩子她就买了奶粉把男宝宝接她房里带去。 吴红想起就是一阵委屈，杜老师也着急得团团转，看到沐红玉了这才没忍住激动。 沐红玉上辈子辗转多个科室，妇产科也不例外。正好遇到巡房的医生护士路过，干脆找了个手劲大的，准备了热水和毛巾，教授了一套按摩推拿手法，能够疏通经络，促进奶水分泌。 一套推拿下来，不但动手的人大汗淋漓，床上的吴红也死去活来了几遍，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才一会儿，吴红干瘪的地方就胀了起来。 “快！快把妞妞和宝宝抱过来。”吴红感觉胸前胀得生痛。 两个孩子终于吸出了乳汁，吴红热泪盈眶。 看到这一幕，沐红玉也禁不住湿了眼眶，母子之间血脉相连，这种悸动，她……真的很羡慕啊。 第298章 火热运动会 等沐红玉一行摆脱了热情如火的郑县长回到帆江厂，发现整个厂子的气氛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往空空如也的运动场上竟然围满了人，无人问津的篮球架和乒乓球桌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丫！”开车的杨峥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了热闹的运动场边上。 沐红玉扒着窗户往外看，果真是大丫！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装，飞一样从这头跑到了那头，把同场的男男女女全都扔在了后头。 这是温温柔柔说话细声细气的大丫吗？ 围观的群众发出了一声欢呼，车内却是静默一片。 “那不是大丫吧？”杨峥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不，你没看错，那就是秦大丫！又叫秦小丽。”段崇文冷酷的揭穿了他的妄想。 沐红玉挑了挑眉：“怎么？看到大丫的这一面，你后悔和她结婚了。” 要他真是个渣男，沐红玉不介意提前让男主结束剧情。 “不不不不不！”杨峥忙不迭摇头，盯着大丫的眼神像是在发光，满脸梦幻之色：“我是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真的好美！” 梦幻的眼神还没坚持多久，他就气冲冲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他去干嘛？”沐红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咋滴啦？ 段崇文看了一眼，帮沐红玉打开了车门：“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作为男人，段崇文是一眼就看出来杨峥为什么会着急成那个模样。 秦大丫现在改名秦小丽，本来就生得娇艳美丽，再来个速度第一名，一下子就成了人群的焦点。 以前，大丫因为是从山上来的平坝，虽然后来在三医院转成了正式职工，但那种不自信一直都埋在骨子里。在三医院上班的时候一直都是医院、宿舍两点一线，没结婚之前家属区都没单独去一次。 结婚呢又是在九大队举行的婚礼，厂里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刚刚在田径场上赛过男人的娇美女孩已经是研究所杨研究员的妻子。如此美丽的姑娘，男多女少的帆江厂男青年们犹如饿狼见到了小白兔，真的是一拥而上，把大丫围在了中间。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 “同志，你跑得真是快，平时是怎么做训练的啊？” 前面的问题大丫不想回答，倒是最后一个被她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满脸都还是运动后的薄红，说话却是温温柔柔：“你多背着玉米山上河边跑几趟，自然就练出来了。” 大丫说的是实话，可是听在这些工人家庭长大的青年耳中就不那么回事了。特别是大丫长得还柔柔弱弱、斯斯文文，说话也温柔如水，即便是不相信，也只是笑呵呵回了句：“同志你真是爱说笑。” “我没说笑。”乡下人很实诚，大丫有觉得被冒犯。 男青年觉得自己得到了女神青睐，顿时精神百倍：“那什么时候你带我去试试，我也想跑得和你一样快。我是二厂区库房……” 话才说了一半，男青年就觉得肩膀传来一股大力，被人给拨到了一边。再看女神面前，占了个高大的男青年。衣裳皱巴巴、头发乱糟糟。 关键就是这么个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张乡下土布帕子直接递给了女神。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女神不但接过了帕子在脸上擦了汗，还对这青年甜甜地笑了。 旁观的人酸了，好像吃了五斤柠檬那么酸！凭什么！ “凭什么！”那被杨峥给无情推到边上的男青年代替所有人喊了出来。 “凭我是她对象，结过婚领了证的那种。”杨峥也想起来两人结了婚，拉手不算耍流氓。伸手就把大丫的手拉住了，“我们回家去吧。” 大丫自然是听杨峥的话的，“嗯”了一声就要走。远处正在记录成绩的工会干事见状顿时就急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过来。 “等一等！秦小丽同志，你的成绩非常优秀，已经能够参加我们厂十月一日的决赛，你可记得一定要来。”四十来岁的干事等到了近前来了个急刹车：“杨同志、段同志、沐医生。” 然后看了看杨峥和大丫之间都快牵到一起的手指头，笑得特别八卦：“哎呀，原来秦小丽同志是杨同志的对象，怎么厂里的人都没到喜糖？” “过几天我爷爷来了就给大家发喜糖。”杨峥也没推辞，原本就打算给厂里熟悉的人发点喜糖的，结果就遇到研究所的事和爷爷的事情凑一块了吗。 正主在这，杨峥也就没问大丫，直接问了工会干事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一说这个，工会干事真是百感交集：“你几位不知道呢，昨天管委会给咱厂里所有单位都发了通知，大的以车间为单位，小的就算三医院和研究所这种，最少得参加三个体育项目。别的不说，你们三医院真是出人才的地方！” 大丫跑步大家是有目共睹，连男的都不是对手。除此之外，二丫的跳远，叶婷婷的乒乓球都从两天的比赛中脱颖而出。也就是说，三医院为了敷衍这次轰轰烈烈的全厂运动会，随随便便派出的三个人参加三个单人项目，结果全都在各自项目上成绩不菲。 “这个……呵呵……”沐医生觉得这肯定都是巧合。 “那研究所呢？”杨峥这人，还是有几分集体主义观的。而且据说这次每一次拿第一都能有相应的奖励，听着就挺诱人的，也难怪除了研究所的研究狂人们，别的单位都忙得热火朝天。 工会干事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要说三医院是优秀的典型，你们研究所就是消极怠工的典型！你知不知道研究所竟然派赵所长和他女儿参加比赛。赵所长年纪超出了，赵晓蕊报的排球和篮球。排球凑不够人数，篮球赵晓蕊身高不够，早在昨天下午，研究所就退出了所有体育项目竞争。” 说着说着，赵所长眼神突然一亮，一手抓了段崇文、一手抓了杨峥：“你们研究所的人都不往外面来，可让我抓着两个年轻人了。我不管，你们两个必须给我报一样体育项目！不是都说了嘛，‘全民体育锻炼，让我们更加强大’。” 这猝不及防无法拒绝的安利啊…… 第299章 强迫中奖 沐红玉后来才知道这位热情的干事姓方，人称方大嫂。 方大嫂是冯金枝的头号下属，对于厂里的年轻人那真是付出了十二万分的热心。见到研究所这么消极怠工，打从心底就怒其不争。奈何研究所的警卫工作实在做得太好，无关人等根本就进不去。 像赵婶这样的老家属，以前都还有点松散经常在外面溜达，如今也被赵所长拘得不常出门，一出门必定是直奔目的地，完了赶紧回家。 外头的人以及沐红玉这样不怎么管事的人不知道，赵婶这样在研究所待了好些年，从申市辗转到益县的却是明显感受到了研究所的巨大变化。除了体现在越来越严苛的警卫工作上，更多的还是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增加、以及研究所的占地范围扩大。 沐红玉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察觉不了，赵婶是从赵所长偶尔带回家的研究所名册厚度，以及研究所往山里延伸的图纸上窥见了一二。再加上金昊爸爸金勇如今升职还带了不少兵据说就在研究所那座山后头。这地图上的路都快穿山而过了，后面代表什么，赵婶都不敢往深处想。 她只知道。现在研究所这边急需信得过的人手，她们在外地当兵的儿子说不定有机会请调到身边，他们家赵所长和赵晓蕊工资往上调了两级。家里原本有个半导体，现在多了电饭煲、洗衣机、电视机三大件。 去另外两个厂区转了一圈，她旁敲侧击问了下。哎哟我的妈!一个半导体都是双职工家庭的大件了，别说电饭煲和洗衣机这两样便利工具，就是电视机这些人都只是听过，没几个人见过。 赵婶想起赵所长带东西回家的时候那随意样子，还只是让她将就先看着，过段时间再拿好的回来。 这种情况下，平日里最是蹦跶得欢的赵婶都安静如鸡。更别说研究所里另外的研究员和家属。反正经过严密调查后不合格的剔除出去，合格的签订保密协议。发明生产为第一任务，别的都靠边站。 所以!可怜方大嫂一腔热血无处安放，逮着两个研究所年轻人就不撒手了。 杨峥还好说，年轻力壮以前也参加过体育锻炼。为了媳妇不被外面如狼似虎的男青年给吓着，他也要排除万难拼一拼。在方大嫂竭力劝说和推荐下，选了男子撑杆跳高，赛场就在田径场隔壁。 段崇文也头疼。他对人那种天生疏远和冷漠在方大嫂面前不起什么作用，只能在大家戏谑的眼神下双手一摊:“你们是知道我的，入夏时候都还坐轮椅，现在站久了都还依赖拐杖，我能参加什么运动项目!” 方大嫂好不容易逮着人能这么轻易放弃吗?明显不行啊。她又拿出了随身包里的本子唰唰唰翻了一遍:“找到了!体力不行咱们可以拼脑力。这这这，咱们厂的空白项目:围棋!没有一个报名，你报名了直接就参加十月……十月十二号县里的棋类比赛初赛。” “我不会。”段崇文不是很想麻烦，彩色电视只差最后一点难关没公婆；能够连在计算机上的印刷机才刚有了点眉目；给上头改发动机的图纸已经画好必须进行实物操作；新型金属的应用计划书还没完善…… 段崇文脑海中闪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脑海如同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将每件事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每个项目需要哪些人手、哪些原料、哪些支持都形成了一副立体画卷，随时点出来就能事无巨细办到最好。 然而，就在这时候，沐红玉看到了方大嫂手上资料最后一页，顿时有些激动了:“这！参加全国运动会，这不就是全运会吗！这第一届的金牌是真金吗？” 沐红玉上辈子的世界，全运会可是八几年才开的。这辈子本来她就觉得好多历史事件都和上辈子劈叉了，没想到还能和原著劈叉! 但不管怎么劈，第一次全运会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存在，能够拿到一枚奖牌，真的是要吹一辈子。 根据刚才看到大丫一骑绝尘的奔跑英姿，沐红玉双眼放光:“大丫，接下来几天，我专门给你定制营养餐菜单，然后教给杨峥一套按摩手法，一定把你的潜能给完全激发出来。咱们加油冲出帆江厂、冲向全国。得一枚奖牌给嫂子开开眼!” 想想又觉得光大丫一个不保险，“二丫和叶婷婷呢，不是说成绩都不错吗？咱们一起加强起来。嗯，实在不行，我力气大，参加个举重怎么样?有女子举重这一项不，分不分量级?” 沐红玉琢磨了一下，她可是有作弊器的人啊。玉石泉水喝多了之后身强体壮、力大如牛了解下。 这么潦草吗? 方大嫂有点被惊住了。举重这个项目，厂里好像没开设，就是县里似乎也没有。 沐红玉微微有点失望。 段崇文揉了揉额头，弱弱在她身后举了手:“围棋，我会下。我参加!” “对哦，段哥你跟着宋爷爷学过黑白棋，那玩意儿好像就叫围棋。”杨峥也后知后觉想起来。不过，段崇文接下来的计划那么多，又整个比赛，能行吗? “男人，没什么不行。”努力变强变好的段崇文看向沐红玉：“所以要麻烦红玉也给我定制营养餐菜单和做按摩，我给你挣一枚奖牌。” 沐红玉其实只是想给大丫鼓劲加油来着，奖牌什么的那得是全国大赛冠亚季军才有的，省里的一二三名……奖励也还算不错。但是段崇文横插一脚的表情这么认真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他真打算冲出帆江厂冲向全国! “方干事，帮我把名报上。十月十二号是吧，我什么时间找谁报道?” 方大嫂晕晕乎乎地给段崇文和杨峥填写了报名表，记录了身高体重，让两人稍后在研究所警卫室里领一下运动装。而报名撑杆跳远的杨峥下午就有一场复赛，只有段崇文，直接参加县里的比赛就行。 第300章 作弊杀器 不但方大嫂有点晕晕乎乎，沐红玉都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研究所门口验看过了身份信息后往家里走她才反应过来，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不是！你们俩就这样决定参加运动会了？” “不然呢。”杨峥倒是无所谓，一路上蹦蹦跳跳跃跃欲试，而且随着家门越近，整个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激动。回了沐红玉三个字之后把大丫往怀里一拉：“我们赶紧回去，我有事和你说。” 两人都往旁边院子走了好几步了，突然就听见杨峥问了大丫一句：“你昨晚上想我没？” 正在进院门的沐红玉被门槛一绊，要不是段崇文眼疾手快拉着她的手，可能都要扑倒在地上。起来后沐红玉盯着杨峥家的方向，眸光有些意味深长：“青天白日的也不忌讳着点。” 原书虽然是本清水文，但也从侧面描述了独属于男主的特殊性。某些事情天赋异禀，别说青天白日那啥，有时候还两天一夜不出房门。 段崇文误会了沐红玉的眼神，心情有些失落。不过随即就打起了精神，也把人往怀里一带：“有情的人不在乎时间地点，譬如我现在也想……” 想干什么？沐红玉刚刚回头，就被人抓着亲了个昏天暗地。她都还有些迷迷糊糊，段崇文就抽开了身，拍了拍她脸颊：“你进屋休息会儿，我要去研究所了。另外，你不用羡慕大丫，他们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果然，沐红玉听到了隔壁张庆雅关心地问杨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爷爷呢，一起回来了吗？我和小丽又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应该可以住几个人……” 沐红玉可以想象，猴急的杨峥突然急刹车的窘状，当时就笑出声来。 段崇文又亲了亲她，退出房门喊了杨峥一声：“你昨天走得那么急，手里的事情还没收尾，还不去补上。” “来了来了来了。”杨峥从屋子里推出自行车，脸色黑红黑红满是郁卒之色：“段哥，我下午还要抽空参加个比赛，今晚有希望回家睡觉吗？” 段崇文脑海中正在造计划，很无情地打碎他的梦想：“不行！” “不要啊段哥！你和嫂子倒是都儿女双全还超额完成任务了，我这才结婚五天，能不能让我……” 杨峥的话音还在风中飘荡，大丫也红着脸重新走了出来，进了沐红玉的院子，“嫂子，我爷爷情况怎么样了？刚才杨峥也没说清楚。” 沐红玉和大丫一起进了屋子，给大丫倒了一杯纯正的山泉水，然后帮她做了一整套的穴位推拿。沐红玉的手劲是真的大，不一会儿大丫就满身绯红并冒出了灰黑色汗珠子。 “哎呀，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快去洗洗。”始作俑者还恶人先告状，把大丫囧得根本就没精神深究其中哪里不对，直接冲回家洗了个澡。 过来后还是有些狐疑：“嫂子，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别说跑两百米、四百米，可能跑回九大队都不觉得累。还耳聪目明的，好像现在看一本书我能全记住。” 沐红玉当真魔术一样变出来一本数学，“要不，你试试！” 大丫也实诚，当真拿了书看了一会儿，发现看过的东西真的在脑海里存着，以前不理解的公式也全都清晰又有条理。 “嫂子……”不用说，大丫也知道是沐红玉的功劳，就是她不是很清楚是那杯水还是那一阵猛如虎差点让她疼昏厥过去的按摩。 大丫眼中含泪：“我们一家四口都是嫂子救回来的，现在嫂子您又……，总之，以后嫂子你有什么吩咐只要一句话，我都能做到的。” 沐红玉摸了摸脸，她就不信了。她喝了那么多玉石泉水，除了身强体壮的技能点满了之外没觉得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啊。别的人也都没这么明显的效果，是升级了还是什么原因？ “走！我们去找二丫和叶婷婷再试试。” 沐红玉和大丫出了家属区，在三厂区家属楼找着了两人，依样画葫芦来了一遍。 二丫只是感觉神清气爽，且记东西比之前容易了点点。 叶婷婷则是动作灵活了点，别的没多的变化。 好吧！沐红玉觉得这玉石泉水对大丫有偏爱，难道因为她是原书男主现在的妻子？ 不过也好，二丫和叶婷婷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那套按摩手法的确有舒筋活络的功效，能够缓解肌肉酸痛、促进身体机能优化。沐红玉干脆细细给三人讲了其中的用力技巧，至于三人用在身上或者教给别人，就不在她管辖范围了。 二丫是很得沐红玉喜欢的大弟子，现在改名叫秦小芳。她对沐红玉的尊敬和信任不比姐姐差，现在主要负责和九大队的人接洽采购。给沐红玉说了个事情：“最近九大队送来的草药有些供不上咱们药方制药的速度了，大队长的意思想联合八大队和十大队的人一起进山采药。另外也和乡里打了招呼，我们自己开点荒地种药材，每年按照山地给乡里交粮食。” 叶婷婷也说：“最近叶大爷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大单子给我，知青院那边的香皂和药皂也供不上货，我也打算和你商量，是不是找大队长想法扩大规模。” 大丫也举了手，“我这边也有话说。我们药房那些机器杨院长让薛专家找遍了所有机械厂都没第二台，本来是想问你在哪买的。你不在，段老师就让我给杨院长说是他在研究所给你做的，如果三医院有需要的话，他可以画图纸找机械厂生产。薛专家已经同意了，就等你回来和段老师商量了。” 沐红玉还知道一个事情，薛全把三医院那几样中成药销量都包圆了，有多少要多少。 这些条件综合到一块，中成药厂和中草药基地的事情迫在眉睫，也不知道郑县长看了段崇文的计划后什么时候能够开始动作。最重要的是，沐红玉不知道刘继宗打上去的报告能否通过。 第301章 有大计划 沐红玉这边才刚刚得到消息，刘继宗的报告就已经到了公社办公室会议桌上。 公社领导班子以吴书记为首，但当领导的肯定不会第一个发表意见。他只是将报告在班子成员里转了一圈，问：“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太异想天开了！种草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还和山地交一样数量的公粮，交得起吗他们。再说了，荒地那也是国家的，他们这是想挖社会/主/义墙角,是想走投机倒把路线，是……” 这是反对守旧派，小学没毕业，成分倒是好，就是见识有限，凡事都喜欢冒头刷存在感。不过，他话都还没说完，某委会主任王虎就打断了他的话：“老陈，你看清楚了没有？这里，明明白白写着草药！而且人家种的草药是治病救命的东西，用点粮食换怎么了，是我我就愿意。” “你当然愿意了，谁不知道这交报告的刘继宗是你妹婿。王虎，你这个是以公济私。”老陈一副逮着你小辫子的兴奋模样。 别的人都是一言难尽的样子，毕竟王虎的战斗力可是大家公认的强。 果然，王虎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捋袖子：“老陈，你这话说得！谁不知道我王虎办事公正，有一说一！咱们乡里这么多个大队，现在哪个大队的日子过得最好？咱们乡里都还没乡办合作社呢，人家大队就能又是陶瓷、又是草药、香皂的给社员谋福利，你怎么不夸夸？” 九大队的这些合作社都是县里挂了名的，听说因为九大队的事情省里都下了文件夸了几句。老陈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上头乱说，只能逮着九大队开荒不种粮食种草的“不务正业”说嘴。 吴书记等着下面吵得差不多了，这才喝了一口茶，做了结论：“这个事情呢我倾向于同意。但是兹体事大，我打算把方案往上送一送，不管好歹，咱们只是听令行事，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是是，书记说得是。”老陈也不吵了，吵不过王虎。 王虎却有点诧异，九大队的事情书记可是一直都支持的呀。下来后，吴书记对王虎招了招手，“你亲自去一趟九大队，把刘继宗叫上，让他想想怎么把计划再做大些，放胆做！” 王虎有些怔愣：“啥意思？” 吴书记可是郑县长的亲家。郑县长看过了段崇文的计划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九大队弄的手工合作社，巧的是这事情吴书记还真是一清二楚，两亲家在电话里一通气。其实中药厂的地址基本已经定在了大鱼乡，配套的种植基地肯定是做生不如做熟的九大队。 别看吴书记在会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恶龙咆哮。刘继宗的这份报告好像就是为郑县长的计划而生的，就是格局还小了点，胆子不够大。 至于为什么不动声色！呵呵，桃花乡煤矿原本该是大鱼乡的，帆江厂原本也在大鱼乡，结果呢，全部都被人给摘了桃子。现在，吴书记上台，可不想重蹈覆辙。 王虎只有自行车，一路狂奔到九大队拉了刘继宗就走，路上把事情一说，才算是从惊吓中回神。可听到要去县里，又有点双股战战：“大哥你咋不早说，我也换身衣裳。” “就这个挺好。” 刘继宗又绞尽脑汁建议：“要不，我们先去帆江厂，看沐医生有空不，实在不行请蒋知青一路去也成。” 王虎一个急刹：“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脑子灵光。” 于是，下午正在赛场上看杨峥撑杆跳大杀四方的沐红玉就被刘继宗给拉着上了县城。 路上，沐红玉看了下吴书记给刘继宗修改过的报告。这个只有短短两页纸，倒是一目了然。想了想三医院目前的草药缺口，沐红玉将计划还给吴书记，幽幽建议： “我觉得，大鱼乡还可以再大胆一点，直接把申请筹建中草药厂写上去，以后作为公社企业存在，不仅招收本公社社员，还面向别的公社。乡里的作坊也都从合作社改成企业，作为大队公有的小企业存在，招收全职工人，不计工分，发工资和福利。” 几人都目瞪口呆，国有企业听过许多，咋这还钻出来公社、大队企业了。这个……好像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一个人做生意那是投机倒把，一群人做生意呢？几人感觉脑袋有点不够用。 但沐红玉说的就是段崇文交给郑县长的整体计划其中冰山一角。国有企业、省级企业都是合理存在的，为什么县里、镇上就是合作社。都提倡大队发展副业提高村民生活水平了，那为什么不能把副业做大，做正规。 段崇文建议郑县长不用政/府出面管理，另外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理企业。不管大小，都统一调配管理，形成规模化的产业链。 “要不然……就试一试！”吴书记和郑县长做亲家后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沐红玉的建议听起来离谱了点，可是却一点也没违背现有的政策。 班车上摇摇晃晃，吴书记的字也歪歪扭扭，但下车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荡漾，整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进了县委大院。 却被告知郑县长去了省里，明天才会回来，几人顿时就蔫了。 还是吴书记有魄力，手一挥：“住招待所，我出钱。” 沐红玉无语，她昨天才住招待所，早上才回厂里，吃顿饭连孩子们都没见到就又来住招待所。可是看刘继宗一直心神不定的样子，她又觉得送佛送到西，还是她在场好说一些。 在研究所刚刚结束一项研究的段崇文就从接线员那得到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他亲爱的妻子竟然说都没说一声就抛弃他去了县里，他今天晚上抱不到暖暖的对象会睡不着觉的。 杨峥满脸荡漾笑容来了段崇文的实验室，“段哥，大丫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 段崇文很想把他留下来继续压榨，想了想人家才刚结婚，挥了挥手：“滚滚滚！顺便和二叔他们说一声，我和红玉今晚都不回去。” 杨峥大惊失色：“那你的晚饭？” “让金昊回家给我带一份到这儿来，多装肉和饭。”段崇文头也不抬，继续努力。 在他手下，白纸上浮现了一辆奇怪的两轮车…… 第302章 运动会开场 沐红玉在县里一待就是三天，直接到了十月十日国庆节。 反正从十号开始，帆江厂的运动健儿们陆续都要来县里比赛，沐红玉干脆就待在县医院等着。 倒也不是她不想回去，谁知道找到了郑县长之后就被要求再去医院看一看他的两个小孙孙。沐红玉见郑县长很欣赏刘继宗的样子，投桃报李便也去了医院。 到了之后郑家的龙凤胎倒是没事，医院里新收了一个孕妇却是大有问题。孩子还没出生产妇就出血不止，而且孩子在腹内是坐位。婆婆在那边歇斯底里要保孩子，当丈夫的抱着头跪在产房门口喊着媳妇的名字，却不敢站起来反对他妈一句。 沐红玉是被吵出来的，拎着那男人就扔在了边上。抬脚进了产房，消毒换衣服。 沐红玉还是第一次进县医院的妇产科，但她在县医院有着赫赫威名。倒春寒那些日子，就算没在她身边打下手的也会前去看一眼。见到她进来，本来因为产妇出问题忙乱的医生和护士们顿时人心大定，下意识停下动作看向了她。 “你们继续，我负责稳住她的情况。”沐红玉的银针别人向来不太清楚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但只要出动了她的银针，就好像稳定了人心。 果然，三针下去，产妇的血止住了。手术医生问沐红玉：“听说沐医生的银针可以代替麻醉，现在她的情况只有剖腹产了，但麻醉需要时间。” “剖吧。”沐红玉又取出了几根银针，一一扎进对应穴位。 手术医生再用针扎产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手术终于可以顺利开始，屋内所有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可是等孩子出来，大家又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浑身发黄，都要成金色了，婴儿黄疸也太严重了。 屋内医生护士都有些失落，这个年代，孩子这种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沐红玉简单给孩子检查了下，虽然没有紫光用来治疗，但也不是没办法。可以针灸配合加了玉石泉水的奶水，多吃多排。 “医生，你救救我孩子吧。”半身麻醉正在做缝合的产妇偏着头看向了台子上的孩子，眼中的光让人动容。 外面的家属听说了产房内情况，还听说了孩子全身黄疸，当婆婆的又在外面哭嚎起来：“你就是个丧门星！只会生小妖怪，上个就是这样、这个还是这样，我儿子真是瞎了眼了才把你给娶进门。” “妈，这不怪花儿。孩子……” “那不是孩子，那是妖怪！不准带回家去，还有这边手术费，家里是没钱给的，随便你怎么办……” 话音未落，沐红玉就带着煞气直接扯着老婆子进了门，远远指着手术床上泪流满面的产妇说：“你好好看看！这辛辛苦苦躺在这儿生孩子的女人要是你女儿，你心疼不！” 不得不说，生孩子的女人无比狼狈，剖腹产的就更别说了。那大吼大叫的中年妇女被血糊糊的画面一刺激，差点就“咯”一声晕过去。 沐红玉力大无穷，心里也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拖着那妇女又到了金黄色的孩子跟前：“你再看看，这是你亲孙子，长得和你儿子多像啊！这都1791年了，你还封建迷信妖怪降生，这是病，能治好的病！” 沐红玉上辈子为了怀个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以至于后来一直避开妇产科，就是不想让自己心里不舒服。这辈子，她以为自己有三个孩子，肯定能够自然面对。 却不想，能面对别人生孩子，就是见不得生了孩子被嫌弃的场面。要是杀人不犯法，这样的婆婆还留着过年吗？ 那女人不敢看孩子，被沐红玉强行扭着去看了。孩子除了肤色外，五官生得真是不错，头发也浓密，那女人也看得是心生不忍：“这是病？” “这叫新生儿黄疸！能治。”沐红玉不想去问上一个黄疸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只不想这一个再重蹈覆辙。 于是，沐红玉就给自己找到事做了。被这一家子求着待在医院里，剖腹产的奶水没下来，沐红玉还自掏腰包买了一桶奶粉，用玉石泉水稀释后兑了，只一天就把黄疸退了下去，露出不算白净但也健康的肤色来。 这一耽搁，沐红玉又在妇产科待了一天，可不就到了国庆节当天了吗。国庆节当天，县里上午有很丰富多彩的文艺表演，沐红玉和杜老师一起看了许多当地特有的文娱项目，什么竹琴、扬琴、清音、金钱板、评书之类，虽然内容多是《送公粮》、《江姐进城》这样的主旋律节目，但真心有味儿。这是她前世完全不曾领略过的风景！ 除了路边没有各种美食小摊子，其余她都挺新奇的。下午，杜老师就带她去了县里体育场，这儿紧邻县高中和最近会重开的专科大学，所有运动项目的初赛都是在这三个运动场上进行的。 体育场这边是主场，所有田径类运动比赛场地都在这边。杨峥、大丫、二丫的应该就是在这边，球类在高中操场，其余类在大学那边。十二号段崇文的围棋比赛应该就在大学礼堂里头。 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运动衫式样也都大同小异，不同大概就在袖标上头。沐红玉和杜老师最先找到撑杆跳的场地，果然看到了正在做拉伸准备的杨峥。 看到沐红玉，杨峥也是眼前一亮：“嫂子，我段哥让我告诉你，他明天早上能忙完，明天下午就带着小月亮三个上来。让你在招待所多开两个房间，二叔一家也来。” “小月亮她们不念书吗？”沐红玉问了才想起来国庆放假很正常啊。 杨峥却仿若未觉：“学校只今天放假。是段哥说孩子们都小，这么大场面难得见一次，都带出来见见世面。” 沐红玉更脸红了，她都没考虑到孩子们。不过，段崇文让杨峥提前给她说的意思一定就是让她在孩子们面前刷好感的，她肯定不能放过这机会的。 招待所那边这两天人满为患，环境也不是很好。倒是以前她从塔子后面靠河边被红小兵追的那次经过的居民区安静又清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家愿意出租的。 第303章 抓抢劫的呀 这下子，沐红玉没心情看什么比赛了。给杜老师打了个招呼，出来后认准益县最高的地标荣兴塔直奔而去。 饶是县城不大，沐红玉也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望山跑死狗，本来还以为肉眼可见的荣兴塔竟然走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到塔底。 上一次从这边过太匆忙，这一次她可是专门绕着塔林旁边的围墙走了一圈的。这儿本来是唐朝修建的皇家寺庙，主塔八十多米高，据说在某一层藏着一位高僧的舍利子。 之所以这种“封建/残留”还保存得完整无缺，也是因为在战争时期，主塔里汇聚了当时几位著名的军阀，他们在这里制定了起义方案，与主战场配合，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解放了川省大部分地区。 也幸好有这么一出，这儿在几年前乱打乱破坏中才能作为一处战争遗址被保留了下来，外面的围墙是禁止迷信老年人进去烧香拜佛，也是保护了整个塔林完整留存。 原书中和原主记忆中并没有荣兴塔的只言片语，可沐红玉是实实在在站在了塔林外。仰头注视这主塔每一层反而飞檐斗拱下形态各异的罗汉像，她心中宁静又祥和。 上辈子，前二十年过得艰苦朴素，日日都怕被别人淘汰；后二十年渐渐有了能力、财力、权力，但也惶惶不可终日。贪恋别人的一点好，结果被骗去了一堆感情；金钱和权力堆砌起来的牢笼死死把她困住，总是被人推着前行，不由自主。 而如今。她所做所为全都是顺心而为，可以不管后果也不计得失。这种日子，真的是无限美好；未来，充满了希望；每一天都感觉比上一天更好更快乐。 沐红玉不迷信，可是她身上的空间和这次穿越又让她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定。空间的变化让她知道，治病救人真的可以功德无量！ “抢东西啊！” 沐红玉正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静谧，身体突然被人大力一撞，远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呼唤。 沐红玉也没去老人，顺着撞她的力道看过去，一个半大小子提着个黑色手提包正稳住了身体往前跑。 半大小子身上的装束和手里的皮质手提包明显不搭，想也没想的沐红玉便冲了出去，在狂奔了两条巷子后，那半大少年倚在围城河边栏杆上，一副打算往下跳的模样。 围城河的水可是汇聚了益县几条主河流，不是灌溉期，水深能有五米，水流看似平缓，实际上流速并不慢。 沐红玉其实余力很足，但见状根本不敢往前继续，她靠在墙上，装出一副累到极点的模样，“你……你别跑了，再跑我就没力气了。哎哟我的胸口，实在是太疼了。” 沐红玉发现，对方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有些犹豫，再看她捂着胸口喊疼，竟然动了动脚试图往这边来，她心中暗叫一声有戏。 “我……我不行了……”虽然利用别人同情心有点可耻，可这少年抢夺人老人的东西，行为更是可耻，所以沐红玉装疾病发作装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身为医生，最是清楚一些急病的发病特征。她这幅心肌梗塞的模样绝对是入木三分。 她颤抖的手往外套包里伸，适时将空间里一个装着八味地黄丹的瓶子给“抖”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艰难”地伸手去取药，却总是差那么一二厘米。 “帮我……求求你，帮我……”沐红玉看向少年的眼神中也全是戏，虽说不如小太阳的表演传神，可骗一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足矣。 那少年在河边犹豫了许久，本来都已经跑出去了几步又猛然停了下来，最后快步来到了沐红玉身边：“是你自己有病，不是我害的你！” 他捡了药瓶往沐红玉手里塞。 沐红玉反手就抓住人手腕，不会擒拿手法，但她力气大，再翻身一扣他肩膀，防止了他因为强行挣脱而把手弄脱臼。 “你心地不坏，为什么要去抢别人的东西呢！”沐红玉把手提包夺回来，拎着分量还不轻。 这么近沐红玉才看出来，少年的年纪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十三四，起码十七、八岁了，只是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还挺清秀，眼珠儿溜溜转十分机灵的模样。 “我没有抢别人东西！”他还试图狡辩。 沐红玉把手提包往上一拎：“喏，南师大外语学院，你说是你在南师大学外语还是你家里有亲戚朋友在南师大学外语？” 小年轻看清上面印的字迹，一时语塞。 沐红玉把人提起来，沿着来路打算去找失主。小年轻赖在地上不动：“我抢她又怎么了。再想不到办法我和我弟弟就要饿死了，提包的人一看就是有钱人，我抢的这点又算什么！” “你还你穷你有理了！人家有钱是人家能力所在，你抢人就是不对。”沐红玉本来觉得这孩子良心未泯，可听着这样的话也来气，顺手就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一掌。 “哎哟……” 沐红玉可没留力道，打得小年轻身体一个趔趄，可手腕在她另一只手里捏着，又被强行扯了回来。 “那我现在恃强凌弱了，你舒服吗？” 小年轻没说话，沐红玉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我就打你了，怎样？” 小年轻气得犹如河豚。 “我打你！我打你！我咬死你！”不知道从哪又钻出来个十来岁小孩，挂在沐红玉手臂上又是抓又是挠，还试图伸脖子咬人。 沐红玉措不及防下还真被打了两下，手腕一痛，只得松开了抓小年轻的手。不过，另一只手却是准确地捏住了小孩的后颈脖，定睛一看。 得，这肯定就是小年轻嘴里的弟弟。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五官和亮晶晶的眼睛和小年轻一模一样。 “你放开我弟弟，我随你处置。”小年轻恢复自由了却一步都不敢走，想上前拯救弟弟呢，弟弟又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沐红玉和小男孩肌肤相触，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没听小年轻的话，另一只手在小男孩额头上贴了贴，“你弟弟烧成这样怎么不去看医生！” 第304章 救命神医 话音落下，沐红玉心里就有了答案。 看兄弟俩的穿着，还有当哥哥的都去抢劫了，还有什么能力去医院。得，遇都遇上了，总不能丢下不管。 沐红玉看了下周围，除了河边就是身后错综复杂的石板巷子，总不能把一个高烧的人弄到河边吹风吧。这儿离热闹的主城区也有一段距离，要么…… 沐红玉正要让小年轻把他弟弟背起来，那丢了包的老妇人终于赶了上来，看了被沐红玉制住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 “同志，东西能找回来已经很好了，他们两个，就放了吧。” 沐红玉挑了挑眉：“不能放！” “你要怎样！”小年轻才刚刚因为老妇人的话放松，立刻又被沐红玉给刺激得跳了起来。 “你弟弟在发高烧！我是医生，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帮他检查身体好对症下药。”沐红玉把小孩的后颈脖放开，把人放到了地上，小人儿立刻有些站不稳。 “弟弟。”小年轻紧张地上前，果然摸到了滚烫的额头：“我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小孩已经烧得糊里糊涂，抬头看见他哥好好站在他跟前，露出个傻傻的笑容来：“哥哥你没事，真好。” “你哥哥没事，你有事。”沐红玉的东西都在空间里，只能催促小年轻：“再不然你赶紧背上他，跟我去一趟县医院。” 小年轻没动，老妇人又叹了一口气：“这哥俩没有介绍信，怎么跟你去医院。” 沐红玉基本就没遇到过身份为难的时候，自然也忘了这个年代没有工作证或者介绍信去哪都寸步难行的特色。正想说跟着她去应该没问题，就听老妇人建议：“我家就在那边巷子里，要不先去安顿着，需要什么药，也可以骑自行车带着我的工作证去买。” 老妇人从沐红玉手里接过手提包，小年轻背上了弟弟，三人跟在老妇人身后往旁边巷子里走了二三十米，就到了一扇木门前。 “我姓胡，你们叫我胡奶奶就行。这屋子之前是我儿子和媳妇在住，上头政策一变，我们老夫妻和他们夫妻俩都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这房子也才一周没住人，应该不会太脏。” 胡奶奶絮絮叨叨说着话，打开了房门。 别看大门开在一丈宽的巷子里，内里的空间可一点都不狭窄。进门就是个花坛，胡奶奶的儿子或者媳妇应该是有强迫症的人。 在花坛里面规则地种着八圈高矮差不多的绿植，这个季节第三和第七圈正有菊花陆续打了花苞。 另外几圈沐红玉认得的有栀子、杜鹃、山茶、牡丹、玫瑰、腊梅。 围墙和房屋之间种着蔷薇和三角梅，右边角落是一株桂花，地上残留着一地的金黄，可以想见提前个几天来，景色一定更好。 屋子是平房，左边两间是厨房和库房，中间四间分别是两间寝室、一间客厅套书房，右边又是两个寝室。厕所在左边和右边的夹角各有一个，里面不但有干净的蹲便和一扭开关就出水的水龙头，地上还和屋里一样铺设了光滑的石板，干净又整洁。 胡奶奶把三人带到了客厅，简单的木椅上全都罩着碎花椅罩，椅罩下面还放了泡沫垫子，坐上去软乎乎的，干净又舒适。 沐红玉看了一圈，只觉得这房主真的是个雅致又会享受的人，处处都彰显着舒适整洁和高尚的审美品味。 小年轻背着弟弟却是有些手足无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那个……你帮我把那布给掀开，别弄脏了。”小年轻终于是忍不住，冲着沐红玉开口。 “我姓沐，你可以称呼我沐医生。说话要有礼貌！”沐红玉也是不想把人家家里的东西弄脏，一边教训小年轻，一边动手把三人长椅的椅罩和椅垫给卷了起来。 “谢谢。”小年轻这次低声道了谢，把小孩放到椅子上。 小孩昏昏沉沉地抓着小年轻的手：“哥哥，我好饿。哥哥，你不要走。不能干坏事。” 沐红玉一边准备针灸，一边继续教训小年轻：“听到没有，你弟弟都比你懂事！让你不要干坏事。” “我是第一次，真的。” “你敢说你们没在路上偷过别人庄稼啥的？”沐红玉压根不信。 果然，这话杀伤力很大，小年轻抓着弟弟细瘦的手低着头不说话了。 沐红玉伸手在小孩头部几个穴位摸了摸，只摸到了满手泥。 胡奶奶就像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似的，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小伙子，先给你弟弟洗一洗，热水敷敷也能退烧。” “洗干净就行，我用银针给他退烧。”沐红玉没敢把银针盒子拿出来，只拿了三根银针出来，问胡奶奶家里有没有酒或者是酒精。 胡奶奶一看沐红玉的家什，再看她长相，一拍大腿：“哎呀，你是……你是沐医生！” 之前沐红玉自我介绍过，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老太太怎么这么一副惊讶模样。 “我儿媳妇！年初的时候病得都快死了，我和老头子不在益县，儿子打电话说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了。本来我和老头子还想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我儿子说倒春寒的流感太严重，县医院这边建议大家不走动也减少接触，不让我们回来。” 想到当时那种绝望伤心的感觉，老太太眼中都是泪：“没过两天，我儿子又给我们打电话，我害怕得都不敢接。结果他说我媳妇没事了，是县医院这边来了个姓沐的年轻女医生，不但教给了县医院熬制中草药汤治病，一手银针一扎，再重的感冒都能好。” “原来是你啊！沐医生！我儿子和媳妇回原来单位走得太急，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当面感谢你。没想到啊没想到……” 胡奶奶激动得直擦眼泪。沐红玉有些无奈，她就是因为怕遇上这种情况，回三医院之后是特地给别的医院说过不能泄露她在哪，不然以后就不进行医疗支援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噗通—— 这边胡奶奶的感激还没完，那边小年轻已经跪到了地上。 第305章 价往高处讲 小年轻名叫舒望春，今年十八；他弟弟叫舒望秋，今年十岁。 兄弟俩是川省另外一个县城的人，运动中爷爷被打倒，死在了台子上。父亲和母亲经受不住精神折磨点燃了自家房子自尽，当时本来还拉着舒望春和弟弟一起，但舒望春带着弟弟逃了出来。 火势当时没控制住，不但烧毁了舒家，还把左邻右舍也烧了好几家，万幸人家都逃了出来。只是逃出来的人恨透了舒望春兄弟俩，叫嚣着要父债子偿。 在一个好心人帮助下，什么都没带的兄弟俩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流浪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说，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和介绍信，兄弟俩简直是举步维艰，全靠着乞讨和偶尔偷一点农民的吃食活了下来。 年初时候的倒春寒就是好人也受了不少苦，兄弟俩那时候在繁县，本来躺在桥洞里冷得瑟瑟发抖，喷嚏和咳嗽也不停，舒望春是知道外面好多人都因为这小小的症状慢慢加重病死了。 舒望春都给弟弟交代好遗言，谁知道就听路过的人说公社在熬汤药，不用介绍信每天都能去领三碗。 舒望春鼓起勇气带着弟弟去排队了。排在队伍中没少听人说是益县的神医来了，益县因为神医及时出手，没有一个人因为这种病去世。现在神医来了繁县，还带了药，免费让所有人都能喝上。 说实话，那三天舒望春兄弟俩不但靠这个药治病，还靠这汤药填肚子。三天后两人身上的症状果然都消失了。 那时候，舒望春就想来益县看一眼神医。所以等春天过完后就带着弟弟来了益县。 听完舒望春的自我介绍，沐红玉真想问老天爷，这是什么贼缘分。舒望春倒是说为了报恩可以肝脑涂地什么的，她并不是很想要，收留了兄弟俩就是收留麻烦。 倒是胡奶奶，舒望春讲述了身份来历后又哭了一场，过了会儿一副坚决的样子说：“你们兄弟俩这是给沐医生找麻烦呢！这样吧，这隔壁还有个两间小屋子也是我家的，你们兄弟俩要是不嫌弃，我去办事处开个证明，就说你们俩是山上的以前没上户，现在买了我房子就能弄个户口，还能领点口粮。” 隔壁小院子的门就在桂花树后面，隐藏得很好，仅容一个人进出。两间小屋子也真的小，就说一间十来个平方的寝室和一间逼仄的灶间。根本没院子，只有一条三尺多宽的过道通往围墙边另一道门，出去就是和大院一个方向的巷子。 “也不怕老实和你们说。这儿原来只是下人房，我儿子媳妇在出事后一直假装住在这边，所以才没受什么更大的折磨。这两个院子本来是一个房产证，打算卖给同一户人家，人家可以把桂花树后头的围墙打通，连成一个更大院子。” 沐红玉敏感的抓住了胡奶奶话里的关键词汇：“卖？” “对啊！我这次就是专程回来打算把房子给卖掉的。沐医生你在我心中也不是外人，所以给你透个底。我们一家在南师大附近原本就置办了房产，运动时候为了躲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儿子媳妇才回老家安顿着。” “这次上面政策好，不但让我们一家四口全回到原来的单位，还对这些年做了些补偿。加上三个孙子孙女，又给了两套对门的大房子。” 胡奶奶说得唏嘘，有心酸也有安慰，其中蕴藏的凶险和智慧可见一斑。还好现在得到了守望过后最好的回报。 “您老人家这套房产想卖多少钱？或许我可以帮您问问。”人家这经历，沐红玉都不好说自己想买。 可胡奶奶多精明啊，提前置办产业，让儿子媳妇把原本好好的房产秘密分成两部分，看似住着最差的来卖惨却保存了实力。一眼就看穿了沐红玉的谎言。 “是沐医生你打算买房是吗？你是看上了这边安静的环境吗？”不然这个日子人人都往东半城凑，你跑来北半城干嘛。 沐红玉无言以对，只能笑着点头。 “原本这房子带旁边小院子我是打算卖五千，现在旁边院子我做主送给望春兄弟俩，这边房子就算你三千，你看行吗？如果钱不凑手，缓上两年也行。” 胡奶奶说完，还生怕沐红玉不同意，又补了句：“我媳妇喜欢花花草草，也喜欢鼓捣些乱七八糟的，这屋里被她弄得不伦不类，你要是嫌弃，我再给你少五百，你自己找人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刚才胡奶奶也说，他们在南师大附近的房子里什么都不缺，新房子自然又想更好的装修，所以这边院子里的东西她家是打算不要的。 沐红玉赶紧把人给拦住：“胡奶奶，五千就五千，不能亏了你。舒望春兄弟俩可以住在那边小院子，毕竟我们一家子也不常住这儿，也需要人打理，就当我雇他俩帮忙来着。” “不能那么多。”胡奶奶坚决不收高价。 沐红玉还没打听过附近房价，但这么宽地界，这么好地段，这么好装修和装饰的院子，五千块钱真的是很值。 两人推让一阵，最后以中间数四千成交，叮嘱了舒望春看家，两人就直接出门去找房管办公室办手续。胡奶奶的那个手提包里就装着她家所有的房产证，也难怪那么沉，也难怪丢了以后那么着急。 房管办公室就在县委大院里头。郑县长不在，可是郑县长的秘书在，沐红玉打了个招呼，手续齐全的东西便也特事特办很快就处理了下来。 沐红玉是推了院子的搭头自行车出来的，把胡奶奶送到供销社，她就骑车去了一趟县医院，一方面给舒望秋拿药，一方面也假装去拿挎包和借钱。 她空间里她的那份加上段崇文时不时塞给她的，居然超出了一万。她没仔细数过，进空间拿的时候差点被箱子里一摞给惊着。 舒望秋扎了针睡一觉，被他哥直接挪到了隔壁小院子，醒来后得知今后两人有了固定的住处，抱着他哥呜呜就哭了一场。 “行了，先喝药！喝了药洗个热水澡，胡奶奶给你们俩买了新衣裳，换上后过来吃饭！”沐红玉回来把钱给胡奶奶才知道，明天就要坐火车离开的她竟然买了一大堆东西。 第306章 买房置业 除了给两兄弟办了户口手续，胡奶奶还给兄弟俩一人买了两身里里外外的衣裳。给舒望秋买了书包，书包里装了文具和一百块钱，不过这个她说等她离开了再给舒家兄弟俩。 至于另外那一堆。那就是她听说沐红玉买房子是想让家里人来县里住些日子的，干脆从柴米油盐到肉菜鸡蛋买了不少，凭她老人家的智慧，竟然轻轻松松找到黑市，还让人把东西全都送到门口。 “我知道你们讲究的人都不喜欢别人用过的被单被套。幸好我媳妇那人讲究，给每床都加了被套，待会儿把主屋的拆下来，拿给望春兄弟俩慢慢用。至于你们床上的，我买了几匹新布，你赶紧看看喜欢什么花色，我晚上裁了给你做出来，洗一洗明天晚上说不定就能用上。” 胡奶奶做事考虑得太周到了。周到得沐红玉完全没能插上半句。投桃报李，再给钱有些俗气，沐红玉干脆给老人家把了脉，发现她只是有些老人病，倒也不严重。 但一般经历了这场运动的人身体可能都有些亏损，天远地远的，沐红玉总不能给人直接寄两碗水过去吧。 想了想，她把空间里的金银花露拿了几瓶出来倒掉一半，另一半兑上玉石泉。又包了一支空间出品的五十年份人参和她手工做的美白除皱霜一起交给胡奶奶，叮嘱胡奶奶一定要让家里人都喝点金银花花露水，能够预防流感。 人参拿来泡酒，成年人每天晚上抿一口，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美白除皱霜则是送给胡奶奶媳妇的，感谢她把院子和屋子弄得这么美。 胡奶奶对金银花露和美白霜十分满意，人参她就不高兴了，非得要给钱。最后是沐红玉也沉下脸说要给被罩、缝纫机、家具钱，她才作罢。 不过，胡奶奶给沐红玉留下了详细的地址和电话；也问沐红玉要了通讯地址和电话，说是回去后要让媳妇亲自和她通信通电话。 晚上，胡奶奶在库房忙了许久才新作了三张床的床上用品。沐红玉也没用肥皂，直接在水里过了一遍就晾在了院子里。看月光星星点点，中秋这两天应该还有几场大太阳，想必明晚段崇文和孩子们就能盖上满是阳光味道的新被子了。 隔壁，固执不愿意在大院子客房睡觉的舒望春和弟弟抱着九成新的被子，想想晚上唇齿留香的红烧肉和白米饭，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哥哥，我在做梦吗？”舒望秋下午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吃了晚饭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没有做梦，我们见到了神仙和好人。”舒望春心目中，沐红玉是当之无愧的神仙，胡奶奶最多归纳到值得尊敬的好人范畴内。 “哥哥，以后会不会饿肚子？”这是舒望秋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舒望春听沐红玉和胡奶奶说过，她会出钱出粮食雇佣他们兄弟俩帮她打扫房子。还会让望秋却上学，他相信神仙不会骗人，所以以后不会再颠沛流离也不会饿肚子了！ 沐红玉这一天也够累的，换了自己空间里的被子后滚了滚，在不习惯中还是渐渐沉入了梦乡。不过，在思想陷入混沌之前，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该和人说一说，不过人没在身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沐红玉起床洗漱，然后和舒望春兄弟俩一起把胡奶奶送到了车站。 看着驶向省城的车出站上路，沐红玉总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是什么！她忘了打电话告诉段崇文买房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段崇文今天带着一大家子来益县，根本不知道该往这边来。 “糟了！”车站是有电话的，沐红玉付了钱之后先打电话去了研究所，被告知段崇文请了五天假，今天根本就没去。 再然后，沐红玉又打给了研究所家属区的警卫室。哦豁，警卫只知道段研究员拖家带口的一大早就出门了，算算时间，他们到了益县起码有一个小时了。 “怎么办？”沐红玉脑壳有点痛，还有点晕。 “沐医生，怎么了？”舒望春见她着急的样子，牵着弟弟在后头小声地问了句。 “我大概是把人给弄丢了。”沐红玉三两句就把情况给说了。 舒望春心里神仙的形象微微有些动摇，但还是积极地建言献策：“我觉得沐医生你可以去运动场看看。我和弟弟先去招待所，然后去县医院，如果没人的话我会留个字条，把新房子的地址写上。” “这主意不错！”沐红玉一想，今天好像大丫、二丫、杨峥和叶婷婷都有比赛，段崇文带着孩子们最有可能去的就是田径运动场。 三人兵分两路，沐红玉甩开了腿直奔田径运动场而去。 今天的田径运动场很多项目都进入半决赛、决赛阶段，人比昨天多了一倍都不止。沐红玉光是看着前面一个叠一个的脑袋瓜子就更头疼了。 她试着往圈子里面挤一挤，但发现根本徒劳无功，再不然就是才刚刚矮下身子想往里钻，就先被狐臭和汗臭往她鼻孔里钻，差点吐得个昏天暗地。 没办法，她只好围着已知的项目转圈圈，终于在跳远的圈子外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芳芳加油！芳芳加油！” 这稚嫩又充满激情的声音不就是她的戏精儿子小太阳吗！小太阳在这边，小星星和小月亮就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大人们应该也在这儿。那这个圈子沐红玉就是不想钻也得钻了！ 撸起袖子，沐红玉用她的大力拨开身前两人，屏住呼吸钻了进去。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小星星了。都没在那个地方等我们。” 没想到才刚站到段崇文身后还没伸手打招呼呢，就听到他前面传来了小星星带着失望的声音。 小月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小星星，你想多了。妈妈肯定是忙着治病救人，忘记了我们今天要来。” 说到治病救人，小星星顿时就原谅妈妈了：“那我们去医院找妈妈吧！” “不行，小太阳答应二丫阿姨要做啦啦队，我们不能食言而肥。”段如月拉了拉妹妹的手：“等见了妈妈，让妈妈给你买头花。” “妈妈很辛苦，我不要头花，我要妈妈教我扎针，以后我做事，妈妈休息！” 小星星的话让沐红玉笑开了花。 第307章 造浪小子 沐红玉往前一步，手臂刚刚在段崇文身后碰了碰，他猛地回头，冷厉的眼神在看到沐红玉的时候急速回暖，“红玉！” “妈妈！” “妈妈！” “妈妈！” 段崇音怀里的小星星乳燕投林般倾向了沐红玉，上半身扭曲得不成样子。沐红玉和她中间还隔着个段崇文呢，可段崇文就像是没看到母女两个想要拥抱的动作似的纹丝不动。 怕孩子动作太大从段崇音怀里摔下来，沐红玉只能自己往前倾。她感觉到腰肢被一只长手臂搂住，耳边是段崇文温和有礼的叮嘱：“小心。” 再然后，她都把孩子抱进怀中了段崇文的手臂也没撤回去，稳稳地借着人群的遮掩放在她腰上，还微微用力，把母女俩都搂在了怀里，方便与旁边张庆雅怀抱的小太阳交流。 不过，小太阳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他不懂什么赛制，也不清楚男女跳远的区别，只知道二丫每跳一次都比别人远，旁边的人手掌都要拍红了。作为啦啦队，小太阳喊得最卖力，声音都有些嘶哑。 好吧，妈妈很重要，但现在热闹又激动人心的时刻更重要，招呼了一声后注意力又回到了赛场上。段如月从段二叔手里蹭到了段崇文这边，这样就离爸爸妈妈更近了，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你没在招待所定房间，晚上咱们就回家吧。”现场实在太吵，段崇文的嘴唇挨在沐红玉的耳朵上才能把话传进去。 沐红玉耳朵被他呼出来的气息弄得发痒，想要伸手挠一挠呢又抱着孩子不方便，只能瑟缩了下脖子，胡乱应了一句：“不用。” “为什么不用？”发现她避不开自己，而且这种在人群中的亲密总是能让段崇文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优越感和难言的满足感。他手臂微微一收，将母女俩彻底搂在了身前：“太挤了，小心！” 沐红玉想要问他这样亲近不会被人说有伤风化吗？不过看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比赛上头，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情景。而且全都是人挤人的场景，在段崇文怀中嗅着冷冽的药香总比在边上闻别人的汗臭味儿好得多吧。 再说了，沐红玉可是经历过男女当街搂抱的年代，段崇文这点隐晦的小儿科又算得了什么。 沐红玉顺势往身后男人怀中靠得更紧了些，还恶意地扭了扭腰，如愿听到了身后突然加重的呼吸，她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偏头道谢：“幸好有你。” 沐红玉仰着头，说话的时候也故意靠近他的颈脖，吹了一口气之后发现他的脖子迅速泛红，嘴角也扬起了个恶意的微笑。这男人，本钱不够还这么撩！ 段崇文被反撩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抱着沐红玉的手隐隐发抖，腿脚也有些发软。 正好，赛场上又是一声震天欢呼，女子跳远的决赛成绩出来了，主持人宣布了益县冠军是秦小芳。 “芳芳、芳芳！”小太阳的呐喊声又来了，有节奏且富有热情，感染力极强。张庆雅忍不住就被他带着喊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觉得这种节奏朗朗上口，比没意义的尖叫强了不少，竟然开始应和他的节奏，跟着他一起欢呼起来。 跳远这边的音浪彻底把别的场地声响给盖了出去，四面八方很多人都往这边涌来。沐红玉见势不妙，扯着段崇文，让他拉着段如月就往外撤。还好她见机得快，刚刚退出圈子，跳远这边就被越来越多的人包围了。 圈子里面，小太阳的声音渐渐隐去，人群有些慌乱。 “怎么办？这样容易发生踩踏。”沐红玉抱着段如星，心里隐隐担心。 段崇文身高腿长，四处看了下之后，推着沐红玉和两个女儿到了一个花台的后面：“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想办法。” “你别往人群里去……”沐红玉喊了一半才发现人家根本没那么笨，不但没往人堆里扎，反而去了一栋看不出什么用处的楼里。 今天操场这么热闹，守楼的大爷早已按捺不住心痒难耐不见了踪影。段崇文进楼之前就分辨了方便，目标分明地直接到了四楼右手边的房间。 门锁根本就奈何不了段崇文，他路上就顺手扭了一根短铁丝在手里，比寻常人用钥匙慢不了多少就打开了房门。 他果然没有预料错，这儿是广播室。只是满满的灰尘昭示着这间广播室许久没人光顾了。屋内有点，电灯要亮，可桌上的功放电源灯亮了之后却是没一点动静。段崇文皱眉在屋里找了下，还算顺利的找到螺丝刀拆开了广播设备。 里面的线路简单，只一眼他就看出了毛病所在。现在维修是不可能的，脑海中电路图转了转，他直接把几条线路飞着接了起来，又把大喇叭的线也搭在了其中一个金属点上头。 要是现在有个维修工在这里看到他所作所为，一定会骂几句“莫球名堂”。然而就是这莫球名堂的胡乱拼接产品让沉寂了多年的大喇叭发出了刺耳的呼啦声。 段崇文手里拿着话筒站在窗帘后头，轻咳了一声，大喇叭里就发出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指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全员混乱中，这一声犹如惊雷乍响，压过了所有鼓噪的声响。这句指挥就像是大海中明亮的灯塔，所有人都安静地定在了原地。 段崇文看那些人犹如念了定身咒，都在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他不喜欢被人看到，皱眉隐在了布帘子后头，“所有比赛继续进行，请注意比赛纪律。” 说完，段崇文把话筒一放，转身就走。只不过才走了几步就感觉腿脚发软，全身也是冷汗涔涔，他不由苦笑：这身体还真是不中用啊！ 他听到楼梯处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运动场的工人上来查看，他不想被人发现，转身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下一刻，他就感觉肩背被人一搂，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第309章 有个想法 厂里来比赛的运动员都有学校宿舍作为暂时的住处，杨峥和大丫、二丫几个都在运动场上表现不俗，帆江厂工会的方大嫂又给几人找了集训的教练，就算二丫这边确定了全县冠军的地位也不能擅自离开。 到最后，就只有段家和明天才参加比赛的段崇文一起到了位于北城区的团结巷。 才推开门，孩子们就欢呼出声。段二叔一家以前的生活本就优渥，倒是没太吃惊。只是等看清屋里的布置，夫妻俩还是忍不住夸沐红玉买得好，就这样的装修和装饰，在京城也不常见。 正房的两个寝室是昨晚就布置好的，两间客房也不算太脏，张庆雅和段崇音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见人家床单被套用的都是招待所那种白棉布，便只拿出来在院子里晒了晒，干干净净还有香皂的芳香味儿。 三个孩子在这边大院子没什么玩的，倒是对墙那边舒望春兄弟俩的小院子比较感兴趣，参观了自个儿的房间后就赖在了那边不回来。段崇文让段二叔把围墙上那道门直接给卸了下来，泡一壶茶坐在花台边也能将那边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屋里终于只剩下段崇文和沐红玉了，他突然拉了她的手，问：“这是那两个孩子的杰作？” 沐红玉有点懵，“什么？” “这里……”段崇文凉凉的手指拂过她手腕，上面只有一圈淡淡的红和几条细丝，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哦，也没什么。”沐红玉简单将舒望春和舒望秋的情况介绍了下，并说了下她的安排。她们夫妻俩现在不缺钱，不怕多养两个闲人。而且舒望春兄弟俩办到了县城户口，以后每个月还有口粮可以领，舒望春本人也是初中毕业，找点零工之类应该不难。 段崇文摩挲着她的手腕久久不语。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沐红玉要强势一些，可她心底就是隐隐觉着段崇文现在的样子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关键让她隐隐有些忐忑。 段崇文手中的手腕微微往后缩，他抬头望进了她眼眸，黑眸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没，重新握紧她的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调整了情绪，柔声说：“我刚才是在想，让舒望春看个房子太大材小用了。” “？”沐红玉不解，舒望春有什么大才！ 段崇文向来最喜欢沐红玉疑惑的眼神，因为他就可以掰开揉碎了给她解释，然后再收获她崇拜的目光，这时候心里头就如同大热天吃冰激凌那么舒坦。 奈何沐红玉感兴趣的事情并不是太多，特别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头，沐红玉只关心结果并不关心过程，弄得每次他都把一大堆解释给重新憋回肚子里。 段崇文问沐红玉：“舒望春在外面流浪多久了？” “他说一年多点。” “一个没有户口簿，没有介绍信的人，还带着个弟弟。安然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他会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善良忠厚吗？” 段崇文自己就是个七窍玲珑黑心汤圆，像舒望春那样的在他跟前不过就是班门弄斧，只一眼他就能看穿本质。 沐红玉看似聪明强势，实际上她看人只凭第一印象。当初祝老三多卑微，结果呢？如今她看舒望春，也是觉得这孩子不容易、有情有义，虽然被生活逼得差点走上歪路，但最终还是良心未泯。 可听段崇文这么一问，她又觉得挺有道理的。舒望春是一语带过了所有经历，但其中多少艰难险阻、斗智斗勇，想必过程不是那么平顺。 沐红玉不敢保证让这孩子看房子就是好主意了，期盼地看着段崇文：“那你想好要怎么安顿他们兄弟俩了吗？” “省城的荷塘超市，你还记得吗？” 沐红玉怎么会忘记，那可是她在这时代见到最接近上辈子的东西了，里面从熟食蔬菜到大件家具应有尽有。 “你说把舒望春送去那儿干活？我们能塞人进去吗？” 段崇文一口气又差点上不来，忍不住保住她啃了好几口，“红玉，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是属于儿子女儿的，我才不要这种夸奖。说吧，我的问题有这么好笑？”沐红玉生气了。 她一生气，段崇文哪还敢接着逗，他好不容易才黏上来，今晚上必定是要抱着媳妇睡的。 段崇文要做肯定就不是一个营业员而已。他想做的是将现在和荷塘黑市的三爷达成的交易在继续做下去的同时做大做强。之前用杨峥，可研究上杨峥也在进步，渐渐脱不开身，就临时让金昊找了人和三爷继续少量走着货。 外人始终是外人，舒望春诚然是个精明狡猾的人，但也是对沐红玉死心塌地的人。如果能够用起来，肯定比别的人强。 沐红玉是不打算离开益县的，那段崇文肯定就会一直陪着她。两人在益县，益县的发展一定会与京城等大地方同步甚至发展得更好。与其让别的人以后来鲸吞蚕食，不如自家先将一切牢牢把在手中。 彩电、洗衣机、电饭煲已经能够实现批量生产，预计十一月就会在另外的几个三线企业生产零配件，由三厂区的军管车间进行组装。 而之后的冰箱、空调，段崇文已经将图纸卖给了申市和京城两家国营企业，年后应该会有一批成品上市。 这些所有的小家电以及其衍生品，段崇文不分成，但出货的千分之一是他的。这个千分之一，就是他目前和省城三爷的交易量。 千分之一这个数目听起来有点少，可这些产品刚开始根本不会就近销售。这三样东西据说国外都还没有成熟的技术出现，特别是电饭煲这东西，神奇得让领导人都想剖开段崇文的脑袋看他究竟想的啥。 别人有什么新奇高档的东西都要在领导人面前嘚瑟一下表示自己国家真是太牛了；现在，我们领导人肯定要带一些新奇高档的东西出去嘚瑟下；还得给为国做出贡献的功臣们都发一份。 东算西算，再加上原料限制和生产力限制，这些东西到国内大量生产销售不知道哪年哪月去了。而从古到今，最不缺的就是有购买力的人，所以，段崇文这千分之一的货物绝对是最抢手的存在！ 第310章 不战而胜 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投机倒把”现在还处于被打击的状态，最上头的人看在段崇文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峥或者金昊那批人可以看在段崇文的面子上帮一两次忙。 但长期下来，段崇文还是想让做这个事情的人和研究所分开。之前还想在九大队找个合适的人，现在有了舒望春，段崇文就另外有了主意。 段崇文并没有把最深的东西说给沐红玉听，一是保密条约，二还是不想把所有的秘密都摊在沐红玉面前。不是他不信任沐红玉，相反是他太了解沐红玉。 如今沐红玉还会因为孩子，因为他的“弱鸡”会照顾他，怜惜他。若是让沐红玉知道他是领导高层心中的香馍馍，还会不会这样处处照顾他，他是真的心里没谱！ 至于沐红玉最后会不会发现？这不是有等级最高的保密条约么，段崇文觉得他还是很有纪律性的。 晚饭很丰盛，算得上是搬新家后的温锅宴。饭后，段崇文让舒望秋在大院这边和弟弟妹妹们玩耍，他则和舒望春去了小院子。 半晚上回房就抱着沐红玉亲了亲：“成了，等运动会这边一完事，小秋子就跟我们回帆江厂念书。我带春子去一趟省城。” “不会出什么事吧。”沐红玉还是有点担心，“要不等县里企业全都动起来的时候随随便便给他找个稳当工作。” “我问过那小子是要稳当拿九级工工资的正式工还是搏一把日后的荣华富贵。你猜他怎么选？” 沐红玉拍了他乱动的手一把，报复性狠狠亲了他一顿，媚眼如丝：“你真当我傻！要是他选了当工人，你会这么高兴！而且，你刚才明明说了你要带他去一趟省城，做工人怎么可能去省城。” “那是我是傻了，被你给迷傻了。”段崇文从不轻易撩，一撩……还是很直男。 不过，长着一张精致高级脸，再有剑眉长睫毛和幽深的眸子，就是土到掉渣的土味情话听起来也挺迷人的。 沐红玉有些眩晕，被他推着翻了个身，亲了上来。后来，她就没什么余地思考了。 段崇文的体力，真是一如既往的渣。不过沐红玉的体力不错，慢慢的竟然摸索出了另外不同的滋味儿来。虽然过程中段崇文几度憋屈地想要反抗，但都被沐红玉给无情镇压了。 完了她还主动起来收拾残局，在段崇文光滑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咂咂嘴给了四星好评：“肉还是少了点。不过那事已经比之前的时间要长些，倒是撩人的技巧渐长啊哥哥，下次继续努力。” 段崇文的呼吸有些不畅，闻言翻了个身闷在了被子里。他真是没用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含泪婉转求饶呢？ 沐红玉笑着拍了拍他身上唯一肉多点的地方，“对不起，下次我轻点。” 段崇文心里的小人一直嘤嘤嘤，但他能说什么，实力不如人，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起身、关灯、把人拉上/床，搂紧，“睡觉！” “是睡觉了啊，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黑暗中，沐红玉钻进他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感觉他骨头下跳动的心脏，竟然觉得生活是如此舒服和幸福。 第二天，段崇文的设想再一次胎死腹中。帆江厂报名围棋比赛的就他一个，益县报名的围棋的倒是有两个，但却是父子俩。昨晚上，做父亲的一想起自己藏起来多年的爱好竟然可以拿出来比赛，顿时兴奋得心跳加快，昏厥在了饭桌上。 儿子顿时慌了神，连夜送了父亲到县医院，一阵急救之后命是保住了，但要去赛场下围棋肯定是不行的。父亲将这个光荣的使命交给了儿子，儿子在医院洗了一把冷水脸，昂首挺胸走出病房，走向楼梯。 结果！ 一脚踩空，直接从楼上摔到了楼下，万幸他双手护着头没什么生命危险。不幸的是因为他双手护着头，手腕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包扎治疗之后时间倒是能赶上，就是一双手包成了粽子，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下围棋了，小伙子眼泪汪汪哭着说了放弃。 于是，穿着厂里发的运动服，手臂别着黄袖招的段崇文端端正正坐了一个小时，结果宣布他不战而胜，成了益县围棋第一名，第二和第三名空缺！ 本来还准备了一把桂花花束准备让小太阳代表全家给爸爸献花的，现在就有点尴尬了。 “你刚才说另外两位参赛选手在哪？”段崇文对外人就很大方地释放了周身的冷气压。 给他传达消息的工作人员顿时就压力山大：“在……在县医院。” “我可以带棋盘过去和他们比吗？”段崇文总觉得旁边的亲人们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有点碍眼，特别是沐红玉，庆幸个什么劲儿，难道他凭实力就赢不了吗！ 段崇文这个是特殊情况，工作人员连忙去找了工作组的人，最后小跑着带回来个消息，“可以的，但我要同行并记录成绩。” 结果呢，去了等于没去，段崇文的脸色更臭了！ 为了比个赛，医院里还特意在父子俩的病床上安了桌子，沐红玉还出手给父子俩扎了针。结果两人的围棋水平……段崇文都不忍直视，他觉得要是他昨晚上教一教段如月，也不只是这个段位，简直了！之前是不战而胜，现在呢是胜之不武。 沐红玉倒是见过他憋闷的样子，段二叔一家没见过啊！段崇文可是京城大院那一片出名的高冷天才范儿，向来只有他让人憋屈的，什么时候见到人让他憋屈的。夫妻俩就像看西洋景似的对着侄子看了老半天，末了还讨论了下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在下一次给京城打电话的时候分享分享。 段崇音神情淡淡地挽了挽袖子：“不用和爷爷奶奶说，也许下一次全省的围棋比赛又遇到这种便宜事情，我哥不是就直接到京城参赛了吗！” 不说还好，段崇文更憋闷了，沐红玉倒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第311章 胜之不武 段崇音还真是一语成谶。益县所有的比赛轰轰烈烈比了一周，后来很多决赛现场都热闹无比，三个孩子在段二叔一家的陪同下每天不落地前往观看。 好在段崇文把广播胡乱修到能够喊话之后，另外两个运动场也都效仿着准备了大喇叭，派了专人在放置话筒的屋子居高临下观察着。若是哪里的人看起来有些拥挤，就会及时喊话，让底下的人赶紧散开。所以后面几天都是绝对安全的，小太阳也成功成为了各个赛场上当之无愧的“小太阳”，耀眼得好些运动员都知道这么个给力的啦啦队员。 最后，秦小丽、秦小芳和叶婷婷杀出重围，和段崇文一起成为了益县代表队，参加省里十一月一号开始，为期十天的省决赛。 段崇文虽然胜之不武，但奖品不可能短了他的。一百块钱和一张外汇券，另外还有个金色奖章。 杨峥得了个跳远第二，银色奖章和八十块钱。但第二是无缘去省里参加比赛的，不过他也回厂里走了路子，最后居然和金昊一人开了一辆车，来做大家的司机。 除了段崇文和杨峥，所有人都认为金昊是冲着段崇音来的。就连段二叔都有些动容，私底下让段崇音对金昊热情一些，毕竟人家金昊都“请假”来陪他们去省城游玩了。 段崇音和金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两人都不积极，看得旁边人真是着急。 段崇音肯定是对金昊有好感的，可是女孩子，又是性格冷淡的女孩子，可能之前在京城那次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现在再让人家主动，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沐红玉私底下也问过段崇文，金昊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就说清楚，也不影响人段崇音相亲。可段崇文却说金昊心里有数，让沐红玉差点爆几句粗口。 不过嘛，这次金昊跟出来，沐红玉觉得相当有戏。有金昊在，食宿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一群人还浩浩荡荡去了荷塘黑市，买了不少东西。 等第二天大家到了省里大得惊人的体育场进行抽签的时候段崇文有点傻了。围棋还真的只有七个人参加比赛，第一天他就抽到了轮空，但可以在旁边观战。 晚上回了招待所段崇文就抱着沐红玉那叫一个委屈啊：“那些人太弱了，我想回家，我想回研究所。” “乖啊。”沐红玉明知道这家伙现在是在诉苦，可真的耐不住人家生得好，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可招人疼了。 成功把三个孩子挤走的段崇文在心里给自己道了声高，继续磨磨蹭蹭：“我不想去和金昊他们住，我想和你住一间。” “咳咳……”沐红玉把人给推开了，“快去换了音音和两个女儿回来，不然待会儿他们又要嘲笑你了。” “让他们笑去，我抱一抱自己媳妇不行吗。”段崇文这些天其实也没闲着，金昊随身携带的包里装的图纸不就越来越厚吗？这次回去，沐红玉要准备高考，他也要去山谷军营里待一段日子，他心里苦。 段崇文只在省里待了三天，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围棋类的省冠军。军区那边的电话联系上了金昊，之前要的材料和零配件还有相关人手全部到位，只差段崇文这个核心人物前去主持开展装配和试验。 “那我们也都回去吧。” 省里的赛事办得比较专业，也就意味着像大丫、二丫这样的选手不能像段崇文这样住在外头招待所，全都待在一块儿进行各种培训。刚开始沐红玉还担心这三个会耽搁半个月后的高考，没想到教育部门在这关键时候又发布了一条利好消息：艺体考生有一定程度会降低文化科目成绩。 也就是说，如果有文艺或者体育长项的会在高考中得到一定数目的加分。像这三个姑娘这种省级比赛能够拿到名次的话，一次性能加五十分以上。 段崇文考过了三个人的文化课，表示她们的文化成绩加上艺体分数，考个本科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不知道她们想考的川科大中医学院到时候的分数是多少。 沐红玉实名羡慕了，早知道她还真参加个力量型的比赛，能秒杀不少人呢。 不过现在，她只能拎着家里仨孩子外加一个舒望秋，灰溜溜坐着杨峥的车回帆江厂。至于金昊，被沐红玉勒令载着段二叔一家，错过这个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店了。 上路的时候，段崇文去金昊的车那转了一圈，回来就让杨峥开车，两个车子一前一后上路。 过了益县后，杨峥从后视镜里没见着金昊的车，松了油门想等上一等。段崇文压了压他肩膀：“你要是想你兄弟年底还娶不上媳妇就倒回去找找？” 杨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娶媳妇多好，昊子比我还大一岁，是该娶媳妇了。不过，段哥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不放心大丫一个人在省城。” 段崇文都不想看他，要是这次的活儿能推诿，他都还想带着沐红玉在益县里待几天。他发觉在益县那张胡家媳妇精心打造的软床上，他也能持久的，就是体力有些跟不上而已。 杨峥当然也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就是习惯性皮一下而已。倒是后面的小太阳一听这话头终于想起了一个事情，扯着沐红玉的衣角，满脸都是祈求之色：“妈妈，上次我画画喜欢鲜花和掌声。袁奶奶说我喜欢做运动员，这是不对的！我不喜欢做运动员，我不要做运动员！” “我不是看你挺高兴的吗？声音都哑了还那么卖力。”沐红玉心疼自己加了料的金银花露，被这小子一瓶一瓶灌下去，嗓子越发好了。 “运动员太累了！还和家人聚少离多，我不要。” “那你要做什么？” “做广播员？不对，我要做电视员。”最近从县里到省里见了不少新鲜事物，电视机现在放在县里舒望春小院子里。牵了邻居的天线放过一次，只有一个满是雪花的京城电视台，正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制的样板戏咿咿呀呀唱了一会儿就没了。 但就是那一会儿，小太阳就觉得眼前像是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第312章 秘密任务 道门给小太阳开得有些大。 从省里回家的第二天，段崇文就搬回家一台彩色电视机，天线是他用带回来的材料在家自己做的。 等电视一打开，沐红玉就震惊了！这台电视摆在山脚底下按理说该信号不好的，可为什么信号如此稳定，除了京城电视台还有申市和海市两个电视台。 就这，段崇文还不满意，拖着不太灵便的腿脚上上下下几次，总算是趁着孩子们还没回来搜出来两个奇奇怪怪的电视节目来。一个是英文的，一个是港城语的。 “这两个台在这边，孩子们在家就别调出来了。”段崇文给沐红玉解释了下技巧，“听说港城那边的片子很好看。” 港城片，沐红玉脑海中没印象早期时候是什么片子了，可看段崇文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段崇文也没在家多待，简单和沐红玉说了下他和杨峥接下来都要参加一个三个月左右的科研项目，涉及到军事机密不能透露，这三个月大概吃住都在研究所里头，让沐红玉有事就找金昊帮忙解决。 要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和舒望春说，遇上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尽管找郑县长。实在摆不平了就直接打一个京城的电话，能通知到负责人的那种。 段崇文对外人一直都是冷淡漠然的，就是对段二叔一家也没有太多的话。在家里也只有教训孩子的时候对孩子们能多说一些，唯有对她，之前是温和，现在有些絮絮叨叨。 沐红玉其实都能感觉出来，莫名心里就有些酸酸的，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研究所这么近，为什么要三个月那么久？”我会想你的。 最后几个字突然就涌到了她嘴边，太过凶猛她几乎控制不住喊出来。可又因为这充满深情的呼喊根本不是她正常的风格，她及时的刹住了车。 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别开了头。 段崇文见状，一颗心像是被抓紧了又放开，捏住了又揉散，他的红玉，终于被他焐热了。就是还不够烫，一些话明明可以说出来偏偏要埋在心里。 段崇文在沐红玉面前里子都没了更别说面子，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孩子们回家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足够了！ 段崇文矮下身子，试图把沐红玉给抱到卧室。结果气喘吁吁也只是抱起来而已，成功把沐红玉给逗笑了，赶紧挣脱他站到了地上，收住了之前突来的离别愁绪，挑起他下巴：“要不，我们去空间的床/上。” “好。”段崇文吻住沐红玉。进了空间后发挥了他超乎常人的毅力，坚持不入正戏就让沐红玉体会了一波又一波的快乐。到了后来，是大汗淋漓的沐红玉又一次翻身农奴做主人，欺压无助的弱鸡男子段崇文，这才让两人一起喟叹出声。 从空间出来后沐红玉竟然第一次觉得有些腰酸，段崇文倒是一如既往弱鸡模样。 想着三个月见不了面，她就有些发愁：“玉石泉倒是不会过期，关键我用什么给你带能喝上三个月的量。金昊到时候能不能来看你？让他给你带行不行？” “不行。”段崇文坚决制止，如今他名为被保护，实际上也有监视的意思在，只不过他懒得去计较而已。夫妻俩躲起来吃点喝点没什么，但通过外人带入的东西肯定直接到不了他手里。 “你的玉石泉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孩子们。要不是上次玉石泉升级太可怕，我也情愿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事情。”段崇文郑重地告诉沐红玉，“不喝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吃饭，这种封闭研究的饭食绝对比食堂的好多了！” “我想到办法了！你等等我。” 沐红玉直接丢下段崇文就进了空间，八味地黄丹的原料空间里全都有，沐红玉直接用玉石泉水浸泡、清洗、炮制、制作，一连串的流程她早已烂熟于心。 还好，空间里还有不用电也能使用的制药工具，沐红玉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做了三个罐头瓶子的小丸子，一罐吃一个月，三罐刚刚好三个月。 出来后，时间也才过去了半小时，孩子们已经和张庆雅在外面说着今天学校的趣事。沐红玉把药罐子用蜡烛给密封好，又给段崇文收拾了换洗衣服，想了想还是找了箱子装了一箱换了芯子的金银花露。 等金昊和杨峥来接人的时候沐红玉特意叮嘱了他们，这批金银花露是她特制的，和平时三医院的不一样。另外就是拜托了杨峥一定要盯着段崇文一日三餐按时吃，吃了饭还不够，要喝花露、吃丸药。 生怕杨峥记不住，沐红玉又给金昊说了一遍，最后还想回房间去找纸笔写一份注意事项，被段崇文给拉住了。 沐红玉自己不觉得，旁人都看得有些呆滞。她是多干脆爽利的人啊，说走就走，说买房就买房，这絮絮叨叨的样子还真是……格外可爱。 段崇文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要说“美人乡英雄冢”了，他还不是英雄，都只想守着沐红玉哪儿也不去。去他的国之重器、去他的第一代自主研发…… “算了算了，你们快走吧。待会儿孩子们哭鼻子了。”沐红玉被拉住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蠢，大概就有段崇文之前在屋里叮嘱她那么蠢。 “我不哭鼻子，爸爸是为国做贡献，我也要快点长大，成为和爸爸一样伟大的人。”段如月嘴里说着坚强的话，眼里已经包着一腔热泪了。 小太阳和小星星对爸爸不如小月亮那么依赖，他们更依赖很宠爱他们的妈妈和一直陪着他们的姐姐，越来越严肃并且要骂人的爸爸他们也爱，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三个月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爸爸要有一段时间住在研究所，之前也有过，所以他们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妈妈、妈妈，我们也不会哭。” 好吧，就她矫情行不行！沐红玉吸了吸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段崇文一个短促的拥抱：“注意身体，早点完成任务回家。” 第313章 高考进行时 段崇文的省级冠军奖励是三百块钱和一台可以放磁带、可以录音的收录机。 据说这收录机还是舶来品，只有每个单独项目的冠军有。沐红玉都有彩电了，对收录机兴趣不大，对于小月亮要拿去玩一玩的请求也毫无异议，挥了挥手：“拿去吧，记得声音放小点，不能影响妈妈最后的冲刺。” 大丫拿了女子四百米的省冠军、二丫拿了女子跳远的省季军，叶婷婷和益县另一个女孩组合拿了个乒乓球双打冠军，她想用收录机练英文，折了两百块钱给同伴搬回了收录机。 高考时间越来越近，帆江厂里报名的人并不多，段二叔出去转了两次，和运输队的同志牵上了线。高考前一天，运输队的同志会统一将帆江厂的考生送到益县。 考虑到团结巷离考试的地方有点远，又只有一辆自行车。沐红玉还是按照段二叔的建议一起住到了招待所，提前去国营饭店定了一桌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三餐。 七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和二十二日，这场原书中七五年的考试提前了四年，考试时间一共两天。沐红玉其实是文化课最艰难的那个，但她看到题目后都有点轻松，更别说另外几个了，估计二丫考得都比她要好。 担心家里的孩子们，沐红玉等人都没在县里停留，一个个的着急忙慌赶了班车往家去。 “我和蒋延安十二月十二日结婚，到时候在食堂办两桌，大家一定要来。”刚上车，叶婷婷就丢下个炸弹，“到时候我爸妈和蒋延安的爸妈也都要过来。” 蒋延安的爸妈之前是开诊所的，之前被迫关门。前些日子听说蒋延安在三医院工作的事情，夫妻俩打算来看看，如果能考进去便也留下来。 说到这儿，叶婷婷也挺可惜的，“就是段同志和杨同志都忙，没办法参加。” “没事，你给他们多留点喜糖就好。”经过这次比赛，大丫身上的气质又有所变化，整个人更荣光焕发了，也敢和叶婷婷这样的城里知青开玩笑，“我和杨峥本来看你们那么黏糊，还以为先吃你们喜糖的。” “哎呀，我们不着急。”叶婷婷和大丫坐一排，听她这么说觉得有些脸红，伸手去咯吱大丫。 没想到大丫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开窗就是一阵狂吐。 叶婷婷举着双手十分无辜，“我……我什么都没做。” “可能是晕车了。”吐了之后，大丫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给抽走了，靠着椅背面白如纸。 “手给我，我给你指两个穴位，你自己按摩下，止吐的。”沐红玉坐在隔壁和二丫一排，隔着叶婷婷打算给大丫指点一下，毕竟离着下车还有半小时呢。 大丫伸出了手，沐红玉顺手搭了上去：滑如走珠！ 这是…… 沐红玉皱着眉，本来是指穴位的，直接就把起了脉。倒是把叶婷婷和大丫都吓住了。 “怎么变诊脉了？大丫生病了吗？”叶婷婷有点慌。 沐红玉示意大丫换了一只手，渐渐确定了，问她：“你上次洗身上是什么时候？” 乡下对女性月经的描述忌讳莫深，沐红玉倒是想说“大姨妈”，可乡下妇女谁还没个大姨妈了，别到时候弄得真大姨妈生气。 大丫一愣，“我……我好像结婚后就没来过了。” “你八月初八结婚，这都十月二十了没来那个你都不觉得不正常吗？亏你还跟着沐医生学医。”叶婷婷也是服了，干脆和沐红玉换了个位置，问二丫：“你知道你大姐这什么概念？” 二丫也有些愣呢，随即就是一脸喜意：“我大姐这是有了！我要做二姨了！” 三丫一直在后头注意着前面呢，直接跳了出来：“我是三姨！要不我就直接搭车回九大队，我回去给咱妈说一声。” 大丫这时候也才回过神来：“我……我怀孕了！” “是呢，怀孕了。”沐红玉这时候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记得，她上次月经是在益县运动会比完回家来的，大概是十月十七八号，按理说十一月十七八号就该来第二次，今天都十一月二十二了，晚了五六天了。 原身的月经不规则她是知道的，可她来了之后一直都很注意身体的调养。去年刚开始还痛经发冷，今年年初时候月经就基本恢复到二十七八天一次，每次时间都没太大出入，量还不少。 如果是这样算的话，这个月还应该往前推三四天，那就是晚了大概十天时间了。 沐红玉掐指算了算，按照她的周期，上次从省里回来是十一月四号，那天下午她和段崇文临时来了一次，那可是危险期内！ 沐红玉有些震惊！她以为段崇文身体亏空，那啥时间也不是太长，虽然那天质量比之前的都要好，但也离龙精虎猛有些差距，总不成就那么巧……吧？ 车上众人沉浸在叶婷婷和蒋延安即将结婚、杨峥和大丫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中，再不然就是在对答案的忐忑中，竟然都没注意到沐红玉的失神。 她就那么晕晕乎乎到了家里，被仨孩子拉着到了厨房。二婶和金婶两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大餐犒劳段二叔和她们，看着一圈圈热情洋溢的家人，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怀就怀呗！不然过几年计划生育了想生也生不了。反正段崇文和她都能挣钱，眼前三个孩子也都听话，家人好像也不错。 放下心思，沐红玉觉得桌上每道菜都香，筷子简直飞了起来，比平时多吃了整整一大碗饭。 放下碗筷，沐红玉摸着有点饱胀的小腹，虽然都还不确定是不是怀孕，但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知，好像真的有什么在跳动。 她试着给自己摸了下脉，也不知道感知有问题还是月份尚浅，反正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于是她又有些忐忑，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由开始想段崇文现在在干什么？要是段崇文在家，她肯定就会把这份患得患失的心情说给他听。 第314章 省状元 这一届的高考其实准备得很仓促，好在忙而不乱。现在的领导人依然是那位带着国家从战争年代一路走来的那位，身边二把手和他配合多年，有这两位定海神针在，所有的决策方针都会被人毫无异议地执行下去。 领导人指挥有方，各个省份应对迅速的先天条件下，所有的高考进程都井然有序。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教师们经历过之前的打压，格外珍惜这重新来之不易的机会，强烈要求加班加点批改试卷。 考试之后，每个考点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公布了考试分数。 到了十二月一日这天，已经确定怀孕近三个月的大丫在夏小菊的陪同下，和二丫、三丫一道去看了成绩。 这时候，沐红玉的大姨妈已经晚了半个月，她不用把脉也几乎确定自己怀孕。不想弄得像大丫那样立刻成为大家争相保护的宝贝，她并没有对外宣扬，但说话和做事就没了之前的风风火火，整个人沉静了许多。 要去看分数并填志愿，沐红玉没有逞强和夏小菊他们一道。而是直接指挥了段崇音去找金昊，让金昊搭她们两人去县城。 高考后回来那天，段崇文给金昊的车子动了手脚，汽车才出了益县就抛锚出问题，还是金昊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金昊只能给部队打电话让送零件来。天气进入初冬，益县这地方晚上湿冷得很，还下起了小雨。 金昊便让段二叔一家回益县住招待所，他等车子修好了第二天再去接人。 段二叔夫妻俩也是为自家闺女和金昊的事情发愁，眼看着段崇音考上大学肯定要去念书，金昊这边因为任务也不会离开研究所，两人的缘分说不定就此没了。着急之下，夫妻俩趁着月黑风高没人看见，干脆找个借口把段崇音给丢在路上偷偷跑了。 段崇音在路上犹豫了会儿，重新回到了汽车抛锚的地方。可以想象当时金昊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段崇音一气之下说了狠话，让金昊选择。如果留下她，她就是金昊未婚妻；如果不留，她就趁夜去益县追父母。 这一来一往的本就耽搁了一两个小时，没有路灯也没什么人家的荒野，金昊怎么放心她一个弱女子离开。更何况他对段崇音也不是没动心，终于在段崇音等不及要走的时候伸手把人给拉住了。 还把自己身上御寒的军大衣拿给段崇音披着，把段崇音推进车内暖着身体等候，他为了避嫌就在车外来回奔跑取暖。 段崇音裹着大衣在车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哭了，开门把金昊给拖了进去，两人在车里裹着一件大衣抱着温暖了一夜。直到天边麻麻亮，才等来了小战士送来的零件，金昊问清楚了是段崇文的手笔后也只能咬咬牙吞下了这令人幸福的果实。 金昊和段崇音刚刚确定关系，再加上段崇文进封闭区的嘱托，段崇音这边一喊，他就开车过来载人。沐红玉把孩子们交代给段二叔和段二婶，小心坐到车后座，直奔益县一中。 今天益县一中专门为高考看分数和填报志愿让路，很早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堆紧张的学子。一中门楣上还挂着一幅显眼的横幅“热烈祝贺我县大鱼乡考生秦小燕文科成绩全省第一！” 沐红玉知道自己成绩不是很好，但真心觉得能够考省状元的人真是了不起，忍不住就夸了句谁家的孩子这么会教，畅想着自家几个崽崽以后会不会给自己挣这么大脸面回来！而且，省状元，肯定还会有别的物质上奖励的吧。 夸赞羡慕的话才刚刚说完，就发现副驾驶的段崇音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 “秦小燕你不认识？”段崇文那么淡定的人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沐红玉就奇怪了，“我该认识吗？” “秦小燕不是大哥教出来的吗，你怎么会不认识。” 沐红玉觉得自己大概是怀孕所有变傻了，记忆力出现了偏差，她还真不知道段崇文教过谁！教过谁？谁？ 段崇文倒是教过人的！教过秦家三个丫头，其中投注心力最多，也是认真教过的只有三丫。而且就是因此，秦家三姐妹才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帮着段崇文照顾牛棚里的牲畜。 对了！秦家三姐妹为了念书方便，都改了名字。大丫叫秦小丽、二丫是秦小芳、三丫是……是秦小燕！ 秦小丽和秦小芳的名字在运动会之后就为人所熟知，渐渐也有了很多人在叫，沐红玉都有些习惯了。可三丫没参加运动会，也没怎么和别人交道，之前是一个人闷声学习，只偶尔找段崇文答疑解惑。现在段二叔夫妻俩在，三丫就改跟着他二位学习，倒是不鸣则以，一鸣惊人！ 沐红玉想到原书中死了母亲和姐姐的三丫照样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在第二届高考时候考上京城的大学，足以证明人家的聪明才智出众。 大丫姐妹三个和叶婷婷是搭厂里运输车出来的，天不见亮的就出门，现在早就看完了分数，就等沐红玉和段崇音到了之后进去填志愿。 沐红玉的分数也不错，只比三丫低六十多。再看别的，段崇音比大丫低六分，除开大丫在益县也是第一名。叶婷婷、蒋延安和二丫也都考得不错，就大丫比她低三十多分，但人家大丫还有体育加分，加了之后依然比她高。 要不是底下还有好几页分数比她低，她的骄傲都要被打击到尘埃里头了。 看了分数，凭工作证和考生证，沐红玉进了校门。学校专门开辟了十多个教室，把所有的公社分开填报。沐红玉等人都去了大鱼乡，就连叶婷婷和蒋延安，因为知青户口的原因也是在大鱼乡开的证明。 每个教室有老师和公社干事在，看到分数在第一页的好几个都进了自己公社的填报处，大鱼乡的干事原本就因为横幅咧嘴，这下恨不得哈哈大笑了。平日里这些坝区的公社总嘲笑山区的是“山弯弯”，干啥啥不行，扯后腿第一名！这一次，可不仅是出了省状元和好多个大学生就完事的，大鱼乡马上还会有更大的动作呢！ 第315章 找个帮手 录取通知书是在十二月二十日之后陆续发放的，沐红玉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冲着即将开课的科学院和中医学院来的。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都填了这个学校，还特意勾选了服从调剂。 后来，金昊带回了这两个学院的录取分数标准，所有人悬起来的一颗心都重新落到了肚子里。大家应该都能被录取，而且三丫和二丫除了生活费还能领取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但是姐妹俩在帆江厂的宿舍就要退出来。夏小菊之前是和二丫一起住的，想着大丫孕期平平顺顺过了三个月，她就干脆回九大队去算了。 谁知道在她离开前，沐红玉突然找上了门，给了她一张研究所的家属出入证。 夏小菊的确是想照顾自己的女儿，杨峥进保密项目之前忘记给夏小菊申请出入证了。大丫也忘了还有退出房子这一点，等帆江厂通知下来顿时就有些懵了。 母女俩都没想到的是沐红玉再一次提前想到了这个事情，一起用感激的眼神注视着她。 沐红玉心里压力有点大，“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她赶紧给母女俩解释：“二叔一家这几天就要搬到大学宿舍那边去，我带着三个孩子可能忙不过来。如果夏婶留在这边，不但能够照顾大丫，也能顺便照顾下我们。你们不用担心，我这边会按照九级工的待遇给夏婶开工资，不过对外还是先别说这个。” “沐医生你这么说不是埋汰我吗！我知道你是好心想让我有机会陪着我大姑娘，可我不能明目张胆占你便宜啊。小月亮她们三个那么听话，哪里需要别人照顾；你这么能干，我还照顾你啥啊，也就能做做饭、洗洗衣服。不成不成，不能让你破费。你这些事情，让大丫顺手就帮忙做了，她皮实，怀着孩子动一动也挺好的。” 夏小菊感动得一塌糊涂，但她觉得人不能恃宠而骄。遇到段崇文这两口子已经是他们母女四个天大的福分，如今连最小的三丫都小小年纪上大学，她怎么还好意思占便宜。 本来沐红玉没打算大张旗鼓让别人知道的，不得已，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实话：“夏婶，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这里面也有一个，这几个月肯定处处不方便。你做饭手艺那么好，就当是我这个太嘴馋，就稀罕你的饭菜。” 沐红玉指了指自己还没有变化的小腹，半是玩笑半是羞涩。 夏小菊愣了愣，“这是好事啊！几个月啦？沐医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夏小菊自己都笑了：“你就是最好的医生，肯定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我也是说，这些天看你胃口一直不错。哎呀你说说这怎么回事！这段同志和杨峥在家的时候你俩都没察觉，现在只言片语都透不进去，你俩都怀上了。这俩回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 沐红玉还好，目前稳稳当当没出现什么孕期症状，也就有点馋和有点瞌睡。大丫从高考回来那天吐过之后就像是摁下了开关，每天早中晚三顿吐，田径冠军竟然蔫得走路都让人扶。最后还是沐红玉看不过了每天给她来一次针灸，给夏小菊说了几个孕妇食疗方子，这才让大丫渐渐恢复了活力。 也就是这几个食疗的方子，沐红玉坚定了要把夏小菊留在研究所家属院的信心。特地找了赵所长帮忙，这才以最快的速度给下夏小菊办下来的出入证。 沐红玉都这么说了，夏小菊肯定就留了下来。不过她坚决不要沐红玉的工资和粮票，她就一家四口，小的两个有学校的宿舍和粮票，大的有住处还有杨峥的工资和津贴，她只要有一口吃的，要什么钱啊！ 拉扯到最后，终于商量除了折衷的办法。夏小菊留在家属区和大丫住在一起，大丫每个月给十块钱和她那份补贴的粮票，家里所有的肉票；沐红玉每个月给二十块钱和一个人的粮票、两个人的肉票。 这些钱票都交给夏小菊统一安排管理，两家干脆在墙上开一个小门，每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夏小菊早上起来做饭，吃完后送三个孩子去学校，顺便买菜，回来后收拾屋子洗衣服做午饭，下午时间随便她安排，晚上准备晚饭和洗碗刷碗。 二丫和三丫暂时还能在宿舍住着，也有县里和省里的奖励。沐红玉和大丫也不能闲着，就带了两个小姑娘在三医院做临时工，反正她们几个的岗位三医院这边都还保留着，只是多了个不要工钱的三丫而已。 蒋延安也叶婷婷简单的办了一场婚礼后回了申市，要等到开学时间确定了再回来。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久的相聚。送走了这两人，沐红玉也开始有了孕期反应，她的反应和别人还有点不一样。别人都是闻到腥味儿或是油味儿会大吐特吐，她是不能嗅香味儿，那种花香、草香、一切自然清香。 发现这股奇怪的孕期反应后夏小菊想了不少办法，最后从中药房拿了几味味道浓郁的中药回去，加上姜葱蒜花椒辣椒等东西熬了一锅卤汤，每天给沐红玉卤点小菜带在随身的饭盒里。 还真别说，只要是周围环境清新她有恶心的感觉了就把饭盒掏出来，打开盖子深深嗅闻一下，实在是忍不住就抓一点到嘴里咀嚼，保管能把恶心呕吐的感觉给压下去。 当然，这浓郁的食物香味也引得旁人垂涎三尺。杨胜利杨院长又一次拿沐红玉的滑脉练手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犹如泥石流让他都感受不到什么叫“滑如走珠”。 偏偏沐红玉还不自知，见到三丫从门口路过，招手把人叫了进来：“小燕，快中午了。你把我的菜拿到食堂热一热，另外给我打一份饭。” “好的沐医生，我这就去。”登过报纸、上过广播，去好多学校给学弟学妹们做报告的省状元如同一个卑微的小丫鬟。关键是只有帮沐红玉做事，她身上才能见着十四五岁小女孩的羞涩和稚嫩，也只有沐红玉使唤她的时候，她才会双颊绯红双眼放光，展现出一种被人需要的骄傲使命感。 第316章 震撼新闻 沐红玉那一盒子卤味压得满满的，她一个人是绝对吃不完的。 杨胜利终于在沐红玉的指导下熟悉了滑脉的动向，本该回办公室拿吃饭的家伙去食堂的，他一动也没动，稳如泰山。问沐红玉：“你们的录取通知书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十二月十号看了成绩之后到现在快二十天了，天也越来越冷，大丫细瘦的腰身已经圆润了起来，沐红玉倒是没什么变化。 沐红玉也听八卦小能手三丫说过一嘴，说是昨天厂里已经有人收到通知书了，所以他们的应该不远了。 杨胜利东拉西扯地和沐红玉聊着天，又问了开学后她和大丫的打算。 段崇文之前给沐红玉说过，科院那边会像研究所一样的格局，家属区和教学楼都在一个封闭管理区域，学生采取军事化管理。 段崇文作为研究生，可以申请一套家属房。他会尽量将家属房和段二叔家的申请在一起，这样就能互相照应。 作为益县重要的一环，帆江厂车站会开通一条公交线路。这条公交线路将益县和周边二十公里范围内的公社和企业都会囊括其中。当然，其中段崇文的计划书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如此一来，三个孩子就能乘坐公交车上下学。在这个治安良好的年代，又有段如月姐弟三个的高智商，根本就不担心孩子们的安全问题。 并且，开学后段崇文就能入军籍，军人家属也能受到比普通人更好的保护，兴许还能申请到一个小战士每天接送孩子们呢。 然而！ 所有的计划都不如变化快！大丫和沐红玉先后怀孕了，怀孕后肯定在帆江厂这边要方便些，沐红玉就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打算让孩子们的生活作息不变，她来做走读生。反正和现在上班也差不多，而且大学的课程并不需要一直在课堂上。中医学院那边好些课本还是她参与编写的，专业课还真不用全部都上。 剩下的文学课和一些思政类课程，有段二叔夫妻这对杀器在，她应该不会挂科的吧！ 把这打算给杨胜利一说，就听杨胜利如释重负叹了口气：“虽然现在中医院这边一切运转正常，可没有你在，始终觉得没有主心骨。如果你是这样安排的话，我这边可以给你申请个公务用车。” 沐红玉忙不迭摆手：“千万别。我可不想再树大招风了，现在是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之前无所畏惧，现在身边三个，肚子里还揣了个。她才不想又去桃花山煤矿待上一段时间。 正说着，三丫就给沐红玉带回了饭菜。还合着盖子就是一阵奇香在屋里飘荡。杨胜利顿时忘了还想说什么，目光红果果地盯着盒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盒子盖子掀开，之前深褐色的卤味儿染上了红亮的色彩，颜色看上去更好看了，味道当然也更加好闻。 杨胜利喉头动了动，眼睛有点挪不开。 “杨院长要不在这一起吃点？”出于礼貌，沐红玉招呼了一声。毕竟经过无数次改良后的卤菜味道真的是让她都惊为天人，更别说这年代少油少荤腥，没吃过什么好菜的土著。 杨院长很想矜持一下、推辞一下的，但那味道就像是带着钩子，勾得他根本就抗拒不了。生怕假意一推辞，沐红玉这直爽的人就真的当了真。他想，他有些理解沐红玉为什么非得随身带着这卤味饭盒了，神特么孕期反应，分明就是东西太好吃了无法拒绝。 于是，杨胜利连起身的假动作都没做，直接点头：“闻着这菜的味儿挺香的，那我就叨扰了。” 堂堂院长都这么“纡尊降贵”了，沐红玉和秦小燕还能说啥。不用沐红玉吩咐，秦小燕就把自己那份饭和另外一盒子食堂三婶给的油煎豆腐和炒时蔬给了放下：“我再去打一份。” 杨胜利终于尝到了觊觎了好几天的美味，整个人有一种荣登仙界的飘然之感。他觉着眼泪都要下来了，声音都有些哽咽地问沐红玉：“这菜是谁做的？能每天给我带一份吗？我给粮票、肉票也行。” “投机倒把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做。”沐红玉却是心里一跳。之前隐隐有的模糊念头更为清晰了。 杨胜利一脸正气凛然，“这个不叫投机倒把，这个是为人民服务。”如果他下筷子的频率低一点，沐红玉就信了他的鬼话。 在沐红玉的指点下，夏小菊的卤菜从来不局限于一种肉菜。简直是万物皆可卤，除了猪身上的所有部位，鸡鸭鹅蛋全都没放过，就连土豆、海带、豆腐、藕片都有。 所以现在盒子里一半的猪头肉，另一半是鸭肉和素菜。杨胜利又接连吃和几筷子，这才放慢了速度，也压低了声音告诉沐红玉： “多半明年三月，就要开始吹对外开放和对内改/革的春风了。这其中，应该就有改革农业土地政策和放开商业发展。别的还在商榷，这两条也还没有具体的细则，但年后会有几场大的会议，最后肯定能定下来。” “这倒是个好消息！” 沐红玉下意识捂了捂嘴巴，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一切不过是时空巨轮前行的必然，肯定不是自己嘴瓢的结果。 虽然吧，这个时空完全脱离了她对发展时间线的认知，可发展的进程没变啊。譬如那些对于国/家和军队来说巨大变化的东西，那肯定还得过些年才会出现。 然而，事实不断告诉沐红玉。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就在她和三个丫头收到来自旁边中医学院录取通知的时候，也同时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震惊中外的大消息：我国自主研发、制造了第一台运输机和第一台战斗机，战斗机采用了目前世界上从未发现过的一种金属，轻薄却又无比坚固。 据说，这种金属是我国科学家无意间发现并研究出的合成金属。如今科学家们正在秘密地方日以继夜研究，探讨这种金属在武器和潜艇上能发挥什么作用，科研成果会第一时间向世界汇报！ 第317章 家庭会议 真是牛大发了我的国！ 沐红玉可以确定，就算是在她前世，也没听说过什么合成金属这么牛！而且不管是运输机还是战斗机都是国之重器，难怪领导人要对外开放了，感情是要对世界“亮剑”了啊！ 沐红玉想为这么强的国鼓掌，想为这么强的国打电话。想抓着段崇文的手把报纸拍到他面前，你说你们研究所能不能往大处看？安于享乐可是个不好的现象。尽研究小家电有什么用，嗯，医学器材她也是十分满意的，可哪有国之重器振奋人心。 激动之后，沐红玉又开始发愁了。现在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该和孩子们好好聊一聊有关家里新成员以及接下来的一些安排了。 想想前世那些一提到二胎就要死要活的玻璃心哥哥姐姐，她心情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孩子们对即将来临的新成员会是个什么态度？ “孩子们，我有点事情想和你们说。”沐红玉觉得这是一件关乎全家每一个成员的大事情，虽然爸爸不在家，孩子们也能和她一起先商量着。 可是段如月明显有点忙，之前兰海洋和兰天空收了她当学生，临去封闭研究的时候每人都给她布置了不少作业。每天在学校和“幼稚”的老师同学周旋完了之后回家就要马不停蹄地做题到九点钟。 而且这孩子的自制力让沐红玉这个成人也自愧不如，不管是有什么事情耽搁，她手里的纸笔都不怎么停歇的。 就像现在，虽然说好了在二楼房间里开家庭会议，两个小的第一次得知自己可以参加大人才说的“开会”，兴奋得排排坐好，手里的糖果都不敢剥开往嘴里送。 小姑娘却是坐在最远的地方，听到沐红玉说话头都没抬一下。不得已，沐红玉只得接着说下去：“你们觉得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好还是搬到大学里住好？” “都好！”小太阳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能参与，整个人都出于精神亢奋的状态。 小星星仔细想了想：“我不想去不认识的地方。” 小月亮没说话，沐红玉只得点名：“小月亮呢？” “随便。” 还真是言简意赅。沐红玉没法子，只得将两边的利弊又分析了一遍，小太阳和小星星没怎么听懂，只知道如果搬去学校的话来回肯定有点麻烦，而且那边没有很多的小伙伴。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 段如月大概是计算到了一个段落，她合上了本子问沐红玉：“妈妈，我觉得你应该直入主题，不能这么浪费时间。” “啊？”沐红玉有点懵。 “妈妈，你是怀孕了要给我们生弟弟或者妹妹了是吗？如果是这样，我建议继续留在这边。一是因为这边医院多，哪里不舒服能够立刻检查；二是因为这边大队多，想买点土鸡、土鸡蛋和蔬菜啥的方便；三是因为这边熟人多，遇到事情谁都能帮忙搭把手。” 段如月掰着手指头给沐红玉分析了住在这边的好处，又开始分析住在学校那边的坏处。 “这边是单独的院子，学校那边听说是筒子楼，上下楼梯什么的很不方便。那边全是教师和学生，每天都很忙，没人可以帮你。住在那边的话每天小太阳和小星星过来上学太远了，他俩都很傻，万一丢了怎么办？” “怎么会丢呢，不是有你……”沐红玉顿住了，刚才小月亮没说她回来念书是几个意思？ 段如月就给知道沐红玉心里的疑惑似的，又接着给她解释：“到时候我每天和你一起去上学，我送你到教室。放学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回来，我会牵着你，不会让你摔跤的。” 沐红玉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小月亮的表情十分慎重，认真的样子和段崇文对别人说正事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爸爸不在家我也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你每天高高兴兴，以后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是爱笑的小可爱。”段如月正儿八经的样子不像是个差两个月七岁的小孩子。 小太阳和小星星总算是听出来妈妈和大姐是在说什么了。小太阳炮仗一样跳到了沐红玉身前，要不是被小星星给拉了一把，他都要扑到沐红玉身上去了。 他紧紧盯着沐红玉的肚子：“妈妈，你是不是弄错了！你肚子都没变大。” 大丫的肚子三个来月，腰身有了明显的变化，沐红玉差点才两个月，有变化就怪了。 “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才豆子这么点点大，妈妈的肚子肯定不会变大。等以后宝宝慢慢长大，妈妈的肚子才会跟着变大的呀。”沐红玉给好奇宝宝解释。 小星星的问题也来了：“那小宝宝是怎么到妈妈的肚子里的？妈妈会疼吗？会像大丫姨那样难受吗？”小星星还伸手轻轻摸了摸沐红玉的肚子，眼中纯然是对新生命的期盼和喜悦，还有对妈妈的担心。 “难受的话有一点，每个妈妈们怀宝宝都会有点难受，但是以后看到宝宝有哥哥姐姐这么听话，妈妈就会很高兴，会觉得宝宝是上天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就像你们一样！” 沐红玉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对肚子里头的都只有期盼，而且自家三个孩子自家知道，肯定都会特别照顾最小的。哎哟，幸好她上辈子救了不少人，这辈子才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们。 段如月突然有点不可爱了，她也坐到了沐红玉身边，看样子也想伸手摸一摸，不过还是矜持地停了下来，提醒沐红玉：“小星星的第一个问题妈妈你不打算回答吗？” 小太阳也恍然大悟：“对哦，宝宝是怎么进到妈妈肚子里的？为什么妈妈一个人怀宝宝生宝宝，宝宝要叫爸爸做爸爸？” 为了不让可怜的爸爸做无名英雄，沐红玉绞尽了脑汁了给三个好奇宝宝科普了一堂简单生理课。 “这个宝宝呢最早是一粒米那么大，住在爸爸身体里。但是爸爸身体里没有房子可以让宝宝长大，所以呢爸爸就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把米粒宝宝送到妈妈肚子里的房子里。这样呢，爸爸和妈妈就一起孕育了小宝宝。” 第318章 好奇宝宝 “那爸爸是什么时候把米粒宝宝送到妈妈肚子里的？我怎么没看见。”这是好奇宝宝小太阳。 “为什么妈妈肚子里有房子，爸爸的没有？”这是小星星的疑惑。 “爸爸要怎样做才能把……米粒宝宝送到妈妈肚子里？”这是有钻研精神的段如月。 沐红玉觉得今天这个第一次家庭会议开得很失败，最后竟然是他被三个孩子的问题给问得狼狈而逃。还很卑鄙地借用了肚子不舒服，三个孩子顿时就慌了神，搀的搀，扶的扶，没抢到沐红玉身子的小太阳就在前面开路……不，开灯，而且还沿路提醒台阶、门槛，细心周到得让沐红玉都心生愧疚了。 最后看到空荡荡的大床，愧疚一闪而没，开始推锅：“有些问题妈妈没念过大学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爸爸都是研究生了，肯定得更清楚些，你们都记住现在的困惑，等他回来了就找他问。” “爸爸都走了好久，我想爸爸了。”小太阳坐在床沿上，左看右看，总觉得这屋里差了点什么。 小星星都抹起了眼泪，小月亮看起来心情也不好，但她还记得给沐红玉冲了一杯奶粉，“妈妈，你喝这个。” 然后安慰弟弟和妹妹：“爸爸是去工作，后天元旦节，爸爸就走了快两个月了。等过春节，爸爸就能回来了。” “元旦要放三天假，春节要放一个月。”小太阳记得这个。 其实在孩子们说想爸爸的时候，沐红玉心里也酸酸的，她也想段崇文了好不好。虽然段崇文身体偏凉，可怀抱还是很舒适的；而且这个天气，他在研究所也不知道冷不冷。 “今晚上，你们都挨着妈妈睡好不好？”沐红玉莫名觉得委屈，委屈得都快掉眼泪了。 小太阳倒是立刻跳起来赞同，谁不想挨着香香软软的妈妈睡谁是小狗。 懂事的段如月又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小太阳睡觉不规矩，踢着你了怎么办？” “可是我一个人睡有点寂寞冷。”沐红玉感觉自己有点矫情了，但这情绪一上来又怎么都压不下去。 段如月考虑了下，把小星星推了出来：“小星星睡觉规矩，从不乱动。妈妈让她睡你脚底下，也蹬不到你肚子。” 小星星把衣裳撩起来露出白白小肚皮：“妈妈放心，我把你的脚抱在怀里，给你捂得暖暖的。” “我也能的，我的热乎些。”小太阳争功。 沐红玉一人摸了一把，帮他们把衣裳都放下来，“都是妈妈的好孩子，今晚都挨着妈妈睡。现在宝宝还小，踢不到。小月亮也一起。” “妈妈，你别哭。我们都会很乖、很乖。”段如月的手在沐红玉眼角拂过，她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真的落下来了。 怀个孩子能让人这么情绪变化的吗？沐红玉反正从没亲身体验过，现在体验，感觉怪不好意思的，怎么能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呢。 可是真的忍不住啊，本来都没什么，段如月擦了擦她眼角，她的眼泪反倒流得更急了，惹得三个孩子抱着她一起哭了起来。沐红玉见孩子们哭了反而先停了下来，“哎呀你们哭什么呀，妈妈是在高兴。怎么有你们这么好的宝宝，妈妈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只顾着上班都没在家陪你们。” “那你以后不准离开我们。”段如月伸出手，和沐红玉拉钩。 沐红玉一个个的都拉钩上吊，轻轻说了句：“以后是你们要离开我。” 第二天，沐红玉顶着红眼眶去了三医院，把杨胜利给吓得够呛，“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昨晚看了个电视剧，太感人了。”沐红玉也发现自己眼圈红着，可不是没办法立刻消掉吗，本来是打算在家休息一天的，可想了想元旦孩子们放假她要在家休息，今天最后一班岗还是要站好。 结果杨胜利的关注点马上就从沐红玉这儿转移了：“你今天怎么没带盒饭！” 自从那天吃了一顿卤菜后杨胜利就惊为天人，每天都给了票让夏小菊帮忙多做点。可今天，沐红玉两手空空，并没有带盒子。 沐红玉一摊手：“我今天闻到别的味道不会恶心想吐，不用随身带着卤肉止吐了。” “那我今天中午怎么办？”杨胜利顿觉天雷滚滚。 三丫从旁边路过，好心提醒杨胜利：“杨院长你中午只管打饭，别的菜我妈会送到医院里来的。” 夏小菊今天下午要去一厂区做点小孩子的衣服裤子，反正要出来，就打算把菜直接送到沐红玉和三个丫头手里，杨胜利那份就看在之前粮票的份上免了。 杨胜利受宠若惊，中午的时候拿到了装了两荤两素是个菜的饭盒，连忙要给夏小菊塞钱和票。夏小菊哪里肯收，两个人在吃饭的休息厅推让了几分钟还没结果。 见状，沐红玉突然问了个问题：“杨院长来这里这么久，你们听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吗？” 沐红玉印象中就没听杨胜利提到过家里人，也没见他休假去哪。 三丫不愧是打听消息一把好手，沐红玉问题才出来，她就把杨胜利的经历给说了七七八八。 这也是个可怜人，从小作为七个兄弟中的老四不受待见，十二岁就被爹娘隐瞒了岁数送到军营。打了几年仗竟然被他久病成良医，又遇到一位国外的战地医生悉心教导了他两年，之后便一直是部队的军医。 解放后娶了媳妇也生了个儿子，但那时候又有零星剿匪行动，他便没让媳妇儿子随军。再后来，他寄回去给媳妇孩子的钱和票全都被亲爹娘和兄弟们吸血般拿走了。 之前不是闹饥荒吗，杨胜利想方设法给家里寄了点粮食回去，也被抢走了。直接导致媳妇和孩子生生饿死。 这还没啥，可杨家爹娘隐瞒了这个事情，一直用他媳妇和孩子的名义要钱要粮。在杨胜利三十七岁那年，世道终于有些安定，他抽空回家想接媳妇孩子随军，这才知道了真相。 等他质问爹娘和兄弟的时候，一帮兄弟上来就要群殴他，说他不孝顺。忙乱中，他一个弟弟摔在家里砍刀上断了一只手，一大家子作证说是他动手砍的。 于是，杨胜利被开除了军籍，上头安排他到省医院做了个医生，他就只当是个孤家寡人。 第319章 推销亲妈 沐红玉都还在唏嘘杨胜利悲催的人生，三丫突然就问她：“你说他能看得上我妈不？” “咳咳咳……”沐红玉觉得三丫年纪虽小，但贼精，还语不惊人死不休，瞧这话说的！ 不过，沐红玉之前还真想过要给夏小菊撮合个。夏小菊年纪并不大，也才三十七，以前在山上被磋磨显得老气些。如今有稀释过的灵泉水养养，小半年没上手过农活，又听了袁琴和张庆雅建议的穿戴和发型，本来就八分美貌，现在看上去也有了十分。就是气质还有些畏缩，但这个也是能后天培养的。 杨胜利年纪不超过四十五，毕竟是当了很多年兵的人，身材板正，气质也端正儒雅，就是五官相貌平凡普通了点。 不过男人嘛，也没必要较真相貌，据三丫说，她爸比杨胜利丑多了，还是纯正的庄稼汉子。她觉得，这两人有戏！ 沐红玉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两人互动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不过这两人站在一块儿看的话倒也不突兀，如果最后能够走到一起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就是不知道秦家人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 这次三丫得了省状元，又上报纸，又在广播里念了。送中药来的刘三说，秦家老婆子想要找三丫要钱。不过三丫也说了，他们姐妹三个在帆江厂都是靠着沐红玉在生活，得的奖学金全都还债了。 如果秦老婆子要认她这个孙女，那就把她三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一起交了。乡下人都不知道奖金数目，也还打心眼里不相信念大学不给钱还发钱。所以秦老婆子立马就怂了，改在家里诅咒夏小菊和三个孙女，顺道还要诅咒下沐红玉。 只不过随着沐红玉水涨船高，沐红兵这个生产队长也越来越有威信，听到家里人说秦老婆子在家诅咒堂妹，特地上门去警告了一番，秦家人立刻就乖得跟鹌鹑一样。 元旦三天假期，沐红玉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县城团结巷。一是她想去一趟医院妇产科，那边有几位妇产科医生还是很有经验的；二是想让舒望春帮忙留意能不能买到婴儿车、摇篮之类。 听厂里人说，在大城市里已经开始有很多外面的产品进来，只要有外汇券就能买到一些国内还没有的东西。 沐红玉有外汇券，而且也知道荷塘黑市那边东西有多齐全，搞不好不用券也能买到东西。 元旦节，夏小菊也想带着三个女儿回一趟九大队，悄悄去孩子爸坟前烧点纸，告诉孩子爸他三个女儿都出息了，也要做外公了。 就这样，元旦的时候段崇文和杨峥两人家里都没人，给了不速之客有机可乘。 身在益县的沐红玉并不知道家属区的变化。她月份还不到三个月，现在的b超还不够先进，哪怕只有轻微辐射，她也不想尝试。只是找了两位有经验的妇产科大夫聊了聊怀孕期间的营养需求和饮食宜忌。 其实很多知识她比两位医生更丰富，但直到用时终觉浅，理论知识没有经过实践总是有些心虚，有接生过许多孩子的老医生再把把脉，心里总是要踏实些。 舒望秋舍不得哥哥，并没有跟着沐红玉到帆江厂。见到母子四个之后很自觉就把那边的蜂窝煤抱了些过来，又帮着生了两个炉子。 沐红玉有点怕蜂窝煤里面的硫磺味道熏人，在上面撒了些盐粒子，在宽敞的灶房里就着蜂窝煤炉子煮连锅汤吃，热乎乎的味道也不错。 舒望春是一号晚上从省城回来的，连夜将东西全都送到需要的人手上，拎着两斤五花肉和一坛子豆腐乳进门的时候沐红玉他们吃得正香。 “沐医生。”别看舒望春在外面那些就算年纪比他大的人面前一副阴郁模样，在沐红玉和弟弟这儿他又是憨厚老实的小青年。 舒望秋连忙给哥哥张罗碗筷，忙得跟小陀螺似的。沐红玉看着自家三个，觉着是不是今年以来的确是有些惯着了，怎么以前都能主动照顾爸爸的孩子们都成了甩手掌柜。 倒也不是完全甩手，至少她招呼的时候大家还是动得挺积极的。不过比起舒望秋来就显得有些没眼色。 段崇文说过，孩子还太小不是借口，习惯就是要从小培养。段崇文这才两个月不在家，孩子们好像就变懒了！ 沐红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想了想，反正再一个月段崇文就回来了，到时候看他怎么教育。 这厢她才决定要把孩子们的小毛病给纠正过来，等到段如月给她捞了一个她最喜欢吃的豆腐泡，小太阳和小星星也把自己最喜欢吃的鸡腿和肉丸给她，她又觉得自家宝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天使，怎么看怎么可爱。 当妈的人就是这么善变，毕竟自己的孩子总是在天使和魔鬼之间切换，当妈的也不能例外。 好在三个孩子都知道妈妈怀孕了不能劳累，晚饭后还是乖乖帮忙收拾了碗筷。舒望春如今在益县大小也是个人物，却是哼着小曲儿在灶房里洗碗擦桌子。 完了和舒望秋又回了另外一边的小院子，让舒望秋关上门后才把随手放在门边一个破布包拿到床上，倒出一大堆纸币。舒望春熟练地翻出个本子在旁边帮忙记录。 “三千二百七十元。”舒望秋报了个数。 舒望春脑海中想了想：“你记一下：本金两千元，雇车一百，雇人一百，另外记个损耗两百。除开这些，这一趟咱们赚了多少？” “八百七。”舒望秋说出了个数字，但兄弟俩已经有点麻木了。 毕竟他这边还只是段崇文指点后的小头，大头是段崇文和三爷的交易，那数字舒望春到现在一颗心都还砰砰跳。 段崇文给他说过，等他能够自己赚到五千块的时候，益县会有更大的生意等着他。 舒望春喜欢钱，但更喜欢赚钱的过程，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让人沉迷，其中的各种谋算和交锋也让他沉溺其中。 之前，他觉得沐红玉是仙女，段崇文怎么能配得上仙女；现在，他觉得段哥才是闷声不响的那个。 第320章 亲妈来了 段崇文的意思，只要舒望春能够通过考验，那以后益县这边郑县长划出的大蛋糕就让舒望春去狠狠啃一口。 而且因为段崇文和沐红玉明面上身份和工作的限制，他们都不可能去涉及生意场。 放开商业的进程还没开始，段崇文就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经历了动乱那几年的变故，他学会了凡事多做准备，多留几手总是没错的。 段崇文常常在想，如果现在的沐红玉没来，他是不是熬不过七零年的冬天。如果他死了，三个孩子会落个什么下场？家里的爷爷奶奶、父亲和二叔一家子又会是什么下场？ 以段崇文缜密的思维和超高的智商，又经历了那么多人情世故。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如果不能掌控一切，他怕有一天又有什么力量轻易一推，如今美好的生活和最美好的沐红玉就会从眼前消失。 既然一家人要在益县生活，他就想无论从什么方面都要把环境打造得铁板一块，令人无法下手。 他相信，只要郑县长不傻，即便现在不采纳，等哪一天放开商业的时候郑县长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按照计划上的蓝图行事。只要是按照他给的关于益县商业发展计划书走，那他就有办法在偌大的蓝图中横插一脚。 这个“脚”就是能够通过考验的舒望春。 舒望春如今的表现就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行，完全落入了段崇文挖好的坑中。只不过，这个坑是舒望春心甘情愿进的，对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条登天坦途。 元旦剩下的两天假期，舒望春没出去，专门和舒望秋带着三个孩子运动场、公园都去玩了个遍。没有体力不足的段崇文，公园里仅有的那几样供孩子们玩乐的划船、小火车，孩子们玩了一次又一次。 舒望春还把三个孩子带着去了县城里大大小小巷子转了一圈，中午和晚上都会给沐红玉带回来不同样的美食，甚至还有糖人、糖画这样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问他就是朋友家自己的做的吃食，吃不完了就带些回家。 沐红玉可不是小太阳这样的傻孩子，还是能猜出来一点内情的。看来，杨胜利说的事情要实现了。 于是，沐红玉在临走之前特意把孩子们支开，给舒望春出了个主意。 “这黑市的生意做不长了，我看你认识这么多做吃食的朋友，不如找一个你感兴趣的好好学上几个月，以后有机会就把小院那边围墙敲了做个吃食小生意，也能养家糊口。” “……”舒望春久久不语，等了许久才斟酌着回了句：“我觉得现在段哥让我做的就很不错。” “他知道什么呀，黑市这东西做不长了。哎呀，反正你按我说的做，以后准没错。”毕竟见过段崇文最狼狈的一面，很难在心里给他竖起什么高大形象来。 “黑市做不长是什么意思？”舒望春和三爷如今也算是搭上话了，如果沐红玉这边有什么内幕消息，不告诉三爷肯定不合适。 “哎呀，以后会有正规的市场买卖东西，哪里还需要黑市。”沐红玉理所当然地认为。 可是在舒望春看来，问题根本不存在啊：“这不是更好，反正现在黑市那么多货。” 沐红玉一时语塞，当真是一孕就变傻的真香定律吗？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只能讪讪笑了笑：“那你现在这个也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又交代了一次舒望春帮忙买婴幼儿用品，沐红玉还准备出门乘车呢，金昊就开车到团结巷来接她了。 沐红玉觉得有点奇怪，她并没有和金昊说今天要回去，也没有找过金昊，怎么还这么主动。 “金昊你是在县里办什么顺道过来的吗？”沐红玉也没见着别的人，就更奇怪了。 “不是……”金昊有些欲言又止。 沐红玉正查看后车座两边的门是否关好，并没见着金昊神情不对。倒是段如月敏感地察觉了金昊想说什么，跳下后座凳子，扒住驾驶座的椅背，她问：“金叔叔，是不是爸爸有什么不对？” “不是。”金昊下意识回了句 。 沐红玉问段如月：“小月亮怎么这么问？” “金叔叔好像有话要告诉妈妈，可是他又不说。”段如月气呼呼地坐下。 “是吗？”沐红玉的智商回来了一点点，“发生什么事了。” 和沐红玉有关的太多了，她都不耐烦一个个去猜，还是直接问来得快。 “那个，秦阿姨来了。”金昊短短说了几个字。 沐红玉一时理解不了：“哪个秦阿姨？大丫她们亲戚？”随后沐红玉就觉得哪里不对，大丫她们亲戚来了找大丫啊，找自己干嘛。 金昊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段哥的亲妈，秦芳秦阿姨。” 沐红玉脑海里转了转念头：“她来干什么？现在住在哪个招待所？” “在家属区我家。”金昊也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杨家人要死要活都没把出入证给办下来，最后连累到杨爷爷也不能进家属区回了京城。怎么轮到段崇文亲妈就这么快？”沐红玉是真的惊讶。 金昊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自家妈做的事情总要解释清楚的。 “秦阿姨和我妈是好朋友，当初是我妈介绍秦阿姨和段叔认识的。这次秦阿姨怎么说呢，反正那情况吧我妈就心软了，直接找我爸给秦阿姨弄了张最低级别的出入证。” 金昊是知道段崇文对秦芳的恨意，可袁琴心软，总觉得亲母子哪有隔夜仇，而且现在秦芳情况不太好，换做是他可能都没法子放任不管。 沐红玉也没多问了，金勇管着研究所和驻扎在益县的一个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以他的身份，别说一张最低级别只能在家属区走动的出入卡，就是办一张研究所出入卡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沐红玉听过段崇文说起他这个让他们父子身心都受到伤害的亲妈，她私人认为这样的妈丧尽天良，没必要认。 但关键段崇文怎么想的？ 第321章 温良贤淑 段崇文现在所在的地方金昊也进不去，所以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沐红玉自家三个孩子都还不知道亲奶奶的事情，想想小月亮的智商，沐红玉并没有隐瞒他们，简单地说了回去之后会看到爸爸的亲妈，也就是他们的奶奶。但是呢，这个奶奶和别的小孩家奶奶不一样；这个奶奶在爷爷和爸爸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逃走，和别的男人结了婚。 “那她就不是我奶奶。”段如月经历得最多，情绪也最是敏感，听完了沐红玉介绍，脸上一下就露出了不快。 姐姐就是两个小的的风向标，小太阳也立刻表示了这个没见过面的奶奶他也不喜欢。 小星星不说话，但那眼神明显是支持哥哥姐姐的。 段如月这直白的表现沐红玉还是挺满意的。一是段如月能够分清好歹，二是段如月终于在她面前不遮掩情绪了。 不过就像段崇文说的那样：“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没礼貌，你们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好的，我知道。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段如月拉了弟弟和妹妹说悄悄话，沐红玉只隐隐听到了几个字，好像在教两个小的见到这个奶奶后一定要提高警觉，不能让人给骗走了。 这么一说，两个孩子都有点怕，拽着姐姐的衣角连连点头：“我们都不会跟着别人走的，我们不要和爸爸妈妈分开。” 很好，段崇文不在，段如月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沐红玉的好帮手了。她放心地让金昊把车上充门面的东西给送到了院里，带着孩子们直接到了金家。 金家的院门没关，站在门边就能看到一个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的美丽女人正和袁琴说着什么。 不得不说，难怪段崇文有那么一张精致的脸。这位也四十多岁了吧，看起来不过三十多。皮肤白皙、脸型五官精致美丽、身材纤细有致，岁月和这些年乱子好像都绕开了这个女人。 袁琴原本还算长相清秀有气质，单看还是很耐看。可放在秦芳身边，顿时就不够看了。 沐红玉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同样美丽的秦小芳。当时秦家三姐妹改了户口簿回来的时候说大丫叫秦小芳，段崇文还愣了愣。沐红玉现在就想问，是不是叫这个相似名字的就能各有各的美，她也想改名“沐小芳”行不行。 里面的人已经听到三个孩子的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小太阳！” 首先出现在门口的是段如旭，袁琴喊了一声。低声告诉秦芳：“这是崇文的儿子，我给你说过的。后面是小月亮和小星星，还有崇文媳妇。” 秦芳眼睛一亮，局促地站了起来：“孩子……你长得真像你爸爸。” 小太阳打量了下秦芳，也来了句：“你也长得像我爸爸。” 段如月进门，迎头就敲了段如旭一个爆栗子：“这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阿姨，你和我爸长得好像，你是我姑姑吗？不对，爷爷说他就只有爸爸一个孩子，可没生一个女儿。” 虽然被人夸奖长得年轻是一件很值得骄傲也是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可听到后面，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点僵硬。 沐红玉拉着小星星跟在后面进来，听到这话后不厚道地在心里笑翻了天。嘴上却是给秦芳道歉：“对不起，孩子们不知道是您。” 但让沐红玉叫“妈”，她也是叫不出来，只能把三个孩子给推出来：“这位是你们的奶奶，快叫人。” “奶奶好，奶奶你真漂亮。”完球，小太阳有点颜狗倾向，眼中全是星星。 “奶奶。”小星星对眼前这个长得和爸爸很像的女人也很好奇，但要说亲近，并没有太多。 “奶奶好。”段如月喊了一声后偏着头，很奇怪的问：“奶奶怎么没和爷爷一起来，我都想我爷爷了。” 秦芳脸色一变，却又重新温柔笑了起来：“爷爷现在工作忙，奶奶知道了有三个孙子特别高兴，就迫不及待来见你们了。” 秦芳看向沐红玉，脸上带着温和笑容：“你就是红玉吧，这几年真是苦了你。”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沐红玉没有段崇文那样的好眼神，也不如段如月对人的态度很敏感，但她还是从秦芳温和的笑容中看到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鄙视。 态度又淡了两分：“阿姨远道而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这孩子，这是你婆婆，怎么这么见外。”袁琴见沐红玉不冷不热的，连忙打圆场。 可是沐红玉没敢先帮段应瑾和段崇文做决定，很礼貌地笑了笑：“金婶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了。前些日子孩子爷爷在的时候也说过，他现在是单身，我暂时没婆婆的。” 袁琴还要再劝，秦芳先把人拦住了：“袁琴，没事的。怎么都好，只要让我能看看孩子，见见崇文，我就满足了。” “芳芳，你怎么能这样……”袁琴叹了口气，“随你吧。” “孩子们，奶奶给你们带了礼物。待会儿回家我们一起拆，好不好？”秦芳说了之后就去屋里拿礼物。 沐红玉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秦芳去自己家的话来。毕竟人家是孩子的亲奶奶，来见见孩子连家门也进不了也说不过去。 要是秦芳进不了家属区还好说，现在人家就在隔壁别人家住着，只能把人往自家带。 秦芳人生得美，说话也温柔耐心，关键她说的话题还有趣。都是说以后会带孩子们去哪玩，都有什么好玩的，需要怎么玩。等进了家门，小太阳叫“奶奶”的声音已经又大又响亮。 这傻孩子哟！沐红玉和段如月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担心。这礼物还没拿出来呢，小太阳就傻呵呵一副好哄骗的模样，这要是秦芳打算带孩子们走，小太阳不就直接跟着走了吗？ 段如月抿了抿嘴，扬起了个甜美的笑容，紧跟着走了上去，把小太阳从秦芳身边挤开，问秦芳：“奶奶，你给我带的什么礼物？” 第322章 来吧，飙戏 秦芳不但说话会笼络人，做事也十分周全。 她给两个小姑娘买的都是现在最时新的大红呢子大衣，圆领掐荷叶边，收腰的后背有个大大的蝴蝶结，配套的是进口的黑色弹力裤。另外还有配套的头花、白色小皮鞋。 给小太阳的是一套黑色呢子小西装，还有羊毛衫和小领带，也有一双闪亮的黑皮鞋。另外还多买了一辆可以在地上推着向前走的小汽车。 秦芳还给段崇文和沐红玉带了礼物。段崇文的是一套全英文的工具书。秦芳让沐红玉帮段崇文把礼物给收着，说：“我也知道前几年的事情让崇文对我这个妈很失望，但女人在这个年代本来就很难，你说是吧。” 沐红玉不置可否，秦芳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解释：“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听说是山姆国很多新研究必备的工具书。崇文从小就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他应该能用上。” 沐红玉把书放在了堂屋柜子里，“秦阿姨，我暂时把书放这里。你留个地址给我，等段崇文回来，他要是不喜欢就重新寄回给你。” 秦芳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最后的两个盒子拿了出来：“这里面是我当年的一点私房。我这辈子就崇文一个儿子，他和你结婚，就是选定了你这个媳妇，我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别嫌弃。” 上面那个盒子有点小，沐红玉打开后里面是两个金手镯和一根小手指粗的金链子。沐红玉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礼，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在京城见过段崇文爷爷奶奶的，从他们口中，她是知道秦芳带走了沐家不少好东西，全都是翡翠玉器之类。这大金镯子和金链子一看就是最近才打的，而且看重量并不是很适合戴出门。 沐红玉反过来想了想，如果是原身，看到这样的见面礼会是什么表情？那肯定是欣喜若狂、喜不自胜。 沐红玉只犹豫了几秒，面上就露出了狂喜：“秦阿姨，您……您真是太破费了。我……我怎么好意思！” “这是你应得的。”秦芳拉着沐红玉的手坐在了桌子边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角垂下两行清泪。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沐红玉惊讶道：“秦阿姨这是怎么啦？” “以后，崇文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秦芳伸手把眼角的泪拭去，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感伤。” 沐红玉起身：“您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去找金婶来，你和她说。” 和袁琴在一起都是其乐融融，也不见两人脸上有什么伤怀之色。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苦大仇深的，自己是负面情绪接收机么，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沐红玉决定，你要说就麻溜地说；不说那就告诉别人，别影响我肚子里的宝宝。 秦芳在袁琴家都没说，现在肯定是不想告诉袁琴的。连忙伸手把沐红玉给拉住了：“我告诉你，你别和芳芳说，我不想让她跟着伤心。” 接下来，沐红玉就听了一个比较狗血的答案。 秦芳当年为了保住娘家人和她自己的命，“无奈”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这几年她忍辱负重，在夫家过得并不好，时刻牵挂着段家人和段家的事。 在秦芳的叙述中，段应瑾被弄去桃花山煤矿没她什么事，倒是段应瑾离开桃花山是因为她在领导面前说了段家的好话。段家能够平反，也是她千般辛苦求来的。 这一切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不想要段家人的感激，她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和最爱的儿子度过一段美好时光。 对！她说她患了绝症，活不过半年，思前想后，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最对不起的就算段应瑾和段崇文，段应瑾是不会原谅她，她也不好顶着现在的身份去找段应瑾，所以千般打听，终于找来了帆江厂。 沐红玉把脉的手艺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刚才和秦芳短短接触，其实就已经摸到了秦芳的脉象。脉搏强劲、生机勃勃，和她美丽正盛的容貌一样，她的身体是经过仔细调养十分健康的，比这个时代一般的女人都健康。 不过，既然秦芳这么说了，沐红玉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假装心情激动，猝不及防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秦阿姨，怎么会这样！不行，不如我带您去三医院重新检查，一定是医院弄错了。您肯定知道，我也是大夫，医术也还将就，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您……” 一长串的话说完，沐红玉放开了秦芳，眼底最后的一点温情彻底消失。 她敢用人头担保，秦芳的身体很健康！连一些妇科小毛病都没有。所以！她为什么要说谎？ “不不不，”秦芳再次拦住了沐红玉，“我已经去过京城最好的医院和海城最好的几家医院。不瞒你说，我还悄悄去过港城医院，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想再去这小地方医院再受一次打击，别让这儿除你之外第二个人知道我的情况。可以吗？红玉！” 既然你要演戏，那就演吧。沐红玉慌乱地摇头：“秦阿姨，你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呢，老天真是没眼。” “没事。我已经想通了，这就是对我离开崇文的惩罚吧。所以我才用我最后的私房钱给你们都准备了点小礼物。你还没看底下给你买的呢子大衣喜不喜欢？” 呢子大衣很好看，但沐红玉现在穿起来微微有点不合身。倒是秦芳的身材穿起来应该很时尚漂亮。 秦芳有些失落：“来之前不知道你身材，就按照售货员说的标准身材买了一件，没想到你穿起来大了点也长了点。要不，这边有没有会改服装的，拿去让人帮忙改改。就是有点可惜这么贵的衣裳，这边的裁缝可能不太会弄。” 呢子大衣是咖啡色的，估计是秦芳买的全色系里随便挑出来的。沐红玉假装不知道，一副开心的模样把衣服搂在了怀里：“秦阿姨真是太体贴了，您一定是知道我怀孕了去年的冬装都穿不上，这件就正好！” “……”秦芳愣住了。 第323章 戏精本精 秦芳并不是因为听到沐红玉说她又怀孕而愣住的。秦芳是有点舍不得这件衣服，当时她买的时候外贸商店里一共是六个颜色，她一个颜色买了一件。 本来是没有给沐红玉单独准备礼物的，来帆江厂听袁琴的意思沐红玉本人不像是普通农村妇女，颇有几分手段，让她那向来既冷傲又眼高于顶的儿子服服帖帖的。 这才另外拿出了原本打算私藏的金首饰和自己的一件新大衣。 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秦芳肯定不会是尴尬的那一个，但她一点都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和沐红玉这样的农村妇女穿一个样式的衣裳。 沐红玉基本确定秦芳来的目的不单纯，这一大堆东西怕是要花不少钱，而且她对段如月三个的态度也是出奇地好，虽然不排除有装的成分，但至少人家面上做得是漂漂亮亮。 在段崇文回家前，沐红玉没打算揭穿她。大丫她们娘几个回九大队过元旦还没回来，走的时候夏小菊曾说厂里的消耗大，说不定要等杨峥回来才会把大丫送来厂里。 夏小菊没在，秦芳的态度这么亲切，想必是不介意照顾一下怀孕的儿媳妇和三个孙子吧。 沐红玉假装没看到秦芳捏着衣裳不想放手的僵硬，手上用力，直接将大衣给扯到了怀里。脸上摆出喜欢的样子把秦芳夸了又夸，末了一副感伤的样子问秦芳：“秦阿姨的病真的不打算治了吗？段崇文回来要是知道我身为医生竟然都没给您治病，一定会怪罪我的。” “怎么会呢？是我命苦，没福气。” “段崇文他们这次的研究项目大概还有个把月才会结束，秦阿姨是打算……” 秦芳生怕沐红玉会赶她走，在沐红玉犹犹豫豫还没把话说全了就把话头抢了过去：“我这次可是带着所有的家当来的，无论如何都是要等见到了崇文才甘心。如果红玉你嫌弃我的话，那我只能去芳芳家等了。” 沐红玉“激动”地抓着秦芳的手腕，“我怎么会嫌弃阿姨您呢！您不知道我看到您有多高兴。秦阿姨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跟着师傅学医术，一点家务也不会。本来之前隔壁杨峥的丈母娘在，每天做饭的时候就顺带做了我和孩子们的，我还正发愁接下来一个月要怎么办，您就来了！” “啊……”秦芳有点不能理解沐红玉的意思。 沐红玉已经摸到了秦芳细嫩的手掌，多么养尊处优过来的幸福女人啊！ “段崇文和我说过，秦阿姨不仅歌喉好、舞姿好，更是做得一手好菜。”沐红玉说着段崇文，发现秦芳的眼神闪烁了下，于是接着说了下去：“要是……要是段崇文知道您对他媳妇和孩子好，肯定不会计较您之前做的那些选择。” 这如同一句定身咒，本来还想推诿的秦芳不得不咬牙应了下来。天知道，除了早些年为了讨好段应瑾她的确是做了几年贤妻良母，但后来段家地位越来越高，家里有专门的人做饭，她就再也没进过会有损她美貌的厨房。 现在这个丈夫本来就觊觎她的美貌，娶了她之后一直如珠似宝的捧着，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次…… 她忍！秦芳内心疯狂诅咒，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崇文真是的，这些事情也要和你说。不过，他肯定是有些忘了，我的手艺并不是那么好。我来的时候看过了，帆江厂好几个食堂，我们可以……” “秦阿姨，我农村出身经常吃食堂大锅菜没关系。可孩子们都还小，以前受过些苦，身体亏空得厉害，崇文在家的时候每天都少不了孩子们的肉和蛋，饮食也做得精细。我现在肚子里又怀上了，也不能缺营养，要是崇文在家，肯定还得出去张罗点牛奶或是羊奶给我和孩子补补身子。” “另外，研究所里的食堂并不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而外面的食堂太远，天气冷了来回折腾不方便，要出入家属区的几道岗哨也是个麻烦事。” 沐红玉直接就拿了三个小的和肚子里的做幌子，堂而皇之地给秦芳提要求。她倒是要看看，秦芳能够做到哪一步！付出越多，所图就越大。 秦芳的内心已经将沐红玉撕成了碎片，但她还是稳住了没吐血，就是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这样啊！那我试试吧，许久没做了就怕有些手生。” 沐红玉还是很体谅人的：“没关系的，我和孩子们都不是太讲究味道，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没毒能吃饱就行。” 秦芳带着得体的微笑转身出了堂屋，但步伐有些仓促，背影也透着几丝仓皇。 沐红玉无声地笑了笑，把一盒子金首饰收进了空间，转身去了孩子们屋里。 “从今天开始，你们奶奶要在家里住。你们晚上都跟我睡，奶奶睡你们的房间。还有半个月就要放寒假了，每天妈妈接送你们上学，如果不是妈妈接送，你们谁都不要跟，包括奶奶。知道吗？” 段如月很快就领会到了沐红玉的意思，皱眉发愁：“为什么要留她在家住？” 小星星最听沐红玉的话，当即点点头，还问：“妈妈，我们需要把东西还给奶奶吗？” 沐红玉还没开口呢，之前傻乎乎的小太阳就给妹妹一个爆栗子：“你傻啊，有好东西不要。反正你牢牢记着妈妈的话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不乱跟着妈妈之外的人走，这不就行了！” “……”沐红玉感觉儿子刷新了她的认知。 段如月凝神想了想，难得地对地主家小少爷似的弟弟笑了笑：“小太阳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大姐都没你聪明。爸爸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是奶奶，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没礼貌，但也不能对她放下戒心。” “爸爸给我说过，他不在我就是家里顶梁柱。”小太阳摆弄着秦芳给她的小汽车，无趣地丢在了一边，“爸爸答应回来要送我一个电动小汽车，我才不稀罕这个。” “……”好吧，沐红玉觉得这家里貌似自己的智商是最低的。而且本来刚才和秦芳飙戏还觉得自己演技不错，现在看来，小太阳不愧是戏精本精。 第324章 忍辱负重 元旦过后，夏小菊去公社给沐红玉打了个电话，告诉沐红玉她们可能要晚几天回帆江厂，问沐红玉要不要先让三丫回来帮着做些杂事。 沐红玉看了眼医院外等着她一道去买菜的秦芳，勾了勾嘴角，让夏小菊母女四个尽管在九大队多玩些日子，就是留在那边过年也没什么，自己这边已经找到人可以暂时照顾自己个把月。 沐红玉向来不逞强也不说谎，夏小菊便也不再勉强，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沐红玉带着秦芳溜达着去了供销社和厂外面农民们自发的农贸市场，假意推了两次就不再掏钱。让秦芳买了一只鸡、四十个鸡蛋、两斤排骨和一根大棒骨，另外就是些白菜、萝卜、豆腐，能吃上个四五天了。 另外还打听到了就在桂花公社而大队，牛棚的两头母牛都刚刚下崽。沐红玉捧着肚子一脸疲惫之色：“哎呀，可惜我身体不好，走几步就觉得累，不然必定是要走一趟，给牛棚的人商量下每天送两斤牛奶到厂门口来的。” 秦芳穿着时尚藏蓝色呢子大衣，脚下踩着半高跟小皮鞋，擦着雪花膏、涂着口红，出门的时候还引来赵婶目瞪口呆的赞赏之色和警卫员们对着出入证出神了半天。 而此时，她左手一只鸡，右手臂弯挂着个装鸡蛋的篮子，手掌上还拎着两个白萝卜。满头大汗，原本柔顺的披肩发凌乱，脸上还黏着几缕汗湿的头发，而头顶还有一根手指软乎乎的鸡毛。 听到沐红玉这么说，她嘴角抽了抽：“买这么多东西，先提回去再说。那什么三大队也不知道在哪，不如回去让你金婶叫他们家金昊跑一趟。” 沐红玉忍住嘴角的笑意，将白菜和肉骨头换了一只手，有些为难：“秦阿姨，金昊可是研究所的连级干部，你让他去找人买东西，这不是让人犯纪律问题吗？再说了，话在嘴边，多问问不久能找到地方了。算了，秦阿姨你把白菜和肉骨头也一并先带回去，我慢慢走，总能找到的。” 沐红玉就要把另一个菜篮子往秦芳左手上放，秦芳连忙躲了过去：“我们还是先回去，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等回去放下东西，吃了午饭我去找找。” “秦阿姨您真是太好了。段崇文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和他夸夸您。一定要让你们母子消除隔阂，让您死而无憾。” 前面听着都挺顺耳的，后面四个字简直让秦芳想把一篮子鸡蛋给这个只晓得各种占便宜、偷懒还说话粗俗无脑的村妇扣在头上。 然而，她好不容易才让沐红玉同意她住在家里，又怎么可能就此轻易放弃。 不过是一天一夜的相处，秦芳已经觉得沐红玉这“村妇”除了长得比一般村妇好点之外，简直比她见过的那些农村泼妇过之而无不及。 没什么礼貌，行事粗俗无礼；极度贪婪，总是想把她身上的钱票给花出去；极度懒惰，家里的家务一点都不想沾手，盛个饭、收个碗竟然都要使唤三个小孩子。 三个小孩子，尤其是小太阳，每当这时候就会委委屈屈地抱着奶奶大腿喊手疼。哪怕秦芳见不得沐红玉这个农村妇女，可任谁被生得好看的小孩全心全意信赖着还能袖手旁观。 所以，这一天一夜的家务都是秦芳一手一脚干的。本来还说中午过后能休息半天的，得，又被沐红玉给安排了活儿。 中午只有婆媳两个在家，沐红玉就说吃得简单点。院子里有韭菜，割来煎个蛋；灶房有昨晚煮好的腊肉，扯点蒜苗炒一炒；再醋溜个白菜，放点糖，弄成糖醋味儿。 说完，沐红玉就捂着腰打着哈欠往屋里走去：“秦阿姨以后做早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碎瓷碗割伤了手。” 早上，做家务还不怎么熟练的秦芳打了两个碗，声音有点大，惊醒了沐红玉和孩子们。 秦芳听她打呵欠很清楚，后头关心的话就模模糊糊的好像是顺口敷衍似的。顿时心里就来气，自己早早爬起来做早饭还不讨好。 中午过后，沐红玉要出门散布半小时再午睡，就找了秦芳要顺路送她一程。本来还想休息一下的秦芳只得换了件衣裳又跟着她出门。 说是送一程，沐红玉绝对不会送第二程，把人送到三医院门口，她就直接进了三医院。 如今三医院已经开始陆续有医生和护士过来交流学习，沐红玉每天下午会抽两个小时答疑解惑。 但在答疑解惑之前，她还可以到她专属的休息室睡上一会儿。 秦芳过了三医院后并没有直接出厂，而是拐了个弯去了三厂区的职工家属区，上楼找到了其中一家，开门后闪身进去。不一会儿神色有些颓丧地又走了出来，咬咬牙又是斗志昂扬。大步出了厂区，去给沐红玉找牛奶。 之后的半个月，沐红玉每天都能给秦芳找着事情做。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无理取闹的那种，但秦芳就是忍辱负重，无论如何也不去袁琴家住，在袁琴面前也不会说沐红玉的不是。 就连隔壁的赵婶，也不仅一次夸赞了孩子奶奶人长得好、性格又好，还说沐红玉要惜福，这么好的婆婆怎么总是叫“阿姨”呢。就算是和段应瑾离婚了，可这个时代迫不得已的女人太多了，既然人家已经后悔了，就该给人家机会。 沐红玉当面点头应下，随后对秦芳的怀疑就更重了。趁着秦芳不在，又拎着孩子们开了好几次家庭会议，让孩子们一定提高警惕不要相信除了妈妈以外的任何人。 半月后，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来临，孩子们也正式放了寒假，厂里各处都挂起了红灯笼，一年一度的春节还有半个多月就到了。 沐红玉想去益县买点年货，但想着秦芳在，又打消了念头，只磨着秦芳屯了不少肉菜在家，还让秦芳找关系买了些内陆很难买到的干水产。 秦芳已经给沐红玉做了半个多月佣人，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不少，嫩白的双手也起了厚厚的茧子。 连说话都有些沧桑：“都快过年了，你都不问问崇文要不要回来吗？” 第325章 发现端倪 是啊，都快过年了，段崇文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元月过半，沐红玉怀孕超过两个月，外人不觉得，她自己已经能够感觉到腹部发紧，好像真有小黄豆在里面发芽。 这半个月，她只需要注意三个孩子的吃食有没有什么不妥以及他们上下学是否安全，别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杂事全都交给了袁琴。 刚开始袁琴还有些抵触，做事情也粗糙，可每当沐红玉交代一个可能会让她生气暴走的事情后，她会冲出家门，不久之后又会带着僵硬的面孔乖乖回来把沐红玉交代的事情做好。 眼看着孩子们就要放寒假，全天都会在家。沐红玉觉得不能这么继续，继续下去搞不好要出乱子。 考虑了好几天，沐红玉还是决定不打草惊蛇，但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还是要想个什么办法。 后来还是小月亮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她不是拜了兰天空和兰海洋为师吗，这两位并没有参加这次的秘密项目，现在还在家属区不远的研究所里工作。 小月亮书包里一直还装着另外一张通行证，可以自由进出帆江厂研究所里的好几个实验室。她打算放假后就每天早上去研究所，晚上再回家陪妈妈。 小太阳和小星星的话可以直接让金昊帮忙送去段二叔家里，段二叔夫妻俩这些天要忙着招生和备课之类的工作，可段崇音在家，带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小月亮的建议很实用，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沐红玉不知道袁琴的目的在谁身上，这也是个很好的分辨方法。 于是，在孩子们放假的第二天早上，她便和袁琴说了这事。 “小月亮能进研究所？”袁琴听完后回得特别快，大概她也是发现了这点，迅速又补充了句：“小月亮差些日子才七岁，她怎么就能进研究所呢！我还不知道我孙女这么厉害。” “漂亮奶奶，我也厉害。我都可以算三年级的算数了！”小太阳嘴巴可甜了，这半个月就他从袁琴手里掏的东西多。在袁琴心里，大概也就他有点祖孙情分了。 袁琴很敷衍地夸了小太阳两句，又问沐红玉：“收小月亮当徒弟的那两个老师怎么没参加那秘密项目？”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两位不是老师，人家是教授，还是高级研究员。”沐红玉给袁琴解释了句，她已经能够看出来袁琴这是冲着研究所来的。 沐红玉不动声色，告诉袁琴：“这边到研究所很近，小月亮可以一个人过去。我们把两个小的送到金婶家，让金连长抽空给段二叔送过去。” “小月亮还这么小，研究所那边我看那么多树，这天气黑沉沉的，我不太放心她一个人，要不我送她进去吧。”袁琴自告奋勇。 沐红玉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又怎么会让她得逞。亲切上前挽着她的手：“你也说外面天黑路滑的，我怎么忍心让你去送小月亮呢。我已经和隔壁小蕊说好了，她待会儿过来捎上小月亮就行。” “秦阿姨，上周你给两个小的洗的棉裤在哪？麻烦您去找出来给他们装上，不然去二叔家弄脏了或者尿湿了都没替换的。”沐红玉又给袁琴安排了事情。 把三个孩子送走，沐红玉摸着小腹，伸了个懒腰：“我再去补个觉，秦阿姨你帮忙把小太阳的枕头拆下来洗洗，他昨晚偷偷藏了水果糖在里头。” 水果糖还是秦芳偷偷给的，沐红玉让她帮忙洗枕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一觉睡醒，秦芳没在家里，但洗好的枕套已经晒到了平房房顶。 沐红玉站在院子里感觉雪花飘得越来越密，里面还夹杂着雨滴，叹了一口气上了楼梯，将枕套收了准备挂在二楼书房的房檐下。 站在书房门口，沐红玉发现了一处不太寻常的地方。 从段崇文在家的时候一家子就养成了每天晚上在书房看一到两个小时书的习惯。她带着两个小的完全是看书，段崇文和小月亮却是经常会拿着纸笔写写算算的。 但不管怎样，段崇文和段如月都如同有强迫症似的会在离开的时候把桌子上所有的书本分门别类放好，整齐划一是基本标准，最重要是每一摞都差不多一样高，要是时间允许，还会按照字数多少给重新捋一遍。 可现在，桌上的书高矮不同，唐诗和微积分放在一摞。绝对不会是段如月的手笔！ 沐红玉不由有些庆幸，段崇文在家的时候虽然也在书房写写算算，但总是有习惯把写了字迹的东西都带回寝室，进她空间再继续写画一段时间。 段崇文的各种本子她空间里倒是不少，这书房还真是没有。当然，书房里也不是说没别的本子，小月亮自从开始拆装半导体，段崇文就开始教她画效果图和剖面图，至于画得怎样沐红玉不太懂，反正觉得横平竖直的看着挺正规的。 书房工作台和书柜里放的本子大多数都是段如月练笔的东西，所以倒是不怕丢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沐红玉原样关上了门，出门去了金昊家。金昊去送小太阳和小星星还没回来，袁琴估计金昊会留在那边吃了午饭再回来，毕竟两个都打算结婚的人也好些天没见了。难得的机会，袁琴还特意教了儿子怎么说。 “芳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袁琴还有几分失落，秦芳除了刚来的那天到她家和她聊了大半天，之后就像是忘了有她这么个朋友似的。 “孩子奶奶忙着弥补这些年的亏欠，每天都把自己忙得跟陀螺似的，金婶要是想她，可以到家里找她。”沐红玉没把自己的怀疑和袁琴说。 袁琴只当秦芳是真的懂事悔改了，叹了口气：“她也是，非得等在外面碰得头破血流了才知道亲人的好。也是她福气，遇到你这么个不和人计较的。” 沐红玉但笑不语，告别了袁琴出来，转身就去了三医院找杨胜利：“杨院长你现在能联系上薛院长吗？” “能的。”杨胜利虽然不知道沐红玉找薛全干什么，但还是很利落地把电话打通。 第326章 最终目的 沐红玉并没有和薛全说袁琴的异样，只是托薛全帮忙查一下袁琴的现状。 薛全那边让她等三天时间，她便没多说，挂了电话在厂区里慢慢走，一面走一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目前的疑点对于公安来说根本就够不上调查的条件，兴许还会说她这人疑心病太重。所以报案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告诉段家人？这也不行，始终她是段崇文的亲妈，段崇文没确定是什么态度，她僭越了也不好。 想了想还是觉得只能提高警惕顺其自然，一切等段崇文回来再决定怎么做，反正目前两人不远不近处着，她还过得挺轻松自如。 走着走着，沐红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二三厂区之间的一个小树林，本来还想转身的，突然就看到前方树荫下不正是让她感到难为的秦芳吗！ 秦芳对面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正趾高气昂地“训”着秦芳，旁边还站着个穿帆江厂工人衣服的中年男人。 正是上班时间，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这边小树林平时鲜有人来，沐红玉也是心里有事，沿着三医院背后那条路一直不转弯才来的这儿。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居然撞见了“密会”。 沐红玉直觉不能让他们发现，可又有点好奇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能够那么“训”秦芳还不被反驳？秦芳的气质不像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 她手里拿着一把黑伞，干脆收了伞闪身进了旁边灌木丛，从背后往三人所在的树荫下绕。 沐红玉的身体可是玉石泉养出来的，力气大又比寻常人灵活，还真被她在灌木丛中钻出了一条小路来。 能够听到前方的声音，沐红玉就停了下来。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东西你拿出来糊弄谁呢！要不是我来了，他们看不懂这东西直接送到实验室，岂不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你是故意的是吧，你故意要我出丑！这样你就好带着你儿子一家人把我挤走是不是？” “姓秦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爸宠你你就能上天，我家还有爷爷、奶奶和大伯呢。” “……” 年轻女孩一句接一句，极尽嘲讽和不屑，秦芳低着头绞着手指头，但却是一句话也没回。在她脚边散落着几张白纸，上头有铅笔绘制的剖面图和效果图，字迹工整可有些稚嫩，不就是段如月的练手作品，也难怪秦芳被骂成这个样子。 年轻女孩说话也不遮遮掩掩，沐红玉听了一会儿听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年轻女孩现在想要进一个实验室，但是手里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正好实验室那边接到秘密消息，说是前些天报纸上登载的特殊合成金属出自帆江厂这边的研究所。 如今段家虽说没有重新回到圈子里，但段家平反的消息还是在圈子里传开。段崇文这个段家长孙放着中科所不进，竟然为了个农村女人留在帆江厂，成为了圈子里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芳再嫁的云家大伯云启平和大伯母就一直负责一个科研所，秦芳现在的丈夫云启安从政，但云启安的女儿云朵儿学的动力学相关专业。 帆江厂研究所最近在科研界还是有点名气，小家电和医疗器材就算了，可汽车发动机上几个小改造却是给动力学研究界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其中就有云朵儿想要进的一个实验室。 云朵儿回家把事情一说，云家爷爷和云大伯夫妻俩就立马拍板决定，让秦芳这个当妈的来找段崇文，想法子把帆江厂的研究项目挖一点出来。 可真是不凑巧，秦芳先找的袁琴，得知段崇文竟然进了保密项目，三个月都不能出来。本来她是想立刻离开的，可等她到了云家在帆江厂的一个内线家里打电话后，云大伯差点没跳起来亲自来帆江厂。 云大伯没让云启安给秦芳转述，直接抢了电话强烈要求秦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留在帆江厂，最好是拿到段崇文的一些研究资料。为此还让帆江厂的人给她准备了那个金首饰礼盒。 云家人其实是看不上秦芳身后一家子累赘和她墙头草的性子，是云启安被秦芳迷得神魂颠倒，要死要活一定要娶。云家不得已只得同意，只是秦芳进门后一直不被云家人接受。 这次，云大伯就用这条来把她给吊住，还告诉秦芳，只要拿到段崇文的研究资料给云朵儿，让云朵儿顺利地用这些资料做敲门砖，进研究所目前组建的最新实验室。哪怕就是在实验室挂个名，以后也有大好的前程。 如果是秦芳协助云朵儿进了实验室，云朵儿肯定就要认她这个继母。云家也会正式接受她，还能帮她娘家几个侄子介绍个正式工作。 在这么胡萝卜的引诱下，秦芳忍辱负重，一直都在等待时机。直到，云朵儿等不及了亲自来了帆江厂，带信给她一定要先弄点什么资料出来。 秦芳没念过多少书，在书房翻找了一阵后找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画着很多她看不懂的图，还标注了数据之类。这个家里，沐红玉是个只会用草药治病的农村妇女，年纪最大的段如月不到七岁，能画出这些图的肯定只有段崇文了。 于是，她赶紧把几张看起来最复杂的图纸带出来拿给了云朵儿。 云朵儿虽然跟着老师学得七零八落，但最基本的还是能够分辨。图纸虽然画得很好，但都是市面上已经面世的半导体和收音机图纸，她拿来何用！ 发了一阵脾气，云朵儿还不解气，双手抱胸：“你刚才说，段崇文那七岁的女儿能进研究所？” “是。”秦芳咬牙，为了能真正成为云家人，她忍！ 云朵儿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笔递给她：“这是个微缩照相机，扭动笔帽就能拍照，你想办法跟着那孩子进去一趟，拍点有用的出来。” 第327章 小段失踪 “谁？” 秦芳刚刚把伪装成钢笔的微型照相机接到手里，那一直在旁边就像隐形人似的中年男人突然对着沐红玉的方向厉喝一声。 草丛中的沐红玉不由咋舌！这天寒地冻的，她猫着腰在这偷听，衣裳都被雨雪给浇得湿透，浑身冻得也够呛，不过是微微揉了揉因为弯腰不太舒服的小腹，竟然都能被人给听到，是她动作太大还是那人耳朵太灵？ 不过，换成别人肯定会被对方发现行迹，沐红玉可是身怀空间作弊器。随着在三医院教会别人中医药知识越多，空间的用法也渐渐被她摸索了一些出来，不然以她惜命以及爱孩子的心态来说，根本就不会做偷听这个危险的事儿。 还没等另外两人循声看过来，她就心神一动，整个人都进到了空间里。是那种连同身体一起进，而不只是灵魂进入，这样也避免了外面留着一具“尸体”。只不过，若是身体一起进了空间，便会失去对外面的感知。 所以，她并不知道在她消失的下一刻，那中年男人已经快速地出现在了她之前所在的地方。虽然她是进了空间完美躲藏起来不会被人找到，但地上依然留下了她待过的痕迹。 “刚才有人偷听！”中年男人面色慎重。他在帆江厂待了四年，另外还有更紧要的任务，并不想因为这次的事情暴露出来。 “是谁！”云朵儿盯着秦芳：“是不是你告诉了别人？” “没有，绝对没有。我很小心的，而且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同别的人有交道，就是袁琴我都没再多联系。”秦芳自视甚高，虽然在袁琴面前卖惨成功骗了人，但却不喜欢袁琴那种同情的眼神。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在袁琴身上多下功夫。”中年男人和云朵儿的意见不一样，他是见过沐红玉的，不认为沐医生是一个好哄骗的村妇，真是搞不懂云朵儿和秦芳为什么都认定只要哄好沐红玉就能拿到段崇文的研究成果。 然而，中年男人的身份不过是云家合作者在帆江厂的一个探子而已，云朵儿和袁琴都没打算听他的。 有了这个插曲，三人很快就散了。在空间的沐红玉把手表放在了时间流动的那边，眼见着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才换了衣裳重新拿着雨伞出来，几个大步上了路。 只是才刚刚往三医院方向走了几步，就瞧见了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长得普普通通，但神情阴冷，眼中的光让人从心底凉到全身。不就是之前和秦芳、云朵儿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 沐红玉力持镇定，一步步往三医院继续走着，就在要和那人擦肩而过，那人却是突然开口：“沐医生这是从哪来？” 沐红玉抬头，“这就一条路，你看不见吗？” “沐医生这个时候去二厂区干什么？”那人继续问，目光在沐红玉全身扫了一遍。 沐红玉却是镇定多了，她在空间待了个把小时，因为怕冷，可是连鞋子都重新换了一双，如果还能看出她身上有雨雪的痕迹算她输。 沐红玉皱眉反过来打量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谁啊你，我去哪需要和你交代吗？” 果然，那人眼神闪了闪，说了句对不起飞快往二厂区方向离去。沐红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捧着自己肚子飞快回了研究所家属区。秦芳虽然已经确定了来意不善，但沐红玉有空间和大力护体，根本就不怕她。家属区里戒备森严，这外面的鬼魅魍魉根本就进不去，在她心里安全感十足。 只是！很多事情有时候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帆江厂研究所的项目不只是一个云家在觊觎，新材料的发布固然为国家狠狠震一震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但也有不少嗅着腥味儿的猫，循着味道就找来了。 沐红玉回研究所家属区的时候院门还是她离开时的那样，屋里根本就没有秦芳回来过的痕迹。沐红玉就觉得奇怪了，难不成秦芳拿了钢笔照相机就去研究所找小月亮了？可是她根本就进不去啊。 沐红玉出门去了金昊家。金昊依然没回来，袁琴正收拾了两块布料准备去一厂区裁缝那做围裙。见到沐红玉还往她身后看了看，略有些失望：“沐医生，芳芳她怎么没和你一块儿？” 袁琴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本来心软的人再经历过一次生死，对什么事都看开了，也乐于助人，也叫烂好心。秦芳找上门来真真切切哭一场，又跪在地上忏悔认错，她就完全没了戒心，一心想让悔悟的好友能够与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家团圆。 袁琴一直被丈夫、儿子宠着，又生活在没什么争端的军营，有时候想法过于天真。但她为人赤诚热情，平日里相处着也放心把孩子们让她教导。 可现在，沐红玉心绪混乱，没心情再照顾她的心情，直接反问她：“秦阿姨今天没找你问进研究所里头的事情？” “没有啊。”袁琴回了句，又下意识问：“她干嘛要进研究所里头？那里头哪里是随便能进的。沐医生你怎么这么问？难道是芳芳她出了什么事。” “今天上午她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沐红玉说完，转身就往研究所方向走。 袁琴见状，关了门也跟了上来：“芳芳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去哪？” 沐红玉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没心情继续和袁琴说话，闷头快步一会儿便走到了研究所门口那道岗哨。 站岗的小战士还帮金昊接送过段崇文两次，看到沐红玉后很尊敬地行了个礼，“沐医生好。” “你好，请帮我看一看段如月忙完了没有，我来接她回家。”沐红玉看了下时间，离研究所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小月亮不属于研究所员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硬性规定。 小战士应了一声，跑步进了隐藏在林荫后占地范围不小的研究所。不一会儿一脸狐疑地赶了出来，“兰教授说，小段同志中午时候告诉她要回家吃饭，之后就没了踪影。但是我今天在这站了一天岗，我能确定小段同志早上签字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签字离开！” 第328章 细思极恐 沐红玉差点站不住：“你说什么？” 其实不用小战士再重复一遍，沐红玉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最放心的研究所内部，她最放心的段如月，竟然出问题了！段如月在研究所失去了踪影！ 袁琴在她身后问小战士段如月会不会去别的地方玩儿了，可沐红玉知道，小月亮绝对不会是那种贪玩的孩子。 但还有个疑点，小战士说她给兰天空他们说了要回家吃午饭。可早上送她进研究所的时候明明让她带着饭盒。 “麻烦同志帮我通知下赵所长。顺便请两位兰教授出来一趟。”沐红玉不能进研究所内部，只能死死掐着自己手掌心，争取保持清醒。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的确是把秦芳的不见踪影和小月亮的失踪联系到了一起，可现在清醒些了倒是想起了中午时候那三人都还在小树林里的说话呢。 想到这儿，沐红玉也没耽搁，又到了进家属区的岗哨那问了几句。果然，秦芳早上出门后到现在都没回来过，倒是研究所里出去过一辆吉普车。 赵所长和兰天空兄弟俩听说小月亮不见了都出来得很快，和沐红玉一汇合，基本拼凑了小月亮的行动轨迹。 她早上进了研究所之后就跟在兰海洋身边帮着算一组数据，为了怕孩子坐久了眼睛不舒服，每隔一小时兰海洋就会给小姑娘十分钟休息时间。 如今研究所分为了三个部分，兰海洋兄弟俩所在的在最外围，这边十个最低级的实验室，试验的东西大多和帆江厂生产线上的阀门有关。 在这儿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经过重重检验的，所以沐红玉之前才会那么放心让小姑娘进来学习。兰海洋也是因此，很放心让小姑娘出去玩。 大概十一点过那一次，小姑娘出去后回来就和兰海洋说要回家吃午饭。本来兰海洋要送她出来的，小姑娘根本没等他停下手里的工作就蹦蹦跳跳出门了。 小姑娘以前没少跟着段崇文到研究所，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部队的战士都认识她，兰海洋也就没多想，便放小姑娘离开了。 沐红玉让人告诉他小姑娘不见了，他惊吓之余猛地想起了小姑娘好像放了个什么东西在他桌子上。拿出来一看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个饭盒。 顾不上打开，就带着饭盒赶到了研究所门口。当着所有人，兰海洋掀开了饭盒盖子，掉出来一张纸条。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纸条上是段如月还有点稚嫩的笔迹，除了这几个字啥也没有。 “这什么意思？”袁琴惊呆了。 沐红玉又是生气又是担心，“这孩子是故意的。” 兰海洋和兰天空却是一脸轻松，“既然小月亮这么说，那就让她玩吧。” 沐红玉知道小月亮聪明，可这两个做人师傅的也太放心了吧。但不否认，这两人的轻松模样还是感染到她了。段如月既然能够有闲暇留字条，说明她已经判定了这一趟并不是太危险，至少生命无虞。 从秦芳和云朵儿的谈话中，两人也是想要利用家里人来威胁段崇文，抓小月亮的人搞不好目的和她们是相同的，见不到段崇文之前绝对是好吃好喝把小月亮侍候着。 话是这么说，沐红玉心里还是很着急焦躁担心。焦躁秦芳这一拨人还没出手呢就先丢了小月亮；着急的是小月亮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乖乖跟着对方走了呢。 最多的还是担心，担心这孩子在见着段崇文之前没自个儿想到法子逃出来，让事情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小战士联系了金昊，也联系了金勇。接二连三指令发出，研究所里的战士们没怎么动作，倒是三医院和家属区陆陆续续多了不少穿着便装的年轻人。 金昊回来得很快，等他到的时候已经能够确定秦芳也同时失去了踪影。但沐红玉不会因为秦芳失踪而隐瞒今天的发现，段崇文临走时候说过要全然信任金昊，所以她就将偷听到的信息全都和金昊说了一遍。 金昊并没有问她是怎么偷听而不被发现的，越听神情越是严肃。沐红玉自己不怎么清楚，但金昊能够从中听到许多不寻常来。 最不寻常的还是那不知道多久就潜伏进来的中年男人，细思极恐。 金昊的效率比寻常人快多了，再加上如今这年代要想找一辆吉普车简直轻而易举。不到一个小时便查出来从研究所出来的那辆车是谁开着往哪去了，告诉沐红玉一声后金昊亲自带着人追踪去了。 夜渐渐深了，沐红玉坐在灯火通明的堂屋，袁琴在旁边不住地担忧叹气。担忧小月亮，也担忧秦芳。 沐红玉盯着外面越来越细密的雪花，实在是忍不住喊了一声“金婶”。 袁琴住了嘴，狐疑地看向沐红玉。 “金婶，秦芳是骗你的，她没有悔悟，她来的目的和绑走小月亮的人目的一样，都是为了研究所的保密项目。” “不可能……”袁琴三个字说得有点弱，“她是后悔了。” “那金婶在她身上有没有看出她这几年过得不好或是后悔的样子？”除了来家里每天家务做得多了有点劳累和憔悴以外，秦芳看起来就比袁琴年轻漂亮，哪里像是吃过苦的样子，甚至比在段家的时候更为娇嫩富贵。 袁琴也不是没察觉，就是听秦芳哭得伤心，下意识忽略了这些细节。被沐红玉揭穿后她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呢？” “我见到了她的继女，她继女也是做研究的，她想让段崇文把保密项目资料偷出来拿给她继女。”沐红玉平静地将秦芳和她继女的谈话重复了一遍。 袁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自语：“她怎么这样？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她原来不就这个样子吗？” 这句话是沐红玉想说的，可被堂屋门外的一个男声抢在了前头。 沐红玉听着这声音，情不自禁就站了起来：“段崇文！” “崇文你回来了……”袁琴也站了起来。 段崇文却是对袁琴做了个手势，冷冷说：“金婶先回去休息吧，红玉这儿有我。” 第330章 贪生怕死 开车的是金昊，推门的是段如月，后面还跟着个形容狼狈的秦芳。 段崇文眼神一凝，看向后面的金昊。金昊见着段崇文后也十分地惊讶，但他今晚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不赶紧的话怕有些人要闻风而逃。 不过，他想走也走成，被段如月给死死拽住了衣角：“金叔叔，你说过的，如果我爸爸在家并且同意的话，你就带我去抓坏人！” 看得出来，这本来是金昊的推口话，可他也没想到段崇文竟然真的在家。 “怎么回事？”段崇文像是没看见边上局促站着看他的秦芳，给金昊做了个手势：“这边聊聊！” 两人到了杂物房，金昊言简意赅将情况说与了他听。段崇文皱眉想了想，拍拍金昊肩膀：“没事，你带着小月亮，我相信你不会让她有事的。” “我当然不会让她有事……哎呀，这个……”金昊说了一半，段崇文已经出了房间叮嘱段如月：“按你的计划办，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呢爸爸。我带着这个！”段如月翻出衣服兜，里面有两颗糖。 段崇文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又重重的补了一句：“杀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段如月重新把两颗糖分开放好，转身迎向了一脸复杂的金昊：“金叔叔，你看，我爸爸都同意了。” “那走吧。”金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芳，和段如月重新出了院门，早知道，他还不如直接带着小姑娘行动呢，回来跑这一趟还给段哥添了麻烦。 但被添麻烦的段崇文却是一点都没在意院子里多了个人，转身进了堂屋“啪”地一声就将房门给关上。至始至终都当秦芳只是空气。 秦芳终于是忍不住了，扑上前拍打房门：“崇文，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妈！你不招呼我就算了，还把我关在门外，这是你对你妈的态度，就不怕我写大字报揭发你。” 段崇文本来不想理会她，可看床上抱着被子微微皱眉的沐红玉，他转身开了门，眸光沉沉：“你是抱着什么态度来的，今天在路上又是怎么对小月亮的，需要我说到明处吗！” 堂屋关了之后正房的两间卧室进不去，但杂物房里也是有床有被子的，段崇文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没把人直接赶出院子已经是他看在她生了他一场的份上了。 “我好像听到小月亮的声音了。”沐红玉也不关心秦芳。但秦芳回来了，小月亮也应该没事，刚才还听到了小姑娘声音，现在段崇文都反锁房门了还是没见着人。她就有些奇怪了。 段崇文重新脱衣服上床把她抱在了怀里，平心静气，低缓地将今天小月亮的经历说给她听。 小月亮被研究所里的那工作人员拦着说家里出事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就生了疑心。小姑娘的年纪和长相就是很好的保护色，让她不着痕迹地打听出来那人的目的是想用她作为条件来要挟段崇文。 那人的意思，如果是段如月这边绑架不成，那就要想办法绑架沐红玉和两个小的。本来小月亮都不想和他周旋的，听到了这点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打算顺水推舟、顺藤摸瓜，把幕后主使给找出来。 写了字条后，段如月假装听信了对方幼稚的“捉迷藏”游戏，藏在吉普车后座缝隙里被带了出去。 就有那么巧，秦芳正在研究所外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跟着段如月混到研究所内去。 突然就看见了吉普车后座的段如月，鬼使神差地她拦住了汽车，询问开车的人要带她孙女去哪？那人手里多了把木仓，用车门做隐蔽物，直接威胁秦芳若是不上车就开木仓。 秦芳多惜命的人啊，当然是一点反抗都没有就上了车。在路上，其实有好几次都有机会逃生的，但秦芳的胆子实在只有针尖大。 不仅是这样，她甚至还主动配合那人，应付过了出厂区的几次检查。要不是段如月想查罪魁祸首，都要被这猪队友给气笑了。 出了厂区，段如月觉得已经不能用“猪队友”来形容秦芳，完全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猪！竟然主动提出段如月是个胆子大的聪明孩子，这样听话不太正常。 于是，秦芳自己出了能让人昏睡的药丸要塞到段如月口中，段如月在挣扎的时候把东西吐出来但假装了吞下去，却慢慢闭上眼睛装睡。 秦芳把段如月抱在怀里，遇到盘查的就说这是她孙女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还真被他们给混出了益县，往省城方向而去。 遇到这样的“亲人”，段如月很焦躁，也为爸爸感到难过。她想起自己妈妈不理自己的时候那凄惨日子，代入后恨不得把秦芳给咬一口。 意外就出现在出了益县后不久，路边有辆去县城的公车坏了，不少乘客都下车站在路边。或是三三两两搓手说话等司机师傅检修车辆，或是抱着侥幸心理站在边上试图看看有没有顺风车可以搭乘。 坏了一辆车，还有不少人，吉普车只有减速慢行。 就在这时候，路边一个小伙子突然敲了敲车窗，并且拿出了工作证：桃花乡派出所——潘小高。 开车的人和秦芳这一路上配合还算默契，不仅骗过了帆江厂的保卫人员，在益县道路检测站还骗过了益县公安和监测站的工作人员。 他一点没怕，镇静地开了车窗和潘小高搭话。 潘小高是要赶时间去省城见个战友，拦着车子拿出工作证是想蹭个车。 好家伙，还没上车呢他就认出来被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的不就是沐医生的大女儿小月亮吗？这俩人一个自称小月亮爷爷、一个自称小月亮奶奶。 这是欺负潘小高没见过小月亮的爷爷吗！而且秦芳那样子和朴素的段应瑾也未免反差太大了些，连她的身份在潘小高这儿都跟着不正常了。 潘小高不知道小月亮是在装晕啊！当即也不动声色假装不知道，好说歹说非要上车。 开车的没办法，只能把潘小高放了上去。 第331章 得了绝症 “然后呢？” 纵然从段崇文口中过了一遍的故事并不是那么跌宕起伏，但沐红玉能够在他匀速的讲述中脑补啊！想象小月亮一个过半个月才七岁的小姑娘要经历那么多，她就心疼。 “然后潘小高就找机会制伏了开车的罪魁祸首。”至于秦芳，想也知道欺软怕硬的人肯定不会反抗。 “后来呢？”沐红玉记得刚才是金昊送两人回来的。 段崇文想起小月亮的胆大妄为也是头疼，奈何女儿是自个儿亲生的，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离开家里独立自主也是他要求的。 “后来，金叔的人就追上了吉普车。潘小高向小月亮核对了后来赶去的金昊身份才把人交出来的。那时候金叔的人已经审问出来，那人只不过是被临时收买的，他的任务就是抓到秘密项目中研究员的家属交到省城一个地方。” 段崇文揉了揉额头，“这话被小月亮听到后，她强烈要求继续做饵，把后面的人全都给钓出来。金昊不知道我回来了，就告诉她只要我同意，就带她去。” 沐红玉恍然大悟，难怪段如月回来了又跟着金昊离开，敢情还有这一茬在里头。 “小月亮还那么小，你也是，怎么就同意她去呢！”沐红玉在段崇文怀里拱来拱去，本来人已经很疲惫的，可精神还是很亢奋。 “别动！”段崇文把人给摁住，沐红玉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身体也一下子僵住了，“你……你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 以前，他分明不会这么快起这么大反应的。 段崇文隐在沐红玉上方的脸在夜色中无声地笑了笑，口气却有些无辜：“我……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在里头憋久了。”沐红玉为他找了理由，静静等待一会儿后发现还是原样不变，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脑海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事，你女儿还在做诱饵呢。” 段崇文脑海里也想着段如月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放在实验室里的微缩炸/弹给拿到了。虽说留在那边的只是之前用来验证实验数据的样品，威力不足百分之一；但对小孩子来说也绝对是个危险物品。 可脑海中想的是化学公式和对小月亮的教育问题，他身体依然遵循本能，对沐红玉充满了依恋和渴望。 无奈，为了不让沐红玉觉得他一脑子黄色废料，他只能艰难挪动身体，换了个不让她接触的姿势。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告诉她：“金昊会亲自和小月亮去见上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放心地睡吧，明天小月亮就会回来的。” 段崇文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带着魔力，抚平了沐红玉心里所有的焦躁，也让她彻底摆脱了这两个半月来晚上睡觉前必备的辗转反侧，甚至都没想过要进空间里待一会儿。 段崇文等沐红玉睡沉之后才敢小幅度翻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再拉近。这半个月来，他发现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之前晦涩的肢体灵活了许多，吃下去的好东西不再是穿体而过，而是换成了肉留了下来。 最明显的还是那个地方，每天早上他都能感到活力满满。本来还想这次回来让她好好求饶的，现在嘛……他唯有闭着眼睛开始心算一些晦涩难懂的公式，或者想想怎么让计算机的体积小一点，能够作用在别的机器上头。 沐红玉和段崇文是被院子里“嘤嘤嘤”的哭声给吵醒的，段崇文黑沉着脸穿上了衣服，有的人是该赶紧处理了好。 沐红玉也拿了衣裳慢慢穿上，段崇文回来了就是这么好，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交给他处理就好。 “怎么了？” 袁琴和秦芳在灶房门口，挡着段崇文进去烧水做饭的路了。 “崇文，我……红玉有没有和你说我已经……”秦芳未语泪先流，娇俏模样使人跟着愁。奈何段崇文并不是仰慕她美貌的人，更是能够堪破她情绪背后内心深处的人。 一个在哭泣的时候还考虑哭得美不美的人，这哭泣又有几分是真的？ 段崇文没说话，倒是袁琴先忍不住了。抱着秦芳：“你别怕，红玉她医术很好的。” “可是她对我印象不好，还对我有那样的误会……”秦芳从袁琴这儿听说了沐红玉说她的那些话，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但想着空口无凭，只要她把自己说得更惨一些，难道自己儿子还偏听偏信不成。 很对不起！或许沐红玉还是原身，段崇文肯定是没什么兴趣维护只言片语的。可现在的沐红玉在段崇文心里就是哪哪都好的。 袁琴又有些摇摆不定了。她今早本来是听说秦芳回来特意来质问她为什么骗自己的，可是秦芳一哭，又说得了绝症没多久活头，特意来和亲生儿子相处一段时间。 至于继女找来，是因为两人关系好，继女不忍心她在帆江厂过苦日子，还想劝她回去治病，如此而已。 秦芳还说，沐红玉每天都想方设法阻止她接近孙子、孙女，教着孙子和孙女根本就不理她，还让她每天从早到晚的做家务。所以沐红玉说的话都是对她的诬蔑！ 袁琴本来不想相信秦芳的，但秦芳的确是没机会和孩子们相处，的确是每天从早忙到晚不停歇。袁琴不由就有些动摇。 再听秦芳爆出杀手锏，“得了绝症”！ 谁愿意自我诅咒啊，袁琴没话说了，又倒向了秦芳。 沐红玉从来不奢望每一个救治过的人会感谢她，也没想过救治过的人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但袁琴还真是一个特例，平时觉得她性格有些软弱老好人，带孩子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所以昨天还特地给她解释了下。 没想到当时都还对秦芳咬牙切齿的，今天又变了口风。 这样的人，沐红玉大概今后都不会让孩子们过去让她教了。 很显然，段崇文也是这么想的。一点都没理会袁琴在边上的劝解，径直问秦芳：“你说你得了绝症？哪家医院看的，报告单呢，我看下？” 第332章 农村泼妇 秦芳没有医院检查单，甚至连哪个医院检查出来的绝症都说得含含糊糊。 段崇文又让她说究竟是什么绝症？ 秦芳啥也不知道，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了两声，“我得了肺结核！” 好吧，肺结核对于这时代来说的确是个绝症没错。 只是秦芳才刚刚把病一说，她就发现冷冷淡淡的段崇文那脸上竟然出现了个奇怪的笑容，而且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身边。 她身边当然是知道了她身患绝症就一直搀扶着她的好朋友袁琴，可为什么段崇文要那样子看袁琴呢？ 袁琴这时候表情挺复杂的，见秦芳望过来，下意识就问她：“你这病，到了什么期？” “啊？”秦芳没听懂。 袁琴平静地把肺结核初期、中期、晚期的表现都给简单说了一遍，又问了一次：“你到了哪个时期？早期和中期，军区医院就有专门的科室可以治疗，以你现在的家世想治疗一点问题都没有。” 秦芳虽然察觉到了袁琴态度有了变化，但她想不通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我这是晚期，没救了的晚期。” 袁琴这下彻底把她给放开了，眼中全是失望：“芳芳，你是真的把我当好朋友吗？” “啊？”秦芳有点懵，怎么这么突然就换了个话题。 袁琴指了指自己：“我记得我有和你说过，我和老金是为什么来的帆江厂！” 两人第一天见面久别重逢，秦芳是问过这个问题的，袁琴也仔仔细细给她回答了，还特地夸赞了沐红玉。 但秦芳十分反感她生下来的天才儿子竟然娶了个小学毕业的农村妇女，所以压根儿就没听袁琴说些什么。 现在在袁琴的样子，直觉不对。她是怎么想起来“肺结核”这个病的，好像就是从袁琴这听来的。 秦芳的脸一下子胀红，她想起来了，好像是袁琴得了肺结核，都到了等死的后期，这才来帆江厂看儿子。 “芳芳，你别骗我们了。今早你刚刚说得了绝症的时候我想着我那时候满心只有再见见金昊的念头，所以我理解你千方百计留在研究所的心情。” 袁琴说着，退后了一步，眼中是真的失望：“可现在想想，我真是傻，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得了绝症的样子。” 等沐红玉穿好了衣服梳头出来，袁琴已经和秦芳彻底反目。不过袁琴这老好人也做不出来更过分的事情，心里太过失望有些受不了流泪而已。 看到沐红玉出来，袁琴给她深深鞠了一躬：“红玉，是我眼瞎没看出来，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我再不会随便做好人了。” 袁琴深吸一口气，转向秦芳：“你是我放进来的，现在我送你出去。” 秦芳知道现在大势已去，段崇文那冷冷盯着她的样子也令她心里发憷。她自己明白到这儿的主要目的，虽然还没来得及做，但她总觉得段崇文什么都知道。 “崇文……”秦芳鼓起勇气，做最后的努力。 “从你给我下药的那天开始，你就不是我妈。”段崇文都不想说秦芳后头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 秦芳的东西都在孩子们那间屋里，但她根本就没去收。段崇文说了那句话之后，秦芳就擦干了脸上憋出来的眼泪，也冷冷地回了句：“我也没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孝的儿子，以后要是回京城，千万别说你和我有关系。” 袁琴这老好人又在心里叹气了：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你不懂得珍惜，跑去心疼和你没丝毫血缘关系的继女，今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很明显，秦芳不会管那些。她出了研究所后去找了那个云家放在帆江厂的中年人，却发现宿舍大门紧闭，问左右邻居也都说从昨晚开始就没看到老董的身影。 秦芳这才有点慌了，去收发室给云启安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撒娇哭了一场。那头的云启安虽然遗憾秦芳没能帮云家办事得到云家人的肯定，但还是心疼她在异地他乡受苦，立刻找了人接她。 云朵儿昨天到了帆江厂后就离开了，倒是躲过了帆江厂的一轮大清洗。 秦芳这边，一是云家暂时没法子动，二是除了沐红玉口头证词并没有更确切的证据，所以她和云朵儿最后都安然回到了家里。 只不过，这两人回去后，不管是京城还是申市，只要知道段家，知道段崇文天才之名的人都流传了一个事： 段家最惊才绝艳的孙子这辈子完了！他被个乡下村妇压得抬不起头、说不上话，给这小学毕业的村妇端茶递水、铺床叠被洗衣裳。 在圈子里，所有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粗蛮、目不识丁、泼辣无礼、凶神恶煞的农村泼妇沐红玉的形象。 一个个的或是为段崇文惋惜、为段家惋惜；或是在背后笑话段家风光一时，竟然落得这么个孙媳妇，以后可就一代不如一代，没什么发展强大地步了。 圈子的话也传到了大佬耳朵里，然而也只是淡然一笑，默契地说了句：且等两三年，定要他人刮目相看。 段爱国和倪玲如今虽然搬回了大院却一直闭门谢客，也没重新回到高处的位置。所以并不知道外界将自家传得如此不堪。 其实就算是知道，两位老人估计也不会再去计较这些虚名。孙媳妇有多好，两人的身体最知道；孙子的眼光有多好，他们和两个儿子已经都肯定了这点。 京城离帆江厂很远，只要没人刻意告知，段崇文和沐红玉是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次的事件，让杨家遭受了很大的冲击，这么多年如铁板一块的利益综合体也出现了裂痕，让人有机可乘。 段崇文和沐红玉只知道，沐红玉因为偷听打湿了衣裳，睡一晚上起来后就有些受凉。是药三分毒，她对别人能够很精确的看病抓药，到了自己身上，总觉得什么药都有害，都不能用。 第333章 悉心照拂 “咳咳……段崇文，我好难受！” 沐红玉是真的难受！之前还在庆幸没有像大丫那样孕吐地难受，睡一晚上起来她就尝到了孕吐加感冒的双重袭击。 说实话，沐红玉上辈子和刚穿越过来那时候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可以她的性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根本没想过向谁诉苦，更遑论找人撒个娇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娇气成这个样子，看到段崇文就忍不住鼻子酸眼发胀，就想把现在身体的感受给嚷嚷出来。 她靠在床上，干呕了几次也只是呕出了点酸水，惯常红润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肉嘟嘟的红唇都没了血色；披肩发长了许多，没梳理过有些乱，眼圈儿通红，杏眼里泪水盈盈。被子拉到下巴处，一张往常微微有点英气的五官看起来也成了弱不胜衣的样子。 段崇文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就觉得心疼自责爱恋全交织在一处，弄得浑身都酥酥麻麻，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跟前来，只要她能够重新精神站在跟前，哪怕是训他吼他也行。 “先喝点梨子水润润喉，我锅里熬着姜糖水，你说过那个能够治感冒还能止吐的。”段崇文扶着沐红玉坐起来，抱着她喂了半碗水下去。 梨子水喝下去，干涸的喉咙总算是好受了些，沐红玉问他：“小月亮呢，还没回来吗？” 早上秦芳自己走人之后，沐红玉就扶着门框吐了一场。把段崇文吓得够呛，本来想送她到三医院的，最后还是沐红玉提醒他，要说医术怕是没几个现在的医生能及得上她。 只是医术是一回事，这怀孕孕吐的人可不是医术好就能立马治好的毛病，顶多能够写点食疗方子和不伤孕妇的感冒药方用着。 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沐红玉现在就有这么一种想法，不管是开什么药都觉得不妥，斟酌了半天，两个还算天才的人才想起来有什么药能比空间的玉石泉水更好。这才让沐红玉取了些出来，段崇文去灶房又是熬梨子水，又是做姜糖饮，还熬了一锅瘦肉山药粥。 忙到现在段崇文就没停过，但听沐红玉问起女儿，还是很耐心温和地回答她：“可能不会这么快有消息，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沐红玉还是不放心，“她才几岁，你可真是狠心，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后悔莫及！” 段崇文已经从早上被念到了现在，内心毫无波动：“是我错了，不该让她任性，等她回来我会教育她。” “如果回来了还是别训她。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你就不该让她去涉险，你怎么当爸爸的……” 段崇文以前听沐红玉给刘继宗说过，怀孕的女人会脾气大变，心情阴晴不定，看来她是真的很清楚！ 被沐红玉翻来覆去埋怨了半天，段崇文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隐隐欣喜。这样有点软弱唠叨沐红玉是他从未见过，好像他是她所有依靠，她所有的心事只能向他倾诉，这种被她需要、被她信赖的感觉真的挺好。 “你去一趟二叔那边，把两个小的接回来，家里现在也没啥不安定因素，没必要一直麻烦音音。”沐红玉又想起了因为怕顾及不到特意送走的两个。 段崇文动作一顿，摸了摸她额头，“你现在病着，我照顾你一个还行，再来两个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住。” “胡说，谁要你照顾了。对了，你出去时候穿暖和点，别把你也弄病了。”沐红玉想了想，也赞同段崇文的话：“还是暂时别去接，孩子抵抗力弱，别回来被我给传染了。” 段崇文嘴角微微上扬：“那等小月亮回来也送她去二叔家，反正音音这段时间正闲着。” 家里没闲人打扰，他正好和沐红玉过一过安静悠闲的小日子。 午后，段崇文把沐红玉哄睡过去后去了一趟研究所。等沐红玉醒来就发现房间角落放着个立式大柜子，看起来有点像落地的柜式空调。 实际上这还真是落地的柜式空调，沐红玉想了一个夏天的空调这已经是第四代比较成熟的产品了，前面几次的做出来天气还有点热，段崇文一直没往家里带。 笑话，要是有空调沐红玉还要他干什么，别的东西都可以做出来就往家里搬，就是这个不行。不过，现在天气寒冷，沐红玉肚子里还揣着个，他哪里舍得她冷着。本来课题组还想再做得更精细些，他都不愿再等了。 空调一安上，屋里不一会儿就暖意融融。沐红玉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下，舒服得叹了一口气。要是电视节目能多点，内容能丰富点就更好了。沐红玉知道她要求太高了，这个时代能够有彩电、空调、电饭煲已经像是做梦了，还想其他。 本来沐红玉还想看点书的，可一直都没什么精神，段崇文自己写写算算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她的无聊。去书房找了一本传奇志怪小说，一边用他好听又温和的嗓子给她念故事，一边还能继续干活。 这种本事让沐红玉想起了金大武侠小说中决定高手的“左手画圆、右手画圈”，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段崇文现在是沐红玉让他干啥就干啥，当真找了张白纸到床边上，左手右手各一支笔，不仅同时画了圆和方，还展现了左手写“沐红玉”、右手写“段崇文”的神奇技巧。 沐红玉惊奇地夺过纸笔检查，都只是普通的东西，段崇文怎么就这么厉害！ 沐红玉脸上的惊奇和眼中的崇拜看得段崇文喉咙发痒，没忍住温柔地把人摁在床上亲了又亲，再多总是不敢了。 后来，沐红玉双眸迷蒙地问他：“糟了，会不会把感冒传给你啊？” “我待会儿和你一起喝姜糖饮。”段崇文难耐地起身，突然问沐红玉，“你觉得我们有几个孩子就够了？” 沐红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目前肚子里的的确是她意料之外的。在她想来一儿一女其实刚刚好，刚穿过来就是三个娃的妈她也能接受。现在自己亲身怀上，感觉也是期待，倒是没想过几个孩子够了的问题。 第334章 别怕，我养你 “我们生了这个就不生了好不好？”段崇文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沐红玉很喜欢很喜欢孩子。 但他才看了她一天的孕期生活都无比地心疼，看她刚吃了东西就全吐光时候眼底的泪光他都想冲动地说不要这个孩子。 他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沐红玉才是他心底所爱的人，能够和这时候的她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才觉得更圆满。他也知道，对于沐红玉来说，这个孩子和前面三个都不同，能够让她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有更深的羁绊。 所以，他想问问沐红玉这一胎之后还想不想生？ 这个话题的确值得沐红玉深思。这具身体似乎很容易受孕，或者说……段崇文的小蝌蚪生命力太强。反正结合之前三个孩子和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只能证明夫妻俩除非是做好精密的防护措施，不然三年抱俩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沐红玉摸着肚子，也是头疼：“就是这一胎都是我意料之外了。但既然怀上了，就算耽搁一年学业我也要把他好好生下来。” “辛苦你了。”段崇文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了，心里做了个决定。 晚上，段崇文做了莲藕炖排骨，用夏小菊留下的卤水卤了点猪头肉，又炒了个酸辣土豆丝。 前些天还觉得没有卤味过不下去的沐红玉又变成了闻卤色变，才刚坐上桌子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段崇文见状一个手快，直接将一盘子猪头肉盖到了桌子底下垃圾袋里。 “你干什么？”扶着门框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沐红玉惊呆了。 段崇文还把垃圾桶上盖上木头锅盖，彻底隔绝了味道溢出来：“你好点没有？是我不对，其实你感冒本来就不能吃腌卤食品，我听你说前些天全靠卤菜味道压着恶心，我还以为……” “我没事了。我闻不了那个味道你也不用把东西倒掉啊，那可是肉。”沐红玉觉得段崇文飘了、骄傲了、奢侈了，都敢把肉往垃圾桶里倒了。 关键她想起卤肉那个味儿…… 沐红玉想了想前些天惊为天人的卤味儿，顿觉胃里又开始翻腾，捂着鼻子：“拿出去拿出去，快点拿出去。”好吧，她更飘。 段崇文拎着小胶桶去了外面，丢了猪头肉的确有些可惜，但只要沐红玉舒服，这一点又算什么。 段崇文干脆把卤菜的锅都送到隔壁杨峥的院子里，回来后随口问了句：“秦小芳怎么不在？” 沐红玉这才想起来，不仅段崇文不知道她怀孕，杨峥也是不知道大丫怀了孕的。吃了好几口土豆丝，又喝了几口汤，这才缓缓将段崇文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都讲了一遍。 包括大丫怀孕和夏小菊在家属区照顾两个孕妇那么久，直到元旦才回乡下，以及秦芳假装有病被她发现后把人当佣人使唤。 完了盯着他表情问：“我这么对你妈，不会有什么吧。” 段崇文笑着给她添了一碗饭：“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整人，她如果不是拿绝症来骗你，你不会那么生气。” 能够有人这么懂自己，沐红玉心里舒坦，饭菜也格外香，而且吃了没吐。 孕妇还是要有一定的运动量，两人一人披了件军大衣，段崇文搀着她走出院子，在研究所家属区里转悠了一圈。 保密项目段崇文不能说，但研究所这边的情况他还是捡着能说的告诉她了一些。现在研究所和以前比起来扩大了不少，之后会和川科院那边连在一起，称为科院的实验大楼之一。 上面还在考虑将家属区纳入学校范围，如果文件下来，两人不用搬去大学宿舍，依然住在家里。以后这边会成为大学高级教授和军管高级干部的住所。 “那我们住在里头会不会被人笑话？”沐红玉有点担忧。 段崇文帮她理了理大衣衣领，把围巾给她围得更严实一些，“没人敢笑话我们。” 这次秘密项目之后，相信上面能够清楚认识到他的价值；今后，就算是贾家老爷子和杨家亲自来，也会被铁血手段阻止。 他说过，会让沐红玉安安心心做她喜欢的事情，别的都交给他。他做到了！ 接下来，他打算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慢慢把计算机方面再研究研究。起初他是和上面的人说打算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搞这个，但现在不同，他要照顾沐红玉，进程慢一点也无所谓。 “你是不是在秘密项目里做得不够好？”沐红玉觉得，这个年代的科学家不都是闷头搞研究、日夜不分、六亲不认，忙到昏天暗地、吐血三升也不离岗位的吗！ 为什么才刚刚觉得段崇文有幸参加兰天空兄弟俩都没办法参加的秘密项目很有前途，下一刻就听他说提前退出，重新进一个不用保密还能朝九晚五想去就去的项目，怎么感觉要被边缘化了啊！ 段崇文搞清楚沐红玉的疑惑后也是在心里苦笑不已，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呢，沐红玉的安慰也就来了。 “这样也好，反正你身体弱，也做不了这些辛苦的工作。正好我这怀孕和生产身边不能离人，你在家帮忙当然是最好的。”沐红玉往段崇文身边靠了靠， “你不用担心养家的事情，先不说我们念大学有补贴，三医院这边还会给我按月开工资的。益县的中药厂不管是谁拿在手里，我都是药方入股，短期看不到钱，但以后绝对是不愁收入的，我养你是没问题的。” 段崇文喜欢她为这个家精打细算的模样，但也不想她一个人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不着痕迹地让她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告诉她：“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舒望春，他那边我入了股的。对了，郑县长那边如果按照我的计划书，会有个招标大会。如果舒望春竞标成功，以后我们和他相处要低调些。毕竟，我们都是公/职人员。” “啊？”沐红玉还从没想到这一层，更没想到的是段崇文把“招标大会”都给倒腾出来了。究竟穿越的是她还是他呀！ 第335章 小月回家 段如月是在腊月二十那天早上被金昊送回来的，除了辫子扎得不够好，衣裳穿了几天有点脏之外一切都好，红扑扑的脸蛋和发亮的眼睛都证明她这几天过得挺快活。 段崇文回来了三天，夫妻俩这三天除了担心孩子们的情况一切都挺好，特别是晚上开了空调，沐红玉能够脱掉累赘的衣裳在房里走一走，做一做孕期瑜伽。 再有段崇文悉心照顾，不但孕吐情况不是那么严重，就是感冒症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情本来十分不错，不过见到小月亮这没心没肺傻乐的样子回来，还是很糟心。 “妈妈！”段如月先看到院子里给萝卜叶子除雪的沐红玉，停下了脚步，怯生生喊了声。 沐红玉放下刨雪的竹竿，对后面眼珠子全是红血丝的金昊点了点头：“谢谢金连长安全带她回家，想必你也累了，就不耽搁你休息啦。”虽然沐红玉很好奇这三天两人都经历了什么，但看金昊那样子，这几天想必不太好过。 金昊的确很累很疲倦了，点点头道了谢，都没精力再和小月亮打声招呼，转身退出院子还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 段崇文闻声从灶房里出来，手上端着给沐红玉冲的奶粉和煮鸡蛋。小月亮刚刚露出欣喜表功的神情就觉得不对，爸爸好像都没看她一眼。 “你去屋里吃东西，这儿有我。”段崇文推着沐红玉往屋里走。 沐红玉走了两步停在了灶房门口，“段崇文，你去给我端根凳子，看你打孩子我肯定更有胃口。” “妈妈！”段如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沐红玉会这么绝情。 段崇文向来是以理服人，被沐红玉这句“打孩子”也弄得怔在原地。 沐红玉喝了一口奶粉，强制让自己咽下去。她前世最早那二十年过得清苦，从来就没尝过奶味儿，后来日子过得好了，她知道牛奶是好东西，可还是喝不惯。穿过来之后千方百计买奶粉，都是为了三个孩子的身体发育，她在孩子们强烈要求下尝过一口，还是不喜欢。 怀孕后，想着这时代也没有专门的叶酸、钙片之类，所以又找了鲜牛奶奶源。没想到那味道她更吃不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忍着难受每天喝一杯奶粉。 段崇文在家，她总是会忍着难受，或者避开他的目光就和灌药似的把一杯奶粉给灌下去。现在坐在这儿，奶粉端在手里，听着段如月不可置信的喊声，她心里也难受。 难受的情绪说来就来，一点都不给她留余地。眼泪一颗颗地就砸在了地上，在夯实的泥土地上留下了湿润的痕迹。 沐红玉突来的眼泪让段崇文和段如月都乱了！父女俩都是智商超群的天才，可在应付沐红玉的眼泪上，再高的智商都没用。 “妈妈……”段如月四处看了看，把沐红玉刨雪的竹竿拿到了她跟前，“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红玉，别哭。要不，我打她一顿吧。”段崇文满脑子教训女儿的道理都不管用了，只想让沐红玉重展笑颜。 “谁哭了，”沐红玉吸了吸鼻子，不想承认这么脆弱的是自己，“只是沙子进了眼睛。” 看段崇文已经把竹竿拿在了手里，沐红玉还真怕他为了让自己高兴打段如月一顿，伸手去抢过了竹竿。 竹竿才刚刚拿在手里，段如月的小手就伸到了她面前，“妈妈，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可是我要是不去做这个诱饵，金叔叔他们根本就逮不到那几个坏蛋！” “你还有理了。”沐红玉拿了竹竿本来不是为了打她的，忍不住还是在她白嫩手心敲了三下，“以后能不能记住，做事前想想你妈。” 段如月想说一点都不痛，就跟蚊子叮似的。但真的被沐红玉的眼泪给吓着了，小脸有点白，重重点头：“我记住了。要不，您再打我几下，让我记得更清楚些。” 沐红玉绷不住了，怎么有这么傻的孩子，还求着多挨打的。沐红玉把竹竿扔到了一边，把放在边上的一杯奶粉塞到她手里：“这么早回来，还没吃饭是吧，先喝点奶，再吃个鸡蛋。” “不行，这个是妈妈和宝宝的。”沐红玉往前靠了靠，想伸手摸一摸她肚子。 段崇文直接把人给拦住了：“你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细菌，不能离你妈妈太近。” 沐红玉都没想到这点，准备起身：“那我去给她找换洗衣服，你看暖水瓶的水够不够她洗澡。” “你坐着，我去。”段崇文低头警告段如月：“你不准再惹你妈妈生气，别的我们待会儿再说。” “好的。”段如月低下头，暗暗吐了吐舌头。她现在不是很怕爸爸，但开始怕妈妈了。 “妈妈，这几天宝宝有没有听话？”段如月小心翼翼问。 沐红玉盯着段如月：“你先喝了奶再说。” 段如月小口小口喝了半杯，有些发愁：“妈妈，你是不喜欢喝奶粉吗？可是你一直都说这个对人很有帮助的，你要是不喝，你和宝宝的身体会不会不好？” 这么敏锐的吗？沐红玉不想刚刚树立起来的威严轰然倒塌，倔强表示：“我怎么会不喝，这一杯是特意让给你的。奖励你安全到家。” 段如月没揭穿她刚才都还生气要打人的行径，因为自从妈妈怀上宝宝，说话和做事就不像以前那样有条有理，情绪也是很容易变化，这些段如月早就看出来了，还一直带着弟弟妹妹不要去多和妈妈纠缠。 “那我喝完了再去给妈妈泡一杯。”段如月一口把剩下的干掉，起身洗了杯子，重新给沐红玉倒了一杯。 等段崇文找衣服和准备洗澡水的间隙，段如月给沐红玉讲了这三天的经历。段如月的声音稚嫩，但她讲故事很有条理，亲身经历又更能代入情绪，听起来倒是比段崇文平铺直叙说事情要精彩得多，再加上一点脑补，沐红玉是真的沉浸在故事中，不知不觉一杯加重奶量的奶粉竟然都喝完了。 第336章 羡煞旁人 小月亮这三天过得还算很惊险刺激的，好在金昊全程都和她在一起，倒是没经受什么风浪，不过金昊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时不时就被小月亮给弄得心惊肉跳。 按照原计划，金昊化妆成了那个研究人员，搭着小月亮一路上了省城，见到了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中途这个男人好几次试探，都被金昊和小月亮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成功地又跟着到了繁县的一个农家院。 在这儿，金昊因为身上军人气息太浓被人识破了身份，小月亮用随身带的“糖果”炸塌了农家院才把金昊给救了出来。金昊受了点小伤，而对方的人被埋在房子底下，受伤不轻。 本来这一顿周折金昊的人都跟丢了，潘小高这憨厚小子却是仗着本地口音和平易近人的形象成功地一直跟在后头，并在关键时刻接应金昊，把农家院里的几个坏人全都给控制住了。 这次，金昊没有把“杂牌军”潘小高赶走，而是让潘小高一起假扮了对方的人手，成功找到了对方老巢并将人给堵在了一处地窖里。 对方如此小心，身份更不简单。段如月仗着人小别人没戒心，只听到了个外国的名字。 沐红玉心里一跳，赶紧把嘴巴给她捂上：“这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剩下的金昊叔叔他们会解决，你是小姑娘，要把这些东西都给忘掉。” “妈妈，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我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我不想被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以后让别的国家都不敢小看我们。” 这个志向十分远大，沐红玉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嘴里却十分支持她：“你这么聪明，一定行的。” “当然，我爸他就很厉害。” 段如月又开始日常夸爸爸，沐红玉已经习惯了，从来不去揭穿爸爸在几个孩子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因为她觉得这样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段如月洗了澡，一个鸡蛋还没吃完，头就一点一点地磕在桌子上。沐红玉倒了一杯玉石泉烧的热水，让段崇文把人扶着，柔声让她喝下去再睡。 段如月睡了半天，起来草草扒了两口饭就要去研究所，她要给兰海洋和兰天空道歉，还得把两位教授给她留的作业完成了。 段崇文直接从他一串钥匙上取了两把下来交给她：“这是我专用实验室的大门和休息室钥匙，大厅和休息室你可以随便用，如果不回家必须让人给妈妈说一声。” 小姑娘十分兴奋，拿了钥匙给沐红玉说了声今晚不回来，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沐红玉没带过孩子，但也知道小孩子大多都是恋家黏父母的，怎么小姑娘好像迫不及待去研究所，这么小是不是不正常？ 好在，段二叔家的两个小崽崽把电话打到隔壁赵所长家了，电话里大呼小叫想要回家的小太阳和柔柔汇报背完《汤头歌》想妈妈的小星星抚慰了她心灵。 算了算时间，沐红玉决定腊月二十三去接两个孩子，顺带参观熟悉下大学的情况。回来后据说杨峥也能出来了，正好他开车大家可以一起去一趟九大队，还有些事情入学前需要交代。 而这两天，段崇文干脆把小月亮交代给了两位兰教授，反正他俩正对小月亮的天赋见猎心喜，小月亮没在的几天简直干啥啥没劲。 沐红玉再三叮嘱了小姑娘千万别把自己置身危险当中，这才跟着段崇文上了县城。也是这时候沐红玉才知道段崇文也是会开车的，车技还比杨峥的更好。 到了县城，两人先与团结巷安顿下来。接着段崇文送了她到县医院，如果日子记得没错，还有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就三个月了，沐红玉还是想通过彩超看一看孩子的情况。 这一看，沐红玉自己都想晕一晕，这什么体质！ “沐医生，恭喜你，是双胞胎诶！”帮沐红玉做彩超的医生也禁不住欢呼了一声，随后又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说：“之前郑县长家媳妇和大鱼乡的一个大队长媳妇都是怀的双胎，听说她们在怀孕前都找您开了汤药，你看能不能也帮我开个方子。”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彩超室的医生三十来岁年纪，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身体不错的。沐红玉让她伸手切了下脉，微微摇了摇头：“你身体很好，不用另外喝药。怀孩子这个是缘分，汤药起不了多大作用。” 学医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一点，就是沐红玉的医术太邪乎了些，活生生三例双胞胎就摆在面前，让人的三观都有点崩，也难怪做彩超的医生都禁不住心动。 其实那话一冲动也就说出来了，彩超医生家里已经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她公婆和丈夫也都说顺其自然，能有就生，没的话也算了。就是……就是看过沐红玉家的孩子长得好很是眼热。 “这事情麻烦先帮我保密，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沐红玉擦了腹部的药液，彩超室门口就传来段崇文关切的声音：“好了吗？怎么还没出来。” 彩超医生也释然了，抿嘴一笑：“段同志也太紧张沐医生了，这是沐医生第三胎了，她又那么懂保养，肯定一切顺顺当当的。” 段崇文也看到沐红玉在整理衣服，身子一别，高瘦的人便从虚掩的门钻了进来。绕到沐红玉身后给她理了理衣领，把手里的呢子大衣给她披在身上，弱弱抱怨了句：“你不该穿呢子大衣的，大丫妈做的那新棉袄就不错。” 沐红玉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是怀个孕，你别把我当重病垂危的人。那棉袄大丫妈足足称了两斤棉花塞里头，我不是穿了件衣裳，我是披了床棉被。而且那大红花，我自认不敢穿外头来辣别人眼睛。” 在家藏着穿穿还无所谓，大花棉袄要穿出来见人，沐红玉还是有点心理负担的。倒是身上这件秦芳买的呢子大衣，多穿件毛衣在里头穿上后刚合适，样式也时尚。 “你可以穿在大衣里头。”段崇文还是觉得沐红玉穿得薄了，感冒刚好，他怕又受了风寒。本来沐红玉是想在家歇着，是他想找舒望春说事情，又舍不得和她分开，所以才撺唆着她一起出门的。 第337章 恶客上门 厚实的大棉袄外再罩一件咖啡色时尚大衣，沐红玉光是想想那景象都觉得脑壳痛，干脆不和没有审美的段崇文说话，只略有些遗憾地继续和彩超医生聊天。 “只可惜现在彩超还不具备图像输出功能，不然的话留存个图片肯定很有纪念意义。” 彩超医生觉得沐红玉说话真有意思，先不说那图像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地出现在纸上，就是这只有专业人士能看懂的两团小肉留着有什么稀奇。 彩超医生听着没什么，段崇文却是心头一动，“怎么不可以，就像照相机一样，把机器里的‘底片’冲洗出来不就行了。等下次，下次你再来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了。” 沐红玉是知道段崇文在研究小家电和医学器材的课题组担任了重要研究的，还以为已经往这个方向努力了，顿时兴高采烈：“那等孩子们七八个月的时候一定来多拍几张，” “孩子们？”段崇文终于听到了异样。 “对啊，还没恭喜段同志，沐医生又怀了一对双胞胎。” 话音刚落，就见段崇文本来莹白如玉的脸一下子就苍白如纸，“两个？” 段崇文想起了原身怀小太阳和小星星那时候的辛苦模样，以前对于设计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也激不起他什么同情心。可沐红玉不同，这些天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想象接下来还有半年的辛苦，他就一点也舍不得。 “要不，我们不要孩子了吧。”段崇文抓着沐红玉的手。 冰凉的手心竟然有汗水，可见是真的紧张。沐红玉偏头看向满眼担忧的段崇文，捏了捏他微凉的大掌：“你说什么呢！小心孩子以后不理你这傻爸爸。” 沐红玉又对彩超医生眨了眨眼睛：“记得我说的，别告诉别人这个事。” 彩超医生很羡慕沐红玉又怀了双胎，也羡慕段崇文和沐红玉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嘴里是答应了沐红玉不把这个事情外传，但见着熟人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沐医生的医术好、命好。 沐红玉在团结巷才两天时间，就有人找上门来。 人来的时候段崇文和舒望春出门在外，舒望秋在隔壁做作业。带路的是吴红婆婆的妹妹，曾经在医院里侍候过吴红月子。 吴红婆婆姓钱，沐红玉没让开进门的通道，只招呼了一声：“钱阿姨。” 钱招娣身后跟着三四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妇女，见到沐红玉就上下打量，那是一种打量商品的眼神，让沐红玉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兆。 “沐医生，我给你介绍生意来了！”钱招娣满脸带笑，和她那个有点端着的县长夫人姐姐完全不一样，谄媚又世故。 沐红玉皱眉：“对不起，我不做生意。” 钱招娣假意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说错了。沐医生怎么可能做那种投机倒把的事情呢。我啊，给沐医生介绍病人来了。这位，是咱们益县文工团的团长；这位是教育局副局长；这位……” “钱阿姨，这里是民宅，不是医院。如果是有人生病了可以去医院，我是不能私自给人看诊开药的，再说了，这几位一看气色就不像是病人，就别开玩笑了。”说着，沐红玉往后退一步就打算把门关上，“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招待各位了。” 钱招娣既然把人带过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铩羽而归。往前一步站到了门槛上，沐红玉的门就关不上了。 钱招娣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靠近沐红玉，一张嘴，交织着韭菜和蒜的味道就直冲沐红玉面门而来。沐红玉的坚持土崩瓦解，蹬蹬蹬连退三步。 “沐医生，我们都是冲着你手里生双胞胎秘方来的。我家里儿媳妇连着生了两个赔钱货了，你给我侄儿媳妇和你们大队长家配的都生了儿子，你们大队长家还生了俩儿子。这可真是绝了！一副药多少钱，你开个价！” 沐红玉知道就是这个事，扫了一眼钱招娣身后表情和她差不多的几个中年妇女，估计目的都差不多。想了想，这样的人找上门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真的是身体有恙没办法有孕还好，就怕遇到祝老三两口子那样没脸没皮的人， “第一，我不会私下给人看病开药，以免医患纠纷；第二，没有病人我更不会乱开药；第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生子秘方，生儿生女都是缘分。你们几位请回吧，要真是想看病开药可以去医院挂号排队。” 钱招娣还是不依不饶，带着几个女人进了院子。四下打量之后，钱招娣啧啧了两声：“沐医生这院子花了大价钱吧？就是不知道只靠你和你那残疾丈夫的工资是怎么在县里买上房子的。这要是传出去，对沐医生的前程影响应该很大的吧。” “出去！”沐红玉不想给无理取闹的人解释，那样显得她很low。 钱招娣见沐红玉生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沐医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男人是益县某委会的主任。像你这样有不明来源收入的是他们严厉打击的对象。听说你这身医术还是跟着黑/五类学的，这个要是查实了，是要背牌子站广场的。” “钱姐，也不至于……”后面三个也不知道怎么和钱招娣搅合在一起的，可能之前没料到钱招娣竟然如此无耻，求人不成竟然开始威逼。 然而，钱招娣的目刚开始可能仅仅是让沐红玉给她儿媳妇开个方子，可等到她看到这精致漂亮的院子，窥到没关门的堂屋里那些家具，整个人都酸了。正如她所说，凭沐红玉和段崇文两人在帆江厂一年的工资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个院子的。 钱招娣来之前再三询问过自家姐姐，得知沐红玉真的没额外收他们高价诊费，唯一的就是沐红玉的工作郑县长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但也没花钱没找人。 所以，沐红玉这院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卖药方别人给的！一想到这生子秘方能带来的好处，钱招娣有些后悔带了三个扯后腿的一起来了。 第338章 换我保护你 要说沐红玉的秘方是什么，大概就是能够强身健体的玉石泉水了。前世她曾经取过泉水检测，里面各种活性成分十分可观，而且还有未知物质作用人体的时候能够激发人体技能提升。 王翠花和吴红都是她配合着按摩和中药一起治疗的，顺便就在他们熬药的时候加过一些玉石泉水，难道这就是让他们生双胞胎的秘诀？ 沐红玉有点想知道大丫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了，毕竟要说玉石泉水吃得最多的还是大丫和她自己。她自己这边，人家段家姑姑就有生双胞胎的先例，之前原身没有喝过玉石泉也生的双胞胎，她倒是还没想到玉石泉上头去。 她没想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钱招娣就想把沐红玉的“秘方”给抓在手里，希望能够用这秘方升官发财。 钱招娣进了院子后发现沐红玉想要退到堂屋里去关门，伸手就要去把人给抓住：“沐医生，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没话可说！”沐红玉顺手拿了旁边扫地的扫帚，指着门口：“你们都给我出去！如果我哪里违背了政策，自有相关部门到家里来抓我，轮不到你们在这里给我安罪名。” 对于这一点，沐红玉是一点都没带怕的。就她和段崇文两人的各种奖金奖励加起来都够买这个院子了，别的黑暗收入还根本不用亮出来。 钱招娣在益县夫人圈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还想带着另外三个来显摆下自己有面子，没想到沐红玉不但不给面子，连里子都不给。 脸上的假笑是怎么都维持不了的了，双手抱胸：“沐医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听说你现在也怀着双胞胎呢，这么激动，要是不小心伤着孩子可怎么办？” 沐红玉还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比祝老三夫妻俩还要无耻。她现在是不怎么敢动，地上之前下过雪，虽然扫开了但还有冰。饶是她力大无穷，顾忌肚子里的两个也不敢不顾一切地赶人，只能挥舞着扫帚让这几个中年女人滚出去。 就在她心里发慌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段崇文冷得和冰渣子似的声音：“如果你们现在谁先退出去，沐医生就给谁家的病人看，其余的就是死在沐医生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说话间，段崇文已经大步进门，直接拨开了挡在沐红玉面前的钱招娣，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天知道刚才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厉害，他平日里那么独立自主的媳妇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拿着扫帚，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行动，反差实在太大，让他胸臆间的暴戾根本就藏不住。 他不想让沐红玉看到他可怕的眼神，把人摁在怀中，盯着那几个因为他回来有些手足无措的妇女：“我说过，只有一个！最先离开我家的第一个，不仅仅是想生孩子，别的病症也算！” 段崇文声音沉沉的，眼神也冰冷可怕。那之前劝钱招娣的教育局副局长夫人首先器械投降，给沐红玉投了个歉意的眼神，迅速转身就走。 剩下的两个还在犹豫，段崇文冷冷一笑：“你们没机会了！打扰到我的家人我很生气，你们准备承受我的怒火吧。还不把人丢出去，留在我家过年吗？”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门口突然无声无息多了两个人影，有一个还有点像刚才门口收垃圾的大爷。这两人动作迅速，进门后一人拖着钱招娣，另外一个还没动手，两个女的就一前一后往外跑，其中一个还趔趄了下，被那个收垃圾的大爷直接拎着衣领提起来扔到了门外。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钱招娣叫嚣着远去，沐红玉还怀疑身在梦里，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情节变化？ “他们是秘密项目的保卫人员。我们出来后为了避免泄密，还要被保护一段时间。”段崇文手有些发抖，把扫帚放到一边后，突然把人紧紧搂住：“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不该和舒望春出去。” 沐红玉感觉到了段崇文的害怕，反搂着他的腰，轻拍他的背：“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太笨，就该直接把人关在外头的。” 至于段崇文说的保护，沐红玉觉得有些问题，“他们不是保护，是监视你的吧。” “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他们都应该连着你一起保护的。这事情我会找上面反应，不然下次还有秘密项目我就不参加了。”段崇文没问沐红玉现在的反应为什么有点迟缓，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怀孕的人不但身体会有迟缓等等的变化，平时机灵巧变的思维好像也在跟着退化，这让他更担心了。 沐红玉失笑：“你还想得挺美。下一个秘密项目人家凭什么让你参与？” “我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我能……”段崇文忍不住想让沐红玉安心。 沐红玉却是直接用手堵住了他嘴巴，左右张望了下：“别说，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那可爱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生动了几分，段崇文喉结上下滑动，低头正想狠狠吻她彻底把自己乱跳的心给安抚下来。 墙边桂花树下小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舒望春往里面探了探头：“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帮我谢谢你弟弟。”段崇文没让舒望春过来，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两家的关系，那就做得再隐蔽些。 想了想，段崇文又补了句：“你查一查刚才那几个人的身份，有没有什么黑料？” “你要干什么？”沐红玉是知道的，这个年代想找人黑料都是一找一个准。 “就他们文采好会写大/字报吗，你丈夫我文采更好。”段崇文扶着沐红玉进门，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装柔弱。 柔弱的美人惹人怜惜，意气风发的美人更让人瞩目。沐红玉只觉得此时的段崇文有点帅得让她移不开眼，谁不喜欢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的英雄。之前她是他生命的曙光，现在换他来做保护她的英雄。 第339章 有伤风化 益县的这个新年十分炸！ 有电视的人家和有收音机的人家都从里面听到了几个足以影响到千家万户的决策。上一个重新放开高考都没有这几个决策来得震撼，这是真真切切影响到每个人的。 一是对外开放，与国际接轨，允许外资进入国内，允许知识分子出国留学，以优渥的政策召唤在海外的国人归国效力。 这一条让普通老百姓不过就是几声惊叹而已。真正震惊的还是第二和第三条。 第二，实行土改，从集体转向个人承包，分田到户，每年除了上交和土地比例相应的农业税，剩下的就全是承包户自己的。 第三，实行商业自由，鼓励开办民间企业和个体户，但必须证件齐全，每年税务比农业税高出来不少。 第四，全国运动会明年七月在京城举行，之前各省选拔出来的运动员需要在年后参加各省的集训。 第五，取消某委会，并对某委会展开全面自查、调查，查清是否有冤假错案，查清是否有结党营私、假公济私的事件发生，请全国人民监督，个人可以匿名向新成立的基建部门投诉。 后面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大家都无心讨论了，只这五件就能弄得人心惶惶，不少人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沐红玉也很不敢置信！她倒不是怀疑这决策是不是能实施下来，而是觉得这些事情全都比原书提前了！但随即又觉得没啥奇怪的，毕竟大的事情不会改变而且都会实现。 沐红玉一家的户口早就从生产队迁到了帆江厂，分田到户没有他们什么事。倒是明年七月的国运会和段崇文沾边，作为全省三强，肯定是要代表川省进京比赛的。 就是可惜了大丫预产期就在七月，明年是参加不了全国比赛的，二丫倒是赶上了，也不知道年后是先念书还是先进集训队。 段崇文一点都不操心别的，只担心沐红玉穿着布鞋走在雪地上不方便。要回九大队了，他干脆带着沐红玉去了县供销社。 托舒望春的福，供销社的货品比往年齐整多了，今年还有不知道哪来的皮毛靴子。不过那价格也让人望而却步，二十块钱一双还得六张工业券。 两人才进供销社就听见几个年轻媳妇在议论摆在显眼位置的皮毛靴子。大体意思就算她们双职工家庭也不敢买，最多就是买一双八块钱的半毛皮鞋，不然家里怕是要揭不开锅。另外就是工业券来之不易，都想用在刀刃上，谁也舍不得这么一双鞋子就用去六张工业券。 虽然这些人都舍不得买，但一点都不妨碍她们守在柜台前，看看哪个“傻大头”会买这鞋子，也想看看供销社放这么奢侈的商品最后是不是只能落灰。 段崇文和沐红玉进门的时候就让人眼前一亮。两人都长得白净，段崇文是如同上好白玉，白得温润；沐红玉是白里透红，气色很好，一看就是被娇养的那种。 段崇文身量高，五官精致，身材虽然消瘦可披着一件崭新的军大衣怎么看怎么好看。沐红玉咖啡色长款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白毛衣，底下是一条黑色小脚裤。倒也不是她故意穿小脚裤的，主要是不穿秋裤和毛裤这日子出门冷得慌，所以原本合身的裤子就有点显小，倒是穿出了后世小脚裤的范儿来，洋气又精神。 脚底下蹬得的就是一双半毛皮鞋，看起来还很新，和柜台上的差不多，应该还没穿过两回。 “那个毛靴，拿一双37码的给我看看。”段崇文四处看了下，供销社没有可以供人休息的椅子，便把沐红玉拉到齐腰的柜台旁，用袖子擦了擦人家本来就很干净的柜台，让她能靠在上头省力一点。 沐红玉大概是习惯了，对于他的照顾没有多大感觉。倒是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如同空口吃了十个柠檬，酸得五官都变了形。当即就有人小声说了酸话：“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男人牵！” “就是，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真是有伤风化。那些风化纠察组的人没看到吗？” 段崇文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从来不去管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闲话。拿到鞋子之后伸手试了试柔软度和舒适度，直接就蹲到了地上，“来，脱下来试试。” 售货员一下就急了，正要说不能把新鞋子的鞋底踩到地上，就看段崇文已经把沐红玉的脚抬到了他半蹲的膝盖上放着，脱掉原本的毛鞋，套上全新的靴子。因为裤子有点厚，靴筒就有些紧，他按了按前面，问沐红玉：“再大一个尺码会不会太大？” 沐红玉终于把注意力从那几个五官都变得有些狰狞的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收了回来，在他膝盖上动了动脚，“不会，先垫个鞋垫，万一脚水肿了也可以穿。” 段崇文便又给她脱下来，让售货员换了一双38码的，这下他挺满意的，直接就给沐红玉的脚放到了地上。 售货员“哎呀”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完呢，段崇文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大团结，粗一看起码好几百。理出来四张交给售货员后又从另一侧包里抓出来一把票证，就放在柜台上挑，很快就挑出了十几二十张工业券，数了十二张一起递了过去：“再给我拿一双38码的。” 售货员手里捏着钱和票，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稍等，还有一双在库房里，我这就去给您取。” “嗯，先把另一只给我。”段崇文又蹲下去给沐红玉穿好了另外一只，拉着人在柜台前走了几步，温柔地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沐红玉哪哪都舒服，从来都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下被自家男人如此对待是这么爽！特别是看一堆碎嘴娘们妒忌得五官变形的样子更是舒坦。 第340章 败家娘们 “真是……败家娘们！” 旁边洽柠檬的大姑娘小媳妇倒吸了一口气，又小声议论了起来。 沐红玉还真的觉得自己和段崇文花钱大手大脚的没个定数。 上辈子她前二十几年穷得叮当响，后来有钱了便像是报复似的消费，只要有需要，一般不会问价钱。 就因为这个习惯，还被第二任渣男以帮忙理财为借口控制她消费，更好笑的是渣男的家人竟然用着她的钱指责她浪费。 第三任倒是没明说，但眼神里经常写满了不赞同。 这辈子除了穿越过来前几天用钱用券要考虑考虑，后来有段崇文给的钱和票，后来自己又能挣工分，花钱更是不带考虑的。关键是段崇文也从来不会问，还经常怕她钱不够花，一次又一次地给她塞。 沐红玉想想，段崇文这男人好像比她更败家。特别是给她买东西的时候，好像从来就不考虑价格和实用性，现在家里柜子里还装着大红色绸布和绢纱以及一条见不得人的红旗袍。 “再看看买点什么带回去。”沐红玉在跟前，段崇文就看不到别人，听不到别人说话。 等售货员取另外东西的间歇，开始在供销社里“扫货”。 “过年大队不缺肉，可以买点糕点和糖果。另外罐头和麦乳精也来点，反正这边还有工业券。你弟弟不是考上县里的大专了吗，给他买床新棉被怎么样?再加上一套新军装，他应该喜欢。”只要段崇文想讨好谁，对方绝对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沐红玉瞧了瞧四周几个一直跟着两人的长舌妇人，抿了抿嘴，拉了段崇文一把:“哎呀，别浪费钱。” 段崇文听她一点都不走心的劝告，扫了一圈明明不买东西却跟着移动的众人，总感觉和这些人有点联系。什么联系他不管，他只知道怎么花钱他愿意。 “尽管买，挣钱不就是要花的吗。” “那给你买双鞋吧。”沐红玉看了一圈，建议一点也不走心。 “我不用，穿军靴挺好的。你看看那边有新到的布料，要不要扯几丈，我那边还有不少布票。”段崇文的回答再次让周围的人心里发酸。 沐红玉嘴巴忍不住上扬又上扬，最后拖着段崇文的手臂乐不可支，“段崇文你怎么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好。”段崇文又买了不少东西，不是给沐红玉的就是带回九大队去的礼物。 “败家娘们”沐红玉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甜，走自己的甜蜜路，让别人酸去吧。干脆全程大方挽着段崇文，说话也温柔如水，让段崇文一度受宠若惊。 那些心里发酸的女人们心中已经毫无波动，毕竟这两口子就像是专门来气人的。大过年的，眼红别人气到自己不划算，只能在心里暗暗诅咒几句如此败家的两口子明年说不定连买菜钱都没有。 然而这些人的诅咒注定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等沐红玉收了大部分物资在空间里都还是满载而归时，杨峥终于从秘密项目中出来了。 段崇文算得很准，杨峥也是今天早上才从基地里回来的。本来还想着温暖的家里有软软香香的漂亮媳妇，哪知道迎接他的是冷锅冷灶，啥也木有。 一片悲风冬雪中，隔壁段哥家和金家也是冷冷清清。 因为段崇文提前撂挑子，后面收尾的工作全都需要杨峥配合，这近十天来他被这边使唤那边召唤的，都快要整崩溃了。本来还想着这快过年了，大冷天的他出来就好了，没想到还不如基地里头，至少空调是敞开了用。 杨峥抹了一把寒风中掉出来的鼻涕，抬脚往赵所长家走去，怎么也得先问问家里头媳妇的去向。 才刚刚走到赵所长家院门外，杨峥就看到了熟悉的吉普车从家属区外头开了进来。段崇文从驾驶座上探出头，一脸地嫌弃：“这么邋遢，洗干净了才准上车，别熏着你嫂子。” 杨峥十分无辜，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段哥前些天离开基地的时候也没干净到哪去，竟然还嫌弃自己。 沐红玉从副驾驶下来，打量了杨峥比段崇文回来时候狼狈不知道多少倍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是要好好收拾一下，不然会把大丫熏吐的。” “嫂子，我们家大丫在哪？”杨峥试图靠近。 段崇文直接迈步挡在了他前头：“秦小芳和她妈回九大队过年了，你赶紧收拾了和我们一起去。” “现在去不行吗？”杨峥想想到处都冷锅冷灶，烧水都要耽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开车快点都能到大鱼乡了。 “不行，你嫂子怀孕闻不得臭味。”段崇文立场坚定。 “我嫂子又怀孕了啊，恭喜恭喜。”杨峥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眼里带着羡慕。 段崇文觉得他还算自觉，所以好心地回了句：“同喜同喜，你也要做爸爸了。” “嫂子怀孕，怎么是我……”杨峥才说了一半就被段崇文的眼神给“杀”得一个激灵，脑袋瓜也清醒了几分，把段崇文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两圈，猛地瞪圆了双眼：“段哥说我要当爸爸了？” 沐红玉现在最喜欢看的就是准爸妈的欣喜反应，莞尔一笑：“对啊，大丫比我还要早怀上，现在肚子应该都这么大了。” 杨峥傻呆呆地看沐红玉比了个手势，半天都挪不动脚。 段崇文上前在他腿弯踹了一脚，“是不是没钥匙？翻墙进去找一身干净的换洗衣裳，我们在澡堂外面等你。” 毕竟是跟着自己多年任劳任怨的兄弟，虽然杨峥现在的傻样有点惨不忍睹，但他还是挺宽容的。 杨峥终于从震惊中稍微回神，嘴角带着傻笑，按照段崇文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终于是顺利地进了三厂区的公共澡堂。 沐红玉突然回过神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们去九大队明天就回来，还是不带孩子们了。回来了再去研究所和二叔家把她们接回来，你好好清净两天。”原本夫妻俩还商量着先接小太阳和小星星回来。 一孕傻三年的沐红玉路上根本就没想起这回事，段崇文也乐得不提醒她。不然有孩子们在，她的注意力就全在孩子们身上了。 第341章 锦衣夜行 上面的政策一出来，刘继宗这个年就有些坐立不安。 他去一趟公社，公社里也是乱糟糟的。幸好大鱼乡公社的某委会平时并没有多么作威作福，也没怎么鱼肉乡里。除了之前要逼着大丫嫁人的那家子被推出来树个典型，捋去一家子非法所得的乌纱帽和财产以外，别的都没受到太大冲击。 就连十一月没考上大学的知青们都没了以前高高在上经常搞事情的劲头，卯足了劲学习知识，因为他们看到了离开农村的希望。 刘继宗之所以发愁还是因为上面新出来的政策。鼓励商业这个他在郑县长那里算是挂上了号，依托九峰山和白鹿山自然资源，不管是中药种植园还是中草药厂，放在九大队都有极好的先天条件，这一点他也不怕。 关键是分田到户这一点，九大队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之前就说过，九大队是半山半平地，有良田、水田，有好的山地，也有不怎么出粮食的荒地，还有许多无主的山林。 消息一出来，就不知道多少人转弯转水找上了他。都想要出粮食的水田，都不想要贫瘠的山地和荒地。 还有大队名下的几个副业。中药材收购处理站、香皂药皂生产线、黄家主管的烧陶厂。这几个是该分了还是该如何处置? 刘继宗是个有远见的人，应该说自从他跟着吴书记去县里一趟，他内心的冲劲就怎么都压不下来。他深深地知道，有些东西等别人都开始做的时候就不值价了，就要抢在最前头，拿到先机才能够出人头地。 以前他就一个病恹恹的儿子，做什么都感觉提不起劲来，虽然尽量公平公正，但向来不出彩。 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在沐红玉和段崇文推手下越走越快，受到了各级领导的夸赞和嘉奖。 段崇文还想隐瞒不说，但模仿朱老离开的时候可是悄悄和他说过。不管是修拖拉机还是朱老别的功劳，背后都是段崇文在帮忙。 再后来，刘继宗又添了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子。大队副业让整个大队，连着最穷的八九十三个生产队都过上了好日子。 刘继宗就不太想安于现状了。他还不到四十，中药调养过的身子像是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岁精力充沛的时候。他想要做点什么，想要再往上走一走。 怎么走?或许新政策就是个机会。 不用出去看，刘继宗也知道所有的大队长，或许公社的一把手，他们现在肯定是裹足不前的。毕竟这次的政策和八年前发布的那些悖离太多，也来得太突兀，要不是负责人在电视里露了脸，保不准所有人都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九大队别的干部都是刘继宗一手提拔上来的，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这些大事不敢和这些人说，憋得他嘴上起了几个大燎泡。 “沐医生回来了！” 大队部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刘继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出了办公室。把另外几个正忙着算账分福利的人给吓了一跳。 “段同志回来没有?”刘继宗瞧见杨峥拎着东西和沐红玉站在一起，着急地想把挡在前面的老杨头给拨开。 “那不是!”老杨头指了指被孩子们包围的吉普车，段崇文正下车关门。 刘继宗“嗖”地一下就蹿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段崇文的手，“段同志，你可回来了！” 他没看到，因为他这句话，本来已经到了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迅速放松退到了人群中。身上穿着和乡下人一模一样，就是眼神锐利了些，腰间仔细看隐隐有凸起。 沐红玉自从被段崇文提醒后就会注意到周围。见状嘴角就抽了抽，这两人面孔不是之前县里的那两个，但这扮相真的是很炉火纯青，要不是她特别留意，也根本看不出来。 “大队长?”段崇文不着痕迹地把手给抽出来，隐晦地在身上蹭了蹭，声音还是很温和，但眼中一点情绪都没有。 看沐红玉正往这边瞧，段崇文迈开大长腿就直奔那边而去。刘继宗还没从被嫌弃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见着他已经虚扶着沐红玉就要往河那边走。连忙甩开大步追了上去。 “段同志，我想和你聊聊。” 刘继宗试图扒拉段崇文一下，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人扯了自己一把，手背上还凉飕飕的貌似很危险。 想了想，他没伸手，就跟在三人身后往河边走。 “大队长，是有什么事吗？”沐红玉对刘继宗一家印象还是不错的。见刘继宗这么“卑微”地跟在后面，忍不住好奇问了句。 “是有点事情，想找段同志商量商量来着。”刘继宗也不磨叽，干脆伸手要帮段崇文拿东西。 段崇文这次没拒绝他，正好把东西交给他后好好搀扶自己媳妇儿，生怕湿滑的地面让她摔了碰了。 杨峥最心急，转过山包看到牛棚后就开始发足狂奔，直接把段哥都给忘到了脚后跟。 看着绝尘而去的杨峥，刘继宗目瞪口呆，“杨同志可真是年轻，腿脚真好。” 说完了杨峥，身后也没有别的人跟着碍眼，刘继宗便简单把自己打算给村民分田到户的事情给说了下。 段崇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提自己意见，只是说了句:“大队长你自己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放开手去做，犹犹豫豫可是会耽搁时机的。” “是吗?”刘继宗站在原地。 “麻烦大队长先帮我们把东西拎到牛棚再回去想办法。”段崇文铁血无情，使唤起大队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那副业呢！”刘继宗无意识问了句。 沐红玉也听懂了刘继宗的来意，没想到大队长这么有魄力。但段崇文之前和她分析过，中药系列产业最可能落地的就是大鱼乡，大鱼乡里条件最成熟的当然是九大队。 她在家也和段崇文聊过关于现在副业的事情，脱口而出：“也可以承包啊！有钱的一次性付清，没钱的可以以租代买，租金给多少年产业就是别人自己的。签订合同，没魄力承包的以后可别看人挣钱了眼红。” 刘继宗一拍大腿，把东西往牛棚门口的草堆上一扔，转身就跑，“我就知道找你们两口子没错！” 段崇文看包袱里掉出来的罐头瓶子，揉了揉太阳穴：“就知道你找来没好事！” 第342章 大队分钱 还好沐红宝见到杨峥后迎了出来，一边抱怨一边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你注意着点，里面是你大姐夫给你弄的军装和军用挎包。”沐红玉等他把东西都乱七八糟装进去了才出声提醒。 沐红宝差点气哭，又手忙脚乱解开包袱把崭新的军装给抱在怀里，看到因为他不小心，罐头瓶上的带进去的草屑沾到了衣服上，心疼得直抽气，“你咋不早说！” 沐红玉现在就这么幼稚。哈哈笑着就牵着段崇文的手大步往里进了院子。 沐红玉前世是个孤儿，连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这辈子也没奢望过享受什么长辈亲情，所以对沐家的期望值不高，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对于爹妈释放的善意，她只当是普通亲戚走动，接受但不热络，不讨厌可也不喜欢。 倒是秦家那边因为杨峥的到来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一阵阵笑声和欢呼声隔着院坝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三丫就带着一盘包子进了沐家，把包子给了刘生琴，招呼段崇文和沐红玉到她们家吃饭。 夏小菊手艺好，回来后采了山上野生的雪芽菜过水烘干，切成碎末后和鲜肉炒成馅儿，做包子特别香。沐红玉心动了。 刘生琴犹豫了下，从灶房里装了一篓鲜嫩的折耳根出来，“这是去年我在院子后面竹林里埋的，你们带过去让夏家妹子做了，这个吃了身体好。另外，这两天大队可能要分钱分肉，你们别着急着走，也带点肉回去吃。” “折耳根可以，肉就不用了，供销社里过年不限量，我们……” 沐红玉说话又冷又硬，段崇文在沐卫军变脸之前把她给拽住了，“我们到时候给你们肉票吧，厂里供销社的肉没大队的香。” 有段崇文在中间打圆场，气氛总算是没那么尴尬。沐红玉知道自己说话呛人不柔和，不想破坏好好的过年气氛，干脆起身先去了大丫家。 结果夏家的丰盛午饭没吃成，就雪芽菜包子和一锅萝卜汤。本来夏小菊是卯足了劲儿要做顿好的，但还没等腊肉下锅，外面就是一阵锣鼓声响。通知各生产队的人下午到大队部开会，说是重要事情。 猪圈那边来了好些壮实汉子，要趁着中午前全都杀出来。夏小菊手艺好，得去指挥妇女们收拾猪肉和猪杂，下午开了大会各个生产队还得把自家的猪肉给带回去。 吃了午饭，刘继宗还让个小伙子专门来请段崇文和沐红玉去大队部。 大队部门口烧了好几堆篝火，沐红玉两个和杨峥一出现，就被几堆火旁边的人争抢。沐红玉看到十队的林晓冬竟然也在，眼睛一亮，主动往那边走去。 段崇文知道沐红玉对林晓冬没什么异样情愫，可就是很不高兴。然而媳妇都走了，他如果不跟上去的话会更不高兴。 “红玉，你回来啦。”林晓冬这憨厚的汉子看到沐红玉后还是会羞涩脸红眼睛发亮。 “嗯，你在大学怎么样？”林晓冬经过考核后进的是省上一个大国营厂的七二一大学，专业选的农技。 “刚开始不是很好，那些人不像去学知识，拉帮结派经常乱来。后来军宣队和工宣队的人出面找了上头，重新换了一批老师。哎呀，其中就有就原来磨房里朱老爷子，他教了我很多。”林晓冬挠挠脑袋瓜，对沐红玉满是感激。 林晓冬本来就有事情要找沐红玉，现在见着人了就一起说了。可巧了，他也是为上面的政策特意回的家。他想让山上的几个生产队直接用山地种药材，也想把大队现有的药材收购站收归囊中。 其实林晓冬和刘耀宗一样，他自己心里早有定数，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推一把。沐红玉看了看段崇文，很肯定的对他点了点头：“你的计划很好，但我觉得你还不够大胆！” 还要怎么大胆？林大山等人觉得林晓冬已经够异想天开了。 不一会儿，大队长敲锣打鼓宣布了大鱼乡公社第九大队新年大会正式开始。 刘继宗是个实干家，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绝不耽搁。一说了包产到户的问题，二是大队几个副业的归属，三是年后可能会有人到大鱼乡开办中药厂，想上班的可以先到他这边登记。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知道这些个政策都是从最上头发布下来的，对于这么快就到九大队虽然惊讶但也没惊慌。 反正上面有当官的顶着，谁家都愿意分田到户。有那不想种地的就开始想副业和中药厂上班的事情。 刘继宗投下炸弹之后也不立即等答案，让大家考虑的同时按照往年惯例分钱分肉。有了去年的例子在前，今年一口人八斤肉和五十块钱还是让大队的人欢呼雀跃。这还只是按照户口本人均分配的，等会计把全年劳动工分拿出来，多的一个人能领三百来块，简直都要把人高兴疯了。 要知道，往年没副业的时候一年到头顶多一个人二三十块钱完事。劳动力多的人家能够凭工分多分个三四十就谢天谢地了，哪像今年，挣得多的都要当城里九级工的工资了。 沐卫军和刘生琴，一个在山上挖草药送去收购站，一个在知青院做香皂，沐红宝那吊儿郎当的家伙偶尔帮着搬搬抬抬，三口人分的所有钱凑到一块有七百多。这只是钱，还不连秋收后的口粮。 “这要是老大和老二的户口……”刘生琴才刚刚开口抱怨，就被沐卫军给瞪得无声无息，低下头抹起了眼泪：“老大日子越过越好，老二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苦受罪，你说她怎么这么狠心，都不捎个只言片语回来。” 沐红宝把自己那份一百多直接揣在身上：“妈，大过年的你就能不好好过嘛，非得哭天抹地的。往年没钱也这样，今年你挣这么多，还这样。” 刘生琴想让沐红宝把他那份交出来，沐红宝压根不买账，“开年我要去上学，身上不留点钱怎么行。你想不想我给你带儿媳妇回来的。” 第343章 私人承包 像沐卫军家的情况发生在九大队的每个家庭，就连这次没考上大学的董顺、冯佳和白黎也每人分到了二百多块。 冯佳一直是那个德行，倒是董顺和白黎一前一后到了沐红玉跟前，郑重地给沐红玉道了一声谢。要不是沐红玉大方把方子贡献出来，他们可能会和九大队所有的农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挣工分，一年下来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能有结余。 白黎当初故意划破腿，幸好有沐红玉，这才没失血过多出大事。其实那时候她就想给沐红玉服软的，就是拉不下脸，一来二去的沐红玉走了，连蒋延安和叶婷婷也带走了。 沐红玉本来就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倒是段崇文看董顺不顺眼，总觉得董顺眼睛不老实，总是往自个儿媳妇身上瞟。 沐红玉关心问了两句，为白黎的运气叹了一口气。朱敏和冯佳都吊车尾考上了个大专，她分数差了几分，只能明年再考。好在上头政策出来，白黎自己想走做生意的路子，就卖九大队香皂作坊里的几款产品。 沐红玉心思一动，上下打量了白黎：“你不念书了吗？” “其实我想念工商管理，但今年的大学基本都没开设这个专业。所以落榜就落榜吧，等啥时候有这个专业了我再考。”白黎家里条件不差，送她下乡也是和家里成分有关。她家有个堂爷爷在国外，做生意发展得还不错。 沐红玉脑子里念头一动，想起了酝酿已久却还不敢动的药妆生意。上辈子她可就是这一行带来了巨大的利润，这一辈子医学院之类的那都是为国做贡献，她还是想赚点私房钱。 沐红玉拉了白黎去边上咬耳朵，段崇文和董顺两个相看两相厌。董顺这人本来就是风流种子，看到个漂亮的就想上前撩一把，而且专挑已婚的撩，颇有无往不利的战果。 沐红玉生得好又有本事，要是不撩有点可惜。可他还没开始撩沐红玉呢，就先被段崇文眼中的冷意给惊了一下。 “董知青，二队敖三哥一直在找一个人，说是找到后要废了那人第三条腿。”段崇文眸光下移，董顺裆部一凉，夹紧了腿僵笑着转身就走。 段崇文在他身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所有对自己媳妇的觊觎他都会掐杀在萌芽当中。 各个生产队分了肉和钱之后，对于刘继宗之前说的事情充满了希望。按照各个生产队现在的地盘，刘继宗让生产队长回去按照户口薄平均分配后给队员抓阄，抓完了之后大家可以各自刀挪边境。 至于原本就没几亩山地的九队和十队，就直接分山林。浅山能够进人的林子都算，但有个要求就是不能全都把树砍了开荒地。 林大山当即就表示，他们生产队人少，山林就不一一分配。大家依然一起种，除了玉米和土豆，其余的全都种上药材和山货。 九队生产队长不敢擅自做决定，他们的山地也要比十队多些，得回去商量后再定。 刘继宗只管大方向，小地方就让各个队长自己回去斟酌着办。总之大家要皆大欢喜也要心服口服。 接下来就是现在属于大队的三个副业。 大家手里都拿着实打实的大团结，三个副业可都是生钱的老母鸡，谁都想要。但刘继宗说得很清楚，谁拿到了就谁自负盈亏。得先想好有没有能力运行得起来，就算是租，也要交不少的押金和前五年的租金，这样大一笔钱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 也就十生产队全都和生产队长林大山沾亲带故，且又全心全意信任林大山。所以大家又都把钱重新交给了林大山，把收购站给直接买断，正好可以用十队的那个院子。 别的生产队可没这个魄力，就连一家子也都各有各的小九九，哪里还有人能凑一笔钱来冒风险。顿时都打了退堂鼓，剩下两个副业居然乏人问津。 本来刘继宗还想着要是没人承包的话还是按照之前的运营模式，每年除了工人工资剩下的分给全大队。 香皂、药皂现在在知青院里，白黎和沐红玉聊了之后有意向承包下来，她的钱不够，但她家里有钱。有沐红玉的保证，她有把握说服家里给她寄钱来。看没人和她争抢，十分顺利地就和大队签订了五年的承包合同。合同上还特别注明了一点，五年后不管盈亏都要优先续租或是土地流转给她。 剩下一个烧陶的就在黄家院子内外，别人就是想争那也要有黄家烧陶的本事啊。 可黄家人一时又拿不出刘继宗核算的押金来。最后，刘继宗让黄家所在的生产队长回去开会，看他们同不同意黄家人暂时不交押金，只每年交一定的租金。 九大队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很淳朴的，黄家是个什么境况大家都知道。而且这门手艺是人家独有的，黄家没什么劳力，还承诺会继续雇佣本村的人帮忙，按照效益发工资。所以也没多为难黄家，便也都同意了刘继宗的建议。 至此，刘继宗所有的决议都高票通过。晚上他还让家里做了杀猪菜，请段崇文和沐红玉去好好吃了一顿。 结果两口子回家两天，就在沐家吃了一顿早饭。临走的时候刘生琴包了三个红包，说是给外孙的压岁钱。沐红玉代表三个孩子把压岁钱收了，想了想还是给沐卫军和刘生琴一人包了一百，给沐老太包了五十，合着一个二百五，就当是她今年的孝敬钱了。 杨峥还要留在九大队和大丫一家一起过年，段崇文和沐红玉便直接去了大学那边。 帆江厂占了桂花乡部分地界，科大就占了桂花乡很大一片丘陵荒山。经过近半年的全面建设，原本的丘陵荒山已经完全大变样。 经过一个巍峨的“川科大”牌坊往里是一条掩映在银杏树丛中的五米宽水泥路面。沿着这条水泥路往前开了大约十分钟车，就能见着偌大的“军管区”标志，有岗哨给试图进入的人进行登记和通报。 第344章 学校情况 军管的岗哨设立在两边丘陵之间，丘陵上方各有一处居高临下视线良好的值班岗亭，所以根本不存在有人妄想硬闯的可能性。 从这里进去，就能看见山谷中分成两部分的教学楼。偏向更山区的地方是中医学院，偏向远处帆江厂研究所背后那座山的是科院。 两边都有各自的学生宿舍，但教师宿舍是统一的，就修建在中轴线的最里面，入口的正对面。 入口是一个缓坡，中轴线就是一条可以容三辆轿车并排通过的水泥路，路的两旁应该是才刚刚移栽的银杏树，并没有牌坊入口处的那么大，但也都有成人手臂粗细，假以时日这条路上一定会成为闻名遐迩的风景线。 两人是去段二叔家过年的，便没有去各自以后的学院仔细参观。只管沿着中轴线开到教职工宿舍区。这边也有门禁，看门的也是两个小战士。 检查了两人的证件后，小战士肃然起敬，对段崇文认认真真行了个军礼。段崇文笑了笑，还了一个不太标准的。 沐红玉这才把他的证件拿过去仔细看了下，这些年并没有授衔，上面也便不太清楚高低。不过“军/官证”怎么也比普通的军人证要高些档次吧。 沐红玉就纳了闷了，秘密任务这么吃香？还是段崇文真的有两把刷子。 “我刷子多得是，以后你就知道了。”段崇问听到沐红玉问出了声，转头似笑非笑给她抛了个媚眼。 沐红玉心里一跳，别开了眼。这人，脸上稍微有点肉了之后真的是帅到犯规，一不小心就让人看得小心脏怦怦乱跳。 教职工住宿楼有六栋，不少都还空着。段二叔一家户口本上四口人，分的是二号楼一单元二楼的对门两个两居室。 楼下就有停车场，现在可宽敞了随便停放。段崇文才刚刚把车子停稳当，下车给沐红玉开车门，就听到头顶上小太阳惊喜的欢呼声：“是爸爸！爸爸会开车！” 段崇文被他吼得脑仁疼，瞪了他一眼后小心护着沐红玉下车。 这一路上有些地方还是颠簸，沐红玉的脸色有点苍白，抬头对小太阳招了招手：“儿子。” “妈妈！我好想你啊妈妈。”小太阳突然嘴巴一瘪，掉起了金豆豆，被闻讯而来的段崇音赶紧从阳台上抱了下去。 段崇音腿边，小星星从栏杆缝隙里叫了声妈妈，也流了眼泪。 沐红玉心里就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落了下来，都不好意思往人家楼上去。 段崇文有点慌，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你哪里难受？早知道我就不带你过来，直接从研究所步行过来接他们回去。” “我没哪里难受。”沐红玉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反正看到十来天没见的孩子们，就觉得好亏欠似的。再看他们对自己的依恋，也觉得鼻酸。 沐红玉把段崇文推开，自己擦了眼泪，段崇音已经带着两个小崽崽出现在楼梯口。 刚才都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太阳已经带着灼人的灿烂笑容，扑向了沐红玉的大腿：“妈妈，你怎么才来接我们。” 段崇文一只手扶着沐红玉的腰，另一只手拎着小太阳后衣领把人给扯开：“你小心点，不能这么扑妈妈，知道吗！” “妈妈，你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吗？”小星星就要慢一点，停在沐红玉跟前，仰起头，一脸濡慕。 沐红玉一颗心都化成了水，一手牵了一个：“一家人当然要一起过年了！先把你们带回去，然后去研究所把大姐接回家。” 段崇文酸了，只要见着孩子们，沐红玉就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刚才不还在车上和他眉来眼去吗，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段崇音三两步走到段崇文身前，“大哥和嫂子不会是空手来的吧！我帮你拎东西。” 段崇文被妹妹挡住了视线，微微皱眉：“你说话能不能温和点，难怪金昊久久不求婚。” “大哥，很不好意思。我和金昊在你没回来之前已经领了证，酒席准备正月初六办。” “初六？”前面的沐红玉听到这日子，“小月亮初六生日，我还说今天和你们商量下怎么给她过生日呢。” 段崇音摊了摊手：“其实我们也没想这么着急的。是他爸那边又扩宽了基地，她妈要去随军。虽然地方不是很远，可那部队吧有点特殊，进去了也许一年半载的都不能出来。所以干脆趁着还没去，先把事情办了。” 幸好这边教职工宿舍楼都是一套二的格局，也幸好当初段家来得早先挑了个对门的两套房。金昊和段崇音结婚后住一套，段二叔夫妻俩住一套，正好。 说到袁琴要去随军的时候，段崇音还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段崇文，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沐红玉对此一无所觉，心里已经在想怎么在别人的婚宴之余给小月亮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她可是许诺过孩子们的，会给他们做生日蛋糕，唱生日歌。 段二叔和段二婶是在中午饭做好了后回来的，两人神情疲累，但眼中神采奕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虽然川科大的中医药和科院是新办专业，但今年哪个大学又不是重新开办。当初川科大的招生简章上有明确的提醒“服从调剂”，所以生源还是比较丰富的。唯一的就是不管是中医药还是科院，对生源要求还是很严苛的。 不仅是学生有没有兴趣，还得调查许多东西。段二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不管是中/央还是军队都很重视这两个学院的教学工作，专门派遣了四十多人的专家工作组负责给学院挑老师、挑学生，目前进展一切顺利。 段二叔还说，本来段崇武的分数离科院的分数线差几分，但工作组那边挑选后特地考察了他们夫妻的情况，最终给段崇武单独发了一份录取通知书。但要求段崇武在第一学年的所有课程都要通过导师考核，否则就有可能被打回原籍。 段崇武一个人在外面好几年，文化知识落下很正常。如果在夫妻俩身边，还有哥哥姐姐两个学霸引领，还是很有信心跟上的。 第345章 就想作一下 段二叔还说了个和夫妻俩切身相关的消息：今年中科大和川科大是唯二招收少年班的学校。 川科大这边除了一个十四岁的三丫秦小燕，还录取了一批内陆的孩子。天知道他看到了段如月的名字后有多震惊。 沐红玉也震惊！可段崇文一点儿也不震惊，还点点头：“是两位兰教授联名推荐的，进来后也会跟着他们两位。” “……”沐红玉又不想理会段崇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回家这么多天了，就没想到要和她说一声吗！ 孕妇情绪变化大，孕妇心情敏感，沐红玉顿时觉得饭菜不香了，狗男人不顺眼了！ 放下筷子，“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段崇文心思多活泛呀，只一眼就看出来她情绪变化。回想下进餐过程，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也放下碗筷，和段二叔一家告辞。 段二叔夫妻俩还真以为沐红玉身体不舒服，嘘寒问暖的但也不敢多留，要不是车子坐不下，夫妻俩都想跟着一起回帆江厂三医院看看。 下楼后，沐红玉拍开了段崇文凑上来要搀扶她的手，左手小太阳右手小星星：“妈妈最最最喜欢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牵着妈妈慢慢走，保护好妈妈和肚肚里面的小宝宝。” 跳脱的小崽子立刻安静如鸡，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段崇文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仍旧走在三人后头，幽深的眸子一点也不敢离开沐红玉，双手张开虚扶着她，随时能把人抱在怀里。 段崇文的这个姿势十分别扭，两个手腕还挎着孩子们的衣服和玩具，有得别提多辛苦了。 阳台上，目送一家人的段崇音噗嗤就笑了出来：“我说送他们上车还不要，这下累了吧，该！” 段二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段二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你大哥从小就是个鬼精，把别人的消息套得一清二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却是从来都蚌精一样不往外吐一星半点的。一物降一物，我看他早晚会把这毛病给改过来！” 段崇音跟着段二婶转身去洗碗，嘟囔了句：“智商再高也怕菜刀，大哥再精也怕大嫂伤心。” 段二婶转身就教育她：“你还押韵呢！别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去了，叭叭叭叭……” 段崇文不知道一家子走后段二叔一家还因为他引起了家庭的一次小战争。他只知道媳妇这次又生气了，上车的时候直接就坐到了驾驶座，挂档、点火，动作虽然有点久违的生疏，但能看出来还是会开车的。 两个小崽子还不知道妈妈会开车呢，在后座鼓掌加油。 段崇文脑壳痛。 段崇文拉不开上锁的驾驶室，只能扒着半开的玻璃窗户:“红玉，你下来，让我来，你……” “你是看不起我嘛吗？”沐红玉没踩油门，斜睨着车窗外的男人，心里重重哼了一声：狗男人，不仅骗我还看不起我。 段崇文反应也不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会呢!你肯定连比这个更高档的车子都开过不少，技术比我好多了。就是你现在身体不方便，路上颠簸，万一磕了碰了，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哦，你是担心我肚子里的两个呢。”沐红玉从来没怀过孕，她不知道怀孕能够把一个人的好好的坚强独立女性(她以为)都快折腾成神经病了。 段崇文却知道，她是压抑狠了。以往多坚强多自立，这时候就有多脆弱。 他一点不厌烦，甚至沐红玉越是作，他越高兴。这证明沐红玉是真的对他敞开身心，对他全身心信任，把他当作了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能够撒欢的港湾，但凡能够有放松随意的环境谁又想时时刻刻绷紧神经。 从来没有人像段崇文这样宠着她、爱着她、怜惜着她。慢慢的，就把她一直压在身体角落的任性和小脾气给勾了出来。 虽然是有点伤脑筋，但这样的沐红玉更有个性，在段崇文看来这样的她也更可爱。 自信知性强大的她，独立自主直爽的她，善良开朗大方的她，他爱！ 单纯率真不通人情的她，迷糊可爱大大咧咧的她，不讲道理脾气说来的就来的她，他也爱! 段崇文在车窗外低声下气说了不少好话，最后把后座的两个孩子都给搬出来了才算是把人从驾驶座哄了下来。 下来倒是下来了，沐红玉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就上后面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双手抱胸，一副我并不是屈服我只是出于安全考量的傲娇模样。 段崇文心里觉得这样的沐红玉特别鲜活，一点都不像以前那种仿佛在云端抓不住似的。 段崇文一边开车一边绞尽脑汁想要如何把这一关给过去。 很久以前，段崇文就发现段如月在推演公式上面的天赋惊人。在病重前他生怕死了之后姐弟三个没了依托，所以填鸭似的教了她不少东西。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虽然不是很理解那些知识，却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拆装半导体的时候小姑娘还自学了他画图的手法，看她像模像样的，他又多指点了几句，没想到她举一反三，当真独立通过计算得出了精准数据并绘制出来。 甚至小姑娘还提出了几个可以更为精确的修改方案，能够让半导体的功能进化，造价更低。 好吧，他还把小姑娘的研究结果交了上去，给小姑娘换了一笔“巨款”。这个好像也没给沐红玉仔细说过。 再后来，兰天空和兰海洋收了小姑娘做弟子，更是把小姑娘印在脑海里的那些知识给激发了出来。 很明显，现在的段如月已经不适合再按部就班地从小学念起。 科院的专家们大多都入驻再研究所，分别对小姑娘进行考核之后往上面打了报告。于是，本来只有中科院有的天才少年班，川科院也有了个试点班，今年招收十八个十五岁以下的青少年入学，到时候会根据各个情况来学习文化和专业课。 段崇文这些天只专心照顾沐红玉了，进出几次研究所都行色匆匆，兰天空倒是和他说了小月亮进少年班的事情，可他回头就给忘了! 是真的给忘了!每天见到沐红玉就操心怎么让她生活舒适、万事顺心；需要劳神费力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给她听的。 第346章 看穿了一切 有小太阳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冷场，从上车开始他就小嘴叭叭个不停，又有小星星时不时在旁边补充几句，倒是让前面开车的段崇文一路上就没找着机会给沐红玉解释。 回到家属区，汽车刚刚停稳，沐红玉就和一双儿女迫不及待地下车，直冲自家院门。 段崇文在后面跟得是心惊肉跳，生怕沐红玉脚底下一滑，或是跳脱的小太阳不小心拉一把…… 短短几步路，段崇文硬是走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 然后他就发现母子三个等在了院门前。沐红玉忘记带院门钥匙了！ 段崇文看着巴巴的小太阳和小星星，还有努力躲闪目光却有点小尴尬的沐红玉，他想笑，但是不敢。 “忘带钥匙了？”段崇文一边说着一边摸自己的衣服兜。 沐红玉没理他，还在生气呢！ 可是，段崇文把身上都摸了个遍，也没摸到钥匙的影子。好像是那天杨峥催得急，换了外套忘了摸出来。 这就更尴尬了。 段崇文看了眼沐红玉的站姿，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我把门踹开吧。” 沐红玉是真的有点急。怀孕后子/宫变大压迫到了膀胱，上厕所的次数增多，而且尿意说来就来，根本就不带等的。 段崇文也没敢让她等，话音才落下呢就照着房门挂锁的地方踢了一脚，随着房门踹开，他也跟着那惯性往里面跌了进去。 “唉……” 沐红玉惊叫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两个孩子见爸爸跌倒在了地上，都着急地扑过去，一左一右想把人扶起来。 沐红玉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管地上两个装东西的袋子，径直去了厕所。解决后正准备在灶房外的水池里洗个手，段崇文又巴巴地凑上来：“等下，我给你把热水瓶拎出来。” 热水瓶里的水还有一点点温度，但也比冷水好了很多。段崇文试了温度后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委屈巴巴地把手脚上蹭到的泥土亮出来，皱着眉痛苦地叫了两声。 沐红玉看了一眼他白皙的脸，说话了。 “装，继续装！苦肉计用多了之后就效果了，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我没……”段崇文的辩解在沐红玉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弱了下去。 “县里体育场，你也是这样暴力开锁的吗？” 看段崇文神情彻底僵住，沐红玉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狗男人，傲娇地进了屋子。 狗男人心里叫了一声苦，就差没有自己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连忙追了上去，先坦白了段如月的情况，又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沐红玉没理他，段崇文也没敢一直歪缠，去外面烧水、打扫卫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研究所把段如月给接了回来。回来的路上，段崇文叮嘱了一阵，等小月亮进了家门，他又翻墙去隔壁骑了杨峥的自行车，出门买了些时蔬。 沐红玉也不是真的就生了段崇文的气，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稚语心里头的那点疙瘩也就慢慢消了下去。只是段崇文小意讨好的样子对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太能满足那点被珍视的虚荣心了，她暂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气了。 段如月也不知道啊，回来就小心翼翼给她爹求情，还把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沐红玉心里头是心疼小月亮的。 一个七岁的孩子过早地承受了许多不该她承受的东西，在原书中，她为了维护弟弟妹妹吃了不知道多少苦。为了找被拐卖的弟弟妹妹，她一个人毅然离家，具体的情况书里没有描述，只是一句“下场凄惨”来形容。 如今，沐红玉想着她年纪小，又是该在承欢父母膝下，天真无忧的年纪，所以之前帆江厂的老师怎么说她可以跳级念书，沐红玉也没动过念头。 当然，沐红玉也发觉了，帆江厂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段如月在学校其实并不是那么快乐，也没有一个同龄可以说得来的朋友。反而是段二叔一家来了，她跟着两位兰老师去研究所学习，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算了，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但有一个事情你必须听妈妈的。” “妈妈你说。”段如月正襟危坐，她是真的觉得和复杂的公式和各式各样的电子元件打交道要比在帆江厂子弟校里陪那些流鼻涕的小孩坐着好玩多了。 她喜欢像爸爸一样被人称赞敬佩。 “你现在年纪小，不能像大人那样高强度地学习和工作。所以即便是去了少年班，每天也一定要保证三餐营养和睡眠充足。听说少年班也在科院那边，我会让你爸爸和你相互监督，要是谁不遵守我定下的规矩，我就让小星星拿你们练针法。” 小星星才刚刚背了《汤头歌》，本来沐红玉还以为就是小姑娘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的是她还真是坚持，今天见面考了她之后问她想再学点什么，她眼睛一亮，想学针灸！ 经过了段如月少年班事件，沐红玉不敢小看自家仨孩子的智商了。再说了，小星星沉默寡言的很少会提要求，而且人家说背书就背书，一点都不带墨迹的，四岁多的孩子能把《汤头歌》给背下来，这记忆力已经不能用“很好”来形容了。 于是沐红玉就答应了她等年后就开始教她一些针灸的基本知识，到时候免不得会教她认穴道。一些人体碰触后会有各种奇怪反应的穴道，得在真人身上才能深有感触，沐红玉决定牺牲家里不听话的人给小星星做活体实验。 现在的段如月并不知道其中利害，郑重地点头表示遵守和妈妈之间的约定，并且让买菜回来的段崇文也当着小星星的面做出了同等的承诺。 两个女儿都懂事又听话，沐红玉回头看越来越往熊孩子方向发展的小太阳，有些头疼：“你呢，你的理想还是播音员吗？” “不！我要做里头的人！”小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里的彩电给打开了，屏幕上之前都是两个人在说相声，现在却是切换成了新闻画面。 第347章 主播好帅 新闻！ 彩电在家摆放了好几个月，平日里就那么两三个台放的还都是样板戏或者是效果很差的一些短剧，内容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渐渐的大家也就没过多关注了。 可现在，穿着一身挺括中山服，梳着偏分头，坐在桌子后面一边看手里稿件一边念念有词的居然是新闻主持人！ 短暂的惊讶之后，沐红玉也淡定了：这就是个全新的平行世界，总是拿前世的历史来套用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这位称得上开天辟地第一位的主持人。三十来岁，声音醇厚有魅力，字正腔圆，难得的是五官清雅俊逸、眉目神采奕奕，能将人的注意力给牢牢抓过去。 当然，他念的新闻稿子也足够吸引人。先是动人心弦的国家大事，其中就有各省大学招生完毕，两个少年班也会同步进行。明年七月将在京城体育中心进行全国大运会。科技项目又有惊人新发现。最新武器将会参加年后的联合军演。 随着新闻稿件的播报，主持人的画面切到了左下角，大画面就会开始播放拍摄好的短视频，各种好消息让人热血沸腾。 完了还预报了大年三十晚上就在这个京城电视台，还会播放社会各界人士的新年茶话会，邀请了不少艺术家现场献艺。全国人民将会通过屏幕看到这令人激动的一幕！ “我要做他这样的人！”小太阳更坚定了自己的理想，觉得能够坐在一个地方说话，就让千家万户的人看见，可真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 “你不觉得这样一本正经的没什么意思吗？而且，上电视的不只是主持人，还有这些付出了汗水的劳动人民和各行各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优秀工作者。嗯，还有各行各业的精英，以后不再是报纸上不动的纸片人，或许每天你都可以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你要不要往这个方面发展一下？” “那妈妈你刚才看他还是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太阳毫不留情揭发了妈妈“好色”本性。 沐红玉刚才那是太震惊了，当然也不否认有主持人很帅声音特好听的因素，她看得稍微认真了些。 “那叫目不转睛！”段如月敲了弟弟一下，“他长得不如爸爸好看。” 沐红玉觉得应该是各有擅场吧，段崇文是长得好看，但是那种很精致的高级脸，可能是病了一场的后遗症，哪怕是脸上长了点肉，也觉得整个人瘦削羸弱，整一个风吹就倒的病美人。 人家这主持人一看就是身体健康气色好，整个一阳光爽朗大男人。春兰秋菊各有优势。 还正在心里品头论足呢，沐红玉眼前一暗，段崇文这狗男人居然敢胆大地挡住她看电视的视线。沐红玉还记得她怄气呢，挪了挪椅子，从另外的角度继续看电视。 主持人开始播报各个大学里的采访视频，这时候画面没有主播的身影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流着泪感激国家的英明决策；年轻的学子们摩拳擦掌要好好学习；各省开始召集运动员准备加紧集训；一闪而过的山谷中，军队秩序井然，军绿色的汽车上装备着看起来就很高档，还有几辆在丘陵中如履平地的坦/克。 主播不在，段崇文也就让开了她的视线。把一杯温好的牛奶放在她手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问她：“今晚想吃点什么？” “吃面。”刚才镜头里，第一个吃螃蟹摆摊的人就是一个国营饭店的大厨，他家里条件不好，一个人上班挣钱不够养活一家人。 这个国营饭店旁边就是主管这次私人经商的部门，经常会有单位的人到饭店吃饭。便有一位干部觉得他手艺不错，要是开个面馆兴许生意会很好。 这位干部正苦于没人敢开头，听说大厨的家就在一个巷子口的第一家，还有个小门脸和一个小天井院子，干脆帮忙忙前跑后给大厨把证件给跑了下来。 刚开始大厨还不敢置信，可家里日子已经快要过不下去了，豁出去就豁出去。谁知道开始之后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那位干部也让人每天都来照顾照顾他的小生意。 而如今，他的面馆客似云来，他辞去了国营饭店大厨的工作，回家认真经营面馆。脸上的笑容诚挚而真诚，连连夸赞政策好，改变了一家人的生活。 段崇文轻轻嗤了一声：“胡说八道。” 沐红玉就不服了：“你怎么说人家胡说八道呢，现在这关头，做生意肯定能赚钱。” “能赚钱也不会这么快。这东西，是录播的吧，政策才出来几天，就能看到效果了？”段崇文实事求是的分析。 沐红玉顿时觉得智商受到了碾压，因为她想起了现在还不流行，即将风靡电视台的一种产物：广告。 段崇文见她没说话，顿时又有点胆颤：他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不过这次，段崇文估计错误，沐红玉不是那等小气的人。沐红玉没生气，只是等主播再次出现在画面上的时候真心真意地称赞了一声：“这主持人真是帅气！小太阳，妈妈觉得你得努力点，虽然长得可能不如人，但你可以用你的狡辩战胜他。” “……”段崇文想把电视关了。 好在，新闻是有时间限制的，半小时后帅气的新闻主播给大家说了“明天再见”，低头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顺便和旁边的人聊起了第一次当新闻主播的忐忑心情。 沐红玉看着这不经意的穿帮忍不住乐了，拉了小太阳告诫他：“你看，这个帅叔叔是不是很有趣，但是如果你以后有机会上电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时时刻刻都要帅帅的。” 段如旭记住了妈妈这时候对新闻主播的揶揄笑容，也记住了妈妈的告诫，从此以后镜头前永远都是帅气阳光的一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 这是后话，现在的局面是段崇文心里发酸还得去灶房做面条。这面条还不能简单了，因为关系他今晚能不能抱着媳妇睡！ 第348章 苦肉计 段崇文最终还是没能抱着媳妇睡，因为沐红玉要和两个乖女儿一起睡，男生请去另一个房间。 段崇文还没开始委屈呢，就被小太阳给埋怨了：“爸爸，你太没用了，你就不能哄哄妈妈，我们和以前那样睡一张床不好吗？” “不好，你长大了，要和姐姐妹妹分开睡。”段崇文拎着儿子进了另一间屋子，捂着嘴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沐红玉发现，狗男人这次胆子有点肥！她还没什么，他竟然开始躲她了。也不是完全躲，就是家里的事情他全都闷声不响地干了，但干活儿的时间几乎都和沐红玉的时间错过。 眼看就是大年三十了，段崇文天不见亮做好了早饭就出门，都快中午了还不见人影。沐红玉去灶房转了一圈，砂锅里炖着猪蹄汤，旁边盘子里有切好的香肠和腊肉，另外还洗干净了一个水灵灵的萝卜，应该是打算用来切丝凉拌的。 “妈妈，爸爸呢？”小太阳也揉着眼睛进了灶房，找了一圈问了句。 这两天小月亮又被段崇文送去研究所补课，白天没在家。小太阳和小星星在家陪着沐红玉。天气太冷，一般没事母子三个都会在堂屋的火炉边上窝着。 “我们出去找找。”沐红玉这两天心里也闷得慌。 段崇文究竟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不是该腆着脸凑上来求原谅吗！每天不开口不发声的，早上做了饭出门，中午回来关在灶房里做了饭又出门，晚上也是如此，做了饭一个人在灶房静悄悄吃过了才给母子几个送堂屋里，又去楼上书房写写算算。 这是第三天，竟然已经发展到中午不回来做饭，又不知道瞒着做了什么事。 沐红玉心里委屈，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不耐烦她了！她不过就是恃宠而骄稍微作了那么一点吗？作为男人，作为肚子里孩子的始作俑者，他就不多体谅一下吗！ 沐红玉现在就一个想法！把段崇文给找回来说清楚讲明白，要是不耐烦侍候她了，那就去找婚姻登记处，离婚！她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五个也照样可以养得白白胖胖的。 可是光这么想想，她都觉得鼻子酸眼睛热。 “妈妈，不哭。” “我帮你打爸爸。” 小太阳是个聪明的孩子，小星星是个敏感的孩子，两个都感觉到了家里气氛不对。还是第一次见到沐红玉掉眼泪，都吓得够呛。 母子三个才刚刚走出家属区，就见着前面一深一浅往回走的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见着要找的人了，沐红玉又下意识想不理他。可还没等她转身呢，就见着对面的人身子往一个方向偏，偏着偏着直接就偏到了旁边花台，大脚在花台上踢了一脚，本来就好像失去平衡的身体更是重心不稳，一下子就栽进了花台里。 “段崇文！”沐红玉一着急，也忘了自己还怀着孕呢，丢下俩小孩就奔了过去，两个小的也惊呼一声赶紧跟上。 “爸爸。”等两个孩子跑过去，沐红玉已经把段崇文从花台里扯了起来。 花台里栽着万年青和栀子花，他趴下去是扑在了一丛茂盛的万年青上头，身体并没有受伤，就是身上沾了不少雪水和几片万年青叶子。 “红玉？哎呀你离我远一点，万一……” 沐红玉已经看出来了，这两天总是低着头躲躲闪闪的人满面通红，手底下的皮肤也烧灼烫人，段崇文这是在发烧！ “闭嘴！”就算是苦肉计，也真的让沐红玉担心了。 更何况沐红玉也看到了他手背上的好几个针眼，应该是这两天打吊针留下的。他皮肤容易留下痕迹，红彤彤的肌肤上几个青紫的痕迹尤为显眼。 “好，闭嘴。我要听话。”段崇文努力自己站稳，把沐红玉的手往外推：“你也听话，我不能和你太近。” 段崇文一本正经地说着，可那眼神中雾气朦朦，估计脑子烧得有点不清醒。 “你打吊针就打吊针，回来干什么？” “做饭。给红玉做饭。”段崇文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摇摇晃晃又开始往前走。 沐红玉跟上去，挽着他的手把人给撑住，让后面俩孩子赶紧跟上。 一家四口进了门，沐红玉拖着想往灶房去的段崇文直接进了房间，将人给放在了床上。 段崇文还挣扎着要起来去灶房做饭，沐红玉脸一沉、眼一瞪，声音高了八个度：“段崇文！生病了就给我安分点躺好！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段崇文懵了！盯着眼前这张极不耐烦又带着几分威严的脸，规规矩矩脱了鞋袜，还把外面的衣服和裤子都脱掉，然后乖乖上去躺好，被子拉在脖子以下盖住肩膀。 “我听话。”段崇文还闭上了眼睛，表示自己绝对听话。 沐红玉真是好气又好笑，回头看两个孩子在身后，小星星目露担忧，小太阳捂嘴憋笑。挥了挥手：“你们俩去火边上热乎热乎，我给你们爸爸治病。” 沐红玉不知道段崇文是什么时候病的。这次他回来一直都精神抖擞、精力十足的样子，她就有些忘了他本来的体质了。 想一想，那天接了两个小的回来他就有点不对劲，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蛮力开锁而且摔在地上呢？她当时好像说什么来着？说苦肉计用多了可能就不管用了。 兴许，人家那时候并不是苦肉计，是真的觉得不舒服。但那天他应该还没发烧，只是他知道他感冒了，怕传染给她和孩子们，所以就开始了躲藏生活。还把最聪明机灵的段如月又送到了研究所里去。 “傻子。”沐红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傻男人了。 光是看他手上针眼就知道这两天没少遭罪。放着家里神医不用，跑去吃这个苦干嘛！经过玉石泉水改造过的身体，旁的药见效就会慢许多。 沐红玉喂了段崇文喝了玉石泉水，给他扎了几针，累出了一身大汗，连忙大口大口喝了一杯玉石泉，又出去给孩子们一人喝了一小杯。 第349章 青翡来信 段崇文清醒后就暗叫了一声“糟”！翻身坐起来就察觉到了不对，眼前一片漆黑，身边…… 他……他身边是一片温软的身体，是这么熟悉而令人渴盼。 段崇文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会儿，随即又无比担忧。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不打算在床上继续躺着了。 抹黑打算越过沐红玉往下床，去另一间屋里睡觉。只可惜他高估了他自己的身体，才刚刚撑起来就四肢酸软，无力地跌了下去。 沐红玉到底是怀了身孕的人，中午给他做了针灸，还喂了他好几次玉石泉水，直到天色昏暗他身上高烧退去她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段崇文动一下她没多大感觉，可这第二次的动静明显大了许多，她被吵醒了。 外面黑漆漆的天色也吓了她一跳，孩子们还在家里呢，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沐红玉往旁边靠了靠，之前烧灼的人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润。她伸手开灯，看向旁边制造出动静的人，“醒了！好些了吗?” “红玉……”段崇文喉咙发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沐红玉已经飞快穿了衣服出门：“小太阳……” “妈妈，你醒啦。快来吃饭饭，姐姐做的饭饭。”听到房间里声音，火炉边上烤火取暖的小太阳终于忍不住蹦了起来，大姐小月亮的压制完全不起作用。 “小月亮回来啦！”沐红玉看了下时间，都七点过了，难怪段如月都到家了。 看了一眼门外，三个孩子都好端端坐在火炉边上，炉子上铁锅里煮着汤，咕噜噜冒着热气。电饭煲就在桌子边上，亮着保温的黄灯。 沐红玉摸了摸小太阳毛茸茸的脑袋，“嗯，爸爸和妈妈都醒了。爸爸也退烧了，你们先等着，我们这就来。” 她转身去看，段崇文倚在床柱子上正艰难地套大衣。 “你要去哪?”外面下午就又开始下雪，房间里有空调，堂屋里有火炉，不用穿外套也不会觉得冷。 “厕所。” 沐红玉上前支撑着他站稳，伸手把厚重的长大衣扔在一边，拿了件呢子给他套上：“就在屋里上把吧，你才刚刚没发烧，别又弄严重了让我大年初一都过不好。” “对不起。又让你操心受累了。”段崇文很沮丧，也很挫败。在研究上的得心应手到了沐红玉这儿完全没了发挥余地，好像做什么事情到最后都能惹得她生气。 沐红玉没说话，因为段崇文的确是让她操心受累了。 她扶着他到屋里隔出来的角落，那里放着装了水的痰盂，是之前段崇文给她准备的，免得经常出屋子如厕受凉。 现在看来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好，就是之前有点感冒也很快恢复了健康。 等段崇文上完，沐红玉已经端了一盆水放在梳妆台上，服务和他之前差不多。 段崇文心里更忐忑了，“红玉……，我真的错了。不该无视自己身体，但是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我还想一直身体健康也好专心照顾你……” “我知道。”沐红玉当然知道，段崇文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终归是伤了底子，要比健康的人更容易生病些。 “先吃饭吧。” 小月亮倒是没做什么复杂的饭菜，就是把中午的猪蹄汤加了水热在炉子上，在里面加了之前段崇文炸的丸子和腊肉、香肠，还加了土豆、萝卜等素菜，看到两人出来，段如月又在锅里加了一把豌豆尖。 小太阳和小星星一个去拿筷子，一个盛饭，小月亮给夫妻俩各安了一把圈椅在炉子边上。 爸控段如月这次也不帮她爹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爸爸，你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她怀着宝宝已经够累了，你还给她添麻烦。” 段崇文怒目而视，始作俑者还不就是这个比他天赋还好的大女儿。 “噗嗤。”沐红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小月亮别说你爸，他就是个傻子。” 这一笑很寻常，可在段崇文看来犹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沐红玉温暖柔软的手掌：“我只为你一个人发傻。” 沐红玉清楚地看到了小月亮脸上的嫌弃之色，反掐了段崇文一把：“再把我当外人，那我们就做外人吧。” 段崇文面色一整，腰肢下意识挺直，“红玉，不准说这样的话。” 段崇文的眉眼本就精致好看，平日里黑眸深幽看不出情绪，此时此刻盈满了慎重：“如果你产生离开的念头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会改！” “你现在这句话就有点错。夫妻本是一体，为什么有错的就一定是你？” 沐红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心里是个什么五味杂陈。大概是上辈子遇到的那些个男人遇到事情就只把错往她身上推，这辈子就给她个遇到事情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的男人。她还得为了不让他钻牛角尖开解一二。 “为什么你们非要争一个谁对谁错，有什么事情说开不就好了！妈妈不是弄了个家庭会议，有什么矛盾留在那时候提出来，你们解决不了，我们还能出主意呢。”小月亮冷着脸，给自家越来越幼稚的爸妈一人塞一碗大米饭：“吃饭！” 她倒是有点像一家之主了！ 小太阳欢呼一声，跑去开了电视，今晚可是有热闹的茶话会，那位新闻主播会出现在屏幕里。 这边一家人冰雪消融，守着电视看节目。 九大队沐卫军家里，一家三口从半山腰大院子吃了饭，打着手电筒回山下的新家。 一进院子，夏小菊就给了他们一封信。 信件来自遥远的港城，要是换做以前，根本就送不到一家人手上，说不定一家人还会因为有海外关系被抓起来。 沐红宝动作快，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信件字数也不多，里面还夹着一张汇款单。 “喏，二姐给你们寄的过年钱。二姐和郑洋结婚了，现在在港城做生意。她说郑洋不要你们准备陪嫁，说反正你们靠不上大姐靠不上我，以后她每年都会给你们寄养老钱，今年的五十有点多，让你们省着点用！” 第350章 养老钱 沐卫军和刘生琴还不相信二女儿会这么说。谁知道把信件拿过去才发现，沐青翡的措辞比沐红宝说的还要高高在上些。 那种施舍的口气，还说让他们别和邓洋的家人比，邓洋是儿子要养老，寄了一百块那是他的孝顺。现在能够一年给五十块的出嫁女儿简直少之又少。 沐卫军啪嗒啪嗒抽着纸烟，这还是段崇文回来给他带的牡丹烟，也只有大队长才能时不时买一包。他带出去别提多少人羡慕他了，团年的时候他给了做生产队长的大侄儿一包，一家子眼神都不一样了。 要是没有沐红玉夫妻俩做对比，要是没有今年大队的副业进账，沐青翡这五十块钱还真是能办成大事情，能当往年一年工分的结余了。 可现在，沐青翡这是在生生打脸。打他们一家子的脸啊！五十块钱也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孩子妈，再添个五十给二丫头寄回去。她出嫁我们该给的还是要给，以后红宝念了大学可以当老师，能给我们养老。再说了现在包产到户，还可以自己做点副业，一百五十的家里还是拿得出。” 刘生琴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别这样打孩子脸。这钱我收着，等开春了去买点好棉花，还是给青翡寄两床新棉被，再给邓家送个新柜子去。” 这样一来，也算是把这个五十块钱安排得明明白白，换做以前的刘生琴可不敢这么大方。 但经过这五十块钱，刘生琴心里头的那点念想终究还是压了下去。现在村里每天都放大喇叭，也有不少人来乡里接知青、接改造的老知识分子们。给公社带来了人气，也带来了不少外头的消息。 港城在这些外来人的口中也提过好多次，每次提起来就是满脸艳羡，说那边大街上都是钱，只要肯弯腰，成为万元户也指日可待。 这种说法下，沐青翡这五十块钱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怎么不让刘生琴心里生出疙瘩来。 心里有疙瘩，刘生琴守岁都不舒坦，干脆留着爷俩在堂屋烤火，翻身上床歇着啦。 沐红玉也在劝小月亮姐弟三个先去睡觉，别守着电视不挪步子。小月亮对电视倒是没那么深的执着，沐红玉一喊就起身去倒水洗漱。小星星也揉着眼睛起身，可轮到小太阳，他就差没有双手抱着电视不放，坚决不同意去睡觉。 今天的电视节目出奇的好看，现场放置着很多张圆桌，桌子上放着瓜果点心和水杯，桌子边上坐着很多领导人和做出突出贡献的各行各业代表，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舞台。 刚才还在主持新闻的主播和一个穿着布拉吉的高挑美女站在舞台上主持节目。 演相声、唱样板戏、唱军歌、耍杂技、变魔术…… 一个个节目精彩纷呈，节目间歇是送祝福、念春联。小太阳这才知道在台上还能有这么多门类，听说接下来出场的还有评书和快板，小太阳哪里肯走。 要知道，在看到电视主播之前，他最最最崇拜的就是每天晚上在收音机里说评书的老先生。知道能够见着老先生的面，小太阳第一次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 段崇文黑沉着脸把小太阳从沐红玉手中扯出来，这小小的动作都累得他大喘气。 “你刚才没听到人说吗？明天上午和下午都要重播。重播的意思就是重新播放一遍，明天年初一，我们都不管你，白天随便你看多久。” “真的吗？”小太阳半信半疑，看向沐红玉。 得到沐红玉肯定的答复，这才不依不舍地回了他们的房间。对，今晚小月亮特别有主张，直接把她爸的被子和他们的被子都换过，段崇文终于能抱着媳妇睡了。 “你身体还没好，我们也别看……”沐红玉话说一半，镜头一闪而过的地方是她治过病的两位老人，看位置，好像身份相差不远。 “这……”沐红玉指着郑老：“我在京城公园里救过他！” 段崇文眼神闪了闪：“两位的命都是你给捡回来的？难怪。” “我的天啊？！”沐红玉想说，这是什么金手指运气。 只不过沐红玉也知道人老了身体不好，各种突发状况肯定时有发生，她只是运气好顺手救了人而已。 “难怪薛院长对三医院和中医学院这么上心。”沐红玉还是觉得犹如身在梦中。 “这是对你的补偿。”段崇文想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关窍。不管是广播还是电视，负责人曾经病重的消息都没露出一星半点，所以：“现在肯定不适合把你救他们的事情宣扬出去，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枪打出头鸟。我也没想过要怎么怎么样，能有现在这待遇已经很不错了。可中医院就中医院，弄个军管科院过来是什么意思？做遮掩的吗？” 沐红玉这辈子对名利的追求还真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一家子生活好些做点努力还是十分愿意且乐在其中的。 段崇文想了想，话说了一半留一半：“三线建设是一种战略，帆江厂、绣江厂，还有另外几个数字工厂都有研究所。这几个研究所的大多数都是国家发展的重要项目，所以在这边设立科院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 “我进帆江厂研究所后不是主持了两三个研究项目吗，后来他们发现还是有些价值。利用这些发现，又重新召集了人手多立了点项目，现在都初见成效。这些项目因为是在帆江厂研究所立项的，谁也不好意思拿去别的地方。” “还有就是金叔在这边重新组建了一个新型部队，为了这些项目安全，干脆上头就让金叔两头管。之前保密项目其实就在金叔那边，所以……” “所以你就走后门进了！哎呀，我知道了，你别继续说。不然就走了后门还破坏纪律。” 段崇文：…… 人家本来想坦白多点的，是你又不让说的。 第351章 代步车 改/革春风吹大地，举国上下心欢喜。 新年新气象，就从初一全天的电视节目开始。这个春节格外的热闹，不仅有初一重复茶话会的精彩，到了初二、初三、初四竟然都有全天的节目呈现，虽然有些重复，但这就是个讯号。 到了初七的时候沐红玉不想让小太阳痴迷电视节目，随手一扭，竟然被她发现多了好几个电视台，本省的电视台画面最为清晰。既有新闻又有时事公布，当然，大家都默契地错开了和京城电视台同时播放新闻。 这些和沐红玉都没多大关系。年后一家子又到了县上，因为县里透露了要开办企业的若干消息，舒望春心里没底，想让段崇文暗地里给他出点主意。 除了出主意，段崇文还负责出本钱。除了之前他给舒望春的一大笔，还找杨峥和金昊拿了点钱，兄弟俩什么都没问就给了。沐红玉知道后也在空间里翻找一阵，买了益县房子后她还剩了四千多。 留下两千应急，剩下两千多……，她直接给了白黎。白黎的药妆公司已经办理了营业执照，注册了商标，第一批的药皂已经换上了新的包装。沐红玉对此十分看好，打算攒点私房钱。 段崇文知道后十分无辜，“所有的钱，连本带利都是你的。以后你给负责给我发零用钱。” 我信了你的邪！沐红玉对此嗤之以鼻，“你究竟有多少钱你给我说实话了吗？” 段崇文摸了摸鼻子，最早给舒望春的五千块钱他就没给沐红玉说，三爷那边的收益也是个挺可观的数字，但每个月不一样，所以他也没和沐红玉细说。 “今天舒望春回来我让他把账本给你看看。”段崇文不是不想告诉沐红玉这些，而是沐红玉和他的性格都比较随性，除了最艰难那几年，他从来就没有为钱财上过心。至于沐红玉，他也早看出来了，她更是随性。 沐红玉是看账本的人吗？显然不是的。上辈子都没想过亲自关心下生意，这辈子想要过随心悠闲生活的她就更不会关注这些了。 “呃，不用给我，你看着办就好。亏了也不怕，我们工资都不低。” 除了学校一个月的粮票补贴，他们都还有各自单位的工资。段崇文的工资本他拿给沐红玉看了，他这个级别，一个月已经一百二十块了。比她在三医院的六十多出了一半。 在帆江厂一个干部都才五十块工资的年代，夫妻俩这工资妥妥秒杀所有家庭。 正月十五一过，小太阳和小星星要开学了，沐红玉和段崇文也要去学校报道了。一家子又从县里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研究所。 趁着这个时间，研究所和科院之间能够容一辆小汽车开过去的青砖小路已经成功连通。中间还要经过两条石桥和一段竹林小径，步行的话需要四五十分钟，自行车也要近半个小时，沐红玉和小月亮走过一遍之后就有些发愁、 “现在我月份浅，每天散步一样还没问题。等再个把月，再这么来回怕是有点麻烦，实在不行我就住音音家，你晚上回来照顾两个小的。” 这条路倒是挺平的，距离也只有大路的四分之一，但对孕妇来说还是有点长。 段崇文骨子里并不热络，就算是亲人也不想距离太近。要不是孩子们是他的责任，他都只想和沐红玉两人住别人都打扰不到的地方。 所以对于这个事情之前就有考量，他现在可不敢什么事情都先瞒着沐红玉，所以把研究所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做的事情给沐红玉简单解释了一遍。 他以前的轮椅就为了省力做过一些小改动，轮毂上加了个小型的发动机，动力是电。但因为电量有点小，所以只能说省时省力。 后来段崇文又在自行车上生出了点想法，就把研究能够作用在自行车上的电力作为了一个课题。正好，那时候兰天空和兰海洋也正在电池上有所发现，双方一合计，就催生出了“锂电池”和“铅酸电池”。这两天正研究如何和自行车结合在一起呢， “电瓶车！这么早吗？”沐红玉持续有点懵。不过她也想起了了，人家段崇文在做轮椅上面天赋异禀，那时候就有点电动的势头了，不过在比较崎岖的路上效果就大打折扣。 难道现在这个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等小月亮去一趟研究所，沐红玉就知道这个难题已经解决了大半。小月亮竟然推着一辆半自动的儿童滑板车回来了。 这个滑板车很小巧，也很简陋。就是一块木板底下镶嵌着四个轮子，前面有一个高约六十厘米的木头把手控制方向。 木板尾巴处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电池。 车子外形帆江厂的孩子们肯定很面熟。不就是车间里一些工人用废弃的齿轮打磨后给孩子们做的简易玩具车么，之前小太阳幼儿园有个孩子就有一辆。那孩子的爷爷用一根绳子拖着小车车带孙子上学，羡慕死了幼儿园的孩子们。 “好丑！”小月亮把车车教会弟弟和妹妹使用，就拿出纸笔开始画图。这是嫌弃两个师傅合力打造的作品不符合她的审美观，想要重新怎么加工一下或者干脆重新做一辆。 段崇文扶着沐红玉上前，试了试操作和动力，皱眉还是有些不满意：“操作有些生涩，小孩子用这个动力还行，大人的话还是很不足。段如月，你算一算这组公式……” 段崇文脑海里浮现了一组新的电池组合方式，干脆坐下来和段如月一起算。 好吧，人家段如月现在也是研究所一员，不但少年班和大人一样补贴五十斤粮票和十九元钱，研究所那边还有个实习研究员五十元一个月的工资，都快赶上她这个当妈的啦。 沐红玉一边在心里夸赞不愧是自家女儿真是优秀，一边想要把小太阳和小星星给挤开，自己亲自试一试这第一辆真正意义上的电瓶车。 第352章 开学啦 沐红玉到报到的时候还是没能骑上电动车，但段崇文承诺了，给他一个月时间，他一定会改良出一辆适合的电瓶车出来。 倒是人家小月亮，报到的时候已经能够踩着外观还算炫酷，动力半靠脚蹬半靠微弱电量的滑板车在校园平整崭新的道路上驰骋了。 孕期步入五个月的大丫就更简单了，杨峥直接找了科院申请了一辆淘汰下来的偏轮摩托，噪音和黑烟的问题他拜托了段崇文帮忙解决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能够容忍的范围。 本来他想劝着段崇文也这么干的，可惜段崇文嫌弃车子太丑，想给沐红玉更好的，宁愿给还没影子的电瓶车杠上了也不屈从。 没办法，报道这天沐红玉就只能慢慢散步往中医学院走去。 从研究所到中医学院会经过保卫措施严密的科院，沐红玉和大丫都办好了“通行金牌”，上面还有本人照片和科院关系人资料，一点都无法作假。 少年班也设在科院，所以小月亮和三丫直接进了科院。 二丫今天从大门那边去中医学院，她要办住校，以后就周末到研究所和家人团聚。 夏小菊陪着她，等送了二丫报道，夏小菊还要搭乘公车重新回帆江厂研究所家属区，以后她就负责杨峥和段崇文两家人的三餐。 另外还在大鱼乡找了个手脚麻利为人憨厚老实的妇女帮忙打扫卫生，以后等大丫和沐红玉生了也好有个帮手。 沐红玉没让段崇文陪她报到，又不住校，还有好些个熟悉的面孔，还能发生什么意外不成。 和段崇文分开后，沐红玉倒是顺顺当当穿过中轴线到了中医学院报到的地方。一排崭新的桌子前面是学校的老师和刚刚征集到的新生志愿者在那边填写资料。 沐红玉考试分数是录取考生中的中等偏上，长相也是中等偏上，肚子有些凸一看就是孕妇，在报到的女学生中并不是多起眼。 和她相对比的是艳光四射、成绩出色的大丫，只可惜那肚子也明显能看出来怀着身孕，身边还有高大俊朗的杨峥一路嘘寒问暖。不少本来眼睛一亮想要上前献殷勤的男生默默退到了一边。 报到之后就是分宿舍、分教室。分宿舍没大丫秦小芳和沐红玉什么事，倒是二丫秦小丽和刚结婚的叶婷婷需要去打扫卫生、铺床叠被什么的，也没两个孕妇什么事。 沐红玉干脆和秦小芳手牵手去逛起了校园。中医学院因为是第一届开，采纳了不少沐红玉的意见。行走其间，她能看到不少前世熟悉的校园模样。 而且中医学院有专门的药园子，请了专业的老农看管着；有专门的制药大楼，各种全新的制药工具分门别类按照楼层摆放着。教室分为综合学科的大教室和大二之后细分学科后的小教室。 教学楼之间的走廊种了紫藤花，半年多培植，这个季节看起来绿意盎然。走廊两侧是木头栏杆和座椅，随时随地方便两个孕妇坐下来歇脚。两人逛得是不亦乐乎。 她们这边倒是一切顺利，科院那边段崇文却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今天也是科院报到的日子。能够录取入科院的人就等于参军入伍，一切实行军事化管理。作为第一批研究生身份进来的是帆江厂研究所以及后来成立的某部研究所专业知识合格的年轻研究员。 段崇文和杨峥无疑是这里头最为出色的两个。和沐红玉分开后段崇文本来是想去科院这边各种设备齐全的实验大楼专属实验室的，结果被叶良给拉了壮丁。 叶良脑袋里的瘀血被沐红玉抽完了之后简直如同焕发了生命的第二春，投身研究里面如痴似狂。要说段崇文在研究所里比较服管的也就只有这位老爷子了。 一是老爷子和他其中一个师傅关系不错，早年他才到研究所的时候多亏了老爷子照拂，后来老爷子被人调虎离山那也是没办法。 二来老爷子的命是沐红玉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他可不想气着人让沐红玉白费功夫。 老爷子如今被聘请为科院教授，而且还是少数几个能带研究生的教授之一。今天是被科院领导请来把关，看能不能从新生当中再挖掘几个人才出来。 但叶良忙啊！拉住段崇文就不放：“我现在手里那个项目还是你之前收尾工作里没做完的，正到关键时候，我要回去接着弄。” 段崇文往后退，没想到力气还不如老爷子，但幸好老爷子知道他不喜欢旁人近身，飞快松了手。 叶良十分不忿：“你这德行，你媳妇不知道怎样怀上的孩子！你也别和我推诿，我也是之前遇到了瓶颈才答应老夏在这儿坐镇的，就在刚才，我终于想到了可以用什么材料替代原有的气垫。” 段崇文自然是知道他在做什么项目，总算没那么抵触了，看了下时间：“你快些，我十二点要过去找红玉吃午饭的。” 叶良一个孤身老头表示吃到了狗粮，把手里头一沓资料交到段崇文手里：“这些人如果来报道，前面接待处会让他们到这边小会议室来，你看看这些人的专长在什么方面，能往什么方向引。” 段崇文接了资料往小会议室走，脑海里想着叶良的那个项目。发动机的一个阀门部件，要是真的能够通过改变材料经受住转速摩擦的话，兴许电瓶车的一个关键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段崇文心里想着事，一个没注意就和别人撞在了一处。 “不好意思！”段崇文回过神来，发现对方的东西掉落一地，皱眉招手想让旁边的人帮忙。然而这儿是科院内，不是他能够随意指挥所有人的研究所。 他也意识到了这点，只能蹲下身子帮对方收拾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物品。当发现大多数都是化妆用品后他往后又退了几步，只收捡了几本掉在远处的原文专业书，粗略一看是电子机械方面的。 “对不起，请问您知道小会议室在哪吗？”云朵儿把所有东西一股脑装进行李箱里，剩下的书籍本子干脆没管，直接锁上了箱子站直身子。 第353章 真是好眼光 云朵儿其实是想进大伯研究所的新成立项目的，可上次在帆江厂铩羽而归，项目考核跟就过不了。 她继母秦芳倒是靠着几声撒娇和几滴眼泪成功让她爸又一次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人去了云省，天高皇帝远，不受家里人管束。 她不行，她还想做出点事业出来，她不想成为继母那样只会附庸男人的普通女人。 家里人告诉她，这个新建的大学和军方联合地方新成立做出好几个震惊世界大项目的研究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她能够进入这个研究所核心，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家族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这个研究所的项目作为研究员的云朵儿还是从内部听说过一点，不管是自主研发的武器、飞机发动机还是最新合成金属，单独一件都能够震惊世界，更别说好几项都已经成功结项。 她还听说，下一步这个研究所还会专攻电子机械和电子信息方面。这两个课题都和她所学相关，她心中涌起了巨大渴望。 云朵儿也算是有家学渊源的天才型人物，别人都不能上大学的时候她在工农兵大学顺利完成了学业，也有专门的教授带了她两三年。 所以这一次家族里出了点力，她得到了入学的机会。刚才报到的时候还被告知可以直接报考本校研究生，只不过会经过几重考核。 云朵儿十分有把握!她长得不差，又会打扮，家世好学习也不差，向来眼高于顶。 去报到处指引的小会议室途中，她只顾着观察四周环境，没注意到前方站了一个人，两人就这么生生撞在了一起。 云朵儿第一个感觉是这个人太绅士了!虽然帮着捡了东西，难道不能帮着收拾落在近处的么，要退那么远！ 第二感觉是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养眼!身材瘦削、五官精致、睫毛卷长，皮肤如白玉，拿着书的手指修长白皙。 第三感觉是这个男人声音实在是诱人，淡淡几个字都能让她心跟着跳了跳。活了二十多年，云朵儿第一次尝到了心动的味道。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像她们冥冥中早已经见过似的。 “同学，你知道本校研究生招考初审的小会议室往哪边走吗？”云朵儿端出了自认最端庄迷人的神态。 段崇文皱眉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会议室，并将手里的书往前又递了一点：“你的书。” “同学，你也是要报考本校研究生的吗?”云朵儿盯着那只修长洁白的手，就连手背细细的血管也显着斯文秀气。云朵儿没打算去接他手中的书，就想逗着他多说几乎话。 段崇文不置可否，她不收书，他就直接把书放在了她身边行李箱上，转身进了暂时充作会议室的小教室、 教室里放着一张会议桌，段崇文往里头走过去。 云朵儿眼睛一亮，抱起书，拖着箱子追了上去，“同学，你肯定也是报考本院研究生的吧，这些书是我亲戚从海外带回来的，比较难得，你肯定感兴趣，我可以借给你看，你看完了还给我就是。” 段崇文头也不回的直奔离门口最远的位置坐下：“姓名、高考成绩、专长？” 段崇文的态度冷冷的，可是声音真的很好听。 要是这个男人真像以前那样见到她就前赴后继扑上来的话，云朵儿还真不稀罕。反而是段崇文对她越是冷淡，她心中的那股征服欲就越是浓烈。 她就喜欢挑战，喜欢挑战成功后心里的那让人身心愉悦的满足感。 云朵儿没忙着自我介绍，径直在段崇文身边位置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一脸八卦地样子问：“同学，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学校呀？这学校听说去去年急赶急才建起来的，人手缺乏，连一个接待的老师都没有。还让我们到这边来初审，这不是耽搁我们时间吗，不知道做研究的人时间很宝贵吗？” 段崇文往旁边挪了挪，和云朵儿形成一个斜对角的关系，并把桌上的档案袋敲了敲：“我就是研究生初审的考核官，如果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姓名，直接把录取通知书和学生证给我看下。” “同学你真是幽默。”云朵儿笑了笑，又打起了精神：“哎呀，那还真是缘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不……不对，你刚才说你负责研究生初审，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师兄，我叫云朵儿，今后请多多指教。” 段崇文知道秦芳改嫁的那家人姓云，也知道前段时间秦芳和她继女在帆江厂搞出了一些事情，但还真的从未关心过秦芳的继女姓甚名谁。 知道了姓名之后，他快速地找出了云朵儿的档案，大略翻看之后问了几个比较专业的问题。 云朵儿好歹也是跟着真正的大家教授，有过那么两三年做研究的经历。段崇文提的问题由浅入深，前面很多问题她还是能够答出来的。虽然有点顾左右而言他，但也比段崇文在研究所里遇到的一些普通研究员还要专业一些。 段崇文拿出笔，在她的档案上打了一个勾放在一边：“好了，初审已经结束，你可以出去了。” “啊，就这样结束了啊？”云朵儿还正偷偷欣赏段崇文冷若冰霜的俊脸，想象要是他展颜一笑会是多么令人惊艳，冷不防就听到这个结果，回神后忍不住又想撩他：“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再说了，人家才刚刚来学校，什么都不懂，师兄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这研究生招考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呀？要是我最后没有通过又怎么办呢？” 云朵儿理了理年前做的微卷发，站起来踱步到段崇文身边，呢子大衣衣扣不知道什么被她悄悄解开，露出了里面穿着紧身毛衣和贴身包裙的姣好曲线。 然而段崇文目不斜视，手中的笔尖在云朵儿的档案上悬空，“你要是再不出去，我不介意在上面添两笔。” 云朵儿神色一正，没敢继续去挑战段崇文底线，退回到原位坐好，娇嗔了句：“师兄，你怎么一点都开不起玩笑，你这样交不到女朋友哦！” 这时候外面又有两个男生结伴进了小会议室门，神态怯怯地问研究生的初审是否在这里。云朵儿笑眯眯转头和两人打了招呼，总算是站起来没继续挑战段崇文的忍耐限度了。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是用了点小手段，把写了名字的原文书“忘”在了小会议室里。 第354章 正式开学 段崇文在小会议室里坚持到了十二点，一共审核了十三个人，有八个被他打了勾，剩下的几个都打了叉，并且写上了不合格的理由。 中午时间一到，他把东西一收，出门将会议室门一关，挂了个下午两点继续审核的硬纸板，出了中科院径直去了段二叔家。 他到的时候，杨峥和秦小芳还有沐红玉都等了他近半个小时了。 杨峥当即就嚷嚷起来：“段哥，你在磨蹭啥？我们报到不就走个过场，还用得着半天时间吗？你该不会是看到有漂亮的女学生就走不动道了吧。” 段崇文一个冷眼过去，杨峥顿时噤若寒蝉。 “下午，你去帮忙。”段崇文把剩下的档案拍在杨峥胸口上，“挑研究生。” “段哥，我怕是不行。我还要留在这帮我媳妇领书，抄课表。”杨峥忙不迭拒绝，再说了，他的学问被段崇文经常贬低，都被贬得失去信心了。 “你放心，你行的。领书、抄课表这些小事，不还有秦小丽和叶婷婷，蒋延安也在。”段崇文冷酷地下了定论。转脸看到了从厕所中出来的沐红玉，整个五官都柔和了：“红玉，今天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沐红玉怀这胎除了情绪变幻多端以外就之前有一点孕吐，段崇文回来之后孕吐消失，情绪更加容易变幻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今天和大丫逛了半天校园，就是上厕所有点不方便，别的还真没什么感觉，摇了摇头，反问他：“你呢？今天外面风大，感冒有没有再犯？” 风大吗？坐了半天办公室的人还真没感觉到。 段崇音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哥、嫂子，你们差不多行了啊。这边还有和丈夫分居两地的啊。” 段崇文没说话，看了下段崇音准备的午饭，略有些嫌弃：“你就做这些菜给你大嫂吃？” 回锅肉、麻婆豆腐、圆子汤、醋溜白菜还有个韭菜炒鸡蛋，这菜色比今天食堂里的里肉片炖豆角、肉沫粉条好了太多了好不好。 之前就是因为段崇文担心食堂里的饭菜没营养不好吃，这才让段崇音在家里做饭，让两个孕妇中午能够吃顿好的。可现在看来，段崇音这儿也不怎样。 “其实……我有个想法！”沐红玉默默举起了手。 等大家都看向她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我刚才看楼下停车棚那边有一户人家空置着，现在也没多少人停车。就在想，有没有办法把那户房子和停车棚边上范围都给租下来。” “租下来？干什么？你不是打算住学校里吧。”段崇文不喜欢这儿，人来人往还有不少的人打招呼。 沐红玉送了个白眼给他让他自己体会，继续说：“你们不是一直说夏婶的手艺好吗？在这开一家腌卤凉菜店怎样！” “这么一来，咱们的三餐都可以在这儿解决，”杨峥乐了，“等大丫月份再大点，就干脆住这儿。到时候，段哥我那摩托借你开。” “对不起不需要。”段崇文想想，这样还更好的保留了他们夫妻俩的独处时间，白天沐红玉也能吃得好。直接把事情包揽了下来：“这个事情交给我，杨峥去做卖东西的柜台。” 三两下把事情安排了，段崇文回了会议室继续帮叶良挑选这一届的研究生。杨峥回帆江厂研究所找材料让人做东西，顺便也和夏小菊说这边的安排。 至于这事情能不能成，他段哥出马，他就不信没有成不了的事情。 等沐红玉第二天开学，杨峥就已经拿了学校开的证明找了人在那套房子里东敲敲、西补补，厨房里已经有香味儿传出，看来各人的效率都很不错的嘛。 只是这些地方的效率不错，沐红玉到了教室后却发现课堂上有点乱啊！ 这一届高考准备得有些仓促，分数也偏低。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摆脱原本陷在泥沼里的糟糕生活，考上大学后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好生活，拿到崭新的书籍后不管内容能不能看懂，都捧着书看得如痴似醉。 可终究也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进了大学之后就有点“飘”了，或许他们还以为中医大就和那些工农兵大学差不多，学知识并不是第一，结交能够结交的同学，寻求能够寻求的关系。 这一届中医大新生只有一百五十人，开学第一课是在大礼堂。先是从京城赶来的院长薛全做动员发言，表示中医大是一个全新的学科，未来无限可能。 接下来就是大家的课程安排。大一的时候都在这间大礼堂学思想政/治理论课和中医基本知识，除了中医大配备的十名教授之外，会在学生里选十个助教， 科院有个叶良叶老爷子，中医大也有一位叶逢春叶老爷子。叶老爷子是接到薛全的邀请来的中医大教书，埋藏了多少年的中医理论知识能够光明正大拿出来，还要给这么多优秀学子讲课，叶逢春当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一夜逢春。 只是坐在礼堂主席台上头，他一眼就看到了前排的小丫头沐红玉。这……这不是成心让他坐立不安啊！ 杨胜利也在台上坐着，作为从西医转中医的医生，他应该是现场除了沐红玉之外最为专业的一位了。所以作为中医大这边执行院长，杨胜利受到的关注是最多的。 “助教”这个职务本来就是为沐红玉量身定做的，所以在福利和权力上都给予了相对优渥的待遇。刚刚一宣布，底下就一片哗然，不少人就开始询问这个“助教”的选拔标准。 “我们采取的是教授和助教一对一模式，首先考量的是教授和助教之间的合作默契。大家这两天都可以找教授自荐一下嘛，让教授对你这个人、对你未来的方向有所了解，如此来决定最终人选。”薛全肩上顶着杠和星，一身气质也威严深重，犀利的眼神在台下扫了一圈，眉头便有些紧皱。 第355章 强者云集 薛全眼神多犀利啊，一眼就看出来学生当中应当好几个刺头。但学校里也不怕有人想要出头，就看出头的方式是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他不过是被拉出来当成镇院之宝的吉祥物而已。京城那边暂时还离不开他，和执行院长杨胜利、行政院长陈志权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回了京城。 开学典礼之后，各种工作都在行政院长杨志权的安排下有序而又平稳地进行着。 这三天，除了教授要挑选合适的助教，陈志权院长还和科院那边说好了一起开办一次迎新茶话会。 当然，不管是中医大这边还是科大，都是第一次开学，一切都还在摸索。茶话会这个产物目前是各个地方争相效仿的存在。陈志权原本是京大副院长，后来也曾遭受学生举报被撸去职务扫了几年大街。 这次别的大多都官复原职，他被任命为从未听过的中医大学行政院长，和杨胜利这个执行院长同一个级别，上头依然压着一个薛全。 陈志权心里其实是不怎么舒服的，但经历了前几年，他早已经学会了忍耐。薛全一走，杨胜利又直接表明他只抓学习，别的一慨不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想要做出点成绩来。要是能把隔壁科院也一起管起来，或者是能够把整个省大给管起来，就圆满了。 要是科院院长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送给他一句“我呸”！科院明面上看着是属于省大，实际上直属上面管辖，所有的警备力量都是精英，附近还驻扎着一个装备精良的队部，你一个小行政院长就想管这边，还不如早早洗了睡觉。 同意一起办迎新茶话会也是科院院长知道两个学院设立在一起其实是和两边的学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上面只是和他说过，不要因为这边是军事学校就看不上隔壁民办学校，双方多合作才能实现共同进步、合作共赢。 茶话会的地点在中医大的大礼堂，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上千人的礼堂。放在别的大学可能还不够一个院系使用，但现在的中医大学生、教授、工作人员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三百人；科院那边要稍微多些，除开那些有单独营区的校园警卫队，教职工和学生加起来五百来人，这个礼堂刚刚合适。 助教名单要在茶话会后才最终确定，在此之前中医大的五个班级还是挺热闹和谐的。 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薛全等人刻意为之。沐红玉所熟悉的几个人全都分在不同的班级。 她在一班、大丫秦小芳在二班、二丫秦小丽和原来九大队知青朱敏在三班、叶婷婷和蒋延安也被分开到了四班和五班。 其他人心里觉得这么分有点针对自己等人，沐红玉却不这么想。按照她分析，这五个班可能就是以后的五个分类，毕竟中医博大精深，想要全部融会贯通没有一定的努力绝对不行的。她上辈子学了进三十年中医也不敢说自己是中医大家，这辈子在空间里看到了更多的医学典籍，更觉得自己渺小。所以一直都在学习当中。 她自己擅长针灸，在别的方面基础也算扎实，算是个杂家。大丫秦小芳感觉敏锐，诊疗辩证破有天赋。二丫秦小丽是个沉默的孩子，但她对草药辨别和炮制有时候推陈出新的想法让沐红玉也大受启发。叶婷婷爱漂亮，对于一切可以养生变美的中药药方、制药、药膳都兴趣浓厚，如果中医大要开这方面专业，这姑娘绝对是上上人选。蒋延安是西医转中医，能够诊疗简单的病症，但后来三医院那些治疗器械数过他精通，对于中西医的检查治疗器械十分感兴趣，还一直想试着怎么让两者结合。 沐红玉之前给薛全的建议就是分为五个大类，这五个班也许就是根据这五个大类来的。 分班后，沐红玉也暗暗观察了一班的天之骄子们。这次中医大收学生年龄在十七到四十之间，所以班上即有留胡子的大叔也有鲜嫩的小鲜肉。 自我介绍的时候让沐红玉印象深刻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姜闻风，已经二十八了，自信而又强大，很有领导风范，在自我介绍中就自荐成为班长，要带领一班成为中医大最好的班级。谈话也不是空无一物，对于学生的管理以及学生以后和学校的交涉都做了简单而又清晰明了的介绍。 发言结束赢得了如雷般的掌声，有个前排的女生兴奋得脸发红，眼中全是星星，还大喊了一句“姜闻风你真厉害！”也是这句让沐红玉留意了她的自我介绍。 李越秋是和姜闻风在一个地方下乡的，乡下干活在一块，考大学也在一块，分班也分到了一块。李越秋羞涩又不失暗示地表示了她和姜闻风是一对。 姜闻风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没立刻站起来反驳李越秋。倒是坐在沐红玉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大姐咕哝了句：“要是一对还不早就结了婚生孩子，能等到这时候。” 姜闻风和李越秋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沐红玉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她这同桌叫牛招娣，很自来熟。看出来沐红玉怀孕后就一直主动照顾她，还建议她不背书包回家就放宿舍里，每天帮她背进背出的。 据牛招娣自己说的，她三十三岁，底下五个妹妹一个弟弟，早年饥荒时候被父母用十斤粮食卖给同村一户人家做童养媳。 她丈夫比她小两岁，腿有点毛病。但人是真的好，带着她一起念书，只是她丈夫没什么天分，总是学不进去。为了牛招娣能够读完初中和高中，他也哭闹着一直读了下去。 两人高中毕业回家结婚，本来牛招娣在丈夫支持下是能念大学的，可接着生养了两个孩子，错过了那时候大学的时机。再后来不准办大学了，她凭着高中学历在大队做了小学教师。 这次重新开放高考，她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正是花钱的时候，本来不想继续念下去的，是她男人瞒着她给她报了名。 第356章 定下助教 牛招娣说话的时候眼中有泪，但更多的是光芒。 在她的描述中，沐红玉可以想象这对夫妻在生活中互相新人扶持的画面。他们对对方都在无私地付出，所以这样的夫妻才能够幸福长久，持续保鲜么? 牛招娣还说，本来以她的分数可以去更大的城市。但中医大的福利最好，离她们繁县也不远，放假的时候坐两三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回家。 话是这么说，才三天的时间沐红玉就看出来牛招娣有多节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一次。 还有个让沐红玉印象深刻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秦朗。这人长相很出众，可以说走在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沐红玉是喜欢看帅气男人，但现在只是纯欣赏。让她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个男人的帅气，而是她上台做了简短自我介绍后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 好像……好像是在看个仇人。沐红玉就奇了怪了，她自我介绍中规中矩：本地人不住校、有丈夫孩子、从小跟着一个老医生学习中医知识有一定的中医基础，欢迎同学们交流，共同进步。 这很正常啊!难道秦朗是个不愿意和人交流的人? 沐红玉也没多想，反正不喜欢就少打交道。 可没想到这么快打交道的机会就来了! 自我介绍后，班长一职就确定了姜闻风担任，副班长和学习委员、生活委员、文娱委员也都由大家投票产生。 沐红玉经历学生生活还是上辈子十多二十岁，过程还是挺认真享受的。 李越秋以自荐的能歌善舞担当了文娱委员一职，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十天后的茶话会。 按照学校的方案，五个班最少拿十个节目出来，形式还最好不同。 新成立的学生会成员就是各班班干部，李越秋去开了会回来，双手一挥：一班一班，绝不一般!一定要拿出两个让人耳目一新的节目来。 姜闻风会吉他弹唱，李越秋会唱会跳，她本来以为拉着姜闻风来个单独的节目，排练加演出说不定就培养出感情，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然而，姜闻风并不配合，而是看了一圈班上，先让大家举手自愿参加文娱节目，接着又点了几个年纪相当、长相尚可的出来。这其中就有秦朗和沐红玉。 “一个小型音乐情景剧、一个合唱。”姜闻风将全班直接分成了两组，除了他和几个班干部需要两个节目都参加，其余的全都被安排了角色。 沐红玉不是之前表示了怀孕且不善音律吗，行！姜大班长听出来了，沐红玉的普通话十分标准自然，一点都不带口音；加上从京城来的秦朗，两人正好做情景剧中全程坐在边上旁白的道具人，但台词却是最多的，而且还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 牛招娣在情景剧中饰演一个被村霸欺压的农村妇女，在下乡知青的帮助下摆脱了泥沼自立自强，最后考上了大学。 剧本是学习委员写的，牛招娣看完后简直是一言难尽。不敢找别人，只能和沐红玉吐槽：“你看这些语言，和实际相差也太远了。我怀疑写东西的人根本就没去过乡下，别的人怎么都不说下?” 沐红玉也很为难，他和秦朗的旁白也挺生硬的。但整个剧本的确处处彰显着知识青年热血报国的情怀和女主角奋发向上的励志精神。 “算了，学习委员的文采好，就当完成一场诗词朗诵吧。” 牛招娣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是和沐红玉吐槽而已。定下了节目，就是学校公布助教的时间。 学校在教学楼前的告示牌上公布了一到五班的主要授课教授和助教。沐红玉果然猜对了，一班专业课的授课教授是叶逢春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和她一样也是个全才，并且对针灸兴趣颇为浓厚，在京城时候两人就曾经就针灸有过交流。三医院第一拨学习交流的人里面就有叶老爷子，而且他是来了之后基本没离开过，醉心于针灸无法自拔。 一班助教选了沐红玉，知情的人其实知道是叶老爷子需要沐红玉的从旁指导心中了然，不知情的满心惊愕。 “不可能！”最先失声喊出来的是李越秋，“怎么会是沐红玉，不是姜闻风也该是杜仲啊！” 姜闻风是大家都心服口服的班长，杜仲是他们那边的省状元，也是中医大这次招收的学生中分数最高的一位，当时大家都十分惊讶，他这个分数就是去京大、清大都是绰绰有余。 姜闻风没那么失态地喊出来，但脸色明显有些难看。杜仲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清秀斯文小生，只是好奇地打量雀屏中选的沐红玉。 沐红玉的样子很淡定，二班助教大丫秦小芳、三班助教秦小丽、四班叶婷婷、五班蒋延安，这几个全都是因为这就是根据之前的计划选出来的。 另外几个班的人同样是一片哗然。秦小芳肚子已经是五个多月，秦小丽刚满十七不久，叶婷婷娇气，也就蒋延安看起来诚实可靠多了。 除了他们五个，另外还有几个授课教授也选了各自的助教，其中竟然还有沐红玉的熟人朱敏。 “凭什么是沐红玉！”一班的人回到教室后，李越秋就不忿地叫了出来：“助教可是教授的最佳助手，要帮忙搬教具、准备教案，沐红玉不是怀孕了吗？她有那个精力吗。再说了，她高考的成绩也就比录取线高那么一二十分，凭什么能当主课教授的助教！” 之前薛全在开学东院讲话的时候也说过，每个班的班主任是管行政，专业课主要授课老师是两位，但也有正副之分。叶逢春是正教授，他的课学分最为重要，所以他的助教待遇也比搭班的副教授助教好上不少。 这三天牛招娣一直和沐红玉一道，已经看到沐红玉将专业课书籍看了近一半，还都密密麻麻记了笔记，她翻了下根本就看不懂。 沐红玉也不藏私，还给她解释了第一章节内容，让她一个门外汉都知道了一点中医的理论和分类。 在别的同学都在忙着熟悉学校环境和拉人缘的时候，沐红玉能够做到这样可见有多认真，所以牛招娣一听这话可就不依了。 第357章 被人针对 “为什么不能是沐红玉！人家薛院长之前也说过，大家都是新生从零起步，选助教主要看教授眼缘。如果助教做得不好，后面又不是不能换。而且我觉得，教授选红玉并不是没有道理，你们没看她书……” 牛招娣还想继续说，被沐红玉拉了一把。 沐红玉主动站了起来：“教授选助教的时候肯定和你们也单独谈过话的吧？” 如今的中医大，所有专业课的授课教授都来自三医院，谁正谁副也是薛全和沐红玉经过简单的考核定下来的。除了叶逢春和他带来的侄女、侄女婿和一位弟子，另外六位都是军医或者是军医出身，纪律严明。 开学前薛全和沐红玉给这十位医学专业课教授开过一次会。 第一是让大家在学校里一定要把沐红玉当做普通的中医大学生看待，最多就是天赋好点有点特殊待遇而已，反正不能让她再有被别人诟病的借口。 第二是这次助教的考核，除了本来就有点基础，中医相关理论不弱于各位专家的大丫几个，另外的人都会被询问五个问题。这五个问题两个是关于对中医的态度，剩下的三个都是在四本中医专业教科书第一、第二单元中找的，只要认真看书，必然是能回答上的。 但是进学校后先是轰轰烈烈的班级干部选举，茶话会准备事宜，助教选拔事宜。能够静下心来看书的还真没几个，能够记住要点的也是凤毛麟角。 沐红玉话音才刚刚落下，学委杜仲就明白了过来，远远给沐红玉鞠了个躬：“沐同学说得对，是我们自己实力不够。” 杜仲也是助教，但却是一班副教授柳玉明的助教。柳玉明是叶逢春的侄女婿，也是叶逢春的得意高徒之一。现在才四十来岁，等下一次中医大招生，他就能往上升一升，能选中杜仲，证明杜仲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沐红玉对杜仲友好地笑了笑：“杜仲同学很厉害，教授的那些问题很生僻的。” “那些问题？我能问问沐同学你回答了多少个题目吗。” 杜仲记得很清楚，本班的两位专业课教授都分别提了五个问题。柳玉明副教授的问题他答上了三个，连蒙带猜答了一个，剩下一个完全不会。等叶逢春教授的问题出来，他完全是懵的，也是回来后翻书才找到答案的。 “十个啊！”沐红玉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看到全班同学都变了脸色，她很平静地念了八个专业问题出来，并且全都带着标准答案。成功地看到一个个的面色如土，只除了李越秋和秦朗。 牛招娣在一旁与有荣焉：“红玉，你真是厉害！我们好像都只答了五个问题。” 同样的质疑也发生在别的班上，怎么化解，又是否真的化解成功，那就只能交给时间来验证了。 反正沐红玉是觉得班上的人大多数是对她当助教的事情没了意见，至于那少数不服气的，请憋着！ 助教定下来，学校的正式课程也就开始了。中医大在这时候一切都是摸索，虽然沐红玉提供了一些思路，但苦于教授们自己都还在学习，所以只能从最浅显的东西开始教起。 大家基本就把去年到三医院沐红玉的教课内容结合了教材上的知识传授给大家。大一全是相同的基本知识，但每个教授或多或少都会夹带一点自己的私货，学习认真的人渐渐能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这几天，为了茶话会的事情，各班的课程都安排得比较松散，特意把下午和晚上时间空出来给学生们做作业和排练。 一班就沐红玉一个走读生，她又怀着孕，刚开始两天情景剧演员们还有些迁就她。 助教名单一出来，沐红玉去教职工宿舍吃了午饭后回来直接去了二楼前两天排练的空教室，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过来。 揉了揉满了四个月开始酸胀的腰，她正准备去教室看看，牛招娣就风风火火进了排练室，“红玉，你果然在这！” 沐红玉面露疑惑。 牛招娣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今天在食堂的时候几个班干部说为了保护眼睛，要把排练改到晚上，下午专心自习做作业。我当时就说要赶紧通知你，谁知道李越秋让我给班主任送份材料，我回来看到你不在教室，这才来这边找你。” “嗯，没事。”沐红玉坐着没动，这种情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家里两个小的。要是回去晚了，他们估计都睡着了吧。 沐红玉回到教室后直接找了李越秋，提出退出表演。反正她对这个表演也没什么兴趣。 “你这是没有集体荣誉感，破坏集体团结！”李越秋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哽得沐红玉差点说不出话来。 沐红玉也不是那种借着肚子不舒服恃宠而骄的人，晚上就晚上，大不了让段崇文先回去，到时候再来接她就是了。 这些天可都是她这边先去科院公共区域等的他，让他来接一次也没什么。就是这个消息还得自己过去给那边的人说一声。 沐红玉的作业一直都有超前完成，看别人或真或假都在赶作业，便也让牛招娣赶紧做别耽搁了晚上排练时间。 她起身出了教室，一路往穿过中医大教学区，穿过中轴线，往科院紧邻中轴线的一道小门走去。 这道门平时是紧闭的，需要敲开上面的小窗口递进去证件，对方查验之后才能开门，沐红玉刚刚抬手，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杜仲一脸的余悸犹存，“那边可是军管区，站岗的都抱着木仓。” “我知道啊。”沐红玉有点莫名其妙，“你又要干什么？” 杜仲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对不起，我中午没去食堂吃饭，现在才知道他们竟然把排练的时间改成了晚上，你晚上回去会不会很麻烦？” “会！”沐红玉直言不讳，“我家里还有三个小点的儿女，要等我回去陪他们吃饭、做作业。” 第358章 孩子他爸 科院这边，一切都按照军事化管理要求来，教职工都是军方的专业人员。除了能够跟教授进项目组的研究生，大一新生乖得跟鹌鹑似的。 茶话会的节目这边人多势众，十个节目原本不用研究生出力。但云朵儿看到过段崇文从乐器室出来，之前里面传出来的可是钢琴和吉他的声音。 所以她主动找上了负责这个事情的副院长，强烈要求报个单人芭蕾，需要一个钢琴伴奏，所以她推荐段崇文。 为了证明自己的节目出色，云朵儿还当场来了一段。负责茶话会的副院长当然也是希望自己学院这边能够挣点脸面回来，别的节目说实话都不是那么出彩，云朵儿这个，高雅又不失大气，的确很合适。 副院长拍板同意了云朵儿的这个节目，可动员到钢琴伴奏的时候出了问题。 段崇文双手环胸：“对不起，我不会。” “你会，我听到过你弹琴。”云朵儿想到段崇文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嘴角上扬。 “没空。”开学三天，大家也知道段崇文和杨峥这两个特殊的走读生，他们俩住在帆江厂研究所的家属区。 开学三天，段崇文已经成功进了一个项目组，而且是科院里军衔最高的教授，项目暂时对外保密，只收了段崇文和杨峥两个研究生，让别人艳羡又嫉妒。 然而科院和中医大不同，秩序井然，即便是每天看到段崇文和杨峥严格按照朝九晚五时间进实验楼，也都什么都不敢说。 “你可以抽出午休时间或者下午晚些走，每天就排练两次。”云朵儿退而求其次。 段崇文眼神在散在教室各处的研究生们扫了一圈，“魏江河，擅长钢琴、长笛、小提琴三种乐器。” 说完，很不耐烦地起身就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沐红玉都还念念有词地记表演台词，不但忽略了段崇文，就是吃饭都没吃多少，临走的时候还把下午打尖的饼干都给落下了。 段崇文为了给她送饼干，实验室都没去，谁知道被云朵儿堵在教室门口，心情十分烦躁。 云朵儿在后面追了出来，“段崇文，你什么意思！” 段崇文根本就不理她，长腿一迈，出了戒备森严的教学区，到了公共区域，云朵儿还想追，被魏江河给拦住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云朵儿先是惊讶，接着就变了脸色，到底是没跟着出来，和魏江河回了教室。 段崇文刚刚到围墙那儿，正拿证件给守小门的警卫员查验，突然就听到门那边传来了沐红玉和一个男生的声音。 “你……你这么年轻，怎么……怎么可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以为你……你才刚结婚。”杜仲也是特别惊讶，压根没想到沐红玉会有别的孩子，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学习委员写的剧本来，一脸恍然大悟：“是不是……是不是别人逼你的！” “哈哈哈……”沐红玉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这个孩子学习学得有点呆了，难怪投票选学委的时候别人不投给他一个学习最好的，却投给了另外一个人。 杜仲看沐红玉笑成了这样，单纯的孩子脑补了一场苦中作乐的大戏，“沐红玉，你放心，现在是新社会，包办婚姻可以不算的。如果你需要……如果你需要……” 杜仲想说他可以帮助她脱离苦海。 可还没等后面那半句出来，身后铁门嘎吱一声打开，段崇文沉着脸站了出来：“她什么都不需要！” “你谁啊你！”杜仲被狠狠吓了一跳，转身时候又看到了门那头两个手拿木仓的军人，一个转身躲到了沐红玉身后，牵着沐红玉衣角，探出个头，只敢冲着段崇文小声嚷嚷了一句。 嚷了过后发现段崇文比他高出半个头，他这样十分没气势。又往前一步站出来挡在沐红玉面前：“我们俩只是找个地方说说话，绝不是有意要闯科院的。” 段崇文眉头一挑，抬手把饼干拎起来，“红玉，你今天忘了拿饼干了，看来我该早点给你送班上来。” 开学后，碍于科院的纪律，沐红玉并不想让段崇文犯什么错误。每天只让他送自己到这道小门，吃了午饭也会和大丫一起散步似的回教室，所以沐红玉的同学还真没人知道她丈夫就在一墙之隔的科院。 “他……他是谁？”杜仲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沐红玉灿然一笑，不知道怎的，之前被李越秋挑起来的火气突然就灭了下去。她都活了两辈子多少岁的老妖怪了，和一群小年轻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这位是我孩子们的爸爸，叫段崇文，在隔壁科院念研究生。”沐红玉大方上前挽了段崇文手臂：“我还正想找你呢，怎么这么心有灵犀。这是我们班同学，叫杜仲。” 段崇文心里突然就舒坦了，偏头想亲她又有外人在场，只小声嘟囔了句：“看起来傻兮兮的。” “科院研究生！”杜仲顿时肃然起敬，“那……那他岂不是是军人。” “对啊。”沐红玉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段崇文有什么变化，可是看到杜仲的表情后也打从心里生出一股骄傲感来。 “那你是来找你对象的。”杜仲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被李越秋给气狠了胡乱走，走到这儿来的，生怕出什么事。” “怎么会？！” “谁惹你生气了？” 沐红玉和段崇文同时说话，完了后沐红玉又和杜仲同时回了句。 “没什么。” “就是李越秋。” “你说！”段崇文对杜仲抬了抬下巴，“这边。” 段崇文扶着沐红玉到旁边花台坐下，把饼干和水壶往她手里一放，转身对上跟着过来的杜仲：“你说呀。” 杜仲不知道怎么回事，脊背就是一凉，像是面对了高中时候的训导主任，抖抖索索地将沐红玉在学校被李越秋故意针对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还说了沐红玉做助教有好多人暗地里嫉恨她，但是他很是心服口服，因为他观察到沐红玉真的是一个认真上进又有天分的好学生。 “你这么关注我妻子？”段崇文声音压得有些低。 第359章 有人患病 杜仲浑然不觉段崇文这句话里面的危险，犹自重重点头:“本来我以为我学习成绩好，选了这个中医大一定是一骑绝尘的那种。谁知道来了才知道人外有人，沐同学的专业课比我好太多就算了，别的班竟然还有人的专业课比我厉害！看来这中医大我是来对了。” 段崇文身上气势一收，鉴定完毕，这就是个痴迷学习的傻孩子。 那边沐红玉吃了饼干喝了蜂蜜水，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段崇文，你还没说今晚上怎么安排呢？” “不怎么安排，你们中医大的教授不全都有行医执照么，我陪你去开一个病假条，现在我们就回家去。”除了那几年形势所迫，段崇文从来都是随心所以，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也不屑于照顾别人。 现在，他眼中只有沐红玉，就是孩子们都得靠边站。谁让沐红玉不痛快了，他必定会让对方不舒服。 沐红玉怀着双胞胎本来就不能劳神，答应她下午闲暇时候排练都已经是他妥协后的结果，听到说还有人敢为难她。他骨子里的霸道强势就冒出了头。 沐红玉有点不习惯段崇文这种命令的口气，但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鸣不平。想了想，反对道：“不行，我们是来念大学的，不能这样任性。” 段崇文瞧了一眼沐红玉脸色，很随心所欲地改变了主意：“那我让夏婶今天早点回去，我下午过来陪你去食堂吃饭，在你们教学楼下等你。” 要是被段崇文做实验的项目组的人看到他此时的嘴脸，一定会惊掉下巴。谁不知道段研究员一旦决定的事情根本就无从更改，也从来不听别人的劝告。 也就只有杨峥和金昊，已经被现在的段崇文打击得毫无心绪波动。 沐红玉想了想，这排练节目最多也就一周时间，中间还有一个星期天放假，和孩子们好好说说他们一定能够理解的。到时候告诉小太阳，他妈妈能上台表演，小朋友还不知道多羡慕呢。 至于段崇文在楼底下等，沐红玉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清楚的，长期玉石泉水蕴养着就算怀孕也比这时代一般人身体好，倒是段崇文，更深露重的怕是吹点冷风就容易感冒。 沐红玉这时候有点埋怨杜仲这书呆子不知变通了，她空间里有段崇文的厚实衣服也不能现在拿出来。 只能让段崇文放学后直接去段二叔家，段崇音她们四班晚上也在排练节目，到时候一起回去就行。 段崇文盯着沐红玉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红玉，你该不会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结婚了吧！” 科院那边段崇文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这些天政/治处查到了两个隐瞒婚姻史的学生，一个记了大过，一个直接退学。自然就有那些八卦的学生各种阴谋论，其中就有隐瞒乡下见不得人的对象，想在大学重新找个志同道合的。 段崇文念及此，除了考虑自己是不是换个专业外，看杜仲的眼神又有些杀气了。他可是知道，沐红玉向来对认真学习中医的人耐性十足。 有道是“身在局中看不懂”，沐红玉都快被怨念包围的段崇文给气笑了：“你当你媳妇是人民币呢，人人都爱!” 她再把肚子一挺，已经和大丫五个月大的肚子差不多大的怀孕模样十分明显：“这么明显的证据在这，谁还能以为我是没嫁人的小姑娘!段崇文，你是不是傻！” 段崇文有点狼狈，下意识伸手扶了扶她肚子，媳妇太优秀，他满心都是危机感。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给夏婶说一声，让她早点回去。我和杜仲回教室了。” 沐红玉觉得，她怀孕后段崇文变得比她还要傻。 杜仲觉得沐红玉这时候的气场足有两米八。没看到一米八的瘦高个儿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缩着脖子一步三回头地沿着中轴线往教职工的方向走过去了吗？ “沐红玉，那真是你丈夫啊?” “难道还是你丈夫。”沐红玉脑海里回忆学委写的情景剧台词，一句一句比医书典籍难背多了，还不让带小抄上台，真是为难死她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被小太阳影响，还是重新年轻一回，她居然开始觉得上台表演节目其实挺有趣的。要是节目不这么奇葩，或许她还能更有热情些。 杜仲最擅长的就是背诵，不管是什么内容，这次他也要上台表演情景剧，扮演其中一个知青。但台词早已烂熟于心，更担心的还是今天上午叶逢春留的专业题目:论伤寒。 “伤寒不就是感冒吗?感冒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杜仲记得沐红玉出来的时候把作业本给牛招娣了，应该已经做完了，忍不住问了出声。 说到专业问题上，沐红玉神色一正:“的确不一样，这中间区别可大了……” 回教学楼的途中，沐红玉将风寒感冒、风热感冒等不同症候分别用最简单又直接的语言给杜仲分析了一遍。顺带普及了一些症状的表象和成因，正想说脉象的事情，就听教学楼那边一阵喧哗，好像是在说有人晕倒了。 杜仲还没回过神来，大肚子的沐红玉就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了过去。 “诶诶……”你可是个孕妇…… 杜仲一句话没说全，沐红玉已经冲到了人群外头:“都别围在这里，给病人留出充足的空间。” 沐红玉穿过人群一看，倒在地上的是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生，旁边一个男生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不关我事，我在她背后，她就那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秦小丽，也就是二丫应该是从教室里出来，抬眼看沐红玉到了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说了她先一步探查到的脉象：“师……姐，脉象阻隔，表象为半边身体不受控，应该是中了半边风！” 半边风是本省的土话，其实就是偏瘫。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听懂的人都变了脸色，这种病症大多都发生在中老年人身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年轻人身上看到。 这种病症可以说毫无征兆，一旦患病基本无可救药。 第360章 治病救人 无可救药那是医疗水平不够，治不了那是医生水平不够。 沐红玉哪是普通的医生，秦小丽话音未落，她已经将病人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应当是刚才一时风邪入侵的急症，但如果抢救不及时，保住了性命也保不住半边偏瘫的命运。 沐红玉现在的身体蹲下来有点困难，只能跪在地上，掏出了自己的银针。 “你在干什么!” 一声尖叫吓得沐红玉手抖了抖，又有一只手横生出来挡住了她。 正是一班的学生们闻讯出来，尖叫的是李越秋，挡住她的是班长姜闻风。 “让开!别挡着我救人。”中风的病人可以说时间就是生命，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就是以后能治也或多或少会留下后遗症。 而且病人眼歪口斜，身体不受控制，万一舌头堵住气管或是牙齿咬到了舌头都是个麻烦事情。 姜闻风毕竟是个壮年男性，沐红玉一时挣不脱，只能指示秦小丽给病人换了个姿势，并揉按手上和耳后穴位。 一个个穴位名词脱口而出，姜闻风的手默默收了回去，只有李越秋还在那儿不停尖叫，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沐红玉大吼了一声：“闭嘴！要么帮忙要么滚！” 沐红玉一直都斯斯文文，遇到班上同学排挤也都没什么反应，这么大声吼叫还真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还真把李越秋给唬住了。 “闻风，你看她……”李越秋跺脚。 只不过跺脚给瞎子看了，姜闻风不但没理会她，还直接问沐红玉：“需要怎么帮你？” 沐红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招呼一旁依旧在发呆的杜仲，“你也过来，帮二丫把她扶起来坐着。” 姜闻风和杜仲一起出手，再有二丫从旁协助，沐红玉很快就在病人的头部和肩背插满了银针。顾忌着人在外头，沐红玉都是隔着秋衣在施针，也幸好是她，隔着衣服认穴道都奇准，这才能针针到位。 “杜仲松手。” 杜仲扶着那女病人的左手腕，和扶着右手腕的姜闻风，此时两人已经惊讶到目瞪口呆，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听到沐红玉命令，下意识就松开了手。就见之前僵硬到有些变形的手臂居然软哒哒垂了下来。 沐红玉点了点头，又拿着一根起码有三寸长的银针在病人下颌处比划，因为跪得太久，姿势有点不舒服，这一针就久久没有往下送。 本来，这也是最后的一针，也是最关键的一针。可就在她找准位置准备下针的时候，又被人伸手给拦住了。 “又是……” 沐红玉抬头，中医大的行政院长和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边上，拦着她的是秦朗。 秦朗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转头对行政院长陈志权告状：“陈院长，您可是亲眼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人公然行凶！” 来的路上也不知道秦朗对陈院长都说了什么，此时的陈院长指着沐红玉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真是胆大包天！幸好……” “陈院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沐红玉摸了一把病人的脉象，发现堵塞的经脉已经在慢慢转好，但脸上这一针要是不扎下去，就算是好起来也会嘴歪眼斜。 所以，沐红玉惊讶归惊讶，手上却是稳如泰山，拍开秦朗，一针入穴，手指一捻，银针便陷入肌肤一寸有多。 “你……” 陈院长气得七窍生烟，这女学生居然这么大胆。 秦朗正要说话，就见着半身僵直的女生在姜闻风和二丫搀扶下手脚终于伸展开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唉！”女生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上脸上都插着明晃晃的银针，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 但银针可怕，总比她之前躺在地上半边身体完全僵直完全动不了好了太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女生的病情减轻了。 “杜仲，你帮我把她后背上的四根银针取下来。” 沐红玉好不容易跪着移动到了女生面前，体力再好也有些受不住了。 “我……我不敢！”杜仲绕到了女生后头，可看到针尾露在外头颤颤巍巍的，还是胆怯了。 秦小丽斜睨了他一眼，“你来扶着点。” 她跟着沐红玉有一年多时间了，别说帮忙取针，就是让她扎几针也没问题。 杜仲被秦小丽这一眼瞪得心肝胆颤，这才注意到这个从始至终沉着冷静的姑娘长得真是好看，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是带着冰花。 “愣着干什么？不帮忙就走。”不愧是沐红玉的徒弟，说话都是一个调调。 杜仲疯狂点头：“帮，帮，帮！” 秦小丽动作飞快，不但配合沐红玉收了病人后背的针，还把两边肩膀和腰眼上的都给取了下来。 “谢谢……”病人正要开口说话，沐红玉连忙伸手阻止了她：“你现在先不忙说话，脸上还有三根针。” 病人连忙闭嘴，沐红玉这才转向陈院长和秦朗：“现在什么情况陈院长您应该看出来了，同学遇到了急病，我既然有办法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办法！你的办法就是这些长针，我只在古代刑罚中见过，怎么可能治病救人。”秦朗暗暗咬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拉来了陈院长，怎么能让她轻易脱身。 “再说了，你才来中医大几天，你就这样贸然出手！你有没有行医资格证，你这样是在草菅人命知不知道。陈院长，我觉得这样的同学一定不能姑息，不能让她留在我们这个队伍做害群之马！” 陈院长也是有眼睛的人，病人之前怎样他没看到，但偏瘫病人什么样子他一清二楚啊！他家老婆子三年前莫名其妙受了风，西医治疗一直就没停过，可几乎没什么效果。 眼前的人，手脚已经恢复正常，歪七扭八的五官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但是吧，秦朗说得也有道理。这次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真给治好了，可要是治不好呢？那就是在校园内部发生了恶性事件，传出去影响十分恶劣。 “这个事情嘛，我觉得……得研究研究。” 第361章 孰是孰非 秦朗一听陈志权这模糊不清的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路上他其实是看到叶逢春和柳玉明两位教授在前，可想到这两人对沐红玉很好的样子，他还特意舍近求远拉了陈志权过来，却没料最重纪律规矩的陈院长会是这么个反应。 但是就这么轻拿轻放地放过了沐红玉，又不是秦朗所愿。得不到陈院长的支持，秦朗就想得到周围同学们的认同。他始终抓着沐红玉和他们一样是新入学的新生，怎么能够贸然出手救人，哪怕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也不行。一句话就把沐红玉定性为走乡串户的江湖游医出身。 另外一个值得诟病的是沐红玉手里那几根三寸长的银针，从人的面部扎进去，那可是人体最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能要人性命的呀！ 李越秋也在旁边鼓动，还真有一些看到病人好转的同学受到了影响，有点摇摆不定起来。 沐红玉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有人能帮她在乎，这两天被沐红玉刺激到疯狂翻书学习的杜仲就首先反驳了秦朗，没想到的是二丫秦小丽也是个维护师傅的。 两人几乎同时对秦朗和李越秋怒目而对： “不懂你就别说话！” 说了这几个字，秦小丽和杜仲对视一眼，秦小丽闭口不言了。杜仲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接着说了下去： “这几天你们有没有认真翻过课本！就在我们发的课本上有详细的关于针灸的章节。另外，你们就没有关注过课程安排吗，一班到了大二会专门系统地学习针灸。沐红玉同学现在用的就是我们大二才会学习的针灸疗法，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叶教授会挑沐红玉同学做助教了，因为我们都不配！” “针灸！” 作为行政院长的陈志权来之前还是做过一点相关功课的，中医药、针灸、穴位之类的专业词汇是有一定了解的。然而，一个才大一的新生就会本校大二才开始学的高深知识，这……是不是有点不够科学。 不过，这么一耽搁，本来就离现场不远的叶逢春两翁婿已经到了现场，穿过走廊的人群来到了陈志权身边。叶老爷子看到沐红玉在场就狠狠松了一口气，但沐红玉是来学校“镀金”的，早就说过不能让别的同学知道她的特殊情况。 叶老爷子给病人把了脉，假意查看了她头部剩下的几根银针，点了点头：“施救十分及时，万幸并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等待会儿取了针，我再开两副药让食堂帮你煎了吃几天，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是漂漂亮亮小姑娘一个。” 话音落下，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鼓掌，哗啦啦响成了一片。秦朗和李越秋犹如秋后的蚂蚱，停止了蹦跶。 “谢谢，谢谢！我是二班的陆倩，这次要不是你们……” 沐红玉刚刚从病人脸上把银针拔出来，那感激涕零的孩子就翻身跪在地上，给沐红玉和二丫还有两人身后刚刚站直身体的姜闻风和杜仲磕了几个头。 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突然中风倒地后明明有意识却控制不了身体是个什么恐怖感觉，反正陆倩现在就觉得要不是这几个人及时出手，她怕是已经没了性命。 而且陆倩知道中风偏瘫的后果是怎样的，她爷爷就是因为中风全瘫，在床上躺了三年多才痛苦地死去。这三年不但他自己过得十分痛苦，全家人也被拖累得苦不堪言，直到他人去世，才有一种所有人都解脱的轻松。 倒下去的那一刻，陆倩就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爷爷好几次想要自杀未果的惨状。她忍不住浑身颤抖，感觉牙齿和舌头撞击，能够清晰感觉到舌头被咬得生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给咬断。 这时候，先是二丫，后是沐红玉指挥着三人帮她摆姿势。一根根银针扎在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反而僵硬的身体有一股难言的麻痒在流窜。 她不怕麻痒也不怕疼痛，因为这证明她的身体还有感觉，她不会像爷爷一样浑身僵直没知觉也不会瘫痪在床了！比起这个，嘴歪眼斜、鸡爪手什么的她都能忍受。但沐红玉明显不满足于只救活她的躯体，还要把她的卷曲的手指和歪斜的五官也治好。 她也听到了秦朗和李越秋的指责，生怕沐红玉顶不住外界的压力当真放下她不管。 不曾想，沐红玉的心理十分强大，根本就不受外界影响，下手依然稳准狠。没人比陆倩自己的感受最清楚，那种从死亡边缘被拽出来的感觉真的让人无法自已。 “别磕了，再磕我就夭折在这更站不起来了。”沐红玉也没什么力气去阻止陆倩了，只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了句。 陆倩顿时如奉纶音，跪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要去搀扶沐红玉起来，被秦小丽给伸手挡住了。 “秦小丽，你什么意思！就不准我扶一扶我恩人吗？”陆倩十分不忿。 秦小丽是个话少的沉默内向性子，眼睛转了一圈看向杜仲，指向陆倩，“你扶她！”又指向姜闻风和人群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你们扶我师……姐。” 杜仲和陆倩同时嘟囔：“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倩经过这一遭她自己都还有点站不稳，秦小丽怕她把沐红玉再给带摔了。 杜仲和姜闻风都是男生，但要是让段老师知道她把师傅给两个男生搀扶，她怕段老师会用冷气冻着她。姜闻风看起来像是已经结婚的老男人，总不至于肖想自己师傅吧。倒是杜仲，年轻又精神那小眼神看向师傅的时候贼亮贼亮，得防着点。 谁也不知道秦小丽这一番心理活动，人群中一直围观的朱敏沉默地走上来，主动承担了沐红玉大半重量，和姜闻风一起把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沐红玉这一动，才觉着浑身都僵硬了，一动就有些酸痛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原本就因为施针冒出来的薄汗顿时如雨滴般往下滚。 第362章 众人关心 “你没事吧？”姜闻风离沐红玉最近，关心地问了句。 秦小丽在后面揉了揉腰肢和膝盖，一瘸一拐赶了上来，递了根干净的手帕给朱敏，“你给沐同学擦一擦。” 朱敏接过去帮沐红玉抹去了脸上的汗水，没忍住轻轻开口问她：“沐医生，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沐红玉鼻尖动了动，对朱敏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你们扶我进教室找个位置休息下就行。” 沐红玉没看姜闻风，姜闻风也没开口说话，只看着沐红玉被汗湿的侧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逢春翁婿两个也跟着进了教室，给沐红玉把脉确定她只是脱力以及在坚硬地面上跪坐久了腿麻。也就叮嘱了几句身为班长的姜闻风要照顾同学、互助友爱，便和女婿一起离开了教学楼。 沐红玉现在倒是认真上学，他们这些人却还要身兼帆江厂三医院的职务。不过，经此一事，叶逢春在考虑要不要找杨胜利商量下，反正中医大这么大，还有药园子、药房和实验大楼，不如把三医院给搬到中医大来，也省得他们来回折腾。 不说杨胜利和叶逢春要开始把沐红玉和段崇文当初留在帆江厂的理由之一给搬走，就说现在一班的教室里，陈志权并没有和叶逢春两人一起离开，而是留下来给一班的同学开了个短会。 短会的内容是号召全体同学友爱互助，一个班的人不但不在同学遇到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反而在一边给同学扯后腿，这种行为十分有损第一届大学生蓬勃向上的美好形象。这次是初犯他可以原谅，但要是再有下一次相似情况发生，领头的人就会受到处罚。 陈志权没有指名道姓，可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当时指责沐红玉声音最大的秦朗和李越秋。陈志权离开的时候深深看了沐红玉一眼，但班上人太多，有什么话只有等下来后再找机会谈了。 这一耽搁，一下午的时间就去了一半。李越秋盯着陈志权离开后同学们自发围拢沐红玉身边嘘寒问暖的举动，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伸手在课桌上抓紧再抓紧。 就听见“嗤拉”一声，她眼皮一跳，低头发现好不容易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本被她撕成了两半。这是最难也最严苛的思政作业，不像语数两科老师那么轻松，要是她敢黏起来交差的话肯定会被臭骂一顿。 李越秋可是立志做优秀大学生的，现在只能咬破舌头和血吞，重重地坐下来深吸一口气，重新拿出个本子，先赶作业要紧。 在她身后不远处，秦朗面如寒霜，也盯着如同众星拱月中的沐红玉，神色晦暗难测。 和两人身边如同冬天再次来临一般，被围在众人中间的沐红玉就有点应接不暇了。本来她还想找机会喝点玉石泉水直接恢复体力的，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情风险太大，她不至于那么大胆。 “沐红玉同学，叶教授都夸你下针准确，你真的会针灸吗？” “中风偏瘫能够用针灸救治吗？” “针灸好学吗？你那个针真的是银子做的吗？” “沐同学，你真是太厉害了！” “……” 各种夸赞和羡慕声就没停过，刚才陆倩回二班教室的时候那叫一个念念不舍，还说会重谢。陆倩身上穿的可是京城最时新的呢子大衣，平时吃穿用度也看得出家境不差，说重谢肯定不会只是一句话而已。 “行了行了，你们没看到沐同学很累了吗？大家作业都做完了吗？” 姜闻风后面这句就有点戳心了，围观的同学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离开沐红玉的课桌回了自己位置。 匆匆送了陆倩回到本班级的杜仲就轻松多了。原本他的位置就在沐红玉边上，这下更是借着地利之便主动请缨：“班长，我作业差不多快做完了，我来照顾她吧。” 说着，杜仲还把自己课桌往沐红玉这边挪了一大截，几乎和沐红玉的桌椅挨在了一块，“沐同学，你第一个扎针的穴位是不是膻中穴？为什么第一针要扎在那个位置？还有你最后那扎在陆倩脸上那几针，也是按穴位扎的吗？……” “停！”沐红玉做了个手势：“杜同学，问题太多我不知道先回答你哪一个？而且，我现在真的没什么精神回答你。” “杜仲，你回到原来位置去。”姜闻风还在沐红玉边上并没有离开，皱眉想了想，到后排将他的桌椅往前，拉到沐红玉和杜仲之间，“我觉得我们的课桌可以连成横排，有助于同学之间互相帮助。” 中医大的小教室都是普通的木头桌椅，鉴于现在一个班才三十人，之前姜闻风为了避免李越秋坐到他边上，硬生生要求大家前后左右都空出来不用连在一起。现在突然朝令夕改，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李越秋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姜闻风，你开学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啊，所以我现在在积极改正。”姜闻风一脸的正气凌然：“经过四五天的学习磨合，我发现了咱们同学之间的关系有点冷漠。我相信同学们都是成年人，不会在上课的时候交头接耳影响老师授课纪律，而这样紧密团结在一起才更有利于学习进步。” 李越秋咬牙切齿：“那我要和你一起坐！” 姜闻风皱眉：“李越秋同学，这里是学校，不是农村，不是你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的地方。” 而且！姜闻风死死卡在了沐红玉和杜仲之间，牛招娣原本就在沐红玉另一边，动作迅速将课桌往右手边一拉，和沐红玉拉近了彼此距离。 “红玉，我刚才没出去，听她们说你在地上跪了小半个小时，现在肚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牛招娣的关心就要比一般的人真切多了。 沐红玉这时候也有些缓了过来，擦了擦脸，对她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发热，腿脚有些酸胀，坐一坐就没事了。” “你水壶呢，我去给你倒点热水……”牛招娣话音才刚刚落下，秦小丽就从外面拎了个热水瓶进来。 第363章 抱不动 秦小丽来得及时，沐红玉喝了点热水，又歇了一会儿后总算是稍微缓过劲儿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她长叹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后，旁边的姜闻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沐红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姜闻风。这两天据她观察，这姜闻风是真的很有领导才能，只除了和李越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外，别的一切都很出色。她还想找杨胜利给薛全说一声，看能不能培养这个人做一个懂中医的管理人才。 “你别这么看我。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今晚上的排练就别参加了。” 姜闻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旁边一男一女同时说了句：“凭什么！” 说话的正是期期艾艾凑到了姜闻风前面的李越秋，另外一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人换了位置坐到沐红玉后面的秦朗。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沐同学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知道吗！”姜闻风神情有些严肃。 “闻风，你……你怎么这样？你忘了我……”李越秋伸手摸了下小腹。 李越秋的动作很隐晦，也就姜闻风看了个真切，沐红玉因为角度问题也看清楚了，对姜闻风的观感也就有些不一样，连忙拒绝了他的好意：“多谢姜班长关心，我没事，可以参加晚上的排练。而且明天就是周日了，要是不排练，我怕周一来就把台词给忘了。” 沐红玉都这么说了，姜闻风现在也正被难言之隐给缠着，想继续维护沐红玉也不好再说。 秦朗目光阴鸷，也不知道肚子里又在转悠什么念头。 教室里的桌椅在姜闻风的建议下重新排成了横排，两排之间留出了很宽的过道，进出倒是不需要让来让去。 沐红玉坐了一会儿后把几门课的作业交给牛招娣，便打算先回家属区吃饭，顺道躺着歇一会儿，腰腹部还是有点坠胀发酸，两边膝盖应该也有些损伤，得抹一点空间出品的药膏。 只是当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才发现膝盖疼得钻心，差点腿软又坐下去。 “怎么了？” 她走的是姜闻风和杜仲这边，离着教室门稍微近一些。姜闻风正在写字，感觉桌子震动，抬头问了句。 “没事。”沐红玉深吸一口气，双腿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笑了笑：“你们还是先把作业完成了吧，别耽搁了晚上排练。” 沐红玉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稳稳出了教室，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了挺直脊背绝不示弱。 走在通往教职工住宿区的林荫大道上，沐红玉就虚弱了下来，一会儿扶着沿路的行道树，一会儿又在花台坐了一下，走得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住宿区门口的岗亭。 “红玉！”岗亭那边突然狂奔出来一个人影，将扶着大树的沐红玉给扯了起来。 跑过来的动作看起来倒是风驰电掣的，可搀扶人的姿势是放轻又放轻。沐红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就放松地靠了上去：“段崇文，背我进去，我好累。” 背是不敢背的，段崇文只能反手去抱她。 只是…… 沐红玉本身就不是那种瘦弱苗条的身材，现在怀孕四个月，正是长肉的时候。就段崇文这样的瘦弱身板，再加上过年时候病了一场，想要把人打横抱起还真有点艰难。 “……” “……” 段崇文试了两次，沐红玉还是动也不动，这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沐红玉愣了之后直接就笑得瘫在段崇文怀里：“段崇文，你是来逗我的吗？” 段崇文一张洁白如玉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咬咬牙：“你在这等我，我回去骑车来。” “算了，你扶我一把就行。”沐红玉主动揽住了他细瘦的腰，捏了一把：“你腰上的肉好像长紧实了点。” 段崇文本来暗暗生气，被沐红玉这一捏，浑身都快软了，哪里还顾得上和自己生气。不过倒是想起了询问她缘由。 沐红玉简单把救人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段崇文向来知道她医者仁心，也不好多说她。只是努力将她的重心往自己身上移，再摸了摸她已经有弧度的小腹，叹了一口气：“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沐红玉覆着他的手，“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开玩笑的。” 沐红玉想起了把段崇文抱来抱去的名场面，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巧了，段崇文也想到了那一幕，脸更黑了。而且他想起了那时候沐红玉其实没打算救他的，不仅脸黑，心里还沉甸甸的：“嗯，我相信你会为孩子着想的。”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酸？”沐红玉偏头看他。 段崇文没说话，径直扶着她进了职工宿舍楼。锅里是夏小菊回去的时候炖的一锅鸡汤，段崇文切了萝卜丝凉拌，又炒了个沐红玉喜欢吃的土豆片。 吃饭前，段崇文让沐红玉取了药膏，细细给她膝盖上涂了一层，又凝目吹了吹。晚饭后，段崇文执意要用自行车送沐红玉去排练室，沐红玉也的确觉得有些累，便准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当她说可以的那一瞬间，段崇文是重重松了一口气并且面露欢欣的。 面对所有事情都能内心强大的段崇文在面对沐红玉的时候就会主动降智。以前在三医院沐红玉接触的就那几个熟人，确认了沐红玉不会对他们动心，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但大学校园不一样啊！在科院他都能感受到男生们见到女生就嗷嗷叫的迫切，中医大呢？沐红玉那么出色，就算是怀着身孕，也一定会吸引很多人关注。一想到无数男生的目光都投注在沐红玉身上，他心底就像是有怪兽想爬出来，择人而噬。 “你说，我来陪你念书怎么样？”段崇文在送沐红玉到排练室楼下的时候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沐红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都说了没事，今天只是个意外。而且，你可是科院的研究生，大好的前途在，可别自毁前程跑来重新修什么中医学。你是知道下学期我是打算跳级的，别到时候反而跟不上我脚步了。” 第364章 对安逸告别 今晚的排练分外不顺。沐红玉自认一点错处都没有，却总是被李越秋给叫停，再不然就是秦朗念错台词连累她也要重新再来。 不知不觉夜幕就深了，段崇文在楼下看了好几次时间，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抬脚上了楼。 在门口，他就听见了沐红玉字正腔圆的读白，然后就是秦朗犹如大提琴的诱人男低音。本来两人就是搭档，读白念起来也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明知道这只是排练节目，可段崇文就听得心中如同一团火在烧灼。他背靠在门外的墙上，后脑勺也靠在冰冷的墙上，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冲进去把沐红玉拉出来就走，然后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出门。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沐红玉，这么晚了，我带了手电筒送你回去吧。” 姜闻风见不是秦朗就是李越秋，总是在阻碍今晚的排练进程。心里也窝着火，黑沉着脸上前叫停。 李越秋一瞪眼，叉腰问：“闻风，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能太累，还是先回宿舍休息吧。”姜闻风放柔了语调，但听起来还是很僵硬。 秦朗却是“嘭”地一下将桌子推开，站起来就往门边走，一点多留的意思都没有。 牛招娣本来是站在中间表演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呵呵笑着从姜闻风手里把手电筒给接了过来：“班长，你还是送文娱委员回去吧。我可以送红玉回家，说不定还能在她家蹭一顿饭吃呢。” 杜仲也跳了出来：“我可以和牛大姐一起送沐同学，而且我知道……” 姜闻风手电筒被夺，但明显看得出来他不想送李越秋，沐红玉精神有点不济，懒得再在这耽搁时间，摆了摆手：“你们都不用送，我对象在楼下等我。” 这句话出来，屋里的众人神色都有异样，快到门边的秦朗也猛地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段崇文焦躁半晚上的心终于安宁了下来，整了整衣服，长腿一迈，站到了门口：“红玉，你们结束了吗？” 段崇文站在门口，门内的灯光清晰地打在他脸上。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清冷的气质，就像是雪山顶上那一点初雪，宁静而唯美。再加上他比寻常人白皙的肤色，又像是上好的白玉做成的假人，令人怦然心动又不敢上前亵渎。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看到沐红玉的时候好比初雪遇到了暖春，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眼中亮色隐现，浅米分色的唇微微上扬，让他正对面的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正对面的当然只有沐红玉一个，和沐红玉站在一块儿的牛招娣也受了点波及，捂着胸口位置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傻愣愣地拉了沐红玉一把：“这真是你对象？” 段崇文一步一步走过来，眼中再无旁人，牵起了沐红玉的手，“累了吗？我们回家吧，待会儿孩子们该等急了。” 牛招娣表示，如此温柔的语气和宠溺的音调，她从来没听自家男人用过，现在就觉得好酸。赶紧把沐红玉另一只手也交到段崇文手上：“媳妇完完整整交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多谢了。”段崇文扫了一圈屋里的二三十个人，这儿的都是沐红玉的同学。这个班倒是没有二十以下的，几乎都是二十多和三十多，歪瓜裂枣的略过不看，长相优秀的也还有几个。 段崇文的眼神在姜闻风和秦朗的脸上停顿了下。这两人，一个是沐红玉的搭档，另一个胆大包天竟然想肖想沐红玉，他都记住了。 在他的眼神下，秦朗有些瑟缩，姜闻风有些心虚。秦朗轻哼了一声，飞快出了教室门，有一些同学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也都纷纷拎了东西离开了排练室。其余排练室也都陆陆续续响起了人声。 “走吧。”段崇文揽着沐红玉的腰，半扶半抱着下了楼。 沐红玉才刚刚上自行车就察觉出了不一样。坐凳加宽了一点，上面还绑着个软软的枕头，坐上去舒适多了。 “这儿，还能搁脚。”段崇文用手电筒给沐红玉指了地方，哪儿果然多出来个踏脚板。 等自行车动起来，沐红玉又发现了其中不同。段崇文基本没用力，自行车就以匀速跑了出去，也没见他怎么蹬，车子也在路上欢快地跑了起来。 “这是你们研发的电动自行车？”沐红玉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段崇文却还是嫌弃速度太慢：“还不行，这个需要借用人力。” 自行车在夜色中走得并不是太快，沐红玉搂着段崇文的腰，随意说起了班上几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同学。段崇文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回上一两句，大体意思就是让她多和女同学一起，别和臭男生多说话。 沐红玉在夜色中悄悄勾起了嘴角，她这这两天觉得段崇文像是有什么心事，虽然一直都打起精神像之前几个月那样照顾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偶尔就会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一点问题都没有。家里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听话懂事，就连小太阳看似调皮实际上也不让大人操心，肯定也不是有关他们的。 剩下的就是段崇文他自己了。从年前回家到现在，就连杨峥年后也忙得脚不沾地，他却是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只除了她休息或者现在念书没在的时候，他才会忙一些自己的事情。 沐红玉刚开始还有点生气，气他又什么都不说。后头想一想，这狗男人不说憋的是他自己，那就继续憋着吧！ 而且沐红玉“不小心”听到过他和杨峥几句短暂对话，好像是研究项目上缺人手，杨峥在问他什么时候能空出来。 段崇文痊愈到现在，要是沐红玉还看不出段崇文对她的在乎那就真的有点无情无义了。她享受被丈夫小心翼翼呵宠的日子，也享受一家子一直在一起乐乐呵呵的热闹生活。 但是，人生在世除了这些应该还有更多的追求。就像她想把中医在这个越来越有归属感的时空里发扬光大一样，段崇文也应该不浪费他的光阴，趁着年轻和这个最好的时代多做一些利国利民的研究。 第365章 忘掉过去 第二天就是周末。中医大那边不像科院封闭式管理教学，可以从正大门那边去桂花公社或者隆盛公社赶集。 早在建大学的时候这两个公社就被涌来的大量工人和教职工给带得蒸蒸日上。新的政策出来后，不少人都铆足了劲头好好把日子过起来。校门口还有公车可以直接去帆江厂或者县里，四通八达的倒是让新鲜的大学生们目不暇接。 沐红玉和段崇文准备带家里三个孩子出门春游。一大早的，段崇文就起来给家里的水壶里装开水，加了玉石泉的开水本就透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可段崇文还是拿了白糖给其中一个水壶装了两勺进去，摇晃了下，盖上盖子放到另一边。 小太阳偏着头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段崇文给另外一个水壶加糖，不由好奇问了句：“爸爸，我们的水壶呢，拿给我我装书包里。” “嗯。”段崇文面无表情地把没加糖的那个水壶递给了儿子，没见儿子伸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要那个！”小太阳瘪嘴，爸爸偏心。 “那是我和妈妈的。”段崇文直接把水壶给小太阳装书包里，这孩子还真是积极，平常都懒得全把活儿推给大姐。 小太阳转身表示拒绝：“不要！你怎么不给我们的水壶里加糖。” “你妈妈不是说了吗！你们还没换牙齿，吃多了糖牙齿会烂掉。”段崇文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略有些心虚。他原本只是下意识给水壶加了糖，好方便这几天说嘴里没味儿的沐红玉，还真是没多想。幸好临时想起来段如月昨晚上掉了一颗牙，沐红玉顺便给三个孩子普及了下牙齿健康。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真的吗？”小太阳半信半疑。 隔壁杨峥又是个不能休息的周末，辛辛苦苦找到的三轮摩托就开学用了一天，别的时间秦小芳还是在妈妈和妹妹的搀扶下去的学校，杨峥的委屈都快从墙头溢到了这边。 段崇文对此视而不见，沐红玉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在教职工宿舍找合适的房子了。 今天的春游是在益县的公园，随着帆江厂的业务蒸蒸日上，随着大学的重开以及各种政策由上而下的执行，一切都显得蓬勃朝气。 公园里原本没什么游乐设施，这才隔了几个月，竟然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什么滑滑梯、秋千架、水上小木船、捞金鱼、套圈等，适合小孩子游玩的还真是多。 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懒懒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带来微微的暖意。段崇文干脆从兜里掏了五块钱交给段如月：“你带弟弟妹妹去玩儿，我和妈妈去旁边歇歇脚。” 旁边有公园工作人员在政策允许下设置的桌椅，一杯本地人炒制的茶叶只要五分钱，还有自己炒的花生和瓜子，也有卖糖水的，三分钱一小杯。 但现在才刚刚放开，还真没几个人敢像沐红玉两口子这样敞开了花钱的。段崇文和沐红玉找了一张能远远看着孩子们的桌椅坐下，段崇文就给小蜜蜂似的，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去给她买一把零食。 “算了，你坐下吧，我问你点事。”沐红玉点了点桌子，那霸气自信的样子是这个时代少有的。 段崇文见她露出这副模样还有点怀念。说真的，怀孕后的她整个人柔和了太多，在为人处事上头也不像以前那样敢于正面直接刚。刚开始段崇文还挺喜欢她的温柔小意的，时间一长就发现这并不是她的本性，她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在压抑。不过目前来说，她自己也乐在其中便是了。 “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项目要进入秘密研究阶段了？”沐红玉直捣红心。 “额！没事，我可以不去的。”段崇文一愣之后飞快回了句。 “真的？”沐红玉表示怀疑。 段崇文想了想他做了一小半丢下的电子计算机相关项目、新型材料更多用途，另外还有军方的一些项目的顾问工作。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为难，随即就坚定地摆了摆手：“再多的事情也要等你生了孩子满月后再说。” “段崇文！”沐红玉很认真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段崇文抬头看她的时候，她说：“你知道我原来是个什么人？来自哪里吗？” “你说过，你来自这个平行的时空。你原来的地方比现在先进、舒适、便捷！你放心，等你生了孩子满月后，我会一心一意投入到研究当中，早日让你过上那样的轻松生活。” 段崇文猜到沐红玉来历后，沐红玉也简单说了下上辈子的生活。但那时候沐红玉还没把段崇文当成要相伴一生的丈夫，说的全都是那个世界别人的生活，绝口不提上辈子她自己的经历。 可现在，她想说一说上辈子她遇到的那几个糟心的渣男。 第一个胆小又没担当，第二个没能力偏偏又大男子主义，第三个爱财如命还控制欲强。这三个都嫌弃她生不出孩子，第一个是直接离开，第二个和第三个都看中了她的能力，一面在她面前粉饰太平，一面背着她搞东搞西。 最恶心的是他们的家人，竟然还觉得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手里捏着那么多东西又生不出孩子，把所有的钱财和人脉都该拿出来分了才好。 沐红玉上辈子死的时候都还一直耿耿于怀，倒是穿过来后渐渐明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她上辈子格外倒霉罢了。怀了现在肚子里两个之后更是一天比一天开心，也放任自己做个依靠男人的小女人。让段崇文把她宠得跟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 但她知道，他不该留在家里做个每天只围着她转的保姆，他应该去做他的事情。等她生了孩子，也会加紧脚步，尽快让中医在医学中占据一席之地，让中医的地位能够像她前世那样令全世界敬仰。 沐红玉说经历倒是说得平静，没注意到段崇文听得心潮起伏，眼神不断闪烁。在她为中医的未来心潮澎湃之时，她被段崇文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抱在了怀里。 第366章 分别在即 段崇文早就知道沐红玉经历过伤人的感情，不然当初就不会对他那么冷漠。段崇文也猜到沐红玉以前曾经遇人不淑，所以听她自己讲起来才会更为心疼。 段崇文已经记不清原身的长相，他刻在心上的是拥有这个性子、这个眼神、这个说话方式、有这些苦痛经历的沐红玉。她说得轻描淡写，他却是替她痛彻心扉。恨不得他也能有这种穿越的机缘，穿到她刚刚念大学…… 不，他想要穿到她在孤儿院的时候，一直陪着她，温暖她，让她保持最纯正的天真。而不是现在这样过尽千帆之后养成了钢铁般的意志和强大的内心。 他想把她当成小公主来宠爱，想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他现在不管外面人多与人少，只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知道自己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 沐红玉说这一切并不是想勾起段崇文的怜惜心，被段崇文突来的外放情感给捂得严严实实。 什么顾影自怜都飞到了天边，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暖意。伸手把他腻在自己脖子上脑袋给推开：“哎呀，你捂到我喘不过气了。” “红玉，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要是你不对我好……哼哼……” “放心，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随时都可以收回去。”段崇文心说好悬，如果他是沐红玉，绝对不会把“多余的男人”给救活，万一又是个祸害可怎么办。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要是变了心，直接告诉我，我绝不拖泥带水。” “不，是我拖泥带水。要我命可以，但绝不能让我离开你。”段崇文就差没有指天指地发誓了。 沐红玉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带歪了，听他说了好半天又土又洋的情话才反应过来，“我是要和你说正事的，你扯这么多干什么。” 好吧，段崇文知道今天这遭是绕不过去了。叹了一口气，主动交代：“现在的确有几个项目需要我参加，但不在益县，一个要去沿海、一个要去京城。沿海的那个不算秘密项目，只是会很忙；但京城那个必须对外保密，至少个把月不能和你联系。” 段崇文很烦躁，这些项目其实都是他之前顺手记在那边的。本来他以为其他人可以做的，可还是有几个遇到了一些关键性问题没办法解决。 于是，各方又辗转找到了研究所这边。沿海那个做好的话，可以给正在那边做一方要员的段应瑾增添一份耀眼的政绩，京城那个如果最后能够成功，相信再提段爱国和倪玲重回工作岗位的话，底气能够更足一些。 但是沐红玉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离开呢。 沐红玉既然找他说这个事情，肯定已经做好了打算。 她打算在教职工宿舍申请一套房子，目前那边很多空房，应该问题不大。 杨峥如果要走，秦小芳就直接搬到夏小菊现在租的那套房子里就成。 这么一来，夏小菊和她亲戚方婶都能一起在这边住下来。 小月亮本来就在少年班里念书，上下学时间和小学时候差不多。两个小的可以转到桂花乡念书，每天由夏小菊和方婶接送。 两家人饭在一起吃，上下学互相照顾。 “让我考虑两天吧。”段崇文还是不放心。 不过，周末一过，中医大和科院分别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中医大决定了要将帆江厂内的三厂区医院搬迁到中医大内，以及中医大学生可以分批到医院实地教学、包括种植药材和炮制药材。 科院这边宣布年前的一个项目组研发的电能动力取得了巨大进步，世界上首辆电动自行车面世，但因为成本价太高，目前无法量产。不过项目组会继续寻找便宜的原材料，争取将成本控制下来后大批量生产。与此同时还会研究电能动力在别的领域应用。 另外一个，科院高待遇悬赏。悬赏一批教授和学生进入一个野外研究项目，具体项目需要报名后才能知晓。 中医大的两个新政策让段崇文悬起来的一颗心放了一些下去，如果是这样，沐红玉搬到学校的确是要方便些。 科院那边的两条，第一条是表示结项，段崇文可以拿到自己的那份奖励。 第二条勉强算是个威胁吧，这个项目对外虽然是保密，段崇文却是知道事关沿海一带寻找合适的地方修建发电厂。段崇文这段时间研究电力稍微用力了点，一不小心就有两篇论文涉及到了水能和风能发电设备。但都只适合运用在大型发电厂上面，就被他给放在了一边。 他放在了一边，跟在他身后的十个专门奉命“捡漏”的高级研究员却是放在了心上，迅速整理了送交有关部门。接着，上面就组织人手对可行性进行预估。 预估的结果很乐观，只不过一些关键的数据考证还需要大脑不知道怎么长的段崇文去把关。段崇文之前说过要休息半年时间，不得已，上面只能暗示了如果他愿意，发电厂可以先紧着沿海建，对于段应瑾划下的经济发展圈的腾飞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段崇文一直在犹豫，估计是上头有些忍不住了，竟然让科院出了这么个项目。 沐红玉摊了摊手：“看吧。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说不定这一遭回来了还能提提干什么的。” 段崇文想说，他的另一份证件级别已经很高了。只是之前有签过保密协议，没有批准之前这份证件永远只能压箱底，倒是待遇已经提了起来，都在另一张存折上头。 不过这些暂时他还不能和沐红玉说，只能告诉她：“回头我申请一辆电瓶车，让大丫妈和方婶学会了接送孩子。” “那能做成三轮带棚的么？”沐红玉兴趣颇为浓厚：“我这就画一张图给你。” “没问题，只要是你想要，我都会想方设法给你做到。”做不到，他还就真不去项目组了！ 第367章 迎新茶话会 沐红玉是在茶话会那天下午放学后看到的有棚电瓶三轮车。造型是她自己画的，经过段崇文修改后比较接近前世那种带棚的袖珍小三轮。 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一米，两个稍微瘦点的人能恰好坐下。如果是一个瘦弱的人带着双胞胎也能够挤进去。 倒也不是不想往大了做，实在是段崇文对于安全系数要求太高，经过多次计算，车身的这个宽度是三轮车中最为稳定的。 段崇文人高腿长，从车子里下来伸展开后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这车是怎么装下他的错觉。 “下次回来，我给你开四个轮子的出来。”段崇文还有些小遗憾。这车子的成品赶紧赶慢赶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做出来，看到后他脑海中就有念头闪过，不过只能等下次再付诸现实了。 “已经很不错了，”沐红玉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考虑到段崇文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没提出上去骑一圈，而是对着一飘出卤菜香味的窗户喊了一声:“夏婶，你和方婶出来一下。” 趁着段崇文在家，赶紧让两个阿姨学会操作，有这么一个可以拉人也可以拉货的三轮车，光是想想都特别方便。唯一就是段崇文说了充一次电只能跑二十公里左右，与她记忆中那些上百公里的电动车还相差甚远。 段崇文并没有告诉她车子不仅电量不够持久，造价也尤其高，所以短期内是没办法实现量产的了。 两个连自行车都没摸过的女人被沐红玉的话给惊呆了。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决不敢上手摸这么“神奇”的东西。 沐红玉好说歹说，最后说到接送双胞胎，等段崇文和杨峥走了后还能接送她和秦小芳两个大肚子，夏小菊这才鼓起勇气先爬了上去。 这个三轮车的操作已经无限接近沐红玉熟悉的电瓶车了。只需要轻轻一扭把手，车子就会前进，速度最快二十码，也不至于直接就飞出去。而且夏小菊第一次接触，根本不敢用力，车子以蜗牛的速度往前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我，我没有动别的地方。”春寒料峭的，夏小菊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段崇文忍住嫌弃的口气，让她重新扭动把手，“车子动了你别放手，车子就能一直走。如果你想停下来，就松手踩脚刹，也可以捏手刹。” 这一次，夏小菊跟着段崇文的指令将车子往前开出了一段路，成功掌握了减速、刹车、转弯，就是还不够熟练而已。 在夏小菊劝说下，方婶也上去感受了下。没想到比夏小菊有天赋多了，转弯、加速、减速、刹车，几乎段崇文一个指令她就能立刻做到。 “定了，以后这车子就交给方婶。你是司机，负责接送双胞胎，也可以载夏婶去买菜，平时红玉或者大丫有事也让你开。”段崇文直接给方婶说了充电器和备用钥匙在哪，还带着她去专门的插座那教导了她怎么给电瓶车充电。 方婶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她原本是秦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只是以前同情夏小菊母女四个在秦家的地位悄悄送过两次粮食而已。 这次夏小菊回九大队过年，还专门去她家拜年。年后就带着她去了研究所，平日里帮着做做饭，接送接送双胞胎，活儿轻松不说，还知道了沐红玉就是那个让九大队过上好日子的沐医生，她本来不想要什么报酬的，可段崇文和杨峥两个硬是要给她一个月二十块钱和四十斤粮票，比帆江厂一些临时工都还高五块。 那之后，方婶就一直想为沐红玉多做点事情。但说起来一家五口人，需要她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这次被段崇文委以重任，方婶是真的有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电瓶三轮被人围观得寸步难行的时候方婶才能摒弃乡下妇女的自卑，拿出了骂街的魄力保住了后来她才知道多少钱的小车车。 不过现在她们都不知道这车子会引发多大轰动和多少变故。只知道沐红玉回来了，该去吃晚饭了。 “妈妈、妈妈!” 杨峥的摩托车声音都压不住小太阳见到妈妈的欣喜。 今天是他们在帆江厂子弟校幼儿园的最后一天，好多同学都送了礼物给他们。他特别特别想和妈妈分享一下幼儿园的孩子们哭得眼泪鼻涕的搞笑模样。 当然，小太阳心里也是有很多不舍的。不过大姐说过，换一个幼儿园又能有好多好多新的朋友，他喜欢交朋友。 小太阳一到家，段崇文就有一种脑袋要炸开的错觉。偏偏沐红玉就喜欢这么活泼又精力旺盛的小太阳，感觉他一个人就能照亮一个世界。 段崇文还不喜欢小太阳腻着沐红玉的样子。明明他明天就要出门了，为什么不能随时抱着自己媳妇?今晚上沐红玉还要上台表演，又是难熬的两小时啊！ 小太阳半小时不停歇地说，直到夏小菊端着饭菜上桌，让杨峥过来叫人，段崇文才逮着机会搂着沐红玉的腰，趁着孩子们专心看路，还忍不住偷偷亲了一口，十分委屈地提要求:“今晚能不能提前回来?” “我的节目在第三个，下台我们就回来。”离着段崇文离开的日子越近，沐红玉心里也渐渐有了离愁。 这种感觉和上次段崇文进项目又有了不同。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的自己好像更舍不得他走，甚至都想说去他的奋斗，家里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可人生吧，总是贪心的。有了钱还不够，还想做出点成绩来!俗气一点来说，就是还想有点权，这么一来才不会动不动被人举报。 不过，他们这是取之有道，并且问心无愧! 好吧，为了更好的生活，短暂的分别是难免的，她不想哭，也不会哭，就是心里难受。 沐红玉有表演，吃了饭得先去和同学们集合。段崇文身为科院的优秀研究生一点都不合群，不像杨峥，今晚还要上台代表科院讲话。 段崇文的任务就是带着家里的老老小小占位置，给沐红玉鼓掌加油。 第368章 太多不舍 沐红玉她们的情景剧是第三个节目，前面是科院的一个钢琴伴舞，赢得了现场一片叫好。 牛招娣穿着乡下补丁衣服，还特意把形象弄得无比邋遢。对着台上正优雅谢幕的演员羡慕地感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高雅的节目，这姑娘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刚才听主持人说人家已经是研究生了，我们如果要考研，还得三四年吧。” 沐红玉想起之前翩翩起舞的云朵儿，科院研究生?那不就是段崇文同学。不过，好像没听段崇文说过这事情，应该不是一个班吧。 沐红玉有些担心，云朵儿上次让秦芳来偷研究所的成果资料。现在她自己成了这边的研究生，也不知道目的还是不是相同。 牛招娣推了沐红玉一把，云朵儿已经从另外一边下台了，应该她们上场了。 沐红玉深吸一口气，先把云朵儿给抛到一边，沉稳地随着同学们的脚步上台，行礼，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妈妈!加油!妈妈，最棒!”沐红玉能听见她家小太阳活力十足的声音，努力不让自己看过去。 上一次在体育馆造成的轰动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可别让他又把现场观众给点燃了。 不过，下一刻她就没听见他声音了。应该是被段崇文给控制下来了。 台上，姜闻风做了个手势。沐红玉便用字正腔圆又饱含真情的话语开始了画外音。 随着她的画外音，牛招娣扑倒在了台上，旁边扮演知青的同学上千搀扶起她，询问她怎么了。 …… 节目排练了差不多十天，每个人的台词不多，故事也还算流畅，一台十二分钟的节目完成得很好。沐红玉眼角余光终于看到了自家一家子。 夏小菊和方婶两个都在擦眼泪，秦小丽和秦小燕姐妹俩还有小月亮三人面上淡然，小太阳和小星星有些懵懂，并不是太懂台上演的节目是什么内容。 段崇文对上了沐红玉的目光，伸手指了个方向，沐红玉悄悄点了点头。旁边的牛招娣靠了靠她肩膀：“哎哟，你对象又等你了。” “嗯，待会儿我先离开，你和大家说一声。” 沐红玉下了台之后，段崇文已经等在阴影处。身后是下一个比较热闹的节目开始上场的喧哗，身前是夜色中的宁静。 “孩子们呢？”沐红玉忍不住回头。 段崇文低头亲了亲她画了点淡妆后特别美的侧脸，低声告诉她：“难得假期，今晚让他们玩个痛快。” “我觉得小月亮并不想玩。”沐红玉看穿了段崇文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夫妻独处吗，说明白点不行吗大兄弟。 段崇文神色一僵：“所以她待会儿要跟着三丫去科院宿舍，就不回家了。” “两个小的是不是也不回家？”沐红玉明知故问。 段崇文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揶揄，喉咙有些发干：“我只想和你安安静静待一晚上。” “这儿还有俩呢。”沐红玉带着他的手摸了摸已经明显的小腹。 段崇文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在做封闭研究那些天有多想她，特别想念十一月四号那天离家时候那顿酣畅淋漓的大餐。 今天又要离别了，可大餐吃不了，他只想多亲亲、抱抱她不被孩子们打扰而已。 “红玉，这次出去，有机会我就去结扎。这么多孩子，你哪来那么多精力带他们。”段崇文的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和沐红玉说。 段崇文这么自觉，沐红玉还是挺高兴的，“嗯，生完这俩就不生了。凑个篮球队就足够了，我可不想凑足球队。你放心，这次你出去我也给你准备了充足的八味地黄丹，不会让你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呃，沐红玉觉得，段崇文的能力也就那样吧。继续固本培元不过是保证他的精力足以应付没日没夜的研究而已。 可晚上，沐红玉就有些察觉到不对劲了。段崇文要走，她给不了大餐，不是还有五指姑娘吗。 现在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大套间，里面的很多家具和小物件都是原本研究所小别墅房子里的。是沐红玉和段崇文用空间一次性给搬过来的。 就连卧室里的那间木头床都是两人睡熟悉的。段崇文现在只想让两人没有丝毫阻隔，想把沐红玉不仅嵌进心里，还要嵌到身体里。 沐红玉就觉得怪了，一把把段崇文给推开：“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完？” “我也不知道……”段崇文抓着沐红玉的手拉下去。 沐红玉十分手酸，觉得是不是手的感觉不到位，所以段崇文才能坚持这么久？一不小心，用力过度。 “哦~”段崇文发出了一声变调的惊喘，终于舒服了。 “我就说嘛。” 没外人的时候，沐红玉是十分浪费的，直接带着段崇文进了空间，用空间河水洗了手。又带着段崇文进到了时间不流动的那边，“满足你，在这儿多待一天。不能更多了。” 时间不流逝的半边空间对死物是个很不错的放置地点，但空间两次升级后沐红玉隐隐有个感觉，空间对于人来说并不是很适合待的地方。所以后来宁愿在灯下学习也减少了去空间用双倍甚至三倍的时间来作弊。 段崇文欣喜若狂，抱着沐红玉美美地睡了一晚上。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跟着她在药房里搓药丸、装瓶等等。 段崇文吃的所有药都是沐红玉在空间里亲自炮制的，这也是上次他感冒发烧了挂水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最大原因。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段崇文的那场病其实还是伤到了根本，现在的身体全都是玉石泉水堆叠起来的，比常人不知道娇惯多少倍。 这次他要出门，沐红玉少不得从创伤、感冒、腹泻之类的常备药到八味地黄丹、参茸丸这样的补药，再到纯玉石泉水这样的救命水，全都给他备上。 这次他去的地方段应瑾也在，沐红玉这当儿媳妇的肯定也要另外准备一份东西，临走了才觉得好像还可以再加一点药丸子拿给这父子俩做人情。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夫妻俩腻在一块连孩子都不想提，沐红玉也就没找着时间说云朵儿的事情。 第369章 唠叨男人 再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沐红玉虎着脸把黏在身上的段崇文给扯开，两个大包裹是昨晚就收拾好的，直接放到杨峥的三轮摩托上。 段崇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拉着沐红玉进了楼梯间，避着人狠狠地亲了她一会儿。 “这几天就会有人上门来安电话，安上后他们会通知我，我每天晚上八点给你打电话。” “好。”沐红玉摸摸段崇文发红的眼角，这个男人在外面是冷漠又疏离的，看起来无比沉稳强大。只有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了面具和伪装，就像是个不成熟的、黏人的大孩子。 “凡事都以你的安全为主，别的人生死都不重要。遇到什么危险，你可以第一时间躲到空间里去，不用去做什么救世主。我只要你平安。” “我尽量。”沐红玉做了个深呼吸，权当安这个男人的心。 “红玉……”段崇文听出了他的敷衍，委屈巴巴，“我不想出门了，我这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怕你生产的时候我不在。” “你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啊。”沐红玉被他这么一说，本来一直压在心底的不舍也冒了头，强忍着把人往外推：“我们赶紧出去吧，人杨峥怎么没你这么婆妈！” 好吧，外面杨峥也拉着秦小芳的手不住地叮嘱，七尺男儿泪眼朦胧。拉着夏小菊的手一再叮嘱：“妈，小芳生的时候我多半没在家。如果是有什么意外，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你记得一定要保大。只要大人在，什么都好，我并不是那种为了孩子不要老婆的无情无义的男人。” 夏小菊也眼泪汪汪：“妈知道了，你是好孩子。大丫能遇着你真是她的福气。” 才十九就挺着个大肚子的大丫：“……” 段崇文脚步定住不动了，“我还是不去了，远程指导也是可以的。” “啊!”杨峥惊呆了，“段哥你不能这样，文老和姜老会杀了我的。然后，你忘了在沿海等我们的段大伯和夏老师了?” 文老和姜老是这次负责带队出科院的老教授，时间被一而再再而三拖延，两位老教授对段崇文是又爱又恨，这次好不容易大棒加甜枣把人哄着出门，两位老教授可是逼着杨峥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段崇文给抓紧了。 沐红玉大概只知道这次项目是段崇文研究生导师大力促成的。既然段崇文被教授赏识那就是好事，作为家属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 推了段崇文一把：“你要是不去，也别跟着我，我才不想要一个黏着老婆围着锅台转的小男人。” “我……”段崇文想辩解，但看沐红玉神色严肃，又把辩解的话给吞了回去。 “帮我转告我师傅，我要给他再添俩孙子或是孙女了，让他多准备点好东西，不然过年时候掏不出好的见面礼。另外，帮我给你夏老师问好。” 夏老师，便是段崇文的授业恩师之一。这次他被人从某绝密研究基地挖出来，就是想让他做定海神针把段崇文给稳住。 “那好吧。家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三个孩子我也交代了些事情。我走了后三丫会和小月亮一起上下学，也住家里。方婶的男人和孩子我看过，为人都还不错，我给了点钱，让他们一家子搬到了桂花公社，开了个小饭馆，以后要是遇到缺钱或是用人，你就给方大头说一声，他会让人帮你解决。嗯，一些暗处不好让明面人知道的也都可以找方大头。” 段崇文说完了这段就头也不回地催促着杨峥赶紧走，把眼泪都还没干的杨峥给催得目瞪口呆。 沐红玉看着两人仓皇的背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臭男人！” 每天不是在忙着侍候她吗，怎么还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去教学楼。沐红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三丫带着孩子们回来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手一挥：“走，我们都去逛桂花公社。” 年后，郑县长的一系列措施从上到下迅速颁布并执行。整个益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变化着。 原本各个公社都只敢偷偷定个日子互相交换生活用品，县城里除了国有企业就是黑市。现在可不同了，不但县城里划分出了几个交易市场，准许临街店铺或是出租或是自用来摆摊。 每个公社更是按照相邻地域划分了赶集时间。比如桂花公社、隆盛公社、桃花公社、大鱼公社，这四个相邻的公社就按照单双日定下了赶集时间。 今天是双数日子，正好是桂花和桃花公社赶集的日子。桃花公社太远，桂花公社可就在中医大出去十来里的地方，有公车直达。 人太多，电瓶车就不适用了。一行就浩浩荡荡从中医大和科院之间的中轴线大路上出了校门。 也幸好秦小芳和沐红玉的体质好，一行人又是走走歇歇，不然到校门口这近五里路还真是走不下来。 现在中医大的师生还不够多，沿路也不热闹。但学校打算把三医院搬到第一层岗哨和第二层岗哨之间，已经有工人在那边打地基，挖土方，还有附近砖厂和水泥厂的板车来来回回运送砖头和水泥，偶尔都能看到有拖拉机穿插其间。 “这边中医院修好后，十里八村的人都能到这儿看病，听说就连县医院的好多医生都想来这边上班。说是等今年秋天，中医大新生入学，这边还会摆个夜市，允许附近农民或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做点小生意。” 目前，夏小菊和住楼上的杨胜利处于一个微妙的时期。说处对象呢又差一点暧昧，说普通朋友呢杨胜利总要借着请夏小菊帮忙做菜的机会和她聊上几句。这些消息就是杨胜利闲聊的时候告诉她的。 方婶一边注意沐红玉的脚下，也一边补充，“我家男人说，小饭馆白天在公社开门营业，晚上就做个能动的板车到夜市卖卤味儿，和小菊一起，就用小菊的卤汤和手艺，到时候五五分成。” 沐红玉今天，就是想见一见方婶的家人。她问过方婶了，方大头是她的大儿子，今年十八。 第370章 牛招娣被骗 沐红玉以前也来过桂花公社几次，怀孕后倒是还没来过，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公社门口一条街完全看不出以前那种。冷清寂寥的样子。不但家家户户的门街铺子开着，街道两边还摆放了不少的小摊子。 售卖的东西很丰富，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就是才刚刚开始，大家都有所收敛，东西大多都是便携好随时拿起来逃跑的。 来赶集的人也有很多，大多背着背篓，讨价还价都十分保守，背篓里还装着自家一些东西，遇到合适的大家还能以物易物。 不过，沐红玉猜测，这种以物易物的法子很快就会被淘汰，新的商业机制很快就会诞生。 原来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暂时还没私人化，在热热闹闹的街面上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原本拽得恨不得鼻孔朝天的大厨站在门槛边上满脸彷徨。 他有些羡慕对面一个卖汤圆的小贩，板车上放着张小桌子和炭炉子，炉子上面放了一口大锅。男人在旁边和面包汤圆，女的下汤圆、捞汤圆。 以大厨丰富的下厨经验来看，汤圆馅料应该是自己做的，有一种本地叫“酥麻”的植物，果实炒熟了用石杵舂得细细的，吃起来比芝麻要香。和上好的红糖和匀了做馅儿，味道既香又鲜，也难怪逛街的大大小小都会停下来吃上一碗，再喝一碗煮汤圆的水，浑身上下都舒坦。 沐红玉一行人从这儿经过，闻着别人的酥麻芯子，小太阳馋了。 摊子周围没桌椅，沐红玉看了下，“要不我们去国营饭店坐会儿。” 方婶却是看了下地方，“不用不用，你们往前再走一会儿，过了供销社往左转，就是我家那口子开的小饭馆了。你们先过去，我在这煮两碗汤圆带过去。” 本来以为有生意上门的大厨眼睁睁看着客人又走了。换做以前，他还真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国营饭店是真的没什么生意，上头的意思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要把国营饭店关了或者转成私营企业。大厨面临失业啊！如何不愁。 不过这也没办法，人家不进来难道还能出去拽不成。大厨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店里。 沐红玉带着孩子们往方家饭馆去，才转过供销社边上的路口，就听到一个女人泼辣地大骂：“走，去派出所!我就不信了现在新社会没王法了。别以为我和那些闷头不响的女人都一样，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 这声音!沐红玉耳熟啊，不就是自己好同桌牛招娣吗？ 沐红玉让夏小菊带着孩子们和有些累的秦小芳先去方家饭馆。她和秦小丽一起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牛招娣还真不愧是农村出来的，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处于下风。虽然扭着对方一个男人的袖子不放，但那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的，正和那男人打着眼色。 眼看着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就要把牛招娣给抓住，沐红玉出声了，“牛招娣同学，大家都在那边等你，你在这耽搁什么?” 沐红玉这么一说，两个女人就没敢伸手了。牛招娣回头看到沐红玉，先是一喜，随即又有点担心：“红玉，你先过去，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过来。” 牛招娣不停给沐红玉使眼色，想让沐红玉避开这冲突。待会儿万一真拉扯起来，就怕伤着她。 沐红玉却是一点都没动，就问牛招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被牛招娣扯着的男人听两人称呼，眼珠儿就是一转：“你们是大学生?哎呀早说嘛，这个同学干活儿难怪不行，看在你是大学生的份上，工钱我给你还不行嘛!” “你现在倒是给我了，那别的人呢?”牛招娣没有放手。 “给给给，今天的都给，还不行吗?”那男人骂骂咧咧地甩开牛招娣，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摞半新不旧的零钱，数了一块给牛招娣，“说好的八毛，我给你一块，以后别来了。” 牛招娣还打算说什么，被沐红玉让秦小丽还把她给拉走了。 沐红玉回头看了下男人进去之后重新关上的木头房门，问牛招娣，“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招娣小心翼翼把钱揣到里面衣服兜里，这才有些不忿地把事情给沐红玉说了。 木门内其实是一家开始不久的小作坊。那男人算是作坊老板，不知道从哪倒腾来了一些厚实白帆布，买了几台缝纫机，用白帆布做手套。 手套有缝纫机部分，又有手工部分。原本这个老板若是正常招人帮工其实生意也能做起来。可这老板一点都不老实，专门骗人干活却又以做的东西不合格为由不发工资。 牛招娣上周在这做了一天说她没做好就没拿到一分钱，这周想着手艺有所进步，实在不行就做手工部分。 又是小半天，牛招娣左看右看自己做的都已经比原本的样品要好了不少。而且她学过计算，做出来的手套更精美也更适合劳力工人使用。 但老板的意思依然不合格，还说她浪费布料和棉线，倒让他赔钱。那男人的意思，像这样的人太多了，都影响到他的生意。 牛招娣一听就炸了，当即就要拖着那男人去派出所，告他个破坏市场平衡，侵占劳动人民成果。 所以，就发生了沐红玉看到的那一幕。 沐红玉听完后叹了一口气：“你也太冲动了，单枪匹马的就不怕发生点什么吗?” “我有做防备，你看我都扯着他到了大街上，一个不对我还能跑的。”牛招娣也叹了一口气：“我是农村出来的，特别看不惯这种利用农村妇女胆小怕事的性格压榨人的。虽然知道可能不能把人怎么样，但还是忍不住啊!” “忍不住就别忍，”沐红玉也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但她比牛招娣多了一世的阅历，又加上段崇文的耳提面命，做事情也便学会了变通，“但是要讲究方法!像这种奸商，咱们要从源头上给他遏制住。” “要怎么遏制?”牛招娣十分好奇。 第371章 助人为乐 要怎么惩治奸商?沐红玉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段崇文给她留的一手。 方大头就在方家餐馆里，见到沐红玉之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倒是弄得沐红玉有点不好意思了。 “该的、该的!”方大叔是个腿脚不太灵便，五官憨厚的人，也郑重地给沐红玉来了个鞠躬。 就连方婶都有些诧异，她年后跟着夏小菊来了帆江厂，中途回去过一次，听说了家里在段崇文资助下来桂花公社开了个小饭馆，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沐红玉这么恭敬啊！ 问了才知道，正月底方大头因为一点小事和人产生口角，结果被对方陷害说他蓄意伤人。对方咬定了是方大头，公安来了直接就他抓到了看守所。 方大叔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一瘸一拐地去了县里想先见着人问问再想办法。也是方大叔运气好，就那么巧碰到了到县里买东西的段崇文。 段崇文找了人，当天方大头就被放了出来。后来，段崇文带着方大头去见了个人，又因为和方大头不合的是大队里的人，干脆出主意让他们父子俩来桂花公社开饭馆。 一是生活谋生容易些，二是能照应学校里的沐红玉。这不，沐红玉的第一个要求就提了出来，让方大头想办法查一查牛招娣被骗那个院子里老板的底细。 最主要是查对方开作坊有没有办理工商执照，以及按照相关法律法规记账交税等等。 反正沐红玉听牛招娣说那男人的手段，直觉他应该不会那么舍得下功夫和交税。要真是合理合法，他何必随时关着门营业呢?而且这经常在外招人，招到人后又随时关门的举动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交代了事情过后，沐红玉也才从休息的屋子里出来。这才发现“小饭馆”有点名不符实啊！这明明就是一个前面四个门面，一道门通向后面院子的大院落。 院落里中间是个大院坝，左边厢房改成了大厨房、库房和住处，正房三间做成了三个大包厢，右边三间打通了是能够容纳八张大圆桌的厅堂。 右边厢房和正房中间有条小巷道，通向屋后改装后很干净的厕所。 之前沐红玉她们待的那间屋子是正房的其中一间包厢。出来的时候发现前面四间铺子里竟然坐了不少人，方叔、方婶和夏小菊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方家念初中放假在家的方二妮和方三壮也都在忙。 秦小丽和秦小燕，就连牛招娣都跑来跑去，点菜、端菜。 方大头告罪了一声，也投入了忙碌中。 沐红玉和另一间屋子出来的大丫秦小芳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好清闲啊。 不过，现在方家饭馆走的是亲民路线。并没有准备什么大菜，也没什么炒菜，基本都是提前备好的。 客人来了就一人先上一碗加了葱花的奶白骨头汤，暖心又暖身。 饭馆主菜是猪肉头。一个猪头拆分成几个部分，猪骨头用来熬汤，面皮剔下来用老卤水卤出来，切盘后撒上花椒面和葱花，盛一勺热烫的卤水浇上去，香味儿能传出老远。 骨头上剩下的精华叫“剔骨肉”，煮得软烂后凉冷切片，加辣椒油、葱节、芹菜等调料凉拌，麻辣鲜香。 另外就是做好的蒸烧白、蒸五花、土豆烧肥肠、豌豆清炖猪肺、猪皮炖莴笋、白水萝卜之类的配菜。 一份大肉三毛、一份半肉一毛五、素菜五分，米饭一毛钱管饱，并且不用票。 这个价格就是放在过去也是有人能吃得起的，更遑论现在政策放开，这才几个月呢大家手里就有了余钱。 再加上夏小菊的卤水，方叔以前做酒席的手艺，这饭馆的生意不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吗? 怀孕的人可饿不得，看到沐红玉和大丫出来，夏小菊和方婶赶紧把人赶回了后面包厢。小月亮也把好奇去后面看小河的两个小的给带回来，桌上已经大大小小摆了十来个盘子和碗，几乎店里售卖的吃食一种一份。 沐红玉也没客气，每样尝了之后觉得段崇文真的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样的美味没道理不火，也难怪没开多久的饭馆也能火成这个样子。相信越是到后头越是红火。 前面厅堂里就挂着好几个正规证件，以后饭馆还承接大型包席和高档点的私房菜。不过这些都是准备在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到生意。 沐红玉一边想事情，一边和秦小芳吃完了午饭，外面的忙碌还没有结束，但看锅里的饭菜却是所剩无几。 果然，过一会儿就听见方大头在门口给闻香而来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今天的菜已经卖完了，改天请早，谢谢惠顾。” 说完，就会给人递上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卤出来的边角料，来人拿回去可以就着喝一两烧酒了。所以大多人虽然扫兴但也都高高兴兴地走了，可以想见这些人回去尝了那么一点点卤味后有多么烧心挠肺，下一次还不早些光顾方家饭馆。 “这法子不错，是大头自己想的吗?”沐红玉问方婶。 方婶身体有些疲惫，精神却是亢奋：“哪能呢，我刚才还说为什么留下那么些卤味儿不卖。大头爸说段老师教过，要是生意好一定留点能勾人的吃食拿来送给没吃到的人。还不能送多了，一人就几口。” 好吧，本来沐红玉都让自己尽量不想段崇文的。却是被人处处提醒，心情并不是很美好，只能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你们也赶紧吃饭吧，累了大半天。” 方婶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忙碌的牛招娣，小声告诉沐红玉:“刚才多亏了沐医生你那位同学，不然我们差点算错账。我刚才问了下，招娣的男人也是念过高中的，就是早年得过小儿麻痹手脚有些萎缩，你说能不能请她们两口子在饭馆干活?” 沐红玉也看到了饭馆的生意，夏小菊和方婶大概是抽不出什么时间出来帮忙，光是方叔父子俩的确忙不过来。招人势在必行! 招别人是招，招牛招娣一家又有什么不行。从牛招娣口中就知道她男人人品肯定好，反正手脚不灵便的人留在村里也干不了田地里的活儿，倒不如把田地拿给别人种，自己出来挣点钱，再收点田地的租金粮食，岂不是更好。 第372章 好丑的人 牛招娣一听沐红玉的话，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有公车到繁县，我回去一趟，红玉明天帮我请半天假。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我和我那口子都是能吃苦、肯吃苦的人，有什么让我们做的尽管说。” 下午，沐红玉去了公社幼儿园，她和段崇文两人的身份很好用，新学期也才刚开始，小太阳和小星星的入学手续破格在周日的时候就办理完毕。 沐红玉和秦小芳现在一个怀孕六个月，一个四个多月，其实也都还算方便。便建议方婶每天送了两个孩子后可以留在饭馆帮忙，下午的接了孩子可以采买第二天要用的食材。夏小菊就专门留在住处照顾两个孕妇中午的饮食，顺便可以继续做一些卤菜在家属区贩卖，放学后秦小丽也能帮忙。 秦小燕和小月亮在少年班，平时课程也没有像普通学生那样按部就班来。小月亮给沐红玉讲过一些，她们现在一直在做各种测试，测试她们将来最适合的发展方向。 小月亮有兰天空和兰海洋两位师傅，基本已经确定了电子机械方面。 这天还拿了一个音乐盒回家。和现在市面上的单一音乐而且没变化不同，上面还有个穿裙子的女生在翩翩起舞。 仔细一看，女生是用一种胶质物体做的，裙子好像是之前家里的一块碎步头。之所以能看出来是个女生，因为她有黑眉毛、红嘴唇和长长黑辫子，以及那一身奇丑无比的红裙子。 音乐也不是简单的单音节，而是沐红玉经常挂在嘴边的一首有些走调的《甜蜜蜜》。 “这个是小月亮你做的!”沐红玉十分肯定，翻来覆去看了之后满脸惊叹之色:“做得真好。” 还有些忐忑的小月亮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好看吗?” “真的!不只是好看，还很实用，知道妈妈每天给肚子里的宝宝们哼歌很累，姐姐就贴心地把问题解决了。姐姐真的好棒!” 沐红玉是真的觉得小月亮这么小的人能够做出这样的成品来真的很牛!之前她参与了帆江厂录音机的改进项目，听说算出了好几组重要数据，小小年纪已经是研究所的正式研究员了。 现在这个音乐盒虽然外观拙劣，但内里的功能一点都不简单。就凭能够把两句歌词和音乐一起记录在盒子里，这就是目前科技还没达到的高度。 小月亮还是不太习惯沐红玉这种极致地夸赞，略羞涩地红了脸，“是两位师傅帮忙才做出来的。” “但创意和上面的小人儿肯定是小月亮亲手做的对不对?” 小月亮点头：“我做的妈妈，像吗?” 这个…… 沐红玉觉得有时候还是要适当教会孩子正确的审美。 正打算怎么样委婉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时候。小太阳炮弹一样就冲进了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停止了转动的音乐盒，在沐红玉和小月亮来不及开口的时候，他“哎哟”一声别过了脸，“哎呀我眼睛，我的眼睛要瞎了。大姐你从哪捡回来个这么丑的东西!” “你说什么！”刚才都还兴致勃勃又羞涩地和妈妈讨论上面小人儿是妈妈的小月亮瞬间化身喷火的霸王龙。 小太阳还不知道危险正在火速接近，犹自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家里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东西，一定是大姐你从外面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妈妈说过，外面的东西都不卫生，你还是做姐姐的，怎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小月亮给揪住了。平日里沉稳又斯文的小月亮彻底爆发，用平生最大的音量在小太阳耳边怒吼：“看清楚!看清楚!你的眼睛不要可以挖掉!这分明是我做的音乐盒，上面的是妈妈，过两天我还要在上面把我们一家人都补上!” 小月亮毕竟是姐姐，又早熟，小太阳都算是她带大的，又怎么可能真的下大力气。小太阳身子一扭，就从她手下给逃了出来，先是一愣，继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大姐你不用补。就算是补，也不要做我的那个，真的太丑了!” “我就要做。” “求你了，大姐。我把我所有的糖都给你吃，你别做我。”小太阳是真的觉得大姐的收工奇丑无比，那个娃娃五官不均衡就算了，四肢都不一样长短粗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说那是妈妈。 小太阳拉了凳子把放在书柜上用玻璃镜框装裱起来的全家福照片取下来，直接怼到小月亮眼前：“看看看，我们一家人是最好看的!大姐你做的真的好丑。” 这时候，方婶和小星星在后面也进了门，小太阳直接跑过去拉了盟友，让小星星过来作证。大姐做的妈妈是不是奇丑无比。 小星星有点为难了，想要违心帮大姐说话呢，可她也不希望妈妈以这么丑的形象出现。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沐红玉微笑鼓励的眼神下，小星星默默把小太阳举起来的照片给拿下来，说：“大姐，祖祖给我们寄了胶泥，我们一起重新捏泥人儿好不好?我们一起捏，一起照着照片捏。” 小月亮看了看照片和她的成品，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不用你们那个胶泥，最后固定不了。明天我从实验室带点材料回来，捏好了烧一烧就成型了。” 小太阳这时候也发现了丑丑的人儿底下可是一个能发出有妈妈歌声的音乐盒。期期艾艾凑到了小月亮身边：“大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你做的这个音乐盒实在是太伟大太伟大了，要不是知道你是送给宝宝们的，我都想要一个。但我想要我自己唱歌的，可以吗?咳咳，可你捏的娃娃真的好丑……” 听着前面都还顺耳，后面这句，又招来了小月亮热情的一顿“姐姐爱”。 沐红玉就在旁边端着一杯热乎乎的菊花茶，嘴角的笑容停也停不住。孩子们真是太可爱了，往往还不等她介入，就已经先和好如初了。 刚开始，她还会手足无措的想给她们做仲裁；是段崇文教她，只要事态没恶化，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她又想段崇文了！就连在教室里上课都会走神，更别说闲下来的时候了。 她在想，要不要找杨胜利主动找点事情做。 第373章 电话情思 还没等沐红玉找杨胜利，方婶就先告诉她，让方大头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的确如沐红玉猜想，那个在供销社后街二号院子里的男人的确没有去县城办任何手续。不仅如此，那个院子的来路也不正。 那院子本来是桂花公社一个老先生的。老先生早年是一个抱着竹琴唱堂会、坐茶馆的艺人，但因为身带残疾又是别人不齿的下九流卖艺的，一直没结婚。攒下来的钱买了这个院子，后来被打倒后弄到了公社底下一个大队牛棚里养牛去了，就是沐红玉买牛奶的那个大队。 但去年年底，某委会撤除，新的公社领导班子开始清查冤假错案，老先生被平反。按照规矩，这院子就该交还给老先生的。 也就是这么巧，去给老先生送文书的人路上碰到个亲戚，两人喝了一顿酒，糊里糊涂的，文书就落到了这个请客的亲戚手里。 再然后，这个亲戚也就是现在开作坊的男人就堂而皇之地侵占了院子，做起了坑蒙拐骗想要挣钱的农村妇女的黑作坊。 这个男人可不止这一点劣迹。也不知道方大头是怎么查的，还查出来他现在接的生意也大多都是从别的人手上坑蒙拐骗来的。 他倒是两头通吃赚了不少钱，倒是苦了被他高价强卖手套的一些用户和无偿帮他干活儿的能干农村妇女们。 “这些事情，能找着证据吗?”沐红玉想起了因为帮金昊抓住人升职到益县的潘小高来。 方大头点了点头，依然是那幅憨厚到有点呆的模样挠了挠脑袋，“沐医生让我去查的时候，我们就找着了几个证人和一些证据。” 沐红玉没追问那个“我们”都有谁，只问他花了多少钱。 方大头羞涩地笑了笑，“沐医生不用担心，春哥那边专门有钱办这些事儿。春哥的意思看沐医生你打算黑吃黑还是去县上举报。” “黑吃黑什么的还是算了，既然证据齐全，那就找公安吧。你带着这些东西去益县局里找一个叫潘小高的。”沐红玉表示，自己是个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没料到，要回了自己院子的老先生竟然会要见她！ “见我?为什么!有人给他说过什么吗？”沐红玉惊讶地都忘了吃饭。 方大头不好经常出入教职工宿舍，是让方婶带的话。方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院子里的人被县里公安给带走，东西暂时没动。老先生从乡下回来后就到方家饭馆问“沐医生”的下落，并表示想见一见沐医生。 方婶想了想，说：“大头好像说过，是潘公安用车把老先生从乡下搭回来的，还在咱们饭馆给老先生交了一个月的饭菜钱。” “这潘小高。”沐红玉笑了，潘小高那个小伙子为人热情爽朗，这次办案子怕是又贴进去不少钱。只希望办成了这个新政策下来后的第一个大案子，能够得到些实打实的好处吧。 晚上，段崇文的电话准时在八点钟响起。隔着冰冷的话筒，沐红玉先是将孩子们这几天放学就认真捏娃娃的事情始末说一遍，又把这个事情给段崇文说了。 段崇文在电话那头低声地笑了：“红玉，你这么担心潘小高，我会吃醋的。” 段崇文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据他说是刚到沿海有些水土不服，总觉得喉咙发干。沐红玉本来是想让他给个地址，给他寄一点薄荷润喉糖过去，可段崇文说再过两天他们就要去野外实地考察。 别说寄东西不方便，就是每晚八点的电话也要断一段时间。 沐红玉有些舍不得，越发想在电话里和他多说几句话，哪怕是无意义的废话也好。 下意识地就娇嗔回了句：“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尽管放心。潘小高是金昊亲自推荐去的县上，不但是局里领导那挂了号，就是省上那也是有面子的。而且不是还有郑县长，他还给潘小高发过奖励，怎么也不会看这样的有为青年的功劳被人冒领。你该担心的是，你对潘小高这么好，他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夫妻关系好得很，小潘媳妇都怀二胎了呢!” “那我和你的关系好不好?你都怀第三胎，要给我生五个孩子。”段崇文在那头低低地笑:“红玉，我好想你。” 沐红玉不知道段崇文那头有没有人听，反正这边三个孩子和秦小燕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门还虚掩着，她忍不住脸上发热，“嗯，讨厌！” “真的讨厌吗？”段崇文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有些委屈。 “你听不懂反话吗?段崇文……我也想你。” 沐红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现在这个小女人样子，但说完后内心的那种羞怯和欣喜全都化成了齁甜的蜜糖，化在了全身血脉中。 “你想我什么?想我亲你吗?我现在就亲你，亲你的额头、眼睛，手放在了你的衣襟上，解开了你睡衣的扣子……” 随着段崇文一句接一句露骨的骚话，沐红玉就好像回到了他离开前的夜晚。从他说的地方开始发热，热到了心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沐红玉红着脸“啪”地一下把电话直接给挂了。这男人，是越来越胆肥了！电话费那么贵，也不怕到时候给钱的人吓一跳。 不过，想起接下来起码一个月不能按时通电话，沐红玉又有点后悔刚才挂得太急。有心拨回去面子又有些挂不住。 还好，电话铃声重新响了起来，沐红玉飞快接起来：“段崇文，我给你说，你再这么撩拨我，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电话那边，响起杨峥弱弱的请求：“嫂子，我是杨峥。麻烦你喊我们家大丫接电话。” 沐红玉发誓，她听到了段崇文在那头恶劣的笑声。就是不知道杨峥是刚刚进门还是一直都在! 不过，她猜段崇文不会那么奔放，敢当着别人说那么……那么荤的话，说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好像真来了一次那啥。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第374章 有范儿老先生 老先生姓张，叫张德贵，年轻时候和另外几个县的三位艺人被称为芙蓉四秀。可想而知还是挺有范儿的! 现在五十来岁，身体削瘦，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麻灰色中山装，就连衣角都理得没一丝褶皱。 听到方大头引着沐红玉进门，头往这边偏了偏：“你就是小潘口中的沐医生?” “对。”沐红玉干脆地承认，顺势坐在了另一张桌子旁边，接过方婶递过来的骨头汤先喝了几口，这才问他：“老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 “小潘给我说，我那院子多亏了你帮忙他们才能给我要回来。你说吧，要什么报酬?” 张德贵总觉得这世上哪有傻子会无偿帮助别人，嗯，潘小高算是一个。 沐红玉想了想，不管张德贵能不能看见她表情，还是正色回答了他：“小潘可能没和老先生您说过我为什么要帮您。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我并不是帮您，我是在帮我的好朋友。” 沐红玉把牛招娣在作坊里受到不平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强调道:“所以，老先生你不用多心。我只是帮我朋友出气而已。” 张德贵沉默了许久，沐红玉也不好站起来离开。就在沐红玉摸不清楚张德贵心里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老先生终于又开口了：“一个徒弟换一个院子！” “啊?”沐红玉是听清楚了老先生的话，拆开了每个字都懂，合起来什么意思她就不明白了。 “你劝潘小高拜我为师，把我这手艺传承下去，我就把我那院子送给你!”老先生一字一句又把话给说得更明白了点。 沐红玉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是潘小高?又为什么让我去劝?难道老先生你就不能直接和他说?” 老先生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继而又挺直了本就如竹的腰背：“如果让我去求着收人为徒，以后被我那些老朋友知道了还不笑死!至于为什么是潘小高，他有基础，还有兴趣，就是人太傻，话都递到他嘴巴边上还是没拜师。让你去劝，因为我听出来他对你的推崇，你能勉勉强强算个引师。” 沐红玉真是为两个人掬一把同情泪，你说你都那么肯定潘小高对你的手艺有兴趣了，就不能直说吗?潘小高那人实诚得很，根本听不懂弯弯绕的话和什么暗示，这不是对牛弹琴，弹的还是拐弯琴音，能听懂就怪了。 “引师什么意思?”沐红玉还有个疑问。 “引就是引荐的意思，表示你是引荐他进师门的老师，算是他半个师傅。另外还得找个保师，为他作保，保证他来历清白、为人正直不会有辱师门，也算半个师傅。最后还该有个代师，在我没空的时候能够帮忙代为师责，帮忙教诲，还是算半个师傅。引师是你，保师得潘小高自己找个我也认同的有德有为的人物；代师的话我这边能找着人，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不是!老先生你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同意了吗?而且我同意了不算，得小潘他自己愿意才行啊。” 沐红玉看老先生竟然打算说完走人，不由急了。 老先生偏了偏头，要是换做小太阳或者段崇文能迷死人，换做戴着墨镜的老先生就有点难以言表了，沐红玉别过脸干脆不看他。 老先生偏头是在想事情，想清楚了后更理所当然了：“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吗，这些事情你去做。等潘小高同意了，我那院子就送给你。你不是想帮你朋友吗，那你就帮到底，让她在作坊里挣钱不就行了。我相信你的人品，肯定不会坑那些做工的人。” 这个！沐红玉发现自己可耻地动心了。 “老先生，你确定小潘他会对你……这行当感兴趣?” 说到自己行当，老先生格外精神：“我这叫竹琴!又叫道情。最早是道家传经的意思，到如今是说道故事，传递情谊的意思。一根竹筒、一副竹简，唱不尽天下不平事，说不尽人间万种情。” 虽然沐红玉不懂，但不妨碍她从老先生身上汲取到他对自己所长的骄傲之情。令她肃然起敬，也突然懂了老先生为什么会用一套房换潘小高一个徒弟。 就如同她愿意委屈自己重新和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大一新生一起学中医一样。 “老先生，我现在在中医大念书，只有每周周末有空。您这个事情我现在不敢明确地答复您，等我下周去一趟益县问过潘小高的意愿再详细和您说，行吗?” “行！”老先生十分干脆，并且对沐红玉招了招手：“走，现在就去看院子！” “诶，不是。事情都还没开始办呢！”沐红玉看老先生起身出门，手里，手里竹竿点得飞快，眼睛应该是还有一点光感。出于医生本能，就想知道他的眼睛还有没有医治的可能。 老先生听见沐红玉没跟上，偏头对她说：“我对你有信心。再说了，你就不担心那作坊停了这几天多少人吃不上饭?” “我谢谢您老的信心了。”沐红玉还真有点担心作坊原本的女工，以及作坊原有的销售渠道。 今天周末，饭馆里帮工的人不少。沐红玉干脆叫了牛招娣一道，跟着张德贵到了供销社后巷子。 这院子沐红玉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空间挺大的。除了正房五间屋子，左右两边都用石棉瓦盖了起来，左边放着六台缝纫机，右边乱七八糟堆放着一些原料和成品。 张德贵进门后就去了正房一间屋子，也不知道干啥。沐红玉在牛招娣的解说下大概知道了这儿就是一个生产帆布手套的流水线。 帆布手套厚实，原本中间加的是薄薄一层棉布，牛招娣改进后又加了一层耐热的油布，是水泥厂和砖厂工人最适合的法宝。可惜牛招娣都还不知道自己东西卖出去了没有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沐红玉翻了翻缝纫机旁边的成品手套，安慰牛招娣，“放心吧，你改进的手套肯定是卖出去的，不然那么狡诈的家伙怎么会继续让人做!” 话音来刚刚落下，院门口就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询问声：“有人在吗?” 第375章 生意上门 来人是桂花公社砖厂的采购员，姓刘。刘采购之所以找到这儿来还是因为牛招娣改进过的手套。 砖厂的大多数工种都需要接触高温砖块。砖厂对手套的需求量一直都很大，这个采购其实只是厂子里一个普通的原料采购员，之前在作坊的那个男人找了关系高价卖给他一百双手套。 当时刘采购心里还十分忐忑，要是被问责的话他这份工作保不保得住还说不清楚。 可前两天一个班下来，出红砖的工人那边炸了锅，最后闹到了后勤处。 所谓出红砖，就是把刚刚烧成型的砖块从高温窑洞里搬到铁车上运出来。这个工种的工人最苦最累福利待遇也是最好，工资实行计件制，多劳多得。 但这次，有人发现其中一组人就给不怕烫似的把砖块往外搬，工作效率是别的组两倍。刚开始还以为是这组人神力附体或是不怕死，后来才发现是他们的手套，搬了都快半天了，还是没被烫烂变形。 再看看自己的，手套被灼热给烫化了不说，稍微不注意手上还会被烫出个大泡来。 都是一个厂的工人，这样厚此薄彼可是要不得的。 事情从后勤组那边闹到了厂长那里。查来查去查到刘采购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高出采购价一双两分钱买手套的事情被发现了，哭丧着脸去厂长办公室。没想到不但没被骂，还被狠狠夸赞了一顿。说他为了工人福利和厂里效益做了一件大好事，让他找手套生产厂多多订货。 刘采购这不就找上门来了么！沐红玉和牛招娣感觉自己就跟听故事似的，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大区别。 “我……我只是想让手套更耐用一点。”牛招娣对此也是始料未及。 刘采购这次是带着合同来的，沐红玉看了之后很是心动。这可是一单长期生意，就是这院子的事情。 “你还在犹豫什么?利人又利己的事情赶紧答应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德贵站在了房门口，手里还拎了个小包袱，另外还背了个长形的木头盒子。 “我答应了。”就算到时候张老先生的事情没办成，沐红玉也能另外找地方把这作坊给开起来。 双方合同签订，规定了第一次的交货时间。刘采购兴高采烈地回去了，这次沐红玉一双手套还给他让了五厘钱，别看五厘钱少，手套价格可是已经比普通的贵两分，而且每天两百双的用量，就能多出一块钱收入，一个月能有三十块钱，都赶上他正式工资了。 沐红玉和牛招娣也很高兴，这种手套的造价其实和普通手套差不多，原来就一双三分钱利润，就算让了五厘钱出去也是没什么的。 沐红玉打算再添置缝纫机和裁剪机器，这房子她也没打算真的白要，如果老先生真的不要钱，可以给他算房子入股分红，占五厘。 她出本钱，占一分利；牛招娣负责管理，也占五厘；这样还剩下的五厘利就可以均摊给做工的人，在原定的工钱上可以根据工种涨一点工钱。 以后不管是订单增加还是物价上涨，都能根据这个比例来分账。 张德贵老先生还是个隐形的富豪，想收潘小高当徒弟就全心全意为徒弟打算。他在县城还有一套院子，打算先带着家当搬去县城住着。 说来也真是巧，他的院子也在团结巷，和沐红玉买的院子只隔了四五家。两人说好了下周末县城再见，便让方大头和老先生一起去县里，顺道把手套厂的证件给办理下来，然后想办法买几台缝纫机和裁剪机。 沐红玉看了下正房几间屋子，建议牛招娣把乡下的孩子也接到这儿来，平日里完全可以办理走读手续，一家人也不用长期分居。 还有就是工人的问题，后天就要交货六百双，牛招娣一个人可是做不出来的。 “我先把附近的几个工人给找回来，明天问问我寝室里那几个愿不愿意来勤工俭学。”牛招娣本身性格爽利，也不和沐红玉客气，当即就把事情全都揽在身上。 有的时候，感谢的话是多余的，真正能够做到才是表达谢意最好的方式。 沐红玉这边的新生意虽然开局很小，但在牛招娣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也算是成功铺开了，前景目前看来是一片大好。 科院中的云朵儿却是突然发现了问题。段崇文和杨峥以前虽然也经常在实验室不会在教室里出现，但早晚总是能看到他们步履匆匆往帆江厂那边的住处赶。 可结束了一个项目的云朵儿出来才发现，不管早晚，都看不到段崇文的身影了。本来她还挺有耐心的，谁知道某天她站在科院实验大楼楼顶透气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在中轴线上缓缓行驶的电瓶车。 这辆电瓶车可是段崇文和科院几个教授呕心沥血的成果。本来做出来之后是要上交做进一步研究或是当成里程碑留在科院展示。但被段崇文给要走了，说是要给家里人用。 云朵儿看到了电瓶车，她直接请假追了出去。守在中轴线一天时间，终于等到了车子回转。 她看到了，骑车的农村妇女看上去三十来岁，长得和千千万日晒雨淋的农村妇女差不多。 倒是座位上一双粉雕玉琢的孩子，一看就是段崇文的种。 云朵儿后来知道段崇文已经结婚了。但那又怎样!段崇文这样的天之骄子普通农村妇女又怎么配得上。 现在，云朵儿看到了段崇文的“妻子”。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对段崇文的侮辱! 她觉得，段崇文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才会对这样的女人不离不弃。一旦段崇文离开了农村到了大城市，肯定会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他应该把这又土又丑的农村妇女给丢掉，找一个有共同语言，能一同进步的好妻子。 比如她!她有关系、有人脉，怎么也不会让他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怀才不遇。她会带他去大城市，去京城，让他大开眼界，做出最有利，最正确的选择。 她要找到段崇文!她要让段崇文意识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第376章 有人使坏 周一，牛招娣活力满满地去打听有意向勤工俭学的同学都有哪些。 沐红玉吃了午饭后晃悠到了杨胜利的办公室，想问一问三医院搬过来后的具体安排。 按照上头的意思，三医院搬出帆江厂就不能叫三医院，得叫“中医大附属医院”。 因为有上面的全力支持，特事特办，附属医院会在下一届学生来之前竣工，到时候沐红玉这一届大二，可以接触到更为专业的中医学知识。 说完了这个，杨胜利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摞厚厚的病历来：“沐医生，你看看这个病人，也许过几天会转院到咱们这儿来，薛院长的意思看你能不能帮忙给点治疗意见。” 三医院建成后，陆陆续续有一些病人转为中医治疗，并且起到了很好的治疗效果。一般情况下都是三医院现有的几位医生商量着制定医疗方案，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找沐红玉。 因为沐红玉怀孕，已经很久没有病历送到她面前了。这一份病历拿到跟前肯定是有其特殊理由的，沐红玉打算拿回家去慢慢看。 从杨胜利办公室出来，沐红玉瞥见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匆匆背影，也不知道是谁做了亏心事还是忙着干啥，跑得还真是快。 病历是一位四十八岁男士的，染病原因没写，只是病情和之前医生的诊断和治疗写得比较详细。 病人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身体表皮多处溃烂，体内也有肿瘤蔓延。这种病症在现在还没有个准确的定论，但在沐红玉前世所在的年代，这种病叫“癌症”，还是皮肤癌。 看检查报告，沐红玉大概能够推测病人的癌症已经到了中晚期，是药石罔效的时期。病人不但在国内治疗过，还被送到好几个目前最发达的国家接受过治疗，但效果都不是很好。 沐红玉看来，若不是病人的求生意识强，以及为了这位病人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病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杨胜利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病人是为了国家兴盛才生病的英雄，所以愿意举一国之力来救治、挽救他的生命。沐红玉觉得，这个特殊的年代，有这么一身伤病，大概是和一些禁忌武器有关。 看病情状况，就像是曾经全身在高辐射环境下果露过似的。也难怪病历本上会对病因语焉不详。 癌症啊！沐红玉上辈子曾经专门研究过中医在这方面的诊疗效果，死前都还曾代表中医在世界医学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其中内容便是她发现了中医针灸结合中药调养，能够极大地减缓癌细胞扩散速度。 当时，她其实已经有一套行针方法可以激发人体活力，让人体自身免疫力杀死癌细胞。但这套针法只在几个病人身上试过，效果五五对半，有完全恢复的也有遏制不住癌细胞直接加快死亡进程的。 所以她当时在医学大会上只是将前一套保守治疗的方法公诸于众，后面这套攻克癌症的方法只是稍微提了一提。她回国的飞机上看到了当天国外的新闻推送，称她为“癌症新克星”。 克星吗？沐红玉上辈子是从三十五岁开始研究中医在癌症上的治疗方案，这一辈子提前了近十年，等四十岁的时候希望能够真正对得起这两个字。 沐红玉还在家里认真写医案，准备等病人送到的时候就开始按照自己的一套方法来。 殊不知，中医大的告示墙上不知道被谁贴了一张大/字报。上面的内容有点不堪入目，总结起来对学校、对教授、对学生沐红玉有三点质疑。 第一：沐红玉学历只有小学，怎么可能上分数不低的中医大，是不是高考作弊或者是顶替了谁的名额； 第二：教授挑助教明明那么多优秀学生，为什么会挑中沐红玉一个怀了孕的农村妇女； 第三：沐红玉上次虽然侥幸用银针救了人，但这种举动十分不合规矩，一个不好就是草菅人命，当时就有学生提出异议，学校却是不了了之。 综上所述，沐红玉一定是背后有人！而且这人手里有权。 然后，写这些东西的人又举例，说看到沐红玉多次出入院长杨胜利的办公室和住宅，出来的时候还拿了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沐红玉不要脸，明明有丈夫却还勾引杨胜利院长以得到入学和成为助教的机会，说不定肚子的孩子都不是她丈夫的，而是院长杨胜利的。 写大字/报的人很会春秋笔法，将沐红玉和杨胜利的关系写得十分暧昧，还“有人亲眼所见”，这么一来，引起的议论就更多了。 而且这些议论越来越往所谓的“真实”方面引导，还有人在中间“不经意”地说一两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把一点都没有的事情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等学校意识到这个事情，杨胜利亲自带人揭了大字/报，但也于事无补。陈志权毕竟手掌着行政权力，火速成立了调查组，暂停了杨胜利目前所有职务。 事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杨胜利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钉在了耻辱架上，只能赶紧给薛全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地说一遍。然后找了熟悉沐红玉的人赶紧去给她报信，让她没事先在家里不忙着到教学楼，以免出什么意外。 但是，事情不是沐红玉不出门就能解决的。到了下午，学校发起了停课抗议，甚至有学生冲到了杨胜利的办公室，让杨胜利把沐红玉给交出来，他们要让她挂上破鞋，站在学校旗台上接受大家的批判。 沐红玉得到消息的时候真是有点无语，是谁这么无聊，竟然会把杨胜利和她联系到一块儿。 不过还真是别说，她找杨胜利的时候是挺多的，而且大多数都是单独两人说点私密事情。 只是？总觉得这个时机发生这种事情有些不寻常呢！ 中医大这边的纷乱也立刻引起了科院那边驻军的注意，主要是金昊临走时候有过嘱咐，让人注意有关沐红玉的一切。 第377章 离谱猜测 情势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冒了一句“沐红玉住在家属区，她凭什么能住教职工家属区。” 几十号学生听到了这句话，就给打了鸡血似的直接转了方向，往教职工家属区浩浩荡荡过去。 教职工家属区也是有战士站岗的，见到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一边拦人，一边通知了驻扎在科院那边的驻军。 带头的学生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但在人群中，秦朗和李越秋尤其显眼。 沐红玉听到声音后出来，李越秋就直接冲过了小战士，冲到了沐红玉面前：“你这臭/婊/子，还真是不要脸！还好意思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李越秋抬手就要去推沐红玉，目光中满是愤恨。 沐红玉不知道她眼里那刻骨的恨意是从哪来的，只知道李越秋这一推是用了真力气，打算把她给推倒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对一个孕妇大打出手就是一种恶劣行径，更何况她这一出手还像是要人性命似的，沐红玉可不会姑息。 沐红玉伸手握住了李越秋手腕，没让她的力气使出来。 沐红玉不由庆幸，庆幸自己拥有一个玉石泉空间，经过玉石泉蕴养的身体就算是怀孕也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大力气。往日是段崇文和秦小丽她们太在乎她有些小心翼翼，所以在别人眼中她也成了弱不禁风的孕妇。 李越秋没料到沐红玉力气这么大，不但能避开她的推搡，还能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挣扎了几下没办法挣脱，便又开始谩骂。 还真是不枉费她下乡几年，骂出来的话比乡下妇女还要糙。闻讯从屋里出来的夏小菊和方婶一听她满口污言秽语，一下子就怒了。 方婶直接从旁边潲水桶里抓了一把，拎起来一个蘸了潲水的馒头，趁着她的手被沐红玉抓着，逮着她手臂就把馒头给她塞进了口中。 馊臭味儿瞬间盈满了李越秋的口腔，本来想吐的，可方婶手还捂在她嘴上不放，根本就吐不出来。她越是吚吚呜呜，那味道越是往喉咙、往胃里窜。 再热血上头的人遇到背着木仓的战士阻拦也不敢硬闯，岗哨的小战士除了一个疏忽让红了眼睛的李越秋冲进去之外，生生将几十号人给拦在了家属区外头。 这时候，又有十来个学生从教学楼那边过来，小战士心里还正有些打鼓，生怕再添新力量了这些人又开始闹。 不过，这次来的人以姜闻风、杜仲为主，牛招娣和秦小丽因为手套厂的事情并不在学校，而且还带走了好些个比较老实正直的同学。 姜闻风和杜仲挡在了闹事的众人面前。姜闻风作为新上任的学生会长，竟然让这几十号人冲到了家属区前闹事，还真是有点丢脸。 姜闻风脸色通红，干脆站在之前小战士站岗的两层木头台阶上，挥手让众人听他说。 “你们这些人是要干什么？某委会都被撤销了，还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吗！如果是沐红玉或是杨院长真的有什么违规违法的情况，学校的调查组一定会查明真相。学校调查组不行，还可以去派出所报案，让公安来查案。你们这样是干什么？冲撞解/放军岗亭，想要私设公堂！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法纪了！” 姜闻风长得好，说话也有条有理，几十个年轻人也是被人煽动一时热血上头，以为自己能够做伸张正义的使者。但被姜闻风这么一反驳，还是有不少人冷静下来，看向前方衣裳都被他们扯破的小战士，内心涌起了后怕。 考上大学的人谁都不容易，听到沐红玉是靠作弊和裙带关系进的，大家肯定不服气。但姜闻风说得也对，他们现在的行为不合理也不合法。 秦朗是这次煽动人闹事的主力军，见状心里暗暗焦急，梗着脖子哼了一声：“姜大会长！你别在这儿粉饰太平拖延时间。这沐红玉本事可大着呢，要是我们不先把人控制住，等杨院长那边为了他的小情人毁掉了证据，我们可就白搭了！” “是啊，我们谁不是寒窗苦读多年，下乡了也手不释卷，这才勉勉强强考上了个大学。可沐红玉一个小学毕业的人，平时也不看书也不学习，就只做个赤脚医生，怎么就能考上大学了？” “我亲眼看到过，杨院长给钱给她！” “我看过她给杨院长塞饭盒。” …… 一个两个的，都开始“揭发”沐红玉和杨胜利有染的事实来，证人和证词都十分充分。众人情绪又开始不稳，看向沐红玉的眼神满是怀疑，怀疑自己的同学、亲戚、朋友就是被沐红玉这样的“害群之马”给挤下去的。 “呜呜呜……”李越秋狠狠地盯着姜闻风，奈何双手又被转移到了方婶手中，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只能哭着吐掉嘴里的馒头，对姜闻风喊了一句：“你想想我肚子……” 姜闻风身体一僵，脊背颓然地弯了下去，闭了闭眼，就像是认命似的对沐红玉说：“你能不能先让人放了她，她肚子里怀了孩子！” 方婶可是亲眼看到李越秋冲过来那架势，真是恨不得把沐红玉一个大肚子给推倒在石板地上，闻言十分惊愕：“她明明知道沐医……红玉也怀着身孕，还这么狠毒！怎么一点都不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怀孕？”沐红玉怀疑的神色在李越秋身上转了一圈，伸手在她脉搏上又摸了一次，看向姜闻风就跟看冤大头似的：“她没怀孕啊！” “啊？！”姜闻风有些怔愣。 这边的官司还没闹清楚，那边，夏小菊听到人群中猜测沐红玉和杨胜利的关系越来越离谱，忍不住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你们都给我住口！还都是新时达大学生，就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做大学生。知道事情真相是怎样的吗就胡闹！” “你又是谁？”秦朗问。 夏小菊一个三四十岁中年妇女了忍不住红了脸，但红脸也是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含羞带怯就了一句：“我是杨院长对象，红玉是帮我给他送东西。他拿钱也是让红玉给我交的伙食费！” 第378章 恶心到家 闻讯跟调查组一起赶到家属区门外的杨胜利亲耳听到了内向羞涩温柔的夏小菊大声承认了他们关系。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通红，热血在胸中沸腾，几个大步上前，“对!小菊是我对象，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谁敢有意见啊。只是，这么一来，有关沐红玉和杨胜利的关系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科院方向一个班的战士在班长的带领下也小跑着赶了过来。打头的人沐红玉很熟悉，经常跟在金昊身边的那个，年后金昊还专门把他和另外一个小战士带到家里来过，还说沐红玉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帮忙。 小战士名叫黄亮，跑得头上汗水都下来了。但其实更多的是惶恐，别人不知道，金昊可是耳提面命让他护好段研究院的家里人，特别是沐医生。 本来黄亮还觉得身在学校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哪里知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能够有这么大胆子，在学校竟然敢搞事。 “干什么!干什么!”黄亮带人出现，一群人立马怂了，就是秦朗都往人群当中缩了缩。 沐红玉这下也不站在人后面了，一拉依旧被方婶控制住的李越秋：“我要告这个人，毁谤军属、破坏军婚、谋杀未遂!” 李越秋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先是被方婶那一波操作给恶心到了，接着就是沐红玉那石破天惊的一句。那之后，李越秋的脑海里就是一片空白，只有姜闻风听到沐红玉那句话后满脸震惊和继而狂喜的表情。 冷不防又被沐红玉拉出来安了一大串罪名。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她不能承受的重罪。李越秋终于慌了，“不是我!我没有!沐红玉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不要脸，你不能倒打一耙。闻风，姜闻风，你不管我了吗?你不管我，你总要管管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今日份的瓜太多，大家表示吃起来特别累。事情一再反转，即便是秦朗又在人群中挑拨，两拨人目前也不敢动，甚至有人还想抽身离开。只是黄亮带的人已经隐隐将现场给围了起来，只要想偷溜，就会被人高马大的小战士给紧紧盯住。 姜闻风不想走，姜闻风现在心情十分复杂。沐红玉刚才说李越秋没怀孕，给了他一个莫大的希望，天知道最近被这件事情给弄得多精力憔悴。 李越秋咄咄逼人，他只能把期望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沐红玉。 沐红玉果然不负姜闻风厚望，很肯定地对李越秋说：“你没有滑脉，不是怀孕。”抽了抽鼻子，接着说：“你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儿，这两天正在来月经吧。如果是怀孕的人，不会有你这么大的经量。” 沐红玉是从医生的角度很公正公平的语气说这个事情的。但是在妇女们还比较内向的年代，这话题还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住。不管男女，脸上都有点尴尬。 只有姜闻风，一字一句听懂了沐红玉话里的意思，脸上的喜意是怎么都压抑不住，都忘了自己来的本来意思，“没有怀孕！李越秋你没有怀孕，你是在骗我！” “不是，没有！我……”李越秋十分慌乱，左看右看，也顾不上内心的尴尬和羞涩，大声反驳姜闻风：“就算我没有怀孕，我清清白白的身体是给你的，你难道就不该负责吗?” 姜闻风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但依然挺直了脊背：“那天我醉得人事不知，但既然你说我们发生了关系，我也不推诿。可也只能这样，没有更多，我不可能拿一辈子的幸福赔给你。你要什么赔偿，我舍了一条命给你做到。” “你喜欢沐红玉，你让她放了我。”李越秋眼中的光芒已经没了，这个男人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愿意说一句软话，她只能先寻求自保。 “我……”姜闻风被揭穿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面上闪过一丝狼狈，但态度依然坚定：“李越秋，我和你的事别攀扯别人！你对沐同学的侮辱和伤害并不是别人能够弥补的，你应该问沐同学打算如何处置你！” 沐红玉也认为是李越秋情急之下胡乱攀扯，姜闻风这么说倒还算公正，那她也就顺势帮姜闻风一把：“我和李越秋同学的事情稍后再说，现在要问姜班长一个问题！” “你问。” “姜班长你确定喝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表现你知道吗？”沐红玉问。 姜闻风虽然不知道沐红玉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我喝醉之后就会睡得人事不省，非得等到酒醒后才会醒来。” “你确定？” 姜闻风很确定，在当知青这几年，心情苦闷就会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闷头睡个天昏地暗，醒来别人常说他睡得和死猪似的怎么都叫不动，所以他现在不怎么喝酒，那天也是和几个知青朋友一起喝了点，醒来就和李越秋没穿衣服躺在一张床上。 再后来，李越秋就说她怀孕了，逼着他结婚。他说政策不准大学生谈恋爱结婚，李越秋就拿孩子威胁他，还说如果两人结婚，李越秋可以牺牲自己休学生娃。 姜闻风特别纠结，好在今天沐红玉证实了李越秋并没有怀孕，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简直太艰难了。 下一句，沐红玉再次让他彻底解脱。他听到沐红玉清晰又坚定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根本就无法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不信你找几个信任的人，再把自己灌醉，让他们试试能不能让你产生任何生理反应！” “不！不是的！”李越秋突然尖叫出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沐红玉：“沐红玉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她在学校里勾三搭四，你们都别相信她的鬼话！闻风，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十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管我。” 沐红玉陈述了事实，就不管姜闻风和李越秋之间复杂的关系了。她让杜仲和黄亮说了学校大字/报的始末。 段应慎和张庆雅也从科院那边赶了回来，饶是修养再好的人也被恶心得够呛，斯文人发起火来尤其令人震撼。 第379章 震耳发聩 “查！这事情必须查个一清二楚！只是中医大的调查组不行，科院这边也要抽掉人手一起调查，究竟是谁这么可恨，不知道大字/报这东西是毁谤，是污蔑吗！” “沐红玉是我侄儿媳妇，我和我对象都是科院教授，我侄儿是科院研究生，在这里申请一套住房合理合情合法，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搞无中生有那一套！” “你们质疑沐红玉成绩，质疑她高考作弊，那你们就申请教务处再组织一次文化课考试啊！不就真相大白了！一个个的好意思称自己新社会的大学生，这点思想和觉悟都没有，学过去红小兵那一套！纠结人手打砸污蔑，还想闹事，既然这样，出去当你们的红小兵，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是培养流氓地痞的温房！” “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受到过这种人云亦云的迫害？身边有没有亲戚朋友被污蔑被陷害？好不容易才进来，你们这是想重新回到乡下做知青吗！” 段应慎一句接一句，掷地有声，在场百十号人一片静默。下乡的知青谁没经历过那混乱的时期，谁都见过身边的亲人被迫害，段应慎不愧是知识丰富的文化人，出口就知道有没有。 沐红玉只能在心里暗叹：段家人大概都有这种触动人心的力量，段崇文如此，段如月也可以，段如旭那小太阳更是能够感染别人，段应瑾是从政，段应慎平日里看着不怎样，火力全开之后根本不逊任何人。被这样的一家人全心信任并维护，对沐红玉来说真的是一个新奇又陌生的感受，这种不用她言辞拙劣地迎上去，只躲在后面清闲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 就这样，沐红玉自己都还没为自己辩解，姜闻风和段应慎就控制住了局面。杨胜利不咋样，陈志权却是立刻和黄亮接触，并且和段应慎确定了科院参与调查组的人员名单。 有黄亮在，在场的人全部被带到一边分开对话。这一审，答案就出来了。 秦朗和李越秋是煽动所有人的罪魁祸首。李越秋是因妒生恨，可秦朗的动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审问了半天他也咬死了一句“看不惯”。 看不惯沐红玉在学校享受特权、看不惯沐红玉被最好的教授选为助教、看不惯沐红玉和杨胜利熟稔说笑…… 黄亮就觉得奇怪了，找了沐红玉把调查结果一说，沐红玉猛地就想起一个事情来：“你去查一查秦朗的来历，看他是不是有个叫秦芳的姑姑。” 黄亮出去打电话调查，沐红玉迎来了第二拨客人。杨胜利带着陈志权敲响了家里房门。 陈志权看到沐红玉用中医治好了陆倩之后心中燃起了些许火花，但他始终没相信一个初入学的新生，最先找的是沐红玉的“老师”叶逢春。 叶逢春知道沐红玉怀着孩子，治疗陆倩就累得够呛了，便没松口说直接找沐红玉的建议。只是他的技艺实在有限，针灸了几次都没太大效果。 趁着今天这个契机，叶逢春和杨胜利干脆把沐红玉的事情给陈志权透了底。陈志权一听，差点没自己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像沐红玉这样的人才，中医大都是她的跳板而已，也难怪薛全离开的时候会那么叮嘱他一番。 陈志权心里发苦，感情中医大所有的专业课教授都算是沐红玉的半个弟子。感情这些个搞专业学问的全都知道沐红玉才是中医大的“宝贝”，就是瞒着他们一批搞的。 这次他们这些可把沐红玉得罪惨了，他不知道负荆请罪还有没有作用。 作用嘛其实还是有的，毕竟上一次沐红玉救治陆倩的时候被秦朗诬蔑他就轻拿轻放不了了之了。这次虽然陈志权没能及时阻止事态扩散，但也还算公平公正。 沐红玉本来就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而且段应慎和张庆雅还在家里，这两人都觉得既然杨胜利把陈志权带家里来了，肯定是给对方交了底，对方也是诚心交好。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沐红玉也没多推诿，当即便告诉陈志权，她晚上会去陈家，给陈志权的妻子仔细诊诊脉，再确定治疗方案。 陈志权心情复杂地走了，沐红玉长出了一口气，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了。不曾想张庆雅有些担忧地对她说了个消息，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前面沐红玉在茶话会上不是看到了云朵儿在科院吗？后来忙忙碌碌的也就忘了这回事。 张庆雅说的偏偏和这个云朵儿有关。说是段崇文所在的研究生班里有个女生叫云朵儿的，好像对段崇文一直有好感。哪怕段崇文从来不理她，张庆雅也拜托过段崇文的导师尽量将两个人给隔开。 但云朵儿对段崇文就是特别执着，放着一大堆追在身后的大好青年看不上，竟然不知道从哪找了关系，追着去了沿海段崇文他们所在的科研团队。 沐红玉听完后也是不可思议：“难道云朵儿不知道段崇文是她继母的亲儿子？” “啥？”段应慎和张庆雅同款惊讶脸，“什么意思？” 沐红玉这才意识到，云朵儿上次到帆江厂见秦芳，只有她一个人和人打了照面，别的人都没见过云朵儿，段应慎夫妻俩那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秦芳的事情都是后来才听说的。 再然后，沐红玉想起了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信息爆棚的年代。段崇文和云朵儿又没有打过照面，哪里又会知道对方和自己还有这样的渊源嘛！ 沐红玉拍了拍额头，告诉段应慎夫妻俩：“段崇文的妈不是改嫁了吗，就嫁给了云朵儿的亲爸！” “这……”段应慎和张庆雅面面相觑，“得赶紧告诉崇文啊。” “段崇文他们现在在野外作业，根本就没办法找着人。要等他下次打电话回家才能给他说这个事。”沐红玉也有些啼笑皆非，另外也隐隐有些担心。 从云朵儿和秦芳的相处来看，这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她竟然追着段崇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端来！ 沐红玉不免又想到了痴恋姜闻风的李越秋，等黄亮他们将调查结果整理出来，等待她的除了退学应该还有法律的制裁。沐红玉没办法去同情她，毕竟狠毒到对孕妇下手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最好还是判得重些。 第380章 秦朗发病 沐红玉猜得不错！云朵儿的到来的确让身在野外的项目组十分头疼。 在她来之前，项目组根本就没有女的，而且科大研究生也就只有段崇文和杨峥。负责人不知道云朵儿和段崇文的纠葛，还把人领到了两人跟前：“这是你们师妹，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你们给她介绍介绍项目的进程。” 段崇文看了云朵儿一眼，皱眉看了一眼杨峥：“给我收拾东西，我就原谅你了。” 近一周没和沐红玉联系上，他正满心的不安，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似的，全靠一周前和沐红玉的那通电话续命呢！ 刚才，杨峥正在为上次贸贸然闯进他打电话的房间不屈不挠地道歉。段崇文气极了这家伙不识时务，竟然在他不上不下的时候过来抢电话，这几天一直把人晾着呢。 “收拾东西！”杨峥下意识回了句“好”。突然就觉出不对来，“不是刚确定了要在这儿扎营开始测量具体数据了吗？收拾东西干什么！” “收拾东西益县了。”段崇文大有起身收拾东西的架势。 杨峥连忙把人拉住，看了一眼站在帐篷门口，亭亭玉立的云朵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段哥，你先等等别冲动。” “段崇文，我来你就要走，你什么意思！”云朵儿咬着嘴唇觉得自己很受伤。 段崇文是不会正眼看她，也不会和她说话的。杨峥夹在中间，莫名想起来桃花公社煤矿时候贾瑶当时的表情，一毛一样！你说段哥的桃花怎么就这么旺盛呢！ 杨峥看看段崇文一副拒不合作，一言不合要撂挑子走人的样子。瞧瞧云朵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感觉这姑娘比贾瑶还难固执，而且在学校她就帮段崇文往上反应过，但好像没人管她似的。 杨峥现在很为难，段哥惹不起，但项目组这边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怎么可能丢下就走。 得！他是段哥的小弟，他是段哥的助手，他是段哥的小秘，他是段哥的出气筒，他还得是段哥的代言人。 “那个……云朵儿同学，现在这个项目大多是在野外摸爬滚打，大男人都受不了，你一个娇弱小姐来能干什么?” 云朵儿也习惯了段崇文对她的忽视。她不但比贾瑶执着，她还比贾瑶聪明，对杨峥虽然打从心里看不起，但表面上她还是很尊重他。没有无理取闹，而是很正色地说了原因。 “我来肯定是项目有所需要的，一些数据的记录总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的。” 云朵儿的专业技能也是很扎实的，她的学习没有因为运动而停滞不前，的确比现在好几个不太专业的人能用。 杨峥又转过来劝段崇文：“段哥，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那几个记录员速度跟不上，耽搁了你回去的时间吗！云朵儿加入的话，这次测量起码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段崇文只想提前回到城里，能再给沐红玉打电话。或者说提前结束野外科考，挤出时间回去一趟。 段崇文又想起沐红玉说的客运飞机和高铁动车了，要是现在有这种交通工具，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回去抱一抱媳妇，亲一亲媳妇了。 不想了，越想越郁闷!段崇文转身找了山川地图出来写写画画。 他没继续让收拾东西，杨峥和云朵儿都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是默认了云朵儿加入。 “我去放了东西就来帮你们整理资料。” 不小的帐篷里有四五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上面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有的是已经计算过的数据，有些却还没有记录下来。的确是需要一个比较细心的人来进行整理记录。 段崇文也就默许了云朵儿的加入。 而云朵儿，这次也改变了以前紧迫逼人的策略，专心又专业。她是打算让段崇文看到，只有她这样优秀的女性才能与他比肩，才能和他夫唱妇随，才能陪他站在荣誉殿堂一起接受鲜花、荣誉和掌声。 而不是那个骑着电瓶车，又土又丑还苍老的老女人!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能让人窒息。 要是沐红玉知道云朵儿误认为牛招娣就是她，一定会啼笑皆非的。 只是沐红玉现在还没那个空闲时间，乱七八糟的一天终于过去，她吃了晚饭倒头就睡，比往常每天晚上辗转反侧想念段崇文睡得又快又香。所以啊，人生还是要折腾着才充实。 比起她这个别人不敢轻易打扰的孕妇和家里三个不知情的孩子，学校其他人可是忙忙碌碌忙了个通宵。 为了服众，学校会再来一次文化统考，除开段应慎夫妻俩外，投票选举了十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共同出题。 出题就在一个办公室里封闭式管理一天，由军方和部分学生代表一起监督。 如果最后沐红玉的文化课没有问题，当日的三十四个学生就会受到轻重不一的处理。 其中李越秋情节最为严重，已经做了退学处理，被移交派出所。沐红玉让方大头跟着去了一趟益县，也不把事情夸大，就按照事实情况给潘小高复述了一遍，最后怎么判，就看李越秋的认错程度和有没有人去帮她求求情了。 秦朗作为始作俑者，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按照规矩也是要被退学处理以及移交派出所的。 黄亮也是连夜查出了秦朗的身份，本来是打算问过沐红玉之后再对他进行处理的。不曾想早上一推开门，秦朗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黄亮都快吓死了，赶紧问了守门的小战士：“你们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小战士也吓了一大跳，“我凌晨的时候来看过，他还好好的啊，也没人进来，他也没吃什么东西。” “他这是不是羊癫疯啊！”接到消息来学校准备接手秦朗和李越秋调查问题的潘小高在门口探了探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沐医生来救人啊！” “可是……他……”黄亮想说这人和沐红玉有仇，可军人的正直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转身吩咐小战士，“赶紧去把沐医生请过来!等一等，另外也请杨院长和叶老跑一趟。” 万一沐红玉不愿意救人，也有两个备用的。 第381章 对不起 “秦朗发羊癫疯了?” 羊癫疯是民间叫法，学名应该是“癫痫”，就是不知道秦朗这是习惯性发病还是突发性病发。 沐红玉早饭都没吃，跟着小战士就到了离家属区不远的一栋楼，昨天闹事的学生全都暂时关在这里头。 也幸好潘小高见过这种病，帮秦朗做了紧急处理。但也仅限于不让他自己伤着自己而已。 口吐白沫、两眼上翻、四肢抽搐、大小便失禁…… 癫痫发作时候是真的面容可怖、形象全无，好好一个高大俊朗的帅哥现在狼狈得如同街边流浪汉，又丑又臭。 沐红玉也没空去计较他什么样子。他现在这个状况其实还没有陆倩那天来得凶险，应该不是第一次发作，就算她不出手，等发作之后也能恢复正常。 只不过，要是没有沐红玉出手，他还要受不少罪，也没办法很快恢复正常。 和之前陆倩的半边风差不多，秦朗自己也是有意识的。这个病他从小就有，不发病一点都看不出问题，发病的时候痛苦不堪也狼狈非常。 秦朗平日里很注意，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之所以选了中医大这个学校，也是因为他这个病在西医上的治疗已经到了目前的极限，他听说这中医很是神奇，所以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 秦家家庭条件很差，但秦家出了个秦芳。秦芳长得好又有上进心，先是嫁给了段应谨，后又嫁进了云家，给秦家带来了许多好处。秦朗就是受惠最多的那个，没有秦芳带回家的那些钱票和东西，他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问号。 所以，当他拿到中医大通知书的时候秦芳让他留意一个叫沐红玉的人，并讲了沐红玉这个农村妇女有多可恶。 秦朗没多问这个农村妇女是怎么得罪的姑姑，只知道姑姑为了秦家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要是被他见到这个人，非得整得她哭爹喊娘。 他没料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沐红玉，她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中医大新生，还是那种一看就和院长教授关系不菲的。 长此下去，沐红玉的前程毋庸置疑。如果那样，他还怎么给姑姑报仇雪恨！ 所以，才会一直和沐红玉作对，一直在李越秋面前挑拨。不曾想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不说，还面临着被退学、进局子的危险。 昨晚上，秦朗一夜没合眼。段二叔的那番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想，段崇文是他表哥，小时候就知道这个表哥很优秀。 姑姑改嫁的时候他们一家都在庆幸没有被段家连累。秦朗却是禁不住在想，为什么姑姑连那么优秀的儿子都会丢下。 进学校后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沐红玉为人低调，待人和蔼谦逊。他也不是没有沐红玉是怎么和姑姑结仇的疑惑。 但姑姑提起这个沐红玉的时候那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又在心里拉扯。 昨天下午被段二叔那番话终于给他揭开了谜团。沐红玉作为段家人，和姑姑有嫌隙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秦朗越想越迷惘，本来老毛病就忌讳多思多想，这下好了，凌晨时候终于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秦朗的意识迷糊了一会儿，但等沐红玉来给他施针的时候，其实已经恢复了意识。 这种丑陋又狼狈的样子，被沐红玉看见，他心中无比憋闷，但同时又有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滋生。 他病发时候的模样很丑陋可怕，大小便失禁也又埋汰又散发恶臭。要不是他得了家里爷爷疼爱，念书也有点天赋，说不定就是家里的人也不想管他，生怕他身上的污浊影响到了他们。 长大之后，他自己每次发病都会小心又小心不被别人看到。即便是有时候发病有外人，家里人也会 留他一个人自己从痛苦中挣扎，最后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收拾。 他记得，有一次姑姑在家的时候他忍不住发病了。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姑姑惊惶厌恶的眼神，还有她仓促让家里人赶紧把他挪去别的地方的尖叫。 可现在看沐红玉的脸上，她没有表情，是真的没有表情，就像他就是个没有生命的工具人，拿给她练手的那种。她脸上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也没有怜悯。 现在的秦朗需要的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对待，莫名的，他眼眶发热，脸颊感觉到了一阵湿润。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秦朗的口齿还不清楚，说话很模糊，但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沐红玉正在给他扎针，所以就听得个清清楚楚。 她垂眸一看，往日里高冷高傲的大帅哥，眼角竟然挂着泪。怎么搅天搅地的人还先委屈了，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秦朗让她心里也有些难受。 进门前，黄亮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给沐红玉解释了清楚。总的来说，秦朗这个人是愚孝过度、盲目相信秦芳，为了给秦芳出气，利用了李越秋这人对姜闻风病态的占有欲，在中间稍微挑拨，然后很成功地就把人给挑拨成功了。 其实秦朗这个人沐红玉也是一直都有关注的。从平常的学习中还是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天赋和努力。 笔记本上记满了知识点，一些还没学习的内容都被有选择性打上了记号。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沐红玉有暗箱操作，这次选专业课教授助教的话应该是从秦朗和杜仲中间产生。 叶逢春曾经说过，大二要选几个学生当真传弟子，秦朗就是提前内定的一个。 之前沐红玉不是还觉得秦朗有些眼熟吗?这个时候看到他被泪水水润的眼睛，只能深深叹口气。 这眼睛的形状和段崇文有些相像，和还没长开的小太阳段如旭就更像了。 血缘关系还真是强大，这人长得和那父子俩这么相像；有的确还有学医的天分，弄得她都有点心软了。 施完针，不用沐红玉吩咐，黄亮已经让一个小战士找了一身衣服进来，打算帮秦朗换上。 沐红玉拉着潘小高出了房门。 一是想向潘小高打听秦朗这种状况在法律上是个什么定性会怎么判？二是还有张德贵老先生想收徒的事情，得和他交代一声。 第382章 都在变好 秦朗这个事情怎么定性其实就是一句话，你说他做了什么?他不过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对李越秋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 是李越秋妒忌心强，容不下姜闻风心里有人。哪怕秦朗只是道听途说，哪怕姜闻风也是再三解释，李越秋也是一意孤行，后面的所有事情都是她一力促成，秦朗不过就是在中间挑拨几句而已。 潘小高咂摸着今早来了之后黄亮他们给的调查记录，感叹了句:还别说，这个秦朗做事情挺小心的，要不是部队里头纪律严明些，这些事情还真查不到他头上来。而且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最多证明这个秦朗有点捕风捉影，有点碎嘴，然后跟着大家一起闹事，如此而已!法不责众，最多就是教育几句就放了，剩下就看你们学校怎么处理了。 学校怎么处理?沐红玉听潘小高这么分析都觉得秦朗真是个人才。要是用在正道上肯定成就非凡，只可惜现在…… 想起秦朗早上的泪眼，沐红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怎么处置看学校这边吧，反正她不去说好话但也不说他坏话。 这个事情放下，就说张德贵想收潘小高为徒这个事儿上来了。潘小高先是一惊，继而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你说的是真的?张老爷子想收我为徒! 这傻乎乎的样子，沐红玉都有点无法直视:对啊，我也想不通，那么多优秀青年，张先生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我有天分啊。潘小高十分不自谦地说:其实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搞杂活的，那时候他不但会点竹琴、金钱板啥的，他还能做这几种乐器。我学了点，也听我爸说过什么四秀、四美、四亮的。知道老先生就是四秀之一的那位，我一兴奋就多说了点，可能老先生就是因为这样看上了我。 还真是有点脸皮厚，不过他的意愿也清清楚楚了，张德贵这个师傅他还是很愿意拜一拜的。 张德贵去益县是方大头送的，所以沐红玉让潘小高回去的时候把方大头给捎上，先去团结巷给张德贵表示一下拜师的意愿，然后再定个日子行拜师礼。 沐红玉还没见过张德贵形容的那种传统拜师礼节，作为张德贵钦点的“引师”，她是要亲自出席见证拜师礼的。 很快，学校里对于李越秋、秦朗等闹事同学的处理就下达了通知。 李越秋因为情节严重被开除学籍，但后来姜闻风还是去派出所给她求了情，还带着他从教务处求来的一封证明。看在李越秋已经受到严惩的份上，派出所也只是批评教育，半个月后就被放了出来，听说回了老家，今后怎么发展就未可知了。 秦朗情节次之，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伤害手段，所以学校决定给他记个大过并写检讨。 别的同学太过太过盲从，全都记小过，写检讨。 另外就是学校里的文化考试，如果成绩不合格的，都会酌情处理，其中也包括这次的受害者沐红玉。 不过，这次考试的结果还是让校方十分满意。证明这次仓促中的高考选人才也是公平公正的。 所有的考生文化成绩都在合格线以上。而被人质疑的沐红玉文化课成绩还在中等偏上，同她一起考进学校的大鱼乡的秦小芳、秦小丽更是挤进了全校前十名，这俩姑娘可也是小学毕业。 只能说，这几人的辅导老师也太厉害了!背名的是磨房四位和段二叔夫妻，实际上全靠段崇文划重点的能力实在强悍。若是科院那边参加，说不定秦小燕还能再拿个榜首。 不过，即便是这样，学校里之前的那些质疑者也是羞愧难当，谁让他们的成绩都不算太好，这次考试好几个还吊在最末尾，险险没被质疑高考作弊了。 不用校方催促，每天都会有人到一班给沐红玉道歉，写的检讨也是情真意切令人信服。一时之间，中医大内向学的风气十分浓郁，教室内和图书馆内都是学生捧着书细看的情景。 秦朗在医务室养了几天病，参加考试之前给学校交了一份检讨。考试后请了三天假，说是回去探亲。 他这次的文化课成绩在年级第二名，仅次于杜仲，学校本来还在商量是不是把他的大过给他改一改，因为再一次大过可就达到了退学的条件，这么优秀一个学生遭遇退学还是挺可惜的。 特别是动乱之后的第一次高考，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要是被退学了这辈子可就毁了。 偏偏主人翁交了试卷人就走了，陈志权想找人也找不到啊。正在大家揣测秦朗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一蹶不振或是找人商量转学事宜去了，他回来了。 回来先去教务处消假，分别找陈志权和杨胜利关着门恳切地谈了谈，接着就拿着杨胜利给的条子顺利进了教职工家属区。 秦朗进家属区的时候是周六的傍晚，这些日子跟师傅住科院的秦小丽和小月亮都在家里。一家子正在商量明天周日去益县参加潘小高的拜师宴席要带什么礼物。 沐红玉对孩子们向来是宠爱大过教育，也幸好这三孩子都懂事，而且还有段崇文培养出来的小月亮镇着，这段时间不但能自己照顾自己，还十分照顾她这个孕妇。 快要进入五个月的孕期，她的肚子已经快要超过秦小芳六个月的孕肚了。听到有敲门声的时候，小月亮正让小太阳把一个奇怪的石头给放回去，那不适合给潘叔叔做礼物。 “那这个宝石就给宝宝们，可是只有一个，我是给大宝宝还是小宝宝呢?” 小太阳的困惑还没得到解答，就听见门响，他速度最快，一边冲过去开门，一边突发奇想:“我让门外的人决定，如果是方奶奶我就给大宝宝，是夏奶奶我就给小宝宝……”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外面是个高大俊朗的陌生男人。 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知道前几天学校还发生过针对妈妈的恶性事件，自然也不知道其中一个始作俑者就是门口这位。 小太阳只知道他刚才的打算全都落了空，瘪着嘴回头问沐红玉:“妈妈，我把宝石送给你吧。” 第383章 登门致歉 秦朗很难形容看到小太阳的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沐红玉只是觉得小太阳和他长得有点像，秦朗却像是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一个外国人觉得他长得可爱拍的，离开的时候特地留给了他，一直被他珍藏着。 “小太阳，不能没礼貌。”小月亮见弟弟开了门后只管和妈妈说话，不由就沉下脸。 那一瞬，秦朗又觉得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表哥，但这姑娘五官又要比那时候的表哥圆润些，柔和些。 在段家出事前，两家还是经常往来的。虽然段崇文经常都高傲不理人，但秦朗这些表弟、表妹的心里，还是对那个人人夸赞的天才表哥崇拜又向往。 再后来，姑姑另嫁，不准秦家人再提起段家。他们虽然忌讳莫深，但谁又能忘记儿时和少年时候最崇敬的偶像。 小太阳被姐姐一吼，怔愣后眼里满是委屈，但还是转身对秦朗笑了笑：“叔叔你找谁?” “你叫小太阳?我是你表叔，特地来看看你们。”秦朗柔和一笑。 大概是血缘天性，小太阳对他的笑容没一点抵抗力，眼中的委屈一扫而空，而是兴致勃勃问:“表叔?我怎么没见过你?” “表叔以前住得远，现在也来中医大念书，离你们就近了，所以赶紧来看看你们。”秦朗说着把手上的提包交给了小太阳:“这里是我给你们买的小东西，拿去和姐姐们玩吧。” 秦朗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沐红玉只是觉得他对孩子们的真心不似作伪，不愿意让孩子们知道这个和蔼可亲的表叔其实是个曾经被妈妈充满恶意的家伙。 她给孩子们点点头，示意可以把礼物接下来，问秦朗:“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谢谢你!”秦朗突然给沐红玉深深地鞠了一躬，真诚给她道歉:“之前是我没弄清楚事情始末，做出了一些差点伤害你的事情。谢谢你没和我计较，还帮我治病。” “我今天来是给你道歉和道谢，也是真心实意想看看三个孩子。我知道，或许你不会原谅我，也会怀疑我这么做是不是别有动机。但我是真心实意想继续学习中医，学习中医的针灸医术。” “以后，我会专心学习。也会偶尔来看看孩子们，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准许。” 平常秦朗在教室里是个中规中矩的学生，和沐红玉排练节目的时候喜欢阴阳怪气。 抛开这些旧事，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态度平和又真诚。 但秦芳年前忍辱负重想做坏事的举动在前，沐红玉并不是很相信他。 小月亮不像两个小的，看了下玩具都是益县这边没有的，但看样子也不是很贵，她就抛下弟弟妹妹站到了沐红玉身边，用审视的眼神又看了下秦朗，问沐红玉：“妈妈，他是我谁家的表叔?” 沐家的男丁们都是舅舅，但过年的时候走亲访友还是有好几个沐家的表亲，到了小月亮这儿就得喊一声“表叔”。说起来，益县这边有句俗话叫“三里路，四老表”，大意是说走三里路就能遇到四个“老表”，孩子们称呼这些个“老表”也就是一句“表叔”。 所以说，小月亮才会奇怪地问这么一句。 沐红玉想了想，还是给她说了实话：“这位是你奶奶那边的表叔。” 小月亮当然知道奶奶是谁，上次被一起绑架，奶奶路上好几次都想把她推出去，贪生怕死又小肚鸡肠，这是小月亮对亲奶奶的看法。一听秦朗是奶奶那边的表叔，小姑娘脸色变了:“那他还好意思来!” 说完，去把小太阳和小星星手里的玩具都给收了起来，递给秦朗：“秦家的东西我们不敢要!” 小月亮变脸太快，秦朗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在他正确认知中，沐红玉的反应才是他要注意的，可现在沐红玉没生气，小月亮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势头。 “沐……表嫂。”秦朗有些困惑，表情可怜兮兮的模样。 旁边小太阳和小星星也被姐姐这表情给吓住了，默默站了过来。沐红玉伸手摸了摸姐弟三个毛茸茸的脑袋，安抚住他们或是愤怒或是不安的情绪。 “小月亮，表叔和奶奶不一样。”沐红玉其实也不知道一不一样，但秦朗给她的感觉要好上一些。 “奶奶刚开始对我们好不好?”小月亮反问一句，沐红玉就无言以对。 当初秦芳对母子几个那可不是普通的好，送出的礼物不仅用心，还是花了大价钱的。 秦朗可不知道他亲姑姑去年在帆江厂都做了什么好事。但看这母子几个这幅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沉默了会儿，没伸手去接小月亮手里的玩具，摆了摆手:“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这些东西是专门给你们买的，退给我了难道给外面的大学生玩。我先回去了，改天你们和妈妈到中医大来，我带你们去山上挖宝藏。” “宝藏!”这个小太阳想玩。段崇文身体不好，可没带他们玩什么体力游戏。秦朗给小太阳的印象很好，哪怕姐姐在身边，还是忍不住羡慕地惊呼了一声。 “嗯，对。中医大的山上有好多宝藏，下次我带你们去找。”秦朗没有多留，告辞出了门。 他打算明天周末先去山上看看，哪些地方时候埋点“宝藏”。也打算周一在教室找沐红玉聊聊，他家姑姑究竟还干了什么蠢事，让小月亮一个小姑娘都那么记恨。 送走了秦朗，小月亮的神情还是很严肃，问沐红玉:“爸爸知不知道他在学校?” 最近都没通电话，段崇文肯定是不知道的呀。沐红玉摸了摸小月亮的脸蛋，“小月亮你别发愁，你这表叔是来念大学的。除非他想被退学，不然他也不会买了东西来看你们了。而且你放心，爸爸走的时候让好多解放军叔叔保护我们，还让潘叔叔也经常注意这边，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到我们。” 小月亮对爸爸充满了盲目的自信，当下就不担心了，点了点头：“那我把小太阳给看好了，别被人骗了去。” 然而，第二天，小太阳就被人“骗”了去。 第384章 表演天赋 又是一个周日，沐红玉带着三个孩子在方大头的照顾下顺利到了益县。 团结巷的家里有舒望春兄弟俩照顾，随时来都干干净净，换了空间里的被单被套就能直接睡觉。 但今天晚上还得回学校，睡觉是不能睡了，只能稍微歇息一会儿。 团结巷走完，龙兴塔旁边有一家刚刚开始营业不久的龙兴楼，据说以前这儿就是一家热闹的客栈加酒楼，最近政策下来，原来龙兴楼的掌柜和大厨重新回到了楼里，战战兢兢把酒楼重新开了起来。 龙兴楼是老式建筑，楼里还有个老戏台，以前著名的戏班子经常在这儿轮番演出，盛况空前。 今天，是龙兴楼重新开业来的第一个大单生意。订酒席的是龙兴楼掌柜的熟人张德贵，酒席席面做的也是老式九大碗。 以前是掌柜，现在只能叫老板。老板打早就让两个服务员守在门口，一个接一个迎进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客人们。 这些客人有一个泾渭分明的风格。一边是穿着大褂、旗袍，看上去都四五十岁饱经风霜的男女，都是老板比较熟悉的人，都是过去的名角儿或是戏班的中流砥柱。十来年不见，都老了，但气质都还像以前那样“有范儿”，听说其中好几个已经成了文化馆或者艺术团的名人。 另外一边以郑县长为首的益县领导班子，各个局行居然都有人出席，派出所的尤其多，多得让老板双腿打颤，生怕他们是来蹲守抓现行的。 就连沐红玉也被这阵仗给惊呆了，不过她也看见舒望春在郑县长那一席中对她微笑点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酒楼里的服务员肩上都搭着白毛巾，领着沐红玉走向了中间三桌之一。沐红玉有点惶恐，还没等走到呢，就听见小太阳在身后惊呼了一声：“龙爷爷、江山叔叔、狐狸姐姐！” 这些都是啥？沐红玉顺着小太阳惊呼的声音看过去，三个主桌其中两个都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桌上的人看上去气质都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艺术家”气质吧。反正沐红玉看着吧挺眼熟，好像是在电视上看到过。 所以……，这一桌是真的艺术家们？！ 张德贵和潘小高在人群欢呼中出现了，一切仪式沐红玉不懂，可遵循传统的仪式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味道。 期间沐红玉这个大肚婆作为引师还被请上了舞台，坐在旁边见证了拜师的郑重礼节。不知道怎的，看到潘小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师傅磕头，师傅传了一套以后学艺的家什，徒弟给师傅奉上了打磨过的戒尺。 回到位置坐下的沐红玉听桌上的几位老艺人说，像今天这个仪式其实已经算是比较简化的，以前对于收徒传艺更为严格。因为他们这些艺人是靠登台表演挣钱，如果徒弟天分高的话是会抢饭碗的，所以在收徒上最为慎重。 到了现在，真要收个徒弟却是变得无比艰难，谁也不想学这些个老手艺。所以听张德贵说要收个徒弟，他们这一辈的只要还能联系上的都来了。 拜师礼之后就开始缓缓上菜，但舞台上也没空出来，一直都有人登台表演。许多沐红玉根本不认识的节目轮番上演，让她大开眼界。前世今生两辈子她竟然不知道小小的一个省，能有这么多地方曲艺曲种。 对，就这一会儿她都知道这些新颖的表演形式不是戏剧也不是歌舞，叫曲艺。 吃到快要下席的时候，沐红玉发现小太阳不见了，问了小月亮才知道，这家伙居然去了人家后台。正要起身去把人找回来，发现台上突然出现了个孩子身影。 小太阳穿着一件明显有点大的大褂，头上戴着个假小辫，手里捏着两个竹板，摇摇晃晃走上台，小嘴一张，出来的却是一个成年人的声音。但配合着声音讲的故事，小太阳在台上又是跳又是做怪相，逗得台下十几桌人哈哈大笑。 沐红玉也没料到小太阳台风这么好，底下的人笑得越是高兴，他在台上的表演越是自如，一点都没有紧张怯场的意思。 “你弟弟还真是有演戏的天赋。”沐红玉看得合不拢嘴。 而且，还没等小太阳卸妆回来，和她们一桌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刚才台上那个是你儿子吧？我是电视台的节目编导，最近我们想做个儿童栏目，一直在找合适的小演员，我看你儿子挺合适的，能让他来我们台试试吗？” 生怕沐红玉觉得会耽搁时间，连忙追加了句：“这个节目并不是非要到电视台录制的，只要录影合适了，我们也可以就近搭一个新摄影棚。” 这边还没完，另一桌的一个中年女人也找上了沐红玉。这个来头就更大了，居然是从京城回来的一位戏剧学院导演，她最近正在拍一部连续剧，有场景在益县旁边，又和张德贵曾经有点故旧，所以来凑这个热闹，没想到小太阳的出现解决了她眼前遇到的大问题。 电视剧需要一个长得帅气的小男孩，而且要不怯场，会表现，小太阳全都符合，等下台后，小太阳那一口脆生生的普通话更是让导演惊艳。 所以，离开的时候特意找沐红玉给了她现在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又要了沐红玉的地址，说是回去和剧组的人商量后会到中医大拜访。 沐红玉实在有点懵，关键等小太阳回来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个胖乎乎的老头，“这是小太阳妈妈吧，哎哟这还有两个小姑娘，和小太阳长得真像。” 一番交谈后，老头表明了来意：小太阳有表演天赋，小老头徐德水想收他当个关门徒弟。 这徐德水可不简单，是张德贵他们四秀之首，评书、相声、小品、金钱板全都能来，属于全才，目前是省文化馆和省曲艺团的特聘顾问。 关键是，小太阳十分兴奋，竟然主动说要邀请徐德水去家里玩两天，徐德水还乐呵呵答应了，明显是怕沐红玉不同意，打算从小太阳这边下手。 第385章 时间匆匆 从潘小高的拜师宴回来，徐德水还真来了中医大。 也不知道这位徐老是如何操作的，居然成了中医大客座教授，学校新添了一门创作表演选修课，一周一次的课程刚开始去听的中医大学生还不多，结果两三次课程后那个小教室被挤爆，后来不得不给徐老换了个新的小礼堂。 徐老也住进了教职工宿舍，每天到杨胜利家蹭饭。之所以去杨胜利家蹭饭，因为夏小菊和杨胜利终于领了证住在了一起，秦小芳和秦小丽还有方婶一起住夏小菊原来的那套房。 尊重小太阳意愿，电视台的节目只录了两期，但电视剧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拍摄。 至于小太阳拜师的事情，因为段崇文那边一直没办法联系，沐红玉就暂时没答应。但徐德水好像也不是太在意，依然每天拐着小太阳去他那儿，渐渐的沐红玉就发现小太阳掌握的才艺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懂事内敛，和之前的小炮仗截然不同。 于是，在天气进入初夏，沐红玉接到京城段爱国和沿海段应瑾的电话时候说了让孩子拜师的事情。几位老人虽然不知道徐德水这个人，可成名已久，又能成为文化馆和艺术团的顾问，还能成为受欢迎的客座教授，本人的魅力毋庸置疑。 更重要的是，段家长辈对沐红玉的建议根本就不想反驳。谁反驳能给自家生五个孩子的好媳妇！然后，除了联系不到的段崇文，全票通过了小太阳拜徐德水为师的事情。 拜师茶已经喝过了，只是酒席大家一致觉得可以等段崇文回来后再摆。毕竟沐红玉的月份大起来，肚子弧度已经超过了秦小芳，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可别人却是看得心惊胆战。 沐红玉自己能够清楚知道怀孕多久，预产期大概就在国历的八月初。但怀的是双胞胎，得预防早产。 秦小芳的预产期是七月，夏小菊那边也很忙碌，所以还真是抽不出时间来办酒席。 学校里六月底放暑假，不少人都趁着难得的假期回家度假，但中医大这边却有不少留了下来。倒也不是不想回去，一是牛招娣那边的手套厂又扩建了几次规模，现在还另外生产一些劳保用品，雇佣了学校里好些个学生，这份工作平日里课余时间都能挣不少，难得的一个多月时间，一个两个的都给家里写信或是打电话说明情况，准备等过年再回去。 二是杜仲、秦朗这样痴迷学业难以自拔的好学生。中医大附属医院大概会在七月初建成，届时中医大的学生能够去实地学习，在教授的允许下还能够亲眼看教授给人诊脉、开药方和治疗。 中医博大精深，越是学习越是敬畏，只恨时间不能掰成双份用。 陈志权的夫人在沐红玉的治疗下已经能够拄着拐杖下楼走上一圈，说话也清楚了不少。看到这样的成效，秦朗也更加紧了学习。 不过，他答应三个孩子的事情倒是早就做到了，因为他释放出来的善意，现在就是小月亮看到他在家里吃饭也能很有礼貌地帮他倒茶盛饭了，让知道事件真相的秦朗十分愧疚。 愧疚怎么办？那就只能加倍地对孩子们好，遇到家里寄来点好东西就送到沐红玉家里来，倒是让沐红玉怪不好意思的，偶尔便也会邀请他和杜仲来家里打打牙祭。 至于为什么是巴着杜仲来？就不得不说说杜仲这一根筋的小伙子，自从见了二丫秦小丽后就像是找到了学习之外的新目标。当然，他也没忘了学习，毕竟秦小丽就是个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好学生，两人在图书馆的时间是全校学生中最长的。 一来二去的，他就发现了个秘密！秦小丽竟然是叫沐红玉“师傅”的！不是老师、不是同学，而是师承关系的“师傅”！ 而且秦小丽认草药的能力太厉害了，中医大药园子里的所有草药她都是认识，好像早已经学过千遍万遍。 综上所述：沐红玉就是秦小丽实实在在的授业恩师。 杜仲的小脑袋瓜有时候真的很灵光，再结合沐红玉在学校的种种，于是灵光一闪，直接找了个机会堵在了行走在中轴线花台便的沐红玉。 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玻璃杯，揭开了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枣姜茶，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味儿。 沐红玉正是因为口渴了，在教学楼没找着热水瓶，这才打算回家喝口水的。没曾想杜仲这么好，直接送到了跟前。于是她忽略了杜仲口中轻轻喊了一声“师傅”，以及他双手捧上来的恭敬模样。 等她刚刚喝了一口，“噗通”一声，杜仲跪在了她身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喝了师傅茶，今后我也就是师傅的小徒弟了！”杜仲十分厚脸皮，紧接着问了句：“我前面除了秦小丽还有别的师兄、师姐吗？” “没有。”秦小丽拜师也只是敬了茶，夏小菊给她做了双新鞋，如此而已。别的叶逢春等人虽然也又说要拜师的，但她都拒绝了，只当是老师教个学生而已。 所以……她现在是有两个徒弟了！杜仲天分好，对中医也的确痴迷，沐红玉想了想便也没拒绝他，但要求大学这几年还是先隐瞒师徒关系，等她正式行医后再说。 只不过，收了徒弟可不能放着不管。除了课堂上杜仲再次挤开了姜闻风成为无微不至的小跟班以外，偶尔沐红玉会让他到家里来开和小灶，多学一点教室和书本上学不到的基本知识。 现在，杜仲和秦朗已经能够把人体穴位图背得滚瓜烂熟，也学到了几个急病针灸方法，就连诊脉也似模似样的，差的就是经验而已。 所以这两个在暑假也留在了学校，打算让叶逢春翁婿俩一人带一个去中医大附院里实习去。 中医大七月八号开业，沐红玉在七月七号这天晚上终于接到了一个来自沿海的电话。 当电话里传来段崇文略显疲惫的声音，沐红玉这才惊觉他出门已经四个月了。从春寒料峭的三月到流火的七月，身上的呢子大衣都换成了棉麻的长裙。 第386章 急不可耐 段崇文声音沙哑，三处水电站的选址和设计耗费了他大量心神，现在终于告一段落。 本来按照原计划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是紧跟着就要进入海军某部开始另外一个保密项目。 但也是按照原计划，海军那边的项目应该是八月初开始，如今七月初他就已经将水电站、核电站的项目全都完成，他回到城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沐红玉打电话。 没打电话的时候想念他，听到他声音在那头出现，沐红玉恨不得把电话给扔了。扔倒是没扔，不过她直接对着话筒吼了一句“你打错了!” 然后十分坚决地挂断了电话，挂断了之后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幼稚。 万一段崇文真以为打错电话不打这个好嘛了怎么办? 沐红玉拿了电话想拨过去，又想起来这时候的电话根本没有回拨功能。只能守在电话边上数着秒数，直到电话铃声重新响起，接起来又是一句:“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泣不成声。电话那头的段崇文胡子拉碴、满身憔悴沧桑，又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不过一双好看的凤眼依然清亮有神，听到沐红玉的哭声，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这就让人买票，后天能到家。你别哭了。”段崇文恨不得肋生双翅，现在就飞出沿海，飞向益县。 “你那边工作结束了没有?”沐红玉最委屈的那一刻过后，还是恢复了理智。 “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要完成，但我可以挤出十来天时间回来一趟。”段崇文算了算，他还是能陪沐红玉几天的。 话音才刚刚落下，他打电话的那个房间门口就多了个身影，随即便有声音从话筒的这头传到了那头沐红玉的耳朵里。 “段哥，你的衣服我叠好收柜子里了，京城那边的住处我也都找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沐红玉听着这亲昵又自然的女声，心口突然一阵剧痛，等不及那边段崇文的回答，她直接扣上了电话。想了想，又把话筒反过来放着，这样便没有电话能打进来了。 沐红玉现在有些懵！她有点搞不懂自己这一连串神操作是个什么意思。 但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心很痛，痛得像是喘不上气。摸着已经看不到脚背的肚子，沐红玉刚刚收起来的眼泪又哗啦啦往下淌：“你们爸爸是个坏蛋!我不要喜欢他了。” 这句话一说完，沐红玉又愣住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不仅仅是见不到就日思夜想，更多的是知道他身边可能有别的女人相伴会痛彻心扉。 或许，这是比喜欢还更深的感情，叫做“爱”!沐红玉上辈子没有爱过别人，这辈子刚开始看到贾瑶追逐段崇文也没那么深的感受。可现在，是真真切切懂得了吃醋的感觉，这个感觉十分不好，她都想沿着电话线钻过去，看看那拥有一口清脆京腔的女人究竟是谁! 不对!清脆京腔?这个声音……沐红玉好像有点熟悉。她记忆力还算不错，扒拉了下记忆力这种味道的说话方式和声音，和一个人对上了号。 沐红玉伸手重新把电话话筒给扣上，果然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就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打电话的人换成了杨峥，这边一接通，那边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嫂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劝劝我段哥吧，这边还有好多活儿没收尾，他现在要去坐最近一班往川省的火车了。” “那他还去京城。”沐红玉可没忘刚才云朵儿在电话那头说的话。 杨峥一脸懵：“我段哥去京城干什么?他没这个行程计划。” “那云朵儿说住处都已经找好，还帮他收拾好了衣服。”沐红玉止不住心酸，也略略有些愧疚，毕竟她从来没给段崇文收拾过什么东西。 杨峥一愣，“反正我没听段哥说要去京城，这边还有不少收尾的事情得忙。忙完了直接去海军某部。嫂子，段哥真是不能现在走……” 沐红玉现在的心情莫名变好，要说谁最清楚段崇文的行程，一定数过杨峥。 沐红玉正要说云朵儿的真实身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沐医生，我家大丫要生了！怕是赶不及去医院……” “这就要生了吗?”沐红玉一惊，怎么会赶不及去医院?” “羊水破了，都能见着孩子头发了！”夏小菊又惊又急，谁知道这孩子会来得这么快。 “啊！”沐红玉有预料她和大丫秦小芳会因为喝了玉石泉水的原因生孩子会比一般女人快且顺，但也没料到会这么快。 她和夏小菊这一来一回的，可苦了电话那头的杨峥。本来他是来游说沐红玉劝段崇文别急着回家的。但现在，他超级想回家好不好! 沐红玉这边，她都忘了那头还有杨峥等着回话，电话一丢：“走，我和你看看去。” 电话没丢到位，就没有挂断。电话那边的杨峥甚至还能听见沐红玉指挥众人烧水之类的声响。 杨峥抓着话筒着急又暴躁，想哭又想笑。项目领导人就是在这时候找过来的，着急忙慌地问杨峥：“杨工，段工那边都在找车去车站了，你这边想到办法没有?” 杨峥猛地站起来：“对，找车去车站！我也要回去一趟。” 项目负责人瞠目结舌：“你们都走了，那后面收尾……” “你都说收尾了，谁还不能做！对了，云朵儿，云朵儿全程跟着整理数据，一些东西她最清楚，让她全权负责。”杨峥也着急忙慌地起身团团转。 负责人着急了，“可是云工要去京城开表彰大会啊！” 杨峥嗤笑：“这表彰大会是为谁开的大家心里都明白，段哥都不去，她一个人去干嘛!唱独角戏吗?” 项目负责人语塞，段崇文一直都说了他不会去什么表彰大会，是云朵儿自己一定要去，那意思还想带着段崇文去。 可段崇文是什么人啊，哪里是她能够左右的。 第387章 日夜兼程 于是，段崇文和杨峥就开着项目组的一辆吉普车出发了。之所以开车，是因为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后觉得，火车的速度还是太慢。 还不如两人交换着开车，在地图上找一条近一点的路，兴许用不了后天就能到家。 在路上，段崇文和杨峥说了高铁动车和客运飞机的构想。杨峥用一种看神人的眼神看他：“段哥，我就知道跟着你没错，这些东西你都能想出来!” “很离奇吗?”段崇文想到沐红玉描述这些东西理所当然的神色，他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不过这次的核电站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突破，相信等各种动能发展到一定程度，所有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都能够实现。 开车的确要快一些，只不过路上的坎坷艰辛真的不能为人道。要不是两人有军人证件和开出来的车性能好，能不能平安到益县都说不定。 眼看到了益县，一脚油门就能到中医大了，开车的杨峥却径直将车开到了益县招待所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感觉车子停下来，闭目养神的段崇文睁开眼，看了下外面，有些困惑。 “要回去了可不得捯饬捯饬！”杨峥还有点自恋的拨了拨头发：“我得让我家崽儿看到最帅的爸爸。” 段崇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第一，你家孩子才几天根本就看不到你；第二，你打扮的干干净净回去，谁知道你路上经历了多少？说不定还埋怨你回来晚了！” 段崇文是真的觉得杨峥像个大傻子，想媳妇想了那么久，临了不赶紧回去抱着，还在这儿耽搁时间，可不就跟傻子一个模样吗！ 段崇文直接把杨峥给踹开，“你去打电话，问大丫是在哪？” 招待所里就有电话，杨峥一身狼狈冲进去差点把守在柜台那儿百无聊赖的老板娘给吓死。好在杨峥这一路经历了太多次，第一时间就把证件拍在了柜台上：“特殊任务，电话借给我用一下。” 一听这话，老板娘飞快把柜台内的电话送到了他手边。 段崇文家里的电话两人都能背下来，那边沐红玉也正好在，听到杨峥的声音后才想起了昨儿早上匆匆忘记的电话。 沐红玉还没开口呢，杨峥就问了大丫现在在什么地方，沐红玉刚回了个“在家”，那边杨峥已经放下了电话，只留给沐红玉一阵冷冰冰的嘟嘟声。 沐红玉在电话机边上气闷一阵也是没法，谁让现在的电话还没来电显示和回拨的功能。能够在家里安上一部已经算是一件幸运又难得的特权了，人别的普通教职工还没这个殊荣呢。 昨天早上她被夏小菊拉到了对门，但沐红玉现在都行动不便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起到一个镇定人心的作用。 好在二丫这几天上学都要在家等沐红玉一道，所以还能帮忙准备工具、烧水之类，夏小菊和方婶作为主力军。 秦小芳这一胎还真不是普通地快，沐红玉过去之后不到半小时，孩子就顺利出了产道，六斤六两的小子，声音洪亮震天，惊得沐红玉都有些受不住。 接下来就是收拾产妇，沐红玉干脆和孩子一起到了另外房间，给小孩悄悄喂了两滴玉石泉水，摸了脉发现小家伙身子骨是真的不错。 忙碌一阵她也彻底忘了和段崇文、杨峥通电话的事情来。今天一早起来头有些晕，便让秦小丽帮忙请了一天假，昏昏沉沉躺了一上午。 中午去对面吃了一顿月子饭，又检查了下产妇和孩子，扶着楼梯下楼沿着停车场走了小两圈。去教室里把耽搁的作业补上，刚刚回来还没歇口气，杨峥的电话就来了。 等确定那边不会再有人打电话过来后，沐红玉真的是恨透了这功能简单的电话机，怎么就不能回拨、不能记录对方电话号码呢！ 五点过，方婶接了双胞胎回来，秦小燕和小月亮也都背着书包进了门。 夏小菊那边炖了猪脚汤，分出来一份没放盐给大丫吃，剩下的是大家的晚餐主菜，另外凉拌了个菜心，炒了个土豆丝。 电饭煲特别方便，下面蒸了白米饭，上面还蒸了一截香肠，切片后又是一道香喷喷的好菜。 孩子们刚刚去对面看了小宝宝，一个个正兴奋，吃饭也停不下来，就连小月亮都没发现今天的妈妈胃口不好，碗里的饭吃了还不到一半，往日里喜欢的汤水也几乎没盛过。 方婶在对面和夏小菊一家人吃的，吃完后准备过来收拾洗碗才发现沐红玉只吃了一点点。瞧见小月亮带了两个小的进门写字，她帮沐红玉重新热了猪脚汤，兑了个加醋的青椒蘸碟放她跟前。 “沐医生，你才吃那么一点怎么够，再吃点猪脚汤，里面的黄豆炖得软烂，我给你做了蘸碟。” 沐红玉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活力十足、大方又自信，像现在这样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是少见。让方婶有些担忧：“沐医生是不是昨天累到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沐红玉不想让方婶担心。最近方家餐馆生意越来越好，夏小菊那边又要照顾大丫抽不开身，方婶一个人又要照顾沐红玉母子几个，还要抽空去餐馆帮帮忙，可比她累多了。 方婶见沐红玉有点敷衍的样子也没泄气，干脆在沐红玉身前坐了下来：“沐医生是不是想段老师了？” 沐红玉一呆，她确实是想他了。 “这男人嘛，忙事业是正常的……”方婶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唠叨，这一唠叨起来就和唐三藏念经似的，大意呢就是让沐红玉放宽了心，段老师那样的人不会随便乱来的云云。 沐红玉听得头更晕了，三两口把方婶给她准备的汤和肉都给消灭了，一边把空碗叠起来，一边忍不住抱怨了句：“谁说段老师不会乱来！他在家里是家务全包干，在外面还有美女给他洗衣叠被，你说他在外面是想回还是不想回？” 方婶的夸赞戛然而止，“这……这……男人嘛，逢场作戏……”方婶都说不下去了，脸上神色满是愤怒，“呸！要段老师真的这么忘恩负义，我们……” “你们要干什么！”段崇文靠在门边，庆幸自己真的排除万难回家了。 第388章 强力胶 那天云朵儿在电话机旁故意那么说了之后段崇文就知道要遭，但与此同时他意识到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事情：沐红玉吃醋了！ 这可是空前绝后的表现啊！以前贾瑶那个样子沐红玉的表现都那么淡定，这次居然生气了！ 沐红玉生气了！这是个大问题，得他亲自、当面认真哄，这样才会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在乎。 更重要的是，他想她了，想得浑身发疼，想得都没心思继续手里的工作。 以前，他一直觉得只要是做研究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也不顾；只有现在真正体会到了，才知道什么叫一刻都不想分开。 当然，经过这次他也深深知道任重道远。为了沐红玉口中那强大又便捷的盛世，他愿意为她一点点打造。 原计划八个月一口气完成的两部分工作，他反悔了！两部分就是两部分，为什么要分成两部分，他要挤出中间半个月回家抱媳妇。 只是没想到的是刚刚到家门口还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呢，后方方婶竟然给媳妇出鬼主意呢。 沐红玉和方婶看到的就是瘦骨嶙峋、乱糟糟头发及肩、胡子拉茬满面灰尘、一身沾满油污尘土的段崇文。 他身上让沐红玉熟悉的只有那双眼睛。沐红玉傻傻地坐在椅子上，傻傻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昨天都还在沿海给她打电话的人，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眼前？她可是查过资料，沿海到益县光是火车就要转三次，最快的线路回来也差不多要三天时间。 对面的房门开着，沐红玉突然听到杨峥夸张地大笑：“我有儿子了！我当爸爸了！段哥，你看，你看我儿子……” 杨峥不顾夏小菊阻止，竟然真将儿子从房里抱出来，试图给门口的段崇文看。 岂料段崇文根本就不看他，只贪婪地打量桌边的沐红玉：她比他走的时候又长了点肉，鹅蛋脸有点圆润、稍显英气的眉眼更为柔和，就是眼下有些青黑，可能这几天休息得不是很好。 还有那腹部高高隆起看起来触目惊心，不由有些担忧她行走坐卧是否安全。 眼看着沐红玉要站起来，段崇文神色一凛，上前几步半跪在地上，试图去压住她撑椅背的手。 但突然发现自己的爪子又黑又瘦，沐红玉的手白嫩莹润，还有几个可爱的小窝窝，他没敢把手压上去，只能仰头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我回来了，你别动，也别心情激动，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方婶也回过神来：“段老师……”刚刚还在说人坏话呢，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段老师并没有责怪方婶，而是主动先给沐红玉解释：“昨天我和你通电话的时候被人打断了，那个是我们科院的研究生，也是这次项目的研究人员。她是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帮我收拾了衣服，放心，那几件衣服我都扔垃圾桶，有她的味道我一点都不喜欢。” 沐红玉点了点头，在段崇文起身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她才扬声说了句：“喜欢也没用，你们可是兄妹！” 段崇文一个趔趄没站稳，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幸好你没和人两情相悦，不然我就只有看你们‘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相互折磨、虐恋情深了。” 段崇文眼珠儿转了转，“云朵儿！是去年撺唆那女人来帆江厂的那个。” 这是个肯定句，而且听着语气还有点危险。沐红玉点了点头，“你快去收拾，我让方婶把饭菜给你热热。” 段崇文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卫生间。身上的脏污可以洗掉，风尘仆仆和憔悴洗不掉；胡子可以刮了，头发暂时剪不了。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段崇文瘦成闪电的身材可就无处可藏了。 沐红玉开始蓄气！这男人太不把自个儿身体当回事了，年前回来好不容易养胖了十来斤，现在这十来斤没了还又下去了好几斤，本来就瘦的人看起来就跟麻杆似的。 段崇文理了理家里大了一圈的衣服，有些心虚，蹭到了桌边坐下，把椅子拉到了沐红玉身边，这才小心翼翼握住了沐红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透着委屈：“在野外干活儿可辛苦了，要不是有你给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我大概是要病上几场的。这次很幸运，我一次都没生病，就是有些水土不服。” 沐红玉感觉到他凉凉的肌肤温度，在这个时节还真是舒服，舒服得她都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快吃点东西吧，在家总不会水土不服了吧。”沐红玉没问他什么时候走，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 段崇文右手拉着沐红玉不放，左手吃饭喝汤也能很灵活。 沐红玉怀疑段崇文给俩人的手上弄了强力胶，自从牵上了就没放开过。吃完饭她要上卫生间都是他跟着一起进去，更别说她洗澡，给孩子们检查作业，还真是一点都没松开。 孩子们的事情段崇文知道后也是没什么反应，只要徐德水人品信得过，小太阳又喜欢，那就随他呗。反正多学点没坏处，段崇文对孩子就是这么放任自流。 不过，要是换成沐红玉穿过来之前，他可是按照精英教育严格要求孩子们的；现在嘛，媳妇最重要，孩子要怎么养，只要孝顺懂事，别的就随意了吧。 沐红玉现在的肚子是真的太大了，站直了根本就看不到脚下两尺方圆的路，以前是三丫在这边照顾她，现在都换成了二丫。如今他回来，也就给二丫放了假。 放暑假的校园里很安静，段崇文搀扶着沐红玉走了二十来分钟，沐红玉倒是先心疼起他了：“杨峥说你们俩这一日夜根本就没休息过，在野外做项目的那些日子也没日没夜的，还是回去洗洗睡了吧。” “都随你。”段崇文现在是有妻万事足，只要能和沐红玉在一块，嘴角的弧度是越来越大。 回屋的时候碰到端着尿布的杨峥，差点把杨峥吓得没把盆给端稳，“段哥，我这刚得了儿子所以高兴，你家的还在肚子里你高兴啥！要是被项目组那些看到，黑面阎王居然会笑，一定会吓死几个的！” 第389章 要卸货啦 杨峥是被段崇文给踹下楼的，不过他身手好得很，三两步站得稳稳当当。然后问了句正事：“我们能在家里待多久？” 段崇文看了眼沐红玉高高的孕肚，“等红玉安全生产之后。” “段哥，嫂子预产期下个月呢！”杨峥为难了。上头的人都不敢找段崇文，遇到事情就会逼他、逼他。 这次两人突然从电站那边离开，留下一堆事情，虽然吧别的研究员接手按照他们留下的资料也能做好，但总归要乱上一段日子。 某部那边的项目前期工作已经铺开，相关人员陆续到位，按照计划是八月初进入封闭研究，届时电站工作刚刚结束正好接上。 谁曾想段崇文这人这是这么随性，说跑就跑，而且还跑得那么突然，还把杨峥这个最佳助手也给拐走了。 大家都说他这是恃才傲物，这样的人不堪大用，建议把这次的表彰也给他取消了。 会议上大家倒都这么说了，到了电力部门最顶头的那位可是苦不堪言。段崇文的资料可是如今的最高级别机密，但这个项目是他向科院借出来的人，哪里不知道人家段崇文的“才”可是随便恃、随便傲的，这些个不知道真相还想抢人功劳的渣滓，再这样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表彰大会按照段崇文和最顶层的意思暂时不会举行，一是段崇文不想在外面露面，二是顶层还不想过早把段崇文给暴露出去。 这种情况下，能够接近段崇文而不被嫌弃的，而且是比较理解上头意愿和比较“听话”的就只有杨峥。所以，自从段崇文重回研究所接项目的时候杨峥就成了中间联系的纽带。 刚开始杨峥还又是荣幸又是得意的，后来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段哥原来多沉迷研究啊，现在沉迷倒也沉迷了，只不过清醒也快，而且只要一清醒就想要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杨峥刚开始还觉得奇怪，现在却是有点理解，他也想时时刻刻老婆孩子热炕头。只不过他还真不敢，一是从小的教育那就是科技报国、科技兴国、全心全意爱国。二是自从爸妈死后，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退居二线，杨家目前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这些人树大招风迟早要栽，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存，他必须立起来。 他没进军队，也没进政/法/系统，如今跟着段哥在科研上闯出了一片天。再积累两三年，看谁还敢说他们家后继无人，他倒是想让本家那些看看，就是挣不了军功也不去和人应酬，也是能够得到顶层人物青眼有加的。看到时候领一个科技进步奖美不死他们。 所以啊！被踹了之后还是得苦哈哈地跟着进了段崇文家门，暗戳戳地催促段崇文要尽快做好进项目的准备。 最后，他再次被段崇文拎着领子推了出去，并“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转身，段崇文的眼角有些泛红：“才刚刚回来就想着离开，明明他的工资还不如我的多。” 沐红玉明知道段崇文在示弱撒娇，可还是很吃他这套，招了招手，等段崇文过去之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只不过现在两人段崇文站着，沐红玉坐着，拥抱也只能挂在他细瘦的腰上，脸颊贴在他小腹上，冰冰凉凉，结结实实的。 结结实实？ 现在是炎夏，段崇文就穿了一件衬衫。因为刚洗过澡，衬衫没扎进裤子里，沐红玉随手一撩就把衣服给她扯了起来。 别看段崇文露在外面的肌肤晒成了古铜色，腰腹部还是洁白如玉，但往日略显松弛的肚子肉竟然都绷得紧紧的，摸起来丝滑如缎，手感十分好。 摸着摸着，沐红玉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段崇文的呼吸节奏明显急促了许多，嗯……裤子虽然有点大，但还是有些挡不住了。 沐红玉一手拍下去，“段崇文，你过分了啊！孩子们待会儿就回来了。” 放假后，孩子们晚饭后就会到各自老师那补课，现在小星星每天也是去叶逢春那儿打卡，都还没回家呢。 段崇文身体颤了颤，差点腿软跪下来，只能低咒了一声后弯腰勾了沐红玉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段崇文实在是受不住，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这才小心翼翼拉着沐红玉回了房间。 这边房子申请下来段崇文还真没住过几天，屋里的家具和摆设都和他离开前有些不同，看得他都又不想出门了。 侍候着沐红玉穿上透气的棉麻睡裙，帮她侧躺到了床上，从身后拥着她，伸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抚摸，亲了亲她耳后：“辛苦你了，红玉。” “我也乐在其中啊。”沐红玉引着他的手找到孩子脑袋应该在的位置，“宝宝们，爸爸回来了，你们不和爸爸打打招呼吗？” 可是肚子里并没有传来剧烈的胎动，沐红玉告诉段崇文，这是临产期的表现，孩子已经入盆，所以动得少了。 这一次，是沐红玉一句接一句地说着段崇文离开后家里的变化，倒是她身后的段崇文，刚开始还会给点反应，到了后来就只剩下绵长的呼吸了。 沐红玉的声音也渐渐放低，往后窝了窝，窝进了他带着凉意的怀中。时隔四个月，终于又能在晚上睡上一个好觉了。 这一觉是睡得挺沉，梦中就像是身在一艘舒适的小船上，随着海水上下起伏而飘摇，就像是回到了儿时摇篮里，又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反正舒服得她想要叹气。 小船飘呀飘呀也不知道飘了多久，渐渐来到了大海的边缘，浪花不是在海岸拍打，而是在一个高高的堤岸上边一浪接一浪涌去。 她所在的小船就在这海浪的推动下往堤岸飘过去。这时候沐红玉有些着急了，那海浪眼看就要翻越过堤岸，把小船不知道带到什么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小船当真往堤坝那边飘去。 “啊——” 沐红玉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她感觉溃堤了！ 第390章 云淡风轻 沐红玉不是溃堤，是羊水破了！ 作为专业医生，沐红玉知道这是生产前兆，但作为前世今生第一次生孩子的普通人，她心里是慌乱茫然的。 她一动，睡得沉沉的段崇文就从梦里醒来，“怎么了？要去厕所吗，等下我扶你。”段崇文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但依然很快地开灯起身。 只不过灯光一开，他就看见毯子上晕开的一圈，他有点懵：这是…… 前面三个孩子，都是他不在场的时候生的，等他看到都已经是包在襁褓里的样子。 而且，那时候的他对沐红玉是真的没一点感情基础，知道她怀孕只是出于男人的职责，想方设法给钱、给物质补偿，别的他真的不能付出更多。 可现在，沐红玉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平日里冷静又沉着，研究项目中数据中能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五位数的人，现在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喃喃说了一句话：“你流血啦……” 沐红玉深吸一口气，没感觉到阵痛袭来，估计自己这也是和秦小芳一样先破水。转头一看段崇文脸上的惊慌失措的表情，沐红玉突然就不紧张了，指挥他： “你先把柜子里一包东西拿出来，再去对面敲门。之前小芳生产的那间屋子还留着，让小丽她们帮忙消毒通风。方婶和夏婶都在，叫醒她们，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做！” 段崇文一阵紧张，翻找出来东西往外走都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要不，我还是开车载你去县医院吧。” “可能来不及。”沐红玉有预感，她肚子里的宝宝个头不大，这身体又是生过两胎的，这一胎说不定比秦小芳生得更快。 沐红玉估算得不错，就在那边一阵兵荒马乱，半栋楼都被惊醒了之后。她刚刚进到产房，一锅开水都还没烧开呢，就感觉有东西滑了出来。 “这个……”方婶都还没准备好伸手，就见着一个孩子的头迫不及待钻了出来，赶紧拿了旁边洗得温软的棉布包裹来接着，“这小家伙真是心急。” 夏小菊只能暂时用水瓶里的水兑了一盆水进来先用着，刚进门，手上的盆就被人给接了过去，一看人吓了一跳：“段……段老师！段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快出去。” 都说产房污浊，那气味儿是真的不好闻，床上的人看起来也满头大汗无比狼狈。 但段崇文就是纹丝不动，端了水给方婶递过去，又到床边上握着沐红玉汗湿的手，“等你生了，我把空调安到你屋里，让你凉凉快快地。” 沐红玉真是被这人给逗笑了：“现在的空调调整冷热还不稳定，哪适合坐月子的人和没满月的孩子。再说了，咱们这地方夏天也不是过不去。” “我一直陪着你。”段崇文感觉到沐红玉捏他的力气大了些，想必又是在宫缩阵痛。他把沐红玉之前咬的毛巾给抽开，看到毛巾上的齿痕，把手腕伸到了她嘴边，“咬我，你有多痛就让我多痛。” 但段崇文还是觉得自己手腕上这点点疼痛肯定不如沐红玉现在所受的苦痛。 第二个孩子也没让沐红玉吃太多苦，又是一对儿姐弟龙凤胎，姐姐比弟弟大半个小时而已。 沐红玉在段崇文的掩护下狠狠喝了几口玉石泉水，精神还算不错。听方婶说两个孩子都是五斤左右长得一模一样，迫不及待就想看他们。 沐红玉伸手拽了拽段崇文的袖子，“把孩子们抱给我看看。” 段崇文回了下头，冷不防就让沐红玉看到他眼角的晶莹。 “段崇文，你……哭了。”沐红玉的眼神又看到了他手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是我把你咬疼了？” 段崇文伸手抹了一把眼角，“你这点力气算什么。”孩子们在另一间屋子里和秦小芳一起，段崇文就让方婶帮忙把孩子抱了进来。 沐红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头那个得意和欣喜真是怎么都掩不住：“段崇文，你看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段崇文之前看过一眼，现在并不是很热衷：“小太阳和小星星刚生出来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意思就是大的那对龙凤胎都长着长着不一样了，对小的期望值也别太高。 沐红玉是专业的医生，之前就怀疑小太阳他们俩是异卵双胞，她现在生的这对可是同卵双生，肯定会长得一模一样。 沐红玉觉得，段崇文这是有点迁怒孩子们啦，故意抱着孩子让他看：“你看他们多可爱。赶紧的，把名字取了，不然待会儿小月亮他们醒了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妹妹和弟弟。” 名字之前沐红玉和段崇文倒是有商量过，但没有最终定下来。现在既然提到这儿，段崇文便从预备好的几个名字中随意挑了两个：“女孩叫段如云，小名小云朵；男孩叫段如风，小名小风。” 沐红玉想了想：“小风是两个字，他将来会不会觉得不如哥哥姐姐们？” “第一，他是最小的，比哥哥姐姐少一个字很正常。第二，他不叫小风的话就只能叫小疯子，不然让他以后自己选。”段崇文把两个孩子重新带出去。夏小菊她们可说了，沐红玉起码要过十二小时才会有奶水，头两顿就让大丫先喂点。 沐红玉毕竟是生了孩子耗费了大量心神，见段崇文安心后打了个呵欠：“我要睡会儿，你也眯会儿吧。昨晚都没怎么睡。” 段崇文从善如流地到了她身边，也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紧紧把人给搂在了怀里，在她汗湿过的头发上亲了亲，又在她满是汗水的颈脖间嗅了嗅，这才舒服地喟叹一声，沉沉睡去。 段崇文比沐红玉还先睡着，沐红玉又撑着精神把他手上的伤抹上药膏，两人这才拥在一起陷入沉沉梦乡。 这一睡，两人就睡过了早饭和午饭，终于是把缺失的瞌睡补了点回来。 小月亮为首的大姐很有照顾孩子的自觉，带着小太阳和小星星已经把小云朵和小风给抱回了自个儿家。当然，方婶和段二婶一家都跟过去守着了，以免三个小的照顾不周。 第391章 各自努力 家里孩子多了，段崇文就在想现在这套套三的房子怕是不够住，得另外想个办法。 段二叔和段二婶倒是不嫌弃，异口同声说可以把三个大的放他们家。三个孩子的师傅也都争着说要把孩子带回去帮忙养。 可沐红玉觉得，孩子既然是自己生的，克服万难都该自己养着。就算现在大多数时间他们都跟着各自的老师，但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在桌上交流下感情多快乐啊。 沐红玉决定问问孩子们的意见，话才刚刚一出口，小太阳和小星星就一人护着弟弟一人护着妹妹，小月亮做代表，坚决地摇头表示拒绝：“妈妈，我们可以在家给你帮忙，我们可以帮着带弟弟和妹妹。” 出主意让孩子们暂时寄养在别家的正是孩子爸段崇文。才两三天时间，他就觉得沐红玉带孩子真是太辛苦了，白天和几个大的聊天说笑，晚上还要起来给两个小的喂奶。 这下，连小月亮这个爸控都觉得爸爸不可爱、不可敬了，用控诉的眼神看他：“爸，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你爸才不敢呢！他敢让小月亮你们出去住，妈妈以后就不让他回家了。”沐红玉这两天全喝的纯玉石泉水，不仅她身体恢复得快，就连两个小的也因为她奶水好得益良多，洗三这天就和当初生下来瘦巴巴的样子有了大不同。 沐红玉放了狠话后又给好心的段二叔和徐老先生他们道了个歉，当然白天孩子们过剩的精力还是需要他们帮忙消耗消耗，这样一来，晚饭时候母子几个的温馨时光也不是太累。 段崇文又提出重新换对门的两套房，打通墙壁之后可不就是一套五居室了吗？这个建议一出，沐红玉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段崇文，你脑子呢！” 段崇文的脑子在呢，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因为以他现在的级别和功劳，别说是两套房，指不定要一栋楼上头也会二话不说就给的。更何况还有舒望春那边走上正轨的生钱路子，分不到合适的就花钱买呗。 沐红玉都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次生孩子没把她怎么着，倒是把段崇文的脑子给生坏了。 现在孩子们最大的八岁，中间的六岁，两个小的才生出来不久，需要那么多寝室吗？ 不过，沐红玉也知道，这是段崇文临走前的焦虑，不让他做点什么的话，他肯定不安心的。 想了想，沐红玉让他去把另外两个房间其中一个的床铺改成上下铺，再做一张宽一点的婴儿床放自己寝室。这样一来，自己带两个小的依然住这间大寝室，三个孩子睡上下铺，方婶或是秦小燕过来就睡剩下的一个房间，作为随时策应的机动人员。 忙完了这些，就到了段崇文不得不启程离开的日子。沐红玉月子都才坐了十天呢，虽然心中满满的不舍，但面上还是很干脆地把人推给了杨峥：“要是你段哥下次回来又瘦了，我就折腾你家大丫和你家嘟嘟，他一个可打不过我家五个！” 杨峥哭丧着脸：“嫂子，真不怪我。段哥他一出门就想赶紧把活儿做完了回来，那叫一个日以继夜、风雪兼程、昼夜不休……”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崇文的冷眼给瞪了回去。段崇文瞪别人倒是很有气势，看向沐红玉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小狗小猫，祈求捡到他的主人能够对他好点。 沐红玉见过段崇文最狼狈埋汰的模样，所以段崇文在她面前从来就不吝于示弱。 好吧，沐红玉对这种表情一点抗拒力都没有。当着杨峥还在呢，对段崇文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近前，摸摸他的脸、揉揉他的头：“好啦，这两年我这边也有点忙，等我忙完了就带着孩子们给你随军，你说好不好！” 段崇文说过，他现在和杨峥做的所有研究项目都和军方挂钩，累积的都是军功，其实她是可以带着孩子随军的。虽然不能进封闭项目内部，但可以在附近的军区居住。 但沐红玉中医大这边的事情还一大堆，她又怎么可能走得开。所以，夫妻俩只能再维持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一两年。 沐红玉现在有分散注意力的两个小的，每天关注两个小的都忙不过来，所以就没多余的时间去伤悲春秋了。 再说，满月之后，杨胜利之前说的那位病人也排除了一切困难被送到了新落成的三医院住院部的重症科里。 新落成的中医大附院有三栋大楼构成。门诊大楼、检验大楼、住院大楼三栋。说是中医院，实际上检验大楼里还是引进了不少西医设备，但门诊和药物都是中医手法和中药制剂，就连挂水用的都是中草药为主的。 这些，都是益县新落成的中药制剂厂出品，目前通过卫健部门临床检验的种类还不多，但相信随着时间推移，会有更多的中医药产品出现。 新医院的第一位病人就是杨胜利悄悄转进来的皮肤癌患者，沐红玉也在叶逢春的带领下进去仔细检查过。 患者的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对于沐红玉前世的医学来说都是难解的题目，但幸运的是沐红玉前世曾经主攻这个绝症，而且对于早期患者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中晚期的病人，她也只能尽量试一试而已。 沐红玉把这个话一说，杨胜利当时就激动了。怎么能不激动！正如沐红玉猜测的那样，病人是在做某种实验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他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自己一个人掩埋了辐/射/物。 不过，别的人还是没能躲过那次意外，另外还有几个被轻微连累的人现在的身体也开始出毛病。只不过目前还在初期，正在相关医院进行治疗。 这些人的病情轻重不一，发病时间也先后不一，但若真像沐红玉猜测的那样，这些人后面是不是都要演变为中晚期！ 杨胜利对沐红玉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既然沐红玉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是一五一十赶紧给薛全那边汇报。 第392章 医院剪彩 薛全那边呢正在忙碌中医大新生的事情。 今年是第二次高考，试卷比去年的要难，选拔大学生的规矩也比去年要多。这一次，中医大选的全都是没结婚的年轻人，虽然不禁止学生在大学恋爱，但还是要避免结婚生孩子这样耽搁学业的耗时耗力事情。 新生在七月底基本选定，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发了出去，薛全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刚放松，那边杨胜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听连辐射造成的重病沐红玉都能有救治的办法，薛全当时就惊呆了，连忙把事情往上又报了报。 等到上面接到消息后又经过多次会议讨论，薛全给中医大附院来了个大招！ 目前有类似病症的人数量上百，分布在不同地方。经过统计和筛选，薛全送来了四十多个病人。不只是和之前重症病人一起出意外的几位，还有另外的一些原因造成的同样病症，只是病灶也略有区别。 按照薛全的原话说，就是上头觉得沐红玉既然有办法，那就大胆地试一试，万一让我们国试出了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岂不是又能在国际上大大滴出一回风头。 沐红玉看到这些病人的时候也是惊呆了，好在中间并没有第一位这样的重症，医院也还有不少医疗力量，完全能够应付。 医院正式投入使用还是举行了一个剪彩仪式的，而且省上电视台还来了人采访，十里八村的村民们闻讯后翻出家里新置办的衣裳都赶来看了热闹。 也幸好科院这边就驻扎着军人，眼看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志权连忙和科院商量，让小战士们飞快集结维持秩序。 沐红玉刚从住院部出来，正和叶逢春几个商量轻症患者的用药和针灸可以由哪些人来完成。就见陈志权风一样地卷了进来赖，满脸红光、满身激动。 “陈院长你不在前面主持剪彩仪式，进来干什么？”叶逢春不太喜欢学校里专管行政的陈志权几个，他老人家甚至想直接辞了什么教授的工作守着医院就行。 今天所有的仪式都在门诊大楼前面的大广场上举办，这后面的检验大楼和住院大楼倒是难得的净土。可叶逢春看到陈志权那样子，突然生出了一点不是很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陈志权冲到了几人面前，一挥手：“你们快准备准备！领导说要来住院部看看。” 叶逢春皱眉，“我们这儿正说正事呢，添什么乱。” 陈志权激动得拉住叶逢春的手：“叶教授，你不知道哇！是郑老，是郑老来了中医大附院，之前他老人家的行程一直保密，都是今天下车了我们才知道不仅是省上的领导要来，郑老竟然来了。” “啊！”叶逢春等大了双眼，说话都开始打哆嗦：“哪个郑老？” “能够让省上领导列队相迎的，你说是哪个郑老！”陈志权左右看了下，新建的医院干净整洁，地上也没垃圾可捡。 两栋大楼之间有原本的几棵大树保留了下来，这个季节枝繁叶茂，地上留出了点点阴影，也确实没什么可整理的。 不仅叶逢春激动，就是沐红玉也忍不住有些忐忑。她可是知道，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所有的一切全靠最顶层的两位老人。 碍于两位老人的真实情况和她的人身安全，之前就说了不能对外公布她曾经出手救活两位的事情，但会在别的地方弥补她。 不管是段崇文当时以半残的身份成为帆江厂临时工还是来学校后给予的种种方便，她都觉得是上头两位悄悄给的照顾。 救人对她来说救谁都一样，可是能够帮她实现发扬中医的人却是千难万难。所以不仅是两位老人的运气，也是她本人的运气。 说话间，从检验大楼一楼的通道里迎面进来了一行人。这一行人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位。走在中间的正是沐红玉在公园救治过的那位老人，身后不远处跟着抓坏了她肩头的小何和沉稳的老洪。身边拱卫着好几位气质出众的男女，郑县长虽然在其中，可位置有些偏，几乎被人是挤到了人群外。 可郑县长脸上不但不带丝毫怨色，那激动简直是溢于言表。 几句话功夫，一群人越来越近，陈志权和叶逢春恭敬又激动地盯着郑老，眼中还有激动的水光闪动。沐红玉却是眉头紧皱，终于在这些人进入了住院大楼，径直往她们这边过来，守在大门口的两个护士不但不阻拦，还一副兴奋要昏厥的模样。 她忍不住了！ “几位能不能留步一下！”沐红玉从陈志权后面走出来，直面几米开外的郑老一行。 本来一行人里面还有保安人员，见到有人竟然突然蹿出来，忍不住就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但被小何挥手给制止了。 “哦？！”郑老见到沐红玉，眼神闪了闪，停下了脚步。 沐红玉吃不准郑老是要继续保密呢还是怎样，也没继续往前走，而是指了指住院大楼巷道口的一张长办公桌，说：“这里是住院大楼，如果是要进入探病或者参观，还请在那里领用口罩以及做个简单的消毒处理。” 当然，沐红玉也觉得郑老说不定早就认不出她是谁了，毕竟穿着白大褂还戴着口罩。 不过，上次她在给负责人治病的时候就是这副形象，郑老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嘛。像小何和老洪，就是因为认出来她身份来，这才没让安保人员直接把她给摁倒当场。 像沐红玉这样的外行人可是不知道，如今这中医大附院的安保级别已经提到了最高，明处是这些人，暗处还有不少人盯着各处呢。 这些藏在平静下的暗流大家都不是很清楚。现在大家只知道沐红玉真是狗胆包天，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郑老说话。 陈志权吓得一哆嗦，他可不敢乱动，站在原地冲着沐红玉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招呼：“沐红玉，你干什么，赶紧回来。” 见沐红玉没反应，陈志权又碰了碰身边叶逢春的胳膊：“你赶紧让她闭嘴！” 第393章 郑老的话 叶逢春不动如山，沐红玉究竟做过啥，他可是最清楚的！ 面对啥事都能沉着应对的人，难道还会在郑老跟前怯场！更何况，叶逢春觉得郑老肯定是认识沐红玉，至少是知道沐红玉这个人的。 在郑老这边，也是有人认为沐红玉这突兀的举动很无礼。看了眼郑老后对沐红玉挥了挥手：“你还不赶紧让到边上去，别挡路。” 郑县长就站在说话这人的边上，轻咳了一声，帮沐红玉说了一句：“钱部长，这儿是医院，应该有医院的规矩。这位医生也是照章程办事，不知者无罪嘛。” “什么不知者无罪！难道她不知道这是领导来视察吗？那个……那个陈院长，你提前进来安排的就是这个样子？” 说话的省上卫健的一个领导，但郑县长刚才在外面才被夸过，正好他又和郑老同姓，还是能够再帮沐红玉说句公道话的：“钱部长，陈院长也是刚刚进来。” 这边郑县长和陈志权还在焦头烂额想怎么给沐红玉解个围。那厢郑老却是转身往门口长桌走去，十分慈祥地问值班护士：“要怎么做？” 今天有点不巧，这儿的值班护士是就近新招的高中生，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老洪站到沐红玉身边，给沐红玉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是请这位医生帮忙，给郑老做下消毒。” 沐红玉点头上前，拿出她配置的喷雾消毒液和免冲洗手液，柔声介绍了用法，亲自给郑老的身上和鞋底喷了消毒液，并递上口罩。 郑老接过口罩，很满意地点头笑道：“沐医生的布置很周到，也很合理嘛！我们风尘仆仆一路，又在外面和一堆人接触过，身上不知道多少细菌。里面的病人要是抵抗力弱，可不就感染了吗？” 这些话，沐红玉在京城参加交流会的时候强调过，没想到郑老竟然会脱口而出。说实话，沐红玉心里还是十分激动的，一高兴，又有点得意忘形：“郑老您懂的真多。虽然我们医院现在收治的病人还不多，但规矩现在立起来，习惯从现在就养成，就能杜绝绝大部分突发性传染事件。” “嗯，做得好！”郑老点头问了身后人：“记下来没有？” 郑老出来和人的对话都有专人抓重点记录，平日里可是很少这样慎重抽问一句，做速记的人都有点怔愣，连忙捧着本子又确定了下有无遗漏。 沐红玉让两个小护士为别的人喷消毒液，她打算悄悄退回陈志权和叶逢春那边缘队伍里去。却没料郑老也脚步一转，和她一起往前走，还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上次真是多谢沐医生了！” 短短十个字，心里有数的人倒是没多大感觉，不知内情的人可是惊掉了下巴。 上次？多谢沐医生？ 哪个上次？为什么要多谢沐医生？不对！郑老怎么知道这个一身严严实实的医生姓“沐”！ 以陈志权、钱部长两人不知情的人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郑县长也出了一身冷汗，只不过是庆幸的冷汗。他就知道！沐红玉两口子不简单，可没想到这么不简单，竟然在郑老面前挂了号。 沐红玉和叶逢春则是有点惊讶：不是说要保密吗？ 郑老像是不知道所有人心里都在转悠什么复杂念头似的，直接换了话题，“沐医生，这里面的病人们你都看过吗，有多少把握？” 沐红玉斟酌了下，有些保守地回答道：“这种病症目前只是换一种全新的疗法，效果怎么样还是要等几天有数据佐证了才能说。” 郑老既然来了，肯定是对这些有所了解的，颇为郑重地对沐红玉说道：“这次送到这儿来的都是英雄，我们不能让英雄们得到献花和荣誉，反倒让他们尝到了苦痛，是我们的失职。” 沐红玉懂郑老的意思：“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英雄们健康回家。” “大春的病情最严重，在来这儿之前，我们安排了专人专机送他辗转了目前医学最发达的几个国家，也用了一些办法，其中就有国外一种叫‘射线’疗法的，但还是阻止不了病情恶化。眼下他的病情不仅我们关注，国外也很多人盯着。不过，你也别又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吧。” 郑老在沐红玉的介绍下了解了医院三栋大楼的主要职责，顺便也仔仔细细询问了中医大的现况。 沐红玉在说中医院药房药材和成品中药来源时候着重强调了益县在中医方面的发展，引得郑老兴趣颇浓，招手让郑县长上前，了解了一番益县中药产业的发展情况。 得知益县的产业都走在了前头，让身后速记的人将郑县长这部分勾了下来，说了句“国家发展就是需要你这样的排头兵，今年春节前的代表大会你做个报告吧。” 这惊喜迎头砸在郑县长头上，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周围的人都用艳羡又热切的眼神看着他，要不是郑老还在，估计都能涌上来握手祝贺他了。 郑老没有进病房，只是隔着病房门一间一间把所有的病人都看完，直到最后重症病房，看到病床上满身连接各种仪器，靠着氧气生存的钟大春，郑老眼角湿润了。 “之前大春没病的时候我见过，冬天都能下水扑棱几小时的壮汉啊！你看他现在，瘦成了那副模样。” 郑老挥手拒绝了旁边人说进去的建议，“就不进去了。大春是有意识的，我怕他知道我来了产生心理负担。” 沐红玉是赞成郑老的说法的。说实话，这位姓钟的病人是她前世今生见过的病人当中求生意志最为强烈的，身体的痛苦根本没办法击倒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到医院差不多一周时间，已经经过八次抢救，沐红玉每天会给他喝一滴玉石泉水原液，支撑着他挺过了八次生死考验。 从明天开始，沐红玉需要的药材就会从林晓冬的药材种植园陆续送到，益县这边无法产出的药材林晓冬也都托沐红玉做了图解，他亲自前往各地采购。 钟大春和外面四十多个病人就要开始在沐红玉的帮助下和病情做斗争了。 第394章 优生优育 郑老从医院出来又在众人陪同下参观了中医大和科院，午饭是在中医大的食堂用的，杨胜利回家端了一盘夏小菊用老卤卤出来的一盘肘子肉。 等小何他们检查后送上去，郑老吃了后夸了好几句“高手在民间”，有些明白沐红玉和段崇文为什么更喜欢益县这个小地方，人情味儿真的很浓厚。 沐红玉当然没能和郑老一起用饭，她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嗷嗷待哺。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俩孩子完全是玉石泉水滋养的缘故，不到两月大的双胞胎已经赶上隔壁杨峥家嘟嘟的个头。 三个孩子身体都好，沐红玉家的小云朵最是暴躁霸道，只要吃饭时间到了沐红玉还没回来，她能哭得带他们的夏小菊和方婶两人脑仁疼。 不过，只要是吃得饱饱浑身干爽，大多时间都躺在床上睡得冒鼻涕泡。所以沐红玉才能他们满月后就以实习生的身份去了中医院。 吃了中饭，郑老坐上专车离开了。之前那个别别扭扭的钱部长却留了下来在郑县长的陪同下找上了沐红玉家。 他们来的时间不巧，沐红玉正在午睡。开门的是小太阳，在徐德水的教导下，小太阳年纪虽小，但待人接物已经能看到点圆滑味道了。 能经过层层关卡到教职工宿舍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有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郑县长陪同，小太阳就把人请进了屋子。 小月亮和小星星从房里出来，一个倒茶一个拿水果，等钱部长和郑县长回过神来，已经被三个小朋友安顿在客厅长条椅上舒舒服服坐着。手里捧着清热解毒的金银花茶、面前是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对面是笑呵呵的小太阳。 小太阳非常会找话题，等沐红玉睡醒的半小时，他硬是天南地北找话题，不但没让两个做领导的厌烦，一些话题还让两位身居高处的人起了很大的兴趣。 沐红玉一手一个小宝宝出来打断三人的时候，钱部长和郑县长还有点意犹未尽。 “沐医生，你和段研究员是怎么教孩子的，这孩子可真是不简单。”郑县长知道这夫妻俩厉害，可没想到教出来的孩子也这么厉害。 钱部长却是一拍大腿，想了起来：“我是说这孩子看起来眼熟，终于想起来了，他不是咱们省台第一档儿童节目的小主持人嘛！和一只熊猫搭档主持节目来着。” “那是穿着熊猫外套的小姐姐。”小太阳给沐红玉让座，和小月亮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小星星在后头拿了两床小包被，三人给钱部长两个说了再见，就带着小云朵和小风去了对门，将谈话空间留给三个大人。 钱部长两个真的是彻底福气了孩子们的懂事，尤其是钱部长，那眼睛里都要放出绿光了。 等孩子们走了，郑县长才先给沐红玉道歉。原来，钱部长当时心急说了沐红玉两句，后来看到沐红玉那么受郑老待见，钱部长可不就慌了吗。 郑县长明显和沐红玉认识，也受到了郑老青眼。钱部长可不就动了心思吗，下来的时候赶紧找郑县长打听消息。 郑县长现在很想把益县的中药产业扩大，所以今后需要钱部长帮忙的地方还很多。见人家钱部长都主动道歉说好话了，于是也捡着沐红玉的事情说了点。 当然，郑县长最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家儿媳妇吴红和大鱼乡九大队大队长媳妇王翠花，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被沐红玉治好，也是前后脚怀上双胞胎。 这个事情郑县长也不是经常给人讲，但有时候说到了就会夸了又夸。 哦豁，这一夸，钱部长就抓住了重点：沐红玉在治疗不孕不育上头简直有奇招。 钱部长还很年轻，也就三十四五。二十多岁的时候结婚，媳妇还没来得及生孩子就因病去世；之后一直忙工作，三十岁那年再婚，娶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妻子。 婚后什么都好，就是都四年多了也没个孩子。以现在的医学手段，以及现在的时代，这个病并不好治；出于一些旧思想，看不孕不育是个很丢人的事情，也没有专门的医院或者是开设专科，所以钱部长一听哪还顾得上跟着省上的领导回去。 他一个卫健部门的，只有来医院和中医大这样的地方专业性强一点或许会被郑老问上一两句，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还不如悄悄留下来找沐红玉解决点私事。 中医大附院的科室是比较齐全的，现在不能直接叫不孕不育科，就取了个优生优育科的名字。名字其实不重要，但看的病就是很多人都关心的了。 钱部长要是不在郑老来的时候嘀咕那么两句，沐红玉说不定就私下把病给他看了。但现在嘛，钱部长就要成为中医大附院第一位门诊病人了！ 和夏小菊她们打了个招呼，沐红玉带着钱部长两人重新回到了医院。却发现钱部长还成不了门诊第一人，充其量只能算优生优育科的第一人。 原来，郑老出现在剪彩仪式上就是个最大的噱头。底下的人原本都只是来看个热闹，谁知道看过了之后才知道此行不虚，当即就跟疯狂的粉丝似的，激动得落泪是小场面，还有两三个年纪大的老人当场就晕倒在地。 幸好全中药制剂的清凉油和金银花露十分好用，军队的小伙子们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是有备而来，短暂的混乱后也是飞快恢复了正常。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序而高效，郑老才临时决定看了医院后到中医大和科院走一走。 门诊那边从上午开始就没断过人，一是现在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月份，不少容易中暑的人看中了今天中医药显露的救人本事。也有那被救的人亲戚朋友听说了神奇效果慕名而来的。 当然也不乏真正有病痛的病人，打听到了中医大附院因为和学校一体，所以有国家补贴，看病能够比一般医院便宜一些，排队也挂了个号。 钱部长本身没多大问题，就是肝肾有一些小毛病。沐红玉给他开了一瓶八味地黄丹，在解说用药宜忌时候悄悄给他换了段崇文吃的空间出品。另外，她也是希望钱部长的对象能来检查一次，要是不愿意，一起吃地黄丹也是可以的。 第395章 钟大春 自从钟大春病重以来，他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但他心里始终有坚定的信念。他是党员，忠诚又坚定。他知道领导们一直都没有放弃他，他知道自己辗转了很多地方，接受了很多治疗，但他没有想过放弃生命。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还没有见证更强大的国和更富裕的人民，他舍不得一天比一天更美好的人间。是国家培养了他，是党让他们一家人免于苦难，既然国家都还没放弃对他的抢救，那他只有活着才能继续为人民做贡献，只有活着才是对党和国家最好的报答。 钟大春本人的意识时有时无，但只要有意识，他就能感知到身体各部分仿佛在被病魔鲸吞蚕食，每天一点。他努力抗争过，可收效甚微。 可这次，他再一次转院，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鼻子间的消毒水味道和以前的都不一样，竟然有着一点淡淡的花香，让人昏昏欲睡。 这次没有别的地方那种难受的“射线”治疗，每天早晚两次都会有一股带着奶味儿的药香浮动，后来他知道，那是因为主治医生刚生完孩子正在哺乳期。 这个身上带着奶味儿的医生进来，他就会被人翻来翻去一次，一是清洗身体避免褥疮，二是方便女医生“扎针”。他也是偶然清醒时候看到过一次，那扎进身体的细针足有三寸长，可却一点痛苦都没有，还像是带着一股股暖流注入身体，让他的破败又冰凉身体从内而外暖起来。 每当女医生进来，他还会喝到一包味道奇怪的药水，药水是温热的，好像能够从口中温暖到全身，整个人都热起来了。这些热量和渐渐侵蚀身体的冰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每天都好像在他身体里拉锯。一会儿冰冷战胜了温热，一会儿温热又取代了冰冷。 钟大春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受，因为这种双方在体内交战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总比身体的感觉越来越麻木要好得多。 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阴冷麻木，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这种麻木在向心脏和头部侵蚀，他甚至能够预感，等这种麻木抵达心脏，就是他死亡的时刻。 现在不一样，身体好像新生出一股力量，一直都保护着心脏和头脑，偶尔还会往外围扩散，把麻木驱散。 再后来，他终于能够完整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听到有人称呼她“沐医生”，向她报告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报告另外几个病人的恢复情况，他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曾经的战友。 他们也都在医院，处于发病初期，大多数都已经停止了病情继续恶化，还有一两个开始好转。 钟大春还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可他意识很清楚。他们这种在国外都无法攻克的绝症竟然在国内找到了有效的医疗方法。 他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一直都有强烈的信念，我们有这么辽阔的土地、有这么悠久的历史，现在又有这么英明的领导人决策者，没理由会是外面那些人口中“落后贫瘠”的地方，只要肯努力，我们一定能在各个方面超越别人，称为顶级强国。 如果钟大春不曾去过国外或许还没有这么深的执念，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出去被人看不起，生病后出去又听别人议论。人在病中容易多想，他就时时刻刻在想这些问题。 也多亏了钟大春这有点“轴”的脑袋，治疗效果超出了沐红玉的想象。对于这个病人，沐红玉自己哪怕玉石泉水在手也是没什么把握，倒是没想到到了八月底钟大春体内的癌细胞就停止了扩散。 八月底，小太阳之前出去拍的连续剧终于在京城电视台上映了。这是一个讲述旧社会一个孤儿陶真不屈贫寒、一直心怀善良奋发向上，最后参军立功的故事。 小太阳演的就是这个孤儿小的时候，几岁的小孩没有父母庇佑，要过饭、进过杂耍班子、去学堂偷听过课、还被人教着做过骗子，反正小小的孩子经历了太多，有好笑的、有催人泪下的。不管是哪一种，小太阳的演技都能够驾驭，而且表演的时候按照徐德水的行家话来说“张弛有度、表情细腻”。 总之，就是沐红玉这样熟悉小太阳的人看电视的时候都会随着人物的生活变换而心潮起伏。更别说不认识小太阳的外人了。 等到九月初学生返校和新生入校，呼吁在学校食堂安电视的人越来越多。究其原因除了京城电视台每晚七点的全国新闻，还有新闻过后黄金时段的连续剧。 学校里到处都是学生在讨论小陶真悲苦又搞笑的生活经历，电视剧还没播放到小陶真长大，一个个的满是期盼。 对于小太阳来说，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上学。他去拍电视并没有和幼儿园的小伙伴说过，但开学后一年级的小朋友已经能够辨别很多事情。不但认出来他就是小陶真，还认出来他就是省台每周一播的儿童节目支持人。 开学第一天就被同学和老师们围观，课堂纪律就没正常过。下午方婶来接人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坏，回到家小家伙就苦着个脸。 沐红玉从方婶那听了个全乎，一边给两个小的按摩手脚，一边笑他：“你不是最享受鲜花和掌声吗？” “可这不是鲜花和掌声，是围观，我感觉我是只猴子。”小太阳十分苦恼。 沐红玉让小星星和小月亮接替自己给两个小的做按摩，摸了摸小太阳脑袋，蹲到他跟前，告诉他：“每一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苦与乐，就看你是觉得苦多还是乐多。而且你再想一想，他们围观你是因为喜欢还是讨厌?你是不是可以和老师商量下，能不找个合适的方法来解决这个事情。” 小太阳想了想，摸了摸后脑勺儿：“其实也没那么不高兴，就是有的人偏要来摸我。大姐说，等人家新鲜劲一过就好了。大姐还说，我和小星星可以不上一年级，那些孩子太幼稚了，直接上三年级，大家都忙学习，好奇心就不会那么重。” 第396章 天才儿童 沐红玉再次郁闷到不想说话了。她一个前世今生都没什么学习天赋的人，遇到小月亮直接进大学的少年班就算了，两个小的竟然也这么有天赋。 “按照遗传学来说，你们都该是遗传了你们爸爸的智商。那他智商究竟有多高啊?” 现在也没啥手段能够测试智商，沐红玉自己也不过是纠结一下发个牢骚而已。 不过，小太阳两个的教育问题还真的要认真想一想。段崇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指望不上，可小太阳现在有个名副其实的师傅徐德水。 等两个小的按摩舒服后又睡了过去，沐红玉便让小月亮守着她们看看书。她带着小太阳和小星星去了徐德水的家里。 徐德水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牵挂，自从为了小太阳住到中医大来，渐渐品味到了生活的闲适安静来。 沐红玉来意一说，徐德水叹了一口气，看沐红玉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你家的事情让个八岁的孩子做主，这样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沐红玉十分豁达，“家里有小月亮，我感觉轻松许多，而且她说的都是有道理的啊。” 沐红玉知道，段崇文每次离开都会拉着小月亮一通叮嘱。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段崇文还是小月亮，都能够把家里的琐碎事情安排妥妥当当，就连两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貌似除了喂奶和偶尔的上手按摩，别的事情小月亮都会合理安排，用最少的精力做成最多的事情。 沐红玉不但不觉得智商被碾压会伤心，反而很骄傲。这女儿可是她的，是她生的! 徐德水见沐红玉是真的没受到打击，那也就没继续给她留什么情面，“你家小月亮聪明，这两个小的也不差。只不过喜欢和擅长的领域有所不同罢了。他们其实并不是很适合学校里的生活，特别是现在桃花公社小学，乡村学校的教育质量有限，学不了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沐红玉也知道，不然之前也不会从九大队往帆江厂搬了。只是后来才发现帆江厂的子弟校也是没办法容纳家里这三条大鱼。 “那徐老有什么建议。”沐红玉虚心求教。 “如果你放心的话，这两个孩子的文化课就交给我。觉得到了哪一级就去哪一级参加期末考。” 和徐老接触了这么久，沐红玉肯定是相信他人品的，就是觉得孩子还是该有孩子的天性，是孩子就不该过早接触成人的世界，该享受属于孩子的童真和快乐。 不知不觉中，沐红玉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徐德水愣了愣，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倒是遇到个好妈妈。” 徐德水见过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所谓的天才后都变了模样，那迫切让孩子赶紧成才并且为家庭带来利益的样子让人看了心寒。 沐红玉这种一切为了孩子快乐的心思还真是难得。 小太阳和小星星早已经不是沐红玉刚来时候在乡下苦巴巴的小可怜了。这两年，见识在增长，段崇文和小月亮对他们的教育也一直没放松。 在沐红玉面前尽情撒欢的兄妹俩其实很懂事，听懂了沐红玉的想法，一人一边搂着她的腰，撒娇：“妈妈，你真好。” 不像爸爸，只会黑沉着脸说教，还让他们都要照顾妈妈。不过，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啦。 去学校，是妈妈喜欢他们有同龄人伙伴。他们在帆江厂幼儿园、在桃花公社幼儿园，都见了无数的小朋友，小太阳也耐着性子和那些孩子相处。 但实际上，他们更喜欢跟着段崇文、小月亮接收文化知识，也更喜欢跟着徐德水、跟着沐红玉学各自感兴趣的东西。 沐红玉第二天亲自带着俩孩子去了学校，先是找校长说明了情况，又给两个孩子做了个简单的测试，得知两个孩子只是在家学习而不是转学，校长眉开眼笑地答应了。毕竟六岁的孩子居然能够考三年级的试卷满分，一来还是俩。只要这俩孩子学籍还在这里，对于以后公社小学的名气是有很多好处的。 九月初，去京城参加全国运动会的叶婷婷和蒋延安也都回来了。两人参加的乒乓球比赛高手太多，复赛就被刷了下来，但难得去一次京城，两人就留下来好好转了转，顺便把剩下的一些比赛全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两人有无数的槽点比如，女子短跑、长跑的冠军跑得都不如秦小芳。只可惜秦小芳怀孕生孩子没办法参加，不然冠军还不知道花落谁家。 另外就是围棋，之前省里段崇文的手下败将居然拿了冠军!不过这位冠军在接收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十分庆幸，他表示:如果不是省赛的冠军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放弃了来参加国赛，他根本拿不到这个冠军。而且，他能拿冠军，多亏了省赛冠军蹂躏了他之后对他进行了一番暴风雪般的魔鬼教育，对他的弱点和强项进行了全方位分析和指导，让他豁然开朗。 当记者问起了这位神人姓名的时候，冠军不说话了。因为段崇文好像和他说过，要是他在外敢说出这个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和他再切磋围棋了。 能够在高手云集的全国大赛上拿到冠军的人绝对是个棋痴，一想起段崇文那眼神就是一个激灵，后面就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了。 对这一切，沐红玉就只能当笑话听一听了。全国运动会的事情她在电视里也看了，当时裁判读秒的时候声音那么大，把在房间里坐月子的秦小芳都给惊住了。后来杨峥回来，被秦小芳扭着耳朵狠狠教训了一顿，毕竟要不是怀孕生子，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生了孩子后，秦小芳的恢复能力没有沐红玉好，腰腹也多了一层肉，看着远没有之前轻灵，也不知道等断奶后减了肥还能不能跑起来。 不过，根据蒋延安和叶婷婷的说法，运动员以后会从小科学有效地培养，像秦小芳这样的野生黑马，怕是没任何机会咯。 第397章 枯树开花 不管是不是假期，沐红玉的生活都是充实而又忙碌的。 这次开学后，念了半年的第一届大学生们就很荣幸地成为了大二老生，学校迎来了崭新又青春的面孔。上学期的助教们荣升成为中医大附院的实习生，姜闻风、杜仲、秦朗这样的优等生也都被选到了各位教授身边，在学校里学习基础理论知识之余，更多的是在医院里结合真实的病例来。 在这种情况下，之前在沐红玉身边的人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不过，姜闻风、秦朗、杜仲这样的天赋高的人也不能当寻常人论。经过上次差点害得沐红玉流/产的事件之后，学校风气大为改观，一个个的学生卯足了劲头往前冲。 学校里的教授们选出了不少优秀的学生，其中就属秦朗、杜仲、姜闻风优秀，而且各有各的优秀特点。秦朗在基础扎实之余，基本已经将穴位图背了个一清二楚，在教学硅胶人身上扎针也是有模有样的，差的就是对针法的运用和经验。 杜仲的话，因为追着秦小丽不放，也对草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成天和秦小丽一起泡在学校的中药种植园里，对于草药的习性和宜忌背得比很多人都要熟得多，诊脉的时候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技巧，相信以后会是个看病开方子的好手。 姜闻风还正如沐红玉所料，哪门都不出色但绝对是个多面手。杨胜利和陈志权可都想抢着收他当个亲传弟子。不过姜闻风不知道是出于对沐红玉的愧疚还是有点别的什么心意，选了和他原本的理念有些不同的杨胜利，也兼学了管理，人虽然辛苦点，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乐在其中。 大二的师兄师姐们也要为新来的新生们准备一场迎新茶话会，姜闻风又开始积极筹备起来。这次沐红玉不上台，但她有法宝。小太阳作为茶话会惊喜嘉宾，简直让学校里掀起了一阵阵尖叫热浪。 新学期开始，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很快又到了每年国庆的大日子，今年新闻说要举行大阅兵，京城电视台会对很多个国家直播，也欢迎国外友人前来观看。 “观看就观看，怎么还和咱们扯上关系了？”沐红玉对办公桌后面的杨胜利提出了疑问。 杨胜利以前算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有时候还有些苦情兮兮的。自从和夏小菊再婚后，笑容是越来越多，前几天查出来夏小菊有孕三个月后，他刚开始还担心得很，经过沐红玉检查并保证夏小菊是个身体健康的高龄孕妇，能够顺利平安地生下健康聪明的孩子。 得到了沐红玉的保证，他脸上就笑开了花，笑容就没消失过，让省里的钱部长十分羡慕嫉妒恨。 要是换了往常沐红玉这么问，他保准是愁眉苦脸埋怨一句树大招风。可现在不同，他心情好啊，看什么都觉得世界美好一切都是那么漂亮。 所以啊，笑嘻嘻地回了句：“因为你的医术好啊！” “这关我医术什么事？”沐红玉还是不太懂。 杨胜利把桌上一份病历递给了沐红玉：“严格来说，是那些外国人好奇咱们的中医疗法，怎么可能把许多国外专家宣布无可救药的绝症病人给救活过来呢！” 杨胜利给沐红玉看的病历是钟大春的，经过沐红玉近两个月的治疗，终于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现在虽然他体内癌细胞还在，但一直在减少。他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许多，恢复了意识，也能在护工的帮助下站起来走上两步，也仅此而已。 沐红玉皱眉想了想，钟大春的情况一直也没瞒人，现在的状况虽说是比之前好了太多，但在她看来只能算是阶段性的胜利，也可以说只是暂时性胜利。 癌细胞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步会往什么方向变异或者转移。 “这事情吧，我觉得还是要谨慎。”沐红玉建议杨胜利：“我觉得你还是给薛院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主持工作。” 杨胜利点了点头：“最可惜的是你现在只是大二学生，没有行医资格，我们到时候只能说中医疗法本是你提出的理论观点，由咱们中医大教授们群策群力实施的。功劳可就只能是中医大的。” 这一点沐红玉十分豁达，摊了摊手：“无所谓啊，我有钱挣就好。荣誉什么的等我走完流程拿到了资格证，还会少吗！” 杨胜利欣赏她的豁达：“你说得对！这次这么长脸，上面肯定会给你记一功的，现在没法子光明正大给，以后补的时候才会更大方。在薛院长面前你这个样子还是不太行，你得嘴上豁达，眼里和脸上全是委屈，让薛院长看到你的为难和伤心。” 呃……，正直的好男人呢？被漂亮媳妇和即将老来得子的好事给啃了吗！不过想一想，人杨胜利也才四十五，夏小菊四十，两人身体都不错，能再怀一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就是夏小菊知道后羞得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她这一胎，应该是侍候女儿月子的时候怀上的，之后又是沐红玉生产，她帮着忙碌照顾两个孕妇，后来身体发胖，她还说是跟着两个喂奶的人吃得太好的缘故，压根没往怀孕上头想。 之所以被发现，还是秦小丽这几天在中医大学到了各种脉象的区别，遇到人就把个脉，结果就给夏小菊把出个滑脉。秦小丽当时就惊了，她的本事她自己还是清楚的，这脉象如此不同，应该是没把错。 为了稳当起见，她又让杨胜利自己试试。杨胜利呆了，秦小芳也试了试，一家人都呆在了原地，最后还是杨嘟嘟哭了起来，杨胜利这才赶紧下楼找了沐红玉来，这才最后确定。一家人惊了之后就是喜，杨胜利对夏小菊多好，三个女儿都是看在眼里，其实也都是把杨胜利当亲爸看待，秦小燕还开玩笑说以后招赘，她给杨叔还有妈妈养老。 现在呢，秦小燕只高兴地说了句要多多存钱，以后给弟弟或者妹妹买礼物。 第398章 白玉药妆 沐红玉在九大队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送子娘娘”，这个名号可比“沐神医”还要响亮得多。 先不说最早受惠的王翠花，吴红那边的事情也是被传得悬悬乎乎。烧陶瓷的黄家夫妻两个，现在身体别提多好，黄二媳妇那肚子又挺了起来。大队里有去中医大附院看过病的人回来说，夏小菊那四十来岁的人了也重新怀了孩子，要给人家院长生个大胖小子。 秦家人之前最爱骂夏小菊是灾星，只会生赔钱货。结果夏小菊生的三个姑娘全都考上了大学，老大还嫁了当兵的科学家。秦家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都人老珠黄的夏小菊竟然嫁了个院长！现在又传出来怀上了孩子，简直……不要脸！ 大概也只有秦家是这么个态度，别的人现在对夏小菊只有仰望的份儿。一是夏小菊娘四个通过努力改变了生活，站在了大部分乡下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高度。二是夏小菊一家和沐红玉的关系好。方家原本什么样子，九大队的人还是挺清楚的，不就是夏小菊把方婶挑去帮沐红玉做个饭带个孩子吗，现在人一家子当着老板，穿着灯芯绒，顿顿能吃肉，听说已经成了万元户。 当然，比起仰望夏小菊娘几个，“送子娘娘”沐红玉已经被彻底神话了。九大队医疗站的杨老头夫妻早已经鸟枪换炮，在崭新的诊所里上班，夫妻俩还都有了职工编制。这靠谁？夫妻俩可是一点都没敢忘，多亏了之前倒春寒时候沐红玉找了他们夫妻俩帮忙，而且沐红玉还从来不吝传授她的经验，两老口现在的医术不能看什么重症大病，但乡下人都皮实，一般头疼脑热什么的他们都能治，大队诊所也是大鱼乡十个大队中的独一份。 还有九大队十队整个生产队，人家现在土地还是集体化，但种植药材的收入不比种粮食差。另外他们还和大鱼中药厂签订了长期合同，一些零散买卖药材的都只能经过他们的手才能卖出去。 倒也不是垄断性的强买强卖，而是人十队的人挺有远见的，之前就分批派人去帆江厂三医院跟着学习药材的选用和炮制，到现在也都还有好几个在中医大附院学习呢。 这些人去学习都是不拿工资，还自带伙食。刚开始被九大队别的生产队人嘲笑，现在嘛，一个个生产队长只恨自己眼光太短，怎么就没这个魄力。瞧瞧十队现在，林大山和林晓冬走出去，就连郑县长也是客客气气接待着，挣了多少钱不说，这份面子那可是祖宗脸上都有光。 还有原来知青院的白黎，本来说好了要考大学的，结果一年考不上就不考了。承包了知青院里香皂和药皂的生产，还弄个商标“白玉”。白黎从去年开始，就找了人把知青院改造了一下，又从公社里招了好些个年轻姑娘做工。但这些个姑娘都如同锯嘴葫芦似的，知青院里的事情一点也不往外说，神神秘秘地弄得刘继宗都有些担心花了大价钱的白黎连本带利都给赔了进去。 闷了快一年，国庆前终于揭晓答案。白玉药妆生产的不仅仅是药皂和香皂，还有以前沐红玉小批量生产的美白、嫩肤、祛皱、淡斑的擦脸霜。不过现在也学着之前沐红玉的套路，在包装上区别成高中低档，高档和中档甚至分出了洁面、水、乳、霜套盒，另外还有面膜、护手霜、身体乳等衍生产品，反正抱出来让人是目不暇接。 本地人是用惯了以前那种廉价的面霜和药皂，听说高档套盒要卖一百二，不禁咋舌，打骂白黎是昏了头，这种一盒能抵普通工人三个月工资的化妆品不知道能卖给谁。 白黎可没打算卖给普通人，乡下人的观念还没转变过来，心里觉得中药厂四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已经是人生高光时刻。却不知道外面新起来的个体户和私营企业已经默默往万元户在发展，甚至有的早已超越了万元户的范畴。 在沿海以及发达城市，工资和福利也早已不是国营企业里面那种固定的几级工，都在往基本工资加计件或是绩效上发展，有的双职工家庭一个月收入一两百的大有人在，要是厂里一些技术工种，工资还能更高。 这些，都是沐红玉让她做的市场调查。承包知青院一年多了，白黎一边按照沐红玉给的方子抓生产，另一边联系了一些亲戚朋友全国各地的跑，总算是跑出来一本厚厚的销售手册来。 这次国庆大阅兵其实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再加上这两年京城机场陆续开辟了几条国际、国内航线，虽然航班少，但好歹也算是和国际同步了。而且，沿海一带的新机场正在修建，国产飞机已经进入试飞阶段，以后保不准就能在天上看到咱们自己的飞机了。 在这种背景下，白黎觉得是时候把药妆推出益县，推向市场了！现在很多百货公司还是国营状态，但可以承包里面的柜台。叶婷婷游说她妈妈把申市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柜台给承包了下来，这儿之前就会有少量的美白霜之类出售，药皂的销量也不错。 白黎还让老同学带着沐红玉写的介绍信到沿海找过段应瑾，段应瑾让手底下的人去问了问，得知好几个市的百货公司都在搞柜台承包，想了想干脆把国家补偿给他的以及这次段崇文弄电站该得的奖金全都拿出来，让人把这些柜台全都承包了下来，也是白玉药妆的一大主阵地。 京城这边，白黎自己有点关系，也搞到了两家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柜台，遗憾的是几个特别出名又热闹地段比如王府井之类的百货公司目前生意正好，并没有搞承包，也不接受白玉这来自于偏僻地方没听过的品牌入驻。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白黎惊喜了，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白玉药妆这边前景看好，大鱼中药厂这边却是迎来了个大变故！ 第399章 药厂闹事 大鱼中药厂的厂长叫丁生全，原本是益县食品厂厂长。 在改/革前，食品厂生产的饼干和椒盐月饼那是一绝，许多邻县的供销社都会辗转来采购。但改/革后，掌握着配方的三个大师傅集体离职，管着生产车间的主任欺上瞒下并没有报告这个事情，依然采购了许多原料，生产了不少产品。 结果呢，等这些食品一上市，那味道简直令人作呕。生产车间主任早有预料，卷了厂里的流动资金跑得不见人影。而作为生产车间主任的介绍人、同时也是食品厂厂长的丁生全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发不出工人工资就算了，还面临着各方的退货都吵着让他赔钱。丁生全这人闷葫芦的性子，没等派出所那边调查出结果，就自己把自己给闷出毛病，找了个树林挂了根绳子，直接上吊了。 也是丁生全命不该绝，舒望春正为大鱼乡的中药厂每天来回在益县和大鱼乡路上奔波，开的是一辆从省城淘换的一辆旧吉普。眼见看到了树林里晃晃悠悠的丁生全，连忙把人给救了下来。 那时候的丁生全满脸发紫，舌头和眼珠子都外凸了，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舒望春一激灵，就把人往帆江厂拉了。那时候三医院还在帆江厂，舒望春进去并没有收到什么阻碍和盘查，正好遇到沐红玉在这边做个产检。 结果就是沐红玉指导着三医院的医生把丁生全一条小命从死神那给抢了回来。听说了丁生全的遭遇后，舒望春就一拍大腿，让丁生全先到大鱼中药厂把刘继宗给顶下来，他则回去先后找了郑县长和潘小高，把食品厂那边遗留的问题都给解决掉。 丁生全属于监管不力，被撤职罚款。罚的款舒望春做主先帮他交上了，以后每个月就从他的分红福利中扣除。 对！大鱼中药厂采取的是一种很新鲜的分红制度。从他这个出资的到大鱼乡出地的，再到厂里的第一批工人，都拥有一定比例的分红。当然，舒望春让刘继宗招人的时候也说过，这个红利短期肯定是看不到的，得等厂子步上正轨了才敢发。 厂子的基本工资三十五到四十不等，占用了九大队和十大队近百亩土地，光是这些钱分下去两个大队的人都得利不少，一些搬迁户还建起了青砖瓦房，对于分红还是挺佛系的，一个个都表示就算不分红也会认真工作，该保密的保密，该维护的维护。 和白玉药妆有些不同的是，中药厂建成后就有订单。订单来自于益县医院和帆江厂三医院，后来又搬到桂花公社叫中医大附院。这两家的订单差不多能够维持中药厂正常运转，但也仅仅如此。 丁生全今年来特别担心，毕竟年后又新增了五条生产线，引进了不少先进的制药设备，厂子还又专门租了地建起了冷藏和常温两个大仓库。暑假期间，这俩仓库存得满满当当，再不扩展销路，可就全砸在手里了啊！ 然而舒望春一点也不担心，一直让他继续招工加大生产量。他还困惑呢，九月底舒望春就带给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国庆后，会有军方药材采购来厂里签订采购协议；另外说不定还有外宾会来参观考察，一定要准备足够的药品和培训几个专业的销售。 丁生全顿时如同被打了鸡血，浑身都是劲儿。 清热解表的成品中成药参苏丸、小青龙合剂、小儿回春丸、桑菊感冒片、银翘解毒丸、上清丸、牛黄上清丸、清热解毒丸等，另外清热消暑、清热凉血的藿香正气水、暑热感冒冲剂等，再有泄下的、温里的、祛风的、消导的、化痰平喘的、理气的、活血、止血、驱虫、安神、息风、开窍、固涩、补益、外用这十八种常用中成药都给安排上。 注射类的液体用药冷藏库里有点多了就暂时不增加了。就在丁生全正和冷藏库的三个库管对着本子细查有效期的时候，外面有人慌慌张张找来了！ “丁厂长，你快出去看看吧！咱们厂里的药吃死人了！” 吧嗒—— 丁生全手里的本子掉到了地上，在食品厂的时候他都没现在这么仔细还下车间细查，所以最后出了事。可现在他就差没在车间守着了居然还能出事，还是这样的大事！ 丁生全跟着报信的人匆匆到了厂门口，就见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守着个担架哭得跟死了丈夫似的。不过，丁生全听了两句，人家的确是死了丈夫。 “祝老三你死得好冤啊！那挨千刀的沐大妮不愿意治你，你还跑来照顾她生意买她的药吃，这下好了，死得透透了啊！” 丁生全不知道沐大妮是哪个，皱眉说祝老三媳妇：“你这人，谁卖给你的药你找谁去啊！” 祝老三媳妇甩出来个药瓶子，“你看你看，这是不是你们这儿生产的药！我家祝老三就是吃这个药吃死的啊！” 看清楚药瓶子，丁生全也有点脑壳痛，“八味地黄丹”，算是厂里最热销的一种中成药，他自己也在吃，但吃了这么久，也没见什么副作用啊。 厂门口两个守门老头，其中一个就是九大队的。死死拦着旁边想往厂里冲的祝家人，抽空骂祝老三媳妇：“你这是污蔑！沐医生的这个地黄丹吃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没见谁说药不对！祝老三死了就死了，你要是觉得死得蹊跷，你就去派出所报案啊，人家现在有法医，一验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儿就显现出舒望春和刘继宗厉害的地方了，守门的老头一个九大队一个十大队，而且是在大队为人不错值得尊敬的小老头，身后有家族有朋友，对厂里这些员工也知根知底。而且在他们上岗之前，还特意找了人进行过专门的培训。 果然，老头一发话，跟着祝老三媳妇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寂静了，那几个祝家和祝老三媳妇娘家的人也都愣在了原地。 第400章 上门讹诈 不过，祝老三媳妇既然让人抬着祝老三来了，肯定是早有准备的。 她哗啦啦又从怀里掏出了十来个药瓶，“你们吃了多少！我们家祝老三可是最信沐大妮的医术，也信大队长，自从有这个药卖，哪怕贵得能买十斤肉了也没心疼，一直坚持吃着。可没想到啊，这药可比慢性毒药哇，终于是把他给毒死了！”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有些心思浮动。“是药三分毒”这句话沐红玉其实也说过，但大家从来没想过这“三分毒”加起来真能把人给毒死吧。 秦家老太成天在家诅咒沐红玉不得好死，听说祝老三是吃沐红玉的药毒死的，一跳就是八丈高：“我就说嘛，那山上林子的东西怎么能乱吃，这不是又把人给吃死了!你们啊，都被沐大妮那赔钱货给骗了!还三八红旗手，我呸，就是个害人精。” 这话可就有点激烈了，大家纵然心里怀疑也是不敢轻易附和的。毕竟祝老三和秦老太在大队里名声着实不是那么好。而沐红玉的三八红旗手是公社提名，大队投过票的，要是附和了秦老太的话，就连自己也都一起否定了。 这边双方各不相让，刘耀宗接到消息赶来后也只是让围观的人少一些，并不能产生多大的用处。丁生全好歹当过大厂子厂长，经过第一时间的怔愣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中药厂现在投产的所有药物都是经过临床验证和卫健部门底下专门的监管办公室调查后发放了生产许可证的。严格来说绝不可能出现把人吃死的可能，祝老三媳妇甩出来的“八味地黄丹”药瓶他自己在吃不说，他可是知道省里管药物安全的钱部长那也是一直吃着的。 在普通人的心里，能够在省里监管药物安全的，那可是真正的权威人士。这样的人都一直吃的药，会把人给吃死吗? 丁生全一边让人给沐红玉和舒望春打电话说这个事情，一边让祝老三媳妇先把尸体抬到一边去。 祝老三媳妇还要扯皮，丁生全便说：“我已经给县里派出所打了电话，他们待会儿就要派人来调查。你觉得是我们厂的药害死了人，那就让派出所同志来关我们厂子、抓我们的负责人啊!你现在带着人堵着我们厂子影响我们正常生产生活，这可是犯了扰乱治安罪，到时候先把你抓起来再审别的案子。” 还别说，这扰乱治安罪祝老三媳妇还真知道。前段时间他们夫妻俩跑去中医大附院想不花钱看病，才刚刚在门口闹起来就被几个解放军战士给抓了起来，说她们“扰乱社会治安”，要关牢里去。最后还是中药厂给医院送药的刘老三看两口子实在埋汰，怕给九大队丢脸，跑去求了沐红玉给黄亮打招呼，这才把夫妻两个给放出来。 念及此，祝老三媳妇不禁咬牙切齿，一边抹着眼泪当真让人把祝老三往厂子边上停车棚那挪了挪，一边恨不得这次就把沐红玉给弄得身败名裂，无家可归才好。 所以说，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最佳提现。也可以说是一些人本性就自私狭隘，总觉得你既然能帮为什么不帮到底呢?你第一次都没花钱，为什么后面让我们给钱呢?再有上次段崇文掐着夫妻俩脖子整治了他们一番，虽然当时是收敛了，但这都一年多过去，祝老三夫妻俩早已忘了形。 不巧的是夫妻两个去中医大附院才知道，沐红玉又看好了不孕不育的。单单就是不给他们夫妻看，这完全就是故意针对嘛! 当然，祝老三媳妇绝对不会反省他们当时去中医大时候无赖的嘴脸，以及他们还把那个提醒他们要挂号的小护士打得脸上青紫，这才会没进正门就被请到了保卫处。 刘继宗带着人来得很快，看到停车棚里披麻戴孝的祝老三媳妇以及地上用一床草席裹起来的尸体，整个人脸色黑沉得可怕。挥手就让身后九大队的民兵把板车推过来：“把祝老三带回去好好安葬，堵着人厂门口干什么?” 刘继宗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冷哼了一声：“热闹好看吗?老三把这些人都给我看清楚了，下一次厂子招工千万不能用他们。只知道凑热闹，不辨是非、黑白不分。” 刘老三从以前开拖拉机到现在开解放大卡车，最是清楚中药厂的重要性和发展前途。也是满身的火气，“叔，我都记着呢。” 围观的人这下不淡定了，更不淡定的是秦老太和祝老三媳妇。 “住手!”祝老三媳妇扑到了板车上，根本就不让板车接近祝老三，休息了会儿，哭号的声音就更响亮刺耳了：“祝老三，你在天上好好看着!这世间真的是没有王法了，这些草菅人命的人就该被老天爷收走。还有你们这些叔伯弟兄们，你们可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不能屈服在大队长淫威之下啊!” “对!我秦老太就不相信，朗朗乾坤下你一个大队长能只手摭天。平日里那些个小事就算了，这可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啊!那沐大妮不知道用什么邪术让王翠花又生了俩孩子，你们一家就把人当祖宗供起来。在大队里照顾不说，人家都走了你还护着。你这个大队长这样不公平，下一届我们老秦家绝对不会选你。”秦老太也不甘示弱。 刘继宗气得跳脚：“你们口口声声把帽子往沐医生身上扣，我就问问沐医生和祝老三的死能有什么关系?祝老三这些天是不是光吃这些药没吃别的东西了?这些药又是多长时间吃完的，你问清楚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药的原因，那也不该怪在沐医生身上。” “看吧看吧，你枉为大队长，尽向着外人说话。”祝老三媳妇又哭了起来，抑扬顿挫十分凄惨，看得围观的人心生不忍。 其中一个黑瘦脸的妇女首先按捺不住就要站出去帮忙说话，却被旁边另一个年轻小伙子给拽住了:“孙主任，你要干什么?” “你没看见那妇女哭得那么可怜，这些大男人一个个的还有理了。”孙主任把手里的公文包往小伙子怀里一放，又要往外冲。 第401章 气场两米八 孙兰是省二医院采购科的主任。省医院集体出走了杨胜利等五位医生后，医院也是痛定思痛，做了许多改革。 这次，是省医院一把手去中医大附院考察后，特意写了几种中成药药名，让孙兰亲自带队，到益县大鱼中药厂采购。 谁料这一来就遇到一出大戏！在不清楚秦老太、祝老三夫妻和沐红玉有嫌隙的情况下，外人很容易被弱者打动，哪怕丁生全和刘继宗一直理直气壮，在孙兰看来都是盛气凌人、欺负弱小。 孙兰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看不惯妇女受欺压的人，撸起袖子就要出去为弱者打抱不平。 年轻人是办公室小干事，出于比较理性的思考。这“八味地黄丹”可是院长亲口说了要大量采购的中成药，而且院长说了这个药物固本培元，男的吃了补精益气，女的吃了益肾养颜，效果可是得了省药监部门认可的。 只凭一堆空药瓶就怪到了人生产厂家，甚至怪到了至始至终都没出现过的“沐大妮”身上，还真是奇了怪了。 为了避免孙兰胡乱介入导致中药厂方面产生什么不必要误会，小干事死死把自家主任给拉住了。 也幸好他拉得够死，便没让孙兰超过及时赶到的沐红玉。 沐红玉是接到电话后让黄亮开车送她来的，处理完了还得赶紧回家给两个最小的喂奶呢。 黄亮开车比较稳当，停下来之后发现潘小高带着人也开车到了地方。 顾不上寒暄，沐红玉几个大步就站到了祝老三媳妇面前，居高临下，冷着脸问她：“你那么心疼祝老三，怎么不趴在他身上哭?” 祝老三媳妇抑扬顿挫的哭声戛然而止。 沐红玉又转向秦老太:“你这么急公好义，你小儿子知道吗?” 秦老太张着嘴巴不敢继续骂了。 沐红玉又转向祝老三媳妇，挑了挑下巴，“你过去，把你家祝老三身上的毯子揭开，派出所来了法医，先看看死因是什么?” 沐红玉原本就长得稍显英气，自信又知性，冷着脸、瞪着眼、说话铿锵有力，气场起码两米八。 再加上她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和穿军装的黄亮，不远处潘小高也伸手疏散人群，让法医能够顺利进来。 可以这么说，乡下地方民风淳朴，平日里即便是发生矛盾了也不会有太大冲突。听到派出所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更别说主动找派出所查事情。 法医这个名词丁生全因为人在县里听说过，沐红玉是刚才瞧见了和潘小高在一起的有一位警服外套着白大褂，猜测应该是法医。 可像秦老太、祝老三媳妇这样一辈子都没离家几步的农村妇女，见派出所的人都战战兢兢，更别提拎着专业药箱、穿着警服和白大褂的法医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破坏我家祝老三的身体。沐红玉，你真是太狠毒了！害死了我们加祝老三不算，你还想让他被开场剖肚，死不安宁。”祝老三媳妇挡在了法医面前，朝着沐红玉又是一阵大骂。 沐红玉冲天翻了个白眼：“祝三嫂，你想多了。现在只是初步看一看祝三哥的死因，如果表面就看出来哪里需要解剖。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生怕别人看祝三哥一眼，倒像是别有用心。” 沐红玉不过是顺嘴一说，祝老三媳妇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祝老三是你害死的，不是我!” “哦，是与不是，看了就知道。”潘小高别看大大咧咧的，观察力十分不错，要不然前年过年也不会发现小月亮的不对劲。 潘小高带队的里面也有女警，当即上前挽着祝老三媳妇的手腕，“大姐，你别伤心，我们潘队和陈法医一定能够明察秋毫，查清死者死因，为死者讨回公道。” 女警的力气很大，祝老三媳妇根本挣脱不开。潘小高戴上手套和口罩，上前挑来了祝老三身上的床单。 一股略呛人的味道飘了出来，潘小高退后了好几步：“这啥味道，这么呛人?” 沐红玉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是精血闷久了之后的味道。” 潘小高回味了一下，一张本就不白的脸胀成了紫色：“沐医生……沐医生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医生嘛，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媳妇这一胎怀相不是很好，即便是过了三个月你也不准闹着要和她同房，你要是忍不住，你媳妇有手有嘴……” 潘小高实在是受不了这虎狼之词，全身都红得发紫，步履匆匆就到了陈法医身边。 陈法医耳朵灵，斜睨了羞得脚趾头抓紧的潘小高一眼：“这个沐医生倒是挺有趣的。” 陈法医翻看了下死者身体，拍了拍手：“**人亡，俗称马上风。” 结论一出来，满场人都惊了，不少人盯着胸大屁/股翘的祝老三媳妇，了然地“哦”了一声。 祝老三媳妇又羞又窘，但事已至此，她也是豁出去了，“对！我家祝老三就是死在我身上的。但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要问问沐大妮卖的什么壮/阳药了！” “壮*药！我什么时候卖了这种药，我怎么不知道！”沐红玉还真是长了见识，祝老三媳妇无中生有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就是这个！”祝老三媳妇把八味地黄丹的瓶子往沐红玉面前一丢，“你别说这不是你卖的！你说过，这个药就和你在大队开的药是一个配方，不过一个是熬成水，一个制成了药丸子。” “这个药是我卖的，但谁告诉你这是壮*药了。”沐红玉真是服了祝老三媳妇的理解能力了，大概知道祝老三为什么会吃这么多了。 不过，这个药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并不会该吃八颗吃一瓶就龙精虎猛了。最多就是上吐下泻，都上吐下泻了怎么可能还有劲儿干那啥事。 沐红玉往前走了几步，问陈法医:“您能看出来他死因还有什么蹊跷吗?” 一不小心，沐红玉就看到了祝老三青紫带着淤痕的脸，那双眼睛睁着，眼珠子凸了出来，嘴巴微张，看起来狰狞可怖。 第402章 自食其果 “他这样子，绝对不是吃厂里的药造成的！”沐红玉对自家产品信心十足，“厂里的药都是经过国家药监检测合格才会开始销售。另外，我还想问一问，这八味地黄丹一直都在正规医院销售，是医生看病后的处方药物，你怎么能买到这么多?” “这个人?像是长期服用那种加了违禁品的虎狼药，上瘾后根本就离不得。”陈法医又仔细查看了祝老三的瞳孔和后颈，还用注射器抽了祝老三一点血用随身带的特殊试纸试了试，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可是祝老三媳妇又咬定了他就是吃八味地黄丹死的，这就有点奇怪了。 沐红玉让丁生全去取了一件封存好的八味地黄丹出来，捡了地上药瓶仔细查看。终于是让她看出了不同来，其中有四个瓶子看似和中药厂里生产的没什么区别，可商标和批号那里却是有细微的不同。 沐红玉扭开盖子仔细嗅了嗅，十分肯定地将瓶子递给了陈法医：“您看看，这个是不是有您说的那个违禁品的味道。而且我还在里面嗅到了一种情草的味道，这种草是广泛应用在牲畜催/情上头，药效猛烈又有副作用。” 另外的瓶子沐红玉都让潘小高收着了，“潘同志，我们药厂现在要报案。有不法分子假冒我们的商标和名号出售伪劣八味地黄丹，造成了严重后果，请一定要严惩犯罪分子。” 潘小高已经发现了瓶子上商标和批号的微小差别。大鱼中药厂生产的所有药物都会有个批号，批号前面部分是生产日期和生产线，但最后两个三个数字是一条生产线出来时候的药瓶编号，是那种有序的编号。而这些假招牌可能是按照一个固定的瓶身印刷的商标，批号全都一模一样。 大鱼中药厂的商标本来就考虑到防伪，还是段崇文去年在家的时候亲自设计的，大鱼两个篆书被两条首尾相接的鱼儿围绕。在复杂的篆书上又设计了一处阴刻，用手指触摸时候会摸到一条鱼儿的形状，而假冒的并没有。 不管是批号最后三位数还是商标的阴刻，都花费了印刷厂不知道多少功夫。最后还是段崇文带着杨峥帮忙改动了点机器才达到了中药厂的要求，那之后，这条生产线就一直被中药厂给承包了。 如此多铁证如山，已经能够证明祝老三应该是吃这四瓶假冒产品才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接下来就是问这东西的来历了!在潘小高和女警的双重审问下，本就没多少见识的祝老三媳妇终于抵不住招认了。这一招认，牵扯出了第一桩假药案件，也给许多不去工商部门注册的人来了生动的一课。 八味地黄丹的药效是固本培元，三医院在帆江厂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见证了效果。 祝老三之前本来该治好的毛病，结果因为一时贪钱把剩下的药高价卖给了别人。 用不了多久，身体就又有些力不从心了。在杨峥结婚的时候讹诈不成反被教训，祝老三心里就一直不高兴。本来他就有些游手好闲，干脆成天去帆江厂游荡，就想找机会给沐红玉两口子一点教训。 段崇文和沐红玉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厂里，出门的话肯定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祝老三还真没找着机会。 给教训的机会没找着，沐红玉给段崇文做了八味地黄丹后也寄了一些普通版本的给薛全做临床实验和药物检测。等那边的加急报告出来，这药便称为了大鱼中药厂的第一批投产生产的药物之一。 这药的价钱不算低廉，但耐不住效果好，用过一瓶的人就能体会到其中好处。好处自然不是祝老三想象中的那种金枪不倒，只不过是中老年人腰膝酸软、潮热、尿频、失眠多梦等症状得到改善。人身体转好，肯定做什么都有了精力，都能比以前状态要好。 只不过，祝老三都已经有点魔怔了，一听这些人的说法当真把这个药当成了救命仙丹。听说必须要医生处方才能开出来，他就守在三医院和有药的县医院，先是抬高价格从人手里买，没钱就连哄带骗，甚至还动手抢过两回。 他两个地方分着来，一两瓶药虽然要花点钱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倒是被他弄到了不少瓶。今年五六月份，他的身体的根本算是补了点回来，终于又能让媳妇有点满意了。 殊不知，就在他不走明路只管想方设法弄药的日子里，她媳妇已经不安于室，和娘家一个小混混勾搭上了。 后来，三医院搬到中医大外围成了中医大附属医院。前面有岗哨，医院门口也有专门的小战士做安保。车站、夜市陆续热闹起来，祝老三再想靠抢骗弄到药就太难了。 这时候，他尝到了八味地黄丹的好处。就带着媳妇想要正正经经去医院挂号开药的，但这时候的祝老三媳妇已经厌倦了不太行的祝老三，一心想和相好的双宿双飞。故意扯着祝老三大闹了中医大附院，断了祝老三通过正规途径开药的路子。 再然后，祝老三媳妇的相好突然塞了一瓶地黄丹给她。她让祝老三给了她相好二十块钱。当天，祝老三就开始服用这原料为情草还加了点违禁品的地黄丹，晚上精神亢奋地来了两次。 这之后，就是祝老三离不开媳妇的“表哥”提供的“地黄丹”，哪怕最后面这瓶花了他东拼西凑借来的五十块钱也在所不惜。 违禁品的威力谁用谁知道，从最早和真正地黄丹一样用量的八颗，到后头祝老三不吃二十颗就眼泪鼻涕没精神。 昨晚上，祝老三一口气吞了三十颗。拖着媳妇上了床，结果才几下就出了，先是精，后就是血，整个人就在媳妇身上僵硬到死去。 祝老三媳妇吓得够呛，正好下半夜相好的找过来，两人又惊又怕，一合计，就有了今天抬着死人到中药厂门口闹的这一出。 在他们想来，谁都怕名声受损，闹到厂子赔个几百块也就算了。谁知道现在厂子的人这么刚，还敢主动报警? 谁知道沐红玉来得这么快，一眼就看出来祝老三媳妇心中有愧和祝老三之死有鬼! 第403章 事了拂衣去 有句话叫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做下的错事就没有不留下尾巴的，潘小高和女警做完笔录出来并没有将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 只说是查清了祝老三的死因和中药厂无关，也和沐红玉没一点关系。还以派出所民警的身份向在场的所有人保证，一旦发现有人做违法的事情，一定重惩不饶。 潘小高长得英武正气，身边陈法医和扣着祝老三媳妇的女警也都神色清正。再这么一保证，现场就是一片欢呼。 唯有知道全部真相的沐红玉、丁生全还有刘继宗心情沉重。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死在了愚昧、自私之下。 祝老三媳妇也说过，他们两口子刚开始去三医院开八味地黄丹的时候还是按照规矩来的，只是开到第三次的时候两口子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觉得不过是山上采的野草混合在一起，明明不值钱，为什么做成了药丸子装瓶子里就要卖六块。 一瓶六块，十瓶六十，一百瓶六百，祝老三可是听同村在药厂上班的人说过，他们一条生产线一天下来要生产好几百瓶八味地黄丹。 这账目，没念完小学的祝老三都算不过来！反正一合计之下，就觉得没必要再把钱花在自己买药上头。赖账、撒泼、什么手段都用过。用到了医生见了他们都怕，反正医生都是拿工资，少看一个也没谁会追究。 于是，祝老三就是这样把自己给作死了！而祝老三媳妇这个人，给沐红玉的印象就一直不太好。第一次听说就是王翠花说她把祝老三不行的事情直接嚷嚷得人尽皆知；第二次就是她和祝老三找上门请她开药，那时候她眼神滴溜溜打转；第三次是杨峥结婚那天她讹诈。 第四次就是今天，明明是她自己的错误偏偏要归结到别人的身上。真是见一次刷新一次三观。 这个时代她在乡下遇到的大多都是淳朴憨厚的人，所以才会生出帮助他们脱贫致富的念头，才会将自己的中药配方和药妆配方都留在九大队。 大概是看出来沐红玉心里的郁结，潘小高带祝老三媳妇和秦老太走的时候特意来安慰了她几句。大意是等抓到了后面的犯罪分子后会对社会公开这个案子，这次的事件刚好撞上了严打，估计会作为典型案例上报。 刘继宗让大队的人先把祝老三的尸身给带回去，他则留了下来，必须再次给中药厂的工人们以及闻讯看热闹的乡亲们开个思想教育会议，要让大家坚定信心。中药厂的所有药品都是经过国家最高级别的监管部门检测，只要按照说明书上对症用药，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 刘继宗这两年经常去县里做报告，也经常听电视广播里各级领导做报告，讲起话来铿锵有力，说得在场众人一个个先是低下了愧疚的头颅，后又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人群背后，孙兰看着远走的警车，拍了拍小干事的肩膀：“这次回去给你涨工资，幸好你把姐给拉住了。” 作为省里人，孙兰可是知道被警察那么慎重带走，事情绝对不可能像警察说得那么简单。或许，这个案子的真凶就是那个哭得哀哀切切的女人。 在沐红玉问祝老三媳妇怎么不扑在祝老三身上哭的那时候，孙兰就突然冷静了下来。后来旁观着事情一步步发展，她心里逐渐拼凑起了一些事实，所以才会感谢小干事拉住她不让她冲动行事。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厂里的人回去正常开始生产，厂外的人回去多看看书学习学习，或者到九大队找人教一教简单的草药知识，以后再招工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 刘继宗就差没说出一句经典话语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散去的人中有亲戚是在厂里库房上班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句：“库房都堆满了卖不出去，还招什么工啊！担怕要开除一批哦。” “说什么呢！”刘继宗心里也没谱啊！但他不敢说。这个在招标会上以最高价格投到开中药厂的人选择了大鱼乡的九大队和十大队地盘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惊喜。 可后来见着老板是个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他的心拔凉拔凉的。好在小伙子年纪小，出手大方又会来事。本来好几家人故土难离不想搬迁的，全靠了小伙子出主意给这些人修房子、解决工作。 从开厂到现在一年半了，只见小伙子一笔一笔钱扔进去，一条条最先进的生产线建起来，一箱箱成品药堆积成山。就现在，那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的冷藏库都堆满了还说要继续扩建，刘继宗和丁生全都是心肝胆颤啊！ “你们就放心吧，过些天厂里新厂房盖好，生产线要招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工资不一样；另外还会招一批手脚灵活的包装女工和卖力气的搬运工，都有份。”丁生全是知道了厂里即将有考察团到来，所以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果然，这话一说，不少人都精神振奋，摩拳擦掌打算下次就来报名，一定要考进去做个工人，怎么着也比在家下地种粮食强。 孙兰在人群中举起了手。 丁生全看过去：“你是？” “你们好，我是省医院采购科的孙兰，我来是想和你们谈谈省医院打算和你们签合同采购的事情。”孙兰开门见山，也不忌讳这是人来人往的厂门口。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到之前质疑厂里是否还能招人的那个声音惊喜地叫了声：“真的？” 孙兰也不回答他，只是拿过公文包，掏出工作证递到了丁生全跟前，“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可以进去谈了吗？” 丁生全激动得全身都散发着喜意，毕竟之前中医大附院和县医院的订单还是厂子原有的路子，两家医院都在小小益县里，能有多少用量。 倒是省医院的名头一听就大气，又是他当上厂长后的第一个单子，怎么能不激动。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慎重地请孙兰进门。 刘继宗转头问沐红玉：“沐医生要进去看看吗？” 沐红玉摇头：“不用了。我之前就说过，我只是拿药方分成，绝不会掺和到经营里面，就不进去了。” 第404章 把他让给我 反正都出门了，沐红玉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让黄亮载着她去了一趟方家饭馆。 去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就连之前留出来做席面的大厅都挤挤攘攘，一家人和几个帮工都有点忙不过来。沐红玉和方叔还有方大头打了个招呼，转弯去了后巷子招娣手套厂。 才在巷子口，牛招娣就匆匆忙忙赶了出来，看到沐红玉后精神一振，一把抓了她的手：“赶紧回学校去！” “干什么？今天不是周日吗。”沐红玉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匆匆跟上她脚步。 “姜闻风给我打电话，说是总校那边的校长要来视察咱们学生周末情况。”牛招娣脚步匆忙，“陈院的意思，让你我露个面，一个是勤工俭学，一个是已经已经在医院当助理医生，这么优秀两个学生，怎么能不露个脸。” 沐红玉还真是不想露这个脸，不过陈院长的面子也是要给的。两人一起陪着总校那边校长、书记一行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总算是把陈院长的面子给圆得光鲜亮丽。 “好累，感觉比我做一百双手套都累。”牛招娣揉着笑得僵硬的脸蛋，十分无奈，“我怕是不适合应酬的人。” 沐红玉却不这么想，问她：“要校长这次来是准备出钱买个几千双手套呢，你会不会应酬？” 牛招娣精神一振，“那必须得会啊！” 两人走上了枝繁叶茂的林荫道，牛招娣捧着脸问沐红玉：“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皱纹少了许多？你推荐的面霜还真是好用。” “好用就好。”沐红玉仔细看了牛招娣的脸，“效果不是很明显，你该对自己好点，买一盒中档或是高档的，现在又不是买不起。况且我还给你们争取的成本价。” 上次白黎找她的时候带了几套试用装，只不过看了价钱后，哪怕是本钱价，牛招娣也只敢咬牙买了一套比较低档的套盒。这个档次的套盒只比普通的保湿面霜好上一点，要想看到效果起码三五个月。 沐红玉的话让节省惯的牛招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像陆倩那样有大方的爸妈，我的钱可都是我们两口子一手一脚挣回来的，我得省着点花。” 牛招娣摸了摸自己脸颊，“再说了，熬成这副模样还不是为了我那口子，他要是敢嫌弃，看我撅不死他。只要他不嫌弃，我就无所谓。” “行吧。”牛招娣夫妻俩有他们的相处方式，沐红玉也不多说，而且很多事情只要当事人心甘情愿，那就够了。再说了，这便宜点的套盒也不是没效果，只是见效稍微慢一些而已。 她能接受，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几乎和沐红玉那妥协的“行吧”同一时间，隔着花台的另一侧就跳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你怎么能这样！” 牛招娣拍着胸口，“你谁啊，吓我一跳！” 沐红玉也停下了脚步：嗬，这不是云朵儿吗？生孩子前几天她都还和段崇文杨峥在沿海。这都三个月了，这姑娘才从那边回来吗？ 沐红玉猜对了！段崇文和杨峥走得那叫一个突然，那叫一个潇洒，留下她一个对所有数据稍微熟悉的人，被项目方压着硬是多留了三个月。本来她是找了云家大伯想赶紧离开的，可云大伯一听段崇文这次风能、核能、原子能都有涉及，顿时就见猎心喜，非得让她继续留在那边。 云朵儿倒是留了，结果发现涉及核心技术的杨峥早已经整理出来交给了项目方作为保密资料留存，她经手的不过是一些琐碎的数据计算。关键她还不能乱算，这要是后期建设中出一点问题，追责过来，段崇文和杨峥人都没在，肯定只有她来担这个责任了。 云朵儿几乎都要气炸了，等所有数据算完，还接到通知，项目组的人并不会派谁去京城参加表彰活动，就连荣誉证书和奖金都采取邮寄。 云朵儿想找段崇文，但这次段崇文进的可是军方的保密项目，哪里是她能打听得到的。最后只能收拾东西狼狈地回到了学校。 好在经过了沐红玉之前被诬陷的事情后，科院和中医大加强了合作。科院那边只要出具学生证就能随意来往两个校区，云朵儿知道后就迫不及待地杀了过来。 过来她就看到上次骑着段崇文的电瓶车的那女的和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正指手画脚说着什么，鬼使神差下，她悄悄跟了过来，正好听到了牛招娣说对象敢嫌弃就撅死对方的话。 云朵儿气炸了，她竭尽全力想追求的人竟然被如此轻贱，这是凭什么！所以就迫不及待跳了出来。 “我是谁！我是谁你不用管！我只想告诉你，你这样子根本就配不上你丈夫，你的存在就是他前途的一大污点，你这样无知的村妇凭什么阻碍他飞翔的脚步，你和你的乡下土孩子们就该赶紧离开他，回到你们该待的乡下去！” 云朵儿直视牛招娣的眼睛，一句接一句，情绪十分激动。 牛招娣满脸懵！沐红玉也是满脸懵！ 云朵儿骂完了才发现自己面对着两脸懵，以为这两个女人是在嘲笑她，心里顿时又是鬼火上升，十分傲娇地重重点头：“对！我是喜欢他！我出身京城高门，我父亲身为一方大员，我自己早就取得了电子机械类本科学历，现在是科院研究生，以后还会读博。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和他一起站在科学领域领奖台上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褒奖；而不是你这个又老又丑又土的乡下女人！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离开他！铁饭碗工作、房子、钱？随便你选！” 牛招娣非常茫然地转头看了四周，最后十分遗憾地确定这个长得还算好看，就是皮肤看起来像是经过风吹日晒有点老气的姑娘是在和她说话。 牛招娣就愣了！ “这位……同学，你确定你是让我把我对象让给你？” “是！”云朵儿既然说开了，也就一往无前。 牛招娣就像是生吞了个带壳鸡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滴亲娘诶！我家那口子成天不是手套厂记账算账就是在小饭馆算账记账，去哪招惹了你这么不要脸的大姑娘？虽然吧，我那口子手脚都带着残疾，长得也磕碜，但他好歹跟我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能说让就让啊！不过，你开的条件我能全要不？” 第405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沐红玉在旁边听着云朵儿这一番大胆的告白，心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该不会云朵儿以为牛招娣是段崇文的对象吧! 不!沐红玉顺着这思路往前捋。去年过年，云朵儿指使秦芳到帆江厂试图窃取研究所成果，段崇文一直都在研究所没在家，她也是在小树林里偷看才知道有云朵儿这个人，但云朵儿也是没看过她的。 而那时候，云朵儿称呼段崇文只有一个简单直接的“你儿子”，好像段崇文的名字上不得台面似的。 在没有照片的情况下，想要知道另一个人的长相实在是个困难的事。更何况云朵儿肯定不会主动问秦芳:你儿子什么名字，你儿子长什么样子! 综上所述:云朵儿并不知道段崇文是她异父异母的哥哥!真骨科现场，差点就有情人终成兄妹了! “呸呸呸!”沐红玉可是看到过段崇文提到云朵儿时候厌恶的样子，而且她给段崇文说过了，云朵儿是他妈秦芳另嫁那家人的女儿，所以他们是兄妹。段崇文好像怎么说来着?那又怎样!段崇文一挑眉，让她不准想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只需要想他就好。 沐红玉这边的动静终于让牛招娣和云朵儿把关注在对方身上的目光转了过来。 “你看不起我!我勇敢追求我爱的有什么错!”云朵儿还不知道牛招娣什么想法呢，结果就被沐红玉打岔。 牛招娣则是把沐红玉拉到自己身后，生怕又遇到个追求所爱的李越秋。 沐红玉啧啧了两声:“追求所爱没错，但你追人家有妇之夫就有点不要脸了。而且，你追求之前都没仔细调查过对方的家世背景和亲戚关系吗?” “我爱的是他那个人！他那么优秀，在我们科院就连教授都要找他请教，别人也许几年也做不下来一个课题；可他不同，一个人能同时做好多个项目，还游刃有余。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这个乡下女人绝对是配不上他的!” 云朵儿之前在学校都还只是好奇和执念，真正跟着出去见到段崇文工作的样子才知道他的强大，完全折服在了他的才华之下。 牛招娣终于察觉出不对来了，“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说的这个男人不像是我家那口子啊!我家那口子高中没念完就在家务农带孩子，哪里做过什么项目啊ta!再说了，他都是地地道道泥腿子，凭什么我这大学生还配不上他了!” “不可能！段崇文怎么可能是农村人。”这是云朵儿不能接受的。 “段崇文?”牛招娣还是知道沐红玉丈夫名字的，奇怪地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沐红玉，“你确定你是想抢他!” 得到云朵儿肯定的点头答复后，牛招娣看了下天色：“我滴乖乖！你还真是自私自利又不要脸。先不说人家夫妻恩爱孩子都五个了，就人家媳妇长得也比你好看、还比你有才华有能力，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别这么说。”沐红玉都被牛招娣给吹得脸红，不过还是轻咳了一声，对云朵儿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段崇文的妻子，谢谢你告诉我他竟然这么优秀，不然我都看不到他的好，想把他给一脚踹了。” 云朵儿肯定是不会和她握手的，沐红玉也不在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继续追问了句：“你真没问过段崇文的家世?” 沐红玉有玉石泉水滋养，白皙泛红的肌肤一看就细嫩光滑，鹅蛋脸、杏核眼，之前略显英气的轮廓因为齐肩柔顺的发丝而倍感柔和。 白衬衫外面套着橘红色羊毛衫，底下是黑色长裙和一双时尚的小圆头短靴。 年轻、皮肤好、气色好、长相好、身材前凸后翘，穿着时尚大方有气质。这是现在所有人对沐红玉的观感，云朵儿也不例外。 原本云朵儿还很自傲，可野外差不多半年生活生生让她皮肤粗糙苍老许多，身上穿的也是年初入学时候的春装，哪有沐红玉现在的时尚。 “你什么意思！看我认错人很好笑吗!”云朵儿只能竭力昂首挺胸，维持自己科院一枝花的骄傲。 “难道不好笑吗?”沐红玉反问。 “你……”云朵儿都快要气炸了，“段崇文她知道你这么无理恶劣吗？” “我什么样子段崇文都喜欢!况且，说到无理恶劣，应该是你这个妄想抢人家丈夫、破坏人家庭的更恶劣些吧。我和段崇文有五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离了他我一个人有多艰难，孩子们没有爸爸又有多可怜。”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云朵儿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沐红玉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是没搞清楚重点！重点不是我让不让，而是段崇文会不会离开我接受你。” “我会努力让他接受！”云朵儿没看过段崇文和家人相处，只知道他每天都会提前离开，说是接媳妇。这样的男人，她也想要。 只可惜，沐红玉怎么可能给她留下希望，要说清楚那就一次性说个清清楚楚。 “段崇文姓段!父亲叫段应谨，母亲叫秦芳，原籍京城五号大院。” “那又……你说他母亲叫什么名字?”到后头，云朵儿声音都有点颤抖。 “他母亲叫秦芳!六年前揭发他亲生父亲后迅速离婚改嫁，嗯，听说改嫁后的那家人姓云。去年腊月间吧，她妈还来帆江厂和人合伙绑架他女儿，害得他差点用泄密来救女儿。” 沐红玉抛下这重磅炸弹后一扯牛招娣，“走了。” 两人走出了十几步，牛招娣还在回头看：“没什么吧?” “你难道同情一个抢你男人的小/三?”沐红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想抢的是你男人好不好!”沐红玉摸了摸脸，“你说她是咋想的，以为你们家段崇文能看上我?” “谁知道呢。”沐红玉也懒得去纠结原因了，大步往教职工宿舍走去。 牛招娣嘀嘀咕咕半晌，追上她的脚步，“红玉，你家婆婆真那么绝情!也太不是人了。” “为了讨好她的继女呗，连亲孙女都能祸害。” “你婆婆继女是谁，这么厉害?难怪你家段崇文从来不说回家，原来还有这么多伤心事呢……” 沐红玉和牛招娣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远离，云朵儿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第406章 远方的邀约 云朵儿最后会怎样沐红玉不会去管，反正把话都说清楚了，她还是执迷不悟也没办法。 至于段崇文那边，如果他舍了现在的家而去就云朵儿，那这样的人有必要留着过年吗? 况且沐红玉对段崇文还是有信心的，像云朵儿这样的骄纵大小姐，就算没有父母辈的恩怨他估计也是看不上的。 进教职工宿舍就是家门，虚掩的房门内是小月亮正在教两个小的念古诗，抑扬顿挫却又像是压着声音。 她的身影才刚刚站在楼梯口，对面的门就打开了，见到是她后，方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小的刚刚喝了奶睡着了，小月亮带着小太阳她们在旁边背书。” 沐红玉点了点头，“那方婶你不用过来，我回去就行。” 下午在学校耽搁了会儿，这时候已经是做晚饭的时间了。估计方婶也是趁着俩孩子睡着了才到杨峥家帮忙的。 果然，进门的时候小月亮就说：“方奶奶，你怎么刚出门又回来?不是说了这边宿舍安全得很……妈妈，你回来啦！” 小月亮再过几个月就九岁了，扎着马尾辫，穿着毛衣裙，初见小美人雏形。但自从家里又多了俩弟弟妹妹后，她就有往唠叨姐姐发展的趋势。 给沐红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略带心疼地埋怨道：“妈妈，小云朵也太精了，总是不愿意吃奶瓶，还像是认奶似的，不吃大丫姨的奶。带着小风也跟着哼哼唧唧。” 沐红玉暑假后就买了两个奶瓶，家里又有冰箱，她的奶刚好够两个小家伙吃，秦小芳那边却是每天都会多出来不少。沐红玉就自己买了些玻璃瓶，有多的都存放在冰箱里，写上日期，方便她或者秦小芳不在家的时候杨嘟嘟和家里的两个取用。 然而，她家这小闺女，真不是是啥感知力。不但能分辨奶瓶和人喂的不同，还能分辨奶水的不同。还好她今天自己挤了两瓶在那儿。 要不是看俩家伙盖着小被子睡得正香，沐红玉都想给小云朵一个爆栗子了。 不过，有小月亮这个尽职尽责的大姐和自诩哥哥就要保护弟弟妹妹的小太阳在，估计她教训小云朵的举动只有小星星会默默支持，眼角会留下泪水的那种默默。 大带小，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帮忙。沐红玉看了一圈，家里竟然都没一点需要她打理的事情。 “好无聊啊!”沐红玉躺在定做的沙发上，手脚呈蹬自行车的样子动了动。如果不是她脸上的笑容太舒适，以及声音的欢快，小月亮就信了她。 “妈妈，电话机旁边有张纸条，让你打过去。”小月亮也想让妈妈多放松一会儿，可家里的事情和外面的事情总是这么多。 “谁呀?”沐红玉从沙发上下来，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京城的电话，但又不是段爱国或者薛全的。 “您好，请问您是段如旭的家长吗?”电话才刚刚接通，那头就传来有些激动的女声。 “段如旭?”沐红玉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小太阳：“对对对!就是，我是他妈妈，请问您是哪，找他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人很快说明了来意，沐红玉都有点惊呆了。有鉴于小太阳之前参演的电视剧和儿童剧栏目，更名为国家电视台的八频道今年的新年茶话会想新增一个儿童节目版块，这个节目想让小太阳做主角，还担任版块四个节目的主持人。 沐红玉没敢一口气答复，好在那边说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决定。沐红玉准备在家开个爸爸缺席的家庭会议来决定，如果小太阳愿意，就去问问徐德水的意见。要是徐德水这边没问题，小太阳在国庆假期后就得去一趟京城，和电视台商量节目、排练等事务。 晚上，连着摇篮里的小云朵和小风都参加了家庭会议。 “妈妈，你是说我可以让全国人都看到我？”小太阳又激动了。 “嗯，这个和电视剧不一样。电视剧是饰演别人，而这个茶话会让别人看到的就是段如旭，是我们家的小太阳。”沐红玉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太阳当电视剧小演员的表现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竟然还能被选上参加国视的新年茶话会~！ 小太阳还真的挺期待的，小月亮投了一票赞成：“反正小太阳就喜欢鲜花和掌声，去这个茶话会一定能得到很多吧。” 小星星也赞成：“我喜欢在电视里看到太阳哥哥。” “可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小太阳自己刚开始都很高兴，可沐红玉也给他解释了，如果要参加茶话会，不仅要提前过去准备节目和彩排。还得在大年三十当天晚上也在京城电视台度过，因为这是国视第一次尝试直播。 叮铃铃—— 这边还没商量出结果，电话铃声又再次响起。沐红玉接起来，换成了一个稳重的中年男士的声音，不过很巧合的是，这个电话也是从国视台打来的。 “您好，请问沐红玉在吗？我是国家电视台大年三十全国直播新年茶话会组委会的。” “啊，是我，我是沐红玉。”沐红玉看了眼小太阳，心想，不会是节目出什么变故了吧，那样的话小太阳得有多失望。 三个懂事的打孩子也都围拢了过来，小月亮还拍了拍露出忐忑模样的弟弟：“我们也舍不得和你分开。” 电话那头的人可不知道这电话让母子几个紧张起来，径直告诉沐红玉。她的名字在这次茶话会观众席邀请名单上头，现在是和她确定下她的行程和收请柬的地址。 “啊？！”沐红玉回头看了看小太阳咬着嘴唇的紧张模样，心里飞快地做了个决定：“我想问问，一张请柬只能我一个人进去还是可以带孩子？” 三个孩子一脸疑惑：妈妈在说啥？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也愣了愣，不过：“孩子的话，只要你能保证她不哭闹，应该是可以带的。” 沐红玉觉得这还挺人性化的，就不好意思再问人家可以带几个孩子进去。又跟人确定了收件地址，道谢之后挂了电话，一摊手：“如果徐老愿意，就让他带小太阳和小星星先去京城，我和你们大姐放寒假了再带弟弟妹妹来汇合。” 第407章 医疗访问团 “那爸爸呢？”小月亮觉得沐红玉这安排不错，但中间缺乏了最关键的一环。 段崇文临走时说过，会尽量在腊月三十前回家。不过这不重要，回家也是回，回京城也是回。沐红玉给小月亮理了理头发：“你爸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他是国家的。国家说啥时候他能回家，他才是我们的。” 小月亮也知道这一点，就是觉得最近妈妈太忙，都好久没一个人默默发呆想爸爸了。万一以后不喜欢爸爸了怎么办？ 要是沐红玉知道大女儿小脑袋瓜里是这样想她的，她肯定会给她个爆栗子。谁说她不想，只是再想也没用，只能拼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占据了思绪不就没时间伤悲春秋了嘛。 只是，夜阑人静时，一个人在大床上翻滚，还是会想那个浑身带着凉意却能带给她无限温暖的男人啊。上次回家当晚她就发动生孩子了，还没满月他就和杨峥离开，她都检查他现在的身体怎样了。瘦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第二天，徐德水听说了小太阳被邀请的消息也是很高兴。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展示平台，而且他还有几位老朋友也都受到了邀请。本来这些人还在为他缩在益县这小地方遗憾的，不曾想他的小徒弟居然还有这机缘。 “去，怎么不去！小星星也去，师傅这就给国台茶话会总导演说，我去帮忙排几个节目，条件就是小太阳和小星星都上。”徐德水也喜欢小星星这安静的孩子，可小星星不喜欢闹腾也不喜欢表演，只喜欢跟着沐红玉背医书。 “我……我不敢的。”小星星羞怯地摇头，“我害怕。” “不怕不怕，师傅都想好了，你到时候就穿上一身熊猫衣裳，和小太阳一起在舞台上表演，别人看不到你的脸，你只看得到你的太阳哥哥。这样不就好了！” 徐德水给沐红玉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你接到观众席的请柬了么，虽然可以带孩子，你总不能一个人带俩吧。小星星这边和小太阳一起，你就把小月亮带上。小云朵和小风才半岁，你看是不是把夏小菊还是方家那个带着，我在京城的房子还将就住得下。” 沐红玉先问小星星：“小星星觉得怎么样？” 小星星想了想那种状况，再为沐红玉考虑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可以试试。”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但沐红玉没打算去了之后住徐德水的房子。她可是记得上次段崇文把崇武巷子那边四合院的房契和地契都给她了，应该是在空间里放着，到时候提前给段爱国他们打个电话，把那边收拾出来，去了直接住进去就是了。 但现在沐红玉也没和徐德水多说，只是叮嘱两个小的跟着徐德水去了京城一定要听话，不能把学习给落下。总之，平时总觉得挺洒脱的一个人，这时候就变得唠叨又琐碎，接连好几天都忙忙碌碌的，真是恨不得把空间剥下来给他们带着，也好多带点东西。 最后还是徐德水生气地问她是不是不放心，她这才呐呐地表示，其余东西都会给他们邮寄过去，不至于让他们带太多的行李。 徐德水带着小太阳和小星星一走，沐红玉又好几天都不适应，失魂落魄的都被教文化课的教授点名了几次。 直到薛全带着四十多人的考察团来到三医院，沐红玉才不得不整理心情，打起精神迎接新的考验。 考察团中大多数都是外国面孔，一下交通车就是一阵鸟语花香，翻译有六个，东看看西瞧瞧，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薛全见状，随手拉了一个男生，皱眉问他：“这些人在说什么？” 这次随队的翻译都是京城外国语大学里的高材生，一路上的翻译工作做得还算不错。只是让这一群人从京城火车到川省，再汽车周折到益县、到桂花公社，这些人的表情明显不对劲。 下了汽车一个个的也都表情难看地飞快说着什么，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 被薛全拉着的学生才二十来岁，虽然他听懂了歪国人在说些什么，但真是不好意思翻译过来污了薛全耳朵。更重要的是来之前学校教授给他们可是说过了，我国好不容易才和歪国建交，可不能让这些使团生出什么嫌隙，影响团结。 这学生支支吾吾地告诉薛全，他们是在夸赞这儿山清水秀风景秀丽。 薛全扫了一圈周围环境，哪怕违心也说不出风景秀丽的话吧？他只恨这次军方的会外语的高材生都被段崇文给弄到了最大的基地里配合他做事情了，只能听京城医大的意见找了外国语大学的人来帮忙。 “这些人在说，像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医生能攻克癌症。他们怀疑你是在逗着他们玩儿呢。”沐红玉作为学生代表，正和杜仲等人列队两排，手捧鲜花在停车场迎接，听到这小翻译的鬼话，忍不住给薛全说了实话。 薛全被气得够呛，拉着那小翻译几步走到人群中间，对那个满脸愤愤的人喊了一声：“安德鲁，我有话和你说！” 安德鲁是国际医学联盟理事会成员，如今的医学联盟自然不包括我国，是几个发达中国家联合成立的。这几个国家都曾经参与过钟大春的救治，然而最后都是宣告失败，让钟大春安静等死。 钟大春这样的病症在他们国家也都存在，还没谁有钟大春这样的生命力，熬过了近两年时间也不死。所以，他们都在好奇，钟大春的极限在哪里！ 钟大春刚刚转到益县的时候消息还没传出去，可钟大春没死的消息一直让人记挂，其中就包括这次来身份最高的安德鲁。 安德鲁特别执着，没了钟大春消息后又是写信、又是国际电话，前期薛全还一直隐瞒着。等这边钟大春情况好转后，薛全请示了下上头，这才松口说了钟大春不但没死，而且病情还在好转当中。 这话，可算是惹了马蜂窝，谁愿意相信啊！癌症晚期了还能好转！ 于是，便有了这次访问使团来的医疗团队。 第408章 貌似很厉害 安德鲁是个金发大胡子，身高起码一九零，还挺着个像是孕六月的大肚子，声若洪钟。 被薛全拉过来之后就叽里呱啦一通说，很明显，那小翻译听力十分有限，很难在带着口音的外语中听出有效的意思，只能张着嘴结结巴巴：“他说……他说你是骗子。” 沐红玉真是看得着急，完全忘了这辈子她生在农村，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歪国人，在旁人看来也就高考时候低分飞过的英语算是学过一年半载的。 着急之下，沐红玉往前走了几步，到安德鲁身边，张嘴就是一串标准的外文，听得安德鲁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也偶尔会回问沐红玉两句，随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安德鲁之前的暴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认真。 旁边不少医生本来没注意到这边，可安德鲁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人注意。大家的脚步忍不住往他们靠近，就想将两人你来我往的激烈又专业的对话给听个清楚。 对，沐红玉相当专业又犀利地从西医和中医的角度给安德鲁分析了钟大春的病情。 安德鲁提出的一些医学知识也让沐红玉惊讶，没想到这个世界其他国家的西医已经进步到了这种程度，难怪人家刚才那么瞧不起我国呢。 只不过，沐红玉一点也没带怯场的，反正现在看中医大这边所有的医生教授和同学都是一脸懵，她嘴皮子飞快，一下子就将钟大春的病情进行了深入浅出的分析，并且有理有据。 完了还主动邀请专家团跟着她的脚步先看了门诊大楼和先进的检验大楼。并趁机和薛全交了个底，说这些人刚开始虽然不信钟大春能好，但现在决定好好参观参观医院，然后再去住院部看钟大春。 检验大楼里的仪器都是崭新的，而且是国内最先进的。安德鲁看了一圈后有些明白为什么钟大春在这能好起来，全程只见他瞪圆了眼睛惊呼“我的天啊！” 怎么能不惊呼！国外的西医医术虽然一直在精进，但他们现在使用的检查仪器依然比较落后，哪像沐红玉这儿竟然已经用上了数字透视影像df、计算机摄影cr和多普勒图像。 病人身体状况一目了然，当然他们也看到了一个正好来做复查的肺部肿瘤患者。原本的影像都在病历本里夹着，一张张的片子能够看到肿瘤从大到小然后消失。 在安德鲁的一片赞誉声中，前来参观考察的歪国医生们已经心服口服了。钟大春在护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给曾经救治过他的安德鲁深深鞠了一躬，让翻译给安德鲁传了一句话：感谢你们让我苟且残喘继续活着，不然就等不来检验我国医学成果的这一天。 安德鲁当时的脸色有点难看，沐红玉站在一旁偷笑。薛全叹了一口气，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了：“你英文是谁教的？段研究员吗？” 沐红玉不知道薛全怎么会想到段崇文身上去，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她挖空心思想怎么给别人解释了，点点头：“对啊，要是段崇文不教我，我怎么可能考得过文化科目。” “嗯，也是。”薛全十分理所当然地认同，并给沐红玉揭晓了个悬案，“这次各省推选杰出青年，你们省有你的名字。郑老的意思，你当之无愧，所以提前把你的名字确定了下来，并让电视台发函邀请你参加新年茶话会。收到邀请了没有？” “我也说，电视台怎么会想起来单独邀请我参加茶话会。我做什么了我。”沐红玉恍然大悟。 “你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先不说倒春寒的时候救了全省大多数患者，并控制住了病情蔓延；你还救过很多人，你的针灸之术和中医传人这个身份，难道还不够吗？” “够够够！”沐红玉眼睛一亮：“我竟然没想到薛院长您和电视台那边还有关系呢。” “跟着郑老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主要是在医学上头，但杂七杂八的人还真是认识不少。怎么？有事。”薛全什么人啊，一眼就看出来沐红玉是话里有话呢。 沐红玉搓了搓手，“倒是没什么，就想过年前去京城的时候请您帮忙牵个线，让我两个朋友找电视台认购一下广告时间。” 沐红玉也是这几天想看到小太阳的消息一直关注着京城新闻，突然就发现电视节目之间竟然是没有广告的！连公益广告都没有。 “广告？”薛全有些不懂。 “你看那些卖菜的不得吆喝两声新鲜便宜嘛，好产品再好，巷子深了名气也很难传出去嘛，京城电视台更名后可大气上档次了，你说要是在新闻和电视剧之间插播几条广告，是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沐红玉倒也不瞒着薛全，她知道薛全背后的两位可牛可牛了，之前嘴瓢老人家都没有计较，这次出格点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更何况，沐红玉也没打算白打广告，广告费都准备好了，就是广告内容还没定下来。 薛全想了想，如醍醐灌顶：“你啊！难怪老人家说什么壶配什么盖，难怪段研究员才进了项目不到三个月就交了六次申请随军的报告。” “哎呀薛院你们可得稳住！就算我天赋异禀能提前毕业，这中医大附院起码也还要几年才上得了正轨，我可不会丢下这一摊子跑去跟着他。”沐红玉现在联系不上段崇文，还不知道这家伙还整了这套呢。 薛全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现在啊只能狠心驳回他的申请。不过啊，现在才知道上了他的当了！他竟然以此为要求，说这次项目出来后要转向民用科技，而且不会再接和家人分离的项目，只专心研究电子信息技术在各行各业的应用，以及怎么给火车提速的问题。” 沐红玉最近从云朵儿口中感觉段崇文做的研究好像有点厉害，而且还不是谁的助手，反而原本该是男主角的杨峥是他的助理。现在听薛全的意思，段崇文研究的东西挺杂的呀，电子信息技术、给火车提速，不就是电脑、电话和动车吗？这些，段崇文那黏人精能做？ 第409章 看见谁了？ 薛全就给生怕沐红玉心里的震惊不够多似的，一脸骄傲地用手划了个大圈：“就是这些仪器，那也是段研究员画了图纸让别的人研究制作的。问他要什么报酬，他说你在哪个医院就必须先给哪个医院配置上。” 沐红玉想到了家里的电饭煲、电冰箱、空调，想到了电瓶车和之前帆江厂的三医院的第一台很是笨拙的彩超机。 好像，都是她无意间提了一嘴后隔不了多久家里就出现了。他似乎还说过是他做的来着，当时她好像有点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电脑、电话、动车……，她又想起了怀孩子时候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不经意的抱怨。 所以……，段崇文这么忙都是为了她!沐红玉心里如同灌了纯蜜糖，甜得齁人。 不过，重点好像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家段崇文真的是个搞发明创造的科学家，而且是全方面均衡发展，什么类别的东西都能做!而不是她一直以为的普通项目组研究员。 之后安德鲁一行人在中医大附院的参观都很顺利。现在的中医大附院有专门的管理层，各个科室也都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和护士。 就连给安德鲁等人演示针灸，也有叶逢春和他女婿柳玉明。像中药房和理疗也都有薛全想方设法从各地招来的有中草药底子的人，在三医院培训后都能够专业而精准地抓药和治疗。 沐红玉全程面无表情，误打误撞中，中医大附院的人以为沐医生这是不高兴了，肯定是安德鲁一行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她不舒坦了。 大家都算是沐医生学生，得罪沐医生那就是得罪了他们。全院上下顿时心情高度紧张，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对待安德鲁一行，必须让这些个没见识的歪果仁知道中医是博大精深的，中医是你们这些渣滓永远学不会的。 歪打正着，中医大附院的医生护士让安德鲁一行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第一次抛开过去看不起的固有思维，对中医，对花花国起了敬畏之心。 安德鲁一行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中医大附院了解了个大概。越是了解越是惊讶，这可是不同于现在所有医疗体系的诊疗方法，看起来和别国的草药巫医有点像，却又不像巫医那么具有不定性，而且巫医大多的药物都是邪恶的，根本不是治病救人的。 越是了解越是敬畏，当安德鲁知道医院只是一个中医药大学的附属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情绪当中。再知道中医居然也有不少的书籍作为支撑，已经培养了一批具有专业素养的中医人才，安德鲁当即表示，他要作为新生入学，学习伟大的中医知识。 他要给这次的友好访问团建议，必须建立起安全而又稳定的交流渠道，他要让他的儿子来做交换生。 然而，所有的激情都被渐渐镇定下来的沐红玉一句话给打碎了:作为一个歪果仁，你首先要学的不是中医，而是语言和文字。 安德鲁的表情如遭雷噬，同行不少意动的歪果医生也都是露出了无比失望的表情。 薛全在旁边听了翻译转述后整个人容光焕发，笑得跟偷腥的狐狸似的，让翻译又转述了一句：“我们这还有专业的中药厂，生产了数十种常用药，安全无副作用，还不会再身体内留下什么残留。” 军方代表两天前去中药厂考察并且下了不小的订单。可据薛全了解，订单的价格比中药厂给医院的价格要低出四成，按照厂长丁生全的说法，这是中药厂背后老板舒望春的意思，说是让出来的是对军人的心意。 别人可能不知道舒望春背后的人是谁，薛全可是知道出钱的是段崇文，出方子的是沐红玉。总不能让这两口子辛苦一阵还亏钱吧，把这些个歪果仁弄过去，价格翻上一番，不就能把在军方这儿的亏损给赚回来。 而且，薛全还决定今天就给国视台的负责人打电话，“广告”是个好东西，可以不止中药厂和药妆两家，但这两家的价格肯定必须是最便宜的。 就是因为薛全横插的一句话，考察团一行临时决定再加一个中药厂之行。 这次，哪怕闻讯来的郑县长委婉表示去大鱼公社的另一条柏油马路正在建设中，老路可能有点远、有点泥泞；安德鲁一行也坚决表示：这里的基建很不错，这种道路两旁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他们就想多看看。 想多看看的一行人在第三天早上从医院出发，沐红玉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也在随行名单当中。一上车，杜仲就往沐红玉这边凑，倒也不是因为沐红玉，二十沐红玉里头靠窗位置的秦小丽。 “秦小丽，听说你们老家就在大鱼公社，你能带我去你家玩一玩不?” 秦小丽再沉默寡言，被杜仲缠着半年也不得不多说几句，因为杜仲这孩子就是有本事聒噪得她根本就忍不下去。 “我家已经没人住了，没必要。” “那我听说你们那有个中药材种植基地，我想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五味子，我想到一个药方，就缺这个。” 说到药材和药方，秦小丽的话就多了起来。沐红玉在旁边默默看着，觉得小年轻就是好，这纯纯的恋爱多美好啊。 快到大鱼公社的路上，两辆交通车前面出现了一辆班车的影子。班车可不像交通车这样可以直接到达目的地，得沿路停靠。 老路不但崎岖凹凸不平，还很窄小，阴差阳错的好几个能会车的地方都没办法超车过去。 幸好，班车只到公社车站。等班车拐进车站，开交通车的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但因为他们也没来过大鱼中药厂，接下来往哪边走还不是很清楚，车速也慢了下来。 沐红玉估计是师傅找不到路了，起身走到了驾驶座后面，给师傅指了往九大队和十大队去的那条小路。 就在沐红玉指了路准备退回位置上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男一女从车站里走了出来，顿时瞪大了双眼! 第410章 衣锦还乡？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竟然是消失了快一年的郑洋和沐青翡! 两人在车站外好像发生了争执，沐青翡默默流泪，郑洋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咬牙把人拉着就往一个方向去了。 大鱼公社有十个大队，郑洋家在公社往另外一个方向大概十分钟路程的大队，沐家在往大山走的九大队。这两人应该是为了先去谁家产生了争执。最后貌似胜出的是郑洋，这倒是有点出乎沐红玉的预料了。 遥想当年郑洋跟在沐青翡身后多么小意奉承啊，只要沐青翡一掉金豆子，郑洋就立刻失了心神，就差没把一颗心都捧给沐青翡算了，现在楚楚可怜居然没用了吗？ 沐红玉说不插手，到中药厂的参观就显得特别低调，像个旁观者似的。不过，在一些销售的语言翻译没办法转达，她还是会站出来用一些专业术语进行翻译。 中药厂最早只有大约一百亩，但现在扩张了许多。先进的冷藏库和恒温仓库都得到了考察团包括薛全在内的所有人赞赏，久久不肯离去。 原计划的半天时间走完全厂，结果就在两个仓库这儿就耗费了大多时间。原计划下午就该收拾了回中医大附院的，结果听着听着安德鲁听到了“中药材种植基地”这个名词，满身都写满了兴趣。 好吧，考察团临时更改行程，下午要去看中药材的原材料基地。中午是在中药厂的食堂吃的，这边除了员工食堂的大锅饭之外还有个小食堂。这个小食堂可不一般，是按照沐红玉提供的一些食疗方子做的席面，还可以根据吃饭人的数量增减菜品。 以前是舒望春偶尔会带人来享受一下，并没对外公开。可今天这顿彻底把自诩见多识广的的安德鲁等人征服了，药膳不但味道独特，关键是每一道菜都会有相应的营养和功效介绍。 这个没劳烦沐红玉，京城来的翻译就能够完全应付。沐红玉和杜仲等人也没和这些人坐在小食堂里吃饭，就直接在大食堂里打了饭菜，融入了大食堂的热闹的氛围当中。 中药厂有十分严格的规定，在工作范围内的地方都是工作服加口罩，也严禁交头接耳。刚开始大家还有些不习惯，可等丁生全来了真的罚了几个人之后大家也就遵守规矩，没必要和钱过不去是吧。 如此一来，吃饭的大食堂就成了大家交换信息的地方。有今天来得晚的工人端着碗找了上早班的人就是一句话：“八队的沐青翡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这事情，大家在厂里的还真不知道。沐青翡可是九大队的名人，当初多出息，后来被派出所抓了说是要判刑，怎么现在回来了？ “是刑满释放吗？”不少人这么问。 之前说话的人是和邓洋一个大队，还正好就在邓洋家旁边住，来上班的时候邓家正热闹，见吃饭的都围了过来也是十分有成就感：“什么刑满释放啊！人家就没坐过牢！” “没坐牢？”旁人惊得筷子都掉了。 说话的人得意地连吃了几口，等这些人都有些着急了才慢吞吞地揭晓答案：“人家当年遇到了贵人，花钱把他们俩从里面给放出来，还帮他们去了港城，现在是挣着钱了，衣锦还乡！” 沐红玉当初也不是很清楚沐青翡的罪名，所以不知道情节轻重，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还能有谁能花钱把人给赎出来还支持人到港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 不过，沐红玉觉得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并不是太在意。反倒是想着下午既然要去看种植基地，要不要回家一趟。之前生小云朵和小风，刘生琴和沐卫军两口子也是土鸡、土鸡蛋弄了一堆到中医大来，虽说真是没什么感情，但都到了家门口，坐一坐喝口水还是行的吧。 安德鲁一行人出现在益县这个川省这内陆省份本来就是一件回头率百分百的事情，等徒步从中药厂到中药种植基地，那可真是不仅仅是回头率问题了，那完全是围观率百分百。 众人围观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队部，刘继宗闻讯带着大队的民兵们来维持秩序，看到人群后面的沐红玉先是惊了一跳，继而拼命地挤眼睛。 于是，沐红玉就和秦小丽说了一声后悄悄地离队了。 “什么事？”沐红玉问刘继宗。 “沐青翡刚才让人带信回来，说是下午要来大队说邓洋回公社投资的事情，你说我们大队现在就这些产业都忙不过来，还能增加点什么产业啊。”刘继宗想起这个就有点头疼，“现在别的大队都嫌弃我们了，说我们把整个公社优秀的人才都给拉拢了，他们很难做。” “投资很好啊，有谁嫌弃投资多的，关键你看他们想投什么项目，对咱们大队发展有没有什么帮助，如果帮助大的话，谁投都一样。” 沐红玉本来不想参与其中的，可是被刘继宗这么一打岔，前面的已经开始往山上去。沐红玉还看见安德鲁见着什么都好奇，找了翻译好像没解决他的疑问，正东张西望呢，应该是想找沐红玉去给他做翻译。 沐红玉这都说了老半天了，喉咙都快冒烟了，下意识躲了一躲，退到了大队部办公室里去，找机会喝了一口玉石泉水。 一口水下去，沐青翡挽着郑洋，脚步轻快地迈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大队长，怎么都没留人倒个茶什么的！”沐青翡一进办公室，看着空空如也的室内，不禁有些嫌弃：“我们回来可是看投资项目的，要不是九大队是我的娘家，项目可就给一二大队了。” 刘继宗亲自给两人倒了水，“不知道你们想投资什么项目？打算投资多少钱？给我们的生产队员能带来什么好处？” 这三个问题是中药厂和中药材种植还有药妆厂来九大队的时候主动回答的，倒是给了刘继宗不少启发。 第411章 狗眼看人 沐青翡和郑洋今天才刚刚回来，上午在车站两人就在争论先回谁家。 凭郑洋这两年在港城挣到的钱，两人觉得回乡之后就能横着走，衣锦还乡怎么能锦衣夜行，当然是先到谁家谁就更风光。 沐青翡的泪眼朦胧刚开始是挺好使的，可港城那个地方可不是你掉两滴眼泪就有一大堆人捧着你，靠的全都是郑洋的运气和后来渐渐学起来的能力。 两人回乡后表现出来的壕气的确是让郑家亲戚朋友震惊羡慕，于是就忘了给他们说现在大鱼公社改革后蒸蒸日上的具体情况了。 两人搭着班车从益县到大鱼乡，也看不到新修的宽阔柏油马路的工程，从公社到大队部这一路，遇到的人要么是步履匆匆要去工作的，要么就是听说了有歪果仁要去九大队，全都跟着歪果仁的脚步上了山。 而沐青翡觉得最能够衣锦还乡的还是在大队长这边，然而今天的大队部空空如也，让她有点发挥不出来。 刘继宗的那三个问题最后落在了邓洋身上，好歹是在外面磨炼了两年，邓洋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热血单纯的小青年了，身上染上了点世故，说话也透着一股算计：“我在港城那边学会了几种玩具，想回来开个玩具厂。咱们九大队地盘也有这么宽，山上还有那么多木材，大队长可以用这些入股，以后给队员们分成。我预计投资两千块，作为启动资金。队员们干活前期先不给工资，等回款之后再按劳分配。” 刘继宗本来打算拎着热水瓶给邓洋倒水的，听到这话后干脆坐回了椅子上：“两千块钱是你用来干什么的？” “两千块钱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要请人管理啊，要买一些颜料什么的。”邓洋没发现刘继宗的脸色冷了下来。 “那你能不能大概预估一下，等回款之后可以给咱们的队员发多少工资一天？” 邓洋依然没发现刘继宗表情变幻，依然自说自话：“按照益县这边的生活水平，现在各家又包产到户，一个月能挣个一二十块钱零用，加起来一年也百十块了。” “那你用的土地和山上木材呢？”刘继宗想起舒望春来谈项目的时候，也想起白黎给钱的洒脱，现在就想把这俩人给赶出去。 邓洋还没回答呢，沐青翡就首先说话了：“九大队那么多地闲着也是闲着，山上那么多树砍几颗又能妨碍什么了，这也要说钱啊！大队长，我们可是回来投资，帮助队员致富的。” 刘继宗还正要说话呢，沐青翡就一拉邓洋：“我们先回家里去看看我爸妈嘛，前年和去年给她们寄的钱她们都买成床上用品放你们家了，日子也不知道多难过。” “大队长，你看！我们回来呢也是想要回报家乡，你多考虑下吧，毕竟我们家乡是整个大鱼公社，玩具厂开在别的大队也算是回报家乡嘛。” 邓洋顺着沐青翡的力道起身往外走，自认为站在了制高点，对刘继宗笑了笑：“青翡娘家还要走一会儿才能到，大队长我们就先走了，希望下山的时候能得到你的答复。” “答复什么呀答复！”办公室门口突然横插了一个青年嗓音。 “红宝！”沐青翡惊呼一声，说话就带着点颤音了：“红宝你还好吗？二姐好想你。” “算了吧沐青翡，把你那眼泪给收回去。好想我们怎么没见你往大队打个电话啊！”沐红宝撇撇嘴，“我放假回家的时候听人说你回来了，刚才看你找大队长，还以为有什么好事，结果啊……” 后面的话沐红宝没说，转身叫邓洋：“二姐夫，走吧。你还没正式登过我家家门呢。” “真是丢人现眼……”沐红宝嘀咕了一声。 被沐青翡给听了个正着，拉了他一把：“沐红宝你说什么呢！” 沐红宝以前中二，可在沐红玉的帮助下考上了本省的一个师范学校，念了快一年书，学校的进度不慢，他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和道理。对于以前家里的事又有了个新的认识。 摆了摆手：“算了，沐青翡我不想和你计较。我先给你说清楚，爸妈现在有的就是爸妈的，你别肖想。” “我肖想什么呀！沐红宝，我这次回来可还专程给你买了礼物，你看你对我什么态度。”沐青翡觉得一切都和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她也有些乱了。 “什么礼物？”沐红宝饶有兴味地看了沐青翡一眼。 “半导体！在港城那边买的最新款。”沐青翡从放在门口的包里拿出一个纸盒子出来，“不过你也别太吝啬了，都住在一个院子，也给红兵哥他们用用。” 沐红宝没伸手去接，神色有几分古怪：“这是港城那边最新款？” “对啊，这可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特意买的。给别人的都没你这个好，走的邮寄，只有你这个是二姐我亲自背回来的。”沐青翡温和下来说话还是很蛊惑人心的。 只可惜人的眼界一旦宽了，便不是过去那种憨傻模样任由蛊惑的笨蛋了。沐红宝还是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敷衍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顺手就递给了刘继宗，“这个，大队长您看谁家缺就给谁家吧。” “沐红宝！”沐青翡见状，脸色都气青了，眼眶中又盈满了泪水：“你怎么这样？” 刘继宗顿时就有点尴尬了，呵呵笑着把东西给沐红宝推了回去：“这个咱们大队还真是不缺，家家户户收录机，有的还买了电视。要不，你拿回去给你那几个侄子玩？” 沐红宝点了点头，“那好吧，回头给小太阳他们玩也不错。走吧，二姐、二姐夫，我们现在不住山上，早就搬到山下新房子里了。所以这礼物还真是没办法和红兵哥家分享。” “怎么住山下了？”沐青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好像有什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滋长。 “有钱了干嘛不从山上搬下来？对了！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在九大队开厂，一个月一个人能挣个一二十块，那管理人员……” 沐红宝只是顺便问一声，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那边郑洋就皱眉打断了他：“这管理的人我早已经定下来了，红宝你要是没事做可以帮着收木料。” 第412章 备受打击 沐红宝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收木料？能挣多少钱一个月？” 沐青翡又来做好人：“红宝，你姐夫未必然还会坑你吗，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这活儿值不值得我干。”沐红宝将手里的盒子上下抛接，一副不满意绝对不罢休的混混模样。 邓洋一看他这样子就皱眉，“二十块钱一个月，你以后别出去鬼混了，好好在家帮你爸妈种地。” 沐红宝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啪”地一下就把手里的盒子给摔到了地上，一个拳头就飞了过去：“特么谁给你的优越感到九大队耀武扬威！” 沐红宝以前是混混，哪怕现在当了学生手上功夫也没落下，速度飞快地给了邓洋两拳，然后就在刘继宗的“劝告”下退到了边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沐青翡反应过来后邓洋已经被沐红宝打倒在了当场，惊叫了一声赶紧去搀扶自家男人。回头骂沐红宝：“沐红宝，你是疯了吧！你姐夫好心好意给你份工作你竟然还打他！我回去告诉爸妈，我要让爸拿皮带抽死你！” “沐青翡，我觉得你们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我进来的第一句话你就没听是吧？我记得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给你写了信，你们却一直当做不知道。应该说你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你以为你每年给爸妈寄五十块钱就是莫大的恩惠了吗？你知不知道爸妈这两年反在你这五十块钱上添了差不多五百块给你置办了嫁妆去邓家吗？” “还有你，邓洋！拐着沐青翡私奔惹得我们一家人被人笑话，走了就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就算了，还想弄个皮包公司空手套白狼，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 “你们两个，不要以为从港城回来就能高高在上。国内这两年变化有多大你们怕是都没去打听过吧。咱们九大队现在就有三个企业，最大的一个投资多少你们知不知道？百万！百万投资！进去的工人从第一个月开始就拿四十块钱，还有另外的福利。听说从这个月开始，每人能多拿近二十块的分红。” 沐红宝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消息砸在邓洋和沐青翡的身上，砸得两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感觉沐红宝不像是在说实话，倒像是说瞎话，瞎话都不足以形容他这些离谱的言论。 然而，刘继宗直接对邓洋和沐青翡挥了挥手：“你们回来走亲戚我没意见，但你们说的那个投资，还是别在我们九大队费心了。我们这儿现在都正在往别的公社找人干活，工资都开到三十五了还是招不到人，所以最不差的是企业，而是上班的人。不过，我们这边招人最主要的是人品，要是有劣迹的还不能来报名。” 刘继宗这话，就差没有注明“沐青翡与邓洋不得报名”了。 沐青翡和邓洋灰溜溜地铩羽而归，一点都没说要去看爸妈的话。沐红宝看着沐青翡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还是有几分失落的。刘继宗叹了一口气，把人带着进了旁边沐红玉所在的办公室。 “大姐。”沐红宝见着沐青翡别扭，见着沐红玉同样别扭。因为在沐红玉的身上，他也感觉不到小时候那种来自姐姐的无私关爱。 沐红玉刚才旁观了一场大戏，她没想到沐青翡这个原书女主竟然这么弱智，回来一场都不会事先做点功课，也幸好只是在自家弟弟和大队长面前出了个洋相，要是被别的人知道，还不得笑死。 “走吧，本来我正想回家一趟，你也好帮我拿点东西。”沐红玉刚才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两套呢子衣裳和一些益县这边不好买的水果，另外还有六罐别人送的奶粉，味道家里孩子吃不惯，沐红玉看配料表也挺适合中老年服用的，就加在了这次给刘生琴夫妻俩的礼物中。 沐红宝上前拎了下差点没把自己给拎翻了，只得双手去拎，顺便咕哝了句：“怎么这么多？” 再想了下刚才沐青翡的那个小包，沐红宝都有点想笑，“你不知道，沐青翡还说给我买个新款半导体，我一看那样子，还不如之前小月亮自己做的好看。对了，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我那些外甥呢？” 沐红玉的“会生”在九大队也是个神话，现在沐家的姑娘一点都不愁嫁，一个个都想要娶到和沐红玉有血缘关系的姑娘，看能不能这样接着接着地生龙凤胎。 沐红玉将小太阳和小星星已经去京城的事情说了，又说了她和小月亮放了寒假也要去京城，所以今年怕是不能在益县过年，所以提前回来一趟就当是给二老拜年了。 结果沐卫军和刘生琴都不在家，都去了林晓冬的药材种植园干活去了。做的是和以前一样的农活，每个月两人加起来能拿一百块钱。再加上自家包产地里的产出还能卖点钱，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过，两人今年都很少提起沐青翡这个女儿了。 没办法，沐红玉还得赶着和安德鲁一行一起回中医大，也不能久留。只好把带回来的东西和沐红宝一起整理，其中有一部分是给老院子老太太的，也都让沐红宝记下来，等刘生琴回来再让她给老太太拿去。 沐红宝看着一堆虽然不是特别贵重，但都是益县这边不好买或者买不到的好东西，全都是拿着就能用上的，可见是真的用了心。 沐红玉回到厂里后，也将沐青翡的事情搁在了一边。可回到邓家的沐青翡却是久久不能介怀，一拉邓洋的手腕：“我们走！不留在益县。” “这边是我们的家，不在这里去哪里？”邓洋看沐青翡现在这模样莫名有些惧怕。 “去京城！去找上次那个贾瑶，或者还有别人！”沐青翡眼中浮现一丝疯狂神色：不一样！不一样！什么事情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不过，京城那边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变化，贾家依然是京城顶级豪门。 第413章 进京城 贾瑶的建议邓洋并不是很愿意，奈何他之后不管是在大鱼公社还是邻近的几个公社，他的那点投资还真算不上什么，而原来他设想的空手套白狼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现在的乡下人那也是能掐会算，孰好孰坏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沐青翡在邓家生活也不是很如意。要说她这样扶风弱柳的女子是男人大男子主义的最爱，那就是身为农村妇女的婆婆心中最恨。除了勾着男人，家务和农活一样都不行。 半个月之后，沐青翡忍受不了邓洋妈妈每天指桑骂槐说她不干活也不生孩子；邓洋也忍受不了随便去哪个公社都被人用嫌弃的口吻委婉拒绝的难堪。 两人给邓家留下了五百块钱，在十月底启程前往京城。沐青翡记忆里，京城高门林立，贾家背靠有点权势的杨家。 沐红玉和小月亮在十二月底，带着两个小家伙也踏上了去京城的火车。没办法联系段崇文，她只能在家里留了字条。 京城五号大院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大院。段爱国和倪玲在这儿生活了许多年，也就前些年运动的时候一家人分崩离散荒废了几年。 今年夏天，段爱国终于恢复了工作，重新回到了重要部门掌权，两口子也搬回了大院。回来后，段爱国每天大院和机关两点一线，倪玲深居简出，外出买菜都全靠警卫员。两口子就像是被这些年的运动抽走了精气神，并不打算融入现在的圈子似的。 贾家原本也是在五号大院，但扳倒了段家后贾大空升了职，一家人搬到了四号大院和杨家做了邻居，原本贾家的房子归到了云家。 有好几户都是和云家一起搬到五号大院的，平时隔三差五的就会组局聚一聚。 “听说了没有，那家子正在打扫屋子，说是乡下的孙媳妇要带着孩子过来住几天！” 这次组局的是大院儿里的张家，因为是工作日，参加的大多数是闲在家里的中老年妇女和几个年轻媳妇。 说话的是张家现在当家人的妻子胡亚，原本是王府井百货的一名售货员，被张家老大看上后就辞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40左右年龄，皮肤倒是白皙，可双颊的黄褐斑更有些显眼。 张家老大在某机关部门担任部长，算是在场中年女人当中丈夫级别最高的一个。 话音落下，立刻就引来好几个人的同声附和，其中还有个就住在段家隔壁，连忙点头：“胡姐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我刚准备和你们说这个事呢。你说咱们院子里都是京城这边的，就算不是也不至于是农村户口，这段家听说原来还挺牛的，怎么会找乡下媳妇呢？就算是找了也不怕带回咱们五号大院惹人笑话吗？” “就是！乡下人多脏啊，听说一年也不一定洗一回澡，衣服家里就一套，谁出门谁穿。” “乡下人说话粗俗，也不讲究荤素，张口就来，大伯子、小姑子，关系乱七八糟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传到了最后这话就变成了段家乡下的孙媳妇又穷又土又丑还不讲究卫生，说话也粗俗不堪。大概除了依然身居简出的段家夫妇，五号大院别的人家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对于段家孙媳妇要带孩子住进来的事情充满了抵触。 就连警卫连这边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当看到带着一串孩子的沐红玉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您是段爱国部长的孙媳妇沐红玉？” 因为严格的来访审核制度，段爱国提前很多天就和警卫连这边打了招呼，提供了沐红玉和孩子们的年龄和相貌特征，沐红玉这边也有户口簿和工作证做证明。 但是，沐红玉穿着时尚的呢子大衣，胸前挂着个奇怪的兜兜，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穿着罩衣的小宝宝眼耳口鼻全都一模一样，白生生、胖乎乎，干干净净就给小仙童似的。见着警卫员看过去，还一人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 再看旁边背着大书包抱着袋子大书包的一大两小，都是同款黑色呢子大衣，生得粉妆玉琢，除了那个有点眼熟的小男孩看上去有点活泼以外，两个五官相似的小女孩都安安静静的，扎着高马尾，气质比这大院里所有的小姑娘都要斯文秀气。 “好的，证件已经没问题了。需要我帮你们打电话让段部长家来人接吗？”负责警戒的小战士给他们母子几个一人换了一张盖章的通行证，“以后出入五号大院就要凭这个证件，丢了的话有点麻烦，所以请收好。” “谢谢叔叔。来之前曾祖父给我们说过他在四排一栋，你告诉我们从哪边进去近一些就行了。”小太阳上前接过证件全都装进随身的小书包里，对小战士露出个纯真的笑容。 小战士一愣：“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可能在梦里。”小太阳给小战士做了个飞吻，被大姐一个爆栗子敲头上。 小月亮年后就九岁了，身段比一般孩子高，沉默的样子有点像段崇文，气场强大，冷着脸告诉小太阳：“要有礼貌，不能随便开玩笑！” “大姐，你好几个月没见我，见到就一直训我，你肯定不爱我了。”小太阳十分委屈，但还是转过头，正正经经给那位小战士行了个礼：“叔叔对不起，小太阳给您道歉了。” “不用不用……，从那边过去，转个弯就能看到第一排一栋。”倒是那个小战士，被小太阳这郑重其事的道歉给弄得面红耳赤。他们肩负守卫之责，但是来来去去的都是大院里的二世祖、三世祖，别说客客气气，不骂骂咧咧都算好的了。 “行了，咱们进去吧。”沐红玉温柔地笑了笑，从小星星包里掏出来一瓶黄连上清丸，塞到了小战士手中：“小兄弟你最近上火是吧，每次十五丸，每天三次，吃上两天就好了。” 说完，沐红玉就带着孩子们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第414章 我家孙媳妇 沐红玉带着小月亮和不满半岁的小云朵和小风在京城下火车后给段家打过电话，所以倪玲早上就让警卫员买了不少的肉和菜，端了凳子在院子里择菜顺便等孙媳妇和孩子们。 京城几个大院的格局都差不多，只是地处的位置有些不同罢了。这些大院都是单独的别墅，结合中西式风格，排列上头也是大有讲究。栋与栋之间用花园、水池、竹林或是公共绿地相隔。 段家是四排一栋，四排二栋住着退休的宋家。宋家现在的地位有点尴尬，宋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风光无限，宋老爷子先后两个妻子给他生了四个儿子，现在住在五号大院的是老四宋正明。 宋正明现在的职务是副的，本来是没资格住五号大院的，但因为宋老太太有点蛮横，捧着宋老爷子的照片强行逼退了前来让他们交房子的六个工作人员。如今宋家老大宋正光在工作岗位上做得十分出色，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调回京城就有资格住进来了。 虽然现在的宋老太太不是宋正光亲娘，但占着长辈的名头，说是暂时帮宋正光守着宋家，别人也是没什么异议的。 宋正明的妻子王冬妮就是在之前五号大院聚会上最先附和胡丽，各种贬低段家的那个。隔着竹林小亭子瞧见倪玲大冬天的在院子里择菜，眼珠儿一转，去厨房和宋老太太嘀咕了几句，婆媳俩就从厨房里拎了半截腊肉出来，往段家院子走去。 五号大院的别墅都是没有围墙的，穿过两家共有的竹林，婆媳俩就站在段家院子旁边了。 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点小空地，之前倪玲全都种了各种花卉，四季轮番盛开，谁路过都要称赞一句。 而现在，倪玲只保留了最外面一圈，里面松了土弄成了一小垄一小垄，分别种了葱蒜菠菜之类，还有萝卜和白菜。天气太冷，有的上面还盖着白色薄膜，隐隐约约露出底下的绿色。 “他段婶，你择菜呢？”宋老太太把手里的腊肉往前送了送：“这个是别人送给我们家正明的，黑梭梭的有一股子烟熏味儿，我们家人不爱吃。听说你孙媳妇要从乡下过来，她肯定吃得惯，你拿去收着到时候加个菜。” 倪玲原来是个留过洋又知书识礼的大家小姐，从来不会和人计较也不会跟人红脸。倒是去乡下几年后开朗了许多，为人处事也比以前周全。 她和宋老太太也算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但她以前就不喜欢宋老太太作为继母的不公平，两家其实没什么往来。但人家来都来了，还带着礼物，即便是感觉说话有些酸，也没多计较。 倪玲伸手把腊肉接了过来，随手放在旁边簸箩里，在桌上给宋家婆媳一人扯了个香蕉：“真是多谢你们了，我家红玉之前还说她今年带着孩子不趁手就没做腊肉，想不到你家有。来来来，吃香蕉。” 香蕉可是南边热带地区的特产，夏天的时候京城各大百货大楼倒是能买到，冬天嘛，还真是个稀罕东西。光是这两个香蕉就能抵他们好几个腊肉了。 王冬妮心里高兴，正要剥开吃，被宋老太太劈手就给夺了过去：“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给我孙子留着放学回来吃。” 王冬妮抿了抿嘴，“妈，你胃寒。这香蕉也少吃，不如也给宋家宝留着。” 好吧，婆媳两个当着倪玲的面不好意思怼起来，不然就不是她们看段家笑话，而变成了段家人看他们笑话了。不过，宋老太的眼神从那篮子里一串至少十来个香蕉上扫过去，心里十分不舒坦，这么多香蕉，这段老太也不知道多分两个。 倪玲择菜的地方就在菜地边，原来花台边的几个石凳子并没有拆。宋老太太和媳妇打了个眼色，主动坐了下来开始拉家常。 “他段婶，你知道二排六栋吴家不？就是之前和你们家大孙子一起念小学的那个。他呀，媳妇是清大教授，学历可真高，念的书那是真的多！” 倪玲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往远处瞟了眼，还是没孙媳妇的身影，哦了一声：“我孙媳妇给崇文生了五个孩子，真多。” 宋老太心里一哽，吴家那媳妇结婚五年多了，就生了一闺女。可她还有别的呢：“那你知道一排王家不，他家小儿子和你大孙子同年，找了个媳妇更不得了，是个副厂长，管理手段高，手底下管的人可真多。” 倪玲叹了口气，“红玉也真是的，怎么不让人接一下，带着五个孩子可一点都不方便。” 宋老太太感觉这天要聊不下去了，可又有些不甘心，“我们家老大正光要回来了，让他回来给大孙子找媳妇非不听。不过幸好大孙子成器，找了个干部子女。” 倪玲这下听清楚了，特别不真心地称赞了句：“真是恭喜你了。我家大孙子也争气，一个人就给我生了五个曾孙，三女两男。” 宋老太太就不信了！然而，接下来的好几段对话都如下雷同： 那家媳妇有才华！ 我家孙媳妇会生孩子。 那家媳妇有钱！ 我家孙媳妇会生孩子。 那家…… 我家孙媳妇会生孩子。 宋老太太被倪玲无比骄傲又自豪的口气给气得够呛，但真的不能否认，段家这孙媳妇真的太会生了。两对儿龙凤胎，别家可是一对儿都想不到。 最后，婆媳俩一人捏着个香蕉气呼呼回家了，路上王冬妮就回过神来：“妈，我们是找段婶问她家孙媳妇啥时候来？怎么你都一直没说。” “我没说吗，我说了那么多，口都说干了。倪玲那贱人一点眼色都没有，都不知道给我倒口茶水。” 两人身后，倪玲把菜往旁边一搁：“明天我就让人在这砌一堵墙，什么玩意儿嘛！我家孙媳妇咋样我不知道，要你们瞎打听。” 话音落下，倪玲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呼唤：“曾祖母！你是我们的曾祖母吗？” 第415章 真是热闹 倪玲和沐红玉通电话的时候经常会要求和曾孙们说话，每一个都说。 可是和她说的最多的还是小太阳，所以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小太阳到了，转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炮仗似的冲到了跟前，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曾祖母，你长得比照片上好看！” 倪玲看到了背上背着包，身前挂了俩小孩儿的沐红玉，看到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再看看搂着自己的小男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回来了，回来了，我的孙媳妇带着我的曾孙们都回来了。” 莫名的，沐红玉鼻子也有些发酸。段崇文家里的人除了秦芳，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很亲切，一点隔阂都没有，就像她本来就是这家人，从小到大都是。让她真的感觉很温暖，很舒服。 “奶奶，对不起。我们早该回来的，一直都忙。”沐红玉伸手拍了拍小月亮的肩膀。 小月亮拉着小星星也奔向了倪玲，又脆又娇地喊了曾祖母。 “好！好孩子。”倪玲摸了摸孩子们被风吹得有些凉的小脸蛋，招呼沐红玉：“快、快，咱们屋里暖和去。你这样很累吧，我就说该找人去接你们的。” 倪玲已经是年过七旬的人了，幸好沐红玉去年见了老两口喂了她们喝过玉石泉水，也时不时寄一些空间药材给两老炖药膳，行动还算利索。 她迎向沐红玉，想帮着接过小云朵或者小风。沐红玉可不敢让老太太抱两个胖家伙，赶紧后退了一步，给小月亮使了个眼色，说：“奶奶，没事。我乡下干活习惯了，背着他俩一点都不累。再说了，小月亮特别懂事，这一路有她帮我，一点都不累。” “妈妈，你都不夸我和小星星。”小太阳体贴地扶着倪玲，还能抽空回头争个宠。 沐红玉也两个多月没见着小太阳和小星星了，虽说每天打电话，可没见着人始终都有些不放心。看他好像比以前更自信懂事了也是欣慰：“都好、都好！小太阳和小星星很早就到火车站接站，这一路都帮着妈妈拿行李，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们该做的。”小太阳十分自来熟地把倪玲扶到一楼大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着，放下身前身后书包和袋子后，主动去接了沐红玉身后的包。 沐红玉的包可是做了特殊处理的，现在看起来鼓鼓囊囊，其实是用泡沫充的，但待会儿她是要往里面塞不少东西，所以现在可不能让别人碰。 身子一转，沐红玉将小风给解下来，让小太阳接了个正着：“来，先给你弟弟把个尿。” 接着又把小云朵解下来交给小月亮，这才转身拎过身后大包，趁机在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 倪玲坐了一下也是坐不住，把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叫了出来。 之前只有她和段爱国在家倒是没什么，有警卫员买菜，她对付着也能做。可沐红玉要带着五个孩子回来，她忙不过来不说，几个孩子可怎么办。 于是左挑右选的，又找了刚回京城的女儿女婿帮忙，这才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过来帮工。之前试用过一次，接到沐红玉电话后赶紧就把人叫来了，正在厨房里帮忙准备午饭。 这两个女的都三十多岁，一个姓周、一个姓吴，都是京城人，家庭条件都挺一般的，过来做临时工的话每天五块钱，帮着做饭打扫卫生和带孩子。 倪玲给双方做了介绍，沐红玉发现周姐低着头挺局促的，打了招呼后迅速回厨房做事；这姓吴的却是好奇地把他们娘几个全都打量了一遍，眼珠儿转了转，问：“红玉从乡下带了这么多包裹，要不要我帮忙整理啊？” 倪玲正要说话，沐红玉抢在前面开口了：“谢谢，这边不用帮忙。吴姐到厨房给周姐帮忙吧，走了这一路，我们都有点饿了。” 吴姐看向倪玲，倪玲挥了挥手：“听红玉的。” 吴姐一跺脚，进了厨房，但耳力颇好的沐红玉很清晰地听到她抱怨了一句“乡巴佬”。 “红玉不喜欢小吴？”倪玲之前只和这两人相处了一天，觉得吴姐这个人手脚麻利又能说会道，周姐能干是能干，闷葫芦似的，到时候家里孩子总要人哄，所以两个都留了下来。 都是一家人，沐红玉也不说客气话。便把刚才吴姐的那句抱怨说了，并给倪玲解释道：“奶奶，其实家里用不着请两个人的。一来怕别人要说闲话；二来小月亮他们三个很懂事，能照顾自己之余还能帮我照顾两个小的。我现在也没事，家里有一个人帮忙就够了。” 倪玲现在眼里只有刚解下来的两个小的，发现这姐弟俩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就是笑起来一个酒窝在左，一个酒窝在右。看着两个小的笑容，心肝都要萌化了，挥挥手：“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哎哟曾祖母的小心肝，以后你们长大了怎么办，小云朵可不能长成男孩样，小风可别长成女孩相。” “不会不会！”小太阳凑过去和倪玲一起研究：“曾祖母你看我和小星星也是龙凤胎，我们长得可不一样。” 沐红玉见小月亮和小星星都在整理自己带的包，问了倪玲一家人的房间在哪。倪玲这才想起来都忘了先带他们转一圈，连忙起身，“我和你们爷爷年纪大了，住在一楼的主卧室。二楼的房间都空着，有两套相邻的主卧，都是一大一小套间，我都收拾出来了，你们上去看喜不喜欢。” “那您先帮我看着小云朵和小风，我带小月亮她们上去挑房间。”沐红玉看了下两个小的。路上被小太阳逗得开开心心，现在累得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于是她放心地带三个大的拿着行礼上了楼。楼上很宽敞，圆形的楼梯走道有三个通道，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个是通向两套主卧，哪个是通向阳台，哪个又是通向客房。 当然容易分辨了，每个通道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还带了箭头的那种，也不知道是段爱国还是倪玲的手笔，感觉挺可爱的。 第416章 乡下人 沐红玉带着孩子们看了房子，不得不感叹一句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呢！ 说实话，她也是花了好久才消化掉段崇文出身高门，家里人都是政坛要人。难怪之前贾瑶来帆江厂会是那么不忿了，想一想她都觉得一点不门当户对。 不过，话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沐红玉可不觉得自己比谁差，段崇文的一条小命都是她救的好不好！而且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医术在，救治过的人中身份不凡的多得是。上辈子孤身一人不也得到了各方大佬的尊敬，这辈子有丈夫有儿女，还有没有门户之见的段家长辈，有什么可纠结的。 小月亮带着小星星挑了其中一套主卧的小房间，说是小房间，那也是一米五的欧式大床和梳妆台、衣柜，还有个放了不少童话书的书架。 “妈妈，我和小星星睡这儿，晚上帮你带小云朵他们。”小月亮把自己的包打开，洗漱用具和一套换洗衣物拿出来。 小太阳去隔壁转了一圈回来，沮丧地表示：“隔壁屋子太大了，我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睡，我可以在妈妈房间打地铺的。” 沐红玉看了一圈，“虽然家里有暖气，但打地铺还是不行。你如果觉得一个人害怕的话可以去楼下曾祖母他们的小卧室里睡，也照顾照顾你曾祖父他们。” “那好吧。老年人嘛，我要替我爸多尽尽孝心。”小太阳十分通情达理，主要这段时间跟着师傅徐德水确实成长了不少。 母子三个把房间安排好，底下就传来吴姐叫吃饭的声音。 倪玲阻拦不及有些气愤，觉得还是沐红玉火眼金睛，一来就看出来这女的不适合留在家里帮工。没看到两个小孩子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吗，竟然这么大声喊吃饭，以为在那些巷弄里呢。 小云朵是个娇气包，被吵醒后挥舞着手脚，“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一哭，旁边小风也跟着哼哼唧唧，倪玲赶紧先把小风给抱起来拍着，看向吴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抱起来哄哄。” 吴姐撇撇嘴，过来刚把人抱起来，小云朵哭得更大声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我可没掐她。”小云朵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又是在妈妈肚子里就被玉石泉蕴养的，手脚力气比一般孩子都大，这一挣扎，吴姐差点抱不住把人摔在地上。 倪玲看得心脏病都要犯了：“你是怎么搞的，抱个孩子都不会。”倪玲只恨自己双手实在有限，不能把小云朵也一起抱到怀中来。 小风是个比较懒的孩子，只要是没什么不舒服他都懒得哭的那种。倪玲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玉石泉水味道，他迷迷糊糊间只当还是家里那几个抱他的人，虽然姐姐哭得有些凄厉，他还是吧嗒吧嗒嘴继续睡了过去，嘴角还微微扬起，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倪玲顿时就更生气了，多乖的孩子啊，怎么到了小吴手里哭成了这个样子！ 幸好这时候小太阳先下了楼，向吴姐伸手：“把小云朵给我。” 吴姐看小太阳都还是孩子呢，便有些犹豫。小太阳可心疼妹妹了，垫着脚伸手就把妹妹抱在了怀里，“小云朵不哭，哥哥来了。” 说也奇怪，小太阳话音都还没落，小云朵就停下了啕嚎大哭，只剩下一声又一声委屈的抽噎。 “这死孩子，怎么一点礼貌教养都没有，还到人手里硬抢了呢！当真是乡下来的。”吴姐手上一空，又见着小云朵到哥哥怀中就不哭了，顿时有点尴尬。再看沐红玉带着两个女儿也匆匆下楼，倪玲还怒瞪着她，心里一乱，本来惯常的甜嘴也没了作用，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出去！”倪玲黑沉着脸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留下出入证，现在就给我滚！” “凭什么啊？”吴姐还有点懵。 “没有为什么，作为帮工，你连对主家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让人家怎么放心你。”沐红玉先到倪玲身边拍了拍老人家肩膀，示意老人家不要生气，先把还在熟睡中的小风带到小客厅那边去。 等倪玲带着五个孩子都离开了后，沐红玉从包里摸出了十块钱：“你的工资是五块钱一天，我现在给你十块，你被解雇了。” “你们太霸道了，完全是资/本主/义做派，我要去揭发你们。”吴姐气急败坏地解了身上围裙。 沐红玉手一收：“哦，那这钱你也不用拿了，直接去揭发吧。” “你怎么能这样！”吴姐傻眼了。她家男人在食品厂工作，一个月也才五十块钱呢。住在城里，现在没了供应粮，吃根葱都要花钱买，居委会大妈说了有这么一份工作后她可是挤破了脑袋才钻进来的，还把家里攒了很久的一床棉花被给送了出去。 “不能吗？对不起，我是乡下来的，这钱要挣很久呢，可不想给你这么个想去揭发我家搞旧一套的人。”沐红玉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重新把钱揣好，指着门口：“怎么，还要我送你一程吗？” “我不走！”吴姐这下是彻底豁出去了：“我不管，在你们这儿我是干了活儿的。你们不能这么剥削劳动者的，今儿要是不给工钱，我非得闹得个人尽皆知不可。” “早上到现在，半天时间。给你三块，再不走的话我就叫警卫员了。”沐红玉从另一边包里掏出三张一块的，直接上前塞进吴姐手里，顺道轻轻一推。 吴姐就感觉仿佛被推土机推了一把，根本就站不住脚，毫无抵抗力地往门边“飞”了过去。 “慢走不送！对了，我家的东西全都给我留下来。”沐红玉顺手拿过门边一根竹竿，双手不经意的一绞，那起码有小孩手臂粗的竹竿就跟面团似的绞成了麻花状。她本意是想说倪玲给办的出入证。 没想到吴姐从衣服和裤子兜里掏出一堆东西来，不但有出入证，还有一把坚果和一根鸡腿、一块五花肉和两根香蕉。 “……”沐红玉拎着出入证出来随手撕掉，别的东西被人沾过她也不想要。转身进门“啪”地一下把门给严严实实关上。 第417章 传言再变 吴姐骂骂咧咧往外走，谁知道才刚刚走出院子，就有人叫住了她。 “你等一下！”王冬妮一直留意着隔壁呢，之前又是孩子哭声、又是倪玲大声的说话声。在王冬妮印象中，倪玲可是个慈眉善目气质为先的老太太，这隔壁乡下孙媳妇来了怎么就这么轰轰烈烈呢？ “叫我吗？”吴姐左右看了看，这儿就她们俩。 王冬妮拉着吴姐的胳膊往自家门前拉了一段，确定就算段家有人站在门口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才继续问：“你是隔壁的什么人？你刚才从里面出来，是不是老太太对她乡下来的亲戚发火了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吴姐上下打量了王冬妮，穿得挺好，保养得也不错，就是眼珠子乱转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王冬妮心里猫抓似的都要好奇死了，“我……我这不是作为邻居关心关心嘛。害怕老太太年纪大了被乡下来的亲戚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你也住这儿？”吴姐探头看了看宋家的房子，不比段家的差。 王冬妮也十分自豪：“当然啦。” 吴姐捏了捏包里三块钱，想想家里送出去的大棉被，心里突然就有了个新主意：“唉，同志你不知道，我本来是隔壁老太太招的帮工，刚才出了点意外，我就不想在那家做了。” “什么意外？”王冬妮顿时就给打了鸡血似的精神百倍。 吴姐欲言又止，最后作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算了，这些事情怎么好意思跟外人说，人家毕竟雇佣了我一段日子，我怎么也要给人家留点脸面吧。” “诶你别忙着走啊。”王冬妮眼珠儿转了几转，其实家里早就想找个帮工了，以免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三五十块钱家里其实是出得起的。王冬妮伸出三个手指头:“我雇你到我家干活吧，三十块!” “三十太少，人家段家给我五块钱一天呢。”吴姐见有门，开始讲价，为了表示自己很值钱，特意补了一句:“要是新主家让我做点什么，我肯定是听话的。” “五块钱一天?!这段老太太脑壳没坏掉吧。”王冬妮再心动，那也不能拿家里的钱打水漂啊。而且她是想让家里宋老太太出钱，“我家事情少，又不用你买菜做饭啥的，就帮着打扫卫生洗洗碗，早上九点来，下午五点过就下班。四十块钱，你愿做就做。” 这倒确实比隔壁起早贪黑干活强太多了。看王冬妮的样子也像是到了极限，这个价格在外面也不算低了，想起隔壁大大小小五个孩子能把人吵得脑仁疼，吴姐点头应了下来，毕竟这儿可是五号大院，万一有什么机遇可就一步登天了。 王冬妮先让吴姐在外面等着，她一溜烟回家换了说法和宋老太太一说，大意就是宋正明有孝心，早就想找个人来侍候老太太，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刚才隔壁帮工的小吴呢被气得辞了职，她看着人好，就想请到家里来做一段日子试试。 一听是段家不要的，宋老太太还不喜欢，可听说吴姐那里有段家秘辛，宋老太太也是一咬牙答应了，“先说好，要是干活儿不利索我可不要。” 吴姐本来就嘴甜，见了宋老太太先是一通夸，夸得老太太是心花怒放。再手脚利索地把老太太弄乱的厨房给收拾了，顺道奉承几句老太太做的饭实在是太香了。 爱好做饭却从来做不好饭的宋老太太十分满意，直接就留着吴姐吃中饭，三人边吃边聊。 在吴姐的话里，她成了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在段家兢兢业业干活儿，段老太太还不满意。就在今天，段老太太乡下的孙媳妇带着五个孩子到了，一到那活儿是做都做不完。 乡下孩子又脏又吵，她才说了一句，就被老太太给骂了。那个乡下来得不愧是乡下来的，竟然能把竹竿扭成麻花，还出手推人，简直粗鲁又野蛮。 吴姐很会扭曲事实也会避重就轻，完美地没有形容沐红玉娘几个超高的颜值和超好的气质，而是突出了沐红玉的力气大、脾气坏和蛮不讲理。 于是，下午五号大院老太太闲聊时间里，沐红玉在原有的又老又丑又土、不讲卫生之外又多了三个可怕的标签。 原本大家都是好奇和嫌弃，现在又多了点惧怕。 而沐红玉和孩子们舟车劳顿，吃过午饭要睡个午觉。倪玲也是每天中午雷打不动要休息一个小时。所以午饭后也就周姐一个人收拾了桌椅碗筷。 沐红玉只睡了半个小时，一个人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周姐在默默地在拖地，厨房里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见到沐红玉，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眼中也有几分畏惧，可见是见着沐红玉对吴姐的样子还是记在了心里，就是沉默寡言惯了。 “周姐，我们聊聊吧。”沐红玉拉开了椅子，拎了桌上暖瓶，发现里面又重新灌满了开水，对这个帮工还是十分满意的。 周姐快速把地拖完，擦手站在了沐红玉身边：“沐同志，你说。” “你叫我红玉就行，不用这么见外。”沐红玉让她在凳子上坐下，还给她倒了杯水。 沐红玉和周姐谈话的意思是她们一家在五号大院的时候工资按照之前商量的给，她们一家不在的时候也希望周姐在家里做工，六十块钱一个月，不用晚上住家里。但要随时注意两老的身体，帮着老太太把家里的活儿都干起来。 周姐之前还以为只能挣这一笔快钱好好过个年，年后再去找个什么活儿干。只是她除了做家务好点外，没学历也不怎么会说话，像这样给人员单纯的人家帮工是最好的选择。可那场运动的余威尚在，就算一些人家想找帮工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所以沐红玉现在提出来的条件真的犹如天上掉馅饼，让人惊喜不已。 周姐现在还不知道，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她只是出于本心，闷头干活儿而已，却因为这一份本心，收获了许多。 第418章 赚钱给妈妈 段爱国现在的级别有三个警务员，随时身边都有一个跟着，晚上也住在段家。 今天跟着回来的叫孙韬，才二十岁，话有点多，但不是吴姐那种有目的的多话，就是很活泼善谈的那种。 他知道今天第一次见段老家的孙子，还特意准备了一把京城这边新出的棒棒糖。 然而除了小太阳表现出欣喜之外，小月亮和小星星都只是礼貌的接过去，对他和善的笑了笑，好像这东西再平常不过。 “额，你们是不喜欢吃糖吗？那喜欢什么给哥哥说，哥哥给你们买去。”孙韬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在小月亮的眼光下竟然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哥哥你帮我买三个儿童自行车吧，我给你钱。”小月亮想了想，这边的路到处都很平整，也没什么坡度。她来之前让研究所的人帮她准备了几个最新改良的电瓶，正好可以改装三个电动自行车出来，再加上两个儿童座椅，就能把小云朵和小风带出去溜达。 三个儿童自行车的价格可不便宜，孙韬可不敢应承自己买，可是这三个孩子不是乡下来的吗？开口就是这么贵的礼物，段老夫妻俩再多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呀。 “孙韬，我给你拿钱！待会儿就出去买，买好的。”倪玲一愣，赶紧起身打算去拿钱。 “曾祖母，不用您出钱。我有钱！”小月亮有个随身带的小包就在楼下沙发上，她一说话，小太阳就啪嗒啪嗒跑过去给她拿过来。打开扣子，露出一卷一卷整整齐齐十来卷崭新的钱。 小月亮拿出三卷：“益县那边儿童自行车八十一辆，这边可能要便宜一点吧。剩下的钱买三个儿童座椅，去找个有电焊厂的帮忙安装在自行车后面。” 小月亮一边说，一边在作业本上勾勒出了基本构图，这熟稔的口气，流畅的绘图手法，就算段爱国和倪玲听说了小月亮继承她爸的天赋在电子机械上尤其出色，亲眼看到也是目瞪口呆。 到了完全不知情的孙韬这儿此情此景就有点魔幻了。 “你听懂了吗？”小月亮的声音还带了点儿奶音。 可孙韬看看那一包钱，又看看旁边好像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的孩子吗，哪里敢伸手去接钱。 “唉，妈妈，你说句话啊!现在不是在家里。” 小月亮后面一句话终于提醒了沐红玉，这可不是中医大家属区，这里的人可不知道家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小月亮在拿主意。 “啊，这样啊。孙韬，小月亮以后让你帮忙做什么你尽管听她的就好。那些钱是她自己挣的奖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沐红玉又转头对段爱国夫妻俩解释道： “小月亮在研究所的工资本在我这，每个月的工资我都给她攒着呢。这些钱是她平时一些小发明的分成，我说过，只要是正当消费，随便她自己怎么花。爷爷和奶奶不用给她们贴补，倒是她们姐弟三个给您二位准备了礼物。” 段爱国虽然还是觉得小月亮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财务自由有点不对，可当着孙韬和周姐，怎么也要给孙媳妇点面子吧，于是他先挥了挥手:“你拿着钱按照小月亮说的去做吧，以后你就跟着小月亮她们，这些天辛苦你们几个了。”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孙韬连饭都顾不上吃又重新出门了。沐红玉这才把家里几个孩子挨个给算爱国夫妻俩夸了一遍。本来以为会得到点夸赞什么的，没想到不但倪玲抹起了眼泪，就是段爱国都眼眶湿润：“这是吃了多少苦才这般懂事啊!红玉，都是崇文对不住你，对不住这几个孩子。” “……”好吧，沐红玉看他们红了眼眶，想想还真是觉得刚开始那些日子真的挺不容易的，小月亮三个的确是被生活逼迫得听话懂事。当然，最多的原因还是这三孩子的智商超群，学习能力超强。 三个孩子被搂着心肝肉地叫了一会儿也是满脸羞涩不习惯，但沐红玉能看出来，经过这一场之后，小月亮没那么冷淡了，小太阳的笑容更真诚了，而小星星已经去把她的包打开，给曾祖母看她准备的礼物了。 小月亮和小星星姐妹俩准备的礼物是一件。是小星星的想法，小月亮付诸现实的两个造型各异，但都丑丑的按摩器。 东西一拿出来，提前到京城没参与到最后外观设计的小星星就静叫了一声：“大姐，我说让你做花朵造型的。” 沉稳的小月亮难得露出一丝窘迫，“我忙着要来京城，外形就别讲究了。” 小月亮给两位老人介绍用法，沐红玉听得两眼放光，除了红外线，这不就是前世风靡保健市场的脉冲按摩器吗!小巧便携，主机就成人巴掌大小和厚度，黑金色塑胶壳子看起来质感很不错，就是造型偏离了小星星渴望的花朵，不圆不方也没有棱角，根本没办法形容是什么模样。 两根细细的线从顶端延伸出来足有一米左右长，各连接着一块小孩手掌大小的黑色硅胶片。按照小月亮的说明，这黑色硅胶片可以附着在人体肌肤上，调节主机上的开关和功能，就能有按摩和针灸两个功能。 再根据小星星手写的穴位对照图，就能进行简单的按摩和针灸了。 “这一批一共做了二十个。我只带了两个在身上，别的都让老师寄过来。我听老师说，这个可以检验后申请专利批量生产，我暂时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就没答应。”小月亮生怕沐红玉多心，赶紧解释了下。 沐红玉怎么会多心呢，她现在在担心!刚知道自家男人牛，自家进演艺圈的儿子牛，现在知道自家还不到九岁的大女儿也牛，这三个人赚钱好像都比她这个带着金手指的穿越者厉害，她好没成就感啊!不过，心里特别爽是怎么一回事。 “小月亮和小星星真是厉害!这个按摩器妈妈先帮曾祖母试一试，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可以考虑你老师的建议，以后啊，单独让大鱼中药厂再开几条生产线，专门生产小星星的创意和小月亮的发明，赚的钱妈妈给你们俩攒着。” 沐红玉话音才刚刚落下，小月亮和小星星就异口同声说：“赚钱给妈妈!” 第419章 孙韬惨叫 孙韬开车去的附近一个百货大楼，然而儿童自行车现在还是个时新的东西，没几个家长舍得花钱给自家小孩子单独买一辆。 孙韬连着走了三家百货大楼才把小月亮要求的东西买齐，又去找了一个焊工朋友帮忙，加了钱把婴儿座椅给安装在了后面。 回去的路上孙韬有那个焊工同样的疑惑:这后面要是装了个小孩子会不会像跷跷板一样直接给翘起来啊! 见到沐红玉和小月亮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问了出声。沐红玉只知道大概和改电动车有关，但具体设计和操作都是小月亮。 小月亮嫌弃地看了孙韬一眼，“你真的是有点笨!之前我不是在图纸上画出来了吗，前面我是要加一个电瓶的，根本不会产生你说的那种缺陷。” 好吧，小月亮觉得孙韬还不如方大头那憨憨好用，至少方大头从来都是闷头办事，根本不问原因和结果的那种。不过，现在不是在益县，一切只能将就着重新开始。 “先进来吃饭吧，真是辛苦你了。”沐红玉轻轻扯了扯小月亮的马尾辫，小姑娘可不能做那种不知感恩的二世祖。 小月亮也不是嫌弃，就是感觉到了个不熟悉的地方，完全离开了时时刻刻围绕自己的电子元件、各种数据，感觉有些烦躁慌乱而已。 察觉到沐红玉的意思，小月亮抿了抿唇:“对不起啊孙韬哥哥，我脾气有些不好，你要多多原谅。” 孙韬挠了挠头，“没什么的，我怎么会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孙韬害怕下雨，帮忙把东西都搬到了后院，途中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 段爱国和倪玲靠在长沙发的两头，两人都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听到动静，段爱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哎哟，孙韬回来了，玲玲，醒醒吃饭了。” 倪玲“哎呀”一声睁开眼，动了动肩膀，“还别说，真是舒服。” 沐红玉也是才知道倪玲有肩周炎，脉冲按摩只能说缓解疼痛，要想根治还是要花费一点功夫的。她上前检查了下倪玲粘硅胶的地方，没有发现红肿过敏，还是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们做事难免设想不够周到，只是想着按摩和针灸穴位有助于缓解病情症状，却忽略了个人体质会不会出现过敏症状。 而且这个按摩和针灸要是再配合点药油，效果兴许还能更好。 沐红玉脑海里计划着要给段爱国和倪玲分别配点什么药物，就听见倪玲很热心地邀请孙韬：“小孙，你前些天不是总说腰疼吗?来用这个按摩器按按，效果很好的。” “对，可以试试。这个不妨碍吃饭的。”段爱国主动把自己的那一个贡献出来。 孙韬继续迷茫:这啥东西，他咋不认识?长得怪怪的，会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 迷茫间，段爱国已经很利索就把一片按摩片给他贴到了后腰他经常揉按的地方上，还有一张贴哪，老人家只能看向沐红玉。 “我来吧。”沐红玉上前，隔着衣物在孙韬后腰上揉按了几处，摁一处问一声疼不疼。 突然间，孙韬“啊”一声尖叫，几乎跳了起来，“痛痛痛痛痛痛！”连声叫疼。 沐红玉皱着眉头把人给直接摁住，换了一种手法，改用空心掌在他后背拍了几处，看孙韬的反应，她神情不由凝重起来：“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 “啥?”孙韬又是不解。 倪玲就比较关心地上前了一步，“红玉，小孙他这是怎么了?” “是肾结石，就要看结石大小和具体位置才能判断治疗方法。”沐红玉很肯定地告诉孙韬：“你也别再拖了，我判断你肾上因为结石有点积水，现在就怕引发感染，问题可就大了。” “结石?就这样敲敲就知道。”孙韬惊讶中半信半疑。 “小孙，明天放你半天假。去医院查一查，有问题早治疗。嗯，要是有问题你也可以找你沐姐，她可是医生，还到京城医院和许多专业医生交流学习过，拿了大奖的。”段爱国不清楚沐红玉真实水平，但能到京城医院交流的又怎么可能是庸医。 孙韬最近就是感觉腰有点问题，但能忍受范围也就没引起注意。可刚才沐红玉那一摁直接就摁得他差点失声痛哭，他是真的感觉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痛。 晕晕乎乎地，孙韬就坐到了饭桌旁边，接过周姐递过来的饭碗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段老，我要是去医院了，您这边怎么办?我和方哥还有黄哥说了明天中午他们再来换我。” “没事的，明天周末，我在家休息，大概也是不出门的。”段爱国接过周姐盛的鸡汤，闭口不说话了，这表示他要专心用饭。 段崇文之前也是这么给自家三孩子培养的，只是耐不住小太阳活泼过度，根本就停不下来。现在也是一样，只安静了喝一碗汤的时间，眼珠儿就在桌上溜了一圈，给段爱国和倪玲挑鱼肚子肉，“曾祖父，我可不可以叫你们太爷爷和太奶奶啊!感觉曾祖父一点都不亲切，好生疏哦。” 在益县乡下，还有很多人直接叫“祖祖”的，但更多的还是“太爷爷”和“太奶奶”。之前段崇文教的都是很正式的“曾祖父”，小太阳总觉得喊起来不亲密。 确实，这个称呼太正式了，段爱国以前还觉得一家人就得有规矩，才是高门大户的气质。可是这桌上看着小太阳那张和孙子相似的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才恍然觉得以前家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是不是那样才把段崇文和段崇音的性子给养得那样呆板呢! 段爱国和倪玲交换了个眼神，点头应了下来，“随便小太阳你怎么叫都行。” 小太阳这下满意了，一边扒饭一边讲起了一些趣事。