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小狼狗的世子妃》 第一章楔子 佑德十六年冬至,暮时,天寒地冻。 魏府曲流苑内,正屋门口,聚集着几个下人,大家面色焦虑,纷纷引颈望向屋内,里屋门关着,什么都看不见。 但屋内不时传出的女子凄厉叫喊声,却一下下击打着众人的耳膜:“啊……啊……我……我不行啦!生……生不下来……” “奶奶要用力,千万别停啊!”一个急切到颤抖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众人知道,说话的正是稳婆。 随着“哐当”一声响,里屋门被打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白净妇人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只见她平日里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是一片惨白,这正是沈菀笙身边的嬷嬷兰睿。 她只觉膝盖发软,下意识扶住廊柱,抬头见门口聚集着的几个下人都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忙强撑着站起身,颤巍巍一叠声低喊:“快去!快去……快去告诉太太,一日了孩子都生不下来,让太太快派人请郎中进府!” 还未等众人反应,只听“咣当”一声闷响,有个正要进屋的丫鬟丢下手中盛满热水的铜盆,慌忙朝院门跑去,正是沈菀笙的贴身丫鬟铃兰。 此时的里屋,一个矮胖稳婆站在床前,她手臂绑着襻膊儿,一手拿着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纱布,不断探身去擦拭产妇身下涌出的羊水和血水。 稳婆紧紧咬住嘴唇,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头上缚着的棉布抹额早已被汗水湿透,如此凶险的场面,在她十几年接生的生涯中,着实还未曾碰到过。 一盆盆血水被忙碌的丫鬟端出去,一盆盆热水又被端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下被褥皆被汗水湿透,头上的发丝湿漉漉的,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细弯的眉毛拧作一团,女子早就已经力竭,眼睛无神望向门口,青紫色的嘴唇兀自喃喃道:“伯宁……伯宁……” 稳婆见女子方才紧紧抓着被褥的手已经渐渐松开了去,泛着青灰色的小脸依稀可以分辨出原本的美貌,但丰盈的胸口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起伏了,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她用手背抹抹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脸色由红变白,心知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 颐和堂里,太太李氏正稳坐在正厅上首,她手中攥着一串佛珠,因为用力,微胖的手指关节处已经隐隐泛出青白色,李氏却犹自不觉,她眉头微蹙,一双保养得宜的杏核眼正呆呆看着脚尖。 “太太!奴婢要见太太!” 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将李氏惊醒,她冷眸微眯,缓缓站起身来,正准备进内室去,却不料门猛然被撞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 “太太,太太!……求太太救救我家小姐,小姐难产,稳婆说再生不下来,孩子……和大人都……都保不住啊!” 沈菀笙的贴身丫鬟铃兰头发蓬乱,衣服也被撕扯得歪歪斜斜,她抱住李氏的一条腿,哭得声嘶力竭。 李氏蹬蹬腿,见她抱得紧,自己甩不掉,眉头便皱了起来,冷冷道:“去请郎中的人已经走了多时,想来此刻应该快回来了,你还是让她再等等吧!” 说罢,她又微微用力抽腿,谁知铃兰并不撒手,依旧抱住她的腿哭诉:“太太!请郎中的人已经去了半日,便是城外的郎中也该请来了,怕是半路出了意外,还求太太再派人去看看!” “你……你一个下贱坯子,也敢来教我做事?……好好好……来人!” 李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擅自闯进了自己屋里,还死缠着自己不放,看来都是平日里被那沈菀笙教唆的。 跟进来的几个婆子原本都在旁边站着,此刻见太太发怒,忙纷纷上前来拉扯铃兰。 铃兰不甘心,使劲攥着李氏的石榴裙不松手,被婆子们用力拉开时,只听“刺啦”一声,李氏的石榴裙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第一次在咪咕发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二章香消玉殒 李氏和婆子们都愣住了,铃兰忙趁机甩脱抓住她的婆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求太太救救我家姑娘吧,她肚子里好歹是魏家的血脉啊!” 屋子里静得出奇,只听见铃兰“咚咚咚”磕头的声音,地上平白便多出了一滩鲜血。 半晌,头顶才传出一个凉薄而冰冷的声音:“你们都看到了,这丫头以下犯上,仗着自己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竟敢撕扯坏我的裙子!” “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 “确实是她撕扯了太太的裙子!” 众人纷纷附和。 铃兰只觉得周身寒气弥漫,她的心沉到了谷底,身子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怎样,而是想到还躺在床上生产的小姐,若是等不到郎中,怕是撑不过今日。 “……太太……” “还不快把她拉到二门外,仗责五十下!”铃兰刚开口,便被李氏无情的声音所掩盖了。 旁边的婆子立刻行动起来,铃兰如同破麻袋般被从地上拎了起来,她额头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面颊,显得有些狰狞。 她似有不甘,伸手去抓李氏衣服,却只抓了个虚空,李氏满脸厌恶之色,转身去里屋换衣服了。 铃兰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一个男人受三十大板都会奄奄一息,何况她一个小小弱女子。 她没有再挣扎,满眼尽是绝望跟厌恶,被拎出门的一瞬间,她伸长脖子大喊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家小姐活着,是你害死我家小姐,你个毒妇,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唔……” 李氏走到内室门口的身形微微一滞,眼中透出阴戾。 罢了罢了,都是将死之人,跟她们计较什么? 等沈菀笙那个小贱人咽了气,伯宁的好日子就来了。 想到这里,她脸上现出狰狞的笑意,侧面处站着一个眉心有颗红痣的小丫头,恰好看见这一幕,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曲流院内,众人正忙碌不堪,门外却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婆子,一进院门便故意放大声音喊道:“造孽呦!铃兰那丫头竟闯进太太屋里,将太太裙子撕扯坏了,太太罚她五十大板,结果还没打到四十板子,她就已经咽气了!” 院里进出忙碌的人乍一听见这个消息,都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望向婆子,似乎不敢相信。 正在屋里生产的沈菀笙此刻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她听见外面的声音,眼皮微微颤动,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稳婆早已慌得不行,正想找机会溜之大吉,见产妇吐血,更是害怕,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站在床边的睿嬷嬷依然面不改色,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新帕子,坐到沈菀笙旁边,帮她擦拭唇边鲜血,眼含热泪,满脸爱怜道:“小姐,若是实在受不住了,你便去吧!老奴先走一步,到那边去等着你,继续服侍你和小主子!” 说完,她站起身,在满脸惊恐的稳婆尖叫声中,她猛然冲向西面墙壁,顿时鲜血四溅,睿嬷嬷当场殒命。 沈菀笙死前亲耳听见了自己的丫鬟和嬷嬷死去的消息,她缓缓睁开眼睛,仿佛想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一直到死,她都没有能看到自己此生最爱的那个男人,自己腹中孩子亲爹的最后一面。 于是,她也带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睁着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 第三章重生归来 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昨日刚下过一场春雨,将魏府满园花草上堆积了几十天的灰尘荡涤干净,显现出一派花明柳媚的景象。 靠近魏府最东边院墙的小小院落,一白衣女子正坐在屋中书案旁,手托香腮,俏丽的眉头紧蹙着,透过雕花窗棂,看着屋外那一小片明媚的春光发呆。 这是怎么回事? 一觉醒来,她竟然重生在了嫁给表兄魏长卿之前。 “小姐,……老爷太太说请您过去一下!”屋外进来个大约十六、七岁的青色衣衫丫鬟,是沈菀笙的贴身丫鬟铃兰。 铃兰低着头,她正思忖太太最近每次请小姐过去,都没什么好事情,心里大约有些恍惚,一不留神额头便撞上了门框。 “哎呦!” 一声惊呼唤醒梦中人,沈菀笙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回头见铃兰正捂着额头,她眉头便蹙得更紧了些。 快步走到铃兰身边,拨开她的手,仔细吹了吹,又帮她细细揉搓。 铃兰没顾上自己额头的疼痛,反而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 沈菀笙见她并无大碍,淡淡叹口气,用食指指尖轻轻戳着她额头上没有受伤的地方,语气略带埋怨:“你走路还不仔细,尽想那些有的没的,多大的人了?” 昨日刚重生回来时,她看见铃兰跟睿嬷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能再次见到她们,真是太好了! 铃兰挨了训,虽敛下眉,却依旧偷眼看小姐的脸,见她虽然有些瘦弱,但是显得眼睛特别大特别亮,穿一身白色素衣静静站在那里,越发衬得姿色绝艳,再加上气质超然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小姐啊,是太太,她……她让小姐过去,说是有事商量!” 铃兰摸摸脑袋上的包,似有点不好意思。 沈莞笙皱着眉头,眸中瞬间透出一片凉意。 “老奴随小姐一起去吧!”屋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随即睿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沈菀笙眼中凉意立刻消散,嘴角上翘,见睿嬷嬷依旧肤色白皙,面颊红润,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她最喜欢的素色缎面褙子,还是从前的模样。 还能和最亲近的人活着呆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这一世,定要保护好她们。 “那就有劳嬷嬷了!”沈菀笙嘴角笑意泛滥,轻轻点了点头。 铃兰忙转身去衣柜拿请安穿的衣服,打开衣柜翻了翻,见柜子里原本不多的衣服也快见底了,她轻轻关上柜门,无力靠在柜子上轻声叹气,心情感到无比沮丧。 伺候了小姐八年,何曾见她这样寒酸过。 站在门口的睿嬷嬷也叹了口气,沈菀笙想起来了,上一世外祖母去世后,她一直穿着孝衣,有段时间,她为了给自己买药,便让水仙收拾了衣柜,将一些不怎么穿的衣服都拿去当铺当掉了。 当衣服这件事情是她偷偷嘱咐水仙做的,若是被睿嬷嬷和铃兰知道了,笃定不会让她这样做。 但是沈菀笙知道,自己不做这件事情,睿嬷嬷和铃兰也肯定会偷偷想办法拿出她们多年积攒的月例来贴补自己。 谁让她最近几个月咳嗽的旧疾又犯了呢? 记得当时铃兰去报了太太,可太太根本不想管,还说沈菀笙太过于娇气,应该再忍忍,再等几日天气就暖了,等天暖了,咳嗽自然就会好。 可这是病,不喝药哪里会自己好起来? 铃兰和睿嬷嬷就偷偷拿出自己的首饰去当,然后托人到医馆买药来给小姐喝。 沈菀笙喝了几日药后,才从水仙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已经落魄到要让下人花钱供养自己。 上一世的自己过于愚昧,为了嫁给表兄魏长卿,自己一忍再忍,被舅母压迫,最后直到丧命。 一想到自己跟腹中孩子一起丧命,还连累了睿嬷嬷和铃兰,沈菀笙就心痛到快要窒息。 这一世,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丧子之痛,害她们三人惨死的仇,全部都要报回来! 最后沈菀笙从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张纸,直接塞进怀里,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孝衣,跟睿嬷嬷一前一后朝舅舅舅母住的颐和堂走去。 第四章任恨意蔓延 虽然外祖母的孝期已经过去半月,府里撤了大半白灯笼和孝帘,也不再穿孝服了。 但沈菀笙为了膈应舅母,所以决定不换衣服。 走向前院的路两边,很多树木开始抽出嫩芽,桃花早已朵朵绽放,粉粉嫩嫩的,远远看去,如同一团团粉色雾气,煞是惹人喜爱。 重活一世,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正是明媚的春日,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纷纷落下,落在沈菀笙头上和肩上,引得蝴蝶纷纷绕着她飞舞,惹得睿嬷嬷也忍不住心中暗叹,果真是人比花娇。 自从老祖宗过世后,小姐都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整日里不是心事重重就是唉声叹气,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久而久之连小时的咳嗽旧疾都犯了。 此刻见她巧笑倩兮的开心模样,睿嬷嬷直后悔没有早点带她到园子里转转。 这三月的风虽然并没有暖和多少,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凛冽了,竟还是惹得沈菀笙一阵轻咳。 睿嬷嬷忙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她将咳嗽减轻些。 待咳嗽稍稍止住,沈菀笙点头朝睿嬷嬷道谢,暗想自己此时的身子太过于娇弱,得好好调理才是。 但是调理需要银子,她现在手头连一点积蓄都没有,所以今日此行来见李氏的目的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顺着一条连廊行了一会儿,就看到前方大路的尽头,是一座气派的院子,院子正门上面挂着一块牌匾,龙飞凤舞写着几个金色大字:颐和堂。 走到颐和堂门口,沈菀笙停下脚步,抬头去看那块牌匾,紧紧咬住下唇。 前世的仇人近在眼前,她心情有点激动,袖中双手紧扣,身形微微颤抖。 睿嬷嬷目光复杂地看着沈菀笙,暗暗叹口气,她知道小姐从小便怕这个舅母,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 记得上次来这里,太太说府里近半年来为着外祖母的葬礼花费了不少,所以削减了大家的月例银子,但是从那次后,小姐的月例竟一次也没发过了。 还有上上次,太太派人去小姐房中,将值钱些的东西都借走了,说是用完后再还回来,但她知道,这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不用抱什么希望了。 至于上上上次,是将小姐从进府后一直住着的芳草园搬去了魏府最边上的幽竹居。 幽竹居是个一直空置着的半废弃院落,不仅偏远而且年久失修,里面又小又潮湿。 甚至李氏最后还以院子小不够住为理由,将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全部调走了,只留下铃兰、水仙两个丫头和她从扬州带来的睿嬷嬷。 睿嬷嬷默默伸出自己温暖的手掌握住沈菀笙冰凉的纤纤小手,低声道:“小姐莫怕,万事有老奴在!” 沈菀笙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她微笑着看向睿嬷嬷,点点头。 睿嬷嬷是从她一出生起就伺候她的嬷嬷,原本是母亲身边的丫鬟。 那时候,母亲刚生下她,身子弱,一直是睿嬷嬷忙前忙后照顾她。 而后母亲去了,那时她也才几个月大。 是睿嬷嬷一把屎一把尿将她带大,在她七岁那年,父亲也随母亲去了。 临去前,将她托付给了京城的外祖母家。 睿嬷嬷操持完父亲的丧事,便随着她一起来了京城,继续照顾她。 两人虽是主仆,其实情同母女。 沈菀笙回想起这十几年来,睿嬷嬷照顾自己的情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菀菀,你也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温朗圆润的声音。 沈菀笙骤然一愣,顿时胸口怒意恣意泛滥,似要喷涌而出。 就是这个男人,在她上一世生产的时候,跑出去和别人花天酒地,让她受尽折磨,最终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含恨离去。 她怎能不恨? 她如何不恨? 魏长卿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是李氏生的大儿子,也是这府里唯一的嫡子,从小被全家人如同眼珠子一般疼爱着。 尤其是魏老太太,生前对自己的大孙子十分宠溺。 魏长卿字伯宁,不仅读书好,外表更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人称京城有五大才子,而他就列在第三位。 魏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嫡子的身上,只盼望他能出人头地,将家族从商贾之家变成状元及第。 让魏家后人能彻底改头换面,在京城所有权贵面前抬起头来。 魏长卿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受女人的喜欢。 所以上一世,沈菀笙爱他爱得如痴如狂,也是在所难免。 沈菀笙似用尽浑身力气缓缓转过头,看向魏长卿,只见他头戴玉冠,身材修长挺拔,穿一件暗红色长袍,益发衬得面容俊美绝伦,周身散发出一股书卷气息,双手负于身后,眸色温润如玉,仿佛蕴含着不尽深情。 第五章见过舅母 他有意无意恰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掉落,发丝随花瓣轻拂,果真是公子世无双。 如同一幅美妙画卷般,路过的丫鬟们纷纷侧目,一脸惊羡之色。 沈菀笙面色苍白,强压住满怀恨意,咬牙匆匆行礼道:“表哥也来了?” 魏长卿粉脸含笑看着沈菀笙,见她一头乌发松松绾在一侧,只在鬓边点缀一朵小小的白色珠花,素净的脸上没有擦任何胭脂水粉,益发显得肤色洁白细腻,眉间似笼着淡淡的哀愁,尤其是脖颈间的线条,简直完美至极。 虽然她身材纤细,腰肢盈盈一握,但是胸部却尤为丰满。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低着头,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忧郁气质,让人瞬间联想到九天玄女。 “表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魏长卿见她面色苍白,神色显得颇为阴沉,忍不住关切道。 不待沈菀笙回答,他脚下动了动,正准备向她走去,谁知沈菀笙立刻后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淡淡道:“表哥,舅母找我,我先进去了!” 眉眼间尽是疏离。 魏长卿一怔。 魏长卿今年满十九,虽未曾娶妻,但当年外祖母也是有意让两个孩子亲上作亲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舅母李氏不喜夫家这个外甥女。 总是在背地里说她是个狐媚子,勾引自家儿子。 说自家儿子以后终究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娶这种家道败落,无父无母的病秧女子。 但睿嬷嬷眼睛毒,看出魏长卿屋子里几个丫鬟皆被破过身子,就苦口婆心劝过沈菀笙几次,她婉转表示魏长卿并非良配。 但沈菀笙上一世鬼迷了心窍,听不进去啊。 纵使她再冰雪聪明,但未经人事,哪里看得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感情方面,还是单纯的很! 李氏为了阻止两人见面,一般都不让沈菀笙来颐和堂请安,所以魏长卿今日见到她来这里,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刚想再问两句话,颐和堂的朱漆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个丫鬟。 丫鬟见魏长卿在外面,并不理会沈菀笙,只笑逐颜开对他行礼道:“大公子来啦?今日太太有事要对沈小姐说,嘱咐不用大公子来请安了,还是请大公子先回去吧!” 沈菀笙神色淡定,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李氏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至于无理的小丫鬟,犯不上让她费那个劲。 魏长卿面上微微有些失落,看了一眼沈菀笙,刚要开口,门口的丫鬟却居高临下冷冷道:“沈小姐还不快些来,太太已经等你多时了!” 沈菀笙转过身来,并不理会那丫鬟,缓缓抬步朝石阶上走去。 睿嬷嬷忙跟上去,以为沈菀笙又会像以前一样害怕,谁知抬头竟见她挺着脊背,缓步轻抬,仪态万方地朝院门口走,倒是让她一愣。 魏长卿目送着她们离去,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失落,总觉得今日的沈菀笙似乎与原来不一样了。 进到院里,景色依旧,只是上房门口站着的婆子,似乎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 沈菀笙知道此时舅舅定不在屋里,他每日此时都要坐上马车出门去自家商铺走走看看。 上房帘子翻动,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已经笑吟吟地从里面走出来了,正是沈菀笙舅母李秋月。 李氏虽身量不高,且有些微微发福,但胜在皮肤白皙细嫩,穿着华贵,一双杏核眼中尽是掩藏不住的精明算计。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金色织锦锈牡丹纹样上衣,富贵是富贵,但未免有几分俗气,特别是发髻上的那根全新的凤头金钗,正随着她的脚步徐徐晃动,金光闪闪,煞是惹眼。 沈菀笙的一身白衣,倒是在这里显得分外扎眼。 李氏居然亲自出门迎接,这可是太反常了,沈菀笙心底暗自冷笑。 睿嬷嬷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生怕李氏对小姐不利,她紧紧跟在沈菀笙身后,准备时刻护着她。 平日里,这老虔婆对小姐是什么态度,她早就看在眼里。 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睿嬷嬷自然不知道,但沈菀笙心里却敞亮得很。 “菀菀啊,快些进来,舅母有好消息要跟你说!”李氏笑嘻嘻地对沈菀笙亲切招手。 睿嬷嬷心中暗道不好,她怕李氏不许她进屋,让小姐独自在里面,肯定会受委屈。 所以她不动声色跟沈菀笙拉开几步距离,好叫李氏不容易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毕竟,在主子眼里,下人根本算不上人。 果然,李氏再没看一眼睿嬷嬷。 沈菀笙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水眸看向李氏,淡淡低下头行礼:“甥女见过舅母!” “快进来,我们去屋里说!”李氏忙将她扶起,拉进屋里去了。 待两人坐定,睿嬷嬷也识趣地躲到柱子后面的帷幔旁边,好让李氏注意不到她,以免被赶出去。 李氏拉起沈菀笙一只手,放在自己手里抚摸着,面上的笑意更盛些:“甥女如今长得越发水灵了呢!” 沈菀笙冷哼,等会保证让你笑不出来。 自沈菀笙八年前第一次踏进魏府门槛算起,李氏何曾对她有过这样温柔的笑意?又何曾说过一句关于她美貌的话? 今日,她竟将两件事情都做了。 连躲在帷幔后面的睿嬷嬷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忍不住探出点头来看李氏。 “舅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甥女说?”沈菀笙挑眉。 “……哪里……我只是想着表姑娘在我们府里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也都大了,是该考虑婚姻大事的时候了!” 李氏斜过脑袋,冷不丁对沈菀笙挤挤眼。 第六章我不嫁! 沈菀笙眸子闪了闪,并未说话,面色却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似的。 李氏心中生出一丝异样:这个小贱人,平素惯会装可怜,动不动就流眼泪,今日倒是不装,看来果真是思春了。 “想当初,像表姑娘这么大的时候,我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全都是来提亲的!……说来说去,只是可惜表姑娘无父无母,没人替表姑娘做主……” 说着,她拿出袖中的帕子,假意拭拭鼻头,硬生生装出几分伤心的样子。 沈菀笙依旧没有吭声,一双美目定定看着李氏,似乎在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李氏放下帕子,继续拉住沈菀笙的手,感觉她的手绵软细腻,手感甚好,忍不住使劲捏了两下。 “人我也相看过了,家境也好,人品也不错,表姑娘若是过去了,定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这日子呀,定然是和和美美的……” “以表姑娘这般人品,他家是一万个愿意的……” “到时候我给表姑娘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定然不会叫姑娘吃亏……” 李氏说了半日,口干舌燥,伸手端起茶盏喝一口润润嗓子,斜眼看见沈菀笙就是不肯开口表态,心下有点着急。 “……那这事,咱们就定下来了!” “慢着!”沈菀笙猛然从李氏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冰冷,从袖中扯出一块帕子,擦擦手,将那块帕子扔在地上,才讥讽道:“舅母打得好算盘!就这样便将我卖掉了?” “什么?怎么会是卖掉?明明是正经的嫁娶呀!” 李氏心头很是不喜,方才她用手帕擦手是什么意思?嫌自己脏吗?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等她嫁过去,定然要让她不能好过。 “舅母,这女子嫁人,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刻我父母俱已过世,暂且不提,那三媒六聘又在何处?您不会说连聘礼都没有要吧?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好歹也是朝廷从二品官员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就嫁了呢?” 李氏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闷声不响柔弱不堪,遇事只会呜呜痛哭的沈菀笙,今日如何变得这般伶牙利齿。 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人家的钱礼都收下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只得强忍下心头怒火,按捺住性子赔笑道:“那舅母今日就拿一回大,替你父母做主,将你嫁出去,你看如何?” “替我父母做主?那请问舅母想将我嫁给何人啊?” 沈菀笙斜睨她一眼,嘴角微微带着讥讽,目光却流露出赤裸裸的挑衅。 李氏假装没看见,此刻的沈菀笙让她感觉有些害怕,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呢,还是赶紧将这尊瘟神送出门去,以后她是死是活,跟自己再无干系。 “是我的亲侄儿李贵!” 躲在帷幔后面的睿嬷嬷,听到这句话心下颤了颤,袖子里,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肉中。 魏府谁人不知李贵? 李氏娘家父亲原本是先皇身边的太监,名叫李德伦,与俪妃的宫女翠屏对食,两人在宫外买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还收养了一儿一女,过起了快活逍遥的普通夫妻生活。 女儿便是李秋月,儿子名叫李籍,后来又生下了孙子李福和李贵。 虽然他们都没有入仕途,但是因李德伦在先皇身边当差时也算是宠臣,所以积攒下不少家当,李家也因此跻身京中有名望的家族之列。 如今李德伦还保留着宫中的人脉,有事无事也会去宫里走一遭,所以有些人便会去巴结他,求他帮忙办事。 李德伦和宫女翠屏虽不能生孩子,却是对自己的养子养女极好,有了孙子后,又对孙子宠爱至极,大孙儿李福还好些,纨绔是纨绔,但娶了个好媳妇后,也就改邪归正了。 但是二孙子李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不仅不学无术,还整日里跟着一群门户相当的公子哥出去花天酒地,家里本就娶了一房新妇,却被他活活打死了,现在竟然瞧上了沈菀笙,想要娶她做续弦。 睿嬷嬷自是不乐意,她家小姐清清白白,美若天仙,便是那王公贵胄也配得,哪里能嫁给李贵那个泼皮? 她悄悄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沈菀笙云淡风轻道:“我不嫁!” “呦呵!哪里有不嫁人的姑娘!你都十七了,再不嫁人,怕是就拖成老姑娘了!等日后过了门,你自然会明白舅舅舅母的一番苦心,到那时候,你自会感激我们的!” 第七章谁敢动我嬷嬷 李氏心知她定不会那么容易便答应下来,再看她面色,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一时也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遂继续劝道。 毕竟,像她这样的孤女,就算有几分姿色与才情,若没人张罗,能嫁出去也是不易,她应该对自己感激涕零才对。 何况自己那侄儿,条件也不差,娘家院落不比魏府差,自己也乐得赶紧将她送出去,免得她总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沈菀笙睫毛抖动,眉头微微蹙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正是因为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慌乱之下才去求睿嬷嬷想办法。 睿嬷嬷怜她,被她梨花带雨哭得没法,思来想去,纵使嫁给魏长卿也比李贵好得多。 于是便偷偷去外面弄了些药末回来,悄悄嘱咐她用法,然后又拿本书来给她看,看得沈菀笙羞臊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当夜,沈菀笙让铃兰去请魏长卿来屋里,给他喝下那杯放了药的茶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而睿嬷嬷也“及时”发现了他们的事情,最后闹到舅舅舅母那里,舅舅气得将魏长卿狠狠打了十几鞭子。 但是既然生米已经做成熟饭,谁也无力改变事实,魏府只得匆匆给魏长卿与沈菀笙办了婚事。 沈菀笙如愿嫁给了魏长卿,可惜日子并不像她想得那样如意。 魏长卿一开始贪恋她的美色,倒是对她怜爱有加,可是时间一长,便有些腻了,开始日日不归,在外面与人花天酒地。 李氏因她不清不白嫁入魏家,也对她处处责难,刚成亲几个月,就往儿子房里塞进了好几个妾氏,沈菀笙只有日日偷偷哭泣的份儿。 直到几年后,自己生孩子时,被李氏偷偷算计死了。 想到这里,她内心泛起一阵酸涩,上一世的自己,究竟是怎样鬼迷心窍,才会费尽心机嫁入魏府啊! “太太!我们小姐不能嫁给李二爷啊?”此时睿嬷嬷突然从帷幔后面冲出来,直直跪在李氏脚下。 李氏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不由猛然站起身来。 待看清楚脚下跪的是沈菀笙身边的嬷嬷时,才抚住胸口,怒气冲冲骂道:“你个天杀的狗奴才,吓我一跳!” 又抬头朝着外面喊:“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沈菀笙方才在想事情,没想到睿嬷嬷以为自己主子不敢拒绝李氏,情急之下,便出来帮她说话。 “谁敢动我的嬷嬷?” 沈菀笙也站起身,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凛冽看向李氏,涌进来的婆子们本来要去拉睿嬷嬷,突然见一贯柔弱的沈菀笙变得如此强硬,一时竟被唬住了,倒也不敢去动睿嬷嬷。 李氏心中虽有些不舒服,但知道此刻要哄着她,让她答应婚事才是正经。 想那李贵,自从在魏府无意中见了一次沈菀笙后,便如着了魔般,非要娶她不可,这才找上自己,并送来了一份厚厚的礼物。 李氏使了个眼色,婆子们又悄然退下。 沈菀笙俯身扶起睿嬷嬷,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并向她微微点头。 睿嬷嬷见她神色淡然,并不似被吓着了,反而倒像是早已胸有成竹般,知她这两日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李氏重新坐下,一双杏核眼扫向沈菀笙,见她恰好坐在窗前,此刻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映照在女子的侧影上,宛如为她镶上了一道金边,越发显得侧颜完美。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放低姿态,唯唯诺诺,乖巧听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喜欢她,甚至打心眼里厌恶她。 究竟是讨厌她那张狐媚子的脸,还是那柔中带刚的孤傲性格,李氏自己也说不清楚。 “舅母,既然要将我嫁给李贵,我自然应允!” 沈菀笙扬起下巴,面色淡然道。 此话一出,不仅睿嬷嬷,就连李氏也是一惊。 睿嬷嬷面色苍白,这孩子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嫁给那泼皮无赖了? 李氏则惊讶她不费什么周折就答应了,倒是让自己大感意外,但转念后却又是一喜。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沈菀笙用纤纤玉手抚了抚鬓角,又缓缓开口补充道。 “行行行!要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我定让他们好好准备!” 李氏一脸得逞后的欣喜,忍不住拿出帕子遮掩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的嘴角。 第八章嫁妆 “请舅母将父亲留下的嫁妆交还给我吧,甥女正好带去夫家……” 沈菀笙微微低下头,纤长的脖颈弯成一条美丽的弧线,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因为这个姿势可以掩盖住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什……什么?你父亲留给你的……嫁妆?……” 李氏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后背冒出冷汗。 “当然是当初父亲先行派人送来的那些嫁妆,外祖母和舅舅舅母都看见了,难道舅母不想承认吗?” 顾清绾语气中赫然多了几分凌厉,听得李氏心头颤了一下。 “……没……胡……胡说!哪里有什么嫁妆?你不要信口雌黄!” 李氏杏眼瞪着,满面惊怒之色,但只是一转念间,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件事情只有婆母、夫君和自己三人知道,沈菀笙又是如何得知的?肯定是在诈自己而已,这个小贱人! 沈菀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一点也不急,更不会气急败坏,大招还没出手,她想看李氏败下阵时的惨样。 “舅母别急着下定论!甥女只是想问问,难道舅母果真不知道此事吗?” “我……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李氏知道自己此刻一定要咬定不松口,想当初,沈菀笙父亲派人送来的银子珠宝和古玩字画整整装了三大船,那可是价值十万两白银啊。 可惜魏家几年前因经营不善出现危机,魏老太太为了给家族解困,这才同意儿子动用那笔嫁妆,但是只让用一万两银子,其余的都给沈菀笙留着当嫁妆。 一万两白银怎么够呢? 后来又偷偷摸摸拿了些去填补亏空,这七七八八花下来,总算是把魏府偌大的基业保存了下来,但是那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却也最多只剩下不到一万两而已。 如今这剩下的银子更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不就更加确定真有嫁妆这一事了吗? 沈菀笙斜睨一眼李氏,淡淡道:“既然舅母说没有嫁妆,那么外祖母给我的这又是什么?”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信笺,在李氏惊讶的目光中,将信笺打开,两根手指捏着,举到她面前:“舅母可看清楚了,这是外祖母留给我的嫁妆单子,是父亲当年亲手交给外祖母的!” 这下连睿嬷嬷都瞪大了眼睛,她又惊又喜,这件事情老爷谁也没告诉,连她都不知道。 其实沈菀笙上一世也是最后才知道了嫁妆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人已经嫁入了魏府,反正嫁妆也在魏府,她也就只好作罢不提了。 但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就先从这嫁妆开始,只有银子握在手中,才是最安心的。 李氏万万没想到,她身上居然还有婆母留下的嫁妆单子,一时间又气又急,也没注意看那单子,趁着沈菀笙没注意,一把抓住近在咫尺的信纸,就飞快撕了个粉碎。 等撕完后,她将纸屑扔到半空中,哈哈大笑道:“哈哈,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证据!” 睿嬷嬷气得快吐血了,狠狠瞪一眼状若疯癫的李氏,忙蹲下身子去地上收拾那些碎纸片,连手都一直在微微颤抖。 沈菀笙却面不改色,依旧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舅母,这下可是承认了我父亲曾经送来嫁妆的事情?” “哈哈,就算我承认了又能如何?你现在无凭无据,到哪里说理去?” 李氏因刚才撕掉嫁妆单子一事,得意至极,并没有意识到沈菀笙给她下的圈套。 “那好,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刚才我拿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嫁妆单子,真的嫁妆单子早就被我送到了府外,若是我在魏府出事,自然会有人将那单子送到顺天府尹手中,到那时,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了魏府贪图外甥女儿嫁妆的丑事……” “你……你……你骗人!” 李氏气得浑身颤抖,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我何须骗你!舅母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张纸是白色的吗?试想嫁妆单子在外祖母手中放了近十年,怎么可能还是簇新的呢?” “啊……这……这不可能!” 李氏状若疯癫,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柔弱可欺的沈菀笙突然间变成了如此腹黑加恶毒的女子。 她惊恐地瞪着沈菀笙,仿佛瞪着一个恶魔似的。 “舅母还是快些让管家来算算,将嫁妆还给我吧!否则,甥女就只能传出信号,让府外的人将嫁妆单子和状纸递到顺天府尹那里去了……” 第九章巧遇 李氏无奈,只得将管家叫来,让他将库房中从扬州来的箱笼全部清点一遍,看看还剩下多少,全部交给沈菀笙。 心中却暗暗庆幸,幸亏当初大部分银子都用掉了,现在剩下几千两银子,给她倒也无妨。 沈菀笙一直坐在库房外面看着清点,等候管家清点完毕,看着眼前剩下的不到两箱东西,撇撇嘴道:“就剩下这些?” 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喘气道:“就这些,太太说请沈小姐带回院子去吧!” “哼!真是便宜她了!” 沈菀笙小声嘀咕着,让管家安排了几个小厮,抬着两个箱子回幽竹居去了。 隔着窗户,李氏盯着缓缓离去的沈菀笙,眼睛似快要喷出火来,她想起刚才沈菀笙说的话:“既然嫁妆都没了,那还怎么嫁?除非舅母再给我准备一样多的嫁妆,否则我哪里也不去!” 回到幽竹居,铃兰和水仙见小姐拿回这么多东西,顿时眼睛都直了。 睿嬷嬷带着两人又清点了一遍,那些东西加上银子统共有七千两左右,大家都喜滋滋的,这下小姐就不需要再为银子发愁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沈菀笙将水仙打发出去,留下睿嬷嬷和铃兰,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们。 原来嫁妆单子根本就是她骗李氏的,外祖母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嫁妆单子,就是诈诈李氏而已,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嫁妆这回事的,只说是小时候曾听父亲提起过。 其实上一世她是无意中在屋外听见舅舅舅母吵架说出来的,舅母怨怪舅舅这些年来将甥女的十万两嫁妆全部花完了,她才知道父亲原来给自己留下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嫁妆。 最后铃兰出去了,睿嬷嬷关上房门,转回身悄悄问道:“为何独独留下铃兰?” 沈菀笙低头思忖一下,才抬头笑眯眯道:“怕水仙年纪小,藏不住事情,说出去就糟了!嬷嬷也留意些,不要事事都跟水仙说。” 睿嬷嬷点点头,又迟疑道:“老奴瞧着这两日小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嬷嬷,人总是会长大的,我明年就满十八了呢!不过是长大了,也懂事了!”沈菀笙俏皮地吐吐舌头,在睿嬷嬷面前,她总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看着睿嬷嬷出去,沈菀笙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那李氏必不会善罢甘休,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府里才是。 午后,暖阳高挂,晴空万里。 宏福大街人来人往,两边商铺鳞次栉比,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更有几家京城权贵的深宅大院也坐落在这里,门口守卫森严,魏府便在其中。 突然大街另一头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间,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疾驰而过,马背上坐着一个少年,只见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一袭绿罗衣,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鹿皮靴,踩在马蹬上。 他乌黑的墨发梳成发髻绾在头顶,发髻之上带着一个白玉冠,从玉冠旁边垂下两根淡绿色丝绦,在下颌处系成一个流花结。 少年眉头紧蹙,下巴微微抬起,一双丹凤眼,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面容端是俊美。 若是假以时日,少年再长大些,必定会成为一个美男子。 马儿飞奔向前,谁知路边突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转身向路中间走去,老人拄着拐杖,用拐杖头一点一点点着地面行走,显然眼睛看不见。 此时马上的少年也发现了老人,忙大喊道:“快让开!” 又去拼命拉马缰绳,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马还是撞上了老人家,只听“哎呦”一声,那老人被撞翻在地。 少年因为大力拉马缰绳,马儿受惊之下前腿立了起来,也将少年摔到了地上,这一下看似摔得不轻,一时间,一老一小两个人,都躺在地上起不来。 路边一个白衣少女匆匆跑过来,后面跟着个丫鬟,边追边喊:“小姐,慢点!” 跑来的正是沈菀笙和丫鬟铃兰。 上午去手撕了李氏,将剩余的嫁妆要来,她担心李氏再搞出什么花样来,把银子又要回去。 再说,那么大一堆东西放在院子里也不安全,就让睿嬷嬷带着水仙去当铺将值钱的物品全都当了。 下午便带着铃兰去钱庄将银子存了起来。 此刻,她正怀揣着银票往回赶,正巧快到魏府门口时,就碰见了少年撞翻盲眼老人的事情。 沈菀笙飞快跑到老人身边,将他扶着坐起身来,又让铃兰去看少年,见他早已翻身坐起,看来也并无大碍。 此时周围已经三三两两聚集起看热闹的人,沈菀笙带着面纱,也不怕众人围观,倒是那个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牵了马便要走。 “哎,我说这位公子,你将人家老人家撞翻在地,怎么也不去看看,这就要走了吗?” 第十章意外之财 沈菀笙上一世是个孤傲的性子,但活到二十多岁死了,反倒让她重生后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爽快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恨便恨,该报仇就要报仇。 所以她认为路上遇见不平的事情,有必要时也要出手相助。 少年一时僵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菀笙,长长吸一口气,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轻声问道:“老人家,你可有伤着?可需要我带你去医馆找郎中瞧瞧?” 老人头发花白,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双眼眼球全部都是白色,一看便知是盲人。 老人家动了动胳膊和腿,摇摇头和蔼道:“公子,老头子眼睛看不见,方才不小心惊扰了公子的马,真是对不住了!” 在这京城中,遍地都是王公贵胄,一块瓦片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权贵。 两边围观的人见少年这样低声下气对他说话可是极为难得的,毕竟这年头,能骑马横冲直撞的,都是非富即贵啊。 沈菀笙看着他们,一瞬间有些恍惚,她总觉得少年与那老人暗地里似乎有几分奇怪的默契。 少年便不说话了,去怀中摸索,掏出一锭银子,没有递给老人,反而朝着沈菀笙道:“这位姑娘,我确实有急事,劳烦姑娘送老人家回家,这锭银子是给老人家的。” 等沈菀笙将银子接了过去,他又摸出几颗金豆子,递给沈菀笙道:“姑娘帮我送老人家回家,这几颗金豆子权做谢仪送给姑娘了!” 如果是上一世,沈菀笙必定会将金子掷回去,并义正言辞告诉他,臭男人的钱自己不稀罕。 但是这一世,沈菀笙坚信银子是万能的,只要有银子在手,自己就能与魏家斗争到底。 她接过金豆子,歪头俏皮一笑:“谢公子,只是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若是送老人回去的路上老人家又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好去找你啊!” 少年不浓不淡的眉峰下,面色似有无奈,拱手淡淡道:“我是卫国公府三公子,名叫宇莫璃,有事你便去找我,我定会负责。” 说完,他起身跨步走到马边,回头朝着众人拱拱手,朗声道:“惊扰各位,对不住了!”这才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沈菀笙目送他离去,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金豆子,嘴角微微上翘,管个闲事还赚了金子,这生意不错!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四散开去,她向铃兰招招手,铃兰忙过来,沈菀笙掀起面纱,附耳道:“你先将老人家送回去,然后再回府吧!” 说着,她俯下身子想去搀扶老人,铃兰忙用身子将他们隔开:“小姐啊,您还未成亲,这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奴婢来吧!” 沈菀笙哭笑不得,那老人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十多岁了,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不过她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将那锭银子递到老人手中,扬起唇畔道:“老人家,刚才那位公子赔给您的银子,您且收好了!” 说完又拿出一颗金豆子递给铃兰道:“你将这豆子拿去,等会给老人家买点吃的和跌打药酒,剩下的就坐马车回来。” 铃兰忙推辞:“小姐啊,这些太多了,奴婢用不了,奴婢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可以用!” 沈菀笙却不管那么多,将金豆子塞到她手里就转身朝魏府快步走去。 回到魏府,沈菀笙偷偷朝幽竹居走去,她故意避开大路,专找小路走,不想遇见颐和堂的人。 因在外面耽搁了一阵子,此时已是申时。 春光正好,满园馨香扑鼻而来,园中绿意盎然,看着这美景,沈菀笙觉得胸口那团积攒了多日的怨气,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重生后的生活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这一世,不会再白白忍受李氏的气,也不会再被魏府众人踩在脚底下随意作践了。 她看见园子深处的大树底下有个秋千架子,顿时起了童心,四下里看看并无人影,便走到秋千旁边,缓缓坐下,脚尖离地,腰部用力,一下一下荡了起来。 听耳边呼呼风声,她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半空中漂浮着,身心俱感觉舒畅,于是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正当她玩得兴起时,突然小腿上疼了一下,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横眉怒目的女子,此女子身着一袭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头发上斜插着一只碧玉攒凤簪,穿着富贵华丽,体态倒是有几分妖娆,面容若不是因为此刻被愤怒扭曲着,倒也称得上美艳。 沈菀笙在她面前显得寒酸至极,甚至还不如她身边婢女穿得体面。 第十一章心智过于成熟 她双手正提着衣裙露出脚踝,一只脚还惦着,显然是刚才抬脚踢了沈菀笙一下。 “谁让你坐我的秋千?” 沈菀笙当然认得这个女子,这是她的表姐,比她大三个月的魏府大小姐,魏长卿亲妹妹魏素素。 上一世,她没少受魏素素的欺负,她身上但凡有好一点的首饰,屋里值点钱的摆设,都被魏素素想方设法要了去,纵是这样,还要在魏府众人面前拉踩自己。 沈菀笙还未说话,魏素素身边的丫鬟珠玉双手插在腰间,倒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开了腔:“这是我们小姐的秋千,你快点下来!” 果然都是仗势欺人的东西。 “哼!”沈菀笙冷哼一声:“你们小姐的秋千?那请问你们小姐叫它会答应吗?” “你……”珠玉一时语塞,恨恨瞪了沈菀笙一眼,小声嘀咕道:“不过是借住在我们家的孤女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声音虽小,但是沈菀笙和魏素素都能听见。 若是前世,沈菀笙必定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默默离开此地。 可惜今日,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沈菀笙,她是来报仇的,这魏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秋后清算。 她从秋千上轻巧跳下来,少女美好的身段在落地时稍微摇摆,胸部颤了颤,越发显得她纤柳细腰,曲线玲珑。 只见她虽然身着白色孝服,脸上不施粉黛,却是清新动人,柳叶细眉,肤如凝脂,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着实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魏素素心中恼恨,沈菀笙没来魏府之时,她无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这一带拔了尖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从沈菀笙来魏府后,她不仅越长越美,身段优雅,再加上才情卓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自己跟她一比,简直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魏素素自然是不甘心,便处处都要拉踩她一下,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小丫头,我告诉你,这魏府的一草一木都是花了我沈家银两的,别以为我是孤女,我可是你们的财神爷!” 沈菀笙一脸傲然,她说这话一点也没错,凭本事花钱了,当然要做大爷才是。 “什……什么?你……你胡说八道!”魏素素有些心虚反驳道,毕竟,沈菀笙大闹颐和堂,从库房中拿走她嫁妆的事情,早已闹得府里沸沸扬扬,她若不知道,那反而奇怪了。 “呵呵!若是不信的话,自去问你娘!花着我沈家银子,却翻脸不认人来欺负我!我现在就告诉你,以后若是再敢欺负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沈菀笙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魏素素欺负她早就欺负惯了,此刻见她竟然敢反驳自己,一时间又狐疑又恼怒,反而愣在了当地。 珠玉见主子竟被一贯踩在脚下的沈菀笙欺负,当下蠢蠢欲动想要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自己的忠心,便一个箭步冲到沈菀笙跟前,准备抬手打她。 谁知沈菀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珠玉打过来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珠玉被打懵了。 沈菀笙也不理会她们主仆二人发呆,快步离开了这里,自回幽竹居去了。 夜晚,卫国公府内。 二公子宇莫璃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首站着的黑衣人。 “主子,在下被铃兰姑娘送回去的路上问过了,那沈小姐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是……” “不可能!一定是她,我不会弄错的!” “可是……” “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先退下吧!……对了,今日演得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很像……” “主子,那是我找人定制的眼贴,可是易容必备之物。” “好了,你退下吧!” “那……这锭银子属下能留着嘛?” 卷帘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正是宇莫璃今日递给沈菀笙的那枚。 “拿上银子,快滚!” 宇莫璃不耐烦挥手。 “谢主子!那卷帘先行告退!” 黑衣人抱拳行礼,唇角带着窃喜缓缓退了出去,屋内,宇莫璃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线索不可能就此断开,一定是她!” 黑衣人心下却暗自嘀咕:主子真的只有十五岁吗?怎么心智倒像是二十五! 第十二章提及亲事 翌日,晨光熹微。 卫国公府东边的听风堂,宇莫璃刚刚打完一套罗汉拳,拿过丫鬟递来的热毛巾,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干净,缓缓走进隔壁院的屋里。 听风堂是国公府上,除了老国公爷住的荣禧堂以外最好的一处院落,院子很是宽敞,里面树木葱茏,中间还挖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工池子,种着几支荷花,里面有数条锦鲤,沿着墙边还种着一溜竹子,甚是风雅。 老国公爷知道孙儿喜欢练武,还专门在旁边辟出一块儿空地,为他建了一个练武场。 宇莫璃在国公府年纪最小,却是大房的儿子,他爹宇明成原本是国公府世子,也是朝廷任命的建威大将军,可惜在当年剿灭西南叛军时,不慎中了埋伏,被敌军杀害。 而当时只有三个月大的宇莫璃和母亲却被人带回了京城,带他们回来的人也是宇明成同生共死的同僚,老国公爷自是深信不疑,当下接纳了母子俩进府,对宇莫璃更是疼爱有加。 宇明成的同僚只说这女人就是宇明成的妻子,只是两人还未举办婚礼而已。 在那样的年月,不举办婚礼便有了孩子本就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何况女子还身世不明。 此刻,宇天胄正襟危坐在荣禧堂的主位上,他一脸虬髯,相貌甚是威严,下首左侧坐着自己的二儿子宇明安,右侧坐着大儿媳妇,也就是宇明成那未过明路的妻子扶怀。 宇天胄的二儿子宇明安是个纨绔公子哥,从小生活在老爹和长兄的阴影下,他不思进取,年轻时整日里跟着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后来娶妻生子,孩子渐渐长大,他反倒也不胡闹了,只在家乖乖呆着,侍弄侍弄花草,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众人俱是一脸沉重之色,尤其是扶怀,眼中还泛着隐隐泪光。 “璃儿并未察觉什么吧?”宇天胄摸摸自己花白的虬髯,语调中带着淡淡的焦虑。 “家公放心,妾身每日亲自将药拌入参汤中看他服下,他定不会察觉的!”扶怀侧身坐在椅子边沿,半边身子悬在椅子边上,显得很是拘谨,但姿态却极为优雅。 宇明安微微抬起眼皮,偷偷瞄一眼自己对面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嫂,只见她虽然三十多岁年纪,面容却生得极为精致,但她平日里只做寡妇的装扮,穿着素净淡雅,连首饰也很少佩戴。 就算是这样简单打扮,也比自己房里那几个妾氏美貌了不少,更不用提那母老虎般的正妻了,若是自己正妻有她一半美貌娴静,自己怕是天天睡在正房门都不愿意出的。 他正兀自胡思乱想,耳边突然听见父亲在叫他的名字,慌乱中也没听清楚说什么,忙回答道:“璃儿既然还剩几年寿命,不如早早帮他娶上几房妻妾,放在家里照顾他也是好的,若是能再生下一男半女……” 话还未说完,只见扶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打住话头,讪讪看着父亲和长嫂。 连宇天胄的面色也变了,他满脸怒意看着宇明安,半天说不出话来。 宇明安自知失言,忙低下头去不再吭声,一时间屋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良久,宇天胄终于打破尴尬,清了几下嗓子后,沉声道:“其实……明安说的也确实是个办法!既然所有的大夫都说璃儿活不过二十,那不如早些给他娶了媳妇,让他好好享几年福!” “可是……可是璃儿才刚满十五岁啊……” 扶怀颤声道,她双手交握,因为用力,手指已经微微泛白,内心里正在天人交战,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公公和小叔子的建议。 “十五岁倒是不小了,不过只怕得找个比他大的女子,不然总不至于娶那还未及笄的女子吧?” 宇明安趁机道,他觉得自己很是机智,能想到这一层,恐怕连自己老爹也未必想到了这一点,脸上不禁有些得意之色。 谁知宇天胄恍若未闻般,眯眼思索一下,扭头对扶怀道:“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扶怀入卫国公府这十几年,每日只呆在自己住的如意院,宇莫璃小时候,她自是寸步不离照顾儿子,后来宇莫璃长大,分了院子出去住,她也就每日呆在自己院中,很少出门。 更不曾与京中的贵女们结交过,哪里来的合适人选? 于是她委屈摇摇头。 第十三章提起联姻 宇天胄叹口气,又抬手摸摸自己的虬髯,眼角瞥一下宇明安,缓声道:“我依稀记得几年前魏府的人曾经到咱们门上来过,说是愿意以嫡女和咱们府上联姻,可有此事?” 扶怀自然无从得知这些消息,她只得再次摇头。 那边的宇明安却坐不住了,浑身长刺般扭动着屁股,半晌才讷讷道:“……有是有这回事,当时确实是儿子接待的,我记得那时候也只是口头上敷衍了一下,具体是嫁给谁倒没有说定,不过……” 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好像没有提过璃儿……” 说完,他似乎有点心虚,偷偷看一眼自己父亲。 宇天胄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抄起一个青花瓷茶盏就劈头盖脸朝他扔了过去,茶盏掉在地上摔碎了,瓷片四处飞溅。 宇明安吓得缩在凳子上,再不敢说话,浑身瑟瑟发抖。 他老爹的火爆脾气他可是太了解了,小时侯没少挨打。 “你就不会想想自己的亲侄儿?” 宇天胄狠狠瞪他一眼,心下很是恼火,他与亡妻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傻儿子来,若是他的明成还活着…… “阿公莫要责怪小叔,若果真是上门提过的,那不如……儿媳去问问,如果能成的话,倒也便宜!” 扶怀此刻也想通了,即便儿子寿命不长,也要让他拥有完整的人生,再说,如果真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后半生虽然过得孤单些,但好歹也有个能和自己作伴的人。 她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估计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 “不必了!还是我亲自登门去拜访魏家吧,若是此事能成,那咱们就尽快安排,将那女子娶回来,好尽心尽力侍奉我的璃儿几年,以后……自然有她的好处!” 宇天胄目光迷离,似乎看到了几年后宇莫璃过世的情形,想到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下不免一阵黯然。 一旁的宇明安却毫不在意,他根本未把宇莫璃放在眼里。 因为他大儿子宇清尘不仅是国公府的二房正统嫡子,而且精明强干,为人谨小慎微,已经在京城的权贵中树起了很好的口碑,也有自己的追随者,虽说还没有入仕,但是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二儿子宇清廉虽说不如大儿子那么优秀,但是也不甘示弱,读书甚是用功,目标也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虽然自己没什么出息,但是儿子厉害,着实让他深感欣慰。 他认为自己儿子对于世子之位自然是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反正大哥死了,连他儿子也是个短命的,这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还不得靠他两个儿子来撑着。 他有什么好操心的? “主子!属下刚才在荣禧堂那边听见……” 卷帘附耳将刚才探听到的消息说给宇莫璃听。 “什么?他们要给我提亲?” 宇莫璃俊脸一沉,猛地站起身来,这么快吗? 他犹记得上一世自己成亲是在二十一岁那年,可现在才刚满十五岁,怎么这一世反倒提前了许多? 想起上一世的妻子魏素素,他的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身边案几上放着的汝窑美人斛扫落到地上,美人斛瞬间成了一地碎片,斛中插着的几枝桃花也散落满地。 门外丫鬟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看,卷帘忙招手让她们将地上碎瓷片和残花收拾干净。 宇莫璃与魏素素只成亲四年多,便离世了。 但是成亲后的日子,他过得着实不好,魏素素是个刁蛮任性又势力的女子,与他成亲后,整日里只顾冷嘲热讽,嫌他没本事争取世子之位,后来得知他身患绝症,更是与他分房而居,根本不去理会他。 所以当二十五岁那年,他病发离世时,还未曾碰过魏素素一根手指。 那个女子真是令人倒胃口,即使过了一世,依旧觉得倒胃口! 重活一世,若是再让他娶魏素素为妻,那还不如不重生的好。 卷帘见主子面颊阴沉,心下有些慌,便惴惴不安道:“主子,您莫要发脾气,您这身子……” 这身子?是了,他这具身子中毒已深,大夫们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记得五岁左右的上元佳节,他被家中仆人带出去看灯,谁知道路上遇见一伙劫匪,那伙人将他劫到一个废弃的破庙里,给他吃了一种毒药,让他昏睡不起,然后以此威胁宇天胄交出一样东西。 第十四章不详的预感 可惜宇天胄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年轻时可是大名鼎鼎的伏虎大将军,万般无奈之下,单枪匹马闯入破庙,将那伙劫匪杀了个片甲不留,独自一人救出了自己的孙儿。 但也正是因为那次,宇天胄左腿受了伤,从此后便落下了残疾。 而宇莫璃身中剧毒,宇天胄请了很多大夫,甚至连宫中最好的御医也请来给宇莫璃看病,可惜毒依旧无法除尽,大夫所能做的,也只能延缓毒发时间而已。 每到月圆之夜,宇莫璃便会浑身发冷,没有力气,一直要到太阳升起,病症才会消失,而且随着年龄增大,他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直至最后毒发身亡。 家人将此事一直瞒着宇莫璃,只告诉他得了一种病,只需按时服药,慢慢便会好起来。 所以从小,宇莫璃喝得最多的,便是那些黑乎乎的药汁子,只是后来大了,卫国公怕事情瞒不住,便让扶怀偷偷给他喝解毒药。 但宇莫璃重活一世,哪里能不知道自己是中毒已深? 这一世,不仅要长命百岁,还要继承卫国公府世子之位,这是他的目标。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第一件事,是想办法让自己身上的毒能被解掉,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找到办法了。 而第二件事,就是阻止魏素素嫁给他。 想到此处,他捏捏眉心,略微沉吟一下,摆摆手,让正在收拾地上美人斛残渣的丫鬟尽快退下。 卷帘知道主子有话要吩咐了,忙垂手而立,静静等候主子的命令。 “你……” 宇莫璃只说了一个字,脸色却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卷帘奇怪看他一眼,主子也有脸红的时候?不过主子脸红也好看。 “……你想办法去外面放出传言,就说……咳咳……” 宇莫璃神色间有些犹豫,战术性咳嗽两声,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般,最终咬咬牙道:“你放出传言,就说我身子孱弱,活不过二十,且……且那方面……不行……” 卷帘心中一紧,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年纪虽小,但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何曾见过他如此犹豫? 不过,那方面不行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哪方面不行啊? 他犹疑着抬头看向宇莫璃:“主子,……那方面是指哪方面啊?” “让你做便照做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宇莫璃俊脸更是红得厉害,他知道这不怪卷帘,卷帘也跟他差不多大,十五六岁而已,除了功夫不错,其他什么都不晓得。 而他,毕竟两世为人,该知道的即便没做过,也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卷帘一脸懵懂退出了屋子,边走还边思忖那方面不行究竟是指哪方面。 另一边的魏府里,沈菀笙正为自己的银子操心。 她的计划是要先报复魏府上一世害死她的人,然后再离开魏府,回扬州去,将自己父亲的老宅子买回来,然后带着睿嬷嬷跟铃兰住进去。 毕竟上一世为嫁人,惨死后,这一世她再也不想嫁人了,还是自己一个人无忧无虑的好。 她虽然将银子存入了钱庄,但是还得想想看怎么让那些银子赚回更多的银子,毕竟,以后离开魏府,她也要好好过日子,没银子可不行。 正躺在床上盘算做点什么小生意,外间厅堂门帘子一翻,水仙提着食盒进来了。 她一进门便大声嚷道:“小姐,前院好生热闹,听颐和堂当差的小红说,今日卫国公府的国公爷亲自登门来跟老爷提亲,也不知道是求哪位小姐!” 水仙将手中食盒放在八仙桌上,铃兰也过去帮忙向外取菜,笑道:“自然是来求魏家大小姐,要不然还能是谁?难不成还是你吗?” “呸!姐姐惯会取笑我!” 水仙面色一红,瞪了铃兰一眼,假装生气转过身去不说话了,铃兰忙上前去细声哄她。 沈菀笙在里屋听见她们说笑,微笑着摇摇头,这两个丫头都还小,若是以后水仙愿意,那也定然一同带回扬州去,再给她们两个一人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自己多帮衬帮衬,定然会过得很好。 睿嬷嬷要留在自己身边为她养老送终,让她也过上不用操心不用忍让的日子。 想着想着,沈菀笙忍不住甜笑起来,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小姐,该用饭啦!” 铃兰站在卧房门口轻声唤沈菀笙。 沈菀笙慢慢撑起身子,歪着脑袋看向窗外,此时正好一缕阳光从破了的窗棂中照射进来,她看阳光中似有无数精灵在飞舞,一时竟然呆住了。 “小姐,小姐……” 铃兰又呼唤了几声,沈菀笙才反应过来,匆匆趿上鞋子,起身正要去正厅吃饭,却听见窗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沈小姐,沈小姐,老爷夫人请沈小姐到颐和堂去一下,说有事情商量!” 沈菀笙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五章重点在哪里 “是锦绣姐姐啊!” 厅堂里的水仙听见动静,率先跨出门去瞧,铃兰也急忙跟了出去。 “是锦锈妹妹,快进来,我们小姐正要用饭。” 铃兰拉住门外那个叫锦绣的丫鬟袖子,将她拉进门,沈菀笙抬眼望去,见是一个身穿水蓝色短夹衣的丫鬟,她身材瘦小,脸色显得有些怯怯的,眉心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痣。 她猛然想起,这是舅母屋里的一个丫鬟,似乎不怎么受宠,每次都在角落里呆着。 锦绣低垂着头,进门先蹲下身子给沈菀笙行了一礼。 沈菀笙知道舅母房中的丫鬟婆子们都跟主子一样,很是瞧不起她,但好像唯独这个丫头不同,每次自己过去她都会向自己行礼,脸上也完全没有趾高气昂的表情。 “锦绣,舅母叫我去有什么事?” 沈菀笙坐到八仙桌旁凳子上,眼睛兀自盯着站在门口的锦绣,手却已经伸过去拿筷子了。 铃兰见状,忙走到桌边,帮小姐布菜。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但是瞧着……大约是……大约是……急事……” 锦绣显得很是紧张,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原本白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朵红云。 “嗯?急事?……舅母找我怕是也没什么好事!……唔,这个好吃!” 沈菀笙夹起一块儿鸡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发出模糊的感叹。 锦绣依旧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起来,手指却兀自用力扭着自己的袖口,显示出内心的不安。 沈菀笙暗自皱眉,这个丫头也太害羞了,不知道她能在李氏眼皮子底下呆多久。 咽下嘴里的饭菜,沈菀笙挥舞着手里的筷子道:“你们也快来坐下吃啊!我们吃完了再去!锦绣你也没吃饭吧?快来和我们一起吃。” 锦绣诚惶诚恐抬头:“奴婢不敢!奴婢先去回复太太,就说沈小姐刚开始用饭,用完饭便过来!” 说完又屈膝行礼,然后退出门去了。 铃兰和水仙这才坐下跟沈菀笙一起吃饭。 自从沈菀笙重生后,每到饭点,就让睿嬷嬷、铃兰和水仙坐下一起吃饭,刚开始三人不敢,后来见拗不过小姐,在无旁人的时候,便坐下跟她一起用饭。 此时外出的睿嬷嬷也掀开帘子进来了,见众人正在吃饭,便走了过去。 铃兰招呼她坐下吃饭,睿嬷嬷却脸色微红咧嘴一笑道:“刚才去跟膳房的刘嫂子说闲话,她已经招呼我用过了,你们快吃吧!” 膳房的刘嫂子跟睿嬷嬷年纪一般大,沈菀笙重生后,多次嘱咐睿嬷嬷与膳房的人搞好关系。 以前,膳房按时按点给幽竹居供应餐食,但是若稍微耽搁那么片刻功夫,餐食就没了,当然,是水仙去取的时候,人家就说过了时间,已经没了。 沈菀笙很清楚,这就是因为没跟膳房搞好关系,再加上自己在这个府中又没什么地位,膳房的人自然也不愿意搭理她这个徒有其名的主子。 所谓欺上瞒下,她可不就是这个下嘛!要放在魏素素身上,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毕竟,吃饭这事情很重要,若是膳房里有人的话,就不是个事情了。 因此沈菀笙拿出一根平日不戴的金钗和一副金耳环,让睿嬷嬷拿去送给膳房帮厨的刘嫂子,刘嫂子是膳房管事刘贺的老婆,又跟睿嬷嬷一般大,自然是谈得来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友,有了膳房熟人的加持,这饭食的水准都不同了呢。 不仅三餐的花样更多,吃起来更可口,便是喝的汤水,也加了不少料进去,纵然李氏嘱咐克扣幽竹居伙食,但膳房偷偷将好的饭食送给幽竹居,李氏也不会察觉。 睿嬷嬷在沈菀笙身旁的空位坐下,面上带着几分兴奋,低声道:“小姐可知今天谁来府里了?” “自然是卫国公府的国公爷呀!” 沈菀笙还没开口,水仙就急急回答道。 睿嬷嬷没有理会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听刘嫂子说国公爷今日来提亲的,想给自己的三孙子求魏家大小姐。” “那这不是好事吗?” 沈菀笙满不在乎地小口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有些心不在焉,魏家要嫁女了,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让她过去? “小姐啊!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 第十六章丢面子事大 睿嬷嬷突然回头看看门口,然后又快速扫了一眼水仙和铃兰,才附在沈菀笙耳边悄悄道:“听说那位三公子身患绝症,寿命不超过二十岁,如今也才刚满十五岁呢!” “扑哧!” 沈菀笙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你是说,表姐比他还大好几岁啊!哈哈!” 睿嬷嬷尴尬摸摸脸颊,沈菀笙喷出的几颗饭粒正黏在她的下巴上。 她明明话还没有说完,那三公子不仅年龄小,听说还不能圆房呢! 只是小姐尚未成亲,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沈菀笙看她脸上沾着饭粒,忙捂住嘴,这事自己确实是有些失仪了,她一脸歉意看着睿嬷嬷。 旁边的铃兰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递给睿嬷嬷,强忍住笑意低低道:“嬷嬷快擦擦!” 用罢饭,铃兰伺候沈菀笙换衣服,要不是刚才喷饭将衣服弄脏了,沈菀笙还不愿意换下孝服呢。 待换好衣服,收拾妥当,铃兰扶着沈菀笙手臂道:“奴婢陪小姐过去吧,睿嬷嬷刚才去膳房走了一遭,此刻怕是也累了,让她歇着去。” 沈菀笙自是点头应允,两人出门朝颐和堂走去。 幽竹居原本就是魏府最偏远的院落,离位置环境俱佳的颐和堂距离颇远,来回一趟也得将近一个时辰。 沈菀笙自是不急,自从上次要回嫁妆以后,她还没有去过颐和堂,想来李氏也不想见她。 两人边走边逛,遇见桃花树,就站在底下赋诗一首,遇见漂亮的小花小草,铃兰更是去摘下来别在沈菀笙发间。 任那花儿有娇媚,只要戴在沈菀笙头上,就会黯然失色,只会衬得沈菀笙一张巴掌小脸更加清新脱俗而已。 没走出多远,只见前方迎面慌慌张张走来几个抬着一顶软轿的小厮,旁边跟着个婆子。 走近了才看清楚,婆子是李氏身边最得力的陈嬷嬷,只见她走得脚下生风,看起来似有什么心急火燎的事情。 这陈嬷嬷眼神不好,沈菀笙和铃兰站在路边花丛中,她领着一众人从身边经过时竟然完全没有看到。 还是一个小厮叫起来:“沈小姐不就在那里么?” 陈嬷嬷才转过头眯缝着眼睛去看,发现果然是沈菀笙,忙停下脚步上前,急切道:“哎呦,沈大小姐,我们太太请了你许久,你怎得此时才出门?害我还得跑一趟过来!” 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满。 沈菀笙此刻心情不错,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陈嬷嬷哪里晓得我们这些旁人原也是会肚子饿,要吃饭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嬷嬷便有些讪讪的,再怎么说,人家都是主子,哪里轮到她一个下人置喙。 她不再开腔,只回头使个眼色,让小厮们将软轿放下,然后耐着性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低声道:“沈小姐,请上轿吧!” 沈菀笙也乐得不用多走路,便爬上轿子坐下,铃兰则跟在轿子一侧,众人朝着颐和堂走去。 等到了颐和堂门口,沈菀笙款款下轿,抬头见门口站着许多人,心里明了这大概是那位卫国公爷带来的随从。 “三小姐随我来!” 陈嬷嬷突然开了口,但是沈菀笙注意到,她叫自己三小姐。 这倒是十分稀奇了! 她不禁抬头看了看陈嬷嬷,目光中似有不解。 抬头的一瞬间,门口站着的几个卫国公府下人都瞪大了眼睛,心中暗叹这个小姐气度相貌不俗,好似天女下凡般。 陈嬷嬷假装没看见沈菀笙的疑问,只带头朝着颐和堂院里走去,沈菀笙见旁边的下人都在偷瞄她,也不好意思过多停留,跟在后面朝院子走去。 走到正房门口,陈嬷嬷站在外面咳嗽了两声,帘子便应声打开,露出李氏一张焦急的脸:“哎呦!姑奶奶,你总算来了!” 她上下打量一番,见沈菀笙今日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碧绿翠烟衫,底下是一条月白色百褶裙,腰间系着与上衣同色系的丝绦,显得弱柳扶风。 发髻松松绾在头顶,原本没有戴簪子,却插着几枝黄红相间的花儿,虽然看着人比花娇,却少了几分端庄。 李氏眉头一皱,撇撇嘴,语带怨怪对陈嬷嬷道:“怎得不给表姑娘打扮打扮就带来了?” 陈嬷嬷有些委屈:“老奴去接的时候,沈小姐已经走到半道上了……” 沈菀笙听她们的意思,倒是嫌自己今日打扮得太过于素净了,这是…… 转念又一想,毕竟是魏家的大喜事,自己这身打扮,怕是要丢魏府的面子哟! 但她并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还挺开心的:“咳咳,那个……舅母,甥女院子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原月例钱扣着几个月没发,甥女也没有银子去置办……” 第十七章一面之缘 她故意显得有些委屈,李氏面色微红,狠狠剜了陈嬷嬷几眼,抬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和田玉的簪子,又将沈菀笙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儿取下来,把自己的簪子插上去。 退后几步看了看,面色稍显满意,才拉住沈菀笙的纤细手腕,将她牵着走进屋去。 正厅内坐着几个人,上首坐着两个男子,年轻些的那个人白面无须,身形微胖,正是她的舅舅——魏府当家人魏淳,而旁边坐的那个人年纪看起来要大一些,清瘦精壮,留着一脸虬髯。 沈菀笙思忖着,这应该便是卫国公吧!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李氏笑着开口:“国公爷,这位便是我们府中的三小姐菀菀,菀菀还不快向国公爷见礼!” 沈菀笙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我什么时候变成魏府三小姐了? 但她知道此刻厅里坐着大人物,还不是自己闹性子的时候,灵机一动,便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俯身行礼:“沈菀笙见过国公爷!” 她将“沈”字咬得格外重些。 不待沈菀笙起身,魏淳此时却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国公爷见谅,小女魏素素已经订过亲事,这位是我们的外甥女儿沈菀笙,甥女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相貌也颇为合宜,国公爷您看……” 沈菀笙宛如挨了一记闷棍,她着实有些懵了。 身子微微晃动了几下,只觉得自己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惶惶然不知落到何处。 身旁伸过来一双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沈菀笙以为是铃兰,便斜斜靠了上去。 瞬间感觉不对,那身材有些高大壮硕,靠上去硬梆梆的,不似铃兰那般柔软,鼻端还能闻到一股陌生的淡淡薄荷味道。 沈菀笙更是一惊,忙扭头去看,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丹凤眼,那目光澄明,似笑非笑看着她,看得她心中直发毛,只觉得眼前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你?” 沈菀笙站直身体的同时,惊讶问道。 男子微微颔首:“是我!” 旁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是李氏率先醒悟过来,脸上表情瞬间由薄怒切换到惊喜,拍手道:“哎呀!原来你们认识呀!真是太有缘了!” 宇莫璃后退几步,拱手道:“在下卫国公府宇莫璃,见过沈姑娘!” 沈菀笙呆住了,她刚进来时根本未曾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宇莫璃,本来是打算以自己不是魏家人为由,严辞拒绝这场荒唐的相亲活动的。 但此刻场面在宇莫璃伸手扶她时发生了转变,原本她是不愿意的,但此时却变成了她跟宇莫璃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联系。 “璃儿,你认识这位沈姑娘?” 宇天胄沉声开口,眼前这个女子生得气度脱俗,虽不施粉黛,却也清纯绝美,打扮也朴实无华,相信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人,与宇莫璃站在一处,简直堪称是一对壁人。 宇天胄很是满意,见两人又像是早就认识般,心中更是欢喜。 “祖父,孙儿曾经与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宇莫璃淡淡开口,沈菀笙微微蹙眉看他一眼,莫非他……想要与自己订亲? 李氏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忍不住去看魏淳,见魏淳也是一脸欣慰之色。 宇天胄看看宇莫璃,又看看沈菀笙,抬手摸摸自己的虬髯,似下定了决心,扭头对魏淳道:“那咱们便商量商量订亲的事情吧!” 沈菀笙一时怔住了,心止不住下沉。 莫非就这样便要将她嫁给眼前这个男人?这也太草率了吧! 难道重活一世,还是摆脱不了嫁人的命运? 她心有不甘,甩甩衣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不料衣袖被人扯住了。 皱眉回头,是宇莫璃,正目光灼灼看着她。 李氏也反应过来,快步走到沈菀笙旁边,故意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挽住沈菀笙的胳膊:“菀菀,走,舅母带你去那边屋里坐坐!” 也不待沈菀笙答应,便硬拉着她走出正厅,进了旁边的厢房。 第十八章回去再说 “舅母,你们这又是做什么?” 刚跨进厢房门槛,沈菀笙就一把甩掉李氏的手,面带愠色看着她。 “表姑娘莫要生气,我和你舅舅也是为你考虑的呀!这卫国公府三公子你方才也看见了,那可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你们两个站在一处,才叫一个郎才女貌……” 可怜的李氏从小没读过什么书,脑子里就那几个词汇,绞尽脑汁全都搬了出来。 旁边站着的陈嬷嬷也忙点头如捣蒜般附和道:“沈小姐可是不知,那卫国公府富贵滔天,卫国公的三女儿是宫中宠妃,小姐若是嫁过去,可就跟皇家沾亲带故了呢!” 沈菀笙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突然就有点懵了:“不是说来提魏家大小姐吗?怎么就扯到我头上了呢?” 李氏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和陈嬷嬷交换一下眼色,才缓缓扭着帕子道:“嗯……素素她……她不合适去卫国公府,她性子过于骄纵,嫁过去是要吃亏的!” “那舅母觉得我嫁过去就没事了?”沈菀笙横眉冷对。 “菀菀啊,这件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反正你刚才也看见了,卫国公祖孙对你那是相当满意的,你与那三公子也熟识,你们之间就算真有什么,若是成了夫妻,以后也不怕人诟病……” 李氏拿起帕子掩掩嘴角,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诟病?诟病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过是在府外的大街上碰见过一回而已……” 沈菀笙气结,李氏这是摆明了羞辱自己不守闺阁名节,与外男勾搭。 “呵呵,那可就不好说了,那个……陈嬷嬷,你快送菀菀回幽竹居去吧,让她好生歇着去!” 李氏冷笑两声,沈菀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嬷嬷连拉带拽地弄到门口了。 “那什么……你头上那根玉簪子就送给你啦!” 李氏故意拉长声音,好似要所有人都知道她送给沈菀笙玉簪的事情。 谁知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沈菀笙已经将头上簪子拔下来扔到了她的脚下,簪子落地顿时碎成几截。 李氏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那根簪子是几年前花了上百两银子买来的上好和田玉簪,原本是想留给自己女儿的,谁知方才一时心热,竟戴在了沈菀笙头上。 她居然就这样给摔碎了! 李氏十分生气,眼中戾气横生,忍不住浑身颤抖道:“站住!” 正拉着沈菀笙走到门口的陈嬷嬷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她方才并没有留意到沈菀笙摔簪子的举动。 李氏气冲冲走到门口,抬手就扇了沈菀笙一巴掌。 “啪!”沈菀笙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硬生生挨了一掌,顿时愣住了。 她一张洁白如玉的精致小脸上,便多了几根红彤彤的手指印。 李氏觉得还不解恨,狰狞着脸,又举起手来,准备再打一巴掌。 巴掌还没来得及扇出,却被另一只手一把钳住。 李氏只顾着去打人,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沈菀笙的身上,冷不防被人钳住手腕,顿时吓了一跳,扭头去看,竟是宇莫璃。 宇莫璃锐利眸子一眯,见李氏愣愣看着自己,便松手道:“你为何打她?” “……我……我……”在少年灼灼的目光下,李氏竟感觉有些心慌:“我们闹着玩的!” 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手腕,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但是不成想腕力却如此了得,轻轻一捏便弄得她手腕生疼。 “……闹着玩?那好,不如让我也打你一巴掌算了,这样更好玩!” 宇莫璃嘴角微微带着讽意,眼睛却只看向别处,让人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这……三公子真会开玩笑,呵呵!” 李氏尴尬抽抽嘴角,偷眼去瞧沈菀笙,却见她薄唇紧抿,甩开陈嬷嬷的手,不自觉向宇莫璃身边靠了靠。 宇莫璃似有所察觉,扭头一看,见沈菀笙就俏生生立在他身边,嘴角便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语气也缓和下来:“我送沈姑娘回房去吧!” 沈菀笙想要拒绝,但咬咬嘴唇,并没有作声,只低头向院外走去。 在门口等候的铃兰见小姐出来,忙迎上去,突然见小姐身后多出来个年轻男子,不由愣住了。 “这……这是……” 她记得上次送盲眼老人回家的事情,自然也记得眼前这个少年。 “回去再说!” 第十九章谈个交易 沈菀笙一刻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她挥挥手,让铃兰跟着先出去。 铃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一脸茫然跟在她身后,走出颐和堂院子。 三人默不作声行了一段路,沈菀笙和宇莫璃相隔开两步的距离走在前头,铃兰则远远跟在后面。 她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见宇莫璃从颐和堂出来,又仿佛记得上次他临走时说过自己是卫国公府三公子,心中便明了了几分。 “宇公子……” “沈姑娘……” 走在前面的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对方脸上,同时开口。 沈菀笙愣了一下,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此时在阳光下,才发现少年果然是皮肤细嫩,薄唇红润,一脸稚气未脱的神情。 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这就是个小屁孩啊,有什么可怕的? “你才多大啊?怎么也学人家来上门提亲?” 沈菀笙此话一出,就看见少年面沉如水,低头看着她,眸光多了几分凌厉。 这眸光倒让沈菀笙感到不寒而栗,一点也不像十五岁少年人的眼睛。 宇莫璃虽然才十五岁,个头却比沈菀笙高出一个头去,两人站在一处,其实沈菀笙还更显得娇小些。 “公子还是请回吧!我自回幽竹居便可以了。” 沈菀笙硬生生将打趣的话咽了回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微微有点心慌。 宇莫璃似还算满意,也不说话,只紧紧盯着她,意味不明。 女子在和煦的日光下,皮肤白若霜雪,透出点点粉红,竟比那桃花还要艳丽三分。 低头沉默半晌,沈菀笙终于开口道:“宇公子对今日之事不必挂在心上,只一口咬定必要娶我表姐,料舅舅舅母也不敢不从!” “你舅舅说你表姐已经定下亲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公子回去力争便是。” “可我不想……娶她!” “那公子可让你祖父去别家提亲,以公子的条件,应该供不应求才是!” “我要……娶你!” “……” 此时是正午十分,暖阳高挂,金光万缕。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阳晒的还是怎么回事,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红云,相对默默无言站着。 铃兰心里直犯嘀咕,任她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透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造成眼前这副奇幻的场景。 沈菀笙突然抬头,直视着宇莫璃的眼睛,恳切道:“你还小,不懂得成亲的意义,等将来长大,遇见自己喜……” 说到一半,她猛然顿住,想起之前睿嬷嬷说的,这个人只能活到二十岁左右,那还谈什么以后? 她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怜悯。 “娶你不行吗?” 宇莫璃眼光幽幽,面上表情好似受到了打击般。 “……我……我早已决定此生不嫁人!” 沈菀笙此刻脑海里又回想起上一世嫁给表哥后,自己过的悲惨生活,和临死时的惨状,身子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你……若是不愿嫁,那便给我一样东西交换,我得到了东西,自然会让祖父放弃提亲之事。” 宇莫璃突然放低了声音,稍微凑近沈菀笙耳边缓缓道。 “什么……什么东西?” 沈菀笙睁大眼睛,他竟然想从自己这里要东西,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无意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皮肤,竟比女子还细腻,绒毛分明,简直吹弹可破。 “一张地图!” 宇莫璃迅速说道,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热切,仿佛来提亲的目的就在于此。 “地图?” 沈菀笙疑惑地看一眼宇莫璃,她蹙眉思索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地图。 宇莫璃见她神情困惑,一副完全不知情的神态,不由冷哼出声:“你这是不愿意交给我吗?那好,提亲的事情不会有丝毫变化,你就等着嫁入卫国公府吧!” 第二十章表妹的亲事 说完,突然抬手摸了摸她脸上刚才被李氏打红的地方,然后转身向来时方向走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沈菀笙傻傻站在当地。 这个小屁孩有点可怕呢! 铃兰见宇莫璃离去,忙走到小姐身边,拉住她衣袖,怯怯问道:“小……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那位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还有……” 铃兰早就瞅见了沈菀笙脸上的五指印:“……小姐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要不要紧?” 沈菀笙并未作答,只蹙眉看了一下少年孤傲倔强的背影,才低声道:“我们走吧!” …… 魏府正门口,宇天胄正和魏淳拱手告别。 魏淳低眉躬身,语调带着几分谄媚:“国公爷,那咱们亲事这就定下来了?” “嗯!定下来了!你且好生准备,我改日让人送聘礼来,到时候咱们再定下成亲的日子即可。” 宇天胄微微颔首,将双手负在身后,抬眼见宇莫璃正往这边走来,便笑着招手道:“璃儿,咱们回府去!” 魏淳直到宇天胄和宇莫璃的马车走出好远,才直起身子来,嘴角带着一抹得意之色,整整头上玉冠,拂拂袍脚褶皱,这才转身回了颐和堂。 刚踏进颐和堂的大门,就见李氏急切迎面上来,拉住他的衣袖哭诉道:“沈菀笙这个小贱蹄子,将我方才送给她的玉簪摔碎了!这玉簪要好几百银子呢!呜呜……” 李氏哭得伤心,她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买了这个玉簪,谁知就让沈菀笙随手摔断了。 此刻她手上正握着断裂的玉簪,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夫人!过几日国公府送聘礼来,能买多少只玉簪子也说不定呢,你还哭什么啊!” 魏淳此刻心情舒畅,自然脾气也好得很,能耐下性子哄李氏,他知道李氏俭省,一根几百两银子的簪子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 今日估计也是想先讨好一下外甥女,才做出这种举动,若是平时,她是万万不会给的。 “可是……可是……” 李氏犹不甘心,拿着断簪的手不禁用力捏了捏,心疼地不得了。 “可是什么?能让菀儿代替素素嫁入卫国公府去,已经很不错了!今日一见三公子,果然生得芝兰玉树,纵然现在年纪小,还比不上咱们伯宁,但是假以时日,应该也是个不错的……若不是……” 他皱了皱眉头,拿起几上的青花瓷茶盏,喝了一口,才叹气道:“……若不是坊间传闻他活不过二十,且那……那方面不行,我也不会让她菀儿代替素素嫁入国公府去!” 李氏听闻此话,心情立刻变得舒畅起来,也不去想自己断裂的簪子了,一脸得意道:“谁说不是呢!能把这个扫把星送出去,我简直是求之不得哟,真要烧高香感谢菩萨才是。” 她边说着,边将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几下。 魏淳斜睨她一眼,蹙眉道:“你以后收敛些,莫再去招惹她,若是出嫁前再闹出事端来,怕是不好!她毕竟要嫁的是国公府,这好歹也算是攀上了亲戚关系。” “我晓得的!能闹出什么事端来?况且我看方才国公爷和三公子对她似乎很是满意!” 李氏撇撇嘴,还没让他们见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若是他们看见了,保准不会要那小贱人,真是可惜了…… “自然是满意的!国公爷眼角都带着七分笑意,更别提那三公子……对了,你可知他们是何时相识的?” 魏淳眼中透着疑惑,扭头去看李氏。 “我哪里知道?想那小骚蹄子自是倒处勾人罢了!” 李氏抚一抚自己头上散落到耳边的碎发,一脸不屑加厌恶的神情。 魏淳几欲发怒,横眉看着李氏,手指她的脸道:“我跟你说了别说那些粗俗的话,你偏不听,总有一天你要惹出事端来才肯罢休不成?” 李氏见自己夫君生气,忙紧紧闭了嘴,连连摆手,一脸抱歉的神情。 两人正在闹别扭,屋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待李氏看清楚后,心中又是一惊,正是她的宝贝儿子魏长卿。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魏长卿一身靛青色云翔符蝠纹长袍,显得身材益发修长,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墨发束在头顶,冠子下的淡紫色丝绦已经松开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见到自己父母,他深锁的眉毛,和被利刃刮过似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你们今日给表妹定了亲事?” 第二十一章不知感恩 他的语调冰冷,目光阴沉,似有所隐忍。 李氏看一眼魏淳,见他脸上怒意渐盛,心道:不好,他怕是要恼。 忙面上带着谄媚的笑意走到魏淳身边,用手去扯他衣袖:“老爷还是去后院瞧瞧姨冯娘吧,她这两日老喊着身子不大爽利呢!” 心里却不免有些恨恨的,真是便宜那个死女人了! 魏淳对这个儿子是爱之深恨之切,动不动便要打骂教训一番,以显示他在这个家里的绝对掌控地位和对子女的控制权。 魏长卿虽然人才上佳,但还是时常被父亲打骂,因此心里也着实怕他。 魏淳见李氏如此说,也有意去看看自己的小妾冯氏,想来已经月余未去后院看她和三女儿魏方慧了。 他冷眼瞅一下魏长卿,鼻中轻哼道:“好好跟你娘说话,若是再犯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罢,一甩衣袖,踱出门去了。 直到魏淳走出颐和堂院门,李氏才转过身来,以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瞥一眼自己儿子,懒懒倚靠在椅子上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府里人都知道今日卫国公府来提亲了,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魏长卿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睛执拗望向门外,看起来有些闷闷的。 此时微风轻拂,满院花草皆随风轻摆,阳光正浓,正是午睡十分,院里一派优雅恬静。 半晌没有听见李氏回音,魏长卿回过神来,扭头去看母亲,却见她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阖,竟像是睡了过去。 自然没有睡着。 “你可知那卫国公要来替谁求亲?……” 她眯着眼睛,微顿一顿,像是要故意卖个关子一般:“……是替他的三孙儿求亲啊!他三孙儿可是……可是活不过二十,难道你愿意看见你的亲妹妹去国公府做寡妇?” 李氏舔舔嘴唇,她认为她已经将事情原委说给儿子听了,作为一家人,儿子肯定会理解自己的难处。 “明知是这样,那你就忍心送表妹去做寡妇?” 魏长卿冷笑一声,让李氏心下一惊,这孩子为了那个小狐狸精,连自己亲妹妹都不顾了? 这如何了得? 李氏突然觉得十分生气。 “那你说该怎样?你就舍得你妹妹去?” 她略略拔高嗓音,面色已经带着几分不快了。 “母亲!菀菀只是借住在咱们家里,你有什么资格替过世的姑姑、姑父做主?” “……你……” 李氏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浸透全身的凉意。 狐媚子便是狐媚子,勾引得自己儿子也来替她说话! 她突然觉得送沈菀笙嫁出去的决定真是英明至极,也幸运至极。 魏长卿越想越生气,他们就这样将可怜的表妹嫁给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可菀菀还有大半辈子要在国公府独守空房。 这如花似玉的美佳人,想想就觉得心痛。 “母亲快点去求了国公爷,将这门亲事取消吧!” 魏长卿走到李氏身边,单膝跪下地去,用手帮母亲按压双腿,想劝母亲回心转意。 “这不可能!伯宁,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是你父亲和我共同商量后才决定的,想那沈菀笙原本就是一个孤女,能嫁入国公府做正房,也算是上辈子积了德,你该替她高兴才是啊……哎呦……” 魏长卿听着母亲此番话,心头一紧,手下就失了轻重。 李氏忽地站起身,揉揉被他按疼的地方,也不说话,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便进里屋去了。 魏长卿一个人讪讪站在厅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沉默半晌,才重重叹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又仿佛说给自己母亲听:“我不要表妹嫁去别处,我要她留在府上。” …… 宇莫璃回到国公府,卷帘上前伺候他换家常衣服,见他脸色如常,便不动声色问道:“主子,此行可还顺利?” 宇莫璃淡淡看他一眼,转过身伸开双手让他解腰带,面色却微微有些沉郁。 “她说不知道什么地图!” 卷帘手上一顿,面色却无丝毫变化:“主子,我瞧着那沈姑娘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我盯了她这么些日子,从未见她提起过地图的事情,这件事情怕是另有蹊跷!” 宇莫璃眉头微微上挑,看着卷帘将自己外衣挂在衣柜里,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件湖蓝色家常棉袍,才缓声道:“只怕这女人隐藏太深,将你也骗过去了!” “不可能!属下纵然再没用,也不至于看不出她的手段啊!” 卷帘立刻矢口否认,质疑他的人品可以,质疑他的能力,那是万万不行的。 “是吗?”宇莫璃戏谑般看他一眼,边伸手穿上家常服。 “主子是在质疑属下吗?属下这就去……这就去监视沈姑娘,定要查清地图的下落!” 卷帘心中七上八下,主子这激将法可谓是将他逼到了墙角啊,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卷帘是主子身边最不可或缺的侍卫,兼最得力的助手? 现在主子竟然质疑自己的能力,那可是万万不能忍耐的。 “慢着!” 瞧着卷帘正要走出门去,宇莫璃嘴角轻轻上扬:“你不用去了,今日事已成,日后我自然会亲自去跟她打探地图下落,反正她迟早要进我门,不怕她到时候不说!” 他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卷帘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的亲娘啊,那不是你未过门的老婆嘛!难道…… “对了,主子,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您的病……” 卷帘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主子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心思绝对不止二十岁,他可不敢胡思乱想,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你先下去吧,我去屋里歇息一会儿,晚上……晚上你来守着便好!” 宇莫璃声音突然带了几分疲倦,他前后活动了一下手臂,朝里屋走去。 是了,上辈子他便是被这磨人的中毒症状害死的,重生一世,他可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去。 躺倒在床上,宇莫璃突然又想起了今日在魏府中见到沈菀笙的情景。 她拒绝了自己,并不想跟他成亲! 第二十二章又来闹事 上一世,魏素素虽然和他成了亲,但是拒绝跟他圆房。 她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势利,一样认为自己无用,活不了多久。 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等地图到手……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正是早春时节,空气中还带着微微的凉意。 沈菀笙懒懒伸个懒腰,趿着绣花鞋,准备去窗口透透气。 铃兰在门口听见屋里动静,忙推门进来看,见沈菀笙只穿着中衣就下了地,忙取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嘴里埋怨道:“小姐醒了怎不叫奴婢?” “我也是刚醒来而已!” 沈菀笙眯了眯眼睛,走到窗前,伸手就要打开窗户。 “小姐!您的咳嗽刚好些了,可不能再被凉风吹到。” 铃兰忙伸手挡住窗扇,脸色透着几分焦急。 沈菀笙并不生气,她知道铃兰是真的关心自己身子而已。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了?不过是咳嗽几声而已,你莫要太过于紧张,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沈菀笙忙打开窗户,两人凑到窗口去看,只见院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正是魏素素带着几个丫鬟婆子,硬闯了进来,去开门的水仙也被她们撞倒在地上。 “沈菀笙!你给我滚出来!”她一进门,便大声叫嚣起来,将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沈菀笙眉头紧皱,这个魏素素,又来这里闹,还有完没完了? 还不待沈菀笙开口,睿嬷嬷先从屋子里出来了:“哟!是二小姐来了?二小姐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开!快把沈菀笙叫出来,本小姐要教训教训她!” 从小到大,魏素素在沈菀笙面前跋扈惯了,她知道沈菀笙性子软弱,根本拿她没办法。 上次在园子里,自己丫鬟被她打了一巴掌,那就等于是打了她自己的脸面,今日一定要在这里找补回来。 魏素素说着便要往屋里闯,被睿嬷嬷拦下来。 睿嬷嬷正要开口说话,冷不防魏素素“啪”一个巴掌甩过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本小姐!” “哎呦!”睿嬷嬷没想到她会动手打自己,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沈菀笙顿时火气上涌,厉声道:“魏素素!你竟敢跑到我院子里打人!你等着,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就向门外跑去,跨门槛的时候,鞋子掉了一只也没发觉,就穿着一只鞋跑到门口,脸上带着森冷的怒意看着魏素素。 魏素素也梗着脖子斜眯着眼看她,两人就像是仇人似的相互对视着。 “你-来-我-这-里-闹-什-么?” 沈菀笙咬牙切齿,牙缝里好不容易蹦出这几个字,她如玉的面颊已经变得通红,眼睛蕴着泪珠,高耸的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 魏素素冷笑开口:“你一个孤女,借住在我家已经很该知足了,谁知你竟然敢摔坏我母亲的玉簪,真是不知感恩的东西!” “我没有借住在你家,一切都是我沈家花银子买来的!你家对我有恩吗?除了外祖母在世时对我好些,你们魏家谁对我好过吗?你凭什么说我不知感恩?” 魏素素冷眼看着她,见她精致如玉的小脸被气得通红,脸颊上还留着一枚模糊的手印,知那肯定是自己母亲的杰作,心中便有些得意。 她口气缓和下来:“本小姐也不是故意来找你的麻烦,你只要将那簪子还给我,我便饶你一次!”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伸到沈菀笙跟前,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看着她。 “我没有簪子,如何还给你?” 沈菀笙心中有火,口气便有些冲。 “那给我银子也行,簪子是上好和田玉做的,价值五百两,拿来吧!” 站在一旁的睿嬷嬷和铃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要银子也没有!” 沈菀笙脖子一梗,索性不理她了。 “什么?五百两银子也没有?我不信,上次你从我母亲那里要来的钱呢?”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凭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还凭你摔碎了我母亲的簪子!” 魏素素双手叉腰,口中振振有词,将沈菀笙气得浑身直哆嗦。 见过不要脸的,但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我没有白吃白喝白住你家,我父亲给我留下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嫁妆都被你家花了个干净!况且那簪子也是你母亲送给我的,何来我摔碎了她的簪子一说?” 沈菀笙深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什么?十万两白银?” 魏素素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银子,她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下,又道: “那……那你住在我家里这么多年,纵是十万两白银也都花干净了!那簪子母亲早就答应送给我了,只是我还未拿走罢了,你得还我银子!” 沈菀笙见她胡搅蛮缠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不由气到冷笑出声。 当朝百姓家庭,殷实些的一年到头最多也就挣个十几两银子,纵是如魏府般的富商之家,一年差不多也就赚个一万两银子,还得养活全府上下一大家子人。 她一个普通弱女子,一年只吃穿用度能花一千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说她这七八年花了十万两银子,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魏素素咬唇看着她,见她神态高傲,纵然气到不行,依然动作优雅,身姿绰约,内心的嫉妒又开始隐隐作祟起来。 “你们给我进去搜,把银子搜出来!” 她对身边几个丫鬟婆子挥挥手,带头向沈菀笙屋子走去。 “你敢!” 沈菀笙一个箭步冲到门当中,厉声警告:“谁都不许进来,谁敢进来,别怪我不客气!” 睿嬷嬷和铃兰也忙挡在沈菀笙前面,怒目看着魏素素等人。 魏素素也不说话,只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便上前扭住睿嬷嬷,另外两个丫鬟也拽住铃兰不放,剩下的一个婆子过来,准备抓住沈菀笙。 睿嬷嬷和铃兰只怕小姐受伤,拼命挣扎着大喊:“不许伤害我们小姐!快放开我们小姐!” 一时间幽竹居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叫骂,还有求救声。 此时沈菀笙也如疯了般,拼命去拽拉住睿嬷嬷的婆子,最后来的婆子便绕到她身后将她牢牢抱住不松手。 魏素素一脸得意看着双眼血红几欲发狂的沈菀笙:“我今日就要进去找银子,那是你应该赔给我的银子。” 说着她就走进里屋,在里面翻找起来。 沈菀笙听见自己卧房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心中只感到一阵无力的委屈,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眼泪无声流淌下来。 “住手!”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个颀长的挺拔身影急急走了进来,正是身穿一身灰袍的魏长卿,身后则跟着一脸惊恐的水仙。 抓住沈菀笙三人的婆子丫鬟们瞬间乱了阵脚。 她们自然知道魏长卿是一贯维护沈菀笙的,又是家中长子,他的话哪里有人敢不听? 众人瞬间软下来,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沈菀笙从婆子怀中挣脱出来,感到膝下酸软无力,滑坐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睿嬷嬷和铃兰忙来搀扶她,魏素素带来的那几个丫鬟婆子反倒面面相觑,有些害怕起来。 “你们……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来欺负表姑娘!” 魏长卿满面盛怒,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疾步上前去扶沈菀笙。 沈菀笙抬头,泪眼朦胧看他,颤抖的手指了指屋内。 魏长卿听见里面传出动静,忙跑进去查看。 随即屋内传出争吵的声音,然后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争吵声瞬间停息下来。 魏素素疾步跑出屋子,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颊。 她走到门外,狠狠瞪了一眼沈菀笙,听见身后魏长卿走出来的脚步声,忙哑着嗓子招呼自己带来的人:“我们快走!” 几个婆子丫鬟跟在她身后,匆匆走出幽竹居。 第二十三章受委屈了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魏府内各处院子已经亮起了烛火。 幽竹居里,却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睿嬷嬷、铃兰和水仙正在院子里打扫收拾,睿嬷嬷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显然魏素素刚才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 铃兰一边收拾摔碎的花盆一边不安瞥向沈菀笙卧房的方向,睿嬷嬷则边扫地边含混不清问水仙:“你怎么会跟大公子一起?” “嗯!奴婢方才见你们被那些泼……人欺负,一时心急,便跑出去找人,结果在前面园子里碰见了大公子,便……便求他来救小姐……” 水仙眸子微闪,似乎在掩盖什么,但随即又露出得意之色。 要不是她搬来魏长卿,小姐她们怕不是要被魏素素欺负? 睿嬷嬷没有说话,看一眼铃兰,铃兰也在看她,两人瞬间交换了眼色。 从魏素素带着人闯进来后,水仙就一直躲在院门后面偷窥,既没有上前帮助她们,也没有打算出去找人帮忙。 就在魏长卿进来前一刻,才看见水仙偷偷跑出门去,哪里是她带着大公子来的?分明是大公子自己跑来的! 但睿嬷嬷并没有当面揭穿她的谎言,只点点头淡淡道:“你做的对!” 卧房内,一片凌乱,沈菀笙正半躺在榻上,蛾眉微蹙,美目红肿,显然是刚哭过的。 魏长卿坐在床边的杌子上,俊目低垂,薄唇紧抿,满脸尽是颓唐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似的。 “菀菀!我替二妹妹给你赔个不是,她……她就是性子急了些,但是……但是心不坏……” “心不坏?那你还要她怎样才算是心坏?今日她将我欺负成这样,你却只是替她说话!我……” 沈菀笙哽了哽,又委屈得快要哭出声来。 “我……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她欺负你了!” 魏长卿抬起头,见她双眸红肿,美人梨花带雨,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顿时感到心跳有些加速。 “哼!以后?断不会再有以后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嫁去卫国公府了,不会再受她欺负!” 沈菀笙唇角轻扯,眼中却盈满泪水。 这个男人上一世便护不了自己,这一世依旧还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答应嫁入卫国公府,以后再从长计议。 魏长卿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只伸出手去,似想要抚平她微蹙的双眉。 沈菀笙一扭头躲开了,淡淡开口道:“表哥,快回去吧,现在天已经黑了,你我男女授受不亲!” “……菀菀,留在我们府上好不好?我定不会负你……” “……表哥!请慎言!我沈菀笙不是那种人,现在既然已经说定了国公府的亲事,便不会再改了!……铃兰,送客!” 沈菀笙打断魏长卿的话,再次赶他出门。 魏长卿本不想走,但是身后铃兰已经进来了,低声道:“大公子,请回吧,我们小姐要休息了!” 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起身告辞出去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魏长卿思忖良久,越发觉得不太对劲。 前不久,沈菀笙还跟自己情投意合,可这才过了不足半月,竟然就变了,变得自己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这人的心意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他后悔没早些跟父母提起这件事情,想到现在她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心中不禁泛起酸意。 魏长卿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居住的墨香院,他只觉得头脑发胀,胸腔里像是有一片叶子在没着没落地漂浮着。 丫鬟墨韵墨染忙上前来搀扶住他。 墨韵在他身上嗅了嗅,感觉并无酒味,知他并未喝酒,但不知为何却如醉了般,一时间疑惑不已。 两人将魏长卿扶到房中放在床上,墨韵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魏长卿头脑是清醒的,只是一时间想事情想痴了而已。 他睁眼看见面前站着的墨染,只见她娇小玲珑,胸部丰满,那张脸从侧面看,与沈菀笙有几分相似。 便喃喃道:“……表妹,是你吗?” 墨韵斜睨一眼墨染,咬唇道:“公子,您看错了,奴婢是墨韵,她是墨染,表小姐不在这里!” 墨染也忙点头如啄米般:“公子,奴婢是墨染呢!” 魏长卿不耐烦地挥挥手:“烧水去吧,我要洗澡!” 墨韵忙边撸袖子边道:“奴婢早就将水烧好了,公子现在就能洗。奴婢伺候公子去洗澡吧!” 说着,她面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抹红晕,似乎有点害羞。 “不用你伺候,让她去!” 魏长卿微阖双眼,手却准确指向墨染。 墨染才刚进府不久,原本魏长卿身边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伺候着,丫鬟一个是墨韵一个是墨惠,但墨惠已经满十八了,太太便叫人将她送出府去婚配去了。 墨香院便缺了一个丫鬟,李氏又找了人伢子买来一个十五岁颜色好点的小丫头,训练几日后,送到了魏长卿院里,便是如今的墨染。 墨染见主子要让她伺候洗澡,一时间就有点惊慌,她毕竟刚来府里,况且年纪又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 墨韵倒也没说什么,只讪讪放下自己的袖子,又狠狠盯了一眼墨染,才转过身撂下一句:“好好伺候大公子,若是伺候不好,仔细太太扒了你的皮!” 她走出门,又将门依旧合严实,这才回自己房中去了。 墨染心头有几分惴惴的,不过还是走到床头位置,轻声唤道:“大公子,大公子,起身洗澡了!” 魏长卿动了动眼皮,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彷佛累极了似的。 墨染将他扶着走到屋子的屏风后面,那里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满满一桶水,水面热气氤氲,显然是刚倒好不久的。 魏长卿刚才在被墨韵扶进卧房时,已经将外衣脱掉了,此刻身上只穿着白色棉布中衣。 墨染还从未如此近距离服侍过主子,倒是有些紧张,去解带子的手不由轻颤起来。 魏长卿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你紧张什么?” 墨染心头一惊,忙抬头,已经对上了那双幽暗的眼神,只见面前咫尺距离的那个男人,眉目清俊,胸口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白皙光滑如女子般。 “快来帮我洗澡!”男人说完,就脱光衣服赤脚跨进了水桶里。 墨染两颊如同火烧般,低头走到桶边,拿起搓澡帕子轻轻在魏长卿肌肤上擦着。 魏长卿微闭双目,也不理会她,只在桶里泡着不动,似睡着了般。 墨染长吁一口气,继续搓魏长卿的手臂,一只搓完,又换另一只。 突然,她正搓着的那只手臂反过来将她的手腕抓住,稍微用力一带,竟然将她拖进了桶里。 墨染吓坏了,拼命挣扎着,将桶里的水扑腾出来一大半。 魏长卿见她如此不上道,心中便有些闷闷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让你来伺候我洗澡还不知道该干什么吗?” 墨染扶着水桶两边挣扎着站起来,哭泣道:“大公子,奴婢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是伺候公子洗澡。” 她脑子里一阵纷乱,记得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墨韵在伺候主子洗澡时,屋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仿佛两人的喘息,又仿佛听见墨韵发出一些呜咽的求饶声。 魏长卿眯眼看着她,只见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还在滴着水,衣服很薄,早已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圆润饱满的曲线。 那胸脯比之沈菀笙的,只小一点而已。 他觉得身体里有团小火苗在燃烧,那小火苗越烧越旺,似要冲出他的身体一般,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 能让他舒服的人,就在眼前。 魏长卿不再犹豫,站起身,在墨染惊讶的目光中,将她抱出浴桶,向床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四章离开的理由 听风堂的卧房中,却不断传来低低的嘶吼声。 卷帘一直在门外候着,脑门上和手心里全都沁出了汗水,他知道主子此刻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躺在床上的宇莫璃痛苦不堪,他拼命捂着自己疼得好似快要裂开的脑袋,在床上不停翻滚。 这种痛苦他每个月都要承受一回,每次都令他痛不欲生。 早已数不清有多少回,他疼得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上,但幸好都忍住了。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能死! 如意院里的扶怀和荣禧堂中的宇天胄,自然也是睡不安稳的,虽说这都过了近十年,但是每到月圆之夜,都要等人来报宇莫璃症状恢复后,才能安心歇息。 没有任何药能缓解他的症状,也没有任何药物能将他身上的毒素完全清除干净。 直到最后,毒性散布到四肢百骸,他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几乎所有医生都断定,这个时间节点是他二十岁。 偌大的如意院,每到月圆之夜,除了卷帘,就不许任何人靠近宇莫璃的房间。 卷帘掌心紧握,恨不得进去代替主子受这苦楚。 他的命都是主子救回来的,迟早是要还给主子的。 望一望天空中的月亮,此时正是丑时三刻,月亮又大又圆,正安安稳稳挂在天空正中间。 屋内的嘶吼声突然停止了,卷帘心中一惊,忙准备推门进去看看。 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卷帘,拿水来!” 声音虽然有些嘶哑和疲惫,但听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痛苦,跟平时差不多。 卷帘立刻高兴起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忙放下欲推门的手,低低应了声:“是!” 然后去旁边的小屋内打了盆热水,端进宇莫璃卧房。 此刻宇莫璃正端坐在床沿上,只见他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汗珠,有些发丝黏在额头上,绸缎中衣散乱敞开着,露出胸脯上健壮的肌肉,他狭长的凤眸中尽显疲态。 卷帘只偷偷瞥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主子是该清理一下了,不过,这种事情应该让女人来做才好,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卷帘心里想归想,还是将盆放在架子上,伸手拧了一把毛巾递给宇莫璃。 宇莫璃伸手接过毛巾,潦草在脸上和腋下擦了几把,立刻感到神清气爽。 “主子,莫非已经不疼了?” 卷帘试探性地问道。 “不疼了!” 宇莫璃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那就好!” 卷帘欢快地搓着双手,只要主子没事,他就开心,又去旁边桌案上倒了一盏茶,拿到宇莫璃面前。 “看来那人的药果然有效,主子才吃了三回,现在疼痛的时间就已经缩短到一半了!” “嗯……” 宇莫璃一口气喝干茶水,抹抹嘴角。 “那主子再多吃几颗,应该就会完全好了!” 卷帘面上神情美滋滋的,仿佛宇莫璃已经完全好了似的。 宇莫璃嘴角一僵,将手中茶盏使劲朝他扔去,白了他一眼才道:“你以为那药是很容易得的?” 卷帘忙伸手轻松接过茶盏,撇撇嘴:“那人也忒小气,去一次就给一颗,这要到什么时候毒素才能除尽!” “好了!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一会,明日还有事情要办!……对了,明日午时,约沈菀笙去万福酒楼,我有事情跟她商量!” “属下知道了!那属下这就告退!” 月色如水,丑时将过,沈菀笙才躺在床上。 她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俱要散掉似的。 就因为魏素素等人来闹了一番,拍拍屁股又走人了,她们就收拾了这半晚上。 睿嬷嬷和铃兰水仙收拾外面院子,将那些碰倒了的花盆清理干净,又重新种好。 而她将卧房里被魏素素翻得乱七八糟的书籍慢慢整理好。 沈菀笙爱看书,所以屋子里有一大架子都是书。 李氏和魏素素从她院子里拿走了很多东西,唯独这许多书,她们却根本瞧不上眼。 也幸亏看不上眼,才能让沈菀笙保留住了很多从扬州带来的书籍。 她的银票也藏在书里,并没有被魏素素发现。 等将东西收拾好,大家也都累了个半死,沈菀笙心想反正也用不着去跟舅舅舅母请安,便让她们好好睡去,明儿个早上不用早起,大家都睡足了觉再起来。 睿嬷嬷却皱眉摇头道:“小姐,那你也得用早饭啊!” 一旁水仙立刻撅起了嘴巴,满脸不高兴,每天的餐食都是她负责去拿的。 沈菀笙朝睿嬷嬷撒娇道:“嬷嬷,就一早上而已,咱们就好好休息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用饭也不迟。” 然后又看着水仙,朝她挤挤眼睛:“你等会弄些热水来给嬷嬷敷下脸!” 水仙自然答应,只要早上不让她去取餐食多睡会儿觉就行。 等睿嬷嬷和水仙都走了,铃兰才关好房门道:“小姐,您快躺下,奴婢帮您也用热水敷敷脸。” 沈菀笙便乖乖躺下,等铃兰去隔壁房中打来热水,然后挽起袖子来,拧了帕子敷在她微微红肿的那半边脸上。 沈菀笙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 “小姐,您不会真要嫁给那个国公府三公子吧?他……” 铃兰咬唇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出这一句:“……他不是活不过二十岁么?” “如今只要不呆在这府里,去哪里都是好的!况且,若是我有了国公府三公子未婚妻的身份,他们多少也会有几分忌惮,不会再这样欺负咱们。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嘛!” 沈菀笙缓缓说道,经过魏素素这么一闹,她倒是想明白了,这府里反正也没人真心待她,越早离开越好。 现在自己手头也有些银子了,等想办法搬倒魏府,自己到时候带着睿嬷嬷和铃兰远走高飞便是。 想到此处,她心情又渐渐舒畅起来,试探性问铃兰:“若是将来我要离开这府里回扬州去,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铃兰想也没有想,便回答道:“自然小姐去哪里,奴婢便跟着去哪里,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沈菀笙心下便有了主意。 睿嬷嬷当初是跟着她一起从扬州来的,她的卖身契就在自己手中,而铃兰和水仙则是自己来魏府后,外祖母给她安排的人,身契都在魏府里,她得找个机会将铃兰的身契要出来才行。 铃兰将微凉的帕子取下来,又去热水里浸了浸,再给沈菀笙敷在脸上。 此刻丑时已过,沈菀笙确实也乏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铃兰轻轻将帕子取下来,又将被子替她掖好,这才轻手轻脚端着盆子去了外面。 收拾妥当回到自己和水仙住的厢房,却发现水仙早已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她一时又不放心睿嬷嬷,便顾不得休息,又去另一边屋子看睿嬷嬷。 睿嬷嬷还没睡,正自己用热帕子敷脸。 铃兰皱眉道:“水仙这个小蹄子,小姐明明叫她帮你敷脸,她倒好,竟自去睡了!” 睿嬷嬷苦笑道:“既然咱们也知道她就是个喜欢偷懒耍滑的,就防备则个,以后有重要的事情,也不要让她去办就是了,小姐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呢!” 铃兰便在床边坐下,帮睿嬷嬷投帕子敷脸,又道:“睿嬷嬷,您说咱们小姐若是真的嫁了那国公府三公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睿嬷嬷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你瞧你这副样子,倒像是要把你嫁过去似的!不用担心,小姐心里自有主意。” 铃兰望着烛火愣了会子神,又等睿嬷嬷敷完脸,这才准备回房去睡了。 睿嬷嬷却叫住她,说天色太晚了也别折腾,就跟她一起睡吧,于是两人挤在睿嬷嬷的床上,又说了会子话,实在熬不住了,才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十五章最不想做的事 次日辰时已过,幽竹居里却悄无声息,膳房刘嫂子见幽竹居无人拿饭,心下有些猜疑,等各房都将饭食取完了,便脱下围裙,自己装了一盒子早饭,匆匆向幽竹居走去。 她来到幽竹居门口,见院门紧闭,就轻轻拍门,里面却无人回应,她只得重重敲门,嘴里叫道:“睿嬷嬷,睿嬷嬷,快开门啊!” 半晌,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正是铃兰。 “刘嫂子,您怎么来了啊!” “嗨!铃兰姑娘啊!我见你们院子今早没人来拿餐食,以为你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就给你们把餐食送来了!” “哎呀!刘嫂子,真是辛苦您了!” 铃兰忙将食盒接了过来,又将刘嫂子让进院子,将她领进睿嬷嬷房中,自己则去正屋放餐盒了。 刘嫂子进屋见睿嬷嬷还在床上躺着,便掩嘴笑道:“你们院里今日这是怎么了?都不起床了吗?也不伺候沈小姐了吗?” 睿嬷嬷忙给她让了坐,才叹气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刘嫂子。 刘嫂子听得直皱眉头,凑近睿嬷嬷耳边低声道:“我听说原本这国公府是要说二小姐的,谁知道老爷太太听说那国公府三公子不仅寿命不长,恐怕那方面也不行,所以才……” 睿嬷嬷微微皱眉:“那方面不行?是哪方面?” 睿嬷嬷十几岁跟着沈菀笙母亲嫁入沈家,后来又随着沈菀笙来到京城魏府,所以根本就没有成过亲,自然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 刘嫂子微微有些惊愕,她们府里的嬷嬷,那可都是成了亲的,再细细一想,也就想明白了这回事,心下不由佩服她对主子的一片真心。 “……就是……就是不能跟女子同房……,也……也不能生孩子!” 刘嫂子低声道,她孩子都有两个了,说这些话自然不觉得难堪,但是考虑到睿嬷嬷还是个姑娘身子,便有些吞吞吐吐。 “啊!” 睿嬷嬷果然立刻涨红了脸,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之前从未听小姐提起过,所以,小姐可能并不知道,才会答应嫁到国公府的。 睿嬷嬷当机立断,也不顾得羞涩,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穿好外衣,急急道:“刘嫂子你先坐一坐,我去跟小姐说说!” 说完也不待刘嫂子开口,便快步走出房门,只留下刘嫂子发愣,然后起身自去了。 睿嬷嬷快步走进正屋,见铃兰正在沈菀笙卧房门口守着,见她进来,忙打了个手势,让她轻一点。 睿嬷嬷蹑手蹑脚走到沈菀笙卧房门口,打开条缝隙看去,见床上帐子依旧好好放下,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知道小姐睡得香,也不好去打搅她。 便和铃兰一起坐在门口守着。 待沈菀笙醒来时,已经快到午时了。 她掀开帐子,看看窗外的光线,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便伸个懒腰,准备下床。 此时,院外却传来敲门声,铃兰和睿嬷嬷对视一眼,忙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二门外的小厮,见有人开门,便举起一个信封道:“方才卫国公府的人来,说是有封信是交给沈小姐的。” 铃兰接过信封,那小厮便扭头跑开了。 铃兰拿着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头绪,便关上门,依旧回正屋去了。 沈菀笙大大打了个哈欠,才叫道:“铃兰,铃兰!” 这屋子里,一向是铃兰在她跟前做事,水仙虽然也是贴身丫鬟,但年纪小,加之性格又有些急躁,便不大好用,还是铃兰做事稳妥,所以沈菀笙一般都是叫铃兰的。 铃兰刚拿着信封进门,听见小姐叫她,忙进到卧房,将帐子挂在铜钩上,服侍沈菀笙起床换了衣服,才将信封从怀中取出道: “小姐,这是刚才二门外的小厮送来的,说是卫国公府派人送来的。” 沈菀笙眉头微皱,伸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见上面内容是让她午时过后去万福酒楼见面,宇莫璃有事要商量。 她有些疑惑,这卫国公府刚来提过亲,两家尚未定亲,为何那宇莫璃就急着要约自己去酒楼见面? 不过她也正好要见宇莫璃,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当面说清楚才是。 “一会子我要出府去一趟,你随我一同去!我们从外面租辆马车即可,就不用知会太太了。” 沈菀笙嘱咐道,此时睿嬷嬷也走进来,见小姐已经穿戴完毕,便跟铃兰使了个眼色,铃兰便出去了。 睿嬷嬷走到窗边,将窗扇打开,给屋里通通风,然后才走到沈菀笙身边,面色稍显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嬷嬷可有事要商量?” 沈菀笙见她的样子,知她定是有话要说,便在床沿上坐下来,静静看着她。 睿嬷嬷忙俯身小声道:“老奴听人说,说……那国公府三公子……不能行房事,小姐还是要慎重考虑才是!” 沈菀笙心头一惊,她重生一回,自然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 上一世做魏长卿娘子让她吃够了苦头,不仅处处要小心谨慎,就连行房也得按魏长卿的意愿来,每次都让她又疼又难受。 所以与他成亲虽然好几年时间,但因为一直抗拒与他行房,两人亲热的时间却是很少,才导致魏长卿后来宁愿去外面住,也不愿意回家面对她。 后来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以为生下孩子就能令他回心转意。 谁知,自己还是死在了生孩子的时候。 所以这一世,沈菀笙最不想做的几件事中,一件便是行房事,另一件是生孩子。 此刻乍然听见这个消息,倒是令她微感震惊,但震惊过后,却是欣喜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 本来不想嫁,现在却发现,嫁了反倒更好,不仅不用做真夫妻,反而连孩子都不用生。 睿嬷嬷讲完话,见沈菀笙安静坐着,并不吭声,也不问她什么是行房事,心下便起了疑心。 “小姐,您听明白老奴说的话了吗?” “……听明白了!嬷嬷不必操心,我心中自有定夺。” 沈菀笙微微抬头看向睿嬷嬷,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但目光却依旧澄明。 “小姐怎么会明白老奴说的话?” 睿嬷嬷心下有些嘀咕,沈菀笙明明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罢了,居然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 “嬷嬷!这些事情我在书上也曾看到过的!” 沈菀笙明白了她想什么,顿时脸颊颜色变得更深了些,她又害羞垂下头去,只露出一截嫩藕似的细长雪白脖颈,上面也微微泛起粉红之色。 睿嬷嬷长吁一口气,她方才还以为小姐…… “嬷嬷,快叫铃兰进来帮我洗漱,我还要赶去万福酒楼一趟。” 沈菀笙瞥一眼墙角处的沙漏,见午时已经快过了,想起宇莫璃的邀约,忙起身坐到梳妆台旁。 睿嬷嬷赶忙出门去唤铃兰进来。 待铃兰伺候沈菀笙洗漱梳妆完毕,又换好衣服,这才款款走出卧房。 睿嬷嬷迎上来道:“小姐吃些东西再走吧!” 沈菀笙摇头拒绝,她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给宇莫璃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等两人走出魏府二门外,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前面坐着个年纪大的车夫,沈菀笙问:“这可是你找人雇来的马车?” 铃兰忙点头:“正是!奴婢找二门外的刘二哥帮忙定的。” 两人钻进车内,见车厢虽然不大,倒也不破旧,坐着还挺舒服,也就放下心来。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了一阵子,便到了万福酒楼门口。 第二十六章酒楼会面 两人刚下马车,路边一个侍卫摸样的人便走上前来,抱拳道:“请问可是沈菀笙沈小姐?” 沈菀笙转身回了一礼,淡淡道:“正是!” 侍卫立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菀笙顺着他的手势进了万福酒楼大堂。 这万福酒楼是京城最有名的老字号酒楼,据说光顾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每日里人来人往,顾客盈门,甚是热闹。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一楼大厅坐满了宾客,虽然人声鼎沸,但是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眼前的美味佳肴上,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进来的沈菀笙主仆。 卷帘靠近沈菀笙耳边,低声道:“沈小姐请上二楼包间,三公子正在包厢内等候!” 沈菀笙跟随卷帘走到上二楼的楼梯口,她敏锐注意到,一楼纵然坐满了人,吵吵嚷嚷甚是热闹,但二楼却无人出入,楼梯处也无人把守。 显然,坐在上面的人将二楼整个包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那人是卫国公府嫡孙,国公爷最疼爱的孙儿,自然是有这个实力的。 沈菀笙款款向楼上走去,卷帘和铃兰跟在身后。 卷帘抬头看看沈菀笙的背影,见她身材窈窕,脊背挺直,浑身散发出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清贵之气,心中暗赞:不愧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果然跟那一般贵女不同。 到了二楼,卷帘赶忙到前面引路,将两人带到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把门推开些道:“主子,沈小姐来了!”说完便垂手站在门口。 沈菀笙知道就是这里了。 她走到门前,先打量了一下里面陈设。 这个包间不太大,墙面上简单挂着几幅名家字画,靠西面墙下放着一张黄花梨雕花案几,上面摆着个龙泉窑粉青釉细颈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桃花。 屋中布置甚是风雅。 靠窗位置放着一张硬木嵌螺钿大理石八仙桌,桌边端坐着一个人,正是宇莫璃。 宇莫璃并不起身迎接沈菀笙,只自顾自看着窗外街景,似入神般。 卷帘有些尴尬,轻声咳嗽了一下,宇莫璃方转过头来,却并不起身,只不动声色抬手道:“沈姑娘进来坐吧!” 沈菀笙见他今日身穿水墨色袍子,头发简单在头顶绾成髻子,上面只插着一根黑漆漆的墨玉发簪,齐额勒着黑色丝绒抹额,抹额中间镶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 纵然眉如墨画,五官英挺,但却稍显稚嫩,瞧着只如还没长大的孩子般。 沈菀笙便对他的无礼有些释怀了,毕竟,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你若要求他时时处处遵守礼仪规制就有些为难了。 她缓步走了进去,铃兰跟在身后,也准备进门去,却被卷帘抬手拦了下来,低声道:“姑娘请留步,公子有话要对沈小姐单独说。” 铃兰虽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执意跟进去,只得站住脚,卷帘趁机将门关严实了。 沈菀笙走到屋里,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来,伸手取下自己的面纱,放在桌上。 宇莫璃微微抬头看她,见她今日身穿浅色素衣裙,衣襟上绣着几支红色梅花,倒显得素雅又不单调。 头发松松绾起,只随意插一只银簪,耳上一对珍珠耳坠摇曳生姿。 她黛眉微蹙,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清秀中又不失妩媚,那气度清雅而贵气,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坐在自己眼前。 宇莫璃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他上辈子讨厌女人,这辈子依然讨厌女人,就算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又能如何?背地里还不是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沈菀笙见面前的小孩先是望着自己愣了一会儿,随即眼里又满是厌恶之色,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姑娘!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宇莫璃直截了当。 “交易?” 沈菀笙愣住了,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屁孩还挺有心机的。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 “你想扳倒魏家!” “……” 沈菀笙惊愕。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你说!” “我们假装成亲,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让你离开!” 沈菀笙听见这句话,不由睁大了双眼。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她只注意到后半句话,却完全没有想到问他要得到什么东西。 “不仅放你走,还会奉上一万两银子亲自送你走!” 她内心澎湃起来,这种好事情居然能让她碰见!但又有些将信将疑。 “此话当真?” “哼!自然是真的!我宇莫璃从不说假话。” “那好!我相信公子!” “嗯!” “这就完了?” “完了!” “那个……能吃饭了吗?” 沈菀笙此时才发觉肚子饿得难受,从早上起她就滴水未进,此时都已经过了晌午,她还是没吃上饭。 刚才跨进酒楼门槛的时候,就几乎已经被大厅内飘来的阵阵酒肉香气馋晕了,此刻再不让她吃饭,怕是回不去了呢! 宇莫璃面带讥讽之色看她一眼,这丫头,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准备在这里请她吃饭吧? 不过,确实是自己约了这个地方,若是不让她吃,怕也说不过去。 “卷帘!” “属下在!” “传菜!” “传菜?” 卷帘一惊,主子不是用过饭才来的吗? 他瞥一眼沈菀笙,见她手正放在自己肚子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也似乎看美味佳肴一般。 卷帘吓得忙去楼下找店小二上菜去了。 在等菜端上来的时间,沈菀笙自斟自饮吃了两盏茶,等菜送上来后,她才放开手脚大吃起来。 宇莫璃皱眉,哪家小姐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能这样大快朵颐? 他哪里知道,沈菀笙一方面将他当作弟弟般对待,一方面又怜悯他的遭遇,知道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因此并没有将他当外男看待。 待吃饱喝足,沈菀笙才抬起头来,注意到宇莫璃竟然一口未动,眼睛只盯着底下街市上来回走动的各色行人。 沈菀笙心中便生出些歉意,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不周,忙从自己吃剩下的大虾盘子里翻检出几只尚新鲜的大虾,小心剥干净,想放到宇莫璃的盘子里。 但是桌子太大,她够不着宇莫璃的碗,便起身用筷子夹起虾肉去往宇莫璃碗里放。 宇莫璃听见响动,凤眸略略转回来,看见沈菀笙正往自己碗里放剥皮虾肉,再抬头去看沈菀笙的脸,见她正微笑看自己,满脸讨好之色,心中不禁一动。 沈菀笙自然是因为心中有些愧意,宇莫璃却不知道。 上一世,因他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在国公府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备受两个哥哥的冷眼。 后来娶了魏素素,魏素素也对他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从没有人巴结讨好过他,他反倒对于沈菀笙的示好有些不大习惯。 但也只是瞬间,他面色又回复如常,只神情冷淡道:“沈姑娘可吃好了?” 沈菀笙微微有些尴尬,所谓吃人嘴软,见他态度冷淡,自己纵然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讪讪地点点头。 “那就走吧!” 宇莫璃说着,自顾自起身向门外走去,只留下沈菀笙独自在包间中发愣。 “小姐,小姐?咱们该走了,三公子他们已经离开了。” 铃兰见沈菀笙愣愣站在里面,便走进来叫她。 沈菀笙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铃兰向楼下走去。 “小姐,等一下你先在门口等着,奴婢去前面找辆车,咱们再走!” 沈菀笙忙点头。 两人走下楼梯,却发现楼下食客已经不多了,但这些不多的人却都在看她,面上露出惊艳之色。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面纱忘记带了。 但此刻既然已经出来,也就不想再回去了,她只好勉强装作镇定的样子,跟铃兰两人走到酒楼门口。 第二十七章感觉要出事 万福酒楼所在之地非常繁华,外面人来人往,沈菀笙刚出来,便被人围观了。 沈菀笙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棘手的事情,铃兰见有人围观小姐,便急忙挡在她面前护住她。 此时虽然已过晌午,但出来逛街的人依然不少,眼看围观她们的人越来越多,铃兰急了。 正在此时,却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过来,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宇莫璃。 他分开人群,走到沈菀笙身边,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从容带她走到自己的马车边。 沈菀笙心中一阵感动,忙上了马车,接着宇莫璃和铃兰也上去,卷帘才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待心情放松下来后,沈莞笙才来得及打量马车。 车内空间很大,可以坐三四个人也没问题,而且车内三面皆是用锦缎包裹,门帘也是非常精致的绣工,连地毯都是从波斯进口的,整个装饰非常豪华。 宇莫璃坐在另一边,面上神色淡淡的,好似根本没有看见车内坐着旁人。 沈菀笙对他仗义将自己从人群中带出来很是感激。 “请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沈菀笙问道。 宇莫璃淡淡看她一眼:“送你回魏府!” “那真是多谢三公子了!对了,你方才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宇莫璃不得不又看她一眼:这个蠢女人,还不是为了帮你! 沈菀笙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神色僵硬,面无表情,心中便有些不大高兴。 纵然是你请客吃饭,那也得我赏脸不是? 她便也赌气不说话了,扭头看向窗外。 铃兰见气氛不对,也不敢说话,又想起外面那个侍卫说话挺有意思的,便挪到车厢外面,找卷帘去了。 车子行驶平稳,车厢里面一阵沉默。 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随即便向一侧歪了过去。 沈菀笙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着,一时便失去了平衡,向宇莫璃那边倒去。 车子只是瞬间失去平衡,很快又恢复过来。 但车内的两人原本倒向一边,车子恢复后,两人又被甩了回来,于是沈菀笙彻底被摔到了地板上,宇莫璃却压在她的身上。 电光火石间,沈菀笙动弹不得,感觉自己被压的难受,好像胸口压着一座大山似的。 等她反应过来,竟惊得目瞪口呆。 宇莫璃的脸近在咫尺,他正压在她身上。 沈菀笙脸瞬间红透了。 宇莫璃显然也吃惊不小,略微显得有些慌乱,赶紧爬起身,整了整发髻和衣衫,带着几分怒意开口道:“卷帘,怎么回事?” 沈菀笙感觉浑身难受,刚才被宇莫璃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压了一下,她哪里受得了。 她半撑起身子,刚才车子摇晃的时候,她头不小心碰在了板壁上,有点头昏脑胀。 卷帘一掀帘子,正要回话,眼光扫到沈菀笙,不由愣了一下,赶紧又将帘子放下。 宇莫璃愣怔,转头看去,只见沈菀笙一侧衣衫已经滑下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她美好的颈部线条,又见她眼神迷离,似未清醒般。 他脸也烧红起来,忙伸手过去扶住她,将她衣领拉好:“沈姑娘,你怎么样?” “有点难受!” 沈菀笙如实回答,脸色不大好看。 此时卷帘隔着帘子道:“主子,方才有条野狗跑到了车轮子底下,才会惊扰到主子和沈小姐。” 铃兰也急急忙忙掀开帘子进来看,见小姐晕晕乎乎的摸样,不由惊慌起来,生怕沈菀笙出了什么事情。 宇莫璃将沈菀笙交给铃兰,朝外面道:“快带沈姑娘去医馆瞧瞧!” 卷帘应了一声,忙继续驾着马车超前奔去。 沈菀笙躺在铃兰怀中歇息了片刻,感觉好多了,她将铃兰轻轻推开,对宇莫璃道:“三公子还是送我回魏府吧,我并无大碍!” 宇莫璃心里有些发慌,他上一世从来没有和任何女子如此亲近过,即便是上一世的妻子魏素素,也不过只成了亲,却并没有碰她一根手指。 没想到这一世还未成亲,就先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而且对于和这个女子成亲一事,他其实一开始便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有些心虚,并不敢去看沈菀笙,便对着车外喊道:“送沈小姐去魏府。” 沈菀笙方才确实有些慌乱,但细细一想,他只是个小孩子,也并非故意占自己便宜,况且将来扳倒魏府,可能还需要他帮忙,也就并没有埋怨他的意思了。 车内三人各怀心思,直到车子驶到魏府门口,铃兰搀扶着沈菀笙走下马车,沈菀笙回头见宇莫璃并没有要跟她告别的意思,也就扭头朝魏府走去。 宇莫璃则坐在车内,隔着窗纱,隐隐约约看她走进府中,才吩咐卷帘驾车离去。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方才就是用这只手去帮她拉起领口,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感觉那肌肤滑腻柔嫩至极,而且扶她的时候,腰身极其柔软,他其实有一瞬间并不想放开她的。 宇莫璃有些失神,莫非这便是女子的味道? 沈菀笙和铃兰回到幽竹居,睿嬷嬷立刻迎上来:“方才小姐走后,大公子又来了,还……还带来了一件东西,让老奴交给小姐。” 沈菀笙早已嘱咐铃兰不要将路上车子出事的事情告诉睿嬷嬷,免得她又担心。 此刻听说魏长卿给自己送来了东西,眉头一蹙。 这魏长卿真是纠缠不清,明明知道他爹娘要将自己代替魏素素嫁到卫国公府去,竟然还送东西来,这不是要将自己放在火上烤呢! 若是闹出个私相授受的传言,让人都以为她沈菀笙是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水性杨花女子? 等进屋后看见放在书案上的红木匣子,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翡翠镯子。 送镯子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定情之意! 他要沈菀笙知道自己的心意。 若是上一世,沈菀笙定然会开心好几日,可若是上一世,他也不会送镯子给她。 这一世,就算他送一座金山来,她也自是不敢要的。 沈菀笙叹口气,将匣子依旧盖上,叫来睿嬷嬷吩咐道:“拿去还给他,这件事情万万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睿嬷嬷自然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点点头,捧起盒子出门去了。 送完镯子回来,睿嬷嬷去跟沈菀笙回复,沈菀笙点点头道:“既然送回去了就好,我还怕你送不回去呢!” “嗐!要不是那院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估计大公子也不肯收回呢!” 睿嬷嬷抚了抚胸口,抬眼瞧了沈菀笙一下,斟酌着该不该说这件事情。 “怎么回事?” 沈菀笙见她欲言又止,觉得很是好奇。 “听说昨儿个晚上,大公子……大公子叫……叫丫鬟墨染陪了床!” “哦?竟有这种事情?” 其实沈菀笙心中并不觉得惊讶,上一世魏长卿就将身边的丫鬟都破了身,她知道得很清楚。 “那有什么可闹的?难道去他房里做丫鬟的,还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沈菀笙语气冷淡,那些丫鬟可都是挤破了脑袋想去他房里呢。 睿嬷嬷倒有些惊讶起来,她原来劝过小姐多少回,明里暗里都暗示她魏长卿是个花心的主,但是小姐不信啊。 谁知道现在竟突然就醒悟了! “这个丫鬟刚进府没多久,是顶替原来嫁出去的那个丫鬟的,原也是太太找人伢子买来的,才放进院里不到半年,谁知就被大公子……” “听说那丫鬟在府外是订过娃娃亲的,现在正在那边要死要活地闹呢!听说太太也知道了!” 睿嬷嬷一副八卦的神态。 沈菀笙心中一凛,这魏长卿虽然好色,但心地不坏,且事事都听他母亲的。 而他母亲李氏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小丫鬟眼下处境很危险。 “走!我们看看去!” 第二十八章有些狼狈 此时阳光灿烂,春风和煦,园子里浅浅绿意,淡淡花香,令人舒适无比。 但沈菀笙神色焦虑,心情有些沉重。 她自然知道李氏的手段,狠辣决绝,就如上一世对待生产时的她一样。 沈菀笙知道,李氏即不会容忍一个小小丫鬟将魏府中的丑事传出,也不会允许她破坏魏长卿的大好前程。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她要对那小丫鬟下手。 若是能救出那个丫鬟,好歹也是一条性命。 若是救不出,那也会留下一个扳倒魏府的把柄。 想到此处,她脚下加快步伐,向着墨香院的方向走去。 谁知走到半路,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路中间,以沈菀笙的聪慧,立刻察觉出有问题,那人倒像是专程守在那里的一样。 略一思忖,她压低声音对睿嬷嬷和铃兰道:“我们走另外的路过去!” 三人又绕到另一条碎石甬道,没走多久,便又看见前面有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沈菀笙停住脚步,对铃兰附耳道:“你去前面打探一下,看看那是些什么人!” 铃兰点点头,朝前走去。 沈菀笙和睿嬷嬷则钻进路边的花丛中,装出一副赏花的样子。 没过多久,铃兰便小跑着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前面有婆子值守,不让任何人去墨香院,奴婢又去别的路径看了看,只要是通向墨香院的地方,全都被人守着!” “糟糕!果然还是出事了!” 沈菀笙有些懊恼,看来李氏下手速度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些。 睿嬷嬷温声劝慰道:“既然过不去,咱们就回院子去吧!不然叫人看见了,又要惹出些事端来。” 沈菀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往守路的婆子那里看了看,心下暗忖:看来只有到晚上再找机会了! 回到幽竹居,天色逐渐暗下来,水仙已经将晚膳取了回来,几人围坐着吃完饭,沈菀笙便让她们各自回房去歇息了。 等屋里人都走完了,沈菀笙去衣柜翻了翻,见实在没什么可穿的衣服,只得放弃换衣服的想法,心中暗自忖度着这几日得找个时间去做几身衣服才是。 又看外面天色,似乎还不够暗,便坐到自己的书案旁,点起蜡烛,细细研了磨,铺好一张宣纸,在纸上画起画来。 她犹记得上一世见过那个叫墨染的丫鬟,但上一世她嫁给了魏长卿,而魏长卿也还没有机会去动墨染,随后便是李氏不停往房中塞了几房妾氏。 这一世若是墨染被李氏害死,她会觉得心中不安,毕竟,正是因为她改变了整个事件的走向,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沈菀笙纤腕轻抬,握着笔在纸上画起来。 她时而大笔渲染,时而细细描绘,画一阵子就歪着头蹙眉思索一会儿,这里改改那里画画。 不多时,便画好了一张画,沈菀笙放下毛笔,拿出一张草纸覆在画上,将上面多余的墨汁吸干,才将画纸提了起来,细细欣赏。 只见画纸上一个丫鬟的形象栩栩如生,正是墨染的画像。 沈菀笙小时候在扬州时,父亲见她喜欢画画,便请了扬州著名画师教她画画,她尤其擅长工笔人物画。 记得小时候每每画完,都会得到大家的赞赏,认为她画的人物画不仅五官一致,甚至连神态都非常相似。 虽然到魏府几年时间没有老师在身边教诲,但她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爱好,每日里除了读书便是拿起画笔画几下。 但她这项技能从未在魏府众人面前展露过,只有睿嬷嬷和铃兰知道。 沈菀笙将画晾干,又小心翼翼卷了起来,转身放在了自己柜子的深处。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透了,沈菀笙也不再耽搁,吹灭蜡烛,将床上被子铺好,里面塞上枕头,故意做出睡觉的样子。 然后悄无声息出了门,又回头将院门关好,才疾步朝着墨香院走去。 此刻路上早已无人值守,婆子们已经回去了,沈菀笙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走路,生怕发出响动被人发现。 夜风习习,月华满地,花香隐隐。 魏府的夜一如既往安宁祥和,但谁又能知道,一些罪恶的事情却正在这府里隐秘地发生。 沈菀笙走得后背冒汗,总算走到了墨香院附近。 她躲在树后,远远看着墨香院门口,有几个小厮站着。 她瞧着那几个小厮面生得很,显然不是墨香院里的人,便知道此时里面一定是不让人进出的。 沈菀笙悄悄绕着墨香院走了一圈,寻思着找个地方可以进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西边墙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洞透出些亮光来,走进看时发现是个长满了杂草的狗洞。 沈菀笙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她发誓这狗洞可真是前世今生第一遭…… 然后便俯下身子,慢慢钻了进去。 此时不远处的树枝上有个身影正瞧着她钻进狗洞,那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头上只露出眼睛,紧紧盯着沈菀笙的动静,见她俯下身子去钻狗洞,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困惑的神情。 这……究竟是要怎样? 沈菀笙爬进墨香院,见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正厅却亮着灯火,并有人影在晃动。 她顾不得被蹭破皮的手掌,悄悄向主屋窗下挪去。 靠近窗户下面,仔细侧耳一听,里面果然传出说话声。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李氏的声音。 “母亲,儿子也不知道她订过亲的啊!儿子以为母亲送来的女子都是……都是可以……” 沈菀笙听出魏长卿的声音有些嘶哑疲倦,显然今日他也是受到了惊吓。 “你……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现在还未娶妻,连功名也未曾考取,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那以后还怎么能娶到名门贵女?怎么谋个远大前程?” 李氏显然是生气至极,边说边跺脚。 “儿子不想娶别人,就想娶表妹,求母亲成全!” 沈菀笙听他又扯到自己,心中顿时噌一下冒出了火。 “……你……你休想!别说那狐媚子此时已被卫国公府的人看上,就算看不上,你也别妄想!只要我活着一日,断不会让你娶那狐媚子进门!” 沈菀笙无奈苦笑摇摇头,真是祸从天降,自己又招谁惹谁了,竟然成了李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墨染可能还给我?” “还给你?她都闹成那样了,要寻死觅活的,你竟然还想要她在院里留着?” 沈菀笙心中一凛,总算是说到重点了,赶忙凝神细听。 “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今日过后,那个臭丫头也就不会再在府中出现了,你……” 后面的声音突然变小,沈菀笙就听不见了,她急得忙将耳朵往窗户上贴,却不小心碰到窗棂,发出“嘭”一声响动。 声音虽小,却已惊动了屋内人,就听见李氏惊声道:“谁?快来人!有贼人进府了!” 顿时院中便有脚步声响起,沈菀笙吓得什么也顾不上了,赶忙向狗洞方向跑去。 她还没跑到狗洞跟前,就听见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在这里,贼人在这里!你们快来!” 沈菀笙吓得面色苍白,心道今日算是完了,若是被李氏发现,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多,沈菀笙已经跑到了狗洞跟前,俯身便向里面钻去,却被紧紧跟在身后的那人扯住了一只脚,沈菀笙大惊之下用力去蹬,只听见“扑”地一声闷响,抓住她脚踝的手突然松开了。 沈菀笙再也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很快便爬出了狗洞,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向幽竹居跑去。 第二十九章初露才艺 墨香院内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拿来灯笼,有人去查看狗洞,而地上还躺着两个下人,显然是晕了过去。 李氏和魏长卿早已躲进了屋里,门窗全部闭紧,外面还站着一圈下人护着。 墨香院外的树上,黑衣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叹声道:“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 又看已经跑远的沈菀笙那边,大概没什么危险了,这才一纵身,消失在黑暗中。 待沈菀笙跌跌撞撞跑回幽竹居,见后面并无人跟着,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将院门打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然后将门闩插死。 靠在门上,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正要进屋去,冷不防暗处有人影动了动,小声叫道:“小姐,您刚才去哪里了?” 沈菀笙一惊之下,差点瘫软在地,待辩出是铃兰后,慌忙拉住她的手臂,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摆摆手,示意她跟自己进屋去。 两人回到屋里,沈菀笙又让铃兰将门窗都关好了,才点上蜡烛。 等铃兰一看清小姐的模样,简直惊得合不拢嘴,她颤声道:“小姐,您这是……” 沈菀笙却顾不了解释,只示意她快些来帮自己换衣服,然后又用帕子将脸洗干净,才让铃兰将把已经被弄脏刮破的衣服都收拾好找地方藏起来。 随后重重坐在椅子上,铃兰忙端来一盏茶,沈菀笙一口喝干,放下杯子才道:“今日之事,只你知我知,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事关重大,你定要切记!” 铃兰见小姐一脸凝重,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忙点头如捣蒜:“小姐放心,铃兰只要活着一日,断不会让人从奴婢嘴里知道这件事情!” 沈菀笙见她说得认真,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抚了抚鬓角,缓缓道:“那墨香院的墨染你可认识?” 铃兰凝眉思忖了一下,这才想起此人,她点点头:“奴婢认得,前些日子大公子总打发墨染来给小姐传话来着。” 沈菀笙垂眼冷笑:“若墨染失踪了你会怎么想?” “墨染怎会失踪?”铃兰惊讶又犹疑。 “她今日在墨香院闹事了,恐怕太太会想办法将她处理掉!” 沈菀笙大脑飞速运转,她试图分析李氏和魏长卿对话的每一个细节,但是依旧无甚头绪,她一时有点焦虑,将食指放在嘴边,去啃自己的指甲。 她从小时候起,一焦虑或者害怕的时候,便会啃自己指甲,后来睿嬷嬷好不容易帮她改掉了这个毛病,没想到此时却又犯了。 铃兰见小姐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也暗暗着急,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 铃兰急切间用手握成拳头去锤自己脑袋。 “……去找……去找……去找三公子帮忙!” 铃兰终于想起来了。 小姐曾提起过,三公子说可以帮她,那这件事情若是三公子出手,肯定可以查到墨染的去向。 沈菀笙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 宇莫璃说可以帮自己扳倒魏府,若是他能寻到墨染的下落,并将她救下,那么扳倒魏府简直指日可待。 沈菀笙激动地拥抱铃兰:“好铃兰,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铃兰见主子激动,也开心不已,立刻一扫方才的阴霾,面上绽开笑容。 激动过后,沈菀笙才想到,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况且刚才自己夜探墨香院被发现,此刻大门一定被死死守住了,今晚定是出不去府的。 她薄唇紧抿,仰头想了一会儿,方小声道:“你明日一早出府去,便说我身子不舒服,要去外面买点药回来,然后去找三公子,让她帮忙查墨染的下落。” 说完,她又去柜中找出墨染的画像,将画像细细折了起来,绑到铃兰的腰带中。 待一切交代妥当,这才上床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铃兰跟睿嬷嬷和水仙说,小姐昨夜有些咳嗽,今日自己去一趟医馆,给小姐开几副药。 她背着个包袱,走到二门处,见果然门口增加了值守的下人,而且还随身携带着刀棍等武器。 门口人拦着不让出去,铃兰面色为难道:“我家小姐昨夜咳嗽的旧疾又犯了,我要出去给她买药,如何就去不得?” 门口人不予理会,只道是老爷太太的命令,其他一概不知。 铃兰无法,去找管事的,管事的也只道是老爷太太的命令,自己也没办法,铃兰便哭诉道:“既然这府里都不顾我们小姐的死活,那若是病情严重了,传到国公府去,到时候国公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管事的一听,好家伙,把国公爷都搬出来了! 但觉得她说的也在理,若是到时候国公爷真怪罪下来,恐怕老爷太太只会将责任全部归咎到他一人的头上。 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不拿自己的前程冒险,恭恭敬敬将铃兰放了出去。 铃兰出了魏府,便去街角雇了一辆马车,直直朝着国公府而去。 到了国公府门口,铃兰走下马车,四处看看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去门口的侍卫处,说要见三公子。 侍卫便立刻进去通禀,不多时,卷帘急急走了出来。 铃兰迎上去,急切道:“我家小姐让奴婢来找三公子,有件事情想求三公子帮忙!” 卷帘见她小脸急得红扑扑的,一脸恳切神情,知她定是有急事,忙带着她向府里走去。 铃兰从未进过国公府,但因为是头一次来,再加上有要紧的事情,她也无暇去欣赏国公府内的美景,只感觉国公府比魏府大得多。 行了一盏茶功夫,才到听风堂门口。 跟着卷帘走进听风堂院门,只见里面布局极好,院中竟然还有池塘和小桥,周围下人来来往往,果然是极富贵的人家。 铃兰不敢抬头,只跟着卷帘向内走去。 行至一处花厅,卷帘扭头温声道:“姑娘先在此处等候,我去请三公子出来。” 铃兰忙点头,目送卷帘消失在门外。 铃兰这才敢抬头打量周围。 见这花厅极大,几乎可以坐下二三十人,厅内雕花隔扇,花梨木的雕花桌椅,还有满墙挂着的书画,装饰虽然都是上等货色,但是花色却极为简单,与魏府浮夸的风格不同,显得很是素雅。 铃兰细细品味,倒觉得跟沈菀笙一贯欣赏的风格很是相近。 此时花厅外传来脚步声,铃兰忙垂头站在一边,只听来人声音低沉:“你们小姐让你找我有何事?” 铃兰知道是宇莫璃来了,并不敢抬头,只俯身行礼。 宇莫璃自去上首坐下,漠然看向铃兰。 一旁站着的卷帘假意轻咳两声:“铃兰姑娘,有什么话快跟三公子说吧!” 铃兰便细细将沈菀笙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从腰带夹层内将画像取出递给卷帘道:“这是小姐画的墨染画像,请三公子查看!” 卷帘接过画像,双手递到宇莫璃手中。 宇莫璃伸手接过,打开来一看,顿时剑眉微扬,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沈菀笙的画功竟如此精湛,画出来的人物简直惟妙惟肖。 只见画上的女子面容周正,虽算不上美貌,但眼中自有一股风情,只是眉心微蹙,倒是与沈菀笙有几分相似。 连卷帘看见这幅画时,也是一惊。 “这是你家小姐画的?”宇莫璃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已经没了方才的冰冷之意。 “回三公子,是我家小姐画的!我家小姐从小学画,所以才能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铃兰从来对小姐的画技都是骄傲且赞不绝口的。 “既如此,我知道了!画留下,你先回去吧,我有消息了自然会想办法通知你家小姐!” 第三十章搜查院子 铃兰见他答应帮忙查找墨染下落,心中自是感激,忙俯身道谢,这才又跟着卷帘出府去了。 宇莫璃看着放在眼前的画像,目光中似有迷离。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主子,属下已经将铃兰姑娘送出府去了!您看这魏府丫鬟的事情……” 卷帘回到花厅,见宇莫璃还在望着画像出神,以为他在犹豫。 “昨日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宇莫璃眸光转向卷帘,并没有理会他的话。 “回主子,属下昨日潜入魏府,本想继续查地图的下落,谁知正好碰见魏府大公子院里发生争执,还将通往墨香院的路都封了,属下便一时好奇……去看了看……” 卷帘微顿了顿,面色有些发虚,偷偷去看宇莫璃脸色,见他并没有怪罪之意,方定下心神,继续道: “……属下见是一个小丫鬟在那院里寻死觅活,大概是被那魏长卿玷污了……便……便一时想不开……” 卷帘脸红了,他没成亲,提到男女之事自然是不好意思。 “属下见是他们家事,也没甚兴趣,正当要离开时,却见李氏去了,李氏带着些家丁,先是让人将院门口堵了,然后把那哭闹的丫鬟用绳子绑了起来,又封住嘴,带出了墨香院。” “属下又好奇他们如何处置那丫鬟,便偷偷跟了过去,见他们将那丫鬟送到一个隐蔽的房子里,然后又派人看守起来,就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然后……然后属下便离开了!” 卷帘讲完,又抬眼看一看宇莫璃,见他依旧表情淡淡的,只一双丹凤眼微微透出些许玩味。 宇莫璃修长手指叩击桌面,接下来的事情他自然都是知晓的,因为那时他亲自出马了。 昨晚树上的黑衣人正是他。 卷帘不知道的是,宇莫璃因在马车上与沈菀笙的亲密接触后,回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见天色已晚,又迟迟等不到卷帘来回复消息。 他便换上夜行衣,自己跑去魏府打探了。 去时正好就碰见沈菀笙偷偷出了院子,提起裙子往墨香院赶。 当时宇莫璃激动地浑身轻颤,他以为沈菀笙如此小心翼翼,一定是跟地图的事情有关,那很有可能今夜就能得到他期待已久的地图了! 他借着夜色小心跟踪,沈菀笙也借着夜色匆匆赶路。 到了墨香院,宇莫璃眼睁睁看见沈菀笙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他开始有些迷惑不解,直到看见沈菀笙躲在窗户底下偷听,他都一直不敢相信沈菀笙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偷听墙角的事实。 后来,又看见这个笨女人被人发现,怕她出事害自己得不到地图,只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手相助,用石子将扯住她后腿的人打晕了过去,帮助她顺利逃出来。 此刻看着面前的画像,昨晚的一切困惑,现在全部都迎刃而解了。 “主子!还有件事……” 卷帘搔了搔后脑勺,有些犹豫道。 “快说!” 宇莫璃抬抬眼皮,语气有些不悦,这个卷帘,说话总是只说一半。 “主子昨夜赶到魏府后,属下便准备回去,结果就想起那个丫鬟的事情,于是……于是属下又寻过去看了看……” 关键时刻,他又停顿下来,宇莫璃忍不住瞪他一眼,真恨不得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一下。 卷帘见宇莫璃看自己的目光不甚友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低头继续道: “属下到关押那小丫鬟的房子里去瞧,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地上还有一滩血,我……我便有些好奇……” 好奇好奇,又是好奇,这个卷帘迟早要被好奇心害死! 宇莫璃忍不住嘴角抽搐。 “……属下顺着血迹,找到魏府最西边的一个荒废院子里,发现血迹不见了,然后属下找了许久,才发现……才发现墙边的一口枯井旁,有血迹……” 宇莫璃眼角动了动:“他们杀人灭口?” “属下便跳进去看,那井底不太深,里面幸好没有水,小丫鬟被扔在井里,浑身都是血。属下摸了摸她的鼻息,发现她虽然呼吸微弱,但是好在还活着……” 听到此处,宇莫璃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忍不住问道:“那你究竟将她救起来没有?” “主子,属下心想,那好歹也是一条无辜的人命,他魏府再怎样,也不能随意便滥杀无辜,于是便……便带着她爬出枯井……” 宇莫璃暗自腹诽:被你杀掉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滥杀无辜! 但见卷帘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你做的很好!那小丫鬟现在何处?” “属下见她危在旦夕,便直接将她送去医馆,医馆的大夫说她伤势过重,需要在那里住几日才行!”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看着那丫鬟,等伤好后,将她藏起来,千万不能被魏府人发现踪迹!后面我自有安排!” 宇莫璃吩咐完,起身将画卷拿在手中,向厅外走去。 卷帘见主子要走,忙张张嘴,小声道:“那……那给她治病的银子从哪里出啊?” 声音虽小,宇莫璃却听得很清楚,他忍住笑意,从袖中掏出一枚金豆子,朝后一抛。 卷帘稳稳接住,喜笑颜开道:“谢谢主子!” …… 这边铃兰离开卫国公府,顺便去药铺开了几副补药拿回魏府。 刚进幽竹居的院门,沈菀笙便将她拉进屋子关上门,小声询问事情办得怎样。 铃兰笑道:“小姐放心,奴婢找到三公子将此事说了一遍,三公子说他知道了,会派人去查,有消息一定通知小姐!” 沈菀笙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又想那宇莫璃虽然年纪尚小,但做事却很稳重,他即肯帮自己,以后自己也要多让着他些才是。 她又见铃兰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示意她快回房去休息,铃兰跑了一晌午,倒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便自去歇着。 沈菀笙又叫来睿嬷嬷,两人拿出些布料,准备做鞋子。 依照本朝惯例,女子出嫁,需得亲手给夫君做一双鞋子,给公婆各做一身衣服,但是沈菀笙知道宇莫璃只有一个母亲,决定只做一身衣服。 原本国公府此时还没有来下聘,睿嬷嬷怕她受累,本是不愿让她动手做的。 但是沈菀笙自从在酒楼与宇莫璃见面后,心里很清楚卫国公府早晚会来提亲,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早些动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睿嬷嬷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她让水仙放了两个小杌子在屋檐下,与沈菀笙并排坐下,拿起鞋样子比划着。 沈菀笙见她裁出的鞋底子大小,皱眉道:“嬷嬷如何得知三公子的鞋子大小?” 睿嬷嬷抿嘴一笑,眼角便挤出几道细纹:“老奴做了这些年鞋子,只需看一眼那人身高,便可知鞋子尺码。” 对于睿嬷嬷这一点,沈菀笙是服气的,她从小到大脚上所穿的鞋子,皆是出自于睿嬷嬷之手,睿嬷嬷可是做鞋子的高手。 两人头凑到一处,沈菀笙葱白似的指尖捏住丝线,小心翼翼穿进针眼中,又将丝线放进嘴中抿了抿,很快将丝线尾端在指尖打了个结。 此时阳光从竹叶缝隙中倾泄下来,照在青砖地面上,变成一片斑斑驳驳的影子。 墙角的一株杏树上,叶片已经长了出来,一只金丝雀正欢快地在上面跳跃唱歌。 一切静谧而美好。 “咚咚咚!”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幽竹院的宁静和谐氛围。 “谁呀!” 水仙闻声跑出来,冲着院外喊了一声。 “快开门,我们要搜查院子!” 第三十一章种瓜得瓜 沈菀笙受到惊吓,手一抖,针便刺到了手指上,她忙将手指放进嘴里吸吮。 睿嬷嬷皱眉停下手中活计:“搜查院子?他们为何要来搜查咱们院子?” 沈菀笙心里自然知道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昨晚偷听墙角的事情,莫非被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她有些心虚,但明知此时也不是害怕的时候,只得硬着头皮示意水仙将门打开。 外面立刻涌进来几个人,沈菀笙放下怀中针线起身去看,见有几个是李氏身边的婆子,领头的正是陈婆子,还有几个是昨晚守在墨香院外面的家丁。 睿嬷嬷见有男子进来,心下便有些恼了,嚷道:“这是怎么了?连规矩都没了不成?府里男丁都能进到小姐院子里了吗?” 陈婆子走出人群,草草对着沈菀笙行了一礼,语气冷淡道:“昨晚有人夜闯墨香院,老爷太太让搜查府中各院,看看贼人有没有躲起来!这也是为着沈小姐的安全考虑!” 睿嬷嬷反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既然是闯墨香院的贼人,哪里能跟我们幽竹居有关系呢?更不可能来我们院里躲藏的!” 水仙也忙帮腔道:“就是,我们院子没见有什么贼人进来啊!” 陈婆子也不回答,只向后面递了个眼色,身后众人便向沈菀笙房中走去。 沈菀笙心猛地一紧,故意大声道:“别处院子也有搜查吗?还是只来搜查我们院子?” 她心中明白今日定是少不了这一劫的,只是不知道铃兰将昨晚穿的衣服藏到了哪里,所以故意大声说话也有提醒铃兰的意思。 陈婆子含糊其辞:“先来搜查这里,完了再去别处!” 沈菀笙便冷笑道:“如此说来,怕是看我一个孤女好欺负是吧?” 她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若是铃兰聪明,自会赶紧处理衣服。 陈婆子也不正面回答她,只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捏住拳头放在她眼前,得意道:“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 她缓缓摊开手掌,手心赫然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 沈菀笙心头一惊,昨夜她慌乱逃跑,一定是爬狗洞的时候,将这荷包不小心挂了下来。 但此刻定然不能承认,否则只怕小命难保。 她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瞥一眼那荷包道:“这是当初外祖母命人在外面订制的荷包,做了好些,给我们这些晚辈一人一个,你们大公子、二小姐、三小姐都有,为何偏偏要来我这里查?” 陈婆子自拿出荷包开始,就一直在留意观察沈菀笙的表情,见她似乎并无异样之处,心里便泛起了嘀咕。 昨夜闯进墨香院的那人,被一个家丁追赶至狗洞,最后虽抓住了她的脚,却不料突然晕了过去,才让她逃脱了。 虽然人没抓住,但是据那家丁说,好像是个女子,不过因为夜里光线暗,并没有瞧真切,只觉得身形和抓住的脚纤细娇小,感觉是女子才有的。 他们又去搜了狗洞,在附近发现这个荷包,送到太太面前,太太拿着荷包思索一阵道:“伯宁当时跟我在屋里说话,肯定不是伯宁的,二小姐也不可能来偷听什么,三小姐嘛……还有沈菀笙这个小蹄子,这两人都要去查,保不定就是她们其中一个干的!” 但他们实在想像不出,如沈菀笙这样素来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女子,怎会去爬狗洞? 不管怎么说,太太既然下了令,肯定就要去查的,于是便先到冯姨娘和三小姐住的院子查,结果三小姐却将荷包送给了自己的堂妹玩耍。 最后实在无法,就派人去堂妹家走了一趟,将荷包要回来。 所以这一耽搁,就过了晌午,直到此时才来查沈菀笙。 排除了三小姐魏芳慧的嫌疑,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到了沈菀笙身上,觉得一定是她没跑了。 “别人的都在!请问沈小姐,你的荷包在何处?拿出来瞧瞧吧!” 陈婆子一脸得意,她主子恨沈菀笙,她也跟着主子讨厌沈菀笙。 此时其他的家丁婆子们都已经进了沈菀笙的屋子,开始搜查起来,睿嬷嬷和水仙无法,只得跟进屋看着,生怕他们将屋中东西碰坏或者偷偷拿走。 沈菀笙云淡风轻扬扬手:“我当是什么劳什子呢!我的自然也在,铃兰,铃兰!” 铃兰应声从厢房中走出来,到沈菀笙面前施礼道:“小姐唤奴婢何事?” 她其实在院门被骤然敲响时就已经开始警觉了,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大概了解事情缘由,心中也暗自庆幸,早晨她出门的时候,将昨夜沈菀笙换下来的那件衣服装进包袱里带了出去。 此刻衣服早就被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肯定再也找不回来。 “铃兰,你去将外祖母送我的那个荷包拿来,给陈嬷嬷瞧瞧!” 沈菀笙语调缓和,根本听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铃兰稍微犹豫了一下,去看沈菀笙,见她朝自己眨眨眼,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奴婢知晓了,这就去拿!” 陈婆子狐疑看着铃兰的背影,她不相信铃兰真能将荷包拿出来。 屋子里不时传出睿嬷嬷的声音:“哎呦!你小心着点,这官窑的花瓶打碎了你赔得起吗?” “这是小姐装首饰的盒子,你们到底想找什么?” “快别把那箱子翻乱了!架子上的书都是小姐的宝贝,不能动!” 听着听着,沈菀笙就抿嘴乐了。 睿嬷嬷这个样子,怕是那些人什么都搜不出来吧! 此时,铃兰自屋里出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荷包。 她走到陈婆子面前,将荷包提起来放在她眼前道:“陈嬷嬷,您是要找这个嘛?” 陈婆子一看那荷包,脸色瞬间就变了,那个荷包跟自己手上这个一摸一样。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沈菀笙丢的荷包? 她心中虽有疑虑,但终究也是不敢太过于造次,毕竟人家都将证据拿出来了,自己还能怎样? 此时屋子里搜查的人也两手空空出来了,一个婆子上前附在陈婆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陈婆子忙尴尬笑道:“那沈姑娘好生歇息,我们就先去老爷太太那里复命了!” 说完,也不待沈菀笙回答,便率先向门口走去。 其他人也纷纷尾随而去。 片刻功夫,人就走光了,睿嬷嬷重重关上院门,恨声道:“什么搜查夜闯墨香院的人?我看就是来咱们这里找事的!故意欺负咱们而已!” 沈菀笙和铃兰对看一眼,并没有接话。 等将睿嬷嬷和水仙打发了,只剩下铃兰的时候,沈菀笙才小声问道:“那件衣服你藏到何处去了?” 铃兰狡黠一笑:“小姐啊,奴婢早上出府去找三公子的时候,便带在身上了,出府去就扔到了河里。” 沈菀笙皱眉道:“你出府去的时候,就没人查你的包袱吗?” “有人查的,不过,查的人只当是寻常衣物,只摸了一模,并不曾打开看!” “真有你的!” 沈菀笙此时也不由对铃兰另眼相看,这丫头果然是个有胆色有计谋的。 “还有这个荷包,我当时还担心你丢了呢!” “哪里能呢?奴婢记得当日老祖宗将荷包赏下来,奴婢见到这荷包,喜欢得不得了,小姐您就偷偷花了一夜时间,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奴婢!……小姐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 说着说着,铃兰眼圈就红了。 沈菀笙却在心中暗暗感叹,若不是自己当时做了这个荷包送给铃兰,那今日哪里会有这荷包来救自己呢!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第三十二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婆子带着众人回到颐和堂时,李氏正在厅内来回踱步,急切等待消息。 陈婆子快步走到她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李氏面色有些发白:“这么说来,不是她?那会是谁?” 陈婆子摇了摇头,犹豫道:“老奴斗胆说一句,今日只有大公子和二小姐的荷包还未查!” 李氏狠狠瞪她一眼:“我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个儿能不知道?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事?……算了,你保证那臭丫头已经死了?” “老奴敢保证!是老奴让我儿子亲自将那丫头推下井的,那个院子不可能有人去,更不可能有人去查那口井!”陈婆子信誓旦旦。 李氏心情略略放松些,陈婆子办事她放心,好歹也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人,况且还是陈婆子儿子亲手干的事情,就算将来露了陷,那也跟她没关系。 她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又将耳朵上一对红宝石金耳坠取下来递给陈婆子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这付金耳坠你拿去吧,算是我给你儿子添的聘礼!” 陈婆子受宠若惊,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眼角浮显出层层细小的皱纹,连忙跪下去道谢。 此时外面一个丫鬟子进来通禀道:“太太,老爷说明日一早卫国公府要来送聘礼,请太太早早做准备!” 李氏轻笑出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罢了,这聘礼她自然是要捏在手中的。 想那卫国公府自从宇明成战死后,现在虽然还没有入朝为官的,但人家女儿在宫里做贵妃,时刻帮衬娘家,又是世家又有爵位,底子自然是雄厚的,这聘礼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既然老爷让她准备,看来也是这么个意思。 陈婆子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身为下人,自然是要将主子不方便说出的话替她说出来。 “太太,既然是送聘礼来,那老奴便去吩咐库房准备好,明日聘礼一到,好放进去!” 她微笑颔首,一幅光明磊落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原本就该这样做的,说得李氏不由喜笑颜开。 “正是这样!不过明日还得知会那丫头一声,省得到时候有人说闲话!” “太太,老奴知晓了,明日收好聘礼后会去告诉沈小姐一下!” 她又扭头去看小丫鬟锦绣:“老爷现在何处?” 锦绣咬住下唇,眉间那颗红痣便微微动了动:“老爷……老爷去……去冯姨娘那里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后半句更低,太太讨厌冯姨娘,每次听说老爷去了冯姨娘那里都要大发雷霆,将来通禀的人大骂一顿才解气。 果然李氏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道:“这个死老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整日里想着女人!冯姨娘那个贱蹄子,看我不收拾她!” 锦绣战战兢兢的,大概怕太太迁怒到自己。 在魏府里,人人都知道李氏嫉妒心强,容不下别的女人。 当初若不是因为冯姨娘怀了身孕,被魏老爷硬是带了回来,李氏骂也骂了闹也闹过,最后都无法让冯姨娘离开,再加上娘家人帮忙劝解,她只得妥协。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氏因为聘礼的事情,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她很懂得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 锦绣松了口气,正要退出去,陈婆子附在李氏耳边说了句话,李氏又叫住她:“你可是叫锦绣?” 锦绣吓了一跳,李氏一贯不太理会她,她也不会在李氏面前表现自己,所以在颐和堂中,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罢了,入不了主子的眼。 “奴婢是叫锦绣!” 锦绣连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李氏今日怎么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李氏却不怀好意看她一眼,又朝陈婆子撇撇嘴,才道:“锦绣,你去表姑娘那边,告诉她……” 她似乎有些犹豫,陈婆子却点点头。 李氏便接着说:“你去告诉表姑娘,明日卫国公府要来送聘礼,她若是不想来,就不用来了,一切由我替她张罗!” 锦绣点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李氏扭头疑惑看向陈婆子:“为何要让这小丫头去说,我原本是想让你去说的!” 陈婆子拍拍胸脯笑道:“太太的心思老奴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让这小丫头去却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事情显得不那么庄重,若是老奴去,沈小姐难免会起些疑心,再则,小丫头看起来害羞,不大敢与人说话,那沈小姐想问点什么也问不出来!” 李氏听完便也笑了,心中暗叹这陈婆子宛如长在自己心口上,真真是做事妥帖。 “太太,老奴最近发现那沈小姐似乎变得与以前不同了呢!” 陈婆子突然想起最近几次见到沈菀笙都吃了瘪,与从前真是完全两样,就有意在李氏面前提两句。 “我又何尝没有发觉呢?只是不知她如何会变成这样!” 李氏想到这里心中也有些烦躁,最近沈菀笙的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这样下去很危险,似乎连自己儿子也受到影响了呢! “虽说……现在没什么太大影响,但是……若长久下去,将来嫁入国公府的话,怕是……有些麻烦!” 陈婆子毕竟年纪比李氏大些,考虑的更周全。 李氏恼怒道:“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制住她,先等等看吧,若是让我寻到她的把柄,定要牢牢抓住才是!” 陈婆子眼睛骨碌碌乱转,嘴角浮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低声道:“太太,若是寻不到把柄,那我们不如自己找些把柄给她不就好了?” 李氏眼前一亮,捏住帕子捂嘴吃吃笑道:“你的歪主意果然多!” “谁的歪主意多?” 门口传来一个男人声音,李氏闻声大吃一惊,忙迎上去道:“老爷!您不是去冯姨娘那里了吗?” “咳咳!你无事就先下去吧!” 魏老爷面色有些尴尬,一进门就打发陈婆子出去。 陈婆子是个极有眼色的,忙向老爷太太告辞退出门外。 李氏忙上去帮他脱下外衣,面色也多了几分娇媚,魏老爷才道:“冯姨娘今日来了月事,留宿不得!”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越发娇媚起来,帮魏老爷解腰带的手也有些不安分,直向他中衣里摸去。 两人老夫老妻这么久,李氏自然明白他今日是来了兴致,只是冯姨娘不能陪他,所以才转过头来找自己。 当然,她并不介意,只要老爷能回来找自己,自己就很满意了,毕竟这么些年来,因为自己管得严,才让他没有机会去外面寻花问柳。 李氏虽然人到中年,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是皮肤还是保养不错的,白嫩细滑,再加上五官周正,杏眼倒有几分风情,与二十几岁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她的母亲可是打宫里出来的,不仅教会了她一些嫔妃们平日里保养的秘术,还跟她讲过不少宫中嫔妃们为了争宠惯用的手段。 虽然时间长了,魏老爷也没什么新鲜感了,但是这不是将他胃口也养得刁了许多,一般女子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了。 魏老爷身体紧绷,牢牢抱住李氏不住揉捏,似乎早已等不及了,李氏忙挣脱他关好房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已经被魏老爷拦腰抱起…… 颐和堂里春宵一刻值千金。 幽竹居院中,明月当窗,夜风轻拂,竹影摇曳。 沈菀笙坐在床边绣了一阵鞋上的花样,感觉有些困了,就要上床睡觉。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不多时,铃兰推门进来:“小姐,颐和堂的锦绣来了,说是太太让她来传个话。” 第三十三章一分不少拿回来 沈菀笙记得锦绣,忙披上外衣,走出卧房。 “见过沈小姐!太太让奴婢来给小姐传话!” 锦绣一见沈菀笙,忙低头行礼,她心里着实喜欢这个小姐,不仅人长得貌若天仙,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说话柔声细语,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锦绣,你快来屋里坐吧,外面风大!” 沈菀笙招呼锦绣进屋,锦绣却摇头恭敬道:“沈小姐,奴婢就不进去了,太太让奴婢告诉小姐,明日卫国公府来送聘礼,让小姐知道一下,太太说小姐若是不想过去就不用去了,一切自有太太亲自张罗!” 沈菀笙眉头轻蹙,她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要安排一个在颐和堂中并不受宠的丫鬟来告知呢? 锦绣说完,见沈菀笙抿嘴不语,便低下头,走得离她近些,压低声音道:“太太的意思是那些聘礼一到,她们就会立刻收入库房中!” 说完又赶紧向后退出一步,害羞似的头垂得更低些:“奴婢已经将话带到,奴婢先回去了!” 沈菀笙神色微顿,也没注意她后面说了些什么,直到铃兰将锦绣送出门又回来,见她还杵在院子里直愣愣地发呆。 铃兰上前轻扯沈菀笙袖口:“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啊?我没事!……你叫上睿嬷嬷,到我房中来,有事要商议!” 沈菀笙匆忙吩咐完毕,转身进屋去了。 铃兰心中充满疑惑,她刚才并没有听清楚锦绣在沈菀笙耳边说了什么。 她去叫上睿嬷嬷,一起走进小姐房中。 沈菀笙正坐在床边发呆,见两人进来,示意关好门窗,才道:“明日卫国公府送聘礼来,李氏想要全部拿走!但我并不想给,我准备拿回自己房中来!所以特地找你们来商议一下。” 睿嬷嬷和铃兰吃惊不小,卫国公府给的聘礼一定不会少,若是到时李氏不愿放手怎么办?难不成要跟她撕破脸皮吗? 睿嬷嬷垂下眼皮,思量一会儿,才忐忑不安道:“那小姐准备如何拿回来?若是太太不给咱们又该怎么办?” 铃兰却不假思索道:“那些都是沈家的东西,与魏家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小姐又不是魏家的人,怎么不能拿回来?” 沈菀笙赞赏地看了铃兰一眼,点头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要一分不少拿回来的!” 睿嬷嬷有些迟疑:“小姐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沈菀笙微微一笑:“我自有主张,明日你们只需配合便好!” …… 次日一早,睿嬷嬷便早早起了床,穿戴妥帖,去魏府大门口站着。 门口的家丁自是识得睿嬷嬷,但并不晓得她站在门口做什么,索性也没人管她。 刚到巳时,街道的尽头处来了一队人,最前面是一匹白色骏马,马上面坐着个英俊男子,此人正是卫国公大孙子,宇明安的大儿子宇清尘。 宇天胄安排此次送聘礼的人正是宇清尘。 睿嬷嬷见马上男子身躯挺直如松,穿一件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墨发束起来,用金冠箍着,五官深邃立体,高鼻梁薄嘴唇,剑眉斜飞入鬓角,气质却很是温文尔雅。 看他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再看他的穿着跟气度,估摸着应该是国公府的大公子。 睿嬷嬷心中不由拿他与宇莫璃对比,觉得他们虽然面目有几分相似,但眼前的男子却少了几分英气,反而多了几分阴柔气息。 睿嬷嬷愣怔了一下,立刻想到,若是小姐能与他定亲该有多好啊! 自从小姐答应嫁给宇莫璃后,她也明里暗里打听过国公府的事情,只知道宇莫璃还有两个兄长,大哥最有才华,二哥比较风流。 宇清尘身后跟着二十来个下人,抬着大约十来个樟木箱子。 行至魏府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早有人去里面向魏老爷报信了。 睿嬷嬷笑眯眯走上前,对着宇清尘行礼道:“敢问公子可是来给沈小姐送聘礼的?” 宇清尘忙翻身下马拱手回礼道:“正是!” 睿嬷嬷见他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心下又多了几分好感。 “公子,我家小姐是借住在魏府的,小姐姓沈,并不是魏府的骨血,所以……” “所以怎样?” “……所以若是聘礼送到魏府库房,那将来成亲之日,很有可能便不能随了小姐一起回到国公府!” 睿嬷嬷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意,语气却似乎带着深深的叹息,倒真像是在为国公府鸣不平。 宇清尘一愣怔,这话可是颇有深意,在他看来,眼前这婆子是想要告诉他,宇莫璃的未婚妻在这府上过得不好吗? 睿嬷嬷见他不说话,又笑眯眯温声道:“公子将聘礼送到哪里一定要慎重才是,若是稍有差池,小姐见不到聘礼,不愿意嫁去国公府,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府里并不是小姐的家,他们魏家也不能强迫沈家女儿嫁人不是?” 说完,也不等宇清尘回过味来,便行礼离开了。 睿嬷嬷前脚刚走,魏老爷后脚就来了。 他命人将大门敞开,走到宇清尘跟前躬身行礼道:“大公子光临,有失远迎!” 两人寒暄几句,宇清尘随着他走进魏府。 以宇清尘的聪慧,自然知道刚才那婆子八成是沈菀笙身边的,过来“好意提醒”一番,自然是提点自己不要将聘礼送错了地方。 这倒是有意思了! 宇莫璃这妻子还未进门,娘家就已经闹成了这样,看来这个弟弟还真是命苦啊! 他嘴角微带嘲讽,顿时觉得这趟来得很划算。 因宇清尘第一次到魏府,魏老爷边走边向他介绍院内景致。 宇清尘礼貌听了一会儿,见前方是一个高大的院落,料定不是沈菀笙居住的地方,便停下脚步问道:“请问魏老爷要带我们去哪里?” 魏老爷心中有点奇怪,但面上依旧带着笑:“自然是去颐和堂!” “那我未来的弟媳沈小姐又住在何处?” “这……外甥女住在幽竹居,我这就派人叫她过来!” “不必了!我带人将这些聘礼都送到她那边去,就不麻烦魏老爷了!” 宇清尘语气温和道。 “这……” 魏老爷有些迟疑,不明白宇清尘为何执意要将聘礼送去幽竹居。 但是他又不好失礼直接拒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命人:“我们现在就去幽竹居,快去通知外甥女做好迎接准备!” 幽竹居原本就在偏僻的地方,宇清尘一行人在魏老爷的带领下,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 沈菀笙早已接到通知,不过她料到国公府来人会将聘礼送来幽竹居,倒也不觉得意外。 魏老爷亲自带着宇清尘走到幽竹居院门口,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外甥女被李氏搬来这里后,他这还是头一次登门。 他用袖子擦把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大声喊道:“国公府大公子大驾光临,甥女还不快些出来迎接?” 只见带着面纱的沈菀笙早已在院中等候,她今日身穿一件藕粉色衣裙,裙摆处绣着几杆翠竹,看起来甚是风雅。 一头堆云盛雪的黑发绾成流云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白玉簪。 她原本身材瘦弱,却是凹凸有致,气质文静优雅,最为出尘脱俗,倒是让宇清尘初见之下眼前一亮。 虽然看不见脸,但她的一双美目透出云雾般的光彩,清秀的眉间还隐约显出一股子书卷气息,显得既神秘,又高贵。 第三十四章聘礼的归属 宇清尘差点挪不开眼睛。 心中不禁微微泛起酸意,当初祖父替自己求娶的虽然是工部尚书家嫡女,但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段,都不及面前的这个沈氏之女,为何自己那个短命的弟弟却能轻易娶到如此可人的尤物?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人虽美则美矣,但只是一介孤女,不仅身世堪怜,还只能在别人府中苦苦求生,哪里能给自己夫君带来什么好处? 又想着若是做妾的话,倒也罢了! 心中倒又平衡了一些。 沈菀笙脚下轻移,款款走到魏老爷跟前,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舅舅!” 魏老爷忙指着身旁的宇清尘道:“这位是卫国公府大公子!你快快向他行礼!” 沈菀笙又俯下身子低眉顺眼行礼:“见过大公子!” 声音软糯清甜,宛如天籁。 女子皮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粉红。 宇清尘剑眉微扬,忙上前虚扶一把,正色道:“今日为三弟之事,特来给沈姑娘送聘礼,请姑娘查看!” 说完命人将十来个大箱子依次放在幽竹居的屋檐下。 又去看沈菀笙,只见她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到丁点波澜,只有纤长的睫毛在轻轻抖动着。 魏老爷一看,完全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啊,心里便有些着急。 但当着宇清尘的面又不方便说话,只得在旁边急得爪耳挠腮。 沈菀笙瞥了舅舅一眼,见他满脸纠结的神情,心知他心中定然恼恨失了聘礼的事情,眸色微微一暗,忙再次低头行礼道:“多谢大公子费心,我在舅舅家借居好些年,如今聘礼是该送到舅舅院中,权做谢仪才是!” 本朝嫁女,虽然聘礼送到新娘家里,但等成亲的时候,还要跟着嫁妆一起回到夫家才是。 宇清尘一听,这女子不仅身世可怜,还心地纯良,心下不禁又生出几分怜悯之意。 他淡淡看一眼魏老爷,见魏老爷面上神情纠结,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心里立刻生出几分嫌弃,觉得这魏老爷真是贪得无厌,连一个孤女的嫁妆都要抢,面上便有些冷冷的。 魏老爷兀自正在纠结,目光不经意扫过宇清尘的脸,见他满脸嫌弃之色…… 魏老爷心中一凛,他可不能忍受自己被人瞧不起。 立刻抿抿嘴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给外人看:“甥女这是说什么话?你的聘礼舅舅自然是不能要的,将来都要添到你的嫁妆里才是呢!” 宇清尘眼睛微眯,嘴角上翘,缓缓道:“既如此,沈姑娘就将聘礼全部收起来吧!” 沈菀笙自然就是在等这句话了,心中一喜,知道这聘礼魏家是铁定拿不走了。 睿嬷嬷和铃兰对视一眼,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去招呼人将箱子往屋里搬。 沈菀笙又让水仙将回礼拿出来给宇清尘。 宇清尘倒是没想到沈菀笙还准备了回礼,心下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这女子怕是早已料到这件事情,立刻又对她高看了几分。 幽竹居里热热闹闹接聘礼,颐和堂那边却闹翻了天。 李氏得知卫国公府的人在魏老爷带领下,竟然将聘礼送去了幽竹居,当下就不乐意了。 闹着非要去找沈菀笙算账,被陈婆子死死拦了下来:“太太千万不能去啊!老爷和卫国公府的人都在那幽竹居里,夫人若是此时去闹,还不得让国公府的人看笑话……” 李氏心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一时接受不了,从昨晚起,就一直盼着能白白将沈菀笙的聘礼捏在手里,到她出门子时,从聘礼中拿出一部分去给她置办嫁妆就可以了。 这样自己家里不仅一分钱不花,还能落下不少钱财,将来也好为儿子成亲时贴补聘礼。 谁知道竟被那小蹄子抢了先机! 也不知道老爷这是脑子里抽了什么风,竟然将这一大笔聘礼白白送给了旁人。 她早听门口小厮来传过了,说那卫国公府大公子亲自来送嫁妆,共有十来箱,看着就沉甸甸的,怕是值不少银钱呢! 李氏被气得直喊心口疼,最后拗不过陈婆子,只得躺床上生闷气去了。 待魏老爷送走宇清尘,刚踏进正屋门槛,迎接他的劈头盖脸便是一只茶盏。 幸亏茶盏掷歪了,魏老爷才逃过一劫,他怒不可遏,指着李氏骂道:“你个疯婆娘,差点将我砸伤!你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李氏半坐在床头,面色苍白,横眉冷冷看向魏老爷,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你果然还是胳膊肘子向外拐,处处护着你那外甥女!” 魏老爷愣一愣,立刻意识到她为何生自己的气,但他确实有些心虚,今日是他主动带着宇清尘去了幽竹居,也是他拒绝了沈菀笙要将聘礼送给自己的提议。 虽然都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做的,但一步步倒像是被人设计好了圈套,只等自己往里面钻。 李氏见他站在门口发愣,终究不敢闹得太厉害。 当初嫁给魏老爷时,他府上还没有如今这么兴旺,自己爹娘帮着牵线进宫,魏家这才做起了皇商,那时候魏老爷是真的感激她和她娘家,也是真的对她好,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就只纳下一房妾氏。 可惜如今自己爹娘早就离了皇宫,魏家的皇商生意也逐渐被其他商户所取代,如今的魏家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她终究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魏素素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爹爹,娘亲!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 魏素素一脸愠色,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看着自己的爹娘。 李氏一见魏素素,仿佛见到了能为自己鸣不平的人,立刻感觉委屈不已,泪珠瞬间滚落下来。 “素素!我……”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魏素素使了个眼色,房中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 魏素素扯住魏老爷的袖子,将他拉到厅中坐下,又去请了李氏,三人围坐在厅里,李氏便将今日之事都细细说了一遍,魏老爷在一旁听得垂头叹气。 魏素素听完皱眉道:“女儿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不然那卫国公家的大公子又怎么会知道将聘礼送去沈菀笙那里?” 魏老爷细细一想,也觉得事情有蹊跷,一拍额头幡然醒悟道:“定是沈菀笙搞的鬼!” 三个人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是沈菀笙故意设计的。 李氏做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捂住胸口道:“今日真是将我气到胸口发闷,好歹我们也是将她抚养长大的亲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能这样对待我们?” 魏老爷更是一脸愤愤然:“没想到如今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要不是她跟卫国公府订了亲,看我不打死她个小贱妇 才怪!” 魏素素眸中泛寒,紧紧捏着帕子,指节泛出青白色:“我原以为她不过是个任人揉捏的可怜虫而已,如今看来,外表看见的柔弱可怜全部都是她装出来的!” 她咬牙切齿道:“我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第三十五章邀约 魏府深处的幽竹居,厢房中。 沈菀笙与铃兰、睿嬷嬷一起清点宇清尘送来的聘礼。 十几口樟木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厢房地上,几乎将整个屋子全都占满了。 铃兰走到最靠近门口的一口箱子边,用力抬起沉重的箱盖一看,里面是一箱子布匹。 仔细去看,竟然都是绫罗绸缎,上好织品。 再打开一箱,里面是一块蜀锦面料和一块缂丝面料,布料在光线下熠熠生辉,连沈菀笙都忍不住咋舌。 铃兰笑逐颜开,拿起一块蜀锦轻轻抚摸,忍不住啧啧称赞道:“果真是上好的料子,怕是连这府里的老爷太太都没有这样名贵的料子呢!这几日奴婢将料子拿出去找人帮小姐做几身衣服吧!” 铃兰虽然是魏府里的人,但是当年她和水仙一同被老祖宗给了沈菀笙,她伺候沈菀笙多年,早已将自己当作是沈家的人了。 沈菀笙也笑着点头道:“对!是要做几身衣服,咱们几个都做!” 睿嬷嬷便笑起来:“使不得!这么名贵的料子,下人可穿不得!单给小姐做便是!” 三人说笑着,又打开另一个箱子,见里面是一箱子糕饼点心,沈菀笙便吩咐铃兰将那些东西取出来放到屋里去,好让大家方便取用。 再打开几个箱子,既有五谷杂粮、茶叶,也有鸡鸭鱼肉,还有龙凤烛和对联什么的。 剩下的几个箱子里面有一个装着一付纯金头面和翡翠手镯等饰品,另一箱子是三百两银锭子,还有一箱里面是文房四宝。 都是中规中矩的大户人家聘礼,没有额外多给,但也并没有故意克扣。 沈菀笙一一让铃兰登记下来,吩咐将单子存好,又给装了贵重财物的箱子上都加了锁。 剩下的吃食她让都取出来,分成几份,一份自己院里留着,一份给颐和堂送去,一份给冯姨娘送去。 安排妥当,才让辛苦了一晌午的两人回房歇息去了。 铃兰用盘子装了几块糕饼,带到她跟水仙一起住的厢房。 水仙正躺在炕上假寐,铃兰走到她身边,开心道:“喏!给你带来些点心,尝尝吧!” 水仙却瞧也不瞧她一眼,只翻了个身道:“为何小姐总是偏爱你?清点东西也不叫上我?”语气极为不满。 铃兰骤然一愣,咬咬嘴唇,依旧温声劝解:“原想着你早上忙里忙外也辛苦,本想让你多歇歇,!谁知你竟是想多了!快来尝尝,这是国公府送来的聘礼,都是咱们没见过的样式,味道也极好呢!” “谁稀罕!” 水仙猛然坐起,不慎将铃兰手中点心碟子碰翻在地,点心咕噜噜四下滚开。 水仙眼看着满地滚落的点心,面上竟一丝歉意也无,只瞪了一眼铃兰:“你们都欺负我年纪小,有好事也不想着我!” 铃兰瞪大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水仙。 这水仙虽说平日里有些懒惰,但好在心眼倒是不多,再加上年纪尚小,需要再打磨打磨。 可她现在竟然对主子生出了嫌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铃兰委屈蹲下身子,一脸惋惜之色将地上滚落的点心都捡了起来,抬头见水仙依旧不理会她,一副气鼓鼓的神情,只得端着点心转身走出屋子。 水仙见铃兰出去,忙从炕上爬起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见铃兰端着点心进了杂物房,便一撇嘴,自言自语道:“你们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一个个都背着我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呢!哼!等着瞧!等我有一日得了主子宠,定要你们好看!” 她口中的主子自然不是沈菀笙。 水仙起身坐到炕桌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圆镜,拿在手中照来照去,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小盒胭脂,用小指甲剜出一点来抹在脸颊上。 左右照了照,感觉很满意,这才下了炕,朝院子外头走去。 此时正是午后,天气有些阴沉,太阳躲进云里不肯露面。 水仙走到园子里,找到秋千架子,坐在上面脚一踮一踮地荡了起来。 不远处,有两个人正躲在回廊柱子后面看着她,正是魏素素和贴身丫鬟珠玉。 珠玉凑近魏素素耳边,小声道:“小姐,这水仙总是喜欢来荡秋千,奴婢已经碰见好几回了,她还总是跟奴婢抱怨在幽竹居里如何不好,沈小姐如何软弱,说是很想去玲珑阁伺候小姐呢。” 魏素素点头轻笑道:“既如此,那倒也是能用,若她能将我们的事情办成了,我便将她要来玲珑阁也是可以的!” …… 卫国公宇天胄在荣禧堂翘首盼了半日,终于等到了孙儿宇清尘回府。 宇清尘一回到国公府,就马不停蹄立刻去向祖父禀报送聘礼的事情,并拿出与魏老爷商定好成亲日期的帖子,递给祖父。 宇天胄打开一看,日子定在了七月,竟然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但他很是高兴,能尽快让宇莫璃成亲,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心愿即将达成,他心中倒是生出了无限感慨。 此时宇莫璃母亲扶怀也得了消息,匆匆赶到荣禧堂。 扶怀给宇天胄行礼后便站在一旁,宇莫璃将手中帖子递给她道:“璃儿的婚事如今已经定下了,你看看吧!” 扶怀接过帖子,激动地双手微微颤抖起来,她打开帖子,看到上面日期,脸上也露出欣慰之色。 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带羞赧道:“家公,妾身还未见过那姓沈的姑娘,不知可否想办法让妾身会一会她?” 宇天胄摸摸虬髯,双目微眯,迟疑了一下才道:“当然可以,我让人递个帖子过去,只说邀请魏府众人来府中游玩,便可将璃儿的未婚妻子名正言顺请来,正好也可借此机会看看那女子的德行,让两人增进增进感情也是好的!” “就依家公的意思!” 扶怀温柔浅笑,寡居多年,幸亏遇到个好公公,真心疼爱她和璃儿,才让她们母子俩的生活有了滋味,不再那么孤苦无依。 宇清尘原本对于祖父的偏心还有点耿耿于怀,但自从见到独自寄居在魏府的沈菀笙后,突然又开始同情起宇莫璃母子。 他看看扶怀,微笑行礼:“伯母放心,侄儿见那沈小姐知书达理,温柔知事,与璃弟可谓是金玉良缘!” 扶怀忙也还礼,却含笑点头,并未接话。 这府中的明争暗斗虽与她无关,但她也并非漠不关心,只不过是没有能力与他们争罢了。 自己的儿子只要平平安安多活几年,便是最大的幸运。 第三十六章卫国公府 翌日。 魏府老小都面带喜色,因昨日接到国公府请帖,邀请阖府去国公府游玩。 魏老爷和李氏早早起床梳洗装扮,又打发了人去催促魏长卿和魏素素。 陈婆子亲自去请沈菀笙,她们自然知晓,今日国公府真正想要见到的其实是这个未过门的孙媳妇,其余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可以算是跟国公府拉上了关系,将来有什么事情,也好登门去求人家帮忙。 魏老爷穿着一身蜜合色杭绸直裰,正负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他相貌甚是周正,虽然经商多年,难免沾染上商人气息,但终究还算得上是潇洒倜傥。 李氏从门内看着他,撇了撇嘴,昨夜因为两人闹了别扭,魏老爷是在书房中呆了一夜。 李氏自己也不好过,为聘礼的事情难受了半日,结果夜里没睡好,今日起来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还得想办法掩盖下去。 院门口传来声响,陈婆子率先进来,后面跟着沈菀笙、睿嬷嬷和铃兰。 睿嬷嬷和铃兰手里提着个大包裹。 “太太,沈小姐来了!” 李氏早早让陈婆子去叫沈菀笙直接来颐和堂,好和她同坐一辆马车去国公府。 沈菀笙抬头见自己舅舅正站在院子里,面色似乎有些阴沉,便上前行礼:“见过舅舅!” 魏老爷鼻中闷哼一声,并未开腔。 沈菀笙也不以为意,又走到正厅向李氏行礼:“见过舅母!” 李氏心中虽有气,但今日还要去卫国公府,便不欲跟她闹出不愉快,勉强笑着点头:“嗯!你先坐吧,等你表哥表姐来了,我们一同走。” 沈菀笙乖巧在椅子上坐下,又示意睿嬷嬷和铃兰将大包裹拿上来,淡淡道:“昨日国公府宇大公子送来聘礼,甥女见其中不少是点心等吃食,我们院里人少,吃不完这些,便拿些来孝敬舅舅舅母,让表哥表姐们都尝一尝!” 不提这聘礼还好,一提起来李氏就是一肚子气。 她强忍住心头不快,皱眉道:“不是舅母说你,你将来出嫁是要从舅舅舅母这里出门子的,那聘礼原本是该送到我们院里,舅母替你保管,等你出嫁时,我们再多备一份嫁妆,连同这些聘礼一起抬到你婆家才是,可如今……你这嫁妆……唉!” 言下之意,这嫁妆自己可是不愿意出了。 沈菀笙睫毛扑闪几下,故意瞪大眼睛,用帕子掩住嘴巴,装出一副吃惊的神情道:“甥女原也是这样想的!无奈舅舅却跟宇大公子说这聘礼原本就是该送到我院子里的,将来还要给我添嫁妆呢!” 李氏惊得张大嘴巴:“这……这真是你舅舅说的?” “这哪里能有假,睿嬷嬷和铃兰都听见了,若是舅母不信,可叫舅舅来问清楚!” 沈菀笙一副无辜又委屈的模样,眼底却透出一丝狡黠。 睿嬷嬷和铃兰忙点头附和:“是了,小姐说将聘礼送给老爷,可老爷不要呢,老爷可真是大方呢!” 李氏登时心凉了半截! 这个老东西,怎么总是骗自己? 昨日还说自己中了沈菀笙的计,结果到头来竟是他自己不要的! 李氏眼底戾气一闪而过,但她终究忍了下来。 魏老爷此时还站在院子里发呆,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魏长卿和魏素素也结伴而来。 李氏强压住心头的恨意,张罗着大家都坐上马车,向国公府驶去。 李氏和魏素素、沈菀笙同坐一辆马车,原本魏长卿见沈菀笙在母亲这里,也想爬上来同坐,结果被李氏赶了下去。 他只得讪讪爬上另一辆马车,与自己爹同乘一辆。 魏素素冷眼打量沈菀笙,见她一身半旧衣衫,头上戴着的簪子也很简单,不由冷哼出声:“真是一副穷酸相!” 李氏原本心头不快,也没注意沈菀笙的穿着打扮,听了魏素素的话,才发现沈菀笙就穿着这么一身旧衣服出门了。 她惊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这要是到国公府,还不是要被人笑死,到时候怕是要传魏府对外甥女苛刻的传闻了。 魏府的名声和颜面差点就被这个小蹄子给毁了! 李氏一时顾不得想其他,忙朝车夫喊道:“去霓裳阁,快些!” 车子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另一条大街驶去。 魏素素呆住了…… “娘,您这是?” “去给表姑娘买一身衣服!” 李氏心情极度不爽,任她万般不想掏这个银子,此刻也是无计可施,孰轻孰重,她心里早有了断。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买衣服?” 魏素素惊讶看向沈菀笙,语气里尽是厌恶。 李氏没有搭理她,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掀开帘子去看外面。 此刻耽误不得,本来为了等魏长卿和魏素素两个人就已经耗去了很多时间,现在又要折去其他地方买衣服,剩下的时间肯定不宽裕。 魏素素撅着嘴,狠狠瞪了沈菀笙一眼。 她原本就是随意说了一句话,没想到母亲竟然当真要去给她买衣服。 沈菀笙嘴角微翘,她倒不在乎穿的什么衣服,只是瞧着李氏跟魏素素那厌恶她却又无可奈何的嘴脸,觉得甚是解气罢了。 马车不多时便稳稳停了下来,车夫在帘子外面恭敬道:“太太,霓裳阁到了!” 李氏急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咱们快去快回!” 说着自行先下了车,魏素素跟沈菀笙随后跟着下去。 这霓裳阁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布匹成衣店,据说这里的衣服样式都是最新款的,布匹也都是京城别处买不到的,普通的绫罗绸缎这里一概没有,都是极难得的料子才卖。 京城中只有权贵人家才会来这里买衣服和布料,并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沈菀笙从没来过这里,她以前的衣服都是魏府里每年做好了发给大家的,虽然衣服合身,但是用料和样式都是中规中矩的。 刚下马车,便看见眼前出现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大街上人来人往,店门口却异常冷清。 走进店里,只见里面的墙上挂满了衣服,却没看见相同款式的两件衣服。 “咦!这里又有新的款式了!” 魏素素惊叹道。 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光顾这里的。 李氏扭头对沈菀笙道:“快些来看看,你喜欢哪一件?” 沈菀笙心知给她买衣服的目的只是怕她去卫国公府丢人而已,便假意推辞了一回,又瞥见李氏和魏素素一脸不耐烦的神情,这才去看墙上挂的衣服。 衣服款式虽多,但是大多样式很繁琐,适合豪门贵妇和小姐,沈菀笙不是很喜欢。 在李氏的一再催促下,她才选中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浅紫色裙子,只见裙摆处绣着几枝梅花,倒是将这件裙子衬得雅而不俗。 李氏见她选好了,让她赶紧去里间换好衣服,又配了一根梅枝样式的红宝石簪子,这才去结账。 一身衣服加上簪子,一共花了九十两银子。 沈菀笙终于知道这家店门可罗雀的原因了。 李氏心疼地直掐掌心,暗恨沈菀笙,心想着等从卫国公府回去,定要把这些银子从她那里要回来才是。 魏素素见沈菀笙穿着新衣的模样,眼中尽是嫉妒,也央了母亲要买新衣。 李氏不耐烦拒绝:“你已经在这里买了不下十套衣裙了,回去也没见怎么穿,怎得还要买?” 说罢,昂首快步走出霓裳阁。 两人急忙跟上去…… 马车到了国公府门口,李氏掀开帘子一看,见魏老爷坐的车在前面停着,魏长卿正站在路边焦急张望。 车驶到跟前,李氏伸出头来问:“你爹呢?” 第三十七章嫉妒的缘由 魏长卿指指马车:“爹在车上,我们一直在此地等候。” 李氏几人自马车上下来,魏长卿抬眼见最后一个出来的沈菀笙,顿时眼睛都直了。 只见她一身淡紫色衣裙直到脚踝,底下露出水红色的鞋尖儿。 发髻也重新梳过了,上面斜斜插着一只红宝石梅花簪子,与衣襟处绣着的几枝红梅相互辉映,倒显得很是别致。 再看她纤腰不盈一握,粉面含着笑意,肤如凝脂,嗔目含情,犹如一朵绽放的桃花,娇媚不可言说。 魏长卿一时竟看呆了,只觉浑身酥软,杵在当地动也不能动。 魏素素见自己大哥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望着沈菀笙,不由怒气上涌,低声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铃兰跟着刘婆子、珠玉一起坐车过来,她们也早已在国公府门口候着了。 铃兰见沈菀笙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此时国公府的侍卫已经将朱漆大门打开,宇明安迎了出来。 魏老爷忙携着魏长卿上前,三人互相行礼寒暄几句,众人便随着宇老二向府内走去。 一进大门,里面的景色便显露出来,只见园子里亭台楼榭,廊回路转,古木参天。 看得众人惊叹不已。 尤其是魏长卿和魏素素兄妹俩,原本以为魏府已经算是奢华的,不成想与国公府比起来,竟根本难以企及。 魏素素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沈菀笙走在最后面,铃兰跟在身侧,魏长卿想要靠近沈菀笙,但是被自己母亲的眼神警告吓住了,只得跟在李氏身侧,乖乖走着。 众人行至花厅,便有人来接应女眷。 这卫国公夫人早逝,国公爷一生与夫人恩爱有加,并没有纳妾,所以国公府现在并没有女主人,平日里接待来访女眷的都是二房夫人邹氏,但恰好邹氏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所以此刻接待女眷的只能是扶怀。 李氏、魏素素和沈菀笙三人跟随带路的人走入花厅旁边的弄玉筑,魏老爷和魏长卿则留在花厅与宇二老爷应酬。 弄玉筑的门口是一个回廊通向里面的屋子,回廊四周种着些花草树木,通往屋子的路只有回廊一条,设计倒是有些别致。 走过那条回廊时,沈菀笙发现,回廊上每个柱子都镶着一个小小的玉花瓶,每个花瓶或样式或花色都会有变化,确实显得与众不同。 走完回廊,进入屋子里,入眼便是一个大大的黄花梨博古架,架子上更是摆着各种玉器摆件。 打眼瞧去,每一件都是珍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说魏素素,便是李氏都震惊了,这架子随便一件玉器都要值上千两银子,更别提这么多玉器,根本连数也数不过来,国公府的财力可见一斑。 “真是对不起各位,我竟来迟了!” 门外传来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声音,三人忙扭头去看,只见外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正款款走过来。 她身穿一件湖蓝色长裙,腰间系着一个和田玉的双鱼坠子,鹅蛋脸型,肌肤细腻,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李氏率先反应过来,知道来人定是这府里的某位夫人,忙挤出满脸笑意,迎上前道:“不迟不迟!我们也是刚刚才进门的!” 扶怀见李氏热情似火的摸样,只淡淡一笑,目光在屋内一转,就见到屋角站着一个清雅绝俗的女子。 她微微一愣,只见那女子盈盈走上前来行礼:“沈菀笙见过夫人。” 清冽的声音,仿佛珠玉落地。 沈菀笙并不知道她是谁,但见那通身的气派和穿着,也猜得出来定是这府里的夫人。 扶怀惊喜道:“原来你就是沈小姐,我家璃儿的未来娘子?” 沈菀笙一听竟然是自己的未来婆婆,脸瞬间红透了。 一旁李氏忙调笑道:“原来竟是姑娘的婆母!”说着又去拉住扶怀的手,轻轻拍着,以示亲热。 扶怀见到沈菀笙的姿容,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儿媳竟是如此美人。 魏素素也忙俯身行礼,扶怀见面前又是一个美丽女子,她身着碧绿的翠烟衫,眉目清秀,脸如凝脂,只嘴角微微露出些促狭。 头上带着明晃晃的金簪和碧玉簪,耳朵上也带着大颗东珠耳坠,连脖子上都没有空着,倒是凭添几分俗气之感。 虽不及沈菀笙气质出众,单看脸蛋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扶怀忙扶起魏素素,笑眯眯道:“魏府上的女孩子都如此娇艳吗?夫人真是好福气呢!” 李氏忙谦虚回应:“哪里哪里,国公府才是真的好福气,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 此时扶怀便知道了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份,几人分主次落座,丫鬟们端来茶水点心。 扶怀自从进屋起,眼神就时不时看向沈菀笙,见她不争不抢,偶尔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若是问她话,她才倾身回答,不问她就在旁边安静倾听。 扶怀便更是满意,觉得这个儿媳妇很靠谱。 倒是李氏和魏素素,不大对扶怀的性子,说话略带几分粗俗,坐姿也不甚优美。 说话的间隙,扶怀又看向沈菀笙,笑问道:“沈小姐今年几岁了?可曾上过学?” 沈菀笙便垂目回答道:“小女子今年十七岁,年幼父亲还在时,上过几年学,后来便没有上了。” 扶怀隐约打听过,知道她父母早逝,八岁便被送到魏府,想来从那时候起便没有再上过学了。 再看她眉心隐隐有一股轻愁,心下便有些感叹,觉得魏府一定对她不太好,也不知她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过的。 魏素素突然插话道:“原来母亲本来想让表妹同我一道去族学,可惜表妹不愿意去!” 言下之意,并不是我们不让你学,而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学。 沈菀笙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辩解。 当初她李氏是说过让自己去族学,可他们族学都是姓魏之人,沈菀笙只去了一日,便受到学生们排挤,第二日只得放弃了。 但好在她底子一直都在,便自己在院子里刻苦读书。 扶怀并没有搭话,甚至心里还有点厌恶魏素素。 她朝沈菀笙招手道:“沈小姐快来我这里,让我好好瞧瞧。” 沈菀笙便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走到扶怀面前,扶怀抓住她纤细皓白的手腕,见两个腕子上竟什么都没有,不由皱了皱眉头。 随即从自己腕上取下一副翡翠手镯,替沈菀笙戴上。 沈菀笙见那镯子种水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用料厚实,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便有些心虚,边向下取边道:“夫人不可!这手镯极为贵重,沈菀笙不能收这么贵重之物!” 扶怀也不跟她推让,只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眼神诚恳坚决。 沈菀笙看她眼神,知道推不掉,只得收下。 一旁李氏和魏素素眼睛都直了! 她们魏府阖府上下也找不出一只手镯能与这副手镯媲美,扶怀竟这样轻易就送给了沈菀笙! 扶怀见沈菀笙不再推让,便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将她松开,朝魏素素道:“魏姑娘也过来让我瞧瞧!”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长辈该给的见面礼还是要给的。 魏素素心知是要给她见面礼了,忙乖巧起身到扶怀身边,面上也露出几分娇羞之意。 扶怀便吩咐丫鬟:“拿上来吧!” 丫鬟端着个盘子走上前来,盘子中放着一个红色荷包,做工虽精细,但看起来倒像是哄小孩的玩具一般。 魏素素暗暗皱眉头,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扶怀拿起荷包递给她道:“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准备了这个,拿去玩吧!” 第三十八章沈姑娘随我来 魏素素接过荷包,感觉里面沉甸甸的,心头便是一喜,忙俯身道谢。 李氏这边也高兴,想着送给沈菀笙的礼物如此贵重,那自己女儿拿的也不会差了。 魏素素迫不及待打开荷包,将里面东西取出来一看,竟是一只小巧的银锞子,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李氏也目不转睛看着她掏出来的东西,见到只是一锭银子而已,便扭过头去撇撇嘴,没有说话。 其实正常情况下,一锭银子作为见面礼也没什么差错,只是刚才沈菀笙拿的见面礼太过于招摇,以至于两相对比之下,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魏素素和李氏自然认为扶怀轻慢了自己。 扶怀眼角早瞥见了这母女俩的神情,但是她并不说破,只垂下眼皮装作不知道,低声吩咐身旁伺候的丫鬟道:“去把璃儿叫来,让他带着沈小姐去园子里四处转转!” 李氏一听,便知是扶怀故意给宇莫璃和沈菀笙制造独处的机会,她抚了抚头发,也没作声。 倒是魏素素,心中一动,忙瞪大眼睛软声求扶怀:“宇夫人,我也想出去转转,不知可否能和表妹一起去?” 扶怀从容不迫拿起几上青花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魏素素便撅起小嘴,去看自己母亲,李氏舍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半开玩笑解围道:“自是可以的!三公子以后就是你的妹夫,又不是旁人!” 说罢,又拿眼去瞟扶怀,见扶怀面上淡淡的,根本不搭腔。 沈菀笙心中暗暗冷笑,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母女! 此时丫鬟进来,行礼道:“夫人,三公子已经到门外了!” 扶怀放下手中茶盏:“叫他进来吧,反正以后都是亲戚,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少年,少年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容清冷,五官清秀却稍显稚嫩,虽然身材高挑挺拔,但又不免有几分单薄,浑身少了点男人味,却多了些孩子气。 扶怀微笑看着自己儿子,开口道:“璃儿,还不快些给李夫人见礼!” 李氏是见过宇莫璃的,因此也不显陌生,只笑咪咪看着他。 魏素素却没有见过宇莫璃,见他生得清秀,不免多看了几眼,心中又有些嫌弃他的单薄和稚气。 沈菀笙反倒也不觉得害羞,毕竟,她一直都将宇莫璃当作弟弟一样的男人,甚至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他。 宇莫璃面无表情上前给李氏见礼,李氏忙将他扶起,笑道:“好孩子,我们是见过的,不必如此多礼!” 扶怀也淡笑道:“你是长辈,以后璃儿与沈姑娘成了亲,他便也该叫你一声舅母的!” 李氏便高兴地合不拢嘴,能做国公府公子的舅母,她可是乐意至极。 只可惜不是岳母,而面前这个男子也不是良人。 想到此处,她撇撇嘴,忍不住又瞅了一眼自己的闺女。 扶怀温声对宇莫璃道:“璃儿,沈姑娘头一次来咱们府里,你带沈姑娘去园子里转转吧!” 宇莫璃也正有要和沈菀笙单独相处的意思,忙答应了,抬眼去看沈菀笙。 沈菀笙只得从凳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宇莫璃跟前,俯身行礼,动作极为优雅。 她清雅绝伦的面庞缓缓抬起,眼皮却垂下去,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面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宇莫璃纵然重活一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也不免微微一怔。 一旁魏素素趁机娇声道:“我也随你们一起去吧!” 宇莫璃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蹙了蹙眉头,并没有回答,只低声对沈菀笙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沈菀笙便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李氏朝魏素素使了个眼色,魏素素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三人走出弄玉筑,宇莫璃带头朝芳草苑走去。 没了李氏和扶怀在跟前,沈菀笙顿时感觉自在了不少,人也渐渐放松起来。 宇莫璃独自走在最前头,魏素素紧紧跟在他身后,沈菀笙则慢悠悠在后面闲逛。 不多时,三人便隔开一段距离。 沈菀笙一点也不着急,依旧慢悠悠的,有必要急吗?反正她丢了自然会有人回头来找。 走过一段石子铺就的甬道,又转过一道墙拐角,若不是她反应快,差点一头撞进宇莫璃怀中。 沈菀笙吓了一跳,忙止住脚步,仰头去看他,奇怪道:“你如何停在这里?” “等你!”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面色十分不悦。 沈菀笙左右看看,并不见魏素素的身影。 “她呢?” “谁?” “我表姐啊!” “哼!大概走丢了吧!” 沈菀笙“扑哧”一笑:“我看怕不是走丢的吧?你挺会玩的嘛!难道在玩躲猫猫不成?” 宇莫璃眉头微皱,这丫头还真当他是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 只是眼下自己这张脸……确实感觉有点幼稚! 刚穿回来时,他也一时接受不了,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 宇莫璃扭头自顾自朝前走去,沈菀笙以为他生气了,忙跟上去用手扯住他的衣袖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记起地图没有?” “地图?什么地图?” “你……” 宇莫璃回头狠狠瞪她一眼,地图的事情,开不得玩笑。 “我真的不记得了呢!” 沈菀笙见他目露凶光,忙解释道。 宇莫璃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去,沈菀笙紧随其后,见他背影瘦弱孤单,想着他根本活不了几年,这辈子,连女人都碰不得,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我会好好想的!” 她在后面喊了一声,谁知宇莫璃闻声快速返身走到她面前,用手掌捂住她的嘴:“小声些,不可让旁人听到!” 他语气严厉,目光凌冽,让沈菀笙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害怕。 这气势可不大像是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沈菀笙呆呆看着他,宇莫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还捂在她嘴上,忙取了下来。 两人第一次肌肤接触,瞬间都涨红了脸。 正觉得尴尬,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呼:“三公子,表妹,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两人回头去看,是魏素素找过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的,捂住不断颤动的胸口道:“三公子,我方才在那里欣赏景色,怎么一扭头你就不见了?” 宇莫璃神色早已恢复原先的冷漠,淡然道:“是吗?我没有注意到!竟是我的错了,抱歉!” 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态度却没有一丝一毫道歉时的诚恳。 魏素素忙摆手软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找到你们了嘛!” 沈菀笙暗自好笑,这魏素素在家里面对她的时候,又蛮横又骄纵。 但若是在外面或者有外人在时,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三人继续朝前走,很快到了芳草苑门口,正要进去时,迎面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相貌英俊,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沈菀笙认得他,正是昨日去魏府送聘礼的宇清尘。 宇清尘正摇着扇子向外走,见到园子门口进来三个人,顿时愣住了,宇莫璃他自然是认识的,但身后两个女子却是极其陌生。 沈菀笙那日带了面纱,此时并未佩戴面纱,因此宇清尘一时没有认出她,而他也未曾和魏素素见过面,所以也并不识得魏素素。 沈菀笙对宇清尘的印象很好,忙上前见礼:“沈菀笙见过宇大公子!” 魏素素见此情形,也不甘示弱,抢着上前道:“魏素素见过宇大公子!” 第三十九章他成亲了 宇清尘愣住了,他昨日见到沈菀笙带着面纱的样子就已经走不动路了,此刻见她没有佩戴面纱的一张脸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美上三分。 见他呆呆看着沈菀笙,一旁的宇莫璃不乐意了。 他伸手抓起沈菀笙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却不料这一抓正好碰到魏素素,眼看魏素素一个趔趄,就要摔倒下去。 宇清尘忙伸手扶住了她。 魏素素趁机倒在宇清尘怀中。 她方才见到宇清尘时,早已被他英俊的相貌所折服,此刻倒向他怀中,也是毫不犹豫。 “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微带惊讶的声音,宇清尘忙松开顺势倒在自己怀中的魏素素,回头解释道:“这位姑娘不慎摔倒,我扶一扶她!” 魏素素吃了一惊,忙站稳身体,朝宇清尘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惊讶看着他们。 女子年约十八、九岁,身材高挑,虽然称不上是美人,但面容也是极为清秀的,只神情看起来有些郁郁的。 她手中握着一把桃花,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跟宇清尘一起去园子里逛完才出来的。 “这位是三弟的未婚妻子沈姑娘,这位是……魏姑娘……” 宇清尘想要介绍魏素素,但他之前从未见过魏素素,并不知道魏素素是什么身份。 “这位是我表姐!” 沈菀笙淡淡开口,朝着黄衣女子轻笑颔首。 她此时还不知道女子身份,并不方便行礼。 “哦!” 女子只轻轻回应了一下,再没说话。 “这位是我大嫂!” 宇莫璃剑眉微扬,眼睛却看向魏素素。 果然,魏素素怔住了,脸色立刻如熟透的番茄般。 刚才根本没弄清楚人家是不是成过亲,便倒在了人家怀里,真是太丢脸了。 “见过大少奶奶!” 沈菀笙声音清脆俯身行礼,虽然对方身分不高,但终究以后是自己的嫂子,还是要处好关系才是。 魏素素见沈菀笙行礼,虽心中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跟着一起草草行个礼。 那女子看一眼沈菀笙,面上略微露出惊讶的神情,似乎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行礼。 但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初,脸上挂了热情的笑意,走上前拉起沈菀笙道:“原来竟是三弟未过门的妻子,让我好好瞧瞧!” 说着她上下打量沈菀笙,嘴里啧啧称赞道:“果真是美人胚子!三弟真是好福气!” 宇莫璃嘴角微勾,眼神略带一丝嘲讽。 沈菀笙听她语调温和,脸上也完全没有轻慢之色,知道她定是真心为宇莫璃高兴的,心下便对她有些好感。 倒是魏素素,反被冷落到一旁。 她心中不满立刻倍增。 在魏府时,她备受宠爱,全家都围着她转,可是到了国公府,任谁都可以对她爱答不理的,她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眼看着沈菀笙在这府里处处得到称赞,人人对她讨好逢迎,她对沈菀笙的嫉妒之情简直就快要爆发出来。 宇清尘见自己妻子与沈菀笙站在一处,更是显得姿色平平,心中便立刻感到不悦。 轻哼一声道:“明珠,咱们回院去吧,让三弟陪着沈姑娘她们去园子里转转!” 柳明珠会意,忙松开沈菀笙的手,温柔笑道:“沈姑娘有空就来找我玩,我竟与你一见如故呢!” 沈菀笙忙浅笑点头,目送宇清尘夫妇离开。 见他们依旧一前一后,看似跟大多数夫妻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无情的鸿沟。 三人又进芳草苑里转了会儿,这花园极大,里面种着几百株桃树。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虽然很多桃花都已经开始枯萎了,但远远望去,还是犹如一片片粉色的烟雾,煞是美丽。 桃林旁边是一个极大的花圃,星星点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微风轻拂,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花圃左边便是重峦叠嶂的假山,假山上还种着几颗奇形怪状的松树,但景致甚是好看。 沈菀笙在魏府时,很少去花园里面逛,倒不是不喜欢,主要是怕遇见魏素素,两人又要发生争执,影响赏景的心情。 此刻魏素素虽然在身边,但是因为有宇莫璃在,她倒显得十分乖巧,不找沈菀笙的麻烦。 走着走着,又碰见一处长廊,他们走上长廊,只见长廊里面的屋顶竟然是彩绘出来的,且每走一段,廊顶上的彩绘内容便有不同。 许是因为学绘画的缘故,沈菀笙看得很是仔细,每每走到一段不同的地方,都要停下来细细揣摩一番,看到精彩处,竟然要耽搁很久。 魏素素便受不了了,自行到前面逛去了。 宇莫璃倒显得很是有耐心,见沈菀笙仰头看得仔细,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画画?” “算是吧!毕竟从小就学了!” 沈菀笙眼睛望着上面,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画得不错!” 宇莫璃见她观察得仔细,于是一转身,索性坐在廊柱上等她。 见她认真凝望廊顶上的画,细长的脖颈显得很是优雅,眉头微微蹙着,红润的小嘴时而嘟起,时而咬住下唇,一副小女儿神态,煞是娇憨可爱。 宇莫璃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干涸的胸口冒了出来。 等两人参观完长廊,见魏素素正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桃花林中。 两人便并肩朝那边走去。 魏素素远远见两人并肩过来,男的高挑俊朗,女的窈窕清丽,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中顿时如同打翻了醋瓶子般,酸涩得要命。 宇莫璃和沈菀笙都没有理会魏素素,两人径直走到她身边石凳上坐下。 魏素素眼珠一转,便跟宇莫璃搭起讪来:“三公子还不快快讨好我这个未来的表姐?我好在表妹面前替你说好话!” 此话一出,竟引得宇莫璃轻“哼”出声。 沈菀笙低头莞尔:“表姐,三公子好不好,我自会分辨,哪里用表姐费那个力气?” “呦!你会分辨三公子,可惜三公子不会分辨你啊!” 言下之意,她魏素素也会跟宇莫璃说关于沈菀笙的事情。 宇莫璃眉头一挑:“我自有眼睛耳朵,又何尝用得着旁人插嘴!” 见两头都落不到好,魏素素面上便有些讪讪的。 这话都被堵死了,聊天也聊不下去。 三人气氛尴尬,幸好此时丫鬟寻来了,说是让快些回去,魏老爷和魏夫人准备回府了。 几人忙起身向园外走去。 回到弄玉筑,扶怀与李氏正站在回廊上等待他们。 随后几人告别扶怀,被宇莫璃送至二门口,与魏老爷和魏长卿汇合。 几人还像来时一样坐上马车,又回魏府去了。 一路上,李氏母女俩面色阴沉,看来在卫国公府里没少受气。 沈菀笙抿住嘴唇,并不说话,知道她们对自己极为不满,虽然这一趟并不是自己给她们找不痛快了。 魏素素看着沈菀笙手腕上带着的翡翠镯子,低低叹了口气:“母亲,国公府可比咱们家好多了!若是能常常去就好了!” 李氏猛一抬头,狠狠瞪了魏素素一眼,沉声道:“少给我胡说八道!” 第四十章愿意做妾 回到魏府,已是用午饭的时间,沈菀笙回自己院里用饭,魏素素和魏长卿则被李氏叫到颐和堂去用饭,而魏淳因为和宇二老爷聊得甚是投机,心情也好了不少,决定留下来陪妻儿吃饭。 几人围坐在圆桌旁,这顿饭除了魏淳心情不错外,其余几个人均各怀心思。 魏长卿心中暗恼沈菀笙在卫国公府时不大搭理自己,而李氏和魏素素则对于扶怀只给了一个小小银锭子耿耿于怀。 魏素素拨了一口饭粒,在嘴里心不在焉地嚼着,懊恼道:“爹爹娘亲,你们当初为何不让女儿嫁入卫国公府?多好的机会啊!可惜错过了。” 魏老爷与李氏对看一眼,两人自然不会将真实情况和盘托出,李氏敷衍道:“那宇三公子身患疾病,连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你嫁给他有什么好处?” 魏素素撅撅嘴:“可是……可是国公府甚是富贵,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女儿怕是嫁不进那样的高门大户了!” 李氏自然明白,心中一阵怅然,想当初,正是因为自己挑三拣四的,一定要为她寻个好人家,结果一拖就拖到了十七岁还未曾订亲。 这谁家姑娘小姐若是到了十八岁还未出嫁,便是老姑娘了,哪里还会有人家愿意娶呢? 卫国公府再好,那宇三公子长得再俊俏,到头来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她又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年纪轻轻便去做寡妇? 想到这里,她便温声劝慰女儿道:“素素,你别着急,你的婚事,咱们再从长计议!……你想想,前几日上门提亲的顾秀才可还行?娘觉得不错,长相甚是体面,家境也很不错,还有功名在身……” 魏素素一脸不耐烦打断她道:“顾秀才?他家里穷得只有一进一出的院子,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身份?我魏素素但凡要嫁,只能嫁入卫国公府那般富贵的人家去,小门小户的,我可瞧不上眼!” 魏老爷气得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你……都跟你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那宇三公子已经和你表妹定了亲,宇大公子已经娶妻,宇二公子也已经定了亲事,莫非你想去做妾不成?” 魏素素听到这话,脑子倒是活泛起来:“宇大公子虽然已经成了亲,若是去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连魏长卿都愣住了,他妹妹居然甘愿给人家做妾氏。 李氏此时听了魏素素的话,倒是没有吭声。 等一顿饭吃完,众人不欢而散,李氏示意魏素素跟她一同去房里。 两人相对坐下,李氏又示意陈婆子去门口守着,才拉住女儿的手开口道:“你快跟娘说说,你不会真的想去给人家做妾氏吧?” 魏素素眼睛忽闪两下,定定看着母亲道:“做妾氏又有何不可,但是也要看去哪里做妾,若是去卫国公府,那女儿自是愿意的!宇大公子的模样娘也是见过的,那可真称得上是好样貌,就是比起大哥来,也丝毫不逊色!” 她顿一顿,朝着窗外看一眼,声音突然放低了些:“……况且,做妾也可以很受宠啊!您瞧瞧咱们府里的冯姨娘,不就很受爹爹宠爱嘛……” 她话刚说完,李氏脸色就变了,狠狠瞪她一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帮你,你却往我胸口插一刀,果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魏素素慌忙起身道歉:“母亲息怒,女儿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女儿只是想要证明,做妾氏也不差什么!母亲请听女儿说完……” 她顿一顿,等母亲心情略略平静下来,又道:“……女儿跟着宇三公子去花园里逛时,正好撞见大公子和夫人从园子里出来,女儿瞧着大公子似乎不怎么喜欢夫人,面上一直淡淡的……所以女儿想,若是嫁过去,指不定那正妻位置还能坐多久呢……” 李氏顿时惊讶,没想到她女儿还有这般心思。 但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女儿这样考虑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是为了魏府的将来罢了! 况且如今魏府的宇大公子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国公府世子,再坐上国公爷的位置,若是女儿嫁给他,就算只是妾氏,那也是国公爷的妾氏! 想到这里,她反而安下心来。 魏素素见母亲面上神色舒缓下来,便知道她一定也想通了。 母女俩终于站到了统一战线上,接下来就要去制造跟宇清尘接近的机会了。 魏素素蹲下身子帮母亲细细捶腿,带着些委屈道:“娘啊,女儿觉得那国公府似乎对沈菀笙有些太好了!若是以后女儿嫁入国公府,只是个妾氏,位份比她还低,那到时候女儿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李氏缓缓摸着魏素素脑后的头发,笑道:“他是大房嫡子的正妻,你是二房嫡子的妾氏,她怎么可能压着你呢?” 魏素素便嘟着嘴撒娇:“可是国公府众人都喜欢她呢,相比之下,没人喜欢我!” “你不要招惹她便是,等她赶快出了门子,我也就轻省了!” “母亲!我觉得,还是不要让她嫁进国公府的好,看见那个贱人过得开心,女儿心里就难受得要命!” “什么?可她已经和宇三公子定了亲事啊,怎么可能反悔?你爹也绝不会允许反悔的!她嫁入国公府自然是要帮衬咱们家的呀!” 魏素素急得直跺脚,拉着母亲的手臂摇晃道:“娘亲,你看那个贱货,今日得了宇夫人一副手镯就傲得不得了,理都不理咱们了,若是让她嫁进国公府,她不借着国公府打压咱们就罢了,怎么还会帮衬咱们?” 李氏细细一回味,发现今日回府时沈菀笙在车上果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一句话也不说。 心下顿时起了怒意,又想着她最近的一些变化,不禁后背沁出了一身冷汗。 “此女子若是嫁入国公府,果然会成为咱们家的麻烦!” 她搓了搓双手,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 魏素素见自己的挑拨成功,嘴角轻勾,挽住母亲手臂,脸在她肩膀上蹭着,撒娇道:“母亲莫急!我们想办法让国公府退了这门亲事便是!”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怎么可能让国公府退亲呢?” 李氏心下有些焦急,眉头紧紧皱起,将手中帕子捏得缩成了一团。 “女儿有办法!” 魏素素眯了眯眼睛,附耳在李氏耳边道:“只要我们毁了她的清白,那卫国公府听说这件事情,定然会自动上门退亲!” 李氏眼前一亮,拍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国公府自然不会让一个失了清白之身的女子嫁进去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一定能成!只是,我们该找何人来做这件事情呢?” “母亲,您难道忘记了,当初是谁来上门求过亲,想让母亲将那贱人嫁给他的?” “哎呦呦!我竟忘记这件事情了!” 李氏一拍脑门,面上现出懊恼的神情。 “咱们还跟当初一样,答应将那贱人嫁给他便是,只是……” 魏素素又附在李氏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氏不住连连点头。 第四十一章打发她走 阳春三月,正是风和日丽,气候宜人的时节。 从国公府回来几日后,沈菀笙和铃兰又拿着一些布料去了趟街市,找了家不错的成衣铺子,量好尺寸,让裁缝给做了几身衣服。 沈菀笙也没忘记给铃兰和水仙,还有睿嬷嬷都各买了一套成衣。 回到幽竹居,睿嬷嬷和铃兰都很高兴,唯独水仙面色发白,嘟着嘴,拿起衣服一脸不高兴的神情回房去了。 铃兰察觉她不对劲,便悄悄跟进屋子,见她将那衣裙胡乱扔到炕头,自己则气鼓鼓地坐在炕桌边。 “呦!你这是怎么啦?” 铃兰故意做出一副玩笑的神情。 “哼!小姐太不公平!为什么买给你和睿嬷嬷的衣服不仅样式新颖,料子也那么好,给我的衣服样子又老又难看,料子也根本不是好料子!” 水仙鼻子里喷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 铃兰蹙眉,沈菀笙买衣服时,她是在场的,给三人买的衣服都是不同款式和质地的,因水仙年纪小些,所以身材比较瘦,只得挑了一件尺码比较小的衣服。 但小姐也是经过精挑细选才买的,几件衣服价格也差不多,怎么能说不是好料子呢? 铃兰不免有些生气,但依旧耐着性子劝慰道:“好水仙,快别生气了!这件衣服真的是小姐给你精挑细选的,样式和料子都一点也不会差的!” 见水仙依旧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咬了咬嘴唇道:“实在不行,我用衣服跟你换行不?” 说着,她将水仙的衣服拿起来,准备去换自己的衣服。 谁知水仙竟一把扯住那衣服,不让她拿走。 铃兰一时没有看见她的动作,直接拿着衣服向另一边走去,因为用力过猛,只听“刺啦”一声,衣服被扯坏了。 “糟糕!” 铃兰惊呼一声,这是小姐买的衣服,若是坏了,小姐肯定会不高兴的。 水仙却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我就说了不是好料子吧?好料子怎会一撕就破?” 铃兰见她还这么嘴硬,心里原本就因为撕破了衣服懊恼着,忍不住开口奚落了她几句:“你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吗?不过就是个小丫鬟,逞什么能?主子给你买衣服自然是看得起你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主子?” 水仙听得愣住了,铃兰以前从没这么说过她。 看着眼前的铃兰一副恼怒神情,水仙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了,她以前从来不曾对自己这样! 心里不由一阵委屈,她们都欺负自己! 这院里是呆不下去了! 水仙突然起身朝外跑去,铃兰冷冷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口气,心想:又跑出去了!整日里这也不想做,那也不想做,就知道往外跑。 水仙又跑到园子里,坐在秋千架子上,双目通红,咬住嘴唇发呆。 此时,远处小道上慢悠悠走来一个女子,等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魏素素身边的珠玉。 “你来这里做什么?” 水仙有些好奇,自己时不时跑来秋千架子上玩耍,十次到有八次都能碰见珠玉。 “你能来,我如何不能来?” 珠玉反问一句,倒是让水仙一下子噎住了。 “好水仙,你今日为何又跑出来啊?” 珠玉每次见到水仙,都得听她诉说自己在幽竹居里要么是被睿嬷嬷训斥了,要么是被沈菀笙冷落了,反正都是诉苦。 水仙抬头眨了眨眼睛,舔舔唇瓣,一脸委屈道:“今日小姐带着铃兰去做衣服,小姐回来时给我们几个下人都买了新衣服……” “那这不是好事吗?你干嘛又不高兴了?” 珠玉有些不解,这水仙也太矫情了吧,要是魏素素给自己买新衣服,她一定会开心死了。 “咳!你不知道,小姐给铃兰和睿嬷嬷买的衣服样式新颖,料子也很好,唯独给我买的样式老气不说,质量也是最差的,还被铃兰给撕坏了!” 水仙边说边嘟起嘴巴,两边脸颊涨鼓鼓的,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 珠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也跟着附和道:“那沈小姐也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对下面丫鬟不一视同仁呢?哼!沈小姐性子一贯清冷孤傲,哪里及得上我们二小姐半分?” “谁说不是呢?还是你命好,能跟在二小姐身边,我却被老祖宗调去伺候那个……外来的主子!” 她这话说得胆大,好在珠玉跟她倒是一头的。 “嗯……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帮我们小姐做件事情,我也会去帮你跟小姐说说,你事情要是办得好的话,就让小姐直接把你调来玲珑阁做大丫鬟,你看如何?” “什么?” 水仙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去玲珑阁做大丫鬟。 她立刻激动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牢牢抓住珠玉的手腕:“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哎呦!疼!……” 水仙忙松开她的手腕,做梦似的看着珠玉。 魏素素在府里受宠,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而沈菀笙一直被打压,也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 能从被打压的主子那里一步跳到这府里受宠的正经主子身边做大丫鬟,那可是她水仙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珠玉见她一脸痴呆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折起来的帕子道:“这是二小姐让我捎给你的,只要你将这件事情做好了,二小姐肯定让你去琉璃阁。” 她边说着,边打开自己手中的帕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金手镯,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灿灿的,甚是惹眼。 水仙眼中立刻泛出光彩,吞下一口口水,蓦地抬头直直看向珠玉:“到底是何事?” 珠玉将镯子放进她手中,脸上笑容如花般绽放:“跟我来!” …… 铃兰见水仙跑出门去了,只得叹口气坐下来,拿出针线替水仙缝起刚才不小心弄坏的衣服。 突然听见正屋里沈菀笙叫了一声,便急急忙忙放下手中活计跑去正屋。 沈菀笙正拿着本《山海经》在看,见她进来,便放下手中书籍,皱眉问道:“这水仙怎么回事?我方才见她又跑出去了?” 铃兰见遮挡不过,只得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沈菀笙听罢,十分生气。 水仙这丫头,怕是再留不得了,留下去迟早要出事情的。 她犹记得上一世,水仙曾有过想要勾引魏长卿的举动。 那时候她刚与魏长卿成亲,水仙在伺候他穿衣时,公然用手碰触了他的脸颊。 虽然魏长卿当时并未说什么,但沈菀笙却总觉得心里硌得慌。 她将水仙叫来问话,水仙却说自己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公子脸。 哪个做了几年丫鬟的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不是故意的还能是怎样? 这一世,自己虽然没有与魏长卿成亲,但是她明白一个人的本性终究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她重生后就一直远着水仙,也算是在暗暗提防着她。 但作为主子,并不代表她根本不在意下人之间发生的摩擦。 “等找个机会,还是打发她出府去吧!” 沈菀笙又拿起案上的书本,一只手撑住头,认真看了起来。 但眉间却似笼上了一层薄愁。 铃兰抬眸看看沈菀笙,眼中隐隐透出担忧之色,她张了张口,犹豫着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转身走到门口,一只脚跨出门槛,方转过头来轻轻回了句:“奴婢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相约踏青 转眼就到了四月。 此时天气已经暖了许多,除了早晚还有些许凉意,穿着薄衣完全已经足够应付了。 沈菀笙在外面做的几身衣服也已经被拿了回来,裁缝手艺不错,衣服不仅样式新颖,剪裁也十分合体,比起那霓裳阁也并不差什么,但是价格却要便宜很多。 新衣将她姣好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引得睿嬷嬷和铃兰不住啧啧称赞。 上一世,沈菀笙卑微嫁入魏府,结果李氏故意苛待她,不仅手中没有银子,连每月的月例钱也不能准时拿到手。 所以她嫁入魏府几年后,身上还穿着成婚时做的那几身旧衣服,日子过得极其寒酸,连下人都笑话她。 二十几岁的年纪,便憔悴得如同三十岁,反而让李氏瞧不起,魏长卿也嫌弃她。 这一世,她早已想开了,自己生得如此美貌,手头又有银钱,为何不趁着年轻多享受美好的事物? 所以,她做新衣服,买新首饰,也会尝试涂脂抹粉,还时不时弄些京城时兴的护肤膏子回来擦脸,每日里打扮得漂漂亮亮。 毕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又从小学习绘画,欣赏角度与旁的女子自是不同的。 沈菀笙并不会感觉穿得花里胡哨就是好看,她很注重搭配,穿怎样的衣服就要配同色系或者款式的首饰。 并不会像李氏母女一样,将所有好看的、贵重的东西一股脑儿往身上戴,反倒是显得低调又不张扬,品味极其高雅。 自从和宇莫璃定亲后,她基本足不出户,日日在院里写字画画,或者看书品茗。 李氏不用她请安,魏素素也暂时消停着,除了偶尔魏长卿来找她被拒之门外,日子倒也过得惬意自在。 这一日,她正躺在院里芭蕉树下的美人榻上看书,院门突然被敲响。 铃兰跑去开门,见来人是珠玉,便让她进院子说话。 珠玉进门便看到,芭蕉树下美人榻上,斜斜躺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美人。 美人云鬓微斜,身穿月白绸缎抹胸,淡青色荷叶襦裙,外罩烟罗纱衣,身姿曼妙,肌肤光洁如玉,恍若仙子般。 珠玉便一时有些恍惚,心道:怪不得大公子要为她魂不守舍,若我是男子,也定会如此吧! 随后又想,太太和二小姐说她是狐狸精,惯会勾引男人,看来真是没错。 一时想得入了神,嘴里便轻蔑“哼”了一声。 沈菀笙恰好听见了,便抬起眼睛看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 珠玉惊觉自己方才失了礼数,忙假装轻咳两声掩盖道:“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 说完便匆匆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沈小姐!” “有事吗?” 沈菀笙朱唇轻启,语调慵懒,声音微有些嘶哑,说不出地撩人。 “沈小姐,我们小姐说,天气渐渐热了,最近踏青的人多了起来,想约您明日一起去郊外踏青。” “踏青?你家小姐为何要约我同去踏青?” 沈菀笙不免有些奇怪,这魏素素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怎么可能还好心约她踏青呢? “沈小姐多虑了!我家小姐见沈小姐整日里足不出户,怕小姐闷得慌!况且,沈小姐如今贵为国公府长房嫡孙媳,若是闷出病来,魏家可是担不起责任的!” 珠玉说得字字恳切,句句在理,倒是由不得沈菀笙不信。 沈菀笙秀眉微扬,她心中自然而然觉得这肯定又是魏素素在搞什么鬼把戏,不过,如今自己也不怕她,出去玩玩倒也没什么不可。 于是她点头道:“嗯,我也是该出去走走了!你去回你家小姐,就说明日我去便是!” 珠玉面上挂着几分喜色,又俯身告辞,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水仙此时正站在门口,珠玉眼神闪烁看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铃兰走到沈菀笙身边,低声道:“小姐明日真要跟二小姐同去?”语气里包含着担忧。 “出去走走,透透气,每日里呆在院子里,怪闷的!” 沈菀笙微笑回应,眼角瞥了一眼水仙,见她正在院子旁边站着,似凝神听她们对话。 “也好,既然小姐想去,那便去吧!明日我陪小姐去!……” “我也去!”水仙突然伸长脖子说道。 见沈菀笙和铃兰同时转过头去看她,心中似有忐忑,眼神闪躲着用手去扭衣襟,面色微微涨红,想了想解释道:“奴婢怕铃兰一个人伺候不过来,还是跟着一起去吧!” 沈菀笙眼神复杂看她一眼,淡淡点点头道:“也好,你便跟着去吧!” 水仙面上便多了几分喜色,忙行礼道:“多谢小姐!” 她说完,见沈菀笙和铃兰在忙着讨论明日要带的东西,便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溜回屋去了。 水仙进屋,将门关好,这才到自己睡觉的炕上拿起枕头,将枕头边上的线头拉了一下,线便松开了。 她伸手在枕头裂缝处掏了掏,掏出个白色的小纸包,将纸包捏在手中仔细看看,这才小心翼翼塞进怀中。 然后又拿出针线,将枕头的裂缝缝合起来,依旧放回原来位置,这才放心出去了。 另一边。 珠玉回到玲珑阁,告诉魏素素沈菀笙已经答应和她一起去踏青了,魏素素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道:“水仙那边可交代好了?” “小姐放心,早已交代好了,不会有问题!” 珠玉神色自若。 “嗯!那你再跑一趟,去国公府,邀请三公子明日同去踏青。” “那……若是三公子拒绝怎么办?” 珠玉稍微有些犹豫。 “放心,只要你提沈菀笙去,他肯定会去的。” 魏素素垂眸冷笑,他若是真不肯去,那到时候就别怪她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那好,奴婢这就去国公府!” “只消过了明日,我不相信宇莫璃还会娶她!我要让她丢尽脸面,名声尽毁,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哈哈!” 魏素素笑得恣意,让珠玉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她忙告辞退出门去。 待珠玉坐马车赶到卫国公府,恰好碰到宇莫璃正要外出。 珠玉赶路赶得急,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上前给宇莫璃行礼道:“见过三公子!” 宇莫璃自是认得她,知道她是魏素素身边的人,眼神立刻冷下来。 他上一世有多恨魏素素,这一世便有多讨厌她,连带着她身边的人。 “三公子,我家小姐说明日要去郊外踏青,想邀请三公子一起去……” 珠玉还没说完,宇莫璃便挑眉冷声道:“我是和沈菀笙订的亲,又不是和魏素素定的亲事,为何要请我跟她一起去踏青?难道她就不怕人说闲话吗?” 珠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解释道:“公子请听奴婢说完,我家小姐是想请三公子和沈小姐一起去踏青的,并不是单独请公子一人。” 宇莫璃淡淡“哦”了一声,凝眉思索一下道:“行!那我便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珠玉,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珠玉呆呆看着宇莫璃背影,话说这位公子不是刚满十五岁吗?据说这位公子不是活不过二十吗? 但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倒是有些吓人呢!哪里像是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哪个十五岁快要死掉的人还能这般生龙活虎啊? 她感觉自己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姑娘!姑娘?”身后有人轻声叫道。 珠玉半晌方反应过来,忙慌乱回头。 第四十三章又搞什么? 卷帘站在她身后,面色尴尬看着她:“姑娘,公子已经走了!” 珠玉脸颊一红,忙低头掩饰道:“……奴婢知道了,……这就走!” 她扭头跑到停在国公府对面的马车旁,吃力爬上马车走了。 卷帘见她离去,淡漠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 他也翻身上马朝着宇莫璃离去的方向追去。 宇莫璃骑马飞奔到万福酒楼门口,勒住马的缰绳,刚翻身下马,店里立刻奔出一个店小二,将马拉去后院。 柜台后面的陆掌柜也迎了出来,热情施礼道:“三公子来了!” 宇莫璃淡淡瞥他一眼,嘴里轻声问道:“人来了没?” “刚到,正在楼上包间里等公子!” 陆掌柜低头躬身回答道。 大约半年前,宇莫璃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万福酒楼买了下来。 万福酒楼日后能成为京城最大最挣钱的酒楼,宇莫璃是知晓的,虽然眼下只是个老字号,有些名气而已,但收购价格也相对低些。 宇莫璃去打听了一下,买下万福酒楼大约需要三万两银子,于是他去问祖父借银子,祖父宇天胄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让府中管家去钱庄里提了三万两银子出来给他。 宇莫璃心下甚是感动,他知道祖父这几乎是将全部家当都给他了。 国公府虽然产业大,但现银不多,因为家大业大,各处都需要耗费银子,而现在才是年初,宇天胄给他的银子基本都是去年各庄子和铺子交上来的银钱,是要维持府中一年日常生计用的。 所以掏出银子将酒楼买下后,他又花重金聘来了名满京城的陆掌柜,然后将酒楼二楼也一并买了下来,做成包间。 这前前后后就花去了五万两银子,其中两万两是母亲扶怀给的。 但是他买下酒楼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扶怀也不知道。 万福酒楼的生意如他所愿,不到半年时间,便成了京城中最赚钱的酒楼。 当他将三万两白银还给祖父的时候,宇天胄还以为他是去赌博了。 宇莫璃无法,只得给祖父诅咒发誓自己并没有去赌博,只是去投资生意了而已。 宇莫璃清楚知道,国公府需要大量银钱维持,他记得上一世有一年干旱,庄稼全部歉收,庄子上交不出银子和粮食,很多百姓被饿死。 祖父心善,还拿出银子去帮助庄子的农户。 只可惜杯水车薪,祖父曾经因缺银子难过了许久,再后来便郁郁染了病,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若是这一世自己可以赚来大量银子,是不是就可以让祖父多活几年? 再加上,以后要想做世子,跟宇清尘和宇清廉兄弟俩斗,也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宇莫璃缓缓走到楼梯口,回头又迅速扫了一眼一楼大堂,此时虽然不是吃饭时间,但里面依然坐了很多客人。 宇莫璃嘴角微勾,面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快步走上二楼。 二楼包间内,一个白衣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欣赏外面街景。 只见他身材挺拔颀长,腰间系着银色暗纹腰带,发髻绾在脑后,上面缠着与腰带同色的发带。 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甚是年轻,头发却全部都是白色,与衣服几乎融为一体。 站在窗口纹丝不动,仿若玉石雕像一般。 “白公子!” “三公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宇莫璃心中一惊,他方才提了一口气,走路悄无声息,一般人是决计听不到任何声响的,目的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对面那人的内力。 谁知那人竟然早就知道他来了,在连动作都未变的情况下,便知他在自己身后。 宇莫璃长出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人功夫了的,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他“哈哈”一笑,道:“白公子在看什么?竟然如此全神贯注!” 说着缓缓踱步到桌边坐了下来。 白慕然扭过头来看着他,目光灼灼,似有几分敌意。 “三公子,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吧?” 白慕然淡淡开口,他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但脸上却一丝皱纹也没有,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不像是因为年纪大了而须发皆白的样子。 但他这样无疑很是惹眼,所以桌子上放着一顶斗笠,斗笠四周还带着一圈白纱。 宇莫璃将他的帽子向旁边推了推,伸手拿起茶壶向桌上的盏中倒了两杯茶,皱眉道:“这小二也忒懒了,怎么也不给白公子倒杯茶!” 白慕然鼻中轻哼:“少来这套!我问你话呢!” 宇莫璃却不急不徐,将茶盏放到他的座位旁,才缓缓开口道:“此事不能着急,她暂时记不起来!” “什么?记不起来?”白慕然皱了皱眉头,似不可置信看了宇莫璃一眼。 “是的,记不起来!” 宇莫璃依旧淡淡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好茶!白公子快尝尝!” “你还有心思品茶吗?眼看这又快到月圆之日了……” “那白公子可愿意给我解药?” “你东西没拿到,怎好意思问我要解药?” “我会拿到的,只是现在还急不得!” 宇莫璃说着,又品一口茶水,眼睛微眯,似乎真的陶醉在茶香中了。 “那丫头既然不说,你就将她抓起来用刑啊!” 白慕然有点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啪”一声,茶盏跳了跳,茶水差点溢出来。 “她如今是我的未婚妻子,反正是逃不掉的,急什么?” 宇莫璃说话依旧慢悠悠的,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对方的焦急。 “你……好吧,我这就去告诉他,你休想再得到解药了!” 白慕然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 “她现在只相信我!若是我死了,你们还能拿到东西?哈哈……” 宇莫璃笑得肆意而张扬。 白慕然气到不行,但是干瞪着眼也拿宇莫璃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极不情愿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重重放在桌上道:“他给你的!” 然后抓起斗笠戴上,飞身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 宇莫璃依旧淡淡拿起茶盏品茶,只听楼下传来几声尖叫:“啊!有人跳楼啦!” 他看一眼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小瓷瓶,瓷瓶有半截此刻已经陷入到大理石桌面里面去了。 宇莫璃叹口气:“浪费我一张上好桌面!” 他将瓷瓶从桌子里拔出来,只见那瓷瓶竟然完好无损。 “笃笃笃”屋外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 卷帘悄无声息推门进来,看见宇莫璃手中的瓷瓶,惊喜道:“他竟然给了药?” “嗯!”宇莫璃锐利眸子一眯,随后低声道:“以后要小心那个人,他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随后细长手指轻轻将瓷瓶上的塞子拔下,从里面倒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来。 他用两根手指捏起药丸:“上次我让你找人查看里面的成分,可有查清楚?” 他将药丸对准窗外,眯眼看去,光线照在药丸上,四周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就仿佛给药丸裹上了一层金边。 “主子,属下找人查看过了,只查出里面有青黛、穿心莲、金银花、鱼腥草、白头翁这几味药,也尝试拿这几味药做成药丸,但味道都不对……所以……” “罢了!我知晓了!” 宇莫璃并未发火,只将捏在手上的药丸送进嘴里,然后用茶水冲服下去。 “主子,属下有事要禀报!” “讲!” “……” 卷帘却犹豫起来。 “怎么?” 宇莫璃察觉有异,抬眼看他,目光锐利。 “属下按您的吩咐去监视沈小姐,恰好……恰好撞见她那个叫水仙的丫鬟与魏素素身边的珠玉见面,那珠玉给她一包东西,说是只消放进沈小姐的茶水中让她服下即可。” 宇莫璃眸中泛寒,这个魏素素,又要搞什么? 第四十四章不用担心 “你有没有查看是什么药?” 宇莫璃咽下嘴里药丸,抿了抿薄唇。 “那丫头看得紧,一直揣在怀中,后来缝进了枕头里,属下……属下没机会看……” 卷帘面色有几分尴尬,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会有差距的。 宇莫璃凝眉,伸出一只手,卷帘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去架子上拿下一块帕子,恭恭敬敬放到宇莫璃手中。 宇莫璃用帕子将嘴角的水渍拭干净,又擦擦手指,便起身准备下楼去。 走到门口,方撂下一句:“你不用管了,我会亲自处理!” 卷帘长出一口气,主子总算是没有怪罪他。 翌日。 沈菀笙起床用过早饭,便坐下让铃兰梳洗打扮。 其实刚到魏府的那几年,一直都是睿嬷嬷伺候她梳洗打扮的,那时候铃兰和水仙也刚被外祖母派来没多久。 她们年纪尚小,况且也没伺候过人,所以这种精细的贴身服侍都是睿嬷嬷亲自动手的。 后来每当睿嬷嬷伺候沈菀笙梳洗时,铃兰就会站在一旁细细观察,她也喜欢自己琢磨,时间久了,便琢磨出些门道。 沈菀笙每次看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便觉得有趣。 有一次就特意叫她来伺候自己梳洗,不成想铃兰耳濡目染之下,做得有模有样,连睿嬷嬷都连连称赞。 从那时起,服侍小姐梳洗的工作便落到了铃兰头上。 几年的历练下来,铃兰梳妆的功力也是越来越高明,无论是已有的发型和装束,还是时下里流行的发式,她都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今日铃兰便帮沈菀笙梳了个时下里流行的垂髫分肖髻,显得她脸型更是如同巴掌般小巧精致,额上的刘海显得清纯,而耳边垂下的发丝又凭添了几许女子的娇媚。 铃兰左右看看,又从首饰盒子中找出一根式样简单的金钗插上去,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沈菀笙见她梳完了,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道:“铃兰如今梳妆的手艺越来越高明了!” 铃兰便有些不好意思,两颊微红道:“今日要出门,奴婢来帮小姐画个淡淡的妆容吧!” 沈菀笙摇头:“我觉得就这样素着好些,化了妆反倒觉得不方便。” 铃兰却一脸认真道:“小姐,听说二小姐也邀了国公府三公子同去,若是二小姐今日不怀好意,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三公子,那该如何是好?奴婢觉得三公子不错,可不愿意让他被二小姐勾走了!” 沈菀笙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最终还是拗不过铃兰,被她拉着坐下描眉涂脂抹粉。 不多时便画好了。 沈菀笙睁开眼睛向镜中一瞧。 嗬!铃兰手艺真是十分了的! 只见镜中女子肌肤圣雪,风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实在可称为世间少有的绝色。 沈菀笙也呆住了,她平日里仗着自己底子好,很少化妆,基本都是素颜示人,如今不成想化了妆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睿嬷嬷刚好从外面进来,沈菀笙扭过头去看她,连睿嬷嬷也呆住了。 但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反倒是皱眉道:“怎么化成这样了?快快擦掉!” 铃兰便不乐意了,紧咬下唇幽幽道:“难道是嬷嬷嫌弃奴婢画得不好吗?” 睿嬷嬷斜她一眼:“你这个小妮子,心思太过于细腻!我哪里是觉得你画得不好,我明明是觉得你画的太好!” 铃兰便有些不解:“既然画的好,为何又要让小姐擦掉?” 睿嬷嬷低头苦笑着叹口气:“你将小姐画得这样漂亮,又要去那荒郊野岭,你觉得这样小姐能安全吗?我倒是想让小姐穿得破旧些,脸面上也素净些,省得被那别有用心之人惦记!” 铃兰恍然大悟:“奴婢竟然将这个忘了,那……” 她正想着去拿帕子来替小姐擦擦,院子里便传来声音:“沈小姐,沈小姐,我们二小姐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小姐啦,请沈小姐快些走吧!” 沈菀笙无奈看向睿嬷嬷:“算了,暂且这样吧!衣裳穿得朴素些就是了,再将面纱戴上。” 铃兰忙去准备衣服,睿嬷嬷还是觉得不放心,今日外出,只有铃兰跟水仙陪小姐一起去,她一个婆子也不好跟着去。 想了想又嘱咐道:“小姐出去万事一定要小心些,切不可事事冒头,遇事多忍忍,回府了再说,不可让人欺负了去!” 沈菀笙皆微笑着点头答应。 不多时,换好衣服,铃兰又拿过一包早已收拾好的一些外出需要用的东西,交给水仙,自己则扶着沈菀笙手臂,三人告别睿嬷嬷朝门口走去。 魏素素早已在大门外等得不耐烦了,才见沈菀笙主仆三人姗姗来迟。 她忙迎过去,双手叉腰,劈头盖脸道:“你们总算是来了,急死我了!怎么这么慢?” 说完见沈菀笙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冷飕飕的,忙闭了嘴,她怕沈菀笙反悔不去,那自己先前的安排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魏素素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自己坐,另外一辆给沈菀笙坐。 沈菀笙见那两辆马车一大一小,魏素素已经先上了那辆大些的马车,但是她只带了珠玉一个婢女,而自己则带着两个婢女,小马车显然坐不下三个人。 于是皱眉对水仙道:“要不你回去吧,这车子坐不下三个人!” 话音刚落,魏素素便从马车上掀开帘子道:“表妹身子弱,身边自然要多个人伺候,不如让水仙坐在我这里可好?反正我这边地方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沈菀笙眉头微展,又见魏素素一脸虚伪的笑意,心下便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她正要开口拒绝,谁知水仙已经俯身对魏素素行礼:“多谢二小姐!” 然后就飞快地钻进了魏素素的车里,倒是让沈菀笙愣住了。 她既然已经坐到人家车上了,沈菀笙便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了,只得怏怏转过身,跟铃兰一起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便同时出发向着城郊驶去。 在街市上没行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菀笙听见魏素素似乎在和谁寒暄,伸手想要掀开帘子去看,又想起睿嬷嬷说的话,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便忍住没有掀帘子。 不多时,马车又继续向前方行驶去。 一开始马车很是平稳,出了城门,路就有些颠簸了,马车外面也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沈菀笙被颠得有些难受,想着已经到了城外,路上行人少了,便伸手掀开帘子想要透气。 抬头见外面果然已经是山野景色,此时恰好迎面一阵山风吹来,沈菀笙来不及回头,面纱便被吹落了,随风飘向后面。 沈菀笙还没反应过来,她感觉面上一凉,一张绝色容颜就露了出来。 忙缩回车中,暗自懊恼方才没有将面纱绑紧,现在没有了面纱,这张脸…… 谁知马车此时突然停了下来,沈菀笙心中一动,想着面纱一定还没吹远,让铃兰去捡回来。 铃兰早就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马车一停下来,小姐还未开口说话,她就起身跳下马车。 沈菀笙稳稳坐着,静静等待铃兰回来。 没过多久,帘子一掀,有人进来了。 沈菀笙看清楚来人,愣了一下,立刻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 宇莫璃朝她邪魅一笑,也不待她说话,便自行坐到方才铃兰坐的位置上。 “你……铃兰……” 感觉到马车已经启动,沈菀笙顾不得去想宇莫璃如何出现在她的马车上,忙掀开车窗帘子向后看去。 “我的马车就在后面,她好好坐在我的马车上,有卷帘在,你不用担心!” 宇莫璃神色自若望着她。 第四十五章请自重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菀笙满心疑惑,随后她突然想起梳妆时,铃兰告诉她魏素素还一同邀请了宇莫璃去踏青。 “我如何不能在这里?自然是你表姐邀请我了!” “呃……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何会上我的马车?” “你的东西是不是丢了?” 宇莫璃答非所问,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举起一只手掌摊开,手里赫然握着的正是沈菀笙被风吹掉的那条面纱。 沈菀笙见面纱找到了,便松了口气,接过面纱道:“多谢公子!” 宇莫璃却神色淡然,看她将面纱依旧绑在脑后,挑眉道:“沈姑娘如此天香国色,此刻这里只有我在,你为何还要戴上面纱,难道是怕我瞧见吗?” “你这个小子!你才多大啊?还来调戏我不成?” 沈菀笙嗔怪道,对她而言,宇莫璃依旧是个孩子,跟男人无关。 “你……” 宇莫璃气得面色发白,伸手一把将她面纱扯下揣入怀中。 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女人,竟敢这样说我!” 沈菀笙冷不防被扯了面纱,立刻有些恼怒起来:“你做什么?面纱还给我!” “不给!” 宇莫璃闷哼一声,抱胸扭过身子气呼呼坐在那里不理她了。 他重生后,为了掩盖自己年纪小的事实,故意装作很沉稳干练的样子,谁知这一招在沈菀笙面前屡屡失效,她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了。 但他现在这副样子,看在沈菀笙眼中,更是显得稚气未脱。 她瞪他俊脸半晌,终于叹口气,柔声道:“乖!快把面纱还给我,好不好?一会儿我给你买好吃的!” 什么?这个女人真是可恶! 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认为自己是小孩子。 宇莫璃喉咙发紧,冷眼幽深如狼,只定定瞧着她。 瞧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忙转过头去不看他。 但他却探身过去,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头生生转了回来。 “以后不许再这样说我!否则,我就不再答应帮你扳倒魏府!” 沈菀笙突然睁大了眸子,她差点忘记了,这个孩子答应帮她扳倒魏府呢,不然仅凭自己的力量,怕是这辈子很难达到目的。 水眸里立刻蒙上一层雾气,一张樱桃似的小嘴便微微撅起,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食指勾在她下巴上,只感觉触感温软滑腻,又见她肌肤白璧无瑕,五官娇美,风华绝代的样子,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怜爱。 十分想用手指去抚摸她红润的樱唇。 连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沈菀笙见他似乎不生气了,只呆呆看着自己的脸,心知他被自己美貌所迷惑了,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孩子虽然不大,但也能分辨出美丑不是? 她瞅准机会,果断伸手去他怀中掏自己的面纱。 不料那孩子比她更快,手刚触到胸口,便被牢牢捉住了。 “你做什么?” 沈菀笙恼怒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将手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出来。 谁知眼前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力气却非常大,她根本挣脱不出来,反而将自己手腕弄得生疼。 “你……你弄疼我了!” 她有些抓狂起来,带动着身子也不住左右摇晃。 宇莫璃见她手腕纤细,怕自己一用力将她手腕捏断了,只得咬咬牙,将她一把紧紧箍在自己怀中,任她如何发狂也挣脱不了。 沈菀笙挣扎了半晌,终于累得动不了了,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宇莫璃发觉她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却又贪恋她的纤细柔软,不想将她松开。 “你……放开我罢……” 沈菀笙连话都不想说了,这个人是魔鬼吧?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欺负身材力气都不如自己的人。 突然,她心中觉得难受极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处处与她作对,所有人都来欺负她。 魏府的人不喜欢她,李氏和魏素素合起伙来欺负她,连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也来欺负她,她究竟该怎么做? 宇莫璃察觉怀中人不大对劲,低头一看,竟然正对上她肆意流淌的泪眼。 他有些慌,经历两世,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场面。 忙将她放开,想用袖子去替她擦泪,她却如同一只胆怯的小猫般躲开了。 “我……我……” 他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就是……就是心里有点难受!” “那……你别哭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请讲!” “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丫鬟,叫什么染的那个……” “墨染!” 沈菀笙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立刻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听他讲。 “我们到了!” 还未等宇莫璃开口,马车外传来一个喊声,随后马车也停了下来。 “……”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沈菀笙犹不甘心,拉住宇莫璃的袖子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帘子忽然被拉开了,魏素素站在马车外面,当她看见马车里坐着的是沈菀笙和宇莫璃后,惊讶地合不拢嘴。 又见他们动作甚是亲昵,便有些不好意思,又将头缩了回去,只在外面低低说了句:“三公子,表妹,请自重!” 沈菀笙忙缩回手,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见宇莫璃淡淡道:“什么自重不自重的?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同乘一辆马车有何不可?” 外面魏素素便不作声了。 但随即帘子又被掀开,这次是铃兰,她怯怯给宇莫璃行了个礼,请沈菀笙下车去。 沈菀笙无法,只得缓缓起身准备下车。 宇莫璃却皱眉道:“等一下!”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面纱,飞快绑在沈菀笙脸上,还检查了一下是否结实。 见沈菀笙看他的眼神奇怪,也不说话,径直先下车了。 停车处是一个山坡,只见坡上开满了各色鲜花,一阵山风拂过,空气清新甘美,眼前是一派优雅恬静的大好风光,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沈菀笙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见魏素素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身边站着宇莫璃。 她微微犹豫了一下,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眼前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沈姑娘!”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宇莫璃在喊她。 沈菀笙微微皱眉,准备假装听不见,蒙混过关。 于是她朝相反方向指了指,低声对铃兰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表妹,快过来!” 谁知魏素素也叫起她来,她知道没办法继续装了,只得抬头勉强朝二人笑笑,向他们走去。 宇莫璃神色依旧淡淡的,站在一旁。 沈菀笙有心想要向他打听关于墨染的事情,可魏素素在身旁,她又没办法去问,只好站在魏素素身旁,频频向宇莫璃使眼色。 宇莫璃却根本不理会她,狭长丹凤眼只望着远处的青山秀水。 魏素素对沈菀笙笑道:“表妹瞧此处风景如何?” “自然是好的!” 沈菀笙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心中一直牵挂墨染的事情。 眼看天色已近晌午,太阳正在最高处,阳光洒满整个山坡,远处还有一片小树林子,林子深处隐隐露出一片青灰色屋顶。 “咦?那里又是何处?” 沈菀笙指着远处青灰色屋顶奇怪道。 “那是菩提寺,听说寺里有高僧停留,表妹可想去看一看?”魏素素回答道。 宇莫璃漠然瞧了一眼魏素素,眼神若有所思。 “既然有高僧在,自然想去瞧上一瞧了!” 沈菀笙眯着眼睛,用手搭成凉棚放在额头上遮挡住阳光,想尽量看清楚些。 “那我们去那菩提寺吃上一顿素斋饭,再听高僧讲经,如何?” “甚好!” 沈菀笙自小喜欢佛经,不仅喜欢读,还喜欢抄,当初是为了给父母祈福,后来渐渐喜欢上佛经中的道理,便一发不可收拾。 路途中见到寺庙都要进去拜一拜的。 第四十六章嫉妒作祟 菩提寺隐藏在树林深处,三人要过去,必须穿过树林。 山坡上漫山遍野的花儿随风轻摆,偶尔也有别的踏青人经过他们身边,因为沈菀笙带着面纱,且穿着半旧衣衫,倒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她。 倒是魏素素,身穿一件水红色薄纱衣,里面是月白色抹胸和襦裙,抹胸前面绣着一朵极为富贵的芙蓉花。 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身装扮是专为招蜂引蝶而来的。 虽说这一身外出踏青不是很合时宜,但是在蓝天青草的衬托下,却是显得分外惹眼。 再加上她身形微胖,更显得是肤如凝脂,美眸朱唇,甚是娇媚。 一路上自是吸引不少人目光。 