别看他还不到七岁，记忆力好、模仿力强，一会儿是九大队的刘老太太瘪着嘴说好，一会儿又是刘根儿有些结巴的语调，再然后是段崇音冷冷教训人的样子，最后还来了个现学现卖的孙韬呼痛，那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的，居然和孙韬有五六分相似，完全脱离了孩子的稚气。 第420章 看谁的热闹？ 小太阳的这一套那就体现出徐德水的本事了，逗得包括段爱国在内都笑得前仰后合。 孙韬愣愣地看着，终于一拍大腿想了起来：“陶真!小陶真!小太阳你……” “嘘!看破不说破，不然我难过。”小太阳终于收了爆棚的表演欲，背着手回到了桌边。 孙韬两眼放光，感觉有点麻木了，震撼太多，也就没了感觉。 倒是一直都含笑看家里快要闹翻天的大孩子、小孩子们的周姐这时候也有些激动了，她起身擦了擦手，局促地问小太阳:“小太阳，不是，陶真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哎呀也不是，是我家孩子太喜欢你了，家里还有一张你的大照片，能不能请你帮她签个名。” 周姐沉默寡言惯了，一下子说这么多、这么快，感觉就有些凌乱。但小太阳还是抓到了其中重点，很有礼貌地回她：“周婶婶，你家的孩子多大啊?现在放寒假，你可以带她到家里来玩，我给她签十个名都可以的。” 一说这话，周姐的神情就有些暗淡，“我家孩子她出不了门的，就不过来了。” “为什么出不了门?”小太阳不懂。 周姐脸色一白，旁边倪玲倒是清楚原因，叹了口气：“你周婶婶家的姐姐生病了，不能出门。” “生病了，那就治病啊!”小太阳觉得，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啊，直接把自家妈妈推出来：“周婶婶，我妈妈是神医，还有人叫她送子娘娘，什么病都能治。” “谢谢、谢谢，就是我家妞妞的病不好治……”周姐说到一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里，生怕露出太多情绪惹人厌恶，赶紧起身，“我去厨房关个火。” 厨房有道小门正对着和宋家相隔的竹林，平时这道门都关着，周姐有些忍不住心中苦痛，就拉开门走出去想静静地哭一会儿。 才拉开门走出去呢，就被竹林里的人影给狠狠吓了一跳，“谁！”吓得太狠，眼泪都重新给吓了回去。 宋老太太从竹林暗影处走了出来：“别叫别叫，我是隔壁宋家的。” 宋老太太从自家新出炉的帮工嘴巴里听了一耳朵隔壁的八卦，下午出去说了一通，五号大院大多数老太太全都围在她身旁，众星拱月似的。 宋老太太一得意，晚饭都多吃了几口。刚准备放碗，就听到隔壁隐隐有惨叫声，可仔细听又听得不太真切了。 老太太在家琢磨一会儿，干脆让媳妇洗碗，一个人进了竹林，伸长了耳朵继续听。果然不出她所料，过一会儿又听到了惨叫喊疼的声音，好像还是段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 平日里多精神的小伙子啊，怎么会发出这么痛苦的惨叫!宋老太太忍不住，往段家又靠近了几步。 然后! 就透过屋里的灯光，隔着玻璃窗户看到了段家另外一个帮工小周抹着泪冲进了厨房。 人还不敢在厨房哭，开门要来外面哭，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哎呀，你是小周吧!这是怎么了?”宋老太太一脸慈祥地靠近周姐。 周姐往后退了一步，“宋家奶奶，我没事。您这个时候过来，是找段奶奶有事吗?我去叫她。” 周姐低头把话说完就要转身进屋叫人，被宋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给抓住了，“我不找她，我找你。” “找我干什么，我要干活儿去了。”周姐现在是真的没有伤悲的情绪了，拨开宋老太太的手就往屋里去。 宋老太太紧跟着走了两部步：“哎呀小周你别忙着走，有什么委屈你给我说啊，我能帮你做主的。刚才是不是小孙在叫唤，谁欺负他了啊?大小伙子的未必然打不过个乡下女人?你又是为啥哭啊，是不是那乡下女人也打你了?” 周姐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听到宋老太太这么说只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红玉人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说完，周姐干脆进去直接把小门给关上，挡住了宋老太太窥探的眼神。 宋老太太气得重重地“呸”了一声，有点后悔让小吴帮着做了晚饭就走，该让小吴也学着小周住家帮忙，这样也好有个帮手。 宋老太太想着这个事情，回去就和洗了碗的王冬妮说了。 王冬妮手上裂了口，洗碗的时候疼得眼泪花翻，可宋正明就在客厅里坐着，她一点都不敢抱怨。 她也后悔了，应该把小吴给留下来洗了碗再走的。不过，王冬妮也是有私心的，小吴才三十多岁，一张脸也还算能看，宋正明这人有孝心，但也有个很不好的毛病，香的臭的都想沾一手。小吴要是和他打了照面，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可话又说回来，这天气，要是有个帮工把家里费手的活儿都给干了，她能轻松不少。当即就迎合了宋老太太的话：“妈说得对，就是这工资肯定得往上加一点。” “还加啊!你爸级别高，我沾光才拿六十块的退休工资，正明那里一百二也挣得不容易，不如你添一点?”宋老太太扒拉了下家里收入，也不是不能加，但就是不想自己和儿子出血。 王冬妮都快气死了，宋正明的钱她从来都看不到，全都是老太太把着。自己在娘家的水表厂干活儿，虽说时间比较自由，可只要嫂子在就得把手浸在水里校表，一双手弄得跟老树皮似的才挣三四十一个月的私房钱，这老太婆还想往外掏。 “妈，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我要照顾家宝，都很少去水表厂，手里确实没钱了。要不然，今天下午我就添一点把小吴留下了。”王冬妮也和老太太打起了机锋。 老太太哼唧了几声，瞪了王冬妮一眼：“没用的东西！隔壁刚才那么精彩的事情要是小吴在，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得得得，明天我和小吴商量下，看她愿不愿意每天多留一会儿。” 娘俩在这边商量着小吴如果不愿意的话要添多少钱，宋家客厅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宋正明放下报纸，十二岁的宋佳宝却以和身材不符合的速度先奔过去接起了电话。 “好呀好呀!我让奶奶多买肉!” 第421章 缘分很奇妙 宋家宝三两句结束电话，放下后转头喊了句:“奶奶!大伯说他们明天就到家，你多买点肉。” 宋家宝话音落下，宋老太太就和王冬妮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懒洋洋的宋正明也“咻”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三口人，他妈手里还拿着菜刀，宋家宝瑟瑟发抖指了指电话机：“刚才，大伯打电话，说明天到家。我觉得好久都没见大伯了，你们不是说要热情待客吗，所以我就让奶奶多多买肉，让大伯、大伯母、大哥、大嫂都吃得舒服点。” “谁要卖肉给宋正光一家人吃!”宋老太太浑身的火都要冒出来了，眼神吓得宋家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什么时候了还哭。王冬妮，你平时是怎么教孩子的，都十二岁了还不懂事。”宋正明冲着王冬妮发火。 王冬妮也委屈啊，但这时候可不敢说什么去捋母子俩虎须，只能把宋家宝给搂到了身前：“今天作业做了没有，拿给我检查。” 王家宝本来都要收住的哭泣瞬间变得更大声了，“人家不想做作业嘛!” 王冬妮赶紧把人拉到小客厅，别让这哭声让宋老太太和宋正明火气更大。 宋家有四兄弟，前面三个都是宋家老太爷的第一个老婆生的，只有宋正明是现在的宋老太太生的，比老大宋正光足足小了十九岁。 当初宋老太太对前面三个不管是仕途也好还是家庭也好都是百般为难，宋正光到了二十八岁才娶妻生子。以至于现在都快六十的人了儿子才二十九岁，也就是之前宋老太太还在倪玲面前炫耀娶了个干部妻子的“大孙子”。 如今这套房子在去年就过到了宋正光的名下，可宋正光还有一些工作没交接，宋老太太也就和宋正明继续不要脸地住在里面。 母子俩还没商量好要怎么敷衍宋正光，宋正光可就要拖家带口回来了！一想到宋正光媳妇的脾气和家世背景，宋老太太就悲从中来：“怎么办啊正明!我们是不是要被赶出五号大院了?我这张脸往哪搁啊。” 宋正明也发愁啊，可他本来就没什么本事，全靠宋老爷子生前的关系进了个清闲的部门吃清闲的饭，也没什么升职的空间了。原本单位是分了一套福利房的，可那种筒子楼怎么比得上五号大院高档、大气。那房子现在租给了别人，租金宋正明捏着呢。 “反正我不管！我是你爸的妻子，这个房子是我的。”宋老太太等不到儿子的答案，干脆自己给了答案。 “妈，你住那是名正言顺。可我们一家三口呢，大嫂回来肯定要找借口把我们赶出去的。”宋正明说起自家嫂子也是有点心虚。 宋老太太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应付的办法。千没料、万没料，没料到想看隔壁的笑话还没看成呢，自家的麻烦事倒是突如其来了。 宋正明咬了咬牙，“先不管，就说我单位的房子现在别人住着不好把人赶走。这边房子多，大不了我把主卧让出来。” “宋正光不是说明年才回来吗，怎么今年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宋老太太满脸困惑。 宋正明可不敢打电话去问，在客厅转了好几圈后，扬头冲着小客厅喊王冬妮：“现在，马上去把楼上主卧腾出来，我们住到楼下来。” 王冬妮满心不愿，但还是不得不起身去收拾。 而宋正光一家人为什么突然年前回京城?这事情说起来和沐红玉脱不了关系。 至于什么关系，说起来就有点周折了，但说穿了也就没什么稀奇的。 宋正光的儿子叫宋勋，宋勋的妻子叫苏美芬，小两口说是结婚两年，但其实在此之前两人就曾经偷食过禁/果，苏美芬流过两次孩子。可等结婚后却发现，她的身体再难怀上孩子了，一家人知道真相后全都陷入了压抑当中。 苏美芬有个表姐，正是川省卫健药物监察部门的钱部长媳妇。夫妻俩也是好几年怀不上孩子，突然就传出了喜讯，说是怀孕了，高兴得恨不得昭告天下。 苏美芬听说后就多问了两句，益县“送子娘娘”的事迹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病急乱投医用来形容宋勋和苏美芬再恰当不过。两人连忙买票去了川省，可没想到扑了个空，沐红玉已经拖家带口出门去了京城。 中医大附院的优生优育科现在也是有着赫赫威名，从王翠花、吴红开始，到现在钱部长媳妇，全都像是创造了奇迹。两口子了解完了后更激动，可中医大附院的人只知道沐红玉进京城探亲，年前应该会受到卫健最高部门的表彰。 宋勋两口子可还接触不到卫健最高部门，当即就给宋正光打了电话。那边宋正光一拍板，反正这边工作交接做得差不多了，不如提前回京，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于是，就有了给宋家打电话的一出来。 沐红玉可不知道因为她隔壁就要掀起一场家庭革/命了。她正在拿着一张纸往上面把未来一个月的日程给规整一下。 薛全告诉过她，除了除夕那天的新年茶话会，腊月二十三还要参加一个表彰大会。另外薛全和她约了腊月二十那天去两个地方为两位负责人做个身体检查。 还有就是腊月初七也就是明天得去一趟电视台，和早一步进京城的舒望春、白黎一起跟电视台领导签署广告合约。 腊八没安排，之后要带家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去好好转一转京城，走一走京城著名的景点，让他们了解一下以往只出现在书籍、电视或者是话语当中的东西。因为还有两个小的，所以起码要预留一周的时间。 再然后，段二叔一家和段家姑姑一家最近也要回京城，肯定是要有几场聚会的，时间也要预留出来。 她空间里的那些礼物要找借口拿出来，最好是邮局通知取包裹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过去，不然还真是有点说不清楚。 临走时候，秦小芳还让带了不少土特产，也得给杨家爷爷送过去。说来杨家爷爷还没见过重孙子，可惜夏小菊那边离不开人，杨峥不在的话秦小芳还是没打算带孩子上京城。 第422章 自家产业 腊月初七，宜交易。虽说现在很多人面上都说不信这个，但其实私底下还是重视的。 舒望春和白黎是分别来的京城，各自都有各自的忙活，托了薛全的门路，倒是都和电视台一把手联系上了，并且相谈甚欢，选了腊月初七这么个日子签合同。 只是，让沐红玉没想到的是这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人竟然同时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早点从益县来京城，不要耽误了签合同的大事。 白黎这边药妆品牌有她的一半股份需要两人一起在场签合同就算了；沐红玉也是第一次知道大鱼制药厂最大的股东居然不是舒望春，而是她!她一个人独占了中药厂七成股份，舒望春一份，九大队、十大队集体是一份，剩下的才是工人们分红的那一份。 原本沐红玉一直是以方子入股算三成股的，目前大鱼制药厂还在扩张当中，没让她往里面投钱已经够庆幸了，她也就没关心过什么时候才有分红。 今天除了她，小太阳和小星星也是要到电视台排练，要去医院检查的孙韬执意开车送了三人到电视台门口。 舒望春已经等在了门口。二十岁的小伙子比遇见那年高了一点，身材还是很削瘦，短平头黑皮肤，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来，很容易就被人当做是纯善憨厚的老实人。 至少在沐红玉眼中，舒望春就是个老实的大男孩，几步上前把人从风雪中拉到了大楼的廊下：“早来了怎么不进去等，在这边又是淋雪又是吹风的，待会儿感冒怎么办?” “姐，咱们是开药厂的，感冒了立马吃点药，马上就能好，还能顺便打个广告。”舒望春牢记段崇文的话，在益县那边并没有表现出和沐红玉多熟稔，然而，给了他们兄弟俩温暖的是沐红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去，胡说八道。”沐红玉招手让小太阳和小星星过来：“你们还认不认得望春叔叔?” 两个孩子的记忆力都好，点了点头，小太阳做了代表：“我们记得，你是望秋哥的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沐红玉觉得这个称呼有点乱。 倒是舒望春眉开眼笑，他和弟弟其实早已经搬离了益县团结巷子。只不过每当知道沐红玉带着孩子们住过去，兄弟俩也会回到那逼仄的小院，听着隔壁热闹的欢声笑语。他自己不好过去，望秋却是经常过去帮着收拾屋子、做饭什么的，和段家几个孩子也熟悉。 舒望春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手提袋，交给了小太阳：“这个，是望春叔叔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五个人，一人一个。” “怎么又破费?”沐红玉一看包装袋上写着某某金饰，于是没理科点头让小太阳收下。之前生小的两个双胞胎，舒望春让望秋从益县背了两个巴掌大的黄金长命锁来，把沐红玉给吓了一大跳，这十三岁的少年人要是在路上被人发现背着几百克的金子还得了! 偏偏舒望春现在送礼，尤其给喜欢的人送礼，完全沿袭了他师傅省城莲花坞三爷的风格:乱世黄金永葆值，大金链子大金镯子，越大越重越是心意。 “姐，这个没破费。这也是自家产业，这几个都是按照小太阳他们小名专门打的，也卖不了给别人。放心，不会那么招摇。” 沐红玉这才让小太阳收着，脑海里寻思着大不了等以后他们兄弟俩结婚这些还回去就行。嘴上却是担忧劝了一句：“钱够用就好，怎么又做了个产业，别年纪轻轻就累得早秃，到时候姐可不给你配药。” 沐红玉这两年手里捏着自己的、段崇文的、小月亮和小太阳的，四个人的存折。小月亮的存折每个月属于稳定增长的月薪六十到现在月薪一百，小太阳的收到过两笔上千的入账后也被省艺术团抢先一步预定，每个月有四十块钱固定工资也拿了快半年了。 她自己的工资每月一百二，牛招娣那边说的是帮助勤工俭学的学生和附近的劳动妇女，但耐不住劳保用品质量好，现在还兼着做布鞋、工具包之类的，生意越来越好。这半年稳定下来一个月也能分一百来块。 段崇文的存折她这半年没去查过，半年前他的固定工资就一百八一月，估计现在还能往上跳吧。 段崇文和小月亮都是两张存折，一张工资一张福利奖金，沐红玉都是只要了工资没要福利奖金。就是这样，一家几口看似人多花钱多，实际上就连小星星现在偶尔也能挣点外快，她那按摩器的设想要是实现，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钱。 这么一算，沐红玉还真是没什么进取新了。现在只专心治病、带娃，生活无比满足和幸福。只除了偶尔想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段崇文有点伤感。 所以，听说舒望春竟然又弄了产业，还是和贵金属相关的，不由就有些担心。 舒望春看沐红玉真心关心自己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实话实说。他算是进了段崇文挖的大坑无法脱身了，这贵金属公司还真是多亏了段崇文!不过是野外建几座发电站，回头就给了他一笔钱和一张地图，让他买了一座山开采。采着采着，就采出金矿来了，分了一半股份给国家，这珠宝店不就开起来了吗! 其实，这次沐红玉过来签署广告合同不止是大鱼中药厂的，还有一份是永恒珠宝的，对就是大股东的那种，但舒望春没经过段崇文允许，这事情还是不敢先告诉她。 舒望春心里虽然腹诽人段崇文肚里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段崇文让他走上了一条过去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康庄大道，让他从一个靠着偷抢生存没有户籍的小混混到现在走到哪都受人尊重的大老板，就凭这一点，他会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 当然，如果段崇文不是把所有产业都写沐红玉的名字的话，这份言听计从可就要打上个问号了，他或许早就把段崇文给卖个干干净净。 第423章 不情之请 论起对电视台的熟悉，舒望春和沐红玉加起来都不如人小太阳一个。 小太阳把舒望春给的礼物装书包里，牵着小星星的手直接就走向了门禁，亮了亮脖子里的演员证，回头给沐红玉两人挥了挥手便径直走了进去。 舒望春一拍脑袋：“瞧我，都忘了人小陶真是要上茶话会演出的人。” 沐红玉也叹了一口气，“可不是，我们给电视台送钱来的人都得在门口等通知。他们俩倒是面子大。” 不过，台里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几分钟之后一把手就亲自迎了下来。 怎么能不亲自迎呢!作为国企一直都是花钱的部门，还是花大价钱的部门，每次要钱都觉得心存愧疚。 谁不想为国家省点钱做点事啊，关键是力不从心啊。薛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想着卖个面子而已。没想到舒望春一个年轻小伙子给他上了生动而又充满了美丽幻想的一课。 广告!也能成为一种收入。舒望春提出的可不是自家一个广告，二是对电视台的一个建议，建议电视台见缝插针植入广告。 台长之所以是台长，思想格局肯定不简单。舒望春不过是提了个开头，他就展望出了美好未来。下来后和台里领导们商量，又去向上级做了报告。能挣钱的事情谁还不做?自上而下虽然有个别的人半信半疑，但广告招商的事情还是很顺利地推进。 最后，一家国营酒业公司拔得头筹，拍下了今年茶话会的冠名。这冠名自然不会是直接加在茶话会对外宣传上，而是当日开场前主持人会提，茶话会的桌子上会摆放，中途还会说某某酒祝贺词等等。 再然后就是平时的一些广告位，分成了黄金、白银、青铜三个等级。现在舒望春就是以青铜的价格拿下了黄金广告位，两个广告加起来一共三十秒。这三十秒，舒望春请了扮演成年陶真的人为中药厂拍了一支广告，请成年陶真的妻子为珠宝店拍了广告。 白黎也是青铜价格拿到了黄金时间十五秒，广告是请了她一个表妹上阵。妆容前后有些改动就能看出化妆品的魅力。 沐红玉向来不耐烦看条款之类，本来舒望春还忐忑地把两份合同往她面前推了推。她直接就挥手表示：“给我签名页就好！” 就这样，沐红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签名值了多少钱，现在也不知道日后名动天下的永恒珠宝竟然是她的产业。 舒望春在京城还有点事情，和台长约了改天吃饭后就和沐红玉打了招呼先行离开。而沐红玉要等白黎过来签约，便问台长她能不能去看看自家孩子茶话会的排练。 台长还正问秘书下一个签约的怎么还没到，问了才知道小陶真和他妹妹居然就是沐红玉的儿子和女儿。这次比得知沐红玉是舒望春背后的老板还惊讶，连称想不到，就连会议室里还没出去的几位领导也都停下来夸了几句，倒是弄得沐红玉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第一次有了“明星妈妈”的感觉。 这一耽搁，白黎也到了。沐红玉只得歇了去排练的心思。 白黎是和她那个拍广告的表妹一起来的，两人一人一个大包，进来后表妹黎情就直奔沐红玉，“沐医生，我终于见到你真人了！嘤嘤嘤，人家还去了益县，没想到扑了个空。” 能被白黎看中做形象大使的肯定不凡。要说秦小芳是艳丽的牡丹，黎情那就是怒放的玫瑰。高挑的身材，秀丽的五官，白皙细嫩的皮肤直逼沐红玉这拥有玉石泉水作弊器的人了。 然而，沐红玉听白黎说过。这姑娘以前面上有红血丝和雀斑，皮肤也没有这么白嫩。偶然一次知道白黎腿上刀割的伤口几不可见后终于愿意放下平日里各种护脸用品，用一用“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便宜货”。她要用，白黎肯定就给了她一套最好的，里面沐红玉可是加了不少玉石泉水的，这一用，雀斑没了，红血丝减轻几乎看不到了，皮肤白嫩了起码五个度。 黎情顿时惊为天人!立马答应了给表姐拍广告，谁知道在省城拍完广告去了益县才知道沐红玉动身上了京城，又和白黎一起追到了京城。 那边，白黎已经打开了一个其中一个包，给会议室里七八个电视台高层一人送了一个高级套盒。 不想要?不存在的! 黎情在那边已经叽叽喳喳说了她皮肤变化的全过程，黎情的证件大头照就算是黑白的也能看出雀斑来，现在嘛，完全是白净无暇。不是女的家里有老婆、女儿啊! 再说了，白黎之前寄到台里的广告样片他们大多都看过，黎情在那十五秒的转换有目共睹的呀。 “咱们目前还没有和京城几个大百货商店达成销售协议。不过各位以后需要的话可以到朱雀三街白玉旗舰店购买。”白黎先不说合同，给电视台的人说了购买地点后把另外一包直接送到了沐红玉面前： “上个月你不是让我给你寄出去一批高档套盒吗？我没看到有京城的收货地址，我想起来你是来这边探亲的，特地把高档和中档一样给你带了二十盒，我懂事吧!” “懂事、懂事!你就不能寄过来吗？”沐红玉拎了一下重量，她这个大力士都嫌有点坠手，两个年轻姑娘也真是不嫌累。 “表姐怕时间来不及，也怕寄送途中摔坏了瓶子。”黎情给白黎说了豪华。 这一次签合同的气氛就轻松多了，有的找黎情问化妆套盒效果的，有的找白黎打听有没有别的购物渠道的。台长却是眼神一亮，“之前老薛给我说的沐医生是你?” “应该是吧，是我请薛院长帮忙给您说一声的，不然怕是没办法这么轻易见到您吧。” 台长目不转睛盯着沐红玉看了一会儿：“能让老薛推崇的医生肯定不简单，我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 第424章 奇怪病症 汪台长的不情之请对沐红玉来说并不难。他年近四十，家里的老母亲今年刚过了六十大寿。 可就在六十寿辰之后，老人家就一直说心口疼，刚开始以为是心绞痛之类，就在医院里给她拿了点药回去，谁知道一点效果都没有，心绞痛还更严重了。 后来才发现，老人家心口上来一点的位置有个小包块，那小包块还随着时间增长一直在长大。从上半年三月发现后几乎走遍了整个京城的大小医院，也托关系去了军区医院，但都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倒是把老人家给折腾得够呛。 八九月开始，老人家就摆出了一副“死就死，反正我不去医院也不看医生”的坚决态度来。家里人一着急，老人家还说再逼她，她就直接自杀了算了。 如今都快一年了，那个包块已经拳头大小，有时候好像还能看到经脉蠕动。老人家现在成天关在自己房里，倒是想过绝食，只是自从长了那包块她饭量比寻常时候就大了些，要是不吃饭就会更疼。 老人家也试过自杀，把家里人都吓得够呛，现在每天都有两个人守着她，就怕她想不开。 “我爸早死，我妈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几个拉扯大，谁愿意看她这么苦?可是谁又忍心让她自我了断呢。说实话，这次卖老薛的面子，我就是想让他找时间看看我妈。” 在即将进家门的时候，汪台长还给沐红玉提了个要求，“待会儿就说你是我媳妇远房侄女，不然我妈肯定不让看。唉，老薛如果来的话，我妈估计是不会让他看的。” 沐红玉也不计较汪台长口中她的医术不如薛全的意思，毕竟光是看年龄和资历，谁都会这么认为。 幸好汪台长的家就在附近不远的家属区，借着吃饭的时候回家一趟也耽搁不了什么正事。 汪台长家在二楼，四室两厅的格局很大气。为了老人家的病情家里一共请了两个帮工，随时都有一个不错眼地盯着老人家。 沐红玉和汪台长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喊疼，汪台长顾不上招呼沐红玉，鞋都没换就冲进了房里，“妈，你怎么了?” “哎哟，像是在往里面钻。” 沐红玉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答，旁边一个女的有些着急地说，“阿姨今天早饭没吃，中午做好了端进来她也不想吃，我就把托盘放床边上，才一会儿阿姨就疼成了这样子。” “妈，我送你去医院吧。”汪台长着急地满头大汗，所以就把一起回来的沐红玉给忘得个一干二净，伸手就要抱蜷缩成一团的老太太去医院。 “不去，疼死我啦……求求你，给我一刀吧。”老人家抓着儿子的手哀求着。 汪台长是个孝顺儿子，看到亲娘这个样子忍不住掉了眼泪，“妈，你活着我才有妈，你死了我就没妈了呀！你放心，会治好的，能治好的，我找……” 汪台长终于想起了沐红玉，也顾不上装亲戚了，“快，请外面沐医生进来。” “我进来了。”沐红玉在门口看了一眼，神情有点凝重，几步到了床前，问那个帮工：“今天做的什么菜?” “炖的腊肉蹄髈、炒的醋溜白菜。”帮工不知道沐红玉是谁，但看和台长一起回家的，也不敢怠慢。 沐红玉嗅了嗅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松柏香气，问：“这个腊肉蹄髈是烟熏的吗?” “对啊，云省熏好了寄来的。”汪台长反应了过来，神情有点慎重：“我大妹在云省，每年都要给家里寄来不少腊味和当地土特产。” 沐红玉的手已经搭在了老人家手腕上，让把室内的灯光全都打开，凑近了去看老人家的脸色。 屋里开着暖气，沐红玉让汪台长把老人家的毛衣脱了，秋衣往下拉，那隔着衣服都能看到比胸还要高的包块就出现在了眼前。 沐红玉神情凝重地上手摸了摸，问：“之前去医院拍的片子还在吗?” “在的。”汪台长去旁边柜子里一拉，哗啦啦掉出了不少片子，他都给沐红玉拿到了床边。 沐红玉看了看片子，应该是影像仪器还没普及到京城医院的关系，片子全都是老式b超机器拍出来的，粗略看去就只是一团肉而已。 可是沐红玉心里有了初步猜测，再看这些图像就看出了些许不同来。 “汪台，老人家是不是一直都挺喜欢吃汪大姐寄来的腊味?”沐红玉问。 “对啊，我妈年轻时候口淡，老了后就喜欢味道浓郁一点的。大妹就一直给她寄，难道我妈这病和这个腊味有关?可是我家里人都吃，我大妹她们就更别说了，从来就没断过。” 汪台长吓了一大跳。 沐红玉摇了摇头：“腊味本身没什么问题，大概是老人家食用习惯上出了点问题。老人家发病之前应该是吃过没煮熟且有些腐味儿的腊肉，里面有一种寄生虫就附着到了老人胃部，而且躲过了胃酸的腐蚀存活了下来，并且结巢产卵生存。” 光是听沐红玉这么说，汪台长就神情大变，“那为什么医院拍片查不出来?” “因为这种寄生虫本质上来说也是肉!片子上只是体现肉多肉少而已。医院里现在的技术肯定不怎么敢动手术切除，毕竟这包块看起来就是老人家身体的延伸而已。” 沐红玉说的就像是知道医院里医生的说法似的。汪台长他们倒是提出过做手术切除，可这一处靠近心脏，又怕手术过程中影响到心脏供血。 沐红玉继续说:“这种寄生虫最喜欢的就是云省熏出来的腊味儿，只要老人家有这方面的摄入，寄生虫也就安安静静。所以应该是你们住院的时候老人家饮食里没了腊味就会更加疼痛难忍，回来后饮食上又多了腊味，老人家就不会太过疼痛。” 汪台长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我妈一直说吃腊味身体就舒服一些，想着她一辈子也没个要求，我大妹那边要是钱不凑手，我和另外几个弟兄还给她寄钱过去多买腊味回来。” 汪台长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我妈六十大寿的时候大妹从云省回来带着几个腊肉，但那几天太忙，忘了拿到冰箱里放着，后来有些发臭，我媳妇明明让我妈扔掉的，难道!” 第425章 速战速决 病因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治疗方案了。 按照沐红玉的估计，这寄生虫现在的数量不会少。不得不说，老太太的身体素质还是挺强悍的，这寄生虫竟然没在她体内生长，而是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在胸口皮下组织安家落户。 但要说这包块有没有和心脏血脉相连，这个沐红玉目测还真是说不好。沐红玉用银针暂时护住了老太太心脉，出门给薛全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薛全那边也很重视，当即就说下午能够在京城医院那边安排手术，他可以和沐红玉共同完成这台手术。 汪台长在边上听得是目瞪口呆，薛全现在具体忙什么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低调且有本事的大红人，轻易已经不再出山。 可沐红玉不过是一个电话，薛全就这么大方，还说会立刻跟总医院那边打招呼。给老人家开个后门，让现在立刻把人送过去，优先用最新检验设备检验，最晚三点他到，然后手术。至于手术前期准备以及手术方案，全都是沐红玉的事情，他就过来配合出个刀。 “汪台，那就往医院送吧。” “可是我妈……”汪台转头看向床上刚才疼得蜷缩成一团的老妈妈，发现她现在眉目舒展，长出一口气很舒服的样子。 “听沐医生的。”老人家声音有点嘶哑，“我也记起来了，那次你媳妇让我扔了那几个肉，我觉得浪费。就放柜子里，你们没在家的时候我就煮了吃，有一天你回来得早，我肉才下锅不久就捞了起来。后头你走了，我忘了这事，就切了吃了一盘子。” 时隔那么久，当事人都要拼拼凑凑才能想起来，沐红玉却是一语中的。然后几针下来就让老人家疼得死去活来的痛苦突然消失，怎么不让老人家折服。 就这样，沐红玉又从汪台长家中转站了京城医院。当然，白黎给她带的东西也都放在汪台长车上一起带到了京城医院。沐红玉灵机一动，趁着闻讯而来的汪家别的亲人陪老太太检查的间歇，请汪台长载着她和东西到了不远处的崇武巷子。 钥匙在空间里随身带着，开了门把白黎给的四十套化妆品套盒放到了院子里。打算等汪老太太的手术完了后让家里开车到这边接她，这不就能把空间里的东西拿一部分出来了吗! 沐红玉都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想到家里的车，沐红玉到了医院后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上午都半天时间了，孙韬去检查应该出了结果吧? 孙韬是去的军区医院查的，那边的检查仪器是下半年添的新设备。彩色图像显示，他左侧肾上有一块两公分左右的柱体结石，就挡在左肾到膀胱的入口处，造成了右肾都跟着有些积水。 这个年代别说激光碎石技术，就是开洞微创取石的技术都不成熟，用得最多的还是开刀取石。这种手术难度大、后期恢复慢、还有感染的风险。 据接电话的小月亮说，孙韬都愁到沉默寡言了，给她打下手都心不在焉。 沐红玉想象小月亮生气的模样，笑着安慰她说：“正好，你可以抛开你那些研究，好好玩些日子。” 不过，孙韬从段爱国回京城就在段家帮忙了，以前住崇武巷子的时候就尽心尽力，现在住五号大院他也是宠辱不惊不争不抢。她既然遇上了肯定不能不管。 “你让孙韬哥哥来一趟京城医院，我再帮他看看，你要是在家不好玩就跟他一起出来，随便在医院还是电视台玩玩行不?”沐红玉真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辛苦，人家都在劝自家孩子上进，就她总是劝小月亮和小星星歇着好好玩玩。 可是人家小月亮依然很沉稳：“算了吧，小云朵和小风万一闹起来我怕周婶应付不了。而且老师给我寄的电瓶已经到了，孙韬哥哥不在，还有小方哥哥给我打下手。” “好吧，那照顾好弟弟妹妹和太爷爷太奶奶，不要太累。”沐红玉抢在小月亮之前先叮嘱出声，完了挂断了电话。不然的话小月亮一定是要叮嘱她一大堆，啰嗦程度和他爸临走的时候有得一拼。 不一会儿，汪老太太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彩超室那边也通知了沐红玉过去看图像。 虽然时隔一年多，京城医院这边还是留着沐红玉当年医学交流时候横扫各个科室无敌手的传说。又有薛全打电话叮嘱，医院的医生一点都没有被喧宾夺主的恼怒，反倒是各科都抽调了精英医生等在了彩超室。 沐红玉进门的时候恍惚想起了去年在这边做交流的场景，那时候一群医生都是竞争和学习的关系，现在呢? “沐医生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领头的医生主动站出来介绍:“去年交流会的时候就是我给你安排的科室，我姓游。” 沐红玉还是有点印象的，招呼了一声：“游医生，你们这是……” “是这样的，这位病人在四月份的时候其实来过我们医院。但那时候一来没有现在这些检查仪器，二来也是我们医术浅薄，竟然没能找准病因，也就没敢妄下结论。后来病人就换了医院，我们也没能继续关注。这次薛院说你看出了病因，他下午会过来手术，我们便想学习一下。” “对对对，学习学习。”不管这些临时被抽调来跟着沐红玉学习的医生们是心甘情愿还是心有不甘，可薛院长的名头在吗，谁也没在明面上给沐红玉摆脸色。 沐红玉也不在乎这些。段崇文曾经告诉过她:在某一个专业领域里，强大到别人不可企及的人就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不然太累。 她点了点头，去彩色显示器前挪动鼠标仔细查看，“你们看，这一团就是寄生虫的‘巢’，里面大一点蠕动的就是成虫，小一点的是幼虫，一旦这些幼虫吸收够养分长大，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 随着沐红玉的解说，在场的医生们终于知道了自己哪里不足。以前的旧设备，大家一直把这一团团阴影当成了老太太自己的肉，就是换了新设备，他们也不如沐红玉分析得准确，只是看出来这些“肉”在动是活的而已。 第426章 面不改色 孙韬开车比薛全先到，正好老太太那边还有繁复的术前准备。 沐红玉手写了手术计划书，揉了揉手，叹气：段崇文不是要研究电子信息技术吗?还不赶紧把电脑给鼓捣出来，最好是各种软件都安装好的那种。 计划书拿给手术室的人去准备，她带着孙韬又去了一次彩超室。从彩超中能够看到结石的确切位置，沐红玉还能从彩超中大概能看出来这结石其实是砂化结构。 但结石在的位置有些尴尬，即便是体外碎石也有风险，怕激光碎石的时候把肾给震碎了。要是现在能有软镜技术，也就是通过尿管进去几分钟的事情；实在不行微创碎石也行。 开刀的话实在是没太大必要。沐红玉起身走到孙韬身边，用特殊手法按摩了几处穴道。再去彩超前一看，由于刚才特地记忆了位置，发现结石微微挪动了下角度，但并不明显。 沐红玉这倒是松了一口气，让孙韬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打电话让中医大附院那边寄点草药过来，喝上几天，再配合一套按摩手法和运动方法，应该能够自然排出来。” 沐红玉刚才是确定了这结石并不是“花岗岩”结构，而是很容易碎开的“砂石”结构。而且石头现在并没有被卡住，还可以通过中药试试碎石并且排出来。 “你是认真的？”可怜的孙韬上午才遭受了一顿心灵的暴击，以为自己这次要动个大手术，不伤筋动骨都要掉一层皮。伤心了大半天，午饭都吃不下，都打算给家里人打电话提前交代一下后事了，结果呢！ 结果下午沐医生检查后这么轻描淡写，就吃点药、按点摩、再运点动，就能把石头给排了？！ 守彩超的医生也满脸不可置信，这种结石病他们医院每年接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没听过不动手术能自己排出去的。 大概是看出了两人的疑惑，沐红玉解释道：“一是你这个石头的质地不坚硬，二是位置不凶险，三是你年纪轻。而且我现在也只是先用中药和中医手法试一试，实在不行还是要手术的。” 为了怕彩超室医生以后轻忽病人的情况，沐红玉又用比较专业的名词和前世学来的一些判断结石形态的方法给彩超室医生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培训。 待到彩超室医生完全明白了结石的形态、位置才是决定医疗方法的关键，沐红玉又开始思念段崇文了。激光碎石、内窥镜、软镜什么超级好用，但就是设备还跟不上啊！要是段崇文以后真的打算“不务正业”，专门研究医疗器材也不错的鸭。 孙韬半信半疑中，薛全带着军区医院的几个医生到了。见着薛全和上午给自己看病的医生亲切地和沐红玉握手，并且有些谦虚地请沐红玉先讲情况，孙韬精神一振！ 难道！段老这从乡下来的媳妇真的是神医！ 沐·乡下人·神医·红玉很快换了手术室无菌衣，和换好衣服的薛全等人一起进入了手术室。 汪老太太幸好做了全麻，不然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就是那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一群人给围观着。 寄生虫这东西作为医生的都知道，但大家听说过在肠道里，还不知道能在皮下组织里。倒是薛全还算见多识广，给大家说了早年他遇到个病人头部里全是寄生虫，到死后他们才知道真正死因。 “所以，还是要搞好宣传工作。不喝生水、不吃未经煮熟的肉类，更别猎食野味，这些都是最容易滋生寄生虫和细菌的。”沐红玉查看了下心电监测仪，对薛全点了点头：“薛院长，你可以动手了，按照手术计划，先燃香吧。” 沐红玉写手术计划的时候联系上了汪台长的妹妹，问清楚了她那边寄过来的腊肉都是用一种松柏的枝叶熏成的。很幸运的是就在医院后面上次郑老曾经住过的小楼外就有这种树，沐红玉闻了味道后借着休息的时候进空间不流动的那半边用树枝做成了能够点燃的香球。 这个香球点燃，屋内就弥漫着一股熏肉香味儿，引人垂涎欲滴的那种。 不过，这种垂涎在见着薛全一刀花开肉块后的情景顿时就变成了恶心欲呕。那肉块包裹里有两条成人大拇指粗的软虫头尾相连形成了一个保护状的圈，成功地骗过了无数次b超扫描。 现在应该是久不见光不适应外界环境的原因，虫子蠕动起来，让人看到了底下密密麻麻的小虫。这些原本该是蛆虫的虫有些变异，没有触角，是那种接近透明的肉色。 当即好几个人头皮发麻，捂着嘴巴狂奔到门外，一会儿就传来了呕吐声。弄得沐红玉都生理性有些不适，倒是薛全，见识的东西够多，握刀的手稳稳的，对旁边的人喊了声：“镊子！盘子！” 薛全专注地用镊子将那些虫子都夹到了盘子里，这些还要送到实验室让人做个检测，得知道其特性和存在的原因。 沐红玉则随时监控老太太的心率和身体状况。没办法，老太太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要是她不守在这里薛全大概也是不敢动手术的吧。 感觉老太太血压降低、心率变缓，沐红玉也没精力注意薛全的后续处理，先是给老太太喂了片泡过玉石泉水的参片，又给老太太心口扎了两针，总算又把人从死亡边缘给捞了回来。 薛全那边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从划开的肌肤肌理来看，这些寄生虫还真是如同沐红玉所料，并没有在身体内寄生，而只是在胃部外的皮下组织力做了巢。大约是吃下去之后正好遇到老太太胃穿孔，所以跑了出来吧，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手术室里也有彩超设备，老太太被推过去再一次做了全身彩超，屋内二十来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彩超屏幕，让操作彩超的医生压力山大。好在老太太五脏六腑以及头部都没再发现多出来的非人体组织，应该只是心口那一处。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薛全将后续的切除和缝合交给了别人，转身去往了洗手池。 沐红玉确定了老太太情况后也跟着过去洗手。 第427章 假装镇定 然后！然后沐红玉就看到薛全洗着洗着，脸色一白，摇摇晃晃就要倒在地上，连忙伸手拉了一把：“薛院长，你怎么了？” 薛全撑着洗手台站稳，瞧着别的医生都在老太太那边，只有个别的在观察取出来的寄生虫，都没注意到这边。他顿时心防一松，哭丧着脸对沐红玉说：“我脏了！我这双手还怎么给别人按摩松骨！” 沐红玉一听这话眉头就是一挑，这什么说法呢！ “你无法想象那种手感，我觉得我这双手已经不干净了！”薛全又取了药皂洗了一遍手，还用消毒水不停揉搓。 沐红玉想，她大概知道薛全的意思了。感情刚才的申请自如都是强装出来的，内心不知道os了多少东西。不过，让沐红玉有点奇怪的是：“薛院长的手术经验这么丰富，以前怎么没有这种念头？” 薛全一愣，他以前是在国外学医，回来后就是战地医生，再后来一直都跟着领导，接触的病症慢慢成了一些老人病，慢慢习惯了安逸的生活。 薛全洗手的动作慢了下来，倒是无心去想刚才那种黏腻的手感和寄生虫的恶心样子。沐红玉又换了个话题：“薛院长，你能帮我联系到京城这边做医疗器械研究的人吗？” “你要干什么？”薛全有点谨慎地问，要说这个领域的人才还真是少，倒是段崇文这个天生对各种机械触类旁通的人，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最顶尖的就是你男人，问别人是几个意思？ 沐红玉当然已经知道段崇文才是顶尖的那个，可现在不还归期未定吗！心里有个设想钻出来了，就拽都拽不住，“我有个想法，想请……”沐红玉脑海中灵光一闪：“不！我有两个想法，想请这方面专家帮忙看能不能实现。” “你怎么眨眼就是一个想法！”薛全觉得真是不愧两口子，段崇文也是一会儿一个念头的。这次也是，几乎将各个领域的人才都给轮番虐了一遍，成果倒是十分可喜可贺，不过这些可不是很方便与沐红玉讨论。 “怎么眨眼一个想法，明明在脑海中酝酿已久的好不好。”沐红玉说起来还有点心虚第一个想法是昨天看到小月亮做的按摩器盛出来的，第二个嘛，还真是刚刚想起来的。 脉冲按摩的力道不大，但若是加强力道呢？是不是就和体外碎石机有异曲同工之妙了！想法在这，具体可不可行还是要医疗器械方面的专家说了算。 念及东西的专业性，沐红玉还是和薛全说了个大概。薛全听得是目瞪口呆：“你们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做！” 关键是之前的东西貌似就是沐红玉的“异想天开”，也就她家段崇文敢于将想象变成现实，还成功了！现在她竟然把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的想法当了真，不但要做按摩器，还要做成大型的发展成体外碎石机！ “体外碎石机？！是这个名称吧？你们一家子的脑袋究竟想的什么？”薛全的注意力现在是完全从寄生虫上被转移了。 沐红玉呵呵一笑：“那你要不要把我们一家子的脑袋都拿来剖开看看？” 薛全打了个冷颤：“你想多了！你们这样的人才巴不得越多越好，保护起来还差不多，哪里舍得伤害啊。” 沐红玉想起帆江厂自从段崇文进研究所之后多出来的金昊，还有后来来了就没离开的金勇，该不会这父子俩就是派来保护段崇文的吧？想一想，好像真是这样，金昊来了后几乎和段崇文形影不离的，就算两人离开也让黄亮一直跟着她，直到她上火车。 沐红玉感知别的事情能力不怎么样，也就不知道火车和到五号大院这段路上有没有人暗中保护了，想起这个，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呢？ 像是看穿了沐红玉的担忧，薛全心不在焉又接着说道：“说来你们两口子一直低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平日里单独行动不用兴师动众，不用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 沐红玉决定，要把低调进行到底！ 然而，薛全下一句又让她一颗心给提了起来：“不过，领导也说了，不能让有功之人默默无闻，做过贡献的人就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沐红玉心肝颤了颤，问薛全：“薛院长，刚才手术中取出来的虫子长得好肥，镊子夹起来是什么感觉？” “……”薛全咬牙切齿，“你成心让我恶心是吧！” 沐红玉笑得纯善：“怎么可能呢。” 不过，经过这一番转移话题，薛全凝聚起来的厌恶和恶心也消散了许多，出了手术室的门给汪台长打了个招呼后他径直去找了京城医院负责人。他打算今后只要人在京城，每天排个一场、两场手术练练手找回以前的感觉也是不错。 沐红玉要走就不那么顺利了。汪台长这边已经知道手术顺利，要不是沐红玉今天火眼金睛找到了真正原因，再等上一段时间剩下的寄生虫开始需要养分，那就真的是救无可救了。 沐红玉好不容易才从感激涕零的汪家人包围中脱困，对见机行事的孙韬表示了赞扬：“回去我就教你按摩。” 小月亮说她老师寄的东西已经到了，剩下的按摩器肯定也在，孙韬这个兴许能用那按摩器替代一二。 出了医院，沐红玉让孙韬把车停在崇武巷子朱漆大门门口，她一个人先进去把空间里的准备好的二十套高级化妆套盒拿出来，又将来之前炮制的一些药材用报纸草草包了裹起来胡乱塞在一起，还有林晓冬那边给的一些山货，包括香喷喷的腊味和干果另外装了两袋子，这才开门拎了其中一个袋子出去，招呼孙韬进来帮她搬其他的。 孙韬看到一地的口袋目瞪口呆：“红玉姐，你的朋友真是太轴了，怎么不学小月亮的老师直接寄家里呢！” 沐红玉在心里对白黎道了个歉，“这证明我朋友看中我，生怕邮局的人不经心。” 第428章 乡下人进城 孙韬开车能径直到院门口，沐红玉下车的时候瞧见里面那家子门口停了两辆车，正有男男女女往屋里搬东西。要过年了，大家都从各处回家不稀奇，稀奇的是来来去去的人群中竟然有吴姐的身影。 穿着围裙，一脸谄媚笑容的吴姐正在和一个身材高挑，气场两米八的中年女人说着什么，然而那女人却是脚步不停，走得飞快。 兴许是注意到了这边停了车，吴姐转头望了过来，正好和沐红玉看到了一处，下意识转移了目光。沐红玉“嗤”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这吴姐这么快就找到了新主家，她不禁有些同情隔壁的主人家了，招了这么个糟心的帮工。 沐红玉拉开后座，随手一拎，起码有吴姐手中抱的箱子三倍大的包袱就被她轻易拎了起来，就连另一头开门拿东西的孙韬都被惊着了：“红玉姐，你力气真大！” “乡下来的，力气大很正常。”沐红玉面不改色，转身沿着院子中间的步道进门。 前方，听到动静的倪玲打开门，提前回家的小太阳和小星星一前一后冲了出来：“妈妈，我们帮你！” “好好好，”沐红玉把袋子底下两个角往孩子们手中递过去：“你们帮妈妈把袋子抬进去吧，真是太重了！” 小太阳和小星星可没有小月亮那么精明懂得力的公式，还真以为这样可以帮到妈妈，一人捞了一边，喊着号子帮着把比他们还高的袋子给“抬”了进去。 倪玲几年前知道段崇文和一个乡下目不识丁的农村女孩结了婚，偷偷在家哭了几场，即便是后来到乡下也无数次伤感聪明绝伦的孙子怎么就娶了个那样惹人笑话的妻子。后来在京城，他们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段崇文，方知道这乡下姑娘不简单，也是个天资聪颖、一点就透的，为自家孙子生儿育女不说，还对自家孙子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她就已经没了偏见。 而后来随着电话联系的增多，她对这个孙媳妇倒是越来越满意。孩子们的教养就能看出爸妈的用心，段崇文的说法是他长期在研究所，沐红玉都是医院和孩子两手抓的。 如今，又见着了沐红玉，以及第一次见到这几个曾孙子。还别说，就是段爱国夫妻俩也是大吃一惊。不是惊恐的惊，而是惊喜的惊。那两个差半个月才半岁的小的就不说了，这三个大的是一个比一个聪明懂事。 小月亮的神情和沉稳模样和小时候的段崇文像了个十成十，后来又发现，她的爱好和天赋也和她爸一样，怎么能不让人惊喜!更何况，小姑娘可比当年的段崇文要可爱，至少人家会照顾人，不管是老的、小的，都能够事无巨细地照顾周到，还能给当妈的提醒注意身体别太累。多么贴心的小棉袄啊，简直就是上天给家里的礼物。 小太阳活泼好动，但又不是那种只知道玩乐的熊孩子。昨晚上段爱国还发现，这孩子才七岁，诗词歌赋方面灵性十足，琴棋书画竟然都有涉猎，说话节奏可快可慢，找话题的能力实属一流。就是和他们老两口，他都能找到共同话题，并且有模有样的探讨。就是这孩子嘴巴有点挑食，遇到不喜欢吃的总算露出了点小孩子任性的一面。可惜还不等沐红玉出手就被小月亮给彻底镇压，当真有趣得很。 再说小星星，知识面这些可能不如哥哥、姐姐，看起来也有些羞怯胆小。可她心细如发，又跟着沐红玉学医的缘故，一眼就能看出来倪玲肩部不适，还看出来段爱国的风湿和通风犯了。除了昨天和姐姐一起送的按摩器，今天家里寄的包裹到了后第一时间就做了三个药包，放锅里沸水煮了之后让他们在痛处滚动，还别说，几次下来身体都松泛许多。 这么好的孩子，一家人拥有一个都是福气临门，他们段家竟然一口气拥有三个。她都能想象女儿段应芸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惊讶表情，这下她总不会张口闭口她最会生了吧。 发愣的间歇，孙韬和闻讯出来的方源小方已经一起把所有的包裹和袋子都抬进了屋子，占据了客厅沙发后面大片空地。 沐红玉捋起袖子，先把特产和山货让周姐拿到厨房去，明天腊八正好用来熬粥。 接下来就是人参、首乌、当归这样的温补药材，沐红玉让小星星帮忙全都收到一楼小库房里，分别裹好放在防潮的博古架上，让孙韬明天找人看是买还是做些上档次的盒子，她准备留一些自用后剩下的送人。 化妆品套盒也全都放到小库房里，只要防潮，别的就不太讲究了。接下来就是整理临走时中药厂丁生全寄的一些常用中药和林晓冬准备的一些炮制好的常用中药材。 这些有小星星帮忙都弄到了饭前。把孙韬用得上的药材单独捡了出来，灰头土脸地和小星星钻出了暂时存放药材的小房间。 “哎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点过来洗一洗，洗了就吃晚饭。”倪玲上前牵了小星星的手，难免有些埋怨：“就不能明天再整理吗?哎哟把我们家小星星的汗都累出来了。” “……”沐红玉表示，这责备来得有点突然。 小星星立刻就帮沐红玉说话了：“太奶奶，我最最最喜欢和妈妈一起整理药材了。那些药材从家里寄过来，要是不赶紧整理好，会蹿了味道影响药性。就是家里没有药柜，不然就更好了。” “药柜是吗?什么样的，明天太奶奶就给你买。”倪玲现在就是让她摆脱疼痛的小星星最忠实的无脑吹，别的所有人都只能靠边站。 小星星拉着她到了厨房洗手台那儿，一边洗手一边形容了下药柜的样子，愁眉苦脸道：“这个在外面买不到，我家里的那个都是妈妈找木匠定做的。” “反正要找木匠做盒子，不如就一起做了吧。孙韬……，唉孙韬你安心治病。小方，小方你吃了饭就去木器街那边看看，把盒子和小星星要的药柜子都给定下来……” 倪玲正要说去房间拿钱，沐红玉赶紧拦了下来：“这个钱我待会儿拿给小方，奶奶你不用破费。” 第429章 黑眼圈 吃了饭，沐红玉又手把手地教周姐用人参、当归炖汤，顺道还教了她怎么熬制中药，孙韬的药今晚就能安排上。 另外就是小月亮做的按摩器，孙韬、小方和周姐一人都得了一个，还给另外一个没见面的年纪最大的警卫员老黄也预留了一个。本来大家都受宠若惊不敢要的，是沐红玉说了以后会做出外观更好看、功能更完善的新一代产品，这才让几个人安心收了下来。 按摩器这东西身体好的权当消遣排解疲劳，但身体有些地方开始报警的人配合小星星稚嫩笔触画出来的穴位图使用肯定就能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孙韬的感受最为明显。按摩器小月亮做了三个强度档次，平常消除疲劳就用第一档足够，随着身体耐受力加强再调节强度也行。但孙韬现在有肾结石，沐红玉就有了个大胆的设想! 这种脉冲按摩的力道不如体外碎石机那种靠着压强来达到碎石目的的力度大，但如果是运用得当，肯定比用手按摩的劲道来得稳定和持久，兴许……就能把原本就易碎的砂质结石给捶碎了。 孙韬的结石在肾下盏，采取的是头下脚上姿势按摩。沐红玉找准了按摩点位后就让孙韬用按摩器按摩半小时，半小时后周姐那边已经把药熬好了，孙韬喝下去后浑身出了一层热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觉着腰部轻松了许多。 要是沐红玉知道了非得嘲笑他一阵不可，就是灵丹妙药也不会这么快啊，更何况他又不是感冒风寒，一副药下去出一身汗立刻就能好一半。 这个晚上，沐红玉没了昨晚上的一夜好眠。两个小的从四个月开始添加辅食，到现在每天上午和小下午需要分开摄入一个蛋黄和一点软烂的浓粥。 在家的时候夏小菊和方婶都是照顾习惯的，就是秦家三姐妹也熟悉双胞胎的口味和饭量。来五号大院后，沐红玉也有和家里人说过这个事情，但当太奶奶的肯定心疼曾孙子，下午时候的清粥小云朵比较喜欢，她就多喂了两勺子。 到了半夜沐红玉起身给两个孩子加餐并把尿的时候一下就发现小云朵有些低烧，便便颜色能看出来今天稍微多吃了一点。 好在她家的孩子好像把省心这俩字贯彻落实地挺彻底。小云朵只是皱着眉头低声哼唧，只要妈妈抱着就连哼唧都没有，拉着沐红玉衣襟不放手，身子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沐红玉空间里就有鸡内金烧脆后磨的细粉，兑着玉石泉水给小云朵喂了一点后她又伸手给她做了个全套的按摩，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小云朵终于打了个臭臭的嗝儿，趴在她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幸好你妈是医生哦。”沐红玉轻轻把小云朵放到小床上，借着暗淡的灯光看了一会儿没有别的动静后。又悄悄到隔壁看了眼睡得规规矩矩的小月亮和小星星，帮她们掖了掖被角，这才打了个呵欠回到大床上躺下去。 以前在家里，小月亮晚上就总是会被她的动静吵醒，然后分明是困极了却坚持要帮她递个水瓶、端个水之类。后来沐红玉就让方婶住在自己房里，这才让小姑娘睡了囫囵觉。 小姑娘家家的总是操不完的心，沐红玉可不想让她因为睡眠不足长不高。 这一阵耽搁，沐红玉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双眼挂了黑眼圈。因为皮肤白嫩，黑眼圈分外明显。 “昨晚上是不是孩子不舒服?”老年人觉浅，倪玲昨晚起夜的时候看到楼上灯亮着，沐红玉抱着孩子摇晃的身影投射到了窗户上。 当时她就想到了当年她拖着三个孩子段爱国在外打仗的日子，那种心酸艰苦简直不能想。所以对沐红玉大半夜地还在哄孩子十分心疼:“要不然今晚我陪你睡吧。” “不用不用。”沐红玉赶紧拒绝，倪玲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要不是她一直注意给老人家调养，能不能健康地坐在这说话还未可知呢。熬夜帮她带孩子?这大可不必。 段爱国在一旁听着也是失笑：“你多大年纪了，快别给红玉添乱了。要真是想帮一把，再找个可靠的人回来就行。” 倪玲也点了点头：“过些天老二一家子和老三一家子都要回来，小周一个人的确有些忙不过来。” 沐红玉也发现了，在京城不像在中医大，身边谁都能伸把手，就是秦朗和杜仲也都能帮着带一天孩子。 “是该再请个人。”沐红玉这两天用着周姐还是比较满意的，转而问她：“周姐，你身边有没有谁能够推荐过来的?最好和你住得不远，白天你们都在这儿帮忙，晚上你们俩换着在家里住，这样其中一个可以早点下班回去照顾下家里。” 现在周姐就是常住段家，刚来的那天晚上知道周姐家女儿生着病，哪个当妈的不担心自个儿的孩子，沐红玉寻思着要不要打听下周姐家孩子生的什么病，能搭把手的事情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周姐听沐红玉这么说，眼圈顿时就有些发红，犹豫了会儿，说:“我住的院子里有个人，四十来岁，手脚挺麻利的，要不，我今天下午回去问问？”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另外有什么建议，都说出来。”段爱国目前在人事部门任职。能够以七十高龄还被委以重任，一是得到足够信任，二自然是有独到之处，至少他的眼力就比在场所有人都好。 周姐一听这话，局促地看了眼桌上吃早饭的一家人，放在身侧的手把围裙都捏出了皱褶。 “说吧，是不是家里的孩子怎么了?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把她带过来的，正好陪小月亮她们玩。”倪玲也担心地问。 “不是，不是!”周姐连忙摆手：“我家妞妞不能和小月亮她们玩的。我……我是想说，我妈其实年纪也不大，以前也帮人坐月子、带孩子的，手脚很利索，我做饭的手艺都是在她那学的。” “可以啊，那就让阿姨过来试试。”沐红玉不喜欢麻烦，希望周姐的母亲性格也和周姐差不多。 段爱国看了周姐一眼，也点头应了下来：“内举不避亲，只要合适，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第430章 海藻泥面膜 早饭后，拥有一双洞悉一切，看人能把人看得瑟瑟发抖的段爱国坐着方源开的车去了单位，顺道把小太阳和小星星带去电视台。 他们一走，周姐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人也轻松了许多。 今天是腊八，周姐看了材料后打算熬一锅甜口的和一锅咸口的。甜的用红豆、绿豆、百合、小米什么的为主要原料；咸口的用腊肉丁、萝卜丁、莴笋丁等做原料。 京城也有煮了腊八粥送人的习惯，倪玲便让周姐多煮一些，中午的时候让孙韬带着孩子们给各家送一送。 沐红玉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小月亮带着孙韬在后院继续组装电瓶车，倪玲推着装了小云朵两个的婴儿车在边上旁观。 小月亮时不时抬头和弟弟妹妹招个手、说句话什么的，两个小的就咯咯咯笑得开心。 好吧，其乐融融都不需要她过去打乱气氛了。沐红玉翻出白黎单独放在包里的一个铁盒子，据说是黎情听说了她想做海藻泥面膜，特地从海边带的。 揭开盖子，褐绿褐绿的海藻倒是按照她的要求晒干打成了颗粒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儿。沐红玉仔细看了看，处理还是很不错的，质量也应该不错，出胶的可能性很大。 沐红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厨房找了两个碗和一个干净的擀面杖。为了后面处理垃圾方便，她干脆换了鞋子到了前院花台边。海藻里面加了玉石泉水，又加了一点点牛奶，慢慢搅拌均匀。 不一会儿就成了纯褐色的海藻泥，沐红玉试了试手感，害怕凉还拿去厨房蒸热。敷在脸上后看周姐那恐惧的模样差点没把面膜笑裂了，赶紧重新回到了院子，等待皮肤把面膜里的水分吸收了，也好把黑眼圈给一起带走。 正在沐红玉沐浴在冬天难得的暖阳里时候，她听到了一个试探的女声:“段家婶婶在吗?” “谁呀?”沐红玉从花台后站了起来。 然后…… 然后对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鬼啊！” “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沐红玉左右看了下，发现对方惊恐地盯着自己……脸上。 她突然就想起来，她脸上正敷着面膜呢。这个时代可不是人人都见过面膜的，更何况自己脸上的还是黑乎乎的海藻泥。 “那个……”沐红玉正要解释。 胡丽就脱口问了出声：“你是段家婶婶的孙媳妇?” “啊，对啊。” 沐红玉话音刚落，就见对方见鬼的神情变成了恍然大悟，把手里的碗往花台上一放，转身就走。 “唉，大姐你谁家的啊?”沐红玉看了眼熬得浓浓的甜口腊八粥，总要知道是哪家送的，也好还礼啊。 远处的胡丽听着这够村的称呼差点绊倒，头也不回地随意挥了挥手：“我家住在一排一栋。” “真是没礼貌。”沐红玉嘀咕着把脸上的面膜给揭下来揉碎扔花台里，端着胡丽给的腊八粥回了屋里。 倪玲也因为外面有点冷，把俩小的给推了回来：“这么早，谁就送腊八粥过来了呀?” “说是住在一排一栋的。”沐红玉把腊八粥交给周姐，等自家的差不多了可以倒进去。传说家里的腊八粥里混的别家的粥越多这福气就越是浓厚。 “一排一栋?”倪玲想了想，“那是王家，王家媳妇和你姑姑以前关系还不错，后来你姑父不愿意和咱家划清关系被贬去了个小地方当二把手，王家的倒是一路升到了现在这个职务。之前都没见走动，今天专门送了腊八粥来，是不是知道你姑姑回来特地过来交好的!” 倪玲很乐观，沐红玉不清楚状况不发言。然而，从四排回去的胡丽一进家门就是一句:“天啊!好可怕!” 胡丽这边没有婆婆，娘家的父母一起住在这边。这个时候，胡老爷子出门遛弯，胡家老娘和胡丽的大女儿王雪在家，闻言一老一少两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出去送个腊八粥，至于吗？” 胡家老娘更八卦：“你专程去看那段家的孙媳妇，真的就像宋家婆媳两个说的那样子?又土又丑又凶又狠！” “凶狠倒是没觉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她竟然把花台里的泥巴糊在脸上，我去的时候她正一把一把抓起来往脸上糊，看上去跟鬼似的，吓死我了。” 胡丽说起来都还余悸尤存。 王雪眨了眨眼睛，“妈，万一人家那是面膜呢?”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空袋子。 “什么面膜，胡说八道什么!”胡丽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词。 “妈，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气色有点好。”十九岁的王雪念的是艺术类院校，本来寒假期间也有排练的，可她额头上冒了几个痘痘，脸部又有些干裂起皮，就不想出去吹冷风被同学笑话。 说话的时候她伸长了脖子，“刚才外婆说我脸上都看不到干皮了，她眼神不好，你过来看看。” 胡丽不知道女儿怎么突然换了话题，但他们这样的家庭要是女儿相貌好些肯定是加分项。前两天女儿回来十分沮丧，她也担心地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治一治女儿这容易干燥起皮的脸蛋。然而这么些年，市面上能买到的面霜，市面上买不到的国外的面霜都买了不少，一直都没什么效果。 可现在凑近了一看，才过一个晚上，脸蛋是大变样了啊! “你这脸水润水润的，真的没飞起的干皮了!还有你这痘痘，没之前那么红肿了。怎么弄的?” 胡丽目不转睛看了半天，还上手摸了一把，虽说不至于细滑，但已经没有了昨天摸着那粗糙的触感，而且手指上还没有皮屑。 王雪举起手示意她看：“这个面膜啊!不是你给我买的吗?我研究了好久才知道居然是糊在脸上用的，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果然很有效。” 王雪看了一眼那袋子，“白玉，给你洁白如玉的肌肤!白玉面膜，补水保湿。我没买啊!” 第431章 真情假意 胡丽百分之一百肯定自己没买过这么奇怪的东西，绿油油的油纸包装袋上面白花花一张人脸，看着就挺骇人的。 “那是谁买的？总不会是外婆吧。可是这一包面膜就和化妆品套盒放在一起的，我今早还用了那个洁面乳呢，很多泡泡，香香的，感觉脸都干净了许多。” 王雪是真的觉得舒服，不看化妆品的说明说她还不知道她是干性皮肤，经过面膜滋润和洁面乳清洗，接下来就该抹保湿水、滋润乳和美白祛斑霜。 她在说明书上还看到，这种套盒分为美白祛斑、美白祛痘、美白去皱、美白保湿四种功效，可家里的这套是美白祛斑的，她脸上雀斑不多，可痘痘是实打实的，还在看说明书能不能用，胡丽就从外面回来了。 胡老太太听到提到自己，下意识就摇头：“我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哟！” 摇着摇着，胡老太太就想起了一个事：“这些东西是丽丽你拿回来的啊！” “我拿回来的？”胡丽奇怪了，她怎么没印象。 “你忘了，就前两天。你去邮局取回来的，还说是段家那个嫁到谢家的女儿给你寄回来的，你不想要，让我丢了。我打开看着东西花里胡哨的，顺手就放在雪儿房里了。”胡老太太倒是记忆越来越清晰。 胡丽这下想起来了，“你说这是段应芸寄来的！” “对对对，就叫段应芸。我记得人家男人还是国成的上司，怎么她还给你送礼物了呀。”胡老太太拍拍脑袋记了起来。 胡丽“切”了一声，坐在了沙发上，先是一把把王雪手里的说明书和面膜袋子给夺过来扔到一边：“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许用！万一把脸用坏了怎么办。” 接着，转头对胡老太太埋怨道：“妈，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国成是下属，我自然要交好段应芸。可后来谢春生不愿意和段应芸离婚，也不愿意和段家划清关系，早就被谢家那边弄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当个什么小官。我家王国成现在可是部长，我为什么要讨好她！” “这段应芸也是，我都好多年没理她了，怎么想起来给我寄东西？难道是想把谢春生弄回来，想走我的门路！”胡丽惊讶之下，又转向王雪：“雪儿，我可是告诉你，你爸好不容易上来了，可不能因为咱们家里扯后腿坏了事。剩下的东西在哪呢，找出来我给段应芸寄回去！” 王雪正觉得这脸舒服呢，一听这话，不干了：“妈，这面膜和那化妆品套盒真的好用，我都打开用了，还怎么退回去。” “你就不怕这是她在犄角旮旯里买的什么便宜货，用了烂脸啊。”胡丽抱怨了句。 王雪用之前看得清清楚楚，不依地把说明书捡起来抱怀里：“说什么呢，你看看这是什么，人家这还有国药监局的标记呢。” “啧啧啧！更像是假货了，你看谁家面霜加了这个。”胡丽一想到段应芸可能要走自己门路给谢春生周旋就满心发愁：“这段应芸真是多事！” 王雪可不管自己妈心里的那些个纠结，抱着说明书从边上溜回了房间。她刚才看过了，美白祛斑主要功能是祛斑，但也不妨碍别的，只要先在手腕内侧试过了不过敏，配合水乳什么肌肤都可以用。 就在胡丽冥思苦想段应芸提要求的时候该如何拒绝时，段家的两锅腊八粥已经熬好。后院里，小月亮也清脆地说了声：“好了！” “这就好了啊！”孙韬还蹲在地上，看了看大变样的自行车，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前天买回来的那三辆。 车子主体没什么变化，前面有兜后面有凳。就是前面杠子挂了两个方方正正叫“电瓶”的东西，链盘做了很大的改动，加了一个小月亮说的“电机”。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孙韬没见过这么小这么奇怪的电机。 再然后，后座上加了婴儿座，座椅上垫着软垫，圈身子的扶手用布条和泡沫细细缠了一圈，放脚的脚蹬和车轮之间也加了薄木板隔开，以防小婴儿的小脚被后车轮给绞进去。 现在所谓的儿童自行车可没什么花哨，也就是比普通自行车小两圈，颜色多一些而已。被小月亮改装后就是孙韬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倪玲和周姐更是有点怀疑这车子还能骑吗？ 小月亮一副不和凡人多解释的样子，蹬开加装了三角固定架子，抬腿上了她的那辆自行车。稳住之后手一捏开关，自行车便平稳地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超过了人力蹬车的速度。 “小月亮！你爸爸说过，电瓶车速度不能超过二十五码！”沐红玉不知道现在速度多少，但感觉比帆江厂的那个三轮车快了些。 “最快速度只有二十五码，我没有违规哦妈妈！而且，就我的这辆速度快一些，小太阳和小星星的很慢。”小月亮慢慢松开把手，车子停了下来，稳定车身的三角架子自动落了下来，稳稳地让立在了原地。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倾斜，如果后座有孩子的话也不至于摔下来。 加了电瓶和后座的车子看上去有点笨重，但不否认加强了车子的稳定性，看起来就踏实。 沐红玉手一挥，“得！和你孙韬哥哥送腊八粥去。” 孙韬现在对小月亮只剩下了崇拜，直接蹲下来一步步挪到小月亮身前，笑得十分谄媚：“那个……小月亮你这个电瓶和电机贵不贵？” 孙韬可是看见了，小月亮的老师寄过来的可不止三套。 小月亮眼中都是笑，可见心情很不错，一副强装稳重的样子冲着孙韬点了点头：“贵！特别贵！外面起码一年后才看得到。” 距离沐红玉的电瓶车面世都快一年了，经过多次试验改良，终于找到了成本比较便宜的原材料，小月亮这儿的算是帆江厂第一批电瓶，以后会应用到很多地方。 孙韬眼中神色快速淡了下去，小月亮却又大方地补了一句：“不过，你帮了我很多忙，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半价卖一套给你的。” 第432章 腊八粥 “你好，我是四排一栋段家的警卫员。今天腊八，家里熬了腊八粥，给您家送一点。” 孙韬骑个自行车卑微地跟在小月亮的后面，只负责把小月亮前面车筐和后面座位里封在饭盒里的粥送给家里有人的人家。 整个五号大院一共有五排别墅,每一排有六栋。加起来里面就有三十家人。今天是周一，这三十家人并不是谁家这个时候都有人在的。 转了一圈，大概也就送出去了十几碗，在家的大多都是家里的老人或者是帮工。但不管是谁，这些天都对段家这乡下来的亲戚无比好奇，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试图从孙韬后面看出点什么，可不管他们怎么看，都只看到一个戴着毛茸茸帽子、围着毛茸茸围巾，穿着厚实棉袄的小姑娘坐在一辆奇形怪状的车子上面。 对!小月亮是一个十分怕冷的小姑娘。到了冬天恨不得把自己滚成一个球，当然，这个天气她是宁愿自己滚成球出门也是不忍心让家里年迈的太奶奶或者是自己昨晚辛苦了的妈妈出来。 所以只能放弃了美美的呢子大衣，翻出了乡下外婆做的花棉袄和厚实棉裤，再戴上一顶手巧的秦小丽给的针织帽子，系上一根毛线围巾。她的帽子和围巾可和时下光秃秃的不一样，上面可是有沐红玉的创意，都弄了毛茸茸的小球，近看无比的可爱。 这是这些个人家终究不如胡丽和老宋家这么八卦，还非得凑近了看不可，所以大多数人的印象依然是“怪”和“土”。不过，人家段家熬的腊八粥倒是挺香的，也舍得下好料，嗅着就觉得好吃。 第一排的几家是最后送到的，胡丽还正在家里纠结要怎么把段应芸提出的要求给回绝掉，就听到外面孙韬的喊声。她才刚刚起身，身边就“嗖”地一下蹿过了一道人影。 “妈……”胡丽喊了一声，可发现她妈胡老太太正在厨房门口准备出来，那跑出去的…… 王雪之前在楼上窗户就看见了小月亮那奇怪的电瓶车。那车子看起来小巧灵活，不用手摇也不用脚蹬，好像就那么坐在上头就能自己走!多新奇、多稀罕啊。 王家这样的家庭能有一辆王国成坐的公务车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家里就连胡丽这么讲究排场的人出门都得等车子送了王国成再回来搭她，还不是说每天都能等到的。 像王雪和她弟弟上学，那就只能自己搭公交或是自行车了，一点都不独特，当然也不够上档次。 小月亮这独特的交通工具一出现在王雪面前，她就眼前一亮。趴在窗户上研究了好一会儿，确定这玩意儿她好像也能用之后，王雪哪里还坐得住，见着人往自家来了，一溜烟就下了楼。 小月亮年后九岁，身高却是直逼一米四，标准的身高腿长。所以，她的自行车坐凳是上升了一截的。 王雪身高一五五，要是不考虑舒服问题，蜷缩着腿，这车子也是能用的。 只是据她凑近了观察，这个车子动起来的确是拉风，但确实是有点丑。 王雪有些犹豫了，“你这个车子哪买的?有没有高一点，漂亮一点的?” “你好，我是四排段家的警卫员，之前谢谢您家的腊八粥，我们用了您家的碗重新装了一碗过来。”孙韬还以为王雪是出来接八宝粥的，这么热情有点受宠若惊啊。 “谁要你们的八宝粥，”王雪指着小月亮，“我在问她这个车子在哪买的?有没有大人骑的。” “这车你们买不到的。”小月亮和她爸一样，对于人的情绪感知特别敏感。王雪第一次问态度还有些模糊，问第二次的时候就带着些让人厌恶的颐气指使了。 “你们这些乡下人都买得到，我难道会买不到!”从屋里跟出来的胡丽一听这话可就怒了。 “孙韬哥哥，回去了。”小月亮贯彻了爸妈的一贯教育:不与傻逼争长短，捏了油门，车子平稳地往前滑出了十余米，迅速而流畅。 然而，孙韬却被胡丽给叫停了：“小孙是吧，你等一下。” 孙韬离着他自己的自行车中间隔了个王雪，只能暂时停下，“胡姐，您有什么事。” “她小孩子不知道，你知道这个车子是哪里买的不?花了多少钱?” “这个……”孙韬很弱小，孙韬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吧，小孙。她这个车子在什么地方买的，你帮我买两辆大人能用的。除了买车的钱，我另外给你五十块钱跑腿费！” 孙韬目瞪口呆，这哪里是跑腿费的问题，这是人家月亮老大自己做的啊喂。 “怎么了?嫌少!”胡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奇形怪状的车子，不过刚才看小月亮出去那架势，她也很心动好不好。 胡丽估计着，这肯定是段爱国的关系在哪个进口货那儿先买到的。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差钱，差的是那份优先和优越感。 “你们家有没有现成的，大人骑的这个车?”胡丽又问。 孙韬现在有些迷茫，只能迷茫地摇了摇头。 胡丽估计着段爱国老两口是只喜欢孩子不喜欢孙媳妇，所以宁愿花钱给曾孙子买这个车车当玩具。既然这样，那她肯定想做这五号大院头一份了。 “小孙，我给你八十还不成吗?帮我买两辆这个车回来。” 胡丽再次抬价，孙韬却是已经要哭出声了，这八十块钱他很想赚啊，但是不容易。 “你们知道这车多少钱吗就让孙韬哥哥给你们买!”小月亮又转弯把车子给开了回来，“这种小孩子的都要三百块，大人的至少要四百。” 价格一出来，孙韬愣了!胡丽和王雪也愣了! 胡丽现在没上班，在家做全职太太。胡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是棉纺厂退休工人，一人一月能拿六十块。王国成这样的级别一个月工资加各种福利能有一百八左右。成人自行车也就一百五样子，这个车子居然这么贵!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锂电池，目前只在军工企业里有少量的运用，外面根本买不到。”小月亮又天了一句:“这满京城，今年最多只有三辆电瓶自行车，不会有更多。” 第433章 电瓶车 小月亮最后这句话直击人心，胡丽还在犹豫，王雪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拽：“妈，给我买一辆吧!我真的想要，我知道你很有钱的，要是实在不行，我……我可以出一百。” “那就……买一辆。”王雪说得不错，胡丽手里是还有些钱，花个几百千把块也是行的。但真要一口气给出去八百，她还是心疼。 “满京城就三辆啊!你买一辆，剩下的就看这院里谁要了。”小月亮啧啧两声，摁了下喇叭，叫过孙韬：“走了!我以为多有钱呢，就一辆。咱们家儿童电动自行车都是三辆。” “停下!”瞧胡丽这暴脾气，“三辆，我们家都定了!” “都定了!”小月亮微微低头，把嘴角的笑埋进了围巾了，“那我们家的那辆不就要不成了。” 这话是说给孙韬听的，孙韬光是听这个价格都腿软，就算是最后小月亮真的给他他怕是都不敢要了。 一听小月亮这个话，胡丽心里头的那点后悔悄悄溜走，剩下的只有得意，“对！三辆，我们家全部都定下了。小孙你等一等，我给你拿定金。” 胡丽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一旦决定的事情咬牙也要继续下去，为了避免自己后悔，当真飞速回房拿了三百块钱出来当做三辆电动自行车的定钱。 “好看不？我可不想要这么丑的。”王雪在后面补了一句。 小月亮准备离开的身形一滞：“放心，大人的都很好看。”让妈妈掌握审美这一关，她就不信不好看。 两人回去的路上，小月亮就吩咐孙韬，“待会儿回去我给你拿钱，去买三辆女式自行车，后面车座就不用加装什么了，就前面加一个架子。顺便……买一些彩色胶带，多买点颜色。” 黑色电线的确有点丑陋。 腊八粥送完了，小太阳和小星星也被方源从电视台接了回来，车上放了不少东西，海边的海参鱿鱼、云省的坚果，竟然还有一个整的腊蹄髈。汪台长还特意让小太阳转达沐红玉，这个腊蹄髈熏得刚刚好，没有变质。 说实话，人家这个蹄髈真是熏得好，闻着味道就不一样。家里人除了孙韬，都不知道还有汪老太太动手术这一出，大家对腊味兴趣都很浓厚。 沐红玉看周姐收拾好了东西在脱围裙，突然想起了她家女儿的事情，问周姐：“周姐，你是住公主府那边吗？听说那边很多四合院现在在往外卖，我想过去看看。” “崇武巷子那边院子我不是过到了崇文名下吗？”倪玲以为沐红玉嫌弃，想了想：“要不，我在西二门那边有个小院，过到你名下。” “不不不，”沐红玉连连拒绝，“我就是觉得现在买房子挺便宜的，万一以后升值可就赚了。再说，我家孩子多，房子多点以后也住得开些。太奶奶，崇武巷子那边的房子已经够大了，如果还有别的，您可不能忘了崇音、崇武和谢子州他们。” 沐红玉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倪玲的偏心，生怕本来和平的一家子以后因为这些个事情生出什么嫌隙来。 倪玲愣了愣，“唉，真是好孩子。” 今天外面有太阳，不是那么冷。周姐也说五号大院出去不远就有公车站台到公主府那边，还不用转车。沐红玉干脆让倪玲和孙韬都一起，带上五个孩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公主府站下了车。这边是真的有当年留下来的一座公主府，现在里面作为居委会办事处，真是有些奢侈。不过就在公主府周围，全都是比较大的四合院，大多数都是周姐这样的十多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生活，有的已经退给了当时的主人，有的找不到主人了就挂在居委会售卖。 沐红玉看中的两个院子一个在周姐现在住的院子对门，另一个在那边巷子底，都是标准的四合院，能住好几家人的那种。 居委会的人认识周姐，收了沐红玉塞的十块钱，便直接将钥匙给了周姐，只需要在她下班前还回来就成。 一行人沿着斑驳的石板路进了巷子，还没走到周姐说的大柳树，就见着一个女的匆匆从另一头走了出来，满脸愁色。见到这个人，周姐不由加快了脚步迎上去：“妈！你去哪？” “三妹，你怎么回来了？”周妈五十多岁，匆匆忙忙间就是头发有些乱，身上衣裳有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她见到周姐先是一喜，随即看到倪玲、沐红玉一行，脸色一变，往前疾走几步，对倪玲鞠了一躬：“您就是段老夫人吧，我家三妹有些木讷，是不是您用着不顺手？不然换我……” “翠云！你是翠云！”倪玲突然指着周妈叫了一声。 周妈一惊，抬头一看，也惊得目瞪口呆：“小姐！” 这是什么桥段！ 但不管是什么桥段，在巷子里说话总是不好，倪玲身边又带着这么一大家子。最后，还是小月亮站出来问了句： “这位婆婆刚才匆匆忙忙是要去干什么？我们会不会耽搁你正事。” 周妈一拍大腿，把周姐给拎了过来：“三妹，你赶紧出去找个医生，看愿不愿意上门给妞妞看看，她今天早上有些发烧，又不愿意出门，现在烧得有些厉害了。” 周姐一听也是着急，转身就要走，被沐红玉直接给拉住了：“往哪去呢，你面前可不就医生。” 孙韬也连连点头：“是呢，沐医生的医术比京城医院那些人都还厉害。” 小月亮伸手从沐红玉手里接了钥匙，安排道：“妈妈和周婶婶去给小姐姐看病，我们和周婆婆先到对面四合院看房子。” 她一点都不担心沐红玉看不好，在孩子们心中，能让爸爸那样的病人现在活蹦乱跳的，这世上就没有妈妈救不回来的病人。 于是，沐红玉便跟着周姐去了她们住的四合院，也顺便听了一个比较完整版的悲情故事。 故事的主人翁就要从周妈说起。应该说，倪家的丫鬟——翠云！ 第434章 白驳风 故事很老套。倪玲生在一个富裕家庭，小时候身边就有个大丫鬟跟着，大丫鬟嫁给了家丁后生了个女儿翠云，六岁的时候就跟在十九岁的倪玲身边学习怎么侍候人。 说是学习侍候人，那时候接受了新思想的倪玲怎么忍心翠云小孩子家家的侍候自己，不但没让人侍候，还教她念书识字。主仆俩相处了四五年，倪玲出国，回来后世道就变了，倪家早就灰飞烟灭。 倪玲在乱世中被段爱国所救，两人结婚生子。后来贾家揭发段家便是因为倪玲的身世，倪玲那时候都快六十的人了，段家谁也不愿意抛弃她，所以就有难同当了。 而当时的翠云在倪家被毁时候逃出来，颠沛流离了两年嫁给了一个当兵的，前后生了四五个孩子都没站住，只留下了行三的周三妹。母女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过上了和平的日子，也度过了饥荒年代，周三妹嫁了个工人。 然而，日子也就好过了两年。周三妹生下的女儿脸上有一片白斑，小时候还不是太明显，年纪越大，白斑就越大，和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妞妞先是在家里被爷爷奶奶爸爸嫌弃，又是被院里其他人嫌弃。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说这个白斑会传染人，小妞妞的爸爸直接把母女俩给赶出了家门，周围邻居甚至还烂菜叶、烂水果砸了母女俩一身。 那时候小妞妞三岁了，知道是自己那张脸害的母女俩，回到外婆家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出门见人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四合院，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外面讨生活，只有两三个年纪大点的人坐在门口晒太阳，见着周姐回来，都友善的打了声招呼，并说了周妈刚才急匆匆出门的事。 周姐一一道谢，将路上买的红豆和绿豆一人抓了半把，说是煮粥能添个味道。 沐红玉在边上瞧着，周姐这人话不多，也沉闷，但在为人处事上并不驽钝。也就笑着跟着她进了门，掀开门帘，一股热浪夹杂袭来，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脏乱阴冷。 “家里窄，沐医生别嫌弃。”之前周姐都还跟着喊红玉，自从孙韬把沐红玉在京城医院里受人尊崇的事迹讲出来之后，她和孙韬都改口喊了沐医生。 家里是够窄的，应该是一间屋子隔成了两部分，里面是休息的炕，外面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另外就是靠窗放了个架子，最上层用罐头瓶插了几支梅花，底下分层放了碗筷、调料和做饭器具。 窗外面烧着一个蜂窝煤炉子，应该就是家里做饭的地方了。 周姐撩开隔断的帘子，低低叫了一声“妞妞”。沐红玉就听到里头模模糊糊的哭声响起来，再然后，周姐就把隔断帘子给撩起来，转身牵了个小姑娘出来。 大概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小姑娘又矮又瘦，屋里明明有些暖和，她还用长围巾把头脸捂了个严严实实，就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头。 “你，真的是小陶真的妈妈？”小姑娘捂着围巾，声音有些模糊。 “对。应该说，饰演小陶真的段如旭是我的儿子。你妈妈说，你喜欢小陶真，那你想不想见见他？”沐红玉往小姑娘靠近了点，发现她瑟缩后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见他，可是我不能见他。万一把我的病传染给他就不好了。阿姨，你是小陶真的妈妈，你是好人，你也快走吧，我不想传染给你。” “你妈妈是不是忘了告诉你，阿姨除了是小陶真的妈妈还是一个医生，不管什么病都能治的那种。而且，很多皮肤疾病都不传染的，你看你外婆和你妈妈怎么就没染上呢？” 沐红玉一边耐心说着话，一边向小姑娘靠近：“你妈妈说你叫妞妞是吧，那有没有大名呢？你妈妈说你在家自己学习，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写给阿姨看看好不好？” 其实沐红玉听周姐说过，翠云原来是跟着倪玲学了四年文化知识，能读会写还能算的。她带着小妞妞的时候经常会从废品收购站低价买些废书废报回来教着读写，所以十二岁并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小妞妞其实已经回读写很多字了。 沐红玉伸手在随身的包里摸索几下，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红皮笔记本和一支削好的新铅笔，递给小妞妞：“来，只要小妞妞能够写出自己的名字，这笔和本子就是小妞妞的了。” “阿姨，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您的笔和本子太贵，我不能要。”小姑娘伸出手，苍白的手背能清楚地看到细细的血管，她在角落箱子里翻了翻，找出来一张已经写满了字迹的报纸，拿了一截拇指长缠着布条的铅笔，努力在上头寻找到了空白的地方，写下了“周薇”两个字。 “那现在，周薇和阿姨已经是朋友了。不知道周薇听没听过一个成语叫‘赤诚以对’，你现在能给你的朋友看一看你的脸，让你朋友和你握握手吗？” 沐红玉语气亲切，一步一步引着小姑娘放松了心防，终于是主动把手伸向了她。 旁边周姐捂着嘴，撇过头默默掉了眼泪。 沐红玉伸手握了上去，不一会儿放了下来，“妞妞是有些发烧，不过我这儿有小柴胡冲剂，你先给她兑上开水，让她喝一碗。” 小柴胡的味道有些冲，颜色也不好看，周姐还多加了点水，可以看出来小姑娘有点抗拒。 沐红玉把刚才没送出去的笔记本和笔拿了出来：“周薇，只要你勇敢地喝了药，这个就是你的奖励。而且，拿着这个，待会儿可以请小陶真给你写留言。” 应该是最后一句打动了小姑娘，她忍着难受把一碗药给喝了个干干净净，光是那热气就足以让感冒好一半了。 接下来，沐红玉又微微善诱：“你脸上的围巾能拉下来一点点吗？阿姨想看看你这个是哪种皮肤病？在阿姨上班的医院，阿姨已经治好了至少五十个人的皮肤病哦。” 随着小姑娘的围巾往下拉，沐红玉终于看到了他们口中的“白斑病”。 白癜风，中医又名“白驳风”！很顽固，但，可治！ 第435章 能够治疗 沐红玉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摸出一顶和小月亮头上是式样差不多但颜色不同的毛线帽子，又拿出来几个医用口罩。 告诉小妞妞周薇，她这个病症是可以治疗的，但为了配合治疗，她其实是需要出去晒太阳、吹风的。另外就是小陶真就在对门四合院，周薇完全可以戴上这些装备出门看看，并不需要围巾这么严实。 周薇本来有些发热，但喝下去那碗小柴胡汤之后就觉得人轻松了许多。沐红玉也没有硬性要求她把脸露出来，说话也十分温柔；再加上她实在是太喜欢电视剧里的小陶真了，犹豫再三后点点头同意了出门。 她进去换出门的衣服，周姐忍不住哭着要给沐红玉跪下，沐红玉赶紧把人给扶起来。问她:“你是打算和你妈都到我家帮工，那小妞妞呢，你想过怎么安置她没有?” “您之前说我和另一个帮工可以每天晚上留一个，如果我和我妈去的话，晚上我们不管是谁都能回来陪她的。白天她自己会做饭，隔壁婶子她们可以帮着买菜，我和我妈晚上回来也能去买点吃的回家。”周姐起来后把她的考量说了，倒也挺合适。 沐红玉摇了摇头：“她脸上这个病是需要每天喝三顿汤药，我另外还会给她配一组外用药。不如你们把她一起带到家里去吧，你现在住的房间旁边不是还有个杂物房吗?整理一下也是能住人的。” “妞妞脸上的白斑真的能治?”周姐还是半信半疑，这几天她和周妈不停地接活儿，什么脏的累的都肯干，但凡有一点钱就会带着女儿看病，可到最后都没起到什么效果，如今周薇的白斑已经从半边脸蔓延到了整个脸蛋，看起来的确有些可怕。 沐红玉十分肯定地点头：“能治！四五天能够看到变化，如果再认真忌口，一个月就基本恢复，多晒太阳接触空气，三五个月后肤色就能和原本的相同。” 沐红玉说得这么肯定，周姐心里最后一点疑虑都打消了。磕头肯定是磕不下去的，只能给沐红玉深深鞠了一躬：“既然沐医生这么说，我就豁出脸皮占一回便宜拖家带口住到五号大院去。但以后段家的工钱我是一分都不会要的，不然我于心不安。”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用的那些草药……”沐红玉正要说也不值多少钱。 没想到往日沉默寡言的周姐这时候口齿倒是伶俐了许多，“您要是知道我在妞妞这病上花了多少钱，您就不要再说您的药价钱便宜的话了。” 这倒也是，而且沐红玉用的药也并不全是便宜的。要想效果好，还得用空间里头的那些。犹豫了下，沐红玉也就没再坚持，反正都要在一起住一个月的样子，以后要是这一家子表现不错，再从别的地方找补不就行了。 这边说好，周薇已经穿戴好走了出来，崭新的花棉袄和灰棉裤，戴着灰蓝色毛线帽子和白色口罩。帽子两边垂下的部分有些宽大，在下巴上系了带子后紧紧压在口罩上，将她眼睛以下的脸蛋遮了个严严实实。 小姑娘应该是在里面照过镜子的，眼中有着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可又带着几分踌躇犹豫。 沐红玉对周姐点了点头，周姐上前拉着女儿的手，声音也有些颤抖:“妞妞，妈妈带你去看小陶真。小陶真是电视里的名字，他本人叫小太阳。他还有个姐姐叫小月亮，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小星星，还有一对才半岁的弟弟妹妹叫小云朵和小风。” “哇，他有这么多姐姐妹妹弟弟，真好。”周薇听得出神，跟着妈妈走出了房门，沐红玉跟着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门外，那几个晒太阳的老太太还在，看着和周姐一起出来的周薇，一个个有些怔愣，都盯着周薇看，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周薇想象中的厌恶和嫌弃。 反倒是挺欣慰的样子：“哎呀，小妞妞肯出门啦。你外婆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 “是啊，小妞妞你不知道，你外婆在我们面前可得意了，说你又能干又懂事，总算是见着了。以后也要多出来晒晒太阳，才长得高。” 街坊邻居的又是周妈的老熟人，怎么会不知道周薇的事情。住这边的人都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对于周家的情况都知之甚详。再加上周妈母女俩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为人处事周到，大家都很善意。 周薇也被外婆和妈妈教育得好，平日闷在家里也没闷出什么怪毛病来，别人招呼她，她就把身子往妈妈身后藏一藏，对说话的人点了点头。 走出四合院大门，穿过一丈来宽的巷子，就是沐红玉看中的院子之一，现在倪玲他们就在里面。 沐红玉三个过去的时候倪玲和周妈还在叙旧，情绪都还有些激动，小星星在旁边给倪玲捏手，帮她稳定情绪。 周妈在一旁抹眼泪，“幸好当初小姐教我读书识字，我才能认识我男人，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 见到周姐和周薇一起进门，周妈正处在过去的情绪像是被人给一把掐断，卡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妞妞……是我的妞妞。” 周姐连忙把人拉到了一边，小声将发生在家里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并说了三代人都要跟着回段家去。 周妈又激动了，转身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倪玲和沐红玉跟前：“小姐，翠云又能侍候你了。” 倪玲吓了一跳：“翠云，可不能这么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是知道了。新社会人人平等，这种话可说不得。” 周姐也赶紧把周妈扯起来，“妈，你是不是糊涂了。” 沐红玉也有些头疼，周妈这样的人到了家里肯定是尽心尽力，就怕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得改一改。 而另一头，小太阳已经主动招呼小妞妞，“你就是周婶婶家里的小姐姐吗?周婶说你喜欢我演的戏，我特别高兴，真是谢谢你呀。” 小太阳演的电视剧一共播出了三次，每一次周薇都一集不落全部看完，剧中小陶真的命运和自强不息的精神紧紧牵着周薇的心，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还这么亲切地和她说话，周薇仿佛忘了自己是个不敢出门的丑八怪! 第436章 穿越必买 四合院的格局都差不多，沐红玉让他们在这边叙旧，和孙韬一起又去了巷子底那个院子看了看。 巷子底的四合院要大一些，价格八千，周家对面的这个要小一些，六千块钱。 六千、八千在这个刚刚改/革的新时代真的是一笔巨款，但就算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沐红玉也知道这里的房子以后的价格会是个现在想也不敢想的天价。这六千八千，放在几十年后何止是百倍千倍的回报。 她两个院子都想买，但来之前她扒拉了一下手里的钱。一家子都能挣钱，还有以前的一些奖励和现在的一些分红，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四左右，买了房子的话，临时有什么大支出可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买吧，我这张存折上还有两千多。过几天还能赚个千把块，加上我们的固定工资，应该就够了。而且，爸爸那边这次完了肯定有很多钱的。”小月亮见她看了房子后就一直嘀嘀咕咕在算账，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私房钱贡献了出来。 其实小月亮想劝妈妈平日里花钱省着点的，但想一想爸爸叮嘱的话:花就花吧，反正他们挣钱不就是拿给妈妈花的吗，只要妈妈高兴别这么愁眉苦脸就好! 沐·自以为很厉害·红玉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竟然有这么招人疼的小棉袄。不管不顾把人搂过来就是左右开弓一顿亲亲，“等妈妈在中药厂和药妆公司的分红下来就把你们姐弟的钱都给补上。” 小月亮一边嫌弃地把妈妈推开，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喜悦：“是你经常说的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给你的就是你的，难道你买的房子不是给我们住的吗？” 于是，沐红玉很豪爽地找到之前那个大姐定下了两套四合院儿，周家祖孙三人则收拾了行李，一群人又热热闹闹回了五号大院。 沐红玉瞧着，大概是见到了旧人的缘故，倪玲的精神又好了几分，话也多了不少。周妈谨守本分，没有再下跪什么的，也改口叫了声“倪老师”和“沐医生”，一路上不用谁说，就主动接手了两个小的。 周姐之前之所以想介绍周妈来段家干活，便是因为周妈除了照顾周薇之外，在外接的活儿都是照顾小孩子，还有一手特殊的按摩技巧，能够帮助小孩儿消食之类。 沐红玉在路上简单问了几句后还有些惊讶，周妈会的是纯正的中医按摩方法，应对小孩儿表现出来的症状，手法也有所不同。 婴幼儿的病症最是复杂，很多药都不能使用，周妈这一手可算得上是绝活儿了。这些年也多亏了这套手法，才算是把一家人的生计维持了下去。 这次段家找人开的工资极高，但是有年龄限制，周妈才不得不让女儿去，自己在家守着外孙女。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五号大院的别墅都不小，楼下一大一小两个客厅、厨房、厕所之外也有两套主卧和六间空房。 主卧倪玲和段爱国住了一套，另外一套空着。六间房警卫员和帮工各一间，沐红玉放带来的东西占了一间、放药材又是一间，还有两间当做仓库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妈和周薇来了之后，本来倪玲是想让周妈三代人住那套主卧的，但周妈坚决不要，撸起袖子和周姐一起把两个杂物房里的东西归置到一间去，空出来的那间作为她和外孙女的寝室。 正好孙韬要去木匠那边取之前定做的药柜子，还得去把小月亮交代的车子给买回来。便一起又买了几间单人床，放在警卫员屋子里和周妈房里，尽量不让人睡得太拥挤。 本来沐红玉计划着初九到十九都没事，就带着几个孩子好好逛一逛京城。谁知道小月亮这么能干，居然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计划又不得不往后推迟一天。 好在她也要给周薇做药，还得去一趟京城医院给汪老太太复查。正好，小太阳和小星星也还有排练任务。得，出游的日子推迟到了腊月十一，一家人又投入到了忙碌当中。 这一次，小月亮得到沐红玉启发，干脆让孙韬找了个粗通焊接的人回来，把自行车的一些接口切开，让电线从接口内穿过去，从外面就很难看得到痕迹。 电瓶也换到了座位底下，没有改变前面车杠和后面车座的基本构造。改造之后的车子因为是大人使用，就没有用来固定免摔的三脚架，看起来轻灵方便。再用彩色缎带把笼头和前杠裹了一遍，车子看起来颜值就更高了。 “四百块钱一辆，我觉得我卖低了。”小月亮看着新鲜出炉的电瓶自行车，有些后悔。 “这个时候这个价格也不低了。生产力和购买力都是均衡发展的，兴许有一天就买一辆这种电动车就要一两千块钱，但那时候，工资起码是三五千。” 沐红玉换算了下她记忆中的物价，给出了一个还算正常的范围。 但这个话听在这年代的人耳朵里如同天书，根本就难以置信。 孙韬当时就感叹了：“那我可能这一辈子都骑不上这么好的车子了。” 小月亮在给车子做最后的检查，充电器也一一看了有没有损坏的地方，安慰孙韬：“孙韬哥哥你耐心等一等，我只是说今年京城只有三辆电动自行车，可没说明年不能有。我们回去之前，我肯定给你做一辆出来。” 孙韬也看到了小月亮寄来京城的电瓶和充电器还有三套，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那边，小月亮摸着下巴，突然问段爱国和倪玲，“太爷爷和太奶奶想不想有个电动的车车可以出门走走转转?” “当然想咯，不过这自行车太高了，太奶奶也不会蹬自行车，怕是你做出来也骑不上去。”倪玲摸着自行车，其实还是有点遗憾。 段爱国却说：“太爷爷一把老骨头，也怕从车上栽下来把身子也摔散架了。” 小月亮却是想起爸爸之前用的轮椅，打了个响指：“不会！我们用轮椅来改装!” 第437章 陆续进京 等小月亮把段爱国和倪玲的座驾改出来，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腊月十三，段应慎一家四口到家，沐红玉第一次见着段崇武。 段崇武是标准的段家人长相，端正正气，又和他名字一样带着一丝英武。原本段应慎是想让他也考科院的，可段崇武志不在此，悄悄填了军校的志愿，最后也被他考上了，这次好不容易有十天假期，不到过年又得回学校去。 段崇武回来给每个孩子带了一个弹壳，包括最小的两个都有，而且还说，这些都是他亲自打的子/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弹壳，让侄子侄女们都好好收着。 小孩子对军人都有天生的崇拜，之前金昊给他们也准备了弹壳，但段崇武这个竟然还刻了一个“段”字，就显得更独特一些了。 “二叔，你是特意送给我们几个的吗？还刻字了。”小太阳翻来覆去打量这个弹壳，满脸都是欣喜。 小月亮却是看了一眼段崇音似笑非笑的嘴角，牵了牵段崇武的衣角：“二叔，薇薇姐也是家里的孩子，你给她准备礼物了没有？” “这个……哈哈，其实是有的。”段崇武在小月亮“纯真”的眼神下，在包里又摸了一个弹壳给周薇。 周薇还不敢伸手去接，觉得太珍贵了。小月亮这才捉狭地把弹壳抓过来塞到她手里，“你放心收着吧，我二叔肯定准备了不知道多少个弹壳，见人就能送一个。” “你怎么知道！”段崇武顿时愣了。 “啊，二叔你怎么这样？我好伤心啊。”小太阳捂着胸口，耷拉着眉眼，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 小太阳这个样子又让段崇武措手不及，一边在自己挎包里摸索，一边焦急地道歉：“哎呀，小太阳你别伤心，二叔不是有意的。” 哗啦啦，段崇武掏出了一把刻了字的弹壳，“要不，你多拿几个去，日后送给你的小伙伴。” 小太阳那泪盈盈的样子一收，迅速换成了笑脸：“多谢二叔。”然后，就把段崇武手里的那些弹壳全都揽到了自个儿怀里，一溜烟就跑到了一边，全都交给小星星：“你收着，下次去电视台的时候送给那些给我们带饼干和果子的小朋友，就当是回礼了。” 段崇武目瞪口呆jpg。 段崇音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弟弟啊，你想想他们是谁的孩子，你也太天真了。” 段应慎和张庆雅向儿子报以自求多福的眼神，以前和段崇文对比起来很傻，现在怎么和小月亮几个对比起来更傻！然而，夫妻俩现在对小月亮几个充满了偏爱，是绝对不会同情自家儿子的。 “大嫂好，本来我也想给你准备点礼物的，可又不知道送你什么。”段崇武郑重地给沐红玉鞠了个躬，“就给你鞠一个躬吧，感谢你为段家开枝散叶，让爷爷奶奶、大伯和我爸妈都喜笑颜开，再也不催我相亲结婚了。” 好吧，沐红玉算是知道小太阳偶尔逗比并不是基因突变，而是有这个基因。 张庆雅一听段崇武这个话也是怒不可遏，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嫂子是你嫂子，你是你。我还没收拾你呢，竟然先斩后奏跑去念军校。” “行啦行啦！国防大那么难考的学校崇武都能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国家需要的人才。他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你看我和你们爸有没有干预过你们这些大事情。特别是你们大哥，当初我和你爸明知道那秦芳不合适，劝一次他不听我们不就没管了。人家秦芳倒是嫁了，他倒是好，孤零零一个……” 倪玲说着说着又有些伤感，张庆雅噤若寒蝉，沐红玉一个眼神过去，小太阳就上前牵着倪玲的手说要出去转一圈。 倪玲有刚改好的轮椅，坐上去后围上围巾，再在膝盖上搭一张毯子，就能和小太阳、小星星一起在大院后面溜达溜达，心情就能飞速转好。 一排胡丽的心情也非常好，因为她本来以为花了那么大一笔钱买了三两自行车会被王国成骂个狗血淋头，谁知道王国成回来撞见王雪和王东骑车的时候非但没骂人，还自己上去感受了几圈，下来后啧啧称奇。 过几天就是他一位领导孙子的生日，领导职位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是胡丽说这个车子满京城今年就这三辆，送一辆出去真是再好不过。 “另外两辆也都给我留着，快过年了到处都得走走关系，我想想给哪两家送过去。”王国成手一挥，王雪和王东两人的车子就没了影踪。 王雪是女孩儿不怎么受重视，推了弟弟王东出来，吵着闹着也没能留下一辆。这个年顿时就变得没滋没味儿，王雪顿时看谁都不舒服，琢磨着是不是去把段家那辆自行车给买过来，再加高点座椅，她也许……应该也是能骑的吧？就是样子太丑了点。 她觉得丑，王东可不觉得丑啊！腊月十三这天，是胡丽和王冬妮早就约好聚会的日子。王冬妮之前还担心大伯哥一家子回来就永无宁日，没想到的是这一家子回来后住到二楼主卧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每天早出晚归的，最多吃晚饭的时候交流几句，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王冬妮谨小慎微了几天没见着以往凶残的大嫂有什么动静，胆子也大了起来，提出了和胡丽的约会。 “王国成家的？嗯，那倒是要见一见。”宋正光年后上任的位置不大不小，就比王国成高一级，正好是王国成的顶头上司。 于是，宋正光一家腊月十三这天就没出门。 而王国成那边先是给自己领导孙子送了一辆电动自行车，然后就得知了领导要退出实职，接替的人是宋家老大宋正光，这几天已经到了京城。 回家后王国成就问了下宋家的事情，好吧原来媳妇和宋家早就有关系，还和宋家小媳妇约了腊月十三聚会。王国成一想：得去！还得送点什么新奇又好用的礼！那就电动自行车吧！ 第438章 熊孩子 腊月十三的早上，宋正光夫妻俩没出门，可宋勋小两口却不得不继续出门。因为经过这么多天的各种打听，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查不到沐红玉沐医生的消息。 幸好昨儿晚上钱部长那边给了个稍微确切的消息，说是沐医生以前在京城医院参加过切磋交流，那边应该有沐医生在京城落脚的地址。宋勋小两口便打算趁着家里客人没来，先去一趟京城医院。 王雪和王东看到王国成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行车放进了特意定做的箱子里，然后再用汽车把箱子运到四排去。姐弟俩气鼓鼓地表示，他们宁愿晚一些再去，也不想去心痛如绞。 胡丽的心情其实不是很美好，原本和王冬妮约好去吃饭的时候是因为宋正明的职位比王国成要低上两级。现在却突然得知，宋正明职务低，可人宋正明大哥宋正光职务高啊，还是自家王国成的顶头上司，那不是都不能在王冬妮面前秀优越感了。 但能怎么办，夫人外交也是很中药的。胡丽另外收拾了点干果特产类，随后也到了宋家。 宋正光的妻子尤静，一家子戎马出身，她现在也在公安部门身居要职，那身气势比宋正光还要足。别说王冬妮在她面前小老鼠一样，胡丽来了之后更是处处陪着小心。 不过，尤静和她们这种依附男人的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三两句就把她们的情况掏了个底朝天，挥了挥手：“我去书房练会儿字，你们随意。” 她这边一走，胡丽和王冬妮同时长出一口气，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以后可怎么办哟!” 两人原本就有点塑料花友情，因为这个大嫂(上司老婆)的存在，塑料花友情终于往前迈出了一步，微微牢靠了些许。 胡丽的小儿子王东和王冬妮的独生子宋家宝都是十二岁，也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两人聊起来倒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宋家兄弟俩和王国成在茶室里说一些男人的话题，宋老太太和胡老太太指挥着帮工吴姐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两家人的聚会现在看起来十分和谐。 直到快中午时候，王东和宋家宝一前一后从外面风一样的卷进了屋子。 “呜哇，好可怕！有鬼。”宋家宝直接扑进了自己妈妈的怀里，脸色苍白，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王东要好些，但也是身体颤抖，眼神惊疑不定。 “哎哟，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王冬妮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儿子后也没再生育，对孩子宝贝的不成样子，看他吓得面无人色，不由就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我的乖乖勒魂儿快回来哟！” “怎么回事？”胡丽一把把儿子扯到身边，问：“你们不是去后面小公园玩了吗？遇见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五号大院前面是三十户，住家后面有一座绕着人工湖建起来的公园，假山、凉亭、小桥、步道，是院里人闲暇时候最爱驻足的地方。 王东和宋家宝一个小时前打了招呼后就去了小公园玩耍。这边属于五号大院私人领地，有围墙围着，还有岗哨守着，大人们都很放心。 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胡丽和王冬妮当时就急了，叫嚷起来厨房的两个老太太也出来跟着呼天唤地的，最后把茶室的男人们和书房的尤静又都给惊动了。 哆哆嗦嗦的两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终于把事情给说清楚了。按照他们的说法，在玩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孩子骑着车横冲直撞，还把王东差点儿撞倒在地上。于是两个孩子就和对方理论，谁知道对方蛮不讲理，竟然要骑车继续撞他们。他们两个大孩子不好和人计较，就躲开了，然后对方身后就冲出来个怪物，吓得他俩拔腿逃了回来。 话一说完，宋老太太和胡老太太就炸毛了，撸起袖子：“是谁！哪家的野孩子这么坏，看我不找过去找他家大人算个账！敢欺负我们家孩子，我骂他个三天三夜不歇气。” 胡丽和王冬妮也心疼孩子，上上下下检查自家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大有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后上人门前讨公道的架势。 王国成和宋正明以前也是有交道的，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说话，毕竟还有个宋正光立在上头呢。 倒是尤静，从两个孩子话里琢磨出了点不对劲来，上上下下把两人一打量，问：“既然是人家骑车撞了你们，你们怎么连衣服都没弄脏？” “怎么！大嫂，你是觉得你侄子非得被人给撞得三五七伤才舒服是吧。”王冬妮一听这话，都敢顶着压力回嘴了。 尤静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刚才只说了‘那臭孩子’，也就是说人家也就一个人，你们两个人对上别人一个还一败涂地？对方究竟多大年纪，成年了没有？成年的话，那就能够算刑事案件，我可以找公安进来调查的。” “大伯母，找公安抓他！把他抓起来，把他的车车收缴了给我骑。”宋家宝是个小胖子，经历了最初的惊吓后在他妈心肝宝贝的抚慰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想到骑着电瓶车轻巧从面前划过的那小子，就觉得心里窝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尤静神情严肃，“说，人家多大？还有你们说的妖怪，又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上可没鬼怪这东西，别是家里人乱教的吧。” 说到这儿，尤静锐利的眼神从两个老太太身上划过去，她可是知道宋老太太曾经想作法害死宋正光的，只是时隔多年不想计较而已。 宋老太太一个哆嗦，别过脸拉了孙子在怀里：“宝啊，听你大伯娘的，这世上没妖怪，咱们好好回答大伯娘的问题，让大伯娘带着公安帮你们报仇去。” 宋老太太根本就没听出尤静追问的意图在哪，还以为尤静这是要为自家人讨公道，催促着孙子把详细情况再说说。 这一说，可就被尤静听出来破绽了。 第439章 事情真相 两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经验丰富的公安老手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套出另一个版本的事情真相来。 这俩熊孩子在后面小公园里见到了一个骑儿童自行车的小孩子，人家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王东一看人家不用蹬的自行车劲头就上来了，上前就把人拦下来，想抢别人的车来骑一骑。 人家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把自行车给两个拦路虎骑，就转弯想走。结果王东和宋家宝俩十二岁的大孩子就一前一后又把人拦了下来，宋家宝还试图伸手去抢。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树丛里突然就蹿出来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来，身上黑也就算了，一张脸上面白下边更白，还是那种比雪还白的白。腊月的天本就有些暗，冷不丁见着个这么可怕的人，俩熊孩子被吓得够呛，赶紧连滚带爬地回来找自家妈哭诉。 尤静双手一摊，满满的不屑，“现在事情真相你们都清楚了，就这样的该是去道歉还是去讨回公道还用我教吗！” “肯定是段家乡下来的野孩子！”胡丽听儿子形容人家的自行车，立刻就想到了当初小月亮送腊八粥的时候骑着的车子。 “道歉！凭什么道歉。我家宝儿不过是喜欢上个玩具，想借来玩玩而已。是那野孩子没教养，都不懂得分享。宝儿啊，刚才你说的那吓人的妖怪是不是和骑车的野孩子一起的？当真这脸上是花的？” 宋老太太最近几天因为宋正光一家人回来，都没空关注隔壁的八卦，现下这么大个“瓜”，要是吃不到肯定浑身都不舒服。 宋家宝光是回想了下刚才看到的那张脸都不适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肯定那个“妖怪”是和骑车的小男孩是一起的。那个小男孩的长相……好像还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现在听奶奶说是隔壁的，他想起了来家里送腊八粥的小姑娘，的确是骑着一辆和今天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车子。 只是王东不说那车子的独特之处，他到现在也发现不了。宋家宝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压根就没听懂自家大伯娘话里的意思，扯着宋老太太的袖子：“奶奶，我要那个车子，你也给我买一辆。” 王东也不甘示弱，“妈，你答应过人家的。” 宋正光和尤静外任了几年，知道段家的没落，还不知道段家重回了京城。在宋老太太要冲到隔壁给自家孙子“讨公道”之前，宋正光问道：“隔壁段伯父回来了？” 他问的是宋正明，宋正明点了点头：“今年年初回的五号大院，听说去年就回了京城，只是一直没有确定职务就住在外头，现在去了管人事的机要部门。” “那你们有没有去正式拜会过？”宋正光问了之后觉得自己好像问得有点多余，就家里头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的鼠目寸光，还有弟媳妇王冬妮的势利眼，要是正式拜会过，今天也不会隔壁邻居的连个招呼都没有。 宋正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们知不知道段伯父的大儿子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工作？” 宋老太太一听宋正光提起段应瑾，浑身顿时有了一种小人得志的喜悦来：“你是说段应瑾，哎呀你们在外面是不知道。他那媳妇，就是以前文工团一枝花的那个，这边段家的处理结果都还没出来，就主动和段家划清界限，跟段应瑾把婚给离了。现在嫁到云家做大少奶奶，可了不得了！” 尤静也向来不喜欢宋老太太，沉着脸帮宋正光把话题扭了回来：“正光是在问你们知不知道段应瑾现在在哪工作！” “哪？”还是男人比较有觉悟，王国成和宋正明终于是起了一丝警觉。 “沿海三市经济发展总规划。”宋正光揭晓了答案。 宋正明还有点懵懂，一直关心各级变动的王国成倒吸一口凉气：“你说是隔壁段家的段应瑾！不是说他整死……病死在煤矿了吗？” “反正我回京城之前曾跟着组织去了沿海见过他一次，的确是隔壁段伯父的大儿子没错。”宋正光看了一眼妻子，“你准备点东西过去看看老爷子在不在家，顺便为宋家宝的事情给人道个歉。” “道什么歉啊……我们宝儿还被吓着了呢！哎呀冬妮，你说那满脸白花的孩子是不是也是隔壁那乡下女人生的呀？有这样子的曾孙女，那段老太太就不怕成为笑柄！搞不好就是祖上没积德遭了报应。” 宋老太太才真正是不积德，宋正光都懒得理她，只说：“你倒是给你儿子和孙子多积点德吧，免得段应瑾回来后拿他们开刀。” “不会吧，这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呢。”宋老太太嘀咕着，可到底没敢继续说要去讨公道的话了。 宋正光嗤地笑了出声：“那刚才是谁要去找别人家小孩子讨个公道。” 大人有错，小孩是无辜的，宋正光迟迟没有孙子，宋家宝对他这个大伯也算是尊敬，宋正光对他也就多了几分耐心，看到尤静从楼上拎了两盒补品和两盒化妆品下来，向宋家宝伸出了手：“家宝，走！跟我去隔壁，给刚才你得罪的小孩儿道歉！” 宋家宝犹豫地看了看自家奶奶和母亲，又看了看宋正光，想再看看他爸呢，发现他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大概是自家几口人都害怕宋正光的缘故，他对宋正光有一种天然的信服和崇拜，也就伸手握住了宋正光伸出的手指，“大伯，是王东说那个车车很好玩，还说骑车的孩子是乡下来的，让他借来玩他肯定不敢不借，我才帮他拦着路的。” 宋正光眼角余光看到了往胡丽身后缩的王东，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也轮不到他教训，便什么也没说，只让宋家宝跟在尤静的身后出门去了隔壁。 王国成见气氛有点不对，也推了推媳妇，“要不，你带着王东也一起过去？” 胡丽脸色不太好，她可没和王国成说车子是让段家警卫员找人买的，现在王东这坑妈的儿子，不就将她架在了火上烤了吗？ “不去，都搞投机倒把那一套的人家，要去你去！”胡丽轻声嘀咕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拉着王东往厨房走去。然后，她就看到了有点辣眼睛的一幕…… 第441章 近在眼前 尤静提着礼物进了门，先是和客厅里的段爱国、倪玲等人打了招呼，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沐红玉搭话：“早就听说崇文那孩子在乡下结了婚，你看起来倒是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回京城后没少听宋老太太和王冬妮说起隔壁乡下来的怎样怎样，尤静一直没细问，今天要不是宋正光想起了段应瑾这一茬，他们都还不会过来拜会。想起来，尤静也是有几分愧疚的。 沐红玉是个不善于交际的，只笑了笑，“那你们想象中我该是什么样子？” 尤静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回来的时候总听大院里这些人说你力气大、脾气坏、长得丑、打扮土气什么的，我前几天有些忙，就没上门拜会，不然早就出去告诉那些人，没亲眼见过乱说是不道德的。” 沐红玉不是很在意外面的人都说些什么，倒是倪玲和张庆雅吃了一惊，“这些人怎么乱说话啊！乡下人怎么了，谁不是乡下人熬出来的，这才多少年，怎么就忘了根本。” 尤静陪着说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问沐红玉：“我听说你是川省人，你可知道有个中医大附院？” “知道啊，”沐红玉点了点头：“我就在中医大念书，顺便在附院坐诊。” “我可找着你了！”尤静眼圈儿一红，差点跳起来。 “尤阿姨，您这是……”沐红玉有些莫名。 尤静连忙道了个歉，“是这样的，我家宋勋两口子都二十八了膝下还没个孩子，我儿媳妇美芬和钱部长媳妇是表姐妹，钱部长媳妇不是怀上了嘛，就给美芬介绍了你。我们一家子腊月初六去的益县，没想到扑了个空，这才又急匆匆赶回京城。” 钱部长只知道沐红玉是中医大附院的医生，人称“送子娘娘”。宋正明一家子没找着人，只能在医院里打听她的下落，问了好几个人都只知道沐红玉到京城探亲，起码明年正月初八才会回去。 再问钱部长，也不知道沐红玉到京城具体去哪探亲。没办法，一家子只好先回京城。凭着家里的关系到铁路之类的部门打听，不曾想根本就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宋勋他们今天倒是去了京城医院可能找到点线索，但总不如尤静这样拜访个邻居就找到了真人这么传奇吧。 “送子娘娘？！”段爱国和倪玲面面相觑，这外号…… 段应慎和张庆雅一家子倒是知道来历，连忙拉了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了沐红玉在益县的赫赫威名，别说孙韬在旁边听得入神，就是周妈和周姐都从厨房出来听了个目瞪口呆。 至于宋家宝嘛！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唯有：啊，小仙女看我了；啊，小仙女皱眉了；啊，小仙女笑得好好看；啊，小仙女怎么走了！ 然后，他就看见小仙女对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之前在小公园碰到的小男孩就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在屋里都逮着帽子和口罩的瘦小身影。 看清楚瘦小身影身上的衣服后，宋家宝脑海里终于不再是空白，“噗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妖……妖怪……” 正和沐红玉说好了晚上带儿子和媳妇过来让她先把把脉，尤静就被侄子给拽住了衣角，差点把她也从凳子上拽下去，不禁有点不耐：“妖什么怪？再胡说八道你就赶紧回去。” “你怎么来我家了？还有！薇薇姐不是妖怪，她只是生病了，我妈妈能治好她的。”小太阳气呼呼地跳到了宋家宝面前，这时候才给家里人告状： “刚才我和薇薇姐在后面小公园玩得好好的，他和另外一个人跳出来要抢我的车子，我都避开了他们还穷追不舍。薇薇姐怕我被他们两个打，就……就把口罩解了把他们吓跑了。” “还有这样的事！”沐红玉还没开口呢，段爱国和倪玲就首先沉下脸来。 小月亮也“嗖”地一下站了起来，狠狠瞪向宋家宝。 别的宋家宝都不在乎，可小仙女怎么能生气呢？怎么能对着自己生气呢！还有就是那个小妖怪，小妖怪千万别摘口罩，他好怕怕呀！ “对不起对不起！”尤静不住地道歉，然后把宋家宝给拉出来：“就是知道孩子闯了祸，正光特意让我过来给您道歉。” 沐红玉觉得自己儿子可能还藏了私，但当妈的哪有不维护孩子的，让到了一边，说：“这事情和你我没关系。一你不是他父母，二我们不能代表孩子说话。” 尤静想了想，“是我疏忽了，今后会让他父母加强教育。另外，今天的事情是他该给你儿子道歉的。” “欺负我弟弟的还有谁？”小月亮这个做姐姐的从小就护短，今天她和小星星没出去，还不知道弟弟被人欺负的事情。看宋家宝的眼神充满了危险。 被心目中的小仙女看仇人似的盯着，宋家宝简直是无地自容，卖队友十分迅速：“是王东，一排一栋的王东。是他说你们乡下来的不配骑电动自行车，应该抢过来给他骑。” “一排一栋？”段爱国看了孙韬一眼。 孙韬下意识立正回答：“一排一栋，王国成家。” 段爱国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沐红玉也记住了，且看这家人后头是什么反应吧。 那厢，知道小太阳是小月亮的亲弟弟后，宋家宝已经十分狗腿地给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太阳深深鞠了一躬，十分诚意地道歉：“弟弟，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只要你能原谅我，下午我就带你还有你姐姐去警卫队看他们跑操、打木仓。” 小太阳这两天不用排练，他又不是个安安静静的性子，这两天正上蹿下跳不知道怎么混时间呢。宋家宝这个赔礼条件可真是挠到了他的痒处，再加上宋家宝的确不是主犯，小太阳于是连连点头：“我原谅你了，下午什么时候？我能带薇薇姐和小星星一起不？” 宋家宝看着小月亮：“月亮妹妹，你去吗？” “谁是你弟弟妹妹，我要做功课，不去。”小月亮高冷地别开脸，本来想说不让小太阳他们去的，看对方还是挺有诚意，也就罢了。 然而，宋家宝不是很稀罕小太阳，更不稀罕戴口罩的薇薇姐，至于还在房间里守着弟弟妹妹睡觉的小星星，他不认识。 第442章 两副嘴脸 宋家宝在依依不舍中被尤静给强制性拉出了段家。 这时候周妈在整理尤静带来的礼物时候发现了和沐红玉库房里一堆盒子相同的白玉化妆品套盒，哭笑不得地问：“这个东西要怎么办？房里已经堆了那么多，就是张老师和沐医生每天抹十次也要用好几年。” 张庆雅摆了摆手，“我和崇音用的都是红玉自己做的，这套盒留着当礼物送人吧。” 沐红玉也说：“现在这东西不抢手，等过了年，保管是送礼佳品。到时候这么几十套兴许还不够呢。二婶，你那边我给你留了十盒，你到时候自己拿。” 张庆雅连忙道谢：“上个月你不是才给了我五盒吗？我当成奖励给了科院几个上进的同学，后来才知道这白玉套盒那么贵。你是不是给你姑姑寄的时候也没说清楚？” 沐红玉想了想，“这一批本来就是做出来让亲戚朋友试用的，要是过了年，就是我去拿也得六折价格了。而且，年后白玉套盒的价格还要往上涨点，以后只走高端奢华路线。” “涨多少？”张庆雅之前给她娘家嫂子送了一盒，昨天回来通电话的时候说效果惊人，脸上的斑和细纹都没有了不说，就连皮肤都白皙细嫩了不少。张庆雅自己用的是沐红玉亲手做的，虽然盒子不咋样，但效果感觉比白玉套盒还好些，所以还比较关心价格。 沐红玉伸出一个巴掌：“白玉五百一盒，青玉一百、蓝玉八十不变。” “嘶……”张庆雅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半年多脸上倒是天翻地覆变化了，用的可是比白玉还好的东西，“红玉，以后你还是别专门给我做化妆品了，拿来卖吧，就叫红玉套盒。” “二婶，你放心用吧。我做的其实还没白玉复杂，只是君臣佐使有些不同，做起来麻烦点而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红玉做的红玉套盒是不卖钱的。”沐红玉做来自家用的只有洁面乳和保湿美白一体的霜，最多有个睡眠面膜搭配，还真是比要卖噱头的套盒简单。 “一家人一家人。”张庆雅不知道触动了什么，那么爽利的人，眼里也有了泪意。 段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宋家那边可就气氛微妙了。经过了之前孩子们的事情，宋正光对王国成明显比之前要冷淡了些。 尤静回来后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让宋正光有些诧异，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尤静去边上说了几句话后，他也难掩震惊和喜悦。 不过，夫妻俩有志一同决定要把找沐红玉看病这事情给瞒下来，就家里两张嘴，要是知道宋勋两口子的事情还不宣扬得天下皆知。 两口子回京城最紧要的事情就在今天上午完成了大半，夫妻俩心情都十分轻松，出去后见到王国成的大女儿也很宽和地给了笑脸。 这两口子好几年没在五号大院不知情也就算了，作为特别关心别人家里杂七杂八事情的王冬妮就有点震惊了！ “雪儿，你最近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瞧这小脸蛋儿！哎呀，不凑近了看，都看不出你脸上长过痘痘。”王冬妮特别夸张，还上手摸了一把，瞧着手上都没了皮屑，刚才装出来的惊讶又真诚了七分，“是擦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给婶婶推荐一下呗。” 王雪自己每天都照镜子，当然知道脸上的变化，得意地冲着胡丽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我妈的朋友从乡下给她买的化妆品套盒。” “乡下买的？”王冬妮有些失望，但还是觉得王雪用在脸上的效果真的是太好了，就多问了句：“什么牌子？” “白玉！”王雪这一周在家又是面膜又是全套保养的，别的还好，可面膜就要用完了她得出门买，，不但看清了牌子，还记住了厂址：“是川省益县大鱼公社九大队生产的。” 王冬妮目瞪口呆：“啊！这是哪个乡下地方？这种地方做的化妆品你怎么敢往脸上弄！”听到县城也就算了，连公社和大队都有。 尤静在边上却是抱着不同的看法：“冬妮你不懂就别乱说。这白玉套盒在沿海可是有钱也难买的，一百五一套，我好不容易才找关系抢到几套，刚才为了给家宝赔罪，我都送出去两套。” 不过，尤静也反应了过来，好像沐医生就是大鱼公社九大队的，这白玉套盒、青玉、蓝玉什么的，该不会和她那个“红玉”有什么关系吧！ “一百五一套！”王冬妮和胡丽同时惊叫：“那么贵！” 尤静点头：“对啊，沿海那边原本是卖一百二，后来买的人实在太多，就涨了一回价，还是供不应求，反正沿海那边和申市现在基本买不到，听说年后可能还会改进功效，价格应该还会往上涨。” 尤静的话没人敢不信，王雪想着面膜对自己面部干燥的神奇效果，都快急哭了：“那怎么办？我还说补一套面膜的，下周学校开新年音乐会，我早上才报名竞争主唱，到时候这脸要是恢复到了以前那样可怎么办呢！” 尤静屋里倒是还有三套白玉，但并不打算拿出来给王家这样的人用，只当没听见。 胡丽现在也有些心疼，一百五十元啊，王雪这么快就嚯嚯了，好在脸上效果显著，心里稍微好受了点。被闺女拖着手臂摇晃了半天，胡丽一拍大腿：“我这就给段应芸写信去，让她多买几套。尤姐，到时候我送你一套。” 尤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都五六十的人了，哪还用这种高档化妆品，青玉套盒就合适了，我那攒了好几盒，再多过期就浪费了。” 胡丽雄心万丈，正和丈夫坐在回京火车上的段应芸却是深深叹了口气，“你我这几年倒是把人情世故看得个清清楚楚！” “谁说不是呢！你现在该死心了吧，过去那些捧着你的姐妹，还有没有两个真心实意的？”谢春生翻阅着报纸，面上是一副了然。 段应芸生气地哼了一声：“真是浪费了侄媳妇给我寄来的化妆品了，谁知道那么贵的东西她一寄就是好几套，我还拿来做了试金石。结果呢，也就郑婉一个人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还说回去后一定去找她。别的……呵呵，生怕我靠过去似的！特别是胡丽，以前和现在真是两副嘴脸！” 第443章 葫芦娃 谢春生这次回来会重新回到以前的外交部门工作，职务还比过去更进一步。 然而几年前谢家如日中天的家主大伯却是因病退下，几个原本进入重要部门的堂兄、堂弟也因为各种原因被调离了权利中心。 这个时候谢春生官复原职，回京后立刻就被家中的车子给接回了主宅，原本先去五号大院岳父家住几天的计划只得往后缓了缓。 本来段应芸还给家里人准备了不少礼物的，也只能打了个电话回段家说明情况，估计要腊月十八、十九才能脱开身回娘家。 不用等段应芸一家子，沐红玉之前被组装电动自行车打断的行程就该提上日程了。 当然，在此之前，宋勋和苏美芬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苏美芬这样的毛病在沐红玉前世比较常见，属于流产后造成的输卵管堵塞，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来说是个大问题，但对沐红玉来说已经司空见惯，都不用去医院做造影和通液，每天晚上扎一次针，再几副通络中药下去，沐红玉估计最多半个月就能疏通。 宋勋那边就先吃着八味地黄丹调养身体，养精蓄锐，之后就静待花开了。 周薇的内用外敷药也都准备妥当，有周妈和周姐盯着，小姑娘也自觉，后续应该也没太大的问题。 解决了这些，沐红玉终于可以带着孩子们领略一下京城的景色了！这个时代，各种原生态的景致更能够催生强大的自豪感和责任感。 路上有段崇音和段崇武姐弟俩做向导，还有周妈和周薇做后勤保障，沐红玉得以腾出空来给已经懂事的三个大孩子讲解一些或是辉煌、或是衰败的过往，让孩子们能够记住历史，能够树立正确的三观。 花了几天时间，沐红玉总算是把印象中京城的名胜古迹都逛了一遍，前世她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在京城也待过一段时间，曾经去过两个景点，都被如山的人海淹没。这次去逛，虽然地方显得冷清，但那古朴和厚重一点也不少。 孩子们的精神面貌也有了一些变化。小月亮不再冷冰冰装坚强大人的沉稳，时不时就露出了沉思的模样，某天晚上还到她的房间问了她一句话：“是不是拥有了世界顶尖先进的武器，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国家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沐红玉看大女儿脸上郑重的小表情一点不像是异想天开，总觉得从现在开始自家女儿要走向另外一条彪悍的道路。 “那个……抢东西是不对的，你看我们经历掠夺的时候苦的是谁，难道你也想让别国的人也经历这么一回吗？” 斟酌了半天，沐红玉还是站在人文角度上为小月亮做了仔细的分析。再然后，也不知道小月亮是听了她的话有所触动还是自己本身就一下子想通了。 “我知道了，侵略是不对的，但可以威胁。一旦强大到别人无法战胜的高度，别人就会跪着把抢去的东西送回来。妈妈，你睡吧，我回去给小太阳和小星星讲几句。” 小月亮挺直了脊背出门了，沐红玉张了张嘴:好吧，教育孩子这种事情她不擅长，还是继续宠爱，把教育这种高深的问题留给孩子爸爸。 孩子爸爸还没半点消息，段家上上下下忙碌起来。腊月二十开始大家都要开始各种忙，问清楚段应谨应该是十八晚上到家，段应芸一家子则是十九早上可以回来，段爱国大手一挥，腊月十九在家办个小型聚会，正式把孙媳妇和重孙子们介绍给大家。至于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关着的段崇文和孙女婿金昊，只能先放在边上不管。 聚会的事情沐红玉光是听倪玲和张庆雅她们商量饭菜就觉得头疼。又是大冷天的，为什么要做中式宴席，完全可以在后面庭院里做个中西结合的自助形式聚会啊。 沐红玉只是提了一句，但倪玲是去过国外会做西餐的，张庆雅作为大学教授也见识不凡。现在可不是前两年上纲上线的年代，婆媳俩一商量：得，还是年轻人眼界宽，就这么办!新奇又新鲜。 五号大院的别墅都有前庭后园，后院的范围很大，当年倪玲喜欢花，后院盖了一座半环形抄手回廊，回廊顶栽了些紫藤和蔷薇，这个季节都光秃秃的但也不失趣味。 抄手游廊铺着木板，里面范围距离很宽，完全可以摆上许多椅子和茶几，用来作为客人休息谈天的所在。 抄手游廊内外都会烧上木炭炉子，一是给人取暖，二是便于食物保暖。要是觉得室外太冷的也可以在室内大客厅里活动，需要吃什么可以让服务的警卫员帮忙取用。 吃食上头，也是中西合璧，丰富多样。而且还在抄手游廊外靠近后院后门那弄了一只烤全羊，抄手游廊内弄了个现烤的烧烤架，准备了一些沐红玉建议的食材。 沐红玉提供了奶油蛋糕做法，倪玲又完善了一部分，最后出来的蛋糕成品切成小孩巴掌大一块，上面放一块儿水果罐头里捞出来的水果，就连在家里吃过好几次奶油蛋糕的小太阳几个都垂涎三尺。 云省的腊肉、益县的香肠和腊排骨，都切成小片小块放白净的盘子的蒸在炉子上。 米糕、灌汤包、海参粥、糯米饭等等主食也都比较齐全。 还有卤菜、炖菜、红烧肉等也都用大铁锅炖在木炭炉子上让人取用。 倪玲和张庆雅还不知道从哪买到了沙拉酱，准备了不少能够和沙拉一起吃的水果和蔬菜，算是把菜品的种类也补全了。 段应谨昨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总不好吵醒沐红玉和孩子们。今天一早迫不及待起床，结果还是没看到孙子们，听到后院一阵子喧哗，穿着双拖鞋就循声走了出来。 “爷爷、爷爷!” “爷爷!” “爷爷。” 小月亮姐弟三个和段应谨一起生活了近一年时间，比跟在沐红玉身边时间还长。段应谨回到工作岗位上之后最不习惯的就是她们，昨晚上都还没见着，现在就看到人出现在面前，以小太阳声音最洪亮激动，带动了姐姐妹妹都扑向了他。 沐红玉莫名想到了……葫芦娃！ 第444章 多亏了红玉 “哎哟，慢点慢点!”段应谨的腿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在沐红玉调养下外观看起来恢复如初，但从温暖的沿海回到寒冷的京城，还是有一丝丝疼痛，差点被力气大的小太阳给扑倒。 小太阳不管不顾地挂在段应谨手臂上，叽里呱啦讲起了这一年来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 段应谨明明从信件里都知道了，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刚去沿海的时候，他都是靠着回忆这几个孙子支撑下来的。后来一天比一天更忙，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时候，多亏了沐红玉寄来的信件中孙子们的童言稚语，给无味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趣味，也让他工作多了些许动力。 小太阳的话最多，还是小月亮看出爷爷有些不舒服一把把人扯到了一边，“不准累着爷爷。” 段应谨摸了摸小姑娘发顶：“这一年多，你们三个都长了一大截，快要和爷爷一样高了。” “爷爷，你腿还疼吗?”小星星现在都有点职业习惯了，弯腰捏了捏段应谨之前腿伤的地方。 段应谨措不及防下疼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爷爷一定是不听话，没有好好吃药也没有好好敷药。”小星星一副了然的样子，又有些担忧：“妈妈，爷爷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沐红玉叹了口气：“爸，段崇文好的不学，您这一套可是学得真真的。您要是不重视您这腿，再过两年阴冷天气有您受的。” 段应谨离开益县的时候沐红玉都还叫他“师傅”呢，他是知道夫妻两个关系有点问题。他的婚姻生活一地鸡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后来知道沐红玉怀孕又生了俩孩子终于放下了心，可到现在听到沐红玉喊这么一声“爸”，才真正彻底放了心。 眼中含泪，重重应了一声:“诶!” 气氛有点凝重，小太阳又跳了出来：“爷爷你惨了，我妈正在教小星星扎针，正好你的伤没好完，我估计小星星要拿你练手。” “你这孩子。”段应瑾所有的感动就被这小子一句话给戳破了，不过，看着他那张灿若阳光的讨喜面孔，任谁也不好苛责于他。 段应瑾拉着小太阳的手：“快，带我去看小云朵和小风儿。” 段家现在最小的两个今天也是盛装出席，身上的除了乡下做的花棉袄，还多了一件绣着云朵或是杨柳枝的羽绒马甲。这马甲是周妈听了沐红玉说羽绒服后专程去禽类市场蹲守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头顶都是鸭毛、鹅毛，经过消毒、烘烤几个关卡，又满世界找合适的布料，这才做出来小小的两件羽绒背心。 俩孩子在娘胎里就有玉石泉水把身体养得倍棒，就是不穿这羽绒背心在冰天雪地里也不会冻感冒。但周妈和倪玲一片良苦用心，她总不能拂了别人好意。 段应瑾和孩子们去后面玩，顺便看了看今天待客的场地和布置。前面孙韬便领着谢春生夫妻两个进了门，隔着老远，倪玲和段应芸就哭出了声，段应芸哪还有外交官夫人的优雅仪态，狂奔向了倪玲。 八年的母女分别，八年的暗无天日，在这时候都化作了一捧热泪。母女俩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异口同声说了一句话：“你……比我想象的年轻漂亮！” 母女俩一愣，旁边本来都准备跟着抹眼泪的张庆雅手一顿，感觉有点自作多情了。 再然后，母女俩都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多亏了红玉……” 张庆雅在边上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多亏了红玉！” “红玉！”家里的人段应芸都认识，也就站在一边的沐红玉看着眼生，但之前通过电话，还得了人家那么多东西，而且两个儿子也对这个表嫂赞不绝口，段应瑾就觉得亲切。 “诶，姑姑你好。”沐红玉有些局促，上辈子孤家寡人一个，遇到的渣男家人全都吸血鬼一样，哪有人用这种亲切又慈祥的眼神看她嘛，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不自在。 “好好好。”段应芸上前，从大衣包里掏出个东西不管不顾就往沐红玉手上套：“你和崇文的婚礼我没能参加，礼物可不能少。” 沐红玉挣了两下没挣脱，也不敢再继续用大力气，只能让段应芸成功地把那个手镯给套了进去。 “这还差不多。”倪玲是个识货的，伸手制止了沐红玉把手镯取下来，“红玉，长者赐不可辞！你姑姑的这个血玉镯子给你那是相得益彰，快收着。对了，你这个姑婆不给五个侄孙见面礼吗？” “当然准备了。”段应芸转身，谢春生赶紧把一个漂亮的女士皮包交给她手里，她看沐红玉和张庆雅的眼神落在自己包上，笑着示意外面的警卫员进来： “这个是春生他们单位前两天接待的一个外贸公司产品，我一人给你们带了一个，待会儿小何拿进来你们慢慢挑，我先去看看我的侄孙们。听说最小的有叫小云朵的，姑婆可不可以抱回去养几天啊。” 段应芸脚步不停，三两下就去了后面，谢春生和屋里众人打了招呼后也抬脚去了后头。说是去和大舅哥聊聊，天知道是不是舍不得段应芸这个妻子。 原本谢春生就视段应芸如珠似宝，现在段应芸因为用了沐红玉给的化妆品，起码年轻了十岁，这几天带出去无人不说他快配不上太太了。谢春生心中警觉，还想着找机会问一问沐红玉有没有男士可用的擦脸霜，他也要保持年轻没皱纹。 段应瑾和谢春生都带了警卫员回来，他们这些人身边的警卫员都是全才，出能护卫安全做个助理，入能帮忙做家务、做保姆。特别是段应瑾的警卫员，简直被操练得无所不能，今早上就主动领了不少活儿。 谢春生的警卫员是回来后才配的，还有些手足无措。被孙韬主动拉到后面去给周妈、周姐帮忙看火去了。 门口这边，主人家都在，看看时间，客人们也该陆续上门了。 第445章 客似云来 段家以前的亲戚朋友还是很多的，只是经过那场事情后大浪淘沙，留下的应该都是比较真挚的亲朋好友。 倪玲的亲人早在战乱就没了，段爱国也是街边叫花出身孑然一身，要说亲戚也都是媳妇的娘家人之类。张庆雅的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兄嫂接班后也都维持了原来的基础。 张家人是那种没太大能力但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家，段家遇到事情了最多只能悄悄接济下女儿女婿，段家重新回到五号大院也不会腆着脸上门攀亲戚。 以前段应慎和张庆雅在大学里认识，婚后就住在大学学校里。张家人还没来过五号大院，今天来都有些战战兢兢。 但张家人没有在危难时候落井下石，还悄悄接济过段应慎一家子，段崇音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也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日子，所以作为今天第一个到来的客人，还是得到了段爱国和倪玲亲自接待并问好。 张家人受宠若惊，倪玲怕他们不自在，赶紧让让段崇音和段崇武领着去后面抄手游廊找了张桌子坐着。有果汁和茶饮，还有活泼的小太阳插科打诨，张家父母和张家哥嫂总算是缓了过来。 “哎哟，雅雅你幸好不长期和你公婆住，你婆婆还好，你公公看起来好威严，我都下意识立了个正。”张庆雅的嫂嫂也是个风趣的，见着周围就几个小孩子，大大咧咧地说起了闲话。 张庆雅表示，自家除了婴儿车里俩半岁的，小星星和小太阳谁都是人精。只是看嫂子说得兴高采烈，她也不好败了嫂子兴致，反正小星星和小太阳都不是那种熊孩子。 说完了长辈，张庆雅又说起了小辈：“哎呀你那侄媳妇，还真不像乡下人，那通身的气质，说是哪个大官我都信。还有这几个孩子，怎么这么会生啊！一生就是两对儿龙凤胎，还都长这么好看、这么可爱，我都想偷回去当孙子了。” 小太阳对善意的舅婆报以八颗牙的微笑，低头去逗小云朵，继续光明正大听壁角。倒是小星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去牵了小月亮的手，打算上楼去找爷爷，用按摩器给爷爷做个按摩。 说到孙子这茬，张庆雅往嫂子身边靠了靠：“张强他们怎么样？结婚半年有消息没？要不要找红玉看看。你不知道，红玉在益县……” 小太阳觉得，女人凑在一起都差不多，说完孩子说化妆品，说完化妆品说衣服，哪怕是大学教授遇到了合心意的谈话对象也不例外。他们家婶婆在学校里那叫一个威风八面，结果到了自家嫂子跟前还是八卦得跟菜市场里买菜大娘似的。 要是张庆雅知道侄孙子这一系列脑补，非得给他一个爆栗子不可！他这样爱听人八卦，那才跟买菜大娘似的。 门口又是一阵喧哗，段爱国如今单位上几个平级的老人都拖家带口的到了；还有谢春生单位也来了两位；家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沐红玉端着笑容跟在倪玲和段应芸身后，两人让她怎么叫人她就怎么叫，然后身姿端正任人打量，得来一阵不管私下如何，但表面上还是一片的赞誉声。 “段叔、段婶，不怪我们一家子不请自来吧！”宋正光和宋正明抬着个大木头箱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箱子放到了旁边清理出来放礼物的地方，“小小礼物，看家里谁用得着谁用。可不能和我客气，崇文和我们家宋勋还是同学呢。” 宋正光和尤静在，即便是后面跟着臭着脸的宋老太太和王冬妮，段爱国和倪玲也说不出拒绝了话来。再说了，宋正光为人和前途都不错，交好也是有利无害。 倪玲一愣之后笑了起来：“别这么客气。红玉啊，你带你尤阿姨她们进去。” 沐红玉应了一声，从后面走了出来。一声合身的长款咖啡色呢子大衣衬得她身材高挑，脸蛋不是绝美的那种，但皮肤白皙细嫩都看不到毛孔，用了点正红色口红，整个人显得气质卓然出尘，又盈满了自信知性的风采。 “她……她是谁！”宋老太太和王冬妮左右找了找：“段家嫂子，你乡下来的孙媳妇呢？怎么不喊出来见客，是不是见不得人。” “咳咳！”尤静知道宋老太太糊涂，可不知道糊涂到这种地步，一扯她手臂：“马姨，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不如回去歇着吧。” 尤静的手劲不小，宋老太太当即疼得低呼了一声，“我没病。” “妈没事，就是之前听一排胡姐说崇文媳妇生得青面獠牙丑得很，妈没亲眼见着还当真了，没想到崇文媳妇长这么俊。”王冬妮现在已经知道白玉化妆套盒和沐红玉有点关系了，她隐藏着没和胡丽说，所以，沐红玉其实长这样她震惊之后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僵着脸说了两句好话，顺便黑胡丽一波。 腊月十三两家聚会之后，王冬妮总觉得胡丽阴阳怪气的，她便没怎么主动去找她说话。没想到无意间从尤静那儿得知了沐红玉和白玉化妆品的老板是手帕交。 所以，今天听说了宋正光要过来凑个热闹就赶紧拉着一家子一起过来，为了一套白玉化妆品套盒，王冬妮决定暂时把沐红玉当菩萨供起来。 “哎呀红玉你保养得真好，是用什么化妆品？在哪买的？你这唇上是用了口红吧，是不是外贸商店里的货，颜色这么正……” 王冬妮的话实在太多，沐红玉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这口红还有她没用在脸上的腮红、眼影等系列彩妆工具都是白黎这次回去后寄过来给她试用的，估计年后会上市销售。 想了想，沐红玉很大方地让小月亮上楼抱了个盒子下来，选出来一支姨妈红色塞给王冬妮：“初次见面，王阿姨你不嫌弃的话拿一支去用，以后多支持我朋友的白玉系列化妆品就行。” 沐红玉还让张庆雅给她嫂子和没来的侄媳妇各选了一支，尤静和另外几位跟着家里人来段家的人也都收获了这意外之喜。 而此时的路上，还有三拨让段家人意想不到的客人即将抵达。 第446章 疯子吗？ 这第一拨没预料到的客人是云家的云启年，云朵儿的大伯。 他是冲着段应瑾来了。这两年段应瑾在工作上表现出色，赢得了多方赞誉。 云启年和他年纪差不多，早些年两人还是被人比对的对象。后来段家出事，段应瑾的媳妇离婚后飞速嫁到了云家，这让云启年私心里觉着多了不少优越感，在秦芳不被云家人接受时还给她说了不少好话。 云启年也是知道云启平暗地里对人家段应瑾下了死手，可那时候段应瑾已经被踩到了污泥里，哪知道还能有翻身的一天，而且也没见着缺胳膊少腿。 段应谨是悄悄地去了沿海，带去的人也都是从各地牛棚或是小地方选出来的，很多人竟然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直到这一年做出显著成绩之后他的名声才传到京城圈子里。 前几天，云家人的聚会上，他儿子云阳和侄女云杏儿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两人在桌上就讨论起这个“段应谨”是谁。没想到，这一说，云启平和妻子秦芳就在家宴上吵了起来。秦芳问云启平段应谨怎么没死!当年云启平可是答应了她不会让人活下来的呀。 她这边才发了脾气，云朵儿也立马摔了碗，表示她看上了段崇文！要不是秦芳做了她继母，她明明可以和段家联姻的，明明可以嫁给段崇文的。 为了证明段崇文是可以嫁的那个人，云朵儿着重描述了段崇文在科研上的天赋。沿海附近即将建立世界顶尖技术的几个发电站，说沿海那边的建设规划也有段崇文的手笔。 云朵儿还说，段崇文一直在做秘密研究，旁人根本无从得知。但她同为科研人，大概能猜出来多半是能源利用、机械动能方面。 云启年自认是个触觉敏锐的人，又问了身在科技界消息比较灵通的云启安夫妇，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推论！他的推论有点离谱，都不敢在家宴上说出来。只是下来后又动用关系查了查，越是差不到段崇文的资料越是心惊肉跳，后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讨好段崇文，不能讨好段崇文，那就紧跟着段应瑾的脚步，摆出两家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以免等段家回过神来对付云家可就晚了。 云启年这两年和段应瑾恰恰相反，办砸了几件事，闲在家里都有点抬不起头了。有人就给他支了招，说了段家腊月十九待客的消息。 这两年很多事情都让人看不透，他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做出点成绩来也跟着往上走一走。最重要的是沿海还正在开发发展，正是大赚一笔的时候。反正怎么想，找机会和段家修复关系都没什么坏处。 在打听段家的事情中，云启年打听到了腊月十九段家待客的消息。他谁也没说，准备一点礼物，一个人悄悄来了五号大院。 在五号大院门口，云启年远远就见着前面有个吉普车堵在门口，正有一对小夫妻在和吉普车内的人说着什么。 大冬天的，那对小夫妻冷得说话都不是很清楚。终于，车内下来了一个人，云启年以前是见过的，杨家的一个孙子杨帆。 杨帆挥手喝骂着什么，挥手驱逐着对方，还招手让五号大院的警卫员前来。眼看着警卫员靠近，那年轻小两口的男的终于是出手把女的给拽住了，往后拖了好几步。 吉普车里载着这第二拨段家办酒席的不速之客顺利进了院子，只除了从后座探头的贾瑶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那狼狈的小两口被拦在了外头，男的苦口婆心说着什么，女的嘴里骂骂咧咧。 云启年拎着礼盒，带着证件走向岗哨，突然听见那女的说了一句：“她们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我说过我是真的知道很多事情，只是这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五六年。沿海那边明明是云启年牵头搞起来的，现在贾家和云启年交好就能让贾家重新兴旺，贾瑶怎么不信我呢！” 男的说：“青翡，你能不能不要发疯了，我好累!我们安安分分做生意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神神叨叨。你说人家贾家落败是因为贾家老爷子重病和身死，可是你忘了一年多前是你提醒的贾瑶，让她提醒贾老避开纺织厂参观考察，贾老都没死，贾家怎么可能破败嘛！” 沐青翡眼神有些慌乱，眼中全是茫然：“不对!不对!全部都不对!我记得贾家就要因为贾老出事败落下去，很多事都乱了，根本不是现在发生的。邓洋，我真的知道！云家因为云启年重新得到重视，这个云启年很厉害，他帮着贾家和杨家重新爬起来的……” 话还没说完，邓洋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都说了贾老出事，人家现在这不是还没出事嘛，你怎么要咒人死！” 说着就把人往边上拖，还对因为好奇靠近了几步的云启年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对象患了精神病，我这就把她带走。” 此时的沐青翡看上去歇斯底里，眼神涣散，看起来还真像是个疯子。 云启年想了想，说：“你把她放开吧，我听着挺有趣的。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些话往外传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好工作。” 邓洋现在对沐青翡真的是没办法了，来了京城就一直说“不对”，去了好几个地方找她口中的“朋友”，结果都没看到人。就算是见着人，人家也会被沐青翡的言论给吓得战战兢兢，连连说沐青翡疯了。 邓洋也觉得沐青翡是疯了，怎么张口闭口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好在这两年不会上纲上线，不然早就被抓了斗个半死不活。 云启年之所以这么好奇，是因为他想去沿海的事情只在他心里头转头，就连家里人也不知道。而且他现在寂寂无名，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么个人，他还没弟弟云启平出名呢，为什么面前这说话带着地方口音的年轻女人能够一口说出他的名字，就连很多京城本地人也不是很清楚这些的，这年轻女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云启年这个人就是心思多了点，这两年家里情况有点微妙，为了自己小家，少不得要多做打算了。 第447章 疯言疯语 云启年的许诺一出去就有点后悔了，他怎么能和疯子当真呢！ 但邓洋听到他的话已经激动得不成样子，以邓洋在港城和京城的见识来看，云启年别看没专车接送，可穿得特别“洋气精神”，能够进这个大院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身份。 刚才贾瑶他们车上堆了不少的礼品，这云启年也拎着礼物，想来是里面身份的人家里有什么喜事。能够在这儿遇到的人光是富裕还不够，必须得有权有势。 “问问问，您随便问。”邓洋松开捂在沐青翡嘴上的手掌，暗暗掐了把她的手腕：“青翡，这位先生有事情问你，你可要好好回答。” 沐青翡来京城之前都是雄心勃勃，可是到了后才发现很多东西和她记忆有偏差。记忆中，她是五年后才跟着杨峥来的京城，那些原本该是熟悉的人所居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丝毫痕迹，有的也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贾家原本应该是在一个四合院里，可那四合院空空如也，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贾家现在住在四号大院里，沐青翡找过去却是连警卫员那一关都没过，还差点被抓进来，幸好邓洋反应快赶紧把她给拖走了。 再之后，两人就在京城里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越转沐青翡的脑袋就越是混乱。直到今天沐青翡想起了杨峥家就住在五号大院，她对五号大院比较熟悉，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这儿，可不正好遇到杨立春带着孙子杨帆和孙媳妇贾瑶代表杨冬至到段家送礼。 但贾瑶现在怀着孕，医生还说胎相不好，即便是贾瑶想下车见一见沐青翡，也被杨立春和杨帆给死死拦住。没成想杨帆下车沐青翡就说贾瑶会流产，让他小心家里帮工。杨帆家里帮工可是杨帆姨妈，一听这话就怒了，哪还会和她好好说话。 沐青翡被杨帆一阵大骂，骂得头昏脑涨。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想要展开想一想就头疼欲裂。现在云启年站在她面前，她只觉得有些面熟，茫然地问：“你是谁？” 云启年失笑，一个根本认不得他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未来。况且，现在段应瑾在沿海做得那么好，年后或许还要交几个市到他手中，怎么可能允许被旁人摘了桃子！除非…… 云启年心跳快了一些，斟酌着问沐青翡：“明珠城什么时候搞的大开发？” 具体时候沐青翡记忆中是混乱的，她只知道在她大学毕业后择业的时候才听杨峥家的人说云启年的事情，于是，她说了个五年后的日子。 “五年后？”云启年觉得这怕不是真的疯子吧，那边明明都已经搞了起来，还搞得风生水起。 看云启年一副什么都不信的样子，沐青翡本来就头昏脑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隐瞒，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抓住了云启年衣袖：“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人，我知道很多事、很多事，包括大事。” “哎哟，这可不能乱说。”不管什么时候，妄议大事都是不好的，“那你能说说稍微近一点的，让我验证一下。” 邓洋现在才真是手足无措，“这位……同志，我对象是神经错乱，您可不能信她。”这些话，也不怕被抓去研究所切片研究，放过去也是要弄火上烤的。 但云启年现在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自从沐青翡说他才是发展沿海的那个人，他心跳就一直不规则，头脑就有些发热。 对邓洋挥了挥手：“你放心，我不会向上面告发你们的。我这个人吧，就是有点好奇心，看到稀奇的事情就想瞧瞧究竟。我也不问那些犯忌讳的话，就想问问你既然是重生了一回的，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天灾啥的，也让我避一避危险。” 邓洋松了一口气，沐青翡现在是他妻子，还没离婚的情况下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虽然这两年已经把那点情感给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责任他还是丢不掉的，连连点头承诺：“先生……同志您放心，青翡对天气变化还是很熟悉的。” 怎么能不熟悉，沐青翡记忆中她大学就是学的地理和气象，所以总能提前预判天气正常与否。然而云启年问的不是天气，沐青翡只能捂着头开始回想，猛然身体一振：“台风，明年沿海会死人。” 云启年眼前一亮：“明年什么时候？” “开年，我就记得是开年正月……正月中旬？”具体日子沐青翡记的不是特别清楚。而且渐渐的她发现，脑海中记得的前世事情在变淡，所以她才会这么急切，她才想在很多记忆没有消失前赶紧抓住机会往上爬。 她记得，那时候她们还在帆江厂，厂里还挂着大红灯笼，大喇叭号召他们给沿海捐钱捐物。那时候杨峥把一个月工资全捐了，气得她好几天没理他，但最后她怕杨峥嫌弃她小气，咬咬牙也捐了二十块钱，被厂里表彰了的，回去后杨峥特别高兴，孩子们也高兴……什么孩子们？沐青翡又有点迷迷糊糊了。 云启年掏出包里的笔和本子，给两人写了字条：“我现在要进去参加个宴会，去这个地址找这个人，他会好好安顿你们的。” 沐红玉和沐青翡都不会知道，她们姐妹俩曾经还在异乡离得这么近过。 沐红玉现在只觉得杨冬至和杨峥其实还挺心软的，像杨立春这一家子根本就没有继续相交的必要了，怎么还让他们来段家送礼，难道不觉得很尴尬吗！ 杨立春本来就脸皮子厚，不然也不会知道消息后打着帮杨冬至送礼的名头带着杨帆和贾瑶来了段家。一番礼节性客套之后，杨立春就带着杨帆去了后院，那边可是有不少手有实力的人，他们家杨帆现在就在个清闲地方做个清闲事，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贾瑶打量了下段家屋里的陈设，不如杨家奢侈繁华，但自有一份古朴和清雅在。再看倪玲和段应芸，时不时就转头和沐红玉说一句什么，倪玲还亲自领着沐红玉去和那些世家太太打招呼。 再想想自个儿被杨帆给抛下，贾瑶浑身都冒着酸气。 第448章 来来去去 “怎么没看到我崇文哥？”冒着酸意的贾瑶脸上泛着假笑，强行钻进了沐红玉现在所在的年轻媳妇交际圈： “想当年，杨帆家和我家都住在五号大院，我们几个可是一块儿长大的，那时候长辈们还开玩笑，说我和崇文哥门当户对，肯定长大了要结婚的。” 沐红玉也是服了这姑娘，你现在小腹凸出，一看就是怀了身孕，还翻这些陈年旧账干什么。 沐红玉不善言辞不想反驳，段崇音本来也属于那种闷声不吭的人，但耐不住贾瑶姓“贾”，细究起来段家经历了这么几年的分崩离析，差点就家破人亡了，全都是拜贾家所赐，而且贾瑶还是那个“刀把子”。 那段崇音可就按捺不住随身的四十米长刀了，直接一刀就给贾瑶捅在了心口上：“我哥前些天都还在和我说，真是多亏了瑶姐你，要不是你追着我哥不放，我哥就不会躲到益县那小地方去遇到我嫂子了。” 贾瑶当年倒追段崇文的事情在圈子里并不是秘密，段家究竟为什么倒的，大家也都有些清楚。今天能来的大多也是衡量过段家和贾家之间直接竞争力的，看好段家才会出现在这儿。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本来还想转移话题过了也就算了。 不曾想贾瑶就从来都没放下过，也不曾真正看懂现在贾家的微妙地位。她重重地一哼：“你们倒是把一个乡下土包子当宝贝似的看待，光是给人介绍她现在在中医药大学念书，又是中医大附院的实习大夫。你们怎么不说当初她是靠着一包药爬了我崇文哥的床，然后又用流氓罪威胁才嫁给我崇文哥的。” 虽然这就是事实，不然凭沐红玉原身的身份和性格，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和段崇文结婚的。但事情都过去许多年了，如今的沐红玉不管是长相、学识、还是表现出来的气质可都不输大家闺秀，甚至表现更好。再说了，人五个孩子不就是夫妻恩爱的铁证如山吗？ 贾瑶这时候来翻旧账可就有点不道德了，在场的年轻媳妇们表情都有点尴尬，但看沐红玉的眼神明显还是受了点影响，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贾瑶妹妹还真是关心你崇文哥的房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就你崇文哥那体质，我不用点药根本就成不了事。还好我是学医的，用的药不但成事快，怀孩子也是一要一个准。”沐红玉看了一圈，这边的都是结过婚的小媳妇，从二十二三到三十多不等，反正都说了她是乡下来的，说点荤话也是可以的嘛！ 果然，沐红玉话音一落，在场的已婚妇女们一个个脸上飞起了红霞，那眼神从嫌弃立刻变得火热，要不是顾忌人太多，说不定都要凑上来询问秘方了。 段崇文脸也红了，但她是嫂子后援团，不能怂，于是跟着敲了个边鼓：“你们在京城不知道，我嫂子‘送子娘娘’的名头在川省还是很响亮的。” 这下，在场的人眼睛更亮了，有两三个跃跃欲试的样子。大家彻底把贾瑶给忘在了一边，气得贾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你们可要小心了，她那些草药可都没有科学验证的，小心吃了中毒。” 倒是沐红玉见她脸色变幻怀疑地眨了眨眼睛：“我的草药不会让谁中毒，倒是你，有点像是中毒不轻。要是不尽快去医院检查，怕是孩子有些危险。” “你！你竟然诅咒我！”贾瑶又被气得够呛，手指颤抖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沐红玉赶紧上前掐了她人中，顺手给她把了脉：“你是不是最近特别暴躁易怒？我是说真的，你被人下了一种慢性药，不会要你的命，但会影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沐红玉想起了杨帆那个妹妹，据说被国安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但谁能保证她的那些本事没有别的人会呢。 这一次，因为人中的疼痛贾瑶没办法继续暴怒骂人。沐红玉的话格外恳切，她自己仔细想了想，的确最近自己变化大，但家里人都说是怀孕所致，她也没多想。 后院的人听到了屋里动静，杨帆瞅着好像是自己对象又和沐红玉杠了起来，一阵头疼。但贾瑶怀着孩子，他也不可能放着不管，只能匆匆赶回来，小声问贾瑶怎么回事。 贾瑶有些失神，还有些害怕，抓着杨帆的袖子说：“沐红玉说我被人下了毒，孩子可能会出事。杨帆，我有点怕。” 孕妇和肚子里的孩子血脉相连，再骄纵泼辣的人也会对孩子保有一份温柔。沐红玉那么说，贾瑶仿佛能感觉到肚子里快五个月的孩子一直在挣扎求救。 杨帆脸色一变：“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谁？”贾瑶问。 “就之前在门口看到那女的。”杨帆也有些紧张。 贾瑶当时看到沐青翡就想下车的，是杨立春和杨帆担心孩子不让她和“疯子”接近，现在听到杨帆这么说，贾瑶是真的紧张到了极点：“她说了什么！难道她也说我中毒了！” “不是，她是说你会流产，让我……”杨帆想起住在家里帮工的姨妈，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只能拍了拍贾瑶的手：“我这就去和爷爷说一声，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杨立春带着孙子和孙媳妇尴尬地来了，又带着孙子和媳妇尴尬地走了。于是，便没有看到第三拨客人的到来。 而沐红玉这边，因为贾瑶的插曲气氛也不如先前融洽，更多的是众家媳妇和婆婆或是妈说了悄悄话后，都看着沐红玉欲言又止。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捧场，沐红玉决定发点福利调节下气氛。 她之前在后院发了一轮口红后因为来的人多起来就让周姐暂时先收了起来，本来打算等宴会后送客的时候再加进伴手礼一起送人的，可她现在改主意了！一般能够用利益安抚拉拢人心的，她就不想多逼逼。 沐红玉很快安排了下去，由段应芸击掌引起了众家在大客厅里聊天的女人们注意。 第449章 不请自来 段应芸跟着谢春生在外交场合里都是游刃有余，更别说小小一个家庭聚会了。吸引了众人注意力之后首先发表了一通感谢，为段家再次回到京城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祝愿而高兴。 接着，段应芸表示，家里这次为宾客们以家为单位准备了一份伴手礼，待会儿大家临走的时候可以在门口取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最后呢，召集女士们过来的目的呢是沐红玉初次到京城，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为表诚意，沐红玉教大家化个妆。然后桌上有数十杯美容养颜的药茶，大家可以自由取用，喝完之后如果发现空出来的杯子底部有黑色笔记号的，可以领取化妆中用到的任意一件彩妆用品。 这个年代，电视都还没普及，电影演员就是演员，并没有明星那样的光环，平日里的妆容也都是和常人一样。彩妆的概念还没从国外流传进来，倒是传统的胭脂水粉一些老牌世家还是知道一点。 段应芸说得新鲜，反正大家也没啥娱乐活动，只当是看个热闹。 沐红玉是打算随便找一个人来当模特的，当然是希望有人能够毛遂自荐。一个圆脸小媳妇红着脸到沐红玉指定的妆台坐下，沐红玉出于职业习惯摸了摸她手腕，脸色一变，有点哭笑不得：“虽然我用的彩妆没添加什么化学制剂，但我打算化的是个浓妆，你怀了孕还是不要尝试了。” “我！怀孕！”那圆脸小媳妇一脸惊讶之色，旁边她婆婆一把就将人拉了起来，“你怀上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圆脸小媳妇一脸茫然。 沐红玉懂了，感情这家子还不知道呢，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怀上了，快两个月，恭喜！” “这摸一摸手就能摸出孩子来，当真是‘送子娘娘’！”正好觉得后院一帮大老爷们喝茶、下棋、聊天有点枯燥的老太太团回到了大厅，正好听到了沐红玉的恭喜。 在外面，倪玲当然也会向老太太们炫耀自家有“送子娘娘”之称的孙媳妇，只不过没把尤静找上门的事情宣扬出来而已。 沐红玉老脸一红，只是把个脉，怎么就“送子娘娘”了。她稳如老狗，直接把段崇音给抓了过来，这姑娘也和丈夫分居半年多了，可以确定没有怀孕。 段崇音早上也是水乳霜都用上的，正好不用打底子，但粉底是要上的，一是遮住脸上的瑕疵，而是做个阴影修容，显得皮肤白皙细嫩、鼻子高挺、脸盘也小了一圈。 周围的人亲眼看着这些变化，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但这才只是开始，眉毛、眼线、睫毛、腮红、眼影、口红……一样一样清晰可见的改变，段崇音从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成功转化成了令人惊艳的大美女。 别说段崇音不习惯，张庆雅首先就拉着女儿转了两圈：“这是我家音音?” 要不是亲眼看着，她都不敢认。 沐红玉出手还比较保守，妆容并不浓，更多的只是调整。倒是白黎那边，据说和黎情研究出了好几种妆容，这次的广告中会有部分呈现。 饶是如此，也是让在场的女性们怦然心动。 也幸好她选择的圈子不同，要是在九大队那样的地方给段崇音化妆，怕是要被那些中老年妇女给围攻谩骂。 宋老太太经常看不惯乡下人，但这会儿她就和乡下老太太一样的想法，“妖里妖气的，只有那些不正经的人才涂唇抹脸。” 宋老太太也是发现今天段家来的人都比宋正明职务高，身边的老太太们也都和倪玲似的仪态万千、气质高雅。心里很是妒忌之余还是有一些害怕的。 王冬妮就在她边上，摸了摸脸，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上去让沐红玉给画一画，让宋正明刮目相看。听到老太太的嘀咕，王冬妮心里头一跳，赶紧拉了老太太一把，“现在时代不同，你别这么说了得罪人。” 没人劝也就算了，偏偏是王冬妮在边上拉，宋老太太还就不服气了：“有什么不同，过去只有家里小妇才弄得妖妖艳艳勾引男人。” 王冬妮发现了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有几个脸上还带着怒气。王冬妮很怂，往边上站了站，很不想承认这个靠着颜色勾了自己远房表姐夫的人就是她婆婆。 还好，人群外突然有人说话给王冬妮解围了。 “沐医生的这一手也是救了我一命啊!过两天我要跟我爸参加个会议，听说有国外的高官夫人，我还正想我这副模样别丢了国家的脸。早知道沐医生不仅能治病还能救脸，我早该让我爸介绍我们认识了。” 说话的女人四十来岁样子，其实长相清秀，气场强大，光是这身气质就能力压群芳了，这么说话倒是显得有些谦虚了。 “郑婉!”在场的人都还惊疑不定的时候，段应芸已经惊喜万分地迎了上去，“你……怎么过来了！” 郑婉是郑老的独生女儿。郑老的身份在那，郑婉的一举一动也都代表着郑老的意思。郑婉是一个女强人，但也是个命苦的女人，两任丈夫都所遇非人，她干脆宣布三个孩子都改姓郑，从此不再想嫁人的事，只一心搞事业。 郑婉对段应芸眨了眨眼睛：“不只是我，我只是个进来打前站的，没想到你们都看沐医生化妆看呆了，都没发现我进门。” 时间快到中午，段爱国和段应谨、谢春生都到了后院陪客人说话，倪玲、张庆雅刚才也是被沐红玉这边的鬼斧神工给吸引。 郑婉进门的时候警卫员小方是见到的，只是郑婉说了后面还有人，小方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先出去和对方警卫员商量保卫任务去了。门口就只有周姐带着周薇，本来是要招呼倪玲和段应芸接待客人的，却被郑婉挥手给阻止了，她不想打断沐红玉的精彩表现。 王冬妮和宋老太太现在的脸色极为难看，刚才郑婉就在两人身边不远处，而郑婉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更有郑婉接下来的一句：“我爸爸让我问一问主人家，欢不欢迎他那个不请自来的?” 第450章 贵客临门 郑老是在孙子和孙女的搀扶下进门的，段爱国等人闻讯还没从后院过来他就已经进了门。 没办法，倪玲只能硬着头皮拉着女儿和儿媳妇先行迎了上去，“郑老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郑老摆了摆手：“不说这些客气话，就是普通的朋友之间走动而已。” 说完，却是冲着沐红玉招了招手:“沐医生，我今天可是专程冲着你来的!” 在一旁缩小存在感的沐红玉难掩惊讶，不是说低调不宣扬么! 王冬妮和宋老太太已经开始相互依偎着颤抖，眼见着沐红玉毫不怯场地走向了郑老，婆媳俩其实是想回家的。但难得见到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就这么回去了还是很不甘心的。 其他人也都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沐红玉的身份背景大家都算是知道了，不过就是个乡下人攀上了段家，然后就鸡犬升天了。不过今天看着这个沐红玉还有几分本事，大家觉着勉强能够接受她进这个圈子了。 可现在!这份接受又变得有些惶恐:郑老到五号大院，到段家，竟然说是为了沐红玉而来的，像是给沐红玉撑腰似的。 不少人在心里回想，以前和现在有没有哪里得罪或是轻慢沐红玉的?有没有和别人一样在圈子里说沐红玉坏话? 那边，段爱国和段应谨还有后院的一大帮老少爷们都涌回了大厅，一个个面色红润，激动得像是刚喝了二两鸡血似的。 “郑老，您怎么来了!”段爱国比郑老年纪还大两岁，但经历了那么多重新再见老领导，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抑。 “老段，我真是羡慕你啊！有那么优秀的儿子、孙子，还有这么有本事的孙媳妇。你啊，也不用把我当成上级，这不是家宴嘛，大家轻松自如一点。要不然，我就只能把沐医生当成我救命恩人恭恭敬敬捧着了。” 郑老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是夸段爱国的儿子；二是夸段爱国的孙子；三最重要也最惊人，沐红玉救过他的命；四是他对今天来段家的这些人印象都很好，要和大家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家宴”。 因为和沐青翡“借一步说话”而晚来一步的云启年很卑微地跟在郑老后面进的门，听到这句话后全身一振。他刚才还在想呢，究竟是谁救了郑老一命，要不然这些事情肯定就按照沐青翡说的那样发展了呢! 原来是段爱国的孙媳妇！这么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个年轻女人。 云启年无法形容心里现在的感觉，他只知道沐青翡记忆中没有的段家怕就是最大的变故。应该怎么扭转呢？ 云启年这边还想不到办法，在场的人已经对郑老的话起了热烈反响，跟在段爱国的身后连声应喏，一群人全都离开客厅转向了后院。 后院负责烤全羊的厨师看到这重新回来的一行人，手剧烈地抖了抖，腿还有些发软，全靠握住串羊肉的杆子才继续稳住了自己。 偏偏郑老沿着抄手回廊转一圈，冲着烤全羊笔直地走了过去，“今天这烤羊味道可真是香，调料有什么特别的吗？” 烤羊的师傅是孙韬去外面饭店里雇的人，哪里知道还能见着这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那全是激动啊！ 没办法，沐红玉只好上前解释了两句。今天这烤羊的调料还真不是厨师的本事，一来是倪玲家里的积淀，周妈还大概能够记得配方和工序；二来沐红玉找了一部分草药磨碎了加在调料里，增添了许多香味儿之余还能清火养身。 沐红玉一边介绍，一边示意孙韬从炖羊杂汤的锅里盛出几个小碗，亲自端了一个给郑老：“这个是我加了养身药材熬煮的羊杂汤，这个季节喝了暖身养胃。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汤色雪白，上面飘着几颗红色枸杞，没有像外面的那些羊肉汤放许多调料，就是一股泛着淡淡药味儿的鲜香。郑老摆手拒绝了旁人要先尝试的举动，吹了吹油花，小小的抿了一口，那温热中带着一股奇异的热量从口中一路往下，从喉咙到胃部，再到全身，竟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在沐红玉期盼的目光下，他又大大喝了一口，这下子他的眼睛亮了！身上之前有些关节旧伤到了冬天就有点僵硬，像是放了点冰碴子，可这一大口下去，就像是有暖融融的阳光照耀在冰碴子上，那冰碴子瞬间融化，浑身都松软温暖了起来。 “这，算不算是药膳？”郑老问了沐红玉一声，还把碗又递给了孙韬，“再给我盛一碗，多点也行。”又招呼身后的众人：“你们今天倒是有福了，这是回国说还来的安德鲁都夸赞的药膳。” 安德鲁一行医学考察团是跟着他们国家的人一起来的，但临走的时候安德鲁是找了无数个理由想要留下来，还要求一定要去中医大，哪怕以学生的名义都行。 那时候处在敏感期，安德鲁只能泪汪汪地被他们国家的人抓了回去，临走时候高喊了一声他爱药膳，治好了他的口臭。 这件事情在上层圈子里是个笑谈，但很多人都没去深究“药膳”是什么东西，只有郑老后来问了问，还找了个厨子去中药厂学了一个月。回来后只能把中药厂里那些平常药膳做一做，但也算达到了调养身体的目的。 可那些药膳的效果并不像这羊肉汤这么立竿见影，郑老顿时就明白了沐红玉是留了手的。 其实沐红玉也不是留手，只是中药厂的药膳药性都为了求稳当偏平和，自己家里的药膳自己清楚哪些人吃，下材料自然就重了一些。 就像这锅羊肉汤，沐红玉就不建议血气旺盛的年轻人饮用。当然，年轻人其实也不太喜欢这种没味道的汤汤水水，烤全羊不香吗？烤五花肉不好吃吗？烤豆皮、烤蔬菜不够鲜吗？ 女人的话还是偏爱颜值更高的蛋糕，腊肉和香肠也可以来点，周妈的红烧肉和炖菜味道也都不错，而且都是用很小的白瓷碗盛装，分量不多，喜欢的可以多取两份…… 第451章 其乐融融 郑老到五号大院后，大院前后门都对外封闭，但大院内却是依然行走自由。这个天气，在家的人还是挺多的，听警卫员通报了情况后，一家两家的全都坐不住了。 一排一栋的王国成家，王国成今天上班去了，胡老太太夫妻俩带着王东去了亲戚家，也就胡丽和王雪在家。 王雪这两天的心情有点微妙，一方面前两天去竞争主唱成功了，每个人都在羡慕她的好皮肤和好气色，另一方面本来可以用一个多月的面膜被她一周就给嚯嚯光了，又是一周没敷面膜，京城这个天气，这两天感觉有点发干，弄得她只好多撒几次保湿水。可这么用，感觉保湿水又要不够了！ 胡丽和她也不是没去街上找，可王府井这样的大商场里居然没有，另外一些小超市也都没找到。最后找着关系在里京城外的一个百货公司化妆品柜台才买到一套“青玉”，按照柜姐的说法，白玉套盒早就被人一扫而空，青玉效果虽然不如白玉，但多用几次还是可以的。 王雪用过了最好的白玉，这青玉套盒一上手就察觉出不同来，在家又发了一次脾气。这下子，听隔壁的帮工到家里说了段家摆宴，郑老亲临的消息后，王雪首先就不干了。 “妈，你不是说送你白玉套盒的就是段家的谁吗？怎么人家都没给你送请柬。”王雪从沙发上起来，嘟着嘴埋怨：“肯定是你之前把人家给得罪了。” 胡丽也是一肚子后悔没地方诉说：“谁知道郑老怎么会突然来段家啊！难不成这段家要爬起来了？” 说着说着，胡丽一拍大腿，推了推王雪：“你赶紧换一身衣裳，好好打扮打扮，我带你去段家转一圈。” “去就去，干嘛要换衣服啊。”王雪惦记着白玉化妆品套盒，段家就是几步路功夫，大冷天懒得去换一身。 “你就不知道了吧。段应芸嫁出去的咱们就不管了，可段家还有个孙子叫段崇武，我都打听过的，他才二十一，和你正相配。过去要是看着段家还成，你就上点心。”胡丽说着又补了一句：“要是那个段崇武喜欢上你，还愁段应芸不给你买白玉套盒！” “也是哈。”王雪这下高兴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来就是联姻为主，接触的也都是这个层次的男孩子，反正先恋爱也没说要嫁人，为了脸上的美，假装喜欢一个人也无所谓。 胡丽和王雪收拾好了到段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了，但和他们一样临时收拾了过来的人不少，倒是让段家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家里今天做的东西不少，本来也打算过后给各家都送点的，但来都来了，那就在这吃了吧。 不过，这些临时收拾了过来的人隐隐被排挤在郑老所在的那个圈子之外。但这就够了，郑老的女儿郑婉和郑老的三个孙子孙女都在各个圈子里，或是下棋聊天，或是把烧烤的厨子赶走自己上手去烤，或是在段崇音的带领下围着之前的梳妆台不走。 梳妆台前，段崇音笨手笨脚，半天都办法给郑柯小姑娘来一个自己脸上的妆容。别的人连哪些是用在哪个部位的都不清楚，倒是想去让沐红玉来帮郑柯化妆吧，人沐红玉现在一枝独秀地陪在郑老身边，时不时两人就低声说上几句，看得出来郑老心情十分舒畅，于是去叫人的又默默走了回来。 “我能试试吗？”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小身影弱弱地举起了手。 段崇音一看，不正是周薇吗？念及这小姑娘来家里之后几乎全程都跟着沐红玉和小太阳，小太阳大概是天赋异禀，玩化妆比他妈都厉害。只不过小太阳姐弟三个现在守着自家双胞胎弟妹，生怕被那些个“怪婆婆”们给抱走似的，再说他又是个小男孩，让人觉得陷在脂粉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薇薇是跟着沐医生学的化妆吗？可以先给我化一个，我晚上要去同学会。”最先给周薇捧场的是隔壁宋家宋勋的媳妇苏美芬，她也是沐红玉现在的病患，和周薇比较熟悉，其实更多的还是要给沐红玉面子。 只是苏美芬没想到周薇还真是天生一双巧手，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专注而认真，隔着口罩呼吸都沾不到自己脸上，只偶尔听见她轻声喊个“闭眼”或是“看上方”。 然后，就听见身边一声声的惊呼，最后听到周薇轻轻的一句“好了”。苏美芬睁开眼睛，用力眨了眨眼睛，往左边动了动，又往右边动了动，手指镜子目瞪口呆：“那个是我？” “是你是你！薇薇你手也太巧了吧！”段崇音惊呆了，周薇不但速度比沐红玉要快，就连上妆后的效果也要比沐红玉化的还要好一些，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下，一帮年轻小媳妇们和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们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当然，段家这次的自助餐形式简直就是他们的福音，没有坐在梳妆台前的还能抽空去拿点吃的进来，一边吃一边等待奇迹的诞生。 胡丽和王雪懵懵懂懂进来，很快就被之前进来的人拉着科普了下，她们实在是进不去后院的那个男人圈子，也就只能拿了点吃的来围观这神奇的化妆术。 “胡丽姐你来了，你们家王东那孩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家宝还等了许久。”王冬妮和宋老太太很庆幸地没有被赶出门去，但这婆媳俩也是闲不下来，几乎所有郑老之后来的院里人家，都是他们上去一阵科普。 胡丽还没回答呢，王冬妮又说：“胡丽姐你也真是的，之前和我们大家说沐医生长得青面獠牙的，害得我今天来还心惊胆战生怕遇到个女金刚。结果呢，人沐医生长得清秀又有本事。” 胡丽还正想说呢，怎么满屋子没看到段家又丑又凶的孙媳妇，本来以为是被倪玲她们关起来了，难道说不是这样的？ “你还是说我，不是你说她乡下人脾气大又力气大嘛。” 第452章 后悔不已 胡丽和王冬妮在边上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揭着对方的短。刚开始都还压着声音并没有让更多的人听到，可冷嘲热讽这种事情很容易就发展成了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就有些无所顾忌了。 直到！ “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大喇叭，到街上去吵不是更合适！”张庆雅脾气比较直爽，其实也有点小暴躁。作为主人家，时刻都注意着客人之间的气氛。刚才都还好好的，就是现在不少五号大院的人涌进来，才觉着受欢迎未必是一件好事情，什么歪瓜裂枣都跑了进来。 段应芸也在张庆雅身边，目光从胡丽身上扫过却并未停留，只是轻笑了声：“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侄儿媳妇这么受你们欢迎，还能为了她吵起来。” “芸芸。”胡丽心里一喜，上前就要来挽段应芸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的，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我好给你们接风洗尘啊。” 段应芸轻轻让了下，好像是和张庆雅说话，实际上是躲开了胡丽的亲近：“二嫂，红玉说小库房的钥匙你这边也有，得让周妈和小周再多装一些伴手礼。” 郑婉的女儿郑柯刚刚化好妆，起身时候特别高兴：“刚才我问了薇薇，说是伴手礼里面装的是眉笔和口红，她说我适合橘色和粉色，但是伴手礼都是随机装的，待会儿你们大家谁是这两种色我能不能和你们换啊？” 郑柯算是今天来的年轻女孩中身份最高的一个，别人哪有不应之理。倒是段应芸看着遮掩了微黑肤色显得青春靓丽的郑柯，眼前一亮：“小柯别担心，你是我侄女，待会儿我在红玉那给你要一套白玉套盒和一套彩妆用品，口红就挑着两种色。” “真的吗？谢谢芸姨。”郑柯十分高兴，末了又有些迟疑：“可是我都还不会用。” 段应芸也一愣，这才看见被围在人群中间的点金手是帮工小吴那个脸上有白斑的女儿，原本该主持大局的自家侄女段崇音倒是沦为旁边的工具递送人。 基于别人意愿，段应芸给没敢立刻大包大揽，只说：“待会儿薇薇空了你问一问她可以教你不？” 胡丽在一旁不愿意了，一把把跃跃欲试想去化妆的女儿给拉到了身边：“雪儿，来和你芸姨打个招呼。芸芸，你都好几年没见过雪儿了吧，她可是一直都记挂着你呢。你看你，回来都不说一声……” 胡丽一直都嘀咕着说段应芸不和她说一声，段应芸终于是忍不住了，“我记得我给你寄白玉套盒的时候就给你说过，腊月十四我在丽景饭店设宴，要和你们几个小聚。是你贵人多忘事，没把我放心上吧。” “啊……”胡丽一下子就愣住了，当时好像是有一封信来着！她当时好像看了一半就因为有事放下了，前面部分段应芸说在小县城的生活有些无聊，很想念京城的繁华和京城的朋友们。后来她有事忙碌去了，那信件就被胡老太太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后半部分没看，只当是段应芸想寻求他们的帮助回京城，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 段应芸又牵了郑柯的手，“倒是郑婉那时候跟着郑老在接待外宾忙不过来，也让小柯带了礼物到了饭店。” “芸姨你别说了，我妈回去后骂得我都抬不起头来，就拎了两瓶红酒过去，结果带了一大箱好酒回去。” “什么好酒啊，还不是你姨夫在乡下胡乱弄的。”段应芸就很欣赏郑柯，年纪不大十分会为人处事。一对比，王雪的表情就稍显僵硬，而且那眼神中透出的也是对自己的不屑，可见平日在家的时候受到胡丽的影响太多。 谢春生在之前任职的县城原本有个小酒厂，他去了之后一番整合，又对酿酒的工艺进行了从源头到包装出售的工序进行了严格的把控和调整。然后，那里的酒就出名了，现在还被列为高层次宴会的专用酒。所以，就算没有谢春生的官复原职，段应芸在贵妇圈里还是很有面子的。 胡丽在边上听着这些人对段应芸的夸赞和羡慕，肠子都要悔青了。偏偏王冬妮还在边上火上浇油：“哎呀，你还是别让雪儿去化妆了。那帮忙化妆的小姑娘就是之前你们家东东说的‘妖怪’，十三那天本来我大嫂是让你们东东和宝儿一起过来给人道歉的你非不肯。别待会儿小姑娘心里记恨，一个不小心，把你们家雪儿化成‘妖怪’。” 胡丽又怎么会是那种认输的人，咬了咬牙：“我总比一些人引狼入室的要好些吧。” 王冬妮不明白胡丽这么说的意思，只哼了一声，没敢继续和胡丽争吵，毕竟王国成的职务要比宋正明是要高些，万一有什么小动作她们可受不了。两个昔日塑料姐妹花正是宣布关系破裂。 郑老在段家待到了午后两点过，让沐红玉送他出了段家。郑老一走，段家的气氛再一次热烈了起来，不少和倪玲同辈的人都涌上来要和沐红玉交好，之前都还无人问津的段崇音和段崇武顿时成了人群的焦点。段崇音说了她已婚后，这些人的目标迅速转移，只集中火力攻向了段崇武一个。 王雪最终还是害怕周薇记恨弟弟，没敢让周薇给自己化妆。但这时候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主动和烧烤架子边上的段崇武说起话来。只是她忽略了烧烤架子边上还有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在等着自家傻叔叔烤的茄子，径直问着段崇武有什么兴趣爱好，难得的假期需不需要去一趟她们艺术学院看演出。 人家段崇武都一再表示不需要了，王雪还是问个不停。这时候，她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了拉，听到了一个甜美的询问：“这位阿姨，你在哪买的裤子呀？质量真是不好。” 然后又是另一个有些怯怯地补充了句：“姐姐，好像不是裤子质量不好，是这个阿姨太胖了！” “啊！”王雪发出了一声声振屋瓦的尖叫。 第453章 发生了啥 王雪的裤缝脱线了，幸好外裤里面还有宋老太太针织的毛线裤子，可绿色的毛线裤子露在外面并不好看，还特别不雅观。 王雪是哭着狂奔出段家的，胡丽随后追了出去。段崇武看了看烧烤架子边上两个侄女，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大侄女小月亮清冷、小侄女小星星乖巧，都站在边上没动过，应该……和别人裤缝开裂没什么联系吧? 然而，就在给了两个小姑娘需要的烧烤后，他听到了小月亮在问小星星：“这线刀是不是还不够锋利?我明明让你把她的裤子都割开的，怎么只割开最外面的那层?” “妈妈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星星转了下手上的小手镯，那是大姐找到了爸爸实验室的一根丝线后给她和小月亮分别改的一个小武器。 “你就是和妈妈一样，心慈手软。”小月亮嘴里批评着，却是爱怜地把手里的烤串都给了妹妹。 段崇武目瞪口呆。 段家今天的宴会非常成功，不但让京城的圈子都知道了段家的强势回归。郑老的态度很明显，他的出现就代表了最明确的风向。 段爱国虽然老了，可段家段应谨正值壮年又在那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未来不可估量。 而段家大孙子段崇文早年就天赋惊人被两位科技界大佬共同收徒，听郑老话里的意思也是不差。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段家孙媳妇沐红玉!她竟然是郑老的救命恩人，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人另眼相看了。可大家回头去仔细又查了查，这才咒骂当初不知道谁传的瞎话，竟然让他们漏掉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沐红玉哪里是什么乡下土妞，人家念大学，当医生，还做生意，不管哪一样都是人中翘楚。长相不但不丑，人都生了五个孩子了还依然年轻漂亮。 无数的人在家里为错过了最佳结识段家的机会而捶胸顿足。段家这时候却在清点各家送来的礼物，老于世故的段爱国开始根据礼物的轻重与否教育家里的人如何辨别真心和假意。 沐红玉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几度走神。这个有什么好辨别的，郑老来之前的都是真心，郑老之后来的都是假意。 “这是谁家送来的?”孙韬和小方联手才拆开一个大木头箱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不由瞪圆了双眼。 沐红玉闻声看过去也是失笑:这不就是小月亮四百块一辆卖给胡丽的电动自行车吗！ “好像是隔壁宋正光送来的。”段应谨想了想，又加了句：“好像说是王国成送给他的，但家里没孩子，就转送给我们家了。怎么?” 孙韬嘴巴利索，飞快就把小月亮赚了胡丽好几百块钱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一遍。除了知情的人，段应谨几个是目瞪口呆:小月亮才九岁! “这车就放家里你们谁出去买菜谁用。”段应谨一锤定音。 孙韬挠了挠后脑勺，“这应该怪不了我们家今年就有电动自行车了吧。一排一栋那边看到可能会气死。” 就现在没看到电动自行车，胡丽也是气坏了：“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怎么会把裤子撑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还不知道明天那些人会怎么看你。” 王雪也不甘示弱：“你还说我呢，人家段应芸理都不理你，你才丢脸呢。” 说完，王雪就去翻胡丽带回来的精致手袋，当看到里面就只有一支口红和一瓶酒的时候大失所望:“不是说会有白玉套盒或是彩妆套盒吗，怎么就一支口红?” 胡丽又是一阵郁郁之气堵在了心口，“本来是有一套白玉套盒的，段应芸也好意思说转给郑婉，郑婉是谁啊，我还能真要她给钱不成。” 王雪如遭雷噬：“你的意思是说，原本这里面有白玉套盒的，结果你送给别人了。” “送给郑婉……”胡丽还要申明一下，“那可不是普通的别人。” 王雪哪里肯服：“我就不信别人就缺你这一套，而且你走的时候人家早就走了，谁知道是谁在要。” 胡丽哑口无言，当时好几家一起告别来着，好像段应芸就拦住了自己。 因为宋正光和宋正明是兄弟俩都到了段家，而且也送的两份礼，虽然宋正明的那份有点轻，但张庆雅还是做主给了宋家两份伴手礼。 宋家的两份张庆雅也是挑过的，尤静手里的没有白玉套盒，但是有一套彩妆用品和两支口红，明显是婆媳俩一人一支。王冬妮见状赶紧拆开自己的那份，白玉套盒和一支口红，已经比很多人的要值钱也丰厚了，可她还是撇了撇嘴:“我看别人的还装了酒，我们家还是隔壁邻居呢，一瓶酒都没有，也好意思给。” “如果你不要可以给我。”尤静伸手:“谁家都是一份伴手礼，你还嫌少!白玉套盒年后五百块钱一套，你不要的话我退给人家。” “五百!”王冬妮不由咋舌，“真的假的！” “信不信由你。”尤静是在沐红玉那得到的消息，楼上她还有三套都准备暂时不往外送了，都留着明年升值了再说。 王冬妮狐疑地看了下尤静，还是决定相信这个大嫂。毕竟她也知道，这个大嫂和自己不一样，说话那可是实打实的从不来虚的。 “那我先放在家里，反正等不了多久就是年后。万一真的涨价了，我就拿出去卖钱，关键是五百块钱一套，有人买吗?”王冬妮嘀嘀咕咕地拿着东西上楼了。 帮工吴姐拿着张抹布磨磨蹭蹭到了尤静边上，笑得十分谄媚：“尤部长，你是说真的?那个套盒值五百块!” 尤静凭着自己的直觉不喜欢吴姐，总觉得吴姐这个人眼珠儿乱转，一看就打着坏主意。不过，他们夫妻俩另外申请了住房，明年这儿是不是宋家的都还打问号，她也就只管保护好自己房里的财产，别的就看王冬妮守不守得住了。 第454章 有车啦 腊月十九晚上，因为白天的客人实在有些多，原本准备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真正家宴的食材都给消耗没了。最后谢春生建议大家一起去了五号大院不远处的一家私房饭馆。 这家饭馆门楣看着就是很普通的四合院，谢应芸说，这家的主人祖上是宫中御厨，之前几年其实也偶尔会给熟人做个一桌两桌。去年政策完全放开后，简直就是供不应求，谢春生因为是老客人，才能够在没预定的情况下抢到了一桌。 不愧是宫廷御厨，席上的大多数菜沐红玉都叫不出名字说不出原料来。不过，小太阳倒是十分关心，到了后头谢春生都没办法给他介绍了，直接把店主人给他找来。 谢春生这还是第一次和小月亮几个相处，见状不禁有点发愁：“这孩子我瞧着挺机灵的样子，怎么会对吃的这么执着，他以后该不会是想做厨子吧！” 这话让熟悉小太阳几个的张庆雅忍不住笑出了声：“春生你别担心，小太阳还小，志向还没定。不过啊，大抵是不会做个厨子的，估计又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沐红玉搂着小云朵喂了几口细嫩鲜美的鱼肉，回头看了一眼正和厨子比手画脚的小太阳，给两人解答了疑问：“小太阳目前的理想还是很坚定的，他想做一个让全世界都能够认识他的好演员。我无意间说了下好演员就是能够随时扮演别人都得入目三分，所以……” 所以小太阳现在只要看到别的不一样的职业，都会积极地和对方探讨一些有特色的工作经历，最后用来融合在自己的表演当中。 “演员？”谢春生有点懵，这两个字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但段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段应瑾是准备再进一步的人，怎么能够允许长孙做演员！ 不知不觉，谢春生就把话都给说了出来。段应瑾却是挥了挥手：“只要孩子喜欢，走的也是正路，那就随便他喜好。” “红玉，你是孩子妈妈，你应该为孩子的前程着想。”谢春生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沐红玉懂谢春生的心思。虽然在京城时间还不是很长，但她还是基本了解了上层圈子里的几个大家族。这谢家可是其中比较显赫的名门望族，谢春生生活在这样的家族当中肯定和寻常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但是段崇文曾经说过，孩子未来的路是他自己的，所以他有权自己决定，最后是好是歹都自己承担。 沐红玉自己的看法是孩子快乐就好，虽然对孩子的要求不一样高，但最后都还算殊途同归。 “快乐就好？！”谢春生咀嚼着这四个字，发现段爱国和倪玲也若有所思。 段应瑾和段应慎兄弟俩倒是都接触多了小月亮几个，都觉得就算沐红玉秉承着这四个字来放养、宠溺孩子们，有段崇文在后头也不至于走歪了路。 小太阳你别看他成天就给不干正事似的，可那是因为人天赋好，只要教过的知识都懂，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只是他的个人兴趣爱好是表演，在文化课能够不落人后的情况下，让他高兴点也无妨。 沐红玉没想到的是今晚上在饭桌上一家人的闲聊还能传到外头去！ 第二天是她和薛全约好为两位老爷子做身体检查顺便制定调养计划的日子。没想到刚被带到两老今天会面的地方，迎头就碰上老人问了她“前程重要还是快乐重要”？ 沐红玉有些怔愣，还是昨天才见过的郑老给她做了解释：“因为你今天要来单独见我们，所以昨天我留了人在段家，免得路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到你。不过你尽管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近距离监视的情况发生。” 说开了沐红玉倒也理解，笑了笑，低声把自己的育儿观给说了下。首先呢是孩子的身心健康保持快乐向上的心态，然后才是孩子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至于最后往哪个地方具体发展，就得看孩子的兴趣点在什么方向。 “你比上次油滑了许多啊！是不是段家那小子教的呀。”老人其实不是很满意沐红玉的答案，皱着眉头一副严肃的样子。 上次！沐红玉想起上次见两位的时候秃噜嘴冒出的那些个胡言乱语，虽然最后两位都没计较，一些还采纳了她的意见在慢慢实现，但还是很丢脸的鸭。 “检查身体，我先给您二位把脉。”沐红玉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遗憾。 两位的身体检查一直都有专人每天进行，沐红玉只是查看有没有什么隐疾或是机器发现不了的盲点。很快便有详细的数据出来，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不能抽烟，饮酒适量，注意睡眠质量。” 睡眠质量就是目前负责给两位领导调养的薛全最担心的地方。西医的话只会开安眠药，这种药谁都知道不能多吃。 沐红玉今天还带了礼物来，干脆让人检查后送了进来。这些都是她空间里出品的一些滋补药材，本来就是带过来对症下药的，现在正好针对两人情况一人配了几幅。如果是吃着效果好的话，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多配几幅，等她回去后会把方子留下来，只要是药物年份合适，熬起来吃效果也差不到哪去。而且到时候病症轻了许多，普通人也察觉不出来其中的差异。 这些，都是建立在上次在京城空间大升级的前提下。空间不大升级，她也没办法拥有那么多的空间土地来栽种药材啊！ 接下来就是郑老的关节僵硬，沐红玉给他扎了一回针，约好了后面每天一次后今天的工作就算是正式结束了。薛全又亲自把沐红玉送出了戒备森严的疗养所，并说好了每天接她去给郑老扎针的时间。 还专门给她留了个警卫员小邓和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沐红玉早就想开车了一直都没机会，这下子倒是找到了借口，回去的路上就让小邓教她开车，到了五号大院，就是她亲自把车给开到了院门前。 第455章 隔壁破事 院门前，沐红玉看到了尤静带着苏美芬正在自家门口和倪玲说着什么，情绪难掩激动又有些尴尬。 沐红玉让小邓去屋后停车，顺便和常驻后院帮小月亮三个跑腿的孙韬熟悉熟悉，她则脚步轻快地靠了过去，想要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尤静激动成这个样子。毕竟，安逸的生活过得久了也有些无聊，还是需要加点八卦的调味料的。 还没等沐红玉走近家门口，旁边和宋家相连的竹林里就冲出来个头发散乱，连棉衣衣襟都散开着的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通”一下跪在了倪玲跟前：“倪阿姨，救救我！” 倪玲措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但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是谁后也有些怒上心头：“你还有脸来求我？” 沐红玉这时候也看清了那人是谁，不就是前些天从自家被赶走的帮工吴姐吗？对于她为什么在这里出现，还从宋家那边跑过来，她是真的十分好奇。 尤静见着吴姐后脸色也十分难看，冲着竹林那边大喊了一声：“王冬妮！你给我过来。” 不仅王冬妮满面怒色地过来了，就是宋老太太都是气呼呼地跟着一起过来了。过来了不说，还恶人先告状：“段家嫂子，你这就做事不地道了哈！这人是从你家出来的，你怎么都没说她人品不好？” 倪玲大家小姐出身，还真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不到一块儿去，气得脸发红，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沐红玉没听到屋里面动静，估计段应芸回去后张庆雅也不在家，不然早出来给宋老太太喷回去了。 倒是尤静，本来就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带着苏美芬想先来和倪玲解释几句，没曾想还没进入正题呢。这家丑就从屋内扬到了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那两个蠢货故意而为之的。往吴姐身前一站，伸手就把人给拎起来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下跪！小心我先把你给抓进去。” 吴姐说起来还年轻些，在尤静手里竟然是一时挣扎不开。尤静直接把人往王冬妮手里一扔：“有什么事情你在家里解决不了，那就打电话让派出所来人解决，看把你们那点破事嚷得天下皆知。” 又对宋老太太哼了一声：“别以为我跟着宋正光叫你一声‘姨’你当真就是我长辈了！你还好意思到段家婶婶跟前责备人家不提醒。难道是她们把人给你送到门上的？难道是她们拿了刀逼着你请的人进门？” “那也是她们先雇的人。”宋老太太还在负隅顽抗，试图甩锅。 沐红玉总算是听出点门道来了。吴姐的人品嘛，还真是不咋地，她都把人赶出去了，宋家捡破烂似的捡过去还好意思到段家来闹！ 沐红玉虽然不擅长吵架，但掰扯几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宋老太太，如果你说这个事情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了。你都说了她是我们家雇佣了又不要的人，你们家为什么要捡过去？比如我吃了一口菜发现很难吃，我拿来倒潲水桶里你非要挑起来继续吃，完了说我不告诉你？我都倒潲水桶了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坏的。”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真是个乡下来的。”宋老太太听着恶心，可话糙理不糙，她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沐红玉又继续说：“是啊，我是乡下来的。难道这京城里所有的人都原本就是城里人吗？上面的领导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要尊重农民，你这么说话要是放在前两年，怕只有送到我们乡下和我们同甘共苦才行。” 宋老太太哑口无言，倪玲也缓过气来，“宋家的，我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帮工竟然在你家！我当时可是连着她的出入证都给收了的，是你们不管香的臭的都要请回去，现在凭什么来怪我们！你这样的人，这样的素质，就不配住在五号大院。” “段婶你放心，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尤静也是满脸愧色。 宋老太太气得够呛，一是被沐红玉和倪玲一通说，二是这一说她可不就想起来当初是王冬妮把小吴给带家里去的。 沐红玉还在想，是不是吴姐在宋家偷什么东西了。就听宋家那边又是一声尖叫：“宋正明！你……竟然把我的白玉套盒给了这个贱货。” 然后是宋正明在小声辩解着什么，不说还好，一说王冬妮像是又爆发了什么，冲上去又对着吴姐又抓又扯。宋老太太还在犹豫，尤静拍了拍苏美芬的手，直接催着宋老太太回去：“不还不赶紧回去看看，还不知道你那好儿子会把家里什么东西给别人带走。” 尤静和宋老太太离开，苏美芬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让你们见笑了。” 苏美芬几乎都是这个时间过来接受沐红玉治疗的，她比沐红玉大几岁，经过这么多天治疗也算是熟悉了。针灸的时候沐红玉总算是知道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直有点颠覆她的三观。 宋正明和帮工吴姐竟然趁着宋老太太和王冬妮出去买菜的时候搞在了一起。路上王冬妮发现钱包里的钱不够，婆媳俩临时转身回来拿钱，门一开不就抓了个现行嘛。 王冬妮和宋老太太一个要抓狐狸精，一个要护着儿子，四个人拉拉扯扯半天也没个结果。尤静和苏美芬一起回家就撞见这混乱的一幕，尤静倒是知道这家里一地鸡毛以及宋正明的臭毛病，但不想让苏美芬看到宋正明的嘴脸。 所以尤静当机立断就带着苏美芬到了段家，简单给倪玲说了下情况，然后沐红玉就回家撞见了这一切了。 苏美芬这边扎了针，尤静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来了段家，“你们是不知道，这小吴也太贪心了点。在家里这才半个月时间，平时肉菜点心之类的带回去也就算了，屋里的摆件、花瓶什么的竟然都带了好几个走。和宋正明勾起来还不到十天，宋正明都为她花了不下一百块。今天为了王冬妮在这儿带回去的白玉套盒，又勾着宋正明胡天胡帝。” …… 沐红玉只能说，还真是个人才！ 第456章 嘴瓢成瘾 沐红玉给京城里几位老人准备养身药方和对症下药的药膳方子的时候又触动了一点思绪，可段崇文没在，她都找不到人商量，感觉有事情堵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没两天，最敏感的小月亮就发现了她的异样，拉着她进了书房。段应瑾穿着家居服，煮了一壶普洱茶，冉冉茶香中，声音温和而又沉稳：“小月亮说你遇到了难题，介意和我聊聊吗？” 段应瑾的长相属于普通偏高的那一挂，但眼神让沐红玉很熟悉，段崇文和小月亮都有。 沐红玉浮躁的心渐渐安宁了下来。她那天吃了宫廷私房菜，这两天也一直在给几位老人对症配药膳。空间里有整整三本巴掌厚的药膳大全，之前她只挑了药性温和的给大鱼中药厂食堂。 这两天她就在想，京城这边消费力高，要是开一个药膳馆子一定不怕没消费人群。但她年后肯定是要回益县的，这边段家也没谁是闲着能够管理药膳馆的。 最主要的是，管理药膳馆的人必须熟悉中草药的药性，还得知道药性的相生相克，最重要的还需要会简单的辨症。如果不能达到这些要求，她这药膳馆宁愿不开。 “你想开药膳馆的目的是什么？”段应瑾静静地听完了沐红玉的担忧，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一是很多病症真的食补比药补好太多，二也是想要多种渠道让人知道中草药的神奇与好处。”沐红玉在京城这么多天，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 川省那边说起中医和中药，从上到下的人都开始有了概念，有的心细的甚至自己都能说出几个简单的方子。借着那个东风，沐红玉还让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联合起来经常带了些宣传单下乡，上面写着不少日常随手能够拿到的食物搭配就能治疗一些小毛病。 可京城这边，知道中医的人都还寥寥可数。沐红玉不禁有些心急。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刚开始没有口碑，客人也不会太多，京城这边完全可以仿造中药厂那边的模式先做着，不仅是京城，沿海那边也可以的。既然做，那就多做些地方，不用开在闹市，就找个清幽的小院子，一日接待个一两桌。等过上一两年，中医大那边的学生就会有一批出来，到时候完全可以挑一批上去，再往精致和专业来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接下来沐红玉又有些担心现在的管理人手。沿海那边段应瑾倒是多的是人凑上来要帮忙，但是京城和别的地方就不是那么合适了。 段爱国背着手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一直都没有开口，这时候才试着问了句：“如果你们是缺人手，我想我可以帮点忙。” 段爱国现在就是在人事相关的工作，正好负责即将转业到地方的事宜。 沐红玉这边如果是想要有人工作的话，段爱国还能从中间挑出不少优秀又合适的人来。 这当然是好，只是沐红玉现在手里头暂时没那么多钱，药膳店可能还是得找别人投资。可是找谁呢？沐红玉想起了薛全。 正好就到了表彰大会开始的日子，沐红玉就直接先把薛全给拉到了一边，“薛院长，离着正式开会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呢，我先和你说点事情怎么样？” 今天郑老会到现场，薛全其实是提前要来准备一下的。不过沐红玉这边的事情两位老人都说过要重视，所以他干脆拉着沐红玉到了给郑老准备的休息间。 倒好了热茶，沐红玉就竹筒倒豆子把药膳馆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完了一摊手：“现在我差的就是资金了！” “你！差资金！”薛全惊讶地看着沐红玉：“段家小子挣的钱还不够你嚯嚯？” “他那点工资，哎呀不重要。”沐红玉看了下时间，“我这可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怎么又成了你帮我们解决问题了？”薛全和沐红玉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相处已经多了许多熟稔，当即就困惑了。 “怎么不是我帮你们解决问题！你想啊，那么多的人转业，刚刚知青回城、开放高考，能有那么多岗位可用吗？我这个药膳连锁开起来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有中药店、中医诊所，这些都是用人单位啊！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出几个安顿这些转业军人的好点子。”沐红玉越说越激动，又忍不住嘴瓢了。 “比如，可以开一个安保公司，专门接一些私家保镖的活儿；还可以成立个快递什么的，送送货。搬家公司、外卖公司、运输公司，再多的人那也都能安排下去。” 沐红玉说得高兴，薛全听得目瞪口呆，他只是个医生，哪能听懂这门公司、那门公司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听不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啊！ 就在沐红玉发现薛全满脸懵反应过来自己貌似又冲动了，正要重新回到正题的食盒，身后就传来巴掌声，和郑老鼓励地声音：“再详细说说，这些个公司都是做什么的，可以怎么做？” 沐红玉脸都白了，会不会说完就被拖去切片研究啊！ 郑老看她那样子就不由笑了：“你看看你看看，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把人吓成这个样子。你们一家子人就是太低调，有什么想法不要遮遮掩掩嘛，有才能的人多为做贡献。” 薛全在边上疯狂点头：“你说这一家子的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全都不一般。郑老您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家三个懂事的孩子贼精贼精，老大一天就能赚人一千多，现在还指挥着老段的警卫员满世界找什么塑料加工厂，要做按摩器。” “按摩器？”这个郑老熟悉啊，那天伴手礼里面有一个丑丑的东西，回去后郑放按照说明书给他用上，让他腿脚真的是舒服了一晚上。 “对，那就是她家大女儿和二女儿两人合起来做出来的，没要大人帮忙！” 薛全得知这事情的时候也是禁不住连连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457章 表彰大会 沐红玉并不知道，如果她不是嫁给段崇文，不是小月亮三个的亲生母亲，没有和段崇文在乡下“同甘共苦”那么多年，那她的种种表现一定会被相关部门注意并且研究的。 然而段崇文从小就是一个天赋过人的孩子，同时被两位有名的大佬收为徒弟的事情至今都还是学术界的一个神话。当初段崇文其实随便跟着哪个老师也能进项目组躲过家中的劫难。 只是他一来不知道贾家那时候已经打定主意把段家往死里整，二来他一直醉心学习没能预料到那场运动会愈演愈烈。 段崇文是公认的天才，小月亮姐弟三个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不同，小月亮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七岁就被兰家兄弟收到了门下，在研究所这两年的表现也是让许多老研究员也是刮目相看。 段崇文在乡下几年淡出了人们视线，那五六年的经历也无人能够得知。从清末开始到前些年，一直都是战乱不断，交通和讯息一直都不是很方便。 所以，有人身怀绝技藏在边远地方也是有可能的。沐红玉成为中医绝技唯一的传人才有可能被天赋惊人的段崇文给看上，然后这两人结合生出小月亮这些小天才也顺理成章。 沐红玉在这些年段崇文的教导下文化知识蹭蹭蹭往上涨那也是段崇文教导有方！没见着杨峥一个普通研究员被他带着这一年多来能力突飞猛进吗？ 沐红玉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有点悲伤。郑老笑嘻嘻地就从她这里掏出了不知道多少话，好在她有了警觉性，没有嘴瓢更多的东西来。 这一说，就过了一个小时，沐红玉被通知入场的时候才发现礼堂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她完全是掐着最后的点，和台上领导席位的郑老几乎是同时入座。 左边、右边，都是穿着严谨的中老年男女，沐红玉穿着一身深蓝色收腰的呢子大衣，高马尾，肤白唇红，年轻靓丽时尚，本来应该是一道美丽风景线的，但在这种严肃场合里，感觉她的出现就有些突兀了。 虽然这时候都热切地盯着台上郑老鼓掌，但沐红玉左边两个人还是凑在一起说了句：“这什么人啊，怎么坐到了第一排？” 沐红玉耳朵好，也可以说人家本来也没避着她，所以听得真真的。 鼓掌完了坐下来，她还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回答：“这么严肃的场合，她还迟到了。” 身后，也有个略苍老的声音在质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沐红玉最不怕的就是质疑！上辈子被质疑太多，这辈子也被质疑过，但实力在此，根本不惧怕任何质疑。能够来这里，肯定是她值得表彰，人郑老面前都过了明路的她怕谁！念及此，她越发坐得端正了。 接下来，主持人先郑重介绍了今天的会议议程，接着是介绍到会领导，请郑老讲话。 郑老的讲话赢得了场内阵阵掌声和欢呼声，沐红玉还听到了不少人喜极而泣的抽噎声，旁边刚才质疑她的那个中年妇女还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大哭声，又被身边的人给捂住了嘴：“见到郑老是开心的事情，你哭什么啊！” 郑老的话总的来说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见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特别高兴，因为这证明在建设美好社会的过程中一直都有这么多人在付出着；第二部分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都在各自的工作领域无私付出或是做出了特殊贡献；第三部分是希望大家继往开来，回去之后能够继续传递先进精神，带领更多的人做更多奉献，争取下一次来京城接受表彰的人能够更多！ 郑老的语调十分有感染力，台下人情绪又是一度失控。之前控制不住失声大哭的那位大姨再一次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眼见就要厥过去了似的。 在她旁边紧挨着沐红玉的男人顿时手足无措，两人也是坐在了一处才多说了几句话的，这种状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沐红玉当机立断：“我们换个位置。” 话音未落，她已经直接把那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拎起来，换到了对方位置，掐住了她虎口穴道，“来，跟着我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刚开始那个大姨还有些喘不上气，但随着穴道收到刺激，沐红玉又一直不停地带动她呼吸，渐渐的竟然就跟着一呼一吸，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谢谢。”大姨还没喘匀呼吸呢就赶紧给沐红玉道了谢，又跟着道了歉：“对不起。” 沐红玉找了下，发现大姨的挎包里有个破旧的瓷盅，从自己包里水壶中给她倒了半杯水：“大姨，你先喝点水。你这种一激动就喘不上气的毛病有多久了？以前有这么严重吗？” 沐红玉怀疑这位大姨的心脏有问题，但具体到了什么程度还需要细查。 大姨的第一反应是反问她：“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老毛病？” “我是医生。”沐红玉也没多说，只是提醒那位大姨：“我觉得你在回家之前应该到京城医院做个检查，如果放任不管，问题可能会变严重。” 大姨正想说什么，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第三项议程：为劳模和先进工作者们颁奖。 这个议程相当有仪式感。这时候没有电子显示屏，但有人工解读，请的是电视台播报新闻的主持人简单介绍上台的人身份和主要事迹。 先颁发的是各地劳模们，职业多种多样，有每年种出最多粮食的农民，有在岗位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者，他们的执着和勤劳认真的精神令人感动。 其中有一位的介绍沐红玉听着特别激动：那是一位水电站工人，以前是在一个著名的水电站工程做了十年的普通工人，开着国外进口的重型机械。在今年上半年去了沿海那边一个新的水电站建设工程，第一个掌握了改进后的机械操作，作为主力军最快建设出了沿海第一个大型水电站。 为什么激动？因为他今年去的那个，就是段崇文用脚步丈量后定的址，也是段崇文制定的工程计划，能够这么快建成，也是用了段崇文为主导研发的各种型号发动机。 第458章 高光时刻 让沐红玉没想到的是那位劳模在拿到荣誉证书和奖牌之后还还举手表示要说两句。 主持人看了流程后很快就把话筒递了过去，并小声说了时间有限请长话短说。 那位点头表示知道，说的话也真的有点简短。他最大的诉求是觉得这次他能够来拿这个荣誉有点愧疚，他想要把荣誉换成他们团队的，并且他提到了如今在建的几个发电工程应该感谢一位姓“段”的年轻工程师。 本来他以为在这表彰大会上会看到段工的身影，却没料到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段工出现。言下之意，其实是有点为那位“段工”抱不平。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郑老听完了这位的发言后特别欣慰地点了点头，亲自发话：“你放心，你们团队会为你骄傲的！水电站的工程是我们一直关注的，下一步我会亲自到沿海几个电力工程视察，到时候亲自为更多的工人颁发奖章。另外就是你口中的‘郑工’，这个小伙子我也是知道的，要论功行赏的话他的荣誉证书大概要写个十来本，还得是领导亲自发，不过他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今天没办法来到现场。” 这虽然是颁奖的一个小插曲，但还是被很多人听在耳朵里并记在了心里。 很快，劳模颁奖就进入了尾声，开始为各行各业的先进工作者们颁发荣誉证书和奖章。 在第一轮的十个人中，沐红玉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刘继宗”和“林晓冬”，而且看到的身影也绝对是熟悉的，正是九大队的大队长刘继宗和她小学同学林晓冬。 这两人之前不知道是坐在哪个地方，她竟然一个都没看见。 刘继宗穿着一身明显有点小的西服，竟然还打着领带，上台的时候同手同脚，整个人都好像飘在云上。 主持人对他的介绍是第一位在大队搞集体企业，也是首先顺应土/改，给村办企业办营业执照的。如今的九大队人均收入已经超过大部分单位职工，成为农民收入中的翘楚。 这样的一位农民带头人，理所当然就成为了先进工作者。 再然后是林晓冬，这两年他的变化是最大的。从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到工农大学大学生再到民营企业负责人，他找到了另外一条致富路。而且他不光是自己富，还带领着全生产队、全大队的人致富。 林晓冬也穿着西装，但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装束。他也举手示意有话要说，刘继宗在边上连连点头，表示他们都有这个需求，但林晓冬可以代表他讲话。 林晓冬讲话的主旨也是觉得自己心里有愧，他能够有今天，最该感谢的是他的一个小学同学，是那位同学非常有远见地鼓励他走出大山，承包土地种植中药材。大鱼乡九大队能够有今天这份成就，绝对离不开这位小学同学。 主持人都还在怔愣当中，郑老那边就给身后的薛全说了几句。薛全快步到主持人身边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台下。 沐红玉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主持人就稍显激动地cue了台下沐红玉：“林同志，你的小学同学现在就在台下，也是我们今天要表彰的先进工作者，让我们一起请沐红玉沐同志上台！” 沐红玉一愣之后很大方地把皮包放到了座椅上，起身款款上台，殊不知在她身后左右座的大姨大叔们已经被惊呆。 主持人临时翻出了沐红玉的履历，为大家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其中就有沐红玉曾经用一己之力挽回了倒春寒带来的伤害，还有她所传承的神奇中医曾经救治过郑老等领导人，以及她无私送出的许多药方和大鱼中药厂生产了数十种可以解决大多数病症的中成药，价格实惠作用巨大。 再加上林晓冬的感谢和刘继宗的推崇，沐红玉身后的掌声经久不息，沐红玉都担心她旁边那位大姨会不会又情绪激动厥过去。可惜她失望了，第一排空位旁边的大姨正满脸惊讶，并没有欢呼也没有鼓掌，大概是惊讶大过激动了吧。 时间有限，主持人很快让人发了沐红玉的那份奖章和荣誉证书，就开始cue下一轮上台领奖了人了。礼貌起见，沐红玉和两人约了下来门口见就重新回到了原位。 那位大姨和旁边大叔也上场了，沐红玉这才知道这位大姨本身就是京城人，在京城炼钢厂工作，因为喜欢钻研，对生产线的工作方式提了很多改进意见，使生产力大幅度上升，每年都多生产不少钢材，质量也在节节攀升。 表彰大会是要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的，中午就在旁边不远的食堂吃自助餐，下午一点半继续。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一个大家交流的机会，沐红玉自然和林晓冬还有刘继宗在一起，她都好久没有回九大队了。而且之前舒望春和白黎到京城都没说他们要来，她是真的很好奇。 说起这个，刘继宗还有些委屈呢。每年的这个表彰大会其实竞争都特别激烈，每个省几乎都是提前半年就开始“海选”，然后各方面考量，几乎每个月之后都会刷下来一批。 到了最后一个月才会决出能够来的一二十人，剩下的就算是足够优秀，那也不能到京城现场来，所以没确定下来谁也不好意思往外说，等到可以往外说的时候，沐红玉又到京城探亲，而且没给九大队的人留联系方式的那种。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这个是？”林晓冬也对沐红玉出现在这儿报以疑问。 沐红玉没有占用川省的名额，直接就被薛全通知来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代表队这回事。 但她能这么嘚瑟吗？明显不能啊，周围都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沐红玉只能一摊手，“我是通过中医大附院来的，那个属于医疗系统。” “你凭什么成为医疗系统里的先进？”谁料沐红玉话音刚落，就又有人提出了质疑。 第459章 又被质疑 正如林晓冬所说，不管是省还是某部门，到现场参加表彰大会的名额都很有限。 今年的医疗系统比往年人数都少，只有寥寥两三人，比起往年坐半桌来说，今年就显得他也别形单影只。 说话的人其实还不是今年的先进工作者，只是因为他们单位对的先进工作者临出发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能亲自前来，单位领导一合计，那就让单位出个证明，派个代表代领。 古泉是单位领导的独生子，运动前念了一半的医科大，后来运动开始，走了关系去了工农兵大学。毕业后进了医院后勤做采购工作。古泉年过三旬，依然不高不低地混着，眼见着领导年纪渐大身体越来越差，生怕退休后医院里就没了古泉的位置。 所以，费了不少的心力给古泉争取了这次来京城代领奖章的机会。一来是拓展人脉，便于以后的发展；二来是长点见识，免得在他们那个地方就觉得天下我最大了。 只可惜，往年据说不少医疗系统大佬都会参加的表彰会今年只来了几个人，古泉人脉没拓展开，见识也极为有限。今天在会堂里就差点站起来质疑沐红玉怎么会成为第一轮表彰的人之一，被身边的人给死死拉住了。 谁料这午饭的时候就这么巧，他被安排到沐红玉背后这一桌。听了半天沐红玉和刘继宗两人的聊天，终于是忍不住拍桌子喊了出声。 林晓冬面上一怒，站起来正要说话。沐红玉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把人给拉了回来，轻轻摇摇头，转身，面对古泉:“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古泉!” 今天上午沐红玉有留意过，医疗系统这边今年人才有点凋零，这个古泉上台领取的并不是他的奖章，而是他们单位一位外科医生的。 所以，沐红玉底气十足地又追问了句:“你是医疗系统领导?” “不是！”古泉脸一红，他不过就是个医院后勤而已，这种场合倒也不敢厚脸皮拔高自己的身份。 “那你是本次组委会领导?”沐红玉又问。 “怎么可能，我是……” 古泉正要自报家门，沐红玉却是很潇洒地挥了挥手：“你既不是组委会领导，也不是医疗系统领导，我能不能成为先进，关你什么事!” 沐红玉的神情淡淡、口气淡淡、眼神更是淡淡，就像突然跳出来的古泉不过就是个蹦跶的青蛙而已。 古泉又羞又怒，“我只是不想医疗系统有你这样的败类而已!” “你认识我多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就是现在才和同志你打个照面吧，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败类’！”沐红玉呵呵一笑， “说人坏话前请你要准备好充足的证据，要不然就是毁谤污蔑!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罪名的，幸亏我是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领的这份荣耀，要是我有那么一点点有愧于心的地方，还不得被你左一句‘不配’右一句‘败类’给生生气死。” “红玉，别理这些得了红眼病的人。”林晓冬看了一眼还被沐红玉抓着的袖子，耳后有些发热，有些心虚地坐了下来，也接机让沐红玉松开了袖子。 刘继宗不像林晓冬经常出门长了不少见识，这种状况还是有些局促，左看看、右看看，说出了一句朴实却又直击重心的话来:“那个……古同志，那边几桌都是领导，还有组委会和各省各部门的负责人，你其实有在这边胡搅蛮缠的功夫，不如去找他们问个清楚。谁配谁不配，可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我胡搅蛮缠……”古泉被憨厚老实又局促的刘继宗给说得瞪大了眼睛。 刘继宗搓了搓手：“哎呀，对不起，我只念过夜校，现在偶尔看看我儿子的语文书，要是哪里说得不对你别和我计较。” 古泉又是一口老血想要喷出来，还是他身边的另一位医院里的老医生拯救了他：“这位老乡说得对，我觉得古同志你可以去找薛院长问问。薛院长可是京城医院院长，又是医疗系统里的大佬。” “谁找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都还陪在郑老身边的薛全，正好笑眯眯来到了两桌之间。准确来说，是来到了沐红玉边上。 古泉并不认识薛院长，旁边老医生却是和薛全见过好几次面，当即拉着古泉直面了薛全，三言两语就把古泉对沐红玉的质疑给说了出来。 薛全差点笑出声来，这位老医生他认识，固执又单纯，全副心思都在医学研究上，对人情世故一点都不通透。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古泉此时的不安和尴尬，犹自转述着古泉从饭前就在他耳边叨叨的那些诋毁沐红玉、怀疑组委会的话，还有古泉想要拉拢他、收买他的话，一字不漏地把古泉给卖了。 其中还有怀疑沐红玉和林晓冬关系不正常，怀疑沐红玉穿得妖妖娆娆不正经之类的言辞。 林晓冬怒火上头，转身就抓着古泉的衣领把人给拎了起来，“胡说八道的东西，看我不揍死你。” 古泉这时候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都被林晓冬给拎起来了还嘴上不饶人：“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个样子明显是心虚了，恼羞成怒了!难道，你们真的有不正当关系……哎哟……” 古泉脸上挨了一拳头，林晓冬还待再打，沐红玉已经抓住了他青筋暴起的拳头：“林晓冬，你别冲动，薛院长在这儿呢，是非曲折自有论断，你动手你就理屈了啊！” 林晓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一番动静，周围几桌的人都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王这边看过来，原本气氛和谐热烈的餐厅里变得有些安静。 沐红玉的手温暖柔软，林晓冬就给触电了似的赶紧把自个儿的手收了回去，“我……我是一时情急了……”他根本不敢去看沐红玉的表情，只能狠狠瞪着被他放到地上的古泉。 古泉一个趔趄，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脸上被林晓冬打过的地方生痛，更多的还是愤怒和不可置信:“你……你竟然动手打人！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们……你们可都看到了了吧，还不赶紧把他给抓起来！” 第460章 桃花没谢 林晓冬可是在众目睽睽下先动的手，即便是古泉挑衅在前，那也是理亏。 薛全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么一来，他就是想偏心也不能太明显了啊!无奈之下，只能让闻讯靠近的保安人员先把林晓冬和古泉一起带了出去，先平息了周围人的好奇心。 这才坐在了沐红玉身边，拉了那位老医生过来，小声给两人做了介绍:“王老，这位就是沐红玉沐医生，之前你不是问过老领导的头疾是怎么治好的吗，你就直接问沐医生吧。” “沐医生，这位是申市脑科医院王老。之前曾经给老领导看过脑疾，断言活不过去年。自从去年年底的表彰大会他见着健步如飞的他后，一直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特意过来给你们做个介绍。饭后要是没事，你们可以在旁边的休息室好好聊聊。” 薛全是被王老的执着给弄怕了,请示过两位领导后干脆把麻烦丢给了沐红玉。 只是，沐红玉现在正担心被带走的林晓冬，哪能和王老谈什么医疗方案和医疗方法啊，起身就要跟着林晓冬和古泉下去。 王老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被古泉质疑大半天的竟然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神秘“神医”，竟然这么年轻! “自古英雄出少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久仰啊久仰！”王老根本不懂沐红玉的着急，见沐红玉要走，直接就把人给拦了下来。 “我也久仰王老大名，只是现在我有事，能不能等我办完事了再和您切磋医术。”沐红玉说着又要走。 薛全倒是知道沐红玉在着急什么，看了下桌上情况，知道沐红玉她们也是吃得差不多了，安慰沐红玉道:“沐医生你不用担心，林同志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和王老慢慢谈，那边我马上过去处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不讲道德的人。” 薛全办事沐红玉还是信得过的，虽然还是担心，却只能强自镇定地留了下来。一是刘继宗担忧的心需要个人给他稳定稳定；二是王老真的是一个对医术无比执着的老人，执着到根本不允许她这个时候离开。 和刘继宗说了林晓冬大概会没事，又交换了住处和电话号码。沐红玉这才和抓耳挠腮的王老借了个休息室，将她对于脑疾的一些认识和治疗方案给王老做了个基本普及。 从王老的领悟力和反应力来看，这还真是一位敢想敢做的脑科医生。现在大型的开颅手术在国内还没有先例，之前王老给老领导诊断的时候就想过用这个方法，但风险实在太大，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 但那之后，王老每时每刻都在自责中度过。就算没有和沐红玉的这次交流，也许王老最近也会尝试给人开颅做手术。 不得不说，薛全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这次交流给了王老很多的启发，相信在他真正动手的时候会多出很多把握。 而且，王老和沐红玉交流到日暮西垂，别人表彰大会都结束了，薛全找过来，王老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不用薛全说话，王老就首先义愤填膺地表示：“那个古泉一定要严肃处理！根本就没经过调查论证的事情竟然胡说八道，这是对一个先进工作者的贬低和诋毁。” 沐红玉只关心林晓冬现在如何了。 薛全揉了揉眉心，他让王老把沐红玉留在这儿的目的除了是让两人交流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从林晓冬身上看到了“恼羞成怒”。 当时薛全心口就是一跳，沐红玉和林晓冬看上去很熟稔。沐红玉或许没什么知觉，可林晓冬看她的眼神太异常了。再之后，古泉不过是一句话，就激得林晓冬失态，作为老于世故的薛全来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薛全下去一问，林晓冬就丝毫没隐瞒地说了。他是喜欢沐红玉，从很早就喜欢。他知道沐红玉结婚了，但他愿意等，等那病秧子去世。 而现在，林晓冬又因为承包中药材种植基地多了几分依仗，他不认为会比一个常年不在家的研究员差。他觉得沐红玉总有一天会厌烦和段崇文，会知道他的好。林晓冬觉得，他现在做的事业和沐红玉要做的事业是相辅相成的，两个人的结合才是最恰当最合适的。 薛全听得目瞪口呆，薛全也是很佩服林晓冬的自信。可他也知道段崇文对沐红玉的心思可不是林晓冬说的“不在乎”，就是因为太在乎，段崇文这两年才像是疯子一样投身研究项目。几乎每一项研究项目都是为了给沐红玉更好的生活和更便利的生活条件。 要是段崇文知道原本卑微的林晓冬现在如此自信，而且还在执着等待着他让位，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可这种事情薛全怎么好和林晓冬直说，只能委婉地劝林晓冬不要破坏别人家庭，不要害得沐红玉千夫所指。 人林晓冬很老实憨厚的，当时就对薛全露出了个羞怯的笑容来。他可从来没打算破坏别人家庭，他只是愿意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而已。而且在等到机会之前，他都不会让沐红玉知道他的心意。 薛全是真的应付不了脑袋轴的人，王老是一个，林晓冬又算一个。最后只能告诉他，因为打人，要么赔偿一点医药费，要么就在看守所里住两天。 林晓冬看了看环境：“要不，我就在这儿住两天。劳烦你帮我给大队长带个信，就说我在这边谈点生意，过了年和沐医生她们一起回去。” 薛全就是这么筋疲力尽到的休息室，和沐红玉说了林晓冬的情况，也说了古泉会受到的惩戒。 “为什么林晓冬宁愿在里面待两天都不赔钱了事?”沐红玉拍了拍额头：“能用钱解决的事叫什么事啊。” “或许是觉得里面吃住环境好还不用给生活费和住宿费吧。”薛全觉得自己是真相了，因为他亲自打了招呼，林晓冬那边还真的是吃住条件都不错。 古泉的话可就惨了，污蔑诋毁现在已经立法，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制裁。 第461章 后续 沐红玉问清了古泉所在的医院，表示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林晓冬那边沐红玉也打算回去问一问尤静，看能不能提前把人放出来，总不能耽搁了回去的日子吧。另外就是尤静那边应该还有宋家最近的八卦，这两天都没听到什么声音，有点不习惯。 表彰会这边结束后很多人约了晚饭，沐红玉忙着回去找尤静，就拒绝了王老和之前那位心脏病大姨的邀请，和薛全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开车回了五号大院。 沐红玉这边离开，薛全那边就给每个来京城开会的人送了个福利：凭着劳模证和先进工作者证件都能享受每年免费做一次全身检查的福利，身在京城可以在京城医院做，别的地方也可以选择省级或者市级医院。 心脏病大姨现在已经知道沐红玉是走医疗系统选的先进工作者，和薛全颇为熟稔，听到薛全在会后很多人都不在的时候补充了这个福利，大姨又有些控制不住了：“领导，是不是沐医生提的建议？肯定是沐医生提的，她知道我心脏有问题，还让我去医院检查。我……我其实没那么多钱……” 薛全见状，连忙让人扶住她，“那她教了你怎么控制呼吸没有？” 大姨也想起了沐红玉教的那呼吸频率，自己掐着虎口穴位，虽然位置和力道都有些偏差，但呼吸总归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薛全叹了一口气：“相信我们，以后不仅是你们能够每年体检，你们的家人和朋友一定能享受这样的福利。” 在场的人全都静默了，那是怎么样的时候才可能会实现的呀？ 薛全也没多说，因为这些话他都是一时冲动才说出来的，更多的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了，他深深怀疑，和沐红玉相处时间多了，会染上她胡说八道的毛病。 沐红玉这时候已经到家，很巧的是苏美芬今晚是尤静陪着过来的。沐红玉施针的过程中，尤静先三言两语把宋家那点事情给抖了个底朝天。 宋正明那个人惯常勾三搭四，但要说付出什么真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小吴那边的意思要宋正明拿五千块钱出来，不然就去派出所告宋正明流氓罪。 这两年的法律重新修过，对于女方多了很多保护，如果是小吴掌握了确切证据的话，宋正明是真的会坐牢。 这么一来，还和宋正明闹脾气的王冬妮和宋老太太都慌了，只能求到宋正光和尤静头上。这事情，要说真正能帮得上忙的也就尤静了。 尤静本来就对宋老太太一直住在五号大院有意见，机会送到眼前了，便让宋老太太去退掉五号大院的房子，搬到宋正明该在的地方去。 尤静和宋正光一家子本来也没打算住这边，这儿离她们上班的地方太远。所以，尤静今天过来也算是给段家人告别的，她做事雷厉风行，腊月三十之前隔壁房子就会彻底腾出来交还给国家。 沐红玉给苏美芬施完针之后又给她诊了下脉，点了点头：“那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带孩子们过去温锅。美芬姐的情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施针也会慢慢好起来，接下来就静待花开吧。” 虽然孩子还没怀上，但听到“送子娘娘”这句话，苏美芬就忍不住喜极而泣。尤静也有些感伤，拍着苏美芬的肩膀叹了口气，对沐红玉说：“段家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孙媳妇很幸运，我们这些人能够遇到你也是一种幸运。” 沐红玉笑了笑：“遇到你们也是我的幸运啊！” 这几天，她明显感觉到空间里房屋前那口井里的玉石泉水更清澈清甜了，应该是效果上又上了一层楼。借着给苏美芬拿药的机会，沐红玉给她换了几瓶空间出品的金银花露，清热解毒还优生优育。 尤静没有给沐红玉提钱的事，但给沐红玉的五个孩子一人准备了个红包，拆开后加起来足足有三千块。刚花了一大笔买四合院的沐红玉笑着亲了一圈的孩子们：“妈妈估计今年收你们的压岁钱都足够过上一年半载的了。” 小月亮有操不完的心：“可是你还要给别人回礼啊。” “隔壁宋家的不用回礼，人家还没生宝宝呢。”沐红玉强词夺理，顺便问了问小太阳和小星星：“你们俩有没有接到通知腊月二十八要去一次电视台？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沐红玉回来的时候周妈在说今天接到一个自称电视台汪台长的电话，说是让她腊月二十八上午要去一下电视台录制节目。她就在想，难道观众还需要彩排？而且小太阳和小星星她们这几天一直都有彩排，每次都说很顺利，还会出什么变故不成。 “这个我知道。”小太阳举手示意：“汪大伯说，得有个备用方案。所以先录制一期那天晚上的画面，万一直播出了问题，立刻就换成录播的。” 沐红玉啧舌：“那通知了我过去，是不是所有当天现场的观众都是要去的。” “对呀。听说那天好多领导也会去台下坐一坐，先拍点素材。”小太阳现在是越来越专业，比划着说了角度和方向问题，还让沐红玉和小月亮坐在椅子上摆出几个造型来，说是这样拍出来才会更好看。 当天段爱国和倪玲也会去，好在家里的人多，两个小的有人照顾。现在紧要的是沐红玉和小月亮当天穿什么衣服，于是沐红玉决定带着三打孩子去逛一逛最繁华的王府井百货。 沐红玉还没正正经经逛过百货公司呢，这天倒是开了眼界。企业改革之后，王府井百货的售货员一个比一个亲切，老远就有人迎上来问他们需要买些什么。 沐红玉还没说话呢，就听到了前面有人气急败坏地骂售货员：“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百货公司竟然没我要的化妆品！你们经理在哪里，我要投诉。” “女士，您先别急。我们这边都是大品牌，还有许多是国外卖得最好的，您说的那个牌子我们都没听过，没有是很正常的呀。” “可是你们这些大牌都没办法让我变白啊！”那穿着旗袍披着毛披肩的女人怒火中烧。 第462章 故旧之女 朱桂香十多年前跟着丈夫一起出国念书，本来七八年前两人就该学成归国的，只是那时候她突然接到父亲传信，让他们暂时不要回国。 后来才辗转打听到国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原本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被冤枉下放。她的父亲也是其中一员，还因为她和丈夫这个海外关系，几乎是第一批被下放到偏远农村的那一批。 朱桂香也着急想要回来，又接到了不知道辗转多少手的一封信。是她父亲写的，让她和丈夫都暂时待在国外，将来没接到他第二封信，就永远不准回来了。 那时候情况也的确有些不妙，她夫家也出了事，情况比她爸这边严重多了。两口子好歹都是从名校即将毕业的人，便都申请了留校继续读博。念了几年博士也没接到家里来信，两人又在那边住了几年。 去年年底，终于接到了父亲朱长亭的消息，说是可以回国了。朱桂香两口子这些年在国外工作也稳定了、孩子也生了，猛然接到消息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又观望了半年，国内一切欣欣向荣，而且夫妻两人作为高层次人才回国的话还有诸多优待。合计之后，两口子拖家带口回来了。 都说岁月不饶人，朱桂香出去的时候二十二三岁，十多年过去已经三十好几。前几年两口子要自己挣钱讨生活，所以人苍老得很快，这两年日子好过，朱桂香也舍得在自己脸上花钱。 国外有名的一些化妆品她都用过，对于眼角细纹和额头的抬头纹根本起不了效果。 回来的时候朱长亭看到自己女儿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叙旧之后，朱长亭把他手里白黎寄的那套美白去皱的白玉套盒给了女儿，并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关于沐红玉的事，让女儿女婿记着恩人，以后要是遇到了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朱桂香还没遇到恩人，但已经能够感到那位沐医生的神奇。她用了很多化妆品都没什么效果的脸竟然在用了白玉半个月后就看到了效果，一个月之后皮肤白皙细腻了许多，现在快两个月的时间，眼角细纹和额头的抬头纹看起来只是浅浅几条纹路。 本来她和朱长亭在北省那边相聚的时候该多买两盒囤起来的，可想着京城那可是经济中心，什么好东西没有。 没想到的是她们住处附近几个商场没买到，到了人人口中最繁华的王府井还是买不到。 朱桂香本来不是什么骄扬跋扈的人，可身边跟着一个国外的朋友琳娜。琳娜见着她的第一眼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朱桂香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点，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朱桂香和琳娜说得好听是闺蜜，实际上暗中还是有些别苗头的意思。琳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觉得国内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神奇的化妆品，一定是朱桂香骗她的。 也难怪朱桂香会在商场里说出那样的话了! 企业改革之后，百货公司为了继续生存也是耗尽了心思。几乎每一层都安排了经理值守，这边朱桂香的情况一出，一层的经理就很快赶了过来。 沐红玉几乎和经理同时到化妆品柜台附近。朱桂香站在那儿的样子就让沐红玉觉得熟悉，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阵:“这位同志，朱长亭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认识我爸爸!”朱桂香都忘了正在和商场闹事的事情，看向了沐红玉，和她身后三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突然福至心灵：“沐医生！你就是沐医生是吗？这三个，是段如月、段如星和段如旭是吗。” 小太阳点点头：“对对对，我就说段如旭，婶婶你可以叫我小太阳。婶婶你别生气，你要买的白玉套盒我家有，你这么漂亮，我照原价卖给你两盒。” 朱桂香哎哟了一声，“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嘴甜，买买买，婶婶出双倍价钱买，多的就是给孩子们买糖吃。”朱桂香当然从朱长亭嘴里知道了沐红玉和白黎的关系，知道小太阳并没有夸大其词，心里高兴之余对价钱倒是不在乎。 沐红玉给了小太阳一个暴栗子，“这是你朱爷爷的女儿，你还好意思要钱。” 这么一说，小月亮带着弟弟妹妹重新给朱桂香郑重见礼，又给朱桂香一起的琳娜行礼问好，小太阳用的还是标准的英语，倒是让琳娜这个本来看热闹的歪果仁惊讶不已。 百货公司这边没有白玉化妆品这事沐红玉是听白黎说过，小声和朱桂香说了，并说年后可以直接去崇武巷子那边的旗舰店购买。 朱桂香满意了，冷言冷语又讽刺了下百货公司名不符实，这才问沐红玉是来干嘛的。 沐红玉说了来意后，朱桂香直接就把人拉了出来，“都说现在的百货公司名不符实了，在这儿能买到什么好东西。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得，百货公司经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沐红玉和朱桂香互相给对方介绍了另外买东西的地方，这才刚进大门呢，两个明显一看就是肯花钱的大主顾就这么转身离开了……离开了啊…… “你们谁知道白玉化妆品是怎么回事?”商场经理问了周边的售货员们。 好半天，才有售货员支支吾吾说了最近好多人来问这种化妆品的套盒，而且问的人看起来身份都不低。 还有个售货员恍惚想起了很久之前曾经有人来找经理，说是想在百货公司里租用一个柜台作为白玉品牌专卖，经理觉得生产地址是个山旮旯就不同意。 经理也恍惚回忆起有这么回事来，不禁暗恨自己多事，不问不就没事了，现在问到这儿了是往上报呢还是不报? 报，是他当初有眼无珠不知道这化妆品影响力如此之大，责任在他。如果不报，周围又有这么多人听见看见，别人报上去他的问题更大。 先不论商场经理各种纠结，沐红玉这边被朱桂香带着到了离百货公司不是很远的一座两层小楼前。 “这里，我准备开个服装公司，之前我和琳娜在国外一直有个独立的服装品牌，现在国内形势这么好，就打算搬回来了。来，我这里还真有你们母子四个能穿的。” 第463章 谁要搬来 沐红玉没想到朱长亭那样憨直的人居然有个这么有前瞻目光的女儿。走进了这家中外合资的服装公司，现在规模还很小，但可以想见日后定然会风靡一时的。 楼下摆放了不少模特，能看出来服装公司主做女装，捎带着做了男装和童装。这儿的女装可比国内一些大百货公司的还要时尚漂亮，最大的的区别是在突出身体曲线上，还有颜色的拼接和一些小细节譬如垫肩、荷叶边等。 琳娜还不太会说普通话，只能充当朱桂香的助手，帮着把朱桂香背出来编号的一件件衣服拿出来。 沐红玉看得眼花缭乱，孩子们也都被不同于国内的衣服式样给炫花了眼。 朱桂香翻来覆去不满意，最后从一堆衣服里选出来三套，放在沐红玉和孩子们跟前：“这三套，是我打算回来的时候做的，和那些纯国外的风格又有些不同。当时我每一套都做的是亲子款，男女和不同年龄段孩子都做了，巧的是你家孩子这个头都能穿。” 她选出来的三套以沐红玉的眼光来看，就是放在她前世那科技发达的时代都毫不逊色某些大牌。一套纯中式复古国风、一套中西结合用了不少蕾丝元素、一套带了点民族风格，而且亲子装并不是大小的分别，而是体现在设计上，袖口、衣领、包等小细节能够看出是一套来。 朱桂香设计的时候有些参考国外人的尺寸，男士套装在国内几乎没人能够驾驭，沐红玉和孩子们换上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致决定把男士也给买下来，但要收一收大小。 在朱桂香这边一耽搁，母子四个干脆吃了午饭才回的家。回家沐红玉就先让孙韬按照地址给朱桂香送了四套白玉套盒过去，不然怎么好意思白要人家十五套衣裳。四套白玉套盒现在看着是小气了点，可等大年三十一过，那就值钱了。 腊月二十五，是五号大院团年的日子。原本段家之前是不知情的，可自打段家十九宴客那天一过，这大院里大事小事都有人到倪玲面前通风报信。 段家人冷眼看着，应该是郑老的震慑力还在，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十分客气，都热切中带着讨好，千方百计地逗倪玲高兴。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默许五号大院的人来串门。这一串，可不就串出五号大院腊月二十五大团年的日子来了嘛。 说是大团年，其实也就一二十户人家，胡丽经过了之前段家的事情被王国成训了个满脸开花。这次说什么也要和段家重修旧好，不管是场地选择还是菜肴准备都跑来问倪玲。 最后，大家团年的地方选在了后面小公园，那儿有一道小门可以打开让外面的厨子进来。有之前段家的前例，也弄成了自助餐形式，也整了一只烤全羊，复制得不要太彻底，让不少人都以为又参加了一次段家宴会似的。 不过，这次可没有那么可口的西点，只是一些中式点心和蒸糕、包子之类，聊胜于无。沐红玉穿了三套衣服里中西合璧那套，也给孩子们穿上了同系列，就是有点可惜婴儿车里的小龙凤胎还坐都坐不稳，这天气也不敢让他们冻着，只能把俩小的先排除在外。 就为这个事情，小月亮和小星星还打电话去问了人家朱桂香能不能再给弟弟妹妹也做一套一个系列，他们会给钱，他们都有私房钱。朱桂香在电话那头都快要被两姐妹给萌化了，不过很明显现在暂时做不出来，朱桂香只能告诉姐妹俩，等开春了就给他们做几套的一家七口亲子装来弥补。 朱桂香现在还并不知道沐红玉要带着她的衣服到什么场合，引起什么样的轰动。到了后来，段崇文一家的衣服几乎是她们服装公司全包，不过这都是后话。 沐红玉今天穿的黑色呢子大衣很长，从收腰的地方开始有三层点缀了小亮片的黑纱垂下，行走之间轻巧的轻纱翻动，上面小亮片就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西服领上却用了和里面毛衣同色系的虾红色蕾丝绕了一圈。这虾红色蕾丝在小月亮和小星星姐妹俩的呢子连衣裙上有体现，也在小太阳的小西装口袋上做了点缀。 沐红玉和小月亮推着婴儿车出现，就连向来挑剔的胡老太太都忍不住和旁边人说了声：“这娘几个也忒会长了些，明明是乡下人怎么长得这么洋气。” “沐医生，快这边来。这边暖和。”苏美芬这两天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生理原因，整个人状态说不出的好。 尤静也在，但宋正明一家三口就没了踪影。沐红玉把孩子们交给提前出来的段二叔一家，坐到了尤静和苏美芬身边：“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那小吴帮工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家里顺了不少东西出去，都在家里搁着呢。我们也可以告她一个盗窃，她和宋正明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不是好人，最后拿了五百块钱，这事情就算完了。” 尤静说完后很轻松地叹了口气：“现在他们一家子都住宋正明单位房子里去了，其实那边四室二厅也挺宽敞，老太太就算想不开，非得守着老爷子的东西不放，也不想想什么叫‘德不配位’。” “你们不住这里真是可惜了，以后还不知道是谁住进来，和我爷爷奶奶她们做邻居，希望是脾气好点的。”沐红玉想到之前宋老太太和王冬妮就有些膈应，那个帮工吴姐就是靠着说他们段家的八卦被聘请回去的，这都什么样的主人家啊！ 尤静大概听了点信，“好像是杨家的谁现在从军中彻底退了下来，据说原来就是住在五号大院，那些年干脆退了大院的房子和本家住在了一块儿，今年家里添丁进口，觉着再和本家人住不太好，就重新申请了五号大院的房子。” 杨家？沐红玉莫名想到了杨峥和他爷爷，和尤静的描述挺符合的，而且她恍惚记得原书中沐青翡和杨峥到了京城就是住在五号大院，不过据说杨家老爷子是过世了的，怎么过世的呢？书里好像有说！ 第464章 原书情节 沐红玉很久很久没去回忆原书的情节了，现在回想都有很多地方模模糊糊。反正原书里，等沐青翡跟着杨峥到京城的时候杨老爷子只是活在杨峥的记忆里。 说是杨老爷子在退休后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遭遇车祸，享年68岁。去年杨峥和秦小芳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到益县的时候就属于半隐退状态，那时他被侄孙女下药，后来沐红玉出手救了人，老爷子就露出想要彻底退下来的意思。 之前都是为了杨峥能有个好出路才勉强立在前头，如今重孙子都半岁了，杨冬至也不想继续再为杨家本家那些脑袋有些转不过的人做嫁衣了。 尤静只知道杨老爷子要和家人搬到五号大院的消息，却是不知道杨老爷子的具体年纪。沐红玉记得杨峥说过，早年他们和段家倒是挺熟悉的，连忙回家找了有事还没出门的段老爷子问杨老爷子的年纪。 “应该刚满68吧，我记得他比我小五岁。”段爱国想了想，给了沐红玉一个答案。 68岁，退休回家，过年…… 这三个关键词加起来不就是今年！ “那爷爷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吗？”沐红玉语气有些急促。 段爱国摇了摇头：“为了避嫌，我们也是很多年都没联系了。” 一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沐红玉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心里就像火烧似地在原地转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之前走的时候方婶就说过，家里的电话随时可以打，她不在的话也会让二丫或者三丫守着。果然，电话一打就通了，接电话的是三丫秦小燕，脆生生先给沐红玉拜了个早年。 “你大姐和嘟嘟呢？在家吗。”沐红玉本来想问秦小芳有没有和杨老爷子联系的，谁知道话音一落，秦小燕那边就惊呼了一声： “沐医生，你还没见到我大姐和嘟嘟吗？之前姐夫他爷爷派了警卫员来接她们母子上京城，说是还会和你住在一个地方。我大姐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干脆给你个惊喜。我算算，都出门四天了。” 沐红玉心里咯噔一跳：也就是说，杨冬至可不是一个人回五号大院过年，而是带着秦小芳和嘟嘟母子俩。这要是出事，这母子俩难道还能幸免！ 沐红玉赶紧挂了电话，又问段爱国：“爷爷有没有办法现在联系上杨爷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我帮你问问。”段爱国接过电话联系了好几个人，小半个小时过去，他对沐红玉呵呵一笑：“这下你放心吧，待会儿就能见着你杨爷爷。” 沐红玉这下可不只是心口一跳了，就连眼皮也跟着狂跳：“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才辗转找人去三号大院问了，你杨爷爷今天早上从杨家本家出来，往五号大院来了。哎呀，这老杨倒是会决断，现在选择退休，也不怕被本家嫉恨。这老杨也是，既然都打主意休息要搬回大院，那就该早点给我递个消息，家里这么多人，也能帮衬着把屋子打扫打扫，把暖气给开上……” 段爱国可不知道沐红玉心里犹如烈火油烹，他还沉浸在老友相聚的喜悦中，平常的沉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激动地就要去找负责大院房屋安排的人查一查杨家归来后具体住在哪排哪栋。 想等着回来，他也有人聊聊了。 沐红玉见他这样，总不能凑上去说他期待的老朋友就要殒命半路了。咬了咬牙，干脆去把郑老派给她的警卫员小邓给叫上，开着车出了门。 “三号大院到这儿有几条路？如果是从三号大院过来，以你们警卫员开车来看，最可能走哪一条？你就走这条。”沐红玉坐在副驾驶，脸色严肃。 与此同时，沐青翡拨通了云启年家里的电话，找到了云启年，“我想起来一个事情，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你说？”云启年对沐青翡的“预知能力”半信半疑。 “我想起来了，杨家杨冬至今天会出车祸死在红星街，一起出事的还有郑老的孙子，这个算是个大事，能证明我真的能够预知吧。” 邓洋和沐青翡在腊月十九那天后就被云启年安排住到了京城自来水厂家属楼里，也给了两人一笔钱，能生活到明年开春找工作。 慢慢静下来，沐青翡的头脑倒是冷静了些许，她知道一切都变得和记忆中不同，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辈子没有选择杨峥而选了邓洋改变了这一切。 慢慢的，沐青翡开始回想和杨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杨峥对她根本就没外界传说的那么好，杨峥对她可以说很冷淡，身在其中，她后来隐隐约约感觉到杨峥和她结婚别有所图，可要去深想又会头疼不已，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沐青翡有些摸着门道了，她不去想有关九大队的人和事，不去深想杨峥身边走得近的那些活人，别的事情倒是历历在目。 所以，她想起了每年腊月二十五，杨峥都会摆香案祭拜爷爷杨冬至，会懊悔那时候身在乡下没办法陪在爷爷身边。后来她跟着杨峥见了不少京城豪门的人，也知道了那天郑老的大孙子郑放也一起出了事。 沐青翡的记忆中，本来郑老头一年身死就让郑家元气大伤，本来郑老全力栽培的郑放，郑婉受此打击，原本的铁娘子一下就垮了，最后不得不将女儿嫁到贾家。 后面的话沐青翡并没有和云启年说。如果今天，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云启年相信她的话后，还愁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吗？别以为她不知道，能够去五号大院做客的身份都不简单，能轻轻松松在水表厂要到一套三居室，那这人必然还能给出更多的好处。 云启年是知道杨冬至这两天在和杨家人掰扯。而现在却主动要求去所有职务回家休养，哪怕和杨家嫡系分开，以后不用杨家任何资源都无所谓。 第465章 险情突来 云启年在大过年的接了个电话后匆匆出了门，让本来好不容易一家团聚的云家嫡系一大家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年堂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们过来？”秦芳拉了拉云启平袖子，小心翼翼问了句。 回去休养了一年，秦芳又恢复了天生丽质，四十多岁人了，做出这幅小女儿情状，还是能把喜欢她多年的云启平给迷住。云启平把她的手拉到手掌中暖着，安慰她：“怎么会呢？这是我们云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日子，年堂兄可不会那么小气。” 云朵儿在旁边冷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年大伯就是看你不顺眼。” 秦芳对这个继女可说是百般讨好，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在云启平手心挠了挠。云启平就皱眉教训云朵儿：“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不是我长辈！她是个不要脸的……”云朵儿一想起她和段崇文竟然是兄妹，就无比憎恨嫁给自己父亲的秦芳。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云启平一个耳光扇在了脸上。 云启平打完了也有些惊讶，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云朵儿捂着脸，见着别的云家人都看向了自家这一桌，顿时觉得面上无光，猛地站起来追着云启年的脚步冲了出去。 云启年刚刚发动车子开到门口，就被云朵儿给拦了下来。 “朵儿你干什么？”云启年看了眼半边脸发红的云朵儿，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朵儿拉开车门先上了车：“年大伯，你是不是也觉得秦芳是个狐狸精！” “？”云启年感觉没听懂云朵儿的话。 “算了，你们男人都一样。”云朵儿干脆别过脸，对着玻璃查看自己有点疼的半边脸，咬牙切齿。 云启年没和云朵儿多说，因为前面不远处转弯就是红星街街口，到了沐青翡所说的事故发生地。 云启年踩下刹车，正准备停下等上一等，就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眼前红星街上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隐隐还能听到车上有人在喊：“都让开，都让开！刹车失灵了 ！” 云启年心里一跳，推开车门跳下去往红星街方向跑。跑出这条街口，云启年看到了那失控的货车速度极快，而前方，几辆吉普车正缓慢而有序地往前开着。 若是无人控制，这货车肯定会撞到最后那辆车上，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肯定会引发连环车祸的。 云启年看向前方的几辆车，如果沐青翡猜测没出错的话，这几辆车里面应该是有杨冬至，也有郑家郑放…… 云启年猜得不错，大卡车正前方第一辆车里就坐着郑放，郑放前方是杨冬至和秦小芳带着半岁多的嘟嘟，再前面是杨冬至的另一个警卫员带着家里的一些必备家居和生活用品。 而这些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都往五号大院开的车队最前面还有两辆车，排在第一驾驶位上端端正正坐着个军人，神情严肃。他后面，段崇文正翻阅着一份资料，资料上比较详尽地记录着沐红玉和孩子们这半年多来的生活，车子的颠簸和外面的声响一点都影响不了他。 在这辆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开车的是杨峥，副驾驶和后座全都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杨峥几乎被这些盒子给淹没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段哥才吱了一声，这些东西人家就争先恐后捧到了他跟前。 虽然也有他自己的，可下了飞机段哥全都让他单独开车载着，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还有金昊也是，怎么不多派几个人一起回五号大院，那样自己就不用开车了啊。 杨峥嘀嘀咕咕地，也没发现自家爷爷就带着自己媳妇儿在后面隔着的一辆车里坐着，也发现不了失去控制后疯魔一样的大卡车即将撞上他爷爷那辆吉普。 车队的对面，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钻了出来，金昊轻轻踩了下刹车，出于习惯看向了对面车里的人，看清后不禁“咦”了一声，方向盘往路边一摆，再重重踩了一脚刹车。 后座正专心致志看资料的段崇文措不及防差点碰到前座椅背上，“怎么了？”段崇文相信金昊不会做些无缘无故的事。 “嫂子在刚才过去那车上。”金昊从窗户往后一看，大惊失色，“不好！” 段崇文反应了下才知道金昊说的“嫂子”是谁，脸上一喜：“你说的是真的？” 可金昊现在神色严肃，竟然是没回答段崇文的话，沉吟不到三秒，金昊重新发动了车子，喊了一声“段哥坐好”！然后直接往前开，油门踩死离开主车道上了路边台阶，上台阶时候猛打方向盘，车子在人行道上转了个方向。 这时候，不用金昊解释，段崇文已经看清了路上情况。 在他们后面，加上杨峥的车一共五辆，现在都面临着后面那辆越来越近的大卡车威胁。而对门车道，一辆刚刚和自己车交错而过的黑色轿车正速度飞快，倒像是迎着大卡车方向直奔而去似的。 “你刚才说什么？”盯着那辆疾驰的黑色轿车，段崇文抓住了金昊衣领。 金昊也看着那辆车，不知道沐红玉怎么会亲自开着车，怎么会见着危险也不避一避，不但不避，反而迎头就冲了过去。 这红星街并不是主街，道路并不是很宽敞，两辆小车还算能够安然通过，可那辆大车一进来，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车道，黑色轿车过去那就是迎头撞上去的命运啊！ 沐红玉现在就是这个打算！警卫员小邓开车载着她刚到红星街，她就看到了对面坡道上疾驰而下的大卡车，而大卡车正前方，一辆接一辆的吉普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用车。 沐红玉有强烈的预感，杨冬至就在其中一辆车上头。他年纪大了，也许受到一点冲击就会受到致命的伤害；还有秦小芳和嘟嘟，正是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不能被一场车祸给带走！ 沐红玉当机立断，在小邓见状不对踩了刹车后直接把人给拎着扔到了车下，她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第466章 怀疑人生 沐红玉敢这么做，心里是有算计的。 她身怀空间，如果能够赶在大卡车撞上最后那辆吉普之前用自己这辆车最大的速度先撞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肯定能将大卡车的冲势给缓一缓。 如果幸运的话，她多给吉普车和大卡车之间留一段距离，兴许就能让大卡车根本没机会撞到前车。 总结来说，她打算用自己这辆车加塞进去做个活生生的阻碍物，拦住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大车不让进的红星街上的这辆大卡车。 沐红玉有空间，她会在两个车撞实了之前躲进空间里，等到撞击最厉害的那一刻动一动念头就躲进空间里，那一刻之后再立刻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别人大概只能感叹一声如此幸运！ 沐红玉自己有盘算，可别人不知道啊！ 段崇文听到金昊说了车里是沐红玉，再一看，哪怕车速再快，他也能从里面看到他最爱的人形貌。 “红玉——”想也没想，段崇文追向了黑色轿车。 然而，金昊却是伸手死死把他给拽住了，“段哥，你别过去！” 两车相撞的后果很严重，但严重到什么程度无法预估。金昊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段崇文的安全，现在这种状况他哪里敢让段崇文靠过去。 “放开！”段崇文睚眦欲裂，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直接将金昊都给掀翻在地，他以寻常难以企及的速度冲了过去。 而杨峥和之后的几辆车司机根本就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杨峥开的车突然成了第一辆，他也不敢突然停车，等停到边上往后看，便只能看到段崇文掀开金昊往后冲的那一幕。吓了一跳，匆匆推门要下车。 云启年的角度没看到横生枝节钻出来的黑色轿车，只看到大卡车继续往前冲了过去，眼见着就要追上前方速度并不是很快的吉普车，整个人眼睛瞪大，张着嘴不知道是该喊还是不该喊。 “红玉、红玉、红玉……”段崇文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突然转了个弯用正面迎上卡车的黑色轿车。 红玉！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生还是死！ 这一刻，段崇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沐红玉生，他生；沐红玉死，他死！而且死都要死在一处！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旁人根本无法反应，快到旁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注意不到还有一个人在路上狂奔。 只有死死盯着段崇文的金昊。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段崇文消失了！对，就是那种正在拼命前行的人犹如幻觉，不用眨眼就消失不见。 “段哥……”向来沉稳，泰山崩于面而不变色的金昊变了脸色！ 轰—— 与此同时，前方两车发生了剧烈的撞击，黑色小轿车车头生生钻到了大卡车的车头下。 撞击声后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大卡车带着黑色轿车继续往前，但速度明显下降，直至停止。 嘭—— 之前最后这辆车里的郑放和表弟郑朗重重地撞到了前座椅背上，胸口一阵翻腾，只觉头晕目眩。他俩上一刻才发现前方段崇文的车子异样，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黑色轿车从后面撞了一撞。 这力道，让车子往前冲出了一大截，又是“嘭”地一声轻响，郑放这辆车和前车来了个亲密接触，只不过那力道微乎其微，让车上的人只是身体惯性前倾了下，没有受到任何多余的伤害。 而此时的段崇文在哪里？ 他在沐红玉的空间里，和沐红玉紧紧抱在一起。 “你……？” 沐红玉话音未落，段崇文已经倾身吻上了她红唇，死死将人往怀中带，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永远也不分离。 “我们是死了吗？”段崇文从亲吻中感受到了沐红玉的真实性，人还有些恍惚，头疼欲裂，可他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看着沐红玉，不忍离开。 “什么死了……”沐红玉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刚才她心念一动一进空间就被段崇文给抱着亲了一通，好在她之前就有准备，进的是时间不流动的那一边。 可段崇文怎么出现在这儿？ 沐红玉再去看段崇文，发现他好像有些迷迷糊糊，眼睛有些失去焦距的样子。 “段崇文，你怎么在这？”沐红玉终于把最初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看到你开车撞……，就想和你在一起！”话说完，段崇文趴在沐红玉肩头，是彻彻底底晕了过去。 只不过他的双手还死死抱着沐红玉，拆都拆不开。 没办法，外面的事情不敢耽搁。沐红玉只能硬着头皮出了空间，果然，段崇文也跟着她一起到了外头，只不过段崇文倒在了车外，她双腿被夹在了驾驶座里头，脸上也是一阵锐痛，多了几条碎玻璃擦刮的痕迹。 “段崇文！”沐红玉隔着车窗看到了趴在她车头上的人，以及大步奔到车前，眼神中满是震惊的金昊。 “金昊，快救人！”沐红玉又叫了一声，“你快看段崇文怎么了！” 沐红玉的车头现在斜插在大卡车前方，右边大半个车身都已经碎裂变形，左边尾部和前方吉普车撞在一起，看起来受损并不严重，就是几乎紧紧贴在吉普车上，她左边驾驶室的门根本就打开不了。 段崇文就趴在那唯一没有塞到大卡车底下的那一部分车头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沐红玉想出去，可出了空间后人在原位，双腿被卡在了里头，车门也没法子打开，只能盯着段崇文干着急。 金昊是亲眼看着段崇文消失，然后大卡车和黑色轿车撞在一起，带着黑色轿车在街道上又冲出了十来米，最终停了下来。就在停下来那刻，他又看到了段崇文出现在了大卡车正前方，虚弱地倒了下去。 这一切太过于神奇，以至于金昊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听到沐红玉中气十足的喊声！ 嫂子竟然没死！ 金昊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刚才两车撞击的那速度和力道，按照正常理论，小车里面的人即便不是身死，那也肯定是重伤，怎么可能这么中气十足，还能指挥他做事？！ 第467章 死得蹊跷 金昊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闻声停了下来，或是迅速往车祸最严重的地方集结而来。 杨峥这时候终于下了车，可还没等他问金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着抱着孩子推门下来的秦小芳，整个人都是懵的：“小芳，你怎么在这？” “不仅是小芳，还有你爷爷我和你儿子呢。”杨冬至一看自己孙子傻乎乎的样子就肝火上涌，气呼呼地先吼了一句，这才往后看。 哎哟，后面车里下来了个青年人和一个十四五岁少年人，两人下车就往后面看，正好看到金昊上前扶起了段崇文。 “这边还有人……沐医生！”郑放前几天才见过沐红玉，又是郑老特别介绍过的，再加上沐红玉令人印象深刻，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本来郑放现在胸口痛还有些头昏脑涨，下车想骂一骂后面车子是怎么回事，这一看，不但不能骂，还得感谢沐红玉不知道怎么把车子打横放在了他后头，要不然大卡车撞上的就是他们的车子。 郑放这个车的司机是看到了沐红玉的黑色轿车从对面过来，然后就是撞车的声音。除非沐红玉是个瞎子，要不然怎么见到大卡车失控还冲了上来。 实际上，沐红玉现在在众人心目中就是个傻子！是个义无反顾、舍生忘死、舍己救人的大傻子！ 卡车上的司机在巨大的撞击中不知道碰到了哪儿，此时趴在方向盘上生死不知，大卡车副驾驶也有一个人，就是之前不断叫喊的那个，头顶卡在撕裂的挡风玻璃上，鲜血已经染红了玻璃窗，血迹顺着玻璃窗向下流淌。 “不管怎么样，先救人！”杨冬至身上还穿着军装，虽然肩上没了肩章辨别身份，但常年在上位上的威严还是能够从一举一动间透露出来。 在杨冬至的指挥下，一部分人去将大卡车里的人救了出来。又让司机将前面没受损的车子往前开了几米，一辆接一辆，等郑放的车子往前开了几米之后，沐红玉的车子终于露了出来，更显得情况惨烈。 偏偏沐红玉看起来却有些让人意外！她的车子前面和右面几乎全毁，左后方也在和郑放车子撞击中有部分损伤，车身几乎所有的玻璃都碎裂成渣，她脸上却只有两三处细小擦伤在微微渗血，扎在脑后的马尾都不是那么凌乱。 她整个人现在是身体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卡在车里，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痛苦之色，应该是问题不大。 杨峥现在都顾不上去看段崇文情况，左右他有金昊护着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嫂子却一点事都不能有，要不然段哥会拔了每个人的皮。 “快快快！赶紧帮忙，把嫂子先救出来。”杨峥只草草看了一眼爷爷和老婆孩子，转身就投入了拯救嫂子的大业中来。 最难解决的两面夹击已经被杨冬至指挥着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开门把人扶出来而已。 沐红玉现在的状况是车辆撞击后再出的空间，所以并不是车子夹住她，而是她的身体塞进了撞击之后那狭小的空间里，所以只要打开门，她就能从里面爬出来。 在杨峥等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沐红玉也“艰难”地从车子里面倒了出来，被放下孩子的秦小芳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云启年来的时候杨冬至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救人，便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倒是后面跟来的云朵儿，一眼就看到了金昊扶着昏迷不醒的段崇文，着急之下她三两步赶过来，眼里就再也没了旁人：“段崇文他怎么了？” 正被秦小芳扶着即将站稳的沐红玉干脆腿一软，冲着金昊的方向招了招手：“你赶紧的，把段崇文弄过来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先别说金昊会不会理云朵儿这么个不请自来的外人，就是沐红玉的医术摆在那儿金昊肯定也要把人往这边送啊。 不过，送之前金昊还有些担忧：“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还能够忍受，我先看看你段哥怎样了！”沐红玉瞧了一眼还想跟着段崇文靠过来的云朵儿，补了一句：“他可是我男人，我不心疼他心疼谁！” 金昊无言以对，把段崇文扛到了沐红玉身边。沐红玉摸了一会儿段崇文脉象，叹了一口气，“他先是忧思过度，强撑着没出事到京城；刚才又是惊惧过度，不晕才怪呢。” 金昊想了想，没敢说刚才在段崇文身上看到的异常之处。而且他当时很警觉查看了周围，应该都没人注意到段哥的情况。 “你先扶他上车歇着，别让人去打扰他。”沐红玉特地看了眼云朵儿，伸出手：“我站不起来了，你过来和小芳扶我去那边看看。” 沐红玉说的那边，是现在卡车上两个人所在的地方。云朵儿嘴巴一瘪正要唱反调，沐红玉又接着说了句：“段崇文向来都说，生死面前一些都是小事。那边两个，要是继续流血下去，可就真的没命了。” 这话段崇文其实是不会说的，可惜云朵儿对段崇文的了解太浮于表面，当真以为是这样。咬着牙来和秦小芳一人扶着沐红玉一边胳膊，总算把人给架到了躺着两个人的路边台阶上。 刚到进处，就见一个警卫员脱下了大衣往大卡车师傅头上盖，应该是没了生命迹象。 “等一下！”沐红玉只看了一眼，就忙喊了一声。 “嫂子，怎么了？这人已经死了，没有呼吸、心跳，动脉也都摸不到动静。”杨峥把沐红玉交给秦小芳后，过来便听到了几个警卫员的窃窃私语。 沐红玉神情严肃，看了眼杨冬至、看了一眼郑放、又看了一眼正被金昊往车里放的段崇文，说：“我不是想救这个人，我是想确定这个人的死因另有蹊跷！” 沐红玉话音刚落，杨冬至就眼神一变，给带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郑放见状，也是赶紧和警卫员做了沟通；杨峥也神色一凛，快步走去找了金昊嘀嘀咕咕。 沐红玉直接坐在了地上，摸出银针在卡车司机喉咙、胃部、以及腹部各插了一根，抽出来之后对着光亮处一看，针尖黑中带着幽蓝，那光芒令人心惊胆寒。 第468章 生死相随 旁边人多口杂的，沐红玉什么也没说，拉了之前那件大衣把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给重新罩上。 接下来就是卡车副驾驶上的那个，沐红玉先是帮他止了血，摸脉察觉到他肝脾有损，但这个人绝对没有中毒！想要知道大卡车司机什么情况，这个跟车的人可不能死。 “小芳，我要给他施针护住心脉，你帮我看着他身上伤口，如果流血了你就先按照穴位止血法止血。”沐红玉必须赶在医院前把这人的小命先给保住，便让有一些经验的秦小芳帮忙。 两人合作，总算是暂时将人的情况给稳了下来，沐红玉长出了一口气，对杨冬至笑了笑：“杨爷爷，人交给你，可以送医院了。” 杨冬至懂沐红玉的意思，担心地问她：“那你呢，需要一起去医院吗？” 沐红玉腿麻地站不起来，仰头对杨冬至摆了摆手：“不用，我这个是小问题，我自己就能解决，而且还有小芳在呢。” 沐红玉转过头，问云朵儿：“倒是你？怎么这么巧！” 云朵儿一愣，看向了云启年，刚才……似乎……好像年大伯在临到红星街的地方就犹豫着踩了刹车，接着就听到了刹车声和惊叫声。 年大伯下车追过来的速度也特别快，就像是早先便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似的。等她反应后追出来，车祸已经发生，金昊已经带着段崇文站在了边上。 云朵儿看向云启年，杨冬至等人自然也就跟着看了过去，云启年并不是什么生面孔，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杨冬至首先发问了，“要是我记得不错，今天可是云家大团圆的日子，启年不在云家主持大局，到红星街干什么？” “我……出来买点东西。”云启年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并主动请缨：“杨叔，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还是继续买东西去吧。这边的事情待会儿有人处理。”杨冬至虽然怀疑云启年的说法，但现在这种情况没必要先给自己树个强劲敌手。最重要的是杨冬至想不到云家对自己出手的理由，而且云启年不是那种笨到布置了东西还留在现场看看效果的人。 云启年现在心里有点乱，深深地看了一眼沐红玉，“朵儿，我们走。家里还等着我们买东西回去呢。” “嗯。”云朵儿沉默地转身跟着云启年离开了红星街。 杨冬至示意秦小芳把沐红玉扶到了段崇文所在的车上，让金昊开车，杨峥给沐红玉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刚才沐红玉一提示说大卡车司机死因有问题，杨冬至他们就派人到红星街街口去询问了下情况。 主路是刚修好的立交桥下坡处，道路宽阔能够容纳三辆大卡车并行。 红星街是以前的一条老街，但是却是到五号大院去的一条捷径，不然要多绕二十里。 按理说，从主路到红星街要转一个不小的弯道，为避免大车驶入，还在旁边立了个石墩子。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大卡车在下坡的时候突然加速，然后转弯撞翻了石墩子进入了红星街。 进了红星街之后，坐在副驾驶的人比较慌乱，伸长了脖子一直警告路人“刹车失灵”。 这种情形下，别的人和车就算反应过来也不能及时躲避了。就这样，大卡车肆无忌惮地冲入红星街。 若是没有沐红玉横空那么一阻拦，大卡车必然会径直撞上郑放的那辆车。这种速度，郑放的车尾不会让大卡车减缓速度，只会被推着前行，直接撞上前面杨冬至的那一辆。 一辆接一辆，也不知道撞上哪一辆才会停下来。这么一想，杨峥真是惊出来一声冷汗，转头问沐红玉：“嫂子，你是怎么想的要用你的车去撞那大卡车？诶，不是，嫂子你怎么会开车的？哎呀也不是，嫂子你怎么会开车到红星街的？” 沐红玉坐在后座边上，段崇文半躺在车里，头部枕在她腿上，双腿耷拉在座位下，看着姿势就挺别扭。只不过他现在昏迷着，大概率也不知道舒服不舒服，只知道身边多了熟悉的气息，昏迷中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些而已。 对于杨峥的问题，沐红玉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抚段崇文有些冰凉的脸颊，沐红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想要传递点温暖给他。 段崇文忧思过度是真的，惊惧也是真的，但最大的原因应该是用脑过度。从杨峥的口中，沐红玉大概能够猜到段崇文的行动过程和心路历程。撞车的那瞬间，段崇文心里怕是生出了和她生死相随的念头，而且这念头极为强烈，强烈到足以与她脑海里的空间共鸣。 前世，沐红玉有空间之后也悄悄查阅了一些资料。正经科学理论里没找到答案，倒是一些小说给了她灵感。她的状况，应该是精神力特殊，与存在于未知处的空间力量磁场相吸；而一些精神力强大的人，可以通过精神力量找到这些空间。 段崇文据说过目不忘、举一反十，这不是精神力强大是什么？不过，能够进到和她绑定的空间，肯定是因为他想要和她同生共死的愿望太强烈。 沐红玉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第一次觉得，穿越一场遇到这个男人的幸运能够与得知自己有三个孩子的心情比肩。 “嫂子，外面那人是找你的吧？”杨峥没等到沐红玉回答，倒是看到了在外面焦急奔走的警卫员小邓。 “嗯，”沐红玉降下车窗，喊了一声：“小邓！” “沐医生。”小邓差点脚一软跪在地上，“都怪我，硬要带你走这条路。” “不，是我要谢谢你。不是你带我走这条路，我还不知道我对象回来了呢。”沐红玉笑得灿烂，脸上本来血迹都凝固的擦伤崩开，又有流血的迹象了。 小邓哭丧着脸：“沐医生，车子毁了，你还受伤了。” 沐红玉继续安慰他：“放心，我对象回来了，会把车子给郑老赔上的。哎哟不对，车子可是为救郑老的孙子被撞的，郑老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让我配车子！” “至于我的脸，要是回去车速快点，搞不好到家就愈合了。” 第469章 热闹的一家 沐红玉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宽小邓的心，她脸上虽说只有几道小伤口，可这大冬天的，寒风一吹，谁痛谁知道。 哪怕是坐在车里，脸上也是一阵一阵锐痛。外面郑放的车子也有一部分受损，眼看是没办法继续开了，杨冬至便让自家警卫员把车上的东西搬到自己车上，车子暂时让给了郑放。 附近派出所的人来了后，双方做了交接，金昊发动了车子，载着沐红玉和段崇文走在前面，往五号大院行去。 后面的杨峥和杨冬至都陆续跟上，郑放盯着渐渐远去的三辆车看了看，挥手让开车人的转弯往郑老所住的大院行去。今天的事情太蹊跷，谁也不知道大卡车是在针对谁! 五号大院团年的小公园里，因为沐红玉一去不复返，不少人都有些猜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段爱国心里也有些疑惑，孙媳妇有事情要找杨冬至说非得要迎出去吗?就在大院里等一等不好吗。 眼看就是中午，段应慎回来催了两次，段爱国便起身准备出门。这时候，他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车声，可凝神听了下，全都是发动机声音很大的吉普，并没有沐红玉和小邓开出去的小轿车。 “家里的电动轮椅呢?”小邓飞快进门，和方源打了个招呼便把电动轮椅给推了出去。 “怎么了?”段爱国心里紧张，跟着出去看了下。 沐红玉看着小邓和杨峥推到车子边上等候她上去的电动轮椅，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杨峥挠了挠后脑勺：“小芳说你腿上有伤，暂时站不起来，让我们给你准备轮椅。” 小邓也是一脸庆幸：“幸好家里有轮椅。” 沐红玉摸了摸被段崇文压得麻木的腿脚，好吧，之前为了骗云朵儿说的谎，竟然被这么多人听进去了。现在反正也有点累，坐轮椅也不错。 只是…… 沐红玉望了望从抓着她手到搂着她腰的段崇文，最终还是没忍心拔出银针给他来个提神醒脑。 算了，自家男人不宠着能怎样。 沐红玉再一次让大家见识了她大力士的一面，直接打横抱着段崇文，从车里转移到了电动轮椅上头。 好在当初小月亮改进轮椅的时候特别加固过座位，就算坐她们两个人也没见轮椅有什么损伤。 “这是怎么啦!”段爱国心惊肉跳，“崇文怎么这个样子?” “爷爷你别担心，段崇文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沐红玉把段崇文送到了她腾出来的药房，这儿有专门准备来给人扎针的小床，苏美芬没来之后周妈就把里里外外的东西都清洗消毒了一遍重新扑上。 段爱国对沐红玉的医术还是放心的，闻言又担心沐红玉：“那你呢?腿是什么回事?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卫生队的人过来。” “不用了爷爷，我的腿什么情况我清楚。隔壁杨爷爷回来了，您还是先过去找他叙叙旧，他就能告诉你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沐红玉安顿好段崇文，终于可以问一问跟在后面的金昊：“你们是结束任务了还是中场休息?” 金昊一默：“这次任务已经圆满结束，段哥他有至少三年的自由时间随意安排。” 沐红玉想起薛全说的那些，莫名有些期待。 杨冬至搬回五号大院对于院中人来说是件大事。段崇文和杨峥回家，对于段家和杨家来说也都是大事。 各家都把警卫员和帮工借了出来，帮着杨家归置家具，收拾屋子。段家一家子人都从小公园回了家，段崇音的新女婿还没给家里人正式见礼呢。 虽说金昊小时候的样子吧大家都还依稀能想起来，可谁都没想到金昊会成自家女婿。 金家就金昊一家子，全都在军队。金昊在京城其实也有房子，不过他还身负保护段崇文的使命，只能硬着头皮说了要住在段家。 “住家里好！热闹。”倪玲不知道金昊另一重身份，只觉得往日里空荡荡的房子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再是冷冷清清的，高兴之下，人都年轻了几分。 这么一算，段爱国两口子、段应谨一家八口、段应慎一家四口，再加上周妈三口和五个警卫员，家里还真是热闹非凡。 也亏得这些大院的房子都设计得大，警卫员们还可以去后院宿舍里睡，只不过那边相对正房来说没有暖气，冷得多。 倪玲这么高兴，段应慎本来想说自己一家子回外面的房子住的也不开口了。沐红玉也默默将搬到崇武巷子四合院的院住几天的话给咽了下去。 反正正月不过完就得回益县，这段时间就让家里热闹热闹吧。而且，沐红玉不得不说，周姐做的饭味道挺好，周妈和周薇照顾两个小的更是无微不至。小月亮她们三个被这么多人疼爱着，也都放下了之前的老成懂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天真调皮。 隔壁房子暖气还没起来，段爱国就邀请了杨冬至一家先到自家修整。于是乎，一群五号大院的邻居们就找到借口来段家拜访了，倒是又把段家的人给累得笑容略僵。 段崇文还昏睡不醒，沐红玉实在不想抛下他出去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应酬。左右有人看着自己是坐着轮椅进来的，杨冬至等人又认定了她在车祸中受了伤，要不是杨峥和金昊都相信她的医术，弄不好还会把夫妻俩都送到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 既然这样，沐红玉也干脆将计就计，坐着轮椅把房门一关：对不起，我要给自己的腿施针，还得给段崇文看病，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以及拉关系、刷好感了。 可是她忘了还有三个人小鬼大的儿女，听说她是坐着轮椅回来的，小月亮三个连弟弟妹妹都顾不上了，直接炮仗似的就冲进了屋子。 却见着他们妈妈正站在轮椅上头，伸手去够药架子最顶层的盒子。 “呃……” 沐红玉和最前头的小太阳面面相觑，再看紧随其后的小月亮，尴尬地问了句：“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月亮回头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到这边，伸手把小太阳和小星星直接给推进屋里头，然后转身把门给重新关上了。 第470章 一家子人精 “妈妈，你为什么要假装受伤？”小月亮小脸严肃，“爸爸还昏迷了，是不是有坏人要对你们不利？” 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阴谋论上头，但这事情的确和阴谋没多大关系，都是她英雄主义作祟。不过，这样的事情要怎么和不到九岁的孩子说呢？ 沐红玉还在组织语言，走到近处的小星星和小太阳已经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血迹，小太阳心疼得立刻泪眼汪汪：“妈妈，你怎么被毁容了！” “……”沐红玉表示，这孩子可以扔到大街上去了。 小星星却是仔细辨别了下，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是说话带了哭腔：“妈妈，你是不是很疼啊？我去找酒精给你消毒擦药，不然真的会留疤的。” 沐红玉重新坐在轮椅上头，乖乖让小星星帮她消毒擦药，中途也是疼得叫了好几声，看到围在身边一圈的孩子们，身体虽然有点疼痛，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说不出地高兴。 等沐红玉的脸上擦了药，小月亮也确定了爸爸只是昏睡，之前的问题再次被提了起来：“妈妈，是不是坏人想害你们？” “没有的事，宝贝们，是妈妈今天太累了，所以才坐在轮椅上休息下。放心，等外面没人，妈妈就可以出去了。”沐红玉之前坐在地上救人、又被段崇文压了一路，双腿发麻很正常，现在过了这么久，的确没什么不适。 不过，她话音才刚刚落下，床上的段崇文突然坐了起来：“不行！” “什么？”沐红玉才刚刚回头，就被段崇文给拦腰搂进了怀中，他的头埋在她胸口，撞得生痛。 “哎呀，羞羞。”小太阳嘴上说着羞羞，实际上瞪大了眼睛，就等看爸妈有没有进一步动作。 小月亮伸手捂住了小星星的眼睛，不赞同地看向段崇文：“爸爸！”表示我们还在呢。 段崇文才不管三个孩子，只有这样近处感受到沐红玉的气息和温度才觉得心中安宁。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感觉沐红玉一直都在他身边，所以睡得很安心；可后来，沐红玉的气息远了，他虽然很疲惫很疲惫，但却不想继续入睡，挣扎着从昏睡中挣脱，正好听到沐红玉说那句话，也正好沐红玉就到了床边。 紧紧抱着沐红玉，他仍然是头疼欲裂，但今天的事情还印在脑海当中，下意识就为沐红玉着想。搂着她的腰，浑身重量都往她身上压，段崇文不疾不徐地建议她：“你今天救了那么多人，如果毫发未伤会惹人起疑心的；不如就装成双腿重伤起码要养个小半年，能争取到不少好处的。” “段崇文，这中间可是有你好兄弟的爷爷！”沐红玉想了想，好像就郑放算是外人。 段崇文在她胸上摇了摇头，干脆偏头躺在她胸口汲取热度：“现在，杨家还想拉拢杨爷爷，好处多半是杨家本家给。郑家，哼哼，再多都不嫌多。况且，还有那么多眼睛看着，背后的人兴许也要千方百计查你为什么会出现。” “那怎么办？”沐红玉做事从不深想，大多都是想起来就做，也没去考虑后果。 “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早上给你打过电话，说了大概到的时间。你出门接我，担心我的安全，这才一时冲动开车去拦的大卡车。”段崇文头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还是条理分明地给沐红玉想好了借口。 沐红玉是医生，如何看不出段崇文此时的难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他头部几个穴位缓缓按摩，“嗯，都听你的。” 这乖巧又温柔的模样让段崇文的眼眶有些发热，模模糊糊里看着杵在跟前的一、二、三个小孩，“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看着弟弟妹妹。” “段崇文，你怎么回来就凶他们。他们可听话、可出息了，这一年你就在家里十天，全靠他们帮我。”沐红玉向来都是宠溺孩子的那一个。 小月亮牵着弟弟和妹妹，抿嘴笑了笑：“爸爸，我们先出去了。你和妈妈好好休息。” “嗯，记得别和人说你妈妈的腿没事，装着难过点。”大概是觉得对孩子们也有亏欠，段崇文又补了句：“这次我回来给你们都带了小玩意儿，晚点家里清净了拿给你们。” 小月亮笑弯了眉眼，小太阳和小星星也不例外，爸爸带的礼物不是特别值钱的，但从来都是最新奇有趣的。 孩子们压住上扬的嘴角，一个个有些沮丧地出了房门，小太阳还抹了抹眼角，一副哭过的样子安慰段爱国和倪玲：“太爷爷、太奶奶别担心，我妈妈医术好，她的腿最多半年就能好起来，你们别担心。” 他们不这个样子，大家还相信小邓的报告。可这么一说，客厅里谈笑风生的气氛顿时就有点凝固了，杨峥首先就跳了出来：“嫂子伤得那么严重，她不是说没事吗？” 秦小芳心里有些狐疑，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拆沐红玉的台子，柔柔在旁边担心了句：“沐医生向来乐观坚强。” 杨冬至神情严肃了下来，“是沐医生救了我们一家子啊！” 不管是谁看到现场，都会说一句幸好有黑色轿车作为阻碍缓冲了下，不然的话前面几辆车都会不同程度受损，而处在大卡车前第一和第二辆车，绝对是受损最为严重的，里面的人铁定是非死即伤。 杨峥最为愧疚，“我……我去看看嫂子。” 秦小芳伸手把他给拉住了，“刚才沐医生说了还要给段哥治疗，你进去万一打扰了他们怎么办？” 杨峥不敢动了，杨冬至想了想：“等安顿好了，我们一家子再来好好谢谢沐医生这个大恩人。另外，郑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小气。” 段爱国刚才已经听杨冬至说了红星街上扣人心弦的车祸现场，虽然心下疑惑沐红玉怎么会那么巧出现，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谦虚了几句，并没有将沐红玉出门时候的真正理由给说出来。 段爱国也在想这车祸母后的手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沐红玉为什么在那几通电话后飞快地出了门，用性命化解了这场阴谋带来的危机？ 第471章 肌肤饥渴症 “放手！”沐红玉见段崇文把孩子们都给赶了出去，推了推他肩膀。 谁想这人居然一动不动，任她怎么推都没动弹。搂着她腰肢的双手还用力绞了绞，把人带到更近的怀里。 沐红玉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要出去，你这个姿势不舒服，得躺下。另外，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好给你喂玉石泉水？” 沐红玉话音刚落，眼前顿时一暗，两人待的地方竟然已经从外面寝室到了空间里的水井边上。 沐红玉微微张着嘴：“段崇文，是你带我进来的？” 段崇文在她胸口点了点，下巴在她胸上咯得她有点疼。她眉毛竖了起来：“这儿没床，你能不能稍微站起来点，这个姿势你不累我累！” “动不了，没力气。”段崇文闷闷的声音从她胸口传出来，依然保持着搂着她腰的姿势。只是现在没有了床铺做他的支撑，整个人是耷拉在地上的，全靠双手搂着沐红玉的力道挂在她身上，大长腿软绵绵拖在地上。 沐红玉不知道真假，而且也不清楚段崇文动用了精神力量进到这空间对他有什么伤害，只能妥协地弯腰，伸手，把人给打横抱起来。 “红玉，你在我身边，真好。”段崇文睁开了眼睛，眼球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就像是一不小心眼珠子就会爆裂开来似的。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沐红玉心里瘆得慌，三两下把人放到了空间院子里的一把椅子上头，转身取了一盅玉石泉水递给他：“别的什么都先不管，喝了水好好睡一觉。我出去让周妈给你做点安神补气益脑的药膳，幸好空间里人参鹿茸都有。” 段崇文就着沐红玉的手喝了水，感觉熟悉的清爽甘甜从喉间慢慢盈满全身，快炸开的头部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但他并没有听沐红玉的话，只仰头看着她：“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就睡不着。” “那你说怎么办？”撒娇的大男人沐红玉还是第一次见，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颜值高，怎么都好看，有又黑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和眼尾有些泛红的桃花眼，哪怕眼珠子就给吸血鬼似的也能打动人心。 “你陪我睡。”段崇文提出要求。 “外面有那么多人呢。”沐红玉讨价还价。 “那就在这里头。”段崇文说的是时间不流动的半边空间。 “不行，这样的地方时间不流动，但我们的身体和精力还算有耗费的，还不知道有没有更大的影响。”沐红玉这辈子的空间变化太大，她又一直很忙，而且也不太擅长研究，也就一直没搞懂空间里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万一有辐射呢？ “我不管，我就要你。”段崇文干脆耍无赖，长手一伸，就把人继续搂着不放。 沐红玉心念一动，两人出现在了段家的房间里。她能怎样，当然是脱掉两人外套，拿出空间里准备的棉被，和段崇文一起挤在了狭窄的小床上。 “睡觉！”沐红玉的口气凶巴巴的。段崇文却是听出来里面藏着的关心和担忧，抱着人满足地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中途，倪玲让小月亮进门问沐红玉需要什么，沐红玉摆了摆手，让小月亮告诉大家，她和段崇文就不出去团年了，得让段崇文好好睡个觉。也让小月亮把她找到的药材交给周妈，让周妈在厨房熬一锅粥，看段崇文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吃点。 沐红玉这几天瞌睡是睡好的，但今天这一路奔波又耗时费力的，在段崇文身上淡淡的药味儿中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睡就把五号大院的团年日都给睡没了，到了晚上家里恢复了清净，沐红玉摸着段崇文的脉搏有力些了，这才把人唤醒。 段崇文推着轮椅把沐红玉推出去的，段爱国和倪玲上下打量了沐红玉，都有些心疼，赶紧让周妈把炖好的粥和猪蹄汤给端出来。 所以说，还是段应瑾更了解段崇文和沐红玉一些，他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满脸狐疑：“不会真出问题了吧？不怎么像啊。” “怎么说？”就是面对亲爹，段崇文说话也是能简单就简单。 “要是红玉真出事了，你怎么可能睡得着！”段应瑾就凭这三个字，就知道沐红玉应该是真的没事。倒是仔细看了看段崇文：“你这眼睛怎么回事？熬了多少夜。” “爸，他没什么，就是为了回来和我们过年，最近熬夜伤神有点多。”沐红玉看屋里也没外人，直接从轮椅上起来，把段崇文给换了上去。 段崇文也乐意被沐红玉宠着，招手让小月亮把小云朵和小风都给推到身边来，看着这双极为相似的龙凤胎，段崇文心里还是挺有触动的。 别人也不来打扰他，就拉着沐红玉问今天车祸的具体情况。沐红玉也没瞒着，就将今天的情况给详细说了下，但原因按照段崇文说的那个理由走了。 当听说沐红玉竟然敢开车去堵失控的大卡车，倪玲还在沐红玉的背上狠狠拍了一掌：“你怎么就那么胆大，就不会想个别的什么法子吗？” 沐红玉一摊手：“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行了，你们都别问了。反正外面问起来就说红玉伤着腿了，得养一养。也别说什么两三个月，那倒是显得你医术不行，个把月就行了也别耽误正事。”段爱国作为大家长最终拍板定案。 倪玲也心疼段崇文，看了一眼家里一堆的人，“这样吧，两个小的晚上就周妈和小周辛苦一点带带，白天大家帮忙。这两天红玉你就辛苦点，先帮崇文把精神给养回来。” 精神要怎么养？肯定是睡觉啊！ 沐红玉喝完黄豆炖猪蹄，段崇文喝了一碗补气益脑的汤水，两人就被赶着回了二楼的套房。今晚小月亮姐妹俩和周薇一起睡，三个小姑娘也有悄悄话了。 往日寝室里有俩龙凤胎，隔壁小屋子还有姐妹俩，怎么看都觉得这屋里窄。可今天，这屋里怎么看怎么宽敞。 第472章 化了妆真美 “红玉……”段崇文声音暗哑，将小房间门口的沐红玉勾到了身边。 他就像个患了肌肤饥渴症的病人，只要是见了沐红玉这味“药”，就怎么也舍不得分开。 沐红玉本来想着他能力有限，现在又头晕脑胀的肯定没精力折腾，要亲就给亲，要抱就给抱，要摸就给摸，反正后头…… 没有后头，沐红玉怀疑段崇文是偷摸着吃了什么违禁药物了，明明以前那么不行的人，现在红着眼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沐红玉竟然输了！她竟然被段崇文锁死在寝室里，整整两天两夜，每顿饭都是段崇文让人放在门口，理由十分地冠冕堂皇：沐红玉腿上有伤，好不容易上楼了可不能轻易移动；而他之前伤神过度，现在听着声音稍微大一点就头疼，所以大家最好都不要去打扰他们。 这么说吧，金昊其实有点担心他的安全，可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就面红耳赤地回放了。段崇音好奇问了两句，金昊干脆也拉着人进了门，直接从里面把门给反锁了起来，至于干什么，请大家自行想象。 段崇文再不想放手，腊月二十八录制春节茶话会的日子也到来了，沐红玉是必须和孩子们一起出门的。 两天两夜，沐红玉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段崇文现在这么能。这一年来的八味地黄丹可不是白吃的，而且他吃的还是空间药物加料后制作的，药效比中药厂里的可要好两倍都不止。 段崇文是个身上不长肉的人，哪怕底子恢复了也瘦骨伶仃的样子。只有被他折腾的沐红玉知道，他身上皮肤紧实，摸着犹如上好的丝缎，爆发力也是没问题的。 在段崇文的心里，沐红玉才是那个身上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的人。皮肤细滑，即便是生过五个孩子，依然腰肢纤细有韧性，让他着魔！ “能不能不要去？”段崇文看沐红玉穿上了一件紫色和白色的拼接改良旗袍，露出了姣好身段，和若隐若现的白腿，他眼睛又红了：“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个过去？” 沐红玉前世吊带礼服、比基尼都经常穿的，并不觉得这旗袍有什么暴露的，反而觉着没穿过这种风格的衣服，穿起来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又把丝袜拿出来，踏在床沿往上拉，拉着拉着拉不动了。 “你干什么？”沐红玉瞧着膝盖上方的手掌，过于白皙的手指在丝袜上划过，让她痒痒得差点一脚给他踹过去。 “红玉，不要去。”段崇文觉着手感实在太好，那啥……又想了。 沐红玉任他胡天胡地两天两夜已经是极限，今天有正事哪里会再纵容他。伸手把他的手扒下来，亲了亲他手背，给他塞回了被子里：“段崇文，今天我有正事。你正好在家好好睡一晚上。” “要不你把我装空间里带去吧。”段崇文只恨自己知道这事情太晚，都没办法让主办方给加一个位置。 “不行！”沐红玉警告他：“你这两天不准动用精神力，先好好休息下把精神养回来。” 段崇文觉着大势已去，幸好发现沐红玉又披了件大衣，还在丝袜外面套了条裤子，看起来总算不是那么可口诱人了。他翻身坐了起来：“那我开车载你们去。” 沐红玉想了想，她要穿高跟鞋，的确需要人帮忙开车。 段爱国和倪玲那边已经了电视台附近的集结点，到时候直接过去。 段崇文的动作很快，这两天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像头疼的状况都缓解了许多，等他穿上一身段应瑾的中山装出门，加上一头有些微长的头发，看起来颇具艺术家气质。 段崇文五官面容精致但绝对不显女气，肩宽腰细腿长，放在沐红玉前世那个年代，绝对是颜值超高的小鲜肉一枚。 小太阳和小星星有节目，孙韬天不亮就送他们去了电视台。段崇文要送的其实只有沐红玉和小月亮，看到小月亮穿着漂亮的小礼服，外面套着呢子大衣，突然有一种我家贵女初长成的感慨。 “爸爸，看路，别看我。”可惜，小月亮的性格越来越像他，沉默是金。 段崇文那一刻有被打击到，只好看向姗姗来迟的媳妇，这一看，又发现了问题：沐红玉化妆了！眉毛、眼线、眼影、腮红、大红唇，还蹬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美艳得惊人。 段崇文瞪大了眼。 “爸，你口水要流出来了。”小月亮本来在后面玩段崇文给她带回来的电子手表，看了一眼她爸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段崇文下意识吸溜一下，对上沐红玉笑意十足的眼。 “我这样上电视好看吗？”沐红玉挑了挑眉。 “好看。”段崇文下意识回了句，又反应了过来：“不是……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那还是好看。走吧。”沐红玉灵巧地钻进车里，问他：“待会儿我们到了后你就回来整理下你带的那些东西，除了给孩子们的电子手表，那么一大堆东西总该说说都是给谁的吧。” “都是给你的。”段崇文后知后觉想起来，“你回头看着什么东西用不上就分给家里人一些。” 沐红玉觉得，亏得段崇文没在家里说，要不然准会被段应瑾给打死。 京城的路段崇文还是很熟悉的，很快就把人送到了电视台前。段崇文先把轮椅放下，然后把沐红玉抱了上去，还拉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腿上：“记住了，你双腿有伤，并不适合走路和站立，有什么事情你就让小月亮去做。” “知道了，知道了。”沐红玉挥了挥手，转头就看到了前面眼熟的人，自己控制着轮椅就走了过去，“林晓冬，你出来了？没事吧。” 光是肉眼看的话，沐红玉觉得林晓冬的气色非常好，看来这几天是吃得好睡得好，尤静那边打的招呼应该很有分量。 林晓冬看到沐红玉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红玉，你这是怎么了？” 沐红玉见附近没人注意，直接站了起来让他看了一眼：“我没事，就是好玩。”并眨了眨眼睛：“我问你呢！” 这样的沐红玉让林晓冬闪神，随即挠了挠后脑，憨厚地笑了笑：“已经没事了，在里面挺好的，就是耽搁了回去的日子要在京城待到年后。听说你今天要过来录东西，我就想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沐红玉原本计划初十左右买票回去，现在段崇文回来，这计划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变。 第473章 贼心不死 段崇文可以肯定，林晓冬这家伙贼心不死！ 眼看着沐红玉和林晓冬越说越投机，小月亮都在边上不耐烦了她都没发现，段崇文心里就是一阵烦闷。 前方，林晓冬摸出了包里的一份地图交给了沐红玉：“这上头，但凡是我租下来的地都做了标识，也找了合适的人收购特色药材。但也有不少地方的人有些排外，不愿意和我合作，明年我打算再去这些地方看一看。” 沐红玉这时候也不好展开地图详细看，最关心的就是长白山的人参，“长白县那边谈下来了吗?” “那边谈下来了，也收了不少品相好的人参，在当地找了人帮忙炮制，今年已经送了两批到大鱼中药厂。” 沐红玉十分高兴，在这之前，长白县那边的人都不敢轻易用人参，据说是有人试着当食材用了点，随后就浑身发热、鼻血长流。于是，中间给了人参一个长达百年的生长期。 见沐红玉感兴趣，林晓冬便挑着去长白县的事情说。说那边的人知道有人要去收人参做药材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那边的人生活比九大队之前还要艰苦，等林晓冬把比较合理的价格报出来，那些人都快疯了，最后竟然是他们那边的县长亲自和林晓冬接洽和确定真假。如今林晓冬和他们已经签订了今后五十年的收购合同和三十年的委托种植合同。 “这可真是一件好事！”沐红玉没想到林晓冬这么憨厚老实的人竟然还会举一反三了，正要再问两句详细的，肩膀一重，身后传来了段崇文略带了点儿沙哑的声音。 “怎么还不进去？可别让人等久了。”段崇文承认是他吃醋了，明知道沐红玉对林晓冬没什么男女之情，可看到她和人多说几句话，他还是难以忍受。 “段……段工！”林晓冬很惊讶，前两天明明都还听说段崇文不知所踪，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过林晓冬上下打量了一番段崇文心里有一些隐秘的高兴：段崇文看起来太瘦弱了，肌肤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眼珠子里面血丝满布，还是以前那副重病欲死的样子。 段崇文对人的情绪感知如此敏感，怎么看不出林晓冬眼底的窃喜，在心底重重地哼了一声，将沐红玉往电视台方向推了推，示意小月亮来接手轮椅：“你们快进去吧，这里有我呢。林晓冬是吧?你还要和红玉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们夫妻一体，以后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也能做主。来来来，这外面太冷了，我们车里说吧。” 沐红玉是知道段崇文向来对人清冷疏离，能够对林晓冬这么热情，肯定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便翩然一笑，对段崇文招了招手，等他弯腰下来后，在他脸颊飞快一吻：“那你帮我招呼一下晓冬，我和小月亮就先进去了。” 沐红玉母女俩的身影倒是消失在电视台大门处了，留下两个男人都有些呆滞。段崇文自然是欣喜若狂，媳妇真是太好了，就是在这大庭广众的如此大胆，他都不好抓着人回亲过去。林晓冬则是失神失落，怎么沐红玉对这个病秧子这么亲热，她以前不是说喜欢身体强壮能干活的小伙子吗? 段崇文摸了摸余温尚存的脸颊，笑眯眯地对林晓冬挥了挥手：“你要是有事你先去忙吧，也别等我们一家子一起回益县了，我们一家子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你不是说有事车里说吗?”林晓冬有点老实。 段崇文脸上的笑容这时候收了起来，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架势:“现在没事了！而且生意上的事情，你只管和舒望春谈，有什么他会转达给红玉的。” 林晓冬再老实憨厚也看出来段崇文在沐红玉面前一副模样，在他这儿又是另一幅模样。咬了咬牙，“你最好一直好好活着！” “借你吉言，我肯定活得好好的。我媳妇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要是早死了，别人岂不是要质疑她的医术。”段崇文目光冷漠，声音冰冷，哪里还有之前沐红玉在的时候那么温暖热情。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林晓冬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电视台，至于会不会放弃沐红玉?段崇文在他身后摸了摸下巴，不会他也会想方设法变成“会”！ 段崇文对身后隐晦地做了个手势，就有人无声无息到了他身边。段崇文对这个长相和打扮都很平凡的人下了两个命令：“让人跟着这个林晓冬，也别伤害他，就看他有没有和什么年龄相仿的单身女人接触。另外，帮我找个进今晚录制现场的身份，不能坐在茶话会位置上的也行。” 茶话会的位置都有详细的安排，中途一个变故就会引发不少工作。段崇文现在的身份是可以临时加进去，但他一来无意被拍进镜头，二来也是不想给人额外添麻烦。 不过，另外的身份，譬如说幕后的工作人员，那就简单得多。不到半小时，段崇文就拿到了一身工作服和一张工作证。他今天的工作是灯光助理，负责跟在专业的灯光师后面，按照要求开关舞台东边区域的灯光。 等明白了工作职责，站在了灯光控制器的后面，段崇文很快发现沐红玉和小月亮就坐在舞台东边第二排的桌子上。 因为观众要看台上的节目，每张桌子只有六个位置，沐红玉这桌除了她，还有两男两女，都很年轻。其中一对看说话和动作，应该是未婚夫妻。 桌上摆着糖果和糕点，每人面前还有个茶杯，桌子底下固定了一个暖水瓶，可以自己给桌上茶杯里加水。 除了舞台背后的北面，东南西三个区域都各自放了三排圆桌，圆桌后还有六排座椅，也都陆续有人进门坐下。 这些人就没有前面几排“vip”的好待遇了，只单纯地坐下来看节目而已。但就是这样，每一个进来的人也是激动不已，她们都是电视台综合各方面考虑，在京城里挑选出来的，有的还是电视台里员工的亲戚，得负责引领观众席气氛。 第474章 大惊小怪 录制大厅是电视台这两年为茶话会新改造过的，加了暖气。沐红玉在进大厅之前就把外套和棉裤都脱了寄放在汪台长给的休息室里，只可惜还得坐在轮椅上，高跟鞋白穿了。 得知她到了，汪台长还特意过来打了招呼。只不过，面对汪台长的震惊，她可没敢站起来以证清白，简单将之前红星街上的事情说了，又让汪台长不用担心，最多一两个月她就会恢复正常。 汪台长也是听说了前几天红星街上的车祸，他们电视台还派人过去想做个新闻的。但去了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事情暂时还不能大肆报道，最后只能偃旗息鼓。只是他没想到事件中舍身救人的竟然是沐红玉！这又令他肃然起敬。 敬佩之余，他可不像让沐红玉来参与录制留下什么遗憾。赶紧让人给沐红玉的轮椅找来了和茶话会椅子同款的椅套，趁着别人都还在安检通道排队入场的时候走员工通道就把人送到了桌子边上。 看到五官精致又沉稳的小月亮在，又找了个小姑娘叽叽咕咕吩咐几句，接着，她们桌上又多出了不少小孩子吃的坚果和零嘴。 说实话，沐红玉今天的穿着哪怕在年轻人中间都十分出挑，而且独特，那妆容也精致美丽。不一会儿就有个年轻男人坐在了她边上，这一桌也陆陆续续都坐满了。 旁边那男的应该是平日里就停不下来的性子，趁着第一排圆桌上有点分量观众还没来，就鼓起勇气主动搭讪了：“这位同志，你是哪个大院的？” 沐红玉之前问过汪台长，东边圆桌的都是十来个大院的年轻一代，很坦然地回了句：“五号大院。” 五号大院在各个机关大院中不上也不下，那年轻人兴趣就更浓了，“我是七号大院的韩子奇，你们姐妹是五号大院哪家？” 沐红玉的职业假笑有瞬间凝固，把边上吃瓜子的女儿往身边一揽：“我们不是姐妹，这是我女儿小月亮，我姓沐。” “沐家？”年轻男人先是一愣，随即目瞪口呆：“这是你女儿？”这反射弧，还真够长的。 “啊……”就连旁边一直关注韩子奇和沐红玉聊天的年轻女孩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亲生的吗？” 别看沐红玉都生了五个孩子，但她也才二十六岁，有玉石泉滋养，又有化妆品加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小月亮生得眉目如画，但她气质沉稳清冷，个头还比一般孩子高，要是不笑，看起来就是十二三岁的大孩子了。 质疑这么好看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沐红玉这可就不依了，把小月亮揽得更紧了，“当然是亲生的了。” “哇，那你多大年纪了？”那年轻女孩问了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句：“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好像不该问。” 沐红玉倒是对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印象不错，主要长得有些面善，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该问的，我二十六了。” “二十六？看起来你和我年纪差不多啊。”那女孩忍不住，拉了一把韩子奇，“韩子奇，我们换个位置吧。” 之前还想和出身五号大院的美女进一步发展的韩子奇毫无怨言地和那女孩交换了位置，径直和另外一对未婚夫妻说话去了。女孩凑到了沐红玉身边作自我介绍：“我叫谢子倩，没住大院，还在京城大学念书呢。” “谢子倩？那谢子州和谢子宇你认识吗！”沐红玉没想到还能遇到熟人。 “他们是我堂弟啊！不过他们在学校没回京。哎呀，我想起来了，我三婶就是五号大院的，难怪你认识他们。”谢子倩也挺高兴的。 “他们是我表弟。”沐红玉眨了眨眼睛，拍拍小月亮的肩膀，“我女儿姓段。” “呀？你是段家的媳妇！”谢子倩很惊讶，可声音却一下子压得很低。 可哪怕她声音压得再低，旁边韩子奇也听到了，顿时满脸狐疑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沐红玉：“段家这是不懂规矩吗？怎么会让外人来。” 新年茶话会这才是第二年，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一些家族里不成文的规定罢了。一般出现在这边圆桌上的都是各家年轻子弟，这样的话说说笑笑，搞不好年后就能促成好几对。 还没等沐红玉和谢子倩反对他，过道里就走来了好几个人，其中六个看了号码牌，径直来到了沐红玉他们这桌的正前方，也是东边区域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第一桌。 这几个人本来是说说笑笑进来的，跟在后面的女孩和男孩眼神往沐红玉这桌一瞟，顿时就激动了，狠狠拉了前面正在说话的年轻男生。 那年轻人本来不高兴被人打断了话，可顺着弟弟的眼神看过去，精神瞬间就是一振，抛下了前面三个正说话的人，脚步一转越过中间的一个台阶就到了沐红玉这桌前面。 除了坐在轮椅上的沐红玉和不知道状况的小月亮母女俩动都没动，韩子奇几个忙不迭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伸长了双手要和主动过来的人打招呼。 可来人，也就是郑放！好像没看到这一圈伸出的殷勤手掌，径直到了沐红玉身前：“沐医生，您也在！” 您！！！ 所有人不知情的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郑放是谁？那可是郑老亲口说了的亲孙子，不是外孙。而且不管是郑老还是郑婉都对郑放寄予厚望，从小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 可以说，郑放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很多人能力上也都不如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如此恭敬地和沐红玉打招呼！更可恨的是，沐红玉竟然坐在原地动也不动，这是活生生地藐视啊！ 韩子奇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来茶话会的名额，家里人也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放机灵点，最好能够和超然出各个大院的年轻一代打好关系。见状，他认为机会来了！ “这位沐同志，郑处和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也不知道站起来！真是太不礼貌了……”韩子奇大惊小怪的样子。 第475章 父女密谋 韩子奇心中畅想着，郑放什么身份啊，对着一个五号大院住户家娶进门的媳妇尊称一声那是给面子，可这被尊称的人一副吊炸天的模样，那就是打脸！ 而他——韩子奇，出言提醒这个沐同志，既是给沐同志提了醒，又是给郑放递了梯子，双方都应该对他心存感恩。在郑放这里，他肯定就能留下个好印象。 然而，下一刻就见着郑放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后面郑兴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说什么呢！沐医生可是为了救我哥伤了双腿，要怎么站起来！” “啊！这位就是救了表弟的沐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郑放跟前的那个男人叫郑桥，是郑老哥哥的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沐红玉的错觉，这位的语气有点过于夸张了。而且他强行抓了自己的双手握着的感觉有点油腻，关键她拉了两下竟然没把手给拉出来。 “沐医生，你说你那天怎么那么大勇气！竟然敢开车轿车去撞大卡车！我真是想起来都后怕啊！要不是你舍生忘死，我表弟他……”郑桥几乎每说一句都情不自禁带着点咏叹调，听得沐红玉都觉得累。 就在他握着沐红玉的手想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小月亮从桌子底下把热水瓶给拎了起来，“不好意思，你让让。” 郑桥不得不停下话来，也收回了手，再不收回来可就被烫了。 韩子奇又跳出来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家里是怎么教养的。” 小月亮很淡定地给沐红玉面前的茶杯倒了水，施施然将热水瓶给放下，斜睨了韩子奇一眼：“我的教养总比你好些。” “噗……”谢子倩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发现郑放身后的郑柯也面露笑意，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能成为朋友。 郑放没料到，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郑桥和韩子奇也能自编自演出一场大戏来，不禁有些头疼。只能不管这两人，径直给沐红玉道歉：“前天，家母和我便想登门看望沐医生，听段大伯说才知道不止你伤得重，段大哥也有病在身，让你带伤还得给段大哥治病，真是对不起。” 沐红玉看了眼郑桥，也算是回答他之前的疑问了：“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为了我对象才受伤的，我在家给他治病，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郑放坚持：“不管怎么说，我的命是你救的这是事实，我郑家会记住这份恩情。” “好好好，郑处你说得都对。”沐红玉见那边领导人席位也陆陆续续进人了，怕被人注意到这边不好，连忙让郑放带着他那桌人回位置上去。 不料郑柯眼珠儿一转，指了指韩子奇：“喂，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 第一排第一桌，先别说和郑放、郑桥同桌，郑家兄弟陪同来的两位也都身份不凡，是国外来的王子。韩子奇犹如被馅饼砸在了头上，兴奋得直接就站起来，“好！” 郑兴还小，还在念高中，哪里肯和郑放等人一桌，他看向另外一双男女：“你们谁和我换？” 那是一对儿未婚夫妻，平时一个在外地，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两人并不是很想分开。对视了一眼，那男的就为难地表示了拒绝。 郑兴又看向谢子倩，还没开口呢，谢子倩就连连摇头：“我不换，我还想问一问沐姐姐我表弟的消息呢。” 郑放拉了自己弟弟一把：“胡闹什么，小心回去了妈罚你。” 郑兴就跟上了紧箍咒似的，乖乖跟着郑放坐到了位置上。只不过，注意力都放在了后头那桌上头。 郑柯想和沐红玉一起坐，是想给沐红玉讲讲她妈去见外宾的趣事。郑婉用了沐红玉给的白玉套盒，又化了个元气满满的妆容，让现在挺直了身子坐在郑放身边的小王子惊为天人，竟然当场就要向郑婉求亲。 小王子却不知道，十多年前郑婉就随着郑老过去他们国家，而且小王子他妈王后还和郑婉比过美，言下之意就是说郑婉长得不咋样打扮还素淡，问郑婉是不是因为国家太穷的缘故。反正那次，郑老虽然凭着智慧和气度在会场上赢得了尊严，但私底下谁不是跟在王后的后面嘲笑国穷人土。 前些日子，得到消息这个国家的国王要携家眷来访，郑婉刚开始还不想参加来着，可对方竟然还专门打电话说要和她叙旧。郑婉正烦恼呢，白玉套盒就跟及时雨似的送到了手里，用了一半后效果就出来了，再用了沐红玉自己做的面膜，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十年过去，国外的人本就容易苍老，再用化妆品堆砌，那一堆皱纹都是无法遮掩的。这一次，郑婉在对方儿子层出不穷的赞美和称颂中开心地笑了，笑着用对方的语言告诉小王子，她和他妈一个年纪，而且自己儿子都他那么大了，虽然寡居，但也不可能嫁给一个异国人。 郑柯虽然没有当场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此刻形容出来也是栩栩如生，沐红玉看了看前面正襟危坐在郑放身边，时不时用外语询问两句的年轻王子，想象他亲吻郑婉的手背说要娶她做妻子的那一幕，实在是忍不住，干脆趴在小月亮肩头笑得肩膀抖动不已。 谢子倩也听得是目瞪口呆，“白玉套盒！三婶好像也给我寄了一套，我妈说三婶从来都不安好心，不让我用。” “你不用就卖给我，我可是听说这套盒下一次上市要重新包装，价格不会低于这个数。”郑柯伸出一个巴掌。 这边聊着天，调试灯光的也要求做最后的灯光调试。段崇文动了动耳机，阴鸷的眼神终于闪过一道暖光，控制着灯光在每一排座位上缓缓扫过。当到了小月亮那个位置的时候，灯光突然变了个模样，在小月亮身前投射出了几个简单的符号。 小月亮猛地眼睛一亮，看完后顺着灯光就见了灯光前收回去的手，那手还对着她挥了挥。 小月亮顿时一反刚才沉静冷淡的模样，盯着前面舞台目光灼灼。 当然，她的视线前方除了舞台，还有郑桥，以及挤开郑兴强行坐在郑桥边上的韩子奇。 第476章 表演成功 段崇文向来奉行的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能今天解决的绝不等明天，要不是害怕自己出面会影响录制，说不定更耽搁时间，段崇文他就亲自去给韩子奇和郑桥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 今天的录制是从十点整开始，整整四个小时，正好模拟直播那天从晚八点到十二点，桌上中途还会增加蛋糕、桂花糕之类的点心。 随着特别观众入场，全场起立鼓掌致意，沐红玉就有点不知道是感谢还是该责怪今天的伤患身份了，作为唯一一个没起立的人，郑老和老英雄还示意了这边，两位人人瞩目的老人竟然齐齐对着她点了点头，引来了不少人的窥视和猜测。 沐红玉嘴角微微上扬，摆出上辈子习惯的职业假笑。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点子窥探算什么！有本事你们也让人这么关注啊！不管怎样，她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摆脱了别人对她“小门小户”的认知，称得上是落落大方。 主要特别观众那边时间宝贵，只会待一个小时左右，这一个小时，大多数镜头都会切过去，之后再剪辑成多个镜头，在成片的时候放进去。 不过，只要是没意外，在大年三十晚上的直播节目当中，所有人，包括日理万机的特别观众们还是会从开始坚持到结尾的。 节目开始之前，和去年不同的是，主持人竟然念了一家赞助商：大鱼中药厂。还很流利地念了大约二十秒的广告词，说明大鱼中药厂的主营项目和未来想要努力的方向。 场内的人大多数不明所以，但瞧见老英雄和郑老那一桌竟然领先鼓掌了，谁还敢端着不成。顿时，节目都还没开演呢，场内就掌声如雷。 接着，热闹的歌舞、搞笑的小品相声、精彩的戏剧联唱都纷纷登场，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到了，忙碌的特别观众们这几桌都要离场各自忙碌去了。 按照流程，主持人是要出来cue下参与了赞助的多个广告商名字，祝福国内外的花花国人春节快乐、福寿安康。在这个当头，正是留给离开的好机会。 也方便下一个节目做准备，郑老一不小心就瞧见了在幕布那边拿着个话筒挤眉弄眼的小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声。 “怎么？”老英雄倒是很少看郑老这么高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边那个，好像是段崇文的儿子。”郑老给老英雄示意了个方向：“被那些研究人员说是‘北极魔鬼’的人，竟然有个这么逗趣的儿子。”北极是冷，魔鬼是狠，这个外号是说段崇文又冷又狠。 “那……看看再走？”虽然说的是个疑问句，但老英雄脚步一转，已经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他这这么稳如泰山了，别的人怎么好继续往外走，也只能重新坐下。但除了离两人最近的两个便衣警卫员，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郑老愣了愣，也是潇洒一笑，跟着坐了下来：“临近新年，还是多多轻松些好。” 台上，主持人也差点念不下去接下来的台词，好在功底出色，还是顺利地将“童儿闹春”节目的报幕词给念了出来。 为了保持神秘感，小太阳和小星星从来不在家里面说节目的事情，沐红玉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真容。 说是小太阳做主角还真是不假，他落落大方地上台，先是用快板打了一段，介绍北方的小朋友过年的习俗，随着他的介绍，一群穿着红色大棉袄的小朋友热热闹闹登场，贴窗花、打出溜、唱大鼓。 然后是天南地北多个民族的小朋友，都穿着各自的服饰，表演着自己民族特色的舞蹈或是歌曲。 小太阳作为西南地区代表，自然也不落人后，又换了一副板子，唱了一段过去和现在对比性强烈的莲花落。莲花落的唱词幽默风趣，再加上小太阳的表演十分出色，分明他都没做特别介绍，唱段里的六个人物全都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人眼前。数次引得场内观众哈哈大笑着鼓掌，还有人认出他就是之前电视剧里的小陶真了，掌声中还带着点呼哨。 “这孩子，倒是有趣。还有这段子，写得挺好。”老英雄一边笑着鼓掌点头，一边和郑老讨论了句。 沐红玉家的事情郑老本来就一直关注着，三个孩子都没去学校而是各自跟着师傅学习，郑老还专程过问过。所以郑老一说，他便将徐德水做了小太阳师傅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徐德水？”老英雄愣了会儿，“那个写《翻身歌》的徐德水！” 郑老点头，老英雄看了一眼隔壁桌虽然听不懂语言却努力融入现场气氛的人，说：“他们不是说三月有个什么说唱大赛，这事儿我看可以交给徐德水。” 郑老让身后的人把事情记了下来，自然会有专门负责这事情的人联系徐德水。 看完小太阳的节目，郑老他们是真的有事需要先行离场了。后面的节目也都很精彩，沐红玉看得是津津有味。而前面那桌，原本老英雄还在的实惠都还能够端如老狗，等镇场子的一走，人就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韩子奇和郑桥，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特别猥琐。 “妈妈，我去一下厕所，你要去吗？”小月亮突然问沐红玉。 沐红玉现在可是残障人士，为了维持人设，她到现在都不怎么敢大口喝水，吃了糕点口干舌燥之后也就抿一口茶水润润喉咙，倒是没什么上厕所的想法。 小月亮便一个人起身。只是两张桌子之间有一道台阶，小月亮一个不小心就从台阶上崴了下脚，“哎呀”一声踉跄踩到了台阶底下郑放那一桌。 但因为她是个小孩，这番动静并不是太大。离她最近的郑兴又眼疾手快伸手把她给拽了一把：“小心。” 沐红玉也担心地都要站起来了，发现小月亮已经扶着韩子奇的椅子站稳了，并飞快回头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小月亮就顺顺当当穿过隔壁几桌去了卫生间。 小月亮顺顺当当回来，坐在了沐红玉身边，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欢喜，冲着之前的那个角落挥了挥手，表示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就是等韩子奇或是郑放起身的时候了。 第477章 故技重施 段崇文给小月亮姐弟三个线刀的时候就教过几人怎么用最短且最隐秘的方法伤害对方，伤害到什么程度。 小月亮平日里不声不响，但其实论线刀的掌握，绝对是姐弟几个当中翘楚，毕竟她的物理知识可不是白学的。 现在，她已经按照爸爸的意思动手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上面节目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不少人喝了茶水都开始起身去厕所。反正领导人们不在，行动也不用那么顾忌。 韩子奇尿意早就上来了，但总想和郑桥多说几句，直至忍无可忍，只得起身往厕所走去。 韩子奇现在坐的这一桌在最前排，上厕所的话就得从舞台边上走。正当韩子奇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感觉腰间一松，随即前胸、腹部、双腿，就陆续感觉到了寒意。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本来在舞台上的一束追光突然就那么一闪，直愣愣就笼罩在了台下韩子奇的身上。 更巧合的是，台上相声演员正比划着肚子来了句：“为啥啊！因为吃得多，吃撑着了呗！” 那一瞬间，韩子奇“撑爆”了衬衫，“撑爆”了皮带，导致裤子下滑，露出了里面的秋裤和胸腹间的红背心。 哗—— 就连台上的相声演员都忘记了下句该怎么接，后台控制室这时候也乱作了一团。还好这是录播，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等调整好就那么巧坏了的追光灯，再让舞台上的相声演员重新登台开始。 不过，台下贪吃的公子哥可就实在有些磕碜了，经过和相关部门紧急磋商，直播那天是绝对不会请这么个贪吃的家伙来了。 韩子奇这一天的遭遇被他自己视为奇耻大辱，然而又能怎样？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本就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况且这场子里都坐着什么人啊！ 除了郑老那几桌提前离场外，别的人可都还在的。各家的老人在南面，年轻一代在东面，还有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在西面看着呢。即便是现场不一定知道“眼皮子浅、好吃嘴馋、撑破衣衫”的那个人是谁，下来一问还不是一清二楚。 要是地上有个缝，韩子奇想钻进去就别出来了。好在，汪台长十分理解韩子奇的这份心情，直接让人客客气气就把人给“请”了出去。 郑放是个正直的人，对韩子奇的这份遭遇还抱着些许同情之心，还瞪了郑兴一眼，让他不要笑得太大声落井下石。 倒是沐红玉在轮椅上目瞪口呆，“就这素质，他好意思说我们家孩子没礼貌没教养！” 小月亮重重地点头：“你应该去问他爸妈，是怎么教养的。” 旁边郑柯和谢子倩已经笑得快厥过去了，再听这娘俩的对话，更是前仰后合，弄得重新上台说一遍相声的两位演员都以为自己的段子真的是空前绝后。 郑桥皱着眉，他刚才还和韩子奇相谈甚欢呢，怎么韩子奇这么扶不起，这人他是用还是不用呢？ 不过，郑桥很快就知道他没空去想这个问题了。等他从电视台出去，上车还没走多远，车子便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似的在平整的路上颠簸，而且司机根本就无法控制，让后座的郑桥像个弹簧式的在车座和车顶之间来回跳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个弥勒佛。 这还没完呢！等郑桥顶着一身伤回到郑家，一个文件袋就摆在了他跟前。 之前红星街的车祸，大卡车的副驾驶在医院被救活后也是余悸犹存，他根本就不知道司机会发疯。但他提供了不少线索，还说了好几个司机最近曾经接触过的人。 不管是郑家还是杨家，查来查去查到司机接触过的人就查不到下文了。可今天下午郑桥到家的前一刻，郑婉收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卷磁带。磁带里是郑桥和一个人通电话的声音，字里行间都是吩咐那个人去找个亡命徒，想法子弄死郑放。 郑家这边的风起云涌是在晚会录制以后。沐红玉这边录制后却是看到了穿着一件工作服过来的段崇文，“你怎么在这？” 段崇文推着轮椅顺着观众离场的方向往外走，“我要是不进来，又怎么刚好碰到个空缺位置呢。” “什么意思？”沐红玉不太明白。 “之前不是说每个位置都是固定的吗？我还想着要是谁参加不了大年三十的直播就好了，没想到还真有。还是和你一张桌子的，运气真好。” 沐红玉这时候有点回过味儿来了，狐疑地看了看一左一右的父子俩：“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小月亮不说话，段崇文摇了摇头，“怎么会？” 反正看到讨厌的人出洋相沐红玉还是挺高兴的，也就不深究其中原因了。而且，想到大年三十段崇文也能陪着自己一起来看晚会，心情就十分地好。 一家人出了电视台，坐上了段崇文的车。没想到他不往家里开，反而带着母女俩上了另一条大路，沐红玉还在纳闷，段崇文就给她指了前面两辆车：“那是郑家的两辆车。前面是郑放和他一双弟妹，后面是郑桥一个人。” 然后呢？ 沐红玉还没问出来，就看到那车子就给发羊癫疯似的颤抖了起来，接着就开始上蹦下跳，沐红玉都为里面的人发愁，这么颠还不得把脑花儿都颠出来啊！ “郑桥就是红星街车祸始作俑者之一，现在先给他点薄惩，等他回去才知道，我送了他一份大礼！”段崇文在沐红玉的手上摩挲了下，又说：“以后，只要是不喜欢和谁应酬，你就尽管甩他脸子，你对象我护得住你。” 沐红玉遥想前年这时候，段崇文还在每晚上给她讲为人处事之道呢，这才多久，就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 “这么说，他的车子是你动的手脚。”沐红玉这是个肯定句。 段崇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另外有人动手的。” 现在他身边跟了不少人，其中几个是他亲自挑的，各有各的长才和优势。 第478章 互相调侃 看到下车后形状极惨的郑桥上了郑放的那辆车，段崇文冷哼了一声，方向盘一转，带着沐红玉和小月亮回了五号大院。 刚刚推着人进了院门，就听见被留在家里和段应慎一家子作伴的两个小的哭得撕心裂肺。 听到动静，屋里的张庆雅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啦！” 小的双胞胎到京城后，为了怕他们不适应，要么是沐红玉、要么是小月亮三个总会有一个他们熟悉的留在家里。本来两个孩子一直都很听话的，大家就以为他们是熟悉了环境、也熟悉了人，谁知道今天刚开始都还好好的，等她们玩够了睡一觉起来还是没有熟悉的声音和味道就开始焦躁起来。 半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俩孩子焦躁不安地让留在家里的人抱着找遍了楼上楼下和前屋后院，发现全都没有熟悉的味道和声音，顿时就不干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前，由小云朵起头，小风跟着，两个小的就开始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于是，刚才都还和段崇文谈笑风生的沐红玉直接自己操作轮椅，抛下了段崇文，飞快到了屋门口，然后站起来直奔屋内，全程头都不回，好像后面根本就没有段崇文这个人似的。 孩子太小还摸不出脉象，沐红玉只能靠经验检查了一下，确定了这俩小东西并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哭泣的，他俩这是纯属发脾气呢。 沐红玉一手一个，从段应慎和段崇音手里接过孩子。还别说，一到沐红玉臂弯里，小云朵抽了抽鼻子，哭声就停了下来，就剩下一声接一声的抽泣；小风更快，直接动了动嘴巴小手抓着沐红玉袖子，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在到京城之前，沐红玉就给两个孩子断了母乳，用上了奶粉和辅食，前两天又因为段崇文刚回来就把人直接挪到了楼下，也难怪现在挨着她就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沐红玉可不是个偏心的妈妈，每个孩子她都爱。见状心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一左一右亲一亲，“妈妈对不起宝宝，是妈妈不好，冷落了宝宝。” 小月亮望天翻了个白眼，上前伸出手：“妈妈，你把小云朵给我，她重，待会儿你手疼。” 瞧瞧瞧瞧！这是多贴心的大闺女啊！沐红玉正想把抽泣的小云朵交给姐姐，小云朵却像是知道情况似的，嘴巴一瘪，像是又要大哭一场。 怕她的魔音穿脑，也怕她惹哭了小风，再来一场二重奏，沐红玉赶紧把人给重新搂好，小云朵砸吧砸吧嘴，给沐红玉展露了一个四颗牙齿的笑容。 段崇音刚才抱着小云朵转遍了整个段家，现在把人送出去了才发现两只手酸得都快抬不起来了。刚才小云朵哭得她都叫了“小祖宗”了也没用，现在到了当妈的手里就规规矩矩了。 “这小云朵可真是个机灵鬼。”段崇音甩着手凑到沐红玉身边，伸脖子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要紧，沐红玉不小心就瞧见了她脖子上一团皮下溢血，“诶，音音你别动！” 沐红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段崇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这儿怎么回事？”沐红玉双手都抱着孩子，只能用眼神示意段崇音自己检查。 段崇音伸手摸了摸，神情有些怔忡。 沐红玉又看见了她眼下的青黑，“音音，这两天你没睡好吗？” 段崇音白净的面皮噌一下红得发紫，“那大嫂你这两天睡得还好吗？” 沐红玉还没回过神来，段崇音又把门口还在磨磨蹭蹭放轮椅的段崇文给扯到了近前，并且十分彪悍地把段崇文的衣领给拉开了点：“大嫂还是先关心关心我哥。” 沐红玉看到了段崇文锁骨上的青紫印记和抓痕，脑海中终于闪现了前两天两人在屋里胡天胡地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就是老脸一红。庆幸段应慎和张庆雅把孩子交给她就去了后院，也庆幸周妈和周姐在厨房准备晚餐。 周薇和小月亮似懂非懂，段崇文一个眼神过去，小月亮就嘟着嘴把周薇拉去了房间。 沐红玉看看迅速安静下来的客厅，抱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小云朵这时候也已经睡眼惺忪，沐红玉干脆带两个小的去楼上睡觉。段崇文拉开段崇音的手，几步追了上去。 段崇文站在房门口，见着今早才换上新床单的大床上，沐红玉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母子三人躺在上头，本是一副幸福美满的图画，他却是心里泛酸：如此一来哪有他的位置。 段崇文在门边站了大概三分钟，揉了揉额头，步伐有些凌乱地进了门：“红玉，我头好疼。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好好给我检查一下吗？” “嘘！”沐红玉不能比手势，只能给段崇文示意：“你坐这儿来，我有话要问你。” 沐红玉示意的是床边凳子，段崇文却是将鞋子和大衣一脱，直接上了床，伸手打算把挡事的小风给挪到另一边去。不料他的手才刚刚摸上去，睡得正香的小风一个甩手，“啪”地一下就把段崇文给打开了，而且皱着眉头一副不爽的模样。 “小风哭起来声音有点可怕，你就别招惹他了。” “可是你的手被被压得不舒服。”段崇文捏了捏沐红玉的手臂。 “呵，现在来体谅我不舒服了。昨晚上我说不舒服让你停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段崇文不帮她捏手她还想不到之前的事情。 段崇文一愣，倾身隔着小风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你太迷人，勾了我的魂。” “段崇文！”沐红玉双手暂时动不了，只能让他亲完咯，这句情话没把她撩到，倒是有些汗毛竖起，眼珠子在段崇文脸上转了两圈：“我还没问你，你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没有，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段崇文张了张嘴，看那样子还想再来几句土味情话的样子。 沐红玉赶紧让他住口，“说正事！” 第479章 共享空间 沐红玉说的正事，当然是段崇文突然出现在空间里的事情了。 “你在进空间之前有没有这么疲累？我是指精神。” 在正事上头，段崇文也不敢轻忽。这次的半年他牢记沐红玉的嘱咐，一点都不敢轻忽。按时吃喝之外偶尔还跟着军营的人训练，再加上临走时带的那些养身的药丸日日养着，身体虽然依然瘦弱，可一个人撂倒两三个普通大汉根本没问题。 从军营回来之前，他就养精蓄锐地要好好在沐红玉身上表现一番，一雪前耻。为了从精神上和身体上都让沐红玉高兴，他用三天时间让自己的大脑从各种复杂的数据和图纸上脱离出来，吃好睡好养足了精神。 回来的飞机上几个小时还沉沉地睡了一场，下飞机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杨峥和金昊还都说他精神百倍呢。 从机场到红星街的路上，段崇文不过是看了一些沐红玉娘几个近来的资料，那也不费神。 段崇文能够记得的是当他看到沐红玉的车子撞上大卡车的那一刻，全心全意想的都是要和她在一起，生死都要在一起。 然后就发现眼前一暗，整个人就被拉进了沐红玉的空间，和沐红玉抱在了一起，但那时候他已经能够感觉头疼欲裂，比他第一次怕沐红玉生气十天十夜做实验还要累！ 不是身体上的疲累，就是精神上，脑海里，累得他几乎撑不住。 可是说也奇怪，从空间里喝了玉石泉水后出来，头疼欲裂，可身体却是不受影响，所以才有这两天他脑袋里浑浑噩噩，身体却是很诚实。 “你再试试？”沐红玉之前就猜测可能是他精神力在极致的时候和自己的空间连在了一起，但又怕他再那么来一次又引发什么损伤。 这三天虽然胡天胡地没怎么歇着，但看他眼里的红血丝少了许多，今天还有精神跟着去电视台。有她在，那就再试试吧。 “怎么试？”段崇文之前全靠对沐红玉的执念支撑，现在人就躺在跟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现在最想的，就是上去把俩挡事的熊孩子扔到一边的婴儿床里，再把沐红玉身上衣服扒了，抱在怀里这样那样而已。 “我怎么觉得你眼神不对？”沐红玉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眼，“你就用力想进我的空间里。” 段崇文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按照沐红玉说的去想，可是想了半天他也还在原地。 沐红玉念头一动，连带着两个龙凤胎一起消失在了床上。 “红玉！”这一次，段崇文念头才刚刚一动，他就觉着眼前一黑，人到了空间里。沐红玉正一手一个孩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你这又是怎么进来的？”沐红玉话音还没落下呢，就抱着俩孩子又回到了寝室里。 段崇文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委屈都快成实质了。只能脑海里又想着和沐红玉在一起，然后出了空间。 还没等说话呢，沐红玉又开口了：“你现在去隔壁小屋子，看到我进去了你再进。” 然后沐红玉和段崇文就发现，只要沐红玉身在空间里，段崇文就能够从他所在的地方进空间。暂时能够试到的地方是他开车出了五号大院开了二三十公里后的城外。 而且段崇文出去的方式也是想沐红玉，但和沐红玉一样，他也是从什么地方进的出去后就在什么地方。 “这倒是方便你了。”进进出出不下十次，沐红玉看段崇文又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估计这样是要损耗他精神力的，便宣布了实验结束，发出了一声小抱怨。 段崇文满脸遗憾：“要是早发现空间的这个用处就好了。” 沐红玉倒是觉得，这兴许是这次救了郑放等人后空间的又一次升级。 搞懂了空间功能，小云朵和小风也从睡梦中醒来，又愿意和别人一起玩了，段崇文终于能够重新抱着自己媳妇儿，满心埋怨：“早知道，我在九大队的时候就该去做结扎。” 沐红玉不想提这个话题，要是那么多“早知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一家子团聚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已经恢复精神的段崇文又带着沐红玉出发去了电视台。 这一次，不但韩子奇没来，就是郑桥也没了身影，郑放身边另外带了个三十来岁男人。今天的节目同样很精彩，而且经过段崇文改造的灯光系统比之前不知道上了几个台阶，让整台晚会比录制那天更熠熠生辉。 茶话会直播成功，不仅是电视台的成功。新闻后茶话会之前的广告时间也成功了！ 这次的广告并不多，包括了大鱼中药厂的几款当家药物和白玉药妆的几款套盒，还有谢春生的酒业、沿海的手表、三线企业的洗衣机、彩电、冰箱，都出现在了电视上头。 要说最火爆的还是黎情，在短短的十五秒广告里，她从一个有点平凡的少女成功便成了肤白貌美的美女，再用彩妆把自己妆点成仙女。那过程，估计不管是男女看了都心动。 男人嘛是为了黎情的色心动，女人则是为了让黎情大变的化妆品疯狂。 大鱼中药厂的拿了八味地黄丹和清热解毒口服液和大鱼止咳水作为主打产品，广告词粗暴直白。都是沐红玉前世朗朗上口的那几句，直接信手拈来。 火的还有茶话会上的演员们，“小陶真”再次用他诙谐幽默又技艺精湛的表演走进了千家万户的面前，茶话会还没结束呢，就已经有人找上徐德水想让小太阳参演电视剧和电影。 徐德水自然都没应下，而是让小太阳戴上假发套和小星星一起跟着段崇文回了五号大院。 一家子从电视台回家已经深夜，除了段爱国和倪玲年纪大了累了先去歇着以外，其余人干脆也不睡觉了，让周妈帮着和面调馅儿包饺子。 段应瑾从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个三个盒子，“最大的这个是郑家给红玉的；中间这个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压岁钱，都写了名字啊；最小的这个，是崇文你外公托人带给你的。” 第480章 压岁钱 这世上，大概没人不喜欢拆礼物吧。 前面两个盒子都还好，沐红玉十分利落地打开。第一个盒子是郑家送过来的，里面是一个带院子的商铺房产证，看位置还是在皇城根不远的正街上。 另外还有两套翡翠首饰，看那颜色，绝对是翡翠中的极品玻璃种。现在可能还看不到价值，放上个十几二十年拿出来，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段爱国和倪玲抽空看了一眼，还有些嫌弃：“郑家这份礼，有点薄了啊？” 段应慎在边上弱弱地举起手：“那个……郑家让三妹给我带了个信，说是想让郑柯和咱们崇武处处对象。” “这个……是找不到好东西打算找个人来当赔礼吗？”沐红玉的这句话，成功让段崇文笑了出来。 段崇文之前听说还有秦家带来的盒子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沐红玉他们拆看郑家送的东西也没凑上前看热闹，只在婴儿车旁边逗弄两个不太想理会他的孩子。 看沐红玉和孩子们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打起了精神把段应瑾的盒子给接过来拆开，写了名字的红封里各装了一根金条，从段崇文开始到几个小的全都一模一样。 “爸，你这也太随意了吧。”段崇文给金昊、段崇音，还有没在家的段崇文一人一个，剩下的全都交给了沐红玉。 沐红玉把七根金条装到一个大袋子里，一摇晃叮叮当当响，转头给段崇音听声音：“你们两个，这个年多加油，争取明年多领几分压岁钱。” 小太阳最是暖心，跑到大人那一桌去，满脸都是担忧：“太爷爷、太奶奶，你们别给我们发压岁钱了。我们一家七口呢，会把你们发穷的。而且，我们都能挣钱，应该我给你们发。” 倪玲的心哦，顿时就像是泡在了暖洋洋的温泉里，鼻子发酸、眼眶发红，一把把重孙子给拉到了怀里：“太奶奶的好重孙子诶，怎么天底下有你这么好的孩子！你爷爷和你爸都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没你半点懂事。” 被拉踩的段应瑾、段崇文两人特别无辜。偏偏人小星星和小月亮还真有随身携带一大堆现金的习惯，之前胡丽买自行车的一千多块钱还没用呢，听到小太阳的建议，小月亮当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大大方方地翻开书包。 数了数屋内大人的数量，她拿，小星星负责发。 太爷爷和太奶奶一人两百、段应瑾和段应慎夫妻一人一百五、段崇文这一辈儿一人一百。厨房里干活的周妈一百、周姐和周薇都是五十，就连家里的五个警卫员也一人发了五十。 自行车的钱连本带利投进去，还加了点私房钱，拿到钱的人都不知道该感动哭还是该高兴地笑。 周妈和孙韬几个刚开始根本就不敢要，在段家干活工资本来就不低，孙韬几个在部队补贴之外还能得一些东西，这次过年倪玲也是代表家里的人给他们一人发了五十块钱，放在外头都是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现在小月亮一个小孩子，代表姐弟三个也一人发了五十，这可让她们不太敢上手接，尤其是周妈三代人，周妈情急之下都差点又跪在了地上。 最后还是段崇文沉着脸说他没在的时候孩子们调皮，肯定做了不少错事，他们要是不接那就是不肯原谅孩子们的顽皮。 这话都说了，谁还敢往外推。当然，大家也知道段崇文只是想让他们心安理得收下这钱，这才贬低了小月亮几个。从小月亮到最小的小云朵、小风，谁都是懂事又贴心的孩子。 看到警卫员们生了冻疮，小星星就给大家配了冻疮膏；看到周妈她们洗菜洗碗大冬天的用冷水不方便，小月亮就把浴室的热水想办法引到了厨房；周薇更是在小太阳的帮助下自信开朗了许多，学习知识之余勤练化妆手艺，年后就去白玉的旗舰店做兼职化妆师，等开学的时候就要直接去上五年级。 小月亮发个压岁钱倒是把家里人都给感动得眼泪汪汪，张庆雅倒是最先把钱给收到包里装好：“我以后啊，可有得炫耀了！谁能有我福气，年纪轻轻地就能享受孙子的孝敬。” 揣好钱，张庆雅对周妈她们挥了挥手：“赶紧啊，吃了新年饺子睡觉去，明天我要带着女婿和孙子的孝敬钱去逛白玉旗舰店呢。” 直率的张庆雅一下就让气氛活了起来，孙韬几个赶紧把晚上买的烟花拿出来献宝，把孩子们给带去了后院放烟花。 沐红玉坐到了段崇文身边：“大过年的，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不就是礼物吗，想收就收，不想收找个时间还回去就是了。” 段崇文盯着那巴掌大的盒子，神情有些怔忡：“以前她经常带我去秦家，秦家人对我其实挺好的。” 但后来几年，秦家也是漠视他的存在，后来还有秦朗到学校想对付沐红玉，这个仇他可是一直还记着。 可又想到秦家两位老人那老迈的模样，把盒子往沐红玉那边推了推：“你收着吧。初二我们去一趟秦家。” 沐红玉发现自己长进了，竟然都能感觉到段崇文现在不是很开心。伸手把小云朵捞起来放他怀里，自己抱着小风：“我们出去看烟花吧。” 这个时候，不仅段家在放烟花，别家也都在放。这时代的烟花虽然说技术还不够成熟，放来放去也就那几个式样，看久了之后有点单调。 沐红玉在看烟花，段崇文在看沐红玉。看她刚开始都还兴致勃勃，到了后头就有点意兴阑珊，段崇文不由趁着夜色咬着她的耳朵问她：“怎么？不好看吗。” “不好看，没什么花样。”沐红玉说了老实话。 段崇文记得沐红玉之前说过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直就想让她对这个时代生出归属感，就一个烟花她觉得不满意，他就开始琢磨要怎么改良改良。 “到了元宵节，我带你看更好看的烟花。” 第481章 秦家人 大年初二，沐红玉还是“伤残人士”，所以去秦家的队伍就庞大了些，还带着周妈和周姐母女俩。 按照段崇文的意思，此去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让沐红玉带着孩子们先回来，他留在那边吃了午饭再走。 沐红玉之前还不知道段崇文为什么做这个打算，等到了秦家才知道，这秦家人可真是“热情”！热情得有点可怕。但热情的对象竟然不是段崇文，而是她！ “沐医生，这边坐。哎呀，这个就是小陶真啊，真是个机灵孩子！” “沐医生，听说咱们国家各个部门都在扩招，你和郑家那么熟，能不能……” “……” 一拥而上的是段崇文的舅舅和舅母们，几天时间，京城圈子里可都传遍了。段崇文就是个吃软饭的，全靠沐红玉医术高超巴结上了郑家，这才捎带着段家鸡犬升天。 可不是嘛，各种时间线对上，立刻就让人生出无限遐想。段应瑾和段崇文当初可是被整得都快了了，全靠沐红玉一双妙手把人重新救活。再然后，沐红玉不知道怎么就救了郑老一命，顿时段家就一点一点起来了。 这要是沐红玉拉拔拉拔秦家，秦家不也能够鸡犬升天了吗！ 秦芳之所以那么顾娘家，皆是因为她有四个哥哥两个弟弟，小时候家里穷，秦家还有个重男轻女的奶奶在，从小就带着秦芳，灌输的思想就是不惜一切拉拔兄弟们。 后来哪怕奶奶去世，秦芳也都是这个思想。和段应瑾结婚后没少往家中带东西，再加上段崇文天才之名越来越响，就是秦家也得了不少好处，前面秦家几个闺女都嫁得不错。 刚开始，秦芳的爸妈都还能压住底下的儿女；渐渐的，秦家这些人的胃口渐渐被养大。 后来，段家垮台。秦芳在兄嫂撺唆下飞快改嫁云家，但云启平的官职不如之前的段应瑾高，云启平对秦芳痴心，云家的别人可不是傻子，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把云启平安排得远远的，让秦家的人就是想占便宜也占不到。 这下好了，段家又重新回到了京城，关键是这段崇文媳妇运气也太好了，竟然还能攀上郑家。 秦家老爷子让人给段崇文送礼物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也打开检查了下，发现里头就是五个长命锁，所以也没多大兴趣，让人给段家送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段崇文还真按照往年的时间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沐红玉的轮椅被秦家舅舅、舅妈们争先恐后地往屋里推，根本就没给人拒绝的机会。等人潮汹涌地簇拥着沐红玉进了门，秦朗孤零零的身影尤其显眼。 “表叔。”小月亮三个看到熟悉的人都是一喜，丢下段崇文就奔了过去，小月亮还回头对周姐推着的婴儿床招了招手：“小云朵、小风，你们快过来看这是谁啊！” 秦朗摸了摸小太阳脑袋，狠狠夸了声：“小太阳你真行！小星星也厉害。小月亮这才来京城多久，看起来又长了一截。” 然后，秦朗就低头去逗小云朵和小风。没想到这俩记性都不错，个把月没见的人多说几句话就想起来了，两个人都精神头十足地对秦朗笑了起来。 