沈菀笙身材瘦削,虽身姿窈窕,线条优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清冷而优雅,但看不见面容,且身旁又站着个高大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谁多看沈菀笙一眼,他那如刀锋般的眼神便立刻扫过去,所以人们纷纷躲着他们走。 魏素素嘴角止不住上扬,她方才瞥见好几个面目俊俏的年轻公子都在看她,而去看沈菀笙的却寥寥无几。 她认为今日,至少自己没有输给沈菀笙。 珠玉、铃兰和水仙跟在她们身后,卷帘则躲在暗处紧随主子。 铃兰见满地都是野花,一时童心未泯,沿途摘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野花。 正兴起时,抬头看见水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往日里,她定会跟自己一起兴高采烈地采花,可是今日却有些奇怪。 铃兰便喊她:“水仙,快看这些花儿!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花吗?” 水仙却似恍若未闻般,依旧低头朝前走。 珠玉见状,忙笑着替水仙回答:“定是这丫头今日累得狠了!” 铃兰心里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终究也未多想什么。 几人走走停停,总算是走到寺庙门口了。 这座寺庙看起来有些年头,建筑上的红漆都已经褪色脱落了,虽然看起来斑斑驳驳,但是倒显得古色古香,很有古刹的韵味。 庙门大敞着,偶尔有踏青的人进出。 沈菀笙皱眉道:“看来今日这里游客甚多,不知道能不能听到高僧讲经!若是不行,咱们便回去吧,不然晚了,只怕城门关闭,咱们回不去了!” 魏素素忙回头笑道:“不会不会,今日定能听到高僧讲经!” 说罢,回头看了珠玉一眼,珠玉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几人踏入寺内,珠玉疾步走上前,低声在魏素素耳边道:“小姐,奴婢昨日已经定好包间了!” 沈菀笙和宇莫璃也听见了她的话,此刻刚过午时,几人赶了这许多路,早就饥肠辘辘了,得知已经订好了包间,心里便松快下来。 恰好一个小和尚匆匆路过,珠玉便拦住他道:“小师傅,我们昨日已经订好了包间,还劳烦小师傅带我们过去!” 小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抬眼扫过几人,见女眷居多,忙又俯首道:“请问施主是哪家名号定的?” “是用卫国公府名号定的!” 魏素素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 宇莫璃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之色,随后又变成厌恶。 这个魏素素,上一世嫁给他就是为了国公府的身份地位,简直虚荣至极。 不曾想这一世虽然不能嫁给他,却还敢胡乱用国公府名头。 看来是得惩罚她一下了。 魏素素察觉到宇莫璃的不满,低眉顺眼轻声道:“进去再说!” 宇莫璃忍住没有发作,只是眼神更加幽暗。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既然是国公府的贵宾,请随小僧来!” 说完,便先行向前走去,几人忙跟在身后。 小和尚带着几人穿过一个甬道,又走过两道石门,来到寺院深处一个极为幽静的院子门口。 沈菀笙四处打量,见这门口有锁,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地方。 她不由看看站在自己前面的宇莫璃,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托你的福……” 宇莫璃只觉得耳朵被她气息吹得痒酥酥的,这又麻又痒的感觉似乎瞬间散布到他的四肢百骸。 小和尚用钥匙打开院子门,伸手请众人先进去。 院子不大,种着各色花卉,隐隐可闻小溪潺潺的流动声,立面装饰也都是古色古香的。 院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亭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碗筷俱已布置妥当。 几人顺着花丛间的石子小道走进院子,魏素素眼中露出惊羡之色,连宇莫璃也没忍住,不断环顾四周。 三个丫鬟更是连连惊叹。 沈菀笙缓缓走上亭子,环顾四周,发现那张八仙桌居然是透明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才弄明白那桌面竟然是用一大块透明无暇的水晶打磨出来的。 更为奇特的是,桌子下面还有一条人工凿刻出的小溪,小溪中养着各色锦鲤。 锦鲤们正在水中欢快游动。 沈莞笙仔细观察发现,这条小溪竟然是环着院子一圈,其中一部分隐匿在花丛中。 溪水从山上引下来,清澈透明,是可以循环流动的。 沈菀笙忍不住暗暗赞叹,她活了两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巧的庭院设计。 魏素素几人也发现了水晶八仙桌和小溪,更是又连连惊叹。 只宇莫璃,俊脸上挂着可疑的淡淡红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在桌旁坐下来,魏素素不住啧啧称奇,沈菀笙等小和尚出去了,才打趣道:“今日用卫国公府的名头,竟然能订到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太值了!” 宇莫璃神色便有些复杂,瞟了魏素素一眼,目光森冷傲然。 魏素素微微有些尴尬,忙解释道:“三公子也知道,我们魏家只是普通商户,哪里能订到什么好的包间!今日借用卫国公府的名头,也不算造假,毕竟……毕竟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嘛!表妹,你说是不是?” 沈菀笙面上微微一红,垂着头并没有答话。 此时门外又进来两个小和尚,一个手中端着茶盘,上面放着茶壶和茶盏,另一个手里端着几样小吃点心。 两人将东西放在水晶八仙桌上,就退下去了。 铃兰忙上前给茶盏倒好茶水,放到三人面前。 三人也确实感觉饥肠辘辘,便各吃了几盏茶,拈了几块点心先垫垫肚子。 少顷,又有几个小和尚端着素斋进来,陆续放在桌子上。 几个丫鬟也忙上前伺候各自主子用饭。 因有女眷在,卷帘不方便进来,沈菀笙就安排铃兰伺候宇莫璃,水仙伺候自己。 几人用罢素斋,又在院子里玩赏了好一会儿。 随后有个小和尚进门通知,高僧就要开始讲经了,沈菀笙便让他带自己去听。 院子里只剩下魏素素和宇莫璃,魏素素见宇莫璃负手站在溪水边看锦鲤,他修长的身躯挺直如松,丰神俊貌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 虽然眼下还比不上他堂哥的相貌,不过他年纪还小,假以时日,定然会出落成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男子。 只可惜,他活不了多久! 不过,瞧着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将死之人啊! 难道是大夫们诊错了? 魏素素暗自思索着,毕竟面前这个少年家世样貌都不错,又还未曾成亲。 不免心中一阵后悔,为何这便宜竟让沈菀笙那个小贱人占了去? 她一时间又恨的咬牙切齿。 魏素素悄悄凑到宇莫璃跟前,故意做出一副无限风情的娇媚样:“三公子,今日托你的福,我们才能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既然表妹去听经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不如,我叫人送些酒来,咱们就在这里边喝酒边等候表妹,如何?” 第四十七章高僧 宇莫璃瞟她一眼,见她一副讨好的轻贱样子,心中便觉得一阵烦闷。 “魏姑娘,这是佛门重地,如何能饮酒?” “这……” 魏素素这才记起自己正身处寺庙里,她轻咬下唇,心中又生出一计。 “哎呀,好热啊!这鬼天气,怎么能这样热呢!” 她努力装出一副很热的样子,假意用袖子去擦额上的汗,又用手给自己扇风降温。 宇莫璃余光看见她一副矫揉造作的神色,心中又是一阵厌恶。 正想转身离开,却见魏素素坐在凳子上,开始脱自己鞋袜。 宇莫璃忍无可忍,一拍桌面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我热,想要……脱了鞋袜在这溪中泡脚降降温!” 魏素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女子在男人面前主动脱下鞋袜,任谁也会猜到她的心思是什么吧! 宇莫璃却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转身拂袖疾步走出院门。 魏素素看着自己一双晶莹剔透,骨肉匀称的脚丫子,面上露出无限懊恼之色。 沈菀笙随着小和尚走到一处小佛堂门前,小和尚俯首合掌道:“女施主里面请!” 沈菀笙侧头回礼道谢,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似乎站着个人影。 她疑惑地扭头去看,只见那是个男人,长得甚是粗壮,很是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男人见她看过来,只朝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随后便消失在墙角处。 沈菀笙一惊,不知道为何心中竟冒出一丝寒意。 但是她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一抬脚,跨入佛堂中。 佛堂不大,进门迎面便是一座小小的讲坛,一个瘦若枯骨的老僧人正坐在上面,但是紧闭双眼,纹丝不动。 坛下摆着一些蒲团,已经有几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等待讲经开始。 沈菀笙回头嘱咐铃兰就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踮起脚尖,轻轻走到靠近墙边的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和尚走进佛堂中,附耳在恍若入定的高僧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那高僧终于缓缓睁开眼皮,先扫视一下坛下众人,才捻动着手中佛珠,用苍老如同摩擦树皮时发出的声音道:“各位施主,今日贫僧要讲的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沈菀笙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听高僧的讲解。 “……想当年,范蠡带着西施离开越王勾践,改名换姓叫陶朱公……” 沈菀笙听着听着,只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 往日里吃完午饭,她都要小睡一阵子,今日在外面,此时都已经快到申时了,自己却连眼皮也未曾闭一下,自然是瞌睡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那高僧讲的内容虽然极为精彩,可是声音却只在一个频率上晃荡,如同催眠曲似的,仿佛一直在说:“睡吧、睡吧,快快睡吧!” 沈菀笙只得低下头,假装认真听经,实则在打瞌睡。 宇莫璃走进小佛堂,一眼便看见坐在墙角的沈菀笙头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般,煞是可爱。 他不禁嘴角微抽。 这个丫头,方才非要来听高僧讲经,可是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他悄悄走到沈菀笙旁边,俯身拉过蒲团,与她并肩坐在一处,然后扶住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 沈菀笙正睡得迷糊,突然感觉自己脑袋有了依靠,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她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安安稳稳将头放在上面沉沉睡去。 高僧讲经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期间沈菀笙一直靠在宇莫璃肩膀上睡觉,偶尔觉得不舒服,便自行调整下位置,然后接着睡。 至于高僧讲了些什么,她可是一概不知。 反倒是宇莫璃,鼻端嗅着沈菀笙呼吸间散发出的淡淡兰草香气,一颗心顿时平静无比,他竟然听完了高僧的讲经。 等众人都离开佛堂后,宇莫璃才将她叫醒。 沈菀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扭头环顾四周,突然记起自己是在佛堂听高僧讲经。 可是……可是竟然睡着了! 她不好意思看看宇莫璃,自己竟然一直枕在他肩头睡觉。 她不觉生出一种负罪感,仿佛自己正在欺负小孩子。 见沈菀笙哭丧着脸,宇莫璃以为她是为自己方才没有听到高僧讲经而懊恼,便勾勾唇角半开玩笑道:“可是在为没有听到讲经懊恼?不若我将那高僧请回去,专门为你讲一场,如何?” 沈菀笙瞪了他一眼,幽幽开口道:“那高僧看起来都七老八十了,能经得起你那样折腾?我看还是算了吧!……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有,墨染究竟怎么样了?” 此刻佛堂中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坐在角落里。 宇莫璃见此地甚是安静,便将长腿舒展开来,索性坐在蒲团上。 方才盘腿坐了一个多时辰,他的腿早就麻了。 沈菀笙自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双腿解放出来,屈膝坐在蒲团上,双手抱住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两只大眼睛黑白分明,忽闪忽闪看着他。 宇莫璃见她一直看着自己,耳根不觉微红。 “墨染还活着!” 宇莫璃刚说了一句,沈菀笙就喜笑颜开,情不自禁拉住宇莫璃衣袖:“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宇莫璃被她所感染,也跟着笑起来,等她心情略平静一些了,才继续道:“她被李氏派人扔进了魏府的一口枯井中,卷帘正好遇见了,便将她救起,如今,我将她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她!” 沈菀笙笑得更加灿烂:“这真是太好了!将来扳倒魏府,功劳也有你的一半!” “功劳?莫非还有犒赏?” 宇莫璃斜睨她一眼。 “这……犒赏……没有!不过,到时候我嫁到你府上,肯定会对你好的!” “怎么好法?” “自然会……会如同姐姐一样保护你!你想想,以后多了个姐姐,你该是多么幸运!” 宇莫璃听了她的话,几欲昏倒,生气之余,站起身来,拍拍衣襟,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准备拂袖而去。 沈菀笙见他一脸不高兴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他不开心了,只得吐吐舌头,也跟着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施主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两人惊异回头,竟发现,刚才讲经的老和尚还端坐在讲坛上。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眉毛很长,已经从鬓边垂了下来,和白色的山羊胡子连成了一体,确实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貌。 他的身材已经开始干瘪了,宽大的黄色僧袍里面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瘆人。 可是,为何刚才两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呢? 沈菀笙后背一阵凉意袭来,不由向着宇莫璃身旁靠了靠。 宇莫璃也觉得有些怪异,皱眉道:“请问高僧,有何事?” “两位施主真是有缘啊!” 老和尚淡淡说道。 沈菀笙不解其意,便壮着胆子问:“高僧这是何意?” 老和尚沧桑的脸上突然像是绽开了一朵菊花般,他笑道:“前世的一千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擦肩而过!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两位才能有缘一同站在这里!” 宇莫璃心中一动,抱拳道:“请高僧指点迷津!” 老和尚却挥挥手:“天机不可泄露,你们二人快走吧!” 沈菀笙低头仔细思忖了一下,抬头正想说话,却发现,那高僧方才坐的位置竟然空荡荡的,他又消失了。 宇莫璃也正皱眉看着那讲坛上,沈菀笙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一眨眼的功夫,任谁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啊! 宇莫璃走到讲坛旁边查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沈菀笙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前拉住宇莫璃衣袖道:“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第四十八章他们不一样 铃兰见两人出来,忙迎上去行礼道:“三公子,小姐,方才珠玉来过,说二小姐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便在这里赁了房间休息,怕是今日回不去城里了,要在这里住一晚上,所以给我们和三公子也都赁了房间。” 宇莫璃挑挑眉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看一眼沈菀笙,也自行离去了。 沈菀笙原本还有些害怕刚才小佛堂里发生的事情,想着今夜又要住在这里,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铃兰见她神色,以为她怕睿嬷嬷担心,又开口道:“珠玉说让小姐不要担心,已经派车夫回去报信了。” 既然如此,沈菀笙知道眼下肯定是回不去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少不得在这里多玩一日罢了。 她只得满怀心事拉着铃兰去看望魏素素。 魏素素住的房子在寺院东北角,很是偏僻,但胜在幽静,不容易被人打扰。 并排还有一间房,是给沈菀笙住的。 而宇莫璃住的地方离她们稍远些。 沈菀笙敲了敲魏素素的房门,片刻,门开了,珠玉伸出头来,见是沈菀笙,忙行礼。 “你家小姐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珠玉堵在门口,并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您不用过于担忧,我家小姐现在已经睡着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息一下便好了!” 沈菀笙见如此情形,只得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她方才在小佛堂里靠在宇莫璃肩上睡得很足,这会子倒是精神百倍,便拉着铃兰去寺里逛逛。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从暗处出来一个粗壮的身影,他看着沈菀笙的背影狞笑两声,随后敲响了魏素素的房门。 卷帘进屋见宇莫璃正坐在窗前发愣,便小心翼翼道:“主子,咱们今日不走吗?” “不走!她有危险!” 宇莫璃站起身,踱步到门口,负手立在门边,眼光迷离望向门外。 今日所遇之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那老和尚真是得道高僧,会法术不成? 还有,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重生的?竟然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来。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 “主子,方才属下看见沈小姐跟铃兰姑娘一同去寺里转了!” 他总觉得自己主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在沈小姐跟前,不似原来那样冷若冰霜了。 宇莫璃没有说话,良久,鼻子里只发出淡淡的轻哼。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得道高僧,他的肉身已经腐化,但他的魂魄依然还在,而且和常人无异,可以看见和摸到?” 宇莫璃突然转过身问卷帘,目光炯炯有神。 卷帘漠然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情。 宇莫璃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卷帘退下。 眼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他想起沈菀笙,不知道她用过饭没有。 想着便踱步出门,准备去叫她一起用饭。 一出门,正好迎面碰见铃兰过来。 铃兰行礼道:“三公子,我家小姐让奴婢来叫公子一起去用晚饭!” 宇莫璃神色微暖,这丫头,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便随着铃兰往外走去。 两人走到一个庙堂门口,铃兰停步:“三公子,小姐就在里面等候。” 宇莫璃朝里面望去,这是一个和尚们用斋饭的饭堂,里面已经坐了些和尚,正埋头吃饭,沈菀笙则坐在角落里发呆,旁边还有几个游人也在用饭。 他不禁皱眉:“如何在这里用饭?” “小姐说大家都来这里用饭,我们便也跟来了!” 铃兰见宇莫璃不高兴,只得小声解释道。 宇莫璃再不说话,大步走到沈菀笙身边,一把将她纤细手腕攥住道:“我们去别处用饭!” 沈菀笙有些不快,努力挣脱道:“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这里……便宜……” 宇莫璃不管其他,轻轻一拽,沈菀笙也挣脱不了,只得乖乖随他走出饭堂。 一直走到没人处,宇莫璃才放开她的手腕。 沈菀笙气极了,边揉手腕边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做什么?人家都去那里吃饭,我如何去不得?” “那里人多,不方便!” 宇莫璃慢条斯理道。 “你胡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那你的面纱不摘下来能吃饭吗?那里那么多人,你摘下面纱是想勾引和尚吗?” 沈菀笙一愣,她没有想到宇莫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小屁孩,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姐姐我勾引男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用计与魏长卿生米做成熟饭的情景,不由耳根一阵通红。 宇莫璃却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而害羞了,心中一软,忙又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在那里吃饭不方便,我……我们还是去晌午吃饭的那个地方吃吧……” 沈菀笙其实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也没留意他在说什么。 宇莫璃清清嗓子,叫了声:“卷帘!” 卷帘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抱拳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将我们中午吃饭的地方包下来,我和沈姑娘要去那里吃饭!” “好嘞!属下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卷帘回来:“主子,属下已经将那院子包下来了,请主子和沈小姐移步过去吧!” 沈菀笙其实也很喜欢那个院子,她不是没想过去那里吃晚饭,但是晌午饭是魏素素掏的银子,既然魏素素病了,肯定也不能去吃饭了,她一时又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所以就想起去僧人饭堂用斋饭。 但是此刻宇莫璃既然已经订好了,那自然是不需要自己破费了,所以她也就痛痛快快跟着宇莫璃一起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和尚们早已在那小院中点起了烛火。 沈菀笙见连溪水里都放着莲花灯,顿时觉得新奇又好看,蹲在溪边动也不想动了。 谁知她蹲的有些久了,一起身,感觉腿麻了,再加上溪边生了青苔,脚下一打滑,便跌进溪水里去了。 她一声惊呼,将坐在桌边的宇莫璃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见沈菀笙趴在溪水边,半个身子已经泡进水中。 原本铃兰和卷帘都知趣地没有进院子,一直站在门口等候主人吩咐。 突然院内传来惊呼,将她和卷帘吓了一跳,忙进院子查看,见宇莫璃早已飞奔过去将沈菀笙一把抱起。 沈菀笙身上不断滴下水珠,衣服几乎全湿透了,瑟缩在宇莫璃怀中,显得有些狼狈。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铃兰吓得不清,以为小姐受伤了,想上前查看,又碍于宇莫璃在面前。 正踌躇之际,只听宇莫璃沉声道:“她没事,方才不小心滑进小溪里去了!” 铃兰便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糟糕!” 她们出门时原本以为当日便会回去的,所以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这下小姐浑身皆湿透了,却没有换洗的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沈菀笙在宇莫璃怀中也回过神来,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紧咬下唇,半晌方幽幽道:“算了!我不吃饭了,回房去洗个澡睡觉吧!” 铃兰急道:“那可不行,小姐必须要吃饭!” 宇莫璃也意识到了她没有带换洗衣物,低头凑近沈菀笙耳边道:“你先回房去,一会我让他们把饭菜给你送过去吃!” 沈菀笙面颊绯红,点点头便拉着铃兰疾步向外走去。 宇莫璃隐隐见她衣衫尽湿,紧紧裹在她玲珑的身段上,让她曲线毕露。 原本这个天气刚有些热度,再加上山里的傍晚还是有些凉意的,她似乎边走边瑟瑟发抖。 “等一等!” 宇莫璃边走边脱下自己的外袍。 沈菀笙满脸诧色回头看去,只见他将自己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快去吧!别着凉了!” 沈菀笙心头一暖,自从她从扬州来到魏府,似乎还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他跟魏长卿不一样。 第四十九章诡计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铃兰帮沈菀笙脱下外衣,让她先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暖着,自己则去找和尚要来些热水,伺候沈菀笙泡了个热水澡。 虽然不曾带换洗衣物,但是一般大户人家小姐出远门,按照惯例是会带一件外衣的,既可以御寒,又可以在出现意外的时候作为备用。 铃兰将从府里带来的包袱拿出来,把外衣取出来,帮沈菀笙穿上,至少还能遮挡着些。 此时刚好宇莫璃也安排卷帘来送斋饭了,沈菀笙又让铃兰去将水仙叫来一起用饭。 吃完晚饭,沈菀笙便爬上床躺着,拿出特意吩咐铃兰带来的书籍,在烛光下一页页翻看起来。 铃兰则坐在一旁帮沈菀笙将衣服暖干。 水仙却踪影全无。 在菩提寺一日,沈菀笙只见过水仙半日,其余时间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好在自己也不太需要她在跟前伺候。 又看了一会儿书,沈菀笙感觉有些困了,准备睡觉时,水仙却冒了出来。 她手中端着一个茶盏,放到沈菀笙床前的案几上:“小姐喝口热水再睡!” 说完便出去了。 沈菀笙晚上睡觉前有喝水的习惯,每晚睡前都要喝口水才能睡着。 但这件事情一直都是铃兰和睿嬷嬷做,今日水仙来送水,她反倒有些奇怪了。 铃兰狐疑看看茶盏,也若有所思道:“小姐,要不奴婢帮您换一杯吧!” 沈菀笙点点头,铃兰便悄悄将茶盏拿出去倒掉,又换了一杯放在床头,这才放心去自己屋子睡觉去了。 沈菀笙拿起茶盏喝一口热水,下床将门闩插上,吹熄蜡烛,躺下睡觉了。 许是今日太累了,她不一会儿便已睡熟。 窗外,清浅的月色中,一个人影正斜斜坐在树枝间。 此时如水的银辉倾洒大地,满园花木,宛如被披上一层梦幻般的轻纱,朦朦胧胧 ,影影绰绰。 宇莫璃坐在树枝上,凝神看向沈菀笙门口,眸中泛着阵阵寒意。 若他猜得不错,今晚魏素素定要出手对沈菀笙不利。 等得久了,略有些无聊,宇莫璃便从旁边树枝上揪下一片嫩嫩的叶子,塞进嘴里慢慢嚼起来,只觉一股清甜气息瞬间充斥口腔。 眼看快到后半夜了,寺庙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响声。 就在此时,宇莫璃敏锐觉察到有人在走动,他立刻打起精神。 果然看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从魏素素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身形,明显是个粗壮的男人。 宇莫璃微微愣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魏素素竟然会将一个男人藏在自己住的屋子里。 那个男人在外面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并无人影,便蹑手蹑脚朝着沈菀笙的房间走去了。 只见他走到门口,三下两下便将门闩悄无声息打开,然后悄悄潜了进去。 宇莫璃忙从树上跳下来,扒在门缝上看,借着月光,只见那男人长得如同凶神恶煞般,满脸横肉不说,还一脸淫邪模样。 他将衣裳脱下来,浑身白花花的肥肉便露了出来,正准备往沈菀笙床上扑,只感觉后脑上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哼一声,人就昏了过去。 宇莫璃站在身后,缓缓扶住他轻轻放倒在地上,好让他不发出一丝声响惊醒沈菀笙。 然后他走到床边,掀开帐子,见沈菀笙正睡得香甜,鼻息平稳,只是眉间恍若笼着一抹忧愁,总也无法抚平。 这个小姑娘在魏府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连睡觉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摸样。 他原来不懂,可现在看到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他懂了! 这个女子过得并不好,她生活的环境甚至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若是今日他没有来这里,那她岂不是…… 他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心中腾起一丝恨意,这个魏素素,定要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宇莫璃替沈菀笙掖了掖被子,突然看见面前的空茶盏,想起方才他亲眼看见水仙鬼鬼祟祟端着茶盏进屋的,想来,水里有东西。 他又摸摸沈菀笙的额头,并没有发热,她的脸色也很正常,看来她并没有喝那水。 松了口气,宇莫璃放下帐子,深吸一口气,将地上的男人提起扛在肩上,出门去了。 宇莫璃走到屋外,放下那男人,跳上树枝打了个唿哨,远处随即传来一声回应,不多时,卷帘便匆匆赶来了。 宇莫璃附耳跟卷帘说了几句话,卷帘点点头,便悄无声息潜入魏素素房间里去了。 过了会儿出来,对宇莫璃点点头道:“都办妥了!” 宇莫璃嘴角微露讥讽,抬抬下巴指着地上的男人:“把他放进去吧!” 卷帘再次点点头,看着地上光溜溜的男人却犯起了难。 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将这男人弄进去? 宇莫璃却再没理会,自回房歇息去了。 卷帘哭丧着脸,最后没办法,只得咬咬牙将那肥猪一般的男人拦腰抱起,带着一脸悲壮神情走进魏素素房间。 次日一早。 沈菀笙还没睡醒,朦朦胧胧间听到“啊”一声尖叫,她一个激灵,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铃兰也听见叫声,慌忙从她跟水仙住的屋子跑出来,去敲沈菀笙的门。 “小姐,小姐,怎么回事?快开门啊!” 沈菀笙忙起床去开门,铃兰见小姐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没什么事情,才略放心下来。 水仙也从屋子里跑出来,急急忙忙奔到沈菀笙房里,大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眼睛却不住向四周瞟去,似在寻找什么。 沈菀笙笑道:“我自然没事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水仙面色登时有些不自然,惴惴道:“既然没事,当然最好了。” 然后慢慢挪到床边,将沈菀笙喝过水的茶盏偷偷拿在手里,又出去了。 然而这一切都尽数落入沈菀笙眼中。 珠玉闻声也跑了出来,在院子里遇见水仙,两人交换一下眼色,珠玉便偷偷趴在沈菀笙屋子门口看了一眼,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又慌慌张张跑去魏素素的房间了。 魏素素房间门虚掩着,珠玉轻轻一推便开了,她走进去一看,眼前情景简直让她羞红了脸。 只见一个光溜溜的身子正躺在小姐身边,小姐却坐在床上捂住嘴发呆。 珠玉忙上前想扶小姐下床,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正是魏素素的表兄李贵,而他此刻双目紧闭,鼻子和嘴角都有鲜血。 珠玉吓得连连后退,也止不住尖叫起来。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沈菀笙和铃兰水仙都被叫声吸引来了,于是,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了?”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菀笙扭头,见是宇莫璃站在门口,忙红着脸跑了出去。 宇莫璃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冷冷看着屋内。 魏素素慌忙起身下床,浑身止不住颤抖,看来她自己也被吓坏了。 “你们……” 宇莫璃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吭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魏素素站在床边发愣,脸色早已吓到煞白,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宇莫璃见她只穿着中衣,便皱眉背过身去,幽幽道:“还不快伺候你们小姐穿衣服?” 这句话是对珠玉说的。 第五十章惹恼他了 其实宇莫璃此时本不愿意过来趟这个浑水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能捏住魏素素的把柄,也好让她有几分忌惮,于是才匆匆赶了过来,恰好就撞见了这么一幕。 魏素素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混乱,此刻也完全清醒过来,她穿好衣服,走到屋外给大家解释道:“这个人我真的不知他是如何到我房中的!” 说完还呜呜哭了起来,哭得悲悲切切,让几人不由心生怜悯。 沈菀笙虽然讨厌魏素素,但昨晚的事情她并不知道真实情况,所以此刻心里倒还是有几分同情魏素素的。 再说,她也不相信真有人会选择在寺庙里偷情。 应该是那个男人半夜闯进她屋子的吧。 想到此处,她上前安慰魏素素:“表姐莫要伤心,既然是那歹人擅自闯进表姐屋里,咱们不妨报官好了,让官老爷来审理此案。” 谁知魏素素一听要报官,瞬间吓得脸色煞白,忙颤声道:“万万不可!若是……若是报了官,那……那便会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到时只怕人尽皆知,我……我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那……可该如何是好?” 沈菀笙反倒犯起了难。 魏素素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张扬出去,那男子是他的表兄,这件事情是自己跟他一同商量的,若是捅出去,她定会身败名裂,被人唾弃,那可真就没法活了。 “幸好……幸好他……我挣扎得厉害,……他头撞在墙上,昏过去了,倒……倒也没有将我怎样……不如,就……就放他走吧!只求表妹和身边人……莫要将这件事情说……说出去。” 魏素素脸色由白变红,眼神恳切看向沈菀笙和宇莫璃。 宇莫璃自是一脸不屑,这一切不过是这个女人自作自受罢了,活该! 沈菀笙紧咬下唇,思忖了一会儿,才缓声道:“既如此,那就只能先让大家保守秘密了!” 说完看一眼铃兰跟水仙:“你们记住,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铃兰水仙忙点头答应。 魏素素眼光闪动,似乎很感激沈菀笙,又去看宇莫璃。 宇莫璃连连冷笑,漆黑慑人的凤眸看向魏素素:“小爷对你那些龌龊的事情不感兴趣!” 说完,双手背后,仰着头大踏步走了。 魏素素这才松下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做出一副可怜楚楚的神色道:“那我们也赶紧回府去吧!” “那个……男子怎么办?” 珠玉犹豫着开口道。 魏素素狠狠瞪她一眼:“他还活着,没什么大碍,我们还管他做什么?” 几人分别收拾东西,退了房间,这才坐上马车回去了。 沈菀笙坐在马车里思绪万千,想着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回去时却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马车行至半路,仿佛被人拦着,又停了下来。 沈菀笙还没来的及发问,随即车帘子被掀开,宇莫璃就站在外面。 他朝铃兰使个眼色,铃兰会意,立刻从车厢里钻出来,宇莫璃则坐在了铃兰先前坐的位置。 此时两人已经很是熟捻,所以见面也随意了很多。 沈菀笙不解看着他道:“你为何又来我车里?” “找你说会儿话,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 宇莫璃懒懒靠在撒花软垫上。 “……” “想知道昨夜怎么回事吗?” “……” “那个躺在魏素素床上的男子是李贵!” “什么?是李贵?” 沈菀笙吃惊不小,差点失声叫出来。 沈菀笙怎么会忘记李贵?当初李氏逼她嫁给李贵,前一世她是用了勾引魏长卿的法子,才摆脱嫁给李贵的命运,这一世又是因为自己的强硬态度和国公府的提亲才让李氏断了此念头。 不成想,如今又听见李贵的名字。 她觉得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李贵是魏素素叫来的!” “什么?……” 沈菀笙更是惊讶,后背慢慢渗出冷汗。 宇莫璃告诉她的事情,绝对是上一世未曾经历过的。 “以你的聪明,难道还猜不透这其中的门道?” 宇莫璃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似笑非笑看着沈菀笙,一双眸子却闪闪发亮。 “你是说……魏素素让我来这里其实是有目的的?……她早就预谋好了要在这里住一夜?” “嗯!” 宇莫璃点点头。 “她又叫来了李贵,为何要让李贵玷污她的名声呢?” 沈菀笙皱起了眉头,这一点她想不透啊,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啊! “傻瓜!李贵来这里不是为了她!” 宇莫璃轻哼出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那是为了谁?难道是……” 沈菀笙似乎想到了什么,差点惊叫出声,忙捂住自己嘴巴,睁大双眼惊恐看着宇莫璃。 宇莫璃点点头,坐直身体,正色道:“昨夜,我……起来上茅房,瞧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往你们那边跑,便好奇跟了过去,谁知竟看见那男人撬开你的房门,进去欲行不轨,我便……便将他打晕了过去。” 沈菀笙顿时感觉如坠入冰窖之中,浑身止不住颤抖。 若是昨夜宇莫璃没有看见那个男子并跟过去,那此刻自己怕是…… 原本以为已经经历过一世,便不会更差,谁知道,她还是低估了魏素素的恶毒。 宇莫璃见她抖得厉害,知道她是害怕了,忙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你莫要害怕,万事有我在,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呢!” 沈菀笙心头一暖,不由想起前世的光景,嫁给魏长卿后,他从未真正关心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一艘保护自己的话。 她不由抬起头去看宇莫璃的脸,却看见他侧颜线条清俊,只是略显稚气。 突然意识到,搂她在怀中的不过只是个孩子罢了。 沈菀笙忙坐直了身子,微微有些尴尬道:“以后别再说这种傻话了,我们只是假成亲而……”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宇莫璃脸色沉了下来,又恢复之前的清冷之色,车内温度似乎骤然降了许多。 “我……我有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沈菀笙见他喜怒无常,心中便有些惴惴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又惹恼了他。 “无妨!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身边的丫头水仙有问题,昨夜她应该是在你杯子里下了药,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 宇莫璃冷冷说完,便掀开帘子叫马车停下,然后下车回自己那边去了。 但他的话却让沈菀笙陷入深深思索。 看来水仙已经被魏素素收买了,再联想昨日水仙的表现,她更加笃定,暗自决定等回去后,将水仙送回太太那里去。 此时铃兰也回到了车里,沈菀笙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又想起魏素素竟然想让李贵来玷污她,那请宇莫璃来的目的肯定就是让他眼见为实,好退了这门亲事。 当初不是说她不愿意嫁给宇莫璃,才换成自己的吗? 如今又后悔了不成? 沈菀笙恨得牙痒痒,自己方才还好心安慰她,谁知她竟然想用这么恶毒的计谋来算计自己的清白。 一时又想起魏素素早起看到床上李贵时的惊讶表情,如此说来,这很有可能是宇莫璃搞的鬼,他一个小孩子,童心未泯,遇见这种事情恶搞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沈菀笙突然觉得宇莫璃真是个好孩子,加上身世又可怜,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好些才是。 铃兰见小姐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攥紧拳头,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便担忧地摸摸她额头道:“小姐,您没事吧?” 沈菀笙忙尴尬浅笑回应:“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吧!” 铃兰忙将自己身下的软垫垫在沈菀笙背后:“小姐好好休息下吧!再过一会儿我们回家了,奴婢伺候小姐好好洗澡,然后再睡上一个好觉!” 听到“回家”两个字,沈菀笙心中微微一阵刺痛,她的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也许只能等日后,自己回到扬州,将父亲的老宅子买下来住进去时,才会有她真正的家吧! 第五十一章如愿以偿 自从墨染被李氏带走后,墨香院里只剩下墨韵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虽然另外还有两个粗使丫鬟和两个小厮,但是魏长卿身边侍候的人手便有些紧张起来。 李氏便让陈婆子去找人伢子来,想让她再帮自己物色一个丫头,放在屋里历练几日,再送去魏长卿那边侍奉。 李氏正给人伢子交待事宜,外面丫鬟锦绣进来通禀:“太太,沈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李氏心中觉得纳罕,这沈菀笙自从拒了与李贵的婚事后,就不怎么来她房中了,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还特地跑来请安,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正想着,沈菀笙已经到了门口,李氏忙堆上一副假笑:“表姑娘今日怎么得了空闲来看我啊!” “舅母勿怪!甥女前日跟表姐去菩提寺,专门为舅母求了一道护身符,今日才有空闲给舅母送过来!” 沈菀笙盈盈拜下身去,将她身后站着的一个面色发白的小丫鬟露了出来。 李氏皮笑肉不笑,连声叫她到身边坐下,接过护身符看了看:“没想到表姑娘竟然还记挂着我呢,真是令人感动!” 沈菀笙并没有坐下,只淡淡道:“舅母,今日甥女过来还有一事。” 李氏拿着护身符的手顿了顿,面色也渐渐冷下来:“表姑娘有何事便说吧!舅母听听就是。” 沈菀笙眉心微动,什么叫听听就是? “舅母,甥女身边有个丫鬟,如今她不想在幽竹居呆了,想回到魏府做事,还请舅母成全!” 说完,她转过身,拉住水仙的手腕,将她拉到李氏面前。 李氏没想到是这件事情,愣了一会儿才去看那丫鬟,见她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倒也清秀,眼里蓄着些泪,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她记得这是当初自己婆母送给沈菀笙两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丫头。 若是往日,李氏才不想管这些破事,但今日不同,她刚好在为自己的儿子寻找贴身丫鬟,而眼前这个小丫鬟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又侍奉过沈菀笙,最重要的是,不用另外花银子买了。 只是要问清楚,她究竟愿不愿意去做魏长卿的贴身丫鬟,若是不愿意的话,就发卖掉算了。 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 于是李氏清清嗓子,拿捏出当家主母的派头,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水仙根本没想到沈菀笙带她到太太这里来是要将她打发掉。 她扑倒在李氏脚下,小声哭泣道:“太太,奴婢叫水仙……今年……今年十五……” “嗯,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墨香院侍奉大公子?” 什么? 水仙楞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有机会去侍奉魏长卿。 半晌,她只愣愣看向李氏,没有丝毫动静。 沈菀笙皱皱眉头,俯身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水仙这才回过神来,拭了拭眼角泪痕,低声道:“奴婢……奴婢愿意去侍奉大公子。” 李氏方才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正要让人打发出去,此刻却见她点头答应了,这才淡淡道:“既如此,那你从明日起,便去墨香院伺候大公子吧!”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你照顾表姑娘也有几年时间了,如今既然要回来,那便要好好照顾大公子,若是个不安分的,再生出什么事端的话,我定会将你逐出府去!” 水仙忙连连磕头,如今能去侍奉大公子,自然是比去魏素素那里好得多。 况且李贵的事情搞砸了,谁知道魏素素会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李氏便不再说话,让陈婆子带她去墨香院。 水仙咬着下唇,看一眼沈菀笙,怯生生道:“小姐,我能回幽竹居去将东西收拾收拾吗?” 沈菀笙淡淡一笑:“自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收拾都可以。” 水仙便随着陈婆子向墨香院走去。 一路上,她只觉得脚下飘飘忽忽的,好似踩在云端,还想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偶尔还傻笑一声。 陈婆子时不时瞅她一眼,这小丫鬟一脸痴呆的样子,莫不是中邪了? 走到墨香院,小厮进去通禀,魏长卿正在书房里读书,听说又给自己派来个丫鬟,也没心思去看,只对墨韵道:“你自去安排吧!这些事情莫要来烦我!” 墨韵便自去安排水仙,将她带到先前墨染住的地方,墨染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如今她用的柜子空荡荡的。 墨韵道:“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东西搬过来,放进去便是了!” 水仙忙点头道谢。 安顿好后,墨韵便去回复魏长卿:“那个丫头我说瞧着面熟,竟是沈小姐身边的水仙呢!” 魏长卿一听提起沈菀笙,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书也读不下去了,跑去看了看水仙,问了几句话,又回房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东西,揣进怀里,便匆匆往院子外面走去。 他朝幽竹居方向快步走去,还没走多远,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纤细的身影,正踽踽独行。 魏长卿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表妹吗? “表妹!菀菀表妹!” 魏长卿边喊边朝她跑去。 沈菀笙听见叫声,回头去看,见是魏长卿,眉头便不自觉皱了皱,她此刻并不是很想见到魏长卿。 但魏长卿已经跑到她身边了,沈菀笙无法,只得俯身行礼道:“表兄!” 魏长卿忙扶住她的手臂,语带亲昵道:“表妹干嘛如此多礼?我们又不是外人。” 沈菀笙眉头皱得更盛。 她今日出来只带着水仙一人,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此刻魏长卿纠缠自己,也不会有人来帮忙解围。 沈菀笙轻轻挣脱魏长卿的手臂:“表兄自重!如今我已经许了人家,表兄万不可像从前那样了!” 魏长卿微微一愣,她许了人家,自己便连碰都不能碰她了吗? 犹记得几个月前,两人还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他那时候多看哪个丫头一眼,沈菀笙便要嘟嘴生一回气,可背地里还不是总亲手做些香囊荷包的送给他! 有一回还送了他一块帕子,帕子上满是泪痕,意思是告诉他为了想他,她流了那么多眼泪。 可是如今,东西还在,人却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表妹可还记得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旧帕子,沈菀笙一眼便认出是从前自己送他的那块帕子。 “……” “你将它送给我是何意?” “表兄,这不过是一块旧帕子罢了,没什么意思!既然表兄拿来了,就还给我吧!” 说着,她伸手去拽住帕子,想要拿回来,魏长卿却并不松手,只轻轻一拽,便将她拽入自己怀中。 沈菀笙冷不防被他抱在怀里,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可魏长卿紧紧搂着她,贪恋地去嗅她头发上的味道。 最后意乱情迷之下,便要去吻她樱桃般的红唇。 沈菀笙气急败坏,用力踩了一下魏长卿的脚。 魏长卿吃痛,忙松开手。 沈菀笙双眸似冰,冷冷看着魏长卿:“表兄,如今我已经定亲,表兄这样轻薄于我,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表妹,我是喜欢你的,怎会置你于死地?难道你是恼我没有早些娶你,才会如此对我的吗?” “魏长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沈菀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也许原来想过,但是,那个沈菀笙已经死掉了,我不再是原来那个软弱可欺,只会哭哭啼啼的沈菀笙了!” 沈菀笙双目微红,她今日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转身跑开了。 魏长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 第五十二章不要抢走她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正是晌午十分,万福酒楼门前人流熙熙攘攘,酒楼大堂内更是座无虚席,生意简直好到离谱。 二楼包间里,魏长卿正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此时,楼下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在万福酒楼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公子,只见这位公子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薄唇微红,长身玉立,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缓缓走进酒楼。 陆掌柜立刻认出,这是国公府大公子,也是自己老板宇莫璃的堂哥宇清尘。 但是宇清尘并不知道这间酒楼是宇莫璃的,这件事情除了宇莫璃和陆掌柜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陆掌柜从柜台后面出来,迎上去施礼道:“哎呦!这不是宇大公子吗?” 宇清尘微微一笑,还礼道:“陆掌柜,我要一个包间。” 陆掌柜面露难色,缓缓扫视一下店内:“宇大公子,不是小的不让您进来,实在是里面已经全坐满了,别说二楼包间,便是楼下大堂也是连一个空位都没有了!” 宇莫璃神色未变,依旧淡淡笑着:“那就麻烦陆掌柜帮我找一找!” “这……” 陆掌柜皱眉想了想,又抱拳道:“宇大公子稍等片刻,容小的去二楼问问,看有没有客人愿意和公子共用一个包间!” 宇莫璃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陆掌柜示意店里伙计搬张凳子出来让宇清尘先坐下,自己则匆匆向楼上走去。 别看陆掌柜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微微有些发福,但是腿脚却很是矫健。 陆掌柜奔上二楼,突然想起有个包间里只有一位公子,也不去别处,直接去那个包间敲门,听见里面有人回应,方推开门进去。 这包间里坐的正是魏长卿。 魏长卿此刻已经带着三分醉意,见陆掌柜进来,便举起酒杯醉眼朦胧道:“陆掌柜,你来做什么?是不是来陪我喝酒啊?……来来来,你我……共饮一杯……” 魏长卿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与陆掌柜也算是熟识,陆掌柜赔着笑连连摆手道:“魏公子,小的来不是喝酒的,是有一事想问问公子。” “何事……问我?” 魏长卿因为心中有事,所以喝了一顿闷酒,醉的也更快些,此刻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咱们酒楼今日高朋满座,其他包间人都满了,如今就只剩下魏公子在这里独自饮酒,楼下有位国公府的公子没地方坐了,不知可否借用宝地行个方便?让他暂且在这里坐着吃顿饭!” 陆掌柜点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其实陆掌柜虽然是草根出身,但在京城中打拼多年,早已经小有名气,想当年,他只不过是福顺楼里一个小小的伙计罢了。 这几十年过去了,福顺楼早已不见踪影,但当年默默无闻的陆掌柜却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酒楼掌柜。 若说他没有点真能耐,那肯定不是事实。 能屈能伸便是陆掌柜为人处世之道。 在王公贵胄面前,他不会奴颜卑膝,在普通百姓面前,他也不会趾高气昂,对人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才能拥有如今的良好口碑。 魏长卿愣了一下,耷拉着眼皮,两颊已经有些绯红,他打了个饱嗝道:“无妨……无妨!请他进来便是!” 往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此刻在酒桌上荡然无存。 陆掌柜又鞠一躬,转身下楼去了。 他走到宇清尘身边,脸上堆着笑意躬身附到他耳边轻声道:“宇大公子,小的已经和楼上一位独自饮酒的公子说好了,他愿意让出一半包间给宇大公子。” 宇清尘缓缓起身,轻摇折扇,一副温文尔雅之态。 他向陆掌柜抱拳回礼后,便跟着前来引路的小二身后上楼去了。 刚走进包间,宇清尘便被一阵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差点吐出来,他忙让小二将窗户打开透气,这才顾得上去看屋内情形,只见桌旁坐着喝酒的,正是魏府大公子魏长卿。 魏家那日阖府受邀去国公府游玩时,他们曾经打过照面。 记得当时他还曾暗赞魏长卿的一身气度和长相,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里撞见他喝醉酒的摸样。 魏长卿醉眼迷离看着眼前来人,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何许人也,便用手指着他,嘴里不住道:“你……你……是你……”。 宇清尘上前行礼,意味深长道:“想不到魏公子也在这里喝酒,国公府一别,竟在这里又见到,我们真是有缘啊!” 魏长卿一拍脑门,指着他含混道:“原来是……是……是宇大公子……来来来,我们坐下一同吃酒!小二,快快添双碗筷!” 店伙计一听,两人竟然认识,也就乐得不用去介绍了,赶忙下楼去拿酒菜。 宇清尘便在他对面坐下来,不大会儿功夫,店小二便拿来了酒菜,两人对饮起来。 “魏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得一个人来这里喝酒?” 酒过三巡,宇清尘开始和魏长卿聊天,他早看出来了,魏长卿是心里有事喝闷酒。 “唉!一言……难尽!” 魏长卿虽然喝得舌头有些大了,但是思路还算清晰,当下便将他跟沈菀笙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长大了又如何互生欢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宇清尘。 听完来龙去脉,宇清尘心中暗暗纳罕,想不到自己堂弟未过门的媳妇,竟然早已对别人芳心暗许了。 这好歹也算是男人们茶余饭后八卦的谈资吧! 不过,宇莫璃再怎样也是他的家人,所谓家族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公府大房嫡子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他二弟宇清廉身上,他一定巴不得让全京城人都知道。 可是宇莫璃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这件事情本身几乎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不过要是传出去的话,可能只会破坏国公府的名声。 当下,宇清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只淡淡道:“魏公子喝醉了!沈姑娘与我堂弟才是良配,只不过她从小与魏公子一起长大,你们自是有些兄妹情分罢了!” 魏长卿便有些讪讪的,恰好也确实醉得狠了,便直接伏在桌上,刚开始还兀自不甘心似地喃喃自语:“菀菀表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 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宇清尘叹口气,让小二将候在外面的魏长卿小厮叫进来,将人抬了回去。 自己又坐在桌旁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抹清丽的身影,顿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没了胃口,便结账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第五十三章亲事风波 魏素素自菩提寺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 李氏是知道她去踏青的目的的,不过魏素素回来只告诉她,计划失败了,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却也没有细说。 但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有风险的,既然没成,那少不得就让大家守口如瓶罢了。 可魏素素犹不甘心,这次与宇莫璃同游,她亲眼看见宇莫璃生龙活虎的样子,又见他对沈菀笙照顾有加,所以对她的嫉妒反而越来越强烈。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让沈菀笙就这样嫁入国公府去,所以一大早便跑去母亲房中,央求母亲去求魏淳,退了这门亲事。 李氏因之前被女儿蛊惑,也认为这门亲事不合时宜,便同意去游说魏老爷。 此时魏淳刚从冯姨娘房里出来,手上还拉着刚满六岁的三女儿魏芳慧。 魏老爷一脸慈爱的模样,牵着魏芳慧小手,缓步踏入颐和堂。 李氏远远看见那父女俩,撇撇嘴,一脸不屑道:“不过一个庶女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看将来他是靠我的儿女还是靠那庶女!” 在魏府里,虽说魏长卿和魏素素地位尊贵,但魏老爷近年来却偏爱年幼的魏芳慧多一些。 一来魏老爷年纪大了,父爱反倒泛滥起来,二来那魏芳慧生得圆圆润润,娇娇俏俏,确实惹人怜爱。 魏老爷一进门,抬头见李氏和魏素素坐在里面,便展颜笑道:“我们的慧儿昨日做了一首诗,得了先生的夸奖呢!” 李氏只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闷声闷气道:“不过是被先生夸奖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伯宁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子呢!我说什么了?” 魏老爷便是一噎,气得正要转身离去,魏芳慧却挣脱他的手,走到李氏面前道:“慧儿见过太太、二姐!” 说完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魏老爷脸上顿时扬起又骄傲又惊喜的神色。 李氏依旧翻着白眼,不去理会他们。 倒是魏素素,怕母亲惹怒父亲,没办法提跟国公府退亲的事情,忙上前扶起魏芳慧,柔声道:“好妹妹,今日姐姐正想你呢!” 说着,从桌上碟子里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魏芳慧:“喏!拿去吃吧!” 魏芳慧见有点心吃,立刻开心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一般,连小鼻子都皱起来了,模样煞是可爱。 她从魏素素手中接过糕点,连声谢谢二姐姐。 魏素素又叫珠玉将魏芳慧带到院子里去玩耍,这才对魏老爷道:“爹爹请进来坐吧,女儿有话要对爹爹说。” 魏老爷见魏芳慧开心,自然也就开心了,眉头舒展着走到屋里坐下,眼睛却一直瞅着在外面玩耍的魏芳慧。 魏素素见自己老爹对这个小女儿十分上心,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魏老爷可没有这么百般疼爱过。 “爹爹,女儿有一事,想请爹爹成全!” 魏素素盈盈拜倒在地上。 魏老爷冷不防见她行此大礼,倒有几分不安了,忙收回心思,沉声问道:“你今日究竟有何事要说?” “爹爹,女儿求您去退掉沈菀笙与国公府的亲事!” “什么?” 魏老爷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等反应过来后,便指着魏素素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想让你爹去做这种事情,莫非是想让你爹背上不仁不义不守诚信的骂名?” 说到最后,连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了。 “爹爹!女儿绝无此意,只是女儿觉得,沈菀笙嫁入国公府,不仅对咱们府上毫无帮助,还可能会惹来祸事呢!” “你胡说!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有那么大能耐?” “爹爹,她虽然是弱女子,但她背后可是宇家正统的大房嫡子……” “你……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魏老爷根本不为所动,他认为自己虽然没有太大能耐,但多年能立足于商场,多半是靠着自己的诚信和口碑。 如今要拿着他诚信的名声去与国公府抗衡,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魏老爷显得很是生气,站起身准备出门去。 “老爷!您不要忘记了,她的嫁妆,可是被咱们府上用完了!” 身后,李氏突然不急不徐冷冷开口说话。 魏老爷身形顿住了,刚才绷直的身体,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抽去了什么,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你……你威胁我?” 魏老爷缓缓转过身来,一脸惊怒之色望向李氏。 “我可没有威胁老爷!” 李氏语气略带着几分冷意,眼睛却并不去看他。 往日里都是他冷着自己,远着自己,今日也要给他还回去。 “那……那你说,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魏家当初将沈家留给女儿的嫁妆花了个干净,那日,你外甥女来问我要嫁妆,还说不给就要报官,我没法子,只得将剩下的东西都还给了她,索性也不多。” “这些我都知道!” 魏老爷眯眼冷冷看着她。 “这些你是知道,但还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外甥女当时手中拿的,可是你那死去的老娘给她的嫁妆单子!” “啊!……她……她手里竟然有嫁妆单子?” 魏老爷显然有些吃惊,走到李氏面前,惊怒地看着她。 “是的!她还说,要让咱们把剩余的嫁妆还给她,否则,就要去报官!” 李氏说得咬牙切齿,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因为后面说的内容,沈菀笙当时根本没有说过,是李氏编造出来的,她想激魏淳去退亲。 魏老爷彻底沉默了,他脸色难看至极,不成想外甥女竟然如此绝情。 可他却不曾意识到,自己花人家一个孤女的嫁妆时,又是多么地绝情呢? “爹爹!若是沈菀笙嫁到国公府去,还不趁机要让国公爷帮她把嫁妆要回去啊!那么多银子,咱们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够赔啊……” 魏素素趁机火上浇油。 “这……” 魏老爷彻底为难了,一边是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口碑和声誉,一边又是魏府的前途,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爹爹莫要为难,女儿倒有一计,可为爹爹解忧!” 魏老爷狐疑看一眼魏素素:“你有何计?” “爹爹,女儿觉得不妨将那顾秀才请到咱们府上走一遭!” “顾秀才?你……莫非对那顾秀才有意思了?” 魏老爷和李氏对看一眼,满是疑惑。 顾秀才名叫顾吏,曾经上魏府提过亲事。 顾吏长得一表人才,李氏很是喜欢,觉得他人实在,家境也不错。 曾经极力撮合魏素素嫁给他,认为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不仅能过得无忧无虑,而且将来顾秀才若是能考中状元,那魏素素真是一步登天了。 可惜魏素素瞧不起顾秀才,认为他为人迂腐,家境又一般,家里只有一个多年从商的老爹,还有一套一进一出的宅子。 她心高气傲,认定自己是要嫁入高门的,所以并不愿意嫁给顾秀才。 可如今,她却主动提出邀请顾秀才来家里做客,夫妻俩不由心中嘀咕。 “爹娘,女儿要将顾秀才请来,是专门为菀菀表妹准备的呢!” 第五十四章别来烦我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魏老爷目露惊奇。 “爹爹莫问了,你们只需尽快递了帖子去,叫那顾秀才快些来府里就是了!” 魏素素一脸算计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魏老爷和李氏对看一眼,李氏点点头。 “也罢!那便让人去请顾秀才,便说……便说我前儿得了一幅古画,想请他来帮忙鉴赏。” 魏老爷想起之前自己收来的一幅唐伯虎画的美人图,因怕李氏吃醋,又要撒泼闹事,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 现在正好借此机会拿出来,光明正大示人。 李氏看了魏老爷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来。 魏素素只一心想着怎么整沈菀笙,对于其他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在意。 三人很快达成共识。 魏老爷负责去请顾秀才,魏素素则想办法安排沈菀笙那边的事情,而李氏则要想办法让顾秀才到时候能纠缠住沈菀笙。 很快,帖子递了出去,顾秀才接到帖子,立刻开心得不得了。 顾吏和魏家在多年前曾经是邻居,那时候顾家还算是大户人家,两家关系也甚好。 顾吏常常去魏府找魏素素玩耍。 只是后来,顾家因为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得罪了权贵,便被人整得差点倾家荡产,后来连大宅子也卖掉了,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可是顾家的底子却被掏空了,从此一蹶不振,只能做些小买卖,勉强维持生计。 后来顾家爹爹又重起炉灶,挣了点钱,买下一进一出的院子,一家人的日子才慢慢有了起色。 再加上顾吏用功,又考取了秀才,所以才会去魏家提亲。 要知道,连号称京城才子的魏长卿都还没有功名加持呢! 不过魏长卿一贯不羁,也不是没去赶考过,只不过他做的文章都太过于奔放,以至于考官实在不敢让他得到名次。 李氏也曾提过想出钱给他捐个秀才,但被魏长卿果断拒绝了。 顾秀才对魏素素可谓是一往情深,曾立誓非她不娶!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魏素素根本就看不上他,而是一心想着要嫁入高门。 两日后,顾秀才兴冲冲来到魏府。 魏老爷自是不会亲自接待,只让人将他带到自己的书房中,那幅唐伯虎的画,就挂在正墙上。 顾秀才仔细欣赏古画,不住啧啧赞叹,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吟诗作赋。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丫鬟端着盏茶进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李氏。 顾秀才忙上前行礼,诚恳感谢道:“多谢魏老爷和太太邀请小生来府上欣赏如此美妙的画作!真是令小生大开眼界!” 李氏点头微笑:“好孩子,今日找你来,原不是为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顾秀才一听,竟然要拜托他事情,心中立刻生出几分豪气:“请太太讲吧!若是小生能做到,定在所不辞!” 李氏示意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去上首落坐,方叹口气,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喜欢素素,上次你来提亲,我是愿意把女儿嫁给你的,只是……” 说完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尴尬。 “只是什么?” 顾秀才不觉脸烧红起来,却仍然追问道。 “只是我们老爷不答应这门亲事!所以……唉!” 李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长叹一口气。 顾秀才咬了咬腮帮子,既然人家爹不答应,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老爷对你的才华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今日才会特意请你过来赏画!” 李氏挥动着帕子解释道。 见顾秀才垂头丧气坐在那里,李氏眼珠一转,又道:“其实今日我趁着老爷不在,还有一事想跟你说说。” 顾秀才抬眼看向她,略失落道:“太太有话请讲吧!” 李氏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我们老爷,平日里最疼他的外甥女沈菀笙,若是顾公子能去求求表姑娘,让她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兴许这件事情,便能成……” 顾秀才倏忽抬眼,面上带着几分惊喜:“当真?” 他们家与魏家做邻居时,沈菀笙还未来魏府,所以他还从没有见过沈菀笙。 “嗯……我只是说有可能,但求她去说一说,万一老爷……” 李氏的话模棱两可,但是对于顾秀才来说,却犹如圣旨一般奏效。 “我……我愿意去求沈……沈小姐!只是……我又如何能见到那闺房女子?若是私自去见,岂不是坏了人家女子的名声?” 顾秀才又开始犹豫,他与沈菀笙素不相识,不知道该如何去求她。 李氏有些不耐烦了,撇嘴道:“这么点大的事情都做不了,那以后素素真嫁给你了,还怎么靠得住?” 说罢,假意起身就要出去。 顾秀才急了,忙上前拦住她施礼:“太太莫急,小人愿意去求沈小姐,只求太太指点一二。” 李氏见他着急,用帕子遮住嘴唇,得意一笑,方缓缓道:“沈小姐今日会在荷花池旁边游玩,我一会子让人带你去,你就躲在池旁,等她来了,只上去求她便是!” 顾秀才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妥,但耐不住想娶魏素素的心情,便决定试一试。 另一边。 魏素素让人准备了一些锦鲤,用盆装着放在荷花池旁边,等一切准备妥当后,亲自向幽竹居走去。 此时沈菀笙正在书案前凝神画画,她每日都要画上几笔,多年来,早已养成了习惯。 魏素素和珠玉推门进来,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便向正屋走去。 幽竹居原本就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现在走了一个水仙,只剩下铃兰和睿嬷嬷伺候,所以她们两个要是去忙的话,院子里就没人看顾。 但好在沈菀笙并不是个挑剔多事的主子,有些可以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自己做了,并不会去叫丫鬟来做。 所以人虽少些,倒也并非忙不过来。 沈菀笙正专心画画,眼角瞥见门外似乎有人影晃动,抬头一看,竟是魏素素和珠玉。 她微微一愣,这魏素素上门,一般都是来找事的,不知道她今日找来又有什么事情。 沈菀笙放下手中毛笔,目光冷冽看着门外。 魏素素一进门,见沈菀笙正看着她,忙满脸堆笑道:“呦!表妹在作画呢?让表姐瞧瞧你的画作!” 沈菀笙并不答话,只一脸不高兴,朝厢房喊道:“铃兰,铃兰!” 珠玉见沈菀笙怠慢自己家小姐,有些不乐意了,便上前一步道:“沈小姐,我家小姐今日是来请你去荷花池放生的!” 沈菀笙微微有些意外,清冷眸子看向魏素素。 魏素素作出一脸委屈的摸样:“表妹,那日咱们不是去了菩提寺嘛!所以我就想着咱们在寺里也是许了愿的,不如多做些善事,好让愿望早些实现!我便……便想起放生的事情……” 沈菀笙面无表情低头,继续拿起毛笔画画,边画边道:“既然表姐想要做善事,那便去做,我可不想去,你就别拉上我了!” 魏素素见她不上钩,心中暗恨,但依旧装作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道:“表妹,我让人去买了好些锦鲤,咱们一起去放进荷花池中,既好看又是做善事,何乐而不为呢?” 沈菀笙却依旧在认真作画,就差在脸上写上“别来烦我”几个字了。 魏素素一脸羞愤,怒气冲冲道:“你……你既然这样,我就只去放了我的那一份,你的鱼放在日头底下晒着,到时候就晒成鱼干,看这是不是你造的孽!” 说完,一扭头,愤愤然拂袖而去。 第五十五章喜欢表姐的人 沈菀笙待她走后,才抬起头来,如水的双眸看着门外,若有所思。 魏素素她做得出来! 记得那时她刚进魏府不久,有一次在院子里捡到了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 小鸟还不会飞,沈菀笙怜惜小鸟,便央着睿嬷嬷养了起来。 后来魏素素来找她玩,看见那只小鸟,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小鸟的翅膀扯断了。 没过多久,那只小鸟就痛苦死掉了,这件事也让她知道了魏素素的残忍。 “小姐!若是想去,我们便去看看,不能因为二小姐而白白害了那么多条性命!” 铃兰见沈菀笙下巴杵着笔杆发呆,便知道她在犹豫。 刚才小姐叫她的时候,她就进来了,听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也目睹了魏素素主仆的飞扬跋扈。 沈菀笙蹙眉略思忖了一下,便放下笔,起身道:“我只是不想跟她一起去罢了,她既然已经走了,那我们就去看看也无妨。” 铃兰赶忙要帮她换衣服,沈菀笙却抬手拒绝:“不必了,我们只是去荷塘边走走,又不见客,不用那么麻烦!” 两人出了院子,向荷花池边走去。 此时正值四月上旬,天气还是微微有些凉意,沈菀笙在房里穿得单薄,出门被风一吹,倒是感觉有点冷,便后悔没有听铃兰的话换身衣服。 不过幸好荷花池离幽竹居比较近,幽竹居旁边就能看见荷花池的水。 虽说名叫荷花池,但是却比池子大了很多,魏府后半部分几乎全都被荷花池覆盖了。 从幽竹居出来,再走一盏茶功夫,便能看到凉亭。 魏素素所说的放生,就是在那里进行。 铃兰手搭凉棚看了看,不见魏素素和珠玉的身影,想来她们已经走了。 两人走得近了,才发现凉亭里果然就放着几个盆,想来里面一定装着要放生的鱼儿吧。 沈菀笙便和铃兰一起坐在凉亭内,看那鱼儿戏水,看了会儿,两人一起将盆抬起来倒进了池塘里。 她边倒鱼,嘴里还振振有词:“鱼儿鱼儿,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也要保佑我能赶快回扬州去哦!” 谁知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声音道:“请问这位可是沈小姐?” 沈菀笙和铃兰俱是一惊。 谁能想到这魏府的深宅后院里,还有陌生男子进出啊! 铃兰立刻挡在沈菀笙面前道:“你……你是何人?为何竟能进入到我们府中来?” 沈菀笙回头去打量,只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一身蓝袍书生打扮,脸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连头也不敢抬,看着倒不像是恶人。 她便拉住铃兰,使个眼色,缓声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顾吏,家住在城东,小时候跟小姐舅舅府上是邻居!” 顾秀才头更低了些,他方才在这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快要耐不住时,终于看见一位身材袅娜的女子远远走来。 只见这女子并未梳妆,墨发半披在身后,肌肤如云,粉腮红润未施粉黛,削肩细腰,身段惹眼,有种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的冷清之感。 顾秀才忙移开目光,他心中只有魏素素一人,纵是九天玄女站在自己面前又能怎样?他只要魏素素。 趁着两个女子放鱼的间隙,他忙上前询问。 “哦,原来跟舅舅家是老邻居,那你怎会认得我呢?” 沈菀笙不免有些奇怪,她跟此人压根从未见过面啊。 “沈小姐,小生想求沈小姐帮忙!” 顾秀才腰弯的更低了,作揖的双手几乎都快碰到地上。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也是借居在此,哪里能帮你什么忙?” 铃兰双手叉腰,站在沈菀笙前面,大声呵斥顾秀才。 “沈小姐,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来求小姐帮忙啊!”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沈菀笙倒一时有些好奇了。 “小生……小生自小喜欢你表姐魏素素,想和她结为……结为百年之好……” “哟!你这人奇怪了!你喜欢二小姐,自该去找老爷太太,来找我们小姐算是怎么回事啊?” 铃兰不乐意了,斥他道。 “小姐有所不知!因魏老爷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所以……所以魏小姐才不能嫁给我!” 听完这话,沈菀笙倒是心里觉得奇怪了,她上下打量一番顾秀才,见他穿着朴素,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她记得魏素素是一定要找高门才肯嫁的,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穷书生呢? 这其中难道有诈? “公子,你……你找错人了,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也是借居在这里,哪里能做得了魏府的主啊!” 沈菀笙苦笑道。 “沈小姐,你一定可以的,你只需要帮我跟魏老爷好好说说,他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婚事!” 顾秀才苦苦哀求,希望沈菀笙能帮助他。 这件事情沈菀笙真做不到,她脑子飞快转动,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究竟会是谁出的主意。 正要开口问他,却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一阵说话声。 听声音,至少有五六个人一起,其中有一个声音比较熟悉,应该是魏老爷的声音。 这……究竟怎么回事? 听声音,那些人越来越近,沈菀笙急了,忙转身准备回去,谁知顾秀才突然冲上来扯住她的衣袖道:“沈小姐,求您一定要帮帮小生啊!” 沈菀笙急得脸色泛青,她跟这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若是被那帮人撞上了,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顾秀才仿佛中了邪一般,就是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撒手。 铃兰也瞧出来事情有蹊跷,怕小姐被诬陷,忙上来想帮着拉开顾秀才。 顾秀才没有料到她们会用力拉扯,脚下一滑,自己坐到地上。 沈菀笙原本穿的衣衫就很单薄,这一用力,就直接将衣衫给撕裂了。 沈菀笙肩膀就立刻裸露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沈菀笙顾不得想太多,直接一头跳进了身后的荷塘里。 顾秀才和铃兰都吓傻了,一个望着水面发呆,一个疯了般冲到水边,想去打捞。 可是奇怪的是,自从沈菀笙跳进去后,除了听见两声哗啦啦的拨水声,再无其他动静。 此时,另一群人也来到了水塘边,魏老爷见顾秀才和铃兰站在岸边,立刻“咦”了一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会同在此处?” 铃兰此刻如同五内俱焚,但她知道还要保住小姐的清白,便哽咽道:“老爷,方才我与小姐在此处放生,这位公子恰好也来到这里,小姐……不慎失足掉了下去,这位公子想去救她,谁知没拉住,小姐便掉下去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嚷起来:“快快快,谁会凫水,快下去救人!” 这些人都是魏老爷生意上的伙伴,今日不知为何,被魏老爷请来游玩,谁知刚走到这里,便碰巧撞见了这么一幕。 魏老爷似乎愣了一下,忙也附和道:“对……对,快,谁会凫水,快去救我的外甥女!” 人群中便走出两个人喊道:“我会!” 然后飞快脱掉上衣,“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两人的水性很好,在水里钻进钻出,可就是连沈菀笙的头发也没找到。 魏老爷也有些急了,便命人去将懂水性的家丁找来。 就这样十几个人在荷塘里找了半日,几乎将荷塘重新翻了一遍,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第五十六章生病了 铃兰急得在岸边几次想往里面跳,都被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顾秀才也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举动,便一直站在岸边默默祈祷,心中暗想沈小姐是因他而掉下去的,若是沈小姐已死,那他也无颜在这个世上苟活下去了。 魏老爷见一直捞不上来人,反而不急了,他动起其他心思。 外甥女若是死了,她嫁妆的事情就死无对证,自己再也不必为这件事情担心,倒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但是她母亲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女儿却死在自己家里,若是百年之后,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妹妹妹夫和自己爹娘? 思来想去,也没有解决之法,心头一阵烦闷。 他带来游玩的几个同行友人见他紧皱眉头,以为他在为外甥女的事情担忧,便纷纷上前安慰。 唯独魏素素和李氏,躲在房中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惊喜不已。 原本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毁了她的名声,好逼着国公府退亲。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跳水里淹死了,这样既不用担心得罪卫国公府,又去了心头大患,岂不是一举两得! 众人折腾了大半日,闹得魏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也只在塘里捞到了沈菀笙的一只绣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捞着。 大家都惊讶不已,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真是透着一股子邪性。 荷花池边一片狼藉,众人一筹莫展。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妇人惊讶的声音,众人回头去看,凡是魏府人都认得,是沈菀笙身边的睿嬷嬷。 铃兰一见是睿嬷嬷,便不管不顾放声大哭起来,扑到睿嬷嬷怀中伤心道:“嬷嬷……小姐……小姐她……她掉进水里……不见了……” “不见了?” 睿嬷嬷倒是一脸纳罕神色。 她又朝四周张望一番,见荷花池似乎被人翻了一遍,池水已经浑浊不堪,岸边的淤泥里,还有一只小姐的绣花鞋。 睿嬷嬷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误会,误会啊!” 众人都齐刷刷扭头看向她,一脸惊讶的神色。 “小姐……小姐那时候掉进水里,已经游回去了,此刻刚喝完姜汤,正捂在被窝里发汗呢!只是老奴一直没见铃兰这丫头回去,所以才出来寻找,不成想……” 睿嬷嬷尴尬不已,满面歉意看着众人。 此时魏老爷也听见了她的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失落,总之五味杂陈。 他拨开众人走到睿嬷嬷面前,满面疑惑道:“你们小姐竟然会凫水?” 睿嬷嬷见是老爷来了,忙俯身行礼:“见过老爷,我家小姐自小在扬州时学过凫水,只是来京城后,就没怎么玩过水了。” 一旁站着的顾秀才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几拜,然后趁着没人注意他的空档,偷偷溜走了。 铃兰听完睿嬷嬷的话,不禁喜极而泣,也急忙奔回去照顾小姐去了。 魏老爷见事已至此,只得吩咐家丁们都散去,又亲自给下水施救的朋友道谢,少不得吩咐人去准备宴席,好感谢这些人。 李氏得了信,一阵发愣,她怎么也想不到,沈菀笙还会凫水,竟然没有被淹死。 又听来报信的人说老爷让准备宴席,立刻怒气就涌上来了,恨声道:“让我去哪里准备宴席?况且一时半刻也准备不了那么多食材啊!” 报信的人就原话报给了魏淳。 魏淳听后,心中暗骂李氏不给自己颜面,最后一合计,还不如带大家去外面吃算了。 然后便带着众人上万福酒楼去了。 魏素素早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去幽竹居,将沈菀笙从床上拖下来痛打一顿。 幽竹居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菀笙会凫水这件事情,除了睿嬷嬷,连铃兰都不知道。 她小时候,家就在水边,常常被爹爹带着去凫水,因此水性极好。 那时在荷花池边,为了摆脱顾秀才,情急之下才跳入水中。 又怕人发现,便一路潜水,直到离得远了,才冒出头来透气,然后慢慢向着幽竹居方向游去。 也幸而穿得单薄,才好游水,若是穿得厚些,只怕会游不动。 但是上了岸,她被冻得不轻,只得急急忙忙回到院里,喊来睿嬷嬷帮忙收拾。 睿嬷嬷见她浑身水淋淋的,不由大吃一惊,也顾不上问什么,忙帮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捂着,又去烧热水熬姜汤,一个人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沈菀笙伺候妥帖。 趁着沈菀笙喝姜汤的空档,才了解到她是跳进水里,然后自己游回来的。 睿嬷嬷不由默默感谢起了沈老爷,沈菀笙小时候,老爷要带她去凫水,睿嬷嬷怕小姐受罪,总是阻拦,而老爷也坚持要带她去凫水,睿嬷嬷拗不过只得同意。 待沈菀笙睡着后,睿嬷嬷见铃兰一直没有回来,又怕她出事,这才出来寻找,没成想就看见了这一幕。 铃兰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沈菀笙,不由哽咽起来,睿嬷嬷怕她吵醒小姐,忙将她拉出门,询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铃兰才将魏素素来找沈菀笙去放生,两人一同到荷花池,又是如何遇见顾秀才,顾秀才恳求沈菀笙去魏老爷面前求情娶魏素素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睿嬷嬷暗自思忖,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古怪,但是又想不透究竟哪里有问题,思来想去不着要领,只得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沈菀笙醒过来了,却喊着浑身难受。 睿嬷嬷过去摸她脑袋,只觉得烫手,知道她这是着凉发热了,慌忙让铃兰帮忙倒来些温水,把帕子浸湿,然后敷在她额头上。 这样敷了一会儿帕子,见温度依旧降不下来,睿嬷嬷便有些慌了,吩咐铃兰快去外面找大夫。 铃兰急急忙忙出府去了。 跑了好几家医馆,结果大夫都不在,不是出诊去了,就是在休沐。 铃兰急得没办法,出来得急,又没有要马车,只靠自己两条腿,也走不了多远。 又走了一段,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药铺,铃兰一头钻了进去。 进门便高声嚷道:“大夫,大夫在哪里?” 她的身影引起了柜台旁一个人的注意。 “铃兰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铃兰听见有人在叫她,忙顺着声音去看,见竟然是宇莫璃身边的侍卫卷帘。 她犹如遇见亲人似的,上前扯住卷帘衣袖,泪便止不住流下来了,哽咽道:“麻烦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卷帘唬了一跳,以为沈菀笙出什么事了,忙扶住铃兰,急声道:“怎么回事?沈小姐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我家小姐……受了风寒,浑身发热,可是我……我跑了好多家医馆,都找不到大夫能出诊……” 铃兰抽噎着说。 卷帘忙看向柜台后的掌柜:“掌柜的,能不能安排个大夫跟这位姑娘走一趟?” 掌柜一脸难色:“卷侍卫,不是我不安排,实在是我们店里只有一个大夫,现在出诊去了,我也没办法啊!” 卷帘略一思忖,便道:“那我先去一会儿,麻烦掌柜的就按我给的那个方子上的药做药丸,做好了我过来取便是!” 掌柜的忙点头答应。 卷帘回头对铃兰道:“铃兰姑娘,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略通一些医术,若是普通的伤寒发热,我也不在话下。” 铃兰惊喜抬头,没想到三公子身边侍卫竟然还会治病,她忙不迭点头。 卷帘又对掌柜道:“你帮我抓些驱寒降热的药物。” 掌柜忙应声去抓药。 等药准备好了,卷帘跟着铃兰一起走到药铺门外。 一辆马车早就等在那里,两人坐上马车,朝魏府行去。 第五十七章奇怪的味道 魏府门口家丁见是国公府的人来了,自是不敢阻拦,卷帘和铃兰很顺利进了魏府。 幽竹居里,沈菀笙身上温度越来越高,睿嬷嬷不停给她换头上的帕子,可是依然无法阻止体温持续变高。 睿嬷嬷不停去院门口张望,始终没有看到铃兰的身影。 正急得不行,却见院门一动,铃兰带着卷帘进来了。 睿嬷嬷一愣,但也来不及细问,慌忙拉住铃兰道:“你怎么才回来啊?小姐额头越来越热了!大夫呢?大夫在哪里?” 她说着抬头朝铃兰身后看去,可是那里空荡荡的,哪里有大夫的影子。 “嬷嬷别着急,我来看看!” 卷帘温声道,快步走到沈菀笙帐前,踌躇了一阵子,才窘迫看向铃兰。 铃兰会意,忙走到床前,将沈菀笙的手臂拿出来放到帐子外面,再搭上一块帕子。 卷帘面色这才松快下来,将手指搭上去把脉。 睿嬷嬷瞧得目瞪口呆,这不是三公子身边的侍卫吗?怎么还会瞧病不成! 但她也不好问,只得轻轻扯了扯铃兰衣袖,将她叫出屋子,问起请大夫的事情。 铃兰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睿嬷嬷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但此刻也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便不再追问下去。 卷帘见两人出门去了,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药丸,捏在手中,对着帐子作揖道:“沈小姐,在下也是受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请沈小姐不要怪罪!” 说着,轻轻掀开帐子,捏住她的两腮,将嘴巴分开些,把那药丸塞了进去,然后又将帐子放好,这才向门外走去。 睿嬷嬷和铃兰见他出来,忙上去询问情况,卷帘皱眉道:“我瞧着沈小姐是受了风寒,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得如此严重的风寒?” 睿嬷嬷和铃兰对看一眼,不得已,只得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但是对于顾秀才的出现却只略略带过,只说是不慎掉下水去的。 卷帘蹙眉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回去得向三公子禀明,若是他发怒的话,那我可能也没办法替你们讲情!” 睿嬷嬷和铃兰俱低下头,铃兰道:“此事原也怪奴婢没有好好看顾小姐,三公子若要怪罪,奴婢也无话可说。” 卷帘还要再说话,屋内却传出几声轻咳,几人忙转身回屋。 铃兰掀开帘子,见小姐脸上的红晕似乎已经褪去了,再摸一摸额头,竟然没有先前那么滚烫了,不由面露喜色道:“阿弥陀佛,谢菩萨保佑,小姐总算是要退烧了!” 卷帘淡淡一笑,拿出之前在药铺里开的药:“这个每日给沈小姐煎服两次,三日后就会痊愈了!” 睿嬷嬷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笑着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卷侍卫帮忙!不然我们小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哪里哪里!以后沈小姐便是我的主子,哪里要分什么你我!” 卷帘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魏府回国公府去了。 此时宇莫璃正在听风堂院里的练武场练习拳法,卷帘进来只得在旁边候着,等他打完一整套拳,才递过帕子去。 宇莫璃擦擦额上汗水道:“今日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将那药单送去了好几家药铺,让按着方子做成药丸,待几日后便可知结果了!” “好!你先去休息吧!” 宇莫璃将帕子扔到一边,准备再练一套剑术,从架子上抽出剑,眼角却瞥见卷帘依旧站在场边没有走。 他便停住脚步,扭头问道:“可还有事要说?” “那个……是关于沈小姐的事情!” 宇莫璃一听是关于沈菀笙的,立刻又回到卷帘身边,剑眉微扬看着他。 卷帘便将今日从睿嬷嬷那里听来的事情,又讲了一遍给宇莫璃。 宇莫璃听罢,眉头紧锁:“她现在情况如何?” “主子莫担心,属下偷偷喂给沈小姐一颗保安丹,想来此刻已经没有大碍了!” 宇莫璃点点头,将手中剑递给他道:“我去那边瞧一眼。” 说完,也不换衣服,只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转眼便消失了。 卷帘嘴角微抽,不是说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吗?怎地如今却如此关心人家! 宇莫璃来到魏府院墙外,找到幽竹居位置,从院墙外面一跃而上,悄悄跳入院子里。 此时沈菀笙烧早就退下了,吃完一碗莲子羹,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又躺下继续睡觉,正睡得香甜。 睿嬷嬷和铃兰原本一直守在她床前的,见烧退下了,她又睡得正熟,两人怕打搅她,便从屋子里退出来。 宇莫璃从窗缝里看见卧房内无人,便打开窗户悄悄跳了进去。 走到床前,听见里面鼻息平稳,应该睡得很熟。 便缓缓掀开帘子,见女子正躺在被窝里,如小奶猫般蜷缩着,显得极为瘦小,若不是脑袋露在外面,几乎看不出来被子里有人。 她睡得正香甜,双目紧紧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下眼睑处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一头黑发如云般铺散在枕头上,更衬得她小脸精致。 她嘴唇红润如海棠,微微张开着,许是因为刚退烧的缘故,脸颊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宇莫璃正呆呆看着那张清丽的小脸。 她突然动了一下,宇莫璃吓了一跳,忙放下帘子,闪到帐后躲起来。 只听帐内人喃喃道:“顾公子……” 宇莫璃只觉得呼吸一窒,眉头便拧成了一团。 “……你不要逼我,我做不得魏家的主,……你还是……去求魏老爷……将女儿嫁给你……吧……” 说到最后,声音慢慢低下去,呼吸渐渐又变得平稳起来。 宇莫璃长出一口气,看来她只是说梦话而已,只是那个顾公子…… 他皱眉想了想,突然记起卷帘在跟他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仿佛隐隐提到过这个人。 他又轻轻掀开帘子去看,只见她换了个姿势睡觉,却将被子压在了身子底下,大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虽然穿着中衣,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玲珑的曲线,宇莫璃面色一红,缓缓伸手去帮她将被子轻轻扯出来,又给她盖好,这才依旧从窗口跳了出去。 睿嬷嬷和铃兰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宇莫璃想了想,又偷偷潜到厢房窗外,凝神听里面说话。 只听铃兰故意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那顾公子是怎样想的,竟跑来求我们小姐!” “我听刘嫂子说那顾公子好像之前来府上提过亲事,被老爷太太拒了,说是二小姐嫌他家穷不肯答应!” 睿嬷嬷也压低声音说。 宇莫璃悄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见两人正头对头坐着,手里拿着什么针线活在做,边做边聊天。 他便又将窗户关上,悄悄离开了。 只要见到沈菀笙无大碍,他也就放下心来。 铃兰仿佛听见哪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便道:“是不是小姐醒来了,我去看看!” 说完放下手中针线,起身向卧房走去。 推开门,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又走到床前掀开帘子看看,小姐依旧睡得正香,只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想了半日,才发觉,这屋里怎么会有一股淡淡的男子身上汗味。 铃兰挠挠头发,轻声道:“真是奇怪!” 第五十八章坊间传闻 有些消息在人群中总是传播速度特别快! 比如说八卦消息,吃瓜群众的热情总是异常高昂的。 不出几日,魏府表小姐在府里与人私会,被人撞破后跳入水塘的消息,便如插了翅膀般,飞遍京城大街小巷。 而卫国公府中,宇天胄正在荣禧堂里大发雷霆。 “去把璃儿给我叫来!” 说完,便将手中茶盏扔了出去。 一旁侍奉的丫鬟胆战心惊,忙应声跑出去找宇莫璃去了。 “主子!不好了,国公爷此刻在荣禧堂中发怒!” 卷帘气喘吁吁跑进书房,见宇莫璃正端坐在书房中,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见卷帘焦急的神色,他放下手中书,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主子啊,是……是国公爷知道了沈小姐的事情……派人来叫主子过去!” “……无妨!我亲自去向祖父解释!” 宇莫璃不慌不忙,缓缓起身,负手向门外走去。 待走到荣禧堂正厅门口,见几个丫鬟正在里面打扫地上的碎瓷片,下人们各个低头胆战心惊,生怕做了那个被打的出头鸟。 宇莫璃面上泛起淡淡无奈,祖父什么都好,唯独这个脾气,是标准的武将脾气,太过于耿直易怒。 宇天胄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正屋的墙边,他面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位年轻英俊的将军正骑在马上手握大刀砍杀敌人。 画面上旌旗猎猎,敌军层层袭来,地上躺着不少尸体,血水更是像小溪一样流淌,看起来场面甚是惨烈。 宇莫璃进门看见这样的画面,不由怔住了。 画上的年轻将军,正是他的父亲宇明成,宇明成在那场战役中遭遇偷袭以身殉国。 “祖父!” 他轻轻唤了一声。 宇天胄缓缓转过身来,满脸悲戚之色。 “璃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啊!” 宇天胄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胡子也跟着抖动了几下。 “祖父何来此话?璃儿听不明白!” 宇莫璃心中自然是猜到了宇天胄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我……祖父替你定下的那门亲事,我看还是退掉吧!” “这……这又是为何?” 宇莫璃装出一副震惊的神色。 “璃儿,那……那魏家表姑娘与……与人私会被发现了……不过你不要着急,我们将这门亲事退掉,祖父再帮你物色一个更好的姑娘!你看可好?” 宇天胄生怕自己孙儿难过,忙安慰他。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祖父莫要生气,且听孙儿将这件事情的实情告诉祖父!” “什么?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宇天胄见宇莫璃面上一副了然的神色,倒是有些惊讶了。 “祖父,这件事情其实是因为魏姑娘的亲事引起的……” 说着,他将顾秀才如何去魏府求亲,魏家二小姐不答应,顾秀才又听信传言,跑去池边哀求沈菀笙,沈菀笙却不慎掉入荷花池的事情,跟祖父说了一遍。 末了又谎称,这些事情沈菀笙早就已经告诉他了。 宇天胄凝眉思索,良久方摸着虬髯道:“既如此,那倒也不是沈家丫头不守妇道与人私会,只是,那姑娘的名声已经毁了,若是你继续与她成亲,只怕……” “祖父!孙儿与沈姑娘两情相悦,自不会在意旁人说什么!” 宇莫璃觉得自己说谎话的功力又增加了,这句话竟然说得极为自然。 宇天胄嘴角露出笑意,这个孙儿性格向来冷清,很少与姑娘们说话,往日里府上来了女眷,他也是能躲就躲,躲不了也冷淡对待。 不成想现在竟然有了心上人,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这样,那我便不用叫人去魏府退掉亲事了!” 宇莫璃眼中喜悦一闪而过。 此时外面有人来报,魏老爷亲自登门拜访,要求面见国公爷。 宇莫璃一听,便知道他此行目的定然是和沈菀笙有关,忙起身抱拳道:“祖父,孙儿亲自去见他即可,祖父还是好生歇着吧!” 宇天胄大概也猜到是这件事情,想来自己本来也不知道事情经过,自不大方便露面,不如孙儿去接待即可,便点头应允。 宇莫璃扭头对来人道:“带他去花厅等着便罢!” 来人便领命去了。 宇莫璃离开荣禧堂,故意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又在凉亭里歇息了一阵子,才去花厅见魏淳。 魏老爷等了大半个时辰不见国公府人出来见面,以为宇天胄很生气,便有些惴惴不安。 一时心中又埋怨自己妻女出的馊主意,便焦躁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宇莫璃走进花厅,见魏淳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反倒舒坦许多。 两人行礼寒暄过后,分主次坐下。 魏老爷心虚道:“三公子,关于坊间传闻,不知道国公爷和三公子可有听说?” 宇莫璃端起茶盏轻轻拨开浮沫,喝了一口,缓缓道:“坊间传闻也不过只是传闻而已,不足为信,我又如何要为了那些不知道真假的消息浪费时间?” “可是……可是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跟三公子解释这件事情!” “请讲!” 宇莫璃淡淡看着他。 “那日……那日我……我也是不相信,可是……我们好些人都看见……外甥女儿和那个顾秀才确实纠缠在一处,外甥女儿看见有人来,便……便跳到池里去了……” 魏老爷边说着,边不住用眼角去瞟宇莫璃脸上的表情。 他没想到宇天胄不肯见他,宇莫璃对他的态度一向都是淡淡的,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有些阴沉。 所以,他其实内心深处对这个看似比他儿女还小的少年是有点恐惧的。 宇莫璃瞬间明白了他来府里的意图,无非就是推动他们尽快决定去退亲罢了,只是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魏老爷!沈小姐借住在魏府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品,魏老爷应该很清楚吧?我劝魏老爷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话,那沈菀笙若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们当初为何要推给我?这是不是说明你们当初就没安好心,或者说瞧不起我们卫国公府?” 宇莫璃起身缓步向他走去,目光灼灼,面上闪过一丝狠戾。 一席话说得魏淳头上冷汗直冒,他不断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双膝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这般厉害,看来是低估他了。 魏老爷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外甥女其实当时是不愿意和他纠缠的,最后没办法就跳了下去,所幸……所幸并没有事!” 宇莫璃面色稍缓。 “那麻烦魏老爷告诉我,顾秀才又是如何进的魏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宇莫璃语气咄咄逼人,吓得魏老爷不敢正眼看他,双手止不住轻轻颤抖着。 “是……是我请他、请他来鉴赏画的……” “原来如此!” 宇莫璃若有所思。 顾秀才是魏淳请来的,那他又怎会出现在荷花池边?沈菀笙去荷花池也是临时被魏素素叫去放生锦鲤的。 这么一想,他只觉得豁然开朗。 看向魏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其实……其实我此行还有一事想要跟老国公爷商量……” 魏淳偷看一眼宇莫璃,眼中闪出些狡黠的光芒。 “哦?你说吧!我代祖父听着!” 宇莫璃淡淡转身又坐了回去。 “我外甥女那日虽然是被人误会的,但是这个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只怕……” 他眼珠转了转,却见宇莫璃并不接他的话,只得继续道:“……只怕将来嫁入国公府会被众人耻笑,所以我和夫人商量后决定,还是让我嫡亲的二女儿替换外甥女嫁给三公子。” 说完,他抿唇看向宇莫璃,自认为这个提议一定会被接纳,毕竟,国公府一开始本来就是想提魏家女儿的。 第五十九章邀约 宇莫璃静静看着他,目光锐利森冷,让魏淳瞬间感觉厅内温度似乎降低了些。 “一派胡言!我与沈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事,如今却要让我退亲另娶,这不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这……倒也不算,是她没那个福气!” 魏淳嘿嘿干笑两声,感觉宇莫璃怒气渐盛,忙尴尬闭了嘴。 宇莫璃气得拿起手边茶盏直直向他摔了出去。 他在魏淳面前虽然是晚辈,但魏家这样欺负孤女的行为,却让他恼怒不已。 幸而魏淳躲得快,那茶盏擦着他的衣袖飞过,只将他衣服弄湿了一点。 茶盏在他身后摔得粉碎。 魏淳见宇莫璃动怒,吓得又是一阵哆嗦,最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面色苍白低头行礼道:“若……若是三公子无事,我……我便回……告辞了!” “快滚!” 宇莫璃忍不住怒吼。 魏淳连滚带爬跑了。 这一世,魏家人比上一世更令人作呕,全家合起伙来欺负孤女不说,还想算计到他头上,看来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 他开始认真考虑沈菀笙关于让他帮忙扳倒魏府的提议。 待情绪平复下来,宇莫璃眼神幽暗,沉声道:“卷帘!” “属下在!” “你去外面放出话来,就说顾秀才求沈姑娘帮忙向魏二小姐提亲,沈姑娘不肯,顾秀才娶妻心切一直纠缠,才导致沈姑娘不慎掉入水中的!” “是!” “还有,明日邀请沈姑娘去万福楼吃饭!” “这……这又是为何?” 卷帘不解地挠挠头皮。 “叫你去请你便请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宇莫璃瞟他一眼,起身掸了掸衣襟上的褶皱,然后便负手缓缓离去了。 “这个主子,明明心里喜欢人家,就是不肯承认!” 卷帘小声嘀咕着,也跟着走出门去。 魏淳坐马车回到魏府,李氏忙迎上去,见老爷满脸怒气,便不好详细询问,只小心帮他脱掉外衣,随手交给身边侍候的陈婆子,又从案上端起茶盏递过去。 魏淳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缓缓气,才咬牙道:“以后休要再提让素素代替沈菀笙嫁入国公府的事情!” 李氏一惊,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淳斜睨她一眼,委屈低声道:“宇家那小子只想娶沈菀笙那个小贱人,我说换成素素与他成婚,他反而还将我痛骂了一顿!” 说完,又将声音略略拔高:“以后所有人都不得再提此事。” 李氏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怔住了。 原本她以为对于宇莫璃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 何况沈菀笙虽然长得好看,但毕竟是个孤女,也不能给他任何助力。 自己的女儿好歹是嫡女,身份地位俱是不同的,宇莫璃会选谁简直根本不用猜。 可谁知道,他偏偏就盯着沈菀笙不放,这倒也是奇怪了。 莫非就见过几次面,沈菀笙便已经将他勾引住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恨恨低声骂了句:“真是狐媚子!” 魏淳原本也不想理会这些破事,只是架不住妻女的软磨硬泡,才不得已去了国公府。 不成想却碰了个硬钉子,所以心情很是不爽。 对李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两人不欢而散。 李氏又让人叫来魏素素,将魏淳告诉她的话跟魏素素说了一遍。 魏素素眼里满是嫉妒,咬牙道:“我还就不信了,三公子能对她那般死心塌地?” 李氏却皱眉道:“素素,既然如此,咱们便不要再去动她了,否则若是国公府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再说,她嫁过去没几年就做了寡妇,那也是她的命活该如此,娘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做寡妇!” “母亲说得轻巧,那女儿的婚事便不管了吗?” 魏素素看着母亲,眼里现出几分冷意。 “你这是说哪里话?娘怎么能不操心你的婚事?我瞧着那顾秀才就挺好的,读书也用功,保不准明年就能考个状元!” “母亲!我说了,他家太穷!就算考个状元又能如何?还不是家里没底子,怎么能跟人家国公府相比!” 李氏见女儿执迷不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长叹一口气。 幽竹居里。 自从吃了卷帘送来的药,沈菀笙风寒逐渐好起来。 三日后,基本恢复得和之前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还略微有点咳嗽。 这日用罢晌午饭,正坐在厅中喝茶休息,铃兰从外面进来道:“小姐,方才国公府卷侍卫来送信,说明日午时,三公子邀请小姐去万福酒楼吃饭。” 沈菀笙一听是卷帘来送信,忙道:“卷侍卫在哪里,快请他进来,我要亲自谢他。” 睿嬷嬷早就将卷帘来看病并送药的事情告诉了沈菀笙,沈菀笙很是感激,想当面向卷帘致谢。 “小姐,卷侍卫把话带到便走了,奴婢本想留他喝口茶,他也是不肯呢!” 铃兰知道小姐想感谢卷帘,但刚才看他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大概还有其他的事情吧,便没有多留。 “哦!我知晓了,明日便去会会三公子,顺便感谢他们。” 沈菀笙眸色深沉如夜,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小姐,您说,三公子会不会对那日荷花池边发生的事情……有误会……” 铃兰轻轻咬唇,她知道小姐那日跳下池子的事情被很多人看见了,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市井便传起了关于沈菀笙私会男人的谣言。 那日是有许多人看见了,但是铃兰也当场跟大家说过了,是不慎失足跌进去的,连顾公子都跟她统一口径。 可是不知道为何,传出去就完全变成了两样。 传播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若不是膳房的刘嫂子来问起此事,她和睿嬷嬷都还被蒙在鼓里。 本来不想在小姐面前提起此事,可是三公子偏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约小姐去万福酒楼。 铃兰心中有些不安,她觉得小姐真是太可怜了,若是连三公子都要弃她而去,那日后该怎么办呢? 沈菀笙见铃兰面色忧戚,目光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她心中了然,淡淡一笑,抬手扶住铃兰的肩膀道:“好铃兰,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跟三公子解释清楚的,若他不相信我,大不了退婚,我就带着你和睿嬷嬷去扬州老家,咱们手里还有些银子,够买套院子,然后再开一家小店做个什么营生,咱们也能过得很好呢!” 铃兰抬头,眼里闪着泪光,点头道:“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铃兰都要陪着您!……可是,可是若您被退了婚,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沈菀笙亲昵摸摸她的脑袋:“别说傻话!……说实话,我这辈子倒真不想嫁人,我相信自己一个人也定能过得很好。” “小姐!这怎么成?我家小姐国色天香,冰雪聪明,以后定能找到个好夫婿的!” 铃兰抽抽鼻子,在夸赞沈菀笙时,脸上又浮现出自豪。 沈菀笙“扑哧”一声笑出来,见她摸样可爱,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发。 两人正说着话,睿嬷嬷进来了,见她们此番光景,忍不住笑道:“你们在做什么?怎得倒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刚说完,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劲,赶忙拍拍自己的嘴,“呸呸呸”了几声。 这一下,惹得沈菀笙和铃兰都笑了起来。 第六十章狭路相逢 翌日清早。 沈菀笙起床,吃罢早饭,铃兰便急急忙忙要帮她梳妆。 沈菀笙却伸个懒腰,伏在案上撒娇道:“我不想梳妆,还想睡觉!你干嘛要这么早把我叫起来?” 睿嬷嬷“扑哧”一笑:“小姐啊,您都十七了,怎么还跟十三岁时一样,整日懒怠地不想起床!” “哪里是我懒怠了?明明是最近在院里呆着无聊得紧,每日里只能睡觉吃饭,吃饭睡觉,所以才总是睡不醒的嘛!” 说完,她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俏脸微红,惹得睿嬷嬷和铃兰都抿嘴暗笑。 最后还是睿嬷嬷硬架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梳妆台旁边。 铃兰忙上前帮她拆开头发,细细梳理起来。 沈菀笙的头发乌黑顺滑,就因为太过于顺滑,梳起髻子来却是颇为费劲。 好在铃兰早就习惯了沈菀笙的发质,不大会儿功夫,便绾出一个最近街市上正流行的发髻。 然后又去拿出一件簇新的蜜合色蜀锦曳地裙,外面罩一件**烟罗衫。 沈菀笙见状,抿嘴一笑:“好铃兰,你今日这是要将我嫁出去不成?竟然穿这么庄重?” 铃兰却正色道:“小姐,这可是三公子头一次单独邀请您一人,自然要庄重些,何况今日还要去打那些造谣之人的脸呢!” 沈菀笙仔细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也就随着铃兰打扮自己,并没有过多干涉。 等收拾完毕,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便告别睿嬷嬷,到二门外坐上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向着万福楼驶去。 到了万福楼门口,沈菀笙走下马车,径直走进店里。 陆掌柜见一带着面纱的女子进来,忙迎上去问道:“请问小姐是要吃饭吗?” 铃兰忙道:“这是我家小姐,今日跟国公府三公子约好在此地见面的!” 宇莫璃早已跟他提过今日之事,陆掌柜一听,知道是沈菀笙,忙行礼道:“沈小姐楼上请,三公子还没有来,沈小姐可以先在包间里等一会儿!” 说完,示意一个伙计将沈菀笙带上楼去。 此刻虽然还不到午饭时间,但一楼大厅中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有一人听见他们对话,眉头微微皱了下,对同桌其他几人道:“你们先吃,我去趟茅房!” 说完,他就匆匆告别同伴,见陆掌柜此时正在忙别的事情,忙偷偷跟着上了二楼。 店伙计带着沈菀笙走到上次来过的那个包间中,便离去了。 沈菀笙取下面纱放到桌子上,走到窗前去看外面街景。 只见路边上很多做生意的小贩,还有各色路人来往穿梭。 叫卖声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她久居幽竹居那偏僻又安静的地方,匍一见到这么多人和热闹的场景,一时便看得出了神。 突然,她发现路对面有个小贩在卖糖人,她记得小时候爹爹总是喜欢买糖人来哄她开心。 此时看见糖人,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心中一阵黯然。 铃兰站在一旁,见小姐神色落寞,眼睛一直看着路对面卖糖人小贩,以为小姐是嘴馋了,便抿嘴一笑道:“奴婢去去就来。” 沈菀笙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便也没有阻拦,只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出去,依旧转回头望着窗外发呆。 外面有个身影偷偷闪身进了包间,她却浑然不觉。 “沈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菀笙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 待看清楚来人长相时,沈菀笙一脸错愕。 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李贵! “你……你怎么进来的?” 沈菀笙死死咬住嘴唇,余光微扫,她站的正是窗口,根本无路可退。 “我走进来的啊!还能怎么进来?沈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害怕什么?哈哈!” 李贵满是横肉的脸上正得意地狞笑着,他上次被魏素素叫去菩提寺。 本以为按照计划,沈菀笙一定能落入他的手心,谁知道莫名其妙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魏素素的房间里,而魏素素和沈菀笙都不见了踪影。 他也不好出去打听,只得偷偷摸摸回家去了。 后来魏素素让人送来书信,才知道他半夜被人打晕弄去了她屋里。 李贵恼羞成怒,暗想,若是没晕过去,那表妹岂不是也成了自己嘴里的一块肉。 不过平日里他虽然垂涎过魏素素的美色,但也不敢造次。 那次失掉了得到沈菀笙的机会,让他痛心不已。 谁知,今日竟在这里碰见了! 他见沈菀笙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白皙的肌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美眸朱唇煞是动人,娇美的五官,风华绝代,有股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的清冷之感。 又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衣服,外面的**烟罗衫若隐若现,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的纤细手臂和她杨柳般柔弱的身段,身材起伏有致。 他目光落到她精致的锁骨上,又向下移动,停留在她高耸的胸脯上,不由咽下一口口水。 这样绝世倾城的女子,若是能得手,便是让他丢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沈菀笙见他看自己的目光淫邪,心中暗道不好,忙俯身在窗棂上想叫人。 “沈小姐,你既然能跟秀才私会,为何不能和我亲近亲近呢?我可是仰慕沈小姐很久了!那次让姑母帮忙从中牵线,谁知竟没能成,今日你若答应嫁我便罢,若是不答应的话,嘿嘿……” 他话没有说完,但脸上阴狠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来今日他是万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沈菀笙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铃兰正在买糖人,但是街市上人声喧闹,估计她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喊也没人能注意到。 若是自己从窗子跳出去,下面的屋檐也许能接住自己,但是若没接住,那肯定就只能滚到楼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从这二楼窗户跳下去,肯定非死即伤。 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在这里被他侮辱! 李贵一步步向她逼近过来,包间本来就不大,李贵伸手就能触到沈菀笙的衣服。 “你……你不要过来!我已经和卫国公府三公子定亲了,你若是将我……他定不会放过你!” 沈菀笙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只能抬出宇莫璃做挡箭牌。 “嘁!你还不知道街市上流传关于你的消息吧?那国公府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今日找你来,怕就是谈退亲的事情吧!” 李贵狞笑着,又道:“你以为你被退了亲,名声也搞臭了,还能嫁出去吗?到时候没人娶你,你还不是得乖乖来求我?今日若是从了我,我便带你回府,从此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沈菀笙气得狠狠照着李贵脸上便是一巴掌,打得李贵愣怔了一下。 他随即反应过来,目露凶光,一把抓住沈菀笙的手腕道:“你既然如此不识相,那我只能强来了!” 说着,他伸出自己如同熊掌般的大手,就要去撕扯沈菀笙的衣服。 沈菀笙绝望扭头看一眼窗外,街上人很多,但没有人向上看,铃兰此刻不在底下了,估计已经买完糖人正往楼上走。 但她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沈菀笙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手腕的束缚,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放在自己喉咙边上道:“你若再敢动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贵似忌惮一般,向后退了两步,正是这两步,给了沈菀笙机会。 她抬腿站到窗户旁边的凳子上,来不及停顿,便直接向窗外跳去。 第六十一章纠缠不休 沈菀笙闭上双眼,身子腾空跃起,她不知道自己跳下去究竟会怎样,但是若不跳下去,只怕会生不如死。 极速坠落之后,她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软软的怀中。 “沈姑娘,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菀笙倏然睁眼,眼前一张清俊的面孔正焦急看着她,这不是宇莫璃又是谁? 沈菀笙立刻感到又后怕又委屈,不管不顾搂住宇莫璃的脖子大哭起来。 宇莫璃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什么化开了,变得又柔软又甜蜜。 他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见窗口赫然出现一张面孔,正是那日菩提寺偷偷潜入沈菀笙房中的人,他心猛然一紧,向卷帘使了个眼色。 卷帘也不进酒楼门,直接便从楼下跳了上去。 此时楼下早已围了一群人,见有人从楼上掉下来被人接住了,都跑来看热闹。 有很多人是万福酒楼常客,也常常见宇莫璃出入,自然认识他。 见有女子从楼上坠落,被他接在怀中,惊险过后,又见女子并无大碍,众人便松了口气。 有人见女子生得貌美,被他抱在怀中搂住他的脖子,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又见两人貌似亲昵,便打趣道:“三公子好福气,这是哪家美人投怀送抱啊?” 沈菀笙自是从小待在闺中,很少抛头露面,偶尔出门也都带着面纱,极少有见过她真颜的人。 所以这条街上几乎没有人认识她。 宇莫璃环顾四周,朗声道:“这是我的未婚妻,魏府表小姐。”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从楼上掉下来的竟然是宇莫璃的未婚妻子,便又是一阵啧啧叹息。 这万福酒楼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每日人来人往甚是复杂,京城中很多消息八卦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很多人喜欢到这里吃饭,并不一定是喜欢这里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喜欢这里的氛围。 吃个饭,便能了解当日京城各处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顺便还能打听打听小道消息,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很多人将这里当成了茶馆,点一壶酒几样小菜,一坐便是一天。 宇莫璃故意选择在这里见沈菀笙,其实就是要力破谣言,让大家知道,沈菀笙是清白的,他们国公府不会将这门亲事退掉。 他相信,只要在这里按他的计划表演一出,不出半日定然就会传遍京城。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李贵那厮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差点害死沈菀笙。 卷帘跳到楼上,从窗户里翻进去,见李贵正打开门要往外逃。 门一打开,铃兰正手拿一串糖人站在外面,看见李贵,唬了一跳,呆愣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卷帘喊道:“铃兰姑娘快闪开,莫让他伤到你!” 铃兰这才反应过来,忙一闪身让开了,糖人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贵向楼下跑去,却被卷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回来。 别看李贵身体强壮,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被卷帘抓回来后,还假装龇牙咧嘴想吓唬他,却被卷帘一顿拳头揍了个老老实实。 宇莫璃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沈菀笙抱到二楼包间。 楼下众人并不知晓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个意外罢了,见他们上楼,也就自然散去了。 沈菀笙惊魂未定,依旧伏在宇莫璃怀中瑟瑟发抖。 宇莫璃见铃兰站在包间门外不知所措,忙对她道:“跟我来!” 他走到隔壁一个包间门口,一脚将门踹开,见里面坐了三、四个人,正在饮酒作乐。 里面人见有人踹门进来,正欲发怒,宇莫璃手中抱着沈菀笙,没法松开,他便附在沈菀笙耳边轻轻道:“帮我把怀中银子掏出来。” 沈菀笙在宇莫璃踹人家门时已经回过神来,但门一开,里面几个男人都望着他们,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只得继续将脸埋在宇莫璃怀中。 此时听见他说话,忙伸手去他怀中掏银子。 她不知道银子在何处,摸了一会儿才拿出来,却没注意到宇莫璃面色已经有些涨红了。 宇莫璃示意铃兰接过银子送到那几人桌上,冷冷道:“这几位公子,在下要借你们包间一用,这顿饭不用你们掏银子,另外,这锭银子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那锭银子约有十两,而这一桌酒菜估计也能值个四五十两银子。 见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那桌人自是愿意,忙拿上银子就走了。 宇莫璃让铃兰将门关上,把沈菀笙放在椅子上,柔声道:“你先在此处歇息,我去那边看看!” 沈菀笙面色苍白,朝他点点头。 隔壁包间里,李贵已经被卷帘揍了一顿,正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宇莫璃安置好沈菀笙,便到隔壁去看李贵,他见李贵趴在地上装死,心中有气,上去便是几脚。 李贵疼得哭爹喊娘。 宇莫璃眸中泛寒,冷冽道:“你是如何得知沈姑娘在这里的?” 李贵只闷哼几声,嘶哑着嗓子道:“你们还不快放我走,我爹娘可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哎呦……” “你说的没错,你爹娘在宫里真是有头有脸,否则怎会出宫对食!” 卷帘忍不住讽刺他道。 自从离开菩提寺后,宇莫璃便让卷帘去查过李贵的底细,早将他摸得一清二楚。 “快点回答我主子提出的问题!” 卷帘说着,又在他背上狠狠踹了一脚。 李贵疼得快要背过气去,无奈之下只得求饶:“好汉饶命!我今日只是正巧在这里吃饭,碰见了沈……沈姑娘……” 李贵那日在菩提寺远远见过宇莫璃一面,但却没有见过卷帘,他脸趴在地上,宇莫璃进来时他并没有看见。 “你那日在菩提寺中,又为何会偷偷潜入沈小姐房间?” 宇莫璃死死盯住地上的男人,眸色漆黑慑人。 李贵身子一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一眼问话的人,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儿魂都吓没了。 眼前赫然站着的,正是国公府三公子宇莫璃。 “宇……宇三公子!公子饶命啊!我不敢了!求公子饶过我吧!” “饶你可以!先说出实情!” 李贵呼吸急促,似乎在衡量什么,半晌方道:“公子,我……我那日去菩提寺游玩,偶然遇见沈小姐,见她生得美貌,所以……所以才偷偷跟着她,见她进了那屋,便想着半夜潜进去好……” “住嘴!”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怒气冲冲的宇莫璃打断了。 “卷帘,剁了他的右手去喂狗!” 宇莫璃目光森冷幽寒,对着卷帘冷冷道。 “是,主子!” 卷帘从腰上抽出一把冒着森森寒意的刀来,用手指试了试刀刃:“嗯,刚磨过的,够锋利!” 李贵吓得魂都快没了,鬼哭狼嚎道:“我说,我说……那日,是我表妹找到我,说可以让我娶到沈……沈小姐,我……我才去了菩提寺,表妹让我躲在她屋里,半夜放我出来,并告诉我沈小姐住的地方,还告诉……告诉我说已经给沈小姐吃了药,我……我可以尽情……不用担心什么……所以……只是我还没有行事,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宇莫璃面色越来越沉,看向李贵的眼神也越来越阴冷。 李贵说完,又开始求饶。 “你既然对我的未婚妻动了这等邪念,我自然是不能留你的!” 宇莫璃咬住牙根,一字一句说道。 李贵吓得“妈呀”叫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卷帘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皱眉看去,只见李贵的两腿只见流出一滩液体,他竟然被吓尿了。 第六十二章真心喜欢 “将他阉了,看他以后还敢肖想什么!做得干净些!” 少年清俊的脸上尽是厌恶,再不去看李贵一眼,转身朝隔壁包间走去。 卷帘应声,低头挑眉看向李贵,嘿嘿一笑道:“这下你们一家太监便齐活了!” 隔壁包间里,沈菀笙坐在椅子上,铃兰服侍她歇了一会子,又喝了一盏茶,方缓过气来。 铃兰哽咽道:“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奴婢出去给您买糖人的功夫,怎么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沈菀笙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捡了些不太紧要的讲给她听。 纵是这样,铃兰听到她义无反顾从楼上跳下去时,哭得更厉害了,抹泪道:“小姐,都怪奴婢!……奴婢不该跑出去……呜呜” 沈菀笙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这事不怪你,若你在这里,也抵挡不了什么,恐怕还有危险。幸好三公子及时赶到,否则我……” 两人好一阵子方平静下来,又听见隔壁房里李贵鬼哭狼嚎的声音,铃兰便狠狠道:“这个天杀的李贵,一定不得好死!” 说着她去扶沈菀笙手臂,沈菀笙却“哎呦”叫出声来。 铃兰吓了一跳,忙放下她手臂仔细查看,见外面早已被扯破的撒花烟罗衫上面有些血迹,她忙将外衫掀开看,见里面露出一大块被蹭破皮的伤口。 伤口渗出暗红色的鲜血和黄色液体,周围皮肉翻卷起来,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固了。 铃兰吓得脸都变白了,颤声道:“如……如何伤得这般重……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倒像是她受伤了似的。 沈菀笙微蹙眉头,刚才一时没有察觉,此刻伤口才感觉火烧火燎疼了起来。 “哎呦!” 她不由小声叫起来。 铃兰止住哭泣,见她面色不好,知她定是伤口疼痛难忍,心里更是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菀笙忍住疼痛道:“要不,我们出去找家医馆处理一下伤口,反正在这里坐着也帮不了三公子,反倒麻烦人家!” 她此时倒没有想到,若是宇莫璃今日没有约她来这里,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铃兰咬唇点点头,正想将外衫给她披上,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两人扭头去看,宇莫璃进来了。 沈菀笙此时没有穿外衫,伤口暴露在外面,见男子进来,一时有点害羞,便用没有受伤的手将旁边的衣衫拉过来遮住胸口。 铃兰倒是眼睛一亮,迎上去颤声道:“三公子……我们小姐……” 她用手指向沈菀笙的伤口处。 宇莫璃自然一眼便看见了沈菀笙的伤口,眉心便拧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俯身仔细查看伤口,沈菀笙用外衫挡在胸口处,有一部分遮住了伤口,宇莫璃将她手拨开,沉声道:“此时还害羞什么?赶快处理你的伤口才是正事!” 沈菀笙耳根便微微红了起来,只得将外衫放下。 宇莫璃又对铃兰道:“你去楼下找陆掌柜要一盆热水上来,再拿块干净帕子和裹伤口的布,快一些!” 他早就嘱咐陆掌柜在店里常备一些治疗外伤的用品,毕竟,来这里吃饭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免不了会生出些摩擦,这种时候,准备的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铃兰忙应声向外面跑去。 宇莫璃用脚勾着一个杌子,坐到沈菀笙旁边,仔细打量,见她那条光裸的纤细手臂上,皮肤如白玉般光滑细腻,只是上面多出了一块巴掌大的伤口。 沈菀笙见他紧紧盯着自己伤口,眉头却皱得厉害,不由偷偷咽下一口口水,担心道:“会……留下伤疤吗?” “这个……我这里有宫中赏赐的外伤药,用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宇莫璃安慰她,其实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从没有试过这么大的伤口,不知道那药效如何。 沈菀笙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会留下这么大的疤痕,那多难看!” 宇莫璃似不经意瞟了一眼她的胸部,喉头微动,缓声道:“无事,定会好的!” “今日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接住我,只怕我现在已经……” 沈菀笙满脸感激看着他,这孩子年龄虽不大,但是还蛮有男人味的,特别是救她并将她抱上楼的时候,简直太帅了! “其实……应该怪我才是,若不是今日我约你出来,你也不会……” 宇莫璃眼底的一丝暗淡一闪而过,他此刻心中的确充满歉意。 “我……其实你也不知道他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啊……” “你与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宇莫璃觉得奇怪,这个李贵为何会一直纠缠沈菀笙。 “我……其实在你家提亲之前,那李贵就央了我舅母来提亲,让我嫁给他,当时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便果断拒绝了舅母,本来以为后面就无事了,谁知他却一直纠缠……我……” 沈菀笙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悲凉。 “如今我虽然跟你订了亲,可他一直来纠缠,我真怕……”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之意。 宇莫璃看着面前这个弱小可怜的女子,突然觉得心跳莫名加速,他忍不住用手指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凝视她水光潋滟眼眶微红的大眼睛,柔声道:“你放心,我以后会保护你,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他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唇色艳红如樱桃,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就在他快要咬到那枚樱桃时,沈菀笙突然将下巴从他手中抽出,身子向后仰了仰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李贵?” 宇莫璃收回手,面色略有尴尬,眉心蹙了蹙方道:“他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此时铃兰也拿着水盆走进来。 宇莫璃指点铃兰用帕子和热水将沈菀笙的伤口清理干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状东西,他倒了些在沈菀笙的伤口上,然后将伤口用白色布条包好。 宇莫璃将瓷瓶交给铃兰道:“你将这药收好,每日给你们小姐敷伤口即可!” 铃兰忙不迭感谢。 随后宇莫璃亲自将沈菀笙送下楼,又嘱咐接他们来的马车将她们依旧送回魏府去。 主仆两人谢过宇莫璃,便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驶出去一段,铃兰回头见宇莫璃依旧站在路边看着,便抿嘴笑道:“小姐,三公子真是个好人呢!奴婢瞧着三公子对小姐极好,嫁给他小姐一定能幸福的!” 沈菀笙面色一红,啐她道:“你懂什么?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年纪还小,哪里能懂什么呢?” “但是小姐,奴婢觉着三公子是真心喜欢您的!” 铃兰歪头看着她,微微撅着嘴巴,似半开玩笑般。 沈菀笙也不开口,只装作生气的样子看向窗外,其实心里想的却是方才宇莫璃想吻她的情形。 她又不是三岁孩子,且上一世都差点做娘了,怎会不懂他要做什么? 只是,对她而言,这个少年不像是爱人,更像是亲人多一些,在她眼里,宇莫璃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生出那样的心思? “只可惜,三公子寿命不长,不然,跟小姐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铃兰幽幽叹口气。 第六十三章太太来访 李贵被送回李府时,已经昏迷不醒,是陆掌柜安排的人将他送回去的,只道是他在酒楼欺侮女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他祖父李德伦看见孙子这番光景,当场气得吐出一口血,他祖母翠屏也差点背过气去。 先皇在世时,李德伦是宫里的大太监,很是受先皇信任,兢兢业业伺候先皇半辈子,后来遇见了贤妃身边伺候的宫女翠屏,两人甚是投缘,于是两人便在宫中结成了对食关系。 时间一长,两人不满足只在宫里做夫妻,便用多年积蓄在京城买下一处大宅院,在宫外也过起了普通夫妻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只可惜太监生不了孩子,李德伦和翠屏思来想去,又收养了两个远亲家的孩子。 孩子渐渐长大,皇宫也换了主子。 等新皇即位,将原来老皇上身边的太监们也都放出宫去,凡是还有亲戚的,便回去投靠亲友,没有亲人的也只能拿出自己的积蓄在宫外勉强过日子。 李德伦原来在先皇面前得宠,所以赚了不少赏赐,再加上底下人孝敬的,早就够他们一家人花销。 这夫妻二人倒在京城做起了富户。 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大女儿嫁给富商魏家做了正房太太,二儿子则不太争气,整日里只会喝花酒,后来喝醉酒失足跌进护城河里淹死了。 只留下两个儿子,便是李福和李贵。 谁知李贵跟他爹一个秉性,再加上又从小受祖父祖母宠爱,便养成了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李贵原本娶了房老婆,结果被他喝醉后活活打死了,若不是李德伦在宫里有些关系,那李贵只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的。 夫妻俩也曾经认真管教过,但李贵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依旧喜欢惹是生非。 李德伦和翠屏在宫中伺候了几十年,出来时已是年过半百,如今都快满六十了,自是无力再管这个孙子,只祈求他不要给自家惹事罢了。 今日见他被人送回来,下身已经全被鲜血染红,才知道因为惹事被人阉了。 李德伦仰天长叹,这真是报应啊! 一家人竟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当太监的命运。 李贵如今还没有孩子,而李福成亲多年,也没有生出一男半女,看来李家香火就要白白断送了。 详细情况陆掌柜只说不清楚,李德伦也没有办法,想去报官又不知道自己孙子招惹的是哪方神圣,只能得他醒来再说了。 李贵伤得太重,这一昏迷便是几日。 好不容易醒来后,见自己成了这副样子,一时接受不了,竟又晕了过去。 就这样,李贵一直断断续续治疗了半年光景,才差不多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当李德伦和翠屏夫妇从李贵嘴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恨绝了卫国公府,发誓要将卫国公府扳倒为孙子报仇。 当然,这是后话。 李贵受伤的消息传到李氏耳朵里,她慌忙也跑去娘家看自己的侄子。 彼时李贵尚未醒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弄成了这般光景。 李氏恨声道:“究竟是谁将我侄子弄成这样,还要害我李家断了香火!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李德伦和翠屏知道李氏和她弟弟从小感情深厚,便也劝慰了几句。 李氏在娘家吃完晌午饭,才辞别父母回魏府去了。 回到魏府,李氏只觉得浑身乏力,便躺在榻上休息。 见一旁伺候的陈婆子,便随口问道:“老爷呢?” 陈婆子眼神闪躲,半晌方道:“老爷去冯姨娘那里了!” 李氏面上一沉,这个魏老爷,整日里就知道去找他的姨娘,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过问过问。 心里便生出些恼恨。 陈婆子转转眼珠子,又道:“方才听门上人说,昨日幽竹居那位晌午出去的,回来时都已经临近申时了,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去了,进门时衣衫都破了,上面还有血迹……” “什么?” 还不等陈婆子将话说完,李氏便忽地坐起身来。 “那小蹄子莫非出去私会男人了?竟会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那还能有假?是门上花嫂儿子亲眼看见的!” 陈婆子跟府里负责打理花草的花嫂关系好,花嫂儿子又是家生子,眼下在门上做事,所以陈婆子才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李氏穿上鞋子,匆匆披上外衣道:“我去看看,若是真的,可不能放过那个小贱人!” 她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 陈婆子忙随她一起走出门,向幽竹居走去。 幽竹居的院门紧闭,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婆子上前拍拍门,喊道:“有人吗?沈小姐,太太来看你啦!” 良久,才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睿嬷嬷从门缝中探出头来,见是李氏和陈婆子,忙将门大开,行礼道:“见过太太!太太来我们院里有事吗?” 李氏不耐烦挥挥手,也不答话,径直就朝院子里走去,边走还边四下里打量,仿佛在找什么人。 此时沈菀笙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外面响动,便爬了起来。 李氏和陈婆子走进正屋,睿嬷嬷朝里面喊道:“小姐,太太来了!” 沈菀笙皱皱眉头,只得从里间出来,见李氏已经跨进门槛,她便上前行礼道:“见过舅母!” 李氏面色淡漠看着沈菀笙,见她身穿烟青色家常半旧衣衫,未施粉黛,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看起来弱柳扶风,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 心里便有些来气,暗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勾引男人的狐媚子相吧! 