段崇文在边上看得眼都红了，他才半年没在家啊！怎么现在媳妇有人抢，孩子也有人抢。 “崇文……”里面的人总算是等不及走了出来。段崇文的外公，秦老爷子，今年已经七十有四，被孙女秦雅扶着走了出来。 “外公。”段崇文小时候还是在这个家被呵疼好些年的，看到秦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样子，还是有些动容。 “快进来，外面冷。” 秦家的房子是那种传统的四合院，平日里六个儿子只有四个住在院子里，另外两个住在单位分的筒子楼。 秦家人多，专门用了两间屋子改的一间厅堂，屋里烧着炕，进门后秦家舅舅、舅妈们就有些犯难了。 沐红玉可还坐在轮椅上头呢，过门槛时候大家还能抬一抬，这上炕的高难度动作就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秦朗带着孩子们先进来，先让孩子们脱了鞋子上炕，又让周妈和周姐带着俩小的上炕，倾身问沐红玉：“要帮忙吗？” 沐红玉伸出手，正要让秦朗扶一把。 在中医大的时候，她怀着龙凤胎身子重，少不得让班上的人照顾，秦朗、杜仲这两个和她稍微亲近的也算是照顾惯的，隔着衣裳扶一扶这种事情还是经常做的。 这时候，本来跟着秦老爷子慢慢进门的段崇文神情就是一冷，三两步蹿了过去，“我来。” 秦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顺势让开。沐红玉瞪了段崇文一眼，扶着他手臂，其实自己暗暗用力上了炕，“你还是歇歇吧别累着。” 段崇文的脸更黑了，不就是今早起床的时候自己说身子太弱要她拉他一把吗，记到现在。 沐红玉抽了抽鼻子，不太适应这屋里的杂乱味道，按原计划本来是想说她带着孩子们坐一坐就走，但瞧着秦家热情的样子，她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脱。 “秦朗，你怎么好像和崇文媳妇很熟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被人扶着过来，也坐到了炕的那头，家里小孩子太多，反倒不是很稀奇小月亮几个。 秦朗皱了皱眉，“沐医生和我是大学同学。”多的秦朗也不想多说，家里人什么模样他早就知道。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秦朗爸爸顿时红光满面，也不喊沐医生了，直接就跟着秦老爷子亲切地叫了一声：“崇文媳妇，秦朗他也和你一个学校念书，你可要多带带他。” 沐红玉听到这个倒是有些诧异了，秦朗难道没回家说过他现在就是跟着她在学针灸的吗？ 秦朗面不改色扯了他爸一把：“爸，表嫂是助教，事情多着呢。” “你说说你，什么本事都没有，一样是念大学，怎么就这么不成器呢。”秦朗爸一点没给儿子面子，当着段崇文和沐红玉就开始训人。 沐红玉扫了一圈，大家竟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想想进门的情况，怎么觉得这秦家乌烟瘴气的。 第482章 唇膏争夺战 段崇文也在皱眉，秦家以前可没这么乌烟瘴气。 不一会儿段崇文便知道原因了。秦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生病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根本就不理事，屋里不用谁挑拨也能吵作一团，为了一句话不舒服，妯娌之间就是冷嘲热讽。 虽然夫妻两个今天来这里还是有一点思想准备，但还是被这菜市场一样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沐红玉便说孩子们还有功课要做，两个小的身体不好，想要带着孩子们先回家去。 果然，一说她要走，秦家的舅舅、舅母们都是一副挽留的样子，倒是说段崇文带孩子们先走，一个两个的恨不得把头给点下来。可段崇文会丢下沐红玉在这明显的虎狼窝里吗？ 最后，段崇文也是看着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迷迷糊糊地还记得他的份上，点头让周妈母子俩带着孩子们出门乘公交车先回五号大院，沐红玉和段崇文留了下来。 段崇文从小到大来秦家就一副冷冰冰不理人的模样，现在又是个“吃软饭”的，自然就得不到大家的关注。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只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一旦察觉有谁的话有些过分，立刻就会上前给沐红玉整理下衣服，或者是递杯水，就那么不经意就把别人给拦截下来了。 一来二去的，秦家人也看出来段崇文这是不想让他们占沐红玉的便宜啊！偏偏沐红玉好像对段崇文言听计从的样子，而且几乎每次他都能掐着时间打断大家，让他们除了前面夸奖的客套话，别的根本就没办法说出口，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刚开始沐红玉还没发觉，次数多了又怎么会发现不到，心里暗笑他耍小心机，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然接受众人吹捧，反正秦家人应该是勤于练习，业务十分熟练，说话就给对口相声似的，听起来挺有趣的。 原本段崇文还打算在秦家吃顿饭再回去，可看着没了秦家老爷子掣肘，这一大家子的大概就只有秦朗还算个明白人，顿时就什么性质都没了。左右来的时候给秦老爷子和老太太带了礼物，也算是还了他们给家里五个小的打长命锁的情分了。 “红玉，我头有些疼。”段崇文靠在沐红玉身上，在外人看来他的确是身体虚弱的样子。别人上炕都是脱了一两层衣服还红光满面，他倒好，一层衣服没脱，还把沐红玉的外套搭在肩上。 可沐红玉根本没get到他的点，狐疑地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凉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热。” 然后，沐红玉对着孩子们走了后就一直隐在人群后头捧着一本书看的秦朗招了招手：“秦朗，你过来！” “表嫂。”秦朗依言走了过来。 “你给你表哥把个脉，我看看你放假有没有懈怠。”秦朗和杜仲算是沐红玉的半个徒弟，学期末沐红玉要准备来京城的东西，就有些放松了对两人的教导，遇到了机会肯定是要检查检查的，她这个师傅，就是这么严格。 秦朗斜睨了他表哥一眼，只当没看见表哥眼中的警告之色，直接去抓段崇文的手腕，没料还没碰到呢就被段崇文给甩开了。 “我不想别人碰我。”段崇文还恶人先告状了。 秦朗摊了摊手，也不喊表嫂了，很公事公办的口气，“沐医生，病人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沐红玉在段崇文腰间软肉狠狠掐了一把，终于明白了这人就是在这没事找事呢。凑到他耳边问：“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我们不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段崇文对沐红玉抛了个媚眼。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这眼神还真是挺迷人的，沐红玉毫无抵抗力，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手腕，之前都还职业假笑的脸沉了下来：“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一定是这屋里空气太沉闷了，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呢。” 说着，沐红玉就拉了自己衣服穿上，给热情地要给她煮荷包蛋的秦家人们告辞。秦家人自然是一阵挽留，可沐红玉都拿段崇文的身体说事了，只能放两人离开。 秦朗送了两人出门，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沐红玉懂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这不关你的事，但你家里头的弟弟妹妹们能够出去就早些送出去吧。” 段崇文是不会管秦家的死活的，而且他现在还看秦朗很不爽，总觉得这小子在觊觎沐红玉。 周妈带着孩子们是搭车走的，段崇文开过来的车子就停在秦家外面巷子尽头的大街上，段崇文推着沐红玉才刚转过弯，沐红玉就觉得风吹在嘴上不太舒服，想起来刚才在炕上被“蒸”了一会儿，难怪有些干燥。还好入冬前白玉就做了几款润唇膏，她今天带了一支变色唇膏，正好能用用。 不曾想伸手一摸摸了个空，又不死心地把外套和棉马甲的包都摸了个遍，也没找着唇膏在哪。 “怎么了？”段崇文弯腰问她。 “你好意思问我！肯定是你拉着我的衣服拖来拽去的，把里面的唇膏都给我弄丢了。算了，我们赶紧上车吧。”沐红玉只能有些惋惜地摆了摆手。 “唇膏？”段崇文却是直接推着沐红玉就转身往回走。她的衣服他都不想交给别人碰，更别说用在嘴唇上的东西了，一想到他就浑身不舒服，就是拿回来再丢也比丢在秦家强。 不得不说，段崇文对秦家的了解还真是透彻。沐红玉前脚下了炕，后脚就有人在炕上发现了那支金色金属壳的唇膏。 “这是什么？”捡到唇膏的是段崇文三舅妈，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早年又是在乡下生活，哪里见过口红长什么样子。 但秦雅这样的小姑娘就不一样了，这几天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广告可不是看着玩儿的，金属管一出来她就认出是什么东西来了，眼睛一亮，伸手就把唇膏抢到了手里，“这是唇膏，给我用。” “你还小，用什么唇膏，给你三姐用。” “给你二嫂用。” “雅雅，我拿五块钱给你换，给小婶行不？” …… 云朵儿站在紧闭的门外，对着秦芳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屋子穷酸，为了根唇膏争成这副模样！” 第483章 人心不足 秦芳改嫁到云家算起来也有十年了，但云朵儿从未来过秦家。一是她讨厌秦芳，她自己打心眼里不觉得秦家是自家亲戚；二是云家人觉得秦家就和水蛭似的沾上了就扯不下来，根本不让她来；三是云启平和秦芳结婚后就被调到了北方县城，他们夫妻俩都没来，云朵儿就更不可能单独前来了。 可今年，不知道云启年昨晚上给云家人都说了什么，今早云家爷爷奶奶主动准备了礼物，让云启平带着秦芳和云朵儿一起到秦家拜年。 就是云家爷爷发话了，云朵儿也是没打算来的。但云朵儿看到了云启年交给秦芳一张请柬，说是让秦芳想办法转交段崇文，想邀请段崇文夫妻俩参加一个青年联谊会。 鬼使神差的，云朵儿就跟着云启平和秦芳来了秦家。可没想到还没见着段崇文呢就听见了屋内一群女人为了个唇膏争得个唇枪舌战的，忍不住就刺了秦芳一句。 秦芳也生气，但更多的是内疚，低着头不敢反驳云朵儿，却是用力推开厅堂门，撩开保暖的厚毛毡，抬脚就走了进去：“争什么争，不就是唇膏吗？过两天我一人给你们买一支。” “瞧瞧这是谁！”秦家大舅妈刚要酸秦芳两句，就瞧见了云启平和云朵儿走了进来，云启平还左手、右手都拎着大包裹。大舅妈就给表演川剧变脸似的立马换上了一张激动又兴奋的神情：“芳芳！一转眼，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你这一走就七/八年，我们都想死你了。” 秦芳和云启平在外头每年也寄不少东西回来，但要说给家里人帮什么忙，那肯定是鞭长莫及的。 “姑姑，你刚才说要给我们买唇膏，是真的吗？买的能和这个一样吗？”秦雅手里还拿着金属管，迫不及待要确定秦芳说的是真是假。 “姑姑说话算话。”秦芳看着这满屋子人，眼中也有些激动：“我们回来得晚，家里也没电话，就没事先和你们说一声今天要回来，没想到你们这么好，都在家等着我。” “……”秦家人面面相觑，他们能说今天聚在一起是因为年前听邻居的人说段应瑾回京城了，老爷子让人去打听了消息后给段崇文送了点东西，然后段应瑾就找了人来家里说段崇文一家子今天要过来。看在沐医生的份上，一家子人这才难得凑在了一起。 云朵儿左右看了眼，并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突然伸手把秦雅手里的唇膏给夺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下，呵呵笑着看向自己爸爸：“爸，你可要把你的钱给看好咯！这白玉渐变色唇膏一支八十块，你媳妇要充大款人手一支呢，可别把你给买成叫花子。” 云朵儿回来后就被不少圈里的姐妹安利了崇武巷子口的那家品牌旗舰店，年前还曾经去逛了一圈，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做得精致漂亮，但就是价格昂贵，令人望而却步。 不过，她们这个圈子里的谁都不差钱，又有郑柯这样的标杆在前面立着，大家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多多少少买了点东西。很不巧，云朵儿看了生产地址心里不舒服，就只买了一支唇膏算是全了姐妹们的情谊。没想到这几天用上后，嘴唇一点都不干燥，能滋润一整天，吃饭喝水都不会掉色，比之前她用过的国外几个大品牌都要好。 再然后，大年三十的茶话会之前，她看了广告后还和姐妹们讨论这个价钱还算值，约了今天下午一起去那白玉旗舰店再看看。 没想到的是在她心目中穷酸又小气的秦家居然会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唇膏，云朵儿顿时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 云启平和秦芳听到价格后也是一愣。算一算这秦家要是女眷们一人一支唇膏，一千块钱怕都是不够，云启平就有些尴尬了。再怎么喜欢秦芳，愿意为秦芳花钱，可也不想当冤大头啊。 秦芳自己也是愣了，她精于穿着打扮，用的化妆品大多都是国外大牌子，虽说也有这个价格的，但她用着也不觉得怎样。再说了，她顾念娘家那是顾念的哥哥弟弟和侄儿们，对于娶进门的嫂子和侄女们，她可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想到唇膏最初是在秦雅手里，秦芳想了想，立刻就将指责的目光投向了二嫂：“二嫂，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小你就给她买这么贵的化妆品，我二哥在棉纺厂上班容易嘛！” “谁说是我给她买的！这是人崇文媳妇掉在炕上的。”秦家二嫂顿时就不干了。 “崇文媳妇？”秦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朵儿就眼睛一亮：“段崇文来过？人呢！” “这不是你们来之前刚走。”秦家二嫂指了指门外，“秦芳，不是我说你，怎么就不早点回来呢！崇文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是他亲妈！趁着段应瑾还没找对象，你得把儿子死死地抓在手里，让他孝敬你，让他听你的话！” “就是，刚才我看崇文媳妇那样子，对崇文可好了。听说崇文媳妇在大领导和郑老跟前都是挂上号的，你得想办法让他俩跟你们过活。” “哎哟，还有你那上电视的大孙子。我听电视台上班的亲戚说，这孩子现在找的人可多了，一出手就是几千块钱！这可是你亲孙子。” “你那俩孙女模样也随你，水灵灵的。这孩子妈入了领导们的眼，以后想找个高门的对象还不容易嘛。我给你说，你别傻乎乎的说人家是段家人。儿子媳妇你也有份，凭什么好处都让段家人占了去啊！” “对对对，听说年后郑家要专管什么经济开发，要是能让你哥或是你侄儿进去干点活儿，我们一家子哪还用挤在这小四合院啊！” …… 和秦芳说话，秦家的妯娌们就没有在沐红玉面前的客气了，直白得可怕。直说得秦芳陷入了沉思：秦家人不知道，她曾经去益县帆江厂待过半个月，可最后结束得有些狼狈；只是现在听说那女人对段崇文言听计从，她就又有些意动了。 第484章 收到请柬 云朵儿现在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鄙视秦家人红果果的唯利是图，另一方面却是希望秦芳真的能够修复与段崇文的关系。 现在圈子里的人把段崇文传成了吃软饭的，可云朵儿心里门清，段崇文不用吃任何人的软饭。说不定沐红玉只是个借口，段崇文才是那个被领导重视的人才。 云朵儿刚开始都还因为自己和段崇文成为了兄妹恼恨，可回去后一想，他们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说不定这就是两人的缘分。 可是，新年茶话会也让云朵儿清楚地看到段崇文和沐红玉之间的脉脉温情。那女人都瘫在轮椅上了，他的注意力还全在她身上！ 云家本来是有名额参加茶话会直播的，但云家年轻一代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轮得上云朵儿一个小县城领导的女儿去。 那天的节目究竟演了些什么云朵儿不知道，少有的几个观众席镜头中，段崇文和沐红玉是最显眼的，也是最刺眼的。沐红玉穿着一袭红色礼服，典雅大方。 段崇文穿着一身黑西装，领带和胸花是红色的，斯文帅气，精致俊美的五官和瘦弱苍白的肤色又透着一股高冷禁欲味儿。但每当看向沐红玉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像是有光芒在闪烁。 在云朵儿印象里，段崇文永远都是白衬衫加黑长裤，冷的时候外面加一件套头毛衣和外套，头发也长长的遮住眼睛不怎么打理。 就是这样的人，每当说起专业知识侃侃而谈的样子都让云朵儿沉迷。更别说茶话会上他精心打扮过的模样，简直给了云朵儿无比坚定的勇气，让她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只为了和段崇文能够在一起。 天知道，看到电视里沐红玉坦然坐在段崇文身边，连喝水都要段崇文喂，吃个果子都要段崇文帮助拿，云朵儿都想将电视机给砸了。 所以，云启年让秦芳给段崇文送请柬，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不仅来了，她还想亲自去送请柬，再见一见段崇文。段崇文现在碍于那个女人的恩情不敢喜欢她，她可以等，总有一天，段崇文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段崇文那么矜贵的人，那么矜贵的双手，怎么能用来给别人做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听说段崇文才刚刚离开，秦芳还没反应，云朵儿就是一跺脚：“你们怎么这么狠心，都不留他在这里吃个饭的吗！” 说完，云朵儿捏着那管唇膏，转身撩开毛毡，拉门就要往外追去。 门一开，段崇文推着沐红玉就在门前，云朵儿只看得见段崇文一个，眼睛顿时就黏在他脸上挪不下来了。 段崇文皱了皱眉，目光在她手上的唇膏上扫过，伸手：“多谢你捡到了唇膏，可以还给我了。” “段崇文……”云朵儿轻轻唤了一声，半年多没见，人真正到了面前，她只觉得眼眶发热，心里有些委屈。去年上半年她跟在他身后在沿海一带跑前跑后、上山下河，无比辛苦，可后来呢，他连道别的话都没一句，就和杨峥不告而别。 段崇文听云朵儿这蚊子叫似的声音就不太舒服，又沉着脸强调了句：“唇膏，给我！” 云朵儿这下反应过来了，将唇膏放到了段崇文手中。云朵儿的动作很慢，她就是想多和段崇文接触一下。 可段崇文的动作很快，还没等唇膏在手里落实，就手指轻动直接将东西收到了手里。 沐红玉默默伸手：“给我吧。” 段崇文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细如发丝的线条在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绷直，弯腰在沐红玉手上亲了亲，说：“乖，回去我给你买新的，这个被人摸过了，脏！” 话音落下，那细如发丝的线条在唇膏上一缠一绕，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金属管连同里面的唇膏就断成了三截，他随手一扔，东西就落在了院内花台里。 后面闻声看过来的秦家人齐齐哀叹了一声：那可是八十块钱啊！ 沐红玉却是盯着他那锋利的“发丝”，想起了之前录制节目的时候崩坏了衣服扣子和腰带的韩子奇，也想起了五号大院里崩坏了外裤的王雪。 有些咬牙切齿：“段崇文！” 段崇文大概是知道在沐红玉面前露馅了，连忙飞快收了东西，把那个伪装成袖扣的机关交到了沐红玉面前：“这个东西，挺好用的，你拿去玩。要是觉得不顺手，回头我给你改成首饰。” 沐红玉看他那紧张的模样，虽然还是生气他竟然还孩子们这么危险的“玩具”，还还是很大方地重新把东西塞给他，“那你空了给我做个戒指吧。” 沐红玉空无一物的手，“我看过一些国外的小说，说是左手无名指直通心脏，所以他们的习俗是要在结婚那天，男女给对方戴上戒指，表示套住对方的真心。” 段崇文看外文书很多，但都是些学术方面的，这个年代也没有专门的有关结婚戒指的习俗。沐红玉现在说这个呢，一是让云朵儿看清现实，二是提醒段崇文给舒望春说，三呢也的确是她突然想起来夫妻俩都共享空间了却还没有一个明面上的结婚信物。 段崇文眼里只有此时让他“套真心”的沐红玉，别的人都不重要。推着她转身就走：“我这就带你去店里，今天就做两个戒指。” “崇文！”这次，喊住段崇文的是秦芳。 段崇文脚步一顿，转身，“怎么？想让我用美色去迷惑我媳妇，然后帮你们秦家人谋福利！你是这样的人，我不是。而且，从今天开始，秦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段崇文，你怎么能这么说？”秦家舅舅首先就不干了，“她是你妈！生了你，给你血肉的妈！你敢不认她，看我不打死你！” 在秦家老家流传着一句话“天上雷公大，地上母舅大”，舅舅可是能够代替父母管教外甥的。 不过，秦家舅舅扬起手还没到段崇文身边呢，门外就扑进来两个人，一个护在了段崇文和沐红玉前头，一个直接扭了秦家舅舅的手把人摁在了地上。 第485章 仗势欺人 秦家院子里突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但突然钻出来的这两人眉宇之间看着就挺可怕的，浑身肃杀之气犹如实质，被摁在地上的秦家大舅感受最为深刻，好像下一刻对方就会扭断他脖子似的。 “你们是谁？啊……”秦家大舅的脸磕在化雪的青石板地上，疼得他说话都不太清楚。 秦家大舅妈吓得尖叫，但又不敢扑上来救她男人。 段崇文挥了挥手，那摁着秦家大舅的人就收回了手，沉默地退回了段崇文身后，不过那眼神从秦家人身上扫过，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往外冒寒气。 “你们是什么人？”秦芳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见着大哥被人这样对待，虽然说话都还带着恐惧的颤抖，但好歹是站出来给她大哥撑腰了。 站在沐红玉和段崇文前面的那个拿出了一个证件，出示给了云启平这个懂行的人看。 “国……”云启平声音都变了调子。 “你们谁威胁到段同志和沐同志的安全，谁就是和我们作对。”那人收好了证件，回头和动手的那个对视一眼，然后问段崇文：“段同志，这里很危险，您是否现在离开？” 就算秦家大舅不主动作死，段崇文也是打算让跟着自己的人出面吓一吓秦家人，不然今后他们还会出现在周围，干不了什么大事，可就是嗡嗡嗡苍蝇似的十分烦人。烦他无所谓，可烦沐红玉他就不允许了。 点了点头，段崇文推着沐红玉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秦芳还想说什么，被云启平给死死地拉住了。秦家老爷子应该是听到了声音，在屋里发出了微弱的呼喊声。 段崇文其实听见了，但他已经不打算回头。如果不是转回来拿唇膏，他都无法想象秦家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不过，这样也好，他才彻彻底底知道秦家就是一团泥沼，彻彻底底把心底深处那一点血缘的牵绊给斩断。 秦朗张了张嘴，可看了看自己的家人，还是没说话，只是转身回了房间看书。至于姑姑和云家姑父，谁爱接待谁接待去。 云朵儿愣了半晌，看到段崇文的身影远去，心里生出一个预感，好似段崇文走出这道门之后，就和她再无瓜葛。这种感觉让她心里不爽，伸手夺过了秦芳手里的提包，翻出了云启年让带给段崇文的请柬，飞快追着出了秦家。 前面，沐红玉正反手和段崇文牵着，仰着头问他：“你身边的这些人是专门保护你顺便保护我的，还是真有专门保护我的？” “我知道你不想有人跟着，便没让国/安这边的人保护你。你身边的大多都是金昊就近找的人，不会离你太近。”段崇文之前就考虑到沐红玉的空间见不得人，知道上面要派人保护她，便将事情交给了金昊，事无巨细地吩咐了保护沐红玉的注意事项。 沐红玉也能感觉到，见段崇文已经从刚才那情绪里走了出来，便试着说了句：“秦家也不都是不通情理的，秦朗还是不错的。” “是，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他照顾你是吧。”段崇文这句话说得酸溜溜的，哪怕沐红玉神经再粗大也听出了他的酸意来。 沐红玉正要解释一下秦朗在中医大从来不会单独到家来，就听见后面云朵儿喘着粗气的呼喊：“段崇文，段哥……” 沐红玉顿时就话音一转：“是啊，但比不过你。出门在外还有美女相伴，明明有情人都成了兄妹，还追在后头不放。” 这话，段崇文就有点接不上了。刚才都还杀气腾腾把人摁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倒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笑了之后看了段崇文一眼，自动闷着头往前跑去，“段同志，我去开车。” 另外一个看了下云朵儿身后并没有别人出来，也闪身离开，把段崇文和沐红玉给留在了原地。 段崇文脚步不停，推着沐红玉继续往前走，“红玉，你吃醋我很高兴，但是真的没必要吃醋，因为在我眼里，她们和一堆数字和死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沐红玉为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云朵儿默哀，当然也觉得这女人还真是意志坚定，而且一直都视她若无物，这就有点讨厌了。 “段哥……” “请叫我段同志。”段崇文皱眉看着拦着沐红玉轮椅去路的云朵儿，考虑着要不要招手让保镖来她给拖开。 “段哥，这个给你。是联谊会的请柬，大家都想认识认识你……和她。” 可云朵儿手都酸了，段崇文还是没伸手，“不去。” “这可是杨家办的，说是大过年的，咱们这些平时天南地北的人回来，怎么也要聚一聚的。段家不是才刚刚从乡下回来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你段家的媳妇吗！”云朵儿咬着唇，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 她这么说，段崇文就有点犹豫了，他倒是无所谓，可不想外面的人说起沐红玉就是一句“乡下来的无知粗俗女人”。 坐在轮椅上的沐红玉挑了挑眉：“联谊会？”听起来还有点趣，这年代的青年男女们都这么开放了吗，还能联谊的？ “怎么，你想去？”段崇文听着沐红玉口气有些雀跃，不由挑眉看向了云朵儿手中设计还算精美的请柬。 云朵儿心里又是一阵不甘涌上来，可想着只要段崇文和沐红玉要去，那她就有机会再见到他。而且沐红玉这个村妇就算是机缘巧合得了点好处，但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总会在名媛云集的地方露出真面目的。 “对！联谊会，让大家互相认识，了解的。”云朵儿说完，将请柬直接往沐红玉怀里一丢：“你，要是不想让段哥受别人嘲笑娶了个乡下女人，就要好好证明下自己。” 说完，云朵儿转身就走。她就不信这句不能激将。 可是沐红玉还真没什么需要去给别人证明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第486章 牛家药膳 沐红玉上辈子年轻的时候奔波忙碌，后来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倒是参加过一些高档的联谊会，只不过那时候都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倒是这如此朴素的年代怎么开联谊会，她有些好奇呢！ 她的沉默被段崇文曲解，拿了请柬看了一眼起来往包里一揣：“去看看也好，这家酒店挺气派的，过些天回益县可是见不到的。” “想去，那就去看看。”段崇文拿了请柬看了一眼，“如果这个酒店还是原来的厨子的话，饭菜味道很不错。” “啊，我说我想去了吗？”沐红玉可没有出声。 段崇文笑笑没说话，换了个话题：“走，我先带你去吃点小地方的好吃的，过两天和大酒店的厨子比一比。” 段崇文带沐红玉到的是一个隐藏在巷子深处的私房菜馆，菜馆不大，生意倒是不错。但这里面现在也像之前运动那几年采取的是熟人引领订餐。 两人到的时候根本就没位子，可段崇文让人找了老板娘，不一会儿就有个长相温柔的中年女人出来，见着段崇文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眼圈儿就红了，带着俩人直接从偏门进了院子，安顿在了大厨房里的壁炉前。 “在这儿你不用装。”进门后，段崇文就把轮椅推到了 一边，伸手把人给拉了起来，迎向中年女人：“红玉，这是四姑姑。四姑姑，这是我媳妇红玉，给我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真的啊！”四姑姑上下打量了下沐红玉，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对着屋里大声招呼：“牛儿他爸，赶紧弄几个拿手菜。小蚊子带媳妇来家吃饭了。” 四姑姑也去帮忙，段崇文这才低声给沐红玉介绍。四姑姑是他老师的妹妹，因为不能生育被前夫打得遍体鳞伤，是段崇文老师和那时候才七岁的段崇文出面把人带出来。 四姑姑在第二年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有点丑的厨子，但这个厨子对她十分地好。后来，四姑姑也怕被前夫看到，段崇文老师便给夫妻俩出主意，在家做私宴，只接待朋友熟人。 还别说，这生意还做起来了，而且四姑姑还先后给厨子生了俩大胖小子。也亏得四姑姑想要躲前夫，这私宴的活儿还从以前做到了现在，累积了口碑不说，也赚了不少钱。 段崇文说到老师，便将自己的两位老师都给简单介绍了下。这两位，都是国内顶尖专家，一位精通物理叫姚昇，一位精通数学叫史雨城，四姑姑就是史雨城家的。 运动前，两位老师便被特招走了，之后一直没联系，最近段崇文也在打听两位老师的去向，如果是项目上有什么难处，他虽然不去，但还是可以远程问一问情况的。 说话间，四姑姑和一个二十来岁小伙子端着碗盘出来了。那小伙子应该就是四姑姑的大儿子牛儿，据说小时候还和段崇文玩过呢。 不过这小伙子一直低着头，头发有点长，根本就让人看不到他正脸，招呼了一声后又缩回了厨房，即便是段崇文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唉，你们别和大牛生气。自从满了十八，他那脸上就没消停过。”四姑姑指了桌上看上去就十分精致的菜肴，让段崇文和沐红玉趁热开吃。 沐红玉恍惚看到大牛满脸的红豆豆，这个对她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还是先吃眼前的美食吧。 桌上的菜是厨子给前面一桌做的宴席上挪出来的，一份只有一点，但耐不住种类繁多，比之前谢春生带他们一家子去吃的那家“御厨”味道好，品种还多，最关键的是这些菜肴里面沐红玉尝到了好几样中药的味道。 沐红玉突然想起了年前的一个打算，赶紧和段崇文说了。 “药膳！”这次，给沐红玉他们端菜的是牛大厨本人，正好听到沐红玉提到的药膳，神情不由有些激动：“同志你懂药膳？” 沐红玉点了点头，跟着段崇文喊了一声“姑父”。牛大厨擦了擦手，回房去拿出来一个蓝布包，布包打开是一本药膳食谱残篇。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再加上祖祖辈辈口传心授，总算还能做出几道药膳来。但之前我不敢说是‘药膳’，那些人听到个‘药’字儿就不喜欢。” 牛大厨人有些恍惚：“这些年，我都有些怀疑‘药膳’是不是真的存在。” “当然存在了！”沐红玉看了牛大厨家传的这本残篇，里头完整的大概只有十多道菜，有健脾祛湿的砂仁焖猪肚、益气健脾的太子参炖鸡、益气活血的山楂丹参鸡汤、疏肝理气的二绿茶等。 这本书沐红玉看着还有点眼熟，是她空间里关于药膳的十来本书当中的一本。想了想，今天也吃了人一顿饭，沐红玉干脆给段崇文使了个眼色，去拿段崇文随身的挎包：“姑父，来之前段崇文给您准备了点礼物。” 段崇文也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让沐红玉掏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新书，送到了牛大厨的面前。 “啊？！”熟悉的封面和熟悉的字迹，可自家的零零碎碎透着被岁月摧残的痕迹，沐红玉手里的崭新地如同刚刚印出来一般。 段崇文脑海中念头转得飞快，“姑父刚才想必也听到红玉和我说的事情了，不知道姑父想不想把药膳堂做大，让药膳在你手中发扬光大。” “我行吗？”牛大厨露出一丝仿徨，但隐隐也有些向往。 段崇文知道牛大厨遇到事情有些犹豫的性子，直接帮他做了决定：“姑父你可以到大鱼中药厂的食堂先看看。一来是跟着那边的人熟悉下药材和药性，二来可以和那边的厨子切磋，三来也趁这世间多带几个徒弟。” “那……我能带大牛过去吗？那几年学校不能念书，他一直跟着我学手艺。本来有个对象，年前人家退亲了，我怕他在家不自在。”牛大厨有些局促地搓手。 还没问待遇和将来前程呢，就毫不犹豫地信任段崇文，这也真的很放心了。 牛大厨的话音才刚落下，厨房里就蹦出来个十三四岁小子，长得圆圆胖胖，看起来憨厚，但那眼珠子咕噜噜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有什么不自在！照我说，我哥就该去张家好好闹闹，凭什。么要躲到别的地方去！”小牛一脸的不甘愿。 第487章 戏精上身 沐红玉和段崇文在牛家待到了下午，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药膳午餐。 吃饱喝足，沐红玉肯定是要投桃报李的，便给大牛好好看了看他脸上的痘痘。和当初杨家人设计段崇音脸上长痘退婚不同，大牛的痘痘完全是吃家里药膳剩菜吃出来的。 一听这话，四姑姑又开始叹气了。 大牛的对象王琴也是胡同里的，家境不太好，运动期间全靠牛家资助一家子才安然度过。两家的儿女亲事也是在艰难时期定下来的，不然牛家也不会拿着自家的粮食和票证让王家花啊。 王琴长得还算清秀，大牛呢长相赶上了牛大厨，五大三粗地乍一看有点凶神恶煞，王琴以前都没露出什么嫌弃之色。 从前年放开高考开始，政策逐渐放开，牛家私宴生意越来越好，一些汤汤水水就容易剩下来。牛大厨一家哪里知道什么药性相生相克，反正觉得剩下来的东西可惜了，一家子就捡着没上桌的自己吃。 这一吃可不就坏事了吗！药膳大多都是进补之物，牛大厨和四姑姑身体单薄吃了还能强身健体，可大牛和小牛就不行了，一个又是身材走形还上火上得满脸痘痘，另一个也是身材吹气似的疯长，还好年纪不如哥哥，还没开始爆痘。 王琴那边就渐渐不对了，后来被小牛看到她和塑胶厂的一个男的走在一起，王家就干干脆脆到牛家退亲来了。退亲就退亲，这王家还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大牛身上，说大牛这是得了病，根本就配不上王琴了。 而且王家退亲只拿了两身旧衣裳来，说是牛家给王琴买的，退亲就要把东西退过来。 从牛大厨和四姑姑身上就能看出来牛家人都是闷声不响的性子，虽然心里无限憋屈，但还是收下了两身旧衣裳，这门亲事就算是作罢了。 小牛在四姑姑那听多了舅舅和舅舅徒弟崇文哥的传说，本来是在房间里做功课的，出来吃饭就听到牛大厨竟然打算带着大牛躲到外地去，顿时就不依了。 也幸好有小牛这炮仗似的性格，要不然段崇文和沐红玉还真没办法从牛大厨和四姑姑嘴里听到什么。 不过，大牛和小牛的病情可不是牛家人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俩孩子这是病，只当是大牛命不好以及小牛身体好而已。两人身上有毛病是沐红玉把脉后发现的，并且从小牛的讲述中找到了答案。 离开的时候，沐红玉给大牛和小牛说了不少饮食宜忌，留了家里的地址让兄弟俩改天到家取药，顺便给大牛一盒白玉祛痘的药盒。双管齐下，想必要不了多久大牛脸上的痘痘就会得到改善，到时候就看王家哭去吧。 而段崇文，则是和牛大厨还有四姑姑商量着什么时候关店去益县，反正还没开学，到时候可以把小牛送到益县的中学，正好和舒望秋作伴。 至于胡同里的王家，段崇文和沐红玉都相信一句话“今日你爱理不理，明日叫你高攀不起”。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等去益县待半年后回来，再看两家差距。 又了结了一场心事，沐红玉的心情十分好。只不过到家后就得知段应瑾要提前离京前去沿海，大家的心情总归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段应瑾也没办法，瞪了段崇文一眼：“还不是这小子，你说你做水力发电就水力发电，现在弄出了风能和核能，其余省市这方面的专家学者们就慌了，年都不过了要到沿海取经学习。” 段崇文能干啥，只能保持沉默。他保证，他爸回去后还能发现惊喜，因为弄发电站的时候他顺手还解决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提了一些切实可行的经济发展方面的建议，那些报告估计相关部门花半年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他爸回去应该能刚刚赶上。 孩子们舍不得爷爷，一个个蔫头巴脑的，段崇文见状挑了挑眉：“是不是舍不得爷爷呀？” 小月亮直觉她爸这个表情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小太阳和小星星还小，根本看不到爸爸眼里的算计。 段崇文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啊，你们爷爷看到你们这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如你们跟爷爷去沿海玩一段时间，看看大海长什么模样！” 小月亮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开始把自己的工具往书包里装。爸爸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改变，而且她也的确想去沿海看看，最好能把她爸的一些图纸让她看一看。 三个孩子要去沿海，肯定得有大人看顾，段崇文把目光投向了段应慎和张庆雅：“二叔、二婶，今年张家的亲戚就让金昊陪着音音去呗，你们二位也该趁着还能动，到处走走看看。” 这话，说的段应慎和张庆雅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不想出门。之前还觉得段崇文和沐红玉在一起变了，变得平易近人好说话，结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蔫坏！ 三个孩子配两个大学教授帮着带，段崇文和沐红玉都很放心。 然后，当天晚上，段崇文就盯上了巴着沐红玉不放的两个小的：“我觉得这俩也该学会独立。” “段崇文，你是不是有点过了。”沐红玉怀里的小云朵和小风好像听到了爸爸磨刀霍霍的声音，在沐红玉怀里不安地动了动，瘪着嘴要哭的样子。 段崇文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愕，这俩孩子都自学成才了啊，才半岁多都会示弱争宠了！可不能惯着。 反正屋里也没别人，段崇文直接蹲在床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说：“红玉，这次回来你都不怎么看我，是我人老珠黄了，还是你移情别恋了这俩？” 还别说，白莲花也是要看颜值的。这时候的段崇文委委屈屈的样子还真挺能牵动人心的，特别是他指向一双儿女的兰花指，简直就跟唱戏的似的。 沐红玉头疼：“你是不是打算和你儿子一起拜徐老为师啊？我觉得你才和他说了半个多小时话，怎么就会演戏了。” “红玉，我没演戏。我就是想和你多过过二人世界。”段崇文伸出贼手，在沐红玉的小腿上卖力地捏捏，“趁着小月亮他们还在家，不如今晚还是把他俩给周妈带吧。” 段崇文的眼睛在灯光下又比白日里更多了一层魅惑，沐红玉呆呆傻傻地就点了头。 第488章 是头野兽 沐红玉觉得，妲己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周幽王为了讨好褒姒烽火戏诸侯……，诸如此类传说大概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像她，被个男妖精给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家蹲在地上一抛媚眼，自己就什么都忘了，当真把两个小的丢给周妈她们带着，让小月亮和两个小的睡，半夜即便是醒来也不会因为找不到妈妈而嚎啕大哭。 除了这个，沐红玉还觉得自己给段崇文配的药是不是配得太好了点。这人现在看着瘦，可留在身上的都是结实的肌肉，折腾得她哭了好几场，最后不得不求饶才算是收拾住了。 所以啊，有些时候你以为的小白兔其实是头野兽！ 沐红玉不想和野兽说话，竟然都害得她错过了三个孩子和段应瑾兄弟俩出门的时间。 面对倪玲调侃的笑容和桌上多出来的鸡汤，沐红玉真的是想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好在不一会儿金昊扶着段崇文，段崇音扶着腰，两人都属于面部表情内敛的人，但看到餐厅这么多人等着，段崇音还是咬着牙狠狠地掐了一把金昊。 沐红玉看着金昊那被扭了一圈的肉都觉得疼，偏偏金昊面上还是丝毫不显。 两对年轻人坐下，倪玲脸上就全是笑，“今天音音和金昊去张家多带点礼物，崇文和红玉跟着我去米家转转。” 倪玲口中的米家也不是家里亲戚，而是段爱国的多年好友。家里人没在京城权贵圈子里，但也算不错，一大家子都是工人。之前段爱国和倪玲被下放的时候米家还送过好几次钱票。 段爱国和倪玲回京城后不知道前程怎么样，就没联系米家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家现在情况如何。 段爱国现在年纪大了，不方便出去走动，所以打听了消息之后就让倪玲带着家里谁走一趟。 原计划是倪玲带着张庆雅去的，但现在段崇文把张庆雅夫妻俩支走了，自然就只能带着他们夫妻俩过去。 米家亲戚多，每年初三都会聚上一聚。和段爱国认识的是老大米文沛，儿子孙子都是附近厂子的普通工人，但米文沛的两个弟弟这次可是长脸了，来米文沛家竟然是有些端着了。 米文沛老两口倒是无所谓，就是准备了许久饭菜的两个媳妇满心不愿，妯娌两个在厨房就撂了挑子。 “真是的，不就是被选到一个研究所去了吗？用得着耀武扬威看不起别人了吗。” “就是，三叔家米多多也就进了个工程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进了什么机要部门，值得那几个来家里就什么都不做，翘脚当客人吗！” “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进屋拿热水瓶的米佳佳也忍不住抱怨了句。 米家二叔的孙子米勇进了研究所，米家三叔的孙女米多多进了工程队。比起米佳佳这个在塑料厂当会计的来说的确有点厉害。 更何况这研究所和工程队听两人讲起来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都在正飞速发展的沿海，做的还都是有关电站的规划和建设的。 过年好不容易有五天假，这两个的父母可不可劲地夸，你说夸也就算了，可一副儿女出息了就是富家太太不干活儿了，再顺道踩一踩米文沛家的米佳佳和米雯雯两个普通上班的姐妹俩，这就有点让人受不了了，也难怪米文沛家两个媳妇在厨房越想越生气了。 米佳佳是个勤劳善良的姑娘，被使唤来使唤去也不是很生气，到厨房还劝自己妈妈和婶婶别和堂婶们计较，赶紧把今年的任务完成了，明年初三换到二爷爷家去就可以轻松些了。 这么一说，米大嫂也只能叹了口气：“唉，谁叫咱们佳佳和雯雯单位也就那样呢。只希望底下几个念书的争气点，以后能分个好工作。” 米佳佳安慰她妈：“米洋洋和米顺顺以后会有出息的，到时候你们也吹一吹。” 这话，米大嫂只能叹一口气了：“你二婶家顺顺还好，在京城读大学。洋洋怎么办？跑去益县那么远念一个听都没听说的中医大学，这放假了竟然说要实习不回来！” 米二嫂虽然也觉得自家顺顺在读京大很厉害，以后或许比米多多和米勇还有出息；但她向来会说话，自然不会顺着大嫂的话说自家孩子厉害，而是反着夸了一句：“大嫂你说什么，我们家顺顺念大学还要家里补贴，可洋洋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年前给爸妈都寄了东西，还给你寄钱了吧。” 米大嫂就有些担心了。“就是，中医大的补贴和京大差不多，洋洋给我寄了一百块钱。他倒是说是在医院里实习挣的，可哪有大二就实习的？哪有实习就拿工资的，我真是担心这钱是他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你说这孩子，家里日子又不是过不去，谁还差他这一百块钱不成？一个月补贴也才三十块，这一百块得省多久……” 米大嫂就是这种唠叨性子，等说得差不多了一回头，不但女儿米佳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就连帮手米二嫂都没了人影。 米大嫂正觉着懊恼呢，米二嫂就从外面拿着一把葱冲了进来，“大嫂，你猜外面谁来了？” 米家的房子在城外，一个小院子，正房和两边厢房分别是米文沛夫妻和两个儿子住，厨房在正房后面，所以一时半会儿的米大嫂根本听不到外面动静。 倒是被米大嫂唠叨得有些害怕跑出去摘葱的米二嫂看了个正着，实在是太过惊讶，忍不住就跑回来八卦：“咱爸以前打仗的时候不是有个领导吗？就前些年被下放，咱家连着几年都寄了钱和票过去，后来对方怕被人发现，都给咱家退回来了，就那个！” “哦！我记得，是姓段，娶的是地主家留过洋的小姐。”米大嫂连连点头，“咱爸因伤退伍得早，工作都是人家帮忙安排的。这房子好像还是人大小姐给了一根金条才修起来的。” “对！就是这个段大伯，他们家来人了。”米二嫂擦了擦手，一拽米大嫂：“还愣着干什么，出去混个眼熟也好。” 第489章 人生百态 离开了京城那满是眼线的地方，到了这淳朴的郊外，沐红玉也没必要总坐在轮椅上装样子了，扶着倪玲从后座上下来，段崇文和警卫员走在后面。 警卫员抱着一个大箱子，手里还拎着个袋子；段崇文也没空着手，拎着孙韬新近从厂里拿回来的按摩器和一条特供的香烟。 到了门前，敞开的门内就有人看见了他们。倪玲一眼就认出来米文沛和他的妻子燕萍，疾走了两步：“燕萍！” 米文沛和燕萍正心里犯疑乎呢，一晃都十来年过去了，倪玲的变化有些大，苍老了许多，要不是听到声音，都六十好几的燕萍肯定是不敢认的。 段爱国夫妻俩只说米家给了他们很多帮助，米文沛和燕萍夫妻俩也是记得当年因伤不能继续在部队的那种仿徨无助，以及倪玲雪中送炭拿来的介绍信和一根金条。 “段大嫂！”米文沛和燕萍同时叫出了声。 “诶。”倪玲有些激动，沐红玉便赶紧解释了来意。得知倪玲是专程带着孙子和孙媳妇来给米家拜年，米文沛激动得满面红光，赶紧让两个儿子端茶倒水。当然最重要的是赶紧先把警卫员和段崇文手上的礼物给接过来。 警卫员把东西送到，约定了下午来接人的时间，便先开车回了城。这样一来，米家的气氛也比之前欢快了些。 段爱国没来，米文沛有些遗憾，但倪玲也说了，改天请他们夫妻俩也上家里坐坐。虽然倪玲嘴上没明说段爱国现在的级别和官衔，但米文沛好歹是知道段爱国下放之前的职务，如今平反不可能比以前低，所以他也理解段爱国不亲自来家里。 倪玲和段崇文都是对情绪感知特别明显，不一会儿就能感觉着这米家气氛有点不一样。看着吧是有点乐融融一家亲，实际上还是有些互别苗头。 特别是介绍各自儿女孙辈的时候，倪玲和段崇文就看得更清楚了。米家老二和老三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米文沛当年虽然认识了大领导，也得了钱修了这大院子，可如今孙辈出息不大，米文沛这一房迟早都会败落下去。 米文沛夫妻俩和两个儿子都是一根筋性子，别说听不出弯弯绕的话，即便是听出来堂弟、弟媳们话里有话，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米文沛夫妻俩一直就教子孙们别过多计较，先把自己给做好了。 “倪姐，你们家孙子看着这么瘦，脸色也不咋好，是不是身体有病啊？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儿子媳妇在京城医院里上班，到时候让她帮着想想办法，让你家孙子看看病去。” 米文沛两个弟媳夸完了自家，就开始管到别家人头上了。其实人家这话也没什么问题，米家还烧着火盆呢，都热得脱了外套，段崇文又是将沐红玉脱下来的衣裳披在自己肩头。别人的脸色都透着红，他倒好，离火堆最近还苍白得跟外面的雪一样。 倪玲听着这话也不生气，笑了笑：“以后要是用得着你家儿媳妇，我一定不客气。” 谁料倪玲不和她计较，米家三奶奶还蹬鼻子上脸了，又接着打听道：“你家孙子和孙媳妇是大学生吧？” “孙子没念了，孙媳妇还在念。”倪玲看向和米佳佳在围墙边摘梅花的孙媳妇，又看了眼急吼吼要去给孙媳妇披衣裳的段崇文，满眼都是慈祥。 “那你家孙子做什么工作的啊？我家孙子之前在清大，去年三月被选中到沿海一个研究所做研究员了。沿海你知道吧，就是现在我们国家正大力发展，要先富起来的地方。”米三奶奶继续追问，顺道还拉了一把米二奶奶：“我二嫂家的多多也不错，好多人里头才挑她一个去沿海水电站开大型机械，一个女孩子能挣八十块一个月呢。大嫂家的佳佳才四十五块钱一个月呢。” 倪玲对米文沛家的米佳佳印象还是不错的，听米三奶奶这么拉踩，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敷衍着回了句：“我们家崇文没上班。” “没上班！”米三奶奶声音高了好几度：“年纪轻轻的怎么能不上班呢！不上班让家里人养吗？这怎么能行呢。倪姐，你们可不能惯着孩子，这崇文不上班，他媳妇又还在念书，以后生孩子了要怎么养？” 倪玲心里已经不耐烦和她说话了，但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当场给人怼回去的，更何况米三奶奶这口气，好像还以为段崇文两口子年纪多小似的。所以，倪玲就笑得稍微得意了些： “哈哈，瞧你说的。我们家崇文和红玉已经有五个孩子，大的过两天就九岁了，他们要是养不起，不还有我们这些当爷爷、奶奶的吗！他爷爷那年纪本该退下来的，谁知道上头领导不放人，说什么发挥余热，一个月的钱养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前抱礼物进门的已经说了是家里的警卫员，还开着小车。这样的人级别肯定不会低，人家乐意养着一家子，米三奶奶还能说什么。 倒是米二奶奶反应了过来，不管孙子怎么出息，现在也还是个小小研究员。人家段家现在可不一样，能在电视上偶尔看到，这样的人物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连忙用一声惊呼截过了话头：“哎呀，倪姐，你刚才说崇文都五个孩子了？都是红玉生的吗？” “瞧你说的，当然是我们家红玉生的了。她肚子争气，除了头胎是个女儿，后面两胎都是龙凤胎。所以算起来也就生了三胎而已。” 这“而已”，能把人给羡慕死。至少现在米家三个妯娌心里都快羡慕死了倪玲，同样的年纪，人家重孙子孙女都五个了，他们家的都还没结婚呢。为什么？因为家里房子太旧，女方不愿意嫁，说是再等上两年。 原本都还觉得挺有优越感的，顿时就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米二奶奶和米三奶奶还是很会找平衡点的，拼家世拼不过、拼生儿育女拼不过，那拼工作和前程总不至于拼不过了吧！ 第490章 崇拜的人 米家二奶奶和三奶奶很是为自家孙子和孙女骄傲，可米勇和米多多倒是没那么自满。 因为堂兄妹两个都是去了沿海，这次回来假期也都一样，到了米文沛家后想起来附近有家卖干果的，便约着去买一点，过两天也能带去沿海工作的地方吃。 堂兄妹一人提了一大兜，一边走一边聊，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绕到了一位“神人”身上，说起这位神人，兄妹俩都是满眼的小星星。可真巧了，两人崇拜的神人还是同一个：段工！ 他们也只知道他叫“段工”，都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在研究所也好、在考察队也好、在工程现场也好，段工都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不穿工服、不戴工牌，也不和无关的人多说一个字。但他却是最独特的那一个，无论出现在哪里，身边都是一群人追逐着。 并不是那种毫无意义的追逐，而是段工的知识点全面，时不时就有新的点子诞生，跟在他身边能学不少知识，最重要的是能够听懂段工偶尔的灵光一现，兴许就能单独成立一个课题组，做好了之后奖金和荣誉都是次要，前途那才是一片坦途。 米勇是才进研究所的菜鸟，有幸跟在段工身后一次，那一次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可惜段工的思绪转得太快，他根本就跟不上脚步，只能傻呆呆地在后面负责做一些记录，亲眼看到研究所的一个教授因为段工临时想到的一个动能公式而大受启发。 然后段工就说他没时间，让那教授自己成立课题组，年前教授的课题有了大突破，就是组里的助手都得了不少奖励。可把研究所里别的人羡慕坏了。 米多多也在说，她们刚去的时候都用的是别国赞助给我们的几种大型机械，那时候觉得还挺不错。可有一天她们看到了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在一旁看。 那年轻人就是段工，身上什么标志都没有，大家都还当他是附近的村民过来看热闹，不曾想段工看了一会儿后就去找了工程队的负责人。不一会儿负责人就出来叫停，然后段工就在几种机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随后就让人送了几台发动机来，还叫上几个技术员，亲自示范了怎么给机器换上货产发动机，又改了机械上几个她们都不懂的地方。 等大家重新上了机械就发现，简直就是换代了啊!之前铲车的高度只能举三米，现在能举五米，车斗还能倾斜角度。卡车原来只要拉了货物就上车艰难，现在拉着过去一倍半的货物，感觉油门都没踩到底，就能把东西给运到坡上去了。 这下子，工程队的人也知道了“段工”的威名。 兄妹俩说起“段工”，又对上了长相，顿时就觉得好多共同语言，一路上说说笑笑。 才在院门口呢，她们就听到里头自家奶奶那夸张的自夸。 米多多一摸额头：“又来了又来了，来之前我在路上都和她们说过，一个工程队开卡车的，风吹日晒有什么可夸耀的。” 米勇也在听，眼神变了变：“奶奶他们这是在说谁呢？说人家生儿育女了要为子女打算，可不能靠着祖辈和父母，还咒人家父母要是挣不到钱了拿什么养孩子！” 米勇的耳力是真的好，隔这么老远也听到了一部分，赶紧加快脚步：“得去让咱奶奶别说了，待会儿小心被人打。” 米多多也是一阵脸红，声音最大的可不就是她家奶奶吗，一溜小跑到了房门口：“赶紧赶紧，人家的事情关她们什么事啊！都说了现在新时代，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特别是段……啊……段工！” “对啊，要是我有段工那么能干，随便奶奶怎么夸，去某安门城楼夸都行!”米勇哈哈笑着十分认同堂妹的话，几个大步也到了院门口，然后愣在了原地：“段工!” 段崇文刚在院子里接受了两个老女人暴风雨一般的教育，虽然话难听了点，但人家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段崇文向来是不太在乎外人怎么评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才是他的风格。 倒是沐红玉听着听着觉得怎么就这么不堪入耳呢，正要让两个夸夸其谈的奶奶把他们的孙子叫出来遛遛，比一比谁才是有出息的那一个。 门口米勇和米多多就各自抱着一包干果，满脸震惊地站在那儿，眼睛紧紧盯着……段崇文。 “段工!”米勇抱着干果，叮叮当当就跑到了段崇文跟前，满眼都是崇拜的星星，“您怎么在我家?” “这是你家?”沐红玉看了下和自己相谈甚欢的米佳佳，之前米佳佳说家里和她年纪相仿的只有一个人妹妹，这钻出来的是谁?对象? 米勇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是我大爷爷的家。” 沐红玉就站在段崇文身边，段崇文手里还拿着她的外套。什么身份昭然若揭，要知道，在研究所的时候段工可是不准任何人靠他太近，就是他贴身助手杨峥和另一个叫金昊的也要离他三尺以上。现在呢，是他主动往沐红玉身边靠。 “那你是?”沐红玉有个预感，偏头看向了米二奶奶和米三奶奶，估摸他就是让米二奶奶无比骄傲的研究员米勇了。 果然，米二奶奶一脸惊讶地问米勇，“小勇，你认识他!” “哎呀奶奶你不知道!段工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顶厉害顶厉害的人。” “就是你说的，那个比你们所长还厉害的人！”米二奶奶对孙子回家说的话都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她想要在外面夸孙子的时候，孙子就会拿一个“段工”来说事，让她莫要在外面说，被人听到了不好。 看到孙子重重点头，米二奶奶哎哟一声，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断了。 那边，米多多也跑到米三奶奶耳边小声把“段工”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米三奶奶不是很清楚那些个机械改装，但她听懂了孙女说段工一个月能拿一千多呢，而且这还是他没有什么课题奖金的正经工资。 第491章 打脸真快 接下来，沐红玉就好像来到了追星现场。被追的是她男人段崇文，在后面追的是米勇和米多多。 “段工，你上次说的那个水能转换，能再给我讲讲原理吗?”米勇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个笔记本，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 段崇文眼风都不给他一个，只问沐红玉：“你喜欢梅花吗？” 米多多剥了一盘松子，献宝似的递到了段崇文跟前，“段老师，您尝尝，这是新出松子，可香了。” “不吃。”段崇文皱了皱眉。 自从这兄妹俩回来，局势就成了一边倒。米家二奶奶和三奶奶尴尬得无以复加，好在只要她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两人硬生生地改了话题，又和倪玲聊了起来。 倒是她们家两个媳妇，之前没抢着说话，但也在屋里闲着嗑瓜子不干活。可现在，看到米勇和米多多对段崇文这般阿谀奉承，也是没眼看。只能灰溜溜地进了厨房，给米大嫂和米二嫂帮忙，让米大嫂和米二嫂受宠若惊。 有句俗话说得好：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当厨房里四五个女人一起干活的时候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米家二房和三房的媳妇自然是挖空了心思想打探段家的情况。米大嫂和二嫂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人说呢。 不过此路不通还有另外一条，那两房的人又开始话里话外打听段家今天拿来那么多东西，里面都有什么。 还别说，这个连米大嫂和米二嫂都有兴趣。米大奶奶是出了名的好说话，米二嫂出去转了一圈，就分两趟把段家带来的东西都转移到了厨房。 “我给咱妈说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点心和水果，不经放的不如今天就拿出来吃了。” 米二嫂喜滋滋地给妯娌们分享经验，只要不拉踩别家男人孩子，大家就是一家人。 米大嫂和米家弟妹们连声附和，顺带夸了下米二嫂的能干和米大奶奶的通情达理。 箱子、盒子、袋子被一一打开。一盒平日里大家舍不得也不怎么买得到的点心、一袋子苹果和香蕉、两瓶好酒是大家认识的之外，别的东西都有点陌生。 最后还是喜欢看电视的米二嫂最先认出来。 “这不是那什么白玉化妆品，就是能把丑婆娘变成美天仙的那个。这个是蓝玉套盒，一套一百块钱。乖乖，这一送就是六套，真是大方。” 米二嫂咂舌，摸了摸纸盒上头有些精致的彩印：“看这印刷，感觉比京城好多印刷才彩印都清晰，真不知道人家怎么弄的。”米二嫂就在印刷厂上班，忍不住夸了一句。 二房、三房的媳妇们年纪要小些，刚才都还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白玉化妆品，一个个的挤上来认真看了看，不住地点头：“真是白玉的化妆品的蓝玉套盒。我看看，两盒去皱、两盒保湿、两盒祛痘，品种真是齐全。” 米大嫂和米二嫂在弟妹们羡慕的眼神中快速地把东西收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她们可不想分给别人。 另外就是两瓶参茸丸和、八味地黄丹和阿胶糕，也都是这些年电视里广告的东西，都是补身子养气血的，在这京城郊外就是想买也没处买去。这个，也是不能分给别人的。 最底下就是两块腊肉和腊肠，这个倒是可以今天中午蒸上给席面添道菜。 水果可以匀一半出来分一分，一条好烟拿一包出来发一发，别的东西就得等晚上一家子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分，分给谁。 要是没有今天二房和三房拉踩大房孩子的事，或许这些东西还会分一点出去。现在嘛!这些东西让二房三房的人看一看也就行了，酸不酸的不重要，看到他们一脸羡慕的样子就心中暗爽:家里这一门亲戚可真是攀得太好了! 米大嫂端着菜出去通知大家可以准备吃饭了，就见着米勇蹲在段崇文身边，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递水，殷勤得就给过去奴才侍候主子似的。 米多多呢，那一双开卡车有些粗糙的手正在不停地剥着松仁和杏仁，然后送到沐红玉跟前的盘子里。得到沐红玉给她一个笑容，就跟着傻呵呵地笑一个，简直就给沐红玉养的大型宠物犬似的。 米大嫂简直没眼看，伸手把女儿米佳佳拉到边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米佳佳在外面只是隐晦的兴奋，在自家妈跟前自然是知无不言了，笑得跟偷腥的猫儿似的把米勇和米多多对段崇文的推崇给说了，并将米二奶奶和米三奶奶被打脸的经过简单给米大嫂说了一遍。母女俩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米大嫂还让米佳佳去后院给沐红玉多折几枝梅花回去插瓶，要是喜欢就是挖个几棵回去也无所谓。 米大嫂没料到的是惊喜不仅于此。到了饭桌上，米文沛肯定是要详细介绍一下自家的孙子、孙女。说到米大嫂家的米洋洋，米文沛不无关心：“你说这孩子，差几分上京大就差几分呗，不行咱们就复读一年再考嘛。谁知道他东挑西选报了个益县的中医大，这可愁坏了他爸妈。” “这有什么愁的?”奇怪的是，一直都没参与到大家聊天的段崇文突然插了一句。 米大奶奶也在这桌，闻言就瞪了正忙前忙后的大媳妇一眼，说：“就他妈，一点都没有当妈的样子。儿子大老远的又是给她寄好东西，又是给她寄钱，她倒好，竟然怀疑她儿子说谎。我家洋洋可听话了，怎么会说谎。” 米大奶奶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主题，米大嫂连忙把自己的担忧给说了一遍，并表示她只是担心儿子，可不是怀疑儿子。 倪玲听完了前因后果，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指了指段崇文和沐红玉：“你们啊，可以问问他们俩。他们都在益县，红玉也是中医大学生，还是中医大最优秀的学生。” 沐红玉想了想，米洋洋这个名字还真耳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米洋洋是中医大第一批学生，现在专修药剂学，去年年底就能在种植园和大鱼中药厂工作了。” 第492章 温泉酒店 等段家的警卫员来接人的时候，倪玲和米文沛夫妻俩说起过去相谈甚欢，段崇文和沐红玉两人一反之前只有米佳佳一个人礼貌相陪的局面，几乎所有米家人都对两口子热情无比。 段崇文是个严肃高冷脸，而且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刚开始米勇还能鼓起勇气去找他说话，即便是问十声只能得到一两声回应也愈挫愈勇。 然而到了后头米勇才发现，与其一直在段崇文这儿碰壁，还不如从沐红玉这边下手。至少人家米多多就靠着给沐红玉剥了松子，得了段崇文一个“谢”字，而且，米多多问段崇文问题的时候只要沐红玉重复一遍的，段崇文都会认认真真解答。 米多多就这样问了好几个技术上的问题，都在段崇文这儿得到了答案，乐得剥松子的动作都轻快了好几分。 不过！等米勇发现这规律的时候，沐红玉身边已经没了他的位置。大伯母和米佳佳一反之前温柔的态度，激动地询问米洋洋在中医大的情况，是否真的如同他写信回来那么好。 几乎按照沐红玉所有设想建立并运行的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沐红玉自然是无比推崇的。之后的时间几乎都是她在介绍益县的情况中度过，当然了，别人也是兴趣颇为浓厚。 大家这才知道，能够登上电视台广告的大鱼中药和白玉药妆都是在小小一个益县厂家生产的。听说人家一个小县城小厂子里工人能拿到百来块工资，还有节假日福利和年终奖金，加起来比京城这边好多人都要高了。 米家人终于是放心了，但也更艳羡能够有这么好的待遇。这两天，段崇文刚和舒望春联系过，中药厂和药妆厂如果只在益县那么个小地方，发展肯定会有所掣肘。 原本他是和段应瑾说过要去沿海开厂的，这么一想，在京城也不是不行。如果是这样，之前想要建立民用机场的计划说不定就能改一改，先在京城着手建一家中医院是个不错的主意。 从米家回来后不久，就是云朵儿给的联谊会请柬开幕的日子。杨家这位小少爷是个被家里娇宠的，又特别爱面子，一个联谊会被他弄得郑重其事。 金昊肯定不可能让段崇文和沐红玉单独来，便带着段崇音和杨峥夫妻俩。一行六人都没带孩子，除了沐红玉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之外，别的都没一点问题。 联谊会今天报道，吃个晚宴，明天白天大家再聚一聚，看一场文艺表演，下午各自聊一聊，第三天早上也就散了。时间安排得还是挺不错，好打听的杨峥还打听到今天晚宴还有舞会的，一路上都在究竟要不要秦小芳换上沐红玉送的那什么礼服。 回了段家第三天，就是青联会筹备会的第一次会议。段崇文和沐红玉照例没带孩子，但带了杨峥和金昊，这两个一个是主办方杨家的人，一个算是新贵，拿一张邀请函还不跟玩似的。 酒店所处的地方还有温泉泉眼，这是沐红玉听了之后特别满意的地方。这个天气泡温泉，想想都不错，联谊什么的放一边，温泉还是很不错的嘛。 唯一不好的就是段崇文竟然威胁她，让她和他一起泡，不然就不帮她买泳衣！好吧，她现在是残疾人，不能随便去买东西，只能妥协在段崇文的威胁下。 只不过，妥协的时候沐红玉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都没让段崇文发现。 虽然一行人都是拿着请柬来的，但在迎宾那儿几个人的身份还真是不出挑。一个个长相倒是各有特色的帅气美丽，奈何都是已婚，这让登记客人资料的主办方和酒店方都有点暗暗叹气啊。 他们跟着门口签到的牌子到前台办理入住，还没说话呢，就见着酒店大门一开，一行人气势十足地就走了进来。本来正打算给几人办入住的工作人员顿时就停了下来，起身从柜台里出来，迎到了签到台那边去帮忙。六人就被晾在了边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也太过分了！”杨峥首先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被段崇文一个眼神给止住了，金昊也伸手拉了他一把：“我们是来凑热闹的，可不是来出风头的。” 杨峥哼了一声：“杨少康还真以为今年办个联谊会就能借他一对翅膀飞天啊！” “噗嗤……”沐红玉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现在才知道，之前书里的纸片人其实和真人相去甚远。杨峥这个原书男主角哪里来的沉稳大将之风，分明就是中二青年嘛。 段崇文不喜欢她为别的男人一句话就开心成这个样子，但要他学杨峥这么二，他又是不屑的，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教训杨峥：“你得有礼貌，说什么人家也是你远房叔叔。” 杨少康看起来也就比杨峥大一两岁的样子，奈何人家辈分高啊。能够和主办联谊会的杨少康走在一起的人肯定都不普通，杨峥被段崇文训了之后特别低调地只拉了秦小芳在一边小声八卦着。 说是小声，沐红玉和段崇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譬如，杨少康身边那个看起来很强势的女人叫贾元静，是贾瑶的姑姑。和杨少康一样是个大龄青年，就是不知道杨家是不是有撮合两人的念头。 “我看不像。”秦小芳虽然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但这几年跟着沐红玉，本身长得好看又念了大学，原本有些自卑的心态慢慢调整，气质也就跟着上来了，眼界也开了，也敢有理有据反驳杨峥的话：“那个贾元静那么高傲，一路进来看都没看姓杨的一眼，怎么可能是一对。” “这你就不懂了。联姻的事情就是强强联手。”杨峥觉得媳妇不乖了。 秦小芳斜睨了他一眼，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两人结婚的时候杨帆带着贾瑶来耀武扬威的。 在她的眼神下，杨峥讪讪笑了笑，缩了缩肩膀，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第493章 咱有人帮 等到迎宾那边终于完事，前台招待员总算是回到了自己岗位。不同于刚才送到那几位手上的房卡，段崇文他们的房间是要重新安排的。 拿到招待员给的房间钥匙，段崇文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是楼房标准间？不是说你们酒店有单独的温泉小院子吗！” 杨峥的急脾气又来了，“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酒店后面那么多苏式小庭院，可都是有私人温泉的。” 刚才杨少康他们就是被人引着从大堂去了后面，而他们现在手里的钥匙是这栋楼的八楼，倒是有电梯，可这种标间想也知道肯定是没温泉池子的啊。 “这个不好意思！我们的庭院都是提前预定好的，而且价格比较贵，六位要住的话不是很划算。”招待员非常公式化的笑了笑，还给几人比了个手势：“上楼这边请，请让一让，我要给后面的人办手续了。” 杨峥还没说话呢，身后就是他堂弟杨帆熟悉的声音：“小叔手底下那些人事怎么搞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到请柬。” 贾瑶在杨帆后头，表情有些纠结，抚着肚子对沐红玉点了点头，戳了戳杨帆：“你赶紧的，我有些饿了。” 杨帆那边也是拿的标间钥匙，杨峥就忍不住了：“我以为有些人巴得紧就能鸡犬升天了，结果还不是和我一样住标间。” 杨峥比杨帆高，那眼神睥睨的样子有点欠打，气得杨帆青筋直冒：“都被赶出去的人得意什么！” 杨峥抛着手里的钥匙，“不得意什么，就是觉得舒坦，空气都清新动人。就是现在吧，又感觉空气质量下降，臭不可闻了。” “哈哈哈哈……”杨峥和杨帆这一耽搁，招待台前头就多了不少人，谢子倩挽着郑柯的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两人都是眉眼弯弯。 他们身后郑放和几个年轻人也都露了脸。杨帆还想回骂的，奈何中间还有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宋凛，这位可是铁面无私、眼里揉不下一点沙子的。 郑放对沐红玉和段崇文点了点头，转向了招待员：“我们之前定了三个院子，你把报春那个的钥匙给沐医生吧。” “沐医生？”前台的人有点困惑。沐红玉在轮椅上默默举手：“是我。” 郑放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关切：“沐医生，这边的温泉很适合疗养，希望对您的腿早日恢复有所帮助。” 郑柯好奇地打量了金昊和杨峥两口子，和段崇音无声地点头打了招呼，对长相明艳却没什么攻击力的秦小芳也点了点头：“后面的庭院都挺大的，报春有三个套间，你们去刚合适。我和倩倩还有宋家姐姐祝隔壁盛夏，到时候来找你们玩。” 段崇文有心想拒绝郑放的这个好意，但想到来之前和沐红玉的约定，很爽快地接了招待员手里的钥匙，对郑放道了声谢：“稍后我会把钱补给你的。” 郑放笑了笑没计较，拿了自家之前定的另外两个院子钥匙，特意等着段崇文推着沐红玉先行，才和宋凛等人在后面跟上。 杨帆和贾瑶站在招待台前，手里的标间钥匙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出了酒店接待大楼，后面的景象让人眼前一变。杨峥又开始小声给大家科普：“除了前面那栋大楼，这后面的都是以前的老建筑。听说很早之前皇帝带着家眷和表现好的大臣们时不时就来泡一泡，缓解身体疲乏。说真的，这边关了好多年，是有人说泡温泉能治很多病症，现在才开放给一些有功的人疗养身体，我们倒是沾了光，这两天可要好好享受。” “嘘，你这些话也敢说，回去我告诉爷爷去。”秦小芳在杨峥腰间扭了扭，杨峥龇牙咧嘴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大概是有温泉的缘故，后面这一片望不到边的园子里花木葱茏间又掩映着一些古意盎然的建筑，一条条小路路口竖着标牌，除了四季还有一些花卉的名字。 郑放让出来的报春和郑柯他们的盛夏就在离大楼最近的一条青石板小路的尽头，郑放和宋凛他们还得往前走走，大家便在路口约了晚上去前面参加晚宴的时间，分别前往了自己所在的温泉院子。 报春这个院子其实也不大，四合院样式，天井是个大温泉池，一进门就能感觉热气腾腾。正对面和左右厢房都是三间屋子的格局，刚好段崇文和沐红玉住正对面正房，金昊和杨峥选了左右厢房。 三间屋子就中间一道贴了窗户纸的推拉木门，一推开就是热气雾霭，适应了之后才发现这屋子中间是温泉，左右各有一个放了床铺和日用品的房间。 “早知道就带着孩子们来了。”大的跟着去了沿海，小的两个嫌弃人家太小放家里让老人帮着带，沐红玉心里的愧疚就这样冒了头。 段崇文却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把轮椅推到边上放着，冲沐红玉招了招手：“把床单被套拿出来，我先去换上。” 这些东西都放在沐红玉的空间里，拿出来后段崇文仔仔细细地把房间里的给换下来放边上，这才满意地叹了一口气，问沐红玉：“时间还早，你是上床休息下呢还是下水泡一泡？” “那你呢？”沐红玉没注意到段崇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亮得惊人，就只顾着看了下环境，还推开温泉池子那间屋子的后门看了看外面的花园，回来时候带了一盆香味浓郁的梅花。 “我？”段崇文脱掉身上外套，“我随你，你上床我就上，你下水我就下，你在哪我在哪。” “我怀疑你在开车。”沐红玉扫了一眼他因为水蒸气太大而染上薄红的脸颊，咽了咽口水。这人，还真是帅气得犯规。 段崇文不懂沐红玉话里隐藏的意思，满脸疑问：“没有开车啊？” “这不重要。”沐红玉摆了摆手，把左手无名指凑到段崇文的眼前：“一直都人多口杂的，现在没外人，你是不是该抽空教教我使用方法了！” “呃，”这个话题太煞风景了，然而银戒指上的机关的确是该避着人好好教一教沐红玉。 第494章 女人的话题 段老师是个认真的老师，奈何沐红玉这个学生没什么天赋，折腾了老半天，她也只知道这戒指看似是银子做的，实际上是一种合成材料，十分坚固，主要是为了防备顺着戒面上能抽出来的一根细丝。 这细丝比发丝还细一点，反正说是吹毛力断也绝不胡吹，所以段崇文看她操作两次就感觉满头青丝快成了白发，可别到时候没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反倒是把自己的手给割伤了。 最后不得已，段崇文只能帮她把丝线截短，不求她能像小月亮她们几个那么熟练，只图个出其不意而已。 到了约定去餐厅吃饭的时间，沐红玉便换上了一件中长毛衣配着灯芯绒的阔腿裤，外面穿了件紫色呢子大衣。三样也是朱桂香、琳娜她们服装公司那买的，以沐红玉的眼光来看，一点都不比后世的潮流差。 段崇文身材好，里面和外面都是和沐红玉同色系同质料的毛衣和外套，和沐红玉一样微微做了收腰处理，但领口和袖口的设计也都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让人无端端就在脑海里闪现四个字“天作之合”。 秦小芳和段崇音这边都是沐红玉介绍去的朱桂香那边挑的衣服。朱桂香和琳娜都是在国外深谙宴会穿着打扮之道的，根据秦小芳和段崇音气质挑的衣服都让人增色不少。 秦小芳长得明艳大方，身材又是前凸后翘，毛衣是浅黄鸡心领，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和黑色呢子外套对比尤其强烈。才刚出门呢，杨峥就咕哝着让她回去换一件衣裳。 “不好看吗？” 杨峥摸着鼻子，“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了，他不放心。可是他也知道，之前在乡下，后来又怀孕生儿子，秦小芳长得美可穿的一直都很朴实。这次还是他给钱让沐红玉带她去那洋服装店买几套衣服的。现在后悔衣裳太好看让媳妇特别诱人好像也太晚了点。 段崇音是温柔沉静的长相，黑白搭配正好能凸显她的这种特质，金昊这种情感内敛的也能看出来眼睛亮了亮，还主动上前让段崇音能挽着他手腕。 然而，段崇音视而不见，直接上前一步拉了秦小芳的手：“小芳，我就说这身只有你压得住，其实你该穿那件旗袍的。” 秦小芳看了下大家都有志一同选择了毛衣加呢子外套，抿着嘴笑了：“那你们为什么不穿？” 三个女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打着差不多的主意。这次买的旗袍开叉有点高，领口和腰间还有各自的特殊设计，穿起来都魅惑诱人，虽然外面可以穿大衣，可万一宴会厅里有些热呢！ 杨峥和金昊两个钢铁直男或许一点都反应不过来，可看过沐红玉穿一次保守旗袍的段崇文很敏感地察觉出中间的不同来，推过来轮椅趁着沐红玉往上坐的时候凑她耳边悄声问：“你的旗袍是不是想晚上回来只穿给我看？” 光是想想，段崇文都觉得心里一片火热，声音都禁不住暗哑了几分。 段崇文声音虽然小，但耐不住金昊和杨峥耳力好，两人都把段崇文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杨峥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丫，你是不是也是打算晚上回来把旗袍穿给我一个人看？” 激动之下“大丫”这过去的土称呼都出来了，结果得了秦小芳一个白眼。 金昊倒是内敛，就是眼神暗了暗，看向段崇音的纤细腰肢，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了院子，郑柯、谢子倩和一个身材微微有点胖的年轻女人已经等在了外面。 这两年大家的穿着虽然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黑白灰了，但式样上头还是没什么变化。郑柯和谢子倩她们家里都不穷，穿的也是外贸商店里才能买的时新大衣，可比起沐红玉三个，看起来就觉得不时髦也显不出身材。 “哇，沐医生你这身真好看。上次我就想问你衣服是在哪做的，简直太好看了。”谢子倩是真的慕了，她家就她一个女儿，爸妈都挺宠她的。 郑柯也有些好奇：“沐医生，这大衣还有别的颜色吗？” 另外那位有点胖的妹妹走过来，眼里很明显看起来也很期待沐红玉的答案。 “就在洋马路那边有个香琳服装公司，还没正式开业，但是衣服这些都很好看，还可以根据客人的身材和长相设计制作。”沐红玉详细地给三人普及了朱桂香和琳娜的服装店，去过几次，她是真的觉得好。 女人有了共同语言，基本就没男人什么事了。等和郑放几个汇合，几个女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服装、化妆品的讨论当中不可自拔，完全没有回头看过可怜的丈夫一眼。 段崇文看着前面不知道被谢子倩说了什么逗得笑出声的沐红玉，眼中全是暖色，这样和朋友谈笑风生的她看上去与和孩子们相处又有些不同，这样的她看起来多了许多烟火气，好像对这个世界的羁绊又深了一点。 当然，如果这些女人别去摸她的脸蛋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滑就更好了。 段崇文的关注都在沐红玉那边，好几次郑放和宋凛都主动找他说话，结果都被他给忽略了，也是他本来就不太搭理这些不相干的人。杨峥倒是主动接过了话头，不愧他长袖善舞的性格，以及作为段崇文的最佳助理，聊天什么他最在行了。 沐红玉几个都是年轻漂亮，还有个轮椅夺人眼球，刚刚一进宴会厅大门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这时候杨峥顾不上聊天了，三两步上前去护在秦小芳身边，生怕一个不注意，单纯的大丫就被这京城里的不良人给拐走了。 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了，之前看到的杨少康和贾元静都在，而且四周都分布着不少看起来就很精神的男男女女，至于穿着，除了沐红玉几个是一股清流，其余的大多都是外贸商店或是找人定做的有些收腰的，看起来都差不多。 沐红玉还看到了宋勋和苏美芬，两人说说笑笑一看就恩爱非凡，沐红玉也就没上去打招呼，让段崇文把她推到了了一个角落桌边坐下。 宴会采取的是桌餐，坐满了一桌厨房那边就上菜，菜品嘛中西合璧看起来还不错，沐红玉也就专心用饭，别的什么都不管。 第495章 救救孩子 宴会对那些真心想要拉关系的人来说很重要，就连郑放、郑柯他们兄妹俩都不能免俗，被宋凛姐弟俩给拉出去，倒是谢子倩还在念书，没心没肺地凑在沐红玉这一桌，和秦小芳找到了共同话题，一直说个不停。 宴会进行到后半部分，温和的音乐声响起，不少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在舞池翩翩起舞。这时代很时新交谊舞，双方动作都很绅士淑女，但真的看得人想打瞌睡啊。 “我们回去吧……” 沐红玉转向段崇文，正好段崇文也说了这句，两人相视一笑，甜蜜度简直报表。 “我去找个饭盒，装一点海参粥回去，再那几个鸡蛋，听说温泉煮鸡蛋味道挺不错，待会儿晚点吃。”段崇文起身去拿东西，沐红玉就在秦小芳和段崇音的帮助下从台阶上下来。 几人一看就成双成对的，留在宴会厅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他们是和郑家、宋家人一起露面的，该知道他们身份的都知道了。沐红玉今天哪怕坐在轮椅上，气质和穿着也是秒杀了在场不少名媛。 出了宴会厅大门要坐电梯下楼，几人刚在电梯里站定，就听见外面有人着急地喊了声：“等等！” 不用里面的人做什么反应，外面的人已经摁住了电梯按键，扶着人一边往里进，一边焦急地请求：“能不能先让我们下楼？” 话音刚刚落下，他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是沐红玉，眼睛顿时就亮了：“沐医生！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你能看出来瑶瑶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一定能治好她。” “出去！”段崇文往前一步，挡住了杨帆的视线，眼神从贾瑶身上闪过，没有一丝温度。 本来电梯里包括沐红玉的轮椅就进了六个人，现在杨帆扶着肚子凸出的贾瑶进来就显得有点拥挤，现在杨帆还有半个身体在电梯门外。 门关不上，谁也走不了！ 贾瑶本来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段崇文的冷言冷语在脑海里印象太过于深刻，竟然猛地一下抬起了头，“崇文哥？” “我说，出去！”段崇文又对杨帆喊了一声，隐隐含着威胁。金昊和杨峥眉心一跳，一左一右从段崇文身边走了出来，对杨帆比了个手势：“听见了吗？我段哥让你们出去，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上次杨家对付杨冬至的时候手法特殊，这事情本来应该有个结果的，但最后却是隐而不发。上头是有上头的考量，但杨峥和段崇文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又有之前招待台的恩怨，杨峥的态度能好才怪了。 “电梯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让我们走。”杨帆和杨峥本来就是经常看不惯对方，这次杨冬至和杨家本家闹翻，愤而离开杨家搬去了五号大院，杨家本家便对外宣布杨冬至爷孙俩不是京城杨家的人了。即便是心里担心贾瑶，杨帆也没忍住和杨峥呛声。 “你如果急用，电梯让给你。”段崇文看杨帆带着贾瑶强行进了电梯，侧身让他们进到里头，推着沐红玉就领先往外走。秦小芳和段崇音默默跟在后面。 “等一等……” 就在沐红玉的轮椅要出电梯的时候，杨帆搀扶的贾瑶突然挣脱了他，冲到了轮椅边上。大概是肚子真的疼得太厉害，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沐红玉轮椅边上，也正好握住了沐红玉的手：“求你……救救我孩子。”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沐红玉被贾瑶冰冷的手给激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刚才不都还还好的吗？而且去年就提醒过贾瑶孩子出了点问题让她去看医生，怎么会弄到现在这要滑胎的脉象！ “救救我的孩子。”贾瑶察觉到沐红玉的动作，抬眼看向沐红玉：“我不会对段哥再心存妄想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清净，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沐红玉想到了前世对孩子求而不得的凄惨，伸手抓着了段崇文的手，“段崇文，我们帮帮她肚里的孩子吧。” 段崇文对沐红玉那是千依百顺，别说现在沐红玉只是想救贾瑶肚里的孩子，就是想救段家的仇人贾大空，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点了点头，金昊和杨峥就把杨帆扯着站到了角落，秦小芳和段崇音赶紧一左一右扶着贾瑶起身。两人都是学医的，段崇音还在医院上过两年班，搀扶的力道和角度都能恰好地保护孕妇。 电梯门关了又开，一行人直接到了杨帆他们住的房间。杨帆和贾瑶住的房间格局是真的不错，竟然一大一小两个寝室的套间，还有个休息的小客厅。 杨帆开了门，秦小芳和段崇音把贾瑶扶到了小寝室里。段崇文把人推到了门里，凑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别累着自己。” 要治病得首先找准病因，不用沐红玉问，躺在床上的贾瑶就断断续续将肚子里孩子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说到底，成也高门、败也高门。杨帆的母亲有个早年丧夫的表姐，十多年前带着儿女来投靠杨帆妈妈。当时正好遇到运动开始，杨家原本还有几个帮工，为了表示自家“高风亮节”与享乐主义无关，干脆将几个帮工都给辞退了。 帮工辞退了，但家里一摊子事总不能让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里人做吧。杨帆妈灵机一动，当然也是想帮她表姐，就提出来留下表姐母子三人。 杨帆的这位表姨妈一儿一女，儿子现在成家后留在杨家当司机。表姨妈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四，和被抓的杨帆妹妹杨小菲关系很好，表姨妈一直都有个小心思，她希望能把女儿嫁进杨家，这样才能永保富贵。 然而，杨帆的婚事他爸妈可做不了主。在杨老的牵线搭桥下和贾家的贾瑶议定婚事，两家人也算是强强联手。表姨妈的打算顿时就落了空，这种情况下，贾瑶还很快就曝出怀了身孕。 表姨妈就有些接受不了，暗暗开始在贾瑶的补汤里加了活血的红花，还好中草药在京城并没有市场，表姨妈手里的红花她只知道是能让女人流产的“秘药”，不知道是她买到的红花有问题还是她每次给的剂量够小。 反正上次沐红玉提醒贾瑶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杨家人的注意，在贾家的施压下，表姨妈带着她的女儿搬出了杨家。 第496章 保住孩子 贾瑶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初一才从医院回杨家，情况一直都还不错。这次也是医生说没事的情况下才出来走走散散心，没想到的是午饭才吃了一半，她就腹痛难忍。 “你刚才都吃了什么？”沐红玉从她脉象上看出，她就是吃了活血的药物才会造成现在这先兆性流产的症状。 贾瑶回想了下，说：“就是一碗银耳，还有半只龙虾、豆豉带鱼……” 贾瑶回想的食物足够三个人吃，听着都没有问题。但中间有好几样都是沐红玉这一行人根本没吃到过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时候，沐红玉也不好去深究是哪样吃食里有活血的东西让贾瑶如此难受，只能先用银针先让她血行速度减缓，再想办法熬一碗安胎药给她喝下去。 “我寝室的包里带了些药材，我要去拿一下。”沐红玉让秦小芳和段崇音看着点贾瑶，控制轮椅出来说了情况。 段崇文和金昊就同时起身，打算陪沐红玉回去取药。 “你真要救她？”段崇文知道沐红玉回房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是要从空间里拿药。 空间里现在也塞了不少外面的新药，倒是不用动用以前用玉石泉水浇灌出来的好药物。但在段崇文看来，救治贾瑶还是没什么必要。 一来贾瑶这个人的性格并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二来严格来说不管是杨家还是贾家都是段家的仇人。 沐红玉飞快将空间里能用的药都那出来在寝室桌子上放好，“如果没有被我遇到也就算了，但让我看到一个孩子在我面前活生生消失，我是做不到的。” “想救就救吧！”段崇文现在无所畏惧，也是真没必要和一个孕妇计较，平白显得小气。 为了保险起见，在杨帆没找人熬好汤药之前，沐红玉还得给贾瑶继续施针。 段崇文和杨峥、金昊就坐在外面沙发上等候。杨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发现段哥的心神根本就没放在这外面，眼睛都快黏在屋内的沐红玉身上了。 杨峥顺着那眼神看过去，自家媳妇眉目柔和，怎么看怎么好看。 就这样，三个男人再也没有说话的心思了，都盯着屋里几个忙着救人的女人，目光专注而温柔并充满了宠溺。 沐红玉接连几次转换施针位置和方式，累得有些喘气，额头上也见了汗水。秦小芳注意着贾瑶的脉搏，段崇音注意着贾瑶的脸色，没人注意到沐红玉的汗水就要滴落到眼睛里了。 段崇文突然起身，直接进了屋子，用袖子给她擦去了汗水：“杨帆已经去熬药了，这边你别太累，尽力就好。” “嗯，我知道的。”沐红玉抬头对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些疲惫，“但现在没办法用机器检查她的情况，我只能一直用银针保着她。” “需要什么机器，我帮你做。”段崇文看了眼屋外的金昊和杨峥：“不管什么机器，都行。” “我知道的，段哥最厉害了。”沐红玉是真的觉得段崇文厉害，她后来才知道，中医大附院那些新型机器是他根据她的描述做出来的。 段崇文听她软软地说他厉害，眼中还闪着崇拜的光芒，立时就有些忍不住了，倾身向前，眼看就要亲上她的额头。 沐红玉也一动不动，反正她现在也习惯了他的气息，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进什么项目，有那个时间生气找虐的，不如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分开时候也好有个念想。 “咳咳……”段崇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段崇音在益县就知道大哥很黏大嫂，但还是第一次看沐红玉这么娇柔的一面。虽然吧，画面很好看，可这时间和地点还有满屋子的人，那也不合适啊！ 段崇文被咳嗽声给惊醒，撇了撇嘴，很委屈地冲着沐红玉笑了笑，转脸看向外面却又迅速换成了一张冷脸：“金昊，快半个小时了，你去看看杨帆是怎么回事！” 看自己男人被大哥使唤得团团转，段崇音知道一定是自己打扰了大哥和大嫂恩爱的缘故，可是这时机是真的不合适啊！段崇音委屈，但这时候还不能和人说。 杨帆终于赶在金昊去找他之前把药给贾瑶端了回来。贾瑶喝了药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虽然讨厌这对夫妻吧，可不能看着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又出事。沐红玉又耐着性子给杨帆讲了一些食物禁忌，当然最好还是注意下身边的人。 杨帆木着脸应了，也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反正送众人出门的时候竟然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和“谢谢”。 谢不谢的沐红玉一行都不是很需要，背后究竟有什么隐秘她们也不关心。现在关心的是，经过这一阵折腾，时间都是晚上十点过了，回到温泉小院报春后，段崇文都不好意思提要沐红玉穿旗袍的事情了。 不过，他记不得，沐红玉却是没忘记。朱桂香这次给她们不但做了旗袍，还做了国外最时新的内衣，蕾丝的那种。沐红玉的旗袍高开叉，尺寸极为贴身，不是传统斜襟款，而是颈脖那开了个不小的圆，只颈脖上一颗盘扣。但那个圆开得有些低，露出了大片洁白如雪的肌肤。 “呃……真好看！”段崇文本来刚喝了两杯茶，可还是觉得渴得慌，浑身上下都在烧。 “段崇文，我穿这身去宴会好不好？”沐红玉明知故问。 “不好，这身只能在家穿给我看。”段崇文伸手把人拉住，沐红玉借着这动作直接坐到了他腿上，笑容狡黠像个妖精。 “段崇文，我爱你。”即便是和贾家血海深仇，即便对杨帆百般厌恶，但只要她说一句想救，他就能收敛所有尖刺，只为她一人温柔。这样的段崇文，怎么不让她动容。 “……”段崇文十分肯定，沐红玉就是上天赐给他的仙女，让他对这人间总算还有几分温情，也让他……疯狂！ 让人疯狂的还有她自己改过的泳衣，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这幸好是两口子一个的私密温泉，段崇文都不敢想象沐红玉如果穿着这身“比基尼”去外面的公共温泉泡，他会把多少人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第497章 出口威胁 第二天本来是联谊会的重头戏，不过报春小院里的三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起晚了，吃着各自男人带回来的早餐，沐红玉对那两个鸡蛋简直无法直视。 昨晚上，她到最后是吃到了温泉鸡蛋，不过是被段崇文用嘴巴一口一口给喂的。沐红玉就有点弄不明白了，以前那么虚弱的段崇文如今体格也是瘦弱苍白的，为啥爆发力和持久力得到了数量和质量的双重提升，简直太……太对得起她那几瓶八味地黄丹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睡过去了，吃过了不知道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饭，又下水泡了泡，这下子起来总算是恢复了体力生龙活虎了起来。 三个男人把饭送回来了之后又出去了，听说是郑放和宋凛那边邀请中午一起吃饭，让沐红玉她们不用忙，休息好了再去昨天那个宴会厅找他们就是了。 沐红玉她们还在路上悠闲走着，段崇文却被人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堵了个正着。 “段崇文，属于你的荣誉不能永远埋藏在黑暗！她帮不了你，她现在还是个坐轮椅的残废！我能帮你，一定会让你成为圈子里的佼佼者！” 段崇文身上气息刹那间变化，冰冷又锐利，薄唇微启，吐出了几个字：“呵！我真是谢谢你全家！”段崇文这句话里潜在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他不仅是“谢谢”，他还很想“问候”云朵儿全家！ 云朵儿脸色变了几变，她能忍，和她一起过来的云杏儿和云阳不能忍。特别是云阳，今年才刚二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往前踏了一步：“段崇文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爸去沿海做你爸的副手，你以为我们愿意搭理你吗？” “就是，朵儿姐你真是的，就不能志气点吗！那么多优秀才俊，你非得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云杏儿也拉了云朵儿一把。 段崇文做的所有研究都是秘密进行，给他的荣誉和报酬目前也没公开过。就连云启年那样的老狐狸都只能靠猜测，就更别说这年纪轻轻的两个小孩儿了。段崇文和沐红玉还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滚开！”段崇文眸子中黑气翻涌，云朵儿还要说话，卫生间门口却多了个手拿拖把的男人，嚷嚷着隔开了双方。 段崇文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进了男厕。 “段崇文，你会是我的！你绝对会是我的！”云朵儿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看上去有点可怕。 段崇文皱了皱眉，只当这是她在说疯话。 盯着段崇文远去的背影，云朵儿低声呢喃：“如果没有了沐红玉，你就是我的！” “你疯了！”云阳正好听见了云朵儿的呢喃，大惊失色。 云朵儿却是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大伯都说了帮我的。” 段崇文上了厕所出来，就见着秦小芳和段崇音推着沐红玉进门，杨峥迎了上去，便慢慢踱步回了位置。小声和金昊说起了云家的异常，让金昊好好查一查。 “你们说的问天系统，我怎么听着耳熟呢！”沐红玉耳力好，加上段崇文说话也没打算避着她，坐下来之前她就听到段崇文说什么把系统接入云家电话线路上云云。 凑近了看，也不知道是段崇文这两天身心俱爽还是有温泉滋养，一张本就精致的脸蛋光洁如玉，想想入手的感觉，再看看他这时候盯着自己的眼神，她都有点晕乎乎的。 “有些人就知道恃美行凶。”沐红玉咕哝了句，以前都没发现自己真的是资深颜狗，段崇文这张脸，是越看越有味道。 段崇文当然知道自己的脸对沐红玉的杀伤力，情浓时候沐红玉可是什么都招供了。虽然觉得靠脸有点憋屈，但只要沐红玉喜欢，他一定会好好保养，一直都让她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停留。 等她坐下，段崇文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道：“现在不是没有计算机，只是还没有你给我说的那么小巧。一套计算机能有这一间屋子这么大，之前的技术也大多是国外的。这次我是取巧用了人家现成的程序修改的，所以只能将就叫个‘问天’，下次我一定能做出我们自己的‘天网’。” 沐红玉是真的觉得段崇文厉害，不过就是她什么都不懂胡乱说个概念，他就能付诸现实。这样的智商放到前世她的那个年代，妥妥的碾压那些所谓的天才啊！ 段崇文相当享受沐红玉现在的眼神，要不是郑放这边还有点事要说，他都想拉着她重新回温泉小院了，昨夜到今晨，简直是结婚一来第一次这么放肆畅快，其实是第一次尝到了征服的胜利感。 沐红玉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瞧着贾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轻轻地“咦”了一声。 段崇文顺着看过去，轻哼：“看来是没事了。” 之前的事情段崇文还是让人去查了下，就是杨家和贾家两家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利益分配不均，又闹幺蛾子，从而影响到小两口而已。至于离开沐红玉视线又发生了什么，那肯定是和别人无关的。 才这么想，沐红玉就起了心思：“我过去看看。” 没办法，段崇文只得招手让桌子边上一个女服务员推着沐红玉过去，那服务员冲着段崇文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推着沐红玉到了贾瑶那桌。 “贾瑶……，你该休息的。”沐红玉有些不赞同贾瑶还坐在这儿，昨晚上费那么大劲儿才帮她把孩子保住。 贾瑶看了沐红玉许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以前给你添麻烦了。” 贾瑶的确是沐红玉夫妻俩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也间接促进了夫妻之间的信任和感情发展。说实话，沐红玉对她并没有什么怨恨，只是不喜欢而已。 见沐红玉不说话，贾瑶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继续说道：“崇文哥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别看他冷冰冰的，实际上他有一颗火热的心。你能够嫁给他，那是你天大的福气。” “谢谢，段崇文有多好我知道，不劳你转述。而且，我自认我也不差，配他绰绰有余，我们俩互相福气。”沐红玉不吃醋，但听到一个别的女人这么说，还是难免心里不舒服：“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说这些，那我就先走了。” “不是。”贾瑶留着沐红玉当然不只是说这个的，只是看到沐红玉这张还不如她漂亮的脸就心里膈应，忍不住要说几句。 第498章 互相道谢 沐红玉重新留下来后，贾瑶终于回到了主题：“你要提防你妹妹沐青翡。” 沐红玉眉头一挑，上次听说沐青翡和郑洋回了益县，只不过两人以为他们的钱是钱，别人的力气只是力气，又眼高手低的，转了一圈也没能在益县发展出什么事业来，最后两口子只得收拾收拾离家去了别地方。 沐红宝给沐红玉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还十分愤愤，沐青翡也做得出来，走的时候竟然还想问沐卫军夫妻俩把她每年寄回来的钱给要走。结果被在家的沐红宝给拿大扫帚把人给赶走，还说要是在京城遇到了别理她，感觉她都有点疯魔了。 “为什么这么说？”沐红玉想起原书女主角，不知道现在这扭转了八百度的剧情还会不会为女主服务。 贾瑶那天本来是想和贾瑶说话的，可被杨帆爷孙俩强行给带走，加上身体的确有些不舒服，也就没继续坚持。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看清了后头接触沐青翡的人。 贾瑶后来又去查了查，她不知道贾瑶在五号大院徘徊是想找杨峥，还以为是要找沐红玉，打听了后面的消息后，贾瑶就自己生出了一套阴谋论。 “你的意思，沐青翡现在和云启年、云朵儿联手，要对付我？”沐红玉听完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云启年不是急匆匆跟着段应瑾去了沿海吗？天高地远的。 贾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对付谁。反正你那妹妹挺邪门的，以前就曾经预测过我爷爷的事情，谁知道这次云家花那么大功夫带她回去安顿，她又预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沐红玉想起了红星街车祸那天云启年和云朵儿凑巧也在，段崇文他们之后还阴谋论了一阵，搞不好就是沐青翡“预知未来”的投名状！按理说，云启年这样的新官职任命怎么也得等大年十五过了才出，云启年却是上下打点只比段应瑾晚一天去沿海，这其中还真是有点不寻常。 贾瑶闭上眼睛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死死咬了咬嘴唇，说：“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之后只能告诉崇文哥，决不能告诉第三人！” 沐红玉面上严肃，心里一堆os：难道你崇文哥不能告诉别人？难道我不能告诉第四人，第五人？这说话有漏洞啊！ 贾瑶说，她知道云朵儿带了两个人进来，那两个人肯定要对沐红玉不利。 沐红玉要问她详细的东西，她又闭口不说了，摆出了一张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冷淡高傲脸，沐红玉自然不可能再上杆子找不痛快。 那服务员的神情倒是比沐红玉还凝重，不过沐红玉并没发现罢了。 贾瑶在沐红玉走后，伸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段家之所以全家被下放，差点被整死，全都是因为爷爷贾大空的一个揭发举报。她也十分矛盾愧疚，也有许多的不甘心，终于认清了她和段崇文永远都不可能，哪怕没有沐红玉，也根本不可能！ 大抵母子连心、为母则刚。贾瑶渐渐能够感觉到肚子里胎动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两次差点和孩子分开的经历没有怀孕过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伤心和绝望，第一次是因为有沐红玉提醒，这第二次更是沐红玉带伤出手。 看着沐红玉为了帮她保住孩子累得筋疲力尽的样子，贾瑶终于是忍不住提醒了几句。至于为什么知道，难道她还敢说是她在爷爷贾大空的书房外面听到云启年说的那些话吗！ 沐红玉重新回到位置上，就见着段崇文和宋凛握手。宋凛还很郑重地对段崇文承诺：“是我该感谢你和沐医生为退役军人和军属做的这些，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宋家任何人，能帮得上忙绝不会有半句推脱。” 旁边还有郑放等人见证，可见宋凛这话多真心实意。 沐红玉满脑子问号，就见段崇文对她伸出了手，接过轮椅之后对宋凛说：“这些主意是红玉想出来的，我只是帮她做点杂事而已。” 见沐红玉眼中的问号，段崇文嘴角微微上扬：“你之前不是说要推广药膳，还说了一些有关聘用退役军人和军属的事情。宋同志给我们带来个好消息，他这边有不少炊事班即将退役的战士，你看什么时候让他们去益县大鱼中药厂食堂集中培训下。” 沐红玉瞪圆了双眼：这样也行！但这年代要说人才，军队里肯定最多。这可真是一份大人情啊，沐红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倒是宋凛，又主动给沐红玉道了谢：“沐医生可能不知道，现在因为知青回城，部队转业安置工作比以前困难。别的人都先安排在建设行业去了，就是炊事班的有些不高不低，您的这连锁药膳店真是解了我们的危机。” 郑放也在边上补充道：“来年军区医院还要派出一批人到中医大学习。我爷爷让你回益县之前联系下薛院长，让薛院长带你去新成立的国药局办个入职手续。” “啥？”沐红玉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在京城常住的。” “这个不用你常住，而且成为国药局的人之后你取得药品生产许可证要容易得多。当然，主要是希望你以后有什么药方都可以对外公布，方便更多人。” 郑放不用多解释最后一句沐红玉也不会藏私，大鱼中药厂的所有药方可都交了一份到省城监管部门里，只是现在别的地方还不具备大型制药的条件，所以目前中药生产还是大鱼中药厂一家独大。 不过，有了这层身份，推广中草药真的是方便了许多。唯一就是，人才还是太少了啊！ 沐红玉眼睛一亮，用力把手一挥：“回去我就把几张最简单的药酒方子拿出来。这是几个比较成熟的方子，有内服补气的、外敷去瘀伤、内外兼用除风湿的，效果都不错。” “那就谢谢沐医生了。”宋凛又给沐红玉到了谢，满眼都是欣赏之色。 宋凛的姐姐，就是之前和郑柯在一起的宋晓晓，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问题：“沐医生，你能不能治肥胖……” 第499章 应对刺杀 宋晓晓那还真不算胖，就是现在国人普遍干瘦干瘦的，她看起来就身形庞大了些而已。沐红玉给她检查了下，有轻微的经络淤堵，便约好了晚上给她开药方，也可以去她们住的盛夏温泉院子帮她做个针灸，之后保持运动，瘦个十来斤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这一遭，原本都不太关注段崇文和沐红玉的人不由交头接耳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宋勋和苏美芬那边看到了沐红玉，一些关于美容、怀孕、男人那方面的话题就小范围传了开去，不少人再看沐红玉的目光热切又激动。这可和段崇文和段家都无关，完全是看在沐红玉本身的份上。 当然，其中也隐藏了一些审视和不怀好意。云朵儿眼中的光芒连闪，心中想法更加笃定了。 晚饭可以不在宴会厅吃，段崇文便和宋凛约好了去他们院子共进晚餐。宋凛和郑放还有一些事要和人交代，段崇文一行便打算先回去。 远远的，电梯门正要合上。段崇文推着沐红玉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既然电梯要走，那就等下一趟。 可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那瞬间，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拖着轮椅直接就将沐红玉给推了进去。事发突然，除了段崇文死死抓住轮椅被带了进去之外，金昊和杨峥被几个人隔着根本赶不上，而且他们看见，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又有一个三十多岁壮汉挤了进去。 这两个男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后面也有人配合着挡住了金昊和杨峥，要不是段崇文反应快住着轮椅扶手不松，他也会被挤出电梯之外的。 电梯开始运行，电梯外众人脸色大变、慌乱不堪。云朵儿闻讯出来，得知段崇文竟然也一起被拖进了电梯，不禁大惊失色：“怎么会！不是说……” 金昊和杨峥先后从楼梯追了下去，但之前给沐红玉推轮椅的服务员却是还停在原地，正好将云朵儿的这几个字听了进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要是段崇文出了事，她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讨不了好！ 电梯里，沐红玉的喉咙就抵上了一把匕首。地上的段崇文也被拉起来，本来还想动手的，却被指在了沐红玉的喉咙的匕首吓得不敢再动。 “怎么办？”架住段崇文的那个人问，云家的命令只是杀沐红玉一个。 站在轮椅后，用匕首指着沐红玉的那个人也有点犹豫。 就在两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沐红玉和段崇文两人也在用眼神交流。段崇文怕眼神表达不清楚，还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空间”。 沐红玉摇了摇头，空间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依仗。空间并不是万能的，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带段崇文之外的活物进去，待会儿他们两人倒是可以一起躲进去，这两个杀手呢？留在外面岂不是留了更多口舌。 段崇文也想起了这点，眼神沉了沉，落在了沐红玉手上的结婚戒指。 沐红玉看懂了，但谁对付谁？这是一个难题，也是一个考验夫妻俩默契的时候。 “都杀……”沐红玉对面的那个杀手才说出两个字，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沐红玉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而且直直地向他扑了过来。比沐红玉更快的是段崇文，他根本不顾身后的匕首，手上线刀直接就冲着沐红玉身后那人去了。 夫妻俩都只有一个念头：救对方！ 沐红玉扑向的是制住段崇文的那个男人，手中线刀直接划上那人持刀的手。 段崇文则是直接将线刀往沐红玉身后那人的脖子上绕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沐红玉和段崇文都得手了。只不过段崇文在临到那人颈脖的时候突然转了个念头，不愿意让沐红玉看到割喉的恐怖景象，线刀也是往下一拉。 “啊——” 沐红玉一直都坐在轮椅上，段崇文瘦弱苍白，两个男人哪里会料到“弱鸡”竟然会反抗，还是这么雷霆一击、诡异无比。 沐红玉之前试过线刀，前世也动过无数场大小手术，截肢手术也做过几十台，可从没有这样一挥手就切断一个好生生壮汉手臂的经历。 那男人痛叫出声之际，沐红玉也忍不住尖叫起来。段崇文那边也是一刀斩在对方肩上，听到沐红玉惊惧的叫声后忍住没用力下压。但却是利用轮椅的重量迫使男人弯腰，一个手刀狠狠劈在了他后颈，成功地让人晕了过去。 段崇文动作不停，转身将沐红玉拉到身后，抓住那断手人的衣裳扯下来遮住断口，并又是一个手刀过去，将人给打晕在地。 那边沐红玉还在尖叫，段崇文把人搂在怀中，将她的头摁在自己： “你想一想孩子们，想一想你的理想和抱负！如果我们死了，他们怎么办？所以你刚才出手只是自救，哪怕杀了他都是自救，都不为过！因为他动了你一个，就是动我们全家……” 段崇文的怀抱清冷中带着药香，段崇文一字一句充满了力量，渐渐拨开沐红玉心头名为“恐惧”的迷雾，柔柔落到了她心坎上。 沐红玉深吸了一口气：“对，我是正当防卫！” 叮—— 电梯停在了一楼，金昊呼吸沉重，小型手木仓和线刀同时入手，整个人紧张地几乎痉挛。 门一点一点开了，金昊直接挤了进去：“段哥？” 段崇文抱着沐红玉一起坐到了轮椅上，“金昊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接应他们！” “段老师……”秦小芳和后面的人赶了上来，被血淋淋的电梯吓得够呛，往后一退，退到了杨峥怀中，被杨峥蒙住了眼睛，“别看。” 那边，段崇文也一直捂着沐红玉的眼睛，紧紧把人抱在怀里。直到金昊推着轮椅将他们送出电梯，送回后面的温泉小院。 回到院子的第一时间，段崇文就让沐红玉泡在了温泉里，又让秦小芳和段崇音，还有之前那个女服务员都在这边陪着她。这才沉着脸出来和金昊汇合，应对接到报警后来的公安。 不仅是这样，金昊还要查清楚这两人怎么来的，冲着谁来的？ 段崇文面沉如水！他看出来了，两个杀手竟然是冲着沐红玉来的，沐红玉向来与人为善，受她恩惠的多，和她有仇又有条件将杀手带进来的，无非就是那么一两个而已！ 贾瑶才得了恩惠，那样子也像是放下了私人恩怨，剩下的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很好！云家！段崇文记住了。 第500章 宁静的夜 经过了这一遭，段崇文本来不想让沐红玉去郑放他们院子吃饭的。但沐红玉还记挂着和宋晓晓的约定，和秦小芳、段崇音带着恢复了平常打扮的服务员一起去了郑柯她们院子。 那服务员小姑娘自我介绍叫小花，麦色皮肤、苹果脸，笑起来还挺可爱的。有她贴身跟着沐红玉，段崇文也稍微放了心。 倒是看到沐红玉过来的宋晓晓挺不好意思的，她们没想到沐红玉在遇到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给这么镇静。 说实话，电梯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人并不是很清楚，金昊的动作很快，宋晓晓她们闻讯到的时候只能见着电梯里残留的血迹，以及旁边工作人员惊骇的表情。 沐红玉神情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来，行云流水地给宋晓晓施了针，又开了一张药方，上面的药物虽然空间里头就有，但沐红玉也让她回去后到段家楼下小药房抓药。 段家专门有一间屋子给沐红玉做了针灸室和药房，药房里的中药柜子当初从益县寄了一些炮制好的常见药物，沐红玉又陆陆续续从空间里偷渡了一些进去，药材比中医大药房里都不逊色，就是数量有点少而已。 而且这些天里，沐红玉带着倪玲和周三姐一起认了抽屉上的中药名，只要药房写清楚一点，倪玲或是周三姐都能够帮着抓药，就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而已。 本来周薇也是想学的，可自从腊月二十五那天她展现了神奇化妆术后，一直都被黎情给留在了白玉药妆在京城崇武巷子的旗舰店中当镇店之宝。再说，沐红玉是准备让周薇开年后还是去学校过集体生活，并不打算让她过早的被太多杂事拖累。旗舰店那边只是作为她的一个兼职而已，现在已经在让她教一批能够上手给人化妆的人出来了。 拿着药方，宋晓晓实在是没忍住，看着沐红玉的脸色，小心翼翼问了句：“电梯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沐医生你能和我们说说吗？我们只是好奇，不会拿出去乱说的。” 从电梯出来后段崇文就一直黑沉着脸生人勿进，宋晓晓他们姐弟这才知道之前的段崇文充其量只能算冷静疏离，现在的他应该叫冷厉阴鸷，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沉沉的黑气中，不管谁想去问个究竟，都只得到一个足以冻死人的眼神。 他身边又有个冷硬起来六亲不认的金昊，工作证一拿出来，公安那边来的人都只有敬礼接受差遣的份儿；再有长袖善舞、圆滑得让人摸不到主题的杨峥插科打诨，所以到了最后大家也只知道有人在电梯里试图不轨，但被制服了。 问题就在这儿了！沐红玉是个坐轮椅的“残废”，段崇文是个风吹就要倒的瘦竹竿，从电梯里抬出来的两个可是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但这两个一个据说手腕完全断掉，另一个差点从肩膀那卸掉一只胳膊。 “呃……”沐红玉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把自己手上的戒指亮了出来，“这其实是个小武器。” 沐红玉在温泉池子里情绪就已经平息了。正如段崇文所说，今天这两个是对她们动了杀机的，如果她不反抗，不自救，家里的孩子们怎么办？ 之前段崇文也说过，要是值得信任的人问，也无需隐瞒什么。她便直接抽出了戒指里的线刀，顺手捡了温泉池底一个鹅卵石出来，然后一刀切下去。 “我……”宋晓晓和郑柯还有谢子倩顿时目瞪口呆。 鹅卵石在线刀底下和豆腐差不多，竟然直接分成两块。倒是段崇音和秦小芳之前已经见识过，脸色十分淡定。 “这个东西？”宋晓晓想起了前段时间听家里人说的事情，恍然大悟：“是哪个新型合成材料！” “嘘——”沐红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算是公器私用，你们还真不能乱说。” 宋晓晓和郑柯相视一笑，有一种被沐红玉纳入自己人的感觉，谢子倩更是有点兴奋：“我们都是自己人，当然不会乱说了。这种戒指段大哥身上也有，是不是他制服的两个歹徒啊！” “嗯，是的。毕竟和金昊认识了那么久，怎么也会点。”沐红玉现在还是个“伤残人士”，英雄还是给男人当吧。 几人在屋里又就着沐红玉手上的戒指说到了婚姻家庭，反正话题很是发散，彻底把沐红玉心里头那点郁结也给聊没了。到了吃饭时间，沐红玉脸上已经带着淡淡的笑容，再看郑放他们院子里竟然折腾的烧烤，顿时就有点惊喜了。 “这是什么？”宋晓晓和谢子倩没去过段家腊月时候的家宴，看到这奇怪的炉子还有点懵。 宋凛嘴角带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烧烤。现在在京城还挺风靡的，回去我也可以弄一个在家里。” 段崇文亲手烤了鱼，看到沐红玉过来，赶紧用盘子垫着送到了她手上，仔细看她脸上神情，松了一口气，“那边我找了点牛肉，还有点五花肉，包菜待会儿才能拿过来，你先吃鱼，吃了应该就差不多。” 段崇文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看起来真是无比卑微。除了已经习惯了他在沐红玉面前切换的杨峥和金昊，别的人再一次表演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饶是被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沐红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推了推他：“你也去吃，不用管我，小芳和音音都能照顾我的。” “还有我，我也能照顾表嫂的。”谢子倩从刚才开始，已经强行从“沐医生”拉近到表嫂了。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谢子倩很快代入到了角色当中，动作非常迅速地给沐红玉倒了一杯热水，又去捡了一盘水果，还贴心地问沐红玉：“表嫂是想喝点鸡汤呢还是先吃点米饭或是糕点垫一垫。” 段崇文瞧着这边还有段崇音和小花几个，照顾沐红玉一个人的确绰绰有余，便也放心地过去和宋凛、郑柯说话，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借用到两家的势力，也会触及到两家一点都利益。还是要先和人家打个招呼，拉一拉关系的。 段崇文这个人只要是他想，就能随意切换表情，能把人从冰天雪地里带到春暖花开。 然而，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酒店服务员带来了一个满面焦急的男人。 第501章 前往沿海 “段哥、沐医生，小月亮她们出事了！” 孙韬石破天惊一句话惊得沐红玉手上的碗落到了地上，猛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段崇文伸手把她摁在轮椅上，神情也是十分严肃：“怎么回事？慢慢说！” 孙韬咽了咽口水：“家里刚接到段教授电话，说是小月亮他们乘船出海遇到了风浪，现在踪影全无。” 沐红玉这下是真的脚软站不起来，整个人头晕目眩。段崇文脑海也是空白了一霎那，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决不能失去思考能力。 “家里谁接的电话？这事情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电话是方源接的，段老师说先别和老爷子、老太太说。那边段区/长已经安排了人搜救。” 沐红玉现在脑海里只有这时代落后的生产力和技术，茫茫大海上遇到了风浪，还是几个孩子，还能活得下去吗！ “收拾东西，立刻联系飞机，我们马上去沿海。”段崇文扭头对金昊说：“动用我的权限。” “嗯。”金昊面色也十分沉郁，拍了拍段崇音的肩膀：“你照顾下嫂子。”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具体什么情况二叔有说吗？”段崇文婉拒了郑放和宋凛要帮忙的意思，带着孙韬回了暂住的小院子。 孙韬在段崇文镇定的气场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把段应慎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段应慎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在沿海中心的明珠城住了一天，三个孩子便吵着要看海。正好，沿着海岸线修建的观光公路已经成型，段应慎和张庆雅便轮流开车，带着孩子们开启了海岸线游览。 前天，孩子们好奇渔民们是怎么出海捕鱼的，段应慎和张庆雅便停了下来，带孩子们跟着渔民出了一趟海。还在离岸边五六十里的一个岛上玩了一下午，本来孩子们还没玩够，但段应慎和张庆雅觉得海岛上杳无人烟，生存条件太差，不适合继续游玩，就带着他们回了渔村。 没曾想，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小月亮不知道怎么竟然游说了他们借住那家渔民的小儿子，开着家里一艘小渔船就载着孩子们再次出海了。 段应慎和张庆雅自然是又惊又怒，连忙让人准备船出海去追。只是没料到才出海不到半小时，海上狂风暴雨，他们的大船都被吹得东摇西晃，不得不赶紧返航。 这种天气下，就算是给渔民十倍价钱人家也不敢继续出海了。从早上到晚上，海上风浪不减，去海边观察情况的人回来说海上涨潮了，冲了一点破船残骸回来。 寄居的那家渔民去看了，回来就呼天抢地，说那就是他们家的小渔船，船都散架了，小儿子肯定没命了，让段应慎和张庆雅赔钱。 夫妻俩慌了神，冒着风雨从渔村到了最近的城镇，这才找到了电话。先打给了段应慎，但段应慎正因为这次风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只能通知他们所在地的干部们帮忙搜救。 段应慎夫妻俩一商量，这事情不能瞒着孩子爸妈，但又想着家里老爷子和倪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于是往家里打电话都有点小心翼翼。 好在接电话的是警卫员方源，孙韬那时候也在。两个警卫员顿时就麻瓜了，先不说这三孩子是家里的宝贝，就是他们俩和孩子们也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啊！ 孙韬这才赶紧来了酒店找人。段崇文的手指一直在身边椅子上轻叩，冷静地分析道： “小月亮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执意要去岛上肯定不是玩，如此一来，渔船目标准确，就是之前他们去过的荒岛。按照二叔他们发现和追出去的时间来看，她们很有可能平安到了岛上。” “至于被渔民们发现的木船残骸，不一定就是那家人的。估计是看二叔和二婶有钱，想讹诈一笔而已。” 还别说，经过段崇文这么一通分析，不但孙韬松了一口气，就是沐红玉都觉得有道理，“对，孩子们都那么聪明……可是他们还没学过游泳呢……” 这么一想，沐红玉又坐立不安起来。幸好，这时候酒店上方响起了轰隆隆的飞机螺旋桨声音，金昊也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我们先坐直升机到林城军区，再从那边换乘运输机到沿海瑟城。瑟城就是我爸打电话回来的地方。” 金昊话也不多，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安排得这么周全，中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辛苦。 再说酒店里的客人们此时都听到了直升机的动静。可以这么说，在场的这些年轻男女们别看一个个家世背景拎出来挺唬人的，但真正年纪轻轻就能够手握实权的能有几个。 一群未婚男女们看到直升机停在了酒店前打算扩建场地的平地上，哪怕螺旋桨的风吹得人摇摇欲坠，不少人也是想上前看个究竟。 毕竟，这个年代的直升机真的太稀罕了！要不是这两年电视稍微普及了，说不定还只是在课本上看过这个名词和模糊的图片。 段崇文推着沐红玉出来的时候螺旋桨还在转动，风速比之前小了许多。郑放在旁边跟着，神色特别担忧：“沐医生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不如我和你们去吧，宋家有个叔叔在那边军区，我过去请他帮忙。” 宋凛拉了拉郑放的袖子：“我们还是别去添乱了，段……哥肯定会有办法的。” 和云启年一样，宋凛觉察到了段崇文和军方的关系不一般。既然在京城能够调动直升机，林城调动运输机，那到了瑟城，肯定也能调动当地的人手。再退一步说，段崇文的亲爸段应瑾还在那边，经营了这么一年多，怎么手里的人也比他们俩跟着去好用多了。 郑放也是因为太愧疚。沐红玉现在这模样是谁造成的，是他呀！郑放已经打定了主意，待会儿他也回家，回家找郑婉、找老爷子，怎么也要给段崇文帮点忙。 第502章 寻找孩子 这边的人心思各异，那站在前面的杨少康和贾元静就被人给围在中间，大家都神情激动地询问联谊会的发起人，这么个一大帮年轻人吃吃喝喝的联谊会怎么会引得人坐直升机来参加，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长辈，这么关爱自家后辈。 杨少康和贾元静什么都不知道，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答出来，也都对着直升机翘首以盼，就盼着飞机上的人赶紧下来揭晓答案。 谁知道一直等到螺旋桨几乎停止转动，才听到人群后面有个声音在喊：“让一让！” 一般听到这句话的都微微动了动，就露出了段崇文推着沐红玉的身影。段崇文在给杨峥和段崇音交代： “这次过去主要是找人，海上找人不是陆地上人多就好，我们过去就足够了。杨峥你和小芳按照原计划回去陪着杨老爷子，多在京城走走看看；音音你回家，一是方便我们和家里联系，二是看好爷爷、奶奶，别忘了，还有小云儿和小风在家呢，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杨峥知道段崇文的脾气，拉着秦小芳重重地点头承诺：“哥你放心，家里有我们照顾呢。你和嫂子也别太担心，小月亮那么厉害，不会有危险的。” 段崇音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哭出声来，只能连连点头，又改叮嘱金昊：“你照顾好我哥和我嫂子，也照顾好爸妈。” 金昊点头，护着段崇文往直升机走去。段崇文感觉风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沐红玉身上：“上了飞机，就不用轮椅了。” “嗯。”沐红玉也知道，之前装双腿受伤一是不好解释红星街车祸的奇迹，二是想借此博取点郑家那边的好处。现在郑放兄妹都在，的确不是丢开轮椅的好时机。 段崇文厚实的外套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外面那些人震惊的眼神。这时候飞机上倒是下来人了，全副武装地直奔段崇文身前，激动地敬了一个礼：“段同志，知道是你用飞机。咱们派出的最好的飞机和最好的飞行员！” “嗯，谢谢。”段崇文和来人明显有些熟悉：“这种配置的飞机瑟城那边有吗？” “有的，之前瑟城宋将军申请了一架。”飞行员恭恭敬敬回答，并想伸手帮忙推轮椅，不过被段崇文给拒绝了。 轮椅是小月亮改装过的，动力其实也不错，这段路全都浇了沥青，反倒是轮椅带着段崇文的速度都快了两分。 段崇文嘴角终于放松了点，“那待会儿就用电台联系那边，我借用几天，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飞行员铿锵有力的回答被不少凑上来看热闹的人听到了，一个两个嘴巴张得能装下鹅蛋。 飞机立刻就要起飞，金昊留下的警卫员开始疏散人群，不少人丢开了杨少康，凑到杨峥夫妻和段崇音身边，竭力想打听段崇文的身份和背景，然而得到的答案依然让人一无所获：段家有什么人干什么的都摆在明面上！ 但，之前圈子里不是盛传段崇文是吃沐红玉软饭的吗？今天看起来怎么不像！ 不管怎么猜测，真正知情的人肯定是三缄其口。杨峥更是带着秦小芳和段崇音直接坐孙韬的车回了城里。至于要怎么和家里老爷子交代，这个倒是很好说，就说有人生病了求到沐红玉跟前，段崇文反正没事就和她一起去给人治病了。 金昊是段崇文的贴身护卫，自然要跟着了，如此一来，段崇音还成了留守受委屈的那个，就算是偶尔想起侄子侄女们哭一场，也有借口了不是。 直升机的轰鸣声很大，沐红玉被段崇文揽在怀中，盯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心里沉沉的。段崇文计划了这么多，他有没有考虑到如果到了沿海依然风雨交加怎么办？直升机在那种情况下敢不敢到海上搜索？ 孩子们呢？退一万步说，风浪到来之前他们的确是到了海岛。海岛上有没有人烟？能不能生存？就算沿海温度比京城高，到了晚上，又是风雨交加的晚上，孩子们会不会淋雨，会不会害怕？ 飞机在夜空中一路向沿海方向进发，听着电台里沿海那边的回应，大家的心沉入了谷底。 这次突来的风雨不但让小月亮他们踪影全无，也给沿海带来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倒也不算太严重，毕竟段应瑾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海边破破烂烂的零碎渔村给撤到了环海公路内，环海公路修建得比较科学实用，也比较高。虽然咱们国家海面上灾难比较少，但还是按照国外防备台风海啸的标准来的，所以这次风浪只是影响到了一些人的生计和一些地方的建设成果，如此而已。 倒是段应瑾接到了段崇文电话说云启年的异状，一直防备着这个人。没想到这人速度也忒快了，才接到报告海上风浪太大，云启年就一份报告打上去，说死伤了多少多少人，需要支援云云。 上面肯定重视啊，段应瑾被直接责问，要不是这两年工作做得好，当时就要被捋下去，不容辩解的那种。现在嘛，段应瑾正焦头烂额地统计，交通和讯息不便，数据迟迟不上来。 所以，电台那边和儿子联系上之后，段应瑾是满心愧疚。倒是段崇文听说了云启年的种种异状之后嘴角微微上扬，正发愁怎么才能收拾云家呢，这不就把把柄送上来了吗！ “爸，这两天你应该让云叔叔蹦跶得再厉害一点！才来沿海几天，他知不知道你早就筑好了防御工事，他闹得越大越好。嗯，他家派了人想杀我和红玉。” “什么！”段应瑾这么斯文沉稳的人都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怎么敢！” “是云家。”段崇文强调了一句。 聪明人只需要一句话！段应瑾好不容易才把这边经营得铁桶一块，这云启年想靠栽赃陷害来摘桃子，他都没事先做个考察的吗！再想想段崇文说的被人刺杀，段应瑾是真的怒了！本来还想给云启年留点脸，这次，段应瑾决定让云家伤个根。 第503章 孩子很嗨 小月亮三个的安危在这个夜晚被无数人担忧着，在沐红玉脑海中更是产生了无数的联想。 然而，此时的三个孩子正围着一个火堆，吃着烤鱼，喝着小米粥，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开心。倒是他们旁边，一个瘦弱的少年正抱着被子哭唧唧。 “怎么办呀……这是哪里呀……我们要怎么回去啊……”这正是小月亮三个游说出来的船家吴老幺，今年也才十三岁。 “你放心吧，等天亮了，外面风雨停了，我大姐就帮你把船修好，我们不就回去了吗！”小太阳塞了一条鱼给吴老幺，皱了皱鼻子：“你也太没用了，早知道，我们就让吴家四哥和我们一起来了。” 十多岁的少年好胜心可强了，之前就是这样被激将出来的吴老幺想了想，就是四哥来大概也就现在这个结果吧。 他们早上出海时间很早，风雨到来之前就到了昨天去过的那个岛屿。可小月亮上去转了一圈后迎着海风抽了抽鼻子，还用她包里兰天空特制的测试工具转了一圈，下来就指了个方向让吴老幺接着走。 于是吴老幺就在小月亮指点下换了个方向。换方向后不久，风浪就来了，他们这艘船本来就小，靠的是风帆，在风浪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磕磕碰碰地竟然到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岛屿上。 船被岸边的礁石给撞出了个大洞，他们顶着船上的油布上岸一阵胡冲乱撞，居然被小月亮找到了这个离岸边两百多米远的一个岩洞。 岩洞有两米方圆，七八米深，因为是往上斜着进去的，里面一点都感受不到外面的风浪。 这还不算，岩洞内竟然铺着干草，还放着陶罐之类的简单生活工具。 渔船上有一些粮食和路上捕捞的海鱼之类，吴老幺全都在小月亮的指挥下一趟一趟地背进了岩洞里，连着床单和被子都没放过。 孩子们的包里都有一套替换的衣物，等火烧起来之后就各自换上了干爽的内衣和外套。倒是吴老幺家庭条件不好，就身上一套被打湿的褂子。 所以他就成了包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哭唧唧，小月亮三个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练，但都有很强的动手能力和钻研能力，再加上还有前几年在牛棚的生存基础，竟然真被她们用陶罐煮出来一锅粥，又烤了香喷喷的鱼肉。 “大姐，真好玩。”小太阳吃着鱼、喝着粥，一脸惬意。觉得这才叫玩，之前跟着二爷爷和二奶奶，处处都要小心，有点压制他的天性了。 小星星皱着眉头，不是很赞同二哥的话。 小月亮呵呵笑了笑：“傻弟弟，现在好玩，等二爷爷和二奶奶找不到我们，这大风大浪的他们担心不？担心后会不会联系爸爸、妈妈？” “啊！”小太阳顿时觉得烤鱼不香了，想想后果，头皮有点发麻，“那……那也是大姐你说带我们出来给国家立功，能得奖章和奖金那种。” “但是谁说不告诉二爷爷、二奶奶，就我们自己出海的。”小月亮冷笑。 小太阳目瞪口呆。 小星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地说：“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很着急很着急，祖爷爷和祖奶奶会不会知道啊？” “不会！祖爷爷和祖奶奶年纪大了，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告诉他们。嗯，最多就是爸妈会从京城杀到海上来找我们。最慢明天，或许我们就能看到爸妈，到时候我就说我生日，生日的孩子是不能挨打的。” “……” 小太阳和小月亮目光幽幽，感觉自己委屈到炸裂。妈妈倒是好哄，关键是爸爸如果追过来的话，会不会把他们的小屁屁打成四瓣。 他们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是正月初三，今天正月初五，明天正好正月初六，小月亮九岁生日。 小星星动了动身子，挤到小月亮身边，“大姐，如果爸爸妈妈来之前我们先把可以得奖章和奖金的宝贝找到，是不是就不会被打了？” 小太阳也是眼睛一亮：“对啊，大姐你发现了什么宝贝？” “昨天你们不是说那岛上有个味道难闻吗？” 这么一说，小太阳和小星星就想起来昨天的事儿了，点了点头：“对啊，这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月亮压低了声音，没让吴老幺听见，“我怀疑是石油！” “石……”小太阳捂住嘴。家学渊源，之前又是住在帆江厂研究所，帆江厂那么大个机械厂，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过石油这个名词。甚至在杨峥那还知道石油是一种不可再生资源，现在只有国外才有，所以咱们很多东西都受人掣肘。 他们爸爸之所以那么受研究所欢迎，因为他能够改造发动机，让发动机省油，省一点是一点，那都是钱啊！ “你说那岛上有石油！”小太阳捂着嘴又问了一句，眼睛里全是亮，“怎么……怎么可能？” 小月亮也不敢肯定啊，但不妨碍她比弟弟妹妹知道得更清楚。她知道石油的更多的作用和国内缺石油的窘状，她爸研究改进后的发动机就需要大量的石油。石油还有许多附加作用没被开发出来，她师傅之一的兰海洋就深以为憾。既然出来这一趟遇到了疑似石油的味道，她肯定是想搞清楚的。 小月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个岛上的味道是从别的地方飘过去的，有石油的是另外的地方。” “大姐，如果我们发现了石油，爸爸肯定为我们骄傲的。”小太阳想的还是太美好了。 小月亮想了想爸爸的性子，暗暗打了个寒蝉，“骄傲肯定是会骄傲的……”但该教训的还是会教训。 小太阳只管前半部分，后面半截也就不想听了，凑在小月亮跟前：“我们的船一直都是按照你指的方向在走，后来就被风浪吹到这个岛上了，你说石油是不是在这个岛里面？” 小月亮沉默了会儿，“我也不知道，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也没办法出去看这个岛有多大。” 小太阳跑去崖洞门口看了看，天地之间一片漆黑，风雨打在山崖上的声音听着还挺可怕的。小太阳缩了缩脖子，踢踢踏踏跑到吴老幺身边，问：“吴小哥，这座岛你来过吗？” 吴老幺想了想：“没来过。”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但是……但是从生蚝岛往西有个叫魔鬼岛的地方，那里有吃人的魔鬼。不会……我们现在不会就是在魔鬼岛上吧……” 说到后面，吴老幺都哭出声了，可见小时候没少被这三个字给恐吓。 第504章 抵达海边 段崇文一行人倒是按照金昊的计划从京城到林城再到瑟城。然而，幸好他们乘坐的是比较大型的飞机，在沿海的风雨中不至于被吹得方向大乱。 瑟城军营中，风雨太大，即便是有直升机也不敢现在出发。宋凛的叔叔宋佳然年纪不大，三十多岁，长得斯文俊逸，脱下那身衣裳不像是当兵的，倒比段二叔更像是大学教授。 “你们也辛苦了一晚上，要不先休息下。我这边先让舰艇出海搜寻，等风雨稍微小一些再安排你们乘飞机出海找人。”虽然宋佳然对于一艘小渔船在这样的风浪中还能安然无恙表示怀疑，但人民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他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每一个人都平安。 段崇文下飞机之前看到外面的风雨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他迅速做了第二套预案，“谢谢，我们暂时不需要休息。我现在需要一张海上比较详细的岛屿地图，还有去年我在c基地参与的sb3舰艇。” “是你！”宋佳然当然知道c基地那一系列的成果，sb舰艇只是其中一项附加研究成果，也是去年年底才下水试用。舰身小巧，装载了最新的发动机系列和雷达系统，还有全新的通讯电台。 宋佳然那时候只负责外围安全，后来倒是听那些接近过核心研究的同事感叹了句后生可畏，也知道了主要研究员姓段。他不仅自己厉害，还带动了别的研究员一起厉害，除了主要研究成果外，另外研究出了许多衍生成果。 段崇文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工作证件拿出来给宋佳然验看。证明没问题后他得到了地图和舰艇使用权。 问题又来了：“舰艇在港口那边，离这里大概六十公里路程，我去给你们安排车……” 宋佳然的话还没说完，段崇文就看到金昊进了门：“你联系上工程队了吗？” 下了飞机，金昊就被段崇文一阵安排，这时候进门听到点名立刻点头：“联系上了，说是会让人开车过来送我们去港口。” “工程队的什么车？” “卡车。”段崇文面无表情，目光在海岛图上扫过，问宋佳然：“这边风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风向如何？风速怎样？一般小渔船时速多少……” “等等，我去给你找几个侦察兵来。”宋佳然顾不上好奇什么卡车竟然让段崇文这么推崇，赶紧给段崇文找专业人士去，巴不得段崇文这一趟把自己手底下的侦察兵也给训训。 段崇文根据几个侦察兵提供的数据，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算算，得到了一个结果： “按照二叔那边说的时间和地点，在风浪还是之前，小月亮他们就能上这个生蚝岛。如果他们一直待在岛上的话，应该是安全的。” 沐红玉刚刚松了一口气，段崇文又接着说：“但是这是个无人岛屿，不具备生存条件。现在有两个可能：一，小月亮会利用有限的东西搭建一个避雨的地方，可一般小渔船上东西有限，就算是搭建了怕也坚持不了太久；二，小月亮也知道这个岛屿不适合生存，所以……” 说到这儿，段崇文眉头紧锁，停了下来。 “所以什么？”就连宋佳然都很是关心段崇文的分析。短短时间里，宋佳然这边都接了无数个电话了，都在关心段崇文家的三个孩子。 “所以，我怕小月亮会自作主张，寻找附近有生存条件的岛屿。但这个风浪……” “不会的！孩子们不会有事。”说是母子连心也好，说是奇怪的第六感也罢，反正到了沿海以后，沐红玉竟然没了之前那种揪心的痛楚。 “现在是凌晨五点五十，这边到港口要半个多小时，我们出发吧。”段崇文看了下时间，收拾了图纸，想了想，又把小花手里的军用水壶灌满了开水，让沐红玉抱着，起了红丝的眼睛里满是关怀：“还行吗？接下来这段路怕是有点颠簸。” “没问题的。”沐红玉抱着水壶，感觉心口位置一阵阵发热。这个男人，不管在什么艰苦的条件下，明知道她的体质比大多数人都要好，还有空间和玉石泉这样逆天的作弊器，但他还是会处处操心，生怕她吃一点苦。 “半个多小时！不可能！这边到港口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宋佳然接了那么多电话，自然不可能放任段崇文他们不管，想了想之后带着两个人跟着他们一行人出了营区，众人穿着雨衣顶着风雨一路往外走，宋佳然还不忘碎碎念。 段崇文和金昊都是沉默寡言的，沐红玉担心孩子们，小花就算是爱说爱笑，那也得是没事的时候啊，而且她也没跟着金昊出门，谁知道金昊有什么动作。所以，不管宋佳然怎么念叨，也没有一个人搭话，只有他身边跟着的两个熟悉地形的侦查员偶尔附和一句，说着说着他也没了劲儿。 营区门口有岗哨，看样子正在和什么人交涉。 “段工！” 段崇文等人刚刚站在岗亭的灯光下，来人就看清了半扶半抱着沐红玉走近的段崇文。无他，实在是太出色，米多多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少回，那身形也太熟悉了点。 “沐医生！”米多多也看清了和段崇文一起的人，“你们……” “先开车，有事路上说！”段崇文让熟悉地形的小夏两人上了卡车的驾驶室，又让小花和沐红玉挤上驾驶室后座。 他和宋佳然、金昊就要往车斗里钻。 车斗加了防雨的篷布，里面也事先放了一根可以用来坐的长木头。沐红玉想都没想，踩着车斗旁边垫脚的就蹭蹭蹭爬上了车斗：“还是让宋同志他们坐前面吧，我没事。” 宋佳然看了看驾驶座后面那逼仄的空间，“算了，都坐车斗吧，也热闹些。” 段崇文又叮嘱了米多多几句，毕竟现在还没天亮，摸黑冒雨上路本就有危险，没必要为了抢那一点点时间就拿性命开玩笑。 车斗里的木头上铺了一层干草，但坐上去还是很不舒服，段崇文把小花手里抱的包袱执意垫在沐红玉身下：“我不希望还没找到孩子们你先病了。” 第505章 发现石油 小月亮是被海风中的奇怪味道给呛醒的，昨晚的火堆已经熄灭，崖洞外头已经能见着蒙蒙亮的天光。 小月亮往外走了几步，却发现那味道竟然淡了许多，她惊疑不定地往崖洞深处走，果然发现这味道越来越重，刺激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崖洞里太暗，她的小手电昨晚就没电了，也不能看个究竟，倒是她扶在崖壁上的手骤然有了一点黏腻腻触感。 毕竟还是小孩子，理论知识一大堆，真正遇上了还是有点害怕，她连忙退了出来，正好撞到揉着眼睛跟过来的小太阳：“大姐，这是什么味道？” 这边已经能看到点东西，小月亮瞅着手掌上蹭上的黑褐色粘稠液体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给他做了个手势，“嘘，别声张，这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石油！”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小太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啊！昨晚上都还好好的，什么气味儿都没闻到。”小太阳用沾了水的围巾捂着口鼻，顺道给嗅觉灵敏醒来就不舒服干呕的小星星鼻子底下抹了点清凉油，扶着人往外走：“要不然我们出去另外找个地方。” 现在外面雾蒙蒙的，倒是没什么风，但淅沥沥小雨一直没停。小月亮把门口睡得呼噜震天响的吴老幺推醒，“我们去看看船还能不能修？” 吴老幺睁着怔忡的眼睛，拉了褂子和裤子在杯子里窸窸窣窣穿上，出了崖洞一眼望去雾茫茫一片，蹲下就开始哭：“魔鬼岛，魔鬼岛要吃人了！不要吃我……” 小月亮姐弟三个都有点懵了，现在怎么办？ “算了，我们自己去看看，你就留在这儿吧。”小月亮也知道这个吴老幺胆子小，昨天能把人哄出来都已经是幸运了，也不能指望别人。 下了一夜雨，小渔船已经没了踪影，姐弟三个也傻眼了。 “大姐，我们要怎么办啊？”在这儿，总算是没了那刺激的味道，可茫茫大雾笼罩，连海面都看得不是很清楚，乐观的小太阳总算是开始着急了。 “慌什么，雾又不是不会散。等雾散了我们可以燃一堆火来求救，二爷爷肯定要联系人来找我们的。”小月亮在心里盘算了下，又回头看了看隐藏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的山峰，“这边的山看起来和益县的差不多，兴许能找着吃的。你们待会儿就在山洞里守着，我上山去找找。” “大姐，很危险。我包里还有点饼干和糖果，你不要去找吃的了。”小星星现在稍微习惯了空气中的味道，毕竟胆子最小，开始担心起大家的安危来。 “怕什么，你们忘了我在九大队的时候，白鹿山不管多高我都上去过。”小月亮其实心里也有点害怕，但她是大姐，这次又是她建议出来的，她要带着弟弟妹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家。 “那……我们和你一起去。”小星星建议。 小月亮摇头：“你在这边和吴小哥在一块，给他几个饼干和一个奶糖，让他帮忙重新把火堆点起来。我记得还有小米是吧，再煮点粥。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月亮在姐弟三个面前向来说一不二，两个小的也只有听话回了崖洞，不过都把身上能挡雨的油布给了大姐。 这时候，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早上八点。港口这边一艘快艇和一艘渔船先后冒雨抵达了生蚝岛。 “崇文、红玉，是我们不好……”渔船上的段应慎和张庆雅也是熬了难过的一日一夜，憔悴得不成样子，下船看到段崇文和沐红玉，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不关二叔、二婶的事，是小月亮她们太胆大妄为了。”段崇文声音有点压抑。因为这不大的生蚝岛他们都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踪影，也没有他们在这边避风浪的痕迹。 “哎哟我们家老幺诶！还有我们家新做的渔船……”段应慎和张庆雅身后，一对夫妻俩狂奔了下来，不过哀嚎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段崇文和沐红玉后面，金昊、宋佳然以及宋佳然带出来的十来个小战士陆陆续续回到停船的地方。 吴家夫妻立刻就悄无声息了，还往后头退了退。段应慎两个看了所有人都两手空空无所得的样子，脸上愧色更浓，段应慎差点站不住倒下去。 “孩子们没在岛上？”张庆雅颤抖着声音问。 段崇文和宋佳然交流了个眼神，摇了摇头：“没。” 张庆雅捂着嘴巴，发出了一声细碎的哭声。后面吴家那中年夫妇也一起哭了起来，但却没敢继续哭闹要赔偿之类的了，毕竟段崇文看起来可不像段应慎两口子这么软绵绵的。 “什么味道？”小花的鼻子抽了抽。 段崇文也嗅到了，那被海风带来的淡淡油味儿。这海上怎么会出现油味儿？ 段崇文脑海中灵光一闪，问段应慎：“二叔，你们前天来这边的时候有没有嗅到这股味道？” 段应慎和张庆雅都属于嗅觉不是很敏感的人，但段崇文这么一提醒，两人突然想起了前天因为小星星嗅到一股味道不舒服，小月亮却是眼前一亮，三个孩子还在岛上转悠了一圈。 段崇文心下有个猜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月亮他们应该是往那边方向去了。看一看，那个方向有几个岛屿，是个什么情况？” 宋佳然身后的小夏连忙展开地图，“那个方向一共有大大小小四座岛屿，但因为未知原因，常年大雾，根本不适合航行。” “那准备下，我们往那边去，赶在这风雨没什么变化之前抵达下一个岛屿。二叔、二婶，这边我和金昊在，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我让人送你们。” 段应慎夫妻俩又怎么放心现在就回去呢，转头就找吴家夫妇说加钱，让渔船也跟着一起去找人。谁知道才把话给说清楚，吴家夫妇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那儿是魔鬼岛，我们不去。” “魔鬼岛？什么意思！”这夫妻俩成功引起了段崇文的注意。 第506章 青烟求救？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老吴夫妇忌讳莫深。 旁边宋佳然解释道：“那片海域经常白雾笼罩，大大小小礁石遍布，偶尔还有各种古怪的味道。不少人都适应不了那里的空气环境，会有不良反应，普通渔船进去容易触礁沉船。大海这么宽，危险的地方那就不去呗，久而久之就没人往那一片去。” “白雾？”段崇文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如果是这样，吴家这渔船肯定是不能去的。这海上的风雨现在看着挺平静的，谁知道什么时候风云变幻、风雨大作。 “二叔、二婶，你们跟着渔船回去；宋同志，能麻烦你这边安排两个人护送他们吗？” 沐红玉那边也把段应慎和张庆雅给安慰住了，两口子想了想，他们俩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强撑着而已，既然孩子爸妈都赶到了，还有这么些帮忙的人手，她们留在这里反而是给人添麻烦。 让段应慎夫妻俩回渔村等候，段崇文一行重新登船出发，循着那若有似无的味道钻进了浓雾当中。 雾气中能见度太低，并不适合航行，要不是现在的这艘船是段崇文自己下功夫改的一些装备，段崇文还真不敢让这么多人陪着他一块儿冒险。 “这几个岛不用去了，先到这个最大的看看。”外面的风又大了些，可这白雾并没有被吹散。 段崇文嗅着空气中更为明显的味道，有些了悟小月亮的意图，但还是不赞同她竟然带着弟弟妹妹偷偷出来的行为。段崇文看了眼披着他外套靠在小花肩头打瞌睡的沐红玉，感觉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终究还是让她担惊受怕还吃苦受累了。 “段同志，前方有发现。”小夏的目力最好，一直在甲板上观察四周情况，一眼就见着在几个礁石之间浮浮沉沉的一艘小渔船。 之前小月亮她们没看见的渔船被海水卷走又送回，只不过换了个地方，雾太大，她们也没敢四处寻找，所以根本就没发现。 段崇文一行人都站到了甲板上，看到几乎毁了一半的小渔船，沐红玉一个踉跄，被段崇文揽在怀里堪堪没倒下去。 “人呢？”沐红玉感觉一颗心都快被掏空了。 “这边是个大海岛，兴许他们就在岛上……”随着舰艇小心翼翼避开礁石往岸边靠近，段崇文眯起了眼睛：“你看那边！” 前方，是一道升起的青烟！ 之前在白雾中分辨不出来，现在却是看得明明白白。沐红玉顿时腿不软了，精神也来了，“是小月亮他们，是不是？” “应该是的。”段崇文现在只觉得手痒痒、牙痒痒，等找到人之后，他肯定先把三个弄来狠狠打一顿，再针对他们的爱好实施一系列的处罚。 上了岸，那青烟的来源就更明显了，是在一处林荫茂密的树林中。宋佳然的人在前面开路，段崇文带着沐红玉走在中间，金昊和小花断后。沐红玉倒是越来越兴奋，段崇文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找了时机把沐红玉交给小花，他对宋佳然和金昊使了个眼色，三人落在了后面。 “我觉得小月亮他们不在那边。”段崇文压低了声音说：“这边山高林密的，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也才十三岁，上不了这么高的山坡过不了这么密的丛林，哪怕从另外海岸也不太可能。” 金昊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倒是宋佳然眉头皱了、松开又皱起来：“但青烟证明人烟，在海岛上有人烟，证明有生存条件。如果不是你家孩子，那会不会……” 段崇文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宋同志你大概不知道，我家老大不但是科大少年班的学生，还是研究所的正式研究员，一些对小孩子来说的危险情况她都能够应付。” 宋佳然啧舌，段崇文到之前他就拿到了三个孩子的基本资料，但上面并没有详细介绍，所以他并不知道孩子已经厉害到了这种地步，小小年纪竟然又是大学生又是研究员的。 想想自家三个熊孩子，十六岁的老大初中都念得磕磕碰碰，而和小月亮同样九岁的老三，还在老太太膝下撒娇要糖果吃呢！妒忌使宋佳然有片刻的面目全非。但很快就找到了理智，他也大概知道段崇文这么说是不想让沐红玉跟着担心，赞许地看了眼明明比他还小五岁却无比镇定强大的段崇文，宋佳然表示他会不着痕迹地安排手底下的人分散寻找。 金昊和段崇文约好了通知的方法，也迅速离开了队伍，往山下走去。他会和宋佳然手底下的人分几个方向沿着岸边寻找，孩子们不可能离海滩太远。 沐红玉现在一心一意只有冒青烟的地方，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细想这青烟出现得正常不正常。 还没到青烟所在地呢，他们一行人就听到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少年音：“越靖，你别弄了好不好！” “越靖，我做了早饭，我们先回去吃饭好不好。” “越靖，……” 这少年音一声接一声，可一直都没人给他回应，大家正惊疑不定，走在前面的小夏突然捂着鼻子冲着旁边一阵干呕，他后面的两个小战士也陆续脸色一变，转身欲呕。 段崇文和沐红玉正想说什么，就嗅到了空气中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海产品、猪肉腐臭的味道再加上无数野草堆在一起发酵，再混合原本空气中的海腥味和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综合在了一起，就好比杀伤力十足的生化武器。 连久经训练的宋佳然都捂着鼻子转身吐了起来。段崇文第一时间就用毛巾捂住了沐红玉口鼻，他则屏住呼吸拿了手绢出来塞住了鼻孔。 “你们是什么人！”之前那柔弱的少年音主人听到了这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从路旁冒了头，一句话问出来之后也看清了前面小夏几人的装束，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快跑啊！有人抓我们来啦！” “越靖，快走……哎呀，你干嘛抓着我呀，快跑、快跑……呜呜呜……”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嘴被人给堵住了。 “追上去。”宋佳然这时候回过神来，命令前面的人加快速度。 沐红玉也就看见了另一面山坳中的异常景象。 第507章 植物天才 这个山坳就像是一个浓缩的村子，茂密的树林底下有几间木头搭起来的低矮棚子，棚子前面开辟了一大片田地，分别种着不少东西。这个季节，小麦和油菜长得不错，绿油油的菠菜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这儿不受外面白雾的侵扰，翻过那山梁后海腥味儿和刺鼻味道也都没了踪影，倒是正前方两个在地上拉扯的青年身上那发酵后的腐臭味儿更重了。 “呜呜呜……”被压在底下那青年长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奈何他身材矮小又在生病，实在是抗不过压在他身上的高大青年。 两人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几乎称不上是布料，这一摁一扯，露出草编的裤腰和背心，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不雅观，别看。”段崇文以手遮住了沐红玉的眼睛。 沐红玉却是坚定地把他的手移开，对那个被压在下头，闭紧了嘴的青年说：“你最好张嘴把他给你的草药吃下去，不然你继续烧下去就能变成个傻子！” “你……”桃花眼青年刚刚张嘴，一团草药就被塞进了口中。但上面叫越靖那青年明显不放心他，依然死死捂着他的嘴，直到他嚼都不嚼，把那一团草药全都艰难地咽了下去。 “咳咳……越靖你快放开我，你们……你们是谁？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桃花眼好不容易咽下了那团看不出原状的草糊糊，生理眼泪把桃花眼渲染得熠熠生辉，有些勾人。 “哎哟我的妈。”宋佳然别开脸，挥了挥手，小夏他们就散了开去，去查看四周的具体状况。 沐红玉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两个青年身边不远的地方。之前她就在是在奇臭无比中嗅到了几味草药的味道，这几种草药炮制好了之后适量使用可以消炎止痛、活血生肌。但现在，好像就是被人和在一起嚼碎，也不管剂量和用法，一股脑都贴在了身上。 “小柴胡、白芍、青蒿、白薇、竹茹、蚕砂、车前草、板蓝根、金银花……你刚才给他吃的退烧药也太杂了，其实不用这么多，取其中三两种用来熬成汤药服用效果更好。” 饶是担心孩子们，沐红玉也禁不住提醒了那个竟然会用草药给同伴治病的青年。完了之后又忍不住念了起来：“南星草，能长半人高，叶子就像天上的星星，能够消毒止痒；柽柳，灌木科，能长三四米高，枝叶互生呈鳞片状，其树脂能消肿止痛、抗菌解热；鳗鱼粉、蚕蛹粉……” 沐红玉一样一样将糊糊组成的东西给念了出来，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是你的炮制方法都不对，做成的药糊糊不但看起来丑陋、闻起来恶臭、用起来难受，而且效果不会太好，连药效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地上两个人都傻愣愣地看着沐红玉，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先去找我家孩子，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这山坳一眼就能看穿，宋佳然的转了一圈出来，脸上并没有找到人的惊喜。沐红玉已经知道，小月亮他们并不在这儿，即便是好奇越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草药，而且还能分辨草药的作用，但她也不会在这耽搁时间。 谁知道她才刚刚转身，披在外面段崇文那件衣裳的衣角就被人给拽住了。 越靖是跪坐在地上的，伸手正好合适，黑黝黝还沾着草药的修长手指就那么扯着沐红玉的衣角。他微微仰头，凌乱又脏污的长发中竟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 “教我……怎么做？”越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好像不是很会说话的样子。 沐红玉还没反应，桃花眼已经震惊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越靖！越靖你又会说话啦！” 为什么说又？！ 杨玉痕不管不顾地扑到越靖身边，拉着越靖的手臂不断摇晃：“越靖！越靖你又会说话啦。” 然而，越靖连眼风都没分给他一个，还很嫌恶地把他给推开，又试图伸手来牵沐红玉衣角，那双眸子越发真诚透亮：“教我！” “我现在没空教你，我得先找到我家孩子。他们姐弟三人昨天在海上出了事，船就在岸边，你们有看到过他们吗？”沐红玉耐心地解释，也是抱着一丝希望。 段崇文上前，把沐红玉从散发着臭味儿的兄弟俩跟前带离：“红玉，小月亮他们没在这边。我已经让金昊他们去别的地方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我知道有个地方昨晚冒过烟，我带你们去！”杨玉痕心跳如擂鼓，他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是来抓他们的。而且，这个女人是个好人，她的丈夫好像还很有能耐，或许……能让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真的？”杨玉痕这句话一出，段崇文挑眉看向了他。那眼神，仿佛只要他敢说半句假话，就会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 杨玉痕忙不迭点头：“我在这岛上生活了十一年，每个地方都去过。我敢肯定这边没有别的人，但昨晚上我是真的看到臭水沟那边有烟。” “带我们过去！”段崇文嫌恶地看了他和还想往沐红玉靠近的越靖一眼，“在这之前，你们先把自己洗干净！” “等一等！”沐红玉这时候也打起了精神，从包里摸出了一包感冒冲剂和一瓶加了玉石泉的金银花水：“这个你先吃下去，免得待会儿没力气带路。” 杨玉痕接过来，想都没想就把冲剂给咽了下去，加料的金银花水一冲，他觉得困扰他半个多月的沉重感像是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似的。 “小夏，给他们准备衣服。”宋佳然捏着鼻子上前，给段崇文和沐红玉说了棚子里还有两个病得快要死掉的老头。 沐红玉抿了抿嘴，“带我去看看吧。” 在沐红玉到之前，小战士已经把越爷爷和杨爷爷从窝棚里抬了出来，简单处理了身上的脏污，脱了衣服给他们盖上。 第508章 要变天了 沐红玉上前看了下，确定了他们若不是有越靖的草药吊着，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两位老人本来就有慢性的肠胃疾病，又因为年老对钙质吸收不佳，浑身都开始长紫癜，牙齿也几乎掉光。 越爷爷病得更严重些，完全人事不知。倒是杨爷爷被人挪过来挪过去，稍微恢复了点神智。沐红玉一点玉石泉水给他浸到口中，他渐渐恢复了精神。 好笑的是杨爷爷认为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可能一会儿就会死了，转头没看到自己孙子，就看到了眉目温和的沐红玉了，便张着没剩下几颗牙的嘴喋喋不休唠叨了起来。 从他的唠叨中，沐红玉整合了几个关键信息。 越靖和杨玉痕今年都是二十三岁，两家人都是十多年前跟着一些亲戚朋友组了一艘船带着金银细软想远渡重洋躲避灾难的。只可惜那一艘大船在魔鬼岛触礁沉没，只逃出了十多个人，最后在这岛屿上找到这个山坳安了家。 这么些年，有的受不了孤寂失去了生存的希望，有的是患了病无法就医，陆陆续续全都死了。也就越靖的爷爷和杨玉痕的爷爷为了各自活下来的孙子一直在坚持着。 越靖以前会说话的，在出海的时候和杨玉痕就是比较好的小伙伴。但不知道是海水呛进了脑袋，还是看到了父母身死太悲伤，反正从那以后就没开口说过话。 去年年底，杨爷爷和越爷爷都生病了。病得很严重，越靖不说话，但就漫山遍野乱跑，出去一次回来就带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或是动物，然后就倒腾成糊糊要么强行给两位老人糊上，要么就强行给人塞嘴里。 反正吧，两个老人都觉得想死都不能舒舒服服得死，还要被倒腾来倒腾去，真是生不如死。 沐红玉瞧着干干净净的两个小伙子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过来了，默默给了杨爷爷扎了让他舒舒服服睡觉的一针，在杨爷爷睡过去之前，她很中肯地告诉他：“要不是越靖这半年多坚持给你们俩治病，你们是活不过去年冬天的。”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杨爷爷瞪大了眼，可惜沐红玉的银针一收，他就精神不济陷入了沉睡当中。 “爷爷！”杨玉痕桃花眼、娃娃脸，一米七几的身高，看起来就像是未成年。看到沐红玉收针，杨老爷子闭眼，整个人惊得三魂出窍。 “放心，你爷爷只是睡过去了。”沐红玉看他在探杨爷爷的鼻息，冷静的解释了一句，催促他：“走吧，我们赶紧去找孩子们。” 越靖慢吞吞在后面赶了上来，剃掉了一头凌乱的长发，剑眉星目薄唇，不看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这是个英气逼人、荷尔蒙爆棚的帅小伙。 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就是没什么焦距，好像很茫然似的。先是蹲到越爷爷身边观察了一下，随后那眼睛就亮了，“噌”地一下聚焦到了沐红玉身上，用蹲在地上的方式快速移动到沐红玉身前。 “你治好……他。” 从沐红玉的角度，这“孩子”仰着头，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眸子好像会说话，写满了对她的崇拜。 这么炙热又纯粹的眼神，沐红玉有点抵不住，“现在还没治好，要等回到岸上，到了有条件的医院，我才能开始正式治疗他们。” “你的意思，我爷爷不会死！”杨玉痕也检查完了两个爷爷，发现他们是真的睡着了，而且是眉头放松，舒舒服服地睡着，这是这几年都没有过的。桃花眼里顿时盈满了泪水。 哎哟我的心！沐红玉看看这边眼里像是缀满星星的越靖，看看那边水盈盈的桃花眼，这两个小伙子简直帅气得犯规。 “你放心！如果你帮我们找到了孩子，你们和你们的爷爷都不会死，还会得到很好的安排。” 不待沐红玉回答，段崇文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两个小伙子的视线，指了指越靖：“你不是想救你爷爷他们吗？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守着他们，直到我们回来。” 点了点杨玉痕：“你赶紧带路。” 越靖挪动身体，只看着沐红玉：“教我……” 这样的越靖让沐红玉很难用看成人的态度看待他，耐着性子用和小太阳他们说话的口气告诉他：“你担心你的亲人，我也担心我的亲人。现在你守着爷爷，我去找我的孩子们，等找到了他们，我再教你怎么用那些草药。” 杨玉痕看了看天色，也帮着劝了一大堆。可越靖海上一眼都没看他，只盯着沐红玉说：“要教我。” “会的，要教你。”沐红玉郑重点头。 越靖顿时退到了越爷爷边上守着，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摸摸他的手。 宋佳然和段崇文商量了几句，便留下了几个人帮着先把两位老人转移到船上去，越靖那边别人说话已经起不了作用，又让沐红玉过去好言好语劝了才算是同意跟着越爷爷先上船。 “走吧。”段崇文心里暴躁，连带着看杨玉痕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你好意思说和那傻小子十二年交情，请问有用吗？” 杨玉痕感觉心口中了一箭。段崇文又说：“等找到我家孩子了，你试试和那傻小子寸步不离，看他能不能听你的话一些。” “你不说我也知道。”杨玉痕不知道段崇文的真实目的，还觉得段崇文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了点，但还是很会为人考虑的嘛。 段崇文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段崇文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眯着眼睛在想，要是沐红玉真觉得那傻小子天赋好要亲自教导，他要怎么把两个人隔开。 杨玉痕在前面带路，速度不慢。翻越过那好似阻隔白雾和臭味的山梁，空气中的呛人味道又开始弥漫。杨玉痕看了一眼天上，神色突然一变，脚步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段崇文问。 “要变天了！”杨玉痕转身对宋佳然道：“你们的船是不是停在小山坳下面的岸上。” 见宋佳然点头，杨玉痕喊了声坏了：“船不能停在那，到时候海浪会把船往礁石群推，会撞得稀巴烂。你们，把船沿着小山坳往北开，那边有个回水坞能避风浪。” 第509章 找到孩子 “你怎么知道要变天了？”宋佳然还有些怔愣，小夏可是他手底下最敏锐的侦察兵了，竟然都没发现。 “他在这岛上十三年，应该不会错。”段崇文神情凝重，问杨玉痕：“这个风浪会大到什么程度？” “估计除了我们那个小山坳，别的稍微矮一点的地方都会被水淹。”杨玉痕又嗅了嗅空中的味道，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黑水沟那边又有黑水冒出来了，多待一会儿人就要中毒。” “你估计要多长时间？” “我们的怀表早就坏了，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估算的话，可能就是一个小时吧，风雨都会变大，海上会有漩涡和巨浪。”杨玉痕娃娃脸上写满了苦恼。 “那你们赶紧过去，我和小夏分别通知其他人往小山坳转移。”宋佳然拍了拍段崇文肩膀。 段崇文点了点头，顺手将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给前面的杨玉痕：“你看着点时间，稍微带我们走快点，争取一小时之内赶回小山坳。” 杨玉痕摸索着透明的表面辨认里面的时间，“这个可比爷爷那块怀表好多了，我怕给你弄坏了。” “这是送给你的。”段崇文见杨玉痕说着话脚步却是一点不慢，心下满意，又补充道：“回去后再重新给你买个新的。” “不，我就要这个。”杨玉痕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个手表在他看来已经足够精美。 沐红玉紧紧拽着段崇文的手，跟着杨玉痕在一条条不起眼的小路上穿梭。很快地，杨玉痕就指着一片嶙峋的岩石堆说：“昨晚的烟就是从这边升起来的。” “这儿，不像是人能待下去的地方。”嗅着空气中令人晕眩的味道，段崇文面沉如水，又帮沐红玉将“口罩”给理了理。 杨玉痕摇了摇头，“在狂风暴雨下来的时候，这种味道会变淡，等风雨歇下来，又会很严重。” 杨玉痕率先跳到了岩石堆中，“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那边山崖上有个山洞，以前我和越靖遇到大风雨的时候被困在里头过，后来我们就放了……啊呀！” “你是谁！” 杨玉痕最后一声惊叫几乎和一个小孩的质问同时响起。 “爸爸、妈妈！”山洞里味道太浓，小太阳和小月亮见风雨小了些，就一直守在洞口，听到外面响动，第一时间就出了洞口，正好和凑过去的杨玉痕看了个对眼。 杨玉痕被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吓了一大跳，小太阳却是在他身后看到了段崇文和沐红玉的身影，高兴之下都忘了可能会挨揍，转身把晕晕欲睡的小月亮扶了出来，还招呼同样被怪味道熏得浑身发软的吴老幺，一起出了山洞。 “小太阳、小星星……”沐红玉见着兄妹俩跌跌撞撞过来，丢开段崇文就冲了过去，把两人紧紧搂在怀中。之前脑海里想的那些揍孩子出气的念头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知道孩子们有没有受伤。 沐红玉把两个孩子从头捏到脚，发现除了小星星嗅觉太灵敏有些晕眩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不妥。但如果是继续待在这儿，时间一长，对身体的影响肯定是难以计算的。 “你们大姐呢？”段崇文瞧见连吴老幺都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也没有小月亮的身影，眉头顿时就紧紧皱在了一处。 “大姐说上山给我们找吃的去了。”小太阳回道。 “胡闹。”段崇文黑沉着脸瞪了他一眼：“先回去再说。” “可是大姐呢。”小太阳不愿走。 段崇文问杨玉痕：“还有多长时间？” 杨玉痕看了下时间：“如果按照一个小时算的话，只有二十分钟了。” “这样，红玉、杨玉痕和小花你们先带着小太阳他们回小山坳，我留下来找小月亮。” 段崇文才刚刚安排了，沐红玉就投了反对票，将孩子们往小花手里一送：“你负责把孩子们带回小山坳，我和段崇文一起去找小月亮。” “这眼看着暴风雨就来了！而且这黑水沟的情况特别奇怪，有时候还会发生地动，原本这边没这么多礁石的，就像是把底下的石头和上面的泥土掉了个似的，你们在这儿很危险。”杨玉痕焦急地劝道。 段崇文听杨玉痕这么说，下意识就去拉沐红玉，让她跟着一起走。沐红玉的力气本就比段崇文要大一些，稍微用力反倒把段崇文给拉到了她身边去。 “空间。”沐红玉低声提醒他。 “可小月亮……”并没有试过能不能带进空间里。但是事已至此，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时间来不及了，段崇文只能交代小花联系金昊，然后就赶了他们回小山坳。至于怎么找小月亮，他心里大概有点谱。 幸好现在是小花跟着他们而不是金昊，不然依着金昊那誓死保护段崇文的性子，怕还打发不了。 看着杨玉痕和小花带着吴老幺和两个小不点离去，段崇文心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 小月亮这时候也在跑，她循着油味儿一路往上，很快就到了这片岛屿最高的地方。这时候，她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在震颤，一道道裂痕在远处浮现，然后就是更为浓郁的石油味儿，有的裂缝里还直接渗出了黑油。 “为什么这些油会自动冒出来呢？”小月亮好奇地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专注地上，小月亮就没看见，此时天空的黑云凑在了一起，黑压压地越来越低，隐隐还有蓝色电弧光在其中若隐若现。 倒是一直关注天气的段崇文和沐红玉发现了异样，看来杨玉痕的经验没有出错，暴风雨就要到来，还伴随着恐怖的雷电。 “小月亮在那！”沐红玉和段崇文中途补充了一次玉石泉水，循着油味儿最浓郁的方向一路前行，当真看到了在一片岩石里走来走去的小月亮。 “小月亮……” 沐红玉呼喊的声音被一阵沉沉的闷雷声给盖住，小月亮根本就没发现。而且就在这声闷雷之后，一道像是连接了天地的闪电落在了她身边。 “啊——”小月亮离得太近，感觉浑身发麻，头发全都竖了起来…… 第510章 千钧一发 她想跑，可双腿发麻根本就动不了，而且从那一道闪电开始，黑云中的闪电就像是认准了那处，雷声密集，电光也密集，像是一道电网由上而下层层叠叠。 狂风和暴雨也像是约好了似的，同一时间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那腥味儿浓郁的暴雨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些小鱼，应该是被狂风卷起的巨浪，而不是真正从天上落下的雨水。 段崇文和沐红玉手拉着手，终于连滚带爬地赶到了小月亮的身后，置身雷电网中才知道有多恐怖，再有那风浪袭来，别说一个小月亮，就是那艘被段崇文改造得好比铜墙铁壁的舰艇放在这儿怕都是蚍蜉撼树，只有被风浪或是雷电给收了的份儿。 身在大自然威势之下，沐红玉真心敬畏天地，她只想带着丈夫孩子平安喜乐，无意与天地抗争。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伸手揽住了小月亮的肩膀，另一只手和段崇文十指紧扣，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段崇文也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死相依，他从来都不会犹豫。 闪电和风浪先后袭来，黑云中酝酿已久的雷电形成了一个电光团，冲着小月亮刚才所站的地方袭来，那片土地顿成焦土。 幸好，就在电光团袭上的前一秒，一家三口在原地失去了踪迹，进到了沐红玉的空间里。 小月亮早已经吓懵，直到被爸妈拉着进了空间也是在尖声大叫。沐红玉浑身颤抖，紧紧抱着小姑娘：“小月亮别怕，爸爸妈妈都在。” 段崇文也忍不住眼眶发红，拍了拍妻子和女儿的肩膀，再次紧紧将两人拥入怀中：“爸爸在，别怕。” 段崇文的声音穿透了迷障，终于让深陷恐惧中的小月亮微微回了神，低低地呢喃：“爸爸……妈妈……” “对，爸爸在，妈妈也在。”段崇文摸了摸沐红玉和小月亮身上被海水浸湿的衣裳，提醒沐红玉：“得先换上干衣服，不然回头该感冒了。” “嗯。”沐红玉点头，在段崇文的帮助下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却因为之前太紧张，肌肉僵硬，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将小月亮身前的视线让了出来。 “这是哪儿？刚才不是电闪雷鸣还狂风暴雨吗，我记得我快被闪电烧死了。”小月亮浑身颤抖，难得露出了恐惧的模样，紧紧牵着沐红玉的手不放。 “你不会被闪电烧死，倒是可能被我给打死。”段崇文冷冷将小月亮从沐红玉身边“剥”出来。 “红玉，你先去换衣服，这边我给她解释下。”段崇文扣住小月亮的肩膀，脸色黑沉，口气阴郁。 小月亮还是在颤抖，但这个颤抖是对段崇文的惧怕。 沐红玉刚被孩子依恋的牵着，还没被小月亮这么依赖过呢，段崇文就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她瞪了段崇文一眼：“我们都是女的，自然是一起换衣服，我也顺便给她说说怎么回事。孩子刚死里逃生，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段崇文不敢凶了，瞪了小月亮一眼，他可不会这么轻拿轻放的。 小月亮吐了吐舌头，拉着沐红玉的手不放，想了想，眼前一亮：“妈妈，你以前给我们喝的神奇药水就是从这儿来的吗？就是救了爸爸的那种。” 小月亮是个通透的小姑娘，以前其实就发现了沐红玉的异样，明明包袱里没有的东西她就是能摸出来，还有最早那能够治病的“泉水”，其实她心里早有怀疑。 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小姑娘通过这两年和沐红玉敞开心扉相处，也已经把她放在了心坎上护着，别的东西便没那么重要了。 沐红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聪慧绝伦，没想到你们父女俩早就看透了一切。” 沐红玉这样子，段崇文心里又软又暖。看她给小月亮介绍空间里两边的不同，快步先进屋给她找了衣服，又给小月亮找了一身，催着母女俩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 等母女俩从屋里出来，便见着换了衣服的段崇文正蹲在几个铁疙瘩前用力。 “你这是要干什么？”沐红玉拉着小月亮走了过去。 “等我们出去后肯定有人会怀疑我们是怎么逃生的，这发动机，我要把它弄到对岸时间流动的地方去，然后改装成可以挖洞的机器，到时候我们就说小月亮无意间发现了洞穴，我们三个侥幸逃生。”段崇文说着，就把大疙瘩拆小，小月亮也上前帮忙，哼哧哼哧把东西重新搬到对岸时间流动的那边。 沐红玉也上前帮忙。小月亮这时候给他们说了她在海岛上的发现，还说在山顶除了石油味儿，还嗅到了一股硫磺味儿。 段崇文推测，这片海域里的数个岛屿分布复杂，其中肯定有古早的火山时不时活动一下，火山活动的时候最容易引起天气异变。但与此同时，这个岛屿底下也有石油资源，只是不知道多少而已。 在火山活动引起天象异变的时候，这个小岛底下的石油就会被“挤”出来一点。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具体原因还需要更多的研究和发掘。 沐红玉是听不懂段崇文说的那些专业词汇的，而且听着就头疼。倒是小月亮这一年多的大学少年班没白读，竟然能接得上话。 当然，也可能是小月亮知道这次回去后难逃责罚，特意讨好。反正父女俩越说越投机，好像恨不得立刻出去好好研究研究。 “行了，你们别说了。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小时，要不要出去看一眼？”沐红玉换衣服之前放了手表在药田边上，眼看那父女俩一边讨论一边还把发动机给重新组装好，佩服他们能够一心二用之余，还是提醒了一下时间。 “我去。”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段崇文怎么可能放心让沐红玉出去。 要不是身在险境，沐红玉就要以为他这是在骂人了。 段崇文也不容沐红玉拒绝，脑海中念头一动，消失在了空间里。 “爸爸！”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情景的小月亮吓坏了，扑向段崇文刚才站的地方。 第511章 逃出生天 段崇文刚刚出空间就觉得不对劲，他整个人竟然是在水中，喝了一口水之后连忙闭气往上游，一分钟左右之后终于冲出了水面，被狂风暴雨给吹了一脸不说，还被奔腾的海浪给冲了近百米。 他估计，这风浪一时半会儿还真退不下去。算了算之前小山坳的地方，好像比这边高出不少，杨玉痕的经验没出错。 魔鬼岛名不虚传！杨玉痕之前也说过，最少一晚上，多的时候就一天一夜，也不是多难等。一浪接一浪的海水依然在肆虐。海面上到处都是残渣泡沫，一望无际的海水不是深蓝，而是蓝黑色。海腥味儿里夹杂着动物腐烂的臭味、硫磺味儿和油味儿，海面上也隐隐感觉有黑色一团团的油污。 段崇文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空间，将外面的状况一说，沐红玉和小月亮都开始发愁：等到海水回落，露出黑水沟这边的礁石群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而且，沐红玉还特别担心小太阳和小星星，现在他们在小山坳那边也不知道会有多害怕。 沐红玉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杨玉痕和小花带着他们几乎是狂奔回的小山坳。就在他们上了之前双方相遇的那个山梁时，背后风雨大作，雷声隆隆。 金昊、宋佳然等也从各个方向过来，看样子被风浪都弄得十分狼狈。 众人站在山梁上，回望黑水沟方向，震撼得无以复加。那边现在被一片漆黑笼罩，只能看电光闪烁，恐怖如斯。 金昊看到了小花，和小花一左一右死死拽住的小太阳和小星星，问：“我段哥和沐医生呢，还有小月亮，在哪？” “爸爸和妈妈找大姐去了，他们还在那边。”小太阳指着礁石群那边，挣扎着要过去。 金昊面色大变，就要冲进风雨里。 “你疯了！”宋佳然赶紧把人给拽住，“你看看海浪！” 之前都还风平浪静的大海变得奔腾怒啸，一层高过一层，很快就把来路给淹没，哪里还有去礁石群的路。 “爸爸、妈妈……”小太阳本来就哭得满脸花，看到海浪把刚才过来的路都淹了，更是哭得震天响，还一直试图挣脱小花的掣肘冲向海浪。 这时候的风雨已经慢慢波及到了山梁，豆大的雨滴夹杂着腥味儿拍在身上打得生痛。 小星星哭着哭着就晕厥了过去，吓得小花赶紧呼唤金昊帮忙。 金昊莫名想到了段崇文那次突然消失后又出现的神奇一幕，咬了咬牙，接过了哭闹的小太阳，一巴掌拍在他屁屁上，“现在不准哭，等你爸妈回来再哭也不晚。” 这巴掌把小太阳给打懵了，终于没有继续嚎了，涕泪横流的小脸抬了起来，问金昊：“我爸和我妈，还有我姐都能回来？” “能！这岛屿上到处都是崖洞，你爸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找不到逃生的方法。”金昊这个话安慰大家也是在安慰自己。 小太阳不知道啊，抹了一把脸：“对，还有我大姐，大姐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 意识到了这点，小太阳总算是恢复了精神，一拍金昊手臂：“姑父，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别待会儿我爸妈没事，把我们给淋病了，又要给我妈添麻烦。哎呀，小星星，小星星她怎么了？” 这时候他倒是看到小星星已经晕过去了。 宋佳然微微摇了摇头，沉重地拍了拍金昊肩膀：“活着的，是最重要的。” 段崇文前前后后出空间看了四次，之前被淹没的地方终于露出了土地，粘稠的黑油就在地缝当中。 “爸爸，如果海水没有把这里淹没，这些油会不会被闪电给引燃啊？”小月亮也在观察这些地面缝隙。 沐红玉最后出来，出来的时候身形晃了晃，不过被她咬着唇给强行稳住了，没让那细心的父女俩发现。 空间里环境虽然好，但没有人气，待久了真的会心情压抑。四个小时时间，他和小月亮已经将发动机改得七七八八，能用来挖洞的铲子也都准备好，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油量有限，也不知道能支持发动机用多久。 沐红玉和小月亮在边上帮忙，段崇文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手动启动了机器，突突突巨响还真是别具一格。 “爸爸，油……” 然而，铲子下去还不到五分钟，凿出来的浅坑里就被黑褐色液体就给侵占了。得，这样的“坑”里能躲过上午那风雨不吝于痴人说梦，向来自认算无遗策的段崇文傻眼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弄个木板什么的固定在这上头飘着吧。”沐红玉瞧见远处还没完全褪去的潮水里有一片木头舢板，连忙过去拉了过来。拉舢板的途中，她又感觉到身体有些无力。 小月亮也赞同她的意见：“爸爸继续往下凿，我们到时候还是说在这个洞里避过海啸的，后来石油冒出来，我们不得已才找了东西躲一躲的。” 段崇文能怎么办，底下的礁石群里倒是有现成的山洞，可不知道那边的潮水什么时候才退得下去。暂时只有将就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了，只希望最先找到他们的是金昊，不然还真是有点麻烦。 岩石里有原油冒出来，沐红玉空间里杂七杂八也有不少工具，段崇文利用过滤法，简单将原油里能用在发动机上的用上，剩下的裹了一些沐红玉提供的树枝、树叶和衣服布料，再用小月亮从海水中时不时捞起来的碎料燃了个火堆。 发动机又持续工作了两小时之后，终于将最顶上岩石给凿开，在松软的土地上凿出来一个大坑。沐红玉利用空间收了一块不小的舢板，如果是反扣在坑里，倒有点像是一个避风暴的好地方。当然，这得忽略越来越多的石油。 “来了！”夜色中，沐红玉和小月亮在空间里做了饭菜拿出来吃，一家子正守着发动机继续挖坑，力求挖出点弧度来，免得太规则往下也特别奇怪了。 到了晚间，电闪雷鸣没了，狂风暴雨也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段崇文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 第512章 红玉昏迷 沐红玉顺着看过去，也知道应该是金昊他们等不及找来了。不过，看看潮水深浅，她实在是佩服金昊等人的勇气。这时候要过来，最深的地方怕是要用游的吧。 沐红玉赶紧将发动机和碗筷收入空间，在空间里深吸了一口气，吨吨吨喝了一大瓶玉石泉水，逐渐模糊的意识又清醒了一点，这才把之前脱在空间里的衣服拿出来给三人换上。 完成这一切后，段崇文直接用了点原油浇在火堆上，原本只有一点火星的火堆便猛地蹿出一股火焰，在夜色中尤其显眼。 正有些不辨方向的金昊、宋佳然等人顿时就有了方向。此行也像是注入了强心针，特别是宋佳然，本来想着出来不过就是了金昊一个心愿而已，没想到段崇文还真能活着！那他们那时候并没有找到的大女儿呢，也健在吗？ 很快，他就知道人家不仅一家三口都健在，而且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说……说这儿有石油！”宋佳然都要结巴了。 段崇文点了点头，问：“你们都没带一套干衣服过来吗？” “衣服不重要，我们来说这个油！说这个油啊！”宋佳然可不允许段崇文转换话题。 然而段崇文看到沐红玉有些苍白的脸色，虽然之前一家三口都说好了要伪装成被淋了一天雨的样子，但他还是心疼。 “金昊，你那也没带一身干衣服替换的吗？”段崇文看向了金昊。 金昊摇了摇头，他那么担心段崇文，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带什么干衣服。只能实话实说：“那边全都还被水淹着，就算是换上了干衣服，回小山坳还是要弄湿的。” 段崇文还要说话，沐红玉抓着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小月亮冻着了。还要小太阳和小星星，现在指不定等着我们呢。” 说到小星星，金昊就有点欲言又止。段崇文很敏感地发现了，问：“怎么了，是那两个小的出了什么事吗？” “是，也不是。小星星不知道什么原因，过去之后就晕了。一个没注意，那个越靖就弄了草药给小星星来了个外敷内服，现在小星星不晕了，就是……上吐下泻，我们出来的时候小星星要自己去找草药，但天太黑，我让小花拦着。” 难得金昊说这么多话，可见这一天也是被憋得狠了。兴许，是被越靖给弄得有点神经错乱了。毕竟，越靖就是那么强，和人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知道找药，揉碎药，然后给人外敷内服。还很会钻空子，稍不注意就又自顾自地做他的事了，简直让人头疼欲裂。 宋佳然在这得了这么个巨大的消息，哪还敢轻易离开，亲自守着这儿，叮嘱了手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人过来接手后续工作。他倒是想让段崇文留下来，可段崇文是拥有五年假期的人，怎么可能接这个烫手山芋。 而且这世上又不是他一个聪明人，不就是勘探开采吗，人才还是很多的。 金昊带着段崇文三个回小山坳的时候，小山坳中燃起了篝火。山梁那头小雨沥沥，小山坳中倒是恢复了平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你们竟然还活着！”杨玉痕最先看到金昊带着人回来，惊讶得手上的烤鱼都落进了火堆。起身冲到了几人身边团团转着看了一圈，“竟然是真的活着！” “当然活着了……”沐红玉看到娃娃脸上的惊讶，忍不住也跟着一笑，可话音未落，她就觉着头晕目眩，竟然是站都站不住，一个踉跄，差点带得小月亮一起栽倒在地。 小月亮察觉到不对反应也快，堪堪把人给稳住了，“爸爸，妈妈好像生病了！”小月亮抬头就看见了沐红玉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从来没见过活力满满的妈妈这个模样，她说话顿时就带着哭音。 这两年来沐红玉可一直都是精神抖擞，哪怕是怀孕生子也没出现过疲态的那种。而且沐红玉才给他们父女俩说过，这玉石泉水长期饮用那绝对是治病强身增加防疫力，基本就百病不侵了。可现在，沐红玉她晕过去了！ 其实不用小月亮喊这么一声，段崇文就在两人身后，看到沐红玉倒下去，脸色丕变，转身把沐红玉揽入怀中，目眦欲裂：“红玉！” 段崇文将沐红玉抱起来，直奔篝火边上，“上船！” 宋佳然的手下本来就要上船和人联系，倒是毫无异议。段崇文却是让金昊把越靖、杨玉痕，还有已经被哄去睡觉的两个小的全带上。 他这是要连夜上岸，然后给沐红玉治病！ 宋佳然之前就说了，这些人都任由段崇文调遣。于是，小夏等人就只留了一个人给宋佳然报信，别的都跟着上了船，连夜离开了魔鬼岛海域。 港口这边，虽然又是一阵风雨袭来，但出于对段崇文的尊敬崇拜。也是自家和段家的关系，米多多一直就住在招待所没回去。 凌晨时分，米多多的房门被小花从外面给直接撞开了，“车钥匙给我！” 米多多吓得浑身颤抖，好在借着灯光终于认出小花的身份，“段工找到孩子们了吗？” 小花点了点头：“找到了，就是沐医生生病了。” 听到这个，小花也没犹豫，把钥匙给了小花，热情地提醒了句：“港口往北二十多里有个县医院，比回军营要近。” 段崇文开车，让小花带着小太阳和小星星坐副驾驶，把沐红玉和小月亮放在了驾驶室后座，金昊和小夏只能委屈一下又坐了车斗。杨玉痕想了想，拉着越靖也跟着攀上了车斗。 人都还没坐稳，就感觉卡车“飞”了出去。米多多开车都还考虑发动机保养问题，到了着急上火的段崇文这儿，那就是百无禁忌了。 旁边的小月亮一直在实时转播沐红玉的情况。 “妈妈身上忽冷忽热的，喊她她都听不见。” “妈妈的手好凉。” “妈妈的额头好凉，脸上好烫。” “……” 段崇文在小月亮一声接一声的报告中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还记得沐红玉前年来京城的那一次空间升级，也是这般表现。段崇文一时不清楚沐红玉现在究竟是身体不适还是空间升级的后遗症，偏偏沐红玉自己没进空间，他也没办法进去探查一二。 之前他有多庆幸沐红玉的空间，现在就有多不愿她有这个空间。比起她能够随时消失、救世济人，他宁愿她能够无病无痛永远都在他身边。 第513章 空间再变 段崇文的方向感很好，很快就到了米多多说的那个县城。到县城的时候天色蒙蒙亮，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 段崇文停了车，金昊便很快打听到了医院的地址，两人身上都带着证件，沐红玉也带着工作证，倒是不用另外找人开介绍信就住到了病房。 因为小星星也病着，便要了一间三人病房，另外一间床空着，金昊把困的迷迷糊糊的小太阳放了上去。 这边现在医疗条件简陋，两个医生检查了大概半小时，得到的结论是沐红玉淋了雨没及时更换衣服、又受到了惊吓，所以有点发烧，挂点水、吃点药就能好。 段崇文也知道不能迁怒医生，但这种说法也太扯了点。他没让医生给沐红玉挂水，而是将小月亮包里的金银花水口对口喂了沐红玉半瓶。 孩子们包袱里的金银花水都是沐红玉加了纯净的玉石泉水，沐红玉说过，以前也做过实验，纯净的玉石泉水对重病的人来说不吝于灵丹妙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 不过，现在这水对于长期饮用玉石泉的人来说，也就是个消除暂时不适以及强身健体的效果。 不管怎么样，也不知道是沐红玉的身体在自愈，还是玉石泉水效果真的好，接连两瓶下去之后，她的身体异状消失，就是沉沉睡着，完全是熟睡状态，但又叫不醒。 段崇文不知道她这算不算使用精神力过度，但眼下这种状况也实在是没办法。让人打了水来洗了个澡稍微清醒了点，段崇文就在安置沐红玉的房间里又做了些安排。 小星星的医术是沐红玉都夸有天赋的，沐红玉肯定也希望醒来就见着孩子们，所以段崇文发现小星星包里已经没了玉石泉水后，就只能先找医生来给小星星看看。 小星星比沐红玉先醒，听说妈妈现在的状况，小姑娘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到了床边。 “妈妈这是太累了。”小星星给沐红玉把了脉，得到的结果和段崇文的猜测差不多。 然后，小星星看着段崇文熬得通红的眼睛和憔悴的脸，郑重说道：“爸爸，你也该休息一下。” “爸爸不累。”段崇文摸了摸小星星和小太阳的头顶，转身握着沐红玉的手，沐红玉没彻底安全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睡的。 这一守，就又守了一天。越靖倒是几次想进来，都被杨玉痕给拉出去守着随后送来的杨爷爷和越爷爷。 金昊见状真是暗暗发愁，“段哥，你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铁人也撑不住。沐医生或许就是因为找到了孩子们精神放松睡觉呢，你这……” “不，我不放心。”段崇文眼里全是血丝，下巴底下冒出了不少胡须，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小太阳很是坚信小星星的判断，“爸爸，你要是不睡，等妈妈醒来一定会生气的。爸爸，你睡一会儿吧，我和小星星守着你们。” 小月亮也非常赞同小太阳的意见，也一同劝着段崇文先休息，“爸爸，妈妈会很担心你的。” 段崇文被小太阳和小月亮轮流说得头疼，“好好好，我就在妈妈旁边躺一会儿，要是妈妈醒了你们叫我。” 金昊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我去外面守着，不让那个越靖闯进来。” 段崇文躺在沐红玉身边，紧紧把人搂进了怀里。本来只是打算闭目养神的，谁知道眼睛一闭，人就浑身一轻，好像来到了另外的地方。 “段崇文，你是怎么回事？这一天一夜的都不闭上眼休息一下，你是想把你自己熬死让我当寡妇吗？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转身就带着你儿子女儿重新找个人嫁了，那林晓冬……” 沐红玉噼里啪啦一段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崇文给堵着唇狠狠亲了上来，凶猛又急切，还有失而复得的惊喜。 沐红玉被亲得嘴唇发肿、舌头发麻，可她也不忍心把段崇文推开。外界看来她是失去了意识，实际上她的意识在她“昏迷”的那一瞬间直接被送到了空间里头。 对！在以前除了能用意识放点水之外，根本就不能用意识进入这空间。就在她外面“睡着”的时候，意识进到了空间。 不过，和实体进入空间需要用双脚走动不同，意识在空间里行动非常自由。自由到什么程度？自由到能够在空间里一亩三分地里一个念头就“飘”过去。 而且之前那几亩药田不是需要人工种植，她没时间都没敢多种药材吗？意识进来竟然能够轻轻松松播种、浇水、收获。 “咦！”沐红玉发现，空间又有了变化。几亩地的旁边竟然出现了一座山，山上有茂密的树林。 怎么出现树林了？树林那边是什么？ 沐红玉就是好奇地“想了想”树林那边是什么！可是意识就是意识，念头一动，她竟然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儿让沐红玉来说，就是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实验室，到处都是冰冷的机器，以及她看不懂的机器零件。唯一眼熟的大概就是旁边不远处开着电源的两台电脑。 她试着开了电脑，还真能够正常运行。系统和桌面是她前世在医院都经常使用的，可惜没有联网，没办法度娘。 刚开始，沐红玉不知道为什么空间里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变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有什么用。 直到后来，她竟然发现她的意识离不开这个科技感的区域了。实验室门外是一个足球场大的平坝，平坝就像是帆江厂里的厂房，不过地上的那些东西看上去就比帆江厂的那些要高级，倒有些像沐红玉前世那个科技发展时代的厂房布置。 这边的地方不大，就是一个实验室和外面厂房。沐红玉被禁锢在里头，没办法离开也没办法回到自己身体。 那时候，她听到了段崇文在外面焦急地找人救她，也听到了不少人劝段崇文休息，可他就是一直守着她不愿休息。 准确来说，从正月初五那天晚上飞沿海找孩子开始，他就没怎么休息好。再到那魔鬼岛上，她们母女俩倒是在空间好好休息了下，他却是一直在外头守着挖坑。 第514章 先缓一缓 从沐红玉晕倒，她只在自己的空间里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困在这冰冷的空间实验室里，一困又是一天一夜。 意识不会累、不会饿，可意识也有时间观念啊！沐红玉在实验室里待得都要疯掉了，电脑上自带的蜘蛛纸牌都玩到想吐了。 终于，她就听见了小太阳和小星星一人一句，又有小月亮一起，总算是把段崇文给劝动了。 然后，她就看到段崇文出现在了她面前。在空间里焦急了一天一夜的沐红玉什么都不管，直接爆发了。 不过，她的爆发明显抵不过段崇文的热情。段崇文也发现周遭环境十分陌生，但管他呢，先好好抱一抱、亲一亲媳妇才是正事。 直到呼吸不畅，他才缓缓停下，但也没放开沐红玉，就那么一下、一下不停地亲着。 “先缓一缓。”沐红玉被他亲得有些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找回了神智，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这次意识进空间的异样来。 段崇文和沐红玉手牵手，在实验室和坝子里走了一圈，这些东西段崇文似曾相识，但具体要说是什么他又有些说不上来。 倒是沐红玉带他看了小巧又功能强大的电脑，让他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空间再次升级的原因，这边的东西……倒像是给我和小月亮准备的似的。”段崇文摸了摸轻薄的电脑液晶屏，又看了一圈实验室里的一些精简过的电子元件，得出了一个结论。 话音刚落，沐红玉和他顿时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一块儿：这是段崇文的空间！所以沐红玉不能来去自由！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沐红玉重新“想”回到自己空间，这一次就成功地离开了实验室，留下了段崇文孤单单一个。 段崇文这时候再想着去沐红玉的空间，也跟着她来到了药园子这边。但反过来，只要段崇文没在他空间里，沐红玉就进不去了，得段崇文先过去。 “这神奇的空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竟然这么智能，还能量身定做。”沐红玉现在知道，意识在空间，外面的身体会得到很好的休息，便拉着段崇文没出去，就在实验室这边闲聊，顺便给他科普了一下电脑上面各种图标的作用，就算现在不具备联网功能，可样品都摆在这儿了，依着段崇文的脑瓜子，这些东西在现实中实现还会远吗？沐红玉对此充满了信心！ 段崇文倒是没她这么乐观，其实他之前已经大概摸到了门道，现在看了实物确实是给了他很大的启迪。但沐红玉不知道的是，现在国内的制造业实在是太落后，很多东西根本不是他想就能做出来的。 不过，段崇文从来不会说这些真相让沐红玉败了兴头，干脆拉了她亲了个昏天暗地，反正意识里好像不容易疲累。 “段哥，外面有人找你。” 空间外，金昊能挡住越靖和杨玉痕，却挡不住宋佳然和京城来人。一天一夜的时间，宋佳然那边效率还是很快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了上去。 上面也立马组织了相关人员过来。正好，宋佳然刚从魔鬼岛回来，他那些钢铁直男手下同样想不到给他准备衣服，于是他就一身衣服守着那渗油的地方，衣服裤子湿了干、干了湿，到了岸上还没回营地换一身休息一下呢，又被人给找着一起来了这县城医院。 金昊就算是再维护段崇文，总不能耽搁正事吧。没办法，只能敲门，打算把段崇文给叫起来。 空间里的两人都听到了金昊的声音。段崇文只能意犹未尽地放开沐红玉：“等这儿事情过了，我们再进来好好试试，是不是真的不会累。” 累倒是不累，就还是会有淡淡的痛感和呼吸不畅出现。沐红玉听懂了段崇文的暗示，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那力道比平时大多了，就算意识不是那么清晰，也疼得段崇文龇牙咧嘴。 “走了，出去。”这一次，沐红玉心神一动，轻轻松松离开了空间。 “金昊！”床上的段崇文出了声，沐红玉在他怀中也睁开了眼睛。 “爸爸，你才睡了两个小时。”小月亮看了看时间，满脸不赞同。 “妈妈！”小星星发现沐红玉醒来，兴奋地扑了上去，小太阳也跟着上去，一家四口除了小月亮还坐在床边，都上了那张病床，压得钢架子吱嘎响。 段崇文被压在最底下，痛并快乐着，对小月亮招了招手，让她也过来，劫后余生的一家子抱在了一起。 “好了，都起来。我们听你们姑父说什么。”沐红玉把孩子们一一抱过，有点想念留在京城里的两个小的了。 段崇文从床上下来，眼看都走到门口，却是又转过身来对着那仨笑得傻兮兮的孩子，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先容你们轻松几天。” 以小月亮为首的姐弟三人浑身打了个冷颤，紧紧抱着沐红玉不撒手，小太阳更是夸张地哭嚎了一声：“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你们。”沐红玉一个一个亲过去，然后说：“但是，这次的事情你们太任性莽撞了！知不知道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你们二爷爷和二奶奶都急疯了。我和你爸、你姑父从京城赶过来，中间麻烦了多少人？” “妈妈，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盲目自信。”小月亮低着头，很多事情她比沐红玉还要清楚。 “妈妈，是我的错，是我骗了吴小哥。”小太阳也赶紧跟上。 小星星小脸还苍白着，眼里带着泪：“妈妈，是我的错。我明知道这样不行也没有劝大姐和哥哥，我还没照顾好他们。” “都能认识到错误是好事，有错就要惩罚也是应当。妈妈罚你们回去后一人给弟弟、妹妹洗一个月尿布；爸爸怎么罚就看爸爸的，我不会为你们说情。另外，你们都给谁带来了麻烦，自己想想该怎么做！” 沐红玉知道段崇文是个严父，肯定不会像她这样轻拿轻放，所以她就象征性表示表示，证明自己并不是一味地溺爱孩子。 第515章 磨人孩子 话是这么说，可被乖巧懂事的女儿关心侍候着，被嘴甜如蜜的儿子哄着，她还是很干脆地举手投降，先享受这劫后余生的亲子时光。至于惩罚什么的，这不适合她来做。 小太阳嘴巴实在太会说了，抑扬顿挫地就把他怎么说动（骗）吴老幺的过程模拟了一遍，沐红玉都为单纯孩子吴老幺掬一把同情泪。 就在母子四个说得热闹之际，沐红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灼灼耀眼。转头一看，换上了白衬衣和黑长裤的越靖正蹲在门口，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沐红玉。 “越靖？！”沐红玉起身，之前她被困在空间里，可还是大概知道外面的情形，越靖可是好多次想要过来给她“治病”，都被金昊和杨玉痕给拦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你爷爷醒了吗？”沐红玉起身到门口，对他伸出手，“站起来，别蹲着。” 越靖眼中闪过一道亮色，覆上沐红玉的手站了起来。 “……”沐红玉不想说话了。 她竟然又忘记了这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越靖比段崇文矮一点，但也起码有一八零，而且并不是很瘦，换上白衬衫和黑长裤之后再配上他那张媲美鲜肉明星的英气面孔，就很欲、很男人味儿。 当然，这必须是他闭上眼睛和不说话的前提下。 “这个……薄荷、防风、柴胡、紫苏、葛根、桔梗、白芷、地丁、荆芥……，怎么成这样的？”越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里面是沐红玉之前给杨玉痕的一包感冒冲剂的包装纸。 里面还剩了几个褐色颗粒，明显还有舔过留下的口水痕迹。沐红玉有些嫌弃，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这是大鱼中药生产的几种感冒冲剂之一，整盒的话会在盒子里装一张使用说明，上面会写配料表。可这单独的一包冲剂，限制于现在的印刷技术，除了药名和厂家，别的什么都没写。这越靖是怎么把炮制混合在一起的中药名字给说出来的？ 正惊讶呢，就见越靖偏着头，又提出了个问题：“有些用的是叶子，有些用的是根茎，还有用枝条，为什么？” 这都能分辨出来？就是舔一舔、尝一尝！ 沐红玉太过震惊，都忘了一只手还在越靖的手里。而且她还发现，短短一天时间，越靖说话都利索了不少。不过想一想，据说十二年前他是会说话的，这个倒是不奇怪。 正在沐红玉思考要怎么给越靖简单解释一下这个东西的时候，门口光线一暗，段崇文回来了。 段崇文的眼神在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上扫了一眼，气质又冷凝了一些，一步步走过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沐红玉就觉得他脚步有点沉重。她没看到的是，三个孩子脖子一缩，往后退了一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段崇文的表情很严肃，以至于沐红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向前一步想问个究竟，这才发现手还被越靖给抓着，甩了甩竟然没甩开。 段崇文这时候已经到了两人身边，对越靖说：“你爷爷醒了！找你呢。” 越靖眼神迷茫，沐红玉又挣扎了一下，“越靖，你快去看看你爷爷，他醒了。” 越靖这下才像是听懂了似的，终于放开了沐红玉。 段崇文把她的手接过来，看了看：“都脏了。” “？”沐红玉没觉得脏啊。问段崇文，“是谁找你，有什么不妥吗？” “先洗个手，我带你们去见个人。”段崇文声音平淡，越过她招呼三个孩子：“收拾整理下。” 接着，他抿着嘴去倒了一盆子热水出来，默默地给沐红玉洗了手，又拿出手帕来细细擦干。 沐红玉手上的水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可段崇文还是没停，继续擦不说，还趁着人不注意往上亲了亲，又执意用手握着她的手摩擦，好像想把上面的东西擦掉似的。 “行了，很干净了。”沐红玉总觉得孩子们看她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老脸有些发热。 “嗯，”段崇文和她十指交握，“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碰别的男人？” 沐红玉莫名其妙：“我是医生。” 医生怎么可能不碰别的男人！沐红玉正要说段崇文这是在无理取闹，就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抢在前头告诉她：“治病救人除外。像刚才，你为什么要和越靖手拉手？” 这个问题，沐红玉不知道怎么回答，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你在吃醋！”想通了这一点，沐红玉笑得眉眼弯弯，“越靖那样子，我只当他是小太阳那样的小孩子，他估计也一心想着怎么把草变成药呢，你也想太多了。” “对，我吃醋了。”段崇文委屈地盯着沐红玉，“之前你看他就看呆了！我不喜欢你盯着别的男人看，还去拉人家。” “我……”好吧，沐红玉承认，她是被越靖的“美貌”给惊呆了，但也只是一瞬间欣赏而已，纯欣赏。 不过，自家的男人吃醋了能怎么办？当然是哄了。沐红玉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调皮地在他手心挠了挠：“放心，我只喜欢你。” 这句话安慰到了段崇文，脸色总算是没那么阴沉了。给沐红玉和孩子们解释道：“待会儿要见的人是我的老师，你们师公。” 小月亮眼睛一亮：“是机械设计的史雨城教授吗？”小月亮知道自己爸爸有两个老师，一个是物理化学方面的史雨城，一个是计算的姚申。他们的著作小月亮都读过，大概知道各自擅长的方向。 如果要勘探开采魔鬼岛上发现的石油资源，肯定是史雨城更适合。 段崇文点了点头：“见到师公了不许这么没礼貌。” 小月亮就像是即将见偶像的小粉丝，兴奋地连连点头，“我……我知道的。” 段崇文搂着沐红玉的腰，小声地抱怨道：“那些人真是的，怎么会让老师来做总工程师。还把研究院院长给弄来了。” 沐红玉本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怨，等见了人，听了一会儿龚院长的说辞，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第516章 都压榨我 段崇文现在不是在休假期吗？但魔鬼岛上的资源是他们父女发现的，他的天赋和能力又清清楚楚摆在那儿。 出动这两位，目的肯定是想让段崇文也留下来参加前期勘探和后期开采工作。 “陆地上倒是已经有先例，没什么问题。可这岛屿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什么都要摸索着来，如果段同志能加入，对整个工作都会有极大的帮助。史教授，你觉得呢？” 史雨城长得白白胖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闻言终于收回了放在三个孩子身上的眼神，“看崇文的意思。” 龚院长的表情有点懵，明明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就连沐红玉都看出来，史雨城应该是因为看到她和孩子们才改变主意的。 段崇文轻咳了一声，忍住没笑出声来，“龚院长，咱们能不能先不说公事，让孩子们和他们师公先聊聊。” 龚院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手下大将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天才脑袋，恨的是他满脑子不装国家大事，就只知道情情爱爱。以前在项目组里就让人觉得牙酸，现在亲眼见着他看妻子那黏糊眼神，龚院长恨不得自戳双目， “孩子们快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们。”史雨城从桌上挎包里拿出个盒子，交到了小月亮手里：“你是小月亮吧，喜欢电子技术，真好；你是小太阳，喜欢演戏，是大家喜欢的小演员；你是小星星，跟着妈妈学医术；还有弟弟妹妹在京城，礼物一人一个，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史雨城说着就流了眼泪，他进项目太早，那时候觉得是封闭项目不能耽搁了爱徒的大好年华就没带上。谁知道后来才听说段家竟然遭遇了那么多。后来，项目出了成果，他终于辗转知道了徒弟的消息，也和徒弟联系上了，知道他阴差阳错拥有了现在的生活，膝下孩子都有了五个，真是百感交集。 之前一直没机会见面，这次也算是他主动争取的。就是想来见一见让机器一样的徒弟“热”起来的女人什么样子。 沐红玉没让他失望，一看就是个宜家宜室的好女人。而且她一点都不弱，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 史雨城又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摩挲了下盒子上的雕刻梅花，郑重地把盒子递给沐红玉：“我没有儿女，把崇文当成亲儿子，以后是要让他给我养老送终的。这里的玉镯和我小妹那个是一对，是祖上传下来的，红玉你要是不嫌弃，就收起来。” 旁边龚院长有点尴尬，他什么礼物都没带。而且吧，这两年虽然破四旧没那么厉害了，金玉、翡翠什么的还是有点不敢在明面上露出来。史雨城倒是不机会，龚院长却有些为难。 只不过，还没等他尴尬完，段崇文那边就来了个冷冰冰的眼神。龚院长立刻坐正了身体，在旁边附和史雨城的话：“快收下快收下！这次我出来得仓促，都没给你们带礼物。下次补上，下次补上。” 史雨城笑了：“这还差不多。龚院长家里可是不少孤本典籍，到时候看给她们娘几个挑几样合适的。” 龚院长连连点头：“这是当然。” 段崇文帮沐红玉把盒子接过来，打开将通透的白玉镯子给拿了出来，直接给她戴上：“真好看。” 孩子们的都是黄金打造的生肖，大拇指大小，还带了点q版，应该是特意设计过的，小月亮她们都很喜欢，甜甜地道了谢。 沐红玉也站起来郑重地给史雨城道谢。史雨城赶紧把人给拦住， “不谢不谢。”史雨城笑得十分慈祥，问沐红玉：“去年你给我送的那种药酒还有吗？之前的两瓶我送给了两个老伙计，他们过去在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那一身风湿让他们的日子很难受啊！每年冬天都要去温泉疗养院才能过下去，没想到用了你那药酒，今年几乎就没怎么疼过。” 沐红玉去年用空间里的药材泡了六缸子药酒。四缸内服的都是补酒，补气养神；两缸外用，专治风湿骨病。在九大队黄长生家定做了一批瓷瓶装了贴上商标专门做成礼品装送人。 去年生小云和小风姐弟俩的时候段崇文不是回家了一趟吗，沐红玉便让他带了一些走，拿去做人情。那时候段崇文刚刚和史雨城联系上，便以沐红玉的名义寄过去两瓶，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沐红玉自己没风湿，身边的人都被她用玉石泉养得没病没痛的，她认识的人当中风湿最重的当属沈长青家的鲍婶子。按照他们家地址寄过去的药酒还没什么反馈，倒是史雨城这个不在预料当中的人先给了反馈。 “行啊，我那里还有三十多瓶我自己泡的先给您。新的一批药材送去了宜城，半年左右应该就有大批量药酒会上市，但药效应该要比这种稍微弱一些。”沐红玉早就在想这个问题，这次在京城和段应芸夫妻聊起来，才算是豁然顿开，双方还签订了正式的合作协议。她提供药材，宜州酒业提供白酒。 龚院长在旁边眼神一亮：“宜城白酒！宜州春！谢春生在宜城那边搞起来的酒厂，你们怎么会认识？” “你们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史雨城给龚院长解释了谢春生和段家的关系。 闲话聊完，话题还是得进入主题。段崇文便让小花先把孩子们给带了出去，转头就对龚院长说：“我家还有两个孩子在京城呢，红玉肯定回去，她回去，我也要跟着回去。而且之前说好的五年假期，你才签字盖章的，不会就忘记了吧。” 瞧瞧，瞧瞧，段崇文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那黏在沐红玉身上的眼神，和第一时间抓着沐红玉生怕人跑了的动作，简直让人没眼看。 “段崇文，你是五个孩子的爸了，你能不能成熟点。”龚院长痛心疾首。 段崇文一挑眉：“我很成熟啊。我是五个孩子的爸了，我得担负起家庭的责任来。” 他不但拉着沐红玉的手，还把两人板凳挪到了一处，强烈地表达了夫妻俩就是要在一块儿的意愿：“五年才过了多久？半个月都不到，你们又要继续压榨我……” 第517章 都留下来 从沐红玉的角度看，段崇文的委屈当真是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了，心里首先就为他委屈起来。是啊，夫妻俩算起来还真没有清清静静相处两天的，一波一波的事情完全不受控制地来。 沐红玉下意识就顺着他点了点头：“是啊，你们不能这样，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修身齐家才能……” 沐红玉把话都说了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前世，她可是公认的“劳模”，满心满眼都是病人、都是工作。就是穿越了，也一直都非常敬业并且时刻准备着为医疗事业奉献终身的。 特么的这是美色误人还是爱情误人！她竟然都生出了“凡事靠边站，老公情绪最重要”的危险念头来。 沐红玉一愣一愣的，把段崇文感动得不行：“没事！红玉你在哪我就带着孩子们在哪，我们一直都陪着你。” 正想反悔的沐红玉对上段崇文真切的双眼，感觉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这种被人需要、被人重视、被人记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执手相牵、四目相对，要是周围没人的话，还真是一副美丽的图画。可这时候，俊男美女秀恩爱的场景就让两位学者莫名觉得很饱。 “咳咳……”门口传来一声咳嗽，还有一声熟悉的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憔悴的段应瑾和意气风发的薛全薛院长出现在了门边。咳嗽的人事段应瑾，轻笑的是薛全。 “那个……小段啊，如果你打算回去带孩子，我们都不拦着你。但是沐医生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薛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和段应瑾进门坐下。 一番互相介绍认识后，薛全就对沐红玉道：“明珠城这边的医院差不多建成了，而且你公爹很有高瞻远瞩嘛！医院有专门的中医科室，我本来还说等寒假后再联系你的，没想到这边的同志工作热情高涨，申请立刻投入伟大的建设事业当中。” “什么意思？”段崇文有了个不是很好的预兆。 果然，薛全接下来就说了：“中医是一门大学问啊！这边医院的同志就向中医大附院发出了邀请函，请了几位医生过来坐镇半年。大家都极力推荐沐红玉同志。经过相关部门考察调研，建议沐红玉同志提前毕业，成为明珠城医院中医科一名正式坐诊医生。另外……” 段崇文都忍不住跳脚了：“还有什么另外？别说了别说了，我们这几天太累，要回去休息了。” 说着，一副拉着沐红玉要回去的样子。 薛全被段崇文这无赖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年轻人想法有点危险啊！” “我想法哪里危险了，我想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每天花生米就个酒，别的啥也不用愁，只管开心乐悠悠。” “噗嗤……”薛全又被逗笑了：“你还挺押韵的哈。” 段应瑾既然被叫来了，心里也有点数，肯定要给薛全几个面子的，故意板着脸教训段崇文：“怎么说话的！” 又对薛全笑道：“让您见笑了，我们家崇文性子不好，脾气差，还不会说话，还请你们多多见谅。” “没事没事，开开玩笑活跃气氛嘛。”薛全可不敢生气，段应瑾看似在骂孩子，实际上不轻不重的，谁都听得出来他的维护。 薛全是来给沐红玉送好消息的，可不是来惹段崇文不快的。当即也不再客气，将沐红玉作为国药局研究主任的证件拿了出来。有了这个，沐红玉以后拿出来的药方都会优先验证并得到批号开始生产，至于在哪生产，沐红玉还能自己选择厂家。 这可是及时雨，沐红玉和谢春生的酒厂合作出产的药酒可是实打实成药。外用有跌打损伤的、治疗风湿的，内服有强精补肾、益气养血的。经过她手上的药方可都是验证有效，脱离了保健品的真正药用酒。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段崇文就有点蔫了：“我们考虑一下再说吧。” 拉着沐红玉出来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一家子要在这边待个一年半载的了。” “回去把两个小的接过来吧。”沐红玉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真是辛苦了筹划这件事的人，为了把段崇文给绑住，还给她找了这么多活儿。不过她也看了医院这边的任命书，任期只填了半年，半年后她还是能回益县的。 对益县，她还是有很强的归属感的。 段崇文也有些发愁：“四姑姑他们一家，还有宋家帮忙找的退伍老兵，我怕是要让舒望春跑一趟。” “嗯，如果是我在这边。我想把杜仲、秦朗他们几个带一带，以后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在这边工作。”沐红玉也掰着手指头盘算。 还有白玉药妆、牛招娣那边的劳保用品厂…… 等等一堆的事情需要交代。沐红玉不禁头疼，早知道就抗争到底，十五一过飞奔回益县，哪有这么多事情。 不过，她也知道一直留在益县不会有更大的发展。倒是明珠城这边如果是操作得好，未尝不能有一番大作为。 夫妻俩出来后先去了安顿杨老爷子和越老爷子的病房。杨玉痕和越靖看到两人进来都是眼前一亮，杨玉痕直冲段崇文而来，越靖则是直奔沐红玉。 “爷爷醒了，你的药效果好，为什么？”越靖又想拉沐红玉的手，却被段崇文带着人转了一圈，差点扑在段崇文的身上，说话倒是又利索了不少。 “因为每一种草药的药性不同，每一株草药的部位药性也都有区别，炮制方法、搭配方法全都会造成药效产生变化，所以你做的药才会用处不大。” 沐红玉感觉到了段崇文不快地想把她拉开，但越靖眼神太过单纯，他脸上对于知识的渴求和对自己的怀疑写得明明白白，她拒绝不了！ 沐红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越靖那双黑白分明的通透眸子一下就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周身都萦绕着悲伤。 “不，越靖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越爷爷都说了你做得很好，是他们病得太严重了，和你的药好不好没有一点关系。”杨玉痕浑然忘了之前是谁嫌弃越靖的药糊糊不敢吃，反正就是见不得越靖受委屈。 只可惜越靖习惯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听不到或许是不想听别的声音，对杨玉痕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518章 收个徒弟 倒是沐红玉看越靖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告诉他：“不会可以学，我可以教你怎么把药材里的药性给发挥出来。”之前还不确定去处，也就没敢说这句话，现在基本确定要在明珠城待上半年左右，而且杜仲和秦朗、秦小丽她们都要过来，到时候带两套教材给越靖，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杨玉痕的话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的人，沐红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他眼里就一下光芒四射，满脸都是雀跃：“教我！” “嗯，对。我教你。”沐红玉忍不住点头，还想伸手去摸一摸他洗过了后有点乱的发丝，不过被段崇文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你答应过我的。”段崇文委屈，段崇文嘟嘴。 沐红玉就有点为难了啊！丈夫是自家的肯定要宠着，可是越靖这孩子一看就是那种长期自闭的，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让他生出了和外界接触的“触角”，可不能重新缩回去。 “段崇文，他是病人。”沐红玉觉得生活不易，只能叹气，“而且你看他这样子像是正常男人吗？我就是看他对中药好像挺了解的，这样的人才我怎么可能放过。” 道理是这样，可段崇文就是不喜欢看她对别的人亲昵，哪怕是一个看上去无害的人。但段崇文也知道，沐红玉最讨厌也是最恐惧的就是被强迫、被管束，咬了咬牙，段崇文决定暂时鸣金收兵，免得到时赔了兵将不要紧，千万不能折了夫人进去。 “先看看两位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段崇文示意沐红玉检查病人，拉了杨玉痕在边上说话。 这两个老人都是严重的肠胃疾病、风湿，还缺钙。治疗起来肯定不是那么快的，之前沐红玉给了他们喝过玉石泉水，小星星又给他们喝过藿香正气水。 现在在医院里，两位老人又挂上了葡萄糖，脸色明显好看了些。之前听说清醒过，不过现在都还睡得很熟。 “这是什么？”沐红玉看到了床边上一个纸盒子里竟然林林总总放了许多沾了新鲜泥土的植物，上前一看，竟然都是治疗风湿的药物。看看泥土新鲜程度，沐红玉问蹲在窗边的越靖：“这是你采的？” “嗯。”越靖连连点头，一副小狗求表扬的表情。 沐红玉翻看了下越靖采的草药，让他自己选出所有对症风湿药物来，见他动作很快地林林总总挑了十多种药物出来，还真全是治疗风湿的，他挠了挠头，还在他们那巨大的包裹里摸了风干的蟾蜍和蛇蜕出来，摆在她跟前。 “如果是你，你会选哪几种药材，用什么部位，怎么制药？”沐红玉是真把越靖当成杜仲、秦朗、二丫他们这样的亲传弟子。 然而，越靖比较只是知道药名和药性，根本不知道如何用药。一听这话，上前把所有能够治疗风湿的药物全都给收集到一起捏成一团，举着快有篮球大的一团草药，微微有些疑惑：“吃下去？” “扑哧……”沐红玉是真的被这实诚的孩子给逗笑了，收敛了笑意耐心告诉他： “越靖，草药并不是吃下去效果最好，也不是吃所有的部位。像这一味，就只需要根茎洗干净切片；但如果想要见效快就得另外想法子。你看这几种，放在锅里一起熬煮，煮开了后用毛巾包着，趁热往风湿处外敷，效果比吃下去更好……” 就这手边上的药物，沐红玉给越靖上了生动的一课，看着孩子越来越亮的眼睛，沐红玉知道他听懂了。 下一刻，她就见着越靖飞快捡了两种治疗风寒感冒的草药，指了指门口和段崇文说话的杨玉痕，眼睛亮晶晶地问她：“这个，熬好了敷在额头上，治好了？” “不好！”沐红玉心说这孩子太执着于外用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进嘴里的受过苦的缘故。不过，这一点可真要给孩子扳过来。 沐红玉重新挑了几种治疗风寒感冒的草药，和之前的风湿类药物分开来说：“其实很多药物还要经过炮制，药效才会更好。现在只能将就这些用来熬水内服，但效果肯定比你外敷的好。不信你拿去熬煮试一试？” 越靖接过药，眼神跃跃欲试。沐红玉又赶紧把人拦着，细细说了熬药的方法，这才让门外的金昊安排人带他出去亲自“试验”。 沐红玉坐在病床前板凳上，和段崇文一起听杨玉痕说他们的情况。这才发现竟然无意间救到了两对不平凡的祖孙。 越靖的爷爷是植物学家，早年走遍中外观察记录上万种植物的名称和特征，越靖家学渊源，所以才会对植物那么博闻强记；只是爷孙俩都没系统学过中医，越爷爷只是知道一些药物能够治病，怎么治病爷孙不敢轻易动手。 倒是越靖，在越爷爷生病后倒是傻大胆地开始尝试，虽然用法有点粗暴，但好歹还是把两个老人的性命给拖到了沐红玉到来。 杨爷爷那就有点牛了，是几十年前凤毛麟角的经济学家。两位老人在国外认识，之后两家一直走得比较近。后来感觉风声不对，就约着一起想出国避避风头，结果运气不好，就被冲到了魔鬼岛上，一住就是十二年。 对，出来后杨玉痕才确定了他们在岛上待了十二年。 岛上岁月难熬，越靖和杨玉痕都把自家爷爷的理论知识给学完了。越靖还能和爷爷开辟田地培植粮食蔬菜水果等，杨玉痕就惨多了，完全是纸上谈兵。 不过，等段崇文问过杨玉痕几个问题后，沐红玉就见到段崇文拍着杨玉痕的肩膀笑得十分温和：“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人，他还比你小一岁，但做生意的手段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跟着他在明珠城走走看看，学点东西。” “不嫌弃。”杨玉痕是真的不嫌弃，并且还很感动。 岛上十二年，越靖不说话，他都快疯掉了。见到段崇文他们，知道他们没恶意的那一刻起，杨玉痕就想跟着离开魔鬼岛。 可离开了能干什么？身份问题？吃住问题？给爷爷治病的问题？ 但现在段崇文全部帮他解决了，还主动给他工作，杨玉痕都不想去管越靖那傻小子的闲事了。 第519章 醋王上线 可不管越靖是不可能的！一是多年兄弟二有越爷爷叮嘱。 但越靖真的很执着，不管杨玉痕怎么拖、怎么拉，他都坚定不移地跟着沐红玉。因为沐红玉教他熬制出来的中药效果是真的好，两位老爷子面上露出舒服的神态，杨玉痕喝了药力气都大了许多。 越靖一直专注地看着沐红玉，“你身上有水的味道。”越靖说的水可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水，他是嗅到了和之前金银花水里面夹杂的“水”一样的味道，他脑子里除了草药也没有别的东西，问这样的问题很正常。 对于有个鼻子这么敏感的小徒弟，沐红玉也很无奈啊！她就是想着既然两个老人都这么厉害，那就让他们的病好得快一点。稍微用了点玉石泉水而已。怎么就被狗鼻子给盯上了！ 只是，越靖一边说话一边试图凑近沐红玉嗅个不停的样子让段崇文心中怒火是一阵一阵往上升，“什么情况？” 沐红玉摊了摊手：“就你看到的这样咯。” “他要跟着你？你就愿意！”段崇文鼻子里都快冒烟了，“这人傻乎乎的，跟着碍事。” “就是因为他傻乎乎的，所以我想把他治好。”宝玉蒙尘，沐红玉只是想把宝玉面上的灰尘给擦干净而已。 段崇文心里头的酸意却是都要实质化了，但他知道，沐红玉一旦决定的事情也是不容更改的，以他的身份要是过多干涉沐红玉工作上的事情，肯定会引起沐红玉反感的。 想了想，段崇文瞪向了杨玉痕：“你是不是没吃饭！如果没劲拉不动他的话，过两天也不必跟着舒望春学东西了。” 这一次，杨玉痕终于咬牙爆发了巨大力量，把越靖给留在了房里。沐红玉还有点不忍心，段崇文捏了捏她的手：“我觉得这傻孩子应该能够听懂旁人的话，就是不想搭理旁人，也不去思考旁人话中的道理，这个不好，得想办法扭转扭转，不然以后也不听别人教导怎么办？” 沐红玉表示怀疑：“我觉得，只要是教他中医知识，他应该谁的话都要听。” “那你让小星星来试试？” 段崇文这句话一说，沐红玉不说话了。因为就在她昏迷那一天里，小星星就已经和越靖经过了一场交锋，最后一小星星实在是抵不过“十万个为什么”而落败。 估计从那之后，越靖对别人的能力就保持了怀疑，所以才更紧迫盯人了。 好吧！沐红玉点点头，她是相信段崇文的，也享受这种有难题交给他解决的轻松感。 然而，等段崇文发现他苦口婆心外带威胁了半天的越靖竟然抱着被子要来找沐红玉一起睡的时候，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仨孩子喊起来一顿揍！ 好不容易抱着媳妇睡一晚，说不定明儿就得忙起来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么精神压力！ “为什么他可以和你睡，我不能？”越靖很执着。 都怪这县城太小，县招待所房间不多，龚院长和薛全都带了人过来，基本将招待所住满。所以昨天开始住在医院的几个今晚依然住在医院。段崇文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抱着媳妇然后一起进空间里好好温存温存，然而医院病房房门的锁好像没起道作用似的。 沐红玉感觉自己也有点神经衰弱了，之前对越靖一直都和颜悦色，但也禁不住沉了脸：“越靖，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是不可能一起睡的。” “你嫁给我，我们可以一起睡。”越靖眼睛一亮，看来是学会了思考。 在段崇文看来，他是想挨揍！ 为避免段崇文恼羞成怒揍越靖一顿，沐红玉又说：“我已经嫁人了，我得和自己的丈夫孩子一起睡。” “那我当你的孩子吧。”越靖瞄了一眼旁边黑脸的段崇文，心里很是抵触这个人，越靖直觉有些危险，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孩子长大了也不能和父母一起睡，你看小星星他们都睡隔壁床呢。”沐红玉又举例。 “那我也睡隔壁床好不好？”越靖感觉到了段崇文那边传递过来的不快情绪，很是机灵地又改了口。 沐红玉沉着脸，一字一句警告越靖：“夜已经深了，晚上是休息时间。我要是睡不好，脑子里的只是就会忘光光，所以你一个问题都不许问！要是真睡不着想问问题，你可以写在纸上，等我有空的时候再给你解答。” 大概是沐红玉不再和颜悦色的缘故，越靖这次终于没闹什么幺蛾子，乖乖地跟着小花回了越爷爷那边屋子。 送走了越靖，沐红玉反而有点睡不着了，段崇文也烦恼地耙了耙头发：“这个越靖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就他这样真的能学中医？” “学中医有点悬，但在中药制剂上培养培养，肯定比我厉害多了。”沐红玉摸了摸段崇文的脸，凑上去亲了亲他嘟起来的嘴巴，“别生气了，等回了明珠城那边我就给秦朗、杜仲他们打电话，让他们都来沿海这边，到时候让他们带越靖就好了。” “那么固执的家伙会同意让别人带才怪。”段崇文不满地咕哝了句，重新把人给抓着，心念一动，就带着沐红玉进了空间。 沐红玉吓了一跳：“你怎么还能这样带我进空间的？” “我只能带身体，不能单带意识。”段崇文不想浪费时间给她解释那么多，好多天没亲近过，他都快馋死了。 眼见着沐红玉要出去，赶紧把人抱紧：“你答应过要补偿我的。” 还真是，沐红玉之前对越靖耐心十足的时候和段崇文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可要是早知道越靖连晚上都这么好学折腾，她白天也不至于那么予以予求了。 段崇文倒是一点都没提醒她，其实晚饭前他就看出来越靖脑回路异于常人，今天沐红玉不吝于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天地的大门，估计要新鲜好几天去了。 沐红玉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为了个越靖，段崇文可是受了大委屈的。一把将段崇文推在了实验室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一张床上，豪迈地把他压在了底下：“那老公你乖乖的。” 第520章 理清关系 段崇文很乖，享受到了沐红玉有点生涩的全方位服务，整个人的意识都快从身体飘出来了。不过到底还是不想累着她，重新哄着人用意识跟他进了空间。 如今空间升级后，外面的身体是正常的休息养神状态，意识能在空间里做不少事。他之前早就想试试了，就是沐红玉总不同意，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实施这个蓄谋了两天的计划都对不住他现在拥有的空间。 要是沐红玉知道他得到空间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她如何颠鸾倒凤还不疲惫，她非得让这厮十天不准近她的身。 意识是不太会疲倦，但感觉不会消失啊！甚至还以为是意识体，感觉更为清晰，沐红玉感觉自己被段崇文给翻来覆去折腾了不知道多久，也数不清他换了多少姿势，反正就挺多花样的。 最让人生气的是，早上醒来后明明脑海里还是那荡在空中落不到实处的飘飘然，手脚却是十分有力，面色也红润光泽。 病房里，段崇文和三个孩子都不在，沐红玉推开门走了出去。 “沐医生今天精神真好。”小花没忍住狠狠夸了一句，她昨晚被越靖吵醒，后来就怎么都睡不着，现在看沐红玉和段崇文神采奕奕的模样，忍不住想这两口子还真是心大啊！ “段老师呢？”沐红玉忍着老脸羞红，问她。小花他们在外面都叫段崇文“老师”，只有金昊特殊点叫“哥”。 “段老师一大早就和金连出去了，这儿是段老师在外面买的海鲜粥，一直让我在炉子上温着，你过来尝尝。”小花特别佩服段崇文，那么晚睡、那么早起，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沐红玉余悸犹存地看了一眼房门，问小花：“今早越靖怎么没来了？” 小花笑：“过来了的。早上就蹲在门口，段老师告诉他，想让你喜欢，就得跟着小月亮她们学洗漱，把身上弄干净点。” 外面走廊就有水池，自来水龙头边上，越靖正一板一眼地学着小月亮她们姐弟三个洗漱，力争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朝着沐红玉喜欢的孩子方向努力。 段崇文早上出门就被蹲在地上小狗一样的越靖给吓了一大跳，再看他手边上的作业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迹。仔细一看，那字迹还蛮工整的，一笔一划虽然不像是初学者，但估计也就小学五六年级水平吧。 段崇文估计，越靖出事前应该就这个年龄。想了想自家一摊子事情，要不是遇上了沐红玉，他现在的境况未必有越靖好。这么一想，就有点心软了，把人从地上扯起来带到了走廊。他是沐红玉丈夫，这一点越靖昨晚上就清晰地认识到了，所以面对段崇文的时候纵然有太多的不愿意，但也得听他说什么。 段崇文不能拒绝越靖靠近沐红玉，但可以换一个方法。越靖如今这智商倒是不低，可情商兴许还不如小星星呢，段崇文也是图省事，直接让他跟孩子们学。现在他人在外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似的。 那边，洗漱完的孩子们排排站在沐红玉面前，让沐红玉给她们擦润肤霜，擦完还会得到妈妈一个香香的亲亲。这是沐红玉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约定的，因为孩子们懂事太快了，也没什么需要她教的，擦脸和亲亲也算是增进亲子感情的一大举措。 前面小月亮虽然别扭，但那上扬的眉毛就知道她心里是有多愉快；小太阳和小星星就放得开多了，一人亲一个不算，还要亲第二次、第三次。 沐红玉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的是两个小的还没离开呢，眼前就一暗。 抬头一看，越靖站在了跟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们母子几个，脸上充满了渴望。 “你要干什么？”沐红玉不是很明白。 “擦。”越靖把一张英俊的脸往沐红玉手边上凑。 沐红玉赶紧把手给收回来：“我可不能给你擦。” “为什么？”越靖忽闪忽闪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沐红玉伸手比划了下，“你看，小月亮她们都只有这么高，你都长这么高了，是个成年人，不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让我给你擦香香呢？” “妈妈。”越靖看了一会儿沐红玉那么认真的神态，突然喊了一声。 “诶，”沐红玉有点反应不过来，“越靖，你这个样子是不对的。你都二十三了，我怎么就能当你妈呢！” “爸说的。”越靖单纯的脑袋分析不了太多的弯弯绕。反正早上段崇文说了那么一堆，他就分析出了，他如果是和小星星一样，那沐红玉就能一直带着他，还教他炮制药、用药。 既然是要和小星星一样，那就跟着学呗。沐红玉是妈，段崇文不就爸了吗。 沐红玉是真的头疼：“停停停，这个事情我们重新捋一捋。” 沐红玉联合三个孩子，给越靖理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让他知道他不能认沐红玉做妈，更不能享受小星星一样的亲亲抱抱福利。 最多，最多就是可以当弟弟看待，孩子们叫他一声“舅舅”。他叫沐红玉一声“姐”，得叫段崇文一声“姐夫”。 等段崇文领着到处找越靖的杨玉痕回来，越靖就十分挣表现地冲着他亲亲热热喊了声“姐夫”，喊得段崇文满脑子问号。不过他突然就想起来三个孩子洗漱了之后要和妈妈亲亲抱抱，这越靖脑海里一根筋，让他跟着小星星学，该不会…… “越靖，我刚才过来怎么没看见你？”杨玉痕挠了挠头，他看了一眼就去别处找人了，该不会是看漏了吧。 然而，越靖一点眼风都不给他，径直跟着段崇文又走了几步，“姐夫。” 段崇文看沐红玉似笑非笑的样子，知道是早上的事情没办好就匆匆出门的原因。一回想昨晚上空间里的甜蜜生活，立马就怂兮兮地弯腰凑了过去，“我早上去找龚院长和老师说事情，顺带让爸在明珠城给我们找一套大点的房子，一定要离医院近一点的。” 沐红玉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明珠城的话离这边多远？你怎么办？” “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主要负责图纸部分，并不需要在这边常住。我在家带孩子，你安心工作。”段崇文给沐红玉理了理衣服，又摸了摸她额头，确定她恢复了健康才松了一口气：“杨峥他们一家三口，还有音音和周三姐母女，在京城过了正月十五就带两个小的过来和我们汇合。” 第521章 惩罚不迟到 段崇文和沐红玉聊了下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又问了下沐红玉给三个孩子的惩罚，得知她就让三孩子一人给弟弟妹妹洗一个月尿布，段崇文无奈地笑了笑，“我去收拾他们。” “你要怎么收拾？”沐红玉总觉得段崇文的笑容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这个你不用管。放心，我不会体罚他们。”为了不让沐红玉来阻碍他教训孩子，段崇文还特地叫了杨玉痕和越靖跟着沐红玉去给两位老人看看适不适合转移到明珠城的大医院去。 相信有杨玉痕在，又是在越靖在乎的爷爷病床前，这小子总不能再凑到沐红玉身边献殷勤了吧。 看着排排站沉默不语的三个孩子，段崇文揉了揉眉心：“知道错了吗？” “知道。”这个是海上遇到风浪的时候他们就有的觉悟。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段崇文问他们。 “先找二爷爷和二奶奶当面道歉，再给吴家人和吴家小哥哥道歉，并且赔偿他们的经济损失。”小月亮在沐红玉教训了他们后就想好了大略的处置方式。 但很明显，这种程度的认错不被段崇文所接受，“那精神损失呢，你们打算怎么赔偿？可不只是二爷爷他们，我和你们妈妈，还有姑父他们。” 这下，小月亮沉默了，想是想到这一点了，但根本就没想到该怎么做。 “我……我觉得二爷爷和二奶奶那边我们只能以后多多听话，慢慢弥补；吴家那边，我打算把我攒在妈妈那的钱拿来给他们家买一艘新渔船。”小太阳毕竟跟着老油条徐德水跑了大半年，想法比小月亮都还要成熟周全。 段崇文暗暗点头，看向了胆子最小的小星星，发现这小姑娘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小星星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怯生生地告诉段崇文：“从那个岛上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越舅舅他们住的地方很适合种植药草，上面还有好多种益县没有的珍稀草药。我们能不能让渔村的人就像是林伯伯那样种草药，然后我出钱收购做成药丸子卖给中医院啊？” 小月亮的性子有点像段崇文，对外人冷漠又疏离，听了弟弟妹妹的意见之后若有所思，见爸爸看过来，连忙表示自己的意见：“我想帮吴家把渔船改成柴油发动机的，这样的话他们就能走远一点，捕更多的鱼。” 段崇文点了点头：“你们的想法都很好，利用自己的长才来弥补别人的损失。放心，你们的这些愿望我和你们妈妈都可以帮你们达成，不用你们再去操心。” 三个孩子刚松了一口气，段崇文就接着将他们打入了深渊：“明天你们宋伯伯要回营地去，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以后你们三个就是他们营地的新兵，跟着他们一起出操、训练。放心，会有专门的人带你们三个，不会用成人的体能要求你们，你们还会有大把的时间休息。” 这一次，小月亮明显不信了，总觉得后面肯定有坑。果然，段崇文下一刻就先指着她说：“半年时间，你要学琴棋书画和刺绣，在你祖奶奶寿辰前，给她绣一张屏风吧！” “啊！”小月亮惊得瞪圆了眼睛。琴棋书画！绣花！她可以拿改锥、钳子，但这些东西和绣花针…… “对！你宋伯伯营地里有家属区，里面有人会教你。而且，我会让人监督你，不让你摸与电子机械相关的任何东西，否则惩罚时间加长。”段崇文铁面无私，小月亮整个人都蔫了。 “我……我师傅下个月要带我去国外长见识。”小太阳试图负隅顽抗。 段崇文摇了摇头：“你放心，你才几岁，不用着急着忙事业。我会和你师傅联系，这次就先不带你。半年，你要熟记神农本草经、汤头歌和医药宝典三本书，半年后我考核不合格，你的时间也会往后延长。” 小太阳呜呜就哭了起来：“爸爸，我还小。”而且小太阳最讨厌文字多的东西，之前徐德水就拿他这点没法子，只是想着他聪明，年纪又还小，暂时没怎么要求他。 段崇文根本就不为所动，“小不是借口！这次难道不是你骗得吴家人团团转的，你怎么不说你还小。” “小星星，”段崇文喊了一声，发现小女儿浑身都在颤抖，他揉了揉太阳穴，不能心软，要一视同仁，“你既要和你大姐跟着人学琴棋书画，陶冶情操。你还得和小太阳还要跟着学器械拆装，从小到大，半年能学多少学多少。” 姐弟三个彻底傻眼了，喜欢器械的半年不准摸器械；不喜欢器械的要学半年。不喜欢文字的要背药典，讨厌细致活儿的要学绣花。 “你们别打着换着完成任务的主意！我会让人专门监督你们的。”段崇文铁面无私。 这一晚，沐红玉和段崇文总算是睡了个早睡早起的囫囵觉。第二天早上，有专门的车子送越爷爷和杨爷爷去明珠城总医院住着。 沐红玉两人要先带孩子们去渔村接段应慎夫妻俩，再把孩子们送去军营，然后回明珠城安顿下来，等魔鬼岛上的项目开始，段崇文再带着杨峥进去。 渔村就叫吴家村，大多数人都姓吴。吴老幺的爷爷是渔村的村长，吴老幺的爸爸吴四喜排行老四，家境在渔村算是好的了，一大一小两艘渔船，收成很不错。 渔村这边每年都会有人遇到风浪出事，也就这两年城里做工的机会多起来稍稍微好点。吴四喜这人贪财，吴老幺出事后他伤心归伤心，但想得更多的还是怎么从中捞一笔。 后来他们就被宋佳然派人送回了渔村，被吴村长知道后简直想抽这儿子一顿，看这招惹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接下来，就是十分漫长的等待。昨天晚上终于等到了有人把活蹦乱跳的吴老幺送回家，但也把段应慎夫妻俩给接走了。 “你个蠢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吴四喜前脚被自家阿爸训了，回来就给了吴老幺一个耳光。 第522章 任性后续 吴老幺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家里孩子多，他从小就是被忽略、被欺负的那一个。这次小太阳便是看出了这一点加以利用，吴老幺就上当了，悄悄开了家里小渔船带着三人出了海。 吴老幺跟着小月亮三个虽然也一直在做事，但孩子们对他还是很尊重，包里好吃的、好喝的从来都是和他一起分享。这几天听小月亮姐弟三个说话，他也长了很多见识。 本来小太阳都和他说好的，回来就会赔偿他一艘新的小渔船。可那时候沐红玉状况不好，孩子们都担心妈妈的状况，跟着一起走了，但走之前小太阳悄悄塞了一大把钱和票给他，还约好了会来给他买新船。 吴老幺在魔鬼岛上看了沐红玉挨个检查小月亮他们的身体，面上全是关心和宠溺。吴老幺也享受了身体检查，但那种感觉和家里人的疼爱是不一样的，他当时就羡慕极了，满怀希望地回家，想看看自己爸妈会不会这么惦记自己。 没想到的是，自己爸妈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迎头就是一个耳光。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谩骂和埋怨，并且把他关进了渔船的小舱房不给饭吃。 吴老幺紧紧捏着衣角，一句话也没说。他其实是知道的，小月亮他们的二爷爷和二奶奶给了家里许多钱和票，但阿爸和哥哥、姐姐们觉得还不够。 他们说，如果他真的死在海上。那大地方来的有钱人肯定会赔很多很多钱，也许就能给哥哥们置办一艘新渔船。可是他平安回来了，他们没理由要更多的钱，所以把所有的气都出在了他身上。 吴老幺身上其实有钱，小太阳给他的，比段二爷爷他们给的都少不了多少。吴老幺不打算拿出来了，还在被关的第二天，决定翻墙逃走，再也不要在这个家里多待了。 吴老幺家的渔船和村里人一样，都停泊在村子的小港口里。他撬开了舱房窗子，从里面翻了出来，只是他运气实在不好，窗外的铁柜子上有个豁口，一不小心就在他腿上豁出了一条尺长的伤口，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就是麻和木。 但他站不住，撑着铁架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天色渐暗，船坞这边是不会有人过来的。十三岁的吴老幺因为生活的磨砺，早已经知道什么是生死。 他撕破了衣服紧紧裹住了淌血的小腿，他躺在地上，看着昏暗的天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吴家小哥哥！” 吴老幺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小月亮姐弟三个的时候，他以为见到了天上的神仙，她们姐弟三个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他喜欢他们身上自信大方的气质，羡慕他们小小年纪无忧无虑的生活。 其实他知道，小太阳是在骗他、激将他，但那又怎样，他就是喜欢和三个神仙一样的孩子在一起。而且他们真的就像是神仙一样，什么都知道，就算是流落荒岛，也一点都不害怕。 “吴家小哥哥！” 吴老幺又听到小太阳喊他的声音了，还是那么活力满满。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反正他是支棱起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不是说在舱房里面吗，人呢？” 吴老幺还听见了小太阳爸爸的声音，之前在魔鬼岛上他就想说，小太阳爸爸就是真正的神仙，长得好，还能让那么多人都听他的。 “这边窗户开着，是不是离开了？” 吴老幺又听见了小太阳妈妈的声音，那是一个温柔的仙女，没有责打孩子们不听话，反而紧紧搂着孩子们查看身体状况。她温热的手也在他身上拂过，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和生病。 吴老幺想哭，为什么临死前让他听到这些。 “我闻到了血腥味儿，在这儿！” 吴老幺听到了小星星的声音，小星星的声音柔柔的，在船上会偷偷拿糖给他吃，小小年纪的她还会看病做药丸子。 下一秒，吴老幺就看见了小太阳和小星星出现在了眼前，他们惊慌失措地叫着，段崇文和沐红玉也相继出现，脸色很严肃。接下来的事情吴老幺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被沐红玉给抱起来，身上掉下来一个染血的布包。 小太阳就在边上，惊讶地喊道：“我给吴小哥的钱和票，怎么还在他身上？” 沐红玉已经沉声对段崇文说了结果：“这孩子饿了两天，脸上和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小腿被利器划伤大出血，要立刻马上治疗。” 段崇文看了一眼另外一边想要凑过来的吴家人，眼神一凝，帮着沐红玉先把孩子给重新抱进了旁边一间比较大的舱房里，拉着孩子们出了房门，让小花守在了门口。 “爸爸……”小月亮大概知道了段崇文的想法，建议：“我和小星星可以给妈妈帮忙。” 段崇文点了点头，把姐妹俩放了进去，叮嘱小花守好门。就带着金昊和小太阳转身对上了吴家人：“你们的意思是想怎样？” 今天中午过后，他们从县城到了小渔村，吴家人直接围上来说话十分直白，就说吴老幺跟着小月亮他们三个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让他们赔钱。 吴老幺是段崇文看着宋佳然找人送回来的，又怎么可能半路不见。沐红玉和孩子们还在担心，段崇文就看出了吴家人眼里闪烁的精光，心里大概有了数。 当即他便说了，前天送吴老幺回来的是军人，如果真的是没执行好任务，那是要受严厉惩罚的。他让吴家人和他一起去军营找人问清楚，吴老幺究竟是在哪里！ 与此同时，金昊很不藏私地展示了一招单手劈木板，厚厚的木板在他手掌底下摧枯拉朽就碎了。金昊也是军人，最是见不得谁诬蔑同志。 如此软硬兼施下，吴家终于有人怕了，大家这才知道吴老幺的下落，一行人赶紧到舱房找人。 现在人倒是找到了，看上去情况实在不太好。 “爸爸，我们救救吴小哥吧。”小太阳是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是段崇文让他找过来道歉，吴小哥或许就死了。 第523章 快速成长 沐红玉相信，外面有段崇文，她只需要全心全意把这又黑又瘦的少年给救活就好。 小月亮牵着妹妹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脸色都很苍白，想必是吴老幺的情况吓坏了她们。 “要是觉得害怕的话，你们就和小太阳一起在外面等妈妈。”沐红玉转头看着两个虽然害怕，但依然神情坚定的女儿。心里叹了一口气，来之前孩子们的脸上都还有些不以为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的任性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只是在为即将步入的军营生活埋怨个不停。 在吴家的时候，吴家人那无耻的样子就让三个孩子若有所思。毕竟，吴家人已经以吴老幺出事又是躺地上打滚、又是扯着嗓子哭嚎，反正一大家子拼死拼活就让段崇文和沐红玉出钱，可把小月亮姐弟三人给吓得够呛。 好在段崇文和金昊一文一武诈出了吴老幺的下落，这要是慢了一点，这孩子一条命可就没了。 沐红玉大概知道段崇文允许两人进来帮忙的意思，就是想让孩子们知道做错事并不只是自己的事情，而是给别人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血淋淋的场景并不适合小孩子近距离观看，所以沐红玉又脱了自己的大衣把吴老幺给盖上，招呼两个女儿近前，拉着她们的手，心念一动，带着她们就进了空间。 “妈妈，这是……”小星星好奇，不过现在沐红玉正好借着时间不流动的便利赶紧给吴老幺清洗止血缝合。 小月亮简单给妹妹解释了几句，便主动上前询问沐红玉需要帮忙干什么。 沐红玉也没客气，让她去外面打点水进来，再让小星星帮她准备缝合工具。 空间里的小院房间里陆陆续续让沐红玉填补了不少东西，布局也都是她熟悉的药房样式。小星星很熟悉，很快就帮她准备了东西，小月亮也端进屋来一盆子井水。 沐红玉可没打算把玉石泉水喂给吴老幺喝，万一喝下去就醒了过来可不怎么美妙。倒是给他外用了点，以防伤口感染发炎。 在两个女儿小心翼翼又好奇满满的帮助下，沐红玉很快就给吴老幺做了伤口处理，出来的时候顺道给他喂了半杯玉石泉水。 “差不多了！”沐红玉吐出一口长气，擦去脸上的汗水，要不是有空间和玉石泉水这两样作弊器，吴老幺这条命哪怕是放在前世的医学水平也不一定救得过来。 两个女儿现在都很沉默，想必是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沐红玉凝神听了下，外面吴家人还在说赔偿的事，竟然把吴老幺关在舱房里又怪在小太阳头上。 她对小月亮招了招手：“月亮，你问问，他们谁愿意给吴老幺献点血。失血那么多，没血怕是救不回来的。记着告诉他们，只有至亲的人有用，让他们多准备几个人。” 吴老幺是失血很多，放在医院大概是需要输不少血的。但这儿设备和医疗条件有限，沐红玉只能靠作弊器玉石泉水了，比输血的效果要好许多，就是脸色看着不怎么样。 小月亮听话地出去说了。沐红玉就听见外面自称多宝贝孩子的人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是各种推诿放弃之词。 沐红玉还没冷笑呢，悠悠醒转的吴老幺就先笑了：“婶婶，我能不要他们了吗？” 吴老幺的声音很小，沐红玉的耳力很好，听清了他说什么后叹了口气：“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可以另外选一条出路。” “我不想留在家里了，我想出去干活儿挣钱，现在要修明珠城开发区，我可以去搬砖。”吴老幺撬窗子要走的时候就想好了去路，他身上有小太阳给的钱票，生活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沐红玉摇了摇头：“你年纪还太小，不适合去干活儿。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资助你继续上学吧，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大学，只要你考得上，我都一直资助你。” 吴老幺在隔壁村念到小学四年级，在小太阳他们面前自夸过会做家里哥哥初一的功课。沐红玉来的时候就和段崇文在商量这个事，还说既然小太阳有心，给吴家买一艘渔船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吴家的情况让人眼界大开，她是一个木板都不想给他们家买！ 果然不出沐红玉所料，一听说要抽血，并不是多么了解医学常识的吴家人立马慌了。一会儿工夫吴老幺几个哥哥姐姐就跑得不见踪影，吴老幺的爹妈见状不妙，生怕沐红玉让他们俩给吴老幺凑一身的血，畏畏缩缩地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他们倒也想走，可这渔船是家里的，就靠着这艘船出海打渔挣钱，总不能把船给丢了吧。 “这孩子要转去城里大医院治病，你们看谁跟着去照顾。”沐红玉看时机差不多了，从舱房走了出来。段崇文连忙在一边给她盛了一盆水，试了试水温，让她洗了个手。 虽然在空间里已经洗过了，但沐红玉还是把架势做足了，那眉目冷清的样子让吴家父母打从心底有点害怕。 刚才吴老幺的情况他们也看到了，这去大医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还要带个人过去侍候，又是一笔花销。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不愿意。之前段崇文还有耐心看他们一家子表演，现在沐红玉都空出来了，他也就没什么耐心继续和这家贪得无厌的人周旋。 “之前我二叔、二婶已经支付了你们家两次出海的费用，价格比一般市价已经高出了两倍。这次你们家孩子和我们家孩子一同出海，按照年龄来算，我应该告你们一个拐带罪的，但看在几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份上，这事情可以不提。现在是你们儿子重伤需要进医院，你们要是舍不得钱我可以先垫着，但得找你们村长出来写个文书。” “不不不，不用写文书，你们就说你们要干啥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家一摊子事情还没和当村长的吴老头说。吴老头可不像两口子这么自私自利，要是知道他们对吴老幺做的那些事，可能先把他们两个给处置了。 第524章 结个善缘 段崇文和沐红玉不想干啥，就是看吴老幺可怜，而且他现在的境地又是三个孩子直接造成的，所以他们肯定是要弥补的。 之前都还想着弥补人一家人，现在看来，吴老幺可以帮，但吴家人实在是没有帮的必要。段崇文有钱，但有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乱花的。 为了避免麻烦，段崇文还是让金昊就近找了人作证，他们会把吴老幺送去明珠城大医院治疗，费用先垫上。以后呢吴老幺就要为他工作，直到把这笔钱还上。 段崇文的态度很坚决，吴家夫妻俩听到他说要给吴老幺治病都还神色激动，想要跟着去明珠城“享福”。可段崇文后面那句就让夫妻俩彻底歇了心思，还要还债那就大可不必了。 认清了在段崇文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吴四喜就蔫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吴四喜一家子想要捞好处的心思被段崇文给拿捏得死死的，到现在夫妻俩已是孤掌难鸣，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昊找人开车来先把吴老幺送去县医院，和那边的两位老爷子先去明珠城总医院安顿。 沐红玉还没去总医院报道，就已经先给总医院送了三个病人过去。夫妻俩原本打算是看过吴老幺就把两个孩子送到宋佳然的营区去，现在车子被开走，他们就只能在渔村歇上一晚。 吴四喜家是完全不能去了，倒是被他们找来作证的老人十分热情，邀请了去他们家。渔村的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倒是吴四喜家大有不要脸四处扒拉占了不少人的便宜，所以房子是整个渔村数一数二的，渔船也最为整齐气派，所以之前段应慎夫妻俩才会选了他们家，结果却是不太好。 段崇文也不好腹诽自家二叔和二婶书生意气重容易看走眼，只是低声地给三个孩子讲了以后看人最主要是人品，第一眼看不出来但可以从侧面试，一旦发现人品不好的，斗得过就斗，斗不过就躲。 小太阳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我就是知道吴家只有吴小哥一个好人，他傻乎乎的又听话，所以才让他开小船带我们去找石油的。” 沐红玉看段崇文那脸色都同情自家傻儿子，果然，段崇文下一句告诉他：“你除了背药典之外，也学下绣花，听说两面绣挺好看，你给你妈妈绣个荷包吧。” “啊？！”小太阳惊疑不定。 段崇文戳了戳他额头：“怎么？不想送你妈妈礼物！” 小太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我最喜欢妈妈了，可是……” “没有可是，妈妈就喜欢你们亲手做的礼物，给钱太直白了。”段崇文讲了自己带着自己做的电饭煲、电风扇、电冰箱等回家沐红玉有多欢喜，引得三个孩子都若有所思。 沐红玉在一边憋笑，论拐孩子还是段崇文最强。 收留他们的这家人也姓吴，帮着作证的老汉说起来还是吴四喜的远房堂兄，家就住在船坞旁边，四五间破旧的草房子，院子里晒着渔网，鼻间满满的鱼腥味儿。 “今晚上你们就住家里吧，我家里人去船上住。”吴大海搓着手，也知道自家条件很差，十分不好意思。 他家不比吴四喜人多势众，老婆早逝，家里就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都是那种老实沉默的性子。看到段崇文一家子来也没露出什么热切模样，只是局促地把家里板凳擦了又擦。 段崇文一眼就把几间屋子给看穿了，点点头：“今晚我们一家五口住一间，小花你去另外找一家人借宿，金昊你和大海叔住隔壁吧。” “你们一家子……”不嫌挤得慌吗？ “条件就这样，忍着点就行了。”段崇文心里另外有主意，面上分毫没露。 金昊点了点头，除了他，周围其实还有两个警卫员的，这样安排，晚上也能让那两个进来歇一歇，这个季节，外面还是挺冷的。 晚饭是小花帮着吴大海的儿媳妇操持的，煮了一大锅海鲜粥，另外凉拌了个海带丝，炒了点海货。 段崇文给了吴大海一百块钱，就当是借宿和伙食费。吴大海捧着崭新的钱整个人都有点惶恐，不住地重复说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住得也不好，不值当那么多钱。 小太阳想想段二叔给吴四喜家的一百块对方还觉着太少，海鲜粥顿时就不香了。段崇文假装没看见，问起吴大海平日里的生产生活。 得知吴大海想用这一百块钱去村里靠路边的地方给儿子媳妇重新弄个宅基地，不由摇了摇头，说：“你放心把钱收着，回头把船修一修，船上多准备些日用品之类，专做海上生意。你家儿媳妇做饭手艺不错，回头就在这边开个小店，卖海鲜粥，另外我画个图给你们，做个烧烤架子，平时再卖点海味。” 吴大海感觉自己在听天书，这渔村里谁都知道船坞这边偏僻，几乎全都搬到了去年修起来的环海公路旁边，大多数人因为这个还拉了饥荒。而他们家，他老了，前些年因为老妻生病过世都还借了不少债没还上，也就只能继续留在船坞这边了。 其实留在船坞这边的人家都有大同小异的原因和难处，段崇文便多解释了句：“这儿估计会被征用，以后来来往往的人和船只会很多，不搬才是好事。” “是啊，吴爷爷。我爸是科学家，你要相信科学。”小太阳现在只想讨好他爸。太贼了，一会儿一个念头。 “科学家”这个名头在这时候可是叮当响的，立刻就让人肃然起敬，吴大海甚至都不想把手里的一百块钱给花了。在县城里吃顿饭和住招待所，一个人最多三块钱就能解决，这么多钱，他感觉有点烫手。 “你要是真觉得受之有愧，以后我和孩子们再来这边，你就不收我们钱吧。”段崇文看出了他的不安，放了碗就带着沐红玉和三个孩子进了房间。 他们当然不会真正睡在破烂的木头床上，空间里难道不香吗？而且段崇文是打定了主意想用空间里的种种好处吊着孩子们安心去军营，免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525章 暴露本性 段崇文预料中的人比想象来得快！ 晚上，段崇文和沐红玉带着孩子们进了空间。小星星是喜欢沐红玉的小院和药田，但小院里时间不流动，沐红玉可不敢让孩子们在里面久待。 所以一家子都是在段崇文的科技空间里待着。这儿的东西小月亮最喜欢，小太阳和小星星只对电脑里面单机游戏感兴趣，别的倒是不怎么稀罕。 然而，段崇文是个严父没跑了。他不准小月亮和小太阳他们玩太久，手表上时间到了九点半就催着他们一人一床棉被躺地上睡觉了。至于他和沐红玉，被子不够多，但有一丈行军床，两人裹着一床被子睡了床。 时间紧迫，空间里能放这么多棉被都是他偷偷在县医院病房里藏的。 一夜无话，但第二天早上，一家人是被空间外的敲门声给吵醒的。段崇文和沐红玉倒是没什么感觉，三个孩子看到破烂的房间破烂的床，还有破烂的棉絮后就差没有“哇”一声哭出声来。 “这半年如果你们都能圆满完成各自的任务，半年后让你们在空间里多待些时间。而且，我打算研究研究这空间的由来，保不准给你们仨也弄个。”反正是不花钱的承诺，段崇文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再说了，他也没保证会做到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敲门的是小花和金昊。说起来还是住在离船坞比较远的小花先听到异常，宋佳然带着百十人跑步来的渔村，这动静可不小。 接着就是龚院长、史老师带着二三十人的研究队伍也陆续到场，小花便赶紧来船坞这边告诉段崇文。 “来得还真快！”段崇文伸了个懒腰，带着妻子儿女走出房门，对上黑眼圈的金昊和小花隐隐带着几分得意，“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海边的生活条件真的不怎么样，金昊狐疑地打量段崇文一家子，昨晚上他一直没睡，木板的隔音那么差，他好像都没听到段崇文这边有什么动静？一张一米五的木头床，能承受五个人的压力吗？而且段崇文和沐红玉在生活上都过得挺精致的，怎么会睡得那么熟？ 一个个的疑问都快写在金昊那不动声色的脸上了，段崇文却是故意晾着他没主动去解释，看他能憋多久。 倒是沐红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因为睡足了十分有弹性的脸，叹了口气：“没想到从牛棚里出来这么两年，还是最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小花来之前是知道段崇文夫妻的经历的，顿时同情心大起：“那样的日子别去怀念了，以后沐医生你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金昊没多说什么，就是给段崇文说了龚院长和宋佳然他们到渔村的事。大家草草洗漱了下，前往渔村住户比较集中的外围。宋佳然正让人查看适合修建营区的地方，龚院长也在让人测量附近的土质和水质。 吴村长正有些惶恐地接待县城和镇上闻讯赶来的干部。干部们的工作是来通知小渔村这边会被征用修建军用码头，所有人都要搬迁到环海公路内的镇上去，或是去别的渔村安置。这个消息让人有喜有忧，喜的是有人给修建房屋，也会给村民安置工作；忧的是一些人刚刚买了新渔船、建了新房子，这部分钱是不会另外添补的，工作也有好坏之分。 陆陆续续被通知来开会的渔民们都有些摸不准之后怎么办，特别是吴四喜一家子，前两天拿到段应慎给的钱之后全被几个儿女给瓜分了，剩下的几十块被嘴甜的吴老四说动做了彩礼，现在家里一分钱没有。 干部们说了，分房是按照户口本上的人来，可以一家子住在一块儿，也可以分成小家，今天开始就有工作人员待在村里给大家统计。统计之后立马安排去挑房子，先到的就先挑。登记的同时，所有人的年龄和学历也都会计入，方便后续工作安排，而且至少保证三口之家能有一个正式工，也是先到先挑。 这两条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房子是修环海公路的时候陆陆续续建起来的四层楼房，虽然不一定有渔村自家院子宽敞，但都是白墙白壁的看起来就干净气派，能有那么好的屋子住，谁还愿意住漏风漏雨的破院子啊。特别是海边天气变幻不定，风雨一来别说出海打渔，就是能守着房子不倒都是好事。 再说工作。出海打渔能挣几个？附近都是住在海边的人，海产价格可想而知。虽说去年开始有商人能把海产品往内陆卖，但交通不便、储存不易，数量一直上不去，小渔村这边没门没路的就更艰难了。 正式工不但有工资福利，以后退休了还有退休金可以拿。 顿时，小渔村人心浮动，不用等回家商量，立刻就有好几家人上前登记。要是一家子团结的都还好，像吴四喜家立刻就出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首先是吴四喜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两口子加膝下两三个孩子，如果是单独一个户口，就可以不和老人住一块，还能分两套房，一家一个正式工。但一大家子在一块儿，这正式工的名额可不可以落到自己两口子头上，就得好好算计算计了。 吴四喜的三女儿是招赘，户口在家里；老四、老五一个二十、一个十八，都还没结婚；这几个顿时看哥哥嫂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等段崇文和沐红玉带着孩子们过来，吴四喜家已经上升到了拳脚互博，吴四喜老两口上前拉架被女婿一肘子给靠在了地上，最后还是宋佳然这边的人在吴村长的请求下出手把人给分开的。 “孽障啊孽障！我才出门几天，你们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吴村长年纪太大，气得几乎喘不上气。 “无非就是利益作祟呗。”段崇文看到宋佳然对他招手，迈步走了过去，顺道给老村长解个惑。 以前吴四喜家什么都没有，一家子倒是团结一致耍横往自家锅里捞；可先是有段应慎给的一笔巨款让人乱了心智，再有这惊人的利益摆在面前，自私凉薄的一家子就暴露了本性。 第526章 压惊费 看到段崇文出现，吴四喜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不过却被两个不显眼的人给拦在了段崇文三米之外。 “你之前说要把老幺带走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家里要分房子分工作了。” 段崇文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说，“吴老幺的户口我不会迁走，他还是你家小儿子，有权利分房子。只是他以后的工作前程和你没什么干系而已。” “那是我小弟啊，从小我带大的，得跟着我住。”吴老大双眼放光。 吴老三一把把大哥扯回来：“呸，之前让献血你推三阻四，老幺从小和我亲，户口应该跟着我。” 经过一家人扯皮和干部们调解，吴四喜家已经达成了共识：老大、老二、老三单独立户，两个老人老四、老五一人一个，刚好两套两居室。本来大家也还争抢吴四喜夫妻的，只是当村长的爷爷和干部们都说了，底下还有没结婚的弟弟，老人得跟着操持婚事。 那时候吴四喜家都忘了还有个老幺，倒是说起房子来，又有了新想法。吴家老爷子气得吐血，指着一个两个不孝儿孙帮着做了决定：“别争了！看你们干的这些事儿，临到头了还让你们爸妈分开过。我说句公道话，你爹你妈的房子分成两份给老四、老五，他们俩住老幺的房子里，先安排个工作做着，等老幺回来就把工作给老幺。” 吴家老爷子是村长，记录的干部们都要给他两分面子。再加上宋佳然带着一群牛高马大的战士们守在边上，谁都不敢再造次了，吴家人的分房算是落下了帷幕。 段崇文这边和宋佳然已经初步说好了后期工作计划，转头来指着吴家人就说了句：“轻松的工作就别让他们这家做了。” 吴老大眼睛一瞪，刚想酸几句段崇文怕是做不了主，就见刚才他们干部都还恭恭敬敬捧着的两人满脸带笑地走向了段崇文。 “崇文啊，你看这渔村里要怎么规划才更好？”龚院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段崇文神情就漠然多了，毕竟又是被龚老狐狸联手薛院长给坑了，他要是还能笑得出来才怪。 龚院长只是想找个话题和段崇文搭话而已，没想到的是段崇文当真点了点头，问宋佳然要了图纸，比划着说了一些前期研究和后期开采需要的建筑分布，一下子就把整个渔村给纳入其中。 “这边几家的房子可以暂时留下做个中转。另外……”段崇文抬头，看到了吴大海带着一家人过来，指了指说：“这个老大爷挺实在，可以留着守个夜，他儿子有条船可以在新码头和岛屿之间来回。还有，我答应了她们家在码头这个位置开个粥店。” 龚院长这人最怕段崇文什么都不说，最喜欢段崇文多提条件，因为这样段崇文就会因为这些条件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他就是这么个勇于奉献（不欠人情）的好人。 “可以可以没问题！这位大爷，您就不用这边排队登记了，到那边帐篷里办理入职登记，领取第一个月的福利粮食和福利日用品吧。小伙子，你家的船在哪儿，我让人跟你过去认一认，下来统一修缮好上漆。以后这片可能就你一艘民用船可以自由出入。” 龚院长找了助理带吴大海父子俩去办手续，看那一家子迷迷糊糊的样子也觉得有趣。在场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段崇文是故意的。做记录的工作人员还特意问了吴四喜一家子，是不是真的不管吴老幺了。 得到每个人的肯定答案后，就有研究所的人拿着个大信封当着吴四喜家人的面儿交给了段崇文：“段工，刚才我都问了。吴老幺这个事情吴家人说以后他归你管，这是吴老幺这次的奖金一千块，劳烦你转给吴老幺一下。” 一千块！ 吴家人眼都直了，奈何段崇文现在身边围的人太多，就是乡公社的干部都没办法上前套近乎。而且吴家分了家，吴老爷子也说了，要是谁不想过好日子就继续闹。前面才有段崇文不让他们挑轻松的工作，再闹怕是要把工作都给闹丢。 研究所准备的工作对条件好的人来说兴许有些嫌弃，但最重的也不过是搬搬抬抬，轻松的大多需要文化知识，而吴四喜家念书最多的就是吴老四念到了初二，都不合格。为了避免吴四喜两口子再闹，兄妹三个死死拦住了两人。 再看人群簇拥的段崇文，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不一样！脑海中也动起了让孩子多念点书的念头，当然也难免地生出了后悔的心思，后悔之前太贪婪，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失去了一个足以改换门庭的大好机会。 后续就是前期准备工作，大概需要三天。趁这时间，段崇文和沐红玉先把孩子们送到了宋佳然的营地，会有专门的人来负责三个孩子半年的学习和训练。丢下孩子，段崇文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沐红玉回了明珠城，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特地找工程队领导感谢了米多多这次的帮忙。 米多多会因此被怎么重用他们就不知道了，倒是段崇文到明珠城迎头就被一阵痛骂。骂人的是段应瑾，他还一点都不敢反驳，本来沐红玉都想说两句情的，结果被张庆雅给强行拖出了办公室，邀请她去看准备好的房子。 段崇文也给沐红玉挥了挥手，孩子们送去军营后会迎来什么反应早就在他预料之中。段应瑾就是再生气，骂过也就算了，但孩子们身上那股“熊”劲儿必须先给他们扑下去，不然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走在去住处的路上，张庆雅打量了一遍沐红玉：“你说你咋生出这几个孩子的！” 沐红玉不知道张庆雅的意思，没敢开口。倒是张庆雅叹了一口气：“两个小的还不知道，这三个大的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怎么就那么聪明那么胆大呢！” 这个沐红玉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把空间里三个孩子合计五千块的奖金拿出一千来塞给张庆雅：“二婶，这是那仨魔星给你和二叔的压惊费。真是那仨的钱，还说了一定要给你们。” 第527章 明珠医院 明珠城总医院这边是新建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但原来是真没打算多弄个中医科出来。都是这两天突然接到的通知，让医院新开个科室，还说了会从外地调一位科主任过来负责科室所有事情，包括人事和采购、销售。 明珠城总医院的院长是原来的市医院院长，班子也几乎是原班人马。大家看着气派的医院大楼，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去年下半年大家进医院之后，也上级部门监管下按照工作年限给医生和资深护士分了福利房。按照医院里医生和护士们的资历，目前也就院长王志顺和做护士长的妻子林玲分了最大的一套三居室，别的双职工基本都是两居室，结了婚的医生能分个一居室，一般的临时工护士只能住四人间、二人间的宿舍。 可这次，上面有关部门下文件说多开一个中医科，让王志顺这边整理了一套三居室和五套两居室出来，说是给科主任以及她手底下的医生护士住的。 文件一发下来，别说院领导们一片哗然，就是身为院长的王志顺都是满心不顺。两口子在医院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年，这才拿三四级的工资以及一套三居室，这新来的沐医生年仅二十六，竟然就是二级工资和三居室。 再看她手底下的人，除了一个柳玉明和叶柯这对夫妻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经验十足以外，别的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好家伙，还有个叫秦小丽的才刚满十八，这样年轻不去住集体宿舍，直接就住两居室，这……这不是乱弹琴嘛！ 王志顺当即就找上面主管这事的问了，谁知道领导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他：“老王啊，现目前这些房子是给沐医生他们暂住的。但你要是能把人长久地留在你们医院，这些房子产权给她们也无妨！留不住沐医生，别的也都这个条件。” 王志顺目瞪口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事情太离谱，下面的人我压不住。” “压不住？那就换一个能压住的来。”老上司心里其实一片火热，因为他知道沐红玉的来头啊！薛全都全力推崇的全科大夫，还是国药局的特邀专家，主任级别！ 要不是薛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沐红玉的真实身份给说出去，王志顺的这位老上司都想把自个儿的位置让给沐红玉来坐一坐。如今益县的中医大和中药产业，那可是专门让他们这些人读文件学习了的。 老上司没好多说，因为沐红玉是为什么被调到明珠城来的又涉及到另一层机密，他根本没权限知道。反正，他就知道沐医生在明珠城是一件大好事，所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叮嘱王志顺不要有什么多的想法，好好接待中医科的主任以及各位医生护士也就完了。 沐红玉和段崇文来明珠城的时候就听薛全说了医院这边给她分了套三居室。三个大点的孩子被他们狠心的爸送去了营地训练，双胞胎的话她可不打算分开带。 和张庆雅一道，沐红玉进了医院院长办公室，将薛全给她的入职手续交给了王志顺，然后就见王志顺看她的眼神变了。 “王院长，我的手续有什么不对吗？” 沐红玉的从医履历上二十四之前写的是农村赤脚医生，二十五岁中医大优秀毕业生身份在中医大附属医院实习，二十六岁实习转正并正式取得从医许可证。 现在她还不到二十七岁，就要来这么大！这么新！这么高级的明珠城总医院做一个科室主任！这难道很对吗？ 王志顺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五官偏英气的自信女人，咬紧了牙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之前我老上司就叮嘱过要照顾好你，所以给你们预留的六套房子都在一栋楼，你看是你先把钥匙都拿过去，还是先放我这。” “都给我吧。另外劳烦王院长找个人带我认认路。”沐红玉并没露怯，直接要求把钥匙全给她。毕竟后面来人的话都只需要向她报道领工作就行了，还不如趁现在科室还没弄起来她先给大家安排下工作。 “不用找别人，我带你去转转。”王志顺终究还是气不顺，明明都起身了还补充了句：“别的人都忙着救死扶伤，也就我搞搞行政的人闲着没事。” 沐红玉和张庆雅都是心大的，谁也没多想。王志顺一腔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一口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的难受得要死。 他领着沐红玉下了崭新的办公大楼，七弯八拐地来到了医院偏门旁边一栋两层楼建筑前，说：“我接到上头文件的时候特意了解了一下，你们这个中医科算是完整的体系了，所以呢我没打算和西医大楼那边混用。专门给你批了一整栋楼作为中医科科室，你看还行吧？” 沐红玉看了看围墙边爬满了爬山虎的两层小楼，以及小楼旁边百来个平方的荒地，点了点头：“还行！” 一行三人往楼里去。王志顺没说谎，这栋建筑其实比益县的县医院都要新一些，一楼三个诊室、药房、b超室、化验室都齐全，原来的门牌都还挂得好好的。二楼就是原来的住院部，昏暗的屋子里还放着破旧的病床。 沐红玉转了一圈还挺满意。医院的两栋新大楼她去看过了，地方宽敞但人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清。空降部队坐冷板凳的局面她也是想到的，但一来她们真的是段崇文的附加条件，还是别计较太多了。 二来，她看中的还是明珠城这边沿海的巨大商机和市场，看病问诊这个事情能做就做，不能做的话那就做一做中成药的生意，那也是大有可为的嘛。 医院的家属区可以直接从这栋楼出偏门往北走两三里，途中还经过一个菜市场，看到前面的建筑，早来明珠城两天的张庆雅不由捂着嘴，惊讶地说：“这不就是市委大院嘛！” 好在她没说出个“你爸就住这儿”来。王志顺没察觉出张庆雅的异样，还有点得意地自夸：“可不是！医院是和明珠城大楼和市委大院一起修起来的，家属区当然在一块儿，不过……中间隔着一条巷子。” 第528章 这哪来的？ 王志顺是该骄傲，一条巷子进去好几道大门，市委大院、武装部家属区、总医院、电子表厂的家属区都在这边。 医院的家属区在中间位置，正好和市委大院斜对面。进去之后是一栋栋六层小楼，窗明几净的一看就比益县那地方低矮又老旧的房子好多了，也难怪王志顺看着沐红玉是益县人心气儿不顺。 王志顺心气儿不顺是一回事，但上级的命令还是执行得很不错。 沐红玉的三居室在二楼。朝向好，主卧里面能够晒到早晨的太阳，还配了个小卫生间，次卧和客房都有个阳台。客厅有二十来平方米，卫生间和厨房中间还隔着个仓库似的小储藏室。整套房子近一百平方，放在沐红玉前世也算是大套三了。 屋里刷了白石灰，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买了家具放进来就可以住人。唯一要考虑的是沐红玉目前的调令是半年，这屋子产权是医院的，有没有必要弄得太好。 一个过道进来左右正好六家人，另外五套都是两居室，和沐红玉这套在一边的两套有点小。但都是两间卧室加客厅、厨房、卫浴，大概六十来平方。 这一层其实是王志顺打算留出来以后慢慢分给自家亲戚和关系好的同事的。但上面命令下来，他也就只有这层格局适合，别的地方其实都还挺大的但他也不愿意啊。后面倒是还有一栋没人住，但都还是清水房，白灰都没上。 “王院长费心了。”不管人王院长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这事情办得是真漂亮，沐红玉领这份人情。 回到医院办公室，两人办好了房屋暂住手续的交接，沐红玉就从随身挎包里拿出来一瓶子治疗风湿的药酒和一盒白玉药妆一起放在了王志顺办公桌上。 “刚才我看王院长你走路有些僵硬，又看你脸色，大胆猜了下你是不是有风湿老寒腿。这药酒是去年制的，数量不是太多，你先按照说明书用着，完了新药酒可能就运过来了。这药妆带了个‘药’字，还没见过你夫人，只能给她准备了祛皱美白的，劳烦你转交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志顺话虽然这么说，但神情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一瓶不能喝的酒和一盒不知道是啥的东西，怎么看这份礼都有点轻了。 “没什么，这些都是自家亲戚做的，拿来当土特产送你还请你不嫌弃。”沐红玉也没多做解释，她拿出手的东西谁用谁知道。 又在办公室坐了会儿，闲扯了几句对中医科那边的改造，以及以后门诊挂号这边的规矩和价格，段崇文就找了过来。张庆雅正听得无聊，便起身先离开。 段崇文刚被段应瑾狠狠骂了一顿，都把桌上的笔筒撩起来要打他了，幸好段应慎拦了下，不然打不到他不要紧，那看上去材质尚可的笔筒毁了可就亏了。 见着沐红玉的时候他下意识就露出了委屈之色：“红玉，刚才爸居然对我动手了！” 沐红玉总是抗拒不了段崇文撒娇卖可怜的模样，下意识摸了摸他精致俊俏的脸，“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被二叔给拦住了。”段崇文顺势拉下沐红玉的手握住，“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沐红玉这才想起还在办事呢，连忙给王志顺道了个歉，拉着段崇文就出了院长办公室。 远远的，王志顺都还能听见沐红玉柔声在问段崇文有没有哪里被磕着碰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脱衣服她检查检查。 “哎哟……”王志顺都快把自己的牙给酸倒了。在他第一印象中，段崇文就是个瘦弱无能的小白脸，仗着长得好看就跟魅惑君心的苏妲己似的。而沐红玉在他来之前整个人自信又强大，气场十足，问及医院现在的状况和配备的检查器械和相关人手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段崇文一来，她立马就成了被迷惑的商纣王。 “这是怎么了？”林玲护士长揉着手腕进了院长办公室，“刚才出去那两口子谁啊？长得怪好看的。” 王志顺撇了撇嘴：“要是你知道是谁，你就不这么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小伙子长得是真精神，要不是看他对那女的小意奉承的样子制定是没戏，不然我都想叫住人问问年纪多大有没有结婚，咱们家王丹丹可还没对象呢。” “打住！人家不但结婚了，娃都好几个了。丹丹刚从乡下回来，你可别着急给她找对象。”王志顺一听妻子这话头，赶紧止住了她念头，“那女的就是上面调过来的中医科主任沐红玉，男的是她对象，以后在家带孩子。” 王志顺是从沐红玉和张庆雅商量屋子怎么装修的时候顺便听了一耳朵，反正就是说什么男人在家带孩子之类的，那时候心里就有些鄙视，看了段崇文真面目，那还真有点鄙视。 “那不至于吧。”林玲到门边还想看看，可哪里还有沐红玉夫妻俩的身影。她缩回来，搬了个凳子到丈夫身边，“你带她看中医科的地方没？她有没有生气？应该不会生气吧，毕竟你给她挑了那么几套好房子……” 林玲有个本事就是自说自话，根本不用谁搭白，说着说着见王志顺没理她，就开始眼神乱飘。这一飘可是不得了，桌上药酒没什么，倒是那白玉药妆的盒子一下映入眼帘。 林玲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伸手去把东西给拿了过来，摸着外面那层薄薄的塑料纸，林玲发出了一声尖叫：“这哪来的！” 这声尖叫可把正走神的王志顺给吓得一哆嗦：“你乱叫什么，待会儿人家还以为我杀猪呢。” 林玲现在可顾不上和王志顺计较，把白玉药妆的盒子往他面前怼：“白玉啊白玉！洁白如玉，做全新的自己、自信美丽！有没有印象！有没有印象！” 林玲太激动了，几乎每句话都是感叹调。当然，王志顺也看到了怼到鼻子尖底下的盒子上有个身材窈窕、相貌美丽的女孩黎情。 第529章 深藏不露 王志顺这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新年茶话会上电视广告里出现的那个绝色…… 这个话他可不敢当着妻子的面说，家里的电视只要这个广告出来，妻子就会“啪”地一下直接关掉，待会儿他说出来别又被挠得一脸花。 不过，现在是林玲自己把美女的照片怼到他眼前的，于是就多看了两眼：“这不就是那个广告……” “对对对，我听说沿海三市的大百货商店都上了这个，谁知道和丹丹跑了好多家都没货了！志顺，你是特意买给我的吗？怎么没给丹丹也买一盒？死鬼……” 林玲后面两句说得那叫一个深情婉转，尾音都仿佛带着钩子，不过都是老夫老妻了，王志顺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并没有被感动到。 “这是沐医生送的，说是他们家亲戚做的？！”王志顺瞟了一眼白玉的包装盒，恍然大悟：“难怪呢，这沐医生不就是益县来的嘛，你看这东西的生产地址，益县大鱼公社。” 林玲才不管哪里生产的。只知道大年三十那广告简直让人心动，之后虽然不准王志顺看广告里千娇百媚的黎情，但不妨碍她遍地寻找这白玉化妆品。 普通的套盒她倒是买到了，效果才几天就有了细微的改变，所以越发想要买到广告里说的顶级套盒“白玉”。奈何等她打算大出血一回的时候，明珠城里六个百货公司的专柜里竟然都没了。 不是打算去买这个白玉套盒，她都不知道沿海这边有钱人那么多。寻常人一年工资一盒的白玉套盒居然一盒难求！当然，售货员也说了，她们年前也只备了三五盒而已，毕竟价格太高。 “你说这是那沐医生送的！”林玲说话都有点颤抖，随手一送就是这么值钱的东西，这沐医生是家里开矿的吗！ “嗯，她说是亲戚家自己做的不值钱，只是土特产；所以我也没推辞。既然是这么贵重的礼品，那咱们怕是不能收。”王志顺真以为是土特产，几块、几十块的东西收了也就收了，可他也是知道白玉套盒的售价，这就真的有点烫。 “唉唉，怎么不能收。”林玲把东西往怀里死命一塞，“你不是把给丹丹留的房子都拿出来了吗？那可不止这点钱，还有就是科室那边，不是有现成的工程队，赶紧叫过去帮忙把屋子收拾了。这边住院部里那些新病床空着也是空着，暂时拿一点过去……” 林玲一阵安排，王志顺只能揉着额头摇头：之前说要为难人的也是她，现在大开方便之门的也是她，做人能不能不这么双标。 奈何王志顺的确是个妻管严，想了想这些事情其实都是顺手，并不会影响到什么具体利益。只不过这样一来，原本那些有意见的职工们怕又要有话说了。 “这又是什么？”林玲藏好了白玉套盒，就看到桌上还有个褐色的陶瓷瓶子，圆柱的瓶身没任何花样，瓶口倒是用胶盖盖得牢牢的，好像还上了蜡封。 凑近了一看，瓶子上贴着一张巴掌大的《使用说明》。容量是一斤，配料表里是十多种认识字但不知道意思的东西，其中还有虎骨、蚂蚁这样的字样。用法是将药酒倒在掌心，揉搓疼痛处。主治不仅是风湿，还有肌肉酸痛等。 “能和白玉一起送人的东西总不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吧。”林玲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说着就把盖子揭开，蘸了一点在自己酸痛的手腕，一边说话一边揉搓，感觉一股股热气浸入，还真是舒服了不少。 当即她就倒了点在掌心，不由分说就去撩王志顺的裤子：“前几天又是风又是雨的，你可是受了大罪了吧。试一试，试一试也不用你花什么功夫。” 也幸好王志顺的裤子比较松，这才被她给撩了上去。还别说，林玲毕竟当了多年护士，揉搓的手法还是有点的，王志顺就觉得一股热气慢慢将膝盖处冷得麻木的地方浸润着，说不出的酸爽，忍不住低低叫了几声。 “怎么？不舒服。”林玲也注意着他的反应。 王志顺拽着她的手：“别停，再多揉揉。你还别说，这个效果真的不错，这就一下，都感觉没那么难受了。那配料表我仔细看了看，有几种我早些年听我爸说过，他们和我爷爷辈的都还采来煮水喝，说是去湿气的。” “兴许这就是中医吧。”林玲和王志顺都若有所思。 然后沐红玉就发现，她要做的事变少了。医院这边已经有工人开始打扫卫生，搬出那些可以劈了当柴烧的旧桌椅和病床，墙上和地上也都被仔仔细细清扫干净，王志顺还让人来告诉她，如果病人需要用机器检查身体的可以到西医检验科那边。 沐红玉去看了下，医院用的还是以前的老式机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段崇文就先帮她做了主：让蒋延安和舒望春汇合，转道医疗器械生产厂家，拿舒望春的手续先去带一套全新的检验、检测机器过来。 “这套机器以后就留给明珠医院用，这样我们住着人家的房子心里也好受点。”段崇文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凡事都想在了沐红玉的前头。 沐红玉又带着段崇文去看医院分的房子，虽然是暂时住半年，段崇文也没打算委屈了她和孩子们。明珠城就有家具厂，画了图纸让人做速度也不慢。 段应瑾倒是让夫妻俩和段应慎一起住市委大院的房子里，可段崇文和沐红玉都不想节外生枝，只是趁着人少的时候过去，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而已。 再说了，段应瑾这边也正忙着和云启年“斗法”。云启年这次可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来得太急，根本就没有经过实地考察，一场看似严重的暴风雨之后，他为了抢先机就报了个“死伤数百”上去，如今上面来人调查了，段应瑾可得好好给云启年准备点“功绩”。 段崇文多要了几天空闲也是有事要办，他要给云朵儿送点礼！ 第530章 京城里 京城云家，联谊会上云朵儿让云家暗里养的人对沐红玉动了手，云启平和云启安事后自然是知道的。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人是云启年给云朵儿的，这让兄弟俩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说这个事情摸不着头脑，就是云启年匆匆赶去沿海他们也都是莫名其妙。还没等两个事情弄出个所以然来，云家就被一群人给闯进来，证件一亮，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说话了。 “云朵儿是吧，你涉及一起谋杀案以及危害郭家安全，现在我们要逮捕你，另外再彻查云家。”来人神情冷，说话也冷，话说完，云启平和云启安的心就跟着冷了。 “不可能！我们家朵儿这么乖。” 让云朵儿没想到的是，这种情况下敢站出来帮她说话的竟然是她一直都不喜欢的秦芳。 但是很快地，秦芳就被云启安给拉住了。秦芳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并没有发现云杏儿和云阳他们俩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也没发现云启平和云启安兄弟俩凝重的神色。 事情并不复杂，京城这地界上想要查谁并不难。更何况段崇文离开京城之前还特意让人着重用天问关注着云家，这几天下来收集到的证据足够云家喝一壶了。 云朵儿左右看了，发现大伯和父亲都不管自己，终于开始心慌了，“我要见我年大伯，快给年大伯打电话！” 可惜，云启年现在是联系不上了。云家本来就在走下坡，这一次怕是要一落到底，坠入深渊了。 云家的消息传到五号大院的时候，杨峥和秦小芳已经带着嘟嘟先一步出发到沿海，段崇音则要等过了十五再和周三姐母女俩带着小风和小云过去。主要家里的药材打包和寄出是个不小的工程。 听了云家的结果，段爱国回来就把段崇音叫到了书房：“你们在那个联谊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有，崇文和红玉走得那么突然，连一件衣服都没收，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吧，前几天看你那么焦躁，这两天松了一口气，总能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了吧。” 段崇音顿感压力山大，前几天她和孙韬、方源真的是提心吊胆地瞒着家里两位老人，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多好，殊不知早已经被老人给看在了眼里。不过现在她已经知道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大概……是能说了吧。 等傻小子孙韬带着刚从京城医院拿到的检查报告兴高采烈地进门，就发现楼下一个人都没有，就方源一个人在墙角罚站呢。 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几个大步串过去，在人肩膀上一拍：“嗨，方哥。我给你说个好消息呗！” “有什么好消息说来我也听听。”段爱国的声音突然在楼梯口响起，老人家神色严肃地一步步下楼。 孙韬还不知道东窗事发，展开手里头的检查报告就冲到段爱国身边：“老爷子您瞧瞧！您瞧瞧！之前这么大两块石头在这儿，还积了一堆液都发炎了；现在呢，全都没了！全都没了！” 好吧，这种兴奋极容易感染旁人。段爱国严肃的嘴角微微上扬了点：“唔，红玉的医术自然是极好的。” 这一点孙韬无比认同，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今天去的时候那边的医生都还在问我沐医生什么时候再过去下，他们遇到了好多疑难杂症没法子解决。还有一些是沐医生治好的病人介绍过去的，都快把医院院长的门给挤爆了，就想知道沐医生啥时候能再过去坐坐诊。那电视台汪台长家老母亲今天也去复查了，都是自己走着去的，看上去精神蛮好，她还说哪天上门来谢沐医生……” “挺好的呀。”段爱国打断了孙韬的喋喋不休，问他：“那你说沐医生为啥要丢下这些病人急匆匆去沿海，还去了就没打算回来，把孩子们都要带过去。” “……”孙韬顿时就像是被抓住喉咙的鸭子，伸长了脖子却什么都说不出。 “说呀！沐医生为什么走得那么着急！”段爱国声音沉得滴水，孙韬总算是发现了异样。 “这个……那个……”孙韬看了看墙角的方源，自己蹭了过去，垂头丧气和方源站在了一起。 “你们两个，究竟是谁的警卫员？”段爱国也知道这两个小子也是被段应慎叮嘱过，段崇文更是给两人撑腰。他知道大家都是好心，可万一呢！万一段崇文和沐红玉在电梯里没有反杀云家的杀手，万一小月亮她们真的发生了意外，他老头子难道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吗！ 段爱国越想越生气，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奈何被沐红玉好好调理过的身体完全没出现过去生气出现的胸闷气短，反而觉得能站起来和人较量个三五回合拳脚。 段爱国把家里其他人都支出去了，在家里骂了两个警卫员半天，然后问他们：“你们说，这次是贾家那丫头给红玉提过醒？” 孙韬点了点头，事后所有的调查审问他们都有参与，而且还找了贾瑶做证人，贾瑶也同意了。 段爱国沉默了会儿，低声叹了口气：“歹竹出好笋。” 但他也知道，要不是沐红玉接连救了贾瑶两次，人家还不一定出言提醒呢！不过，段爱国也知道这事情是沐红玉先种下的因，才能结后头的果。 贾家对段家做的这些，他依然记在心上、 说起来段爱国这次回京城也和贾大空打过几次照面，只不过两人都没和对方打过招呼，就是假笑也没有。段爱国老了，也不打算再做些什么了。 贾家的情况也就那样，根本就没有一个出息的晚辈。再想想自家，段爱国觉得，他不出手报复也许就是最大的报复。就让贾大空夫妻俩看自家儿孙多出息，想必在家要憋屈死的吧！ 一想到这个，段爱国又觉着自家儿孙怎么看怎么好，老爷子考虑了几天，干脆让孙韬也收拾东西和段崇音她们一起出发，把他和沐红玉那个警卫员小郑做了个交换，留比较木讷不知变通的小郑在五号大院，机灵圆滑的孙韬就成了沐红玉的人。 就在正月十五一过，哭了几场也难以挽回老爷子心的孙韬也只能接受现实，快速收拾了包袱。谁知道他们还没出门呢，就有人大包小包登门了！ 第531章 上门致谢 这登门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家里的老邻居宋家人。宋勋和苏美芬年前不是找沐红玉调理了身体吗？ 原本苏美芬的小日子应该是在初十左右，以前都是提前，这次却是到了十五还没来。两口子本来就是求子心切，心里一直都忐忑不安的，今天一大早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虽然吧并不是很明显，但在医院最新检验仪器和检验手段双保险后，医生还是肯定地告诉苏美芬百分之九十是怀上了。 苏美芬自己呢，也有强烈的预感。预感自己是真的怀上了孩子，这种感觉很玄妙，但经历了几年的失败，她也有自己的一套感觉标准。 于是，宋家一家子就想来段家好好感谢感谢沐红玉。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初六坐飞机高调离开的夫妻俩竟然还没回京城，家里就剩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准备出门的段崇音、孙韬几个。 “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宋正光和妻子尤静原本是激动又欢喜的，见状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宋勋和苏美芬连同另外一对中年夫妇也尴尬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最后还是倪玲和周妈赶紧把人请进了屋子，外面车子还等着段崇音几个，也就不敢耽搁，只能打了招呼赶紧出门，有什么事情还可以电话联系嘛。 段崇音她们的待遇可没段崇文好，汽车转火车，火车还得中转一次，等到明珠城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八了。 这时候，沐红玉已经接到了倪玲打的电话，还有尤静和苏美芬分别打来致谢的电话。除了致谢，还有就是苏美芬的一个表舅妈想让沐红玉给儿子看一看，两口子结婚十年了没消息，问题似乎出在男方身上，苏美芬的表舅妈一直羞于启口。也是这次过年从旁人嘴里知道苏美芬怀孕的事情多问了一句，没想到还有这惊喜。 沐红玉现在身在明珠城，肯定是没办法回去给人诊病的。但苏美芬说，她表哥两口子兴许会调到沿海来，到时候直接到医院找她就是了。 —— 沐红玉这边的时间往前几天。 王志顺和林玲那边用着东西合心意，做事也就积极认真了许多。不但很快把两层小楼收拾了出来，就是住宿区那边也给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家具厂和装修队。 也不知道该说段应瑾的手段高还是沿海这边的人本身就脑子活。明珠城一年多时间发生的变化是翻天覆地，什么建筑队、装修队不但人多，而且做事踏实。开发区那边时不时就会有大大小小的厂房在建，给这些人磨炼手艺之余，各类工厂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就像沐红玉想要的沙发和书桌，人家具厂里现成的就很漂亮实用。家具厂还请了个国外的老外顾问，欧式大床特别合段崇文的心意。段崇文不是很满意的是这么白净宽敞的房子厨房要是烧蜂窝煤可就太掉价了。 思来想去，他拉着提前到的杨峥又去了一趟魔鬼岛，耽搁了四五天回来就给沐红玉带回了个煤气罐，还搭配了一套像模像样的煤气灶。 沐红玉自己不太会做饭，但秦小芳和后面要到的周三姐都是做饭的高手。而且段崇文还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他有空在家，他保管把她喂得饱饱的，各种意义上都是。 在正月十五这天，舒望春和蒋延安便作为先头部队跟着两辆大卡车到了明珠城。这两辆大卡车的到来，明珠城医院的人才真正意识到中医科要开起来了，也都好奇地凑到了中医科所在的旧楼前。 说实话，知道院长把旧楼给了中医科，大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沐主任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来就一副超然地位的模样，不引人嫉妒是假话，医院几乎每个医生心里都有点犯嘀咕。幸好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中医科的人分到的住所，不然这两辆卡车能不能顺利进门都是个问题。 而这时候，卡车顺利进了门。王志顺闻讯也赶来看个热闹，顺便表示下院领导对沐红玉到来的关心和爱护。 “沐主任，你们这边的人手什么时候能到齐？到时候咱们医院办一个迎新茶话会嘛，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以后互相学习、帮助嘛。” 王志顺看到舒望春和蒋延安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眉头就忍不住跳了跳：“这两位……” “哦，这位舒望春是中药厂的，蒋延安是咱们中医检验科的医生，这次他们是带一些医疗器械和药材过来的。王院长也别说以后互帮互助了，您看这些机器和药柜都有点重，是不是找几个人来帮忙搬抬一下。”沐红玉也不客气，反正以后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现在虽然不熟悉，多处处那不就熟悉了吗。 中医科两层小楼这边基础设施收拾好了之后施工队正好去了别的地方，在场也就凑上来看热闹的一堆男女医生和护士。 王志顺左看右看，没看到有人主动上前帮忙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一撩袖子：“我来，我来！” 院长都领头了，底下各个科室的主任和医生也只好脱了白大褂，二三十号人也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所有东西搬下来放到指定位置。这途中，有几个人就注意到了他们健步如飞的王院长。 一群人挤在自来水管边上洗手，就忍不住问了出来：“王院长，你前些天不是风湿犯了，走道都艰难，今天看着怎么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呃……”王志顺瞟了一眼正和舒望春说话的沐红玉，要是他刚才搬东西没看错的话，卡车上拉了三箱子的风湿药酒，他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指了指沐红玉：“沐主任介绍我用了中医药酒，效果很不错。” “真的假的？” 王志顺的回答立刻引来了一片质疑声，但也有几个人若有所思，跃跃欲试。 王志顺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帮到这儿了，希望大家知道中医科分到的房子后别闹得太难看。 沐红玉和舒望春说了会儿话，便过来找王志顺：“王院长，之前我让人送过三个病患过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532章 有些不妙 问起了三个病人，王志顺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沐主任，这三个病人的情况有些不妙啊！你不问我怕都要找你，看是把人转到更好的医院去，还是让家属把人接回去准备后事。” 三个病人都是从县城小医院转上来的，医疗费倒是有军区的条子不怕赖账。关键是三个人的病情都不轻，在医院这么几天只能用葡萄糖把命吊着。虽然没恶化，但也没什么好转。 沐红玉是知道三人状况的，放在这个年代的普通县医院的确算是重症患者了，她点了点头：“这样吧，这几天我都要在医院待着，你看是我去你们那边住院部给他们看病，还是把人送到中医科住院部来。” “既然这几个病人是沐主任你收治的，那就送你这边来。” 王志顺还没开口呢，他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便一副甩锅的口气；倒是他后面两个小护士闻言有点失望的样子。 沐红玉可看不到这些，正好舒望春来了是要见一见段崇文推荐的杨玉痕，沐红玉也想知道越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沐红玉还没问起两个人，就看到杨玉痕追着越靖从道路那头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哄着人，“越靖，这次真不骗你。人林护士都说了医院里要来个沐主任，肯定是你认的那姐姐……咦……沐医生！” “救爷爷。”越靖这时候已经跑到了沐红玉跟前。这几天他一直守着爷爷，听沐红玉的话没去找什么草药给爷爷用，可爷爷的状态居然比在县城医院的时候差了许多。越靖每天都站在住院部大楼的窗户边上盯着大门，因为沐红玉答应过他，会来给爷爷治病的。 前两天沐红玉要么是从偏门进，要么是正巧没让他看见，反正今天声势浩大的进门是被越靖全方位关注着，大门处没见着人，倒是在旧楼前终于见到了那个在他脑海里印象最深的人。越靖这才一溜烟下楼跑了出来，杨玉痕赶紧在后面追，生怕这除了说草药就只剩下五六岁孩子心智的小伙伴又给走丢了。 “救爷爷！”越靖的眼神一直都清澈透亮，紧迫盯人的样子真让人有点受不住。 “越同志，你怎么出来啦。”之前帮沐红玉搬草药的一个小护士走出来拉了越靖袖子一下，然而越靖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小护士看看沐红玉，又看看越靖，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样子。 越靖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满肚子话想和沐红玉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一句一句重复“救爷爷”。杨玉痕也赶了过来，然后对沐红玉来了句一模一样的话：“救爷爷……” 说完后才懊恼地挠了挠头：“我是说沐医生你终于来了，这下两位爷爷有救了。对了，还有那小子，竟然不吃饭。” “嗯，我刚就在和王院长商量。把两位爷爷和吴老幺都转到中医科的住院部来，就是这几天这边可能会很忙，我们尽量不吵着病人。”沐红玉给出了肯定答案，发现越靖和杨玉痕竟然都有些心不在焉。 越靖是鼻头抽动，眼神跟着搬了药材出来的秦小芳转，她身上草药味道可真是太重了！越靖跃跃欲试，不过却被沐红玉先一步给拽住了。一眼就看穿越靖想干什么，沐红玉让秦小芳先去洗手换衣服，为了不让跟着段崇文去魔鬼岛的杨峥回来被醋给淹死，她不得不违心告诉越靖：“这个姐……妹妹主要做护理工作，不是太懂草药。明天，明天就有专门整理草药和炮制草药的人过来，到时候你照顾完爷爷就可以跟着他们学。” 对不住了，杜仲、秦小丽，给你们派个绝世大电灯泡来。 “那我呢！”杨玉痕是听到蒋延安叫舒望春的名字了，段崇文可是给他许诺过的，只要舒望春来沿海，就让他跟着学习，以后放心地大展拳脚。 正月十六，叶珂柳玉明夫妻俩、叶婷婷、秦小丽、杜仲、朱敏和姜闻风到；正月十八，秦朗和段崇音一行同车到沿海，金昊和杨峥开了两个车才把人接到家属区安置。 陆陆续续来人，家属区里的住户总算是发现了新来的中医科占了足足一层楼。叶珂和柳玉明是双职工夫妻占了一套两居室很正常，没人说什么。可沐红玉一个单职工凭什么得一套三居室？还有秦小芳也是单职工，秦小丽、杜仲、秦朗、朱敏都还没结婚，为什么不住单人宿舍，而是两人住个两居室。 姜闻风倒是没住家属区，因为他家就在明珠城，他爸还是原来县城的一个小干部，去年一家子刚搬进市委大院新房子里。姜家爸妈巴不得他每天住家里，好赶紧相亲找个对象。 这么多人轰轰烈烈一进去，医院里一直保持观望态度的人顿时慌了神。没胆子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闲话，有胆子的结伴闯了王志顺的办公室。 这些人倒也不敢怎么闹，就是要求和中医科一个待遇。放在前几天，王志顺遇到这事情了还真是得发下愁，可这几天，姜闻风每天都要代表中医科到他这儿汇报工作。 姜闻风现在也是雄心壮志，只不过学会了动脑。刚开始只是汇报中医科那边检验器械安装完毕、三位转过去的病人身体有所好转；这两天姜闻风就把检验机器的资料和三位病人的病例复印了一份，又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没住家属区的原因是住在市委大院里。 王志顺能当院长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庸才，把姜闻风交上来的资料一看，整个人都有点哆嗦！赶紧把医院采购科的负责人给叫到了一起。 医院刚建成那几天，为了配得上医院的崭新楼房，他们可是专门打听过最新的医疗器械的。价格先不说，那功能真是听得人目眩神迷。这么说吧，他们医院还是老式b超和x光线机，检查之后要医生手写检查报告。而他们打听到的是彩超和ct机，而且人家能够自动出报告！ 别说最新的第五代机器，就是第一代比较笨重丑陋的机器他们也买不到。可瞧瞧中医科配备的是啥！第六代机器，据说现在最好的京城总医院和军区总院都才用上第五代，这中医科怎么可能采购这种自动出报告的第六代机器呢！ 第533章 说话太冲 要说这医疗器械的事情让王志顺和采购科的人坐不住，病历本和两份医学交流申请就让医院几位老资格和新人有点坐不住了。 病历本上，沐红玉没给三个病人停葡萄糖，但加了一些中药制剂在里面，看功效各不相同，有的是消炎解毒、有的是补气血、有的是利心肺，另外还有汤药和外用的艾灸，三管齐下三天时间，三位病人都已经清醒并能够进点流食。 要知道，这三个病人都是医院里老资格的几个医生都宣布无能为力的，转到中医科去都还想看笑话呢，没想到笑话没看成，倒是看了一场神话。 更为神话的是，姜闻风给王志顺递了两份医学交流申请。一个是京城总医院的陈教授，一份是申城总医院的蒋教授，两人有志一同地申请来明珠城医院交流，时间是一个月和三个月。 这两位，简直就是医学界的泰斗人物，早就不在医院接诊，经常被请到大学或是医疗培训班里授课的人物。在沿海三个市的医院里，医术好的医生大半都受到过这两位其中一个的教导。 王志顺手底下最倚重的内科医生侯置泉就曾经在大学里蹭过陈教授几堂课，见着陈教授竟然用申请学习的名义要到明珠城医院来，手都在颤抖。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这学习申请是从中医科那边拿过来的，只觉得陈教授和蒋教授要来明珠城了。 相比之下，姜闻风父亲现在一个小小办公室主任的官职就只有王志顺一个人心有所动了。 段应瑾来沿海后把明珠城定为发展中心，前前后后实施了许多变动。姜闻风的父亲原本并不起眼，但在后头拆迁安置工作中表现尤其出色，便被提拔成了主管办公室的主任。 虽然吧，姜闻风的父亲在做事的时候铁面无私，但这样的人谁又敢得罪。更何况，姜闻风还说了他妈妈在总工会做主任，这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就冲着姜闻风的身份，王志顺也庆幸没有一时糊涂就给中医科下绊子。 有这些考量，对于堵在办公室要待遇的医生们，王志顺直接挥了挥手：“这事情一来是上面安排的，二来人家的业务能力就比你们好，凭什么不能住好房子。” “什么叫业务能力比我们好？这么多天了，有一个挂中医科号的吗。”这是在门诊上有耳目的医生。 王志顺拍了拍桌子，从这些个闹事的人脸上一个个看过去，大多数是单职工，医术好的那几个和采购科的人都不在，就是几个念了工农兵大学，学问没学到多少，范儿倒是十足。 “那你们有没有去中医科走走看看！看一看人家的业务能力是不是比你们好。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内科和骨科的几个医生今天可是一大早就过去看了，看过了，看明白了，你们再来和我说业务如何如何！” 王志顺这个院长也不是白当的，指着一个个斗鸡似的傻帽就是一阵骂。怎么不傻，这贸贸然来的都是被人挑唆来打探的马前卒，要是被这几个人给拿住了，他这院长就白当了。 不仅如此，把这几个人都给轰出去了之后，王志顺直接逛到了挂号室外面。 挂号室开着一个小窗口对着外面，里面的人只能看见小窗口外的人，看不到站在旁边的王志顺。 王志顺没穿白大褂，就穿着便服站边上，陆陆续续好几个来挂号的，有病情严重的还直接让人家回去别耽搁时间，一些分不清病人该挂什么科室的，直接就给人一个外科号。 新医院建成之后，医院进行了一些调整。不像以前都是公家买单，现在都是个人和公家一人一半。但对于科室里的医生都有一点小福利，那就是谁的号多，就能给谁提相应的奖励。 负责挂号的人这么做，私心很重。大多数都是给了外科几个大夫，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刚到办公室闹的一个医生嘛，这两个人有联系吗？是想要闹什么幺蛾子！ 王志顺实在是忍不住了，在挂号护士又一次把病人往外推的时候猛地站了过去：“给这个病人挂中医科！” “院长！”里面的护士见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王志顺，吓得魂飞魄散。 王志顺皱着眉头，又说了句：“给她挂个中医科。” “中医科是什么呀？”挂号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头搀扶着老太太，老太太眼睛雾蒙蒙一片根本没焦距，刚才其实是可以给老人挂个五官科的，但明珠市医院的人手是原来明珠县医院的，哪里就有五官科的医生了，所以挂号的护士才把人往外推。 老夫妻俩也分不清医院有什么科室，前几年谁病了只要不要命都不愿意往医院来。倒是这两年家里条件好起来，不少人家知道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哪怕花一点钱，也愿意来看看。 明珠市医院建成后，王志顺为了不让力主把医院建好的段总长失望，还特别强调了医院也时新“服务意识”，可这些人还真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依旧摆着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 王志顺心里憋着气，等里面的护士给老太太挂了中医科的号之后狠狠地对那护士吼了句：“你被开除了！”顺手就点了从挂号室前经过的一个小护士，“你先到里面负责挂号，顺便通知医院里所有闲着的医生护士跟我去中医科看看人家是怎么接待病人的。” 看病的老太太丈夫姓廖，大家都叫她廖二婶，本来被之前挂号那护士一通说都想放弃治疗的。可廖二爷心疼妻子，手里拿着新的挂号单，说什么也不愿走，哄着老太太按照王志顺指的方向慢慢走去。 王志顺在后面站了一会儿，等着大楼里三三两两的医生护士出来，发现之前在办公室闹事医生竟然在里头，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让你们去看看人家中医科怎么给人治病的吗？合着当我说话放屁呢，把你们都放回了原岗位。” 人群后面，林玲和女儿张丹丹站在一块，捅了捅张丹丹的胳膊：“你爸说话也太冲了。” 第534章 服务意识 王丹丹下乡的时候才十八，在王志顺的运作下一直就在公社医院里当护士，所以六年后回来很容易就应聘成了明珠医院的一名护士。 她年纪不小了，底下还有个念大学的弟弟，林玲就想给她找个对象，想办法运作下在家属区分个套三房子，也算是他们两口子对这个女儿的补偿了。 但王丹丹这姑娘吧，心很正。听到林玲说王志顺说话难听，她不由就是一笑：“在乡下，我爸这些话都算是斯文的，之前我待的那个公社医院，要是底下的人不听话，院长是要摔凳子打人的。” 这话可把林玲吓得够呛，把女儿上上下下一打量：“闺女，你没有被打过吧。” “妈，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我又没做错事情。”张丹丹看着跟在父亲后面鹌鹑一样的几个医生和护士，撇了撇嘴：“咱们医院这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以为原来一个县医院能够有现在这么气派的大楼是因为他们。也不想想，就你们二三十人犯得着修两栋五层的新楼房？家属院大楼可还空着一整栋，后面还在修呢。” 林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骄傲，她的女儿比她丈夫还看得明白。这么优秀的女儿，可惜医院里就是没个优秀青年，要不然一套三居室肯定是跑不掉的。 母女俩脚步有些慢，但也只和前面的王志顺一行前后脚到中医科的两层小楼前。 小楼原本的挂号室也是个小窗口，现在里面没人，倒是小窗口外面摆着一张浅蓝色的桌子，正有个身材略为圆润的白衣护士坐在桌子后面看书。 朱敏察觉到有人过来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您好，请问您二位是挂号看病吗？” 朱敏的声音还有些急切激动，她和秦小丽、叶婷婷到了明珠城都两三天了，轮流在这儿值班，可还没遇到一个病人上门，想想都有些尴尬。 好在她们可不像沐红玉那样只是在中医大取得个文凭，她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二学生。只不过因为沐红玉在，她们现目前都在修大三下学期课程，一年的中医大实习也让他们一个个的专业知识飞速增长。 不只是中医，在中医大附属医院里可是有不少薛全从各地搜罗来的西医。这些西医都是先怀疑再震惊最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学习中医，并积极寻找中西医结合的诊疗方法。在这个过程中呢，沐红玉是鼓励中医大的实习生们向这些西医学习的。 所以，比起明珠医院这些地头蛇们，就是在门口当值班护士的朱敏也比大多数人强。但她在中医大附院实习已经习惯了服务的理念，现在做起来自然而然，加上她亲和力十足的笑容，立刻就让廖二爷和廖二婶心里很是舒服。 “是我家老伴，都说她瞎了，我不信，就想找个医生给她瞧瞧能不能治，她跟着我苦了一辈子，这两年眼看着生活好过一点……”廖二爷见着亲切温和的朱敏，就想多说几句。 奈何知道他性子的廖二婶一点不给面子，他刚开了个头，廖二婶就使劲拽了拽他：“说正事。” “哦。”廖二爷蔫头巴脑地把挂号的单子递给朱敏：“之前挂号那边都让我们回家了，后头出来个人又说可以挂中医科，这中医科是个什么东西，能看病不？” 朱敏可是着着实实的大龄女青年了，见着廖二爷夫妻俩相处的模式心里羡慕，说话也就更柔和了几分：“大爷、大娘，我们中医是看全科的，也就是说不管您哪的毛病都能看。而且我们这儿三位执业医生都各有专长，您今天来得巧，沐医生和叶医生他们都在，不知道您想让谁看？” “还能选医生啊！”廖二爷和廖二婶又震惊了。 朱敏点了点头，带他们到今天早上刚让印刷厂送来贴上的布告墙面前，“您看，三位医生的资料和擅长方向以及我们中医理疗的项目都在上头写着。您识字吗？要不要我帮您念一念。” 廖二爷刚说了个“识字”，廖二婶又戳了他一把：“我要听这闺女念，才不听你老烟嗓子。” 廖二爷委屈，可廖二爷还不敢说。朱敏笑了笑，就很耐心细致地将三个医生的资料念了一遍。叶珂和柳玉明是叶老的女儿女婿，学的也是叶老那一套看病开药。 后来在帆江厂三医院就跟着沐红玉系统学习中医诊脉和治疗，叶珂比较偏内科和妇科，柳玉明则是外科和骨科。沐红玉的话就是全科，而且还挂着中医科主任的头衔。 资料上面没写年龄，廖二婶听完后很坚决地选了沐红玉，“她是干部，肯定医术好。” 廖二爷想说彩色图片上看着沐红玉最年轻最不可靠，但廖二婶已经选定了他也只能暂时憋着。想着要是待会儿这个沐主任和别的医院大夫那样摇头说没办法，他再找那俩年纪大点的试试。 朱敏将两位老人带到诊室门口，交代给秦小芳，转身打算重新回到导医台坐着看医书时就被乌泱泱十来人给吓了一跳。不过最前面的王志顺她还是认识的，扬着亲切的笑容就迎了上去：“王院长怎么有空过来？” 昨天中医科这边才应付了五六个过来要看检验器械和探望病人的医生，朱敏没料到这么快就迎来了院长为首的第二拨，难道是昨天那些人回去不满意？！ 王志顺和朱敏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回头又开始教训一群手下：“瞧瞧，你们都瞧瞧！再想想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对待病人的，难怪投诉箱子就没空过。你、你、你、你……” 王志顺点出队伍中包括自己女儿在内的四个护士，“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就在这中医科挂号室待着，跟朱护士好好学学。” 沐红玉带来的男的俊女的俏，哪怕只见一面，王志顺也差不多都记住了。 王丹丹对朱敏的服务态度挺有兴趣的，对于突然调岗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倒是林玲一下子急了，过两天就是市里这些大大小小机关和单位体检的日子，到时候青年才俊云集，正是挑女婿的好时候，怎么能让女儿困在这偏僻又破旧的地方呢。 哪知道抽筋似的眼神还没送到王志顺那边，从楼道里就走出来三个高大帅气，各有胜场的优秀男青年。 第535章 不用手术 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闻风、秦朗和苦着脸的杜仲。 三人出来之前并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一群人，杜仲自顾自苦着脸诉苦：“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越靖简直就是我见过最麻烦的人，没有之一。”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真是辛苦你了啊杜仲。”姜闻风拍着杜仲的肩膀，报以十二万分同情，“但是我们都不如你和秦小丽学得好，知道也没办法帮你分忧解难，兄弟你保重。” 秦朗经历过初三家里那一幕，整个人都有些低沉。这次能被沐红玉通知来明珠医院，感激之余也是真心想为医院分忧解难的。想了想，建议杜仲：“要不，你给越靖说秦小芳炮制药材的手艺是我们当中最好的？” 杜仲掬了一把伤心泪，“我说了呀，可他没把草药给弄清楚前大概是不会离开中药房的。” 最恨的还是秦小丽那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可一旦沐红玉交代的事情必然会执行到底。杜仲本来还想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单独相处，兴许毫无进展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哪知道横空来了个越靖，生得还比他好看，他真怀疑秦小丽会不会移情别恋。当然，现在秦小丽也回应他就是了，一直都是他在单方面追求。 “那你把课本借给……”姜闻风这话才刚刚说一半，就看到了王志顺等人，上前接替了朱敏的位置，笑呵呵地招呼这些人进来参观。 王志顺笑着应了，转向手底下这些人的时候不忘提了一嘴：“这位是负责协助沐主任处理中医科日常事务的姜医生。姜医生是咱们本地人，就住在市委大院，以后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不在的话你们都要尽量配合。” 林玲双眼放光，代替所有医生护士连连点头，并顺带问出了最关心的话题：“姜医生这么年轻有为，有对象了不？” 姜闻风一怔，入学时候的烂桃花可是记忆犹新，简直有点谈对象色变，摇了摇头：“先不忙，等事业有成了再说。” 林玲眼神一亮，正要更进一步，王志顺就赶紧抢在她前头又介绍了秦朗和杜仲。姜闻风沉稳有大将之风，秦朗英气又透着一丝冷漠，杜仲圆脸亲和，三个年轻人站在那就让人眼前一亮。别说林玲，就是张丹丹本人都有点心动，眼神一直往秦朗身上瞟。 姜闻风看起来是最出色，但长袖善舞的样子张丹丹不是很喜欢，反倒是从头到尾只点了点头没说话的秦朗让她有些好感。 一行人在姜闻风的介绍下先上楼去看越爷爷和杨爷爷。 吴老幺也住在这间病房，他年纪小，恢复得快，玉石泉水加上补血养气的药物一补充，这两天都能拄着个拐杖活蹦乱跳了。杨玉痕见状再也坐不住，每天跟在舒望春身边到处跑。 姜闻风带着一行人进门的时候，被外科医生宣布无药可救的吴老幺正给两位老爷子端茶递水。两个被内科认定只能回家等死的老人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好歹有精神开口说话，教吴老幺：“酒满敬人，茶满可就方人了。以后要是有机会给人倒茶，切记只能七分满，这样给人的印象要好些。” “嗯，我记住了。”吴老幺在渔村可没人教他这些，在医院住院的这些日子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大，外面的世界真好。 “这……这是什么情况！不可能！”外科两个医生面面相觑，吴老幺的情况他们看过，虽然伤口经过处理，但失血过多，本身身体各项机能指标太差，医院里没有适合他的血浆，所以才建议转到别的医院看看。 可现在呢！ 王志顺哼了一声：“现在你们该承认是技不如人了吧！什么时候你们能这么厉害起死回生，让我给你分三居室我要是皱眉都不姓王。” 王志顺到现在是真的感谢上头把沐红玉这个中医科给弄到他们医院来了。不然这些医生连同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志顺很清楚自己医院里都是些什么人。真正有本事的没两个，大多都是前些年靠着关系进来的，乱起来的那几年，看病的人本来就少，许多还是打着医院里免费供应病号三顿饭和一顿红糖的主意来的，一来二去的，就让这些人以为他们自己的医术很高，向来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幸好来了沐红玉这么个试金石，要不然过几个月沿海三市几个医院的医学交流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现在嘛！王志顺很庆幸自己没有和老上级胡闹，要是把沐红玉弄去别的医院了，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不过，王志顺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真是要和老上级闹的话，兴许被弄去别的医院的人会变成他自己，那时候才真叫哭都哭不出来呢。 诊疗室里，叶珂和沐红玉已经给廖二婶初步检查完毕，两个人的意见都很统一。廖二婶这是老年性白内障，只是还需要经过检查还知道她有没有别的神经性并发症，然后再考虑要怎么治疗。 柳玉明这两年一边在中医大教学，也一边在学一些新的医学知识和常识。中医大里有两位军医，他们就比较擅长五官科疾病，也给病人治疗过白内障。 病在浅中的可以通过药物治疗改善，但廖二婶这个一看就已经是中后期，都几乎成了全瞎。但手术的话明珠医院还没有那些手术必须的条件。 “不不不，我不手术。”廖二婶眼睛不好，可耳朵特别灵，柳玉明和叶珂说悄悄话呢也被她听得个真真切切。 闻言就从椅子上起来要走，但因为看不见，被椅子腿给绊了个趔趄，旁边廖二爷急了，赶紧把妻子给扶着：“你小心点。” 沐红玉上前扶着廖二婶另外一只手，笑着安慰她们：“不用手术，只需要一根银针就能给您治好！” 廖二婶听到不手术，一下就不动了，“啥针？” 第536章 金针拨障 在我国古代，早就有针对白内障的“金针拨障术”的记载。沐红玉空间里不但有唐代王焘所著《外台秘要》，还有宋朝那本《龙木论》。 《龙木论》也叫《龙目论》，对各型白内障“老年性、先天性、外伤性、并发性”的病因、症状作了详细的描述，同时对白内障眼病的检查、诊断、手术适应症、禁忌症以及手术前后的准备、手术方法、术后护理等，也均作了确切的论述。 另外还有《银海精微》、《证论准绳》、《审视瑶函》、《张氏医通》等相关的书籍都对金针拨障术有详细的记载。 在前世，沐红玉并没有将这些书看完过，但却用金针拨障术给不少人做过治疗。因为并不是所有患了白内障的患者都接受或是适宜手术。 《龙木论》这本书沐红玉之前有拿出来让印刷厂刊印成册，叶珂就在学校图书馆看到过。但看到是一回事，真正了解又是另一回事，当即惊讶地问：“沐医生是想用金针拨障术？” 沐红玉点了点头：“嗯。”其实沐红玉身有作弊器，就是马上给人做金针拨障也是可以的。 但现在不是前世那中西医双面开花的时代，她想要培养更多的人使用这个治疗方法。 如今医院里的检查设备基本能够把廖二婶的情况检查清楚，再详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别的隐疾和可能发生的并发症，如无意外的话，一天后就能进行金针拨障。 检查和诊断的事情沐红玉也可以做，但她还是让秦小芳出去找了秦朗过来，这个病人就全程交给秦朗负责。 叶珂和柳玉明都知道他们俩来只是给沐红玉撑场子的，具体事务还是要让沐红玉安排。而且目前夫妻俩正是楼上病房里三个病人的主治医生，也没必要多接这么一个。 “闺女，真用一根针就可以把我瞎掉的眼睛治好？”廖二婶并不明白什么是金针、银针，只知道针尖嘛，点大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沐红玉点了点头，简单地给廖家夫妻介绍了一下什么是金针拨障，这才让秦朗带着夫妻俩先到楼上安顿，主管护士轮到了秦小芳。 秦朗和秦小芳还是单独接病人，在中医大附院的时候好歹还会有个老医生带着。不过，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人倒也没打怵，秦小芳直接抱着病历本跟着上了楼，路上顺道就要和病人说费用和治疗途中的注意事项。 这个时候的费用真的是极低的，沐红玉的中医科用的是市面上还没开始用的最新检验机器，收的价钱还是医院里通用的检查价格。 像金针拨障的手术费其实还蛮贵的，但沐红玉初来乍到的还想让更多的病人慕名而来，给中医好好扬扬名，所以沐红玉就只收了五块钱材料费和十块钱人工费，在医院里挂几天水也不止这个价格。 这个价钱，廖二爷和廖二婶对于未知东西害怕而悬起来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毕竟这么便宜想必不会有多复杂。而且老两口又问了下药钱，几毛一副药能喝两天，简直让人有些怀疑真假。 不过，他们来中医科可是医院院长介绍的，要是不对，廖二爷可是已经打好腹稿要怎么搬人来医院闹一场了。 老两口上楼，看到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一台电视机，吓了一跳：“就摆在这儿不怕掉咯啊。” “这来来往往都是人，怎么可能掉。”秦朗接过秦小芳写好的病历卡签了字，然后放在了病床床头固定的相框里。 “嘿，这个好。”廖二爷眯着眼睛仔仔细细把一本书大小的病历卡看了一遍，特别满意。 此时隔壁房里的王志顺也正带人看屋里新加的电视机和病历卡。电视机是给病人和病人家属解闷开眼界的，病历卡上则是病人的姓名、年纪、入院时间、病情以及用药禁忌。 有了这个病历卡，可以让查房和交班的医生护士以最快的速度了解病人，特别在挂水的时候有了这个做对照，根本就不会出错。 电视机的话，沿海这边新开了一个电视机厂，供不应求的年代有关系的人家还是能买上一台的。不过沐红玉这大手笔给病房里还有楼下候诊室都置办了电视机，还真是让王志顺啧舌。 “沐主任买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经费……” 还是有不开眼的人问了出来，而且那表情，好像中医科动了明珠医院多少蛋糕似的。 只不过他才说了一半，姜闻风就变了眼神，但依然笑容满面接了下去：“每一位病人来了医院心情都不好，咱们医生不但要治疗病人的身体，更要治疗病人的心情。使病人和陪床的人不至于总是凄风苦雨，心情开朗了，病也好得更快，所以这些东西并不是全无用处。在我们中医大附院，还有专门的小花园和运动角、游戏处供病人和病人家属免费使用。这边地方有限，也只能先买几个电视机了。” “这经费……”问话的人有些羞窘，但还是不依不饶，看着王志顺想要寻根究底。 王志顺都跟着脸红，这不懂事的家伙就是早上闯他办公室，结了婚还和挂号处护士不清不楚的外科大夫王垒，是他族叔的孙子。说是族叔，其实已经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只是沿海这边有个大多都会理个姓氏家族什么的，之前王志顺见过那族叔一次，才知道他孙子也在医院上班。 从那之后，这王垒做事情就越发眼高手低起来。现在竟然还质疑起自己来了，王志顺重重地哼了一声：“反正从开始到现在，人家中医科没申请过一次经费。” 姜闻风这时候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骄傲了，“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但凡是沐医生到的医院，多得是人捧着钱和东西来赞助。像这些电视机，就是厂家直接送给我们的。不仅病房里有，我们中医科医生护士也都一人一台。” “吹牛！” 第537章 打脸要快 “吹牛！”不但王垒觉得姜闻风是在吹牛，就是王志顺也不太相信。 明珠城这边开发区是有一家电视机厂来着，但人家厂子太牛了！据说完全是私人企业，每天厂子都有成千上万的电视机出厂，然后运往四面八方。 这电视机厂生产的电视是去年才出来的彩色电视，和往黑白电视上贴一张彩色纸片完全不同，人家的画面就是彩色，蓝的天、青的树、红的花，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电视里人儿的黑头发、黄皮肤和红嘴唇。而且人家的电视机不是十四、十七寸，人家直接就是二十一寸大屏幕。 这么一想，王志顺也发现了人中医科的电视可不就是比自家的那台十七寸彩电大一圈嘛。王志顺现在对沐红玉带来的惊喜、惊讶已经完全麻木了，所以没急着和脸红脖子粗的王垒一起质疑。 “这有什么好吹牛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在这儿多等等，兴许还能见着电视机厂的人给我们楼下候诊室换电视。”姜闻风看出来了，王志顺没什么意见，倒是他底下的人意见不少。 姜闻风一直和王志顺打好关系，那是因为王志顺作为院长对中医科也算是尽心尽力，他们也投桃报李罢了。但王志顺手底下这些人，除了昨天来中医科走了一趟的几个，别的他们早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都是没什么真材实料靠着关系留下来的地头蛇。 这样的人姜闻风可不会捧着敬着。这次沐红玉突然调到这儿他们都不是很清楚，但不妨碍他们知道沐红玉的公公现在在沿海管事，不妨碍他们知道沐红玉如今有了国药局的身份。 还有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是得了薛全签字的工作调动通知，半年后如果通过沐红玉和薛全的综合考核，他们这几个跟出来的学生就都能提前拿到毕业证，能够正式奔向各地开始新的工作，将中医发扬光大。 王垒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只觉得姜闻风就像说天方夜谭似的，刚才他们经过候诊大厅，电视就放在高柜子上正放着过年茶话会的节目，好好的电视换什么换。 “反正没用咱们医院的经费给你们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好，我管你们电视机哪来的。”王垒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句，好像这医院的经费是他个人的似的。 “你管不了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王志顺的口气都透着危险。 然而，王垒要是听得出来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了。 不过，沐红玉这边的人向来人品靠得住，人品好的人运气自然也不差，打脸一般都是现打的。一行人在楼上错过了秦朗安置廖二婶，听说到楼下做身体检查了，又跟着下了楼。 才走下楼梯呢，就见着沐红玉正被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拉着手往外拽，那女人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这事情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了，我们找人评评理，做得对不对！” 王垒精神顿时来了，“是发生什么医疗事故了吗？这位大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谁啊你？”大姨说话带着重重的口音，不过因为字少她声音大，大家还是能听懂。 王垒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大姨一摆手：“算了，你是哪个不重要，你们给我评评理！” 王垒一捋袖子，“评理啊……” 依然是话未说完，那大姨就突然声音加大，他耳朵顿时就嗡嗡嗡响。 “小姜！小姜你也在！那你给我评评理，凭什么只要孔家的电视机不要我的洗衣机！” “龙大姨，不是我不要你的洗衣机，实在是用不上。”沐红玉是知道段应瑾在这边弄开发区的时候给了许多商人优先权，却没想到孔老板和龙老板也是这些商人之一。 孔老板是还没去中医大的时候郑县长介绍的一个客人，家里可谓是九代单传，到了他儿子这儿结婚六年都没怀上过，找了沐红玉给两口子调理后，去年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家几口到中医大附院又是送锦旗又是放鞭炮的，沐红玉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郑县长的这位“亲戚”不简单，居然不知道从什么门路弄了一条电视机组装生产线，从帆江厂新建的三车间电视零配件拿货，自己组装生产电视机。 反正那次之后也没见过面，不知道人是怎么跑来明珠城开发区开了个厂。那天沐红玉说要买电视，舒望春出去转一圈，就给带回来一车，医院够了住处还能一屋放一台。 沐红玉一问价钱，人孔老板财大气粗，表示直接送给沐医生了。只不过过些日子可能要让儿子媳妇带着孙子来医院让沐红玉都给检查检查，看什么时候再怀一胎。 不怪人孔老板心急，郑县长家吴红的肚子都已经又大了起来，郑家人的脸都快笑烂了。他也想三年抱俩大孙子呢，不然以后这么大家业一个孙子独木难支啊。 就是为了二孙子、三孙子，一车电视机算什么！更别说家里能有今天这局面，郑县长虽然是有牵线搭桥的功劳，可孔老板也是有打听过的，沐医生那个病歪歪的对象也不简单。 不说家庭条件，就是这电视机组装那么多零件，都是靠着舒望春跑下来的。而舒望春手里，是段崇文一个条子，这还是孔老板无意间发现的秘密。所以，这电视机送得心甘情愿！ 这不，前脚送了电视，后脚厂里技术员就收到了一张图纸。厂里人日以继夜劳动后，终于做出了第一台二十五寸的大彩电。厂里通知了要来把候诊大厅那台小点的换下来，孔老板亲自押车送到了医院中医科。 进门就听到老对手也是老朋友龙大姨那番嚣张的质问，孔老板几步冲了过去：“沐医生为啥不要你的洗衣机你心里没点数吗！你那洗衣机它不够先进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觉得我们家彩电放在这候诊室太小了，我就连夜召集人手攻坚克难，做了一台更大了，赶紧给沐医生换上。你们的洗衣机，这么一年多了还是和益县的时候一模一样，洗一家人衣服勉强能够，这可是医院呢！” 第538章 我好想你 孔老板就这么横插一杠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总之就一句话：在沐医生面前争宠，谁都不能赢他！ 龙大姨也懵啊，她家是和孔老板几乎一起做起来的企业，电视机和洗衣机走的也不是一个路线。她想要送洗衣机给沐红玉也纯是一片感激之情。 和孔老板有点区别的是，龙大姨有遗传性头疼，疼起来能让人难受得把头往墙上咣咣咣撞的那种。龙大姨的父亲就是生生把自己给撞没的，龙大姨三十多岁时候开始发病，遇到沐红玉之前已经痛了十来年，真是快把人给折磨疯了。 中医大附院成立的时候她作为国营电机厂的干部正好在帆江厂考察，那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挂号。没想到沐红玉给她针灸了两个月，这病竟然断根了！于是，她发病十多年的哥哥、刚开始发病的女儿，全都打包送到了沐红玉跟前。 那时候沐红玉还大着肚子呢，一个个的全给家里人治好了。后来她们家响应政策咬牙开办私营企业，实在是太忙都没顾得上给沐红玉道谢。再后来她们一家子来了明珠城开发区办新厂，本来还想过些日子让儿子回益县找沐红玉表示谢意的。 她就瞅见舒望春带着人在开发区转悠，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前问了沐红玉现在的地址，没想到近在眼前。龙大姨是做洗衣机的，当即二话不说，开车载着洗衣机就来了，可沐红玉非是不要，这可急坏了她。 再听孔老板这么一吆喝，龙大姨急了，“医院怎么了！医院就不洗衣服了吗！我来的时候打听了，沐医生现在主管的这中医科被明珠医院的人排挤，弄到这犄角旮旯来不说，后勤都没准备人。沐医生医术高超，难不成耽搁时间在病床床单上头。我洗衣机怎样你知道个球，我洗衣机已经有专门针对酒店之类的大型机器。” 想了想，龙大姨再次一把抓住沐红玉：“我知道了，这种用在医院的确不合适。以前就听你说什么消毒，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把‘加香’这道工序改改，沐医生这儿有没有什么适合消毒的药水，咱们给医院专用的洗衣机加个‘消毒’工序。” 竞争产生动力，龙大姨这灵机一动可谓是给清洗机械又带来了一次变革。这下，就连沐红玉都有点心动了，“大姨，咱们按照市价订一台，你看成不？” “不成！绝对不成。我这洗衣机是因为你才生产出来的，之后还能卖给更多的医院和诊所，哎呀酒店也可以买这种洗衣机，让客人安心。我没给你专利费都是坑了你，怎么还能让你给钱呢。”自打沿海这边开放，龙大姨可是做了不少功课，专利什么的张口就来。 明珠城医院都还靠三个清洁工人工洗床单被套来着，王志顺看着两个大老板为了给沐红玉送东西竟然争得是不可开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王垒只觉得原本耳朵嗡嗡嗡响，现在整个脑袋都嗡嗡嗡响了：我在什么地方，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姜闻风看沐红玉左右支拙的样子不由就是好笑。他们和沐红玉相处久了之后就知道，说专业技能沐医生侃侃而谈谁都不怕，就是遇到别人热情和与人周旋的时候，她就局促地很，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里头。 想想段老师冰冷的眼和家里得到重用的爸，姜闻风压下心里头那点还来不及表现出来的绮思，上前两步一左一右把争表现的龙大姨和孔老板给拦了下来：“两位老板，其实你们的东西对我们医院来说并不冲突，没必要在这争得不愉快。而且这是医院，需要保持肃静；不如我做东，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沐红玉恍然大悟，擦了擦额头上被热情的龙大姨给弄出来的细汗，抛给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姜闻风一个感激的眼神，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想起来我还有个病人要安排，这边就交给姜医生了。姜医生，咱们中医科有经费，不能亏了二位老板。” 话说完，沐红玉都顾不上和王志顺打招呼了，身子一转，就从楼梯往上，将底下的热闹全都抛之脑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果然只适合待在病房。 再然后，她就被一只手给扯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冰冷怀中。想都没想，沐红玉就知道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谁，反手搂着他的腰，感觉满心都是欢喜：“你怎么有空回来？” 待在段崇文怀里也不错，轻松又舒适。 段崇文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语气有些酸：“再不回来，媳妇都被人给拐跑了。” “啥？”沐红玉不解。 段崇文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无助的时候我不在，感觉自己不称职。” “说什么呢。”沐红玉发出了一声别人根本听不到的娇嗔，在医院强势的面孔卸下，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我才没什么无助的时候。” 段崇文搂着人上了二楼，往角落主任办公室拐去，“我这次有三天假期。” “那你好好陪陪小云和小风，才十来天没见，他们都和我不亲了。”沐红玉想起家里那两个小的就是一把辛酸泪，才半岁的孩子，怎么就那么鬼精鬼精，都知道生气了。见着她先是哇啦哇啦地哭，等她心疼得一手一个把人抱着哄了半天，哭倒是不哭了，就是两个都只要周三姐和周薇，并拒绝看她了。 段崇文匆匆忙忙的，上次给沐红玉送煤气罐和煤气灶回来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听她这么说不由就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情愿这空间没升级。” “为什么，你看你科技空间多好，不然怎么能给我做煤气罐和煤气灶，那可真是太方便了。”沐红玉后来才知道，要想做出和空间材料出品一模一样的东西，相关工厂还有几个难关需要攻克。 段崇文一脸失宠的委屈模样抱紧了沐红玉：“我还是想不管离得多远，只要我一进空间就能见到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得各自先进自己的空间，然后再看对方在不在。关键是两人都忙，这么些天生生没找着机会在空间里碰面。 “我好想你。”日夜相伴的日子有多甜，分开工作的时间就有多苦。 第539章 马上认错 段崇文这人最大的技能就是细致入微，只要是他想要用心的不管是事务还是人，一定能够从细微处入手，做到十全十美。 以前他也是这么对沐红玉的，处处小心翼翼且经常示弱博同情。但慢慢的，他学会了走心，其实两个人相处没必要去观察太多，也没必要背着对方去做那些自以为对她好的事情。 然而他发现，博来的只会是同情，算计来的也不是爱情。只有捧上一颗真心，展露真实情绪，两人一起分担，才是真的夫妻相处之道。 段崇文现在真实的情绪就是想拉着周身温暖的媳妇好好亲亲、抱抱。主任办公室还是上次段崇文来帮着沐红玉挑的，一大一小两间屋子是前后格局，前面办公桌和小会议桌能供十来人坐下来谈论开会，就是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沙发呢？”段崇文反手关了门，还心机地把门给反锁了。沐红玉刚被他狠狠亲了一会儿，有些晕乎乎的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里面。”她只是下意识回了句。 段崇文眼睛一亮，伸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自从他身体恢复，他就很沉迷这个动作，好像抱得多了就能一雪前耻似的。 措不及防被抱起来，沐红玉被吓得清醒了过来，“你干什么？” “……你……”段崇文声音模模糊糊，好像开了个车。 沐红玉不确定，但已经被抱着进了后面小休息室。这里的布置让段崇文十分满意，除了沙发，竟然还放了一张床！床头窗帘敞开着，有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窗外树荫斑驳，挡住了所有窥探。 “床是给我准备的吗？”段崇文把沐红玉放上去，开始拉扯两人的衣裳。 沐红玉脑海里转了念头，并没有什么急需她处理得事情，便配合着段崇文的动作。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食色性也”，这句话并不止适用于男人，女的也行。更何况她家段崇文脸好看，身上看着没肉，爆发力还不错。被她调养好身体之后更是一甩以前三分钟结束和体力不佳的耻辱，仿佛要报仇似的。 阳光落在段崇文苍白的脸上，他的脸精致地就像落入凡尘的天使；他苍白细弱的身体又像是经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沐红玉都担心他在太阳光底下会消失。 她的手温暖炙热，不但能温暖他冰冷的躯体，也能沸腾他冰冷的鲜血。阳光下的她眉目都透着暖意，靠近的时候呼吸沉沉，让他真切地知道她在他身边，她是真的，而不是一场梦。 没有她的日子里，他总会猛然惊醒，然后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就在他所在的世界。 她是一团火，他就是心甘情愿扑上去的飞蛾，让烈火烧遍他全身血肉筋骨。他愿意为她奉献一切，身体精血。 烈火和寒冰纠缠不休，姜闻风和秦朗都打算找沐红玉说事情，不过当他们见着金昊带着段崇音堂而皇之离开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并不是去找沐红玉的好时候。 正确来说，只要是段崇文在，他是不允许任何雄性生物靠沐红玉太近的。 沐红玉是午后出现在明珠医院食堂的，拿饭票和钱多打了一份午餐，还特地加了一份红烧肉和一罐鸡汤。 回到小休息室，段崇文抱着她的枕头在被窝里睡得正熟。沐红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露在外面的精致脸蛋：“小妖精，起来吃个饭继续睡。” 在她心里，段崇文可不就是个妖精吗！想她上辈子活了四十岁，还经历过几段糟心的感情婚姻，本来该是心如止水的。可谁知道在他面前硬生生像是真的小姑娘，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倒是段崇文安慰过她，说她以前肯定是只顾着钻研医术，根本没什么生活体验，经历的那也不是什么感情，不过就是个人生经历。 弯弯绕绕的她不太懂。反正就是觉得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越久，前世那些事情仿佛只是别人的一个故事，渐渐的一点都影响不了她。 特别现在，在医院上班就专心上班，一下班她就只想着孩子们今天怎么样。哪还有前世那个时时刻刻挂念工作的铁娘子样子。 段崇文睡眼惺忪，“我要你喂我。” 沐红玉呵呵冷笑：“你说这次我该怎么罚你？三天不理你如何。” 段崇文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不行。” 沐红玉一点没理他，点了一点他眼下：“别以为你能骗得过一个医生。” 段崇文瞬间从床上爬起来，跪得笔直，“我错了！我发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次是老师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才临时多做了一个人的工作，不信你去问杨峥，哦杨峥这次没回来，你可以去问金昊。” 进屋之前，段崇文脑海里还对自己示弱博同情嗤之以鼻，觉得要真心换真心。这个时候，他就觉得一切都是狗屎，媳妇面前没有规矩没有套路，再说了，他现在示弱也是一片真心，比真金还真。 “老师身体不舒服，怎么了？严重吗。”沐红玉对史雨城的印象不错，一听这话不由就有些担心。 “就是岛上那古怪的气候，老师上去后有点水土不服。岛上有军医，还有你让带的那些药，我走的时候老师已经好了，所以才让我回来陪陪你们。” “红玉，你别不理我。”段崇文从床边带回自己的衣服，从里面拿出个白色塑料罐子，开始邀功：“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遮瑕膏！中草药制剂不伤皮肤，而且还无痕不怕水，最后能被皮肤自然吸收起到遮瑕和治疗双重作用。是我无意……是我听你说白玉药妆想开发新产品特意在岛上找药材研究的。方子也在。” 说完，就给生怕沐红玉找他继续算账似的，飞快端了饭盒在手，“我这就吃饭，吃完睡觉等你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去买菜，回家我给你做海鲜粥和麻辣虾。” 男人这么听话，又难得假期，沐红玉还真是不舍得罚他了。 第540章 赶出厂外 沐红玉前世的那些记忆渐渐淡化，沐青翡也发觉她每天起来总要忘掉一点什么。 她明明都用纸笔记下来的，可用来记录的本子每天翻开都是空白的，她也弄不清楚前一天有没有记。 北郊自来水厂家属区里，邓洋和沐青翡夫妻俩年前突然住进来还不觉着有什么，可年后被人赶出去就出名了。 云家是在大年十五过了被要求清算家产，云启年在自来水厂的这份房产便被查了出来，按规矩是要充公的。自来水厂家属区其实和云启年没什么关系，就是曾经在这边当过一段时间厂长，如今的厂长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在这边给他留了两套房子。 墙倒众人推，之前自来水厂厂长都还为了奉承云启年主动给邓洋夫妻俩送了工作岗位和一些年礼；到了云家出事，这厂长也是反应最快的，赶紧主动联系了来调查的人，并且说了他年前收留了一对乡下夫妻的事情。 厂长带着人到的时候还早，邓洋正在烧东西。一张纸上隐隐还能看到几个在京城比较活跃的年轻人人名儿，厂长就跟抓到什么大事件一样几步上前，从盆里抢出来一张烧了一半的纸，发现上面写着譬如：“郑幸遇到大江，创办科技公司；武田出国留学，背着杨家小姐养了两个外国妞……” “这都胡乱写的什么东西啊！”上面的字厂长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有些不知所谓。 厂长身后两三个调查人员倒是眉头一挑，郑幸和武田年纪都不大，都还不到二十，还乖乖在学校里念书呢。武田倒是追着杨家小姐在跑，可杨家小姐那样子不像是会回应的啊。 外面的动静总算是引起了屋里沐青翡的注意，套上衣服走出来就见着那烧得只剩下小半的纸页，恍然大悟：“我是说我每天都有做记录为什么会不见，原来都是你给我烧了！你为什么要烧我的东西，这些可都是安身立命的好东西。” 邓洋十分疲劳，木着脸对厂长和厂长身后的人说：“这是我媳妇，她脑子有毛病，你们不要介意。” “谁脑子有毛病！”沐青翡被脑海里越来越少、越来越混乱的记忆给折磨得本来就有点神经质，再发现自己每天那么努力做记录的本子竟然被邓洋拿去烧掉，人是真的快疯了。再加上披头散发、衣裳纽扣都有点错位的样子，和精神有问题的人还真是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她冲到邓洋面前要辩解的模样，早已没了在帆江厂时候温柔如白莲的美丽清雅模样。看着眼前这张变形的面孔，邓洋长期以来的坚持在此刻崩塌。他颓然地揉了揉脸，并不打算再和沐红玉解释，而是问来人：“厂长来是通知我什么时候上班的吗？”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邓洋还是抱着这个奢望问了句。年后他就没再见着云家的人了，本来说好过大年的时候会给他们送一笔钱来的也没踪影。 厂长今天空着手来不说，后面跟的人还一看就不像是善茬。 果然，邓洋话音才刚刚落下，厂长就是一跳：“你可别乱说，谁给你说过工作的事情你找谁去。反正我没给你说过，我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工作，我是来收回我们自来水厂的家属房的。” 为了给自己减轻罪责，厂长还不忘标榜下自己积极：“现在我们厂的职工还正差房子住呢，怎么就把房子给了外人！这事情一定要严查。愣着干什么，赶紧地往外搬，现在就搬！” 说着，厂长还直接进了门，发现桌上的包并不是原来有的，拎起就扔出了门外，门外走廊太低，抛物线有点高，直接越过了栏杆飞到了院子里。 本来厂长到这边家属院就引人注目，再有这么个动静，不少人都钻出来看热闹来了。厂长还没停，又是几样邓洋和沐青翡来了这儿才置办的东西被扔了出去。 邓洋和沐青翡都顾不上吵架了，沐青翡去抢她的笔记本，她已经忘了上面所有写过的页面都被邓洋给烧了，就觉得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邓洋则是去抢装证件和钱财的包，两人目标明确，都抢到了各自的东西，但屋里包括枕头、被子，都被厂长给扔到了楼下。 “钥匙给我！”这两套房子本来就连家具都齐全，年前两人进门到现在门都没出过，自然也不可能置办多少东西。就是这床单被子还是厂长显殷勤帮忙置办的，现在明面上是丢的沐青翡的东西，实际上是厂长自己的血啊。 眼看屋里的东西什么都丢出去了，厨房里的那些大可不必那么浪费，厂长手一伸。然而还没等邓洋开口说话呢，他又直接甩了甩手：“算了，等你们走了这边我直接让人打扫了换锁。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家属区可不能让外人在这里久待。” 厂长后面两个来调查的人相视一眼，默然地没有开口。但等邓洋和沐青翡捡了院子中间的东西狼狈往外走，两人悄悄就跟了上去。 邓洋将地上的东西全都裹在床单里，打成了一个包袱，问沐青翡：“这东西你要不要？” 沐青翡死死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眼神茫然：“不要，我只要我的笔记本，这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要嫁给杨峥，我要做富豪。” 邓洋“嗤”地一下就笑出了声，“杨峥是谁啊，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吗，真是疯了。” 邓洋把包袱往身上一甩，认准了个地方，拉着沐青翡就往前走：“我们去把婚离了吧，你想找谁就去找谁。这些东西你不要我要，另外这里一共还剩一百二十块钱，我只要二十，一百给你。” 这个年代结婚证就是一张薄纸，并没有留什么底。要离婚也不那么复杂，在户口所在地派出所开个证明就行，两人现在也没在户口所在地，只能先找派出所写个条子有个见证，以后两人就各奔东西、各不相干了。 也幸好两人这不是在益县，要不然口水就能把人直接淹死。 第541章 如释重负 拿到了和沐青翡解除夫妻关系的条子，邓洋如释重负，想了想，把一百二十块钱全给了她：“你保重。” 毕竟是死心塌地喜欢过一场，还是不忍心看沐青翡流落街头，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我觉得你还是放下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找个工作，京城只要你肯干活，日子不会过不下去的。” 沐青翡手里也拿着象征着婚姻结束的条子，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觉得这样才是重新回到了生活正轨，之前的全是一场梦。对于邓洋的规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反而有些恶毒地诅咒他：“就你这种小市民思想，难怪一辈子都只能挣几个臭钱，永远都进不了上层圈子。” 邓洋冷笑：“好，我是小市民思想，你清高，你去进你的上层圈子吧。”邓洋这次真的是毫无留恋地走了，他在派出所的时候问了下，这个季节晚上要不挨饿受冻就去车站。 去车站的路上，邓洋就想好了要先观察谁家的生意好，看需不需要帮工。然后再去瞅瞅废品收购站有没有什么可以补补的旧家具什么的，拿去家属区这样的地方指定有销路。 没有沐青翡在边上打乱思路，邓洋很快就做好了规划，在寒风中迈开大步向前也不觉得冷了。 而沐青翡，捏着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抬脚向前，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沐青翡认出来这两人是跟在自来水厂厂长后面的，这时一看，眼神透着一些不寻常。 “沐青翡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在云朵儿和云启年的口供里，沐青翡是个“神奇”的人，很多事情都能提前预估。虽然结果和她说的有些出入，但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所以，才会有黑衣人专门走了一趟家属区。上头的命令指示要带沐青翡去一个神秘研究所，邓洋这个人倒是没那么重要。所以黑衣人才会等两个人离婚后出手，而且两人离婚的条子就是在他们的指示下开具的。 沐青翡不想跟着去，但黑衣人出手怎么可能让她逃开，于是她就被带到了神秘研究所里，兴许终其一生都会在里面被人逼问、被人研究。但不管怎么逼问，沐青翡的记忆里好像没了姐姐沐红玉一家人，有的只有她和杨峥在京城的那些风光岁月。 沐青翡被控制住的第一时间段崇文就知道了。那时候他拿着铲子给沐红玉做香辣虾，海鲜粥和蒸鲍鱼已经上桌，周三姐听到敲门声迎进来拿着水果的段崇音和金昊。 段崇音到沙发上接过沐红玉手里的小风，和她坐到了一块儿，“嫂子，今天下午我请假了，医院里没别的事吧？” 沐红玉摇了摇头，“没事，也就给廖二婶准备明天的金针拨障，秦朗他们都准备好了。” “咿咿呀呀……”半岁的龙凤胎只会发出无意识的音调，但他们已经学会了吸引妈妈的注意力。 段崇音看了看俩孩子，突然凑到沐红玉身边问：“嫂子，排卵期那什么是不是很容易怀上啊，需不需要再做点什么？” 这个话题…… 明明在医院的时候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虚地给挂了号的病人解释指导，可是现在手里抱着娃，厨房还有俩男人，卫生间还有洗衣服的周三姐，沐红玉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段崇音倒是大大方方的，“刚结婚那时候不是想着要念书吗，我就防着。现在不是半年实习期之后有可能提前毕业，我就想先怀上，毕业后正好在家等着生。我来事挺正常的，这几天正是排卵期，就想着抓紧机会。” “所以这一下午的你们就在家抓机会了？要不要拿两瓶八味地黄丹回去补一补。”话是这么说，沐红玉却还是凑到她耳朵边上提供了俩容易怀上的姿势和注意事项。 段崇音连连点头，看厨房里金昊时候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金昊可能有所察觉，和段崇文说完京城那边的事情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来古铜色的脸色顿时往紫红色发展，他打算晚上好好和她说说，关着门怎么来都行，在外面还是得矜持一些。 沐红玉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口狗粮，拽了段崇音一把，“够了啊你，悠着点，也不怕明天起不来。” 段崇音脸色丝毫未变，嘴里吐出了几个字：“没事，又不用我出力。” 沐红玉感觉自己的手不够用了，这种话怎么能让小孩子听到，一只手捂了一个孩子一只耳朵，等于没用。 段崇音见状，微微勾了勾嘴角，“放心吧嫂子，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的段崇音就是在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往金昊碗里夹海参和鲍鱼，还试图让金昊生吃几个生蚝。 沐红玉喝着海鲜粥正看热闹呢，那边给俩孩子喂文蛤蒸蛋的段崇文就给她碗里放了一条纯天然野生大海参，语气十分关切：“红玉，我记得在你医书上看到过，海参补肾，你得好好补补。” “那你呢？”沐红玉说了之后感觉自己问了句蠢话。 然后就见段崇文瞥了一眼金昊，说：“我精神着呢不用补，倒是某人好像有些需要大补。” 要是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别往金昊身上瞥沐红玉说不定都要代入下，现在嘛只是想笑。 周三姐装作没听懂，飞快放下碗，接过段崇文手里的活儿继续喂两个孩子。并告诉段崇文夫妻俩：“段先生那边今天上午派人过来说明天他休假，想接小风和小云过去玩，也让你们过去吃晚饭。还让金连长和音音也过去。” 大家面面相觑，同时想起了一件事：要开学了，段应慎和张庆雅要回学校工作，中间大家就忙得都没去问候一声。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内疚，匆匆结束了饭局。约好了让段崇文和金昊两个没事干的先去买土特产，然后早点过去市委大院，她们女的明天尽量早点下班了过去。 回到房间，沐红玉正给段崇文拿钱呢，段崇文就拉她坐下，一五一十地把沐青翡的事情给说了，并道：“进了研究所，她坚持她是重生的，上辈子和杨峥结婚定居京城。说贾瑶、郑放、杨帆这些人倒是能对上号，别的却又糊里糊涂的。涉及国家大事只要她一想，人就晕了过去，也不记得你我和孩子们的存在。” 沐红玉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勿谈国事才能活得更长久些！ 第542章 带孩子难 段崇文明显觉得沐红玉知道点什么，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追问。有那闲心去关心别人，还不如两口子在床上好好畅谈下人生。 不过，在畅谈人生之前还得先把鬼精鬼精的小东西给安排好。小云和小风从生下来基本就没和沐红玉分开过，到了京城后也是因为段崇文回家才被迫习惯晚上没妈的苦日子。但至少那时候沐红玉每天在家，睡之前总能抱着他们哄一哄、闹一闹。 半个月前就不行了，妈妈完全没了踪影。就算俩小东西快把屋顶给吵翻天，身边也只有周三姐母女和段崇音一直哄着。哭到嗓子哑发不出声音后，俩小东西就妥协了，等正月十八再见到沐红玉，先是大哭一场，然后就傲娇地不理妈妈了。 沐红玉哄了两天，答应了晚上带他们睡觉才把人哄好。可这才睡了几天啊，这个讨厌的人又出现了，妈妈又得把她们交给周三姐，他们就不干了。 孩子一抓着沐红玉衣服泫然欲泣、哼哼唧唧，沐红玉就顶不住，一手一个放到了自己床上，和段崇文打商量：“要不，今晚就让他们在这睡吧。” 话才说完，床上俩小家伙就像是能听懂似的，手舞足蹈咯咯咯笑出了声，你拉我的小脚脚，我啃你的小手手。白白胖胖又眉眼精致，这么可爱的娃娃谁顶得住啊，沐红玉就差没让段崇文去空着的客房睡了。 话虽然没说出来，可脸上的神情简单好懂，段崇文一下就看了出来，顿时心里就是一黯，早知道这样，生了小月亮和小星星后他就该去结扎。不过谁叫他那时候发誓再也不喝酒，也没打算再找个女人过日子呢，现在后悔也晚了。 段崇文伸手把小风嘴里小云的手给拿出来，嘴角上扬如沐春风地教训他：“小风，你不可以拿三姐的手磨牙，待会儿咬痛了三姐她会打你的。” 沐红玉在衣柜前拿睡衣，听到这话就笑了，“他要是能听懂就好了。” 段崇文头也不回，“你先去洗澡吧，这边我看着呢。” 沐红玉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这边段崇文脸上温和的笑意猛地消失不见，被他紧盯着的小风小身体一颤，小脚就踹了三姐一下。 小云的性格有些霸道，心情好的时候还成，要是被招惹了可就会像个炮仗似的立刻爆发出来。被小风踹了一脚刚开始有点懵，随后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一爪子就挠在了弟弟的小腿上。 小孩子的指甲长得快，两个同卵双胞胎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的话就有点分不出谁是谁。偏偏祖奶奶倪玲最喜欢给俩孩子置办一模一样的小衣服，大家都迁就老人的这点小趣味，也就没刻意地去区分。这不，小风的指甲被剪了两次，小云的还一次没剪，这一爪子下去，小风的小腿肉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红印。 小风虽然是男孩子，但性格真有点小气，嘴巴一瘪，“呜哇”一下就哭出了声。 “闭嘴！”段崇文揉着太阳穴，狠狠瞪着小风，“不许哭！” “呜哇……”小风的哭声更大了，而且朝着房门的方向不停地翻身，一副要逃离怪兽寻找自由的模样。 段崇文听着他这直冲云霄的声音，顿觉脑袋都大了。前面小月亮三个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带小月亮的时候还有个保姆阿姨，带小星星和小太阳的时候已经在乡下牛棚里，那俩孩子哭起来小猫儿似的，而且他一旦黑沉着脸他们就知道怕了，特别听话省事；怎么到这俩家伙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段崇文也不想想，小星星和小太阳在乡下吃得差、养得粗糙，又有小月亮这个大姐时不时在他们耳边“恐吓”，哪怕是半岁的孩子也分外“懂事”。可小风和小云这俩小家伙，生在妈妈的宠爱中，生下来身边就有无数的人捧着夸着，到了京城后，祖爷爷和祖奶奶跟前，更是心肝宝贝地疼着，哪怕皱一下眉头都立刻有人心疼得抱起来哄着疼着。 就是大的三个孩子，不也因为现在的好日子有些膨胀，开始任性妄为来着了吗？ 作为身在局中的养娃人，聪明如段崇文根本就没参透。 周薇在门口敲了敲：“段老师，我妈妈问小风怎么了，要我帮忙吗？”周薇脸上的白癜风经过这段时间的外敷内服，看起来已经很淡了，到明珠城之后沐红玉就让她把脸上的口罩取掉了，这边天气比京城热，时不时还有太阳晒得人发晕，正好可以让她脸上的肤色慢慢统一。 在京城家里，要说两个小的最亲近谁，肯定就是周三姐母女。所以她们才会跟着孩子又来了明珠城，听到孩子一哭，周三姐就觉得心疼，连忙让周薇过来看看情况。 段崇文对周薇招了招手：“你把小风抱出去哄哄，我给小云剪个指甲。” 周薇进门抱走了嚎啕大哭的弟弟，段崇文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把剪子，刚把小云抱起来，试图把她攥成拳头的手给掰开，沐红玉就匆匆走了进来：“刚才孩子怎么哭成那个样子，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段崇文只觉得无辜，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问，感觉就像是他弄哭的似的。虽然吧有他那么一丢丢原因，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把小云的手拿给沐红玉看：“你看看她手指甲，都把她弟弟挠哭了。” “怎么这么长？幸好没把自己脸给挠到。”沐红玉也惊了一跳，许多小宝宝自己不知道就把自己挠得满脸花，所以要经常给孩子检查手脚的指甲。 在爸妈通力合作下，小云的抗争忽略不计，手指甲和脚指甲都被剪得干干净净，这让抵触剪指甲的小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被周薇过来抱走了。然后，两个哭累的孩子都在周三姐她们房间睡着了，如果不想吵醒孩子再遭受一场声波攻击，就不要搬动她们了。 虽然过程和段崇文设想的完全不同，但结果符合也就行了。 第543章 令人惊艳 “金针拨障术”在古代有个比较形象的操作方法“法以针旁入白睛上，针拔去之，如腊塞管，腊去管明。” 这意思就是从角膜一侧进针，将浑浊的晶状体拔去，就好像一根管子被蜡堵住了，现在把蜡给除去，管子就通透了。 古代的手术，把晶状体拨到眼珠的玻璃体，但这样很容易引起发炎和其他病变。但沐红玉施展的金针拨障术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她会用金针将玻璃体捣碎，然后再将其引出来。 实施的手法比较讲究，没有足够的经验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沐红玉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万一出现什么不妥也好有个应对。 不过，沐红玉还有玉石泉水作为后盾，根本就不怕施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金针拨障术归结起来有八个步骤，从“审机”用银针固定手术眼球到最后“完璧”将所有银针抽出，花了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廖二婶的眼睛便成功做了金针拨障手术，用厚厚纱布缠上先适应个小半天，就能一层层逐渐揭开纱布，适应外界光线重见光明了。 叮嘱了秦朗一些术后注意事项，沐红玉便让人扶着廖二婶出了手术室。 “这就好了？”廖二爷眼见着老伴被人搀扶着进去，又被人搀扶着出来，唯一变化的就是眼睛上的纱布，顿时就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手术是做还是没做啊。 “老伴，你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廖二爷上前扶着老伴另一只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问：“正没动刀子？别是骗咱们的吧。” 动没动刀子廖二婶还是有感觉的，也小声告诉廖二爷：“我总觉得这医生啥也没干，我就躺那一动不动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要不咱们赶紧走吧，我这心里也觉得不踏实。” “……” 秦朗、沐红玉、叶珂、柳玉明、段崇音、朱敏，这么多人可都在呢，两老口声音再小，这安安静静的医院走廊里还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前方，等在手术室外的还有明珠医院的王志顺和几个医生，也都围了过来，正好听到廖二婶的话，脚步就有些踌躇了，这情况是上前呢还是不上？ “王院长，这是金针拨障的全过程以及手术结果预估。”沐红玉笑着将段崇音整理好的医案递了出去，若不是担心这么多人在手术室里有感染的风险，她其实是不介意带明珠医院的几个医生进去的。 资料交出去，沐红玉浑身轻松。很久没做这么细致又惊险的活儿，神经才是有几分紧绷的。才刚舒出一口长气，沐红玉就看到了靠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束玫瑰，另一只手拎着食盒的段崇文。 他微微笑着，眼中只有她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身边，先是把剪了刺的玫瑰放她手里，声音低沉地说了句“辛苦了”。然后扬了扬食盒，“知道你做手术辛苦，给你炖了燕窝粥，来喝点。” 段崇文身上穿的并不是时下大多数人穿的衣服保守式样，一件纯白衬衫外是一套浅蓝色西装，式样修身又休闲，是之前沐红玉在琳娜他们的服装公司给他定做的。在京城天气冷没穿过，这边暖和一些，穿上之后越发趁得他眉目如画、身高腿长，就是那显得苍白病弱的肤色都无形中透着清雅华贵的模样。 在玫瑰的红和西装的蓝映衬下，皮肤白皙容貌出色的段崇文就像是小说中极致优雅的王公贵族，让不知道他身份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之前就站在那儿了，眉目沉郁，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根本就是生人勿进的样子，旁人就是想去打招呼也不敢贸贸然上前了。 可现在，他嘴角含笑，眸中有光，和之前宛若两人。只是他的眼前至始至终都只有从手术室出来的沐红玉一个，就算沐红玉的长相和身材在中医科的男男女女中并不出色，他眼中还是只有她一个。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买菜了吗。”沐红玉抱着玫瑰花，眉开眼笑，哪个女人不喜欢收花，而且还是喜欢的人送的玫瑰花。 “嗯，菜已经买好送过去了，反正离得近，我就来陪你上班，会不会耽搁你工作？”段崇文的目光从姜闻风、秦朗身上瞟到了明珠医院那群医生身上，如愿看到了不少黯然的眸子，心下满意。 姜闻风本来要和沐红玉说昨天孔老板和龙大姨那边的后续，见状扯了扯嘴角，主动把后面的事情揽了下来：“病人术后注意事项沐医生都已经交代给秦朗了，医院还需要一些小东西我一个人去采买就行了，如果没紧要病人的话，沐医生下午和晚上都没事。” “那多谢你们照顾。”段崇文对姜闻风点了点头，至于秦朗，他是一个眼风都没给，直接揽着沐红玉的肩膀就走：“那先去喝点粥，万一待会儿有病人来了你又忙不过来。” “这边暂时没什么病人，也不至于忙不过来。”沐红玉都还陷在段崇文今天超高的颜值里有些出不来，跟着他的脚步回到办公室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今天为什么穿这么郑重？” “为了给你庆祝挑大梁之后第一台手术成功！对不起，之前在中医大附院是我疏忽了。”当然，还有个答案段崇文没说。总觉得媳妇太优秀，不用特别点的方式宣布主权，就怕有些人蠢蠢欲动。 沐红玉嘴角上扬，扯着段崇文西服把人拉近，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别以为这样我就不和你计较昨晚上的事情！” 昨晚上，段崇文说他听到了沐红玉在教段崇音姿势，所以要依样画葫芦，沐红玉反对无效。而且这厮知道她体力很好，也有玉石泉恢复，竟然不顾今天她要给人手术，生生耽搁到了凌晨才勉强餍足。这一晚上，可把这些日子分开的份儿给补了个齐。 燕窝粥炖得很稠，沐红玉喝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人给敲响了，王志顺搓着手走了进来。 第544章 要打谁？ 不管怎么说，王志顺现在对沐红玉的本事没丝毫的怀疑。 昨天孔老板和龙大姨那场争宠大赛他可是从头到尾都见证得明明白白，从医院去外面酒楼，姜闻风可没忘记邀请他这个明珠医院院长。 于是，他就听到了沐红玉在益县时候犹如神话般的医术，以及见证了两位大老板说起沐红玉时候感激涕零、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 最后，在姜闻风的极力劝阻之下，龙大姨终于象征性收了明珠医院中医科一百块钱，三天后洗衣机厂会到中医科安装最新的、带消毒功能的洗衣机。姜闻风也答应了孔老板换候诊室电视的要求，但同时也给孔老板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找国台的汪台长拍个电视机广告。 孔老板当然想上国台广告，但苦无门路和人脉。姜闻风就说，汪台长认识沐医生，但凡沐医生介绍过去的，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汪台长都会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到这儿，龙大姨也不要那一百块钱了，也说要上广告，广告之后洗衣机的销量要给沐红玉分成。好家伙，两个大老板又差点在酒店包间里打起来。 还是姜闻风有本事，东一句、西一句，反正医院里的赞助是极限，别的东西沐红玉都不会要。国台的广告其实并没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汪台长也是希望双赢，所以并不存在什么人情不好还的难处。 到了最后一顿饭下来，两位老板都挺满意，连带的，王志顺都卖了个好，以后可以到厂子里买到最新款的电视或是洗衣机。 王志顺昨天回来其实就按捺不住要找沐红玉表达善意，但被姜闻风给劝住了。今天早上呢沐红玉一来就要准备金针拨障，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被段崇文整那么一出，送花、探班，好家伙这男色惑人的新鲜玩意儿，王志顺差点没被炫花了眼。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也都被这场面给惊得乱了套，有的说不合规矩，有的却是满眼羡慕嫉妒。他和姜闻风花了点功夫才把现场给稳下来，又去探望了一下刚做了金针拨障就想走的廖二爷夫妻俩，花了一番口舌才让夫妻俩相信沐红玉就用了几根金针便将眼球上附着的浑浊晶体给拨除下来。 左右就是半天多功夫，一层层纱布一小时揭一张也不过是十来个小时的事情，到了明天就能拨开云雾见月明了。廖家老两口好说歹说答应了再在医院里住一天，等明天早上再看情况决定去留。 王志顺眼看着把人安顿好了，这才到了沐红玉的办公室找人。之前他是见过段崇文的，倒是没那么局促，还笑着开了句玩笑：“段同志弄这么一出，以后咱们做手术的医生出来心理落差可就大了。” “那你就拿一点经费出来，哪个医生做了手术出来就让护士送一束鲜花，以后做手术的医生都要尽心些。”沐红玉给了个建议，起身和王志顺坐在了会议桌边上，段崇文自动自发地给王志顺沏了杯茶，然后坐在角落拿了张报纸充当隐形人。 王志顺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倒是好，就是不能用红玫瑰。小姑娘们可是说了，红玫瑰是示爱的，别待会儿闹出点桃色新闻来。用向日葵，给病人也准备一束，拉近医患关系嘛。” 王志顺倒是会举一反三，变着花样把沐红玉夸了一遍之后终于说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我昨天和姜医生仔细聊了聊，才知道沐主任你带过来的都是一方精英，怎么能做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我这边可以推荐几个打杂的护士过来帮忙，也让朱护士她们几个多点时间看书。” 沐红玉是听不懂王志顺话里的讨好的，还直接拒绝了：“不用，中医科的病人不多，现在还忙得过来。” 王志顺有点傻了，没人告诉她沐医生这么直来直往啊。王志顺仿佛看到了段崇文手里的报纸抖动了下，应该是在笑。 王志顺只得换一种方式，“是这样的，现在医院里有四五个病人我们那边医生有点摸不准，经过他们的主治医生商议，打算转到你这边科室继续治疗。那样的话，你们这边人手肯定很忙，医生的话帮不上什么，倒是护士还能支援几个。” 沐红玉这下听懂了，王志顺也是好意，在向她们示好。王志顺这人挺配合工作，沐红玉作为人家手底下一个科室主任，总不能拂了人好意吧。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们中医科的护士和普通科室护士不一样。” 王志顺连连点头：“我知道，服务意识嘛。沐主任你放心，我都是挑的咱们医院优秀职工，先让朱护士和段护士带一带，保证以后能够帮上你们的忙。” 两边的事情就先说定了，沐红玉要跟着王志顺去新楼房那边看即将接手的五个病人。沐红玉起身，段崇文也跟着起来，拿了一个包了一层棉花和两层铁皮的杯子，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沐红玉从王志顺的口中大概知道了病人情况。一个是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股骨头，中途有点发炎化脓，到现在伤势没好反而越来坏，这是个年轻人，家里挺着急的。 还有两个是肠胃问题，上吐下泻，治了十多天了，人比来的时候瘦了十多斤，如果不是每天葡萄糖和营养剂给入，说不准人已经没了。 另外两个一个糖尿病和高血压并发，还有个今天上午才接的肺炎患者。之所以全部往沐红玉这儿送，一是王志顺知道了沐红玉的厉害；二是明珠医院的医生都羡慕死了沐红玉这边的检验机器，自然能够更好地给人做检查和治疗；三呢也是王志顺想让明珠医院现有的这些眼高于顶的医生们认清自己的不足，别每天抱着个茶杯看报纸，也学学中医科这边，人手一本医书看着，就连姜闻风这个搞管理的也一直在学医学知识呢。 才刚刚到新楼这边楼下，前面就涌出了一群神情激愤的男男女女，朝着他们就狂奔过来：“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草菅人命，打死她……” 第545章 草菅人命 沐红玉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便如潮水一样涌来。所有人都像是盯仇人似的盯着她，恨不得吃她肉、喝她的血。沐红玉记忆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和这个场景重合在了一起，她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沐红玉转身想让身边的王志顺给个解释，却发现王志顺脸露惊骇，往后退了两步，又成了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那些不明事理的医闹人群。 她有些茫然，她也想往后退，可是双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一动不了。沐红玉感觉自己就是一条缺水的鱼，就快要窒息在这种混合着恐惧的孤单中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有人直接把王志顺给掀到了一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挡在了她面前，厉声对那些人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打！打死这个庸医，还我爸妈命来。”为首的男青年身高马大，双目赤红，他身后的男男女女也都神情激动，眼看就要冲上来。 沐红玉被段崇文挡在身后，眼前是他淡蓝色西装笼罩的瘦弱肩背，但却给了她无比安心的感觉。之前那些心底深处的恐惧和不安急速褪去，剩下的就是担心段崇文瘦胳膊瘦腿的别被人给打坏了。 沐红玉也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姿矫健、气力不凡，兴许比段崇文还耐打。这么一想，沐红玉就抓着段崇文的胳膊，试图转到他身前去。 那些人已经冲到了近前，沐红玉脑海里却再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原来，有人在边上并肩作战是能给人勇气的；原来，平时可以跪在面前示弱的人在关键时候能挡在自己面前是如此地温暖。 这时候，沐红玉甚至都忘了段崇文根本不是寻常人，身边最少都跟了两个身手不凡的保镖。不仅如此，段崇文还是个能合法持木仓的军人。 描述起来繁琐，其实就在那一瞬间。段崇文眼神冷肃，伸手就要拿出木仓来起个威吓作用，但在他拿出来之前，一左一右已经扑出来两个黑衬衫的男人，直接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给控制住了。 局面一瞬间很混乱，但是两个黑衬衫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一帮男男女女就冲在前面的年轻力壮，后面的大多都是跟着嚷嚷贵在声势惊人。 一旦前面几个被打倒在地，后面的就吆喝不起来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尖叫，还有的转身就向外跑，大喊大叫：“杀人了！杀人！” 医院里看门的大爷和几个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只能喘着粗气喊：“误会！都是误会！” 四下一片混乱！王志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是被吓得够呛，战战兢兢站起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倒是段崇文确定了情况安全后牵着沐红玉的手上前，问那五个被黑衬衫反绑了双手的人：“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领头的年轻人三十来岁，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头发一律往后梳，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他旁边四个人，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长得憨厚老实，另外两个却是和领头的年轻人差不多打扮。 段崇文眉头皱了起来，让黑衬衫先把那俩憨厚老实的先拎起来，“我再问一次，你们冷静了吗？” 两个年轻人梗着脖子，冲着沐红玉继续叫嚣：“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我们爷爷、奶奶命来。” “你们姓廖。”段崇文打量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很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个子矮的那个一惊，连忙反问。 “廖十娃，不准说。说了我们也会被杀人灭口的。”高个的那个一脸慌张之色，对着还被摁在地上的那个领头的喊：“幺叔，快跑！” 想跑，那也要跑得动啊！ 只不过，这一闹一抓，人群里有四散奔逃的，引得医院内外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但两个黑衬衫身上气势惊人，不经意间还露出了腰间鼓起来的木仓支形状，大家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敢轻易上前。 被踩着肩膀脸着地的廖老幺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精神劲儿就上来了：“哎呀，你们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啊！我阿爸阿妈来医院看病，被那个女医生骗去做了人体实验，这都三天了连个人影都不见，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我可怜的阿爹、阿妈啊！赔钱，你们必须赔钱。” “人体实验”四个字落到旁观者耳朵里如同惊天大雷，人群中指责的声音多了起来，还有人赶紧出去要找派出所的人来抓坏蛋。 “谁给你说你爹妈是在医院做人体实验？”段崇文上前一步，噌亮的皮鞋尖头就冲着廖老幺的鼻尖。 廖老幺莫名身体一紧，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一颤，控制不住尿意盎然，地上很快湿濡了一片。 段崇文鼻尖一动，但却没有退步，盯着廖老幺的眼睛：“谁说的？” “是……是明珠医院的医生。他说……他说我妈的眼睛是得了绝症治不好了，但医院新来的大夫哄着他们去做什么实验，都关起来三天了也不见人影，肯定是遭遇不测了。哎呀我的爹妈啊，不过是不想掏钱给你做手术，你们非得离家出走，这下走出大祸来了吧。” 廖老幺一哭嚎，他那两个侄子也开始嚎，不过听起来就真情实意多了，是在愧疚不知道爷爷要给奶奶治眼睛。只是听廖老幺说了老两口被个女医生给骗去做人体实验就炸了，当即带着亲戚朋友、父老乡亲就冲到了医院。 还正在挂号处问人呢，就听见旁边有人指了外面说了句“那不就是中医科沐主任”。这话可就捅了马蜂窝，廖老幺清清楚楚记得那人给他说的就是这个名头，所以直接带着人杀了过来。 本来廖老幺想的是先把沐红玉给打一顿，然后赖着医院让赔钱，人多势众的肯定能赔不少钱。 没想到的是还没挨着沐红玉，他先被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反剪双手被人踩在了地上，现在还面临被人一脚踢爆脑袋的威胁。二流子廖老幺以为他遇到了黑帮老大，更坚信自己爸妈被人给害了，哭声都真切了几分。 第546章 真相大白 “是哪个医生？”段崇文回头冲着王志顺招了招手，“这医院的医生王院长都认识，你看看这胡乱造谣的人是谁！” 廖老幺现在哪里敢挣扎，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才刚形容了给他说话的人长相，王志顺就跳了起来：“王垒！是昨天被医院开除的王垒，他……他怎么能这么败坏医院的名声呢！你爸妈……” 王志顺话还没说完，正门处哗啦啦进来了一堆穿制服的公安，“都别动！” 公安手里拿木仓对着段崇文和两个黑衬衫，没想到其中一个黑衬衫竟然双手举着直接就向他们走了过来。公安紧张极了，感觉双手都在颤抖：“你别过来啊！” “同志你别紧张，我手已经举起来了，我是想你看看我的工作证。”黑衬衫脚步沉稳，仿佛眼前黑洞洞是放烟花的而已。 不过他的态度感染了那个公安，等他到了近前，那公安已经能稳住情绪，在他包里掏出来一个蓝色工作证，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你稍微等等！”说着，都不管黑衬衫还举手站在原地，飞快跑去找了他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不一会儿，大家就见着公安那边一片慌乱，领头队长的来到黑衬衫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把证件给还了回去，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大家都散了吧，已经没事了。这就是误会，误会。” 黑衬衫和队长小声说了几句，队长眼前一亮，一挥手：“如果要留下的也可以，但不能吵闹不休妨碍审案。” 这话一说，那些本来就不情不愿往外退的人精神顿时就来了。热闹谁不爱看呀，而且还是这么劲爆的热闹，真相究竟是什么，所有人都抓心挠肺的。于是，大家在公安维持秩序下排排站好，那边另外一个黑衬衫已经提起了地上的廖老幺，又有几个小公安过去配合着控制了憨厚青年兄弟俩和两个二流子。 队长已经基本了解了事情经过，从廖老幺受人蛊惑带人冲击医院到意图攻击医生和无辜路人，然后无辜路人的朋友看不过眼出手阻止了械斗，整个过程当着所有人都说了一遍。 廖老幺之前的供词大家都听到了，王志顺又出来解释了下那个胡说八道的人昨天就被医院开除，说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 “不是胡言，我爷爷、奶奶真是进来看病就没出去过。呜呜呜……我们问过门卫大爷和外面看到他们进来的人。”廖家孙子还真挺孝顺，他家幺叔都垂头丧气一语不发了，还敢大声反驳。 “没出去，没出去那是在检查、在治疗！”王志顺左右看了一眼，随手指了个护士：“你，赶快去中医科病房把廖二爷和廖二婶请出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啊……”哭到一半的小伙子懵了：“他们没死？” “谁给你们说他们死了！王垒吗？”派出所小队长气势汹汹，指了一圈廖家带来的事多二十号人，“如果是这样，他就犯法了。还有你们，道听途说就来医院闹事，这是什么举动，这是聚众闹事，也是犯法的。” 不管在哪，谁都不敢让公安指着鼻子说犯了法，廖家带来的人都嚷嚷开了：“原来二爷和二婶没事！都是廖老幺，是他回村子来说二叔二婶被医院里的人给害死了，怕一个人过来被欺负，让我们一起来帮忙。” “对，廖老幺还说了，来帮忙的人都有一包烟和一瓶酒，让我们不要怂。是他，是他聚众闹事、寻衅滋事。”还有人大概是懂得点法律知识，直接把罪名推给了廖老幺。 廖老幺脸都吓白了，他是进去过的人，只不过劳教时候表现好，又给放出来了。里面的教官可是说过的，如果是二进宫，他怕是要把牢底坐穿，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你们医院那个医生，难道他说的还能是假的。” “先说你的问题，那个医生也就是被医院开除的王垒，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是确切地告诉你，你爹妈被害死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主犯！” 廖老幺脸色变了几变，事到如今也不敢把罪名往别人身上安了，扭了扭身子：“他倒也没说我爹妈死了，就说我妈那病治不好，但医院新来的沐主任非要拿我妈做实验，还必须要我爸陪着不能走。我就……我就猜了下。” “廖老幺，这事情是能乱猜的吗！”廖家来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脑回路，怎么能这么曲解别人意思呢；不过那王垒的话也有问题，似是而非的，十分引人遐想，也是可恶。 那边，护士搀扶着廖二爷走得有些急切来到了现场，彻底将他们老两口已死的谎言给戳破了。路上廖二爷听护士说了个大概，见着儿子和孙子都被绑了起来又气又急：“我说老幺啊老幺，你拦着不让我给你妈治眼睛就算了，怎么来带着狗娃子他们胡闹呢。我和你妈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你妈的眼睛今天做了个金针什么，明天拆了纱布就能好，好了咱们就能回家了。” 廖二爷回病房的时候都还和廖二婶一样觉得是被骗了，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把手术给动了！可是等耐着性子拆了第一层、第二层，刚刚拆了第三层纱布的时候廖二婶就觉出不同来。她竟然能透过纱布看到外面透亮的天！ 天知道，自从眼睛坏了之后，她眼前先是灰雾蒙蒙，最近两个月变成了灰黑色，基本看不到一点光亮。可现在，才揭开三层纱布她就能分辨外面是白天，感觉光线微微刺眼。负责的医生是秦朗，告诉她这是正常现象，要不是考虑到她眼睛很久没有正常看东西，受不得突来的刺激，所以才会一层一层揭开，其实她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看东西视物了。 廖二婶高兴得哭了，廖二爷也兴奋得坐立不安，就在这时候，医院的护士慌慌张张找来了，三言两语说了廖老幺带人差点把沐红玉给打了的事，这可急坏了夫妻俩！ 第547章 余悸犹存 主要人物出场，并且三言两语解除了误会，围观群众顿感了无兴致，在派出所同志的劝解下三三两两便开始散了。 廖老幺这下有点怂了，再加上裤子湿了不舒服，在公安的手底下扭了扭身子：“都是误会，我阿爹和阿妈既然好好的，那我们就不计较了。都怪那个医生胡说八道骗了我，你们快去抓他呀。” “他我们是要去抓的，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肯定是逃不了的。”派出所的那个队长一挥手，“把这几个领头的全带去所里，等所长回来再看往不往上报。” “诶，为什么啊！”廖老幺思来想去，也就试图打沐红玉这事情有点大了，“我们是聚众了，但闹事没成功啊。哎哟您看我还被这个人踩在地上，我的腰、我的肩膀、我的脸……” “你还好意思说！”队长想起自己看到的证件和黑衬衫小声说的那话，感觉刚干的汗水又在往下淌：“试图袭击科研院士，你这是危及国家安全了啊！万幸人国安的人出现及时，要不然十个脑袋都不够你赔的。” “啊？啥！”这个东西廖老幺听不懂。 但王志顺听懂了，一个激灵，眼神在段崇文和沐红玉身上扫来扫去：这夫妻俩谁是院士？ 沐红玉也悄悄掐了段崇文一把，怎么做了院士这事情没给她说呢？明明之前都只是科院的博士生。 段崇文咧了咧嘴，小声给沐红玉解释：“上面的文件还没下来，这只是先拿来唬人的。另外，不只是我，你的申请薛院长也帮你打上去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家就是双院士家庭了。” “我？为什么！”沐红玉十分意外。 “过些天在明珠城有个交流会，大鱼中药厂和白玉药妆都要参加，而且还会作为明星企业重点推介。那么好的产品，如果不是出处不高，怕是没办法赚到外汇的。”段崇文又给沐红玉说了个最新消息，在沐红玉露出惊喜表情之前做了个手势：“嘘，一切还在策划当中，还不适宜让外界知晓。” “那你还和我说。”沐红玉是知道的，段崇文现在会参与许多保密项目，她其实也无意知道什么大事。 段崇文露出个委委屈屈的神情：“可是你说过，我要是再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要对我使用冷暴力。而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的冷暴力，我情愿你罚我跪搓衣板，或是给孩子们洗尿布。” 要不是现在环境不允许，沐红玉就被段崇文给逗得笑出声了。不过，段崇文这几句插科打诨，让她心里最后一点阴霾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而且，因为段崇文说话的时候是牵着她的手边说边走，沐红玉便没听见身后廖二爷试图给儿子、孙子求情的声音。 王志顺在段崇文的眼神示意下，伸手拽住了廖二爷：“老同志，你儿子和孙子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要不是段同志在医院，要不是他身边长期跟着人，你儿子和孙子可是打算先打了人再理论的。这沐主任才刚刚救了你老伴出来就遭遇这劫难，你说她亏不亏啊！这万一要是那些人下手不知道轻重，万一沐主任运气不好，出了人命怎么办？” 接连几句话，说得廖二爷怔怔地立在当场。硬是要出来看情况的廖二婶挣脱了秦朗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廖二爷：“老伴儿，咱们可不能糊涂到恩将仇报啊！老幺这人就是我们平时宠溺过度了，完全不知道悔改。估计这次是记恨我们没把养老钱给他花反而跑来医院看眼睛，早知道这样，这钱就给他，免得他来祸害人医生啊！” “怎么能那么说！给你治眼睛是我这几年的心事。哎，都是那不成器的，我也不管了。让国家再帮我管管也好，希望这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廖二爷也是想通了此节。然后搀扶着廖二婶准备回病房，突然发现了个问题。 “老伴儿，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廖二爷的声音颤抖，他和秦朗那边距离十来米呢，而且周边还有王志顺和几个医生护士，另外还有几个刚才远远看热闹，现在凑近了想听更多消息的路人。可廖二婶的的确确过来就握着了他的手腕。 王志顺也是吓了一跳，“对呀！”他挥了挥手，发现廖二婶蒙了纱布的头跟着转了过来。 秦朗上前了几步，有些无奈地说：“刚才廖二爷一走，二婶就急着要下楼，我一个没注意，她自己把纱布给解了三四层，现在上面只剩了三层，能看见大概人影。”说完，连忙阻止廖二婶还要解纱布的手，“二婶，是真的不能再解了，你的眼睛会受不了的。先适应个把小时吧。” 在室内倒是没多大感觉，在外头廖二婶是真的感觉亮度有点刺眼，便没再动。但神情特别激动，一把抓住王志顺晃动的手掌：“我能看见这有影子晃动。”又转身准确拉着廖二爷手腕：“和你过四十多年日子，你的高矮胖瘦我还能认错吗！” 廖二爷拉着老妻的手热泪盈眶，“好了，你是真的好了。” 这一切无比感人，但要是没有沐红玉被误会就更好了。夫妻俩感慨之后想起这一桩，内疚得就要往外走：“我们去派出所给沐主任下跪，不是求她原谅老幺，感谢她治好了眼睛。” 王志顺和秦朗一人一个把人给拉住了，王顺让秦朗重新把廖二婶扶回去：“行了吧，二婶你现在休息好了就是对沐医生最好的感谢。倒是廖二爷你和我去一趟派出所，我去报案，王垒诽谤他人、散布谣言，简直可恶至极。你也要去把你儿子、孙子还有亲戚朋友的事情说清楚，不管他们是好心也好，被人煽动也罢，咱们都得把事情说清楚，让派出所的同志公正办理。” 他们到派出所的时候段崇文和沐红玉已经做了笔录先行回家，毕竟两位准院士被这么一吓，都感觉余悸犹存，得回家好好休息。 第548章 约个会 被“吓到”的段崇文和沐红玉手牵手出了派出所，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原本是要在医院食堂吃的，但出了这个事情，肯定不能这么轻拿轻放的又回去吃饭。 “家里肯定没准备我们的午饭，还是不要去麻烦她们了。”段崇文眼中闪烁着光芒，牵着沐红玉的手往前走：“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去看一场电影。”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约会，别说段崇文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就是沐红玉都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来。活了两辈子都没重重经历，都身为五个孩子的妈了竟然老脸一红。 哪怕中午吃的只是普通的煲仔饭，下午的电影也是一部很老套的战争片，但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就只是手牵手都觉得很开心。沐红玉想了想，还真从来没享受过这种轻松的时刻，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就单纯享受这种悠闲的时光。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沐红玉就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段崇文对她的无微不至，吃饭会给她擦嘴，刚刚放下饭碗就会有一杯温度合适的热水放在手边。 看电影的时候他会主动去买了盐水花生和糖水，走路的时候他会下意识走在外边，前面台阶或是障碍物他也都会提前提醒。说他是暖男呢，就是对孩子们他都不曾这么仔细，所以，这种全天下只对你一个人暖的举动真的很能触动人心。 浑身都冒着米分色泡泡的两人进了市委大院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大家不敢明着说什么，但目光投向其中一栋两层小楼的时候隐隐都带着震惊和好奇。 段崇文看了过去，皱眉问沐红玉：“要不你先回家，待会儿吃饭了我让周薇叫你。” 沐红玉眼力也不差，自然看到了在小楼门口的秦芳，以及小楼不远处穿着有些狼狈的男人，应该就是云朵儿的父亲云启年，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还找到了明珠城的市委大院。 “应谨，我们是一家人啊！儿子不能没妈，孙子们不能没奶奶。我现在恢复单身了，我们可以复婚！那个时候情况危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也是没办法的呀。那个时候像我这样的人那么多，他们现在都一家团圆了，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呢！我知道了，你现在地位不同了，权力大，金钱和美女什么都不愁，你当然看不起人老珠黄的我。可我是你的发妻啊，在你二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你……” 秦芳长得好看，现在有点憔悴狼狈反而透出了一种我见犹怜的别样美感。美人垂泪总是能打动一些人心的，再加上秦芳说话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别家人隔得远，只能听个模模糊糊。 在旁人眼中，感觉就像是秦芳这个孩子亲妈求着身居高位的丈夫原谅，可丈夫呢却是冷面绝情，一点儿都不给前妻面子和机会。 那些年运动中，不知道多少人家夫妻迫于压力分开，其中极大一部分是表面分开实际上还是看在孩子和老人的份上互相帮扶。这两年随着陆陆续续恢复原职，不少夫妻都破镜重圆。 人嘛，谁不愿看夫妻团聚一家人汇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大团圆结局。 秦芳在门上已经僵持了快一个小时，段应瑾肯定是不会让她进门的。张庆雅甚至都冲出来动手了，奈何秦芳就是一副豁出去的牛皮糖模样，黏在门口怎么都扯不下去。 秦芳倒是可以没脸没皮地胡闹，可段应瑾一家无意将私事暴露人前，倒是一时成了僵局。沐红玉能感觉到段崇文情绪一刹那的变化，握了握他的手，往前走了一大步：“这种情况你还是别出面的好。” 这是个注重孝道的国家，不管秦芳作为母亲多不称职，段崇文是她的亲生儿子，不孝是会被人唾弃的。沐红玉捋起袖子正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段崇文也一把拉住了她，同样的，他也舍不得她背上个忤逆媳妇的污名。 夫妻俩正在试图说服对方自己上场的时候，前面局势突然一变，多了一个穿着时尚收腰毛衣裙的女人，个子娇小，五官清丽，气质如兰。要说秦芳属于娇艳如玫瑰，这个女人就如同空谷幽兰。 空谷幽兰脸上也带着泪，仿佛是实在受不得委屈和被人冤枉的样子，一把将秦芳推出了段家的房门，声音颤抖但也足以让伸长耳朵听八卦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芳！你别太过分了。瑾哥不好意思说你是他为人良善给你留了余地，可你呢，为什么要对我们不依不饶。是你主动揭发瑾哥让他被免职下放，你抛夫弃子改嫁还不够，还让人把瑾哥送去吃人不吐骨头的煤矿，要不是瑾哥命大，早已经死在那冰冷的煤洞子里了，你还好意思来诉苦！” “你转身就嫁进高门被人如珠似宝地捧着，你都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苦受累，要不是崇文遇到个好媳妇，也被你害死在牛棚里了。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还为了你继女，跑去害你的亲孙子。现在为什么来找瑾哥，他们给你留脸面，我是不想给你留了……” 那女人说话带着泪，声声如泣血，情感丰沛，再加上她不输秦芳的长相和气质，一下子又让旁观者的心态产生了偏差。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我不出来说话是看在你是崇文亲妈的份上，可你呢，对崇文还没我这后妈对得好。你知道崇文喜欢吃什么菜，穿什么颜色衣服吗？你知道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生日是哪天吗？” 秦芳自然是不知道的，对方又再接再厉：“你今天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要和瑾哥复婚，你是要给你继女求情！你好意思说你继女干的那些事吗？哦，对了，你敢不敢大声把你再嫁的人家说出来，这大院里的人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谁家的，怕不一人一口唾沫把你给淹死。” 段崇文和沐红玉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副称职后妈模样的女人直接把秦芳给怼得面无人色。 先是诉苦，再是威胁，最后还要拉大院的人做同盟，这一环扣一环玩得可真溜啊！ 第549章 后妈？ 别说段崇文和沐红玉目瞪口呆，就是段应瑾自己那表情也像是受惊不浅，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对峙的两人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而已。 唯有站在屋子里的张庆雅和段崇音母女俩手拉手一脸“干得漂亮”的模样。张庆雅还重重地啐了一口：“该！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别人欠了她多少似的。” 段崇音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学到了”，原来传说中的“变脸”是真实存在的啊！ 外面的秦芳也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给打懵了，一堆的质问问得她脸色苍白、步步后退，眼中全是惊骇：“你……你是谁？” 那女人伸手将怔愣中的段应瑾手腕一挽，微微靠了点过去：“我是谁，这还用问吗？” “不可能，段应瑾怎么可能另找！”秦芳感觉自己的自信受到了打击。在她印象中，段应瑾从来就不看她以外的女人，以前就有人想借机上位，但都被段应瑾先给严厉拒绝了。 “怎么不可能？只许你改嫁，就不准瑾哥另娶，你以为你谁啊！人老珠黄还自以为风华绝代呢。”不得不说，这空谷幽兰的嘴巴有点毒，而且这话说得也理直气壮，毕竟她看起来是要比现在的秦芳年轻漂亮。 秦芳这辈子最自傲的就是一张脸，被这么怼，比说她什么都要打击大。她眼神飘忽，看到了眼神复杂看着她的云启平，立刻冲了过去：“启平，你说我是最美丽的人，是吗？” “是的，你一直就是最美的。”云启平痴恋她多年，为她不知道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情。按理说现在已经不时新连坐，云启平在外地做个小干部一直就没参与到云启年和云朵儿的那些事情中，他做事情也兢兢业业，但耐不住秦芳对生活要求高，背地里收了不少不该云启平得的东西。 所以云启平的官职没了，所有的积蓄也没了。其实按照云启平的想法，就这样和秦芳找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两人都算有一技之长，找个工作能生活，平平凡凡到老也就好了。是秦芳思来想去舍不下云家的富贵，也想要在云家人面前证明她的“能干”，拖着他来了明珠城。 气派的明珠城政务大楼和高档的市委大院，无一不让云启平心生自卑。几次想拉着秦芳走都被拒绝，他就只有行尸走肉一样跟着进来，看秦芳刚开始都是求着段应瑾对云家施以援手，后来在张庆雅口中确定了云启年和云朵儿是段应瑾父子拉下马的之后，秦芳口风就变了，竟然是想和段应瑾复婚。 秦芳的一厢情愿通通被云启平看在眼里，段应瑾的坚决态度云启平也看了出来。他发现，也许这就是他永远都不如段应瑾的地方，段应瑾坚决果断，他优柔寡断，舍不下秦芳，哪怕看清了她贪慕虚荣的真面目，他还是舍不下。 兴许是因为，他们只剩下了彼此。云启平深吸一口气，拉住了秦芳的手，走到了段应瑾和那女人的面前。段应瑾在台阶上，云启平在台阶下。云启平给段应瑾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当中包含了许多层意思，有以前的，也有刚刚发生的。段应瑾现在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段崇文和沐红玉主动上前，段崇文抿了抿嘴，对秦芳说：“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一笔赡养费，别的什么都没有。” 看秦芳还不服气想说话，段崇文直接转向云启平：“她现在是你的妻子，那就希望你能管好你的妻子，不要觊觎不属于她的人和事。不然，我的手段还可以更激烈一些。” 云启平在段崇文冷漠得像是看死人的眼神下打了个冷颤，握紧了秦芳的手：“我知道了。” 这句话一说，云启平强行直起来的腰肢一松，整个人看着佝偻也苍老了几分。而秦芳，还沉浸在被人抨击长相的打击中，摸了摸脸都能感觉皱纹和眼袋多了许多，看四周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她恨不得赶紧离开这儿，主动扯着唯一觉得她美颜盛世的云启平要走。 那急切的样子让人失笑，早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说她丑，这事情不早就完了吗？可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到秦芳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最在乎的竟然是她的脸！ 四下看热闹的人飞快地缩回了脑袋，毕竟段应瑾在明珠城的地位可不低，手段也不简单，并不是谁都能看他热闹的。与此同时，挽着段应瑾的那人也飞快收回手跳到了一边，理了理头发，脸上露出一丝羞色：“段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堵在门口，耽搁我回家了，所以……” “哦……哦……”段应瑾有些失神，向来镇定的人有些失了章法，看向了屋内的段应慎和张庆雅。 张庆雅笑了笑，“先进来再说吧。” 那女人摆手：“还是不要了，家里肯定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说完，很是潇洒地转身就离开了。 “这怎么回事？庆雅、音音，她是你们谁的客人？”段应慎和段应瑾之前在书房里说话，听到张庆雅和秦芳吵起来才下的楼，那时候空谷幽兰和段崇音坐在屋里沙发上，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兄弟俩着急去门口看情况，也就没多问，没想到一耽搁就是个把小时，最后倒是客厅里的陌生人给大家解了围。 “那个……”张庆雅有点讪讪，“她是后面小楼尹老的女儿，说是多谢大哥你这段时间对尹老的照顾，送了点土特产过来。本来她就打算告辞走的，结果秦芳就过来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们情况说给她听的。” “我也可以证明，那尹阿姨段位太高，我妈根本不是对手。我倒了杯水的功夫，人家就把大伯和秦……的事情给打听得七七八八。”段崇音脸色有点古怪，“尹阿姨比小太阳的师傅变脸都还厉害，我都看傻了。” 能把段崇音看傻，证明这尹阿姨的确是有两把刷子。段应瑾兄弟俩是哭笑不得，段应瑾摆了摆手：“算了，这点事也没什么好瞒着别人的。倒是人家帮了这么大忙，得谢谢人家。” “先去查一查，这个尹阿姨是否单身。”段崇文接了句。 段应瑾立刻紧张起来：“你查这个干什么？” 段崇文斜睨了他亲爸一眼：“得先知道人家丈夫会不会因为刚才门前那点事误会什么，你以为呢？” 段应瑾：“……” 第550章 真小气 尹阿姨的名字还真叫“幽兰”。尹幽兰今年四十，二十年前跟着丈夫出国做生意，十年前因为不孕和丈夫离婚，一直单身到如今。 尹家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之前还因为这个被下放过几年，后来和段应瑾同时来的明珠城，为沿海三市特别是中心的明珠城建设出谋划策，出了大力气的。因为两老一直说膝下无人，段应瑾刚来的时候也是独自一个，两家人之前在破旧的县委大院就是对门邻居，后来进了崭新的明珠市委大院也是前后邻居。 这次的交集倒像是一个讯号，尹幽兰是打算回来投资做生意的，可一直拿不定主意。段应瑾虽然不懂商道，但在段崇文最早做的规划和之后找到的一些相关人才帮助下，沿海的开发区一直都做得绘声绘色。 段二叔夫妻回益县继续教书育人，沐红玉的明珠城中医科因为王志顺的支持和病人们的口口相传，很快就打开了局面，成天忙碌得不可开交。段崇文在渔村、魔鬼岛还有明珠城的家中三地折腾，几乎每周都会休息一到两天，既保证了身体健康又能够监督工作进度，偶尔还能在他空间里给沐红玉捣腾一些实用的小工具。 半年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沐红玉在繁忙的工作当中听到秦小芳他们说交流会要在明珠城开幕了，这才恍然时间怎么都过去了半年！再然后，是段崇音穿着孕妇裙来问她，杨峥家的嘟嘟、小风和小云的周岁生日要在哪天办？ 沐红玉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这都七月份了啊！” 段崇音舒服地坐到沐红玉办公室的小沙发上，随手开了小冰箱拿了一个苹果出来就要卡擦擦吃掉，沐红玉伸手把她给拦住了：“刚拿出来就吃，你不怕伤胃啊。放一放再说。” 段崇音听话地把苹果放了下来，对着里面的冰激凌有点嘴馋，叹了口气：“我哥真是太偏心了，空调你这屋的最好，冰箱你这屋的最好，就连冰箱里的东西都是你这里最好。” 沐红玉给段崇音倒了一杯水：“有些材料你哥也没法批量生产，我这儿能有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金昊对你不好吗？” 说起金昊，段崇音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幸福都写在了脸上。自从段崇音检查出来怀孕，金昊就没有再和段崇文形影不离了，而是接了宋佳然营地里特殊人才培训的工作，除了有必要的夜训，都会开车来回于营地和医院家属区之间。 金昊去了营地后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沐红玉能从他惜字如金的嘴里偶尔撬出来点小月亮姐弟三个的消息，不过也只是知道他们三个正按照段崇文给的惩罚执行着，每天辛苦但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算一算时间，离半年也要不了多久了。沐红玉在日历上翻翻看看，定下了七月的第三个周日。一来是暑假时间，不少上学的能够参加；二来刚好能把三个大的也接回来；三来京城那边爷爷、奶奶一直想过来玩几天，得安排好。 办周岁宴的地方倒是简单，明珠城今年修了几家海边酒店，海景房无敌漂亮，活动场地也宽敞。而且交流会也是在那附近，到时候益县来的人肯定也住那边，现在各自忙成了车轱辘，都好久没看到老朋友们了。 就在沐红玉百忙之中联系了做酒店的尹幽兰定地方的时候，一架客机在明珠城一个小时车程的沿海机场着陆，大胡子的安德鲁带着一个人数众多的医疗团队走下舷梯。转身看着流线型的中型客机，安德鲁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刚上飞机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觉得害怕？” 这话一说，特别多人应和。一年多前，谁能相信这个国家居然能自主研发飞机，还能承担如此长途的运输任务！然而，现在是的的确确摆在眼前，而且舒适又稳定。 出了机场，宽敞的水泥马路顿时让一群外国人爆发出了阵阵惊叹，等上了接待的大巴，这些人的惊叹就没变过。特别是去年才和安德鲁一起去中医大附院和大鱼中药厂的那些人，简直怀疑到的是两个国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区别？宽敞的道路、稳定舒适的大巴车、排排的高楼和整洁有序的各种车辆和行人。 等大巴车到了明珠城城区范围，这些人的惊讶就真的有些藏不住了。红绿灯、人行道，热闹的街道、喧哗的人群，这并不逊色他们国家的繁华地区。入住酒店，先进的登记系统、房里的空调和电视，竟然让他们都看不懂。 安德鲁把行礼放在房间后，有些晕乎乎地下了楼，他觉得有些事情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得再看看。安德鲁才刚下楼呢，就见着前方有个一直都印在心上的身影，一双眼睛瞪成了牛眼：“哦，天啊！那不是红玉甜心吗？” 安德鲁太过兴奋，眼睛紧盯着酒店中庭的沐红玉，张开双手就冲了过去，准备来个爱的拥抱，“哦噢噢，红玉甜心……” 一句话没说完，凌空飞来一脚，直接把他给踹到了一边。然后他就看到沐红玉被一个苍白瘦弱身材高挑的男人给搂在了怀中，那男人长得真精致，就像是画里的贵族。但那眼神…… 安德鲁身子一颤，看懂了两人的关系。毕竟上次去益县可没见到过沐红玉的丈夫，这一看不由有些摇头，红玉甜心怎么会找了这么弱一个丈夫，能保护她吗？ 可怜的安德鲁忘了现在腰腹间的疼痛就是这个瘦弱的人造成的，上前两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安德鲁。请问你是红玉甜心的丈夫吗？” 安德鲁去年回去后专门找人学了普通话，虽然还有点别扭，但好歹能听清。 “在我们国家，不是夫妻的男女是不能太亲密的。请安德鲁先生自重，可以称呼她沐医生或者段太太，但绝不能叫她甜心。”段崇文说完，咬着沐红玉的耳朵，连叫了五六声甜心，还换了六种语言。真是小气看得见！ 第551章 买买买 安德鲁也算是走过不少国家，也会好几种语言，并对自己的语言天赋深以为傲。 可瞧他听见了什么！听见一个都没出过国的人竟然能用这么地道的几国语言说话，就是不知道只会这一句，还会些别的。 安德鲁直接用外语说了两句，段崇文也用相同的语言回应，一来二去的接连换了好几种语言。反正安德鲁会的段崇文全会，安德鲁不会的，段崇文也会。 男人，都有慕强心理。之前安德鲁看不上段崇文，但一番对话下来，他已经完全改观。段崇文再用他的语言郑重地说了“男女有别”之后，安德鲁便意味深长地改了称呼：“沐医生，你的丈夫很爱你。” 沐红玉伸手轻轻和安德鲁碰了下然后收回来，很矜持地笑了笑：“谢谢夸奖。”段崇文和安德鲁的对话用了好几种语言，沐红玉前世曾经去国外开过交流会，大概能听懂其中两种适用范围比较广的。 安德鲁既然遇上了熟人，肯定是要多问几句的。这次交流会的全称应该是多国贸易技术交流会，安德鲁一行也是恰逢其会，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中医大附院，去年医院里的那几位病人深深牵动着安德鲁等人的心。 “已经治愈出院了！”沐红玉给了安德鲁一个最好的答案，而且还对安德鲁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这些病人的医疗方案都放在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的档案室，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和中医大负责人联系，到时候过去切磋交流。另外，针对那几个病人，我和几位主治医生都撰写了论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你们的考核。” 安德鲁兴奋得双眼冒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哎呀，你们的论文能够先发给我看看吗？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太激动了。你放心，只要你们的论文言之有物，证明了病症可攻克，我一定会向组织推荐，促成你们加入组织。” “嗯。”沐红玉想了想前几天薛全电话里说的事儿，一事不烦二主，又告诉安德鲁：“我们想趁着这个交易交流会看能不能有加入组织的可能，是高层面的那种，不是私人。” 安德鲁略有些为难：“这个啊，有点难。毕竟这不是私人几篇可行性论文就行的，需要从各个方面考量，单单你们几个人，有句话吧怎么说来着？独木难成林。” 说完这个话的安德鲁在不久之后就被疯狂打脸！本来他满心满脑子都是中医大附院的研究发现和论文稿件，但既然是集体活动，那就要跟着集体走。 汇聚了世界顶尖医疗团队和相关医疗公司人员的考察团本意是想来刷刷优越感，顺便推销一下自己国家的药物。然而，等到了明珠城主办的这个交流会上，一切都变了！ 这是什么？可以自己打印彩色图像的彩超！哎呀怎么这么清晰明了！这个机器真是太棒了，比我们自己国家的好多了，赶紧买买买！ 这是什么？ct！各个部位一扫描，病灶清晰可见，经络、骨骼一清二楚，这个机器也太先进了吧，买买买，必须买！ 痔疮膏？往肚脐一贴就能治疗轻型痔疮！太神奇的，我这几天痔疮犯了很难受，买来试一试，这一试，哎哟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买买买！ 六位地黄丹、三七止血粉、跌打损伤药酒、风湿骨痛贴、黄连上清丸、藿香正气水、小柴胡注射液…… 哎哟，效果真是太好了，买买买、必须买！ 买到后头，这些本来是带着自己国家的药物和医疗器械来销售的，结果全成了疯狂带货人。 薛全和一群准备得特别充分的专家们没费多大功夫，就成功地加入了卫生医疗组织，薛全、杨胜利、沐红玉等数十位中西医领域的医生也顺利地成为安德鲁他们其中的一员。以后譬如说有什么医疗成果和医疗手段，大家就可以友好得合作共享。 明珠城的交流会肯定不止是医疗一个方面，吃穿住行可谓是五花八门，各有胜场。几天下来，何种合作的涉及金额出现了一个天价，几天下来的收入能抵很多小国家一年的收入了，让许多人都始料未及。 另外便是明珠城的经济开发区再次迎来投资高/潮，国外许多资产都看中了这里的投资环境和未来前景，虽然位置最好和最赚钱的行业基本被本地企业捏在手中，但也足以比在本国困死地好。 就在明珠城一片欣欣向荣，段应瑾以及他的上司、下属忙得恨不得分成八瓣的时候，杨峥家嘟嘟和段崇文家小云和小风的周岁宴在尹幽兰的海边酒店中低调又奢华地开了场。 段爱国和倪玲老两口和杨冬至老爷子老当益壮，一点都不愿意在装着中央空调的大厅里等客人，两个老头一人一套花衬衫和短裤，倪玲一身碎花优雅长裙，三人站在酒店入口处，和杨峥、段崇文一起做个迎宾，弄得来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三个孩子是坐宋佳然的车回来的，同行的还有三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都是金昊的得意徒弟，也是姐弟三人自己选好的保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跟在孩子们身边贴身保护，也和孩子们一起完成学业。 宋佳然以前对上段崇文就有些气虚，还是三个孩子在他那训练挺直过腰板，可这次他好像又有些心虚，让孩子们下车之后只和段崇文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进门，说法是京城侄子宋凛和郑放他们来了他要去打个招呼，可段崇文总觉得哪里不对。 小月亮和弟弟妹妹经过半年的沉淀，光是气质上就沉静了许多，在门口和祖爷爷、祖奶奶打招呼的时候一个个跟小大人似的十分老成稳重。 沐红玉原本正在大厅角落和夏小菊、秦小芳商量待会儿抓周的事情，远远瞧着三个孩子成熟的模样就禁不住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第552章 贴身保镖 “小月亮他们回来了，我……”沐红玉都顾不上和夏小菊解释，提起裙子就往门口跑去。幸好她脚上的鞋跟不高，不然这一本派还真怕摔倒在地上。 “妈妈！”刚才都还一本正经扮大人的小太阳眼睛一亮，炮仗似的就冲过来搂着沐红玉的腰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呀，都想到流眼泪。” 小月亮拉着小星星也跟在后面走过来，齐齐笑着喊了一声妈妈，喊完之后眼泪顺着脸颊就下来了，慌得沐红玉赶紧把两个女儿也搂在怀里：“妈妈也想你们。好了好了，爸爸说了，这次回来你们不用去军营，就在家和妈妈一起。” “妈妈、妈妈……”小风和小云穿着喜庆的丝绸红肚兜和红短裤，看到妈妈竟然抱着别的孩子，哪怕有点熟悉感也不行，从旁边冲过来就往中间钻，试图把“别人”都给挤出去。 这么一来，沐红玉见到孩子们的那点激动之情都削减了不少。小月亮和小太阳更是伸手一人一个把弟弟妹妹给拎了起来：“还认识我不？” 两个小的挣扎着要下地，可被铁钳似的怀抱搂着，怎么挣扎都没效果，可怜两个小娃盯着后面姗姗来迟的嘟嘟，十分委屈地喊了声“救我”。然后就见着小星星蹲下来，给了嘟嘟一个棒棒糖，感觉被差别对待的小风和小云顿时嘴巴一瘪，准备施展魔音穿脑大法。 往日，只要他们这样一瘪嘴，周三姐和周薇就会紧张地来哄，沐红玉如果在家也会立刻发现并赶紧解决。然而今天，他们的嘴巴才刚刚瘪起来，就见着小月亮清冷的眼睛正来回瞪着他俩，好像在研究该先打哪一个。 救命呀妈妈！这里出现了个女版爸爸。小云见机得快，对小月亮讨好地笑了笑，“姐姐……” 小风本来准备继续哭的，结果小云来了这一出，他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也跟着试探着喊了声：“姐姐。” “嗯，要乖！”小月亮绷着脸教训弟弟和妹妹，把人放在地上，从随身书包里拿出来三个手工做的荷包，里面各自装了一个木头刻的生肖小猪，四肢和脑袋可以扭动的那种。 连着后面有些呆头呆脑的嘟嘟都得了一个，三个小孩立刻就高兴了，不用沐红玉教，就牵着小月亮和小星星的手“姐姐、姐姐”叫着。 小星星也给了自己弟妹一人一个棒棒糖，还有个她亲手做的艾草包，挂在身上蚊虫不侵，味道还甜甜香香的。 小太阳也有准备，他是亲手给三个小的一人绣了一本活灵活现的撕不烂书本。图案就是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和太阳、星星、花朵和生活用品之类的，三本书图案都不一样。 小太阳送了礼物还不忘生出自个儿满是针眼的手指头：“妈妈，我本来说画出来让姐姐帮着绣，可是她说礼物要自己做才有意义，儿子三天三夜没睡觉……” “呵呵，是谁单手可以同时夹五根绣花针的。”小月亮毫不同情地戳穿弟弟的谎言。像他布书上面那些图案，简单又粗糙，也好意思卖惨。最惨是她好不好，给祖奶奶绣了个屏风，还给祖爷爷做了双布鞋。 小星星拉了拉哥哥，又拉了拉姐姐：“我们还没介绍我们的小伙伴给妈妈认识。” 沐红玉也看到了在三个孩子身后背着包的三个少年，为首的年纪看起来大些，十六七岁样子。 “沐医生好，我是宋晟，是段如月的保镖，今后负责段如月的人身安全。”为首的男孩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很难听，但他自我介绍的样子一点都不窘迫，神色也没多余的变化，是那种沐红玉心目中最标准的保镖样子，只除了年纪稍微小了点。 “我是尤鹏，今后跟着段如旭。” “我是尤慧，今后跟着段如星。”后面两个应该是兄妹，长相有点相似，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以后跟着两个小的一起念书年纪也相差不远。 沐红玉之前就听金昊说过，他接手训练了一批年纪在八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少年男女，这些都是有天赋又愿意努力的孤儿，经过选拔训练后可以执行一些安保任务。 如果是和年龄差不多的被保护人一起生活学习，一定最为稳妥又不显眼。自家现在的确受到了太多关注，特别是段崇文这半年在魔鬼岛上的那些贡献，龚院长都表示绝对不会再帮他“顶锅”了，一定要让他过年去领个科技奖才行。 都说树大招风，先别说家里一个赛一个了不得的身份，就是段崇文和沐红玉现在名下的资产也是颇为可观，他们身边现在也是有人暗中保护，孩子们身边，的确也需要早做准备。 按照金昊的说法，这些孩子都是文武兼备，以后跟在小月亮他们身边也是会继续接受文化教育和武力训练，虽说是辛苦一点，但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总比住在福利院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个什么寄宿家庭的要好吧。 沐红玉看了下三个少年的精气神都不错，和自家孩子们也像是磨合得很好，也就放心地让他们先带着小风、小云、嘟嘟他们去沙滩上圈起来的小水池里玩球，自己则迎向了渐渐多起来的客人。 今天的客人中有段崇文和沐红玉的老熟人，当年在九大队磨坊里住的沈长青、鲍玉秀夫妇和朱云亭父女俩。益县大鱼中药厂、白玉药妆等和沐红玉熟悉的白黎、黎情、丁生全、舒望春兄弟俩、方大头、牛招娣等人。 沐红宝带着沐卫军和刘生兰，夏小菊和杨胜利带着他们的小儿子。 有京城里宋凛、郑放、谢子倩等参加交流会长见识顺便来给孩子们送礼物的。 也有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的教授和部分优秀毕业生们。今年七月，中医大分三批来明珠城医院实习的学生们全都通过了沐红玉的考核和学校教授们主考的论文答辩，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中医大夫和中医药剂师、检查医师。 目前，薛全已经接到了上百家医院要开设中医科的申请，交流会后，可能还会针对这事情和沐红玉再详细讨论具体该怎么办。 第553章 时光如水 交流会之后，医疗部门的人陪同安德鲁一行到了益县。这个时候，他们的态度都是认真而又谦卑的，医疗方面日新月异的变化固然令人惊叹，别的方面变化才更让安德鲁等人再也优越不起来。 这次之后，沐红玉连同她的中医成为了让国人自傲的存在。交通和资讯的发展让她的名字渐渐在每个角落被熟知。各大医院陆续开设中医科，一些医学院也主动开设中医药治疗系，探寻中药神奇之余，也寻求更多中西医结合疗法。 中医大的毕业生成为了香馍馍，还在学校就被各大医院和医药研究单位哄抢。不过，中医大的教学因为有陈院长和薛院长的严格把关，还有沐红玉对于学校毕业生的高要求，每次学生毕业学生她即便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回学校耽搁三天，为毕业生考核以及为低年级学生答疑解惑。 慢慢的，中医大有了自己的研究生、硕士、博士和专门的研究所。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沐红玉存放在中医大的那些典籍和资料也被学中医的学生们利用起来，即便是沐红玉忙于各个医院的中医科建立与运行，中医大医疗研究所也时不时会有新药诞生并且热销。 段崇文的五年休假时间因为魔鬼岛的半年工作又延长到了八年。这八年，他一直陪在沐红玉身边，给她做最好的后勤助手，他在的每天早上都会为沐红玉准备一支鲜花和一顿营养美味的早餐，沐红玉吃穿住行和各种日程都是他在安排，劳逸结合又舒适高效，他说要把她宠得永远都离不开他，随着时间流转，沐红玉的确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没有段崇文的日子她好像真的就过不下去似的。 当然，段崇文所谓的休假也不过是所有研究项目由他自己制定，研究进度和方向也没人来规定，特别随性自由。饶是如此，五年时间他也实现了当初给沐红玉许下的诺言：不用线的电话，甚至比沐红玉知道的大哥大还小一些。另外就是高铁和地铁，为车辆日益增多的城市减少了许多交通压力，也让越来越多来国内探寻的歪果仁惊叹不已。 这些年国家也经历了许多事情，但对夫妻俩的影响都不是很大，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和悠闲的家庭时间中其乐融融。 实现计划生育以前，杨峥和秦小芳生了两儿一女，金昊和段崇音一儿一女，杜仲在秦小丽二十五岁那年终于求婚成功抱得美人归。 舒望春和杨玉痕却是忙于生意，一直都没停下来找个女朋友谈个恋爱。按照两人的说法，钱不好吗，为什么要找个人来平分它。 越靖一直沉浸在对中草药的研究当中不可自拔，没想到的是天才少女秦小燕在一次做实验把自己炸伤的途中对这个一根筋的傻小子看上了眼，才二十岁的时候就拐了他结婚，婚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十二年的时间带来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许多事情也一如从前。 二十一岁的段如月身在自家研究所，专攻电子机械方向，动车和地铁能够高速平稳运行，和她关系极大。小姑娘继承了段崇文的气质，高傲清冷，从不多说只言片语。 今年刚满十八的段如旭和段如星兄妹俩就是两个极端的性子。段如旭十四岁以文化课和艺术课双第一的身份进入京城电影学院，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小明星了。进入电影学院后，他潜心打磨演技，兼修编导。 毕业作品自导自演了一部文艺片，冲击了国外一个电影节拿了最佳外语片奖。那之后，他不但在国内影坛活跃，还偶尔出现在国外的大荧幕上，凭着帅气俊俏和长相和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还有一张能把人迷死的甜嘴，还不到十八，就俨然已经是全民偶像。 去年国家网络中心成立，电脑正式构建了国家网，几款搜索引擎和社交软件的出现在年轻人当中刮起了旋风。只不过，不管是电脑还是网络都还只是各种调试阶段，目前只对大学和高中投放，每周都会有相关的课程。前两年好几所大学里也开设了计算机系，因为有人已经把最难的关卡解决，一些小程序和另外的用途就等这些年轻人来探索。 没想到的是，这些年轻人自主研发的第一个软件就是“围观”。这个软件可以自由发言，发起投票等等。“你最喜欢的电影电视明星”就是其中一个投票。这几年娱乐业发展势头也迅猛，港城那边不少帅哥美女也来国内拍广告、拍电视，上榜的人特别多，但最后是不到十八的段如旭摘得桂冠。 和开朗大方、世故圆滑的段如旭比起来，十五岁入学，只跳了一年念完中医大的段如星就让家里人有点担心了。小姑娘是家里兄弟姐妹里五官长得最好的一个，但可能是双胞胎的养分都被段如旭抢走的缘故，年满十八的她身高还不足一六零，都快被十三岁的弟弟妹妹赶超了。 段如星小时候的性子就有点胆小内向，在家里和熟悉的人面前会好一点，但刚进入陌生环境和见到陌生人，她会很久才适应。就算是适应了，对方的态度要是有一点不好，她就会把自己缩成团。而且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原因，只要一害怕，她的眼圈就止不住发红，本就生得娇小美丽，泪盈盈的样子谁都忍不住去哄她、去心疼。 别说性格霸道的小云和温和细致的小风都宠着自己三姐，就是对孩子们一律严肃对待的段崇文在遇上小星星的时候都会手下留情。 家里的五个孩子，老大段如月走科技路线，老二段如旭走演艺路线，老三段如星学医继承沐红玉衣钵。老四段如云性格霸道，小小年纪就显露从商天性，学习之余已经跟着后奶奶尹幽兰学工商管理了。老幺段如风本该是最受宠爱的天之骄子，但三岁上头就沉稳大气，被祖爷爷夸奖有大将之风，反过来倒像是家里的长兄。 第554章 胆大妄为 沐老太太病危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正好一家子都在，段崇文第一时间就问沐红玉：“要不要回去？” 再一次年满四十的沐红玉保养得好，又有玉石泉水滋养，面色红润又没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再加上气质加乘，走出去谁不夸一句年轻美丽。到国外参加医学交流段崇文是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被那些个奔放的年轻小伙子给求爱了。 但其实，沐红玉这些年被段崇文宠着，被孩子们敬着爱着，心态年轻得很，感觉自己活力满满就跟二十出头似的，谁要是说她老，她和谁急。 想了想，扫了一圈孩子们。除了大的三个小时候在益县待过几年，小月亮和小星星还在已经改县为市的益州市念的大学。但两个小的一直都在明珠城和京城来回跑，除了沐红宝带着父母来京城几次见过外，他们还没去过益县。 “要不，趁着咱们都有一个月假期，都回去一趟吧。”沐红玉拍板做了决定，孩子们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接下来，就是孩子们各自回房去准备带回老家的东西。段崇文和沐红玉也回房收拾东西，两人收拾东西特别简单粗暴，直接往空间里丢就是，这让几个孩子无比羡慕，段如月都把研究方向往空间转移了，就想试试能不能通过电子手段实现下随身空间，哪怕小点也无所谓。 两人速度都快，很快就将东西收好，显得有点无所事事。沐红玉就想起了个今天留意到的事情来：“段崇文，你知道小月亮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成年后就放保镖自由吗，怎么我记得这两年还是见着宋晟和小月亮一起回来。” 段崇文八年假期过后本来是该每年至少一半时间进入封闭研究项目的，但一来他自己不怎么愿意，二来后继有人，小月亮完全可以接他的班了。所以，刚从科院拿到双料博士，又去国外高科技基地做了一年交换生的小月亮被包袱款款送去了边关的研究所，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八，所以是带着宋晟一起去的。 研究所那边的工作一年回家一次，都是宋晟开车接送。宋晟这个人吧，沐红玉不知道是不是金昊训练出来的缘故，和当初的金昊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而且金昊那个叫酷，宋晟这个叫木。整个人木讷寡言，表情和身板永远都板板正正，不苟言笑。 他跟在小月亮身边满打满算十二年，在沐红玉他们跟前存在感很低。实在是因为小太阳和小星星满了十八岁之后就立马要求不要保镖，放了身边的人自由，大家还是好朋友。这么一来，就显得小月亮快二十二了还带着宋晟就有点显眼了。 段崇文想了想，眉头就不自觉皱了起来：“是有点不寻常！” 夫妻俩还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小星星缩在小月亮房间的沙发上，手边是一袋梅子，心形小脸上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大姐，你就答应我吧。” “不行！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是不会同意给你打掩护的。”小月亮声音冷清，自顾自收拾着屋子，这次回来她是休的一年长假。 “大姐……”正常说不通，小星星就开始撒娇，那大大的桃花眼里盈满了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铁石心肠也会心软。 然而小月亮是不会轻易心软的，依然很坚决：“不行！” 小星星咬了咬牙，盯着小月亮的眼睛，石破天惊地来了句：“你不帮我，我就告诉爸妈你怀孕了！” 小月亮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月份还浅，但我摸得出来。”小星星看到大姐的眼神，忍不住抱着抱枕放在前头，好像这样就保护自己似的。 “怎么会怀上呢？！”小月亮摸着小腹，神色怔忡。 小星星从沙发上爬过去，“是宋晟哥的吗？” “你看出来了！”小月亮又是一惊。 小星星点点头：“我不管，你如果不想办法帮我出国，我现在就告诉爸妈去。” 说着，小星星作势要走，被小月亮给拉着：“别去，我帮你。” 小星星被拉住反而心情不太好了，“大姐，你为什么不让爸妈知道？” 小月亮面对充满了求知欲的妹妹，吞了吞口水，别开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得让我好好想想。” 小星星也不追问，因为从小到大她就知道大姐做事情向来都是心有成算，不想解释的事情你就是追着她十天半个月的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小星星默默地从沙发上下来，回房给她拿了两个盒子过来。 “红的盒子可以让你无痛无感失去它，绿的这个能够让它安安稳稳成人。而且我们都有妈妈给的玉石泉存货，你要是想要它，就每天喝十克左右，应该就不会有孕期那些可怕的反应和身体不适。不准挑食偏食，要多吃水果、坚果和绿色蔬菜，三个月内不能再那啥，三个月后只要不是太激烈还是可以……” 小星星说着说着就有些羞怯，小月亮赶紧把人往外推：“我会给你做一套新的身份信息，等到了益州看过外祖奶奶，我就说你要和我合作研究一款最新的医疗器械，然后给你安排车子到川省机场，行了吧！” “行了行了。”小星星连连点头，她从小到大一直都被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一堆的亲戚哄着、宠着，其实很想一个人独立地出门走走、逛逛。偏偏大家都当她是瓷娃娃，再加上家里的熟人遍布各地，身边还有个形影不离的老妈子尤慧，长到十八岁的小星星还真没尝试过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办十八岁成人礼之前，小星星心里就做了个决定，一定要独自出去环游世界。可她才刚刚把这个想法透个苗头，就连家里弟弟妹妹都十分不客气地表示她还是乖乖去国药局或是医药研究所，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中医大任教去。就连当医生看诊都被家里人给否决了，就怕她被人欺负。 第555章 工具人 小星星回房后各种兴奋激动，小月亮却是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最后停在落地窗前，拉了窗帘上的水晶串就往嘴里塞，每当有什么事情烦心，她就得咬点什么。 “滴——” 她手腕上黑色腕表突然响了一声，里面传来宋晟木讷没有起伏的声音：“月亮小姐，请你早点休息。另外，水晶串上有细菌，不要随便往嘴里送。” “我要你管！”小月亮抬起腕表，摁了其中一个按键，恨恨说了句。随即想起来这短距离通话的对讲机有声波，不适合孕妇用。赶紧把腕表取下来关机扔得远远的，想了想又找了毯子把屋里的电脑、电视全都给罩起来，做完这一切，累得气喘吁吁，倒回床上才觉着自己潜意识里是喜欢这孩子并期待他到来的。 可这一切要怎么说啊！ 小月亮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子里，再也没办法冷静自持了啊！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因为身在项目组根本就没办法出来，爸爸、妈妈和家里其他人的生日礼物都是通过特殊渠道，经过重重检验关卡才送到她手里。 小月亮就突发奇想，成人、成人，她就想要体验下做成人的感觉。在准备好了防护用品后，她强迫了陪着自己长大的木头保镖。 当时的想法呢，身边看得顺眼的人没几个，研究所里那些研究员大多年纪都大，年轻的呢长得也太柔弱了，根本就不在她的审美点上。挑来选去，还是宋晟合适，不多话，长相好，身材好，于是她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人给强了……。 然后告诉他，她发现这种事能够排解她做实验的寂寞和压力，要么他继续当工具人让她用，要么就重新给她找个不多话、不会缠上她也不会找惹麻烦的男人来。 当时屋里没灯，她不知道向来表情木讷的人有没有变脸。反正沉默了大概五六分钟吧，宋晟就木木地说可以用他，他会让她满意。 两人在研究所的住处一直是一间套房里一人一个房间。那之后，只要小月亮晚上不关门，两人就住在一起。宋晟每次都尽心尽力侍候好她，渐渐地也的确让她很满意，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要她不在实验室里睡觉，就会和宋晟睡在一间房里。 以前很规律又很克制的那啥就渐渐变了味道，但依然是她是主导，他只是按照她的要求来而已，只是有时候的力道和次数有些控制不住变了味道。 小月亮摸着小腹算了算，好像是这次结束一个大项目回住处，她让他看了点录像，他黑沉着脸砸了录像机。她肯定生气啊，然后就没理他了。 结果半夜的时候他摸到了她身边，很严肃地告诉她不能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如果实在好奇，他可以提供身体让她研究。 小月亮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心里很不舒服，当真就把他绑起来开灯研究了个彻底，看他木讷的表情变得激动急切，看他严肃底下变得疯狂的动作，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也就忘了准备好的防护措施。 “怎么会变成这样！”小月亮捂着脸，她刚才又将和她翻云覆雨的人换了张脸，换了个人，可不管是谁她都觉得恶心，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接受不了。 揭开了被子，小月亮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窸窣声。她猛地坐了起来，这是有人在爬墙！ 可是她又回过神来，这片别墅区可是京城里治安条件数一数二的地方。家里还是她和段崇文亲自动手设置的入侵警报系统，如果有人进门，肯定是要先惊动警卫室那边，不可能悄无声息就到了她窗户下头。 小月亮想到了一个可能，连拖鞋都没穿就撩开了窗帘，对上了正翻身上来的宋晟。 “你干什么？这可是三楼！”小月亮退后一步，正好让开了上阳台的空隙，让宋晟能够站上来。 然而宋晟并没有翻身上来，而是将脖子上的一个食盒放在了阳台栏杆上，“回来的时候你说想吃牛家药膳坊的锦绣八样，我刚才去买了一盒，另外还有一盅鲜虾粥。” 目光一垂，宋晟看到了她光着的脚丫，目光一暗，抓住栏杆的手一紧，声音有些暗哑：“地上凉，把鞋穿上。” 小月亮蹲了下来，和宋晟的视线持平，“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宋晟喉咙一紧，避开她眼神，“没有，只是工作。” 小月亮眼神暗了暗，“哦。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如就趁着这次我休长假，我们解除工作关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月亮的声音很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宋晟浑身一震，几乎抓不住阳台的栏杆，他想翻过栏杆进来好好问一问她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可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小月亮这个人心里的主意很大，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动。你越是多说，她越是反感，甚至又可能从此再也不见。 宋晟脑袋里空了一会儿，翻身上了阳台，伸手把小月亮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又把食盒拎到她跟前打开，才蹲下来摸出手帕把她脚上沾上的尘土给擦干净。 这段时间里，宋晟终于想好了怎么说。他声音还是很平静很木讷，“这些天你和段教授、沐教授在一起，的确不需要我在身边保护。我先回队里一趟，等你销假了我再陪你回研究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说，你的工作结束了。就像是尤鹏和尤慧结束他们的工作一样，不用再围着我转，你可以去奔你自己的前程。”小月亮看宋晟这木讷的模样就觉得心火上升，“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啊，我不需要保镖，也不需要保姆了！” “那……帮你消除压力和排解寂寞的……床伴呢？”宋晟一颗心痛得仿佛被人扎了千万根细针，但依然颤抖着声音问了句。 “床、伴？”小月亮嘴角扬了扬：“这就是你对你自己的定义！” 第556章 退货 小月亮最终还是把宋晟给赶走了！她生气，气得恨不得做个东西让他升上天空和白云肩并肩去。 床伴！亏他想得出来。刚开始她是有些过分，也许也说过一些让人很容易误会的话，但这两年两人私底下的相处模式和夫妻有什么区别。 小月亮认为，宋晟对她至少还是有点喜欢的吧。结果呢，他居然用“床、伴”两个字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 去他的床伴！找床伴还不容易吗，生了孩子日日夜夜就在身边，懂事又贴心，还要什么床伴。气急攻心的小月亮把宋晟给她买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吃着吃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被贴上了冷静沉稳懂事的标签，她也的确做到了爸爸要求的大姐模样。只除了偶尔在祖爷爷、祖奶奶还有妈妈面前会被当做小孩子各种疼爱，但大家都太忙了，她不能那么不懂事地占据妈妈的时间。 自从那年身边多了个宋晟，她才真正知道被人事无巨细地照顾是有多舒服，那种被人放在心上呵疼的感觉习惯就再难割舍，情不自禁就想要更多。 可是宋晟，除了在床上，她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更多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工作而已，因为他当初答应了宋佳然和金昊，会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能够毫无负担学业、生活和工作。 夜里掉泪的小月亮天明又是冷静自持科学家。只是打扫卫生的保姆拎出来个食盒让她有些慌了神。 “我记得昨晚你们都是空着手回房的，之后也没谁出去，怎么你房里会有个食盒？还是你们牛爷爷家的。”段崇文昨晚和沐红玉讨论之后，今早观察小月亮的时候就多留了心，正好就碰见了保姆阿姨问小月亮食盒是留还是丢。 小月亮在段崇文面前顿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眼神根本不敢和爸爸对视，左右飘忽了下，突然就看到了小星星，一把就把人拉了过来：“是小星星，是小星星昨晚给我带的。” “啊？”小星星一愣，但腰间戳来戳去的手指头明显有点着急，想着她还需要大姐帮忙呢，也就赶紧点头：“对不起啊爸爸，昨晚上只买了这一份。我太久没见到大姐，就先给她了。今天再给你们买，你们别怪我。” 小姑娘那张脸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实在太可怜，段崇文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今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出发，到益州再吃吧，那边可是药膳堂的本部。” “嗯，都听爸爸的。”危机解除，小星星眼里的水意没了，看起来又甜又萌，天真纯善。也难怪家里人大大小小的都担心她，生怕她被外面的人给带坏了、欺负了。 段崇文点了点头，转身去找沐红玉。上午还得去给段爱国和倪玲她们解释下，只有等回来了再让孩子们去陪陪两老。 小月亮深吸了几口气，等确定了自己能够平静说话后才找到段崇文和沐红玉：“爸、妈，我昨天才发现小太阳和小星星都没带人了，我也不要宋晟跟着我了，你们看是和姑父说一声还是给宋伯伯打个招呼。” “这事情不是你们自己说了就算吗？”沐红玉正在试段崇文给她买的小皮鞋，休假才能穿的鞋子最怕伤脚，段崇文捯饬了一晚上，让她今早穿起来先在家试试。 如今可不是旧社会还有卖身契的年代，宋晟他们当初都是执行命令，这命令就是至少保护小月亮他们到十八岁。等到了这个年纪，命令就算解除，他们可以回到部队也可以转业。 尤鹏和尤静兄妹俩和小太阳、小星星就给亲兄弟姐妹似的，到了龙凤胎十八岁这年，小太阳和小星星就分别给小伙伴准备了点自己名下公司的股份，让小伙伴不管是回部队还是转业都能够过得更好。 小月亮明明比弟弟妹妹懂事，怎么到现在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来了？沐红玉没多想，段崇文这边却又是禁不住多想了点，附和了沐红玉的话，说：“对啊，这事情和你姑父还有宋伯伯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小月亮现在是铁了心要把宋晟给弄走，掐着掌心没让表情变激动，“就算和姑父没关系，那和宋伯伯总有关系了吧，宋晟是宋伯伯的儿子。” “你说什么？”沐红玉吓了一跳，本来就是在适应高跟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段崇文一边把人给扶住，一边问小月亮：“这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段崇文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小月亮她们在魔鬼岛上发现石油后宋佳然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宋佳然不是说他家熊孩子在学校当混世魔王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小月亮就不想说她是怎么扮演警察从被绑的“小偷”嘴里套口供的事情了。 “这宋佳然在搞什么小动作？”段崇文也有点弄不懂了，转身就去拿电话。这些年他们和宋家一直都保持着友好往来，宋凛的妻子还是沐红玉的一个学生呢。 小月亮没拦着段崇文，体贴地给沐红玉送了一杯水，但很认真地避开了两人的手碰在一起。家里这俩中医高手，她可是惹不起。 那边，段崇文的电话打通了，他倒也没有怒火三丈地兴师问罪，而是直接说了小月亮现在不只十八岁了，身边已经可以不用安排保镖，特别是男保镖。所以呢，让宋佳然那边查一下宋晟现在所属的队伍，要个调岗的命令。 “啊！咋就不要了呢！”宋佳然一共三个儿子，宋晟是老二，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谁知道当年小月亮他们姐弟三个来营地训练了半个月之后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打死也不继续念书，就只要和小月亮他们一起训练。 后来，金昊说要特训一批天分好的孩子给小月亮三个一人挑一个贴身保镖。向来混世魔王一样的宋晟跪在宋佳然跟前求着要做段如月的保镖，宋晟给他设置了三道关卡，他都咬着牙一一闯了过去。 那时候宋佳然这个做爸的就有些明白，这儿子怕是白养了。可现在？遭退货了！ 第557章 坑爹货 宋晟二十八，年纪不小了。以他现在的军衔回去起码也是正团，转业的话级别也不会低，算得上顶有出息的年轻人了。 可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年轻人难免会被人胡乱猜测的。段崇文带着一家子去五号大院看老人，宋晟就收拾了个小包袱蔫头巴脑地回了军区大院。 宋佳然手里拿着报纸，抬眼看了他一眼，冷笑：“呵呵，白瞎了这十二年，连个小姑娘都哄不住。” 宋晟揉了揉脸，木讷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疲累，问他爸：“段如月他们研究所有警卫员名额，你把我塞进去吧。” 宋佳然瞪眼：“说得倒是容易，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现在的级别比研究所警卫连连长还高，你说你进去是把人家连长给挤走还是去做人家下属？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 宋佳然知道自己儿子木讷，也懒得等他回应，直接把所有的路给堵死：“再说了，人家研究所那边的警卫员只负责外围警戒，也不能单独给谁派个专门的贴身警卫员啊。最后，你要是自降身份倒是去了，也不一定把你派在段如月身边啊，人一小姑娘，你去不安全。” “她除了会搞研究，别的什么都不会，得有人照顾。”宋晟想到那被自己照顾长大的小姑娘，眼中的深情怎么都掩不住，人都活泛了几分。 宋佳然放下报纸捂着胸口：“哎哟呵，现在做出这深情的样子给我看，我又不是段如月，你有胆子去她面前露你真面目去。” 宋晟一黯，“她要是知道我喜欢她，不会让我留在她身边的。”宋晟永远都记得她信誓旦旦说不需要无谓的爱情耽误她做研究。 宋佳然啧了一声：“那现在人家不知道你的龌龊目的，也把你赶走了啊。” “我……没龌龊！”宋晟回答得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当初十六岁的他正和小伙伴偷骑部队的摩托车，结果出现意外，摩托车坏了，他还摔伤了。那时候小月亮刚经受了三天训练，手上也被绣花针戳出了无数小伤口，一边利用摩托车上取下来的工具修车，一边给了他治伤的药。 可能是小姑娘那三天受到的折磨太深，也可能是小姑娘几天摸不到一点电子机械的怨念，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说她的理想，说她想重新回到学校和实验室，说训练太苦了她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就是那一次，宋晟感觉自己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想伸手抹去她脸上横流的泪水，想让她别再受苦。后来，小姑娘抹去泪水，凶巴巴地警告他要把当天的事情全忘了，她要重新回营地接受惩罚。 当时宋晟摔在地上一头一脸的泥巴和机油，身上穿的也是和逃学小伙伴偷大人的花衬衫。等他求着宋佳然答应进了特训营之后，他完全是另一幅模样，反正小月亮一点都没表现出认出他的样子。 之后，他在小月亮训练的时候会陪在她左右，在她体力不济或是没人看见的时候，他就帮她完成训练。在她绣花绣得暴躁的时候他会在自己艰苦训练之余帮她绣上一点。 半年后，在宋佳然的作弊和小月亮的默许下，他成功地成为了小月亮的保镖兼保姆。他知道小月亮心目中科研被摆在第一位。小月亮接替段崇文进保密性研究项目时曾经说过，她绝不会像她爸那样为了爱情放弃最喜欢的科研。 宋晟深深地把她每一句话刻在了心上。随着小月亮年龄增长，宋晟越发恐惧被她给踢开，他努力把小月亮身边一切杂事都给揽在手上，让她能够专心致志做她喜欢的事情。 直到，小月亮十八岁需要“工具人”，他无时无刻不在矛盾当中，一方面是作为工具人的无力与自责，可另一方面是和小月亮肌肤相贴的巨大幸福感。每次看她娇娇柔柔求他慢点或是耐不住抓挠他，他都恨不得时间只停在那一刻，而不是出了房门后她又是冷静自持矜贵的样子。 宋佳然等了半天，儿子“没龌龊”之后竟然再也没下文了。叹了一口气，郑重问他：“那好，如果你没什么龌龊心思为什么人家都说不用保镖了你还要贴上去！万一人家是觉得女孩子年纪到了，得找个对象谈个恋爱结婚生孩子了呢，你如果还前前后后跟着，这多不合适啊。” 啪—— 宋晟手边上一块根雕被捏出了裂痕，宋佳然“嘶”了一下：“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人雕的，你有火你折腾你自己去，别祸害我东西。我才这样说你就听不得，难不成你还能阻碍别人找对象结婚不成。我看啊，你要真是有心我就找人去打听打听，虽然现在咱们家门第虽然差了点，但你这个人知根知底的，万一段教授夫妻俩愿意呢！” “可是小月亮她不愿意呢……”宋晟想起昨晚上小月亮的模样，心如刀绞。 “这个父母之命吧，反正我觉得段教授家那几个孩子都特别懂事听话，哪里像你们这些冤家，一个个要收了我这把老命。”宋佳然其实也没办法，但现在段家都摆明了要把宋晟赶出来，不如豁出去试一试。 成呢自然皆大欢喜，不成，也彻底让宋晟死心塌地，免得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实在碍眼。而且是真怕家里自己喜欢的根雕再被他给捏碎几个。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找人去 打听消息。”宋佳然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宋晟手里的根雕这下彻底废了，“他们下午的飞机回益州，大概一个月后回来。”这也是宋晟愿意拎着包回来住的原因。 宋佳然看着自己的根雕感觉肝都疼了几分，“那你咋不等段如月结婚的时候才回来找我帮忙呢！” 宋晟回了房间，宋佳然扒拉了一阵电话号码，找到了郑家的郑婉，想让郑婉私底下先问问沐红玉和段崇文的意思。 可段崇文和沐红玉向来认为休假，特别是这种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休假，那就得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享受悠闲。家里所有的无线电话都交给了同行的警卫员，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警卫员就不会去打扰一家人难得的悠闲时光。 第558章 回老家 先别说宋晟那边被他爸又骂了个狗血淋头，段崇文这边夫妻俩带着五个孩子坐上了到省城的飞机。 原本舒望春说了要开车到机场接他们，可出门的时候沐红玉正好看到了益州市那边的地方新闻，说是益州高铁站投入使用，又要给益州带去多少机遇等等。 这么些年，段崇文不仅要去研发动车动力的实验室，还得去铁路部门做左后的技术调试，当初说好要给沐红玉不输她前世的便利和高效，段崇文就从没停止过步伐。 倒是沐红玉这些年每到一个医院或是学校停留的时间都超过半年，交通多是飞机和汽车，这最新版的动车还真没坐过。这次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段崇文便将后半截行程改成了省城到益州区的动车。 机场地下二楼就是地铁站，五个站点后就能乘坐直达益州的高铁动车，实现无障碍换乘，倒是挺方便的。 时隔十二年，不但省城机场人潮涌动，地铁和动车更是人满为患。地铁上有点拥挤，好在高铁是一人一座，只有少量的站票让一些想要省钱的人才会选购。 沐红玉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她现在说话已经完全没了当初老益县的乡音，一听就是标准的京城话，旁边的一个老大娘很是健谈，立刻接过话头说道：“大妹子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可是不知道，如今咱们益县……哎哟，应该叫益州市。咱们益州市可是全国百强县级市，不少人都奔着这边生意好做、钱好挣来的。” 沐红玉莫名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她从帆江厂回大鱼乡遇到的那个表婶，笑着将手里的糕点给了她两个，问她：“益州真有这么好吗？” “那当然！”动车到益州大概一个小时车程，那个大娘打开了话头就停不下来。 不过，这个大娘还真是健谈。从益州现在多少个纳税大户，到益州这几年出了多少明星商人，再到益州现在的人均，全都如数家珍，也让沐红玉知道了现在不仅是大鱼乡富余，别的乡镇也都因为这些年的快速发展富裕了起来。 但最富裕的还是大鱼乡，一个大鱼乡的年产值就能够抵得上整个益州市的gdp了，特别值得骄傲。 看大娘这么说的样子，旁边戴着墨镜和口罩睡觉的段如旭来兴趣了，“大娘您这么说，我感觉您就像是大鱼乡的人。您几大队的呀，我妈也是大鱼乡的，这次特地带我们一家子回来看看。” 段如旭没取墨镜和口罩，那大娘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可听段如旭说“妈”，当时就往沐红玉和段崇文脸上扫了好几眼：“这大小伙子是你们儿子？” 大娘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可这对夫妻看着都挺年轻，倒也不存在谁是后爹、后娘。 小太阳听大娘那口气哈哈大笑，把身旁的大姐小月亮给让出来给大娘看：“你看，这是我爸妈的大女儿，我是老二，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妹妹。” 小太阳就是这种性子，安静不到十分钟，非得找人和他叨叨叨说话不可。这一路上一家人都被他给烦得够呛，见着和他有同样谈兴的人，大家生出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段如月生得清冷，但并不显嫩，看着就是二十来岁大姑娘。那大娘哎哟了一声，摸着脸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她称呼沐红玉一声“大妹子”，而不是“大侄女”。 这一家人颜值真是太高了，那五十来岁的大娘拍手又赞了一句：“哎呀这闺女长得可真好看！白玉药妆正在找那啥……模特，对，就是找模特拍广告。你这么白净，皮肤又好，如果去了肯定能选上。” 说完，不等别人搭话，大娘又拍了下大腿：“刚才你们不是问我是不是大鱼乡的吗？我倒是想做大鱼乡人哦，可惜嫁得太早了，嫁到了桃花乡，屋里一堆人都是挖煤炭的。还好我那女儿争气，早些年嫁去大鱼乡，如今一家人地里种着药材，母子两个都在白玉药妆上班，家里的日子可好过啦。” 小太阳听到种植药材和白玉药妆这两个关键词，立马抓住和大娘又聊了起来。一家人还没到家呢，就从外人口中将家乡的那点变化全都给听到了耳朵里。 怎么说呢，如今的大鱼乡虽然要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但只要转过一个大弯，就能够见到一个不输明珠城经济开发区的大工厂，这是如今扩建了好几个厂区的大鱼中药厂。 大鱼中药厂门口是六车道的大马路，沿着这条马路往九大队去，就是长生瓷业、白玉药妆的地盘。过了这两家企业，道路两旁的植被就多了起来，郁郁葱葱，延伸到白鹿山上和后面的重重大山上。 原本山上的百姓都搬迁到了山脚一排排农家小院里。虽然院子没有在山上的地盘宽敞，但屋子亮堂，出入这些也方便。主要是家家户户都有了车，甭管是小轿车、摩托车还是卡车，都能够顺顺当当进出。 小太阳一路上和大娘聊得愉快，到下车的时候还问了大娘的女儿姓名。可等一家七口的身影消失在车站出口时候，大娘突然就突然发现，聊了半天，她都不知道这一家子姓甚名谁，来益州市是干嘛？开始的时候说他妈是大鱼乡的，可大鱼乡哪的啊？最后不也没说啊。 段崇文也在训小太阳：“小聪明得用对地方，你这么戏弄人老人家没礼貌。” 小太阳挠了挠头：“爸，我也没说什么啊。” 沐红玉在边上轻哼了句：“你的态度就很不好，带着戏弄和高高在上的态度，你是以为你现在成了明星就很得意了是吗？看来是还想到军营去特训一段日子。” 小太阳想起了十二年前特训的魔鬼日子，后怕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再去军营了，打死我我也不去。” 小月亮倒是想起了在军营和宋晟一起训练的那些日子，宋晟总是会帮她挡着许多训练任务，还主动帮她绣花什么的。 那时候？好像也是他主动要求贴身保护她的，不像尤鹏和尤静，都是金昊姑父挑的。 第559章 老太太去世 舒望春没去省城机场接人，但却准备了一辆十二座的金杯车让人开到了动车站外，他和方大头两人等在车站门口，看到段崇文一家人出来，就激动地走上前去要接段崇文手里的包。 “不用。”段崇文手里的包看着大，但里面没什么东西，被外人接手后肯定要露馅。 孩子们也知道自家爸妈的金手指，一个比一个热情，特别是小太阳，直接冲到舒望春身前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望春叔，许久不见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舒望春青少年时候缺吃少穿，长得又瘦又矮，就算这些年条件好了，生活上去了，长得还算猴精猴精的。十八的小太阳比他高一个头，这一抱，几乎把舒望春给揽进了怀里，偏偏这臭小子还说人胖。 舒望春顿时觉得好伤心：“小太阳，亏我还买了你电视剧时段的广告，知不知道那要花多少钱？还有，你的电影上映，春叔我足足包了一百场请了中药厂的员工去看，你就是这么辜负你春叔的。” 小太阳嘻嘻哈哈地把舒望春给放开，又和小时候接送他们念书的方大头打了招呼。 方家现在在益州市开了一家酒店，主要做宴席，但也做私房菜和药膳。知道段崇文一家子要回来，方家人说什么也要请吃一顿饭。 正好是晚饭前时间，大家也没推辞，热热闹闹去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又不失本地特色的宴席。记挂着电话里说沐老太太身体不行的消息，吃了饭一家人也没停留，警卫员开着金杯车载着一家人乘着夜色悄悄到了大鱼乡，回了九大队。 沐家因为有沐红玉这个“名人”，一大家子都受益匪浅。搬到山下之后住的地方大，住着也舒适，要不然沐老太太也活不到现在。 但现在已经是沐老太太的极限了，给沐红玉打电话的时候，家里人把寿衣都给她穿上了，就是那一口气下不去。沐家的人陆陆续续全到了，都守在她床前。 到了晚间，沐老太太突然来了精神，定定地看着门口，目不转睛。看到这一幕，沐红宝低低地说了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太太最看重的是家里男丁的前途，后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靠着沐红玉挣了钱、当了官。但是沐红玉很多年前就没回过九大队，更别说回山上家里了。后面几年，老太太在电视里看到沐红玉就经常念叨着该给她道个谢。 沐卫军两口子倒是经常被接出去长长见识，但老太太是很久很久没看到过沐红玉本人了。大概就是这份愧疚吧，还能说得出话的时候就说要见一见沐红玉。 但是沐红玉忙得脚不沾地，哪是说能回来就能回的。这次也是因为她和段崇文的工作正好告一段落，不然接到电话也不一定能回家一趟的。 老太太一直盯着门外，沐红宝就打算出来打个电话。刚走出门，就见着金杯车徐徐开过大队部，应该是不太清楚沐家现在住哪，车子行进速度很慢。 沐红宝电话也不打了，赶紧狂奔着过去，“这边！这边！” 开车的人眼神很好，车子稳稳当当停在了沐家院门口。段崇文和沐红玉带着孩子们进了门，老太太看到沐红玉进门的那一瞬间眼神很亮，她说不出来话，两行泪水顺着深陷的眼窝滑了下来。 沐红玉做医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到老太太脸上那股灰败的死气，叹了口气，赶紧让几个孩子上来喊了声“外祖奶奶”。完了就让小月亮把弟弟妹妹都给带出去，最好回自家院子里安顿。 在乡下一直有个忌讳，说是将死的人煞气重，对孕妇、小孩，还有身体弱的人不好。沐红玉还不知道小月亮怀了孕，只是觉着小风和小云年纪小，避着点也好些。 半夜时分，沐家院子里响起了短促的鞭炮声和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泣声。不少人被鞭炮声惊醒，其中就包括还当着大队干部的刘继宗，听了听动静传来的方向，他翻身就下床穿衣服。 王翠花也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问：“你不能明天再去瞧瞧是哪家吗？” “我听这落气炮的声响，像是沐家那一片传来的。昨天沐卫军不是说给段老师、沐医生打了电话吗，我过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到了，老太太就心愿已了。”刘继宗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这么说，王翠花哪里还坐得住，要真是沐医生回来，那可是她家的大恩人啊！别说家里多添了一对儿龙凤胎，就是老太太和他们两口子这些年也都是身康体健，不知道得了多少人羡慕呢。 和刘继宗两口子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等大家循着哭声到的时候，沐老太太已经穿好寿衣盖上了寿被。寿材就是棺材在乡下都是提前备好的，寿衣和寿被也都是儿孙提前要买的，沐红玉和沐青翡的那份刘生兰早已经买好盖在了老太太身上。 左邻右舍的来了也不用谁多说什么，就帮忙把棺材抬到堂屋安好，把老太太给安顿了进去。现在不是前几年破四旧了，家里有点钱的都会把老人的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更何况现在沐家在村里不管是钱财还是威望都不一般。 乡下人家办丧事都比较复杂，要请丧葬队来主持丧仪，还要准备流水席接待每天上门送丧仪的人，有些远一点比较亲的亲戚朋友还得老太太的儿子亲自上门去请，那种单膝着地跪着请的那种。 在这同时，还得这样半跪着请附近的邻居们来帮忙。一是在正式下葬前每天需要做一二十桌流水席，要买菜、做饭、洗碗；二是正式下葬的前一天要哭灵，要在山上下葬的地方挖坑，都需要人手。这时候，就体现出主家在当地人缘的好坏了，要是平日那种自私自利的，有可能连抬棺材最简单的八个人都凑不够还得自家人上。 沐家倒是不怕，就连五十往上的刘继宗老干部都说他们两口子要来帮忙，别的人还不是主动又积极啊。很快就凑够了六十四个人，当即决定给老太太来个规格高的三十二人“龙抬杠”。 阴阳先生是天亮的时候到的，来的时候也是一惊，这大概是他重操旧业以来见过上门当“乡帮”最多的人家了吧。 第560章 姐妹密谋 沐红玉本人对老太太只是出于一种基本的尊重。要是让她和孩子们都像沐家人似的披麻戴孝日夜守在棺材前，沐红玉是做不到的。 等阴阳先生来定了下葬的日子，一家人便回了沐红宝家里安顿下来。白玉药妆现在主要的生产线在明珠城那边，这边主事的知识白黎请的代理人，沐红玉便没去叨扰。 倒是大鱼中药厂的丁生全如今就安家在大鱼乡，厂子旁边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药膳堂本部。老太太灵堂搭起来第一天他就代表这两家企业送来了花圈和丧仪，并顺带邀请沐红玉一家到药膳堂用餐。 药膳堂如今是国家的产业，但每个月会拿出盈利的一半分给每个药膳堂的工人们，另外还会给沐红玉分上一成。 如今的药膳堂早已不是当初那草台班子了。牛家的加入慢慢将沐红玉给的那几本药膳方子全都给付诸现实，并且在味道上做了一些改良。 药材也被分成了三个级别，最好的自然是沐红玉提供的空间出品，然后就是林晓冬四处搜罗的野生药材，最后才是种植园里出品的人工培植产品。 如今的药膳堂分布在各大中小城市，一些比较发达的乡镇也会有小型的餐馆铺开。所有药膳堂里面工作的大多是退伍军人和军属，还有政策扶持军人和军属自己开办一些便利的譬如当归蹄花之类的小吃店，药膳堂会免费提供适用于小吃店的食疗方子。 依托大鱼中药厂而生的药膳堂现在比较像是个培训学校。一般想走这个路线的退伍军人打了申请后就可以拖家带口来这边进行培训。天分好的会学半年到一年，然后就会是厨房的骨干力量；没什么天分的也可以学习基本知识，做一些杂活儿；再不济只学个一两道能批量生产的，也可以回去家乡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开个小店，那也能够维持一家大小的生存和生计。 段崇文一家子到的时候正是药膳堂中午最忙的时间段，不少西装革履、气质不凡的人穿梭在门口停车场到大厅之间。 “生意还不错。”沐红玉想想每年到自己账户中的金额，心下十分满意。 丁生全这几年在公众前露面的时候比较多，再没了以前那种诚惶诚恐的态度。但对上段崇文和沐红玉这夫妻俩，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弓着腰，说话透着一股邀功的味道：“药膳堂这两年声名远播，大多人都知道还是所有外地的药膳堂除了些常见的药材能在药店买之外，真正的药材大多都是从这儿往各地配备的。所以真正有需要的人还是愿意舟车劳顿来这边调养。” 这个昨天在路上小太阳就听那个大姨说了一些。不但大鱼中药厂这边修了一家能上星的酒店，附近的民居每年特别是夏季，更是能够爆满，无数的外地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边避暑休养，一边药膳养身。 之前沐红玉还在段崇音那听了一嘴，金昊的父亲所在的军区要修建一个疗养院，选址就初步定在生态环境颇好的白鹿山上。便是看中了中医大附院和药膳堂以及白鹿山夏季凉爽的特点。 如此一来，这白鹿山山下的百姓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在村委会明码标价的情况下家家户户都能接待一些长期或是短期租住的外地客人，收入一半归自己，一半留给村委会统一安排管理。 所以沐红玉她们才会发现不管是道路情况还是卫生情况都和十多年前天壤之别。而且路上碰到的人也都笑意盈盈非常热情。 一家子到益州市的消息还是小范围地传开了。在药膳堂吃了两天美味的药膳后，郑县长就让吴红亲自来九大队请沐红玉一家人上他家坐一坐。 本来沐红玉还以身上有孝为由拒绝了不少邀约，可郑县长让吴红带话了，他们家可是信四个现代化的，不计较这些。所以盛情难却，一家子又跟着到了益州市里。 来来去去的等到五天后沐老太太下葬，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段崇文和沐红玉都打算去帆江厂看一看。 小月亮和小星星则表示她们姐妹这几天聊天又有了新思路，想先回小月亮在阳城的实验室。 小太阳本来要送姐姐和妹妹的，不曾想临时接到师傅电话，说是这边师哥潘小高写了个长篇曲艺剧剧本，让他到市上公安局去找潘师兄，得帮忙选一批演员培训培训，最后看能不能找找关系把这个剧给推出去。 随着改开的步伐大步迈进，各种外来娱乐进入国内，对国内很多流传于茶馆酒肆的传统文化造成了巨大冲击。小太阳其实也算是被冲击的一员，这些年虽然基本功什么的都没落下，但主要从事的行业还是偏电视、电影方面。 当初许多师哥、师弟都转了行，要么唱流行歌曲，要么就是去当主持人。反倒是一直在益县公安局上班的潘小高从来就没改过初心，工作之余不但跑到文化馆、少年宫之类的地方义务教学，还组建了一支半专业的曲艺队伍，徐德水现在一说起来就连连称赞。 小太阳有时候是很浑，但对于从小教导他的师傅还是不敢有半点违逆的。哪怕现在成了出场费以万起步的大明星，他也是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这么一来，一家人短暂相聚后又分成了三拨来行动。段崇文夫妻俩带着小云和小风去帆江厂和中医大、科院去回忆旧时光；小月亮和小星星转道阳城；小太阳住到了益州市团结巷的院子里。 别的不说，都是按照原计划在行动。到了小月亮和小星星这儿，姐俩到了省城机场就同时问对方。 “姐，你怀孕的事儿怎么办？” “妹，你确定你一个人能行？” 说完后，姐妹对视了一眼。小月亮力持镇定：“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星星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嗯，我信大姐你做什么都能做好。我这边你就放心吧！我都有准备的。” 第561章 莫说莫说 小星星的准备很充足，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后肤色就变得蜡黄没光泽，还多了些分布散乱的雀斑和黑痣，鼻梁上多了个黑框眼镜，刘海遮住了额头和秀气的柳叶眉。再加上宽大有些发黄的白体恤和黑色运动裤，这就是个十六、七岁的黑丑少女，平凡普通甚至还有些让人倒胃口。 看到妹妹头上的饰品和手腕上上镯子，小月亮这才放心地给了她一个小包：“这里是证件和现金，现金给你准备了好几个国家的通用货币，你不用省着用。另外，最好是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你要给我打电话或是发信息报平安，最多不能超过两天，不然我就立刻让爸妈把你抓回来。” “放心吧大姐，我都知道的。”小星星翻开证件，上面的照片也是做过处理得，姐妹俩很有默契，取掉眼镜、撩起刘海，这不就是她现在装扮的模样嘛，就是黑痣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她照着重新调整下就行了。 小月亮又把自己的无线电话和小星星的换了卡，小星星并不是很想要：“大姐，外面还没有普及咱们无线电话的信号，我带出去也没用，本来还打算直接放你那儿的。” 小月亮没多说，就是把电话给她塞包里：“这个电话是我闲着没事又改过的，反正在研究所的时候我试过是能够查找到位置所在的，就是不知道去了国外还有用不。” “这就是妈妈说的定位系统？你已经做出来啦！大姐，科技进步奖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你是不是想闯一闯世界杰出科学奖坛了。”小星星虽然一直都在学校里，但家里几口人还是经常互通对方的消息。 特别是沐红玉这个妈，她自己去了好几次国外医学高峰论坛，经常都悄无声息的。可是孩子们，哪怕是学校里拿个奖学金，她也会高高兴兴地和每个人分享，所以小星星才会这么开玩笑。 小月亮挑了挑眉：“行啊小星星，都敢和大姐开玩笑了。” 小月亮也觉得，妹妹现在换了个面孔，没人保姆似的陪在她身边，她的胆子反而大了许多，也许早该放她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机场通知去国外的开始登机。省城机场只开通了两条国际航线，耽搁了这一班飞机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走，万一段崇文和沐红玉谁来个查勤，她可就走不了了。 直到坐上飞机那一刻，小星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不管她去哪，身边都会有人跟着，久而久之弄得她就是个废人一样。 小星星出门后用的名字叫沐星星，下飞机之后一路游玩，半个月后辗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家，小星星发现这个国家挺有趣的，竟然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黑头发、黄皮肤，语言还差不多。 背着简单的行囊，小星星打算在这个国家多玩几天。小星星虽然带着不少钱，但财不露白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所以每到一处都会找个地方打工挣钱。 她最后停在了这个国家一个叫枫叶小镇的地方，这儿给她的感觉很舒服，许多中式建筑，而且还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作神山的地方，上面长了不少奇花异草，有些她只在沐红玉那的典籍中看到过图案和介绍，没想到枫叶神山上竟然有实物。 只可惜枫叶山对寻常人开放的只有一条上山和下山的步道，步道两边都用高高的铁网子隔开，小星星只能看见好几样奇花异草，但不能凑到近处去确定其真假。 其中有一株叫醉香草的，就连沐红玉都没见过，典籍上倒是说一片醉香草的叶子堪比一剂配方最佳的麻沸散，用在那种野外急救上堪称神品。 还有那破风花，能够消炎镇痛止血，对外伤有奇效。 锯齿藤，有剧毒，但汁水可以解蛇毒。 …… 另外还有好多种都和这些花啊草的长在一处，一看就不是凡品。小星星把脸贴在铁丝网上，恨不得能够从铁丝网的小眼中挤进去看个清楚。 “干什么的！”巡逻的保安看到小星星这奇奇怪怪的姿势，手里拎着警棍就上来了，“铁丝网外那是私人产业，非法进入那是可以直接击毙的。” “我只是看看。”小星星一看保安手里的警棍有些怂，赶紧道了个歉就飞快下了山，回到了暂时租住的乔娜婆婆家。 “星星，你昨天说要找个工作，我今天就帮你问了。枫叶酒店里的餐厅缺个端盘子的，每天中午和晚上各两个小时，工资五十。”乔娜婆婆六十来岁，丈夫早逝，儿子后来也出事走了，她就守着这一栋老房子，偶尔贴个招租的贴补下家用。 小星星前两天花了二十块钱租了一个房间十天时间，这个价格其实是乔娜婆婆有些坑人了，后来又觉着不好意思，所以听到小星星说要找工作倒也上心，出去转了一圈就给找了个工钱十分不错的活儿。 但是小星星自己其实是想找个医学类的工作，这样也能看看各个地方的医学水平在什么地方。之前她待过的那个国家她才十来天就觉得没意思，口号喊着什么世界领先，国家医院的水平还不如自己国家的县医院呢。 倒是这儿，自从在那神山上发现许多认得和不认得的中草药长得那么茂盛，小星星就觉着这儿肯定有人会中医。中医在历史上那么风光的瑰宝，后来却在历史长河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自己妈妈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兴许那一天就能够见着依然从事中医的同行。想到妈妈这些年出国高调就想找到几个精通中医的同行，她就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小星星依然抱着侥幸心理问了句：“枫叶镇真的没有用草药治病的地方吗？” “没有吧。”乔娜婆婆回答得有些模糊，想了一会儿又肯定地点头：“反正现在是没有。” “以前有是吧！”小星星来了兴趣，“是不是神山……” 话还没说完呢，嘴巴就被乔娜婆婆给捂住了，“莫说莫说！” 第562章 忌讳莫深 小星星发现，有关神山是谁家的产业在这个镇上还真是个让人忌讳莫深的话题。 枫叶酒店是小镇最大的酒店，而且和小镇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现在的旅游业并没有完全兴起，这小镇上也大多都是原住民，土木结构的房屋最高的也才三层，这枫叶酒店足足有十六层，高高矗立在镇中心。 小星星上班三天，发现这酒店其实也没什么生意。偌大的餐厅每天就是小镇里几个熟人来来去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餐厅经理还是酒店经理，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连小星星试探着提出工钱天天结算，经理也没多为难就同意了。 上班第四天，小星星明显发现大家的气氛不太一样了，都透着一股子积极踊跃的味道。而来餐厅吃饭的人也多出来不少，西装革履的人围坐在桌子边上却没人像之前那样高声喧哗，像是在等候什么似的。 小星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时间比往常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小星星连忙借了餐厅的电话给小月亮报了个信，这种长途打一个能花她半天工资了，还好两天一次，倒也不算太离谱。 打了电话，小星星从餐厅领班手里拿到了今天的工资，拒绝了领班说要送自己一程的建议，“就我这个样子很安全的啦。” 枫叶小镇民风淳朴，并不像别的大城市那么混乱。小星星这几天晚上回乔娜婆婆那都顺顺利利的，倒也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再说了，小星星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三四个大男人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她。 可……，要是二三十个大男人呢！ 小星星出了枫叶酒店餐厅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前面转过弯穿过一片灌木小公园就到了乔娜婆婆的住处。可就在她转弯的时候，前面的一幕让她停下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械斗吧！双方都穿着黑西服，小星星甚至还能看出其中两个打人的就是今晚在餐厅吃饭的。 遇到危险怎么办？那肯定是转身就跑。小星星当然也不例外，认准了方向一边把脚上的半高跟给脱掉，一边往枫叶酒店的方向跑去。 可等她看到枫叶酒店在黑夜中闪烁的灯牌的同时，也看到了和械斗黑衣人在一桌吃饭的那几个人正拎着棍棒和刀具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星星心里一咯噔，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出去过去必死无疑啊！后面隐隐也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低声喊着赶紧把人抓到然后杀掉。 小星星心里紧张。这前有追兵后有饿狼的，她该怎么办才好！旁边就是灌木丛小公园，小星星仗着身材瘦小，直接分开两株灌木就钻了进去。但同时，她也知道这灌木小公园迟早会成为那些人搜寻的重点，她要是不赶紧逃出去，可就被人包了饺子。 小星星的方向感不强，这黑灯瞎火的她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循着和进来方向相反的地方一路狂奔。灌木在她身上划拉，她都能感觉本来就不厚实的工作服外套小西装被撕裂，里面的衬衫也划了好几下。 终于，她穿出了灌木丛，看到了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光芒。她心里一高兴，脚步又快了几分。 然而，脚下不知道多了什么东西，直接将她绊倒在地。之前太过紧张没觉着，现在突然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她身上之前的确被树枝划拉了几下，但肯定达不到这个血腥味儿的量啊。 小星星循着味道蹲下了身子一摸索。果然，刚才绊倒她的是个人，身体还温热，身上衣服却是黏腻又湿润的一团，人还没死。 “找到没有？” 四面八方都有声音，小星星都不能确定这些声音来自什么地方，但感觉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已经靠近了这边灌木丛。小星星攥紧了拳头，拖着受伤的人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突然，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地方，她只觉脚下一空，失重的感觉传来，她和那个伤者笔直地往下落。 小星星完全不敢叫，只能紧紧抓着那人，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力量了似的。 落下的时间并不长，瞬间就落在了个仿佛安了弹簧的沙发上，只不过后面还有个伤者直接压在她身上，差点没把她五脏六腑都给撞了出来。 “唔……”那人似乎被这剧烈的撞击从昏迷中给唤醒了。但小星星听到了上面传来了时有时无的说话声，赶紧找着人的嘴巴又重新给他捂起来。 “血迹到这边就断了，赶紧继续找。”有人这么说着，而且还能听到纷乱的脚步声，但再也没人从上面“掉”下来。 小星星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上面没了动静，这才转头打量身处的环境。可身边也是一团漆黑，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小星星摸索了下身上，往常背的包还在乔娜婆婆家，她就一身破破烂烂的工作服，还好今天发的工资还在。 摸索完了自己，小星星又去摸索那个伤者，很幸运地在他口袋里找到了个打火机。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除了从这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就是青草味儿和淡淡的霉味儿，并没有什么可燃气体的味道。 小星星闭着眼睛把打火机给打燃，没有燃烧也没有人尖叫，于是她放心地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下。 这应该是一间许久没用的寝室，有书桌、衣柜和宽大的床铺那种。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床铺上，底下是厚厚的褥子，当然不会被摔伤。倒是头顶，明显能够看出一个方圆一米左右的裂痕，裂痕中还有新鲜的泥土和几根青草渗入。 这是个机关，开一次之后自动锁死的那种。小星星本来还想下床去探索目光所及的这间屋子之外的地方，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人也瞬间天翻地覆，被死死地压在了底下，“去死……” 小星星听到了那种野兽在绝望时候的嘶吼。 第563章 探寻通道 下一刻，压在小星星身上的人轰然倒下，小星星收回了插在他后颈的银针，迅速下床并且摸索着找到打火机。 这一次，她可不敢再轻易往床边凑，在屋里找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书桌上有一盏烛台，里面指节长的一根蜡烛暂时可以代替光源。 点燃了蜡烛，小星星很快把屋里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这里不知道做过什么处理，灰尘很厚但却没有蛇虫鼠蚁侵占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青草味道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儿。 这件屋子只有十来个平方，衣柜里挂着两套中式长衫和中式短打衣裳，另外还有一双男士黑布鞋。 书桌抽屉里放着个笔记本，另外还有一盒蜡烛。小星星正打算从笔记本上了解点东西，谁知道还没翻开就听见了床上又传来了那人微弱的动静。 小星星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对于这个男人能这么快醒来有些诧异。但刚才她也知道了，这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要是被他占据主动了可不太好。 她端着烛台很快回了床边，光是看一眼，她就觉得她完全是多虑了。就这男人现在的样子，搞不好刚才那一击就是回光返照。 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伤，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小星星叹了一口气，把烛台放在了床边地上，“我知道你现在醒着。我呢只是一个被无辜卷进来的路人而已，但同时，我是个医生，也见不得有人因伤死在我面前。现在，我给你把脉治伤，你要再敢反抗我，我就不管你了。” 小星星试探着伸手搭在他脉搏上，感觉他动了动，但终究是没反抗。 “失血过多……”小星星松开手，按了按手镯上孔雀的头部，手镯便展开，微微用力抽出来，是一把长十多厘米，宽一厘米左右的轻薄匕首。 别看这把匕首又小又轻薄，锻造的时候可是加了特殊金属的，是小星星十六岁时候大姐小月亮亲手做的生日礼物。 这把匕首既是防身武器，又是手术器具，伪装还是个漂亮的孔雀手镯。一直都是小星星最喜欢的装饰品之一，而且带在身上还能顺利过安检，这次她特意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匕首从男人身上划过，直接把他那一身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貌的黑衬衫黑西服给撕了下来，然后是西裤。 小星星的手法把握得很好，把内裤给他好好留在了身上。她之前也上过不少实战课程，见过许许多多男男女女病人的身体，但现在还是难免有些脸红。 哪怕这身体满布旧伤痕和新伤口，也不能否认这身体健硕修长，肩宽细腰，手长腿长，腰腹结识十分养眼。 很快的，小星星就镇定了下来，先是用旧衬衫把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擦了一遍，确定了最严重的几处刀伤位置后取下了头上的发梳。 小星星头上的发夹是一个十二厘米长的发梳，一排蓝色水晶镶嵌的梅花是主体，底下就是一排梳子。这也是她十六岁时候收的礼物，是她爸亲手做的，比大姐的那个更为精巧和实用。 十二厘米一共有二十四朵蓝色水晶花，也有二十四根梳子，同样也是抓着水晶花朵向外抽，那就是十二根金针和十二根银针。 她扎针的手艺五岁开始学，一直到十五上大学之前都是妈妈沐红玉亲自教导的。到了十五并不是没时间学了，而是沐红玉觉得她已经学到位了，剩下的就是多多实践，自己探索。 大学里，小星星只是眨眨眼，就多的是人送上来给她扎，所以实践这一块她现在已经能够媲美中医大附院里好几位老医生了。 几针下去，男人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止了血，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光是靠银针止血是没用的。 小星星扯了自己头上几根头发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眼睛里泪花儿乱转。然后将一朵水晶花取下来，把那金针扭就成了缝合伤口的勾针，先帮他把背上、前胸、腹部和大腿四个地方给暂时缝合。 “还是得找药。”缝合伤口的时候小星星就感觉这人的身体开始发热，缝合完了之后坐在地上就止不住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 床上的人一直都闭着眼紧紧咬着牙，小星星对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听到她自言自语，他略微睁眼看了下她，艰难地开口：“出口，有草药，你认识吗？” 小星星眼前一亮，扒拉到他身前：“你说出口有草药？你怎么知道。” 那人脸上的血迹都是头被打破后沾染上的，小星星发现他头部没流血之后就没费心思去擦掉。 昏暗的烛光底下看不清那人的脸，倒是那双丹凤眼长得不错，眼神看着也清亮。 那人也是这时候才看清小星星的脸，有些失望地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没想到声音那么好听的人竟然长这么一副尊荣吧。 闭了闭眼，他强撑着告诉小星星：“过道那边三个出口，一定记得走中间那出口，外面就是枫叶山。” “你确定！”小星星有些惊讶，但发现他已经闭上眼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 如果是枫叶山的话，她的兴趣还真不小。小星星端着烛台，又另外拿了一支蜡烛，出了那间屋子就是一条一米来宽，两米来高的甬道。 甬道和那间小屋子里一样，干燥又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血腥味和那间屋里的泥土青草味道，药味儿要明显了许多。小星星竟然嗅不出这药味儿的组成，越发让她好奇又兴奋起来。 就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的时候，已经身处了一个空旷的……枯井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房间里空气并不浑浊的原因了。这枯井上方都能看见天空的星星。 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没心思去欣赏星星了，因为她已经看到面前三道关起来的大门了。 三道门一模一样，都是生锈的铁门，门把手上锈迹斑斑，好像都和门框长在了一起。 第564章 危险降临 小星星决定听那人的建议，直接去了中间那到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动用了手腕上的匕首，这才将整道门给卸了下来。 这道门一打开，就是一阵潮湿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小星星赶紧用衣袖捂着口鼻。 这是一条斜斜往上的通道，刚开始都像是经过人工开凿和整理过的，走起来并不是很艰难。 但到了后头，明显就是天然形成的山洞，洞穴弯弯曲曲，有些地方还很低矮，幸好旁边有藤蔓做的扶手，靠着藤蔓扶手和不停告诉自己“快到了”，两个小时之后，小星星终于站在了洞口。 烛台早就被她放在了半路，现在她还不敢用打火机查看情况，只能摸索着将石头壁上茂密的藤蔓掏出一个能让她进出的小洞来。钻出小洞，满天星光下，小星星差点惊叫出声！ 这！这不就是白天她觊觎的药园子吗！她身边不就是锯齿藤，身后是高高的山壁，铺满了整个山壁的是一种叫铁心藤的藤蔓植物，坚固又生命力强，山洞里一直延伸到尽头地窖铁门做扶手的不就是这个铁心藤。 幸好今晚月光很亮，即便是不借助打火机的光亮小星星也能在附近薅几把药草。白天看到的那两种不认识的之外还薅了好几种，又用匕首挖了三七、大黄之类的，这才恋恋不舍收了手，破破烂烂的小西装是用不上了，小星星直接把西装裤给脱了下来，扎紧裤腿就能把所有的药材都给装进去。 幸好她里面还穿了一条紧身健美裤，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一不小心就多采的药材给带回去。 来的时候花了大概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等回到那间屋子，她整个人累得不行，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臂、脚底和身上酸痛交加。 特别是脚底，哪怕是做了些防护包了好几层布料，也被磨出了血，黏在本来就血糊糊的西装布料上，撕下来的时候又痛得眼泪汪汪。 小星星就坐在床边上，这一番动静被床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睁眼就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连忙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觉得这么一个丑丫头，自己竟然在她喊疼得时候把人搂在怀里安慰安慰。 小星星的脚不敢沾地，就坐在地上把药材分类，找出现在需要的药材简单处理下，然后撕了自己白衬衫包着捶打出汁水，外敷的外敷，内服的内服，又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算弄得差不多，床上这人眼见是死不了了，她也再没了多余的力气，直接倒在他身边就睡了过去。 这小屋子里东西简陋，床上的褥子是连在一起的也没个被子。小星星一秒睡着后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身子发冷。原本都离着身旁这人老远，可那温度实在太吸引人，她不知不觉就靠了过去，然后伸手将热源给搂住，死命往上贴。 那人本来一直发着低烧，但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打打杀杀，除了被小星星用针弄晕那短短数分钟，别的时间一直都保持着清醒。 小星星给他擦拭伤口、止血、缝合，整个过程他都保持着清醒，所以能够清洗地感觉到小星星给他弄的这些药效果极好！比他外公当年悄悄帮他弄的要好太多。小丫头看起来很小，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怎么会懂这么多呢？ 又觉得小姑娘坐在床边查看她伤口的时候也太娇气了些，一点点小水泡她都泪意盈盈要哭出来似的，他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给她擦一擦。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而现在，小丫头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还使命把他往她身上扯。 顾寒星龇牙咧嘴，。一是他感觉用头发丝缝起来的伤口可能不够结实，快被她给扯开了；二是这小丫头家里没人教她什么事男女有别么，他身上就一条内裤，她身上也只是一件破破烂烂衬衫和一条黑色紧身裤子，昏暗烛光下，颈脖和腰间露出来的肤色看起来好像也有点白。 为了不让伤口恶化耽搁恢复的时间，顾寒星主动翻了个身，把小丫头给嵌入了怀中。这么抱着他才发现，小丫头是真的小，站起来大概只到他胸口高度吧，他深深怀疑她可能还不满十六岁。 这么一来，即便是触碰到了她身上柔软，他也只是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绝不是可怜她冰冷的身体以及怕她感冒才抱紧她的。 顾寒星发着低烧，小星星身体有些凉，两人相互依偎着，别说本来睡眠就好的小星星睡得极沉，就是向来戒备心强的顾寒星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五六个小时，顾寒星先被人声给吵醒，推开小星星的时候她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干什……” 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小星星就被顾寒星给捂住了嘴，她也没挣扎，因为她听到了上面有人在说话。 “顾寒星的血迹在这儿消失了，你们却告诉我没找着人！” “大少爷，昨晚我们追杀小少……顾寒星的时候，有个女的横插了一脚，兴许是她把顾寒星给救走了。” “那个女的我们已经查过了。叫沐星星，十八岁，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高中毕业后就没钱继续学业，又得到了她父母的消息，就四处打工顺便找她父母。十天前来的国内，八天前在镇上租了个房子，这些天在酒店餐厅上班。和顾寒星应该没什么直接关系，昨晚应该就是凑巧。” 一声接一声的解释后，小星星的脸色如丧考妣，这些人听着就势力众多，把她调查得这么清楚，她出去后还怎么生活！ 果然，那大少的声音这时候响了起来：“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反正这个叫沐星星的人我不想看到她活着。至于顾寒星！你们最好给我守住枫叶山庄每一个出入口，这三天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出现在老爷子面前，知道了吗！” “是！”回答顾大少的是手下人铿锵有力的保证。 第565章 险中求胜 “这下完了，我被你害死了。”小星星从边上摸来黑框眼镜戴上，嘟着嘴埋怨，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要是换了她本来长相，这个表情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心啊肝啊宝贝儿啊的呵护。可在顾寒星眼里，这幅尊容还真是有点辣眼睛，唯有那双被黑框眼镜遮挡起来的盈盈水眸，他手都伸出来一半又猛地收了回去：不能这样，怎么有把眼镜给人拿掉的心思呢！ 顾寒星皱着眉，感觉身体内外的恢复情况，除了有点饿之外一切都比想象中的好。特别是伤口，对他这个受伤专业户而言，比在号称医疗技术顶尖的医院还要恢复得快些，且竟然丝毫没有发炎的迹象。 “我的伤，是你治好的。”顾寒星说。 “废话，这里就你和我，不是我难道你还能自己好不成。”大概是在国外的原因，也或许是顾寒星相依为命了一晚上的原因，小星星说话难得理直气壮而且声音响亮。 “你可以跟在我身边，直到安全为止。”顾寒星想了想，顾烈阳的势力不小，在枫叶镇外也称得上一手遮天。 “安全？”小星星表示十分怀疑。 兴许是她怀疑的眼神太直白，顾寒星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冒犯了，向来不屑跟人解释的他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你刚才也听到上面说不让我出现在山庄就行。但他们不知道还有这密道可以不经过地面的哨卡直接到山庄内，所以，等我见过了我父亲，我就有能力护送你走出国界。出了国界，你就平安了。” “什么山庄？”小星星抓到了个关键词。 “枫叶山庄！我和我大哥在争继承人位置，抱歉连累到你了。”顾寒星既然开口做了解释，那就不介意多解释几句。 枫叶山庄！就是枫叶神山和枫叶酒店的拥有者。枫叶酒店啥的小星星没兴趣，但枫叶山的话小星星就特别觊觎了。 “那要多长时间？”小星星算一算，昨天给大姐打过电话，最晚明晚要联系一次，不然大姐肯定会告诉爸妈，然后一群人杀过来把她找回去的。 小星星也想了下，如果是不卷入这个事件的话她还是有办法。恢复了形貌，联系上领事馆或是国际医疗组织，她都能申请保护并且火速回国的。 但不管是让大姐发现她遭遇了危险还是主动找人求助，都会让她的旅行毁于一旦，她才走了两个国家，她才不甘心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呢。 所以，在顾寒星说了他只需要在这三天内见着父亲，拿到属于继承人的印鉴，一切也就尘埃落定后，小星星便直接做了个决定：“你的伤再养一天，行走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明天晚上之前，你必须带我进山庄。” “一天？”顾寒星是打算再养个两天，就是爬也要爬出去站到他爸面前的，但小星星却给了他这么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答案。 小星星点了点头，拉出了脖子上的银链子，链子挂坠是一个小水晶瓶子，里面装的是沐红玉空间里的玉石泉水。小星星满脸痛色地把瓶盖拧开，足足倒了三次才把他身上最影响行动的三个伤口给抹上了玉石泉水。 还剩下两瓶盖，小星星干脆豁出去了，倒了满满一盖子：“喝下去！” 这时候，顾寒星已经能感觉到几处明明抹的是冰凉的水，但伤口确是在发热，又感觉崩开的肌肉在水的作用下在收缩和黏合。这是什么神奇体验！ “快点，喝下去。”小星星又说了句。但因为她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倒像是祈求。 顾寒星一个心软，嘴巴张开，清甜的液体已经落入口中，同样是入口即暖，顺着喉咙往下，一路暖到全身，舒服得他差点控制不住呻/吟出声。 顾寒星大骇，就见小星星舔了舔唇，只用手指蘸了一滴舔了舔，又依依不舍扣上盖子塞回颈脖里。 “你……你为什么不喝？”顾寒星不仅感觉身体在好转，就是饥饿的胃部也暖暖的仿佛不觉着饿了。 他是知道小星星多怕疼的，刚才他也瞧见了她身上其实大大小小也是伤口，难怪昨晚会疼得直抽抽。但她身上有这种堪称神药的药水居然一点都没用，而是让给了他！除了外公和亲妈，顾寒星还没被别人这么对待过，顿时有些无措。 小星星哪里是什么大公无私，而是从小到大喝多了玉石泉水，对她们来说除非是伤及性命生机的大问题，否则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只是这个结果不可能让谁都知道，小星星犹豫了会儿，也没去花功夫解释，就说了句实话，“还是留着点救命用。” 说完，也不管顾寒星心里是怎么一番心理活动。反正小星星又在屋里找了一会儿，把长衫和鞋子拿来放在了床边，指了指头顶，问他：“昨天你是故意到这个地方的？” 都在这儿了，顾寒星也没隐瞒，点了点头：“这儿是我外公以前发现的地方，后来他又秘密地修缮了一下，出入口就他、我妈和我知道。” 小星星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床尾的笔记本拿了过来：“既然这样，这东西就是你的。我还没看。”之前她还好奇来着，但别人家的隐私，她就算好奇也不会随意翻看。 顾寒星挑了挑眉，接过去翻开几页，就将本子递给了小星星：“这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我外公的，是他当年主家的，他只是换了个封面。里面的内容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这书你拿去吧。” “什么呀？”既然主人允许，小星星当然不会推诿，翻开第一页就是个草药方子。只不过并不是治病救人的药方，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毒药方子。 “啊，这个……很宝贵，我不能要。”小星星抬眼去看顾寒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本书上的毒药方子有的是妈妈那些书里提到过的，但大多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应该是担心得到方子的人配不好，还对需要的药材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简单的图画对照。 医毒不分家，小星星的中医已经得到了沐红玉的肯定，但她还愿意继续钻研下去，这本称得上是《毒经》的书，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宝贵。 第566章 惊讶，惊吓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笔记本在小星星心目中是珍贵的瑰宝，但在对草药一窍不通的顾寒星眼里那就是废纸一堆。 见小星星那明明舍不得却又推出来的样子只觉好笑，又看她眼睛里的泪水都要落下来了，他直接给她推了回去，粗声粗气：“说了给你就给你。这东西在我外公手里就一直没什么用，要不然我早就带走了，何必放在这里落灰。” “这倒也是。”小星星想着她可是舍了那么多玉石泉水，收一个破笔记本做报酬也不为过。 白天的时候暗室里会有光透入，倒是省了蜡烛。唯一不好的是这儿没有食物，昨天小星星倒是掏了一块山药回来，可一生火肯定会冒烟被人发现，所以只能够勉强忍忍。 顾寒星喝了一盖子玉石泉水还好，一直到中午后都没觉着有什么口渴和饥饿的感觉。小星星就不行，在翻了自己带回来的草药中竟然没一样能饱肚子解渴的，她丧气地坐在了地上。 她坐在那，顾寒星就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眸，果然又发现水盈盈委屈得都快哭出声的样子。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也跟着抽了抽，然后就把本来不想给她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右手边通道里有间储藏室，里面应该有压缩饼干。井底你找一找，应该是有个碗口大的洞，你伸手试试原来的水流还在不在。” 到枯井那边只需要四十分钟，小星星还是能忍受的。再加上她也有些想上厕所，在去往枫叶山的山洞里倒是可以勉强解决下。 小星星觉得这运气还是不错的，压缩饼干有整整一箱，旁边还有两个用油纸包起来的玻璃瓶子，正好用来装水。 汩汩的水流摸上去冰凉沁人，应该是一条从此经过的地下暗河，就是不知道水井是不是因为这个空而干涸了。这地下的一切只能说是巧夺天工。 小星星也没有多停留，带着东西又回到了住的那间屋子。顾寒星居然已经穿着长衫坐在了床上，这么一看，他手长脚长看起来侵略性十足。 小星星在水井那边已经吃了两个压缩饼干喝了点水，顺道还把手上、脸上沾到的泥土和血迹给洗干净，还给顾寒星装了足足三瓶水，因为在充足的光线下顾寒星那满脸干涸血迹的样子实在是太渗人了。 顾寒星明显不是特别领情，没洗手也没洗脸，就先连着吃了五块饼干。再然后一个侧身就打算继续躺下来修身养性，小星星瞪圆了眼：“等一下！” “嗯？”天亮之后，摆脱了虚弱躺在床上的状态，顾寒星身上的气势就冒了出来，单单一个字，都让人觉着瘆得慌。 哪怕小星星从小到大见多了金昊、宋晟那样的威武军人都觉得有些瑟缩。怎么说呢，小星星见过的人哪怕气势十足也是正气凌然的那种，而顾寒星身上，并没有那种板正的气质，反而有些邪恶。 “你洗一洗手和脸吧……，要是不愿意也算了。”小星星说了一半，在顾寒星冷凝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低。 段崇文的眼神也很冷，但是是那种漠然、忽略你的那种冷，让人浑身难受。可顾寒星这种冷，让人生出一种被孤狼瞪视的恐惧感。 小星星都想把水给收回来了，感觉自己就是多事自找苦吃，为什么非得要做这个好人呢。 小星星不开心，那双眼睛里又是水意盈盈。顾寒星曾经有过浑身都是血腥污泥半年的经历，除非必要真的很少讲究身上有没有沾着什么东西。 像这种状况下，他是宁愿赶紧养精蓄锐，不会去弄劳什子洗手洗脸。可是，看到这双眼睛，他的心就忍不住颤了颤，本来都躺下去了都忍着手疼重新坐直了身体，“拿来！” 他都怀疑这两个字是不是自己嘴巴发出来的。然后就见着小星星眼里迸发的喜意，他自动把即将出口的脏话消了音，一把夺过了装水的玻璃瓶，十分粗鲁地打开瓶盖，兜头就把水淋在脸上，再抹一把，那干涸的血迹顿时糊了一脸，看起来跟恶鬼似的更可怕了。 小星星下意识退了一步，去衣柜里把那套蓝色短打的衣服拿出来递到他手上：“用这个擦。” “麻烦。”顾寒星嘟囔了句，但拿衣服的动作却下意识放轻了几分，拿了衣裳后擦脸的动作明显慢了几分。 用掉了三瓶水之后，顾寒星总算是把一张脸完全露了出来，一双大手也变得干干净净。 “呀……”小星星在他清洗的时候一直在研究她带回来那些草药，都是顾寒星把衣服扔到一边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还真是挺……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吓了。 顾寒星有一张冷峻的面孔，眉毛黑而浓，鼻子高挺，嘴唇薄，下颌青色胡渣长出来了些，显得十分粗犷。他脸上最明显的还是那双眸子，眼窝有些深陷，眸子是很迷人的湛蓝。 这张脸组合起来很冷硬也很有魅力，英俊得出乎小星星得预料，所以很惊讶。 之所以说惊吓，因为他洗干净后能看出来耳下到颈脖有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可以想象受伤的时候有多凶险，经历了怎样的死里逃生。再联想到昨晚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伤痕，小星星感觉受到了惊吓！ 不知道为什么，顾寒星感觉到了小星星的惊吓，心情突然就有些低落，抿了抿嘴，突然低咒了声翻身躺了下去。她怕不怕管自己屁事。 小星星不知道哪里没对，但见顾寒星躺下去之后也没追问，去衣柜里把剩下的那套短打拿出来套在自己身上，又把长衫拿出来盖上，趁着阳光正好，睡个午觉。 到了光线慢慢暗下去，直到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床上的顾寒星坐了起来，催促小星星：“走吧。” 小星星揉了揉眼睛，下午这一觉睡得不如凌晨那时候舒服，总觉得身上有些凉，明明身上还盖了东西的，还不如凌晨时候温暖。 第567章 枫叶古堡 三道门最左边那道一打开，空气中就透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两人让铁门大敞大开着等了半个多小时，那种让人难受的味道才散了去。 顾寒星一直没说话，小星星也就没问。只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左边这道门肯定是通往小镇上的人忌讳莫深的枫叶山庄，据说这山庄就坐落在枫叶神山的山脚，也是整座枫叶山的主人。 要不是山顶有个庙宇供着的神像需要香火，估计都不会给山下人开通上山石阶。 进了这道门，光线又暗了下来，顾寒星点燃了蜡烛，在前面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小星星在后面紧紧跟着。 这条通道就完全是人工建造的痕迹了，大多都是用木材和石板撑起来的，地面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用石灰水泥新糊的痕迹，不过这新糊也约莫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又走了小半个小时吧，两人终于站在了一堵木板门前头，顾寒星已经靠在门上气喘吁吁，就算是玉石泉水再神效，时间太短伤口太深，能支撑到现在只是奇迹已经不足以形容，对顾寒星来说是神迹降临。 他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动手的，小星星只能自己重新上来，在他目光下把手镯变成了匕首，看起来轻薄一片还颤巍巍的匕首却是出奇的锋利，那锈迹斑斑的铁们，起码有五厘米厚度，在这把匕首下却像是豆腐一样摧枯拉朽，直接将一扇铁门给卸了下来。 在顾寒星亮闪闪的目光中，小星星淡定地重新将匕首变成手镯扣回手上。 “这玩意儿……哪买的？”顾寒星还是没忍住，跟着小星星进门的时候问了出声。 小星星这时候发现她们又来到了一个较小的空间里前面是一片木板。顾寒星上前按了一个凸起的机关，木板就从边上划开，露出了个摆放着工具的柜子。 挪开柜子上的一部分工具，猫着腰就能从隔板上翻进去。进去之后重新将木板恢复原位，靠墙的地方就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工具柜。他们出来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原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机关。 小星星自己经常鼓捣草药，能看出来这里就是个园艺工具仓库。一个园艺工具仓库都近百平方，这枫叶山庄也是够壕的。 沿着仓库旁边的楼梯上去，就是庄园花匠的住处。里面的东西配置还挺齐全的，一个厨房三个寝室，只不过冷冷清清地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外公和我妈妈以前住在这里。”顾寒星主动开口解释，难得的是冷硬狰狞的脸现了几分柔和。 小星星看了看，这里打扫的很干净，但是却没有人气。顾寒星那样子就快要撑不住了，她上前把人扶着，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从房间窗户看出去，背后是黑沉沉的一片应该是枫叶山。前面很远的地方影影绰绰有灯光透出来。 顾寒星冲着灯光的方向点了点头：“那边。” 到了这里，顾寒星熟悉地形，加上山庄内部安保并不像外围那么周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城堡的斜后方。 顾寒星仗着身高的优势，看了看古堡前方的车队和人群，冷冷一笑：“来的还真是时候。” 小星星又跟着顾寒星在古堡外围走了一会儿，从一个一人高的小门儿钻了进去，七弯八拐的竟然到了后厨的小仓库。 晚宴的餐食饮品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大部分人手都去了宴会大厅那边，负责现场制餐以及一些服务工作。 但小仓库这边还留下几个年龄偏大的中年妇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闲聊。 小星星发誓他并不是故意要看人隐私，只不过这几个中年妇女八卦的功力不下于老家大鱼乡的三姑六婆。你一句我一句，基本就把顾寒星的生平给说了个全乎。 这枫叶山庄的第一任主人也不是顾寒星的父亲。反倒是顾寒星的外公，从外公上一辈就跟着枫叶山庄的主人来这里安家落户，并建造了枫叶山庄这庞大的古堡。 古堡主人传了两代后只有一个独生女儿，于是招赘了女婿顾江鹤，顾江鹤也的确很有能力，不但稳固了枫叶山庄原有的财力和权势，还在镇上建立了枫叶酒店。每年都会召集分布在各地的手下来这里汇报工作，并作下一年工作部署。 刚开始，顾江鹤还一副爱妻子爱家的好丈夫形象。然而等岳父一死，他就原形毕露，花天酒地养了无数情妇。有的生了孩子就给点产业，孩子接回古堡和原配所出一起教导。 顾寒星的外公是古堡老人，要在顾江鹤结婚前就申请到了这离古堡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做花匠。养的就是古堡前主人带出来的古书上植物。因为发现了其中一些单独使用也有很好的效果，外公就更加沉迷其中。 后来，外公在山上发现了通往镇上的天然山洞，他是经历过战乱的人，未雨绸缪下就一个人慢慢将那处山洞完善了下，又另外建起了一间储藏室和通往他住处的工具仓库。 可就在他年复一年默默做这些的时候，年满五十的顾江鹤在一次醉酒后强迫了顾寒星的母亲。那次之后，顾寒星的母亲就怀了孩子，她本来有喜欢的未婚夫，正兴高采烈筹备婚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渐渐受不了开始神经错乱，生下顾寒星的当天就疯了，试图把顾寒星掐死，被顾寒星外公拉开后，她就开枪自杀了。 顾寒星刚开始跟着外公在花房生活，所以他知道外公的这个秘密通道。可是在他六岁那年遇到了一条古堡里的狼狗追咬，他发疯似的赤手空拳打死了狼狗，过程被顾江鹤看在眼里，得知他是自己儿子后，顾江鹤从外公手里抢走了他，送他去经历了各种地狱一般的训练。 十六岁，他从血海尸山中走了出来，成为了顾江鹤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遗憾的是外公在此期间过世，倒是花房被他求着顾江鹤留了下来。 八年，他展露头角，是顾江鹤剩下八个子女中最出色的那个，也成为顾江鹤最属意的继承人。 第568章 权利更迭 顾江鹤今年七十五了，身体大不如前，已经经过了好几次抢救，再怎么不想放下手中的权势也被人催得不得不仔细想想继承人究竟是谁。 顾江鹤原配妻子，也就是枫叶古堡真正的主人给他生了三儿两女，最大的儿子要是还活着的话也五十开外了。后来外面的女人陆陆续续也给他生了十来个子女。 从很多年前，这些女人和孩子就开始漫长的争斗。到现在为止剩下的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中，最有出息、最有手段有三儿一女，但是他冷眼看着，顾烈阳和顾寒星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但顾烈阳是原配夫人的小儿子，顾寒星的母亲则是原配夫人家的花匠之女。在身份上，很多枫叶古堡的老人比较认可顾烈阳。 可这些支持顾烈阳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顾烈阳对于岳父和原配妻子其实是有刻骨的仇恨的。他怎么甘心将手里的权利重新交还给留着原配血液的儿子，还有那些古堡的老人们，凭什么指手画脚，让他把权利移交给顾烈阳。 其实顾寒星最早也不是他属意的继承人，顾寒星只是一把利刃，一把能够帮着枫叶集团扫清一切阻挠的利刃。然而，等他真正开始梳理哪个人能够接自己班的时候才发现，一旦有优秀的儿女冒头，必将会成为原配那一脉疯狂打压的对象。 顾寒星是他所有子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手中的权利其实也不小，可是他从来没对付过自己的兄姐，反而暗中对几个无心争斗的兄姐施以援手。 这一切，都被顾江鹤看在眼里，并最终决定将继承人印鉴传给这个小儿子。 可是！给顾寒星打了电话的第二天，顾江鹤就发现身边的人被换了一批，虽然最忠心的那几个依然还在，但古堡周围多了不少顾烈阳的人。 于此同时，顾烈阳还擅自发了请柬出去，请枫叶山庄各地的手下和枫叶集团一些重要的合作伙伴到山庄参加继承人印鉴交接仪式。 枫叶山庄的印鉴早在很多年前就有规矩，没有私底下的交接，只有在众人见证下的交接才是有效交接，印鉴在手，才能对集团的一些重大措施做决断。 顾江鹤在古堡能够容纳上千人活动的大厅二楼回廊上，身后是推着轮椅的顾烈阳。 “爸爸，你看！这么多人都来见证你我的印鉴交接，你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顾烈阳三十多岁，长相阴柔，为人狠毒，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都死在他手下。 顾江鹤去年中风后就只能靠轮椅行动，说话也不如以往利索，抖索着手，顾江鹤指着底下的人群问：“你兄弟姐妹呢？” “爸爸，只有我一个。别的人要么服从要么死去，不会再有人和我争夺印鉴了。爸爸，如果你固执地想留着印鉴，你可就要让这满堂宾客看了笑话。” 顾烈阳凑到顾江鹤耳边，看似亲密，实则说的字字诛心：“爸爸，现在底下的人都看见我们是如此地亲热了，他们都知道你打算把印鉴交给我这个枫叶古堡真正的主人翁。我外公和妈妈虽然不在了，可他们的忠诚仆人们都等待着这一天。” “你……你……”顾江鹤气得全身颤抖。 顾烈阳还没善罢甘休，又趴在他膝盖上仰视他浑浊的双眼：“爸爸，你如果现在气死过去正好，我手里有当年你给外公和我妈的承诺，承诺把枫叶山庄传给我妈的任一个儿子。虽然这录音有些失真，但你说过的话，只要找到证人，还是能当做遗言处理的。” 顾江鹤是真的快被这个儿子给气死了！这是笃定了他没了别的继承人了吗。 顾烈阳瞧见楼下来了几位西装革履的人，眼前一亮：“爸爸你看，那是老家那边的人，现在这里选址做什么中医院，山上长的野草能治疗中风、治疗癌症，谁都想上去分一杯羹。我们的长相和姓名都和老家那边相同，你说我要是谈成了这生意，你后头培养出来的那些人会不会就转过来支持我了！” 这事情顾江鹤听说了，也派人在和对方接触。只是对方的谈判团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没想到祖上说无比封建落后的国家现在居然这般厉害。 枫叶集团这两年正在寻求转型，做连锁中医院这个项目是国际上许多权威专家都看好的，枫叶里面就是不少老派都十分觊觎，更别说顾江鹤养起来的一些思想先进的助手们了。 如果真是让顾烈阳做成了这一桩，还真是这些年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一想到这些，被助手推回书房的顾江鹤越想越气，全身都在颤抖，本来还支棱着的上半身突然一软，整个人往轮椅下头栽倒。 “老爷！”书房门口的两个中年人抢了进来，一个把顾江鹤扶住，另一个冲到门口对保镖喊道：“赶紧去给老爷叫大夫。” 然而，那个保镖丝毫未动，还挡住了那想要下楼的人：“大少说了，他正在接待重要客人，旁人不得惊扰。” “我不是要去惊扰阳少爷，我只是去给老爷叫大夫。”中年人是顾江鹤身边的忠仆，这些日子也都是他们在尽心尽力守着顾江鹤。 顾烈阳在他同父同母的兄姐或死或伤退出竞争后就让所有人都称呼他“大少爷”，表示他才是嫡出正统。 顾烈阳知道顾江鹤不属意他为继承人之后，行事更加狠辣，这古堡内外能够换掉的人手几乎全都换成了他的。这保镖人高马大，死死挡在书房门口，根本不给人去找大夫的机会。 “别……”顾江鹤被另一个人扶了起来，喘气如同拉风箱，“去了没用。” 顾江鹤感觉自己精神突然好了起来，他既高兴又悲哀。高兴的是很久没感觉到身体这般有活力，悲哀的是他意识到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寒星呢？寒星回来没有。”顾江鹤死死拉住手下人的手腕。 “没有，有消息说小少爷在镇上就被阳少的人拦住了。”那人的话说了一半，就发现顾江鹤的眼神定住了！定在了自己身后！定在了书房门口！ 第569章 死而复生 “老爷啊……”忠仆整个人愣了半晌，心中迸发巨大的悲痛，伸手去抹顾江鹤的眼皮：“都是阳少爷害得您死不瞑目，您放心，我和老汤姆不会让阳少爷计谋得逞……” “寒星！”顾江鹤嘴皮子动了动，喊出了两个字。与此同时，本来想去让顾江鹤闭眼的下人也感觉到掌心的温热，顾江鹤明明还有呼吸的。 “寒星！”顾江鹤又喊了一声，整个上半身再次支棱起来，甚至还想站起来往前跑。 下人终于发现了异样，回头之际便瞧见了一身厨师装束的顾寒星正把门口那人高马大的保镖给放在地上，和门口的老汤姆大步进了房门。 “小少爷！”杰米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没告诉顾江鹤的是，手下明明说顾寒星至少身中十二刀，其中三刀都碰到了大动脉，还有一刀在胸腹，头上也挨了一铁棍。就算是当时没死，流血都要流死，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顾寒星对两个老仆人点了点头，一瘸一拐上前：“爸！” 顾江鹤很激动，激动到之前鼓起来那点气都泄了下去，眼见着脸色灰败，向后倒去。 这时候，顾寒星身后闪身出来个穿侍应生衣裳的小丫头，一把抓住了顾江鹤的手。汤姆和杰米两人慌慌张张要去保护主子，被顾寒星给挡住了，“她是医生。” 沐医生表示，这位已经油尽灯枯，到达了生命终点。 “不能稍微延缓一下他死亡时间吗？哪怕一个小时也行。”顾寒星小声地问。 来之前小星星也听了不少豪门秘辛，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等着杀她的还是顾烈阳的人，要是再让这个人得了势，她这一条小命还能在？ 小星星借着身体遮掩，拉出脖子上的链子：“你得记住欠了我多少！” 顾寒星眼神闪了闪：“除了嫁给我，别的要求都可以提。” 要不是病人都快没气了，小星星这绵软性子也要和他掰扯几句。 玉石泉水下去，效果立竿见影，眼见着呼吸都接不上的人一呼一吸之间又重新活了过来。 小星星默默退到了顾寒星身边，小声说：“生机已断绝，内里机能已经没有再生的可能。这个药，最多能让他再多活三天。” “三天，”顾寒星默默重复，“已经很多了。”没有人比他更希望顾江鹤死，只是外公给他留了很多信，教他学会忍辱负重，教他什么是卧薪尝胆。 “寒星。”顾江鹤再睁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朝地府，然而转脸就对上了顾寒星关怀的眼神，瞬时就热泪盈眶。 “爸。”顾寒星也深情地唤了一声，“您没事？”他并没打算暴露小星星救活老爷子的事情。 汤姆和杰米在他遮掩下也没看清小星星动作，只知道小星星摸了摸老爷子的手，老爷子就醒了过来。但现在看老爷子的气色，刚才那种满脸死气的模样就像是一时眼花。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乐器的声音渐渐响起，应该是宴会到了热闹高/潮的环节。汤姆出书房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地跑进来宣布：“是阳少爷，带着人准备上楼了。” “寒星，推我出去。”顾江鹤摸了摸轮椅扶手里的印鉴，招呼顾寒星。 顾寒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眼神闪了闪，但也一句话都没多说，只默默上前推着轮椅，汤姆和杰米在两边相伴，小星星身子一缩，本来打算从原路返回到厨房小仓库外的。谁知道前面的顾寒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喊她：“沐小姐，请！” “我可不可以不去？”小星星想起刚才在走廊看到的那阵仗就觉得腿软，并不是很想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顾寒星被她水盈盈大眼睛一看，下意识心软就想随便她干嘛去，可想了想还是多余解释道：“我现在还不知道顾烈阳安排了多少人在古堡里，万一……” “好，我去。”比起生命安全，见人好像并不是那么难接受。而且小星星还有个比较鸵鸟的想法，她现在这张脸又不是以前那张人见人爱、人见人怜的，让别人看到也没什么。 大厅里，顾烈阳意得志满。刚才都和来自花花国的外交使节还有商务代表进行了简单的磋商，对方也对枫叶集团的实力表示肯定，就是一说起合作意向，对方就表明很多事情关乎方方面面，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合作的，特别是对方的商务代表杨玉痕，简直油滑得令人生出愤恨之感。 不过，顾烈阳相信，只要他当着这些人的面接手枫叶集团的印鉴，这些人的态度肯定会有一百八十度反转。 顾烈阳叫上了自己几个心腹，顺道还请了几个支持顾寒星的集团董事，打算沿着旋转楼梯上去把顾江鹤请下来，逼他当众交出印鉴。 就在顾烈阳意得志满踏上第八个台阶时候，猛地听到大厅里又是欢呼又是掌声的。循声看去，这些人都注视着二楼中间位置，他也顺着看过去，这一眼，他睚眦欲裂。 顾寒星！顾寒星穿着一身厨师的装束就站在顾江鹤身后。 “怎么回事！”顾烈阳只觉心中一团烈火在燃烧，带着人大步往上，就想赶紧到老爷子身边，最好是先把顾寒星给干掉。 只是，顾烈阳手底下有支持者，顾寒星和顾江鹤也有忠实的追随者。顾烈阳才刚刚一动，顾寒星和顾江鹤的手下便不约而同地阻拦他的脚步。 这时候，二楼的顾江鹤身前多了个扩音器，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了：“欢迎各位宾客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莅临枫叶古堡，犬子大概已经和大家说了今天举办这宴会的目的，我便不再多说了。” “不是……”顾烈阳不想让顾江鹤继续说下去，只是他这边才刚开了个头，就有人领头鼓掌，直接把他的辩解给盖了下去。而顾烈阳离着顾江鹤的距离还有四五十级台阶和二十多米走廊，身边虽然有他的亲信，但也有顾江鹤和顾烈阳的死忠。情况不明之前肯定是不会让他接近上面两人的，楼梯处顿时就有些僵持和混乱。 第570章 继承人 顾江鹤看了一眼楼梯处满脸急切的顾烈阳，又看了一眼场中没有一个自己儿女的身影，心中一片凄凉，微微偏过头又问了顾寒星一次：“你真的会善待你那些兄姐？” “只要他们不自己来找死，我是不会管他们的。”顾寒星也没说什么好话。 但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顾寒星更让顾江鹤觉得他坦诚不作伪。点了点头，顾江鹤将扩音器挪到了嘴边，开门见山道：“一直以来大家都好奇我会将枫叶印鉴传给哪个儿子？我自己也很困惑。但经过这么多年观察和考校，我觉得小儿子寒星最能胜任下一任枫叶集团董事长一职！” “不……”顾烈阳的否定声在人群中有些突兀，可顾江鹤怎么会听他的，压根就当没听见这声音，继续宣布：“今天，在诸位见证之下，我将亲手把印鉴交到我的小儿子顾寒星手中，这象征着权利的交迭，也象征着枫叶集团有了新的掌门人！” 说着，顾江鹤便从轮椅扶手中取出了两块代表枫叶集团掌门人的寿山石印章举了起来：“这，就是枫叶集团的印鉴。” 印鉴在汤姆捧上来的白纸上盖了章，顾寒星便跪在了他面前。 “寒星今天很孝顺，特地为了烹调了一道家乡菜，我很欣慰。希望你能带着枫叶集团走向更高的辉煌，有一天能够回到祖国的怀抱发光发热。” 顾寒星举起双手接过了印鉴。汤姆这时候已经带着那张白纸从另外一边阶梯下到了一楼，白纸在枫叶集团的董事和枫叶集团的一些合作伙伴手中传阅，俱都点头作证这便是枫叶集团权利象征的印鉴。 顾烈阳一口老血都喷到了喉咙口，撕心裂肺地吼道：“不！爸爸，我才是你定下来的继承人，怎么会是顾寒星这个下贱的野种。” 顾江鹤像是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儿子也在现场，高高在上地斜睨烈阳一眼：“就凭你这样说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能让你做枫叶集团的掌权人。枫叶集团可不能让狼心狗肺的人掌舵，会带领集团走歪路的。” 顾江鹤当然知道还有很多人不想看到顾寒星掌权，可这已经不是他的事情了，既然把权利交到了顾寒星的手里，如果连这点麻烦也处理不了，那他就辜负了这印鉴。 印鉴当着所有人交了出去，顾江鹤就点了两个平时的助理负责接下来的工作交接，然后便借口身体不适，让老汤姆和杰米推他回房休息，留下两个生死仇人一样的儿子在宴会现场。 顾烈阳拳头都捏紧了，就要振臂一挥，召集手底下的人来个绝地反击。只不过，印鉴现在在顾寒星手里，顾寒星在宴会大厅里也不缺拥护者，顾烈阳的那些手下也不是傻子，连忙把自己有些冲动的主子给劝住了。 当然，这些劝解的人当中已经有部分心思浮动，想要在新任家主顾寒星的面前卖个好。 最重要的是宴会厅里不只是顾烈阳和顾寒星兄弟两个拥护者，还有许多商业合作伙伴以及即将成为伙伴的商业代表。兄弟俩不管是谁最后胜利，除了集团内的支持，更多的还是需要来自外部的合作。 在外人面前，兄弟俩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顾烈阳眼见着大势已去，整个人都阴郁起来。毒蛇一样的眼神在顾寒星和他身边的人身上扫过，这其中就有最为打眼的小星星。 小星星对别人的恶意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她根本就不敢像顾寒星一样和顾烈阳对视，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巴掌大的人儿藏起来。 顾寒星感觉到了小星星的小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后把人拉到了身子另一侧：“你的普通话说得好，跟我去见一见花花国的商业代表。” “我……”小星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顾寒星就大步往杨玉痕那边过去，离得近了，她才算看清了大家都捧着，连顾江鹤都有点期待见面的商业代表竟然是自己的熟人。 “欢迎来枫叶小镇，也期待枫叶集团能与各位合作。”顾寒星身上虽然还穿着厨师的衣裳，但那气质迫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把沾血的利刃。 杨玉痕在国内接触的人大多都是正气凌然的，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一看就不像是能用正当手段做生意的，眉头下意识就是一皱，但他为人圆滑，又历练了这十余年，和当年的经济学专家爷爷比起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玉痕笑呵呵地和顾寒星说了几句，言辞之间滴水不漏，看上去就像是和顾寒星相谈甚欢，就连顾寒星都觉得杨玉痕释放的是友好信号，保不准下一步就可以私下接触，准备进一步合作意向了。 然而，顾寒星身边的小星星却是心里一咯噔：杨叔叔这是不打算和枫叶集团合作了啊！ 小星星倒不是说多关心顾寒星，她是看中了枫叶神山上的草药资源。如果是中医院能够和枫叶集团合作，枫叶神山上的草药完全可以纳入中医院研究所的范围，让中草药的名录和利用能够再有个向上发展的机会。 顾寒星还有许多事情要和人商谈，也十分紧迫地需要拉拢顾江鹤和顾烈阳手底下的人。和杨玉痕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转身就要离开，小星星现在可不太想离开，她扯了扯顾寒星衣角：“我不想跟着你了，我想在这儿吃点东西。”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大厅比较靠近中间一圈自助餐桌的地方，许多枫叶集团的商业合作伙伴都集中在这一片，顾烈阳的人倒是没看见几个。 而且顾寒星觉得顾烈阳应该不会蠢得在大厅动手，他身后跟了个女的本来就有些不正常，要不是小星星的长相和气质都太普通，搞不好都有人问个究竟了。 顾寒星点了点头，“你不要随便跟人走，就在这附近活动。” 小星星应了一声，脚步慢下来融入了相同服色的侍应生中，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身上关注的目光少了许多。 等她取了点吃的缩在取餐区角落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基本就没人再关注这么个毫无特点的小姑娘了，大约以为她本来就是古堡里的侍应生，出现在顾寒星身后约莫就是个障眼法而已。 第571章 生意之道 小星星饿了一天一夜，顶着这张脸也没什么熟人，自然是不顾忌形象，一连吃了三大盘东西才渐渐缓下来，要不是顾忌着肠胃，她还能再吃两三盘。 “你好。” 之前小星星和顾寒星那番互动就在和杨玉痕谈了话之后，所以旁人都没怎么关注小星星了，杨玉痕却还一直注意着她。 本来那张脸和那动作都让他没什么感觉，可小星星吃饱喝足后偷摸小肚子的动作突然让杨玉痕脑海中念头一跳，忍不住靠了过来。 “你好！先生有事吗？”小星星先是瑟缩了下，继而稳住心绪，眼神平常地对上了杨玉痕。 瑟缩的样子杨玉痕都还熟悉，可这张脸和这个眼神，杨玉痕心里那点怀疑就放了下来：这只是个和段如星身材有点像的普通甚至有点丑陋的女生而已。 “没什么。”杨玉痕看了眼去了别地方的顾寒星，问小星星：“你和小顾董是什么关系？” “我是枫叶酒店餐厅的员工。”小星星说的是大实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来的是杨叔叔，要是越靖舅舅，肯定能够嗅出她身上用草药改换形貌的味道，那可就真的穿帮了。 杨玉痕有些失望地转身，这个枫叶古堡没什么可待的意义了。枫叶集团以黑起家，现在虽然想转白，但杨玉痕不想让中医院这么个圣洁的项目沾上点令人诟病的污点。 小星星暗暗着急，她本来还想暗示杨玉痕和顾寒星做生意的。可临到头她又退缩了，杨玉痕太聪明了，她压着嗓子说一两句话还行，说多了肯定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小星星急得团团转。 “沐小姐。” 小星星突然听到了有人叫她，不由一个激灵，幸好杨玉痕已经走开，不然还真是要露馅，毕竟这个姓氏在国内都不多，国外就更少了。 “什么事？”小星星看向来人，是顾江鹤身边的汤姆大叔，也是之前和顾寒星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的人。 小星星一边问一边看向顾寒星，遥遥看着他点头示意，她才正色听汤姆大叔说话。 “小少爷让人把你的东西拿到书房了，另外小少爷说你要打电话，也在书房。”汤姆大叔态度比较恭敬，应该是顾寒星给他说了什么。 小星星来的时候的确一直嘀咕着要打电话报平安，但之前剑拔弩张地根本就没找着机会。现在顾寒星隐隐将顾烈阳控制了下来，便第一时间让汤姆大叔来找小星星了。 既然有顾寒星的首肯，又是比较熟悉的汤姆大叔，小星星便跟着他从电梯上二楼进了书房。看了下时间，都九点过了，赶紧拨通了电话。 “小星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现在才打电话回来，你想干嘛？你下次要再这样五十多个小时才联系我，我就告诉爸妈把你抓回来。”电话才刚刚接通，那边小月亮就发出了灵魂三连击。 虽然大姐凶巴巴的，但想起这一天两夜的遭遇，小星星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把泪意给压了回去，换做有些欢快的口气：“大姐，没什么事。就是打工的餐馆今天有点忙，现在才有空。” “是吗？”小月亮半信半疑，只是她这些天也是心思纷乱，没注意小星星说话时候有没有异样。 “是的呀，大姐你就别操心了。今天就是有点累，给你打了电话就要回去洗澡睡觉啦。”小星星撒了个娇，快速转移话题：“对了，大姐。算一算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吧，你和爸妈还有宋晟哥说了没有？” 小月亮想起这几天在研究所外围转悠的宋晟，就觉得头痛加肚子不舒服，哼了一声：“是谁以跟我合作偷偷出国的？我现在应该和你在实验室呢，哪里有时间和别人说事情。” “呵呵，也是。”小星星有些愧疚：“对不起啦大姐，我打乱了你的休假计划。” 小月亮从小到大做事都非常有计划有谋算，这次本来是要休假一个月的。可为了让小星星独自消失的理由能成立，她在机场和小星星分开后直接到了她在京城的一个个人研究所。没想到爸妈那边瞒过了，终究瞒不过宋晟这大猪蹄子。 小月亮想到大猪蹄子宋晟就心烦意乱：“算了，谁叫你是我妹妹呢。还有没有什么事？没的话就挂了，你反正记得给我报平安，随时都行。我这几天没事改进了下无线电话，以后你给我打国际电话不会那么贵了。” 小星星诶了一声，赶紧把脑海里灵光一闪的念头说给小月亮听：“大姐，枫叶小镇这边的枫叶山真的有好多好多草药啊！很多都没在妈妈那些医学典籍上有记录，有特别大的研究价值。” “嗯？你想说什么。”小月亮很快就听出了妹妹撒娇口气下的深意。 小星星赶紧抓住机会告诉她，杨玉痕正在国外寻找合作伙伴一起建中医院。她觉得拥有枫叶山的枫叶集团很有合作潜力，但是她现在不想暴露身份，求小月亮给杨玉痕打个电话，最好是立刻就打的那种，让杨玉痕和顾寒星商讨进一步合作。 段崇文和沐红玉的亲信下属几乎人手一台无线的卫星电话，只要开着机，随时随地都能联系上。 小月亮总觉得哪里不对，谁知道刚和小星星结束电话，就听见实习助理问她宋晟煮了海鲜粥过来，要不要出去见一见。 “不想见。”小月亮顿时就心烦意乱，就着心里牢记杨玉痕的电话拨了出去。 杨玉痕正打算和领事馆派给的陪同人员说离开枫叶古堡的事情，电话就响了起来。在周围众人震惊又艳羡的眼神下，他道了声对不起，转身到了避人的地方，“喂，是谁？” “杨叔，我是小月亮。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下，”小月亮透过窗户看到宋晟和实习助理说着什么，木讷的脸上竟然现出了几分怒容。她心思浮动，直接道：“听说杨叔你正在和枫叶集团谈合作的事情，枫叶集团旗下有座枫叶山，山上有许多珍贵的、值得研究的草药，如果可能的话，至少把这座山给拿下来。” 第572章 被发现了 小月亮挂了电话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这是被小星星的没脑子给传染了吗？说好不暴露行踪的呢，这下子，可不暴露得一干二净嘛。 小月亮倒是想帮忙挽回下，奈何宋晟已经避开了挡门的实习助理，大踏步往住宿区走来，她得想想怎么把人给赶走。 小星星这边也是“啊”了一声，终于是想起哪里不对来！她怎么就那么笨，大姐身在国内是怎么知道杨叔叔要和枫叶集团合作的？如果给杨叔叔打电话了，这和她刚才直接承认了自己身份有什么区别！ 顾寒星周旋了一圈回书房换衣服顺便喘口气，就见着小星星抱着个背包，眼睛里泪意盈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丧”的味道。 本来，他现在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本来，小星星这幅尊荣和这幅打扮都十分乏善可陈。本来，外人对顾寒星的评价是冷血暴虐、嗜血孤狼。 十六岁刚从训练营出来，整整两年没人敢靠近他身边两米范围，曾经有保姆想给睡觉中的他放一杯牛奶被直接掐死的。后来回古堡待了半年，这才渐渐有了敌我之分，成了顾江鹤手里最锋锐的杀人利器。即便是如此，他都没和任何人过多接近，也不会主动关心任何人。 但现在，他却是自己管不住脚，走到了小星星跟前，问她：“你包里的东西不对？” “啊？”小星星抬头，从顾寒星的角度，那眼睛大得过分，红彤彤、水盈盈的，简直能撞进人心里面。 “是不是顾烈阳的人动了你包里的东西？”顾寒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突然停顿了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耐心。 小星星这下听懂了顾寒星的问话，忙不迭地摇头，“没有，东西都在。”黑框眼镜来回晃，看不清水汪汪的大眼睛后就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丑爆了。 顾寒星皱眉：“都在你哭什么，丑死了。” “嗝儿！”小星星被他突来的厉喝给吓得打了个嗝儿，连忙捂着嘴巴退后两步，刚才都还泫然欲泣的泪花儿就沿着脸颊流了下来，的确十分狼狈。 顾寒星还要说什么，门外就传来助理有些兴奋的声音：“星少爷，玉文医药杨总想再和您聊聊。” 顾寒星兴奋地转身：“是吗？” 说罢，便接过汤姆大叔手里的衣服套在身上，疾步出了书房，连小星星还在里头都给忘得干干净净。 还好汤姆大叔是个万能的管家，被顾江鹤勒令以后效忠顾寒星后特别积极。不但给顾寒星准备了崭新的西装，还给小星星准备了一套便装。 倒也不是不想给小星星准备礼服，一来她个子娇小，古堡里根本就没有适合的；二来她不过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也就无意间救了顾寒星这个大少爷。 要是长相过得去或是顾寒星有专门吩咐，汤姆大叔肯定想方设法，哪怕动用飞机都要给她采买几身漂亮衣裳。可小星星长相实在乏善可陈，身材也干瘪的样子，再加上顾寒星并没有向别人介绍她的意思，汤姆大叔立刻便知道她不需要隆重对待。 顾寒星换了衣裳下楼，杨玉痕和之前的样子比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看到顾寒星的时候还往他身后看了几眼，但并未多问。只是就着玉文中医院的设立提出了几点合作构想和合作要求，最后才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我们经过多方考察，觉着枫叶山上中草药资源比较切合我们的需求，所以将贵集团列为合作方之一。” 顾寒星有些不解其意，刚才可半个字都没提到什么草药资源。杨玉痕仔细看顾寒星的表情，呵呵一笑又岔开了话题，继续说了几句后很愉快地答应了入住古堡，成为今晚荣幸入住的六十人之一。 和顾寒星说好了之后，杨玉痕便不疾不徐地在场内周旋交际，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急如焚。 正如小月亮和小星星担心的那样！杨玉痕挂断和小月亮的联系后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破绽，他并未立刻找顾寒星说好，而是第一时间联系了段崇文，将小月亮这奇怪的电话和奇怪的要求给说了一遍。 段崇文都没有挂断电话就断定了小月亮这通电话和小星星有关，让杨玉痕按照小月亮说的去做，并且让杨玉痕不着痕迹观察身边人，搞不好小星星就在现场。 但段崇文也说了，如果真的是小星星在，并且做了伪装，杨玉痕不必去相认，也不用去揭发，暂时就近保护着就好，别的事情等他明天早上电话。 段崇文在杨玉痕心里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自然是言听计从。和顾寒星谈了之后就在场内找人，他已经锁定了怀疑的对象，就是之前在取餐区和他说了两句话的那个小丫头。 刚才不觉得，现在想想那身材和那明显压过的声音分明就是小星星。还有她只看了他一眼就避开了眼神，这不是怕被他发现是什么！ 只是杨玉痕看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心下失望之余还是打起精神在宴会里应付了一番，又送了陪他到古堡的几个“向导”，只带了个是保镖也是助理的人住到了古堡安排的客房里。 进了房间，杨玉痕就卸下了脸上温暖如春的笑容，问助理：“怎么样？查到之前跟在那狼崽子后面的丫头什么身份了吗。” 助理姓罗，罗助理也是个本事不小的，接到杨玉痕的要求之后就找了之前负责查枫叶集团的人，接触了下顾寒星身边的人，查到的东西不多，和顾烈阳查到的差不多。 “那就是她了。”杨玉痕十分肯定。顾寒星被砍了十多刀必死无疑的人，居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了宴会上，顾烈阳大概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杨玉痕只是一个念头就解开了。 忽略顾寒星还有些一瘸一拐以及偶尔露出疲态的样子，他的伤对别人来说只能用神迹解释，到了沐红玉和她的衣钵传人段如星这儿，可能就是动动手、扎扎针的事儿。 第573章 深夜暗流 杨玉痕住的客房在古堡客楼离着主楼步行五分钟左右，三层小楼六十多个套房，都是有会客厅、卫生间和寝室的大气布局。 能够被邀请入住的不是枫叶集团的精英就是集团很看重的生意伙伴。今天晚宴上剑拔弩张的场面虽然很快被控制下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枫叶内部应该还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枫叶集团的人有些心情惶惶，但作为合作伙伴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觉，因为他们都知道，不管枫叶最后是谁掌权，都不可能缺了合作伙伴。 宴会上，顾烈阳和他那群亲信都有些阴沉沉的，但顾寒星一来就让人联系上了他的那些手下，再加上一些只承认枫叶印鉴的中立派，还有一批顾江鹤的死忠，这么一来，顾烈阳的人手就占了劣势，一直都不敢有动作。 但宴会之后，许多重要客人一离开，顾烈阳就带着人堵住了顾寒星的去处，“你竟然没死？” 但是到了近处还是能发现，顾寒星身上血腥气很重，脸色也很苍白，步履蹒跚，偶尔还需要身边人搀扶，顾烈阳抽了抽鼻子，心中又开始算计。 顾寒星盯着顾烈阳，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没死，我怎么会死。” “老头子知道你对兄弟这么恶毒吗？”顾烈阳其实没少被顾寒星整，但顾寒星的动作一直够隐晦，除了当事人旁人根本察觉不了。 “我还是不如你毒。”顾寒星说了这句就打算绕道离开，顾烈阳却根本不让。 “顾寒星！你给爸用了什么东西，应该说你们是不是用了禁药，所以才能强撑着。”顾烈阳和手下的人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个理由来。 顾烈阳之所以选择这两天动手就是因为好几个专家医生都判定了顾江鹤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是生气的话兴许随时会死。所以顾烈阳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生气，没想到顾江鹤不但没死，看着精神还很不错。 究竟吃了什么东西顾寒星一清二楚。他生在什么地方、长在什么地方，接触的禁药没有十种也有八种，小星星给的那玉石泉水和他认知中的药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但同时，顾寒星也不知道那种神奇药水是什么来历，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危害。只是，能够让他和顾江鹤好好地站在这儿就已经是他的恩人，这都过了两天过去，他只感觉到身体在渐渐痊愈，根本就没有禁药之后的极致虚弱。 “我要找大夫给爸爸检查身体！”顾烈阳大声嚷嚷。 顾寒星眼里闪过一丝危险光芒，“可以，我也会安排医生一起给爸爸检查的。” 两个儿子这争着给父亲找医生的样子让旁人看见真的是要夸一句“有孝心”。然而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又是一场博弈的开始。 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俩，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顾烈阳就算没有拿到枫叶的印鉴，但他毕竟是顾江鹤的儿子，在古堡也是有他自己的一栋房子的。兄弟俩错身而过，今晚，不会像表面这么安宁的。 小星星在书房里懊恼了一会儿就做了个决定：赶紧离开这枫叶古堡，避开杨玉痕，以后坚决不露面。 所以，等顾寒星从宴会上回到书房，抱着自己背包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星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要离开枫叶小镇，我要去另外一个国家，你赶紧安排人送我离开。”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顾寒星疲惫地坐到书房沙发上，刚才笔直的脊背蜷曲成团，头上汗水汩汩而下。 守在门口的汤姆大叔和另一个保镖见状都关切地凑上来：“星少？！” 顾寒星摆了摆手，对小星星勾了勾手指头：“过来帮我看看伤。” “为什么啊？”小星星明明是在问问题，但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到了他身边。 “星少，我这边已经联系了威廉和安妮两位医生，派过去接人的飞机就快到了。”汤姆大叔这边联系的医生在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曾经跟着现在最高医疗组织的名誉会长安德鲁先生学习过几年，也是花了集团不少功夫才请到的。 门外一个人匆匆进了门，“阳少那边请了康医生和朱莉院长，已经进了古堡大门。” “我知道了，”顾寒星眉头都没动一下，也没管汤姆大叔说了什么，径直命令小星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哦。”小星星还在脑海里想这些个医生的名字怎么都好熟悉，可外国人的名字就算是加上姓氏重复的也多，她这样的小脑瓜子根本就分不清。 把脉、看伤口，小星星遇到自己擅长的东西还是非常专业又迅速的。被刘海遮住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本来就没痊愈还强行活动，这都没什么，你竟然还喝酒和动气！你怕是不想活了吧。” 一边埋怨，小星星一边打开了自己的背包。里面除了证件和一些现金，还有一个小巧的急救包。这是小星星给她自己准备的药物，用料是最好的，药效也是最快和最稳定的。 “你就说有没有救？”和密室里昏昏沉沉不同，顾寒星感觉着一双暖暖又软软的小手在后背和前胸挪动，还剪开了他西裤，心里头升起一股陌生的痒意。 小星星掏出了自己的急救包，笃定地说：“这么点小伤，有什么不可救的。” 只是！当小星星拿出五六个没有标签的玻璃罐正打算给顾寒星上药时，外面突然就冲进来一个前凸后翘的金发女人。那金发女人的动作像是要扑向顾寒星身体的，只不过在顾寒星冷漠的眼神下生生换了个方向，跪在了顾寒星趴的沙发旁边，双手张开，十分夸张地喊了声：“噢，我可怜的星星，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朱莉院长，你怎么能忘了来这儿的真实目的。”顾烈阳和一个高壮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黑沉地能出水。 “哦，阳。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你弟弟星星救过我的命，那是去年在一次恐怖……” 朱莉院长正要绘声绘色讲述自己是怎么被顾寒星救的，顾烈阳就突然转了念头，打断她说：“你既然那么关心我亲爱的弟弟，那就请你帮他看看，这样的伤势，今晚他竟然还能徒手打伤三个人呢！” 第574章 别欺负我 朱莉和康医生都是顾烈阳千方百计才找到的医学专家，朱莉院长更是以三十岁年纪成为了一家医疗鉴定机构的负责人，对于病人身体状况方面有着很权威的鉴定资格。 这两人本来是被顾烈阳请来为顾江鹤检查身体的，但既然朱莉院长那么关心顾寒星，顾烈阳也不介意让他们先给顾寒星检查一番。 说实话，顾烈阳对顾寒星的情况怀疑更重一些，毕竟，顾寒星当时被砍了多少刀、都砍在什么位置，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认为伤成那样的人还能活下来，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那么胸有成竹。 可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个重重地耳光，顾寒星不仅活了下来，竟然还在交接印鉴这么重要的时刻站了出来，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一点儿也不像是前两天重伤必死的人。 刚开始她都怀疑这个顾寒星是个假的。可不管是手下的人去试探，还是他自己亲自上阵，都感觉是顾寒星没错。后来他还几次故意往顾寒星身上的伤处碰，的的确确看到了白纱布下渐渐沁出了红。 一切的一切都让顾烈阳怀疑人生。既然朱莉院长这么关心顾寒星，那就让她们检查，反正有康医生在也不怕中间有什么猫腻。 既然是来检查的，朱莉院长和康医生也不是空手而来，立刻就让助手去布置检验室。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如此任性，在古堡原有的医务室基础上，朱莉院长带来了她们医院新引进的两台机器设备。 在引着顾寒星往医务室去的路上，朱莉院长用一种骄傲又自豪地口气夸赞道：“两位顾少爷放心，我们医院新引进的检查设备是世界顶尖的。月星医疗器械你们听过吗？就是和玉文医药是一家的那个。哦，还真是缘分，竟然和星少爷你的名字相同。” 朱莉院长自以为很幽默地和顾寒星说了一句，却没发现顾寒星身后抱着背包默默跟上来的小星星扯了扯嘴角。这月星医疗器械分别就是大姐和她做起来的企业，和顾寒星有什么关系。 按理说，小星星是不想跟着趟这浑水的。可顾寒星眼神一扫，拖着她就出了门，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也幸好小星星一副乏善可陈的模样，根本就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唯有顾烈阳这记仇的大概是想起了小星星的身份来，看她的眼神就带着锐利的杀气。 小星星这下更怂了，唯有脚步加快，给顾寒星跟紧点。 医务室就在办宴会的这部分古堡的一楼，占地起码有六七十平方，原本就有彩超等设备。朱莉院长带来的验血设备和简易版核磁共振，能够把人身体内外的毛病都给查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才到医务室门口，就听飞机轰隆隆的声音，汤姆大叔神色一喜，“一定是威廉先生和安妮小姐到了，我去接他们过来。” “嗯。”顾寒星点了点头，跟朱莉院长过去抽血。 才刚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朱莉院长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天啊！星少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站着，这得输液、这得输血，上急救！” 别说关心顾寒星的朱莉院长，就是那一直阴沉沉的康先生都面露异色，上前拿了仪器给顾寒星一顿测，表情都有些裂开了，“不可能！不可能！以这种伤势情况，应该……应该是活不下去的。” 顾烈阳眯了眯眼，“是吗？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亲爱的弟弟完完整整站在这里的呢？他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禁药？这要是被那些个合作伙伴们知道，可真是一件大丑闻。” 朱莉院长验血的初步答案也出来了，她满脸困惑：“不应该啊！现在星少你是严重缺血的状态，人应该陷入休克才是，但这剩下的血液却是活性极强，似乎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哦天啊，这血液里好像还有愈合功效……星少，你吃过什么？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天啊……” 朱莉院长的一系列咏叹调让匆匆进门的威廉先生和安妮小姐都是一愣，随后就冲了过来，“让我们也看看。” 但很明显，金发的威廉先生看的是朱莉院长手里的试管，安妮小姐却是直接到了顾寒星身边：“星，你还好吗？听说你受伤了不太好，我很担心。” 顾寒星侧了侧身子躲开了安妮的拥抱，皱眉看向了朱莉院长：“我受伤后躲在了神山大庙里，喝了点大庙水就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莉院长和康先生都疑惑地跟着念了句“大庙水”，汤姆大叔连忙解释了下。枫叶神山山顶有一座大庙，里面供奉的是古堡主人的祖上，据说是一位神医。 修建大庙的时候就是那么巧，庙里涌出了一股筷子粗的泉水，味道清甜，喝了能让人神清气爽，传说中还有治病的奇效。话是这么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大庙水经常被上山的人给带走，也没听说谁给治好了。 不仅威廉他们觉得不可思议，顾烈阳更是一口否定：“不可能？！” 然后顾烈阳就看向了小星星：“当时还有个人和你一起失踪的，想必她知道点什么吧！” 顾烈阳的眼神看过来，别人自然也都顺着看向小星星。 小星星本来想勇敢地挺起胸膛说话的，可是眼前一双双黑色的、蓝色的、褐色的、绿色的眼眸密密麻麻盯着她，她从生理上就觉得不适，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眼睛眨巴眨巴就见了泪：“我……我不知道……” 声音也软软的带着颤音，再加上她东方人的娇小个子，看起来就是个可怜巴巴的未成年少女，让人舍不得逼迫。 穿好了衣服的顾寒星更是有一种心疼小丫头的感觉，真是太可怜了，这么些人欺负她一个，不知道人是他护着的吗！黑沉着脸往前走一步，把小星星给拉到了身后，直接对上顾烈阳：“赢不了我就赢不了我！何必拿一个无辜路人撒气。” 第575章 治疗方法 从来不屑给谁解释的顾寒星为了保护小星星多解释了几句，他说当天两人遇到的时候小星星就被他打晕了，然后他上了枫叶山躲在了大庙里，直到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星星被顾烈阳下了追杀令，出于集团想要转白的念头，他才让手下人把小星星也带进了古堡护着。 就是因为顾寒星从来不会给人解释，他的几句话便更让人信服。而且就凭小星星这幅模样，说她救了濒死的顾寒星就是个笑话。 顾寒星的详细检查结果在新加入了两位真心对他好的医学专家后又出了一份更为详细的。不管是康医生、朱莉院长还是威廉和安妮医生都觉得，以顾寒星身上的伤势来说，他能够活下来还真是奇迹。 而且顾寒星现在这种状况真的是让人费解。他的细胞活性很高，明明高度失血，却没有贫血的状态。 他身上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丝线缝合过，可又没有丝线的影子。那长达二十厘米的伤口不仅没有化脓发炎，竟然还像是在自动愈合，简直就是奇迹。 如顾烈阳所愿，几位医生都表示顾寒星身上之所以出现这么多奇迹应该是服用过或者说外敷过什么东西所致！但他们一致保证，顾寒星服用的绝非任何一种禁药。毕竟，禁药是暂时透支人本身的生机或是潜能，顾烈阳现在却是自身生出了这些东西。 这下，就连顾烈阳都心动了。一时大家都忘记了还有个人需要做检查。 顾寒星却是心思连闪，不知道顾江鹤会不会检查出什么不妥来。他好几次想问一问小星星的，却发现她竟然抱着她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医务室的小床上睡着了！ 小星星睡得口水横流还打小呼噜，因为姿势的缘故，黑框眼镜斜了一些，把刘海也给撩开了一点。这一点都不得了，顾寒星不禁眯了眯眼，有些怀疑眼前看到的东西是否真实。 好看的柳叶眉下是弧度完美的眼线，又长又浓密的眼睫毛就像是把羽扇，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让他的心跟着狠狠一跳。 顾寒星失神间，安妮已经找到机会缠上了他的手臂：“星，你真的确定你就是用了点枫叶山上的泉水……啊……” 顾寒星从来不会容忍陌生人靠他太近，下意识反手就掐上了安妮白皙修长的颈脖：“离我远点！” 安妮被她掐得呼吸不畅，在一旁猛咳，惊天动地的声音让熟睡的小星星不适地动了动。顾寒星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直接指着房门：“出去！” 旁人都不解地看向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时间不早了，明日送走古堡里的客人们再说别的。你们也先去休息吧！” 安妮那边自然有汤姆大叔过去温声安抚，毕竟顾寒星也不是第一次把接近身边的人给甩出去，安妮擅自挽上他手腕算是犯了他的大忌，没有直接把她给掐死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安妮很快就被安慰到了，她从顾寒星十八岁开始就心仪他。追着他这么多年，现在也算是唯一能够在他允许下靠近他身体的女人，所以安妮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带着温婉笑意去寝室的安妮不会看到。顾寒星把屋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却是小心翼翼来到了小星星的面前，伸手把她抱起来，想了想直接带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这一折腾，他感觉身上的伤口又有些发裂的迹象。他龇牙咧嘴忍了下去，将羽绒被往小星星身上推了推，和衣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小星星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软软的床、软软的枕头和软软的被子，还有一股很让人安心的皂角味儿。一觉醒来，她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太对，到处都是黑色的装饰，就连窗帘也是黑的。 咔哒—— 小星星听到了一声打火机响，她坐起来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着顾寒星坐在沙发上，打燃了打火机却没有抽烟。 “我怎么会在你房里？”小星星看到了一旁敞开的衣柜，清一色黑衬衫、黑西装。 顾寒星没回答小星星的话，反而问她：“昨天她们在我身体这里查出来那么多异常，你就不觉得紧张吗！” “你会保护我的呀。”小星星才刚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有点懵，微微偏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都是对顾寒星的信任。 信任！顾寒星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但被人这么信任着的感觉好像不坏，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恩将仇报的。另外我想问你的是，老头子身体里会不会查出这么多让人意外的东西？” 小星星摇了摇头：“药水在你身体里效果好，一是因为你用的量不少，二是因为你年轻身体机能本来就很好。老……人家本身的身体机能已经衰竭，那点药水只能治本，根本起不到治疗作用，所以什么都查不到。” 顾寒星松了一口气，“很好！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这种状况如果是让你放手治疗需要多长时间才会痊愈？” 小星星默默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背包推了出来：“我这里面有外敷和内服的成药，如果能让我再去枫叶山上采药的话，你的外伤最多半个月就能愈合；至于内里损伤，结合食疗的话三五天吧，最多十天就能恢复如初。” 这还是小星星把药效缩小来计算的，但却让顾寒星差点坐不住。今早他去找了威廉，问了同样的问题。威廉告诉他，他现在的状况必须住院治疗，输血、输液一样都不能烧，而且还需要长期服药，预计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顾寒星想要缩短痊愈的时间，威廉气得跳脚，说是把老师安德鲁请来，也就是这个效果。 作为经常受伤进医院的人，顾寒星对安德鲁这个名字还是如雷贯耳的。就是安德鲁出手，也是要让他躺在床上一两个月，对别人的刺杀和暗算无能为力！ 而小星星还说了，她的治疗除了内服外敷就是两天一次的施针，不用输血也不用输液，让他自己的身体继续产生造血和自愈的能力。 第576章 不可预见 顾寒星在小星星这儿问了治疗时间和治疗方法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让小星星给他挑了内服的药先吃下去，又让小星星把外伤药都给他挑出来。 服了药之后，顾寒星靠在沙发上感受了一会儿，的确要比以前受伤在医院挂水三天都还要精神，要不是威廉也参与到了对他身体的检查当中，他真的要认为小星星的药物中有什么违禁品了。 “过来！”小星星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顾寒星就对她招了招手。 小星星皱眉：“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不是小猫小狗。” 话是这么说，她却是一步步挪到了顾寒星身边，自动自发给他把了脉：“虽然你的身体一直在自愈，但也要你好好爱惜才行。” “什么条件？”顾寒星问。 “啊？”小星星不明所以。 “这次，你帮我这么多，需要什么条件！赶紧提，让我娶你除外。”顾寒星大概是对救命之恩有什么误解，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会娶小星星。 小星星惊愕地张着嘴，随后面红耳赤：“谁……谁让你娶了！真是无耻。” “哭什么。”顾寒星看小星星那雾蒙蒙的双眼，莫名就是一阵烦躁：“娶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要你娶，我才十八。”小星星努力辩解，然而她声音软绵绵，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顾寒星松了一口气：“正好，我现在也不想结婚，那就过几年再说这事。我是说现在，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我不……”小星星说了两个字，突然就想到了还在古堡里住着的杨玉痕，脑海中念头转了几转，说：“我要去花房那边住半个月，你别让人打扰到我，只每过两天来找我给你针灸和拿药。” 小星星的这个建议正中顾寒星下怀。如果小星星之前说的话没错的话，顾江鹤怕是活不过三日，到时候顾烈阳肯定要闹点幺蛾子。 小丫头放在外面肯定不安全，还不如从花房的密道去枫叶山的药园。 顾寒星点头同意了小星星的建议，让她上山的时候尽量避开上山顶家庙的道路，估计这几天不但家里住着的医生和营养专家要往家庙跑，顾烈阳这样的人更是恨不得去把那泉水都给搬回来。 今天早上，几位医生还要给顾江鹤检查身体，顾寒星便找了一个四十来岁的黑发中年人来，让这人陪小星星去花房，并在花房里住着照顾小星星。 听顾寒星说完，那一直低头沉默的中年人不由诧异地抬头打量了一番小星星，语气有些生硬地拒绝了顾寒星：“星少爷，鲁伯说过，除了你我谁也不能住花房那边。” 顾寒星看了一眼小星星，说：“外公留在那边的笔记她能看懂，我这身伤也是她给治的。”反正两天一次过去治病也要被看到，不如早点揭晓。 “啊！”中年人惊讶地重新打量了一番小星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门外，汤姆大叔来通知顾寒星，几位医生已经在给老爷子检查，并且想再给顾寒星抽一次晨起空腹血液，以便进一步检查。 “查就查吧。”顾寒星起身，又是那副眉眼狠戾、生人勿进的模样，不像是去抽血，倒像是去杀人。 小星星轻轻“呀”了一声，下意识退到了一边让开通道。明明顾寒星都没打算从她身边过的，可看她这样子，忍不住脚步一转，直接到了她身边，如愿见着她缩着头整个人都有点颤抖了又觉得心里无端端起了一股郁气，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沐小姐，这边请。”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拉开了顾寒星房间里的一道不起眼小门，主动介绍道：“我是被鲁伯，也就是星少爷的外公收养的，我姓黄。沐小姐可以叫我黄叔。” “黄叔好，你可以叫我星星。”小星星不太适应被人叫“沐小姐”，一边和黄叔说话，一边打量这逼仄的通道。 黄叔看她很好奇又不敢问的样子，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鲁伯临死前最担心的孩子好不容易愿意将就个女人，怎么这么出不得众、见不得人。 “沐小姐，这种通道在古堡里有很多处，就是现在的堡主都不一定清楚，鲁伯也是因为无意间拿到了古堡的建筑图才知道一二，后来这图就传给了我和星少爷。”黄叔的命是顾寒星外公救的，也是顾寒星外公亲自教导长大的，最重要的是，他就是顾寒星母亲的未婚夫。 顾寒星母亲出事的时候他在外面工作，等回来的时候也是痛不欲生，想要杀了顾江鹤给她陪葬。最后是顾寒星的外公劝住了他，从此之后他就像是一道影子，一直游移在古堡当中。 顾江鹤身边的人陆续出事，少不得都有他的手笔。平日里，为了不让顾江鹤起疑，他和顾寒星几乎没来往。这次顾寒星主动找他帮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但如果说是花房的事的话，的确也只有他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上一次进古堡是晚上，小星星被顾寒星带着七弯八绕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这些地方。这一次不用那么赶时间，又是上午阳光正好，密道里时不时就有一个气窗透进斑驳的光芒。 地上铺着地毯，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小星星有一种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错觉，总觉得下一秒前面就会蹿出来个什么东西。走着走着就开始东张西望害怕起来，最后干脆转身让黄叔走前面。 黄叔一脸的莫名其妙地走在了前面，小星星又觉得会不会有东西从后面扑上来，脚步匆匆又唤住了黄叔要走前面。 黄叔终于发现小星星前前后后的异样了，他就觉得奇怪了：“星少说他身上的伤都是你处理的，你连那么可怕的伤口都敢看，怎么就怕一条巷道了。” “伤势是我能够预见结果的，这巷道的结果却是不可预见的。难道黄叔你不觉得，能够预见的东西不可怕，不可预见的才可怖吗？” 黄叔怔怔地站在原地，这个个子矮矮的丑姑娘，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有哲学性，他一直不敢出古堡，不就是害怕那不可预见的未知吗？ 第577章 回光返照 顾寒星之前不知道顾江鹤的身体状况时，一直都怕他有个万一，那样一来他和顾烈阳势必有一个你死我活的过程。 当然，如果不是小星星凑巧出现在那里，身上也带着那神奇药水，他都已经死在了顾烈阳的手里，身后那些兄弟、那些支持者都会被顾烈阳血洗。 可现在，他对于顾江鹤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威廉他们避开顾江鹤宣布他的生命随时随地会结束，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做了顾江鹤二十四年儿子，只有前面在外公身边的六年是无忧无虑，之后便一直都是噩梦，从来都没有醒过。 不，应该说后面一直都是噩梦，除了昏迷不醒，顾寒星从来就没有安安心心睡着过。倒是上次在地窖和昨晚，明明身边是个丑丫头，嗅着她身上说不出来的味道，居然觉着心情出奇地安宁，沉沉地睡了几个小时。 “顾董，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比上次为您检查的时候好多了。”朱莉院长和康医生是顾烈阳为父亲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上次便是他们为顾江鹤检查身体得出不能生气否则就会猝死的结论。 他们不知道，顾江鹤其实已经被顾烈阳气死过一次。 顾江鹤听到朱莉院长这么说，又看到两个儿子竟然和平相处，不禁很自豪选了顾寒星做接班人，要不然以顾烈阳的性子一定会对自己兄弟赶尽杀绝的。 顾江鹤被送走，朱莉院长脸上的温柔之色一下就褪了下去，几个参与了检查的医生都露出了遗憾之色。 “实在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威廉拍了拍顾寒星的肩膀，他是少数几个能让顾寒星毫无防备近身的人。 顾寒星早有预料，神色未动。 顾烈阳那边的康医生突然说道：“奇怪！” “什么奇怪？”威廉其实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别人都没说，他也不好提出，本来也只是一点点小疑惑。 康医生一直都是那种阴沉沉不多话的样子，这时候他拿着顾江鹤的检查结果，十分地奇怪：“我昨日详细问过了顾董身边的人，他昨天傍晚曾发过病，头部血管也有出血点，照理说……” “照理说什么？”顾烈阳正在听朱莉医生详细地说顾江鹤的情况，听到向来沉稳的康医生怀疑，精神立刻就来了：“我记得昨晚我见父亲的时候他的状态很不好，可后来……你们都看见了，就像是没事人似的。” “照理说昨晚顾董就……会过世的。”康医生结合了前几天家庭医生的检查得出个结论。 威廉也点了点头：“我这边的疑点也是这个。但我又检验了顾董的血液和尿液，并未发现什么活性物质，甚至他的身体各个器官已经衰竭，难以为继。” “可我爸看起来那么精神！”顾烈阳看向顾寒星。 顾寒星沉着脸，问几个医生：“你们可曾听过回光返照？” 威廉和安妮点头，就连朱莉院长也表示听过。 “什么是回光返照？”这个词汇常年在国外的可不一定能懂，至少顾烈阳和康先生就一副茫然的样子。 说起这个，威廉和安妮就十分兴奋，但也不如朱莉院长的解释来得快：“这是在花花国的一个词汇，说的是将死的人会在最后一次呼吸前突然精神百倍。在安德鲁教授将这个现象描述给我们听了之后我们也仔细观察过，的确很多即将去世的人会突然精神百倍，有的甚至会回到生病前。” “所以，你们的意思我爸这是回光返照？！”顾烈阳惊讶。 朱莉院长也有些困惑：“只是，别人的回光返照都是一刹那，最多也就几分钟，顾董这个……” 顾江鹤从虚弱到现在起码十二个小时了，看样子还能坚持得更久。 “我有个想法，”安妮举起手，“我们不如请安德鲁教授来一趟吧，反正……寒星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如果能请到安德鲁教授当然是最好！”康先生是个医学狂人，对于未知满是好奇。要不是顾寒星的身份，他都让顾烈阳想办法把人弄到他实验室去关起来进一步研究了。 这边正在商量怎么给安德鲁教授说才不会突兀，才能让百忙中的安德鲁教授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一趟。 那边，杰米大叔就发现刚刚回房的顾江鹤没了气息，明明刚才在医务室都还和朱莉院长谈笑风生的，现在却是垂着头没了呼吸。 “老爷死啦！”杰米冲进了医务室。 顾江鹤的死早在顾寒星预料当中，顾烈阳的反应也在他计划之内，唯独没料到不但几位医生固执地要留在古堡，就连玉文医药的代表也表示要留下来参加老顾董的丧礼。 杨玉痕留下，不少想和杨玉痕拉关系的人也都不怕兄弟阋墙被战火波及，全都留了下来。 这么多人，顾寒星倒是没觉得什么，顾烈阳却是暴跳如雷。他人也准备了，武器也准备了，就要反攻枫叶古堡，杀死顾江鹤和顾寒星了，谁知道这么多外人在，就算是赢了名声也不好听。听说玉文的杨总来自礼仪之邦，最讨厌打打杀杀，所以能怎么办？只能收起武器，另外换了个计划。 顾江鹤好歹叱咤多年，身后事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顾寒星虽然心里厌恶极了这些繁文缛节，但既然接手了枫叶集团又想往白道转，那就当是磨练心志了。 古堡里设置了灵堂，每天都有各种声音喧哗。杨玉痕借口太吵走遍了古堡却一直没发现那天聊天的服务生，他头脑精明，自然不会主动去询问小星星的下落，只能寄望于下一次小星星联系小月亮的时候再看她还在不在古堡。 而小星星呢，进花房的当天晚上便要求黄叔给这边装一部电话，接着就上了山。那天后，她就重复起床吃饭、看《毒经》、吃午饭、出门采药、吃晚饭、对照毒经制药、给小月亮打电话报平安、睡觉的规律生活。 小月亮那边每天都只是简单的一句“知道了你保重”，然而沉浸在《毒经》里不可自拔的小星星根本察觉不了姐姐的异样。古堡里面不管是喧闹还是喧闹底下的暗流涌动她也不关心，就连顾寒星两天过来一次拿药和针灸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578章 中毒昏迷 第一次，顾寒星并没有发现小星星有什么异样。到了他第二次来花房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小星星的心不在焉。 顾寒星没有听到她软绵绵又带着点颤音的叮嘱，也没听到她询问下针的力道是否合适。到了行针结束，本来都是她帮他外敷擦药的，却把黏糊糊的药膏丢给了黄叔，她径直去了另外一个满是草药的房间，对着那个旧笔记本念念叨叨。 “她这是怎么了？”顾寒星一点都没发现他这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而且是对一个女人这么主动的关心问候。 当然，他自己肯定不会承认这就是关心问候，顶多就是好奇。 但就算是这种好奇也足够让黄叔惊讶了。他是看着顾寒星长大的，知道他被顾江鹤养得像一头孤狼，就算是后来看了外公留给他的那些信件，也没能改变他的为人处事。 黄叔一边欣慰顾寒星的改变，可另一方面又生出了一种不想让顾寒星太过于关注小星星。不过，他现在不是觉得小星星其貌不扬太平凡，而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太好，顾寒星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要说黄叔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他自己都觉得措不及防。可寂寞孤单又伤怀了二十多年的中年男人遇上了听话又萌的小姑娘，还真是个甜美的考验。 特别是两人一路才到了花房，小星星就眨巴着大眼睛问他：“黄叔，你身上的旧伤这几天要发作了，我能帮你针灸减轻下痛苦吗？” 黄叔身上好几处旧伤，每到天气转变就会隐隐作痛，到了阴雨连绵的时候就会刻骨疼痛，痛到难以自己。本来他不相信小姑娘的，可和顾寒星一样，对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就有点说不出拒绝的话。 本来黄叔是想着给小姑娘一个面子而已，可他在小星星针灸的时候竟然舒服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不但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没什么感觉了，就是两天没睡昏昏沉沉的头部都舒服了许多。 黄叔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半天都过去了，他真的吓了一跳。然后就见着小星星端着托盘进了门，朝他温和一笑：“黄叔，饿了吗，我看厨房有米和菜，就随便做了点，快来吃点。” 黄叔有些怔愣，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顾寒星的妈妈。她长得其实并不是很漂亮，但那股温婉的气质和宜家宜室的温和性子，真的让黄叔深深地眷恋。 小星星和顾寒星的妈妈长相一点不一样，气质也不同。可端着食物乖乖巧巧的样子真的是让人觉得心里又暖又舒服。 吃着小星星做的简易版药膳，黄叔差点没绷住眼泪。他竟然吃出来顾寒星外婆做菜的味道，里面一股独特的味道自养母死后就再也没吃到过。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小星星就要去山上采药了。黄叔回了主宅一趟，知道顾江鹤已死，顾寒星大局在握，他又是欣慰又有一种这世间再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牵挂的感觉。 茫然地再回到花房，就见着小星星抱着满手的草药，对着他怯怯地笑了笑：“黄叔，我想吃红烧肉，但我不会做。” “我会。”黄叔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小星星挑出了两样草药给他：“黄叔，这个你熬了水喝，清火又安眠。”又挑了几样出来，“我没发现药杵，这几样没办法碾碎成泥，就只有劳烦黄叔你找点棉布包起来揉碎，弄好了后晚上睡觉贴在你有旧伤的地方，多弄几次后就再也不会折腾你了。” 小星星说完就去了房间整理另外几种草药，留下黄叔在原地又是一阵感动。有小星星这边一会儿一个要求，黄叔忙碌了起来，晚上又是好睡的一晚，之后便见识到了小星星在中草药上的痴迷和认真，以及在生活上的迷迷糊糊和大大咧咧。 不知不觉地，黄叔就全心全意地“侍候”着小星星，做起了她的生活保姆，时不时还要客串助手，哪里还有时间去伤悲春秋和回想过去。 也就见了顾寒星的时候还想得起现在的任务。只是顾寒星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是忙着回去应付顾烈阳，来去匆匆，两人都没什么交流。 等这第二次，黄叔的心是真的有点往小星星身上偏了。他看了看小星星，给顾寒星擦药的劲儿大了一些，用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沉默是金。 然而，顾寒星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黄叔没回答他，他就等擦完药穿上衣服后自己走到了满是草药的屋子。才一进门，就被一股呛鼻的味道给逼得两个喷嚏，然后就是一阵头晕眼花。 顾寒星连忙扶着旁边的药架子，喊了句：“星星！” 小星星头也没回，顾寒星稳了一会儿往前走，还没到小星星身边呢，腿一软，“咚”地一下就倒了下去，手在小星星脚上碰了下。 小星星总算从封闭了听觉和嗅觉的状况中回神，看了脚下人一眼：“你怎么在这？” 黄叔闻声跟了进来，见状吓了一跳。 小星星赶紧让他把顾寒星给拖出去，人也跟着走了出来。小星星就有点诧异了：“怎么黄叔你和我进去没事，就他反应大呢！” 研究了一会儿，小星星变了脸色：“他中毒了！” 黄叔有些不明白，小星星却是拿出了自己的金针和银针，往顾寒星身上扎了好几针，已经能够确定：“他中了慢性毒药，而且是这两天刚中的，要不是到我正在制药的屋子药性相克提前发作，再拖个十天八天的，必定会血管破裂而亡。” “那能救吗？”黄叔下意识就看向了小星星，根本就忘了家里还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医学专家。 小星星皱着眉：“我现在也正在研究当中，只能暂时用银针把毒给他逼到一只手或是一只脚上。” 顾寒星现在在昏迷中，面如金纸，唇色发黑。他自己眼见是不能做主的了，黄叔只能帮他做决定：“他现在很多事要做，腿脚不方便的话会被人攻击的，倒是之前他手受过伤，佯称旧伤发作暂时不便也还能掩人耳目。” 第579章 叔侄相见 小星星以前就听沐红玉说过，杨家有个女儿曾经在国外学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包括用毒。只是那时候她太小，都没有机会好好研究过。 现在倒是先遇到一本《毒经》，可还没研究出个头绪呢就遇到这么个大难题。好在小星星跟着沐红玉学那么久的医术不是白学的，针灸的运用更是根据了沐红玉空间里那些医书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比沐红玉更擅长创新。 像顾寒星这种中毒的情况，沐红玉有玉石泉水，运用得当可解百毒。可小星星没有，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试着不依赖玉石泉水，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半小时之后，顾寒星悠悠醒来，不明真相的他冲着小星星就推了一把：“你在干什么！” 小星星正好收了最后一根针，被他巨大的力道给直接挥倒在地，黄叔之前一直帮小星星擦汗，见状第一次对顾寒星发怒：“你才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中了毒，要不是小星星见机得快给你治疗，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顾寒星已经发现直接另一只手完全动不了，那肤色看上去紫黑紫黑地十分诡异，“怎么回事？” 小星星很胆小，小星星很善良，但小星星也不是没脾气！她累死累活地给人治伤，结果人一醒来就推了自己一把，现在手掌都是疼的。 “哼！”小星星头也不回地去了隔壁，一把甩上门，把顾寒星直接给关在了外面。 顾寒星愣了愣：“她甩门？” 黄叔也哼了一声，只是没像小星星那样摔门离开而已，“她该把你甩门上。” 黄叔给顾寒星说了前因后果后十分怒其不争：“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你一个人中毒，还是别的人都中毒了！” 顾寒星有点懵，猛地一下站起来：“我这就回去看看，玉文医药的人还在古堡，千万不能出事，不然……” “你说什么？”小星星拉开门又走了出来，“难道那天那些人都还在古堡！” 小星星心急如焚，顾寒星的毒是从口入的。要是杨叔他们留在古堡，会不会也中毒了？ “我得去看看。”小星星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要去古堡正厅。 顾寒星直接一把抓住了她，“你不能去！” “为什么？”小星星困惑。 顾寒星这短短的时间里一下子想了很多，“我好不容易才让人放弃从你身上找我恢复的答案，告诉别人你已经被我送走。要是你现在出现在人前，我不能保证顾烈阳会不会对你出手。” 黄叔也是连连点头：“对，小星星你不能出去，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不是去查来源，而是找解药。” “对！我不但可以找解药，还可以把诱变的药物找出来。”小星星在触及自己专业的时候就不那么胆怯了，反而胆大包天得很。一把拉了顾寒星起来又往那扇门走过去：“你告诉我你之前是怎么晕倒的？” 顾寒星在小星星的逼迫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之前的感受说了出来。然后……，然后就被小星星直接给推出了门外，“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只能听到她在里头软软地说：“你现在赶紧回去，不能让下毒的人起疑心。另外，明天我会让黄叔给你送个东西过去，用那个就能试探出谁中毒谁没中毒……” 小星星也是突然福至心灵，知道了是哪一味药草诱发了顾寒星毒发后她就要控制用量，只是让中毒的人显出症状又不至于像顾寒星这样噗通一声倒地，到时候要是她不在场，中毒的人安能有命在。 熬夜一晚上，小星星给了黄叔一支香，聋拉着眼睛有气无力：“这个，谁闻了之后头晕就避开人带过来，我一起治。” 打了个呵欠，小星星走路都在飘：“不行了，我必须去睡一觉，什么都等我起来再说。” 小星星倒是去睡觉了，顾寒星那边先是将古堡里但凡接触了他吃食的人查了个底朝天，找出来好几个可疑人物，但也只能暂时搁置。 幸好黄叔来得并不慢，一支线香在灵堂里燃起来也不起眼。陆陆续续的，就有好几个人捂着头一副难受的样子，其中就有玉文医药的杨玉痕。 别的人暂且不说，可杨玉痕是顾寒星正极力拉拢的生意伙伴，绝不能出事。在顾寒星的授意下，黄叔带着杨玉痕以散步的名义到了离古堡不远的一个凉亭里。 杨玉痕正要问黄叔带他来的目的，就见着小星星神情凝重地进来了。 “杨先生，这位是我们古堡的……医生，最擅长针灸和草药调理……” 黄叔的介绍还没完，杨玉痕就点了点头：“嗯，想不到远在异国他乡也能遇到我们国家的国粹中医，正好这两天我头晕，不知道这位医生能不能给我针灸一下。” 黄叔顿时就有些目瞪口呆，带杨玉痕来这一路上他都在为难，想着要怎么说服杨玉痕同意让小星星针灸。没想到才开了个头，杨玉痕就这么配合，这和他一个精明又圆滑的生意人形象有些出入。 杨玉痕当然配合了，他见着过好几次安妮追着让顾寒星去输液治疗，但都被顾寒星给拒绝了。顾寒星口中说之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已经送了出去，可杨玉痕好几次都在他身上嗅到了中药味道，所以他也就一直没走。 终于有机会和小星星面对面了，而且身边还没别的什么人。杨玉痕心中一喜，很大方地问小星星：“不知道这位……小姐要怎么给我针灸治疗？” 小星星光是听杨玉痕的语调就知道被认出来了，可黄叔还在边上，她也不好表明身份，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把黄叔先给支开。 黄叔一走，小星星立刻就拿出了银针往杨玉痕扎过去。杨玉痕不明所以，伸手把人给拦住：“小星星你干嘛呢？杨叔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上家伙了。” “杨叔，你中毒了！”小星星神情严肃。 第580章 强强对峙 杨玉痕既然住在枫叶古堡，自然是把顾烈阳和顾寒星兄弟俩的恩怨关系打听得一清二楚。住在古堡里每天过得跟苦行僧似的，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杨玉痕一边苦着脸让小星星给他扎针逼毒，一边劝她：“小星星听话，跟着杨叔一起走，离这个枫叶古堡远远的，咱们别掺和到这两个争权夺利的疯子中间。” 小星星想了想自己才起了个头的枫叶山草药研究，摇头拒绝：“这枫叶山上太多我没见过的中草药，我舍不得走。” 想了想，小星星又小心翼翼地问杨玉痕：“杨叔，我爸妈已经知道我在国外了吧，他们什么反应啊？” 杨玉痕想了想，好像除了第一次段崇文给他不用揭穿小星星，只需要安排人暗中保护后并没有做什么进一步指示。小月亮那边更是一个电话都没，这一切让人有些难懂。 “大概……应该……是觉得你长大了？！” 憋了半天，杨玉痕找到了个可能的借口，越想越是笃定：“你想想啊，你大姐十八的时候都能够独立研究制作第一台笔记本电脑了，你二哥十八岁能够自导自演一部卖座的好电影了，而你十八岁……” 完了，这么说话好像没对！好像是在说小星星也十八岁却是一事无成，出个国都时时刻刻让人担心。 杨玉痕的脸色顿时就尴尬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星星灿然一笑，大大的眼睛里光芒四射：“杨叔，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哥哥姐姐这么厉害我很骄傲自豪的，我很开心。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太保护我了，我都没一个人出来看看世界。这次虽然还不到一个月就自投罗网让他们知道我的消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在外面我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 这样的小星星浑身宛若在发光，不仅杨玉痕看得呆滞，远处因为担心杨玉痕而想办法独自赶来的顾寒星更是觉得眼前一亮。阳光下的小丫头有着一双无与伦比的美丽大眼睛，看到这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她那张平凡的脸和土到掉渣的打扮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是……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顾寒星看清了小丫头笑得那么灿烂的对象竟然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杨玉痕，瞬时就觉得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儿来。 杨玉痕今年三十六，还没结婚。身材颀长、气质出众，一张喜气十足的娃娃脸上笑起来就是两个小酒窝，让人对他升起无限好感。而且，因为长相和气质的缘故，三十六的杨玉痕看起来比常年板着脸、二十四的顾寒星都要年轻似的。 看到顾寒星，小星星就想起被他推倒的事来，“哼”了一声收了笑脸。杨玉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转向顾寒星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小顾董请的这位医生很不错，想问问她愿不愿意进我们玉文医药。” “不愿意。”小星星还没说话呢，顾寒星就代为回答道：“她是我的私人医生，她的来去只有我能决定。” “啊？”小星星真是满脸问号，她什么时候成私人医生了。 杨玉痕也是有些诧异，皱了皱眉，顾寒星这个人才刚刚接手枫叶集团，身边不知道多少危险和艰难。小星星的医术不容置疑能够胜任任何人的私人医生，但顾寒星明显不适合。 杨玉痕的神色也多了几分严肃：“小顾董，你应该知道我们玉文医药主攻的方向就是中医，我是觉得这位小姐家学渊源能够摸到中医的门槛实在是难能可贵，介于她的前程，所以才想让她加入玉文医药，也不至于生活无着落。” 顾寒星寸步不让：“难道跟在我身边做私人医生不好吗！我也可以给她一份衣食无忧的好待遇。另外，我父亲已经过世，还请杨总叫我一声‘顾总’，那‘小’字可以取消了。” 杨玉痕笑了笑：“顾董可真是幼稚，你这样我是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和枫叶集团的合作了。” 顾寒星可是个不受威胁的主，当即黑沉着脸：“如果贵公司不和枫叶合作，在国外怕是难找到别的合作伙伴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杨玉痕玩味，没想到顾烈阳那么不要脸的人都对他恭维有加，倒是顾寒星表面上维持着平和，私下却这么硬气，这是有什么依仗吗？ 顾寒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一点都受不了刺激，差点就把自己深埋的底牌都给亮了出来。 小星星肯定是站在自己亲人那头，玉文医药正在安德鲁的强烈要求和促成下准备在国外选址修建运营中医院，这是个大项目，可不能因为顾寒星的阻碍出什么问题。 念及此，小星星鼓起了勇气，站到了杨玉痕和顾寒星中间，挡住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峙，冲着黑沉着脸的顾寒星鼓起了勇气说：“你不要这么说话！” 小星星很怕气势很强的顾寒星，身子都在颤抖，眼里也全是泪水，但她还是继续教训顾寒星：“你太凶了，他是你的客人，也是我的病人，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杨玉痕在小星星背后微微勾了勾嘴角：很好，小星星果然有长进了，都敢直面黑恶势力了。 而顾寒星现在就是头疼，还觉得心口那儿隐隐作痛，伸出大手想去把小丫头给拨向旁边，告诉她这是男人的对峙，她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贸贸然钻进来算什么。 然后，小星星就被他蒲扇般的大手给吓坏了，“你……你要打我？” “……”顾寒星顿住，从小星星肩头看到顾寒星表情的杨玉痕差点笑出声来。 “你怎么能打女人呢，还是这么小的姑娘。”反正不管顾寒星对小姑娘是个什么心思，杨玉痕都要离间两人的关系，起身把小星星拉到自己身边。 “顾董！我们玉文医药并不是非得把中医院开到海外来的，这是在医疗组织的力邀下才有的初步计划。也就是说，我们背后是有官方全力支持的，要不是我们坚持只与民间企业合作，这事情根本就轮不到外面的人。顾董认为，你能压制我，还能左右官方的意愿吗？” 这些事情杨玉痕可没有对谁说过，外面的人根本无从得知。 第581章 药浴解毒 杨玉痕说的那些还真是没人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没办法动他。 顾寒星的表情有些僵硬，杨玉痕没穷追不舍，放软了态度，又提出和枫叶集团的合作意向。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顾寒星放开枫叶山给玉文集团，并同意在枫叶山上修建医学研究所。 顾寒星对枫叶古堡并没有什么执念，要是没有小星星或许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可他明知道小星星对枫叶山上的草药喜欢到近乎痴迷，再让他说完全开放就有些犹豫了。 “我能进这个研究所吗？”顾寒星还在犹豫着怎么和小星星商量给她争取点权益，就见她从杨玉痕背后探出头，举起手，怯怯地问了句。 “欢迎之至！我们玉文医药向来不拘一格降人才，十分欢迎你能加入。”杨玉痕十分欣喜地表示欢迎，那热情……的确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 作为杨玉痕的熟人，再加上小星星比较单纯从来不会什么拐弯抹角，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为了让顾寒星不怀疑她的身份，还特意高兴地欢呼了声，“谢谢杨……先生。” 小星星吐了吐舌头，刚才情急之下她差点叫出杨叔叔。她的动作很小，眼里是见到熟人后的欣喜，又有一起瞒着外人的那种窃喜。原本是平凡相貌和气质，却是突然鲜活起来。 看在顾寒星的眼里，就觉得杨玉痕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勾搭小姑娘，而沐星星这个小丫头真是……真是太不矜持了！不是胆子小到和人说话就脸红，根本不敢与人直视吗？怎么突然就这么大胆，都能对人说说笑笑了。 “我还没答应呢！”这句话一出顾寒星自己都愣住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答应吗？”小星星盯着他，一脸错愕的样子，“那我……那我就不给你治伤了，我只给杨……先生治。” 小星星不仅这么说，还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去站在杨玉痕的身边，顾寒星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至于为什么会生气，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顾寒星被气成了河豚，“我哪里说了不答应！” 小星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回药房啦。刚才抽了杨先生一管血，应该很快就能研究出轻微毒素的解药。至于顾……先生你的，怕是还要等几天。” 杨玉痕又是抢在顾寒星前头，摆了摆手，满脸的心疼：“不忙不忙，你要注意身体。瞧你，都瘦成了这个样子，还有黑眼圈，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我那边有上好的白玉药妆，明天就让人给你带点过来。” 小星星出来得急，又是往丑里装扮，自然是没带什么化妆品。小姑娘也是爱美，摸了摸眼下，不但这两天，怕就是接下来的十来天，她可能都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小星星之前身边又是助理又是贴身保镖，都是女孩，又被沐红玉特意叮嘱过。在小星星忙起来的时候会帮她准备吃的用的，并守着她用。现在到了外面，前些天一直纯玩倒是没什么，这几日忙起来确实有点日夜颠倒、三餐混乱。要不是黄叔一会儿上山找她回来吃饭，一会儿又进药房催她休息睡觉，她都能把自己饿晕过去。 杨玉痕倒是提醒了她，很自然就点了头：“好呀好呀。” “好什么好，你不是要去药房吗？还在这儿磨蹭什么。” 顾寒星黑沉着脸，吓得小星星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了，可他更生气了，怎么办！ 他只能把气往杨玉痕身上撒，“杨总，如果让你背后的人知道你正事不做，跑来撩拨未成年少女，结果会怎样？” “不怎样。”杨玉痕摊了摊手，起身背起手哼着歌慢慢往古堡走去，心里却是盘算着怎么给顾寒星找点事，让他料理完老爷子后事后就忙起来，忙得顾不上古堡这边。 顾老爷子的丧事花了十天才办完，这十天里，小星星就完全顾不上别的，埋首在草药堆中，幸好在送老爷子上山后她就找到了给顾寒星和杨玉痕彻底解毒的法子。 小星星采取的是针灸配合药浴，本来是打算亲自去看看药物对于中毒的人是个什么反应的，被杨玉痕和顾寒星联手给挡住，坚决制止了她的“痴心妄想”。黄叔毕竟是个不通医理的，后来还是杨玉痕建议请了威廉医生来帮忙记录。 威廉医生和顾寒星私交甚好，又是安德鲁先生的学生，属于能够信任的人。 威廉这两天满心都是疑惑。顾寒星身体的变化简直太奇怪了，没有输液、没有输血，身上伤口也没什么格外的处理；还要应付每一天上门的悼念的客人和顾烈阳时不时的刁难，身体竟然还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要不是顾寒星的身份贵重，安妮又一直护着他，威廉都想把人带到实验室切片研究了。顾烈阳那儿的康医生倒是打过顾寒星的主意，不过被顾寒星发现后直接断了他一双手，和朱莉院长一起被送出了枫叶小镇。 威廉和安妮现在就等老师安德鲁忙完后来枫叶古堡，到时候师徒三人一起研究顾寒星血液中的秘密。所以，威廉被顾寒星喊去说记录他和杨玉痕药浴的变化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胡闹！真是太胡闹了！这是个什么古怪治疗方法，是谁提出来的？” “是谁你别管，总之按照给你的病症观察来就行。”顾烈阳还在外面蹦跶，顾寒星暂时不想让小星星的存在被人知晓。 威廉还待再问，顾寒星直接黑了脸：“我之前中毒的时候你什么都查不出来，现在找到解毒方法了还推三阻四，你是想让我换个人吗？” 威廉全家人都是被顾寒星救的，威廉能够继续念书并且到安德鲁的医学院进修都是多亏了顾寒星，所以对于顾寒星的要求他从未拒绝，也不会拒绝。 看顾寒星是真的生了气，威廉即便是满心困惑也只能暂时压下，规规矩矩地拿了小星星弄好的表格和两人进了药浴室。 第582章 美人出浴 小星星给的表格不但要记录药浴途中两人身体的变化，还写了药浴的具体过程和中途添加的药物名称和次序，为了照顾威廉看不懂复杂的中文，小星星还用这里的语言翻译出来。 威廉刚开始并没觉得这张表格有什么不同，可随着药浴开始，一样一样药材往浴缸里放，两个病人身上有了明显的变化。两人都露出了痛苦之色，皮肤渐渐发红、变紫、最后成了深沉的黑。 小星星的表格上写了，当皮肤变黑的时候就要往里面放一、二、三号药包。 威廉手忙脚乱地就把三个药包分别给两人投进了浴缸，并且在表格上记录了时间。 才刚刚写完，抬头就见着顾寒星攀着浴缸冲着外面的垃圾桶吐出了一口黑血，吓得他手里的本子都拿不稳，几步凑上去就想把人给扶起来。 杨玉痕也吐了一口血，但要比顾寒星好许多，瞧见威廉的动作，在后面喘着粗气说道：“你想要他死，就把他给拉出来！” 威廉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杨玉痕。要说别人他还真不信，可安德鲁对玉文集团向来推崇有加，对杨玉痕的话也深信不疑，但是：“为什么？” 他还是很疑惑，为什么杨玉痕要这么说。 杨玉痕擦了擦嘴角的黑血，整个人往浴缸中沉了沉：“这些草药都是祛毒养身的好东西，浪费可不好。” 顾寒星眼神沉了沉，这些天太忙，难道杨玉痕又去找小星星说话了？还有杨玉痕答应小星星的化妆品，好像第二天的时候就给花房那边送了一大箱，他又慢人一步。 顾寒星摆了摆手拒绝威廉靠近，斜睨了忍痛把自己“埋”进浴缸里的杨玉痕，不甘示弱地表示：“我没事，不用你管，你专心记录。” 威廉看杨玉痕都稳如泰山的样子，也就只好悬着一颗心等在一边。 因为离得太近，不一会儿他又被蒸汽蒸腾起来的一股奇臭味道给熏得喷嚏连连。 “这是什么味道……”威廉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这奇臭无比的味道给熏的受不了冲到了门口不住干呕。 他这个身在浴缸之外的人都是这个反应，更遑论在浴缸中身上散发奇臭的两个病人了。 杨玉痕看过许多武侠小说，认为这就是个脱胎换骨、洗精伐髓的过程，心里兴奋，屏住呼吸拿了一旁的毛巾遮住口鼻就冲着门口的威廉招呼：“你还得记录和加药材呢，往哪走？” 威廉满目惊恐，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太恐怖了，这个不是解药，这个才是毒药。” 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和淡定的杨玉痕比起来简直太丢脸了，而且这丢脸的人还是自己手下，就等于是自己丢脸。顾寒星本来就被身上的味道给熏得昏头昏脑，还没人给他递毛巾，气得血压上升，冲着威廉吼了句：“你按照纸上的做……呕……” 顾寒星又吐了！这次是干呕，因为药浴之前没吃什么东西。威廉看他那杀人似的眼神哪里敢耽搁，拉了衣袖捂着鼻子进门给顾寒星递了个毛巾，又翻了翻纸张，再次将四、五号药包丢到浴缸里。 这一次，那浴缸中的水肉眼可见地发黑，两人身上的肌肤总算是渐渐正常了起来。威廉看本子上说了把六号药包给杨玉痕，七号、八号给顾寒星，还让顾寒星尽量全身都泡在里头，泡足半个小时。 浴缸是连在地暖上面的，水一直都维持在五十度左右，对于身体来说已经算是温度比较高了。之前为了治病花了三十分钟，现在杨玉痕都只要五分钟，顾寒星却要让脑袋都埋水里泡半个小时！威廉怀疑制定这个药浴计划的人是想整顾寒星。 但是顾寒星说了，什么都必须按照纸页上说的来做。而且现在看起来顾寒星之前黑紫色而且都不能挪动的手臂已经能够活动自如，证明这药浴是真的有用。 威廉作为顾寒星最信任的医生，听说了中毒这事情之后一直都埋头在找解毒方法。然而他的检验机器连顾寒星中毒都没测出来，就更别说解毒这回事了。反正，顾寒星身上的变化就不是威廉的知识范围能够解释的。 “埋在里头？”顾寒星也有些怀疑这是小星星在整他。 杨玉痕却是已经准备起身了，拿了毛巾到浴巾边上，呵呵笑了一声：“大概是你中毒太深，脑子都有问题了得好好泡泡。” “可是这样一来，脑子里不就进水了吗？”威廉可不知道中文博大精深，他说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杨玉痕“扑哧”一下就笑了出声，“怎么会呢。” 反正顾寒星脑子进没进水不知道，这水里新加入的药包却是小星星在研究枫叶山那些神奇药草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几种合起来能够祛疤和美肤的。 这边的研究室是花房改建的，除了实验原料有点多，别的实验器材和实验条件都很简陋，小星星只能够辨别这些药材合起来能够祛疤和美肤，但具体效果怎么样还没数据支撑。 她现在认识的人当中疤痕最多的就是顾寒星了，也就顺手拿来试试药物效果。 半小时后，小星星混在黄叔和几个负责这边屋子地暖的佣人堆里等着屋内的顾寒星出关。 “啊！”威廉突然惊叫了一声。 杨玉痕已经穿上了衣服，神采奕奕地站在人群前头，听到这声音后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小星星一眼，发现小星星也挺紧张的，顿时就有些好奇了。 待到那扇门久久没被人打开，杨玉痕就止不住好奇心往前几步，直接把门给拉开了。 然后就见着他肩膀耸了两下，转身让到一边蹲地上狂笑不止。 因为他的让开，刚穿好了裤子光着上半身的顾寒星就露在了人前。 但见他：剑眉星目、身高腿长、肩宽腰细，就是……往日小麦色肌肤成了闪闪发光的米分色，身上之前狰狞的疤痕淡了很多。他脸颊到颈脖上那平日能够吓哭小孩的狰狞伤疤居然只剩下浅浅的印子，那股属于黑道狠人的杀气浑然不见，倒是有点像靠脸和身材吃饭的小白脸。难怪威廉要惊讶，杨玉痕要爆笑了。 第583章 遭遇绑架 小星星在人群中捂住了脸，她想到了这个草药的药效或许会很好，但没料到会这么好。 枫叶集团的信任掌权人本来是个长相凶狠可怖的“黑道头子”，可现在，凶狠可怖成了白皙俊逸，那米分色的伤疤有些泛红，一团团虬结的疙瘩看起来竟然像是一朵朵桃花刺青蔓延，再配上他变得白皙米分嫩的肌肤，只觉得斯文俊秀儒雅。 顾寒星一边套上威廉给的衬衫，一边在人群中锁定了小星星眯了眯眼。之前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凶悍阴鸷的眼神配上他黑沉的面孔和狰狞的伤疤，会吓得小星星浑身打颤。 然而现在，他这个表情只让小星星觉得好笑。小星星不知道什么叫“反差萌”，就是觉得顾寒星用这幅长相做这个表情和眼神，就像是京城祖爷爷家养的那条傻狗。 被小星星在心里比喻成傻狗的男人迈开大步，径直往小星星走了过来，就在他要把小星星从黄叔身后抓出来的时候，猛然就听到了一声木仓响。 响声是从古堡大厅那栋房子传来的，第一声之后第二声和第三声陆续响起。顾寒星脸色一沉：“过去看看。” 走了两步后又站住了脚：“黄叔，你照顾好她。” 现在情况未明，小星星的身份还是保密的好。黄叔也知道这个道理，郑重地点了点头；杨玉痕那边神色也是一正，问顾寒星：“我能留在这边吗？” 顾寒星点了点头。一来杨玉痕是枫叶古堡的贵客，二来他身边跟着人，也算是给小星星这边加一重保险。 顾寒星带着威廉飞快地走了，前面古堡里的木仓声越来越疾，黄叔对一群神色惊惶的人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找地方藏好，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波及到你们的。”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散去，小星星也跟着往外走了几步，但悄悄落在了后面，待到大多数的人都走开了之后，她转身正要往里走。 突然间，身后伸出了一只手臂缠在了她腰间，把人往后一扯。 “小星星！”黄叔和杨玉痕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失声大喊。 杨玉痕动作也快，迅速就让跟在暗处的保镖追了上去。然而今天这一幕像是蓄谋已久，那抓小星星的人速度特别快，根本就不给人追上去的机会。 而且出了门前那条小路后竟然有一辆黑色摩托车等在那里，抓小星星的人也戴着头盔，只能看到一双黝黑的手掌。那人搂着小星星上了摩托车后座，一个手刀下去，小星星就软趴趴地昏迷在了他手上。 “该死的！”杨玉痕和黄叔一前一后追出来，两个保镖只来得及记清楚摩托车的型号和新旧特征，以及抓小星星的两个都是黑人，手法老道，应该是熟手。 前面古堡那边的声音渐渐平息，顾寒星闻讯赶了过来，知道小星星被抓走之后气得双眼通红，择人而噬的样子令人心惊。这时候的他，脸上和身上都沾了血迹，看上去冲淡了白皙斯文弱者的样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吸血鬼，如果是小星星看到现在的他，肯定是笑不出来的。 顾寒星才一出现，杨玉痕就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衬衫领口，因为身高的关系并不能有什么气势，但不妨碍杨玉痕放狠话：“如果小星星出了什么事，你这一条命都不够赔！” “放心，我会护着她的。倒是你，有什么身份和我说这句话？”虽然知道要和杨玉痕和平相处，但顾寒星总是做不到，特别是看杨玉痕为了小星星这么跳脚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杨玉痕先给捏死。 “我……”杨玉痕正要说出自己和小星星的关系，回头一想到段崇文的叮嘱，后背已是一身冷汗。如果小星星的真实身份爆出去，可能会更危险。 见到杨玉痕无言以对，顾寒星把人从身上推开，招手让身后的人出来：“送杨总回房！其他的人跟我走。” 杨玉痕留了个保镖给顾寒星详细说小星星被绑走的情况，他也快步回了房间。小星星被人绑走的事情他没想瞒着段崇文，虽然这些年段崇文一直跟在沐红玉身边在国内各个省市转悠，但在国外却也是有不少交情很好的朋友，兴许能够帮上点忙。 然而，杨玉痕回了寝室后接连给段崇文、小月亮、小太阳都打了电话，却是一个都没接通，就连沐红玉和越靖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现在的无线电话因为技术原因还没能实现来电显示功能，在段崇文这边没确定事情的处置方法的前提下，杨玉痕又不可能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干等着看结果。 顾寒星这边却是很快有了结果，他之前就调查过顾烈阳，知道他手底下都有哪些人，现在不过是循着找过去而已。 就在顾寒星动身的时候，小星星已经被扔在了一间黑沉沉的地下室，顾烈阳在沙发上喝着红酒，被斩断两只手的康医生站在边上。 “弄醒她！”康医生人本来就阴沉，手断了之后更是眉眼可怖。 这儿的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从旁边水桶里盛了一瓢水直接就淋在了小星星脸上。 小星星被冷水一激灵，甩着头坐了起来：“这是……”她已经看清楚了身在哪里，也看清了眼前两个人。 顾烈阳她是正面见过，康医生却是觉得有些陌生。她本来胆子就不大，还在这么个环境对上这么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东西，瞬间就缩成了一团：“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顾烈阳喝酒的手顿了顿，问康医生：“就她这个样子，你确定就是那个躲在野种背后的‘神医’？！” 康医生手被斩断之后就知道下毒的事情被顾寒星发现了，但他确信，这种他无意间得来的毒药以现在的医学手段根本就无法检验出来，更别说是解毒了。 然而顾寒星斩了他的手，还一点都不担忧的样子继续处理顾江鹤的丧事。这就让康医生心里生出了许多怀疑，他表面上离开了古堡到医院治病，暗中却是花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查到了顾寒星的异样，最后总算是从给黄叔送饭菜的人口中撬到了真相。 但要说肯定是小星星，康医生一时也有些犹豫了…… 第584章 是不是你 顾烈阳和康医生正在怀疑是不是真找错人了，就在这时候，顾烈阳的手下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就见顾烈阳的眼睛猛地发亮，紧盯着小星星，“原来是你！” 康医生不明所以，顾烈阳便说道：“她就是那晚上和野种一起消失的女人！” 顾寒星消失的那个晚上实在太过蹊跷，他虽然一直肯定地说是到了枫叶山上的神庙里，可是没几个人相信，因为他失踪的地方离山上神庙太远，而且他伤势那么重，根本就没办法支撑着走那么远，更遑论沿途还有顾烈阳那么多手下看守。 顾烈阳也怀疑过当天晚上和顾寒星一起消失的女子。只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更多的东西，小星星的背包他们也得到了，里面就是证件和一些没标签的瓶瓶罐罐。从证件上来看，小星星就是一个完全没背景、没来历的一个普通少女，甚至为了点生活费还在餐厅打工，这样的人会是“高人”？ 然而，顾烈阳的手下十分笃定她就是当晚和顾寒星一起消失的那个人，也是顾寒星一直说已经送出枫叶小镇的人。 “是你治好了顾寒星！”顾烈阳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唯一能解释的便只有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太匪夷所思，他都不敢相信。 康医生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你手中一定是有什么神奇的药物，拿出来给我。” 康医生说话的时候就将那两条断臂往前送，他的意图显而易见。别说小星星已经没了玉石泉水，就算是有，也并没有无中生有的功效。 他狂热的样子吓坏了小星星，她拼命往后缩，但又被顾烈阳的人给扯了回来，扯着头发送到了顾烈阳和康医生身前。 “把东西交出来！”顾烈阳这一次被康医生说服，动用了不少人手才把小星星抓来，肯定是有所图的。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小星星心里渐渐镇定了下来，但面上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惧怕至极的模样。 “你用什么给顾寒星治疗的刀伤？他失血那么多，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康医生甚至找过人来模拟当时顾寒星的伤势，哪怕是一半伤势，人都基本救不回来了。所以，想想顾寒星体内哪种促进自愈和生血的物质，康医生内心无限火热。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用了什么？我自己也在实验当中。”小星星瑟缩着回了句。她知道，并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也不能全盘托出。 抓小星星之前顾烈阳就让人查过，小星星的确是在古堡花房里弄了个实验室在研究山上那些花花草草。 “你具体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康医生抢在顾烈阳生气发火之前，和颜悦色地说：“只要你能够提供有用的信息，顾寒星能给你什么，我们也都能给。” “那天晚上，我……我被人追着一路乱跑，在一个灌木丛里遇到了重伤的顾……顾先生，他给了我一只手表，让我扶他往枫叶古堡方向走。我们先在灌木丛里躲了一会儿，后来就循着小路到了古堡外，顾先生带着我，七弯八拐地就进了古堡花房那边。” “顾先生自己在花房里找了一颗药吃了就让我帮他把伤口缝合起来。我曾经学过一点医，又对草药感兴趣，给他缝了伤口后发现屋里有一本书，书里面有很多草药知识。顾先生发现之后就拿那本书诱惑我，让我在花房研究那些中草药，说是以后都帮着他干活，他给我钱。” “十天前，我正在试着把仙颜草和萱莓叶制成美颜的药汁，顾先生进门就晕倒了。那本医书上说了，如果闻到萱莓味道就晕倒的人就是中了七花蛇蛇毒，我就告诉了顾先生，然后开始研究七花蛇毒的解药。” 小星星按照小太阳经常教导的那样，半真半假地把她和顾寒星这十来天的事情都给交代了一遍，完了还一再强调：“那本医书很古老，里面写了很多很多草药的知识和制药方法。只是里面用的文字都是古老的花花国字体，我凑巧都认识，所以……” 本来都伸手拿木仓想要杀人的顾烈阳的手一顿，文字方面倒也是个问题。和康医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小星星暂时是杀不得的。 小星星的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她明明都没那么害怕，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也就顺着这股情绪哀求道：“你们别杀我，我很有用的。我学过一些中药知识，那本医书上很多专业知识，如果只是找一般懂文字的人来肯定没用。我……我只想活下去！我很听话的，在花房是关，在这里也是关，只要别杀我，在哪都可以的。” 小星星成功地说服了顾烈阳和康医生。一是她这样子不像是说谎，二是她对他们来说的确有用。所以小星星很快就被带到了一间有高床软枕的寝室里，扑倒在床上，她这次是真的瑟瑟发抖。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小心翼翼观察了下周围。从窗户看出去，还是能看到枫叶小镇标志性建筑枫叶酒店，她身在四楼，看建筑风格，应该是在一栋新建不久的别墅里。 这片别墅区是很多外地的富人来投资建造的，据说是为了避暑和养生。但这边的位置也很偏僻，在镇东面一片湖中间的小岛上。 小星星估计自己应该是暂时没生命危险的，就是有点担心杨叔叔会把情况给国内的爸妈说，那样她就真的没办法继续旅游了。 这时候，顾寒星带人找到了摩托车手的住处，但却扑了个空，一时没消息，他只能回古堡。杨玉痕见状，哼了一声径直带人离开了古堡。 顾烈阳曾经给过名片给杨玉痕，但他没想到现在他不是枫叶掌权人，杨玉痕竟然还要上门来见他。 “为什么呢？”顾烈阳有些不解，但杨玉痕这样的人多结交一下还是有利无害的。 杨玉痕和顾烈阳是在枫叶酒店餐厅里见面的。 第585章 羞不羞 杨玉痕和顾烈阳在餐厅里相对而坐，气氛还算不错，聊了一会儿生意场上的事情，顾烈阳先好奇地问了杨玉痕来意。 杨玉痕也深谙说话的艺术，笑了笑，说：“阳少爷做事未免毫无顾忌了些！” “此话怎讲？”顾烈阳还真不是很清楚杨玉痕为何而来。 杨玉痕抚了抚手臂，藏一半露一半道：“阳少爷也不用装傻，你让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我不管；但不能把我的恩人给抓走。在我们国家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意思是受了人一点水的恩惠就要用一眼泉水来报答。在枫叶古堡里的那位星星小姐救了我一命，我不能看着她被人给害了啊！” “杨总那‘滴水之恩’的话我十分认同，但我并不知道什么星星小姐，杨总你这是找错人了吧。” 杨玉痕分毫不让，紧盯着顾烈阳道：“你让那两个摩托车手抓走的小姑娘，她解了我身上的毒。而我身上的毒是谁下的，阳少爷你该心知肚明！” 气氛一时有些沉凝。顾烈阳愣了愣，慢慢将手中的一杯酒给喝完，缓缓说道：“杨总，我承认是我让人抓走了那小丫头。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会像我那弟弟那么不知道惜才，我是打算给小丫头投资一个医学实验室，让她能够有个相对优渥的研究环境，能够发挥她所长。” 在杨玉痕心里，顾烈阳这人狡猾、卑劣，人品比顾寒星差多了。虽然从他口中能够听出来小星星现在的情况应该还好，但终归是没有自由的。 斟酌之后，杨玉痕建议道：“我给星星小姐备了点谢礼，方便当面交给她吗？” “不方便。”顾烈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杨总可以在酒店先住下来，等过些日子我会请杨总参加实验室剪彩，到时候你再感谢星星……靠……，这丫头怎么会取这名个讨厌的名字！” 顾烈阳接连念了几次小星星名字，顿时就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没，让杨玉痕的心直接给悬了起来。 顾烈阳深吸了两口气，给杨玉痕道了个歉，“对不起杨总，刚才想起了个讨厌的人。但是你放心，我可是分得清轻重的人，必然不会迁怒于人。” 杨玉痕自然知道顾家这两兄弟的仇怨，念头一转，状似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 “你提及星星小姐会想到你讨厌的人，可我却是透过星星小姐想到了我们玉文集团的创始人，她也是生在山野、长在山野，靠着自学摸索创立了中医这个学科，所以我才想要亲自和星星小姐面谈，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到我们专业的中医大学进修，以后也好成为执证医师，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渔’嘛。” 后面那句俗话顾烈阳不是很懂，但杨玉痕表达的意思他动了。既然想和玉文集团做生意，肯定提前做过一些调查。在国外，因为安德鲁的原因，外界的人只知道玉文集团的两位创始人是夫妻，以妻子“玉”为主，丈夫“文”只是个辅助。 在安德鲁和医疗组织很多人的口中，“玉”就是医学界的奇迹。她虽然只是自称为传承发扬中医，但在他们眼中，她就是开创了一个新的医学领域。对于很多西医束手无策的病症，她的中医疗法都能将之神奇地治愈。 这些，是顾烈阳之前就调查到的。但杨玉痕说的是他并不了解的，如果是这样，那杨玉痕就不会是顾寒星请来的帮手。再说了，杨玉痕这样的身份也不是顾寒星能请动的！ 念及此，顾烈阳差点就要点头说带杨玉痕去见一见本人的，好在他还记得康医生说的，人在他们手中才有利用的价值。顾烈阳话锋一转：“差点被杨总绕进去了，既然杨总也知道那丫头有天赋，那我同样也可以培养啊。而且，这么一来，和玉文集团合作的话也能稍微有点底气。” 两人你来我往又周旋了一番，顾烈阳不退让，杨玉痕也不敢逼迫太过，只是又将小星星的优势和重要性不着痕迹地强了几遍，如此一来，确保她安全无虞后当真住进了枫叶酒店的高级套房里，摆出一副中立的态度来。 小星星在顾烈阳安排的屋子里安全是没问题，一日三餐也营养美味，唯一浑身不适的还是不能继续研究中草药，只能一边看电视一边在脑海里把那本《毒经》给翻来覆去背诵。 只希望被自己抹去了一些药名的《毒经》万一落入了康医生的手里，还能继续把人给唬住。当然，她还是希望顾寒星能够把她那些东西给守住，毕竟双方比起来的话还是顾寒星相处起来舒服一些，特别是想起他白嫩的脸颊配上凶狠的眼神，感觉都有点“想念”了呢！ 小星星只道杨玉痕会通知家里的爸妈和大姐，安安心心地在顾烈阳的底盘上当起了米虫。却不知道杨玉痕接连三天都没打通段家人电话，最后还是问了好几个人找到了杨峥，才算是知道段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三天都没人接他电话。 杨峥那边知道得也不多，只说是小月亮那边出了点状况，小太阳的电话太多，段崇文一气之下就让所有人把电话给关机。所以，杨玉痕想要联系段崇文请教小星星的事情完全就是求教无门。 杨玉痕一直叫杨峥一声哥，现在更是喊得情真意切：“哥，事情我都和你说了，你说接下来该咋办？是联系本地官方给顾家人施压，还是先继续观望？” 杨峥听着杨玉痕这一声真诚无比的“哥”，心里一乐，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个我就不敢给你乱出主意了！段哥说过‘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这么点小事情你就兴师动众的，羞还是不羞！” 杨玉痕不羞，这事情要是换成小月亮或者是小太阳深入虎穴，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姐弟俩要是被谁绑架了，保管让对方哭着把人送回来。可小星星不行啊，杨玉痕都担心她会不会哭岔气儿！ 第586章 大姐出事 杨玉痕和小星星都离开了枫叶古堡，也就离开了风暴中心。 顾烈阳绑走小星星的第五天，小星星听到了楼下一片杂声，房门“嘭”地一下被人从外面给踹开，康医生带着一个高大男人冲了进来。 “抓住她！”康医生头上被擦破了一片肉皮，正有鲜血往下淌。 那高大男人的手才抓住小星星，她就知道这就是那天从古堡抓她的那个。一声尖叫，小星星试图逃走，却被抓住肩膀拖了回来，肩膀一阵剧痛，她知道这是脱臼了。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被拖着下楼的时候眼睛通红肿成了桃子，对上顾寒星的脸哭得更伤心了。 顾寒星见到她没缺胳膊少腿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杨玉痕给他传了话说她安全无虞，他还是很担心。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一个丑丫头的安危，难道是因为救命恩人的缘故？！ “别哭了！”顾寒星只是不想看到她哭，恶狠狠地喊了句，没把小星星的眼泪止住，倒是把自己带来的手下和抓着小星星的人吓得一个哆嗦。 康医生看见现在这个白面书生一样的顾寒星明显愣了愣，转头问小星星：“他这样子是弄的？” 小星星抽泣着点了点头：“我都说了我是想弄萱莓做护肤品才发现他中毒的嘛，做解药的时候就多加了几种和萱莓有一样功效的草药。” “萱莓是什么？”康医生在这种时候也是非常勤学好问。 奈何小星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说不清楚，比划吧对于不喜欢植物的人来说代沟犹如马里亚海峡。康医生愣是半天没听懂。 “康先生……”摩托车手忍不住紧了紧手臂，制止小星星的比划，提醒康医生看清形势。 “放我们走，不然我们杀了她。”康医生顿时回神，顾寒星已经带人来了这里，顾烈阳肯定已经输了。就是不知道如今想要拼命往白路上转的顾寒星会不会对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手下留情。 顾寒星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人放低武器以免误伤，盯着康医生断掉的两只手，“你们走不了。” 康医生不信：“我们外面有人接应，只要你放我们出去，我们就走得了。” 摩托车手拽了小星星一把，肩膀的疼痛让她叫了声“疼”，身子往下滑。 顾寒星脸色一变：“你们弄伤她了！” 康医生阴沉沉地笑了笑，“看来，星少爷比我们想象中的更重视这丫头啊！这样，除非你愿意放下武器举手过来换下她，不然我先让这丫头也断两只手试试！反正断了手也不会死，就是不方便采药、制药而已……” 别人或许不知道康医生有多狠毒，顾寒星却是将顾烈阳身边这位最是心狠手辣没人性的杀人毒医给查了个底朝天，对于这个人喜怒无常的心思颇多顾忌。 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飞刀给扔到了旁边柱子上，主动把身上的所有武器都给掏出来扔掉：“我换！” 小星星看到这么干脆的顾寒星，眼泪都忘了流。这人落在康医生手里的下场肯定比她惨多了，怎么会这么义无反顾？ 康医生明显也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别过来！” 顾寒星不耐烦了，“是你让我过来换她的，现在又不让我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换还是不换！” “我决定不换了！你这么重视这丫头，带着她可比带着你安全。”康医生狡猾一笑，招呼抓着小星星的人就要走。 小星星只庆幸并不是所有人手里都有木仓，就在勒着她脖子准备带她走的时候，她双手碰在了一起，取下了手腕上的孔雀手镯，再一抖，反手就是一刀。 “啊——”勒着小星星脖子的人一声痛呼，手上一轻，小星星已经往下一缩，翻身滚了出去。 本来她是要给顾寒星制造机会去抓人的，却不想顾寒星直接扑向了她，将她搂在怀里就是几个翻身，“噗噗噗”三声闷响，小星星只感觉顾寒星身体颤了颤，翻滚停下来之后头就垂在她颈侧。 小星星有些懵，直到有人叫着顾寒星来搀扶他们，这才发现顾寒星搂得很紧，一时半会儿竟然分不开两人。 黄叔也在一行人中间，见状上前查看了下顾寒星和她的状况。小星星除了肩膀脱臼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顾寒星肩上和后背中了弹，后背的那颗位置有些不明。 “不要移动他，找威廉和安妮过来。”小星星借着姿势，艰难地用手摸索着判定了顾寒星受伤位置，心里一突，这个位置正对着心脏！ 小星星又花了不少功夫才从顾寒星怀里脱身，看着他被血染红的半边身体，她脑袋一阵一阵发木。从小到大她都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所有的黑暗和危险还没到她身边就会消弭于无形。 这一次在枫叶小镇的经历比她过去十八年还要丰富多彩又惊险刺激，最主要的是她遇到了顾寒星这么个“蠢人”，明明那么讨厌她，怎么会愿意和她交换，愿意为她挡子弹呢？！ 杨玉痕和威廉、安妮是一起到的别墅。小星星已经利用头上的金针和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也封住了他的穴道减缓血液流速，让顾寒星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星！”安妮和威廉先后进门，安妮眼里只看得到顾寒星一个人，冲上去之后看到他身上颤巍巍的金针和银针，惊得停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星星擦了擦眼泪正要说话，杨玉痕已经拖着她的手往后拉，并小声地对她说了句：“你大姐出事了！你妈妈让你尽快赶回去。” “啊，大姐！”小星星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去给安妮解释那么多，反而拖着杨玉痕就往外走，“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 杨玉痕神色也严肃郑重：“我已经安排了飞机。” 两人前脚离开，威廉就制止了安妮想要去触碰金针的举动：“你没看到星少的情况吗？” 门口，被两个年轻人落在后面的安德鲁在助手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但看到金针和银针的那一刻仿若年轻了二十岁，健步如飞地迈步进门：“针灸！这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伟大的中医，中医里最神奇的针灸！” 第587章 图书馆 在安德鲁激动地给几个学生解释什么是“针灸”的时候，小星星和杨玉痕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我大姐怎么了？”小星星声音颤抖，妈妈那么厉害都治不好的话，她回去能起什么作用。 杨玉痕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是转述杨峥的话而已。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小月亮和段崇文他们都在小星星的私人研究所里，一家子已经进去了半个月。 整个研究所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小星星沿途被查了五次才来到内部住宿区。当时为了让小月亮住得舒服一些，住宿区这边建成了三栋两层别墅，小月亮住的是保密性最好的一栋。 一楼是客厅和两间寝室，二楼是一间寝室和影音室、健身房和一个露天泳池。 小星星刚进一楼就见到了跪在楼梯口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宋晟，段如旭挡在楼梯口，金昊和杨峥正和宋佳然说着什么。 “星星，你回来了！”段如旭看到妹妹回来，直接把宋晟给踹到了一边，动作迅速地拉了她过去，“快跟我上楼。” 金昊和杨峥也来不及和她叙旧，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跟着段如旭上楼。 “爸妈呢？”小星星才刚刚问完，就觉得有些头晕，扶着额头差点栽倒在地。 段如旭握着她手腕，问：“是不是觉得头晕？” “嗯。”小星星点头，两人虽说是双胞胎，但随着年龄增长，以前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越来越少。 段如旭一下就激动了，“我就说让你回来有用吧！” “什么？”小星星的头越来越疼了，干脆整个人都靠在二哥身上。 “先别管，你先一心一意想着要见到大姐，要救活大姐。”段如旭抱着小星星一阵疾奔，直接进了二楼唯一的一间寝室。 要是楼下的人上来看见，一定会疑虑重重。要知道，半个月前段崇文和沐红玉可就到了这儿并且上了楼的，但现在夫妻俩却是一个都不见，床上就躺着个面色还算红润，呼吸匀称的小月亮。 靠近床边，小星星的头更疼了！段如旭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色，但他一直在咬牙坚持着。就在他把小星星放在床上的那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兄妹俩突然就从原地消失了！ 小星星眼前一暗，莫名昏痛的头部突然就是一清，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图书馆！ 一排排的书架林立，上面的标签有中文也有外文，书籍也是千奇百怪，涉及了多个学科。有的是她见到过的，有的看上去十分陌生。 “小星星！”她听到了段如旭的声音。 “二哥，我在这。”小星星循着声音走了两步，在一个书架后头见到了喜形于色的段如旭。 “你果然能来这儿。”段如旭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就往图书馆外走， “这里是大姐的空间，是半个月前大姐遇到了意外才生出来的空间。爸妈能进来，但被隔在一堵透明墙外，不能接触到大姐，根据他们的经验，这需要大姐允许他们进入才行。” 小星星很茫然：“那我们怎么能进来？”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大姐的弟弟和妹妹吧。”段如旭挠了挠脑袋，空间这东西本就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偏偏家里两个科学大佬，他也就懒得动脑去分析这些复杂问题了。 段如旭带着小星星从图书馆出来，穿过一个高大的车间，来到了一条小溪旁。那里放着一张乒乓球桌，上面铺了厚厚的棉被，小月亮正盖着被子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 小溪那边也安着一张床，沐红玉躺在床上睡觉，段崇文拿着一本书在翻看，听到动静后抬头看过来，神色出现了欣喜。然后……他无视了小星星对他挥手，直接低头亲了亲沐红玉：“红玉，小星星回来了。” 小星星的手僵在了半空，段如旭哈哈大笑，揉了揉她头顶：“小星星你才出去不到一个月，你就忘了老爸就是重色轻人的典范吗！” “段如旭，你说什么！别以为我现在过不来，你就能逃脱。”段崇文伸手把沐红玉拉起来，眸光幽深。 段如旭立马举手投降：“爸，我错了。您是爱妻如命，尊重女性，是吾辈之典范，是我心中楷模，是我终其一生奋斗之目标。” “什么时候了，还嘴贫！”段崇文黑着脸打断他，转向小星星的时候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就像是怕把女儿给吓坏了似的：“打扰了小星星的环球旅行了，可是你大姐现在的情况外人还真解决不了。” 小星星还顶着在国外的难看妆容，冲着段崇文笑了笑：“没打扰，应该早点通知我的。” 沐红玉站在小溪那边，看到三个孩子整整齐齐在那，就是小月亮的意识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沉睡，眼一热，就觉得鼻子发堵，想哭。 段崇文现在对于沐红玉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连忙把人揽入怀中，温声安慰：“小星星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沐红玉强忍着心里泪意，将她知道的情况说给小星星听。 就在小星星到枫叶古堡那一晚，宋晟就开始在研究所住宿区外徘徊。一是段如月改了进她别墅密码锁，二是段如月和助理明文规定不能放宋晟进来。 但宋晟因为被宋佳然一顿大骂回了神，就是执拗地要找段如月说清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凭着他的能力和对别墅的熟悉，当然是破开了别墅防卫。 然而，宋晟却忘了段如月刚从一个保密项目中出来，正被不少人关注觊觎着。宋晟破开的防卫也成了段如月别墅的破绽，隐藏在研究所里的两个人借机闯了进去。 宋晟和段如月一句话还没说呢，就被人闯入并试图抓走段如月。宋晟不是吃素的，很快制住了两人，但其中一个在负隅顽抗中往段如月身上射了一根针，段如月立时便陷入了昏迷当中。 宋晟自然是后悔莫及，一边联系警卫队清查研究所，一边给段崇文和沐红玉送了消息。 夫妻俩自然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就在沐红玉给段如月检查身体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拉到了个陌生空间里。 沐红玉刚开始还有点慌，可到了小溪边就看到了躺在对面地上的段如月，她就大概知道大女儿现在面临的情况了。 第588章 如月醒来 这一切和当初段崇文拥有空间的场景有些相似，只不过小月亮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一开始就能够以意识进入空间，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陷入了沉睡。 沐红玉在段如月的空间里转了很久，发现她始终被阻隔在了段如月所在的另一边，根本无法靠近。沐红玉喊也喊了，也试图用小溪里的水刺激段如月的意识清醒，但都失败了。更蹊跷的是她再一次被困在别人的空间里出不去了！ 再后来，因为她的突然消失，段崇文有所猜测之后让段如旭回来，又找了金昊和杨峥守在一楼。他很轻松地就到了沐红玉身边，然后遭遇了和她一样的困境。还好两人还能从他们各自的空间里取东西换洗和吃喝，乐观地想，他们这是换了个地方休假而已。 紧接着，段如旭终于不知道脑电波搭在了什么地方，也顺利进了空间，而且就在昏迷不醒的段如月身边。 对面小溪边的段崇文和沐红玉看到段如旭时狠狠吃了一惊。随即就指挥着段如旭给他大姐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家里有两个医生，段如旭也是被逼着学了一些基础的中医知识，把脉当然是必修课。 段家的几个孩子都天生聪慧，只除了发展方向不一样，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学了不少。段如旭一摸上大姐的脉门，眉头就是一挑；换了一只手再摸，嘴巴一咧：“恭喜这位小姐，滑脉，您有喜啦！” 段如月处在昏迷当中，哪里能有回应，倒是小溪对岸一直关注这边的段崇文和沐红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沐红玉抬高了声音，喊了段如旭的小名：“小太阳你胡说什么呢！” 段如旭也愣着呢，他习惯性嘴皮子花花就恭喜了一句，完了才发现不对，这可不是场面上的那些女明星，这是他姐，亲大姐！ “是谁！哪个龟孙子……” 段如旭刚骂了个开头，段崇文就在河对岸喊了他一声：“这些事情等你大姐没事了再说，你先确定下她是什么原因昏迷的。” 段如旭的中医知识有限，查了半天也不知道段如月是为什么昏迷着。没办法，段崇文只能让他看看能不能出去，别到时候全都困在段如月的空间里出不去，那才成了笑话。 段如月的空间就是一个图书馆和一个和段崇文差不多的实验车间，里面还一点生活用品都没。 好在段如旭发现他在外面只要靠近段如月的身体然后默想要见大姐，就能重新进入段如月的空间，就是地点随机了点。 如此来回几趟，段如旭给段如月搬来了许多棉被垫在底下，开始了漫长的救治之旅。奈何沐红玉在那头，他和段如月在这头，隔着一条小溪呢怎么教他都不开窍，也用不了针灸的法子。 试了十来天，大家都疲惫不堪的。而且一家人在研究所里闭门不出，虽然有段如旭上下楼拿物资，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要不是金昊和杨峥是段崇文脑残粉，知道段崇文父女俩陷入研究以后不能被人打扰的习惯，一直帮段如旭挡着四面八方关心和窥探的人。 但挡得住别人挡不住疯子一样的宋晟，他从出事后就一直跪在一楼，说是段如月不原谅他他就不起来。莫名其妙！ 好在，段如月意识在空间昏迷不醒，外面的身体却依然保持着红润鲜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 段崇文和段如月倒是经常因为研究一个项目整月整月不出门旁人也不会怀疑。可沐红玉下个月在国外还有一个医学交流会要参加，要是再不出现，怕是要惹出乱子来。 好吧，这次连段崇文和沐红玉都没辙了，只能把千里之外的小星星给叫回来，看有没有办法把人给弄醒。 哪怕小星星一直就知道自己爸妈很神奇，但这也太离奇了点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晕乎乎的小星星上前给段如月重新做了个检查，满脸地疑惑：“我大姐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沉睡。就是那种累极了的沉睡。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天没醒，大概是因为这是她的地盘，要什么就是意识控制，所以不会饿也不会难受。” “你二哥试过好些办法都没把人弄醒，只能你用针灸试试。”沐红玉点了点头，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对面儿子太驽钝，根本认不准穴道。段如月还是双生人，这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小星星习惯性去摸头上的发夹，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那二十四颗水晶的发夹被她落在了枫叶小镇，还在顾寒星的身体上呢。 “我要出去拿一下我的针。”小星星心里愧疚，都不怎么敢对上沐红玉的眼神。 沐红玉只觉得小星星一副愧疚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愧疚这么久才回来，心疼得赶紧安慰了句，“小星星别忙，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别内疚，是爸爸妈妈本来想自己解决的，结果才拖到了现在。” 段崇文却是发现小星星十六岁之后从不离身的发夹不见了踪影，他皱了皱眉，暗自记在心里，打主意出去后找杨玉痕私下问个清楚。 万幸，小星星也能够在段如月的空间里自由进出。在段如月一楼的药箱里她找到了一套如今医学院学生通用的银针，重新回到空间后给段如月扎了几针。 刚开始她还顾念着段如月是自己大姐，又怀着身孕，下针的时候分外注意。 可十多根针下去，段如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段如旭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沐红玉看着也着急。段崇文突然抬头对她说：“下针的时候当你大姐是个一米八的大汉，别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是用在这儿的吗！”沐红玉小小埋怨了一句，也是想起了空间里的感官比在外的时候弱很多，某人经常利用这一点作威作福，瞪了某人一眼，沐红玉也叮嘱小星星加了几处穴位。 这一次，段如月总算是出现了变化，先是眉头动了动，接着就是手指，然后睁开了眼睛：“宋木头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第589章 养得起 一句“宋木头别闹……”，段如月说得是娇嗔婉转、暧昧异常。 饶是小星星有所准备，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这时候要再去把大姐的嘴巴给捂上，明显已经迟了。 小星星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地将大姐身上的银针全给取出来，抬眼就对上段如旭了然又带了点指控的目光：“你知道的，是不是？难怪你能那么顺利的出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大姐的事儿，所以大姐才帮你瞒着我们！小星星你学坏了。” 小星星想把自己嘴碎二哥的嘴巴给堵起来，她没回头看都知道爸爸妈妈肯定都盯着她，没准儿还满眼失望，她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 段如月刚清醒就看见小星星隐忍的表情，又看到段如旭在边上站着，“唰”第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太阳你胆子大了啊，敢当着我欺负小星星。” “……”段如旭无言以对，只好不说话。 可在段如月眼中，不说话也是错，“你愣着干什么，是不是心虚！站着别动，看我不找东西揍你一顿。” 找东西？！段如月左右摸索了下没摸着顺手的，终于抬头左右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她就直接愣住了：“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哎呀不对，小星星你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呀也不对，我好像和宋木头……！” “段如月，你先让我们过去。”段崇文沉着脸说了句。 段如月不知道其中干系，心想：你们过来就是了啊，问我干什么呢？ 这一想，她就发现她爸抱着她妈涉水就过来了，冷冷瞪着她：“出息了哈，未婚先孕！都给我出去。” “出去？去哪！哎呀这是哪儿？”段如月总算是发现了异常，但还没她把话说完，就发现段崇文带着沐红玉突然消失了。 然后段如旭拍了拍她肩膀：“大姐，我先出去打一顿宋晟，你自己保重。” 段如旭也消失了。 小星星给段如月理了理衣裳，“大姐，爸妈他们已经知道你怀了宋晟哥的孩子了，你看怎么解释吧。” 小星星也离开了空间，段如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好像是我的空间？！” 她想起来了，宋晟那天破开别墅防御进来，研究所的两个工作人员也跟着进来了。宋晟很厉害，很快就把两人给制住了，可后来又进来一人，直接抓了她威胁宋晟，让宋晟自杀。 当时宋晟就真的打算以死来换她平安，她就想了，宋晟怎么这么蠢！他都死了还管得着她平安吗？而且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都是为了她的研究成果，怎么可能要她的命！ 在宋晟把他自己蠢死之前，段如月又想，要是她有爸妈那种空间多好，直接一个念头就能消失不见。 再然后，她就觉得眼前一暗，疲惫如山压而来。反正她就觉得这一觉是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好像把前面几年的劳心劳力都给补了回来。 就是……醒来的时候要没有爸妈等着解释就更好了！ 段如月早就知道进出空间的秘诀，心念一转，人就出现在了外面。小星星就等在寝室里，看到她不疾不徐出现不禁奇怪：“大姐，你怎么就不紧张呢！” 段如月施施然地换衣服：“着急有用吗？” “好像是没啥用。”小星星想了想，也镇定了下来，“大姐，你打算怎么和爸妈说。” “就照直说。像宋木头那么蠢的人，要是没有我看着，还不得蠢死。”段如月想清楚了，知道就知道呗，肚里的孩子不能没个爸。换成宋晟另外的人，段如月把印象中能扒拉的年轻男性都扒拉出来设想和对方结婚生活在一起，差点没把自己给恶心死。 思来想去，不管宋木头什么想法，反正她是觉得就他待在身边最舒服。没爱情就没爱情吧，反正她拥有宋木头所有的忠诚，好像也不错。 姐妹俩倒是在楼上施施然收拾，却不知道楼下已经是暴风雨来袭，乱作了一团。 这事情还得怪口无遮拦的段如旭。从空间里出来，他就一溜烟地冲下了楼，见着宋晟还笔直地跪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冲过去就是一脚踹了上去：“好你个宋晟！平时装大尾巴狼，结果却欺负我姐。我可是告诉你，别以为我姐怀了你的孩子她就非得嫁给你……” “你说什么！”宋晟扛着揍，嘴边挂着血丝，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错愕。 “你说什么？”宋佳然刚和金昊、杨峥周旋了一阵，看到段崇文和沐红玉一前一后出现在楼梯上，正要去打招呼呢，就见这段如旭如风一般冲过去打他的儿子。 儿子再不争气，那也是自己的。宋佳然觉得，段如旭这火气来得忒莫名其妙，自己儿子放了奸细进来是有错，可也犯不着这么惩罚人。他正打算过去阻止一下，就听见了这石破天惊的一番话。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段如月怀孕了，怀的还是他儿子宋晟的孩子！宋佳然的大儿子结婚晚，夫妻俩都是事业为重的人，到现在还没给他带孙子呢。他嘴上说着随便年轻人怎么着，可心里还是挺着急的。没想到的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一直觉得宋晟这兔崽子不争气，现在才发现就是这闷声不吭的崽子才真是出息。 宋佳然一个大步来到段如旭身边，眼睛亮得像是一百瓦大灯泡：“你说你大姐怀了我家宋晟的孩子！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啊，早知道小月亮也中意我们加宋晟，我不就早早登门提亲了吗？”宋佳然嘴巴都裂到耳根后了。 段崇文狠狠的瞪了段如旭一眼，看来这小子几年没管教是有些飘了，这事情过后必须得送去哪训训。 一想到段如月就是送到宋佳然那边“训训”带回的宋晟。一开始这父子俩还瞒着他们的关系！段崇文就觉得心口疼：“提什么亲，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尽管生，生下来我养就是了。” 宋佳然愣住了！ 第590章 儿女都是债 沐红玉到现在都还是懵的！这些年她哪怕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和孩子们相处，段崇文也是经常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渐渐长大，谁不夸一句懂事有本事，沐红玉自己也是为孩子们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她今年才多大，她才刚过四十岁生日，她……她就要当外婆了！沐红玉在出空间的时候都忍不住在段如月寝室里的镜子里照了照，她眼角都还没皱纹呢。而且她这个年纪，她觉得还正是事业有成的年纪，怎么就带孙子或是孙女了呢！ 段崇文生气的那句说懵了宋佳然，也让沐红玉回过了神。她扯了扯段崇文的衣角，示意他去看旁边依然傻愣着的宋晟。 宋晟之前就狼狈憔悴得不成样子，又被段如旭给打了两拳、踹了一脚，看上去更惨了。 段崇文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同情宋晟。要不是高一个辈分，他都想冲过去给宋晟一顿揍了。 “段如旭，把他们父子送出研究所，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们。”段崇文下了命令。 段如旭还没动呢，杨峥就首先怒火直冲天灵盖了：“好你个宋佳然，之前瞒着和宋晟的关系就算了，现在竟然这么算计我们家小月亮。” 段如月和杨峥夫妻俩相处的时间不短，尤其是段如月，每年在五号大院过年都要帮着带嘟嘟，计划生育前，他和秦小芳又生了个儿子。于是就绝了生女儿的心，把段如月和段如星两姐妹是真的当自己女儿疼爱。 他又是个跳脱性子，和孩子们能玩在一起。段如月被宋晟这家伙“祸害”了，杨峥的反应比段崇文还激烈：“小太阳，继续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宋佳然被金昊给退了个趔趄，还想说什么，金昊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把他拎着给丢到了屋外。 那边，宋晟拽着楼梯扶手打死也不松。杨峥和段如旭都没专门训练过，就是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宋晟对手。 这时候段如旭才发现，宋晟之前软趴趴让他打完全就是在让他。这厮的力气大概都用来抓楼梯扶手了吧，两个人动手都掰不下他一个手指头。 “行了！”沐红玉总算是梳理了脑海里纷乱的一片，沉下脸叫住了段如旭和杨峥。 “小太阳，你带他去打理下仪容，待会儿要是你大姐下来知道你把人打成这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段如旭已经扛起了宋晟就往不远处的洗手间带。刚才冲动倒是揍得欢，现在老妈提醒了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事情谁是受害者还不一定呢！最最重要的是还不知道大姐段如月是个什么态度，这要是她就喜欢宋晟呢？ 段如月这个人吧，极端护短，她要护的人或者东西出了事，她能把对方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如旭想了想，要是段如月是喜欢宋晟，心甘情愿给宋晟生孩子，那他是不是会被打成圆饼。 杨峥呵呵笑了笑，把手在袖子上蹭了蹭，挠了挠头：“段哥，要不我先和金昊回去，给小芳他们说说你们已经没事了。” 现在是要处理家事，虽然杨峥和金昊不算外人吧，但有些事情的确不是很方便。段崇文点了点头：“也好，你出去后给各方报个平安。” 杨峥出去，顺便把金昊了赖着想要重新进门的宋佳然给带走。他们都是尊重孩子意愿的家长，只要孩子们自己有意思，再商量亲事也不晚。 宋佳然倒是不想走，就他家那木头儿子，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这要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怎么把媳妇哄到手，买一赠一的好机会啊！ 但这次有金昊在，宋佳然这样的文官哪里是对手，只能乖乖离开。一离开研究所范围，他第一时间就回了家翻存折，把下班回家的妻子给吓了一跳。宋佳然拉着妻子嘀咕了一阵，随后，夫妻俩就一起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 宋晟可不知道家里的爸妈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忙成了一团。沐红玉发话后他松了一口气，半推半就跟着段如旭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镜子，映照出一张半个多月没打理的男人脸。段如旭啧啧啧了几声，双手环胸：“我大姐是颜狗还是洁癖，就喜欢看干干净净又帅气的男人。” 这个不用段如旭强调，宋晟已经打开了化妆柜，熟练地取了段如月给他准备的刮胡刀，顺道将段如旭给关在了浴室门外头。 浴室里头水声传来，段如旭狐疑地重新拉开了化妆柜，伸手拿出来一盒东西，果然没眼花，真的是计生用品，而且还是用过一半的。 段如旭触电似的将东西重新放了回去，顿时觉得这比寻常人家房间还大的卫生间就不香了。红着脸冲了出来，正好撞上从楼梯下来的段如月和小星星。 “段如旭，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小星星看到他涨红的脸，一把伸手薅住了他耳朵。 按照平日里姐弟俩的打闹，他伸手就能把人扛起来转几圈。但现在，他不敢啊！只能让小星星扭着耳朵扯到了沐红玉跟前。 至于段崇文在干什么？沐红玉怕他太严肃吓着孩子，让他去做个午餐，还叮嘱了要做清淡的、适合孕妇的。 段崇文当年可是仔细练过孕妇餐的，虽然沐红玉没有吃过几顿，但知道他学过的就不会忘记，做出来的肯定是美味可口的。 段如月在空间里虽然能够用意识模拟着吃饱喝足，但嗅到真正的食物香味儿还是忍不住垂涎三尺。只不过看见从来都对她们挂着宠溺笑容的沐红玉竟然黑沉着脸，还是低着头先过去认个错。 “妈，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沐红玉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大女儿，又看看跟在后面小媳妇似的二女儿，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儿女都是债。” “妈！”三个孩子一起喊了一声，段如旭更是拉着姐姐妹妹强行和沐红玉挤在了三人沙发上。 沐红玉突然又笑了起来：“但妈妈甘之如殆，有你们，妈妈觉得这辈子真是太值了！” “那我呢。”醋王段崇文端了几杯温牛奶出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立刻酸了。 第591章 三堂会审 哪怕十多年过去，两人也是老夫老妻，段崇文还是时时刻刻都要在沐红玉跟前刷存在感。 要是段如云在这儿肯定敢对着自家爸翻个白眼。段崇文倒是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他对沐红玉的深情，把托盘放桌子上，亲自端了热牛奶给沐红玉，习惯性露出委屈的神色：“这辈子我是输了，比不过你的事业，也比不过你的儿女们。” 段如月接过小星星递给她的牛奶，看着自家爸妈这十多年如一日的腻歪，牙齿有点酸。 沐红玉也酸，都四十多岁人了还做那副委屈模样，再颜狗，看久了也没当初那种悸动了，瞪了段崇文一眼：“你呢，你不是在这。他们只是我儿女，没你什么事？你这个外人要不要到外面去待一会儿，别打扰我和我儿子、女儿们亲香。” 段崇文委屈，段崇文不敢反驳，段崇文只敢把段如旭给拽起来，再用目光告诉段如月要“懂事”，等段如旭占据了单人沙发，段如月也拉着小星星坐到了对面双人沙发上去。 “你是怎么想的？”段崇文等段如月喝完了牛奶，把盘子里的葱油锅贴往她面前送了送，问了句。 段如月取了锅贴吃了口，“谢谢爸爸。”又吃了好几口之后才看了眼客厅：“别人呢？” “别顾左右而言他！”段崇文沉着脸。 段如旭给大姐指了指卫生间，淅沥沥水声出来，段如月顿时就懂了，这才捧着温热的牛奶杯，一边慢慢喝着一边说： “我刚开始是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养着，再也不见宋木头……宋晟的。可后来想想，从小你们就教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宋晟是被我强迫的，我就想着还是和当事人说一说，如果他不愿意和我结婚呢我就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告诉他：他爸是个英雄，可惜打战的时候死了。” 段如旭目瞪口呆：“大姐，现在和平年代，哪有仗打？” 段如月看来是真想过这个问题，“不一定是得打仗啊，就不能是救人啊什么的，反正塑造一个英雄形象也不难。到时候我让金叔给我找着，今年公安系统牺牲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年轻没结婚的，让我孩子以后给人上个坟啥的也不过分。” 段如月倒是说得理直气壮，沐红玉看着从浴室出来浑身还带着水汽的宋晟，突然就有些同情这个傻小子了。 宋晟从沐红玉出事后就一直跪在床边，那满脸悲痛伤心之色可不只是保镖对雇主的忠诚之义啊；再想想宋晟瞒着身份跟着小月亮十二年而且无怨无悔，如果没点男女之情都不可能。 段崇文看出了沐红玉的心软，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其实宋晟和段如月之间的事情只要是留意了处处都是破绽，段如月生得好，又是段家长女，还是双料院士，身边就没缺过示好的男性，就是郑家的郑兴都追求过她，但无一例外都被段如月直接给“整”怕了。 段如月有层出不穷的各种小发明，郑兴这样很礼貌地表示想进一步发展的，她会礼貌拒绝。但拒绝后还狗屁膏药似的缠上来，呵呵，那可就对不起了，整人小发明奉上。被电流电得头发倒立、被水流滋到怀疑人生、被机关夹子夹得痛不欲生等等。 唯一能够在她身边不被整蛊的男性就是段崇文和宋晟了，就是段如旭惹得她不高兴也是照整不误。 再往深处想想，段如月前些年身边连个生活助理都没有，全都是宋晟一手包办，段崇文就见过宋晟木着脸给她送卫生用品。想到这儿，段崇文就有些牙痒痒！ 宋晟这小子执行的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种策略吧！一张毫无表情的木头脸欺骗了所有人，连着他！ 算算时间，宋晟跟着段如月的时候已经十六懂事了，父子俩还打着伙瞒着自己一家人，要不是有所企图，段崇文都不信。越想越生气，段崇文直接当没看到站到段如月后头的宋晟，点头极为赞成段如月的想法。 “做错事情勇于承担是对的。这事情既然是你强迫宋晟的，回头我给宋家赔点钱也就完了。找烈士的事情也简单，前些天我和你妈在益州市遇到你潘叔叔了，他说他们局里有个小警察为了救人牺牲了，才二十三，家里就一个儿子，别提多伤心了。既然你有心，那就这个吧，时间也对得上，以后当多个亲戚走动。” 段崇文附和着段如月就是一大堆，把段如月后面半段直接给堵在了喉咙口。 眼看着段崇文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宋晟急了。一个翻身就从沙发后到了前面，“噗通”就给段崇文跪下了：“段教授，我爱月亮，我要和她结婚，她不用去找什么烈士。” 段崇文当然知道宋晟是爱惨了自己女儿，毕竟自家孩子如此优秀，要是没人喜欢那才怪了。他是生气宋家父子的隐瞒和两个小的背着大人竟然……竟然那么大胆子！ 段如月倒是说是她强迫宋晟的，可一个经过严苛训练的军人难道抵挡不了一个搞研究的小姑娘？扯淡！ 段崇文重重地哼了一声：“爱？你确定你爱的是她本人，而不是出于对她和肚里孩子的责任！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爱她、尊敬她，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坦白？没早点给她说，反而让她伤心地躲回研究所。” 宋晟本来就不善言辞，冲出来也是因为被父女俩的描述给刺激到了。段崇文这一顿猜测不但把宋晟打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是段如月和心软的沐红玉、小星星都重新冷了心肠，一致对着宋晟哼了一声。 沐红玉都有点痛心疾首：“宋晟啊宋晟，这些年你一直都陪着小月亮，哪一次我没有私底下叮嘱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她才二十一，这些年一直就是研究所和家里，都没什么时间和机会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就被你……” 这么一说，宋晟真是羞愤欲死。段如月看他那样，就和她第一次逼迫他似的，而且这些话……当时宋晟好像也说过，她怎么说的来着？ 第592章 报复心理 当时宋晟也是觉得段如月太小，生活圈子也小，应该等再长大一些，多点生活阅历之后再决定要怎么走，不能因为一时贪欢就不珍惜她自己。 段如月当时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深谋远略、处心积虑……，反正就是怎么也得睡个男人，别的男人她是真的犯恶心，也就宋晟给她的感觉最亲切舒适，所以…… “那个……这个事情吧，也不能怪宋木头一个，是我过了十八岁生日后有些好奇，他当时也这么劝我来着，可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是个有主意的，决定的事情少有更改，所以我就威胁他了，要是他不愿意，我就出去找别人，他……也是被逼无奈。” 段如月又在旁边举了手为宋晟辩解。气得段崇文都有点肝疼，沐红玉更是觉得心累。夫妻俩当然知道段如月的性格和为人，但这种事情发生了，他们作为父母肯定要为自己孩子讨公道。 这姑娘倒好，父母在这边扮黑脸，她倒是心疼起宋晟来了，还好意思说十八岁发生的关系，敢情两人在一大家人眼皮子底下都偷偷睡了两三年。 段崇文觉得自己强大的心脏也有些受不了了，瞧沐红玉更是一脸错愕的样子，赶紧赶鸭子似的让段如旭和小星星把他们大姐带厨房去，“我厨房里还熬了粥，你们都激进去喝点，这边交给我和你们妈妈。” 段如月还想说什么，被弟弟妹妹合起来用力给拉走了。再不走，就怕老爸都要暴走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什么意义，要想的是尽快解决问题。 面对段崇文和沐红玉两位长辈的目光，宋晟反而比对着段如月的时候坦然，也敢于将藏在心里十多年的感情给说出来。段如月十八岁那年的事情也被他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说是他自己情难自禁，后面也是他诸般设计。总之，千错万错就是他的错，段如月一点错都没有，请段崇文和沐红玉怎么惩罚他都成，就是别去为难段如月。 这番剖白听得夫妻俩牙酸，沐红玉再来看宋晟，虽说是比小月亮大了好几岁，但感情专一，当真是把小月亮捧在掌心里。无法想象小月亮那样的研究狂人抽时间去相亲、恋爱，与其和陌生的男人磨合，倒是和她一块长大，熟悉她所有大小事务的宋晟，接着照顾她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段崇文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多问几句不过是意难平罢了。想到宋佳然临走时候那得意的样子就更心塞了，直接让宋晟：“婚事我们同意了，但没必要大办。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告诉你爸妈婚房不用另外准备，婚后你们大部分时间还是住研究所，休假的时候直接回五号大院或是你爸妈家里就行。要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崇武巷子那边小月亮她们姐弟五个一人一套四合院，抽空你们去选一套按照你们喜好装修出来也成。” 宋晟被段崇文说得晕头转向，出了研究所满脑子还是喜宴摆在哪？哪些需要下请柬等等繁琐问题。 身后门禁铃声一停下，宋晟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是想起一个事来：从段如月下楼，他都没仔细看过小月亮，也没和她说一句话！ 宋晟转身就要进去，但一来研究所的大门已经关上，二来段崇文最后那句言犹在耳：希望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给我女儿一个难忘的婚礼！ 宋晟知道，他这是被段崇文给摆了一道，可是他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受着了！只不过，宋晟怎么可能不见段如月，算算她回五号大院那边的时间，到时候偷偷去见一见就好。 想到段如月，他当然免不得想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有沐红玉和小星星在，可他还是不放心。她身体那么纤细，她那么容易沉浸在研究里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孩子的存在会不会影响她的身体健康？！ 宋晟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波澜壮阔、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这边段如月喝了一碗青菜粥出来就问爸妈：“宋木头人呢？” “哼。”段崇文哼了一声，抬脚就去了厨房，让后面出来的段如旭和小星星都莫名其妙。 倒是沐红玉毕竟和他夫妻十五年，对他的情绪还是比较了解的。笑着让段如月坐到自己身边来，“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看看需要怎么调理。” “我爸他怎么了？”段如月从来不知道自己爸爸还有这么情绪的一面，不是经常教她们要控制情绪吗？ 沐红玉看着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拍了拍段如月的手：“你爸这是别扭呢，舍不得你这么快嫁人。” “我嫁人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的生活又不会有什么变化。还不是研究所和家里两头待，嗯，或许偶尔去一趟宋家，不就跟做客似的。”段如月的想法和段崇文对宋晟说的倒是一模一样。 沐红玉失笑，果真是最相像的妇女父女俩。 “话是这么说，可是嫁人之后你自己就有个小家庭。平时都是我们照顾你们、心疼你们，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以后就是你就要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会比现在累很多。你爸爸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劳心劳力，有点伤怀而已。” 段如月听得认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摸了摸肚子：“的确是，我现在就觉得束手束脚，吃饭做事都要顾忌着。妈，真是辛苦你了。” 沐红玉给段如月把了脉，大概孕八周。国家计划生育后每个医院都有优生优育科，更何况京城这边还有和京城医院新址建在一起的玉文中医院也开设了这个专科，段如月现在需要的是过去做个全身检查，再才制定科学的保养方法。 研究所这边虽然设施完善，到底不如自己家里舒服。段崇文和沐红玉在五号大院也有一栋房子，综合各方面考量，段如月到这边休养是最好的选择。 一行人先去了总医院那边做了检查，又一起回了五号大院。 第593章 回老宅 五号大院这边，段爱国早在十年前小云和小风上幼儿园的年纪就申请退休。但段应瑾的资历上去了，又有段崇文和沐红玉这两位功臣在，这边的房子和警卫员没动，依然是那方源和孙韬在。 这十来年，小云和小风常住的地方就是段爱国和倪玲这边，寒暑假去明珠城陪段应瑾和尹幽兰或是去见忙碌的爹妈和哥哥姐姐们。而且因为金昊爸妈之前在部队，段崇音的三个孩子也都在这儿，每天热闹得像是过年。 哪怕后来段崇文和金昊都在五号大院另外申请了房子，一群小崽子们也都喜欢住在段爱国这边，和隔壁杨家两个小魔星合起来真是能吵翻天。 不过，当年能吵翻天的孩子们现在都是初中生和小学生了。段崇文和沐红玉带着三个大的回来时候他们还在学校没回来。 杨峥的爷爷杨冬至早年受伤太重，就是后头沐红玉已经花了不少功夫给他养着，三年前老人家也是含笑去世了。 段爱国和倪玲都是快八十的人，身上的暗伤治疗得早些，又有沐红玉专门给他们找了个药膳厨娘在家，用料也都是她空间里那些好东西，身体还算硬朗。 见着段崇文两口子带着三个大孩子回来，段爱国和倪玲想都没想就问：“这是发生什么大事啦，要不要我们先去把速效救心丸拿出来？” 沐红玉坐到倪玲身边，“我和小星星都在，哪里就需要速效救心丸了。” 周妈和周三姐端了茶水出来，在沐红玉盯视下，段如月乖乖选了一杯温开水在手里，等待妈妈给祖爷爷和祖奶奶投炸弹。 周妈和周三姐本来要回避的，被段崇文给喊住了：“都是自家人，你们听听也好。” 真要说了沐红玉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段崇文长话短说道：“小月亮和她身边保镖宋晟谈了对象，准备近期结婚。” “这是好事啊。”老一辈人的眼里，孩子大了要结婚很正常，段如月二十一说这个事情在他们认知中刚刚好，“宋晟好，知根知底的又懂得照顾人，不错。” 前面的说出来，后面的段崇文就不好开口了，眼神看向了坐下来就没个正型的段如旭。 接收到老爸的眼神信号，段如旭瞬间坐直了身体，比了个键盘打游戏的动作。段崇文空间里有两台特别先进的电脑，要想成功复制出来起码还得等十来年。但段崇文这两年自学了编程，除了现在开始投入试验的社交软件，还做了不少游戏。 一些能够简单应用的做成了卡带游戏也进入了生产环节，但也有两三款纯电脑单机游戏打算直接做成碟片安装使用的还在完善中。去年为了测试游戏，段崇文把段如旭抓到空间里做了几天测试员，谁知道把段如旭测成了网瘾少年，死活不愿出来。 只不过空间是段崇文的，段如旭最后被无情地“抛”了出来，从此之后，应该是段崇文怕这东西做出来真的让很多人玩物丧志，就算做好了也没往外拿。 这可苦了馋游戏的段如旭，只能逢年过节靠撒娇卖乖哄好了沐红玉才能被“恩准”进去打半天，算一算都大半年没摸过空间里手感上好的键盘了。 段如旭挑了挑眉，比了个“一”的手势，表示可以有一天的时间给他。 这下，段如旭高兴了，凑到了段爱国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边给段爱国按摩，一边继续段崇文的话题：“太爷爷、太奶奶，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哦？还有好消息！该不会是小太阳你也有对象了打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段爱国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重孙子，哪怕下面几个小的也没夺了他的宠。 段如旭摇了摇头：“太爷爷，我才十八。而且我可是全民偶像，才没时间去谈什么恋爱，那些崇拜我的人会不高兴的。我起码要等到……等到二十八岁才谈对象。” 说着说着，段如旭就自动偏题了，段崇文不得不咳嗽两声提醒他把话题给拽回来。 段如旭叹了一口气，“太爷爷，好消息还是大姐的。再八个月，你们又要往上长一辈儿，到时候咱们家就五世同堂，你们说是不是喜事！” “是是是！”听到五世同堂，倪玲首先就笑得合不拢嘴。段爱国却是理智尚存，“八个月后？” “哎呀，太爷爷，这个不重要。”段如月喝了水，生怕段爱国生气开始骂人，往前坐了坐，露出了她爸如出一辙的委屈脸：“本来今年开春我们就打算结婚的，谁知道手里的实验一直不顺，就耽搁了半年。一不小心……哎呀，所以这不就赶紧回来和爸妈商量婚事了嘛。” 向来沉稳懂事的人撒娇最是难得，段爱国脸上的严肃表情挂不住了，倪玲直接给了他一下：“老都老了还喜欢吓唬人。小月亮别管你太爷爷，他个老古板，不心疼自家孩子忙到结婚都没时间还想教训你，哪来的自信呢。快快快，过来太奶奶看看，这怀着身孕呢怎么比以前还瘦。三妮子，你去厨房给游嫂说一下，今后多做一份孕妇的药膳，钱我出。” “太奶奶，哪里就需要你出钱了。而且药材我妈会给我准备，就只是要麻烦游婶婶帮忙做。”段如月当然不会和沐红玉客气，那空间里的药材意识一动就能种一茬、收一茬的。 周三姐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这些年过得顺心，原本显老的面容也年轻了许多，听到这儿连忙主动要求在留在老宅继续在厨房里帮忙。 周薇从初中开始就在白玉化妆品各个店里打工，后来段如旭进了电影学院又给她介绍了不少给明星化妆的单子。念大学的时候就挣钱买了一套房子要把外婆和妈妈接出去一起住。 那时候家里有了专门的药膳厨娘游嫂，也另外请了人打扫卫生，周妈的工作就是陪着倪玲逛公园、聊天，周三姐则是在厨房打打下手。 周妈和周三姐都觉得段家对他们有恩不愿意离开，最后还是段崇文开口周妈才出去跟女儿住，但隔三差五还是会来段家陪陪两个老太太以及帮着做点杂事，不要工资那种。 听说段如月怀孕要回老宅住，周三姐立刻就道：“以后我每天都过来，正好帮一帮游嫂。” 第594章 家里事多 “三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在周三姐说出要回来帮忙的话之时，段崇文就挑了挑眉觉得事情不太寻常。后来，在倪玲和沐红玉的劝解下，沉默的周三姐还是坚持己见，等家里安顿下来，段崇文便和沐红玉说了疑虑。 周三姐一家三代都在段家待了十多年。周妈还是倪玲以前的小丫鬟，即便是现在不时新小姐、丫鬟那一套，她也是将倪玲一家子尊为主人，还让女儿周三姐和孙女周薇也都要忠于段家、知恩图报。 其实也不用周妈强调，周薇脸上的白癜风是沐红玉治好的，周薇的化妆技术也算是沐红玉教的，周薇之所以能够在初中就找到收入不菲的兼职，那也是因为沐红玉的关系。 就凭着这个，周三姐母女两个也对沐红玉感激不尽，只要是沐红玉母子几个的事情，这母女俩无不是尽心尽力。周薇本来也是一直住在老宅的，是段如云这小姑娘觉得周姐姐大学毕业要谈恋爱结婚的人了怎么还住自己家，这才怂恿着周薇拿出多年积蓄在离五号大院不远的小区买了套房子。 随着段如云和段如风姐弟念初中，金家三个孩子也都回去让他们奶奶带了。段家其实真没什么活儿干了，周三姐在段家也是闲着，便跟着女儿一起去小区住了新房。上半年见着她都还神采奕奕地说小区里的趣事，这次为什么满脸愁绪，大有想搬到五号大院里来住的意思！ 段崇文观察仔细，但他不太好问，和沐红玉说了后，她就趁着周三姐要回小区的时候追出来问了句。 沐红玉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直接就进入主题。倒是让周三姐措不及防红了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沐医生你放心，我不会给家里带什么麻烦的。” 这下，就连神经稍粗的沐红玉都看出点不寻常来了，“三姐，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怕麻烦的人。这么些年，周妈照顾奶奶，你照顾孩子们，就连周薇都懂事地照顾弟弟妹妹，我们早已经把你们当成了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没什么麻烦不麻烦！” 周三姐神情有些躲闪，“真没什么，沐医生我到小区了，天有些暗，怕是要下雨，您赶紧回去吧。难得有个假期你们都在，待会儿孩子们回来肯定很高兴。” 要是旁的时间沐红玉听到周三姐这话保不准就真心急转身往家去了。可现在，沐红玉心中的疑虑反倒更深了。 周三姐谁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把沐红玉往外赶，不让沐红玉继续跟。 这倒是成功地引起了沐红玉注意。不但没往回走，反而上前一步，挽着周三姐的手：“没事，待会儿回去也一样。倒是周薇和小云在这边买房都一年了，我还没过来看过，趁着今天空闲，过来认认门。” 当初小云游说周薇买房没别的原因，就是她看中了这边的升值潜力，但她年纪小还没身份证，即便是手边上有她和小风的巨额压岁钱也买不了房买不了地，就悄悄打上了周薇的主意。 后来段如月三个大的知道小云动用了她和小风的钱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后，又给她“投资”了一大笔，干脆把买了两套房的那一整栋都给买了下来。 今年夏天，官方有个大动静，要修个大的商圈，这小区就在商圈内，房屋很新不用拆迁，就是房价蹭蹭蹭往上蹿，短短一年，小云已经赚了房钱的一半了。不过，这妮子倒是真有尹幽兰夸赞的商业细胞，在沐红玉完全没有先知泄密的情况下居然守住了没往外卖，而是开了个房产经纪公司，请了人负责给房子招租。 小区的环境还不错，但入口有好几个，门口也并没有什么岗哨，在周三姐忐忑不安的心境中，两人顺利地来到了第八栋楼下。 还没抬脚上楼呢，上面就下来个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五六十岁样子，耷拉着三角眼，面庞还算周正，就是气质看起来有些猥琐，偏偏穿着一身黑灰色西服，显得不伦不类。 “m的小杂种，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不找人收拾你！” 中年男人走路有点一瘸一拐，骂完后抬头就看到了周三姐，重重哼了一声就冲了过来：“周三妮！看你教的好女儿，竟然敢对亲爹动手。告诉你，老子好心好意给她介绍对象，她必须得嫁……” 周薇就跟在后面，气得打断了他：“妈！你知不知道，他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小学没毕业就跟着人当二流子，被人打瞎了一只眼，还坐过牢……沐姨……” 周薇在楼梯上听王二柱告自己的状，气就不打一处来，说到一半就看到和自己妈站在一起的雍容女人，惊了一跳：“沐姨，你回京了？” 沐红玉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怎么回事?” 周三姐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薇却是不留情面，噼里啪啦就把事情原委给一一道来。 说起来这事情还是段如月那边招租招来的烦心事。来租房的原本不是王二柱，是他的一堂哥。这边的房子因为当初挂在周薇的名下，填写租房合同的时候自然要有周薇的资料，当时又是周三姐代为出面。 其实现在的房屋租赁合同并不是多正规，但段如云小小年纪却是打算将房产经纪公司做大做强的，所以非常注重这些细节。作为房主的周薇请母亲周三姐代为出面很正常，坏就坏在十多年过去，周三姐的相貌反倒和年轻时候差不多，只是多了皱纹和生活舒适后的雍容气质。 这王大柱是给家里儿子租房相亲的，当时神色不露，回去就找了堂弟王二柱一通说。 王二柱当年抛妻弃女回去后倒是再婚了。但他前胸后背原本只有一点的白癜风竟然还是疯长，后娶的妻子嫌弃他，丢下他和两岁的儿子就跑了。 王二柱拖着儿子，又有越来越明显的毛病，哪里还找得到愿意嫁给他的人。儿子在三岁上头生了一场疾病去了，他也就没了正形，喝酒打牌抽烟样样来，渐渐就成了混人。 第595章 对峙 王二柱给周薇介绍的人叫胡震，是和他一起混的一个二流子，小偷小摸进去过。但这个王震嘴巴甜，一直“王叔、王叔”哄着王二柱，还经常说给王二柱养老之类的话，哄的王二柱挺高兴的，但凡有一口吃的就不忘分给胡震一口。 王二柱从大哥王大柱这儿听说了周三姐和周薇的事情后就迫不及待地找来了小区，也顺利地见到了周三姐。 周薇太忙，等发现家里多了个人之后王二柱已经死不要脸地住了进来。王二柱说，他和周三姐并没有离婚，他一直单身，回胡同那边找过她们母女，却被人告知她们一家三代早就搬走了。 王二柱的话周三姐也是不信的，可是王二柱这人胡混了二三十年也不是白混。说要是周三姐不让他住进来，他就到处嚷嚷周薇脸上有遗传病，让她一个大学生说不到对象。 周三姐的性子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自家的名声，就那么放王二柱进门了。好在周三姐还是有底线的，可以用她自己的钱供着王二柱，但绝对不会动周薇的钱，也不会让他打扰到周薇和段家人。 只是不管周三姐怎么瞒，放假回家的周薇还是和王二柱撞上了。双方其实也不用特别介绍，从长相上就能看出是父女俩。 化着精致妆容的周薇看上去时尚美丽，身上穿的也是朱桂香公司里的新款，手里还拎着明星朋友送的包。王二柱当时就愣住了：“你的脸？” 周薇十二岁前一直关在屋里不敢出门、不敢见人，自卑又自闭。可自从沐红玉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她就重新活了过来。 在段家，她学会了化妆，越来越自信飞扬。大学的时候段如旭还介绍她跟着国外的专家学了特效化妆，她现在不仅是白玉的化妆顾问，还是不少明星名媛高价都不一定有档期的化妆师，也偶尔会被剧组请去做特效化妆师。 王二柱不问脸还好，问脸周薇的恨就拉到了最高点，冷嘲热讽了一阵直接将人给赶出了门。周薇也和周三姐耳提面命说了，绝对不准王二柱再上门。 只是她低估了王二柱的不要脸程度。趁着周薇不在，王二柱直接在小区人来人往的花台就坐下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女儿傍大款后不要他了云云。 周三姐当然不可能看他败坏自己女儿名声，只能又把人给放进家里。王二柱进门后也是发现房子是在周薇名下，但收钱的人却和周薇没什么关系。 王二柱心里苦，找了胡震等一帮小兄弟喝酒就把这事给说了。胡震剩下的一个眼珠儿一转：“王叔，这事情你直接去闹就行了啊！” “名不正言不顺啊。”王二柱也想过，但所有的东西周薇都放在人真正的主人家里，而且周薇那姑娘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胡震却是一语惊醒意中人，“现在不是说结婚了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吗！周薇妹妹要是结了婚，这些房子不就有对象的一半，这不就名正言顺了。” 为此，王二柱算着时间带了胡震回来和周薇相亲。周薇可不是吃素的，也曾跟着孙韬和方源练过，在胡震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把人给打晕了，出来后又要把王二柱给揍一顿，这才有王二柱骂骂咧咧下楼的那一幕。 “沐姨，你来了正好。电话借我报个警，我要告这两个人入室抢劫、强女干未遂！”周薇脸上带着红，显见是被气得够呛。 “周薇，这样不好，你的名声……”周三姐还有些优柔寡断。 沐红玉这边却是拿出了电话，先是给段崇文打通：“段教授，这儿有人觊觎小云的财产。” 然后才把电话拨给了孙韬：“凤凰小区这边是该哪个派出所管的，我要报警！我在凤凰小区八栋楼下，这里有人非法入侵妄图侵占我家的财产。” 见沐红玉真这么干脆就报警，王二柱有点慌了，想要上前抢沐红玉的电话：“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自家的闲事。我在这里教训自己婆娘，教育自己闺女，有你这个外人什么关系。” 周三姐和周薇可不敢让王二柱伤了沐红玉，一左一右把人给拦住。周薇更是大声说道：“你和我妈早已经没什么夫妻关系了，你在我四岁那年就抛下我们母女一去不回，这二十年来全靠我外婆和我妈给人洗衣做饭挣钱养我，给我治病。你现在看我出息了就想回来占便宜，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王二柱可是在人群中混迹多年的，也不否认周薇的说法，只是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薇薇啊，当年我那是身不由己啊！六几年什么形势？我就是想出门找点钱回家给你治病，结果被送到乡下种地，好不容易回来了去原来的房子找你们，人家都说你带着女儿另外嫁人了。可怜我孤零零一个人，一边干活一边找你们。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知道你们消息，知道你妈竟然没嫁人，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啊！” 周薇的话虽然引起了一部分人同情，但王二柱的段位明显高出太多，大多数围观的人年纪偏大，都是倾向于劝和不劝离的，在不明真相下都是为王二柱掬一把同情泪。 一时之间，王二柱倒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周三姐和周薇哪里经历过这些，母女俩都有些慌乱，又怕沐红玉在这儿受到什么伤害。 “不是这样的！”周三姐只会这一句。 “你们别听他的！当年他嫌弃我脸上长了白癜风给他丢脸，二话不说就走了。后来结婚生了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是一个人单着。你们别听他的，有他这样从外面找个坐过牢的二流子来强女干他亲生女儿的亲爹吗？”周薇宁愿自己被人诟病，也不愿扯沐红玉下水。 “如果你们不信，家里那个人还在。” 看王二柱还要说话，周薇惨然一笑：“你肯定要说是我勾引他的是吧？我一个堂堂北大优秀毕业生，还是电影学院硕士在读生；又在大公司里上班，还认识许多电影电视明星，我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我犯得着去勾引一个不学无术还坐过牢，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的老男人吗？” 第596章 不打自招 周薇的话再次让围观的人犹豫起来，沐红玉对周薇点了点头，说：“这事情我已经报警，是非曲直自然有法律说了算。” 这时的人们还是很相信派出所的，看沐红玉说的这么笃定，便也不再东猜西想，只等着派出所的人过来。 王二柱见势不对，就伸手来推攘沐红玉：“你一个外人，管的也未免太宽了吧！我知道了，你才是在觊觎我们家女儿的房产？” 只可惜他的手还没有靠近沐红玉，斜刺里就有一双大掌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甩，把他直接给甩了出去。 “杀人啦，要杀人啦！”王二柱趴在地上，捶地大叫。 沐红玉身旁多了一个神色冷厉的男人，目光如电。 王二柱叫得特别凄惨，围观的人指着沐红玉和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男人窃窃私语。 自从那年沐红玉给人动白内障手术结果却被传成谋财害命，差点被廖家那些人给伤着，身边就再也没离过保镖。 这些保镖平日里都只是默默的跟随，不会多话也不会上前打扰她做事。只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手保护，对方如果反抗，还有权利以对方危及社会安全的罪名逮捕对方。 王二柱在地上哭了一会，见沐红玉他们都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那个黑衣男人更是一看就不像善茬，渐渐就生出了退意。 只是现在他想退，沐红玉也不可能让他退的。这样的人你不一次性把他给整服帖，就还会面对他无休无止的骚扰。 楼上的胡震捂着脑袋几乎和派出所的人一起到楼下，段崇文开车带着段如月和小星星，段如旭做了伪装载着刚放学的段如云和段如风也一起到了，阵容强大、气势惊人。 一家子颜值都高，在派出所民警后面进来，倒像是一群警察给他们开路似的。 这个时间，小区里不少下班的人来来往往，沐红玉身边的保镖便和派出所的同志协商了上楼解决。 王二柱和胡震看着沐红玉的保镖给派出所的人看了证件，然后就发现派出所的人变了态度，满脸尊敬之色。两人面面相觑，想要借乱溜走，被沐红玉的保镖一手一个全都给抓了回来。 不但这样，段如云还找了房产经纪公司的两个工作人员过来。这工作人员可是被段如云恩威并施招揽来的，一来还以为是小区的房子出了什么意外，吓得赶紧向周围的租户询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周围的租户也正迷迷糊糊呢，当然希望比较熟悉的经纪公司工作人员也顺便帮他们解解惑，告诉他们这房子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两个房产经纪公司的人神情一凝，深深感觉这是为云老板扬名立威的好机会。将随身公文包里的复印件拿出来唰唰唰地比划了一番：“瞧清楚了看仔细，白纸黑字的公证书和律师函。都证明了这些房产，除了八栋三楼二号，全都是段如云段小姐的私产，只是因为段小姐信任周薇周小姐，在段小姐未成年之前由周薇周小姐挂名，如此而已。” 好家伙！围观的人只想说这是什么人家，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居然拥有一栋楼！时间进入八十年代，国内经济水平蒸蒸日上，但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是许多低收入人家望尘莫及的愿望。 一栋楼十二层，一层两户、三户、四户的都有，算下来得有四十套房。 吃瓜群众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肿了。缩在保镖手里的王二柱和胡震震惊了！ “不可能！你们大家谁能相信这些房子是个十三岁小姑娘的？分明是我们家薇薇的。本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你们非要逼我说出来。我们家薇薇年轻漂亮不走正道，跟了个前面大院里老头……” 王二柱的话还没说完，周三姐就冲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胡说！” 周三姐从来都是唯唯诺诺，这次王二柱找上来她也一直软弱可欺的模样，冷不防被这么个向来不放在眼里的人给打了，王二柱有点懵，“m的臭婆娘敢打我，看我不掐死你！” 王二柱面露凶光准备扑上去，却被身后的保镖给拎着领口轻而易举扯了回来。 “王二柱！你要钱要物要在我家里住我都没话说，但你不能说我的薇薇。你当年嫌弃薇薇脸上长了白癜风，把我们娘俩赶出你们王家，你不知道薇薇整整八年没出过房门。八年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也不和人接触，要不是遇到沐医生治好了她，我们娘俩说不定早就死了！” 周三姐个性软弱没错，但触及到女儿和段家的名声，她还是忍不住了，打了王二柱一巴掌，骂了一顿后没完，还上前“唰”地一下把他的衣服给拉开，露出他胸口上的狰狞白斑：“看吧，就是他给我女儿遗传了可怕的白斑，偏偏他还嫌弃我女儿吓人，你这不是更可怕！” “我靠！王叔你也太不地道了。你怎么没给我说过你们家有这么可怕的遗传病，万一我和你女儿成了，以后生孩子遗传了这毛病可怎么办？”胡震被周薇打晕后一直都迷迷瞪瞪的，下来还没发力呢就被保镖给抓住了。 胡震之前还在想怎么跑呢，结果就被王二柱前胸可怖的白斑给吓坏了，浑然忘了是他先起的心思才撺唆王二柱带他来“相亲”的。见到周薇的气质和长相，胡震就起了“生米煮成熟饭”的龌龊心思。 胡震这一嚷嚷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派出所的同志们再一看他：呵呵，熟人！ 胡震这边不打自招了，王二柱那边还心有不甘呢，嚷嚷着他和周三姐是夫妻关系，周三姐的东西就该是他的东西。周薇的东西就该属于家里，有他的一份。 王二柱没犯什么大罪，又是滚刀肉的性子，派出所的人拿着还真有些头疼。 “你们薇姐的事情是因为你们这栋房产而起，你们觉得该怎么解决？”段崇文看向了段如云和段如风，并打手势让段如月和段如旭别在边上出主意。 用现实事例考校孩子为人处事的能力，这就是段崇文的教育方法。 第597章 锅从天降 “警察叔叔，我觉得我们可以联系王二柱的户籍地，查一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朋友，找这些人问问他是否真的这么多年都是单身！” “警察叔叔，周薇姐姐和五号大院的关系可以找大院警卫连的人问问清楚，如果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我要告他们诽谤！” “警察叔叔，我要告这两个人非法入侵我的私人房产，破坏我的私人物品。” “警察叔叔，我已经联系了妇联，讲了周三姨和周薇姐姐的事情，她们的工作人员随后就到。” “……” 段崇文交代两个小的自己处理后就带着沐红玉和三个大的去了一旁的凉亭里坐着，还让保镖帮忙弄了热茶和水果，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本来还以为两个小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有些手忙脚乱，谁知道他俩丝毫未乱，反而把一群警察给弄得手忙脚乱。偏生两人说话还有理有据，想当成小孩子胡来也不行。 周三姐和周薇自然没闲着，在警察那儿将母女俩这些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其中自然绕不开周薇脸上的白斑，得知是沐红玉治好的之后，一个小警察突然一拍大腿：“你用的莫不是玉文集团旗下大鱼中药厂生产制作的克白风？！” 当初给周薇外敷的药膏后来经过更严格的临床验证后投入了生产，取的名字正是“克白风”。 见周薇点头，那小警察顿时犹如打通了奇经八脉，双眼放光，脸庞发红，抱着纸笔就冲到了沐红玉跟前重重地一鞠躬： “我是觉得您的名字眼熟，原来您就是沐神医。谢谢您，让我弟弟治好了白癜风，他今年考上了中医大，我送他去的学校，本来都想当面给您道谢，结果没遇到。” 幸好这时候看热闹的人们都被驱散了，不然就小警察这举动又该让人惊疑不定、说三道四。 小警察抱着纸笔是让沐红玉帮他签名的，签完了之后他又扭扭捏捏看向了段崇文：“您是沐神医的丈夫段教授吧，我对象是京大电子系的，她听过您的课，当时人太多了没要到您签名，您看能不能顺便……” 段崇文不管去哪都是冷漠高傲的，并不是人多没签名，而是他根本没有给人签名的习惯。本来冷着脸正要拒绝的，沐红玉已经将本子放到了他手上，笑得眉眼弯弯：“段教授，你也有粉丝了，可不能让粉丝们失望。” 段崇文这些年陪在沐红玉的身边走了许多医科大学和中医院，见识多了年轻一代崇拜她、追逐她的目光，有时候免不得会吃个醋酸几句。 沐红玉失笑之余会说段崇文不会经营“粉丝”，不然怎么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所以，听着小警察的那些话，沐红玉才会把本子交到了他手中。 段崇文无奈地瞪了沐红玉一眼，他吃醋的是他没粉丝吗？分明是觉得她对粉丝太热情又有耐心，极大地压缩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和时间。 叹了口气，段崇文也只能认了，谁让他也是沐红玉的粉丝呢，还是最忠实，永不脱粉的那一种。 段如旭和段如月坐在一旁，头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对自己爸妈这么狂热却忽略了自己，嘴巴里酸水都快冒出来了。直勾勾盯着小警察如获至宝地将笔记本和笔收回去就要转身离开，情不自禁开口问道：“警察哥哥，你就不想让我姐和我也给你签个名吗？” “小太阳，自己的想法就不要强加在别人的头上。”段如月吃了一口水果，斜睨了弟弟一眼，别以为她离开实验室在家养胎就什么都做不了。 段如旭被姐姐的眼一瞪，立马正襟危坐：“大姐，我错了。” 那小警察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被姐弟俩这番话给弄得有些尴尬。 沐红玉伸手重新把他的笔记本拿过来，说：“我们家老二是个演员，可能现在不出名，可万一以后火了呢。” 沐红玉把笔记本推到段如旭跟前，又问了这个可爱得有点憨的小警察的名字，让段如旭写了长长的一段祝福语。 小警察拿到后对着后面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段如旭！哎呀你是小陶真！你是小疙瘩。“ 小陶真是段如旭的成名作，小疙瘩是段如旭前段时间上映的一部警匪片男配角名，但这个角色配合警察抓到了坏人，特别让小警察这样的小年轻喜欢。 再看戴着墨镜和口罩的人，还真是熟悉的眉眼。 段如旭被认出来了也满意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调、低调，不能让别人看到。” 小警察踩着在云端的步子离开了，段如旭还在洋洋得意，段崇文皱了皱眉，对段如月说：“最近你汪叔他们台里好像要拍一部军旅电视剧，你问问宋佳然他们部队愿意出镜不？” ”老爹你怎么想起过问军旅剧了？“段如旭奇怪。 段如月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的爸爸，其实我觉得不一定找熟悉的部队。毕竟，段如旭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进陌生的部队更方便从头开始。“ ”诶，不是……，你们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段如旭有点慌了。 沐红玉倒是听段崇文说了一嘴，在这个事情上她支持段崇文。好心地给儿子解惑：”你爸的意思，如果你想进你汪叔他们台的剧组，肯定要先进部队锻炼了一年半载的拍出来才更专业。“ ”我没说我要进汪叔他们台的剧组啊。“汪台长可是国台的，国台的节目都以质量取胜，军旅题材的剧一听就特别艰苦，段如旭是真的没考虑，他还想把潘师兄他们那一帮人拉出来筹拍一部喜剧片呢。 段崇文面不改色：”不，你会进那个剧组的，而且会饰演一个刻苦训练的新兵蛋子。“ 段如旭顿时生无可恋，”妈，你管管我爸。“ ”我觉得你爸说得对。“沐红玉摸了摸段如旭耳朵，拍了拍他狗头：”如果你好好演完这部剧，我给你投资拍喜剧片。“ 汪台长的剧还在筹拍阶段，可段崇文已经打算先把人送去个比较艰苦的部队先锤炼着，等拍完大概需要两年时间，这两年就先让他好好沉淀沉淀自己。 第598章 以法制人 这边夫妻齐心把儿子给安排好了，那边段如云和段如风姐弟俩也都发挥了各自擅长，把王二柱和胡震处理得妥妥当当。 王二柱那边的人很快就联系上了，他虽然没有坐过牢，但口碑和档案都不好。当年他把周三姐母女赶走的事情左邻右舍都知道，后来另外娶妻生子也都在当地生活，并没有他之前说的下乡工作等等。 在找到周三姐母女之前，他从来就没想起过要找母女俩，倒是知道了周薇有这么多房产之后在乡下大放厥词，说周薇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 而周薇这边和段如云的协议是找京城大学法学教授拟定的，也找了京城最大的公证处公证，一切合理合法。所以现在周薇名下的房产除了其中一套外全都是段如云的。 这样一对比，王二柱真是满嘴谎言。段如云告他非法侵占和毁谤，非法侵占不太容易成立，倒是诽谤一告一个准，毕竟王二柱那些胡说八道的话太龌龊，而且他还言语侮辱了沐红玉，这个现场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周薇告胡震强女干未遂，身上还有伤痕作证，也被警察采纳进入取证环节。 妇联的人到了，在段如风的要求下直接翻出了最新出台的《婚姻法》，上面清楚地写着“夫妻感情不和，事实分居两年以上，默认解除婚姻关系。”所以，王二柱和周三姐早在十五年前便没了夫妻关系。 别说王二柱目瞪口呆，就是周三姐也被这一条给惊呆了。在王二柱找来的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她女儿的亲生父亲。虽然她对他早已经没了期盼，也不认可两人的关系，也不得不咬牙默认了王二柱的说法。 没想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条！ 妇联的又在段如风指点下翻到了一条“在夫妻婚姻存在的情况下，一方主观另外组成婚姻关系的犯重婚罪，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 好家伙！这王二柱是在把周三姐和周薇赶出家门后不到半年就另外娶妻生子，还摆了酒席的，他们那一片谁都知道。 “周姨，你要告他重婚吗？”段如风小脸严肃，让派出所的同志们想到了法庭上运筹帷幄的大法官。 周三姐恍恍惚惚的，她是个软弱的性子，但不代表她不明辨是非，段如风是为她好她知道。在王二柱流着泪祈求的眼神下，周三姐也是重重地点头，“我要告他！我还要告他诈骗，他骗了我的钱，一万二千块。” 段如风点点头，又让妇联的人找出来《妇女儿童保护法》，“周薇姐姐，这上面有明确的规定，王二柱把生病的你赶出家门是遗弃罪，你要告他吗？” “我只想知道我以后能不赡养他吗？”周薇是大学生，一直都知道儿女对父母有赡养的责任，所以就算是明知道王二柱不怀好意，也没太阻拦周三姐收留他在家里，毕竟，王二柱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 “只要他遗弃你的罪名成立，那你就可以不赡养他。”段如风眯着眼想了想，告诉周薇。 “那我告！当年我家的艰难不少人都知道，我有证人。”周薇也是被王二柱给寒了心。 如果王二柱不这么贪得无厌，不伙同外人来算计她清白，她对他就算再怨恨，也会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奈何他太令人失望、令人憎恶了。 王二柱失神地坐倒在地上，“我……我没错。” 胡震现在也知道怕了，光是这两个半大少年就把警察和妇联给支使得团团转，更何况凉亭里坐着的几个大人。他也看到了小警察毕恭毕敬去找他们，还听到了只言片语。 “玉文集团”、“沐神医”……，这两个词汇在国内影响力巨大。如果……如果早知道周薇和周三姐背后站着玉文集团的人，他还敢撺唆王二柱吗？还敢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吗？ 胡震就是非常地后悔，只是后悔已经晚了！他还非常地愤恨，恨凉亭里谈笑风生的几人，恨周薇母女俩。只剩下一只独眼的胡震将几个人的脸给记个清清楚楚，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报仇的。 王二柱和胡震被派出所的人给带去了看守所，接下来就等调查取证和宣判。周三姐和周薇跟去了派出所，接下来肯定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段如风和段如云商量了下，这次就要请段崇文帮忙了。段如云觉得事情是因为她的房子而起，所以打算出钱给周三姐母女俩找个非常厉害的律师代为处理这一切，要说这方面的人才，肯定得求助段崇文。 段崇文听完了两个小的对王二柱和胡震的处理，挑了挑眉：“这几项罪名下来，最多能判三年。你们有没有想过三年后他们出来会不会报复？” 两个小的面面相觑：“应该不会吧，他们没那么大胆子。” 段崇文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多说一点的。可一来有与人为善的沐红玉在；二来段如月肚子里怀着孩子，虽说月份小，可胎教应该从日常做起。 念及此，段崇文摸了摸段如风的脑袋，“行吧，明天早上你和我早点出门，去京大找沈教授给你推荐找哪个律师最合适。” 沈教授是当年下放到九大队沈长青和鲍玉秀的儿子，是京大法律系主任，学生们多是一方名嘴。他挺喜欢段如风，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向来有求必应。 安排了剩下的事情，一家人就慢慢走回五号大院。沐红玉好奇地问段崇文：“你们都出来了怎么不见小星星？” 段崇文微微摇了摇头，他接到电话只顾着担心沐红玉安危，下楼开车就走，段如月都是因为在大院散步刚好碰上跟出来的。 段如旭车上载着最小的龙凤胎，他现在沉浸在即将去军营受苦的伤悲当中，有气无力地回道：“临走的时候她在和杨叔通电话，让她走也不走。真是的，有什么事情比妈你还重要啊！” “胡说什么，小星星肯定和你杨叔说什么重要事情呢。”沐红玉可不信小星星会那么无情。 第599章 一家和睦 就是因为小星星不会那么无情，所以等确定了家里人都安全后她就想起了枫叶小镇的顾寒星来。 那天她走得太急，顾寒星身上的金针和银针都没来得及取下来，也不知道后续有没有为他施救，又有没有把他的命给保下来。 回到五号大院老宅后她就抓心挠肺地想知道那边情况，好不容易饭后打通了就见家里人一个个往外走，她也知道估计是有事情发生，但段崇文打头，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都出动了，少她这个没用的废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所以，小星星守着电话没动。可杨玉痕是和他一起回国的，枫叶小镇那边留下的人又只待在枫叶酒店，外面的消息还没机会打探。 不过，杨玉痕也说了，枫叶小镇的手下没听说枫叶集团的新董事长出事的消息，没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 小星星又问了玉文集团和枫叶集团合作的情况，有没有可能先在枫叶小镇弄个研究所什么的，她可以申请先过去。 这个问题杨玉痕却没敢给小星星打包票，他也才刚回来，明天去集团开会才知道下一步计划。 挂了电话杨玉痕叹了一口气，他是不好和小星星说实话啊。