她也不说话,只自去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沈菀笙道:“你昨日出门干嘛去了?” “昨日三公子约我到万福楼吃饭!” 沈菀笙直起身子淡淡道。 “什么?你去了万福楼?” 李氏暗暗吃惊,那万福楼可是京城最好最贵的酒楼,并不是普通人能去得了的,比如她也只去过一回,没想到沈菀笙攀上国公府后,倒过得如此阔绰了。 沈菀笙低着头,并没有答话。 李氏见她并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疑惑看了一眼陈婆子。 陈婆子双眼微眯,试探道:“沈小姐,太太听说你昨日受了伤,特地来看看你!” 沈菀笙面不改色:“多谢舅母关心,不过是昨日不小心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不劳舅母费心了。” 李氏听她这么说,便不依不饶道:“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沈菀笙自是不肯,只低着头不说话。 陈婆子听那花嫂儿子说过,好像是手臂受伤了,她便故意靠近沈菀笙,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臂,狠狠捏一把道:“一定是这里,沈小姐快给太太看看吧!” 她用力不小,沈菀笙伤口本来还没好,被她这么一捏,一股钻心般的疼痛袭来,将她疼得立刻浑身瘫软,差点跌倒在地。 睿嬷嬷见状,忙去推开陈婆子,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又俯身去搀扶沈菀笙。 此时铃兰也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进门见到此番情景,也是一愣,忙将手里参汤放下,上前去扶小姐。 李氏却满眼促狭,看着沈菀笙疼得直不起腰来,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 沈菀笙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强撑着对睿嬷嬷摇摇头道:“我没事!” 她连嘴唇都已经疼到发白了。 睿嬷嬷和铃兰气得要命,却又对李氏无可奈何,只得在心中咒骂她和陈婆子。 陈婆子倒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既然伤得如此重,为何不请大夫来瞧瞧?” 李氏说着,瞅了眼自己面前的案几,进来这么久了,居然没人给她上茶,不由皱了皱眉头。 陈婆子见状,知道李氏是口渴了。 她抬眼一瞧,旁边案上放着一碗参汤,忙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又嗅了嗅,才故意道:“咦,这竟然是上好的人参!” 李氏故意抬起眼皮,用帕子抹抹鼻头:“表姑娘竟然有钱买如此贵重的人参?” 第六十四章闲聊 “那是三公子派人送来的!” 铃兰忙抬头回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忍耐。 “什么?既然是三公子送来的,那便端来让我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李氏瞥了一眼沈菀笙,见她依旧低头不语,小脸煞白,疼得浑身微微颤抖。 陈婆子便将参汤端到李氏面前,恭恭敬敬双手递给她。 李氏接过喝了两口,赞许道:“果然是国公府的东西,喝起来口感甚好!” 说完,还用帕子擦擦嘴角。 睿嬷嬷和铃兰气到不行,又担心自己小姐再受欺负,都护在她身前不敢离去。 李氏喝完参汤,将碗放下,才缓缓起身,装出一副和蔼的模样道:“既然受了伤,便好好歇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扬扬手,带着陈婆子走了。 铃兰在她们身后狠狠关上院门。 睿嬷嬷赶紧扶着沈菀笙到里屋躺下,掀开外衣一看,此时伤口的血水又渗出来了,已经将白色绷带上染红了一大片,睿嬷嬷心疼地直抹眼泪。 铃兰拿来温水和帕子,又帮她清理了一番伤口,将药粉撒上去,细细将伤口绑扎好。 沈菀笙轻咳几声,淡淡笑道:“你们莫要担心,这点伤口,我还死不了!” 上一世,李氏仗着自己是她婆婆,动不动就背着人用手使劲掐她,掐得她手臂上全是青紫色,她也能忍住不啃声。 这一世已经好多了。 至少自己没有做她儿媳,至少自己已经在开始着手扳倒魏府了。 沈菀笙想到这里,心中倒是感到宽慰。 院子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沈菀笙皱眉,睿嬷嬷惊得忙跑出去看,只见铃兰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睿嬷嬷张口结舌道:“这又是怎么了?” “我将方才太太喝过的碗砸了!我们小姐才不要用她用过的碗!” 铃兰气呼呼地说。 睿嬷嬷摇头叹息道:“不过是一个碗罢了,你也跟它置气?再等几个月,我们小姐便要离了这府去卫国公府了,不用再受她的气!” 幽竹居里就只有她们三人居住,所以关起门来倒也无所顾忌。 沈菀笙苦笑着摇头,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多赚些银子。 她手头虽然有几千两银子和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但以后嫁入国公府去,这些聘礼是要带去的。 等时机成熟,与宇莫璃和离后,这些聘礼是不可能带走的,剩下的只有自己那几千两银子。 但眼下在魏府自己和睿嬷嬷铃兰也需要花销,李氏是不可能给的。 若是自己有急事要用的话,也只能动用那笔银子。 所以,若是能多赚些银子,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正躺在床上筹划,院门又被敲响了。 睿嬷嬷和铃兰对视一眼,面上露出警惕之色。 铃兰走到门口,轻声问道:“是谁?” “是我!膳房刘春梅。” 这是刘嫂子的声音。 两人均松了一口气。 铃兰忙将门打开,见刘嫂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忙笑着接过来道:“刘嫂子,您怎么来了?” 刘嫂子亲昵地拍拍她手臂道:“我听说沈小姐受了伤,便熬了些鸡汤来给沈小姐补补身子!” 自从沈菀笙重生后,一直嘱咐铃兰和睿嬷嬷,要与膳房搞好关系,所以睿嬷嬷时常送些东西过去,那刘嫂子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在吃上面,从来不亏待幽竹居。 睿嬷嬷迎上去,拉住刘嫂子的手道:“快来快来,我们好好聊聊!” 此时刚吃过晌午饭没多久,刘嫂子也不忙,便跟着进去,先进里屋跟沈菀笙请了个安,然后才跟睿嬷嬷坐在窗根下边晒太阳边聊起天来。 铃兰将食盒中的鸡汤取出来,想着方才自己好不容易熬好的参汤被李氏糟蹋了,这下小姐又可以喝鸡汤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将鸡汤端到床前,扶沈菀笙坐起靠在床头,然后一勺一勺喂她喝鸡汤。 沈菀笙笑道:“膳房做的鸡汤不错,不过还是不能与你做的参汤比!” 铃兰面色微红,垂头道:“小姐不过是夸奴婢罢了,奴婢哪里能跟人家膳房的厨师相提并论!” 沈菀笙摇头:“在我心里,便是有十个厨师,也不及我一个好铃兰!” 铃兰红着脸抿嘴憋笑,喂完鸡汤又服侍沈菀笙躺下,便拿着碗出去了。 卧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间睿嬷嬷和刘嫂子在窗根低下窃窃私语。 刘嫂子眯眼看看天上日头,抚了抚鬓边被风吹散的几根发丝,笑道:“这天气说热就热了起来,前几日明明还有些凉的!” “谁说不是呢!”睿嬷嬷附和着,拔出插在髻子上的针线,继续纳起鞋底子来。 “听说老爷最近几日又去冯姨娘院里住了,太太气得不行呢!” 刘嫂子知道李氏对沈菀笙不好,幽竹居里的几个都不喜李氏,便故意捡些让李氏不高兴的话说给睿嬷嬷听,好让她高兴高兴。 睿嬷嬷一听见她提李氏,面上便有几分不喜,撇嘴道:“刚才又来闹了一阵子!” 刘嫂子拍了拍膝盖,瞪大眼睛:“她还有心思来闹?听说她娘家侄子在酒楼闹事,被人割了命根子,只怕日后她娘家再无后人了!” 此时沈菀笙在里屋听得真真切切,她怔了一下,原来宇莫璃竟然将李贵给……阉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无法对自己动邪念了,想到此处,沈菀笙便忍不住抿嘴微笑。 此时铃兰拿了一盘洗过的樱桃进来:“小姐,这是三公子让人送来的樱桃,说是宫里赏给卫国公府的,三公子特地让人送来一小筐给小姐尝尝。” 说完便抿嘴别有深意地笑起来。 沈菀笙倒也不在意,喜欢谁就给谁送东西,这不就是小孩子的心性? 她尝了一颗,嘴里满是清甜的味儿,便朝外面努努嘴道:“分出一些来,给她们也拿去尝尝!” 刘嫂子看见铃兰拿来的樱桃,立刻起身惊讶道:“哟!现在竟有樱桃吃?这可是金贵玩意儿,咱们府里都还吃不起呢!” 说着拈起一颗放进嘴里,不住夸赞道:“真是甜!” 吃完樱桃,等铃兰走开后,刘嫂子又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咱们府里花嫂家的儿子在外面欠了不少印子钱!最近正到处借钱还债呢,若是借到你这里,你可千万别借给他!” 睿嬷嬷不解道:“朝廷不是不允许放印子钱吗?怎么还会有人借印子钱呢?” “咳!你可是不知道啊!这印子钱听说还是太太给放的!” “什么?太太竟然……还放印子钱?” 睿嬷嬷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你小声点!哎呦!千万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啊!” 刘嫂子急了,怕这事情传出去,李氏会怪到她头上来。 睿嬷嬷忙捂住嘴,四下里看了看,才讪讪道:“我……我这也是一时受到惊吓,……没事没事,咱们院里也没有旁人!” 刘嫂子便不说话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也该回膳房准备晚饭了,便告辞睿嬷嬷提着空的食盒走了。 睿嬷嬷关上院门,走到里屋,悄悄伏在沈菀笙耳边道:“小姐可曾听见方才刘嫂子说的话?” 沈菀笙双眼微阖,淡淡道:“听是听见了!不过没有证据,只怕是句传言而已!” 睿嬷嬷却目露精光:“老奴觉得不一定是传言,若是真能查到些证据出来……” 沈菀笙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思量自己从未曾在睿嬷嬷和铃兰面前表露过想要扳倒魏府的心事,为何睿嬷嬷听见这件事情时却如此兴奋。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睿嬷嬷见到李氏对沈菀笙的言行,是真的恨极了她,巴不得她出事情才好。 第六十五章有了证据 几日后,沈菀笙的伤口已经结了痂,里面的嫰肉也慢慢长了出来,只是偶尔还会发痒。 宇莫璃早就嘱咐过伤口发痒不能挠,否则好得慢。 实在痒得狠了,沈菀笙便让铃兰拿一块帕子用冰凉的井水浸湿,然后敷一敷伤处,倒也能起些止痒的作用。 在幽竹居闲着养伤的日子,沈菀笙便做些针线活,偶尔还抚抚琴。 她自小被父亲精心培养,琴棋书画全都有所涉猎,但最为擅长的还是书画,其次才是抚琴。 虽然在魏府的这几年因为没有老师教,技艺并没有长进多少,但好在也并没有被丢下。 这日傍晚她抚了一阵琴,只觉得心浮气躁,完全不能平静下来。 便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感觉还是不太舒服,就对铃兰和睿嬷嬷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不用随我来了!” 铃兰自是不愿意,沈菀笙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跟着。 两人走出幽竹居,向着荷花池的方向行去。 沿途荷花已经开始冒出了绿芽,过不了多时,便会长出碧绿的荷叶,到那时,荷花池周围的景致会更好。 以前外祖母还在的时候,沈菀笙常常去荷花池边玩,外祖母便让人拿来些点心放在旁边凉亭的石桌上,她有时候玩得累了,便去凉亭里歇歇脚,吃些点心,有时候还会伏在石凳上假寐一会儿。 想起外祖母还在的日子,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自从外祖母去世以后,她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走进亭中,沈菀笙坐在石凳上,眸色淡淡望着眼前的塘水发呆。 铃兰见她心情不好,也不去打扰她,只静静站在一旁。 天色越来越暗,府里各处已经亮起了烛火,沈菀笙依旧斜倚在凭栏上。 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她眉心微微蹙着,隐隐发出一声叹息,随意系在发间的绸带随风轻轻扬起。 铃兰也似被她那一抹惆怅所感染,不由怔怔地望着池水,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从树上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还有就是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良久后,铃兰先回过神来,刚想去叫沈菀笙回院子,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走水啦!走水啦!” 沈菀笙讶然抬头,隐隐看见有火光在闪烁,仔细辨认了一下,竟然是魏长卿住的墨香院方向。 火光似引子,引得园子里各处都有人在大喊:“走水啦!快救火啊!” 眼前的静谧瞬间便被打破了。 铃兰慌忙去拉沈菀笙衣袖道:“小姐,咱们快些回去吧!” 眼看墨香院的火越烧越大,沈菀笙眸中也似有火光在闪烁。 她突然看向颐和堂方向,紧紧抿了抿唇道:“我们先去一趟颐和堂。” 铃兰不明白小姐要做什么,但见她义无反顾朝着颐和堂的方向奔去,也只得跟在小姐身后一起。 颐和堂离荷花池不太远,一盏茶功夫便到了,沿途见到的下人都忙着赶去救火,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沈菀笙和铃兰气喘吁吁跑到颐和堂门口,见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推门进去,并没见到半个人影,看来大家都去墨香院救火去了。 沈菀笙低声对铃兰道:“你躲在此处候着,若是有人回来,赶紧来知会我,我进去瞧瞧!” 说着正要离开,铃兰却从后面拉住她的衣袖,满面惊慌道:“小姐,您究竟要做什么?” “我去找证据!” 说完,她挣脱铃兰的手,匆匆向书房走去。 铃兰无法,只得在门口守着。 沈菀笙进到书房里,见里面空无一人,西边墙根下一个硕大的花梨木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 她走到书案旁,将抽屉挨个儿打开看,里面只有些普通账册一类的东西,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又去书架旁看了看,见并没有可疑之处,心中便有些不安起来。 书房隔壁便是卧房,她突然想到,李氏并不怎么读书,所以她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在书房中。 沈菀笙走到门口,朝外瞅了一眼,见院子里依旧没有动静,只是不远处墨香院的火势好像小了一些。 她赶忙走进卧房,卧房里中规中矩,一张雕花大拔步床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靠墙放着梳妆的桌椅和衣柜。 她打开梳妆台抽屉和首饰盒子都看了,但依旧没有要找的东西。 又打开衣柜查看,里面衣服式样繁多,看样式,大部分都是在霓裳阁里买的,光这一柜子衣服,大约就值几千两银子。 但是,她要找的东西依旧不在这里。 沈菀笙眉头紧蹙,此时屋外也传来铃兰低低的提醒声:“小姐,快些!他们好像已经把火扑灭了。” 沈菀笙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若是李氏,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突然她灵机一动,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那对龙凤枕头上,匆忙跳上床,随手拿起一个枕头。 床上有两个枕头,第一个里面装着草药,揉到第二个时,却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沈菀笙忙将枕头拿起来细细看,见上面有个印子,隐约可看出里面装着一个薄薄的本子。 沈菀笙心头一喜,她估计这肯定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了。 忙将那本子小心从里面抽出来,翻了两页,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的都是人名和银子数目,便知道一定没有错了。 她把本子塞进怀中,将床铺整理好,然后快步溜出卧房,朝院门口跑去。 此时铃兰正急得不行,眼看着人就快要回来了,小姐若是还不出来,只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沈菀笙疾步走到铃兰身后,铃兰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目光依旧透过门缝看向外面,低声道:“小姐,我们这会子出去,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他们的人都已经朝回走了,咱们要跑的话定然会被发现的。” 沈菀笙四忖了一下道:“咱们不跑,咱们就朝墨香院走!” 说完,也不待铃兰反应过来,便拉着她的手向外跑去。 两人从颐和堂院子里出来没走几步,便遇上陈婆子等人。 只见她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身上脸上俱被黑烟熏花了,浑身湿淋淋的,脸上只留下眼白和牙齿还可以辨别,手中拿着一个铜盆,模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陈婆子猛然看见沈菀笙和铃兰,便没好气地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火都已经灭了,现在跑来有何用?” 她以为沈菀笙是去帮忙救火的。 沈菀笙也不解释,只淡淡“嗯”了一声,又扯着铃兰的袖子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铃兰也不言语,只随着沈菀笙走。 两人不敢停留,也没有回头,一直走到幽竹居门口,这才放下心来。 睿嬷嬷听说府里着了火,又不知道小姐和铃兰的去向,干着急没办法,只能在幽竹居门口候着,直到看见沈菀笙和铃兰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沈菀笙一进门,赶紧关上了房门,将怀中的册子拿出来在烛火下翻看,只见上面一页页,一行行,记的全部都是李氏放印子钱的账目。 有的是几十两银子,有的几百两银子,更有甚者,有一两笔一万两银子的记录。 沈菀笙看得忍不住咋舌。 光这账册中的流水记录,便有十万两之多。 第六十六章只为碎银几两 她合上册子思忖了一会儿,随即又拿出笔墨,照着册子誊抄起来。 次日一早。 沈菀笙还在睡梦中,便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忙起身去将窗户掀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只见院子里闯进来几个人,领头的便是陈婆子。 沈菀笙心头一惊,莫非昨晚的事情被发现了不成? 她忙回头扫一眼桌案,昨夜誊抄的东西早已被她妥帖收了起来。 只听院子里睿嬷嬷道:“陈嬷嬷,您这又是做什么?怎么大清早就闯进我们院子里来了?” 陈婆子嘴里冷哼一声道:“让沈小姐快些出来,是老爷太太吩咐带她去的!” 一旁的铃兰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中虽着慌,面上却并无表露出来。 沈菀笙在窗内脆生生道:“陈嬷嬷,我还未起床呢!舅舅舅母让你来找我有何事?” 陈婆子这人三分尖酸刻薄,三分对主子忠心,还有三分是逢迎拍马,自己的真心反倒是只剩下那一丢丢。 她见沈菀笙开口,心里毕竟还是忌惮她国公府大房嫡孙正妻身份,口气便略略缓和了些,客气道:“沈小姐,是有关于昨夜走水的事情,老爷太太也没有细说,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请沈小姐走一趟。” 沈菀笙心中“咯噔”一下,但细细一想昨夜情形,应该并无纰漏,况且陈婆子只说是走水的事情,并没有说是失盗的事情,看来与自己偷偷拿走册子无关。 再者说了,有这册子在手中,自己还怕什么? 大不了鱼死网破,将这册子交到官府去。 想到这里,她又略略安心了些,叫铃兰进屋帮忙梳洗打扮。 睿嬷嬷便领着陈婆子等人去厢房中吃茶。 铃兰梳头时手抖得厉害,沈菀笙知道她害怕,便沉声道:“不要慌!有什么好怕的!” 铃兰低低颤声道:“小姐,您究竟从颐和堂里拿走了什么?他们怎么一大早就查过来了!” “我拿走的东西是魏府的罪证,只要有那个东西在,魏府迟早便会倒下!” 沈菀笙从镜子里凝视着铃兰的眼睛,缓慢而坚决道。 铃兰怔了一下,随即又回过神来:“既然是罪证,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送去官府?” 沈菀笙低头叹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将那东西送去官府,到那时候,我们便可以离开京城回扬州去了!” 她又想起上一世,自己惨死在魏府的事情。 总有一天,她上一世所受的苦,都会报应在李氏身上,让魏府再也翻不了身。 铃兰帮沈菀笙梳完头发,又拿来衣衫给她换上,这才打开房门。 沈菀笙缓缓走出屋子,站在厢房门口。 屋内正吃茶的陈婆子等人见状,忙放下茶盏,走出门神情倨傲行礼道:“既然沈姑娘已经收拾好了,那便跟我们一同去吧!” “我也去!” 铃兰手脚麻利收拾完卧房,拍拍衣襟边走边道。 沈菀笙点点头,示意铃兰跟在自己身边,一行人便向颐和堂走去。 踏入颐和堂正厅门槛的瞬间,沈菀笙愣住了。 只见正厅上首坐着魏淳夫妇,旁边是魏长卿和魏素素,几人面色都不大好看,中间地上跪着的是水仙和墨韵。 这情况有点复杂啊! 沈菀笙原本在路上想好的对策,此刻看起来根本用排不上用场。 “见过舅舅舅母,见过表兄表姐!” 呆愣过后,她赶忙行礼。 魏淳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李氏则只是鼻孔冷哼一声,而魏素素压根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只有魏长卿,赶忙上前想扶她起身。 沈菀笙不想与他接触,便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魏长卿手空扶了一下,面上便有些讪讪的。 李氏将一切尽收眼底,不满地瞥了一眼儿子,在这个狐媚子面前,他总是颜面尽失。 “小姐……小姐救我!” 水仙突然哭喊起来,沈菀笙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衣服已经撕破,脸上也有些青肿的痕迹,显然是被打过的。 她感到有些茫然,抬眼去看魏淳。 魏淳抽抽鼻子,满面尽是厌恶之色,缓缓开口道:“这个叫水仙的丫头,昨夜不小心将烛火打翻,才酿成了那场火灾!” 沈菀笙这才总算明白过来,合着真的是为了昨夜那场火灾才找她来的。 “这……为何又要叫我来此?” 沈菀笙双目清冷,眉头微蹙,这水仙如今早已不是她身边的人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魏淳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李氏抢了话头:“为何叫你来?那贱人原来不是你的丫鬟吗?”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啊!” 沈菀笙有些莫名其妙。 “少说废话!她昨夜不慎将墨香院烧了个精光,如今需要重新建一座院子起来,这银子就得你来掏!” 李氏目光阴冷,死死盯住沈菀笙的脸。 “什么?” 沈菀笙再也没料到,这魏府主母竟然能无赖到如此程度,不禁目瞪口呆站在当地。 “这银子不该我们小姐出!水仙与我们小姐已经再无半点关系,怎么可能要小姐为她出银子?” 站在门口的铃兰忍不住了,反驳李氏道。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蹄子?竟然敢在我们颐和堂里撒泼!来人哪,快将她赶出去!” 李氏怒喝道。 魏淳见厅内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怕沈菀笙记仇,将来嫁入国公府对魏家不利,但自己又实在不想出这重修墨香院的银子,正在两难之际,魏长卿却朗声开口道: “母亲不要再责怪表妹,这水仙既然已经到了我的院里,自然是我的丫鬟,与表妹无关!” 沈菀笙不由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谁知魏长卿竟然得寸进尺,赶忙又朝她身边靠了靠。 李氏气得半死。 昨夜墨香院走水,等将火扑灭后才发现,院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魏淳匆匆从冯姨娘那里赶来,连外衣也没有穿好,看得李氏又是一阵恼怒。 但终究是儿子院子重要,她忍住火气,指挥下人将院中余火扑干净。 魏淳走到李氏身边,一脸错愕道:“这……” 李氏没有理他,却转身问自己儿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淳顺着她目光看去,吓了一跳。 只见魏长卿浑身皆被黑烟熏成了黑色,早已不复往日风流倜傥的神韵。 他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痰,方哭丧着脸道:“是……是水仙,她忘记关上房门,风吹翻了蜡烛……等我发现时,火已经着大了,所以我才……” 李氏一听,忙恨恨让人将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水仙绑住扔进柴房中,要第二日才审问。 回到房里,洗漱换衣后,又有魏老爷低声下气哄着,李氏气才略略消了些气,合计道:“这墨香院几乎全部烧干净了,怕是要重建。” 魏老爷便附和道:“对对,是要重建!” 他因着自己贪恋冯姨娘的温香软玉,无暇顾及墨香院火灾,见自己夫人张罗着将火全部扑灭了,心里便生出些愧疚。 李氏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那这重建的银子从哪里出?” 魏老爷便噎住了:“这……” 他知道近些年来府上很是不宽裕,所以李氏偷偷在外面放高利贷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但是看破不说破,反正若是事情传出去,只推说自己不知罢了。 若不是李氏放高利贷赚回些银子补贴府里,只怕日子更难熬。 反正问他要钱是一概没有的。 李氏便有些恼怒,用手戳着他的额头道:“你这好歹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银子,连自己儿子的院子都没办法重修!我上辈子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嫁给了你!” 一听这话,魏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当初嫁给我还不是因为你父亲的主意?若不是中了你家的计谋,我又怎会娶你?” 第六十七章水仙,你住嘴! 李氏听见这话,自是不肯罢休,上去就用指甲抠他,魏淳忙闪躲开。 两人在屋里又撕扯了一阵,直到累得气喘嘘嘘,才消停下来。 魏淳不想跟妻子撕破脸皮,只得忍气吞声,搂住她的腰细细哄着。 李氏便觉得心中委屈,又伏在魏淳肩上嘤嘤哭泣,两人亲昵起来,又动了情,于是便上床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等魏淳从李氏身上气喘吁吁地翻身下来,李氏早已将之前的怨气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面色泛红,媚眼如丝看着魏老爷,满是柔情蜜意。 魏淳见把妻子哄好了,便要起身穿衣。 李氏陡然变了脸色,恨声道:“你又要去找那个狐媚子不成?” 魏淳见她又不高兴了,只得讪讪脱下衣服钻进被窝搂住她:“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实际上心里则牵挂他的小娇妾房里冷清。 李氏面色一红,啐他道:“老不正经的东西!” 说罢又似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老爷,我瞧着伯宁的院子要重修的话,得万两银子才行,可是现在咱们阖府的账面上,也没有五千两银子,这该如何是好?” 魏淳双目微合,搂了搂枕在他手臂上的李氏:“那就不用重修了,让伯宁先住到咱们院子来,等外甥女出嫁后,把幽竹居修葺一番,让伯宁去那里住,安静,好用功读书!” 李氏斜他一眼,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闷哼道:“我可舍不得将儿子放在那偏僻的地方住着!” 魏淳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李氏挑挑眉毛,算计道:“我瞧着表姑娘那里还有些银子!” “她?她能有什么银子?” 魏淳语气轻蔑。 “老爷可是忘记了?她上次从我这里要走的那些嫁妆,大概也能值个七八千两银子,再加上国公府送来的那些聘礼,估计也能凑个一万两出来,修伯宁的院子应该是够了!” 魏淳咬咬下唇,皱眉看她道:“你可是忘记了?那国公府的聘礼到她出嫁的时候还要还回去的,你现在要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嗨!老爷呀,不是我说你,你想想看,她如今跟咱们都隔着一层了,就算嫁进去,又哪里会帮咱们?就算到时候国公爷问,就说咱们也不知道罢了,他还能详细追究不成?” 她说着又往魏淳肩上靠了靠,用手指在他光滑细嫩的皮肤上画着圈圈,柔声道:“再说了,她以后嫁进国公府去,不受委屈便罢了,若是受了委屈那得找谁撑腰?还不得是咱们?现在舍不得这些银子,将来看她靠谁去?” 李氏终究心存幻想,认为沈菀笙还是离不开他们魏家。 魏淳虽心中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氏便起了床,叫来陈婆子,让她带着几个人去找沈菀笙,又让人将水仙拉来,并叫来墨韵做证。 水仙被捆住扔在柴棚里过了一夜,一大早便被人提到厅里,吓得止不住瑟瑟发抖,只会流泪。 李氏在上面问话,水仙在下面哭诉道:“昨夜见大公子让墨韵陪床,心中便有些不喜,出门时就忘记关紧门扇,留下一条缝隙,结果风吹进来,便将蜡烛吹倒了!” 李氏一听,居然还是魏长卿惹出来的祸事,心中虽有气,也不好在众人面前指责自己的儿子,只挑拨水仙道:“一会儿你原来的主子便来了,你只需要缠住她,只要她肯帮你,你便无事了,若是她不肯帮你……” 她冷笑两声,水仙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水仙见沈菀笙来了,立刻便如见到亲人般扑了上去。 沈菀笙连忙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众人,等弄清楚事情真相后,简直哭笑不得。 这是要让她做冤大头的意思吗? 沈菀笙抬头看着李氏,冷声道:“舅母,这水仙原本就是魏府的丫鬟,当初只不过是外祖母心疼我,才送来伺候我的,如今她已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况且她的身契都在舅母手里,为何她做错了事情,反倒要来问我要银子?” 李氏一噎,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魏淳却抬眼看看沈菀笙,若有所思道:“你在魏府住了这么久,这个叫水仙的丫头也伺候了你这么些年,本该有些情分在的吧?如此说来,你便是帮她一把又有什么不可以?” “舅舅!若只是帮她一把自然没什么不可,但是要重修表哥的院子,凭什么让我出银子?” “你出银子便是帮她啊!” “帮她?我看是帮魏府才是吧?你们当初贪了我沈家那么多嫁妆,如今却还要我出银子帮你们修院子,你们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沈菀笙感到怒不可遏,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你……你这是要反了不成?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氏索性撒起泼来。 魏长卿见闹得不可开交,忙上前拉住沈菀笙的袖口道:“表妹,莫要再跟老爷太太争辩,若……若你有银子,能帮便帮一把吧!” 他面上完全没有羞愧之意,仿佛沈菀笙真的应该帮魏府似的。 “你……你们都来逼我!” 沈菀笙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她绝望地看着魏长卿,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要护自己周全,如今却跟着他父母一道逼迫自己拿钱出来替他们修院子。 “你到底拿还是不拿?” 魏素素一脸得意瞧着她,如今这一屋子人都统一口径让她拿钱出来,看她还如何拒绝。 “没有!” 沈菀笙幽幽冷光扫过厅内众人,这些人或讥讽,或冷笑,或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总之,没有一个人像是要帮她出头。 这让她对魏府彻底寒了心。 “没有?既然你这样说,看来我今日不从你那里拿出银子来,倒像是我在说谎了!” 李氏眼眸紧缩,冷眼看着沈菀笙:“来人,去幽竹居给我搜,把所有银子都给我搜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在说谎,还是你在说谎!” 陈婆子幸灾乐祸看一眼沈菀笙,垂首道:“是!” 沈菀笙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站住!” 陈婆子愕然回首,沈菀笙稳了稳情绪方道:“你若是敢去搜,我便去求了三公子替我做主!” 魏淳面色一紧,看一眼沈菀笙,目光似有些不安。 身旁的李氏却冷笑道:“找三公子?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贵公子哥儿罢了,他能帮你什么?再说了,这里是你娘家,你出门子的地方,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还指望一个外人帮你说话?” “舅舅舅母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今日在这里依旧说没有银子!若你们敢去搜查,我便去报官,让官府来断此案!” 魏淳听得一愣,这件事情闹到官府去,定然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那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京城中人都恨不得挤破了头去巴结,如今他家未过门子的大房嫡孙媳妇去告状,怎能不趁此机会巴结国公府? 他们魏府又能有几成胜算? 一时间便又动摇了。 魏素素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水仙却开口了:“小姐,小姐您行行好,救救水仙吧!水仙知道小姐有银子的,求小姐救救水仙吧!” “水仙,你住嘴!” 沈菀笙怒喝,这个死丫头,关键时刻,竟然还出卖自己! “小姐若是不肯答应,那水仙只能带着陈嬷嬷去院里……” 第六十八章放回原处 李氏嘴角微勾,心中暗暗满意水仙的表现。 沈菀笙眸光冰冷看向水仙:“水仙,你住口!你伺候我的时候,我思量待你并不薄,为何现在竟然要与我作对?” “小姐!水仙自是不敢与小姐作对,只是眼下主家有难,水仙不能眼睁睁看着,只得委屈小姐多多担待了!” 水仙跪在地上,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神态。 “那你就快些带着她们去搜吧!” 李氏面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强忍住嘴角的笑意道。 连魏素素也得意起来,白一眼沈菀笙。 沈菀笙气得面色发白,冲上去“啪啪”打了水仙两巴掌。 水仙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她捂住脸,惊讶望着沈菀笙,片刻后才惊呼道:“太太、太太……她打我?……我如今已经不是你身边的丫鬟,你为何要打我?” 李氏面色微沉,示意两旁下人将沈菀笙控制住。 此时魏素素走到水仙面前,一脸算计道:“水仙,她既然无缘无故打了你,你自该狠狠还回去才是!” 魏长卿一惊,忙上前挡在沈菀笙身前道:“你们莫要胡来!” 魏素素却撇撇嘴,将魏长卿拉开:“大哥,这是水仙与表妹之间的事情,你莫要插手。” 水仙抬起头来,见厅内众人都望着她,知道今日只要自己跟沈菀笙作对,犯下的错误定然会被宽恕,于是便狠下心来,起身走到沈菀笙身旁咬牙道:“小姐,既然您一点也不念在奴婢伺候您的份上帮奴婢一把,那奴婢便不客气了!” 说着,将袖子撸起来,抬手便要打下去。 “住手!” 突然厅外传来一声怒喝,吓得水仙身子抖了抖。 “你们怎敢欺负我未婚妻?” 宇莫璃从外面走进来,面色铁青,眼中满是森冷的怒意。 厅内温度骤然降低,众人俱是一惊。 魏淳抖抖索索站起身,差点双膝一软,跪下地去。 李氏则张嘴愣在一边。 魏素素看见宇莫璃进来,也不说话了,只慢慢退到角落里,依旧恨恨望着沈菀笙。 宇莫璃不看别人,只缓缓走到沈菀笙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怎么样?” 沈菀笙只觉得身心俱疲,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宇莫璃怀中。 …… 傍晚时分。 庭花倦怠,淡香袭人。袅袅夜雾渐起,清润而灵动。 躺在床上的沈菀笙悠悠醒转过来。 一直守候在床边的睿嬷嬷和铃兰忙伸头过去看她,两人喜极而泣。 睿嬷嬷边拭眼角泪珠边道:“小姐,你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铃兰更是小声啜泣:“小姐,都怪奴婢,没能保护好您,才让您在颐和堂里受了委屈!呜呜!” 沈菀笙这才略微回忆起早上在颐和堂发生的事情。 她微微皱眉道:“我……我是怎么回到幽竹居的?” 睿嬷嬷和铃兰对看一眼,睿嬷嬷才温声道:“那时候铃兰被太太赶出颐和堂,生怕小姐一人在里面受委屈,在院门口急得没法子,谁知道竟然看见宇三公子来府里了,她忙上去求了三公子……剩下的,还是让铃兰说罢!” 铃兰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用袖子擦干眼泪,才抽抽噎噎道:“……奴婢正走投无路之际,见三公子匆忙赶来,便如见到救兵一般,上前跪下求三公子救救小姐……” “……三公子将奴婢扶起,也不说话,便一脚踢开院门进去了……奴婢跟在后面进去,只见三公子刚进去,小姐便晕了过去……” 铃兰边说着,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 睿嬷嬷忙补充道:“小姐是被三公子抱回来的,他还警告老爷太太,不允许魏家人再踏进这院里一步,特意安排了两个侍卫在门外守着呢!” 沈菀笙听完,心中方才纾解了些,又问道:“那水仙呢?” “水仙?” 铃兰恨声道:“那个小蹄子被三公子带走了,他说让奴婢告诉小姐一下,自会好好处理那小蹄子,让小姐再不用担心!” 想起在颐和堂的一桩桩一幕幕,沈菀笙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三公子请大夫来给小姐瞧过了,大夫说小姐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昏过去的,并无大碍,休息休息便好了。”铃兰又道。 “对了,三公子临走前还说,等小姐身子恢复一些了,便将小姐接去卫国公府里住几日!” 睿嬷嬷面上挂着和煦的笑意,看到宇莫璃对沈菀笙这么上心,她也就知足了。 “沈小姐,沈小姐……” “站住,不许进去!魏家人都不允许进这个门!” 院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 铃兰忙去看,见是锦绣被国公府侍卫拦在门外,忙上前道:“锦绣,你怎么来了?” 锦绣见是铃兰,忙道:“我想来看看沈小姐怎么样了!” 铃兰便对侍卫道:“两位大哥,这位姑娘是来看望我们小姐的,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放她进来!” 侍卫见是沈菀笙身边的人,便松开手,放锦绣进了院子。 铃兰拉住锦绣手臂:“你来可是有事?” 锦绣忙摆手:“那时见沈小姐晕了过去,心里有些担心,趁着现在有空,便过来看看。” 铃兰便不说什么了,拉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锦绣见到躺在床上的沈菀笙,忙俯身行礼,起身时,面上带着几分歉意。 “锦绣,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沈菀笙打量着她。 “小姐身子怎么样了?奴婢……奴婢那时在颐和堂中……没有帮小姐说话,心里甚是……甚是过意不去……” 锦绣双颊通红,看来是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一个小丫鬟又怎能说得上话?不要自责了,我没事!” 沈菀笙看着这个小丫鬟,只觉得她眉目清秀,心思单纯,不免心中一动,若是能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她让铃兰搬来个小杌子,示意锦绣坐下陪她说说话。 锦绣初时拘谨,说着说着便放松了起来。 “小姐,三公子将你从颐和堂带走后,老爷太太便吵了起来,老爷怪太太出的歪主意,不该动了想找你要钱的心思,太太却说那些钱本来就是该魏府的,小姐……就该拿出来孝敬魏府,最后两人还差点打起来了呢!” 睿嬷嬷和铃兰听得开心不已,那些欺负小姐的人,就该遭到报应才是。 “这会子,颐和堂里还闹得不可开交呢!老爷又去找冯姨娘去了,太太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倒是大公子和二小姐又吵起来了呢!” “什么?大公子和二小姐吵什么?” 铃兰奇道。 “大公子怪二小姐挑事,二小姐嫌大公子软弱,二小姐被大公子气得直跳脚!” “哈哈哈!” 铃兰和睿嬷嬷都笑起来,连沈菀笙也唇角挂了清浅笑意。 沈菀笙看一眼睿嬷嬷和铃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跟锦绣说。” 两人忙退了出去,沈菀笙拉起锦绣的手,轻轻拍她手背道:“锦绣,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两个也是有缘,若是等我嫁去卫国公府时,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 锦绣双眼顿时一亮,起身跪倒在地上:“奴婢自然愿意跟着小姐去,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魏府早已烂透了!” “好,那我到时候出门子时,便将你要来做嫁妆。” 沈菀笙微笑看着她。 “多谢小姐,若是以后能侍奉在小姐身边,便是锦绣最大的福分!” “嗯!不过现下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去做!” “小姐请讲!” “有个东西需要你拿去放回原处!” 沈菀笙从枕下抽出一本小册子道:“你将这个悄悄放回太太的枕头里面即可!” 第六十九章唯一的线索 听风堂正屋,宇莫璃正坐在上首,卷帘抱拳站在中间。 “主子,那魏家如今这样逼迫沈小姐,幸亏今日属下去得早看见了,才匆忙通知了您,不然只怕沈小姐会被魏家人合起伙来欺负。” 少年眉峰微蹙,并没有答话,似在思考什么。 良久方冷冷道:“那个叫水仙的丫鬟,将她卖到窑子里去!” 卷帘点头附和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那丫头能这样出卖诋毁自己昔日的主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合该被卖到那种地方。” 见宇莫璃并没有作声,他又缓声道:“魏家如今是入不敷出,一个不长进的老爷,外加一个没出息的嫡子,倒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虽然只敢搞些小动作,不过倒是苦了沈小姐了!” 卷帘说着,偷偷去看主子脸色,见他拿起手边一个小册子翻看起来,眉峰也蹙得越来越紧。 “这是属下瞧见沈小姐交给李氏身边丫鬟的东西,那丫鬟拿去偷偷放在了李氏的枕头里面,属下觉得事关重大,才拿出来给主子过目。” 卷帘见他认真翻看那册子上的内容。 “这是扳倒魏府的重要证据,想来她已经有所准备,你依旧放回去吧,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准备如何处置!” 宇莫璃缓缓开口,侧颜清俊,神色淡漠。 “主子帮沈小姐做了这么多,她应该感激主子才是!若是现在问她关于地图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 宇莫璃眸光微动,冷冷扫一眼卷帘,起身走到窗前站定。 卷帘便不敢言语了,半晌方听见宇莫璃幽幽道:“过几日又是月圆之夜了,你让人做的药丸如何?” “属下今日正要去看,若是成了,主子便不用再受他们摆布……” “不!若是成了,你也不要说出去,他们的势力不小,我并不想从此与他们为敌!” “是,属下知晓了!” 卷帘应声道,他正要退下时,却听宇莫璃轻声自语:“今夜得去会会他。” 入夜。 宇莫璃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布子,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 他略显单薄的身形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身清贵之气。 宇莫璃趁着夜色掩护,飞身潜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京郊的双耳胡同深处,一户挂着两个红灯笼的人家门口,宇莫璃停下来,伸手去敲院门。 不多时,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戛然停住,随即门板上的一个小洞里,光线被遮住了,显然是有人伏在那里朝外看。 宇莫璃听他呼吸声音浑浊,应该是位老年人。 里面的人见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黑衣人,便不肯开门,宇莫璃也不说话,两相僵持不下。 又过了一会儿,宇莫璃不耐烦了,轻轻纵身一跃,便跳进院子里,在老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随即打开虚掩着的屋门,走了进去。 “你明明可以自己进来,非要在门外装神弄鬼做什么?” 白慕然坐在炕上,身前的炕几上摆着几样小菜,还放着一个酒壶,他正坐在灯下独饮。 “我可不习惯总是在人家家里跳进跳出的!” 宇莫璃傲然道。 “嘁!你在姓沈的那女子家里跳来跳去又算什么?” 白慕然喝口酒,一脸不屑的表情。 “她……那是我未婚妻!” 少年面色微红,辩解道。 “得了吧!我看你是对她有情了!地图的事情怎么办?” 宇莫璃在他对面盘腿坐定,也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当初费尽心机与她定下亲事,不就是为了地图吗?她确实不清楚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借口!” 白慕然面无表情,又拿起酒杯呷了一口,缓缓道:“我相信你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开口!只是你不愿意用罢了!” 宇莫璃正色看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娃儿,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白慕然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相信你不会!你还要我帮你找东西!” 宇莫璃一副毫不在意地神态。 “唉!真不知道他当初为何要找你?” 白慕然只觉得索然无味,这都多久了,一幅地图还找不出来。 “你知道那地图的秘密?” 宇莫璃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声问道。 “自然知道!莫非你也知道?” 白慕然反问他。 “我自然不知道,若是知道,怎肯给你?” 宇莫璃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若不给我,那你也休想得到解药,你身上的毒任哪种解药也无法解除!” 白慕然猛然盯住宇莫璃双眼,语气低沉而急促。 这解药自然是从别人那里拿到的,而那个人,便是他的主子。 “可我不仅想要解药,我还要另外一样东西,你们能给我吗?” “什么东西?” “卫国公府世子之位!” “这……” 白慕然蹙眉看向他,这小娃儿何时开始有这个野心了? “不行!当初只是拿你的命做交易,并没有拿你的前程做交易!” “那你告诉我地图的秘密!” “这不可能!” 白慕然神色倏忽一变,宇莫璃以前从来没打听过地图的秘密,如今却…… “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不会尽力去找地图,反正沈姑娘她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地图的事情,少不得我还得在中间费脑子周旋!” 宇莫璃放下酒杯,淡漠地看着白慕然。 “你……你不要命了吗?”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给我的药可以解掉一部分毒性,我现在发病的时间越来越短,身子也越来越好,所以我不会死,这药不仅可以缓解毒性,还能让我多活几年!” 宇莫璃眸光闪烁,紧紧盯着白慕然的眼睛。 白慕然只觉喉咙发紧,这个娃儿竟然什么都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他嘴角露出一丝轻嘲。 “不知道了!你说吧!” 宇莫璃锐利眸子一眯,果然,他只诈了他一下,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慕然颓然低下头,这孩子比他想的还要狡猾,也罢,告诉他也无妨,反正他的主子在上面压着,这孩子也不能怎样,他只得缓缓开口道: “那地图,是当年先皇留下来的!……” “……沈家姑娘的父亲沈远本是朝中钦差大臣,当年先皇征战多年,稳固了疆土,并在此期间,积累下了大量的财富,先皇怕这些财富会给自己带来厄运,便让当时朝中的八位重臣将这些财宝偷偷运出京城,然后全部藏在了一个地方……” 白慕然缓了缓,拿起桌上茶盏喝一口,叹口气又道:“……这八个人里便有沈远!后来他们藏好宝藏回到京城,其中七个重臣隐姓埋名,只有沈远被先皇封为扬州巡抚,远远派去了扬州,但没过几年也死了!所以现在,那人想要找到这批宝藏,其他人都已经无迹可寻,也只剩下沈家姑娘这条线了……” “如此说来,除了沈家,还有其他的七家都有可能手上有地图?” 宇莫璃蹙眉问道。 “对!但是现在无法找到那几家,若是能找到的话,京城只怕会血流成河!” “可是你们又如何确定当初沈远便留下了地图,而如今地图在沈姑娘手中?” “不能确定!但她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那你们又为何会找到我来寻这地图?” “因为你身上有毒需要解,而我们手中又恰巧有解药!” 白慕然神秘一笑。 第七十章找人帮忙 有了宇莫璃安排的侍卫庇护,幽竹居终究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 沈菀笙主仆三人倒也是过得惬意。 不用看魏府众人的脸色行事,自然是开心的很。 沈菀笙本来就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喜欢抚琴,喜欢书画,喜欢作诗,只是上一世被魏府的人情世故牵绊住手脚,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世,她并不想委屈求全,拒了表兄的示爱,只想为自己活一回。 所以闲来无事,抚抚琴,写写字,做做诗词,日子倒是过得充实自在。 这日,她用过午饭,便叫来睿嬷嬷。 沈菀笙抿了抿唇道:“嬷嬷可能拜托刘嫂子帮忙做点事情?” 睿嬷嬷思忖一下,面色凝重:“是什么事情?刘嫂子应该可以信任!” “你让刘嫂子帮忙找个可靠的人来,我想让他帮忙做点事情!” 沈菀笙双眸清澈明亮。 “好!老奴这便去请刘嫂子过来!” 睿嬷嬷知道小姐行事自有主张,也不细问,便出了幽竹居,向膳房走去。 因为刚用过午饭,膳房的人也都收拾停当休息去了,整个膳房静悄悄的。 睿嬷嬷走到膳房院子靠近墙根下的一间屋子门口,敲了敲门。 刘嫂子和她男人家就住在这里,此刻两人正在屋里休息。 刘嫂子正躺下准备午睡,听见敲门声便有些不高兴,撑起上半身大声问道:“谁呀?” “刘嫂子,是我!兰睿。” 睿嬷嬷回道。 刘嫂子一听是睿嬷嬷的声音,忙披上衣衫来开门。 睿嬷嬷将她拉出门,四下看看并无人影,才附耳道:“我家小姐想请刘嫂子过去说句话!” 刘嫂子立刻受宠若惊,也不问什么事,就道:“好……好,我这就去!” 说罢,将衣服穿好,拢了把头发,又把门拉过来关上,才随着睿嬷嬷一起去了。 走进幽竹居正屋,沈菀笙正坐在厅里等着,见睿嬷嬷领着刘嫂子进来,忙起身招呼。 刘嫂子更是惊慌无措,赶忙俯身行礼。 沈菀笙拉着她的手坐下来,铃兰立刻奉上一盏茶水,这更让刘嫂子坐立不安,她在魏府做下人多年,哪里受过今日这般待遇。 “刘嫂子,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情!” 沈菀笙淡淡开口。 “小姐若要老奴帮忙,自是直说便是,不用这么客气的!” 刘嫂子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意,忸怩坐在椅子上,只沾了半边屁股,看起来就很难受。 “我想让刘嫂子帮我找一个人来,这个人要机灵些,一定要可靠,让他帮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谢仪!” “什么?一百两银子?” 刘嫂子惊得站了起来,张大嘴巴久久不能闭上。 一百两银子可是她这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啊! “没错!一百两银子,等事成之后,我还会拿出一百两银子感谢刘嫂子!” “啊……” 刘嫂子差点高兴地晕了过去,有种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守口如瓶,刘嫂子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便是你的夫君也不行!而刘嫂子找来的人也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 少女目光深邃犀利,仿佛荆棘丛中的一堆篝火。 “小姐放心,老奴能找到这样的人,明日老奴便将人带来给小姐瞧瞧!” 刘嫂子拍着胸脯道。 沈菀笙朝铃兰点点头,铃兰会意,忙进了内室,不大会儿功夫,便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看起来沉甸甸的。 沈菀笙接过小包袱,放在案上打开让她看:“这是五十两银子的定金,等事成之后,找来的那人我会当面付一百两谢仪给他,还剩下的五十两也会给刘嫂子!” 刘嫂子高兴地嘴巴也合不拢了,她辛辛苦苦在魏府干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她将银子揣进怀中,喜滋滋道:“小姐等着,老奴明日便将人带来!” 末了沈菀笙又嘱咐道:“你将人带来后,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来跟我说一声,我们过去即可,万万不可把人带到府里来!” 刘嫂子忙点头答应。 说完便由睿嬷嬷又带着出了院子。 刘嫂子走在路上边走边想,自己娘家兄弟现下还未成亲,人也老实本分,正好趁此机会将他叫来城里,赚到那一百两银子,回家盖新房娶媳妇,也算是自己对娘家的帮衬。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又盘算着有了这笔银子,他们两口子便可辞了魏府的差事,回老家买一所大宅子,过过有钱人的生活。 刘嫂子回到房里,见男人还在睡觉,便背着自己男人将银子藏了起来。 等男人醒来,又谎称娘家出了点事情,要回去一趟,跑去向李氏告了假,这才找了一辆马车,朝自己娘家奔去。 翌日。 沈菀笙正坐在院子里抚琴,刘嫂子便来敲门了。 她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从娘家回来的。 刘嫂子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交给沈菀笙道:“小姐,老奴将娘家的兄弟带来帮趁小姐,这是他入住的客栈地址,小姐顺着地址去便能见到他!” 说完又将自己兄弟的名字和大概的样貌穿着说了一遍。 她不识字,所以让客栈掌柜的帮忙写了地址来交给沈菀笙。 沈菀笙立刻动身,带着铃兰坐马车向客栈赶去。 进门见到掌柜,便跟他打听一个叫刘良的人,掌柜的自是知晓,当下带着两人上了二楼一个房间里。 屋里坐着一个略微有些腼腆的青年,青年身着一身粗布短打,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见有人进来,刘良忙起身行礼,吓得头也不敢抬。 铃兰便道:“是刘良吧?是我们家小姐让刘嫂子找你来的!” 刘良腰便俯得更低了些,耳根也红透了。 沈菀笙还从没见过这样害羞的男子,笑着打趣道:“我又不是老虎,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良不好意思,便抬头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便收不回去了。 沈菀笙纵然带着面纱,依然挡不住一身绝世风华,露在外面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见一旁站着的铃兰也是眉目清秀,比他们村里的村花还要好看三分。 他在乡下生活了二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呆了半晌,才喃喃道:“莫非你们是天上的仙女来人间了?” 沈菀笙和铃兰都被逗得笑了起来,沈菀笙见他五官和刘嫂子有几分相似,便知道是亲姐弟无疑了。 刘良臊得快钻到地缝里去了,忙低下头。 沈菀笙让刘良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椅子上,才道:“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要你帮忙!” 刘良点点头,依旧不敢说话。 沈菀笙便皱起了眉头,这男子太过于腼腆,也不知道能不能交代他去做这件事情。 “我要你去借一笔印子钱!” 沈菀笙直截了当告诉他。 “印……印子钱?那是什么?” 刘良一脸迷惑,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印子钱”这种东西。 “就是要你去借一笔钱,过一段时间再还回去!” 沈菀笙耐心解释道。 “可是……可是小人并不需要借钱啊!” “这就是我要你帮忙做的事情!你借到银子便拿来交给我,等到了时间,便将银子和利息一并还回去!” 沈菀笙目光幽深,透着几分捉摸不定的味道。 “小人知晓了!……那……小人该去何处借这笔银子呢?” 第七十一章见过二公子 沈菀笙目光闪烁,唇角微微勾起。 “你明日在这里等着,我会让铃兰来带你去买身衣服,然后将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交代给你,等一切准备妥当,才便宜行事!” 刘良点点头,面色似乎缓和了下来。 沈菀笙瞧他虽然老实腼腆,但人却并不木讷,才略略放下心来。 又嘱咐了刘贵几句,沈菀笙才和铃兰一起离开客栈。 走到楼下,依旧坐上来时的马车回魏府去了。 次日铃兰去找刘良,帮他买了几身衣服,并帮他租下一间房子住了进去。 这件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所以刘良也许需要在京城多呆些时日。 等一切准备妥当,刘良便打扮成一个落魄公子的摸样,每日去魏府角门处等着,就这样等了三日,终于见到了陈婆子。 他一眼便认出了陈婆子,因为沈菀笙让铃兰将画像给他看过,他便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刘良见陈婆子从角门走出来,忙迎上去拱手道:“请问可是陈嬷嬷?” 陈婆子见他是个陌生的面孔,自是不肯答话,脚下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刘良便跟上她的脚步,语气急促道:“陈嬷嬷帮帮忙啊,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想来借点银子!” 陈婆子白他一眼:“你想借银子便去钱庄,找我做什么?” 刘良急急道:“钱庄太麻烦,在下没有可抵押之物,所以才来找陈嬷嬷……哦对了,在下是牛掌柜介绍来的!” 牛掌柜只是李氏那本账册中的一个名字,刘良其实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陈婆子一听牛掌柜的名字,脚下速度便慢了下来。 “那你应该也知道,在我们这里借银子,利息可是很高的!” “知道知道,小人自然是听说过的!牛掌柜还特意嘱咐过小人。” 刘良忙点头如捣蒜般应答。 陈婆子看看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们,才悄悄低声道:“你要借多少?” “在下想借五十两银子!” 陈婆子撇撇嘴:“小意思,好说!不过利息要这个数!” 说着,她伸出五根手指。 “而且一个月后必须归还!” 刘良忙应声道:“没问题!小人一个月后一定如数归还本金和利息。” 陈婆子便道:“我还要回去跟太太说一声,你明日这个时候来这里等着我便是,不过,你得将保人的手契拿来才行!” 刘良忙点头,铃兰早就将一份伪造的保人手契准备好了。 第二日,沈菀笙刚用过午饭。 铃兰便从府外匆匆赶了回来,她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沈菀笙道:“小姐,刘良已经将银子借来了,奴婢存进了钱庄,这是银票!” 沈菀笙将银票收好,又道:“看来刘良的表现不错!回头你给他送一百两银子过去,他在城里生活还需要用银子。” 铃兰笑道:“小姐,这个奴婢早就想到了,上次去便拿了些碎银给他,可无奈他不收,只说不能总是花我们的银子,他进城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些银钱,够吃饭了!……不过,一百两银子也太多了吧?” 沈菀笙听后也微笑道:“这刘良倒是个规矩人,但银子必须给他,让他偶尔也去赌坊里转几圈,做高利贷的人最是复杂,指不定哪里就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呢!让他用饭也去好些的酒楼,稍微贵点也没什么,否则那边不进圈套的话,我们做的这些就全白费了!” 铃兰看着沈菀笙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之情,她搞不明白小姐何时心思竟变得这般缜密了! 两人正说着,院外进来个侍卫,隔着窗户喊道:“沈小姐,三公子派马车来接您去国公府!” 沈菀笙记起几日前,睿嬷嬷曾说过,宇莫璃会派人来接她去国公府住几日。 “铃兰,你帮我收拾几件衣服首饰拿上,睿嬷嬷受累留下来守院子!” 铃兰忙点头去收拾东西了,睿嬷嬷笑道:“老奴年纪大了,也懒怠起来,不想倒出走动,如今留在这里守院子正好!” 沈菀笙便挽住睿嬷嬷手臂撒娇道:“嬷嬷年纪不大,还年轻着呢!等将来回了扬州,我还要给嬷嬷寻一门好亲事才是!” “哎呦!你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可要陪着小姐一辈子!” 其实睿嬷嬷也不过只有三十五岁而已,再加上她从未成过亲,没有生过孩子,看起来显得年轻不少,可惜成日里将自己打扮得老气横秋,心态倒真像是老年人般。 沈菀笙悠然浅笑却并不应声,轻轻拍拍睿嬷嬷手臂,自去屋里梳洗打扮去了。 等铃兰帮她收拾妥帖,两人赶到二门外,坐上国公府派来接人的马车,向国公府疾驰而去。 到了国公府,宇莫璃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沈菀笙从马车出来,他便上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扶她。 抬头去看时,只见今日她穿着一件冰蓝色对襟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绣几杆竹子的半透明纱衣。 薄施粉黛,一双清秀的眸子里透出几许纯真,整个人仿佛纤尘不染,竟让他瞬间觉得高不可攀,又心生迤念。 微微愣怔间,一双纤细皓白的手腕便搭上了他的手。 沈菀笙扶着宇莫璃的手掌,跳下马车,正想松开,手掌却被他牢牢握住。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他一起向国公府内走去。 铃兰见此情形,只得远远跟在后面。 宇莫璃身量高,步伐也大,沈菀笙在后面被他拉着手,甩又甩不开,只得跌跌撞撞跟着。 走不多时,沈菀笙便有些气喘吁吁的,她心中有些恼怒起来,正欲发火时,只见拐角处走来一个男子,男子身穿一身灰色暗纹长袍,面容俊美清萧,倒跟宇清尘有几分相像。 那男子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蹙了蹙眉头,似有不解道:“璃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菀笙心中暗道,原来是宇莫璃的堂兄啊。 宇莫璃停下脚步,朝那男子看一眼,却并不行礼,只闷哼道:“二哥!” 果然是卫国公府二公子宇清廉。 “这位姑娘是……” 宇清廉惊艳地看向沈菀笙。 “这是我的未过门妻子,魏府表小姐沈菀笙。” “沈菀笙见过二公子!” 沈菀笙忙行礼。 宇莫璃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沈菀笙,不自觉皱起眉头,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 “哦……哦……原来是璃弟的未过门妻子啊!咳咳……” 宇清廉见宇莫璃面上有几分不悦,忙假装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又道:“璃弟,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何不知道体贴沈姑娘呢?你瞧将她累成什么样了!” 宇莫璃之前并未察觉到沈菀笙跟在自己身后有多狼狈,此刻听见宇清廉提及,便回头去看,只见她发丝微乱,连发簪也有些歪了,还在微微喘着气,胸口一起一伏的。 宇莫璃剑眉微扬,转过身去伸手帮她将发丝别在耳后,又整理好簪子,两人离得近,沈菀笙便闻见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宇莫璃声音温润低沉。 少女抿抿唇,她抬起头想跟他说没关系,却看见他利落而优美的下颌线条,便愣住了。 宇清廉见两人亲昵,根本无视自己的存在,便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悦拂袖走开了。 剩下两人相对站着,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沈菀笙慌忙绕过宇莫璃,也不敢看他眼睛,只红着脸道:“我们快走吧,不要让夫人等急了!” 宇莫璃眸光灼灼,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薄唇弯起。 两人再走时,便松开了手,宇莫璃故意放慢了步子,等着后面的沈菀笙。 而沈菀笙也努力加快步伐,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便走到一座小院前,沈菀笙抬头,只见上面一块红漆大匾,写着“如意院”几个字。 第七十二章有点难过 院门口早有人进去禀报。 两人走进院中,只见院内花木葱茏,檐下挂着几只鸟笼,笼中小鸟正欢快鸣叫,环境甚是清幽。 扶怀身穿素色蜀锦衣衫,正在一盆栀子花前站着,俯身修剪上面多余的枝桠。 她身上甚是素净,只带了一副翡翠耳坠,竟然连发簪也未用。 见两人进来,扶怀笑着招手道:“璃儿、沈姑娘,你们快来看这株栀子花,味道果然是好闻得紧。” 沈菀笙忙笑着走过去,落落大方向扶怀行礼道:“沈菀笙见过宇夫人!” 扶怀在花盆后面,不方便扶她,便看向宇莫璃道:“璃儿快快帮我扶沈姑娘起来!” 宇莫璃手刚伸过去,沈菀笙便自觉起身。 扶怀抬头看看宇莫璃和沈菀笙,赞叹道:“你们两个站一起,果然是郎才女貌,真真是天生的一对壁人呢!” 沈菀笙窘迫地偏过头,脖颈立时漫上一层粉红。 扶怀见她害羞,也就没再打趣下去,放下手中剪刀,叫上两人一起进屋去了。 这如意院虽说不大,但是院里正屋厢房一应俱全。 扶怀领着两人走进厢房,靠窗下是一个大炕,扶怀先脱鞋上了炕,沈菀笙不知道该不该上去,便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宇莫璃悄悄附在她耳边:“上去坐着吧!” 沈菀笙只得红着脸走到炕边,脱下鞋子坐在扶怀对面。 宇莫璃也自脱下鞋子坐在沈菀笙旁边。 丫鬟端来茶盏和点心,扶怀指着点心:“这是瓜子酥和豌豆黄,我家璃儿最喜欢吃,沈姑娘也尝尝吧!” 沈菀笙便捏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扶怀见她没有方才那么拘谨了,便和蔼问道:“沈姑娘可会做女红?” 沈菀笙赶忙咽下嘴里食物,小声回道:“小时候跟着身边嬷嬷学过一些,只会一点点绣工而已。” 扶怀便看向身旁丫鬟:“去将那做了一半的荷包拿来,让沈姑娘帮忙绣几针。” 沈菀笙心里明白,这是要考验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绣工如何! 但是她自小学会绣花,纵是在魏府时,也时常跟着睿嬷嬷一起绣花,再加上她心灵手巧,一般花样并不在话下,甚至比睿嬷嬷绣的还好些。 不大会子功夫,那丫鬟便拿来一个荷包,沈菀笙接过一瞧,是个靛蓝色的织锦荷包,应该是做给男子的。 她摆弄着荷包道:“这样颜色式样的荷包,适合男子佩戴,若是男子佩戴的话……” 她稍微思忖了一下,两眼一眯,歪着脑袋道:“……适合绣上梅兰竹菊中的一样,主要看佩戴这个荷包的人喜欢什么花样了。” 扶怀微笑点头,眼睛转向宇莫璃:“那你究竟喜欢什么花样呢?” 沈菀笙神色一窒,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荷包竟是做给宇莫璃的! 宇莫璃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那就绣竹吧!” 他说完,眼角似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沈菀笙的衣衫。 她的衣衫上便绣着一杆竹子。 沈菀笙正好抬眼去看他,见他笑容温和,好似一缕春风,与往日的清冷截然不同,不由一时怔住了。 宇莫璃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眉峰微挑:“你怎么了?” 沈菀笙知道自己失态,忙垂下眼皮,耳旁已漫起红晕。 这个小子长得还蛮好看的!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小弟弟而已。 这场亲事不过是个交易。 沈菀笙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竭力提醒自己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扶怀在一旁望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嘴角止不住上扬。 多少年了,她不就正是在盼着这一天吗? 虽说儿子大概活不了多久,但在他离世前,能有自己心爱之人陪着,就算去了,大概也不会太过于遗憾吧! 再看沈菀笙,皮肤白若霜雪,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目,面容娇俏可人,气质温婉清贵,谈吐落落大方,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纵是自己从前的家乡,自古出美女的地方,也难见到这样颜色的女子。 “你们日后便是一家人了,璃儿定要对你媳妇好些,不然为娘可不答应!” 扶怀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教训儿子道。 沈菀笙听扶怀说得露骨,那俏脸儿便如染了蔻丹,红得能沁出血来。 她尴尬低头拿着荷包绣了起来。 却没发现宇莫璃偷偷瞥她一眼,嘴角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扶怀又问沈菀笙:“可会弹琴?” “小时候学过,近年来都忘光了呢!”沈菀笙红脸抬头看向扶怀,抿嘴谦虚道。 宇莫璃知道她这话是说谎,他前几日偷偷去看她,老远便听见叮咚的琴声作响,弹得可是一点也不差呢! 但他并不说破。 “不错不错!女子会做女红,会抚个琴又知书达理,便是极好的!” 说着瞥一眼宇莫璃,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又聊了几句,扶怀便有些乏了,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宇莫璃则静静坐在一旁陪着沈菀笙做针线。 沈菀笙被他瞧得心里发慌,便轻声道:“三公子若有什么事情,便去忙罢了,我自在这里绣便是!” 宇莫璃淡淡道:“我不忙,便在这里陪你罢了!” 沈菀笙想要拒绝,又怕打扰一旁休息的扶怀,便有些心慌意乱的。 一时不慎,将针戳偏了,直直扎到手指上。 “哎呦!” 她娇呼一声,见手指上涌出一滴血珠,正要放进嘴里,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小手,然后将她流血的手指放进自己口中。 沈菀笙呆呆望着宇莫璃,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好了!不流血了,还疼不疼?” 宇莫璃一脸温柔,看着面前少女。 “我……不……不疼了!” 沈菀笙忙收回手,心里慌得不行。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明明说好了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他可能只是想演戏给自己母亲看吧! 沈菀笙想出了很多个借口,来替宇莫璃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看看对面的扶怀,见她呼吸平稳,没有一点动静,显然是睡着了。 便咬唇看向宇莫璃,低声道:“你做什么?夫人看不见,你不用装了!” 宇莫璃挑眉看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话。 沈菀笙没办法,只得俯身过去,贴近他耳边道:“你不用装得这样逼真,夫人又看不见!我们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你不用太过于认真!” 宇莫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地图?” 看吧!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那劳什子地图而已。 沈菀笙在心中给了自己完美的解释。 “我回去后找找看,如果能找到,就一定会给你!” 沈菀笙此刻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果然还是交易关系而已,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幌子。 不过,为何自己心中会有点难过? 第七十三章进了贼人 等扶怀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宇莫璃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沈菀笙独自坐在对面炕上认真绣着荷包。 “沈姑娘,璃儿是何时离去的?怎么只留下你一人在这里?” 扶怀言语间充斥着对自己儿子不满的情绪。 “夫人,他……他刚走没多久,是……是我瞧着三公子坐在这里也无事,便让他自去忙了!” 沈菀笙撒谎道,宇莫璃走了很久了,而她也独自坐了很久。 手中绣活基本已经完成。 她拿出小剪刀,将最后一点丝线剪掉,起身双手把荷包递给扶怀道:“夫人,荷包已经绣好了,请夫人过目!” 扶怀接过荷包,见那竹叶绣得精致,仿佛将真的竹叶缝上去似的。 便爱不释手道:“你这手艺果然了的!” “夫人若是喜欢,我便再为夫人做一个荷包吧!” 沈菀笙乖巧道,她见扶怀为人和善,比李氏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去,心里也很喜欢这个未来的婆婆。 扶怀自然高兴答应,又见她面上露出困倦之色,忙唤来丫鬟,让带她去休息。 沈菀笙便收拾起针线,告辞扶怀,跟着丫鬟一起向外走去。 铃兰正在外面候着,见小姐出来,也自然跟上去。 国公府占地几十亩,光院子便有十几座,大房二房各占了东西两边,北面是芳草苑,南边则是宇天胄住的荣禧堂。 沈菀笙和铃兰走了半日,沿途欣赏景致,倒也不觉得累。 经过一座大红院墙的院落时,丫鬟指着那院子对沈菀笙道:“沈小姐,那里便是三公子住的院子!” 沈菀笙抬眼去看,只见院子看起来极大,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听风堂”三个字。 沈菀笙暗忖,这名字有点意思,跟魏长卿的墨香院倒是有几分对仗。 走过听风堂,又见到旁边有一座小一些的院子,丫鬟指着这院子笑道:“沈小姐,夫人说安排您住在这里!” 沈菀笙用古怪的眼神看一眼丫鬟,确认她没有说错,才又扭头看一眼听风堂,暗忖这个未来的婆婆真是有心机,竟将她住的地方和宇莫璃住的院子安排在了一起。 院子虽不大,但是绝对够沈菀笙和铃兰住了,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 看来扶怀确实想得很是周到,怕自己吃不惯这府里的饭菜,还特意收拾出一个小厨房来。 屋里被褥枕头也皆是新做的,连茶具都换了新的,衣柜里甚至还挂着几件新做的女装。 看到如此精心的安排,沈菀笙倒是有些感激扶怀了。 毕竟折腾了一晌午,也确实乏得狠了。 进屋后找到卧房,便在床上躺了下来,铃兰又忙去烧了点热水,伺候沈菀笙擦了把脸,然后又忙着将她们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看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大概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但是小姐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铃兰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这府里该怎么用饭,是和魏府一样去膳房里拿,还是去夫人那里一起吃饭。 正着急时,就听见院门响动,一个丫鬟推门进来道:“我们夫人说了,沈小姐累了一天,该好好歇着,让将饭送过来用!” 铃兰才发现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忙上前接应道:“多谢姐姐送晚饭过来。” 那丫鬟笑着将食盒递给她:“不用客气!我们夫人很是喜欢小姐,自然处处为小姐着想!沈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 铃兰听她夸赞自家小姐,自是欢喜的。 又见那丫鬟长着一张满月般的圆脸,看起来又是亲切又是可爱。 她忙殷勤招呼道:“姐姐来屋子里坐一会儿吧!” 那丫鬟双眼如月牙般一弯,摆手道:“我不进去了,你快伺候沈小姐用饭去,我还要回去给夫人复命。” 丫鬟走后,铃兰提着食盒进了屋子,将食盒里的饭食一样样摆放在桌上。 她去叫沈菀笙起床,沈菀笙睡得迷迷糊糊,铃兰便将帐帘挂起道:“小姐,宇夫人让人送来了饭食,您快起来用饭吧!吃完饭,奴婢再陪您去园子里逛一逛,消消食。” 沈菀笙揉揉惺忪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外间,见八仙桌上败了满满一桌吃食,竟然都是淮扬菜。 她惊喜地眼眶有些泛红:“这宇夫人也太好了!竟然专门为我准备了家乡菜!” 铃兰自小在京城长大,也没怎么见过淮扬菜,听沈菀笙这么一说,才发现今日的饭食果然不一样。 沈菀笙坐下吃饭,见铃兰并没有坐下,只站在一旁伺候她用饭,便皱眉道:“你今日如何不坐下跟我一道用饭?” 铃兰面色微微泛红:“小姐啊,咱们现在是在别人家里,若是您吃饭时有人进来,看见奴婢和您坐在一桌吃饭,岂不是要怪咱们不懂礼仪?” 沈菀笙一听也有道理,便不再坚持,只是吃饭时故意流出几碟菜不去动,好留给铃兰吃。 铃兰瞧见了,心下感动,她其实并不在意吃小姐剩下的东西,但是小姐对她的态度让她很是高兴。 两人吃完饭,铃兰将碗碟都收拾起来,拿去小厨房里洗干净,又在食盒里放好。 在魏府时,用罢饭,将碗筷装进食盒直接还回膳房即可,也不用清洗。 但是到了这府里,一来不知道人家府里的规矩,二来也不知道膳房在哪里,铃兰觉得洗干净放好等着人来收才是最好的。 毕竟出门在外,处处皆要谨慎小心,不能失了小姐的脸面。 临出门前,沈菀笙本想就穿着身上的家常衣服出去算了,但是铃兰不答应,她哭丧着脸道:“小姐啊,咱们这是在别人府里,您若是像在魏府时一样随意,出去遇见哪个人,人家会笑话咱们不懂规矩的!” 沈菀笙只得换身体面的衣服,两人走出门去。 正好是四月中旬,天气也黑得晚些,两人沿着一条碎石子小路向园子里走去。 只见沿途飞檐的凉亭,流水的小溪,大气的院落,都精致而华丽,是魏府所不能比的。 又转过一道院墙,见前面竟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里碧绿的浮萍漂浮其上,随波逐流,悠然自得。 岸边种着几株垂柳,垂坠的青柳枝条,随风轻轻摇曳,宛若通透的翠帘,摇曳生姿,风光旖旎。 沈菀笙喜欢这种有水有树的景致,两人在这里盘桓了许久。 最后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已是掌灯十分,再加上夜风习习,倒有些许寒意涌上来。 天上一轮满月皎洁如水,夜色婉约,悠远恬淡。 铃兰便催促着沈菀笙快些回去。 沈菀笙虽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再呆下去,被风吹得得了风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两人便又沿着来时的碎石小道向回走去。 回到屋里,沈菀笙换上家常衣衫,铃兰拿着她换下的衣服去衣柜里放。 沈菀笙则坐在灯下翻起了带来的书籍。 “啊!小姐……” 铃兰突然大叫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沈菀笙放下书本朝里屋跑去,见铃兰正站在衣柜前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 沈菀笙狐疑道。 “小姐,咱们……咱们屋里好像进了贼人!” 铃兰微微有些慌乱。 “什么?进了贼人?丢什么东西了吗?” 沈菀笙记得来国公府时,将扶怀送给她的那对翡翠手镯也带来了,就是想着可以让扶怀高兴高兴。 若是那手镯丢了可如何是好? 扶怀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不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是有人……有人翻动过咱们带来的东西!” “什么?” 第七十四章身体接触 “奴婢收拾的东西,奴婢自然知道是怎么放的!可是刚才却发现衣服的位置不对,首饰也被人翻过了,但是……但是却并没有少东西!” 铃兰委屈道。 沈菀笙眉头皱起,她脑子里立刻想到一个人,并且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一定是他做的! 她心里蓦地升腾起一团火焰,这个人真是太有心机了,将她请来这里,原来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又想着他那时在如意院里问自己的问题,肯定是没问出所以然来,便动了其他的心思。 她恨声道:“我知道是谁了!” 沈菀笙顾不得换衣服,提起裙摆匆匆走到门口,又扭头对跟在她身后的铃兰道:“你不用跟来了,就在这里看着吧!省得再进贼人!” 铃兰只得站住,眼睁睁看她出去。 沈菀笙气冲冲走出院子,火急火燎朝着对面听风堂而去。 走到听风堂门口,见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休息了。 她咬唇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拳头将门砸得“咚咚”作响。 半晌,才听见里面传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卷帘探出半个脑袋,借着皎洁月色,辨认出站在门口的是沈菀笙,忙迎出来行礼道:“原来是沈小姐!沈小姐此时来听风堂可是有事?” 沈菀笙沉着脸道:“找你们三公子有事!” 说着就推开卷帘,径直朝院中走去。 卷帘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没有伸手阻拦,只是讪讪看着她走进去。 沈菀笙径直走到上房门口,见里面亮着灯火,想也没想伸手便要推门。 卷帘忙喊道:“沈小姐!进不得!” 沈菀笙回头睨他一眼:“为何不能进去?” 卷帘张张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沈菀笙见此情形,认为他也是做贼心虚,便不再耽搁,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正厅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但里屋却似隐隐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沈菀笙又扭头去看卷帘,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卷帘咬咬牙,抬手指了指里屋。 沈菀笙犹豫着走到里屋门口,听见里面呻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站在房门口又细细听了一会儿,听出里面的人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内心充满疑问,再也按捺不住,将里屋帘子一掀,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是一张大拔步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发出隐忍的呻吟声。 她一眼便认出正是宇莫璃。 只见烛火照映下,宇莫璃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枕头,枕头已经被他抱得变了形。 他额头满是汗水,根根青筋暴起,脸上五官尽数扭曲着,汗水甚至已经浸湿了他全身的衣服。 奇怪的是,他虽然浑身都是汗水,却又止不住在微微颤抖,像是冻得受不了一般。 平日里红润的薄唇此刻已经被咬得泛了白色,面色由白变青,嘴角隐隐还有一丝血迹。 沈菀笙定定瞧着眼前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心中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忙跑到门外,想让卷帘去喊大夫。 卷帘却苦笑道:“沈小姐,其实主子曾经身中剧毒,每到月圆之夜这毒便会发作,他只能自己一人默默忍受,不让任何人进屋内去!” “……原来如此!可是……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沈菀笙想起宇莫璃那痛苦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忍。 “沈小姐不用担心,主子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明日便会无事!” “可是他现在那个样子……” 沈菀笙轻轻咬住下唇,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思量片刻,毅然转身进了里屋。 卷帘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主子终于不用一个人受苦了!” 沈菀笙进到里间,忐忑不安地坐在床头上,伸手摸摸宇莫璃的额头,只觉他额头冰凉一片,可汗珠却依旧大颗大颗渗了出来。 他将枕头紧紧搂在怀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菀笙见被子被他压在了身下,就去扯那被子,谁知他身体太沉重,便如一块大石头般死死压在被子上面。 沈菀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被子扯出一个角来。 她拉住被角用力去扽,不料宇莫璃此时却一个翻身,竟将她连人带被子扯了过去,沈菀笙一个趔趄便跌入他怀中。 宇莫璃身上寒冷如冰,沈菀笙因为刚才扯被子用力过度,此时身子热得便如小暖炉似的。 两人身体匍一接触,沈菀笙便冷得打了个寒颤,正欲撑起身体,不料却被宇莫璃伸出手臂牢牢搂住。 沈菀笙臊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忙挣扎着要起身,谁知越挣扎,宇莫璃搂得越紧,一时间竟将她箍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没办法,想起卷帘应该在门口站着,忙挣扎着大声喊:“卷帘,卷帘……” 谁知方才卷帘见她闯进去,怕宇莫璃恢复后找他的麻烦,便将房门关上,一溜烟跑出院子,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去了。 这院里虽然还有其他下人,但大家都知道宇莫璃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病,而且不许旁人瞧见,所以都早早回房睡觉去了。 此刻沈菀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只能尽可能将身体蜷缩起来,用膝盖顶着他小腹,尽量不让自己身体与他接触。 可是宇莫璃碰到热源,便如被冻坏的小奶狗般,用尽全力往上贴,哪里能躲得开。 沈菀笙挣扎得累了,最后没办法只能停下休息。 越是安静的时候越是尴尬,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家常服,此刻跟宇莫璃的身体也只隔着几层布料的距离,几乎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鼻端嗅着他身上那股带着淡淡汗臭的薄荷味,身体能感受到他硌人的健硕肌肉,还要用双手牢牢护住自己的胸口,尽量不挨在他身上。 沈菀笙难受极了,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脱身,心中竟生出些度日如年的感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感觉宇莫璃身子不像方才那么冰冷了,甚至还听见他发出轻微的鼾声。 沈菀笙心中暗想:莫非他已经恢复了? 她想抬头呼唤他,一抬头却正触到他的下巴上,沈菀笙有点尴尬。 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让她想起上一世刚嫁给魏长卿时,两人晚上睡觉也是这样相拥而眠,魏长卿搂出她的肩膀,她则蜷缩在他怀中,头顶正抵着他的下巴。 她复又将头低下,然后呼唤他:“三公子,三公子?” 紧贴着她的身体似乎动了动,沈菀笙忙试着去推他的手臂。 可是依旧死死锁住她纤细腰身不肯放手。 不过他鼾声停住了,应该是快清醒过来了。 沈菀笙心中一喜,忙左右扭动肩膀,想让他快些醒来。 刚感觉他手臂松开了些,便听见头顶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别动!” 沈菀笙愣住了,看来他已经恢复意识了。 “你快点松手啊!”她低低道,语气带着几分不悦,用手掌去推他胸口。 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缓缓松开,沈菀笙忽地一下便坐了起来。 她顾不上自己衣衫湿了大半,也不敢抬眼去看他,起身狼狈向屋外奔去。 宇莫璃微微挑眉撑起上半身,正想要叫住她,却听见门“哐啷”一声响,她已经出门去了。 宇莫璃愣了愣,只感觉自己怀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但是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如解冻的冰河,笑意像春风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沿着鼻翼和眼角荡漾开来。 沈菀笙跑出听风堂院门,狼狈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却根本早已忘记自己去找宇莫璃的目的是什么。 夜风阵阵迎面吹来,她衣衫半湿贴在身上,只觉得浑身寒意逼人。 铃兰正在门口焦急张望,见到沈菀笙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抱住她胳膊委屈道:“小姐,您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奴婢快要急死了,还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沈菀笙也顾不上跟她说话,只抿了抿嘴道:“有热水没有?我要洗澡!” 第七十五章难道又受伤了? 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沈菀笙想起今日之事,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宇莫璃在房中毒发难受,那又是谁会来自己屋子里翻找呢?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还是觉得宇莫璃嫌疑最大。 翻腾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翌日。 沈菀笙早上本来该早早起床去跟扶怀请安,但是她昨日半夜才睡着,再加上又穿着湿衣裙被凉风吹了一下,所以早上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气。 铃兰见里屋没有动静,知道小姐昨夜睡得晚,便没有进屋去叫她。 但是她们如今是在国公府做客,不去向主家请安又怕人家不高兴,嫌弃小姐不懂礼数。 正站在门口两难之际,却见宇莫璃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今日穿一身簇新的靛蓝色缂丝长袍,配一条镂空金缕腰带,要上别着一个蓝色织锦绣着竹子图案的荷包,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铃兰忙惶恐上前请安道:“见过三公子!我家小姐今日……今日……” 宇莫璃眉峰微蹙:“你家小姐如何?” “我家小姐今日只怕是不能去给夫人请安了!小姐昨夜出去……受了点风寒,这会儿还……还在睡觉!” 铃兰眼神闪烁,差点和盘托出小姐昨夜外出半夜才回来的事情。 宇莫璃只淡淡点头,也不多理会铃兰,便向屋里走去。 铃兰见他径直往里屋去了,忙跟上去阻拦道:“三公子,使不得啊!小姐还未起床呢!” 宇莫璃猛一回头,厉声道:“她若是得了风寒,没有大夫医治怎么能好?你可担得了这个责任?” “……” 铃兰瞪大眼睛,这……好像确实挺严重的,不过……小姐好似并未真的得风寒啊! 只是她方才突然想出的借口而已,三公子却当了真。 这可如何是好? 宇莫璃并不再理会她,将门打开进去了。 铃兰只好跟进去,见宇莫璃疾步走到床前,伸手将帘帐掀开。 此时沈菀笙还缩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宇莫璃将盖在她头上的被子拉开些,轻轻伸手去摸她额头,倒觉得不怎么烫。 又俯身看她呼吸匀称,面色红润,睫毛纹丝不动,看来只是睡得太沉了。 可能感受到了额头上有异物,她又微微蹙眉,缩了缩脖子,模样煞是可爱。 “没事,她只是没睡醒罢了!” 宇莫璃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宠溺的表情,他自然知道她昨夜在何处,只是这件事情终究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他也早已嘱咐卷帘要守口如瓶,没得坏了沈姑娘的名声,说到底,还是为沈菀笙考虑得多些。 “我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沈姑娘今日身子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吧,今日不用去如意院请安了!” 宇莫璃起身将帘帐放下,走到门外才低声对铃兰道。 铃兰自是感谢宇莫璃。 眼看他出了院门,这才缓缓走进屋内,坐在卧房门口等小姐醒来。 没过一阵子,院门口又传来响动,铃兰忙起身去查看。 推门进来的是昨日送餐来的那个圆脸丫鬟,丫鬟见到铃兰,咧嘴一笑,将手上提着的食盒向前送了送。 铃兰忙笑着迎上去:“姐姐又来给我家小姐送餐了?真是有劳姐姐了!” 那圆脸丫鬟将手上食盒交给铃兰,并没有走掉,而是随铃兰一起进了屋子。 铃兰放下食盒,给圆脸丫鬟让了座,两人坐在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圆脸丫鬟道:“还不知道姑娘姓名呢!” 铃兰忙脆生答道:“我叫铃兰,请问姐姐尊姓大名?” “我叫黄莺,今年十八岁,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我叫铃兰,比你小一岁,也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两人各自介绍完自己,相视一笑,仿佛认识很久的老友似的。 铃兰见黄莺和蔼可亲,又每每亲自送饭来,不似李氏身边的丫鬟,除了锦绣,一个个都鼻孔朝天,仿佛高人一等似的,便跟她格外亲近些。 黄莺瞅了瞅里屋:“你家小姐昨夜做什么了?今日早晨怎会身子不舒服呢?” “呃……” 铃兰自是不能说实话,只得撒谎道:“我家小姐昨日吃完晚饭,便让我陪着去园子里消食,大概是因为吹了风,再加上……又来了葵水,所以便……” 她思量着小姐的葵水便是这两日就要来了,所以拿出来做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得好好歇着。” 黄莺若有所思。 “每日麻烦姐姐来送吃食,妹妹心里过意不去,姐姐可否告诉我府里该去哪里拿吃食,以后我自去拿便是,就不劳烦姐姐了!” 铃兰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忙问起送饭的事情。 黄莺笑道:“这两日你只需要让沈小姐等着送来便罢,等过了这两日,只怕夫人会叫小姐去如意院一起用饭,便就不用送来了!” 铃兰听完了然。 两人又聊了会子,听见里屋传来动静,是沈菀笙在叫铃兰。 铃兰忙进屋去,掀开帘子见小姐皱眉坐在床上道:“怎么今日就来了葵水?把床单也弄脏了!” 铃兰倒开心起来,她忙扶起沈菀笙,帮她换上衣服,又将脏了的衣服和床单装进盆里,准备去洗。 从里屋出来,见黄莺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已经离开了。 铃兰将食盒中的餐食拿出来摆在桌上,伺候沈菀笙吃完饭,然后又去洗衣服和床单了。 此时宇莫璃走了进来。 铃兰正好在院里洗衣服,忙起身将湿淋淋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上前行礼。 宇莫璃淡漠看她一眼道:“沈姑娘呢?” “小姐正在东屋做针线活呢!” 宇莫璃似不经意扫了一眼盆里的衣服床单等物,那上面赫然还留着些血迹。 缓步走进东屋,见沈菀笙正坐在窗下的炕上做针线。 沈菀笙听见响动,抬头去看,见是宇莫璃,立刻便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双颊如火烧般蔓延开去。 她忙从炕上爬下来,正欲行礼,被宇莫璃拦住,柔声道:“你身子如何?” 沈菀笙没好气道:“好着呢!” 说完又自回炕上坐着,也不管宇莫璃还杵在地上。 铃兰进屋送茶,便看见宇莫璃站在炕下,小姐正坐在上面做针线,也不搭理他。 铃兰心里暗暗纳闷,小姐平日里最是注重礼仪,如何今日竟然什么都不管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招呼道:“三公子快坐炕上。” 宇莫璃便脱鞋上了炕,等铃兰走后,缓缓打量沈菀笙。 只见她正坐在窗下,窗外日光落进来,正照在她半边脸上,日光下,女子皮肤白皙若雪,透出点点粉红,瓜子脸上美眸低垂,端庄秀丽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 他呆呆望着她,微有些忐忑不安。 沈菀笙如何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尴尬,昨夜几乎肌肤相亲,今日又相对而坐,两人间仿佛有丝丝暧昧的感觉在蔓延。 宇莫璃觉得自己上一世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自从那次在万福酒楼将沈菀笙救起后,这种奇怪的感觉便从心底蔓延开来,仿佛一把小手在胸口无声地抓挠着他。 直到昨夜发病过后,他才开始真正去考虑这桩婚事。 沈菀笙自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一想到昨日他或者他派来的人进自己屋中翻找地图,便有些难受。 他救过自己,更帮过自己很多次,但这一回,她不准备原谅他。 因为这说明他之前所做的事情,皆是有目的而为之。 这桩亲事本就是个交易,他只是想得到那个东西而已。 “沈姑娘,你……你伤口还未好吗?” 沉默半晌后,宇莫璃突然开口问道。 “嗯?”沈菀笙抬头,水眸疑惑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姑娘手臂上的伤口可有恢复?” “自然是恢复了!多谢三公子送药。” 沈菀笙说着,将自己受伤的手臂活动了一下,淡笑道:“你瞧,已经好了!” “那,难道又受伤了?” 第七十六章果然是美人 宇莫璃神色突然紧张起来。 “三公子何出此言?” 沈菀笙疑惑看他。 “我进院子时,看见铃兰洗的衣服上染有血迹!” “呃……” 沈菀笙俏脸浮起两片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咬咬唇:“没……没有,我很好,三公子莫要担心!” 宇莫璃突然想起,上一世和魏素素成亲后,也好似见过魏素素偶尔身上会染上血迹,但因为那时候讨厌她,所以根本就没有关心过。 所以,难道这血迹跟魏素素当时的情况一样? 他有些糊涂,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便讪讪住了嘴,拿起茶盏嘬了一口,以掩饰心头的尴尬。 沈菀笙依旧不说话,好似认真在做针线一般。 “我……昨夜之事……” 宇莫璃吞吞吐吐道,沈菀笙立刻抬眼望着他,眸子水润明亮。 “想必你也听卷帘说过了,我身中剧毒!” “是的,听他说过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菀笙才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活不过二十。 只见他俊眉朗目,面色红润自然,哪里像是身中剧毒的样子。 宇莫璃见今日沈菀笙似乎不大搭理他,心下便有些迷惑,又以为昨日自己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她搂在怀中,才让她对自己生出误解。 “我跟你说过,地图我现在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等我发现有地图,定然会交给你!” 沈菀笙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抬头淡淡对宇莫璃道。 宇莫璃见她没头没脑提起这件事情,倒是微微发愣,随后点头道:“好!若是沈姑娘发现,一定记得要交给我,此物件事关重大!” “哦?那究竟是何事?难道三公子不能将实情告诉我吗?” “眼下还不行,但我保证,待我们日后成亲定会告诉你实情!” 沈菀笙撇撇嘴,又将针线拿起:“三公子莫要忘了,咱们成亲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答应以后放我回扬州去的,说话可不能反悔!” “我……” 宇莫璃竟一时语塞。 是了,眼前这个女子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一直都还在想着回扬州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喉头一紧。 “地图关乎于我的性命!我身中剧毒,天下只有一人手中有解药,而此人要我帮他拿到地图才肯给我解药,否则……就要眼睁睁看我毒发而亡!” 宇莫璃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 沈菀笙心头骤然一紧,惊讶抬头去看他,见他端起茶盏小口呷着,面上却看不见分毫失落痛苦的表情。 她的心沉了下去。 眼前这个男子不过十五岁年纪,在面对生死时,却如此淡然处之,她不免又有些同情宇莫璃。 他毕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地图,但关乎于性命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 沈菀笙瞬间感觉惭愧,如此看来,他到自己房中找地图倒也不是不能原谅。 “你……你现在可不难受了?” 她小心翼翼问道,语气中便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许温柔。 宇莫璃扭头见少女眉眼带着关切和谨慎,当下心情便好了不少。 “倒是不难受了!只是昨夜……委屈你了……” 宇莫璃望着她道。 “不……没……没什么,你没事便好!” 沈菀笙说着又垂下眼眸,粉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羞臊之意。 “我……昨夜没有……轻薄于你吧?” 宇莫璃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促狭之意,他想看她窘迫的表情。 昨夜两人虽然没有肌肤相亲,但是那样搂抱在一处,他又怎能完全没有感觉。 这段时间吃了解药,自己身体里的毒性早就驱除了很多,昨夜虽然看起来似昏迷了过去,但他头脑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罢了。 “我……没……没有……” 果然沈菀笙面上羞意更甚,慌乱中不慎将手中针掉到了地上。 忙准备下炕去找。 宇莫璃的速度更快些,他也跳下炕,俯身在那里找。 这间房子的地面是青砖铺就的,地上有很多缝隙,那根针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缝隙里,怎么都找不到,倒是把宇莫璃急出了一头毛汗。 沈菀笙见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便也下炕蹲在地上找。 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在地上寻找,又找得仔细。 宇莫璃心里更是紧张得不行,一不小心两人就将头碰在了一起,两人同时“哎呦”一声。 沈菀笙用手捂住额头,缓慢揉搓着,嘴里还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 宇莫璃见她如此,也顾不得自己额头吃疼,忙伸手去帮她揉额头。 沈菀笙自是不肯,将头别开了去。 两人正手忙脚乱之际,只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主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卷帘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看着两人半蹲在炕下,举止看起来似乎还很亲昵的样子。 沈菀笙慌乱之下忙站起身,不料宇莫璃也正好站起来,两人都没有防备,头便又撞在了一处。 “哎呦!” 又是一声惨叫。 沈菀笙捂住额头,无助地喊:“铃兰,铃兰……” 等铃兰闻声进来时,看见她额头上红彤彤一片,眼里却噙着泪水。 宇莫璃顿时手足无措,无奈地看着沈菀笙。 铃兰忙奔过去,扶着小姐坐在炕上,又赶紧帮她揉着额头上那块红的地方。 宇莫璃摸了摸自己额头,见沈菀笙没事,也不作声,大步踏了出去。 卷帘朝铃兰做了个鬼脸,也赶紧跟着主子走出去。 铃兰见人都走了,才小声问道:“小姐,刚才这是怎么了?” 沈菀笙蹙了蹙眉头,轻咬下唇,缓缓道:“我……我手上的针掉在地上了,三公子去帮我捡,谁知就不小心撞在了一处……” 铃兰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小姐啊,奴婢瞧着那三公子对您是极好的呢!” “你个小蹄子!你懂什么?他年纪还小,我当他是小孩子呢!再说了,咱们将来还是要回扬州去的。” 沈菀笙撇撇嘴道,说到扬州,她似乎又想起了从前在老家时的快乐时光,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一抹甜笑。 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说话声:“沈小姐,沈小姐!” 沈菀笙和铃兰对看一眼,铃兰急忙向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道:“来了!……咦,是黄莺姐姐啊!……” 两人寒暄几句,黄莺朝屋内看一眼道:“沈小姐在不在?我们夫人请沈小姐过去呢,说是魏家来人了!” 铃兰一听魏家来人了,不由皱了皱眉头:“我家小姐在呢!只是这魏家来人做什么?是要接小姐回去吗?” “我也不知道,只夫人让我来叫,我便来了,还是请沈小姐过去说罢!” 黄莺笑道。 铃兰只得客气道:“那姐姐稍等片刻,我去伺候小姐梳洗打扮,再去见夫人。” “好的呢!不过最好能快些,不然夫人等急了我也不好交代。” 黄莺依旧眯着弯弯的眼睛,看起来一副小孩子模样。 铃兰又将她带进厢房坐着,泡了茶给她放在面前,这才去屋里伺候小姐梳洗去了。 沈菀笙方才撞了额头,头上隆起一个小小的包,铃兰便多打了点香粉给她遮住,再加上昨夜没有睡好觉,眼睛低下有黑眼圈,铃兰也想办法给她遮住了。 这才又画了眉毛和胭脂,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将沈菀笙带出房间。 出门黄莺一见,赞道:“沈小姐果然是绝色美人,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第七十七章不速之客 沈菀笙含羞笑而不语,只微微颔首。 三人向如意院走去。 经过听风堂时,宇莫璃正站在院子门前的一颗芭蕉树下,也不知道在抬头看什么,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卷帘则站在身后的台阶上,正在耐心等待主子。 黄莺忙到他跟前行礼。 宇莫璃惊觉过来,见黄莺带着沈菀笙主仆两人,便知道是要去他母亲屋里。 他目光越过黄莺,落到沈菀笙额头上,见那里只微微泛出点红色,似乎并无大碍,便点了点头。 沈菀笙与他目光相触,便也点点头,微微福了一福。 “母亲要见沈姑娘?” 宇莫璃语气淡漠,眼睛看向黄莺。 黄莺低头回道:“是魏家人来府里了,说是要见沈小姐。” “哦?竟有这等事?” 宇莫璃微微有些惊讶,沈菀笙才来第二日,魏府便派人来接她回去吗? 他眉头微蹙,狭长的凤眸泛出丝丝寒意。 “我去看看!” 说着,脚下移动,也朝着如意院的方向走去。 卷帘见状,忙急急跟了上去。 沈菀笙只得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她故意落在后面一些,和铃兰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多时,宇莫璃步子慢了下来,不时还会停下脚步。 卷帘自是会意,偷偷给铃兰使了个眼色,铃兰也了然,便故意向后落了落。 如此一来,无论沈菀笙多么想要拉开和宇莫璃的距离,最终还是跟他并排走在了一起。 但两人一路上不再言语。 众人到了如意院,扶怀早已在院里等候,见沈菀笙与自己儿子并肩过来,又见两人一个高大威猛英俊倜傥,一个娇小玲珑仙气逼人,实在是过于养眼。 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脸上便笑得灿烂。 沈菀笙见到扶怀,忙上前见礼,扶怀扶住她道:“好孩子,不用见礼,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说完瞥一眼宇莫璃,又将沈菀笙拉得靠近自己些,低声道:“我已经吩咐人去熬红糖人参了,你一会子喝一些。” 沈菀笙面色一红,忙又低头道谢,身后站着的铃兰却是听见了,知道定是黄莺告诉夫人的,不由看了一眼黄莺。 宇莫璃面色依旧淡淡的,只向自己母亲弯腰拱拱手,也不待母亲吭声,便径直起身朝屋里走去。 “表妹!我来看你了!” 院子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沈菀笙吃了一惊,扭头看去,正是自己的表姐魏素素。 只见她一身颜色甚是艳丽的翠绿锦缎绣牡丹图案衣裳,里面是一件月白色低胸抹胸,青丝梳成了华髻,一双美目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捏着刚摘下来的一朵绣球花。 还未等沈菀笙反应过来,宇莫璃倒先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魏素素媚眼如丝,划过宇莫璃冷峻的脸颊,温笑道:“我在家几日不见表妹身影,便想她了,所以特地赶来贵府上瞧瞧表妹!” 这话明明是个弥天大谎,沈菀笙却无法反驳。 宇莫璃自是知道魏府对沈菀笙做下的事情,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没好气道:“你这么不放心,若是你表妹日后嫁过来,难道你还要三天两头往我们府里跑不成?” “这……” 魏素素一时语塞,面上便有些讪讪的,手中的鲜花便被堪堪揉碎了。 扶怀瞧在眼中,虽然自己头一次见到魏素素和她母亲就极为不喜,但她既然来了国公府,自然也是府中客人,断没有怠慢的道理。 她不满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伸手一边拉住沈菀笙,一边拉住魏素素道:“快到屋里来,外面怪晒的!” 魏素素嘴角便挂了一丝窃喜,沈菀笙却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魏素素来找她目的是什么。 进了里屋,扶怀带着两个姑娘走进厢房,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宇莫璃被单独抛弃在外屋,他感觉无聊至极,不停来回踱着步子,想走吧,又怕魏素素欺负沈菀笙,反而有所顾忌不敢离去。 只听见里面有说有笑的,听了一会儿,便坐在椅子上,以手握拳支楞着太阳穴。 可能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不大会儿功夫,他竟然睡着了。 沈菀笙坐在炕上,心中暗暗注意时刻提防自己表姐,连铃兰也一样紧绷着神经,生怕她欺负自家小姐。 这时丫鬟进来,用托盘端着一盏汤,扶怀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将汤放在沈菀笙跟前的炕桌上。 沈菀笙看那汤色暗红透明,热气氤氲,味道清香,一看就知道是用了上好的人参熬出来的汤。 “沈姑娘,你尝尝看这汤怎么样!” 扶怀一脸温和看着沈菀笙。 沈菀笙点点头,但是见那汤太烫了,一时也没动,只呆呆看着。 却不料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那汤盏拿过去道:“既是夫人的心意,表妹既然不喝,那我便代你喝掉吧!” 魏素素也不顾汤水发烫,将汤盏端起来,刚喝了一口,便微微有些皱眉,忍不住用嘴吹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将红糖水喝完。 她放下汤盏,用帕子擦擦唇角,意犹未尽道:“国公府中的汤真好喝,比我们府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 却无视目瞪口呆看着她的沈菀笙和扶怀。 扶怀半晌方反应过来:“那个……那个汤是特地给沈姑娘熬的啊!” “啊?那……那该怎么办?” 魏素素装出一副很惊慌的神色,故意摸摸自己的胸口。 扶怀无奈摇头道:“你既然喝了就喝了吧,我让膳房再做一碗便是。” 魏素素便点头附和道:“看来只有如此了!想来表妹也不会怪罪于我,是吧?” 沈菀笙只有苦笑的份儿。 随后扶怀目光又落到了墙角放着的一张案子上,那上面放着一把古筝。 古筝外面有彩绘图案,可惜因为年深日久,那上面的彩绘也慢慢掉了一些,斑斑驳驳地看着有些陈旧。 但沈菀笙一眼便认出那是一把非常好的古筝,一旁的魏素素却撇撇嘴表示不屑。 扶怀瞅了两人一眼,目光闪烁道:“这琴已经在此放了许久,不知哪位姑娘会弹奏一曲。” 魏素素面上立刻漾起一抹骄傲的笑意:“我自然会弹,至于表妹会不会,那就不晓得了!” 说完,还挑衅似的瞅了一眼沈菀笙。 沈菀笙嘴角微勾,似浑不在意。 扶怀笑道:“那便请姑娘在此弹奏一曲让我饱饱耳福,可好?” 魏素素看了一眼琴,面色微微露出为难:“可是……可是这把琴如此破旧,估计音色也不大好,只怕会……会影响我的发挥!” 扶怀淡淡瞥她一眼,便不再言语。 沈菀笙见扶怀似有些生气,顿时感觉气氛尴尬起来,忙解围道:“那我去试试看,琴是把好琴,只是我的琴技却很勉强,估计是要出丑了。” 魏素素立刻轻蔑扫她一眼,嘴角满是讥讽,目光中流露出明知道自己不行还偏偏要去献丑的表情。 沈菀笙并不理会她,喊铃兰道:“铃兰,去拿帕子来让我净手。” 扶怀见她如此重视,嘴角止不住上扬,也喊黄莺进来道:“你去焚些沉香来,沈姑娘要弹琴。” 黄莺忙应声出去焚香了。 待擦完手,焚好香,沈菀笙缓缓起身下炕,坐到琴桌旁。 她纤纤素手拨动琴弦,听了听音色,又将音调不准的琴弦调了调,这才开始奏起一曲《春江花月夜》。 琴声似泉水般,潺潺从她手下流淌出来,仿佛夏日傍晚的清风般沁人心脾,令人身心舒畅。 听到激烈处,又仿佛滚滚江水奔涌而下,令人心潮澎湃。 扶怀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闭目听着曲子,似乎完全沉浸其间。 而魏素素则咬牙切齿瞪向沈菀笙,手中帕子扭得死死的,心中暗恨又被她抢去了风头。 厢房门外,宇莫璃被琴声惊醒,起身走到门口,隔着茜纱帘子,看见里面一个窈窕美好的身影,正缓缓拨动琴弦。 她脊背挺直,身子随着音乐节拍缓缓摇晃着,显然是早已沉浸在乐声中。 宇莫璃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第七十八章收到礼物 国公府二房。 宇清尘正懒散半躺在书房的榻上看书,有个容色清丽的丫鬟进来道:“大公子,国公爷请您去商量事情!” 宇清尘懒懒撑起身体,衣襟便滑了下去,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胸脯。 丫鬟偷瞧了一眼,见他面如冠玉,目若晨星,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文人特有的浪漫与豪放。 耳根便红了起来。 上前帮助宇清尘脱下家常衣物,丫鬟细长的手指似不经意般划过宇清尘后背。 “你在做什么?” 屋外传来一声娇喝,丫鬟不由哆嗦了一下,宇清尘不看也知道,是自己的老婆柳明珠。 柳明珠此时恰巧走进书房,正好看见丫鬟用手指去划宇清尘的后背,顿时便恼了起来,双目紧紧瞪着丫鬟。 “娘子这是何故?她只不过是不小心碰到我罢了,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宇清尘皱眉看向柳明珠。 只见柳明珠身穿粉红色绣花罗衫,里面是一件珍珠白湖襦裙,墨色的秀发上插着一支清雅的梅花簪。 她一副瓜子脸型,但肤色较黑,五官虽称不上精致,倒也算是清秀可人。 只可惜肤色太黑,倒将她清丽的容颜遮住了几分。 但她的气质却极为温婉,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是一位贤内助。 “相公!这是要做什么去?” 柳明珠并不答他话,只微微瞥一眼伏地跪下的丫鬟,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祖父让我过去,说是有事情商量,我自是去那边看看。” 宇清尘边说边伸手自己整理衣物。 柳明珠伸手过去将宇清尘穿了一半的衣衫整理好,又将玉冠细细帮他戴上,才温柔笑道:“相公此时收拾妥贴了,快些去祖父那里吧!” 宇清尘淡淡点头,也没再看伏在地上的丫鬟一眼,抬脚便跨出门走了。 柳明珠望着地上那个丫鬟,见她眼中尽是不服,还依依不舍看向宇清尘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瑞兰!” 地上跪着的丫鬟听见叫她的名字,忙抬起头来看向柳明珠。 “你虽然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但今日之事,你已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所以……” 瑞兰眼睛立刻瞪圆了,半跪着向前挪动,想要抱住柳明珠的腿。 柳明珠却向后退几步,避开了她。 “小姐!小姐!请小姐饶恕奴婢吧!奴婢真的只是无意中碰触到了大公子而已,奴婢在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小姐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啊!” 瑞兰眼中不断溢出泪水,想用泪水打动主子。 柳明珠面上神色未变,嘴角微微带着冷意:“放心,我不会将你怎样,只是调动个空缺而已。” 她又朝外道:“来人,带瑞兰去洗衣房做事。” 门外立刻进来两个婆子,一伸手抓住瑞兰,向外拖去。 瑞兰喊得声嘶力竭:“小姐,小姐饶命啊!奴婢不去洗衣房……大公子……大公子快来救救奴婢啊……” 随着拖出去的距离越远,瑞兰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柳明珠站起身,抚了抚鬓角,正欲返回正房去,又有个丫鬟进来道:“大奶奶,大房那边的夫人方才让人来传信,说是要请大奶奶过去一下。” 柳明珠疑惑道:“可有说什么事?” “并不曾说!” 丫鬟低头回道。 柳明珠心中暗忖,早就听说大房将三公子的未婚妻子接进府中住几日,自己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此时正好,拿点见面礼去看看。 想到此处,她又让丫鬟去房里拿出一支自己喜欢的翠玉簪子,小心用盒子装好,出门朝大房那边走去。 此时沈菀笙已经弹完两支曲子,扶怀听得开心,忙下炕去握住沈菀笙的双手:“好姑娘,这曲子弹得甚好呢!” 说着又发现她手腕上带着自己送她的翡翠镯子,心中欢喜更甚,拉起她又坐回炕上,笑道:“二房那边的老大媳妇,跟你差不多大,弹琴也是极好的,我让人去叫她过来,陪你聊聊可好?” 沈菀笙自是点头答应,扶怀又去看一旁的魏素素,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下不喜,便道:“魏姑娘若是困了,便去歇歇吧!” 魏素素原本听沈菀笙弹琴,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后悔,一听扶怀说要去请宇清尘的媳妇来,立时又来了兴致,摇头道:“夫人不用操心,我不累,便在这里跟表妹坐坐。” 沈菀笙早已猜到她的心思,也不说破,只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 扶怀便不再去理会魏素素,又亲昵对沈菀笙夸赞道:“想不到沈姑娘弹琴弹得真是极好呢!” 沈菀笙低头面色微赧:“夫人谬赞了!……夫人以后便叫我小名菀儿吧!” “这样好,显得更亲切些!” 扶怀立刻一口答应,脸上笑意根本没断过。 此时门口传来说话声:“大伯娘今日叫珠儿来有何事啊?” 说着,门帘子一翻,柳明珠走了进来。 沈菀笙只见此女子虽谈不上美丽,但言谈举止倒是优雅大方得体,看起来很是舒服。 扶怀见到她立刻笑着招呼起来:“珠儿快来,今日给你介绍一个人。” 沈菀笙立刻知趣起身下炕,向柳明珠行了一礼。 柳明珠一脸笑意,忙扶起沈菀笙上下打量,啧啧赞道:“呀,这是哪里来的美女,可是刚从九天下凡来人间的仙子?” 扶怀被她逗得忍不住嗤笑:“这是你三弟未过门的媳妇,名叫沈菀笙,今日叫你过来跟她切磋切磋琴艺。” 这柳明珠原本是工部尚书之嫡女,十六岁便嫁入了国公府。 她在尚书府时,因为性格好,备受尚书大人夫妇宠爱,从小便给她请来好的先生,所以她琴艺也是极为精湛。 扶怀便是因为喜欢听琴,常常与她一起切磋,两人关系也算是亲近些。 柳明珠如今二十岁,嫁入府中已经四年。 沈菀笙红着脸又坐回炕上,柳明珠也坐上炕。 扶怀见人多,便道:“我也有些乏了,先去里屋睡会儿,你们坐在这里聊,要什么自吩咐黄莺去拿便是。” 众人忙道好。 扶怀走后,柳明珠又见沈菀笙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此女子虽然也是眉目若画,长得端是秀丽,但眉眼间却似乎隐隐有些戾气,感觉不大好相与。 她略一思索,又莞尔笑道:“这位姑娘是……” 魏素素正在为扶怀竟然只介绍沈菀笙而不介绍她生气,此时见柳明珠问她,便没好气道:“我叫魏素素,是魏府的嫡小姐,也是她的表姐。” 柳明珠见她对自己不甚友好,只淡淡“哦”了一声,便不再搭腔。 沈菀笙见魏素素态度不甚友好,怕柳明珠生气,忙对她俏皮吐吐舌头笑道:“看来我该叫你姐姐才是!” 柳明珠见她笑得可爱,便也笑道:“正是呢!你可有小名?我唤你小名吧!” “我的小名叫菀儿,那我就叫你柳姐姐吧!” 沈菀笙觉得柳明珠看起来很舒服,心下也是喜欢的。 柳明珠让丫鬟递上一个红木盒子道:“头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该送妹妹什么东西好,这个簪子我瞧着不错,妹妹拿去戴吧,可千万莫要嫌弃哦!” 说着,将盒子打开,把簪子取了出来。 魏素素忙也伸过头来看,只见是一枚雕成祥云纹样的碧玉簪子,水头很足,虽不算特别昂贵,但也很不错了,心下不免又是一阵嫉妒。 沈菀笙礼貌推辞一番,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魏素素被晾在一旁,见两人聊得甚是火热,却没人理她,心里便有些不爽,只得扭头去假装看窗外景色。 此时宇莫璃也早就已经离开了如意院,被宇天胄派的人叫去了荣禧堂。 荣禧堂中,上首坐着宇天胄,下面分别坐着宇清尘、宇清廉和宇莫璃。 第七十九章生辰礼物送什么? 宇天胄起身在厅内踱步,目光扫过几个孙子的脸,沉声道:“今日叫你们几个过来,是因为过几日便是俪贵妃的生辰,我们府中该为她准备何种礼物?几位孙儿可有想法?” 宇清尘与宇清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宇莫璃则面色冷淡。 俪贵妃是宇天胄的三女儿,几年前被皇上看中,收进了后宫。 宇天胄自然清楚皇上其实是想借此钳制国公府而已。 谁知女儿进宫后非常受宠,竟然短短几年便做到了贵妃的位置,引得宫里不少嫔妃眼红。 “祖父,孙儿认为,俪贵妃在宫中为了咱们府里的事情,操心颇多,不如照旧例,还是送些补品名贵药材一类的,让俪贵妃注意保重身体,也能早日为皇家诞下皇嗣!” 宇清廉起身拱手道。 宇天胄眯起眸子,用手摸了摸虬髯,并未说话。 “孙儿觉得二弟想法不妥!” 宇清尘摇了摇手中折扇站起身,扬起眉毛,面露得意之色道。 “为何不妥?” 宇天胄看向他,眼中露出些许赞许之意。 “正是因为往年送过,二弟可有见过俪贵妃因为看见咱们送去的这些礼品而高兴过?反而这些东西是在戳皇上和俪贵妃的心窝子!” 宇清尘冷笑着垂眼去看宇清廉。 这两兄弟想法从来就没有一致过,似乎总是通过反驳对方来抬高自己。 宇清廉自然知道他不会同意自己的看法,便只是笑而不语,笑容中却透出几分无奈。 国公爷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而国公府世子之位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府里眼下本来就只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大儿子若不是战死在沙场,这世子之位定会非他莫属。 但他只留下一个儿子便是宇莫璃,只可惜宇莫璃身中剧毒,活不了几年,否则世子之位也定是会由他来继承。 宇天胄二儿子宇明安软弱无能,又有个母老虎般的老婆,整日里怕老婆怕得要命,又是个没主见的。 但宇明安的两个儿子却很是出色,大儿子宇清尘读书很是用功,只盼望有朝一日能入阁拜相,彻底甩掉国公府只能出武将的帽子。 老二宇清廉比起老大也差不到哪里去,人儒雅俊俏,从小便很聪明。 但是这二房的兄弟俩都只会读书,完全不会武艺。 而宇莫璃身手很是了得,比起当年他爹,大概也是不遑多让。 比起宇莫璃,宇家老二的两个儿子,一个娶了工部尚书之女,另一个虽还没有成亲,却已经定下了瑞王府的嫡次女。 瑞王爷近几年在皇上面前很受宠爱,所以瑞王府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多的是人巴结。 宇清廉能定到他府上嫡次女,宇天胄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这件事情却让宇清尘心里很是不爽。 他知道瑞王地位显赫,又听说瑞王嫡次女容貌清丽,心中便有些不平衡起来,觉得自己祖父厚此薄彼,只给自己塞了个面貌一般的尚书之女,对自己今后助力有限。 所以心中便生出些许小小的怨恨,处处与宇清廉作对,这两兄弟近几年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中。 宇莫璃如今虽也定了亲事,但他成亲的对象不过是个借居在人家府上的孤女而已,哪里能有什么助力? 二房兄弟俩根本未将他看在眼里,更何况,宇莫璃再过几年也就死了,对他们不会产生任何威胁。 宇天胄盯着宇清尘,挑眉道:“那你认为,送什么去,既能让俪贵妃满意,又能对她有所助力呢?” 宇清尘略略沉吟一下,胸有成竹道:“孙儿认为,将咱们府中库房里那个红色大珊瑚送去,既能显示出咱们府上的显赫富贵,又能让俪贵妃面上有光,最是妥帖!” 宇天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宇清尘更是嗤笑一声:“嘁!我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原来是库房里那株珊瑚!那可是当年皇后赏赐给咱们府上的,你若拿去送给俪贵妃,是想故意驳皇后的颜面吗?” 宇清尘一怔,他倒是忘记了那株红珊瑚竟是皇后御赐之物,自然是送不得的。 但他见宇清尘嘲笑他,心中顿时觉得不喜,狠狠瞪了亲弟弟一眼。 “璃儿,你觉得送什么合适些?” 宇天胄目光看向宇莫璃,这个孙儿看着年纪很小,但是有时候却城府很深,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祖父,孙儿认为,不若送一幅画给俪贵妃娘娘,既不让皇上注意,又可得娘娘欢心!” “嘁!我以什么好主意呢!一幅画也能得娘娘欢心?” 宇清廉依旧嗤之以鼻。 “哦?你倒是说说看!” 宇天胄倒是显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祖父,孙儿认为找人画一副贵妃的肖像画,在贵妃生日时送去甚好,一来皇上不会起疑从而冷落娘娘,二来娘娘一定会很喜欢。”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我且问你,你到哪里去找画像之人?就算能找到,又如何能让他见到俪贵妃?若是见不到俪贵妃,还怎么能画出她的像来?” 宇清尘一连串的疑问甩过来,眼中尽是算计与不屑。 “堂兄莫要担心,我自然有主意,只是不知祖父可同意送画像?” 宇莫璃瞥一眼宇清尘,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直直看向宇天胄。 宇天胄抿唇思量一会儿,沉声道:“我是觉得不错,只是这画师你如何寻找?” “祖父莫要担心,孙儿心中早就有了合适人选,保证画出来会让俪贵妃满意。” 宇莫璃薄唇弯起,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抹清丽的笑脸。 宇天胄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颇有几分自己大儿子当年的风范,不由一怔,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宇清尘和宇清廉见最后还是定了宇莫璃的主意,想着他又可以在俪贵妃面前出风头了,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恼恨。 但转念一想,他迟早是要死的人,又何必跟他计较,于是倒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宇天胄又示意宇莫璃留下,其他两个孙儿可以离开了。 宇清尘和宇清廉两兄弟便走了,只留下宇莫璃一人在厅中。 “璃儿,这几日可是那沈家丫头来府里住了?” 宇天胄坐在椅子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虬髯,一脸关切道。 “回祖父,沈姑娘确实是来咱们府里了,是母亲说想多与沈姑娘接触接触,儿子才将她接来府里的!” 宇莫璃其实撒谎了,接沈菀笙来府里住至始至终都是他的主意,只是告诉了扶怀而已。 宇天胄点点头:“你觉得那丫头究竟如何?” “孙儿觉得她甚好!” 宇莫璃淡淡道,他自小便养成了冷淡的性子,似乎对谁都一副冷脸。 也正是因为对谁都不亲热,国公府里也就只有宇天胄和扶怀两人真的对他好。 “既然如此,那祖父便不插手你的婚事了,你自己做主便好!” 宇天胄瞧着宇莫璃的样子,一定是对沈家那丫头死心塌地了,心中也就想开了些。 若是老天保佑,他们成亲后能生下一男半女便是天大的好事。 他抬头仰望屋顶,想起了从前自己与结发妻子千般恩爱的日子,可惜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 爱人早已逝去,只留下自己一人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第八十章那就试试吧 如意院里。 沈菀笙与柳明珠聊了许久,两人发现,共同点颇多,譬如都喜欢抚琴,也都喜欢读书。 魏素素被两人晾在一旁,倒是气了个半死。 柳明珠原本不是个促狭之人,再加上在国公府历练之下,虽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也绝非会对头一次见面的客人放任不管。 但魏素素第一次见人家便给甩了脸子,柳明珠好歹也是尚书家的女儿,交往皆是京中贵女,哪里见过她那种倒处甩脸子的人。 沈菀笙和柳明珠从古筝聊到古诗,好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沈菀笙虽然外表看起来孤傲清冷,但她骨子里绝不是个清冷之人。 要不是房里的丫鬟来叫,柳明珠还舍不得走。 魏素素见柳明珠走远了,方不屑道:“宇清尘那么俊俏的公子哥儿,竟然娶了如此丑陋一女子!” 沈菀笙垂眼冷笑道:“人家纵然再丑,也贵为国公府大孙媳妇,何况,人家长得并不丑陋,只怕丑的是你自己而已!” 魏素素见她面露嘲讽之色,便怒道:“我是你表姐,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请别说你是我表姐,我沈菀笙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菀笙一脸不屑,连看也懒得看她。 “你……好!我不跟你理论!” 魏素素气得直咬牙切齿,想要发火,但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最后只得忍了忍道:“我来是想跟你在国公府同住几日……” “你要……跟我同住几日?” 沈菀笙一脸疑惑看她。 “对!让我在这里跟你住几日!” “我凭什么让你跟我同住几日?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我……我哪里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跟你好好相处几日,也许……以后咱们能成为好姐妹也说不定呢!” 魏素素咬了咬唇,眼神飘忽,一看就是说了违心的话。 沈菀笙心中冷哼一声,便不想再理会她了。 谁知魏素素竟然主动贴上来,抓住她的手臂道:“表妹,求你了,就答应我跟你住几日吧!” 沈菀笙根本不想理她,转过身抽出自己膀子就要走,魏素素又捏住她的衣角道:“表妹,就算表姐求求你了!” 说着,眼里似乎还噙着泪花。 “这是怎么了?” 扶怀站在厢房门口,眼看着魏素素乞求的眼神,皱了皱眉头。 此时沈菀笙正背对着门口,而魏素素则正好可以看见扶怀进来,便顺势表演了一番。 沈菀笙听见扶怀的声音,忙转过身,但衣服被魏素素扯住了,一时又无法脱身,急得直瞪她。 “夫人,我只是想在国公府多住几日,但是表妹她……她不答应!” 魏素素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见扶怀面色犹豫,忙松开沈菀笙,紧走几步到扶怀面前,拉住她的衣袖道:“夫人,求求您,让我留下吧!”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扶怀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便传来一个男子冷厉的声音,正是宇莫璃的声音。 沈菀笙心中一喜,微笑着去看门口,只见宇莫璃站在扶怀身后,锐利深邃的目光也向她射来,年纪虽不大,但一身气度却是无人能及的。 沈菀笙不由自主耳根发烫,忙低下头去,她不知道,那一抹娇羞却让宇莫璃好一阵失神。 “夫人,求您说句话!” 魏素素见宇莫璃对她一脸厌恶嫌弃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他啊,为何他竟如此对待自己,只得向扶怀撒娇。 “这……魏姑娘,既然菀菀让你回去,你便回去吧,其实我们这府里,也就比你们的府上大些罢了,再说……日后有机会,你还可以来啊!” 扶怀虽感觉有些为难,但她还是选择听自己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安排。 “卷帘,让人送魏姑娘回去!” 宇莫璃朝身后喊了一句,卷帘忙应声上前道:“魏小姐,咱们走吧!” 魏素素见此情形,知道留下无望了,只得一脸失望地行礼退了出去。 沈菀笙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对扶怀道:“夫人,菀菀已经在此叨扰半日了,这会子也该回去了!” 扶怀却笑道:“莫要着急,吃完晚饭再走,正好走回去消消食再睡。” 沈菀笙只得点头答应。 宇莫璃每日里都要留在如意院陪母亲用饭,今日也是这般。 饭菜摆上桌,扶怀招呼宇莫璃和沈菀笙落座,两人一左一右将扶怀夹在中间。 几个丫鬟各自端来一个小盏,沈菀笙很自然将手指伸进自己面前的小盏中稍微浸了浸,然后拿起旁边的帕子沾沾手。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铃兰忙从怀中掏出一盒香脂,打开盒盖送到沈菀笙手边。 她轻轻用小指的长指甲抠出来一点,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又缓缓涂抹均匀。 动作优雅从容,一气呵成,显然是做惯了的。 一旁扶怀瞧着,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女子虽无父无母,借居在别人府上,却依旧过得精致讲究。 她满意点点头,瞧着这丫头一身清贵的气度,比那些京中所谓贵女自是强了不少,小时候定然受过严格的家教训练。 晚饭沈菀笙用得很少,扶怀见她只吃了小半盏梗米饭,有些心疼道:“菀菀,你吃得也太少了,难怪身子这么瘦呢!得多吃点补补才是。” 又看向宇莫璃,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你看你媳妇这么瘦,得想个法子让她养胖些才是!” 宇莫璃俊脸便有些涨红,沈菀笙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几人用完饭,扶怀便对沈菀笙道:“你快些回去吧,今日累得狠了,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沈菀笙乖巧点头,正要行礼告辞,宇莫璃突然道:“我送送你!” 沈菀笙忙摆手拒绝:“我……我自己回去便好,不劳烦三公子了!” 扶怀微微斜她一眼:“这是你将来的夫君,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现在不用还准备等什么时候?” 沈菀笙只得闭嘴,任由宇莫璃将她送出门,又默默低头跟在他身后拉开两三步的距离。 国公府里的暮色虽然也挺好看的,但她此刻心情莫名紧张,也没心情去欣赏那些美丽景致。 “沈姑娘!” 宇莫璃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嗯?” 沈菀笙惊愕抬头看他,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什么事情?” 沈菀笙艰难吞下一口口水。 “我姑姑过几日就要过生辰了,想劳烦姑娘帮我准备一份生辰礼送给姑姑!” “啊?我……我哪里有什么生辰礼啊!” “想求你为她画一幅画像,如何?” “这个……我并没有见过你姑姑,哪里能画得出来呢?” “沈姑娘不必担心,我姑姑的模样我自然很清楚,不妨我来说,姑娘来画,如何?” 宇莫璃眸光闪闪看向沈菀笙。 “我……我……那我试试吧!” 沈菀笙看他一脸期待,又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又想着他姑姑的生日就快到了,不如早些画比较好,便又道:“那不如明日便画吧!是……是去你院子画,还是……在我那里画……” “明日我让卷帘来接你,去我院里画,我书房里画具齐全。” 宇莫璃目光深沉,沈菀笙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只得抿唇点点头:“好!我明日一早用完早饭便去找你!” 第八十一章情窦初开 将沈菀笙送回院子,宇莫璃回到听风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似的,憋得有些难受。 便出了门,走到隔壁的练武场,拿起一把剑舞了起来。 天已渐渐暗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挂在天边。 宇莫璃身穿一身白色紧身衣,在月下舞剑。 只是那样皎洁的月色,怕是也会在这个男子面前失了光华。 只见他步伐矫健,舞出的剑花甚至比月光还要夺人眼目。 但虽然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却是丝毫无损他清冷的气质。 宇莫璃上一世也是日日习武到最后一刻,所以这一世重生回来的这具身子虽然年幼,但他却凭借自己的记忆,硬是让自己十五岁的身体拥有了二十多岁的功力。 不可谓是不厉害。 但他轻易并不会展示自己的真实功力,毕竟现在只有十五岁,若是功力突然突飞猛进增长太快,恐怕会惹人怀疑,他自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练了一会儿,似乎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消失了一些,宇莫璃才收起剑,用袖子抹抹额上汗水,朝自己屋子走去。 卷帘忙上前伺候:“主子,热水已经放好了,请主子去泡澡。” 宇莫璃轻轻点头,径直走到洗漱间,脱下衣服钻进浴桶里,舒服泡起澡来。 一时又想起明日早上沈菀笙要到自己屋里来,又赶忙隔着窗户喊卷帘安排人去将书房打扫收拾干净。 他阖上双目,想起昨夜沈菀笙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场景。 犹记得上一世与魏素素成亲,当夜两人入了洞房,魏素素便坐在一旁不肯睡觉,还不让自己动她。 直到最后自己离世,也没有哪怕一次搂过她。 所以昨夜,也算是自己前世今生头一次在床上搂着女子睡觉,何况,还是在自己毒发的情况之下。 想到此处,他顿时觉得自己腔子里又溢满了柔情。 …… 次日一早,沈菀笙刚吃过早饭,卷帘便来接她了。 沈菀笙便让铃兰留下看东西,自己随着卷帘去了听风堂。 宇莫璃正在书房里坐着,见沈菀笙走进来,只觉眼前一亮,忙起身迎接。 只见少女今日穿着一件淡粉色锦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显得清新活泼。 她墨玉般的乌发,只简单地绾了个髻子,发间点缀着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看起来甚是素雅。 脸上薄施脂粉,美眸流转之际,眉间几许抹不开的轻愁便微微显露出来。 她见到宇莫璃,便上前几步行礼,唇角微微翘起,两个浅浅的酒涡里,便蕴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宇莫璃忙虚扶一把:“沈姑娘莫要多礼,今日本就是劳烦姑娘帮忙来的。” 沈菀笙并没有搭话,只乖巧站在一旁,两只明亮眼睛含笑看着宇莫璃。 宇莫璃会意,忙指着书案道:“姑娘请到这边来!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沈菀笙抬眼去看,只见书案上放着毡垫,毡垫上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旁边笔砚俱已备齐,连墨都已经研磨好了,只等她上手去画。 沈菀笙走到书案旁坐下,见宇莫璃所用之物都是上好的,别说那宣纸是很少见的细萱,便是笔和砚台,哪一样都不是平常人家能用得起的物件。 不由惊叹连连。 宇莫璃见她喜欢,忙道:“沈姑娘若是喜欢,这些东西便都送给你!” 沈菀笙忙推辞:“不用不用!我只是看看罢了,公子莫要客气!” 她其实想到自己住的幽竹居破烂不堪,书房又狭小,一到夏季就闷热潮湿,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东西。 就算真拿了回去,放在那样的地方,也算是辱没了这些贵重之物。 宇莫璃见她推辞,便也就不说了,想着她过不了多久便要进门了,等她嫁过来,想用多少便用多少就是。 想到这里,他又感觉有点害羞,忙掩饰地道:“那我便跟姑娘讲讲我那姑姑的相貌吧!” 宇墨璃也在旁边坐下,缓缓向沈菀笙描述起俪贵妃的长相。 沈菀笙听得仔细,不多时便在心中刻画出了一个女子形象。 她提起笔,沾了点墨汁,在纸上勾画了起来。 宇莫璃就在旁边看着,见她画得认真,便忍不住去看她侧颜,只见她小耳朵精致,粉嫩似透明,侧颜线条极为精致柔和。 脖颈细长,锁骨清冽,再往下瞧,他便有些不淡定了。 从上往下看,沈菀笙因为画画含着胸,抹胸部位稍微有些松开,露出里面的沟壑。 宇莫璃便有些不淡定了,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浑身燥热起来。 沈菀笙却浑然不觉,依旧仔细画着,不时还问宇莫璃一些细节问题。 要画好这幅画自然是不简单,毕竟沈菀笙并没有见过俪贵妃。 所以画完轮廓,她抬头问宇莫璃:“你认为可像?” 宇莫璃屏气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犹豫道:“似乎不大像!” 沈菀笙叹口气,将画纸拿起捏成团放在书案旁边道:“你姑姑如今何在?为何不能带我去亲自看看呢?” 宇莫璃挑挑眉:“只怕真有些难度!她在宫里,便是如今皇上后宫的俪贵妃!” 沈菀笙微微有些意外,“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从旁边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纸,依旧俯身认真画了起来。 宇莫璃见她画得认真,便走到门口,偷偷招手叫来卷帘,吩咐他去厨房让人熬一碗银耳莲子羹来。 这一画便到了晌午,宇莫璃吩咐多备些吃食来,两人坐在听风堂里用过午饭,沈菀笙便又要去书房画画。 宇莫璃皱眉道:“你怎能画这么久?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去歇息一会子再来画吧!” 说着要带她进自己卧房去休息。 沈菀笙想起那夜两人同床的情形,耳根便烧了起来。 虽然她心里一贯把宇莫璃当成是弟弟一般,但毕竟他是个男子。 沈菀笙摇头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再画一会儿,早些画完早些回去休息。” 宇莫璃见她不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由着她。 沈菀笙一人回到书房,依旧坐下画画。 但她平日里吃完午饭都是要睡一会儿的,所以没画几笔,便觉得有些乏了,眼皮子也渐渐沉重起来。 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便伏在桌案上打起盹来。 宇莫璃进来时,便看见她伏在案上昏睡,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很困,又要生生装出一副不愿休息的姿态。 他摇摇头,宠溺地看她一眼,然后轻轻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书房屏风后的卧榻上。 那张榻是他平日里在书房休息用的。 她睡得香甜,呼吸均匀,睫毛纹丝不动。 宇莫璃便坐在榻边,细细看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只觉内心一片宁静,平生头一次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慨。 便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坚强,她隐忍,但是心地却很善良,她有很多美好的品质,每一样都足够打破自己内心的一个枷锁。 沈菀笙似乎觉得有些冷,嘴巴动了几下,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口,又沉沉睡了过去。 宇莫璃忙将榻上放着的一张小毯子抖开来,盖在她身上。 又坐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她绝美的睡颜,这才恋恋不舍走出书房。 第八十二章不算是初吻 魏府。 从国公府刚回来的魏素素走进颐和堂找自己母亲李氏,她气呼呼坐到椅子上,将身旁案几上放着的一个茶盏扫到地上。 李氏在里屋听见瓷器碎裂的动静,急急出来看,便看见自己女儿正在大发脾气。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在发哪门子脾气?不是说去国公府住几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李氏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神色看向她。 “娘!那个沈菀笙,真是气死我了!” 魏素素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倒是将自己手拍得生疼,她忍不住“哎呦”一声,脸上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李氏见她吃疼,又有点心疼,忙上前用食指戳戳她的额头:“该!” 然后又将她拍疼的手抓过来轻轻吹着。 “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给娘听听啊!” 李氏迫不及待。 “娘!我今日本想着去国公府找沈菀笙也在那里住几日,谁知道……谁知道那个小贱人竟然不同意!还有……三公子也向着她说话,还将我……赶了出来!” 说到这里,魏素素紧咬下唇,眼眸中尽是恨意。 “三公子也赶你走了?” 李氏疑惑道。 “正是!难道那小贱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将三公子也迷住了?” “这个小狐狸精,果然是个不省心的!我就说她若是嫁进了国公府,定然不会帮衬我们,现在看来,还没进国公府,便已经开始远着我们了!