国外的情况他这次也算是探了个底，大多数地方水都很深，像枫叶集团这样想黑转白的不少，也有纯黑的想分一杯羹。 这些企业的经营理念都和玉文相去甚远，极大几率是放弃民间企业合作，转向官方合作；或是直接像国内刚开始那样，只是在各大医院设立中医科或是开设中药门店。 不管是哪一种扩张方式，应该都不会再和枫叶集团这样的企业扯上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小星星牵挂的究竟是枫叶山上的那些珍贵药草还是枫叶古堡里那个会给她挡枪的那个人？要是前者还好，以后有机会把山头买下来就是，如果是后者，杨玉痕觉得他怕是活不长久了，段崇文和舒望春会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小星星挂了电话心里很是失落。杨玉痕问她那么关心顾寒星是为什么，她撒谎了！ 她说是为了枫叶古堡的那些药草，怕顾寒星死了之后别人不知道价值会给毁了。其实她就是单纯地想知道顾寒星有没有事，他现在情况怎样？ 小星星今天很累，可是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顾寒星抱着她翻滚的那一幕。那时候他的眼睛很亮，里面像是装着星星；他的手臂很结实有力，在他怀里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被隔绝在外…… 小星星“哎呀”了一声，捂着发烫的脸倒在了沙发上，她隐隐觉得这种情绪不对，可是又抑制不住它的滋生。 “小星星，你怎么了？”倪玲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快喝点牛奶，太奶奶把你们姐妹过去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待会儿就在这边睡。” 小星星乖乖喝了牛奶，嘴巴边上一圈白。倪玲这时候确是皱眉捏了捏她的脸：“你是不是又弄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脸上了，一点都不好看。” 小星星这才想起来脸上还有药水，握着倪玲的手，顺势就靠在倪玲的肩膀上，小星星的声音软糯柔和：“太奶奶，人家这是一种易容草药，可以保持半年不变哦，等到时候自然脱落，皮肤会比原来更好。” 小星星当时预计在国外转悠四个月到半年，脸上的药水是一次使用半年无忧的，中途不管是怎么洗也不会掉色或是花妆，是她特意为一个人出门在外准备的。没想到一个月不到，人就回到了京城家里，倒是可以调药水洗去的，一来没时间，二来她还不怎么想洗掉。 倪玲年纪大了，和小星星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些累，小星星就把人给送回寝室。出来就赶上段崇文和沐红玉带着孩子们回来，不用小星星问，段如云就叽叽喳喳把事情始末给说了一遍。 小星星却是注意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皱着眉满脸郁色，她过去挽着段如月的手坐下，悄悄问：“大姐，二哥怎么啦。” 段如月“噗嗤”一声就笑了：“他自找的，要被送去军营锻炼一段时间。” 小星星还记得小时候在军营的经历，那时候他们的训练课程和宋晟他们比起来不足十分之一，也是被训得终身难忘，向段如旭投去个饱含同情的眼神：“二哥你保重！” 段如旭翻了个白眼：“小星星，你看你这张脸。回来这么久，怎么都不捯饬捯饬，真是太伤眼睛了。” 段如月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你现在敢嫌弃小星星，回头就会嫌弃浑身浮肿并且长斑的我！爸，我建议就把他送到姑父那个姓梁的战友那边去。” 段如旭跳了起来：“大姐，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嫌弃你！不，我也没嫌弃小星星，不管你们长成什么模样，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最美的。” 段如云扑了上来：“那意思我不美？妈妈不美？” 段如旭被扑得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哀求：“哎哟我的财神奶奶，你最美了，求求你放过你无助弱小的二哥吧。” 段如云霸道地哼哼两声，昂着头十分骄傲：“我才十三岁，你竟然叫我‘奶奶’，我要告诉爷爷去。” “财神妹妹，哥错了，你就我这一个哥哥，你饶了我吧。”段如旭嘴里说着饶命的话，手却是捏向了段如云还带着婴儿肥的脸。 段如云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反抗起来。 两人顿时闹作一团，就连在外面一副老干部形象的段如风都被扯过去帮着段如云摁着二哥的腿脚。旁边小星星眼疾手快地扶着段如月换了个沙发，离另外三个幼稚鬼更远了一些。 看着眼前这一幕，沐红玉眼睛有些热，捂着胸口抽了抽鼻子。肩上就多了一只手臂，段崇文依然精致的面庞凑到了她耳边：“红玉，在段如月空间里那么多天，我们都没好好休息过，今晚上让他们五个在老宅陪爷爷、奶奶，我们回那边去好不好？” 第600章 母女闲话 沐红玉揉着腰在床上翻了个身，十多年过去，段崇文依然身材削瘦，但体力却好似更胜从前，她倒是感觉老胳膊老腿儿有点受不住他的孟浪了。 “妈妈，你醒了吗？”小星星在寝室房门上轻轻敲了敲。 沐红玉飞快观察了下屋里，段崇文不在，应该是早起出去锻炼并做早饭了，屋内因为并不常住显得非常整洁，床铺是事后换的一整套干净清香的，开着窗屋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她身上穿着睡裙也不影响观瞻。 于是，她对门外喊了声：“我醒了，小星星你进来吧。” 喊完了她才恨不得把自己重新给埋进被子里，这声音嘶哑得简直没法子见人了。 门口的小星星也愣了愣：“妈妈你生病了吗？声音这么沙哑。” 紧接着就是她啪嗒啪嗒去端水的声音，随后就推门进来：“妈妈，你先喝点热水，我给你把把脉。” 沐红玉无语地接过水杯一口气干掉，清了清嗓子，感觉好了很多，示意小星星在床沿坐下，“傻丫头，妈妈空间里有玉石泉水，身体没问题的。倒是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星星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要不是脸上有伪装，今天都能看她挂两道黑眼圈。 来找沐红玉之前也是想好了要怎么说，“妈妈，我这次去的一个叫枫叶小镇的地方，那边大多数都是华人，说咱们的话。” 沐红玉这些年也没少出国，闻言好奇问：“是唐人街吗？” 小星星摇头，“不是唐人街，就是一个镇。那镇上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供着个不知名的神像，但据说那是一位神医。” “哦？”沐红玉这下比较感兴趣了，“然后呢。” 小星星捡着将《毒经》的事情给沐红玉说了，并将昨晚睡不着后按照记忆恢复的前面十多页内容拿给她看。 沐红玉翻阅着小星星给的书，也是兴趣浓厚。小星星倒是盯着沐红玉因为姿势露出来的后颈有些怔愣，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除了衣服外的青紫痕迹，瞧着还像是往衣服内蔓延，小星星有点慌，伸手就要去给沐红玉把脉。 沐红玉措不及防就被把了个脉，然后就听小星星满腹狐疑地问：“奇怪，妈妈你们昨晚明明那么早就回来休息，怎么好像是过度疲累呢？” 小星星完全是抱着学术探讨的心思问的这句话，听在沐红玉耳朵里真的是炯炯有神，囧得都想钻进被窝里谁也不理。 “妈妈，你很难受吗？”小星星脸上化了妆，但她在家里人心目中固有的形象还在，即便是顶着一张臭脸，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足以让人心口萌化。 “小星星，你已经十八岁了。”沐红玉吞了口口水，觉得有些事情是该好好教导一下刚成年的女儿了，不然又像是段如月那样可怎么得了。 其实小星星因为学医的关系，很早就知道男女之间那点事了。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除了两个部位接触达成繁衍大计之外还能有另外的这么多……花样！ 沐红玉讲得是面红耳赤，小星星听得也是羞怯难当，“所以……妈妈身上这痕迹是爸爸亲吻时候留下来的。” “呃，有的是情浓时候不知轻重，捏一把、咬一口也是有的。”沐红玉有些心累，但怕小星星这单纯憨直的性子要是不给她说清楚，搞不好她能去质问段崇文为什么要虐待妈妈。 小星星怔愣了许久，等到沐红玉换好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她才突然问了句：“妈妈，如果你遇到了危险，爸爸会不会舍命救你？” 沐红玉正要说话，正推门进来的段崇文就上前亲了亲沐红玉的额头，对自己女儿说：“这还用问吗？爸爸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愿意你妈妈有一点点危险。” “那，不相爱的人也会这么……无私吗？”小星星脑海里又浮现了顾寒星飞身给她挡子弹的那一幕，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人……”沐红玉刚说了一半，肩膀就被段崇文给捏了一把。 然后就听段崇文很温和地说：“不一定非得是相爱的人才这么无私，有时候只是出于人的本能或是职责而已。譬如之前你身边的小慧，你要是有生命危险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面前。还有你姑父他们，就算是他们没了那份工作，但本能就是保护别人，就算是陌生人遇到危险，也会毫不犹豫地护着。” “哦，这样啊。”小星星有些失神，顾寒星就是靠本能还是职责呢？也许是报恩吧。 段崇文将小星星的失神看在眼中，重重地点了点头：“还有些人是死也不想欠人情的那种，对恩人也是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譬如你妈妈和你救活的那些人，我相信中间起码有一半的人会愿意为你们娘俩付出生命。” 小星星想了想，几年前妈妈去做过战地医生，当时她也跟着去了。虽然是在后方，但被疯狂反扑的人搞了突然袭击，那些躺在床上的病人不也是打算用血肉之躯帮她挡住攻击么。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困惑总算是放松了些，唯一担心的就是顾寒星的性命不知道保住了没有。 好在没过几天，杨玉痕那边便有了消息：枫叶集团的顾董不知道发什么疯，大量抛售一些涉黑的企业，得来的钱就在枫叶小镇投资买地，也不知道想搞什么东西。 而且，舒望春代替杨玉痕重新去国外谈了建立中医院的事情。这次直接找的官方，本来想通过官方把枫叶山也谈下来的，但顾董表示那是祖产，并不会对外售卖。 听到这个消息后小星星还失望了许久，她的背包、还有枫叶山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她真的很舍不得。 但一来段如月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二来枫叶小镇所在的那个国家发生了战乱，机场都被坏人给占领了，她自己也不敢再去。 第601章 婚礼提前 本来段崇文还想为难为难宋晟，晚一些给段如月办婚礼的，奈何沐红玉带她去京城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肚里不止一个孩子，要是等到怀孕四五个月再办婚礼，那肚子怕就遮不住了。 段崇文知道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半天，最后还是沐红玉进门把人给劝出来的。从小他就要求段如月独立自主，早就把她的性格养成了现在这特立独行的样子，只要她自己喜欢并且能感觉到幸福，那就够了。 段崇文能怎么办？再看段如月住在家里，就算全家人都把她照顾得处处周到，她也是时不时就喊一声“宋木头”，好似这一家子人都不如一个宋木头让她满意和舒适。 得得得！段崇文给远在明珠城和益州市的段应谨、段应慎打了个电话后把婚期定在了半个月后。 宋家是京城的老牌世家，段家这些年经营下来也是根基深厚。说好了简单办一场，结果删删减减的还是得准备六十桌，这还是有些关系根本就没通知的结果，譬如说益州市沐红玉老家那边，因为都还在给老太太守孝的缘故，并没有谁来京城。 还有段如月的一些同学和同事，也都暂时没通知。毕竟不少人都比她年纪大，还被工作和事业耽搁着没结婚，她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不但研究成果秒杀一大帮人，现在就连人生大事也甩开别人一大截，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恨呢。 婚礼选的地方倒是沐红玉和段崇文比较熟悉的西山温泉酒店，就是当年联谊会遇险的那个酒店。 如今的西山温泉酒店名头并不响亮，但其以低调奢华和陆陆续续开通的疗养院项目为主，根本就不屑对外宣传了好不。 酒店有很多私密性很强的大小温泉院落，客人们到来后可以约着先到这些温泉院落里谈天说地。 婚礼是在酒店正厅举行，明天就要启程去军营的段如旭已经调整好心态，带着一帮从国台借的工作人员又彩排了一遍才算舒服。 宋晟这个新郎官有点惨，自从上次被段崇文赶走后还真是快二十天没见着段如月了。刚开始是没找着机会入侵到人家五号大院里去，后来接到段崇文的消息让今天成婚，他还不是很慌，宋佳然和宋家人慌了。 宋晟和段如月兴许只是单纯的男女爱慕的关系，可是对于宋家来说这就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段崇文和段如月在科技领域，尤其这几年在电子信息技术领域里一直都是行业顶尖的存在，哪怕是国外许多自诩发达国家的专家也只能甘拜下风。 宋晟和段如月结婚，那以后段如月的一些成果是不是能够成为宋家的资本呢！这么一想，宋家还不得为了宋晟的婚事操碎了心。 于是，宋晟就被拉着看了宋家给他们准备的房产，被拉着去选了宋家给段如月准备的首饰，还要负责按照段如月的喜好装修婚房和宋家他原本的房间。 这么一忙，就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没找着机会去偷香窃玉，弄得他都要怀疑家里爸妈都是和段崇文一伙儿的了。 既然是直接在酒店进行的婚礼，便没有中式迎亲的那些繁琐程序。只是宋晟要到段如月所在的温泉院子里接人到大厅参加典礼的时，受到了小舅子和小姨子们群起而攻之。 段如旭本来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又有杨峥家两个儿子、金昊家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跟在段如云和段如风的身后吆喝，宋晟回答了上到天文历史、下到术数计算，中间还要背诵段如月的各种喜好和一些生活小习惯。 还好宋晟也算是学识渊博，对于段如月的各种习惯和爱好更是了如指掌，再有不少红包开道，最后终于在伴郎团的护卫下冲到了段如月的身边。 八十年代，西式婚礼才刚刚传进来，不少老年人都还不赞同。但不得不说，人家西式婚纱穿在身上真的如梦似幻。 至少宋晟看到段如月的这一刻，就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梦中最不敢亵渎的女神在头纱掩映下一步步走来，是那么地不真实，让他根本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她就化作一道烟尘消失不见。 “宋大哥……，啊不是，应该叫姐夫了。”小星星一直陪在段如月身边，一是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二也是她有些害怕外面那种热闹喧哗。 小星星看了下时间，“姐夫，还有五分钟就是出门的吉时。你要在这间屋子里把我大姐的鞋子找出来，你也可以给我个红包我告诉你鞋子在哪？” “我……”宋晟古铜色脸色因为太兴奋有些犯紫，他进门的时候耍了个心机没让宋家那些堂弟们和表弟们跟进来，此时此刻就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个翡翠手镯来放小星星跟前：“红包被小太阳给搜光了，这个给你。” 翡翠质地看起来不错，小星星摆手不敢要：“算了，我给你说在哪吧，手镯你给我大姐。” 段如月一把抓住小星星，二话不说把手镯给她戴上：“拿着，这可是你姐夫给你的红包，必须收着。再说了，你大姐我根本就不是戴手镯的料，别碍手碍脚挡着我做事。” 宋晟只会在边上傻笑点头：“嗯嗯，你大姐说得对。” 小星星觉得，这时候段如月让宋晟脱了衣服去外面跳个舞，搞不好宋晟都要点头说对。 宋晟把鞋子找来后下意识就半跪在地上给段如月穿上，又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段如月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相视一笑。段如月主动凑上去亲了亲宋晟发红的脸：“宋木头，你怎么都不来找我，我都想你了。” “我也想你。”宋晟倒是注意到小星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两人，喉头动了动，还是没好意思反亲回去。就是觉得此时心跳超过过去所有时间，就像是段如月第一次告诉他要和他睡觉的那一刻。 小星星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无端端生出一丝羡慕来：甜甜的恋爱真是魔力大，居然能让机器人一样的大姐和木头人一样的宋大哥露出那般不一样的笑容来。 第603章 医泽天下 小星星没有跟在段如月身后去给每桌的客人敬酒，就找了个熟人比较多的桌子坐下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喜宴。 这桌坐的人认真算起来是宾客中身份较低的，可小星星就觉得坐在这儿自在。这一桌坐的是周三姐和周薇母女俩、牛大厨家大牛哥一家三口和小牛哥四个，另外还有孙韬和周源两个警卫员。 说起来大牛哥的姻缘还是段如月间接牵的线，说起来又是个小故事。当年大牛哥长了满脸痘痘被青梅竹马给退了婚，一气之下大牛哥潜心研究厨艺，跟着牛大厨学了一身药膳手艺。 段崇文九年前在明珠城有个研究项目，那时候段如月也跟着学习，她刚来月事，身体不怎么好。沐红玉便请大牛哥到明珠城给她和段崇文做药膳调养身体。 正遇上米家米多多被调到研究所做段崇文和段如月的专职司机，几乎每天都要接送父女俩，顺道的就会被热心的沐红玉或是面冷心热的段如月拉到家里吃一顿。 一来二去的，米多多就和大牛哥看对了眼。结婚的时候还遇到大牛哥那狼心狗肺的小青梅抱着她孩子上门哭穷，大牛哥挺尴尬的，米多多却是插着腰直接谢谢那个小青梅，说是要没有她放过大牛哥，怎么能轮到自己嫁给这么个好男人。 段如月那时候就在婚礼上，还说了句“今日你对我爱理不理，他日让你高攀不起”，一时被奉为金句。 如今米多多和大牛哥的儿子都六岁了，看她们相处的那种默契和相互之间看一眼都觉得甜蜜的眼神，小星星突然觉得结婚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身边每一对结婚的人感觉都好甜啊！ 要是段崇文和段如月知道他们家的小可爱竟然因为见得少了而生出如此单纯的渴盼，一定会痛心疾首，都怪他们保护得太好，就该把她拉出去看看王二柱和胡震那种人。 小星星吃了午饭就被段如旭拉着去了他朋友待的那个院落。姐弟五人中，段如旭的交际最广，从小到大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但影视行业的人还是最多的。 小星星一到，就被段如旭神神秘秘地拉进了一间屋子，除了她就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气质女人。 女人姓安，是段如旭在电影学院的老师，她是阴差阳错到的婚礼现场，谁知道就被段如旭给拉着大材小用，做了半天婚礼导演，不过也幸好她调度有序，整个婚礼流程完成得特别顺畅。 段如旭给两人介绍完毕，安导就亲切地握着小星星的手，问：“我听段如旭说你刚从学校毕业，想玩个一两年再工作，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你做我电视剧的顾问！” “我做顾问？”小星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什么都不懂啊！”除了家里有个演员，小时候跟着上了茶话会当了一棵树，小星星这么多年就和娱乐项目绝缘。 “你懂中医啊。本来最权威的应该是你们妈妈，但她的行程实在是安排不过来，段如旭就向我推荐了你。”安导又简单将电视机的情况给小星星介绍了下。 这部电视剧其实三年前就进入了剧本创作阶段，最近剧本过审，确定了安导主导，这才开始进行拍摄筹备。 这是一部古装剧，名叫《医泽天下》，说的是出生于中医世家的女孩素素在面临家族覆灭，家族医术传承即将断绝的时候毅然站出来挑起振兴家族兴亡的责任，经历了一系列阳谋和阴谋之后，终于洗清家族冤屈，重新登上当时医术巅峰世家的位置，并收获一份美好爱情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面掺杂了不少沐红玉振兴中医的元素，还有一些家国情怀和地方风情，是官方授意下的一部大制作。 安导属意段如旭出演男主角，今天早上和他联系上的。谁知道他明天就要去军营报道，开始为期半年的军训，之后还得进国台的一个军旅剧演个配角，大概和这部剧无缘了。 然后安导就想起来沐红玉是他妈妈，他肯定认识不少中医方面人才，便让他推荐几个人选。段如旭听完了安导的介绍后头一个当然就推荐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不管是理论还是实操，段如星绝对比中医大出来的学生要厉害许多。一是她的天赋好，二来沐红玉这个亲妈肯定要给女儿开小灶。 再者，如今中医大出来的人就业都挺好，安导电视剧专业顾问这个工作虽然待遇也不错，但综合起来不一定有医生来得高。别人为了家庭生计肯定会在意，小星星这个本来打算拿一两年出来浪的小姑娘就无所谓了。 听完了安导和哥哥的介绍，小星星还真是有点动心了。安导的电视剧要去国内好几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取景拍摄，她都还没单独去过呢。而且有安导在，剧组也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后期周薇还要进组给几个主演化妆，家里肯定是放心的。 摸了摸自己现在有点丑的脸蛋，小星星突然就有了信心：“我同意。” 看她摸脸蛋的动作，安导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可是看过段如旭献宝似的把家里人的照片秀出来，里面的小姑娘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好看模样，生生把自己弄成了丑女，不然可不输这次电视剧里的那几个明星。 小星星答应了，段如旭便和她带着安导去见了段崇文和沐红玉，不出所料的，两人并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同样要求她出门在外，时不时就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然后，段崇文在小星星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又推荐了周薇。周薇的名声安导还没听过，但段如旭背了两三部最近的电视剧和电影名字，点了其中几个人的妆容都是出自周薇的手，安导便心动了。 告辞了段崇文夫妇，安导还要确定别的剧组人员，和小星星约好了出发的时间和具体的地点便离开了。 见着小星星有点沮丧的脸，段崇文轻轻咳了下，说：“我们并没有让谁监视你的意思，是你周薇姐姐家里最近出了点事，让她出门走走也好。另外，你们两人有个照应也好，免得被那些个花里胡哨又花言巧语的小明星给骗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要是段崇文还一直往段如旭脸上瞅，气得段如旭连夜收拾了东西去部队报道，真是太可恨了！ 第604章 跟组回乡 小星星没想到的是电视剧第一个拍摄点竟然是益州市的大鱼乡！而且这边拍摄的镜头还不少，就连大鱼中药厂里的一些场景也会用进来。 小星星是和安导一个车，听见安导吩咐几个副导演：“虽然这次段如旭没参演咱们电视剧，但后期制作还是要打个鸣谢出来。多亏了他帮忙，我们才借到了四季中药培植中心的地方用来拍戏。另外，要给演员和工作人员说清楚，接下来拍摄场地里所有的植物都是值钱的中草药，千万别给人弄坏了。” 小星星在一旁安静如鸡。好吧，她估计这一切都是自己妈妈的面子，就为了保护自己。 小星星以为自己安静点就不会被点名，没想到下一刻安导就拉着她的手给人介绍：“这位星星老师是我从中医大借来的高材生，是我们这次在中医药知识上的顾问，但凡拍摄中有涉及到中医药知识的都要先问问她。” 几个副导演有些傻眼，他们还以为安导是带自家亲戚在身边玩的，没想到居然是整部剧里分量不轻的中医药顾问。 小星星现在这有点丑的模样虽然加了点年纪，可原本是看起来十六七，现在也不过十八岁样子，说是大学新生还有人信。顾问！那可是教授级别的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光是看这些人的脸色安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安导脸色沉了下来：“我相信你们都知道我对待这部电视剧的态度，所以我对每个细节的要求也很苛刻。既然星星老师是我请来的，那就表示我认可了她的能力，希望你们能够对她保持足够尊敬。” 安导面上严肃，眼神里写满了暗示：愚蠢的凡人们，这位可是不一般。不仅是学识非凡，背后更是站着好多大神和好多赞助啊！ 对！来之前段崇文和沐红玉又找过她一次，让她不要在外泄露段如星的真实身份，为此沐红玉不但联系了益州市这边提供药材种植场地和药膳堂这些实景拍摄，还以玉文集团和月星医疗器械的名义投了一笔钱用来改善拍摄人员生活环境和购买更先进的拍摄器材。 然而，副导演们只读懂了安导眼中的“背景不凡”，并get不到“学识不凡”这部分。一个两个面上露出恭维的微笑称呼“星星老师”，背地里却是打算了将各自负责部分里有关中医药的部分赶紧另外找人看看，免得到时候拍出来惹人笑话。 小星星并不是很懂看人的脸色，并不知道这些人面上面下两张脸，红着脸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只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大家多多照拂。” 益州这边拍摄的镜头不少，需要小星星的地方也很多。在安导这一车人抵达之前，已经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住宿，就在大鱼中药厂旁边的白鹿酒店，取的是大鱼乡境内有名的白鹿山，也就是林晓冬的四季中草药培植场。 这次来大鱼乡，给小星星的体验是很新奇的。以前她都是跟着爸妈、跟着老师同学一起来，身边很多人环绕，到了大鱼乡更是会被丁生全、刘耀宗、林晓冬这样的“大人物”热情又亲切地接待着。 而这次，除了和安导一起下车的时候有不少人在前面接待，等拿到房门钥匙进了房间后再出来，她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这样的感觉很新奇，但也是令她放松的。 这两天安导要和工作人员跟着林晓冬的人去山上各处考察，寻找适合拍摄的地点。小星星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和安导说了一声就在大鱼乡附近闲逛了起来。 小时候在这里住过的记忆已经没有了，和外公、外婆一家其实也没多熟悉，小星星完全是信步游逛，不知不觉地就到了长生陶瓷厂前。 这个地方小星星熟悉，但是长大后还一次没来过。之所以熟悉，是家里每年都要接到陶瓷厂的产品，锅碗瓢盆盘瓶等各种东西都有，还特别美观好用。 她听大姐说过，当年妈妈在稻谷地里救活了难产的长生媳妇，后头还调养好了黄长生的身体，黄家后来又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原本一穷二白的家庭也慢慢成了益州市出名的富户。 “姐姐，你要买东西还是找活儿干？”小星星正在门口打量呢，就听见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问。 转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正排排站在门口，后面两个手上还拿着一大坨黄泥。 小星星大概知道他们是谁了，饶有兴致地问：“买东西和找活儿干有什么区别？” 那少年叫黄大宝，确实就是沐红玉穿过来后第一天上工接生的孩子。黄大宝长得很普通，学习也很普通，初中毕业后念不下去了就回家学家传手艺，还别说，去年往京城送的年礼里就有他烧制的一套创意茶器，小星星还挺喜欢的。 “买东西的话在前面展厅，找活儿干的才到后面厂里。你看着年纪不大，能干的活儿不多。”黄大宝有些为难，小星星看着不像是来买陶瓷的。 “我可以搬泥巴。”小星星指了指后面三个十来岁孩子正在做的事。 黄大宝看着小星星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你试试吧。” 黄宝妮是最小的妹妹，小星星就把她手里的泥巴接了过来，“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这是要做什么的？盘子、杯子、还是瓶儿？” “这是要做咸菜坛子的。”黄大宝很质朴地揭晓了答案。 跟在兄妹几个进到宽大的制作车间，工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几个小的有专门的位置，带着小星星就到了他们的地盘，手把手地教了小星星要怎么制作一个坛子。 小星星倒也觉得新奇，跟着孩子们玩了一上午，成功做出来一个脑袋大不规则的……花盆。 “孩子们，吃饭啦！”中午到了，黄长生媳妇进车间来找孩子们，进来就觉着小星星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叫不出名儿来，“你……你是……” 小星星回过头，倒也没特地隐瞒自己的身份：“黄二婶，我是段如星。” 第605章 偶遇意外 小星星早就从沐红玉那知道黄长生一家人实在，却没想到这么实在。 认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后倒也没嚷嚷，就是低调的一家人乐呵了一下，坚决要求小星星别住酒店，一定要住家里来。 小星星倒也没先拒绝，顾问的活儿并不是需要每天都在剧组。等开机之后各个涉及到中草药知识的剧本会发到她手里，她需要在第一时间纠正里面不正确的地方，之后就是拍摄这些场景的时候再去瞧瞧。 再加上说矫情也好，说娇惯了也罢，小星星在酒店里还真是住不习惯。房屋紧张，据说她还得和一个演员一个房间，她有点怕和陌生人相处。 黄家人虽然也算陌生，可孩子多的地方她就很放松。而且大概是黄家人的故事听得太多，根本就没感觉到陌生，家里布置得和小时候住的帆江厂大院很像，让她感觉特别亲切，住起来应该比酒店舒服吧。 吃了午饭，小星星还是想把自己做的那个奇形怪状的花盆给做好，又跟着黄大宝兄妹几个回到了生产车间。 才刚走出门，就看见前面几个人狂奔着跑过去，嘴里还喊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小星星跟着黄二宝他们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塌陷的建筑工地。 “那边是正在修的一个农家乐，老板一直说地底下有温泉，让往深处赶紧挖。”黄大宝抱着妹妹不让她往那边凑。 小星星瞅着不少人都往那边去了，也转身拿上自己的随身小包往那边跑去。黄大宝正要让她别过去添乱，却突然想起来段如星可是继承了沐神医所有医术的人，过去不仅不会添乱，还会帮大忙。 黄大宝看着小星星的背影过去，很快就融入人潮当中，把小妹往二宝怀中一塞：“你们几个都不准出来，我去给星星姐姐帮忙。” 黄大宝追上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陌生的人拦住小星星。 “星星老师，这边有我们帮忙，你就别过来添乱了，快到边上去。”小星星被两个副导演给拦住，明明看到前面从房屋残骸里抬出来有病人都无法靠近，更着急了。 她一着急，反倒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眼睛里也渐渐盈满了水意，两个副导演见状更是头疼：“星星老师，我知道你和安导关系好，但这边真的不需要多余的人来看热闹。里面也很血腥，不适合你们小姑娘去看。” “你们……我是医生，你们让我进去，我可以先救人。”小星星仗着身形小，打算从这两个副导演举起的手底下钻过去，可又被扎扎实实给挡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我觉得安导太草率了。” 小星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可恶，不让她过去就算了，还连累安导，大眼睛眨了眨，都想去酒店行礼里面把她的行医资格证甩到这两人脸上了。 可救人如救火，等她去九点了再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时候，黄大宝就到了她身边，转头就看见她雾蒙蒙的大眼睛。那一瞬间，黄大宝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口，就算小星星要天上的星星也会帮她摘下来。 黄大宝已经看清楚小星星面临的窘状，狠狠地瞪了那两个中年男人一眼，下意识就去拉小星星的手腕：“你跟我来！” 刚碰到小星星，她的手就往后一躲，但人倒是往黄大宝走进了一步，隔着约莫一两尺的距离：“走吧。” 黄大宝捏了捏手指，感觉脸上非常热，带着小星星从另一个方向靠近坍塌的建筑工地，这边也有人在维持秩序，但却是本大队的熟人。 “六爷爷，这个姐姐是沐神医的徒弟，我带她进去看看那些伤者。”黄大宝直接抬出了沐红玉的称号。 “沐红玉”三个字在益州市可是耳熟能详到三岁小儿都知道，而且她的名字是特别的好用。想当年，沐神医年纪轻轻地就治好了益州市大半的人，还不知道给益州市多少人家当了送子娘娘。 那位被黄大宝叫“六爷”的人下意识就让开了个口子：“哦哦，沐神医的徒弟啊，赶紧进去，赶紧进去！” 小星星都跟着黄大宝一起往伤患最多的那块平地去了，六爷才反应过来：“那么点大的姑娘，是徒弟也学不了多少啊！” 可是，从四五岁就开始学中医的小星星明显要颠覆他的看法。 修建了三层的工地因为老板想在屋后挖出所谓的温泉，都快封顶的水泥房坍塌，里面几十个工人只跑出来十余个。所幸一楼想要做大厅，所有梁柱的钢筋用料十足，坍塌之下形成了一些折叠，从这些地方就能把在后面的工人给拖出来。 小星星也顾不上去问坍塌之下的情况，直接冲向了放在地上那一排排的工人。一眼看过去，有三四个都被钢筋穿体，还有的手脚骨折，也有两个昏迷不醒的看起来头部受到了撞击。 小星星打开随身的包，拿出里面的银针盒子。盒子一打开，在这边临时主持搜救工作的六队队长本来发怒想把小星星赶出去的顿时停下了动作，还招呼了最快赶来的医疗站医生：“你，过去给那小姑娘打个下手！” “啊？！”正指挥着几个人拿帕子给伤者堵着伤口鲜血的医生都愣了，好歹他是现场唯一的专业人士，曾经在中医大对乡村医生的培训班学习了一年的人。 然而队长也算是他领导了，领导的话还是要听的。医生几步到了小星星身边，就见着她手指飞快，几根银针下去，伤口原本喷涌的鲜血突然就缓慢了起来。 跟着，小星星又换了一个伤患。这个明明看起来没外伤，但小星星神情特别严肃，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连忙招了招手，“你能帮我检测他的心跳吗？他颅内淤血必须马上排出。我用针之后就麻烦你守着他十分钟左右。” 医生有点懵逼，可是小星星用针的那动作让他想起了他的偶像沐神医，情不自禁地就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第606章 康医生到了 小星星就像是忙碌的小蜜蜂，在越来越多的伤患之间穿梭着，动作快速准确。 时不时就招呼黄大宝和边上的人上前帮忙给伤患保持某个动作，或是用绳索和木板固定骨折患者的伤处。 在她镇定自若地抢救伤者途中，沉着冷静处理伤患又干净利索的态度感染了旁观的人，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她流畅的动作折服。就连之前拦路的两个副导演也是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会医术？！”赵副导看着小星星光是靠着几根银针就把人摁住，生生将穿过大腿的钢筋给拔了出来，而且伤者竟然没出多少血也没露出疼痛神色，甚至还白着脸给她说了声谢谢。赵副导感觉牙齿酸涩、浑身都疼。 那边，小星星又给另外一个钢筋穿腹部的伤患拔掉了钢筋。另外一个姓钱的副导也是惊得面无人色：“那样的伤势，不到医院处理真的行吗？” 事实告诉他们：真的能行！等镇上医院的人、大鱼中药厂的人还有中医大的救护车陆续赶到，所有的医生都被现场的情况给惊呆了。 救出来的伤者中只要是经过小星星处理的全部心跳平稳、生命体征正常，只要送到医院正常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行。 算起来，等于是小星星一个人在两个小时时间里同时做了近十场中大型手术，另外还处理了不低于十人的小伤处置。 “这个医生……”中医大附院的几个医生本来还以为要面临许多难题，一来就扑向了那些伤者，等把伤患们按照伤情轻重分配到中医大附院和镇医院之后，医生们肯定是要见一见临危出手的人。 这时候，小星星正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后放松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黄大宝去附近给她要了一碗热水，正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那说话的医生卡壳了！这身影，他认识啊！可是人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周围的人好像都不认识她的样子。 中医大的几个医生交换了眼神，期期艾艾来到了小星星的身前：“段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嘘！”小星星做了个手势，那张易容得普通得有些丑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幸好那双眼睛没被平光眼镜遮挡光芒，不会让过来套近乎的医生以为自己认错人。 “别揭穿我。”小星星眨了眨眼，“我在休假。” “哦哦，知道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有几个病人的急救手法我们好像还没见过，能给我们解释下吗？并且说说经过你急救后的病人后续照顾有什么注意事项。” 那医生反应也不慢，赶紧掏出了笔记本。一起的三个医生眼神一亮，赶紧排排站成一排，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小星星自然也不会藏私，她用的那些手法其实中医大课程上都有，只是她的手法和课堂上有些不同，也根据病患的情况作了一些调整，这一点都要说清楚，不然以后有人照葫芦画瓢是会错的。另外就是伤后护理，也是有些讲究需要说明。 中医大的医生不仅在益州市的人心目中地位崇高，就是在《医泽天下》所有参与者心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现在，他们竟然对着个坐在地上看上去很狼狈的少女一副认真听课，得到点经验就喜不自胜的样子，让赵副导和钱副导两人心目中的高人形象有点崩塌。 不仅是两位副导演，此时的路旁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小轿车。后座的人盯着给几个中医大医生讲解的少女目光连闪。 副驾驶的人也认出了少女的身份，咬牙切齿：“康医生，我这就去杀了她！” 康医生眸光阴郁，摇了摇头：“不！只杀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作用？我们应该利用她创造更大的价值。” 副驾驶的人是康医生的得力属下，在枫叶小镇的时候就负责调查小星星的情况。那时候小星星拿着段如月伪造的护照，一点破绽都没有，他们从未想过会在益州市碰到她。 康医生从枫叶小镇逃出去后不久，那边就生了乱子，失去了枫叶集团庇护，且还没枫叶集团新任掌权人悬赏要抓住他，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带着几个心腹来了益州。 之所以会来益州，为的就是这儿是中医发源地，传说中这儿的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高人云集。康医生对医学有着一种极致的狂热，本来他就在研究一些草药里提炼有毒或是有益的物质，又从安德鲁、杨玉痕这儿知道还有中医这门神奇的学科，再有小星星的《毒经》解去了他提炼制作的毒药，让他对中医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他到益州已经三天时间，昨天他以求医者的身份到了中医大。奈何不是急诊没办法立刻就看，挂专家号只能勉强挂到个今天下午的。 当他在桂花乡吃了午饭正准备去医院的时候，就见着医院出动了五六辆救护车呼啸而去。 好奇之下，康医生让司机跟着救护车来了！现在，他很感激自己的好奇心，不然怎么会知道枫叶小镇上四处打工的少女竟然真的是一个医术高人，一手银针用得出神入化，让康医生冰冷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那狗杂种不是命好被安德鲁带出国看护治疗躲过了动乱吗？我倒是要看看他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在我掌控之中还会不会那么得意！” 康医生和顾烈阳关系很好，这次顾烈阳生死不知，倒是顾寒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安德鲁力保，竟然靠上了官方，在战火纷飞中飞速敛财，枫叶集团大量的黑钱都被他买成了土地，整个枫叶小镇都快成了他的私产。 康医生辗转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牙齿给咬崩了！他也打听到，顾寒星在找他救命恩人的下落，既然自己在异国他乡看到了，当然要给有些人报个信儿了！ “从现在开始，给我盯紧这个女孩！多拍点照片，挑几张好的想办法传给狗杂种。” 康医生的手下大熊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有些发愁：“可是，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会不会引起官方的注意？” 第607章 顾寒星来了 大熊跟着康医生来到国内就一直感觉很魔幻。毕竟在国外许多个国家的人都称国内落后又贫穷，且愚昧又无知。 然而，大熊和康医生从机场开始就感觉智商被碾压，许多东西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尤其是投放在机场和一些大地方的大屏幕广告，别说广告内的那些产品全都很陌生并且感觉特别厉害；那大屏幕才是走遍国外多少地方都没见到过的，而这里竟然就堂而皇之挂在楼房上，就不怕被偷吗？ 自从对内和对外各种改革后，经济和国力是飞速增长。这是大熊和康医生直接奔着益州市来了，要是两人去明珠城，保证更会怀疑人生。 有道是“不明觉厉”。在这种情况下，枫叶小镇里嚣张得不要不要的大熊都有点怂了。 康医生却是“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孤女，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只是让你们跟着去监视，又没有让你们做什么坏事。” “不做坏事吗？”大熊本身就有点憨直，但康医生看中的就是他的这份直，很想拿手打他一巴掌，抬手才发现自己没了手掌，心中恨意更浓，阴森森说道：“我们不做坏事，但我们可以找做坏事的人！等那狗杂种一动身，立马通知阳少爷。” “哦哦，我懂了！这个叫坐山观虎斗。”大熊呵呵憨笑。 康医生阴恻恻地回了句：“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长相和语言都熟悉的国家，康医生和大熊觉得自己尘封的知识也都回到了脑子里，说话都显得有文化多了。 小星星浑然不知仇人已经找上了门，看到后续已经有专业人员开始处理，便在闻讯赶来的大宝娘搀扶下起身。赵副导和钱副导这次特别有眼色，直接把剧组的车开到了工地旁边，接了小星星回酒店。 到了酒店，原本遮遮掩掩的两个副导演各自送上了直接负责的那部分剧本，还一再叮嘱小星星先休息好了再慢慢看。 小星星倒也没逞强，先是喝了一小瓶玉石泉水恢复透支的精力，让手脚不再隐隐颤抖。然后爬到床上去盖好被子，整整睡了半天加一晚上，被饿醒之后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 摸了摸自己有些瘪的腹部，小星星是真不想住酒店。翻了半天才从自己行礼里找出来一包饼干，一边吃饼干一边飞快把两个副导给她的剧本过了一遍。 这一看，倒真是有不少的硬伤。譬如将治疗外伤的药写成了治疗风寒感冒的，将消炎解毒的写成了治疗腹泻的；还将针灸和艾灸混为一谈，人体穴位都写得有些混淆难辨。 得，接下来几天小星星哪也去不了，都在房间里改这些特别明显的错漏。安导来看了一次后就把所有的剧本都带到了小星星的房里，给小星星带来了不小的工作量。 小星星关在酒店里整整五天没出门，这可愁坏了大熊找来的人。都说了拍一张清晰的全身照就五块钱，拍一张正脸清晰的照片有十块钱，查清她的来历和在大鱼乡的所有行踪另外还有一千块钱报酬。 饶是这些年国内经济增长，工资水平直线上升，益州市这样的内陆县城公子水平也不过是两三百一个月，一口气挣一千多块钱，大熊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人。 也不是益州市的本地人，因为本地几乎没有闲汉，倒是隔壁几个县的自从益县改县为市，并且经济增长甩开国内大多数地方，于是就有很多人抱着“淘金”的想法来了这边。 但所谓地“淘金”并不是谁都能淘的。没有点知识才华的人想要进正规单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别的下苦力又太累，也就慢慢成了游荡在益州市的闲汉。 这两个闲汉守在酒店四五天，别说没见着小星星的人，就是打听小星星的来历也不简单。安导那边介绍只是说小星星是中草药顾问，整个剧组也就赵副导和钱副导和小星星有过短暂的接触。 这一天，两个闲汉又在酒店门口闲逛，突然就见着酒店门口停下来一辆一看价格就不便宜的黑色轿车。 “这多稀罕啊！”闲汉没忍住，对着轿车拍了好几张照片。 另一个赶紧阻止他：“这胶卷多贵啊，你省着点。”照相机还是个稀罕物，胶卷自然不便宜，两人手里的这个还是大熊给的，到时候是要还回去的，要是发现没拍小星星反而拍了辆车子，搞不好不给钱不说，还让两人倒赔钱。 黑色轿车里除了司机坐着两男一女，下车后闲汉没忍住又摁了两次快门。 “歪果仁！那是歪果仁啊！”拍照片的闲汉十分激动。 另一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要看歪果仁你去中医大啊，那么多，有什么稀罕的。” 说话间，两人就见着两个歪果仁迎着一个黑发青年下了车。青年身材高大健硕，就是肌肤看起来特别白皙细嫩，微微还透着不正常地苍白，下车吹了风后还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咳嗽了之后，他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头，目光直接定在了两个闲汉藏身之处。 “啊！”拿相机的那个人被那目光一瞪，整个人一激灵坐倒在地，“好可怕。” 车子那边病态的白面壮男身体一动，本想过来看个清楚的，却被金发的姑娘给挡住了，“寒星，你要去哪？我和威廉都不会这里的语言。” 白面壮男正是顾寒星。当日枪伤太重，他被小星星的银针稳住身体状况后隐隐有所感觉，知道小星星被杨玉痕一句话就给带走了，他五内俱焚，后来真正失去了知觉。 安德鲁来得及时，后来见着他身上的金针和银针后直接把人带去了他在别国的私人医院。没想到这还间接帮助了顾寒星躲过动乱。 安德鲁不知道给顾寒星治疗的是哪位，但却估计和沐红玉脱不了干系。在顾寒星伤势稍微好转后建议他来中医大附院继续治疗，并强烈推荐了大鱼中药厂的药膳堂调养。 要来药膳堂，自然得住附近的酒店。所以，在康医生那边的照片还没送到顾寒星手里的时候，他来了！ 第608章 又见苦肉计 顾寒星脚步有些缓慢地进了酒店大堂，这次受伤还是有些伤了根本，安德鲁医生说中医最擅长的就是治疗病痛的本原，所以推荐他到目前中医水平最好的益州市。 安妮几步走过来想要搀扶他，被他甩手给避开了，然后招手让威廉扶了他一把。 这家酒店以前是中药厂的招待所，后来觉得配置有些臃肿不便管理，就外卖给了别人，但是依然保持着段崇文和沐红玉叮嘱的“顾客至上”的生意准则。 看到客人上门，很热情地就迎了出来，询问了姓名和年纪之后便带着往三楼走去。 在路上，工作人员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就问威廉和安妮是在电视剧里饰演什么角色的？ 这一问，顾寒星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双方一对照才发现发生了点乌龙。 为了保证拍摄的隐秘性和舒适性，经由段崇文的面子直接将酒店的所有房间都包了下来。只要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报名字后都可以直接入住。 今天也是顾寒星来得太巧，摄制组接待人员临时有事要耽搁下，就让大厅的酒店服务员帮忙，说是马上就有两男一女三人要到，让她帮忙安顿一下。 顾寒星气质非凡，威廉和安妮两个歪果仁看起来也都男俊女美，两男一女的组合不正是接待人员的交代。 可服务员把人都给带上楼了才发现貌似出错了！服务员特别尴尬，威廉和安妮听不懂服务员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只能懵逼地看向顾寒星。 顾寒星皱着眉头，往日他这个表情绝对会吓哭小孩子的，但现在虽然身形高大，可那白皙细嫩的肌肤说什么也可怕不起来。 “这附近还有别的酒店吗？”顾寒星问。 服务员哭丧着脸，“酒店的话只有我们一家，倒是有不少的农家乐。” “农家乐？”这个词汇在顾寒星的知识储备里没有，他一时不能理解。 服务员出于愧疚，便小声给他解释了农家乐的具体情况。 就在这时候，走廊上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安导从里面走了出来，还转身对屋内的人说了句，“小星星，今晚不能熬夜看剧本，知道吗？” “我知道的，安导你放心，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小星星浅浅笑着，很喜欢安导给她营造的安静环境，她这间屋子到现在都还没安人进来。 安导是真觉得小星星很不错，比起话多想法多的哥哥段如旭，她根本就没什么要求。本来临来的时候段崇文和沐红玉，就连段如月都七弯八拐找上她叮嘱了要照顾好小姑娘，她一直都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很难侍候，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软和多了。 两人在门口又说了几句，安导这才吩咐小星星关好门窗，脚步声响越来越近，到了楼梯口。 “寒星……”安妮注意到顾寒星握在楼梯扶手上的手猛然握紧，因为手背肌肤太白皙了，显得青筋可怖，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 安导刚好转到楼梯口，见状皱了皱眉，问那个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知道安导是这次包下酒店的最大的官儿，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寒星却是冷静了下来，挥手把安妮给赶到一旁，捂着胸口狠狠地咳嗽了两声，“您好，我是来这边治病的，朋友推荐我来住这家酒店，没想到已经被人给全包了，我就让服务员带我找一找能做主的人，看能不能挪出一个房间给我。” “？”服务员满脸问号，刚才可还没说到这个话题。 威廉和安妮始终听不懂，只能感觉顾寒星现在的态度很谦和，而且……还像是在示弱？！ 装病示弱！威廉和安妮都感觉自己是疯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顾寒星只会逞强，怎么可能示弱嘛。 安导看向服务员：“你没和这位先生说清楚？” 服务员还没开口，顾寒星又在一旁打断了她：“她说清楚了，说这酒店是剧组包下来的，不能让别的人入住。但我是想找剧组的领导问一问，我能不能在剧组打个短工。在国外，我曾经做过武替和武术指导，就是打杂也行，毕竟我在这边治病也需要钱。” “武替？”安导有点心动，这部电视剧有一定的武打镜头，男主角要是段如旭就可以自己上，可换成了现在这个演员，文弱得连走路都喘气，别说动作戏了。这两天演员正在找她说改戏的事情，安导却是不打算改动剧本，因为一定的武打镜头更能够吸引年轻观众。 “嗯，我学过很多种功夫，徒手对付十来人都没问题。”说着，顾寒星也想起了自己现在正玩苦肉计呢，轻咳了两声，“虽然现在身体有些不适，但做点动作还是没任何问题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资历不是作假，顾寒星说了两部电影名字。安导这下是真的动心了，如果顾寒星真是在这两部电影里做过武替，哪怕是龙套武替，那他的经验和见识也足够这部算是文戏的电视剧使用了。 酒店的房间倒也不是腾不出一两间出来，安导就打算和顾寒星仔细聊聊。 顾寒星见安导沉吟考虑的模样，赶紧又补充了句：“这两个只是送我来找住处的，他们不住，只要有张床就行。” 安导摆了摆手，“我倒也不是计较多腾一个房间，只是对你的资历还有些怀疑，需要做个简单的考核。” “没问题！”顾寒星十分干脆地应了下来，并且快速地对威廉和安妮道：“这边酒店只有一个房间了，你们两个住不下，你们直接去中医大吧。” 能够听懂外语的安导：…… 威廉向来对顾寒星的安排不会有丝毫异议，倒是安妮一听这么说，立刻就表示了反对：“怎么行呢，寒星你身体还没好，我们怎么能丢下你离开。要走，我们也是一起走。” “不用，这里未必还有什么危险不成。本来就是在异国他乡养病，别弄得那么兴师动众。你们现在、马上给我离开！”顾寒星沉下脸，眸光凌厉。 第609章 药膳美味 顾寒星都发火了，纵然安妮再不愿意，也被威廉扯着离开了酒店。来之前他们就被老师安德鲁安利过很多次益州市的中医大，并且帮他们两人争取到了旁听生的资格。 原计划中，威廉和安妮是要陪着顾寒星在大鱼中药厂这边调养十天半个月，之后再去中医大报道。现在顾寒星赶走他们两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威廉和安妮不知道顾寒星和安导究竟说了什么，但顾寒星一句话，他们不得不听。安妮再不情愿，也是不敢违逆。 坐上了汽车，两人连同司机也一并带走。安妮回头看了一眼不算巍峨的四层楼酒店，再瞧了一眼周围那些颇有年代感的农家乐房屋，放了心：在这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女人能够抢寒星的注意，等她医术再好些的时候，他就离不开他了！ 然而，安妮并不知道让顾寒星改变主意的正是一个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应该叫少女！ 顾寒星听到了安导的称呼，那时候就心中一惊，集中了精神就听到了独属于小星星那软糯温柔的声音。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顾寒星差点跳起来，为了不让安导和威廉他们起疑心，他只能死死抓住楼梯栏杆，忍下了心中如海啸翻涌的心绪。 天知道，当他眼睁睁看到她毫不犹豫地跟着杨玉痕离开的时候心里有多痛，他恨不得跳起来把人给留住，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他躺在安德鲁的医院里经历了几次手术，都是因为想着小星星而咬紧牙关撑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他也曾试着欺骗自己并不想知道小星星的下落，记挂她是因为她是他救命恩人，而他还没报救命之恩。 不过，自欺欺人是骗不了自己的。每当看到医院的门打开，他就希望来的是眼睛湿漉漉、受惊小鹿似的小星星。听到女人的声音就会莫名其妙想起小星星软弱柔和的语调。 身上的伤口一天天好转，握着小星星的钻石银针发夹，他发现自己的心缺了一个口，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就只想见到银针的主人。 发夹他仔细检查过了，上面亮晶晶的东西是真的钻石，粉钻和蓝钻，虽说克拉很小，但价值不可估量。拥有这样发夹的小姑娘却有个那么凄凉的身世，顾寒星心里装满了疑虑。 所以，当安德鲁提及来益州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因为杨玉痕背后的玉文集团发源地就在益州，安德鲁也说过最厉害的针灸医生都是从益州市的中医大出来的，中医大附院里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针灸医生。 他果然来对了！他听到了小星星的声音。有这个声音的鼓励，面对安导的考核他无所畏惧，成功地让安导和面试的另外两位副导演对他欣赏有加。再加上他的确有在剧组打工的经历经验，最后安导拍板，先让他挂了个摄制组武术指导助理的职务，至于做不做武替，还得到时候看男主角的表现。 顾寒星成功地入住了酒店的四楼，随后他下楼去隔壁的药膳堂转了转，单独定了药膳堂那边的伤后补血养身的饭食，想了想，又在自己的药膳菜单里加了一部分适合十七八岁少女补身子的。 药膳堂这边如今很是专业，专门找了医生给顾寒星把脉，确定了他的确是受了重伤之后的贫血体虚。但他要求给十七八岁少女补身体的药膳，这边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让他详细说说吃药膳的少女是个什么症状。 “什么症状？”顾寒星脑海里浮现了小星星的样子：“她个子太矮，不知道是不是没发育完全；她脸太尖、皮肤太黑、身材太瘦，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雾蒙蒙的特别喜人……” “……”把脉的医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对药膳堂的厨师说：“就准备点美容养颜补气血的药膳就行，不用特别制定菜单了。” 药膳堂的厨师下去了，顾寒星一口气定了一周不重样的药膳，要不是医生说他的药膳要根据伤情好坏来调整，他都想直接定个一个月的。 顾寒星回到酒店后不久，药膳堂那边就送了饭食过来。顾寒星拿走了自己那份，剩下的让人送到三楼小星星的房间去。 小星星看完最后一集的剧本，终于将所有的硬伤都做了标记并修改，窗外的夕阳落到了山下，只余下了漫天彩霞。小星星对着彩霞伸了个懒腰，打算下楼去觅食，房门就被人敲响。 “谁呀？”小星星担心是安导说的室友到来，快步过去拉开了房门，外面却是站着药膳堂的服务员。 “星星小姐，这是您的晚餐。”送餐的是个帅大叔，都是部队退下来的，穿着制服显得十分精神。 “啊，谢谢。”前几天她关在屋里改剧本，多亏了安导让酒店的人给她送餐。但今天她已经和安导说了不用送餐到寝室，怎么还是送上来了？还是药膳堂的美食。 隔着食盒的盖子她都能嗅出来，三菜一汤全都是益气养颜美白的，她疲累了几天，吃这个也不错的。 小星星愉快地将饭菜都给吃了，叹了一声药膳始终还是这边做出来最好吃，让她吃得有些撑。收拾了东西，她拎着食盒下楼，打算给药膳堂那边还回去，顺道遛个弯消消食。 小星星开门关门的动作不大，但也没瞒过四楼上一直关注她的顾寒星。他也立刻拎着空荡荡的食盒紧跟着下楼，走了几步之后他心里不由暗暗惊骇，就这一顿饭，他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变化，难怪安德鲁会那么推荐。 小星星可不知道身后还有个尾巴，踏着轻松的步子出了酒店门。 隔着一条马路的闲汉看到了这一幕，推了推身边的家伙：“快看快看，这是不是老板让我拍照的小女孩！” 拿相机的人翻身就跳了起来：“怎么不是，赶快拍。一张五元，我们多拍几张。” 可是现在黑乎乎的哪里就拍得清楚了，对焦半天都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影子在移动，气得拍照的闲汉跳脚，“走，我们过去点拍。” 第610章 怎么是你 小星星拎着食盒，脑海里还在想着明天到了山上后首先要去看摄制组搭建的第一个景，也就是电视剧中开场大戏拍摄场地——药园子。 按照剧本内容，女主角的祖父会在药园子里教导家中子孙药材知识，那附近种植了什么她还不知道，需要比演员更早上山熟悉环境。 小星星正想着，冷不防前面就蹿出来两人，手上还拿着什么机器。 只见那扛着机器的人直接就把机器抬起来，差点怼到她脸上，她 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拎了食盒挡在了身前，“你干什么？” 那个闲汉还来不及说话，小星星后面就飞出一条大长腿，直接把打算拍第二张照片的闲汉给踢飞了出去，照相机也从手里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啪”地一声，两个闲汉心里也跟着跳了跳。 小星星都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就多了个高壮的身影，看起来还挺熟悉的，她愣了愣，就听那被摔了机器的人骂了句脏话，迎头就冲了上来，旁边那个一怔之后也是飞快上前帮忙。 小星星“啊”了一声，却见熟悉的身影并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走了一个大步，伸手抬腿，招式干净利索，拳拳到肉，力道十足，光是听着都觉着疼，更别说真正被打在身上的两人的。 两个闲汉没挨上两下就受不住了，为了拍几张照片被人打死肯定是不值当的。 可两人又做贼心虚，救命都不敢喊，只能抢着地上摔破了塑料壳子的照相机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顾寒星的身影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头，也不知道回头后应该说什么？ 可是小星星已经狐疑地快走了两步，从侧面看清了顾寒星的脸：“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小星星心里也很紧张，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雀跃。 不愧是一个集团的掌权人，转身的那一刹那，顾寒星已经想到了该怎么说，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跟这杨玉痕走的吗。” “我……我又在这儿找了一份工作啊。”小星星可没忘记自己在国外的人设。 “真巧，我也是。我在这个剧组做武术指导助理，顺道看能不能做武替，今天刚到。”顾寒星露出个小心翼翼的笑容，他只是下意识不想吓着胆子小的小星星，却忘记了他现在顶着一张白皙的面孔这么笑起来，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那一瞬间小星星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畅想。毕竟，后来她打听到枫叶小镇那边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而且那个国家的形势不容乐观，像顾寒星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人打劫的目标。 所以……，在小星星的脑海里，瞬间脑补了不少阴谋诡计，再加上杨玉痕曾经给她科普的枫叶古堡兄弟姐妹之间的豪门争夺，顾寒星的形象顿时就像是蹲在角落的小白菜，可怜巴巴的样子。 “真是辛苦你了！”小星星想了想，万贯家财成为别人的，自己只能离乡背井，想想都可怜。 顾寒星总觉得小星星的眼神不对，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他总不能重新换个说辞吧。只能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也不算辛苦。” 小星星低下头正好看见了顾寒星手里的药膳食盒，“你也是去药膳堂还食盒的吗？今天安导怎么这么大方，竟然都订的药膳。” “……”顾寒星想辩解，又像是无从说起，只能又咬了咬牙：“我给安导说了我身体还未痊愈，安导才给我订的药膳，说是别人都没有。” “啊？”小星星有刹那窘迫，十分侥幸现在夜色渐浓，顾寒星肯定看不到她脸上的羞窘，“那……那我们别和别人说。”她觉得，安导真是个好人，一定是知道她这几天太累，所以给顾寒星定药膳的时候专门给她定了一份。 “嗯，不和别人说。”顾寒星看着小星星的眼眸，不自觉就牵唇笑了笑。 “啊，”小星星看到他在夜色下也白得发光的面皮，突然就想起来她给顾寒星解毒时候调配的草药里加了几味枫叶山药园子里独有的东西，看来美白祛疤的效果比想象中好不少，不由就有些沮丧：“可惜枫叶山的草药园子了。” 小星星的思维太跳跃，可神奇的是顾寒星竟然能读懂她话里的惋惜，摸了摸自己以往狰狞伤疤的地方，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几乎感觉不到哪儿曾经被匕首划开一尺来长的痕迹，弄得他从镜子里看自己就跟那夜场里的清秀小白脸似的。 “放心，黄叔还在枫叶古堡，你要什么药材我让他给你挖。”顾寒星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就是舍不得小星星有一点委屈，一看她委屈的样子他都恨不得告诉她，枫叶集团依然是他顾寒星的，甚至枫叶小镇都快全归他所有了。 小星星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一来草药植株保存不便，二来枫叶古堡现在可不是你的地盘，黄叔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说了，我现在也忙，暂时没时间去研究这些。” 顾寒星眼神一暗，他才刚来国内，还没站稳脚跟。不过，他现在已经决定了，立刻联系手下的人看看国内有什么可以投资的。或者，直接给小星星建一个私人医院和研究所，让她想给人看病就看病，想研究药物就研究药物。 这些都需要一点时间，现在嘛，他只打算一边修养身体，一边陪在小星星身边，护着她！ 就像刚才，那两个人若是他没看错的话，早在他到酒店的时候就鬼鬼祟祟地扛着照相机在做什么坏事了。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针对他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冲着小星星来的。 小星星什么都不知道，和顾寒星一起到药膳堂还了食盒。药膳堂晚上也在营业，有专门的窗口接送出去的食盒并做登记，一切都特别规范。 顾寒星还了食盒，问小星星：“你要在附近走走吗？” 小星星摇了摇头，上前两步牵住了顾寒星的手。 第611章 把脉而已 顾寒星的手掌宽大，掌心干燥温热，手指骨节比寻常人大一些，看上去很有力道。 小星星的手很小，柔弱无骨，手指纤长，米分色指甲盖圆润小巧，掌心温暖柔软。 顾寒星从来不知道单单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就能让自己这般紧张，紧张到额头都冒了汗。同时他又有些愧疚，他怎么就不懂得主动呢，人小姑娘都这么主动上前牵他的手了，他还愣着干什么。 “对不起……”顾寒星说。 可惜还没把后面半截说完，小星星的手就换了个方向，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她在给他把脉，就像是西医的听诊器一样，只不过这个需要肌肤相触而已。 “对不起什么？”小星星一边把脉一边好奇问他。 “以前，我不该那么说你。”顾寒星要是知道自己会对一个这么平凡的小姑娘动心，他一定会打死当时的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和她说话呢。 “说我什么？”小星星刚反问了一句就想起了顾寒星曾经说过让她不能提嫁给他的条件，脸一红，“哦，我知道的，救了你什么条件都能提，就是不能提嫁给你！放心，我才十八岁，根本就没想嫁人的事情，而且我爸妈肯定不让我嫁给一个外国人的。” 顾寒星注意到小星星说爸妈，问她：“在枫叶小镇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个孤儿！怎么钻出来爸妈了。” 小星星想抽一抽一时嘴快的自己，所以说人不能说谎，说一句谎言就得要千百句来圆。犹豫了下，她轻轻的说：“我爸妈其实还在，之前去国外是想自己闯一闯。” 顾寒星愣了愣，但也没多问。毕竟小星星不管是性格还是在外的吃穿用度都很随意，想必家境也并非多好。不管怎样，这些和他喜欢上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唯一有关的是多了爸妈的话，他光是让小星星满意还是不行的。 对！顾寒星就是如此直男。他根本忽略了小星星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只要他喜欢了，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他还想说点什么，小星星已经给他把完脉了，拉着他径直到了预定药膳的小厨房里。这边有专门的人根据客人身体调整药膳配方，每一位客人都会有一份身体记录可以随时查看。 小星星报了顾寒星的名字，查询了顾寒星现在用的药膳方子，重新删减添加了几味药材。出来后才悄悄告诉顾寒星：“之前给你开药膳方子的人只知道你受伤，不知道你是木仓伤，所以用的几味药就不合适了，我换了几种对你现在帮助最大的药材。” “嗯，你做主就好。”顾寒星看着小星星有些羞怯的小脸暗暗失神。 小姑娘的脸乍一看是平凡到有些丑陋，可是越看越觉得顺眼，特别是她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汪最美最清澈的湖水，能使人沉溺其间。 两人一左一右走在乡间的路上，突然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几个少年打打闹闹地从路上经过，也不知道谁蹬了最旁边的自行车一脚，车子摇摇晃晃就倒向了小步跟在顾寒星身边的小星星。 “小心！”顾寒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揽进了怀中，另一只手稳住了车把，让自行车不得不停下来，上面的少年被惯性狠狠甩了出去。 少年怎么样不知道，顾寒星现在的感觉十分微妙。之前和小星星要么离得远，要么情况紧急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可现在不同啊，他都已经视小姑娘为所有物了，搂在怀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同。 首先是她身上一直都有的草药香，之前觉得有些怪异，现在却是这般好闻，他都想凑近了再多嗅嗅。 小星星的身高只到他胸口上去一点都，他微微低头，她的发丝就在他颈脖拂过，引来一阵阵痒意。 她的肩膀圆润小巧，但却不是意想当中的瘦骨嶙峋。并且因为初秋衣服穿得不厚，他的手能清晰感觉到她纤细的腰线，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但是两人之间那馨香的柔软却和纤细的腰肢呈现两个不同的极端，竟然不是寻常穿大t恤的一马平川，总之很有料，让他的身体迅速热了起来。 顾寒星没忍住，握车把的手收回来，捏着小星星的腰肢把人往旁边路阶上一放，小星星的胸口擦着他前胸过去，他微微低头，唇擦着她的额头掠过。 她的腰肢果然纤细，她的身体温暖柔软，顾寒星鼻尖迅速出了热汗，他觉着他有点把持不住自己。好在他知道这儿不是国外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小星星也不是娱乐场所里那些烟视媚行的女人，他飞快地放了手。 转头：“你们是怎么骑车的？” 少年们其实也吓了一跳，都是放学回家的初中生们，打打闹闹惯了，没想到差点闯祸。 对于所有人，小星星都抱着善意，更何况这儿还是生活过几年的大鱼乡，小星星才不会不依不饶，先拉了顾寒星的衣袖：“顾先生，他们也是不小心，别怪他们。” 顾先生？顾寒星神色有瞬间凝固，之前几次称呼都“你”啊你的，他自然就没发现什么不妥。可现在，他都承认一颗心系在了她身上，失而复得就比得到枫叶集团还兴奋，她居然叫他“顾先生”这么生疏！顾寒星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 然而，小星星根本就没发现顾寒星的异样，还主动从高一点的街边跳下来帮人扶起来自行车：“快回家去吧，以后骑车小心些。” “谢谢……”骑车的是个小胖子，看到小星星雾蒙蒙的大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认识你，你是大宝哥家的客人。” 小胖子家就住在黄大宝家隔壁，那天小星星去的时候他看见了。 小星星点了点头：“对啊，你回去帮我和大宝带好，就说这两天我忙完了工作去看他。” 小胖子扶着车把，左右看了看，他的小伙伴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前面，他压低了声音对小星星说了句：“姐姐，大宝哥说你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他肯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这么说！” 第612章 理想是什么 小星星有点懵，这个和喜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大宝哥是谁？”小星星怔愣间，顾寒星站在她身侧轻轻问了出来。 小星星笑了笑，“大宝哥就是大宝啊。” 说完也没继续解释，脚步欢快地往前进了酒店，转头给顾寒星挥手：“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听说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呢。” 小星星回到房间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莫名放心和喜悦。 顾寒星倒是辗转反侧，早知如此，他在枫叶古堡就该对人好点。他看出来了，小星星在古堡的时候说不会贪图他什么并不是谎话，凭她的医术在哪都能被看重、被追捧。只希望现在找到人还为时未晚。 小星星五点钟就被人叫醒，上了一辆面包车就踏上了上山的路程。这么些年来，林晓冬和镇上各自出了一部分资金，修了一条单车道的水泥路到白鹿山上。尽可能保持原有生态环境之余也方便了许多。 饶是如此，在高耸入云的大山上开路，蜿蜒崎岖尚且算了，关键是陡峭难行，一些地方三十度转角八十度上坡，开车的司机师傅要不是本地人根本就不敢上手。 “慢点、慢点……”小星星这辆车的副驾驶坐着赵副导，拽着副驾驶窗上面的扶手，双脚抓地，惊得汗毛倒竖。 司机师傅是个三十来岁的八字胡，一边熟练操作车子，一边安慰他：“老板你尽管放心，这条路自从修好了我们每天都要跑好几遍，熟悉得很。而且我开慢了的话，要影响后面的人发挥，坡道起步特别地艰难。” 赵副导也是会开车的人，哪里不知道坡道起步艰难，只是这一个大弯连着小弯的，要是不注意就要和岩壁来个亲密接触，这种路况是真的太可怕了。 八字胡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更顺了，“你看后面的小妹妹，上车到现在脸色都没变一下，坐得多稳当啊。” 小星星也跟着安慰了赵副导一句：“赵副导您不用紧张，这条路就是这样的，师傅他们开了这么些年，经验十足。再说了，要出什么事，我们可都在车上陪你。” 赵副导给小星星道了声谢，然而并没有被安慰到，哭丧着脸问：“是谁给安导建议到这儿拍的？” “……”小星星不说话了，建议的人是她爹妈。 八字胡嘿嘿笑了两声，“我们也想知道是谁那么大面子，林队长那脾气可是一点都不准别人染指他的药园子，向来闲人莫入的。” 小星星继续沉默，林叔叔和自己妈妈那点陈年旧事在家里时不时就要被醋精老爸拎出来委屈几句，要说面子大，当然是自己妈妈面子大。 林晓冬当年执着要等段崇文病逝好接手照顾沐红玉娘俩，不管沐红玉还是段崇文都曾经劝他多次，但都不能让他那个榆木脑袋转弯。 林大山膝下好几个儿女，孙子、孙女也一大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林晓冬依然故我，林大山也就不管他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晓冬就是执着地认为段崇文身体不好，肯定是要早死的，一定要坚持单身等着沐红玉成寡妇好再续前缘。 这一等就是十多年。有林晓冬虎视眈眈地等在边上，段崇文哪里敢有丝毫懈怠，不但注重锻炼和养生，还基本不离开沐红玉半步。 沐红玉做着中医的工作，肯定是离不开品相好的中草药。林晓冬别看在某些事情上脑子很轴，但在种植草药上自带天赋，不管是培植稀有药材还是移栽北方的药材到白鹿山上，他都做得很不错，成为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以及玉文集团旗下包括大鱼中药厂等几个制药厂不可替代的原材料供应商。 别的人要想动林晓冬宝贝一样的草药园子休想，可沐红玉一个电话的事情，安导这边想要的场景和药田便被林晓冬带人给捯饬出来了。 白鹿山下只能见着山高林密，但面包车开了一个半小时候就到了林晓冬兄弟几个如今在山林中建造的几栋两层小楼。其中一栋的二楼栏杆上已经挂了开机大吉的条幅，之前场地和道具的老师已经将香案这些准备好。 七八辆面包车带上来五十多人，黑压压站在一块儿跟着安导象征性地拜了拜，又拍了集体照片，一部电视剧就算是开机了。顾寒星倒是想找小星星说话，可她那边一来就被场地的老师叫去了待会儿第一场镜头的场地。 穿过小楼门前的杜仲林，一行人就到了林晓冬比较宝贵的实验药园子中。这里属于实验田地，里面分门别类栽种了四十多种草药，许多还是这两年才从外地引进培育的。 实验地旁边一块空地上已经搭建了一个古意盎然的八角亭，另一个方向还建了三间茅草房，房子前面放置了药锄和药篓。镜头避开部分现代化的温控设施，一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年代。 “金银花、板蓝根、穿心莲、败酱草、重楼、青黛这几种药材都是清热解毒的，前面三种和这边的蓖麻子、兜兰、虎掌草、雪三七是消炎镇痛的，这边的人参、黄芪、白术、当归、芍药是补气养血的。具体用法我都加在剧本里了，只是到时候要让演员分辨清楚，让不知道中医的人看了电视之后能够懂一点中医知识。” 小星星一板一眼说得十分严肃，这也是她在看了剧本后生出来的一点想法。世人对中医了解还不够深，一些人至今都还抱着不信任和戒备。但如果通过电视剧将正确的中医知识，甚至是一些随手可得药草的小药方给传出去呢,会不会就让人对中医有了点改观？ 小星星还想过，实在不行还可以开一个纪录片，就讲中医的专业纪录片。没人出资她可以啊，到时候把段如旭拉来当苦力，国台汪叔叔那里可以借专业的人来帮忙，到时候如果没电视台愿意买，她就做成碟片在医院和药店里播放。 小星星一直以为自己的理想是和妈妈一样奔走在手术室一线，或者是埋首在研究所研究新药。可出门走了一圈，发现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存在着误会，他们都不知道中医，就算是知道的也不以为然。 第613章 抓虫子 小星星回来后就在想，有个什么法子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中医、接受中医，并不局限于国内，能让国外的人知道并认同，那才叫好。 这次接了电视剧的顾问活儿是个意外，但在这意外中让她收获了一个好主意，这比什么都强。小星星又在地里转悠了一圈，不小心就看到了一株金银花树枝上趴了好大一条青虫。 金银花树本身是不长这种青虫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爬过来的。小星星就想把虫子抓下来闻一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片金银花已经培育了好几年，每一株都有成人高低，那虫子已经爬向了一根比她肩膀还高的枝头，想要抓住这条虫子，小星星就只有将那个枝条往下拉。 “诶诶诶，快住手！” 小星星才拉着枝条呢就听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脚步声响，急急跑过来几个男女。跑得最快的是个身材颀长，戴着金边眼镜的儒雅男子，也就二十多岁样子。 他后面两男两女看上去年纪也都不大，身高都挺高的，几个人一起过来就将小星星给团团围住，身高最低的她显得尤其可怜。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们林家把药园借给你们拍戏可是签过契约的，不能损毁园子里任何一棵草药。虽然这金银花开得好，你也不能这么攀折吧，信不信我让幺爹把你们都赶出去。” 气质看上去儒雅的林立反倒是性子最急的那个，他身后紧跟的是他亲妹妹林琳，另外三个分别是林家的林中和林小梅家的唐猛和唐草，除了林中十八岁之外，另外三个都是二十往上，林立去年大学毕业，今年二十五。 林中作为林家最小的孙辈，长在生活渐好的年代，性子就有些软和，先是看了下被小星星攀过的那株金银花枝，发现并没有受损，当即就劝林立：“立哥，你别这么凶，万一这位……只是觉得金银花好看呢。” “我没觉得金银花好看，我只是……” 小星星还没说完呢，林立又打断了她：“你既然觉得不好看，那为什么还要随意攀折！” 小星星正要说出真相，就见着那青虫爬呀爬，爬到了那枝条的顶端，然后……垂直落下，落在了林立茂密的发顶。 林立是林家孩子里面身高最高的，别人的关注点又不在他身上，除了一直盯着青虫的小星星，谁都没看到这一幕。 “虫……”小星星指着林立的头想要提醒他。 谁知道再一次被林立给抢了话：“从什么从？从你们要来林家的药园子签约我就劝幺爹不能同意，你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懂，别来祸害我们家……啊……” 话还没说完，青虫就因为林立的动作太大，抓不住他的头发，直接滑了下来。但这条青虫是个十分顽强又努力的家伙，竟然在滑落之际求生欲爆棚，身躯一振，挂在了林立的眼镜架子上，和他来了个对眼。 别看林立生在山村长在山村，又长那么高，实际上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怕虫子，特别怕。小时候做农活都是哭得最凄惨的那个，后来沐红玉教了林晓冬种植药材，又让林大山把孩子们都送去学校念书，林立才算是解放了。 那之后，林立念书一直认真，大学考上了中医大，念的是药材培植。在他们培植药材的时候都有专门的人先做虫害清除，他几乎就没再接触过软趴趴的虫子。 可现下，他最怕的虫子就挂在他眼镜架上头，还在不软蠕动爬向他的鼻头。林立吓得浑身僵硬，冷汗直冒，为了看鼻头上的青虫，一双眼睛瞪成了斗鸡眼。他根本不敢说话，生怕说话的动作惊动了青虫，虫子就钻进他鼻孔或是嘴巴里。 此时此刻，林立是多么弱小、可怜和无助。他特别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赶紧出手，救自己于水火当中。 只可惜，他冲在弟弟妹妹们前面，现在他前面只有一个小星星，身后的弟弟妹妹们根本没看到他窘状。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那短短的一两秒。小星星已经眼疾手快地从他鼻头上把青虫给抓了下来，并放在鼻头嗅了嗅味道，这才丢在地上一脚踩死，并说：“这是从何首乌藤上爬过来的，得查一查何首乌是不是长虫了。” 林琳读的是中专，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帮忙。应该说，林家的孩子们都没有羡慕外面的世界，毕业后全都回到了白鹿山，在种植园帮忙，或是在炮制药材的车间里工作。 林琳听小星星说何首乌长虫了，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可能，我昨天才给何首乌打过杀虫药。” “这就对了。这条青虫吃了太多何首乌叶子，身强体壮的，你那药水估计分量不够奈何不了它，反而让它顺着藤爬到了金银花树这边来。”小星星仔细观察了下金银花树，发现没一点损伤，更肯定作怪的青虫并非原生。 她想了想，又提醒道：“除了这片金银花，何首乌藤能够到的药田都要仔细查看下，就怕这虫子不止这一条。” “你……”林立终于恢复了身体行动力，拿了手帕疯狂地擦眼镜和鼻梁，要不是近视度数太深，都恨不得把眼镜给扔出去算了。 “我什么？”小星星说完关于药材的话，身上那份指挥若定的气质又消失不见了，微微仰头看着林立，眨巴眨巴大眼睛：“我没有攀折金银花枝条，我刚才只是看到这条虫子想抓下来而已。” “我……”林立微微低头就对上小星星水盈盈的大眼睛，以为小姑娘是受了委屈快哭了出来，顿时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你别哭啊！” “我没哭。”小星星眨了眨眼，无奈声音软糯，眼睛里的水意也没消失，看起来一点都不可信。 林立想着这么个小姑娘，还给他抓虫来着，可不能被他给弄哭啊，要不然被小叔知道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情急之下，伸手就折了一把金银花在手里，捧到小星星跟前：“别哭，你看这花多好看，送给你。” 十八岁的林中一脸嫌弃：“立哥，人送女孩子都是一捧玫瑰，你这算什么啊！” 第614章 这些人是谁 林立也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又做错事了，哪个女孩子喜欢这不起眼的金银花啊，正想收回去呢，没想到小星星手一伸，准确地抓住了枝条，没有和林立有任何的肌肤接触，就把花给接了过去。 “那就谢谢你啦！这两天正觉得秋燥上火，用这个熬水喝正好。”小星星还打算今天拍摄完了回去后去镇上的药店买点金银花，既然在药园子里能找到，倒是免了回去跑一趟。 林立有点懵，继而就脸色一红，他……他这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送花，虽然金银花太那什么了点，但好歹对方伸手接了啊。 可是仔细一看，小姑娘除了一双眼睛好看，浑身上下都写着“平凡”两个字，他……他这是吃了什么迷魂汤。 “那个……不是。我送你花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你哭。”林立连忙辩解。 “我知道的。”小星星顶着这幅尊容也两三个月了，自然是领略了无数人的态度变化。林立这种都算是好的，旅行途中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她丑陋的声音，也有顾寒星那样明明白白嫌弃。 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别的人那么嫌弃能慢慢磨砺她的胆子和心性，顾寒星的嫌弃现在想起来就不舒服，小星星有点后悔昨天见着顾寒星表现得那么高兴了。 误会解除，林立好奇地问小星星：“你还不到二十吧，这么小就到剧组打工，能做什么？” “是啊是啊，听说剧组要在我们药园子拍两三个月，需不需要群众演员，我可以自荐吗？哎呀，我可崇拜段如旭了，段如旭你知道吗，就是那个饰演小陶真的，他和我同年的，他妈妈和我幺爹可熟悉了。”林中看来是个碎嘴的。 小星星略有些尴尬，“我只是剧组里的一个临时工，并不知道他们需不需要群众演员。不过，待会儿我可以帮你问问导演。” 都是熟人家孩子，小星星自然能帮就帮。不过她现在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林家兄妹几个会这么整齐地出场了，敢情是好奇电视剧拍摄啊。 “你认识导演啊！”林中又开始大惊小怪，“我以前和段如旭通信的时候聊过，他说导演就掌握着剧组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很多导演都特别严肃。” 得，小星星知道了，林中和段如旭还是笔友来着，难怪这么跳脱。有时候她都不知道段如旭怎么精力那么旺盛，在学校如鱼得水、但工作中得心应手，还能有精力结交许多不能见面、或是难以见面的朋友。 段如旭去年还专门买了一套房子用来存放他的影迷和笔友的信件，美名其曰不能辜负了大家对他的喜爱。时不时就会到那套屋子里去选一部分信件回信或是寄送礼物，偏偏沐红玉知道这个事情后不但没骂他，还问他要不要多买几套来存东西。 应该是同乡又是同龄人关系，段如旭和林中通信还不少，至少林中说起拍戏的东西还头头是道。小星星因为和段如旭是龙凤胎，经常听他说起工作上的那些事，许多事情倒是和林中说的给对上了。 原本林中只是在书信上知道拍戏的那些事，现在得到印证后发现段如旭一点都没忽悠他，而且说得比小星星这个“剧组人”都要详细，顿时就眉开眼笑，直接挤开了他力哥，和小星星站到了一块儿： “我明年高中毕业要考大学，我家里都希望我念个园林系或者去中医大，可是我觉得我对电影、电视更感兴趣，我想去学播音主持或是编导。” “这个很好啊。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免得将来后悔。”小星星家里的教育是这样，身边的小伙伴大多也都受到段崇文和沐红玉的影响，也都是这么来的。 可林中从小到大都是听大人们说，前面的哥哥姐姐也都是按部就班，能念书的像林立这样念到大学毕业，不能念书的就初中、中专念完，但无一例外都回自家产业帮忙了。 林中本来也是这样，但高一的时候无意间得到了段如旭的联系方式。中二少年嘛都是慕强的，那时候段如旭就已经提前被录取进入影视学院念大学了，想着小时候还曾经一起玩过过家家，就试着给他写了封信，没想到段如旭很快就给他写了回信。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有了联系。虽然段如旭很忙，但还是保持着三五个月就会给他回信的频率，一回就是三五张信纸。段如旭这个人写信也和他这个人一样跳脱，林中就是从这些散乱的语言中拼凑出了一个活跃演员的日常，并慢慢对那个陌生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但是林家这几年产业铺得大，林晓冬单身汉一个，整天就寻思着怎么将家族企业做大做强。林家老大和老二就生出了一些心思，谁还嫌家里的钱多啊，就开始把家里的孩子往林晓冬面前推。 林家人都会生，光是林大山这一房都有十来个孙子孙女，都可劲地教导着怎么讨林晓冬开心，可以得到许多资源。林中现在就面临这种选择，可他真的不想延续兄姐的路子。 小星星的话就像是给他开了另外一扇窗：为什么要遵循长辈的意思去做或许一辈子都会后悔的工作呢？而且他真的不太想回来。 就连林立都在发呆，他大学其实兼修了医疗器械，他害怕蛇虫鼠蚁，不想继续在山林里生活，想过了去大城市的中医院或者中医科去做个检验科大夫。然而还是被爸妈轮番规劝，说是大伯家已经有两个兄长在幺爹手下管公司了，他们家还只有一个外嫁的姐姐做点小事。所以，他放弃了学校分工的机会，留在了家里，接了管理药园子的工作。 小星星一句话就把林家兄妹五个给说得无言以对，这个结果她也很无奈啊。 还好没让她尴尬多久，就听见顾寒星略带火气的询问：“你们都堵在这里干什么？这些人是谁！” 第615章 室友来了 顾寒星还在药园子外就看到了小星星和林家兄弟姐妹“相谈甚欢”，特别后来和林中聊得也太热络了。 不是胆小都不敢和别的人多说几句话吗？不是看到男生就有些瑟缩吗？怎么聊得眉开眼笑，头都要碰到一处去了，看起来真是刺眼。 顾寒星只觉得气冲脑门心，想也没想就丢下武术指导让他看着的一堆器材，几个大步走过来和小星星站在一块，就像是宣誓主权似的。 “没什么啊，就随便聊聊。”小星星往顾寒星身后看了看，提醒他：“顾先生，那边有人找你呢。” 又见“顾先生”，顾寒星皱眉，风雨欲来：“我昨天不是说过，不准你叫我‘顾先生’。” “哦，顾助理。”小星星入乡随俗。 顾助理拳头都攥紧了，然而看见她小心翼翼讨好（并不）的神情，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随你吧。” 顾寒星还是不打算走，对林中虎视眈眈，“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片场，不能随便进的，知道吗？” “这是我们家的地盘，没我们的允许，你们也是不能随便进的知道吗！”林立这个暴脾气，一下就顶了上去。 双方气氛有些僵。小星星夹在中间微微颤抖地举起手：“你们……能不能别吵。” “我没吵！”两个身高差不多，气质迥异的男人异口同声回了句，但声势依然惊人。 小星星大眼睛眨啊眨，“还说没吵，声音这么大。” 顾寒星的声音立刻低了八个度，“我习惯了。”他还有点委屈，也幸好现在一副米分嫩皮肤的模样，竟然还真被小星星看出一点委屈来。 “咳咳，我们自我介绍下吧。”林琳虽然比林立年纪小，但已经在药园子里做了三年小管事，为人处事肯定要比冲动的哥哥和中二的弟弟强，简单把自家几个的身份和来历介绍了一遍，并表示了自家几个只是对拍戏好奇，所以想来参观一下而已。 这个年代，国内电视剧和电影行业发展势头才刚起来，不管是去哪都会被人围观。到林家的药材培植山来拍戏还好点，至少上山道路就那么一条，没有守门人的准许，别人还真进不来。 这事情小星星和顾寒星这两个半路加入剧组的小角色可做不了主，于是建议他们找现场的负责导演好好问问。 带几人去找副导演询问的时候，林琳终于没忍住，十分八卦地问顾寒星：“这位先生，你用的什么化妆品，效果比白玉套盒还要好。” 这个问题顾寒星一点都不想回答，奈何现在面色白嫩，又没有伤疤，这种问题他已经不想回答了。沉着脸，“我去做事了。”抬脚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小星星这边倒是没事了，带着林家兄妹五个找了赵副导询问了下。人家是地主，怎么着也要给人家面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五人旁观。 不仅是旁观，还说了群演的事情。第一场戏需要几个种植草药的仆人和后面没什么戏份的学生。 也是到了山上场地才知道，这儿找群演可不像城里，随便振臂一呼就能来百十个随便选。这时候要找群演可不就要拜托人地主了吗！ 好在另一片田地里有翻土和种药、制药的工人，林晓冬不在，林立几个兄妹就能做主，而且大家还兴奋得很，本来还想回去梳个头发、捯饬和眉毛、口红什么的。 不过剧组带了许多群演衣服，也不需要群演多么精神漂亮，就换了衣服，包了配套的头巾，看上去就和古时候的劳动人民没什么区别了。 林家兄妹几个气质不像是干农活儿的，就穿了医馆学生的装束，跟在几个演员身边充当下工具人，饶是如此，也让林中兴奋得不行，就连脾气有点冲的林立和稳重的林琳都有些按捺不住欣喜。 第一场戏，是看不到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因为这时候的女主角只有九岁，用的是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躲在一边，羡慕地看着祖父给一帮兄弟细细讲解草药知识，就连那些学生都可以站得近近的，可作为祖父的嫡亲孙女却是不能上前一步，她心里苦痛。 这时候，祖父开始考校孙子们和学生们的中医知识，几乎每一道题出来，藏在旁边的女主角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回答出来，只可惜她的回答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旁人无从得知。 再之后，祖父的问题越来越深入，渐渐就没人能答得上了，只有小女主依然第一时间能够念出答案来。最后，祖父接连三个问题都无人能答，小女主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躲藏的角落里出了声。 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祖父的夸奖，而是来自封建社会重男轻女的责难，她被责令带走，连同父母和姐姐都吃了挂落，被祖父派来的两个教养嬷嬷严加看管，再也不准接触中医。 小星星在旁边看了全程，第一遍就把她看得眼泪汪汪。这家人怎么这样呢，女孩怎么了，女孩学中医也能学得很好的。她更坚定了要拍有关中医的纪录片，着重说一说男女平等这一块，让更多的女孩子都能上学念书。 拍电视剧肯定不可能一次过，就在一次又一次拍摄中，安导就亲自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找到了小星星，“小星星，这是你室友毛芝芝，饰演女主角丫鬟。下来我的事情有点多，你帮忙带芝芝回去安顿下。” 小星星早就知道自己要有个室友，没想到这个时候才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且亲热地喊了一声：“芝芝姐好。” 毛芝芝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看起来很时髦，但也不太能看清真实长相。听到小星星的称呼，又上下打量了她的长相和穿着，眼中闪过不屑，嘴上却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句：“那就谢谢星星了。” 随后，毛芝芝就挽着安导的手：“表姨妈，你放心去忙吧，我会和星星妹妹好好相处的。” 安导欣慰地笑了笑：“几年没见，芝芝倒是懂事了。既然这样，你们俩就好好相处。芝芝你的戏份不多，这几天可以和星星四处走走看看。” 目送安导离开，小星星笑着想和毛芝芝说话，不料转脸就对上一张横眉吊眼。 第616章 室友有点横 毛芝芝的母亲是安导的表姐，两家关系早几年的时候还不错，后来长辈们陆续过世，两家人也就没太多的来往。 毛芝芝家境很不错，从小就跟着文工团出身的妈妈学跳舞，经常都有上台露脸的机会。渐渐的她也就喜欢这种站在舞台上被人吹捧鼓掌的虚荣感。 高中毕业她的成绩没考上大学，家里不得不出钱给她报了个艺术类大专，学的也是舞蹈。只是，随着毛芝芝的身体长成，她又是个娇惯性子，身体不如小时候柔韧性好还不愿意锻炼，在一班艺术生中渐渐就泯然与众了。 其实她按部就班把艺术学校给念出来，这个年代也是能够分配一个比较好的单位。可毛芝芝专业技能不好，想得倒是挺美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知道了自己这个本来都回归学校教书的表姨妈要挑大梁拍一部连续剧，她的心思就动了起来。她长得还不错，又有小时候的舞蹈功底在，身段也不差。安导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了个不是很重要的丫鬟角色。 只是，安导估计都没想到毛芝芝的脾气不但没改去初中时候的骄纵，甚至还变本加厉。 毛芝芝来之前听人说过，现在好多明星身边都有助理跟着帮着打理杂事，有的还不止一个。她倒是想自己出钱雇一个助理跟着来，没想到安导告诉她这边住房紧张，她的床位都是预留好的，根本就没多余的房间。 毛芝芝人还没来呢，就对占了自己助理位置的室友满心不快。今天到了门口之后，毛芝芝本来还以为可以住进去的，不曾想那时候所有的车子都整装待发，又是开机大戏，谁也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人能带她去房间安顿啊。 最重要的是毛芝芝听说今天要拍开机照片，会上报纸的那种。一听这个，她哪里还坐得住，一副“能吃苦、不怕苦”的坚韧模样，硬是挤上了最后那辆车到了山上。 到了之后，一切和她想象中的有所出入。不仅没有香车华服，而且表姨妈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把她丢给了一个乡下小丫头。当着安导的面，她还记得自己刚进组什么都没开始呢，自然是要摆出一副规规矩矩模样。 安导一走嘛，毛芝芝对小星星可就没了耐心，“你，帮我把东西拿着。” 小星星皱了皱，但还是好心地把地上行李包拿了起来：“今天好像没有你的戏份，我们可以先下山回酒店休息。” 安导刚才说了，她侄女饰演的是女主丫鬟，小星星看过所有的剧本，大概知道她的戏份起码要等女主长大才会出场，今天安排的几场戏里根本就没有她什么事。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是谁！还知道有没有我的戏份。”毛芝芝哼了一声，偏着头扭着腰就走向了赵副导他们聚集的那处。 小星星想了想，拎着行李包追了过去，把包往她身前一放，鼓起勇气对她说：“我今天没什么事了，打算去外面转转，你的东西你自己拎着，我不太方便。” 毛芝芝一下子就瞪圆了眼，指着小星星的鼻子就是一阵指责：“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不明白你的身份？” 小星星有点茫然，态度和身份怎么了？有问题吗。 看她这种茫然样子，毛芝芝的火气更盛，“看来你是不知道了。你是我表姨妈安排给我的助理，知道吗！助理要干什么，需要我详细给你说一遍吗？” “我知道助理要干什么，但我不是……”小星星见过段如旭出门拍戏时候身边两个助理的工作范畴，但他们和段如旭兄弟一样，段如旭可从来没这么颐气指使过。 小星星本来就不擅长与人对峙，弱弱地反对才说了一半，又被毛芝芝给打断了：“知道就好！我告诉你，安导是我表姨妈。她知道我刚出门拍电视剧身边肯定没有助理，特意安排了你等在酒店房间里的你知道吗！另外，我表姨妈是不想让别人说我攀亲戚关系受到的优待，这才对外给你安了个顾问的名头，你别蹬鼻子上脸，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毛芝芝语速飞快，声音不大，但她刻意往小星星方向倾了倾，让小星星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且小嘴微张，脑袋里嗡嗡作响：真是这样的吗？ 就在两人站的药园一侧，一个场景正在搭建，顾寒星原本是站在脚手架底下盯着上头几个工人绑木头架子，稍后的一场戏里头会拍摄木架子倾倒，晾晒的药材洒落一地，有个隐藏在祖父学生里的奸细会将两种长相相似、药性截然不同的药材进行混合，从而让女主一家满门获罪。 这个场景明天才能用到，但今天收工前必须要搭好。 顾寒星正盯着人动手，冷不防回头就看到小星星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说着什么，小星星还露出震惊、困惑的神色。顾寒星皱眉，抬脚就往那边走去，小丫头胆子小、心思单纯，可不能被别人欺负。 就在顾寒星快走到两人身边的时候，捆绑架子的人突然一声惊叫，引起了小星星和毛芝芝的注意。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大惊失色。也不知哪里来的一根木棒迎头而来，眼看就要砸在两人身上。 “啊——”毛芝芝发出了比工人更高亢的尖叫声，死死抓住了见势不对要往后跑的小星星。 小星星也害怕啊，但她发现那木棒后头还跟着一根，落地的势头并不是很快，只要往后退出去几步，完全可以避开这飞来横祸。 可毛芝芝死死抓着她，她根本就寸步难移啊！小星星个头小，扯也没法子把毛芝芝给扯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木棒越来越近。 毛芝芝当然也看见了，但她怂，吓得双腿发软，根本就挪不动分毫，要不是小星星撑着，她都直接坐倒在地了。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臂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在千钧一发之时张开手掌准确地拦住了那木棒，使得毛芝芝和小星星两人幸免于难。 第617章 一见钟情 木棒其实并不是很大，大约就是成人上臂粗，但那种高度和速度落下来，依然能把人敲得脑袋开花。 毛芝芝当时脑海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她美貌的脸、她聪明的脑袋，怕都要碎了吧！ 可是，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全都被一只大掌给挡在了外头，仿佛挡住了所有风雨。 顺着白皙的大掌看过去，是袖子挽了一截露出的小臂。因为手掌挡住了木棒，小臂肌肉隆起，看起来力道十足。再往上，是宽厚的肩膀和绷紧的下颌，再想看清楚长相就得仰起头或者退一步了。 微微抬头，毛芝芝看清了绷紧了脸庞一脸担忧的顾寒星模样。心口一跳：什么是一见钟情，这就是一见钟情啊！英雄救美，竟然是真的存在。 不可否认，皮肤变得白皙水嫩的顾寒星脸上找不到过去作为黑老大的匪气，倒是有一种浊世翩翩佳公子的俊逸。此时的他嘴唇微微颤抖，满眼都是后怕和担忧。 是在担心我吗？毛芝芝心跳加快、脸颊发红，目光痴迷。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没看到这边拦着不能通过吗？”负责这个场景搭建的工作人员也吓得魂飞魄散，冲过来就是一阵数落。 小星星终于挣脱了毛芝芝，低着头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她是追着毛芝芝来的，确实没注意路口的标识牌。 “真是的！你们知不知道这多危险，要是顾指导慢了一步，后果不敢设想。今天可是咱们开机的大喜日子，你们是不是想看着这部电视剧拍不下去啊……” “行了。”顾寒星低声喝止了句，把手里的木棒往那工作人员手里一抛，“我的手有点不舒服，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先下山找个医生看看。” 那工作人员接着木棒，就被沉沉的重量给压弯了腰，想一想刚才顾寒星单手接住还举重若轻的样子，顿时对顾寒星的佩服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这厮能单手接木棒算什么！估计被木棒砸得手腕都折了，却还如此面不改色，真乃神人也！ “你去、你去，医院里花了多少钱你拿着票据找财务报销，我待会儿就过去打个招呼。” 顾寒星道了声谢，走到他刚才站的地方抓起外套往肩头一甩，又一步步走到毛芝芝和小星星边上：“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小星星从头到尾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毛芝芝又再一次抢了先，含羞带怯地扭着身子：“这位先生，我这边还有戏要拍，不方便跟你走。” 顾寒星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斜睨了毛芝芝一眼，干脆伸手拽住了小星星的手腕：“走吧。” 小星星被他大力一拽，差点没摔到药田里去，赶紧抓住了他衬衫衣襟，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谢谢你，顾……寒星。”小星星这一次总算是没戳顾寒星的肺管子。她现在也还有些回不过神呢，又一次，顾寒星就像是天神一般降临挡在她身前，免除了她被砸破头的惨剧发生。 “笨蛋。”顾寒星明明耳朵都红了，却还是有些恶声恶气地拽着她往前走：“还愣着干什么，下山还能赶上今天的药膳。” 嘴上恶劣，但手上动作却是放轻了许多，本来想扶着昨晚上仓促摸了一把的小腰肢的，又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姑娘会害羞害怕。所以改牵了她的手，柔弱无骨的小手微微有点肉感，捏起来别提多舒服了，根本就舍不得放开。 眼看着顾寒星牵着小星星都走出去几步了，毛芝芝这才反应过来，几步冲上去：“我也要下山，这位……这位老师你等等我。” “你不是还要拍戏吗？”小星星回过头顶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不想让毛芝芝跟上。 毛芝芝一愣，又被后面的人给拉住了袖子，工作人员指着地上的行李包：“这是你的东西吧，带走。” 这一耽搁，顾寒星和小星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搭建起来的几个场景后面，连从什么方向走的她都没看清楚，不由气得一跺脚：“可恶！” 不过，眼珠儿一转，毛芝芝和颜悦色地和那个工作人员搭了话。 说实在的，毛芝芝长得不错，要是收起那份骄横跋扈来，还是很容易从青年男性嘴里问出点东西来的。 她询问的这个工作人员知道得并不多，只说顾寒星是几位导演新面试的武术指导助理，至于那平凡的小姑娘倒是在京城就进了组的，只是到了酒店后深居简出，具体也不知道是演哪个角色或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毛芝芝这边在熟悉情况，那边跟着顾寒星离开试验药田部分的小星星反客为主，将顾寒星拉着她的那只大手给翻了起来，当看见一片刺目的红，眼眶就跟着红了：“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都没吭一声呢？” “吭一声有用吗？”顾寒星心里对于小星星现在担忧的模样很受用，嘴上依然倔强。不过，对于他来说，从小到大吭声喊疼本来就没什么作用，也就喜欢了闷声不吭。 他倒是浑然忘记了之前为了住进酒店的事。 小星星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做了个简易的包扎，顺便查看了骨头有没有什么损伤。最后得来的结论，顾寒星的体质还算彪悍，除了手掌里面被木棒打出不少淤血点，骨头并没有什么损伤。 饶是如此，小星星也决定中午时候的药膳里给他加点料。让他伤后未愈的身体早点恢复正常水平，也算是报答了这次的救命之恩。 下山的时候，两人很巧坐了早上小星星上山的那个司机的车，一路上司机特别能言善道，硬生生没让顾寒星和小星星说上话。要不是司机三十多岁都像是小星星的爹了，顾寒星非得给那聒噪的人一顿教训不可。 强忍着到了山下，顾寒星就问小星星：“你知道这儿哪有卖车的？” “市里啊。”小星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一问，只是出于只觉地回了句。 顾寒星脚步加快：“那我们吃了饭就去买一辆，明天开始我载你。” 第618章 学会体贴 小星星有点懵，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顾寒星的向导。都坐在去市里的公车上，她才有些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在哪买车呀，我跟着你去有什么用。” “我手痛。”这时候，顾寒星又开始示弱了。 小星星看了看经过她处理后包上纱布的大手，默默地坐了下去，“那……你也不需要买一辆车啊。” “我不喜欢把命交到陌生人的手里，我也不喜欢那些面包车司机的聒噪。”其实是顾寒星看出来小星星明明不喜欢和那些聒噪的司机寒暄，却出于礼貌一直应付着，他不愿意她去将就别人。 顾寒星将一只脚搭在前排座位底下的横杠上，彻底断了小星星想要临阵脱逃的路，“我困了，睡会儿。” 顾寒星闭上了眼睛，小星星只好在往窗边又挪了挪。顾寒星身上很暖，越是靠近越是眷恋，她心里总隐隐有些怕，具体怕什么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交通大部分依靠公车，两人吃了饭到车站上车的时候因为是始发站并没有几个人，可等发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有村民、有工人、有外地客人，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不少人拎着行礼，小星星后座一个老奶奶还拎着一篮子小鸡，听她和人聊天，是给住在桂花乡的女儿送去的。 人一多，车内就十分喧哗。装睡的顾寒星也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看了下，催促司机：“还不开车，在等什么？” “是啊，师傅发车了吧。都坐满了，待会儿路上还要上人。”车上另外的人也都催促了起来。 司机发动了车子，还没走出车站呢，两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拦住了车。司机一个急刹车，措不及防的客人们全都往前猛地一冲，一时间哀声四起。 小星星也被殃及了，只不过顾寒星见机得快，在她即将撞到前面座位上的时候长手臂一揽，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他一只手抱着小星星，一只手撑着前面的椅背，软玉温香在怀，鼻间一阵草药清香，本来想狠狠骂司机两句的也憋在了喉咙口。 只是，他眼角余光看到，这两个拦车上车的人还有点眼熟，不正是昨晚上拿照相机拍小星星照片的两个。 那两个人也看到顾寒星了，前面那个对上顾寒星的眼神心里就是一凉，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来。他后面那个还没看到顾寒星这煞星呢，往前推了一把：“赶紧的，去找熊老板交差。” 今天中午，他们蹲在酒店到药膳堂之间的路上，总算是远距离拍了小星星好几张照片。 顾寒星也听到了这句，默默地转开了眼神，就像是不认识这两人似的。 两个闲汉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说话了，抱着怀里装着相机的布包飞快从过道里蹿到最后一排挤着坐了下来。 车子没动，又上来了两人。一个黑矮瘦的小老头，一个二十来岁的白面后生。黑矮瘦老头看起来十分精明，一上车那眼珠子骨碌碌转悠，恨不得把车上每个人都给剥开皮看个清楚似的。 他后面的白面后生却是一副紧张的模样，一手把铝制饭盒抱手里，另一只手拎着个网兜装的热水瓶。 两人上车后发现没座位，白面后生就压低了声音问：“胡师傅，要不我们赶下一班车吧。” “还要去市里转车，时间怕是来不及了。”胡叔看了下手表，问售票员要了两根小板凳，也走去了后面。 公车驾驶座前面有面镜子，顾寒星从镜子里看到那白面书生坐下去之后还紧张着他的饭盒和热水瓶，直到胡老头小声说了句什么，他才急急忙忙把东西随便放在膝盖上。顾寒星扯了扯嘴角：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多此一举，真是个傻子！ 这两人傻不傻的不关他的事，倒是后面那两个闲汉，一看布袋子里装的就是照相机。他俩的穿着打扮可能再十年也买不起那明显是国外才有的照相机，昨晚上竟然没摔碎，还真是可惜了。 不管碎没碎，这两人心虚地不敢让他赔偿，今天还要把照相机交给别人，里面肯定是有东西的。就是不知道单单是拍了小星星一个人，还是拍了别的？不管如何，既然碰到了，顾寒星肯定不会置之不理，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让里面的胶卷曝光洗不出来，或是直接毁了那相机。 打定了主意，顾寒星才慢慢把小星星放开，低低地说了声：“小心点。” 小星星被他搂进怀里的那瞬间就有些窒息，再被他身上炙热的温度一烤，感觉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他没放开她，她都不知道挣扎。 车子终于动了起来，小星星捂着脸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刚才窝在顾寒星怀里的样子真是太蠢了，她都快没脸见人了。 不得不承认，直男在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后也会细心起来。顾寒星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小星星窘迫的，但他很细心地看出了她的窘迫，聪明地没说什么，而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起来。 初秋的午后，公车匀速前进，车上的人很容易犯困。顾寒星耳边听到了轻轻“咚”了一声，是小星星那边发出来的，他连忙睁眼一看。小姑娘的手腕放在汽车车窗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是不是就会撞上手腕，手腕上的孔雀镯子就会在玻璃窗上撞得“咚”一声响。 小星星的头发很柔顺地披散在肩上，黑框眼镜滑落鼻梁，露出好看的柳叶眉。 顾寒星顾不上去欣赏她的柳叶眉，在她即将把头都撞上玻璃窗之前，暗暗叹了一口气，身体往下滑了滑，再使了巧劲把人往自己这方向拉了一把。 小姑娘的头就倚在了他宽厚的肩头，顾寒星一动不敢动，等到小姑娘的呼吸匀称了之后才缓缓长出一口气，伸手帮她重新摆了个相对轻松的姿势。 而他，就保持着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腰部悬空，曲腿半坐着，只为了小姑娘能够睡得更舒服一些，他什么样都行。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自我折磨却甘之如殆、心甜如蜜的一天。 第619章 诡异的乘客 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路上，沿途上上下下了好几拨客人，顾寒星一直维持着一个让自己难受，让小星星靠得很舒适的姿势，大概只有他和开车的司机全程还保持着清醒了。 公车过了大鱼乡往桂花乡去路上要经过很长一段山路，大概要走一个小时。中途会在桃花乡过来的岔路口停上十分钟，等桃花乡的煤车载一些乘客出来。 在这儿，又有两个人让顾寒星印象深刻。同样是一老一少组合，老的戴着个老花眼镜，才初夏就披着一件黑乎乎满是煤灰的大衣，他后面那年轻人起码一米九出头，身强体壮，走动带声。 一上车就瓮声瓮气地说：“大爷爷，车上人太多了，我们赶下一趟。” “下一趟人就不多了吗！”老爷子目光如电，扫了一圈车上的人，眼神在顾寒星身上多停了一会儿，随即就若无其事的往后面走去，一面走一面喊着：“让一让、请让一让。” 老爷子身上那衣服不但不合时宜，而且还脏和臭。他不管不顾要往车尾挤，惹得不少人惊叫着往旁边躲，还真让他顺顺利利挤到了车尾，恰好停在了小板凳上师徒的旁边。 “让一让……”老爷子后面高壮汉子也瓮声瓮气喊了句，张开双手弓着腰往后挤了过去。 他的手劲大，这么一拨，直接就拨得人仰马翻，他也顺利地到了公车中间靠后的位置。然后，他抬手把公车后天窗往上一举，直起了腰，舒舒服服叹了一口气。 顾寒星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失笑，这车子太矮，幸好他上车要早一步，不然也只能从这窗子探出半个头去。当然，除了这一点，顾寒星还看到老爷子和先前上车的老胡师傅两人有过一个短暂的相互观察和相互试探的接触，就是没听清两人都说了什么。 这一顿吵，沉睡的小星星动了动身子，嘤咛了一声。顾寒星之前看了旁边座位一个妈妈哄孩子睡觉，下意识地就学着那妈妈的手法拍了拍她肩背，低声哄了句：“乖，继续睡。” 小星星摸了摸耳朵，一把将黑框眼镜给扯了下来，舒舒服服哼唧了两声，果真又靠着他睡了过去。 这短短的几秒，顾寒星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不动了。他生怕她醒来后就生了警惕，再也不靠在他肩头睡觉。 对于害得小星星差点醒来的始作俑者，顾寒星心里十分不忿。又从镜子里瞪了那如山岳般杵在车子过道中的高壮汉子一眼。 “咳咳咳……”后面座位里，一个老大娘突然咳嗽了起来，她身边的孙子有些焦急地帮她拍背。眼镜老头就站在大娘旁边，眼见着大娘身体不稳想要抓他的大衣，忙退后一步，顺手捞了胡师傅和小后生之间的热水瓶起来。 “你干什么！”小后生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抱着热水瓶抢了回去。 眼镜老头一脸无辜的样子：“你没看这大娘咳得这么厉害，这不是带着热水瓶吗，给大娘倒点热水喝。”老头倒是个热心人，还从大娘身前的网兜里掏出个水杯。 “不行！”小后生这下又急得白脸变成了红脸。 “咋就不行了！不是说助人为乐吗？”眼镜老头一句话，别人也都看向了小后生，倒把小后生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星星这次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旁边顾寒星已经在她睁开眼睛之前坐回了原位，所以小星星只知道刚才午睡的枕头还挺舒适，而且身体热乎乎的特别暖和。 “怎么了？”小星星还没发现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没了踪影，向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 顾寒星捏着手里的眼镜，很难形容对小星星那没有丑陋眼镜遮挡的美丽眉眼的感觉，终于知道外公以前给他说诗人为美人赋诗大概是个什么心境了。 小星星没等到顾寒星的回答，但听了两句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后面胡师傅从小白脸徒弟手里接过了热水瓶，取了盖子摇晃了几下，说：“这是给亲戚带的新热水瓶，里面没装水呢。” 取了盖子没热气，摇晃也没有水声，应该是真没装水。眼镜老头狐疑地反问了句：“我拎着手感有些不对，好像里面装着什么呢。” 这话一说，别说白脸徒弟紧张地打哆嗦，就是胡师傅的神情也有些不对了，干瘦的身躯绷得紧紧的：“你说什么呢？” 眼镜老头却是哈哈一笑：“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不愿意助人为乐也就算了，车上谁带了水，给这位大娘喝一口呗。” 小星星没带水，但她也看那老大娘咳嗽得确实厉害，扎针就算了，她背包里正好有一小瓶川贝枇杷膏，连忙翻出来递了过去：“我这里有大鱼中药厂的川贝枇杷膏，可以给大娘喝点。” 大鱼中药厂的川贝枇杷膏可没有小星星手里的这瓶功效好，才两三口下去，大娘就觉得喉咙的痒意没有了，看了看没贴标签的瓶子，那大娘满心困惑：“我家也买了川贝枇杷膏，但效果怎么不如你这个好？” “我这个是中医大的大夫另外加了几味药配的。”小星星在众人灼灼眼神下有些怂了，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小声回了句。 顾寒星却是知道她经手的药肯定比寻常的要好一些，皱眉看了那大娘一眼：“好了就多休息，别劳神。”话是好话，就是眼神凌厉，那大娘看出两人是一起的，张了张嘴，不敢说话了。 小星星这时候才发现顾寒星手里的黑框眼镜有点眼熟，摸了摸脸：“我的眼镜！” 顾寒星扬了扬眼镜：“刚才你睡着了嫌弃不舒服，直接就扔了，我给捡回来的。” “谢谢。”小星星伸手就要拿。 顾寒星却是举起了手，让她根本就碰不到。 他说：“你眼睛没问题，为什么要戴个眼镜？” 没了眼镜的小星星，脸上就是肤色暗沉和雀斑问题，脸型和五官露出来已经比之前好看了不少。顾寒星甚至开始想象，若是她用了他洗澡的那缸水，她的肌肤白嫩细滑，又是怎么一副模样？！ 第620章 都有问题 顾寒星固执地要答案，小星星只能低着头回了句：“我喜欢，而且习惯了。” 顾寒星表示怀疑，要真是喜欢和习惯了，就不会在睡着之后本能地丢掉，只不过看她低着头好像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就舍不得继续逼她，顺手手帮她把眼镜给戴上，“在外面戴着还行，私底下可以取了给我看。” “你说什么？”小星星抬头，刚才心里有事，他那句几乎在喉咙里的咕哝就没听清。 顾寒星当然不会再重复一遍把人给吓着，而是故意往她身体靠了靠，放低了声音问她：“你想不想知道后面的热闹？” 后面什么热闹？小星星才刚刚睡醒，只知道那胡师傅和白后生明明带着热水瓶，却说里面没水，不给咳嗽的老大娘喝。这个也没什么嘛！ 顾寒星看她茫然的双眸，告诉她：“那热水瓶有问题。” “什么问题？”小星星也是有好奇心的，刚才那两人对热水瓶紧张的样子一看就不寻常。 顾寒星正要说话，就听车子“噗噗”两声闷响，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了？” 车上的人纷纷询问。 司机师傅冒了句脏话，跳下车去查看了下。 “真是晦气！怎么会两个轮胎同时被扎破呢。”司机师傅抱怨了一声，问车上的人：“我只带了一只备胎，车子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这前面不远就是到帆江厂的水泥路，你们看是走路穿过帆江厂厂区，到中医大那边赶车还是在这里等下一班车过来？” 这话一出，车上的人差点闹翻了天。这一段路是出了名的“野人弯”，一种说法是因为山高林密，林中早些年有野人存在；另一种说法是山林中山路弯道太多，不管什么车开着都会很“野”。 总之呢，就是这段山路弯道多，两旁树木茂盛、人烟稀少。大路的话约莫二十里才能到去帆江厂的岔路，小路翻山的话倒是不远，就是路有点陡。 如果往后走，也是十几里山路才能到和桃花乡分叉的那个路口，关键是桃花乡除了拉煤出来的车子也没专门的公车到市里，当真叫一个上不沾天下不着地。 等下一趟车过来也不太现实，公车一小时一趟，下一趟的话要在这等一小时不说，车上能不能挤上去是个大问题。 “翻山吧，这么多人一起，翻山也热闹。”人群中，不知道谁提了个建议。 顾寒星不知道情况，还专门找师傅问了一下，回来后也建议小星星：“我们翻山过去，我听说帆江厂就是做汽车发动机的，要不去问问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汽车制造商，直接打电话定一辆。” 其实他来国内是带了车的，只是那车就是看着引人注目一些，实际上爬山路估计还不如当地人最喜欢的面包车呢。 小星星无所谓，反正都是被顾寒星给强拉出来的，怎么着都行。 顾寒星一直都注意着车上形迹可疑的三拨人，这时候也不例外。他发现，那三拨人现在的神色都十分慌张，两个拿照相机的闲汉可能是有点怕他，一直都离他远远的。 而另外两拨老少组合的是在互相防备，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如此一想，顾寒星也没多把注意力往那边放。 “走吧。”有熟悉地形的扛着行礼走在了前头，后面的人纷纷跟上。顾寒星等到大多数人都动了之后才和小星星并肩跟着往前走，并顺势将小星星身上的背包也接了过来：“待会儿你要是走不动了告诉我，我背你。” 小星星不置可否，看着走在前头怀抱热水瓶的胡师傅，忍不住问顾寒星：“你刚才说热水瓶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热水瓶里面没装水，装着其他东西。” 顾寒星的回答让小星星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晃荡热水瓶的时候虽然没水声，但我听到了细微的碰撞声响，里面肯定是什么固体的玩意儿。”顾寒星又指了指白后生手里的铝制饭盒，“那里面，也有东西。” “啊，饭盒里有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小星星从小被家里人保护得紧，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既新奇又有些陌生。就算是出门放飞了一个月，也没学到多少生活经验，多亏她运气不错，不然还没到枫叶小镇她就放弃独自旅行了。 “我是说，他饭盒里的东西绝对也不寻常，不然谁会那么护着个盒子啊。”顾寒星早就看出来胡师傅和白后生这组合有点问题，当然，那眼镜老头和高壮汉子也不简单。 既然都开了头，他也不妨多给小星星说一点。不是他喜欢说教，而是小星星看她的眼神很亮，让他有些飘飘然。隐晦地指了指那眼镜老头，“那个人也有问题，你能看出来吗？” 小星星看了下那老头，摇了摇头，“你别总看人都有问题。” 顾寒星轻嗤了一声：“现在才初秋，再怕冷的人也不至于就穿棉大衣了。就算是如此，他这棉大衣也选得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一种病症，一年四季都冷得能穿棉衣。”小星星在顾寒星面前久了，偶尔就会忍不住怼他。她没发现，这种对待方式只有对熟人才会出现。 顾寒星拉着小星星避开旁边一棵伸出来的树枝，前面进入小路，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顾寒星干脆拉着她没松手，小声说话也不怕前后的人听见。 “你看他穿的鞋没有？” 小星星匆匆看了一眼，惊讶了：“那是皮鞋！” 对，眼镜老头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皮鞋，很干净，而且还能看见裤子的质地也不差。一个穿得起皮鞋，并且擦得那么干净的人怎么可能穿这么一件又脏又破的棉衣。 顾寒星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所以说，我们离他们远点，最好待会儿分路走。” 小星星自然是不想惹麻烦的。可有的时候并不是你去惹麻烦，而是麻烦就要招惹你，躲都躲不开。 第621章 有埋伏 从野人弯翻山到帆江厂这条小路平时也有人走，并不是多荒凉。而且据说这条路本来就是以前人们背山货出去的一条捷径，山下的路都是桃花山煤矿和大鱼乡陆陆续续的工厂红火起来才慢慢修建的。 翻山的路大概就是一米多一点宽，两侧都是树林，偶尔会有一片崖壁，行走的时候要拽着崖壁上的藤蔓才能通过。 原本三四十人行走在路上，有那开朗健谈的人或是原本就结伴而行的凑在一起聊天说笑，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和谐正常。 可就在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胡师傅突然大喊了一声：“哎呀！有埋伏！”转身就往回跑。 他身后就是抱着饭盒的白后生，闻言尖叫了一声也跟着转身跑。两人身后大概隔了五六个人正是那穿破棉衣的眼镜老头，看都不敢往前看，直接一跳蹦到了高大汉的身上：“赶紧跑！” 好家伙！这两拨人不管不顾转身就跑，其余人也都惊慌失措脸色发白，开始慌乱起来。但别忘了，这儿可不是大马路，哪来那么宽敞的地方给人辗转腾挪。 特别是背着老人的高大汉，跑的时候虽然也竭力避开人，但他个子摆在那儿，哪怕是一个转身也能碰到好几个人。碰到的人再碰身边的，一个接一个，大家脚下都站立不稳。 “哎哟……” 终于，有人惊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这不是平地，顿时就像是滚葫芦似的从上往下滚了起来。 一人滚起来，就给打保龄球似的砸倒了一片。有的又开始胡乱抓拿，抓住树木的倒是堪堪稳住了身体，可也有的身手直接抓住的是身边人。 顾寒星在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一搂小星星跳到了一旁大树旁，正准备观察下什么情况，就见小星星竟然伸出手去拽住了第一个滚下来的人。 但滚落下来的冲势太猛，那力道迅猛，小星星非但没把人给拽上来，还差点让人给拖下去。 好在顾寒星并没有收手，顺手一拉，直接将人给扯起来，甩到了大树底下一个灌木丛上面。 眼见着小星星又冲着第二个人伸手了，顾寒星顾不上教训她一顿。干脆把人往大树一塞，“你抱稳，我来！” 顾寒星正在拉人呢，就瞧见那壮汉背着眼镜老头速度很快地冲了下来，看样子也像是刹不住车。他伸手本来想拉一把的，谁知道那眼镜老头根本不领情，尖叫着指挥高壮汉子往旁边看着软蓬蓬的荆棘丛里跳。 跳就跳吧，顾寒星心里帮着叫了一声疼，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扔”人玩，累到双臂几乎脱臼，总算是将滚落在身边的几个人全都扔到了之前那灌木丛上去。 其中就有抱紧了热水瓶和铝制饭盒的胡师傅师徒两个，都摔得七荤八素了，别人都抓着灌木丛周围的树木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就这俩师徒还抱着东西躺在树丛里不动弹。 “胡师傅，咱们快跑。”白后生拉着胡师傅起身，两人当真还准备开跑。 “你们站住！”高壮汉子在荆棘丛中站了起来，满脸被挠出了细丝，还有血珠渗出，本来就一脸凶相，现在更显得狰狞许多。 “你们都小心点，这两个是坏人！” 眼镜老头和那个胡师傅竟然同时指责对方，这可真是默契。 “哎哟……”眼镜老头捂着手腕：“你还恶人先告状！大家快抓住他们两个，这两个是劫道的土匪，是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就想抢咱们大家的财物。” “就是他俩刚才叫什么有埋伏、快跑，大家这才成了滚地葫芦的。哪来的埋伏啊？”刚才就走在胡师傅和白后生身后的一个小伙子抱着一棵大树余悸犹存。 他一开口，不少人连连附和。 是啊，这时候大家基本都停了下来，除了一阵阵哀嚎和低泣，就连林间之前欢唱的鸟儿都被吓得没了声息，哪里有别的什么动静。 “那上面埋伏了人！是他们的同伙，他们在贼喊捉贼！如果不是我见机得早，等我们上去，肯定会被坏人抓住搜身抢劫的。”胡师傅挣扎着从灌木丛里爬起来，手里还抱着热水瓶。也不知道是他护得好，还是热水瓶质量好，到现在也没碎。 胡师傅指的是刚才那个比较险峻的悬崖路，但现在看去，上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可能吧？这上面是一个平坝子，那头就是帆江厂外的大马路了，人来人往的，坏人敢埋伏在上头？”有人弱弱地提了一句。 “我们没有同伙，我们就是桃花乡，桃花煤矿的工人，我们有工作证的！他们，他们才是坏人，想抢我们的钱。”眼镜老头拍了壮汉一下，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工作证。 肉眼可见，胡师傅脸色尴尬了，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工作证：“我们也不是坏人，我们是大鱼乡水泥厂的工人，我们是有公干的。” 顾寒星远远看看这边的证件，又看看那边的证件，面沉如水。拉了小星星的手：“我们走！” 他看懂了，他这是遇到神经病了！ “不行，我们不能走。”小星星这时候又一点都不从善如流了，固执地甩开顾寒星的手，快步跑到了一个中年妇女身边。 这个妇女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撞到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这时候人依然躺着，不停地干呕。 小星星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脸色，询问了下感觉，又给她切脉。 顾寒星本来还想去带她离开的，可看她认真的神色，只能低咒了一声，指了几个没受伤的年轻人：“你们几个去看看哪些人受了伤，都伤了什么地方。先别动伤者，找到了就一对一先照顾着。” 又指了胡师傅师徒和眼镜老头两人：“你们几个，当别人都是蠢蛋吗！不过是带着点钱出门而已，弄得跟谍战片似的，有意义吗，现在把事情弄成这样，你们难道没一点责任吗？还不赶快帮忙。” 胡师傅和眼镜老头面面相觑，就是正在给大娘扎针的小星星都惊了一下，顾寒星这说的什么？ 第622章 一场乌龙 顾寒星还真说对了！双方可不就是带着“巨款”出门的吗。 而且双方的目的地还是一模一样，先去益州市转车，然后到崇县一个生产洗衣机的厂家订购洗衣机。 小星星家里倒是十三年前就用上了洗衣机，实际上那时候的洗衣机价格高昂，只在比较发达的城市才卖得出去，在乡下，谁还舍得花一年挣的钱买个洗衣机啊。不过，十多年过去了，随着经济增长，乡下的人也渐渐懂得了解放劳动力，就寻思着是不是也买台洗衣机。 平常人买一台洗衣机价格还是有点贵，胡师傅他们水泥厂就打听到大鱼中药厂的厂长是直接从洗衣机厂订货，每台价格能便宜三十多。而他们厂凑起来后要买洗衣机的竟然有一百多人，有的还要帮亲戚朋友买，那就是两百三十台洗衣机。 这个时候，钱最大面额十块。这些钱加在一起超过了六千，厂里采购科的人都想放弃这个大计划了，可想着厂里工人们的期盼和中间的差价，采购科的科长一咬牙，派出了最精明的胡师傅带着徒弟出门了。 一大堆的钱，让这师徒俩怎么带！身上缝了不显眼的钱袋子还不够，胡师傅又想了热水瓶和饭盒的主意。因为在厂里收钱的动静有点大，胡师傅就担心人多口杂谁泄露点消息出去，引来了宵小，一路上胡师傅就给徒弟打预防针，一定要注意可疑人员，一旦情形不对就得跑。 在公车上，眼镜老头一上车胡师傅就觉得对方形迹可疑，再后来的时候对方好似堪破了热水瓶的玄机。这就让胡师傅脑子里的弦给绷得紧紧的。 公车被扎破轮胎，一行人不得不改道山路，胡师傅更觉得其中有诈。在上悬崖那段路的时候，头顶落了点沙子下来，他又仿佛听到了上面有窃窃私语。这可把老江湖胡师傅吓得魂飞魄散，所以才有了叫跑的那一幕。 而眼镜老头这边，情况和胡师傅他们差不多。桃花乡煤矿的人更多，如今已经达到了近千人的规模，眼镜老头那件破棉袄里头缝了差不多十个布袋子，里面全都是橡皮筋捆好的现金。 这乌龙闹得，幸好在场的人都是轻伤，否则这些乘客非得生撕了胡师傅和眼镜老头四个人不可。只不过，有高壮汉子煞星一样站在那，现场又被顾寒星以最快的速度处置了下来，再有小星星马不停蹄地给受伤的人治疗，倒是暂时没人闹起来。 没闹起来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朴实简单，也不想惹是生非，即便是两个伤势看起来最重的人也只是对四人怒目而视。 “这位同志，一看你就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这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你还是得拿出点什么章程来，总不能这么算了吧。”有个中年妇女手腕脱臼已经被小星星给正过来了，但她带的两只鸡趁乱飞到树丛里不见了，一篮子鸡蛋也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这中年妇女一领头，剩下的人也就都纷纷七嘴八舌开始声讨搞乌龙的四个人。只不过他们也和那妇女一样，不敢直接找眼镜老头四个，都指望着顾寒星能够站出来断个公道。 在枫叶小镇被人称作饥饿独狼的顾寒星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陌生的国度被人这么信任着。但是他并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想给人当什么出头鸟。 他转头看到小星星给最后一个伤者上了夹板，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伸出手：“小星星，我手好疼。” 顾寒星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样子，旁人也拿他没办法，但至少确定了他和那四个人绝对不是一伙。这么一来，人多势众地倒是能和四个人掰扯掰扯。 小星星一听顾寒星说痛才想起来他手掌本来就有伤，身体也还没恢复，刚才他可是用双手先后将十来人扔到灌木丛上头。小星星顿时就是一惊，连忙捏了捏他手臂：“是不是脱力了？” 顾寒星当年从角斗场出来，双手不知道摔了多少人和动物，摔这么十来人都是用了巧劲，其实并不是太累。可享受着小手在手臂上挪动的舒适感，他还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你放松点。”小星星捏着手底下的肉，感觉和火山石差不多，又热又结实。 “我放松了啊。”顾寒星扫了一圈陆陆续续整装待发的乘客们，眼神闪了闪：那两个抱照相机的闲汉不见了！他本来也打算找机会堵着人多问几句的，没想到竟然被他们给跑了。 小星星又捏了几下顾寒星的手臂，“你的手暂时不能再用力了，肌肉都起了应激反应。” 顾寒星瞧见小星星额头上的汗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她累得不行，怎么还劳烦她呢。 顾寒星抬手，用袖子给小星星擦了汗：“行了，我们赶紧赶路，不然回来就太晚了。” “这里呢？”小星星看了下两个腿脚受伤的乘客，以及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四人。 顾寒星拉着她往前走：“这里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解决的，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小星星只是在治病救人上头非常执着，现在几个受伤的都得到了处理，问题都不大，她也就重新回到了日常软糯的性子，顺着顾寒星的力道往山上走去。 小星星的体力不差，也没再让顾寒星拉她，很轻松地就上了那一段悬崖路，上去之后果然是一处地势比较平坦的小山坡，早先上来的好几个人都坐在这歇脚。 再看山脚，两个影子跑得飞快，已经消失在帆江厂门口通向中医大附院北门的小路上。 “倒是跑得快！”顾寒星咕哝了句，见小星星要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外套先铺了上去：“石头上脏。” “谢谢。”小星星也是太累了没顾忌那么多，不过坐在他衣服上之后也觉得有点不妥，站了起来：“你坐。” 顾寒星按着她肩膀把人重新摁了下去，“我不累，你坐。” 坐下的小星星偏着头小心打量着顾寒星。感觉这人换了肤色之后好像变了个人，和之前冷硬又臭脾气的石头判若两人！ 第623章 两方嫉恨 再说那两个抱着相机的闲汉，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拍到了小星星的照片要到市里交差的。 山上那出乌龙的时候两人因为不敢离顾寒星太近，一直都走在前头。胡师傅惊弓之鸟喊出“有埋伏”的时候他们也吓得够呛，也转身跑了两步，只不过看胡师傅他们滚地葫芦似的，两人心里警醒着根本没摔倒。 等看到顾寒星一手一个提起人就丢的动作后，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个讯息：赶紧跑，千万别落在这个凶残小白脸的手里。 于是，趁着别人都还一团乱的时候，这两个几乎用出了吃奶的劲上山又下山，一溜烟赶到中医大附院门口的公车站台时候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爬上公车后直接就瘫软在了座位上。 好在两人速度快，直到公车开向市里最好的酒店也没见着顾寒星等人的身影。 康医生带着大熊来益州市第一任务是治病，但康医生不差钱，并不是很想待在人满为患的中医大附院所在的桂花乡，看了一圈后住进了整个益州市最好的酒店里。 大熊给两个闲汉的地址就是这坐落在益州市公园旁边的锦绣大酒店。两个好比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闲汉一见到大熊就忍不住诉苦：“熊老板，你这个活儿太难了，我俩差点没脱层皮啊！” 大熊带着两人新开了一间屋子，一边引两人进门，一边很奇怪地问：“不过是让你们拍几张照片，有什么可为难的？” “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妞身边多了个男人，一个能打十个那种。你看，我被他踹了一脚，现在都是青的。”闲汉一掀开衣服，露出腹部脚印。 大熊看了一眼，“就这！你们怕是没见识，要真遇到一个打十个的，一脚能把你五脏六腑都给踹碎了。”大熊这几天跟着康医生深居简出的闷坏了，反正还要等手下人找师傅加急洗照片，便逮着两个闲汉使劲吹嘘了在国外风光的这些年。 一吹就是一个多小时，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熊已经讲到了那个被称为“饥饿独狼”的家伙直接轻轻松松把人脖子扭断的惊人力量。 门外，他的手下悄无声息进门，递给他一个装照片的纸袋，“熊老板，这是加急洗出来的照片。” 大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个人，我是从来不敢正面和他对上的。有机会……啊！” 大熊跳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咬人吗！”两个闲汉和来不及退出去的手下都被大熊这突来的反应也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检查自家身子底下。 “这……这……这……”大熊的老板康医生，以及康医生上面的顾烈阳，都习惯称呼顾寒星“野种”。但大熊是亲眼见到过他在斗兽场杀了个七进七出的那种，还是愿意称呼他一声道上给的“孤狼”外号。 “快！你去请康先生下来一趟。”大熊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面将照片递到闲汉眼前：“这个人，你们是在哪拍的？” 照片上的顾寒星正是刚到大鱼乡的那天从车上下来，凌厉的目光看向镜头，带着杀气。 “啊，这拍下来啦？”闲汉看了一眼惊了一跳，他那天看到这眼神吓得一哆嗦坐在了地上，本来以为啥也没拍到，没想到抓拍还抓到了精髓，现在看到这眼神都心肝胆颤的。 “熊老板，就是这个人……”闲汉撩起衣服正要用伤口来诉说事实，康先生就在人陪同下走了进来。 看到两个拍照片的闲汉，康先生问：“照片呢，洗出来没有，马上让人去送……” 同样也是一句话没说完，康先生就看到了照片上从黑阎罗变成小白脸的顾寒星了。他现在一只手装上了挠钩，另一只手安了假肢，挠钩在照片上点了点：“什么时候拍的？” “就昨天。”闲汉顺口接了句：“就是他，一来就跟在那小妞身边，我们拍小妞的时候还被他打了。” “是他踹的你？”大熊啧啧两声：“你应该庆幸他没用全力，不然你五脏六腑还真的全碎。” “不，也不至于。”康医生仔细看了照片上的人，说：“当日他伤得那么重，就算是再有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他脸上还带着病容，应该和我们目的一样，都是来治病的。” 康医生低咒了句：“这野种倒是运气好，一来就找着正主了。这么一来，我们的计划倒是要变一变。” 说计划肯定没两个闲汉什么事了，而且这两人还在顾寒星身边露了行迹，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康医生给大熊使了个眼色，去一旁吩咐了他两句，大熊就给了两个闲汉一千块钱，让这两人带着钱离开益州市一个月，不能让顾寒星看见。 等确定了两个闲汉天亮就走，康医生带着大熊到了酒店最高层的房间里，两人一阵密谋，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微笑。 这时候的顾寒星和小星星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给算计上了，但小星星现在却是知道她被人给记恨上了。 事情还得从她们下山后说起，顾寒星的意思先去帆江厂问问有没有相熟的汽车工厂能提前发货。等到了帆江厂看到记录了厂历史的墙上那几个明显的标牌，顾寒星震惊了。 男人爱车，最爱的除了外观就是发动机。他发现，他喜欢的几款车竟然都用的帆江厂出产的发动机，并且之前在白鹿山看到那其貌不扬的面包车就是帆江厂的兄弟单位制造。 只是这些单位都离益州市太远，直接从厂里提车一点都不现实。倒是旁边有人看他一直看这部分内容，好心提醒了他这个厂家正在益州市办车展，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热闹。 顾寒星当然有兴趣，和小星星有说有笑地往公车站台走去，只是还没走到站台，刚刚路过中医大附院的北门，就被人给叫住了！ “寒星！这个女的怎么在这？”安妮盯着小星星的眼神带着惊讶和嫉恨。 第624章 谁在吵嚷 安妮比顾寒星大两岁，和威廉不一样的是，顾寒星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把她从一群男人手里救了出来。那时候她就是医学院的优秀学生，如果落在那群男人手里，她的未来就完了。顾寒星像是天神降临一样将那群男人打得半死，最后扛着其中一个飘然远去。 虽说那时候顾寒星并没有多看她一眼，但后来在医院实习的她遇到了来医院包扎伤口的顾寒星。他不让别的任何人碰他，只有她和威廉两人能靠近她。之后，安妮就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成功地成为了被顾寒星认可的私人医生，在顾寒星拼搏受伤后就会联系她或者威廉来处置。 顾寒星一直是一头孤狼，逮谁咬谁那种，不是没有女人试图爬床，但碰上他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几乎都断手断脚、非死即伤。安妮知道顾寒星防备心重，也暂时没考虑男女关系，所以很放心。 这个放心在知道他竟然在古堡藏着个小女孩后有些动摇了，后来见到顾寒星为了这个女孩竟然受了有史以来最重的一次伤，差点没救回来。女人的第六感其实有时候真的很灵，安妮感觉到了“孤狼”动心了。 之后，安妮就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顾寒星，哪怕顾寒星说了只需要威廉一个人照顾就好，她也是想方设法留在了他身边。她想着，只要是严防死守，终归有一天会让他的目光回到自家身上的。 安妮很聪明也懂得分寸，她知道顾寒星其实并不愿意她常伴在他身边，所以学的是对顾寒星来说十分需要的外科，而且学得十分好。这次来中医大旁听的资格也是因为她外科手术手艺精湛，所以要到了安德鲁教授的推荐函，这才得以和顾寒星一道成行。 虽然是一起来了国内，但不管是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到大鱼乡，顾寒星都没有主动看她一眼，很多事也都是根本不让她插手，她也没气馁。想着等她学会了安德鲁教授十分推崇的中医之后，顾寒星就会更加需要她，再也离不开她。 可她先是被博大精深的中医体系给弄得自信全无，好不容易获准了一边在学校学习一边在中医大附院做个小小实习生，才上班第一天呢，瞧她就看到了什么！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保守的，小星星和顾寒星之间隔着起码有两个人的距离。但小星星一个不小心踩到石头的时候，顾寒星便神色紧张地冲过去把人给扶住了，可见他是随时关注着人，才能到得这么及时。 然后，小星星挣开了他的搀扶，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一次，顾寒星不敢离她太远，还虚张着一只手，好像随时都能把人揽入怀中。 什么冷漠、残忍、孤傲，在此时的他身上再也没了踪影。以前他皮肤黝黑属于刚硬型帅气男人，现在皮肤白皙细嫩文质彬彬的样子更是能吸引小姑娘的眼神。别说站在中医大附院北门口的安妮，附近经过的好几个年轻女性都忍不住把眼神往他身上瞟。 也不知道是惊讶他的俊逸还是好奇他的肤色为何这般水润透亮白皙。反正安妮也曾好奇顾寒星怎么一夜变白的肤色，只不过被他瞪了一眼后就不怎么敢再提起。 看清小星星的长相之后，安妮更是怒从心上起，早已经忘了要慢慢来的想法，忍不住拦着两人尖声质问起来。 “让开！”顾寒星对上安妮的态度和对手下人是一样的，冷着脸轻喝了一声。 往日安妮肯定不敢和他倔强，但今天，安妮是真的被眼前这一幕刺痛了身心，张着双手依然保持着原状，矛头对准了小星星：“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寒星来了国内，你是哪个势力派来的？” “寒星，难道你不觉得这女人出现得太奇怪了吗？在枫叶古堡的时候就处心积虑接近你，现在又能准确的找到你的位置，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安妮说的这个话其实也在理，要不是小星星三番五次救了顾寒星的命，他也算是将小姑娘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他说不定也会心生疑窦。 现在，是顾寒星信任小星星，想把人放在心口上呵疼，听到安妮这么诋毁小星星，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小星星也认出安妮是顾寒星的私人医生，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让人小星星心里一动。 她只是单纯，不愿意在医术之外的事情动脑筋，但并不代表她脑子笨。看到安妮出现这儿，联想到顾寒星说买车那轻松的口气，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就是在自己面前装穷。 至于装穷的原因嘛，她都不愿意去多想。小星星也是有脾气的好吧，瞪了顾寒星和安妮一眼，脚步一转，直接就往中医大附院北门旁边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过去。 “你站住！”安妮上前把小星星给拦着：“你说，你接近寒星是有什么目的？” “是我接近他吗，我觉得你应该搞懂了再决定是质问谁。”小星星莫名烦躁，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你以为你是谁啊，难不成是寒星主动找你的。”安妮说什么也不信，“小丫头片子年纪小但心眼挺大，你说！你是怎么混到寒星身边的，凭你那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半吊子医术吗！简直是胡闹。”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医术！”小星星从小跟在沐红玉身边学习中医，中医在她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而且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中医圣手，对自己的医术，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一个歪果仁和一个小姑娘吵架，两人都用歪国话说得飞快，旁边的人就是想看热闹也看不进去啊。 这时候，从小星星想要进去的那道小门里走出来个面色严肃的男人：“这儿是什么地方！谁在这儿吵吵嚷嚷！” 中医大附院有两道门，南门是正大门，对着大学的入口，也对着公车站台，这后面北门是给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行走的，也通往中医大附院和中医药大学之间后来建起来的玉文医药研究所，很多新的治病药方和药妆的方子都是出自于此。 第625章 我叫段如星 安妮在北门这边徘徊，其实是听说了研究所最近在研究一个祛疤的药方。她本人大腿上有一大片烫伤留下的丑陋疤痕，不知道用了多少药，都没办法去掉。 顾寒星换了肤色，脸颊和下巴的疤痕也跟着消失不见，她倒是心动得很。可顾寒星说了他是中了康医生的毒之后莫名就成这样的，她们分析了康医生的毒药后哪里敢去尝试。 中医博大精深，她来中医大才几天，就颠覆了过去二十多年的医学常识，一度怀疑人生。而且中医大附院药房里的白玉祛疤膏真的很好用，她才用了几天都能感觉到疤痕有了点变化。 听说玉文医药的人还不满足于白玉祛疤的效果，要做一款效果更好的出来，而且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正在寻找临床试验的人来看药物效果。 安妮就想来找人问问，临床试验的人需要具备什么条件，她可以自荐的。不曾想研究所的人没看到，倒是抓着顾寒星和小星星两人了。 两个人吵架其实声音也不算大，但落在这几日正在为药方发愁的人耳中，不吝于晴天霹雳。主持这个项目的杨胜利见手底下的研究员们都有些为外面的杂声心情浮躁，有些气不过地拉开门带着人走出来喊了一声。 喊完了之后看着小星星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怎么这么眼熟啊？ 杨胜利现在除了是中医大的院长，还身兼玉文医药研究所研究主任，一些沐红玉和小星星的课题才能劳动他亲自坐镇。 还没等杨胜利把小星星认出来，安妮就先几步跑到杨胜利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杨院长，吵到你了对不起，我马上把她赶走。” 转过脸，安妮避开顾寒星的眼神，凑到小星星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丫头，你满十八岁了吗，这么小的年纪就学会倒贴男人，真是不知羞耻。寒星那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你以为他会看上你这么个豆芽菜，不过是养伤无聊的消遣罢了！寒星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杨胜利这时候看清了小星星那张易容过的丑脸，有点疑虑，不过那疑虑在听到小星星声音的时候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星星在听了安妮那番话后面色陡变，没让她说完就径直指着杨胜利身后那道门说：“我不会走，相反，我要进去！” “你是在说什么傻话！你一个……”安妮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杨胜利面露喜色，搓了搓手：“小星星，你真要回来？” 对，杨胜利用的“回来”两字。因为从大一开始，小星星就是这个研究所里的红人，在她手里出了不少项目。只是大学一毕业，她竟然说不想被困在这个研究所，想四处看看。 小星星现在心里有点乱，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说：“我只是想看看，我这个半吊子医术能不能进这道门。” “说什么傻话呢，这门随时都为你开着。” 杨胜利和小星星的对话是中文，安妮听不懂，可不妨碍她看着小星星竟然真的抬脚上了研究所门口的台阶。 “寒星，他们说什么？”安妮问顾寒星：“那个小丫头想干什么？” 顾寒星盯着小星星头也不回的背影，唇抿得紧紧的。安妮跳出来他就有点心虚，但他还比较笃定，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他身边小星星还能去哪。刚才他被杨胜利带出来的人一阻拦，没听见安妮都和小星星说了什么。 看到小星星要进那道门，顾寒星莫名心慌，好不容易甩开安保赶上来，却又被安妮搀住，他眼底酝酿着风暴。 小星星和杨胜利短短几句话，他就能听出来两人非但认识，杨胜利这个被安妮尊称的男人和小星星说话的口气还非常熟稔。 虽然杨胜利看上去五六十岁样子，给小星星做爹都有余了，可顾寒星还是有一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眼见着她是真的一下都没回头就往那道有人看守的门里去，顾寒星忍不住了，上前了两步伸手去拽她手腕：“沐星星！” 杨胜利怎么可能让个小伙子牵着小星星的手！段如月姐弟几个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家的饭，小星星吃得最多。要不是小星星和他家老来子年纪相差太大，他都想腆着脸求段崇文和沐红玉把小星星嫁给他家儿子了。 至于说和儿子年纪相当的段如云，那姑娘小小年纪就钻钱眼里，做起生意来头头是道，杨胜利可不想给自家的憨憨找个那么大气的媳妇。 话又说回来，小星星在他心目中和自家女儿没什么区别了，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当着自家的面儿牵闺女的手。 “干什么呢！”杨胜利身体一横，挡在了顾寒星和小星星之间，“小伙子想耍流氓吗，我告诉你，这边是有部队驻扎的。” 不用杨胜利多解释，顾寒星也能看出来守着研究所门口的两个安保人员身姿笔直，看过来的眼神清正威严，肯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沐星星。”顾寒星又喊了一声：“你不和我去买车然后回剧组了吗？” 小星星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剧组那边你也没必要再去了，不利于你的身体康复。另外，我叫段如星，沐星星只是化名。那时候救你只是顺手，给你解毒也是想试药而已，你也救了我两次，我们相互抵消、互不相欠。” 然后她转向安妮：“首先，我毕业于中医大，有中医大博士学位，所以我的医术并不是什么半吊子；其次，我本人从小生活在大鱼乡，是你们这些不速之客闯了进来，并不是我去招惹他；最后，你喜欢他你就去追啊，不在男人身上使劲，盯着他身边的女人算什么。” 说完，小星星就拿出了证件给守卫在门口的安保检查，因为脸蛋和证件有些冲突，两个安保都有点怔愣。好在他们也知道沐红玉一家子都不寻常，并且门口还配备了最新科技的指纹检验，她很顺利地通过，并进了研究所大门。 “星星！”顾寒星只知道，如果小星星就这样进去了，他会失去她的。 第626章 快刀斩情丝 小星星的心很乱很乱，应该说她很怕很怕。 她还太小，从没接触过男女感情的事情。印象中的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叔叔、婶婶，但凡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当中，她只觉得夫妻两人恩恩爱爱，虽然感觉很平淡，可两人之间那种纯粹、醇香如老酒一般绵长的爱意才是她说向往的。 在枫叶小镇的时候，她救了顾寒星，两人一天一夜的单独相处，虽然并没有任何交流，但她就是对他这个人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后来他那么无私无畏地护着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可能不动心。 动心是一回事，小星星的性格就不是那种主动的人。随着回国后一桩桩事情占据了思绪，顾寒星就被她埋在了心底，成为偶尔回忆的小秘密，仅此而已。 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酒店再次看到他。刚开始脑子一懵觉着他是逃难出来的，真的走投无路才到的剧组。两人昨晚去药膳堂又一起回酒店，小星星心里是窃喜的，因为她感觉到了顾寒星对她和枫叶小镇时候有所区别，不像那时候那么漫不经心，眼神时不时就落在她身上，还会体贴地照顾她的情绪。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呢，安妮的话就将她从虚幻打入现实。她在想什么呢！杨玉痕叔叔说枫叶集团现在动作连连，作为亲眼见证成为枫叶掌权人的顾寒星能脱得了干系吗？ 回来后她特意关注了下枫叶集团的消息，这才知道这个挂着“集团”名义的公司有多黑，反正就是国内法律不允许的生意买卖枫叶集团都有涉猎。 她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段如旭发现她在看相关资料嚷嚷出来的时候，妈妈当即就十分后怕地给杨玉痕打了电话，说是在国外单独开中医院的事情宁愿不做，也不能给这样的黑集团合作。所以后来，舒望春都没让杨玉痕出面，径直和官方合作推进了中医在国外推广的一些事情。 还有就是大姐的事情把爸妈都气成什么样子，她都看妈妈背着大姐偷偷哭了，说是因为她太专注工作，疏忽了对儿女的管教。 她和妈妈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妈妈对她的期望也是最高的，要是她…… 小星星拼命摇头，她不能让妈妈为她担心！像顾寒星这样背景和未来都注定不简单的人和她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况且这个人身边还这么乱，她只想安安静静为中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别的太复杂她根本就应付不来。 就像刚才，安妮一句接一句的抹黑她、诋毁她，她明明就可以大胆反击的，可就是口拙不知道怎么回应。都是过了一会儿才后悔没有当场反击，再去辩驳总是显得有点气势不足了。 介于以上种种，小星星还是特别果断地斩断了心里头悄悄爬起来的萌芽。仰着头，没让泪水真的流出眼眶，她才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想哭呢！ “沐星星！” 她听到了顾寒星还在外面喊他，声音越来越近，却被杨胜利给拦了下来。然后就是守在门口的两个安保，他们可是附近部队来轮班的人，加上杨胜利带出去的两人，四人将伤后只有原本一半实力的人给拦得事实的。 杨胜利见势不对，匆匆进门问小星星：“这是怎么回事？那人不要命似的要冲进来找你。” 小星星点了杨胜利身上三处，“他这三个地方受过伤，攻击这三处，把人打晕，让那个歪国女人把人带走就行。” 杨胜利“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安妮的惊叫，小星星飞快跑了出去，又在门口停下来，探头往外看去，顾寒星身体被杨胜利搀扶着交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威廉，并说了几句。 小星星看到安妮满面怒气地和杨胜利争论着什么，可杨胜利不太能听懂外语，摆了摆手，就让人帮着威廉把顾寒星给送去了中医大附院里头。 小星星不知道顾寒星现在怎么样了有些担心，好在杨胜利回来得快，就像知道小星星想知道什么似的说道：“刚才还没攻击他伤处呢他就体力有些不济，被雷子直接打晕了。我检查了下，不过就是有点脱力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见小星星松了一口气，杨胜利这边老父亲的担忧再也掩不住了：“小星星，你老实给伯伯说，这个人是哪钻出来的？怎么还和国外来进修的学生有牵扯，你和他……” 小星星刚才都斩断了心里头那根冒头的苗苗，当即摆了摆手，说：“我和他就是认识而已，伯伯你千万别多想。” “那我听你妈说你要在林晓冬剧组里玩一段时间，怎么又想起来研究所了？”杨胜利没说出口的是，小星星这幅模样可不像是要进研究所的，倒像是临时改的主意。 可不就是临时改的主意吗，不过小星星从小就喜欢在身上背着自己重要的物品，别的一些东西研究所里面应该也有存货。想了想，她说：“剧组那边暂时没什么事，倒是我在林叔的药园子里发现有三味药组合起来兴许能取代祛疤膏缺的那一味关键植株。” 效果其实也会打一些折扣，但那也足够了。用在顾寒星药里的美白嫩肤祛疤的有有两种草药的效果太逆天，而且只在枫叶山药园子里有，《毒经》上还说了，这两种草药都有毒，要不是确定了顾寒星当时中的毒里有一种蛇毒可以和这两种草药抵销毒性，她都不敢往那药浴的水中加。 “真的！什么药？我看研究所里有没有现成的。”杨胜利对这种祛疤的药兴趣也很大。一是夏小菊生孩子的时候年纪大了做的剖腹产，腹部留了一条疤痕，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可耐不住中老年妇女的那点子爱美之心；二是部队里多少人受了伤留下永久疤痕，虽说男人有疤是功勋象征，但有些实在影响到了大好男儿的婚姻路；三嘛，白玉的美白祛疤终究是“妆”为主，哪有真正的“药”效果好，口碑高呢！ 第627章 帮忙出主意 小星星这边全身心投入了新药研究大业中，那边顾寒星从病床上醒来就想重新往研究所跑，被威廉和安妮一左一右给拦住了。 安妮还想说什么，顾寒星狠狠冲着她喊了一声“滚”！ 安妮愣住了，顾寒星虽然冷冷淡淡的，但从来没这么吼过她。 “你以前怎么对付那些女人我不管，这一个是我放在心上打算过一辈子的，要是让我再发现你在背后动的那些手脚，你是知道的，我顾寒星不是个心慈手软念旧情的人！” 顾寒星这番话一说，安妮霎时脸色苍白：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顾寒星但凡和哪个女人走得近，她都会在背地里用手段对付那个竟然敢和她“抢男人”的女人。 “你先出去吧。”威廉当然知道安妮背后那些激烈手段，但顾寒星没开口，他是不会多事的。既然顾寒星表示了不喜，那他也不会继续留这个人在这边碍眼。 安妮白着脸退了出去，威廉拉了一根凳子坐在了病床边上，操着带了点口音的中文说： “顾先生，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闯玉文集团的研究所，恕我直言，你会死在门口，而且还会给你安上一个觊觎国家机密的罪名，我们连给你讨公道都没借口。而且，这个国家虽然禁木仓弓弹，但人家的武器先进程度是枫叶集团目前望尘莫及的，就算整个枫叶来了，在人家面前也是那什么……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行了，你别说了。”顾寒星的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沉了。 只可惜！ “哈哈哈哈，你黑着脸做这鬼样子别人还怕你，现在这张脸还是别生气了，生气像撒娇。”威廉捂着胸口笑得头上金发乱颤。 顾寒星咬牙切齿，然而他拿威廉并没有什么办法。两人对外是恩人和受惠者的关系，实际上这个家伙才是顾寒星的最佳搭档。 这家伙是个内科医生没错，但私底下他是个金融高手，顾寒星在前面打打杀杀，他藏在后面出谋划策，而且还总是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说吧，我该怎么办？”顾寒星冷静下来后也在想，真的是安妮把小星星吓退的吗？那小姑娘单纯没错可并不愚蠢，就是笨了点，别人说她了要许久之后才能组织语言反击。 进门前她说了什么来着，“相互抵消、互不相欠”，哪有他都已经付出真心了又收回来的，而且，两人救来救去的，哪里就算出来互不相欠的。他欠的可多了，嘴欠、命也欠。 “人家不是让你乖乖回剧组把工作好好做完吗，你得听话！”威廉在顾寒星暴起揍他之前又补了一句：“那研究所虽然是铜墙铁壁，可在大鱼乡的剧组是处处漏洞啊。她想关在里头不出来，但要是剧组里她的工作出了差错了呢？” 顾寒星憨憨地问了句：“她做事认真负责，怎么会出差错。” 威廉一脸的一言难尽，“算了，反正这中医太博大精深，我怕是学不会的，还是尽心尽力帮小顾总追到老板娘，让老板娘的医术在枫叶发光发热吧。” 顾寒星摸了摸下巴，没能如愿摸到狰狞的伤疤，微微叹了口气：“你自己都没追过女人，你会？” 威廉斜睨了他一眼：“顾先生，这世间抢手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来倒追。不过，以前的孤狼先生只有毒蛇才会看上，现在的顾总嘛，估计会引得不少女人倒贴都愿意的。” 这又戳中了顾寒星的痛处，“你到中医大几天，有没有问到什么药可以让人皮肤变黑的？” 威廉摊了摊手：“中医真的特别神奇，我还没找到突破点呢。倒是未来老板娘，她极有可能知道！要不然，能进玉文研究所的人会用不起白玉药妆？哦，我忘了告诉你，他们国家最出名的美容产品叫‘白玉’分为美白祛斑、美白防晒、美白祛斑、美白保湿好几种，价格高昂，但效果惊人。” 威廉摸了摸自己用了不久的美白保湿套盒，感觉皮肤滑滑的，特别满意，又接着说道：“枫叶想要转白，玉文集团、白玉药妆，还有个新起来不久的星月器械都不错。嗯，我们还可以和春天珠宝接触下，枫叶名下不是有玉石矿和金银矿吗，来了这个国家我才发现，这儿才是生意的天堂！科技、医药都领先世界，其余行业却又才刚刚起步，简直是大有可为！” 顾寒星看威廉那神情激动的模样都有些诧异，这儿真有威廉说得那么好？ 好像看懂了顾寒星的疑惑，威廉有一种英雄寂寞的孤独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领先世界的，我们可以借着枫叶在国外的脉络往外输出；落后于世界的，我们可以从外面引进。这一进一出，会给枫叶带来大量的金钱和名誉。而且在这过程中，枫叶会遵循这个国家所有的法律条文，慢慢将集团变好。” 顾寒星有所动容：“你的意思，以后集团的重心会向国内倾斜。” “是的。这不仅是你外公的夙愿，也是我爷爷临终前的愿望。他们跟着祖上远渡重洋，终究还是要求一个落叶归根。”威廉的伤悲向来维持不过三秒，立马又从凳子上站起来，“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的国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渴望。这里虽然还很落后，有的地方也很贫穷，但就是这样的地方，才是我喜欢的地方，才值得我来改变……”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顾寒星扔的枕头给打中，差点从窗子翻出去，结束他这个“大家”的人生。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忘了你爷爷说的话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低调行事，闷声发财。还有，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是我，我要怎么才能再见到她。”顾寒星和威廉以往就是秉承他外公留下的笔记和着威廉爷爷的话才一步步走向成功的。 第628章 谁最邋遢 小星星没想到不过两天时间就接到了安导找她的电话。 当时她留电话号码给安导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被她打通的一天。 安导说，她写的那些炮制草药的方法有些复杂，现场演员们并不是很能理解，而药园子里的工人们只是认识草药，不会也没义务来指导炮制。而且马上会把全剧涉及到针灸的画面一次性给拍完，小星星需要全程指导，必要时候还会上场做女主角手替。 这是小星星的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虽然有些奇怪后期才会多起来的针灸镜头怎么现在就要集中拍摄，不过双方是签了合同的，而且听安导的意思她是打算在白鹿山把主要戏份都完成。既然这样，小星星二话不说，将培养皿交给了杨胜利临时给她找的助理，就收拾了背包出门。 门外，杨胜利给她派了车，送到大鱼乡上的酒店。时间上午十一点刚过，本来小星星以为酒店没人的，谁知道一推开门，差点被门口的一双鞋给半岛。再看房间里，随处可见的脏衣服和各种零食盒子，另外还有堆在她之前睡的那间床上、摊开的行李箱。 而她留下来的另一张单人床上，毛芝芝正盖着被子睡得正香。屋子里混合着酒气和果皮垃圾的腐臭味儿，简直熏人欲呕。小星星疾走几步到了窗户边上，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紧闭的窗户，这才敢重新喘气。现在的她，就像是窗台上那两盆奄奄一息的植物，接受阳光和秋风洗礼，终于有活过来的希望了。 “哎呀！是谁？不是说了本小姐的房间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吗，不懂规矩吗！” 床上，毛芝芝被刺眼的阳光晒到，又被冷风一吹，昨晚今早上才回来睡觉的她不由惊声尖叫起来。 小星星回过头，也不和她争辩，直接把属于自己那张床上的东西尽数扔到了地上。她人小力气小，累得气喘吁吁，又嗅着这屋里哪怕开窗都难闻的气味，气得眼眶里泪珠儿打转：“你穿好衣服，我去请清洁工来打扫屋子。” “你去请啊，让人看看你是多埋汰，把屋子弄成这个样子。”毛芝芝看清了回来的是小星星，揉了揉眼睛，慵懒地在床上坐着。 小星星瞪大了眼，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耻！ “我……我三天前就没住这里了，我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毛芝芝轻哼了一声：“这个谁知道呢！这酒店里谁都知道，你是本小姐的助理，我房间里乱成这个样子，那是你这个助理没办事呗。” 说完，她手一指地上：“快点，给本小姐收拾好了。” “我……我……”小星星哪里遇到过这种流氓无赖的说法，又实在是口拙，“我”了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气得发抖。 毛芝芝看了她一眼，“嗤”地就笑出了声：“我姨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把你这又丑又笨的人找来的，难怪安排你和我一间屋子，不给我做助理，不就花了好大一笔冤枉钱了吗？” “我才不是助理，我是电视剧的医学专业顾问。”小星星终于咬着唇说出了句完整的话来。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有别的人去打点办理，要不是她一个人偷偷出国转了一圈，她都鼓不起勇气反驳毛芝芝。 “哈哈哈，笑死我了。”毛芝芝爆出一阵大笑：“这是什么地方？有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的益州市，旁边就是大鱼中药厂，山上培植基地还有那么多专家学者呢，你算是哪颗葱？” 毛芝芝这话说得，小星星都对安导找自己做指导有些信心不足了。不过随后她就在心里检讨自己，昂首挺胸道：“因为我是最好的！” 毛芝芝先是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惊住了，随即又上上下下把人一打量，笑得抱着包子打滚：“你才多大？高中毕业了吗？敢说这大话。你就是说我姨妈找你来剧组打杂我都不信，还顾问，牛皮都给你吹破了！好了，你赶紧干活吧，我去食堂吃饭，吃了饭回来你要是还没把这边打扫干净，你就等着我打开门让大家来看看你这个助理有多不负责任吧。” 小星星气得浑身颤抖，泪珠儿真的落了下来：“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她现在相信家里人和印小慧给她说的人心险恶了。 “我这是欺负你吗，这是教你做人。”毛芝芝一边不避讳地穿着衣服，一边说道。简单几次交锋下来，她已经确定了，这是哪家保护得过于好的小娇气包，不知道是家道中落了还是被丢出来交给社会锤炼的。她这个人别的不好，锤炼别人还是很擅长的。 “你这都不会做吗，先把垃圾收拾了，然后把我的脏衣服拿去洗衣房，内衣内裤就在屋里手洗知道吗！”毛芝芝还在那里颐气指使。 小星星咬着唇，这些事情她自己哪里做过。正僵持间，房门被人敲响，毛芝芝正好在门口镜子那化妆，顺手就开了一条缝：“干什么的？” 门外的人往里面探了探头，“星星小姐在吗？我是药膳堂的，给她送午餐过来。” “药膳堂？！”毛芝芝手里的口红都掉在了地上，“给我吧。” “不行，这个我们是按照星星小姐的身体制作的药膳，为避免旁人吃错出事，必须交给本人。”送东西的小哥特别严谨，这要是药膳堂的规矩 小星星在里面听到了，抽了抽鼻子，走了出去，直接把门拉开：“我在，给我吧。” 门一开，屋里情景看了大半，送饭小哥眼睛都直了：“星星小姐，这……” 送饭小哥之前来过，那时候整洁中泛着清香，他都想多呼吸几口那么好闻的空气，然而现在，请原谅他，他想吐！ 毛芝芝脸色十分难看，特别是那小哥竟然真的把药膳堂的食盒递给了小星星，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拿着我的钱不收拾屋子，竟然还只给你自己定药膳堂的餐点，有你这当助理的吗！” 毛芝芝这话刻意放大了音量，一是想把邋遢的黑锅往小星星身上扣，二是想坐实小星星的助理身份，方便以后压榨。 只可惜，送餐小哥有点憨：“这餐食不是星星小姐定的啊！而且星星小姐今天才刚刚回来，这屋子前几天只有你一个人住，我还没见过谁这么邋遢，能把屋子弄这么脏！” 第629章 回外婆家 送餐小哥特别憨厚，表情特别无辜，但那话的杀伤力十足！ 毛芝芝脸色忽红忽青忽白，“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之前有人在药膳堂给星星小姐定了药膳，我们就和前台服务员做了对接，只有星星小姐在的时候才会送餐食过来，她从三天前离开后半小时前才回来的啊。而且服务员还说，这屋子另外一位住客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们都三天没进来打扫屋子了。” 送餐小哥一时嘴快，把服务员的闲聊也给说了出来。毛芝芝看着三层楼道一些门内探出的头，整个人囧得都快冒火了：“你一个跑腿的话怎么这么多，送完赶紧滚！” “小哥你等等我。”小星星喊了一声。转身把她放在寝室已经被毛芝芝扔到角落的背包拿上，拎着食盒一起出了屋子，“这间屋子我不住了，你一个人慢慢享受吧。” 小星星终于想起来了，这是酒店，不住离开就是了。 “这酒店所有房间都住满了，没有一张空床，你想睡走廊吗？”毛芝芝之前就打听过了，要不然她还想换个房间呢。 在大鱼乡，小星星还怕没地方住吗！这次特别有底气地走在了前头，送餐小哥看了眼虽然漂亮精致但傲气骄纵的毛芝芝，果断转身跟上小星星，并且体贴地接过了她另外肩膀上的大背包，“星星小姐，你可以在我们药膳堂用餐，如果是另外找住处的话山脚有许多农家都还不错，我可以给你推荐。” “切，没眼力见的东西！”毛芝芝撩了撩自己新烫的大卷发，左右看了眼：“看什么，没看过美女吗？” 小星星跟着送餐的小哥去了药膳堂，路上她不由好奇地问了句：“安导怎么给我定药膳了没给她侄女定呢？” 药膳堂的人和酒店的人都熟悉，这段时间安导带着人进进出出，倒是都认了个脸熟。小星星这么说，送餐小哥就疑惑了：“安导没有在药膳堂订餐啊。” “那这个是谁定的？” “二楼左转第一间房的顾寒星顾先生定的啊。”送餐小哥一句话，小星星差点把食盒给甩飞出去。 “那我不吃了。”小星星将食盒丢给送餐小哥，拿回自己的背包，一溜烟地就跑了，送餐小哥在后面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神色满是懊恼。 懊恼间，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笑嘻嘻的金发歪果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手里还拿着扇形的十张大团结：“刚才那小姑娘怎么带着包袱从剧组酒店出来了呀，告诉我原因，这就是你的。而且我保证，顾先生不会怪你没把药膳送到客人手中。” 小星星才不知道身后还有人密切关注她的动向，也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了两拨比之前闲汉不知道高出多少手段的监视者。抱着背包一阵疾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去六队的黄家，转身往白鹿山山脚底下的九大队村委走去。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用来做白玉药妆的知青大院早就重建成气派的九大队村委办公室兼大队合作社。以此处为中心，左右两边都是才新修了两三年的两层小楼，八几年的时间，真真是最难得的了。 刘继宗因此都去过三次京城，上过五次电视，登载过十二次报纸和杂志。如今把村支书的位置让给了年轻人，抱着一岁多的孙子逢人就说自己应该用小时候的名字“刘耀宗”，因为他做到了光宗耀祖！ 小星星走到沐卫军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又累又饿，背着背包、挎着小包，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个点，沐红宝和媳妇在镇上学校教书，吃了饭沐卫军正打算上山给林晓冬干活。沐卫军如今年纪也六十多了，家里人早就让他不干活儿，可农村里做惯了农活儿的人你让他不干活，他浑身都不舒坦。 自家的包产地只留了半亩地种点包谷和蔬菜，干脆在林晓冬的培植场报名做了个小工，每天就翻翻土、除除草、抓抓虫，做点轻松活儿。 刚拿着锄头出门，就见着一脸汗水的小星星站在院门口。 “闺女，你找谁？”沐卫军看看小星星站的位置，回头看了看，就是自己家院子啊。 “外公，我是小星星。”小星星取了黑框眼镜，把刘海拨了起来，“我脸上弄了点药汁，但大体轮廓没变。” “哎哟！”沐老太太死的时候，沐红玉才带着几个孩子回来过，小星星在家也待过几天，这么一说，沐卫军可不就认出来了吗。 当下锄头一扔，接过她身上的大包和小包，有些局促地叫：“快进屋，快进屋。” “刘生兰，你外孙女星星回来了。”沐卫军几个跨步进门喊了一声，感觉好像怠慢了孙女，又重新回过来，“星星，你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让你宝舅舅接你。” “我是从大鱼门口酒店那过来的，宝舅舅在乡中学呢，两头都一样远。”毕竟是自己家人，哪怕每年见面时间也不多，但也让小星星安心。 所以啊，有时候“自立”并不是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出门在外受了欺负，再来平日里觉得不耐烦的亲戚家也觉得十分亲切了。 刘生兰闻讯跑了出来，大孙子沐俊俊七岁在村小学念书不在家，她现在带的是沐红宝罚款生的小女儿沐菲菲，今年才两岁，刚准备让她瞌睡呢就听到沐卫军那一嗓子。 不但把她给惊一跳，也把昏昏欲睡的沐菲菲给吓哭了。谁知道刘生兰就看着个眼生的姑娘，啐了一声：“我外孙女在哪呢！沐老二你别忽悠我。” “外婆，真是我。我是小星星，我脸上涂了点东西。”小星星不得不尴尬地又解释了一遍。 “好好的水灵灵姑娘怎么要弄成这样，还能恢复不？”刘生兰拉着人看了一会儿，确定了的确是自家洋娃娃一样的外孙女小星星。这下子，哇哇大哭的沐菲菲都放在了一边。 小星星只好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先塞到小表妹手里，这才给刘生兰解释了几句，然后捂着肚子：“外婆，我还没吃午饭。” 这句犹如定身咒，刘生兰立刻就忙活开了。 第630章 两场好戏 小星星才说了饿，沐卫军就把沐菲菲的点心鸡蛋糕给拿了出来，刘生兰也赶紧生火给她做了一碗红糖荷包蛋。 吃了午饭，小星星神清气爽，之前和安导约好了今天下午上山，干脆就和沐卫军一起出门，坐了山上接工人的敞篷火山轮突突突上了山。 这可苦了她后面两拨人，都没预料到她竟然这么不按理出牌。怎么从酒店出来转身就能进当地的农家安顿呢？农村人家门口都有个大晒坝，两拨人都顾忌着怕被人发现不敢上前，当然也没打听到小星星和这家人的关系。 而且小星星是和人一起出门，上了路口的火三轮，他们想继续跟也是不成，只能铩羽而归，各自找主子汇报情况。 再说小星星，还没到山上拍摄场地呢，就被不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给惊呆了。幸好她个子娇小，隐藏在一群上山劳作的男男女女中间严严实实的，对方才没看到她，不然那可就十分尴尬了。 拉扯的两人不巧她都认识，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看起来好像多了点什么牵绊。安导看上去书香气十足，一身剪裁合体的小西装穿在身上时尚又大方，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大家小姐气质。她的手腕被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手抓住，生得牛高马大，一脸憨厚相的林晓冬正着急地说着什么。 这副画面对人的冲击力有点大。车上的三姑六婆们本来就闲着，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你说他俩是不是……”小星星身边的一个五十多岁女人做了个勾起来的手势。 小星星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降低存在感，她还小，不想听这些成人的话题，但她又很好奇，她不在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呀，我听我二叔的小舅子的嫂子说，前天晚上不是下雨路滑嘛，一些没来得及下山的城里人就住在山上。晓冬不是说去了外地吗，好像就安排了那个城里女人住了他家，昨天下午才看到那城里女人从屋里出来，走路姿势都变了……” “你们说，是不是晓冬他憋了这么多年，犯错误了啊！” “那女的要是告他流氓罪怎么办？我们的活儿还能继续干吗。” “诶，你们都不想想，那女的看起来都三十几的人了，肯定有家有室，这事情怎么说嘛。” “如果真是那个那个了，晓冬个子大，普通人肯定受不住。” “……” 接下来的话题就往有颜色的地方越来越远，小星星恨不得捂紧了耳朵不要听。好在过不了多久就到了林家人山中那一排气派的“别墅区”，小星星下了车，小兔子似的直奔电视剧拍摄场地过去。 车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车上竟然多了个小姑娘，一个个的都有些尴尬，最后搞清楚是沐卫军带来的，全都把指责的眼神投向了他。 沐卫军是个口拙的人，刚才他也想让这些嘴碎的婆娘们别乱说的，就是插不上话。面对所有人指责，他只能呵呵傻笑：“我那侄孙女还小，啥都不懂。”这是小星星在家和沐卫军说好的，就说她是刘生兰远房侄女，在剧组打点小工，暂时住他们家。 一帮人都是要干活的，也没和沐卫军多计较，哄笑一声也就各自散去。下午六点，又会在这边集合着下山。 小星星在药园子门口又看到了两个人：顾寒星和毛芝芝。毛芝芝正把手里的饭盒往顾寒星手里塞，顾寒星满脸拒绝的样子往后退，饭盒就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白米饭和红烧肉露了出来。毛芝芝一脸手足无措的模样盯着顾寒星，“顾同志，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顾寒星心里头一把火烧起来，转身就往里面走。 这几天这女人总是找各种理由接近他，一会儿救命之恩，一会儿帮忙之类的。他救命，那也是救的小星星，而且他也不是给人帮忙的人。刚才听她抱怨室友回来后欺负她，他心头一动跟她走到了这边避人处，没想到她却拿出饭盒要给他吃饭，他是缺一口饭吃的人吗！ 毛芝芝赶紧捡了地上饭盒匆匆跟上去：“顾同志，我是真心感激你的，你这两天都在山上拼命干活，都没吃到什么好的……” 两个人声音渐远，小星星这才悄悄冒头。她没想到顾寒星还真重新回到了剧组，那安妮他又安排在了什么地方？回来之前她也想过要是遇到了顾寒星该怎么办，她以为自己可以云淡风轻装作没看到，可她发现根本做不到嘛！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和毛芝芝站在那儿，郎貌女貌就很搭，她的心竟然一抽一抽地疼。看到他对毛芝芝不假辞色，她竟然有点窃喜。看到他有些瘦的下颌和更苍白的脸色，她还有些心疼，想冲上去问他是不是真没好好吃饭。 “小星星，你不能这么没出息。想想家里人，想想理想是什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小星星默默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进了拍摄区域，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看到赵副导之后眼前一亮，抱着小包跑了过去。赵副导显然是和安导沟通过的，看到小星星后也很高兴：“小祖宗诶，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三天。” “我就在中医大附院啊，和安导说过。”小星星赶紧说正事：“安导让我今天上来看的戏是哪一场？” 接下来，小星星就跟在赵副导身边，忙得跟小陀螺似的。她也感觉到了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她，但她忍住了，一直都没回头看，生怕看了就手忙脚乱，影响发挥。 下午一共有三场戏要拍，忙完了第一场，第二场的时候毛芝芝化好妆出来就见着小星星正和主角说着什么，嘴里就哼了一声：“她怎么在这？” 和毛芝芝同样饰演侍女的一个女孩之前就见过小星星指导演员医学知识，有些激动地回道：“她是咱们剧的医学顾问，所有关于中医的问题都是她在指导的。” 毛芝芝嘴巴一撇：“怎么可能！她才多大。” 第631章 先报个仇 顾寒星重新见到了小星星，但还是感觉不到开心。小星星竟然一眼都不看他，甚至好几次他故意到了她面前，她连眼风都不给一个。 倔强的小姑娘在用她的实际行动来表示她一刀两断的决心。 顾寒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越发地阴沉。这几天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是个很在行的武术指导，让剧组里的武打演员们不管是动作花哨还是动作力道上都有了质的提升，于此同时也让几个武行出身的演员对他又敬又怕，看他脸色变幻，一个个的都绷紧了皮，生怕被单拎出来教训一顿。 这时候，有个新到的小武行匆匆跑到了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顾寒星的脸色就更阴沉了，眸光看向不远处的毛芝芝，见她竟然对着小星星指指点点，轻轻哼了一声，吩咐那小武行道：“她既然想使唤别人，那就让她尝尝被人使唤的滋味儿。你这样……” 小武行是个长相平凡，丢在人堆中都认不出来的面孔。其实他并不是剧组原本的武行，而是顾寒星这两天从外面介绍进剧组的，也是他自己精挑细选的手下。 小武行在人群中行走根本没人注意，他到了主演，也就是毛芝芝饰演的侍女要服侍的成人版女主角身边，悄声说了几句。女主角诧异地扬了扬眉，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之间最爱的就是互别苗头。女主角的长相很清秀，在剧中也是以气质取胜。身边的侍女也多为中人之姿，但剧中有个情节是祖母送了孙女一个长相美艳的侍女，说是让孙女嫁人的时候作为滕妾来绑住丈夫的心。 毛芝芝饰演的就是这个美貌侍女，每次出场都要折腾化妆师很久，明明只有一小会儿的镜头，偏生要弄出许多的幺蛾子，又仗着是安导的侄女，没少给人排头吃。 今天这场戏其实很简单，就是女主知道了祖母送美貌丫鬟的用意。她憧憬过嫁人后相夫教子的生活，这中间没有美貌滕妾的存在，偏偏她回到院子后还得面对美貌侍女的侍候，一气之下就将人发卖，从而被祖母处罚关到家庙禁足躲过了灭门之灾。 后来，这美貌侍女还会再出现，是女主前未婚夫家中宠妾，又会有一些对手戏。 小武行和女主说过之后，女主就找了编剧商量了一会儿，毛芝芝拿到了新的剧本。 “怎么这样？”毛芝芝看了剧本，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商量了下，这场戏原本的发展张力不够，矛盾点不够凸出，对于日后你再对上女主时候的仇恨情绪还不足，所以就这么改了改。而且之前你不是一直嫌弃镜头少了吗，这样改了之后，你的镜头会多不少，还增加了特写。” 好吧，最后一句说服了毛芝芝。她咬牙点头应了下来，开始飞快熟记台词和思考表演状态。 其实也没那么多台词，作为侍女，命都是主人家的，还不是主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于是，忙完另一场专业戏，中途可以休息一会儿的小星星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微微带着兴奋地讨论毛芝芝受难了，勾得她忍不住也过去看了个究竟。 这一看，毛芝芝还真是有点惨。一是女主得到消息后回来十分伤心和震怒，再看到美貌侍女端了茶水上来，先是一挥手将茶盘打翻，将美貌侍女淋了个透心凉，然后让她跪在碎裂的瓷片上。 被选为女主的演员演技都是科班出身，所有的度都把握得当。可毛芝芝不同啊，空有一张装扮后精致的脸，表情和眼神总是没办法将一个卑微侍女藏在心底的恨意表现出来。 这场戏一直没法过，就见毛芝芝不停地被责罚，整个人到最后都蔫了下来。关键是负责这场戏的副导演还十分不满意，直接对毛芝芝说出了“就算是关系户，也要业务过硬才行”。 小星星觉得自己变坏了，看到毛芝芝的这番待遇后竟然心中暗爽怎么办！ 最后，还是女主那位演员给毛芝芝求情，说她演技既然驾驭不了那么复杂的情感，还是按照原来的戏码拍吧。以后可以让她因为嫉妒而恨，虽然情绪不是很到位，但也只能将就。 副导演和编剧们凑在一块商量了之后，保留了掀茶盏的那段，跪碎瓷片的被取缔了，因为那对女主的人设有所影响。 就这样，毛芝芝忙碌了大半天，中间膝盖里垫的垫子还出了点问题，碎瓷片差点扎破她膝盖。然而所有的忙碌都白费劲，事先说好的特写镜头也没了。 特写镜头就是她跪碎瓷片上那种不屈命运，想要往上爬的眼神和微表情。可惜她所有的镜头都是满目狰狞，她自己都看不进去的那种，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胶片。还好最近两天剧组又接到一个无名赞助，其中就有两箱国外进口的好胶片。 毛芝芝倒是想找安导给这些人上眼药，可安导这几天安排了拍摄任务后好像很忙，轻易找不到人。而且思来想去，好像她也不算占理，偷偷打着安导的旗号占点小便宜没事，她也知道安导是以理服人的那种，要是知道她背着人的所作所为，当天把她赶走都有可能。 毛芝芝现在留在剧组有两个目的。一当然是维持初衷，当上演员，成为人人追捧、人人羡慕的明星；二是那个让她燃起空前征服欲的男人，想想他张力十足的肌肉和绷紧的下颌，毛芝芝都有点心驰神往。 这场戏完了，毛芝芝四处看了下，发现了顾寒星和几个武行在一旁抽烟，眼珠儿一转，拎着裙摆就走了过去。即将走到顾寒星身边的时候身子一偏，往顾寒星身上倒去：“哎呀……啊——” 前面那声是她矫揉造作的惊呼，后面那句则是发现顾寒星在她靠上去的前一秒突然让开，根本就不给她反应时间，让她真的摔倒在了夯实的泥土地上，溅起了一阵烟尘。 “扑哧……”一直关注毛芝芝的小星星不厚道地笑了，然后她发现，顾寒星冲着她大步走了过来。 第633章 小星星失踪 接下来十来天，小星星没有刻意避开顾寒星，但安导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黑沉着脸督促着所有的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干活，两人除了中午吃饭时间能短暂碰个头之外，还真没找着机会卿卿我我增进感情。 如此一来倒是让小星星松了一口气，顾寒星太吓人了，那天她从松树林回来后，嘴唇肿了好几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刘生兰还关心地问了几句，她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终于结束了！”小星星这边的进度要快一些，整部三十二集连续剧有关专业中医的镜头基本拍摄完毕，接下来她可以继续留在这儿游山玩水，也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休息。 顾寒星在不远处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这边的事情比较繁琐，还需要三四天的样子才能脱手。 “星星打算玩几天还是先回去？”剧组几个要接触到中医知识的演员，特别是女主角周韵。还被小星星用几株草药就治好了痛经，相处下来就把人当成了自己亲妹妹对待。 小星星偷窥了顾寒星那边情况，缩了缩脖子：“我想先回京城。” 顾寒星这个人存在感太强，让人无法忽略。自从那天说开了之后，两人虽然并没有多么亲近，可顾寒星那种无声的讨好还是犹如润物无声的细雨浸润她的心田。 反正怎么说呢，喜欢一个人，不管什么举动都是好的。顾寒星敢拿命来护着她，愿意把枫叶集团重心往国内移，愿意先保持距离等得到家人都赞同后再进一步交往。 就凭着这些尊重，小星星下意识就原谅了他的霸道和孟浪，有时候闲下来想起那天在松林的亲近，她还会面红心跳，捂着嘴双眼全是光。 “星星老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小星星正和周韵说话的时候，一个女人捂着肚子一副为难的样子找上了她。 “怎么了？”女人是演员，但小星星并不熟悉。 “我有点不舒服，想请星星老师帮我看看。”那女人左右看了眼，轻轻拽了拽小星星衣服：“在这里不方便说，能请你跟我去那边吗？” 周韵笑问了句：“你从哪知道星星老师能给人看病的啊？” 那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小星星也没多想，告别周韵就拿着随身的背包跟着那女人出了热闹的拍摄场地。 刚走出拍摄场地，小星星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人走得也忒快了点吧！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人。 小星星毕竟也是受过点基本训练的人，哪怕被大家保护得很好，基本的危机心还是有的。当下就站住了脚步：“阿姨，你究竟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就在片场找个地方我帮你看看吧。” 那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乃至忘了装病，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她也只能咬着牙齿继续装了，“我这肚子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的，你到这边来帮我看看吧。” 兴许是太害怕或者是太紧张，那女人的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灰败。小星星本来提起来的一颗心又重新放了下去，顺着就走了过去，伸手要给她把脉。 措不及的的是那女人手中多出了一个注射器，她躲闪都来不及就觉手背一痛，脚步迟滞，人也渐渐没了意识。 那女人左右看了一眼，从角落拿出个纸箱子，轻轻将人给放了进去，又在上面做了个记号，这才若无其事地离开那个角落，重新回到了忙碌的人群中。 这一番时间用得很好，人来人往的甚至都没几个人发现女人曾经短暂离开过。 就低头忙了一会儿的顾寒星抬头，便见着周韵已经投入了下一场拍摄，之前和她闲话的顾寒星已经没了踪影。 顾寒星只以为小星星去哪耽搁了会儿，便继续手里的活儿。还没怎么忙呢，他带进来的手下就凑到他耳边说小星星好像离开了片场。 顾寒星皱了皱眉：“你没盯着人吗？” “您说她在片场就不用我。”小武行有些委屈，他也是发现了异样就立刻过来报告了。 “是不是下山了。”这话说完顾寒星都觉得不信，小星星那么乖巧的人，怎么可能不过来和他打声招呼。 顾寒星丢下自己的东西直奔周韵，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暗中有人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所以特地吩咐了跟进来照顾他的人多注意小星星的安危。 他是野兽，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星星刚才和你说了话去哪了？”顾寒星直接打断了周韵的拍摄，神情严肃。 这些天在山上忙碌，怎么粗糙怎么来，哪里有太阳就去哪里晒，顾寒星终于成功把自己白皙细嫩的肌肤给作得粗糙变色，沉下脸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怕。 本来他打断拍摄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但周韵和负责这场戏的赵副导听到他问的话后都伸手制止了别人的斥责，周韵看向了旁边一堆群演，已经认不出刚才说肚子疼让小星星帮忙看的是哪一位了，只能照实和顾寒星说了。 “这些群演都知道小星星会医术吗？” 小星星为人低调，中医药知识侃侃而谈，但并没有在剧组说她能给人治病开药方，毕竟她年纪在那，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小姑娘有真材实料的。 顾寒星一问，周韵也有些愣了：“对啊，我都还奇怪，怎么随随便便一个群演过来就请小星星给她看病，我们不是有随队的医生吗？” 顾寒星神情更严肃了，“你能认出来刚才是谁让她看病的吗？” 周韵就是心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想象得那么严重，“顾指导，我知道你喜欢咱们小星星，可没必要追得这么紧啊，这是剧组，能出什么事啊？兴许就是跟着那个大姐出去看个病而已。” 小武行这时候已经悄悄摸摸查完了片场内外，满面惊慌地给顾寒星比了个手势。 顾寒星面沉如水，一把将周韵拉了起来：“小星星不见了，你最好赶快认出来刚才是谁把她骗走的。” “啊！”周韵隔着衣服被顾寒星捏着手腕，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情不自禁叫了起来，但也配合着站了起来。 “顾指导，你这是干什么！还不住手。”安导闻讯赶了过来，远远喝止顾寒星。 第634章 总动员 “安导，顾指导说星星老师不见了！”周韵在顾寒星之前先简单地说了小星星不见的事情，她也着急，毕竟小星星最后见的人就是她。 安导却是松了一口气，斥责顾寒星：“顾指导，你这也太反应过度了。小星星都多大的人了，一会儿不见也不会出事，你这样影响拍摄是不对的。” 顾寒星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安导说得也对，他这样的确太操之过急了，反而让潜在暗处的人看了笑话。 顾寒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安导一起到了人群边上，难掩心情焦躁，“安导，刚才人都还在，没道理一会儿就完全没了踪影。” 避开了人，安导脸上的镇静也逐渐消失：“你能确定是失踪，而不是她去上厕所或是有别的事情耽搁？” “我再查查。”顾寒星转身找人吩咐了下去，自己也到刚才小星星和周韵说话的地方又观察了下，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双女子的脚印。 顾寒星看了看角度，面沉如水。 “怎么了？”安导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规律感。 “大概一个小时前，就有一个女人在这儿观察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就是小星星和周韵最后聊天说话的地方。”顾寒星伸手在脚印上比划了几下，念出了一串数字，“这是这个女人的身高和大概体重，而且她左脚微微有一点外八。” 安导点头记下，让人找来了演员记录本。在这上面记录了所有演员的资料，身高、体重和一些体貌特征。结合周韵的记忆，很快锁定了群演中的四个女人。 这下就简单多了，让她们在周韵面前走一圈，很快就指出了那个带小星星离开的女人出来。 那女人已是面色如土，她没料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她的头上。被单独叫到房间里吓得瑟瑟发抖，“不是我，我只是让星星老师帮我看病而已，看了后她就走了，说是回京城了。” 要是这女人不说话，搞不好还得多耽搁会儿时间，可她一开口就处处都是破绽。 顾寒星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上前掐着她的脖子就要用力，被安导给拉着手制止了：“顾先生，掐死了他，你也要付法律责任的，你不想赶快找到小星星了吗？” 顾寒星手背和额头上都是青筋暴起，奈何安导的话和小星星曾经说过的话都在他脑海浮现，既然…… “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药材培植场的林老板，也已经给当地派出所打了电话，应该会很快……” 安导的话还没说完，顾寒星就一拳砸在了桌上：“有什么用，这些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人兴师动众。” 说完，顾寒星转身逼向那个刚才被他吓尿的女人：“说吧，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我没做什么，公安，我们的公安同志会保护我。”那女人还在负隅顽抗。 安导叹了一口气：“张小凤，我知道你家里缺钱，但你现在犯法了知道吗？如果小星星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的钱会被公安机关追回，根本帮不了你丈夫。但如果你现在说了实话，我不追究你已经到手的那笔钱。” 大棒加萝卜的政策下，张小凤终于招了。但她知道的太有限了，就是昨晚有个人找上她，让她今天把小星星放到那个箱子里而已，昨晚找她的人蒙着脸，她吓得够呛，哪里还有精神去观察身高体型。 顾寒星和安导到了她说的放箱子的地方，这边是培植基地的地盘，许多药材炮制好了之后就会装箱送到山下大鱼中药厂或是药膳堂去，每天上上下下的箱子不知凡几。 装着小星星的那个箱子在这一个多小时之后自然是不见了踪迹，不断有工人来来去去把箱子抬走又放下。 第一次，顾寒星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地方，他调动不了多少人，利用不了什么资源，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濒临崩溃。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他得等着安导找的人到来，看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林晓冬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泥点子，匆匆来了之后见着安导表情十分局促：“你……你找我？” “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是这样的……”安导努力没去看林晓冬的脸，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小姑娘也才两个小时没见踪影，但顾指导和剧组里几个武行已经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刚才剧组里张小凤也招了，说是有人出钱让她帮忙的，真是的，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对付一个小姑娘。” 安导语速飞快，说完了喘口气才发现林晓冬竟然在发呆，张着嘴巴满脸震惊之色。 “你怎么了？”对于林晓冬这个憨厚又莽撞的汉子，安导的感官有点复杂，但那天晚上两人那什么了也没见他露出这表情啊。 “你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林晓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神智，问了一遍。 “沐星星。” “段如星。” 顾寒星和安导同时回答，顾寒星有些失神，“对的，她说她叫段如星，她妈妈姓沐。” 安导也补充了句：“她哥哥叫段如旭，就是那个……” 林晓冬咽了咽口水，伸手：“行了，我知道了。” 然后，就见他同手同脚走到了正在干活的人群前，大吼了一声：“都给我停下来！” 一声断喝之后，嘈杂的工作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都盯着林晓冬。 “沐神医的女儿在咱们这儿丢了！今天都有谁动过这些箱子，赶紧出来。”林晓冬喊了之后赶紧回头看向安导：“接下来呢？” 顾寒星抹了一把脸，林晓冬这种方法简直烂透了，他身后那些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就说嘛，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接下来什么！晓冬你说啥，沐神医的女儿在咱们这儿丢了，难怪沐卫军每天带个女娃子上工，那不就是沐神医的女儿吗？” “快，打电话啊！” “先给中药厂和药膳堂那边打。” “先给山下转运站的打。” “先让镇上堵住所有出口！” …… 第635章 大阵仗 一团乱麻中，顾寒星总算是找人问到了今天的箱子都是谁送的。 但送箱子的人并不会一一检查，他也不知道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山上的箱子都挂上绳索从索道滑翔到山下的药材整理厂去，顺着索道找下来，只在一个偏僻的路旁找到了破碎的箱子和割断的绳索。 顾寒星从木头箱壁上取下来几根长发，拳头直接将箱子给砸碎了。很明显，动手的人早有预谋，时间和地点都是计划好的，箱子上也做了记号。 山下，威廉闻讯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这基本就是他们在国内能够动用的所有力量了。 “顾总，这是怎么回事？”威廉看着几乎所有当地的村民都乱七八糟地走动，神情激愤，不由瑟瑟发抖。 顾寒星一直在想是谁带走了小星星，身边的事情并不是太关注，摇了摇头：“乡野村民，没见过坏人，被吓到了吧。” 顾寒星的一个手下却满脸惊讶地说：“顾总，不是的。他们……他们在排查出现在镇上的外人，而且已经将几个可以出镇的出入口全都给堵住了。” “如果速度快的话，堵住这个镇的出入口有什么用。”顾寒星有些惊讶，但也有些受震动，这些村民……好像都是自发的，真是……好自觉、好主动。 再然后，就在顾寒星和威廉正冥思苦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刘继宗、丁生全、黄长生几个已经呼啦啦地冲到了林晓冬和安导的面前。 “听说小星星被人绑架啦！这天煞的坏人，逮着了咱们一人一口口水把人给喷死。”刘继宗年纪不小了，但火气依然很大。 丁生全摇了摇手：“算算时间，要是贼人速度快，已经出了咱们大鱼乡。就看人家打算把人往哪里送，我刚才给潘局长打电话了，说是会让所有乡镇派出所的人都配合设卡。还往省里去了消息，机场、车站、省级公路这些保证没人跑得了。” 威廉是能够听懂中文的，当即瞪圆了眼：“顾总，真是只失踪了你那小姑娘一个人，而不是走丢了什么大人物？” 顾寒星还没从无力感中走出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顾寒星又重新将小星星到了大鱼乡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想起了那两个抱着国外相机的闲汉。那天，那两人也在公车上，之后发生变故太多，也没注意那两人什么时候走的。看他们那时候的动作，紧紧抱着相机，应该是得手了。 得了什么？肯定是小星星的照片。 顾寒星反应过来了，是他忽略了！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安导之前没引起重视，现在也是内心忐忑起来。之前因为小星星太好相处，她又被杂事缠身，都忘了小星星身后的人。这要是真在自己手里出了事，她哪里负得起责任。 顾寒星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林晓冬在旁边听着，直接找了几个到场的酒店老板问了一会儿，消息便确切了。 那两个闲汉在大鱼乡又没怎么遮掩行迹，住在附近一个便宜的农家。某一天突然有了钱，买了花生米和卤肉喝酒，农家的孩子不馋肉，就喜欢在旁边蹲墙角，还真听到了不少东西。 于是，顾寒星和威廉很快知道了“大熊”熊老板的消息。两人面面相觑，如果真是大熊的话…… “康医生！” “顾烈阳！” 但大熊背后究竟是康医生还是顾烈阳，他们还不知道。 经过大鱼乡全体村民的努力，一小时之后就有了更确切的消息。小星星应该是被一辆面包车载着出的大鱼乡，但不知道是往桃花乡还是桂花乡而去。 但不管是去哪，只要是在益州市范围内，就没有不给“沐神医”面子的。 潘小高是个火爆急躁的性子，接到消息后一边安排各个乡镇派出所动起来，一边给帆江厂后面的部队取得了联系，想了想还给刚回益州市的舒望春和杨玉痕打了个招呼。 这下，可真是烧着了马蜂窝。舒望春和杨玉痕碰头也才知道小星星在枫叶小镇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回来就意外失踪了，还在自家地盘上，这感觉就是活生生的打脸啊。 被打脸的两人跟着潘小高第一时间赶到了大鱼乡，也见着了就像是困兽的顾寒星。见着顾寒星了，杨玉痕顿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飞奔过去，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是不是你！小星星不见了是不是因为你！” 顾寒星拨开了挡在面前的手下们，现在的他已经意识到小星星的身份不一般，他问杨玉痕：“你们能找到她是吗？” “当然！小星星绝对不可能出事的。”舒望春冷冷地看了顾寒星一眼。 他比杨玉痕眼神更锐利，一眼就看出来顾寒星对小星星感觉不一样。想到临到的时候接到的电话，舒望春都对顾寒星抱了一丝同情，“大鱼乡这边现在有点乱，先去帆江厂吧。” 舒望春让林晓冬和丁生全等人先将大鱼乡的人安抚好了，皱眉十分嫌弃他们，竟然让乡里乱成这样，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个外人说的当然是顾寒星和威廉等人。只可惜顾寒星现在满心都是小星星的安危，根本就cue不到舒望春的言外之意。 接下来，舒望春带着他们直奔帆江厂。却不是帆江厂的厂区，而是穿过厂区和研究所，钻过一个山洞，来到了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当中。 进了这里，惯于装模作样的威廉都不由正色起来，剩下的就全是紧张了。情不自禁往顾寒星身后靠了靠：“顾总，这是什么阵仗？” 顾寒星看了看前面大步流星的舒望春和杨玉痕，倒是心定了些：“只要小星星能够平安，什么阵仗都不为过。” 帆江厂研究所后面的这个部队还是段崇文第一次改进飞机发动机的时候进驻的，经过这近十五年发展，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也难怪把见过大阵仗的威廉都给吓坏了。 军营是个能让人人心安定的地方，这里有最专业的人才和最先进的仪器，而且已经接通了段崇文的实时通讯。 第636章 往哪跑 而此时，绑架小星星的三个男人也犹如困兽，对现在面临的情况百般不解。 这次出手的幕后主使也不仅仅是康医生，还有带着手底下残留势力的顾烈阳。 顾烈阳的母亲作为枫叶古堡的嫡系子孙，身边的人也大多都是黑发黄皮肤的，在国内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而且，顾烈阳的外公当年还给女儿留了一条退路，这条退路就在国内。顾烈阳之所以慢了一个多月才和康医生汇合，便是去找到了这条“退路”。 任家三兄弟就是顾烈阳从十多个人当中专门找出来实施绑架的的。这三人，在顾烈阳来之前就偷鸡摸狗、作奸犯科，一接触顾烈阳这种手里带着钱，做事又有手段的老大，顿时如逢知音。 为了新老板面前挣表现，一群人建言献策，最后顾烈阳选了任家三兄弟。 十来天的踩点之后，三兄弟相互配合，特别顺利地将人给绑了。可等到出大鱼乡的时候，他们发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要不是他们谨慎，放出箱子之后就把人塞在后面那排坐凳底下，车子里一览无遗，他们都会群情激奋的村民们拿扁担锄头给围攻打死了。 从大鱼乡路上到岔路口，面包车已经是第五次被人给拦下来。这次的人明显已经不是之前乡里的那些居民，竟然是受过一些训练的民兵。 开车的是任老三，最惯常装模作样，下车把香烟摸出来不要钱似的发，“兄弟，这是怎么了？” 民兵和之前的村民一样，并没接香烟，而是询问三人的身份来历。这一点任家三兄弟早就有所准备，要不然连大鱼乡也出不了。 任老三把车门大大敞开，让人能看清车里的塑料空桶和水渍。 “我们是繁县人，开放后承包了个鱼塘，承蒙亲朋好友照顾，介绍我们给药膳堂送鱼。”任老三说的也是实情，繁县卖鱼的和药膳堂的确最近达成了合作关系。这车子和塑料桶都是卖鱼那一家子的。 不过这一趟是他们兄弟三个帮着运送罢了。卖鱼的两人这个时间应该在县城里吃香喝辣，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带着小星星远走高飞了。 只不过，现在被拦下来之后，民兵们明显没有之前的村民好哄骗了。检查完了车子的确没什么异样之后也没放兄弟三个离开，而是说：“你们得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派出所的人来查了之后才能走。” 民兵们非常规矩，也非常礼貌。但对于急着赶路的人来说，要被困在路上半个小时，肯定是满心急躁。除了任家三兄弟，还有从桃花乡煤矿出来的车子，全都被堵在一条路上。平日里看着很冷清的一段道路，湔江就被堵得满满当当。 “怎么回事啊！我还赶着回家吃晚饭呢。” 天色渐暗，大家没敢正面质问，但三五成群地就开始不停质疑，任家三兄弟对视了一眼，留下任老大继续在车边上警戒，老二和老三在人群中浑水摸鱼，不断地煽动别人，想要将事情给扩大。 刚开始的确有点效果，可不一会儿又从帆江厂来了一队派出所工作人员。这些人和民兵们又有很大的不同，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领头的拿了喇叭沿路喊话。 “大家稍等一下！咱们市里来了几个人贩子，拐了妇女、孩子想跑。市公安局的领导说了，这个时间，拐子一定还没出咱们市的范围，所以让咱们盘查下各个乡镇的陌生人和路上的车辆，不能让咱们的人让拐子给祸害了。” 帆江厂派出所是直接接的市局电话，不知道具体消息，但按照市局下来的命令这么一说，正要混乱的人群不由就安静了许多。不管什么年代，人们对拐子都是零容忍，一听这么说，堵车的大家虽然还是心有怨言，但都没之前激动了，还有人主动提出互相检查对方车辆以及自证身份。 在这条路上跑的煤车大都沾亲带故，互相面熟。这么一说，大家还挺支持的，派出所的人一寻思，总把人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按照大家的建议搜查的话的确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那我们就一边搜一边等上面指示吧。你们放心，不会耽搁太久的，市局已经和某部队取得联系，这事情很快就有部队接管。” 派出所的这番话别人只觉得热血沸腾，都倍感安全和放心。可任家三兄弟心都凉了，就现在这阵势他们都不一定能逃得过呢，还部队接管，到时候怕真是无处可逃了。 眼见着前前后后的车辆都开始打开车门接受检查，派出所的人也开始登记身份，他们终于慌了。他们的车子和车上的东西是繁县的没错，可是兄弟三个的身份证明不是本地的，身上也没有介绍信之类的。 “怎么办？”任老大人高马大力气大，性子比较憨直，向来都是听两个弟弟的。 任老二沉默寡言、心思深沉，任老三机灵巧变，兄弟三个配合着在他们当地做了不少坏事，这次其实是铆足了劲头要在顾烈阳手底下好好表现一番，也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没想到的是，原本就是绑架一个平平无奇小姑娘的活儿，居然会闹出这番动静！ “带着人，往山上走。” 任老三掏出指南针看了下方向，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熊老板让我们来绑这个小丫头的时候正在看一张地图！” 见自家二哥点头，他笑了起来：“来之前我也买了一张川省的地图好好看过，发现益州市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三面环山，一面通往丘陵平坝。环山的三面虽然都是茂密的丛林无人区，但只要是翻过去，就能进入另外的市县，没必要一定要经过城里。” “更巧的是，熊老板匆匆藏起来的地图我看得清清楚楚，也是一副川省地图。在图上好几个地方都做了标记，其中一个就是从桃花山煤矿背后的太子岭，而从太子岭穿越一片无人区，就能抵达天州市。” 任老二已经基本能听懂老三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我们带着人上太子岭，然后去天州市？” 任老三狡黠地笑了：“熊老板做了标记的地方，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第637章 找出来 就在任家三兄弟用一床棉被裹着小星星趁夜色进了树林的同时，帆江厂后面山谷中，一架直升机“噗噗噗”落在了地上。 舒望春和杨玉痕带着顾寒星和威廉等在旁边，飞机上首先跳下来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短发女孩，二十来岁年纪、青春俏丽。下飞机后，她的目光在等在一旁的人群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发现目标似的眼神一亮。 惊人的长腿一弹一跳，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一肘压在了……威廉的肩上，直接威廉压得踉跄退后。 然而，这只是开始，紧接着这少女手脚不停，威廉的肩背、胸腹、大腿、手臂，遭受了一连串无情地击打，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顾寒星一直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过多注意少女，而是看到了少女后面下飞机走过来的几个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女。说中年男女有点亏心，段崇文、沐红玉、金昊的年纪虽然上了四十，但状态看起来和三十多没多大区别。 顾寒星正在想不是说小星星的爸妈要来，怎么还没下飞机。身旁的威廉就遭遇了一系列无情地攻击，好歹是自己的属下兼好朋友，无缘无故被人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顾寒星终于在少女一拳印在威廉鼻梁上之前拦住了人：“够了！” 被这突然一幕弄懵的舒望春和杨玉痕也赶紧一左一右拉着少女：“小慧，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下来就打人！” 印小慧满脸通红，依然怒不可遏：“段伯伯在路上就查清楚了！都是这个歪果仁的原因，才让小星星被人给绑架了，要是小星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扒了你的皮。” 威廉坐在地上，身上没一处不疼，恍惚间听到印小慧的指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关我什么事！” “好啊，看来是我没打够！狗男人还推卸责任，都别拦着我，让我再揍他一顿。”印小慧被气得七窍生烟。 杨玉痕脸色变幻，看了一眼顾寒星和威廉，咳了两声，说：“小慧，你可能弄错人了！这位才是小星星在枫叶小镇认识的顾寒星顾总。” 印小慧转头，“啊？” 这时候段崇文和沐红玉，还有金昊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沐红玉拉了印小慧的手臂：“小慧，不是说了不准冲动吗？” 那边，顾寒星已经将威廉给扶了起来，看向杨玉痕：“杨总，不介绍一下吗？” 离得近了，顾寒星看清了段崇文和沐红玉的长相，心里微微有了点猜测，但并不确定这两位是小星星的兄姐还是谁。 杨玉痕抹了一把脸，在段崇文的眼神下心里满是忐忑。上次段如月结婚他怎么就脑袋一抽，真的没将小星星在国外的事情报告一遍呢，现在被段崇文给查出来，秋后算账的时候他怕是有点承受不起。 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后，轮到印小慧脸上开了染坊，但她的性子干脆，咬咬牙直接到了威廉面前深深一鞠躬：“威廉先生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你放心，附近就是中医大，我会负责您的医药费。不过，作为顾总的手下，小星星的失踪你也算是有过错的是吧。” 威廉摆了摆手，作为医生，他还是能感觉到印小慧出手虽然狠辣但也并非没有分寸。他全身上下痛得要死，但绝对没有什么骨头或是内腑的伤害，顶多就是肌肉和软组织挫伤，休养个几天就没问题。人家是是小女孩都这么承认错误了，他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继续计较。 印小慧是个有错就认的人，哪怕威廉表示了不计较，她还是决定接下来几天多照顾一下这个被她打伤的可怜人。倒是没能打到正主，印小慧十分不平衡，奈何沐红玉在就是她的紧箍咒，第一次能够抢先一步出手打人已经是极限，可不敢再放肆了。 段崇文和顾寒星的身高不相上下，但顾寒星身材壮实，和段崇文握手的时候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把小星星这个看起来一脸病弱相的父亲给捏出问题来。 倒是和金昊握手的时候，两人有了短暂的交锋，发现势均力敌后对对方都露出了个欣赏的眼神。 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段崇文来的时候带了目前最先进的天网系统，一行人进了部队守卫严密的信息中心。 如今信息中心才刚刚在国内兴起，最完善也是最先进的在沿海。但帆江厂研究所这边是段崇文的根本，科大也有段崇文的一些电子信息工程项目在推进。之所以让大家在部队集合，借助的并不仅仅是人力，而是目前应用在军事侦测上的电子追踪系统。 这系统是小星星怀孕前主持架构的，其实并不完善。在路上的时候段崇文直接用空间里的计算机做了些修改，别的不说，近距离之下用雷达能够搜索出小星星身上电话机的信号。但这必须建立在小星星的电话机处于开机状态，而他们都知道，小星星因为在剧组做顾问，电话机充电并不方便，所以一直关机。 现在能够指望的是小星星能够找到机会开个机，便能追踪到她的确切位置。在此之前，段崇文和金昊、潘小高等人，只能根据现有的情报来推测，小星星大概在哪。 威廉忍着满身的痛楚，小声地嘀咕了句：“这不是你们常说的古话‘纸上谈兵’吗？”但被顾寒星给瞪得只能住嘴。接下来，他就见识到了所谓的“纸上谈兵”也有不一样的解读。 很快，川省的地图、益州市的地图就挂在了指挥室的墙上。段崇文的精密数字计算、金昊的丰富实战经验，一下子就将各个地方位置、距离和时间给粗略计算了出来。 顾寒星也没闲着，从两人的分析中，他猛地站起身子，指向了和桃花乡出来汇合的岔口：“如果是按照两位伯父的计算，小星星应该还在这个范围内。” 第638章 尽全力 “哦，何出此言？”段崇文挑了挑眉，在知道女儿的心意之前，对顾寒星他不抱任何主观看法。但顾寒星这个人能够在现在这种心绪纷乱的情况下冷静下来并这么快反应过来，段崇文对他还是有几分欣赏之意的。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推测，这些人既然是早有预谋，那么不管是讯息还是交通工具肯定都做足了准备。大鱼乡和相关派出所反应迅速，本地村民又热心团结，这种情况下作案的人根本就在大鱼乡待不住，并不是乡镇上待不住，而是各个村和大队都无所遁形。” 顾寒星见段崇文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压抑的心终于轻松了几分，接着说道：“加上我在途中寻到的一些痕迹，绑架的人开的是一辆面包车。大鱼乡最多的就是面包车，以现在各个乡镇互相配合搜查的情况下，面包车不可能跑出这个范围。而刚才潘局长也说了，他们已经在必经之路上设了卡，岔口是其中一个。” 段崇文点了点头：“和我推测的差不多。但对方如果够聪明的话，这时候估计已经弃车逃往山区了。” 顾寒星一下站了起来：“那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段崇文看了他一眼：“益州市的地形复杂，上山的话根本无从追起。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顾寒星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毕露。 但他也知道段崇文的意思，这些人话这么大功夫实施绑架，肯定不会要小星星的命。现在只能等发现小星星的踪迹，或是这些人联系到他，给他提条件。 段崇文冲着顾寒星勾了勾手：“好了，现在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老对手究竟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特点。” 面前的人是小星星的父母，要是没和小星星开诚布公地谈过，顾寒星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是小星星给他说得很清楚，如果是她爸妈不喜欢他，就算她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嫁给他，宁愿一辈子躲着他，避着他。 世界这么大，不管是交通还是通讯都如此落后，依着小星星的家世和能力，想要躲着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好不容易才跨越重洋在益州这个小地方相遇，感觉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幸运。 所以，顾寒星一点都不想冒险。他不仅将枫叶古堡的来历和顾家的历史给讲了一遍，还将顾烈阳的情况和自己的情况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并且表明了自己打算将枫叶集团转白，重心挪到国内的决心。 客观来讲，段崇文还挺欣赏这个年轻人。有一股狠劲，也有智慧和手段，难得的是对未来还有一份详细的计划。 沐红玉全程都安静地听着，此时忍不住问了句：“顾总，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偏见，只是觉得小星星性子太软，和你并不是很适合。” 段崇文是妻奴，再加上他也看不上顾寒星目前手里头的一团乱麻，真要想理顺了没个十年八年的难以实现。这期间，还不知道要触动多少人的蛋糕，引发多少勾心斗角，小星星如果在他身边，是软肋也是负担。 转了转手指上的婚戒，段崇文轻轻揽住沐红玉的肩膀，点头：“我的意思，也是不放心把小星星交给你。而且，这次的人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离开国内，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早在顾寒星说家世的时候，段崇文便让金昊和舒望春把威廉他们带了出去，此时的屋内就只有他们夫妻俩和顾寒星在。 就算是有人在，顾寒星也不会在乎。他认定的事情，只要是没死，都会争取到底。 顾寒星起身，郑重其事地跪在了段崇文和沐红玉跟前。沐红玉有些惊惶，被段崇文给拉了一把。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段崇文挑眉。 “伯父、伯母，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我会用性命保证，只要您们同意小星星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会视她如性命，爱她、护她，让她一辈子都保有现在的单纯、清澈和快乐。” 顾寒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顾江鹤跟前他都没跪下去过。但面对段崇文和沐红玉，即便是两人没怎么说话，他都能感觉到他们对孩子无私的爱意。 顾寒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唯有剖开真心给两人看，让他们知道他对小星星的喜欢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想要把人纳入自己的羽翼，呵护她一辈子的那种。 段崇文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其实对顾寒星的心意和决心也是心知肚明。就是纯属家里水灵灵白菜又要被猪拱了十分不快，心里有些疙瘩，不想这么轻易成全罢了。 可顾寒星这家伙真狠，竟然二话不说就下跪。他那种看起来匪气十足的人给人下跪，想必是破天荒第一回吧，倒是适应得挺好。 沐红玉这边则有些哭笑不得，前不久她才享受了一把被宋晟跪的待遇，这才 半年不到呢，又被一个觊觎女儿的男人给跪了。 不同于段崇文心中的疙瘩，沐红玉是想要叹一口气的。来的路上其实段崇文和她就分析了，这个顾寒星对小星星肯定是真爱，对着那么一张脸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人挡子弹，重伤昏迷着也念叨着小星星的安危，据说这“饥饿独狼”对他爹妈都没这么上心过。 来的路上两口子也互相劝告过，如果真是两情相悦，他们还是会表示祝福。 沐红玉知道段崇文拉不下脸，让顾寒星先站起来：“现在小星星还没脱险，说这些为时过早。咱们先一起努力把小星星救出来，看看她愿不愿意陪着你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吧。” 顾寒星眉头顿时松了一半：“小星星其实很勇敢，胆子也不小，她不会怕那些的。” “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和小星星的事情我们两个不是主要障碍，她还有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们，就是外面她干姐姐印小慧那一关你还得过呢。”段崇文听不惯顾寒星夸小星星，他的女儿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样人，要别人来夸！ 第639章 自救开始 其实小星星在离开面包车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但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出声的话很可能还会被惊慌失措的任家三兄弟给杀人灭口。 所以，就算是听到了外面那些人在说搜查车子，她也忍住了没开口，而是努力的慢慢活动手指，再利用手指的力道来按摩能够触及的几个穴位。 小星星能够感觉到，随身的背包还在。她松了一口气，包里有药、有证件、有关着机的电话机。电话机是隔三差五的晚上开个机给家里人报平安的，之前出过的时候大姐就告诉过她，电话机里安装了东西，只要开着就能通过卫星传递信号，距离近的话利用相关器械就能捕捉到运行轨迹。 感觉自己被人隔着棉被捆着，又被扛了起来。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到天色很暗，这几日秋凉，山区地方下午七点就开始天黑，八点半就能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现在应该是八点左右，距离午后她被人骗到外面打针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能干什么？ 小星星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顾寒星。顾寒星肯定能最快地发现她失踪，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说服别人相信！ 如果是安导相信的话，找不到自己哥哥会不会报警呢？还有外公和林叔叔，如果是他们知道自己出事，肯定会着急地通知所有人。那么一来，爸爸妈妈肯定就能知晓。 清醒的时候面包车已经被拦在半路不能继续行走，证明外面已经动了起来，爸爸妈妈快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在飞机上了。 再算一算爸爸弄那个什么定位系统需要个把小时，小星星顿时决定暂时先不动，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两三个小时之后再来琢磨怎么把电话机给打开一下。 小星星倒是闭目养神了，扛着她爬山的兄弟三个累得够呛。任老大向来是干体力活儿最多的那个，小星星哪怕个子娇小那也是八九十斤的重量，再加上十来斤的被褥，在没路的山林中穿梭一个多小时还没看到尽头的任老大首先不干了。 把小星星往地上一放：“我说，老二、老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山底下那些人怎么可能是来找这个小妞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值当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任老二和任老三也不轻松，身上还背着点干粮和干活儿的家当呢。任老三还没说话，任老二就摇了摇头：“大哥，就算那些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也不能再按原计划去省城交货了。那些人查得太仔细，你以为我们三个口音和户籍能混得过去？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是跨省行走，没介绍信也是会被抓住核实身份的。” 任老大气得踢了身前大树一脚：“这都走了半天，还在这林子里逛，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大哥，”任老三递给他一个馒头和一个卤猪蹄，“你先吃点东西补补体力。” 任老大闻到香味儿，心里郁气顿时去了一大半，一把抢过去大口开吃，“还是老三对我好。” 任老三和任老二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继续安抚傻大个大哥：“你是我们大哥，我们不对你好对谁好。想当年，我们哥仨杀了那村支书一家，在山里躲的那两个月日子，不就是大哥护着我们过来的吗？这才十来年，大哥怎么就吃不了苦了呢。” “谁说我吃不了苦。就是……就是觉得你们俩越来越胆小了。”傻大个三两下解决了晚饭，反手在身上蹭了蹭，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任老二斯斯文文啃完了一个馒头，问老三：“你让人给这小姑娘下了多少分量，怎么还没醒？” 老三算了算，“我怕她路上醒了叫唤，用的量有点多，再个把小时看能不能有知觉。二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还用帕子堵着她的嘴呢，醒了也不会叫唤出来。” “嗯，那就放心了。”任老二看了一眼捆起来的铺盖卷，皱眉：“我心里头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二哥你放心。咱们兄弟三个合作，这么多年了哪次栽过。也就是这几年弄什么严打，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翻出来，咱们三个可禁不住翻找。幸好来了个顾大少，事成之后能带咱们去国外，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任老大也呵呵笑了起来：“我听说歪国妞的身材可好了，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住用。” …… 外面三兄弟还在为今后的日子畅想，铺盖卷里的小星星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这三人一听就是那种毫无道德人性的亡命之徒。而且她也听出来了，这次又是顾烈阳，就是不知道顾烈阳抓她是要威胁顾寒星还是有别的用处。 不管是哪样，小星星知道自己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唯一怕的就是这三个人会丧心病狂地对她出手，那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小星星的手指动了动，感觉手腕上的孔雀镯子也在，心里稍微多了一层安慰。 歇了二十多分钟，任老三去前后看了一圈，回来后选了一条下山的路。趁着夜色，走在桃花乡坑坑洼洼的挖煤路上，兄弟三个一句话也没说，速度极快。 小星星之前听了任老三的话，又凭着自己对麻醉药的分析，在颠簸中微微发出了点呜咽声，身体倒是没怎么动作。 “醒了？”任老大把人放了下来，“继续弄晕她还是让她自己走。” “我想问她几个问题。”任老二比了个手势。任老三便转头四处看了下，回来说：“哥，前面有几个废弃的煤洞子，没人烟，可以休息一晚上。” “那我们就过去休息一晚上。”任老二示意大哥重新把铺盖卷扛着往前，进了个黑黝黝的山洞。 废弃的煤洞子里泛着一股霉臭味儿和不知名臭味儿。小星星刚被放出来就忍不住趴在地上别开脸一阵呕吐。 “给她点水。”任老二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阴沉。 小星星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被铁水壶给碰得生痛，随即就有一直粗粝的手掌握着她下巴给她灌了两口水。 第640章 心不在焉 小星星被强行灌水，差点不管不顾地伸手把人给打开。好在关键时候她想起来她才“刚醒”，身体根本不会那么快恢复力气，硬生生忍着冰冷的水流往嘴里和身上淌。 “差不多了。”任老二喊了停，“看来分量下得是有点重。” 小星星背后不由出了一声冷汗，是吓的，也是本色表现地惊叫出声：“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当然，她的声音还特别“虚弱”，等同于猫叫。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告诉我们你认不认得顾烈阳顾大少爷。” 任家兄弟三人在顾烈阳那儿接了这件活儿也不是打算蛮干。来之前就想过要打听下为什么会对付这么个平平无奇称得上丑陋的小姑娘，现在嘛，想打听的消息就更多了！ “你们是顾烈阳派来的！”小星星不用做戏也是满心惊恐，在黑暗中对方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眸子深处的狡黠。 “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抓你。” 小星星很想硬气地回怼一句：你们去问他呀。 然而她没有那个硬气的本钱，只能哭着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念书的时候学的中医，能够分辨下草药属性，别的什么也不会啊。” “那他为什么要抓你，还要毫发无损地见你？之前顾大少是在国外，你去过国外？” 小星星哭着点头：“我之前救过一个他要杀的人，可是我都回来了啊，为什么要追着我。呜呜呜，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穷，上面一个哥哥、姐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能挣点钱……我今晚没回去吃饭，外公……外公一定担心死了……” 小星星哭得肝肠寸断，精神不济又呜呜咽咽，但也足够让任家三兄弟听得个七七八八。 小星星估算得差不多，兄弟三个对她的情况掌握得并不是很完全，半真半假这么一哭，对方心里就信了大半。 但对于顾烈阳抓人原因这一点，三人依然抱着疑虑。任老二示意下，兄弟三人到了煤洞子门口嘀嘀咕咕。趁此机会，小星星终于伸手将电话机的开关摁开，幸好她为人低调，一直都没开电话机的声音，所以只有开机那短促地“滴”一声，也被她的哭泣声给盖了过去。 三人在外商量了几分钟，任老三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伸手把小星星搀扶到靠坐在被褥上，和颜悦色道：“小姑娘，我们兄弟三个其实也不是坏人，就是受人之托把你送到顾大少手里而已。来来来，你饿了吧，先吃个馒头，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会让你全头全尾的到顾大少手里。” 小星星假装靠不稳也拿不稳馒头，呜咽了声又低低抽泣了起来。任老三不由有些烦躁，帮她把馒头捡起来塞了两口到她嘴里，“看我对你好吧，你最好想一想，顾大少究竟是为什么要抓你。这一路上都是高山密林的，万一遇到个野兽什么的，我们也好确定是救你还是不救吧。” 小星星吞咽着馒头，心里头却是不停地在思量。自己的家世背景这些人连同顾烈阳都是不知道的，这是一个好处；顾烈阳抓自己要么就是威胁顾寒星，要么就是自己这身医术。 她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对任老三说：“我也实在是想不起是为什么，但在国外的时候他就抓过我，让我给他们做药。” “做药？”任老三心思一动。国内玉文集团就是做药的，人家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但那是人家的大本事，能把死人救活的那种，这个小姑娘嘛…… 请恕他有眼无珠，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像是个高手了。但小姑娘这样子也不像是说谎，任老三只能暂且相信这个理由。而他更愿意相信二哥的推论，任老二觉得这小姑娘要么抓着顾烈阳的秘密，要么呢就能够抓着顾烈阳对手的软肋。 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人在他们手里，总是会起到作用的。 一晚上过去，山林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星星跟着他们在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沿着桃花山煤矿的山脉一路往上，整整一天时间，眼看就要进没人烟的深山老林。 小星星是不敢进去的，瑟缩着身体停在了原地：“山里有老虎和黑熊，前几年还咬死过人，我……我不敢走了。你们……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任家兄弟三个除了体力好的任老大之外，也都累得够呛。但兄弟三个都是狠人，绝不可能被这点辛苦给吓着。 进无人区之前，任老三带着钱到煤矿附近还没打听什么消息呢。就见到了派出所的车子，还有人不停地查问有没有看到生人，如果看到的话要立即报案。 到了现在，任家三兄弟已经不相信小星星是造成益州市公安局“抽风”的始作俑者了。实在是这种又怂、又蠢、又笨、又丑的小姑娘哪里会有这么大能量。 三兄弟更倾向于相信是谁家大人物的宝贝孙子被拐卖了，他们兄弟运气太差恰逢其会而已。如今，任老三觉得，这运气太差就是绑了小星星的缘故。 可绑都绑了，总不能现在把人放了或是杀了吧。只能自认倒霉，扯着小星星往前走了几步：“赶紧的，别停，要是真有野兽那可好了，给我们哥仨添菜。” 在林中行走了一天，小星星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兄弟三个野外生存的能力。野果子不怎么吃，野鸡和野兔来者不拒，而且不生火，能生吃的那种，看得她十分反胃，只能拼命多摘野果子和野菜，不去看着三个能茹毛饮血的疯子。 而且，小星星现在还有个特别迫切的需求。电话快没电了，如果不及时关机的话会嘀嘀嘀响。可是，从今早上开始，她的包和铺盖卷都被滚在一处，一直都在任老大的背上，要是贸贸然要包，肯定会引起那个思维缜密的任老二怀疑。 该怎么办呢！小星星被任老三推着，走得心不在焉。 第641章 积极自救 小星星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睿智的人，他们说的话永远都充满了哲理。 绑架她的这三个人，如果是把能力用在正道上，想必会造福很多人吧。任老大脑子憨直但天生神力，对危险也有很强的直觉，这年代的山林中的确有野兽横行，一天时间里，凭着他的经验和直觉，小星星都记不得避开了多少头野猪和一头云豹。 任老二心思缜密，一路上和老三嘀嘀咕咕，猜测顾烈阳、猜测山下异变，好几次都被他说中了真相，幸好又因为小星星的表现他自己就先否定了猜想。 任老三嘴巴会说，博闻强记，就靠着在顾烈阳手下那里看到过一眼的地图，居然用手将益州山区的地形图给绘制了出来，还在上头标记了两处红点，说是其中一处是顾烈阳的人打了记号的，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所以，反正也是在深山老林里游荡，兄弟三个就决定绕行一段，带着小星星先去那标红的无人区一趟，再翻山进入天州市。天州市是一个多民族融合大市，地广人稀，而且非常容易变换身份，到时候风头也过得差不多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为了保持体力和避开危险，兄弟三个是不打算走夜路的。留下身体比较瘦弱的任老二盯着小星星，另外两人就去周围寻找可以吃住的环境。 小星星手里捏着一团揉碎的青草，紧张得牙齿咯咯响。 “你怎么了？”任老二坐在地上，靠着铺盖卷儿，手里拿着一根土烟，缓缓吐着烟圈。到了这密林中，只要烟雾不是太明显，很快就会被笼罩在上层的云雾所吞灭，所以从今天中午开始，四人已经能够吃上热乎乎的吃食，喝上一点热汤了。 “我口渴。”小星星看了一眼任老二手边的水壶，说。 任老二拿了水壶晃了晃，里面还有一点中午在一处泉水那装的水。水壶只有一个，谨慎起见他们都没直接把水壶拿给小星星过。而且他们兄弟三个从小也是在大山里混迹的，他们的师傅是以前的一个悍匪，多多少少懂得这山林中植物的特性，中医是什么东西他还是了解过的，又怎么会给小星星往里面下东西的机会呢。 任老二依然很谨慎，从旁边扯了一张树叶，将水倒在里面递给小星星。小星星接了叶子，一副口渴的模样一口气喝光，“我还要。” 三番四次之后，任老二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水壶递过来，“拿去。” 但眼神一直都没放松，就怕小星星往水壶里放点什么东西。可小星星一点都没往里放东西，就是手上像是有汗水似的在水壶上摩挲了下而已，这个动作他们兄弟三个偶尔也会有，所以一点都没引起他的怀疑。 小星星大口大口又喝了几口水，把水壶交还给了任老二，紧了紧身上的被单，靠着大树闭目养神，心里不断祈祷那药能够起到一点，哪怕一点作用。 窸窸窣窣声音中，任老大和任老三回来了。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个山洞，里面有干燥的杂草，应该是某个野兽曾经的窝，周围已经被他们清理好并整理了陷阱。两人一个拉着任老二和包袱，一个把小星星给拉起来，迅速回到了那个山洞里。 小星星这两天的体力其实恢复得很好，但她一直表现得很虚弱，倒也没让兄弟三个怀疑。山洞里有点逼仄，任老大一坐下就哼哧哼哧喘气，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就接连灌了好几口下去，然后又抱着水壶休息了会儿继续喝水。 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习惯，小星星悬起来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乖巧地帮忙任老三生火烧水炖鸡肉。话说，这任老三做饭的手艺真的不错，炖鸡加点野生香菇，只放一点点盐巴，也能鲜掉人舌头。 小星星分到了一个鸡翅膀，竹筒里热热的鸡汤也能保证身体在晚上不受寒气侵扰。她今晚进食的速度有点快，因为…… “呃……”任老大才刚咬了一口鸡肉，就觉得呼吸一紧，捏着脖子盯着正前方咴儿咴儿喘气。 “老大！”任老二和任老三见状都扑了过去，一个压着他双手，一个伸手去掏他嘴里的鸡肉。动作迅速准确，倒像是经历了多少遍似的。 “嗬嗬……”即便是东西掏出来了，任老大还是那副喘不过气的痛苦模样，任老二和任老三急得团团转，“怎么在这时候发病了呢？” “他这是哮喘吗？我……我包里有药。”小星星一副吓坏的样子，指着她一直被放在一边的小背包。 任老二锐利的眼神过来：“是你？” “什么？”小星星面无人色，哭了出来：“我……我说我包里有治疗哮喘的药。” 任老大的这个毛病小时候就有，但大多是春天吸入了花粉或是柳絮后才会犯病。这个季节，又是湿润的山林，按理说是不具备发病条件的。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任老二和任老三计较。 任老二示意下，任老三自己拉开了小背包的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个底朝天：“在哪？” 小星星就不得不感激自己的妈妈了，百忙之中设计制作的这个背包好几个夹层，电话和装着玉石泉水的瓶子都还完好地在夹层底部。她扑了过去，在瓶子里翻找，找出一个棕色药瓶来，“这个，是治疗哮喘的特效药，用喷的。” “你先试试。”任老二盯着小星星。 “二哥……”任老三觉得二哥实在是太过于谨慎了，这小姑娘胆子就比针尖大，一说听话就不杀她乖得跟鹌鹑似的，还是沿路防备着。 小星星倒也没迟疑，对着自己口鼻喷了一次：“这里面装的药水不多，用一点少一点。” 这么一说，任老二都还想让老三试试的也只能作罢，黑沉着脸接过来嗅了嗅，抱着活马当作死马医的心态，先给任老大试着喷了一小点，见着任老大的呼吸肉眼可见的顺畅了点。转头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这次加大了力道，任老大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就渐渐缓了过来。 小星星这时候已经流着眼泪委委屈屈地将地上的药分门别类往包里装，其中有两个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她还抱着包抽泣了声。 第642章 真是巧了 就在小星星抱着她的宝贝背包哭鼻子的时候，指挥室里传出了一声命令：“快去和段教授说一声，信号断了。” 信号断了这个结果早在段崇文预料当中。从捕捉到电话信号开始，他和几个相关专家便一直在收集整理资料，如今已经大体知道那些人带着小星星在往什么地方走，部署也早就开始，就等最后的收网。 此时的顾寒星正和金昊带着七八个人穿行在繁县的山林当中，接到段崇文的电话说小星星那边信号中断，让他们在后面的行动中一定要注意隐蔽和安全。放下电话，顾寒星面沉如水，根本没理会威廉那夸张的惊叹声。 是啊！顾寒星也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如果是换一个角度遇到段崇文，比如说顾烈阳，想必会毫无知觉地一步步被引入深渊的吧。幸好，他和段崇文的关系虽然微妙，但绝对不会是敌人。 得到小星星手机讯号之前，段崇文和沐红玉就动用了关系临时搭建了一个商业合作酒会的场景，请到了省内几位重量级官员以及专门管理商业投资的部门领导，炮制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商业活动。 欢迎海外华侨商人顾寒星回国投资。顾寒星表示，国内是他家乡所在，理应回来给家乡做点回馈。至于投资的地点和项目还待考察，但目前受到了建州市和周边两个地方邀请，准备去实地考察几天再做最后决定。顾寒星还表示，虽然这几天要去建州考察，可如果有别的项目或是投资建议，都可以联系他在国内的代理人杨玉痕先生，并公布了杨玉痕先生的详细联系方式。 建州市和益州市相隔五六百公里，完全是省内的另一个方向。当天晚上就有省台和建州等地方电视台播出了这次商业活动的花絮，益州市这边的记者还表示了遗憾，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引起重视，看怎么把这位优秀华侨的资金和资源吸引到益州市来。 本来明面上该去建州的人，其实私底下已经和金昊组成了专门的搜救队，开始了搜救小星星的行动。 小星星的行动轨迹在地图上持续了一天，有很强的指向性。根据段崇文找了潘小高要的资料显示，绑架小星星的人并不是在山林中漫无目的地穿行，相反他们目标明确，根本就没走弯路，一切都显示着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应该是益州市深山一个名叫“太子岭”的地方。 “太子岭、迷雾城，麻雀进了也活不成。”这是益州老人们才知道的谚语。一是传说当年杜宇称王的皇城就在地势险峻、地形复杂，又有瘴气缭绕的太子岭；二是两三百年前开始，太子岭上藏着一股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直到百年前才莫名消失不见；三是近代抗战期间，也有一股土匪被追着逃到这儿安营扎寨，五十年代初才被公安局剿灭。 前面两个是传说，但后面这次在公安局的档案中还有零星的记录。根据这些记录，段崇文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太子岭一带有顾烈阳想要的东西。或者说，顾烈阳和那三个绑匪约定的交人地点就是太子岭。 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就是爱多想。但多想有多想的好处，段崇文和任家三兄弟都不知道这一个不注意的多想会给顾烈阳造成多大的损失，又会给益州市公安局带来多大的荣耀。 反正这个时候任老二也开始盘算起来太子岭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该从哪一个方向离开。太子岭之所以三番五次被人占据，最大的好处就是它地处四交界的山头，四个县市都能从各自的地盘抵达太子岭，但道路都险峻，经过多年荒芜，路途也都难行。 “太子岭上有什么？”这是任老二和段崇文的疑惑。 “太子岭上有什么？”这是大熊悄声询问康医生的问题。他们一行人几辆车，也正从繁县地盘准备上太子岭，比起另外两路人马，康医生和大熊领头的这边看起来就气派多了。全套登山工具和露营装置。 顾烈阳到了国内才知道，当年自己母亲的祖上曾经是国内明清时期的一方要员，根深叶茂处处都留有后手的那种。虽然一两百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后手大多数都泯灭在时间洪流当中，但也真有那种遵从祖训见到信物会帮他的人存在。 不管这些人是帮一次还是真心想一直帮他，他都不怕。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份当年祖上留下的宝贝地图，据说祖上在逃亡国外之前找了好几处地方埋藏了不少宝物。到国内一个多月，他陆续辗转找了三个地方，有两个世事变迁寻不到东西，但其中一个坟墓堆里他挖到了一箱黄金。 于是，顾烈阳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太子岭上两百多年前那股悍匪领头的是顾烈阳母亲叔祖父，那里不仅埋有东西，还种植着一些违禁品，就是不知道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在。不管东西在不在，埋的金银财宝他必须想办法挖出来。 其实顾烈阳本来都没这么迫切的，都怪康医生看到了小星星，找人给小星星拍照。谁知道拍照的人不仅拍到了小星星，还拍到了顾寒星。 这消息对康医生来说，无非就是报仇的机会到了。落到顾烈阳的耳朵里却是疑神疑鬼起来，他听说顾寒星影藏身份在剧组里成天上白鹿山，就开始严重怀疑顾寒星是不是知道祖上的事情，只是手里没有只传给他们嫡系的祖训和地图而已。 顾烈阳和康医生都想要抓到小星星。顾烈阳想要挟顾寒星，康医生则是对小星星的医术充满了好奇。特别是之前顾寒星身上那股神秘的新生力量，让康医生心里有个妄想：断掉的手掌在加大药物剂量的作用下会不会重新生长出来呢？他很好奇。 双方碰头一合计，绑架小星星的计划正式实施。只是两人没想到绑架一个小星星会引发那么大的动静，刚开始还疑神疑鬼的，好在益州市公安局很快破案说抓到了拐子，电视里又铺天盖地地宣传顾寒星去了建州，这两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按照原计划开始行动。 第643章 如何选择 小星星也不知道自己把电话机开了一天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总之是尽人事听天命。 她倒是也想过找机会逃走，可这深山老林的，兴许还没有跟着三个有经验的大男人来得安全。她一直很注意保持体力，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将脖子里保命的玉石泉水舔一口以防生病。 关机后的第三天，小星星终于听到任老三说了声“到了”。然后她便见着了不远处笼罩在浓雾中望不到边际的范围。之所以能够区分那片范围，是因为这儿的密林出现了一个断层，前方丛生的灌木中偶尔能够见着石头垒砌的痕迹。 “这儿就是你在熊老板地图上见到标识的地方？”任老二眯着眼打量了前面的情况，脸色不怎么好：“这地方看起来有点诡异。” 任老三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道，又用手比了比距离，十分肯定地点头：“是这个地方没错。” “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啊。”任老二仔细听了听，说：“就是鸟叫都没怎么听到，像是死地。” 任老大往前走了几步，检查了下灌木丛周围的动物脚印，瓮声瓮气地说：“这里有熊出没，但没看到别的小动物痕迹。” 任老二也往前走了几步，身子摇了摇，往后急退：“这地方去不得。” 小星星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瘴气味道，还伴着一点硫磺刺鼻味儿，她也坚决不往前走了：“这儿有瘴气，会中毒的，难怪没鸟儿敢飞来。” 这两天，小星星渐渐显露了在中草药上的天分，因为她太具欺骗性的外表和随时随地委屈的大眼睛，任家兄弟三个铁石心肠的狠人居然慢慢对她放下了戒心。 当然，这也是兄弟三个足够自信。毕竟一个娇娇怯怯连野鸡都怕的小姑娘不依靠他们难不成还敢耍什么花样不成。 小姑娘胆子是小，但对草药的了解是让兄弟三个刮目相看。自从那天帮任老大缓解了哮喘症状后，小姑娘又给受伤的任老二止血包扎，采的药草都是止血补气的好东西。 有她这两天“稍微”放开点的配合，任家兄弟三个才没有因为她这个拖累而心生不忿。 现在，听到小星星主动提醒，任老三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自家哥哥给拉回来，眉头皱得死紧：“这儿这么危险，没道理熊老板那地图上还标注了一个红圈啊。” “说不定人家就是圈起来防止进入。”任老大身高起码一米九，出来后就有些眩晕，揉着额头坐到了地上，呼出一口气，这才算是缓和了过来。 “不对！” 任老二和任老三几乎同时否定了这个说法，就连小星星都在心里赞同任老二和任老三的猜测，这个地方对于顾烈阳那个手下，应该说对于顾烈阳，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他才会那么郑重其事地将之圈起来。 这个地方，小星星在益州前前后后也生活了十来年都不曾听人说起过。而且这些年顾烈阳和他的势力一直在国外，没道理回来后就能够立刻知道这么个无人区了吧。 任老二和任老三嘀嘀咕咕了许久，也觉得这个被顾烈阳圈起来的地方既然这么诡异，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他们现在就有两个选择： 一，假装没看到过熊老板那儿的地图，立刻带着小星星从旁边穿过太子岭去往天州市，以这次漂亮的绑架为投名状，以后就安心跟着顾烈阳做个指哪打哪的小喽啰。 二，进入太子岭，查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顾烈阳关注的点，趁着顾烈阳的人还没来之前掌握先机，手里有更多的筹码争取更多的好处。当然，这一点的话有风险。 兄弟俩的看法不同，任老二倾向于一，任老三倾向于二。这大概和两人的年纪和性格有关，一时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小星星心里也在不断地盘算思考。如果……，如果爸爸追踪到了电话的信号，一定会知道她的行走路线，那如果能够拖延个几天时间呢，是不是就能让人找到自己了？ 再说了，就算是估计错误，能在益州市范围内多待几天也不会损失什么，总之自己是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念头一定，小星星就怯怯地举手：“我……我有办法保证你们不受瘴气侵害。” “不受瘴气侵害……” 任老三和任老二争论的点就在这儿。任老二就是担心瘴气厉害，万一什么都探查不到还把小命给丢这儿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一听到小星星这么说，兄弟俩有志一同不说话了，四只眼睛绿油油地盯着小姑娘：“你说什么？” 小星星缩了缩脖子，这几天没梳头没洗脸的，就和小野人似的，但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更黑白分明了，眨巴眨巴眼睛，她缓缓说道：“我能配药避开这个瘴气。” “你说……那个顾老板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个才让我们抓人的？”任老二扣了扣手指头。 任老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地方看痕迹好几十年没人来过了吧，他们难道未卜先知。不过，那顾老板太神秘了，我也猜不准。” “猜不准就别猜了。一天，现在进去到明天中午如果什么都没发现，我们就赶紧下山去天州市。”任老二做了决定。 小星星在灌木丛里找出来几种草药揉烂，将汁水抹在撕开的被单上，蒙住口鼻就能维持至少三个小时的药效。 这些草药在里面更多，所以一点也不怕补给不够。任老二先让小星星试过了才用，四人耽搁了差不多两小时才穿过斑驳的石头堆，正式进入太子岭迷雾城的范围。 迷雾城内能见度很低，但可以依稀辨别出这儿曾经的山寨雏形，远处竟然还有几间石头垒砌的房子，房顶的树皮瓦青苔层层居然没有破裂。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的式样有点眼熟啊？”任老三向来记忆力好，为了撒尿围着屋子转了两圈，站在一个角度突然问了出声。 第644章 老寨子 任家三兄弟之所以被顾烈阳的人找到后就跟着来了川省是因为“祖训”。祖训倒也不是他们任家的，而是收养了他们兄弟三个的“师傅”家的。 师傅原本是大山里的猎户，战争时候拿枪杀鬼子的那种。但杀完了鬼子师傅又回到了大山深处，说是要等着主人回来了赎罪，因为他们把主人留下的财宝给看丢了。 大山里，师傅的师傅修过几间石头屋子，说是从主人那儿学来的手艺。任家兄弟三个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师傅死的时候告诉他们万一有拿着个画着枫叶的铁牌子来找人的，那就是他们祖上的恩人。 但是祖上放在他们这的东西丢了，要是任家兄弟愿意，枫叶牌子的主人也要接收，那任家兄弟就跟着人做事报恩，要是不愿意呢也不强求，毕竟几代人都过去了，谁知道枫叶牌子的主人还在不在。 后来，顾烈阳的人辗转找到了三兄弟，拿出了枫叶铁牌子，三兄弟本来就是快混不下去的，一寻思，祖训得听，出路得找，就跟着出来了。 出来后发现，顾烈阳不止找了他们兄弟三个，另外还有好几拨人。大家互相防备也互相试探，反正都脱不了祖上有几分关系。至于现在的情分，估计都没啥情分存在，不过就是利益往来罢了。 利益是一回事，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别说任老三，就是任老二都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屋子，修得和师傅在山里的房子好像。” 兄弟俩面面相觑：“难道师傅的师傅在这儿住过？” 随即又摇摇头，就是现在交通比较便利了两边这么远还不一定有接触呢，更何况是百十年前。不过，随即他们就想到了“祖训”上头。 任老二眼神一亮：“当年师傅说他们没守好东西是什么意思？” “金银财宝！把金银财宝托付给手下藏在四面八方，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任老三一拍大腿，“这个地方没人来过，二哥你说……” 任老二一把捂住了任老三的嘴巴，左右看了一眼，“小心隔墙有耳。” “二哥你也太小心了吧，这儿就大哥和那个肉票，怕谁听见。”任老三一想到那个可能，整个人都兴奋地颤抖起来，“二哥，咱们选这条路选对了。” 任老二也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可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防，“顾老板瞒得可真是深啊，要不是你凑巧看到那么一眼，我们又怎么会想起从这个地方走呢。” 的确，那天被逼上山之后其实还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检查哨卡，但冥冥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那么巧。 “你去让那小丫头教你认识预防瘴气的几种草药，大哥去另外找一处地势高、视线好的地方落脚，我看看周围情况。”任老二很快给兄弟三个分派活儿。 “为什么要换地方，这里多舒服啊。”任老大坐在石屋前头啃着一个兔子腿，并不愿挪窝。 “大哥，这个地方太明显了。我怕万一有人过来，我们不就暴露了吗，找个隐蔽又视线好的地方，我们在暗处，万一有什么变化也能反应过来。”对于自己亲大哥，任老二耐心还是很足的。 好在任老大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闻言哼哧哼哧起身又任劳任怨干活儿去了。 任老三拽着小星星起身，两人在石屋周围转了一圈，小星星便将预防瘴气的七种草药都指给他看了，并详细说了入药的先后顺序。 当然，小星星并不是那么傻，真的一五一十的全教。她现在给任老三的药方缺了一味，效用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就是时间长了之后容易让人手脚发软，类似于脱力的感觉，也不会要人性命。 迷雾城的范围不小，目之所及一片荒芜。任老大找了一圈，找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上铺上灌木杂草，不亚于一张床的大小。 任老二把小星星赶了上去，让任老大在树下又搭了个简易的窝棚，晚上兄弟三个在底下轮流站岗。 任老大还嫌弃自家兄弟过于小心和啰嗦，等到了下半夜，他突然就被远处一声惨叫给惊醒。极暗的夜色中，手电筒一晃而过的光芒尤其显眼，任老大赶紧推醒了老三，又唤醒了在上面睡觉的任老二。 小星星也被这动静给吵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任老二一把抓住了小星星：“怎么回事？” “什么？”小星星茫然，随即想起了自己在预防瘴气的草药中动的手脚，不答反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很累的样子。” 好吧，她还主动说出了症状。任老二不再纠结是不是小星星动的手脚，而是问她：“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难道是药草的时效没那么久了？”小星星当然知道原因，但她怎么可能说实话。 医学的事情任家兄弟又不懂，只能从小星星的态度上判断她说得准确与否。现在也不是分辨这个的时候，而是任老大的发现。 “那边有人……”任老大已经将树下的火堆给扑灭。 再说了，这迷雾城中的能见度就是进来了怕也看不到这高处的一点火光。小星星再一次佩服这兄弟三个的警惕心。 已经不用任老大赘述，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惨叫，还有一声兽吼，可比人声大多了。 小星星身子颤了颤，她不知道这叫唤的人是哪一方的，可千万别是来找她的呀。 “这帮人，是摸到黑瞎子窝里去了吗？”任老大倾耳听了会儿，呵呵笑了出声，“这阵仗，起码两三头黑瞎子。” 小星星心惊肉跳，“你们就不怕受伤的是你们同伙吗？” “我们没有同伙，我们只有老板。”任老二冷着声丢给任老三一根绳索，“把她捆起来，堵上嘴。” 小星星知道反抗无效，因为任老二就是这么冷酷无情。好在任老三这几天对她这么听话的“肉票”印象良好，动手都没当初粗鲁了，只是限制了她手脚活动和嘴巴说话，直接把她重新拎到树上藏起来。 第645章 分头行动 这一次太子岭的东西顾烈阳势在必得，再加上山上或许还有违禁品需要打理，顾烈阳将康医生和大熊，还有最近招募到的人都给带上了。 从山下找的导游到了山上才知道他们是要进太子岭，便一直退缩不前，后来动了木仓，才逼着人带着他们一步步到了太子城范围，迷雾城之外。 他们上山的动静太大，弄得鸡飞狗跳。但他们的方向和桃花山过来的方向截然相反，而且时间上也晚了大概两个小时。导游在这儿是真的不愿意再往前了，因为瘴气在黄昏时候能从迷雾城往外扩散，吸入一点就会导致昏迷窒息直至死亡。 在导游极力劝说下，顾烈阳让人用一头野鹿做了实验，果然见着了那头鹿不到一个小时就口吐白沫死在了当场。 所有人都吓坏了，那导游想跑，被顾烈阳亲自开木仓打在了腿上。一行人暂时在迷雾城外安营扎寨安顿了下来，康医生在顾烈阳的指示下开始研究能不能有办法抵制可怕的瘴气。 这人一多，就容易生事。本来夜深人静大家都安静休息的，守夜的那几个家伙偏偏觉得肚子饿了想打牙祭，就商量着在附近去看看有没有睡着的野鸡抓两只来放火堆上烤着吃。 于是，作死的几个便脱离了大部队，沿着山脊摸到了一个山壁前，一不小心就踩了进去。 不巧的是，这儿真的是一处熊窝，一家三口熊睡得正香，就被不知道哪来的莽撞人给吵醒，可不就一巴掌糊了上去吗。 “嗷——”一声惨叫，那被糊的人直接被撕开了半张脸，惨叫着冲了出来。 当时他身后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操起木仓就乱打了几发，没有命中黑熊的要害，却将黑熊彻底给激怒了。 动物在黑暗中的视力可比人好了太多，嘶吼着追着那三人一阵抓挠，天亮后就只能看到一行行狰狞的血迹，过来查探的几个人脊背发凉，连滚带爬地回到驻地瑟瑟发抖。 任老大和任老三也跟着过去看了下，回来后脸色发白，十分庆幸任老大对野兽的感知力强横，要是他们正面撞上黑熊，怕现在也是个身死的下场。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任老二发愁了，他打死也没料到顾烈阳竟然来得这么快。任老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是非要哥哥和弟弟解答，因为这俩的脑子加起来也不如他的够用。 就这样，顾烈阳的人在迷雾城外，任家兄弟三个在迷雾城内，双方大概僵持了有半天时间。眼看到了正午，迷雾城的瘴气看起来不如晚上和早上的浓郁，顾烈阳那边的人看起来蠢蠢欲动。 这时候，任家兄弟三个也已经将目之所及能找的地方都给找了一遍。但迷雾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三个现在也有些脱力的症状，不可能有将所有范围都给清查一遍，更不可能将有疑虑的地方给挖一层泥来查探。 任老二一咬牙：“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他也不可能把我们给甩开。” 可就这样心甘情愿把小星星交出去，任老二又觉得不甘心。思前想后，他想出了个兵分两路的决定。任老三和小星星依然在迷雾城中原地不动，他和任老大从另外的方向去和顾烈阳汇合。 商量好了对策，任老大和任老二便从迷雾城另外的方向退了出去。 两人走的方向是之前进山的方向，这边没有熊窝，一切看起来和之前进迷雾城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任老大才刚刚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突然就抓着任老二一个翻滚，躲过了来自树上的一根利箭。 然后…… 兄弟俩就发现他们被包围了！包围他们的有七八人，穿着在山林间极易隐藏身份的古怪衣服，头上也带着装饰的草环。要不是利箭从弓弩里出来那瞬间的声响，就是对危险感知力十足的任老大都发现不了。 “你们是什么人？”任老二看过顾烈阳那一行人的装束，虽然也算是比较专业了，但绝对不像现在这帮人一样训练有素的模样。 这时候三个人越众而出，走在中间的是个不怒而威的中年男人，多年上位者的威严让人根本就不敢多看，身上的铁血气质让任老二知道刚才那句话多问了：这是个军人，而且是个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军中大佬。 任老二眼神动了动，主动举起了手：“我和我大哥就是听说这山里有熊瞎子，想来挣点钱而已。” 金昊没说话，而是看向了身后的印小慧。任老二这才发现金昊一左一右的是一男一女，但因为脸上画着油彩，他居然没分辨出来。 印小慧点了点头，举着弓弩来到了任老二和任老大身边，抽了抽鼻子，目光瞬间凝固，弓弩对准了任老二太阳穴：“小星星呢，在哪？” 印小慧说话，金昊旁边的顾寒星忍不住了，冲上前就将任老大给一腿压在地上，满是血丝的眸子里都是嗜血的光芒：“人呢！” 金昊让人把两个见到凶手就发狂的人给拽了回来，神情严肃：“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如果不听我指挥，就尽早离开。” 金昊带着他们比任家兄弟三个还早半天到迷雾城外，但发现迷雾城的惊险后并没有冒进，而是让随队的威廉和杜仲研究瘴气成分一变配药，他带着人在四周警戒，等待顾烈阳和任家兄弟自投罗网。 顾烈阳带人到来金昊他们是清清楚楚，但也清楚地发现队伍中并没有小星星的踪影，为避免打草惊蛇，金昊他们便在远处暗中守着。 没想到的是，竟然守到了任家兄弟三个。 小星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是顾寒星早就知道的，也是在路上他才知晓，这草药香也便于追踪。之所以段崇文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印小慧，那是因为印小慧和小星星日夜相处了十二年之久，早已经将小星星身上的味道和一些生活习惯熟记于心。 所以，这几天接触过小星星和任老大和任老二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小星星身上的草药味儿，印小慧一嗅便知。 第646章 亡命徒 近十年来，国内科技、医药和军事的发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金昊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组建训练一支特种兵，这么多年也出了不少好苗子。这一次的事情刚开始他以为是私事，就只带了几个人出任务。可临行前才接到协查通知，顾烈阳竟然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集结了国内不少亡命之徒。 顾烈阳以为他做的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国内“问天系统”可不是吃素的，刚开始或许没反应过来，后来也是各种讯息汇聚，汇合在一块，顾烈阳做的那些事和即将想做的事情全都被放在了公安部门的案头。 又有一些人经过这么多年世事变迁，生活得顺心如意，接到顾烈阳的枫叶牌子后并没有那种揭竿而起跟随旧主的想法，陆陆续续有人向有关部门说了真相。 顾烈阳的祖先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只是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时间流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永葆初心的。 于是，这次金昊带队的人就从解救小星星的七八人变成了一个剿灭顾烈阳为主的行动队，除了为了救小星星的八人外，还多了五十来个携带武器的好手。 “我要先进迷雾城！”顾寒星被金昊的人拉了下来，沉着脸告诉金昊他的决定。 顾寒星心里没什么家国情仇，他只知道小星星被任家兄弟三个带着在山林中穿行了五天，娇弱的小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一想到她委屈的大眼睛，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剧烈地撕扯，迫不及待想要飞到她身边，抱紧她，好好亲亲她，想得整个人都发疼。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金昊也想赶紧让小星星脱险，但他记得自己最大的使命，如果是先进了迷雾城被顾烈阳那边的人发现端倪，顾烈阳打了退堂鼓的话，没有证据如何把人绳之於法。 “我只是和你说一声。”顾寒星将手臂上的标记撕下来放在金昊面前，“小星星在迷雾城，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可是瘴气……”金昊还想拦。 杜仲和威廉一前一后冲进了帐篷：“行了，这个配方完全可以避免瘴气侵扰，可以大批……” 杜仲的话还没说完，手上就是一轻。顾寒星已经捞走了他手上的药瓶，问：“这是外用还是内服？” “内服。”杜仲下意识回了句。 就见顾寒星直接将东西往口中一倒，转身就冲去了外面。 “他这是去哪？”威廉这几天一直在被人刷新三观。对段崇文、金昊这些人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跟着杜仲做中草药研究更是如同拨开了眼前迷雾，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衣食父母的老板了。 金昊揉了揉额角，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巧。形势瞬息万变，谁能料到绑架了小星星的三个人竟然是误打误撞来的迷雾城，而不是和顾烈阳约好的。 现在，他们倒是抓了三个绑匪其中两个。按照那两人的狡猾程度，肯定是不敢放虎归山的，如此一来，留在迷雾城里的任老三久等不到消息会如何对待小星星就让人摸不准了。 他这边暂时不敢打草惊蛇，可他未尝不担心小星星的处境。顾寒星进去也好，他不是自己的兵，身手和自己都不相上下，又对小星星一心一意，对付留在里头的一个人，想必没什么问题。 印小慧其实也想去，只是她哪怕现在转业了那令行禁止也如同刻在了骨子里，金昊严肃的眼神一瞪，她就动都不敢动。只能出来后又把威廉给抓到了旁边。 “你……你要干什么？”威廉双手抱胸，一副被恶少欺压的良家少女状。 印小慧从小就是假小子，见状翻了个白眼：“我能把你怎么样，看你那怂样。” “什么是‘怂’？”威廉是个歪果仁，对中文的理解始终要慢一拍。 “就你这样的就是怂。”印小慧发现自己被威廉给带偏了，顿时眉头一挑，一巴掌拍他肩上：“正经点！我问你问题呢。” “你说。”其实习惯之后就发现，印小慧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轻但也不至于太疼。当然，第一天突然袭击除外，反正威廉是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闭眼就是她怒火蒸腾分外鲜活的脸。 “你们老板身手究竟怎么样？”印小慧其实想找顾寒星切磋来着，就是在基地有段崇文和沐红玉压着，出来有金昊盯着，她好几次手痒痒都没感动。 说起顾寒星的身手，威廉自然是十分有发言权的，身体都下意识站直了点：“顾总从小就被丢在角斗场，从野兽到人，一路斗到十七岁活着出来，你说身手好不好！反正我知道的吧，他曾经一次性徒手杀了六头饿狼，也从几百人的追击中逃出生天过。” “真的假的？”印小慧年纪也不大，从小虽然就被选中了开始特殊训练，但部队也会保证她的安全，所以她还真没经历过顾寒星那种在生死中训练的残酷。 威廉却是在国外贫民区生活了多年，和顾寒星一起后又见识了不知道多少社会阴暗面。看印小慧那茫然的模样，忍不住就详细说了一些顾寒星的生活经历。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词汇量不多的中文再配合着动作，威廉说得是口干舌燥。 不过，他看印小慧一副震惊又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得意的：“所以，顾总他还是很厉害的，一定能把老板娘给安全救出来。” 谁成想，印小慧一巴掌直接拍得他一个踉跄，她脸上全是愤怒：“成天打打杀杀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小星星！不行，我得和大姐和太阳说这个事情，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咱们不能害了小星星。” 威廉傻眼了，他感觉自己貌似做了什么错事。可印小慧已经丢下他一溜烟跑去找金昊了，他匆匆赶过去，正好听到印小慧对金昊说：“金叔，我申请进入迷雾城，不能让顾寒星那家伙再英雄救美了。我们都被顾寒星的深情蒙骗了，像他那样的亡命徒对小星星来说就是祸害。” 第647章 赌还是不赌 顾寒星倒是一鼓作气进了迷雾城，可是小星星在哪？他站在望不到边的迷雾城内有点迷茫了。 顾寒星没在原地等太久，他以他自己的思维来逆推。如果他是绑架了小星星的那兄弟三个，他会选择带着人躲在什么地方？ 最显眼的当然是中间那最显眼的三间石头房，顾寒星看都没看。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石头屋后的范围，他有个直觉，任老三带着小星星此时就躲在那个区域的某个地方，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四周，一旦有什么不妥，肯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顾寒星找了一个巨大的石头，直接蹲在了石头旁边的灌木丛中。接下来就是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耐力较量，而且还要防备圈子之外来自“黄雀”的觊觎。 任老三和小星星在山上也不轻松，随着时间的流逝，迷雾城外比凌晨时候安静了许多，迷雾城内更是安静得诡异，让任老三不由心中焦躁。 “唔唔唔……”小星星被捆着手脚，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躺着，这时候也开始难耐地扭动起来。 “你要干什么？安静点。”任老三心里烦躁，被小星星微弱的声音都吓得一哆嗦，手里自制的土木仓就忍不住戳了她一下。 小星星忍着痛，紧盯着任老三又是一阵急促的嗯嗯声。 “我把你嘴里的布取了，你不准叫。”任老三见小星星点头，想起她这些天的表现，便取了她嘴上的布。 “我……我想上厕所。”小星星一张脸憋得红肿带紫。 任老三皱眉，“不准。”之前小星星上厕所都是他们指定了地方，而且固定有个人看守。 但现在两个哥哥不在，他一个人又要盯着别处，又要警醒小星星作妖，就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我憋不住了。你放心，我浑身都没力气，就是想跑也跑不远的。”小星星知道，她如果是要自救的话，现在时机最合适。要是等任老大和任老二把顾烈阳他们带进来，到时候她就是想走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肯定是昨晚上的肌肉没熟，还是这瘴气的缘故，我感觉我肚子不舒服。我都这么大人了，我不想拉在裤子里……呜呜呜……” 小星星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她声音柔柔的，能让听她说话的人心里发软。但像这种不雅的话说多了点，再好听的声音都能让人败兴的。 任老三自己也有点手脚酸软，再听小星星这魔音穿脑似的翻来覆去祈求，更心烦意乱，“行了行了，我给你解开还不行吗！” 小星星和他依然是在大树的半中腰，这一番动静并不大，但在万物静谧的迷雾城中，一点点小动静都被无限放大。 顾寒星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动静。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如果要往传出声音的地方去的话，一定会被站在高处的任老三看得清清楚楚。 顾寒星死死捏住了身侧的灌木树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冲出去的时候。 小星星下了树，往上才刚刚走几步，就听任老三问她：“你要去哪？” 小星星抬头，任老三手中的木仓口黑洞洞地对着她。她定了定神：“我都说了我吃坏了肚子，你就不怕待会儿……” 不用小星星细说，任老三皱了皱眉，指了斜上方灌木丛的方向：“你去那边。” 趁着天光，小星星仔细打量了周遭的环境。这儿是一个缓坡，不远处有道山脊，山脊的另一边看起来黑沉沉的，瘴气厚厚一层仿佛吹不散似的。 今早任老大曾经过去看过，就算是用了抵御瘴气的草药也抗拒不了那边的毒性，所以就算是好奇，任家兄弟也没往那个区域里闯过。 小星星的目标就是那边，只要她能在任老三打中她之前翻过那山脊，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的关键是任老三给她指的方向和山脊完全相反，中间起码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小星星一边往任老三指示的方向去，一边在心里思量怎么不着痕迹地往山脊那边跑。 她的背包还在任老三手里，不然的话会多出几成胜算。小星星只能捏紧脖子里的项链，希望那山脊里生得有能克制瘴气的植物，不然这点玉石泉水根本抵不了多久。 赌还是不赌？ 小星星眼前一亮，她决定赌了！ 小星星蹲下了身子，取下手上孔雀镯子，兴奋地割着地上丛生的两种植物。然后屏住呼吸，剁碎剁碎。 不一会儿，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就以她为中心开始往旁边弥漫。 任老三就在小星星的下风处，当头一冲，差点直接吐出来。 “你好了没有！”任老三受不了了，他不该觉得这小姑娘是在耍心机！他就不该像任老二那样对任何人都抱着戒心，这特么的差点把自己个儿给害死。 “呜呜呜……我也不想……我肚子好疼……” 小星星哭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又蹲了下来。 小星星头部以下都被灌木丛和石头遮挡着，任老三看她样子应该还要来，想起刚才那顾味道，赶紧换了个位置，总算能呼吸两口稍微新鲜的空气了，甩着手：“滚开点，滚远点！” 小星星“哦”了一声，并没有直起腰来。而是就着那个动作往山脊那边又悄咪咪挪出了二三十米。 这时候，外面好像传出了点什么动静，任老三警戒地站起来盯着另外的方向。 就是现在！ 小星星猛地站起来往山脊冲了出去，身姿犹如离弦的箭，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任老三听到动静回头，小星星娇小的身影已经手脚并用跳上了山脊。 “敢跑！”任老三刹那震惊了，但反应也不慢，土木仓对着小星星腿脚就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闷响在沉寂的迷雾城内响起，任老三和顾寒星同时动了。任老三是扑向了受伤倒地的小星星，顾寒星是扑向了任老三。 从他听到动静到潜伏到两人不远处，他隐隐察觉了小星星的打算。但是他一点都不希望小星星这个时候自救，因为任老三并没有真正放松警戒。 第648章 逃入山谷 顾寒星终于看到了小星星，可看到的是蓬头垢面开始和任老三耍计谋的小星星。 他离着小星星还很远，中间还隔着一个抱着土木仓的任老三。他看到小星星计谋成功，也看到了任老三举起木仓，他心急如焚，但是无计可施。 顾寒星看到小星星在山脊上身子一晃倒了下去，他睚眦欲裂！眼见着任老三居然还想去追小星星，他将手里攥紧的石头给扔了出去。 任老三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脱力的状态，刚才是心中大急所以才会那么生龙活虎。然而几个大步奔出以后，双腿突然就是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倒是躲过了顾寒星蓄满力量的石头，免于一个脑袋开花的悲惨结局。 顾寒星没有往他多看一眼，几个箭步蹿出，直接扑向了小星星翻下去的那个山脊。报仇什么的，只要任老三还活着，他总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小星星没料到任老三都那个样子了还能开木仓打中她。她只觉得身后一痛，腿发软，就直接栽了下去， 山脊的另一边几乎被浓如墨的瘴气完全覆盖，黑压压地看不清全貌。小星星自己滚下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有那么黑。 她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反正等停下来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卡在了一个大石和树枝之间，腰部以下完全没知觉。 她的感官渐渐清晰，模模糊糊能分辨出这是一个山谷的半山腰，有大树高壮的影子和灌木丛石头堆黑乎乎的剪影。 鼻间能嗅到一股比之前嗅到的味道更为浓郁的瘴气与硫磺味儿，让人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小星星咬着唇，忍住了心底的害怕的惊惶。动了动手，右手动起来从肩膀到手腕都是钻心地疼痛，左手要好些。 “加油，一定会没事的。”万物静谧中，小星星小声地给自己加了一声油，左手艰难地把颈脖里藏得严严实实的项链给拉了出来，咬开木头塞子，一口气将里面的玉石泉水倒进嘴里。 随着玉石泉水下肚，一股暖流从喉间往全身弥漫，腰腹以下终于有了一丝感觉。这感觉太微弱，要不是小星星一直在凝神感受说不定就被忽略了。 虽然这丝感觉后就是丝丝缕缕的疼痛，小星星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证明她下半身还有知觉，玉石泉水对她的身体还有治愈作用。这速度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是还活着，就会慢慢护着她的身体不会变得更坏。 最关键的是，玉石泉水一下肚子，因为瘴气头晕想睡的感觉消失了，人清醒了许多，对周围的感觉都清晰了不少。 小星星又等了几分钟，左手开始沿着自己的身体摸索，确定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损伤，或是流血的伤口。 这次，她基本能确定。她被任老三打中的地方就是在后腰一片，之所以说“一片”，是因为土猎木仓里面装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被人称作“砂子”的火药产物，射出来之后是分散状的，力道也可大可小。 摸索了一阵之后小星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这算比较幸运了，一蓬砂子的力道并不大，最集中的伤势在肉稍微多的屁/股上，后腰和大腿也被波及，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刚才为什么会腰腹以下没知觉，多半是滚下山后卡在石头缝里压住了哪里的神经，只要等她恢复点力气后变动姿势，应该就能好点。 想到变动姿势，小星星就忍不住想哭。真是太疼、太疼、太疼了啊！ 还没等她换姿势呢，她突然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灌木丛中往她的方向过来。 小星星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努力转头想要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靠近。 可是她看不清，只能听着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大。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任老三找了过来，可想想也不对，任老三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是进了这片瘴气笼罩最严重的山谷，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在地上。 小星星听到了哼哧、哼哧的声音，是野猪！ 刚刚判断出现的会是野猪，她就看见不远处冒出来的庞然大物了！ 这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基本习惯了黑暗，十米左右的距离能够看清楚大概的轮廓。所以，她很清楚地就看到了那是一头起码有一米多高，长着獠牙的野猪。 野猪的毛很长，都快拖到了地上。野猪很壮硕，站在那就像是一座山。野猪很臭，还隔着这么十来米的距离，小星星都能嗅到它身上那让人作呕的臭味。 很明显，野猪是被山谷里出现的陌生气味给吸引过来的。看到小星星后它短暂地停了下来，像是在观察对手实力是否强横，它是要用什么方法来战胜她。 “呜呜呜……别过来……，野猪是吃素的，我的肉不好吃……”小星星本来就胆子小，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神。 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和说些什么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幸好，小星星被野猪的出现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了，顾寒星这才能够确定她的大概位置。 刚才，顾寒星追着小星星进了瘴气山谷，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分辨出这儿是一个不怎么站得住脚的陡坡，他一个正常人都差点站不住直接滚落下去，更别说小星星是被任老三打中了哪儿栽倒进来的。 顾寒星心急如焚，算了大概的位置就从山脊往下找，一直找到了一处稍微平缓的地势，但摸索了半天，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在地也没摸索到小星星的半点踪迹。 联想到小星星身上的味道，顾寒星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山谷中纷杂的气味儿，试图从中间分离出小星星的踪迹。 然而，这山谷中的气味儿除了野猪身上那强大的臭味，淡淡的药香根本就无从找起。顾寒星正在考虑是继续往下还是重新从上面再搜索一遍的时候，他听到了小星星的哭泣声…… 第649章 山谷秘密 顾寒星手脚并用往小星星的方向爬去，同时，他清了清喉咙喊了出来：“星星，小星星！” 顾寒星不知道小星星是遇到了什么状况才哭泣的，总之他只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他会陪在她身边，一直，永远。 小星星听到了！但是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听到顾寒星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哭得更伤心了：“顾寒星，我还没嫁给你呢，我不想死。呜呜呜，我本来还打算问问大姐她当时是怎么鼓起勇气强了宋大哥的，我都还没真真看过男人的身体什么样的，那地方那么小怎么变……” 小星星的呜咽声乱七八糟的，但声音比之前中气要足。想起了自己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小星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寒星渐渐地听清了她的那些抱怨和渴望，真是好气又好笑，正想大声让她别胡思乱想，他就看到了矗立在他和小星星之间的庞然大物。 顾寒星的神经顿时绷紧，暂时停下了往上的动作，就怕一个不注意刺激到了野猪。万一野猪慌不择路往小星星方向跑过去，就算是一个踩踏，都会带来无法承受的逆转。 “小星星别怕。”顾寒星之前带着一个大包，里面有武器和一些生活用品。但在迷雾城蹲动静的时候怕身上负重会影响他的速度，便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把背包给藏了起来。 现在，他一身轻便的装束，但身上口袋里也带了不少东西。顾寒星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冲着野猪的方向“嗬嗬”叫了两声。 这是他以前在角斗场学来的经验，先引起野兽的注意。然后在野猪看向他的时候，他用手电筒晃了晃野猪的眼睛，彻底激怒野猪。 就是这时候！顾寒星往旁边一跳，作势要逃。 在野猪单纯的思想里，刚才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挑战力；倒是现在这个又发出奇怪声音，又有奇怪光芒的东西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于是，野猪刨了刨地上的土，壮硕的身体换了个方向，嗷嗷叫着冲向了顾寒星。 “啊？！”野猪换了个方向离开了，泪眼朦胧的小星星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刚才……刚才好像的的确确是顾寒星的声音，而不是她脑海里出现了幻想。 “顾寒星……呜呜呜……”小星星激动地叫了起来，又想起那可怕的野猪被他给引走了，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哭得更伤心了。 顾寒星把野猪从小星星身边引开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在这山谷当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危险，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野猪的皮粗肉厚，冲击力强横。顾寒星在角斗场对付野兽的经验很丰富，抓住机会让野猪冲他撞上来，他却往上一翻躲了过去，野猪笔直地撞在了他选好的尖锐石头上。 那人多高的石头都被野猪撞得晃了晃，抓着石头的顾寒星差点被晃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跳到了猪背上，摸出匕首找准了猪颈脖下的大动脉送了进去。 野猪嚎叫着在原地横冲直撞了会儿，终于轰然倒地，顾寒星也不敢耽搁，抽了匕首在它身上擦了擦，赶紧回到了小星星身边。 “小星星……”看清小星星现在这样子，顾寒星心如刀绞，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人给抱出来：“对不起……” 小星星感觉脸上一凉，“下雨了吗？” “没有。”顾寒星声音嘶哑，捧着小星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往上还是往下走才好。 “顾寒星。”小星星抬手摸在他脸上，摸到了眼下湿濡的痕迹，小星星咧嘴笑了，“你怎么哭了呀？” 顾寒星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我给你看看伤。” 小星星看了看四周，问顾寒星：“你进来这里有没有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顾寒星点了点头：“你是说瘴气吗？我刚进来的时候有感觉，现在好像对我没什么影响了。” “我想起来了。你用过清毒花，在你们家那本《毒经》上说，清毒花能让使用者产生毒药抗体，这瘴气也算是毒药的一种。早知道清毒花这么有效，我当时就该吃一朵试试的。” 说起中草药，小星星都好像忘记了身上还有伤，嘀嘀咕咕开始背起了《毒经》里有关瘴气的毒素分析和解毒方法，时不时就恍然大悟一下“还可以这样啊，我怎么之前没想到”。 顾寒星抱着人在山谷里走了一段路，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小星星跟着转头看了过去。 山谷里是被瘴气笼罩犹如黑夜，但山谷外头这时候的天气正当中午。淅淅沥沥秋雨也下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空。 顾寒星惊讶的地方其实还有点远，但那个地方此时沐浴在阳光之下，情景也如梦似幻，和瘴气萦绕的山谷形成了天堂和地狱的对比。 不！当小星星看清楚了那沐浴在阳光下大片大片惑人心神的艳丽花朵后，她觉得那也是地狱，能够把人拽入深渊的地狱。 那又是一个山谷，被一圈黑压压瘴气山谷包围中的一处天然坑洼地，或许成为“天坑”更为恰当。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令人惊叹的奇异景象。目之所及，也就天坑里开满惑人花朵的地方能够受到阳光照射，不受瘴气浸染。 而以天坑的“圈”为界限，全都是遮天蔽日的厚厚瘴气，并且时不时就有肉眼可见的淡黄色厌恶从地上升起，然后汇入瘴气当中，给瘴气平添了一股刺激的味道。 罂/粟花！这儿起码是十亩以上的种植面积。 现在，也不能叫“种植面积”，因为能够看出来，这些都是自然生长的，多年无人打理，这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花谢果落又成养料，看上去特别杂乱，但更让人震撼。 “难怪……”顾寒星和小星星一起呢喃出声。 第651章 帮了谁的忙 午后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明媚的阳光下，大片大片的艳丽花朵竞相开放，此情此景入画也是绝美。 然而！ “啊……好疼好疼啊，顾寒星你快给我吹吹……” “顾寒星，你别哭，你哭我更想哭了……” “……” 静谧的山谷时不时就会被一声惨叫给打破，山谷一角的木屋后温泉池前，面色冷厉的高壮男人伸直了双腿坐在地上，腿上趴着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 娇小纤细的人只看得到一个背影，上半身衣服被撩到腰部往上，底下……什么都没穿。 别误会！这真的只是个纯纯的疗伤场景。不但娇小纤细的小星星痛得死去活来叫个不停，就是帮她收拾伤口的顾寒星也满脸大汗，偶尔就会滴两滴到小星星娇嫩的皮肤上，然后他会飞快地擦掉，于是被看不到他脸孔的小星星给误会成了眼泪。 不知道该说小星星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呢，她又的的确确被木仓给打中了；说不好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土制的木仓在湿润的山林里过了这么些天，威力大减，这些砂子几乎都打得不深，就是看起来磕碜又可怖了点。 而且她之前不知道被碰到了什么神经就像是上了麻药，顾寒星处理了绝大部分伤口后她的身体才缓过劲儿来开始疼。这种疼法放在普通人身上其实是可以忍受的，小星星比寻常人更耐不住疼痛。 从恢复痛觉开始先是轻轻哼唧，发现顾寒星不但不嫌弃她，还挺心疼她之后，她就彻底放飞了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怎么叫的。 其实小星星并不知道，她的声音娇娇柔柔，听在顾寒星耳朵里刚开始是心疼，可听着听着就变了味道，这声音好像羽毛在他心里挠啊挠，挠得他心里痒痒。再配合眼前这雪白肌肤和起伏曲线，他有点心猿意马。 “别叫了。”顾寒星的衬衫一件全都撕成条给她包扎了伤口，现在只能把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扶着人翻了个身。 “真的好疼嘛。”小星星眼泪汪汪地拽着顾寒星剩下的背心，虚虚坐在他身上继续抱怨。 “嗯，我知道了。”顾寒星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拎着人站起身来，“不知道他们外面是什么情况。” 刚才，顾寒星已经言简意赅地将她被绑架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所以小星星知道，现在金昊姑父带着印小慧他们就在迷雾城外，而且杜仲姨父还研制出了克制瘴气的药物，说不定比顾烈阳的人还先进迷雾城里。 “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这儿？”小星星在顾寒星搀扶下站了起来，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她脸一红，捂着肚子低着头。 顾寒星从包里摸出了一包饼干塞给她：“小星星，我要去外面一趟。” “能不能别去。”小星星看了看四周，这山谷里花儿特别艳丽，阳光照射也十分充足，但除了这花儿，别的东西好像都不生长似的，根本就看不到踪迹。 这个季节，在瘴气笼罩范围之外可说是野果、野味儿最丰盛的时节。就是在迷雾城里瘴气不多的地方也能看到一些可以食用的植株果实，瘴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有一些灌木丛生，仔细找找的话应该能找到可食用的植物。 顾寒星捏了捏小星星的手，“这里的情况需要和外面的人说下，我们也需要能饮用的水和食物。我不走远，就到石屋那边，我的包还放在那边大石头底下，里面有你妈妈给你准备的东西。” “是我让爸爸、妈妈担心了。”小星星声音有些低落。沐红玉这几天应该在国外参加一个医学交流论坛的，现在为了她耽误了工作不说，肯定还特别担心。 顾寒星忍不住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自发点亮了安慰人的技能：“只要你好好的，伯父和伯母就放心了。” “你去吧，注意安全。”小星星主动松开了顾寒星的手。 但顾寒星却是没放开她：“单独把你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你看看你还能不能进瘴气浓的地方？” “我可以自己采药哒。”小星星仰着头，对顾寒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她脸上没了黑框眼镜，刘海这些天长了不少全都夹在耳朵后面，露出了整张完美的小脸，忽略脏污和雀斑，这张脸让顾寒星有些失神。他伸手，一只手就能完完全全盖着她的脸，低哑着声音问她：“小星星，你是不是会易容术？” “被你发现啦！”吐了吐舌头，小星星也摸了摸脸，“等出去了我把药水洗掉给你看。” “好。”其实不用洗，顾寒星已经觉得小星星长得并不丑了。 小星星嘿嘿笑了笑，眼中好像缀满了星辰，“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瞧瞧。我告诉你，《毒经》上说，一般毒物出现的地方就会有解药在旁边。这《毒经》的主人肯定和这山谷脱不了关系，这附近肯定有药材可以克制瘴气的。我给你说哦，之前……” 小星星和顾寒星说了她教任家兄弟三个做解药的事情，也说了她用臭虫草做臭味熏任老三的丰功伟绩。 顾寒星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她，两人重新回到了瘴气浓郁的山谷中。顾寒星凭着记忆先带着她到了杀死野猪的地方，本来还想割点野猪肉做食物的，小星星却发现野猪的血都是黑的，根本就不敢入口。 这次，顾寒星带着小星星没从上面山脊走，而是沿着谷底一直走。快到边缘的时候，顾寒星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星星疑惑地看向他。 顾寒星想起来小星星透露的讯息：“你说你教过那个绑匪怎么配药？” “嗯，”小星星点头：“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顾寒星摸了摸小星星的头发，扶着她到旁边坐下，“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不是哪里不对？”小星星单纯，但不蠢。 顾寒星现在后悔也是晚了，他也没瞒着小星星，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找克制瘴气的办法，我怕那个任老三已经和顾烈阳他们汇合了。” “啊！”小星星惊讶又愧疚，“那……那我不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第652章 窈窕淑女 小星星在顾寒星的提醒下想到了她无意间竟然绑了坏蛋一个大忙，整个人都颓了起来，“我太笨了。” “才不。小星星最聪明，骗人的时候就要半真半假。”顾寒星看不得小星星蔫巴巴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而且，我在找到你之前看到打你的那个人倒下去了，说不定他根本就坚持不到和顾烈阳的人汇合。” 当然，顾寒星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任老三当时是摔了下去，摔下去的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擦着身体落在了远处。擦身而过带起来的气流告诉他，扔出这个石头的人力道和准头都无话可说，要不是他突然脱力腿软，这石头可就不是擦着头皮过去，而是能正中他脑袋！ 成人拳头大的石头上有好几个尖锐的角，这是冲着要弄死他的节奏在扔啊！任老三趴在地上之后反应也特别快，翻身、捡木仓、对准…… 可是他发现他对了个寂寞，眼前人影一晃。他只能辨别出是一个高壮的男人，难男人便风一样地冲过那山脊，消失在黑暗当中了。 黑暗的地方他昨天查探的时候就发现不简单，才靠近边缘就会头晕眼花想吐，而且压制瘴气的草药起码缩短了一半的距离。这边瘴气这么厉害，兄弟三个都有志一同地表示远离为好，便没折腾着让小星星再给配点什么草药。 但现在，他看到了小星星毫不犹豫地往瘴气浓郁的地方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那小姑娘留了一手啊！ 这个结果让任老三无比愤怒，同时，突然出现的男人只奔着小星星而去，这又证明了一点：除了顾烈阳，已经有人跟着摸到了迷雾城，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的！ 任老三想起了自己出去找顾烈阳的两个哥哥，到现在也没动静，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啊——”任老三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吼叫了一声，然后重新给木仓装上砂子，对着浓如墨的山谷内疯狂地打了好几木仓。 打完袋子里的砂子，任老三站了一会儿，转身重新回到了高处，静静等待着。 他不知道任老大和任老二现在情况怎样，也不敢贸贸然走出现在这个安全圈。所以刚才那一通并不是胡乱发泄，而是在向外面传递一个讯号，至于收到讯号的人要怎么做，还得看对方是什么人。 不得不说，任老三这一手用得有点高！ 外围的两拨人马都听到了这几声响动。金昊这边还没有撬开任老大和任老二的嘴，目前什么情报都没问到。 而且金昊这边又有了最新消息，天水市的一拨黑恶势力不知道是和顾烈阳约好的还是巧合，也组织了人手正往太子岭进发，上面的意思让金昊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在援兵没有到来之前不要贸然行动。 听到声响后，金昊面色十分严肃。印小慧和威廉急得抓耳挠腮，第一次两人通力配合地站到了金昊面前，请求进入迷雾城侦查情况。 就在金昊都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听到消息说顾烈阳那边选了几个人带着武器已经趁着中午时分瘴气散去了些，在迷雾城边缘试探，试图进入。 “金叔！”印小慧急得连称呼都变了，“你是小星星的姑父啊！” 如果金昊只是小星星的姑父而不是指挥官，说不定他都亲自上阵了。奈何这次行动情况太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面想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把隐藏在人群中的害群之马甄别出来一网打尽，要是他率先暴露，这山林中地势复杂，可不一定能一击得中，以后还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他这边才得到消息，顾烈阳这次玩得够大。除了天水市，隐隐还有一直被监视的几个势力也在顺着顾烈阳的念头在动。 铃铃铃—— 段崇文的电话打了进来，金昊示意印小慧和威廉稍安勿躁，电话里简短地将这里情况给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段崇文听说了顾寒星不管不顾进了迷雾城并没有多吃惊。如果是沐红玉落在一个地方生死不知，他的反应怕更激进。 和金昊的担忧不同。段崇文听说迷雾城内传来声音的消息后反而松了一口气，里面既然有响动，证明顾寒星和对方已经交上了手。对方的武器只是到了益州市后买原料自制的土猎木仓，想必威力不会太大。 既然迷雾城里瘴气萦绕，段崇文就不信小星星笨到一点手脚都不动。这种情况下，以顾寒星的状态和身手，对付一个绑匪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更何况，听到的木仓声不止一次，中间还有间隔。段崇文直接告诉金昊，顾寒星肯定带着小星星脱离了险境，绑匪不过是在泄愤以及狗急跳墙想要召集人手而已。 不管段崇文是在善意安慰还是真的分析出来了结果，反正在他沉稳又笃定的语气之下，金昊被印小慧和威廉激起的烦躁也渐渐消弭无形。 放下电话，金昊对上印小慧和威廉求知的脸，挥了挥手：“听到了没有，你段叔叔说小星星现在肯定平安无事了，不然那绑匪怎么可能狗急跳墙。” “可是，没有最终确定的结果，所有猜测都只是猜测。这是金叔你常说的。”印小慧虽然也相信段崇文的推理，但和小星星之间那种十多年的感情让她很难保持理智。 金昊沉下脸，“你们不是我的兵，我是不是就指挥不动你们了，出去。” 印小慧还想说什么，被威廉拽着拉出了营房。 出来后印小慧就是一甩手，“你拉我干什么！怂包。” 威廉已经知道“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也没和印小慧计较，只是避开了她力道不轻的甩手，反而扣着她的手腕把人拉着往远处的大树底下又走了一大段。 “你要干什么？”避开了人群，印小慧终于发现威廉的神情有些异常，再看看四周茂密的灌木和被大树遮掩后阳光都透不进的角落，眉毛一挑，反手就压着人肩膀试图将人制住。 第653章 喜欢阳光 印小慧本意是想抬肘压制对方前胸，然后将人往后压抵在墙上方便逼问。 然而这儿不是城里，周围也没有围墙，甚至她以为的大树，上面也是缠满了厚厚的藤蔓。这一压，威廉后背压上了藤蔓，好歹也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体重本身就不低，再有印小慧这力道一压。 蓬松的藤蔓顿时被压得往后一让，威廉站立不稳往后倒了下去。惯性使然，施力的印小慧也跟着压了下去。 “呃……小心。”威廉眼前晃过一条尖锐的枯枝，眼看着随后压下来的印小慧就要笔直撞上去，下意识地出手挡在了她脸前。 藤蔓压到了实处，威廉后背有了依靠，终于停了下来。他刚停下，印小慧就重重地撞进了他怀里，他一只手挡着枯枝，另一只手下意识就搂到了她腰间。 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手就能掌握，透过衣服却又像是能感受到腰肢的韧性和柔软，胸口柔软触感让威廉没忍住，心神一荡，昂头在印小慧还有些怔愣而微张的红唇上亲了亲。 印小慧呆滞是因为威廉竟然帮她挡住了枯枝！他难道不知道她是精挑细选的特种兵出身，这么指甲盖大点的枯枝难道她避不开？就是实在太突然她身手不好，枯枝戳一戳脸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是小星星那样的娇气包会哭会掉眼泪。 才不过是困惑的一瞬间，印小慧就被唇上的触感给再次惊呆了！ 眼前是一双湛蓝的眼睛和金色卷发，眼睛像大海，仿佛给把人给溺死在里头。 但是！但是！但是！ 他在干什么？他好像在亲我？他好像在亲我！ 印小慧终于反应了过来，双眸一瞪，一拉一甩一剪！她下意识用了近距离制服歹徒的一套绝招，姿势从刚开的女上男下换成了她双手反剪了威廉双手，修长的双腿也锁住了他的大长腿。 虽然没有四目相对和唇与唇碰触了，但姿势更暧昧了。 不过，这个姿势对被锁的那个人来说就有点难受了。威廉只感觉肩膀和胯被来开，整个人都要裂开了，“shop！shop！” 一着急，英文都蹦了出来。 印小慧非但没松手，反而绞得更紧了，唇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有了记忆，记住了那冰凉又软和的触感，她又羞又窘，“你……你耍流氓！” 威廉连忙辩解：“这怎么算耍流氓呢！我欣赏美丽的东西有错吗，我就是克制不住亲吻了一下而已，我向你道歉，诚挚地道歉。我是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你刚才的样子太美啦！” “放屁！”印小慧脸蛋通红，但好歹放松了点力道，“你胡说八道，你这样的人，就该……就该浸猪笼……” “我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我不会胡说八道。”威廉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突然鬼使神差亲了下去，但要是时间回到刚才，他好像……也不介意再亲一次的，舔了舔唇，早知道会被收拾一顿，刚才就不该浅尝即止，亲够本再说。 印小慧以前跟着小星星接触过不少歪果仁，她知道歪果仁比较热情开放。在中医大的时候还打伤过两个上来就要碰鼻子、亲手的歪果仁，那之后新来的留学生都会先被前辈拉着普及下国内保守的礼仪。 印小慧又松了点劲：“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我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不准再提，听到没有。” 威廉被松开的手脚一阵阵酸痛，可是转头看到男孩子一样的印小慧居然露出一副小女儿娇态，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张口就来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丽的小慧，我要追求你！” 正在起身的印小慧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你还胡说八道！” 印小慧这个人，好像永远都活力十足不知道疲累，威廉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在她身上，威廉看到的只有阳光。有时候他就在想，像他和顾寒星这样从黑暗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顾寒星遇到了照亮他的小星星，现在他有点懂得顾寒星的心情了。印小慧和小星星的相貌和性格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她们都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 她们生活在阳光之中，身上有“阳光”的特性。干净、清透、温暖人心，这种看见“阳光”，触碰到温暖的感觉真的是太奇特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准你胡说八道！”印小慧见威廉盯着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沉着脸又一次放了狠话。 威廉却是一下子笑了起来，“放心，我真的从来不会胡说。” 眼看着印小慧就要被他气得转身就走，威廉赶紧追上去把人拦着：“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 “不听不听……”印小慧看他严肃的样子，生怕他又拽文，一个歪果仁怕是都不知道刚才说的那句诗的意思吧，别又冒出来什么虎狼之词了。 威廉抚了抚额头，虽然印小慧这样很可爱，但他是真的要说正事，“是有关星星小姐的。” “嗯？”印小慧这下顾不上羞窘了，“小星星怎么了。” “我觉得刚才金先生是话里有话。”威廉分析道：“他最后那句的意思，好像是说我们又不是他的兵，其实是可以和老板一样，不用听他的指挥。” “是这样的吗？”印小慧想了想，奈何她就不适合动脑，根本不觉得哪里会得出这个结论来。 威廉问她：“你还记得老板跑进去指挥，金先生其实是和上级汇报了的，那时候他怎么说的？” “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他没权利管。”印小慧老老实实。 威廉又问：“你想想，之前你一直叫他队长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你不是他的兵？刚才你换了个称呼，他就特地点了一句你不是他的兵，他管不了你。” “对啊，这什么意思嘛，难道我转业了他就不认我了。” 威廉是真的想敲开这榆木脑袋看一眼，都说这么直白了怎么还不明白！ “你信不信，我们收拾了包袱进迷雾城，金先生不但不会阻拦，还会给我们送装备。” 第654章 八仙过海 印小慧和威廉几乎和顾烈阳的人一起进的迷雾城。 威廉猜得很不错，他们找杜仲要克制瘴气的药水的时候，杜仲那边不但有药水，还有两套防毒面具。 本来印小慧是十分信任杜仲的医术，并不打算要防毒面具的，可等潜入迷雾城看到不远处分散开来的顾烈阳手下一二十人，她就很庆幸威廉的多事了。 顾烈阳和康医生都属于疑神疑鬼的性子，迷雾城里虽然明显出了变故，但他们没打算让所有人都进来。一是防毒面具数量不足；二是瘴气里面的毒素还没分离解析完成，两人生怕自己宝贵的性命会出什么意外。 顾烈阳现在不差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大熊带队下，十六个人便分批分散着进了迷雾城。 印小慧和威廉是从顾寒星之前的路线进的迷雾城，沿路都有顾寒星留下的记号，比顾烈阳那些瞻前顾后的手下要快上一些。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顾寒星之前隐藏身形的石头堆，并且发现了顾寒星留下来的背包。 面对里面什么东西都没少的背包，两人陷入了沉思。 “当时老板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救命的背包都能丢在这儿。” 印小慧经过很多专业的训练，在放背包的地方发现了一副有些潦草的线条，根据那些线条，她基本能够推断出顾寒星当时的计划。 这么一注意，果然发现了不妥。她拽着威廉，指了指上方。 幸好现在是日光最盛的午后，之前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的石头屋子和石头屋后面山坡的大树，现在倒是能看得稍微清楚了点。 大树底下隐隐有人影晃动！ 威廉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压着声音说：“不是老板。” 当然也不会是小星星，反正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有顾寒星和小星星的踪影。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小星星是真的脱离了绑匪的掌握，和顾寒星在一起。 两人这一口气还没放下去呢，就听见上面任老三一声断喝：“谁在那里！” 印小慧和威廉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握紧了杜仲无意间“遗忘”给两人的武器准备还击，就听到她们斜上方有个隔着防毒面具闷闷的声音带着疑惑地回了句：“任老三！是任老三，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熊比在场所有人都震惊！ “你们不是去绑架那小丫头了吗！” “我大哥和二哥带着那小丫头在别的地方。”任老三眼珠子一转，并没有正面回答大熊的问题，反问道：“熊老板，你不是在省城等我们哥三个吗，怎么在这？” 大熊收了武器，回头打量了身后七八个人，问：“还有人呢？” 进来的人本来就五花八门，各自还不够信任对方，分散进来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集合。 大熊听了解释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人四下散开查探下情况。 印小慧和威廉就是这个时候直接混进了四下搜查的人群里。 大家都带着防毒面罩，衣服也是五花八门，他们只需要将衣裤反穿，纯黑的衣裤在人群中并不是异类。 印小慧和威廉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四下搜索，顺便伸长了耳朵听任老三对大熊不着痕迹的抱怨和刺探。 任老三抱怨熊老板没有调查清楚小星星的背景，以至于他们才把人抓住就被公安给堵住了，于是他们只能逃进了深山，误打误撞到了这个鬼地方。 大熊挺关心小星星的下落，可任老三又怎么可能说实话。直接就说任老大和任老二已经带着小星星往天州市去了，他是因为好奇这个山中古城就留下来查探一下。 这漏洞百出的鬼话大熊也不是很相信，但任老三说了他认识可以克制瘴气的草药，这一点让大熊尤为欣喜。 “走，跟我出去见老板。”大熊拽着任老三又出了迷雾城，剩下的人继续在里面查探地形，寻找可以扎营的地点。 大熊带着任老三离开，剩下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一边做事一边闲聊。大多数都在畅想跟着顾老板出国过神仙日子。 印小慧和威廉对视了一眼，悄悄离开了队伍凑在一块。 “老板应该没在这片区域，就是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威廉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劲风过去，脖子就被人给拧住，眼看就要被扭断脖子。 印小慧也是被突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但她动作不慢，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死死抓住了袭击者的手臂。 “老板……”威廉艰涩的声音从防毒面罩下冒出来。 印小慧和袭击者都同时顿住。 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脸上画着油彩，头顶盯着草丛的可不就是他们进迷雾城要找的顾寒星！ 顾寒星和小星星在旁边瘴气浓郁的山谷里没耽搁多久。可等顾寒星安顿好了小星星要进山谷拿背包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中多了十多二十个拿着武器的人。 他要是一个人肯定没所谓，可身后还等着个小星星。顾寒星不得不慎之又慎，观察了很久。 看了半天，这边两个弱鸡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是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点都不专心，二是这两人身上的背包比别的人都大，三是其中一个滚满了泥土和青草的包和他藏起来的那个有点相像。 顾寒星就怀疑这两个弱鸡是不是阴差阳错捡到了他的背包开始疑神疑鬼，这要是等大熊回来检查了背包里的东西，万一暴露了金昊他们可就情况不妙了。 于是，顾寒星出手了！决定先杀了高壮的这个，剩下的小个子也就不足为惧了。 听到威廉出声，顾寒星难掩惊讶。 印小慧也分辨清了敌友，趁着还没人发现这边动静，赶紧拽着两人站了起来。 顾寒星接过自己的包，“走！” 三人快速到了边缘，钻进了浓如墨的瘴气当中，隐隐听到身后有人疑惑地问：“刚才往这边走的两个呢，人去哪了？” “人不都在这里吗，咦……好像是少了两个，不对……是多了两个，赶快告诉熊老大。” 第655章 放了心 “小星星！”印小慧跟着顾寒星走了一段，就看到了黑暗中斜倚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娇小身影，兴奋地冲了过去，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还没等印小慧下一句话出口，小星星就被顾寒星给抢了过去，并丢下句：“她身上有伤，你轻点。” “痛痛痛……”小星星这才迟钝地叫出声。 “老板，这环境虽然安全但不适宜生存，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威廉一到这瘴气浓郁的地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要知道，他们是喝了杜仲给的解药，还戴着防毒面具，都感觉到了不适，可见这儿的瘴气毒素比外面不知道浓郁多少。 “放心啦，有小星星在，这点毒素算什么。”印小慧倒也不是细心地发现顾寒星和小星星的轻松模样，单纯只是对小星星医术的赞同。 威廉则是观察到了瘴气对两人似乎没什么影响，呼吸都不由重了几分：“老板娘能克制这么浓的瘴气毒素？” 小星星点了点头，更关心的是：“你们带没带通讯工具，得把这里的情况和外面通个气。” “带了带了，杜姨父把他的电话给我了。”印小慧从包里拿出电话机。 只是卫星电话在瘴气中根本就找不到信号，威廉和印小慧对视了一眼，同时主动请缨：“我出去一趟吧。” 有任老三和顾烈阳汇合，估计现在顾烈阳的人马已经全部进了迷雾城，这时候要穿过迷雾城去外面给金昊报信不吝于刀尖上跳舞。 “都不用出去。”顾寒星一把把小星星抱了起来，大步在前面带路，后面两人赶紧捡了背包跟上。 印小慧并没有放弃劝说：“这里面的情况这么复杂，必须有个人向金队汇报。我是最合适的，我虽然转业了，但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是军人，这事情应该我来做。” “并不是我大男子主义看不起女人，而是你和老板娘多年相处，现在她受伤了，你放心把人交给别的人看护？” “我的身手比你好。” “我脑子比你灵活。” “你一个歪果仁说话都还不清不楚，怎么把这里面复杂的形式说得准确。” “你动手能力肯定不行，我可以把山谷里的地形准确地画出来。” …… 印小慧和威廉还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跟在顾寒星身后一来一往地都试图说服对方。 顾寒星听得脑袋疼，小星星笑着钻进他怀里，小声问他：“那个威廉是你教的吗？怎么比你说得还好。” 顾寒星快走了几步，转头对身后喊道：“都别争了，先试试电话机在这儿能不能收到卫星信号。” “老板，刚才不是才试……过……啊天啊天啊天啊，这是什么天堂！” 威廉结巴着说完，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疼得捂着嘴又嘀嘀咕咕几声。 印小慧暂时还没认出来满山谷的花儿是什么，所以并没有威廉那么震惊，充其量就是觉得这儿没有瘴气，电话应该能打通吧。 印小慧抱着背包跑在了前头，冲进没有瘴气的山谷后狠狠吸了一口气，拿出电话出来开机、找讯号。 经过多次调整，印小慧兴奋地叫了出来，“感谢月亮姐姐！真的有信号！” 之前他们就发现了，除了段如月亲手做的电话机，工厂出品，哪怕是军工厂出品的电话机在深山里头也丢了信号。 好在金昊和杜仲的电话机是段如月亲手组装的，这才联系上她让随队的工程兵请教了之后加了信号加强天线，重新通讯通畅的。 这次，印小慧手里的电话机就是杜仲贡献出来的。 调整了信号，印小慧先拨通了金昊的电话，她性子急，组织语言有些难，现在的状况又太复杂。 于是，她不得不将电话交给了她非常不喜欢的顾寒星。 顾寒星将迷雾城的情况和现在的状况简单地给金昊说了，接下来就是等金昊那边报告了上头再来决定怎么办。 既然有了电话机，也办完了正事。顾寒星就把电话交给了眼巴巴的小星星，至于怕不怕没电？只要小星星没事，什么都不是问题。 小星星先给段崇文和沐红玉打了电话，她才刚刚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爸妈，那头沐红玉就红了眼圈把段崇文挤开。 母女俩先是关心了下对方身体，接着小星星就说起了药草。在迷雾城和瘴气里头，她发现了好多种之前没有记载的药物，但和《毒经》上的有些相似，所以需要进一步验证。 沐红玉已经看过《毒经》，母女俩都认为上面的植物虽然挂了个“毒”字，但只要运用得好，毒也是救命的东西。小星星便说了这边满山满谷的艳丽花，娘俩又兴奋地讨论了一些艳丽花的用途。 确定了小星星平安无事又和金昊取得了联系，沐红玉便打算先去国外把停下来的行程给走完，到时候段如月生孩子坐月子，一家人再休假聚一聚。 沐红玉还转达了段崇文的话，问他们要不要直升机来接。有杜仲的电话，直升机就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小星星想了想，拒绝了这个提议。目前金昊他们还没暴露，不能因为直升机的出现让迷雾城里的顾烈阳他们警醒。 抓坏人就要一网打尽！ 打完了电话，印小慧已经泡好了方便面，香喷喷热乎乎属于主食的味道立刻俘虏了小星星的心。 “小慧姐，你最好了。”小星星习惯性地靠过去，打算搂着印小慧的腰撒个娇。 印小慧也伸出手，一脸姨母笑，这么多年，小星星在她心里比亲妹妹还亲，而且亲手照顾了她长大，还有一种老母亲的欣慰。 “星星，先洗个手、洗个脸。”顾寒星在印小慧和小星星抱在一起之前挡在了两人中间，牵着人往后面温泉走去。 他和威廉用木板在温泉池里头隔出了一个洗澡间。 “啊——”小星星进到隔间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怎么了？”顾寒星吓了一跳，和守在旁边的印小慧一前一后闯了进去。 第656章 有个主意 隔间里，威廉很体贴地挂了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小星星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脸庞，被镜子里出现的不明物体吓得魂飞魄散！ 一股股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上有泥土有草屑，整张脸除了眼白，就是牙齿都有些发黄发黑，牙齿缝里还卡着树根纤维。 脸上的黑还不是那种纯然的黑，是混合了泥土、腐叶、眼泪、汗水、血水的不知名黑，眼圈底下两道泪痕冲刷过的痕迹颜色又有些不通。 一咧嘴，感觉比旧社会街边要饭的叫花子还磕碜！想到顾寒星还亲她额头来着，肯定是觉得脸上下不去嘴！ 还有印小慧，见了面都没抱过她一次，想必是嫌弃她了。 想到这些，小星星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见着顾寒星和印小慧进来，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出去！你们是不是都看我笑话。” 印小慧这丫头一如既往头铁没心机，一摊手：“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是那种看笑话的人。小星星你怎么啦？” 倒是顾寒星一眼看到了小星星面前的小圆镜，心里决定出去就把威廉给揍一顿出气。手脚速度却是飞快，将小星星揽入怀中拍了拍，问她：“我现在脸上和身上脏不脏？” “脏。”小星星点点头，顾寒星其实也没比她好多少，白皙细嫩的肌肤都看不到了，脸上还多了乱七八糟的油彩。可是她觉得好安心，也觉得……有点酷。 “那你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嫌弃？”顾寒星又问。 小星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会！” “那我会不会嫌弃你？”顾寒星也没避开一旁目瞪口呆的印小慧，倾身亲了小星星额头和脸蛋各一下，“我只会心疼和自责，自责自己都没有把你保护好。” 小星星心里的委屈和暴躁全都没了，只剩下甜甜的米粉色泡泡往上冒，“我知道了，你快出去，我很快就好了。” “嗯，小心伤口，待会儿我重新给你包扎上药。”顾寒星温柔的叮嘱了一声，瞪了印小慧一眼，出了木头小隔间。 印小慧一个激灵，跟着走了出来。出来后才后知后觉不对：“诶，我凭什么听你的啊！啊，也不是，我告诉你，之前是不得已，但你不能给小星星上药了……” 顾寒星揉了揉额头，自顾自往温泉池子另一处走去，回头对喋喋不休的印小慧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要看我洗澡吗。” 印小慧愣住，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威廉给拉着就走。 “亲爱的小慧，你应该庆幸老板遇到了老板娘，要不然就你靠这么近，早就被他给揍一顿了，不管你是不是女人。”威廉小声地给印小慧科普了下顾寒星的暴力性子。 随后就笑得贱兮兮：“以前我听人说爱情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我从来都不信。现在看到老板居然这么会说话，我都期待爱情赶快改变一下你我了。” “滚！”印小慧抬手一拳，把威廉拍飞。 小星星洗了个澡，印小慧本来守在边上要帮她看伤口的，但被威廉拉着去侦察敌情了，依然是顾寒星来进行这甜蜜又痛苦的工作。 顾寒星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半，用背包里的纱布帮她把伤口裹好，还在包里找出来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小星星又恢复了干净整洁，吃着沐红玉让人给她做的肉干和水果干，小星星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回家了。” 顾寒星摸摸她的头，眼中全是宠溺，“接下来就让印小慧在这儿陪你，我和威廉想办法对付外面的人。” “如果他们都是按照那个任老三提供的草药进迷雾城，他们是没办法靠近瘴气浓郁的地方的。而且三个小时后，他们会产生脱力感，不管是反应还是思考都会慢上一拍。”小星星听印小慧他们说任老三和顾烈阳的人汇合后就庆幸自己留了一手。 这个消息和外面的金昊一说，金昊也特别高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只不过他那边得到消息，天州市上来的人也即将抵达迷雾城，所以他们的行动还会推迟个一天半天的，好在已经确定小星星这边很安全，他们也没什么顾忌，到时候可以尽量大胆地抓捕了。 印小慧和威廉混进顾烈阳队伍中的事情也给了金昊启发，他已经在队伍中找了两个士兵，打算今晚趁夜摸到顾烈阳和天州市来的那些人队伍当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晚掩盖了很多痕迹。身心放松的小星星在顾寒星宽厚又温暖的怀中终于睡了这么多天以来最安心最舒适的一觉。 看着小星星放松的睡颜，顾寒星也觉得一颗心从未有过的安定，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生活和奋斗的目标，目光前所未有的光明和坚定。 第二天，太阳没了踪影，小星星揉着眼睛坐起来，臀部上了沐红玉夹在药箱中的玉石泉水已经没了痛感，但这些天在山里跋涉的身体经过一天放松，骨节和肌肉的后遗症又冒了出来。 身体一动就咔嚓咔嚓响，浑身又酸又胀又痛，眨了眨眼睛，才轻轻吸了一口气，就听见顾寒星问：“是不是伤口疼？” 温柔问完小星星，顾寒星看向威廉的眼神就带着刀子：“你不是说星星没事！” 威廉也是医生，昨晚趁着小星星熟睡，顾寒星还是让他给小星星看了看，生怕小星星自己医者不自医。 威廉十分冤枉，昨天因为放小镜子的事情就被顾寒星给教训了一顿，他深切地感受到了爱情对自家老板的改变，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被嫌弃。 小星星拽着顾寒星的衣服，感觉他现在浑身肌肉紧绷，轻轻戳了戳他：“先别忙着说威廉，我有个主意，你们听听行不行？” “什么主意？”顾寒星心里也在盘算着他们不能在天坑里这么无奈地等待救援，是不是该采取点行动自救。 “我这个主意有点……伤天和，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小星星有些犹豫。 “先说来听听。” 就连印小慧和威廉都闻讯凑了上来。 第657章 有伤天和 小星星也是迷迷糊糊中一直嗅到艳丽花朵的味道才想起来这花朵的威力有多可怕。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这花朵和根茎虽然毒性不如果实，但利用好了也是一种不输麻沸散的中药制剂，只是这种制剂肯定会有上瘾的副作用存在，会让使用过的人或多或少产生依赖性。 小星星天性纯善，从来不会去触碰那些会有副作用的药方，所以之前并没有往这个上面想。 可昨晚她好像听到顾寒星和威廉在商量怎么给外面的姑父帮忙了。说是姑父带的人手不够，怕这些歹徒们会拒捕、会逃脱，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想个万全之策一网打尽，逃出去的话肯定会给普通百姓造成伤害。 小星星只会制药、做药，要不是得到了一本《毒经》，她都不会知道毒用得好了也是救人，也不会犹犹豫豫把这个主意提出来。 “要怎么用？”威廉对小星星提出的这个建议闻所未闻，深感自己医学知识浅薄，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印小慧则是大大咧咧一挥手，“小星星，咱们对付那些坏人是替天行道，怎么会有伤天和呢。” 顾寒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小星星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养得太过于善良美好，明明那些人对她都不怀好意，她却还要担心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 “星星，你想一想绑架你的那三个是什么人，在路上又做了些什么事。” 顾寒星看到小星星痛苦的样子又不突然不忍心了，“算了，我们另外想个法子，反正过两天也就能回去了。” 但小星星已经想到了路上那兄弟三个对人命和法律的漠视，能够和他们凑在一起的大概也都是差不多的人，她的神情瞬间就坚定起来。 除了艳丽花朵的根茎，还需要几种草药，小星星都能在瘴气笼罩的林子里找到，而且效果比外面的更好一些，应该说更毒一些。 这些东西合在一起燃烧，烟雾就能有制幻和麻醉的作用。 “你们一定要注意剂量，那些人本来就有些脱力，如果剂量重了幻觉太深，容易变成傻子。”小星星知道自己身手不利落，还带着伤，肯定是不能到山谷顶端上风口去亲自盯着顾寒星他们做事的，所以十分不放心地连连叮嘱。 顾寒星和威廉一脸正色地点头，印小慧甚至在旁边举手保证：“小星星，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的。” “嗯，我相信小慧姐。” 三人带着材料一路往山上攀爬，印小慧哭丧着脸走得飞快：“为什么我现在心里好愧疚啊，要不然我不去了，你们两个也能完成任务的。” 顾寒星沉着脸没说话，别的就算是小星星要天上的真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去给她弄，可是让他对迷雾城里那些人手下留情，他做不到。 威廉更是会给自己找理由：“药量不但不能减轻，还要加重一点。理由一，那些人里说不定不少都是瘾君子，对这个药物的耐受力肯定高于寻常人，比如康医生和顾烈阳；理由二，这山里地势复杂，万一有烟雾去不到的角落呢；理由三，我刚才好像没听清老板娘的话，不是很清楚正确的剂量是多少。” 印小慧张口结舌，她已经领教到了威廉嘴皮子利索，可没想到还能这么利索。 顾寒星则是看了看更高的山峰，只说了一句：“是你们那边的首长要求我们加大剂量的。” 出发前，为避免误伤，顾寒星特意联系了金昊说了小星星的这个计划。听得出来金昊在那头喜形于色，激动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虽然他本来就话少，激动了有点结巴也是正常。 所以，威廉让金昊能够更高兴，顾寒星愉快地决定给迷雾城里的顾烈阳等人多添点料。 此时的迷雾城里，因为任老三提供的药房，所有人都已经在石头屋附近安营扎寨。 刚开始顾烈阳和康医生还疑神疑鬼，在草药之外又戴上了防毒面具。可戴上防毒面具又笨重又难受，等发现用了草药后只是微微有些脱力，别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两人便也取下了防毒面具，在大熊等几个亲信守卫下，顾烈阳拿出了自己那份看起来陈旧斑驳的地图。 任老三之前在大熊那看到的地图是崭新的省地图，上面有被圈出来的红点但并没有详细的藏宝处。 顾烈阳手里的这张地图可不一样，只是单独的太子岭地图，而且包括布满瘴气的环形山谷和环形山谷中间的天坑。 “发电报问问天州市的洪老大什么时候能到？”顾烈阳把屋里的随从支开，招呼康医生，“老康，事情有些麻烦了。” 不用顾烈阳解释，康医生也从地图上看到了异样。地图上也有那黑暗的一圈，之前他们以为是画图的人不小心滴了墨水在上头，到了实地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墨水，那是被浓郁瘴气笼罩的山谷，视线受到阻隔，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倒是派人往里面走过，可又是草药又是防毒面具的，那人走了没到十步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拖出来灌了好些水才缓过来。 “阳少爷，要不然赶在洪老板来之前先把东西挖出来运走。”康医生却盯着地图上石头屋子后面的一个点。 顾烈阳叹了一口气：“也只有先这样了。我也是没料到，祖上在附近留的人手还有洪大桥这样的厉害人物。不过也好，多了这么个助力，重新夺回枫叶集团也容易得多。” 不仅有个天州市洪大桥，另外还有几个枫叶创始人留在国内的势力靠着那笔物资混得风生水起。顾烈阳找人的消息小范围传开后，便有和洪大桥一样仗着是地头蛇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贴了上来。 不同于顾烈阳的乐观，康医生想得更多的是不见踪影的任老大和任老二，他还没找着机会探一探任老三的口风，他更迫切地想要逼问小星星，那种能让血液和机能再生的药物是什么！ 第658章 一败涂地 “咦，这瘴气不但没散，怎么还越来越多？” 在迷雾城石屋背后警戒的人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原本散开的瘴气又慢慢聚拢，而且颜色发生了变化，青中带着一股有些灿烂的黄。 “咦，这味道！还挺好闻的。”众所周知，那艳丽花儿的有提神的功效，这青烟雾绕的初一接触，有一种令人心神一清的感觉，仿佛之前瘴气带来的脱力是错觉。 顾寒星三人是在瘴气浓郁视线不佳的地方点的火堆。三个人拉开三段距离，只要是烟雾一起，再借助手工做的树枝扇子将烟雾扇向迷雾城里。 按理说，离燃烟的地方最近的几个人如果能发现异样，稍微细心点查探就能发现这烟雾是人工制造。 可惜顾寒星三个加重了药材剂量，这儿又离烟雾最近，只是几个呼吸，就让那几个人生出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特别是瘾君子们，真真觉着这个味道无比熟悉、无比提神、无比……销魂。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发现异常。等多呼吸了几口之后，他们就开始浑身发软，噗通栽倒在地。 可就是栽倒在地上，也不影响他们贪婪地呼吸，眼前一幕幕幻象丛生，一个个在地上欲仙欲死，各种丑态百出。 顾寒星三个戴着特制的口罩，里面有小星星让他们揉碎的臭虫草。气味臭不可闻，但却能抵挡这霸道的麻药。 “真是……可怕！”威廉长出一口气，“难怪老板娘叮嘱了又叮嘱。” 顾寒星盯着那开始在迷雾城内弥漫开的烟雾，也吐出一口气，“待会儿记得和他们打招呼，底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让星星看见。” 印小慧疯狂点头：“我待会儿和金叔说，还要找姨父问清楚怎么才能完全消去痕迹。小星星很聪明的，被她知道我们阳奉阴违后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老板娘生气是什么样子？”威廉想象不到，就小星星那小包子似的性子生气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印小慧想了想，“小星星生气是不理人，就自己找个难攻克的项目，然后在研究所实验室关个一年半载不见那个人，之后出来就能把那个人和那件事全都忘掉，如此而已。” 顾寒星想象那个场景，硬汉也打了个寒颤，直接看向威廉，“万一星星有所怀疑，你就自己承认错误。” 印小慧本来都哭丧着脸，听顾寒星这么一说，眼前也是一亮，拳头在威廉眼前晃了晃，“记住了，如果是小星星发现药物剂量有问题，就是你擅作主张。” “我……”威廉看看两人，一个是老板他惹不起，一个是他想要讨好的女人也惹不起，只能低着头重新去把烟堆再烧得旺盛一些。左右名头都担了，不如做得更实际些。 等迷烟笼罩了整座迷雾城，在石头屋里继续分离瘴气毒素试图前往天坑的康医生和顾烈阳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康医生是因为对药物和气味的敏感，顾烈阳是疑神疑鬼地发现不少手下怎么都坐倒在地神色不对。 “快戴上防毒面罩！”康医生屏住呼吸，顾不上监督挖了一半的人，抬脚就往石屋跑。 顾烈阳和大熊，任老三也都抢着往放置防毒面罩的地方去，谁都不想落于人后。 “给我戴上！”康医生睚眦欲裂，因为他双手不便，就算是手上装的挠钩勾起来一个面罩，也没办法自己戴上。 而他的助手因为反应有点慢，并没有抢到防毒面罩，听到康医生的命令后倒是很快走了过来，就是他的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直接将那面罩给自己戴在了头上，罩住了口鼻。 “给我一个防毒面罩，我能解毒。”康医生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呼入那越来越多的烟雾。 然而不管他找谁，对方明知道烟雾有毒的情况，又怎么会把面罩给他。 顾烈阳倒是想让手下人给康医生让一个。可人都是自私的，又怎么可能把生的希望让出来。 康医生见状，直接找了几根毛巾，撒了尿液在上头，不管不顾往头脸上一蒙，辨别了方向就往上风处跑。 要是早发现几分钟，或是他们身体没脱力，兴许跟着康医生行动的少数几个人就能成功逃出去。然而现在，当他们筋疲力尽开始觉得浑身发麻的时候，眼前却多了三个蒙着口鼻的男女。 就连战斗力最弱的威廉也能一手打晕一个，更别说如同猛虎出闸的顾寒星和印小慧了。 而戴上防毒面罩的人也并不是就高枕无忧了。他们本来就没太多力气，又是吸入了一阵剂量加大的烟雾，防毒面罩只能隔绝之后的烟雾，又不能治愈之前的毒素。 噗通噗通—— 顾烈阳身边的人陆续倒了下去，他也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目中那狗杂种踏着天神一样的步伐来到他的身前。 顾寒星居高临下，用脚尖踹了顾烈阳一脚：“这地底下埋着什么吗？” 顾烈阳头晕目眩，拼命想要起身，但却纹丝不动。 顾寒星蹲了下来，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出犹如惊雷一样的消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里面天坑里好大一片艳丽花儿啊。” 顾烈阳双眼瞪大，顾寒星帮他把防毒面罩取下来，从来没在哥哥面前笑过的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这坑里面也埋着东西吧。” “你别想要！”顾烈阳咬牙切齿。 顾寒星摊了摊手：“我没想要。这可是国内的土地，里面的东西肯定属于国家。” 顾烈阳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气得都想从地上跳起来。只可惜他现在中毒已深，浑身麻木，连舌头都不管用了。他只觉得从没这么恨过，就是当时被顾寒星从枫叶集团赶出来也没恨太久，因为他知道他还有后手，他还能东山再起！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顾寒星竟然什么都知道！ 其实在此之前，顾寒星都是猜的，但现在看到顾烈阳脸上的神情，他知道猜对了。 他没犹豫，伸手在顾烈阳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来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和几张古朴的手绘地图。 在顾烈阳绝望的眼神中，顾寒星随手递给了印小慧：“你做个见证，这些东西都是我枫叶集团上交给国家的。” 第659章 一口棺材 等金昊收到信号带人进了迷雾城，眼前的一切让他这个老江湖都有点难适应。 连同顾烈阳、康医生和任老三在内一共四十九人全都被他们自己的皮带给反剪了双手堆在一处，起码有一半的人鼻涕、口水、眼泪糊了一脸，有的人张着嘴唱歌，有的扭动身体形容奇怪，总之没一个正常的。 康医生和顾烈阳被单独丢在了边上，顾烈阳是被顾寒星一系列操作给弄得气血攻心直接晕了过去，倒是免除了洋相百出的境遇。 由始至终没有防毒面罩的康医生就凄惨了一点，吸入了过多的烟雾，心中所有的欲/望被放大，一会儿说他要让小星星交出长生不老神药，一会儿说他的手长出来了，还爆出了许多陈年旧事，包括给顾江鹤下毒，给枫叶集团里高层下毒等等。 威廉都用录音机给他记录了下来，等回去后在枫叶集团里公布一下，那些摇摆不定的高层们应该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金昊没见着小星星和印小慧，威廉赶紧狗腿地上前，将小星星的叮嘱和他的失误给说了一遍。 金昊皱起了眉头：“小星星就是单纯了点，这样不行的。” 听金昊这么说，威廉十分赞同，连连点头：“老板娘确实太单纯了些……” “请叫小星星‘段小姐’。”金昊打断了威廉的抱怨，话锋一转：“小星星还小，以后再慢慢接触这些也行。” 然后就招手叫来手下：“你们，动作快点。把这些人都挪到那边营帐里去，堵上嘴，别让他们发出声音吓着小星星了。” “我……”威廉目瞪口呆，总算知道小星星为什么那么单纯了，金昊这样一看就是严肃正直的人居然这么容易拐弯的吗。 金昊手底下的人也有二三十，分工合作，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了现场，顾寒星便去接了小星星到石屋这边。 不过是一天时间，心境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星星不但有闲心去发现迷雾城灌木丛里那些新鲜的植物，还能和印小慧分析一下以前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这是什么？”两人过来正好赶上金昊让人把顾烈阳没干完的活儿给干了，掘地近两米，终于看到了一块……棺材板！ 金昊也有些为难了，这事情吧这个年代在国内看来依然是很忌讳的事情。 威廉这个歪果仁却是百无禁忌，见金昊的人停下，他主动跳了下去，“我就不信顾大少爷花了那么大功夫到这儿就为了挖人一口棺材。” 说话间，他已经迅速地将棺材盖给掀开了一条缝隙。 也的确是一条小缝，棺材盖太沉了，他一个人能有多大力道，之所以开了一条缝也是因为棺木有些腐朽的缘故。 也是这一条缝，所有正要开口制止威廉撬人棺材板的人都住了嘴，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抹刺目的金黄。 现在没有太阳光照射，那光芒也是那么明显。 威廉惊呼了一声，一锄头下去，那条缝隙又扩大了一些，金色看得更真切了。那是一块块垒起来的金砖，缝隙可见全都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两个人帮忙！”威廉喊了一声。 金昊神情凝重，点了两个人下去，和威廉一起把棺材盖子彻底揭开。长两米二，宽八十公分，高六十公分的棺材内部装满了金砖，粗略估计好几百斤。 威廉已经从坑底爬了上来，激动之下来国内学会的“乖乖”都冒了出来。他碰了碰顾寒星的胳膊：“老板，你后悔不？” 顾寒星知道他是说把地图和祖训交给金昊的事，虽然看着这些金子特别震撼，但要说后悔，他并没有那种情绪，摇了摇头：“不是自己挣的，拿着都亏心。” 威廉倒是觉得有些可惜，小声嘀咕道：“我看还有好几张地图，你当真全都交了啊，真是可惜了。” 威廉的嘀咕声虽然小，但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金昊也是真真切切意识到了顾寒星随手交给他的东西分量有多重，对于这个年轻人的看法有何之前有了些微的不同。 想了想，金昊往顾寒星的位置靠了靠，这次是真的很小声，几乎只有他和顾寒星能听见，“地图你可以收回去。” 顾寒星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用，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国家的，那就还给国家吧。” 金昊这次是真的笑了，虽然笑起来有点狰狞，但可以看出来他是欣喜又骄傲，终于有了点丈人看女婿的欣慰了，重重地拍了拍顾寒星的肩膀：“你放心，国家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国家正是高速发展的起步阶段，很多先进机器的原料国内没有，就是技术最领先，但也需要去国外购买原材料。虽然现在咱们国内也有很多东西出口换来大笔大笔外汇，可国家太大了，一两个地方的高速发展也只是杯水车薪，想要全面大发展，资金就成了个大问题。 从这一个棺材就能看出当年的人留下了多少财富，搞不好这笔财富运出去还真能颠覆一个小国家呢。 顾寒星明明可以偷偷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以后慢慢挖掘，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上交给了国家。这份魄力和这份心意实在是难得，金昊都能想象得到上面会有多高兴。 而且有段崇文和沐红玉这两位定海神针在，顾寒星作为段家的女婿，上面就不可能亏了他。虽说物质上的奖励可能不大，但顾寒星是打算在国内做生意，这个上面肯定就是诸多绿灯通道，肯定各种手续和批文都是优先优惠办理的那种。 好吧，想到这儿金昊又觉得顾寒星不愧是生意人，其实这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吧！如果是这样，金昊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寒星看起来像是个莽夫，这份算计倒是挺和段崇文相似的。 迷雾城里标了红点的地方有两个，第一个挖到了一棺材金砖，第二个挖出来一个红木箱子，里面装着一箱玉石首饰，头面、手镯、戒指之类的什么都有。 金昊面色严肃地让人都放到了石屋里，用相机一一拍照后会封存，等待相关人员前来转运。 第660章 一网打尽 迷雾城里的金银财宝收拾好，留在外面的侦查员就来报告说洪大桥一行离迷雾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了。 按照原计划，金昊是要等洪大桥带人进了迷雾城之后先就近监视，然后等援兵到来一起合围抓捕。 可现在，人数众多而且各路牛鬼蛇神云集的顾烈阳组已经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漏网，简直顺利得令人发指。 