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李氏恨恨道,她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对沈菀笙做出的那些勾当。 “谁说不是呢!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嫁不进去才行!” 魏素素一脸阴戾看向李氏。 “这……我们得好好打算打算,实在不行,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她害了我娘家侄儿,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李氏眸子一眯,声音阴冷如冰。 另一边的国公府里。 沈菀笙在听风堂的书房里直画到晚饭时间,地上扔了一张又一张画坏了的宣纸,才终于画出一张满意的来。 她兴奋放下毛笔,喊宇莫璃道:“三公子,你快来看,这张像不像?” 宇莫璃从椅子上弹起身,快步走到沈菀笙旁边,低头去看,只见画纸上一个美女栩栩如生。 那女子梳着飞仙髻,头上戴一只金凤发簪,身穿华丽的鹅黄宫装。 画像中人面容妩媚,勾魂摄魄,尤其是一双灿若星河的水眸,显得楚楚动人。 这不是自己的姑姑俪贵妃,又能是谁? 宇莫璃讶然抬头去看沈菀笙,以他的想法,她能画出四、五分相像便是不错了,因为她并没有见过俪贵妃,可没想到她竟然能画出俪贵妃的八九分神韵。 没错,俪贵妃便是靠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妩媚眼睛在宫里得了皇上多年宠爱。 真是太过于惊喜了! 这幅画若是送入宫中,俪贵妃定然会满意,而祖父也不用担心皇上会多心了。 沈菀笙侧头看见宇莫璃面上的笑容,知道自己画得不错,便也跟着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既整齐又洁白的牙齿,显得十分可爱。 她上一世自然是见过一回俪贵妃的,具体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所以凭借那点子模糊的记忆和宇莫璃的口述,她便慢慢摸索着画了出来。 宇莫璃将视线从画上挪到她脸上,便再也挪不动了。 又看她那红润的嘴唇很是诱人,忍不住低头去吻那唇。 沈菀笙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有张俊脸凑到了自己面前,嘴唇刚碰到她的唇,她便吓得忙低下头,感觉他的吻落在自己脖子上。 她上一世早就经历过这些男女情爱之事,从心态上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吓了一跳,心脏止不住怦怦乱跳。 “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菀笙扭过身子避开他,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日,在我的卧房中,你不是还在我怀中睡过?再说了,你我就快要成亲了,这有何不可……” “……” 宇莫璃向前逼近,目光紧紧盯着她。 沈菀笙只得连连向后退,后面是书架,她背抵在书架上,退不动了。 “为何要躲着我?是我做得不好吗?” 宇莫璃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眸子一沉。 “不……不是……不是你不好,是……是我只当你是弟弟……我们……说好的,我以后还要……还要回扬州的!” 沈菀笙睁大一双水眸,有些惊慌无措地看着他,仿佛一只无路可逃任人宰割的小兽。 “若是我不会死了呢?你还要回扬州去吗?” 宇莫璃唇边浮起一丝玩味,声音低沉。 “自……自然!我……我这辈子立誓不嫁人!” “胡说!你已经同意嫁给我了,怎能说出此生不嫁人的话?你在说谎!” 宇莫璃面色微微有些烦躁,又逼近到她的唇边。 少年白皙的面色,略微有些稚嫩的面容,稍稍给了沈菀笙一些错觉。 “不要……不要这样!你还小,你不懂……” 她伸手想要推开他,无奈自己力气太小,他纹丝不动。 她其实还想说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怕伤到他的自尊心。 “我还小?” 他挑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重生的躯体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你……你放开我,不然,不然我就叫人了!” 沈菀笙咬住下唇,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行吗? “这是我院里,你叫人我便会怕吗?” 宇莫璃依旧离她近在咫尺不肯放开。 “可是……可是我今天不是刚给你帮了忙吗?你怎么就这样报答我呢?” 沈菀笙哭丧着脸看向宇莫璃,若是眼泪可以让他放了自己,那便哭出来吧。 她眼泪便大颗大颗流了出来。 果然,宇莫璃身子向后退了退,沈菀笙见果然有效,索性哽咽起来:“你……你欺负我!虽然我比你大,但是你也不能欺负我啊!” 宇莫璃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向后退开几步。 沈菀笙见他放开了自己,忙一溜烟从旁边跑了出去。 宇莫璃无奈摇摇头,这个小丫头自以为年纪比他大,便不愿意跟他亲近。 他还记得第一次约沈菀笙去酒楼谈交易的情形,那时候她也告诉过自己,这一辈子不愿意成亲。 可是,若说自己上一世经历过一场可有可无的亲事,厌弃成婚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丫头为何也会有这样的心思,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他走到书案旁,将画像拿起来细细欣赏。 不得不承认,沈菀笙确实有这方面才能,仅靠他口述一个人的面貌,便能将此人画出八九分相像,竟比宫内的御用画师还厉害些。 “卷帘!” 宇莫璃朝门外喊了一声,卷帘应声进来:“主子,有何事?” “你将这幅画拿去找人装裱起来!” 宇莫璃将画像递给他。 “好的……啊!这不是俪贵妃娘娘的画像吗?” 卷帘见画上画着的女子,立刻认了出来。 “这就是沈小姐画的吗?她画得可真好看!” “嗯!” 宇莫璃见他一眼便认出画中人是谁,便放下心,这画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卷帘拿起画像向门口走去,一只脚踏出了门槛,又似想起什么般回头疑惑问道:“主子,方才我看见沈小姐掩面跑着回了那边院子,莫不是……你们出什么事了吧?” 卷帘两只眼睛故意眨了眨。 “快去做好我吩咐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 宇莫璃斜睨他一眼,沉声道。 第八十三章快停下吧!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沈菀笙依旧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定了定心神,才走进屋内。 铃兰正坐在小杌子上做针线,见沈菀笙进来,忙起身迎上去,又见她神色似乎有点慌张,便奇怪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慌张?” 沈菀笙想了想,便道:“无事,刚才回来时碰见一只老鼠,吓着了!” “啊?这府里有老鼠?那三公子没有送您回来吗?” “三公子正忙着,我独自回来的!” 说完便径直走进里屋躺在床上道:“我想睡一会儿,累死了!你不要来打搅我!” 铃兰本想跟进去问问今日的事情,听见她这样说,只得扭头出去,又回头将门关上。 沈菀笙躺在床上,她并不是想要睡觉,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顺便思考自己的未来。 她认为宇莫璃今日对她已经起了轻薄之意,万一将来住在这里他继续这样怎么办? 经过上一世的嫁人和惨死经历,她已经不想再嫁给任何人,也不想有什么男欢女爱。 对她来说,那不是享受,而是折磨。 但是回魏府,她更不愿意,因为今日得罪了魏素素,若是现在回去,定然会受到她们的打压,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安稳日子…… 想来想去,她只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想到自己没爹娘疼爱,心里又难过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枕头上湿了一大块。 又想到今日宇莫璃对她说的话,听着好像是想要食言的意思。 当初答应与他成亲便是看在他答应放自己离开,而且他也活不了那么久的份上。 如果以后他不愿放自己离开这府里,等他死后,自己更是不可能离开这府了,除非被人逐出府去。 沈菀笙越想越伤心,真想立刻就去找宇莫璃,让他放自己走,亲事不再作数。 也不知过了多久,铃兰进来了,站在床前小声叫道:“小姐,小姐,快起来用饭了!是卷侍卫送来的,说是三公子特意吩咐厨房为小姐做的呢!小姐快起来吃一口吧。” 沈菀笙却连头也不想抬,哪里还有吃饭的动力。 “我不想吃!” 沈菀笙有气无力。 “不行!起来吃饭!” 突然一个男声传来,沈菀笙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坐起身来,只见宇莫璃正站在床边,目光复杂看着她。 “你……你怎么进来了?” 她有些慌乱,去看铃兰,见她一脸委屈,知道宇莫璃肯定是自己闯进来的。 幸好自己只是胡乱躺在床上,并没有脱外衣,否则让他看见成什么样子? 沈菀笙正暗自庆幸,不料下一刻就被人从床上打横抱起,径直向外间走去。 铃兰也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他抱在怀中。 直到宇莫璃走到八仙桌旁将她放下,沈菀笙才算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菜肴,全都是淮扬菜,看来宇莫璃是特意吩咐人做了这些。 原本刚才躺在床上想念自己的父母,如今一见淮扬菜,百般滋味立刻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菀菀,你这是怎么了?” 宇莫璃唤着她的小名,伸出手去爱怜地摸她头发。 沈菀笙这次没有躲开,只抽噎着道:“我想我爹爹和娘亲了!” 宇莫璃没有吭声,使了个眼色,让铃兰出去,他才缓缓道:“我……从生下来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沈菀笙听见这话,便渐渐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抬起头看他。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好吗?” 宇莫璃道,他心疼地看着她满脸泪水的模样,手忙脚乱用袖子帮她擦拭。 他虽经历了两世,又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我说过,我不想成亲!我只想一个人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沈菀笙眉头微蹙,那股说不出的轻愁瞬间又漫上来。 宇莫璃伸出两根手指,想帮她抚平眉头,却被她扭头躲开了。 “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我……我只是不喜欢受约束,喜欢……一个人自在!” 沈菀笙自是不敢说出实情,只得敷衍他。 宇莫璃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是真的想要跟她成亲。 他不再说话,只是宠溺看她一眼,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菜。 “快吃吧!母亲可是让我想办法让你变胖一些呢!” 沈菀笙埋下头,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菜,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坐在她身旁的明明是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孩子,可现在竟感觉他似乎根本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为人稳重干练的青年人。 两人坐在一处吃完晚饭,宇莫璃便拉她出门,说吃完饭要锻炼锻炼才是。 他也没拉着她去别处,而是带她去了听风堂自己的练武场。 沈菀笙没想到这院子旁边竟然还有一处院子相连,而且还是他的练武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宇莫璃道:“你在这里站着,我去练一套拳法。” 说着就纵身跳入场地之中,开始练起了自己的拳法套路。 沈菀笙知道他武艺高强,但并没有亲眼见过,见此情形,也忘了刚才的不快,津津有味看起来。 一套拳法练完,宇莫璃一滴汗也未出,他走到她身边道:“你觉得这套拳法如何?” “嗯……不错是不错,但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简单。” “是简单,所以我想教给你!” “什么?” 沈菀笙瞪大眼睛,她可没想到宇莫璃居然想要给她教拳法:“……这……” 她有些为难。 “我想教给你这套拳术,是想让你强身健体,顺便防身用。” 宇莫璃伸手轻轻捏捏她的肩头:“你身子这样单薄,万一有人欺负你,该如何应对?” 沈菀笙便说不出话了,心里却暗暗赞同他说的有道理,只是,让自己学拳术,还真是有些奇怪。 “不让你学整套的,先练习一些动作,然后教你几招可以防身就行。” 宇莫璃见她面露难色,又赶紧补充道。 “那……那好吧,我便试试看……” 沈菀笙见他盛情难却,只得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宇莫璃便高兴起来,摆出师傅的架子,指着场边一处青石台阶道:“你先去那里练习跳跃。” 沈菀笙无奈看看自己一身衣裙道:“可是,我穿着裙子,如何能跳起来啊!” 宇莫璃皱皱眉头,想起自己小时候穿的练功服还在衣柜里,忙带她到自己卧房,将那套小了的练功服拿出来道:“你换上这件再去练。” 说完自己走出屋子,又将门关上。 沈菀笙只得叹口气,将自己一身衣裙换下,又穿上练功服。 谁知这练功服穿上还是略微有点大,她只得将腰带束紧,袖子和裤腿往上卷了卷。 又想自己的发髻一跳很容易就散开,又把发髻松开,披散着头发走了出去。 宇莫璃见她披散着头发,更显容颜清丽,一身练功服将她小巧玲珑的身体包裹住,更显得她身材瘦小。 两人走回练武场,沈菀笙按宇莫璃的吩咐,站在台阶前开始蹦跳。 宇莫璃初时嘴角还有笑意,等她跳了几下后,脸上笑意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薄唇紧抿。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道:“你别跳了,快停下吧!” 第八十四章沈姑娘的本事 沈菀笙气喘吁吁停下,奇怪看他一眼:“为什么?” 宇莫璃面色一红,没有说话,只偷偷扫了一眼她的胸部。 沈菀笙虽然身子瘦,但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也不缺肉,胸部发育很好,鼓鼓囊囊的。 刚才跳跃的时候,那胸部便像是要从衣服里跳出来的小兔子般,一蹦一蹦的。 不跳台阶了,宇莫璃又让她蹲马步,这样就不会有小兔子乱跳惹得他心痒难耐了。 沈菀笙自小生长在深闺中,哪里做过这些,不一会儿便累得双腿直打颤,站都站不稳了。 宇莫璃只有让她停下休息一阵子。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沈菀笙抬头去看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因刚过了十五,那轮明月依旧浑圆如新,皎洁如玉。 宇莫璃也顺着她目光看去。 “前日谢谢你!” 沈菀笙听他突然说话,没反应过来,正要开口询问,突然想起了他发病的事情,于是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面上略微有些羞赧之色。 “你这是中了什么毒?竟然这般厉害!当真任何解毒药都解不了吗?” “是的,我祖父和母亲为我尝试了天下所有的解毒药,然无药可解!” “那个……那个要找地图之人真的会给你解药吗?” “……我原来毒发之时,比现在更是眼中百倍千倍,但是吃了那些解药后,毒性已经解去了大半!” “哦……” 沈菀笙垂下眸子,掩住一丝遗憾:“可惜我到现在还未曾想起父亲的遗物中有什么地图!” 宇莫璃仰头看看月亮:“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地图的事情?” “不知道!……但依稀急得爹爹曾经说,要给我留下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不过,一直到爹爹过世,也没有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我!” 沈菀笙想起自己的父亲,眼里不禁又有泪花闪烁。 宇莫璃听闻此话,眼角微微颤动一下,心中暗忖,所谓的秘密果然还是在她这里。 想到此处,他不安朝四周看看,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是断不会放过她的,万一他为了得到地图不择手段的话…… 宇莫璃浑身打了个冷战,低头附在沈菀笙耳边道:“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再对旁人说起!” 沈菀笙点点头,面庞又拢上了一抹惆怅。 休息了一会儿,宇莫璃见她脸上显出倦色,便将她送回隔壁院子里。 回到自己屋子,见床上扔着沈菀笙的衣衫,这才想起她换了衣服忘记拿回去了。 他将那衣衫提起来,准备放到架子上去,明日再让人给她送去。 突然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将衣服放到鼻端嗅了嗅,一股兰花香味沁人心脾。 …… 翌日。 天空阴沉了下来,看起来似要下雨了。 一大早,宇莫璃从床上起来,叫来卷帘,将自己在枕边放了一夜的衣衫交给他,让他给沈菀笙送去。 然后又拿出卷帘已经装裱好的俪贵妃肖像,装进一个长条的盒子里,夹在手臂下,向着荣禧堂走去。 走进院门,只见祖父宇天胄正在院子里拎着一个石锁锻炼。 宇天胄年轻时甚是勇猛,当年救宇莫璃时,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有高手加持,哪里会在他话下。 “祖父!” 宇莫璃上前行礼。 宇天胄转过身子,见是孙儿,立刻高兴地放下石锁,一瘸一拐走到宇莫璃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来!陪祖父练练!” 宇莫璃知道祖父是想与他过过招。 便微微一笑,将装画的盒子交给一旁站着的下人,伸手撩起外袍下角,随手别在腰带上,扎起马步做好准备。 宇天胄腿虽然瘸了,但雄风依旧不减当年,再加上宇莫璃故意给祖父放水,不多时便被宇天胄“打败”了。 宇天胄一时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宇莫璃趁此机会拿过装画的盒子对祖父道:“祖父,这是孙儿昨日找人画的俪贵妃画像,祖父看看怎样!” 两人走回厅中,一旁下人将画盒子接过去,把画卷取出来双手恭恭敬敬交给宇天胄。 宇天胄打开一看,不禁惊呆了,他没想到这幅画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将女儿的神韵竟都画了出来。 瞧着那张酷肖死去爱妻的面庞,宇天胄差点热泪盈眶。 “好好好!这幅画画得真是不错,明日进宫将这幅画拿去,俪贵妃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宇莫璃知道祖父又想起了祖母,心中也跟着一阵黯然,他虽然并不记得祖母模样,但祖父常常跟他提起,因此并不感到陌生。 宇天胄又道:“这是谁画的?我瞧着竟比宫里的画师画得还好些!” 宇莫璃不安隐瞒祖父,便如实道:“是沈姑娘画的!” “沈姑娘……可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 “正是!”宇莫璃耳根微红。 “想不到沈家那丫头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宇天胄惊讶地看着宇莫璃。 “孙儿本也不知道,昨日找她来画时,心中还有些不安。” “不错不错!既然是个有才学的女子,我倒是小看了她!虽然是个孤女,倒也配得上你!” 宇天胄摸摸硬邦邦的胡子道。 “对了,你姑姑听说沈姑娘在咱们家住着,昨儿个特地让人带了话来,让明日将她一道带去宫中,想见见她。” 宇莫璃微微有些意外:“娘娘竟然想见她?” “她是你未来的媳妇,娘娘自然想看看如何,再说了,让她提前进宫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的!既如此,我便去跟沈姑娘说说,让她准备准备!” “让沈姑娘准备什么啊?”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宇莫璃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宇清尘来了。 “见过祖父!” 宇清尘向宇天胄行礼道。 宇莫璃皱皱眉头,也向宇清尘行了一礼。 “俪妃娘娘让明日带着沈家丫头一同进宫,她要瞧瞧!” 宇天胄看了看宇清尘,淡淡道。 “原来如此!璃堂弟好威风,连未过门的媳妇儿都有贵妃娘娘替你把关,为兄真是羡慕得紧呢!” 宇莫璃见他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中暗骂蠢材,但面上也只淡笑,并不接话。 “你来有何事?” 宇天胄皱眉看向宇清尘道。 “祖父,明日便要进宫去了,孙儿来看看,璃堂弟是否已经将要送给娘娘的礼物准备妥当,若是没有准备好,孙儿便赶紧想办法去准备。” 宇清尘唇角轻扯,得意摇摇手中扇子,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美人:“祖父觉得这幅画怎样?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画的,若是我去找他画俪贵妃像,应该不成问题!” “不必了,璃儿已经找人画好了像,我很满意,明日就带那幅去就好!” 宇天胄扬扬手,不屑地瞟一眼他的扇子。 这个孙儿虽皮囊不错,但有时候却蠢得可以,这国公之位若是传给他…… 第八十五章不让他好过 宇清尘见一旁放着的画盒子,便指着问宇莫璃道:“这就是你找人画的俪贵妃娘娘像?” 宇莫璃点点头:“正是!” 宇清尘便打开,看到第一眼便被惊震住了:“这……这也未免太像了吧!……璃堂弟是请了哪位画师画的?这只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宇莫璃没有吭声,宇天胄也闭口不答。 宇清尘又啧啧称赞几句,正要将画收起来,宇清廉走了进来。 跟祖父行过礼后,宇清廉也看到了画,自然是赞不绝口。 宇清尘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宇清廉笑道:“二弟,你可知明日璃堂弟的未过门媳妇也要随着咱们一同进宫去给俪贵妃祝寿呢!” “什么?” 宇清廉眸子一闪,望向宇天胄。 宇天胄皱眉道:“既然都在这里,那便提前知会一声,明日沈家那丫头也随咱们一起进宫去。” “可是……可是连我母亲都进不得宫,为何沈姑娘可以去?” 宇清廉面色有些不悦。 “那是因为俪妃娘娘想要见她,自然便可以让她进宫去,你母亲既无诰命加身,怎能进宫?” 宇清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明日的俪贵妃生辰宴,也就祖父和大房宇莫璃、二房他们两兄弟可以去,因为俪贵妃并不待见他的父亲,他父亲宇明安也是进不得宫的。 至于大房和二房的两位夫人,没有诰命加身,更是不可能进宫去了。 所以听说沈菀笙可以随他们一起进宫,倒是有些错愕。 宇清尘见自己亲弟弟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心中暗笑,便故意促狭道:“二弟,你莫要多心!那沈姑娘是璃堂弟未过门的妻子,而俪贵妃向来很喜欢璃堂弟,自是想要见见他未来的媳妇儿。” 宇天胄目光复杂看一眼宇清尘,扭头便走出正厅门,自去院子里溜达去了。 宇莫璃却挑了挑眉头,这宇清尘挑拨的本领依旧这样拙劣吗? 可是随后宇清廉似不经意扫来的一个目光,却让他觉得,这宇清廉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容易被人挑唆。 “二哥的未婚妻子是端王府的嫡女,又是县主,自然更是厉害!听说她常常进宫去,跟俪贵妃关系也不错,我看二哥以后才会是宫中常客。” 宇莫璃反将宇清尘一军,既然他将自己推出去,那自己也要让他不能好过。 果然,宇清尘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嫉妒和无奈。 宇清廉倒是显得颇为得意,瞥一眼自己大哥,并没有说话。 “两位堂兄先慢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宇莫璃拿起装画的盒子,快步离开了荣禧堂。 他直奔沈菀笙住的院子而去。 天阴沉了一阵子,终于开始下毛毛细雨。 雨丝飘落到脸上,感觉痒酥酥的。 沈菀笙站在檐下看雨丝飘落,正看得出神。 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怎得站在这里?下雨了!” “下雨了!” 沈菀笙也喃喃道,依旧望着天空发呆。 “你快进屋去吧,外面冷,当心着凉。” 宇莫璃瞧着她,眉眼间俱是温柔。 “我哪有那么脆弱!不过是站在檐下看看雨罢了!” 沈菀笙依旧站在那里不肯动弹。 宇莫璃只好走过去,和她并肩站在屋檐下。 “明日我们要去宫里给俪贵妃娘娘祝贺生辰!” “嗯!我知道!” “祖父说,俪贵妃让你也去,她想见见你!” “嗯!好……啊?让我去?” 沈菀笙蓦然反应过来,猛地扭过脑袋,瞠目结舌看向宇莫璃。 宇莫璃两眼空寡望向天空,他的侧颜俊美无俦,沈菀笙看得舍不得挪开眼。 宇莫璃似有所察觉,扭过头目光炯炯看向她。 沈菀笙立刻转回头,耳根却烧了起来。 宇莫璃知她刚才看着自己发呆,便也不说破,只嘴角轻勾。 “不用害怕!万事有我在一旁,你只需要谨慎些便是了!我姑姑那里自然没什么,唯独皇后和太子殿下,若他们没注意你便罢了,若是注意到你,你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宇莫璃声音低沉,他知道,似沈菀笙这样的人品,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沈菀笙自然知道当今皇上共有四子,老大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被皇上封为太子,据说他为人狠辣,手段果决,凡是落入他手中的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最是让人生寒的。 她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所以自然会万分小心。 “那……那好吧!既然是俪贵妃娘娘的旨意,我自然不敢不从。” “你……可有进宫穿的衣服?” “我是带了几身衣服,但不知进宫有没有特别的要求?” “这……倒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是别太随性就成!还有,不要太过于素净,你那里可有像样的首饰?若是没有,我先上母亲房里帮你借几样,回头再去霓裳阁买新的送你!” 宇莫璃定定看着她道。 沈菀笙心下奇怪,他一个未婚男子怎会知道霓裳阁?但是又不好问,只得暗自纳闷。 “三公子,不必了,我那里也带着几样首饰,明日戴上即可!” 宇莫璃听她叫得生分,心中便有些不快。 两人各怀心事,站在檐下默默赏雨。 此时,外面门房的人在向二房宇明安的夫人邹氏禀报:“二夫人,门外有个自称是魏府的夫人说要见您!” “见我做什么?不是魏府的人吗?应该去见大房的那个扫把星才是啊!” 邹氏瘦高个子,三十来岁,一双细细的眯缝眼透着几分刻薄,面色蜡黄,嘴唇薄而向下弯,面像看起来倒像是四十岁。 她穿一身湖蓝暗纹蜀锦裙子,发髻绾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支金灿灿的簪子。 邹氏嗓音尖细,听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站在门口,一手叉腰,另一手拿着块帕子指指点点。 “她说一定要见二夫人,其他人都不见!” “不见便不见吧,我哪有时间浪费在那种人身上!你打发她走即可!” 邹氏撇撇嘴,她一转身进屋去了,不再理会来禀报的下人。 那人无法,只得又回到大门口,对等在门外的李氏道:“我家二夫人不肯见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说着便要关大门,李氏忙拦住了,她那二两银子可不是白给的! “劳烦小哥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二夫人?” 她放低了姿态,恳求地看着那人。 那下人好歹也是收了她的银子的,看在怀中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只得低声道:“这位夫人,我劝您回去准备一份大礼再来吧!” 说着便要关门,李氏忙又抵住门道:“那……送多少算是大礼呢?” “至少也得百两银子左右!” 下人说完,便用力将门推过去关上了。 李氏向门啐了一口道:“就没见过这么贪财之人,见一面居然还想要我送礼!” 一旁站着的陈婆子拉拉她的衣角道:“太太,小声点,若是让他们听见,那可就糟了!” 李氏也知道厉害,只得作罢,任陈婆子搀起她的手臂,向路边停着的马车走去。 两人坐到车里,陈婆子道:“方才老奴去旁边问了问,有个下人说明日国公府众人要去宫里给俪贵妃娘娘过生辰,说是……那个三公子未过门的媳妇也要一起去……” “什么?三公子未过门的媳妇?那不就是沈菀笙那个小贱人吗?”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陈婆子忙拉她袖子,指了指马车外面。 马车此刻还在国公府附近,若是被国公府的人听见,岂不是会得罪了人家。 李氏鼻中冷哼一声,轻声道:“那小贱人居然这么好的命,还能进宫去!” 想了想,又心有不甘道:“不行,这些好事不能都让她占了!” 第八十六章进宫去 陈婆子附在她耳边道:“太太,明日国公府正主都不在,咱们不就正好趁此机会去会会那二夫人?” “你说的倒轻巧!那人口气不小,可我该送什么礼物给她呢?” 陈婆子皱眉想了想:“不如就送一百两银子吧!老奴听说那位夫人爱财如命,只要是银子,就绝不会放过!”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李氏无奈道。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宫里便派了马车来接俪贵妃娘家的人进宫。 因只有沈菀笙一个女眷,所以宫里准备了三辆马车。 一辆是宇天胄独自坐的,还有一辆是三兄弟坐的,最后一辆较小些,是专门安排给沈菀笙的。 宇莫璃穿着一件银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都用同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益发显得面庞棱角分明,且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冷峻。 腰间系着沈菀笙绣的竹子荷包,头上墨发用银冠竖起,两边垂下的蓝色绦子在下巴底下系成结,瞧着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他走出听风堂,准备去接沈菀笙一同到二门外坐车。 走到沈菀笙住处,刚抬起手要敲门,便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铃兰正要出来,冷不防门前站着一个人,她倒是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是三公子啊!” 宇莫璃淡淡点头,向内张望,见沈菀笙正徐徐向外走来。 只见她身穿一件月白色衣裙,外面披着一件淡粉色薄绸纱衣,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展现出来,腰间用一条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乌发绾成了别致的飞云髻,云鬓中插着一支别致的祥云翠玉簪子,鬓角还戴着一朵粉色绒花。 看起来虽简单,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虽薄施脂粉,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带着丝淡淡的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宇莫璃微笑看着她缓缓走出来,又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站定行礼。 他去扶她,她正好起身,两人手碰到了一处,她正想收回,冷不防被他一把握住。 不顾她的挣扎,拉着她向外走去。 铃兰站在门边抿嘴偷笑,眼看小姐背影远去,这才进院子关上门。 沈菀笙被宇莫璃拉着手,甩也甩不掉,抽也抽不出,只得撅嘴跟在他身后。 好在宇莫璃放慢了脚步,她也不觉得吃力。 “你快……你快些放开我!这样被人撞见……成什么样子?” 沈菀笙用力想将手挣脱出来,奈何他力大如牛,自己拽来拽去,他却只轻轻握着纹丝不动。 宇莫璃无奈苦笑,不知她何时才能接受两人即将成婚的事实。 快到二门口时,他终于将手放开。 沈菀笙忙缩回手,见手腕处已经微微发红,便有些怨怼地瞪一眼宇莫璃,慢慢活动着有些酸胀的手腕,径自朝前走去。 二门外,三辆马车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停在门口路边上。 沈菀笙抬眼望去,见每辆车都显得精致奢华,心中暗叹果然是宫里的物件,不是有钱人就能比的。 她见最末尾的一辆车最小,思量着肯定是自己坐的,便走到跟前,早有马夫在一旁等候,忙俯下身子让她踩着后背上马车。 沈菀笙从未用这种方式上过马车,未免有些踌躇。 那马夫也不急,就跪趴在地上等她。 沈菀笙感到有些尴尬,正左右为难之际,宇莫璃缓缓走过来了。 他走到车夫面前道:“你起来吧!” 那车夫便顺从起身,站在一旁,宇莫璃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菀笙虽会意,但因为刚才被他强行拉走的事情又有点不想理他。 宇莫璃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上马车,便奇怪道:“你怎么不上?” 沈菀笙这才扭过头去不看他,然后摸索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 宇莫璃唇角微勾,这分明是小孩子在怄气啊! 他见沈菀笙已经在马车里坐定了,也跟着一个踏步上了马车,走进车厢,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坦然坐在她身旁。 “你……你怎么跟我坐一起?” “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坐在一起了!” 宇莫璃满脸不在乎的神情。 “你……宇莫璃,你搞清楚,咱们还没有成婚呢!” “没关系,很快就到那一天了!我很期待!” “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不!你就是救我的药!” 沈菀笙以前一直认为他不善言辞,说知道自己竟然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她便什么都不说了,只恹恹侧过头去看外面。 此时国公爷才坐着一顶小软轿出来,果然上了第一辆马车。 随后宇清尘和宇清廉兄弟俩也上了车子,几辆车便向着皇宫驶去。 沈菀笙到底是第一次进宫,还是感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再加上又无铃兰跟着,身旁只坐着宇莫璃,心里更是不安得厉害。 手里拿着的帕子都快被她揉成一团了。 宇莫璃感受到她的不安,微微侧过头看她,然后伸出手去附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拍了拍。 沈菀笙便如被烫了一般,忙将手收了回来。 宇莫璃收回手,苦笑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我哪里有害怕?” 沈菀笙回头瞪他一眼:“你这个……小孩子,对……对情爱……之事……你……你又懂得什么?” 宇莫璃挑挑眉头,嘴角挂着一丝戏谑道:“自然是懂的!那你又懂什么?” 沈菀笙咬了咬下唇:“我……我比你大,自然……自然懂得比你多!” 说完,两手抱在胸口,鼓着腮帮子不再理会身旁那人。 宇莫璃见她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又伸出两根手指去捏她细嫩的脸颊。 “你……宇莫璃!你不要太过分!” 沈菀笙一脸抓狂的样子看向他,倒将他吓了一跳。 如此一路上开玩笑,到了皇宫门口,沈菀笙居然一点也不紧张了,但是被宇莫璃逗得小脸涨红。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里面已经有人抬着小软轿在等候。 宇天胄径直走在前面,根本看也未看一眼身后的沈菀笙。 倒是宇清尘和宇清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 宇莫璃依旧陪在沈菀笙旁边。 少女毕竟还是害怕,也紧挨着宇莫璃,不敢离他太远。 门口站着几个手拿武器的侍卫,宇天胄拿出腰间铜牌,侍卫们仔细检查后,方行礼让行。 皇宫极大,他们此刻只是到了皇城的大门口而已,进去还要走很远才能真正进入到皇宫里面,所以要先在门口坐上软轿。 当然,这也仅限于某些特权阶级,普通人,比如魏府之流,若是想进皇宫,便只能靠自己两条腿走进去了。 到皇宫二门处下了轿子,发现站在门口的侍卫便多了起来。 侍卫们身穿金甲,不苟言笑,不仅要检查进出人员随身携带的行李,甚至还要搜查身上。 沈菀笙更是惊慌,她以为那些侍卫会检查她身上。 不由自主躲到宇莫璃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手微微有些颤抖。 宇莫璃勾唇一笑,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莫要紧张,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那边的小帐篷里,那里才是检查女宾的地方。” 沈菀笙这才略略送了一口气,又见宇莫璃正瞧着她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扯着他的袖子,面色一红,赶紧松开手。 刚好有个侍卫走到他们身边,见两人身上都没带什么东西,便指着旁边的帐篷道:“你,去那边!” 沈菀笙抬头看一眼宇莫璃,宇莫璃朝她点点头,她才安心向那小帐篷走去。 第八十七章见过俪贵妃 女眷检查也不过就是脱了外衣,由一个嬷嬷细细摸索一遍,若是没什么东西,自然就会放行。 沈菀笙从帐篷里出来,见自己被带去了另一处地方,跟宇莫璃他们已经分开了。 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既然来都来了,那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自己处处谨慎小心些,相信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门外有个面嫩的小太监在等着,见沈菀笙出来,上前躬身问道:“请问可是沈菀笙沈小姐?” 沈菀笙忙也俯身行礼道:“正是民女!” 小太监便做出个请的手势道:“请沈小姐随奴婢来!” 沈菀笙见那太监大约十一二岁年纪,生的眉清目秀,也便略略放宽心,随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小太监闷声不响走在前面,沈菀笙几次想要问问究竟是谁派他来接自己的,但是又怕失礼,便不好意思张口。 沿途来往女客甚多,都是由小太监们带着的。 头一次进宫,沈菀笙不敢抬头去看皇宫内的景致,尽管她很想看看。 只感觉入目之处全部都是高大恢弘的红色宫墙,远处隐隐还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檐角露了出来,气势很是迫人。 她更是心存敬畏之心,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也不知道进了几重院子,转过了多少宫墙,沈菀笙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走断了,才看见前面带路小太监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到了!沈小姐稍等,待奴婢去禀报!” 说着,小太监脚下匆匆朝台阶上跑去。 沈菀笙此时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只见面前是汉白玉台阶,高高的台阶上,便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流光溢彩,房檐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两扇朱漆大门,顶上挂着一块花梨木牌子,牌子四周镶着金边,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流云殿”。 小太监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沈菀笙忙又低下头。 “沈小姐!这边请!” 小太监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她走上汉白玉台阶。 走到殿门口,小太监指着殿内道:“沈小姐进去坐在旁边那椅子上耐心等待即可!奴婢还有其他事情,就不能奉陪了!” 沈菀笙忙俯身道谢:“多谢公公带路!” 目送小太监走后,沈菀笙抬头去看殿内,只见里面极为宽敞,殿内的柱子一人都抱不住,地面铺着光亮如水的大理石,里面有宝座和屏风,两侧有熏炉和烛台,两旁站着不少宫人。 殿内左侧位置放着不少椅子,有些椅子上坐着人,看来是在等候俪贵妃的召见。 沈菀笙缓缓抬步走了进去。 旁边立刻有个小太监迎面走过来道:“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沈菀笙回答:“民女沈菀笙,方才被一个小公公带来此处,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便笑道:“这里是俪贵妃娘娘的流云殿,那自是娘娘让人带你来此的!请随奴婢来!” 沈菀笙忙跟在那小太监身后,一直走到椅子跟前,小太监道:“沈小姐请落座吧!俪贵妃正在接见其他到访的宾客,等一会儿有人叫到你名字时,进去便可以了!” 沈菀笙行礼道谢后便寻了一个靠边些的椅子,独自坐下来。 得了空闲,她便抬头环顾四周,见殿内还有处休息的房间,有人进进出出的,想来那里应该是俪贵妃接受贵女们祝贺的地方。 她见每个人进去手中都拿着东西,想来是送给俪贵妃的礼物。 但自己根本什么也未准备,心里便犯起了难,瞬间感觉坐立不安起来。 她真想立刻从这殿里逃出去。 正纠结着,刚才带她进来的小太监匆匆走到她身边,低声叫道:“沈小姐,沈小姐!” 沈菀笙回头去看,只见他手中抱着一个紫檀的雕花匣子,见她转过头来,立刻递上去道:“方才国公府三公子吩咐让奴婢将这匣子交给您,说是您走的急,忘记带了。” 沈菀笙愣了一下,但她原本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过来,伸手接住匣子道:“我真是太粗心了!多谢公公帮忙递进来!” 说话间接过匣子,微笑着看向小太监。 等小太监走后,她才偷偷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装着一串拇指大的东珠穿成的项链,每一颗都浑圆饱满,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显然是成色极好的,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沈菀笙看呆了,不知道宇莫璃从哪里弄来的这宝贝,竟然正好可以帮自己解了眼下之困境。 同时她心里又有些莫名感动,想到他平日里帮自己,看起来他还算是个可靠之人。 正胡思乱想之际,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上面喊道:“请沈菀笙沈小姐面见俪贵妃!” 沈菀笙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匣子摔到了地上。 她忙起身,将匣子紧紧抱在怀里,朝着太监方向走去。 太监上下打量她一眼,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沈小姐随我来吧!” 沈菀笙朝他行了礼,便跟在他身后,朝那里面的小房间走去。 一进门便是一个巨大的八仙过海屏风,绕过屏风,只见里面上首大约坐着一个着宫装的女子。 沈菀笙立刻本能低下头,随太监向前走,太监停下脚步,她便也停了下来。 只见太监一挥拂尘躬身道:“娘娘,魏府表小姐沈菀笙来了!” 随后便退了下去。 只听前方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道:“你就是沈菀笙?我侄儿宇莫璃的未过门妻子?” 沈菀笙立刻沉声作答:“正是民女!民女参见贵妃娘娘!” 说完便跪倒在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俪贵妃甚是满意,笑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沈菀笙便缓缓抬起头。 只见自己正前方的一把鎏金椅子上,坐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那女子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很是娇艳动人,尤其是一双大大的水眸,端是勾魂摄魄。 她头上带着碧玉龙凤钗,云鬓旁边还斜插着一朵粉色牡丹花,富贵中透出丝丝娇媚。 俪贵妃凝神看了沈菀笙一会儿,突然娇笑道:“果真是个绝色女子,配得上璃儿!” 沈菀笙面色一红,忙又低下头,将手中匣子举过头顶道:“祝俪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少女的声音清冽又甜美。 但俪贵妃一时憋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我有那么老吗?” 沈菀笙脸便一下子变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身旁太监从沈菀笙手中接过匣子,递给俪贵妃。 俪贵妃打开匣子,面上立刻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她将珍珠项链拿出来看了看,笑道:“哪里得来这么好的东西,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沈菀笙自是回答不出,只得低头不语。 好在俪贵妃也不在意,只关上匣子,对一旁伺候的宫女道:“还不快扶沈小姐起来,赐座!” 沈菀笙跪得腿有些微微发麻,幸好有宫女托着她,才不至于跌倒。 她谢过贵妃后,绷着身子坐到椅子上。 俪贵妃见她腰背挺直,坐姿优雅,气质不俗,便知道是书香世家出来的,问道:“你父母如今何在?父亲是何职位?” 沈菀笙忙颔首答道:“父母俱已过世,父亲当年是扬州巡抚。” “哦?竟是扬州巡抚?你父亲可是名叫沈远?” 第八十八章不如封为郡主 “正是!” 沈菀笙惊讶看向俪贵妃,心中不解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父亲。 “哎呀!原来你竟是沈远的女儿,可真是有缘呐!” 俪贵妃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到沈菀笙跟前。 沈菀笙也忙起身,俪贵妃握住她的手道:“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年与我兄长可是很要好的朋友!” “什么?民女……民女竟不知……” “就是璃儿的父亲!当年我常常听兄长提起你的父亲,他们是在京城中相识的,后来你父亲被调去扬州任巡抚,我兄长便不能再与他见面……,再后来兄长上了战场……” 俪贵妃越说越黯然,那双妩媚眸子里的光华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沈菀笙见俪贵妃说起自己的兄长,有些伤心起来,忙转移话题道:“娘娘可曾去过扬州?我们扬州景色最美!冬天不似京城这般寒冷,春天也没有这么干燥……” 俪贵妃似有些神往:“往年曾听皇上提起过!” 俪贵妃又问她在京城的吃穿用度,可能住得习惯,沈菀笙都一一作了回答。 没多久,只听身旁有个太监过来轻声道:“娘娘,外面还有其他夫人贵女在等候娘娘接见!” 俪贵妃知道不能再跟沈菀笙聊下去了,便有些遗憾道:“今日咱们不能聊个尽兴,下次有机会再找你进宫。” 沈菀笙自是答应,然后伏地行礼,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退出流云殿,她抹抹额头上的毛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俪贵妃虽然和蔼可亲,对她态度也无可指摘,但是那终究是贵妃,她的心也始终是提着的。 带她进来的小太监再次出现,这回面上带了笑容,腰也伏得更低了些。 小太监走到她面前行礼道:“沈小姐,既然已经见过了娘娘,奴婢就再带您去瑶华殿赴宴吧!” 沈菀笙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还要去参加宴会,心里便有些不爽快。 但是又无法拒绝,无奈只得跟着小太监向前走去。 又经过几重宫门,终于来到一处比流云殿更大的所在,只见高大的朱漆宫门上的牌匾写着“瑶华殿”。 那小太监又将她带入殿内,只见里面早已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中间以屏风隔开。 沈菀笙进的门是正好通向女宾区的门,里面摆着几张圆桌,已经陆续坐了些女宾。 沈菀笙被带到一个圆桌旁,小太监轻声道:“沈小姐在此坐下即可,奴婢先走了。” 说完就要离开,沈菀笙立刻拉住他的袖子,从袖中掏出一颗金豆子递上去道:“一点心意,请小公公笑纳!” 她早就听说宫中的太监最是贪婪,进宫去若是不打点他们,只怕会被穿小鞋。 谁知那个小太监笑着推辞道:“沈小姐是俪贵妃身边的人,况且俪贵妃特别嘱咐过不得怠慢沈小姐,奴婢哪里敢要沈小姐的银子?还请沈小姐快些收回。” 说着又将腰俯了下去,只不肯拿那金豆子。 沈菀笙无法,只得松开他衣袖,将金豆子放回袖中,那小太监方作揖离去。 女宾区坐的都是京城权贵之家的夫人或小姐,沈菀笙并不认识。 她在魏家几乎足不出户,李氏也不允许她有任何社交活动。 不过魏家本来也不是什么放得上台面的人家,所以很少有真正的权贵与他们走动。 那些女眷见到沈菀笙容貌惊艳,都微微有些吃惊,但又无人知道她的来历,便未免对她心生好奇。 没过多久,就听见殿内有人喊:“皇上和俪贵妃娘娘驾到!”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站起身。 随后殿门口走来一队金甲侍卫,分成两队站在门口,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中年人和俪贵妃款款携手走了进来。 沈菀笙见俪贵妃面上笑靥如花,时不时去看身边的皇上,一双大眼睛波光潋滟,显然很是满意今日的生辰宴。 待皇上在上首龙椅上坐定,俪贵妃也在旁边矮一些的椅子上坐下后,众人便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挥手:“免礼!今日是为朕的爱妃祝贺生辰,只要她开心就好!” 众人又齐声高呼:“祝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俪贵妃忍不住用袖子遮住脸,身子抖了半晌才放下手臂:“多谢各位的祝福,请大家都落座吧!” 此时便到了送贺礼的环节,之前单独见俪贵妃,那都是女眷们为了巴结笼络她私下里另带了一份礼物来,而此时才是各家真正送礼的环节。 首先站出来的是宰相大人,他送来了纯金打造的菩萨像一尊,随后是尚书大人,送上的是翡翠饰品一套…… 反正东西都很值钱,但俪贵妃却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很满意。 沈菀笙想想也是,整日在这宫里,什么宝贝见不着? 送来的这些东西顶多也就是放在库房中永不再见天日而已。 沈菀笙耳边听着太监尖细嗓音报着各家送来的礼品名称,眼皮就有些发沉。 毕竟,早上为了早起梳妆打扮,她可是牺牲了自己一贯的懒觉呢。 突然就听见那尖细声音道:“卫国公府礼品——俪贵妃娘娘画像一幅!” 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大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这卫国公府是俪贵妃的娘家人,怎么可能就送来一幅画像? 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沈菀笙立刻就来了兴致,睁大眼睛观察俪贵妃的表情。 只见一个小太监抱着画卷盒子走到皇上面前,另一个小太监将画轴取出,然后缓缓打开给皇上和俪贵妃欣赏。 俪贵妃见到画像的瞬间,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就连皇上也吃了一惊,指着那画像,又看一眼俪贵妃道:“这……这幅画居然跟你一摸一样!” 俪贵妃又何尝不是被眼前的画作惊住了。 底下众人没有欣赏画作的资格,唯有暗自揣测,这画像究竟有多么像俪贵妃。 卫国公府的几人坐在桌旁,各怀心思,宇天胄和宇莫璃见这幅画竟然将皇上都惊住了,自是高兴,宇清尘和宇清廉两兄弟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若是皇上不问还好,要问的话,祖父肯定会说是宇莫璃找人画的,如此一来,他宇莫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便不同了。 果然,皇上迫不及待叫道:“宇爱卿!” 宇天胄立刻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大殿中央,抱拳道:“臣在!” “这幅画是谁作的?怎会如此逼真?” 宇天胄躬身抱拳道:“陛下,这幅画是孙儿宇莫璃找人画的,臣也不是很清楚!……璃儿,快快来回陛下的话!” 宇莫璃从容不迫站起身,走到殿中央,站在自己祖父身边,跪下行礼道:“陛下,俪贵妃娘娘,这幅画是臣未过门的妻子所作!” “什么?居然是一个女子画出来的?” 皇上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摸了摸山羊须,眼光疑惑看向俪贵妃。 俪贵妃自然知道自己侄儿说的是谁,但是她也有些不信,今日才与沈菀笙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就知道自己的摸样呢? 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去看自己侄儿。 宇莫璃朗声道:“正是!是臣陪着她画了一日,口述俪贵妃面貌,她改过很多次后,才画成这样的!” 皇上目光复杂看着殿下跪着的宇莫璃,他与他的父亲长相很是相似,连身材也很像,虽然只有十五岁,却生得如当年的宇明成一样英俊洒脱。 只可惜听御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否则定是个不错的人才。 他稍微一分神,便被俪贵妃看了出来。 俪贵妃小声叫道:“皇上,皇上!” 皇上回过神来,忙看向俪贵妃:“贵妃叫朕有何事?” “臣妾觉得,此女子竟这样有才华,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若是皇上可以封她个郡主之位的话,那也算是一件好事,臣妾感谢皇上!” 第八十九章原来是好友 底下一片哗然,众来宾都纷纷打听,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这皇上连人都没见着,便要封为郡主,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但今日是皇上最为宠爱的俪贵妃生辰,若是俪贵妃开口,只怕是皇上会答应下来。 果然,皇上冷眼扫视殿内一周,底下众人立刻停止交头接耳,安静下来。 “爱妃,朕就算有此心,但是那女子朕连见都没有见过,如何能封为郡主呢?” 皇上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俪贵妃嘴唇一抿,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此刻那位姑娘就坐在这大殿之上,臣妾让人将她带上来给陛下过目就是!” 皇上微微一愣,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 俪贵妃叫来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小太监向女眷坐的地方连连张望,不住点头,等俪贵妃讲完,忙行礼退了下去。 沈菀笙坐在底下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焦急。 这俪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求皇上封自己做郡主! 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小孤女而已,这不是将她放在火上烤嘛。 底下坐着的宇清尘跟宇清廉两兄弟更是震惊,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幅画,竟成全了宇莫璃。 他的未婚妻即将被皇上封为郡主,一旦他娶了郡主,那地位又比自己高出去不少,一想到这里,两人急得直捏拳头。 早知如此,还不如送些金银珠宝来得简单些。 不多时,小太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沈菀笙旁边,低头俯首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小姐,请随奴婢去见皇上和贵妃娘娘!” 沈菀笙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起身随他向大殿深处走去。 刚才跟她同坐一桌的女人们都纷纷愣住了,直后悔方才没有跟她认识一下。 沈菀笙随小太监走到皇上和贵妃娘娘坐的台子下面停住了,头也不敢抬,便盈盈跪在地上,行三跪九拜的大礼。 俪贵妃笑吟吟看着跪在地上的皇上道:“陛下,这便是我侄儿的未过门妻子。” 皇上刚才原本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女子,便随意被封了郡主,那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又该如何处置? 但他见沈菀笙不过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反倒又起了疑心。 “那幅贵妃的画像果真是你画的?” “回皇上,是民女所画!” 她虽然害怕,但跟皇上回话时却依旧不急不徐,不卑不亢,倒是颇有几分乃父的风骨。 皇上摸摸山羊胡子,眯眼看着跪在下面的沈菀笙,此女子果然不一样,若是普通女子,见到自己定然是会被吓到连话都说不出,只剩下打颤。 但此女子非但不怕,反而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世家出来的小姐。 俪贵妃偷偷看一眼皇上,见他满脸玩味的表情,便知道他在琢磨沈菀笙,于是笑道:“陛下,沈姑娘可是以前扬州巡抚沈远的独生女呢!” 皇上这才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挑眉对沈菀笙道:“沈姑娘,抬头让朕瞧瞧!” 沈菀笙只得抬起头来,垂下眸子。 “咦?还真是跟沈远有几分相像!” 皇上自然是记得沈远的,那时候他不过是个皇子而已,整日看见自己的父皇叫沈远去尚书房议事,对他印象很是深刻。 “正是呢!皇上,那时候臣妾大哥还与他关系交好,常常听大哥提起他呢!” 宇莫璃在殿下听得一头雾水,合着自己父亲当年与沈菀笙父亲还是好朋友! “既然是沈远的独生女儿,订给了宇将军的儿子,也是一桩好事!那么朕封她为郡主倒也是不错!不过眼下他们既然还未曾成婚,那就等进了国公府门子,再进宫受封吧!” 当下沈菀笙倒是心中暗喜,不用在宫里直接受封,回到魏府自然也碍不着谁的眼。 至于成亲以后进宫受封,那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若是皇上忘记了,自己也不用做什么郡主,到时候回扬州还轻省些。 她忙又俯下身子磕头谢恩。 俪贵妃见皇上面色似有些困倦之意,忙挥手道:“沈姑娘先退下吧!” 沈菀笙忙站起身,又随着方才带她过来的小太监回到女眷坐的地方。 她刚落座,方才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神色的众女眷们便纷纷对她颔首微笑,大有巴结逢迎之意。 沈菀笙看得通透,心中便瞧不起那些只会攀附权贵之人,只是碍于礼节,又不得不给那些人点头微笑还礼。 一时间,席间光酬交错,不断有人来给她敬酒,跟她打招呼。 沈菀笙旧时在魏府,外祖母在时,逢年过节她也曾跟着外祖母一起喝点米酒,只是喝的少。 后来外祖母去了,她便没有再喝过酒。 此番人家来敬酒,她又不能驳了人家面子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勉强喝几口。 到后来,眼看还是不断有人来敬酒,沈菀笙便有些厌烦了,起身朝门外走去,想去醒醒酒透透气。 她走到大殿门口,正要出门,却见女宾隔扇外面人影晃动,有人喊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沈菀笙正要跨出殿门,一听这话,忙硬生生将脚收了回来。 她左右看看,见旁边的大殿门后还有巨大的空间,躲在那里不容易被人发觉,便一闪身钻了进去。 此时大殿上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站了起来,迎接皇后和太子的大驾光临。 只听皇上似乎有些不悦道:“皇后和太子怎么也来了?” 一个圆润的女声道:“今日是俪贵妃的生辰,本宫自是要来看看的!” 然后便是俪贵妃清脆的声音:“哎呀!哪里敢劳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亲自来给臣妾过生辰,真是折煞臣妾了!” “呵呵!是吗?那你如何连皇上都叫来了?既然皇上都来了,本宫和太子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这几句话说得火药味甚浓,殿里的来宾们一时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冒头出来碍主子们的眼。 皇后和俪贵妃两人向来不合,皇后心狠手辣,若不是俪贵妃一直没有诞下龙种,只怕她早就横死了。 沈菀笙听着殿里的唇枪舌战,并无半分想要八卦的心思,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吹吹凉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于是趁着众人注意力被皇后和俪贵妃所吸引,匆忙提起裙子跑出大殿,向没人处奔去。 走到一个避人的偏僻处,她站住脚,背靠在宫墙上,略略缓了口气。 又瞧瞧四周,见不远处有个长条石凳,便想去那里坐下歇歇脚。 不成想刚坐下,便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头也昏昏沉沉的,于是索性躺在那石凳上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鼻子里一阵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睁开眼睛之际,只见一个小孩子正站在她面前,瞪大眼睛朝她鼻孔里塞什么东西,感觉痒酥酥的。 沈菀笙忽地坐直身子,恍惚了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此刻还在宫中。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便使劲揉揉眼睛。 但她面前却真真切切站着一个圆脸的小孩子,只见这孩子大约四、五岁的年纪,穿戴华丽,手里拿着一根毛毛草,正瞪大一双眸子看她。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为何在我们宫里?” 那小孩子奶声奶气道。 “我……我是来这里做客的!就是俪贵妃生辰,专程来给她庆贺生辰的!” “呵呵,我就知道!” 那孩子说完,转身就要走开。 “唉!你等等,你家人在哪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此地?” “我家人都在那里!” 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指向瑶华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看向沈菀笙。 第九十章你喝酒了? 沈菀笙只道他家人正在里面赴宴,便笑着捏捏他的小鼻子道:“你方才可是用那毛毛草捅我鼻孔?” 小孩子撅了撅嘴巴,皱着小鼻子将捏着毛毛草的小胖手背到身后。 “你这个小家伙,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你干的!对不对?” 沈菀笙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 “哎呦!你快放开我!” 小家伙伸出胳膊,几根胖乎乎的手指抓住沈菀笙的手腕,使劲想要将她手臂拉开。 沈菀笙见他生气脸上腮帮鼓鼓囊囊的,表情甚是可爱,不由想起自己前世没有能够生出的那个孩子。 若是那孩子能顺利生出来,长大了应该也和这个娃娃一样可爱吧! 她便忍不住俯身在他胖嘟嘟的红润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个小孩子一下愣住了,他呆呆地瞅着沈菀笙,眼中突然溢出大颗的泪水,随后嘴巴一瘪,便大哭了起来。 沈菀笙不知道他为何要哭,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想了一下,忙将他搂在怀中轻拍后背安抚道:“宝宝乖,宝宝不哭了!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她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殿里时,有人递给她一个麦芽糖,她那时候没有吃,只装在了袖袋中。 忙从袖中取出来,剥掉外面包着的牛皮纸,把那孩子抱起放在自己膝头上,将糖塞入孩子口中。 小孩子毕竟都喜欢吃糖的,口中有了味道,他立刻就不哭了,只是一时还有些收不住,抽抽噎噎的。 眼泪鼻涕抹了一脸,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沈菀笙又取出自己袖中的帕子,细细帮他将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又亲亲他的脸颊哄他开心。 小孩子嘴巴里鼓鼓囊囊塞着糖果,鼻孔还冒着鼻涕泡,圆圆的眼睛里却已经蓄满笑意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住在宫里的吗?我以后还可以找你玩吗?” 小孩子的眼泪便如雷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只要有了糖,似乎他对谁都可以亲热起来。 “我可不是住在宫里的,我啊,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呢!” 沈菀笙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 “很远的地方?难道是那里吗?” 他指了指天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充满了疑问。 “这个……自然不是!……” 沈菀笙微微有些尴尬,大概对于孩子来说,天上便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吧。 “我听父王说,母妃便住在那里!你见过她吗?” 小孩子说得天真无邪,沈菀笙却听得胆战心惊。 他父王和母妃? 这小孩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他是某位皇子的孩儿? 看来他母亲也早已不在人世间了,这可怜的孩子,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却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内心母爱泛滥,将那孩子紧紧搂在怀中,给他讲故事,唱民谣,背古诗,逗得他一直开心地“咯咯咯”直笑。 两人正玩得开心,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小公子,小公子,你在何处?” 小孩一听有人喊他,立刻挣扎着跳下沈菀笙膝头。 着急躲在她身后道:“姐姐快将我藏好,否则我要是被发现了,就又得被他们捉回去挨皇祖母的训斥!” 呵,原来是太子的儿子!沈菀笙心想。 眼看来寻孩子的宫女便要走远了,沈菀笙一急之下,只得假装喊道:“哎呦,我头好晕啊!” 那宫女果然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沈菀笙朝她使了个眼色,偷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宫女会意,忙走过来道:“这位姑娘,你可曾见到我们小公子?” 沈菀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我不知道啊,没见你们小公子呢!” 那宫女便走到离她近些的位置,见后面果然露出一截小公子衣服,便捂嘴偷笑道:“咦!我们小公子上哪里去了呢?我刚准备了冰水浸过的樱桃,他若是不赶紧来吃,只怕是就坏掉了!” 沈菀笙觉得紧紧攥着自己后背衣衫的小胖手似乎松开了。 随后宫女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叹气道:“唉,算了!既然找不到小公子,那就只能全部倒掉了!” “你敢!我现在就要回去吃!” 小孩子果然是沉不住气了,听说好吃的就要被倒掉,立刻变了脸色。 “哎呀!小公子你竟然在这里啊!快随奴婢回去吧!” 宫女说完,伸出手来将小孩子抱在怀里,又朝沈菀笙微笑颔首致谢,随后便离开了。 沈菀笙见她们走远,心头微微有些失落。 她喜欢小孩子,上一世就是为了有个自己的孩子,用了各种手段去笼络早已变了心的魏长卿,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孩子,以为魏长卿有了嫡子便会收心。 谁知他根本没有收心的打算,连带着也不管怀着身孕的她。 就算在她即将临盆那日,也依旧流连于花街柳巷,寻不见人影。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再体验被男人伤透心的感觉,更不想白白牺牲一个可怜的孩子。 答应嫁给宇莫璃,是因为听说他那方面不行,所以自己不可能怀孕,这一世也不可能爱上他。 等离开国公府后,便有了寡妇的名头,将来独自在外,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这也许就是自己以后最好的归宿了吧。 她微微有些失落,上一世,遇人不淑,没能走到最后,而这一世,竟又被上一世的遭遇所困扰。 再加上酒劲儿还未过去,她感觉自己头又有些昏沉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沈菀笙惊醒,她回头见是宇莫璃负手站在身后。 沈菀笙坐在石凳上,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只见那线条干净利落,惹得她好一阵失神。 “你……你怎么来了?……”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喝酒了?” 宇莫璃鼻子一向很灵,虽然她在外面坐了一阵,身上只留下淡淡的酒气,但还是被他闻见了。 “我……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她们见我被……被皇上封了郡主,都想来与我攀上关系,便……便来敬我酒,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沈菀笙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这……这又关我什么事?” 宇莫璃感到有些好奇,这封郡主一事,大约是俪贵妃自己突然冒出的主意,左不过是想给他这个侄子充充门面罢了! “若不是你……要让我帮你画俪贵妃的画像,我……也不会被封郡主!” 沈菀笙面颊粉红,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儿微微撅起,显得异常可爱。 “被封郡主你不高兴吗?” 宇莫璃忍不住又朝她靠近了些,两人目光相对,近在咫尺。 “我……我为什么要做郡主?我还要回扬州去,这个郡主,哪里是人人都想做的?” 沈菀笙轻咬下唇,一副委屈的神色。 宇莫璃怕她说出离谱的话,在宫中自是要小心提防着一些才是。 他叹口气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先出宫去吧!” “好!我好想出宫去,以后……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宇莫璃一把捂住了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在这里说话还是要小心些,没得惹来些麻烦!” 然后将她搀扶起来,慢慢朝着宫外走去。 沈菀笙似浑身无力般,倚靠在他身上。 宇莫璃感受着靠在身上的温香软玉,只盼望出宫的路能再长一些。 第九十一章也是恶婆婆 前脚沈菀笙随着卫国公府人进宫,后脚李氏又带着陈婆子赶到国公府。 这次又央了上次那个门房,那门房之前收了她二两银子,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再去禀报。 邹氏正半躺在榻上假寐,听门房来报说魏府人又来了,便皱眉道:“怎得这般不识眼色,依旧打发出去吧!” 谁知门房站在门外不肯走,惴惴道:“夫人,那李夫人说就是来看看夫人,顺便孝敬孝敬夫人……小的看见她们似乎拿了不少东西……” 邹氏一听拿了东西来的,立刻换上一副脸色,忙从榻上坐起身,对门房道:“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你去请她过来吧!” 门房忙领命去了。 不多时,带着李氏和陈婆子走了进来。 今日李氏穿了一身浅蓝色对振式低胸收腰托底罗裙,身披紫色暗纹锦缎外衫,虽微微有些发胖,但是举手投足间,倒是颇有几分风情和韵味。 邹氏站在门口,看见李氏一副妖冶的摸样,心中暗暗嫉妒,看起来两人年纪相差不多,但李氏却比她显得更年轻,更有风韵,反倒衬得她像个黄脸婆一样。 但是邹氏也早看见跟在后面的陈婆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沉甸甸的,估计不是银子便是首饰,心中的不快倒也被压住了几分,忙迎了出去。 “哎呀!原来是魏夫人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 嘴上说着客套的话,一双眯眯眼睛却不停去扫陈嬷嬷手臂上挎着的小包袱。 李氏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上前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拉住邹氏的手,亲热拍拍手背道:“我家外甥女与贵府三公子定了亲事,咱们原也算作是亲家了,只是今日才得空来,真是有愧啊!” 邹氏忙拉着她向屋里走,边走边道:“哪里的话?不晚不晚!” 两人边假意寒暄,边走进厅中坐下。 李氏给陈婆子使个眼色,陈婆子忙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邹氏身边的丫鬟。 李氏抿抿嘴道:“今日来看夫人,也不知道夫人喜好,又怕买了东西夫人不喜欢,索性就送一百两银子来,夫人自去街市上逛,看见什么喜欢的买下来就是!” 邹氏见那包袱中装的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心里瞬间开心起来。 “快去给李夫人上茶!” 邹氏忙不迭吩咐身边丫鬟。 她确实缺银子。 卫国公府的银子都是账房收着的,必须要宇天胄同意才能支取出来。 而她一个二房媳妇是没有什么权利去账房支取银子的,每月花销只能靠月例银子。 宇明安的月例都是不到月底便花完了,她还得帮衬着自己的夫君。 再加上娘家弟弟日子过得很一般,她也得帮忙些,每月要分出些银子来支持他一家。 这样一来,银子便不够花了,想存点银子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这一百两银子对于她来说,不吝于雪中送炭。 李氏见邹氏两眼放光的样子,便有些瞧不起她,但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只得放低姿态装出一副客气的模样。 “哎呀呀!亲家真是太过于客气了!亲家放心,我定会关照贵府小姐的!” 李氏见她会错了意,不由有些尴尬,捏起帕子擦擦自己的鼻头,方缓缓道:“我那外甥女,其实并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邹氏一听这话,便有些疑惑,看她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李氏继续道:“她当初原本有意勾引我儿子,只是被我发觉,斥了几回后,方断了那方面心思,后来又看上了我的侄儿,结果还累得我侄儿被三公子给……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邹氏越听越兴奋,没想到这宇莫璃未过门的媳妇竟然还有这等风流韵事,敢去明目张胆勾引男子。 又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会也被那妖女觊觎了吧! 想到这里,她面上也露出一副忧虑的神色。 “没想到那女子竟是这般品行!那你们当初为何要将她许给我们府上?” 她其实并不关心宇莫璃娶了怎样的女子,但是这样的女子留在府中怕是有些不放心。 “唉!说来话长!当初三公子原本是要娶我家的嫡女的,谁知那狐媚子竟跑到他面前卖弄姿色,最后三公子也被她勾引住了,是以……是以才要定下她……” 李氏越说越离谱,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邹氏便有几分半信半疑,毕竟她没有见过沈菀笙,只是凭借别人的几句话也很难去判断。 不过,她倒是曾听下人说过,那三公子未过门的媳妇确实长得极其美艳动人。 邹氏本身长得很是普通,但她讨厌长得美貌的女子,见到这样的女子,便想去打压。 宇明安年轻时英俊风流,曾经娶过两房小妾,都被她折磨死了,后来宇明安便不再纳妾,改为光顾烟花柳巷。 现在她们房里倒是有个儿媳妇柳明珠,因长相比较普通,才没受过她多少折磨,但是在她面前日子也很不好过。 邹氏疑惑道:“不知李夫人今日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李氏忙装出几分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三公子选定了她我们家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是若她以后在贵府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出格事情,我们魏府可当真怕受到牵连的呢!” 邹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唉,这老三也真是个不省心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怎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李氏冷哼一声:“谁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法术,竟然勾得三公子鬼迷心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最后,坐实了沈菀笙狐媚子爱勾引男人的罪名。 最后李氏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邹氏只客气地挽留了几句。 待李氏走后,已经到了晌午吃饭的时间,邹氏便在厅中坐着,等人将午饭送过来。 此时柳明珠也进来了,缓缓给自己婆母行礼。 二房只有她一个儿媳妇,每日都要来伺候婆母用饭,否则稍有怠慢,便会被邹氏谩骂一顿。 虽然柳明珠贵为尚书嫡女,但毕竟在自己婆母面前还是要低头服小的,所以长久以来,只能默默忍受着婆母的坏脾气。 柳明珠嫁入国公府已经好几年了,可是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这更是邹氏对她不满的原因。 柳明珠也自知理亏,虽然也曾找过不少名医,也遍访名寺,但是依旧没有能如愿怀上孩子。 不多时,饭菜被端上桌,柳明珠对婆母轻声道:“请母亲用饭!” 邹氏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起身缓缓走到桌前坐下。 柳明珠忙站在邹氏身后,拿起筷子为婆母布菜。 邹氏皱眉看着面前小碗里堆着的几样菜,将手中筷子“啪”一声拍在桌上:“你没长眼吗?夹这么多菜,让我怎么吃饭?” 柳明珠被吓了一跳,猛一哆嗦,手中筷子便掉在了地上。 她慌乱蹲下身子将筷子捡起来,又将婆母的碗放到一旁,重新盛了一碗梗米饭,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 邹氏这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饭来,并不理会身旁伺候的柳明珠。 等邹氏吃完饭起身离开,柳明珠将婆母送到门口,这才返回桌旁自己坐下来,看着刚才换下来的那碗饭,叹口气,自己拿筷子吃起来。 第九十二章兄弟之争 又过了几日。 卫国公府突然得到消息,下属的几个庄子出现问题。 听说是庄子上的几家佃户出现矛盾,导致现在佃户想要退租。 虽然佃户退租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宇天胄却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便要安排人去庄子上查看查看。 思来想去,认为派宇清尘去最合适。 便让人将宇清尘叫到荣禧堂。 宇清尘进门见祖父正在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锄地,便上前行礼道:“祖父,如何最近又开始耕地播种?” 宇天胄将锄头一头放在地下,一头杵在自己手中,笑道:“运锄耕劚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尘儿,今日祖父想要体验农家耕种之乐,所以便让人在院子里辟出一块空地,种点庄稼试试看能不能成活。” 宇清尘笑道:“祖父放着好端端的清闲,却做起这样的粗使活,怎么还会有乐趣可言?” “你不懂!耕种乃民之根本,若是没有人帮我们耕种出粮食,又怎会有天下百姓的富足?是以,权贵其实都是靠耕种的农户养活的!” 宇天胄摸摸虬髯,面上露出沉重之色,意味深长看一眼宇清尘。 自己的孙儿如此瞧不起农活,看来还需要在这方面对他多多历练才行。 如此看来,派他去做这件事情更合适。 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万一有一天不行了,这三个孙儿中总是需要选出一个来做世子,那目前看来只有宇清尘最合适。 “尘儿,今日祖父要派给你一件差事!” “祖父请讲,尘儿定当全力以赴去完成!” 宇清尘俯首道,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则暗暗窃喜,祖父派给他的事情越多,说明对他越加器重。 宇天胄放下锄头,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咱们西边的庄子上,出了点事情,你明日去看看,将那些事情处理一下!” 宇清尘一听是庄子上的事情,便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心下暗暗有些失望。 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只乖觉道:“孙儿知晓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宇天胄满意点头:“等一会儿陪我吃完晌午饭再回去吧!” 次日一早,宇清尘带上几名侍卫,坐着国公府的马车便出发了。 虽然路途颠簸,但是好在不太远,只三四个时辰便可以到达。 宇清尘一个翩翩公子,路途上被颠簸了这么久,下车后也是感觉身体不适,便让庄主安排了住的地方,先住进去养精蓄锐一番。 庄主自然是唯恐怠慢主子,好吃好喝待着。 宇清尘也不急,让庄主将庄子里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原来庄子里有两户人家,原本关系很好,两家的地挨在一起,房子也挨在一起,两家不分彼此,庄稼也常常互相帮着耕种。 可是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好几年后,其中一户人家冯三娶了一房媳妇,那媳妇泼辣,以为邻居赵顺想要占自家便宜,便整日里骂自己男人和邻居。 赵顺受不了了,只得跟她男人冯三断了来往。 但两家房子和地都连在一起,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断开的? 那媳妇便整日找事骂赵顺家,说赵顺家占了她家便宜,偷了她家种的玉米什么的。 赵顺不想理会她,但是他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祖母,是从小带他长大的,祖孙两人感情深厚。 赵祖母原本身子就不好,被冯三媳妇这么一闹,病情就更严重了,没过几日便咽了气。 赵顺见邻居媳妇将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祖母气死了,便发了狠,当夜找到冯三家,要跟他媳妇拼命,被冯三给拦住了。 冯三媳妇见大势不好,便鼓动赵顺退租,想要去其他地方另谋生路。 庄子里与冯三交好的的也有两三家,因租金上涨原本也想退租,此时听冯三想要退租离开,便也动了这个心思,几人就去找庄主谈退租的事情。 庄主自是不想让他们退,毕竟都是老佃户,彼此知根知底,于是便将此事报到卫国公府里。 眼下那几个佃户见国公府的大公子来了,都眼巴巴地盼着他说句公道话,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他露面。 尤其是赵顺,自己祖母去了几日,日日都以泪洗面,见到冯三家的人便如见到仇人一般,冯三家人也都尽量避着他走路。 赵顺听说国公府来人了,自是希望来人能还自己一个公道,但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叫他,便以为国公府来人定是偏袒向了冯家人。 此时,庄子上一个叫黑头的佃户跑来跟他说:“听说大公子私下里见了冯三,还说此事是你无理取闹!” 赵顺心里气不过,就找去庄主那里询问。 庄主对这件事情也是头疼,见赵顺找来,便没好气道:“大公子此时不见人,你回去等人叫了再来。” 赵顺便更以为国公府的人不肯为自己还回公道,便有些绝望,心里更是恨冯三。 回到家,见冯三媳妇正坐在院子里,见他过来,嘴角浮起一丝嘲讽,故意踢一脚自家看门狗,阴阳怪气地骂道:“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整日里跟疯了似的不停吠叫!可惜主子不向着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赵顺一时没忍住,便冲回家里拿起一把镰刀,直接冲到冯三媳妇身边,手起刀落,将她砍死了。 此时冯三在地里耕作还不知道,周围目睹这件事情的人,便合力将赵顺绑了起来送到庄主家里。 庄主见出了人命,当下也害怕了,忙去叫宇清尘,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宇清尘吓出了一头冷汗,祖父让他来处理庄子上的事情,结果不仅没处理好,反而还惹出了人命,没办法,只能派人去报官。 事情越来越棘手,最后自然是没有瞒住,传到了国公爷耳朵里。 宇天胄顿时对这个大孙儿失望至极,将宇明安叫道荣禧堂里,又大发了一顿脾气。 宇明安自是垂手听着,心里也暗暗怪自己儿子此事做得不好。 宇清尘待庄子里的事情处置妥当,赵顺因杀了人,被官府抓走,因牵连到卫国公府,衙门自是不敢怠慢。 只是这件事情人证物证俱在,也不需要太过于复杂的审讯程序,便将赵顺抓进大牢,准备秋后问斩。 宇清尘回国公府自是免不了国公爷的一顿臭骂,但他心中觉得奇怪,为何这赵顺早不杀人,迟不杀人,偏偏要等他去了之后才杀? 便偷偷找人去庄子上调查,自己又亲自跑了一趟死牢,找赵顺了解情况。 赵顺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也就和盘托出。 宇清尘听说其中有个叫黑头的人挑唆他,便对这个黑头起了疑心,连夜让人去庄子上将黑头抓住。 结果回来的人报信说黑头不见了,在赵顺被抓走的当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宇轻尘才意识到,这个叫黑头的人便是最大的疑团,他一定有问题。 后来去庄子上调查的人也传回消息,冯三媳妇死之前,有人看见她与黑头站在院子里说话。 宇清尘忙又让人去调查黑头,传回来的消息是,宇清尘到庄子后,有一个陌生人也来到了庄子上,并且住进了黑头家里,但这个陌生人究竟是谁,却无人能知晓。 宇轻尘心中便有了数,这件事情,除了国公府的人,自是无外人知晓,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自己完全不相信。 考虑到最终的受益者,恐怕只会是自己的两个弟弟。 但他认为宇莫璃年纪尚小,况且对争夺世子之位没什么兴趣,那八成是自己弟弟宇清廉找人做下的,目的是为了让祖父对自己产生隔阂而已。 宇清尘恨极了宇清廉,在府中更是与他针锋相对,兄弟俩明争暗斗,火药味十足。 第九十三章没一点兴趣吗? 在国公府住了几日,沈菀笙本想告辞回魏府去,但扶怀喜欢她,不想让她走,又多留她住了几日。 这一住便到了五月初。 这日,沈菀笙正在房中读书,铃兰推门进来道:“小姐,睿嬷嬷让人送来了书信,刘良已经按咱们嘱咐的,提前将印子钱还了回去,眼下陈嬷嬷见他守信,便暗示他能借更多些银子。” 沈菀笙放下书本,拿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这个刘良还真是不错,这么快便得了那边的信任!” 铃兰边收拾桌子边道:“谁说不是呢!” 沈菀笙抿了抿唇:“你转告给睿嬷嬷,让睿嬷嬷跟刘良说,再过半个月,去借二百两银子,顺便再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自去花去,好做戏给那边瞧!” 铃兰笑道:“小姐啊,您这样让刘良花银子,也不怕等事情结束后,他花钱如流水再也收不住了怎么办?这不是白白害了他嘛!” 沈菀笙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走到窗前,将窗户开得更大些,看着檐下一只正在鸣叫的翠鸟道:“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定能经受住诱惑,说到底,他还是个本性纯良之人!” 铃兰也点点头:“小姐说得也是,那刘良确实比一般人强些,他虽然做出大手大脚花银子的假象,但其实根本没有花掉多少,去赌坊也只是在旁边看,很少参与,去酒楼也只点那些便宜的菜品,睿嬷嬷还说,他上月剩下的银子还还回来了呢!” 沈菀笙便笑了:“人是个好人,做事也妥当,以后若是有好的差事,我也帮他谋一份,让他后半生能有个倚靠。” 两人说着话,沈菀笙听见院子外面似乎有很多人经过的嘈杂声,不免有些奇怪。 因在这国公府住了半月,几乎从未见过这府里调出过很多人,便示意铃兰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铃兰放下手中活计,疾步走到院门口,打开门见外面乱纷纷的,有大队侍卫经过,也有家丁和丫鬟匆匆忙忙跑开。 铃兰心中也觉得奇怪,忙到外面拉住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鬟,问道:“敢问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大家都慌慌张张的?” 那小丫鬟便道:“京城中出了人命!昨夜街口那户人家,不知为何故,全府大大小小三十余口人,都被人砍死在院里,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有放过……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啧啧啧,听说血流成河!” 小丫鬟说完瞅了瞅四周,又道:“姐姐晚上休息也将门关紧些,此刻国公爷正嘱咐府里的侍卫加强守卫呢!各个门口都加了人……” 话还没说完,只听远处一个大一些的丫鬟朝着这边喊道:“小凤,咱们快些走吧!” 小丫鬟便匆匆忙忙跑了过去,两个丫鬟一同向别处走去。 铃兰被唬了一跳,忙回房里去跟沈菀笙禀报。 沈菀笙听后沉吟不语。 她猛然想起上一世,大约也是在这个时候,京城中确实出现了灭门惨案,而且不止一起。 她知道今日之后,京城中还将连续出现几起残忍的灭门案。 但是国公府应该无事,魏府也没事,所以,这件事情跟她实在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那些死去的人,着实是可怜。 铃兰倒是很感兴趣,她见小姐没什么事情要她做,便跟她打了声招呼,又出去探听消息去了。 沈菀笙见她热情如此高涨,只能摇头叹息。 没过多久,铃兰便回来了,端来一把小杌子,坐在跟前跟她讲这起惨案的详情。 沈菀笙默默将案几上的瓜子盘子端起来放在铃兰手边,铃兰也很自然抓了一把,两人头对头坐在一起,边嗑瓜子边聊起惨案。 “……听说那家也姓沈,昨日半夜有人仿佛看见几个黑衣人进了他们院子,但是因为天太黑,看不真切,便没有在意,呸……第二日早上,还是周围邻居发现他家院门虚掩着,门上还有一个血手印,才推开门去瞧,呸呸……竟然发现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部死在了院子里!” “……听说这沈家还被搜了个遍,行凶之人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呸……” “……但是离奇的是,他家值钱的东西竟然一样都没有丢……呸……此刻大理寺的人正在那家院子里查看呢!” 铃兰说得天花乱坠,边说边吐着瓜子壳。 沈菀笙自然清楚得很,上一世,这件悬案连同其他几件灭门案可是好多年都没有破,虽然有人看见过凶手,也被画了画像全城通缉,但可惜最终也没有抓着。 两人正说着话,宇莫璃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铃兰忙站起身,偷偷将瓜子藏在身后。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莫名有些害怕这位准姑爷。 宇莫璃几乎每日都要来沈菀笙这里看看,有时候和她聊几句,有时候会拿几本书来给她看,有时候还会带她去园子里逛一逛。 沈菀笙对他始终是客客气气的,仿佛两人只是多年老友般。 倒是铃兰在一边看得有些着急。 她常常想,姑爷呀,你要再不努力些,小姐就要回扬州去了! 虽然她也想去扬州看看,但是她更希望小姐能获得幸福。 对她来说,宇莫璃活不过二十岁只不过是一场谎言罢了,瞧瞧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能活不过二十呢! 铃兰识趣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沈菀笙瞧见宇莫璃,淡淡一笑,也不起身,只微微颔首。 宇莫璃也点点头,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你们方才在说笑什么?” “左不过是昨夜的灭门案罢了!铃兰跑出去打听了一圈事情的详情,回来就跟我学。” 沈菀笙淡淡开口。 “你怕吗?” 宇莫璃突然问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国公府侍卫众多,谁还敢跑进来杀人不成?” “那万一有人来欺负你怎么办?” “欺负我?我又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自会保护自己了!” “难道,你不希望身边有个人来保护你吗?” “我只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 “你……” 宇莫璃面色微沉,每次跟她聊到这个话题,她都会将自己堵死,丝毫活路也不肯留。 “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宇莫璃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皓腕攥住。 “我……三公子请放手!” 沈菀笙挣扎着,宇莫璃一旦用力,她根本挣不脱。 “那你便告诉我,为何不肯信我?” “我……我没有不信三公子,只是……这是我这辈子就没有嫁人的打算!” “那你当初又为何要答应与我定亲?” “不……不是因为我答应,是……是魏府人逼的!” 宇莫璃当初是略施了些小计,逼着魏府的人将沈菀笙许配给他,但他自信沈菀笙对自己不可能一点意思都没有,哪里想到她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心思。 他宇莫璃虽不如宇清尘那般风流倜傥,但偶尔出去也是会招惹来不少姑娘家赞许的目光。 但是她为何不同? 难道她果真对自己没有一点点兴趣吗? 第九十四章竟是这样的女子 “无论如何,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是逃不掉的!” 宇莫璃目光锐利深邃,一点点向她逼过来,沈菀笙立刻产生一种压迫感。 她的头一点点向后仰,眼前是不断逼近的宇莫璃的脸,他眸子里射出撩人的光芒,显得狂野不羁,邪魅性感。 沈菀笙有那么一刻微微有些失神,随即暗骂自己一句,神色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我……我还要出去一下,柳姐姐约我去花园里玩耍!” 沈菀笙微微挪动身体,不动声色向旁边移开,然后离开宇莫璃一段距离后,便起身飞快朝门口跑去。 宇莫璃见她神色慌张,好像自己是吃人的野兽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沈菀笙跑到外面,见铃兰正站在台阶下神色怪异看着她。 沈菀笙没来由一阵心虚,忙掩饰道:“我跟柳姐姐约好了去花园玩,一会儿便回来,你不用跟着去了!” 说完就朝着院子外面跑去。 铃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为何小姐脸那样红?” “因为她害羞!” 正好出门的宇莫璃听见她说话,便在后面戏谑地回了一句,说罢头也不回,向院外走去。 “……” 沈菀笙走到花园外面,见柳明珠早已在门口等她,忙跑过去道:“柳姐姐,你竟来得这样早?” 柳明珠迎上来温柔笑道:“菀儿妹妹来得也不迟啊,我也是刚到呢!” 两人亲热说着话,互相挽着胳膊向花园中走去。 “明珠!”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柳明珠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目光中露出惊恐之意。 她缓缓回头,果然是自己的婆母邹氏正站在不远处的小石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婆母,您怎么来了?” 柳明珠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沈菀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妇人竟是柳明珠的婆婆。 她忙也跟着行礼。 邹氏看一眼沈菀笙,目光中透出不屑与嘲讽。 “这便是那魏家养大的孤女吗?果然是生出了一副狐媚子样,怪不得成日里到处勾引男人呢!” 沈菀笙愣住了,眼前这位妇人与自己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竟然毫不留情地嘲讽谩骂她。 柳明珠一看便急了,婆母在家中欺辱自己也就罢了,怎得还要辱骂人家还未过门的清白女子。 她紧紧咬住下唇,正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沈菀笙去反驳自己婆母。 “夫人,我与夫人素未谋过面,夫人又怎会知道我到处勾引男人?” 沈菀笙声音冰冷,眸光幽深看向邹氏。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就名声在外了?不仅勾引自己家表哥,还勾引自己舅母的侄子,现在倒好,还假装清白勾住了我家三公子!你敢说你没做这些事情?” 邹氏嘴角带着讥讽,看向沈菀笙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玩物。 “自然没做过这些事情,我如何不敢承认?” 沈菀笙气势上绝对没有输给她。 “呵呵!脸皮居然这样厚!我明日就去找你婆婆,将你做过的丑事全部告诉她,看她还会让你这个残花败柳进门?” “要说现在便去说,不用等到明日!” 沈菀笙冷冷回一句,转过头轻轻拍了拍满面惊诧羞愧的柳明珠手臂,便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邹氏见沈菀笙说话丝毫不落下风,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又没有娘家做背景,居然还敢这样顶撞自己,心中便有气,又无处可撒。 转眼看见自己儿媳妇柳明珠正愣怔站在那里,便怒骂道:“你个不长眼的小娼妇,还不快随我回去!” 柳明珠眼眶一红,只得低头随着邹氏向回去走。 她嫁入国公府几年,便被邹氏欺压了几年。 她从小被尚书大人一家培养得极好,知书达理,温柔可人。 只可惜到了卫国公府,却碰上了一个这样刻薄的婆婆和那样冷清的郎君。 柳明珠也曾想过反抗,也想过离开卫国公府。 只可惜所有的想法,到最后都抵不过一个“礼”字。 柳明珠过得很苦,可惜老天爷似乎并不觉得,居然连一个孩子也舍不得赐给她。 走在邹氏身后,柳明珠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渺茫,似乎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尽头。 “你以后,少跟那狐媚子来往,再让我发现你跟她来往,可别怪我不客气!” 邹氏突然站住脚步,回过头来恨恨瞅一眼儿媳妇。 柳明珠想了想,倏然抬起头来道:“母亲,儿媳觉得沈姑娘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母亲……听了别人的挑唆,对沈姑娘产生误会?” “啪”的一声,柳明珠话音刚落,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面色绯红,一边脸颊上赫然出现几个红彤彤的手指印,邹氏冷冷道:“才跟她认识几日,便学会驳我了?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跟她来往,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眸子闪了闪,狠狠一拂衣袖,扭头便走了。 只留下自己可怜的儿媳妇呆愣愣捂脸站在原地,眼中流出绝望的泪水。 邹氏身旁跟着的下人也对她投来白眼,柳明珠心中难受至极,在这府里,她究竟过得是怎样不堪的日子啊! 沈菀笙其实并没有走,她一直躲在假山后面。 方才见到柳明珠和邹氏的情形,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在魏家,李氏也是这样对待她的,便有些担忧柳明珠的处境。 她假意离开,其实又偷偷折返回来,躲在假山后面看柳明珠被自己婆母欺负的样子,看得她血脉偾张,咬牙切齿。 这世间,总有那么几个可怜的女子,会在婆家受到婆母的欺压。 上一世是她自己,而这一世,是眼前的柳明珠。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决定帮她对付这个恶婆婆。 柳明珠便如上一世的她,隐忍,多愁善感,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甘愿忍受压榨。 但是,那个人是否值得她爱! 对于沈菀笙来说,她有重活一世的机会,但柳明珠又如何?她也有这样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又见柳明珠连哭都不敢放声大哭,只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 沈菀笙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这几乎和上一世受了委屈的她一模一样,她最能理解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柳姐姐!” 沈菀笙从藏身的假山后面走出来,她上前搂住柳明珠瘦弱的肩头,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柳姐姐,哭吧!哭出来心里便好受些!” 柳明珠从隐忍的哽噎,逐渐变成放声大哭。 哭了好一阵子方才止住。 抬起头来,见沈菀笙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道:“菀儿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 沈菀笙却根本不去在意自己的衣服,只关切地看着她脸颊道:“怎么肿得这么高?连眼睛也肿了,不如去我院子,让我的丫鬟帮柳姐姐敷一敷吧!” 柳明珠却低头讷讷道:“还是算了,我怕去了你那里,我婆母又会去找你的麻烦!” “我才不会怕她呢!反正她也管不着我,你快跟我去吧,不然这样怎么见人啊!” 柳明珠知道此时回去邹氏还会继续找她的麻烦,索性不如跟着沈菀笙去她院里躲躲清静也是好的。 犹豫了一阵子,还是随着沈菀笙走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假山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他看着两个女子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女子!” 第九十五章孤女的秘密 宇清廉望着两个女子远去的纤细背影,陷入沉思。 他自是了解自己母亲邹氏,邹氏当初若不是娘家有些背景,仅凭她的容貌又怎会攀附上卫国公府? 当然,宇清廉倒并不是刻意贬低自己的母亲,相反,他觉得自己外祖父家当年也着实是厉害,居然能将貌不出众的邹氏嫁入卫国公府做宇老二的正妻。 要知道,他爹年轻时的长相是真的特别俊俏,多亏了他们兄弟俩长相皆随父亲。 宇清廉知道自己大嫂过得很苦,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她,邹氏那样的性子,哪里会听他的话。 多少次,他望着柳明珠的背影发呆。 那个女子并不十分美丽,或者仅可以用普通来形容,但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女子。 只可惜兄长并不会珍惜她,相反却嫌弃她不够美丽,并因此而刻意远着她。 宇清廉正在痴痴发呆,他身后走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缓缓道:“二公子,太子府刚刚传来了消息,我们还是回去吧!” 宇清廉不用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门客陶福。 两年前,宇清廉曾经在路上遇见一个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秀才,一时间心生怜意,便让人给了他几两碎银子。 谁知那秀才穷虽穷,却很是有骨气,坚决不肯白拿他的银子,只求跟着他去府中做个书童。 宇清廉见他这般有骨气,也很是动容,便将他带回了国公府。 等让人带着他梳洗打扮换装完毕,宇清廉才发现,这秀才竟然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天生一股清贵的书卷气息。 便坐下来同他攀谈,发现这个秀才不仅知书达理,而且通今博古,学识甚是渊博。 宇清廉便觉得有些奇怪,问他如此有才学为何不去考取功名,说不定可以靠中状元一步登天,也不至于会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地步。 但是秀才却施施然道:“我这个人虽有几分才华,但平生最不喜欢受人约束,所以并无意考取功名,只想随意了此一生罢了!” 宇清廉见他这样有才华,难得的是不骄不躁,又能认清自己的目标,心中便赞叹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试探着留他住在府中。 这人便是陶福。 在国公府住得久了,陶福便有些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人家的,偶尔也帮宇清廉在不太重要的事情上出出主意。 宇清廉见他出的主意都很有见地,便央求他做自己的门客,自己府中好吃好喝供着他,只要他帮忙出出主意就好。 陶福原本就感激宇清廉能收留他,见此情状,自是答应的,但他有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一天自己想要离开这府里的话,宇清廉不得干涉。 宇清廉自是同意。 上次庄子里的事情,其实就是陶福出的主意。 当初宇清廉还担心若是闹出人命怎么办。 陶福眉头一皱,不悦道:“成大事者,怎可优柔寡断?” 宇清廉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按陶福说的去做。 陶福帮宇清廉分析了他目前的处境,一来他不是长房嫡子,将来无法理所当然入主国公府。 二来他在府中地位并不如宇清尘般受重视,所以必须背后有人撑腰,方可破茧成蝶。 陶福想了几日,最后去见宇清廉,告诉他,目下只有投靠太子,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宇清廉听后大惊失色,因为世人皆知太子因俪贵妃素来与卫国公府不合,若是去投靠他,只怕根本不会受到重用。 陶福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这件事必成!正是因为太子与国公府不合,他才会需要你,这样不会有人猜到你是他的人,反而有奇效。” 宇清廉将信将疑,陶福只道将事情交给他去办即可。 几日后,陶福带着太子的亲笔书信回到了国公府,将书信呈给宇清廉看。 因此,宇清廉便成了太子的人。 宇清廉直到柳明珠和沈菀笙的背影彻底消失了,方转过身,随陶福一起往自己住的怡景轩走去。 “那姑娘不错!” 陶福突然开口道。 “谁?” 宇清廉微微有些错愕,陶福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此前几乎从未曾在自己面前谈论过某个女子。 “自然是沈姑娘,除了她还会是谁?” 陶福说完,别有深意看一眼宇清廉。 宇清廉的脸立刻有点泛红,强词夺理道:“方才明明有两个女子,我又怎知你说的是谁!” 陶福也不与他争辩:“我瞧着那沈姑娘,似乎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可惜她的传闻可不大好啊!” 宇清廉想起这几日府中盛传沈菀笙在魏家时便是个勾三搭四的不良女子,嘴角便露出些讥讽之意。 “那传闻自然是有人想让您听见的罢了!可有时候耳朵听见的不一定是真,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是假!” 陶福说话时时都有深意,好在宇清廉已经习惯了。 “那照你说的,她沈菀笙嫁给璃堂弟还算是委屈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但是我瞧着三公子似乎乐在其中!” “呵呵!你难道忘了,璃堂弟可是活不过二十的!” 陶福听见宇清廉这样说,微蹙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方道:“我瞧着倒是不像,……不过也不一定……” 他虽从小到大,浪迹过不少地方,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和各种奇怪的事情,但是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到有多离奇。 因为他曾亲眼目睹过,有一个汉子,前一秒还气壮如牛地练武,后一瞬却跌倒在地突然断了气。 后来有人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这是因为过于劳累死掉了。 所以对于他而言,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回到怡景轩,宇清廉见自己的书案上放着一张宣纸,纸上墨迹未干。 他拿起纸,只见上面写着:留意沈! 宇清廉一时有些不解其意,搔搔头皮道:“这……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子是让咱们注意三公子未过门妻子的一举一动!” 陶福眼中也露出迷惑之意,他想不透太子为什么让他们盯着沈菀笙,难道那女子身上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沈家那孤女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可查的呢?莫非与魏家有关?” 宇清廉一手拿着宣纸,另一只手指敲打着纸面猜测道。 “也有这个可能!” 陶福感到甚是迷惑,实在猜不透太子的想法,但既然太子让盯着,那就盯着呗,随时向太子报告即可。 宇清廉又拿起纸,翻来覆去对着阳光细细看了几眼,确认上面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 这才顺手用火折子点燃烛火,将那张纸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太子每次派人传来书信,都是让来人口头传达的,那传信之人并不会多逗留,碰到他不在时,便写下来放在桌上。 但每次都是掐头去尾,外人很难猜透是什么意思。 这也说明太子是个心思极其细腻之人,处处马虎不得。 宇清廉看完后,就将那张纸烧掉,不留下一丝痕迹。 陶福顺手将纸灰拢起来,用手指一点一点捏了,放在自己袖中。 宇清廉则负手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些,眯起眼睛看看天空道:“这天看来是又要变了,不知道明日会不会下雨!” 各位大大喜欢的话,请给本书投票票哦!谢谢大家! 第九十六章学会壁咚了 沈菀笙拉着柳明珠回到自己住的院里,叫来铃兰,烧了些热水给她敷脸。 铃兰扶着柳明珠躺到榻上,又将热帕子敷在她脸上。 柳明珠闭上眼睛,静静躺着,眼里却止不住往外渗出泪滴。 沈菀笙使了个眼色,让铃兰去门外等着,自己坐在榻旁,将柳明珠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阵子,沈菀笙摸摸帕子,见帕子有些凉了,便又放进热水里浸了浸,拧干重新给她敷在脸上。 “你……也看到了,自从嫁入卫国公府,我……我便被她折磨到现在,每日里……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柳明珠终于忍不住了,轻叹口气,说出几句压抑很久的心里话。 “她总是嫌弃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嫌我……不能怀上孩子……” “……在她面前,我只能低头忍耐,不能有任何抱怨和犹豫,否则……就免不了一顿骂……” “我爹娘也曾问过我在这府里过得如何,我又能怎样说?只能打掉牙齿吞入肚中罢了……” 柳明珠絮絮说着,沈菀笙就安静听着,她知道这样能让她好受些。 “我……曾经有个关系相近的姐姐,也……也遇到了个这样的婆婆,但是她的命运比你更加悲惨……她在怀孕生产的那天,和孩子双双被……被婆婆活活害死了!” 沈菀笙忍不住说出了前世自己的遭遇。 “啊!” 柳明珠大惊失色,她再怎样也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婆婆会害死自己的孙子。 “怎会有这样的婆婆?” 她喃喃道,目光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有的!所以,不要对她逆来顺受,否则,只怕你以后会更难!” 沈菀笙看着她,眼眸深沉,又摸了摸帕子,感觉还有点余热,便没有浸热水。 “可是,我该怎么做?我一见到她就害怕,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柳明珠一把抓下脸上的帕子,坐起身来抓住沈菀笙手臂,似抓住救命稻草般急迫。 “大公子可知道你目下的处境?” “婆母在家中是跋扈惯了的,他哪能不知!” 柳明珠语调有些黯然,夫君知道,可惜他从来都不阻止自己的母亲。 “那你娘家呢?” 沈菀笙静静瞧着她,她爹爹是工部尚书,好歹也是个二品的官员,怎能压不住国公府二房呢? “我……我不敢告诉娘家人,怕……怕他们担心……” 柳明珠微微蹙着眉头,眼中似还蓄着泪珠。 “不是我说姐姐!姐姐自是应该将此事告诉爹娘才是,若是你爹娘肯出面,将大公子好好敲打一番,也许你那婆婆还能收敛收敛。” “可是……可是夫君如今还未入仕……” “那他一辈子便不入仕?” “……不是,只是爹爹恐怕还……” “只要他有入仕的心,就一定会巴结你父亲!” 沈菀笙算是瞧出来了,柳明珠目前根本就没有看清自己娘家人的力量,她不懂得利用自己已有的优势去打压敌人的气焰。 “有时候该出手时不出手,最后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你!想想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位姐姐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姐姐切莫重蹈覆辙!” 沈菀笙语重心长道。 柳明珠低头凝眉思忖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眉目间已经舒展开来,她淡淡微笑着拍拍沈菀笙的手背道:“妹妹说的是,我如何就没有想透这一层?若是早点能想透,今日也不会被她欺负成这样了!” “姐姐自是自己想透的,难不成还是别人提醒你的吗?” 沈菀笙歪着脑袋对她调皮眨眨眼睛。 柳明珠顿时会意,忙捂嘴笑着点头道:“对,自然是我自己想透的,跟旁人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默契相视一笑。 沈菀笙又叫铃兰进来换了热水,继续给柳明珠敷了几次脸,见她脸上的手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开玩笑道:“姐姐以后还是少与我来往,没得让她看见了,又要找你麻烦!” 柳明珠目光炯炯看着她道:“妹妹放心,我明日便回娘家去,她哪里还能找我麻烦!” 沈菀笙只低头浅笑不语,又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离去,这才叹口气进屋去了。 屋内空无一人,铃兰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沈菀笙轻轻掩上房门,懒懒在榻上躺下来,舒服得叹了口气。 这一日,真是没有一刻轻松过,此刻才能躺下来休息会儿。 她闭上眼睛,正想眯一会儿,却感觉有人推门进来坐在了身旁的榻上,她以为是铃兰,也没睁眼睛便道:“铃兰,帮我捏捏腿,跑了这一日,真是困死了!” 有一双手便在她腿上轻轻捏了起来。 沈菀笙被捏得舒服极了,感觉一阵睡意袭来,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耳旁一个声音温柔道:“我服侍得可满意?” 沈菀笙一惊,忙睁开眼,只见宇莫璃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正似笑非笑看着她,而他的手,还放在自己腿上。 沈菀笙当即一骨碌坐起身,面色羞怒道:“你……怎么是你?铃兰呢?” “铃兰那丫头极有眼色,我很喜欢,她见我来便出去了!” 宇莫璃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手又用力在她腿上捏了一把。 沈菀笙羞恼收回腿,看见他的笑容,不禁怔了怔,这家伙竟笑得这样好看! “哼!你若喜欢,那我便送你做妾好了,不过你要对她好一点哦,否则我可不饶你!” 沈菀笙故意气他。 “我可不要什么妾,娶你一人足矣!” 宇莫璃似看破了她的心思。 “你就别想啦!日后咱们成亲,我定会跟你结拜姐弟,咱们明里是夫妻,暗地里其实是姐弟罢了!” 沈菀笙突发奇想,将宇莫璃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 沈菀笙吃疼,捂着自己额头连连揉着,眼里满是愤怒。 “如果以后还敢胡说,定还会这样教训你!” 宇莫璃似乎真的生气了,一撩自己的袍脚,重重向榻上坐了下去。 若不是沈菀笙反应快,将脚收了回来,只怕他便将她纤细的脚腕坐断了。 “我……行了行了,知道了!以后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了!……明明是个小孩子,还硬要充当什么大人!” 她后半句是小声说的,怕宇莫璃听见又生气。 但他还是听见了,倏然转过头,剑眉微扬,冷声道:“以后不许再说我是小孩子!否则……否则别怪我不肯轻饶你!” 沈菀笙撇撇嘴,便起身下了榻,趿着鞋子正准备离开。 冷不防被宇莫璃拉住手腕,轻轻一拽,她便跌坐在了宇莫璃怀中。 沈菀笙大惊失色,正要撑着坐起来,不料被宇莫璃紧紧箍住纤腰。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宇莫璃冷声问道。 沈菀笙并不答话,只不住在他怀中挣扎。 宇莫璃便将她背朝上放在自己膝盖上,又问了句:“听清楚了没有?” “你休想!” 沈菀笙怒吼道。 只听“啪啪”两声,沈菀笙的屁股便被宇莫璃打了两巴掌。 “啊!疼……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沈菀笙忍不住大叫起来。 宇莫璃一个手掌抵住她的背,将她按得死死的。 “还说不说?” 见沈菀笙依旧犟着不说话,宇莫璃扬起手掌,又是“啪啪”两声。 “我……我不说了!嘤嘤嘤……” 沈菀笙实在没办法,只得缴械投降了。 宇莫璃这才缓缓放开她,脸上强忍住笑意,见少女面色早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番茄模样,眼睛却极其怨恨地看着他,彷佛在看一个恶魔似的。 她喘着粗气,慢慢向后退去。 宇莫璃看着她一副狼狈样,哈哈大笑,眉宇舒畅。 他朝她走去,而她身后抵着墙壁,早已无路可退。 他修长的手随意地撑在她一侧的墙壁上,微微俯身,沈菀笙警惕地瞪着他。 宇莫璃似笑非笑,就那样将她抵在墙上,肆意地看着她,致命的诱惑。 沈菀笙面上红得快要滴出血。 第九十七章怎么哭了? 翌日。 沈菀笙睁开眼便看见窗外竹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她想起昨日同宇莫璃在一起的情形,又忍不住面色羞红一片。 正是初夏的早晨,沈菀笙叫了几声铃兰,却不见铃兰的身影出现,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下床披了一件外衣,趿着绣鞋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便有一张俊脸伸了过来,差点将沈菀笙吓得跌倒在地上。 待看清楚是宇莫璃后,沈菀笙气急败坏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大清早便跑来我这里装神弄鬼?” 又见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暗纹腰带,脚上穿着一双皂靴,腰间依旧挂着沈菀笙绣的那个竹子荷包。 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孔,两道剑眉斜插入鬓,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说不出的洒脱俊秀,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他站在门口,双手背负在身后,在沈菀笙愤而发问的时候,从身后拿出一枝红色花朵,勾唇一笑道:“鲜花赠美人!” 沈菀笙呆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呆呆看着他。 宇莫璃见她俏脸酡红,一直呆呆看着自己,便以为她终于开了窍。 开心之下就想上前去她脸颊上亲一口,只听“砰”的一声,沈菀笙将门狠狠关上,宇莫璃急切下忙向后退,方躲过了被撞破鼻子的尴尬,显得很是狼狈。 沈菀笙匆匆穿好衣服,偷偷从门缝中见宇莫璃已经不在了,才将门打开,找到铃兰,皱眉问道:“你怎么一大清早便将那小……三公子放了进来?” 铃兰有些委屈:“小姐啊,不是奴婢将三公子放进来的,是他……是他自己跳墙进来的,奴婢也拦不住啊!” “什么?他跳墙进来的?” 沈菀笙吃了一惊,他现在对自己已经这样随意了吗? 不行,这国公府不能再住下去了。 “铃兰,你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该回魏府去了!” “什么?小姐,这么急吗?” “对,你快去收拾吧,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向大夫人辞行!” 铃兰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去里屋收拾东西。 沈菀笙则思量着该如何向扶怀辞行。 待铃兰将东西收拾完毕,沈菀笙又梳洗打扮一番,两人才向扶怀院中走去。 扶怀正坐在炕上翻一本经书,见沈菀笙来自是高兴。 沈菀笙陪她聊了几句后,方道:“今日来,是想跟夫人辞行,在国公府叨饶了这么久,菀儿也该回府去了!” 扶怀一听这话,微微感到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离开,便问道:“你为何急着要走?可是府上怠慢了你?还是璃儿得罪了你?” 沈菀笙耳根微红:“夫人莫要说笑,并不是住在这里不好,只是住得久了,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干净,还要回去看看的!” 扶怀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下去,便叫来丫鬟道:“安排人去魏府通知一声,便说沈姑娘要回去,让他们也好准备准备!顺便让门房准备马车送送沈姑娘。” 沈菀笙知道这是扶怀替自己着想,便谢了她,又寒暄了几句,从怀中拿出一个水红色的荷包来,递给扶怀道:“夫人,菀儿这些日子来特地为夫人做了个荷包,请夫人莫要嫌弃针线粗鄙!” 扶怀面露惊喜之色,接过荷包细细打量,只见那荷包做得精致,上面绣着大朵的缠枝牡丹 ,显得既富贵又雅致。 扶怀拿着荷包爱不释手,连声赞道:“菀儿手艺真是太好了,竟然将这牡丹绣得活灵活现,真是有心了!” 沈菀笙笑道:“夫人真是谬赞了,菀儿的手艺还不够火候,只是过得去罢了。” 扶怀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还有件事情,……前几日咱们府上有人传你与你表哥……” “夫人,那都是别人胡说的!菀儿与表哥什么也没有!……” 扶怀点点头道:“我自是不信那些传言,只要你以后与璃儿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好!” 沈菀笙听她又提起了宇莫璃,心中便有些不自在。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扶怀道:“你既然要回魏家去住,我见你身边就只有两个人伺候,似乎院里人手不够,我这边再派几个人过去伺候你吧!” 沈菀笙忙谢绝:“多谢夫人的体恤,只是菀儿眼下住在魏府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 “你再过两月就要嫁入我家了,哪能让你在魏府受委屈?还若嫌人多,我便安排两个人去便可以了。” 扶怀继续坚持。 “夫人,不是菀儿推辞,实在是那幽竹居又小又破旧,就算夫人安排人过去,我也没地方安排她们住,所以不如不让人去好些。” 扶怀凝神想了想,便道:“也好!反正还有两个月你们成了亲,你也就住进咱们府里来了,先在那里委屈几日罢了!” 沈菀笙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气,这才告别扶怀向外走去。 两人出了如意院,铃兰撵上沈菀笙脚步问道:“小姐,为何不要大夫人派去的人?咱们院里人太少了,多几个便不怕魏家人来欺负咱们了!” 沈菀笙笑着戳戳她的脑门:“你才被她们欺负过几回?再说了,若是院子里人手太杂,我还怎么实行计划?” 铃兰摸摸额头,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哎呦!我竟忘记这一茬了!” 说完,见小姐并不停留,也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院里,沈菀笙见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拿起一个包袱道:“咱们走吧!” 铃兰忙将她手上的包袱夺过来:“小姐,这是奴婢的活儿,您干嘛要跟奴婢抢活干?” 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拿起那个大些的包袱,率先向院子外面走去。 “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沈菀笙听见铃兰在院子里叫了一声,知道是宇莫璃又来了,便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向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便被宇莫璃堵在了门口。 “你这么着急离开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宇莫璃声音微微有些冷意,眯着眸子看向她。 “我……自然不是!” 沈菀笙有点心虚,向后退开几步,矢口否认道。 “真的不是?” “……不是!” “那我晚上去找你!” “什么?你要找我?……不,不用了!我们还没有成亲,你来找我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沈菀笙觉得有些心慌,就算离开他们府里也躲不开吗? “你在害怕?” 宇莫璃眸光微闪,露出几分寒意。 “……没……我有什么好……好害怕的!” 沈菀笙低下头,两手揪住衣角,不停揉搓着,感觉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就很奇怪,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只有十五岁,但他眸中慑人的光,却如利剑一般,直抵别人心房。 宇莫璃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道:“回去后,万事莫要强出头,有什么不对,便让铃兰到街角的小茶馆找王掌柜,他自会告诉我!” 沈菀笙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他为了自己,还专门在魏府附近安插了眼线吗? “还有,不要轻易相信魏府的任何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切要记住了!” 沈菀笙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爹娘和外祖母,哪里还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 “你……怎么哭了?” 宇莫璃见她流泪,心中有些发慌,以为是自己哪句话不对,惹恼了她。 “别哭别哭,我不说了!” “不!我只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有……有些感动!” 宇莫璃见她不是生气,才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揉她的头发道:“我会去看你的!” 说完,在她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九十八章等不了那么久 沈菀笙终于走了。 宇莫璃微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去送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方冷冷道:“出来吧!”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走到宇莫璃身后,一摇手中折扇:“三公子,别来无恙啊?” 宇莫璃并不回头,双手抱胸道:“白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地图,不然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白慕然索性转身进了屋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宇莫璃只得跟进去:“我说过了,等我与她成了亲,自然就会知道地图的下落,到时候我便是她的夫君,难道她还能不告诉我?” 白慕然却摇着扇子斜睨他一眼:“我看难!” “你……” 宇莫璃一时气结。 “好了好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是那位主子让我来问你,他说你若再不动手,他便会亲自去要。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恐怕沈姑娘……” 白慕然没有再说下去,宇莫璃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不能让他去找沈姑娘!” “我也不想他去,但他若是非要去,那我也没办法!” 白慕然皱了皱眉头。 他与宇莫璃已经认识一年有余,初时认为这孩子不过是个富家纨绔子弟罢了,并没将他放在眼里。 后来接触时间长了,发现他竟然与一般的少年人不同,脑子灵活,思路清晰,做事也很沉稳有条理,竟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两人此时的关系亦师亦友。 但白慕然上面还是有主子的,他再怎样也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 “你回去禀告一声,就说我晚上亲自去见他当面说清楚!” 宇莫璃知道白慕然做不得主,也不想让他为难。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白慕然无奈道。 他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别有深意道:“你陷进去了!” “什么?” 宇莫璃没有听懂,眉心微皱问道。 “你喜欢上沈姑娘了!” “我……” 宇莫璃本能想要矢口否认,但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之前自己只是觉得沈菀笙似乎与别的女子不同,她清高但不孤傲,她美貌但不自恃,她聪明却又隐忍,她单纯却不愚蠢。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当今世上女子所没有的优点。 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对她有好感,但几次三番下来,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一言一行皆关注,一颦一笑都记在心中。 她遇见危险,自己便要不顾一切去救她,她伤心落泪,自己心痛如刀绞一般。 此时,白慕然的一句话似点醒梦中人,原来这便是喜欢啊! 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她一切都美好? 她做什么自己都喜欢? 宇莫璃忍不住摸一摸自己腰带上系着的那个绣着竹子的荷包。 他每日都带着,喜欢得不得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白慕然见宇莫璃呆呆站在那里,少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时而迷惘,时而羞惭,时而又幸福。 看得出来,他在审视自己内心对于沈菀笙的感情。 白慕然猛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翩翩少年的时候,也曾经真心喜欢过那么一个女子,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甚至想好了要抛弃大好前程与她私奔。 谁知那女子中途却爱上了别的男人,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再然后,那个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了。 白慕然回想起自己当年的心酸经历,他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依稀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宇莫璃回过神来时,见白慕然正望着他出神,一时有些尴尬,便假意咳了两声道:“你……你竟然背地里监视我?” “怎么?宇三公子才知道吗?” “你……” 宇莫璃一时语塞,他自然知道白慕然一直在监视自己与沈菀笙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毫不避讳。 白慕然突然叹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宇莫璃道:“这是这个月的药。” 宇莫璃伸手接过来,一仰头吞进嘴里,抱拳道:“多谢!” 白慕然一言不发,也拱了拱手,随后便一纵身跳上屋顶,随即消失不见了。 只听远处飘来几声吟唱声:“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宇莫璃心中微微有些发堵,叹口气,刚想回听风堂去,院门一响,卷帘进来了。 “主子,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沈小姐她们送到了马车上。” “嗯!这个拿去,继续找药铺做!” 宇莫璃将自己一直压在舌头下面的药丸取了出来,包在随身带的帕子里,递给卷帘。 卷帘接过来,惊道:“他又来了?” “嗯,我晚上要去会会那人!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好,属下知道了,这便去继续找药铺帮忙做药丸。” 卷帘刚转身准备离开,宇莫璃又将他叫住:“等等,你再去查一件事情,前几日府中盛传沈姑娘在魏家时与表兄不清不白,你去查查,究竟是谁在传关于沈姑娘的谣言!” “是,属下一定照做!” “嗯,去吧!” 宇莫璃点点头。 卷帘朝院外走去。 宇莫璃又回头扫视了一下院子,这才离开回听风堂去了。 入夜,听风堂里灯盏还亮着。 宇莫璃习惯夜晚睡觉亮着灯,所以听风堂里的烛火几乎常年不熄。 眼看已经近子时了,宇莫璃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头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夜行衣换上,又将头和脸全部包严实,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悄悄打开门,走到院墙边,纵身一跃,便消失在黑暗中。 城西来福客栈。 “主子,宇三公子说今晚来,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估计快到了!” 客栈三楼的房间里,白慕然对坐在椅子上的人道,那人身穿一身粗布蓝袍,脸上带着一副铜质面具,半边身子隐匿在阴影中,显得神秘又怪异。 他虽然打扮普通,但浑身散发出一股清贵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戾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 他右手虎口处茧子甚厚,应该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白慕然并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真实姓名,当年自己还在蜀国白家当少爷时,被他救过性命,此后便一直追随他,后来又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两人此时都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蓝衣人身形不动,手掌微微动用内力,一阵掌风穿堂而过,将窗户打开,窗外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 白慕然一看身形便知道是宇莫璃,忙对蓝衣人道:“这位便是宇三公子,主子小心,莫伤了他!” 宇莫璃朝白慕然微微颔首,身子一跃便跳进了房间,转身又将窗户关了起来。 宇莫璃与蓝衣人仅仅见过一次面,这是第二次,所以两人之间不是很熟。 蓝衣人细细打量宇莫璃,铜质的面具后面,一双眼眸似发出慑人的光。 宇莫璃拱拱手道:“宇莫璃见过前辈!” 想一年前,若不是此人开始每月按时给他一粒药服用,怕是每次毒发都要脱一层皮的。 所以他内心深处还是感谢这位蓝衣人的,并将他视为自己的恩人。 “嗯!地图之事怎么样了?” 蓝衣人只淡淡应了一声,他声音极其嘶哑,嗓子似乎受过伤,开门见山便问起地图的事情。 “在下正要说此事,请前辈再宽限些日子,我与那沈姑娘再过两月即将成亲,等成亲后再问此事也不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第九十九章俪贵妃的心思 蓝衣人看着宇莫璃,从面具后透出的目光透着森森寒意。 “前辈!她一个孤女,随身之物也就那么多,我的人早已翻看过数遍,可惜都没能找到,所以这地图,恐怕并不在她身上!” “那就将她抓起来,好好盘问,用些刑也不是不可以!” 蓝衣人目光缓缓转向宇莫璃,让宇莫璃感觉后背似乎透着丝丝寒气。 “前辈,若是在下不愿意呢?” 宇莫璃咬咬后槽牙,冷冷问道。 蓝衣人目光倏然看向他,正要说话,一旁的白慕然却拱手道:“主子,这事急不得,属下觉得还是要徐徐图之才行!” “说说看!” 蓝衣人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隐忍。 “主子,这沈姑娘对于地图之事似乎并不知情,咱们就算用刑,她也未必能开口。另外,这位姑娘性子比较孤傲,若是咱们太过急切,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这条线索就会断开……所以,还请主子权衡一二。” 白慕然有条不紊道。 宇莫璃淡淡看他一眼,这白慕然与他私交还算不错,关键时刻还能帮他说句话,也算是够义气。 “……既然这样,我最多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时间一过,那女子便要交给我!” 蓝衣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嘶哑。 宇莫璃虽然知道他不能答应这个条件,但如今也不能惹恼蓝衣人,只能作为权宜之计罢了。 白慕然朝他微微颔首,宇莫璃只得抱拳道:“前辈,在下先回去了!” 说着便向窗口走去,伸出手正要开窗时,又顿了顿,扭头朝蓝衣人抱拳道:“在下还不知道前辈的名讳,可否告知一二?” 白慕然轻摇折扇,淡淡道:“我家主子叫无名!” 宇莫璃一听,便知道是假名,真名定是不肯暴露了,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点点头,便跳出窗外,消失在夜幕中。 白慕然看他走远,慢慢将窗户关上。 “为何要帮他说话?” 无名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主子,如今他是咱们唯一的希望,若是沈姑娘能落在他手里,那事情便会简单许多!不过,若是他对那丫头动了真情的话……” 白慕然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地图我们必须要拿到,眼下还有另外的势力也在寻找地图,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拿到手里!” 无名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让白慕然微微有些慌张。 这个主子的功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很多,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发怒,那样一定会很可怕。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宫里,皇上却还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 地上跪着正瑟瑟发抖的御史台中丞吴勋和大理寺卿齐文彦。 “你们这都查了些什么?这灭门案都过去半月了,结果你们连凶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皇上手指点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骂道。 “皇上息怒,臣知错了!臣马上回去重新彻查此案!” 齐文彦惶恐道。 皇上却是不想理他,七日前,他也是这样在自己跟前说的,可如今又拿这话来敷衍他。 “皇上,这些案子确实蹊跷的很,凶犯将那些人家的人全部杀掉,虽然家中翻得乱七八糟,却根本没有拿任何值钱的东西,再加上又没留下任何线索,所以齐大人也确实很难办呐!” 吴勋也俯在地上帮腔道。 这两人是连襟,自是会互相帮着说话。 皇上无奈坐下,用两根手指捏捏眉心,一时间,御书房里只有皇上叹气的声音。 “罢了!你们办案也辛苦了,从明日起,你们两个先回家休养吧,朕另外找人去查这件案子!” 皇上眸光深邃,抬眼看向下面跪着的两位。 这两位平日里不学无术,靠着裙带关系游走在官场上,尤其是大理寺卿齐文彦,办的案子没一件是让人满意的。 他早就想将这两人换掉了,所以这次才安排他们一起查这件案子。 吴勋和齐文彦吓得面如土色,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让他们回家休养。 这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几日不去便会被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一帮同僚所“忘记”了。 这皇上既然让他们回家休养,又没说期限,自是想找人代替他们的呀。 想到这里,两人急得面色发白,连连俯身磕头。 皇上却并不理会,径直站起身,缓步向外面走去。 大太监陈宏忙躬身疾步跟了上去:“陛下,回寝殿吗?” 皇上手指捻了捻袖口,抬眸思忖了一下,淡淡道:“去流云殿!” 陈宏忙服侍皇上朝御书房外走去,只留下瘫倒在地上的两人。 此时的流云殿中,俪贵妃知道皇上今日忙于政事,便早早洗了睡觉。 正睡得香甜,却不料被贴身服侍的宫女叫醒了:“娘娘,娘娘,快醒醒,方才陈公公让人传来口信说,皇上要来流云殿!” 俪贵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坐到了梳妆台前。 正想让宫女梳洗打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魅惑一笑,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半透明的中衣换上,又在外面罩了一件外衫,将头发披散着,这才款款向门外走去。 此时皇上也刚到,俪贵妃忙跪地迎接,皇上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便径直向屋里走去。 俪贵妃察觉不对,忙起身拉住走在后面的陈宏:“陈公公,这皇上今儿是怎么了?” 这俪贵妃眼下正受宠,陈宏自不会不给她面子,忙躬身谦卑道:“皇上这是刚在御书房里受了气!” 又低声将刚才的事情跟俪贵妃细细说了一遍,俪贵妃眨了眨大眼睛,心中已是了然。 待随着皇上进入殿内,俪贵妃忙脱下外衣,风华绝代地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道:“皇上,您今日怎得来这么晚,臣妾都睡着了呢!” 俪贵妃虽然进宫多年,却一直没有诞下过皇子,所以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既有少女的紧致,又有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很是勾人魂魄。 皇上眉目舒展,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在怀中道:“朕在御书房处理了一些公务,便有些晚了!” 俪贵妃妖娆坐在皇上大腿上,楼主他的脖颈道:“臣妾以为今日皇上不来了,还伤心哭了呢!” 俪贵妃此刻便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人般,坐在皇上怀里求安慰。 皇上却很吃她这一套,否则她又怎会几年来一直盛宠不衰。 “皇上跟臣妾说说,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臣子给皇上添堵了?” 俪贵妃低头伏在皇上怀中,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自然是大理寺的那个混帐东西,竟然敢借口糊弄朕!” 皇上似乎又有些怒气上涌。 俪贵妃见状忙起身,将他扯到床边乖巧道:“皇上快躺下,让臣妾给您捏捏头,松快松快!” 皇上却早已被她撩拨得受不了了,一把扯下她几若未穿的透明衣衫,便去她身上揉搓起来。 “皇……皇上,臣妾想为您……分忧……” “哦?爱妃想如何为朕分忧?” “自是帮皇上举荐一个能办得了此案的可靠人选!……哎呦……轻点!” 俪贵妃嘴唇艳红,许是动了情,双眼也有些迷离起来。 第一百章正是他! 皇上见她娇俏可爱,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那一点殷红上咬了一口。 “肯,肯!爱妃说的朕都肯!那你到底要给朕推举何人呢?” “臣妾的侄子宇莫璃!” “宇莫璃?就是你生辰那日和宇老国公爷一起送来你画像的那个少年?” “正是他!” “嗯!看着倒是个俊俏能干的,可惜年龄太小了吧,他几岁来着?怕是无法胜任吧!” “皇上!他虽年纪不大,但性子最是要强的,臣妾保证他一定可以,只要皇上让他试试即可!” “……也罢,那就让他试试吧!” “谢皇上!不过……若是他将案子破了,皇上可有什么奖励?” “奖励?自然有!若他破了案子,朕便封他做大理寺卿!” “当真?皇上说话算话?” “朕几时骗过你?