接下来的洪大桥等人，金昊还是想这么兵不刃血地就把人给解决了。侦察兵将情况这么一说，金昊去了关人的帐篷里把人一审，和顾寒星对视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按照顾烈阳一个还算清醒的手下供述，洪大桥和顾烈阳只在电话里有过交流，并没有真正面谈过，所以……他们双方并不是很熟悉，只是通过电话联系谈了一些合作。 如此一来，这中间可利用的就太多了！金昊的年纪和顾烈阳差不多，威廉这个歪果仁就明明白白摆在这里，顾寒星手里又有枫叶集团的印鉴。换下身上的迷彩服，把顾烈阳等人的衣服扒下来换上，铺开一张没有标记的太子岭全景地图，“顾大少”的队伍就重新集结成功。 现在迷雾城外面留了人迎接洪大桥，金昊和顾寒星还有个事情需要做好准确。那就是顾烈阳和洪大桥在电话里说过合作，至于是什么合作，除了两个当事人，别人都不知晓，但洪大桥能够立刻带着亲信往太子岭赶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动心。 顾寒星和威廉了解顾烈阳，一致认为他不会把金银财宝的事情泄露给洪大桥知道，否则也不会提前上山。最有可能的是和洪大桥谈天坑里那片艳丽花儿如何变现的合作。 洪大桥比他们想象的更谨慎，只带了一半的人手进迷雾城，而且还每个人都随身戴着防毒面罩，说是早有准备。 好在金昊和顾寒星这边也早有准备，见他这幅模样自然猜出来他还真的是冲着天坑里的花儿来的。然而他们也知道，洪大桥这还是太嫩，浓郁瘴气那一关可不是防毒面罩就能轻易过去的。 可是洪大桥不信啊，要知道自从他知道了这太子岭深处有一大片艳丽花儿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年，顾烈阳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个秘密并不是他一个人知道，如果再不去探寻，也许就没他什么事了。 于是，金昊和顾寒星很大方地表示，要是洪大桥能够先去天坑，他们愿意分七成利给他。 洪大桥带着人勇敢地冲向黑雾，然后洪大桥停在了原地，看着他的手下进到了浓黑如墨的瘴气中。大概五分钟之后，系在手下腰上的绳索突然加重，把人拖出来后已经半死不活了。 洪大桥还不死心，又让人试了两三次，结果还是差不多。看着周遭金昊的人全都没用防毒面罩也轻轻松松，气得伸手将防毒面罩直接给摘了扔地上：“什么玩意儿嘛，还花了我那么大价钱！” “所以，还是试试我们高价买来的中药药水吧。”威廉笑嘻嘻地给洪大桥等人发了瘴气的解毒水，“这个呢是初级版，针对里面的高级版还在制作，不过呢要等上一两天。” 如果是立刻能进去，洪大桥还留了一半人手在外面以防意外，可现在一等就是一两天。而且他也感觉到了枫叶集团老总“顾老板”的诚意，人枫叶集团家大业大，又怎么会觊觎他这点子家当呢。 于是，洪大桥犹豫了半天后还是将手底下的人都给叫进了迷雾城，用了金昊提供的中药水。 这次，同样的手法依然奏效。只不过这次有小星星在，剂量大家都把握得很准确，只是将洪大桥等人麻醉了而已，并没有出现顾烈阳手底下大多数人到现在都还嘴歪眼斜的强大后遗症。 这批人一抓，金昊整个人都轻松了。一边呼叫部队直升机来接人，一边让增援的部队不用隐藏身形，全力赶来就是。 带着一队人马飞速增援的是一位级别和金昊一样的部队领导，接到金昊让全速前进不用顾忌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不是说对方两边人马加起来百来人，还带着大量武器吗？怎么就不用隐藏身份了？ 这位领导还在狐疑的时候，就听到直升机突突突从头顶飞过，一会儿又突突突从头顶飞走，简直太嚣张了吧。 等他带着人赶到迷雾城的时候，他才知道金昊嚣张有嚣张的本钱。不但抓着了两帮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还查抄到了那么巨额的一笔财产，这次怕又要往上升一升了。 就在这位领导和金昊一起清点迷雾城挖到的那些财宝的时候，直升机上小星星很是苦恼地拉了拉顾寒星的手，把自己的背包递了过去：“里面怎么多了些东西？” 顾寒星看了一眼，匆匆将背包拉链给她拉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别乱说，姑父会被查的。” 小星星噤若寒蝉。 背包里，顾寒星粗略一看就发现多了点东西，应该是那口红木箱子里的。 “有张纸条。”小星星摸呀摸，摸出来一张字条，“姑父说，这是我这次应得的报酬和精神损失费，他会如实上报的，不用我们偷偷摸摸。” 顾寒星失笑，别看金昊一副寡言少语的严肃模样，没想到还是个会心疼侄女的，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小星星把枝条展平叠好，说：“我觉得你和姑父有点像诶，都是在外面凶巴巴的好严肃，对上了自己家人就会很温柔很耐心，所以以后我会像姑姑那么幸福的是吧。” “会的。”顾寒星伸手握着她的手，这几天的折腾，她柔嫩的小手粗糙了不少，还添了许多伤痕，顾寒星看着就觉心疼，正要开口说点好听的让她更高兴呢，对面的印小慧就突然踹了威廉一脚。 “你，和小星星换个位置。”印小慧对威廉就横眉竖眼，换了对上小星星就笑得十分灿烂，“小星星，这么久没见，你都不和我说说你生日后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啊好。”小星星也很想念印小慧在身边陪伴的日子呢，习惯性地点头并起身。 第661章 胜利收兵 “星星，危险。”顾寒星本来就抓着小星星的手，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离开，干脆直接搂着她的肩膀。 顾寒星狠狠瞪了一眼被印小慧赶起来的威廉，“飞机上呢，你乱动什么！” 威廉特别委屈，“我……唉……” 那边印小慧也狠狠瞪了他一眼，威廉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 小星星觉着这个气氛有点尴尬，不安地动了动，问：“我再重新给你们介绍下对方吧。” 顾寒星没说话，印小慧摇了摇头：“我已经在段叔那看了他的资料了，小星星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 小星星很严肃地盯着印小慧，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我爸爸和妈妈经常说，一个人的为人究竟什么样是处出来的，并不是道听途说来的。我知道交到我爸爸手里的资料会很齐全，但我也知道那里面说的并不是我所了解到的顾寒星。小慧姐你和我亲姐姐没什么两样，所以我希望你能先放下成见，等真正了解他了再来给我更恰当的建议。” 印小慧愣了愣，她和小星星相处十多年，小星星这么严肃的时候很少。但就因为很少，更能够说明小星星对顾寒星的态度。说实话，这让印小慧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有一种自己陪伴了十多年的“孩子”却为别人说话的委屈。 不过，印小慧本人的性格又是那种万事不往深处想的，会很谦虚地接受别人的意见并思考。 小星星说了那番话之后，印小慧足足十分钟都没说话，就静静地盯着直升机外，威廉都有些担心，但小星星却对他摆了摆手，不让他去打扰印小慧的思路。 终于，在直升机即将降落的时候，印小慧突然就回头对小星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小星星，你说得对，是我太先入为主了。” 然后，印小慧转向了顾寒星，伸出手：“顾先生，你好。我是印小慧，是小星星异父异母的亲姐姐，会在今后一段日子里近距离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以辨别你对小星星是真情还是假意。” 印小慧的说辞让小星星捂着嘴笑了起来，顾寒星一点都没犹豫地伸手和她握了握，“星星有你这样的……亲姐姐是一件好事，欢迎监督。” 印小慧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哎呀，其实抛开那些对你身世和你在国外所作所为的调查报告，你真的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对小星星的照顾虽然不如我，但也算及格啦；我最好奇的还是你怎么对那些金银财宝一点都不动心，竟然会那么干脆地上交给国家。” “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我相信，凭我自己的能力，以后也会给星星最好的一切。”自信的男人魅力十足，更何况这个男人长得还不错。 小星星傻傻笑着告诉他：“其实我也能挣很多钱的，我也可以养你啊。” 印小慧搓了搓手臂上因为对面两人深情对视而起来的鸡皮疙瘩，“真是受不了。小星星，你要记住你才十八，还不到法定结婚年纪。” “那你到结婚年纪了吗？”冷不防的，威廉的大头就挡住了印小慧的视线。 “关你什么事！”印小慧又觉得拳头痒了。 威廉丝毫不知道危险临近，或者说，他就是喜欢撩拨得印小慧火冒三丈，喜欢欣赏她染上火焰的双眸和生动的表情。继续贱贱的回应：“我要以结婚为目的对你展开追求啊。” “你别胡说！”印小慧紧张地看了一眼对面。幸好直升机噪音大，对面两个也沉浸在他们的世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小慧，我是真心的。我重新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威廉，今年二十六岁，是枫叶集团投资部门经理，也是顾寒星的私人医生。当然，以后有老板娘在，我私人医生这份薪水怕是拿不到了；但我已经和老板说好，以后枫叶集团会投资国内一些产业，如无意外，我将会是枫叶集团驻国内最高管理者，有分红的那种……” 威廉是真的话多，印小慧都缩在边上了他还追着喋喋不休，倒是将小小的直升机机舱里分隔成了两个小世界。 另外一边的小星星听到印小慧的嘀咕，不由就是小脸一红，往旁边挪了挪，躲开顾寒星身上炙热的温度，小声告诉他：“我们国内很保守的，特别在人前，不能太亲热。” “那人后呢？我可以亲亲你吗。”顾寒星凑到小星星耳边，实在是没忍住，轻轻咬了一口那雪白的耳朵尖。他算是看清楚了，小星星给脸上和颈脖、手掌都做了处理肌肤黑黄暗沉，可这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却好像忽略了，洁白如玉又米分米分嫩嫩。 “哎呀。”小星星捂着耳朵像受惊的小兔子退开半尺距离，瞪他：“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顾寒星喉结动了动，眸色加深，声音有些哑：“你再这样，我要忍不住了。” 小星星直接把背包糊在了顾寒星脸上，离这人远远的。 好在直升机这时候已经到了帆江厂后的部队基地，飞机停稳当，部队这边留下来的人就赶紧把小星星等人送到中医大附院。生怕他们，尤其是小星星的身体受到了什么损害，到时候没办法和段崇文还有沐红玉交代。 沐红玉就算了，段崇文这次为了找小星星可是将部队的卫星定位系统做了全面升级和改进，就冲着这个，这边部队的指挥员都愿意把小星星当亲闺女疼着。 再有金昊带的是他们部队里挑的人，后面增援的也是部队的人。虽然犯罪分子移交给了本地公安系统，可抓人和挖宝的功劳都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他真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太愧疚的部队总指挥挂着灿烂的笑容亲自过问了小星星的身体检查，得知一切正常后松了一口气，不但把小星星和杜仲的电话机充满了电量，还将部队这次配额的另外两个电话机送给了顾寒星和威廉，这才大手一挥，命令收兵。 第662章 安导有事 部队的指挥长前脚刚走，益州市公安局的潘局长又急匆匆地冲进了小星星和顾寒星暂住的双人病房。 刚从山上回来的杜仲见他急躁的样子忍不住埋怨他：“你都是潘局长了还是这毛毛躁躁性子，这里是医院，就不能慢点吗。” 潘小高挥了挥手：“副局、副局，我还只是副局长，可不能乱叫。” 杜仲依然是一张娃娃脸，毕业后和秦二丫秦小丽选择了留校任教顺便在中医大上班，就住在中医大家属区，所以才会跟着金昊上山，现在又负责给小星星几个做身体检查。 潘小高直接冲到小星星床前，把人上上下下一打量，眼圈一红，坐在床边凳子上就开始嚎：“小星星啊，你潘叔都快吓死啦，要是你在潘叔的地盘上出了事，潘叔只有和你一起死……呸呸呸，才不会呢，潘叔就一直坚信小星星你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幸好你潘叔反应快，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后面部队帮忙，果然……等我看到那些犯罪分子的资料，我都吓得直哆嗦啊我，要不是想到你还在他们手里，我都不一定敢上山……” 益州市公安局和各个乡镇的派出所这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刚开始都是他们追着任家兄弟三个的踪迹在走，后来金昊来了怕打草惊蛇才把潘小高给换下来的。 小星星在山上就听金昊说了这事情，现在看到潘小高这样心里也挺难受的，但更多的还是感激。她离潘小高有点远，拍不到他肩膀，只能给他递了几张纸巾，“潘叔，你可是局长，能不能别这么情感丰沛，会被别人笑话的。” 潘小高接了纸巾，擤了鼻涕，情绪总算没那么激动了，闷闷地先强调了句：“我还只是副局长，之前太忙了我都没空给你们解释，现在可不能乱叫。” 杜仲在一旁摇头偷笑，这世道，也没谁叫人的时候特意加个“副”字，大多都直接叫声局长，除非正局长在场。 潘小高丢了纸巾，那鲜活劲儿又回来了：“谁笑话我，这又没外人。” 左右看了一眼，除了杜仲，就是隔壁床上半靠着正翻看什么书的顾寒星。潘小高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兄弟这次跟着金昊去山上救小星星了是吧。我觉得你身手不错，侦查能力也很强，做个剧组武术指导助理有点屈才了，要不要来公安局考个公安当当。” “谢谢潘局长，不用了。”顾寒星言简意赅。 潘小高这次没有再解释了，而是低头嘀咕了句：“这下，还真被外人看了笑话。” 杜仲听到了，笑着看了眼小星星，给潘小高解释道：“这位顾同志已经通过了段哥和沐医生的考验，算是小星星半个男朋友了。人家可是为了追小星星才屈尊做个武术指导助理的，这次也多亏了他，小星星才这么顺利地回来。” “哎哟！”潘小高直接跳了起来，这次的目光就有点挑剔了，“好家伙！我们小星星才十八岁啊，你这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就勾搭她！说，你有没有耍流氓！” “潘叔！”小星星满脸通红，“你怎么说话的啊，我爸都没你这么凶。” 潘小高怪叫了一声，“小星星你不知道，潘叔是有女儿的人，她才那么小，我都恨不得天天守着她，生怕学校里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嚯嚯她。你爸……好吧，既然你爸都觉得他合适，那我也没啥说的了。” 潘小高又嘀嘀咕咕了一阵，突然挠了挠脑袋，想起了这次来的另一个事情来，“对了！你们那剧组的领导，就姓安的那个。” “安导怎么了？”小星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回来给家里各处报了平安，就是刘耀宗那边都打了电话，可就是忘了给人安导说一声了。 “没事没事，你晓冬叔叔那边我已经去了电话，他就和你们那安导在一起呢。”潘小高说了一半，又是一拍大腿咋咋呼呼起来：“你在山上七天呢所以不知道，从京城来了一帮人，吵吵闹闹说你们那安导骗婚……” “安导骗婚！”小星星惊讶地瞪大了眼，她不知道安导的婚姻状况，但记得被绑架那两天，安导和晓冬叔叔之间好像有点问题。 潘小高摆了摆手：“嗨，别说了！真是什么奇葩人都有。人安导一个京城电影学院的教授，多高的知识分子啊，就是因为年纪大点没结婚而已，凭什么就被家里人嫌弃，还给她相亲。相亲就相亲，整个没本事的二流子算怎么回事！” “啊，怎么这样！”小星星想了想，之前见安导就觉得她气质好，眉宇之间带着点忧郁，特别迷人。现在想来，那忧郁好像就是纯生气，到益州这边的时候忙起来就没那郁郁的感觉了。 潘小高了解真相后也是气得够呛，“可不是嘛！人家安导不过是去见了一面，发现不合适后就断了联系。谁知道那二流子真特么阴损，居然到处说安导和他睡都睡了，刚开始安导并不知道，都是她家里人看日子让她请假结婚才知道二流子居然这么无耻。” 潘小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安导当然很生气。只是那二流子怕是看上了安导的好条件，竟然开始到学校里散布流言，弄得安导教学工作都受到了影响。这才接了拍电视剧的活儿离开京城，没想到那二流子竟然敢说动安导的家人来咱们市，没说动安导跟着回京城，还到公安局告安导骗婚！” 小星星都替安导着急：“这不是还没结婚嘛！” 潘小高点头：“可不是嘛，我可是刚正不阿、大公无私、不受贿赂、不怕强权的潘小高！我当时就怀疑那二流子不是东西，坚持给京城他们俩户籍地所在的派出所打电话，这不就明明白白了吗。那家伙，竟然又说安导骗钱骗感情！我呸他一脸口水，人林晓冬都求婚了安导还在犹豫，这二流子长得丑还没钱，安导又不是傻子。” “晓冬叔！求婚！”小星星抓住了重点。 第663章 去晦气 潘小高眼神发飘，“好吧，我承认这事情是林晓冬先找我，所以我才能一眼识破那二流子的奸计。但也是我从中帮忙，人安导才重新答应林晓冬的求婚的。” “安导答应晓冬叔求婚！” “林晓冬求婚！” 小星星和杜仲一起失声叫了出来。 潘小高机械地点了点头：“对啊，这事情我第一时间就给沐医生打了电话。沐医生正准备飞国外，说是外面通讯不方便，让我来转达一下段老师和她的意思。” “所以，这是你走这一趟的主要目的？”顾寒星将潘小高所有的话抽丝剥茧，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潘小高下意识点了点头：“对呀。” 然后他发现杜仲和小星星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言难尽的味道，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我主要还是想来看看小星星是不是平安无事，不然怎么和沐医生交代，是吧……” 杜仲直接把人推出了病房：“好了，我们知道潘局你的好意，你这么忙，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另外，如果你能给小星星拎点水果什么的，或许我们就信了你的鬼话。” 潘小高半推半就离开了医院，小星星一骨碌爬了起来。先是给段崇文和沐红玉打电话，果然没通。想了想，她拨通了段如月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宋晟，本来小星星还以为他必然不知道林晓冬和安导的事情，没想到宋晟居然还知情。宋晟除了私底下对上段如月的时候说话有些崩人设，对别的不管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木人木语。就算和小星星这么熟悉，现在又当人姐夫了也没学会说软和话。 宋晟全程声音毫无起伏地告诉小星星，其实是段崇文接到潘小高的电话后给予的指点，指点潘小高在一旁煽风点火，成功地让林晓冬求婚成功并且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结婚，准备出国的沐红玉根本就赶不回来。 本来沐红玉是想让段如月这个家里长女作为代表回益州市参加婚礼并道贺的，不曾想前面四个多月都没什么孕期反应的段如月这几天开始了孕吐和疲惫，怀了双胎的肚子吹气似的膨胀，哪里还敢舟车劳顿往益州市跑。于是，给林晓冬道贺的重任毫无悬念地压在了刚刚脱离险境的小星星身上。 宋晟干巴巴地说完，又给小星星补了句：贺礼家里已经寄到了沐家，让小星星及时查收。 本来小星星听说了段如月的状况很着急想回京城的，宋晟后面一段又让她不得不继续留在大鱼乡。好在宋晟也说了，沐红玉临走的时候联系了京城中医院把明珠城的叶兰也调回去。叶兰是叶逢春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妇科上面是下了苦工的，肯定比小星星这没见过真阵仗的要强许多。 既然沐红玉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小星星便放心地在中医大待了两天，等确定了几人身体都没什么大碍后回了大鱼乡。 不过这次是印小慧陪着她一块儿，顾寒星和威廉因为顾烈阳和康医生的事情要跟着去配合调查，还要为枫叶集团的前期工作做一些准备，只能尽量保证在安导和林晓冬结婚的当天赶回来，便依依不舍地跟着部队来人去了省城。 小星星在药房拿了些草药，准备回去后就熬药把脸上的伪装给去掉，她是代表家里给林晓冬道贺的，可不能让家里名声受损。 小星星带着印小慧是悄悄回的大鱼乡，之前她被抓的动静闹得太大，虽然后头公安局做了补救说是人贩子抓了几个小孩，可那几家比较亲近的人都知道是她出了事，一家两家一直追着潘小高，直到她安全的消息传回去，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饶是如此，刘继宗家里和黄长生家里也是让潘小高给她带了信，说是家里准备了接风洗尘的酒席，让她一定要回去吃。 这种去晦气的酒席是大鱼乡的传统，越是多的人家设宴邀请，越是表示否极泰来。但这种酒席小星星曾经参加过两次，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太过热情消受不起，轮到她当主角，她是全身心都是拒绝的。 只不过，别家的能拒绝，自己外公、外婆家的哪里拒绝得了。小星星和印小慧早上到家，沐卫军和刘生兰就忙活开了。大房那边闻讯也是拿了许多肉菜过来，四队上的姑姑也抓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过来添菜。 得，小星星只得苦着脸接过刘生兰不知道从哪买回来的红秋衣、红秋裤，还有一套大红色运动服，更过分的是内衣裤都是大红的。 外婆刘生兰有些局促地表示这些东西都是让舅妈在县城买的好牌子，她已经洗过并晒干的，希望小星星不要介意。要是换成段如月，不喜欢的东西肯定说什么都不会接；可小星星从小就不会拒绝人，还是这样小星星翼翼讨好她的人。 洗澡间里，沐卫军一趟又一趟地将热乎乎的柚子叶水放到高高的铁皮箱子里，打开开关就会有带着柚子叶清香的热水流下来，这个小星星很是喜欢。 洗了柚子叶，穿上“红包套”，还跨过一个火盆，小星星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后面还有一大堆关心爱护她的人要应付，她又不由地苦着脸，拖着印小慧的手腕就不撒手了。 印小慧从小到大就是小星星的最佳护卫，这些场面只需要她沉着脸挡在小星星前头就行了。可是之前段如月就专门找她谈了心，告诉她如果不放手，小星星就永远长不大。 她倒是放手了，小星星随后就被顾寒星这匹狼给叼走，这两天她被顾寒星排挤得厉害，但也不是没收获，至少她发现小星星比以前胆子大了许多，对上这么多人居然都没躲起来，而只是羞涩笑着打招呼。 “大家这次真是辛苦了，多亏了你们小星星才能这么快回家。来，抽烟、吃瓜子……” 沐红宝和沐红玉的几个孩子要熟悉一些，很快就带着媳妇进来救场，将屋里叽叽喳喳的左邻右舍都给赶了出去，顺便问小星星：“你舅妈把你拿回来的草药熬好了，你是现在用还是什么时候用？” 第664章 作妖的还在 小星星带回来的草药就是洗脸上伪装的，才不过是说一声，家里灶台和炉子占着不够用，沐红宝的媳妇就去找了个小炉子在屋后竹林里帮她把药熬了出来。但这个药水并不是熬出来洗脸就行，是要热敷十次左右，每次时间不低于五分钟。 现在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人，院子外面蒸笼都从最早的三格加到了六格，大房的舅舅、舅妈们还在吆喝着要再搭一个炉子炒菜，再借两三张桌子。 这种情形下，小星星也不好现在就用。干脆和沐红宝说一声，她打算把小炉子和熬药的瓦罐都搬到自己房间里，等晚饭吃了曲终人散后再让印小慧帮忙做热敷。 印小慧去了厕所，小星星就跟着沐红宝去了院子后面的竹林，本来沐红宝是要给她帮忙的，谁知道刚到竹林就被路过的大舅舅沐红兵给看见，说是有急事商量，直接把人给拉走了。 小星星看了看，炉子是铁皮炉子，一尺来高，直径也就五六寸，里面装着几块煤炭，两边用铁丝连起来，单手就能拎动。 瓦罐是黄长生家的手艺，沐红宝的媳妇遵从小星星说的三碗水熬成一碗，而且药渣已经用纱布滤走，里面就剩下一碗左右的药汁。正好旁边有个菜篮子，把瓦罐放里面，旁边塞点树枝卡住，盖上盖子之后药汁怎么都撒不出来。 小星星试了试，一手拎着铁炉子、一手拎着菜篮子，还挺稳当。便也不等沐红宝回来，自个儿提着就往回走。才走了几步，就见着刚才出来时候都还开着的后门不知道被哪个手快的给关上了，只能从院子旁边绕一圈从前门回去。 还好东西都不沉，小星星便也没去后门那喊人。干脆拎着东西出了竹林，往前门走去。 “诶！那个谁，你知不知道……星星老师！”钱副导一脸惊讶的模样。 “钱副导，你们这是？”小星星看清了来人后笑了笑，悄悄把差点甩出去的炭火炉子给收了回来。 钱副导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东西：“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芝芝说要来看看你。” 钱副导身后跟着好几个男女，毛芝芝也在其中，但除了钱副导和毛芝芝，别的小星星都不认识。她皱了皱眉：“多谢你们好意，我心领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小星星可没忘记她和毛芝芝还有矛盾在呢，而且这一群人穿着打扮都很……怎么说呢，反正是现在年轻人的时髦，但小星星不太看得懂。 卷发、花衬衫、大喇叭牛仔裤和尖头皮鞋，这样的一群人，而且大多都很陌生，小星星是真不想让他们去破坏这淳朴乡下给专门给她办的酒席。 钱副导三十岁样子，笑起来有些油腻，转头对毛芝芝招了招手：“芝芝，你不是很关心星星老师吗，怎么见着人就不说话了。” 毛芝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身红色运动装，特别土气的小星星，轻哼了一声：“听说你被人绑架了，看样子也没什么事嘛。” 毛芝芝后面有个画着大红唇的女的悄悄说了句：“看起来像是没事，谁知道有没有被那个过。”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小星星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脸一下就红了，是被气的！ “钱副导，你们走吧。我很好，不用你们关心。”小星星骂又骂不出来，只能对领头的钱副导下逐客令。 毛芝芝翻了个白眼：“切，以为谁真的关心她似的。不过是我几个朋友第一次来乡下，想四处走走看看而已。是钱副导有钱没地方花了，还买了东西，真是便宜你们这些乡下人了。” 小星星被人绑架后，安导并没有过多泄露她的身份。但后来从林晓冬到大鱼乡各个大队都动了起来，大家就开始猜测小星星的身份了。 正好潘小高那边及时下了命令统一口径说是拐子抓了好几个人，小星星只是其中之一。之所以在山上让所有的工人都暴/动了似的完全是因为她是山下沐家的外孙女，还有个以前在乡下做赤脚医生的妈！ 这个“赤脚医生”是毛芝芝的脑补，毕竟小星星的穿着和气质都太土，这下倒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毛芝芝从进剧组开始就不断地给亲戚朋友炫耀，从小星星搬出酒店那几天开始，就不断地有朋友同学给毛芝芝“探班”，所以她才会去录像厅、帆江厂的歌舞厅一夜一夜地“潇洒”。 当然，也因为这潇洒的日子，再加上她和剧组的人格格不入，所以在大家对小星星的身份都有所猜测的时候，就只有她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小星星就是个土妞，她妈就是个“赤脚医生”。 这次她的朋友们去了一趟明珠城，拿了这些最时髦的衣服到这边贩卖，生意好得很，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嘲笑着“山里人”土气，商量着要去看看山里人是怎么衣食住行的。 毛芝芝在剧组待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除了帆江厂娱乐区就是酒店和山上，还真没仔细看过这乡下人是怎么生活的。 毛芝芝的朋友们住在之前毛芝芝看过却嫌弃地方狭窄又是泥土院子的农家里，那家人为了不让这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们跑掉，特地说了下别家要种地和养牲畜的有多埋汰，更是加深了毛芝芝对乡下人的固有印象。 今天也是赶巧，山上拍摄还在继续，安导和赵副导他们都在上头。钱副导刚好没事，听人说了一嘴小星星回来了，便买了点水果打算上门看一眼也算是走个人情。 钱副导这人吧大毛病没有，就是对漂亮的女人特别宽容。他负责的东西和毛芝芝没什么接触，到了半路碰到毛芝芝几个也往山脚走，好奇多问了几句，然后便盛情邀请他们一道。 不过钱副导现在也有点尴尬，他不知道毛芝芝和小星星有矛盾啊！ “这是怎么了？”钱副导正尴尬呢，就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转头一看：妈呀，这不是林老板和安导一对儿未婚夫妻吗！ 第665章 老树开花 小星星是在林晓冬地盘上丢的，就算没有那么多年的执着在，林晓冬也是一直不安心，现在找回来了，去医院检查也是平安健康，他悬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听说人到了沐家，赶紧收拾了东西就上门来。 安导和林晓冬心情差不多，这段时间发了她这辈子以来最繁杂、最狗血、最纷乱的事情。在不影响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她真的是心力憔悴，偏偏小星星在她剧组出了事，虽然小星星的爸妈还专门联系了她说没事，但她还是一直惴惴不安。 林晓冬早年是真的和长相一样的憨厚老实，后来沐红玉帮忙让他出去念了两年工农兵大学开了眼界，他又陆陆续续买了许多书，去过很多地方，十多年过去了早已经是“面带猪相心头嘹亮”的那种。 十多年了，别人都说他是在等沐红玉。刚开始他的确是心有不甘，觉得段崇文迟早会死，那他就可以照顾沐红玉他们母子几个。 可后来渐渐的他就知道，就算没有段崇文，沐红玉都不会选择他，更何况段崇文私下找过他，用拳头证明了身体倍棒。林晓冬就彻底歇了心思，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中草药培植上头。 他倒也不是想要孤独终老，就是年纪大了，阅历多了，眼光就有些挑剔。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喜欢那种满身书卷气的高雅独立女性，别人给他介绍的都要么是漂亮带得出门、要么是温柔贤内助，他更没兴趣了。 这次安导借地方拍戏，看似沐红玉的关系，实际上是他有心想把大鱼乡的产业再往上提升提升。要怎么提升？中药厂和药妆都是上电视台花钱打广告，都是上电视，林晓冬一下子就看中了连续剧的好处，人还在外面出差呢就赶紧同意了下来。 林晓冬是深夜回的家，兄弟几个一人一栋小楼，他的就住他一人，平日都是睡在楼上大房间里。那天实在太累，洗了澡直接就开了一楼的房间，上床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了有温软的身体纠缠上来。男人嘛，谁还没做过那啥梦，特别是这两年录像厅里出现的一些电影，特别让人血脉贲张。 虽然这个梦真实了点，但林晓冬觉得特别过瘾。直到……一声痛苦的尖叫，惊得他魂飞魄散。抽身、下床、开灯，床上的女人瑟瑟发抖，但却没有流泪。 他还没和人解释清楚呢，这声凌晨五点过的尖叫就引来了好几个早起的人。然后林晓冬就被林大山给拿荆条抽了一顿，林小山媳妇、林小梅陪着三十六了突然遭遇失身的安导半天。 林小梅他们的意思当然是请安导原谅家鲁莽的弟弟，但也表示，如果安导介意，她们也不会包庇自家弟弟，可以把人送公安局。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安导冷静下来想想，她当时也以为是个梦，要不是进入主题的时候真的太疼，她还有些享受来着。考虑了半天，安导便决定这个事情当没发生过，林晓冬不用送公安局，她也不想要什么补偿，赶紧拍完电视剧就各分东西、永不相见。 有些事情想的倒是轻松，可做起来并不容易。工作中的安导完全就长在林晓冬如今的审美点上，再加上后来林晓冬是知道安导一直都洁身自好，是他太糊涂了铸成大错。 错了就错了，林晓冬肯定不会推诿。安导好心不计较，他总不能就理所当然吧。所以，他就开始了对安导各种弥补，衣食住行到工作，但凡是觉得安导受了点委屈，必然会第一时间出现。 安导要是忙起来忘记吃饭，他会做好了守在那儿，安导不吃他不走。 小星星曾经看到两人在半路上拉拉扯扯，便是安导被林晓冬那无微不至的关心给烦得受不了，找他谈判呢！谁知道谈判还没成，先是小星星被绑架，然后就是安导在京城的烂桃花找上门来。 烂桃花其实段位并不是太高，是段崇文从潘小高那听说了这个事情后心思一动，在里头加了点佐料，催大了烂桃花的贪欲；又在潘小高耳朵边上吹了点风，潘小高就傻乎乎地帮了林晓冬一把。 为了摆脱烂桃花，也是为了让千里迢迢来益州市的父母安心，当然也还有一点对林晓冬的动心，安导同意了婚事。答应如果小星星平安顺利回来，她就选最近的一个结婚吉日和林晓冬扯证办酒席。 发过的誓言言犹在耳，然后就接到消息小星星脱险，已经平安到中医大做身体检查，检查后就回沐家住到安导和林晓冬婚礼后再回京。 这下，安导想推脱都不能。林晓冬则欣喜若狂，反正不差钱，一边让人准备婚礼事宜，一边给小星星准备了丰厚的压惊礼，听到有人说沐家摆了接风酒，立马就和安导带着一堆东西来了。 他和安导走在前面，后头三个侄子背着背篓不算，双手和肩上都压满了东西。偏偏前面院墙边，一群奇奇怪怪的男女挡住了去路，隐隐还听到谁嫌弃乡下人的言论。 林晓冬身高体壮，安导高瘦纤细，两人站在一处很登对。但毛芝芝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表姨。” “你刚才说小星星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安导目光淡淡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毛芝芝，并没有说什么，但毛芝芝就是觉得安导是在嫌弃她。 毛芝芝身边是她的朋友，在朋友面前，人总是会多几分胆色，她竟然脊背一挺，说：“表姨，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一个乡下人，你让她进剧组挣钱可是莫大的恩惠。可她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耍脾气闹失踪，一点都不敬业。表姨你肯定还不知道，她本来和我一个房间住的，弄得屋里又脏又臭，我不得不多花钱专门请人打扫了一遍……” “行了！”安导摆了摆手，“酒店里的事情已经有人和我说了，你就别推在小星星的身上。至于敬业不敬业的问题，这个更轮不到你来评价。最后，我郑重地告诉你，段如星小姐是我接触过最好的中医，在我们电视剧的拍摄中，她的专业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第666章 压惊礼物 “段如星？！” 安导神色严肃说了那么多，毛芝芝把这三个字听得特别清楚，她还在想这三个字怎么让她这么熟悉呢，就听见钱副导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了声：“段如旭是星星老师的……” 安导点了点头，看毛芝芝的眼神透着失望，“段如旭是段如星的双胞胎哥哥。”安导那时候安排毛芝芝和小星星同住其实是带着私心的，只是没想到好好一手牌被毛芝芝打得稀烂。安导听完了毛芝芝那些奇葩的事情都快要愧疚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毛芝芝眼睛瞪大，身子一震，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安导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玉文集团你们听过吧，那是小星星的父母一手城里起来的国家品牌！不，现在正在走向国际，应该叫国际品牌。” 印小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听到了多少，接过小星星手里的炉子，也接过了安导的话头补充道：“星月医疗器械总部就在京城，那是小星星自己的产业哦。” 毛芝芝眼前一阵阵发黑，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她身边那几个男男女女此时也震惊得无以复加，都没伸手扶毛芝芝一把，眼睁睁看她摔坐在地上。 安导叹了一口气，“芝芝，你收拾东西回京城吧，以后心思别这么飘了。” “不！表姨我……我还有两场戏没拍完。”毛芝芝还在做垂死挣扎，往前两步拽住安导的裤子。 安导后退一步，退到了八风不动的林晓冬怀中，挣扎了下发现根本挣不开，虽然有些羞窘吧，但也不否认这样很能给予到她力量，一些原本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的话说起来也顺当许多。 “你之前拍的那几场戏我都看过，你太喧宾夺主了。你那部分根本就不能用，我已经另外物色了演员接替，会把你之前那几场戏全都换下来。” 安导这个话是实事求是的。毛芝芝想要出风头，明明化妆师都给她化了清淡的妆容，她在上场前还非得自己补妆，一些镜头需要她唇色惨白，她倒好，红成了镜头的焦点。 安导的话不吝于给毛芝芝判了刑，比直接打她一顿还难受。她现在为什么成为朋友同学们争相来讨好的焦点，还不是因为她在电视剧里有角色，在她不遗余力自吹自擂下，别人都觉得她要火了，想在她火之前交个好。 而现在，安导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当着她的朋友就说出了这番话。毛芝芝都不敢回头看这几个朋友的脸，因为她能想象这些人脸上肯定都挂着鄙夷和嫌弃。 钱副导是一个对女人特别心软的人，看到毛芝芝这个样子心生不忍，加上他还是剧组副导演，工作就是辅助安导。此时此刻，他站了出来，将毛芝芝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推给了她身边最近的一个女孩，“你们是毛芝芝的朋友吧，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她了。” 钱副导说完这番话，转身对小星星笑得十分谄媚：“星星老师，不好意思，来的时候她明明说是来探望你的……” 小星星心里没多大感觉，之前她怼过毛芝芝，对方能有好意才怪。现在对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心里头存的那点怒气也就散了。 倒是印小慧，对和毛芝芝一起的钱副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问：“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走。” 钱副导摸了摸鼻子，示意手里拎的礼物，“我是真心实意来探望星星老师的，顺便想请星星老师给我把个脉，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都没开工。” “进来吧。”小星星看向林晓冬后面又是背篓，又是盒子的林立几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却见着那几个都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转念想了想，好像在山上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自报家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是段家的段如星，现在见着了肯定吃惊不小。 念及此，她又歉意地笑了笑，招呼几个：“林家哥哥、弟弟们，都快进来啊。” 毛芝芝和她那几个想要看乡下人生活的朋友灰溜溜走了，钱副导晕乎乎地跟在安导后面转过了院墙，到了院子正门前。 钱副导酸了！要这是乡下人的生活，他好想做个乡下人啊。 院子前面起码一百个平方的水泥地，现在正有不少人在忙活，桌椅板凳放了那么多都显得宽敞。进了贴了瓷砖的院门，左边是鸡舍和猪舍，但都是石灰墙和石棉瓦挡着，院里并没有太大的味道；右边是厨房和库房，正对面是上下各四间的两层小楼，都贴着瓷砖，看起来就干净整洁。 在京城，钱副导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了。现在一家子还和父母兄弟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单位倒是分了筒子楼，这不是家里没分家，筒子楼出租能挣点租金吗。 小星星才不知道钱副导这一番心里路程，只是看着林立他们放下来的东西有些咋舌。 人参、灵芝、首乌用背篓装，盒子里则是虫草、藏红花和鹿茸、虎骨，另外还有一背篓山货。 以前这些人情世故都轮不到小星星操心，但她好歹也看过家里人处理这些人际关系。连忙重新把盒子给盖上，塞回给林晓冬：“晓冬叔，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林晓冬随手就把盒子放屋里的桌上，挥手让自家依然傻愣愣的侄子们先到外面等着。他和安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乖乖闭嘴看向安导。 安导被他看得周身不适，斟酌了会儿才一鼓作气对小星星说：“这些你都收下。这次你出事，是我的错也是你晓冬叔的错，我们还觉得这点东西弥补不了你心灵的伤害呢。而且，你觉得这些东西价值太高，但你晓冬叔是做什么生意的难道你不知道。另外，我和你晓冬叔的婚事说起来你也算是媒人，我们年纪都不小了，遇到个合适的不容易，这些东西你还可以当做是我们的谢媒礼。” 在一个十多岁小姑娘面前说这些，的确是有点为难安导了，说完后她的一张脸通红，忍不住去瞪把这艰难活儿交给她的林晓冬，结果被林晓冬伸手揽过去亲了亲。 小星星动都不敢动，在家被爸妈喂狗粮就算了，为什么在外面还要被人到中年的未婚夫妻喂一顿！ 第667章 长得不一样 林晓冬和安导到了不久，黄长生一家也来了。 小院一下就热闹起来，小星星穿着一身大红，在印小慧的陪同下给每桌的亲戚朋友敬了一杯汽水，看着乡亲们淳朴的笑脸，想起沐红宝给她说的那些事，小星星热泪盈眶。 她以前就知道妈妈其实对沐家人并没有什么亲情，明明可以不用管这些人的，却一直在为家乡的发展出谋划策。以前她们姐弟几个都不是很理解，现在她终于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语言能够说清楚的，反正她现在看到乡亲们朴实的脸就觉得想怎么帮他们把日子过得更好，别让他们成为京城那些人嘴里的“乡下人”。 接风酒的第二天，小星星哪也没去，就在家整理收到的那些东西。除了这间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药材，还有一些布料、瓷器、烟酒糖果之类，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山货。 小星星捡了几件比较有特色的瓷器起来，别的都让沐卫军和刘生兰看情况分给了上门帮忙的人家和交好的亲友。这个时候，她就十分苦恼，“为什么我没有空间呢？” 就是在山上生死关头，小星星也没能像段如月那样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抱怨了之后，她只有苦哈哈地将药材分门别类，该处理的都处理，该送到中药厂保存的保存，剩下的都往京城寄，家里有个药房，这次保管能填得满满当当。 小星星在第三天的时候接到了京城寄来的包裹。巨大的包裹里面东西也不少，一个大的是段崇文和沐红玉给林晓冬准备的新婚礼物，小的是给小星星的。 益州这边地方还是太小太偏僻，沐红玉就让段如月找了京城的时装公司给一对儿新人订做了四套衣裳，女士的从里到外都有，包含两套性/感内/衣、长款毛衣和大红色呢子大衣以及一件秋冬季节的改良旗袍。男士的就是羊毛衫和西装外套。 除了衣服，还有配套的鞋子和头饰，反正段如月是把朱桂香那边服装公司里最新也是最贵的全套给包圆了，以表达老父亲对林晓冬婚事的欢喜和支持。 段崇文是真的吃了林晓冬十多年的醋，哪怕沐红玉一直都强调她和林晓冬之间都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可他还是一直提防着林晓冬。这一次，知道林晓冬是真的喜欢上了人要结婚，段崇文恨不得给他买个几千挂鞭炮从山脚放到山顶。 就几套衣服怎么能表达段崇文对这个婚事的支持，现在正找了退伍军人筹办起来的物流公司，过两天还会给林晓冬送来全套最新家电用品。 沐红玉也给新人准备了礼物，放在一个盒子里，还给小星星留了字条，让小星星把礼物亲手交给安导，用不用是安导的自由。 小星星看了，那是一盒沐红玉加了玉石泉水的口服溶液。这种口服溶液普通版本就是补肾强身、调理身体内分泌，但沐红玉加了玉石泉水的话，就会促进男性和女性那啥的质量，反正会让人更容易怀孕，怀孕后的身体素质不会变差，极大地保证母体和孩子能够平安健康。 还有一周就是林晓冬和安导的结婚正日子。这几天山上的拍摄也没停，小星星便让印小慧陪她去了剧组一趟。 托钱副导的福，剧组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前默默无闻的星星老师居然有那么牛气哄哄的家世和履历。只是他们私底下还是回讨论，作为玉文集团的小公举，怎么会拿不到白玉药妆的那些高价高效化妆品！ 小星星是拿不到白玉药妆的人吗？当然不是。她可是能做出让人从头到脚一次性祛疤美白嫩肤药水的人，洗去脸上的伪装，小星星在剧组外就受到了个打击。 “不能进去？为什么！”小星星盯着去剧组必经之路的，两个保安大哥，大眼睛忽闪忽闪十分可怜。 负责这条路安保的两个大男人心头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他俩守在这条路上已经很多天了，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耀眼的姑娘。怎么说呢，这拍电视剧来来去去上百个女的，就没这么好看的！ 看小星星一副失望的模样，左边那个女儿十多岁的男人一下就心软了，“要不，你进去看看吧。” “老贾……”另一个稍微年纪大的连忙不赞同地拉了他一把，“ 你怎么能这么没原则呢，忘了咱们的工作职责了吗。” “大叔，我真的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工作证不是都给你们看了吗。”小星星看着都快被保安大叔翻来覆去看破了的工作证，欲哭无泪，早知道这样就让外公给晓冬叔带个信，或者提前打个电话了。 “这工作证上的照片和你一点都不一样。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说谎呢！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和大叔说，大叔认识派出所的人，可以让他们帮帮忙。” 保安大叔十分慈祥和蔼，但也十分有原则。 “不是……”小星星回头看去厕所的印小慧还没有回来，周围也没认识的人经过，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的犹豫看在保安大叔眼中又是一个新的猜想诞生：“我知道了，小姑娘你是想做演员是吧！可是这个电视剧的演员都选够了，连我们大队的几个高中生都用上了，你这是来晚了啊。” 小星星哭笑不得，“大叔，我真是工作证上的星星。这边我还有身份证，你也可以看下。要是不信，我外公叫沐卫军，你们肯定认识，可以去找他来接我进去，行吗。” 小星星现在很后悔早上怎么没和外公一起出门，现在也不会被人给拦在半路了啊。 正等对方回应呢，小星星就看到两个年轻人在里面说着话，往远处走去，着急地叫了起来：“林立哥、林中，你们过来一下。” 林立和林中好巧正说到了小星星，林中到现在都无法接受段如旭的亲妹妹长成了那副模样，“我记得小时候还一块玩过的，小星星长得可好看了，女大十八变，也不可能越变越难看啊。” 第668章 心情复杂 林立对小星星的心情比林中还要复杂。 上一次在药园子里他误会小星星要折断金银花枝条，后来脑袋一抽送了人一捧金银花。 那时候还不知道小星星的真实身份，就只是觉得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有哲理，看着她灵动的大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情愫。 顾寒星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心思，后来他手里的工作忙也就没怎么关注剧组这边。可前两天帮小叔送东西到沐家才知道那个让他有点怦然心动的小姑娘竟然是沐医生的女儿段如星！ 他在医学院肯定是听过沐红玉的课的，那时候他就知道沐红玉有个女儿叫段如星，从三岁开始背诵《汤头歌》等医书典籍，五岁就开始拿银针找穴位，是个小天才。 他大四的时候段如星应该是进学校念大一。他在自家药园子里实习都经常听到人讨论段如星是多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兼修了几乎所有中医科目而且还不掉队。 只可惜阴差阳错的，他回去学校过几次都只是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名字却没能见上一面。 段崇文很神秘他们都没见过，但沐红玉和段如旭母子俩隔三差五就会在电视上出现，段如旭更是电视里的熟面孔。记得有记者采访他的时候夸他帅气，他还说了句“全家七口数我最丑”。据他说，他的双胞胎妹妹特别漂亮。 那天沐家给小星星摆接风酒，林立是被他妈拿着棍子赶出门的。段家段如月已经结婚，可年满十八的小星星还没对象呢，按照林立他妈的意思，那可是一条金大腿，谁抱上了就一生不愁。 那天，他和林中，还有大房的林尚和表弟唐猛都跟着小叔去了沐家。 远远看着一身大红色显得皮肤更暗沉的小星星，听着身边林中吃惊地和唐猛讨论那姑娘就是剧组的“星星老师”，林立心里头那种复杂感觉根本无法言语。 在沐家的时候小星星太忙了，和他们不过是笑着点了点头，他从山下回去后就一直神不守舍。他听到了林中和他妈说段如星长得有点矮有点丑，他妈就说以后会不会生个又矮又丑的娃娃，这两天倒是没嘀嘀咕咕催他用专业相同去“勾搭”小姑娘了。 今天林中在剧组又找到了群演的戏份，非要拉着他从大棚里出来。沿路还说起了对如雷贯耳的段如星有多失望。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喊声。 “星星老师……，哎哟不对，应该是段如星。多多大年纪了还‘小星星’，强行扮可爱有点恶心。”林中就是少年人心性，想到什么说什么。 林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很不舒服，推了他一把，“你去拍戏，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算了，人家都喊我了，不过去也不行。唉，可惜了这好嗓子，要是不看脸……哇草，你……你是谁！”转身走几步之后，林中看清了隔着保安对他招手的小星星。 林立也看到了，不过林立并没像弟弟那么失态，只是带着疑惑加快了脚步，盯着小星星绝美的小脸蛋，总觉得那双大眼睛是那么熟悉，眼中委屈之色…… “段如星！”沉稳如林立也惊叫了一声。 小星星连连点头，“是我是我，林立哥你真厉害，一下就认出我来了。这两位大叔说我和照片不一样，看了身份证也不放我进去。” 小星星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林立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给家长告状的小孩子，嘴角微微扬起，正要说话。 就听旁边林中石破天惊地叫了声：“不可能！我前两天才见过段如星，她明明不是这个模样。虽然你长得漂亮，但也不能说谎！快说，真正的段如星去哪……” 林立真是服了自家傻弟弟，一巴掌糊了过去：“说什么，你没停她还带着身份证吗。而且，她真的是前两天我们才见过的……小星星。” 林立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小星星还保持着叫昵称，真的是很可爱吖。 有林立作证和作保，小星星终于可以进门了。印小慧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看她样子小星星有点担心，摸了下她脉搏，“小慧姐，你这是急性肠炎，要不我们先下山去找点药。” 林中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反应过来了，看小星星的眼神十分炙热，“下什么山啊，我们林家难道还能少了草药不成。” 小星星展颜一笑，身后不管是山川还是植物都黯然失色，林立和林中都看得失了神。 这种状况印小慧从小星星十三四岁就开始见，内心毫无波澜地往前一站，挡着两人视线，“那就麻烦两位林同志了。” 林立还好，林中听着这个称呼嘴角抽了抽：“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这个位置下山比去林家远了一半都不止。印小慧肚子不舒服不适合折腾，兄弟俩就带着他们径直去了自家。 林晓冬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建房子的时候他出的钱，建成了独立的四栋，老爷子夫妻俩跟着老大住在最靠近山壁的一栋，老二、老三、老四的依次排开，这几年生产队的另外几家也咬咬牙在附近建了新房子，只不过没林家这四栋气派而已。 要说药材最多的肯定是林晓冬家里。只是他和安导都在剧组，院门上着锁，林立和林中便开了自家院门。 林立和林中都是林家二房的，家里一个姐姐虽说嫁人了，可两口子都在山上工作，家里也有他们的寝室。 林立和林中的妈叫唐叶子，和林晓梅的男人唐壮是堂兄妹。这个时候正在家里打扫卫生，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就走了出来：“是不是啥东西忘带了？” “妈，快给客人倒点水。”林中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这谁呀？” 小星星搀扶着印小慧，身躯娇小又埋着头，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长相。而印小慧呢，一副假小子模样，身高腿长、身材干瘪，是老年人最见不得的“单薄相”，唐叶子的脸一下就拉得老长。 第669章 节节败退 唐叶子可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发誓要让儿子成为林家最有出息的存在！ 以前是想着怎么从单身汉小叔子手里争取更多的股份。可最近小叔子准备结婚，她拦不住也不敢拦，只好重新打主意。 听说沐红玉的女儿居然一直住在沐家，还在剧组干了好多天活儿，她差点后悔死。 早年她其实就想打沐红玉家大女儿的主意。自家大儿子林立长得好，性子好，她坚信只要是给两个年轻人机会，肯定会成一对儿。 然而段如月一直在京城扎根，中途几乎就没回来过。上次沐老太太死倒是见着人了，可一直就没找着机会凑上去，回头就听说人段如月在京城结婚，好多电视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婚礼，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让两个年轻人接触接触了。当然，她并不知道段家人身边有不少警卫员，根本不允许闲杂人等靠得太近。要是那时候她强行靠近，说不定才会后悔终身。 后来，山上来了剧组。唐叶子出去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那颗让儿子傍大腿的心思又活泛了。谁知道出去打听了一圈，女演员们是很光鲜，可挣钱还不如他们山上手脚麻利的采药工呢。而且一个个演戏的时候免不得和男人拉拉扯扯，这样的儿媳妇她可不敢要。 唐叶子在家唉声叹气了好几天，终于让她等来了个震撼人心的大消息：沐红玉的女儿居然在他们山上被绑架了！沐红玉的女儿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了那么久！ 寻找小星星的时候，唐叶子特别积极，不但她自己积极，她还赶着两个儿子积极。成天做梦让两个儿子的哪个能在山上把小星星给捡回来，然后…… 然而没有然后，小星星平安回家了，沐家人还给她摆了接风酒。唐叶子瞅着林晓冬和安导收拾了一大堆东西下山，第一时间把两个儿子推出去帮忙。想的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点事，甚至她都想把林晓冬和安导那误打误撞的婚事套用在儿子和小星星身上了。 谁知道两个不成器的，回来后一个满口嚷嚷段如星又矮又丑，另一个魂不守舍啥也不说。唐叶子是个颜狗，当时就想了，自家儿子长得好，要真是找个丑的，就算是有钱，她也有点不甘心啊。 还没犹豫出个所以然呢，两个儿子就带着两个姑娘回来了，瞅林中那模样好像还有点上心。 林立更是飞快地将屋里待客才用的厅堂给打开，还把她藏在房间里的橘子和点心找了出来，这沉默寡言的大儿子啥时候这么灵活了。 “林二娘，家里有藿香正气水吗？”小星星的随身包里没有这种随处可买的药品类。 唐叶子被小星星抬起头显出来的美貌给惊呆了。旁边林中一个箭步上来，“有有有，我给你拿。” 然后，林中撞了撞他妈的胳膊肘，“妈，藿香正气水放在哪？” 林立皱了皱眉，没管他妈和他弟，问小星星：“我在家有个小药房，是你给我说要什么药，还是你自己过去挑？藿香正气水也有的。” 小星星站起身，“那我自己去看吧，万一有些药你这没有我还能找可以替代的。” 说起治病，小星星专心又专业，跟着林立就进了药房。林中也想跟上去，被唐叶子伸手给拉到了门外头。 “这姑娘谁啊？长得倒是好看，家里条件如何，我可是和你们兄弟俩说过，要是那家境不好的敢往家里带，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林中年纪还小，哪里听得进去他妈的这些话，挥了挥手：“她就是段如星啊。” “啥！你不是说段如星长得又矮又丑吗，咋和你说的不一样，是不是骗我。”唐叶子满面狐疑，继续扯着林中没让他走。 “妈，我骗你干嘛。哎呀你快放手，我去问问小星星平时爱好什么。”林中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段如旭经常在信里提到妹妹了，这么美丽可爱的妹妹，当然要好好呵护了。 唐叶子再次把人拖住，“你不准去。先让你哥试试，他们专业相同，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等你哥不行了你再上，兄弟两个一定要懂得谦让。” 林中目瞪口呆：“妈，谦让不是这样用的啊。这应该是各凭本事吧。” “不行不行，不能让你们兄弟相残。哎呀，你小声一点，屋里还有人呢……” 唐叶子拉着林中又往外面走了几步，嘀嘀咕咕不用知道说了多少话。 印小慧在屋里沙发上坐着，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脸上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耳力太好也是一种痛苦，要是听不到唐叶子和林中的聊天，让她在边上认真看戏多好。 在楼上药房的小星星和林立还不知道楼下唐叶子已经将小星星安排得明明白白。小星星一旦开始给人治病，表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 本来想借着独处机会和她说几句话的林立都跟着紧张了许多。 “你这个药柜不能这么放，底下得加一层防潮的。另外，这边几味药最好别放在一起；这三七炮制得不好，真是可惜了材料……” 小星星拿完了需要的药还不够，没忍住开口就是一阵批评。温柔有点娇气的声音竟然令人觉出肃穆来，林立突然有一种回到课堂上的错觉。 林立其实并不是多喜欢草药，他更喜欢医疗器械。念书的时候一听到老师说草药就头疼，没想到时隔两年还有这种体验，林立现在想拔腿逃跑，什么绮丽的心思都飞得一干二净。 小星星一口气说了十分钟，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样吧，你这儿有没有银针，我先去给小慧姐扎几针，然后一边熬药一边给你说说这药柜里的药要怎么分装和保存才是最好。” 林立在抽屉里给小星星拿了学校里发的制式银针，又被抽查了关于穴位和扎针的知识。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在小星星极其认真的拷问下节节败退，下楼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怀疑人生。 第670章 不适合 和一脸郁卒的林立截然相反的是双眼亮晶晶的小星星。 印小慧这个人的性格虽然像是男孩子大大咧咧，但在照顾小星星这么多年的使命上是尽心尽力的。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小星星这是见猎心喜的模样啊，而后头那位，刚才都还浑身散发着雄性求偶荷尔蒙的小哥哥现在整个人都蔫了，想必是被小星星打击得不轻。 “怎么了？”印小慧看小星星靠过来，挤了挤眼睛，小声问。 小星星一边准备扎针的器具，一边对进门的唐叶子说道：“林二娘，能麻烦你帮我熬一下汤药吗？我可以给钱的。” 唐叶子见着看上去就软乎乎的小星星就眉开眼笑，好像这个姑娘已经是自家掌控当中了似的，拿过桌上的药包，连连摆手：“都是一家子，不过是熬个药而已，说什么钱不钱的，多见外。” 小星星一点都没多想，对唐叶子甜甜地笑了笑：“那就多谢林二娘了。” 唐叶子捂着胸口，哎哟这个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这么笑，笑得她脑袋晕乎乎的，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一时间，唐叶子都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乐呵呵地拿了药包去厨房开火熬药。 守着炉子上药罐子咕嘟咕嘟开的时候，唐叶子才一拍大腿：“哎哟，我咋让那兄弟两个都留在里头了，这会出大事的呀。” 然而火炉上的中药正开着锅，一刻都离不得人，她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在她看不到的厅堂里，小星星帮印小慧扎了几针，给她找了个枕头靠着。然后就径直起身招呼林立：“林立哥，走吧，我帮你收拾下药房。” “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林中是真的被小星星的长相惊艳到了，中二少年就是这么热血上头，只要是喜欢，那就肯定不会放弃。至于自家哥哥，公平竞争，谁也不让谁就是了。 林立现在很想对自家弟弟说：你一个人陪着“段老师”去药房算了。 可是小星星明显更愿意教中医大毕业的林立一些，对于林中跟不跟，她随意，但林立必须走在前头。 林中跟着两人往楼梯走，问：“小星星，你真的十八岁就中医大研究生毕业啦？” 小星星点了点头，眼睛都没看林中，直接问前面的林立：“林立哥，我觉得你中医基础知识不扎实，家里教科书还在不在？我可以给你圈些重点，你复习一下，不然以后炮制的药材质量会下降。” 林中再接再厉：“小星星，你和段如旭是双胞胎，算起来比我大一个多月，我这样叫你会生气吗？” 小星星摇了摇头，再次头也不回地和林立说话：“就是教科书丢了也没关系，我记得我有一套书在杨教授那边，说是要把我的笔记抄一遍。我待会儿就给杨教授打个电话，问问我原书还在不在，在的话可以送给你。” 林中要是还看不出来小星星根本不想理他就有问题了，哼了一声，嘴巴上都能挂油壶了。 可是小星星和林立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不快，一个好为人师努力地传授中医知识，另一个头大如斗，好想把小星星的魔音穿脑给隔开。 林中以为，等到了宽敞的屋里就好了。然而他还是太单纯了，一进屋子，小星星就找了毛巾递给两人：“这屋里有些脏，对保存药材来说是一大忌讳。我们先收拾屋里卫生吧。” 做卫生途中，林中几次想和小星星搭话，可小星星正在检验林立的草药学基础，他这个门外汉根本就听不懂也插不进去。 好不容易等做完了卫生，林中还没想好要怎么把心里头憋了半天的话给问出来，就见小星星对他招了招手。 他眼前一亮，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小星星……”他以为小星星总算是看到他的诉求，要和他好好聊聊天。 “你力气大吗？”小星星微微仰着头，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红红的嘴唇蠕动，诱人得很。 林中咽了口口水，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撩起衣袖：“我力气比我哥的大！” “那真是太好了！待会儿你就一个人撑着这个柜子，我和林立哥往地下垫防潮布和撒石灰，你一定要撑住哦。” 小星星欣喜地给林中布置了任务，和林立合力将药柜抬了起来，招呼林中过去撑着。 四五百斤的实木柜子，哪怕是撑着一个角落那也一两百斤重量，林中差点没被沉重的柜子压到地上跪着。在小星星的大眼睛注视下（并没有），他咬牙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撑住了药柜。 小星星和林立用找来的防潮塑料布铺在柜子底下，又撒了一层生石灰防虫，这才让林中把柜子上下来。 这就完了吗？这只是开始。药房里这样的柜子一共八个，是当年林立考上中医大后林老二一个高兴，亲自去山上砍了木头做的，用料扎实，绝不掺假。 于是，林中全程撑着药柜，眼睁睁看着小星星和林立通力合作，并且聊得津津有味。到最后，林中是靠着一股气撑下来的。 只不过，林立一点都不轻松。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药材知识薄弱，但在这个家里，做的就是中药材培植，他一个中医大毕业的人被林晓冬特别器重，的确交了很多技术上的工作在他手里，股份和分红也都比其他兄弟姐妹多一成。 这种情况下，他压力真的很大。小星星给他指出来的这些错漏如果是被小叔发现的话肯定会怀疑他的专业性，但小星星是先给他点出来，还在想办法帮他弥补。 虽然听着这些似懂非懂的知识和注意事项头大，但他也在努力记忆，生怕漏掉了一点。 “好了！”小星星的这两个字让兄弟俩同时松了一口气，林中满身大汗、浑身酸软，直接坐倒在地。 林立伸手把人拽起来，对小星星说了声“谢谢”。 小星星鼻头动了动，“林二娘速度真快，已经把药熬好了，我们下去吧。” 林立搀扶着弟弟跟着往下走，走了两级楼梯后，小星星突然回头看向林立：“其实我觉得你并不适合现在这份工作，你应该去中医院的检验科，或者……到星月医疗器械去。” 第671章 跳大仙儿 小星星不笨，特别是在中医这个领域，她的感官特别敏锐。 林立的心不在焉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考校林立的那些基础知识其实很杂，几乎包括了中医大里所有科系，小星星很快就发现了林立的短板和专长。 小星星想的很简单，既然长处不是中草药，留在这山上也是浪费人才，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话。 这话听在林立耳朵里也是如惊雷乍响！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兼修的医疗器械也有毕业证的，凭着这个毕业证，其实可以去很多大城市大医院的中医科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但那只是工作，挣的工资或许不少，但肯定不如在家里干的股份和分红多。所以唐叶子是绝对不允许的，从小在父母高压下长大，被寄予厚望的二房长子，林立在经过一次抗争没成功之后就再也不敢提及这个话题了。 好几年过去，这个话题被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小姑娘重新提及，让林立一时有些怔忡。 要是别的时候怔忡是没问题的，关键他是搀扶着林中走在楼梯上。他停了下来，林中还在往下走。于是，兄弟两个就惨了，一个栽倒，拽着另一个如同滚地葫芦一样往下栽。 “诶……”小星星是走在前面的，回头的时候顺道就站在了边上，见着兄弟俩栽倒，赶紧伸手去拉了一把。 她的力气不大，但用力之下好歹缓了缓兄弟俩滚落的势头，让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哎哟我的手……”林中惨叫出声，林立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看样子除了些小碰撞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小星星上前给林中做了个简单检查，发现他运气还真是差，手腕和肩膀两处都脱臼了。 “怎么了怎么了！”唐叶子听到惨叫，连忙把刚熬好的药拎到炉子边上赶了过来。 这一看，可把当妈的给心疼坏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还是兄弟两个一起摔的。” 中二少年的中二魂，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嘴一张：“还不是小……” 林立踩了他一脚，有些急切地抢过话头：“是我不对，走路心不在焉，踩着弟弟的脚了。” 林中张嘴还要辩解，就听到印小慧对小星星关切地说：“小星星，刚才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小星星？！林中的脑子终于转了转，看看他妈那竖着眉毛的样子，他脑袋一缩，“哎哟……好疼啊哎哟……”他啥也不说了。 唐叶子却是狐疑地打量了大儿子和小星星一眼，皱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小星星想给林中正骨，但她力气不够。林立学的是中草药和器械，也不敢动林中的胳膊。没办法，小星星只得先给他扎针，再和他一起去剧组，剧组那边因为有武打动作，倒是配了一位治疗跌打损伤的医生，之前小星星还和人交流过。 于是，加上喝了药的印小慧，一行四人又从林家出来往剧组去。前脚四人离开，后脚唐叶子就关了门，拎着一包东西回了娘家。 唐叶子的娘家也是本生产队，走几步也就到了。唐叶子娘家有个终身未嫁的姑妈，要是放在过去那是要被抓去破四旧的，这几年倒是又悄悄摸摸重操旧业做起神婆来。 前些天小星星被绑架后唐叶子还跑回来让她姑妈掐算了下人在哪，想的就是让自家儿子能够抢先一步。当时唐姑妈一阵嘀咕，最后说是往山上寻。 唐叶子倒是让两个儿子往山上寻了，可哪里想得到不是这白鹿山，而是那更高的太子岭呢！话又说回来，可能唐姑妈说了太子岭，唐叶子也不放心让自己宝贝儿子往那传说中的死地去。 今天，唐叶子原本也是要找姑妈给自家男人做个快满五十岁的男人做个法事的，结果在家耽搁了一会儿。 在九大队一些老年人的说法里，小孩一、三、六、九、十二岁有童关要过，青年人二十岁要过成人关，之后从五十开始逢十又要做个法事，不然身体就不好。 做法事需要准备香蜡纸钱，还得用纸糊一个“替身”，据说这样底下的那些鬼魂就找不到真人作怪。 唐叶子拎的口袋里就装着香蜡纸钱，替身童子唐姑妈这边已经做好了。听见唐叶子在门口叫人，年近七旬的唐姑妈就从黑幽幽的屋里走了出来，隐隐还能见着屋里供着几尊挂满了红布的泥像。 唐姑妈性子古怪，现在唐家生活也算不错，也没少这个姑妈一口饭。她却坚决不去新房子住着，一个人就守着这没牵电线的老房子。 那几年刚政策放开还不敢多张扬，这两年倒是许多人都重新信起了神佛，庙宇有人去祭拜了，唐姑妈这边也有以前的老熟人时不时找来，每次都拎着供果之类的，临走还会塞上几块钱，唐姑妈一个人倒是又把日子过了起来。 “叶子来啦。香蜡纸钱给我，你去灶房把刀头和豆腐烫一烫，糖果和花生就用盘子装了放供桌上。”唐姑妈熟门熟路地指挥着唐叶子干活，她则梳了梳头发，把香蜡纸钱拿出来向着几个方向祭拜了下。 等供桌上的东西摆好，唐姑妈就开始又唱又跳起来。唐叶子哪怕听了无数遍，她也没听懂姑妈唱的是啥，念的又是啥，反正就是一个成语：不明觉厉！ 唱跳之后，唐姑妈坐在了一张铺了纸钱的竹椅子上头，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气质好像和之前佝偻着腰的老太婆完全不一样了。然后就开始问问题， “今日过关人姓甚名甚，生辰多少，家住何方？速速报来。” 唐叶子看过许多次姑妈“请神上身”，依然觉得头皮一麻，赶紧把林小河的生辰八字和住址报上去。 唐姑妈又叽里咕噜唱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说林小河生平。这个事情作为姑妈肯定是一清二楚，唐叶子也一直顺着回答对还是不对。接着，唐姑妈就说起了林小河的现状，什么晚上容易惊醒、双腿发软走不动道、额头经常感觉凉悠悠之类。 唐叶子双眼放光连连点头称是，又担忧地询问道：“大仙，这些都是为什么呀？” 第672章 我要辞职 唐叶子一直都有些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唐姑妈现在那些客人一大半都是靠着她给宣扬来的，对于唐姑妈“请神上身”后的一字一句，唐叶子一直都奉为金科玉律。 听到唐姑妈把最近自家男人身体上的异样都说得一清二楚，唐叶子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等待唐姑妈的下一步动作。 就见唐姑妈浑身颤抖，双手在空中挥舞，口中喃喃念叨：“走开、走开！不要围着他、不要围着他。” 唐叶子周身发冷，挪动椅子往唐姑妈方向靠近点，“难道真有……鬼找上我们当家的啦？” “一二三四五，有的拽腿、有的抓手，还有凑不上的就对着他脑门吹气，要把阳气给他吹走。”唐姑妈手脚齐动，尖叫连连，鬼吓没吓走不知道，倒是把唐叶子吓得瑟瑟发抖。 “姑妈啊姑妈，你可要救救你侄女婿，他可是家里顶梁柱。”唐叶子想伸手去拽唐姑妈衣裳又不敢，急得抓耳挠腮：“原本都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多邪祟上门啊！” “这些鬼都是外地鬼，最近家里是不是进了外地人？”唐姑妈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靠在椅背上，低声问了句。 唐叶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老幺定了亲，我男人不是让我买了饭菜招待弟媳妇一家。弟媳妇是京城的，弟媳妇的父母也是京城的，这算外地人了吧。” 唐姑妈微微点头。 想了想，唐叶子又是一个哆嗦，问：“姑妈，你能不能帮我们家林立和林中也看看。” 唐姑妈让唐叶子报了两个儿子的生辰八字，唐姑妈又是一阵唱念做打，说：“哎哟，这不是刚才抱腿的小鬼吗，你怎么又来抱人家儿子啦。” 唐叶子尖叫一声：“难怪走得好好的就平地摔到手了，原来又是小鬼作怪。这……我们家怎么就这么不安宁呢。” 唐姑妈又一阵“抓鬼”，长叹了三声，缓缓睁开眼睛，一副被人抽走精气神的模样。唐叶子赶紧上前又是端茶又是递毛巾，等唐姑妈“清醒”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求教：“姑妈，这事情可怎么办呢？” “我给你打六道符，三道回去后烧在水里让他们分三口喝下去，剩下三道让他们父子三个白天随身佩戴，晚上压在枕头底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灾厄必解。”唐姑妈喝了会儿水，恢复成慈祥姑妈的模样，问唐叶子：“你刚才说谁平地摔到手了，严重不？” “林中那傻小子，手摔脱臼了。要不是我和姑妈你约好了时间，我都跟他一起去看医生。”唐叶子丝毫没注意姑妈眼中的恍然大悟，嘀嘀咕咕又说道：“本来我都打算出门的，沐家之前丢了那女孩儿来了家，还让我帮她熬了药，这才晚了一会儿。” “那孩子找回来了？”唐姑妈满脸震惊之色。 唐叶子没注意到唐姑妈的震惊，点了点头：“可不是，姑妈你之前给她化水说人在山上，可不就是山上找回来的，听说是被人抓去了太子岭呢。” “太子岭！”唐姑妈惊呆了，“那过去可是土匪窝，里面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糟蹋了多少年轻姑娘。抓她的人该不会是土匪吧。” “这两年哪来的土匪。”唐叶子可是新时代受惠的人，对于现在的好日子也是特别满意。 唐姑妈却是旧时代过来的，又有些特殊经历，摇了摇头，“哎哟，这姑娘失踪好些天了吧，还能被救回来，怕也是有菩萨保佑哦。叶子，我记得你是想让这姑娘做你儿媳妇才让我化水找人的吧，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啥？”唐叶子一时之间没听懂，等收拾了东西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瞅着小星星正和大儿子说着什么，大儿子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然后他们俩身后，二儿子林中直愣愣地看着两人，一直想说话却没找着机会。 “狐狸精……”唐叶子突然就想到了为了沐红玉十多年不愿相亲结婚的林晓冬，脑袋一个激灵，要是自家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姑娘要死要活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唐姑妈说的那些话又在她脑海里浮现，猛然就是灵光一闪，“被几个大男人绑架了那么多天，完完整整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再看小星星，唐叶子就觉得这个姑娘怕是不干净了。嘴巴撇了撇，三两步上前，直接从中间隔开了儿子和小星星，狠狠瞪了林立和林中各一眼：“你们不是有事，怎么又回来了？” 林中的肩膀和手腕已经在小星星指导、医生动手后恢复了正常，但依然需要休息几天，约好的拍摄也没办法进行了，现在正是沮丧的时候，一听他妈这么说，就更伤心了，气哼哼踢开房门大步先进了门。 唐叶子捂着胸口：“哎哟你这小子，我好心好意问你，你还和我发脾气。”原本自家儿子多听话啊，怎么现在尽和自己作对。 林立今天被小星星一针见血地指出不适合在家种植草药，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段如月和小星星姐妹俩联合成立了一个叫“星月医疗器械”的公司，这个公司在京城，印小慧现在就在这公司里主管生产。 林中治病的时候，小星星和印小慧就和林立说了下公司里分工和运营的情况。如今公司里主打的是按摩器和按摩椅，另外还有加了电子辅助的轮椅和拐杖；在销售量节节攀升还赚了不少外汇的同时，公司也想在技术上继续革新。 小星星和段如月都属于那种想起来了才到自己公司看看并贡献点什么设想。所以公司研发部一直都缺个比较专业的“自己人”。小星星和印小慧简单沟通后，就想试一试把林立从中草药培植基地给挖走。 所以回来的路上，小星星一直都在和林立说医疗器械的那些事。他们的医疗器械都是中医与高科技结合的产物，制造价格很高昂，但有玉文集团在背后撑腰，去年开始走出口便已经还清了玉文那边的投资款开始盈利，前景十分看好。 林立有些心动，被他妈挤在一边后又是凶巴巴的一句话，更坚定了他出去闯一闯的心思。 “妈，我想找小叔辞职！” 第673章 被迷惑了 林立从小就寡言少语，但绝对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但凡爸妈做的决定，从来就不会违背，在唐叶子心目特别的省心。 然而，就是这么个孩子，和小妖精……唐叶子心目中，小星星的美已经不是单纯的美人儿，而是蛊惑人心的妖精。自从儿子和这小妖精接触后就变了！ 竟然敢说辞职的话了！ “你……你说什么？”唐叶子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回唐姑妈那里要一张现形符，直接给小星星贴一张，让儿子看清楚这小妖精皮相底下的真面目。 有的人就是这样，之前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儿子打包送到人家里，可现在换了个思维，就怎么看怎么厌恶了。 小星星让人心生怜惜的长相被她腹诽成装模作样，小星星的身材也被她诟病成不利于生养，小星星说话的声音她觉得是矫揉造作，总之小星星身上除了背后巨大的财富之外就没丝毫好处了。 就连小星星背后的财富，唐叶子都觉得家里五个孩子呢，分吧分吧或许还不如林家这些看得到算得着的。 这么一想，听到林立竟然说辞职，整个人都蒙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干了？” “妈，我不喜欢在家种草药。我想去京城小星星的医疗器械厂做研究，也……” 后面半句“一样能有股份拿分成”还没说出来，唐叶子就已经勃然大怒，“不准！我不准！好好的在家就能挣钱，为什么要背井离乡！” 骂完了自己儿子不算，还转头就瞪向了小星星，比她还矮半个头的小星星被瞪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印小慧站到了前头：“你要干什么？” 印小慧周身都是经过淬炼的气质，之前病恹恹的还不觉有什么，可现在这么一站，那股杀伐果断的味道就出来了。唐叶子欺负一下小星星这样性子弱的人还行，对上比她还凶悍的人，立马就怂了。 唐叶子想起来听人说过的，沐红玉的儿女身边可都是配备了警卫员的，据说这些警卫员可以向古代带刀侍卫那样先斩后奏的。 唐叶子怕自己成为那个被斩的人，缩了缩脖子，说话都转了个口风：“是这样的，我家里有点事要忙，就不好招待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哈。” 这是下了逐客令。印小慧皱了皱眉，拿出一串钥匙来，“你放心，我们有林老板给的钥匙，并不需要再去叨扰你们。” 印小慧觉得，有这样一个妈，林立可真是可怜，难怪就连喜欢的工作都不敢去找，也是有些窝囊。原本还觉得这人在小星星身边还能给顾寒星添点调剂，可还没顾寒星被气到，印小慧这暴脾气就先忍不住了。 她伸手拉着小星星，给唐叶子一个灿烂的笑脸：“林老板说，他家屋子没养牲畜，没什么难闻的味道。小星星是中医，鼻子灵，可别闻多了臭味损了嗅觉，他让小星星别去你们家呢。” 意思就是说唐叶子家有味道，这山里人家除了林晓冬这经常出差的单身汉，谁家没喂个一两头猪和十几只鸡的。唐叶子都是因为太忙只养了一头猪和几只鸡，但家里只要有这些，难免就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偏偏印小慧还嫌弃地挥了挥手，就像是身前的唐叶子也在发臭似的。 不等唐叶子反应，印小慧直接拉着小星星就进了林晓冬的院子，还“嘭”地一声关上了院门，表示了她心中的不忿。 “妈……”林立眼睁睁看着印小慧和小星星头也不回地离去，对自己妈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刚才都还好好的，你怎么一下子就对小星星这么大意见？” “我对她有意见！她可是沐神医的女儿，我敢对她有意见。我这是对你有意见！你说说你，为什么之前好好的，和她说说笑笑了之后就要去给她工作，是不是她勾搭你了……” 林立清隽白皙的脸瞬间爆红，这个距离他也不知道印小慧和小星星听到这番话没有，赶紧捂着他妈/的嘴把人带进了院子，“妈，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很久之前我就和你们说过我害怕虫子，讨厌草药，是你总不听。” “大男人家家的怕虫子，林立你编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我告诉你，我不准你……” 印小慧听到这儿没了兴趣，看小星星还凑在门边上听，轻轻拉了她一把：“别听，听了又难受。” 换做以前，这些话他们都不会让小星星听到只言片语的。可段崇文这次给她说过，不用像以前那样处处提防，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小星星认识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 印小慧不懂为什么段崇文会有这种嘱咐，但她会服从啊。 小星星点了点头，没继续听了，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怎么这么复杂，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这就是人性复杂的一面吧。”印小慧没多说。 小星星并不是记仇的人，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你说得对，人性复杂，难怪以前妈妈总不让我接触太多，肯定怕影响我学习。” 好吧，你自己找到借口就行。 “那怎么办，其实我真的觉得林立哥很不错，留在这山上是大材小用了。”小星星就事论事。 印小慧想了想，问：“那个林家二伯呢，能管得了二娘不？” 小星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得问问晓冬叔。” “什么事要问我！”说曹操曹操就到，林晓冬和安导一前一后进门，林晓冬穿着工作服，安导穿着毛呢大衣，看上去就像是干活儿的庄稼汉和城里的知识分子组合。 可安导进门就去旁边给林晓冬打了一盆水，林晓冬让她先洗手，然后自己才洗手洗脸，看着他们无声的互动，又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和谐在里头。 “小星星，刚才在剧组不方便说的事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安导洗了手，和小星星一起进了林晓冬家的房子。 林晓冬的房子可是请的京城一位设计师画图设计的，那是真的按照中西结合的别墅来建造的，一楼是挑高的大厅和书房、餐厅，还有两个装潢欧式风格的房间，屋后是药园子和药房。 就是因为他这边的格局，唐叶子才会悄悄收了安导的钱用备用钥匙开门租了出去，从而促成了安导和林晓冬的姻缘。 第674章 错误认知 挑高的大厅是宴会厅模式，用来聊天太生疏了，安导就带着小星星和印小慧进了旁边的书房。 这书房也不小，三面墙都是书，临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茶艺桌，桌子旁边有个精致的铁炉子，烟囱通往屋外。 “你们随意坐。”安导指了指茶艺桌旁边的几个放了抱枕的竹椅，动作娴熟地抽开炉门，很快炉子上茶壶里的水就开了，她又姿态优美地拎了茶壶，洗茶、泡茶一气呵成，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喝茶慢慢聊。” “安导，你煮茶的样子真好看！”小星星是真的这么觉得，刚才她都不敢大喘气，生怕打断了安导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安导的长相是清秀那一挂的，但胜在书卷气让人心神一清。 听到小星星的话，安导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门口，却发现上一次说这个话的人并不在，她笑着坐了下来：“小星星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的好看，以前总听段如旭说他妹妹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我们还不信。” “我哥也真是的。”小星星双颊有些发红，看起来让人好想去摸一把。 印小慧吞了口口水，忍住蠢蠢欲动的手，往外面看了一眼，说：“晓冬叔在做饭，我去帮他。”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安导和小星星都顺着她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去正好接过了林晓冬给土豆削皮的工作，林晓冬起身进了厨房。 “晓冬叔还会做饭呐？”小星星还是第一次见着家居的林晓冬，忍不住就惊叹了一声。 安导喝了一口水，神情怡然自得：“从小苦日子里过出来的，虽然做的不怎么精致，味道还是不错的，小星星待会儿好好尝尝。” 小星星左右看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坐到了安导身边，终于问出了一个在心里酝酿好几天的问题：“安导，你和晓冬叔的婚事是两厢情愿吗？” 问这个问题真的很失礼，安导一怔，看向了小星星。 小星星的眼神清澈无伪，脸上神情十分认真，好像安导说一句不是她就会倾尽全力帮她脱困似的。安导为心里这个猜想失笑，不知道怎的就有了一种倾述的欲/望。 “刚开始我是不愿意的，这几天想通了。反正都是要嫁人，与其嫁给一个人品低劣的畜生，不如嫁给一个正直有担当的男子汉。” 小星星瘪瘪嘴：“这还不就是被逼无奈的嘛，晓冬叔这是乘人之危，这样不好，我要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坏。” 安导赶紧把人给拉住，感觉小星星真是如同段如旭往日吹嘘的那般惹人疼爱。她这种帮理不帮亲的单纯性子，现在可是凤毛麟角难找得很。 “你先不忙，听我把话给你说完。”安导小声地告诉小星星：“我以前下过乡，差点被人那什么。之后我就一直恐惧，哪个男人对我有身体接触我就和害怕得发抖甚至昏厥，所以才一直没结婚，处过两个对象，回头就对人说我是怪物。” 小星星听到这儿，忍不住咬着唇，拉着安导的手，狠狠骂了一句：“那些人才是怪物。” 安导笑着摸了摸小星星因为生气鼓起来的小脸蛋，触感果真如同想象的那般美好，心情都跟着好了几分，她接着说：“后来我就进了电影学院编导系教书，再也不去相亲，打算单身过一辈子的。可是我爸爸、妈妈他们年纪大了，听周围的人说三道四就糊涂了，生怕我当真孤独终老，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介绍了个男人。” “那男人是个人品低劣的畜生，我见了一面就觉得他人品不好，就拒绝了。谁知道他在我背后到处胡说八道，说我和他有了关系又抛弃他，弄得我爸妈都信了，跑到学校来逼我回去结婚，然后让那个男人和我到学校分的宿舍住。” 饶是小星星从嘴碎的潘小高那听了一嘴有关那二流子的事情，此时也被气得直哼哼，小拳头一挥：“实在是太可恶了！” 安导笑着捏住她拳头，问：“你还听不听了？” “听，为什么不听。安姨，你继续说。”小星星改了个称呼。 安导眼里有水光掠过，继续给小星星讲她和林晓冬的故事。 为了躲避家里人和渣男的催婚，安导接了电视剧拍摄任务，带着人到了益州。一切刚开始都还很正常，后来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在那个男人找上门之前，安导先找唐叶子问了能不能让她在山上住几天，她一个人想要安静地搞创作。 安导手里有钱，唐叶子是个贪财的，问了安导的要求后就想起了林晓冬的房子。林晓冬出差在外，据说还有半个月才回来，而安导说只需要住几天。 这么一想，唐叶子就从老爷子手里要来的钥匙，让安导住了进去。林晓冬回来的那个晚上，安导已经失眠好几天了，睡得很熟，后来两人就滚到了一起，还发生了那种事。虽说中途被她打断了吧，可她发现并没有因此犯病。 再之后，渣男竟然把她爸妈从京城叫来了，就为了逼迫她跟着他回去，为此还特别拿出了不知道在哪弄来的内/衣裤，把她爸气得心脏病发，竟然真的让她赶紧和渣男结婚。 就在渣男得意的时候，林晓冬出现了，直接揍得渣男站不起来。结果就是她爸妈竟然还联合渣男把“粗鲁乡下人”林晓冬给告到派出所去了。 派出所是潘小高的地盘，那几天刚把找小星星的活儿彻底移交给部队，潘小高自然不会真把林晓冬怎么样，还私底下找了安导了解情况。 具体的安导并不是很清楚，反正潘小高效率极高地查清了真相，渣男以毁谤罪关进了看守所。两位老人虽说知道了真相，但还是催着她结婚，那意思就算没有渣男，回去京城了也有下一个。 林晓冬其实真没逼迫她，是她找机会又拖着林晓冬这啥那啥亲密了一回，精疲力尽也身心舒畅了，她发现她的病好了。 林晓冬这次闹着要负责，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两人定下婚事后每天都在一起，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们对对方都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上心。 小星星听完后若有所思：所以女的都要在那事情上主动的吗？ 要是安导知道这次让她很放松的倾述给了小星星这样的错误认知，肯定会哭出声的。 第675章 感情催化剂 既然知道林晓冬和安导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不公平，小星星也放心地将沐红玉准备的那一盒“助孕剂”拿了出来。 “你说这个是……”安导都没继续说后面的话。因为她想起了不少人人对沐红玉的别称“送子娘娘”，不管是中医大的优生优育科，还是转弯转角找上沐红玉的夫妻，绝大部分都能在失望之后找到希望，生育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小星星也没多说，作为一个未婚少女，说这个话题还是会很害羞的。 安导捏紧了盒子，面色有些发红，“我……我都三十六了。” 小星星伸手给安导把了脉，嘴角上扬：“安姨你放心，你的身体还很康健。但是我妈妈觉得，想不想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不是很想生孩子，我可以另外给你配几副药，喝下去也是调养身体，但会有一定的避孕成分。” 小星星的话还没说完，安导就摆了摆手，“不用，这个就很好。我和你晓冬叔年纪都不小了，之前其实也讨论过这个事，他的意思他原本都以为要孤独终老的，所以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我呢……” 安导摸了摸小腹，看了看小星星，笑得明媚又大方，“你哥哥和你，给了我一种想要生个自己孩子的心情，谢谢你妈妈的这份礼物。另外，也谢谢你爸爸中间费的那些心思。” “啥？” 小星星傻乎乎的样子让安导失笑，“你晓冬叔叔和我坦白了，十多年前他本来是想等你爸病死了照顾你妈妈和你们姐弟几个的，结果等来等去也等不到，还被你们爸爸各种嫌弃防备。” 小星星结结巴巴：“晓冬叔连这个都和你说啦。” “说了啊，所以我觉得他光明磊落是条汉子。而且他也说，他其实早已经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就是想找个合眼缘的而已。然后，我也算是很合他眼缘吧，不然他是宁愿自首坐牢也不会跟我求婚的。” 安导既然都这么说了，小星星也没有了太多顾忌，连连点头道：“我爸爸曾经说过，晓冬叔这个人是死脑筋，认定的就不会轻易放手，不认同的事情就是你摁着他脑袋了也不会服软。” 安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了起来，“你爸爸倒是挺了解他的呀。” “我爸爸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打败一个对手，那就得先了解对手。不过，我爸从来不敢在我妈面前说这些，只要是有男的对我妈妈热情一点，他就疑神疑鬼，非得把人家查个底朝天不可。”小星星感觉安导很亲切，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 安导也喜欢和小星星聊天，小姑娘真实无伪，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吐槽也是恰如其分，和她聊天特别轻松，安导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林晓冬前来叫两人去餐厅吃饭，一眼就看到了安导清浅的笑容。他一时有些着迷，站在门外都没敢多动，就愣愣地看着她。 他一直觉得安导是迫于形式答应和他结婚的。但越是相处，他越是后悔之前和她私底下签订的鬼协议，这样的女人他就舍不得放手！ 屋内的安导笑着笑着就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顺着目光看过去，就和林晓冬着迷的眼神对上。 安导之前觉得林晓冬这个眼神让她很窘迫，可和小星星谈了之后再看，就像是拨开了云雾见着了真相。 亏得她还是做导演的，怎么就没发现林晓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痴迷，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和爱恋，是她让角色怎么做都做不出来的。 “林晓冬，你过来一下。”安导对林晓冬招了招手。 “我，我来叫你们吃饭。”林晓冬对上安导之后总是有些局促，憨厚老实的国字脸上写满了紧张。 安导干脆起身，主动上前拉了他的手把人拉到小星星的面前，说：“我是让你来和小星星说声谢谢，她爸爸和妈妈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礼物。” 结婚那天穿的两套礼服已经让沐卫军提前带了上来，取家电的凭证也拿给了林晓冬。林晓冬光是看这些礼物都知道是谁的手笔，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是佩服段崇文，竟然还防着他，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帮我谢谢你爸爸，还有在京城帮我们挑礼物的小月亮。”林晓冬这几年经常和医院还有医药类的研究所打交道，和小星星时常见面，作为长辈，也是一直都觉得小星星就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孩子。 可现在，安导指了指桌上她还没收起来的药盒子，直接说：“最该感谢的是小星星的妈妈，明明她是我的情敌，我都不想收她送的东西，可是这个，我根本就拒绝不了。” “……”林晓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挠了挠后脑勺，“如意，你别这样，我和红玉真的没什么，我也明白了以前那根本就不是爱慕的喜欢，只是个年少的承诺和责任罢了。我现在对你……才是……才是……” “爱情”两个字，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还真是难以出口，小星星都想要偷偷溜走，不想在这里吃狗粮。 安导也是被林晓冬急切又紧张的模样给弄得脸发热，轻轻靠了他一下：“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意思孩子没在，这些话能说！林晓冬眼前一亮，终于发现安导对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欣喜若狂。但也更谨慎，问小星星，“要不，你妈妈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还是不收她单独的这份礼物，免得你婶婶生气。” 小星星还没说话呢，安导就首先表态：“这份礼物我喜欢，你要是退，把你那份退了吧。” 林晓冬有点傻眼了，“什么礼物，你这么宝贝。” 安导脸红了，小星星在旁边默默举手，“我妈妈亲手做的八味地黄丹。” 作为沐红玉的长期合作者，林晓冬自然知道这味药是做什么用的，前面如果再加上“沐红玉亲手”五个字，那就是妥妥的“助孕丸”！ 反应过来后，林晓冬先是呆愣，继而狂喜，看向安导的眼神炙热又激动。 小星星觉得，她现在就是个碍事的，还是自觉点离开的好。 第676章 我爸晕倒了 小星星到餐厅的时候，印小慧正从厨房往外端汤，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晓冬叔不是叫你们去了吗，人呢？” 小星星脸红红的，她离开的时候人家两个人正在那深情对望，以她看多了自家爸妈多年腻腻乎乎的经验来打赌，这两人绝对是想抱一抱、亲一亲的。 所以小星星仗着身材娇小，硬是慢慢贴着墙一步步挪到了门边，然后一溜烟地跑了，把空间留给那对有情人。 “我大姐常说‘有情饮水饱’，书房那么多水呢，足够他们吃饱了，这些美食就我俩包圆了吧。”小星星看了桌上菜品，惊呼了一声。 印小慧跟着小星星十多年，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有些狐疑了，小声问小星星：“你说，真的有人会在几天时间里喜欢上对方吗？” 小星星倒是有些惊讶：“小慧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印小慧把脑海里讨厌的金发碧眼挥手给甩开，嘿嘿笑了笑：“就是好奇。” 小星星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觉得这个完全有可能。其实我发现我对顾寒星好像就喜欢得挺快的。” 她倒是老实，印小慧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小星星你别这样，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你应该多看看别的男孩子。” “他们会有顾寒星那么优秀吗？”小星星问。 印小慧想了想顾寒星救小星星途中的那些表现，不得不说，很少有人能比得上，更何况他都好几次为了小星星不要命地往前冲，虽说她和她哥哥也会这样，但好像都不是那种情感。 除了情感，顾寒星的长相和成就，那也是寻常二十来岁男孩子无法企及的高度。印小慧有点沮丧，“或许吧，总之你别着急。” 小星星探头看了一眼书房，还是没动静，叹了一口气盛了一碗山菌炖鸡汤，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这才施施然道：“我才不着急呢，我都和顾寒星说好了，没有二十岁，我是绝对不会和他结婚的。没结婚之前，他是绝对不能脱我的衣服。” 小星星心想，其实他脱过她的裤子，她也脱过他的衣裳。不过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又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是不会和别人说的。 印小慧盯着小星星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小星星是真的长大了呀。” “那当然。”小星星十分得意，又看了眼书房门，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吃吧，我都忍不住了。” 除了野山菌炖鸡，桌上还有蒜苗炒腊肉、腊肉拼盘、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和清炒时蔬。这个季节，也就只有温度比较低的白鹿山上还有人家存有去年做的腊肉，而且林家做腊肉的手艺传了不知道多少代，有多好吃小星星是一清二楚的。 印小慧只犹豫了一下，便去厨房把电饭煲给抱出来，然后姐妹两个当真不管书房里此时互诉衷情的一对，开始大快朵颐。 两人都打算盛第二碗饭了，林晓冬和安导才一前一后出来。林晓冬憨厚的脸上满是餍足和幸福之色，后面的安导满脸通红，小星星只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嘴唇红润透亮还有些肿，连忙挪开了眼神，热情地主动给两人盛饭。 饭桌上，林晓冬和小星星商量着，让印小慧和小星星再挑几个剧组里愿意做女方傧相的人一起提前两天陪着安导，婚礼当天也稍微护着点人。 小星星当然是毫不推辞地应了下来，还主动把顾寒星和威廉这两个大男人都定在了女方亲眷这边，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和顾寒星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林晓冬还没见过顾寒星呢，一听这话就立刻酸了：“小星星，这种事情关乎一辈子，一定要慎重。这从小长在国外的小伙子不可靠，你要不要考虑我家这些侄子和外甥们。” 小星星摇了摇头，“林家哥哥弟弟们我都认识，他们没有让我怦然心动，我就不考虑他们了。” 不过，说起林家哥哥弟弟，小星星就想起了之前和印小慧讨论的话题。林晓冬现在也算是林立的老板，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林立是个什么状态。 林晓冬听完小星星的话也是十分惊讶。这些年他在外面的草药培植基地越来越多，每年大多是时间都在外面跑，家里这摊事情其实已经算是小打小闹了。 饶是如此，因为有大鱼中药厂和中医大附院的收购合同，收益也是颇为可观。 外面的生意都是他自己出去跑下来的，分红也是他和当地管理部门和管理人员分，所以大鱼乡几个大队的草药培植基地的收益都是他占三成，剩下的就交给老爷子林大山分配。 至于怎么个分配法，他恍惚记得老爷子挺公平的，除了给在药园子上班的人发工资，还会根据贡献给股份拿分红。如果按照这种算法，林立现在管着新药培植这一块，又是中医大毕业的，应该是整个林家第三代里收入最高的那个。 可别人不清楚，林晓冬却是知道，这药园子里的收入和小星星姐妹俩弄的器械公司简直不能比。而且小星星也说了，林立在草药上没什么天分，倒是医疗器械上很有钻研精神，毕业论文就是这个方向，还写得非常不错。 林晓冬当即一拍桌子：“这事情交给我，我晚上去找一找老爷子。二嫂也是，什么都要争一争，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 小星星松了一口气，她和印小慧还在想要不要放弃林立这个难得的人才，林晓冬倒是帮她们解决了难题。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又就五天后的婚礼做了些讨论，小星星和印小慧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准备下山回家。 就在这时候，林晓冬这边的院门被人敲得震天响，还有林中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怎么了？”林晓冬起身出门问。 “幺爹，小星星还在你这边吗？我爸……我爸他晕倒了。”林中六神无主地喊道。 第677章 中毒了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林中这一嗓子嚎得林家大房那边也乱做了一团。 小星星肯定是没说二话就跟林晓冬一起到了隔壁，安导和印小慧也关了门赶紧跟上。 到了二房院子里，就见着林立正把林小河平放在长椅上，解开扣子便于他呼吸，见着小星星到来，林立十分激动：“小星星，你快来看看我爸怎么了，我……我不懂诊脉。” 小星星也没耽搁，几步上前把脉，摸着脉象有些奇怪，有些像是中毒？！ 小星星正要问话，唐叶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了出来，“走开走开，你们都让开，让他爸把这喝下去就好了。” 林立那么温和一个人，看清了唐叶子手里半碗黑乎乎的水，脸色猛地就变了，“妈！我爸说不定就是喝了这符水出的问题，你还端来。” “怎么可能！你爸这是招了鬼，吃了符水驱了鬼就平平安安了。”唐叶子执着地想要继续给林小河灌符水。 小星星鼻子抽了抽，一把接过符水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脸色一变：“这里面有朱砂和水银和纸灰的味道。” “水银！怎么会有水银？”林立变了脸色，“你之前让爸和我们喝的是不是也是这个符水！”说完又去给林小河检查了下身体。 小星星皱眉挥手，“别查了，我现在能肯定，林二伯的确是中毒了。这符水你们是什么时候喝的，你赶紧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林立算了算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我爸回来的时候我妈端出来让我们喝的，她说分三次喝完，我和林中都只喝了一口。” “什么，你们兄弟两个又在敷衍我。”唐叶子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只听到林立说他们只喝了一口就气上心头。 小星星这时候这蹙眉想最快的解毒办法，林立和林中还好，年纪轻也没别的病症，而且食用的量比较少，只要催吐过后吃两个鸡蛋清就没什么问题了。 现在麻烦的是林小河，“林二伯这段日子是不是有肠胃炎的症状？”小星星问林立。 林立愣了愣，他都不知道他爸这几天身体如何。只能转头看向唐叶子：“妈，这符水里有朱砂和水银，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水银是不是毒药！你还是赶紧配合小星星先给爸治病。” “你爸没病！”唐叶子还在坚持，“他这是被他们这些外地人带来的小鬼缠上了，一直喊腰疼、腿疼。” 这话，指向性就很强了，林晓冬脸色一变，“二嫂，你给我二哥下毒是想干什么？” 林晓冬身后，大房两口子和老爷子、老太太都颤颤巍巍赶来了，一听这话，差点气得厥过去，拐杖举起来就要往唐叶子身上落。 唐叶子灵活地躲开了，“晓冬你别胡说，我咋可能给你二哥下毒。我这……我这可是花钱请回来的符水。” “小星星，别管她，你快想法子救救我二哥。”林晓冬喊过一旁怔愣的林中，“你还不过来把你妈拉住。” “快去！”林大山也大喊了一声，林中不敢违抗，而且他也觉得是他妈不对，想起之前喝过的那黑乎乎臭烘烘符水就心脏一缩，上前把唐叶子给拉住。 “小丫头是沐医生的女儿！”林大山眼睛一亮，一挥手：“需要什么尽管说，老头子在呢。” 小星星心一定，又给林小河把了脉，让林立拿了银针下来，先刺激林小河穴位，强行让人清醒。没有洗胃机器，只能利用药物和穴位按压法来催吐。 时间紧急，小星星在林立的药房选了几位相冲的药材直接炒熟磨粉，用绿豆汤给林小河灌了下去，看他成功地吐出了许多污物，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这样只是暂时缓解了症状，其实林小河原本身体就出了毛病，应该是在肠胃，这朱砂和水银下去又是个诱因，肾脏和神经应该是受到了影响，才会一下子晕了过去。 小星星一直半跪半蹲在林小河身边，随时把脉注意身体的变化，林小河吐了一次又一次，许多酸臭的污物都溅到了她身上，但是小姑娘仿若未觉，一直坚持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让林立和林晓冬停下来。 “现在可以把林二伯送医院做进一步治疗了。”小星星准备起身，哪料到跪了太久又神经紧绷，身体一晃，差点摔倒，被旁边的林立给伸手搂了一把。 唐叶子一直被林中拉着，见状又激动起来，“林立你在干什么，没看见你爸身体不舒服，你还在那和人卿卿我我呢。” “你住嘴！”林大山坐在一旁，毕竟年纪大了，此时也有些疲累，他问小星星，“老二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具体的还要医院的机器检查了才能确定。”小星星看了一眼唐叶子，蹙眉继续道：“身体不舒服还是要找医生看一看，封建迷信要不得，而且这符纸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会掺了水银，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对了，我妈说一共是六道符，三道烧了喝水，三道随身佩戴。我和我哥的都还在餐桌上，我爸的好像戴在身上。”林中高中化学课学得还算扎实，小脸一直都白着，他这大半天，过得也忒精彩了点。 小星星往林小河脖子上一摸，果然摸出了缝在黑布里的符纸。 幸好有黑布阻隔，符纸又是叠起来的，以小星星比寻常人灵敏的嗅觉竟然都不太能嗅出味道来。 但当她小心翼翼剪开黑布，展开符纸之后，她就确定了朱砂里混进了水银，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报警！这事情必须报派出所，这是谋杀啊！”林大山当年能带着整个生产队活得滋润，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再看唐叶子，气得胡子乱翘。 唐叶子听到报公安局，这下慌了，“等一等啊爸！不能报派出所，这符纸是我拿回来的，难道我会害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吗？” 然而，没人为她说话，主要是林小河之前的模样和催吐的过程太可怕了，这要是万一谁不知道再着了道，没有小星星这样的神医在，那不就要出大事了吗。 “爷爷，先听我妈怎么说吧。”林立和林中也简单催吐了下，一人喝了一碗鸡蛋清，精神有些萎靡，但也不能见着自己亲妈进派出所啊。 第678章 都是意外啊 唐叶子一听派出所也慌了，那些年因为封建迷信被抓进去的都送到了煤矿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儿，她可是见识过的，一想起来都还两股战战。 她赶紧把剩下的符纸都拿了出来，不出所料的，里面都查出来有水银的痕迹。 “这个符纸还有多少？” 林大山盯着唐叶子，呼吸拉风箱似的，那边已经将剩余符纸都处理好的小星星又赶紧给老爷子做急救。 唐叶子哪里还敢耽搁，赶紧一五一十地把找唐姑妈的事情给抖露了出来。她也是着急，把唐姑妈说家里是外人带了小鬼的事情也都说了出来，不过还好没把她对小星星的猜测给说秃噜了，要不然当场就要被林大山给收拾了。 也幸好，林晓冬和林立兄弟俩已经送林小河下山去了中医大附院，不然依着林晓冬护短的性子，怕唐叶子也不好过。饶是如此，安导和印小慧也都在心里存了疙瘩，现在当着林家人不好发作，后面肯定也是要想办法找补回来的。 唐姑妈说了这个事情后，作为现在大队长的沐红兵顿时就炸了。大队好不容易年年被评为先进，暗地里怎么又冒出了这实实在在的封建残余，他赶紧让他妈和他媳妇跟着一起去了唐姑妈家，一是作为大队长不能见着这股风气盛行，二是要问清楚这个符纸是怎么回事。 没要多久，沐红兵就带着唐姑妈和她家里还存着的一包符纸回到了院子里。进了院子，唐姑妈也是瑟瑟发抖，冲向唐叶子，“叶子，我侄女婿真中毒了？” “啊。”唐叶子见着唐姑妈惊惶的样子，也有些愣了。 唐姑妈这下支撑不住了，一下坐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这一大把年纪，不过就是靠着小把戏挣点钱，怎么就成下毒害人了。” “唐姑婆，有事说事，只要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不会报派出所的。”沐红兵的表情有些无奈。 他的确很无奈啊，唐姑婆这次是真的有点冤。她其实也没什么“请神上身”的神通，不过是小时候跟着一个走方道士学了点粗浅的看人观气色的窍门，观察人性比较敏锐罢了。那些个跳大神和画符的手段不过是辅助起来让人相信而已。 唐姑婆年纪大了，也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摆开架势当场画符制符了，她便想了个法子。集中一天写写画画，做出来的符纸用铁盒子装着放在供桌上。 这次写符纸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支测体温的温度计在纸卷里，拿起来就落在了刚装了朱砂的砚台里，打得稀碎，水银也就混在了朱砂里。 唐姑婆也不知道水银有毒，就着朱砂写了三十多张符纸，然后折起来往盒子里一放、一盖。盒子是密封的，符纸又是折叠起来的，水银在朱砂里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化学作用就没挥发，被唐叶子求回家烧进了水里，喝进了林小河的肚子，引发了林小河的隐疾，还真是个意外。 至于还近距离接触符纸的唐姑婆和唐叶子怎么没事，大概是运气好、体质好的缘故吧。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小星星也给两人把了脉，神情有些复杂：“送她们去医院吧，慢性汞中毒。” “什么，我中毒了！”唐姑婆和唐叶子同时惊慌失措地叫了出声。 “那……那你赶紧给我洗胃啊。”唐叶子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盯着小星星。她倒是想追上去把人该拽住，可她吓得腿软根本就动不了。 “你们是接触性中毒，又不是直接吃下去，洗胃起不了作用，得输液配合中药调养。” 唐姑婆吓得够呛，在她的认知里，进医院是一件大事，要花不少钱。她一个孤老婆子又没什么收入，一听小星星这个说法就知道不简单，她一下就哭了出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一个糟老婆子死了算了……” “你的符纸不是能治百病吗，你自己给自己治一治啊！”小星星听唐叶子把唐姑婆跳大神那些话一说，心里就不舒服，终于找着机会反驳了一句。 没想到这话还有人信，唐叶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希翼地看向唐姑婆。 唐姑婆一愣，又哭了起来，“我那符纸就是用草纸裁的，什么效用都没有。” “你还可以指挥那些小鬼给你搬点钱回来，就能去医院治病了。”小星星认真的建议道。 唐姑婆想想自己的病，哭得更伤心了，“我那都是假把式，这世上哪里有鬼啊，都是我说的鬼话，不然别人怎么会给我钱啊！” 唐叶子还没从自己中毒的打击中缓过来，就被唐姑婆的大实话给惊得三观尽碎，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姑婆，张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命关天，沐红兵正式当了大队支书以来格局还是很高的。当机立断，让妹夫去开个面包车回来，先把两个中毒的人给送去中医大附院，钱大队可以先垫着，但回来后肯定是要和两个人算账的。 小星星提醒了一句，沐红兵又赶紧让唐姑婆想一想这批符纸都被哪些人给请了回去。幸好唐姑婆干这一行记忆力是真的好，再加上每一次“请神”的时候都会问一个详细地址，这么一来沐红兵很快就记录了七个人的名字，这七个人一共拿出去十一张符纸，加上唐叶子的六张，和盒子里剩下的张数就对上了。 沐红兵赶紧一挥手，让妹夫先将两个糊涂蛋一起送到中医大附院去，别的医院他还不放心呢。 小星星这边也赶紧用林晓冬这里的电话给中医大附院那边联系上，简单说明了下后面可能还会有病人的情况。 接下来，沐红兵一边找了大队老杨头跟着小星星学了怎么甄别水银中毒症状，一边召集了大队的所有工作人员，按照唐姑婆名单上的名字分工合作，赶紧通知各家各户把表现还不严重的往中医大附院送，如果是看着就病恹恹的就先送来大队部让小星星给扎几针。 第679章 矽肺病 这一忙就忙了两天。 也是这个时候，沐红兵才知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唐姑婆的封建迷信事业开展得如火如荼，九大队只有三家人，另外四家都在别的大队，甚至还有一家是从桃花乡翻山越岭过来的。 等小星星跟着沐红兵先把大鱼乡的人都给安排去了中医大附院。沐红玉终于抹了一把脸，亲自带着小星星到了桃花乡。 能够翻山越岭到林家那一片的，住的地方也挺高，几乎是桃花乡最高处的人家了。 光是在门外就能见着摇摇欲坠的茅草房，更别提隔不住音量的破木墙了。 站在门口，隐隐都能听见屋里女人的哭泣声：“当家的，你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呀……” 小星星闷着头加快了脚步，被沐红兵给拽住了，“完了，出人命了，我们还是别进去，不然要被人给打死的。” “进去看看吧。”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没看到最终答案始终不放心。 沐红兵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妈一模一样，看着挺软和的，结果性子比谁都执拗。进去吧进去吧，不过你要听我的，千万别急着说话。” “我知道的。”桃花乡这边煤矿多，男女都是出力气的人，民风特别彪悍，小星星想起过去听到那些人对桃花乡村民的评价也是头疼。 两人悄悄进门，幸好这家人穷得没养狗，哭声从左边一间看起来比较完好的屋子里传出来，就是没人说去找医生大夫之类。 沐红兵深吸了一口气，先走了进去：“有人在吗？我讨口水喝。” “谁呀？”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走出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身边一前一后跟着两个细瘦的小女娃，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这是王喜梅的家吗？”沐红兵四下看了看，除了这娘仨，这一眼能看透的小院子大概就屋里能藏人了，他一个壮年男人难道还打不过这样的一家子。 “我是王喜梅，你们是？”大肚子女人狐疑地打量沐红兵和小星星。 “能让我先看看屋子里的病人吗？”小星星凑近了点，听到了屋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时断时续，要是再不治疗，那就只有病人变死人了。 “啊？”大肚子女人又是一脸惊讶。 沐红兵眼珠儿一转，理由就出来了，“乡里卫生院的医生下乡，给村民义诊，听说你家有病人，我们就过来看看。” 王喜梅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义诊，不给钱的那种吗？” “嗯，不用给钱。”小星星点了点头，这个家庭条件一眼就能看穿，哪里像是能拿出钱治病的样子，她打算先看看，如果真的需要送医院，她也私人帮着把这钱给出了。 王喜梅喜得又掉起了眼泪，叫过两个女儿：“快给医生磕头。” “别别别，我们还是先看病人吧。”小星星被这架势也吓得够呛，赶紧让到一边，顺便就进了房门。 两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反正是当妈的说一句就照着做。王喜梅也跟着进了门，又让大一点的女儿去烧水煮茶，还让小的那个去山上找奶奶回家。 小的那个也就三四岁样子，小星星看得都很不忍心。但她也没说什么，她们小时候其实也差不多，也是后来妈妈把爸爸治好了，日子才好过起来的。 病重躺在床上的爸爸，怀孕的妈妈，五六岁的姐姐带着三四岁的妹妹，和当年她家的境况差不多。 屋子里很昏暗，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床上的男人躺在一堆烂棉絮里，脸色如金纸，这一会儿，呼吸又轻了许多。 床边有几个木头桩子，其中一个就在病人跟前，小星星刚坐上去就看到了病人脑袋边上用黑布缝起来的三角形，熟悉的样子不就是唐叶子给家里爷三个弄的符纸吗。 小星星连忙蒙着口鼻，用镊子将符纸给夹了起来。 后进门的王喜梅见状，伸手就要去拿：“这个是我婆婆给我求回来包生儿子的符纸，我……我放在这保佑我家当家的。” 沐红兵也在后面，一眼就看见了那黑色三角形，哎呀一声拉着王喜梅和就往后退了两步：“找到了、找到了，这下可真是找齐了。” 这两天两夜他都没敢合眼，生怕出了事，别的大队的人来找九大队算账。好在小星星也一直跟着忙前跑后，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不卖他的面子，沐红玉“送子娘娘”名头在那里，他们可是不敢轻易得罪人的。 小星星夹着符纸出去找地方处理，王喜梅紧张地要跟着出去，被沐红兵给拦住了，“这符纸有毒，继续放在你男人身边，他才是凶多吉少了。” 沐红兵也庆幸，幸好王喜梅以为这符纸是好东西，一直都放在病人身边，要不然这给她求的符纸被她在身上放这么几天，一个大肚子还要是出了事，那可就真的是大事了。 小星星很快就挖了个坑，把符纸点燃烧掉，然后埋在了坑里。 这才回到屋里给王喜梅的男人把脉。 “矽肺病，并发肺结核。”小星星皱了皱眉。 桃花乡这边煤矿产业特别多，那几年还有下放的人干活，这些年只留下当地人，煤矿那边就提高了工资。为了挣钱，不少人都拼命的干，长期在井下挖矿的人就容易造成矽肺。 “什么是矽肺病？”沐红兵知道肺结核，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矽肺病这这个名称。 “长期吸入粉尘的人就很容易得这种病。”小星星心情很沉重，矽肺病并发肺结核，虽然中医大附院现在的水平也能够治疗，但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中病人需要保证足够的营养，不能做重活儿。 治疗费用她已经打算私人出了，可营养费和这个家后期的需要，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大问题。 除了这个，小星星更担心的是桃花乡这边不知道多少矿工，这些人年轻力壮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可等过上几年、十年、二十年，这个病就是收命的病，那时候再来重视这事情可就晚了。 第680章 生而艰难 符纸的事情小星星没多说，王喜梅男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沐红兵是开车来的桃花乡，但车子在山下路边，沐红兵还得把人背到山下去。 在此之前，小星星给病人喂了一滴玉石泉水，至少保证他不在搬动的过程中一口气接不下来就撅过去。 只是，还没等出门呢，新的问题就冒了出来。王喜梅这时候倒是不放心男人起来，挡着不让沐红兵动床上的人。 “不能在家里治吗？去了医院，我们看顾不到，到时候死在外头魂儿可就回不来了。”王喜梅固执地觉得自家男人其实是救不活的，按照老祖宗的说法，死在外头的人叫客死异乡，魂魄永远都回不了家。 “你怎么也封建迷信呢！”沐红兵抱怨了一句才想起来，不封建迷信怎么可能去找唐姑婆。 小星星则是看病人的情况也知道那一滴玉石泉水已经有了效果，她说不来别的，只能告诉王喜梅：“医院里有医生护士，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个亲戚朋友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之后也可以留在那里看护。但是……费用自理。” 小星星最后四个字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是沐红玉教她的，“升米恩斗米仇”，凡事第一次就记得给自己留一线，免得后面添遗憾。 王喜梅听到说可以跟着去眼睛都还一亮，听到“费用自理”，神情又有些暗淡，问：“现在去医院，医院还会不会给病号发粮票，给红糖？” 沐红兵先给气笑了，“你说的那都是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是集体经济，现在是盈亏自负的年代。你说说你们，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九大队在刘继宗和沐红兵的先后带领下，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出了好些个万元户，还上过国台。为了不给大队抹黑，沐红兵接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全大队都脱贫，到现在为止，只要一家子不是太懒惰，几乎都能够重新修个房子，隔三差五吃顿肉。这个事情做成，沐红兵自己也十足的成就感。 可现在，他有个可靠消息，大鱼乡和桃花乡要合在一起组成一个镇。所有大队打乱重新组成村，每个村基本是以前三个大队的范围，他这个大队支书有可能就是以后的村支书。想到自己的村子以后或许就有无数个王喜梅这样的家庭，沐红兵就很心累。 “我们的日子怎么了，很好啊。”王喜梅充其量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一副麻木的模样。 别说沐红兵心累，就是小星星看着也觉得难受。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正僵持间，刚才出去的二妮子带着奶奶回来了。一脸愁苦模样的中年妇女，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水，见着干净整洁的沐红兵和神仙一般长相的小星星，钟大娘特别局促，“二妮子只说家里来人了，你们是……” 沐红兵没说符纸的事情，只说他是镇上的，带卫生院的医生走访一下，听人说家里有病人，就上门来看看。并把小星星的初步诊断和建议都给钟大娘说了，这个家，能轻易看出来，能做主的大概就是钟大娘了。 钟大娘的男人早年在煤矿里遇到透水没了命，赔偿了一点钱用来给儿子钟俊娶了王喜梅。然后钟俊又去了矿里，王喜梅怀第一个女儿开始，钟俊就病了，刚开始就是咳嗽和呼吸困难，根本就上不了工，只能在家养着。 养病是个烧钱的过程。原先家里都攒了点钱想把房子翻修一下的，结果钟俊这一病，在乡里卫生院就把家底子也花光了。花光了家底，钟俊只能回家养。 好点的时候能在山下洗煤厂做点轻省活儿，但煤矿产业里，就没有什么活儿是不耗费体力的。钟俊没做多久，二女儿出生，他又病了。 这次，家里已经彻底没钱了，就只能在家拖着。钟大娘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家里王喜梅带着两个孩子还分了点山地，婆媳两个只能翻山去林家培植场买点便宜的草药回来熬给钟俊喝。 卖草药给婆媳俩的都是培植场的普通工人，拿出来的其实就是一些品相不好或是炮制得不合格的草药，但价钱很便宜。就靠着这些便宜草药，去年年底钟俊的身体好了些，然后王喜梅就又怀上了孩子，谁知道那之后钟俊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草药都不管用了。 钟大娘还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参须炖鸡汤，然而也没多大的作用。这种情况下，钟大娘也估计钟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想着王喜梅前面生了两个女儿，就想让王喜梅这次好歹给钟俊生个儿子留个后。 之前钟俊的事情钟大娘就找过唐姑婆，反正也不知道是做法事还是喝中药的缘故，中途钟俊的情况是好了不少。所以这次钟大娘又找上了唐姑婆，给王喜梅求了一道符，要把王喜梅肚子里的女儿“变”成儿子。 唐姑婆的说法是，一定要心诚，不心诚的话符纸就起不了作用。王喜梅是个没念过书的，从小性子就懦弱，但对钟俊是真心实意的好，想着既然那符纸能把女儿变成儿子，肯定也能把钟俊的病给治好，所以就把符纸放在了钟俊枕头底下。 没想到的就是这个举动，倒是加重了钟俊的病发。这些事沐红兵和小星星肯定不会给钟大娘说的，只是小星星特地保证了钟俊只要去中医大附院就能把命保住，至于后期能不能好起来，那得看后期的保养。 小星星长得年轻漂亮，说的话其实是不太让钟大娘相信的。沐红兵急了，又把沐红玉的名头给抬了出来：“钟嫂子，你别看小星星年纪小，她可是沐神医沐红玉的女儿，沐神医的医术全都传给她了。” “哎呀！你早说嘛！”钟大娘一拍大腿，之前的犹豫已经飞得一干二净。 “我这条命都是沐神医给的呢，那年倒春寒，我都要病死了，是钟俊他爹在煤矿给我提了中药汤回来把我的命给保住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翻山越岭到林家培植场买草药根子呢，那可是沐神医治大病的好东西。” 第681章 不容乐观 自己的母亲被人这么夸赞，小星星是高兴又骄傲，但也带给她了一些思考。 中药的价格有贵有便宜的，一些能治大病的偏偏培育艰难，光靠野生的那点还真是杯水车薪，用便宜一点的药材也不是不能替代，就是药效会慢一些。 以前她妈妈念书那几年的大学生几乎都是下乡吃过苦头的，在学习上不用人催促都是尽心尽力地学习。这几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报考中医大的人都知道出来以后分工单位都是极好，在学习的过程中便渐渐没了当初那种激情。 小星星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两届念书的人有些浮躁，不单单是中医大，别的学校也都有这种感觉。 只是，中医这个专业根本就容不得人浮躁，需要真正静下心来才能学到真本事。 还有就是几乎每一个中医大毕业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玉文集团以及像中医大这样的大医院，而没人想过把中医带到小医院，带到这些偏僻山区。其实，这些偏僻山区的人要是会一点简单的中医，很多病症就不会拖成大病。 有“沐神医”的名头在，沐红兵很容易就把钟俊给带走了，但钟大娘还是不放心，匆匆收拾了下就跟着两人一起下山、上车，直达中医大附院。 中医大附院这两天接诊了好几位汞中毒患者，病症轻的已经拿药出院回家，倒是林小河夫妻和唐姑婆都还在住院观察，林小河还挂了氧气。 林晓冬过两天就要结婚摆酒席，没时间在医院久留。林立和林中，还有唐家的唐猛兄弟三个一人守着一个病号，印小慧会开车，这两天也是帮着拉了一趟又一趟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到医院。 前期的费用唐姑婆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林晓冬和中途醒过来一次林小河商量了一下，兄弟俩把这次村民看病的钱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病人自己支出。 病人倒是想闹，为这个事情来医院的潘小高一瞪眼，问就究竟是谁在搞封建迷信，这些人便默默地闭了嘴。 唐姑婆被潘小高一吓，也赶紧赌咒发誓，她以后再也不会搞封建迷信了。潘小高倒也没多说什么，要是蓄意害人他还真能抓人，可是现在一些祭祀祭拜活动都渐渐活跃，上面也并没有要求要像以前那样严厉打击，只是说注意安全，避免拥挤踩踏。 相反，潘小高还认真给唐姑婆分析了下。唐姑婆自己有地、有树林，完全可以种点瓜果蔬菜、在林子里养点鸡鸭，平时还可以采点蘑菇、挖点竹笋，现在卖给城里来拍电视剧的人，以后也可以让林晓冬的人带到药膳堂或是中药厂食堂之类。 “我一个糟老婆子，怎么做得来这些哦。” 小星星安顿好了钟俊和钟大娘，就听人说潘小高来了。小星星想找他说点事情，就顺着别人指点的地方过来，便听到潘小高正在和唐姑婆说这些事情。 小星星没想到潘小高一个公安局的这么忙！他不但要正常上下班做公安局的那些事，据说还组了个艺术团，经常排演节目，竹琴和金钱板都玩得很溜，破案没怎么上过电视，倒是凭着艺术团骨干的身份每年都被各大地方台邀请。 现在呢，居然又在这儿指导唐姑婆一个老太太怎么创业挣钱。听到老太太抱怨，潘小高一点都没生气，还耐心地告诉她：“我们局要在白鹿山下设立个分局，除了专门的办事人员，还会招几个临时工，到时候我们会定期走访您家。一是监督你有没有继续搞封建迷信，二是帮你做点事情。像锄地、修鸡圈这些重活儿，大家轮流就帮你干了，剩下的也会让您的左邻右舍多关照点。” 唐姑婆听得热泪盈眶，拉着潘小高的手不愿放开：“你们咋这么好啊。” “这是我们该做的。”别看潘小高平时咋咋乎乎的又嘴碎，实际上他对着这些老人特别的尊敬和耐心。 不仅是唐姑婆感动，在门口的小星星都对他改变了看法，敲了敲门，戴着口罩的小星星进了病房。 唐姑婆看到小星星后瑟缩了下，她可没忘记小星星让她自己给自己治病时候的牙尖嘴利。小星星也没和她一般见识，看了下输液瓶里的药物和旁边桌上医生给唐姑婆开的药，她心里有数了，唐姑婆中毒应该比唐叶子要重得多。 潘小高又安慰了唐姑婆几句，这才招呼小星星和他一起出了门，问小星星：“有什么事吗？” 小星星是知道潘小高就是桃花乡的人，在去市里之前一直都在桃花乡派出所工作，以他的性格肯定对桃花乡的情况了如指掌。 果然，小星星才起了个头，潘小高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桃花乡的煤矿以前还行，三个大型煤矿都是国有的。可改/革后鼓励私人经营，桃花乡那地方一直都是没有可耕种土地的，便将一些山林分给各家各户，安排了一些人取代之前的下放份子以正式工和临时工的身份进矿干活。 以前是下放份子干活，根本不怎么出工钱。现在换成了当地村民，工钱是一个，关键还不能把人用狠了。可偏偏国有企业都有任务要求，厂长就只能拼命压榨工人。 一来二去的，就开始有人动起了自家山林的脑筋。几家甚至十几家人合起来，干脆从国有矿里辞职，组成草台班子就在自家山林里开采。 这个是不犯法的，政策还鼓励呢！十来年过去，桃花乡的小煤矿蒸蒸日上，工人们冲着钱多，也不管别的，直接就辞了国有矿的工作奔着小煤矿去了，弄得国有矿的情况有些不容客观。但是呢，小煤矿的问题也凸显出来了：技术不到位、防护不到位、管理不到位。 三不到位就容易出问题。不仅仅是小星星看到的矽肺病，小煤窑的透水、塌方、瓦斯泄露等问题越来越多，上个月有个事故死了八个人，煤矿老板到现在都还在他们局里蹲着。 也不是他们抓的，而是那老板怕出去后被家属给打死，现在只能变卖家财，赶紧赔偿下去，然后继续开工。 小星星越听越是沉重，大眼睛里都没了神采。 第682章 红颜祸水 从京城赶回来的顾寒星先是到了大鱼乡，结果又被告知小星星和印小慧这两天住在中医大家属区，他又马不停蹄地往家属区赶。 与此同时，印小慧十分无奈地收走了没动多少的饭菜，看着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的小星星很是担心：“小星星，再这样，我就要想办法联系如月姐了。” 小星星挥手：“不准，不能让大姐劳神。” 小星星和印小慧这两天是住在中医大教师宿舍，她们家房子学校还保留着，夏小菊也会时不时开门打扫一下，他们这几天都在大鱼乡和中医大附院忙碌，直接带着背包就住了进来。 从那天和潘小高谈了之后，小星星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立刻找自己的家人来帮忙想办法。 可现在段崇文跟着沐红玉在国外暂时联系不上，段如月孕期精力不足她不愿意去打扰，段如旭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军营水深火热呢也找不到人。 印小慧叹了一口气，打算小星星再这么消沉下去，她是一定要联系段如月的。 顾寒星手里拿着沐红兵给的地址，先去中医大找杜仲开了证明，这才能带着人找到了中医大教室宿舍的二楼。 房门被敲响，印小慧在厨房洗碗，小星星有气无力地拉开门，急切敲门的顾寒星映入眼帘。小星星眼睛一下就亮了，张了张嘴正要叫人。 就见门口的顾寒星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敲错门了。” 然后，他带着人长腿一迈，转身就走。 “欸……”小星星才张了个嘴，一个字没说呢，就被这突来的转折给惊得愣在原地。 “怎么了？”印小慧甩着手上的水渍从厨房出来。 小星星困惑地说：“顾寒星和威廉带着回来了，可是他说敲错门了！” 印小慧先是一愣，随即一拍脑袋，指着小星星的脸，说：“他没看过你真面目吧！” 小星星有些懊恼地摸摸脸，恍然大悟，“他不认识我了吗！” “主要是你之前的样子太丑了。唉，其实我想了想，你之前那个样子顾寒星都能喜欢上你，证明他那个人不肤浅。”印小慧若有所思。 小星星终于露出个笑模样，“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光看脸的人，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印小慧点了点头，“最多给他加几分，进了及格线。” 小星星知道，印小慧这是担心她所遇非人，所以要求格外严格。但是她不怕，顾寒星那么好，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的。 砰砰砰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顾寒星一马当先又上了楼，看到小星星还站在门口，皱眉问：“请问下，这里是段崇文教授和沐医生的家吗？” “对啊！”小星星点头，对顾寒星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然而顾寒星根本不为所动，神情越发严肃：“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这儿，段如星呢？” 小星星目瞪口呆，还没说话呢，印小慧就从屋里探出了身子：“亏你还说喜欢我们小星星呢，不过是换了一张脸，你就认不出人了，算什么男朋友，趁早哪来回哪去算了。” “小星星！” “老板娘！”威廉气喘吁吁上楼，就听见印小慧的解释，再看眼前这个身材和脸型和小星星一样，却像是换了一张脸，不！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现在眼前这个一扫之前又土又丑的样子，美丽得像是个洋娃娃。 小星星见着了好几天不见的顾寒星，突然就觉得更委屈了，“你怎么都认不出来我。” 说着就要把门给关上。 顾寒星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小星星的真实相貌，可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直到现在仔细看这张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红唇，就是脸蛋白皙细嫩，鼻子小巧挺翘，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不喜欢。 他在房门即将关上之前伸手撑住了门缝，在门碰上他那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小星星吓得赶紧把门给拉开：“怎么了怎么了？夹到哪了了。” 顾寒星捧着手腕，“嘶”了一声。然后就被小星星给接了过去，拉着往屋里走，“对不起啊，我刚才……我刚才就是有点生气，你都没听我解释就跑了。” “除了你，别的谁我都不想仔细看，所以才没认出你来。”顾寒星盯着小星星绝美的脸蛋目不转睛。 “你怎么才回来啊！” 信赖的眼神，撒娇的口气，顾寒星觉得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疲劳都消失不见，只想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亲亲。 奈何不但印小慧虎视眈眈地在这儿盯着，他身后还有威廉和白齐安两个人等着他安顿。 顾寒星身边，威廉是以私人医生身份在暗处的智囊，白齐安就是枫叶集团里最年轻有才能的管理者。 白齐安是顾江鹤一手培植起来的优秀管理人才，也是顾江鹤的死忠。在顾家兄弟姐妹们为了势力倾轧对方的时候，白齐安一直袖手旁观，但也因为他这样中立的人存在，枫叶集团才能一直屹立不倒。 本来，白齐安都做好心理准备，不管是谁最终上位就要对他们这些掌握实权却又保持中立的人下手。然而顾寒星却是和他设想中的截然不同，不但没有扶持他自己的人上位，反倒更信任他，许多事情都会尊重他的意见。 只除了……，顾寒星把整个枫叶小镇的闲置土地都收入囊中，以及突然通知他要把枫叶集团所有资金都收拢，并带到国内来。 国内有什么？白齐安满心的不甘愿在和威廉汇合之后稍微有了一绪，但也不是很赞同顾寒星和威廉的异想天开。 到了国内，跟着顾寒星和威廉从京城到省城再到中医大，这一路上几乎都没休息过。他只知道顾寒星和威廉都急着要见什么人，现在知道了！ 俗话说得好“红颜祸水”！就这位段如星小姐的长相，实在是称得上是红颜祸水，听着威廉一口一个“老板娘”，白齐安只想转身就走，哪怕回到枫叶小镇将经营一个枫叶酒店也成。 第683章 你有病 然而，还没等白齐安表达他想要回国的决心，威廉就十分热情地给他介绍起屋里的两个年轻女子来。 “白齐安，这位就是段如星段小姐，是咱们未来的老板娘；这位是印小慧印小姐，是咱们以后要合作的接洽人。”威廉眨了眨眼睛，给白齐安打暗号，可惜白齐安根本就不看他。 “幸会！印小姐、段小姐。”白齐安对两人伸出手。 印小慧大大方方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转头问威廉：“什么合作接洽人？” 威廉嗨了一声：“还没给你们说呢，这次我们去京城和舒望春总经理和杨玉痕副总深切恳谈了一番，他们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 “什么启发？”印小慧忍不住问了句，然后就被威廉牵着鼻子走，和他到了旁边沙发上听他讲这次跟着金昊去京城的全过程。 另一边，顾寒星又重新给小星星介绍了白齐安的身份，这样比较郑重一点。 小星星伸手和白齐安的握了握，就在白齐安要收手的时候，小星星突然“咦”了一声，加重了力道，握着白齐安的手腕没松，反倒是换了个手指，能够更准确的给他把脉。 “怎么了？”顾寒星本来还在吃醋，突然就发现小星星的神情很是凝重，他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白齐安很不习惯小星星这个模样，心里腹诽，这小姑娘怎么敢当着顾寒星勾搭自己，而顾寒星居然还一脸关心的模样并不生气！ 小星星终于放了手，但眉头依然紧蹙，示意白齐安坐下：“换一只手，我再确定一下。” 白齐安满脸狐疑，“什么？”却并不照做。 顾寒星手上用力，将白齐安给摁在了单独的一个沙发上，命令他：“伸手！” 白齐安一脸困惑，顾寒星干脆直接将他手臂拉出来，有他的大力气掌控，白齐安根本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星星那白嫩的手指头又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柔嫩白皙的手指和他麦色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一处好似碰到了灼热的烙铁，能把人烧起来。白齐安想跳起来，可是顾寒星的力道根本就不是他能对抗的，只能任由小星星继续给他把脉。 威廉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也过来协助顾寒星，并低声给白齐安解释：“你别动，老板娘这是在给你看病。” “我没病。”白齐安对此嗤之以鼻。 小星星松了手，顾寒星连忙掏出手帕，沾了水细细给她擦了擦手指，看得白齐安牙酸。 小星星一边享受顾寒星的温柔（吃醋），一边对白齐安道：“最近半年你是不是经常头晕、失眠，最近一个月，你开始时不时眼前模糊。” 白齐安一脸狐疑，但没有反驳，因为小星星说的都是事实。 威廉想了想，说，“几个月前，你找我给你开过安眠药！” 白齐安不以为意：“枫叶集团那么多事情，换了谁来怕都睡不好。” 小星星想要收回手指，却发现顾寒星就坐在她旁边，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两人手掌连在一起，彼此温度交融，的确挺舒服的，她也就没挣扎，反而往顾寒星身边靠了靠，说：“你这不是失眠，你是脑袋里长了肿瘤，肿瘤在变大，最近开始压迫视神经了。” “不可能！”这是白齐安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个都能靠把脉诊断出来？！”这是威廉难掩的惊讶。 小星星先回答了威廉：“望闻问切，中医诊断四大要素，只要学到极致，哪怕病灶再浅，也有端倪可寻。” 接着她回答了白齐安：“旁边就是中医大附院，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检验手段和检查机器，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做个详细检查，具体治疗方案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我……”白齐安想说不信，可他看到顾寒星和威廉都满脸凝重之色，让他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们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能晚点再去检查吗？”威廉虽然很关心白齐安，但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你和顾寒星可以吃，他最好是空腹检查。”小星星这两天其实也没怎么吃好睡好，精神有些不济，但还是打起精神给了建议。 “走吧，我先带你过去做个检查。”印小慧直接起身。 威廉想了想，拿了桌上一包饼干在手里，“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威廉好歹也是名医学院毕业，和白齐安又比较熟悉，再有就是离开了几天，他发现没有和印小慧斗智斗勇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既然见着了肯定是跟着的好。 印小慧看了看和顾寒星手拉手的小星星，心里叹了一口气，点头应了下来，叮嘱顾寒星：“小星星今天中午又没吃什么，顾先生要吃饭的话让她和你再一起吃点。” 印小慧带着两个男人走了，顾寒星拉着小星星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厨房。 印小慧的厨艺不错，用莲藕炖了排骨，还炒了个土豆丝，另外还有夏小菊给的一盘子香味四溢的卤肉。 顾寒星试了试温度，砂锅里的排骨汤和电饭煲里的米饭都还热着，松了一口气，这屋里的灶台和厨具他可陌生得很，根本不会用。 一边动作笨拙的盛饭盛汤，顾寒星一边回头责备小星星：“怎么不好好吃饭？” 小星星嘟着嘴，和印小慧都没说的话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 桃花山的情况钟大娘和潘小高都说了很多，还不用去给那些人检查都知道矽肺病不会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到了十年二十年，怕是桃花乡这个地方的男丁就所剩无几了，而且不遏制的话，一代又一代都要埋葬在这些小煤矿里了。 小星星很沮丧：“不管是治病还是生存，都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桃花乡那么多人，如果没有煤矿，他们哪来的钱治病？这就是一个死循环嘛。” 要按照顾寒星自己的脾气，死就死嘛，人生在世谁不死。可是看到小星星为了那些人茶不思、饭不想，一碗白米饭在她面前都要被戳成了筛子，顾寒星觉得，那些人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第684章 病能不能治 白齐安跟着威廉和印小慧往中医大附院走去，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很不高兴。 从昨晚开始，顾寒星就归心似箭，带着两个手下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赶到大鱼乡，结果又听说人在中医大教师宿舍，三人又马不停蹄赶过来。这都快三顿饭没吃了，再能忍的人也有些脾气不好。 再说了，印小慧都给威廉带了饼干，可两人就是不给他吃。白齐安脚步一顿，“威廉，我不去了。” 威廉本来正和印小慧嘴贫呢，被白齐安这突来的拒绝给整懵了，“老白，你说啥？” 白齐安四处看了下，“这儿有用餐的地方吗？我饿了。” “饿什么饿，你再饿也得等做完了检查再吃。做了检查我带你去乡里吃好的，只要你还有用餐的心情。”威廉往后两步，直接搭了白齐安的肩膀将人往前面带。 顺便介绍了小星星的中医有多神奇。白齐安没听过沐红玉，可绝对是知道安德鲁的，安德鲁都很推崇，现在威廉又是这幅信任的模样，白齐安犹豫了会儿就已经被推到了中医大附院门口。 印小慧在这边驾轻就熟，也没在人满为患的中医大附院检查，穿过人潮汹涌的医院检查大厅，直接到了后面的研究院。 杨胜利这两天正在这边整理祛疤膏的资料准备上报，听到印小慧带了人过来检查，直接回收开了绿灯，就用研究所里的仪器给白齐安做了个身体检查。 ct机一照，检查的医生神情就肉眼可见凝重了起来，还专门去找了脑科专家杨胜利过来。其实就算杨胜利没来，威廉已经能够从机器里看到那压迫在神经上的肿瘤了。 先不说比国外更先进清晰的检查机器，因为威廉已经被肿瘤的位置和大小给惊呆了。 “怎么了？”白齐安从检查床上下来，看到威廉盯着别人的“电视屏幕”不动，皱眉不耐烦地催促他：“愣着干什么，我饿了。” 这时候，“电视屏幕”旁边的机器咔嚓咔嚓响，出来了一张彩色的图像。杨胜利拿起图像，帮着威廉回答了白齐安：“白先生，小星星初诊得不错，你脑袋里的确长了一个肿瘤，目前看来这个肿瘤还在长，如果……” 图像真的很清晰，上面也有小字标注，白齐安能够看懂中文字，已经看到了上面的结果不容乐观。 白齐安这下是真的懵了，犹如五雷轰顶。他有个亲叔叔，莫名其妙就头疼，后来有一天突然就死在了家里。那时候他们以为是刑事案件，最后解剖了尸体才发现，他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那肿瘤越来越大，然后在脑袋里爆开，意外猝死了。 白齐安死死盯着清晰的图像。他作为亲侄子，在叔叔死的时候被家里人推出来全权参与此事，对这个事情知道得很清楚。而且他当时还找解剖的法医多问了几句，问了肿瘤会不会和人为有关。 当时那法医想了很久，告诉他别人有这种可能，但他叔叔这肿瘤属于病症，而且是家族病症，所以法医才会开出意外猝死的死亡证明。 家族病症！白齐安知道，他有两个祖父辈也是因为头疼去世的，法医就是了解了这些之后所以给出的判断。白齐安没有想到，这事情会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白齐安死死盯着那图像，脑海里还有那法医后面说的一大堆话。大概就是如果得了这个病症，肿瘤到了一定大小，基本就是等死的份儿。 当时，那法医打了个比喻来证明为什么说肿瘤大了就等死。脑袋是人体最复杂的地方，里面又很多粗细不一的神经，肿瘤在成长的途中，也许会绕开这些神经肆意生长，也或许是直接将哪根神经给压断或是绷紧。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肿瘤超过拇指大，不死那是老天爷大方，多给了点时间。 “这是……不能治了吧。”白齐安神情茫然，双腿犹如灌铅。他其实很想离开这里，可就是迈不动腿。 威廉伸手支撑着白齐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是内科医生，从白齐安的片子上来看，这个肿瘤的状况不容乐观啊。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就是安德鲁医生亲自来动这个手术，怕也没多大把握。 杨胜利看了两人的神情一眼，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说：“待会儿去手术室，我取个样，先检查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再确定治疗方案。” “治疗方案？这个能治疗？”威廉感觉杨胜利这话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点，怎么就能确定治疗方案了呢。 “这个肿瘤如果是良性的话，就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如果是恶性，那也不过是麻烦一点，治疗时间长一点罢了。哦，这几天我们中医大沐教授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医学论坛，说的就是中医在肿瘤疗法上的突破性进展。” 杨胜利想起了十多年前，沐红玉就曾经在人脑袋里动过手术，中医的银针治疗，神乎其神。经过十多年的临床试验，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可以说已经驾轻就熟，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 “啊！沐……沐教授，就是我们老板娘的母亲，那位令安德鲁教授推崇不已的沐教授！”也亏得金发碧眼的威廉语言能力出色，这么复杂的话他也能说得出。 杨胜利点头又摇头：“你们老板娘？” “哦，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朋友的病，你们真的能治吗？”威廉喊习惯了小星星为老板娘，但他从印小慧那知道，这称呼在保守的国内可不能乱叫，会让人觉得小星星轻浮，连忙岔开了话题。 也不算是岔开话题，他也的确很关心白齐安的病情。 杨胜利笑了：“既然小星星让你们来这儿检查，你们就什么都别担心了，安心养病吧。对了，刚才不是说还没吃饭吗，现在可以先去吃饭。” 白齐安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可杨胜利说了，他现在的情况每天找小星星把脉就行，等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后再定住不住院。 第685章 急人所急 林晓冬和安如意的婚礼是在山上药园子里举行，头一天小星星和顾寒星几个就回到了白鹿山山脚的沐家住下。 农村里的婚礼有个“花夜”，就是第二天婚礼的一个预演，会邀请男方的亲戚朋友先到家吃一顿。安导这边剧组百十号人，京城里还来了十多个客人，目前都住在山下的酒店和农家乐里。 剧组的人大多都是城里来的，没见过乡下的酒席是什么样子。林晓冬也不吝啬那点钱，干脆让安导给剧组的人还有京城来的亲戚都说了，都到山上吃了花夜再下山。 小星星是吃过农村里酒席，再加上这几天依然在为桃花乡的那些人担忧，一直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就是吃酒席都没太大兴趣，要不是事先答应了安导要做女方傧相，她都想继续宅在中医大教师宿舍楼不回来。 可顾寒星和威廉、白齐安三个没见过，而且沐家人都要上山吃酒席，他们在家还要自己做饭。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杨胜利和夏小菊带着孩子上门来问的时候，小星星就决定和他们也都一起上山吃酒席。 路上，顾寒星看小星星依然是那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桃花乡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有了初步预想。” “啊？”小星星满脸茫然。 顾寒星喉结动了动，他觉得，他好像又选错了时间和地点来和小星星说事情。可他能怎么办？在教师楼的时候印小慧和住楼上的夏小菊一直都在，白齐安去了一趟中医大附院后整个人都颓了，他和威廉只得拿枫叶集团未来发展的事情来分散他注意力。 等确定了白齐安的肿瘤治疗方案后，一行人又到了沐家。这下更好了，每天来来去去的人更多了，他都没找到小星星说个只言片语。只能找沐红兵做向导，带着人跟着去桃花乡转了一圈。 还好这一圈没白转，白齐安和威廉都对桃花乡煤矿生了兴趣，提出了一个让顾寒星觉得两全其美的建议。 顾寒星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才抑制住想亲上去的念头，继续小声地告诉小星星：“这次去京城，上面给了我们枫叶集团一些便利。像桃花乡煤矿这种运营不善的国有企业，我能够私人收购。” “都运营不善了，你接手来干什么？钱多也不能乱用的。”小星星小时候就能和段如月一起合伙挣钱，但她性子太单纯善良，钱财左手进，右手就花出去了，偶尔会遇到专程来骗她钱财的，之后被段如月拎着耳朵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再也不敢乱花钱了。 桃花乡的事情，小星星都想过自己出钱给那些人做个身体检查的。可检查后呢？一两个人无所谓，万一检查出来的人很多呢，她该怎么办？ 而且谁能保证这中间就没有浑水摸鱼的，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个大窟窿她私人的钱也填不上啊。 顾寒星和小星星说这个事情之前，已经和白齐安、威廉商量了一个初步方案，便小声告诉了小星星。 枫叶集团在国外有好几处运行顺利的矿产，有金属也有能源，所以在矿业管理运营上称得上经验丰富。 桃花乡的煤矿资源丰富，而且煤炭燃点高于平均值。经过考察，白齐安和威廉都很看好桃花乡的煤矿，打算将如今的国有煤矿变成枫叶集团的，提高工人福利待遇、加强安全健康管理。 与此同时，他们会给上级有关部门打报告、提建议，请有关部门借着上个月桃花乡一个小煤矿透水事故出台一系列严苛却科学的安全管理办法，一些小煤矿如果不遵守的话有关部门会出面要求关停。 当然，如果是所有煤矿都按照规定办事，不管是工人的身体健康还是煤矿的安全事故，都能得到保障。 小星星越听眼睛越亮，激动地抓着顾寒星的大手：“顾寒星，你真聪明。” 顾寒星顿时如饮老酒，整个人都飘飘然，“也没什么。这些只是开始，后续我还想把太子岭拿下来。” “你要干什么，那些花儿……”小星星摇了摇头：“不对，你不会觊觎那些花儿的。” 顾寒星真的很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呵疼，这人，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我觊觎的，是天坑里的那些温泉。” “温泉能治病，还能保证天坑里的温度，种植一些热带地方草药再适合不过了；另外，迷雾城里还有很多外面没有的草药，我都还没好好研究过功效。”小星星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擅长的地方。 顾寒星手底下两个都是生意人，想到的肯定不是这点。但一点都不妨碍顾寒星对小星星言听计从，“都依你。” 后排的威廉和白齐安面面相觑，然而白齐安的病情还要等小星星过了林晓冬的婚礼后施针，两人只能呵呵一笑。 威廉这个嘴巴讨巧的还知情识趣地补充道：“太子岭到桃花乡的山林现在已经被枫叶集团租下来，不日就会找人手开始架设索道，今后上下山不用那么艰难，索道来回也就两三个小时，而且还能饱览风光山色。” “架设索道！”小星星高兴得拍手：“那我是不是可以雇佣桃花乡那些不能做重活儿的人去种药、采药啦。” 桃花乡煤矿太多，土地贫瘠，根本不利于种植。但山上就不同，茂密的山林是药材天然的温床，又有天坑的温泉加持，种植条件比林晓冬的白鹿山不知道好了多少。 顾寒星摸了摸小星星因为高兴翘起来的呆毛，嘴角的笑容温柔得让白齐安起了鸡皮疙瘩，这样的顾寒星……看起来有了人情味儿。 “嗯，只要你想，那就去做吧。”顾寒星在小星星看不到的角落对白齐安和威廉挥了挥手，有些事情另外商量就是了。 后顾之忧顾寒星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迫在眉睫的问题他当然也有谋划，只等林晓冬婚礼后便开始实施。 第686章 婚礼花夜 林晓冬的婚礼，白鹿山临近的几个生产队都惊动了，花夜准备了一百二十桌，酒席分成三轮，每轮四十桌，第一轮从下午十点半就开始吃，到最后一轮结束起码就晚上八点过了。 三轮酒席，第一轮是最干净的，所以就安排了京城来的剧组和安导的亲戚朋友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先用。小星星和顾寒星就是第一轮的客人，她见识过好几次农村酒席，倒是没什么感觉。 威廉和白齐安就有些克制不住瞠目结舌，“这……这么大阵仗！” 这阵仗，确实有点大。林家一排房子前的水泥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四方八仙桌，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冷盘，正有拴着围裙的男女相帮穿梭其间，不停忙碌。 水泥地一角，三排大蒸笼需要一个成人用高板凳垫着才能揭开，正有厨师将热气腾腾的菜品装进男相帮手里端的掌盘当中，送到桌边，然后就有女相帮将菜品取下来放到桌上。 小星星和顾寒星一行人刚刚出现，负责待客的林家小辈们便涌了上来。经过有毒符纸这个事情，林家小辈们对小星星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同样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小星星的成就已经是所有人都没办法企及的高度。原本还觉得长相上能够压制一二，谁知道小星星的真实面貌这么漂亮，漂亮到一来就成为人群的焦点。 “安导，和顾指导一起的那个小妹妹是谁啊？长得真好看，是剧里哪个角色需要，还是顾指导他……” 安导刚刚将剧组的人安顿在相邻的十五桌坐了下来，回头就见着顾寒星和小星星几个在入口处左顾右盼。 周韵是这次电视剧的女主角，生得端庄大气，为人也不错。前些天小星星失踪，弄得她都没心情拍戏，后来听说人找到了才打起精神把前面的戏份给补拍完成。 借着安导结婚的大好日子，整个剧组有两天的假期，周韵本来都想在酒店好好休息的，听说小星星今晚会来吃花夜，这才和同事们一起又到了山上。 之前她就听说，小星星是要和顾指导一起上山，结果顾指导却带了这么个天香国色的小姑娘！周韵这句话看似夸奖顾寒星带的姑娘长得好看，实际上变相地说顾寒星见异思迁。 安导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周韵，你不看那小姑娘的脸，只看她身材，你看她是谁！” 这么一说，别说周韵，就是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惊得瞪大了双眼：“那……那是星星老师！” “对啊，如假包换的段如星。”安导对小星星招了招手：“你们快过来。” 顾寒星和小星星刚走了几步，闻讯赶出来的林立和林中就挡在了两人面前。顾寒星眉头一挑，这两人看到小星星现在的模样竟然都没像剧组那些人那样露出奇怪之色。 小星星对兄弟俩笑了笑：“林立哥，二伯、二娘和唐姑婆她们现在情况怎样了？” 林立和林中给小星星鞠了一躬，林立说：“我爸和我妈已经出院了，就是身体还不太好，在家里休息。姑婆年纪有些大，排毒要慢些，后天才能回来。这次……真是多谢段医生你了。” 小星星一摆手：“叫什么段医生，你们还是叫我小星星吧。” 林立眼睛一亮，“小星星，其实我要感谢你的还有另外一个事情。” “什么？”小星星想了想，没帮林立干什么啊。 “我妈已经同意我去京城你的医疗器械公司了。”林立满眼都是感激，犹豫着提了个要求：“我……我不用那么高的分红，我只拿我该得的工资。” “这个可以等你入职后我们再商量，先祝愿我们合作愉快啦。”小星星伸出手，眼角眉梢都是笑。心情郁闷了那么多天，总算是有个确切的好消息了。 林立本来就生得斯文俊逸，见状也微笑着伸出手来，伸向小星星那莹白如玉的小手。 然而，还没等两只手碰到一起，顾寒星已经先一步握了上去，神色肃然，“以后我们枫叶集团也会涉足医疗器械这块，希望以后和林先生合作愉快。” “……”林立的手被顾寒星捏着，手骨都快断了。 还是印小慧见势不对，上前把两个人给分开，“以后，你们谈什么都可以找我。” 正好，顾寒星看到了安导在招手，直接牵着小星星就往那边过去，林立就留给印小慧和威廉应付。 “小星星，你真的是小星星！”离得近了，周韵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小星星就是之前在剧组的星星老师。 旁边两个女演员窘得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之前她们和毛芝芝有几分交情，还曾经一起嘲笑过小星星又丑又土。现在一看，又丑又土的就是她们自己。 还好小星星从来就不是记仇的人，向来没把她们的嘲讽给放心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的挖苦太拐弯抹角了，小星星根本就没听懂。 小星星和周韵说了几句，就听见有人喊坐满开席了，赶紧到隔壁桌顾寒星身边坐了下来。 威廉在桌上倒是松了一口气，“你们不知道，之前去过国内一些地方，那些人就跟在动物园看猴子似的看我。倒是你们这山上，这些人还挺友好的，刚才还有个小孩儿和我说‘hello’。” 这个小星星当然知道答案了，从十二年前安德鲁带队到益州市的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第二次考察后，每年都会大批的国外医学生到中医大学习进修。 这些到中医大的国外留学生们无一例外都到过白鹿山上的药园子参观，所以大家对歪果仁已经司空见惯了，倒是不如别的地方那么大惊小怪。 桌上的四冷盘分别是油酥花生米、凉拌猪头肉、三丈板鸭和卤牛肉，四热菜有红烧肉、清蒸鱼、甜烧白、蒸排骨，另外还有三道炒菜和一道炖鸡汤。 今晚的花夜只是预热，一共是十二道菜，每桌放了一瓶白酒和两瓶汽水。第一轮开席后每一桌都站着一个女相帮，只要是桌上的人吃完下桌，便会上前收拾残局。 第687章 朋友有病 这个年代也不存在剩菜剩饭，就是京城来的这些人，大多数家里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顿大肉，倒是出来后安导为人大方，每天的伙食必然有一顿能见着肉。 可那种混在菜里面的肉能有多少，不过是过过嘴瘾。而今天，林晓冬为了办好这婚礼，就是花夜的饭菜都是分量十足，荤菜占了一大半，据说明天的饭菜比今晚的还要丰盛得多。 剧组的人和安导的亲戚朋友都对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吞了吞口水。乖乖，他们听说安导在这山区找了个乡下男人都还暗地里嘲笑安导是不是吃错药了。 要说之前林晓冬那中西结合的别墅刷新了他们对乡下男人的认知，现在这酒席就重塑了他们的三观。再看看林晓冬魁梧的身姿，就算是长相有些憨厚，可壮实耐用啊！ 唯一让城里人不太习惯的是这儿的人太热情了。看到他们夹菜太斯文放不开，竟然直接找了一双公筷给大家布菜，还有负责盛饭的，看谁的碗空了，直接上前就是一大勺子，还紧紧压了一下的那种。 饭后，林晓冬还安排了车送剧组的人下山。安导明天一早要从酒店发嫁，顾寒星和小星星也跟着到酒店，安导说要介绍几个她的两个朋友和他们认识。 安导要介绍的两位朋友是她的闺蜜，丈夫的身份都不简单，一个在政界、一个在商界。安导在酒店借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布置成了简单酒会的模样，男人们在一边说生意上的事情，安导就拉着小星星和她那两位朋友到了另外一头。 印小慧其实对生意更感兴趣一些，但左右看了看，还是打算挪到女生那一拨去。不料才刚刚起身，就被威廉抓着手给拉到了他身边坐下，另外几个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威廉却是很坦然地介绍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印小姐供职的公司就在京城，叫‘星月医疗器械’，以后和我们枫叶集团会有很多合作。” 很巧的是，这两位虽然不是京城人，却都从各种渠道知道星月医疗器械。应该说，不管是政界还是商界，成功的人都会被前辈叮嘱一句关注“玉文集团”。星月医疗器械背后就站着玉文集团，但却另辟蹊径，最近两年迅速蹿红的新兴产业。顿时，两位还端着的中年男人迅速扬起了笑脸，“幸会幸会”。 小星星见状，给印小慧比了个安心的手势，乖乖跟着安导到了一侧。安导和小星星也算是熟悉了，知道和她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便直接拉了小星星的手，小声问她：“这其实是我的私心。袁莉姐和张雅姐在我下乡的时候都很照顾我，她们是我专程通知来的。” 之前安导给小星星介绍过两位，袁莉是年纪大些，都快五十了，张雅虽然挂了一声“姐”，但看起来比安导还要衰老。两人都是被安导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这才拖家带口来的益州市。 本来以为是带着丈夫给安导撑腰，震一震安导的乡下丈夫。然而到现在，他们夫妻倒是被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这时候安导cue到了她们，她俩才打起精神对小星星露出个亲切的笑来。 袁莉还从包里掏出个红包硬要塞给小星星，“孩子，以后你可要和如意好好相处。你放心，如意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她嫁给你爸爸……” 安导脸色一红，赶紧拉了一把袁莉，对小星星说：“红包你可以收下，就当是诊金了，都怪我太疏忽，都没事先和你们说清楚，闹出了这样的大误会。” 又对袁莉道：“林晓冬虽然四十二岁，但人家还没结过婚，更没福气有这么大一个俊俏女儿。这位，是玉文集团的沐医生亲传弟子，也是亲生女儿。” 袁莉和张雅态度一下就变了，袁莉直接又从包里拿出个红包，“那刚才那红包就薄了，我再补一个。至于诊金，那是另外的事。” 张雅也在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个金花生，直接塞到小星星的包里，“别和阿姨客气，阿姨就喜欢你这样鲜活的孩子。” 安导拦住了小星星想要把东西还回去的动作，“给小辈见面礼是我们当年的约定。你要是认我这个婶婶，就先帮我收一点回来，之前我可是送了不少出去的。” 小星星也不是那种墨迹的人，眼前这两个一看就是有求于她的。沐红玉很久之前就告诉过她，像这种情况，既然对方有那个支付能力，那就别客气。 小星星谢过了两位“阿姨”，接下来就是问诊。袁莉自己只是肩颈的小毛病，但久治不愈。 她主要是想给她儿子求药，她儿子出生在下乡时候，那时候生活条件差，孩子又在冬天掉进过湖水，如今结婚三年多了一直没能怀孕，前段时间小夫妻去检查了身体，媳妇没任何问题，倒是儿子的米青子显示太弱，根本没办法让女方怀孕。 沐红玉“送子娘娘”的名头太响，但是这两年行踪不定，今年更是听说要在国外待好几个月。正发愁呢，安导这边就死磨硬泡让她过来参加婚礼，本来还叮嘱了她带儿子媳妇，结果儿子媳妇听说来山区，都打了退堂鼓。现在，袁莉都快后悔死了。 张雅的问题反而严重些。小星星初步诊断后属于卵巢早衰，提前进入更年期。她现在月事已经紊乱、脾气暴躁易怒，脸上这两年长了许多斑点，就是白玉药妆也延缓不了她衰老的速度。 “那怎么办？”张雅捂着自己的脸，担忧地往丈夫那边看了一眼：“现在，我们家老周都不愿和我同房了。要不是早些年的情谊在，他还要靠着我娘家哥哥提拔，说不定早就和我离婚单过。” “没事，我给你开中药调理一段时间，调理之后再配合使用白玉套盒的美白祛斑霜和最近新出的身体乳，你再加强下体育锻炼，最多半年你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甚至更好。” …… 第688章 揭穿骗子 “安如意！安如意你这个贱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好，然而总是有那么些败兴的人出现得那么突兀，从窗外传进来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清晰，只不过才起了个头，就被楼下酒店的保安给喝止了。 “是谁？”袁莉和张雅并不知道安导到益州市前后遇到的那些事，只当她是来拍戏，然后和林晓冬看对眼，如此而已。 安导一愣，之后脸色一下就白了，“他怎么还没走？” 楼下，那二流子的声音时不时还能传到二楼会议室里来，别的楼层肯定也能听得七七八八。那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轱辘话，可话里话外都是说安导言而无信、得陇望蜀什么的。 林晓冬今晚要在山上忙碌，便没有陪着安导下山。听着底下一声声的侮辱，安导哪里忍得下去，正要起身，小星星却是突然站起来，“安姨，我下去看看吧。” “我陪你。”顾寒星怎么可能让小星星一个人下楼，给威廉和白齐安使了眼色，便和小星星一起下楼。 不去听那二流子的污言秽语，单单只是看他的长相其实还算老实，小星星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和说话时候的呼吸频率。 晚上十点左右，这二流子这么一吵吵，还是吵醒了不少人，小星星和顾寒星站在中间倒也不突兀。 那二流子还在那说个不停，大意就是说安导已经和除了一张纸，夫妻间该做的全都做了，现在又跑到益州市来嫁人，分明就是骗婚。 小星星看到了安导的父母，一对儿六十多岁年纪七十多岁身体的老夫妇。老两口也是爱女心切，之前听了亲戚的话给女儿介绍了这个二流子，然后又听信了这二流子的话差点把女儿给害了。 本来想着安导和林晓冬证也领了，明天再办了酒席，这婚事也就成了；哪里料到这个二流子竟然这么无耻，深更半夜跑来这里胡说八道。 酒店里住着安导的手下，也住着安家的几个亲戚和朋友，酒店里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现在都听到了这人的胡说八道，安导的父母就怕林晓冬听到这些后取消明天的婚礼要怎么办！ 着急之下，老两口就犯了糊涂，竟然低声下气地问二流子究竟要怎么样。 “怎么样！要么给我媳妇，要么给我精神损失费。”二流子搓了搓手，“两万块，不，五万块才行！” 这个数目，让围观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老两口也惊得目瞪口呆，“你……你狮子大开口，我们……我们拿不出来。” “你们拿不出来，你们的好女婿能拿出来啊。而且，你们在京城不是有房产吗，赔给我也行。” 二流子在楼下也不是乱嚷嚷的，他就是知道林晓冬和安导肯定忙着婚礼没回来，专门冲着二老来的。 小星星这时候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那二流子的身前，“你无耻！” 二流子定睛一看，国色天香一般的美人儿，顿时就看呆了，“哪里来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管闲事，也不打听打听，这闲事是你能管的吗？” 一边说着，他那双眼睛就在小星星身上打量，专往前胸和后臀瞧，目光猥琐至极。这还不够，他竟然还伸手试图把小星星给推开，那双手掌对准的可不就是小星星的胸前。 顾寒星眼中厉色一闪，无声无息上前，捏住他的手腕一甩，疼得他惨叫了一声。 “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顾寒星面对小星星的时候会收起身上戾气，但对上二流子这些渣滓，他眼神中的杀气犹如实质。二流子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真的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一时之间还真是不敢再看小星星了。 可小星星却是从包里摸出一张手帕，主动上前缠在了二流子的手上，然后隔着手帕摸上了他的手腕。 顾寒星本来都伸手想把人给拉回来，可看到她的动作，知道她是在给人把脉，皱着眉强把心中翻涌的郁气给压了下来。 “你说谎话！”小星星松开手，正想收回手帕。 那手帕却被顾寒星先一步取下来直接扔到了一旁垃圾篓里。 “你在说谎！”小星星继续大声又笃定地说了句。 二流子根本不知道小星星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旁边有工作人员见多了把脉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这把脉什么时候能把出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这么神奇吗。” 小星星听到旁边人这么说，这才恍悟自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别的人肯定不明白啊。 小星星组织了下语言，解释道：“你肾气亏损、精气不畅，根本就不能和女人行房，通俗的说法，就是你不举！不举的人怎么可能和安姨做夫妻。” 小星星可不是故意要在人前这么大肆宣扬二流子的隐私，只是她作为医生习惯了有病说病，根本就没想过这个病症在这个年代大咧咧说出来会让旁人嘲笑。 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会让人嘲笑病人，放在这个二流子的身上，她也会说一句“该”！ 现在倒是误打误撞，让二流子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 二流子被小星星说中了身体状况，不禁恼羞成怒，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你胡说八道，你……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脚步虚浮、说话中气不足、眼下青黑，呼吸四短三长，正是肾气不足的表象。刚才我给你把脉，你脉象沉凝、肾经沉滞，又有精气不畅的病灶。两相结合下，我能够肯定，你不举！如果我说得不对，还可以去中医大附院让优生优育科的医生再检查一遍。” 小星星还把“不举”两个字特别地加重了语气，手指指着那二流子，大有你不服我还能继续说下去的势头。 二流子整个人失魂落魄，小星星自然是说对了的。他从十年前就开始那什么，本来有两个姘头也都因此断了来往。后来就自暴自弃，没钱了就想发设法诈一笔。 这次安导的亲戚要给安导做媒，他无意间听说了之后就打起了主意。就算是安导和林晓冬结婚了又怎样，他依然有把握从安导这一对有些糊涂的父母手里要到好处。 然而！现在却被小星星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心底最隐秘的事情给揭穿了。 第689章 一点约定 “你胡说……你胡说！闭嘴，快闭嘴！” 二流子被小星星揭穿了骗局，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小星星闭嘴。 他狰狞着五官扑向了小星星，可还没等他摸到小星星一点衣角，就被顾寒星给一脚踹了回去，重重地撞在了墙边的木凳子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安爷爷、安奶奶，你们上去休息吧。”小星星没去看那个被顾寒星盯着的二流子，而是劝两位老人：“安姨是成年人，安姨的事情她自己会斟酌，您二位就别太操心了。” 有些话，小星星这个身份也不适宜说太多。 安家两位老人并不是很清楚小星星的身份，但小星星太耀眼，今晚和林家人和剧组的人都很熟悉的样子，两位老人自知做错了事情，喏喏地在亲戚的陪同下上了楼。 二流子倒是还想说什么，但顾寒星就在那用一双淬了冰的眸子盯着他，让他不得动弹。 “你……你打了我，我要报警。”二流子捂着肚子，色厉内茬地叫嚷着。 顾寒星指了指前台，“那儿有电话，你尽管打，我倒是要看看公安来了之后抓谁走。” 二流子大概是想起了之前被林晓冬打，结果林晓冬只拘留了三天，他倒是因为诽谤关了半个多月。 “你的这个病，我能治！”小星星送了两位老人到楼梯口，回头就见着二流子居然还和顾寒星耍嘴皮子呢。 她这个人呢，所有人都说她很单纯善良。可是她真的很护短，也很记仇。特别是谁欺负了她在乎的人，她可是超凶哒！ 听到小星星的这个话，二流子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你说什么？” “你的这个毛病，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妈妈就教了我怎么根治了。”小星星还用手指头比了个“三”。 二流子现在也不计较被顾寒星揍一顿了，满脸希翼地看向小星星：“你真的能治？快帮我治，什么条件都行。” 小星星摇摇头：“对不起，我不会给你治病的。因为你让我安姨和晓冬叔难受了，你刚才你让我很不舒服。” “我……”二流子还想说话。 顾寒星又踹了他一脚：“闭嘴！再多话，你就永远也别想治病。”说完，顾寒星拉着小星星就走。 这次顾寒星带着小星星没回会议室，而是将人送到了寝室。印小慧还没回来，顾寒星跟在小星星的后面进了房间，帮她开了灯。 “谢谢，你……” 赶人离开的话被温热的唇给堵了回去。顾寒星伸手捏着她的腰，将人抱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坐着，这么一来，他的身高倒是低了一点，正方便他仰头狠狠亲吻她如花的唇和纤细的颈脖。 “顾寒星……”小星星微微把人推开，重重喘息，却不知道她现在有些沙哑的声音有多诱人。 本来想放过她就此离开的顾寒星低咒了一声，“段如星，你这是在惹火烧身。” “嗯？”小星星还有点懵。 可就是这种红着脸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中带着一点天然呆更让人放不开手。 “不该叫你小星星，从今天开始，我叫你段如星。因为你不是小孩子，你已经长大成人，你……一点也不小。” 顾寒星还是没忍住，用手捏了捏不小的地方。段如星瑟缩了下，咬着嘴唇才忍住没有发出羞人的声音。 “顾寒星，你……你快出去了。待会儿小慧姐回来看到不好。” 段如星双眸闪着水光，红唇被他亲得微肿，就连颈脖上都多了个红色的印子。顾寒星咽了口口水，突然伸出手。 “干什么？”段如星茫然。 “你给我把脉，看我身体如何，我感觉我要爆炸了。”顾寒星声音沙哑，呼吸都像是带着火光。 段如星微凉的白皙手指搭上他已经恢复成小麦色的皮肤，感觉他的皮肤热度很高。而脉搏…… 脉搏强劲有力，昭示着他身体的勃勃生机。 “你再摸摸我的心跳，段如星，我心跳好快……” 段如星这次没上当，因为顾寒星身体紧绷，手臂和胸口的肌肉都充满了力道，她怕摸上去之后忍不住想捏捏。刚才她把脉就发现了，这男人现在……动情太深，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擦枪走火。 “你不出去我出去。小慧姐说得真对，你们男人想得到的就是身体，没结婚之前不能让你碰。”段如星捂着胸口，一脚一脚地踹顾寒星。 只不过，她的力道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说是在踹人，倒不如说在给顾寒星挠痒痒。或许连挠痒都不是，纯撩人。 顾寒星现在却是撩不动了，因为段如星这话也太伤人了。捏着她的下巴，又舍不得用力，只能惩罚性地再亲她一次，告诉她：“我是垂涎你的身体，可是没结婚之前我能忍住，因为我爱你，也尊重你。而且，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喜欢的。”段如星不会说谎，如实地将内心感受陈述出来，“但是我们说好的，你要等我家里所有人都同意了，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顾寒星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你大姐问我能不能做到你爸爸那样，我都不知道你爸爸是怎样的？还有，你大姐说你还有个哥哥要半年后才能见着，还有一双弟妹，听说他们准备了很多考验。别的都不说，我相信会打动他们，就是你哥半年后才能见着，让我半年不亲你、不抱你，我做不到。” 段如星看他苦恼的样子又觉得心疼了，摸了摸他的头，“亲亲、抱抱还是可以的。就是不能脱我的衣裳。” 顾寒星眼睛一亮，把人抱起来举高高：“我的女朋友可真好！” “咳咳……”印小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咳嗽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明早五点晓冬叔可就要上门迎亲，顾老板你还是让小星星早点休息吧。” 段如星手忙脚乱地从顾寒星身上下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小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印小慧戳了小星星额头一下，“就你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告诉别人除了脱衣裳什么都行的那时候。” 段如星啊了一声，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印小慧哼了一声，要不是刚才威廉和她说了顾寒星为小星星都做了些什么，她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呢。 第690章 别人的婚礼 “楼下是怎么回事？” 印小慧洗漱后躺到床上，问段如星楼下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段如星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始末都给她说了，末了皱眉有些苦恼地说：“妈妈曾经和我说过，治病不能分人，我明明可以治好那个人却一点都不想给他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印小慧却是翻身坐了起来，在黑夜中打量对面床上的小身影，心里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恨不得给她鼓个掌：“什么不好，简直不要太好！那样的人就该给他点惩罚，不然长不了记性。” 段如星在印小慧看不到的地方嘟起了嘴，“那个人真坏，败坏安姨的名声不说，还想骗安爷爷和安奶奶的钱。顾寒星打了他一下，他就要讹上来，我这才……这才把他的病说出来。” 印小慧点了点头：“幸好你是正正经经的医生，不然大咧咧把这个病说出来其实不好，别的人要是不了解，会胡乱猜测的。” 也幸好这儿是大鱼乡，段如星背后有位“送子娘娘”沐神医在，旁人才不会胡思乱想。 这一点，段如星被顾寒星提醒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被子蒙着头，“我也是着急嘛，想不到别的办法，又不想脏了顾寒星的手。” 印小慧想说，你家顾寒星的手能干净到哪去，但终究还是没开口。而是和段如星说起了她和顾寒星下楼之后楼上的情况。 袁莉和张雅陪着安导回了寝室，留下各自的丈夫和威廉、白齐安都相谈甚欢，印小慧作为星月医疗器械主管生产的其实没必要在那久留。可威廉非得把她给拉在那儿，一旦她想溜走，威廉就会把话题引到她这儿来。 到后头，她这个负责生产的莫名其妙就和张雅的丈夫口头约定了五百多台最新款按摩椅的交易订单。 段如星一点都不关注这意料之外的订单，她终于关注到了一个点：“小慧姐，威廉是不是喜欢你啊？” 印小慧脑袋一懵，下意识就是反驳：“才不是！他那种人成天胡说八道，他说的那些话一点都不能信。” “咦？他是和你表白了吗！”段如星又抓到了印小慧话里的漏洞。 “我……反正我不会喜欢他那样油腔滑调的人。”印小慧恼羞成怒地拉了被子把自己给蒙起来：“不说了，睡了，明天要早起。” 段如星在黑暗中笑了两声，捂着脸也缩到了被子里面，“小慧姐，谈恋爱很有趣的，你可以试试的。” “不要，谈恋爱的人像傻子似的，我不要变傻。”印小慧拒绝。 段如星却觉得，和顾寒星谈恋爱，她都变聪明了呢！ 凌晨四点过，酒店的三楼便有喧嚣声传来。是昨晚去帆江厂录像店的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摸了回来，正好把安导和女傧相们叫起来化妆做造型。 剧组里有好几个化妆师，林晓冬那边兄弟姐妹年纪都大，便找了侄子和外甥们做男方傧相，女方这边安导也差不多，亲戚朋友只来了比较亲密的同龄人，干脆在剧组里找了四个女演员，加上段如星和印小慧，凑够六位。 男方六个、女方六个的服装都是林晓冬找了帆江厂一位有名的裁缝加急赶制的。当初听说给女方做傧相要负责拎包、敬酒、发喜烟、喜糖这些繁琐的事情，剧组这边好几个本来想自告奋勇的人都打了退堂鼓，然而，等这些衣服拿回来的时候她们才后悔莫及，林晓冬很大方地表示，这些衣裳都会作为谢礼送给傧相们，而且还要另外封一个大红包。 新人的礼服是段如月在京城挑的，不管是质料还是款式都新颖时尚。傧相们的衣裳有红色，但红色只是作为点缀出现。收腰的咖啡色呢子小西装和包裙，小西装里面套着红色羊毛衫，包裙里是黑色的弹力袜，再配一双低跟黑色小皮鞋。 四个演员包括周韵长得都不错，再有英姿飒爽的印小慧和像个洋娃娃的段如星。六个伴娘把服装穿好，再让化妆师统一做了发型，化了个淡妆，一溜站在新娘所在的房间门口，直接把跟着林晓冬来的几个小伙子给震得不敢乱动。 以林立为首的表兄弟也选了六个，林家基因不错，至少六个人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往上，在山区地方已经算是难得了。但是除了林立大学毕业之外，别的表兄弟都属于中专或是技校毕业，林中今年高考落榜，还在家里犹豫前途还怎么选择。 这么一来，气质上，伴娘团这边就狠狠压了他们一头。还没开口拦截新郎呢，伴郎们就站在离门两丈远的地方不敢上前了。 “那个……你们还来不来接新娘子了。”姚瑶是电视剧的女三号，开朗活泼，当即冲着伴郎那边勾了勾手指。 段如星看向穿着一身黑西装，系着红领带，做了头型，看起来十分紧张的林晓冬，“晓冬叔，安姨等了你好久。” 林晓冬也算是参加好多次婚礼的人了，出门的时候特意把红包分给了几个侄子和外甥。现在前面一字排开六个伴娘，旁边还有不少闻讯看热闹的“娘家人”，林晓冬更紧张了，直接推了林中一把：“你去叫门。” 林中被推得一个趔趄，直接就冲到了段如星面前，挠了挠脑袋，在段如星的眼神下，古铜色的脸都烧成了黑色：“那个……段如星，你开门吧。” 段如星想起当时他们拦在段如月房门前为难宋晟的一幕，不但没顺从地让开，反而伸出了白嫩的手掌：“没有红包，我可是不会让的哦。而且，我还准备了一道题，你们回答上了我这一关才算过。” “能不能不回答问题，只给红包啊。”林中特别老实，将衣服兜里所有的红包都放到了段如星一个人的手上。 旁边的周韵见状，一副生气的模样：“不行！我们可是六个人，你只贿赂一个不算。” “对啊对啊！”几个伴娘和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跟着起哄。 还有人自告奋勇要主动上前帮忙拦着林立几个，不让他们离美丽的伴娘们太近。 第691章 酸得冒泡 其实大家高看了林家表兄弟几个的胆子，这个保守的年代，再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闹伴娘，只能苦兮兮地看向了伴娘团中比较熟悉的段如星。 “说吧，需要什么条件你们才让我们幺爹进门。” “第一，唱一首情歌；第二，做一百个俯卧撑；第三，抱你们当中最矮的那个做五十个蹲起；第四，开门的钥匙我们藏在这个走廊的范围，我们剪刀石头布，你们赢了就告诉你们一条线索；第五，晓冬叔要告诉我们以后家里谁当家？谁做饭？谁挣钱？谁花钱？” 段如星把几个人事先商量好的条件刚一说完，林晓冬就憨声憨气对着房门大声回答道：“以后我家里安如意当家，我做饭、我挣钱，安如意只管花钱。” 林晓冬这么直言不讳，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他又苦着脸说：“我不会唱歌，可以背语录不？” “不行！现在不用背语录。你不是带了这么多帮手，他们都可以帮你。而且，你穿得这么周正，俯卧撑和蹲起也别自己做。”周韵的眼神在林立身上多留了了下，然后飞快掠过。 姚瑶也跟着起哄，林晓冬看起来有点憨，而且年纪摆在那儿，她都不好意思去逗。正好，这边好些年轻人，终于能放肆放松一会儿了。 在伴娘们的坚持下，林中用特别自信的态度唱了一首荒腔走板的土味山歌，还没唱完就被姚瑶叫停了。俯卧撑和蹲起磕磕砰砰也完成得很好，剩下的就是找钥匙和发红包了。 段如星就算有意放水，姚瑶和周韵几个也是玩得兴起，堪堪在快到六点的时候才让林晓冬顺利进了门。 林晓冬看到安导的那瞬间，整个人都呆在了门口。盛装打扮的安导挽起了头发，发髻上围了半圈红色蔷薇花，和红唇映照，往日的书卷气息多了一股醉人的妩媚。 “愣着干什么！”安导展颜一笑，刚才外面那些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虽说她自己工资收入也不低，但听到林晓冬毫不犹豫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喊出来，心里依然如喝了蜜糖般甜蜜。 林晓冬回神，几步上前，把花束送到安导手中，“你……今天真好看。” “往天不好看吗？”安导摸了摸手里的花儿，发现竟然是新鲜的月季，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 林晓冬哪里经历过这种送命题模式，当即就愣在了那里。安导这些天努力在了解这个人，见他这模样扑哧一笑：“别愣着了，我的鞋子还被那几个给藏着呢，你得在这屋里找找。” 酒店的房间就这么大，格局也都差不多，找鞋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段如星她们并没有跟着林晓冬进门，以周韵和姚瑶为首的伴娘团依然在那边“调戏”山村里长大的纯情小伙子们。 段如星本来是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斜刺里却是有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就将她给拽出了人堆。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呢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坚硬胸膛。 “段如星，结婚好玩吗？”顾寒星在国外很少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即便是去了也都是走马观花。而且国外的婚礼更多的是在教堂举行，像这种热闹又欢喜的场面他刚开始一点都不喜欢。 可是，看着段如星从始至终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主动和林中几个说话和游戏，他酸了！他后悔竟然没有想到去给林晓冬当男傧相，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和段如星一起玩游戏了吗？ 顾寒星倒是想过去把林立或是林中给换下来，可一来没他这身量的衣裳了，二来威廉去问过旁边的人能不能换，结果被人给骂得狗血淋头，中途换人对新人很不吉利。 林晓冬进了房门，周韵旁边的姚瑶建议大家再玩个游戏熟悉熟悉，顾寒星忍不住了，他不想段如星和别的男性搭档，哪怕没有身体接触也不行。所以他出手把段如星给拉了出来。 段如星本质上是胆小不喜欢社交的，可自从一个人独立面对很多问题，又被人绑架了几天后，她的心态就发生了改变。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美，总是缩在壳子里算什么！她愿意一点一点往外伸出触角，慢慢熟悉这个世界，融入到以前只敢远远看着的热闹中去。 姚瑶建议伴郎和伴娘一男一女组合，由旁边的人随意出题，一对随机组合的男女可以一个人完成也可以两人合作完成，输掉的会接受惩罚，也可以选择是一起承担还是一个人承担。 段如星一道题还没玩呢，就被顾寒星拉出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回头去看，走廊里摆了一张桌子，旁边还有人拿来了好些调料，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用。 “你专心点！”顾寒星察觉了她的走神，恨不得把人给关到旁边空屋子里去好好审问。 段如星嘟着嘴：“我今天的工作是给安姨当好女方傧相，嗯，我妈说这个叫‘伴娘’，和你在这边说话，那才是不专心。谁让那天晓冬叔问你要不要做男方傧相你拒绝了呢！” 林晓冬是参加了段如月婚礼的，所以对“伴郎”、“伴娘”这样的设置很了解，并且照搬到了自己的婚礼上。对于剧组的人来说或许都不陌生，但对这山村的人来说可真是个新鲜东西，来迎亲的哪怕不是伴郎，也一个个的看得双眼放光。 顾寒星酸得都要冒泡了，他的段如星被那么多的男人盯着看，而且那些人还不知道她是有主的，这让他很不舒服。 “以后我们结婚要请谁做伴娘，你想好了吗？”顾寒星眼珠儿一转，换了个话题。 段如星一愣，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发现顾寒星是把她带到了一个转角柱子后，他们能看到别人，别人不一定能看清这边。 顾寒星的这个问题倒是问得好，段如星虽然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时候我家段如云长大了算一个，小慧姐如果没结婚也必须在，舅舅家表妹，都行的。” 顾寒星先是高兴段如星都想过他们的婚礼，继而咬牙切齿：“要是我打听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妹妹才十四岁，你要等她长大了才嫁给我，会不会太迟了点？” 第692章 乡村婚礼 顾寒星还没等来段如星的回答，那边又是一阵喧闹，房门打开，林晓冬牵着安导从屋里走了出来。 牵着安导的手，林晓冬只剩下傻笑了，安导一脸幸福又羞涩的笑容，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用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那浓浓的幸福感。 段如星看着那边，想起了段如月和宋晟结婚时候那么冷漠的人都露出了微笑，顿时又觉得能够和喜欢的人踏入婚姻的殿堂，早一点其实也无所谓了。 不知不觉中，段如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顾寒星牵她的手紧了紧，“二十岁，等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结婚。要十二个伴郎和十二个伴娘，你还可以穿洁白的婚纱，也可以穿绣花的旗袍。” 顾寒星想象着段如星穿着嫁衣走向他的模样，心潮澎湃。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孤狼的他终于找到了愿意相守一生的伴侣，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叼回家，一起生活，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她灿若星辰的双眸，想必那就是他所向往的——家。 每个女孩子都有个公主梦，每个女孩子都向往婚纱。段如月结婚的时候就穿了一套改良后的婚纱，那时候段如星就想着以后一定要穿真正的婚纱。 在国内穿婚纱可能还是有点惊世骇俗，可段如星想到了枫叶古堡，如果是在古堡里举行婚礼呢？ 段如星觉得她不能想下去了，再想，她怕都迫不及待跟着他去国外举办婚礼了，她才十八岁，都不到国内的法定结婚年龄。 段如星大步走向了安导，按照之前的分工，她要负责拎着安导的敬酒服，后面全程都要和安导待在一起。 顾寒星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里头的失落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跟上前，接过了段如星手里的包：“我帮你拎。” 姚瑶原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刚知道星星老师的真面目这么漂亮后惊讶了一下，之后发现段如星依然是那副柔软谦逊的模样，便彻底放开。见到顾寒星殷勤的模样，忍不住把手里的一箱子喜糖往他的方向送了送：“顾指导，我这个好重，你为什么不帮我拿？” 顾寒星皱眉，回头想找威廉过来，就见印小慧横空一伸手，直接单手将喜糖箱子给拎了起来：“我来！” “……”姚瑶在剧中会涉及一点武打动作，顾寒星要是还带着之前的刀疤肯定会吓跑一堆的女人，可现在肌肤状态不错，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又带着点混血味道，再配上他锐利的眼神，就像是港片中的男主角，危险而诱人。 姚瑶之前还不怎么敢和他搭话，现在也是气氛好，又看了林家一群软趴趴有点土的男青年，转头再看顾寒星，简直就是少女的梦中情人好不好。 然而，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搭上话了，却被印小慧这假小子给拦住了，姚瑶不由就有些生气。就在她还想找点什么理由继续和顾寒星说话时，周韵一把挽着她的手，“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拉链。” 周韵现在都还不敢看顾寒星的眼睛。那天段如星失踪的时候，顾寒星的样子真的很可怖，要不是旁边的人拉着他说了句国内的法律，他怕是都能把那个骗段如星离开的工作人员给杀了。 那种眼神和血腥气，是真的像是动了杀机。只是当时为了不让段如星失踪的消息引起恐慌，知情的人都被安导叮嘱了不能多说。 后来，那帮凶的女工作人员被押解去了看守所，听说途中遇到了意外断了一条腿。明明那时候顾寒星在配合警方找人，可周韵总觉得这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周韵拉着姚瑶到了边上，“你难道还没看明白？” 姚瑶为人爽朗，也勇于承认：“我看出来了，顾指导喜欢星星老师。” “那你还要钻进去。”周韵拍了姚瑶一把，指挥她把鞋盒给拿上。 姚瑶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说什么呢，这样是不道德的。”周韵见状，恨不得拉着她的耳朵大声告诉她，惹到星星老师还没什么，就怕星星老师一吃醋，顾指导就发疯。 姚瑶回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段如星，有些好奇：“你说，顾指导是知道星星老师长这模样才追的，还是之前就喜欢上了。” 周韵摇了摇头：“他们两人好像以前就认识，至于当时星星老师有没有做伪装，我们这些外人怎么知道。” “我还是想试试！好不容易看着一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长在我喜欢的点上，不去追一追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追到。不过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不讲道德的人，试一试如果不行，我就放弃了。”姚瑶又看了看顾寒星对段如星那体贴的模样，咂咂嘴，感觉这么极品又体贴的男人确实是放不下。 周韵也知道姚瑶还算有分寸，有些事情提醒了一次如果对方依然一意孤行，她也不会再说什么。 林晓冬今天依然是大手笔，包了五辆公车，专门将山下的人给拉到山上去。中午的菜品比昨天更丰富和上档次，益州这个内陆城市居然吃到了爆炒虾这道菜，赞美羡慕的声音就给不要钱似的往林晓冬和安导身上砸。 今天中午同样是三轮酒席。林晓冬和安导在第一轮酒席开始前，被人簇拥着到了房屋前搭起来的舞台上。 话筒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晒坝，大队德高望重的刘继宗经验丰富地用话筒喊了几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又说了几句话介绍了双方身份，感谢了一番这奇妙的缘分。 这个年代还不时新什么婚庆，拜堂这种“四旧”也是这两年才重新捡起来，但也以简单朴实为主。 接下来才是这次婚礼的重头戏，新郎和新娘的父母被请到了台子上坐着。新郎新娘开始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大中午的，没有送入洞房这个程序。接下来就是小夫妻改口，从男方父母手里接过象征结婚成人自己当家做主的“衣饭碗”，碗里装着钱和米，用红纸封着，需要两个人一起伸手接过来。 接了衣饭碗，女方父母也不能免俗，改口之后要给新人发红包。 一双四十来岁的新人，这个时候也像是毛头小子那么手忙脚乱，明明场面有些慌乱滑稽，可安导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693章 温泉项目 段如星这个人眼窝子特别浅，一看安导红了眼睛，她也感同身受地鼻子发酸，突然就转头对顾寒星说：“我不想结婚了！” “……”顾寒星对谁都可以冷漠狠辣，唯独段如星面前，什么原则和底限都没了，见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他手里还拎着包呢，直接就扔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身边的白齐安，也不顾人家还是个可怜的病号。 “段如星，你不能抛弃我。”顾寒星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旁边的白齐安已经石化，脑海中回荡着几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眼前这个星少是不是本人？ “结婚就意味着要离开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去和另外一个人组成家庭，要去熟悉对方的父母亲戚，要去迁就人家的习惯。呜呜呜……我不要……” 段如星现在大概知道了段崇文当初让她好好想清楚的初衷，看着台子上和妈妈拥抱的安导，段如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从小就对她特别好，发现她有学医的天赋后特别的高兴和骄傲，一手一脚把她教出来，她……她如果和别的男人结婚了，感觉就像是背叛了家人似的。 顾寒星真的是被段如星这逻辑给气坏了，但还是轻手轻脚给她擦了眼泪：“快别哭了，今天是人家的大喜日子。” 段如星连忙眨了眨眼睛，试图将眼泪水给眨回去，但没什么效果。顾寒星帮她把泪水擦干净了，眼眶也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只可怜的小兔子。 察觉到周围的人都往段如星投来惊艳又好奇的目光，顾寒星身子一转，将段如星带进了林晓冬的院子。院子里虽然也有不少人，但在围墙边，他高壮的身躯一挡，别人就看不到段如星的身影了。 顾寒星继续帮她擦了擦眼角，动作轻柔又仔细，就跟擦什么绝世珍宝似的。段如星都不好意思了，接了手帕随意在脸上抹了抹，“好了，没事了。刚才就是太感动了。” 然而，顾寒星拦着她没让走，神情很是严肃：“你没事了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段如星问。 顾寒星差点跳起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就忘得一干二净。我昨晚才夸你长大了不能叫你‘小星星’，你今天又说幼稚话。” “我哪里幼稚了。”段如星死不认错，反正她不认错错的就算对方。 “好好好，你不幼稚。”果然，顾寒星就妥协了，认认真真看着段如星的眼睛，告诉她：“我再一次和你说清楚。我无父无母，兄弟姐妹也全都没有来往。而且，你是和我结婚，只需要和我过好小日子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另外，和我结婚对你从医这件事情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甚至我愿意成为你最大的助力。” “你还不知道吧，枫叶山附近的土地我都拿了下来。以后只要你愿意，枫叶山上的那些药草就能种满整个枫叶小镇，你可以随意取用。” 应付不应付亲戚段如星没太大兴趣，倒是这枫叶山的药草，她一直都耿耿于怀呢。根据顾寒星苍白的描述，她都能想象将枫叶山药园子扩建的可能性。 段如星连连点头，“嗯嗯，还有迷雾城和天坑。天坑那边有温泉，艳丽花儿全都毁掉之后不拿来种点药材实在是太可惜了。” 顾寒星没忍住，摸了摸她发顶：“嗯。白齐安的意思，那边可以开发成温泉酒店项目，余下来的土地我到时候让他交给你处理。” 段如星皱眉想了想，总觉得在沐红玉那听到过一个和温泉有关的东西，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嘶……” 顾寒星真没见过谁这么笨，这么用力打自己。连忙伸手给她揉了揉：“你轻点。” 周围有人经过，段如星推开他的手钻了出来，龇牙咧嘴，眼里却全是光芒：“我想起来了，我妈妈说过，有温泉的地方完全可以做成颐养中心，种植药材也是颐养中心的配套设施。这么一来，山下的那些人完全可以种菜，种植菌类，养殖纯生态的牲畜，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太多的体力。之前我听我姐夫提过，军方想找个地方给那些功臣们养老，让他们身上的病痛不那么难受，这山上天坑可不就是个气候宜人的好地方！” “阿姨真是个……厉害的人！”顾寒星真的是由衷惊叹。 枫叶集团在国外就是酒店业、矿业发家，后来涉足一些黑色产业更是赚了不少昧心钱。在天坑做酒店项目是威廉和白齐安听了他的想法后一起做出来的方案，其实想的是给桃花乡那些可能患病的人们另外找一条生路。 当时想的不赔钱就行，可段如星这么一说，顾寒星脑海里有了更多的想法，想必让威廉和白齐安再脑力风暴一下，会有更详细的一个方案出来。 还没等顾寒星找呢，帮着拎包的白齐安就从旁边冒了出来，“老板娘，你究竟都是什么人？” 白齐安是在省城和顾寒星汇合的，要是他去京城见了段如月和宋晟，想必这句话应该是“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 段如星郑重其事地想了想，“就是比一般人幸运一些的普通人。”家里人已经拥有三个空间，的确是很幸运。 “他们一家都很优秀，也很努力。”顾寒星总结了句。 白齐安叹了口气：“不怕别人优秀，就怕优秀的人还很努力。老板娘，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能够再详细说一点吗，我觉得还能有更多的可能。” 沐红玉是个嘴巴比较碎的人，有时候遇到一个事情了就喜欢碎碎念。她前世去过一个县城，县城不大，却是依托着一个温泉硬生生做成了一个集康养、旅游、文创为一体的全国百强县。 沐红玉和段如星关在实验室试验新药的时候因为等结果有些无聊，从想洗个温泉，她就说到了温泉县城的发展策略和最后结果。 段如星那时候觉得好玩，听了就过了，现在提起来，以她绝佳的天赋，一回忆就从记忆力把这段给调了出来，一一说给了顾寒星和白齐安听。 第694章 威名赫赫 白齐安听了段如星转述沐红玉对于温泉县城的描述，整个人就给迎头挨了一拳似的。 一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国内居然有人能够提出这么宏观又有清晰前景的酒店规划项目；二是这个项目对于他来说吸引力十分巨大，他现在还想象不到这个项目最后的呈现回事怎样，但哪怕是冰山一角也能让人热血沸腾，如果是他参与到缔造这个王国中来，意义非凡。 三，也是给他一拳的是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脑袋里面还装着一个瘤。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他整个人都被抽走了精气神，哪怕医院里的医生都信心十足地告诉他能治好，他也不抱希望。 他这次跟着顾寒星和威廉来参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婚，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可一来顾寒星是他的老板，二来想着临死前多看看不同的风景也好，所以全程都跟在两人身后，虽然不至于死气沉沉，但真提不起来什么精神。 可是现在，他被段如星那些形容给勾起了莫大的兴趣。然而又想起自个儿的身体，顿时就蔫了：“算了，待会儿你们和威廉商量这个事情吧，我怕是看不到了。” 顾寒星皱眉：“都说了能治，你摆这个样子给谁看。” “别说他了，明天我就给他做第一次治疗。”段如星看周韵在对她招手了，赶紧拿着手里的东西进屋。 林晓冬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林家的小辈。拜堂改口之后新娘要被新郎背着到两人日后生活的屋子里，这下该所有的小辈给新娘做事情。 有的拿一把扫帚在地上挥舞几下，喊一声：“幺婶，我给你扫地了。” 安导就要从身侧伴娘的包里摸一个红包给对方。顿时，这屋里共计扫地五次、端洗脸水八次、梳头三次、整理衣裳六次。因为林晓冬年纪大，除了喊婶娘的，更多还是喊幺婆的，安导一边红着脸回应，一边给侄子、孙子们发红包。 闹完了之后就该换上另外一套敬酒服，出门去敬酒，身后跟着伴郎和伴娘，负责给客人添酒水，发喜糖和喜烟。因为桌数和人数太多，还得有两个人机动补充，时不时就回去放置烟糖酒的屋子取。 林晓冬买的烟糖酒都是好货，还专门找了人坐在门口守着，以免人多手杂的弄丢就不太妙了。之前大队里就有人家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林大山早早就派了刚出院回来的林小河夫妻俩在这屋里和屋外坐着，倒也物尽其用。 唐叶子从医院回来整个人都是蔫的。自家两口子治病花了不少钱不说，还得拿出千把块来给别人付医药费，她倒是想赖账，可一向不怎么管她的林小河经过了这次生死考验，连离婚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只能闭着嘴巴当鹌鹑，眼睁睁看着林小河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交给沐红兵，让沐红兵去安排。 这个时候，她就坐在林晓冬家厢房的门口，林小河半躺在屋里沙发床上看电视。看着外面热闹非凡，唐叶子倒是想出去凑凑热闹，可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大队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她暂时也不敢往外凑。 唐叶子看着伴娘们一趟趟往外拿东西，感觉心尖尖都在疼。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林晓冬这辈子都不结婚，那这房子，这些买东西的钱，还有他攒的那些家当，可不都是自家的吗！ 这次林晓冬为了办好这个婚礼，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从京城来人的交通费到酒店住宿费，再到伴郎和伴娘的服装费，酒席和烟糖酒。 其中还有外人根本不知道具体金额的彩礼钱，这些让唐叶子想起来心头就是火烧火燎的疼。 唐叶子伸长了脖子，问屋里沙发上的林小河：“我听说，这次拍电视的到我们这儿来，还是人沐医生牵的线。晓冬和安如意结婚，你说沐医生会不会拈酸吃醋啊？” 话音刚落，林小河就把手边上的枕头扔了出来，直接就打在唐叶子探进门口的脑袋上。 林小河气得都要跳起来了，就是身体条件太差，还不允许他做太大的动作，他非得对这个婆娘动手不可，当真是过了这么十来年好日子就忘记了过去的苦。 “都是自家兄弟，别人胡说八道你不拦着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胡乱编排。这些话要是被兄弟媳妇听到，你让人家怎么想！还有，你别忘了人沐医生是有男人的，人家男人还是科院的院士。” 林小河气得直哆嗦：“你别以为我说离婚是在吓你！你这样的搅家精放在过去是要被赶回娘家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就回去和你姑妈过日子去。” 唐叶子先是一愣，继而嘴巴一瘪就要嚎哭起来：“你这个丧良心的臭男人啊，枉费我帮你生了三个儿女，跟着你苦了半辈子，临到头来你要为了你兄弟媳妇把我赶回娘家去……” “林二婶，你说什么呢？”刚好轮到段如星回来拿烟，进来就听到唐叶子的叫嚷，要不是外面特别嘈杂，怕都有人进门来看热闹了。 段如星进门拿了两条香烟，出门看了看唐叶子的脸色，说：“二婶，你不觉得你嗓子不舒服吗？要是再多说话，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哑巴的。” “啊！”唐叶子捂着自己脖子，想尖叫呢又被段如旭这话给吓得憋了回去，不得不细声细气又简短地问：“我咋啦？” “二婶，我现在忙着去送喜烟，没空给你把脉。但我告诉你哦，你的嗓子可能出问题了，这几天最好别开口说话，不然等我有空给你诊病的时候说不定就晚了。” 段如星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在她后面，唐叶子脸色变了几遍，嘴巴张了又闭上，真的不敢再发声说话了。毕竟沐红玉当年威名赫赫，段如星这次的表现也当得上“神医”两字，她是真的怕了呀！ 而段如星一出院门就对上了顾寒星带笑的眸子，她脸一红：“林二婶嘴巴太毒了。” 第695章 繁琐风俗 段如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好像变坏了。 先是不想给人治病，接着又用一声的身份骗人。 顾寒星了然的神情莫名让她心虚，赶紧先说了句唐叶子嘴巴太毒了。 然而，在顾寒星这儿，这种程度的警告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要是换成是他，直接让人再也开不了口。不过，这儿和国外不一样，现在他有了段如星，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打打杀杀，一切都要守规矩、讲道德、懂法律。 摸了摸小姑娘垂下去的头颅，顾寒星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她太聒噪了，而且说话一点根据都没有，全是胡编乱造。这样的人，活该她变哑巴，你别给她治。” 段如星被人认同就很高兴，嘴角忍不住上扬，主动捏了捏顾寒星的大手，大眼睛里全是捉狭：“她才不会变哑巴，就是扁桃体发炎有些上火。谁让她不遵医嘱，肯定是这几天晓冬叔结婚伙食办得好，尽去想怎么占人便宜多吃点好东西，一点儿都不忌讳自己是个病人。” 农村里的婚礼可不只是花夜和正日子中午这两顿。在此之前要办几桌请相帮，也就是请本村手脚比较麻利、做事情妥帖的男女好好吃一顿。 这一顿就要选出男女相帮的组长。分工合作，男女搭配着将迎宾、接待、协助厨师打杂、打扫卫生等工作全都给安排妥当。 这一顿一般都安排在中午，林晓冬大方，晚上也让相帮们在家吃的。菜品都是他花钱在乡里买的卤菜、凉菜之类。 花夜那天中午和晚上也都是好东西，按照唐叶子的性格，哪里肯按照医生叮嘱的去做，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给扒拉回家里。然而她不敢，所以只能拼命往肚子里扒拉。 段如星听她的声音判断她喉咙出了问题，其实除了喉咙，她从今天早上开始还腹泻呢。段如星不这么说还好，说了她就只剩下疑神疑鬼，哪里还记得去说别人的闲话。也就没继续和林小河掰扯林立兄弟俩今后的去向问题了。 这一场婚礼酒席从上午十一点办到了下午两点半。所幸安导娘家太远，免了一道“回门酒”。要是按照当地风俗，女方送亲的要吃第一轮酒席，然后男方就要派出相应的人数在第一轮结束后跟着一对新人到女方吃个回门酒。 这上头还有点讲究，孕妇和百日内结婚的新人都不能送亲和回门，据说这样不吉利。而回门的时候男方要带着礼物，新郎在女方酒席上也要接受女方的小辈来“改口”，来一个喝一杯并给个红包，不知道多少新郎在这一关喝到吐。 女方回门酒吃完，新郎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女方家。在这个途中，“结婚三日无大小”被彻底的体现，这个时候女方的兄弟们就要把新女婿给留下来。 段如星反正见过一个结婚的，男方西装口袋都被扯坏了，包里别说红包，就是揣的纸巾、手帕之类的小东西都能被抢光。而且是那种拉着人坚决不放手的那种。 这时候，男方的伴郎和陪客就要起作用了，需要把新郎从一群如狼似虎的舅哥们手中把人解救出来。当然，一般情况下新郎都是知道这个习俗，包里除了红包不会装别的东西。一旦被人围困，直接掏出来往外扔，趁着别人哄抢红包就赶紧拿出吃奶的劲儿逃亡。 林晓冬和安导的婚礼免了回门酒，京城来的女方宾客们又特别的斯文，也不知道还有这些习俗，规规矩矩吃了酒席，剧组的直接就去了搭建的场地里休息或是做点杂活，有的也直接下山回了酒店。 安导的父母和亲戚被安排到林大山家休息，等用了晚饭，新出炉的夫妻要拜谢亲戚和各位相帮，这个婚礼才算真正走完流程，到时候他们才会下山回酒店休息。 段如星和袁莉、张雅约了第二天中医大附院见面并确定治疗方案，便直接下山去沐家休息了个把小时。 晚上的酒席不如白天人多，但也人山人海。只是经历了两天大鱼大肉暴击，都斯文了许多，林大山便请刘继宗用话筒说了，每一桌没吃完的饭菜，桌上的人都分吧分吧带回家去，热一热还能吃上两天呢。 一些家境好的倒是无所谓，家境差的两天的分量要分成七天来吃，恨不得留在那里招待客人。 这么一来，收拾桌子的人就分外轻松，只需要将空碗盘收在一处，等吃过了主人家特地留的几桌好菜谢相帮，他们也会各自分到一份不错的饭菜，然后再一起洗碗和收拾残局。 相帮们收拾残局的时候，林大山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上方甚至专程弄了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就为了今晚上的拜谢亲属。 林家日子好过了，这次林大山特别嘱咐过要买点好东西。原本普通人家就谢亲属两个枕头了不得了，林晓冬却是专程请人从省城带了包装上档次的床上七件套。叔伯、舅舅、姨妈、姑姑全都一家一套，当然，这些亲戚也会给一个红包，但都是象征性封个十二块或是二十四，只有林大山夫妻俩再一次封了个大红包一千二百块。 唐叶子在旁边看着又算了，她当年虽说只给公婆拜了一对儿枕头，但公婆才给一块二的红包，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嘴一张，她正要说闲话呢，就瞧见段如星站在院子一脚，正盯着这边鼓掌呢。 唐叶子感觉喉咙更疼了，不是她不想说，是有点说不出了。吓得她下意识捂着嘴，生怕冒了点什么声音之后真的会成哑巴。 仪式结束，段如星婉拒了林晓冬和安导留她在山上住宿的好意，让顾寒星开车载着她们下山。她和印小慧住沐卫军家，顾寒星和威廉主动要求住沐红兵家。 段如星从昨晚到现在二十四小时几乎没休息累得够呛，也没心思去想顾寒星的主动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挥了挥手，进门上楼，倒在床上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洗漱的力气都没了。 第696章 各忙各的 段如星被印小慧叫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揉了揉眼睛，她动作利落地穿上了衣服洗漱，今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 沐卫军和刘生兰家里也有昨晚带回来的剩菜，但今天早上五点过，沐卫军还是起来杀了一只鸡，和山蘑菇炖了鸡汤，又用鸡汤熬了粥，里面加了点新鲜小白菜，喝起来特别香。 吃过早上这顿饭，段如星终于满血复活，飞快洗了碗，上楼收拾了衣物就下楼给沐卫军夫妻俩告别，今天她要去中医大附院的那些检验机器给袁莉、张雅做个基本的检查，还要针对白齐安的情况制定一个科学的治疗方案。 中医大附院和中医大附院后面的研究所都给段如星留了工作岗位，算是特聘的那种，上班时间和上班方式比较自由。但也不是你想去就去的那种，除了紧急事件，还是得事先打好招呼。 杨胜利夫妻俩也参加了林晓冬的婚宴，段如星就事先和他打了招呼，今天约了袁莉和张雅十点钟到医院。 在农村的习俗里，没有订婚的男女家里人是不会承认的。虽然沐家人大概都知道段如星和顾寒星关系不一般，也不会让两个小年轻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的。 段如星一出门就见到一脸郁卒的顾寒星，她挥了挥手：“你们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白齐安担心自己的病，这些天就没睡好过；顾寒星和威廉是和沐红兵彻夜长谈，到了凌晨才睡，想着段如星和印小慧都要去中医大附院，便也跟着起床出门，三人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你吃早饭了吗？”顾寒星看着段如星额头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伸手给他理了理。 段如星乖巧地点头：“昨晚上你是不是说今天不和我去中医大？” 顾寒星嗯了一声，他也很想时时刻刻都和段如星在一起。可是在国内，他什么都还没有，如果真的要娶段如星做妻子，肯定是要做出一点成绩的。 “我和红兵哥四处看看，如果行的话就要找上面问承包的事情，也要开始找人做设计。你去医院别太忙，病人慢慢治没关系，别累着自己。” 段如星本来还挺舍不得的，听他这么一说，什么不舍都飞到了天边，扑哧一笑：“病来如山倒，人家山都塌了还慢慢治，你先问问白齐安愿不愿意。” 白齐安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救回来呢，愿不愿意什么的和他有关系么。 白齐安只是有些无奈，顾寒星和威廉要跟沐红兵去桃花乡，他和段如星、印小慧去医院没错，可来一个人告诉他，他为什么又要饿着肚子，还要做苦力开车。 袁莉的肩颈问题不大，都不用段如星出手，直接让医院门诊里的医生给她针灸了一次，然后推荐她用了星月医疗器械最新出的一款肩颈按摩器，再配了一副加强按摩效果的膏药，当天就能见效，半个月就能够根治。 这下，袁莉对治好儿子的病症更有信心了。转头就去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房，等着儿子和媳妇从外地赶过来。 张雅的话情况要复杂一些。她自己其实已经发现了皮肤和体型在变化，但因为身体激素失衡，她自己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发现了之后只有自怨自艾，再不然就是在家里歇斯底里，弄得一家子都苦不堪言，丈夫也干脆借口工作忙，都快一年时间没和她同过房了。 如果是放在现在，这个病倒是好治。这个年代，要不是沐红玉曾经和段如星说过有这么一种病症会让一个女人发生奇妙的变化，她都不会往这边想。 好在医院里的医疗器械都来自玉文集团和星月医疗器械，检验手段也已经让沐红玉做了许多改良。可以这么说，如今的中医大附院的检查手段，已经能够和沐红玉前世的时候比肩，这一切都离不开段崇文和段如月的功劳。 经过系统的检测，段如星基本确定了张雅的情况，有些苦恼。张雅这个病并不是那么快能够见到效果的，只能慢慢调理。可张雅现在的心理状况有点急躁，如果告诉她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才能调理好，她怕张雅会接受不了。 协助段如星做检查的医生和她也挺熟悉的，自告奋勇要去给病人说结果。段如星想了想，鼓起勇气和张雅说了真相。 果然，张雅一听就怒了：“那么久才见效，你是不是看到我有钱，故意这么整我。”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印小慧出面。这次，段如星拦着了蠢蠢欲动的印小慧，深吸了一口气迎了上去：“张姨，你这个话就不对了。我是医生，医生只看病人生了什么病，不会问你家里有多少钱。你这个病症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内服和药浴结合的中药，一个疗程为一周也就几十块钱……” 段如星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张雅又惊叫了起来：“不可能！我这个脸，用五百块钱一盒的白玉套盒都没什么大用，你现在的意思我之前的钱都白花了？” 段如星头疼，“张姨，你别激动。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的这个病症属于卵巢早衰，幸好你的月事还没完全断绝，否则治起来还要麻烦些。而且只要你按照我给你制定的治疗方案，你的身材还会变好，皮肤也会恢复白皙有弹性，到时候再用白玉药妆来保持状态。” “身材真的会变好？”张雅对于白玉药妆还是没有完全失去信心，毕竟现在出门全靠白玉的面膜和彩妆维持着表面光鲜亮丽。但是对于身材，有哪个女人不渴望，段如星这一句算是cue到了她最关注的点。 段如星松了一口气，从这方面入手，终于把张雅的工作给做通了。其实段如星是想得太多，张雅毕竟和安导关系不错，又早就知道中医大附院的名气，发火和生气只是更年期的一种直觉反应而已。 在段如星三人离开九大队的时候，沐红兵这边也接到了确切消息，桃花乡正式并入大鱼乡，这边的九大队、十大队和桃花乡的九大队、十大队合并成一个村，他会成为这四个大队的领头人。 第697章 日子怎么过 沐红兵想哭。 他们九大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省里乃至国家都能挂上号的大队，他前不久才说服了大队范围内几个发展得比较好的私营企业每个月拿出一部分资金，将大队的一些孤寡老人和困难家庭都纳入了帮扶范围。 因为这个开先河的例子，他才受到了市里的表彰，据说今年还要把他的事迹往上报，或许又能成为优秀典型。沐红兵倒是没想往上升，就是觉得能把这一亩三分地搞好，让乡亲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就不枉当初沐红玉在刘继宗面前推荐他的情分了。 那时候，沐家和沐红玉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可沐红玉却一点都没记仇，还是向刘继宗推荐了他，理由就是觉得沐红兵没私心，是真心实意为社员着想。 沐红兵愁啊。之前大概知道这个事情，但没料到消息来得这么快。愁得他早饭的粥都喝不下去，对面的顾寒星和威廉倒是吃得挺香，毕竟沐红兵的媳妇还在大队部旁边开了个小饭馆，手艺是真的不错。 “红兵哥，其实这是好事。”顾寒星心里其实有所猜测，这事情和他与上头的协议有关。 “还好事。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这边十大队还好点，不少人都在林家的培植场上班；但桃花乡的九大队和十大队，两个大队起码有六家小煤矿，六月时候出大事的就在这六家里头。这两个大队的人全都是靠煤矿为生，前几天小星星才和我说，如果是小煤矿继续这么开下去，人受不了哇，到时候剩一些老弱妇孺的，更难！” 沐红兵是和段如星一起送钟俊去的医院，钟俊的情况他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那病先期治疗费就要一两千，以后回家了也是干不了重活儿、受不得凉、嗅不得灰尘，总而言之就是个娇气包，还得用什么均衡营养、荤素搭配着调理，才能多活个二三十年。 沐红兵和钟大娘路上也聊过，他从侧面了解了下，和钟俊差不多症状的人之前就死了好几个，现在也有不少或多或少有这病的苗头了。 这也是钟大娘他们不送钟俊去大医院，反倒是找唐姑妈想求一道生子符的主要原因。因为她们都觉得这个病没得救，没必要花钱，钟大娘是想着王喜梅还没给钟家生个儿子呢，这才一次又一次倾家荡产给钟俊续命呢。 钟家所在的就算桃花乡的十大队，位置在高山上，往上走就是杳无人烟的茂密丛林；往下到山脚一圈范围就是桃花乡的九大队。 不管怎么愁，现在口头任命已经下来了。而且沐红兵早就和顾寒星约好要去桃花乡钟俊家附近看看，他也只能收拾心情招呼顾寒星和威廉一起出门，免得等任命书下来，村民大会召开了他还没一点准备。 顾寒星倒是没和他多说什么，反而一直和威廉用外语交流。 从九大队到桃花乡十大队那边有两条路。一条是从九大队到大鱼乡再往市区走二十多公里的叉叉路，然后再转弯进山约二十公里，全程有一半是沥青路面，另一半是拉煤的车子多年来碾压出来的机耕道。 另外一条路是从九大队上山，从林家培植园那边走小路翻山，也就是许多年前林家人跑黑市走出来的一条捷径。 沐红兵有一辆面包车，载着顾寒星和威廉走的大路，一面走一面把基本情况介绍了下。前半段是大鱼乡出来的路，因为很少重车碾压，又有中药厂和之前药妆厂出钱修建的沥青路，车子还算平稳。 等转过了叉叉路上了去桃花乡的机耕道，宽倒是起码有四车道，就是常年大车碾压，路中间全是辙。多亏了这几天没下雨，忽略车子底盘在道路棱子上时不时刮得吱嘎作响和车身一会儿倾斜一会儿摇晃的不适，这一路还算顺利。 车子前行中，顾寒星和威廉都看到了分别在道路左右的两家国有煤矿。这两家煤矿的规模都不算小，沐红兵介绍说，两家之前都掘进了一公里样子，要不是现在工人流失到了小煤窑，路上不知道会多多少运煤炭的车辆。 威廉拿着笔记本一直在写写画画，等车子开过地势相对平缓的桃花乡五六七大队，开始盘旋着上山，他的工作就再也没办法继续了。 在山这边，能够清楚地看到山对面一些开采过或是被开采的煤洞子，黑乎乎的原煤和夹杂在里面没燃点的废煤几乎将整座山覆盖在了里头，只有零星的绿色植物倔强地从黑堆里冒出来短短的一截。 再将目光投向正前方的大山，深青色的茂密丛林往云雾中延伸，直线方向便是太子岭和迷雾城。 面包车过了九大队，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唢呐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一队人以唢呐锣鼓在前带队，抬着棺材从拐弯处转了过来。 沐红兵拍了下方向盘，叹了一口气：“我们要在这多等一会儿了。” 昨天才参加完农村的婚礼，今天又见着农村的丧礼，威廉这个好奇宝宝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棺材前面捧着遗照和灵位以及招魂蟠的三个孩子，“为什么你们这儿丧礼要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受罪？那棺材那么大那么重，怎么不焚烧了埋骨灰？” 沐红兵大惊失色，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话可别让家属听见了。我们这里如果谁说让长辈火葬，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反正山这么大，哪里不是埋的地方。另外，我估计棺材里的人年纪不大，不然也不会是几岁的小孩子在捧灵。” 说着话，长长的丧礼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一个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妇女最多三十岁模样正撕心裂肺地哭着，身边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人也不停地抹眼泪，后面还有对五十来岁的夫妻被人搀扶着，男的走几步咳两声，女的目光呆滞，像是木偶被人牵着走。 人群中，稍微年纪大的都没有戴白色孝布，可见沐红兵的猜测没错。 “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这一家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哦！”沐红兵看这些人的方向，估计是十大队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第698章 五味杂陈 白齐安的脑瘤和当初沐红玉救过的叶老有些相似，很幸运的是检查显示他这个脑瘤是良性，只要取出来，再定期身体检查便成。 下午时候，段如星和杨胜利制定了治疗方案，第一时间就找白齐安说明情况。段如星九岁开始就时常跟在沐红玉身边，对于治疗方案和手术方案都胸有成竹。 奈何白齐安自己没什么信心，自从确证了脑瘤，他想方设法和国外的专家联系了一圈，最后得知这个病症在国外还真是一个大难题，除了安德鲁教授就没几个人敢在脑袋上动刀，就算是动，也都没什么把握。 对方表示，安德鲁教授这段时间正在外面参加一个医学论坛，据说，会有一个让医学界震动的课题分享，所以才把安德鲁教授和许多医学大拿都给吸引过去。 如果白齐安是要治疗的话，起码要等这个医学论坛之后，还不一定能约上安德鲁这样的医学大拿。 白齐安十分颓丧，即便是段如星和杨胜利侃侃而谈，他也有些神游天外。想到顾寒星和威廉去桃花乡看项目，他却连能否参加这个项目都是个未知数，顿时就心如死灰。 杨胜利见白齐安这个模样也是头疼，病人不配合治疗，医生能怎么办？ 段如星撑着脸，对白齐安说：“你要对我们有信心，这样治疗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我要怎么有信心？你们这个治疗方案我都看不懂，什么是金针渡血？我看，我还是回国去治疗算了，至少能多活几天。”白齐安起身想走。 段如星突然想起了个事情，“你知不知道安德鲁教授？就是威廉曾经跟着学习过一段日子的那位。” 白齐安才和朋友商量了这个脑瘤怎么找安德鲁教授来治疗，自然是知道的，闻言停下了脚步，一副破罐子破摔，“未必然你们能请到他来给我做这个手术？” “不是，安德鲁教授这些天在医学论坛上呢，怎么有空来中医大。”段如星摇头。 “那提起他干什么。老板娘，我称呼你一声‘老板娘’是因为老板认同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能拿性命给你们开玩笑。” “谁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了，”段如星莫名其妙，“我是想给你说，安德鲁教授曾经配合过我妈妈做过这个手术，当时我全程都在；后来有相似的病例，我和杨院长也配合过几次，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你妈妈认识安德鲁教授！”白齐安有些惊讶，在国外，安德鲁就是医疗界标杆的存在。 这下，就连杨胜利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办公室墙上，“那上面，是安德鲁教授五次来国内访问交流时候的照片和报道，你进进出出也好几次了，难道就没看到过！” 白齐安脸有点红，他一直都不觉得国内医学怎么样，又怎么会关注一个小医院墙上的贴画呢。顺着杨胜利的手指看过去，白齐安还真是有些被吓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安德鲁，只是从不少人口中听说过这位教授的盛名。最早的一个报道是在十三年前，安德鲁教授在施工未完成的中医大附院前跟人合影。从合影上能够看到，除了领导本该站在关键位置的安德鲁身子微微侧着，隐隐透出对身边一位年轻女士的尊敬。 “这是我妈妈。”段如星十分骄傲，“十三年前安德鲁爷爷第一次来国内就被我妈妈的医术给镇住了；第二次先是到的明珠城参加交易会，买了不少医疗设备回去；第三次是带着一位和你病症差不多的病人找我妈妈求医，现在那位病人都还在国外活蹦乱跳呢；第四次也是带病人，第五次则是邀请我妈妈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医学高峰论坛，就是这次在某国的那个论坛。” 白齐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妈妈……你妈妈不是商人吗？”不然怎么可能提出那么宏伟的“温泉县城”项目蓝图。 “谁告诉你我妈妈是商人了？我妈妈是正正经经中医好不好。不过，我爸爸倒是用我妈妈的名义开了公司，但他们都只是懂事，做事的都是别人。另外，我妈妈还是科院医学院士，国家医药局研发部副主任。” 说起自己家里人，段如星从来都特别地骄傲自豪。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些信息她都没和顾寒星说过，白齐安自然不可能知道了。顿时有些懊恼，打算下次见着顾寒星的时候不仅是介绍自己家人的性格和爱好，也要将这些外在的情况说一说。 并且……好像……她都没说过剧组里那些人经常讨论的大明星段如旭就是她孪生哥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白齐安对她和杨胜利的治疗方案产生信心，段如星背着手，指着其中两张歪果仁和安德鲁、沐红玉的照片介绍：“这就是安德鲁教授第三次和第四次带到国内让我妈妈治病的病人，这位和你的毛病差不多，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不用段如星说，白齐安也知道那个病人肯定活着。因为这个人他认识，并且和他还有血缘关系。当年从国内出去的大多是整个家族，经过上百年的变迁，有些家族分崩离析各自发展。 段如星指的这一位论辈分是白齐安的叔祖父，是白齐安的曾祖晚年时候在外胡来的私生子，接回来之后一直受到白齐安祖父这一支排挤。 后来另外一支白家的人在家族聚会中透露想要过继一个儿子，白齐安的祖父就算计了这位，将当年十六岁的叔祖父过继到了那家旁支。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当年不怎样的旁支风生水起，白齐安祖父这一支却是日渐凋零。白齐安能在枫叶集团工作，都已经算是家里比较出息的子孙了。而这位叔祖父，不但是位成功的商人，十多年前还开始从政，现在在国外发展得非常好。 按照段如星的介绍算一算，正是从国内治了病回去后，叔祖父才开始接触复杂的政治，并且开始时不时打压自家，要不是国籍不同，他又有枫叶集团庇护，说不定他们这个支都泯然于众了。 一时之间，白齐安心情有些复杂。 第699章 帮人帮到底 照片里的第四位白齐安并不认识，但看样子就不像是普通人。再说了，普通人哪里值得让安德鲁教授亲自带到国内，并且还心甘情愿留下照片和……锦旗！ 对，就是锦旗。段如星又带着白齐安专门参观了医院的陈列室，里面一排排锦旗和一柜子的感谢信颇为壮观，其中不仅是安德鲁教授带来的几位病人，大多数都是国内的一些病人赠送的。 可是！白齐安看到了他叔祖父送的锦旗，“感谢神医，治我顽疾！白居双。” 锦旗这玩意儿在国内很盛行，可国外的谁懂啊，他那常年像是别人欠他几个亿似的叔祖父竟然还弄这个东西，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们方案上第一次手术时间是什么时候？”白齐安恍恍惚惚。 段如星嘴角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后天上午十点手术，我负责用银针导出肿瘤脓液，如果顺利的话当天就能麻醉和开颅；要不是很顺利，就要接连三天用银针当导管，三天后杨院长负责开颅切除肿瘤。” “手术不需要家属签字吗？”白齐安问。 “我们觉得手术其实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情，在当事人完全清醒并且能够行为自由的话，我们会在病人签字的时候请个律师来见证。如果病人已经没有意识和行动能力，我们也是先救人，等家属来了再补上签字也不晚，不过，我们也是会请公安部门的人作见证的。” 段如星说的这个是白齐安在国外都没见到过的模式，是沐红玉开先河的一种手术保障机制，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经历过医闹，真的是心力交瘁，段崇文在她的想法上加了许多条款，能够能好的保护医患双方权益，现在这条款已经被广泛应用。 白齐安还是联系了国外的家人。倒也不是让他们过来守着自家做手术，就是想让他们都来中医大附院做个系统的检查，如果没有这该是的家族遗传病是最好，假如真的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得了这病，该早治疗的就早治疗。 白齐安这边手术的一些琐事自然有医院相关的人接手处理，累了一天的段如星也没回家休息。而是买了一袋水果和两个罐头，脚步一转进了钟俊所在的病房。 钟俊经过十来天的治疗，脸色好看了许多，每天营养液和药剂输入，昨天的ct检查显示，他的病症已经在好转，只不过这个过程很缓慢。 但医院里也有沐红玉亲手制做的“补肺丸”，里面是加了稀释过的玉石泉水，每天一颗补肺丸下来，钟俊的咳嗽少了，呼吸平缓了许多，这两天已经不需要吸氧也能和钟大娘说上几句话了。 见着段如星提着东西上楼，钟大娘眼圈一红，直接就给她跪了下去，吓得段如星赶紧让到一边。 “活菩萨啊活菩萨，等回去后，我要给段医生立个长生牌位……” 段如星身后的印小慧上前将钟大娘给拉了起来：“钟大娘，你这个样子是给咱们段医生有仇呢还是怎的，你这样是会让段医生折寿的你知道不知道。” 钟大娘手忙脚乱，语无伦次：“没有……没有，我巴不得段医生长命百岁，我就是……我就是想感谢菩萨……” “行了吧，现在还在封建迷信。”印小慧最烦这样的人，撩了撩这些天长过耳朵的头发，“你要是再这样，那就从医院出去，回你们家里去感谢菩萨。” 菩萨可不会给钟俊给医药费，钟大娘前两天一时好奇去医院的收费窗口问了钟俊的治疗费。最多的一天上千块的价格吓得她好歹没死在收费处，好不容易回到病房儿子身边，她是真的双手合十感谢菩萨把段如星给送到了家里来。 印小慧这么一说，钟大娘哪里还敢满口挂着菩萨。喏喏地退到了钟俊边上，小声喊了声“俊娃子”。 钟俊冲着段如星笑了笑，黑瘦的脸上满是感激：“段医生，让你破费了，以后我能干活了一定挣钱还给你。” 印小慧小声嘀咕了声“总算有个明白人”。 段如星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悠着点。然后也带着笑容回复了钟俊：“慢慢来，先把病养好。” 钟俊看了看自家老娘，问段如星：“段医生能帮我妈看看吗，她这两天老是捂着肚子，精神也不太好。” “不不不，没事。我就是……吃饭吃得有点撑。”钟大娘连忙拒绝。来医院的时候段如星就说过只会付医疗费，她这些天都是能省则省，钟俊吃的饭菜是她攒的钱买的，她自己则是每天晚上去食堂捡点剩菜剩饭对付着，这年头能有多少剩菜剩饭，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肚子疼才怪。 段如星都不用上手把脉就能判断出钟大娘的病症，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没有滥好心，而是建议道：“钟大娘可能是有点担心家里牵肠挂肚了。我看钟俊大哥恢复得不错，基本生活都能自理，不如钟大娘你回家去看看家里情况，这儿暂时让食堂每顿给钟俊大哥送点。” 钟大娘有些为难：“钟俊这状况，还要在医院待多久？”医疗费倒是没人问一句，可是钟俊这状况每天要保证营养，鸡蛋、豆类和肉都是必不可少的，钟大娘身上的钱不多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卖。 钟俊昏昏沉沉了几个月，并不是很清楚家里还有多少钱，但看他娘那神情，他也估算得出来，家里怕是捉襟见肘了。 “要不……要不我也回去慢慢养着。”钟俊伸手掀开了被子：“总不能一直让段医生破费。” 段如星从来没有缺过钱，从母子俩的神情里看出了他们对生活的无奈和窘迫，叹了一口气， “钟俊大哥这情况至少还要在医院里治疗半个月，钟大娘要是实在不放心他也可以继续在这边守着。只是这后面大可不必寸步不离守着，钟大娘可以到桂花乡的方家餐馆和招娣劳保用品厂看看，兴许能打点零工挣点生活费。” 钟大娘喜不自胜地谢过段如星，却不知段如星和印小慧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这两个地方的负责人，告诉他们如果是有钟大娘这么个人去找活儿干，不为难的情况下可以帮助一二。 这两年，很多国营企业在裁员，桂花乡本地几个私营商户哪里就差一两个人了！ 第700章 花钱买开心 “什么？！你说……你说要承包煤矿和山林，从桃花乡直到太子岭！还要大量雇佣本地人做工！” 沐红兵实在是控制不了情绪，声音都变了调，一句比一句震惊。 “对，没错。我已经和益州市这边相关部门联系上了，前期投资的五百万也准备好了，项目随时可以启动。”顾寒星吐出一口山林间湿冷的空气，目光在不远处一个孕妇带着两个孩子劳作的身上一闪而过。 沐红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又怀疑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是在说胡话。九大队那边人均收入算是比较高的，仅次于有帆江厂和中医大的那几个大队，但一个月也不过是百来块。 桃花乡煤矿这边虽然下矿井的工资挺高的，小煤矿工作十四个小时一个月高的能拿三百左右，但那只是他一个人的工资，平均下来，个人收入还不足一百呢。 顾寒星张嘴就是五百万，还只是先期投入，意思还有后续。这…… 沐红兵捂着胸口，感觉一颗心跳太快，都要蹦出来了，“你……你是骗我的吧。” 沐红兵只知道这个小伙子是段如星交的男朋友，没有订婚不能算未婚夫的那种。饶是沐红兵的新观念，其实也不是很赞同，但段如星和这个顾先生相处起来还是很有分寸的，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 这个顾先生什么东西都吃，在家住一晚上也什么都不嫌弃，早上还帮着家里捡了一捆柴回来。这样的人，就算是国外回来的，沐红兵也只当有些小钱。 段如星要求他带着顾寒星和威廉转一转桃花乡他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些歪果仁没什么见识，想转转原生态的深山老林而已。 一路上顾寒星话不多，即便是说什么也语速极快地和威廉用外语交流，剩下的就是威廉问一些本地风土人情和收入之类的话题。 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两人转了大半天，在一家农户家吃了顿饭，他突然就冒出这种惊天的话来。 后来他才知道，顾寒星还真不是说着玩的。第二天一早就和他一起到了市里，然后又是省里。 归国华侨要在益州市投资建酒店，而且还有上面的批文，希望领导们看在顾寒星为国做了巨大贡献的份上加快手续办理，全面支持顾寒星的所有投资项目。 两家国有煤矿转到了顾寒星枫叶集团的名下，白齐安第一次手术后也到了桃花乡，开始做一些简单并不伤神的准备性工作。 因为顾寒星的大手笔，桃花乡所有的煤矿都暂时停工，要等待安监部门检查整顿之后才能重开，于此同时，安监部门下发了对煤矿安全的基本要求，各大小煤矿都要根据现有的要求来办理，否则不予开采。 这如同热油锅里倒进了一勺水，顿时沸腾又炸裂开来。不仅是各个小煤窑的主人，就连煤矿工人也都哗然。 桃花乡除了煤矿，只有极少的土地能够种植，但家家户户都只是家里的老弱妇孺在地里种一些菜蔬之类，一旦煤矿停办，好几千的工人将会无工可上，几千个家庭也面临着没有收入，这谁能受得了啊！ 这时候，中医大附院接了个大生意。枫叶集团下了个订单，请中医大附院的人带上设备前往桃花乡为工人做身体健康检查，为入职做准备。 这时候的段如星并没在中医大附院，她在附院后面的研究所。白齐安已经通知了远在国外的亲人们尽快到国内做个全面检查，实在是没条件来国内的那就在附近找一个检查器械比较先进的医院做检查，如果有异常，那就说什么也要到中医大附院来找这儿的中医治疗。 这是一个，另一个则是段如星未雨绸缪。桃花乡的矽肺病人肯定不止钟俊一个，这些天她参与到了钟俊的治疗当中，虽然有沐红玉做的补肺丸效果显著，但她总觉得应该找出造价更便宜，能够广泛使用的中药配方或是治疗方法。 给白齐安做了第一次手术后她就一头扎进了中医大的图书馆和中医大研究所的实验室，才刚想出个头绪呢，杨胜利就带着医院这边和枫叶集团签约的合同找上了她：“小星星，你快来瞅瞅，这怎么有人走在你的前头了呢？” 杨胜利当然知道段如星现在在做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震惊。段如星看了一眼合同底下的大红章和落款，心里顿时一暖，“这人怎么这么傻呢？” “对头！这不知道哪来的瓜娃子二百五，所有的费用都是自掏腰包；你看这个条款：只要是被录用为枫叶集团的员工，享受员工医疗补贴，本人治病费用全免，家人治病只需要半价。虽说以后要从工资里扣除一部分，但就不怕被人钻空子，哪怕不到他们这儿上班的人都来检查，那可是好大一笔费用啊！” 杨胜利不知道心情如何，反正是把本地骂人的话都给冒了出来。但越是看条款越是佩服枫叶集团的大手笔和仁善之心，啧啧了两声继续说道：“这是自掏腰包搞了个全民体检啊。” 说完后发现段如星双手捧着脸，一副感动的样子，杨胜利狐疑地问她：“之前你让医院算了下桃花乡全民体检的报价，该不会这个傻子是你自己吧？” “我才没有那么多钱。” “那是你把事情给你爸妈说了？不对啊，你爸妈在国外参加封闭式医学论坛呢。难道是给你大姐说了，也不对，你大姐才不会有这么好心肠。你家尹奶奶？还是不对，尹家的酒店都有个兰字，与枫叶十万八千里。” 杨胜利在那边挖空了心思胡乱猜测，段如星终于把自己激动的心情给压了下去，轻咳了两声，眼中都带着星光，给杨胜利隆重介绍道：“顾寒星就是枫叶集团董事长，威廉是副董事长兼枫叶煤矿总经理，白齐安是副董事长兼枫叶温泉酒店的执行总经理。” “啊！”杨胜利以前觉得段崇文放弃了他自己本专业，无私支持沐红玉就够疯狂了；现在看来，追求段如星的这位更疯狂，竟然用钱来帮助别人换段如星开心。 第701章 你们想太多 “你们也觉得我是单纯拿钱买心上人开心吗？”顾寒星坐在桃花乡九大队临时腾出来的大队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转动，薄如纸页的刀锋在手指间飞速旋转，让看的人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落了个鲜血直流。 他办公桌的对面沙发上，白齐安正襟危坐，威廉正在另一侧鼓捣一部金昊让人送来的电脑。两人对他耍匕首的动作视而不见，毕竟这厮六岁就开始玩刀，要是现在割了手，会笑掉两人大牙的。 和中医大附院签署了合同之后，顾寒星便让人写了告示贴在大队部公告栏，也让沐红兵召集了桃花乡九大队和十大队的工作人员一起开了个会，让他们制定个具体检查时间和地点出来，这边枫叶集团的人也好和医院对接和安排人手。 此举让沸腾的油锅再次翻腾起来，就快翻出了铁锅范围。沐红兵可没杨胜利这样的心思，晕乎乎按照顾寒星的要求开了会，后脚拿着告示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顿时一拍大腿“完了”！ 他以为，这是顾寒星他们弄错了条款。急匆匆找了顾寒星却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他就是打算出钱给九大队、十大队的人做个体检，被录用之后还会承担相应的治疗费用。 沐红兵目瞪口呆！他当然知道给所有人做体检的主意八成是段如星那心善又单纯的姑娘想的，要不是小姑娘钱不够，说不定前些天发现钟俊的病情后她就已经大发善心了。 得！小姑娘成了苏妲己，竟然有“商纣王”捧着钱来买单,这傻子为了逗外甥女开心，也太下本钱了吧。 沐红兵恍恍惚惚走了，顾寒星转头就问目前手底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这个决定是他做的，后续条款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定的，去医院签合同之前也让两人看过，他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也和沐红兵想的差不多。 不过，显然这两个智囊团人物不是沐红兵这样的人能够比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光芒。 过去，顾寒星在两人心目中都是那种凭着手中武器和一股狠劲往前冲的莽夫。但随着枫叶集团势力交迭，顾寒星的睿智也就慢慢显露了出来。他走的每一步看似无厘头，实际上富有深意。 这次给桃花乡两个大队全民体检的决定当时也让两人有点懵，可两人分析了其中一些细则条款之后就不得不大喊一声“佩服”。 白齐安在威廉的示意下轻咳了两声，回答顾寒星道：“顾董布局深思熟虑，全民体检看似花钱不少，但却起到了一箭三雕的作用。” 顾寒星手里的匕首依然转得飞快，嘴角带了笑：“你说说，我听听。” “一，现在两个最大的煤矿收在枫叶旗下，里面的大小管事的和干活儿的心里正惶惶不安，这个告示出来，他们肯定会对枫叶产生信心，等我们兑现了后面的条件后，他们这些人将会是枫叶最忠诚的拥护者。” “二，各个小煤矿老板都还不知道我们深浅，暂时不敢有所动作。国内有句古话‘哪有终日防贼’，我们来这么一招，对方肯定是摸不着头脑，到时候肯定会想办法试探，咱们也算是引蛇出洞了。” “三，经过这一次筛选，我们也的确能够知道这些人的身体状况，现在花点钱给他们治好，收拢了人心聚集了人气，以后也能从他们身上拿回来的。如此一来，倒是可以防止一些本来就身患隐疾的人进来后出事赖在集团身上。” 白齐安不喘气地说完了三点，看向了威廉。威廉倒腾电脑的手一顿，脑袋从电脑厚重的显示器上伸出来，特别狗腿地夸了句：“我要补充一点，老板这招用得好、用得妙，老板娘肯定会心花怒放哈哈笑。” 顾寒星手里的匕首不转了，向威廉飞了过来，“你太聒噪了！” 威廉脑袋一缩，匕首钉在了他后头木头窗棂上。威廉摸了摸脑袋瓜，余悸犹存：“老板，你这也太危险了吧。我还有两个好消息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顾寒星蹙眉。 威廉眉开眼笑：“我电脑上安了金叔说的那个社交软件，真是方便，已经和金叔聊了好一会儿。他说，如果检查结果出来矽肺病人超过了百名，官方会出一半的治疗费用；另外，金叔那边送了点人过来，说是咱们是来做贡献的华侨，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人保护。” 顾寒星和白齐安同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冲到了电脑前。屏幕上的鸽子软件还没关闭，金昊和威廉的聊天记录赫然在目。而且金昊还说了，这些人现在都不是官方的，希望顾寒星好好安顿他们，他们也会尽全力保护顾寒星的安全，消除一切威胁到顾寒星的安全隐患，拥有一定的自卫权。 话说得有些隐晦，但在场的三人都看懂了。金昊的意思，只要顾寒星不是主动让这些人去做犯法的事，其余自便。想想蠢蠢欲动的煤老板们，大家特别喜欢这份礼物。 毕竟，顾寒星在国外的手下大多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既然想要走正路，那些人他便不想带到国内来。反正国外还有一些产业，也足够他们大展身手了。正愁着国内手边上无人可用，金昊就送了这么个大礼，这自然是一件大好消息了。 “这电脑真是不错。”白齐安双眼放光，伸手摸了又摸，被威廉一巴掌给打了下去，“现在国内生产力还跟不上，这台还是金叔专门给我申请的呢，方便我和小慧联系。” 白齐安感觉受到了伤害。 顾寒星从窗棂上把匕首拿了下来，又在手里不停地转动，半晌后，忧桑地对两个得力手下说道：“其实，我单纯就是想哄段如星开心来着，后面的条款是怕你们说我太胡来乱加的。你们……想太多了。” 说完，顾寒星就出了办公室，他要去看看大队要腾出来什么样的房子来接待即将到来的医疗队。 留下两个手下在办公室里继续面面相觑，怀疑人生。 第702章 钱啊钱 顾寒星有点失望，中医大的医疗团队是到得很快，但里面没有段如星的身影。 “顾董，没想到您还亲自到路口接我们，真是特别荣幸。”中医大附院这边领队的是检验科的一个副主任，平常搞行政很有一手，这次被派到桃花乡这个地方刚开始还挺委屈的，后来才知道枫叶集团的大手笔，见到人董事长本人，怎么不眉开眼笑。 只可惜顾寒星没看到女朋友的身影整个人都情绪低落，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后面白齐安立刻顶了上来，“欢迎欢迎，往后一个月辛苦主任和各位了。” 白齐安和主任不怎么熟悉，倒是主任后面两个小伙子看着眼熟。 白齐安的检查和治疗都是在中医大附院做的，而且动手术的人是段如星和杨胜利两位，这是极为难得的。配合两位医生给白齐安做检查的就是这两个小伙子，他们见到熟人也挺激动，招手打招呼：“白先生！” 白齐安是典型东方人面孔，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安顿好了中医大派出的两组检查队伍后，专程找到了这两个熟人，问了段如星为什么没来。 两个小伙子告诉白齐安，段如星和杨胜利在做一项研究，不是不来，是要晚几天再来。 白齐安想了想，并没有去给顾寒星说这个消息。主要是他们老板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狡猾奸诈，都知道套他们俩的话了。 医疗队来之前，九大队的大队部就被彻底腾了出来，几间黑乎乎的办公室用石灰抹了一遍，正好放置检查机器。 桃花乡乡上原来就有招待所，每天这两组医生下午五点半下班就去乡上吃饭住宿，早上八点半抵达大队部开始检查，中午在煤矿伙食团吃饭，两荤两素的伙食和医院里也差不多。 两个大队二十个生产队，按照计划每天一个生产队轮着来。空腹检查，完了一人发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就冲着馒头和鸡蛋，底下的人也是群情激奋。 幸好不但金昊找的人陆续到了，潘小高早早点了三车人也到了现场，有他们维持秩序，第一天的检查虽然有点慌乱，但并没与出现什么大乱子。 沐红兵和合镇之后的干部也都闻讯来看了热闹。只不过，热闹没看成，倒是看到了中医大附院医生们慎重的表情和顾寒星紧蹙的眉头。 “怎么了，很严重吗？”事先知道一点苗头的沐红兵心里一咯噔，问话都战战兢兢的。 中医大附院专门拉关系的副主任大冬天的已经是满头大汗。医院里收治了一个矽肺病加肺结核病人，还是沐医生的女儿收治进来的，这不是秘密。 他没想到的是以前很难见到的矽肺病，大半天下来竟然见到了不少。以从业的年限来看，挖煤上二十年的几乎所有的人肺部都有异常，挖煤十年左右的有轻微症状，但五年左右的却又出现了一个高点。 九大队一队上午一共查了三百二十三人，除开一百七十个没下矿的，剩下的几乎全都有症状。轻微的吃上两盒补肺丸应该就能痊愈，可近五十人的情况堪忧，如果不尽快治疗的话后果堪忧。 “让一让，让一让！” 肖主任正拿着报告单给沐红兵还有乡上干部公布检查结果，就听见检查队伍那边传来一阵吆喝，探头去看，几个或背或抱的中年男人被弄到了队伍前面。 “医生，先给我爸检查下。” “医生，给我二叔看看。” “唉，顾董，这些检查报告我们还没通知病人来领，您看需要重新做一份吗？”肖主任在医院里负责行政这一块，对于检验和治疗的花费不说一清二楚，但也能算个大概。这一算，他脸都白了。 顾寒星难道没做好心理准备吗！之前他就问过医院的人，像钟俊那种情况治好需要花多少钱，结论是三千。但如果还没有引发并发症，只是单纯的矽肺病其实是可以用中药调养，费用只需要几百。 一天五十个，二十天一千个，顾寒星早已经准备了五十万用来应对前期的检查和医疗投入。说实话，现在他心情很平静，只是转向了潘小高，“潘局，小煤窑的危害你们看出来了吗？” “啊？”潘小高不明所以，小煤窑的危害怎么就显现出来了吗。 顾寒星不说话了，感觉潘小高有点蠢，也不知道是怎么升上现在这个位置的。旁边安监部门的干部却是将检查报告拿过去仔细看了下，突然起身，神色郑重地给顾寒星鞠了个躬。 顾寒星没动，因为他受得起。五年，是桃花乡小煤窑的一个分界点，刚开始可以私营企业的时候还没多少人敢尝试，可到了六、七年前，几个小煤窑老板都尝到了甜头，桃花乡无证的小煤窑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报告单上，下井五、六年的年轻人竟然都快赶上人下井二十年中年人的矽肺病情况了，可见这些小煤窑的安全和防护有多差。 顾寒星收购了两家国有煤矿后给安全检查部门送了个矿业安检标准，说是不达标就不能重新开业。这套标准在安全检查部门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时不知道多少人揣测是顾寒星想要垄断桃花乡的煤矿产业才出这么个馊主意。 说实话，小煤窑的安全防护归他们部门管辖，这几年不少人都收过小煤窑老板的好处，当然不愿意看到顾寒星一家独大。但当时，这套标准并不是只送给市里的安全检查部门，还往上送了不知道多少份，层层批示下来，这套标准竟然被定为了矿业的新准开标准。 刚来的时候，市里的这位还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觉得顾寒星就是在显摆。直到拿到了这份检查报告，他才知道，顾寒星是在做一件怎样的大事，完全是不计个人得失的付出，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归国华侨啊！ 沐红兵眼前一阵黑，小星星这对象也忒糊涂了点，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啊！不行，他得想办法阻止他，别还没和小星星确定关系就先欠一大堆债。 第703章 烦恼找谁诉 段如星可不知道顾寒星那边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她现在只埋头在她命名为“清肺汤”和“益肺散”两种中成药的研究当中。 这两种都是专门针对矽肺病研发的中成药，目前基本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临床和送到药物监管部门检查备案。备案倒是不难，可这两种特效药都还有个小小的瑕疵。 前者她受到《毒经》的启发，用了两味相生相克的有毒中药，成品之后效用并不能达到她的预期。《毒经》上倒是有两味草药，如果能找到的话效果绝对比如今的好上几倍。 但是她不知道地大物博的国内有没有这两种草药，另外也不清楚种植了《毒经》上头大多数草药的枫叶山药园子里会不会有，她现在真的好想飞过去找一找啊。 另外就是“益肺散”的使用方法。她总觉得这种药内服的话效用不如直接从呼吸进入肺部来得好，但是像艾灸那样单纯发散性吸入又有些浪费药效。现在的雾化机器太过于笨重，根本就无法做到医院以外的地方使用。 她就在想，能不能像脉冲按摩器那样做得小巧精致一些，要么插电源要么用电池就能启动，使用的时候将益肺散装在某个地方，一打开开关，益肺散就化作烟雾直达肺部呢？ 如果沐红玉在这里肯定很欣慰，这么多年她一直致力于中医和针灸疗法上，西医方面只是需要了才会提点建议。雾化治疗这种对于呼吸道和肺部感染十分有效的治疗方式其实早已经广泛运用，但雾化的机器很不方便，她都还没想到那种简易手持可以家用的雾化机器，倒是被段如星误打误撞给想到了。 段如星倒是想到了，可最佳搭档段如月现在怀着身孕，哪里有精力帮她做这些。 段如星当天晚上给段如月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被段如月一下子就给听了出来：“遇到什么事情了，要和我说说吗？” 段如月抚摸着自己快六个月的肚子，前些天的孕期症状竟然在见了一次顾寒星之后莫名其妙消失了，这让段如月对顾寒星那个准妹夫生出了些许好感。 些许好感可不代表她就能让自家妹妹被欺负了。在她看来，自家妹妹这么心不在焉的，一定是顾寒星照顾不周，就算是挺着比常人大了许多的肚子，她都开始磨牙了，恨不得穿过电话线去那头把顾寒星揍一顿。当然，她只动口，宋晟动手。 段如星的烦恼向来是藏不住，当下叭叭叭就把目前遇到的难处都给说了出来。段如月扑哧一下就笑了：“你个傻妞，就这么简单的问题还值得你苦恼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前有爸爸妈妈给你兜底，现在多了个人傻钱多的顾寒星，你还烦什么啊烦。” “大姐，不准你这么说他。”自从顾寒星和中医大附院签了合同，段如星只要一想到他的初衷是为了她一句话，心就如同泡在蜜罐子里。 “哎哟哟，这都还没订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调侃归调侃，作为大姐，段如月还是很快调整了表情，冷静地给妹妹出主意： “这些事情你可以同时解决的。桃花乡那边的检查时间是一个月对不对？你可以一边让晓冬叔帮你找草药，一边让顾寒星带你回一趟枫叶小镇。出国之前呢先带他到家里住一天，除了爸妈和我，家里别的人还没见过他呢。回来正好把你那个什么手持雾化机器的想法给我说说，我画个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其实这些事情谁都能想到，只有段如星在做研发的时候脑子里绝对全都是各种中药，这些明明很简单的琐碎事情她都会想不到。被段如月这么一开解，段如星第二天就带着图册说明回了白鹿山。 安导的电视剧属于药园子的剧情基本已经拍完，陆陆续续在拆除布景，接下来就要去找一些古建筑来拍摄别的戏份了。拿到段如星给的图纸，林晓冬满脸都是幸福的憨笑：“小星星倒是来得正好，我和你婶婶正准备去黄成山呢，指不定就能找到你要的草药。” 话音刚落，就被安导在腰间拧了一把，“小星星，你还是叫我安姨吧，别听你晓冬叔乱说。” “这哪是乱说呢，我们是夫妻。”林晓冬趁机抓着安导的手，目光中全是深情。 哪怕在家见多了父母恩爱，段如星还是觉得这一幕有些扎眼，轻咳了一声：“称呼只是个形式，在我心里，晓冬叔和安姨是最恩爱的夫妻啦。” 吃了一顿狗粮，段如星直接从小路去了桃花乡十大队。手里倒也没空着，给王喜梅和她两个女儿带了几把挂面和一兜鸡蛋，王喜梅大着肚子要给她下跪，被她赶紧扶了起来，好说歹说才脱身下山。 远远的，段如星就看到了九大队大队部前头密密麻麻的村民，和村民群众显得特别渺小和无助的几个白大褂。她顿住了脚步，换了个方向，这边会直接避开大队部，到枫叶一矿的家属区，沐红兵给她说过，顾寒星就住在那边最新的一栋小院子里。 段如星走得不快，一面走，一面停下来看黑乎乎荒坡上长出来的绿色植物，特别土质上长出来的草药药效会有所变化，她还没采过这种和煤炭看起来差不多却燃点很低的荒煤上长出来的草药。 蒲公英、车前草，段如星每种扯了几根在手里，正爬上一个小缓坡打算采一丛甘遂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顾寒星的声音。然后她就看到坡下泥土机耕道上转过来好几个人，顾寒星正走在他们中间，因为身高，看起来鹤立鸡群。 “马老板、庄老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段如星看到那么多人，下意识就藏到了半坡的石头后面，小小的身影顿时藏得严严实实，底下的人往上根本就看不到。 “顾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哥几个把顾老板单独约出来就是想好好和你谈谈！”被顾寒星叫马老板的人五短身材，一脸横肉，颈脖间还有狰狞的刺青。 第704章 要杀鸡儆猴 顾寒星是故意跟着马老板出来的，即便是预料到中途还有人埋伏着，他也一点都不带怕的。 应该说，这一天早在他预料之中。当马老板鬼鬼祟祟出现在他住的地方，说想把手里的两个小煤窑卖给他的时候，顾寒星就冲着威廉和白齐安打了眼色，一个人跟着马老板就上了山。 和马老板走了大概半小时后，“巧遇”了庄老板带着几个一看都是社会闲散人员围了上来。马老板也终于收敛了笑容，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哦？要谈什么。”顾寒星的眼神扫了一圈周遭的环境，目光在路旁新鲜痕迹上微微停留了下，顺着痕迹看了一眼上面十来米高度的一块石头，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藏在了七八个人中间。 马老板见顾寒星这么主动就进了包围圈还有些错愕，不过也没多想，还以为这小白脸当真是那种没经过事情的傻子。眨了眨眼睛，“顾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上面有哥们儿说，这次安监检查的事情是你暗中搞的鬼？” 顾寒星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暗中搞鬼，我都是光明正大举报和建议。” 马老板被他这样子给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还说没搞鬼！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们哥几个损失了多少钱？你就说该怎么赔偿吧。” “你们只要配合上面的检查，验收合格后自然能重新开工，哪来什么损失？”顾寒星双手插在裤袋里，眸光时不时就往半空中石头那边看。这几个围着他的人手中无非就是匕首铁棍，可安排了个人在上面石头背后，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说得倒是轻巧！什么安全设备、工人防护设备、煤矿应急设备……，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庄老板在一旁听到顾寒星那敷衍的回答，气得鼻子冒烟。 马老板手底下三个小煤窑，庄老板两个，他们之前也是观望中的一员。然而这两天安监部门的人就跟疯了似的，不管他们塞了多少钱也给推了回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根据新规定来开矿，必须做到安全第一。 这个安全还不仅仅是煤矿做工安全，还有工人的身体安全。虽然所有生产队的人都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能拿到自己的检查报告，但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位检查了之后就被告知患上了矽肺病，并且有些严重必须送到中医大附院住院治疗。 当然，这个人家也不强迫。因为送到中医大附院治疗的话有两种方案，一是酌情让一家人都给枫叶集团面试，一旦有人入选并且愿意签订劳动合同，这治疗费就枫叶集团就先掏腰包垫上；二是不愿意到枫叶集团做工的可以自费医疗，国家给报销一半。 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不相信中医大附院的检查结果，可以去别的医院重新检查和治疗。但枫叶集团和国家都不会帮忙买单。 不治！这个矽肺病的资料已经印刷出来每天都在大队部分发，上面的症状和最后的后果都写得清清楚楚，还将好人的肺部和钟俊的肺部片子做了个对比，很直观地让人看到了矽肺病的可怕。 这种病不是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它可以潜伏十年、二三十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令人心惊胆战。 如此一来，许多就算是没有拿到检查结果的人也根据资料上的症状自查，这一查当然是查出来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被说中。还没等枫叶集团开始大量招人呢，就有不少人涌到了枫叶集团现在已经买下来的那栋院子里，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己。 而且，本来背着安全检查部门偷偷开始挖矿的几个老板突然发现，竟然没人愿意下井了！毕竟，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谁愿意和死神打交道啊！ 马老板这样的煤老板顿时慌了，外面一群人等着要煤炭呢，他们的摇钱树却要没了，这怎么能行！十来个原本谁也看不上谁的小煤窑老板慌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整合了下信息。 得！他们全都着了枫叶集团的道儿了！ 这可不是得罪一两个煤老板，是几乎把所有的小煤矿老板都给得罪了。一群人咬牙切齿，有的觉得枫叶集团财大气粗惹不起，有的觉得枫叶集团来历不凡还要观望，还有就是马老板和庄老板这样等不起的外地煤老板，他们必须要想法子做点什么。 说实在话，马老板都没料到他能够这么轻松就把顾寒星给约出来带到了山上。按照事先和庄老板商量的，他们其实是要和枫叶集团的主要负责人见个面，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可现在，顾寒星一个人就跟着马老板出来了，威廉和白齐安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刚开始马老板还不停地试探，后来汇合庄老板后两人凑在一起一商量，味儿就变了。 既然顾寒星做了初一，就别怪他们做十五。他们打算先威胁顾寒星一番，让顾寒星赔偿他们损失；如果顾寒星从了，他们就把人放回去，要是不从，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当人质，让枫叶集团拿钱或是拿煤矿来赎人。 要说煤炭资源最好，肯定是两个国有煤矿。眼看着国有煤矿因为管理原因就要被小煤窑给挤垮了，不知道多少小煤窑老板盯着这两块肥肉蠢蠢欲动，没想到被顾寒星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给摘了桃子。 马老板和庄老板被即将到手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丝毫都没发觉顾寒星单枪匹马就敢跟着出来有什么不对。 当然，如果这两个人头脑不简单，便不会被别的煤老板给拱出来做个先锋了。 做先锋的，那就是给顾寒星送上门来的机会。什么机会？杀鸡儆猴，震一震后头一些老奸巨猾还在观望的那些个“聪明人”。 不过，在这个地方顾寒星还是有一点顾忌。顾忌埋伏在上头巨石后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给一个冷枪怎么办？ 他今天还想去一趟中医大附院找段如星呢，可不能以身犯险。 第705章 大杀四方 段如星缩在大石头后面，双手紧紧抱着采到的一堆草药，心情无比紧张。 早知道，她就不走这条路了！也不对，顾寒星看起来有危险，她要是不走这条路，岂不是更糟糕。 段如星想过冲出去，可是她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保护自己都难，更别说拯救顾寒星于危难之中了。还有就是怕自己被人给抓住了用来威胁顾寒星，那不更成了他的拖累了吗。 段如星在石头后面胡思乱想，底下的顾寒星业已经想好要怎么破解这一关了。刚才都还挂在脸上那漫不经心地笑容不见了，他冷哼了一声：“钱比人命还要重要吗？” 其实，谁也不如顾寒星看得多。在他被关在斗兽场那些年，他一直都知道人命如草芥，为了那些贪欲十足的人，他们这些根本就不能叫做人。 但，顾寒星后来也知道，只要人活着，就可以创造无限可能！一个人如果生病，可能三四十岁就是他干活的黄金期，可身体健康的人，五六十岁也不一定愿意在家闲着，这多出来的年头岂不是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顾寒星这突然来的冷脸让马老板和庄老板都有些不习惯，“小子！今天既然把你弄出来了，你就别想安安稳稳回去。你最好识相点，别在这儿叽叽歪歪，否则别怪我的这些兄弟们对你不客气。” “要怎么个不客气？”顾寒星发现这些人手里都多了武器，都是木棍，连根钢管、匕首都没见着，也不知道是轻敌没掏出来还是平时就这水准，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点鄙视之色。 然而，就在马老板和庄老板还要接着放狠话的时候，顾寒星突然看向了远处，皱眉问：“你们跟来干什么？” 顾寒星之外的人都是一惊，下意识看向了他看的远处。就在这时候，他身形突然一动，如猎豹一般沿着山坡往上，扑向了那个能够藏人的大石头。 虽然他没有感觉到窥视感，也没像以往那样预感到石头后的人给他带来危险；但他习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顾寒星的动作当然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扑到了巨石旁边，全身肌肉紧绷，袖子里的匕首滑落在手中，他不知道能不能快过木仓射击的速度，所以选择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突然矮着身子攻向下三路。 然后…… 然后他就撞进了段如星惊愕的杏眸中，顾寒星瞪大了眼，偏偏段如星是蹲坐在地上的，原本的下三路过去，那就是段如星的头部啊。 顾寒星低咒了一声，匕首擦着段如星发际过去，他也收势不及，扑在了段如星的身上。好在扑上去那瞬间他动作够快，用手臂垫在了段如星的身后，没让她倒在乱石嶙峋的地上。 “快快，抓住他。” 后面，因为顾寒星这突然的“逃窜”，马老板和庄老板又气又急，指挥着手下人就往上爬，要把一眨眼就跑到石头后面的顾寒星给抓回来。 这么紧急的状况下，顾寒星还有闲心在段如星脸蛋上“啵”亲了一口，眼角眉梢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等我一下。” 然而，转过头之时，他眉目沉凝，眼中戾气令人心惊。 原本，顾寒星都还打算逗一逗这群人的，现在知道段如星竟然在这里，不管她是为什么出现的，反正他就不想再和别人慢腾腾周旋了。 顾寒星可是在斗兽场出来的人，在知道他的人心目中，就是狠辣残暴的代名词。马老板和庄老板养的这几个混混吓唬吓唬本地村民还行，放在顾寒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更何况现在顾寒星占领着高点，这些人从下往上本来就处在劣势。在顾寒星直接掰断一个人手腕夺过木棒横扫千军之后，再也没能有一个人在他手里坚持到两招，通常一个照面就被木棒打在手腕、手肘、膝盖、脚踝这些关节处，然后如同滚地葫芦似的从半山腰滚到了机耕道上，“哎哟哎哟”一阵惨叫。 “可以出来了。”顾寒星单手拎着木棒，回到石头处将段如星给扶了出来，还仔细地将落在地上的草药给捡起来，团吧团吧缠在木棒上带着。 段如星探头看下面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人，手脚看上去都受了伤，属于医生的那点悲悯之心就冒了出来，蹲下来给离得最近那个检查了下手脚。 顾寒星全程就抱着缠了草药的木棍站在她身后，也没多余的动作，那被段如星碰到手腕的人一个翻身，单脚支撑都蹿出去老远：“我……我没事。” 段如星惊愕地瞪圆了眼，那茫然又震惊的样子煞是可爱。顾寒星勾着嘴角，上前将那人直接拎着领子拽了回来，扔在段如星面前：“段医生好心给你看伤，你跑什么跑！” 那二十来岁的小混混烫着卷发，刚才被活阎王似的顾寒星给薅住头发打了两棍子，手腕和脚踝疼得钻心。他深深地记得当时顾寒星的表情，轻描淡写又有些意犹未尽，好像在遗憾手里的木棍不趁手，打人都不能打重点。 卷毛发誓，他绝对没有看错！如果当时顾寒星手里的是铁棍或是其他，他的手脚绝对保不住。 “啊——”卷毛还在胡思乱想，一阵比之前挨打更严重的疼痛袭来，折腾得他想昏过去都又疼得醒过来。 “哎呀对不起。”段如星收回手，有些困惑：“你脚骨没事，但是为什么会痛成这个样子？” 说着，她还想伸手去探个究竟，卷毛嗖地一下缩回了腿，“我求求你，我的脚真的没事。”顾不上擦一脸的鼻涕眼泪，翻身就跪在了顾寒星面前：“顾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爸和我吧，都是庄永贵和他手下那些人出的主意。” “你爸？”顾寒星眼神扫过后面几个被卷毛惨叫吓住的人。 卷毛指了指马老板，依然抽泣不止，“那是我爸，我爸没坏心的，就是想吓一吓你而已；是庄永贵说你出都出来了，干脆做票大的……” 第706章 让我保护你 卷毛是马老板的儿子，这二年在录像厅看了《英雄本色》，就让别人叫自己小马哥，仗着手里有几个钱，纠结着了几个混混，俨然是自家小煤矿的保护神。 奈何这个“保护神”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被顾寒星和段如星这么一折腾，别说鼻涕眼泪，就是一颗心都给掏了出来。不但把庄老板撺唆马老板的那些话原封不动讲了出来，还把别的煤老板心里怎么打算给说了七八分，那架势，要不是顾寒星嫌他啰嗦叫闭嘴，他怕是要把自家老爸把情妇养在哪都一起给供出来。 “你们……你们真的是太可恶了！”段如星不会骂人，只能气呼呼嚷了一句站起身来：“我不给你们治了。” 看了三个人的伤势她就发现这些人的伤都大同小异。异的是部位，同的伤势。都是骨头看不出损伤，皮肤上也只淡淡的红痕，不碰的话只是轻微疼痛，可一旦触碰就会疼得人满地打滚。 她大概知道这是顾寒星打人的一种手法了，本来还想问清楚了之后给这些人治疗的，谁知道卷毛嘴巴一秃噜透露这么多内情出来，她宣布，她生气了！ 生气的段如星主动拉着顾寒星的手：“我们走，这些人太坏了。我去找潘叔，把他们都抓到牢里去。” 顾寒星反手拽着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下意识就要脱身上的西装给她盖上，却发现出来的时候预料到会动手，居然把外套给忘在了办公室沙发上。 左右看了一眼，只有地上哀嚎不断的几个人，他干脆大手一伸，将段如星揽入怀中，缠绕了草药的木棒直接扔在了卷毛跟前：“待会儿给我送到办公室来。” 说完，拥着段如星就往山下走，声音比刚才温柔了十倍不止：“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印小慧呢？” “小慧姐带林立哥去京城了。”段如星感觉全身都被拢进了温暖的港湾，肩背被人搂着，她微微往后靠，走了一两个小时山路的腿脚感觉到了疲累，这样靠着十分省力，又安全感十足。 顾寒星皱了皱眉：“我觉得，林立以后是你的下属，你再这样称呼他不太好，叫职位还合适些，不然别的员工会认为他是靠关系上位，会不服他管理的。” “这样吗？”段如星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多想，“那，我以后叫他林经理。可是，小慧姐……” “印小慧不一样，她和你一块儿长大，情分在这里。你尊重她，别人才会敬重她。”顾寒星眼也不眨地说着胡话。 段如星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是很了解，被顾寒星给绕得有点晕，又觉得这话的确是有道理，点了点头：“顾寒星，我觉得你真有本事。” 没本事怎么会从斗兽场里杀出来，最终成为枫叶集团的掌权人！ 虽然这背后还有不少人的利益考量，但顾寒星可不会傻傻地给段如星解释，他揉了揉她发顶，“我的宝贝才是真有本事，能治好别人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还会解毒。” 段如星害羞地笑了，“我才不是你的宝贝。” “你是我的宝贝，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重新找到你，把这句话告诉你。”转过了几道弯，躲开了后面那些人的视线，顾寒星耐不住相思苦，低头吻上了想念已久的红唇。 良久，段如星红着脸推开他，双眼湿漉漉的，眼尾还带着诱人的红；唇瓣也湿漉漉的，有些肿，也是红得诱人。顾寒星喉头动了动，艰难地将身体离开了点，“嗯？” 段如星咬了咬唇，刚才她感觉到了顾寒星的身体变化，这……这荒郊野岭的，而且他们还没定亲呢，不能再继续了。 她试着挣开他的怀抱，结果却发现他搂得紧紧的，他的脸也涨得通红，满脸都是隐忍之色。 “你……很难受吗？”作为学医的人，其实很清楚人的身体构造，也知道人的生理构造。但过去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别说有变化的那处，就是没变化的她也没看到过。所以……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好奇的。 止不住内心的好奇，她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呃……”本来脑海里回忆着过去那些黑暗生活，就快要恢复正常的顾寒星顿时痛苦地低吟一声，心理挣扎了半晌，终于忍住了内心要快活的叫嚣，深秋时节，额头上生生出了一层汗，他抓住了段如星的小手：“有点难受，你亲亲我就好了。” 即便是知道自己在玩火，顾寒星也舍不得将人给推开，感觉段如星垫着脚亲了亲他下巴，他笑得有点狰狞，深呼吸两口气，终于找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话题：“宝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只痛，却没受伤？” 这个问题段如星也在想，其实已经有了头绪，不过能有顾寒星解释，那最好不过。 顾寒星的解释干巴巴的，这种打人的方法是他挨了不知道多少揍、又揍了多少人才得来的经验。他不懂什么是经络和穴道，只用身体实践出了身体哪些部位用什么力道敲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除了今天教训马老板一行人打的手脚关节部位，还有胸腹、腰背之类的他也一一给段如星解释了一遍。 顾寒星没有明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可段如星会自己联想啊。第一次，她竟然都没心思去研究打这些部位和力道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反应，她脑海里只剩下个子小小的顾寒星在凶暴的人群中抱着头躲避的情景。 等顾寒星蹲下来指完他知道的所有“痛穴”，起身就对上她哗啦啦的眼泪。 “我的宝贝，你怎么了？”顾寒星手忙脚乱，“是不是我刚才按着你哪里用力太大了。” “不是。”段如星扑到他怀里，往上一蹦，双腿环在他腰上，搂着他脖子，靠在他肩头，“以后，我会保护你。我有钱，我要让姑父给我介绍几个厉害的保镖，让他们随时都跟在你身边。” 虽然，顾寒星早已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但听到段如星这真挚而又诚恳的承诺，还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第707章 身手不错 对于自家老板的安全问题，威廉和白齐安一点都不担心，倒是被金昊推荐来桃花乡的退伍兵们知道消息后特别担心，有几个性格冲动的还立刻就要冲出去把顾老板给救回来。 在这些皮肤黧黑的退伍兵心目中，顾寒星虽然长得壮实，但那身比他们白了好几个度的皮子就能看出来他过去的日子有多养尊处优。人家带着国外的外汇回来投资，据说还上交了一些堪称国宝的东西上去，给他们开出的工资也是寻常人的两倍，这样的老板，就是没有金昊那边的叮咛，他们也会奉上自己的忠诚。 然而，这些人都被威廉和白齐安拦住了。 “不用担心，老板一会儿就回来。”威廉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说话都囫囵不清。 退伍兵这边一共有三十七个人，来了之后按照军中习惯组成了一个排。但在外面不能用这些军衔，只能以队长、副队长和小队长来区分。 队长叫苏大德，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退伍前已经是个营长了。但在一次行动中受了点伤，不得不提前退役。 国家前几年就成立了好几个企业可以安排退伍军人的去向，有快递物流也有安保公司。苏大德就是安保公司里面原本负责文职的小领导，在管理人事上面很有一套；这次金昊是特意让他过来帮着顾寒星做个人事管理的。 他出面安抚了躁动的手下们，看到威廉和白齐安那种淡定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老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你应该担心那些找他出去的人。”威廉啃完了苹果，信手一丢，和白齐安抱怨道：“这桃花乡也太贫瘠了点，种出来的果子挺难吃的。” 白齐安很想对他翻个白眼，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在找相关的农学专家，以后这些寸草不生的荒坡一定是要处理之后用来种植的，到时候尽量多种一些果树吧。” 苏大德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两位老总也真是放心。他还正想说手底下有几个是侦察兵出身，可以出去找一找老板究竟在哪。就见着威廉盯着远处叫了声：“my god！” 大家顺着那眼神看过去，顾寒星不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手里还牵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威廉喊了一声，大步就迎了上去，并往段如星身后看去。 “小慧姐回京城了。”段如星解释了句。 威廉神情顿时就有些恹恹的，好不容易和印小慧有了一点进展，这下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老板娘。”白齐安也恭敬地走过来，没和顾寒星招呼，倒是亲切地问候了句：“您怎么来了？” 顾寒星也没和两人计较，毕竟他前两天才把这两人给气得跳脚。而且，他特别喜欢这两人对段如星的称呼，给威廉使了个眼神：“带段如星到屋里烤火去，这外面冷。” 刚才路上，他就知道了段如星的来意，也协商好了别挡着外人的面叫那令人羞涩的称呼，顾寒星便没让她为难，柔和地推着她往屋里去，声音也柔得出水：“乖，先和威廉他们到屋里去避避风，我给他们交代点事。” 目送段如星和这两人进了屋里，他走向了苏大德。 “怎么？担心我遇到危险。”这是肯定句。 苏大德总觉得这时候的顾寒星和前几天见到的截然不同，前几天他就每天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也不怎么管事。就算是市上、镇上领导来了也都是让威廉和白齐安出面应付的，唯一见的还是这桃花乡九大队和十大队新上任的大队支书。照苏大德看来，顾寒星在大队支书面前还比对领导多了分耐心呢。 然而现在的顾寒星，就松松散散站在那里，却是眼神锐利、神情肃然，令人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层层压力，终于有了一身老总的气势。 这还没完，随着顾寒星一步一步往苏大德靠近，那种嗜血、残暴的气息笼罩了过来。苏大德竟然没能扛过这压力，往后退了一步。刹那间，苏大德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双手下意识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顾寒星斜睨了他一眼，那种仿若看待宰羔羊的眼神竟然压得苏大德有瞬间呼吸不畅。 “你有伤，让他们两个过来！”顾寒星抬头，冲着苏大德身后两个中等身材的憨实兄弟。 苏大德和被点名的两人都有些错愕。这兄弟俩是双胞胎，身材看起来是三十七人中不上不下的，但武力值绝对是所有人当中最高的。特别是身为双胞胎兄弟，血脉连心，两人配合默契，论起比武，那可是在全军都是出名的。 唯一不好的是兄弟两人不识字，性格也不太懂得变通，如今的军队逐渐向科技化转型，他们俩年限到了也只能退伍。被金昊的人找到后送到桃花乡，一群退伍兵们早就找到了机会较量一二，兄弟俩可是二挑十不落败，就此一战成名。 顾寒星竟然会要挑战兄弟俩！是巧合还是顾寒星早就看出来了？苏大德眼中闪过一道深思，让到了一边，并叮嘱兄弟俩：“你们就陪顾老板练一练吧，注意分寸。” 可是，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就知道，这一句叮嘱选错人了。顾寒星一副养尊处优小白脸贵公子的模样，但动起手来一点都看不出“贵公子”的味道来，出手迅捷如风、拳脚力道十足、下手狠辣老道。可以这么说，顾寒星招招都是奔着致命去的，他叮嘱双胞胎那句反而成了掣肘，兄弟俩一上来就毫无招架之力。 对顾寒星来说，到了国内就没这么痛快地出手过，刚才山上对付那几个毫无章法的混混让他毫无成就感。这兄弟俩身上，终于有了点棋逢对手的酣畅感，避开上头哥哥的拳头，腿上挨了一记弟弟的重拳，顾寒星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出全力！” 双胞胎也被顾寒星的身手引出了兴趣，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几分钟，最后两人狼狈地滚了出去，重新站到顾寒星跟前，眸中是全然的信服：“老板，我们输了！” 顾寒星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正要说话，斜刺里突然冲出个人影，“噗通”跪在了他跟前，伸手就要来抱他大腿：“师傅……” 第708章 抱大腿 顾寒星的戒备心很强，很少会让人近身，见着有人扑过来，只要不是段如星，那就是一脚踹了出去。 没料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不怕死，就着那个姿势抱紧了顾寒星的小腿，居然没让顾寒星给踹开。 只不过，这也是顾寒星本来就没用多大力道的原因。 这么一来，来人的脸就落在了他眼里，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顾寒星又甩了甩腿，还是没把人甩开，他只好居高临下问：“你来干什么？” “师傅，我给你送东西来的呀。”马老板的儿子卷毛双手依然紧紧抱住顾寒星小腿，整个人躺在地上，大有抱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决。 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比之前顾寒星交给他的那一把草药起码多了一半，但能看出来他加进去的也是之前那三样，并没有乱加。 “放开！”顾寒星很不习惯有人抱着自己一只脚，心情十分暴躁。 “不放，除非师傅你答应收我为徒。不然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放的。”卷毛叫马小乐，其实长得还很清秀，就是那身打扮不敢苟同。现在那身衣裳在泥土地上蹭来蹭去，看上去更磕碜了，抱着顾寒星不撒手的样子简直让人没眼看。 顾寒星只感觉脑门一阵一阵疼，伸手就去掰他的手。但没想到的是马小乐还真是执着，即便是旁人看着他手指被掰得那个形状都感觉疼了他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顾寒星。”段如星之前就发现了外面在打架，但都是自己人，只不过是切磋而已，便只远远看着。可马小乐突然钻出来，还抱着顾寒星的腿脚，她就有点担心了，几步从屋里赶出来，站到了顾寒星身边：“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顾寒星语调僵硬，当着段如星的面，他总不能把马小乐的手指头给掰断吧。 “师傅！你武功这么高强，我一定要拜你为师，求你收我为徒吧。”马小乐估计是录像看多了，不但行为模仿，就是这脑瓜子都有点那啥了。 “你放开！”顾寒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了这三个字。 奈何马小乐脑袋就是个轴的，根本就听不进去，猛摇头：“我不，我不嘛，师傅你要是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放的。除了你砍断我的手，否则你吃喝拉撒睡，全都得带着我。” 这还真是够狠的！ “不识好歹！”顾寒星眼中杀气一闪，张开手就往马小乐手关节捏去，这一捏，至少都会让他腕骨出点问题。 只不过段如星就在旁边，一看他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住了他手臂，“别……” 顾寒星叹了一口气，谁叫自己喜欢的人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呢，如果当着她的面让人受什么不可逆的重伤，想必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吧。 顾寒星收回了手，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啊？”措不及防的，段如星就被给予厚望。 段如星的眼神在顾寒星和马小乐之间来回动了动，突然问马小乐：“你为什么还敢来？” “我……我为什么不敢来。”马小乐有些懵。 “你要害顾寒星，我们不欢迎你，顾寒星也不可能收一个害他的人做徒弟。”段如星十分认真地说。 “我……我不会害师傅。不是，之前的事情是我脑子不清楚、脑子里有病，但自打看到了师傅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就决定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为师傅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小乐这是看了多少乱七八糟录像啊，顾寒星被他的话语和眼神弄得胸中翻腾作呕，要不是段如星守着，他是真想把人扒下来卸掉手脚关节扔矿坑里去自生自灭。 段如星也是目瞪口呆，她是说这马小乐知识渊博呢还是该问一问他哪来这么多形容词，还有点恰如其分呢。 不过，也不能真让马小乐这么抱着啊，她在旁边都能想象顾寒星现在不知道有多难受。段如星眼神一动，去把草药里的那根木棍给拿了过来。 “你……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松开我师傅。”马小乐看到段如星拿过来的棍子，回忆起被顾寒星轻轻松松打得疼痛的样子，打了个寒颤，却更坚定了拜师的想法。 顾寒星脸色动容，他伸手想把木棍接过来，怎么能让单纯善良的宝贝儿自己动手呢。哪知道，段如星拿来木棍根本就不是打马小乐的，她蹲了下来，木棍对准马小乐腋下…… 马小乐是双手绷直抱紧顾寒星的，腋下还真是一点遮挡都没有，木棍有小孩手臂粗，段如星力道不大，反倒真是痒到了心里。 “哇哈哈哈……不要了……”刚开始马小乐还勉强撑着，可腋下那种钻心的痒到了后头还真是受不了，不得不收了手回身去挡。 段如星力道不大，马小乐反手拨木棍的时候差点把她给拨倒，顾寒星把人给抱住，杀人似的眼神看向马小乐：“滚！” “不要啊师傅。”马小乐那么执着的人，从躺地上变成了跪地上，抱不住顾寒星了就跟着膝行了几步，“师傅，我很有用的。我打小就在桃花乡混，这边究竟什么情况我门清，不管你们是要找人还是找东西，或者是做什么杂事，有我在，一定办得妥妥的。” 本来顾寒星护着段如星准备回屋子里，听到这儿脚步顿了顿。威廉和白齐安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这时候也有些意动。 “我不收徒弟。”顾寒星从来就没想过收什么徒弟。 “老大！你收我做小弟吧，从今往后，你指哪我打哪。就是打我爸，我也没意见。哦，对了！还有孟老鬼他们，他们的手下我都认识，只要出现在这两个大队范围，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马小乐意识到了顾寒星的固执，但他不放弃，不能拜师，那先跟老大呗。 在山上被顾寒星一顿揍之后，马小乐就惊为天人，但那时候太疼痛，都没有想到拜师这个事儿。后来他疼痛减轻了之后发现别的人居然还在疼痛，他觉得他肯定就是录像里说的那种根骨齐佳的武学天才，只是没得到名师点拨而已。 急匆匆追来，就看到了顾寒星和双胞胎兄弟对战的那一幕。那一刻，马小乐犹如醍醐灌顶，师傅不就是在眼前吗！ 第709章 天赋异禀 虽然拜师没拜成，但马小乐成功地自荐成功，被顾寒星一起给带进了屋子。 刚进屋，顾寒星就皱眉下了第一个命令：“待会儿就去把你那头发给剪了，衣裤给换了。” “遵命，师……老大。”马小乐被嫌弃了也不泄气，又要往顾寒星身边凑，“老大，你能教教我在山上打人那招吗，真的是太厉害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寒星也有些奇怪：“你手脚不疼了？” “不疼了啊，你们刚走，我就不疼了。我爸和庄老头他们还疼呢，我又不敢碰他们，知道过一会儿肯定会好，就没管他们了，赶紧来拜师。” 顾寒星听了马小乐这番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出手的力道他自然一清二楚，没个四五个小时绝对是缓不过来的。按照马小乐这种说法，他不到两小时就缓了过来，还能追到这山下来！ 顾寒星顺手给马小乐扔了个苹果过去，发现马小乐直接就接住了，之前被掰过的手指头仿佛一点事情都没有，他说：“你很爱打架？应该说，你经常挨打！” 马小乐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和我妈离婚离得早，学校里那些人都嘲笑我，我就不服气，谁骂我我就揍谁，就是人家比我大我也不怕。那时候经常挨打，初中毕业后慢慢才没怎么挨打的。” “难怪。”顾寒星知道马小乐为什么比一般人抗揍了，那是从小练就的真本事，这样的人……倒是有些让他生出一点兴趣来。顾寒星把马小乐交给了苏大德，这些天就跟着保安队先训练着，顺便帮忙做点事，等他和段如星从国外回来再重新安排。 其实段如星不说去枫叶小镇，顾寒星也打算主动和她说说这个事情。天坑里的植物上头已经全部处理，顾寒星就琢磨着天坑里那么得天独厚的种植环境，与其种植一些常见的植物，不如试一试让段如星都觊觎不已的枫叶山药园子里头的那些。 还没等他提说呢，段如星倒是先一步邀请了他，他的心里甜滋滋的。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打算先把小煤矿老板们给一次性解决了。 但这些事情要解决，过程肯定有些血腥。他等在九大队其实就是在静候时机，段如星找来……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 顾寒星把段如星送到了中医大附院的医疗队那帮忙，他则带着剪了头发换了衣服，看起来和寻常十九岁少年没什么两样的马小乐出了门。既然有了向导，那就不用守株待兔，要学会主动出击。 顾寒星倒也没做什么，就是让马小乐带着他去了势力最大也最狡猾的孟老鬼煤矿上转了一圈。凭着一己之力，顾寒星让马小乐见识到了什么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是不可能杀的，在国内一天，顾寒星就会做遵纪守法的公民一天，但微微教训一顿还是可以的。 反正，等两人杀到孟老鬼办公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哀嚎声四起，没几个人能好好站着的。马小乐全程没机会出手，都是顾寒星一手一根钢棍，如猛虎入羊群，简直是一手一个，根本就不带犹豫的。 虽说煤矿停工没工人在，孟老鬼这些天想对付顾寒星，也是找了二三十个据说道上很潇洒的任务，谁知道这些人还没出手，就被顾寒星给打得七零八落。 然后，顾寒星在孟老鬼震惊惧怕的眼神中掏出来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匕首在他手里犹如穿花蝴蝶似的挥动，孟老鬼只觉得头上一凉，微秃的中分头上便被刮得个干干净净。 啪—— 匕首插在了孟老鬼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那薄如纸的刀刃让人看着就遍体生寒。孟老鬼根本不敢动，两股战战，很快就湿了裤裆。 顾寒星嫌弃地坐在了红木办公桌上，“听说孟老板要召集所有小煤窑老板对付我？” 孟老鬼疯狂地摇头，太可怕了，这个人简直不是人，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没有就好。枫叶集团在国外虽说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但在国内肯定是奉公守法的好企业，必然是不愿意留下什么污点的。”顾寒星坐在了孟老鬼对面。 收了马小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直接找到问题症结所在，要不然这么老谋深算的孟老鬼躲在后面猴年马月才出来。眼见着枫叶集团的酒店项目和煤矿即将开启，可不想时不时就被人在后面捅刀子。 孟老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和各位老板谈一谈合作。” 顾寒星是真的从没想过要赶尽杀绝，奈何这些煤老板一个个的大概是用惯了阴谋诡计，居然觉得枫叶集团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抱团了要和他对着干。 像这种找死的人在国外大概活不过三天，但现在，顾寒星自觉不能用以前那种思维做事了。思前想后便让马小乐带他来找所有小煤窑老板中比较能说得上话的孟老鬼。 先是用武力告诉孟老鬼，除非动用违禁武器，否则他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然后再让孟老鬼去约两个大队的十来个煤老板面谈，便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让顾寒星没料到的是，这些煤老板们居然都躲在九大队和十大队呢，全都在观望他的下一步举措，暗戳戳在背后等着插他一刀呢。 要不是段如星说出国的事，以及来了个对煤老板们清清楚楚的马小乐，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谋算。不禁有些庆幸，要不然等他和段如星离开，白齐安和威廉两个真白面书生还真是够呛，苏大德他们必然是做不到像他这样下狠手的。 有了大杀四方的开头，再让约了时间和地方让孟老鬼通知那些煤老板们到来，那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等顾寒星带着一脸崇拜之色的马小乐重新回到大队部的院子，段如星也一脸坚定地从检查队伍中走了出来，“我们尽快去京城，然后回枫叶小镇。” 顾寒星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别伤心，这些不怪你。你现在做的已经够多了。” “谁说我伤心？”段如星咬牙不肯承认，就是可是通红的眼睛出卖了她。 第710章 鸿门宴 马老板和庄永贵接到孟老鬼的通知后又吵了一架。 应该说，从昨天下午被顾寒星一顿揍之后，两人之间看似牢固的友谊就产生了裂痕，友谊的小船即将破裂。 庄永贵怪马老板生了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居然丢下他们一个人跑了。马老板觉得庄永贵太狡猾，居然哄着他和儿子一起送死，好在顾寒星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仗父子俩可就折在了里头。 当然，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马小乐已经屁颠屁颠地跟在顾寒星后头老大前老大后的叫着，也不知道马小乐已经将煤老板联盟给卖得个彻底。要是知道，怕是友谊小船直接就沉在海底了。 孟老鬼是九大队十大队所有煤矿中最有能耐的人，几乎所有当地人手里的小煤矿都被他想法子给拢在了手中，外面的货源他的也是最多。 枫叶集团来之前，孟老鬼已经联合了所有的小煤窑刻意去排挤两个国营煤矿，使得国营煤矿反而运营艰难。孟老鬼当时给小煤窑老板们的承诺是他放出手里所有的小煤窑给大家，但是大家都不能和他抢这两个国营煤矿。 要是大家不愿意？行，他就抢大家现在手里的煤矿。所以，小煤窑的老板们为了各家生计，都默许了孟老鬼的建议。谁曾想横空钻出来个有钱的“嫩头青”啊。 顾寒星在上面的关系可没大肆宣扬，桃花乡九大队和十大队的两个大队支书早就名存实亡，煤老板打通的关节最多也就是市里，市里的人哪里知道顾寒星背后究竟站着谁，也不能给孟老鬼提供什么可靠的情报。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顾寒星横插进来，这孟老鬼即将成为这桃花乡的土皇帝了。今天这个宴会虽然是顾寒星主动发起的，但孟老鬼的雄心壮志还是没浇灭的，这次他特意花了大代价、找了不少关系请来了一位大人物。黑的不行，那就从白的来。 大人物叫宋勋，中等个头有些微胖。来之前孟老鬼千方百计打听了下，这位宋先生的父母都在京城，地位不低，可是一位能够通天的大人物。和这位一起进招待所的大门，孟老鬼的胸脯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孟老鬼一路上和宋勋聊了许多，将顾寒星形容成了不知道从哪来的恶霸，欺行霸市，想要断了所有人的活路。宋勋眉头紧皱，他调来省城不久，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虽说现在是和国外关系不错，也欢迎国外来投资，但这种霸道的投资方式确实让人反感。 “这事情都属实？”宋勋看向一桌上头另外几个小煤矿老板，包括庄永贵在内都连连点头，只有马老板有些担心自己儿子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应和。 宋勋多看了马老板一眼，问：“你们说的那个顾老板什么时候来？” 孟老鬼看了下时间，脸色变幻不定，十分愤愤地在桌上拍了一掌：“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他姓顾的约我们六点钟准时来招待所，他倒好，都快六点半了也不见人影，他以为他是谁，完全在耍着我们玩！” 这个他倒是误会了顾寒星，顾寒星五点不到就准备带着白齐安出门，奈何经过广场的时候被一群百姓给堵住了，都在询问枫叶集团招人的事儿。目前大家只知道顾寒星将两个大煤矿收入囊中，还找了人在十大队那边测量着什么。 大半辈子都靠着煤矿生活的人想不出别的谋生方式。如今不少人检查出来矽肺病，哪里还敢到什么防护都不做的小煤矿下井。顾寒星手里的煤矿现在在加固井下通道，还请了看起来就很牛的专家检查通风口数量和弄什么紧急逃生通道，还购买了不少头盔、面罩之类的安全防护用具，听说就连穿的衣服也都要专门找人定做。 这么好的工作条件，工资还和小煤窑之前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家里人的矽肺病，只要能进枫叶煤矿工作，就等于找到了保障。如此优渥的条件，谁都不想放过。之前顾寒星一直在九大队院子里没出来，现在见着本人了，村民们还不一拥而上。 这边的动静让专心给村民检查身体的段如星看了过来，见顾寒星被几个保安护着往外走，不禁有些狐疑，问被派到身边的马小乐：“顾寒星要去哪你知道吗？” 马小乐正郁闷呢，好不容易拜了个老大，也见识到了老大的能力不仅于此，谁知道今早就被派到了老板娘身边，让帮着查看检查的病人当中有没有什么心怀叵测的，必须将那种不安好心的人隔绝在老板娘十米之外。 他当然知道老大要去哪儿，孟老鬼换了一次的藏身处还是他提供的呢；可是老大说他不适合去参加这个“合作洽谈会”，他能怎么办！眼看着顾寒星在保安的护送下出了人群上了车，马小乐沮丧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我知道，咋不知道。他去见那些小煤窑老板，赴鸿门宴去了。” 明明这鸿门宴是顾寒星起的头，马小乐才不管，反正胡乱按个名头就是。段如星一听可是吓坏了，“鸿门宴！那……那可不能让他去。” 反正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干嘛还要去。段如星找了医院负责人请假，匆匆挤出人群，却已经看不到顾寒星和白齐安的身影了。转身对上马小乐，段如星眼珠儿一转：“你是不是知道鸿门宴摆在哪儿？带我去。” 马小乐自己也想去啊，当下哪里还记得威廉的叮咛，热血上头：“老板娘，是你让我带你去的哈，到时候你可要作证。” “走吧，废话怎么那么多。”现在的段如星比以前开朗多了，也敢主动和陌生人接触，而且不会一味沉浸在研究中了。 两人没有车，但马小乐带着她去自家的煤矿，偷偷牵出了马老板的摩托车。摩托车还行驶在路上的时候，顾寒星和威廉已经踏上了招待所台阶。 第711章 行业自律 顾寒星一张脸黑沉黑沉的，但是又不能发火，威廉跟在他后面，一路想笑不敢笑，憋得太难受了。 直到下车站在招待所门前，看着门口一字排开的十几个人，顾寒星才回头哼了一声：“想笑尽管笑！接下来我就怕你笑都笑不出来。” “啊？”威廉听着话头不太对，瞅了一眼门口那些明显对顾寒星很是畏惧的小混混们，摸不清楚自家老板此时此地说这个话的意思。 顾寒星掸了掸衣服，回头对苏大德招了招手：“这些人怕还没吃到苦头，待会儿万一有事你护着点威廉先生。” 威廉骄傲地挺昂头，老板对他真是太好了，但是老板太小看他了，这点阵仗怎么可能吓得他笑不出来。 下一句，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寒星对他说：“我和段如星要离开桃花乡一段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等我们回来之后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像今天那样围着我转！否则……” 顾寒星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威廉跟着他这么些年，如何不清楚中间的含义，哪里还笑得出来，苦着脸后悔不已：“这……这都是人家对你的一片心啊！” “然而我并不需要。”顾寒星头也不回地进了门，大厅里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顿时一凝。 不用别人介绍，顾寒星已经看到了被孟老鬼等人拱卫在中间的中年男人。顾寒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但一点都没怯场，大步走了进去，“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搁了下。” 顾寒星一扫，桌上竟然没给他留出一点空位，他心下暗笑：如果孟老鬼只有这点简单伎俩的话，他倒是觉得今天这个洽淡会不谈也罢。 宋勋也打量了一番顾寒星，从长相和气度来看，顾寒星现在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高大的身材，白皙俊逸的五官，自带高人一等的气质，不像是孟老鬼等人形容当中那欺行霸市的恶人啊。 只不过，“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这句俗话他还是知道的，便也没多发表意见。 “如果是没有我的位置，那我就先回去了。放心，今日酒水饭菜我已经付了账，祝你们愉快。”顾寒星也不啰嗦，转身就要走，差点和背后的威廉撞作一团。 今天这个宴会的主角就是顾寒星，他走了，孟老鬼的钱可就白花了。着急之下，他连忙起身，推了推旁边的人：“怎么可能呢，这儿不就是给顾老板留的位置吗，只是你还没来，我们坐着聊聊天罢了！” 孟老鬼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和顾寒星打过照面的庄永贵，对上顾寒星淬了冰渣似的眼神，浑身一激灵，手腕和脚踝好像又有疼痛袭来，飞快地站了起来：“顾老板这边请。” 顾寒星倒也没推诿，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这位？” “顾先生你好，鄙人姓宋，不过是从桃花乡路过的一个闲人，听说这里今晚挺热闹的，就想过来长长见识。”宋勋主动和顾寒星握手，自我介绍的话可能没人会相信，但却堵住了顾寒星的询问和孟老鬼等人的狐假虎威。 顾寒星眼角余光看到孟老鬼有些难看的脸色，对这个宋先生客气了许多：“既然这样，我就代表枫叶集团欢迎宋先生的到来了。” 宋勋总觉得“枫叶集团”这四个字仿佛在哪听过，但也没多想，握手之后默默坐了回去。 顾寒星也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招手让服务员开始上菜，看都不看孟老鬼一眼，径直闷头开吃。这招待所里的手艺自然要比他们雇的家庭主妇手艺好，而且因为桃花乡煤矿产业的缘故，乡里的各种配套产业早就有了雏形，桌上的酒菜几乎都是本地产的，倒是让顾寒星都生出了几分惊艳来。 顾寒星倒也没一个人闷头吃饭，遇到哪个菜比较合胃口就会推荐给宋勋，反正全程当桌上其他人不存在，倒是把宋勋给弄得像是他请来的似的。 威廉和苏大德在旁边的一桌，见状又开始憋笑了。可能别人都以为顾寒星这是在下马威，可威廉知道，这是他们老板饿了！老板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从来不愿意饿着谈事情，除非那个事情真的是攸关生死。像和这些煤老板们的谈判，想也知道，要不是环境如此，老板来都不愿来这一趟。 “顾老板，你把我们请来，难道就是看着你吃饭！”席上，终于有忍不住的人跳了出来。 “我也没让你看着，谁叫你不吃呢。” 问话的人一哽，“顾老板，你欺人太甚？” “我好心好意置办了最好的饭菜和最好的酒水请你们吃饭，你们一群我一个，还是欺人太甚？”顾寒星动作不算斯文地吃了点东西下去，速度慢了下来。扫了一圈桌上以孟老鬼为首的煤老板们，干脆放下筷子：“今天请你们来的主要意图孟老板已经转告大家了吧。” “你弄什么‘煤矿行业自律联盟’！这分明就是你想吞并我们的奸计，你……你……你休想得逞！”刚才那人又指着顾寒星发火道。 顾寒星身体往椅子后背一靠，眸光冷厉：“你说话就说话，口水不要乱喷，弄脏了饭菜，别人还怎么吃。” “我……”那人的唾沫星子的确飞溅在了桌上，顿时，除了吃了一点的顾寒星和宋勋，就是孟老鬼刚拿起筷子的手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 顾寒星冲着苏大德招了招手，“你把行业自律守则给他们发一份，要是谁不明白的现在就可以问。” 这架势，打算开始谈正事了！可怜了一桌子刚才为了等他没吃饭，他来了又紧张得吃不下饭的人，注定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这份《桃花乡行业自律守则》是白齐安和好几位国家级专家一起制定的，上面的条款全都是作为煤矿产业应当如何保障工人的安全，另外就是建议桃花乡煤矿行业成立一个联盟，销售价格和销售渠道由联盟分配，参与的煤矿每年根据自身规模缴纳一定费用，这些费用用来修缮道路以及桃花乡矽肺病病人的治疗。 除了联盟会长是枫叶集团这一点之外，别的条例在宋勋眼里其实都很公平公正，如果真是按照上面的严格执行，最终受益的是煤矿和煤矿工人。 然而，这只是宋勋的看法。 第712章 亲人相见 要说之前安全检查部门发的那些通知还有些模糊不清，现在这白纸黑字就特别清晰明了。 宋勋是当官的，当官的肯定重视安全和民生，所以会觉得这白纸黑字上的种种规则都特别人性化。可孟老鬼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精于算计的，要是真按照这规则上的来经营煤矿，不知道会少赚多少钱。 “你疯了吧！”之前那冲动的中年人把纸页拍在了桌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是想垄断这个行业啊！你们不知道，昨天他带着人都打上门了，我手底下几十号人都被他打得毫无还手能力。像他这样目无法纪的人，哪里会讲什么道理，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吗。”孟老鬼拍桌而起，慷慨激昂： “这顾寒星狼子野心，你绝了我们的生路，就是绝了桃花乡那么多工人的生路啊！” 孟老鬼这么一煽动，又是触及到自己利益的事情，桌上另外的那些个老板们一个个都跳出来了，就差指着顾寒星的鼻子骂他一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反正个个义愤填膺地让他滚出桃花乡，滚出益州市。 一堆喧嚣中，顾寒星稳稳地坐着，宋勋却是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是谁对谁错。 突然，宋勋被孟老鬼cue了。 “宋先生，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要说呢，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之前宋勋都还觉得孟老鬼等人口中的顾老板怕是个坏透的人，可是看顾寒星气定神闲的样子和这个什么行业守则，饶是宋勋自诩也看过不少事，这时候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你们这些才是是非不分的坏人！桃花乡的人成这个样子都是你们造的孽。人家顾寒星拿了那么多钱出来给你们补这个漏洞，好心让你们跟着做点好事，可你们呢，在这儿胡说八道。” 冷不防地，一个柔柔的女声却无比坚定地在大厅里响起，段如星娇小的身影飞快地穿过人群站在了顾寒星面前，小脸表情严肃。 她是真的很生气。桃花乡这几天的检查结果她是仔仔细细看过的，那么多的矽肺病病人，大多数都是小煤窑里的工人。今天她在检查点帮忙的时候还给好几家孤儿寡母做了检查，他们家的壮年男丁有小煤窑中事故去世的，还有因为事故致残的，伤了一个就苦了一家人，这种情况让她和检查的医生都看不下去。 可是现在，这些人居然围着顾寒星倒打一耙。顾寒星明明做了那么多好事，却要被人误会指责。那瞬间，她发现自己心里又酸又疼，她发现自己变坏了，她想把这些人的嘴巴缝起来再打一顿。 “你怎么来了？”顾寒星一直都稳如泰山，段如星的出现却是让他紧张起来。起身把段如星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眼色过去，威廉和苏大德全都过来，护住了段如星的后方。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让他们一直说下去。”段如星嘟着嘴，依然很生气，“你打人不是很厉害吗，打他们呀。” 顾寒星想笑，想哈哈大笑。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感觉这般温暖，她总是能让他心潮澎湃，大庭广众之下都恨不得抱着人亲一亲才好。 “傻丫头，这是法治社会，事情不能用武力解决。”顾寒星眉目柔和，悄悄牵了她的手，“你吃饭了没有，让威廉去给你点红烧肉。” “先不吃，你的事情重要些。”段如星十分坚决。本来这些事情是她要做的，可不能让顾寒星既出了钱还要被这些人逼迫。 “我这能有什么事，反正规矩立出来了，遵守的自然有钱赚，不遵守的自然会有相关部门来管束。” 顾寒星没说的是，白齐安和威廉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这份守则其实很多的坑，严格遵守的话能赚钱，但也只能赚一份辛苦钱；但凡有谁心思不正想要多赚钱的，只能偷工减料，如此一来，自然会有人来管。到时候，可以操作的就太多了。 “宋先生，您看！”孟老鬼还寄望着花大价钱请来的大人物能够站在他这边。 然而，宋勋自从段如星出现后就跟着了魔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孟老鬼都求过去了，他才好像被惊醒似的，“看什么？我看这个守则做得很好，你们都应该严格执行，之后我会派人下来帮着监督的。” “……” 怕是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孟老鬼此时的心情，花了那么大代价请来的大人物就这？ “实话说吧，其实看了这个行业准则之后我其实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既然枫叶集团在管理矿业方面这么有经验，可以尝试将几个大队的小煤矿都统一管理起来。”宋勋很认真地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建议，具体还是要看双方意愿，咱们也不能强买强卖嘛。” “宋……”孟老鬼正要把宋勋现在的头衔给喊出来。 就见一直都高傲不怎么说话的宋勋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并且吩咐服务员重新开一桌，桌上要有红烧肉、清蒸鱼、炒时蔬和一杯牛奶。 段如星听到这三道菜，不由咽了一口口水，都是她喜欢的菜，听到说牛奶，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嘴巴好干。 “小星星，你饿了吗？先吃点再说，这边的事情宋伯伯会给你们做主的。”宋勋对着段如星慈祥地笑了。 “啊？”段如星惊讶地看了宋勋半晌，终于在记忆里对上了号：“你是……你是五号大院的宋伯伯，是宋蛋蛋的爸爸。” “呃，宋明玉现在已经念初中了，小名很久没用了。”宋勋说起儿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当年多亏了沐红玉出手，不然他们夫妻俩这辈子怕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 遇到了熟人，段如星一下就放松了，“宋伯伯，你怎么在这儿？” “宋伯伯四年前调来省城工作，前段时间出差学习了一个月，倒是错过了不少啊。”宋勋说着，看向了顾寒星，眉头一挑：“小星星，你爸妈知道你和这位……顾老板的关系吗？” 第713章 你们都有病 见着段如星那么维护顾寒星，宋勋对眼前这个事情的心就已经偏了。毕竟，沐医生家五个孩子可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她们维护的，当然是好的。 宋勋那么问一句，也是担心段如星才十八岁就谈恋爱，没有女儿总羡慕别家漂亮女儿的老父亲，心情真的是有些承受不住。 段如星脸一红，被长辈看到和顾寒星这么亲近，她有些羞涩：“爸爸和妈妈都见过他。宋伯伯，他叫顾寒星；顾寒星，这是宋伯伯，他们的家和我们家是邻居。” “哈哈，说来小星星的妈妈是我们家的恩人。”宋勋哈哈笑着让段如星先到另一桌上吃饭。 这下，气氛就更尴尬了。孟老鬼等人被宋勋后面那句建议给吓得瑟瑟发抖。这说的是真的吗？这要是真的，他们怎么办，还能保得住自己煤矿吗。不过，真按照行业守则上来做，开煤矿还成了个苦差事。 “宋先生、顾老板，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断了我们这些人的活路啊！”孟老鬼想想自己为了请来宋勋花出去的大价钱和人情债，都快哭出声来了。 “活路是你们自己断送的啊！你、你、你、你……还有你，这次免费检查你们去了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我告诉你们，你们问题大了，要是不赶紧治疗，是要死人的。” 段如星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身边是宋勋和顾寒星，身后是威廉和苏大德，说话时候底气十足。 但这说出口的话嘛诅咒味道十足，总之就是伤害性和侮辱性都很大。 孟老鬼气得脸色爆红，指着段如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段如星皱着眉，“你不能再生气了，小心爆血管。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三高虽然不太严重，但也不能太过刺激。” 宋勋把牛奶递给段如星：“你先吃点东西，别管他们。” 慈爱的目光在转向孟老鬼等人的时候变冷，“你们不要不信小星星的话。你们可能不认识她，但是她妈妈沐红玉沐医生你们应该有印象吧。小星星是她女儿，也是她的关门弟子。” 这话一出，就见刚才被段如星点名的几个煤老板都面色如土。 “那个……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之前那个最暴躁的中年男人脚步有些仓促，招手把自己的跟班找过来扶着自己，匆匆就出了门。 “呵呵，原来小姑娘是沐神医家小姐，有空到家里坐坐，我就先走了。”又有一个被点名的匆匆离开。 马老板刚才也被点名了，欲哭无泪，感觉脚都动不了，冲着马小乐就发了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你爹背回去，不是回家，我要去中医大附院，这时候去医院还没有人接诊的呀？要不还是去九大队，出钱请那些医生加个班，给我好好检查检查。” 除了叫嚣的马老板，还有几个也都开始找理由离开，甚至没有被段如星点名的，心里也惴惴不安，想要回去商量着是不是明天早点排队去做个检查。 孟老鬼当然是其中最怕的那个，可又有几分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们别信她，哪有就那么看一眼就断人病症的，就是……就是沐神医也没这么神的吧。” 说到后头，孟老鬼还有点心虚。 段如星在吃饭，顾寒星一个眼神过去：“苏大德，送客。” 孟老鬼的人就在门口，苏大德出去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人进来搀扶着他出了门。 段如星在吃饭，宋勋便示意顾寒星到了一边，仔仔细细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叹了一口气：“我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在里面。推我来的人明知道我出去考察了才回来却偏偏要把我推出来，看来还是有人看不惯啊。” 随即，宋勋就笑了起来：“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那些人肯定没料到我们竟然有这层关系在。而且，省城还有你家的熟人，这边我们都会帮你们盯着的。” 说完后又特地对顾寒星表示了肯定，顾寒星的大手笔还没开始动呢，宋勋就能想到被段崇文肯定的年轻人肯定志不在区区两个煤矿，宋勋很期待能够在任上见证桃花乡的蝶变，也会给予相应的支持，获得双赢。 有宋勋的这个保证，顾寒星和段如星毫无负担地买了票回京。 从益州市辗转十多个小时就到京城，在十多年前看来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段如月还是嫌太慢，在家里团团转，都快把地上转出个坑来。 段爱国和倪玲坐在沙发上，虽然心里也着急，但也担心大着肚子的段如月会出什么事。 周妈给三人一人一杯牛奶，叹了一口气：“转眼间小月亮和小星星都有了男朋友，我们家薇薇却还单着，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周薇比段如月还大三岁呢，还不到二十五岁，其实年纪也不算大。奈何段如月和段如星这姐妹俩一个比一个大胆，让人又爱又恨。 家里人这些年一直有沐红玉的玉石泉水保养着，身体还算健康，就是倪玲年纪大了记性有些时好时坏。接过牛奶喝了一口，问：“薇薇不是才念大学吗，交男朋友有些太早了点。” 段爱国手里拿了一张报纸，至于看没看就不知道了。闻言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昨天薇薇才到家里给你送东西，今天你就把人给忘了，你这老婆子，记性太不好了。” 倪玲又一下子想了起来，“哎呀，薇薇是该交个男朋友结婚了，你也好早点抱重孙子。你看看我，都要抱玄孙了，小月亮你快坐下，别走来走去的，身体怎么样就没数吗？” 段如月结婚后大多时间都是和老两口住在五号大院，这边有周妈和周三姐母女俩常驻，还有从药膳堂请来的厨子。 上次顾寒星到京城的时候段爱国和倪玲跟着他们战友去城外温泉疗养院住着没回来，听说段如星才刚成年就交了男朋友，又是欢喜又是生气。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并不觉得十八、九岁交男朋友就是早恋，还很欢喜呢；生气的是重孙女婿上门了他们竟然没看到。 好在段如星也没让他们等多久，所以哪怕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他们都坚持在客厅等着见人呢。 第714章 你快救救她 这一等，就等来了跟着警卫员急匆匆进门的顾寒星，怀里还抱着他们最期盼的段如星。 “这是怎么了？”周妈打开门就见着这奇怪的组合，吓得脸都白了。 “段如星……段如星晕倒了，我……我不知道什么原因。”顾寒星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担忧，双手颤抖，明明段如星身体并不重，他却觉得重逾千斤：“你快救救她！” 从益州市出发时候都还好好的，段如星都还和宋勋谈笑风生。拒绝了宋勋的要求去家里吃午饭，两人又登上了直达京城的飞机。 飞机刚开始升空的时候顾寒星有看到段如星的脸色有些发白，摸着她的手有点凉，可是段如星却说没事。 很多人对坐飞机都有一定的恐惧，旁边还有不少人吓哭的，所以段如星说没什么的时候顾寒星也没有深究，只是一直都握着她的手。 快下飞机的时候段如星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脸上就没了血色。顾寒星又问她身体怎么样，她依然摆手说没事。 段如星自己就是医生，她都说没事了顾寒星就算是再担心也只能埋在心里。 来之前段如星算过飞机落地的时间，也没让家里的人出来接。本来是想和顾寒星浪漫一回，乘坐一下京城新增的便捷交通工具电车的。 谁知道才刚上车不久，她就捂着肚子去了两次卫生间，每去一次出来脸色就白一分，到了后来走路都有些困难的样子。 顾寒星自然是被吓得够呛，然而他不熟悉电车行驶车站，这个时候了车上的人很好，他都找不到人问路。段如星那时候还醒着，见他这个样子一直都说没事，还让他赶紧带着她回家。 两人在五号大院外不远的车站下了车，顾寒星看段如星那虚弱的模样都快吓疯了，一定要打出租车去医院。然而向来温柔听话的段如星扯着他的袖子哭着说回家，回家见着了大姐就好。 顾寒星一想，别人都说段如星是家学渊源，她妈妈是十多年前就成名的神医，段如星医术也如此了得。那这么推测的话，大姐段如月肯定也是会医术的。 这儿的确离来过一次的五号大院不远，顾寒星就抱着段如星加快了速度。 然而，上一次他来五号大院是跟着金昊进来的；这一次等跑到门口的时候段如星竟然已经昏昏沉沉没办法说话了。五号大院的警卫员都是尽职尽责的人，没有人能够在证明不了身份的情况下进入到大院。 可是，顾寒星根本就没听人招呼，抱着段如星一溜烟就进了门。门口的那几个障碍物根本就没法把他拦住，长腿一跃就跳了进去，如同跨栏。 后面倒是有两个小战士出手拦截了来着，但他的身手就算是抱着个人，也能轻松躲过拦截。只不过他也没为难五号大院的警卫员们，三言两语说了段如星的身份。 段家在五号大院还是挺出名的，段如星从小到大出入大院的时间很多，追过来的警卫队长一看那脸孔和身材，顿时就把人认了出来。再听顾寒星说他曾经跟着金昊进过五号大院，干脆一挥手，让顾寒星抱着段如星先走，他跟着一起上门做登记。 所以才会有开头那一幕的出现。 周妈的询问让屋里三个正在聊天的人吓了一大跳，顾寒星已经绕过她进了屋子，直奔段如月：“大姐，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段如月还大着肚子呢，也办法把段如星给接过来，指了指一楼作为医疗室的房间，“你把小星星抱进去放床上，我这就来给她检查。” “星星，小星星……”倪玲见状捂着胸口呼吸不畅。 段爱国和周妈赶紧在茶几抽屉里给她找速效救心丸，屋里一片混乱。 段如月也顾不上大肚子了，跟着进了房门，打开灯。顾寒星已经把人放到了床上，动作轻柔。 段如月进来后，正好看到顾寒星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单上，目光在顾寒星手腕上定了定，扶着门框有些头疼，“好了，你出去吧，我给她做个检查。” “不，我不出去。”顾寒星摇头，半蹲在床边握住了段如星冰冷的小手，“出去了我心里不踏实。” 段如月虽然不如妈妈和妹妹医术那么精湛，但是把个脉、做个基本检查的能力还是有的，伸手摸了一把心里基本有数，也是松了一口气。干脆先出了房门，凑到周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周妈一愣，连忙点头，先去给正吃救心丸的倪玲说话，又给段爱国说了两句。两位老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周妈去了厨房。 段爱国则招呼了警卫队长，一是道谢，二是给顾寒星的身份做个证明和登记。幸好之前顾寒星来过，警卫队长还有点印象，也不用他从屋里出来。 顾寒星现在有点生气。很想质问段如月是不是亲姐姐，为什么把了脉之后就一副轻松的样子出去了，回来还能是一脸笑意。 顾寒星一气之下，伸手就要把段如星给抱起来带走：“如果在家里治不了，我带她去医院。” 段如月瞄了一眼白床单上留下的痕迹，撇撇嘴：“放下吧，就跟我们一家子不担心小星星似的，没见外面祖奶奶都气得吃速效救心丸了吗。” “对不起，是我不该把她带来家里叨扰你们，放心，我这就带她离开。不管她生了什么病，我都会找人治好她。”顾寒星觉得心寒，段如星字字句句都是家人，对这个大姐也是尊敬又崇拜，可是他却看到了段如月对她的不在乎。 段如月多敏感的人啊，不用顾寒星说出来也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都快被他给气笑了，指了指白床单上的血迹：“我妹这是来了大姨妈，前两天把人给累着了，今天又是车又是飞机的折腾，她这是太累了身体报警，让她喝点红糖水，好好休息一晚上就行了。” “大姨妈？血迹！她流血了！”顾寒星看了一眼床上，更紧张了，感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扑在床上更要将人给带走。 看他这样，段如月不由想到了宋晟。 第715章 让你们担心了 段如月和段如星都是在十岁的时候就接受了沐红玉的生理辅导，知道了女生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来大姨妈，来的时候应该怎么保养。 母女几个都是长期用玉石泉水滋养着身体，一般没什么病痛。可大姨妈不一样，大姨妈是一种新陈代谢，身体好的人大多都量多并且来得比较急。 段如月和段如星都属于这种又多又急的，唯一有区别的是段如星小时候落下了点寒凉的病根，大姨妈来的时候需要好好休息，一旦劳累过度身体就会自动拉响警报。 偏偏小姑娘学医认真，要是太过于沉浸研究了就会疲累到晕倒，但喝点红糖水睡一觉，让身心全都放空，把这几天过了又是生龙活虎。 往年有印小慧在边上陪同，前些日子去国外身心放松，所以都很平稳就过去了。这个月因为桃花乡的事情劳心劳力一直都没休息好，这几天又是连轴转，如同上满弓的弦，可不就撑不住了嘛。 段如月看到顾寒星的表现，不由想起了她十四那年大姨妈来的情况。她可没有段如星的这个毛病，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在实验室，宋晟当时二十一岁。那时候她刚刚通过一系列的考试，接替段崇文的工作进入一个封闭的研究所。 按理说二十一岁的大男人应该什么都懂，就算不懂，你贴身照顾保护个少女也该有所了解吧。可偏偏宋晟十六之前是个混日子的小混混，十六之后为了追随段如月拼命地学习和训练，哪里有机会了解女生的生理构造。 做实验嘛，段如月穿着白大褂，当时也是量有点大，浸穿了出来，白大褂上很快晕开了一片血迹。宋晟见着之后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不顾她的阻止，硬是抱着她跑出了实验室，那么木讷沉默的人见人就问医疗室在哪？还不断自责不该一来就和她进实验室，应该先把研究所情况摸清楚。 现在回想起来，段如月都不知道那时候宋晟的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 此时此刻，顾寒星担忧段如星的样子和那时候的宋晟重叠起来。段如月一下子就看懂了那时候宋晟的深情和现在顾寒星的心情。 “行了，小星星这是每个成熟女性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现象。她之所以会沉睡不醒是在休息，我让你出去是打算帮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段如月身体不方便，问他：“你们带回来的包袱里面有她的衣物吗？” “有的。”顾寒星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生理现象？是什么。” 段如月抚了抚额头，正好看见出门锻炼完身体回来的宋晟关心地在门口张望，招手：“木头，你来带他出去上上课，给他解释解释什么是生理现象，哦，顺便教一教我和你那两年是怎么搞的预防，免得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们搞出人命来！我二十一岁怀孕都快把爸妈给气死了，我可不想我妹妹十九岁就大了肚子。” 宋晟本来还担忧姐妹俩状况呢，一听段如月这么直白不遮掩的话，多亏了黝黑的脸看不见红，要不然这能煎鸡蛋的温度还不得把人吓死。 顾寒星也被段如月这直白的话给弄得面红耳赤，他现在顶着一张小白脸可就明显多了。 “行了，快出去吧。就给我不关心自己亲妹妹似的，她这样子以前就发生过，所以我才不怎么着急，愣着干什么，你当真要看我给我妹换裤子啊！”段如月大着肚子也上前准备拉顾寒星一把。 门口的宋晟见状，大步进门，直接拎着顾寒星的衣裳：“走，别在这里碍事。” 宋晟的力道有点大，顾寒星也确实待不住，顺势起身。谁料都快到门口了，宋晟猛地回头，不赞同地看向段如月：“你也不准动手，我让周婆婆进来帮忙。” 段如月挥手：“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其实宋晟一点都不放心，段如月是真的不太有轻重。可旁边，顾寒星已经极富进取心地请教宋晟：“大姐夫，段如星真的没事吗？” 宋晟不知道段如星的情况，但段如月都那么淡定，而且让他给人解释那什么，他就算是心理再尴尬羞怯，也木着一张脸，语调毫无变化地将女性/生理期和男女之间避孕的几个方法说了一遍，末了补充一句：“劝你不要轻易尝试，就是结扎也并没有百分百的几率成功。” “什么成功？”周妈端着一碗红糖水到了门口就听到宋晟最后几个字。 顾寒星现在还在头脑风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宋晟依然木着脸，让开进门的通道：“周婆婆你赶紧进去给小月帮忙，别让她动手。” 周妈一紧张，“好好好，我这就进去。哎呀，今天该把你周三姨给留下来过夜的，非要回去。” 周妈进门后不久，耳力出众的顾寒星和宋晟就听到段如星撒娇地喊大姐，然后被段如月一阵埋怨的声音。 顾寒星和宋晟都有些尴尬，面面相觑了会儿，宋晟指着客厅往这边张望的两位老人：“走吧，去见一见祖爷爷和祖奶奶。” 来之前段如星就和顾寒星说过，爷爷段应瑾和奶奶尹幽兰都不在京城，家里就是祖爷爷和祖奶奶和一双住校的弟弟和妹妹，倒是明后天，可能会见到同住在五号大院的姑姑一家、和住在不远小区的二叔、姑婆一家等亲戚团。 顾寒星如今是上无长辈，身边倒是有几个没什么来往的兄姐，见不见都无所谓。如此一来，两人就算是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可以称作是未婚夫妻了，来之前顾寒星还十分紧张，一直问段如星他要准备什么礼物，要穿什么服装，要说怎样的好话等等。 可现在，他行礼忘在了机场，身上衣裳倒是国外定制的手工西装，就是一折腾染上的污渍也起了皱褶，头发也乱糟糟的没了造型。要说什么好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祖爷爷、祖奶奶，让您二位担心了！对不起！”酝酿了半天，顾寒星大脑一片空白，对着二位老人一鞠躬。 第716章 你看看人家 段崇文和沐红玉结婚的那个时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后面段崇武和谢家双胞胎结婚都是按照古礼来的，虽然没有那么隆重，但也绝不是简简单单登记了吃顿饭那么敷衍。 段如月的婚事那才叫一个突然，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偏偏她肚子里还装着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要不是宋晟也是一家子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并且宋家和段家也算是故交来着，这婚事能不能成还真是个问号。 那之后，想着家里就段如旭和段如星稍微大一点，还专门找段如旭四堂会审了一次，目的就是让他在大染缸似的娱乐圈子里一定要洁身自好，和女孩子要保持距离，没有奔着结婚为目的就不准接近人女孩子、祸害人。 现在想来，段爱国和倪玲都有些心塞！那时候本来按照沐红玉的意思也要把段如星一起教训一顿的，可那时候她刚从国外回来，整个人都恹恹的，段爱国和倪玲心疼她，也是觉得像段如星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肯定不会早恋的。 谁曾想，她倒是听话不早恋，外面的狼他眼光好啊！段如星易容后那模样顾寒星竟然都能看上，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段如星之前不过问了姐姐一句“爱情是什么”，段如月就有些猜测，后来见着爸妈了才知道，段如星闷声不吭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国外的黑道大佬！ 国外的情况段如月自然很清楚，顾寒星既然有心想把一些有伤天和的生意结束，又能那么坚决地把挖到的巨额宝藏献给国家，可见这人还是有点魄力的。 金昊那个人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竟然都会把顾寒星带到五号大院来。可惜那时候就段如月和宋晟在家，段爱国和倪玲都没能见着人。 从疗养院回来后，段如月倒也没隐瞒，便将段如星谈了男朋友，男朋友还得了段崇文、沐红玉和金昊的那关给两位老人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心里已经有了铺垫，今天也是做足了准备要见重孙女婿。谁知道这女婿进门的动静实在是大了些，差点把老太太给吓得魂飞天外。 此时此刻，看着他就跟个憨憨似的一鞠躬，段爱国有些想给他个爆栗子。 “折腾了一天，累着了吧，快过来坐，祖奶奶给你拿点心吃。”倪玲不是丈母娘，可祖奶奶看重孙女婿也一样越看越有趣。 “哎哟，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家里养得好。孩子你叫顾寒星，名字就和咱们家小星星有缘分。身材高高大大的，能护着咱家小星星。” 倪玲上上下下打量顾寒星，眼睛亮晶晶地就没离开过他身上，看得顾寒星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身体，不由庆幸段如星给他用的那美白祛疤的洗浴药物，要不然就他那黝黑带疤的尊容还不得把老太太吓坏啊。 段爱国看出了顾寒星的窘状，拉了倪玲一把：“行了，人你也见着了，又不会跑，咱们先去休息，明天再和小顾好好聊聊。” 倪玲正想拉着顾寒星继续说话的，被段爱国这么一说，看了下时间，都快半夜十二点了。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顾寒星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恭恭敬敬地扶着倪玲起身：“祖爷爷、祖奶奶，耽搁您二位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段爱国斜睨了他一眼，“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顾寒星有些怔愣，老爷子已经接过倪玲的手，两人往走廊那边的寝室走去。顾寒星还要再送，宋晟伸手把他给拦住了：“祖爷爷和祖奶奶身体还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另外，在这个家里，你不用伪装。” 宋晟做了段如月的丈夫才知道，自己过去就是太装了，以至于段家人都没把他当自家人看待，也从来没把他和段如月想成一对。血的教训，他不想让顾寒星也步入他的后尘。 只可惜，人家顾寒星上门的身份就是段如星的男朋友，起步就比他迈得大，并不是很理解他的心意，只是很感谢他的提醒。 “好了，小星星已经醒了。麻烦顾先生送她到三楼寝室去，你的房间在她对面，可别走错了哦。”段如月和周妈一前一后从药房里走出来，宋晟几步上前把人给扶住。 顾寒星可顾不上和段如月多说，点了点头直接进门去找段如星。 段如月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掐了宋晟一把：“宋木头，你看看人家。” 宋晟并没有看别人，只看着段如月：“这个时间还没睡，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个馄饨？” “我想喝甜汤。”段如月提要求。 “嗯，我送你到房里就下来做，你先到床上躺着。”和旁人说话木讷又呆板的宋晟到了段如月跟前就是个话痨加舔狗，温柔小意又周到细致。 听着屋外动静远走，段如星还是没把蒙在头上的被子给拉下来。 太、太、太丢人了！ 她生理期晕倒竟然被顾寒星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不知道跟着进门的警卫队长知不知道，要是他知道的话，她都不敢出门见了人啊啊啊啊！ “别闷着了。”顾寒星可不知道她心里千回百转的念头，伸手帮她把被子拽下来，看她被憋红的小脸，不由担忧地问她：“怎么了？很难受吗。” 喝了一碗滚烫的红糖姜水，又换上了干爽舒适的小内和白玉药妆出品的卫生用品，段如星已经活过来了。就是想着顾寒星抱着她一路狂奔的模样真的感觉无脸见人。 摇了摇头，段如星不敢看他，只挥挥手：“你让周婆婆带你去寝室休息，让我安静地待会儿。”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大姐也说了让我送你回寝室。”顾寒星想了想，直接用病床上的被子就把她整个人包住抱了起来，“刚才我看外面客厅有两个上楼的楼梯，是走哪一个？” 段家原本的房间已经不少了，耐不住段家的人多。段应瑾兄弟姐妹三个，段崇文这一辈堂兄妹三个，加上两个表弟五个。他们下一辈，段崇文和沐红玉生了五个；金昊和段崇音生了三个；段崇武和妻子张娟生了四个；谢家双胞胎一人又生了俩。 平时大家都有自己的住处，但段爱国和倪玲还在，逢年过节的，大家便都要回这边。 于是，十年前段崇文便找了个设计师重新将原本的两层小楼改成了三层。 第717章 惺惺相惜 三层的别墅重建后空间最大化，各种设计也人性化，所以像段如月姐弟几个，只要不是有学习或工作，最喜欢住在这边，陪老人之余，住着也舒适。 考虑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上门做客，除了一楼和二楼分别预留了统一的客房之外，段家所有主人都拥有一个玄关两个套房。 一楼是段爱国、倪玲，以及段应瑾、段应慎、段应芸的寝室。大家都忙，平日里就周妈和周三姐住段爱国和倪玲对面的客卧里。二楼是段崇文五兄妹的地盘，三楼的房间最多，段如月这一辈的兄弟姐妹要是聚齐了能吵翻天。 段如星的寝室就在三楼，左边楼梯上去第二个玄关就是。玄关上头挂了个偌大的银色星星，还不用她特意指点，顾寒星一眼就看了出来。 玄关内左右两间房，段如星伸手在左边门锁上摸了一把，门锁便应声而开。 “这是指纹锁，是爸爸和大姐给大家做的。”段如星拍了拍顾寒星手臂：“放我下来吧。” “我不累，你房间在哪？”顾寒星看着屋里的布置，感觉对于自己这个小女朋友的家境估算还是不足。 这还不是房间，倒像是个客厅，沙发、茶几、电视、饮水机一应俱全。客厅有两道门，他一时不知道该进哪道。 “这边是卧房，那边是书房。”段如星现在浑身犯懒，反正没人看到，干脆安心享受被顾寒星抱着的安全和舒适。 卧房内就简单了，一张米分色的大床上面挂着蚊帐，衣柜和梳妆台分别在床的两侧。 顾寒星把人放在床上，然后蹬蹬蹬下楼又蹬蹬蹬上楼，手里赫然拿着段如星换下来的裤子和药房的床单。他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告诉她：“我看你这屋子里肯定有卫生间，我把这些东西洗了吧。” “放在那明天我自己洗。”段如星又拉了被子蒙住头，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说不出是害羞还是恼怒。 “不行，女孩子生理期不能摸凉水。”这可是宋晟说的要点之一，顾寒星记得很清楚，“我看周婆婆年纪大了，总不能留给她洗吧。” 说完，顾寒星就推开了卧室里另一道门，不出所料，果然是卫生间。只不过里面就是个洗手台和蹲厕，毛巾架都没一个。顾寒星心思一动，推了一下另外墙壁的上好似门把手的地方，发现这儿竟然别有洞天，通往放置了洗衣机的阳台。 阳台靠卫生间这头放着洗衣机和毛巾架，上面也有两根横杠可以晾晒衣物，中间有个可以清洗衣物的水池。阳台另外一头放着一张秋千椅，旁边还有张放了书的玻璃桌，落地窗内是书房，书桌上放着一台一看就比金昊给自己配置更好的电脑。 顾寒星一边心不在焉地将被单和裤子往池子里放，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发出声音的另外一个阳台。那边，宋晟正端着一盆新买的小孩儿衣物准备揉搓，听到动静抬头看来，两人目光中都有些尴尬，又有一点对对方的欣赏。 “洗衣服的时候要深浅色分开，衣服和裤子也不能混着一起洗。贴身又轻薄的棉质布料最好手洗，床单被罩可以用洗衣机。”宋晟照顾段如月这么些年，早就练就了医生出神入化的家务功夫。顾寒星的出身和经历他知道，必然是个家务白痴，都是天涯沦落…… 不，同为段家女婿，就应该互帮互助，互相提醒，互相学习，以便更好地为段家女儿服好务，做好照顾工作。 顾寒星看了一眼团成一团的床单、裤子、小内等，郑重地给宋晟道了一声谢。 那边宋晟看他态度好，手一扬，一瓶洗衣液飞了过来，顾寒星顺利地接在了手里。 “这个是小月专门为宝宝衣物做的洗衣液，温和不刺激还有香味，比外面那些洗衣粉好用多了。”宋晟语带骄傲。 顾寒星哪里懂这些，闻言点了点头，“多谢。” 宋晟回头看了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大姐睡了，小声些。” 顾寒星也回头看了一眼，段如星累了一天，躺在温暖又熟悉的床上，此时也闭上了眼睛，看样子睡了过去。 顾寒星便不在和宋晟说话，蹲下来将段如星的衣物和床单分开。床单用了洗衣机，另外两样用了手洗。刚开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后来站起身观摩了对面阳台半天，终于照葫芦画瓢，将段如星的裤子给洗了出来。 于是，段如月那边的阳台上，小孩儿的衣物占据了大半个阳台，颇为壮观。段如星这边，白色的床单和黑色运动裤，另外还有一条蓝色小内迎风飘扬。 段如星是真的太累了，都忘了屋里还有个人，衣裤都没脱就沉沉睡了过去。顾寒星帮她把外套脱掉，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掀开被子去脱她裤子，转身去了玄关处另外一间房。 比起主卧里温暖又舒适还有“家”的感觉，次卧真的太冰冷了。推开门就是一张大床，旁边有个卫生间，采光也不是很好，只是对着走廊开了一扇窗，当真就是个客房而已。 顾寒星躺在还算软和的床上，想着隔壁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孩，总算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啊——” 顾寒星是被段如星的惊叫给吵醒的，翻身一动，人已经到了对面。段如星站在卫生间门口，对着阳台上那迎风招展的小内发出了尖叫，随后捂住了嘴。 她！又没脸见人了！昨晚上迷迷糊糊的好像是和顾寒星讨论洗东西来着，那时候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贴身小内这回事。一想到顾寒星那么个大男人给她揉小内，还是染上大姨妈血的，这画面太惊悚，简直没眼看。 “是哪里不舒服吗？”顾寒星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背心和平角短裤，关切地向段如星走来。 “你真的给我洗……”段如星指了指阳台，回头就看见他露在外头的修长结实大腿和肌理分明的肩膀手臂，脸一红，“你……你没穿衣裳！”。 顾寒星虽然想维持冷静的面孔，然而俊脸还是红了，“你等一下。”便飞快回了客房。 这事情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他或许还会抑制不住和人亲近亲近，可是想着这是段家，楼下还要祖爷爷和祖奶奶两尊大神，顿时什么心思都不敢动了。 第718章 铁打的段家 昨晚上太着急，行李都还落在了机场，顾寒星只能重新将昨晚那身穿上。 好好的西装和衬衫今早就皱巴巴的，再加上两天没打理冒出来的青色胡茬，顾寒星在镜子中看了一眼差点没勇气出门。就这样，怎么好意思站在段如星的身边，怎么好意思出现在段如星的家人面前。 “顾寒星，”段如星手里拿着从大姐房里借来的一套衣裳，轻轻敲门，“我找大姐夫拿了一套他没穿过的衣裳，你要不要把身上的先换下来。” 作为段家的“团宠”，段如星竟然交了男朋友，还过了段崇文和沐红玉那一关，几乎所有得到消息并且在京城的段家人都要过来看一眼，一个两个的恨不得戴上显微镜，看一看这个得了段家小公主青睐的男人是否够资格。 顾寒星来之前就从段如星口中知道了这次的修罗场，可怜昨晚实在是太恐惧着急，竟然把整理好的行头都落在了机场。幸亏段如月对宋晟向来大方，在几个住处都放置了衣物，朱桂香他们服装公司出品的衣物虽然不如国外大品牌手工定制，但在国内也算是顶尖品牌了。 奈何宋晟习惯了军装，便服也只穿黑色和深蓝两色，服装公司配的几个色系西装硬生生在衣柜里闲着。段如星期期艾艾上门借衣服，段如月还没开口呢，宋晟就将衣柜里的白衬衫和浅色系西装拿了四五套给她，并且很大方地塞给她一个封口袋，“这是新的内衣裤，所有的，全都不用还！” 宋晟早就觉得衣柜里这几套浅色的西装是个定时炸弹，谁知道古灵精怪的段如月什么时候想起来要让他穿上一穿？像他这种黝黑发亮的皮肤就不适合这些鲜艳的颜色。 还是顾寒星好些，两人身量差不多，但顾寒星生得肤白貌美的，肯定能穿得出来。 天知道，顾寒星也是个除了黑色极少穿其他颜色衣服的人，偶尔深蓝已经算是让步了。可现在，面对段如星举起的双手和她累到红润的脸庞，他能说什么？当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伸手把那几套衣服都给收了进去。 “楼下我姑婆已经到了，他们住得近，吃了早饭后姑爷爷要去上班，姑婆人很好的，你别怕。”段如星挑了一套浅灰色西装，抿抿嘴：“你穿这个吧，肯定很好看。” 顾寒星让段如星在门口稍等，飞快换了衣裳，原本的小平头这段时间已经长了两寸多长，他弄了点水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精神的额头，本来年纪就不大，这下子看起来又添了几分稚嫩。 顾寒星身上的气质和眼神里的煞气也被这浅色西装给冲淡了不少，和段如星一起出现在一楼，立时便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倪玲笑眯眯地亲自过来要把重孙女婿拉到桌边上，“我就说嘛，年轻人就要鲜鲜亮亮的，咱们家小星星眼光好，找回来的星星也好。” 顾寒星被倪玲给拉住，身体有些僵硬。从六岁离开外公开始到喜欢上段如星之前，他不曾和医生之外的任何人有身体接触，也从未遇到过这么亲切热情的长辈，明明老太太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力道也不大，可他就是觉得手臂上重逾千斤，且心底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酸意来。 “小顾，你习惯吃中式还是西式早餐？我都准备有。”周妈站在厨房门口，欣慰地打量小伙子，忍不住暗暗点头，段家的姑娘小伙们眼光就是好，另一半都赏心悦目的。念及此，又不由想起了自家孙女，比段如星大七岁呢还没带个男朋友回家。 “我随意。”顾寒星看到了，长长的餐桌上竟然坐了不少人，都带着一种要把人看穿的眼神盯着他，一个个的人看起来气质都不凡，那眼神中明晃晃的打量让他压力倍增。 “都盯着小顾看什么，早饭不香吗？”关键时候，祖奶奶真的是天使的化身。 倪玲给顾寒星端了灌汤包、油条、蒸饺和青菜粥，又给他拿了三明治和牛奶，还给他夹了一碟子小菜。很快，顾寒星面前就摆得满满的。 倪玲从段如月跟前拽了一碗鸡肉粥塞到顾寒星手里，眼神在另外几个人手上扫了一圈，害得大家吃饭的速度都快了两分，生怕一慢下来就被祖奶奶端给新上门的星星男朋友了。 宋晟向顾寒星报以诚挚的同情，并且把段如月不喜欢吃的一盏燕窝偷偷推到了顾寒星面前，得到了段如月嘉许的眼神一个。 谢春生轻咳了一声，放下碗，对顾寒星点了点头：“听说你们集团在国外有几个葡萄酒庄园，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国内的葡萄产地合作一下呢？” 谢春生问完，倪玲就笑呵呵地给顾寒星介绍：“这是你姑爷爷，自从在下放的宜县做成了白酒和药酒产业，宜州春你喝过没有？现在不管在哪一级做地方官，都是想把当地的产业搞起来。” 顾寒星肃然起敬，“宜州春我是知道的，在国外名声都很响，之前我们便想过在国外做个代销商却一直没有门路。姑爷爷您说的葡萄产地不知道是哪里？下来后我会让负责的人先去看看葡萄质量。” 顾寒星的肃然起敬可不是装出来的，之前和威廉看电视的时候就对国内一些产品有过了解。宜州春是真的在国外很多地方，特别是华人多的地方这两年特别盛行，枫叶集团所在的几乎都是这样的地方，之前好像有过一个合作意向书，但因为权力更迭，事情就暂时搁浅了。没想到宜州春的创始人竟然是段如星的姑老爷！ “宜州春能有今天也是因为坚持品质为先，能够在国外受欢迎是宜州春的荣幸，如果你们真要做这个销售，我倒是可以居中给你们牵一下线。” 谢春生早已经不在宜州，手里的股份也转让给了别人。他现在在的地方葡萄很多，所以才会有之前那么一问。顾寒星的回答一点没让他觉得敷衍，反而更觉着顾寒星做事情实在不说空话，两人又谈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敲定了随后联系的方式后，谢春生就擦了擦嘴巴起身出了门。 他这次在京城开会，能见一见顾寒星纯属巧合，他相信他推荐的葡萄品质绝对不会错，如果让经验十足的枫叶集团介入，肯定比自己从零开始摸索着来做要好。 第719章 流水的亲人 段崇音带着小女儿金玲进门的时候，顾寒星已经经受住了姑婆段应芸、表姨谢子佳的考验，另外就是表叔谢子州和谢子宇三言两语后约了晚上去五号大院公园打球，说是还有几位叔叔都想和他切磋球技。 天知道，顾寒星不过是随意说了句喜欢看篮球，怎么就成了约战。不过，顾寒星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大概知道了这些叔叔们的意图，肯定是怕他体力不行保护不了段如星，这一点，顾寒星是绝对不会认输。不就是打篮球嘛，他自认对付几个白面书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段崇音早就听金昊说过这个顾寒星，不但长得好，还有勇有谋、大仁大义，总之就连平常很少说话几乎不夸人的金昊都连着夸了好几天，段崇音早就好奇他是什么神人了。 见多了俊男美女，说实话，顾寒星这种并没有让段崇音觉得惊艳。倒是他对自家人和对段如星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个小伙子还行。 金铃儿是金昊和段崇音最小的女儿，才七岁，刚上一年级。这几天一直吵着身体不太舒服，段崇音早就想过来给她拿点药吃，正好听说段如星带了男朋友回家，倒是更方便了。 段崇音也是念了中医大，但主要学的是护理这块，孩子已经接连好几天身体不适，她那点手艺已经捉襟见肘。要不是段如星要回来，她都准备把人送到京城医院的中医科看看去了。 段如星听了情况也很重视，带着神情恹恹的金铃儿进了药房。一番检查后，结果让段如星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了？”段崇音看她神情有些不对，心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我觉得……”段如星努力组织了语言，“铃儿这个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什么！”段崇音本来正帮着整理药房，闻言差点把手里的玻璃瓶给掉到地上。她一点都不怀疑段如星的诊断，关键是这个结果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作为中医大的毕业生，又在京城医院上了近十年的班，身为护士长的段崇音很快便主动将金铃儿这些天的身体变化和饮食梳理了一遍。 “是在学校中的毒，要问问有没有别的人有中毒症状。”顾寒星终于应付完了早餐攻势，回头没见着段如星，总觉得心里头没底，刚找过来就听到了段崇音的分析梳理。 金铃儿今年九月刚上一年级，早晚和周末都在家吃。发现异样是周一她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时好时坏，到今天周一，已经整整一周了。 “对，得问问学校。”段崇音有些六神无主，起身准备给学校打电话。 “不行。”顾寒星拦住了她的去路，怕被误会，连忙解释道：“得先搞清楚孩子是无意间中毒还是被人恶意投毒。如果是意外中毒的话，别惊动太多人，就怕是被人恶意投毒，打电话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 爱情能改变一切，这句话真是不假。换做在枫叶小镇的顾寒星，别说是跟人一字一句解释，就是和旁人多说几句他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接下来，顾寒星开车载着段崇音母女和段如星去了京城医院，一边等待医院的化验结果，一边询问金铃儿记不记得上周一的事情。 时隔一周，金铃儿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小姑娘家境好、家教好，从来不会和陌生人多接触，更不会要陌生人的东西。上下学也都是和五号大院里熟悉的哥哥、姐姐一起，从来不会落单。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学校。”顾寒星阻止了心急要联系金昊回家的段崇音：“姑父和你都不适合出面，这事情我和段如星先去查看一下，兴许比你们要容易些。” 段崇音点了点头，知道顾寒星说的是实话。五号大院的孩子都是在干部子弟校念书，那边的校长和老师对五号大院的人都很熟悉，如果是他们出面去问话，弄不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金昊这边身份特殊，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确不太合适。 还好金铃儿平时也没少喝玉石泉水，毒性已经被稀释了一大半，段如星给她开了药剂和营养液，挂两天水就能将体内的毒素完全排出。 金铃儿长得和段如星很像，顾寒星看到她扎针都觉得心痛如绞，握着段如星的手，庞大的身躯居然有些颤抖。 “走吧，我们去学校。”段如星牵住顾寒星的衣角，“今天你有没有被吓着？” 段家那三堂会审的阵势太可怕了，偏偏段如星被段爱国拘着给他检查身体，想去解救顾寒星都没机会。要不是表妹金铃儿是真的有事，保不准顾寒星还得留在家里被陆续上家里的亲戚朋友问个底朝天。 顾寒星反握住她的手，趁人不注意刮了刮她鼻梁：“傻瓜，这是你的家人关心爱护你，怕你所遇非人呢。而且，今天我也有不小的收获啊！之前威廉和白齐安还说你要嫁入豪门了，我看呀，是你这个豪门看上了我才对。” 段家的人在政、在军、在商的都有，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真的能够提供很多便利。特别是枫叶集团要进入国内发展，之前和威廉他们说着都还有些担忧，今天一过，顾寒星胸中豪气顿生：原来，段如星身边的人都那么优秀，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她无比骄傲。 段如星不懂那些，反正只知道顾寒星和家里人真的没生出什么隔阂，这就够了。她想了想，如果金铃儿这边的事情顺利，他们最多两天就要乘飞机出国，带着顾寒星走得更快些了： “既然你觉得没事，那我再带你认识认识我四妹段如云和五弟段如风。我记得你说过，枫叶集团是靠做酒店起家的是吧，那我必须得介绍我妹妹和你认识，她跟着我奶奶学做生意，就是从酒店开始的。” 子弟校是小学和初中都在一块儿，段如云和段如风今年初二，是住校生。老师通知他们说家里人给他们带了东西到学校，姐弟俩还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在学校什么都有，而且周五就要回去的，能有什么东西？ 第720章 抽丝剥茧 段如云和段如风是被段爱国称为最有大将之风的孩子，这姐弟俩平日的处事风格比段如星这个姐姐还要圆滑大气，比段如旭那活泼过于的还要沉稳。 这姐弟俩的智商也遗传到了段崇文的超高，之所以一直在子弟校按部就班上学，是因为这样方便两人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譬如说段如云的生意，以及段如风参与一些会议的旁听。 反正，在学校里姐弟俩的成绩一直稳占鳌头，空余时间就比较弹性，想安排点别的也方便。当然也有别的同学很眼红，奈何校长和班主任都只有一句话：只要你的成绩能持续保持年级前五不被人赶超，大可学段家风云二人。 十三四岁的初中生，谁能保证这么牛啊，便只能哭丧着脸继续苦哈哈地每天在教室里熬着。 段如星要带男朋友回家的事情姐弟俩知道，奈何这周有月考，他们总不能缺席吧。本来还打算晚上要不要回家一趟，谁曾想出来就见着段如星和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人站一块儿等着他们。 “三姐。”段如云和段如风维持原本的速度走近，喊倒是喊了三姐，两双眼睛都没看自家三姐，都好奇地打量三姐身边长相和气质不凡的男人去了。 “不是说混黑道的吗？看起来不像啊。”到底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在段如星面前还是没忍住心里活动，大咧咧问了出来。 段如风也在边上点头：“是不太像。” “哎呀，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又偷看爸爸电脑里的资料了！”段如星很了解自己的一双弟妹，瞪圆了眼睛想教训两人。 奈何她长相柔弱，大眼睛里水意朦胧，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作为妹妹的段如云非但没露出什么惊怕之色，反倒是抬手摸了摸她脸蛋：“三姐别生气，我和小弟也是担心你所遇非人。” 讲真，段如星真的是姐弟五个当中最矮的那个，十三岁的弟妹都和她差不多高度，而且段如云的长相是五个孩子中最像沐红玉的那个，属于明媚中带了点英气的长相，和段如星这种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的比起来都显得大气沉稳一些。 “顾大哥你好，我是家里的老五段如风，我三姐胆子小又爱哭，还希望你多多包容。”段如风看了下两个姐姐的互动，自诩成熟稳重男子汉的他选择了和顾寒星来个君子之间的交流。 对上段如风伸出的手，顾寒星脑海中警铃作响。虽然以前他都习惯了用武力说话，可毕竟身处的环境复杂，身边也不乏一些口蜜腹剑的心腹或是敌人，段如风这句话里挖了坑他还是知道的。 顾寒星还是没让段如风等，大手和稍显稚嫩的小手握在了一处，顾寒星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如风你言重了，你姐姐在你们眼中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我心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段如风觉得顾寒星笑起来有点狰狞，而且这回答……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啊。然后回头去看他家三姐，果然就见着了有点错愕的朦胧大眼，以及段如星有些颤抖地质问：“小风子，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是那样的吗？” 段如风一阵懊恼，他大意了啊！ 顾寒星倒是顺势将段如星揽入了怀中：“原来你叫他‘小疯子’啊，还真是个亲切的称呼；那四妹呢，是不是‘小云朵’？” “不要叫我小疯子！” “不要叫我小云朵！” 不愧是双胞胎，拒绝的话一样，说话的神情都差不多。 顾寒星这时候却是突然神色一正：“今天我们来找你们是有正事的。平时你们在学校和表妹金铃儿有交集吗？认识她的班主任老师吗？” 话题转换太快，两个小大人顿时就卡壳了，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迷惘和困惑来。不过也没维持多久，聪慧的两人便意识到了什么。 知道事情和金铃儿有关，两人也没多问，对视一眼之后分工很明确。段如云飞奔去小学部找金铃儿的班主任老师，段如风带着顾寒星两个到了小学和初中部之间的一个花园凉亭里。 路上，段如风小声地解释了下。姐弟两人从小学升了初中后，小学班主任刚好接新生。班主任为人正派，教学细心有责任，他们便推荐给了姑姑段崇音，金铃儿现在就在这个班主任的班上。 段如风还没来得及问金铃儿怎么了，那边段如云已经把班主任带了过来。 班主任姓冯，四十来岁，微胖戴着眼镜，脚步有些匆匆，语气急促，“金铃儿怎么了？”看来的确是一位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段如云有些无奈：“冯老师，我只说了家里哥哥姐姐来问一问铃儿的事情，没说她怎么了。” 顾寒星盯着冯老师看了两眼，点点头，示意冯老师在石凳子上坐下，这时候的他收敛了表情，眼神冷凝，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黑道大哥的气势了。 冯老师下意识一哆嗦：“你们……是金铃儿的什么人？” 段如云翻了个隐秘的白眼：“冯老师，既然我都去找你了，他们的身份肯定没问题。这是我三姐段如星，这是她男朋友顾寒星，他们是受我姑姑委托来学校找你的。” 不管是不是，反正段如云是这么推测的，然后，她转头问段如星：“你们是为啥事来的？” 冯老师也想翻白眼，感情段如云那么着急地把她拖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把她吓得够呛。 段如星正要说话，顾寒星捏住了她的手，先问冯老师：“冯老师的班上，或者是学校，这两周有没有哪个学生反应身体不舒服的？上吐下泻、浑身乏力的那种，嗯如果严重的话会昏厥抽搐。” 后面几种症状都是段如星说过的中毒症状，金铃儿身体状况好，不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但如果是别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冯老师先是一惊，“铃儿病得那么严重吗？” 见顾寒星摇头，她又仔细想了想，十分确定道：“我班上就铃儿一个孩子请了假，别的都正常上下课。别的年级我不是很清楚，但一二年级班主任都在一个办公室，我说起孩子生病请假的事情并没有别的人附和，应该是没有的。” 第721章 锁定嫌疑人 顾寒星的眼神很锐利，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说谎。 他又问：“那金铃儿在学校的饮食情况怎样呢，有没有单独吃过别的东西？” 冯老师听出了异样，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不是我推卸责任，铃儿是走读生，只在学校吃一顿午饭。因为孩子小，所有的饭菜都是送到教室分发的，餐盘里面的菜品都一模一样，不存在有什么不同。另外就是下午的牛奶和鸡蛋，都是统一配送，不存在哪一份不一样的。班上，我禁止了零食入门，应该也不会有人不遵守。” 段如云举手：“我可以证明冯老师说的，小学我就没在学校吃到过零食，冯老师有火眼金睛。” 气氛这么严肃，硬是被段如云这突来的一出给弄得啼笑皆非。 顾寒星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眉头蹙得死紧：“孩子在家的饮食也查了，不应该会有什么遗漏。再不然，便是有谁私底下给了她什么东西她没说。冯老师记不记得上周一是谁来接她放学的？” 冯老师还在回想，段如云突然跳了起来：“多久？上周一！” 几个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她，顾寒星肯定道：“你上周一见过她。” 段如云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上周一，我给过铃儿一包蜜枣，让她别和人说。不会……” 想到这儿，段如云脸色大变，抓住段如星胳膊：“三姐，铃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姑姑处理得很好，铃儿现在在京城医院，下周一就能继续上学了。”段如星下意识回答了之后还没反应过来，还催促妹妹道：“你刚才说到哪了，继续说呀？” “那包蜜枣哪来的？”顾寒星和段如风都变了脸色，同时问道。 不过，在段如云回答之前，顾寒星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给冯老师道了个歉，并请冯老师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先不要将这个事情宣扬出去；若不是段如云那包蜜枣的原因，段家依然会继续到学校调查取证的。 听到这个话，冯老师心里还是有些惊怕的，所以在顾寒星表示接下来就是家事的时候，她很理解地起身回了办公室。 “行了，可以说说了。”顾寒星声音称得上柔和，可段如云就是能听出来里面的审视。 事关自己表妹，即便顾寒星不摆出这幅审问的模样段如云也会老老实实交代蜜枣的来源。因为她此时想来，蜜枣的来路好像……真的不太正常。 段如云也记不清是去年的什么时候，她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她的时候突然就哭了起来，当时公交车上的人都指责她不该惹自己妈妈生气，弄得她莫名其妙。 好在那个中年妇女很快就给车上人解释了，她和段如云没关系，只是刚刚被丈夫赶出家门，看到段如云之后想起了自家孩子，所以才失态了。 后来，段如云下车，那女的也下车。那女的身体不太好，下车的时候就摔了一跤差点晕过去，段如云从小就被教导与人为善，看到那情景自然是不好就此离开。 再后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都会在路上或是校门口和那女的偶遇，还每次都是段如风没一起的时候。那女的应该是在做什么小吃生意糊口，偶尔会有卖不完的小零食会塞给她，说是感谢救命之恩。 段如云也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十次有八、九次都会主动掏钱。除此之外，两人也没别的交集，那女的也没多打听什么，她便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上周一，她从家里往学校赶，又在门口碰到了人，对方塞给她两包蜜枣，她给了两块钱。蜜枣实在是太甜了，她不是很喜欢，正好进校门往初中部走的时候看到了表妹金铃儿，想想小学班主任冯老师的隔绝零食手段，顿时对表妹报以十二万分同情，当下就把手里吃了一颗的蜜枣给表妹塞到了包里，还叮嘱表妹别和其他人说。 之前看起来都很寻常的事情，此时想来分明就一点都不寻常。段如云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怎么就这么笨呢，从小家里就说了别吃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记不住。” 段如风捏住她真用力的手，眼神有些冷，“四姐，你别太责备自己，对方很明显有备而来。” 要是顾寒星的手下这么轻易被敌人攻克，他都直接把人抽一顿让人长长记性。可眼前这个是准小姨子，难道还能教训一顿不成，非但不能教训，还干巴巴安慰了句：“小弟说得不错，这不怪你，只怪对手太狡猾。” “你们这是说我笨！”段如云更懊恼了。 段如星看妹妹这样子心里也很难受，伸手把妹妹抱在了怀里，学妈妈的样子拍了拍她后背：“小云朵不笨，小云朵最聪明了。” “是我害了金铃儿。”段如云埋首姐姐怀中，嗅着姐姐身上清冽的药香，脑海一片清明：“那女的有问题，那天分明是看清我的脸之后突然面色大变，后来才哭出来的。” “嗯，有问题。咱们这就让你顾大哥帮忙查，他很厉害的。”段如星又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这样被人依靠的感觉有点新鲜。 谁知下一刻，段如云就离开了她的怀抱，小脸上一片坚毅之色：“我有钱，我要悬赏。” 段如星错愕，段如风扶额，顾寒星皱眉：“你刚才说那女人给你两包蜜枣，你给了金铃儿一包，另一包呢？” 段如云起身就往寝室跑：“我随手放柜子里，不知道一周了还在不在。” 那包蜜枣还在，因为包装有些简陋，干部子弟校的这些小姑娘们不怎么看得上，倒是柜子里一些高档包装的零食被瓜分了大半。 过了一周，哪怕包装袋封口还算严密，蜜枣的颜色看起来也有点发黑。段如星光是看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打开包装后小心检查了下，已经初步判定蜜枣是在一种毒液里浸泡了烘干，再浸泡再烘干，最后再用蜜糖糖渍而成的。 她估计，金铃儿可能也只吃了一颗，要不然也不能这么轻松。 第722章 这人是谁？ 段如星出面，以家里有事的理由给段如云请了两天假，带着内疚自责的小姑娘先去了京城总医院。 金铃儿挂了半天水，还喝了一顿固本培元的中药汤，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见着最喜欢的表姐段如云跟着段如星来医院看她，高兴得眉眼弯弯：“云姐姐，你请假来看我的吗？” “嗯。”段如云捏了捏金铃儿的小手。 另一边，顾寒星和段如星将段崇音请到了门外，低声将他们调查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段崇音特别震惊，“这是有人蓄意要害小云朵！我这就给你们姑父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人找出来，隐藏在暗处，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段崇音的反应让顾寒星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是国内风气都这么好，还是段家的风气特别正。为什么目之所见都是如此令人倍感舒适呢！自己女儿还躺在病床上，不是责备侄女乱给孩子东西吃，而是先担心侄女的安危，这种品质……还真是难得。 不得不说，二十多年前开始的那场运动其实是人性的试炼场。有的会更坚强、坚毅，有的却往另外的方向沉沦。 屋里，段如云问出了金铃儿蜜枣的情况。那天小姑娘接了蜜枣之后才刚刚吃了一颗，冯老师就要检查大家的书包和校服包，她情急之下就把剩下的都扔厕所里了，这才逃过一劫。 段如云庆幸之后也是后怕，摸了摸金铃儿的小脸蛋，“等你好了云姐姐给你买一屋子好零食，但是以后那些看起来三无的零食是再也不能吃了，哪怕是熟悉的哥哥、姐姐给你的，你可以收下，但绝对不能吃了。” 金铃儿似懂非懂：“什么是三无零食？” 段如云换了个法子给她解释了一遍，看金铃儿高兴的笑脸，心里头的愧疚也没有减轻分毫。但段如云知道，愧疚是没用的，最好还是配合着赶紧把那个藏在暗处的女人找出来才是。 看过了金铃儿，双方交换了信息。段如星拿出证件借用了医院的化验室，将剩下那包蜜枣做了个化验，对上面毒素的构成基本有了了解，但却更担忧了。 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所有的发现和段崇音、段如云说，只是告诉她们，多亏了金铃儿不贪嘴，段家人的身体又都是沐红玉精心调理过的，要不然就是这一颗蜜枣都足以要了金铃儿的小命。 那女人的目标是段如云，等金昊闻讯赶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好几个警卫营的好手，电话里金昊是知道顾寒星和段如星都在的，难得地给顾寒星挤出来个笑容，惊得他身后几个被训得哀声四起的家伙差点跌倒。 这边一接头，段如星便小声将她的最新发现说了下。蜜枣中的一种毒素国内没有，是草药国一种比较特殊的草药，并且在沐红玉的一次医案中出现过。 沐红玉的医案中医大和家里各有一份。除了段崇音和金铃儿继续在医院之外，所有人又匆匆赶回五号大院。对于草药之类的东西段如星有天生的敏感，没用多长时间便将那本医案找了出来。 金昊翻开一看，神情顿时冷凝起来：“杨冬至和贾瑶当年中过这种毒，都是外面来的奸细耍的手段。” 涉及到奸细，大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段如星想起来了，“姑父，你说当年杨太爷爷也中过这个毒？还有……那个贾阿姨？” 杨冬至是杨峥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几年，杨帆和贾瑶在之前杨家大动荡之前就搬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贾瑶怀着孩子的时候接连两次被人算计伤了身体，生完第一个女儿之后再难怀孕，但杨帆对她却是一如既往。 两口子现在在一个小县城做生意，日子过得挺不错，贾瑶偶尔会给沐红玉寄点土特产。这样的人会和奸细下毒扯上关系，段如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金昊并没有多说，还补充了句：“你姑姑当年也中过类似的手段，幸亏你妈妈发现及时。” 这只是几句闲话，在段如星做化验的时候，金昊已经和顾寒星重新梳理了一遍整个事情。顾寒星并不否认做蜜枣的人是奸细，但更倾向于作案的人和段如云有仇，这仇恨还不浅，不惜暴露身份也要下手，而且一下就是狠手。 本来顾寒星还想说段如云年纪小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谁知道段如云掰着手指头一阵数。小姑娘从八岁开始每年都会跟在尹幽兰身边，十一岁开始有第一笔投资。 小姑娘嘛，有时候眼光看得比较准，抢了好几次别人的生意，还挡过别人的路。每当这时候，尹幽兰就会面带优雅微笑给别人道歉：小姑娘嘛，玩得有些忘形，你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吧。 总之，这骄傲又有点炫耀的话真的有的拉仇恨值。也许当面这些人都笑着说了没事，但背后搞不搞小动作就不知道了。 段如云数完了自己大概拉了多少仇恨值之后其实有些困惑，她做生意的手段是激烈一些，但真的从没有把谁逼得多惨过，抢生意的时候也会调查下对方背景，要是那种正派生意人她还会给人家留许多余地。 不过，其中有几个完全是皮包公司，想要空手套白狼骗乙方的那种，她下手有点重，该不会真害得人倾家荡产，人家的家里人找来了吧。 金昊这边还在统计名单，顾寒星就微微摇头：“我总觉得这个下手的人应该不是冲你。” 在这之前，段如云又将和那个女人的几次交集详细说了一遍。顾寒星连着神态和那个女人的一字一句都问了个一清二楚，反复斟酌之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之前见过伯母，四妹的样貌……恕我直言，几乎和伯母一模一样，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和伯母有仇，但伯母身边一直有人保护无法下手，对方就冲着你来了呢？” 这个猜想很大胆，但金昊和段如云一想，都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段如云更是闭着眼睛再回想了一遍和那个女人的点点滴滴。 第723章 通了人情 段家人的高智商可不是说着玩的，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靠着独特的记忆点，段如云还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中年妇女的瞬间。 那是在一辆公交车上，她刚刚上车刷卡，抬头就见着了站在第二排座椅边上，头发花白有些凌乱，腰肢佝偻，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 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很震惊地喊了一声“是你”，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左右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就哭了起来。那时候，女人应该是把她认作了别人！ 段如云是五个孩子中长相最像沐红玉的，特别是眉眼。如果那女人认错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 再后来，女人的出现就更诡异了，像是监视着她一样。反正总是在她落单的时候出现，她落单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和那女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那女人在公交车上口口声声说被丈夫抛弃无家可归，没办法活下去。可她后来再出现就是提着篮子做小买卖的样子，当然，段如云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她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会做小吃的样子，还是真的以此为生。 不管怎么说，那女人出现得很巧，要么是住在附近，要么是有人帮忙。无论哪一种可能，这条路线的房子可都不便宜，以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不管是租还是买，怕都没那能力。 如此一来，综合了所有信息，大家有了一个新的推论：这个女人的确和奸细有关，但她和沐红玉应该有私人恩怨，就是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渠道能够得知段如云状况的，这一点不得不防。 金昊揉了揉眉心，“小顾和小星星既然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你们就按原计划出国。这边的事情一来还需要时间调查，二来也不需要太多人盯着。” “明天开始，小云朵就不去学校，直接去医院陪铃儿。我会让你姑姑以你生病住院为由去学校请个假，你们三个就暂时在医院住着。这边我也会让人放出风声，说你中毒抢救，你妈妈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你们放心，如今的问天系统已经很完善了，找到那个女的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家里人的安全，大院绝对是水泼不进。出门的我都会派人守着。” 金昊的一番安排各方各面都考虑周到，顾寒星在国外的事情已经拖了太久，的确不好再耽搁。而段如星想着桃花乡的那些矽肺病病人们，也想要赶紧到枫叶山药园子里做一点试验。 段如星当然知道自己爸爸亲手缔造的问天系统有多厉害，也知道金昊的人能力都不俗，大家身边都有人保护，他们留在这里也的确没太大的作用。 于是，回五号大院将事情简单地给段爱国和倪玲说了，也叮嘱了宋晟和段如月注意安全，确定了关系的未婚夫妻便坐上了飞机前往枫叶小镇。 时隔几个月，枫叶小镇这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就是以前的荒山好像都有人在上面劳作，顾寒星告诉段如星，那是他请了植物学专家来移栽药园子里那些药物的。 而且不仅是这个药园子，另外还有许多从各地搜罗来的珍稀植物。 段如星一听这个，眼睛都亮了：“有没有草药国那边的植物？” “我也不知道，先休息一晚上，明天让黄叔开车带你四处转转。”顾寒星回来是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必须他本人签字，他把段如星送到古堡还必须离开，枫叶集团的总部可不在小镇。 路上段如星就知道了这个事情，她也拒绝了顾寒星要陪她先回一趟枫叶小镇的，只是顾寒星在这点上很执着，坚决要亲自将她重新郑重地介绍给古堡那些人。 枫叶古堡现在的管家依然是汤姆和杰米两个大叔，黄叔原本是想离开的，却被顾寒星留下来管理枫叶山的药园和枫叶小镇另外几座山正在开辟的药园子。 黄叔和段如星相处了半个多月，对这个乖巧的女孩抱着十分的好感。得知顾寒星失去了她的消息后还和顾寒星发了一阵脾气，但却像是另外找到了生活目标，当真认认真真管理起了药园子。 听人说顾寒星回古堡了，还带着个小姑娘，让他现在到大厅去，黄叔内心是抗拒的。当他看到和顾寒星并肩站在大厅中央的小姑娘时候，他又是愤怒的。 要说现在枫叶小镇不怕顾寒星的人，除了段如星怕就是看着他长大的黄叔了。黄叔笔直地冲到了顾寒星身前，有些事情不好骂人家小姑娘，只能指着渣男的鼻子骂了： “你是怎么搞的，出去了一趟就变心了！你对得起救你一命还给你解毒的小星星吗？你对得起枫叶小镇这漫山遍野正在生长的草药吗？早知道你和你那死鬼爹都是一个德行，我……我说什么也不留在这个鬼地方。” “黄叔。”段如星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她心里是真的大受感动，没想到相处也才十多天的人竟然这么维护她。在异国他乡，眼前全是金发碧眼，段如星对黑发黄皮肤的黄叔特别亲切。 黄叔身体一僵，眨了眨眼睛，重新打量了一遍段如星。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精致美丽的小姑娘会是之前平凡到有些丑的那个？ 顾寒星可没多的时间和黄叔墨迹，点了点头：“黄叔，她就是沐星星，真名叫段如星，是我的未婚妻。等忙完了手里的事，我要办一场订婚宴。” 他已经到段家吃过饭也住了两个晚上，算是见了家长，得到了认可，有了名分，可他这边还没向世人公布。虽然段如星说了无所谓，可他不愿意让人误会，他喜欢的就要光明正大介绍给别人，让人知道他是认认真真要段如星做枫叶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的。 再说了，枫叶集团内还是有不少他的亲信，他的那些异母兄弟姐妹们也不是没好人，他要谈恋爱结婚，总是要知会人一声的。 别说是汤姆和杰米两个黄金搭档倍感震惊，就是黄叔都被顾寒星这一波“通人情”的操作给吓得不轻。以前的他，说是“饥饿孤狼”，那就是实打实的又凶又狠又孤独，几乎不会和别人有什么交流。 而现在，顾寒星温柔地望着段如星，黄叔只能说：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第724章 兵分两路 其实并不是爱改变了一个人，而是顾寒星原本就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要不然光凭着蛮力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只不过，他以往对外的形象就是一个假象，是用来迷惑他父亲和兄弟姐妹的。 现在嘛，整个枫叶集团都握在他手中，仇恨最大的兄弟顾烈阳和他死忠全都被抓了起来，即便最后因为一些缘故要被引渡到枫叶小镇所在的国家来，在迷雾城吸入那么多毒烟，那些人已经不足为惧。 如今，偌大的枫叶集团分作了两派，大部分都是支持顾寒星的选择，愿意回归白道。还有小部分的人守着原有的生意不愿放弃。 顾寒星这次回来就是要做个了断。那些生意是来钱，但那钱烫手，既然集团内有人愿意接手，顾寒星便打算将所有不道德的生意都脱手，谁爱要谁拿去。他已经想好了，这些生意得来的钱全都投到桃花乡那些矽肺病病人身上去，也算是做点好事积点德。 枫叶集团里，大多数高层都是东方面孔，知道顾寒星居然与国内搭上了关系，而且国内欢迎枫叶集团的投资，大家心情都很振奋，还很激动。 顾寒星这次回来还打算将枫叶集团的几座矿山都脱手，倒也不是缺钱，主要是矿上一些工人都来自国内。之前白齐安想为桃花乡煤矿制定规矩的时候特意找了这边矿上的人，一来二去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矿上的工人们听说国内现在情况大好，谁又愿意离乡背井在外面。 顾寒星回来之前，矿山刚经历了一次全员统计，几乎所有来自国内的人都表示想回国。就算回不了自己的家乡，也愿意在桃花乡煤矿干活，在那附近安家。 再加上，矿山几个技术人员也有这个想法，还暗地告诉顾寒星，这些矿山怕是挖不了几年了，不如趁着现在价格好先出手。所以，顾寒星回来了。 这么一算，顾寒星回来的事情还挺多。所以在把段如星交代给了黄叔和汤姆、杰米三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便带着人离开了枫叶古堡。 离开之前，顾寒星也没忘段如星还在生理期，特意去厨房叮嘱了一番，这才狠狠亲了她一口转身乘直升机离开。 枫叶古堡范围极大，但段如星如今的身份肯定是住主楼的。主楼这边顾寒星倒是有寝室，并没有单独给段如星收拾有客房出来。不过顾寒星都没休息就出门了，段如星并没有那么折腾，直接就选了他那个寝室。 这几天的奔波，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好不好。 段如星已经觉得段家的几套房子算是大的了，在古堡走了小半圈她才知道家里的产业比起人家古堡来，什么都不是。 就说顾寒星的房间吧，起码就是国内一个大三居占地了。据说这还不是古堡里最大的房间，最大的房间是顾江鹤的，他去世后顾寒星便让人锁了起来。反正房间这么多，住哪不是住。 顾寒星的屋子以黑灰为主，大概是知道段如星要住进来，女佣把床上用品换成了米分色，还放了一个巨大的玩偶。 玩偶是国外一个著名动画片的主角长耳兔，在国内还没盛行开呢，段如星一眼就喜欢上了。洗漱间有热水，沐浴后换上自己行李里的睡衣，抱着长耳兔躺进了柔软的床垫里，盖上羽绒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万恶的金钱味道啊！段家现在的家境在国内是算得上不错了，可是为了不让孩子们养成坏习惯，在生活条件上家里并不奢侈。一旦发现谁心态上有些骄傲松懈，立刻就把人送军营里锻炼个把月。 段如月和段如星除了小时候那半年，平时都认真学习，一点都不搞特殊，姐妹俩一个是研究狂人，另一个是胆子小，对于生活品质要求都不高。倒是段如旭，时不时就要被段崇文惩罚一下，偏偏这家伙永远不知道悔改，下次依然故我。 如今段如云也有了那种势头，才十三岁，就已经格外去了两次军营，虽然都是一周、半个月的，但也证明了她有搞事的潜力。估计金铃儿中毒的事情找出了真凶之后，小姑娘又会被送进去惩罚一段时间。 段如星在大床上翻滚着，感觉都摸不到边际。突然就傻傻笑了起来，倒也不是对段如云即将遭遇的苦头幸灾乐祸，而是她想到了要是她和顾寒星结婚了，是不是就可以把住的地方弄得舒服一些，这样的话，如果爸爸黑了脸，她就说什么都是顾寒星弄的。 想到这儿，段如星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结婚那些事。以前她是从来没想过，没开窍。可是现在有男朋友了，男朋友还总爱找机会亲她，她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隐忍，又是心疼又是甜蜜。 想着想着，段如星从床上下来，在行李箱里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盒计生用品。明明这屋里就她一个人，可还是羞得小脸通红，差点没把东西拿住。 这是临出门的时候段如月让她去房间塞给她的，还拉着她说了一堆注意事项。什么事前事后都要检查破没破啊，一定要记得用啊之类，当时太羞耻了，她都没告诉段如月，其实可以配中药喝的，不仅能避孕，还能调养身体。 不过，这枫叶小镇可没有中药房，想配药是不可能的，所以…… 段如星捂着脸，把东西塞到了床头柜里，这一次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顾寒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房门，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她。她就像是一片树叶儿，被他海水一般的深情承载着，高高荡起又高高落下。 顾寒星从来没做过这种梦，醒来之后又被自己的反应给羞到了，蒙着被子开始想顾寒星在哪，他是不是也在做同样的梦。 顾寒星没有做梦，但身边美女环绕，身边来来去去都是身材妖娆，举止轻浮的女人。别的男人都左拥右抱，只有他一个人黑沉着脸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眸光阴鸷狠戾，即将来到爆发的边缘。 第725章 我是个好人 原计划中，今晚顾寒星就要和集团里主张继续做黑生意的几个代表签字，拿走一笔钱之后，所有这部分产业便和枫叶集团无关。 其实表面上这些生意也是归在另一家公司旗下，只不过那家公司也是顾家持股最多，如今不过就是将顾家的股份尽数卖给别人罢了。 事情是枫叶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数十个助理早就敲定的，合同也已经拟好，其实今晚就是他和对方公司出面签个字并盖上枫叶集团的印章，后续款项和交接自然有手底下的人负责。 顾寒星带着两个助理赶到原定的签约地点时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签约的准备。因为原本还肃穆的签约地点成了欢腾的海洋，对方竟然选择今天晚上开舞会，衣香鬓影、美女如云，杯觥交错，有太多顾寒星的熟人和陌生人。 “星少！真是稀客，来来来，好好玩玩再说正事。”庄园的主人，也是顾江鹤以前比较信任的手下杰斯伸手就要来揽顾寒星的肩膀。 但被顾寒星伸手给拦了下来：“如果杰斯先生没准备好今晚签约，那我便先告辞了。” 顾寒星压着脾气打算离开，杰斯打了个响指，庄园二楼花园里，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双儿女出现在他视线里。 顾寒星低咒了一声，那是威廉的父母和弟妹，看来杰斯是有备而来。顾寒星只得留了下来，只不过不管是酒水还是女人，都不是他所好，周围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竟然有些厌恶。 顾寒星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他在等，等杰斯先说出他的条件。他也在想，威廉表面上是他的私人医生，杰斯怎么会用他们来威胁自己？ 很快，顾寒星便知道了答案。杰斯身边多了个小鸟依人似的女孩：安妮！ 安妮比顾寒星大四岁，但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可杰斯是快五十的人了，蓄着大胡子、腆着大肚子，两人抱在一起画面特别辣眼睛。然而安妮挑衅地看了顾寒星一眼之后，竟然故意和杰斯来了个法式深吻，还放任杰斯的手伸进了她的礼服。 对这一切，顾寒星神色没有波动，他耐心地等两人结束这个亲吻，扬了扬嘴角：“杰斯叔叔，如果你不愿意买下我手里的股份，我可以卖给别人。” 杰斯有点恼怒，顾寒星的反应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他不是应该愤怒、妒忌到失态吗，怎么这么平静，还学会了拐弯抹角损人。 “卖给我可以，但是价格得变一变。”杰斯搂着安妮，从助手手里重新拿出来一份合同。内容和顾寒星助理手里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交易金额那里少了一半。 “为什么？”顾寒星没理会杰斯，只看着安妮问了句。 顾寒星自认对安妮不错，甚至因为她是女的，明面上的工资比威廉做私人医生多多了。而且她的家人，也都是他让人在照拂，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背叛他。 “你还问我为什么？”在安妮这里，也是满腹心酸，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星，我爱了你十二年，我以为你会娶我。可是你辜负了我，就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你竟然辜负我！”安妮想起来都还觉得失望，那天和段如星对上，顾寒星的举动太绝情了，让她心寒。 “哦，宝贝儿别生气。我还能送你去参加秘密医学论坛呢。”杰斯重新把安妮搂过去，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说爱别的男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安妮撩了撩头发，前凸后翘又穿着晚礼服，的确是秀色可餐。她对着顾寒星高傲地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那个会一点医术的小村姑吗？你会后悔的。三天后，我将会参加医学界到目前为止最高规格的秘密论坛，这个论坛，不是一流医生根本就去不了！” 顾寒星表情有片刻凝固。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段如星的妈妈沐红玉便是带着中医大的几位教授参加了这个论坛，而且……沐红玉还因为女儿被绑架耽搁了几天，但那个论坛的负责人语气十分谦恭地表示，她晚几天加入也没问题，最关键的是她必须要抽空参加，这样才能让论坛“蓬荜生辉”。 真是难为当时的负责人了，连华语的“蓬荜生辉”都用拼音给念了出来。 而杰斯和安妮看顾寒星的表情有些古怪，两人对视了一眼，还以为真的是踩到了顾寒星的痛脚。安妮不禁有些洋洋得意：“星！如果你签了这份合同，我可以带一个人去论坛，你那小女朋友跟着你回来了吗？我带她去见识见识。” “星少，威廉以前藏得可真是深啊。”杰斯却是意有所指，因为他觉得，就凭一个进医学论坛的名额，顾寒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妥协。 将合同往前推了推，杰斯笑得有些残忍：“虽然星少以前也是经常见血的人，可现在星少不是想转行了吗，肯定不愿意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顾寒星点了点头，“的确，我现在是要做正经生意的人了。” 杰斯刚要笑，外面一个手下便急匆匆赶到他身边，本来是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的，杰斯一瞪眼：“有什么直接说！” 那手下也是个憨憨，当即身体一正，大声道：“外面杰克将军带了好多人和武器把庄园包围了，说是接到市民举报庄园里发生恶性绑架事件，让老板你赶快放人，不然他就带兵踏平庄园。” “shit！”杰斯大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顾寒星站起来，扬了扬手里段如月大姐送的礼物，一个小巧的黑色手机，“不好意思，是我报的警！” 杰斯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拿桌上的酒瓶。可惜他的动作怎么快得过顾寒星，手刚刚抓到酒瓶，眼前就是一花，顾寒星直接将他庞大的身躯拖过去，手腕一动，小拇指戒指上的红宝石弹了出来，中间连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色线条。 “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除了自卫，绝对不做伤害人的事情。” 然后，顾寒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上弹出来那约莫一尺的银丝在杰斯手上的酒瓶轻轻一碰。 真的是轻轻一碰，那酒瓶，就像是豆腐一样被切开。 不是碎裂，是切开！ 第726章 我真的是好人 “融金！这是融金！”杰斯呼吸一阵急过一阵，作为不法分子，倒卖武器也是公司业务之一。 从十二年前开始，就不知道多少黑的白的找过他们公司，让他们公司想办法弄点融金资料，哪怕是融金本身也好。 可融金自从段崇文无意间发现了提纯冶炼技术以来，一直作为最秘密的存在，各种保护措施十分严格，除了段崇文父女俩在允许的情况下弄了点之外，别的全都用在了武器和科研用品上，一点都没浪费。 天知道，当时顾寒星接过段如星给的戒指有多激动，甚至深深地自责，自责自己怎么会让女方先求婚。不曾想，段如星开口就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戒指是段如月制式生产的十个之一，五个兄弟姐妹和伴侣都有。 就是因为戒指意义不同，段如月才没和“手机”一起给他，而是让段如星转交的，让顾寒星白激动一场，直接把得到一件神兵的欣喜给冲得毫无踪影。 “星少，这可是融金啊！一克万金，你竟然找到了货源，我们继续合作，我……我可以再让出五成利润给你。” 杰斯刚开始是特别害怕，可随后意识到了顾寒星手里东西巨大的利润让杰斯都忘记了现在身处的环境，脑海里念头急转，以为顾寒星就是找到了这个门路才不想和他合作的。然而他深深地知道，融金这东西不仅仅能带来财富，还能结交无数权贵政要，杰斯说什么也要攀上顾寒星。 “星少，有事好商量嘛。放心，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外面的人引来，你放开我，我这就去把人打发走，咱们再来共商大计。” 杰斯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门口就是一阵抽气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将军带着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手下迈步进了宴会厅，锐利的眼神一扫，定在了了顾寒星身上，大步走了过来。 将军一动，身后那一群全副武装的护卫就跟着动，后面还有不少手拿武器的军人，据说外面还有重型武器跟着，这宴会厅里谁受得了啊！ “顾董，接到你说这儿发生了绑架案的电话，我立刻就带人来了。”将军的态度很和蔼，像是根本没看到顾寒星手里还挟持了人质似的。 顾寒星笑着将杰斯推开，“多谢杰克将军，是我有点误会了，杰斯先生是请我朋友的家人来庄园做客，我正要和他们与杰斯先生道别呢！” 变了变了！熟悉顾寒星的人都觉得他变了，怎么会这么圆滑，怎么会这么拐弯抹角说话，怎么会变得爱好和平了！ 然而杰克将军好像很吃这一套，不但一点都没怪罪顾寒星的意思，还顺势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等你一会儿，正好有些事情还要和顾董商量。” 顾寒星笑着将之前那份合同拿过来，上面已经签了他的名字，他递给了杰斯：“杰斯先生，我们还是别让将军久等，将军平时可是不等人的。” 杰斯还能说什么，就是手底下人手齐备，他也不敢和杰克将军对上啊，更何况这就是个晚宴，能动武器的人手有限，他还敢反抗不成。而且他现在是真的确定，这杰克将军还真是顾寒星引来的。 枫叶集团和官方，不一直都是桥归桥、路归路，没什么交集的吗！ “顾寒星，你这是让顾老大死不瞑目啊。”杰斯憋屈地让人拿了钢笔过来签字并盖上公司印鉴，顾寒星让助理确定了没问题，也拿出了随身带的印鉴盖上，“死不瞑目让他起来找我呀！” 这回答，让杰斯怒不敢言。顾寒星心情颇好顺手就交给杰克一份，“劳烦将军做个见证。” 杰克将军自然知道两人签署的是什么协议，黑道白道的在这个国家分得不是很清楚，但顾寒星这次回来前和他联系过，非常诚恳地表示了他以后不会再碰黑色产业，而且还会从中牵线，让他光明正大买到一些旁人买不到的东西。 杰克将军很自然地收了那份协议，警告地看了一眼杰斯，“日后，顾董可就是正紧生意人了，你们可别寻衅报复啊，不然怪不得官方容不得你们。” 威廉的家人被带了下来，神色倒也不算惊惶，威廉的小妹妹还冲着顾寒星甜甜地笑了笑：“我大哥说，他会回来接我们的，他回来了吗？” “他没回来，但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见他。”顾寒星之前就已经让人安排白齐安几个检查出问题的近亲陆续办理手续去国内进一步检查和治疗，所以搭上威廉的家人也不麻烦。 有杰克将军护航，顾寒星带着威廉的家人如同贵宾一样离开了杰斯的庄园，从始至终，顾寒星的眼神就没有在安妮身上驻足过，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 安妮脸色极为难看，好在杰斯已经给了她医学论坛的入场券，她一定会让顾寒星知道，她的医术才是高的那个，顾寒星选择了那个黄毛丫头，一定会后悔的。 不得不说，安妮至今都还没明白究竟输在哪里。 顾寒星跟着杰克将军去共商大事，段如星这边也再晨光中醒来。经过一夜休整，她也活过来了。 早餐的丰盛再次让她感叹生活的奢侈。不过，像这样的生活她觉得还是少过点好，很容易把人的志气给消磨没了。 段如星这人简单单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直接告诉了汤姆和杰米两位管家大叔，如果下次吃饭就她一个人的话，还是不要这么奢侈了，有那么多钱，还不如去改善枫叶小镇上那些孤寡老人的生活。 看汤姆和杰米吃惊的样子，黄叔暗笑，“你们就照段小姐说的做，有客人的时候再加菜吧。” 今天，黄叔要带段如星到枫叶小镇转一圈，看一下顾寒星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植物物种有没有她需要的。 枫叶山上的那些她差不多都熟悉，药性也都很了解，矽肺病需要的两味草药安排人去挖一部分带到迷雾城去种，一部分开花结果的收起来炮制成药，回去就能用。 第727章 等着一尸两命吧 段如星跟着黄叔这一转不打紧，发现三四个月不见的枫叶小镇变了不少，作为一个三面丘陵的小镇，以前只有一面枫叶山上有大片的药园子，可现在，另外两座山都清出来大量的土地，正有不少人在地里劳作。 “那些，都是少爷让人从别的地方弄回来的植物。其实也不知道哪些植物是你需要的草药，少爷只是听植物专家说哪种植物比较珍稀，可能是你们国家没有的，便会不计代价地让人弄回来栽种。” 作为主管这个事情的黄叔是最清楚段如星对顾寒星的意义，所以逮着机会就在她面前为顾寒星刷好感。黄叔深深地看了神情触动的段如星一眼，笑得有些轻松：“你也别太大心里压力，这个事情是他心甘情愿的。毕竟，那时候谁能想到他还有找到你的机会呢。” 段如星摸了摸鼻子，把泪意给压下去，狠狠地点头：“我知道的。”但在心里却觉得顾寒星也太傻了，要是真找不到她，种这几座山的草药给谁用呢！ 黄叔看她双眼含雾的模样，恨不得上手揉一揉她的头，但想着身份和男女有别，终究还是忍了下去，伸手指向了和枫叶山最近的山头：“那边，全都是从草药国运来的花草。管理这些的是草药国的巫医，兴许你们能有一样的话题。” “巫医？！”段如星早就听说过这个名称，只是没真正接触过。听说巫医很神秘，从来不会接触他们国家外的人，治病也很神秘，用的是巫术，草药只是辅助。 黄叔点了点头：“阿汗和阿珍是偷偷跟着我们运送草药的车来的枫叶小镇，他们俩好像是私奔的情侣，语言这些不是很方便，但比比划划我还是看懂了。他们的意思是想在枫叶小镇安家，让枫叶集团庇护他们，作为报酬，他们会负责照看枫叶山和药山的植物。” “药山？”段如星迟疑。 黄叔带着段如星进入了药山的范围，山脚下也如同枫叶山那样用高墙砌了起来，只开了一道小门。 “这座山上别的植物都被阿汗和阿珍拔掉送去了别的山头，两人坚信，只有他们留下来的才是药，所以还给这座山取了个‘药山’的名字。”黄叔解释道。 段如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只要用得好，万物皆可用药。这两个人未免武断了一些。” 黄叔拿出钥匙开了门，顺手就要把钥匙递给段如星：“这两个应该是在躲人，进了药山之后竟然让我从外面把门锁上，只三两天从枫叶山那边给他们送点粮食过来。” 段如星没接那钥匙：“还是黄叔你收着吧，过几天顾寒星办完了事情我们又要回国的，以后一年怕也就回来个两三次，用不上。” 黄叔也没强求，目光留恋地在枫叶小镇上转了一圈：“原本我觉得只要顾江鹤一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可后来才发现，离开也需要勇气。少爷把这几座山交给我打理，倒让我想起小时候跟在干爹身后做花匠的那些日子，几个月下来，倒是忙出了点乐趣。” 段如星很赞同：“我妈妈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无限未来。死了说是一了百了，其实死了那是什么都做不了，多憋屈啊。” 黄叔眼中有亮色闪动：“我之前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家长才能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就凭你妈妈这句话，便比不知道多少人看得长远透彻。” “我妈妈最好了。”段如星骄傲地弯了眼睛。 以前她把自己弄得丑丑得笑起来都能让人心生愉悦，现在天仙似的脸蛋挂着这样的笑容，简直就让人如沐春风，心情说不出的好。 黄叔想，难怪顾寒星认定了她。这样明亮又柔和的光，是每个在黑暗中前行，在泥沼中挣扎的人最渴望也是最需要的，好不容易遇到了，又怎么舍得放手。 两人沿着狭窄的山路往上，路上是各种各样的药草，有的段如星认识也知道药性，有的她看起来都很陌生，也有的似曾相识，像是在书上看到过记载，但又不能确定。 听黄叔说，这里所有的草药那个阿汗和阿珍都认识，段如星就更期待见到两人了。 不曾想刚看到矗立在一条小溪边竹林里的茅草屋时候，她倒是先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呻/吟，还有男声在痛苦地念着奇怪又有韵律的语言。 黄叔疾走了几步：“阿汗！这是怎么了？” 段如星也跟着跑了过去，还没等两人进门，茅屋门口首先闪出来个高个子黑皮肤的小伙子来，一张嘴一口洁白的牙齿尤为显眼。 “没事的黄叔，是阿珍旧病复发，我在给她治疗。”阿汗戒备地看了一眼黄叔身后的段如星，发现是一张漂亮的东方面孔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阿汗的语音有些怪异，应该是初学的语言。这时候，屋里又传出来阿珍的痛叫，阿汗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招呼黄叔，转身又进了里头，叽里呱啦像是咒语的语言又响了起来，但阿珍的痛呼声不但没减轻，还越来越急促高亢了。 这次阿汗进门并没将门关上，里面的床铺和床铺上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床上躺着一个同样是黑皮肤的女子，脸色痛苦扭曲，满脸都是汗水下落，虽然死死抓着床单忍耐，但还是忍不住一声声痛叫。 床边放着个小火炉，上头陶罐里熬着草药，药味儿和一股腥味儿交织着往屋外传来。 “这是怎么了？要不赶紧送医院吧，可别耽搁了病情。”黄叔皱眉，枫叶集团可是要往遵纪守法方向努力的，可别在自家老窝里闹出人命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用了黄叔。阿珍只是肠绞痛犯了，我先念一念巫医咒，待会儿喝了汤药就能好。”阿汗捏了捏阿珍的手，脸上也是有些焦急。 段如星走到小炉子边上看了一眼，再一把将阿汗推开，手指捏上了阿珍的手腕。 “你干什么！”阿汗伸手去拽段如星，不让她靠近。 “你那罐子汤药再给她喝下去，你就等着一尸两命吧！”段如星松开手，一句话说得阿汗瞪大了双眼，床上的阿珍也仿佛忘记了疼痛。 第728章 又来个拜师的 段如星也真是服了！不是私奔的小情侣吗？不是身为巫医吗？怎么都没一点常识的！ 这床上躺着的阿珍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两人竟然还一副震惊加难以置信的表情。 阿汗和阿珍面面相觑，飞快地蹦出一串串陌生的语言，就是段如星学了不少外语都有点抓瞎，更别说一直就在枫叶古堡四十多年没出去过的黄叔了。 “停！”不得已，段如星只得比了个手势，让两人暂且停下来：“两个选择！一，让我救她，那就全权听我指挥；二，你自己给她治，但我看你那汤药里的几种成分，下去可就真的一尸两命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段如星从阿珍的脉象和脸色上估计，这种治疗至少维持了三天，汤药也喝下去了一些，也不知道之前的汤药是什么，摸着脉象孩子倒还顽强地存在。 就是现在炉子上这汤药里有两味药的药性有点猛，如果阿珍喝下去，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三个多月的胎儿强行流出，对母体是有极大的伤害，且现在阿珍还处在阑尾发炎的病痛中，一条命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要是以前的段如星，肯定想也不想就救人为先。但经历了这么多，她学会了变通，这种为难的情况下还能镇定地让病人和病人家属做选择。 不过，还是仁心作祟。她忍不住指着沸腾的药罐子补充了两句：“丝韵草、千机果，这两种药是消炎镇痛的没错，但同时还用于妇女月经不下。如果是让孕妇喝下去，那下的就不是月经，而是肚里的孩子。要是你们本来就是打算弄掉孩子我不拦着，要不是，你们就得好好考虑了。” 正是段如星后面补充的这段话，让阿汗和阿珍身体同时一振。还没等阿汗做出反应，阿珍就果断地拉着段如星还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摸向了自己只有一点点变化的小腹，语言不通，但是表情和颤抖的身体说出了她的答案。 “你能救阿珍和我们的孩子？”阿汗盯着这个年纪不大，相貌出色的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黄叔狠狠拉了他一把：“这位就是枫叶山和药山的主人，这些草药都是为她栽种的。” 阿汗跪在了地上，“求求你，救救阿珍。” 床上的阿珍快速地说了句什么，阿汗脸色一变，摇了摇头，“不！孩子以后还能有，但阿珍不能出事。求求你，你能一口说出阿珍的情况和瓦罐里汤药的成分，你一定能救阿珍是不是！” 如果救不了，段如星肯定不会有第一个选择了。既然这对小情侣还是小夫妻这么上道，段如星便也不再耽搁。 “这儿有没有酒精类的东西，帮我准备一碗。阿汗，待会儿帮我在你这边和枫叶山那边采几味草药回来，我念你记。如果有你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就问，采错了药可不行。”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从头发上取下顾寒星还给她的发夹，十二根金针和十二根银针分离开。 阿汗以最快的速度端了一碗酒过来，段如星嗅着酒精温度不低，让他直接将酒精点燃。不管是金针还是银针，在酒精的火焰上一燎，再用自家独特的手法扎在阿珍穴道上。 段如星手法飞快，阿汗都还来不及惊叫，那一根根刚刚在火上燎过的细针就插在了阿珍身上。而且全程阿珍没有发出一声哪怕微弱的呼痛声，到了后面十多根针在她头上、胸口、腰腹颤巍巍地立着，她之前痛苦到狰狞的五官渐渐放开，眼中有泪光闪动。 见状，阿汗又是一串问候，小夫妻俩交换了各自的情况后。阿汗就捧着纸笔恭恭敬敬地等着段如星给他念草药名字和说草药形状了。 枫叶山上和药山上加起来需要十四味草药，另外段如星脖子上还有新装的玉石泉水，滴进去一滴，熬出来的保胎药就能将之前腹中孩子受到的伤害也抵消掉。 眼见着阿珍松开眉头沉沉睡过去，段如星满身疲惫的走出茅屋。 噗通—— 阿汗笔直跪在了她面前，“师傅……” 这一声，让段如星想起了抱着顾寒星大腿的马小乐，心里一阵恶寒。人马小乐好歹比顾寒星小好几岁，这个阿汗看起来可不是小青年了。 黄叔赶紧把阿汗拽了起来：“你要感谢段小姐救命之恩可以，可千万别这么拜师。不然等少爷回来弄死你算了。” 阿汗不知道什么少爷，只知道黄叔是他们小夫妻俩的恩人，段如星也是，所以两人的话他都是要听的。委委屈屈站在段如星对面：“我不能拜你为师吗？在我们国家，只要是觉得对方医术厉害，都可以下跪拜师的。巫医也是以征服别人为荣耀的，谁的徒弟徒孙多，谁就厉害。” 段如星皱眉：“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在我们那，收徒是很严格严肃的事情，得先考察徒弟的品性和天赋，还得看眼缘。” 至少段如星对阿汗没什么眼缘，相反还有些反感他拿自己妻子的身体乱试药物。 “我没有！” 不知不觉中，段如星就把最后那句给说出了声，阿汗十分委屈地辩解了道：“我向巫神起誓，我对阿珍爱若珍宝，就是杀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让她试药。是我……是我学艺不精，差点害了她，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子。” 说到后头，阿汗眼中带泪，声音也带着哽咽。用他自己的话夹带着段如星能听懂的外语将他和阿珍的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有些离奇也有些狗血。阿汗是孤儿，被阿珍的父亲捡回去教养，一双儿女青梅竹马本来挺好的；可是阿珍的父亲作为他们村子的巫医学艺不精，败给了另外一个巫医，当即就拜了那个巫医为师。 那个巫医手艺也不行，又败给了别人。然后就像是串葫芦似的，阿珍的父亲带着女儿和徒弟不知道多了多少需要孝敬的师傅、师祖之类。手艺没学到多少，长相清秀的阿珍被一个老不修给看上，让阿珍的父亲把她献上去。 阿珍的父亲呢觉得这个提要求的巫医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巫医，肯定医术高强，为了巫医手段进步，当真就同意了这个奇葩理由，想把十九岁的女儿送给六十岁的老不修做第二十八个妻子。 进献的途中，正赶上顾寒星的人跟老不修做生意。老不修忙不过来，就拉壮丁让所有徒弟、徒孙帮忙挖草药。阿汗和阿珍便是藏在其中一辆草药车里跟着来了枫叶小镇遇到黄叔收留的。 第729章 谁是乡巴佬 也就是说，阿汗和阿珍是一对儿私奔的小情侣。也亏得他们国家和枫叶小镇这个国家接壤，都是小国家便没那么多规矩，即便是偷渡来的，也不至于就被遣返。 以枫叶集团的名义出具两份劳工合同，两人在枫叶小镇打工也属于合法。就是吧，两人私奔这个事情对他们家庭来说肯定不合理，如果家里真是要追查到底，的确还有些麻烦。 这些可能存在的麻烦先不说，现在的麻烦是阿珍的情况不容乐观。本身就是孕妇还阑尾发炎，不能动手术，很多药物也不能随便用，段如星是用针灸加汤药先把病情给她控制住了，但等针灸和药效一过，双重的折磨依然让她苦不堪言。 “这可怎么办呀！” 等顾寒星办完了事情，再简单举行个订婚仪式，之后两人是要回国的呀。可阿珍这种情况离不得针灸，除非……，除非再多一点玉石泉水给她加在药汤里。 段如星晚上联系了顾寒星，得知他还需要耽搁四天才能回枫叶古堡，两人的订婚典礼定在他回来的第二天，这么一来，段如星也起码有四天空闲。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用两天时间将阿珍的情况稳住，再有两天足够她去和自家爸妈汇合一下，禀报一下即将在男方订婚的消息，如果爸妈能够出席当然最好，不能的话她要一点玉石泉水回来也是可以的。 计划好了就行动，段家一家子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段如星手中是有这个医学论坛入场券的，之前没想到要用，但出于习惯还是和证件都放在同一个小包里，拿出来一看，级别还挺高。 入场券是一张请柬模样，一共是七种语言写了她的姓名、毕业院校以及在医学上的一些专利发明和成就，另外在背面还清楚地写明了这入场券分为三个级别。 最高级别的是沐红玉手里那种，作为特邀嘉宾要给一大堆专家讲课的，身边可以带两三和助理。 第二种就是段如星手中的普通版，可以带一个助理。但普通版也不是一般的医生可以收到，这需要各方面表现出色，有自己独特的医学成就的。段如星从七岁和段如月合作开发了脉冲按摩器之后，陆续又研究发明了不少可用于治疗或是康复理疗的医疗器械；另外还在外科手术上有一些独出心裁的技术得到了医学界广泛肯定。 第三种叫见习医生，是能够参会医生中级别最低的，不记名，但有数量限制，进场时间和出场时间也有限制。饶是这样，也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因为这是论坛入场券，能够进入本身就是镀金；二还能学习无数经验；三能结交无数英才，对日后学习升迁都算一条捷径了。 段如星的这个入场券上有主办方的联系方式，报上入场券编号就能得知最近的几场论坛举行地点和流程。 段如星直接用自己的卫星电话联系了对方，得知了最近十天都在邻国的一个私人医院。去乘坐航空公司飞机的话需要转机，加起来要耗费一天时间。 黄叔知道她的打算后呵呵一笑：“段小姐放心，咱们有私人飞机，我让专人申请航线，吃了午饭出发，晚上就能到。到时候就让飞机在那边等着你，你大可以邀请段先生和段太太一起到枫叶古堡做客。参加完顾董和段小姐的订婚宴，咱们再派飞机送他们回去。” 这个安排倒是好，顾寒星没什么异议，就是担心花费太多不划算。 黄叔骄傲地表示，枫叶集团名下有油田，飞机闲着也是闲着，不飞反倒没存在的意义。 这个回答很土豪，不过段如星喜欢这个安排。大不了……等爸爸妈妈到枫叶古堡后看能帮顾寒星在别的地方找补点什么回来不。 段如星点头应了下来，并开始做去论坛的准备。知识储备在脑海不用管，但既然去了肯定要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药山的草药才种上不久当不得大用，可枫叶山上药园子里的那些草药，按照《毒经》的组合，最少能弄好几种比较独特的药方来。 段如星准备把强力祛疤的安排上，做成药丸子，除了自己妈妈，可能没人会知道其中原料。另外就是一种止血粉，效果比之前大鱼中药出的那红白两种喷剂好了许多，在止血上称得上神效。而且药草只在枫叶山药园子里见过，国内好像都没像是或者相同的出现。 再有就是阿珍的汤药，段如星出门前给她做一次针灸，保险起见，再把剩下的玉石泉水给她倒在三天份的药汤当中，这三天只要别作死，怎么都不会出事。 安排了这些，段如星带着一定要保护她的黄叔一起出发了。与此同时，安妮也终于抵达了医学论坛所在的城市，花钱住进了附近的酒店。 在私人飞机起飞后，汤姆和杰米也迎来了枫叶古堡两天后订婚宴的第一拨客人。顾寒星的姐姐之一顾珍妮，一位酒店管理高材生，擅长策划安排宴会；另外一个是顾寒星哥哥之一的顾旬阳，念的服装设计，是国际知名品牌服装设计师。 这两个，也是很早就宣布退出枫叶集团继承人之争的。一来是他们不受顾江鹤重视，二来也的确没有争霸的那颗心，三来各自在喜好的专业里有一定的成绩，吃喝不愁干嘛要自找苦吃。 这次，是顾寒星主动联系两人。一是邀请他们以顾家人的身份参加订婚宴，二嘛两人各有所长，不发挥一下不是浪费了专长吗。 古堡的私人飞机起飞时，这两姐弟刚刚进门。被汤姆和杰米接到副楼住下，姐弟俩已经知道了他们那狠戾的弟弟现在在外面忙着转换生意思路，而本来该乖乖待在古堡等着他们到来的弟妹居然让黄叔联系了私人飞机去了邻国。 “这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对啊，这才刚刚订婚呢，就迫不及待用枫叶集团的东西，标准公器私用，还真是大胆得很！” “这不是大胆，这是乡巴佬进城，一下子被富贵迷了眼……” 第730章 仇人见面 汤姆和杰米两人并不是很清楚顾寒星为什么会喜欢段如星，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段如星就是之前曾经在老爷子面前露过面的沐星星。 这是顾寒星和黄叔之间一个美好的误会，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和汤姆和杰米好好介绍一下段如星，所以都没有再多此一举。再加上段如星来了之后大多时间都在枫叶山和药山，吃饭都是在阿汗和阿珍那边解决的，在古堡的时间少之又少。 所以，汤姆和杰米两位管家至今都还没摸清段如星的路数。只知道很精致漂亮，是顾寒星放在心尖尖上，连黄叔都很尊敬的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来，这样的小姑娘居然不好好在古堡等着宠幸，还敢公器私用动用唯有枫叶集团董事长才能动用的私人飞机，这个就让顾珍妮和顾旬阳有些气不过了。 想当然，哥哥、姐姐单独拎出来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人了。眼巴巴地上门来商量宴会流程和做礼服的事情，谁知道主角都不在。 顾寒星就不说了嘛，本来就是孤狼，一副煞星模样，他们能不见就不见吧。可段如星算什么！竟然也是面都不见扭头就走，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姐弟俩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他们是那个煞星亲自请来的，还不敢转身就走。只能憋屈地留下来，一个研究订婚流程，一个拿着两人的身材尺码冥思苦想。 段如星是真的不知道来安排宴会和做礼服的是顾寒星的同父异母兄姐，顾寒星就只说了有人会来古堡安排这些，她顺嘴说了要去见一见爸妈，看能不能把人给请来参加订婚宴，顾寒星便直接让她尽管做自己的事情，古堡这边不重要。 国内这个时候已经进了深秋，枫叶小镇的气候也比较湿润。可举办医学论坛的城市却烈日当空，温暖干燥。刚下飞机，段如星就热得将大衣和毛衣换成了衬衫和背带牛仔裙，再在机场买一顶遮阳帽，装扮起来又比实际年纪小了两岁。 同样换了短袖衬衫的黄叔见着她就忍不住喊了句：“禽兽！” “啊？”段如星没听清，困惑地看向他，疑问的大眼睛看起来又萌又纯。 黄叔叹了一口气：“幸好顾董被你治成了小白脸，要不然和你站在一起像是父女。会被人笑话老牛吃嫩草的。” 段如星灿烂一笑，“黄叔别这么说，你看起来也很年轻的。以后别穿那些素色的衣服啦。” 黄叔在枫叶古堡一直都喜欢穿中式深色装束，到了这边，机场都是浅色花衬衫和各种浅色齐膝短裤，黄叔哪怕选了最素净的也比之前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了太多。 两人互捧了一下，相视一笑，商量着是先找酒店住下还是先去论坛组委会报个到。 本来两人还以为到了这边就是黄昏，可时间是五点过快六点，但太阳没落山，看起来和午后没什么两样。 “先去会务组看看，万一那边有住宿，我们不就节约了吗？”段如星俏皮地笑了笑。 黄叔却摸出一个本子来翻了翻，“这个城市也有枫叶集团的酒店，也不用花钱。” 段如星皱了皱鼻子：“但那要花顾寒星的钱啊，我们不住可以多挣别人两个房间的钱呢。” 黄叔也没继续和段如星辩，拿出买衣服时候买的地图，很快就分辨出正确方向，领着段如星七弯八拐，很快就到了私人医院的范围。 “这儿景色真好。”段如星施施然跟在黄叔身后，只恨自己出门居然没带相机，这地方风景是真的好，就是城内都处处是景，城郊私立医院范围更是青山绿水红花，就像是个巨大的公园。 段如星之前还觉得挺麻烦黄叔的，现在却庆幸幸好黄叔一定要跟着来了。 一个几十年都在枫叶小镇上的人居然比她有出门的经验，逢人也很能张嘴问。不像她，一个人胡乱走，实在不行了才会找人询问，往往会走很多冤枉路。 黄叔以前除了跟着顾寒星外公打理枫叶古堡的那些花园外也是个念过大学的高材生，怎么也比段如星这长期沉浸在研究里的小姑娘要好。 就几句话的时间他便已经找到了到医院正门最近的一条捷径。两人顺着青石板小路一路往前，在距离正门大概一百米的距离，被前方围在一群的人给挡住了去路。 “这些人堵在这里干什么？嗯，还有警察。”黄叔观察了下情况，带着段如星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黄叔和段如星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上前打断呢还是转身离开。 他们熟悉的人正是顾寒星以前的私人医生之一安妮。那天晚上杰斯在顾寒星手里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关键是还不能找人报仇。 本来杰斯都是要教训安妮一顿出出气的，奈何安妮以前没放开就算了，现在放开了就没了下限，转眼就攀上了那天宴会上的另一位持股只比杰斯低一点的股东。安妮手里还有杰斯的一点小把柄，那位股东顿时就将安妮捧得跟宝贝儿似的。听说她要来参加这个顶级论坛，更是对这个小情人儿十二分满意。 可惜，他满意的小情人儿到这儿就遭遇了第一个滑铁卢。她手中的入场券是分时段入场的，入场时间根本就不是今天。 “怎么可能！不是说在玛莉亚医院都可以参加的吗？”安妮已经在这里耽搁了近十分钟，好说歹说都不被允许进入，可恨的是她和杰斯闹掰了，总不能去联系杰斯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小姐，对不起。论坛有严格的规定，今天下午和晚上有十分重要的医学推介会，以你的入场券并不足以进入。所以，请你明天再过来，你要是不相信，请你联系发给你入场券的医院做确认。” 门口的保镖尽职尽守，非常耐心且详细地再一次给安妮做解释。同时，也给想要去医院看病的病人和另外手持入场券的人核对入场时间。 安妮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哪怕谁也不认识也是面上无光，转身拨开人群准备先离开这儿，谁知道钻出去就和段如星来了个面对面。 第731章 你在这干嘛 “你怎么在这！”安妮看到段如星的时候惊了一跳，随即便看到了她身后的黄叔。 黄叔以前在枫叶古堡就是隐形人，也就是这次顾江鹤去世才出来帮着顾寒星料理古堡里的一些不稳定因素才被人熟知。作为对顾寒星身边事无比关心的安妮自然是见过黄叔的，所以才会更震惊以及嫉妒。 “是星少给你弄的入场券！”下一刻，安妮觉得自己真相了：“不要脸！知道我要来这个论坛就跟着过来，一定要和我比是吗？你比不过的。” 段如星觉得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皱了皱眉，绕开她，径直走向了检查入场券的通道。 “等一等！”安妮却是脚步一转，仗着人高马大，将段如星给拦了下来，“你的入场券是哪天的？” 段如星的入场券没有入场时间限制，对于这个问题无可奉告。而且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愿意和安妮多说一句话。 “安妮小姐，你挡着段小姐的路了。”黄叔上前对上了安妮，挥手让段如星只管去检查手续。 “黄管家是吧，星少怎么没和你们一道？”安妮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顾寒星都要尊称一声“叔”，段如星更是将他当长辈对待，黄叔很讨厌安妮的这种态度，而且他不喜欢“管家”这个头衔。 “安妮小姐，顾董和段小姐订婚在即，还请你自重。”这是黄叔还不知道安妮回来后已经先后跟了三四个男人，要不然，可能就没这么客气了。 安妮听到顾寒星竟然真的要和这个“土妞”订婚，眼都红了，“你们难道就甘心认她这么个小姑娘做主母？她配不上顾寒星。” “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阿姨。”段如星在那边拿出请柬来就被对方尊敬地表示随时可以进入。转头来看，黄叔和安妮还在周旋呢，忍不住就问了出声。 说实话，就段如星现在的装扮和安妮的样子，年龄差确实挺大的。可是两人的关系来说，这个称呼伤害性不强，可侮辱性极大。 安妮被气得龇牙咧嘴，“你说什么？” 就这样的人，段如星都不稀罕和她多说话，斜睨了她一眼，直接招呼黄叔：“黄叔，我们可以进去了。还真被我说中了，这里面有酒店，凭入场券免食宿。” 黄叔拎着行李箱，笑着跟在段如星的身后顺顺利利过了第一道检查关卡，准备往第二道检查点去。身后响起了安妮的尖叫：“刚才你们不是说入场券只能明天进明天出，她们凭什么能两个人进去！这论坛是不是有黑幕。” “这位小姐请慎言。”负责在门口检查的工作人员就不服气了，他们可是严格按照会务要求在做事的。会议开始已经一个月了，上头对他们的工作可是满意得紧，冷不防冒出来个人嚷嚷有黑幕，他们真的是怒上心头。 安妮明天还得从这儿进去，再多的不甘和不平也暂时忍了下去。一步步往酒店走，安妮的心里七弯八拐，明天进去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揭穿段如星赤脚医生的假象！什么时候，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也能登上大雅之堂了。 段如星才不知道安妮在心里打着一些注定自取其辱的主意呢，她的注意力都在进入私人医院范围内的风景上。 这儿的景色比城里又多了几分自然之美，清澈小溪环绕着一座不高的山丘，山丘上柏油马路在青翠山林间像是玉带缠绕。山脚一圈是医院主楼，半山腰环山别墅是酒店，山腰到山顶规划成了观光公园。从山脚到山顶有索道，路上也有交通车招手即停。 “两位是参加医学论坛的吗？是步行过去，还是乘坐我们的交通车？” 不但招手即停，还会看到拖着行李箱的人主动上前问询，这个服务，还真的好。 前面的路程不算近，两人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好意。况且进来后也还得先问清楚所有的人在什么地方，住宿又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时间，参会的嘉宾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讨论，晚上在半山腰酒店中庭吃自助晚餐。要办理住宿也必须要去中庭，倒也顺路。 开交通车的人应该是经过专门培训的，笑容十分亲切。将前面近一个月的流程简单地做了个介绍，免得到时候段如星双眼一抹黑。 这次医学论坛为期三个月，一共要在三个国家三所医院里举行，并且都是封闭式的讨论，对入场人员控制地极为严格。因为他们不仅是理论上的探讨，更多的是结合病人的情况来讨论。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多少有钱有权的人挤破了脑袋要来做“试验品”。 不！对外可不能这么说，对外都叫“赞助”。所以，这个论坛的资金、地点啊、安保工作啊全都有人接手，而且做到尽善尽美，务必让每一个参加论坛的妙手神医们宾至如归。 黄叔一听这阵仗，腰背都挺直了些。不仅段如星有入场券，段如星的母亲还是最早一批进论坛的专家，一听就觉得高大上，没想到他一个黑道大佬家的花匠，居然有机会参加如此高规格、高级别的白道盛会，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请恕段如星见识不够，原以为尹幽兰的酒店已经够高档豪华了，见了人家这起码六层楼高挂满了水晶灯，装饰了巨型水族箱的中庭，耳边是音响效果十级的交响乐，她才知道什么才是奢华。 黄叔和段如星相处这么些天下来，已经能够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幻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微微上前了一步，小声告诉她：“枫叶集团名下有几家酒店装饰也和这差不多，段小姐和少爷订婚后可以让少爷带你去走走。嗯，还有一艘巨型游轮酒店，可以去海上看蓝鲸。” “……”段如星知道枫叶集团有钱，可不知道竟然有钱成这个样子。 远远的，她看到了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的沐红玉、秦朗、姜闻风等人，看来这近一个月的论坛，已经让他们在专家学者中刷起了满满的好感。 只可怜了作为助理跟着老婆出差的真大佬段崇文，此时端着一杯红酒站在角落，默默地注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第732章 都很出色 正如段如星所想。沐红玉带领的国内团队在这次医学论坛上大放异彩，不管是神奇的中医疗法、绝妙的中西医结合诊疗方案，还是各种便利又实用的医学器材，都让参会的代表们打开眼界，一直都在刷新这些人的三观。 这个私人医院是论坛的第一站，早在他们到来前就收治了好些棘手的病人。各国专家齐聚一堂，这些病人的情况很快便得到了缓解，其中出力最多，成效最为显著的就是沐红玉带领的国内专家团队。 今天之所以被人围在中间，那是因为让安德鲁教授都判定了死刑的一位胃癌患者在沐红玉和京城总院的一位医生通力合作下，切除了大半个胃之后经过半个多月调养，今天竟然像个正常人一样自主进食了，经过详细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转好，继续下去，四舍五入那就是被治愈了。 早在之前，中西医结合治疗癌症的论文沐红玉发了许多，但都由于国内的经济军事实力处在发展当中，就算是沐红玉的论文写得令人豁然开朗、拍案叫绝，但她也极少有机会能够这么直观地和人交流，让人近距离感受论文里讲述的那一些具体治疗方法。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针灸”，这个是国外无法复制的，当然也无法想象这种“奇怪”的治疗方式是怎么和西医的“针”结合在一起的。而这一次，她就用真本事让这些人开了眼界。 秦朗是段如星之外针灸学得最好的，姜闻风则是长袖善舞，这两个被沐红玉带出来的“助理”也不简单，很快便能够在强者云集的论坛里崭露头角。 唯有可怜的段崇文，本身不是学医的，在外也不会拿他的院士身份说话。立刻就被判定为“小白脸吃软饭”，被医学专业的圈子给排挤在外，时不时还会受到医学大佬一个白眼，好像是在责备他这样一个和医学无关的人怎么能靠着一张脸嚯嚯沐红玉这么个医学天才。 段·小白脸·无辜·崇文也没告诉这些大佬，彩超、ct这些都是他出力最大，现在让各国趋之若鹜，让安德鲁都垂涎三尺的医疗电子系统也是他做出来的。要不然，他可能也会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围在中间不能脱身。 兴许那时候他还不能这么悠闲地站在边上欣赏自己气质优雅、自信大方的妻子。 “沐医生好好看，对吧！” 段崇文能察觉身边有人靠近，但在这个论坛上，他就是个微不足道的，来人肯定不是冲着他呀。他没动，甚至都没分心过去看一眼，因为他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妻子一会儿。 听到声音，段崇文难掩诧异，回头，笑了：“小星星你怎么在这？” 段如星皱了皱鼻子：“怎么都问我这句话啊，我也是收到邀请函的医生好不好，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段崇文四下看了看，揶揄道：“这么快就和姓顾的小子分开啦？是你甩他还是他甩了你。” “爸，你能不能盼我好点，顾寒星和我好好的呢。”段如星伸手在段崇文面前的盘子上拿了个蛋糕吃，尝到巧克力的味道，龇牙咧嘴：“这是给我妈准备的吧，这么甜。” “让你手快。”话是这么说，段崇文还是几步去了取餐台，给段如星拿了一杯果汁和一块水果蛋糕，“先垫一垫，这边龙虾味道不错，待会儿你可以尝尝。” 段崇文一边照顾女儿，一边还吐槽：“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怎么不把人带着，让他照顾你。” 段如月身边的宋晟不说了，就是他自己平日里恨不得把沐红玉给拴在腰带上。 段如星享受着美味的吃喝，笑得眉眼弯弯：“顾寒星有他的事情要忙，我也不能闲着啊。” 黄叔开好了房间，放了行李，拿着钥匙找来，见着精致俊秀如同三十来岁的优雅男人竟然和段如星那么亲近的时候猛地吃了一惊，直到走到近处看清男人的长相，悬起来的那颗心才重新放到了肚子里。 段如星的长相像了段崇文七八分，就眼睛形状略有不同。唯一惊讶的是段如星明明是家中老三，黄叔还以为段崇文夫妇起码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想象中应该是带着黑框眼镜、花白了头发的学者夫妇，怎么也和眼前帅气的男人融合不到一块去。 然而，看到黄叔的段如星高兴地招了招手：“黄叔，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爸爸，你可以叫他段老师；里面那被人缠着问个不停的是我妈妈，沐医生。” 段如星介绍了黄叔，用的是顾寒星外公的义子，段崇文并没有在意，伸手和黄叔握了握：“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小星星。” 黄叔有点愧疚：“是我该多谢她，没有她，我还找不到以后的生活目标。” “言重了。” 接下来，段如星就见识了一场何为中年人的客套。不过，两个互相客套的人也没闲着，帮她取了不少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比较难找，就给他拿什么来。 一不小心，段如星就吃得有点撑。 人群中心的沐红玉不过是一会儿没看到段崇文，就发现他身边多了两个人，再一看，哎哟，之前不是不愿意来论坛的小星星怎么在这！ 不过，比起嫌弃孩子们占据了妻子注意力的段崇文，沐红玉就高兴得多。以肚子饿了为借口，冲出了重围杀到了段如星身边。 “妈妈。” 母女俩来了个亲热的拥抱，又被醋劲十几年如一日的段崇文给拉开。然后，母女俩手中都捧着美食，坐在沙发上一边说话一边吃。 黄叔在，段如星很隐晦地表示了想要玉石泉水的来意，主要说了两天后要和顾寒星订婚，想邀请段崇文和沐红玉前去枫叶古堡观礼的事情。 “两天后？”沐红玉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小星星的大事，妈妈就是没空也得挤出一天时间来。再说了，你都把飞机带来了，妈妈还没坐过私人飞机呢。” 军机倒是坐了不少。 第733章 谁配不上谁 段崇文在这个论坛可以缩小了存在感，可是他的长相和气质在那里，早就有人注意他这个特别的“助理”。现在段如星来了，父女俩颜值摆在那里特别能打，顿时就成了人群的焦点。 不管是冲着沐红玉在论坛上的表现，还是出于好奇段崇文是怎么混进来的，以及怀疑段如星怎么会半道进门，反正陆陆续续有人揣着乱七八糟的借口过来。 只不过，不管是段崇文还是段如星，一个是千年老狐狸，一个是心中有底气，父女俩谁都不简单，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怼一双，很快便让那些想找麻烦的人铩羽而归。 倒是秦朗和姜闻风两个见着了段如星半道加入很是奇怪，过来之后看着照顾段如星的黄叔更是惊讶，这明显不是国内认识的人啊，怎么把小星星照顾得这么周到。 段崇文也没给双方做介绍，反而拉着沐红玉悄悄离开了宴会厅，要请一天假，可不得先和上面打个招呼。 安德鲁就是那个“上面”，听到沐红玉要请假一天，批准倒是爽快地批准了，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你家小星星来了你就请假，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沐红玉还没说话呢，段崇文就在旁边状似不经意地来了句：“我们家老三订婚呢，我们当老的怎么能不在场。” 这话，犹如利箭正中红心。安德鲁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子承父业学医，其中一个还到中医大做过两年交换生，如今的成就也不凡，两个女儿也都各自在领域中有所建树。 然而，安德鲁家的这四个孩子各有各的想法，总之到现在也没一个愿意结婚的，更别说给安德鲁生个孙子什么的。要知道，安德鲁都是六十多的人了，平时倒是没觉得酸啊什么的，可去国内的话，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段应瑾夫妻不但儿孙满堂，现在段如月都结婚准备生孩子了。 国内的家庭平时就算是在四面八方，但逢年过节肯定都会聚集在老人身边。安德鲁曾经有幸在段家过了一次春节，那种儿孙绕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还真的让他挺眼馋的。 之前听到段如月结婚的消息就让他够震惊的，瞧现在什么情况！段如星也订婚了，这小姑娘还不到十九岁。虽说国外十五六小年轻谈恋爱吃那啥果的比比皆是，但段如星不一样啊！ 安德鲁的心目中段如星还是个孩子啊！是一个跟在他身后，亲切地叫他“爷爷”，努力学习知识的小朋友，怎么这小朋友就要订婚了呢！ “你们……你们是说谎的吧。小星星……小星星怎么就订婚了呢，要请假随便请，不用找这种拙劣的借口。”安德鲁感觉无法接受这个请假理由，看向了他认为不会说谎的沐红玉。这些年，他一直是在和段崇文抢人的那种，段崇文和他是有“仇”的。 沐红玉直接打碎了安德鲁的奢望，点了点头：“这不是借口，这是真的。小星星原本是不打算来论坛的，这次是专程来通知我和她爸她订婚日子的。” “可是一天也不够你们回国啊。”安德鲁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段如星那么乖巧，“也不行，你们俩怎么当父母的，知不知道小星星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 段崇文就笑了：“安德鲁教授，你不是常说我们国家那句古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所以我们也放开了，相信孩子们自己的判断力。” 段崇文前几年作为科研保密大佬，一直是不能出国的。然而安德鲁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邀请沐红玉到国外参加学习交流活动，十次总有两三次能够成功。然后独留段崇文在国内做望妻石，能够在国外用的卫星电话就是被这样催生出来的。段崇文和安德鲁的“仇恨”就是这么结下的。 安德鲁被段崇文给气得胡子一颤一颤，恨不得把人拎起来给扔到外面去。沐红玉瞪了段崇文一眼，这男人标准的几句小口角能记个好几年的狼灭，她都没办法抚平的那种。 “教授，你别和他生气。他哪有这么大气，知道小星星喜欢了一个男人后就差没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小星星的这个未婚夫其实住得不远，就在邻国。那边派了私人飞机过来接我们，这么有诚意，我们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安德鲁教授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有些担心：“私人飞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私人飞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小星星那么单纯又善良，会不会被人给骗了。” “不会。”沐红玉想了想，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安德鲁教授也能知道，便大大方方地将枫叶集团的名号给报了出来。 安德鲁这下是直接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枫叶集团！” 枫叶集团在国外好几个国家的名头可能就和大鱼中药在益州市的感觉了吧，基本是人人都知晓。 安德鲁在原地踱步，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不一会儿还伸手挥舞几下，能够听到他叽叽咕咕在念叨。念叨枫叶集团财大势大，会不会欺压段家；念叨枫叶集团手底下可是什么生意都涉及，小星星那么善良单纯怎么会被枫叶集团的人给盯上。 趁着他碎碎念，段崇文拉着沐红玉就走，还不忘把桌上他开好的假条给带上。回到房间，沐红玉都禁不住有点忧心忡忡：“孩子们的婚事，我们是不是太放松了。你之前了解小顾的资料全面吗？”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把小星星带回去，不举办那什么订婚典礼了。”段崇文其实是知道沐红玉是满意顾寒星这个女婿的，说这个话不过是听安德鲁说得那么严重，有点没底而已。 果然，沐红玉听他这么说气得掐了他一把：“都已经这样了你说什么胡话。” 段崇文瞧着已经进么了房门，直接就亲了上去：“放心吧，你看好的小顾要是护不住你女儿，我亲自拆了他！枫叶集团又怎样，我们背后可是有国家力量的。” 第734章 搅屎棍 段如星可不是来论坛吃一顿饭就能完事的，刚好能够参加第二天的一个推介会议。推介自己、推介药品、也是推介技术，这种机会很难得的，专门为年轻的新手医生设立。 因为是新手医生唱主角，所以会开放一些入场名额，发放一些最普通、要求也多的入场券，譬如安妮手中的这一种。 今天终于能够进入论坛，安妮激动得手足无措，和闻讯而来的近百位临时入场券的人一起进入了私人医院范围，安妮没有选择乘坐车辆，而是和一群同样激动又好奇的人一起步行，顺便聊天。 安妮是名校毕业，又一直在大医院供职，顾寒星慢慢得势后还会带着威廉和她出入一些高级场合，还有在顾寒星身上得来的那么多外科手术经验傍身，不论是见识和医术，很快便征服了同行的大部分医生，令人不得不称颂一句“青年俊彦”。 在这些人的身上，安妮总算是找到了点自信，她不由想起了在中医大做交换生那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不管是她多么优秀，身边的人都不会承认，在那些人的眼中，“中医”才是顶级，中西医结合疗法才是世界趋势。 如果没有段如星用一堆草药抢去了顾寒星对她的依赖，或许安妮还会认真研究一下中医究竟为什么这么备受尊崇。然而，自从知道段如星竟然是凭着一时用中草药侥幸治好了顾寒星把人给抢走的，安妮便决定对“招摇撞骗”的中医深恶痛绝，一生黑绝不更改。 可是，这次论坛开了一个月。中医在论坛大放光彩，令不少头铁的大佬们都直呼神奇，名声终归还是通过了来学习过一次的医生们传了出去。就在安妮讲述了她用头发为病人缝合止血的时候，一个长相有点憨厚的男医生摸了摸头，“我老师说他亲眼看过中医的针灸止血，不管多大的伤口，只要用针扎几针，那血流就能止住，岂不是比头发丝方便又简单。” 安妮并没有亲眼看过段如星给人扎针，但中医大附院里却是有专门的针灸科。在安妮看来，不过是几根针在身上乱扎，哪里就有什么止血的神效！ 于是，她用一种夸张的口气对那老实憨厚的孩子说：“天啊！你老师一定是对你有所不满，你看他都在编造瞎话吓唬你了。你要说小伤口，用那什么银针扎几下侥幸能碰上伤者凝血功能好的就痊愈了；可大动脉伤到了，那是几根针在旁边扎几下就能起到作用的吗！” 大多数年轻医生，特别是这些只拿到临时入场券的医生都还只是菜鸟，并不具备到国内学习考察或是参加这种国际性大型论坛资格，所以这些人便也无从得知如今中医给西医造成的巨大冲击，也无从得知西医大佬们都已经重塑三观，在商讨着是不是在医学界给中医单独立一个独立学科出来。 虽然在国内西医已经真正单独立了一个学科出来，但被国际认证还是挺令人振奋的，只要被承认，那么总有一天能够与西医比肩。倒也不是比赛，相辅相成、共同进步才是最好。 承载着沐红玉和段如星母女俩期望的中医，此时正在前往论坛的路上被安妮百般贬低。安妮曾经到过国内，在中医大和中医大附院都待过几日，也仅仅是这几日，便足够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将中医贬损得一文不值。 在憨厚青年辩驳的时候，安妮甚至将之上升到了国与国的高度，称这是国内居心叵测的文化入侵，妄想用编造出来的东西颠覆西医多年的地位。 不得不说，有理智思考勇于辨症的普通人，就有一些容易被挑拨而且对安妮的皮相别有用心的蠢蛋；在即将踏进今日主会场之前，安妮身边便聚集了二三十人的小圈子，听安妮在那边肆意贬低中医。 今日的天气很不错。因为要多出来这近百个临时入场的医生，会议主场便从室内挪到了酒店接待处中庭后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中庭里。 就在一行人站在接待处迎接最后一次身份检查的时候，段如星手里抱着一摞资料，脚步匆匆地从旁边不远处的嘉宾通道中径直穿了过去。 这一幕落在了安妮以及她的同伴眼中。正在排队接受检验，并且挤挤攘攘的通行队伍行驶缓慢，这些在各自国家的医院属于天之骄子的人立刻化身柠檬精。 “这不是高峰论坛吗？为什么会有人带着家属参加。带家属也就罢了，凭什么连家属都有特权。” “哎呀，你别说了。那小姑娘长得真不错，洋娃娃似的，就是年纪太小了点。” …… 后面的话就有点歪楼了，都在夸赞段如星精致的长相。安妮妒忌得都快裂开了，她本来也以为顾寒星喜欢的是个丑八怪，可后来无意间从白齐安妈妈那才看到照片才知道顾寒星居然一直扮丑。 白齐安的妈妈是个浪漫主义者，也是个关心孩子的好妈妈，白齐安在国内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写信告诉了她，还寄了一张有顾寒星和段如星的照片回国。其实一来是让家里人相信他现在还是在帮顾寒星做事，二来是告诉家里人他的脑瘤被段如星给治好了，三是要求家里人都去医院检查。 就是那么巧，白齐安的家人都认识安妮，检查自然是去安妮所在的医院做的。白齐安的妈妈是后来嫁入白家的，根本就没传染病这回事。信件她没带，可是儿子的照片那可是随身携带的。再加上顾寒星和段如星的恋情那么曲折离奇，浪漫的白妈妈见着熟悉的人肯定忍不住说上几句。 安妮便是因为看到了段如星的照片才彻底明白自己没有任何优势，之后便彻底放飞自己，勾搭了杰斯想让顾寒星知道她会过得更好。 奈何顾寒星不会关心她过得怎样，安妮也算是认清了真相。但认清真相不等于就要认输。 听到耳边都是夸赞段如星小小年纪长相精致的声音，她恶劣地笑了。 第735章 马前卒 “你们……你们快别讨论那个女人了！”安妮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劝解身边的人。 人就是这样，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好奇，当即便有人好奇地询问她为什么会怕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安妮之前树立的形象很不错，这时候再继续半真半假编造了一套类似“妲己迷惑纣王”的故事，将段如星形容成了一个仗着美貌勾着枫叶集团现任董事长为她做牛做马的“苏妲己”，将顾寒星讲成了一朝得道傲气纵横的昏君，把她自己形容成受到无辜迫害的“黄皇后”。 “她出于嫉妒，便逼得你辞去枫叶集团顾董私人医生的职务！这……这真是太可恶了。” 虽然这个让听故事的人觉得哪里不对，但看旁人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便也跟着为安妮打抱不平起来。 一行人说着话，终于通过了最后一道安检，拿着属于自己的座次表进了即将正式开始的中庭会场。论坛原本有八十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参加，加上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占据了前面几排位置。 旁听席在后面三排，与前面五排正式席位之间隔了一条走廊。安妮他们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正要入座的时候，她旁边的人盯着一个地方碰了碰安妮。 安妮循着看过去，便见着安德鲁教授摸了摸段如星的头顶，笑得十分和善。然后段如星便抱着她之前那一摞东西沿着走廊走到了安妮斜前方不远处，那里坐着几个和段如星皮肤和发色都一样的男女，几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哼！真是无理，这么严肃的场合里竟然这般嬉戏打闹。” 安妮旁边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直有意无意对她表示暧昧，安妮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刻意和他来了个身体接触，要不是身在会场，两人保不住都约了进房。 男人一直都用心观察安妮，其实早已经看出来安妮话中有些水分。但那又怎样，长得漂亮、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在这异国他乡发展一段恋情，拥有一个如此美妙的情人，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安妮不喜欢那个东方小精灵，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了。东方小精灵虽然精致，但他喜欢的还是安妮这种前凸后翘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 “小姑娘，要糖吃也要分场合！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这个样子会耽搁你家大人办正事。”男人以长辈自居，一副教训后生晚辈的语气。 “你既然知道她家大人在，就不要多管闲事。”段如星还没开口呢，秦朗就冷冷地瞟了男人一眼。 段如星也好奇这国外的人不大多都独善其身吗，怎么还有来管闲事的。顺着看了过去，正好逮住了安妮来不及收回的恶意目光。 安妮被段如星抓了个正着先是心虚，随即便昂着头迎了上去，眼中那不屑和恨意都要隔空飞来了。 男人都快被秦朗给气炸了，“你这个人，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不听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反驳。” 推介正式开始之前，所有人其实都可以四处走动并说说话的，可不仅是段如星和秦朗。就是沐红玉和姜闻风也都被人给拉走聊天，后面那些个旁听生更是交头接耳热闹非凡。 秦朗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要不然当年入学也不会算计沐红玉了。这些年结婚生子虽然有所收敛，但对上这么个一看就是旁听生的人，收敛是什么东西，他不懂。 嗤笑了声，秦朗毫不客气地质问男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在这里乱吠！” 秦朗外语水平很高，硬生生将这段话不仅意思表达清楚，还说出了中文的那股味儿，睥睨众生的眼神更是令人窒息。 男人气急攻心，一时还真忘了此时此地对面是何人，伸手抓着秦朗衬衫就要把人提起来揍一顿。结果，秦朗的个子虽然不如他高壮，但也绝不是能被轻松拎起来的矮小瘦。 被人抓衬衫的动作着实惹怒了秦朗。论武力他肯定不是这男人的对手，可他戒指里有银针，两根银针组成的戒指是针灸人的标配，虽然不如段如星一身行头齐全，但用于一些紧急情况也尽够了。 挑衅的男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眼前一花，秦朗的手就抓在他的手腕上了。男人觉得这没什么，凭这小矮子的力气根本不足为惧，他可是天生神力，健身达人。 还没等蔑视的话出口，他就发现秦朗根本不是来握他手腕的，而是寒光一闪，手腕上如同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刺痛了下。 “就这……啊——” 男人本来是想讽刺一句的，话才开头，便感觉那刺痛变了味道，仿佛谁用利刃从他手骨内劈开，又像是用滚烫的油倒进了骨头内，反正那种痛直达灵魂深处。 别说还能拎着人了，整只手臂都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地垂了下去，除了痛，他好像感觉不了手臂的存在。 “表叔，刚才你扎的是不是太渊和大陵中间的经脉处？这里不是穴道，但却别扎穴道还疼百倍。”段如星心里有些同情抱手惨叫的男人，但更多的是对医术的探讨。这个位置，不就是顾寒星制服马小乐他们用的那一招吗！ 秦朗眼中亮色一闪：“小星星你看出来了！这地方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试了上百次才确定了最终位置。” 段如星想说，表叔是个狼灭。顾寒星当时只用了一点巧劲她就受不了眼泪汪汪，以至于都没实践过。怎么办？她好想拿人练练手。 段如星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秦朗伸手抓住那男人的手，送到她面前：“你要不要试试？” 四面八方的人已经涌了上来，段如星就算是想试也没那机会了。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保安、保安，这里有人持械行凶！”安妮和她身边的人冲了上来，从后面看，那男人的手的确像是被谁砍了一刀似的。 安妮眼中泛起了兴奋的光芒。 第736章 实力说话 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十来分钟，大多数人都已经进了会场，加上工作人员超过了两百人。围住秦朗、段如星这边的就有三四十人，里一层外一层，围了好几层，外面的人就算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办法一下子看清楚。 于是，风暴中心的几人依然在风暴中挣扎，秦朗和段如星一下子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一来是国外人的一些偏见，二来是安妮先入为主，最里面两圈的人几乎都是和她一起进门的。 先入为主害死人，除了那抱着手腕渐渐停止哀嚎的人，其余都是在指责段如星靠关系进来，质疑秦朗就是那个“关系”。反正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而且语言还各不相同，要不是段如星和秦朗语言功底好，还真是听不懂这些人都在骂些什么。 要是段如星一个人面临这种场面她还真hold不住，好在前面还有个秦朗挡着，说什么也不让人磕碰到段如星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安德鲁教授和沐红玉说完话进来就发现中间的拥堵，间或着还有不少人用各种语言嚷嚷着“滚出”之类的话。 而外面的人都是一脸懵逼，毕竟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一部分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对此持保持态度，因为他们还抱着理智的态度，相信组委会不会那么盲目地放一些人进来鱼目混珠。 了解了事情之后，安德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说八道！能够进这个论坛的谁不是经过严格考核的！” 话说完，他楞了一下，“除非……是那些临时入场券的旁听医生？还是咱们那些赞助商的人。” 机灵的工作人员早在大佬们进门的时候就快速找来了话筒，安德鲁教授靠着扎实的肺活量，终于让外面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 安德鲁教授和几个管事的大佬一起上前，还没问话呢，之前被扎了一针的那个男人就愤愤不平地将污水全往秦朗和段如星身上泼。 “……谁知道是不是靠睡男人进来的，不然那么小的年纪……” 话才说了一半呢，安德鲁身后沐红玉就直接冲出来兜头就是一耳光上去。不但打得她掌心热辣生痛，那高大男人脸上也立刻浮起了五指印。 沐红玉觉得这打得还不够，不过她想继续动手的时候被秦朗和段如星一人一边给拉住了。 “妈妈，你别动手，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划算。”段如星挽着妈妈的手，眼眶里的泪水有点挂不住了。 秦朗也劝：“表嫂你别激动，这些人是疯子，别伤到了你。”就怕伤到了沐红玉之后段崇文就真成了疯子，那才是让人担忧的。 安德鲁教授也被那男人的指责给气坏了，在那男人想反抗的时候直接让身后的保镖上前把人给制住。制住了之后才肃着脸上前，环视众人：“你们是在质疑组委会的公正吗？谁质疑的话可以立刻出去，我们不需要向谁证明。” 刚才都还在质疑的人瞬间怂了，往后退了一步，难得的机会，谁也不想离开，其中就包括安妮。 可是，段如星已经锁定了安妮。这个女人太讨厌了，她从来不知道能有人这么讨厌，让她这么好脾气的人也有些忍受不了了。 “你！是不是你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的。”眼看推介会就要正式开始，安德鲁教授他们的意思都是先办正事，但段如星却是不打算再忍气吞声了。 安妮冷不防看到段如星这么强横，做贼心虚地摇了摇头，“我没……” 可能又觉得这么说显得有些落了下乘，又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了又怎样！难道你不是靠和顾寒星睡觉得来的入场券吗。要是顾寒星知道千方百计为你弄到的入场券，结果你一进来就勾搭老男人，他会杀了你的。” 这时候，当妈的沐红玉终于知道了恶言恶语的来源。哼了一声，拉住了自己的女儿：“小星星，现在没必要和她计较，好好准备你的推介会！” 沐红玉紧盯住安妮：“看别人是什么，你自己就是什么！我家小星星行得正、坐得直，入场券来得堂堂正正，倒是有些人，待会儿别有问题的时候都回答不上。” “安德鲁教授！推介会重要，这些事情我们现在不计较，但会后我需要组委会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些人，现在一个都不能走，好好给我待着，让你们知道，段如星自己就是天才，不需要靠任何人都能站在那个台上！” 沐红玉这一番话霸气侧漏，引得不少人连连点头。闻讯过来一直在旁边的姜闻风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上前给沐红玉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沐医生，可以到前面评委席就位了。” 然后，姜闻风亲切地揉了揉段如星的发顶安慰后，笑着和熟悉的人都打了个招呼。安妮等人就发现姜闻风招呼的都是坐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大人物。最后，姜闻风也前去了第三排属于赞助商的席位，走之前目光从安妮脸上掠过，安妮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目光中的蔑视和……杀气。 安妮不会错认，那就是红果果的杀意。她以前在顾寒星身边接触了许多心狠手辣的人，但没有谁像姜闻风这样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眼中却是冷意浓浓。 安妮心惊之下一个颤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然后她便看见，刚才被顾寒星称呼“妈妈”的女人竟然在安德鲁教授等人的热情招呼下坐在了第一排，隐隐还是中间 c位。 这…… 让她吃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大家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主持人用一长串介绍出场的段如星！ 段如星一改被众人围在中间小白兔的模样，站在台上侃侃而谈、气场全开。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用真实的病例和精妙的医术征服了台下评委和观众们。 这还没完，段如星在回答了评委的刁钻问题后终于拿出了她此次推介的实物，这是两款正在临床验证的中成药，一个止血、一个祛疤。 第737章 以牙还牙 “我现在需要一个试验品，大家是想看小白鼠，还是有人愿意来做志愿者，亲身感受一下这款止血药物的神奇之处？” “放心，有这一款祛疤灵，相信伤处绝对不会留疤。如果是有疤痕留下，星月医疗器材将以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相赠。” …… 段如星说出上面那段话之后，场内又是一阵哗然。姜闻风可不是来论坛玩的，这些天不知道推出去多少医疗器械和中成药，其中星月医疗器械的那些东西便以科技、实用为特点，成为不少大商人和大医院争相合作的对象。 场内大佬们谁不知道星月医疗器械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的见大佬都那么惊讶当然会问上一嘴，这一问，便彻底地闭上了嘴巴。得！人小姑娘不但医术高超，就连做生意也不遑多让。 只有安妮，听到周围的人将段如星夸上了天，之前那些应和她的人居然也都跟着起哄，表示对段如星的支持，安妮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然而，她身边一左一右都是安保人员，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候，她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钻进了裙子，顿觉又惊又怕，下意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和她差不多的是隔着一个安保人员的男人，只感觉身后一痛，也是下意识站起来想骂人。 可还没等两个人惊叫和喝骂出声，便听得台上段如星惊讶中带着喜悦的掌声：“真是感谢这两位勇者，居然自告奋勇来配合我们的试验。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他们。” 话音落下，台下掌声如雷。唯二站立的安妮和男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我没……”安妮尖叫着想否定，她刚才听得清楚又明白，段如星要找人试她带来的药物。没有取得医药认证，目前还在临床实验阶段的止血散！ 这种药物，万一有什么地方出错是很正常的，段如星和她之间肯定是无法善了的，这时候设计她做试验品，可以想象肯定有阴谋。 安妮知道，她是被段如星设计了。只是站起来之后她也发现并没有任何不适，就算她指证段如星动手脚也没证据。 “啊——”安妮身边，男人传出一声惨叫。 安妮转头看去，男人手腕上已经出现了十厘米左右的伤口，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男人身边有个身材高大的安保，摊了摊手：“我见这位先生如此积极，便下手帮了他一把，如此而已。” 说完后，安保看向了安妮：“小姐，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安妮发誓，这安保是故意的！ 可是她能怎样，对方大有她不动手他就帮忙的意思。瞧瞧旁边已经被人拖上推介台的男人，再看看地上他留下的一行血迹，安妮认怂了：“我自己来。” 安保很遗憾地将匕首递了过来，十分光棍地向闻讯赶来怒气冲冲的后勤负责人一鞠躬：“对不起，刚才是我太专注于台上医生的讲解了，一想到可以亲眼看到止血散的作用，我有些忍不住。正好那位先生和这位小姐勇敢地表示愿意代替小白鼠做实验，就下手重了点，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战友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我面前，所以……您大概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意思是很理解的，就是做法太激烈了点。台上，段如星和作为见证的几个医生已经快速检查了伤者。安保下手是真的“激动”，伤口最深的地方足有一厘米，已经看到骨头了。 安妮听着话筒里传来的伤势分析，拿着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我……我不愿意……” “天啊！”安妮的抗争又被台上的惊叫给盖了过去。 秦朗和姜闻风却没去台上凑热闹，一左一右站在了安妮身前。 姜闻风语带怜悯：“安妮小姐是吧，这张脸要是划出了一道伤痕可就太不好看了。” 安妮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划脸的。 秦朗也笑着劝了句：“止血散的效果就算是不看也是极好的，安妮小姐值得拥有。听说安妮小姐去过中医大，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都是中医大第一届的学生，段如星的妈妈就是中医大创始人之一。” 安妮已经知道了，段如星从来就不是她想象中的小可怜。她很强大，她自己很强大不说，她的妈妈和亲戚更是强大得让人窒息。 “哦，安妮小姐大概不知道。刚才你看到的小玩意儿是人工操纵的，你真是幸运，那可是我们段教授还没申报的遥控小飞虫。”姜闻风隐晦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那被后勤负责人痛批的安保人员正冲着最后排角落的段崇文比了个手势。段崇文出门，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保镖，那位不靠谱的安保其实就是段崇文的保镖之一，早在会议开始之前就应聘成了会议安保。 安妮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让她自己在身上划一刀绝无可能。看着眼前的秦朗和姜闻风，安妮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留在这里段如星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她的，这儿的人现在全都疯了，她必须逃，逃出这个鬼地方。 安妮冲向了旁边的过道，那边就是出去的道路。可就在这时候，她面前多了一个人。 “啊——” 秦朗痛叫了一声，偏头倒下。安妮冲势未慢，可身后又传来姜闻风的惊叫：“快抓住她！她蓄意谋杀参会代表。” 安妮手中，还紧紧握着之前安保给她的那把匕首。匕首上沾了秦朗的鲜血，秦朗受伤了！ 随着姜闻风的惊叫，正在教训手下人的后勤负责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是一拉，拽住了正要跑出去的安妮。 姜闻风将秦朗交给别人带去推介台上用药，大步走向了安妮：“你不愿意为新药做贡献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蓄意谋杀？” “我不是！我没有！”安妮看向四周那些厌恶鄙视的眼神，感觉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你知道小星星的感受了吧。”姜闻风身子前倾，小声地在安妮耳边说了句，随即抬高了声调：“报警吧，我们要起诉她！” 第738章 作业难交 段如星有点懵！ 她面前是一张演讲桌，方便起见放着她需要的一些资料和临上台时候沐红玉塞给她的电话。 沐红玉的电话比起之前的黑疙瘩又有了改变，上面居然有一面屏幕。段如星上台的时候换了一条连衣裙，并没有包，只能把电话和资料仪器放在演讲桌上。 从她开始展示，电话屏幕就一闪一闪，显示有未读短信。她知道，这是妈妈有时候念叨的手机，可以实时通讯，做到极致之后还能像电视一样看到对方、和对方交流。 手机显示屏的灯光一直在闪耀，她怕被人发现。空隙时候点了中间那个确定按键，然后她便看到了爸爸给她发的短信，让她在推介止血散的时候现场征求志愿者。 还在临床验证阶段，段如星怎么可能找人做实验，这次她是准备了小白鼠和一只白兔作为试验品的。可从小到大她都知道，妈妈的话可以斟酌着听，爸爸的话必须听。 于是，她才会犹犹豫豫地在小白鼠实验之后添了个现场征集志愿者。谁知道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看到了安妮和那个男人蹦了起来，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脱离掌控了。 不过，就在那男人被送上台的时候，她看到了最后面人群中黄叔和爸爸都在，一起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一颗悬起来的心便放了下去。 男人的手伤到了动脉，血流很大。段如星摸了摸发夹，沐红玉却是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既然志愿者已经就位，那就试试止血散的功效吧。” 旁边有会场助理将段如星刚刚展示的止血散拿了过来。 止血散是用枫叶山上好几种种植了几十上百年的原材料制成，效用不是一般地快。那么长的伤口，那么大的出血量，居然真的就在止血散作用下停止了外流。 “止血散效果显著，但他这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安德鲁看了一眼伤者痛变形的脸，“哼，倒是便宜你了，可以不进警察局。你们，送他去手术室做个外科缝合。接下来，会议继续！” 这边安德鲁教授话音才刚刚落下，台下最后一排便有人高喊“杀人”了！ 安德鲁教授揉了揉眉心，事情怎么这么多！还好，后面两排都是托了关系进来的旁听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把持械行凶的安妮带走，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小声谈论并不会影响主会场。 两颗“螺丝”被转移出去，推介继续。段如星珠玉在前，后面几位医生虽然年轻有为，但在她的光华之下就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了。 中午时间，一家三口连同姜闻风和秦朗聚在了一处享用美味的自助餐。段如星恭恭敬敬把手机还给了沐红玉，转头问段崇文：“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换上妈妈这款手持电话呢？” “还要过一段时间。”段崇文看似专心用餐，却是能抽出心思将沐红玉不喜欢的东西换到自己盘子里来，还动手帮沐红玉把牛排切成正好下口的样子。 段如星看着那又小又匀称的牛排小块，嘟着嘴，泄气地将刀叉给放在一边。不常吃西餐的人还真是没办法快速上手。 沐红玉见了，瞪了段崇文一眼，把女儿的盘子放到了段崇文跟前。 段崇文用眼神表示了孩子这么大，让她自己试试。 沐红玉挥了挥手里刀叉，又指了指面前盘子，那意思是让段崇文选择，是自己帮忙切呢还是把自己的这份给女儿。 段崇文知道沐红玉这段时间的辛苦，哪里会再让她受累，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不行。叹了一口气，接过段如星的牛排认命地帮着切好，心里还是不太舒坦，趁机开始教育孩子： “今天那个男人的手筋被割断了，虽然接好，以后也是没办法再握手术刀的。惩罚一个人，就要挑他最得意的事情下手，这样才能起到警醒的作用。” 段如星心里本来就在想这个事情，没想到段崇文给她解释了。 姜闻风进餐的动作顿了顿，以前段如星身边其实也有不少龌龊事情，但都被夫妻俩还有他们这些长辈，以及段如月和段如旭给挡在了外头，留给段如星的永远都是干净和美好。 现在，段崇文怎么在主动打破给女儿构建的舒适圈！ 段崇文多敏锐的人啊，不用问都知道姜闻风在想什么，对他挑了挑眉，继续给女儿让女儿长见识：“还有那个安妮，你姜叔和你表叔两人配合的不错。就是你表叔还是太蠢，居然自己去做那个诱饵，旁边那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不知道随便拉一个垫背吗？” 被划破衣裳蹭破点油皮的秦朗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远离话题中心。就因为念大学时候一时蒙蔽做了点错事，他被段崇文这个亲表哥针对了好几年。也是后来娶妻生子和秦家彻底分家出来后才得了点好脸色，对于段崇文这个表哥，他是又敬又怕。 “表叔受伤了！”段如星很是紧张。 “没事没事，就是破了点皮。”秦朗明知道段如星不会哭，但看她那双担忧的水润眸子，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话题，“那个安妮背后有人，送去警局后不久就有律师到了，以她的行为，关不了多久。小星星，你是这么招惹上这种疯子的？我怕她下次还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段如星下来后可是听不少人说了安妮的闲话，那态度恨不得将安妮踩在脚底。说实话，段如星心里是舒坦的，就该让她尝一尝被无端端指责是个什么滋味儿。 经此一事，安妮的医生生涯怕也到了头。就是不知道她身后的人究竟是看中了她的哪一点。段如星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在边上听完了全程的黄叔终于有机会说话了：“请诸位放心，安妮的事情我已经报给顾董了，他会护着段小姐的。” 黄叔心里一直在尖叫：段如星的妈妈这么牛，国外著名医学大佬安德鲁教授都对她亲切又热情恨不得捧起来，这已经很牛了好不好！但是他发现，不管是沐红玉还是一看就不简单的姜闻风和秦朗，竟然都是以段崇文为中心。 而且…… 第739章 有人帮忙 而且！黄叔还从几人的谈话中分析出来一个事情。 短短的一个会议时间，段崇文便将一面倒的局势完全扭转，除了在座几个人的配合外是需要精确周密计算的，段崇文的这一份算计简直细思极恐。 还有就是这其中少不得需要在座之外的人配合，从几人的聊天里能够知道，配合行动的人完全是听段崇文指挥的。也就是说，这个在异国他乡举办的医学论坛，号称有最强保全系统的保全公司竟然让段崇文的人钻了空子。 黄叔还没办法窥见段崇文的身份，但他知道段崇文绝对不是那种跟在妻子后面吃软饭的那种。惊骇之下，黄叔的反应也是迅速，就算顾寒星不在场，他也斩钉截铁给顾寒星立了flag。 黄叔的知情识趣让段崇文都高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收回目光，简洁地将他对付安妮和那个男人的过程给段如星做了个复盘，并留了作业：“你吃了饭就别午休了，好好想想要是换了你自己，要怎么给自己把这个仇给报了。” 段如星哪里还睡得了午觉，她觉得今天昂首挺胸上台做推介不就是报仇了么！让看不起的她的人知道她是有能力有本事的，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来的会场，这难道还不够爽，不够解气？ “爽是爽，但真不够解气。”黄叔总算是知道段崇文为什么要给段如星留作业了。 小姑娘真是太单纯善良，她以为这样就算报复回去了。黄叔看着小姑娘单纯懵懂的眼神和苦恼的表情，问她：“你是真没打算做点什么来报复那些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那些人都是受人蒙蔽了而已。”段如星其实也想了很多，握拳表示：“都是安妮那个坏女人，我要想办法对付她。” 黄叔倍感欣慰，“正是这样，你父亲让你想的便是这个问题。” 段如星还真不会想什么损招，冥思苦想了一个中午，下午也没能给段崇文送上个答案。因为她觉得，让安妮身败名裂失去工作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对于自家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儿，段崇文简直气笑了，对沐红玉吐槽道：“你那个女儿真是朽木不可雕，一点都不受教。那顾寒星身后的事情复杂又繁琐，她不学这些，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沐红玉却是不以为然，搂着段崇文亲了亲他脸颊：“你不也说我是块朽木吗？” “可是你有我。”骄傲使人落后，段崇文竟然都没听出沐红玉问话中的陷阱。 沐红玉皱眉：“你还真认为我是‘朽木’！”推开了段崇文，沐红玉打算今晚不挨这个臭男人睡觉。 段崇文就是个妻奴外加只针对沐红玉的肌肤饥渴症，顿时如遭雷噬，连忙伸手把人给重新揽进怀中，“我老婆是天下最聪明的，怎么可能是朽木。我才是差点行将就木，是你这聪明的神医救活我的。” “哼！明明是你家聪明的儿女救活你的。”沐红玉口气有点酸，当年的事情她知道真相后真的是低落了好久。 段崇文最怕妻子提到这一段，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这时候哪里还记得要给段如星上课的事，赶紧转移了话题：“明早我们就要去枫叶小镇，后天他们订婚，我们作为父母是不是要准备点什么？” 段崇文和沐红玉都是有空间的人，这么多年来空间里堆叠了不少的好东西。闻言沐红玉来了精神，也忘了还在兴师问罪，拉着人就进了空间，开始扒拉两人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段崇文跟在沐红玉身后做参谋，心里暗暗做了决定：算了，已经把女儿宠成了这幅善良天真的性子，想掰回来估计有点难；幸好女儿早早找了对象，那就看她对象是个什么态度了！ 段如星的对象顾寒星态度很明确：段如星继续保持她的天真善良，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 “宝贝，你告诉段伯父，他给你留的作业我会帮着做，保证明天他到枫叶古堡的时候就能看到结果。你什么都别想，乖乖睡觉，明天要是有黑眼圈，我会心疼的。” 段如星听到电话里顾寒星温柔如水的声音，脸红心跳之余忍不住满心的喜悦，“真哒，那我睡觉了。今天为了想爸爸提的问题我都没午睡。” “宝贝你放心，订婚后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再让段伯父有机会问你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的，你专心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顾寒星是真心疼电话那端的准未婚妻，不禁有些埋怨段崇文的严厉。 不过，顾寒星也知道，段崇文这是在担心他的身份带来的麻烦，他会护不住段如星，所以想要教会段如星自己应付麻烦。 顾寒星挂断了电话，对上了用一种看怪物眼神看他的兄姐，揉了揉鼻梁：“你们也听到了！我不希望你们在我未婚妻面前摆出你们高高在上的嘴脸。我选择什么样的妻子，这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们做不到接受与祝福，那现在可以走了，我另外找人过来负责宴会和礼服。” 顾旬阳和顾珍妮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犹豫了会儿，顾珍妮代替哥哥说出了两人的意见：“寒星，你现在不是原来的孤身一人，你要管理枫叶集团和枫叶小镇这么大的摊子，找个能帮忙的贤内助不好吗？找棵菟丝花对你有害无益。而且这菟丝花，听起来也太善良单纯了，我们怀疑她根本不能胜任枫叶集团董事长夫人。” “你们可以收拾东西离开枫叶古堡了！”顾寒星冷着脸叫杰米进门送客。 这几天顾珍妮和顾旬阳其实也没闲着，不管是宴会还是礼服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两人和顾寒星确实还有一点亲人情分在，就这么被赶走，两人都心不甘情不愿，只得退后一步，像顾寒星保证了会尊重未来弟媳以及她的家人，绝不会做出捧高踩低的事情来。 顾寒星还要思考怎么对付安妮才能让段崇文和沐红玉解气，也知道两人的人品还是有的，便歇了把熟悉流程的两人赶走的心思。 第740章 交作业啦 私人飞机来的时候两个乘客，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乘客并几个大箱子，黄叔都有点奇怪段小姐的父母来国外参加和医学论坛而已，怎么带着这么累赘的东西？ 私人飞机就是好，半天时间就穿过了两国交界的几个城市，抵达了枫叶小镇的枫叶古堡上空。随着飞机盘旋下降，沐红玉张大的嘴巴就有些合不拢了。 “真的是城堡！”沐红玉穿越到这书中世界已经十五年，过去一直都在国内打转，和段崇文也算是奋斗出了一份不菲的家业。 只不过家里的五个孩子都各有出息，根本不是那种啃老的孩子，他们攒下的家业好像没什么大用，孩子们都靠着自己的努力过得不错。 偶尔沐红玉会让段崇文给她说一说两口子如今的身家，不知不觉已经超出了上辈子太多。沐红玉有时候想想还是挺自豪的，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可现在呢！光是底下那占地不知道多少亩的古堡不算什么，黄叔已经介绍说了，下面的整个枫叶小镇，绝大部分土地和房产都是枫叶集团旗下的。 原本沐红玉是最担心小星星这个女儿的，觉得她胆子小又单纯，害怕她会被别人给骗了。没想到小姑娘一次胆大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大靠山！ 拥有枫叶集团的顾寒星，能骗段如星点什么呢？说感情的话，沐红玉瞧着顾寒星投入的好像要多些。当时段如星被人绑架了，他们两口子都不如人顾寒星上心。 “段先生、沐医生，请。”黄叔在飞机落地之前简单地介绍了古堡的情况，还有枫叶山和药山目前正在做的整体规划也都简单说了一遍，为自家顾董又在丈母娘面前刷了不少好感度。 以至于下飞机后沐红玉脚步最快，径直走到了顾寒星面前，将人上上下下一打量，“小顾瘦了点，也有些憔悴，回头我给你炖个燕窝喝，明儿订婚一定要精精神神的。” 顾寒星心头一暖，长这么大，除了去世的外公，只在段如星的家人这里感受到了关心。 顾寒星是高兴了，段崇文却又吃醋了。拿着一件风衣外套，几步到了沐红玉身后给她披上：“这边冷，你下飞机都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吗？” 沐红玉这才觉着枫叶小镇可比邻国冷多了，但也比益州市开始入冬的天气要好些。 黄叔和段如星走在后头，看到这一幕之后他有些迷茫：“段先生刚才有拿衣服吗？” 段如星当然知道衣服肯定是段崇文空间里的，段崇文对空间的运用已经超过了沐红玉，可以说如臂指使。只是这无中生有的事情也太骇人听闻了点，段如星有些头疼，但面上特别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他拿着的啊。” 黄叔再不相信也没办法，谁让他的确没注意段崇文身边之前有没有放着这么一件风衣。 那边顾寒星反应也不慢，和段崇文打了招呼后眼神都快黏在段如星身上了，几步过去，顺势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动作自然地牵了她的小手。 牵住了这双柔弱无骨的小手，顾寒星才觉得心里大石落了地，倍感舒适。挠了挠她的手掌心：“我没想到安妮会和你对上，让你生气了吧。” “没什么，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段如星想起了段崇文留作业的事情，上前疾走了两步：“爸爸，我的作业顾寒星帮我做，你快考考他。” 段如星所说的“作业”是口头上的，但以段崇文对顾寒星的了解来看，这人想必已经付诸行动了，实在是没必要让小星星被这些污糟事情坏了本性。 段崇文点头还未说话，顾寒星就抢先回道：“厨子已经备好了午饭，你们奔波一路肯定很累。先过去休息下，用了饭再说别的。” 黄叔看着前面手拉手的两对，再看看自己临上飞机时候忘记换下来的短袖衬衫和短裤，以及塞在行李箱里的厚实衣裳，莫名觉得自己是从夏天直接到了冬天。 “你们几个，把段先生和沐医生的行李箱搬下来，待会儿放到他们的房间。”黄叔指挥了人搬行李，抱着双臂，倒腾着被冷风吹得汗毛竖起的双腿飞快从另一条路回了最近的副楼。 段如星几人要到主楼靠步行是不够的，还是顾寒星早就准备了汽车，开车的还是管家之一的汤姆。 段崇文上车就皱了眉头：“小顾，这枫叶小镇气候和景色都不错，你有没有想过汽油和柴油发动机的车不太适合。还有这古堡有些年头了吧，总是汽油车跑来跑去，对建筑也不好。” “的确如此，但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顾寒星在五号大院是坐过段如月改过的电瓶运转车的，体积轻、声音小、无油烟，唯一就是充电有些麻烦。但枫叶小镇这点范围行动的话，肯定是足够的。他倒是有想法，只是……电池技术目前好像还是科院的王牌项目，并没有对外公开售卖。 汤姆管家不知道是出于显摆还是什么心态，在顾寒星之后有些得意地补充了句：“以前古堡范围内都是使用马车来接送客人的，也是这些年老顾董身体不行受不了那个颠簸，这才改成汽车的。难道重新改回马车？” “那倒也不必。”段崇文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汤姆管家，有些没料到这金发碧眼的歪果仁竟然能听懂他和顾寒星的谈话，还能用这么流利的中文来搭话。 “段叔，汤姆管家大半辈子都在古堡里，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顾寒星冷冷地斜睨了汤姆管家一眼，笑着给段崇文解释了句。 段崇文也不会在乎这些，而是在心里默算了下，说：“国内现在打算出口二代电瓶车，回头你看能不能成立个外贸公司，专门做进出口生意。这电瓶车的事情直接找舒望春就能谈，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准备一批三代的车，只能用在枫叶小镇和古堡里。” 顾寒星和威廉的计划中本来就有进出口一个重大项目，此前重点放在别的方面，倒是没想到这还处于管控的资源可以交给他运行。 有电瓶车的市场，完全可以弥补顾寒星丢下的大部分黑色产业的损失了。 第741章 心动的感觉 汤姆管家可不知道段崇文和顾寒星几句话就是一笔大生意的诞生，更不懂什么是“电瓶车”，甚至他还觉得段如星的父母看着长相挺不错，说话怎么跟骗子似的，三言两语就让自家少爷成立公司，会不会是套少爷钱财的啊！ 带着这个忧心，汤姆管家泊车之后先找了偏厅的顾旬阳和顾珍妮兄妹俩，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本来就担心弟弟找个“小家子气”的未婚妻，顾旬阳和顾珍妮气坏了。 “顾旬阳，你是兄长，这事情你说怎么办？” “顾珍妮，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女的出面，你说干什么才能让顾寒星清醒过来？” 气坏了是一回事，但敢不敢去捋顾寒星的虎须，兄妹俩是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的。毕竟顾寒星过去心狠手辣不讲情面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哪怕现在看起来长相变了，性格也温和了许多，经过之前的警告，兄妹两个也不敢真把顾寒星惹急了。 商量来商量去，两人被通知下楼和段家三口用午餐时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兄妹俩跟着女佣下楼，远远看餐桌旁只有个俊逸儒雅的男人和顾寒星说着什么。但居然是顾寒星说得多，那男人只间或点点头或是简单说几个字，顾寒星就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好一副无原则舔狗的模样。 “这是那段如星的兄长吗？看起来倒是不错，是个衣架子身材。”顾旬阳十分中肯地评价了一句。顾寒星的身材比一般人壮，肌肉为主，做衣服还得格外注意。可眼前这位相貌精致的人身材清瘦高挑，若是穿上飘逸一点的衣服都像是古代传说中的神仙了。 顾珍妮眼前也是一亮。他们姐弟俩的母亲也是东方人，所以不管是习惯还是爱好都倾向于国内，顾珍妮如今三十有五，做事业挺成功，家庭的话因为有父母的影响，至今都没结婚。顾珍妮的母亲当年就是和一个歪国女人争宠，心思太重，最后郁郁而终。 所以，顾珍妮对歪国人其实是有点偏见的。就是没有顾寒星将集团重心往国内转移这回事，她都已经计划着要去国内看看。 还没去国内呢，倒是先见着了一个每个点都长在她心尖上的男人，“大概是段如星的兄长吧，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顾旬阳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起了什么心思，哼了一声：“你就别抱什么希望了，我听说国内很多人不到二十就结婚。” “那就是包办婚姻，不会幸福的。”顾珍妮却是想到了从长辈那听来有关国内的一些话，握拳给自己打气：“说不准，他就是来国外寻找自由的。” 姐弟俩再走得近些，便听到顾寒星说什么“作业”了。 顾寒星正在“交作业”呢，安妮是被她如今勾搭上的人从医学论坛上带走了，但她之前和杰斯达成的一些协议便没办法兑现。本来以杰斯和安妮如今男人的关系，这事情过了也就算了。 但顾寒星既然要“交作业”，肯定是要把这事情给翻出来，成功地在双方之间搅和了一下，如今双方都以为安妮手里还藏着一手来对付他们，至于后面安妮会落个什么下场，顾寒星并没有说。 但段崇文怎么会猜不到，顾寒星隐晦地说了杰斯的身份，便注定了安妮的下场。一个人，如果是身体病了还能抢救一下，但要是心病了，那就真的无可救药。 顾旬阳兄妹俩靠近的时候顾寒星和段崇文的谈话已经从安妮的事情转移到了生意上头。对于顾寒星干净利落斩断过去生意的举措段崇文还是很满意的，心情高兴之下便多传授了一些拉拢人心、发展关系的经验。 顾寒星也没忘答应段如星的事情，正苦笑着请求段崇文别再问她作业的事情，无论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让他做，他愿意继续宠着段如星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 顾寒星见着顾旬阳和顾珍妮过来，下意识闭了嘴，站起来为双方做介绍：“这位是段如星的父亲，这两位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顾旬阳和姐姐顾珍妮，这次请他们回来帮忙布置宴会和准备礼服。” “父亲！”顾珍妮大惊失色，“顾寒星你不是说你未婚妻成年了吗？你骗我们，你竟然诱拐未成年少女！” “我……”顾寒星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正想解释，段崇文已经对顾旬阳和顾珍妮点了点头，“顾寒星倒是没骗你们，小女的确年满十八了。” 这么一打岔，双方都不好再握手了。段崇文看了两人一眼，径直问顾旬阳：“要是我没分析错的话，这位顾先生一定是服装设计师了？” 顾旬阳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段崇文笑了笑：“气质和眼神。顾小姐强势，一看就是发号施令善于用人之人；顾先生气质温和，看人下意识先看着装，手上有茧正是握剪刀形成，所以便斗胆猜了一猜。” “你猜得真准。”顾珍妮盯着自信又儒雅的段崇文，目光火热。 段崇文愣了愣，眼神微冷，抬头看向了楼梯处：“我妻子和女儿下来了。顾先生，我妻子想和你商量点有关明日礼服的事情，咱们边吃边聊。” 沐红玉和段如星在楼上已经交接好了药山那边阿珍需要的药物，约好了吃了午饭后先去解决阿珍的事情，再到药山和枫叶山转上一圈。国内可还有给段如云下毒结果金铃儿受罪的先例，将就沐红玉带的空间，母女俩的工作量还有点大。 沐红玉的工作量再大，也不耽搁她想给女儿一个难忘的订婚典礼。她空间里带了不少衣服，其中一些是手工绣花缝制的旗袍，以及朱桂香那边做的一些改良旗袍。 她的衣服够多了，大多数时候又套着白大褂，所以这些衣服还有好些都没上过身，她想让专业人士给段如星挑几套出来，然后搭配点合适的首饰。当然，这首饰她也有不少，装了整整半箱。 第742章 订婚礼物 顾旬阳听完了沐红玉的要求，都有点绷不住脸上温和的表象，又因为顾寒星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能用最委婉的语气答复道： “寒星很重视明天的订婚典礼，好久以前便将段小姐的尺码报给了我。这两天根据珍妮给的宴会流程我已经为段小姐挑选好了六套礼服，也搭配了相应的首饰。要是贸然变化的话，会打乱之前的设计，显得不够庄重。” 沐红玉一家三口还没说话呢，顾寒星就直接拍板：“伯母给如星准备的礼服和首饰肯定是最好的。顾旬阳你待会儿就去挑三套把你准备的那些换下来。” “……”顾旬阳需要不断吸气呼气才能忍住不把餐盘盖到顾寒星脸上，几乎是下了狠手掐住自己大腿，这才维持住了心平气和的心态和顾寒星辩解道： “你平时粗糙也就罢了，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不止是我们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会参加，枫叶集团内的高层和股东都会出席，另外还有一些合作对象。这些人非富即贵，难道你要让弟妹的穿着让这些人觉得寒酸，继而笑话枫叶集团太穷，或者是笑话你这个枫叶集团新董事长舍不得给未婚妻穿好的？” 涉及到对段如星的心意，顾寒星连连摇头：“我自然是要给自己的未婚妻最好的。不然也不会让菲利普把最好的宝石拿给你挑选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看了如星的爸爸妈妈为她准备的东西之后，再来决定是否替换。” 顾旬阳和顾珍妮这样从小生活在国外的人听多了身边人对国内的形容，就算如今从电视和新闻报纸上看到了国内正在高速发展的新闻，她们也觉得那不过是表面功夫，是国内在粉饰太平罢了。 顾寒星不一样啊！顾寒星可是知道段家底蕴深厚，段崇文和沐红玉的身份地位不一般，手里握着的好东西自然也都不凡。虽然自信自己也能给段如星很多世间难求的好宝贝，可父母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那份心意才最是难得，再说了，他可不认为这两位拿出来的会简单了。 顾寒星都这么说了，顾旬阳还能怎样！心情不佳地跟着进了二楼为段崇文夫妻俩准备的套房客厅。客厅地上那整整齐齐四个红木箱子很普通，就是国内八十年代出嫁常备的嫁妆箱子，大归大，没有雕花也没有鎏金，看起来廉价又平凡。 顾旬阳觉得他就不该来这一趟，要是段如星真穿上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礼服，砸了他顾旬阳的招牌是一个，就怕把枫叶集团的名声都给蒙了羞。 “顾先生请看！”沐红玉可不是段崇文，她压根就没看出来顾旬阳眼神中的不屑和周身的抗拒，径直开了第一个箱子的锁头，她记得里面装的是衣服来着。 谁知道掀开箱子盖后，掩不住的珠光宝气一下就透了出来，让人不适地眨了眨眼。 顾旬阳就在眨眼睛！他完全不相信眼前所见，箱子里乱七八糟堆叠着的金条、金砖和一些看起来就是老物件的瓷器、铜器之类。 “哎呀，开错箱子了。这个是我们给小顾准备的礼物，待会儿让人送小顾房里去。”沐红玉重新将箱子给盖住。 “那个……我想问一问沐医生，刚才最上头那个青花瓷瓶是什么年代的？”顾旬阳感觉喉咙有点干涩，要是他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刚才那图案和瓷瓶釉色和之前拍卖行里的天价镇场宝贝长得可真是一毛一样。 “哈哈，我也不是很清楚。”沐红玉是真不清楚，这是她一个病人知道她喜欢老物件特地买来送给她的，这样的东西她这些年得到了太多，特别打眼贵重的都走特殊渠道捐给了国家，另外一些都丢在空间里收着。 这次来枫叶古堡做客，段崇文和他就给顾寒星整理了这一箱子物件。有硬通货的黄金和一些古董，也算是拿得出手。 顾旬阳也不好意思要求沐红玉重新开箱子给他细看，只能抱着怀疑的态度等沐红玉打开了后面三口箱子。 后面三口箱子前面两口都装着衣服，最后一箱是首饰，用一些小巧的红木箱子成套装着放在大箱子里头。粗略一看，好家伙！ 通透水润的白玉、鲜翠欲滴的绿翡、艳丽如骄阳的红翡、绚丽夺目的景泰蓝、贵气逼人的黄金各有一套。除了常规的耳环、项链、手镯、戒指外，还有钗环、发簪和玉佩。一件件的设计巧妙、制作精良，那着色、那掐丝、那构造，简直就是巧夺天工，随随便便一套拿出去都是别人大公司的镇店之宝，这里居然有四套如此完整的！ 然后，顾旬阳又听见沐红玉在对段如星叹气：“你订婚的消息太仓促了，爸爸妈妈都没多少时间准备，只能勉强拿出这些来。等过两年你们结婚，妈妈再好好寻摸寻摸，怎么也得来一顶真正的凤冠。” 得了吧你！顾旬阳捂着胸口去看另外两个箱子。一口里面装的是传统服饰，一套繁复的宫廷汉服和一套旗袍。汉服用的料子他生平未见，总觉得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缂丝织品，那花鸟鱼虫立体又精美，拎起来之后仿佛都活了过来。 旗袍是中规中矩的斜襟中长袖旗袍，鲜嫩的米色丝绒布料。可谁来告诉他，上面的桃花居然是手工刺绣，灼灼的桃花、浅蓝的如意纹，构成了一副精美绝伦艺术品。 和这两套比起来，另外箱子里改良后的鱼尾长裙礼服和削肩短礼服就显得有些落了俗套。不过顾旬阳上手后便知道，这两套礼服其实也并不简单，也是属于私人订制类型，且承接订制的人…… “沐医生认识朱桂香和琳娜！”顾旬阳有些激动，白皙的面皮都泛起了红。 “嗯？认识啊。”沐红玉点头。这两套礼服本来就是朱桂香他们送给段如星的成人礼，但段如星一直的穿衣风格都是简单宽松为主，这两套衣服拿出来把小姑娘给羞得抬不起头来。 国内也才刚改革开放没几年，像这么贴身显身材的衣物还没什么场合穿，段如星就干脆让有空间的妈妈帮忙收着了。现在倒是恰好合适！ 第743章 防卫不行啊 “我……我……”顾旬阳实在是太过激动，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沐红玉见状，伸手在他肩膀穴位上敲了敲：“不急，慢慢说。桂香姐和琳娜在国内开了个服装公司，各大城市都设立了旗舰店或是专柜，生意特别好。” 白玉妆品和服装公司如今相辅相成，旗舰店和专柜都在一块。不但白黎和朱桂香他们关系好，沐红玉一家子这些年依然是服装公司最喜欢的vvvip客户，换季出新品的时候不用说，服装公司都会给他们家人留合适的衣裳，这几年还专门给他们家人出了几次定制。 顾旬阳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她们，都是我师姐。” 沐红玉有些怀疑顾旬阳说了假话，只是师姐会激动成那个模样？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顾旬阳。之前介绍说，顾旬阳和顾珍妮年纪都不小了，一个四十二、一个三十七，哪怕两人都还没结婚，段崇文也是黑着脸拒绝了他们按照辈分来的“伯父、伯母”称呼，只让他们喊了“段老师”和“沐医生”。 朱桂香具体年纪沐红玉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快五十了，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家庭幸福，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的人。倒是琳娜，比朱桂香小四岁，所以应该是四十三到四十五之间，好像至今未婚。 琳娜和顾旬阳的年纪差并不大，顾旬阳这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顾旬阳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将两件礼服挂起来之后和段如星的气质长相对比了下，说：“既然是师姐亲自设计制作的礼服，那肯定比我做的要好。另外那两套传统服饰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所以礼服就定这四套吧，我再在之前我准备的服装里选两套备用就行了。” “至于首饰，汉服那套就用白玉，旗袍用红翡，鱼尾裙用顾寒星准备的钻石，削肩礼服用珍珠。鞋子的话我也准备了不少，这些衣服我先拿过去，还要根据如星现在的尺寸做点小修改，晚上如星和顾寒星一起到我临时工作室来试一试。”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朱桂香和琳娜的消息，又知道琳娜不但操刀设计，竟然还亲自给沐红玉一家子做衣服，顾旬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从之前有些恃才傲物的轻蔑，成了如今真正的温和谦恭又多了点热情。 也幸好沐红玉母女俩对于旁人情绪转换并不是特别敏感，倒没觉得不习惯。母女俩下楼的时候都还和各自身边的男人说顾旬阳真的是设想周到又热情，听得顾珍妮有些怀疑人生。说好了一起抵制呢，你怎么转眼就变了舔狗。 沐红玉和段如星下午的目的地十分清晰，那就是枫叶山和药山。顾寒星好多天没见着准未婚妻了，心痒痒地跟在后面，就想找个什么机会把人截住好好抱一抱、亲一亲，汲取一点能量。 然而，准丈母娘和女儿形影不离。准岳父一个眼神过来，他就不得不慢下脚步，“伯父是有什么安排吗？” 段崇文还满心不甘呢！这小子也忒多花样了，居然在枫叶山药园子之外又弄了一座药山和另外两座种满了珍稀植物的山丘，这不就是吸引沐红玉和段如星不眠不休的最佳手段么。 段崇文自己受害颇深，已经不想去提点顾寒星别这么惯着女儿钻研医学一道了。叫住顾寒星只是因为这枫叶古堡明日的来客不少，而且很多还是枫叶集团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这些人身份贵重不说，谁还能保证生意做这么大的老板们没几个仇人的，万一在这枫叶古堡和枫叶小镇上出了点问题就算了，可出事总会影响明天的订婚宴的。 订婚要是不吉利，结婚能顺顺利利吗？不怪段崇文迷信，实在是任谁有个异世穿越来的媳妇以及凭空多了空间后都会变得有些神神叨叨。更何况段崇文还从媳妇口中知道了这其实是一本书的世界，书肯定是人缔造的，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所以，每做一件有关自家的事情，段崇文都会提前做一番准备。医学论坛如此，到了枫叶小镇当然也要未雨绸缪。 段崇文问了下顾寒星古堡的保全工作，撇了撇嘴，直接让人搬了两根凳子让顾寒星和他坐在了宴会大厅里，“等半个小时，如果我的人进不来，我们就去找她们娘俩。” 这句话，让给两人送茶点的汤姆管家差点把托盘给摔了：“段先生，枫叶古堡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 就是黄叔也有些神情不定地劝了句：“段先生，如果您说明天能有人混进来我是信的，半小时……”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全，毕竟他们是乘坐私人飞机从邻国直接飞回来的，除非段崇文的提前个一天出发，不然都不一定能到枫叶小镇。 至于前一天，黄叔自认一直都关注着夫妻俩，这两人好像并没有和外面有什么联系。 顾寒星的面色却是有些凝重，“段伯父早有安排？” 段崇文摸出了包里的最新款有屏幕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下天色：“倒也不是很早，大概就是小星星到论坛的时候吧。其实也不是我有安排，而是保护我的那些人，生怕我有个闪失。” 顾寒星沉默了。上次在军营见了段崇文之后，他便知道这位准岳父身份不简单，后来从段如星和段如月口中，也算是大概清楚了段崇文的能力，以及他之对于国内的分量。 “还请伯父好好教一教这些人！”顾寒星起身给段崇文行了一礼。 段崇文点点头：“本来以为你就是个只知道打杀的莽夫，倒是我看低了你。不错，这样的话，我们也才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少爷……”汤姆管家还不福气。 顾寒星轻哼了一声：“上次顾烈阳是怎么摸到后面花房去的？”那儿已经是古堡最内层，不知道突破了多少层警戒。 汤姆管家不说话了，那次是真得危险，顾寒星都差点没命。 还没用半个小时，十多分钟后，厨房出来了一个胖胖的女佣…… 第744章 翁婿谈心 厨房出来的这个胖女佣长相不出众，看起来就和中午端菜上桌的女佣差不多，她手上端着两份甜点，扭着巨大的屁/股一步一挪地到了段崇文和顾寒星身前。 然后，就在威廉管家和黄叔眼前，这个矮胖的女佣冲着段崇文鞠了个躬：“先生，我们四个人已经全部进入古堡。” “呵……”段崇文冲着顾寒星挑眉：“固若金汤？” 顾寒星面沉如水，“是伯父的人太优秀。” 威廉管家和黄叔还盯着胖女佣猛看，那女佣冲着两人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肥硕黑胖的身材突然开始颤抖，手脚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就连颈脖也瞬间拉长了许多。 不一会儿，眼前这个明显热带国家黧黑的黑胖子就手脚和颈脖抽条，胸脯和臀部缩水，成了一个一米七五的小伙子。 小伙子的肌肤还是黑的，但怎么看都和之前那副模样判若两人。他再除去了假头套和眉眼鼻子的伪装，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儿。 “这是功夫？”顾寒星以前在角斗场就听说过国内有不少奇人异事，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真人。 “就是一点伪装功夫，这次还多亏了星星小姐的皮肤变色药汁。”年轻人小关把外面女佣的服饰扯掉，露出了里面黑色t恤和黑色及膝短裤，看起来就是一个单纯的黑皮肤精神小伙。 “我的天啊，这真是太神奇啦！”亲眼见着大变活人，威廉管家抑制不住激动，上前在小关身上摸索了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小关挠了挠头：“得从小练起，一时也说不清楚。” 黄叔直接把威廉管家给拉开：“这是人家的独门绝技，你当是魔术人人可学的吗！另外，小伙子刚才说你们一起进了四个人，另外三个呢。” 小关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对着哪喊了一声：“都出来吧。” 远处墙角边梧桐树上轻轻巧巧落下来一个穿着苗条的女孩子。古堡二楼窗户跳下来一个精瘦的矮个子，汽车声响，放在古堡外停车场的吉普车轰鸣着停在了古堡前石板路上，下来了一个肌肉纠结的精壮汉子。 四人站在了段崇文跟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段崇文和沐红玉身上都放置着一个窃听装置，在段崇文和沐红玉的开关下，他们就能实时知晓两人的情况。 除了那娇小的女生是沐红玉的保镖外，其余三人都是段崇文平时隐藏在暗处的警卫员。段崇文点了点头，对那女生道：“这两天你跟紧点沐医生。” 女生点头转身冲着墙头就走，威廉正要指一指正门提醒两句，就见到了院墙底下的女声手中飞出了个东西钉在了古堡副楼二楼的栏杆上，然后她的身体顺着那条几乎看不见的线条直接飞了起来。飞上了副楼后又是几个起落，人便消失不见了。 “……”威廉管家不想说话，只想自闭。 段崇文看向顾寒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小关和小宋帮你挑几个人出来教一教。” “荣幸之至。”顾寒星看懂了段崇文那一眼中的试探，很干脆也很坦诚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顾寒星心里倒也不是没有疙瘩，毕竟这古堡里上上下下防卫的人也算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多漏洞可钻。 上一次让顾烈阳找着机会闯入，那也是一有内鬼作祟，二是进古堡就露了行迹靠强攻抓走的段如星。可这次，段崇文的这四个手下竟然靠着自己的能力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就到了中心。 那小关要是不主动暴露，再在吃食里加点东西，这一波不知道要撂倒多少人。 疙瘩是疙瘩，可顾寒星早已经知道段崇文这个准岳父不是一般人，身边跟的人那也算是国家力量养出来的绝顶高手，能够得到这样的人指点，对枫叶来说是有极大好处的。 段崇文缓缓喝了一杯茶，赞了一句：“要想成功，便要学会变通。要想日子好过，就不能一味守着面子。” 顾寒星点头应是。段崇文便让大个子给他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崭新的手机，“别的礼物是你伯母准备的，这个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订婚贺礼。里面，我给你存了一些用得上的电话号码，以后堂堂正正做生意，一样能风生水起。” “多谢伯父。”顾寒星并没有多话，拿着手机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除了外祖父，从来没有人这么轻言细语教训他，也没有人专门为他量身打造趁手的礼物。 “会用吗？”段崇文斜睨了一眼拿着手机神色微动的顾寒星，主动讲解了这款最新手机的好处和用法。 他是之前在科院做实验的时候偷渡了不少设备在空间里，在论坛上又遇到个电子模块方面的研究所老教授，两人思维碰撞之后他去了一趟人家的研究所，定做了一批模块，赶急组装了几个有电子显示屏的手机出来，虽然还没达到沐红玉说的那种“智能机”水平，但屏幕上已经能够显示来电号码、短消息、游戏界面等一系列新东西，已经算是个跨越性进步了。 要知道，现在还在八十年代里，国外一些自诩高科技的国家也才扛着没有屏幕的大哥大招摇过市呢。 段崇文对顾寒星其实是有一点偏爱的。其中固然有顾寒星身世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在顾寒星对段如星的用情上头。同为过来人，段崇文一眼就看出来顾寒星栽在了段如星这里。他没想到一家子都担忧的傻女儿居然傻人有傻福，撞上了这么个至情至性的傻小子。 既然缘分如此，段崇文自然不会阻拦，而且还会不遗余力地给顾寒星一些便利，让他的路走得更顺一些，这样自己的女儿今后的日子才会更安稳一些。 教会了顾寒星使用手机，段崇文想起了从段如星那听来的消息，还是没忍住，对着顾寒星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怎么想的，就为了小星星一句话就把桃花乡那么大个摊子给揽了下来！煤矿开不了几年的，到时候你拿什么管那几千上万号人，你想过以后怎么办没有？” 第745章 开山收徒 “伯父这么说，是得了什么消息吗？”顾寒星的温泉酒店计划还没完善，段如星知道得不多肯定没和段崇文细说，但段崇文的这份担心不会无的放矢。 段崇文指了指脑袋：“遇到事情别人想一步，你要想三步；别人想三步，你就要想十步！十多年前的国内和现在的国内完全是天壤之别，发展进步之快超乎想象。未来究竟什么样，你有想过吗？” 其实段崇文这是有点欺负顾寒星了。他可是有沐红玉这个来自未来的妻子是不是就嘴瓢透露一下未来的样子，他从中汲取到了无数知识，再抽丝剥茧分析，所以总是能够走在时代前沿，甚至引领一个领域发展趋势。 可顾寒星呢，有的大概就是角斗场拼杀出来的一种对危险感知的本能，以及多年孤寂防备之下对温暖的那一丝渴望。他敞开心门迎进了一个段如星，爱屋及乌就不能将段家人拒之心门之外。 面对段崇文仿佛触及灵魂的幽深黑眸，顾寒星整个人一激灵，“难道不能挖矿了？” 段崇文眉头一挑，他都是从沐红玉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益州市煤矿未来的命运，没想到顾寒星竟然能推测出来，看来真不是简简单单莽夫而已。 “不太可能啊。煤矿作为重要能源，怎么可能停止挖掘。”顾寒星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段崇文敲了敲桌子：“煤矿也是不可再生资源，而且煤矿对生态的影响太大了。这次要没有小星星和你发现大规模矽肺病，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顾寒星面色沉重，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段崇文呼出一口长气，拍了拍他肩膀，“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那个未来不知道还要多少年。这些年在国内好好发展，也不差这扶持一个乡的钱。再说了，你还有我们呢！” 最后这句话底气十足，顾寒星都一下子笑了起来：“伯父，其实我对桃花乡还是有点规划的，不如我们去书房探讨一下。” 准翁婿俩惺惺相惜，越谈越投机。那边母女俩在杰米管家陪同下到了药山，谢绝了杰米管家的陪同，母女俩打算忙完了之后给段崇文或是顾寒星打电话，免得耽搁别人时间，也打扰了母女俩想要做研究的安静环境。当然，最大原因其实是两人准备偷渡一些草药进空间，带个外人算什么！ 进了药山范围，母女俩见着什么都薅一把。直到阿汗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两人才讪讪住手。 “师傅，您回来了！”阿汗在离两人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搓了搓手：“您给阿珍找到药了吗？” 沐红玉先是惊讶阿汗的称呼，听完他后面小心翼翼的问话，不禁吐槽：“你这么热情地迎出来是尊师重道呢还是爱妻心切？” 阿汗一愣，局促地回道：“都一样、都一样。” 段如星没想到，沐红玉刚才都还在夸赞阿汗和阿珍养草药养得好来着，转眼就把阿汗怼得满头大汗。 “妈，”段如星心地善良，拉了沐红玉一把，“我们还是快进去给人治病吧。” 有沐红玉帮忙，又有玉石泉水这作弊利器，阿珍的情况彻底稳定了下来。这次，阿汗说什么也要拜段如星为师，磕头敬茶的那种。而且按照他们国家的习俗，拜师之后学生所有的收入都归师傅，还要无偿帮师傅做至少六年苦役。 他们两口子现在领枫叶山庄的工资，拜师后他就打算找黄叔申请直接打给段如星。 那一点钱段如星也没多稀罕，关键是两人年纪相差太大，段如星也没收徒弟的心。双方纠结了许久，还是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的沐红玉看不过去，直接拍板定案。 “收！我不也有几个年纪比我还大的徒弟嘛。达者为先，这很正常。”沐红玉还是很欣慰骄傲的，她上辈子一个徒弟都没收，这辈子收徒也是快三十了才开始，自己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十九岁不到就收两个徒弟了。 最重要的是看了一圈药山草药的种植情况，她发现阿汗和阿珍在草药方面的知识储备应该不逊于越靖，越靖是辨别，这两人是种植。 药山的草药种植规划有些邪性，好像在种植的时候有某种规律，能够让草药生长得更好，药性也比普通的要高一些。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够去林晓冬那些种植园里因地制宜指导一番，那价值，不可估量。 “妈妈……”段如星被妈妈的态度给吓着了，“我……好像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要不是人家先看中了你的医术，我收这两个徒弟也无妨。只是你也知道你爸那脾气，我现在就别往自己身上揽活儿了。” 沐红玉和段崇文相伴多年，还能不明白他那醋王的臭脾气。好不容易这几年带出来的人大部分都能独当一面了，她当然也要顾及一下丈夫的心情，少干活，多陪陪他。 说来沐红玉自己都觉得奇怪，上辈子怎么就那么沉迷工作呢，享受生活不好吗！ 沐红玉都把段崇文给搬出来了，段如星能怎么办，只能咬咬牙，“行吧，那我就收你们为徒。可是以后我不会常住枫叶小镇，你们怎么学东西呢？” “带他们去桃花乡吧。”沐红玉建议道：“枫叶小镇和他们国家开车也就一天多路程，谁知道他们得罪的人什么时候抽风就跟着找过来，与其到时候闹得不好看，不如把他们带到对方找不到的地方去。” 阿汗自然是感激涕零。种植草药又不是什么必须每天看着的活儿，这边几座山的种植都已经有了很好的规划，只需要工人按照他的要求浇水、锄草就行。 倒是屋内的阿珍听到外面沐红玉的这番话后，手覆在小腹上，脸上满是担忧，低声问了句：“去了那么远，真的就能躲过阿爸和满大人吗？” 她问得太轻，除了她自己，外面三人一无所知。 第746章 狗血剧情 枫叶山和药山都有无数的植物种类，一些沐红玉认识并见过的便直接忽略，但凡是国内没见到过的，她都不管不顾先薅一把再说。 空间里有玉石泉水滋养，用精神力就能将植物种下去，并且能够得很快生根成长，一点都不用她担心。 段如星跟在她身后，既是帮忙又是打掩护，忍不住语气发酸：“妈妈，你和爸爸还有大姐都有各自适合的随身空间，为什么我和二哥、弟弟、妹妹们没有呢？” “呃……这个……”沐红玉难道还能把段崇文和段如月分析的结果告诉女儿！太笨了、智商不够、精神力不足，随便哪一个理由都很伤人好不好，也亏得段崇文和段如月还说得出口。 “我觉得，是时机未到。”沐红玉艰涩地回了女儿一句。看到段如星一副颓丧的模样，连忙补充了句：“你爸爸和你大姐好像打算研究一下空间，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科学原理，然后加以利用。说不定不久之后他们就能研究出人工的空间来。” 段如星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真的能做出这种人工空间来吗？” 沐红玉那辈子科技发达成那副模样了也不见哪个国家哪个科学家做出个空间物品来，这辈子……估计也是看不到了。可是段如星那么认真和期盼的样子，她舍得让她失望吗？ 必须是舍不得啊！所以，沐红玉很不负责任地摸了摸女儿翘起来的呆毛，很肯定地点头：“你爸爸和你大姐那么厉害，他们能成功的。” “嗯，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多装点药材。”段如星干劲十足，薅草药的动作都要快许多。 不知不觉间，娘俩到了枫叶山的药园子。沐红玉这些日子已经将《毒经》给看了一遍，进了这药园子，简直就像是饿狼进了羊群，恨不得把所有怪里怪气的草药给弄一份回去。 “小星星，我们一人一边，你挖出来之后就堆在一处，我待会儿一起来收，或者让你爸过来帮忙。” 沐红玉看了下药园子范围，这边的植物可比药山那边茂盛得多，还有不少乔木、灌木科、藤蔓科的都生得特别好，要是两个人一起行动怕是到明天也没法将所有种类的药物都给收集全。 不得已，沐红玉只能换了个法子，这时候要来后悔没让新收的徒孙来帮忙也为时已晚。 母女俩都是做事认真的人，哪怕分开了也没谁偷懒。段如星只管闷着头挖药，她也不知道挖了多久，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 段如星正想尖叫呢，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颈脖里也埋过来一个熟悉的大脑袋。 “顾寒星，你干什么呢！”段如星压低了声音，下意识往四处看。 结果发现四周植物都有点茂盛，根本就看不到其他地方。 顾寒星直接伸手把人给捞起来，迈步进了旁边的山洞。这个地方，段如星还很熟悉的，上次两人不就是从这密道里钻出来的吗。 故地重游，两个人的身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境也和当初完全不一样。想起当时的情景，顾寒星呼吸一紧，狠狠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一顿，“小坏蛋，当初故意扮丑，害我都不想看你。” “那你现在也别看我。”段如星觉着他现在就是一头饿狼，那眼神绿油油地让人心里发寒，可是她腿软逃不了。 “宝贝，我不看你看谁呢。” 顾寒星这个无赖的样子让段如星瞠目结舌，“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遇到你，我就不是以前的我了。”顾寒星的土味情话技能被点满。要是被枫叶集团那些人看到他这样子大概是要在地上捡一地的下巴。 “你别抱着我，我要去帮我妈妈挖草药。”段如星推了推顾寒星，“你就没别的事可以忙吗？” 顾寒星叹了一口气：“你爸爸妈妈手底下那么多能人，就让他们帮着挖草药呗，你跟我回去试一试礼服，顺带听一听顾珍妮说明天的订婚典礼流程。” “我爸妈手底下的能人？”段如星有点迷糊。 顾寒星亲了亲她红润的脸颊，“亲爱的宝贝儿，你都没事先告诉我一声，难道我还不准那些人进古堡不成？偷偷摸摸帮着运药材，是不是还打算偷偷摸摸离开啊。”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段如星吐了吐舌头，挠了挠脑袋：“那个……我妈妈身边是有人跟着帮忙，但她脾气古怪不喜欢见外人，我都很少能见着她真容。” 段如星越说越心虚，谁让娘俩看到药园子之后一个高兴就多薅了些，单细胞思考的娘俩都没想到要怎么解释薅了小半天怎么会两手空空呢。 段如星主动抱着段如星手臂：“走，我们去试礼服。让我妈和她的帮手在这边采药就行，他们还自在些。” 顾寒星是和段崇文一起到的药园子，在底下两人就看清了母女俩是分开行动的，于是也便分开找人。对于段如星的建议，顾寒星举双手赞成，段崇文和沐红玉其实都挺好的，可是在他们面前，顾寒星一点小动作都不敢做，总觉得像是小学生面对老师的那种忐忑，生怕不规矩就让他们失望。 顾寒星大概从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患得患失的一天，顾珍妮当然也没想到短短半小时时间她就经历了从一见钟情到失恋的起伏人生。 见着顾旬阳那春风满面的样子，确定自己失恋的顾珍妮忍不住就刺激了他一句：“找到人了又怎样，人家愿不愿意见你才是重要的。” 沐红玉猜得不错，顾旬阳是喜欢琳娜的。当年琳娜作为学姐一对一带学弟，两人之间便生出了情愫。只是那时候顾江鹤在世，顾旬阳的母亲也在世，他们发现了顾旬阳居然喜欢上一个家境普通的学姐，而且还因为学姐的关系要在服装设计这一条道上走到黑，要脱离家族企业。 顾江鹤还没什么，他儿女那么多，这个不争气他当时发发火过后也就忘了。可顾旬阳的母亲不一样啊！ 第747章 天使面孔 顾旬阳的母亲是老派家族出来的，从小是按照封建社会思想来教导的。儿子“不争气”，做母亲的真是操碎了心。 一边暗暗将儿子给安抚住，一边沟通学校将朱桂香和琳娜给生生逼走。也是那时候，朱桂香和琳娜在国外的生意举步维艰，听说了国内招商引资欢迎外资投入，两人才破釜沉舟回了国。 刚回国就遇到沐红玉这“福星”，让他们的服装公司在国内站稳了脚跟，渐渐和国外断了联系。 那时候，顾旬阳的母亲还亲自找过琳娜，一是表示自家不想找个洋妞做儿媳妇；二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琳娜顾家富贵，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吗，让琳娜识相点别勾着顾旬阳不放。 那时候，明明是顾旬阳爱得死去活来，琳娜也对他有好感，可琳娜太过于理智。觉得顾旬阳并不适合就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顾旬阳，走得他根本找不到。 要不是这次实在是太凑巧，沐红玉居然带着琳娜独特标签的礼服来，顾旬阳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往国内的方向找。 顾珍妮和顾旬阳关系还算不错，当然知道顾旬阳当年寻死觅活要找的“琳娜师姐”。而且顾旬阳这人看着温和好说话吧，心狠也是真的狠。 他妈妈不是让他到集团里工作，想让他和兄弟姐妹们争权夺势吗！他干脆头一甩、字一签，枫叶集团和他没了半毛钱关系。出去给人洗盘子、端菜、补课，挣来的钱就继续进修服装设计，直到崭露头角成为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在此期间，他妈妈生病去世，他虽然尽了一份为人子的孝心，但绝不妥协地放弃他的事业。 他能重新得到琳娜的消息，顾珍妮也为他感到高兴，与此同时顾珍妮也有些嫉妒：凭什么我刚刚失恋你就那么高兴啊！ 念及此，顾珍妮又忍不住泼了顾旬阳一瓢冷水：“这也十多年了吧，也许你的琳娜已经嫁给别的男人，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了呢。” 顾旬阳心思慌乱，“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难道人家还巴巴地等着你。” 顾珍妮和顾旬阳不欢而散，直到顾寒星和段如星说说笑笑地从花房回来，才重新把两个人聚在了一起。 这时候，威廉、杰米和黄叔三个管家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单单就是段崇文手底下的人就让他们这些老油条翻了车，谁知道后头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会出现。 枫叶集团传了一两百年，许多地方还遵循着老传统。订婚宴已经因为双方家人不全的关系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仪式和流程，但因着宾客的数量摆在那儿，再怎么简单，许多事情也需要未婚夫妻亲力亲为。 段如星听得两眼发黑：“这才是订婚呢，我怎么感觉比我大姐结婚还复杂！顾寒星，我不要和你订婚了。” 顾寒星黑了脸：“说什么呢，你不和我订婚想和谁订？” 顾寒星黑脸，那眼里的戾气就有点重了。顾旬阳和顾珍妮搓了搓手臂往后退了一步，三个管家也是有志一同低下了头。 只有段如星恍若未觉，嘟着嘴，眼中水润润地透着委屈：“人家就是觉得太繁琐了嘛，为什么从早到晚要换六套衣服首饰，还得连着妆容一起换。我感觉一天就在换衣服，叫什么订婚，不如就叫换装秀算了。” 段如星年纪小，做出这幅模样就更显小了。顾珍妮啧啧两声，都有一种自家弟弟老牛啃嫩草的错觉，另外还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反正就是想把小姑娘抓过来rua几下，真真正正玩一下换装秀。 “那个……小星星啊，其实你明天真的没什么事，换衣服化妆都有专门的团队打理，你就负责美美美就是了，别的都交给寒星。”顾珍妮翻看了一下她制定的流程。 其实也不能叫流程，只是一些宴席安排。譬如什么客人谁接待、客人该坐什么席位、宴席的菜品又是怎么安排，餐后娱乐怎么解决等等一系列问题。 其中早上八点到九点半，段如星要穿着第一套衣服和顾寒星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客人们入场；十一点到十二点要换上第二套衣服举行订婚仪式；一点左右换上第三套衣服敬酒；午后换上第四套衣服与一些身份贵重点的夫人外交；晚宴换上第五套衣服；舞会穿第六套。 这些衣服的顺序顾旬阳已经定了下来，需要段如星做的事情真不多，仪式有主持人，夫人外交顾珍妮会全程陪同，其余时间都是顾寒星和她一块。 比起来，顾旬阳、顾珍妮、顾寒星明天的事情那才叫一个多。而且还要顾及方方面面，想想都觉得累，而且是心累。 “杰斯先生那边已经确定明天会过来，还说要带几位和你相熟的生意伙伴。”顾珍妮安抚好了段如星之后，给顾寒星汇报了个事情。 “杰斯？！”顾寒星皱眉，“我不是都已经和他们断了生意来往了吗？” “有句古话叫‘生意不成仁义在’，人家好心上门道贺，难道还能把人拒之门外不成。”顾珍妮在纸上写写画画，交给汤姆管家一份：“汤姆管家，立刻联系下，明天还得多备些菜品。” 段如星看她忙成那个样子，不得不将心里的烦躁给压了回去：算了，一辈子就这一次，美美的不好吗！ 顾寒星好像看到了她的心路历程，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订婚在枫叶古堡，以后结婚就在国内，仪式以你喜欢为主。” 这句话彻底取悦了段如星，笑得眉眼弯弯：“这可是你说的。” 顾寒星点点头，要不是想向枫叶集团的人介绍以后谁是董事长夫人，他也不想这么麻烦的。 这种念头在看着段如星一套一套换礼服的时候又变了。刚开始的汉服还好，从旗袍开始，几乎每一套都是按照段如星的身材打造，换上精致的绣花旗袍和贴身礼服，所有人都惊艳了！ 真正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前凸后翘让人鼻腔发热，雪白的肌肤像是自己在发光…… “出去……”顾寒星声音低沉沙哑，眸子紧紧锁在穿削肩礼服的段如星身上，挥手赶鸭子似的让顾旬阳和看热闹的顾珍妮离开。 第749章 稀奇食物 不经意的撩人才是真的撩！顾寒星都形容不出来现在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直到晚餐时间，段崇文和沐红玉从后山回来，顾寒星看见两人就觉得有点心虚，有一种别人家养得水灵灵的白菜要被自己拱的愧疚。 古堡现在的厨子是顾珍妮高价从各地酒店挖过来的，味道自然和一般的厨子截然不同。知道段崇文和沐红玉在邻国参加会议肯定吃厌烦了西餐，今晚这顿特意做了中餐，只是到底是国外的厨子，即便是做出来都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沐红玉本身是个不挑食的，奈何段崇文宠妻的段位太高，以前在帆江厂过苦日子的时候就主动将做饭的任务揽了过去，随着时间流逝，就算是地位越来越高，手艺也丝毫没落下。到现在，沐红玉的胃口也被他给养刁了。 医学论坛住的是酒店，段崇文倒也想过自己开火，可条件实在是不具备，加上沐红玉也不想太过特殊引人注目，这事情便只能算了。但枫叶古堡里的厨房那可是单独的一栋楼，里面的陈设集中了几个国家的精华，看沐红玉吃得不是很愉快的样子，段崇文眉头一皱，站了起来：“你先别吃，我去重新做点开胃的来。” “做点不那么麻烦的。”沐红玉想想段崇文的手艺，不仅咽了咽口水。不怪她馋，实在是出门一个多月别的还好，饮食上头真的很不习惯，就是她这么随遇而安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段崇文这条件好起来后万事都精致的人怕才是忍受不了的那个吧。 不麻烦的是什么？不麻烦的是火锅。段崇文空间里有个电锅，还有药膳堂的人加了不少药材炒制好的火锅底料，可比现在外面卖的要正宗又营养得多，味道嘛，也和沐红玉记忆中的差不多。 其实这个年代的国内，大多数人的生活还是很贫困，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荤腥也是常有的事。药膳堂做出了好些种锅子，火锅被人点的次数并不多，倒是不费油的菌汤、番茄汤、鸡汤之类的受人欢迎。 沐红玉来历不同，段崇文也乐意宠着她。自从经济条件许可开始，几乎就是她想到什么，他就想方设法给弄出来什么。 段崇文空间里还有现成的铜锅子和烧好的木炭。反正有神出鬼没的手下背锅，段崇文去了趟厨房，先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将锅和木炭拿了出来。 然后背着手回到饭厅招呼顾寒星和段如星：“你们俩，过来帮忙！” 本来沐红玉要起身的，段崇文直接冲她给了个大大的笑容：“难得有机会放松下，你就好好歇一歇，和顾先生、顾女士多聊聊也好。” 别以为他没看到，顾旬阳一直对沐红玉欲言又止，他这是给顾旬阳创造机会。 枫叶古堡的晚餐向来都是沉寂的、单调的，顾江鹤在的时候甚至是压抑的。顾旬阳和顾珍妮这几天在古堡，晚餐也没多愉悦。今天晚上也还算平静，可沐红玉放了筷子，段崇文又带着顾寒星和段如星去了厨房，作为主人的顾旬阳兄妹两个当然不可能再平静用餐，也都放下了筷子。 顾旬阳看着现况有点尴尬，但这机会也比较难得，便轻咳了两声问沐红玉：“沐医生，给如星设计衣服的琳娜是不是比朱桂香要小两岁，唇上有一颗红痣。” 这个事情国内熟悉朱桂香和琳娜的人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沐红玉点了点头。 肉眼可见的，顾旬阳眼圈有点发红，声音都有点颤抖：“那沐医生你知道她的现状，她……孩子多大了？”顾旬阳都不敢问琳娜结婚的事情，只能忍住内心酸涩换了个问法。 沐红玉摇了摇头，“琳娜没有孩子。” “她……她怎么会没有孩子呢？”顾旬阳一阵紧张，“是她的问题还是她丈夫的问题？她那么喜欢孩子，一直说要多生几个……” 沐红玉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很想告诉他琳娜其实并没有结婚，倒是有好几个男人都在追求她。只是作为琳娜的朋友，沐红玉并不知道顾旬阳和她有什么牵扯，一些事情在琳娜没允许的情况下她不想多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顾先生有机会和她见面，可以当面问一问她这个问题。”沐红玉嗅到空气中传来熟悉的味道。 随着香气袭来，沐红玉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顾旬阳会不会因此误会什么。 顾珍妮也嗅到了火锅的味道，情不自禁从桌边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好香！阿嚏……” 一个喷嚏就像是魔法，今晚用饭的小餐厅门口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牛高马大的顾寒星走在最前头，手里推着一辆餐车。餐车上有个奇怪造型的金黄色“锅具”，烟囱里没冒烟，但一圈的凹陷中却是热气腾腾，香气便是从那里面钻出来的。 段崇文和段如星父女俩跟在后面，正小声说着什么，后头小关和两个厨房女佣推着另一辆餐车，上面放了不少盘子，盘子里都盛放着奇奇怪怪的生食材。 “这是什么？”顾珍妮满心好奇，这种又冲又辣却又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食物她见所未见。 “这是火锅，是国内川省一代的特色美食。”顾寒星在厨房不但被段崇文吆来喝去，但也恶补了一脑袋奇奇怪怪的知识。 枫叶古堡里要办大事，不管用不用得上，几十公里外古堡的农场也是一车一车的食材往古堡送。大到整牛、整猪、整羊，小到葱头、香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段崇文眼睛尖鼻子灵，一进厨房就把即将拿出去丢弃的牛杂碎和猪杂、禽类肚腑之类给截留了下来，直接用电话把小关给招呼出来负责教导厨房里的人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然后他就在厨房里四处寻找，什么深海龙虾、鲍参翅肚他都不稀罕，只找能够涮火锅的食材。 半个小时不到，硬生生将沐红玉喜欢吃的牛百叶、牛肉丸、羊肉片、鸭肠、鸭胗、猪脑等火锅必备给弄得齐齐整整，另外还照顾段如星的口味加了鲜虾、鱼丸，照顾顾寒星等人的牛排、牛肉，又找到了几种新鲜的珍稀菌类和素菜，毫不理会人家高级厨师困惑的眼神，一起洗吧洗吧、切吧切吧弄了一盘又一盘看似廉价实则味美的火锅食材出来。 第750章 寒湿入体 “这个能吃吗？”顾珍妮看着那翻腾的红色油汤，还没尝试呢，鼻尖就冒出了汗水。 那边，段崇文正给沐红玉兑蘸碟，段如星也低声地询问顾寒星喜好，打算帮他弄个蘸料。段崇文哼了一声：“他自己又不是没手，让他自己来，你关心他喜好什么口味干什么？难道你想侍候他。” “爸，”段如星跺了跺脚：“顾寒星他不是第一次吃火锅，不会弄嘛！你第一次的时候难道不是我妈妈帮你兑的蘸料。” 沐红玉失笑，懒得去管父女俩的眉眼官司。反正啊，有些人嘴里总说孩子们是债，是他恩爱的绊脚石，早点有对象早点滚开；真到了孩子们找到另一半即将成为别人妻子的时候，他便开始心气不顺不畅快。 没人的时候他都能耐着性子教导女婿怎么强大起来，到了人多的时候他又端着架子，看女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前头有段如月家的宋晟，现在又多了个顾寒星，沐红玉都不稀罕去说他了，反正顾寒星要真对家里人上心，肯定会理解段崇文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的。 念及此，沐红玉便收回目光，为顾珍妮解释道：“我在国内的家乡地处盆地，空气湿冷，人体内容易聚集湿气。这火锅里面放足了去湿的辣椒和花椒，另外还有二十多种调料和药材中和，去湿气之余也不会上火。我看顾小姐你的气色，有寒湿入体的症状，应该是曾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过不短的日子，遇到阴冷天气身体关节还会疼痛吧。” “啊？你怎么知道！”顾珍妮都顾不上去嗅空气中的辛香了，看沐红玉的眼神满是警惕，“顾寒星告诉你的？” 沐红玉摇头，“我是医生，还是讲究‘望闻问切’的中医，你的症状就写在你的气色上，但没把脉的话别的没什么表象的病症我还是看不出来的。” 顾珍妮也觉得不对，顾寒星那人怎么可能和人说她的事情。再说了，她小时候被人绑架后扔在及膝深的水井里泡了一个多月的事情顾寒星也不一定知道。 “顾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切个脉吧。放心，就是摸一摸你手腕，用不了多久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句话沐红玉出国后一直在和人说，已经能够做到特别真诚又很温柔。 顾珍妮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沐红玉很快便摸出了她的毛病，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我之前猜测得没错，顾小姐应该是十岁左右曾经在阴冷潮湿的环境待过，寒气入体伤了身子。除了我刚才和你说的症状，你的月事肯定也不正常，紊乱不说，还会疼痛难忍。要是不治疗，你的身体很难有孕。” 前面说着顾珍妮都还半信半疑，到了最后这句，顾珍妮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伸手抓住了沐红玉的手腕：“你说我怀不上孩子是因为小时候在水里过了个把月的缘故？！这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顾珍妮的手被段崇文拉了凳子直接给挡了回去，然后段崇文坐下来直接挡在两人中间，殷切地将香喷喷的蘸碟放在了沐红玉身前：“都说了难得轻松一下，你怎么又帮人看起了病。” “好吧，吃火锅了。”沐红玉也饿了，冲着顾珍妮抱歉地笑了笑：“我待会儿和小星星说一声，让她给你配几副药。今天嘛，你就试一试这火锅的味道，保管今晚你膝盖不会冷痛。” 至于对红色油汤望而生畏的顾旬阳，沐红玉就一句话：琳娜特别喜欢吃火锅！ 于是，顾旬阳和顾珍妮两个原本不打算吃火锅的人也笨手笨脚地拿起了竹筷，在段如星的建议下弄了个芝麻酱蘸碟。 也亏得顾家祖上多为国内出来的人，虽然在外面大家都习惯了刀叉，但也不是一点不会用筷子。刚开始有些笨拙，多抢几次菜品后都渐渐熟悉了起来。 比起姐弟俩，顾寒星在益州市是吃过好几顿辣菜的，尤其喜欢水煮肉片、水煮鱼和干锅排骨。所以学着段如星，不但将川味蘸碟的调料都加了，还在锅里盛了点原汤放蘸碟中。 牛百叶烫十秒、鸭肠七上八下、嫩牛肉八秒、嫩鱼片五秒……，牛肉丸子、鱼肉丸子、鲜虾、鸭胗……，一样样地从火锅里捞出来，油汪汪、烫乎乎，又带着一股子辛辣的味道。刚刚进嘴可能接受不了，但又舍不得吐，越嚼越香，吞下去之后能从喉咙烧到胃部。 可是停不下来啊！吃下去第一口之后，顾旬阳和顾珍妮都被这神奇的口感给惊呆了。刚开始都还是芝麻酱降低辣度，尝试着吃了一下蒜蓉蘸料，他们无比惊艳。 为了治病？为了和琳娜拉近距离？ 不存在的！美食当前，就算是吃了明天上火，那也无所谓了。 火锅就是要人多吃着才舒畅，这一桌六个人刚刚好。荤菜吃了又烫素菜，汤底都还没浑浊变味。三个管家和几个佣人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顾寒星便让他们重新去准备一份菜品，锅子直接移交给他们。 这下，火锅的拥护者又多了几个。 都说美食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一顿火锅之后连同三个管家都不那么严肃了，杰米管家还直接建议在枫叶酒店的餐厅里提供火锅这道美食，让一些吵吵着枫叶酒店餐厅没什么特色的客人长长见识。 顾寒星顿时意动，不仅如此，他还想起段如云和幽兰奶奶不也是在国内经营酒店的吗！据说国内八大菜系，每一系都有各自的特点，而国外酒店的西餐厅也有一些国内所欠缺的元素，如果是相互融合和借鉴，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段崇文见到了顾寒星眼中异彩连连，莞尔一笑：还是小星星眼光不错，挑的男人果然有自己一半风采。不像小月亮，直接就抱着一根木头不撒手，差点没把他给气死。要不是女儿喜欢木头还算老实听话，两家再有情分他也要棒打鸳鸯的。 第751章 意外来客 订婚也是个苦差事。早上五点段如星就被造型团队从温暖的床铺里挖出来，到化妆室里开始倒腾。 第一套妆容最为慎重，段崇文还亲自动手画了一张图让国外的造型团队比对，又找了影碟机播放了国内一部古装剧，终于是给段如星来了个古色古香的发型和古典味儿十足的妆容。 也是段如星原本的底子好，只是淡淡晕染就能让她整张脸熠熠生辉起来。比起昨晚上，做了发型又用了整套首饰的段如星一下子就成了古代贵女，站在一身黑色西装的顾寒星身边有些格格不入。 却又因为顾寒星身上加了些红色点缀仿佛多了一条连接两人的细线，在他们目光相对流露着脉脉温情时，那种天造地设一双人的感觉尤为明显。 沐红玉再一次感觉到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和感伤，大好的日子她只能压下心里的伤感，特意调节气氛：“早知道你们选这个日子订婚，就该给小顾准备一套大将军的行头，再让他骑着骏马带着你走一圈，英雄佳人的组合那才漂亮。” 几个被请来摄影摄像的跟拍人员听到这话也无比遗憾。本来他们受邀来给一对新人拍订婚典礼的时候还有些埋怨枫叶集团势大欺人，他们可是专业的电影制作团队来着，就拍个订婚典礼，那可真是大材小用。然而现在，他们只感觉胶卷怕是有些不够，每一帧画面都是经典，大气雍容的古堡搭配上男俊女帅，哪怕是用在电影海报上也毫不逊色。 昨晚上就有许多客人入住在枫叶酒店，今早陆陆续续都到了古堡前布满了彩球彩带的广场。穿过铺着红毯的广场中间道路，所有人都对面前一双璧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无他，“饥饿孤狼”的外号可不是叫着玩的，“黑面阎王”也充分说明了顾寒星的特点。这现在呢，这好似中古世纪走出来的贵族王子是谁？这低头给旁边美艳绝伦的古典仕女理头发、拽裙摆的小白脸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这是不少人确定了顾寒星就是那个枫叶集团新顾董之后发出的灵魂三连问。 特别是那些做黑色产业的人，不管是枫叶集团的合作者还是所属公司高层，一个个没少亲眼见着顾寒星黑沉着脸斩人手脚的残酷场景。那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多阴沉狠戾，这时候的笑就有多温柔甜蜜，还透着一股傻气。 就在大家怀疑顾董事长是换人了还是自己眼瞎了，那人便直愣愣看了过来。神情倒也还算温和，就是那眸中的冷意和杀气依然。让人一个激灵，恍然大悟这依然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饿狼”，只是现在的他更为内敛沉稳，学会了圆融玲珑，看起来反而更可怕了有没有！ 杰克将军今天是亲自携了重礼而来，他的出现让在场手里或多或少不太干净的宾客绷紧了身上那根弦，都重新衡量了顾寒星这位信任枫叶集团掌权人的分量。毕竟，顾江鹤在世的时候也没本事邀请到杰克将军这样分量十足的人参加个宴席啥的。 前脚被接待人员迎进去的杰斯看到这一幕，眼睛瞪成了铜铃。要说那天宴会上被带走的白齐安家眷是因为杰克将军冲着顾寒星的脸面他还有些怀疑，现在就十分肯定了。 杰克将军都亲自登门了，杰斯难道还敢端着“高贵客人”的架子，连忙转身往杰克将军方向过去，正好听见杰克将军特别温和的询问，温和到生怕吓着了身材娇小的小姑娘，那声音都称得上矫揉造作了，他问小姑娘：“令尊今天在的吧？” 周围留下来想蹭这个机会和杰克将军搭话的人顿时满脑子问号：令尊是什么东西？这个令尊和段如星什么关系！ “将军是问段伯父吗？他在的。”顾寒星生怕身高近两米的大胡子杰克将军吓着了小娇妻，连忙上前一步代为回答。 杰克将军搓搓手，显得十分兴奋：“那他……” 段如星从顾寒星身后探出脑袋，指了指身后和沐红玉一起走出来的段崇文，“我爸爸出来了！” 段崇文和沐红玉是接到了安德鲁的电话，这才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的。本来以为就是安德鲁教授一行医学方面专家，没想到的是在论坛求医的那些大佬们全都来了。 随着一辆辆豪车停下，一张张平日只在时政新闻或是商业新闻中才能看到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要说枫叶集团已经足够令人心惊，那现在来的这些人才真的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跺脚都能引起一场商业地震的那种。其中还有两位手里握着石油命脉的大人物，就是杰克将军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那种。 杰斯等人本来还想趁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想方设法逼一下顾寒星，让顾寒星要么重新涉足黑色产业，要么就让他交出融金的来源和购买途径。可现在，杰克将军都开始伏低做小，他们只剩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命了。 这些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顾珍妮事先布置好的宴会流程。然而她丝毫不敢有半句埋怨，反而笑得越发灿烂，时不时就去已经彻底疯魔的摄影摄像团队前晃荡一圈，以后和大人物们同框的照片或图像，那可真的是能够作为招牌存在的。 看着那些不断联系人要求送胶卷胶片的摄影人，顾珍妮真的是感同身受，乱吧乱吧，反正她是管不了也不敢管的，而且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偶像，好想冲上去要个签名啊！ 顾家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以及枫叶集团的部分高层，他们对顾寒星上位表面上福气，心里头还是窝着火的。特别是顾寒星毫不犹豫地斩断了枫叶集团和黑色产业的联系，一副以后只做守法遵纪公民和正经生意人的模样，这让他们很不爽。明知道杰斯等人今天的恶劣计划，他们甚至还打算火上浇油来着。 而现在，他们疯了！恨不得化身宴席统一的接待人员，这样才能最近距离地接近这些大佬们，哪怕是混个脸熟，以后的路也好走得多。 第752章 喧宾夺主 然而，这些人尊贵的客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那目光全都红果果紧盯着和女儿站在一起的段崇文夫妻俩。脚步急促，争前恐后地扑向了两人，一个个又是握手递名片，又是送vip卡，还有的直接邀请夫妻俩到自己地盘做客，反正殷勤得令人怀疑这是菜市场，这些大佬们都是抢便宜萝卜的太婆们。 瞬间被挤到一边的枫叶集团掌权人顾寒星表情有点崩裂，而且身边还有衣裳繁复行动不便的段如星，要不是他动作利落把人往怀里一带，保不准都要被“抢菜的太婆们”给挤到。 这可是他和段如星的订婚宴，而现在，主角好像换了人。可怜两个订婚的年轻男女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早来一步，并且负责带路的安德鲁教授长出了一口气，背着手踱步到了两人身边，好心给两人解惑，“你们最近是没关注国际新闻吗？你们国内公布了一部分研究成果的主创团队名单！” 顾寒星还不解其意，段如星却是恍然大悟：“我爸暴露了！” 过去十多年，段崇文不知道主导了多少研究成果，但他不愿意把过多的隐私让别人知晓和窥探。还有就是以前国家安保措施力度还不够，怕他遇到危险，所以一直都没能对外宣布过研究人员名单。 国家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有功之人。如今的国力昌盛，段崇文也又后继有人，经过多方面考量，国家对内、对外发布了一系列研究成果背后的团队名单，也正式公布了段崇文和沐红玉院士的身份。 这样还不火起来，那真的是天理难容。混到了一个级别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医学论坛上聚集的不仅是医学方面大佬，各方面的人马都有，不管是段崇文的科学成果还是沐红玉的医学成果，都令人无法忽视。 顿时，熟悉两人的安德鲁教授成了众矢之的，都在埋怨他只介绍沐红玉，而不介绍沐红玉身边真正的有价值人物。于是，被众人给拉出来鞭策了一阵，便只能认命地作为中间人，带着一群各行业大佬直奔枫叶古堡而来。 这些人，名义上是给枫叶集团新任董事长贺寿，实际上是意不在此。倒是安德鲁教授此行是有正经事情的，段如星那天在医学论坛短短两小时推介，哪怕遭遇了重重意外，也没办法掩盖她本身的光芒。 她推介的医疗器械和药物让许多人看到了巨大的商机，经过多方磋商讨论，段如星手中的医学论坛入场券将会上升一个级别，与秦朗的地位等同，就差一步便能和沐红玉比肩了，而她也不过才十九岁。 可以这么说，段如星如今走出来，别人已经不会单单只说她是沐医生的女儿，而是能够与医学界很多专家齐名的段医生、段博士。 安德鲁正给段如星道贺呢，这小姑娘可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如今也成了一方大家了。能够在段崇文和沐红玉的真正实力爆出来之前获得论坛组委会大多数成员的肯定，这是正的很强。 安德鲁博士还正待再说几句勉励的话，旁边就急匆匆出来个顾旬阳。满心满眼都是赶紧成功完成今天这个订婚宴，赶紧跟着去国内见琳娜的顾旬阳才不管门口那些个人物谁是谁，他只知道：“你早该换第二套衣服了，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好吧，”沦落为可怜背景板的准新人段如星推了推顾寒星：“你去帮爸爸、妈妈解下围，我待会儿就出来了。” 说句老实话，刚看到安德鲁身后那阵仗的顾寒星内心还有点小怂，后悔怎么把威廉和白齐安给留在了国内。但看段崇文那副被人纠缠如同美女入狼群的狼狈模样又莫名有点爽怎么回事！ 到了段如星提醒他上前解围，他突然就信心倍增，使命感十足了。毕竟，这炙手可热的人是他岳父，益处可是极大的。 顾寒星心态摆得极好。段如星是她未婚妻，段如星的家人那就是他的家人。从段如星的家人身上他能够感受到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脉脉温情。 段崇文会教导他为人处事的大道理，沐红玉关心他的衣食住行，段爱国和倪玲更是把他当亲孙子对待。哪怕是看起来对人冷漠的段如月也会关心地询问他有没有什么难处，大姐夫宋晟也是看着木讷实际细心。就连那两个短暂见了一面的两个小的，都对他十分亲切，一点不见外。 以前只当段如星是无依无靠的平凡孤女他都能接受，如今段如星家庭和睦、经济富足，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君不见段崇文那么一个被人尊崇的科学家还一副妻奴的模样呢。 可怜的妻奴段崇文此时可不就手忙脚乱吗！因为沐红玉还和他一起被困在热情的大佬们中间呢，虽然大佬们都克制着没有动手动脚，可他们相互之间为了争夺一个机会，互相的言语攻击也令人难以招架。 段崇文这时候就有点埋怨自己的直觉反应了。这些人一拥而上他就该把沐红玉推向段如星的，现在错失时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如星和顾寒星在热闹之外越走越远。 这俩见死不救的家伙！段崇文要不是看这是两人的订婚宴，哪里会这么温和。 还好，顾寒星终于仗着人高马大挤进了人群，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好几个枫叶集团安保部门的好手，全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人一进来，很快就给段崇文和沐红玉隔出来一个安全又安静的空间。 看了一眼被段崇文护着连头发丝都没乱的沐红玉，顾寒星感觉自己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意识到段崇文都开始瞪他了，赶紧轻咳了一声，“诸位里面请，这边风大，时间也不早了，还请诸位入席，古堡好几个会议室可以供大家详细商谈。” 这些大佬们也是见到段崇文本人了太过于兴奋，一个上去攀交情，另外的人生怕被落下也都涌了上去。现在大家都被隔开，也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何必呢！这不是他女儿和女婿的订婚大日子吗，这儿还是他女婿的大本营，他能跑到哪去？ 然后回头一看段崇文和沐红玉年轻的面孔、挺拔的身材和茂密的头发，一群皱纹脸、啤酒肚、地中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第753章 惊喜礼物 好吧！顾珍妮现在也无法评说她今天安排的宴席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成功是因为今天宴席上的宾客身份，单拎出去就能称霸一方。最妙的是这些人空前地平易近人，别说彼此之间发生点什么不愉快，就是侍者撒了酒水，也没见一个客人生气发火，整天下来，从上到下都一团和气。 失败呢，所有的宴席流程都没按照她的想法来。大佬们硬生生将一个订婚宴变成了商业洽谈会，订婚的两位主角被分别拉入商业和医学两个壁垒不那么分明的团体当中，同框的机会少之又少。 好在段崇文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带着顾寒星将这些慕名而来的大佬们都认了个脸熟，然后收下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约了对方年底在国内详谈。反正一圈下来顾寒星得益良多。 他亲眼看着段崇文是怎么在有仇的两人中间周旋自如，还能让人在宴会上和对方把酒言欢。关键是到了最后，段崇文都没有和任何人有着实质性的交流进展，没答应任何一个人单独会谈，更没有松口将手里的技术交给哪家来代理。 顾寒星手中端着酒杯，昏乎乎地跟在段崇文身边，终于和跟在沐红玉身边的段如星碰了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一言难尽。 “妈妈，我觉得我还小，不应该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段如星现在穿着露背小礼服外面套了件小西服，可怜巴巴地看了顾寒星一眼，目光中全是求救。 顾寒星现在脑袋一跳一跳地疼，他也意识到了，段崇文这是在给他拓展交际圈，大有给他辉煌商业版图铺路的意思。然而他现在只想和未婚妻回到桃花乡那个贫瘠又单纯的山村里一边做点事业一边谈点小恋爱，他并不想和这些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大佬虚与委蛇。 “我其实也觉得……”顾寒星也想向段崇文申诉一下。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段崇文冷笑了下：“不然你以为我段崇文的女儿是好娶的。” “可是大姐夫他……”顾寒星还想挣扎，他觉得枫叶集团已经够麻烦了，好不容易砍掉了一半，可谁知道段崇文这意思还要给他压另一座大山下来。 段崇文想起宋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能期望一根木头开花结果吗？” 顾寒星有心想为宋晟说句话吧，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宋晟那样，恐怕是甘愿一辈子给段如月做警卫员，等以后年纪再大点，估计也是像金昊那样转警卫营做个教官。 “那可以等……”顾寒星才说了几个字，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段如云才十三呢，他这个姐夫也太不称职了，念及此，话锋不由就是一转：“我先和您看好的几位先接触着，等以后有合适的人了再把这关系交给她。” “你能看出来我看好谁？”段崇文的考试又来了。 不过顾寒星是真的有天赋，点了点头说了几个名字，段崇文嘴角的笑容大了些，拍了拍他肩膀：“很不错，回去后和你舒叔叔、杨叔叔多学学，我会让他们在旁边帮你看着点。” 顾寒星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这时候想哭：您老身边人才辈出，怎么就拉了我做壮丁呢！不过他也知道，朋友和亲人始终隔着一层，所以只能挺直了腰板，郑重承诺：“您放心，回头我就把您推荐的那几本书都好好看看，也会拜访您说的那几位教授学习金融知识。” 沐红玉也拍了拍女儿脸蛋：“妈妈本来也没想让你这么小就接触这些人际关系中，但这不是时机合适了嘛。不过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等以后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再说。” 段如星点头：“嗯，我想拍一部纪录片，从种植药材到治病救人都融入到里面。我还想让那些患上矽肺病的人都能够得到治疗，以后还能有个能维生的工作。还想……” “要求不要太多，先把你目前的事情给做好。”段崇文揉了揉太阳穴：“回去先守着家里人，等把那胆敢在京城下毒的人找出来之后再去桃花乡。” “哦，好。”段如星脖子一缩，一看就知道段崇文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她可不敢捋虎须。 沐红玉的论坛之行明早还有重要活动，安德鲁等论坛上过来的医学界大佬们用了午饭之后就一起离开了。倒是有不少商业大佬邀请段崇文和沐红玉跟着他们的私人飞机回邻国医学论坛，但段崇文这时候并不想和任何势力太过亲近，推拒了所有人的邀约，只等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再连夜过去。 在离开之前，段崇文和沐红玉交给了段如星和顾寒星各一张银行卡。两人想拒绝的时候段崇文直接说了：“我和你妈妈名下所有产业的股份都给你们一人留了两份，原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结婚礼物。小月亮和宋晟的是结婚第二天早上给的，你们俩的之所以提前给你们，是想让你们在桃花乡那边不至于束手束脚。” 段如星回忆了下，大姐段如月结婚第二天早上，和姐夫宋晟是一人收了一张银行卡来着。本来大姐和大姐夫都要拒绝的，谁知道爸爸一下就沉了脸问是不是嫌少，嫌少再加点。 想到这儿，段如星直接连顾寒星手里的都夺过来捏得紧紧的，重重点头：“爸爸妈妈的心意我们会珍惜的，不会嫌少，也会好好利用。” 顾寒星是真打算推拒的，桃花乡那边他和威廉他们都已经算出来一个大概的数字，他从杰斯那里拿的钱和卖矿来的绰绰有余。但段如星收钱速度太快，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他拒绝的话在喉咙里都来不及说。 段崇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指戳了段如星额头一下：“你呀，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了。得，虽然今天的订婚典礼有些变故，但也称得上是一生难忘了，只希望你们结婚的时候别整这么大动静了，我都替你们累。” 段崇文招手让小关拿了一个户口簿和两张身份证过来，说：“另外，你妈妈给我说你收了个天分不错的徒弟，既然做了师爷爷，总不能空着手吧。这是我特事特办帮他们准备的身份证明，我做了担保，你可要教导他们遵纪守法。” 这个礼物，段如星又惊又喜。 第754章 客走主人安 草药国很封闭，草药国的人很神秘。譬如阿汗他们口中的“满大人”其实不止一个，反正某一个地区最强大的巫医就能够成为“满大人”。 满大人的权利非常大，如果真要和枫叶集团杠上斗不斗得过还两说，关键满大人这边可以用外交作为借口逼迫官方出面交人。本来枫叶集团才刚刚对外宣布遵纪守法，马上就有立功的机会，请问你是交还是不交？ 沐红玉好奇巫医满大人的那些草药和医术，段崇文便曾经做过一些调查。就连他找的那些人都摸不清楚巫医的底细，所以他并不建议和对方硬碰硬。 有了段崇文的贴心准备，段如星直接就让黄叔找人去通知阿汗和阿珍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能一起坐飞机回国了。 黄叔这次也要一起到国内，主要负责顾寒星和段如星的吃穿住行。要负责，就要从订机票开始，黄叔正打电话联系航空公司，顾旬阳就期期艾艾地在旁边补充了句：“多订一张，那个……我也该去找一找咱们顾家的根脉。” 顾珍妮呵呵一笑：“找旧情人就找旧情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像我，我就是一见钟情又接着失恋，想找个僻静地方疗伤而已。听说那什么桃花乡就挺不错，黄叔麻烦你再给我买一张机票。” 顾寒星和这些哥哥、姐姐真的不熟，最多就是这两个因为不争不抢没仇而已；要不是想着订婚应该通知一下有血缘的亲人，他都不会找这两人帮忙操持订婚典礼。 哪知道一场订婚典礼下来，这两人不怕他了！而且还对之前有些嫌弃的段如星特别亲切。他就呵呵了，这两人敢不敢把几天前刚到枫叶古堡的那些语言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是不可能的，顾旬阳和顾珍妮都有求于段如星，再加上段崇文和沐红玉闹出来的动静，如今两人恨不得把段如星给供起来，话里话外都觉得顾寒星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段如星这么个又漂亮、脾气好、家世还好的小姑娘。 君不见汤姆和杰米两个管家现在走路都垫着脚绕道走吗，生怕惊动了段如星想起过去的怠慢来秋后算账。 “你们去可以，别给我们找麻烦。”顾寒星想了想，这两人都不是找事的人，跟着去也好，万一有什么事也好使唤。 顾珍妮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顾寒星应承下来她松了一口气，得寸进尺地坐到段如星身边：“如星，你爸爸有没有堂兄弟、表兄弟什么的？长得和你爸像吗？” 段如星点了点头，“当然有啊。” 就在顾珍妮眼睛亮起来的同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表舅和我爸就有五六分相像，我二叔和表叔们长得像不太像。” 顾珍妮不仅是眼睛亮，就连神情都有些激动，“他多大年纪？” 段如星都还没反应过来顾珍妮是在找下一个恋爱人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小表弟今年七岁，生他的时候表舅都三十了，所以我表舅是三十七岁！” 段如星认认真真计算，顾珍妮却是如遭雷噬，“你的意思，你这表舅也结婚有孩子了，婚姻美满幸福不？” “幸福，怎么不幸福。我表舅妈可漂亮了，还是大学老师。”段如星最后一句话打破了顾珍妮的幻想。 顾寒星却是对顾珍妮的花心一清二楚，轻嗤了一声：“你别抱着不现实的幻想了，国内的人都成家早，你看我岳父、岳母他们就知道。” 然而，段如星却是不服了：“谁说的啊。像舒叔叔、杨叔叔和越叔叔就还没结婚。两个沉迷做生意，一个沉迷做中药。” 要说如今中药方面的成就，越靖绝对不逊于沐红玉。只是这人十多年如一日，除了对药材感兴趣，别的都入不了心。沐红玉和杨玉痕倒是都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还曾经试着给他做媒来着。 结果越靖相亲十次，三次是看出了女方不想出口的隐疾，三次途中想起了一个药方直接抛下人就走，剩下的四次都是不遗余力地考校对方中药知识。 要是女方懂中药，很好，他全程都会和人探讨一种草药的十种炮制方法和药方应用，不把人驳倒不罢休；要是女方不懂中药，也不错，他就不遗余力地推销中医，告诉对方中医多好，中草药多好。 就这么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生得再俊俏，那也注孤生。 段如星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打量顾珍妮，“你……你是想找长得好看的男人做男朋友？” 顾珍妮一挺她的汹涌波涛，“怎么啦，谁还不能有点偏好了。” 这下轮到顾寒星眼睛发亮：“我越叔叔长得比我爸爸还好看。” “真的！”顾珍妮是真的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要不然也不会单到现在了。 顾寒星猛点头，一点都没说越靖那古怪的癖好，也许……或许……大概就要热情奔放又主动的人才能接受的吧？ “行了行了，你们不去收拾行李吗，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谁慢了就别去了。”顾寒星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想起昨晚上段如星的承诺，心中一片火热。 “慌什么，让我再和弟妹聊聊。”顾珍妮听说有个比段崇文还俊俏的人竟然没结婚也没女朋友，心里头迫切地想了解信息，都不怕顾寒星了。 可惜顾寒星没那耐心，哪怕“弟妹”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不错，他也不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有多余的闲人。顾寒星不想说话，直接动手，将顾珍妮从段如星身边给提开。弯腰伸手，直接把段如星给公主抱起来，三两步就往楼上房间里去。 顾珍妮被他拎得摔倒在地上，虽然长毛地毯摔得不疼，但侮辱性极强。顾珍妮生气：“顾寒星！你太没礼貌了。” 顾寒星才不管他，蹬蹬蹬上楼。顾旬阳一边起身一边同情地说了她一句：“你敢不敢追上去把人拦着再大声喊一次？” 顾珍妮不敢，只能哼了一声：“希望他上去之后不会叫我的名字。” 第756章 疑点重重 段如星两人不在京城的日子金昊也没闲着，利用如今比较完善的“问天”系统将段如云上学的这个区域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 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只是这收获让金昊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就连五号大院段家顶上也都笼上了一层阴霾。 段如星一行人在京城机场下了飞机后便分为了两拨，阿汉和阿珍直接跟着黄叔去了桃花乡，顾珍妮和顾旬阳被顾寒星强制性地安排住进了五号大院附近的招待所。 所有最后到五号大院的就只有顾寒星和段如星这一对儿刚订婚的小两口。一到家就受到了家里人的热烈欢迎，其中包括暂时休学在家的段如云和段如风。 段如星听不明白金昊为什么会如此紧张，顾寒星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下毒的人不简单！ 段崇文十多年前简易版的“问天”系统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不断改进和改善，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特别是京城这种要塞地区，四环路以内早已经实现了全面覆盖，各个路口和小区单位门口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唯一缺憾的是图像还不够清晰，但也足以让段如云认出经常出没在她周围的那个女人来。 在图像中找到这个女人不下数十张影像来看，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金昊他们才更为担忧。 图像倒是捕捉到了，但无一例外，完全看不到女人的正面，就连背影和侧面都十分模糊，每一张都能看出她是有意识地在躲避镜头，就好像她知道镜头在哪，知道这镜头是要干什么似的。 不仅如此，她出现在镜头内的地点几乎全是路口，毫无章法，根本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又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需要接触段如云，她完全能够完美避开所有摄像头，根本就不会被系统给捕捉到。 这些证明了什么！证明这个女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再结合她手中来自异国的毒药，足以证明这并不是临时起意的个人寻仇，背后怕是有一个不知道规模多大，能量多大的团体在支撑。 现在的难题是，自从那女人给了段如云蜜枣后就彻底消失在京城的街头。金昊调集了大量的人手做比对，还和公安那边联系，以人口普查的理由挨家挨户上门登记常住和暂住人口。 在这次大查访中也不是没有一点线索。六个居民小区内查出了曾经有人聚集在一起的痕迹，其中三个还是拥有花园和地下室的别墅。 花园里的植物和别墅地下室药味浓郁的地方专门找了越靖去看了，证明那些植物都不是国内现有的，地下室里重重味道里也有差点害死金铃儿那蜜枣里的一种。 可这些地方却是在短短三天内人去楼空，甚至房东都不知道自己屋里的租客早已不知所踪。其中一家离着段如云上学公交车很远的房东终于认出了金昊提供的模糊影像中那个女人。 但也只是在路上偶然看到了一次，只觉得那女人阴沉沉地看起来像是精神不太正常。租房的中年男人说那是他妻子，带到京城来治病的。 中年男人是个突破口，按照房东的形容又是一阵查。结果发现这六个小区的房子都是他出面租下来的。然而等找到这个中年男人的时候，他已经是城外淡水湖里的一具尸体，身上装着他的假身份证明和他在京城签订的所有租房合同。除此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时候，金昊意识到了这是一起大案子。神秘女人的背后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体，这个团体的人能够避开问天系统的监测，能够在京城蛰伏这么多年，所图肯定不小。 但是线索却断了！机场、车站人/流如织，每天进出人口众多，谁知道这几个小区租客出去后有没有经过这些地方。而且还有京城四通八达的交通，如今国内汽车业蓬勃发展，不少货车和私家车来来往往，谁又能分辨出这有没有那个神秘女人的踪迹！ 金昊这些日子焦头烂额，为了保险起见还让段如云姐弟和金铃儿都暂时休学在家，也禁止了段如月的外出，所以看到顾寒星和段如星两人归来，家里人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段如星被倪玲和段如月拉走去公园散步，段如风、段如云和金铃儿也都跟着一道出去。 茶室里头顾寒星打听完了这案子的前因后果却是摇了摇头：“案子要查，但把大姐和弟弟妹妹们困在家里，我觉得姑父和姐夫大概是当局者迷，有点谨慎过头了。” “为什么这么说？”这两天金昊看着一家人困在五号大院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反而患得患失。 顾寒星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驱散京城冬天的凉意，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说：“其实我觉得，现在这个组织应该是转移出了京城，而那个神秘女人短期内绝不可能再出现在京城，因为那个组织不允许！” “继续说！”金昊他们也曾经这么推断过，但缺乏直接的证据。 “我觉得，那个组织应该是用这些地方来培训人手，神秘女人就是其中的一员。然后某一天，女人发现了长得和沐医生一模一样的小云，她忍不住了，找不到沐医生，杀了小云也是报仇。所以她瞒着组织，给小云下毒。” 金昊点了点头，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顾寒星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时间，又按照地图上几个小区划了一个圈，点了点，“这个组织的人特别小心谨慎，可见图谋多大。这个圈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目标。然而，他们没料到这个女人会出手，他们应该知道段伯父和伯母的身份，他们怕了，怕小云出事后段伯父的铁血手段。” “所以，他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顺道带走了这个可能已经暴/露的女人！”金昊一圈砸在了茶桌上，那个圈……那个圈里最重要的便是科院第一研究所，另外还有当年段崇文强烈要求建在一起的医药研究所。 “我想去这几个地方看看。”顾寒星嘴角微微扬起，做了段家人，哪里见得外人欺负自己家人。 第757章 心理问题 顾寒星这边忙碌起来，段如星也不轻松。陪着倪玲和段如月散了步回来，段如月就把一双未成年的弟妹给支开，一把把她给拉进了房间，第一个问题就特别生猛。 “你是不是和小顾做了？” 段如星其实听懂了，然而她并不想回答，只能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希望自家大姐能够放过自己。 可对上段如月了然的凤眼，她就知道自己从小打到就在大姐面前无所遁形。不由地嘟起嘴：“大姐你明知故问，还是你给我的那东西。” 段如月如今肚子近七个月了，原本身形纤细，这次也是光长肚子不长身体，双胎看起来颇为壮观。饶是如此，她竟然也猛地跳起来捂住了段如星的小嘴：“这事情你可不能随便嚷嚷。” “大姐！”段如星吓了一大跳，动都不敢动，伸手帮她捧着腰腹，正好里面的宝宝似乎也感觉到了妈妈的鲁莽，使劲挣扎了下。 段如星学过孕产科，可还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这么大肚子过，那一下直接就被踹得呆若木鸡。 段如月愣了下，自嘲道：“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到我这也是一样。我捂你的嘴巴干什么，这儿就我们姐妹两个，再说了，以你的性子敢在外面说这种话题吗。” 段如月松开了手，突然就意兴阑珊，挥了挥手：“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兴许你们也不稀罕我管，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啊？”莫名被赶的段如星没动。相处多年的姐妹，她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段如月这状态不对劲啊！她安静、内敛，平时话不多，即便是说也都是言简意赅，或许有点毒舌，但仔细想想又极富哲理。 可今天，她的话好像格外多，多到有些啰嗦；而且偶尔显得亢奋，动作也咋咋呼呼，丝毫没了之前的沉稳。 “大姐。”段如星非但没出去，还伸手握住了段如月的手腕。 段如月甩了甩，没能把她给甩开，又忍不住开口唠叨：“你给我把脉干嘛，我又没病，我好着呢。” 段如星也摸出来了，段如月气血旺盛，脉象均匀有力，长期玉石泉水蕴养的身体绝对健康。 “大姐，我看看你舌头。”段如星凑近了仔细看，发现了段如月眼下的青黑和白眼球上的血丝，这是睡眠不足的现象啊。 段如月犹豫了下，还是听话的张嘴伸了舌头。段如星看了下，问题不大，只是有点上火。 段如星还真犹豫呢，手上就是一松。 “说吧，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会不会死。大概是会的吧，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女人过不了生孩子这一关。就算是侥幸没死掉，也面临身材变形，孩子哭闹，一辈子就困在方寸之间……” 段如月从盛气凌人到担忧烦躁，语速越来越快，眼看又要从椅子上起来走动。段如星赶紧把人给拽住，这下子，她的神情是真的很严肃了。 “大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段如星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的宋晟冲了进来，看到平安无事的姐妹俩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大姐，你这状态不对。”段如星很肯定地下了结论，看向宋晟，“宋大哥，我大姐怎么了。” 小姑娘不仅表情严肃，就连称呼都从“姐夫”变成了“宋大哥”。 宋晟有些沉默，段如月倒是重新冷静了下来：“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没调整好心态。妈妈说得对，要在正确的时间做对的事，我觉得我这辈子还是适合待在研究所里工作，不适合结婚生孩子。” “大姐！”段如星是真的怒了，“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不仅眼圈儿发红，脸蛋儿也红了，开天辟地头一回骂起了自家大姐。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鬼话。小宝宝在你肚子里七个月了，他们对外界有意识有感知，你的情绪会影响到他们的。” 段如月放在腹部的手收紧，下意识安抚地拍了拍肚子。看到她的动作，段如星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把眼泪掉下来，刚提起来的气势可不能因为哭鼻子而软下去。 指着段如月，她继续说：“我就不信你不爱肚子里的孩子，血脉相连，你陪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即将看到他们诞生，你会不爱？大姐啊大姐，你这是钻的哪门子牛角尖。” 段如月怔怔的，肚子里的孩子好像能感受到妈妈混乱的心绪，缓缓地动了动。她突然就红了眼眶，泪水哗哗往下淌：“我也不想这样，我控制不了……” 宋晟见状，上前一步就要就要说话。段如星直接上前推了他一把，“宋大哥你先出去，我和大姐好好谈谈。” 段如星就是记恨宋晟。要是宋晟有用，大姐就不会是这个模样，而且听着大姐好像有后悔结婚生孩子的意思。孩子是无辜的，看大姐好像也很爱他们，那就是结婚上头了，就是不知道宋晟木头一样的人是怎么把大姐逼到这个地步的。 要知道，段如月从小打到就特别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哭成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段如星心如刀割，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宋晟怕伤着段如星，只能顺着那力道退出去。正好遇到送走了金昊上楼寻人的顾寒星，见状立刻走了过来，把段如星揽入怀中，站到了宋晟对面。 “顾寒星！”段如星突然指着宋晟问顾寒星，“你能不能打过他？” 顾寒星一愣，“那个……也没试过，兴许可以的……吧。” “那你狠狠地打他一顿！”段如星说完，径直转身进了房间，并且“啪”地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 “怎么回事？”顾寒星小声询问宋晟，并拉着人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宋晟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恼，“我让小月亮伤心了。” 顾寒星捏了捏拳头，“那的确该打一顿，你说在哪打吧？” 上次和宋晟见面他就跃跃欲试，但没借口约战肯定打得不畅快。没想到才离开十来天，宋晟就把大姐给伤着了。顾寒星打算，先把人打一顿，再来问问怎么回事，然后他才好以此为戒。 第758章 查找缘由 段如星从来没见过大姐哭，安安静静的，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衣襟上，落在凸起的肚子上。 段如星也觉得鼻子发酸，忙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弄了一盆热水出来，不断地用湿毛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就默默地陪着段如月哭了大概十分钟。 “大姐，究竟怎么了？”段如星递了一杯温水给还在抽泣的大姐，她还记得上次和大姐见面，大姐身上都还满满的全是怀了孩子后的母性光辉，十二天时间，怎么心理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是我胡思乱想，让你看笑话了。放心，我没事。”段如月用毛巾捂着眼睛，仰着头，对自己今天情绪激动羞愧不已。 “大姐！段如星扯下毛巾，“你再逃避问题，我就联系爸妈了。” “我没逃避，我是想通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段如星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直都懂，与其说大姐冷静自持，倒不如说她骄傲自信，不允许示弱和失败。长此以往，不憋出病来才怪。 “大姐，我们是亲姐妹，你担心我们，我们也担心你。”段如星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干巴巴地伸手抱着姐姐的手臂，用最依恋的姿势来表明她的担心，以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段如月扶额，但她也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就想段如星说的那样，都是一家子姐妹，哭都哭了难道还怕再糗一点吗。 段如月十八岁那年找上宋晟，一是对成人世界的好奇，想要摆脱身上青少年的标签；二是她挤压了不少负面情绪在心里，借着和宋晟那啥的时候也是一种宣/泄。 至于喜不喜欢宋晟，她至今都有些迷惑。反正宋晟对她来说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亲人，分开肯定是不习惯的。怀孕是一个意外，然后生活就被这个美好的意外给打乱了，她原本手里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每一天其实都很不习惯。 身体方便的时候她还能去实验室转一圈，做一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研究或者计算。她喜欢埋首在冰冷的数字、图形里，感觉会很平静，很安心。 可随着她月份增大，以及金铃儿出事，金昊和宋晟连同家里的老人都不让她出门，摸不到实验室的那些东西她心里就发慌，一发慌就容易胡思乱想。 偏偏这时候，宋晟的妈妈和两个嫂子上门了一趟。那天段如月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没起床，段爱国和倪玲带着几个小的去了公园，偌大的家里除了厨房里忙忙碌碌有人之外，就只有宋晟和上门的三个女客。 宋晟妈和两个嫂子绝对不会知道，为了方便年纪大的段爱国和倪玲，家里的电话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 宋晟的大嫂是贫农出身，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宋老大吃，这才让下放农场的宋老大侥幸活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宋老大还是宋大嫂的原因，反正两人都三十来岁了还没个孩子。按理说现在日子好过，各家生活质量上升，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宋大嫂却还坚持着以前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平日里在家节俭省水电、省粮食就算了，出门看到电话居然第一时间想的是可以给娘家打个不给钱的电话。 宋晟木讷惯了，宋家妈妈看着也没别人，便也默许了大儿媳妇这丢人的行径。宋大嫂打完了电话，一个不小心便碰到了拨向三楼房间的电话。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段如月听到声响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家里老人出了什么事，接起了电话后便听到了宋晟妈妈毫不客气的一句话。 “要结婚，我和你爸就想方设法给你买了房子。现在倒好，花了我和你爸全部积蓄的房子你们就住了两天，一直都住在女方算什么事，别人都说闲话以为你做的是上门女婿。” 宋晟的性子，当然是不痛不痒的听着，反正不管他爸妈怎么说，他要怎么做还怎么做。 可随后，宋晟妈妈的话就变得有点难听了。话里话外埋怨宋晟找了个“祖宗”，不但不尊重公婆，对哥哥嫂嫂也不尊重，还把一个男人变成了煮饭婆。女人嘛就该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三儿媳妇要是一直住在娘家，生的孩子是不是也打算放在娘家养？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娶回去。 说着说着，话锋又是一转。说宋晟的房子多亏了宋老大和宋老二贴补，特别是宋老大夫妻俩，几乎把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两口子省吃俭用不容易，都是看在段如月怀孕的份上才倾尽所有的，想的无非就是以后能不能让段如月过继个孩子给他们。 说到这儿，木讷不开口的宋晟终于是说话了。直接就让宋妈妈赶紧带着两个嫂子回去，房子他可以不要，但孩子的事情别想。 宋晟妈也被惹急了。当即就说看上段如月是因为沐红玉会生，现在既然这么快坏了双胞胎，完全可以生下来记在大哥名下；然后再怀一胎记在二哥名下，最后再生一胎自己的。 这话彻底把老实人宋晟都给惹怒了，更别说楼上房间里的段如月，当即她就想冲下来找婆婆理论的，谁曾想一动肚子就疼得慌，她便不敢再折腾了。 话筒里，不但宋晟妈喋喋不休埋怨宋晟没出息，就是宋大嫂和宋二嫂也在旁边敲边鼓，那意思也是觉得段如月这个弟媳妇不孝顺，还勾着宋晟不回家孝敬爹妈。 最后，宋晟把人给送出门，回来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依然照顾段如月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经此一事，本来就闲得浑身不舒服的段如月终究还是钻了牛角尖。 她每天看着宋晟做的那些事，当真和别人家里的贤妻良母没什么两样。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给她准备吃穿住行的东西，连卫生巾都是他在采买，她的内衣裤也是他亲手揉搓，更别说帮她穿衣服、系鞋带这些旁人没看到的“卑微”事情。 第759章 小太阳回家 听完了段如月的讲述，段如星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可是爸爸平时不也这么对妈妈的吗？” “是啊，在我们看来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在外人眼中就是离经叛道。”段如月正是被困在这个迷局里不可自拔。 段如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来辩驳。 正在这时候，房门被人给大力推开，段如旭风一般卷进了屋子：“放他妈的狗臭屁！这么说的人脑子里装的肯定是屎。” “小太阳，你回来了！”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姐妹俩震惊又欢喜，齐齐起身要来门口。段如旭直接把身上的背包扔在了地上，靠近后一左一右扶着姐姐妹妹，先批评妹妹：“你是怎么照顾的大姐？” “呃……”沉迷离家出走并且顺便谈了个恋爱，还跟了半部电视剧的段如星无言以对。 “哼，待会儿再和你算账。”丝毫不知道自家最乖巧的妹妹这小半年都经历了什么，段如旭只管将段如月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大姐，我刚才都听到了。我就说宋木头配不上你嘛，瞧他家里都是些什么人，说的都是什么话。宋木头人呢，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当初跪着求我们同意把你嫁给他就是这么对你的吗！我要找他好好练练，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撸袖子的段如旭一改往日白皙模样，皮肤在麦色和古铜之间，那张精致的脸也多了几分阳刚的味道，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伤痕，但却能见着坚实的肌肉了。 段如月莫名又想哭，好不容易忍了下去倒也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中规中矩说了句：“你姐夫他倒是没糊涂，要不然我早将他给赶出去了。” “就是，我们段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别说这一个……呃，大姐你这肚子有点大啊，该不会是双胎吧。”段如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离开不过四个多不到五个月，大姐这肚子怎么像是要生了。 “大姐怀着两个小宝宝。”这是已经b超看过的，但大家都默契地没问性别。 段如旭又是一阵傻笑，拍着胸脯表示：“别说两个，就是再来十个舅舅我也养得起。舅舅又接了一部大制作军旅题材电视剧，价钱高高的。” 被段如旭这活宝几句话一说，姐妹俩之前那沉凝的气氛消失不见，段如月甚至都有闲心关心段如旭是不是半途偷跑，不然说好的半年怎么提前回来了。 段如旭也不是故意不听话的，奈何那军旅题材电视剧提前选角了，导演和编剧得知了他在军营，还特地到军营来试了他的戏，最后还和部队说好了要取景之类的。然后他就被连长命令回京城来和公司签约，等拍戏的时候再回去补上差的那一个半月。 三言两语说完了他自己的问题，他又将毛头对准了段如月，大有想要敲开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被宋家那几个神经病给传染了。 “大姐啊，你能和普通的女人一样吗？她们能进最高机密研究所，能年纪轻轻成为科院高级研究员吗，能身边跟着个警卫排吗？不能吧，不能那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关一辈子。眼睛就只盯着面前一圈，说的话能听吗？” 段如星在一旁鼓掌：“不能听她们的。” 段如旭昂首挺胸：“哼！她们这些话敢去宋佳然和宋家老大、老二跟前说吗？敢去宋家本家说吗？不用别人，光是宋家老太太怕就把这娘三给摁在地上摩擦发电了。那样的人，不废物利用也就没别的用处了。大姐你说说，你咋能自降身份和这样的人计较呢。” “我……”段如月脑袋嗡嗡响，倒不是被段如旭聒噪的，而是段如旭说的这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咱们不和那些烂人计较。大姐，你看咱爸，多厉害的人啊！咱们段家也都不差，可是为什么上到太爷爷、太奶奶，下到厨房周妈她们，谁不对妈妈敬佩有加。而且爸妈忙成了那个样子，是不是就疏忽了对我们的管教了？五个啊，五个孩子他们都拉扯大了，你还怕带不好两个！” 段如星又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家里这么多人，带宝宝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段如月一手拉一个，“有你们真好。” 看样子，是被段如旭给骂醒了。段如旭特别高兴，冲着段如星眨了眨眼睛，那意思：你看，你还是不如我吧。 段如星撇嘴：你厉害，你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段如星的神情让段如旭愣了愣，反手就捋了把妹妹的头发：“小星星，你以后谈恋爱可要睁大了眼睛。男人品性心性固然重要，他身后的家人也重要，一个弄不好，以你这性子还不得哭死。” “呃，其实……” 段如星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许久没见家里人的话痨段如旭就直接打断了她：“不过啊，二哥不建议你这么早谈恋爱，你才毕业呢不得好好享受享受生活。我告诉你，二十五岁的时候哥哥给你找几个优质男人随你挑，合适的话二十六订婚，二十七结婚，二十八生宝宝。” 想象着那时候大姐段如月的孩子都八岁还是九岁了，他喜不自禁：“现在大姐的宝宝让小风和小云两个带，以后我和你的宝宝就让大姐家的带，完美！” 好吧，段如月现在是被彻底治愈了。宋晟这个孩子爸还是靠谱的就行，只要宋晟拎得清，别的都不重要。宋晟妈不是埋怨房子花了大房和二房的钱吗，那就直接给他们房子就行了。 至于大房二房目前都没生小孩的事情，她之前都还打算等沐红玉从医学论坛回来就去宋家给他们两对看一看。现在嘛！看个屁。等她平平安安生一对儿健健康康的双胞胎后，她偏要去宋家摆几桌酒席，让那两个当着别人温和善良的妯娌好好羡慕去吧。 段如月一下子豁然开朗，回头再看，段如旭还在那滔滔不绝地告诉段如星，他们是双胞胎，就要一起恋爱一起结婚一起生孩子，这样才合适。 第760章 这男人是谁 而段如星呢，明显被段如旭那番规劝给说得哭笑不得，可好几次张嘴想要解释，都被霸道的段如旭给制止了，还美名其曰：你还小，又单纯，什么都不懂，得二哥帮你把关。 段如月的心情就在那俩傻子注定无疾而终的谈话里越来越好，她甚至无视段如星求救的眼神，轻抚着腹部，“乖宝贝，幸好妈妈的弟弟和妹妹回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多久才会想通。你们说，待会儿二舅知道他心目中最单纯、最听话的好妹妹不但谈了恋爱订了婚，还和男人滚了床单，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宝宝们还小，只能伸展手脚告诉段如月他们很活泼、很快乐。而沉浸在教导妹妹的愉悦中难以自拔的段如旭肯定是听不见大姐的这番呢喃细语的。 天知道，在一大堆男人的军营里摸爬滚打几个月，段如旭这话痨真的快憋坏了。回来的时候楼下没人，听厨房里的人说姐姐和妹妹在楼上，便一溜烟上了楼，本来躲在门口想给姐姐和妹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先受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吓。 好在大姐本身就通透，他把道理一讲大姐就明白了。生怕单纯的妹妹不懂，以后又重蹈覆辙，他可不得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吗！ 只是段如旭觉得妹妹今天这状态不太对，总是试图打断他。这样很不好，不能丧失了当哥哥的威严。 为了让段如星听得更明白些，段如旭直接坐到了人身边，手搂着她肩头。这一靠近，不就让他瞧见了段如星颈脖里一朵一朵还微红的小红莓了吗！ 段如星不但生得精致，一身冰肌雪肤更是柔嫩，哪怕是一点力都会留下痕迹。那些痕迹开在她身上其实并不疼痛，反而会带给顾寒星视觉上的盛宴。 饿狼嘛，自制力并不是那么好。在古堡那大半晚上他顾忌着段如星的承受力并没有太放开，亲的时候就报复性地用力了一些，谁知道这都两天两夜过去了，居然还留着淡淡的痕迹。 “别动！”段如旭把妹妹搂近了些，凑过头去认真看了下，甚至打算伸手去摸一摸：“真是奇怪了？这大冬天的哪来蚊子。” 手都还没伸到妹妹颈脖间，就觉一阵劲风袭来。段如旭还没反应过来呢，一个拳头就砸在了他肩上，直接砸得他后背一仰滚到了沙发底下。 “谁啊！”段如旭才刚刚喊出来一声，又感觉有劲风往身上来。还好军营里摸爬打滚的几个月不是闹着玩的，他下意识就是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一个窝心脚，后背冷汗唰就下来了。 “顾寒星，你干什么？”段如星被扯到了一个熟悉的怀中，感觉身边人浑身肌肉臌胀，再看他绷紧了下颌满脸杀气的样子，真怕他下一秒就拔刀杀人。 “住手！”段如月也拦在了两人中间，拿脚踹了踹还没反应过来的段如旭，“你还不快起来，地上不凉吗？” 宋晟一瘸一拐地进门，伸手去扶段如旭，却被段如旭一掌给推开，“走开，我自己能起来。”捂着疼得发麻的肩膀，段如旭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捋袖子：“哪来的王八羔子，竟然敢对小爷动……哎呀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妹妹，冲我来！” 顾寒星也瞧见了段如旭颈脖的红痕，眸光幽深，试图帮她拉一拉衣领好歹挡住一点。这动作自然惹恼了不知究竟的段如旭。 段如旭的话也让顾寒星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向了刚才被他一拳给打飞出去的年轻男人。 呃，段如旭和段如星是双胞胎来着，相似之处是比其他兄弟姐妹都高。而且能够出现在段如月屋里，在段如月眼皮子底下能够和段如星那么亲近的，肯定不会是外人。 只是！虽然是亲哥哥，看到他和段如星那么亲近，顾寒星还是会吃醋、会阻止的。 “冲你来？对不起我不想。”顾寒星想象了一下抱着段如旭，打了个寒颤，致谢不敏。 “你是什么眼神！不对，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妹妹。”段如旭还没接受教训，绕过段如月，扬着拳头就冲着顾寒星来了。 顾寒星和宋晟刚打了一场，虽然险胜但也花了不少力气。现在段如旭迎了上来，他凭着那些年在角斗场挣扎的经验，第一眼就分辨出段如旭不过是个比常人好一点的花架子，倒是能轻易应付。 有了这分析，他直接轻轻把段如星往旁边一推，顺势也躲过了顾寒星这一拳。 宋晟那边看两人缠斗在一起，哪怕知道他们肯定都有分寸，但也第一时间把孕妇转移到了安全地方观战，又招呼段如星到这边站在一起，安抚两人道：“你们别担心，小太阳不是顾寒星对手，顾寒星不会下狠手的……嘶……” 宋晟说话牵扯到了胸口，那里刚才躲闪不及被踢了一脚，哪怕顾寒星收了力道，现在扯到也是疼得不轻。 “你打不过顾寒星。”段如月说得是肯定句，虽然明知错不在宋晟，但还是有些气不顺，“呵呵，不是说比武第一名吗？感情就是你们班第一名吧。” 宋晟哪里会和段如月争辩这个，作为枕边人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妻子的状态变好了，感激地向小姨子看了过去。结果发现媚眼抛给瞎子看了，段如星面露紧张地观战呢。 顾寒星应付一个段如旭绰绰有余，如果出杀招的话可能会一击致命。但这是谁啊，这是小舅子，还是刚被自己打了一拳的小舅子。顾寒星眼角余光看到段如星担忧得咬紧红唇、攥紧拳头的样子，心里一跳，故意卖了个破绽，被段如旭一拳捣在了颧骨上。 “哎哟！”顾寒星可是做过武指的人，顺着这一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段如旭看了看自己拳头，刚才有出那么大力道？这一拳角度有那么刁钻、威力有那么大吗？ 还没回过神呢，就见他最亲最亲的妹妹直接扑到了那人身上，摸索那人捂住的地方，担忧地问：“顾寒星，你伤着哪了？” 啪叽！段如旭觉着自己伤着心脏了。 第761章 欲哭无泪 用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段如旭现在的心情，妹妹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陌生的男人？都不来关心关心他。 “小星星……”段如旭委屈地喊了一声。他刚才可是被这个陌生的男人打了好几拳，尤其是第一下肩膀上那一拳，刚开始是麻木，现在已经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疼痛。 “哥，你下手怎么能辣么重！” 段如星这个打架的外行只知道顾寒星打了段如旭那么多下都轻飘飘的，段如旭连后退一下都不曾。可段如旭呢，那眼神和表情杀气腾腾，打在顾寒星身上那是拳拳到肉，一点都不带放水的，瞧瞧他都把顾寒星打成什么样子了。 “啊不是，小星星你维护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野男人，也不维护你哥哥！”段如旭眼圈都红了，还没认清现实，咬牙切齿地真恨不得上前把地上那个男人给撕碎。 “二哥，你不准胡说八道。顾寒星是我未婚夫，我们是见过家长订了婚的。” “你说什么！”段如旭震惊得无以言表，双目呆滞，“我肯定是跑太急出现幻听了。对吧，大姐。” 段如旭看向段如月的眼神，就像是落水的人抓着浮木，只可惜他大姐现在已经恢复了冷静果决，毫不犹豫的就将浮木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对呀，小顾是我们家小星星的男朋友，哦，现在已经是未婚夫了。” 段如旭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小星星还那么小，她那么单纯，不会变坏的。你骗我的对不对？这是你们一起合起来搞的恶作剧是吧。” 他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他大姐和三妹怎么能这样对他。 然而这还不够，段如风在门口就开始招呼：“大姐、大姐夫、三姐、三姐夫，下楼吃饭了！哎，二哥你怎么也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如旭更受伤了，“我这么大人站在这儿，你才看到吗！哎，不是……你……你刚才叫他什么？三姐夫！闭嘴，不准乱叫。” 段如风怜悯地看向自家与世隔绝了几个月的二哥，“哦，二哥你在军营封闭训练，所以不知道三姐已经订婚了。哎呀你不知道，三姐夫的古堡太酷了，太爷爷和太奶奶正在楼下看他们在古堡订婚的照片，你要不要下去一起？” 订婚典礼那天的录像暂时拿不到，但是照片已经让人加急洗一部分出来。 枫叶古堡的大气庄严与一对准新人的高颜值相得益彰，每一张照片都精美绝伦，段如云都舍不得上楼来叫人吃饭。饶是段如风少年老成，也对神秘的古堡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自己又给给段如旭插了一刀后，他热情地问顾寒星，“三姐夫，等放假了我们能去古堡探险吗？” 顾寒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颧骨那里红了一片，惹的段如星又狠狠的瞪了二哥一眼。 顾寒星摸了摸小少年的头，眼中满是赞许，“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古堡后枫叶山还有很多山洞，翻过去还有农场，你和小云都可以去看看。” 段如月拽了一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段如旭，“别发愣了，先下楼给太爷爷和太奶奶打招呼。” 段如星和顾寒星走在前面，段如风还在询问三姐夫古堡有没有吸血鬼之类的中二问题。倒是难得看到他这么活泼的模样，别说段如旭，就是走在中间的段如月都有些吃醋，忍不住瞪了一眼木头一样的宋晟。 段如旭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后面，明明都还没吃饭，却觉得已经饱了，什么都吃不下。 段如旭再心急，下了楼也规规矩矩先见过了段爱国和倪玲。看他颓丧的样子倪玲还从包里摸出来一把松子糖给他：“小太阳乖乖的，太奶奶给你糖吃。” 段如旭差点“汪”地一声哭出来。还是段爱国明白他是在伤怀什么，招了招手，说：“小星星上次出国就和小顾认识了，回来一句都没说。也是两个孩子有缘分，前段时间又在那电视剧剧组遇上了。” “电视剧剧组？！”段如旭扼腕不易，肯定是安导的那个啊，还是他把妹妹介绍过去的呢。 “小星星在剧组被人绑架，你爸妈都赶了过去。幸好小顾机灵身手又好，这才没让你妹妹受什么大罪。这么一来，两个年轻人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你爸妈和我们都见过小顾，觉得不错就同意了。这不，小顾和你妹妹还特意回国办了场订婚典礼。要不是我们这老骨头不想动，就跟着出去长长见识了。” 段如旭总算是听懂了！妹妹早就和这个姓顾的男人认识，却一直瞒着他。然后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竟然连婚都订了，这……这完全不把他给放在心坎上啊。 “什么叫都同意了！我不同意，我不承认他是我妹婿。”段如旭这顿饭食不知味，看着桌上成双成对的姐姐妹妹，内心背痛，干脆一拍筷子不干了。 只是这一拍，牵扯到了肩膀伤口，直接痛得龇牙咧嘴。 段如星本来是要维护未婚夫说两句的，顾寒星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说：“亲爱的你不用管我，你去给二哥看看。之前我不知道他身份，打在他肩膀上那一下有点重，会不会伤到了筋骨。” “哼，二哥你看你，你把顾寒星打成这样了他还关心你，你为什么不同意？”段如星到底还是心疼哥哥，一边埋怨一边给他看了伤。 顾寒星那第一拳的确是下了力气的，肩窝那里青紫一片，虽然没伤着骨头，但起码要疼个好几天。 “二哥，你别怪顾寒星好不好，他也不是故意的。”段如星内疚了下，找了药酒出来，“你忍一忍，得把淤血揉开才好得快。” “我来吧，你力气太小。”顾寒星主动上前，接过了药酒，“二哥，对不起，看到你离如星那么近，我就吃醋了，出手太重你别介意啊。” “我不要……”段如旭总觉得顾寒星来者不善，想要拒绝呢顾寒星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一股剧痛几乎将他灵魂给撕裂。 “啊！”段如旭叫唤着想起身逃开，结果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顾寒星的力道特别大，旁边宋晟居然还贡献了一只手过来帮忙，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可怜至极。 第762章 沉重打击 顾寒星是打算赢得段家所有人的欢喜的，可是他发现这个大舅子还真是不揍不行。 虽然他揉药酒动作是故意加了几分力气让人更疼来着，那效果不也是立竿见影吗。 但才收拾了东西，之前还鬼吼鬼叫的段如旭立马又开始张牙舞爪挑衅他的自制力。 他哼哼唧唧喊疼让段如星给他检查身上还有没有损伤，然后露出了在军营留下的一些小伤惹人同情。还握着段如星的手问安导的电视剧拍得如何了。 当得知安导居然和林晓冬结了婚，他惊讶地都要跳起来了。明明天色已晚，大家都收拾东西上楼准备睡觉，他还眼巴巴地跟着段如星进了房间，要把林晓冬和安导这一对儿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个清楚。 段如星和段如旭的感情本来就不一般，又是许多天不见。经过了刚开始的气愤，她总是会被哥哥时不时的撒娇给打败，便老老实实地给哥哥说了林晓冬和安导的婚事由来。 段如旭呢，配合着或是惊叹或是震惊，偶尔还来个现场表演。不但逗得段如星哈哈笑，原本该上床睡觉的段如云和段如风也都凑到了屋里。 等这两个孩子过来，段如旭的精神头更好了。段如星这边才结束，他那头就开始讲军营里的故事。 他这次去的军营和以往段家姐弟锻炼的那种普通部队不一样，那可是训练特种兵的。要训练的东西很多，而且一些以前的英雄事迹啊特别曲折离奇。就是一些平常的训练小事，让段如旭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都像是相声小品似的既有故事性，又有趣味性。 再然后，段如云首先熬不住了，躺在段如星床上哈欠连连，段如旭眼疾手快上前把人往被窝一塞：“你躺床上听二哥讲！” 作为段家沾床就睡，睡了吵醒发脾气的小公举，成功在二哥卖力演出中沉沉睡过去。段如旭一拉段如风：“老幺，咱们去二哥屋里继续聊，别在这里吵着你四姐。” 段如风的确听得意犹未尽，也的确没看出来段如旭的居心叵测，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出了门。 可段如旭的最终目的是这个吗？当然不是。出来后他顺道开了对面的房门，回头问表情沉沉的顾寒星，“嘿，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人两个女生要睡觉了。” 顾寒星暗暗磨牙：很好！这个大舅子十分有趣，竟然这么和他耍花招。 不过，顾寒星也不是吃素的。嗯了一声，转身抱着段如星亲了亲脸颊，并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成功让段如星羞窘着推了他一把，这才冲着段如旭挑了挑眉：“怎么！没见过夫妻之间的晚安吻吗。” “你们还没结婚！”段如旭又跳了起来。 深知四妹被吵醒后有多暴躁的段如风赶紧拉了他一把：“二哥，我们快去你房里继续聊，你别把四姐吵醒了。” 段如旭气冲冲地走了，顾寒星冲着段如星抛了个飞吻，“我在屋里等着你。” 段如星瞪了他一眼，与其说瞪，倒不如说是娇嗔。顾寒星刚才说，他帮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里面好大一包卫计用品了，既然买了就别浪费。 段如星本来不想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和妹妹躺在床上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又隐隐听着对面一会儿开门一会儿关门的声响，还有顾寒星做作的咳嗽声。 生怕他的声响吵到大姐，段如星只得起床在衣柜最底层摸出来一盒东西，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刚刚开门，就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还有顾寒星似真似假的埋怨：“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在主卧的床上好好睡一晚。” 段家客卧的床可没有古堡书房里的那么舒适柔软。但身边有相爱的人，就是草窝也是天堂。 又是一夜琵琶雨，海棠零落化成泥。 顾寒星发现了，段如星的身体娇软肌肤敏感，但恢复力却惊人。这一夜他倒是餍足尽兴，段如星却是一直捂着嘴才控制着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段如星之前听大姐说了一些限制级的话题，现在终于明白其中的一些含义。但有些不赞同大姐的某些论点，譬如大姐说男人的体力越好女人越幸福，她现在只想说，男人体力太好，躺着不出力她也累得够呛。 段如星小时候受过凉，又遗传了段崇文的体质，就算是身体健康也有些畏寒体凉。在冬天的时候自己睡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后来有了电热毯才算好些。 但今晚上，缩在顾寒星的怀里她竟然觉着身上太热，试图揭开被子凉快凉快。随后，她就被顾寒星长手长脚给困住了，“不想睡的话就再来一次？” 惹不起惹不起，顾寒星乖乖不动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听着外面吵吵嚷嚷，她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睡。我待会儿和姑父出去一趟。”顾寒星目光温柔如水，他没想到早上醒来怀中有她的时候竟然如此幸福，要不是听到外面段如旭气急败坏的声音，他都想和她一起在温暖的被窝里再睡个几天几夜。 段如星点了点头，恍惚记得应该是和下毒的人有关。她重新往被窝里缩了缩：“那你先去，我待会儿起来去一趟医药研究所。” 补肺丸和清肺散都找到了之前缺的草药，京城这边的研究所里设备齐全，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成品，然后再通过试验检测，才能用在药方当中给病人使用。 段如星昨晚是真的累，就着被窝里顾寒星的余温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顾寒星爱怜地亲了亲她头发，把睡衣给她捡起来放旁边，又把凌晨时候他换下来的床单抱在怀里，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即又小心地将房门关上，懒洋洋地招呼段如旭：“二哥早！” “谁是你二哥！” 段如旭吹胡子瞪眼，又要对顾寒星出手：“小星星人呢？” “嘘！”顾寒星直接握住了段如旭拳头，“别吵着如星睡觉，有事我们下去说。” 顾寒星的手一扭一动，准确地放在了段如旭肩窝处。 第763章 各自忙碌 段如旭肩窝痛了一晚，今早天不亮就起来下楼跑了两圈，上楼正好遇到段如云揉着眼睛从段如星房间出来，不过就是顺嘴问了句，却发现段如星根本没在自己房间睡。 昨晚上他又是装小孩又是扮小丑的，结果什么用都没有！段如旭觉得内心遭受了十万重暴击。 被顾寒星准确地抓着痛处，段如旭下意识瑟缩了下。然后他就看到了顾寒星手中的床单。 作为一个十五六岁就偷着看过那种录像带的人，不知道多少次早上爬起来偷偷洗床单洗裤子的人，顿时便反应过来床单意味着什么。 段如旭脸色一变，直接跳出了顾寒星的魔掌，“你……你……你禽兽！” 顾寒星往好奇看着他俩的段如云笑了笑：“小云今天可以去上学了。” “哎呀，我不能迟到。”被困在家里十来天的段如云顿时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 段如旭这才懊恼地叫了一声，他刚才怎么忘了四妹还在。 顾寒星压根就不管他，抱着被单旁若无人地进了段如星的寝室，熟练地去了阳台，将被单放进了洗衣机。 被单里裹着的衣物则找了个盆放水加洗衣液浸泡，这才回头对有些失魂落魄的段如旭道：“我对段如星是真心的，我们已经见过家长订了婚，等她年纪到了就会结婚。” “可她还小。”段如旭昨晚拖着段如风去他房间，已经把顾寒星和妹妹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既然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看过并且肯定了顾寒星身份，那这人肯定还行。可他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都没点头，这饿狼就叼走了自己妹妹。 顾寒星打开洗衣机开关，弯腰揉搓衣物，意味深长地看了段如旭一眼：“你觉得你长大了没有？” “我当然……”段如旭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他和段如星相差也就半个多钟头，他都长大了，妹妹当然也长大了。 “接受现实吧，如星那么优秀，没有我也有其他人。你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顾寒星伸手，“以前，感谢你对她的照顾，今后，让我来代替你们照顾他。” 段如旭盯着那沾染了泡沫的手，一把拍开，傲娇地哼了声：“她永远都是我妹妹，我会一直照顾下去的，我才不要你感谢。” 叮铃铃—— 房间里电话铃声响起，段如旭手脚飞快地提起电话，话筒里倪玲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姑父到了，你们要下来吃饭吗，我让厨房准备。” “太奶奶，大姐和小星星还在睡，我和……顾寒星要下来。”段如旭知道顾寒星今天要跟着金昊出去，眼珠儿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 顾寒星倒是没去深究他究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和段如星相爱，就这么简单。 可事实证明，段如旭大动作没有，小聪明倒是真不少。趁着顾寒星跟着金昊去查案，段如旭就拐了刚从医药研究所出来的妹妹去了制片厂，除了他主演的片子需要签合同之外，他投其所好，给妹妹介绍了几位纪录片的导演和编剧。 这个真是段如星的及时雨，于是接下来几天，段如星上午去医药研究所，下午和晚上就去和纪录片的导演和编剧沟通，将自己的想法和中医的相关知识让专业人士记录下来，接下来就是一个整理和策划。 别看段如旭这人叽叽喳喳十足的话痨，办事还是特别有章法的。他是托汪台长找的人，不仅仅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曾经是中医的受惠者。编剧叫钟念，是沐红玉第一个抢救成功的癌症患者钟大春的侄女。 钟大春醉心工作，一辈子都没成婚。他的工资和补贴不低，最难的那几年也全都寄回了老家，他要求除了供养父母外，剩下的钱必须给侄儿、侄女念书，在进封闭研究之前，钟大春还特意回了一次老家，找了乡里干部做证，决不能阳奉阴违地把钱挪作他用，或者只让男孩念书。 就这样，钟念顺利念完了初中和高中，并恰好赶上了高考恢复，她考上了京城电影大学影视编导系。出来后进了国台工作，编剧了几档纪录片效果都不错，这次段如旭找上了汪台说要拍有关中医的纪录片，汪台开会一说，钟念就第一个报了名。 导演和她的境遇差不多，导演的妻子和父亲的病是在京城医院的中医科治好的，从那之后他就收集了不少有关中医的素材。这次安导的那部电视剧他还提供了一些资料，也提了不少建议，要不是手里还有个比较紧急的任务，他都想追着去做个副导演了。 纪录片又怎样，他相信一部好的纪录片绝对不比电视剧差。 有这样的两位专业人士加盟，中药材的种植、炮制到治疗、康复都有现成的拍摄地点，段如星那本来只有一点雏形的纪录片居然在短短几天里有了一个完整的框架，接下来的事情段如星就帮不上太多忙了，需要导演和编剧商量着去那些和中医相关的地方实地考察。 顾寒星也是服了段如旭的小聪明，反正不知道他怎么和金昊嘀咕的，这些天不但段如星忙成了陀螺，金昊家也成了这次“追枭”行动的总指挥部，每天查到的讯息都要在这里汇总并分析。 顾寒星现在已经参与到了案子当中，而且他的分析角度很独特，每每都能有惊人的发现，继而让行动组拥有新进展。所以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去，这个时候段如星也会因为太忙疲累睡去，他就算有心想干点什么，看到她安静的睡颜也不好下手。 好在案子终于有了一点小突破，几个出租房里顾寒星发现了一个外用药包装和几根长发。循着那个包装，终于在京城一个小药店附近的监控中锁定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个女人不是和段如云见面的那个，但金昊仔细看过之后却是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他认识！不但他认识，段崇文和沐红玉也都认识。 第764章 预谋出气 “云朵！那是谁？”顾寒星引到金昊的惊呼，不由问了句。 旁边有正用电脑登录“问天”系统的组员飞快搜索并作答：“云朵，十三年前犯教唆罪入狱，因为表现良好，四年前刑满出狱，出狱后的行踪……不定。” “查一查云家现在的状况。”金昊一边让人去查云家人状况，一边简单地给顾寒星介绍了云朵的身份。 段崇文母亲的继女，因为爱慕段崇文，所以要杀掉沐红玉。阴谋败露后云家帮她运作了一番，判了十年，提前出去也很正常。 很快，云家现在的状况就查到了。当年云朵儿的冲动还有云启年在明珠城的冒进，给云家带去了灭顶之灾。云家彻底退出了京城豪门的队列，黯然回了老家一个小县城。 有了云朵儿这个突破口，后面陆续查到了和她有过接触的几个人，再用她清晰的照片就查出来她是在段如云收到蜜枣的第二天和一个男的乘坐火车离开了京城。 那火车开往外地，沿途十八个停靠站，接下来就要查她是在哪个站下的车，除了一起上火车的那个男人，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另外还需要去云家现在的小县城调查。 千头万绪的事情钻出来，都是要离开京城到处跑的。“追枭”行动组的人足够了，顾寒星终于脱身出来，段如旭再也没办法把他给留住了。 段如星那边补肺丸和清肺散的处方已经完善，和导演、编剧的沟通也正好告一段落。 于是，当天晚上的饭桌上，段如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多天都没有在一起的准小夫妻俩眉来眼去，好像感情更浓，彼此之间默契和信任都上升到了新高度。 所以，段如旭这忙上忙下都是为了什么！ “白费劲了吧！”段如月给他碗里挑了两个鸡腿，面露同情，“用了那么多资源，欠了那么多人情，结果啥也不是。” 段如旭泄愤地咬鸡腿，段如月将饭碗递给宋晟，什么都不说，宋晟便去给她盛饭了。 趁着这时候，段如月突然凑到段如旭耳边：“明天给你个出气的机会，跟我去宋家。” “啊？”段如旭鸡腿都差点吓掉。 段如月鄙视他：“你不是要给我出气吗，我明天打算去一下宋家。” “那大姐夫？” 段如月看着宋晟出厨房的身影，给段如旭飞了个眼神：“明天他会有事情出门一趟。” “我听到了哦，你们要带我。”段如星突然补了一句。大姐这次的遭遇让她太气愤了，还说大姐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拿轻放，原来是时机未到。 “带带带。”段如月揉了揉妹妹脸蛋，弟妹都长大了，懂得维护姐姐，她怎么会推辞。再说了，段如星性子那么软，正好让她跟着去见识见识。 宋晟回来，姐弟三个已经恢复了原状。顾寒星在一旁看着，暗暗记在了小本子上，绝对不能得罪段如星，不然这三个加起来肯定不好应付。 这一夜，因为段如旭要冥思苦想明天去宋家要怎么给大姐出气，所以顾寒星和段如星终于双星合体，在段如星从小睡到大的床上达到了生命大和谐，就像是完成了一种使命似的。 事后两人精神都还不错，还有精力聊天。段如星终于想起了跟着两人到京城的顾旬阳和顾珍妮，她还答应了带顾珍妮见一见越靖呢，结果忘得一干二净。 顾寒星失笑，亲了亲她额头：“那两个都三十多岁人了，你还怕他们会走丢吗？放心吧，来的第一天他们就买了地图，这些天都玩得乐不思蜀。” “那他们去了朱阿姨他们的服装公司吗？”来的第一天顾旬阳就要了服装公司的地址，怎么这几天跑去景区疯玩了。 顾寒星摇了摇头，他这几天也忙，倒是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只有当事人顾旬阳知道，真正到了服装公司门口，他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来。特别是上一次段如星好像只说了琳娜没有孩子，后续并没有明确地说琳娜还是单身，顾旬阳就怕遇到琳娜和别的男人成双入对，那时候他才无法自处。 难得来一次国内，京城的美景早在老一辈那里听了许多。顾旬阳干脆破罐子破摔，先和顾珍妮看了美景再说，等真正看到真相的时候也算是不虚此行。 就在顾寒星和段如星深夜运动后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顾旬阳已经摸到了琳娜居住的地方。他其实下午就鼓起勇气去了服装公司，却被告知琳娜不在，正在那时候，他就听到了有人在给朱桂香打电话，隐隐听到朱桂香担心地问有没有吃药，还让对方发烧一定要去医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觉得和朱桂香通话的是琳娜，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就跟着朱桂香一路走，出了服装公司到了附近一个小区，看着半路买了一份粥和小菜的朱桂香敲门进了一间房子。 “你怎么来了？” 这个声音很沙哑，但顾旬阳听出来了，就是他魂牵梦萦多年的琳娜。她的中文还是他教的，所以始终带着点他的口音。 “怕你自己不做饭。”朱桂香反手关了门，再也听不到里面究竟又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朱桂香没有在琳娜家待多久，半个小时后就出门离开了。顾旬阳当时就想前去敲门的，可举起手来又开始犹豫，生怕开门的是个男人，然后会引起人家夫妻俩的误会。 顾旬阳就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这一犹豫，来来去去无数趟，地上都快被他给磨出痕迹了，时间也从傍晚到了深夜。 琳娜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站在楼梯口的顾旬阳吓得身子一缩，紧紧盯着那道门。 他梦中的身影，就那么突兀地闯进了他眼帘。岁月是无情的，琳娜的头发长了，凌乱地披在肩上，眼角多了几丝皱纹；岁月是有情的，琳娜像是一杯美酒，越陈越香，身上多了一股醉人的风韵。 只是…… 她刚迈出一步就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身体无力地往下滑。 第765章 登门理论 顾寒星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还不习惯，段如星却是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是有要紧事。 果然，顾寒星不甚熟练地接了电话，那边的人就自我介绍是派出所的，他们抓了一个试图猥亵妇女的贼人，身上没带任何证件，只交代名字叫顾旬阳，是华侨，有个弟弟住五号大院，联系电话都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说对的。 这下，顾寒星和段如星都睡不下去了。顾寒星一边穿衣服一边暗暗决定，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在外面买一套房子，或是将段如星的客房好好装修一下，直接就睡客房，千万别在多灾多难的主卧了。 两人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顾旬阳都快感动哭了，“你们终于来了，赶快给警察同志说一声我不是坏人，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们调取了小区监视器发现，你傍晚时候就进入小区了，一直在受害者住处附近徘徊。哼！还试图把昏迷不醒的受害人带出小区，幸好小区保安警醒，不然就被你这衣冠禽兽给逃过了。”负责案子的警察义愤填膺。 “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琳娜也不是什么受害者，她生病了，你们送她去医院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哎呀我都找人过来了，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出去。” 顾旬阳一着急就会混杂着外文一顿胡说，也难怪派出所的人对他的坏人身份坚信不疑。 “停！”顾寒星额头青筋乱跳，所以他并不是很需要兄弟姐妹，全都是来添乱的。 顾寒星言简意赅向案件负责人员介绍了顾旬阳的身份，段如星也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和身份证做保。对方终于同意他们把顾旬阳带走，但却不同意顾旬阳去探视医院的琳娜，必须要等琳娜醒来才可以。 顾旬阳如遭雷噬，那他出来干个啥，干了个寂寞。 段如星看他那样子同情心立刻就冒了出来，“我去试试吧。” 段如星有工作证件，轻轻松松就进了医院，也了解到了琳娜现在的状况。 琳娜是高烧加营养不良，也就是饿晕的。挂了水之后还没醒来，估计要天亮了才行。和顾寒星兄弟俩联系说明了情况，接下来就是等。 琳娜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打瞌睡的段如星，愣了好半天才疑惑地问她：“我记得我在家啊，怎么在医院？还有小星星你，怎么会在这？” “这个说来话长。”段如星看了下时间，离着和段如月约好去宋家的时间不远了，只能简单地将她和顾寒星订婚的消息说了，着重提了一嘴顾寒星有个哥哥帮忙设计了礼服。 果然，一听到这儿，琳娜的表情就有了变化，“我还以为我烧糊涂眼花了呢。” “琳娜阿姨，旬阳哥一直都在找你，你要见一见他吗？”段如星小心翼翼问。 “见吧，既然已经找来，躲是躲不过的，说清楚也好。” 有了琳娜这个证人，派出所那边终于解除了对顾旬阳的怀疑，他终于能够进医院去见一见清醒状态的琳娜了。 到了门口，他又开始彷徨犹豫，顾寒星看着来气，直接背后给了他一脚，把人给踹进了门。然后拉着被开门吓一跳的段如星就走，实在是太蠢了。 段如月之前去了京城医院做了产检，有一项结果需要今天去取。宋晟吃了早饭便开车出了门，等他一走，段如旭就扶着大姐飞速下楼上车。 “小星星给我打过电话了，她和小顾会直接过去。”刚上车，段如月就给弟弟说了情况。 段如旭还准备上楼催一催呢，听到这话又受到了打击：“大姐，你们是怎么同意让小星星和那野男人婚事的。” “别说那么难听。小顾那人还是不错的，早晚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小顾还是不错的。要不然，爸妈那关他就过不了。” 段如旭很无辜，“可你看他们，我才为难了几天，人家都去外面歇酒店。禽兽男人、绝情妹妹。” 这个段如月就要帮着解释几句了，好好在家睡着，结果被通知去派出所接人，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吧。 宋家住的地方离五号大院并不是很远，也是一个大院里的独栋小院子，只是房屋面积和配套设施和五号大院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这个小院子是宋佳然在明珠城那边海上油田保卫工作得力分下来的。 那时候宋家老大夫妻俩还在乡下，宋家老二夫妻倒是在京城一个国营单位上班，后来即便是单位分了房，也依然以孝顺老人为由住在小院里。而他们自己分到的单位宿舍，则一直租给别人，收着租金。 宋佳然常年在明珠城军营，发现油田之后他官衔又往上升了升，带着部队在魔鬼岛上安营扎寨。他也让宋晟妈随军来着，奈何宋晟妈才去了一次海上，就被那恶劣环境给吓了回来。这些年倒只能说宋佳然得了假期回京城住一段时间。 宋家老大和老二这些年也因着宋家的关系各有发展，巧合的是兄弟俩的工作性质都需要长期出差。得，两人的媳妇反正也还没孩子，那就都陪着老太太过吧，娘三这么几年下来，倒是真处上点母女情和姐妹情了。 段如月和段如旭上门还算早，开门的是宋家大嫂，看到大肚子的段如月在门口脸上就是一喜，随即就见着了她后面黑沉着脸的段如旭，想到上次去段家说的那些话，她单独一个人对上姐弟俩，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你们怎么来了？” 段如旭长手一伸，直接压在门上，扶着姐姐进了门：“亲家伯母呢，没在家吗？” “谁呀！”人就是经不起念叨，段如旭话音未落，宋晟妈就从旁边厨房走了出来，“哎呀，真是稀客，我看看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这院子，结婚前段如月从未来过，也就结婚第二天按照习俗要求过来给婆家亲戚送拜枕短暂停留了一早上。那时候宋家宋凛一家和宋佳然都在家，段如月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倒是没注意到婆婆和两个嫂子什么脸色。 如今想来，那时候她们三个的表情其实有点僵硬，只可惜段如月想着又不和她们朝夕相处，管那么多作甚。倒是没想到她什么都不管，这三个倒是管到她头上来了。 第766章 掰扯掰扯 段如月稳稳地坐在客厅沙发里，“我今天来呢是想和妈说几个事情。” 宋晟妈往门口看了一眼：“宋晟呢，他没和你一块儿来吗？”宋晟妈总觉得段如月出身太好，在她面前就像是低一头似的，并不是很想和她说话。 “你想和宋晟说什么？让我把十月怀胎的孩子给大嫂和二嫂，还是让我辞去工作也来这院子侍候你？请问妈你是年纪太大不良于行还是身体有病？”段如月不想这么刻薄的，可是那天在电话里听到宋晟妈说的那些话，她就心痛如绞，如果不狠狠发/泄出来，她怕把自己再憋出点毛病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宋晟妈捂着胸口大喘气，拿着抹布在一旁假装擦柜子的宋大嫂赶紧扑过来，恨恨盯着段如月，“老三媳妇，你太没礼貌了。你看你把咱妈都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咱妈道歉。” 段如月深呼吸一口，“十天前，你们到五号大院和宋晟说那些话就有礼貌吗？” “宋晟都给你说了？”宋晟妈不喘了，还有些紧张。 段如月懒得和他们多说，点了点头。就宋木头那性子，什么事情都往肚里藏，要不是她凑巧听到那些让人吐血的奇葩论点，估计宋木头一辈子也不会露半句风声。 “我今天来呢，就是想表明下我的态度。第一，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的宝贝，我是不可能给任何人养，哪怕帮我带也不行；第二，工作我是不可能辞的，我热爱我的工作和事业。” “第三，宋晟不仅是我的丈夫，他还是我的警卫员之一，别说丈夫能不能管教妻子，反正我在工作上作为他的领导其实是可以开除他的，所以你们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别背着我找他瞎逼逼。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再找他说一些危害我身体、影响我心情的话，我就立刻开除他，让他哪来的回哪去。我这个人，绝对说到做到！” 段如月的性子就沉稳果决，来之前就打好了腹稿，一字一句简单明了，绝不拖泥带水，段如旭当即就为自家大姐叫了一声好。 可是这番话听在宋晟妈和宋大嫂耳朵里就不那种中听了，首先宋大嫂就满面悲苦地不干了：“老三媳妇，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都是一家人，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和你大哥百年之后连个摔盆捧灵的都没有吗？你是想我们这房绝后，然后所有财产都是你的吗？” 宋晟妈先是被段如月的气势给镇住了，等她缓过来以后也是和宋大嫂同仇敌忾：“老三媳妇，你什么意思！结婚以后你男人就是你的天，你什么都要听他的，他让你干啥你就该干啥，你还敢开除你男人，你咋不上天呢！我们家老三可是高级军官，什么是高级，你懂不懂，转业都能做派出所所长的。” 在普通老百姓心里，派出所所长就是顶大的一个官。他们分不清楚离生活太远的头衔都意味着什么，像宋晟妈和宋大嫂这样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瓶口大个天的人，无知得可怕，又自大得可怕。 啪-啪-啪！ 段如旭都为这婆媳俩奇葩的脑洞喝彩，鼓掌为她们加油：“派出所所长，好可怕哦！但是我们一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会害怕。倒是你们，知不知道我大姐的工作性质是什么？知不知道她身边是有一个警卫排的人负责安全，她掉根汗毛都有人会查个究竟，你们这样子，才很容易被警察同志找上门哦。” 段如月的工作属于机密部门，宋佳然向来遵守纪律，虽然表现出了对这个三儿媳妇的极大欢喜，但也没说过她具体工作。宋晟那木讷的性子，就更不可能主动提及这些了。 至于儿子和媳妇婚礼那天来了那么多尊贵的客人，宋晟妈和两个嫂子一直以为是因为宋家在京城的势力和宋佳然的面子。不看新闻不看报纸的人就是这么短视。 段如旭还想说什么，段如月伸手制止了他，继续对宋晟妈说道：“女人结婚以后不意味着她就丧失了自我。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婚姻法》也不是摆设。你们应该庆幸，宋晟是我喜欢的男人，不然就凭着你们的想法，这婚我是离定了！” “说得好！”段如星和顾寒星找来就听到姐姐这霸气的宣布，激动得附和了一句，然后飞快跑到沙发上段如月的另一边坐下来，掰着手指头算给宋晟妈听。 “我妈妈生了五个孩子，也全部都自己带大了。现在计划生育，大姐就肚子里一胎两个宝宝，就算没有姐夫也不怕养不起。而且我们家有那么多人都盼望着宝宝出世，都能帮忙带呢。这么一想，离婚什么的也无所谓。” 段如星这话说得喜气洋洋，惹得顾寒星身上寒气直冒，那满是杀气的眼神嗖嗖嗖往宋晟妈和宋大嫂身上送。他怎么不气，万一以后段如星真的觉得有男人在旁边拖后腿不如单身带孩子好了怎么办？ 宋家婆媳俩认识段如星，但不认识顾寒星啊。特别是顾寒星那壮实的身材和狠戾的眼神，吓得婆媳俩就跟鹌鹑似的缩在了一旁瑟瑟发抖。 婆媳俩眼见段家姐弟三个气势高涨，态度一下就软了下去，开始唱起了苦情戏。 “老三媳妇，宋晟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后，他丢下我这个苦命的妈，成天只围着你转，我这当妈的自然心里不舒服，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你看看你，带着弟弟妹妹盛气凌人地上门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你这还不是不孝吗？” “呵，”段如月冷笑：“你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个那我真要和你好好掰扯一下了。需要开院门请几个邻居进来听听吗？” 宋晟妈抬头，狐疑地盯着段如月：“你什么意思？”连低头假哭都维持不了，可见还是心虚。 段如月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怀孕多辛苦我现在能够明白，也能体谅。但你因为生宋晟的时候难产就不想要他这个儿子，还没满月呢就把人送到明珠城军营去，你有想过一个大男人在军营媳妇不但不随军，还丢了个没满月的孩子过去要怎么过日子吗？” 第767章 因果循环 段如月的质问让宋晟妈张口结舌，就是宋大嫂都有些诧异，应该是没想到还有这段隐情在里头。 那时候，宋佳然还没到可以带家属随军的级别，宋家父母身体不好没办法帮宋晟妈带孩子。也许是怀孕生子经受了太多，宋晟妈就有点受不了了，直接将孩子送去军营就回了家。 宋佳然本来想把人送回来的，可那段时间海边有些紧张，他实在是脱不开身。宋晟是被仅有的几户军属轮流着带大的，所以从小又皮又倔，中途宋佳然几次想把他送到宋晟妈身边，都被无情的拒绝了。那之后，宋晟就变得中二起来，幸好遇到了段如月，把他给掰回了正道。 宋晟妈犹豫了很久，才堪堪憋出来一句：“他是我儿子，难道就不该孝顺我吗！” 段如月点头：“怎么不该！所以，从他十六岁做我警卫员开始，他的津贴本子就一直在你手里，每个月的工资和福利都是上面一分不少打在存折里。十二年了吧，他的工资翻了几番，怕只有你最清楚。这还不够孝顺吗？” “这……你们结婚不是给你们买了房子，还做了装修吗？”宋晟妈还在坚持最后的倔强。 段如月笑着看向了宋大嫂：“不是说我们的新房是你和大哥、大嫂凑钱买的吗？” “对对对……”宋晟妈忙不迭点头。 段如月突然收了笑容，沉下脸：“真的对吗！” 她伸手从段如旭那里接过了她的包，从里面拿出来几页纸，拍在了桌子上，“这儿有些东西，你们可能看不懂。爸和大哥、二哥应该能看懂。他们这些年一直放心地把工资本放家里，安心在外工作，可他们知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安排工资本上那些钱的？妈就不说了，拿爸和宋晟的钱养两个嫂子无所谓，可两个嫂子把两个哥哥的钱用来干什么了呢？” 段如月的杀手锏如同一根细绳勒在了宋大嫂和一直在厨房探头探脑不出来的宋二嫂颈脖上，两人脸色齐变，在宋晟妈反应过来之前，宋二嫂端着早饭从厨房走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如月，你怀着身子容易饿，要不要再喝点粥。” 段如月笑看这位面上温柔心思百窍的二嫂，不说话。 宋二嫂心里一咯噔，主动给宋晟妈盛了粥：“妈，我买了几份报纸，我拿过来给您看看。” 宋二嫂去了段家回来后不久，出门的时候就遇到邻居在问，他们家老三的媳妇姓段，又住五号大院，还是什么研究所的研究员，认不认识报纸上的段崇文夫妇。宋二嫂看完报纸后就后悔那天怎么跟着大嫂他们就去了五号大院，只希望木讷的小叔子别把那天的对话说给段如月听。 然而，段如月来了！宋二嫂知道，她们没一丝胜算。只可惜宋晟妈根本get不到宋二嫂的点，对于宋二嫂塞过来的报纸看都不看，还摆了摆手：“你知道我看见字这玩意儿就头疼吗，拿来给我看什么。” 这婆婆的智商和情商真的堪忧，段如月都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有点多余。 “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想和你们说一声，以后宋晟的工资存折依然是你们领来用，这是他为人子该尽的孝道。至于这新房，房产证和钥匙都在这里，我一并给你们，随便你们怎么安排，唯一的条件，今后不要再来打扰宋晟，他已经够难的了。逢年过节我们该回来尽孝的不会忘记。” 这话说完，段如月心有所动，看向了门口。宋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平日有些呆板的目光此时无比温柔，眼中好像只有段如月一个人。 这样的目光平时段如月只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见过，不禁有些紧张：“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人现在不是该在医院吗？ 宋晟看了一眼顾寒星：“我比他们早一步。”正在停车就看到段如星拉着顾寒星气势汹汹地进了门，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你不是什么都听到了！”段如月空前地，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比等待一个实验结果还要煎熬。 这次她找人调查了宋晟她才知道，从来不说一句“难”的宋晟小时候居然过得这么难，可他除了对人木讷死心眼了点，却一点都没露出来，设身处地想一想，这人心里该有多苦！ 而且段如月在宋晟妈她们找了她之后也深刻反省了一下，她和宋晟在一起，她是强势又霸道的那个，真的从来没有站在宋晟的角度想一想会不会哪里不舒服。所以现在真的怕宋晟其实是想和他妈妈拉近距离所以才予以予求的，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让宋晟和自己离心呢？ 宋晟一步一步走向段如月，眼中再无旁人。段如月就是他行尸走肉生活中的一道光，拖着他走出了泥沼。他轻轻将人拉起来，搂进怀里：“谢谢。” “？”段如月偏着脑袋，有点疑惑。 宋晟却没解释，而是偏向他妈妈，说了和她大概是这辈子最长的一段话：“你总是说生了我一场，那你养过我一天吗？十六岁之前是军营养了我，十六岁开始是小月亮养着我。而我挣来的钱一分一文都交给了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吃穿住行怎么办？” “我……”宋晟妈心里有些慌，从来没人问过，她当然也没想过。 “小月亮刚才说得不是很清楚，我的工资存折你收着，以后你在世多少年，我的工资就孝顺你多久。但是我的奖金和福利我会另外开一本存折给我妻子，我的孩子不能让小月亮一个人养。你以后，要么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要么就当我入赘到段家了吧。” 谁说木头不撩人？现在的宋木头简直撩到段如月内心深处，她满眼都是小星星，第一次知道夫妻之间一条心是有多让人温暖和心动。 “走吧，医生说有个图像不清晰，要再去检查一下。”这就是宋晟又急匆匆赶回的原因。 第768章 骗子滚开 医院里，顾寒星和段如星一走，顾旬阳就像是失去主心骨似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怎么敢看床上的那个人。 “如果你还是这么胆小怕事的话，那就滚吧。”床上的琳娜看顾旬阳那熟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十多年了，这人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十多年了，身边也不是没有男人来来去去，但始终没有第一个能撼动心弦。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也没那精力和小孩子一样谈个恋爱都还躲猫猫。 顾旬阳一听她这话风不对，身子一个激灵，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床边：“你……你丈夫呢，要不要我联系他过来。” “那我现在没有丈夫，你要不要给我介绍一个？”要不是在段如星那听了一耳朵顾旬阳痴心不改找她的那些话，琳娜现在怕是一枕头给顾旬阳飞过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你……你没丈夫！”顾旬阳激动得眼睛发亮。能够被顾江鹤看上的女人姿色都不差，顾旬阳遗传了父母的好长相，模样自然不差。 琳娜叹了一口气，“前几年交往过几个男人，发现什么都不如你，后来就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了。” “那……那我……还有机会吗？”顾旬阳总算是开窍了，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问句。 琳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我饿了，去给我买早饭。” 很多年前就对琳娜言听计从的顾旬阳点点头，转身出了医院门，到了大门口突然就哭丧着脸了，下意识就答应帮琳娜买早饭，但是都没等到她的回答啊。 顾旬阳整个人都透着一个丧的味道，直到走到医院外的早餐店了才又重整精神，至少琳娜没有拒绝他，还愿意让他帮忙。这……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顾旬阳这边倒是成功地见到了琳娜，而且也有抱得美人归的势头。可酒店里的顾珍妮一早起来就发现，天大地大，哥哥不在、弟弟不来，就剩自己孤单的一个。顿时心里有一种释然：哥哥、弟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医药研究所是吧？没人带，可是街上已经有了那么多出租车，随便拦着一个也知道和科院相邻的这个医药研究所。顾珍妮决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还不是很相信段如星说的，这里面还有人比段崇文长得更好看。 医药研究所不像隔壁科院的研究所的保卫那么变/态，不需要开具证明和通行证之类，但那保卫工作做得也是不差。像一般来商务洽谈或是有什么药物需要检验申报的，最多能进第一栋大楼。 第一栋大楼可见不到实验室里的各位研究员。顾珍妮是什么人啊，国外大中小宴会熏陶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就套出来研究所的规则。 也就是说，她现在这样根本就进不去。但她眼珠儿一转，主意立刻就来了。指着墙上沐红玉的照片张口就来，“我前两天见过沐医生，她让我给越靖带个话！” 负责接待顾珍妮这位华侨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一是顾珍妮有她到国内时候开具的身份证明，头衔还有点唬人；二是顾珍妮是个混血儿，栗色卷发、琥珀色眼眸，长相明艳、身材火爆，气质也特别好；三呢她一来就说认识沐医生，这可不是随便能忽悠人的。 顾珍妮想了想，又在皮包里掏出来一张照片：“你可以把这个给越靖先生，他应该就会来见我了。” 那是古堡婚礼那天的照片之一，她和段崇文夫妻拍了一张照片，到京城的路上整理照片时候她挑了几张出来收着，没想到就起了大作用。 有这张照片为证，工作人员便没再继续求证，而是带着照片让她在会客室稍等，起身去帮她叫人了。 不一会儿，顾珍妮就看到了匆匆从走廊越跑越近的男人。 不愧是当年连沐红玉都看得目不转睛的高颜值帅哥，年过三旬的越靖除了变得成熟了一些，那精致秀美的五官当真比段崇文还耐看，特别是他脸上挂着个金丝边眼镜，简直帅绝人寰。 顾珍妮吸溜了下口水，这个男人！她太可了。 “师父找我？她不是和秦师兄他们在国外参加医学论坛吗？”越靖的眼神清澈懵懂，看起来就像个天真的小孩，哪里有30多岁那种沾染了尘世的浑浊。 顾珍妮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样的眼神，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嗯，沐医生让我告诉你，她和如星在枫叶山找到了数百种国内没有的草药，大概率是要去益州桃花乡种植和研究，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去那边工作，如果需要的话就尽快把手里的工作完成了。”顾珍妮努力稳住自己没一把扑上去把人拆吃入腹，维持着高雅大方的华侨人设。 顾珍妮倒是没说谎，这事情她听沐红玉和段如星说过，她不过是提前帮她们母女俩转达而已。而且看越靖吃惊的模样，搞不好段如星都还没告诉过他。 顾珍妮还真猜对了。段如星这些天虽说出入研究所好多趟，还真没和越靖打照面，想着反正还没动身，便没特意找人说这事情。 “新的草药！”越靖双眼亮得惊人，猛点头：“去去去，我要去的，什么时候走？” 越靖这些年虽然不像当初刚被沐红玉找到的时候那么自闭，但也单纯得像是个孩子，当即就要拉着顾珍妮的手一起走。 堪堪赶到的助理吓了一跳，连忙把人给拦住了，警惕地注视着顾珍妮：“你是什么人？你想把越老师拐去哪里。” 顾珍妮有点冤：“我没想拐他走，只是来带个话而已。”顾珍妮也是被越靖的直接给吓了一跳，这么干脆的吗？都不大胆提问、小心取证吗。 “带什么话？”助理是段崇文帮越靖挑的，跟着越靖好几年了，既是工作助理又是生活助理，工资很高，专门负责帮越靖处理身边一些杂事，帮他挡住所有别有居心的人。 在助理看来，这顾珍妮就别有居心，那眼珠子都快落在越靖脸上了。那身体，也都快和越靖贴在一起了，虽然说不上谁更吃亏一点罢了。 “我帮沐医生带话……” 顾珍妮旧事重提，可助理一听这话立刻炸毛了：“叫保安把这骗子给赶出去！段医生前两天都在，沐医生怎么可能另外找人带话！” 第769章 回乡下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顾珍妮总算把自己的身份介绍清楚，那边研究所的人也联系上了段如星，证明了顾珍妮的清白。 顾珍妮还想和越靖多说几句呢，他就头也不回又扎回了实验室，绝对不在外多停留一分钟。 不管顾珍妮身份是不是安全，实验重地她就是进不去，只得在外面干跺脚。 等段如星和顾寒星从宋家找来，顾珍妮就一副中邪地模样抓着段如星不放：“弟妹，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让我和越靖待在一起。这个人，我要定了。” “……”段如星被他这突来的热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顾寒星的怀中。 顾寒星一把顾珍妮给隔开：“我们打算回桃花乡了，过年才回京城，没时间给你牵线搭桥，你回国去吧。” “桃花乡！我也可以去啊。”顾珍妮刚才和越靖说去桃花乡种地呢，顾寒星这完全是送上门来。 顾珍妮眼珠儿一转，特别贴心：“寒星啊，我听说咱们枫叶集团要在那个桃花乡办温泉酒店，你不觉得有我这么个行家在的话会事半功倍吗？” 枫叶集团要在京城注册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顾寒星已经让威廉往京城这边赶，桃花乡那边的确还差一个人手。 “行吧，你过去的话就协助白齐安。”顾寒星一副勉强的样子，搞得多不情愿似的。 说起酒店方面的知识，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软件配备，顾珍妮绝对是经验丰富。 刚到京城威廉知道这个事情，整个人都有点懵：“说好的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我和白齐安是你的谋士呢，你这样我很容易失业！” 顾寒星斜睨了他一眼，揉了揉拳头，“很好，那你就失业吧！” “没没没，我说着玩的，我还要感谢老板英明神武，知道我单身太久，特意给我这个难得的机会接近小慧。”威廉感动得痛哭涕零：“老板你知道吗，自从有了老板娘，你是个人了！” “滚！”顾寒星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等威廉出去，他自己也笑了。 段如星看他难得这种笑容，向来只关注医药的脑袋终于转动了下：“你原本就想让珍妮姐去帮白齐安！” 顾寒星摸了摸鼻子，“也是临时起意。”其实他是想怎么带顾珍妮去桃花乡，让威廉和白齐安谁开口留一下她。谁知道就这么顾珍妮颜狗程度如此之高，谁让越靖的那张脸简直就是杀人利器，还不用顾寒星这边开口，顾珍妮就主动求着要去。 她主动要求去建设酒店，和顾寒星请她去，报酬方面完全是天壤之别。 威廉到了京城，贸易公司立刻就开了起来。前期筹备工作就全权移交了出去，段如星那边和越靖一起也将清肺散和补肺丸的药方进一步完善，虽然离着成药能够上市售卖还有个过程，但他们可以先开方子熬药汤，还能够根据病人情况进行药物分量增减。 金昊那边也通过云家人查到，和云朵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老家在繁县，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朵说要和男人回老家生活。繁县和益州市接壤，金昊已经联系了潘小高，顾寒星过去正好可以帮着查下去。 带上越靖和顾珍妮，两人再次从京城出发回了益州市。 这么多天过去，桃花乡这边所有的人都已经检查完毕，中医大附院的医生和设备都已经离开，桃花乡的人大多数的人均都陷入了愁云惨雾当中。 虽说枫叶集团要兜底，但乡里乡亲的大多有亲戚关系，七大姑、八大姨家那谁生病了，都会跟着难过着急的。 原本只有两个大队免费检查的，随后一传十、十传百的，别大队的人也都嚷嚷着要做检查。白齐安和威廉衡量了之后并没有完全答应，但为了给枫叶集团聚人气，他们和医院又多签了一份合同。桃花乡别的大队带上户口簿和身份证去中医大附院做检查的话只需要给一半的钱，另一半枫叶集团垫付。 段如星和越靖回来先去的中医大附院，找了杨院长和杜仲将矽肺病的药方给了，这才一起到了桃花乡的九大队。 人才刚下车呢，马小乐就跳了出来，“师傅，你怎么才回来，我有事给你说。” 白齐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问他什么事，就是不和我说。” 马小乐一副看不上白齐安的模样：“给你说没用的。” 白齐安摊了摊手，“这些天挺忙的，除了在山下修建接待中心和索道起点外，我让苏大德他们带着那些测量人员走了一趟，我呢去见了一下你介绍的那位宋先生，达成了一些合作。所以，这小子这边就没人盯着，谁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马小乐干了些什么！当日段如星在“鸿门宴”上说孟老鬼他们身上都有病，还有宋勋这位大佬给她撑腰，孟老鬼等人是偃旗息鼓了。 之后煤老板们全都惊慌失措地去检查了身体，但孟老鬼他们几个没有选择需要排队的中医大附院，也怕去了本县医院会被人笑话，干脆组团去了繁县一家医院。 结果，除了少数几个查出来问题外，连同被段如星断定情况严重的孟老鬼都没查出个什么。倒是马老板几个老抠，冥思苦想后直接拿着直接桃花乡的户口簿去了中医大附院，查出问题后腿都软了，干脆在医院开了病房住着，说什么也不回桃花乡了。 马小乐见他爹那样子，本来好心要和孟老鬼说一声的。谁知道去就见到了孟老鬼竟然已经召集了人手私开了煤矿，白天不开工，就晚上加班加点干。 而且孟老鬼还找了人守在通往煤矿的路上，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猎木仓和棍棒，马小乐怕顾寒星不在，白齐安一个才动过手术的文弱书生怕只是个送菜的而已，所以才等顾寒星回来才赶紧报告。 “私开煤矿！”说起桃花乡的煤矿，白齐安要比顾寒星更为熟悉，想了想孟老鬼的是哪三个小煤矿，白齐安眉头都拧到了一块，“他那几个煤矿情况都不好，一个不注意……” 正说着，众人突然就感觉地面动了动！ 第770章 塌方了 “地震！” 顾寒星第一时间护着段如星，看向了周围山体。桃花乡四面环山，只有一条沿着山脚的路通向外头，如果真的遭遇地震，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地震。”白齐安刚才正在往一个方向看，所以清楚地知道这动静只是那一个方向传来的。 除了地面的震动，还有隐隐闷响声。 “出事……出事了！”马小乐也盯着那个方向，那是他昨晚上才去过的地方，正是孟老鬼手里两个最大的煤矿所在，其中一个的规模都快赶上如今的枫叶煤矿之一了。 “嗯，去看看。”顾寒星松开段如星，准备离开，却被段如星坚决地拉着他的手，“带我去，我是医生。” “好吧，待会儿你跟紧我，注意安全。” 不仅是他们，附近的人听到动静后也都往那个方向涌去。作为桃花乡的人，男女老少都对矿难不陌生。有几家的人甚至已经嚎啕大哭，被人搀扶着才能一步一步往前跑着。 大自然给予人类的馈赠并不是让人贪得无厌地开采。白齐安和专家们之所以给出那么多严苛的意见，便是发现这儿的小煤矿大多数在安全上面都做得太潦草。 给孟老鬼的整改意见也已经早交给了他，其中就有他手底下这个万红煤矿通风和排水系统需要整改的通知书。但是，哪怕在宋勋的关照下签署了煤矿行业自律的一个建议书，在巨大利益驱使下，他不但没有按照要求整改，反倒是加了工资让人开工。 除了桃花乡本地的，万红煤矿还有一些别的地方来挣钱的工人，吃住都在矿上，无限期停工下去他们生存也艰难。在孟老鬼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后，便有不少不信邪的工人选择了拿双倍工钱晚上开工。 现在是傍晚时分，第一班二十个工人已经下井，第二班的二十个刚刚走到井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井下一阵闷响，火焰从下面往上，将第二班的人也冲了个东倒西歪，有五六个躲避不及的被烈焰冲了个正着。 等顾寒星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些人身上的火被扑灭了，那焦黑的身体和空气中的焦味还是惨不忍睹。 “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段如星见状，挣开了顾寒星的手第一个就冲了过去。 顾寒星一愣，随即叹了一口气：谁让自己爱上的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呢！ 他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大手一挥，“都愣着干什么，谁知道下头究竟是什么情况？报警了没有？另外再来几个人给段医生、越医生帮忙。” 顾寒星高壮的身子和不凡的气质这时候就显现出好处来了，四处抓瞎的生产队长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在顾寒星的指挥下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井下二十个工人有十二个外地的，另外八个的家属已经在井边哭晕了过去。像这种井下瓦斯爆炸先比说那一刹那高温的威力，后续还会造成大面积塌方，引发透水等一系列事故，底下如果还有人的话，基本宣判了死刑。 上面二十个经过段如星和越靖的判断，只有四个很侥幸只是头发和衣服被烤焦，十一个轻伤暂时用鸡蛋清稳住，但五个伤势严重的必须先救治。 桃花乡乡里是有卫生院的，段如星和越靖当即让人开着拖拉机把病人送到了卫生院，清创、消毒、止痛，一系列抢救措施做下来，各方面的人便已经都到了现场。 等把病人转移到了县医院派来的救护车上，段如星两人又回到了万红煤矿。 这时候，煤矿门口两个电桩上都挂上了两千瓦的大灯泡，将整个煤矿前都照得亮如白昼，已经有相关部门接手开始了救治工作。段如星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顾寒星，潘小高和他坐在一起，正低头说着什么，一侧的板凳上，孟老鬼双目无神，嘴巴蠕动，一直在喃喃自语。 上首，白齐安正拿着图纸和几个人商量着什么。看到段如星在门口犹豫，顾寒星和潘小高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来。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你过来干什么，我让苏大德送你回去。” “回去我也睡不着。”段如星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小声问他：“底下情况怎么样？” 顾寒星狠狠地瞪了孟老鬼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但白齐安和那几个勘测专家推算，或许还能有幸存者。” “啊！”段如星惊呼，“真的！” 不怪她这么惊讶，那些家属们都在矿井口子点了香烛，段如星从那经过的时候看着那些人悲凉的模样，心里都跟着下沉。 顾寒星嗯了一声，简单将段如星跟着烧伤病人去医院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段如星离开后不久孟老鬼就带着人到了，从他身上的酒气就知道今晚上喝了不少，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乡里两个干部。一到现场灯光还没亮起来，黑暗里孟老鬼也看不清状况，直接就嚷嚷着让人封锁进出口，把看热闹的村民全都赶出去。 又指挥着人要再搬几箱炸/药出来，直接把这个井口给封了，死的人他赔钱就是了。 一听这话，顾寒星那还忍得住，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接把孟老鬼给打懵了，晕乎乎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现场井井有条的，就连他留下的那些人手都帮着在清理井口的泥土。 顾寒星直接用武力告诉孟老鬼的人，井下的情况未明，必须先想办法查清楚那些人的情况。再接着，乡里、县里的相关人员赶到，白齐安也把在山上勘探的几位专家给请了下来。 经过详细的闻讯和考证，白齐安和那几个专家觉得，井下二十人不一定会死。因为就在疑似爆炸点附近，有好几条备用通道，如果当时躲避及时，应该能够避开。 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白齐安和那几个专家却是觉得人命大过天，应该试上一试。在潘小高和宋勋打来电话的双重担保下，县里决定依着白齐安和专家的意思，看能不能看到奇迹。 所以，白齐安他们现在是在制定救援方案。 第771章 井下情况 孟波是孟老鬼的独生子，小时候吃苦受累，等十年前他爹开始靠着小煤窑挣钱暴富后，他飘了，拿着他爹的钱吃喝嫖赌抽什么都来。 就前段时间，他带着人跟煤矿的车去天州玩了几天，在歌舞厅和天州几个混混打了起来。本来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结果发现对方来头也不小，差点没把小命给留在天州。 后来，他被人给赶了回来，对方竟然还派了两个人追着他不放。孟波在益州市实在躲不过去了，干脆来了桃花乡自家煤矿。他到的时间不巧，下午四五点钟，他爹孟老鬼带着亲信手下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吃酒席了。 公子哥没来过煤矿几次，都是来找孟老鬼拿钱，拿着就走。这次没找到孟老鬼，原本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几间砖瓦房也清静得很，孟波很快就厌烦了。 就在这时候，孟波看到了晚上第一班下井的人在旁边换衣服拿装备，一时兴起，也兴冲冲地找了一顶安全帽戴上，开关了一下帽子上的电筒开关，掂量了下电筒连接的电瓶有多重，决定要和工人们一起到矿下看看去。 留在矿上值班的班头越是劝他，他越是觉得新奇，说什么也要跟着到井下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还美名其曰这煤矿迟早都是他的，不了解一下煤矿的情况他算什么小老板。 就这样，班头只能让孟波跟着第一班下井的人下去，还托了人照顾这位不知世事艰辛的小老板。 孟波跟着人沿着黑洞洞的井口进入，再沿着简陋的铁轨斜斜往下走了半个多小时，阴暗潮湿的地下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明明是冬天了，这地下还又闷又热，呼吸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肺部和喉咙口似的很不舒服，孟波后悔了。 可眼前不远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挖掘点了，为了配合小老板的步调，大家已经慢了许多，急着挣钱的工人都不愿意跟着他返回，只能哄劝着小老板继续往前，等大家装满第一车斗，再让他坐在车斗里让斗车给拉出去。 孟波没办法，让他一个人再出去他真的不敢，只能骂骂咧咧跟着大部队又走了一程。挖掘点还没做拱，也没铺铁轨，全靠人力将黑乎乎的煤炭挖掘到手推车里，再推到有铁轨的地方。铁轨上有斗车，手推车来来回回装二十次能盛满一车斗。 孟波刚开始都站在边上等，后来看着他们动作太慢，咕哝了几句干脆在不宽敞的坑底来回转悠，被他发现了几根另外开凿出来的通道。 看过一些传到益州不久的武侠小说和武侠电视剧，孟波脑海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些通道里会不会有武林秘籍。 受嘱咐要照顾他的两个旷工差点笑出声来，赶紧给小老板解释。这些还小的坑洞是之前为了找煤炭挖出来的废道，其中一条比较长的是当初孟老鬼异想天开想把相邻两处煤矿给连起来挖掘的。 只是孟老鬼的设想很理想，现实却很骨感。缺乏勘探绘测方面的专家，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两个煤矿按照想当然的方向各自刨了小半年，如果在地上，早就碰在一起还能走个来回了，两边的人硬是连面都没见上。 前几天才看了地道战电影的孟波听了有点来劲，“叫几个人过来继续挖，没准都快通了。” “不可能。”跟着他的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老板就烦别人和他唱反调：“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叫你们挖就挖，回头今天该多少钱不会少你们一分钱。” 既然是被班头安排跟着照顾小老板的人当然知道小老板的脾气。得，小老板高兴了，没准工资比挖两斗煤炭都高，反正待会儿第二班和第三班的人下来他们第一班就能出去喘口气，陪小老板胡闹总是要轻省些。 外面的人听到这消息，有的欢喜有的忧，陆陆续续收了工具往这边勉强能够直立行走的巷道里钻。这边巷道也有通风口，就是太少，人多了之后呼吸比之前还要沉闷。 就在最后两人磨磨蹭蹭转身踏进巷道的时候，鼻间突然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脑海中一激灵，“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泄露的瓦斯达到了一个浓度。 轰—— 一声巨响，喊话的人就觉热浪滚滚，刺目亮色闪过，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轰隆隆—— 又是一声响，泥土石块飞溅，洞口消失不见。 “老八！小六子！” 等众人反应过来再看，最后两个人的身影已经被一堆黑乎乎的泥土取代。 “怎么了、怎么了？”孟波头晕目眩地从地上爬起来，甩掉扑簌簌往头顶掉的泥巴，还没摸清楚状况。 “完蛋球！”这一变故，起码有一半的人电瓶被损坏灭了灯，仅有的灯在隧道里照了照，发现来路已经被堵得死死的，唯有泥土上恍惚还能闻到一股瓦斯味道。 “出事了，我们被埋在底下了。”年纪最大的老陈抱着被石头砸伤的脑袋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 “你说什么？”孟波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往回走了几步，“洞口呢？出去的洞口呢。” “小老板，别往那边去。”有人拉住了孟波。 孟波已经看到了有几个人正疯狂地用铁锹挖那些堵在洞口的黑泥土，听着这些人毫无逻辑地哀嚎，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能挖了！这泥土里有水，怕是把哪里的水给炸出来了，再挖这里面要进水。”挖土的一个壮实中年人扔掉了铁锹，另外几个赶紧停手。 “外面的人会来救我们吗？”黑暗中，不知道谁说了句。 “以前……是不会的。”老陈脱了衣服捂着头过来看了看，眼神在孟波脸上转了圈，“现在，孟老板应该会试着救一救的。” “你们几个，把电筒先熄了。我们来看看大家都有谁在，身上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放在一起匀着用，能撑多久算多久。有小老板在，孟老板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的。” 第772章 我真的有病 孟老鬼刚开始是不想救来着，等被顾寒星揍一顿之后，手底下的班头终于苦哈哈地出现了，告诉他一个噩耗：他独生子孟波跟着第一班的人下了井。 想到刚才做的决定，孟老鬼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大家都忙，谁也没空管他，等他悠悠醒转后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只能在临时指挥室里呆呆看着众人忙忙碌碌。 直到，白齐安和几个测绘专家拿着地图讨论该从什么地方挖，又会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其中一个测绘专家指着万红煤矿旁边孟家另一个小煤窑说了句： “现在从万红的矿井下掘是不太可能了，这边爆炸之后积了不少水，光是抽水都需要五天左右，还不知道抽了之后会不会再有。倒是我看了下，这边离万红的掘进方向很近，枫叶煤矿有几台挖掘机先拿过来用用，配合着人工，五天应该能挖通。” “五天？先不说这些天赶工的人身上什么都没带，爆炸后的井下……”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万红的矿井几乎全废，里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水。底下还有人或者的几率实在太低、太低。 “不！可以试试！真的可以试试！”孟老鬼看所有人都沉默了，就是顾寒星和白齐安也因为越来越多的水从矿井里冒出来有了放弃施救的想法，他疯了似的跳了出来。 “这边！我让人挖过一条通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挖通。底下的人说不定没事呢，底下好多条通道，只要……只要在爆炸前能够找到一条躲进去，也许……” 后面的话孟老鬼都说不下去。谁能有那个先知，不干活跑到那些闲置的巷道里待着？爆炸时候的火焰连井口的人都没能幸免，底下的人呢？就算是侥幸没被火焰烧灼，那爆炸后坍塌的泥土和突来的透水呢？ 门外，女人的哭嚎声一直都没断。有两个还大着肚子，晕过去醒来后便一直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段如星捏紧了顾寒星的大手，顾寒星回头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色，对白齐安说：“挖吧，总要有个结果。” 这种气氛实在不适合再待下去，顾寒星几乎是把段如星抱着回了十大队的山脚。 这儿是勘测专家们来了之后找到的地方。一汪碧水在冬天雾气蒸腾仿若仙境，沿着湖边已经有原木架设的一圈栈道连接着好几栋小木屋。 每一栋小木屋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马小乐带着顾寒星到最里头那栋木屋前：“师傅，这儿是给你准备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是新的。旁边那个是段医生……” 话还没说完，顾寒星就打断了他：“段医生和我住。” “那我……”马小乐一高兴，这两栋屋子可是建在一起的，中间用一条悬空的木桥连接两边客厅，来去相对简单。 “那边先空着。另外，你给后面的人安排下住处。”顾寒星摸了摸段如星的脸蛋，脚步加快，两人很快上了一米多高的阶梯，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马小乐在后面张着嘴，他还有一堆话没给师傅报告呢！ 顾珍妮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胆子不错啊，居然敢拜顾寒星为师！” 顾珍妮的五官深邃，混血儿长相比顾寒星明显多了。身材和穿着也和国内的含蓄不同，简直就是人间尤物。 马小乐一怔，鼻子一热，感觉有液体从鼻子里淌了出来，连忙伸手捂住：“你……你……你……” 越靖本来是乖乖站在原地没动，见状几个大步上前，又是掏手帕给马小乐捂着鼻子，又是为马小乐按压穴道止血，神色焦急，手法娴熟，主要是态度还十分亲切：“你好些了吗？” 刚遭受顾珍妮好身材视觉暴击的马小乐又被越靖那绝美的五官给震撼了，“我……我……我……” 见着了这两个人，就没办法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顾珍妮此时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她都还没享受过越靖的贴身照顾呢，这傻小子哪来的艳福。 “哎哟！”顾珍妮脚一动，叫唤了一声：“我的脚，好痛。” 越靖看了一眼，皱眉：“平地和平底鞋，你太笨了。” 说完，越靖还是蹲下来摸了一下她脚踝，起身之后哼了一声就对远处拎着行李才跟上来的助理说：“小苟，我累了，我饿了，小星星跟她未婚夫走，不管我了。” “越哥，我说了你可以叫我小西，别叫我小狗。”苟西是中医大刚毕业的学生，在研究所也是越靖助理。但越靖这次到桃花山一待肯定就是很久，之前那个助理家在京城，孩子才半岁，没家没口孤儿出身的苟西便走马上任成为越靖的新任助理。 “红玉姐教过我，为了尊敬都要加上姓氏叫人。你姓苟，年纪比我小，我就要叫你小苟。”越靖十分较真。 苟西没办法，“好好好，越医生你高兴就好。”实在是他也累了，纠正了这么久都不行，也不能强求了。 苟西上前和马小乐交涉，顾珍妮又不屈不挠地凑到了越靖跟前：“我的脚怎么样了？” “你是骗子，我不和你说话。”越靖沉着脸，当真别过脸不打算搭理顾珍妮的样子。 顾珍妮暗暗后悔怎么就忘了越靖是个医生呢，连忙上前道歉：“刚才我是真的脚痛，没骗你。但是你摸的时候突然就不疼了。” 一路上，越靖和段如星一直都在讨论草药的事，别说是顾珍妮，就是顾寒星都没怎么在两人中间插上话。要不是知道越靖在草药天赋之外完全就是个单纯孩子智商，以及两人的辈分关系，顾寒星真想上前把人一把给薅开。 要是段崇文在场，肯定会深有同感。 顾珍妮见越靖当真不和她说话了也是心急，眼见着苟西接了马小乐的钥匙招呼了越靖要进屋休息，不管不顾地又跟了上去，“越医生，我有病！我真的有病，在枫叶古堡的时候沐医生给我检查出来的，说是到了国内让如星给我抓点药吃，可如星一直都忙，到现在我也没吃上药。” 第773章 看到希望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顾珍妮一定不会说那句话！ 晚饭还没吃呢，顾珍妮面前就摆着一碗黑漆漆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汤药。 顾珍妮以前可没接触过中医，也不知道中药竟然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熬制而成的。 “我行李箱里的药材品种不是很全，等明天去林家培植园再采一些加进去，效果会更好。”越靖只是从专业的角度来遗憾这个事情，末了还不放催促她一句：“你赶紧喝吧，五碗水熬成一碗只有这么多，现在温度最合适，要是凉了药效会打折扣。” “……”顾珍妮颤颤巍巍端起汤药碗，感觉身体在这里，灵魂要出逃了。 “那个……，我刚才听到你助理小苟在叫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顾珍妮嗅到了中药味道，实在是没办法下口。 越靖回头看了一眼，催促得更急了：“那你快一点，我等着把碗带回去。” “那……你喂我！”顾珍妮抛了个媚眼，既然是要痛苦，那就得在痛苦当中加点甜。 越靖闻言退后了一大步：“你……你又不是小孩子。” 顾珍妮暗暗蓄气，“可是我自己不是很想喝这个闻起来就难喝的东西。” “这个不是东西，这个是中药。你有病就要医，我给你开的药虽然还差几味，但效果没有打折扣。你自己要的又不喝，以后就别在找我们了。”越靖说话特别认真，认真得顾珍妮立刻坐正了身体，端起了那碗中药。 “别别别，我就是抱怨两句，又不是不喝。”眼一闭，捏着鼻子，顾珍妮吨吨吨就把那一碗黑漆漆的中药给喝下去了。 “呃……”顾珍妮倒是一鼓作气喝下去了，可又重新涌上了嗓子眼，要不是越靖还“亭亭玉立”站在面前，取了没度数的眼镜，看起来更迷人了呢。 越靖顺手一摸，两颗糖就躺在手心里，送到了顾珍妮面前：“你吃糖，就不苦了。” 好吧，如果每次吃了药都有甜甜的糖果和帅气的男人，她可以的！如果这个男人愿意和她发生一段超友谊，她更可以。 小木屋这边白齐安还建了一家餐厅，暂时是一家子人在这边做一点家常菜。马小乐去打了招呼，晚上吃了饭后段如星本来还想跟着顾寒星再去万红煤矿看一眼的，被顾寒星给强制压进了被窝。 白天或是黑夜对矿井底下的人没有任何区别，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井下的人越来越焦躁。他们的东西合起来也就一包饼干和一壶水而已，在老陈的安排下，饿到极点了吃一个饼干，渴到极点了喝一口水。 矿井底下，只有孟波的手腕上带着一块石英表让他们知道时间的流逝。 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三小时过去、五小时、十小时、二十四小时…… 绝望，开始慢慢弥漫。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都是孟老鬼，是他让我们违规开工的。” 孟波早就懵了，在这底下他再也没有了小老板的优势。轮到他喝水的时候，这些人还生怕他多喝一口耽搁了别人的生命，每次都是倒在水壶盖子里给他。 孟波也暴跳如雷过，也试着想要挖掘通道出去，但都被疲惫的众人给忽视了，他除了一个人作得筋疲力尽更为口渴和饥饿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收益。 手表上的时针转了两圈之后，所有的吃食和饮水都没了。时针转了三圈，大部分人都有点精神恍惚，老陈让大家找了炭笔在孟波白色衬衫上写了各自的遗言。 为了能够多活一点时间，大家开始把自己的尿液保存下来。孟波刚开始是不愿意喝的，可是昏昏沉沉中感觉到嘴唇的湿润，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喝了好几口之后终于又恢复了一点神智。 “呜呜呜……，平时我爸对你们那样，你们都还要管我。等能够活着出去，我要好好感谢你们。”孟波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别人听到没有。 老陈舔了舔脸上干涸的血迹，咧嘴笑了：“这是最后一个电瓶，等熄灭了我们真的就等死吧。能和小老板埋在一块，香蜡纸钱肯定是管够的。” “其实我们应该感谢小老板，不是你让我们进这个巷子，现在谁还能有命在。坚持下去，我总觉得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陈，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看到我奶奶了……” …… 砰砰砰—— 突然，大家耳边传来了几声闷响，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问：“你们听到了吗？” “你们也听到了，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孟波在地上翻了个身，埋在下头这么长时间，他早已没了小老板的风光，呼吸不畅，人也头晕眼花，他学着老陈他们平躺在地上。 “在那头！”老陈凝神听了听。 这条巷道是通往另一个小煤矿的，但除了这开头一段十多丈距离还能勉强让人站着经过，更深处就只能让人弯着腰经过。 不管怎么样，听到声音总是要去探查一下的。老陈带着一个人用尽了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扑过去。 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清晰，电筒光能够照见巷道里一根从上往下穿入的、手臂粗的一根铁管。 “那是……那不是我眼睛花了吧。”老陈疯狂地扑了上去，声音更清晰了。 老陈不管不顾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也在那铁管上不断地敲击起来。 其实这样的铁管已经从上往下打了不下一百根，之前的全都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回响。听着铁管传回的声响和铁管内壁的颤动，坑道里的人先是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继而就是震天的欢呼。 “有人！底下真的有人！” 整整一天两夜近四十个小时，不断地换地方、不断地往下打铁管，竟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快！放钢丝。”兴奋过后，被临时任命为万红矿救治工作组组长的白齐安声音有些颤抖。 白齐安之所以对矿山之类的这么熟悉，其中是有原因的。最早他们一家其实都是枫叶集团一座矿山的工人，世世代代的那种。那时候他有幸被顾江鹤选中，跟着矿上一位德高望重的工程师学习勘测、制图以及相关的知识。 是那位工程师推荐他离开了矿山进入枫叶集团核心工作，慢慢将家里人也都带出了矿山。然而，工程师却因为一次矿难被埋在了下头，白齐安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将人救出来。 第774章 他死了 这一次。当白齐安看到爆炸后涌出来的黑泥水，看到周围一个个悲伤的家属和心有余悸的旷工们，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老师被埋在地下的那一天。 白齐安也才动过手术，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万红煤矿的情况和当时老师被埋在下面的情况何其相似，最后他们是在一个隧道里发现老师的，因为救援太慢，老师没有被炸死、没有被闷死、没有被淹死，而是脱水而死。 中途，白齐安只被顾寒星强制性地抓回去休息了四个小时，又一直守在现场。 按照孟老鬼的回忆和两个矿井的几个老矿工回忆，白齐安和几位专家找了很多个点作为突破口。这条原本想连接两个煤矿结果无疾而终的通道就成了个重点关注的方向。 其实他们没想过孟波和旷工们会待在这个巷道里，只是打算找到这个巷道的具体位置后彻底打通这个通道，让救援人员能够从不渗水的万红煤矿井口进入矿坑。 用钢管或者铁管先钻入地下是目前矿难后最常用的探查手段，能够根据钢管下去的深度和敲击时候的回声判断出一些基本情况。 像这种得到回应的情况国外遇到过，几个本来就是从国外回来的专家立刻被提溜了进来，开始用铁丝绑上纸笔和弄成小块装的葡萄糖水、压缩饼干等，从铁管的空心往下放。 “十二米。”白齐安和负责救援的领导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识。 孟老鬼得感谢去年的一次异想天开，两边煤矿虽说因为缺乏专家的勘探和绘图，往中间挖隧道，居然误打误撞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误差十二米。 现在也不是时间去纠结井下的人怎么到了这个隧道里头，只是在纸条上告诉底下的人不要放弃，他们不会停止救援。现在要了解的是底下多少人，最急需什么东西。 老陈和戴着电筒头盔的小田在铁管处等了一会儿，孟波和另外两个勉强还能动弹的人忍受不了这种一颗心被悬在半空的感觉，相互鼓励着爬了过来。 “怎么样？” “这是上面有人送下来的。”老陈凑近了一看，铁管前端是螺旋状，非常尖锐。 叮叮叮—— 就在老陈凑近的时候，他听到了铁管内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想出来却出来不了。 借着已经很微弱的电筒光，老陈发现底下那段能够拧下来。求生的欲/望给人以强大的力量，老陈和小田轮流合力，终于将那段钻头给拧了下来。 拧开了钻头，铁丝上捆绑的东西就被上面给送了下来，不管是底下还是上面的人都是一阵狂喜。 孟波更是“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双方距离并不长，孟波的哭声通过铁管传到了上头，大家也感觉眼眶一热。 “小波！是我家小波，小波，我是你爸啊，你还活着，还活着……”孟老鬼这三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就喝了点清汤寡水的稀粥把命给吊着。一听儿子的声音，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扑到了钢管旁，几乎是嘶吼着喊了一段，也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施救。 孟波依稀只听到了他爸的声音，从来不知道他爸是这么亲切。接过老陈分的一包水和一包饼干，他又感动得泪水哗哗直淌，他决定了，出去以后再也不胡乱荒废时间了，一定要好好做人。 很不幸的，井下一个班二十人加上孟波，现在只剩下十八个，其中还有三个昏迷不醒没有意识的。 不过，把情况写在纸上之后，他们收到了更多的葡萄糖水和食物，还有手电筒和药物，昏迷的三个人也渐渐有了意识。 看到了希望，大家的心情好了许多。确定了隧道位置，又有几根铁管从上面打了下来，足以维持众人的呼吸通畅。 然后就跟着第一根铁管的位置开始向下掘进，用水泥涵管固定管壁，十多米的距离，很幸运没有遇到坚硬的巨石，到了晚上就听到了一声欢呼。 孟波等人所待的隧道再次发生坍塌，但这次坍塌没有人觉得恐惧，他们心中充满了希望。 “你们先把眼睛蒙一下，外面光线太强。”第一个跳下来的迷彩服一人给他们发了一张毛巾，背起地上状况最不好的人就先走了出去。 陆陆续续的，上面下来一人就带一个出去。都上去之后事情并没有结束，还有三个被埋在泥土下的要让他们离开这冰冷的煤洞子。 地面上，几家欢乐几家愁，看遍了还活着的十八人都没有自己的亲人，剩下的三家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其中有个从繁县来的姑娘更是一下子晕了过去，段如星正好站在旁边，连忙把人扶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的，才勉强把人救活。 “他死了，他死在冰冷的煤洞子里了。”那姑娘呢喃着，挣扎着冲向了矿井口，段如星连忙把人抓住。 “你干什么，现在里面很危险。” 新挖的通道都只是简单固定，每一个下井的人身上都缠着绳索，要下新挖通道的还罩着氧气罩，就怕一个不注意二次坍塌被埋在里头。 “他死了！冷迁他死在里头了。”那姑娘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哭泣的声音并不大，就只是泪水顺着手指缝往外淌，零零碎碎地只能听见她翻来覆去一直说着这句话。 段如星四下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和这姑娘站在一起。还活着的都追着去了医院，确定去世的三人另外两家都在一旁商量着身后事的办理，只有这姑娘，孤零零一个。 段如星怕她出事，只好跟着蹲下来，想了半天憋出来了句：“那个冷迁，他只有你一个亲人吗？” 姑娘摇头：“我不是他的亲人，我是罪人。” “？”这个话，段如星就不太好接了。 “要不是我，冷迁就不会进煤洞子，就不会死。”那姑娘却好像找到了倾诉的人，抬起头说，“冷迁喜欢我，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他没爹没妈，只有个瞎眼的奶奶，怎么可能出得起彩礼。冷迁听人说，万红煤矿下井是别地方双倍的价钱，只要不怕苦，就能挣很多钱，所以他来了……” 第775章 真是会算计 顾寒星和白齐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并没有参与万红煤矿矿难的后续，但没想到的是十天后孟老鬼会带着儿子一脸释怀地找到了两人。 “我，还有马老板决定把规模小的几个煤矿全部关停，只留下两个大，就按照你们制定的那什么行业自律来整改，不合规矩绝对不开工。” 但经过这一次，顾寒星和白齐安却是有了别的想法。 “你们手里的煤矿愿意转手吗？” 孟老鬼很惊讶：“你们现在把持着两家最大的煤矿难道不够？你知不知道要把我们这些小煤矿买下来要花多少钱！再说了，买这么多煤矿你们管得过来吗？” 这次煤矿出事，孟老鬼几乎把前几年的钱全都给赔了进去。但因为有独子孟波在井下那惊魂的两天，父子俩是真的怕了。 顾寒星摇头：“我们接手并不打算继续开采，我打算将所有的小型煤矿全部关停，不再开采。” “也就是说，你打算出一大笔钱把我们的煤矿买下来，却打算什么都不做，直接给关了？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那得花多少冤枉钱呀？”孟老鬼惊讶地失声尖叫。 “钱是挣不完的，赚了钱还得有命花。”顾寒星总觉得孟老鬼比上次吃饭的时候看起来气色差了很多。可能是和段如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也有了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肠，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上次便让你去检查身体，你去了吗？” “去了去了，医生说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孟老鬼还沉浸在刚才得到的答案中，久久无法自拔，“你……你真的打算把所有的煤矿买下来，然后不开采！那……那些工人怎么办？你花那么多钱不就白花了吗。” 顾寒星摇了摇头，“嗯，也不是白花，只是先期要往里头垫的钱比较多一些。你大概已经知道我们准备开发太子岭迷雾城的温泉，那温泉可以引到山脚，在这一圈儿可以建起很多颐养山庄，兴许以后这里就能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不管是前期的修建和以后山庄建成都需要人手，所以那些煤矿的工人并不会失业。并且，我还能为他们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不失业就好。”孟老鬼松了一口气，随即瞪大了眼睛，“啥圣地，我只听过佛/教圣地、道教/圣地，什么叫旅游圣地？” 这个年代，国内还没有旅游这个概念。但是以段崇文和沐红玉的见识，当然知道随着交通不断发展，讯息不断扩散，旅游将会成为一个大热门产业。 况且，国外其实已经有一些地方修建得或是奢华、或是独特，经过宣传，也会吸引一些猎奇的有钱人前去游玩消费。枫叶集团的酒店行业在这几年飞速发展，对于修建有温泉的颐养山庄也是信心十足。 段崇文有句话顾寒星十分赞同。这句话的原话是“一条路上，跟着别人走那是拾人牙慧；领着别人走，那才叫成功。” 先不说段崇文和沐红玉在各自领域的权威就是温泉酒店的活广告，也不说尹幽兰和段如云这几年在酒店业的崭露头角。就是段如星和越靖化验了温泉里饱含的那些对身体有益的多种微量元素都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人前来入住。 更有新鲜采摘了药材炮制药膳养身健体的功效，相信那些冲着名气越来越响亮的中医大附院来的病人们都会成为颐养山庄的重要消费群体。 如此一来，哪里会愁客源，只发愁以后客人多了，就桃花乡现在这些村民根本就不够用。 这些话，顾寒星没必要和孟老鬼解释，只回答了他关于“旅游”的定义。 孟老鬼不愧他的外号，一听顾寒星的回答，心里就有个魂儿转悠了一圈，左顾右盼之后压低了声音问顾寒星：“这搞旅游赚钱不？” “……”顾寒星哽了一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然而孟老鬼摸了摸下巴，说出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来，“要是我没出这个事儿，让我出点钱带老婆孩子去京城玩几天，我还是愿意的。这个……就叫旅游！” 见顾寒星点了点头，孟老鬼眼珠儿一转，又说：“顾总的枫叶集团我可是详细打听过了，在国外那可是大大有名。您既然都能够在这山旮旯里投入那么多钱，绝对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要不，我名下所有的煤矿全都交给顾总，随你安排，我分文不收。另外我们爷俩就跟着顾总您干了，别的我们不想，就给我们点股份就行。你看如何？” 深怕顾寒星不同意，孟老鬼又拉了儿子一把，“我看那个马小乐都跟着顾总跑上跑下帮着忙活，我这儿子别的不说，在办事儿上绝对不比那小马差。只要顾总答应收留我们父子俩，别的老板那里我去说项，保管以最低的价格将煤矿移交给枫叶集团。不是我吹，桃花乡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孟某还是说话算数的。” 即便是孟老鬼不来这么一趟，顾寒星和白齐安也会和桃花乡的领导商量，看是不是由官方出面去将这些煤矿收拢，再由枫叶集团出钱将地租下来，这样的话，不但麻烦，中间肯定价格还得往上升上一升。 没想到孟老鬼不说话则以，一说就说到了顾寒星和白齐安的痒处。直接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既然如此，两人倒也不会推诿。 以往，枫叶集团为了更好的发展也会往外送一些股份，这已经是俗成的规定。所以不管这温泉酒店是不是顾寒星、白齐安几个少数股东的产业，也是另外留出了一部分可以随意处置的股份。你看，孟老鬼现在不就能够用上了吗！ 温泉酒店这边进展一切顺利。段如星和越靖的草药种植计划也稳步开展中，沐红玉回来之前，他们还没有草药种子，只能先找一些本地的老人、女人开始整理草地。锄草、松土，哪一样都需要人，只需要少少的一笔费用，就能够把事情办得极好。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这期间段如星和越靖已经开始熬制养肺汤。清肺散和补肺丸是需要等相关部门检验之后才能批量生产的，在此之前总要找到替代的药物来给人治病吧。 第776章 要去哪上班 为了这养肺汤的药材，段如星和越靖走了一趟林家的药材培植园，买了大量的药材，剩下的也联系了和安导在外地拍戏的林晓冬帮忙买了直接发货到桃花乡。 养肺汤的效果虽然不如两种中成药那么立竿见影，但长期服用，对于轻症的矽肺病也有缓解的作用。 至少那些和枫叶集团签订了工作合同的人喝了几天之后明显感觉到了胸口那种沉甸甸的重压像是被人移开了似的。 在中医大附院里的那些病人们也都用上了养肺汤，再配合着一系列治疗手段，恢复起来又快了些，能帮枫叶集团节省很大一笔钱。 顾寒星和段如星回到桃花乡后，两人晚上一起住在小木屋，可白天的时候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这个时候，不管是段如星还是顾寒星，都会为自己的变化而惊讶不已。段如星在此之前称得上是乖乖牌逗得科研狂人，只比越靖好上那么一点，因为她有家人，有师长和同学。人际交往上头总不像越靖那样还需要个助手随时跟着。 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做事情的时候完全不能专心，时不时就走神，想到和顾寒星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寒星更甚，将白齐安和顾珍妮带来之后，三个人就开始了昏天黑地的忙碌。可是无论怎么忙，到了五点，他就会雷打不动地将手里的事情扔给白齐安和顾珍妮，起身奔着段如星和越靖在的桃花乡新诊所而去。 白齐安也就算了，顾珍妮可是为了越靖来的，可自从和顾寒星达成了合作，顾寒星对着别人还能摆出个笑脸，对着她又是以前那副阎王脸，下意识的她就不敢反抗。 今天更过分了！这才三点过，顾寒星就急匆匆起身，顾珍妮连忙把人拦着：“今天让我先去诊所。” 然而，顾寒星伸手把人往屋里一推，“酒店预算价格还需要再核算，我头疼……”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需要去诊所找医生看看，特别是段医生。” “知道了还问，你这不是自取其辱。”顾寒星居高临下，眼神渐渐冷厉，“既然你是枫叶的一份子，那就必须为枫叶尽力。” “我……”顾珍妮下意识瑟缩了下让开路，可等顾寒星走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追出去：“顾寒星，难道你不是枫叶的一份子？” 顾寒星挥了挥手：“我不是枫叶一份子，我是枫叶掌权人。” 顾寒星到诊所的时候，正好遇到闻讯而来的沐红兵。 这些天沐红兵也挺忙的，自打走马上任就忙着桃花乡的人体检的事情，刚刚忙得差不多了又出了万红矿难那个事。 万幸有顾寒星和白齐安在前面不计代价地救人，这才没造成更大的损失。现在更好了，桃花乡那些小煤矿老板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要把手里的煤矿全都卖给枫叶集团。 然后，沐红兵作为地界上的支书就得跟着跑前跑后，等稍微空下来，他终于想起了一个事情来。也不管是什么时间，连忙翻山越岭来了诊所。 于是，顶着天空飘落的薄雪，顾寒星一到诊所门口，就听到沐红兵在问段如星：“你二姨回来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二姨？”段如星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妈妈并不是只有姐弟两个，中间还有个叫“沐青翡”的二姨。只不过在十多年前便不知所踪。 沐红兵点了点头：“对呀，你二姨。” 沐红兵的神情忌讳莫深，实在是当年沐青翡那一系列操作就跟疯魔似的操作，让他们这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中了邪。后来她和邓洋去京城后销声匿迹，邓洋后来倒是灰溜溜地回了大鱼乡，娶了家里安排的一个女人，现在孩子都好几岁了。 这么些年，沐家人也不是没打听过沐青翡的消息。只是后来就被派出所的人找到家里，说她正参加一个什么秘密项目，没有结果是不会出来。 沐家人以前可能不懂，可帆江厂研究所里时不时就会封闭一阵，里面的人不准进也不准出的，一年半载是常事，如果有人去打听，那可是大罪。 这么一来，沐家人可就不敢乱打听了。可前些天，沐青翡回来了，那样子……，反正有点古怪。 既然是自己的亲二姨，那说什么也是要回去见一面的。顾寒星当然是和她一起，还带了不少礼物。 只是，等到了沐家，顾寒星下意识就蹙起了眉头。 倒也不是沐青翡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憔悴又老气，而是她看人的眼神，令顾寒星这个从角斗场出来的人下意识升起了防御。 “你是段如星，长这么大了？”沐青翡盯着段如星，突然就笑了，“果然……”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别人也只当她是在夸奖段如星长得好。顾寒星却觉着其中未尽之意有些不寻常，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沐青翡的动作和神情。 沐青翡比沐红玉小了近两岁，从小别人就夸奖她长得比姐姐好看，人也爱笑会说。可现在，她的模样比沐红玉起码老了十岁，发丝里竟然有缕缕白色，眉目之间暮气沉沉，见面这么久，就没见她笑过。 “二姨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段如星的感觉并没有顾寒星那么锐利，就是觉得二姨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在能力范围内拉拔一下亲戚朋友其实挺好的。 沐青翡微微低着头，也不看谁，声音毫无起伏：“准备找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这个简单啊，二姨你是去林叔家的药材培植园还是大鱼中药厂？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桃花乡，那边现在需要不少工人。”段如星是真的好心。 沐青翡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诧异：“你要帮我？” 她和沐红玉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竟然都没给孩子们说吗！ 段如星点了点头：“嗯啦，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 “我想重新去帆江厂上班，这个行吗？”沐青翡依然低着头，说出了她的要求。 第777章 结局之前 现在的帆江厂和十多年前的帆江厂有了许多不同。 先是制造上头，以前不过是制作发动机上的零部件，三个厂区工人和家属能有三千多人。 十多年下来，帆江厂的厂区根据功能性分成了四个部分。一个是和研究所在一起的精密电子，保密性极强，有部队看守的那种；这个外围是第二圈的动力车间，也属于封闭性管理；再然后是普通的零部件生产车间；最外面才是家属区和生活区。 沐青翡的要求并不高，她不管是什么工种，只要能去帆江厂上班就行。 她的要求倒是不高，可现在帆江厂并不是那么好进的。厂里有自己的中专技校，教导的全都是厂子里的一些专业工种需要的技能。 研究所的研究员全都是科院学生，工人们也都是千挑万选过的，绝不是寻常人想去就能去的。 所以，沐青翡这要求，段如星还真不敢直接给她应下来。沐红兵也听得有些呆滞：“青翡你说什么呢！那帆江厂是什么地方，哪里是说进就能进的。再说了，小星星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帮得上你这忙？” “帮不上吗？不是说哪都成吗。我走了这么多年，熟悉的大概只有帆江厂了，留在这山上，不是让人笑话吗。”沐青翡声音很轻，那种悲伤和苍凉让听者都跟着心酸。 段如星正要说话，顾寒星一把拉着她的手，沉声说：“既然二姨开了口，这事情我们怎么也要想办法帮忙。” “唉，你们怎么这样！”沐红兵真是一脑门子官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沐青翡：“我不是给你说过吗，现在不管是林家还是大鱼中药厂工资待遇都不比国营厂子差，就凭我们家关系，你进去好歹也能混个正式工。就算这俩不行，桃花乡那边你侄女婿的摊子，未必然还能亏了你！” 沐红兵这边安排了好些人去桃花乡上班，其中他媳妇娘家一个侄儿经过考核还当上了小主管，工资待遇是真的不错。这些话沐红兵其实都已经给沐青翡说过了，没想到这妹妹还真是固执，就认准了帆江厂不放。 因为沐青翡的固执，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饭后顾寒星没耽搁就带着段如星离开了，路上，不用段如星问，顾寒星就说出了他的疑虑。 第一是沐青翡过去那十多年的踪迹，她自己完全避而不谈；第二是她回来的时机，怎么感觉和云朵儿他们撤出京城的时间差不多；第三也是最可疑的一点，沐青翡放着工资高又轻松的活儿不干，反倒要去帆江厂。 段如星相信顾寒星的判断，并且回到住处后第一时间就给段如月打了电话。一是段如月现在月份大了随时可能会生产，得随时监控着；二是段如星想问问大姐知不知道这个二姨是怎么回事。 也多亏了段如星这电话，就连沐红玉可能都不如段如月知道得多。因为当年沐青翡黯然退场之后是安全离开五号大院的，后来才被带去了某超自然研究所。在研究所，好吃好喝供着她，但也有各种检查、试验、逼问等着她。 当年的沐青翡，一切都不正常，和自家肯定是称不上好。段如月立刻就让宋晟去查了，第二天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人有点心惊。 云朵儿坐牢之前也曾经被带到那个研究所接受过调查！再然后，便是那研究所四年前释放了一批“研究对象”，经过段如月的特殊关系查到，沐青翡便是那那一批被认定“无威胁”而释放的人之一。 段如月听了这些后哪里还坐得住，想方设法要到了沐青翡离开研究所时候的一张照片。 照片摆在段如云的跟前，小姑娘一眼就认出来沐青翡正是那个给她蜜枣的人。 云朵儿和沐青翡这条线清晰地浮现在了金昊的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和段如星没有太大的关系，顾寒星倒是又被抓了壮丁，去帮着做了些事情。 毕竟，沐青翡和云朵儿是一条线，但背后的都有哪些人，云朵儿现在在哪，还都是未知数。 最后，顾寒星“帮着”沐青翡顺利地进了帆江厂。沐青翡也真是不愧她忍辱负重多年，和帮忙的人成功接头，在金昊等人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进了研究所。 反正就是顺藤摸瓜，不但找到了云朵儿，还连根拔起了后面的一大堆泥，又给国家除了害。 能够这么顺利，还真是得说说云朵儿和沐青翡对沐红玉那种刻骨的仇恨。沐青翡重生了一回，记忆中其实没大姐沐红玉一家什么事情，只要她自己去回想就一定会头疼欲裂。但若是别人讲给她听，她却能够感同身受。 云朵儿当年想方设法见了沐青翡一回，其实是想知道她的“预知”能力究竟多强。阴差阳错下，两人倒是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被策反之后，两人重新聚在一起。 利用沐青翡的“先知”和云朵儿的能力，两人在这个组织里如鱼得水。这样的日子在沐青翡遇到长相和沐红玉一模一样的段如云之后打破了宁静。 越是和段如云相处，沐青翡和云朵儿就越是疯狂嫉妒沐红玉现在的生活。终于，两人忍不住心中魔鬼的声音，不顾组织首领明令要求，向段如云下了手，结果却留下了破绽让顾寒星顺藤摸瓜了。 这次金昊依然给顾寒星记了个大功，连着段如星为桃花乡的人做的那些事都被上头给看在了眼里。 段如星和顾寒星收拾了东西回京城过年的时候，两人就收到了一个大好消息，上面打算将桃花乡作为一个乡村发展试点，拨给一定的资金帮助乡村发展，另外还免除枫叶集团五年的租地费用。 段崇文和沐红玉也从国外回来，给家人里带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看着家里整整齐齐的五姐弟和两个女婿，沐红玉真的是感触特别多。 她宣布，她以后将在中医大做专职教授，不再东奔西走，也不会再去国外参加什么会议或是交流。倒是段如星策划的纪录片和桃花乡的新药材种植，她会当成中医大学生的一个研究课题来跟进。 第778章 结局，是美好的开始 有了沐红玉的加入，段崇文又怎么能置身事外，收拾了东西屁颠屁颠地就到了益州市，成为了科院客座教授，给一些课题做指导。 段如月在京城生了孩子之后，宋晟妈和宋晟那两个嫂子虽然再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可那盯着宋晟俩儿子那眼神让人心里发腻。想了想，段如月干脆申请了益州市科院的博士生名额，拖家带口地跟着爸爸妈妈一起住到了科院和中医大的教师宿舍楼里。 亏得杨胜利夏小菊、杨峥秦大丫、杜仲秦二丫都在教师宿舍楼住着，还有牛招娣、方大头一家都在不远的桂花乡，别说多添了两个小宝宝，就是再来几个都能应付。 段如月就发现，除了每天晚上固定的她亲自喂奶时间，其余的都是她把奶挤出来，便有不少人争着抢着喂小宝宝。 再后来，段应瑾退休，干脆带着尹幽兰陪段爱国和倪玲住进了桃花乡一期的颐养小别墅里。到了暑假，两个半岁多的宝宝断了母乳，被段如云和段如风给“偷”到了小别墅，热闹便又往桃花乡这边转移了。 顾寒星原本不喜欢小孩子，可上头有段家和秦家两姐妹的孩子们听话懂事，现在又有宋晟家两个成天只知道傻乐的双胞胎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也心痒了。 奈何段如星的纪录片终于开拍，太子岭、迷雾城的中药才刚刚种下去，她还有阿汗这个勤学好问的徒弟要带，真的有点忙不过来。 说好的她二十岁两人就结婚的，谁知道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了。 直到，段如星二十二岁这年。 桃花温泉小镇不仅是国内闻名的颐养圣地，国外不少人也知道枫叶集团在国内一个山旮旯里建了一个世外桃源，不但风景优美，还能调养身体。 白月是白齐安远房侄女，论年纪就比白齐安小六岁。之前一直在别的国家念书，一年前被父母通知去做详细身体检查，这才发现脑袋里竟然有个肿瘤，不是很大，但不能放任生长。 白月一边继续勤工俭学，一边四处求医问药，奈何辗转了不少医院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她都准备写遗书了，却被告知可以直接到国内找她堂叔白齐安，保证能够恢复健康。 白月就和她好朋友一起到了国内。飞机到了省城，直接动车到帆江厂，联系白齐安之后坐上了直达桃花乡的公共汽车。 这一路一直惊叹不已的严诗诗依然精神奕奕，一连串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往外冒：“月月，这里的交通太发达了。那动车速度那么快，我都没感觉到颤动。这公路，虽然全都在山里面转悠，可全都是平整的水泥路面，一点都不像我们那，到了偏僻地方就成了泥土地。” 白月这一路也是目不转睛，她比较熟悉的叔爷爷以前可是恨死了白齐安这一支，这次提起来却是赞不绝口，还说改天也会来找白齐安，不为治病，就为了能够排个住的地方。 有那么难吗？ 白月的疑惑在抵达桃花乡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说好的山间小镇呢？两侧是整整齐齐的两层小院落，白墙红瓦、绿植萦绕。而且刚进农历五月，外面热浪袭人，这里却是凉风阵阵，气候温润适宜。 路边行人不管老少都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闲适舒畅的笑容。沿途的指示牌有公园、诊所、学校、超市、高尔夫球场、卡丁车俱乐部、剧场、电影院、药膳堂等生活娱乐设施，也有特别气派的枫叶标志接待中心。 好歹是自己堂侄女，白齐安百忙当中也抽空出来接了两人。简单介绍了这些娱乐设施的功能，便告诉白月，诊所里就能把她的病给治了，只不过诊所的医生今天有事，怕是不能给她诊断。 “诊所就一个医生吗？”严诗诗倒是先为好朋友抱不平了。 白齐安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过，这个时候应该都不在。” “那在哪？” 白齐安指了不远处的索道：“反正我也要上山，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 有官方投资，枫叶集团和玉文集团通力合作，不但山下的温泉颐养小镇初具规模，顺着索道往上走，就能看见桃花乡村民们新建的小楼和他们的养殖场、培植园。因为有专业建筑师的规划，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又不会破坏桃花乡原有的自然环境，景色赏心悦目。 索道上行二十分钟后会停在太子岭入口处，这儿的酒店还正在建设中，但能够容两辆小车并排的车行道和隐藏在林荫里的步行栈道都已经投入使用。 太子岭这儿利用各种药材做了个巨大的迷宫，也算是为将来年轻人来旅游做的一个大项目。到了这里，可以继续索道前往天坑，也可以转承交通车，但都需要戴上特定的口罩来穿越浓郁的瘴气。 白月和严诗诗被这情形吓到了，严诗诗还忍不住抓着白齐安的袖子。 然后，白齐安以为严诗诗是感觉太冷，直接把衣服脱下来体贴地放到严诗诗怀中：“这个给你。” “……”严诗诗抱着他的外套有些无语。 直到！眼前豁然开朗，满山满谷的鲜花怒放，牡丹、芍药、玫瑰、薰衣草，层层叠叠构成了一副绝美的图画。 正对面是一座高高的瀑布，瀑布前有一座玻璃高台。 这时候，段如星正站在高台上，面前是手持玫瑰的顾寒星。高台下，是两人的亲人和朋友，见到这一幕，欣慰的欣慰，擦眼泪的擦眼泪。 段如旭还想冲上去，被身侧的宋晟给拦得死死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淌，“别答应他，今天我们俩才二十二岁啊！说好了拍完纪录片我们俩好好过个生日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求婚！” “段如星，嫁给我！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这一辈子我都会陪着你，直到永远。”为了这一天，顾寒星准备了半年，还不惜答应了给顾珍妮一个月假期让她帮忙配合。 “我愿意！” 段如星环视玻璃台下，上到太爷爷、太奶奶，下到两个走路都还摇摇晃晃的侄儿，全都笑容满面望着她，她伸手接过了花，扑到了顾寒星怀中。 台下，沐红玉埋首段崇文怀中，藏住了自己的泪眼朦胧：“段崇文，我好幸福！” 前世用一辈子的孤苦，只为换来今生的幸福，她满意！ 段崇文也紧紧抱着她：“红玉，有你也是我的幸福。” 段如月就在两人旁边，牵着自家两个儿子，同样泪眼朦胧。在她的一个梦里，爸爸早逝，没有妈妈，只有杨叔叔和二姨，她和弟弟妹妹们在几岁的时候被分开，她被卖到了山村，只活到了十四岁就难产而亡。 段如月想：如果妈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会用余生去研究如何将妈妈带到这个世界，让一家团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