爱妃若不信,明日朕便将他召进宫,先封为大理寺少卿,便于查案,若是他有真本事,将案子查明白了,朕立刻封他为大理寺卿,掌管大理寺,爱妃觉得如何?” “……臣妾觉得甚好……唔……” 俪贵妃话还没说完,樱唇便被舌头堵住了。 翌日。 皇上返回金銮殿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告知众位大臣,自己已经令御史台中丞吴勋与大理寺卿齐文彦两人回家休沐了,又另外安排了一人代替吴勋暂时负责御史台的事务。 有大臣便问谁来代替齐文彦查案,皇上只抚须笑而不答。 下了早朝,皇上吩咐陈宏去卫国公府将宇莫璃带进宫。 陈宏来到卫国公府,宇天胄亲自接待,听陈宏说明来意后,宇天胄很是惊讶,便向陈宏打探原因。 陈宏看在他是俪贵妃父亲的面子上,自是不敢摆谱,忙躬身笑道:“老国公爷莫要担心,肯定是好事,等三公子从宫里回来,国公爷便知晓了!” 宇天胄见他不肯说,知道皇家规矩,也不敢再问,只得让人去叫宇莫璃。 因昨夜睡得晚,宇莫璃此时还未起床,卷帘去床前叫他才醒来,睡意朦胧间见是卷帘,便一脚踢出去道:“快滚!别扰了我的清梦!” “主子,是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派人来接您进宫!” 卷帘躲开他的飞腿,委屈巴巴地道。 “什么?皇上让我进宫?” 宇莫璃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此刻大太监陈宏就在国公爷院里等着呢!是国公爷让来叫您的!” “何事找我进宫?” “不知道!咱也不敢多问呐!” 宇莫璃忙匆匆起身,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便向荣禧堂赶去。 陈宏见宇莫璃匆匆忙忙走进来,忙起身向宇天胄告辞道:“国公爷,那我们就走了,也不能让皇上等太久不是?” 宇天胄摸摸胡子,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塞到陈宏手里道:“陈公公,一点心意,请公公笑纳!” 陈宏也不推辞,便真的笑纳了。 毕竟,他们这样地位的人,一般出宫去办事,主家都会给他们塞银子,他们要是接下来,那便无事,若是不接,只怕那家人便会惴惴不安,怕有祸事临门。 宇天胄见他毫不犹豫接下了银子,心里也松了口气,知道此去宫里并没有什么坏事。 又将宇莫璃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便催促他跟陈宏一起进宫去了。 皇上正坐在御书房里,翻着灭门案的卷宗。 陈宏将宇莫璃径直带到了他面前,宇莫璃跪下行叩拜大礼。 皇上摸摸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须,笑道:“宇爱卿快快请起,今日找你来,的确有事情!” 说完,将案上的卷宗递给他道:“你先看看这个!” 宇莫璃起身,将卷宗接过来,正准备打开。 皇上又道:“你自在这里看,朕去忙点别的事情,一会儿朕回来,你讲一讲你的看法。” 宇莫璃忙点头答应。 皇上便负手踱步走出了御书房,小太监又将门关上,屋内只留下宇莫璃一人。 宇莫璃看看手中沉甸甸的卷宗,翻开随意扫了几眼,发现竟然是灭门惨案的卷宗,立刻来了兴趣。 他抬头打量一下四周,见花梨木书架旁有个小书案,应该是平日里皇子用的,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将卷宗放在案上仔细翻看起来。 他看得认真,却不知道隔壁有个密道,皇上正坐在里面,通过一个小孔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皇上看了一阵子,觉得无聊了,便叫来陈宏:“你帮朕盯着他,若是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朕即可!” 陈宏忙答应。 宇莫璃却浑然不觉,他看卷宗看得入了迷,犹记得上一世,此案出来的时候,举世震惊。 京城中人人自危,那时候他毒性深入五脏六腑,整日里缠绵于病榻之上,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这些事情,只是偶尔宇天胄去看他,会同他聊起京城中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很关心这件事,无奈身体拖累了他,不能去探查究竟。 不成想这一世,竟然阴差阳错被皇上招来宫中查这件案子。 说实话,他很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宇莫璃一直坐在御书房里翻卷宗,时而凝眉思索,时而自言自语。 直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却毫无察觉。 此时,御书房门被打开,一个小太监端着几碟点心走了进来,将碟子放在案上道:“公子,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奴才为您送来的!” 宇莫璃也确实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他几乎一日都未进食了,也顾不得多想,拿起一个点心便往嘴里塞进去,边塞边翻看卷宗。 等眼前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皇上便走了进来。 宇莫璃忙起身欲叩拜,却被皇上扶住道:“免礼免礼,你今日看了这么久卷宗,想必一定看出了不少端倪,来来来,快给朕讲一讲!” 说罢坐到了自己大书案后面的龙椅上,一脸期待看着宇莫璃。 宇莫璃便拱拱手道:“皇上,小人翻看了卷宗,发现这些灭门案有几处疑点,一是这几家人都曾经是先皇在世时,在朝中担任要职,后莫名其妙便消失了。” “还有便是那些人家虽然被歹徒搜寻过,却并没有丢失贵重的物品,这说明那些歹徒的目的并不是为财,而是别的东西。” “另外,小人还发现这些人手段残忍,但杀人手法不像是我们这里人惯用的手法,有可能是从别处来的,但具体是哪里,小人还要再调查清楚。” “小人相信,必定有人曾经见过这些人的模样,现在寻找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皇上听他说得清晰有条理,仅仅只看了一下午卷宗,说出来的便比那大理寺卿这些日子来查到的还要多,心中便对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若说昨夜答应俪贵妃只不过是应付她一下而已,今日让陈宏将他带入宫中,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但此时,他觉得这案子就应该交给眼前的少年去调查。 “说得好!朕现在便封你为大理寺少卿,明日起,便开始着手调查京城的这几宗灭门案,若是在十日内能抓住凶手,朕便封你为大理寺卿,若是查不出,你便在全京城人面前谢罪,自动回国公府,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你意下如何?” 皇上起身负手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光有些闪烁,想激他一激,看看他是否敢接下这个案子。 通过这几次事情,皇上也发现俪贵妃对于这个侄子有强烈的爱护之心,正好趁此机会让他立下永不入朝为官的誓言,也断了俪贵妃日后扶持他的念想。 宇莫璃看着皇上,咬咬牙,目光坚定道:“小人愿意!” 第一百零一章玩个游戏 回到魏府后,沈菀笙更是足不出户,好在魏家母女也没有来找她什么麻烦,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刘良又让人带来信,说是已经顺利从陈婆子手里拿到了二百两银子的高利贷,自己不方便在魏府露面,让她们想办法过去拿一下银子。 沈菀笙很高兴,想着李氏很快就要落入自己精心布置好的圈套中,到时候报了上一世的仇,自己便安心了。 睿嬷嬷便对铃兰道:“你出去雇一辆马车吧!” 铃兰正要出去,沈菀笙却叫住她道:“不用去雇了,就用府里的马车,省得引起她们疑心。” 睿嬷嬷觉得也有道理,便让铃兰跑一趟颐和堂,去跟李氏请一辆马车,就说小姐想出去买点东西。 这待字闺中的小姐原本是极少抛头露面的,但魏府对沈菀笙一向极少过问,所以她要出门门房也不会阻拦。 铃兰走到颐和堂,说要见太太,门口丫鬟才懒洋洋跑去禀报。 此时魏素素正好也在李氏房中,娘儿俩正在说话,听见丫鬟来说铃兰求见,李氏眉头便皱了起来,冷冷道:“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 魏素素却眼珠滴溜溜一转,问道:“她来找母亲有何事?” 丫鬟茫然摇头:“奴婢不知!” 魏素素便板着脸道:“你不知道问清楚吗?简直蠢笨死了!” 丫鬟便低下头,满面通红。 李氏疑惑看向魏素素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横竖不见便是了!” 魏素素看一眼小丫鬟,厌恶道:“还不快走开,去将那死丫头请进来!” 小丫鬟忙跑开了。 魏素素两手抓着母亲的手臂道:“娘,我看那卫国公府似乎没有退亲的意思呢!不如我们再想点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李氏问道。 “娘到时候便知,等会儿先看那死丫头怎么说!” 两人正说着,铃兰走了进来,魏素素立刻闭嘴,淡淡看向铃兰。 “太太,二小姐!”铃兰俯身行礼。 李氏冷哼一声道:“你找我有何事?” “太太,我家小姐今日想出一趟门,想用下府里的马车。” 铃兰低头回答道。 “想用马车?不……” 李氏刚要拒绝,感觉手臂处一紧,被魏素素捏了一把。 李氏扭头看向女儿,见她给自己使眼色,只得改口道:“……不知道外甥女想去干嘛?” “小姐的胭脂香粉用完了,想去买点!” 铃兰淡声回答。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安排一辆马车随你们去吧!” 李氏知道女儿定是有什么主意,只得答应下来。 魏素素看向母亲,微微点头。 铃兰谢过李氏,便自回幽竹居跟沈菀笙回话去了。 待铃兰走后,李氏看向魏素素,目光闪烁:“女儿,你又要做什么?” 魏素素眼眸紧缩,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唇角,缓缓道:“没什么,只是跟沈姑娘玩个游戏,看她的应变能力如何!若是失败,看来就只有下辈子转世投胎了!” 铃兰回到幽竹居,将李氏的话告诉小姐。 沈菀笙想了想,道:“出去以后要堤防着车夫,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我记得离他宅子不远处有个胭脂香粉铺子,咱们便去那里逛,让车夫在门口等着,咱们从后门出去找刘良。” 铃兰拍手笑道:“这个办法好,肯定不会让太太起疑!” 吃过晌午饭,便有人来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沈菀笙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又戴好面纱,便与铃兰一起出了门。 两人走到二门外,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 两人便上了车,车夫一扬马鞭,便出发了。 此时已经快到五月中旬,阳光开始渐渐炽烈起来,晌午时分,在外面闲逛的人便少了很多。 车子行至一个偏僻路口,车夫突然在帘子外面道:“小姐,小人早上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想要去茅房方便方便,求小姐开恩让小人去去就来。” 说完还“哎呦哎呦”叫了几声。 沈菀笙一听,自是先解决肚子疼要紧,忙道:“你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又听得车夫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菀笙掀开帘子看一眼外面,见此处极为僻静,偶尔有一两个来往行人,便放下心来耐心等候。 等了约一炷香时间,铃兰耐不住性子了:“小姐,奴婢出去看看,这车夫究竟如何了没怎么还没回来?” 沈菀笙原本也在担忧,便点点头:“你去看看也好,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铃兰拉住马车帘子,刚掀起一个角,只听见外面的马儿似乎痛苦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便向前奔去。 铃兰差点被甩出了车厢,连沈菀笙也被摔得在车厢里爬不起来。 两人一时间也收到了巨大的惊吓,忍不住尖叫起来。 马儿被女人尖叫声刺激得更是飞快向前跑去。 沈菀笙好不容易抓住门边直起上半身,咬牙一把抓住帘子朝外看去,只见马儿边不住鸣叫边向前狂奔。 幸而路上没什么人,否则肯定会撞上行人。 但此刻她们两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前面是个拐角处,马儿发了狂,必定会毫不犹豫撞上墙去。 就算它没撞上去拐了个弯,那马车必然会被甩到墙角处,撞到墙拐角也会四分五裂,只怕两人是在劫难逃。 沈菀笙急得也顾不了什么了,声嘶力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眼看马车即将撞上墙角,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街旁二楼的窗户中跳了下来,直接跳到马背上,死死拉住马的缰绳。 马儿停住脚步,但依旧嘶鸣不已,不住跳跃抬起前腿,想要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但那人便如被缝在了马背上一般,纹丝不动。 沈菀笙见马虽然不跑了,但车子被它拽得颠来颠去,看似要散架了般。 她立刻拉住铃兰衣服,拉着她一起往车外爬。 等两人终于从马车里逃出来时,已是头发蓬松,衣衫散乱,狼狈不堪。 沈菀笙胳膊上和额头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铃兰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见小姐危险,去挡了几下,肚子被撞得不轻,脸上也破了一大块皮。 此时,马儿也已经被马背上的人驯服了,渐渐安静下来。 那人便翻身跳下马,走到沈菀笙身边。 沈菀笙打眼一看,此人面生,自己并未见过,以为只是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便盈盈俯身要去道谢。 那人却拒绝道:“这位姑娘,是我家主子吩咐救你的,要谢便谢我家主子吧!” 说罢,用手指了指二楼的一扇窗户。 沈菀笙抬头去看,只见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陌生年轻公子,身穿一袭月牙色袍子,发髻用丝带扎起,带着一身贵气,正站在窗边,含笑看向她。 沈菀笙忙行礼道:“多谢公子派人相救!” 那公子微微颔首致意,正要离开之时,突然有个小孩子的脑袋从窗后后面露了出来。 小脑袋看见沈菀笙似乎吃了一惊,大喊道:“姐姐,是你吗?” 沈菀笙听见喊声,抬头去看,只见居然是上次在皇宫里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她不禁大吃一惊。 年轻公子也微微挑眉:“墨儿,你认得她?” “父亲,这位姐姐便是我曾跟您提到过的,在宫里见过的那位小姐姐!” 小孩子的声音脆嫩,奶味十足,沈菀笙听在耳朵里却是如雷贯耳,这么说来,身旁那个人居然是太子? 她没敢再看楼上,只又俯身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这就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谁知那小孩子却大哭了起来:“姐姐坏,姐姐不理我了,呜呜……” 第一百零二章太子的算计 沈菀笙暗暗捏住拳头,心想:小家伙啊,不是姐姐不理你,实在是姐姐不敢理你啊! “姑娘,我看你受伤了,不如先上来,让我的人帮你处理下伤口,然后再派人送你回去吧!” 太子缓缓道,语气却似不容反驳。 沈菀笙没办法,若是硬要离开,只怕是太过于失礼,又怕得罪了太子,只得点头答应,在刚才救她们的那人引领下,向楼上走去。 进去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外表虽然毫不起眼,但里面装饰却异常华丽的茶馆,路上遇见的每个人对带她们进来的那人都很客气,看来大家似乎知道他们的身份。 进到二楼包间,沈菀笙也不敢抬头,直接便跪倒在地上:“民女沈菀笙见过太子殿下!” 身后的铃兰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怎么眼前这个的男人竟然是太子吗? 她双膝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 太子赵寿微微有些错愕,旋即又明白过来,瞧着自己儿子微微一笑道:“定是你告诉她的吧?” 小公子赵墨将食指放进口中嘬了两下,忽闪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撅嘴奶声奶气道:“父王,不关我的事情,我才没有告诉姐姐,姐姐你说对不对?” 沈菀笙不敢抬头,只道:“不是小公子告诉民女的,是民女自己猜到的。” 太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她起身,又赐了座,才问道:“方才你们的马车是出了什么事情?马儿怎会发了狂?” 想起方才的事情,沈菀笙眼中露出一丝惊恐:“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车夫早上吃坏了肚子,半路停下马车去上茅厕的功夫,这匹马便似着了魔般冲了出去!” 太子眼神闪了闪:“既如此,只要人没事便好!” 此时,有人带了个苗条清秀的女子上来,女子头上包着一块帕子,手中提着一个小药箱,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夫。 沈菀笙暗忖:这女大夫倒是稀奇得很。 那个女子向太子行了礼,便走到沈菀笙身旁,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口,浅笑道:“姑娘莫怕,这些伤口都只伤到皮肉而已,只需要按时擦药,过不了几日便好了!” 沈菀笙忙道谢,任那女子给自己擦洗伤口又上药。 随后又给铃兰处理完伤口,那女子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她道:“你们每日用这个敷伤口即可,十日后可不留痕迹。” 沈菀笙忙连声道谢。 女子只淡淡一笑道:“不用谢我,谢太子殿下即可!” 然后又拎上药箱向太子告辞后退了出去。 沈菀笙目送那女子离去,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古怪。 见沈菀笙无事了,赵墨走到她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轻轻触碰沈菀笙包着绷带的伤口。 “墨儿,不得无礼!” 太子微微蹙眉,冲着赵墨喊道。 沈菀笙则微笑着捏捏赵墨软绵绵的小手道:“没关系!” 赵墨便瞪着大眼睛,似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指着包好的伤口问道:“姐姐,你这伤疤还会好吗?我不喜欢姐姐身上有伤疤!” 沈菀笙哭笑不得,将他抱起放在膝头上坐下:“小公子,你放心,我这里不会留下疤痕的!” 赵墨便开心笑起来,又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想要跟她玩游戏。 沈菀笙便装作挠他痒痒,两人玩得开心极了。 太子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自从太子妃过世后,自己的儿子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看来眼前这女子哄孩子很有一套。 “姑娘今日出门可是有急事?” 太子见他们玩得开心,便随口问了一句。 “民女今日本来想出门去买些……胭脂香粉的,谁知竟碰上了这样的事情,看来东西也买不成了!” 沈菀笙面上略略有些遗憾的神色。 “哦?竟然是买东西,那岂不是被耽搁了?” “倒也……无妨!” 沈菀笙边回着太子的话,边逗着赵墨玩,赵墨玩得兴起,咯咯直笑,笑得满面通红。 太子沉吟一下,道:“不如我带姑娘去买一身衣服吧,瞧你这样子恐怕是不大方便!” 沈菀笙忙推辞:“太子殿下不必操心,民女这就该回去了!” 此时刚才跳下楼去救她们的那个男子冷着脸走过来道:“姑娘不必推辞了,太子既然已经开口,便断没有讲话再收回去的道理。” 沈菀笙此时才抬头认真打量这个男子,只见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蓄着一撇小胡子,眼神看起来有几分凶狠的模样。 沈菀笙猜不出他的身份,看方才的身手,感觉应该是侍卫之类的。 她见太子面上神色似乎有几分不悦,只得讪讪低头,不敢再推辞。 太子道:“墨儿乖,从姐姐身上下来,我们去帮姐姐买身新衣服去!” 赵墨一听要去买东西,顿时来了兴致,从沈菀笙膝头跳了下来,拉着沈菀笙的手道:“姐姐,姐姐,我们快走吧,让父王给你买衣服去!” 沈菀笙咬了咬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太子下楼,出了茶馆。 路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支护卫队伍,一辆马车也随即赶了过来。 “姑娘上车吧!” 沈菀笙愣住了,第一次见面,便让她同乘一辆车,这也太失礼了吧! 她想要拒绝,扭头正好看见那个可怕的侍卫瞪眼看着她。 沈菀笙心中默念: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子说的话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只好咬咬牙,爬上车子去,太子则先将自己儿子放上去,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一行人驱车到霓裳阁停下。 由于太子阵势太大,所到之处,大家都知道了太子带着一个女子来逛街买衣服。 等买完衣服,又买了胭脂香粉等物,太子这才将她送回魏府。 魏府众人见沈菀笙是被太子送回来的,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尤其是魏素素,见不仅自己的计划落空,还阴差阳错让沈菀笙入了太子的眼,简直气得快要昏死过去,又在房中乱砸了一通东西出气。 将沈菀笙送回魏府,太子也带着自己儿子回了太子府。 将儿子交给嬷嬷照顾后,他匆匆忙忙赶到后院的书房中,只见里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太子上前行礼道:“老师,本王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老人用手摸摸胡须,点头道:“嗯!如此甚好,只要那沈家丫头认为你对她有意,想来她会更愿意攀附你这棵大树!” 太子皱了皱眉头:“本王瞧着倒不像!不过现下消息已经传出,明日京城中便会传起本王与沈菀笙的传言,到时候,她若是无动于衷怎么办?”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一个女子最注重的便是名节,她怎会让自己的名节毁于一旦?就算她与那国公府三公子订了亲事,这件事情一旦传出,那国公府三公子还会不会与她成亲就说不定了!” 老人家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态。 “难道这条线索真的到她这里便断了?” “目前我们能查到的就是在她这里,殿下可早早做好准备,若是很容易便拿到,要杀掉她灭口,若是不容易拿到,我们再一切从长计议!” 昨晚牙疼了一晚上,今天早上补觉,发晚了,请各位见谅哦! 喜欢这个故事请收藏,顺便小可爱们帮我投下票票哦!谢谢啦! 第一百零三章遭人算计 “那宝藏果真的如此重要?” 太子眼中精光闪现。 “非常重要!据说里面有一样东西直接关系到江山的归属!” “当真?” “为师也只是听说,若要求证,只能拿到地图后,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可是本王等将来父皇……不也一样可以拿到江山?” 太子有些不解,为何明明尽在把握中的事情,却要舍近求远去解决。 “太子!刚才为师说过,这样东西直接关系到江山的归属,若是有人拿到了那件东西怎么办?那这天下会落入谁的手中,还说不准!” 老人又习惯性的摸摸自己胡须,一脸凝重之色。 太子便知道,这件事情的确事关重大。 眼前这位老人是从他四岁起便教他的老师,名叫东方锦,被人尊称为修竹老人。 世人皆道他学生遍天下,气节似翠竹般宁折不弯,可是只有太子才知道,自己的老师实则对权力渴望之极。 他年轻时错过了入朝为官的机会,只能做了一名先生,虽然后来能成为太子的老师,但不能做官这件事情便成了他的心头之痛。 所以,从太子七岁被正式封为太子开始,东方锦便着力将他培养成为天子,若是能成为天子的老师,那便是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能满足他的愿望。 这边太子在书房中接受老师训导,那边宇莫璃却在大理寺忙得不可开交。 几日来,他走访了京城中几户被灭门的人家周围邻居,果然是有几个人声称见过可疑之人,并且也能描述出那人的样貌。 宇莫璃其实也依稀记得,上一世确实有人绘制出了疑犯的画像,当时卷帘还曾经从街上偷偷撕下一幅通缉令带回府里给他看。 但那疑犯究竟长什么样,他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他坐在大理寺的大堂中,一遍一遍翻看卷宗,想找出些蛛丝马迹。 后来实在困了,便伏在案上打起盹来。 大理寺里此时群龙无首,自从大理寺卿齐文延被皇上强制休沐,宇莫璃又走马上任大理寺少卿后,齐文延的不少追随者也不好好查案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宇莫璃见此情形,索性也不让大理寺其他人插手案子,只带了卷帘帮忙。 卷帘大日头下去外面打探了一圈消息,进门见宇莫璃伏在案上睡得正香,头下还枕着卷宗。 他不由苦笑摇头,主子最近太辛苦了,这都已经两夜没有回府里好好睡觉了。 便没有叫醒他,让他多休息一阵子。 等宇莫璃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他抬起头揉揉眼睛,又活动了一下已经麻了的筋骨,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研究案情。 见卷帘也在一旁椅子上歪着脑袋打呼噜,不由苦笑起来。 熬了这几日,确实有些受不了了,今日正好要去找沈菀笙,不如让卷帘回去休息吧。 他走过去推了推卷帘,卷帘睁开眼睛见是主子,忙起身。 “你先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再随我去查案!” “可是主子,您要去哪里?别忘了,今日可是月圆之夜。” 卷帘挠挠头发提醒道。 宇莫璃一拍脑门,这几日都忙忘了,既然要去找沈菀笙,不如发病时正好让她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禁勾唇一笑。 卷帘皱眉道:“主子,您到底要干什么去啊?” “你别管了!回去好好休息便是!” 卷帘只得向门外走去,脚刚跨出去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收了回来,面上表情有些讪讪的,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宇莫璃见他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便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快说,墨迹什么?” “那……那个……早上出去时,仿佛听人说起,昨日……昨日沈小姐似乎……似乎……” 卷帘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一时间吞吞吐吐的。 宇莫璃一听是关于沈菀笙的事情,便立刻上了心,又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心中便来气,走上前一脚向他屁股上踹去,怒道:“快说!” 卷帘身子灵活向前一躲,吐吐舌头:“……说沈小姐昨日与太子一同逛街,太子还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呢!……” 说完便向外跑远了。 宇莫璃脚还没收回来,人却已经愣住了,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他抬头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黑着脸朝外走去。 沈菀笙吃过晚饭,正半躺在幽竹居院中的美人榻上透气,睿嬷嬷去找刘嫂子了,铃兰则按照沈菀笙的意思,去找锦绣打探颐和堂的消息。 她手里捧着一本诗集,正看得津津有味,不由诵读出声:“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念完后,眼光迷离看向远处,竟似痴了一般。 宇莫璃从房顶上跳下来时,便看见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衣着单薄的美人,斜倚在竹林旁的美人榻上。 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手中握着的书本正抵在下巴颌上,人却目光迷离,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他不禁呆住了,怔怔看着眼前的美人,突然心中竟没来由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慨。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心情如此平静。 仿佛面前这个女子早已在此等待他多年,而他重生的目的,便是与她在一起。 “菀儿!” 他忍不住轻声呼唤。 沈菀笙浑身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她看了看院门,依旧关得好好的,便咕哝了一句什么,起身下榻,趿着绣鞋进屋去了。 走进里屋,关好房门,刚转过身,她便像见了鬼般吓得失声尖叫起来,顿时花容失色,转身向外跑去。 宇莫璃正站在屋子当中,似笑非笑看着她。 见沈菀笙尖叫逃跑,宇莫璃怕将她吓坏了,忙上前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将她的嘴捂住,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别怕!” 沈菀笙终于平静了下来,双手去扳宇莫璃的手指,含混不清道:“……唔……放开我……” 宇莫璃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却不愿意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体香扰得他不停去嗅探。 沈菀笙发觉他气息有些沉重,手也有些不安分起来,凭借上一世的经验,便知道这是男人的本能反应,忙挣扎着离开他怀抱。 “你想干什么?” 沈菀笙面颊通红,带着几分愠怒之色。 “我?……” 宇莫璃愣怔了一瞬,突然想起自己是要来质问她关于昨日和太子一同逛街的事情,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目光如同两把利剑一样,直逼向她:“你昨日干什么去了?” “……我……” 沈菀笙突然心虚起来。 宇莫璃感受到了她的心虚,目光愈加幽暗,似孕育着一场暴风骤雨。 “……说来话长!但是,我告诉你的话,你能相信吗?” 沈菀笙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他,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嗯,你说!” 宇莫璃眸子闪动,低沉应道。 “……我昨日……唉!说来话长!……” 沈菀笙只得将昨日外出时,车夫如何半路喊肚子难受去茅房。 马儿如何失控,自己和铃兰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太子的人救下。 太子又是如何莫名其妙非要带着她去买衣服的事情娓娓道来。 宇莫璃自是相信她不会欺骗自己,他沉默了一阵,突然一拳砸在梳妆台上,恨声道:“你这是遭人算计了!” 第一百零四章藏进闺房 “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对劲,但没想透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沈菀笙眨动着清亮如水的眸子,看向宇莫璃。 “我自会派人去查!不过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宇莫璃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捏捏她的小脸,轻声道。 沈菀笙厌恶躲开,揉揉脸蛋道:“你这是做什么?” 宇莫璃嘴角微勾,脸上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随后正要开口说什么事情,只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应该是睿嬷嬷或者铃兰回来了。 沈菀笙心头大急,万一被人撞见自己屋里藏着一个男子,那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迅速扫视一眼屋内,见除了床,其他地方都不适合躲藏,又不好意思将他塞到床下。 急切间,只得将宇莫璃拽到床边,将他推进去,又把帐子放好,低声道:“你在里面不要乱动,莫要被人发现了!” 说完,便匆匆打开门走到屋外,又转身将门细心关好。 宇莫璃头一次躺在女子床上,不禁有些好奇,只觉得鼻端一股熟悉的兰花香味,他忍不住深吸几口。 又摸摸绣花枕头,抬头见帐子顶上挂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荷包,似乎已经放了好多年了。 他伸手去捏捏,感觉里面似乎有颗珠子一样圆溜溜的东西,想来也是女子用品。 宇莫璃舒服躺下来,展开手脚伸了个懒腰,手掌无意间探到枕头底下,感觉似乎有东西。 他一时好奇,迅速起身,翻开枕头一看,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笺,忙将信笺取出来,又看见上面有字,便将帐子掀开,对着烛火仔细辨认。 只见那是一张借据,上面写着借了魏府李秋月银钱二百两,每月利息五分,落款是刘良。 竟然是张高利贷借据,宇莫璃一时陷入了沉思。 此时院外传来睿嬷嬷的声音:“小姐,今日天气有些热,老奴去烧些水,伺候小姐洗个澡吧!” 沈菀笙想着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打发宇莫璃走,便点头应道:“如此也好,劳烦嬷嬷了!” 趁着睿嬷嬷去烧热水的空挡,沈菀笙忙又回到屋内,掀开帐子,见宇莫璃侧躺在自己床上,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一侧脸颊,狭长凤眸正幽幽看着她。 “你……快些走!一会子铃兰也回来了,你怕是不容易脱身!” 铃兰见他姿态撩人,两人此刻倒像老夫老妻一般,面上便有些不大好意思,忙转过头去。 “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宇莫璃语气慵懒,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将手中的那张借据抖了抖,发出一阵纸张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菀笙惊愕回头,见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刘良送来的那张借据,心里一下便慌了。 “你……谁让你翻我的东西?快……快还给我!” 说着伸手去抢,宇莫璃将手背到身后,一脸促狭看着她。 此刻她若是想要拿到那借据,便只能爬过宇莫璃身上…… “我可没有翻你的东西,只是凑巧看到罢了!你若是跟我好好解释这张借据的来历,我自然会还给你!” 宇莫璃嗓音低沉,凤眸微深,面上笑容却别有深意。 “我……我……算了,告诉你便告诉你吧!但你要保证,这件事情万万不可传出去!” “我保证!……” “其实,我查出舅母她在背地里放印子钱,我便找了个可靠的人去她那里借钱……” “所以你想用这件事情给她设个陷阱?” 宇莫璃眸光闪闪看着她。 “嗯……是的!昨日便是去拿他借来的银子,不想就……” 沈菀笙低下头,面上露出丝丝羞怯之意。 “嗯,我知晓了!那些银子你不用去拿了,我会想办法给你送来!” 宇莫璃说着,起身将那张借据细细折起来递给沈菀笙,看着她接过借据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你方才说今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 宇莫璃刚要说话,窗外传来睿嬷嬷的声音:“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啊?” “啊!没有,我在……读诗呢!” 沈菀笙惊慌道,一时又想到宇莫璃还在,忙又将他推进帐子里,将帐帘合上。 “小姐,水烧好了,快来洗澡吧!” 沈菀笙刚要回答,院门又响了一声,睿嬷嬷道:“铃兰,你也回来了?” “睿嬷嬷,小姐呢?” 铃兰轻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沈菀笙眉头紧蹙,这下糟了,怎么让他离开? 此时铃兰已经到她门口,小声道:“小姐,奴婢来伺候您洗澡吧!” 沈菀笙怕她进来发现端倪,忙走出屋子,又将门关好道:“我在屋里点了熏蚊虫的香料,你们可不要贸然进去,不然又将蚊虫放进去了!” 见睿嬷嬷和铃兰点头,这才随着铃兰去了旁边洗澡的屋子。 宇莫璃嘴角微勾,安然躺在沈菀笙的床上等她回来。 不成想今日恰好是月圆之夜,他身上的毒性又发作起来。 宇莫璃感觉周身发冷,额头和后背又不断渗出汗水,竟仿佛进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沈菀笙洗完澡,赶紧打发睿嬷嬷和铃兰去休息,不用来跟前伺候了,这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房。 当她掀开帘帐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突然醒悟过来今日正是月圆之夜,看来宇莫璃身上的毒性发作了。 她有些为难,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硬将他赶走,但这里是自己的闺房,若放任他留在这里,那自己又该去哪里睡觉。 思来想去,她又不放心,只得在床沿旁坐下来,静静看着他。 见他面色铁青,虽然盖着自己的绣衾,但浑身依旧止不住地哆嗦,顿时又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却每月都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她朝里面坐坐,背靠在床头上,将宇莫璃的脑袋吃力搬到自己膝盖上,然后拿帕子帮他擦汗,又掖好被子帮他取暖。 守到子夜时分,她已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便倚靠在墙上沉沉睡了过去。 宇莫璃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沈菀笙的腿上,而她鼻息匀称,早已经睡着了。 宇莫璃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满脸温柔看着沈菀笙熟睡的小脸,见她眉心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被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困扰。 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俯身看着她如玉的精致小脸和红润的嘴唇,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然后将帐帘放好,刚要出门,想了想,又折返回来走到书案旁,提起案上的笔,沾上墨汁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这才悄悄出了门,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一早,沈菀笙醒来时,温柔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她揉揉眼睛,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忙起身查看,见宇莫璃早已经不在她屋里了。 沈菀笙内心突然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目光不经意落在书案上,发现那里竟然多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袱。 沈菀笙忙过去瞧,见包袱下面压着一张信笺,上面写着:明日午时让人来接你!银子已经代你取回。 她将包袱打开,只见里面装的正是二百两银子。 想到昨夜他一定是半夜去取了银子来放在这里的,面上又有些害羞起来。 沈菀笙将那包银子收起来,信笺也撕碎扔掉,这才叫铃兰进来帮自己洗漱更衣。 第一百零五章去一个地方 午时刚过,二门外的小厮便来到幽竹居门口,连连催促说大理寺派了马车来接。 铃兰暗自觉得奇怪,赶忙跑去禀报沈菀笙,沈菀笙也惊疑不定,为何会是大理寺派车子来接? 但既然人家已经在二门外等候,也不能让人等得太久,顾不得多想,她便匆匆带上铃兰出门。 到了二门外,果然见是一辆挂着大理寺牌子的马车在门口等候,她丝毫没有头绪。 见车前站着一个年轻车夫,便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敢问大理寺的车子为何要来接我?” “小姐,在下不知,在下只是大理寺的车夫,寺卿吩咐去哪里便去哪里,并不知道所为何事!” 那车夫垂手恭敬道。 沈菀笙见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在铃兰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到了大理寺门口,还有些不放心,便掀开帘子向外瞧了瞧,见卷帘正在门口张望,沈菀笙便知果然没错了,忙对卷帘招招手。 卷帘看见她,便笑着上前见礼:“沈小姐来了!宇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沈菀笙心中疑惑更盛,边走下马车边皱眉道:“宇大人?这又是何人?” “唉!说来话长,请沈小姐移步院内,宇大人自会将详情告诉沈小姐。” 卷帘看似一脸无奈,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带路向大理寺院的朱漆大门走去, 沈菀笙只得紧随在他身后。 进门入眼便是个大堂,里面装饰看起来威严大气,看起来很有压迫感,应该是平日里大理寺用来审案的地方。 穿过大堂再向后走,便到了内院。 内院虽然不大,但是景致倒也还算好,种着不少盆景,还有几棵奇形怪状的大松柏,看起来倒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靠西边有一排低矮的房子,卷帘见沈菀笙目光扫过去,似乎有些好奇,便低声介绍道:“那边是牢房,底下还有一层地牢,是关重刑犯的。” 沈菀笙心中便微微有点胆怯,活了两世,也还是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 铃兰似乎也有点害怕,往沈菀笙身边靠了靠。 靠东边院墙也有一溜房子,卷帘便带着她们朝那边走去。 看样子,日常官员们便是在这里批阅卷宗分析案情。 沈菀笙心头疑惑更盛,忍不住正要开口时,只见其中一间屋子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个身穿四品官服的人。 沈菀笙也没敢抬头细看,只低头跟在卷帘身后。 “大人,属下将沈小姐带来了!” 沈菀笙一听这话,未免更觉吃惊,不知道卷帘何时竟变成了大理寺的人。 “嗯!沈姑娘,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菀笙微微一怔,倏然抬头看去,那穿着四品官服的人,竟然是英气勃发的宇莫璃。 连铃兰也忍不住叹道:“三公子,您何时做官了?” “呵呵,快进来说话!” 宇莫璃含笑朝屋内指了指,沈菀笙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走进屋子,卷帘和铃兰则在外面候着。 只见屋子虽不大,但正中间摆着一个极大的红木书案,上面乱七八糟堆满了卷宗。 “……你……为何会在这里?” 踌躇了一会儿,沈菀笙终于提出自己的疑问。 “说来话长,先坐下,我细细跟你说!” 宇莫璃笑容和煦,将她拉到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日皇上召我进宫,说是让帮忙协查京城中发生的这几宗灭门惨案,当日便封我做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如今,我便在这里做差事。” 宇莫璃语气淡淡的,仿佛不过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沈菀笙心中犹自惊讶,想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何能做到这般宠辱不惊,倒是令人心生敬佩。 “那你如今案子查得如何了?” 沈菀笙记得上一世,这件案子似乎一直没有查出眉目,当时皇上非常震怒,惩治了不少不作为的官员。 “有点眉目了,所以这才请你来帮忙!” 宇莫璃淡笑看向她。 “我?不行不行!我可不会查什么案子!” 沈菀笙以为宇莫璃在跟她开玩笑,忙拒绝道。 “你可以帮我画出凶手的相貌!” 宇莫璃面色逐渐严肃起来,他从案上众多的卷宗中选出一本,递给沈菀笙道:“这几个人是目击者,他们曾经见过行凶者,若你能根据他们的口述,将此人相貌画下来,我便可以让皇上下令通缉此人!” 沈菀笙见他随手便从满案的卷宗中选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本,心下便微微一动,知他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又扫视一圈屋内,见角落里放着一床被褥,显然是临时休息用的:“你这些日子都住在这里?” 沈菀笙抬头看他双眼,果然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我只有十日期限!” “十日期限!这么短?” 沈菀笙吃惊道。 “我在皇上面前亲口答应十日之期限!不过,够了!” 宇莫璃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只轻描淡写道。 “……既如此,那我自是愿意帮你画的!能为京城百姓出一份力,沈菀笙义不容辞!” 沈菀笙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里,满是坚决,看向宇莫璃微微一笑,那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少年也看向她,目光清澈不含一丝杂念,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薄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沈菀笙便接过他手里的卷宗,细细读起来。 眼睛的形状,鼻梁的高低,脸型的大小,嘴唇的厚薄,她都一一细细研读,用心琢磨,最后终于在心中绘制出一幅凶手的画像。 宇莫璃早已将桌上腾出一块位置,摆上笔墨纸砚,静静站在一旁,只等沈菀笙挥毫泼墨。 沈菀笙提起笔杆,闭上眼睛又将方才看到的内容默默回想一遍,这才俯下身子在纸上画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终于画好了一幅工笔人物肖像画。 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甩甩手腕,又扭扭脖子道:“累死了!” 刚说完,便感觉身后伸过来一双大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 初时沈菀笙有些紧张,上一世即使嫁给魏长卿后,他也从未这样帮自己按揉过,所以她不习惯一个男人帮自己按摩,更不习惯与这个男子显得亲近。 但宇莫璃是个习武之人,他懂得人身上经络位置,所以按揉起来找准了位置,力度又用得恰到好处,按得沈菀笙舒服极了。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两声,惹得宇莫璃嘴角憋不住笑意:“你可觉得舒服?” “……嗯……嗯……舒服极了!……” 沈菀笙早已沉醉其间。 “等一下,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宇莫璃说着话,手上却并不停下。 “……去……去哪里?” 沈菀笙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透着几许舒适的慵懒。 “去了你便知道了!” 第一百零六章百花楼 等看到眼前雕梁画栋的小楼上挂着的招牌,沈菀笙眼睛都快直了。 上面明明写着“百花楼”三个字。 纵使沈菀笙从来没来过这地方,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打扮妖冶的女子,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怒目看向宇莫璃:“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宇莫璃挑挑眉头,带着几分戏谑道:“自然是查案咯,不然还能做什么?” 沈菀笙虽然带着面纱,但嘴唇几乎快要被咬出血来。 心中暗恨宇莫璃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查案,真是过分至极! 脚下便多了几分踌躇。 旁边站着的女子见来了位俊俏公子,立刻围拢上来,手去拉扯他的衣服道:“呦!这位公子真是俊俏的很!今日想来这里耍耍吗?快些进来,我们这里今日新来了姑娘……” 宇莫璃双眼一瞪,不怒自威道:“将手拿开!” 那几个女子见他气势逼人,也不敢再纠缠下去,又望了一眼身后带着面纱的沈菀笙,撇撇嘴站回原来的位置,不再理会他们。 宇莫璃面上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淡淡道:“跟紧些!” 便抬脚朝楼里走去。 沈菀笙撅着嘴跺跺脚,但也没办法后退,只得随在他身后向里面走去。 果然是风月场所,里面莺莺燕燕的各色女子众多,此时正是晌午,男客人反倒少些。 所以两人一进大厅,倒是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宇莫璃早就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家常便服,腰上束着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依旧系着沈菀笙绣的荷包,衬得他身形愈加挺拔。 再加上他五官俊朗,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峻孤傲的气息,目不斜视的样子,引得不少女子呆呆望着他,却又不敢近前。 沈菀笙低头跟在后面,尴尬得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宇莫璃冷眼扫视大厅,见角落里站着个龟奴,便大踏步走过去,冷声问道:“车老四在何处?” 龟奴在这些地方待得久了,自是练就出一身辨人的好本事,他直觉宇莫璃只是来找人的,而并非是客人,便满脸客气道:“小人不知道什么车老四!这百花楼每日来往客人众多,小人哪里能各个都记住呢!” 宇莫璃眼角现出一丝讥讽,盯着龟奴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手抓住他的衣领道:“你倒是说不说实话?” 龟奴见他发火,也被吓了一跳,心知若是不说,他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只得委屈指向楼上道:“小人实在不认识什么车老四啊!不过,留宿的客人一般都在楼上,公子要不去楼上问问?” 沈菀笙原本一头雾水,现在到看出几分门道来了,原来他是来这里找人的啊。 宇莫璃见他不肯说,索性也不浪费时间了,放开他的领口,径直向楼上走去。 沈菀笙忙跟在后面。 二楼都是包厢,外面只有几个龟奴穿梭着向各个包间送些茶水吃食一类的东西。 宇莫璃刚想要抓住一个龟奴问,却被沈菀笙一把拦住,低声道:“你找他们什么也问不出,他们应该都会替客人保密,问不出来什么的!” 宇莫璃沉思一下道:“那也行,不问了,我直接一间一间去搜!” 沈菀笙立刻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用,我来想办法!” “你?你能想什么办法?” 宇莫璃有些狐疑看着她。 沈菀笙并不答话,只站在走廊上,撩开面纱,卯足了架势大声喊道:“车老四,车老四你快出来啊!你老婆来啦!” 宇莫璃嘴角一僵,呆住了。 这样也可以? 但是还别说,这一招真是有效,没过一会儿,只见其中有一扇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慌慌张张抱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东张西望就要找地方躲藏。 宇莫璃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道:“车老四,我找你有事。” 车老四抬头见是宇莫璃,愣了一下,随后皱眉用手指点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宇莫璃淡淡道:“你要是早些见我,也不至于会闹到这里来!” 说着,又将他推回了那间包房。 沈菀笙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只听见里面传来宇莫璃的声音:“还不快些进来!” 沈菀笙只得硬着头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装饰很温馨,进门便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样吃了一半的点心和茶水。 里面是张床,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单,外面的帘帐是粉色的,里面一个影影绰绰的窈窕身影吓得躲在被子下面,抖抖索索问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 宇莫璃并没有理会她,沈菀笙却走近床边道:“姑娘莫慌,我们是大理寺的,只是来查案而已。” 越走近床铺,越闻见一股浓烈的味道。 沈菀笙面色一红,她自然知道那是男欢女爱后留下的味道。 她调转身子,走到窗户边,将窗扇打开透气。 里面的女子便不再出声,宇莫璃迅速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帘子。 沈菀笙愣怔住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却见他将被子掀开,露出里面衣衫不整的女子。 那女子正要惊叫,宇莫璃扬起手,一掌拍在那女子脖颈上,女子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软软倒了下去。 沈菀笙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我们等会要说的话,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宇莫璃拍拍手,云淡风轻道。 车老四见他出手狠辣果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坐着。 宇莫璃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展开放到车老四眼前:“这个人可是沈家遇害那夜,你在门外见过的人?” 车老四低头仔细辨认,皱眉道:“看着倒是有几分相像,但是又不太像,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宇莫璃蹙眉道:“好好想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车老四捏着眉心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对了,他的脸型还要再瘦一点,没有这么胖。” 宇莫璃看向沈菀笙,沈菀笙明亮的眸子也正好朝他看去,两人会意,沈菀笙微微点头。 “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宇莫璃继续问。 “还有嘴唇,他的嘴唇比这个略厚些,那个……那个眼神还要凶狠一些,脖子好像……好像也没有这么长……” 车老四边蹙眉回忆,边告诉宇莫璃。 此时窗外正好起了一阵风,沈菀笙带着的面纱刚才被她拉松了,此刻风一吹,后面系着的绳子便松开了,面纱从脸上飘落下来。 车老四抬起眼睛,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看见沈菀笙的真容,他不觉一愣,竟挪不开眼睛了。 只见她明眸皓齿,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子。 他此生哪里见过这样绝美的容颜,不禁呆呆道:“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绝色女子?” 宇莫璃正看着桌上的画像,认真听他说话,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去看他,又顺着他目光看见沈菀笙正低头去找面纱。 宇莫璃眉头便蹙了起来,他抬手将车老四的脸扳了过来,对上自己的目光,冷声一字一句道:“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车老四不由打了个寒噤,忙低下头。 此时沈菀笙也捡起了面纱,又重新绑在脑后。 见问得差不多了,宇莫璃便跟沈菀笙使了个眼色,沈菀笙会意,朝门口走去。 宇莫璃也起身,想了想又回头道:“改日若是再找你,不许再躲!你今日也看到了,任你躲到哪里去我都会找到你!” 车老四讪讪挠头:“我……我不躲了,只要你下次还带着这个美女来,我一定不躲!” “你休想!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子!” 宇莫璃挑眉看向他,目光中尽是厌恶。 第一百零七章偶遇 回到大理寺,沈菀笙来不及休息,忙摆好纸,根据车老四的描述,又改起画稿来。 经过几次反复和宇莫璃商讨修改,终于将那人的画像画了出来。 沈菀笙上一世也曾经见过魏长卿拿回家的通缉犯肖像,但是好像与自己画出来的不大一样,心中暗自忖度,怪不得上一世没有抓住罪犯,原来是画得根本不像。 宇莫璃拿着画像,两眼放光,唇角带笑道:“我还得去找人再核对核对!” 沈菀笙面色顿时有些发白:“那我还得跟着去?” “你说呢?” 宇莫璃似笑非笑看着她,见她面色越来越难看,方不再逗她了,淡笑道:“你放心,这次去的地方并非什么勾栏瓦舍,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子铺而已。” 顿了顿又道:“那包子铺的掌柜是一对年轻夫妻,每日里早起做包子。那日寅时夫妻两个便起来做包子,听见有动静,那妇人一时好奇,便趴在门缝中望了几眼,正好看见这个人从门前经过。” “原来如此!” 沈菀笙一听是一对夫妻,那要去见的肯定是那妇人,宇莫璃是男子多有不便,自己去正好,心下便释然了许多。 又见这里只有他与卷帘两人,其他的人都没怎么打过照面,便有些奇怪:“为何这偌大的大理寺中,只有你与卷帘两人在办案?” 宇莫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只是被皇上临时派来这里办案,这里的人心还是向着原来的大理寺卿齐文彦的,既然不能确定我以后会不会留在这里,那些人自然也不愿意为帮我而得罪齐文彦了……” “原来是这样!” 沈菀笙似乎若有所思,上一世她自是听说过大理寺卿齐文彦,此人不仅毫无能力,还贪赃枉法,办了不少冤假错案,后来被皇上砍了脑袋。 若是这一世宇莫璃能接管大理寺,那自然就不会造成那么多的冤假错案,也不会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所以,即便是为京城百姓考虑,她也希望能帮助宇莫璃查出真相,留在大理寺。 “我会帮你!若是人手不够,我还会叫铃兰也来帮忙!” 少女的声音温婉柔和,又带着几分坚决。 宇莫璃心中微微一动,他虽然并不在意她能否来帮自己查案,但她想要帮自己忙的心情,却让他有些感动。 他重活一世,怎能不知道大理寺卿齐文彦后来的事情,所以,他对大理寺其实志在必得。 有了大理寺卿这个名头的加持,他相信,自会离自己的心愿更近一步。 眼看天色渐晚,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宇莫璃瞧瞧沈菀笙有些无精打采的小脸,微笑道:“饿了吧?我带你去用饭!” 沈菀笙点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 宇莫璃叫卷帘准备马车,很快马车准备妥当,两人坐上马车,朝万福楼驶去。 到了万福楼,陆掌柜自是亲自出来迎接。 此时万福酒楼宾客盈门,人声鼎沸,一楼大厅早就已经座无虚席了。 陆掌柜带着两人登上二楼,走入最里面的一间包厢内。 沈菀笙发现,沿途的包厢都早已坐满,唯独这个包间是空的,看来是早就为宇莫璃留下的。 等坐定后,沈菀笙解下面纱,才疑惑道:“为何你会在这里有一个专用的包间?” 宇莫璃笑而不答,待为两人斟茶的铃兰出去后,方缓缓道:“因为这间酒楼是我的!” “什么?这里……竟然是……你的?……怪不得……” 沈菀笙感到有些惊讶,但是想起之前来这里时,宇莫璃的种种举动,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等菜上齐,两人正在吃的时候,铃兰进来了,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宇莫璃,随即附在沈菀笙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菀笙眉头微蹙,想了想,抬头对宇莫璃道:“外面有个熟人,我出去见一面就来。” 宇莫璃神色微动:“那便叫他进来一起用饭!” 沈菀笙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出去打发他走即可。” 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去。 宇莫璃没有再说什么,但神色却是微微一冷。 他的手伸到袖中,紧紧捏着一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只翡翠如意簪子。 刚才上楼时,他眼风扫了一眼大厅,立刻注意到其中一位外表俊朗的男子,正死死盯着沈菀笙。 他自然认得那人,是魏府的嫡子魏长卿,也是沈菀笙的表哥。 上一世,她嫁给了那个人,想不到这一世,他们难道还余情未了不成? 沈菀笙走出包间,随着铃兰走到二楼楼梯口的位置,那里正好有块空地,放着一张桌案和椅子,是供客人临时休息用的。 魏长卿正背靠墙壁,双手抱在胸前,一双多情的眸子看向她款款而来的地方。 他今日穿着一件淡蓝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白色暗纹腰带,一头茂密的黑发被玉冠束着,剑眉入鬓,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正充满柔情地看向她,似乎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若不是上一世沈菀笙被他害的很惨,那这一世真有可能还会重蹈覆辙。 毕竟,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男人,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表哥!” 沈菀笙低下头,盈盈行了一礼。 魏长卿忙伸出手臂想要扶她,却被沈菀笙不露痕迹躲了过去。 “表妹,今日你怎么也来这里吃饭?” “嗯!我和三公子一起来的。” 沈菀笙故意把“三公子”这几个字念得重一些。 魏长卿却故意不接这个话茬,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便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沈菀笙。 见她今日身穿一件淡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几只荷花,倒是显得很是别致。 三千黑丝梳成简单的垂髫髻,只有几颗乳白色珍珠零零散散别在发间,除此之外,发间再无任何配饰。 小而精致的耳垂上也带着小小的珍珠耳坠,与发髻上的珍珠相呼应。 再看她的小脸,皮肤温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风情,尤其是那流盼生光的眸子,正荡漾着令人迷醉的神韵。 魏长卿本来就喝了点酒,此刻见到美若天仙的沈菀笙,立刻感觉自己晕晕乎乎有些上头了。 他上前一步,拽住沈菀笙的袖口,呢喃道:“表妹,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思念你,若是没有你,我便连活下去都不能了……” 沈菀笙一惊之下,忙去拽自己的袖子,铃兰也吓得去拉魏长卿的手臂。 三人正纠缠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放开!” 魏长卿一个愣怔,忙松开手。 沈菀笙心里也“咯噔”一下,忙回头去看宇莫璃,只见他面色铁青,双手握拳死死瞪着魏长卿。 魏长卿面色煞白,酒也醒了一半,忙抱拳道:“见……见过……三……三公子……” 宇莫璃根本不再理会他,双眼看向沈菀笙,见她只低头不语,心中一时便觉醋意汹涌,上前狠狠握住她的手腕,便拉着她朝楼下走去。 沈菀笙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铃兰也慌忙跟了上去,倒将魏长卿晾在了一边。 走到楼下,宇莫璃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吩咐陆掌柜从后院牵出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他一翻身跳上马背,又俯下身子拉住沈菀笙的手臂,将她提到自己前面坐下,便疾驰而去。 沈菀笙这辈子根本还没有骑过马,又被宇莫璃这样提上马背,早已吓得不轻,她下意识牢牢抓住马鞍上的扶手,感觉身子被颠得像是要飞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吃醋 马儿在夜色下一路飞驰,不多久,便停了下来。 宇莫璃跳下马,将早已吓到浑身哆嗦的沈菀笙抱下来,又拉着她进了一个地方。 半晌,沈菀笙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宇莫璃竟然将她带到了霓裳阁。 一个身材窈窕的黄衣女子迎了上来,行礼道:“请问两位想看点什么?” “帮这位姑娘换一身衣服!” 宇莫璃神情倨傲,语气淡漠,透着一丝凉薄。 那黄衣女子便将目光转向沈菀笙,上下打量她。 只见她头发散乱,一张绝色的俏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依稀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方想起来那日太子带着她来买过衣服。 不由抬起头又去打量宇莫璃,见他气宇轩昂,容貌清俊,只是年龄显得小了些,心中便生出些疑惑。 再看向沈菀笙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探究与不屑。 不过,终究是开门做生意的主,只管收钱便是,谁带这位姑娘来买衣服,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意掏银子。 黄衣女子便笑着拉住沈菀笙的手腕道:“姑娘真是好命!快来瞧瞧这些衣裳,看看姑娘喜欢哪一件!” 沈菀笙刚刚受了惊吓,哪里有心思去挑选衣服,再加上心中对宇莫璃不分青红皂白又有些气恼,便看也不看,随便指着一处道:“就这件!” “啊?……这一件?……您……您确定?” 黄衣女子看见沈菀笙手指之处,似乎被吓了一跳,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她。 此时沈菀笙早已将手放下了,她听见女子声音有些不对劲,便抬头去看,但是她方才只不过是随手一指罢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指的是哪件衣服。 黄衣女子便将她带到一个小隔间里,又去拿了衣服,也跟进去道:“姑娘,我来服侍您换衣服吧!” 沈菀笙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黄衣女子的帮助下,换上了她拿来的新衣裳。 换好衣服,那黄衣女子脸上似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却似又多了一点不屑。 沈菀笙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情,也没太注意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便打开门往外走。 “公子,您看看姑娘这身衣服可还好?” 黄衣女子边走边喊宇莫璃。 此时,霓裳阁里除了沈菀笙和宇莫璃之外,一个客人也没有。 沈菀笙走了几步,觉得腿上凉飕飕的,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胸部,几乎白花花的一片都露在外面,立刻被吓了一跳,捂住胸口有些不知所措。 抬头正想要质问黄衣女子,却见宇莫璃站在自己面前,正呆呆看着她。 宇莫璃只见她穿着一身极其暴露的衣服,低胸不说,整个手臂和纤腰也露在外面,就连裙裾上都是开着缝的,她一走路,两条修长纤细的大腿若隐若现,简直诱惑至极。 宇莫璃脸上颜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黄衣女子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忙解释道:“这身衣服是百花楼的秦姑娘定做的,方才……方才这位姑娘指着这件衣服,所以我……” 沈菀笙早已经羞得脸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算什么事啊! 自己随手一指,竟然指的是勾栏中女人的衣服,还穿在了身上! 这以后还让她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好在只有这个黄衣女子和宇莫璃看见了,但是……但是以后让她怎么面对宇莫璃? 思来想去,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护住胸部,朝刚才换衣服的小隔间跑去。 她匆匆忙忙脱下那身衣服,正要换上自己之前穿来的衣服时,门开了,黄衣女子一脸歉意走了进来。 “这是外面那位公子给您选的衣服,特意嘱咐要给您换上。” 说完,又见她手中拿着旧衣服正要穿,忙夺过来道:“那位公子说了,您身上穿来的衣服,不能留。” 沈菀笙无法,只得重新换上一套衣服,这才红着脸走了出去。 宇莫璃见到她也没有说话,只跟黄衣女子结了银子,又特意嘱咐道:“换下的那身衣服,你随意处置即可!” 说完,拉起一直低着头的沈菀笙出门去了。 宇莫璃跨上马背,伸手去拉沈菀笙,谁知道她方才受了惊吓,又有些生他的气,此刻再也不愿意上马背,也不理会宇莫璃伸出来的手,直接向前走去。 宇莫璃眸光幽暗,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薄唇紧紧抿住,突然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向前跑去,宇莫璃俯身一捞,便如提起一只小羊般,将沈菀笙提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你……讨厌!” 沈菀笙冷不防又被他提上了马背,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又不敢动弹,只得牢牢抓住扶手。 宇莫璃知道她害怕,便用一只手拉住马缰绳,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前总是回想起她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 宇莫璃晃晃脑袋,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附在她耳边道:“你真的有那么喜欢魏长卿?” 沈菀笙还在生他的气,便不想理会他,冷着脸,也不吭声。 宇莫璃便以为她默认了,心猛地一沉,紧紧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松开了几分。 两人一路沉默,很快到了魏府门口,铃兰早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宇莫璃将沈菀笙放下马背,一句话也没说,沉着脸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铃兰忙迎上去拉住沈菀笙手臂,焦急道:“小姐,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奴婢回府不见您,只好在大门口等,若是还不见您回来,奴婢……奴婢便要出去寻您去了!” 沈菀笙心里不舒服,只淡淡道:“无事,我这不是回来了?” 铃兰突然发现她衣服跟方才不一样了,惊讶道:“小姐,您身上的衣服怎么换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菀笙就来气,于是边走边没好气道:“衣服被一条狗咬烂了,又重新买了一件。” 铃兰一听这话更着急了,忙追上去左右看看:“有没有受伤?三公子不是跟您在一起吗?怎么还会被狗咬了?” 沈菀笙被问得烦了,一扭头:“好铃兰,你就别问了,我没有受伤,我好得很!就是心情有点不爽利而已!” 铃兰只得讪讪闭嘴,想起方才魏长卿回来时见她在门口等,也过去问沈菀笙的事情。 铃兰知道若是再被宇莫璃撞见他纠缠小姐,一定会很生气,便没好气道:“小姐跟三公子同乘一匹马出去玩了!” 魏长卿一听这话,面上立刻失落起来,也没再说什么,便独自进府里去了。 铃兰深深叹口气,这又如何是好呢?大公子纠缠下去,终究对三人都不好呢! 但她一个下人干着急也无可奈何。 又见小姐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到幽竹居,睿嬷嬷也看见沈菀笙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正想要问,又见铃兰给她使眼色,只得闭了嘴。 两人伺候小姐洗漱完毕去睡觉后,铃兰这才偷偷来到睿嬷嬷房里,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睿嬷嬷摇头叹息道:“小姐以前对大公子确实是有几分意思的,但后来不知为何,又开始远着他!但现下,我瞧着那国公府三公子也是个好的,只可惜……” 铃兰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若有所思道:“若是三公子病好了呢?” 第一百零九章喜欢孩子 次日一早。 沈菀笙用过早饭后,想起宇莫璃说要去找包子铺夫妻辨认凶犯画像的事情,心中便有些不安起来。 想起昨夜自己跟他闹矛盾生气,若是他不叫自己一同去,那又没人给他帮忙,到了日子,这案子不能真相大白,只怕是会有些麻烦呢! 便有些坐立不安,一时去门口徘徊,一时又打发铃兰去将院门打开,生怕有人来叫没听见错过了。 直到快吃晌午饭的时候,沈菀笙终于忍不住了,叫铃兰去李氏那里要了车子,两人一同向大理寺行去。 宇莫璃不在大理寺,门口的侍卫见是昨日来过的小姐,知道是宇大人的未过门妻子,也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将她送进宇莫璃的房间里等着。 沈菀笙走到桌案前,见上面摊着一张纸,纸上只有几滴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写,墙边的衣架上挂着宇莫璃的四品官服,袖子上似乎被撕破了一个小洞。 沈菀笙走近些仔细看,果然是被撕破了个洞,而且还是新的。 她扭头对铃兰道:“拿针线来!” 铃兰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从里面取出针线递给沈菀笙。 沈菀笙将官服从架子上取下来,坐到椅子上,拿起针线,一针一线缝了起来。 缝着缝着,她突然感到有些迷惑,自己为何要帮他缝衣服,难道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绝不可能! 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了! 不过是有些同情他罢了,他年龄那么小,从小又没有父亲,还活不了多久。 一定是同情,根本不可能是喜欢。 正胡思乱想,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宇莫璃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瞧见沈菀笙正坐在桌案后面给他补官服上的破洞,见他进来,一时有些慌乱,将手中衣服放到桌上,起身给他行礼,不由愣了一瞬。 冷峻的眉眼间似乎有一点暖意闪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沈姑娘,你怎得来了?” “三公子昨日说要去找包子铺的夫妻认画像,我想着今日怕是要去,所以就赶过来了。” 沈菀笙见他态度露出几分疏离,便也淡淡地道。 “哦!” 宇莫璃似乎有点失望,随即又道:“这样正好,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此时卷帘正好也走进屋子,见沈菀笙和铃兰都在,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又给沈菀笙行礼。 听见主子说要出去,吃惊道:“主子,您昨夜一夜都未曾合眼,这会子又要出去,怕是身体吃不消!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吧!” 沈菀笙也帮忙劝慰道:“卷侍卫说得是,你还是休息一刻再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宇莫璃却没有说话,转身走出门去。 卷帘和沈菀笙对看一眼,沈菀笙无法,只得将补好的衣服又挂回架子上,也向门外走去。 包子铺离大理寺不太远,几人走着路便过去了。 铃兰见三公子似乎故意不理自家小姐,只在前面大踏步走着,完全不顾及沈菀笙跟不上。 而卷帘跟在主子后面,时不时转过头看沈菀笙主仆俩。 很快到了包子铺门口,沈菀笙见是一个小小的门面,上面挂着个简陋的招牌,写着“陈记包子铺”几个字。 包子铺开着门,但许是因为过了用饭时间,铺子门口的凳子上空无一人,门口的灶台上有个男人正在忙碌着。 “陈掌柜!” 卷帘招呼了一声。 那男人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过来热情道:“原来是宇大人和卷侍卫来了!快里面请!” 又看见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子,便一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有些讷讷的。 “这位是沈小姐,是来帮我们办案的!” 宇莫璃沉声道。 “哦哦!快请屋里坐!” 男人看起来有些不善言辞。 屋里黑魆魆的,墙角坐着个妇人,正伏在一个小几上打瞌睡。 而她身旁的地上,有个两岁左右的瘦弱小孩子,正在扶着桌子蹒跚走动。 男人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孩子她娘忙了一早上,这会子有些困了,我这就叫她起来!” 说着上去用手推那妇人道:“快些起来,宇大人又来了!” 沈菀笙暗自忖度,看来宇莫璃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 妇人抬起头,睡眼惺忪间看见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以为是客人来了,忙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正要去张罗着招呼客人,不慎将旁边的小孩子碰倒在地,小孩子顿时哭闹起来。 妇人只得去哄孩子,那男人见孩子吵闹,忙将孩子接过来道:“我来抱吧,你去跟宇大人他们讲讲。” 男人抱着孩子走到门外灶台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往炉灶里放柴火。 沈菀笙看得揪心,真怕他一不小心把孩子烫着了。 这边宇莫璃已经拿出画像,请妇人辨认。 妇人看后大吃一惊,哆嗦着指向那画像道:“……正……正是此人!” 宇莫璃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似不经意扫了一眼沈菀笙,见她正望着门外发呆,又蹙了蹙眉心。 宇莫璃又问了妇人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妇人都一一作答。 沈菀笙见没她什么事了,便趁这空档走到门口,对男人道:“孩子交给我吧,你忙你的!” 说着便伸手去接小孩。 男人有些犹豫:“小姐,孩子身上脏,怕弄脏了您的衣服!” “没事,我不怕的!” 沈菀笙接过孩子,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抱着孩子逗弄起来。 她见孩子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细看面容倒是也很清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盯着她,乖乖坐在她怀中,也不怕生,不哭不闹。 沈菀笙心中喜欢得紧,一会儿功夫,便将孩子惹得“咯咯咯”直笑,跟她很是亲近。 男人也笑了起来,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和气的小姐,便随口道:“小姐长得如此美丽,又这样喜欢孩子,将来一定能生出漂亮的孩子,只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去!” 沈菀笙虽然带着面纱,但她一双灵动美丽的大眼睛却露在外面,只要看过她的眼睛,也不难猜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沈菀笙的脸倏然就红了,但因为带着面纱,根本瞧不出来。 男人说得大声,宇莫璃自然也是听见了的,面上便有些微微不悦。 卷帘见此情状,故意踱步到门口,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位小姐正是我们宇大人未过门的娘子!” 男子一听,面上顿时露出懊恼之色:“哎呀!原来是宇大人的……咳,小人真是有眼无珠,刚才说了浑话,还请小姐莫要责怪!” 沈菀笙不由略带责备地看了卷帘一眼,大有怪他嘴快之意。 卷帘假装没看见,眨眨眼睛,又进屋去了。 此时,宇莫璃也已经问完了,便起身走到门口,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男人道:“今日耽误了你们做生意,这些银子算作是补偿,拿去吧!” 那男人忙推辞道:“宇大人,您上次已经给过了,怎么还能次次要您的银子!不行不行!” 宇莫璃也不跟他推让,将银子直接放到灶台上,走到沈菀笙跟前道:“还不快走?” 沈菀笙只得将膝头上的孩子放下,低头跟他告别:“姐姐走了,你要乖乖的哦!下次姐姐来给你带糖吃哦……” 宇莫璃不等她说完,便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去。 “你很喜欢孩子?” 宇莫璃斜睨一眼沈菀笙。 “对啊!就像刚才那样乖乖的小宝贝,我当然喜欢了!但是……” 她瞧了瞧宇莫璃,顿了一下,眨眨眼睛:“……你这样的孩子,我可不喜欢!” 说完便捂着嘴咯咯笑着跑开了。 宇莫璃愣了愣,恨声道:“竟敢又说我是个孩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一十章查案 回到大理寺,宇莫璃吩咐卷帘去找几个画师来,又略带歉意对沈菀笙道:“我准备明里便将这通缉令贴到城里,所以今日怕是得麻烦你帮忙多画一些犯人的头像出来才是!” 沈菀笙忙点头:“这件事情便是你不说,我也要帮忙的!只是画起来有点慢,估计今晚熬一宿最多也就只能画出三、四章来!” 宇莫璃嘴角淡淡微笑:“无妨,我已经安排人去请画师了,等画师一来,便有人帮你作画,你该休息便去休息。” 沈菀笙笑道:“如此甚好!” 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伏在案上便画了起来。 宇莫璃见她安静作画,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屋子,去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不多时,卷帘又带着几个画师回到大理寺,将他们安排进其他的屋子里,又去拿了沈菀笙已经作好的画,让他们照着画。 深夜漫长,但大理寺中注定一夜无人睡眠。 次日,天还未亮。 宇莫璃匆匆赶回大理寺,见沈菀笙已经伏在案上沉沉睡了过去,面前摆着四幅已经画完的画像。 宇莫璃微微蹙眉,这个女子竟一夜未休息,他心中略微有点难过,抬手取下一旁架子上挂着的官服,轻轻盖在她身上。 又将几幅画拿起来,悄悄出门去了。 刚到卯时,京城的百姓才刚起床,便发现京城四处贴上了通缉令,众人这才知道,这灭门惨案的幕后凶犯,竟已经有着落了。 这其中就有大理寺当差的,见新来的大理寺少卿竟然与齐文彦不是一类人,这么快便查到了案子,心下便有些惶惶的。 既担心这位少卿最后抓不住凶犯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又担心他抓住凶犯成了大理寺卿,那他们这些不作为的人肯定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有些头脑灵活的,便架不住压力回到大理寺投了新的主子,帮忙查案去了。 宇莫璃的人手顿时多了起来。 此时沈菀笙也醒了过来,宇莫璃让她回魏府去休息,可是她不愿意,非要留在大理寺听消息。 宇莫璃无法,只得又让人另外安排了一处僻静的房间,让她与铃兰去休息。 自己则换上官服,去大堂上坐着,等着有人来领赏银。 谁知卯时还未过完,便听见门外有人吵嚷,宇莫璃觉得奇怪,叫人进来问,来人回话道:“宇大人,方才有人说陈记包子铺掌柜一家……都被杀害了!” 一听这话,宇莫璃的头上宛如炸出了一个惊雷,眼中生出了丝丝戾气。 昨日他们才去找陈掌柜夫妇俩将画像认出来,今日竟然就被人灭了满门。 这凶犯着实歹毒得很! 此时,沈菀笙也得到了消息,跌跌撞撞冲进大堂,抓住宇莫璃的手臂问道:“……怎……怎么回事?” 她手抖得厉害。 “我还不太清楚,现在过去看看!” 宇莫璃摇摇头,毕竟自己还未亲自去看过,不能妄自下结论。 “我也去!” 沈菀笙眼中似有隐隐泪光,是啊,昨日才见过的人,原本那么鲜活,今日却听说被人杀害了。 这个巨大的心理落差,任谁也受不了的! 况且那家的孩子只有两岁,两岁的孩子啊,谁能忍心下这个狠手? 沈菀笙看着宇莫璃,目光带着恳求。 “不!你先在这里等消息,我去看后,回来告诉你!那里是凶案现场,外人不得入内!” 宇莫璃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脸颊,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 沈菀笙只得点点头,松开抓住他的手,目送他走出大理寺。 宇莫璃心情沉重离开大理寺,骑马走到陈记包子铺门口。 此时,陈记包子铺外面已经围着一大群人在看热闹,宇莫璃随身带的侍卫们将人群驱散,宇莫璃翻身下马,脚下滞了滞,才缓缓走了进去。 陈记包子铺门面很小,里面只摆着两张桌子,顾客基本都是坐在门口。 一楼是门面,二楼则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住的地方。 宇莫璃刚踏进门,便发现屋内有散乱的脚印,他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仵作见是大理寺少卿来了,忙躬身行礼道:“大人,小的来时已经是这样了,大概有发现的人留下的脚印,也有凶手留下的脚印,此时已经混作一团分不清楚了。” 宇莫璃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抬头见一楼门面中除了血脚印什么都没有,而脚印一路从楼上延伸下来,便让人拿来一副鞋套,套在脚上,向二楼走去。 刚上二楼的台阶,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宇莫璃只得用手掩住鼻子。 红到发黑的血液越来越多,上到二楼顶部,血液都已经从楼上流到了楼梯上,怪不得会踩得到处都是血脚印。 宇莫璃抬头,眼前血腥的一幕便呈现在他面前。 饶是他见过杀人的场面,但如今眼前的一切却真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手上还捏着一个凳子腿,他俯身倒在地上。 头侧向一旁,半边脑袋已经完全被打碎了,脑浆流了出来,只留下一只完整的眼睛圆溜溜睁着,可以看出他死前的愤恨和不甘。 再往里走,赫然出现一张床,床上躺着的那个妇人,被人脱光了衣服,四肢绑在床上,下身流出打量的鲜血,已经将床铺染成了红色。 显然是被人侮辱致死的。 但他没有看到那个孩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那孩子至少现在还没有死。 他忍住胸口翻涌的强烈不适,继续向里面走,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好像是从上面吊下来的。 抬头去看,便是这一眼,宇莫璃便再也忍不住,仓皇从楼上跑了下来。 那个只有两岁的孩子,竟然被人吊在房梁上,早已死去多时。 宇莫璃笨到楼下,大口喘着气,心里感到一阵绝望的狂怒,他疯狂地想要发泄。 于是一拳砸向面前的墙壁。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土坯墙上被打出了一个洞。 旁边的仵作叹了口气,摇摇头,拿起工具朝楼上走去。 宇莫璃发泄完,感觉心里略略好受些,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就是那个灭门案的凶手做的,目的是警告那些曾经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惹恼了宇莫璃。 察探完现场,宇莫璃走出店门,面色苍白站在路边,见有几个衙役正围着一个大娘询问情况,便走到一旁去听。 那大娘抖抖索索道:“我家孙子每日都要吃他家的包子,今日我早起竟然发现他们没有开门,便觉得奇怪,以为他们睡忘了,便……便去敲门,谁知……谁知那门竟然开着,我……我便走了进去,又……有上了二楼……” 说到这里,那大娘似乎见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连嘴唇也颤抖了起来:“……楼上看不清楚,我便……便叫了几声,拿出怀中的火折子,打开……打开一看……满地都是血呀,陈……陈掌柜就躺在血水里……” 宇莫璃知道,这便是第一个发现陈记包子铺惨案的人,便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走过去,拨开衙役,将大娘搀扶住道:“大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娘眼神惊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几个衙役也奇怪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要抢我们刑部的案子?” 宇莫璃拿出身上腰牌淡声道:“我们是大理寺来查案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甘当诱饵 等宇莫璃带人察探完现场,已是晌午十分,想起沈菀笙还在大理寺等消息,便也来不及用饭,急匆匆赶了回去。 沈菀笙自是已经急得不行,听见宇莫璃回府了,忙去找他。 宇莫璃将自己查到的情况大概跟她讲了,也没敢说自己见到的陈掌柜一家死的惨状,但沈菀笙已经是伤心得不行。 “三条人命,就这样没了?究竟是谁做的?” 沈菀笙眼中流着泪,嘶哑着嗓子道。 “我推测可能是灭门案的人做的,应该是想给看见他真面目人的一个警告!” 宇莫璃将帕子递给沈菀笙。 “那还是个两岁的孩子,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这世上总有一些心狠手辣残暴的人……” “还能抓住那个人吗?” “……很难!” “为什么?” “那人既然在我们发出通缉令之前杀了陈家人,那他可能早已经知道了我们在查案子的事情,所以先下手为强!……我估计,他已经躲起来了,短期内怕是不会出现!” 宇莫璃声音微微有些发苦,千算万算,他真没有算到那凶犯会将陈家人杀害。 “可是,他究竟为何要将那些人家灭了门呢?” 沈菀笙抬起微微有些红肿的眸子,看向宇莫璃。 “……据我猜测,可能与地图有关!” “地图?” 沈菀笙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就是你问我要的那个东西?” “是的!” “啊……” 沈菀笙震惊了,这究竟是个什么地图。为何要屠杀这么多人性命? “地图!又是地图!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地图的事情!若是我真的有地图,一定给他们,也不会让他们滥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不要冲动!那地图关系重大,就算没有得到,便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若是得到了,只怕这天下……” 宇莫璃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沈菀笙便不做声了,一双水润的大眸子仿佛沾染上了一层水汽,定定瞧着墙角,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良久,她才目光转向宇莫璃缓缓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宇莫璃也看着她,眉峰突然一紧:“什么办法?” “你为何会认为地图在我身上?” 沈菀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他道。 宇莫璃微微摇头,叹息道:“看来迟早也要告诉你,你的父亲当年还在京城中时,先帝曾经派他和其他几位极为信任的人去藏宝藏。” 沈菀笙忽然抬头死死盯住他,目光中透出些许狐疑。 她如何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起过? “……后来那几个去仓宝藏的人绘制了一幅地图,然后除了你父亲外,其他人都隐姓埋名隐藏了起来,你父亲却被先帝派去了扬州做知府。” “可是,为何你要来找我?不是还有其他几个人呢吗?难道找不到他们了?” 沈菀笙微微蹙着眉头,这件事情父亲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给她。 “其他的人,我都去查过了,现在只剩下你……” 宇莫璃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有些复杂。 “所以你才想方设法与我订亲?” 沈菀笙清亮诱人的眸子渐渐变得发冷。 “我……” 宇莫璃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说不出话来。 “这次我再帮你一次,人抓住后,你立刻上门退亲!” 沈菀笙目光幽冷,再怎样,她也不能嫁给一个只是觊觎自己身上秘密的人,哪怕这个人与她不过是假成婚,那也不可以! 嫁入他府中,便是入了狼窝,自己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浑身微微颤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清俊的男子,第一次生出了畏惧。 “迟了,这个人不会轻易露面的!” 宇莫璃苦笑道。 “不!有办法!你只要将我是沈远后人的消息传出去,相信那人定会出现!” 沈菀笙死死咬住嘴唇,一字一字道,她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你……你竟然想自己当诱饵?” 宇莫璃眼中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又压了下去。 “不行!你手无缚鸡之力,真的碰上那凶犯,又该如何?” “你们只要抓住他便是!” 沈菀笙一双眸子清亮有神,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我不同意!” 宇莫璃站起身来,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由不得你不同意!你若是不同意,我自会让人放出话去!” 沈菀笙似乎下定了决心,毫不退缩。 “唉!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那些都是亡命之徒,肯定不止一人,会让你防不胜防!” “我没什么可怕的!我孤身一人在这个世上,没有父母亲人,有的只是这一条贱命,若是还能为世人做点事情,那便是用这条命去换百姓们的安宁,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沈菀笙缓缓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一阵徐徐微风吹来,将她鬓边的几缕发丝吹了起来,益发显得容颜清丽诱人,又充满了丝丝惆怅之意。 宇莫璃整个人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竟会有如此豪迈的胸襟。 他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为曾经想利用她的想法感到羞愧不已。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宇莫璃声音嘶哑。 “你讲!” 沈菀笙倏忽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不许再提退亲之事!” 沈菀笙神色一凛,低下了头。 “既然沈姑娘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嫁给我吗?我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 宇莫璃双手抱胸,突然恢复了往日的不羁,嘴角微微带笑,嘲讽地看着她。 沈菀笙嘴角微微一僵,这竟然是个吃骨头都不带吐渣的狠主,看来自己真的是遇见麻烦了。 但眼下,权宜之计只能答应他了,还是赶紧替那些被灭门的家族和陈家三人报仇最重要。 沈菀笙只能傲然抬头看着他道:“那便快些去查案吧!” 掌灯时分,街市上便流传出一条关于沈远后人的消息。 只是知道沈远的人原本就不多,所以这条信息关注的人也很少。 沈菀笙一直没有回魏府去,一来魏府的人并不关心她有没有回去,二来是宇莫璃不让她离开。 正与铃兰坐在屋子里闲聊,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铃兰忙出去看,只见是宇莫璃和卷帘来了。 铃兰忙行礼,又扭头去看沈菀笙,沈菀笙却并不理会,只手托香腮看向窗外。 宇莫璃摆摆手,示意铃兰和卷帘退下,进屋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她道:“你可以回去了!” 沈菀笙面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她终究还是想回幽竹居去的,哪怕只是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也行。 她面容依旧清冷,一想到若是嫁给宇莫璃后,他万一为了得到地图,对自己用酷刑,那可怎么办? 不由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了宇莫璃一眼,倒是让宇莫璃觉得有些奇怪。 她与站在门口的宇莫璃擦肩而过,突然感觉手臂一紧,她便撞入了一个宽大的怀里。 “一定要小心些!万事有我,不可逞强!” 宇莫璃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沈菀笙面色一红,用手推开他,兀自向外面跑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地图乍现 回到魏府,天色已经黑透了。 沈菀笙觉得极其困倦,虽然她在大理寺时,趁着宇莫璃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伏在桌案上睡了会儿,但终究不是在睡惯了的床上,感觉睡得极不舒服。 睿嬷嬷赶紧帮她烧好热水,沈菀笙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许是太困了,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铃兰半晌不见小姐有动静,忙进浴室查看,却见沈菀笙在浴桶里睡着了,头都快滑到水里去了。 她忙摇着小姐的胳膊将她弄醒,又拿来浴巾想要帮她擦身体。 沈菀笙一个激灵,“哗啦”一声从浴桶中站起身。 她身上雾气氤氲,衬得肌肤更是莹白如玉。 “啊!……” 铃兰站在她身后,瞪大眼睛,捂住嘴轻轻叫了一声,似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菀笙被她声音吸引,转过头,见铃兰正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后背。 沈菀笙自七岁起洗澡就不喜有人帮忙了,一直都是独自洗澡,等洗完后,才有丫鬟进去服侍穿衣服。 沈菀笙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惊叫?” “小……小姐,你……你背上有一块花纹……” 沈菀笙很是奇怪,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花纹,既没有胎记,又没有纹身,怎么会有花纹呢? 她以为是铃兰看花了眼,便笑道:“你莫不是眼花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铃兰此时揉揉眼睛奇怪道:“咦?刚才明明有,好像地图一般的花纹,就在您腰间位置,可此时为何突然就不见了呢?” 沈菀笙一听“地图”二字,身子明显一颤,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她强忍住心头的惊讶,语气平缓道:“肯定是你眼花了!快些帮我穿衣服吧!” 收拾完毕,沈菀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睿嬷嬷和铃兰都歇下,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才悄悄起身,将蜡烛拿到梳妆台前,缓缓脱掉自己的中衣,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 她扭头朝镜子里看去,只见她后背肌肤白皙,光滑如玉,腰肢纤细,连个疤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劳什子地图啊! 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穿好衣服,这才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 魏素素听说沈菀笙最近在协助宇莫璃查案子,心中便有些不爽。 一旁的珠玉见主子又为了沈菀笙烦恼,便劝慰道:“小姐,那小贱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空有其表,哪里比得过您!何必为了那么个下贱的女人生气?” 魏素素紧紧攥着帕子,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这个小贱人,居然福大命大,还怎么整都死不了!” “小姐,虽然那个贱人现在名声已经尽毁,但是国公府并不愿意退婚,也不知道她使用了何种手段,竟能这样厉害!” 珠玉撇一撇嘴,伶俐道,她主子的心思她当然知道,就顺着她诋毁那个贱人便是,反正她也讨厌沈菀笙得很。 “难道她是狐狸精转世,会勾引男人?” 魏素素眨眨眼睛,突发奇想。 “这……” 珠玉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想了想又道:“奴婢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哦?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快说来听听。” “听说狐狸精晚上睡觉后,尾巴就会露出来,如果半夜能看见她的尾巴,那就证明她是狐狸精。” 珠玉一脸兴奋的摸样,扭头看向魏素素,眉目间尽是算计。 “好办法!不过,今晚谁去她院里看呢?” 魏素素说完,两只幽深的眸子看向珠玉,带着一丝玩味。 珠玉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小姐……” “不如你今晚便去她房里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 珠玉愣了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的馊主意,这下倒好,连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小姐,奴婢半夜如何能进得了幽竹居的院门啊!” “那还不简单?你提前进去躲在她屋里,不就可以了?” 魏素素挑眉看向珠玉。 “可是小姐,奴婢要是去幽竹居了,您身边谁来侍奉啊!” “咳!那个……不是还有金珠和银珠呢吗!你就放心去吧,只要你能看得真切,回来小姐我定是重重有赏。” 珠玉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用过晚饭,沈菀笙依旧带着铃兰去荷花池边走走逛逛,消食去了。 睿嬷嬷则在后院清洗小姐的衣服。 她们却是不知道,一个纤细的身影,此时正推开半掩着的院门,悄悄潜进了沈菀笙的屋子内,慌慌张张扫视一圈后,只得躲在了床下面。 沈菀笙与铃兰站在荷花池旁,享受着片刻清风拂面的轻松与畅快,心底却是有些沉重。 如今看来,卫国公府也不是个好的藏身之处。 那个男人虽然对自己很好,而且寿命不长,只可惜他也可能为了活命而折磨自己。 如果嫁过去的日子便是自己下地狱的日子,那还不如不嫁,还是赶紧将魏府扳倒后回扬州才是正事。 可是,若他铁了心,非要求自己嫁过去可怎么办? 沈菀笙心思纠结,百转千回,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由低低叹了口气,感觉心里塞得慌。 眼看已是掌灯时分了,两人这才回到幽竹居,洗漱完毕,沈菀笙便躺在床上。 翻了几页书,一时感觉心情烦闷,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起来喝了一盏清水,这才躺下睡了。 此时,窗外皓月当空,一轮残缺的月亮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十分美丽。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黑暗中嗖地跳了出来,稳稳落在幽竹居院落中。 那黑衣人在院子里偷偷观察了一阵子,见没有任何动静,又蹑手蹑脚走到主屋窗下,听见里面传出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便嘴角微微一勾。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小心刺入窗户中,慢慢将窗扇撬开,一翻身,跳进屋子里。 他悄悄走到床前,伸手缓缓掀开帘帐,待看清楚床上的情形后,嘴角一僵,瞬间愣住了。 只见床铺上空空如也,人却不见了。 黑衣人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他明明进来时在窗外听过,这间屋子里是有呼吸声音的啊。 他只得屏息凝神,再次竖起耳朵静静听起来。 终于发现,声音是从床下传出来的。 黑衣人心头暗骂一句:这女人真是诡计多端,居然还知道躲在床底下! 他悄悄蹲下身子,掀开床单,朝床下一看,果然有个女子蜷缩在那里睡得正香。 黑衣人面色一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伸出手,悄悄扯住女子的衣角,想将她一点一点拉出来,结果发现这样很费劲。 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硬生生拽了出来。 那女子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睛突然看见面前有个陌生人,吓得立刻张嘴想要大叫,却被黑衣人一拳打晕了过去。 黑衣人迅速将女子扛在肩上,向院墙上跳去,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卧房门却无声无息打开,沈菀笙目瞪口呆站在门外。 她方才只是因为睡觉前喝多了水,想要起身上茅房。 上完茅房回来时,却发现,屋里似乎有动静,便站在门口看见里面那精彩的一幕,心中纳罕不已。 那个黑衣人她猜测应该是来找地图的人,可是,这床下的女子却是从哪里钻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服毒自尽 黑衣人肩上驮着个人,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他刚跳出魏府院墙外面,便被一群似从天而降的人围了起来。 黑衣人大惊失色,将肩上昏迷的女子挡在自己胸前,用匕首对着她的脖颈,恨声道:“谁敢上前,我便将她一刀毙命!” 宇莫璃从人群中走出来,淡淡笑道:“我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今日无论怎样,你都不可能逃出去的,不如束手就擒!” 黑衣人“嘿嘿”狞笑几声,手中匕首又紧了几分:“你便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宇大人?呵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手中这个女子可是你的未过门妻子,我就不相信你会忍心让她香消玉殒?” 宇莫璃目光扫过珠玉的脸颊,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你若放了这位姑娘,那本官会让你在牢中过得舒服一些,你若是执意要伤害这位姑娘,我便只能让你生不如死了!” 黑衣人见他对自己手中女子竟是有几分不屑,当场便愣住了,随后心思又转了几转,慢慢向后退去。 他身后是魏府的围墙,而宇莫璃的暗卫则呈一个半包围的态势将他围在圈中慢慢逼近。 再看宇莫璃,手握长剑站在自己对面,眉宇间云淡风轻,似乎对自己手中这个女子并不是特别关心。 他心中暗骂一声,看来不逼他一次是不行了。 他将手中匕首刺了下去,顿时珠玉脖颈上血流如注,她很快醒了过来。 珠玉惊恐看着自己面前的情形,当她弄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后,很快又要晕过去了。 老天爷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想躲在沈菀笙床下,看她半夜会不会变成狐狸的,谁知道她一直不肯睡觉,害得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然后就被人虏来了这里。 她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低头发现血正从脖子里涌出来,吓得立刻啼哭不止。 “大爷饶命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饶命啊!三公子快救我……呜呜……” 黑衣人被她哭烦了,又一拳将她打晕了过去。 宇莫璃冷眼看着这一切,自沈远后人的消息放出去后,他就安排了大量的暗卫在魏府中,只等那人自投罗网。 想不到今日,不仅被他守到了,甚至还阴差阳错避免了沈菀笙受伤害。 黑衣人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宇莫璃心思微动,他莫不是准备从上面逃跑? 忙悄悄给身后的卷帘打了个手势,卷帘立刻明了,带着一个暗卫偷偷潜到队伍后面,跑到墙边,一纵身跃进魏府中去。 就在此时,黑衣人陡然跳了起来,也落进魏府围墙内。 顷刻间,便听见里面传出打斗声。 其余的暗卫也跟着跳了进去,转眼又将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此时魏府中人早已得了信,只知道大理寺在办案,魏淳虽然心里害怕,但也派了家丁将魏长卿和魏素素都接到了颐和堂里。 又安排人将颐和堂团团围住,这才放下心来。 却无人关心沈菀笙的安危。 沈菀笙看见黑衣人掳走珠玉的时候,便知道那灭门案的凶犯登场了,虽然心中有几分忐忑,但终究也还算是平静。 她将睿嬷嬷和铃兰都叫了起来,又将门窗关严实了,三人就坐在沈菀笙的屋子里,在紧张不安的惶恐心情中度过了一夜。 魏府院墙边,一场激烈的打斗开始了。 黑衣人虽然武功高强,无奈手中抱着个人,再加上宇莫璃人多势众,没多久,他便落下阵来。 眼看大势已去,宇莫璃使了个眼色,几个暗卫得令,围上去将黑衣人按住,用绳子将他牢牢绑了起来。 宇莫璃上前一把拽下他戴在脸上的黑布,让人拿了火把上前查看,正是沈菀笙画出来的那张脸,心知这下确实是抓到犯人了。 心中高兴,正要说话,却发现他面色不对劲,目光中带着几分怨毒,几分不舍和几分嘲讽,腮帮微动,紧紧咬住后槽牙。 宇莫璃心中一凛,暗道不好,伸手去捏住他的下巴颌,微微用力掰开他的嘴巴。 谁知已经晚了,那黑衣人面色渐渐发白,再由白转青,眼睛也只剩下了眼白,嘴角都渗出黑色的血迹。 卷帘忙上前道:“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他服毒自尽了!” 宇莫璃双眼微眯,眼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卷帘不禁打了个寒噤。 眼看天已经蒙蒙亮了,沈菀笙主仆三人正在屋内感到心惊胆战之际,她院门被敲响了。 铃兰不敢一个人去开,睿嬷嬷便自告奋勇陪她去,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口,铃兰定定神道:“外面……外面是何人……” “是我,宇莫璃!” 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 铃兰忙将门打开,两人给宇莫璃行礼,宇莫璃边抬步朝里走,边皱眉道:“沈姑娘可好?有没有受到惊吓?” 沈菀笙听见声音也出来了,她给宇莫璃行了礼,低头道:“我倒是无事,只是不知道那……那床底下……床底下怎么会藏着个人!” 沈菀笙话音刚落,宇莫璃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院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沈菀笙,你个小贱人,你将我的丫鬟珠玉怎么了?” 随后,魏素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她面目狰狞,嘴里正咒骂着,冷不防差点撞到宇莫璃后背上。 她抬头惊愕看着眼前的宇莫璃,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宇莫璃锐利眸子一眯,回过头来嗤笑道:“怎么?魏小姐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吗?” 魏素素一愣,看着眼前剑眉高挑,丰神俊朗的男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表姐,你这是?” 沈菀笙见魏素素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她这到底又是为什么来找自己,心里感到一阵烦闷,只感觉这个女人跟苍蝇似的,总是围着自己不放。 “……呃……表妹,你昨夜将我的丫鬟如何了?她为何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魏素素知道有宇莫璃护着沈菀笙,又见他目光中透着森森寒意,也不敢对她怎样,只得缓声道。 “我?……我并没有见过你的丫鬟啊!” 沈菀笙愈发觉得有些奇怪,她的丫鬟到底怎么了? “你!……” 魏素素想要发火,看了一眼宇莫璃,又将这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丫鬟现在受了重伤,你得负责任!” 魏素素双手抱胸,一副老子天下最大的劲头。 沈菀笙清亮的眸子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昨夜躲在自己床下的那个女子,竟是她的丫鬟不成? “魏小姐!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在此胡闹的好,否则,要我把你们的好事说出来吗?还是想要跟我去大理寺走一遭?要知道,私闯民宅可是重罪,入室盗窃罪名也不小,哪怕随便安一个都只怕你们受不了呢!” 宇莫璃声音稍微带点嘶哑,但听起来倒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魏素素听了这话,脸上竟一时红一时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又站了一阵,她才心有不甘地甩袖而去,面色极其难看。 沈菀笙却不明就里,只一会儿看看宇莫璃,一会儿又看看魏素素。 铃兰见魏素素灰溜溜走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附在沈菀笙耳边道:“姑爷气势逼人呢!您瞧瞧,二小姐都被他气走了。” 沈菀笙啐了她一口:“还不快些住嘴!” 第一百一十四章走马上任 看魏素素已经走了,沈菀笙才抬头,水眸中敛着些淡淡的光晕,直直看向宇莫璃:“抓住他了,对不对?” 宇莫璃点点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抓住了,只是……他服毒自尽了!” “啊?怎么会这样?” 沈菀笙心头一慌,原本以为这次能引蛇出洞,好一举歼灭,谁知道那些人竟这样狡猾,派来的竟是死士。 宇莫璃眸色也深沉了几分,那些人既然知道了沈菀笙是沈远的后人,只怕是从此后,她便不得安宁了。 想到此处,又抬头去看,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只见她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眸中泪光点点,眉心微微蹙着,一副娇弱不能自持的样子,心中顿生怜爱,想要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他上前柔声道:“你不要怕,我会派暗卫保护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沈菀笙点点头:“现在你可以去宫里交差,也算是暂时将京城中的危机解除了!” 宇莫璃面色郑重,目光却无比柔和:“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将他捉住!” 沈菀笙却有些心不在焉,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我床下的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宇莫璃愣怔了一下,张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他要是说了,岂不是等于告诉沈菀笙自己一直在监视她? 若是不说,那方才跟魏素素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提前知道那贼人要来,故意安排了一个女子钻进我的床底下,好避免我受伤害?” 沈菀笙突然灵机一动。 “咳咳……” 宇莫璃假意咳了两声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他也并没有解释,反而感觉让她这样误会也挺好的。 “多谢三公子想得周到!” 沈菀笙突然盈盈拜了下去。 宇莫璃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来,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急急告辞便走了。 宇莫璃匆匆带着凶犯尸体回到大理寺,一进门,见大理寺的人都回来了,齐刷刷站在大堂中,见宇莫璃进门,忙行礼道:“恭迎宇大人!”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这帮人真是太过于经营算计,听说自己抓了灭门案的凶手,便都来巴结讨好他了,早干嘛去了? 他只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径直向后院走去。 看来自己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将这大理寺重新换换血。 宇莫璃匆匆伏在桌案前写要给皇上看奏折,写写停停,一时间犹豫不决。 他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此番查案,只是查到了凶手,根本连幕后主使者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宇莫璃不是个好大喜功之人,虽然大理寺卿一职会给他带来不少助力,但若是不能做,倒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宫中俪贵妃,一心举荐了自己,若这次自己不能将这件事情做好,岂不是辜负了俪贵妃的一番心意? 想来想去,这份奏折写了又改,改好了又写,最后叹口气终于将笔放下,叫来卷帘道:“准备马车,去宫里一趟!” 进了宫,宇莫璃被皇上宣去养心殿。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眯眸看向疾步走进来的宇莫璃。 “微臣参见皇上!” 宇莫璃双膝跪地,向高台上的皇帝行叩拜大礼。 “爱卿起来吧!听说京城灭门案你查出眉目来了?” “皇上,微臣是查出了一半,只是那幕后之人,却失去了线索。……” 当下,他将奏折递给陈宏,陈宏又恭恭敬敬递给皇上。 皇上翻看奏折的空档,宇莫璃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良久,只听皇上缓缓道:“如此说来,那凶犯已经死了?” “是的!是微臣的失职,微臣愿意受罚!” 宇莫璃低下头,他要赌一把。 当今皇上最厌恶居功自傲的人,如齐文彦、吴勋等,俱是这样的人,皇上将他们送回老家,自然是不喜欢他们这样不做实事还喜欢夸夸其谈的。 所以当务之急,他要在皇上面前树立起一个踏实肯干的形象。 “那凶犯既是死士,你为何竟没有提前预料到呢?” 皇上淡褐色的眸子又深邃了几分,带着一抹玩味看向宇莫璃。 “皇上,这确实是微臣的疏忽!微臣愿意受罚!” 宇莫璃低头看着脚尖,他站的很稳,纹丝不动。 “那凶犯尸体何在?” “就在宫门外的车里!” “陈宏,让太医院派个太医去检查一番!” 皇上微眯的眸子里闪出一点精光,他倒是要看看,这凶犯是否真的是自己服毒自尽而亡的,若不是,今日眼前这个少年怕是走不出皇宫。 陈宏走了出去,此时殿内除了皇上和宇莫璃外,空无一人。 “这次是俪贵妃举荐你查此案的,若是你查不出来,俪贵妃怕是也要担上荐人不贤的名声!” “微臣知道!微臣深感惭愧,辜负了俪贵妃的一番举荐之情!” 宇莫璃沉声道。 皇上面色一松,倒是露出几分赞赏的神色。 他原来的那些朝廷大员们,只会推脱指责,今日眼前这个少年,虽说年纪不大,但办事却很老成,做错事情既不推脱也不狡辩,跟那些老油条们果然不一样。 年轻人就是好啊! 看来他这朝堂之上,还是得站几个年轻的面孔才行。 不多时,陈宏进来了,附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 皇上面色凝重,微微点头。 “宇家三郎!你今日查京城灭门案有功,朕说话算数,封你为大理寺卿,负责管理大理寺内一应事务,另外,还要继续追查灭门案的幕后凶手和作案动机,若是三个月后不能破此案,你依旧自行离开大理寺,永不再得朝廷重用,听明白了吗?” 皇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对着跪在殿里的宇莫璃道。 “臣遵旨!谢皇上隆恩!” 宇莫璃俯身缓缓道,眸色却幽黑如狼。 出宫路上,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跑到宇莫璃面前道:“宇大人,俪贵妃请您去流云殿一叙!” 宇莫璃也正思量着想见姑姑一面,好亲自感谢她,忙跟着那宫女向流云殿走去。 俪贵妃正斜倚在美人榻上,见宇莫璃来,忙起身笑道:“呦!瞧瞧我这侄子,一身清贵的气度,倒是也不比这宫里的主子差。” 宇莫璃眉头微蹙,暗想姑姑说话还是有些不着调,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岂不是糟糕? 于是赶忙抱拳道:“见过俪贵妃娘娘!” 俪贵妃虚扶一下:“好了好了,不用那么多礼,咱们姑侄两个自是许久不见,都生分了去。” 两人落了坐,俪贵妃笑道:“如今你成了大理寺卿,自该好好为朝廷效力。” 宇莫璃点头:“嗯!多谢娘娘的举荐之恩!” “咳!不要跟本宫那么客气,自是因为你自己争气罢了!若是个不争气的,怕是本宫在皇上面前磕破了头,他也是不肯看一眼的!” 俪贵妃打趣道。 “娘娘放心,璃儿定当好好查案,不辜负了皇上和娘娘的一片心意。” 宇莫璃淡声道,他不喜欢和姑姑说这些客套话,但是在宫里,处处都有耳目,若是不说这些,又能说些什么? 说卫国公府的事情吗?那就真是不要命了! “沈姑娘怎么样了?听说昨夜是因为凶犯去抓她的时候才被发现的,那凶犯去找她干嘛?” 俪贵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蹙眉问道。 宇莫璃感觉头有些大,这个事情自然是不能说出实情来的,地图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是因为那凶犯以前与沈远沈大人有些过节,现在听说他女儿住在京城中,就想去报复,所以才能被我们抓住!” 谎话是早就编好的,只要有人问起这事,一律按寻仇回答。 “唉!沈姑娘也是着实可怜,不如过几天你再带她进宫来看我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邹氏的心思 卫国公府中,一派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 时隔多年,宇天胄终于不用孤独地站在朝堂上了,终于有了一个孙儿可以与他并肩作战。 虽然宇家并没有如他愿再出一名将军,但好歹大理寺卿也是个三品官,而宇莫璃又是自己最不看好的孙儿,所以这意外之喜倒是来得突然又狂烈。 宇天胄请了朝中一些关系不错的官员来家中吃酒,其实也有照拂宇莫璃的意思,毕竟他初入朝为官,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需要这些前辈来教导。 国公府二房却是嫉妒得要死。 宇明安嘴上不说,心里却诧异得很,这宇莫璃虽然只有几年活头了,怎么还娶妻做官,眼看就要走上人生的巅峰了,竟将他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宇清尘堪堪比了下去。 邹氏更是将嫉妒表现在了明面上,逢人便说宇莫璃未婚妻沈菀笙在魏府的风流事迹,倒惹得众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卫国公府,她却毫不自知。 宇清尘和宇清廉兄弟俩面上看起来一派风和日丽,其实内心早已卷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病弱的堂弟平日里最不被大家看好,也最容易被他们忽略,却不成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宇清尘暗自思忖,看来以后得多注意注意宇莫璃才是。 宇清廉则嫉妒的要死,他原本打算将来靠着端王爷家的势力,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好为今后争夺世子之位做打算。 不成想反被身子最弱,年龄最小的宇莫璃抢了先机,还一下子就做了三品的大员,几乎要与自己的岳丈并驾齐驱了。 他心里恨得要死,但又无可奈何,想他宇莫璃只能活到弱冠之年,也就罢了。 席间,众人少不得又对宇莫璃一番夸赞,说他年少有为,说他力挽狂澜。 宇莫璃始终挂着淡淡笑意,仿佛这些人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连宇天胄都暗暗心惊,自己孙子何时变得如此懂事?根本已经超越了十五岁的心智。 宇清尘宇清廉兄弟俩自然也在席间作陪。 此时户部侍郎端起酒杯笑道:“这璃儿也算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竟然一步便做到了三品的位置,真是自古少年出英雄啊!我们这些老朽真是惭愧,惭愧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 宇清尘一听,简直就是不将他放在眼中,心里也不高兴起来。 他将手中扇子轻摇几下,叹息道:“璃堂弟果真是厉害得紧,若不是……唉!真是可惜了!” 众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纷纷摇头叹息。 京城中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宇家三郎自小中了毒,身子弱,活不过弱冠年纪,只是不成想皇上居然还是封了他做大理寺卿。 宇清廉也不甘示弱,忙朝着皇宫的方位拱手道:“也多亏了俪贵妃娘娘的举荐,否则璃堂弟哪里又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这话听着像是在感谢俪贵妃,实则暗戳戳指出宇莫璃这个官是俪贵妃求来的,上不得台面。 一时间,席上众人神色变幻莫测。 有人立刻就察觉,这卫国公府的兄弟之间争夺也是激烈得很,暗潮汹涌啊! 宇莫璃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随后嘴角漾开嘲讽的笑意:“在下才疏学浅,幸入了俪贵妃娘娘的青眼,又运气好,将灭门案的凶犯抓住,这才得了皇上册封,实在是幸运得很!惭愧,惭愧啊!” 短短几句话,却是告诉自己两个堂兄,我宇莫璃就是被俪贵妃看好的人,又能怎样?还不是查出了案子,也得了皇上的册封,就是比你们幸运! 宇清尘和宇清廉两人登时气得说不出来话,唯有宇明安瞧不清楚状况,不知死活叹息道:“只可惜我的清儿廉儿,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头!” 他说完这话,却是浑然不觉有什么,谁知在座的大人和宇天胄面色都变了变。 他的清儿和廉儿什么时候能出头? 这是在怪宇莫璃露头早了吗? 进而,宇莫璃身后是俪贵妃,那他是在怪俪贵妃不管自己的侄儿? 还是,在怪俪贵妃身后的皇上! 一句话,被一桌人解读出了不同的意思,但最重要的,便是这句话多多少少有几分对皇上和俪贵妃不满地意思。 宇天胄紧紧皱眉,将手中酒盏“啪”一声放在桌子上,沉声道:“老大老二,你们的父亲喝醉了,快些送他回去休息!” 宇清尘和宇清廉心思何等通透,也在心里暗骂自己老爹说话不靠谱,见祖父发话,忙站起身去拉宇明安。 宇明安却躲开他们的手,惊讶道:“爹,我没有喝醉,只是说句心里话而已,在座的都是咱们自己人,怎么还不能让儿子说句心里话了?” 宇天胄快被自己儿子蠢哭了,连声催促宇清尘宇清廉将他们老爹弄走。 宇清尘和宇清廉也晓得厉害,忙一左一右将宇明安膀子架起来,就向外走去。 回到荣庆堂,邹氏一见老爷被自己两个儿子架了回来,气就不打一出来,上前不分青红皂白揪住他的耳朵,瓮声瓮气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人家升官吃酒,倒是将你乐得醉醺醺的,你既然这么高兴,自去听风堂住去,还回来做什么?” 宇明安原本就怕自己这个母老虎般的老婆,见此情形,忙挣扎道:“我哪里有高兴来着?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便被你两个好儿子架了回来!” 说完,赌气似的,自去蹲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 宇清尘和宇清廉见自己家爹娘,一个凶似老虎,一个怕似猫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你莫要怪爹了,他一贯在旁人面前拿捏不了分寸,今日说话竟然牵带上了宫里的两位,这话若是传进宫中,只怕咱们一家人都要遭殃。” 宇清尘故意将话说得严重些,一方面提醒自己老爹收敛收敛性子,另一方面又告诉老娘他并不是喝醉了,而是说错了。 谁知邹氏一听,更是生气,又上前去揪住宇明安的耳朵,要厮打他。 宇清尘和宇清廉见情况不对,两人立刻一人一个拉住自己父母,无奈将他们分开冷静冷静。 荣庆堂里闹得不可开交,门外站着一个姿容艳俗的女子,正是宇明成的小妾徐三娘。 徐三娘原本是个歌姬,被宇明安看中,替她赎了身,当初十九岁嫁给她做了侍妾。 徐三娘因在青楼待过,所以性子颇为泼辣,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 当初嫁入卫国公府,被宇明安宠极了,几乎半年时间都住在她的烟雨阁,邹氏恨极了她,却又没办法,毕竟,那个时候,男人三妻四妾并不算什么,作为主母,她要是出面阻止,那才会被人所诟病。 短短几个月时间,徐三娘便怀上了孩子,安心住在烟雨阁养胎。 宇天胄见二儿子新娶的小妾怀了身子,自然也盼着家里孩子多些热闹,便也多了几分照拂之意,见邹氏闹腾,也言语劝了几回。 邹氏虽将老公吃的死死的,却是很怕自己的这位公爹,便不敢再闹了。 但是她暗戳戳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那徐三娘在四个月时落了胎。 这件事情发生后,宇明安也曾怀疑过邹氏,但是既拿不出证据,也就只得作罢了。 倒是徐三娘,心底里恨绝了邹氏,认为定是她搞的鬼。 此刻徐三娘站在院子外,听见里面的动静,倒是心思转动了几分,自己若是想办法让邹氏和宇家人离了心,岂不是更好? 她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白白送了性命,这个仇肯定是要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祭奠 入夜。 正是明月当窗,夜色如画的时间。 夜风轻拂,竹影摇曳。 沈菀笙将睿嬷嬷和铃兰打发去睡了,昨夜闹腾了一夜,谁都没睡好。 宇莫璃带着人走后,她倒是睡了半日,可睿嬷嬷和铃兰手头还有其他事情,根本没得空休息,她体恤她们,便早早用过饭洗漱完,让她们去睡了。 实则,她盯着窗外那轮明月,竟然失眠了。 毕竟,白天睡了半日,这会子又没去消食,肚子便有些不大舒服。 她悄悄爬起身,准备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此时已近六月,天气早就开始热起来了。 不过幽竹居地处偏僻的所在,周围又种满了树木,再加上院子里的竹子,原本就是个潮湿阴暗,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 虽然寒冬难熬,但是到了夏日,这里反倒是很舒服清凉的所在。 沈菀笙走到门口,拔出门闩,刚打开门,便看见门外恍恍惚惚站着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正要喊叫,那人却上前一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轻声道:“别出声,是我!” 沈菀笙这才听出是宇莫璃的声音,她抬头去看,只见头顶上正是他清俊而结实的下巴。 他们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香味道。 她心头微动,若是上一世自己先遇见了他,又会怎样? 随即,她又快被自己的想法蠢哭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沈菀笙主动向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一些,行了个礼,低声问道:“三公子……哦不,应该是宇大人,现在来小女子房里有何贵干?” 宇莫璃刚在国公府中吃了酒,此刻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沈姑娘见笑了!……你以后能叫我三郎吗?” 宇莫璃目光朦胧,嗓音暗哑而有磁性。 他背对着月亮,月光洒在他后背上,晕染勾勒出一个发光的背景,将他衬得宛如谪仙下凡一般。 “我……这怕是不妥吧!毕竟咱们又没成亲!……” 沈菀笙小声嘀咕着,她暗暗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异样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但是,这样不可以! 毕竟还是要离开这里的,她向往的是扬州,是无牵无挂,是自由。 宇莫璃神色似乎暗了一暗:“那我可以叫你菀儿吗?” “这……你随意吧,想叫就叫,毕竟,只是个名字而已!” 沈菀笙撇过头去,不想再看他充满希望又失望的眼神,毕竟,他想要的,自己给不了。 “哦!既如此,那我还是叫你沈姑娘吧!” 宇莫璃声音似乎有些发紧,沈菀笙没来由感觉心口有点疼痛。 “你……今日可曾好好休息?” 宇莫璃细细打量她脸色,见月光下,少女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发丝松松披在脑后,明亮的眸子闪着潋滟的光泽,竟比平日里更清秀绝俗,容色照人。 宇莫璃痴痴望着她,感觉现在唯有用“仙女”才能形容她。 沈菀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抬眸郑重道:“我想请三公子帮个忙!” “什么忙?你说!” “我想去祭拜一下陈掌柜一家三口,毕竟,我与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还逗过那……那孩子……” 想到此处,沈菀笙突然觉得有些伤心。 那么活生生的三个人,竟然说没就没了。 宇莫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罢,不如我现在带你去吧,若是天亮了,人来人往反倒多有不便。” 沈菀笙忙笑着点头,眸中似盛着点点星光,让人越看越爱。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服,拿点祭拜用的东西!” 沈菀笙平日里很少出门,想要祭拜自己父母和祖母的时候,都是在幽竹居院子里进行的,所以屋里祭拜之物一应俱全。 进里屋拿了一件月白色外衣穿上,头发也来不及梳理了,就那样披散在肩头。 她又一样一样将香烛纸蜡装进包袱中,一旁宇莫璃看见,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的母亲扶怀似乎从未曾祭奠过自己的父亲,偶尔只是在父亲灵位前的香炉里插上几枝香烛,却是从不曾正经祭拜过。 宇莫璃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来不及细想,见沈菀笙已经收拾好了,他接过包袱背在肩上,径直向门外走去。 沈菀笙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沈菀笙正要去开门,宇莫璃伸出手制止她。 沈菀笙还没来得及问,便被宇莫璃一手搂在腰间,只听耳边呼呼风声,她觉得一阵失重感袭来,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又落在了地上。 两人已然落在了幽竹居外面。 沈菀笙讶然,他居然带着自己飞了吗? 又见宇莫璃神色淡然,便也不开口,随着他小心翼翼挑着偏僻的地方走到魏府院墙处,他再一次毫无防备搂住她的纤腰,两人便出了魏府院子。 走到街角处,宇莫璃打了个唿哨,卷帘便牵着一匹马走了出来。 看见沈菀笙跟在主子身后,愣了下,随即忙向她行礼。 沈菀笙回了礼,也不说话,宇莫璃翻身上马,又轻车熟路将沈菀笙捞上去,两人同乘着一匹马向城西奔去。 到了陈记包子铺门口,两人下了马,宇莫璃嘱咐沈菀笙在原地等他,他去找个隐蔽处将马拴起来。 宇莫璃走后,沈菀笙孤零零站在黑暗中,此时已近午时,空荡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月光映照在大地上,折射出清冷的光泽。 陈记包子铺毕竟是出过人命的地方,看起来未免有些阴森森的。 沈菀笙想着那日就是在门口抱着那个圆滚可爱的孩子玩耍,不免心中又难过起来。 她将包袱摊开,刚想拿出香烛纸蜡,却听身后传来宇莫璃的声音:“此处不行,我们进去吧!若是被巡夜的人发现,岂不是麻烦!” 沈菀笙知道,每晚街上是都会有禁卫军巡逻,是不允许人随意走动的。 她只得将包袱又拿起来,跟着宇莫璃向铺子里走去。 铺子门虚掩着,沈菀笙走到门口时稍微犹豫了一下,宇莫璃似乎察觉到了,转过头关切道:“怎么?害怕了?” 沈菀笙忙硬撑着摇摇头,随他走了进去。 铺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沈菀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宇莫璃迅速帮她将包袱打开,取出东西,又用火折子将香烛点上,屋子里不好烧纸,便将纸放在地上。 沈菀笙跪倒在地上,默默祷告起来。 她想到这一家人什么错也没有,却偏偏遭遇了如此飞来横祸,便觉心痛不已。 宇莫璃也默默站在一旁,心情却是极为复杂。 这家人若不是帮他辩认凶犯的模样,也许不至于被牵连至灭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害这家人的凶手。 沈菀笙祷告完毕,站起身来,两人正想离开,不料门外正好有一队禁卫军走过。 宇莫璃一惊,忙伸手将她拽到门后站着。 只听外面脚步声似乎停住了,有人道:“那不是前几日被人杀害的陈掌柜家吗?屋子里怎么会有烛光?我们去看看吧!” 沈菀笙一听此话,吓得花容失色,连宇莫璃也忍不住紧蹙着眉头。 毕竟,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却在刚死过人的宅子里私会,这话传出去未免太过于离奇。 况且他刚走马上任,便传出这样的事情,对他很是不利。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菀笙也会被牵连进去。 想到此处,又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宇莫璃再也沉不住气了,提起沈菀笙便上了二楼。 第一百一十七章见了鬼了 沈菀笙虽说吓得不清,但也知道关系重大,只能由着宇莫璃。 好在二楼早就已经被打扫干净,尸体也全部搬走了,只是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依旧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宇莫璃听着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皱眉扫视屋内,见靠近窗户的墙边放着一个柜子,便想也没想,拉着沈菀笙钻了进去。 两人刚关上柜门,便听见楼下传来声响,铺子门已经被打开了。 柜子空间很是狭小,两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难,只得面对面蹲着。 沈菀笙微微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头一次和一个男子共同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呆着,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上散发出的薄荷味道一时间让她有些沉迷。 两个禁卫军进了铺子,看见地上香烛纸蜡,吃了一惊,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会有人这个时间来此地祭拜?” 另一个壮着胆子道:“确实有些诡异,但是咱们也得四处看看,不然若被人钻了空子,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这个听着声音年纪稍大些。 两人在楼下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可疑的,其年轻些的那个便道:“既然无事,那咱们便出去吧!这里……着实是阴森可怖得很!” 年纪大些的那个顿一顿却道:“且慢,万一有贼人藏在楼上怎么办?咱们岂不是错过了升官发财的机会?” 楼上宇莫璃和沈菀笙吃了一惊,若是此时他们上来查看,这衣柜必定会被打开,到那时候,只怕两人更不好解释。 沈菀笙一急之下,伸出手在柜中四下摸索。 “你在做什么?” 宇莫璃忍不住问悄声问道。 “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宇莫璃差点笑出声来。 这种普通小百姓家里,哪来什么密道。 “这是什么?” 沈菀笙拿起一个小袋子,捏了捏,似乎里面装着些粉末一样的东西。 宇莫璃接过来,打开袋子闻了一下:“这是面粉,想来是做包子用的,剩下来的放在这里吧!” 沈菀笙凝神想了一下,便将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面粉出来,往自己脸上抹。 “你这是做什么?” 柜子的缝隙有点大,月光透进去,多多少少可以看见一点里面的情形。 黑暗中,沈菀笙一张娇俏的小脸已经被面粉遮住了,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来,你也来点,这样他们上来就不会发现我们的真面目了!” 沈菀笙又伸手进去掏了一把,不等宇莫璃拒绝,便将面粉抹在他脸上。 两个人互相看着,忍不住都捂嘴嗤笑起来。 “你听,上面真的有声音!” 楼下那个年轻些的禁卫军哆哆嗦嗦道。 “走!我们上去看看,……唉,别跑啊,这可是我们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响起,估摸着年轻的那个跑出去了。 现在楼下只剩下一个禁卫军,两人在柜子里屏气凝神,等着那个禁卫军下一步行动。 “娘的!我今日倒要看看,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鬼不成!” 他突然大声叫骂道,声音却有些发虚,看来是想给自己壮壮胆。 随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看来他是上楼了。 那个禁卫军走上楼梯,手上还拿着一支蜡烛,他壮着胆子举起蜡烛将室内看了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便有点失望,骂骂咧咧地准备下去。 此时,沈菀笙感觉腿上有点痒,悄悄伸手去摸,不料手臂碰到了柜子的隔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两人立刻呆住了。 外面那个禁卫军显然也听见了,忙转过头来看,发觉声音是从柜子里发出的。 他壮起胆子,小心靠近柜子,鼓起勇气去拉柜门。 沈菀笙只觉得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暗道,若是他将门拉开,自己就这样冲下楼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于是她轻轻捏了捏宇莫璃的手掌,在手心写了个“跑”字。 宇莫璃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他堂堂卫国公府三公子,如今又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却跟一个女子躲在这凶案现场的柜子里,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想都没想,他也认为逃是最好的办法。 那个禁卫军越来越觉得柜子可疑,猛地伸出手去将柜门拉开。 沈菀笙个子小,她原本就绷着身体,见柜门打开的瞬间,便跳了出去。 那禁卫军根本没料到柜子里会有东西钻出来,一时间吓得摔倒在地上,蜡烛也掉到地上灭了。 待他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的女鬼,正在月光下静静看着他,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小婴儿,他吓得还来不及喊出声,人便软软瘫倒下去。 沈菀笙呆呆看着那个晕倒过去的禁卫军,搞不清楚他看见自己为何会晕过去。 她看看自己怀中抱着的软枕,刚才在柜子里随便抓到的,抱在怀里忘记放下了,忙将软枕又丢回柜子里。 倒是宇莫璃反应快些,见那禁卫军居然瘫倒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从柜子里一跃而出,拉起沈菀笙的手,便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到了外面,幸好那些巡逻的禁卫军已经去了别处,两人忙奔到藏着马的地方,翻身上马,朝魏府方向奔去。 回到魏府,沈菀笙忙将衣服换下,又自己悄悄用水将脸洗净了,这才睡下。 他们倒是不晓得,陈记包子铺都乱成一锅粥了。 禁卫军首领发现少了一个人,问后才知道听见动静去了包子铺里面探查,也不知道为何这么久了不见出来。 他心知有问题,忙派了两个人进去查看,那两人进去后,发现自己同伴竟然晕倒在了房中,忙将他拍醒。 晕倒的禁卫军苏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告诉同伴,自己方才见到了这包子铺里的女鬼,怀中还抱着那个孩子。 同伴们将信将疑,见屋子里果然阴森森的,也不敢逗留,便扶起他出了包子铺。 第二日,市井坊间便流传开了关于陈记包子铺闹鬼的消息。 有人说是包子铺老板一家回魂了,还有人说是孤魂野鬼借住在那里了。 反正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再无人敢接近包子铺了。 沈菀笙听说后,倒也有些后悔,原本是好心去祭奠他们一家人的,结果反倒搅得人家家里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安生了几日,沈菀笙在幽竹居里画画,抚琴,倒也是乐得悠闲自在。 这日,锦绣风风火火跑来幽竹居报信,说是宫里来人找她,让沈菀笙赶紧去颐和堂。 沈菀笙虽然觉得有些惊讶,但是既然是宫里来的人,自然要赶紧去接待的。 趁着铃兰给她梳妆打扮的空档,她猜测应该是俪贵妃要召见她。 毕竟上次进宫给她庆祝生辰时,她曾经说过过些日子要让她进宫陪自己说话。 她对俪贵妃的印像还是不错的,上次专门替她求了皇上,求来了个郡主之位。 虽说她对做不做郡主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份心意着实是要领的。 睿嬷嬷也紧张得不行,生怕小姐进宫出什么纰漏,一直在旁边不停絮絮叨叨嘱咐着。 待铃兰梳完头发,拿出柳明珠送给她的翡翠簪子插在头上,又另外戴了枝珍珠步摇。 接着去衣柜里翻了翻,将之前在外面定做的衣服选了一件庄重些的拿出来,替小姐换上。 沈菀笙一向对铃兰的审美是服气的,这丫头总是能将她打扮得仙气飘飘。 等收拾完毕,睿嬷嬷又拉着她嘱咐了几句。 看着睿嬷嬷担忧的眼神,沈菀笙温柔拍拍她的手背道:“嬷嬷放心,我一定会步步小心的!不会有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美男计 说完,便带着铃兰出了门,见院门外停着一顶小软轿,便嘴角带了嘲讽,心想到底是宫里来人了,如今那李氏倒是对自己客气。 颐和堂里,魏淳和李氏正襟危坐,一旁坐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嬷嬷,头发梳得油光,长得倒是周正,只是一脸严肃,丝毫不苟言笑。 那嬷嬷掩住目中精光,正低头一口一口喝着茶水。 沈菀笙进来时,嬷嬷抬起眼皮,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看向李氏。 李氏忙起身笑盈盈去拉沈菀笙的手,脸朝着那坐在椅子上的嬷嬷道:“王嬷嬷,这便是我的外甥女儿沈菀笙!” 王嬷嬷放下手中茶盏,抬头看向沈菀笙:“沈姑娘即来了,我们便即刻进宫吧,不要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皇后娘娘?” 沈菀笙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要见自己的,竟然是皇后娘娘,她不由想起了上次进宫时,听见的那个冷厉的声音。 “是的!是皇后娘娘吩咐老奴来接姑娘进宫的。” 说完,她又上下打量一番沈菀笙,皱眉道:“虽说穿着还有诸多不合适之处,但此刻也顾不得再换了!”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微红,他们魏家是商贾之家,自然没有人懂那么多宫廷礼仪,这王嬷嬷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 王嬷嬷说着,便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 一旁传来个女子声音,沈菀笙回头去看,只见一身盛装的魏素素从里屋走了出来。 也不理会沈菀笙,径直从她身旁经过,盈盈走到王嬷嬷身前,行礼道:“王嬷嬷,小女子是沈姑娘的表姐,也想随她一同进宫去。” “这……” 王嬷嬷倒是一愣,平日里都是主子吩咐谁去便带谁,谁知今日竟有人主动要求跟着去,这可如何是好? “王嬷嬷,想来多去一个人也没什么!素素是我女儿,她不放心表妹一人进宫,怕菀儿出什么纰漏,不如请王嬷嬷看在我的薄面上,带着她一起进宫去吧!” 魏淳也开口恳求道。 沈菀笙心底暗暗冷笑:蠢材,这也是能沾的便宜不成? 王嬷嬷脸上露出难堪之色,这算什么?哪有这样不识眼色的人家! 只得沉着脸摇摇头。 李氏见她不答应,只得咬咬牙道:“哎呀,王嬷嬷,您看这外甥女身边带着丫鬟都可以,怎么带着自己的表姐反倒不行了?” 沈菀笙微微有些生气,他们怎么还越说越来劲了,有问过自己的意见吗? 但此刻,在宫人面前,自是不能跟他们撕破脸皮去。 所以,她至始至终在一旁站着,不言不语,只冷冷看着这一切。 王嬷嬷心急,在这府里耽搁了这么久,等会儿宫里那位要着急了。 想想带她去也可以,作为沈姑娘的丫鬟身份带进去罢了,只是想见正经主子,那可就是不能了。 王嬷嬷想到此处,便看一眼沈菀笙道:“既如此,就让她以沈姑娘丫鬟的身份进去即可,但沈姑娘不能再带丫鬟。” 沈菀笙一愣,看向站在门外的铃兰。 魏素素嗓子一噎,正要拒绝,却见李氏朝她使了个眼色,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反正只要能进宫走一趟,遇见个王孙贵胄的,那她也算是赚着了。 “一切听王嬷嬷安排!” 魏素素顺从道。 李氏趁机将一锭金子塞进了王嬷嬷怀中,沈菀笙眼皮子一垂,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既如此,那便让她去吧! 她有预感,魏素素此番进宫定不会遇见什么好事,反而可能会有麻烦。 王嬷嬷又打量一番魏素素,让她去换身朴素些的衣服,毕竟,哪里会有丫鬟穿得比主子还排场的道理! 沈菀笙趁机出去跟站在门口的铃兰说了一声,铃兰担忧地看一眼沈菀笙,附耳低声:“小姐,若是她随你去了,那在宫里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既然宫里来的嬷嬷已经答应了,我也不好拒绝,且去了再说!再说在那种地方,想来她也不敢使出什么幺蛾子” 收拾妥当,几人便离开了魏府,坐着宫里来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进入宫门后,魏素素因是头一次进皇宫,只见处处红墙碧瓦,金碧辉煌,步步皆是风景,早就已经被震得目瞪口呆。 她看什么都是新奇而兴奋的,不住东张西望,反倒是显得极没规矩。 沈菀笙也不好说她,只随在王嬷嬷身后低头走着。 王嬷嬷不时斜眼看向魏素素,心里却着实瞧不起她。 三人行至一处院落外,王嬷嬷低声对沈菀笙道:“你们先在此处等候,一会儿自会有人来带你们进去!” 说完又瞥了一眼魏素素,轻声道:“魏姑娘请自重,宫里和外面不一样,请不要让老奴为难!”她有些后悔为了一锭金子将她带入宫里。 说完便走开了。 魏素素吐了吐舌头,总算是安分了下来。 沈菀笙抬头,只见这处院落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景祺阁。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皇后要见她,为何会到景祺阁,分明是不合常理啊。 正想着心事,只听身后魏素素低声道:“喂,你说这都等了半日了,怎么还没人来?真是热死人了!”说完,用袖子当作扇子替自己扇风。 此时日头正烈,她们站着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遮蔽,只能生生站在烈日下被晒着。 沈菀笙闷哼一声道:“表姐,请自重些!这是宫里,若是不守规矩,只怕会惹来横祸!” 魏素素心中虽有些不信,但也知道在宫里不能随便造次,只得狠狠瞪她一眼,随即放下手,端端站定了。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总算是出来了一个公公,见到沈菀笙,微微躬身道:“沈小姐请随我来!” 沈菀笙忙俯身行礼,跟在那公公身后。 魏素素忙也想跟上去,公公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丫鬟怎得如此不守规矩?主子进去,你个奴才跟着干什么?这地方是你能进的吗?” 魏素素没想到自己进了宫,倒被人认作是沈菀笙的奴才,一时眼中尽是愤恨之色,又不敢顶撞那位公公。 沈菀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头附在魏素素耳边道:“表姐还是站在这里等一会子吧!” 说完,便随着那太监向景祺阁内走去。 这景祺阁旁边便是太液池,景祺阁高约四层,每一层都能看见皇宫内不同的景致,登高观赏太液池甚是风雅。 沈菀笙带着几分疑惑,跟随太监走上二楼,只见这是个极大的阁楼,装饰华贵典雅,靠近窗边的位置,挂着些薄如禅翼的白色帷幔。 一阵轻风吹过,帷幔随风飘起,露出后面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来。 竟然是那日救过她一命的太子。 沈菀笙一惊,忙上前行礼道:“民女沈菀笙见过太子殿下!” “沈姑娘,多日不见,可别来无恙啊?” “殿下,民女很好!” “嗯!进来坐下吧!” 纱帘里,太子赵昊轩声音微微带着几分不羁。 沈菀笙不敢抬头,只挑了挑眼皮,见那里摆着一个矮几,旁边放了两个蒲团,赵昊轩正斜斜坐在蒲团上,一手斜撑着身体,另外一只手举着一只白玉酒壶。 一头墨发用白玉冠子束起,眼角微微上挑,带了几分醉意的桃红,面上露出几分勾人魂魄的笑意。 他胸口的衣服只松松系着,隐约可见里面细白光滑的肌肤。 动作颇有几分邪魅洒脱。 沈菀笙心不由狂跳起来,脸也微微泛起了红色。 不是说今日来见皇后娘娘吗?怎么见到的竟是太子。 可眼下这太子也太没正形了吧!让她简直没眼看啊! 这太不合常理。 他这个样子,分明像是在施展……美男计。 这…… 沈菀笙完全不知道太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心下倒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第一百一十九章每月一次 “沈姑娘,你那么拘谨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沈菀笙看着眼前这个太子分明与那日见到的太子判若两人,心里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端端跪坐在软垫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 赵昊轩见她这样规矩,倒是一愣。 难道他的探子报来的消息有误? 还是这女人心机太过于深沉! 不是说她在魏府里勾引自己的表哥吗?还说她勾引自己舅母家的侄子。 可是如今面前这个女子,她小脸娇俏,面色却异常沉静,五官精致,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忧郁气质,只垂着头,哪里有半分想要勾引人的心思。 今日自己这番造型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谁知她完全不上钩。 赵昊轩眼睛微眯,抓着白玉壶的手指紧了紧,一翻身坐直了身子。 “殿下,今日将民女召进宫来,可是有事?” “这……” 赵昊轩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索性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是扬州巡抚沈远的独生女儿?” “是的!” 沈菀笙依旧低着头,后背却已沁出了冷汗,她隐约知道太子今日找她来是为什么事了。 “本宫小时候曾听皇祖父提起过你父亲,听说他为先皇做了不少事情!” “……民女的父亲在民女八岁时就离世了,民女倒是很少听父亲提起过以前的事情!” 沈菀笙听宇莫璃说过宝藏的事情,知道父亲在与母亲成亲之前,被先皇派去藏宝藏,此时听见太子问话,自然而然便将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她越发觉得,今日太子只怕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挖出些关于宝藏的事情。 “哦!” 赵昊轩微微有些失望。 他眯了眯潋滟的眸子,满含深意看她一眼,突然道:“沈姑娘既然是沈远唯一的女儿,他一定有留下些东西给姑娘吧!” 沈菀笙眼底掠过一丝慌张,瞬间又恢复正常:“是留下了东西……只是已经被我舅舅舅母他们拿走了!” “什么?” 赵昊轩一拍桌子,面色变了变,已然撑不住,刚才沈菀笙眼底的表情他自然看在了眼里,咬牙道:“他们拿走了什么?” “自然是我的嫁妆!当初,我爹爹将我送到魏府时,还送来了一大批嫁妆,只是可惜这些嫁妆都被舅舅舅母变卖了!” 少女声音清冽,说这话时看起来甚是天真无邪,又带着些被人抢走了心爱之物般的失落。 沈菀笙自然知道若是太子知道了地图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就直接将嫁妆的事情说出来,引导他将心思朝嫁妆上靠。 赵昊轩愣了愣,突然又觉得不对劲,沈远那样心思细腻的人,又怎么会将地图藏在嫁妆里? 他瞥了一眼沈菀笙,目光中透出些许古怪,隐隐还有一抹不解,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是说,有一张地……”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外面有个小孩子的声音陡然传进来:“父王,父王,这个女人欺负我!呜呜……” 赵昊轩皱皱眉头:“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菀笙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是赵墨在外面哭喊,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的问题才会不露痕迹。 突然想起了等在景祺阁外面的魏素素,心里一惊:“不会吧?” 她忙站起身,对赵昊轩匆匆行礼:“太子,民女出去看看!” 说完,就匆匆跑了出去,倒是让赵昊轩心中一动:她竟然对我的墨儿如此好…… 果然不出沈菀笙所料,她跑出景祺阁便看见几个侍卫抓着魏素素不放,旁边站着个小孩子边哭边叫着:“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你们给我把她拖出去砍了!” 沈菀笙心中一惊,这魏素素虽然罪大恶极,但还不至于被杀掉。 于是赶忙跑到赵墨身旁,“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公子,这是我的表姐,还请小公子饶她一命!” 赵墨扭过头来一看,竟是他心心念念的沈姐姐,立刻高兴起来,上前搂住沈菀笙膀子道:“沈姐姐,你总算来看墨儿啦!墨儿想死你了!” 沈菀笙只觉得两眼一酸,这个孩子她不过才见过两面,却对她如此依恋。 沈菀笙抱住他,柔声道:“墨儿乖,让他们放了她好不好?姐姐陪你玩!” 赵墨嘴巴一瘪,白了一眼魏素素,委屈道:“她坏!我想她陪我玩,谁知她竟然揪住我的耳朵……疼死我了!” 说完,又抬起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去摸耳朵。 沈菀笙一看,赵墨的耳朵红红的,显然是被用力揪过了,立刻也心疼起来,帮他揉揉耳朵,又轻轻吹几口气。 再去看魏素素,她早就已经吓傻了,哪里知道被自己揪住耳朵的小屁孩竟然是太子的儿子。 沈菀笙厉声道:“你还不快些跪下求小公子饶你一命。” 魏素素忙挣脱束缚,跪在赵墨身边道:“小公子,民女实在不知道您是小公子,若是知道,便是……便是打死我也不敢那样……求小公子……饶命啊!” 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耳朵也不十分疼了,又被自己心爱的沈姐姐抱在怀中,心情便好了很多,对魏素素挥手道:“算了,我不砍你脑袋了!” 说完,又搂着沈菀笙的脖子道:“我父王呢?我是来这里找父王的!” 沈菀笙站起身,将他抱在怀里,学着小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道:“你父王就在这里,我带你进去!” 魏素素俯身趴在地上,见众人渐渐走远,又见太子的儿子竟与沈菀笙如此熟捻,心中恨意更甚,压根已经忘了方才沈菀笙替她向赵墨求情的事情了。 沈菀笙抱着赵墨回到景祺阁二层,赵昊轩正端坐在蒲团上,眼见自己儿子在这个女人怀中,竟是无比乖顺,与以往顽劣的形象大相径庭。 赵墨的生母是赵昊轩的太子妃,可惜太子妃身子羸弱,在赵墨两岁时便离世了,赵墨从那时起,便养在了侧妃身边。 侧妃如今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对赵墨倒是十分疼爱,将他纵得无法无天,可是这小子在沈菀笙面前倒是乖巧的很。 赵昊轩看着迎面走来怀中抱着孩子的女子,倒是若有所思。 “父王!” 赵墨开心地从沈菀笙怀中下来,朝着赵昊轩跑去。 赵昊轩拍拍自己身旁,示意他坐下。 拿起矮几上的一盘点心,放在赵墨面前,赵墨拿起一块便向嘴里塞去。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跑出来玩了?不用背三字经吗?” 赵昊轩面色温和,看起来像是闲聊,倒不似那严厉的父亲。 “三字经背完了,又练了四张纸的字,本来还要练习画画,但是太傅说今日有点事情,让墨儿早早下学了!” 赵墨一脸孩童的纯真,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正是该玩的时候,显然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 沈菀笙扶额,才四岁的孩子,每日里便要学这么多东西。 赵昊轩眼角微瞥沈菀笙,突然道:“听说沈姑娘画技很好,不如教教我的墨儿,如何?” 沈菀笙顿时张大嘴巴半天也合不拢:“……这……这怕是不妥吧!” 赵墨却开心地不得了:“沈姐姐教我,沈姐姐教我!” 赵昊轩笑道:“墨儿喜欢沈姑娘,沈姑娘就莫要推辞了!” 沈菀笙忙摆手道:“太子抬爱了!民女真的教不了小公子,若是耽误了小公子,那民女的罪过就大了!” 沈菀笙心想,这种事情自己万万是不能答应的,偶尔进一次宫还可以,若是日日呆在宫里,自己怕不是得脱层皮。 赵昊轩见她不答应,眼底的笑意便淡了些,想了想,随即又抬眸道:“不如沈姑娘每月进宫一次,指点一下墨儿的画技,如何?” 第一百二十章接近太子 “这……” 沈菀笙有点犹豫了,这偶尔进一次宫还被魏家人缠着,若是知道自己每月进一次宫,还不得乐疯了。 “沈姐姐,求求你了,来宫里教墨儿画画吧!” 赵墨走到沈菀笙身前,拉住她的手臂不住摇晃,撒娇卖萌的架势,让沈菀笙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她只得轻抚赵墨胖乎乎的脸颊点点头:“好吧!” 赵墨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围着沈菀笙不住打转。 赵昊轩见也再没机会从沈菀笙嘴里问出点什么,只得坐在一旁看少女和自己儿子开心玩耍,心中却漾出一丝暖意。 等太子让人将沈菀笙送回魏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让沈菀笙感到纳罕的是,魏素素一路竟然沉默不语,不过她倒也懒得和魏素素说话,乐得个轻松自在。 回到魏府,沈菀笙和来迎接她的铃兰回了幽竹居,魏素素则直接去颐和堂找自己母亲。 李氏见魏素素回来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便将女儿拉进内宅询问详细情况。 魏素素呆楞了半晌才喃喃道:“若是能嫁给那样的男子,便是死也值了!” 倒是让李氏一愣,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细细一琢磨,估摸着女儿定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才变成了这样。 李氏便有了几分兴趣,既然是在宫里遇见的,自然是身份尊贵的,最差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儿子。 她便往女儿身边挪了挪,拉住魏素素的手,轻轻拍着手背道:“女儿啊,你今日进宫去,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人?” “自然是遇上了!若是能嫁给那样的男子,女儿这辈子便是死也值了!” “胡说八道!哪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是丢死人了!” 李氏明明是在嗔怪女儿,可眉梢眼角却尽是宠溺。 “女……女儿晓得了!可是娘,这里除了咱们两个,哪里还有外人嘛!” 魏素素给李氏撒娇道。 “那你跟娘说说,那人到底是哪家的?” “是……” 魏素素刚一开口,小脸就羞得泛起了红晕,李氏一看,这是有戏啊,心里顿时又高兴了几分。 “……是太子爷!” 魏素素一脸娇羞模样。 “什么?” 李氏惊得差点摔到了地上。 她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渐渐变得焦虑起来:这孩子,怕是在痴心妄想! 魏素素对上李氏的目光,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叹气道:“我知道娘肯定认为我痴心妄想,那太子爷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以肖想的!可是,女儿是真心喜欢太子爷啊!” 李氏也叹口气,走到魏素素身边,双手将她的头搂在怀中:“素素,娘知道你是个心气高的,可是,咱们是什么人家,怎么能想那些飘忽不定的事情?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连沈家那小贱人都订了亲,你却还没有着落,咱就不能踏踏实实找个人家嫁了吗?算为娘求你了!” “娘!我还没有试过,您怎么就知道太子爷不喜欢我呢?” 魏素素眼圈微红,她不明白今日娘是怎么了,怎么尽跟自己唱反调。 难道想嫁给太子有错吗? 难道魏府不想跟着自己一步登天吗? 她沈菀笙凭什么就可以动不动便进宫走一趟? 她只是个没有爹娘的可怜孤女罢了,自己则是富家小姐,上有父母兄长,为何自己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宫去,还要装成她沈菀笙的婢女? 魏素素不服啊,她觉得自己与沈菀笙比,论相貌,并不比她差多少,论才学,自己从小就跟兄长一起上学,如今兄长都是名动京城的才子了,自己难道还称不上才女吗? 她眼中含着几分哀怨看向自己母亲。 李氏一时有些心软,但是一想女儿日后可能受的苦楚,便咬咬牙摇头道:“素素,咱不要想这些了好不好,等过几日娘一定给你挑个处处都好的夫君行不行?” 魏素素见母亲还是不同意,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怨恨怼,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她哽咽道:“娘,那沈菀笙如今得嫁高门,女儿心中不开心啊!女儿处处都高出她一头,如今却因为一个夫家的门第,将女儿堪堪比了下去,日后只怕会沦为她的笑柄!……” “……她日后要是跟夫家诉苦,央了夫家来压咱们,咱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女儿也不是死心塌地非要嫁给太子,女儿自是明白门第悬殊的道理,只是若不去试一试,女儿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女儿若是能嫁给太子,将来太子即位,我最不济也是个妃子,那咱们魏家的地位便是与今日不同了!” “……更何况兄长如今还没有入仕,父亲母亲单单只将魏府前程押在他一人身上,未免有些冒险……” “母亲便是给我半年时间,让女儿去试一试,若是实在不行,便是嫁入那普通人家,女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氏知道女儿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既然她已经认定的事情,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闷闷想了半晌,终于叹气道:“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为娘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便依你说的,就给你半年期限,若是半年后,太子依旧对你无意,你就得乖乖收心回来,嫁给母亲帮你选中的人家!” 魏素素这才收住眼泪,抬头望着李氏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女儿以后若是出人头地,定会好好报答母亲!” 李氏便又坐在旁边,附在魏素素耳边道:“那你准备怎么接近太子?” 魏素素眼珠转了几转,嘴角带着一抹恨意道:“太子让沈菀笙每月进宫一次,去教他儿子画画!女儿想着等下次她再进宫时,一定要让她带我同去,只要能让我找到与太子同处的机会……” 李氏不禁眼角抽了抽,颤声道:“女儿,你可千万莫做傻事,若是失了处子之身……那以后万一……还怎么嫁人啊!” “哎呀娘!您真是的,也不曾想想,人家宫里但凡能爬上主子床的,最不济也是个通房,就算是通房,等太子即了位,还不是得封个贵人啊!” 又看母亲一脸震惊连连摆手想要说什么,魏素素忙又开口堵住她的话:“当然了,我说的只是最差的情况!女儿好歹出自京城富商之家,又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婢女出身。” 李氏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得叹气道:“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便看着办吧!” “只是沈菀笙那个小贱人,母亲得想办法说服她,让她以后进宫都带着女儿去才是!” 魏素素一脸算计的模样,看向自己母亲。 李氏想了想,走到自己床后,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掏出一个镶葵花型螺钿黑漆小匣子。 魏素素奇怪道:“这是什么?” 李氏微微一笑:“这是可以让那小贱人心甘情愿将你带进宫的物件!” 第一百二十一章书信 魏素素便伸出手去,想要打开匣子看,李氏却阻拦道:“你不用看了,这是她母亲当年与她父亲沈远的书信,去扬州时没带走,便留在了咱们府里!” 魏素素却眼睛一亮,笑道:“母亲可曾打开看过?果真是她父母的私信?” “那哪里能有错!为娘自是都看过才知道的!” 李氏丝毫不觉得心中有愧,反而面上还有几分沾沾自喜之色。 母女俩当下也不耽搁,直接抱起匣子,便向幽竹居走去。 沈菀笙正在榻上休息,听见铃兰说李氏母女来了,便有些恹恹的,但又不得不起来迎接。 李氏一进屋,先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见与上次来没什么区别,便知道最近没添置什么新东西,这才缓了缓神色。 她将匣子放在案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装出一副和蔼的神色,笑眯眯望向沈菀笙道:“表姑娘,舅母今日来,是想与你商量点事情!” 沈菀笙扫了一眼魏素素,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道:“舅母有什么事直说罢了!不必拐弯抹角。” 李氏一听,便有些不高兴了,觉得她抹了自己的面子,但有事要求人家,又不好发火,只得讪讪道:“素素平日里呆在咱们府中,见识少些,如今得了机会跟表姑娘一同入宫,觉得宫里处处都好,又能长几分见识,是以想拜托表姑娘以后入宫都将你表姐带去……” “此事万万不行!”李氏话音未落,便被沈菀笙冷冷打断了。 若说其他事情,还可以考虑,但这件事情着实不靠谱,今日差点被砍了头,不想她竟然还不长记性,居然还惦记着要跟自己进宫。 李氏和魏素素对看了一眼,魏素素面色带了几分愠怒,开口道:“你能进皇宫,为何我便不能?” “表姐,你今日进宫差点便被砍了头,难道都忘了吗?若是我同意你以后再跟我进宫去,只怕便没有今日这般好的运气了!” 沈菀笙语气越发冷淡,水眸如同蒙上了一层寒冰。 李氏大惊:“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魏素素不耐烦摆摆手:“无事,无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李氏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拍了拍手边的匣子:“你若是同意带素素去,那这个匣子里的东西便归你!” 沈菀笙瞥一眼那匣子,见是个镶葵花型螺钿黑漆小匣子,心中便是一动:“这是什么意思?” “这匣子里装的可是你老子娘的东西,你若想要,就得答应我们要求,否则,别怪我狠心一把火烧了它!” 沈菀笙一惊,忙走过去想要细看,却不料匣子被魏素素抢先一把抱进怀中,冷笑道:“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菀笙愣了愣,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父母还曾经有过这么多书信往来。 从她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没有娘亲,她不知道自己娘亲长什么样,家里人怕她伤心,也很少提起她的娘亲。 只是偶尔从爹爹和睿嬷嬷的嘴里能听到关于母亲的一星半点事情。 她心中漫过一丝苦涩,这些信,大概是她了解母亲的最好方式,不能任由她们毁掉。 沈菀笙清亮的眸子看向李氏母女,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似乎不带一丝感情道:“既如此,那我便同意就是了!” 李氏得意地看一眼魏素素,示意她将匣子递给沈菀笙。 沈菀笙接过匣子,迫不及待打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札用浅蓝色绸带捆起来的信笺。 信笺早就已经发黄了,她忙拿出来打开绸带,一封一封看去,只见封面上都用漂亮的小楷写着:慧娘亲启。 沈菀笙识得,那正是自己父亲的手笔。 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小名便叫慧娘,看来都是父亲写给母亲的信。 此时魏素素和李氏也已经带着几分满足离开了幽竹居,沈菀笙忙吩咐铃兰关了院门,自己进屋将房门闭好,拿起那匣子进了里间,一封一封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看信的内容,应该都是母亲还未出阁时,父亲寄来的。 彼时两人已经订了亲事,父亲考中了状元,后来被皇上任命为钦差大臣。 从通信的时间来看,正是沈菀笙出生的前几年,有沈远去参加秋闱时寄给慧娘的书信,也有高中状元后,因不能及时来看望慧娘而写的书信,以排遣相思之苦。 更有沈远被皇上派去外地办差时,寄回来的书信,直到两人成亲时,书信往来便断了。 沈菀笙估计那时候因父亲被派往扬州做巡抚,便将母亲也一道带了去。 看完书信,沈菀笙已是满脸湿透,她觉得父母之间是真心相爱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爱意和思念之意。 自从她记事起,父亲便一直缠绵于病榻上,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想来是那时候,父亲因母亲的离世而抑郁寡欢导致的。 想起父亲离世时的情形,一再嘱咐家人要将自己与妻子合葬在一起,想来,他们如今一定在天上的某处看着自己吧! 直到铃兰来叫用饭了,沈菀笙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也不用晚饭了,直接抱着那札信笺,默默流着泪,在床上睡了过去。 铃兰见小姐伤心,也不好去打扰,又想起睿嬷嬷毕竟从小带小姐长大的,应该能安慰她。 于是便去找睿嬷嬷道:“睿嬷嬷,我瞧着小姐心情不大好,像是在思念已经故去的爹娘,睿嬷嬷去安慰安慰小姐吧!” 睿嬷嬷不由叹口气,眼角也淌下泪来。 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苦,在魏府这几年来,小姐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她比谁都清楚。 铃兰见睿嬷嬷也伤心起来,自己更是有些慌了神,搓了搓手,忙安慰睿嬷嬷道:“嬷嬷,您怎么也伤心起来?你要是这样,小姐岂不是更要落泪了!” 睿嬷嬷忙擦擦眼角,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傻丫头,小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岂能不知道她的性子?若不是今日遇见了伤心事,她定不会如此难过!” 铃兰轻咬下唇:“嬷嬷,不如我们帮小姐在院子里设好香案,祭拜一下姑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吧!” 睿嬷嬷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小姐定是太过于思念父母,才会如此!” 两人忙去屋里取出香案和香烛纸腊等物,在院中朝着月亮摆好,又在案上放了几样果品。 铃兰这才走到沈菀笙卧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小姐!奴婢与睿嬷嬷在院中设好了香案,请小姐出来祭奠姑老爷和夫人吧!” 沈菀笙听见铃兰的话,心中一动,想自己已经很久未曾祭拜过爹娘了,便撑起身子下了床。 她打开门,铃兰闪身进去,见小姐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不由一阵心疼。 又见她身子摇摇晃晃的,忙上前去搀扶,不料沈菀笙甩开她的手,走到床边将那匣子抱在怀中,才缓缓走出门去。 到了院中,见到香案,便将手中的匣子也放上去,这才盈盈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月亮祷告起来。 她边祷告边流泪,惹得跪在一旁的睿嬷嬷和铃兰也忍不住跟着落泪。 祭拜完毕,沈菀笙觉得心中似乎纾解了一些,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铃兰又忙端来热水,为她敷眼睛。 沈菀笙突然问睿嬷嬷:“嬷嬷,我爹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那年只有不到八岁的年纪,对有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睿嬷嬷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转瞬即逝,只低声道:“老爷自是太过于思念夫人,病入膏肓,这才去了!” “哦?是吗?” 沈菀笙眼眸紧缩,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分外冰冷。 第一百二十二章动心的代价 卫国公府。 宇莫璃早出晚归,每日按时去大理寺当差,倒是让他两个堂兄有些嫉妒。 宇清尘更是足不出户,刻苦研读,准备在秋闱时脱颖而出。 而宇清廉则放弃了科举这条路,转而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毕竟,他是瑞王爷的准女婿,大部分人都会碍于瑞王爷的身份敬他三分。 宇清廉倒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给人落下什么把柄。 但他天生便适合在官场中经营,倒是左右逢源,圆滑的很,更是在短时间内积累起了不少追随者。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陶福出谋划策的功劳。 宇清廉有个习惯,每日晌午用完饭,他总是骑上马要去城南的香茗茶楼坐上一坐,喝上一盏茶, 有时候遇见熟人便寒暄几句,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端坐在雅间里瞧着对面一间成衣铺子发呆。 那家成衣铺子的掌柜是个年轻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不算特别出挑的,但是身段撩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女人特有的韵味。 宇清廉也是在有次去喝茶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女子,不与人聊天的时候,他便去观察那个女子。 女子待人极为温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虽然茶楼离那铺子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宇清廉却几乎从未曾听到过她发脾气而大声说话。 去那家成衣铺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老顾客,宇清廉曾经担心她的铺子会倒闭,结果反而没有,但估摸着也仅仅是维持生计罢了。 那铺子里的衣服都是些市井流行的普通货色,如宇清廉这样的豪门贵族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但那个女子,他却越看越上了心。 女子算是小家碧玉,平日里只在铺子里守着,倒是偶尔有两位老人去铺子里照看,宇清廉估摸着是她父母。 没见过年轻男子出现,想来那女子并不曾婚配。 他也不知为何,便对那女子动了几分心思。 这件事他丝毫口风也没有向旁人透过,只是时间长了,他偶尔射过去的视线,便被那女子察觉了。 女子只抬眸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便低下头去。 那女子虽然长相一般,但笑起来却是极为媚人,倒让宇二公子一阵失神。 时间一长,两人反倒有了默契,一过晌午,只要店里人不多,那女子便抬眸去看对面的香茗茶楼二楼雅间。 若宇清廉一人在里面,便会对她颔首微笑,如果有人与他寒暄,宇清廉也会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两人便似有默契般,瞬间便能懂对方的心思。 如此过了几个月,宇清廉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便想去当面会会那个小娘子。 于是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衣衫,又骑马来到香茗茶楼所在的街道,在街角下了马,将马牵进近处的马棚里,步行朝那家成衣店走去。 他走到成衣店门口,小心翼翼探头进去看了看,只见那小娘子正坐在柜台后面。 宇清廉便假意咳了两声,小娘子闻声抬头去看,认出是对面二楼雅间的那位公子,顿时愣住了。 她根本没想到那人会来她店里。 回过神来后,她小脸微红,上前行礼道:“公子可是要看衣服?” 音调柔和,又略带些沙哑,倒是极为动听。 随即眼角瞥见宇清廉穿的衣服,竟是比自己店里最贵的衣服料子还要好上三分,便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宇清廉见那小娘子虽然远远看着长相极为普通,但是走近了看,却见她肌肤虽然略黑,却是光滑细嫩,面色红润,显得极为健康,不似见过的京城贵女般苍白娇弱。 尤其是一双狐狸似的媚眼,看人时似带着钩子。 又见她身材匀称,腰身纤细,胸脯高挺,倒很是勾人。 那小娘子见眼前这个公子生得风神俊朗,肤色白皙,一身清贵的读书人气息,再加上他的打扮,一看便知是有名望家族里出来的,心里便生出些旖旎之情。 两人一时间虽相对无言,却是眉来眼去。 不多时,外面有顾客进来,两人忙分开,宇清廉装作看衣服的样子,在里面东看看,西摸摸,想等那顾客走了再说。 谁知那顾客一直不走,宇清廉等不住了,只得恋恋不舍看一眼小娘子,抬脚出了成衣店,又骑马回卫国公府去了。 但是当夜,他的心便如猫儿抓挠般,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小娘子动听的声音,想着她狐狸般的眼睛,竟然翻来覆去半夜都没睡着觉。 宇清廉次日好不容易熬到吃过晌午饭,便骑上马背,心急火燎飞驰到成衣店附近。 这次他不再犹豫,直接进了店里,那紧张的心情,不亚于去相亲。 小娘子见到他也很是高兴,热情招呼他,宇清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在对面茶楼喝茶,每日见小娘子开门迎客,辛苦的很!所以特地来看看小娘子。” 那女子抿嘴一笑,那双狐狸眼风情无限地扫他一眼:“公子说笑了!奴家也每日见公子在对面楼里吃茶,只是想着若是公子有朝一日能光临小店,便是蓬荜生辉!不成想公子真的来了,奴家……奴家真是高兴极了!” 宇清廉吃味,觉得这小娘子对他也有几分意思,一时间豪气上涌,便将她铺子里的衣服全都买了下来,只把银子给她,却是一件衣服都不拿走。 那小娘子自是极为感谢他。 不过几日时间,宇清廉日日都去看她,但是时间都不长,他也怕被瑞王爷察觉了,所以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不久,两人便有了肌肤之亲。 直到这时,宇清廉才知道这女子是个寡妇,时常到她店里来帮忙的是公婆。 宇清廉便有些后悔了。 原本想着,那女子若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就先当外室养着,等瑞王府嫡女嫁过来后,便将她也抬进府里做个侍妾。 谁知道她竟然是个寡妇,宇清廉之后便不大想理会她了。 但他没料到的是,那女子倒是不像外表那般看起来与世无争,反而不愿意跟他断了关系。 好在宇清廉也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女子只知道他是贵家公子,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 宇清廉为了甩脱那女子,便不再去香茗茶楼喝茶了,改去了城东。 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毕竟,偌大的京城,想要寻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何况那女子又是个寡妇,她公婆俱在,她又哪里敢明目张胆去找一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野男人呢! 宇清廉日子又恢复了晌午去茶馆喝茶的老样子,只是窗外不再有成衣店,也不再有那个笑容媚惑的女子。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的样子,突然有一日,宇清廉还未起床,便听见外面有人慌慌张张来喊他:“二公子,二公子,不好了!” 宇清廉有起床气,被人搅了清梦,自然是极为恼怒的,便一翻身下了床,径直出门将那打扰他睡觉的小厮一脚踢翻在地。 小厮见他生气,一时也顾不得疼痛,忙翻身跪倒在地上道:“三公子息怒,小的实在是有要事要禀告!” 宇清廉眉头一皱,似乎感觉有事情发生了,便问道:“何事?快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起了杀意 “外面来了两位老人家,带着个小娘子,说是……说是……” “说什么?” 宇清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一把抓住小厮的领口。 “……说……说二公子与他家儿媳……有……有奸情……” 小厮吞吞吐吐道。 宇清廉的脑仁顿时都要炸开了,他瞬间便想到了那开成衣店的小娘子,一把将小厮推开,慌慌张张便朝着大门口跑去。 边跑边想,此事万万不可传到国公爷耳朵里,否则…… 宇清廉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太过于愚蠢,怎会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国公府大门外,两位老人正拉着那个寡妇小娘子坐在台阶上,任凭侍卫怎么驱赶他们也不肯离开。 两位老人年纪大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身体微微有些佝偻,显然是做惯了苦活的穷人家,但是神色间却透出几分狡诈之色。 老头子坐在台阶上大喊道:“各位乡亲,都来看看,这国公府的二郎欺压我们穷苦人家女儿,我这儿媳妇都被他给玷污了,我们今日来就是想要一个说法,请各位做个见证!” 声音竟然十分洪亮。 老婆子也站起身拭泪道:“我们老两口儿子死得早,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够可怜了,不成想连儿媳妇也被别人霸占了去!如今可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说完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那小娘子显然是被老两口打过了,脸颊微微有些红肿,两只眼睛也跟核桃似的,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起来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不明就里的街坊们便三五成群聚集起来,听了老两口的控诉,都对着国公府指指点点道:“这平日里看国公府的人都很和善,谁知道竟然干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更有人站出来大喊:“宇家二郎不是叫宇清廉吗?平日里看着斯文儒雅,怎么背地里能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情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国公府的侍卫们很是为难,硬赶吧,他们一闹腾,围观的人估计更多,不赶吧,到时候国公爷怪罪下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着实有些难办,索性面面相觑站在一旁。 此时宇清廉已经跑到了门口,听见门外传来的吵闹声,突然就有些犹豫了,怕事情闹大,低头略一思忖,便招手让一旁小厮去将外面几人请入府中。 小厮匆忙跑出去请那几个人,宇清廉才得空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让人去请陶福。 待陶福得了信赶来时,人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僻静的厢房里。 陶福见到宇清廉的第一句话便是:“二公子糊涂啊!” 宇清廉自知理亏,咬咬牙根并没有说话。 陶福凑近他耳边悄声道:“若是不让进来,乱棍打走也就罢了,如今请了进来,只怕是会闹得沸沸扬扬!” 宇清廉皱眉,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告诉了陶福,如今,他只能盼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传到瑞王耳朵里…… 陶福失望摇摇头:“只怕掩盖不住!” 他背着手想了想,又狐疑道:“那女子怎会寻到这里来?” 宇清廉叹口气:“大约是去香茗茶馆打探过了!” 随即扶额,表示很后悔。 “如今,能用银子打发便用银子打发!只是,就怕打发不了,那就只能……” 陶福话没有说完,但脸上神色一变,骤然现出一点杀意,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宇清廉愣住了,他虽说也算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出格的事情却很少做,毕竟,他一直默默告诫自己将来要想继承家业,必定要先有个好的名声才是。 但是杀人这件事情,他委实没有做过,一时间便有些犹豫起来。 “哎呀!二公子啊!如今形势紧迫,可不是像个娘们的时候!公子若是同意,以后还有机会,若是不同意,只怕连机会都没了!” 陶福最怕宇清廉犹豫,这个二公子,其他都不错,只是这关键时刻的犹豫,怕是他将来通向国公爷路上的最大一只拦路虎。 陶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帮他是不是个错误。 “好吧!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由先生代为处理!” 宇清廉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向陶福鞠了一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陶福整了整自己的领口和发冠,这才抬起头向厢房走去。 那老两口本来正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听见门响,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这男子穿一身蜜合色绸杭直裰,身量虽不高,但是面容倒是透着几分棱角分明的冷峻,肤色也甚是白皙。 老头子忙俯下身子,将刚拿到手里的一个青花缠枝香炉偷偷塞入袖中,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 陶福没有理会那两个老的,反倒是上下打量站在一旁的小娘子。 只见这女子头上包着一块帕子,脸皮微微有些红肿,五官虽不甚出众,但是眼睛却极为魅惑,身材也挺窈窕。 不过却一身世俗气息,根本上不得台面。 陶福微微皱眉,他以为这宇清廉看上的是个什么绝世美人,没想到却是这么个货色,着实是有些得不偿失。 想来怕是平日里看美女看多了,一时间出现审美偏差了吧。 他捏了捏眉心,正要开口问话,谁知那老婆子却突然冲上来揪住他的衣服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玷污我家儿媳妇!看我今日不跟你拼了!” 陶福一把将她推开,嫌弃地拍拍被她抓过的地方,厌恶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个人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可能来见你们的,你们就别痴心妄想别的了!” 他自小在外面漂泊,见过的人多了,打眼一看这两人,便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他瞧不起穷人,他也曾经穷得快要被饿死,他只是瞧不起那些有目的的人。 这两人一看便是打着儿媳妇名号来要银子的,所以他也不打算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道:“要多少?开个价吧!” 老头子和老婆子两人对看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头子便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两银子?好!我这便让人去给你们拿银子!” 陶福说着正要叫人去拿银子,却发现老头子嘴角似乎抽了抽,他微微扬起眉头,只听见老头子道:“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 陶福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他又瞅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女人,就这么个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居然还敢要五百两银子? 不过今日要解决这个问题,银子肯定是要花的,陶福叹口气:“好吧,五百两便五百两,不过,你们要立誓不得再来国公府闹腾!” “晓得,晓得!” 老头子脸上乐开了花,眼角的皱纹也愈发多了起来。 “不行!老头子答应,我老婆子还没答应呢!” 一旁站着的老婆子突然开了腔,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陶福,眼中透出几分利欲熏心的算计。 陶福愣了一下,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除非给我们一千两银子,否则我们还要闹到官府去,就说卫国公府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陶福眼眸紧缩,勾唇冷冷一笑:“也罢!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千两便一千两!” 说完,在三人狂喜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手却早已在袖中捏成了拳头,眼底杀意渐浓。 第一百二十四章退婚 陶福让人取来一千两银锭子,这才打发走了那三人。 大门口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还是有些人比较执拗,留在外面等待此番国公府对于此事的处理结果。 陶福叫人来用车将老两口和小娘子送回去,路边的人见那三人抬着大箱子上车,面上喜滋滋的,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便觉得无趣,也就自动离开了。 陶福这才回怡景轩,将处理经过详细告诉了宇清廉。 宇清廉听得眉头紧皱,咬牙道:“这便将一千两银子白白给了他们?” “当然不是!” 陶福语气略带一丝得意:“明日自会有分晓!” 第二日,消息传来,那小娘子一家因得了大量银子,被歹人盯上,竟然全家都被人杀了,银子尽数被盗。 大理寺已经派人去现场查案子了。 宇清廉得知消息后,立刻去找陶福,问他这件事情可是他做的。 陶福矢口否认:“我所做的只不过给了银锭子而不是银票,又派人将消息传出去而已,至于谁做的,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他笑得云淡风轻,宇清廉倒也松下一口气,竟被那一家子讹诈了,他们也算是死有余辜。 “只可惜了那一千两银子!” 宇清廉叹口气。 “二公子,区区一千两银子,换来一份永久的安宁,还是值当的!” 陶福眯了眯眼睛,人心,他看得太透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只是给了那一千两银子,至于那银子最终的归属,就不在他算计的范围之内了。 清芷榭里,宇清尘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茶盏,嘴角微带弧度。 “如此说来,那女子一家都死了?” 他面前站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名叫杜卓,此人已经跟在他身边几年时间,办事果断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深得宇清尘心意,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 “大公子,我听说是因为他们得了一千两银子,昨儿夜里,便有人盯上了他们,半夜潜进去想偷银子,不料惊醒了那家人,于是索性便将人都杀了!” 宇清尘眼睛眯了眯:“不管怎样,这消息是传开了,也不枉我费了那许多心机!” “小人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估计过不了多久,瑞王府的人便能知道了。” 杜卓垂着眼,恭敬道。 “好!这件事情做得不错!既然已经由大理寺去查案了,想必璃堂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便盯紧点,有事来向我禀报。” 宇清尘语调虽然温和,却是隐隐透出一股冷意。 不出两日,消息便传到了瑞王府。 瑞王爷震怒! 想他一个卫国公府的二房嫡次子,能娶自己的嫡次女已经是很不错了,竟然还要勾三搭四,对一个小寡妇动了心。 这种事情简直是对他瑞王府的一个侮辱,真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瑞王爷当即便让人备了马,又让人抬着当初国公府送来的聘礼,直接奔卫国公府而去。 宇天胄自然是听说了自己孙子的事情,前一日便已经罚宇清廉去祖宗家祠里面跪着了。 宇清廉跪了一夜,膝盖都肿了去,邹氏心疼地跟什么似的,一直在家祠外面等着,派了小厮进去打探,一边又让宇明安去跟自己爹求情。 宇天胄却恼怒得很,想他当初好不容易舔着脸去求瑞王爷将女儿嫁给自己的二孙子,不料今日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生怕瑞王爷知道了事情,来找他退婚。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瑞王爷还真的就急匆匆赶来了。 宇天胄忙出门迎接,却不料瑞王爷面色一沉,根本就不给他好脸色。 宇天胄心中一个咯噔,知道今天要坏事,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忙将瑞王爷迎进府中。 进了荣禧堂的正厅,瑞王爷径直走到客位上坐下,便怒目瞪着宇天胄冷冷道:“国公爷,今日怕是得给本王和爱女桂儿一个交代吧!” 宇天胄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他摸摸胡子,硬生生装出一副笑脸:“瑞王爷莫生气,我这就叫廉儿来给王爷赔不是!” 说着正要让人去叫宇清廉,却听见瑞王爷冷声道:“罢了!我今日也不想见他,只想来府上退了宇二郎与我家桂儿的亲事!我家桂儿没那个福分,实在是与他无缘!” 瑞王爷其实早在答应宇清廉与桂儿的亲事后,便有些后悔了,他心中看重的是宇莫璃,怎奈宇莫璃活不过二十,如今又见宇清廉根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索性想趁此机会将亲事推掉。 宇天胄忙向一旁站着的下人递眼色,下人立刻会意,忙跑去叫宇清廉。 不多时,宇清廉和邹氏都急匆匆赶了过来。 宇清廉腿已经走不动路了,由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搀扶着。 邹氏则一脸惊慌之色,她其实很是满意公公给宇清廉定下的这门亲事。 她也认为儿子虽是二房的,但将来还是要承担起府里的重担,两个儿子一个娶了尚书家的女儿,一个定下瑞王家的女儿,其实都将她二房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后来又见公公只替大房嫡子定了个孤女,心中更是得意万分,早就暗暗将卫国公府归入了她二房的名下。 谁知今日却传来消息,瑞王爷来府里退亲了,她立刻就跟挨了一记闷棍似的,人都快站不住了。 宇清廉更是后悔万分,不成想自己一次小小的心动,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麻烦,早知道如此,那女子便是如天仙般,他也万万不敢染指的。 母子俩来到荣禧堂,见到坐在厅中怒气冲冲的瑞王爷,宇清廉只得忍住膝盖剧痛,“扑通”一声跪倒在瑞王爷脚下,磕头痛哭道:“此事是我的不对,求王爷责罚!” 瑞王爷原本就不是很喜欢他,见他如此情形,更觉得有些厌恶,便皱眉道:“本王今日来,不是要责罚你,而是要替桂儿退掉这门亲事!” “王爷不可啊!我家廉儿只是被那贱女人诬陷的!” 此时邹氏也忍不住了,走上前替自己儿子叫屈。 瑞王爷原本就很是不喜这个又俗气又泼辣的邹氏,之前还担心自己女儿嫁过来受这个恶婆婆的气,此时听见她来求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袖中掏出张纸,塞进身旁坐着的宇天胄手中,闷声道:“国公爷,这是你们送来的聘礼单子,如今我桂儿无福消受了,将聘礼还给你们,咱们这两家的亲事就此结束!” 又拿出聘书当场撕掉,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宇天胄眉头早就拧在了一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瑞王爷怕是早就悔了婚,这会子趁着这件事情来退亲罢了。 所以他并没有挽留,既然流水无情,纵然强求也没用。 瑞王爷走到门口,正好遇见回府的宇莫璃。 宇莫璃听说瑞王爷来府上了,回府后也没来得及回自己院子换下官服,便匆匆朝着荣禧堂走去。 两人在荣禧堂门口打了个照面。 瑞王爷原本就对宇莫璃心生好感,此时又见他一身官服,显得英姿勃发,面容愈发清俊,倒是心中又生出几分欣赏之情。 这宇莫璃短短十日,便得了皇上的信任,只怕将来前途无量,比宇清廉那厮要好得多。 只可惜他只有几年的寿命,不然,将他招做自己的女婿,只怕是件大好事呢。 宇莫璃见到瑞王爷,忙行礼道:“见过王爷!” 瑞王爷忙将他扶起,面色和蔼道:“贤侄可是刚从大理寺回来?最近差事可辛苦?” “倒是不甚辛苦,多亏了皇上的信任!” 宇莫璃面色很是谦虚。 “那就好!有空多来我们府上走动走动!” 瑞王爷别有深意看一眼宇莫璃,这才缓缓离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生不如死 这日,魏淳又出外与朋友喝酒,只剩李氏一人在颐和堂用晚饭。 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她便没有胃口,每样菜只尝了一点便吃不下了,又叫人拿了碗冰酪。 刚要吃,想起这冰酪是老爷刚买回来的,花了不少银子,想让丫鬟送两碗给魏长卿和魏素素尝尝,又怕路上被日头晒化了。 想了想,便将陈婆子叫来,让她去将自己儿女唤来颐和堂吃。 陈婆子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满头大汗禀道:“大公子说不过来了,在屋里正读书呢!二小姐说她马上就过来。” 李氏眉头一皱,想着自己儿子这大热天读书十分辛苦,忙命人将那冰酪用瓷碗装好,又拿了几块油布包起来,放在食盒中,提着给他送过去。 不一会儿,魏素素便来了,一进门,见李氏半躺在西墙根下的美人榻上,眼眸微阖,头上的发丝已经被汗浸得有些湿乎乎了。 身旁坐着的锦绣,正在给她打扇子。 “来啦?那桌上放着你父亲刚买来的冰酪,快去尝尝吧!今年得的可是不多呢,吃一回便少一回了!” 李氏抬眸看了看魏素素,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魏素素点点头,便坐在桌旁吃了起来。 吃完冰酪,她走到母亲身边,对锦绣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来给母亲打扇。” 说着便劈手从锦绣手中夺过扇子,催促她赶快站起身,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小杌子上,给李氏扇着扇子,笑嘻嘻看向她。 李氏眉头一皱,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看向她的锦绣,扬扬下巴:“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儿叫你再进来。” 锦绣只得走到屋外,又怕一会儿听不见李氏的叫声,就站在窗户底下等着。 李氏沉着脸对魏素素道:“说吧,何事?”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魏素素此刻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母亲,女儿前儿得了一样东西!” 魏素素脸上表情神神秘秘的,好像得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李氏叹口气摇摇头道:“素素啊!你最近这整日里都在忙什么呢?为娘让你好好做些刺绣,你也是不做,你就算学学那小狐媚子的样儿,写写诗抚抚琴也是好的啊!想嫁个好人家,又不去做与身份相配的事情,这怎么行?” “哼!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母亲竟让我学她?” 魏素素一听李氏提起沈菀笙就来气,她就是不懂,为何那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却连太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撅着嘴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在母亲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可以让人全身皮肤溃烂,任他什么天仙也好,神女也罢,都熬不过三日便会变成丑八怪!” 李氏吃了一惊,忙趁起身子,离那包药远一些,表情有些惊悚道:“你拿这劳什子来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拿走!” 魏素素得意抿嘴一笑:“母亲别慌,包在纸里很安全,不会伤了母亲!这包东西,是我特意为幽竹居里的那个小贱人准备的!” 李氏看她将纸包装回袖子里,不解道:“那你打算怎么用?” “这不正好来找您商量嘛!” 魏素素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愣愣看着李氏,脸上却是摆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憨神态。 “你这是找谁弄来的?又该如何使用?” 李氏咬咬牙,扫一眼四周,见并无一个人,忙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道。 “这是前儿女儿去霓裳阁买衣服时,正巧碰见不远处有个小哥在卖此药,我见他说得天花乱坠的,便停下来听了听,他说此药碰到身上,第一日会发痒红肿,第二日便会溃烂流脓,到了第三日,皮肤便全都会蜕掉,任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魏素素笑容恣意,面上表情微微有些狰狞。 站在门外的锦绣愣住了,屋内两人的声音已经尽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立刻就觉得这药一定是给沈菀笙那个小贱人准备的!所以便花十两银子买了一包回来!” 魏素素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 李氏经过最初的震惊,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忽地坐直了身子,从榻上下来,穿上鞋子也兴奋道:“如此说来,这一下定会让那小贱人生不如死!” 母女俩都笑了起来,仿佛毁了沈菀笙便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一般。 “母亲,女儿还没想好怎么将这药涂在那小贱人身上!她院子里那两个奴才看得严实,咱们怕是没有下手的机会!” 魏素素眉头微皱,看向李氏,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氏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叶泡的时间有点长了,微微泛苦,她皱了皱眉头,又将茶盏放下,拿起帕子揩揩嘴角。 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尚且滑腻的脸颊,眼眸中划过一抹危险的精光,扭头对着魏素素道:“这不是马上就到六月六了吗,你去挑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和口脂,再准备几身贴身穿的衣服,给她送去!” 魏素素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刚要开口问,突然眼眸一眯,明白了李氏的意思。 她便抿嘴笑了起来,点头道:“还是母亲厉害!好,女儿这就去准备!” 说着便朝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有个小丫鬟正站在门边,她眼眸闪了闪,并没有说话,依旧朝外走去。 李氏见女儿走了,便也没有心思再躺榻上休息了,看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便叫来锦绣,让她烧水伺候自己洗漱,然后便早早歇下了。 锦绣忙完颐和堂的事情,想到今日不小心偷听到的话,还感到有些战战兢兢的。 想着魏素素和李氏要是真的给沈小姐下毒怎么办? 她们这一招真的好生阴险啊,是要让沈小姐受尽折磨而生不如死。 想着沈菀笙那么美丽的女子,若是全身皮肉溃烂,会变成怎样惨不忍睹的模样,锦绣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一时又想起魏素素离去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奇怪,又有些危险,似乎是在警告。 锦绣感到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沈菀笙。 想起沈菀笙对她的好处,又有些不忍心看着沈菀笙遭此劫难。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阳光正好。 用过早饭,沈菀笙正坐在书案前准备提笔画画。 只听见院门被敲响了,睿嬷嬷忙跑去开门。 沈菀笙面前的窗户正好开着,可以看清楚院中情形。 只见魏素素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走了进来。 睿嬷嬷立刻防备起来,叫了几声铃兰,铃兰忙奔出屋子,也站在院里,准备随时阻拦她们。 魏素素见睿嬷嬷和铃兰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便“扑哧”笑出声来。 “睿嬷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家小姐不成?我今日来,是要给表妹送礼物的。” 睿嬷嬷自是不信,和铃兰对视一眼,才冷冷开口道:“二小姐,这不年不节的,您送这些东西来是做什么?” “呦!睿嬷嬷这口气可真是不小啊,仗着你们主子年纪小,便自己在这院子里充老大是不?” 魏素素拿起帕子在脸上沾了沾,一副不屑的表情看向睿嬷嬷。 睿嬷嬷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见身后一个清冽而冰冷的少女声音道:“睿嬷嬷是这院子里的长辈,她自然是最大的,不用充什么老大!” 第一百二十六章毒计 “呵!” 魏素素看着睿嬷嬷身后缓缓走来的沈菀笙,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忙缓和了口气:“今日来这里,主要是母亲说快到六月六了,让我提前给你送几样东西来!” 说着,便向身后的珠玉使了个眼色,珠玉会意,向前走了几步,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和口脂。 后面另一个婆子也忙上前几步,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几个绣工精美的肚兜。 沈菀笙眸色一沉,这肚兜平日里都是自己做的,哪里有送人的?倒是稀奇了。 魏素素见她沉吟,怕她不肯收下,忙道:“这些可都是我们前几日去霓裳阁买来的上好货色,肚兜也是专门找人定制的,就是因为做多了,这几件有点略小,所以才给你送来,不然,我才舍不得呢!” 她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低,装出几分被占了便宜的无奈。 “既如此,表姐还是拿回去自己穿吧!我这里都有的,就不劳表姐和舅母操心了!” 沈菀笙眸光一闪,心底琢磨着怕不是她们又要来找自己商量什么事情吧。 魏素素见她不肯收下,心里便打起了鼓,狠狠瞪一眼沈菀笙道:“这是母亲让我给你送来的,你接着就是,废那么多话做什么?……我们走!” 她一使眼色,珠玉和婆子便将手中的托盘塞进铃兰和睿嬷嬷怀中,转身便跑开了。 沈菀笙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就已经走出院子不见了踪影。 沈菀笙无奈叹口气,看看身后怀里抱着托盘面面相觑的两人道:“我是不敢收她们的东西,谁知道那两人暗地里又给我使什么手段了!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去扔了吧!” 说着便扭头要回屋去,铃兰却急道:“小姐,奴婢……瞧着这些东西都是霓裳阁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值不少银子呢!……若是小姐不要,那……那便赏给奴婢吧,奴婢拿出去送人也是好的!” 沈菀笙摆摆手:“也罢,你且拿去吧!” 说完就进屋去继续画画了。 铃兰瞅了一眼睿嬷嬷,睿嬷嬷会意,小声道:“既然你要,我便给你送去屋子里。” “嬷嬷也不拿点什么吗?” 铃兰抿了抿唇。 “我哪里用得了这些小姑娘用的玩意儿?” 睿嬷嬷忙摇头笑道。 铃兰嘴角便勾起一抹轻笑,心想其实睿嬷嬷一点也不显老,看着还很年轻呢!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端着东西朝自己住的厢房走去。 等睿嬷嬷放下托盘出去了,铃兰拿起那些东西看了又看,胭脂香粉自是最好的东西,与她平日里用的那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连肚兜也用的上等绸缎料子,上面绣着富贵牡丹,绣工精湛,成品华丽,铃兰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肚兜。 她忍不住脱下衣服,将肚兜换上,又用胭脂水粉给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这才出了屋子。 快到用午饭的时候,铃兰便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好像浑身都发痒,但是又找不着那个最痒的地方,只得不住在身上抓挠着。 沈菀笙正在作画,听见动静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铃兰,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便放下笔,走过去蹙着眉头问道:“铃兰,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红红的?” 铃兰强忍住自己身上的痒意,难过道:“小姐,奴婢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屋去休息一下!” 沈菀笙眉心蹙得更紧,伸手去摸她额头:“没有发热啊!要不要紧?不如我让睿嬷嬷去请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小姐面前不能少了伺候的人,奴婢没事,去休息一下便好了!” 沈菀笙只得让她回房去休息,但依旧有些担心。 在她眼里,她和睿嬷嬷、铃兰三人早就已经跟亲人一样了,根本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铃兰前脚进屋,后脚院门又被敲响了。 此时睿嬷嬷去膳房拿午饭去了,院里只剩下沈菀笙一人,她只得提着裙子自己出去开门。 院门一开,外面露出一张熟悉而焦急的小脸,正是颐和堂的锦绣。 “锦绣,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沈菀笙稍微愣怔了一下,忙将锦绣让进院子。 锦绣回身依旧将院门关好,又插上门闩,却是紧张得浑身直发颤,倒是将沈菀笙吓了一跳。 “你这是……” “沈小姐,今日奴婢冒险来此,是有一事要告诉小姐!” “什么事?” “沈小姐,奴婢昨日无意中听见太太和二小姐在屋里商议,说是要给沈小姐用毒药!” “啊?” 沈菀笙惊得目瞪口呆,这母女俩果然又要整出幺蛾子来了。 “奴婢听见二小姐说花十两银子买了什么药,那药若是碰到人身上,第一日会让人发痒红肿,第二日便会溃烂流脓,到了第三日,皮肤便全都会蜕掉……又听太太说让二小姐去弄些胭脂香粉和贴身衣物送来给沈小姐……” 沈菀笙话还没听完,心中便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惊恐起来。 她双手微颤,抓起锦绣冰凉的手道:“我……我知道了!好锦绣,你快些回去,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来我这里了!” 锦绣擦擦头上沁出的冷汗,点点头道:“那沈小姐你也要小心些,奴婢这便去了!” 沈菀笙哪里知道,这便是她与锦绣见的最后一面,说的最后一句话。 锦绣走后,沈菀笙赶紧跑到铃兰房中,见她躺在炕上,已经将身上衣服脱下大半,不住在皮肤上挠着,洁白的身体上尽是指甲挠出来的印子,有些地方抠破了,一条条殷红的血道看起来分外刺目。 人是被折磨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上前扶起铃兰,见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魏素素送来的肚兜,刚想伸手去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左右看看,见铃兰的帕子扔在桌上,便拿过来趁在手上去抓她的肚兜。 好不容易将肚兜扯了下来,赶紧给她披上一件外衣,将她拉下床,扶着她向净房走去。 此时睿嬷嬷也拿了饭食回来了,见此情形有些惊讶,沈菀笙简单将锦绣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睿嬷嬷大怒道:“这杀千刀的,果然是心肠坏透了,竟然想出了这么恶毒的伎俩!” 她忙放下饭菜,两人也顾不得烧热水,只用在院子里晒的温水拿来帮铃兰洗澡。 待洗完澡,铃兰身上的红肿似乎有些消退,也不那么痒了。 铃兰的意识也恢复了大半,沈菀笙又将事情原委将给她听。 铃兰哭着跪下道:“多谢小姐救了奴婢!” 沈菀笙叹道:“罢了,也算是你替我挡了他们的算计,咱们都要感谢锦绣才是,不然你……” 铃兰点头:“自是要感谢锦绣妹妹的!” 用过午饭,沈菀笙吩咐铃兰和睿嬷嬷将魏素素送来的东西拿到园子里角落处一把火烧了,永诀后患。 不出半日,便有消息传到了魏素素耳朵里,说是幽竹居的人不知道偷偷烧了什么东西。 魏素素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似乎不妙。 她让人偷偷去查看了一番,果然便看见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陶瓷胭脂盒子。 魏素素气急败坏去找李氏,李氏也皱眉道:“莫非她竟然发现了其中问题?” “我看不像,倒像是有人故意跟她通风报信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爱憎分明 魏素素突然想起在门口撞见的那个小丫头,眯了眯眼,恨恨道:“我知道是谁给她通风报信了!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胳膊肘子向外拐!” 她见李氏不解,便将昨日出去时,在门口碰见锦绣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氏也很恼怒,忙叫来陈婆子,让她去打听打听,看看锦绣那丫头可曾与沈菀笙走得近。 陈婆子去打探了,不出一个时辰便来回复说:“听幽竹居附近打理花草的下人说,常常见到锦绣去幽竹居,便是今日晌午饭前,还看见她去过一趟!” 李氏和魏素素当即心里有了底,这明摆着就是出了家贼。 魏素素气得立刻就要叫人将锦绣绑起来,李氏却拦住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且慢!她如今并没有做错事情,顶多也就是绑起来打一顿,罪不致死!但若是她偷了主子极重要的东西……” 魏素素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这样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留在府里也着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铲除干净算了。 “那……母亲准备怎么做?” “陈嬷嬷!” 李氏杏核眼微微一眯,似乎在算计什么,很快,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附在陈婆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陈婆子连连点头,随后便退了出去。 入夜,魏府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可颐和堂里却是不安生起来。 先是李氏说自己陪嫁的价值千金的手镯不见了踪影,随后陈婆子带着一众婆子去挨个搜查院里各处,在锦绣住的屋子里找到了那个镯子。 任凭锦绣如何辩驳,根本没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李氏去跟魏淳说了此事,魏淳不耐烦摆摆手道:“既然是偷了东西,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任凭夫人处置就是,还来问我做什么?” 李氏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将锦绣绑进屋里问了几句话,也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叫人拉去二门外,打五十板子,以示惩戒。 颐和堂里的丫鬟都知道,根本没有人可以熬过五十大板,这锦绣算是死定了。 果然,刚打到三十大板时,锦绣便奄奄一息了,打到四十大板,锦绣就咽了气。 李氏又让人将她草草拉出城外埋掉了。 等沈菀笙得到消息时,都已经是第二日了,她发了疯般想去找李氏和魏素素算账,却被睿嬷嬷和铃兰死死抱住。 沈菀笙哭道:“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被那两个人害死!是我害了她呀!” 睿嬷嬷也哭道:“小姐,老奴知道小姐难过,可现在咱们不能去闹啊!听说她们是以锦绣偷盗的事由将锦绣活活打死的,可是您现在去,不就正好被他们泼一身脏水,诬赖是小姐指示的啊!” 睿嬷嬷毕竟年岁大些,对事情看得很透彻。 铃兰也哭着道:“说起来,奴婢更该感谢锦绣才是,可是咱们不能这么冲动,让那些人抓住了把柄啊!” “锦绣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她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却不想好人没好报,反倒是那些恶人,逍遥法外……” 沈菀笙只觉得心痛不已,她就是一心想要替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报仇血恨。 睿嬷嬷将她搂入怀中,爱怜地抚摸着她披散的长发道:“小姐,老奴知道您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咱们得从长计议才是!” 沈菀笙突然想起了刘良,她推开睿嬷嬷的手臂,微微红肿的眼睛有些异常发亮:“那刘良怎么样了?明日便让他去借五万两银子……” “小姐!万万不可啊!我们好不容易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得到了她们的信任,若是毁在这件事情上,不值当啊!” 睿嬷嬷急得眉心直发颤。 看到睿嬷嬷和铃兰一脸焦急的神情,沈菀笙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急切了,正如睿嬷嬷所说,现在并不是报仇的好时机,一定要等到时机成熟才可以。 她突然仰天长叹一声:“锦绣,你等着!今日虽然不能替你报仇,但我沈菀笙发誓,一定要替你将此仇报回来!” 她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里却满是坚定,炯炯的目光只盯着远处。 睿嬷嬷和铃兰见她平静下来,才松开手。 沈菀笙低声道:“我们去祭奠祭奠锦绣吧!” 睿嬷嬷眼里闪过一丝古怪:“小姐,老奴替小姐去即可,老奴打听过了,他们让人将锦绣的尸体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子埋了,那种地方,小姐怎么能去?” “无妨!锦绣帮过我那么多次,也算是对我有恩,我自然要去看看的,管他什么乱葬岗子,没什么好怕的!” 沈菀笙忍住眼泪,咬牙道。 睿嬷嬷无奈,只得同意下来。 为了不引起注意,三人晌午趁府里人午睡时间才出发,也没有跟李氏要车,只是在门外租了一辆马车。 坐上车便朝着城外的乱葬岗子奔去。 乱葬岗子里葬的都是穷人和大户人家里非正常死亡的下人,也就随便一葬而已,很多连棺材和墓碑都没有,就是个小土包而已,甚至有些尸骨还露在外面。 沈菀笙纵然是重活一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只得站在外面不敢走进去。 三人便在路边地上摆了香炉,冲着乱葬岗子拜起来。 此时有个中年汉子走过来,见三个弱女子站在乱葬岗子里,心中便起了几分歹念。 又见那几个女子穿的衣服俱是绫罗绸缎,想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来到此处。 于是便上前问道:“小娘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三人冷不防有人来,回头一看,是个粗糙的乡野汉子。 见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粗布短打,手上提着酒瓶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面上挂着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便有些慌了。 睿嬷嬷和铃兰慌忙挡在沈菀笙身前道:“你是何人?……我们在这里祭奠……亲人,又关你什么事?” 那乡野汉子见两个女子一个年龄大些,一个年轻些,看年龄好像是母女俩,但面容倒也清秀,不过她们身后护着的那个女子,虽然带着面纱,但从露出来的眼睛便可看出,绝对是个绝世美女。 汉子只看着沈菀笙的眼睛,便觉得全身骨头都酥了去,忍不住伸手想去拉她。 睿嬷嬷和铃兰慌了,忙用力拨开他的手臂,边护住小姐向后退。 此时虽然在路边,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往,倒也很是冷清。 沈菀笙心里也慌了,后悔今日仓皇出门,考虑不够周全。 那汉子见旁边两个女子阻拦他亲近美人,便有点生气,拽住铃兰的领口微微用力,只听“刺啦”一声,便将她衣服撕开了去,露出里面中衣。 铃兰吓了一跳,忙紧紧捂住自己胸口,一时悲愤交加,愣在了当地。 睿嬷嬷也来不及兼顾铃兰,赶紧搂着沈菀笙朝大路跑去,她们租的那辆马车在路边停着,但是马儿和马车夫却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车夫带着马儿去找水喝了。 那汉子也不再理会铃兰,朝着沈菀笙扑去。 她们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哪里跑得过那惯走山路的乡野汉子。 沈菀笙见跑不掉,索性也不跑了,轻轻推开睿嬷嬷,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把金簪,抵在喉间冷声道:“你若是再敢往前,我便死在这里!” 那汉子狞笑一声:“像你这样的美人,我怕是一辈子也难得见一回,今日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要同你快活快活!” 说着,伸出手臂去抓她衣服,刚碰到衣角,便被沈菀笙躲开了。 沈菀笙慢慢向后退着,眼里尽是深深的恐惧,眼前这人太过于可怕,若是像他所说的,自己死后还要受他的侮辱,那还不如…… 她扭头看了看道路旁边,此处一侧是山坡,山坡上面便是乱葬岗子,一处是悬崖,虽然不够陡峭,也不够深,但滚落下去估计身体也会残破不堪。 第一百二十八章谢谢你! 眼看那汉子凶神恶煞般向她扑过来,睿嬷嬷急切间忙去拉他,不想却被他一掌推出去,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身子软软倒下去,已然晕过去了。 沈菀笙大骇,真怕铃兰和睿嬷嬷再出什么事情。 眼看铃兰也顾不得什么了,向她奔过来,再看那个汉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是猥琐不堪,显然将自己当作了到嘴的猎物。 沈菀笙再也受不了这个屈辱,握紧簪子,咬牙朝自己颈间刺去。 “小姐,不要啊!” 只听铃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沈菀笙只觉得簪子尖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肉,温热的血冒了出来。 随即便听见“当啷”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到了簪子上,她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不由自主便松开了,簪子掉落在地上。 随后那个汉子也怔了怔,突然不知道从后面飞过来个什么东西,擦着沈菀笙耳边飞过,掠过她的发丝。 只听“噗噗”两声,那汉子便惨叫一声,两只眼睛瞬间变成了两个血窟窿。 沈菀笙呆呆站在原地,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呆看着那个汉子疼得死去活来,竟忘记了害怕。 身后仿佛传来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还有铃兰指着后面冲她兴奋大喊的声音。 有一刻,她耳朵突然失聪了般,只能看见周围影像,听不见一丝声音。 随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也仰面朝地上倒去。 倒下的瞬间,她感觉后面有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随即腾空而起,然后便是一片死寂,她彻底晕了过去。 宇莫璃双手抱着沈菀笙,冷冷地站在那里。 他面色带着三分阴冷和七分狠戾,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浑身散发出一股群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汉子只觉得一股压迫感袭来,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宇莫璃将沈菀笙放在身后的马车上,自己则转身又走到那汉子跟前,冷声道:“你哪只手动了她?” 那汉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再加上双目尽瞎,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只得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磕头跪拜道:“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动了歪念,还请大人原谅!” 宇莫璃眸中怒火渐盛,拿起剑朝他左肩捅去:“哪只手?快说!” 汉子的左肩顿时被捅了一个窟窿,血水立刻涌出来。 那汉子吃疼,哭爹喊娘地哀嚎起来,一时又胡言乱语骂道:“不就是个小娘们吗!你们有钱人家能玩,我……我就不能玩了……哎呦……” 话没说完,他的右肩又被捅了个大窟窿。 宇莫璃捅进去后并未立刻拔剑,而是狠狠地拧了一下才拔出来。 汉子已经被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我说!我说!……是这只……是这只……”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说话声音已经带着几分虚弱和嘶哑。 可是话音刚落,只觉得自己右肩一凉,整条手臂竟然都被宇莫璃砍了下来。 那人再也受不住了,“哎呦”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一旁的卷帘早就将睿嬷嬷和铃兰也送进了马车里照顾沈菀笙。 卷帘上前附耳道:“主子,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不用处置了!他便是在这里呆一会儿,也会流血而亡,直接将他丢去乱葬岗子即可!” 宇莫璃说完,将剑在那人身上擦干净,又装回鞘中,大踏步朝自己的马儿走过去了。 沈菀笙坐的马车正是她们租的那一辆,车夫和马匹都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马车也不要了,骑着马就跑了。 宇莫璃手微微有些发抖,若不是今日暗探来报说沈小姐带着下人离开魏府出了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带人来查看的话,再晚一步,恐怕沈菀笙就只剩下一具尸身了。 宇莫璃命人重新牵来一匹马,将马在车前拴好,这才翻上自己的马带着三人的马车向城里走去。 回到城里,宇莫璃并没有带她们回魏府,而是将她们带到了万福楼。 万福楼本就有供客人休息用的包房,他命人将睿嬷嬷和铃兰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又将沈菀笙单独安排进自己住的那个包房。 等沈菀笙悠悠醒转过来时,便看见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 床上帐子是烟青色的,与自己月白色的帐子不一样。 她突然记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吓得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下床,却听见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起来做什么?多躺会子吧!” 沈菀笙微微一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哎呀!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宇莫璃掀开帘帐,坐在床沿旁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夜。 沈菀笙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嚅嗫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该问你才是!你今日随随便便就跑出城去,还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为何不来跟我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将我当作是你的未婚夫君?” 他语气带着七八分的不悦,嘴角浮着一丝冷意。 沈菀笙心猛地一紧,暗自腹诽:我去哪里还要告诉你吗?我们本来就是假成亲,难道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但是今日若不是被他救下,恐怕自己的小命都没了,只得强作笑脸哄他道:“事出突然,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吗!难道你还生气了不成?” “哼!别耍滑头!若不是我派去保护你的暗卫回来禀告我,你恐怕……” 宇莫璃见她一张小脸娇俏可爱,虽然今日被吓得够呛,但此刻还来哄自己,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五六分。 “今日……今日的事情委实是有原因的!” 沈菀笙想起锦绣的死,不免又觉得难过起来:“她们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丫鬟!” “什么?你就是为这个去那乱葬岗子的?” 宇莫璃突然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这丫鬟纵然再好,也只是个丫鬟而已,还值得主子去冒险祭拜? 他愣愣看着沈菀笙,眸子里满是不解与责备。 “那个丫鬟,她曾经帮过我!昨日,魏素素母女俩弄了些毒药来,想害我,还是那个丫鬟来给我通风报信,才免于灾祸!可是那丫鬟……那丫鬟却被她们栽赃陷害后,活活打死了去!” 沈菀笙说到这里,眼泪又开始扑簌簌止不住往下掉。 宇莫璃捏了捏拳头:“真是可恶!” “我一时心急,怪我也没考虑周全,便带着她们去祭拜锦绣,这才……” 说着又抬起盈满泪水的大眼睛看看宇莫璃:“还是要多谢三公子救了我们的命!” 宇莫璃刚要说话,外面卷帘一闪身进来了。 “出去!” 宇莫璃眉头蹙起,没头没脑沉声喊了一句。 卷帘一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扭头向后,滚!” 宇莫璃眯着眼睛冷冷看向他。 “可是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关于那乱葬岗子的……” 卷帘话未说完,触及宇莫璃冷冷的目光,只得将话头打住,准备向门外退去。 “等等!卷侍卫,你说乱葬岗子怎么了?” 沈菀笙迫不及待探头问道。 卷帘微微有些尴尬,看一眼宇莫璃。 宇莫璃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说!” “属下打听过了,昨日半夜确实有人去那里扔了个女子尸体,属下也派人去查看过了,她身上确实穿着魏府下人的衣服,属下已经让人将她好好安葬并立了墓碑……” “卷侍卫,真是太谢谢你了!” 沈菀笙不等他说完,已经掩面喜极而泣了。 宇莫璃面上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摆摆手示意卷帘出去。 沈菀笙突然起身搂住宇莫璃的脖颈哽咽道:“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 第一百二十九章我看不见 宇莫璃还没反应过来,沈菀笙便松开了他的脖颈。 饶是这样,宇莫璃内心一阵激动,感觉像波涛荡漾在春风里,又好似那颗心快要盛不下蜜糖般的喜悦。 他还未来得及细细嗅她发间那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体会她柔软的脸颊,她便突然松开了手臂,让他感到一阵失落。 “再来一次!” 他嗓音略微有些嘶哑,眸子却深沉地看向她,这个小妖精,这算是在勾引他吗? “什么?” 沈菀笙惊讶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只见他眸子微挑,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抱我!” 男人嘴角微微带着一点弧度,语气又仿佛带着命令的口吻。 沈菀笙低头轻咬下唇,刚才搂他脖子,那是自己一时激动之下,想真心实意感谢他,现在竟然又要自己抱他,这像什么话? 但她现在心中对宇莫璃充满感激,既然无法拒绝,那便顺着他就是了,让他多开心开心,日后便是……也不留遗憾。 于是又伸出两只细软的手臂去搂住他的脖颈。 初时宇莫璃还很开心,头轻轻伏在她的肩头,额头抵在她颈窝处,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倍感舒适,但过了一会儿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少女虽然搂住他的脖颈,但一只手却在他身后不停轻拍他的后背,倒好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般,嘴里还喃喃念着:“乖,乖!真乖!” 宇莫璃嘴角一僵,可恶!这个小妮子,竟然又将自己当作孩子。 他可是见过她哄孩子的手段,只要几下,便将一个哭闹的孩子哄得服服帖帖的。 他突然生出了几分促狭的心思,也伸出手去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鼻子却不住在她耳边嗅着,嘴巴还不时向她耳朵上吹气。 弄得少女痒酥酥的,不住缩起脖子。 对于沈菀笙来说,这便是赤。裸裸的挑逗啊! 她立刻松开手臂去推搡他,想要脱离与他的近距离接触,可是宇莫璃却并不松手,依旧去嗅她的耳垂和脖颈。 她的耳朵,原本小巧而带粉红色,像贝壳一样晶莹剔透。 此时更是变得红艳艳的,如红宝石般耀眼,宇莫璃知道这丫头定是害羞得要命,因为她在拼命用力推搡着他。 宇莫璃也不敢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身体仿佛起了某种变化,腹部如同灼烧般的感觉。 沈菀笙等他松开自己,便低着头要下床去。 宇莫璃见她面色通红,显然是害羞得紧了,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她原本将自己当作小孩子,如今却又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 “魏家母女的事情,你便就这样算了?” 宇莫璃看着她仓惶想逃出去的背影淡淡道。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沈菀笙原本打算出门去找铃兰和睿嬷嬷,不想单独跟宇莫璃同处一室,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看向宇莫璃。 “那你打算怎么做?” 宇莫璃背靠在床头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面上摆出一副风光月霁的神色。 “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李秋月放印子钱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年就可见分晓……” “太慢了!” 不待沈菀笙说完,宇莫璃便摇摇头道:“你这样慢的速度,彼时那李秋月万一查觉到蛛丝马迹的动静,不肯借了怎么办?我如今可是知道,李秋月正利用自己娘家的关系在查刘良这个人呢!” “什么?莫非她知道了?” 沈菀笙一惊。 “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似刘良这般没有根基之人,被她查出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宇莫璃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倒与狐狸的面孔有几分相似。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沈菀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搓了搓双手,轻轻咬住自己下唇。 “皇上下令,民间不得放印子钱,但总有些人要铤而走险赚这个黑钱!我们大理寺近日正在查这件事情。那李氏虽然做的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我自然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她一并查了!不过……” 宇莫璃顿了一顿,目光中透出些阴冷。 “不过什么?” 沈菀笙急忙问。 “不过这件事情怕是扳不倒他魏府,顶多也就是将李氏判坐几年监牢而已!” “这……” 沈菀笙一时语塞,她千算万算,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原本想让刘良最后借五万两银子,给魏府来个釜底抽薪,量他们最后也不敢报官,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谁知道李氏竟这样狡猾,竟然还一直在暗中调查刘良,如此说来,很快便会查到自己身上。 以李氏歹毒的手段,她会将自己怎样? 沈菀笙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我倒是有个主意!” 宇莫璃沉吟了一下,看向沈菀笙,嘴角勾起一丝欠意。 “只怕这件事情办完,你便不能在魏府再住下去了!” “无事!只要能将魏家扳倒,我便是住进柴棚里,也心甘情愿!” “那倒不必,下个月,你便要与我大婚,到时候直接住进我府上即可!” 宇莫璃眼风似无意间扫过沈菀笙的脸,见她并无任何抵触的反应,心中便是一暖。 “我究竟该怎么做?” 少女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他,朱唇微启。 “三日后,我便会命人去查城南的赌坊,届时你让刘良去那里守着,最好被我的人抓个正着,然后带进大理寺审讯,让他装作受不住刑的样子,供出魏府。……” “……彼时再让墨染出面,将李氏杀害她的事情说出来,我再让人去将锦绣的家人找到,让锦绣的家人来状告李氏害死锦绣,这些罪状加在一起,李氏应该是会被判死。刑!……” “……而魏府,应该是会被罚没大量的银子入国库,魏淳的生意也做不成了,这样算不算扳倒了魏府?” 宇莫璃清越嗓音溢出,依旧如往日般清冷、薄凉,但听在沈菀笙耳中,却是如此动听。 她想不到,纠结了自己两世的事情,竟然被宇莫璃三两句话就轻易解决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感谢的话,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宇莫璃见她神色不对,以为自己说的这些吓到她了,忙关切道:“你若是觉得不行,我们便不用这些招数……” “不!我觉得很好!就这样做!” 沈菀笙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突然咧嘴甜甜一笑。 宇莫璃见她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明亮的眸子清澈如溪水,朱唇与肌肤相衬,更显得美人一颦一笑如山水画般绝美。 “好!那你便不用管了,最好能全身而退,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我……多谢三公子,那个地图的事情,……好像是有着落了……” 少女的声音如同一道响雷,炸得宇莫璃半晌回不过神来。 “……地图?你找到地图了?” 宇莫璃的神色瞬间由惊讶变得狂喜起来,若是地图出现了,那即可以保住沈菀笙不用被无名带走,也可以拿到解药救自己的命,真是一举两得。 “嗯!不过!那地图我却看不见!” 沈菀笙低低说完,面上又浮现出一丝红晕。 宇莫璃奇道:“你为何会看不见?难道不在你这里?” 第一百三十章该出手了 沈菀笙低声道:“那日沐浴时,听见铃兰说我背上有一副图,像是什么地图……” “什么?” 宇莫璃有些失声道,这幅地图怎会在她背上?若是在她背上,那还怎么交给无名! 沈菀笙抬头害羞地看了一眼宇莫璃,转过身子,用颤抖的双手解开衣服上的绑带,缓缓将衣服褪了下来。 宇莫璃缓缓抬起眸子,只见她后背肌肤光滑如丝绸般,果真是冰肌玉骨,肌肤吹弹可破,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骨肉均匀,真是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她的及腰乌发全部被拢到了胸前,脖子上和腰上还系着大红肚兜的带子。 乌黑的头发和大红肚兜带子,更是衬托得她后背白璧无瑕。 宇莫璃只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耳根便如火烧火燎一般。 前世今生,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光裸着后背的女子,而这女子又如此美艳动人,委实觉得有点刺激。 “可看到有地图?” 美人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这幅画面简直绝美至极。 她背上的肌肤虽然光滑细腻,但是并无一个疤痕,甚至连一颗痣都没有,哪来什么地图? “没……没有!你快将衣服穿上吧!咳……” 宇莫璃忙转过身去,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她美好的身体曲线,而是专注于思考地图这件事情。 “可是那日,铃兰明明说看到了地图,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沈菀笙声音低沉,听得出来略微有些失望。 “许是她眼花了!我们再……再从长计议吧!你……你先歇着,等会儿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宇莫璃也不敢回头,便仓惶逃出了包间,倒是让沈菀笙心中一阵嘲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不多时,睿嬷嬷和铃兰也来找沈菀笙了,主仆三人一见面,自是将沈菀笙晕倒后,宇莫璃来救她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她。 沈菀笙又将宇莫璃派人去掩埋锦绣尸体的事情告诉了睿嬷嬷和铃兰,三人又是一番感叹。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铃兰去开门,见是卷帘,便行礼让他进屋,卷帘却摆手道:“主子让我将你们送回府去,你快去跟你们小姐说一声,马车就在楼下,我在楼下等你们。” 说着便拱拱手下楼去了。 铃兰忙去跟沈菀笙说了,又帮沈菀笙整理好衣裙和头发,三人这才朝楼下走去。 回魏府的路上,沈菀笙突然让卷帘将车驶去一个巷子口。 铃兰帮刘良租的宅子便在这个巷子里。 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巷子口等着,沈菀笙让睿嬷嬷在车上等候,自己只带着铃兰下了车。 卷帘不放心,一定要跟去,沈菀笙无法,只得让他一道进去。 巷子里的道路狭窄而悠长,沈菀笙站在巷子口朝内张望,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有些人家门口的灯笼已经点亮了,发出昏黄的光斑。 小巷两旁是各家黄土夯成的厚厚围墙,高矮不一,一家连着一家。 墙上长满斑斑驳驳的苔藓,有的地方还挂着一串串苍翠欲滴的藤萝,就如两扇古朴的屏风,一直延伸向深处。 铃兰带着沈菀笙和卷帘走向小巷深处,不多时便停在了一个门口放着两个石狮子的院门口,指了指门道:“这里便是了!” 说着便走上前去敲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谁呀?” 铃兰忙喊道:“是我,刘大哥!” 里面的人似乎立刻便分辨出了来人的声音,忙打开门闩,伸出头来笑着道:“是铃兰妹子……” 话没说完,见她身侧还站着一个脸上戴着面纱的女子,愣了愣,似乎立刻就记起了沈菀笙的身份,忙俯身鞠躬道:“小人见过沈小姐。” 沈菀笙微微点头,见两个多月没见刘良,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身上的衣服自不必说,早已从当初粗布的乡野短打换成了有钱公子哥穿的细绸布衣服,面色也比当初见他时白净了不少,看起来倒是眉清目秀的。 更重要的是,眉目间已经没有了当初呆头呆脑的憨厚样子,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稳重。 沈菀笙微微颔首道:“我今日来,是有事情要交代给你,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刘良愣了愣,随即飞快扫一眼铃兰,忙让开门口,伸手请沈菀笙进去。 沈菀笙带着铃兰和卷帘走进院内,只见这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面倒是种着不少花花草草。 看来刘良还保留着在乡下时的习惯,在墙根处辟出了一小块地,种着些新鲜蔬菜。 东边三间小屋,西边还有一个厨房。 刘良将沈菀笙让进屋内,沈菀笙打量这个小屋,中间是个客厅,摆着几张桌椅,东西两边都是厢房。 屋子里东西虽然不多,倒是打扫得极为干净,看来这刘良还真不是个懒汉。 沈菀笙看着这间自己花钱租的屋子,觉得住在这种地方也不错,很是悠闲清净,甚至想着自己日后要不然也买这么一栋小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种满花草。 再开间字画店,出售自己的字画,倒也可以安安静静过下去, 铃兰带着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沈菀笙见她对这小院似乎特别熟悉,心中不由一动。 她摸了摸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黄木雕花摆设,若她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当初她送给铃兰的东西。 沈菀笙不动声色看了眼有些慌张的铃兰,假装早已不记得那个东西了。 她缓缓走到堂屋坐下,对刘良温声道:“你且坐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讲!” 刘良却下意识去看了眼铃兰,然后才坐到椅子上。 沈菀笙垂下眸子,低声道:“三日后,你去城南赌坊赌钱,大理寺的人正好去那里查案,将你一并带回大理寺,你受不住酷刑,交代了从魏府李秋月那里借印子钱的事情!” 刘良先是惊讶,后来便渐渐明白了过来,这是沈菀笙在吩咐他该如何做事。 “小人知道了!” “你要提前将那些字据都准备好,最好能带一份在身上,以便于差人搜查!” “嗯嗯……” “还有,那些借来的银子都已经被你赌博花光了!” “嗯……可是,大理寺会不会给小人定罪……” 刘良面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若是被抓进大理寺,只怕假戏会变成真的。 “你莫要担心,大理寺的人我已经买通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去做,就一定可以被放出来。” 沈菀笙细眉微挑,悠然一笑,笑容甚是明媚,却是对着铃兰。 铃兰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耳根却不由自主发起热来。 “等这件事情办成了,那一百两银子我也不用给你了,直接添些银子将这处院子买下来送给你,你看如何?” 沈菀笙说得云淡风轻,这话却让刘良倏然抬起头,激动地看向她。 连铃兰面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喜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自食其果 几日后,一个傍晚时分。 魏府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家丁忙去开门,见外面是几个身穿官服的差人,顿时大吃一惊,忙问他们有何事。 那几个差人也不说话,只一把将家丁推开,就往院子里走去。 家丁们一个个都慌了神,有人出来想阻拦,有人机灵些,跑去告诉主子。 差人们一手放在腰间别的刀上,说道:“我们今日来是抓捕嫌犯的,你们莫要阻拦,否则别怪我们刀剑不长眼!” 家丁们就算胆子再大,此刻也不敢靠近前去找死,只得远远跟在差人后面。 有家丁跑得快,已经去颐和堂报了信,魏淳匆匆从屋里出来,向院外奔去。 他今日原本是打算在颐和堂歇着的,刚用完晚饭,正坐在案前喝口茶的功夫,便听见有人来报,说是有官差闯进府里来了。 魏淳急急忙忙披上外衫,跑去查看。 远远便看见几个官差气势汹汹朝着颐和堂方向走来。 魏淳心中一个激灵,也不晓得是犯了什么事情。 他顾不得那么多,忙迎过去躬身道:“各位大人,这是做什么?” 那领头的官差识得魏淳,忙抱拳道:“魏老爷,我们是大理寺的差役,今日奉了我家大人之令,特来抓捕嫌犯!” “哎呀!怕是搞错了!我们府上都是清白之人,哪里会有什么嫌犯啊!” 魏淳慌忙摆手道。 他转了转眼珠,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离领头的官差近些,低声道:“可是你们宇大人差你们来的?那只怕是搞错了吧!宇大人可是我外甥女未来的夫婿,怎么可能来我们府上抓人呢?” 魏淳其实是个老谋深算的,他浸淫商界多年,虚头八脑的东西最是精通。 “魏老爷,这你就怕是失算了!确实是宇大人派我们来的,还请魏老爷让开些,不要妨碍了我们办差!” 领头的差役语调冰冷,略带着几分嘲讽,伸手去推魏淳。 魏淳见这招行不通,只得又道:“那各位大人来我们府上是要抓何人啊?” 领头的差役冷冷看他一眼,再不答话,抬脚就要往院子里走。 魏淳慌忙拉住他的袖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讪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算我请几位大人吃酒了!” 谁知领头差役将银子又还到他手中,眯着眼睛咬牙冷冷道:“魏老爷这酒,只怕我们吃不得!” 说罢一挥手,便带着几个差役进了颐和堂院门,只留下魏淳手里捏着一锭银子,尴尬地站在原地。 差役们进了院子,直奔正堂而去,此时李氏也闻声穿好了衣服正抬脚向外走,冷不防听见一句:“就是她,快将她拿下!” 几名差役蜂拥而上,一把将李氏抓住,用绳子将她牢牢捆了起来。 等李氏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了,连嘴里也塞上了一块布,她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陈婆子见主子出了意外,也忙上前想解救主子,旁边的差役喊道:“哪个是陈婆子?” 陈婆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应了一句。 “将她也绑起来!” 她没有料到,差役们立刻也将她牢牢按住捆了起来。嘴里同样也塞上了一块布。 李氏和陈婆子对望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惊涛骇浪,心中却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魏淳回到颐和堂,便看见被捆成粽子的李氏和她身边婆子,立刻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上前扯住领头差役的袖子问道:“你们为何要抓我夫人?” 差役一把推开他道:“你莫非不知道自己夫人放印子钱的事情?” 魏淳登时愣住了! 他哪里能不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知道李氏用放印子钱赚回来的钱维持家用,他不是没想过劝她收手,可是银子是什么?那可是一切快乐的来源。 自己做生意不景气,亏了许多银子,也多亏了李氏放印子钱,才让他们不至于穷到卖了铺子和院子。 可如今,报应还是来了! 魏淳叹口气,人便如泄了气的气球般,软软瘫倒在地上。 一旁李氏原本一直在挣扎,听了差役的话,也不挣扎了,反而面如土灰。 差役将她一推,斥道:“还不快走,若是耽误了大人审案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大理寺,宇莫璃正在牢房审讯从城南赌坊里抓来的一帮赌鬼,并从一个叫做刘良的赌徒口中套到了魏府李夫人放印子钱的消息,还从他怀中搜出一张字据。 一切证据确凿! 李氏自是一口否认,还不住暗示宇莫璃,自己是他未过门妻子的舅母。 宇莫璃自是恍若未闻。 因李氏不肯承认,案子又陷入胶着。 宇莫璃连夜派人去魏府搜查。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大理寺便来了一个女子喊冤。 宇莫璃将她让进内堂,那女子正是墨染。 墨染的事情还没弄完,晌午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要替自己女儿报仇。 这中年男人便是锦绣的亲爹。 如此三件案子合并成一件,全都是与魏府有关,一时间成为了京城内百姓间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 最终大家只知道,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年少有为,将魏府李秋月的案子办得滴水不漏。 李氏放出的每一笔印子钱都找到了记录,证据确凿。 李氏将自己儿子的婢女活生生投入枯井,让其自生自灭,因那婢女福大命大活了下来,所以也算是证据确凿。 李氏将自己身边的婢女诬陷栽赃,又将她活活打死,草菅人命,可谓是罪大恶极。 还有陈婆子,虽是从犯,但也罪大恶极。 两人被判为秋后问斩。 消息传出,魏府阖府一片哀号,从此后他们府中便没了主母。 魏淳更是心痛,虽然只是李氏被抓,但是却因此而坏了魏府商号的名声,近些日子,商号中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再加上李氏没了,府里便失去了一个进项,以后没了银子又该怎么办? 魏淳思来想去觉得心有不甘,于是拿了些礼物,准备登门拜访自己的岳父母。 李氏的养父母李德伦和翠屏,原本是宫里先皇和贤妃宠爱的太监和宫女,如今虽出宫多年,想必宫中还有些人脉。 魏淳便带上礼物,坐着马车向岳父母府上驶去。 李德伦和翠屏的府邸在城东,坐马车半个时辰即可到达。 当年两人出宫后,因手里攒着不少赚来的银钱和宫里的赏赐,便看中了城东一处大宅子。 据说这大宅子曾经是某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府邸,后家道中落,所以便将宅子转卖了出去。 到了李府门口,魏淳下了车,让小厮捧着礼品,硬着头皮去敲岳父家的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脚步声,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见是魏淳,忙将门打开道:“是姑爷来啦!姑爷里面请!” 魏淳忙跟了进去,走到岳父母住的院子,在门口稍微踌躇了一阵子,才抬脚进了院子。 走进正厅,只见上首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约莫六十岁左右,两人均在垂泪。 魏淳脚下发软,他有些怕这个老丈人,老丈人年轻时是先皇身边得宠的太监,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所以出宫后,他瞧人也依旧是一副你高攀不起的神态,倒是让魏淳有些头大。 “你还有脸来我们府上?” 斜刺里传出来一个冰冷又满是怒意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二章李氏娘家 阴影处,李贵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魏淳的衣领,挥拳想打下去,却被身后的老人叫住。 “贵儿,不得无礼!” 李德伦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滴,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将李贵拉开了去。 “岳丈,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 魏淳站直了身子,整一整衣冠,俯身拜了下去。 “你还来做什么?我的月儿马上就要被斩首了,这下好了,如你心愿了吧?” 李德伦还未开口,身后的翠屏已经看着魏淳红了眼。 “岳母!这件事情,委实与小婿无关啊……” 魏淳想要申辩,奈何身旁的李贵双眼一瞪,说道:“与你无关?我姑母赚到的每一分钱不都是交给魏家了吗?你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用我姑母赚的钱?如今竟然有脸说与你无关?” 李家也知道李氏放印子钱的事情,甚至暗地里还帮过她,只是本朝严令禁止放印子钱,所以这件事情终究不能放在台面上,不想今日却被李贵说了出来。 魏淳眼珠一转,装出满脸无奈的神色,又朝着岳丈岳母拱手道:“岳丈岳母大人明鉴!这件事情确实是因为小婿管理疏忽,才让秋月犯下这样的大错!今日一来是想向岳丈岳母请罪,二来是想求岳丈岳母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疏通疏通,保住秋月一条性命!”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说,李氏也是帮她魏家生儿育女的人,他又哪里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李德伦眯眼看他,眼光虽看起来浑浊,但似又有精光闪烁,良久方叹气道:“若是能想办法,我们早就想办法了,只是我派人去探过几次,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口风很紧,一口咬定是皇上亲自督促了放印子钱的案子,根本无法疏通!” 魏淳也叹口气:“说起来,那大理寺卿还是我外甥女的未婚夫君,竟然也是无法!看来这也就是秋月命该此一劫!” 李贵听见他说沈菀笙,眸色逐渐阴沉下去,那个女人,永远是他心中的一个痛,还有宇莫璃,这一世,定要与他不共戴天。 “既然如此,姑父便退了与他的亲事又如何?” 李贵突然开口道,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和几分挑衅看向魏淳。 “这……恐怕有点难!我们魏家又哪里惹得起那卫国公府?” “那可不一定!” 李德伦陡然开口,他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魏淳:“他既然如此看重你外甥女,若你用她威胁大理寺卿,你猜他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呢?呵呵……” 说完发出一连串尖细可怖的笑声,弄得魏淳心里直发毛。 他眉头一蹙,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心想:若是李氏没了,沈菀笙嫁入卫国公府,自己好歹还有个能帮趁的外甥女,但若是连外甥女都葬送掉,那最后便是丢了夫人又折兵,恐怕真就没得靠山了。 一想到宇莫璃若是因此而向魏府发难,那魏府可就真是尸骨无存了。 他哪里敢用沈菀笙去威胁卫国公府啊! 想到这里,魏淳回头示意小厮放下礼物,恭敬道:“今日既已见到岳丈岳母无恙,小婿心中便安生些了,这些薄礼是孝敬二老的!小婿改日再来瞧二老,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鞠了一躬,便向门外退去。 李德伦、翠屏和李贵只是冷冷看着他,并没有人说话。 等魏淳的身影消失后,李贵皱眉看向自己祖父道:“祖父,难道咱们就真的不管姑母死活了吗?” 李德伦叹口气,神情顿时萎顿下去:“我已经进宫去求过了,奈何这位大理寺卿背景太硬,他的姑母便是如今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俪贵妃,且皇上又对他器重,咱们的手,伸不进去啊!” 李贵咬牙切齿道:“他不仅夺走了我看重的女人,还将孙儿的……命根子……也割掉了!这不共戴天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他越说越气愤,一拳砸在跟前的柱子上,倒震得房梁扑簌簌掉下些灰尘来。 “贵儿,你莫要着急,我与你祖母也在想办法,最好能尽快扳倒宇莫璃那厮,好替你报仇!” 李德伦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看一眼身侧的翠屏。 翠屏与他交换了眼神,点点头,也道:“贵儿,若是将来把那宇家三小子扳倒了,姓沈的小蹄子又该如何处置?” “她?我自然是要将她纳入府中!” 李贵面色带着些阴狠狡诈。 “可是你……” 翠屏担忧地看一眼李贵,这孩子,如今已经……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不算个男人了,可是,那女人,我也一定要让她吃够苦头,让她过得生不如死才是!” 李贵面上的神情狰狞,可是分明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凄凉。 坐在上面的李德伦眼角抽了抽:“你以后还是要有个孩儿才成,谁说你那个……没了就不是男人了?我和你祖母不也是儿孙满堂?待这件事情过后,我们便替你物色个孩子回来养着。” 李贵没有再说话,低下头,看不出表情,只是缓缓俯身向祖父祖母行了个礼,便转身走出去了。 翠屏看着孙儿走远,回过头来看了李德伦一眼,略带嗔怪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竟要瞧着月儿去送死?” 李德伦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眯着眼睛道:“也不是没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想当初,贤妃对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还是不错的!” 翠屏点点头,叹气道:“只可惜如今咱们要进一次宫又何尝容易?为了月儿,少不得费些力气罢了!” 李德伦突然生出些怒气:“当初让你不要纵着月儿,你偏不听,如今她干出些损伤人命的事情,又如何能善了?” “不过是些下人罢了,那命可不值钱,想当初,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时,手上可是沾了不少人命的,多亏有贤妃娘娘替她掩盖过去。” 翠屏看了看窗外,此刻阳光正好,被阳光照耀到的草儿树儿皆是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而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却不知有什么正在繁衍滋生着。 “若她不肯帮忙,我便只能将手里握着的这些把柄拿出来了!” 翠屏淡淡道。 “什么?你竟然想威胁皇后娘娘?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李德伦一惊之下,打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飞溅出来,一地皆是残渣。 “我这条命,也时日无多了!咱们李家眼看着又要绝后了,我翠屏心有不甘哪!呜呜呜……” 翠屏突然用袖子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老泪纵横,好不伤心。 李德伦心中便有些凄惶,忙起身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道:“屏儿乖,我不在乎绝后不绝后,只要咱们两个能永远在一处,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他想起当年在宫中第一次见到翠屏时,她还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宫女,因为不小心打碎了贤妃娘娘的茶盏,被贤妃赶到殿门口罚跪。 他刚巧路过,看着小丫头哭得可怜,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忍不住上前去安慰她,从那时起,他们的命运便纠缠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路见不平 魏府已经闹翻天了! 魏淳整日里只顾唉声叹气,但好在身边还有冯姨娘温柔抚慰他。 倒是魏素素,无头苍蝇似的,想救出自己母亲,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反而整日里只会哭。 她知道大理寺卿是宇莫璃,几次去幽竹居想找沈菀笙帮忙,却都吃了闭门羹。 她又去找自己大哥,想让大哥帮忙去说服沈菀笙,或许她念着旧情,帮忙去求了宇莫璃,也不是不可能的。 魏长卿哪里想到母亲竟做了这么多不堪的勾当,他一个读书人,还是有些风骨的,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倒也没有替她辩解。 所以他反倒觉得没脸去求沈菀笙,再说了,往日里他去都会吃闭门羹,还不如给自己留些颜面。 倒是冯姨娘,平日里被主母李氏压得死死的,这好不容易将她熬走了,自己才能冒出头。 她思量着如今府里没了当家主母,魏老爷又如此疼爱她,说不定等事情尘埃落定后,会扶了她做正室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更是加倍努力去讨魏老爷的欢心,连她的女儿魏芳慧也能在府里抬起头走路了。 沈菀笙知道李氏被判了秋后问斩,倒没有太过于意外,毕竟,她手里沾着人血,身上背着人命,哪一样都能让她死后下地狱。 沈菀笙不觉得可惜,那些出生不好给她做了下人的人就不是命吗? 就不配好好活在这个世上吗? 她并不这么认为。 或许是重活一世,她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所谓的尊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除去身份地位这些身外之物,谁又能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对她而言,那些所谓的下人,可比李氏那个主母更有人情味。 所以她料到魏家会有人来求她,她也知道经此事后,魏家的人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事在人为,她不后悔,也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早在那日与刘良谈过关于大理寺抓捕的事情后,她就跟那宅子的房主联系上了,并表达出想要买下那套房子的愿望。 房主自是答应,要价一百五十两银子,沈菀笙并不还价,当即拿出银票,与房主签了卖房契约。 所以此时,这套宅子已经是她的产业了。 她想着,若是魏府实在住不下去了,便搬到那小院子里去住,等李氏案子结束后,刘良回来,她便将院子还给他,自己再另外买一处宅子暂住。 所以自从李氏被抓走后,她也没闲着,整日里在街市上转,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这日,她逛到万福楼附近,正好赶上晌午饭时间,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拉了铃兰准备去万福楼用午饭。 谁知走到街角处,便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菀笙并不以为意,她以前住在深闺,很少外出,但是后来重生后,反倒出门愈加频繁,对外面的事情也见的多了。 她知道京城百姓闲来无事就喜欢扎堆,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子事情,也要围拢在一起看。 所以她并不认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反而是拉着铃兰小心翼翼绕道而行。 眼看就要过去了,只听见人群中传出几声惊叫,一个女子声音惊恐道:“公子这是做什么?请公子放开妾身!” 沈菀笙忍不住抬起头向人群中看去,但是围观的人太多,她看不真切,见旁边有青石台阶,便站上去向内瞧。 只见人群中站着个年轻姑娘,正与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拉拉扯扯。 女子面容清秀,但是多了几分凄楚之色,那个男人身穿一身劲装,看起来倒像是个练家子。 他牢牢抓住女子的手腕,女子用力挣脱不了,正在哀求着向周围人群求救。 “各位大哥,求求你们救救妾身吧!这个公子妾身是真的不认识啊!” 那个男人却如凶神恶煞一般道:“你们别听她的,她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妾氏,今日从家里逃了出来,所以我才追出来的!” “妾身不是!妾身是有夫君的!” 女子可怜楚楚辩驳着,想挣脱男人的束缚,可惜就是挣不开。 “既然人家有夫君,怎么又会成你的妾氏,莫不是来路不正买的?” “对啊!你看她浑身伤痕累累,肯定是被你打的受不了了,这才逃出来的。”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男人急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大家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这就是我买她的字据,只要这个在,便是闹到衙门里,爷也不怕!” 那女子哭诉道:“妾身是有夫君的,只是夫君外出做生意,几年没有音讯,妾身为了找他,才寻来了京城,谁知道刚来便被人伢子给骗了,将妾身卖给了这位公子……呜呜……” 男人见她不愿意跟自己回家,人也越聚越多,又怕出事,心里便有些焦躁,只得指着那女子骂道:“你若是再不肯跟我回去,我就将你打死在这里,索性这十两银子也不要了!” 说着抬手便打了她两巴掌,女子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周围有人劝解道:“你打她做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怪可怜的!” 那男人却冲他一翻白眼:“可怜?呸!这死女人会点功夫,那日刚买来时,她差点将老子打死!幸亏今日老子有备而来,她打不过我罢了!” 说完,便举起拳头又朝那女子脸上和身上打去。 女子不住闪躲退让,奈何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不多时,女子的脸颊便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老高,嘴角也渗出丝丝血迹。 沈菀笙细看,发现那女子四肢似乎无力,有些不正常,又见那男人下了狠手,若是再无人出手,只怕那女子便真的会被打死。 一时间急切起来,匆匆跳下台阶,也不顾铃兰的阻拦,扒开人权便向里面挤去。 男人不住手地打向已经伏倒在地的女子身上,女子看起来气息奄奄,极为可怜。 “你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当街杀人不成?” 他猛然听见一个清冽而愤怒的声音传进来,不觉愣了下,手上动作便停了下来,抬头去寻说话的人。 面前站着个娇俏的女子,只见这女子脸上蒙着面纱,身材窈窕,双手叉腰站着,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显然是生气至极。 人群中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会出手阻拦。 “你是谁?这是老子的家事,关你屁事!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点!” 男子倨傲地上下打量沈菀笙,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屑。 “本姑娘自然是管不了你的家事,但这个女子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要放开她!你没听见她说她有夫君吗?” “这个小贱人可是爷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 男子说着,便伸手要去怀中掏出那张契约。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说别的,十五两银子,将她卖给我,怎样?” 沈菀笙仰起头,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幽深。 “自……自然不可!” 男子听她说要掏钱买,顿时多了几分警惕之意,又上下打量她一番,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就二十两!” 沈菀笙听出他话中的犹疑,便又加了筹码。 “呦呵!看不出来你这个小娘子竟然很有钱啊!” 男子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见沈菀笙身旁就跟着一个婢女,心想她定是哪家出来的小姐,又打量她浑身气度不凡,定是出自大户人家。 他便动了几分歪心思,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一番,坏了她的闺名,觉得甚是有趣。 想到这里,他唇角露出几分邪魅的笑意,伸手去扯沈菀笙脸上的面纱,嘴里道:“小娘子眼睛生得这般美貌,不如让大伙看看脸蛋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章跟我回去吧 沈菀笙没有防备,哪里想到他会将矛头转向自己,见他伸出手来摘自己的面纱,心中才有些害怕起来。 谁知那男子的手还未接触到她的面纱,便被另一只手捉住了。 那只伸出来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倒是十分好看。 “不许动她!”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惹得众人转头去看,只见是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人,他剑眉星目,鼻正唇薄,只是眸底带着几分厌恶和狠辣。 “太……” 来人竟是太子赵昊轩,沈菀笙刚要叫出来,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忙住了嘴。 那个男人见是个身材看起来不及自己壮实的青年人,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只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罢了!” 赵昊轩斜睨他一眼,见他已经将手缩了回去,便也放下手臂。 一旁的庞越忙递上一个帕子,赵昊轩接过擦了擦手,将那帕子随手便丢了。 男人见眼前这人面容虽然俊美,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清贵气度却是让他感到自惭形秽,特别是他身后站着的那个随从,身形似乎比自己还强壮些,便有些退却了。 他伸手提起地上的女子道:“快些跟我回家!” 谁知那女子突然一用力,抱住一旁沈菀笙的大腿道:“小姐,小姐救救妾身吧!妾身真的不认识他啊!” 沈菀笙见她哀求,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一急之下便死死拽住女子衣服道:“你不能带走她!” 那男人见这两个女子难缠,又怕惹了众怒,自己更加难以脱身,只得咬牙道:“他娘的!今日真是见了鬼了!这倒霉婆娘我也不敢要了,你方才说二十两银子要买她,那你便给我二十两银子,将她带走吧!” 沈菀笙一愣,这人真是奸诈狡猾,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二十两银子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不是个视钱如命的主,既然他同意了,那便买下这女子也无妨。 沈菀笙扭头对铃兰使个眼色,铃兰会意,忙从背着的小包袱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沈菀笙。 沈菀笙握着银子冷冷看向男人,男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讪讪伸手道:“给我吧!” “她的身契呢?” 沈菀笙仰起头,目光如寒冰般。 男人不禁打了个寒噤,自嘲般摇摇头,从自己怀中取出那张纸递给沈菀笙:“拿去吧!” 沈菀笙接过那张纸,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将银子给了男人。 男人拿起银子,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沈菀笙和铃兰将那女子扶起,在路边石阶上坐下歇息。 沈菀笙将那张身契递给她道:“给你,你自己收着吧,想撕了也可以,快去找你的夫君去吧!” 说着便起身要走,谁知那女子拼劲全身力气跪倒在地上,边磕头边哭道:“小姐的救命之恩,我永世难忘!求小姐带我一起回去吧!我愿做小姐身边的奴婢,永远追随小姐!” 沈菀笙一愣,忙将她又扶起来坐在石阶上,轻声问道:“你不是还要去找夫君吗?怎么能跟我走呢?” 那女子面色一红:“我没有夫君,我说的夫君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罢了,我当他是夫君,可他却是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那你来京城是要做什么?又怎会被人给卖了?” 沈菀笙若有所思。 “我从小父母早亡,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找他,但是来了以后我才发现,京城中人口众多,要从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般困难,我便打算先安顿下来再说。……” “……此时正好有人找到我,说有个大户人家缺丫鬟,问我去不去,我自然是想去的,便被人给骗了……” “他们将我迷晕后,卖给了那个男人,我醒来时,见他正欲……正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便打了他……” 那女子面上带着几许失落和懊丧之色。 “你还会点功夫?” 沈菀笙打断她的话问道。 “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点功夫,每日都会练习,虽说只是些花拳绣腿,但是防身是绝对够了!” “那方才你为何任那男人打你不还手?” “小姐不知,那畜生被我打了一顿后,便给我偷偷喝了软骨散,让我浑身骨头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力气!今日见他外出,才好不容易拼尽全身力气跑了出来,不想被发现了……” 沈菀笙一副了然神色,原来如此。 她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虽然被那男人打得鼻青脸肿,但容色倒也算清秀,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身材看着也挺壮实。 女子见她看着自己却不言语,以为她不肯收留自己,便咬牙硬撑着又跪下磕头道:“既然小姐不肯收留我,那我便去找别的营生,但只求小姐将住处告诉我,等我赚到银子后,一定要来还给小姐!” 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 沈菀笙见状,心下也动了几分心思,想她会些功夫,自己身边如今也正缺人,若是留在身边的话,还可以保护自己,倒也不错。 她扶起女子道:“你跟我回去吧!” 女子身子微微一颤,似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般抬头看向她道:“小姐说什么?”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喜极而泣:“我……奴婢原名叫春花,小姐喜欢叫什么便重新取一个吧!” 沈菀笙略一思忖道:“那你就叫紫藤吧,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做贴身丫鬟!” 紫藤忙郑重磕头道:“多谢小姐收留,奴婢以后便跟随小姐左右,发誓一定会忠心待主,绝无二心!” 沈菀笙忙将她扶起来,对铃兰道:“我们带她去医馆看看伤,顺便将体内的软骨散解了。” 铃兰正要作答,身旁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沈姑娘不必去医馆,我身上便有药,可治她的伤!” 沈菀笙愣了愣,扭头去看,却见赵昊轩正站在她身后。 她方才忙着照顾紫藤,倒是忘记了太子还在此处,心中便是一惊,忙行礼道:“多谢……公子!” 赵昊轩看着眼前这个身子娇弱的女子,眼底却已是翻起惊涛骇浪。 父皇整日里让他做关于治国之本的文章,他若不亲自到民间感受疾苦,又那里能写出像样的东西。 所以他今日出宫,想在城里转转,收集些有利的情报。 正好走到此处,看见那一男一女之间发生的纠纷,便站在人群中观望起来。 他虽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对待与他为敌的人,也丝毫不会手软。 但他更见不得恃强凌弱,欺负弱小的事情,所以方才,原本也打算出手帮助那可怜的女子。 谁知他还未出手,倒是被一个女子占了先机。 而且他立刻认出来,这女子便是沈菀笙。 他原本以为沈菀笙只是一个跟大多深闺小姐一样的女子,只会关心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谁知她竟然还有些侠义心肠,竟然肯为一个卑微的女子出头。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就保护不了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走了出来。 对于赵昊轩来说,若不是他今日出来微服私访,若不是他根本没将那男人放在眼里,那么这个女子,便是比现在好看一百倍,也不至于让他出手相助。 况且,他也并没有打算怎么帮那女子,只是想阻止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柔弱女子竟然能站出来护着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倒是让他对沈菀笙生出了几分兴趣。 第一百三十五章怎么长胡子了 “你在此处叫我赵公子便好!” 赵昊轩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 沈菀笙瞬间生出一种压迫感,忙福了一福:“赵公子!” 赵昊轩伸出一只手,庞越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来递给他。 他将药丸放到沈菀笙掌心道:“此药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可以治外伤,普通的毒性也可以解开。” 沈菀笙忙又谢了他,便将药递给铃兰:“你快喂紫藤服下此药丸。” 她见紫藤面色不大好,知道她此时需要休息,便对赵昊轩道:“我瞧着这丫头面色不大好,我们还是早些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太……赵公子,那我这便告辞了!” 说着又行了礼,准备和铃兰扶着紫藤回府去。 “等等!” 赵昊轩突然伸手拦住她,沈菀笙有些不解,挑眉去看他。 “我看现在已经到晌午了,沈姑娘一定还未曾用饭,前面那家万福酒楼听说不错,不如我请沈姑娘去那里吃饭,让这两个丫鬟先回去吧,我一会送你回去!” 他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随意的慵懒,仿佛似老友般熟捻,倒是让沈菀笙不忍拒绝。 她看看身后两个丫鬟,只得小声道:“铃兰,你先送紫藤回府去,跟睿嬷嬷说一声,让她给紫藤收拾个住的地方,我一会子便回去!” 铃兰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太子殿下,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应了一声,便扶起紫藤向马车走去。 沈菀笙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了,这才回过身来对赵昊轩道:“好了,那我们也走吧!” 说完咧嘴朝他一笑,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儿般,显得分外可爱。 赵昊轩不由也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两人并肩朝着万福楼的方向走去。 万福楼此刻人满为患,但太子爷出马,自然不可能没地方坐。 庞越让两人先在门口略站站,自己扒开人群走进去,也不知道跟陆掌柜说了什么,只见陆掌柜急匆匆跑了出来,亲自迎接两人。 看见沈菀笙的一瞬间,陆掌柜愣了,这不是他家主子的未婚妻子吗?怎么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但他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带着两人走上二楼,进了一个雅间。 这种大的酒楼都会事先预留出几个雅间,以缓解万一有某个达官贵人一时兴起来吃饭,却没有地方坐的尴尬。 两人坐在雅间,赵昊轩让沈菀笙点菜,沈菀笙也不客气,点了几样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菜。 趁着做菜的空档,陆掌柜让小伙计去大理寺跟主子通风报信了。 雅间里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沈菀笙见赵墨没有跟来,便道:“小公子今日怎么没有跟着殿下一起出来呢?” “墨儿在宫里上学,本宫要出来办些事,不方便带他,不过,他倒是想你得紧,昨日本宫见到他,他还说要找你玩呢!” 赵昊轩笑着答道。 沈菀笙想起赵墨那张胖嘟嘟的小可爱脸颊,就忍不住想亲亲他。 “沈姑娘今日出来是要做什么呢?” 赵昊轩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哪里知道她正在想自己的儿子呢。 “哦!……只是最近在家里闷得慌,出来随便转转而已!” “姑娘为何要出手救那女子?” 赵昊轩一想到方才若不是自己正好在那里,沈菀笙只怕是已经被那男人当众调戏一番了,不知为何,心中便有些后怕。 沈菀笙垂首沉默了一阵子,方道:“殿下,民女最近遇上些事情,一个跟民女要好的姑娘被……被人害死了,就因为她只是个小丫鬟,便被人瞧不起,最后将她害死……” 沈菀笙说着说着,又感到有些伤心起来:“……那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从不肯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可是,却不明白为何总有人觉得自己身份地位比那姑娘高些,就可以随意欺辱她,践踏她,甚至夺走她的性命!” “……” 赵昊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从小所接触到的观念便是有尊卑之分,自己是尊贵的,而总有人是卑贱的。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当初杀了多少父皇的宠妾和女人,才能撕杀到皇后的位置。 而那些人对于母亲来说,便是卑微的,她们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自己扫清面前的道路。 他接触的那些名门贵女,也都是这样,哪里有人会同情比自己身份地位更低的人?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太子妃,那么温柔善良的女人,当年正是因为她替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说话,才导致她惹怒了自己母后,而后她便生了怪病,没多久便走了。 赵昊轩是个重情之人,太子妃与他伉俪情深,两人情意相投,很是恩爱,自太子妃过世后,他没有再娶,也不愿意将侧妃扶正,他的正房便一直空着,这也有两三年了。 正想得入神,有人敲门,菜上来了。 沈菀笙肚子早就饿了,看见那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早就已经食指大动了。 她卸下面纱,嘴角边露出清浅的笑意,瞧着赵昊轩道:“殿下快些用饭吧!” 说着,主动起身帮他布菜。 太子在宫中吃饭自然是有人给伺候的,今日在外面,没有宫女,随从也在外面,那布菜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她来做了。 她夹了几样菜放在赵昊轩面前碟中,然后放下筷子,垂手立在一旁,等候他吩咐。 赵昊轩哭笑不得:“你快坐下去吃饭吧,今日本就是本宫请你吃饭,怎得还要让你来伺候本宫!” 沈菀笙乖巧应了一声,走回自己坐的那一面,正要坐下,只听门又被敲响了,庞越道:“主子,掌柜的找沈姑娘,说是有人找她!” 沈菀笙一听,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不会是宇莫璃来了吧! 自从知道这家店是宇莫璃的后,她每次来这里吃饭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陆掌柜从不敢收她的钱,到底是将她当作半个老板娘了。 赵昊轩也是一愣:“沈姑娘莫非在这里还有什么熟人不成?” 沈菀笙眸光微闪:“噢……那个呀,怕是方才进来时有哪个故友看见民女了,那民女便去会上一会吧!殿下先吃着,民女去去就来。” 说着,便有些心虚地向门口走去,毕竟两人还未成婚,整日里这样见面未免让人耻笑。 “等等!” 身后赵昊轩叫道,沈菀笙身子一僵。 “你的面纱忘记戴了!” “哦,谢谢殿下提醒!” 沈菀笙忙去桌旁拿过面纱,蒙在自己脸上。 出了雅间门,见陆掌柜正在一旁等候,两人互相行礼后,陆掌柜带着她走到另一个雅间门口,示意她进去。 沈菀笙只得推开门,朝里走去。 她刚一踏进屋内,只觉得一股力量立刻将她纤腰搂住卷了进去。 “放开!快放开!” 她根本没看清楚里面是谁,只是下意识挣扎着。 “是我!” 宇莫璃的声音陡然传来,带着些许冷意。 “你……” 沈菀笙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眼前的男子,几日不见,却胡子拉碴的,眼圈也有些黑了,人仿佛瘦了一圈似的。 只是他眼中的光芒依旧清明,看向自己还带着几分炽热。 “你怎么长胡子了?” 沈菀笙忍不住想笑,她从未曾见过他长胡子的模样,如今见他下巴上冒出些硬硬的胡茬,倒是倍感惊讶又可笑。 “哦?”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似笑非笑看着她道:“这样你是不是会更喜欢一些?”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能放 “你……” 沈菀笙顿时觉得头大,这孩子又开始胡闹了! 她刚想问他为何叫自己来这里,却发现他的手还紧紧搂住自己的腰身,两人靠得很近,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你还是放开我吧!太子还在那边雅间。” 沈菀笙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不料越挣越紧,自己就快要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你还带着这劳什子做什么?” 宇莫璃伸手扯掉她脸上的面纱。 沈菀笙只觉得面上一凉,心中立刻感到不悦,觉得最近宇莫璃对自己好像越来越热情并粗暴了些,不似原来那样有礼……而清冷了。 “你为何会跟太子一起来这里吃饭?” 宇莫璃眸子眯了起来,脸色越发沉下去。 “我……我只是路上遇见了太子殿下,他……他说要请我吃饭的!” 沈菀笙被他搂得满脸通红,气息都有些喘不匀了。 宇莫璃这才稍稍将她松开一些,正色道:“你已经是快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成日里招蜂引蝶的!” “你……我哪里有招蜂引蝶?你真是……血口喷人!” 沈菀笙显得很是愤怒,他竟然说自己招蜂引蝶,自己明明是个清白而自律的女子好不好! 突然她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过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罢了,还要管这许多闲事,真是讨厌得紧,自己又何须向他解释那么多。 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放开我!” “魏家这几日可是找了不少人啊!” 宇莫璃嘴角斜斜一勾,在她耳边轻声道。 “什么?” 沈菀笙陡然睁大眼睛看向他:“难道李秋月会被放出来不成?” “说不准,有这个可能!……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宇莫璃放开沈菀笙的纤腰,淡淡道。 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谁找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竟派人来大理寺打招呼,要求对李氏从轻发落,倒是让宇莫璃始料未及。 当今皇上下了决心整治民间风气,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这印子钱。 想几年前,印子钱突然在京城中盛行,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民怨颇大。 皇上才下定决心整治这股歪风邪气,近几年初见成效,自然是不肯放松,加大了惩戒的力度。 若说李氏手上沾着的人血不足以让她死的话,那这几宗罪刑加起来,也够她在牢里坐一辈子了。 可是偏偏这件事情皇后插了手,就变得棘手起来。 宇莫璃知道沈菀笙恨李氏,在大理寺不眠不休几日,写了好几份奏折上报皇上,只求能速战速决。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等皇上的最终决断了。 “可是……可是她那样的人,怎么可以放出来?” 沈菀笙有些急了,她揪住宇莫璃的衣袖,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失神。 宇莫璃苦笑,见她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忍不住抬手去抚摸她的眉心:“莫要着急,我自会竭尽全力……”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陆掌柜在外面低声道:“三公子,那边雅间的公子在催沈小姐过去!” 宇莫璃也蹙起了眉头,手指划过她的眉心,落在吹弹可破的如玉面颊上,他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凑近耳边咬牙道:“既然是他请你吃饭,便规规矩矩吃饭,藏起你那些小心思,别让他看上你了!不然可就麻烦了!” 沈菀笙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能看上我一个小小的孤女?真是笑话! 但她没说出来,只是白了一眼宇莫璃,便向外走去。 “等等!” 还没走出门口,便被宇莫璃抓住膀子又扯了回去。 “又要干嘛啊?” 沈菀笙不耐烦道。 却见宇莫璃拿起面纱,细细替她戴在脸上,又在脑后将绳子绑了起来,这才拍拍她的脸颊轻声道:“去吧!” 回到太子坐的雅间,赵昊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面色便有些发沉。 沈菀笙察言观色,发现他不高兴了,忙上前小心翼翼行礼道:“殿下,民女只是碰到了相熟之人,他叫民女过去说了几句话,请殿下恕罪!” “无事!只是你去的时间长了,这饭菜都要凉了,本宫再让掌柜拿去热热吧!” 赵昊轩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不用,不用!民女吃几口便饱了,就不用麻烦了!” 沈菀笙说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见桌上的菜都还没怎么动过,便有些讪讪道:“殿下,您快吃吧!” 赵昊轩用筷子夹起一块酱牛肉放到沈菀笙面前的碟子里:“你也快些吃吧!” 沈菀笙便是一惊,心里有些慌慌的,怎么能让太子殿下伺候自己呢?真是罪过罪过呀! 她也是饿得狠了,一时顾不了那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上一世,她是淑女,在人面前端庄优雅。 但这一世,她觉得那样太累了,还不如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所以饿了便是饿了,也不想装什么名门淑女,大口大口吃饭才是正道。 赵昊轩原本等她等得有些焦躁,想自己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还要在这里等一个女子吃饭。 但是此刻,见她吃得香甜,顿时觉得自己腹中也是饥肠辘辘,许是被她的胃口所感染,也将宫中那些繁缛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埋头酣畅淋漓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饭,赵昊轩叫来掌柜的结账,陆掌柜拿起算盘装模做样拨弄了一番,才躬身道:“这位公子,您二位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沈菀笙下巴差点掉下来,心里暗暗吃惊:好个宇莫璃,你可真敢收钱啊! 她想着因为自己跟他来吃顿饭,累得他花了这么多银子,心中便觉得有些歉意,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心虚。 赵昊轩自然不解其意,对他来说,这顿饭菜究竟值多少银子,根本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立刻叫来庞越付了饭钱。 走出万福楼,赵昊轩指着自己的马车道:“本宫的马车在那里,你上本宫的马车,本宫送你回去!” 沈菀笙此刻是只身一人,也不方便自己坐车回去,便答应下来。 两人坐上车,听着外面马蹄声响,一时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行至半路,太子忽然抬头道:“听说魏府出了点事情?” 沈菀笙点点头:“是的,民女舅母李秋月放印子钱,还害死了府里的两个丫鬟。” “原来是这样!”太子若有所思。 这印子钱是皇上命令禁止的,如此说来她被抓倒是情有可原,害死两条人命自是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是一般大户人家死几个丫头,也无人过问。 看来这李氏的运气比较差,这种事情竟然也被人查到了。 “殿下,民女觉得李氏罪大恶极!她竟然白白害死了两条人命,真是太可恶了!” 沈菀笙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赵昊轩见她方才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丫头那样拼命,心中便有几分了然。 “你不想让李氏出来?” “十分不想!” 沈菀笙明人不说暗话,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不去看赵昊轩。 赵昊轩若有所思,他知道自己的母后正在插手这件事情,看来回宫后,他还需要在背后做点手脚,不然这丫头怕是要失望。 他看了一眼沈菀笙,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开始在意她的想法。 赵昊轩皱了皱眉头,见沈菀笙正瞧着车窗外面的景致,眉心间却似乎凝着一抹哀愁之色,整个人显得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中安慰一番。 第一百三十七章唱反调 入夜,一轮孤月高挂在夜空中,清冷的月辉洒落而下,将皇宫内映照得朦朦胧胧。 景仁宫里,皇后阮清懿正坐在殿里大发雷霆,地上满是被砸碎的瓷器,宫女们一个个垂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摔了这些东西事小,伤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事大啊!” 她身旁一个白净的嬷嬷低声劝慰道。 这个王嬷嬷是从小伺候她的老人,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看着她从一个宰相家的小小嫡女,变成了如今贵为国母的女人。 “原来贤妃身边的那个丫鬟,竟敢要胁本宫!” 皇后娘娘一脸怒气,低声对王嬷嬷道。 王嬷嬷一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去,这才跪下道:“娘娘,当年的事情,只是不小心被贤妃撞破,那时老奴并没有见她身边跟着人,想来是后来将这件事告诉了身边的婢女。” “这个贱货!居然跟本宫口口声声说不会告诉别人,却趁本宫不注意的时候,将此事告诉了婢女!” 皇后袖中的手早已捏得死死的,指甲快嵌进肉中了。 “当年还是太子爷的皇上虽然也曾怀疑过是娘娘动的手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任娘娘,说明贤妃是真的没有说出来!” 王嬷嬷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贤妃万万不敢胡说八道。 皇后这才略略松快下来,面上现出疲惫之色:“如今那个死老太婆找到本宫,以这件事情威胁本宫将她的养女放了,可这件案子牵扯到私自放印子钱,皇上很重视,你说本宫该如何才好?” 王嬷嬷眸色暗了暗,抿抿嘴道:“娘娘让老奴派人去大理寺告诉一声,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大理寺新换了正卿,他不大听咱们的话啊!” “新换的正卿是什么来头?” 皇后眉头蹙了蹙,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听说是卫国公府的三公子,就是当年建威大将军的独子,也是俪贵妃的亲侄儿,听说正是俪贵妃给皇上吹了枕边风,才将他召入大理寺的!” “哦?看来他还是有些背景的!只是本宫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么号人?” “娘娘,听说这卫国公府三公子原本小时候中过剧毒,身子羸弱,一直被养在家中见不得人,连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且不能行男女之事,所以……” “原来是这样!那倒也不用本宫大费周折了!” 皇后挑了挑柳叶眉,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对她来说,威胁并不大。 “那李秋月的事情该如何办?” 王嬷嬷小心翼翼看一眼皇后,低声问道。 “唉!少不得让本宫去御书房走一趟,亲自去求皇上了!” 皇后娘娘说着,又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皱眉道:“快让人来将地上打扫干净,顺便准备冰糖百合马蹄羹,本宫这就给皇上送去!”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皇后又叫来梳头嬷嬷给自己重新梳洗打扮,换了身艳丽点的衣服。 不多时,汤羹准备妥当,皇后带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食盒,向御书房走去。 最近皇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御书房呆着,偶尔歇息也会去景仁宫,但是每月也只得两三回,皇后娘娘也很少能见到皇上的面。 御书房依然灯火通明,早有小太监进去通禀,皇后娘娘驾到了。 皇后款款莲步走进御书房,皇上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身旁坐着太子赵昊轩。 皇后没想到自己儿子也在这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 最近皇上对自己的儿子颇为倚重,这是好事,说明他太子的地位愈加稳固,将来又有自己娘家帮衬着,应该继承王位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见过母后!” 赵昊轩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将他扶起,笑道:“轩儿也在这里啊,早知道本宫便多拿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来才是。” 忙又扭头吩咐小太监:“快去再拿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给太子送来!” 小太监自是不敢怠慢,忙疾步退出去了。 皇上放下奏折,笑盈盈看向母子俩:“皇后来找朕可是有事?” 皇后听他问这话,心下便有点不大高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他? 便向着皇上行礼道:“本宫见皇上日理万机,怕皇上身子吃不消,特地送来夜宵为皇上补一补。” 赵昊轩忙做出一副羡慕的表情道:“父皇与母后果然是伉俪情深,儿臣自愧不如!” 皇后倒做出一副娇羞的小女儿之态,面上微微泛起些红色。 陈宏早就将冰糖百合马蹄羹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此时也觉得腹中似乎有点饿了,拿起调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皇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皇上吃碗里的羹汤,似乎很是满意,心中便是一喜。 “皇上,本宫听说那大理寺抓了一个叫李秋月的人,本宫听说那可是以前贤妃身边最得宠的宫女翠屏的女儿呢!” 皇上微微一愣,并没有应声,依旧低头吃碗里的羹汤。 赵昊轩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开口,依旧坐在小案几上提起毛笔写着什么东西。 “想那贤妃也算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了,不成想她身边的人,如今后人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让人唏嘘啊!” 皇后用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当年贤妃在宫中是最受人拥戴的嫔妃,连当初的太子,今日的皇上,也曾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她现在将贤妃提出来,想必皇上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皇后何时喜欢管闲事了?” 皇上吃完汤羹,接过陈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似开玩笑般道。 皇后心中便有些惴惴的,皇上素来不喜后宫干政,如今自己这是僭越了。 但是那该死的翠屏,竟拿那这件事情威胁她,她又怎能不在皇上面前提及一下,万一李秋月那个女人真的被皇上砍了脑袋,只怕是翠屏将事情捅出来,她皇后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在皇上面前提过了跟贤妃有关,他自然也会有所顾及,看来李秋月的死刑怕是可以免了,只不知道皇上究竟怎么想的,毕竟圣心难测啊! 所以皇后略坐了坐,便告辞皇上回景仁宫了。 皇后走后,皇上便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摸了摸胡子,转头问赵昊轩道:“轩儿怎么看此事?” 赵昊轩一愣,略一思忖便明白父皇是在问他关于李秋月的事情。 他忙躬身答道:“父皇,儿臣觉得几年前印子钱刚出现在京城时,谁都不能知晓它后来造成的危害,如今父皇花了大力气才将它控制住了,才能有京城百姓安居乐业的今日。”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面上表情凝重,似在用心听自己说话。 他话锋一转:“若是如今不严惩案犯,只怕造成的影响会更大,万一印子钱在京城中再次抬头,咱们又得花大量人力物力去打压,岂不是劳民伤财?” 他知道对于一个当家主母来说,手里沾着几条下人性命不算什么大事,倒是放印子钱这种事情,会引起皇上的警觉。 皇上缓缓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似在思索赵昊轩方才的话,良久方叹气道:“你说的都对!只是那贤妃对朕有恩,朕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边之人的后人被斩首!” “父皇,那李秋月只是贤妃身边一个宫女的养女,别说跟贤妃没什么关系,便是有关系,也只是远到不能再远的关系,父皇又何须纠结!” 皇上点点头,不由狐疑看了一眼太子,这小子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跟皇后自是一唱一和,但今日却与皇后唱起了反调。 第一百三十八章上门求助 不过看见太子能有自己的见地,皇上还是倍感欣慰的。 “好了,夜已深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那父皇也好生休息,儿臣先回去了!” 赵昊轩说完,便起身退出御书房,带着在门口等候的庞越回东宫去了。 翌日。 宇莫璃一早就被皇上叫到宫里。 皇上在养心殿里,宇莫璃跪地叩拜后,只听皇上道:“宇爱卿,近日在大理寺办案觉得如何?” 宇莫璃心中略一思忖,缓缓道:“微臣还在跟前辈学习,多亏有大理寺一众老人帮扶微臣,微臣才能办好这几件案子。” 他知道皇上最不喜好大喜功之人,也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将别人都抬到面上来,反而不提自己的功劳。 果然,皇上面上露出欣慰之色,摸了摸胡子道:“既然你们都能好好相处,自是最好的!魏府李秋月放印子钱的事情……” 皇上沉吟了一下,转过头去背对着宇莫璃。 宇莫璃心中“咯噔”一下,又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便有点着急。 “皇上,李秋月不仅私自违反我朝律法放印子钱,还背着两条人命,皇上一定要三思啊!” 宇莫璃实在无法,只得冒死进谏。 “朕……心里有数!你便将她的死刑改为终生监禁,魏府的产业,还是尽数还给他们,不用罚没了!” 皇上心中依旧还是感念贤妃的,但是李秋月的事情,实在是影响太大,他这样的决定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宇莫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将她一辈子关在牢房中,也总比放出来强些,相信沈菀笙自会理解。 从宫里出来,宇莫璃让人直接去了魏府,他要去跟沈菀笙说一声,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到沈菀笙知道后,倒是显得很平静,虽说手上沾着人血的李氏死不成了,但她要在牢房中渡过一生的时间,应该也和死了差不多。 又过了几日,李氏的判决终于尘埃落定,魏淳觉得已经很是满意,毕竟,官府没有罚没财产,他依旧可以做他的魏老爷。 但魏淳也知晓,从此后,魏府的日子便是如同落日般只会向下走了,他做生意不行,而儿子的功名还遥遥无期,女儿的金龟婿更不知道还在哪里。 只有沈菀笙是实实在在要嫁到卫国公府去,嫁的人还是大理寺卿,可以说是相当荣耀了。 奈何当初他与李氏将沈菀笙得罪了个彻底,所以自李氏进了大牢后,他也曾试图修补与沈菀笙这个外甥女之间的关系。 可惜沈菀笙早就对舅舅这一家子死了心。 自从将紫藤带回幽竹居后,紫藤养了几日,身子也逐渐好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个伶俐的丫头,到幽竹居不过几日,睿嬷嬷也很是喜欢她,对沈菀笙更是忠心耿耿,连一贯挑剔的铃兰也觉得有她来后,自己轻松了不少。 眼看沈菀笙跟宇莫璃的婚期将近,沈菀笙只能在家中乖乖做些绣品,准备婚礼需要用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该娘家准备,可惜沈菀笙孤女一个,没有娘家帮衬,舅舅又是甩手掌柜,只得在睿嬷嬷提点下自己做准备。 这日她正在屋里绣红盖头,只听见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正坐在廊檐下的紫藤忙走到门口,警惕问道:“谁?” 她早就听铃兰讲过这府里的事情,所以对魏家人便抱了几分戒备之意。 外面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妾身是冯姨娘!” 紫藤也听铃兰提起过这位姨娘,只是听她说这位姨娘从不肯露头,自己在魏府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她几面而已。 所以此时听见是她,倒觉得有几分新奇,但是也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便伸手将门打开。 屋外站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三十岁左右女子,面上是有几分颜色,只是脸色过于苍白。 她穿着一身翠绿色的绸缎衫子,发间插着几支明晃晃的金簪,倒是与衣服不大相配。 手上还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那女孩看人的眼神有点怯怯的。 紫藤忙将她们让进院子,又赶忙去屋里通报。 沈菀笙听说是冯姨娘带着孩子来了,倒是颇感意外,这个冯姨娘原来在李氏的威压下,几乎不敢露面,如今李氏倒了,她也出门来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舅舅家的妾氏,算作是长辈吧。 沈菀笙便放下手中针线出门去迎接了冯氏。 冯氏见沈菀笙亲自出门迎接自己,倒是有些惶恐,她在这府里低头服小惯了的,哪里有人真的就看得起她? 虽然这几日因着李氏出了事情,自己才能稍微担起当家主母的角色,但是实际上这府里的人还是瞧不起她。 她去账房想查查帐,管家却冷冷道:“这帐平日里都是老爷太太查的,别人查不得。” 她去膳房想要看看伙食安排,却被膳房管事的拦在外面。 老爷想让她尽早主持中馈,魏素素却从中作梗。 思来想去,不如来找这个一直在府里借居的表姑娘出出主意,所以她便来幽竹居找沈菀笙了。 沈菀笙将她们娘俩让进屋里,又让铃兰奉上茶水,拿来些点心给魏芳慧吃。 冯姨娘略微有些拘谨,也有些吃惊,这表姑娘住的地方委实破旧得很,甚至比她和慧儿住的地方还要破旧些。 沈菀笙记得上次见她还是在过年的时候,魏家全家一起吃年夜饭,她便带着孩子也来了,只是坐在角落里,也没什么人搭理她们母女俩。 上一世,她记得到自己因难产而死时,这母女俩也还是萎萎缩缩住在魏府里,最后也不知道结局怎样。 但这一世,她收拾了李氏,冯氏才有机会露了头,但沈菀笙不知道这女人的品行如何,轻易也不可能对她掏心掏肺,只是淡淡的寒暄应酬而已。 冯氏对这个表姑娘却是有很深的印像,因为沈菀笙真的很美。 她记得老祖宗还在时,这小姑娘颇受老祖宗疼爱,与大公子魏长卿的关系也最为亲密。 那时候她以为这位表小姐会嫁给大公子为妻,可是一转眼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成了卫国公府三公子的正妻。 而对于魏芳慧来说,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记得自己每次见到这个美丽的表姐,都会得到一个吃食或者小礼物,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对自己趾高气昂,反而是极为和善。 况且,她长得又那么美,简直如九天玄女一般,在她心中几乎完美无瑕。 魏芳慧呆呆看着沈菀笙,她觉得表姐似乎比往日更加美丽了,她不同于自己二姐的美,二姐是那种艳俗的美,经不起推敲,而沈菀笙的美是超凡脱俗的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沈菀笙看向魏芳慧,见她愣愣看着自己,不由“扑哧”一笑:“慧儿,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魏芳慧便羞得满面通红,不由低下头去。 “表姑娘,妾身今日来,是想跟表姑娘请教……请教一些事情……” 冯氏面上露出羞愧之色,仿佛自己什么也不懂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冯姨娘快说吧,只要菀儿知道,定然会告诉姨娘!” 沈菀笙知道冯氏被压抑得久了,在人面前总是畏畏缩缩也是情有可原的。 “妾身……老爷让妾身尽快主持府里中馈,可是……可是妾身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这也没人肯教妾身,妾身也是……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表姑娘……” 第一百三十九章多谢表姐 沈菀笙一愣,看来魏淳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居然会让一个从不抛头露面的姨娘来主持府里的中馈。 不知道魏素素怎么想,一定很不甘心吧!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开心,自己反而更开心些呢。 沈菀笙想了想,便笑道:“如今舅舅让姨娘管理府中中馈,看来对姨娘很是信任呢!这是好事啊!” 冯姨娘面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来,垂下头道:“可是如今府里都没人看得起妾身母子俩,妾身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求……求表姑娘帮妾身出出主意,妾身自是……自是感激不尽!” 说着她竟然起身跪在了沈菀笙面前,一旁的魏芳慧一愣,也跟着母亲一起跪下来。 沈菀笙大惊失色,忙起身去扶她们,连铃兰和紫藤都赶忙去搀扶。 好不容易将两人扶了起来,沈菀笙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冯姨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也从未曾主持过中馈,如何能帮得了你?” “妾身自是晓得表姑娘没有主持过中馈,但是表姑娘从小天资聪颖,又在老祖宗身边长大的,想来自然是得了老祖宗的教诲,哪里像妾身这样的,从小长在小门小户的人家,哪里见过这样大的世面!” 冯姨娘将自己说得卑微,又把沈菀笙抬得老高,倒是让沈菀笙觉得不帮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只好淡淡一笑,抬头吩咐紫藤道:“你带着慧儿出去玩会子,我跟冯姨娘说几句话!” 说完,又扭头对魏芳慧道:“慧儿乖,跟这位姐姐到院子里去玩一会可好?” 魏芳慧虽然年纪小,倒也不蠢笨,立刻站起身,跟着紫藤向屋外走去。 “等等!” 沈菀笙又叫住她,将案上放着的一盘枇杷拿起来道:“你们去外面吃吧!” 这枇杷可是稀罕之物,是宇莫璃叫人专门送来的。 魏芳慧开心接过枇杷盘子,跟着紫藤一起蹦蹦跳跳朝外面走去。 沈菀笙目送她们走远了,才回头坐下,淡淡对冯姨娘道:“姨娘,不是我说,这如今园子里都是原来舅母的人,你如何能管得了?” 冯姨娘眼睛一亮,连声附和道:“是这么个理!” “眼下舅舅既然急着让你掌握中馈,那他又不出面说清楚,自是无人服你的!” 冯姨娘忙点头:“还是表姑娘有见识!” “依我说,姨娘就先不要去碰账房和膳房这些府中比较敏感的地方,先将人心笼络过来才是正事呢!” “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可是……可是我又该如何去笼络府里人心呢?” 冯姨娘还是有些发愁,她嫁入魏府虽然有十几年,但是始终被李氏压着,府里的人都瞧不起她,又怎会去巴结她。 沈莞笙愣了一下,这冯姨娘自是无人去巴结她的,就如同祖母去了后,这府里也就无人再来顾及自己一样。 这么些年来,自己在这府里除了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还有当初有意笼络的刘嫂子,又何尝还有其他人?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就仿佛从冯姨娘身上看到的,是自己将来嫁入卫国公府后的生活。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在卫国公府会被谁压着,因为她就是主母,但是,若是从一开始便笼络不到人,那以后的日子怕是就要难过了。 即使是自己过几年后自己会离开卫国公府,但是眼下嫁过去也得在那府里生活一阵子呢! 如此这般想着,她便对管家有了几分兴趣,不如在魏府先试试自己的手段,也是不错的。 冯姨娘见她想得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帮自己想主意,便愣愣看着她,等她说话。 半晌,沈菀笙才轻轻咬住下嘴唇,犹豫道:“姨娘真想要先笼络府中人心?” “当然想了!” 冯姨娘毫不犹豫道。 “那你便听我的,回去找舅舅说说,让他选个时间,将府里管事的都叫到一处,跟他们说说日后府里大小事宜皆由你来主持,让他们都来找你禀报。” 沈菀笙面色淡淡的,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需要魏老爷出面,他要是一日不出声,那魏府众人便一日不能服了冯姨娘。 当然了,那些人也不可能一下子便听了她的,后面自是还需要打磨的。 李氏在府中管家多年,府里的人都听她的,自然有不少人也学会了她的跋扈气焰,只怕是魏老爷出面宣布了主持中馈的人选后,府里的下人便要不得安宁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有办法治他们。 借冯姨娘之手,来练练自己的管家本事,等嫁到国公府后,也不至于吃瘪。 冯姨娘欣喜点点头:“妾身也觉得这样甚好,只是不知老爷会不会答应!” “这有何难!他既然让你管家,自是也能体会这其中的难处,他若不愿意出面,你便不接就是了!” 沈菀笙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 “多谢表姑娘,那妾身这便去等老爷回来就商量此事!” “嗯!去吧,不过,千万莫要提及我!” “妾身晓得了!” 冯姨娘说着便要往外走,又被沈菀笙扯住袖子道:“你走那么急做什么?” 一伸手,从她头上拔下两只金簪,一瞧,是以往李氏戴的金簪,想来被魏淳送给冯姨娘了。 冯姨娘见她拔下自己的簪子,有点害羞道:“这是老爷前儿送给妾身的……表姑娘是不是喜欢?若是表姑娘喜欢的话……”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头上插这么多簪子不大好看,所以拔下两支来。” 沈菀笙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又将拔下来的簪子塞到她手里。 冯姨娘的面色似乎更红了些,忙点点头,拿起簪子向门外走去。 魏芳慧正同紫藤玩得开心,两人打打闹闹,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往日里她和冯姨娘住在西偏院,又没有兄弟姐妹同她玩耍,所以院里也冷清。 冯姨娘在魏府也算是个奴婢,身边只有一个婢女负责照顾日常起居,魏芳慧好歹算是主子,身边也有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丫鬟伺候着。 平日里西偏院就这么四个人,魏芳慧除了与自己身边那个丫鬟玩玩,就是偶尔爹爹会来陪她玩,不过魏老爷毕竟陪她玩得次数少。 她很少能玩得这么开心了,冯姨娘远远看着,心下也有些高兴,自己眼下虽然带着女儿住进了颐和堂,但魏素素每日来都要给她们脸色看,将她使唤的跟丫鬟似的。 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在魏府出头,不再受那些闲气,让自己的女儿也能抬起头来。 “慧儿,咱们该回去了!” 冯姨娘唤了声自己女儿。 魏芳慧扭过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又看看紫藤,似乎有些不舍。 紫藤笑道:“三小姐快随冯姨娘回去吧,下次什么时候想来便来就是了!” 魏芳慧这才依依不舍告别紫藤,又见沈菀笙正站在屋檐下笑盈盈看着她,便走上前行礼仰头问道:“表姐,慧儿还能来您这里玩吗?” “慧儿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啊!表姐随时欢迎你!” 沈菀笙笑着看向她,这个孩子虽说不是什么美人胚子,但将来一定是个好孩子,至少比魏素素强百倍。 “表姐能将这个送给慧儿吗?” 魏芳慧手指着沈菀笙腰间挂着的荷包上,这个荷包是她闲来无事自己做的。 “慧儿!怎可如此无礼?” 冯姨娘见自己女儿竟伸手问人要东西,心下有些不高兴了。 “无妨!这个荷包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沈菀笙说着,便从自己腰间解下荷包递给魏芳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冯姨娘忙摆手推辞。 “既然慧儿喜欢,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便给她拿去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菀笙不理会冯姨娘推辞,依旧将荷包递到魏芳慧手中。 “多谢表姐!” 魏芳慧开心极了,接过荷包,又给沈菀笙深深行了一礼,便拿着荷包蹦蹦跳跳跑开了。 第一百四十章再谈嫁妆 冯姨娘回到颐和堂,不见魏老爷踪影,有心想问丫鬟,见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冷着脸,心中便又生出怯意,不敢打问。 又坐立不安等了一个时辰左右,魏淳才回了府。冯姨娘赶忙上前帮他脱下外衣,又换上家常的舒适鞋子。 随后亲自端了一盏茶水, 将他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等魏淳半躺在榻上,冯姨娘赶忙拿出个软枕给他垫在背后,这才坐在他旁边,帮他细细捶腿。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早已是做惯了的。 想当初冯姨娘还住在西偏院时,每次魏淳去看她,她都开心得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的,所以魏淳也爱往她那里跑。 冯姨娘眼看魏淳舒服得快要睡过去了,忙柔声道:“妾身今日想了想老爷说的话,觉得甚是有理!这府中中馈既然无人管理,那眼下自然是要妾身来管的,可是妾身以前从未染指过中馈,恐怕底下的人是不肯服妾身的,所以……若是老爷能将管事的都叫在一处,跟他们吩咐一声,那妾身可能会更方便些。” 魏淳颇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的,面上露出些欣慰之色:“你也知道,我将管理府中中馈的事情交给你,也是有原因的!如今府里没有了主母,素素又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看来看去,眼下也就只有你最合适!等伯宁成了亲,中馈一事便交给他媳妇去打理,自然也不用你再操心!” 冯姨娘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有些吃味,思量着原来只是暂时的。 但想想魏长卿现下还未订亲,只怕等他媳妇接管中馈也得要一、两年后了。 自己现在为了慧儿,暂且接下这桩事情,也没什么不好,顺便树立树立自己的威望,不能再被打压了。 想到这里,心下倒也坦然了,点头笑盈盈看向魏淳。 魏淳见她乖巧听话,心中一动:“明日我早点叫他们到院子里训话,让他们从今后都要听你吩咐才是。” 冯姨娘自是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道:“妾身瞧着表小姐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如今表姑爷贵为大理寺卿,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表示表示,那表小姐的嫁妆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魏淳皱眉不耐烦道:“只怕她对咱们府里的芥蒂太深,不愿意要咱们准备嫁妆。” 他之前在李氏被大理寺带走后,也曾找到沈莞笙,要求她帮忙去找宇莫璃说情,只可惜沈莞笙冷冷回绝了。 魏淳只道是她怨恨李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此刻见冯姨娘提起沈莞笙的嫁妆,一方面不想出这个银子,另一方面魏府近日情况确实不大好,见沈莞笙并不向着他们,他倒是不想白白出这笔钱。 冯姨娘早就瞧出了其中端倪,便低头思忖了片刻,又道:“老爷这话有些岔了!妾身瞧着那表小姐绝非这样小气的之人,再说了,老爷毕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再怎样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怨气!” 她抬眼看看魏淳,见他不吭声,似乎在认真倾听自己说话,又道:“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原来太太处处针对表小姐,又撺掇得老爷也不待见表小姐,她有些怨气也是情理中的……” “……更何况如今太太进了大牢,以表小姐的性子,过不了多久又该心软了……” “如今她要嫁入卫国公府了,又是大理寺卿的正妻,咱们嫁妆若是少了她的,只怕日后她连咱们府里都不肯来了,卫国公府也不肯跟咱们走动,岂不是因小失大?” 魏淳听冯姨娘说的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不由也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好,可是咱们如今也在苦苦煎熬,又哪里来那么多银钱去给她添做嫁妆?” 冯姨娘眨眨眼睛,手上动作并不停下,依旧给他捶着腿:“老爷,妾身想过了,如今慧儿还小,不如将以前老太太分给慧儿的两间铺子给了表小姐去,反正那两间铺子也地处偏僻,值不了几个钱!” 魏淳一听,立刻有些小小的激动,自己这个姨娘,虽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明事理的,不像李氏,只会贪图小便宜。 “如此甚好,那我便也从府里的产业中拿出几十亩地和一套庄子来,给她添作嫁妆!” 冯姨娘抿嘴一笑:“老爷这样想甚好,这些嫁妆拿出手真是又体面又实惠,明日妾身再去金店打上一副黄金头面,给表小姐和表姑爷各做几身衣裳,这些嫁妆也就够了!” 这冯姨娘原本也出自小门小户,再加上在魏府的十来年里,被李氏克扣得紧,所以对于吃穿用度还是很俭省的。 对于她而言,花最少的钱,充起最大的门面,才是顶顶开心的事情。 魏淳见她安排的甚合自己心意,一时又念起她的好来,见魏芳慧在院里玩耍,便将她叫进来坐在自己身旁,满脸慈爱笑道:“日后等我慧儿成亲,爹爹定要陪几个大铺面给你才是。” 三人坐在榻旁,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此时魏素素正好走进颐和堂,抬头便看见这一幕,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都涌了上来。 “爹爹何事如此开心?” 魏素素自从李氏被大理寺抓走后,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后来见被自己瞧不起的冯姨娘和自己同父异母妹妹魏芳慧也搬来了颐和堂,更是感觉不爽。 平日里冯姨娘见到她便躲开了去,但今日,她却不想躲了。 这魏府如今也就这么几个主子,老爷叫她管理中馈,若是连个正妻的女儿都搞不定,那她还怎么管理府中一大家子人? “二小姐来啦?我们正在商量给表小姐准备嫁妆的事情呢……” “冯姨娘!” 冯姨娘话音刚落,便被魏淳呵斥住,他知道自己女儿嫉妒心强,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情跟自己闹别扭了。 “什么?……给那小……表妹准备嫁妆?” 魏素素一副惊讶的神色看向自己老爹,当时母亲还在时,可没人提起过这茬啊! 她迅速扫了一眼冯姨娘,见她垂首坐在魏淳脚下,一副低眉顺眼的可怜样子。 心头顿时火起:好呀,背着我来这一招! “爹!娘亲当日不是说过不用给表妹准备嫁妆了吗?为何现在又变卦了?” “素素啊!今时不同往日了,人家菀儿马上就是大理寺卿的正妻了,我们作为她的亲人,怎能不表示表示!” 魏淳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这个女儿最是倔强,只能让她慢慢醒悟过来,了解眼下处境才是。 “大理寺卿的正妻又怎样?我还要做……” 魏素素急怒之下,差点说漏嘴。 “你要做什么?” 魏淳听见女儿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倒是有些好奇。 “……没什么!今日来主要是想跟爹爹商量事情!” 魏素素忙转变话题。 “哦?你想跟我商量什么事情?” 魏淳捏了捏眉心,抬眼望向魏素素。 “想问爹爹要一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银子?你不知道你母亲入狱,咱们家刚花了一大笔银子吗?你如今又来要银子做什么?……真是个败家的东西!怎么不学学你大哥,如今一心求学问,待他日高中了状元,那才叫光耀门楣!” 果然,魏淳一听说是要银子,便如炸开了毛的公鸡般,立刻从榻上翻身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女儿说教起来。 倒将冯姨娘吓得不轻,差点跌坐在地上。 “爹爹!女儿只是想去牢里给母亲疏通疏通,叫他们不要苛待了母亲!” 魏素素想着向父亲要钱,便强压下心头不满,恭恭敬敬解释道。 “那你问冯姨娘要吧,如今我已经将府里中馈托付给冯姨娘了。” 魏淳说完,穿上鞋子转身去卧房里了,不再理会魏素素。 魏素素袖子底下的手掐的得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挑拨 “既然是冯姨娘管事,那便将银子给我吧!” 魏素素忍住心中翻涌而出的怒火,恨声对冯姨娘说道。 她简直不能忍受,父亲为何要将管家的重任托付给那个整日里只会装可怜的冯姨娘,还有她那个蠢女儿,看着就让人讨厌。 “二小姐,不是妾身不给,实在是现在妾身还没有接管过账房的事情,哪里能有一百两银子给二小姐啊!” 冯姨娘此刻心里恨魏老爷恨得牙痒痒,哪里有这样的人,将烂摊子撂给她便跑了,挑唆得魏素素跟她闹。 魏素素果然不依不饶,扯住冯姨娘的衣袖非让她掏银子出来不可。 冯姨娘急怒之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倒是让颐和堂里的丫鬟婆子们看了好一通笑话。 魏府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卫国公府那里也是热热闹闹。 眼看就要到六月底了,卫国公府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办一场隆重的赏花宴,会邀请京城中的名流和贵族来府里赏花,而且据可靠消息说,今年甚至连太子都有可能要来参加。 虽然下个月便是宇莫璃大婚的日子,但是赏花宴还是要继续办的。 宇天胄此刻将自己的儿孙们都叫到荣禧堂里,共同商量赏花宴的事情。 往年的赏花宴,都是宇清尘和宇清廉两兄弟轮流负责,如今宇天胄见三孙子身体好起来了,又做了大理寺卿,自然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 宇明安和宇清尘宇清廉父子三人却不大高兴。 往年这件事情是二房操持,倒也是落下了不少好处,不仅让兄弟俩在京城权贵中间露了脸,还能增加两人的名望。 可如今,宇莫璃渐渐冒出了头,将两兄弟压了下去,两人是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一个活不过弱冠的小子竟能有这般幸运。 不过两人虽各怀心思,倒也不曾在脸上表露出来。 宇明安起身抿了抿嘴道:“父亲,这往年都是尘儿和廉儿负责筹划,今年换成璃儿怕是不妥吧!” “哦?有何不妥?你倒是说出来让为父听听!” 宇天胄摸摸自己的虬髯,瞪着两只眼睛看向宇明安。 宇明安不敢看父亲,但又不甘心,只得顶着压力道:“一来璃儿没做过此事,怕是搞不清楚其中的窍门,会出岔子,二来璃儿在朝中做事,只怕是忙不过来啊!不如还是将此事交给尘儿和廉儿稳妥些!” 不成想宇天胄倒是赞同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交给璃儿一人做,确实不大妥当!” 宇明安见父亲赞同自己的想法,一时间面露喜色,但他还没高兴多久,便听见宇天胄又道:“不如这样吧,尘儿和廉儿负责府里的事宜,璃儿就负责邀请和接待各府来人吧!” 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宇明安父子三人都愣住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想着揽下这档子事,就是为了在京城权贵中露露脸,谁知道国公爷竟将这最苦最累的差事给了他们二房,而那露脸的事情却给了大房。 宇明安苦笑一下,抬起头看着父亲,正要说话,却不料宇天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回去准备吧!” 宇明安无法,只得站起身来,看一眼一侧坐着的宇莫璃,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随后便向外走去。 宇清尘和宇清廉也起身朝外走去,宇清尘似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宇莫璃,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宇莫璃见大房一家离开,便也要起身告辞,国公爷却叫住他:“璃儿,跟祖父讲讲最近朝中的事情!” 宇天胄年轻时战功赫赫,又有个为国捐躯的儿子,所以现在年纪大了,皇上特别恩准他不必每日上朝,隔一段时间去一次露露面即可。 他喜欢让宇莫璃给自己讲朝中发生的事情。 宇莫璃每日回府,便会去荣禧堂坐一会儿,给祖父讲讲当日朝中的事情,和自己遇见的离奇古怪的案子。 宇天胄坐在上首,眯眼看着底下的宇莫璃,见他随着年龄增长,面孔益发英气逼人,原来的孩子气现在越来越淡了,脸上的线条也越来越棱角分明,谈笑风生间,给人一种压迫感。 宇天胄不由叹口气,这孩子越来越有王者气质,也不晓得这点是随了他的父亲还是随了母亲。 及至又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宇莫璃陪祖父聊完,便离开荣禧堂向听风堂走去。 路上经过园子里一座八角凉亭,只听见亭子里有人叫他:“璃堂弟,璃堂弟!” 宇莫璃抬头去看,只见是宇清尘独自坐在亭中,正摇着一把折扇,显得悠哉游哉。 宇莫璃拱拱手:“堂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宇清尘也还礼道:“自然是等你啊!” “等我?有什么事吗?” “璃堂弟快上来坐坐,咱们兄弟聊聊天!” 宇莫璃皱皱眉头,也不好拒绝,便抬脚进了凉亭。 “近来大理寺的公务可是很繁忙?我瞧着璃堂弟面色不大好呢,是不是被累着了?” “倒也无妨!没有堂兄想的那么累,璃这身子倒也没有那么不堪!” 宇莫璃淡然一笑,坐在宇清尘对面的石凳上,他抬眸打量宇清尘,只见他依然是一派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 “那日我去万福楼吃饭,竟然碰见了一人,璃堂弟猜我遇见了谁?” 宇清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哪里能猜得到!堂兄直说便是了!” 宇莫璃猜他说的人定是与自己有关的,心下暗暗带了几分戒备。 “我遇见的可是璃堂弟未婚夫人的表哥,魏府那个公子哥儿魏长卿!” 宇清尘凝神瞧着宇莫璃的神色,见他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心道他果然是被蒙在鼓里的。 便叹口气,小心翼翼道:“璃堂弟可知道那魏长卿同我说了什么?” 他勾唇一笑,依旧是那抹温润无害的笑容:“他说,与沈小姐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情投意合的……” 他又瞧了瞧宇莫璃的神色,果然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便一甩手中折扇,在另一只手掌中敲打几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还告诉我,是因为你,才让他们棒打鸳鸯,劳燕分飞……” “住口!” 宇莫璃低吼一声,面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纵然他早就知道魏长卿对沈菀笙有意,但是并没有听沈菀笙亲口说出对魏长卿拒绝的话,心里依旧觉得有些刺痛。 宇清尘见他面上表情带了几分痛苦之色,心下暗暗得意,假装叹口气道:“唉!我说璃堂弟,实在不行,咱们便退了这门亲事,何苦非要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就算她有几分姿色,但是女子没了名节,那可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他今日就是想刺激刺激宇莫璃,最好他能发火,造成一些破坏力,然后传到祖父耳朵里,这样他就满足了。 “堂兄慎言!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更该看中的是以后,而不是后从前!” 宇莫璃双手握拳,眼眸紧缩,似有隐忍之意,良久,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手掌也渐渐松开了去。 “你……难道你真的不在意?” 宇清尘眉头微皱,见宇莫璃不上钩,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我与她的事情,不劳堂兄费心,堂兄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情要紧!” 宇莫璃语调清冷,说完话便扭过头,再也不去理会宇清尘,大踏步走出亭子,朝着听风堂方向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赏花宴 身后宇清尘将扇子缓缓收拢,眸光深邃看向宇莫璃离去的背影,幽幽道:“我不信这你也能撑得住!” 宇莫璃回到听风堂,提起笔来想草拟一份本次赏花宴要邀请的人员名单。 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好不容易凝神静气写下几个字,写完后才发现自己写的是”沈莞笙“三个字。 宇莫璃顿时气结,扔下手中毛笔闷闷地生起气来。 但是赏花宴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耍小性子。 宇莫璃还是提起笔写了一张请柬,里面写上了沈莞笙的名字,又冲门外叫了声:“卷帘!” 卷帘应声走进屋内,行礼道:“主子有何吩咐?” 宇莫璃将桌上请柬递给他:“这张请柬拿去送给沈姑娘!” 他也不知道为何,第一个想起的竟然就是她。 卷帘刚要接过请柬,宇莫璃手又收了回去:“算了!还是我亲自去送吧!”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替我更衣,去魏府!” 卷帘目光幽幽,喃喃道:“我家主子何时变得如此犹豫不决!” “你说什么?” 宇莫璃如刀子般的眼神射来,卷帘浑身一个哆嗦:“没……没什么!属下说主子如今变得越来越洒脱!” 宇莫璃闷哼一声:“还不快来帮我换衣服!” 两人骑马来到魏府门口,门房进去通禀了,魏淳衣衫不整急急忙忙跑出来迎接。 宇莫璃厌弃看他一眼,淡然行礼道:“今日是来找沈姑娘的,魏老爷就不用作陪了!” 说完便大步向幽竹居走去,魏淳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跟上去,只得闷闷回颐和堂去了。 正是天气晴好的日子,沈莞笙与睿嬷嬷坐在檐廊下面的阴影处,绣大婚时要送给宇墨璃的鞋子。 两人正拿着花样比比划划,便见宇莫璃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沈莞笙一愣,还是睿嬷嬷反应快,慌忙起身行礼,又瞥见沈莞笙还坐在小杌子上发愣,忙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附在耳边轻声道:“小姐,快些行礼啊!” 沈莞笙这才反应过来,忙行了礼。 宇莫璃也不应声,只若有所思看着她。 睿嬷嬷极有眼色,见状知道宇莫璃有话要对小姐说,便讪笑着道:“你们聊,老奴去泡茶!” 说完便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宇莫璃和沈莞笙两人相对而立。 站在院门外的卷帘知趣将院门拉了起来,把自己隔绝在外面。 宇莫璃抬眼望去,只见沈莞笙今日穿着一件粉红色纱外衫,里面是月白色襦裙,看起来极为清爽。 发髻斜在一边,脚上只趿着一双绣鞋,却未穿袜子。 她小脸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宇莫璃,不明白他此时来幽竹居做什么。 “怎么?沈姑娘不欢迎我来?还是说沈姑娘觉得来的不是你表兄或是太子,心中便有些不快?” 宇莫璃话中夹枪带棒,说得沈莞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沈莞笙心中有些刺痛,他为何要提魏长卿?莫非他知道了自己以前喜欢魏长卿的事情? 宇莫璃没有吭声,只淡淡望着她,一时间院子里又寂静下来,只听见鸟儿的鸣叫声。 “罢了!罢了!你今日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吧!还枉费我花了这么多功夫为你做这些东西!” 说着,突然将眼前放着的一个已经绣好了的荷包拿起来,又拿起剪刀去铰那荷包。 宇莫璃一愣,立刻明白过来那荷包是给他做的,赶忙疾步上去抢夺荷包。 可惜荷包已经被剪破了一角,宇莫璃微微觉得有些惋惜。 沈莞笙见荷包被他夺走了,又发了疯似的,拿起做了一半的鞋子,也去铰。 宇莫璃忙将她手中剪刀夺过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做的,我想剪便剪,与你何干?” “自然有关!这都是给我做的吧!” 宇莫璃见那鞋子跟自己的脚差不多大小,上面绣了精致的如意纹,忖度着肯定是给自己做的。 他心一时又软了下来,将东西放在小杌子上,一把将沈菀笙搂在怀中柔声抚慰道:“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沈莞笙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谁知被他死死搂住,根本挣脱不了,一时间鼻端嗅到那股熟悉的薄荷味,心中微微一荡。 被人哄着疼爱着的感觉真好! 突然又有些惊讶,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跟他置气? 不对,这十分不正常!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随便跟人发脾气了?可是今日……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想到此处,她突然又觉得古怪,但是想到宇莫璃莫名其妙吃的飞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 “我与表兄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同长大罢了!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情,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沈莞笙叹口气,小声道。 宇莫璃只觉得心中一暖,微微挑了挑眉,低头看看怀中的女子,唇边便勾起了一抹笑意。 此时,只听院门“哐啷”一声响,卷帘的声音传来:“你,你不能进去!” 宇莫璃和沈菀笙倏然分开,只听见一个女子尖叫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却是魏素素的声音。 她在颐和堂听见冯姨娘说沈菀笙嫁妆的事情,虽然魏老爷示意冯姨娘不要多嘴,但是魏素素已经起了疑心,又见父亲不肯给钱,冯姨娘也拿不出来,便去将一旁的丫鬟拉出门外问话。 那丫鬟自是向着李氏的,便将方才魏老爷同冯姨娘说的话同魏素素学了一遍。 魏素素心头火起,一个借住在她家的孤女,竟然还有脸要嫁妆,她实在是不能忍,立刻气冲冲跑到幽竹居来找沈菀笙算账。 却不料正好碰见宇莫璃怀中搂着沈菀笙安慰,她瞬间呆住了。 这两人也太不要脸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竟然就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 不过她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两人马上就要大婚了,而且那男人还是大理寺卿。 沈菀笙脸色烧红起来,心中暗暗怨怪宇莫璃。 宇莫璃面色一沉,皱眉看向魏素素道:“你闯进来做什么?” “我……我……我来看看表妹!” 魏素素见宇莫璃面色不大好,立刻将方才自己来算账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讪讪地看着两人。 突然看见地上有个红色的请柬,忙上前捡起来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宇莫璃见是自己拿的请柬,便伸出手掌道:“这是我邀请沈姑娘参加国公府赏花宴的帖子!” 魏素素只得将请柬递还给他,脑子里却飞速运转开了。 这么说来,他只给沈菀笙送来了这一张帖子,偌大的魏府便再无人能去参加赏花宴了。 京城中众所周知,卫国公府的赏花宴已经举办了七、八年,每年都有很多京城的名流贵胄参加,甚至还有许多如宇莫璃这般的朝廷新贵。 京城贵女们趋之若鹜,纷纷都想参加这个赏花宴。 她还听说今年说不定太子也要来参加,她原本还指望着卫国公府能多送几张帖子来,自己便也能去参加这场盛大的宴会了。 可惜现在看来,国公府这是对她魏家极为不满了,所以才只递了沈菀笙一个人的帖子。 魏素素便忍不住开口道:“三公子,这帖子如何只有一份?” “她是我宇莫璃的未婚妻子,自然要参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宇莫璃语气有些古怪,但魏素素听出来了,他言下之意便是,这府里只有沈菀笙有资格去参加宴会。 魏素素不免气结,但她强忍住心中不满,又道:“往年国公府送来的赏花宴帖子可是两份呢,我爹娘各一份!” “哦?是吗?可是你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没办法参加呢!而你爹,因着你娘在牢房里的缘故,也没法参加呢!” 宇莫璃看着她那张前世被自己厌恶到极致的脸,声音清冷又带着几分挑衅。 魏素素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男子那张清俊而又冰冷的面孔,越看越觉得奇怪,他为何会那样讨厌自己? 第一百四十三章联手 魏素素从幽竹居出来,心情便有些起伏不定。 她觉得这个宴会她必定要想个什么法子来参加才是,若不然,她魏素素便连沈菀笙都不如了。 何况,听说连太子都要去,那她就更得去瞧瞧了。 一想到沈菀笙那个小蹄子,她心下越发不甘了起来,如今自己母亲的牢狱之灾,说不定便是她带来的。 想来想去,便一挥手叫上珠玉:“走!我们去墨香院瞧瞧大哥去!” 魏长卿自从母亲入狱后,便不怎么出来了,每日里坐在书房里用功读书,准备参加秋帷。 魏素素赶到墨香院,见魏长卿正坐在书案前用功读书,便上前扯他袖口道:“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读书?” 魏长卿正读书读得入神,却不料被人扯住袖口,一惊之下抬头去看,是自己的二妹,便有些不高兴甩开她的手道:“我怎么没有心思读书?自是要等秋帷考取功名的!” “哎呀!大哥,人家卫国公府里马上就要举办赏花宴了,难道你不想去参加吗?” “哼!一个赏花宴而已,有什么好参加的?” 说完,魏长卿又拿起书准备读,却不料,被魏素素劈手夺了过去:“大哥!这赏花宴可是京城中的名流贵胄都要参加的,连那小……表妹都得了帖子,难道你就不想去吗?” “菀儿竟然也要去参加这个赏花宴?” 魏长卿似有些不可置信,他的菀儿何时变得如此世俗了? 魏素素瞧他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索性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喊道:“墨韵,怎么还不来给本小姐上茶?” 魏长卿面色突然一红,低声道:“墨韵……嗯……墨韵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正在休息……” “什么?这大白天的,你房里的丫鬟竟然还休息?” 魏素素吃了一惊,又见另一个面生些的丫鬟端着茶盏来放到她面前,微微福了福道:“二小姐请用茶!” 魏素素狐疑看她一眼,却问魏长卿道:“这可是娘给你新送来的丫鬟?” 不待魏长卿回答,那小丫鬟一低头回道:“正是奴婢!墨韵姑娘身子不大舒服,正在屋里歇着呢!” 魏素素斜睨魏长卿一眼,见他面色通红,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道:“莫非墨韵有了?” 魏长卿忙低下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魏素素惊得站起身,指着魏长卿道:“你……你还未定亲,丫鬟便先有了,你……以后还怎么让正妻进门?” 魏长卿自知理亏,只垂着头,也不吭声。 此时新来的丫鬟和珠玉早就识趣退下去了。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这孩子留还是不留?” 魏素素见魏长卿沉默不语,索性开门见山说道。 见魏长卿只是不说话,魏素素咬咬牙:“依我看,还是找了稳婆开服药,打下去算了!就算你要将那墨韵抬了做姨娘,那也不能让她生到正妻前面去不是?” 魏长卿沉默良久,方扼腕叹息道:“如今娶谁不是娶?除了菀儿,我对别人都无所谓了,是谁都一样!墨韵生了也罢,不生也罢,我不在乎!” 魏素素眼睛一亮,却故意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对兄长道:“大哥,你若真是喜欢表妹,自然就改该锲而不舍一追到底才是,只在这里叹气有什么用?” “菀儿都已经订了亲事,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还有什么机会?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魏长卿痛苦闭上眼睛摇摇头。 “大哥此言差矣!之前你不能跟表妹在一起,是因为母亲从中阻挠,如今母亲不在府里了,已经不会有人能阻止你了,为何不勇敢些,去追求自己一生的挚爱?” 魏素素知道大哥在情字面前,向来不堪一击,何况他骨子里还是有读书人的浪漫情怀,期待与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 “这……我看还是算了吧!表妹现在对我不大搭理,怕是我落花有意,她流水无情,徒劳一场空罢了!” 魏长卿知道沈菀笙如今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情意了,也无意去做强扭的瓜。 “大哥啊!不是我说你,你号称才子,却连女子的心意都看不懂!那表妹哪里是对你无情无义呢?我瞧着是对你情意绵绵呢!” 魏素素见兄长在认真听她说话,又接着道:“正因为当初母亲不同意你俩的事情,她才故意冷落你,如今我瞧着,自母亲不在府里后,她也是闷闷不乐,想来是并不想嫁去卫国公府呢,肯定是对大哥还有意啊!” “这……不会吧!” 魏长卿眉峰一挑,狭长的眸子闪了闪,喉头微动,显然妹妹的话让他心里又活泛起来。 “怎么不会!不信大哥去问问?” 魏素素也顾不了那许多,见魏长卿将信将疑,便激他道。 只要能毁掉沈菀笙的婚事,她便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即便现在兄长会失了脸面,但是将来一定还会感谢她的。 她觉得自己做的一点也没错。 “那……那我便去问问?” 魏长卿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立刻起身就要去换衣服,却被魏素素一把拉住:“大哥,且慢!今日不算是好机会,若是等到卫国公府赏花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向她求亲,那才是真的敢作敢当!相信表妹一定会被你所感动的!” 魏素素意味深长一笑,眯眼看向魏长卿,面上表情带着些不可名状的诡异。 “真……真的?” 作为豪放不羁的读书人,魏素素这个建议倒是甚合他的心意,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表白,这是何等的豪迈壮举! “自然是真的!大哥不妨试试!” “可是,咱们没有帖子,又如何能进得了国公府?” 魏长卿又想起妹妹说府里只有表妹一人得了请柬,心下不由黯然起来。 “大哥莫要担心,我自然有法子,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魏素素说完,一脸喜滋滋的表情,辞别魏长卿,起身离开了。 她走到门外,招手叫来珠玉,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去找辆马车来,我们去一趟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清芷榭中。 宇清尘正坐在琴案前抚琴。 他自小学习古琴,弹得甚好,却几乎不怎么在人前显露,只作为自己的小小爱好而已。 琴声不怎么动听,主要是对今日国公爷的安排有些不满。 他不能对着国公爷发脾气,只能将一腔心事全部化为琴声。 此时有个小厮过来行礼禀报道:“大公子,门外有个女子说是要见您!” “嗯?什么人?不见!” 宇清尘有些不耐烦。 “小人听那女子说是魏府的人,有一事想求大公子帮忙,若是公子不愿意见,那小人便去将她打发走!” 宇清尘一听是魏府的人,又是个女子,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形象,该不会是她吧? 便勾唇一笑道:“既然是魏府的人,那便请到花厅中一见吧!” 宇清尘后脚赶到花厅,隔着窗扇便见里面坐着个美貌的蓝衣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魏素素。 他缓步上前,微微颔首道:“原来是魏府二小姐,吾有失远迎,还望二小姐见谅!” 魏素素忙起身行礼:“大公子客气了!小女子今日来得唐突,倒是扰了大公子!” 魏素素虽然在自己府里是个刁蛮任性的主,但是在外面,该做的样子还是会做的。 宇清尘赞赏地看她一眼,暗道这魏府也不是完全不可取,还是懂些事理的。 魏素素道:“大公子,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求大公子帮忙!” “你有何事,说吧!” “听说国公府将举行赏花宴……” 魏素素有些踌躇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正是!你但说无妨!” “我和兄长也想参加贵府的赏花宴,不知大公子可否能行个方便?” 第一百四十四章落玉郡主 宇清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魏府这三人都来参加宴会的话,那就好玩了! “这有何难?到时候,我安排一下即可!” 宇清尘垂下眸子,嘴角便带了一抹轻笑。 “如此就多谢大公子了,我和我大哥自然是会感念大公子的一片好心!” 魏素素眼中精光闪现,忙俯身给宇清尘行礼。 “嗯!不必多礼,只要到时候别给我们府里惹岔子就行!” 他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戏谑,哪里是让人家不要给他惹岔子,分明就是在邀请他们来添乱呢。 魏素素离开后,宇清尘似乎心情又好了起来,依旧坐在琴桌旁,心无杂念地拨弄了一首好曲子。 因今年负责操办赏花宴的人定得有点晚了,筹备便显得有些仓促,宇清尘和宇清廉两兄弟自是过往有操办经验,倒也没那么窘迫。 他们去仓库中清点出需要用到的东西物件,布置场地,菜谱定夺,下人的分工,各项事宜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宇莫璃也没闲着,拿出往年府里拟定好的名单,反复推敲修改后,又拿去给老国公爷过目。 宇天胄也是故意要锻炼宇莫璃,很快便瞧出了其中的不妥,摸着胡子笑道:“名单拟定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其中有些安排略微有些不妥!” 说完让宇莫璃自行去寻找其中不妥的地方。 宇莫璃点点头,仔细看那名单,慢慢推敲。 过一会子,宇天胄等他找完了,便让他说来听听。 宇莫璃指出其中不妥的地方道:“我请了李阁老,又请了内阁大学士,还将他们安排在一桌,这便不对了,李阁老与那内阁大学士向来不和,若是将他们安排在一起,恐怕咱们的赏花宴便搞砸了一半。” 他依稀记得,上一世宇清尘便是将这一处疏忽了,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动起了手,导致赏花宴差点成了斗殴现场。 宇天胄摸摸胡子点头笑道:“你小子还是有几分眼色的,比你那堂兄强!” 接着宇莫璃又指着一处道:“今年请了范将军,却没有请贺将军,这也不妥!” “哦?快说说看,有何不妥?” 宇天胄眼中精光闪现,这个孙儿的见识着实不一般呢。 “范将军虽然正值盛年,贺将军却马上就要卸任回乡,但此时若是忽略了贺将军,却是万万不应该的,想那贺将军当年出生入死,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我们自然是不能做那人走茶凉的事情!这次不仅要请贺将军,还要好好招待他才行呢!” 宇莫璃拿起毛笔,将贺将军的名字加在了名单上。 他记得上一世因为没有请贺将军,他们卫国公府被京城百姓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是见利忘义,没有一点人情味。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卫国公府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便低了下来。 随后,他又指出了几处小小的失误,宇天胄对他改动的地方赞不绝口,甚至觉得自己今日才真正认识了眼前的宇莫璃。 确定好名单后,宇莫璃又回了听风堂,开始写请柬。 这件事情明明可以交给下人做,但他偏要自己亲自动手,卷帘只得愁眉苦脸蹲在门口,看着自己主子伏案疾书到深夜,写了一大堆请柬。 卫国公府的赏花宴,一时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热门话题。 转眼几日后,便到了卫国公府赏花宴的日子。 国公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门口更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京城数得上名号的贵女们都坐着马车赶来,大部分的朝臣也来参加赏花宴。 虽名曰赏花宴,实则是京城中贵族们相互社交的活动。 沈菀笙自是也打扮妥当早早赶去了卫国公府,因感念住在那里时,扶怀对她的照顾,想着早点去好去看看扶怀。 她带着铃兰和紫藤,坐的马车是自己在外面租的,因国公府实在忙不过来,派不出人手去接她,好在沈菀笙也并不在意。 到了卫国公府门口女眷入口处,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听见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跟我们郡主抢道!” 沈菀笙皱了皱眉头,抬眼去看,只见前面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下站着个双手叉腰的紫衣丫鬟,说这话的,正是那丫鬟。 紫衣丫鬟看看那辆车,只是普通的马车,不像是哪家贵女坐的,只当是国公府请来帮忙的人手,便有些轻视之意。 沈菀笙见自己的车既没有碰上前面那辆车,也没有与她们发生争执,不知道那紫衣丫鬟为何要骂她们。 但她并不想与那丫鬟理论,以免失了自己的身份。 沈菀笙款款朝大门走去,谁知那紫衣丫鬟竟又叫嚣道:“我说你这个不长眼的!我家郡主都还没进去呢,你着的什么急?” 此刻倒是铃兰不乐意了,狠狠瞪一眼那紫衣丫鬟:“你家主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估计躲在车上不好意思下来吧!” 这话似乎惹怒了那紫衣丫鬟,她奔过来伸手就欲打铃兰,却不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像钳子一般牢牢钳住她的手腕。 “哎呦!哎呦!你快放开我!” 那紫衣丫鬟吃痛,忍不住呻吟起来,又惊又怒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丫鬟。 紫藤狠狠一瞪眼:“你若再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将她手臂一扭,那紫衣丫鬟立刻伏倒在了地上,一侧脸颊都快蹭到地上了。 “郡主……郡……郡主,快些救奴婢啊!” 紫衣丫鬟的呼唤声惊动了坐在马车上迟迟未下来的女子。 那女子一掀马车帘子,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自己的丫鬟正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丫鬟按在地上,一时便急了:“住手!快些放开她!” “这位小姐,你家丫鬟竟敢骂我们小姐,我这可是替你教训教训她!” 紫藤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朝着那女子说道。 女子无法,只得从车上走了下来。 沈菀笙抬眼打量她,只见她穿一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带着朝阳五凤璎珞圈,头上挽着时下少女都喜欢的飞仙髻,发间别着华胜,脸蛋娇媚可人,整个人透着一股妩媚劲。 “你是谁的奴婢,竟敢打我身边的丫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女子刚一走下马车,便展示出自己凌厉的架势,对着紫藤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这位小姐!我家丫鬟并没有错,是你家丫鬟先出言不逊的!” 一旁传出个清冷脆嫩的女子声音,走下马车的女子扭头去看,竟然愣住了。 只见眼前的女子,纤柔不可言说,头上挽着流云髻,发间只有一根玉簪作为点缀,她穿着冰蓝色的对襟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一件浅粉色纱衣,如同仙子般,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沈菀笙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郡主,但既然被称作郡主应该身份很是尊贵。 不过她思量自己也并无逾越之处,所以丝毫不惧她射过来的又惊又怒的目光。 两人正在对峙,门口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道:“哎呀!落玉郡主,菀儿妹妹,你们都来啦?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些进来啊!” 说完便热情朝两人招手。 沈菀笙扭头一看,原来是柳明珠,顿时嘴角微翘,抬步走到她面前,行礼道:“见过柳姐姐!” 第一百四十五章闹哪样? 柳明珠忙伸出手来扶她,上下打量一番,亲热道:“菀儿妹妹今日真是美不胜收,这来府里的女眷,怕是都比上你呢!”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被站在身后的女子当了真,当下也不理会两人,只重重“哼”了一声,便与她们擦肩而过,走过时还故意碰了一下沈菀笙的肩膀。 柳明珠一时有些愣住了,呆呆看着那女子消失在门口,才讪讪回过头来道:“那位主子是瑞王爷家的嫡次女落玉郡主,性子有点跋扈,菀儿妹妹可不要见怪啊!” 沈菀笙回头看一眼依旧被紫藤按在地上的丫鬟,笑道:“紫藤,快些放开她!” 然后才对柳明珠道:“凭她是谁,我不去招惹她便是了,她又能怎样!” 柳明珠却咬咬下唇:“我瞧着她方才是生你的气了,你要小心些才是!” 沈菀笙点点头,提起裙摆跟她走上台阶进国公府里面去了。 站在大门里,抬眼瞧见国公府热闹非凡,笑道:“今日府里真是热闹!” “那可不!这京城里有名的望族和权贵来了近一半,说是太子也要来,只不知道到底来还是不来。” 沈菀笙一听那么多人,心里便有些发怵,毕竟,人多是非也多,何况那些名门贵女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聚在一起便是乱嚼舌根。 “不知道大夫人在何处?我想去她那里请安!” 沈菀笙扫了一眼园子里,没见到扶怀的身影。 “大夫人应该在前面院子里帮着接待女宾,这会子怕是不得空闲,妹妹还是自己在园子里逛逛吧!我也还要去接待女眷,陪不成你了!” 柳明珠一脸歉意看着沈菀笙,目光显得极为无奈。 “姐姐快去忙吧,等忙完了我们再聊,我自去里面转转!” 沈菀笙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去忙,自己则慢慢向园子里走去。 因宇莫璃做了大理寺卿,在朝廷上多了不少同僚,所以今年的赏花宴客人格外多。 卫国公府被分成了两部分,大房这边院子接待男宾,二房那边院子接待女眷,荣禧堂则接待那些德高望重的权贵,如太子、瑞王爷等都会被带去那里由国公爷亲自接待。 沈菀笙带着铃兰紫藤两个丫鬟顺着路标所指,朝着二房那边的院子走去。 虽说是赏花宴,但沿途各处都支起了诗社、琴社、书画社、投壶等,倒也有人兴致勃勃围在那里玩耍。 沈菀笙因住在魏府,又不是人家魏府正经的小姐,所以几乎没有机会去结交京城中的贵女们,但她也根本不想结交贵女。 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花园门口,见月牙门外贴着纸,上面写着“赏花处”,她从门外向内张望,见里面空无一人,想来是自己来得早了些,所以错开了人流。 见此情形,她倒也稍稍觉得心中宽慰。 走进园子里,见里面的花都是用盆子装了放在地上的,虽说姹紫嫣红一片,但到底不如原本长在地里的娇艳。 一旁紫藤惊讶道:“啧啧啧!果真是有钱人家,竟将地里的花儿都挖出来栽进了盆里!” 沈菀笙却知道,这些花儿是专门培育出来为这次宴会准备的,待宴会结束,这花儿的寿命也差不多就到头了。 她瞧着那些娇艳的花儿,心头竟然涌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伤感。 铃兰和紫藤早就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见没有人,便也不拘着了,在花园里左看看,右摸摸,倒是稀奇得紧。 沈菀笙往年也没有来过这里,今年这是头一回,看着看着,便觉得无趣了,想要离开,却见两个丫鬟玩得开心,一时又不忍心叫她们走。 犹豫了一会子,见旁边有个八角凉亭,便缓缓走过去,坐在亭中等她们。 “呦!我说是谁形单影只呢,原来是表妹坐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菀笙倏然回头,只见表姐魏素素正站在身后,冷冷瞅着她。 魏素素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低胸宫装,发髻高高盘起,插着满头珠翠,画了个妖冶浓艳的妆容,小脸虽然精致,但是妆容太浓反倒将她天生的丽质盖住了几分。 沈菀笙不由扼腕叹息,原本一个清清丽丽的姑娘,却被这过于浓艳的打扮毁了三分去。 魏素素见她瞧着自己有些出神,误以为自己今日的打扮太过于耀眼,以至于她也看呆了去。 脸上便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笑道:“怎么样?我今日的行头可还行?这可是霓裳阁里最好的货色!” 沈菀笙低头浅笑:“表姐的装扮自然是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忘怀!” 刚说完,她似乎又想起那日宇莫璃告诉他,魏府只会请她一人去参加宴会,顿时愣了愣,那魏素素又是如何进来的? 正没头绪间,便听见身后又传来一个温润的熟悉声音:“表妹!” 沈菀笙自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连魏长卿也来了。 “这……表哥怎么也来了?” 她扭过头,见魏长卿今日穿了一件玉色长袍,腰间是绣着暗纹的紫色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块玉佩。 他整个人长身玉立,肤色白皙,面容俊美,眼中似有星辰般耀眼,端是个俊俏少年。 魏长卿正要张嘴回答,却被魏素素打断:“你都能来,我们怎就不能来了?” 沈菀笙便不言语了,这魏素素说话夹枪带棍的,哪里还能愉快地聊天? 魏长卿见沈菀笙垂头不语,以为是魏素素的话将她惹恼了,便朝魏素素狠狠瞪了一眼,又往沈菀笙跟前靠了靠道:“表妹,今日我定要让你知道我的一片心意!” 话音刚落,便被魏素素拽着手臂拉到一旁,她白了一眼魏长卿,真怕他会说露了嘴。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沈菀笙的目光。 她眨眨眼,心里多了几分疑惑,这兄妹两今日究竟要闹哪样? 魏素素不敢停留,拉着魏长卿便向园外走去,他怕魏长卿控制不住说漏了嘴,那可就真是前功尽弃了。 沈菀笙看着那两兄妹走出花园,摇摇头叹息一声,便叫还在花丛中嬉戏的铃兰和紫藤出来,准备去别处看看。 她刚出园子,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卷帘。 卷帘见到沈菀笙忙惊喜挥手,匆匆跑到她面前行礼道:“沈小姐!我家主子让在下来接小姐去那边宴会厅。” 沈菀笙抿嘴一笑:“我到这边随意转转,不想竟走到了花园里,既然三公子让我们过去,那便有劳卷侍卫带路了!” 三人便跟在卷帘身后,朝着宴会厅方向走去。 路上又经过诗社和书画社,卷帘回头看沈菀笙到:“听闻沈小姐才华出众,作诗自然也是了得,画画自不必说了,难道不去试试吗?” 沈菀笙抬袖掩嘴笑道:“听闻今日京城中的贵女们都云集于国公府,想必自是藏龙卧虎,我便不班门弄斧了,以免让人耻笑!” 卷帘也憨笑道:“在下倒是不知京城中有多少贵女来了这里,不过在下是知道沈小姐画画的功力确实是一流的!”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见书画社那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沈菀笙举目望去,见人群中站着个身着绿衣的娇俏女子,分外惹眼。 她正提着毛笔,在案上作画,显然是她画的画惹得大家连声叫好。 沈菀笙一时好奇,便朝铃兰和紫藤招了招手,想过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出手相助 因为卷帘是男子,不方便接近女眷,便立在原地等候她们。 三人还未走到人群跟前,便又听见一阵叫好声,紫藤喜欢凑热闹,忙跑过去透过人群往里看,此时见那女子已经画完了,将笔往桌案上一扔,不料笔弹到了桌边,将站在那里的一个女子衣裙弄脏了。 “哎呀!我的裙子!” 那女子失声喊道。 画画的女子却不以为然轻哼一声,但并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丫鬟开口道:“叫什么叫?谁让你离桌子那么近,活该!” 沈菀笙一听,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再透过人群去看那个画画的女子,她此时正好转过头来,竟然就是那个在门口遇见的落玉郡主。 此时紫藤也发现说话的女子是被自己按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便扭过头来示意沈菀笙,只见她嘴巴动,却不发出声音。 沈菀笙自是已经发现了,便觉得有些扫兴,用眼神示意紫藤快些离开。 两人走出人群,见铃兰正站在一旁等她们,紫藤上前小声道:“姐姐快走!真是晦气,正好碰上方才在大门口对小姐无礼的那对主仆!” 铃兰自然听明白了,当下也不说话,三人便向着卷帘等待着的位置过去。 沈菀笙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哭声传来,她扭头去看,见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薄纱裙的女子,正哭哭啼往前走。 再仔细瞧,那女子身上裙子有一处墨渍,那墨渍大如菊花,在鹅黄色的裙衫上显得分外刺目。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女子一定是方才被那个落玉郡主扔出的画笔污了裙子的少女。 沈菀笙顿时对她生出几分怜悯之心,便故意慢下脚步等她到跟前:“这位姑娘,何故在此哭泣?” 黄衣女子抬眸泪眼婆娑看了沈菀笙一眼,又低下头道:“方才……方才衣裙被人弄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所以才哭泣!” 黄衣女子声音带着几分凄楚,此刻在这偌大的国公府,人人都在忙碌,哪里有人管她。 沈菀笙拉住她的袖口道:“不如让我瞧瞧,说不定能帮你呢!” 此时铃兰觉得有些不妥,忙朝沈菀笙使眼色,但沈菀笙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低头询问那女子。 黄衣女子见有人主动出来帮她,顿时高兴起来,擦擦脸上的泪水,看向沈菀笙:“你真的可以帮我将这墨渍弄掉?” 沈菀笙仔细瞧了瞧她裙上的墨渍,又捏起来用手搓了搓,皱眉道:“现在都已经干了,怕是洗也洗不掉了……” 那女子一听这话,便又开始抹泪:“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来参加赏花宴,却不料被那小贱……弄脏了衣裙……呜呜……这可怎么办?” 沈菀笙忙哄她道:“你别哭了,我们再想法子!” 她看了看身后的书画社,方才那落玉郡主出场,应该是已经力压群芳,得了头筹,此刻大家也一定都簇拥着她走了,书画社的台子旁,竟然连一个人都没了。 沈菀笙略略思忖一下,扯了扯她衣袖道:“走,咱们去那里,我帮你处理这块墨渍。” 黄衣女子将信将疑,但一时又无其他办法可想,只得随着她走到那书画案前。 沈菀笙扯起她衣裙上面的污渍看了看,扭头示意铃兰和紫藤过来。 那黄衣女子见她身边带着两个丫鬟,羡慕道:“这位小姐一定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吧?我可是连带丫鬟的资格都没有呢!” 沈菀笙没有理她,只对铃兰紫藤道:“你们将她衣裙扯展些!” 然后自去案上拿了笔墨过来。 黄衣女子一看,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裙子上的墨汁既然洗不掉,那就帮你画成一个漂亮些的图案,岂不是可以掩盖住?” 沈菀笙淡淡看她一眼,抬起手准备作画。 黄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忙护住裙子道:“你……你可会画画?若是不会,不要在我衣裙上乱画!” 沈菀笙挑了挑眉,冷眼看她道:“你到底想不想掩盖住这墨渍?若是不想,那我便不管了!铃兰紫藤,咱们走!” 说着,放下手中笔管,作势要走。 那黄衣女子忙道:“要,要!你别生气啊!我这让你画还不成吗?” 说完,有些惋惜地看着身上的衣裙。 沈菀笙此番已经瞧出来了,这女子怕不是从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或许是个庶女也说不定,这做派可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像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心下一时又有些后悔,不该不听铃兰的话。 但是既然已经许诺了人家,自然是要守信才行。 她只得转身,又让铃兰和紫藤将她衣裙拉好,自己拿起笔在她裙子上画了起来。 “这位姑……小姐,拜托你一定要小心些,切莫弄坏了我的衣裙,我统共也只有这一件像样的裙子。……” “今天真是触了霉头,怎么会遇上那个刁蛮任性的主……” “……我叫若云,小姐你叫什么?” 沈菀笙手上不停顿,听她不住唠叨,只得答道:“我叫沈菀笙!” “哦……原来是沈小姐啊!……可是……怎么没有听过小姐的名号呢?” 这时铃兰忍不住了,闷声闷气道:“我家小姐从小长在深闺中,哪里能随便将名讳就露了出去?若云姑娘自是没有听说过了!” “这……这倒也是!呵呵……” 若云似有些尴尬,直到听见沈菀笙长出一口气说:“好了!” 她才记起人家在帮自己裙子上作画。 忙低头去看,只见自己裙子上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菊花,旁边还有几只小蝴蝶在翩翩飞舞。 若云惊呆了,没想到沈菀笙的画艺竟如此精湛,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画出了这么好看的画儿出来。 她呆楞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见沈菀笙将笔放好,拍拍手准备走了,才反应过来,拉住她的袖口道:“沈小姐,你真是好厉害啊!刚才为何不来此比赛?你一定可以拔得头筹的……哼!真是便宜了瑞王府那个小贱人了!” 沈菀笙皱皱眉头,她明明知道人家是瑞王府的郡主,居然还这样口无遮拦,真是有些过分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招招手,让铃兰紫藤跟上,朝着卷帘走去,想来卷帘是等得急了。 若云却在身后叫道:“沈小姐,你们要去何处?” 铃兰回头面无表情道:“自然是去宴会厅了,不然还会去哪里!” 她对这个叫若云的女子是一点好感也无。 “那……那带上我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找不到宴会厅在何处!” 说着,便也急忙跟上她们的脚步。 卷帘果然是等得有些急了,见她们过来,忙迎上去道:“沈小姐,我们快些走吧,不然筵席要开始了!” 几人匆匆向宴会厅方向走去。 等到了宴会厅,果然见大家都已经入了席,卷帘忙带着沈菀笙几人从旁边走进去,坐到了桌旁。 这个厅里只有女宾在座,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好顾忌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虽然席间的人沈菀笙大都不认识,但是身旁坐着个若云,一直在缠着她问东问西,倒也不寂寞。 酒宴结束后,园子里安排了戏台子,可以去看戏,也可以去赏花。 沈菀笙决定去看戏,因为花已经赏完了。 又想着今日来还未见到扶怀,想她应该喜欢看戏,便向着戏台那边走去。 身后却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沈小姐……等等我……!你要……去干嘛啊……” 沈菀笙不用回头,便知道是那个若云又跟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小两口要说话 “若云小姐,我要去戏台那边看看,你也要去吗?” 沈菀笙喜欢独处,不大喜欢若云总跟着自己。 “我去,我去!那我还是跟着沈小姐一起走吧!” 若云通过刚才宴席发现,这个沈小姐似乎真的不一般呢,刚才吃饭时,时不时有人来照顾她,不是问她口味是否合适,便是问她有没有吃饱。 一看便是国公府的贵客,所以她可不想暂时失去这个靠山,她觉得跟着这位沈小姐,便如带着护身符一般,自然是没人再敢欺负她的。 沈菀笙便不再理会她,只朝前走着,那若云便紧紧跟在身后,倒是让铃兰和紫藤两个丫鬟对她颇有些微词。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了戏台附近。 此时,戏台子上一位浓妆艳抹的旦角正在唱着《贵妃醉酒》,台子底下坐着几位贵妇,沈菀笙打眼便瞧见扶怀正坐在那里和一位女眷聊天。 沈菀笙便走过去给扶怀行礼道:“菀儿见过大夫人!” 扶怀惊喜道:“菀儿,你何时来的?” 还不待回答,忙又亲热将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身旁那位夫人微微惊讶看向沈菀笙,见此女子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浅笑意,竟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 扶怀见身旁夫人惊讶,忙笑着介绍道:“贺夫人,这便是我那独子未来的儿媳妇,原扬州巡抚沈远的独生女儿沈菀笙!” 贺夫人倾身向前微微颔首道:“原来是沈小姐!果然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啊!” 沈菀笙忙起身向贺夫人行礼。 谁知身后却有人不屑轻哼一声,沈菀笙抬头去看,见是邹氏坐在后面,端是一脸冷漠,眼角也不肯瞥她一下。 若云在不远处,原本想跟着沈菀笙过来,却不料被两个丫鬟挡在了外面,远远看见沈菀笙同里面坐着的夫人谈笑风生,心中甚是羡慕。 紫藤喜欢热闹,便聚精会神看台上唱戏,铃兰更警觉些,在看戏的同时,还兼顾着看看小姐那边可有什么事情要做。 扶怀搂了搂身旁的沈菀笙,微皱眉头道:“你如今这是怎么了?我才不过月余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沈菀笙笑道:“哪里就有大夫人说的那么瘦?左不过是天气变热了,就没了胃口,吃不下饭去!” 扶怀忙道:“赶明儿忙完了,让璃儿给你送些冰块去,每次吃饭前将冰凿下来一些,把那水果放进去浸一浸,专治胃口不好!” 沈菀笙忙推辞道:“大夫人不用操心了,菀儿这两日胃口又好了些!” 一旁贺夫人羡慕道:“瞧瞧你们这婆媳两个,可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呢?明明知道我那三个儿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还要来刺激我不是?” 扶怀哈哈大笑:“我瞧着你那三个儿媳都围在你身边一口一个母亲,亲热得紧呢!我还羡慕呢!” 两人打趣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戏台这里并没有遮挡,男宾和女眷们只分作两旁坐了,不相互走动,远远能看见罢了。 宇莫璃看见沈菀笙坐在自己母亲身边,甚是亲昵,心中也觉得高兴,便要过去看看。 一旁坐着的贺将军三儿子与他年纪相当,见自己母亲坐在那边,也要跟他一起过去,宇莫璃不好拒绝,只得带着他一起走到女眷区。 此次请贺将军全家来府里,其实还有一层目的,他清楚记得上一世,贺将军卸任回老家后,没过几年,他的三儿子也做了将军。 但是因为在贺老将军卸任前他们府中没有能善待贺老将军,因此与贺家产生了隔阂,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国公府遇到事情,贺家也没能站出来帮忙。 所以宇莫璃这一世要改变前一世国公府凋零的命运,必须将那些曾经得罪过的人一一拨乱反正。 宇莫璃走到母亲身边,躬身行礼,眼睛却是看向沈菀笙,几日不见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有些想念她。 扶怀自是知道儿子的心思,忙拉起沈菀笙的手递给宇莫璃道:“我知道你们小两口要说话,快将你媳妇儿带去!” 沈菀笙羞得面红耳赤,脸上都快要滴出血来,本来想将手收回来,谁知却被宇莫璃牢牢抓住:“母亲说的是,儿子正是有话要对沈姑娘说!” 说完,便将她拽起来向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站在场边的若云瞧得目瞪口呆,她只是一个秀才家的庶女,今日能来参加赏花宴,主要是因为秀才是邹氏家的表弟。 邹氏为了让自己娘家人来充门面,特地让儿子想办法将秀才和他的嫡女安排进来,谁知秀才的嫡女突然生了病,来不了了,只得将庶女带来充数。 所以沈菀笙其实没有看错,那若云真的就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子,根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若云眼睁睁看着国公府三公子拉着沈菀笙的手,将她带出了戏场,她想起临出门前自己姨娘暗暗吩咐的话:“若是瞧见顺眼的公子,可先去委婉试探一番!但一定要注意女儿家的矜持,方能入得了贵公子的眼!” 所以,她知道是姨娘创造了这个机会让她来参加赏花宴,也知道姨娘希望她能钓个金龟婿回去。 可是眼前的沈菀笙却突破了她的三观,直接就跟三公子拉着手走了啊! 她突然就觉得姨娘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理。 若云见铃兰和紫藤两人只望了沈菀笙和宇莫璃一眼,便又认真去看唱戏了,她觉得更是匪夷所思,难道真像戏文里唱的,这才子跟佳人真就是一见钟情? 她哪里知道人家早就是定过了亲事的一对。 而坐在男宾中间的魏长卿也一直在关注着女眷这边的一举一动,他从进了国公府的门起,就一直在找沈菀笙,后来好不容易在花园里碰见她,又被妹妹拉了出去。 后来他找到戏台这里,发现在这里可以和女眷遥遥相望,便在此守候着,等待表妹出现。 果然沈菀笙便出现在了这里。 他正想走过去和表妹说说话,却不料宇莫璃先一步过去将表妹带走了。 魏长卿想了想,便也起身离开戏台,朝着他们去的方向走去。 宇莫璃带着沈菀笙走到戏台附近的凉亭里,沈菀笙一路垂首沉默不语,她心里暗暗埋怨扶怀说出那样的话来,让自己当众难堪,更是生气宇莫璃偏偏这个时候来。 宇莫璃见沈菀笙扭着身子不说话,便知道她又生自己的气了,不免苦笑起来,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爱在自己面前使小性子。 “你别生气了!左不过是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罢了!” 沈菀笙瞪他一眼:“谁让你来看我的?让我又沦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说着,竟然有了哽咽之意。 宇莫璃见她又要哭了,一时便有些后悔,是自己太唐突了,两人毕竟还未成婚,她一个女子还是名声更重要些。 “表妹!这是怎么了?” 宇莫璃正想去哄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忙回头去看,只见魏长卿缓缓走了进来。 宇莫璃眉头一皱:“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自是你国公府的人请我来的!” 魏长卿语调清冷,看也不看宇莫璃一眼,满眼都是沈菀笙。 宇莫璃心头一窒,瞧着魏长卿似乎有些不对劲。 沈菀笙见魏长卿突然钻了出来,也顾不得继续使小性子了,赶忙擦掉脸上泪痕,轻轻叫了声:“表哥!” 第一百四十八章是谁做的? 站在不远处偷偷看这一幕的若云彻底凌乱了,怎么现在变成了两个男人,而且还都长得这么好看。 魏长卿突然伸手去拉沈菀笙的手:“表妹,跟我走!” 他在走进亭子之前就想好了,虽然宇莫璃在里面,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向沈菀笙求亲,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今日便是豁出去,也要让表妹知道自己的这番心意。 宇莫璃也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魏长卿这厮竟然能如此厚颜无耻跑到国公府来跟他抢女人。 沈菀笙冷不防被魏长卿捉住了手,呆楞了一瞬,便立刻挣脱开他的掌控,向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惊讶望着他。 若云瞧见两个男人为了沈菀笙争风吃醋,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凉亭边。 “你……” 宇莫璃心如刀割,伸手抓住魏长卿的衣领,狠狠盯住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是活够了吗?” 魏长卿却似乎对他毫不畏惧,冷笑一声道:“我也有追求所爱的权利,不是吗?何况我与表妹认识在前,你才是插足进我们中间的那一个!” “可她已经与我定了亲事,你难道还想毁了我们的亲事不成?” 宇莫璃双眸微眯,眼中已经透出阵阵杀意。 “定了亲事又怎样?今日我倒要让众人见证一下,她究竟是选你还是选我!” 魏长卿虽然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下,对于宇莫璃的威压,却依然毫不退却。 若云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她认识宇莫璃,却不认得魏长卿,虽然宇莫璃长得也很不错,但是魏长卿温润如玉的白面书生形象,更是让她心动不已。 听见宇莫璃说已经与沈菀笙定了亲,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沈菀笙是国公府三公子的未过门妻子,那之前的一切便都能合理解释得通了。 可是这魏公子,仿佛也迷恋着沈小姐呢! 这沈小姐可真是好命,竟然让两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 她突然有些嫉妒沈菀笙了,为何自己没有她那么好的命?这不公平! 此时过路的宾客被三人发生的争执所吸引,慢慢都聚拢了过来。 若云偷偷溜到沈菀笙身后,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女,大声斥责道:“沈小姐,你竟然眼睁睁看着这两个男子为你大打出手,你是何居心?” 果然,不明就里的众人目光又被吸引到沈菀笙身上。 沈菀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想到若云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魏长卿回头看了沈菀笙一眼,苦笑道:“表妹,等我!” 他挣脱宇莫璃的束缚,整了整衣领,才缓缓对着亭子外面围观的众人道:“我魏长卿与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宇莫璃气极,缓缓退后两步,走到沈菀笙身边,拉起她的手悄声道:“我们走!” 说完便拉着她走出凉亭向别处去了。 魏长卿依旧自顾自说着:“……我们原本情投意合,当日因母亲阻挠未能做成亲事!今日我魏长卿当着各位尊贵宾客的面,向自己的表妹求亲,望表妹能嫁给我!若是表妹愿意的话,请上前来握住我的手!” 他话音刚落,亭子外面一片哗然。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眼睁睁看着魏长卿。 先来的人之前见到宇莫璃和沈菀笙在亭子里,但是也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而后来的只看见魏长卿与一黄衣女子在亭子里。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们两人,但还是觉得魏长卿的举动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若是身后那个女子不答应他的话,只怕是名节尽毁,再也不能说亲了。 魏长卿不敢向后看,只怕沈菀笙不答应自己。 所有人停滞了一瞬,魏长卿伸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是片刻后,身后伸过来一个柔嫩细软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中。 魏长卿激动起来,他的表妹终于答应了他的亲事,他终于可以跟自己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了! 他紧紧握住那只小手,缓缓转过头去。 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渐渐开始变得迷茫又困惑,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若云满脸通红,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又赶紧垂下头去,早已是一副羞怯不能自持的模样。 魏长卿终于反应过来,将她的手甩掉,瞪大眼睛厉声问道:“你是谁?我表妹去哪里了?表妹……” 若云见他忽然变了脸色,被吓了一跳,只呆楞楞看着他,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了。 此时亭子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你这是做什么,既然当众向人家姑娘求亲,便要说话算数,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的摸样?这不是在哄骗人家姑娘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你这样做就不怕人家姑娘失了清白,名声尽毁吗?” 魏长卿突然发疯似地冲出亭子,不住四下张望寻找:“表妹,表妹!你在何处?快出来啊!” 早已失了他那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分寸。 人群中一抹显眼的红色身影气的暗暗握紧了拳头:“好你个沈菀笙,如今害我兄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终究没有站出来去照顾魏长卿,而是转头向别处走去。 魏素素暗暗想着,听说太子早就来了,一直在荣禧堂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到戏台这边来。 宇莫璃拉着沈菀笙跑到府中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将门关上,也不等沈菀笙说话,便将她狠狠推搡到墙上,恶狠狠道:“你还说跟你表兄没关系!今日这事又怎么说?” 他如一头狂怒的野兽般,浑身散发出戾气。 沈菀笙早已被他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吓坏了,后背死死抵在墙上,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眼睛,只是不停喘息着。 “怎么?说不出来了?” 宇莫璃稍稍平静下来,眸中散发出阵阵寒意,手上微微用力将沈菀笙的下巴抬起面对着自己。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沈菀笙目光冰冷看向他,不禁让宇莫璃打了个冷战。 他渐渐松开了手,却依旧跟她保持着咫尺的距离,可以嗅到她发间散发出的兰花气息。 “你究竟想要我怎样?我不能忍受别的男人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女人,我决不能让别人将你夺走!” 宇莫璃附在她耳边道,本该是情意绵绵的话,却被他说出了十足的霸道之意。 “你知道方才我若不带你走会怎样吗?他会当众向你求亲!京城中谁人不知道你已经与我定了亲事,若是再被他这样当众求亲,你便会名节尽毁!到那时,无论你嫁给谁,身上都会一辈子背负着荡妇的骂名,难道你想这样过一辈子?这明明是有心要毁掉你的一生!” 宇莫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了这番话出来。 “这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沈菀笙直视着宇莫璃的眼睛,听了宇莫璃的话,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起今日见到魏素素时,她说话的神情,沈菀笙便觉得这肯定是魏素素想出来的馊主意。 “你……你居然还要替他辩解?” 宇莫璃声音已然带了几分恨意。 “我……我不是替他辩解,我是说,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撺掇着他这样做,其实是想害我……” 宇莫璃微微愣了一下,方才他气急攻心,倒没有思虑那么多,此刻听沈菀笙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你认为是谁做的?”他沉声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救了太子 “有可能是我表姐……” 沈菀笙咬咬牙,沉声道。 宇莫璃倏然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有这个可能!看来她也是活够了,如今越发阴狠起来!” “她一直都瞧我不顺眼罢了!难道今日他们兄妹俩不是得了帖子来的?” “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给他们发帖子?自是有人想看你我的笑话罢了!” 宇莫璃眸光幽深,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这人的用心之歹毒,绝对不亚于魏素素,看来他最近有得忙了。 “那……既然弄清楚了,你……你能……放开我吗?” 少女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哀求之意,她这样紧紧背靠墙站着着实辛苦,脊背都被硌得生疼呢。 宇莫璃原本想着查出设计陷害沈菀笙的人,却冷不防她给自己撒娇,瞬间心中一荡。 看着怀中少女娇艳的红唇,他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忍不住俯头吻了下去。 沈菀笙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吻住,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正要出声,却不料唇齿间便被入侵了进去。 两人便如同被雷击中般,瞬间感觉身子都要麻了。 宇莫璃是前世今生第一回吻一个女子,沈菀笙虽前世已经有过经验,但是也愣怔了一下,随后感觉浑身酥软下来。 沈菀笙不住抖动着,身子软得仿佛要瘫倒在地。 宇莫璃则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他的吻霸道又炽热,让怀中小女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两人正吻得忘情,不料这偏院门外竟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我瞧着有人跑了进去,但没看清楚是谁,我们进去瞧瞧吧!万一是贼人可就糟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被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菀笙立刻清醒过来,用力推开宇莫璃,面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小声道:“外面有人要进来了,怎么办?” 宇莫璃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怕什么?” “你……你是不怕,可我怎么办?这样子怎么见人?” 沈菀笙急得快哭出来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被他弄皱了,后背也在墙上蹭脏了,头发几乎散开,这样被人看见,怕是傻子也会觉得不正常吧! 宇莫璃见她急得什么似的,忍不住挑眉暧昧笑道:“放心!我自会安排妥贴。” 听见门外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人伸手去开门了,宇莫璃将沈菀笙纤腰搂住,一纵身,便跳出围墙外。 两人出了偏院,沈菀笙瞧着自己的衣服又犯起了愁,国公府虽有女眷,但都是已经成婚的女子,根本没有未出阁的女子,哪里有合适的衣服可以换? 况且突然换了身衣服,出去更是会惹人起疑。 她迅速向远处眺望,见前面似乎有个池塘,便咬唇凝眉思索了一阵,对宇莫璃道:“你先走,我自有办法!” 宇莫璃自然不放心,关切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不如在此地等着,我让人用轿子送你出府。” “你别管了,快走吧!一会儿再被人发现了!” 沈菀笙伸出手去推他快走,宇莫璃无法,又想起前院还有一大堆事情,也无法再耽搁下去,只得伸手摸摸沈菀笙的脸,温柔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又嘱咐她小心些,便离去了。 沈菀笙见宇莫璃走远了,这才转过身子,朝着池塘边走去。 魏素素在园子里面漫无目的闲逛着,她今日的目标是太子,虽然刚才没能让沈菀笙当众出丑令她心有不甘,但此刻她正经的事情却是找到太子。 走到一处回廊前,她郁郁坐在栏杆上歇脚,正好身后走过来两个小丫鬟,一个道:“听说今日太子殿下也来了?” “可不是嘛!方才我从荣禧堂那边过来,正好碰上太子殿下带着几个人往那边去了!” 另一个丫鬟答道。 “那边?那边不是府里的小池塘吗?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 两人转过弯,倏然看见正坐在回廊上的魏素素,仿佛吃了一惊,忙打住话头,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魏素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忙起身,在园子里面找到个小丫鬟,问清楚小池塘的方向,便匆匆朝着那边去了。 走到小池塘边,见岸边站着个绿衣女子,眉目若画,倒是十分好看。 那女子身边跟着个丫鬟,两人正窃窃私语什么,魏素素听不太清楚,但她也没敢露面,毕竟今日来这府里的非富即贵,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方神圣,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藏在岸边的灌木丛中,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太子,心里便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时,却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过来,对女子道:“ 落玉郡主,奴婢刚才去偷偷瞧过了,太子殿下正往这边来了!” 魏素素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落玉郡主,她知道落玉郡主是瑞王爷的嫡次女,真名唤做桂儿,不成想她也来到此处等太子。 魏素素没办法露头了,只得在草丛中躲着,等待时机。 恰在此时,后面又来了个女子,魏素素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来人正是沈菀笙。 只见她独身一人,鬓发纷乱,身上衣服也有些脏污,走近小池塘边,见有人站在岸边,似乎愣了一下,也没理会她们,只站在岸边发呆。 沈莞笙原本想着跳下小池塘,然后当作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这样衣服湿透了,自然会有人想办法帮她更衣,那方才的事情便能掩饰过去。 谁知道走到水池边竟然看见早已有人在,而且还是那落玉郡主,便有些犹豫了。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落玉郡主身边的丫鬟厉声问道。 沈菀笙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我不过是路过此处,过来洗洗手而已!” 说完蹲下身子,心里却想起了对策。 “原来你是?” 落玉郡主认出了沈菀笙就是在大门口打自己丫鬟又给自己吃瘪的女子,顿时怒从心起。 “怎么?你认识我?” 沈菀笙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便站起身,嘴角微带着几分嘲讽冷冷看向她。 “你这个小贱人,如今这里没有人,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落玉郡主说着,面上现出几分狰狞,提起裙角咬牙切齿向她走去。 魏素素倒是一愣,随即又开始窃喜,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落玉郡主,看来还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明摆着自找死路。 落玉郡主走到沈菀笙面前,直视着她的俏脸道:“果真是生了一副狐媚子的相貌,看我今日不打烂你的脸,让你还敢嚣张!” 说着,便扬起手,作势要打她。 沈莞笙突然朝她身后飞快看了一眼,嘴角便带了一丝嘲讽之色。 落玉郡主再也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打到她脸上,沈菀笙顺着她的力道,便向水中倒去。 “住手!” 身后一个焦急的男子声音响起,众人讶然回头去看,只见是太子急匆匆赶了过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走到落玉郡主身旁,还来不及看她目瞪口呆的震惊模样,见落入水中的沈菀笙连挣扎也没有挣扎,便沉了下去,忙纵身跳进池塘里。 落玉郡主和魏素素都愣住了,她们哪里能想到,太子为了救一个小小的孤女,竟然也跳进了池塘里。 “糟糕!殿下不会凫水啊!救人啊!太子落水啦!” 岸上的侍卫急忙喊叫,只可惜岸上站着的几个人,无论是落玉郡主几人还是那些侍卫,竟然没有一个会凫水的。 几个人正急得不行,纷纷手忙脚乱去找工具救太子。 谁知只听见池塘里咕噜咕噜冒了一阵泡,太子竟然浮了上来,他身下是托着他腰的沈菀笙,而太子的手臂正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姿势甚是暧昧。 第一百五十章你一定想知道 沈菀笙毕竟身材小体力不足,她用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滴,忙大喊道:“快来人啦!将殿下拉上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拽住太子的手臂,将他和沈菀笙都拉上了岸。 沈菀笙气喘吁吁上来,见大家都只顾着太子,将他团团围住,却没人理会自己,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准备去找人换衣服。 “沈姑娘,等等!” 身后传来太子赵昊轩的声音。 沈菀笙忍不住回头去看,见他已经站起身来,只是浑身湿漉漉的,头上还挂着一根水草,显得有些狼狈。 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瞬间又低头忍住。 面前这个人可是太子啊!这么笑可不就是大逆不道? 赵昊轩看了看她,突然挑眉道:“你今日救了本宫的命!” 沈菀笙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殿下救民女才对!只是殿下不知道民女懂水性,民女本该谢谢殿下才是!” 她俯身拜下去,赵昊轩却皱起了眉头:“来人!去找国公府的人来,带沈姑娘去更衣!” 此时,沈菀笙穿的衣服已经尽数贴在了身上,天气热,原本穿的也薄,这一下,少女美好的曲线全部隐隐显露出来,倒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赵昊轩喉头微动,向后扫了一眼,盯住身后一个侍卫道:“把你外衣脱下来!” 那侍卫不知道为何,但也不敢违抗太子命令,忙将外衣脱下来递给赵昊轩。 赵昊轩接过衣服走到沈菀笙身边,亲自给她披在身上。 一旁的落玉郡主却是气得直跺脚:“殿下,要不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您又怎会掉进池塘里?” 赵昊轩面色一沉,扭头看向落玉郡主,眸色深邃了几分,缓缓道:“落玉郡主,若不是你无缘无故打了沈姑娘,她又怎会掉进池水中?” “可是……可是这个小贱人……” 落玉郡主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落玉,以后不许你再诋毁污蔑沈姑娘,她救了本宫的命,谁若是再敢说她的坏话,别怪本宫……不客气!” 赵昊轩身上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戾气,吓得落玉郡主赶紧闭上了嘴巴。 一旁偷看的魏素素更是吓得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沈菀笙得了太子的青眼,却不曾料到今日竟然阴差阳错又让她救了太子一命,现下倒好,连太子也护着她了。 魏素素恨得牙痒痒,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脚下一滑发出了声响。 “谁?” 赵昊轩身旁的侍卫忙围成一个圈,将太子护在中间,其中有两人手握长剑,向着发出响动的地方逼近。 魏素素吓呆了,眼看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从草丛中钻出来:“是……是民女!民女是沈姑娘的表姐……” 侍卫过去查看了一番,见果然就她一人躲在里面,身上也无兵器,这才将她带回太子身边。 魏素素偷眼去瞧太子,见他身穿黑色蟒服,虽浑身湿透,但是依旧站得笔直,眉眼更是如往常一样俊美,只是瞧着她的眼神却露出几分鄙夷。 魏素素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是沈姑娘的表姐?” 赵昊轩疑惑看向魏素素,片刻又转过脸直视着沈菀笙,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的!她是民女的表姐!” 沈菀笙咬了咬唇,极不情愿地应道,而她细微的表情,尽数落入赵昊轩眼中。 他不动声色挥手喝退侍卫,只冷冷看向魏素素:“你独自钻到草丛中做什么?在里面呆了多久?” 魏素素吓得身子一抖,不由看了一眼落玉郡主,心想若是自己说在这里躲了很久,那落玉郡主必定记恨她偷窥自己。 只得硬着头皮撒谎道:“民女来此找表妹,不成想刚到此处,便看见表妹蓬头垢面,浑身脏污站在池塘边,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跌了下去……” 沈菀笙心头一凉,这魏素素果然是歹毒,竟然帮着落玉郡主撇清关系,反而夸大其词地说出自己当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果然,赵昊轩一脸狐疑看向沈菀笙。 “殿下,方才民女不小心在花园里被绊倒,摔了一跤,是以弄脏了衣服和发髻,本来是想走到水池边将脏污的衣物稍微洗一洗的,不成想就……” 沈菀笙不等他问,便自行说了出来,说完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一眼落玉郡主。 魏素素明知她在说谎,可是眼下的情况是,太子定然会相信沈菀笙而不是她,多说无益,只会让太子对她心生反感,所以便闭了嘴。 赵昊轩正要说话,只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菀儿妹妹,菀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回头便看见柳明珠朝着这边急匆匆赶来。 沈菀笙松了口气,柳明珠来得正是时候,她忙迎上去:“柳姐姐!” “见过太子殿下!” 柳明珠先跟赵昊轩行了礼,这才仔细打量沈菀笙,见她浑身尽湿,狼狈不堪,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掉进池子里去了?” “是本宫不小心掉下去,被沈姑娘救起来了!” 赵昊轩插话道。 柳明珠这才抬头打量了太子,见他也是浑身湿透了,也不好多问,忙叫人抬来两顶软轿,将两人抬去自己住的院子换衣服。 魏素素见机会难得,忙也跟着一起过去,想着趁机接近太子,只留下落玉郡主在池塘边站着无人理会。 落玉郡主咬牙切齿道:“这个小贱人,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定不能轻饶了她!” 一旁丫鬟抿抿嘴,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还要接近太子不?” “接近什么?太子都去换衣服了,估计完了直接就回宫去,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接近!” 落玉郡主将手中帕子扭得紧紧的,仿佛手里捏的便是沈菀笙一般。 回到清芷榭,柳明珠忙命人烧水伺候两位洗澡。 铃兰和紫藤早就得了信,在清芷榭门口等着了,见到小姐湿淋淋的样子,吓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还是沈菀笙安慰她们,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沈菀笙洗完澡出来,看见铃兰手里拿着柳明珠让人送来的衣服,竟然是大红色的衣服。 她很少穿色彩如此鲜艳的衣服,倒是有些不习惯,但在人家家里,也没办法选自己合意的衣服,只得将就着穿上,想着就该回去了。 宇莫璃虽然忙着操持府里的宴会,但听说此事后,也急急忙忙跑来清芷榭看她,当宇莫璃看见身穿一身大红色衣裙的沈菀笙时,眸子里不由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只见她一头浓密的墨发披在脑后,脸上虽然素净没有化妆,但是那红色竟与她惊人得般配,衬得她更是肌肤胜雪,娇俏可人。 那火红的颜色和乌黑的长发,还有雪白的肌肤,竟然搭配得如此美艳动人。 见宇莫璃呆呆看着她,沈菀笙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很好看吗?” 宇莫璃却没有回过神来,顺嘴问道:“什么?” “我穿红色啊!” “真的很好看!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你!” 宇莫璃眼里盛满宠溺的笑意,他决定,要去霓裳阁多给她买几件红色的衣裙才行,但只能穿给自己看。 “你知道我们走后,你表兄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沈菀笙想起他暴怒时的样子,感觉嘴角狠狠抽搐,忙回答道。 “可是,我觉得你一定想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初露锋芒 “魏长卿当众向我二伯母家表弟的庶女若云求亲!” 宇莫璃俊朗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嘲讽,淡淡道。 “什么?怎么会……” 沈菀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魏长卿居然向若云求亲? 当然,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倒并不是因为魏长卿向别人求亲而感到失落。 但是看在宇莫璃眼中便有些不同了,他眸光又暗沉下来。 “我……我是说他为何会突然向若云求亲,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没……没有别的意思!” 沈菀笙见他沉下脸,有些害怕他突然发作,忙解释道。 这个男人她算是看出来了,外表虽然清冷,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臭脸,可是内心却是极为躁动的,如同……便如同一条小狼狗般动不动就爱乱咬人。 她想起那会子两人在偏院里热吻的情形,脸突然又烧红起来。 宇莫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脸色突然红起来,以为她又想自己的表兄了,心中便生出一股邪气。 “你就在此处,哪里都不要去!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闷声说完这句话,便拂袖出门去了。 沈菀笙恨恨望着他的背影,跺脚咬牙切齿道:“占了我的便宜便翻脸不认人了!有本事你永远别理我!” “谁永远别理你?” 赵昊轩缓缓踱进门来,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沈菀笙没料到有人进来,顿时愣住了,待看清楚是太子后,脸色愈加烧红得厉害。 赵昊轩洗完澡,换好衣服,院门外早就等了一大群等着来慰问讨好他的权贵们,宇天胄也诚惶诚恐守在门口,毕竟,太子是在卫国公府出事的,皇上要是当真追究起来,那卫国公府可是难辞其咎。 他让人将那些等待他召见的官员都请进来,待他们慰问寒暄一阵后才道:“本宫无事!只不小心掉进水池里去了,不关任何人的事情,你们依旧去参加赏花宴,只是本宫丑话说到前头,若是有人传出什么奇怪的风言风语,那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完,他眼神冷冽扫视众人,底下站着的人立刻感到一种威压之气逼人而来,忙战战兢兢点头附和道:“是!殿下自是不小心跌进去的,与旁人无关!” 等众人走后,他得知沈菀笙就在旁边院子里休息,思忖片刻,便踱到旁边院内,正好看见宇莫璃气冲冲走了出去,而沈菀笙独自站在房中自言自语。 “见过殿下!” 沈菀笙愣怔过后,忙俯身行礼。 赵昊轩看见她一身红色,也是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即面色又冷了下来:“沈菀笙,你可知错?” “啊?……错?什么错……” 沈菀笙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顿时惊得不知所措。 “你在池塘边时,为何会掉下水去?” “我……自是因为被落玉郡主打了……打了一巴掌……” 沈菀笙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就觉得有些心虚。 “胡说!彼时你明明是看到本宫来了,才借着她打你的力道跳下去的!” 赵昊轩逼近到她面前,眸子紧缩直直对视着她的眼睛。 沈菀笙心中哀叹不已,刚走了一个疑神疑鬼的,又来一个乱发脾气的,今日怎么这么倒霉! “……” “本宫奉劝你,莫要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否则,恐怕就没有今日这般幸运了!” 说完,突然用手指捏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见沈菀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这才轻哼一声,松开她的发丝,踱步出去了。 “我的天哪!” 沈菀笙捂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已经变得苍白。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紫藤进屋看见沈菀笙面色不对,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紫藤,你去叫铃兰一起,将咱们东西收拾一下,咱们该回府去了!” 沈菀笙有气无力道,这一日赏花宴真是让她心力交瘁。 另一边,宇莫璃离开清芷榭,气冲冲向荣禧堂而走去。 此刻,赏花宴也差不多结束了,有些宾客已经告辞回府去了。 而荣禧堂里却又闹得不可开交。 邹氏和她的表弟拉着魏长卿不放,若云也在一旁哭哭啼啼的。 宇清尘在一旁站着,并不参与其中,只是面上多出了几分尴尬之意,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然闹出了这样的局面。 邹氏脸色铁青,手指点着魏长卿道:“你想就这样算了?门都没有!竟敢在国公府里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向我家表侄女求亲,损了她的名声的事情,你就想跑了不成?” 邹氏的表弟打听过了,知道魏长卿是魏家的独子,心中甚是满意,毕竟若云只是家中的庶女,若是能嫁给魏家做长子正妻,那简直就是他家祖上积德了。 又见魏长卿一表人才,生得玉树临风,听说还是京城才子,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不过看见魏长卿却是扭过脸去,一副根本不想理会他们的神情,心又沉了下来,见表姐骂得厉害,也不上去阻拦,只冷冷看着。 若云却是有些心疼的,今日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将手放进他手中时,心里不知道有多忐忑,但是,她是真的对魏长卿一见钟情,今生只愿嫁给他一人。 她上前挡在魏长卿身前跪下,哀求表姑母道:“求表姑母不要再逼魏公子了,想必他此刻心中也烦闷,不如改日让他来咱们家提亲便是!” 魏长卿听她这么说,立刻冷冷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也配让我上门提亲?我心悦的是……” “你必须娶若云!没有商量余地!” 魏长卿话没说完,便被门外一个威严的男子声音打断了去。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宇莫璃一身戾气走了进来。 他眸子里满是厌恶看着魏长卿,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魏长卿便要胡言乱语了,若是将沈菀笙带出来,少不得又是麻烦。 邹氏见宇莫璃少见得地帮他们说话,心头便是一喜,忙顺着他的话道:“我们家三公子可是大理寺卿,你连他的话也不肯听吗?” 魏长卿怒目瞧着宇莫璃,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想用卑鄙下流的手段逼他与若云成亲,好成全他自己与表妹的亲事。 他心中极度不甘,便张嘴道:“我与表……” 刚开口,便感觉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他只觉得后背一凉,瞬间嗓子如同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宇莫璃点了他的哑穴。 “魏长卿,你给我好好听着!你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若云求亲,若云既然答应了你,那你便必须负责到底,回去后,速速去她府中求亲,否则,别管本官不客气!”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说出来的,语气中满是威压之意。 宇莫璃不介意用压迫的方法让魏长卿娶妻,只要他成了亲,便不能再觊觎自己的未婚妻了。 邹氏和她表弟万万没想到宇莫璃竟这样向着自己家人,心中自是感谢他。 唯独宇清尘面色冷冷的,一言不发,始终在一旁观望,他自是清楚宇莫璃的用意,果然如今这个小堂弟已经不是当初那软弱可欺的少年了。 他心中不由生出无限危机感。 第一百五十二章心情不好 太子赵昊轩回到东宫,即刻就去了老师东方锦住的院落。 东方锦正坐在院中树下品茗,见太子进来,忙起身迎接,两人坐下,东方锦倒了一盏茶奉到太子面前:“殿下,尝尝这今年新送来的龙井。” 赵昊轩接过茶盏尝了一口,只觉满嘴苦涩,忙“呸呸”几声,将茶吐到了树下,不解道:“老师今日为何要喝如此苦涩的茶水?” “殿下!茶水还是原来的茶水,只是新茶向来味道浓郁,所以泡得久了未免苦涩!” 东方锦低垂眉眼,但话中似乎有着别样的含义。 “你是说本宫将那地图一事拖得太久了?” 赵昊轩若有所思,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盏中添茶。 “殿下,微臣是怕殿下心里生出些别的念头……” 东方锦小心翼翼道。 “别的念头?……你是说今日……呵呵,那老师便是误会本宫了!今日本宫确实为了救那沈姑娘跳进了池塘里,可是,那也是本宫情急之下所为,试想若是沈姑娘死了,宝藏的事情不就更没有影了?” “殿下说的也是!只是老朽想奉劝殿下,万事最怕过犹不及,那姓沈的女子不过是咱们棋盘上的一粒棋子而已,事后很有可能就被毁掉,所以殿下心中明白即可!” 东方锦边说边抬起手将赵昊轩倒茶的手臂向上扶了扶,赵昊轩惊觉,只见茶水已经从盏中溢出,流了一案。 “来人!收拾案上茶水,为殿下换茶盏!” 侍从忙走上前来将桌案擦干净,再为太子换上新的茶盏。 “必要时,老朽会安排人将那女子抓起来拷打,直到她说出地图下落。” 东方锦捋了捋胡须,面色冷峻道。 “不可!” 赵昊轩听他说这话,顿时吃了一惊,眼前立刻浮现出那张俏丽清冷的面庞,那样的女子,怕是死也不会说出地图的下落吧。 “哦?为何不可?” 东方锦眼中带着几分狐疑看向赵昊轩。 “……那女子的性子有几分刚烈,只怕这样会适得其反,若她到死也不肯说又怎么办?” “那就将她交给我的徒弟,相信她一定会说!” 赵昊轩不由脊背上沁出一层冷汗,东方锦的徒弟,据说是杀人不见血的魔王,落到他手里去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虽然赵昊轩自己也有见不得人的狠戾手段,但若是用到沈菀笙身上,怕是…… 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太子殿下,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些小儿女的情怀,而坏了殿下的大事!老朽知道殿下看重那女子,但天下美人何其多?将来殿下得到了天下,要多少美人没有?” 东方锦看着赵昊轩的神色,不由担心起来,他当年便是为了那过世的世子妃,颓丧了好一阵子,差点被皇上夺了太子的位置。 后来还是他好不容易背地里运作,才保住了太子的地位,但是,他不能允许这位太子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和太子的利益早就牢牢捆绑在了一起,根本不能分开。 “老师不用管这件事了,本宫自有主意,争取在她与宇家三公子成亲前拿到地图就是!” 赵昊轩看着桌上茶盏,淡淡道。 魏长卿回到魏府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魏淳不知道出了何事,问他也不答,只将自己关到墨香院里不出来。 魏淳实在无法,将魏素素叫来问,魏素素虽然诡计多端,但在自己老爹面前也不敢说谎,当下便把魏长卿准备在国公府向沈菀笙求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将若云的事情也全交代了。 魏淳气得浑身发抖,直呼“孽障”,当下也不去看魏长卿了,只让人将墨香院团团围了起来,没有自己的命令,谁都不许出入,相当于禁了魏长卿的足。 冯姨娘在一旁干着急也没办法,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想到沈菀笙的好处,也会为她辩解两句。 魏老爷知道这不是外甥女的错,倒也没有怨怪她的意思。 倒是魏素素,心里不服,待想要挑拨几句,却都被冯姨娘截去了话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便更恨冯姨娘了。 魏素素气冲冲走后,魏老爷也被气得去里间歇息去了,冯姨娘见没什么事了,便决定去看看沈菀笙。 待走到幽竹居院门口才发现,门口又被宇莫璃派来的侍卫挡住了。 冯姨娘苦笑一下,上前问道:“这位大人,妾身只是想进去见见表姑娘,为何不让妾身进去?” 门口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答道:“我家大人特地吩咐过,魏家人不得进入院子里!” 冯姨娘叹口气,又望了几眼院门,见实在进不去,便转身欲回去。 此时只听“吱呀”一声,院门竟然打开了,冯姨娘忙转身去看,是睿嬷嬷正要往出走。 冯姨娘忙上前道:“睿嬷嬷,妾身想来看看表姑娘,可是这两位大人不让妾身进去……” 睿嬷嬷抬头一看,是冯姨娘,忙对旁边侍卫道:“求两位大人通融一下,让她进来吧!” 两个侍卫迅速交换眼色,他们主子是吩咐不许魏家人进入,最主要的是防着魏素素和魏长卿,对其他人倒没有特别的要求,所以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点头。 睿嬷嬷忙下来拉住冯姨娘的手,将她拽进院子里。 “小姐此刻刚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消食,看着心情不大好,正好姨娘可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睿嬷嬷轻轻拍拍冯姨娘手背,显得很是亲热。 冯姨娘有些感动,心下便有些热热的,如今这偌大的魏府,也就只有幽竹居的能善待她们母女俩。 她点点头,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沈菀笙正附身站在一株栀子花跟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认真修剪着叶子。 “表姑娘!” 冯姨娘走到她身边,脸上挂满笑意道。 沈菀笙抬头见是冯姨娘,便也淡淡一笑:“姨娘来啦?咦!今日没带慧儿来啊?” “没有,今日来是想告诉表姑娘点事情。” 冯姨娘面上笑得和煦,惹得沈菀笙放下手中剪刀,拉着她的袖口道:“既要说事情,那就进去说!……紫藤,给冯姨娘倒茶!” 两人走进堂屋坐下,冯姨娘仔细打量沈菀笙,见她神色似乎有些疲惫,便道:“今日去国公府应酬了一日,怕是累坏了吧?” 沈菀笙想着这一日真是糟透了,便蔫蔫地点点头。 冯姨娘便有些心疼,起身道:“表姑娘去榻上躺着,妾身会按摩,给表姑娘身上按按,保准你舒服!” 沈菀笙自是不好意思让她替自己按,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怎可劳烦姨娘!” 冯姨娘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腕子走到榻前。 让她躺下,边捉住她的手臂按揉边絮絮叨叨:“往日里主母还在的时候,老爷来妾身这边的时间少,妾身便学了这按摩术,每次老爷来便给他按摩一番,结果啊,老爷很是喜欢呢,来妾身院里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沈菀笙觉得她按摩得果然很舒服,突然又想起那次在国公府时,宇莫璃给她按摩腿的情形,不由俏脸一红,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有意无意总会想起他。 冯姨娘说着抬头去看她,却发现她面色微红,不由讶然道:“表姑娘怎会脸红?可是第一回按摩?” 想一想又不对,见她面含娇羞之色,联想到自己年少时初次见到魏老爷的情形,便明白了过来。 “表姑娘一定是在想表姑爷了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三章是我 “咳咳……没……没有!” 沈菀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忙翻身起来拍拍胸口:“姨娘说得什么话,我哪里有想他……” “呵呵,好好好,妾身晓得了,表姑娘还是躺下吧,妾身再给你继续按摩。” 冯姨娘抿嘴偷偷一笑,手上动作更轻柔了几分。 “姑娘教妾身的那个法子,妾身用了,老爷隔日便叫了府里管事的当面说清楚了,只是……” “只是什么?可是他们表面上听老爷的,可背地里都给你使绊子?” “对,对!正是这样呢!妾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冯姨娘两眼放光看向沈菀笙。 “这好办!凡是他们使了绊子的,你便直接告诉舅舅,将事情说清楚,然后暗示舅舅这个下人已经不足以胜任目前的职位,劝舅舅换人!” 沈菀笙撇撇嘴,看着冯姨娘,上一世她过门没多久,魏老爷便让李氏将中馈交给她掌管。 李氏为了整她,便完全撒手不管了,她当时还满心以为李氏这个婆母真的是想让她担起管家的重任,心里又紧张又开心。 谁知管了几日后才发现,府里那些下人,全被李氏笼络了去,她根本就插不上手,下人们不仅不听她的,还故意将事情做得一团糟,导致魏老爷很是不满。 随后,管家的重任便又落回了李氏手中。 这一世,沈菀笙早就知道了这府里下人们的德性,便可以为冯姨娘指点一二。 顺便,还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管家的能力。 “可是,若是老爷不愿意换人呢?” 冯姨娘面色有些担忧,府里那些下人都已经做了很多年,哪里是说话就换的! “姨娘!这不就是敲打敲打他们吗?你学会敲打了,那他们不就乖乖听你话了?” 冯姨娘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笑道:“还是表姑娘聪慧,是个有法子的!妾身的慧儿将来若是有表姑娘一半的福气,妾身便不用担心了!” 沈菀笙也笑道:“冯姨娘莫要担心,我瞧着慧儿定是个有福气的!” 冯姨娘想了想又道:“还有件事,要告诉姑娘,妾身前儿跟老爷提了姑娘的嫁妆,妾身自是会拿出当日老祖宗留给慧儿的两间门面,老爷也同意从府里的产业中拿出几十亩地和一套庄子来,都给你做嫁妆!” 沈菀笙微微有些惊讶,她当日听李氏说过,魏府不会给她出嫁妆,因此也根本没有想过要魏府的嫁妆。 可是没想到冯姨娘居然帮她争取到了这么多嫁妆。 虽说她并不指望自己嫁入国公府时能有十里红妆,但是无论如何,这也许都是今生唯一一次成婚,哪个女子又不盼着自己的嫁妆能丰厚些。 她黑白分明的水眸闪了闪,起身盯住冯姨娘,只觉得喉咙发紧,良久才说出话来:“姨娘,你……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傻丫头!你姨娘我这辈子原本除了老爷和慧儿,也没对旁人好过,但是,唯独你……之前表姑娘对我们母女俩从来没有轻慢过,每次得了好东西,都会给我们院里送一份来。说实话,这府里,也只有你对妾身母女这么好,那妾身帮你说几句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冯姨娘攸然一笑,虽然她的容色并不算极美,且经过岁月的打磨,也渐渐有些色衰,但是她的笑容看起来却是极为开朗明媚的,让沈菀笙不由一愣。 她扪心自问,对冯姨娘也并不是十分好,只不过是如一般亲戚一样,对她有几分客气罢了。 送去东西,也不过是自己这院里用不完,想着浪费也是可惜了,所以才会让人送去,谁知这女人便记了她的好处。 冯姨娘虽然有几分蠢笨,但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比起李氏和魏素素之流,简直好太多了。 沈菀笙心里一时又感动又难过。 “表姑娘放心,只要妾身住在颐和堂一日,定不会让他们欺负表姑娘!” 冯姨娘说着这些话的间隙,手上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帮沈菀笙捏着小腿。 而沈菀笙心里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她总以为魏府没有好人,人人都要害她,所以想方设法要扳倒魏府。 可如今看来,其实只有李氏和魏素素一直嫉妒她,陷害她,而魏府其他人她却根本没有看到。 今日与冯姨娘的长谈,彻底改变了她对魏府,对冯姨娘,乃至对舅舅的印象。 冯姨娘见她闷声不语,眼圈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怕魏老爷一会子看不到她又不高兴了。 便告辞回颐和堂去了。 沈菀笙躺在榻上想了会子事情,便懒懒起身,准备叫铃兰来帮自己洗漱。 还没来得及张嘴,便看见铃兰急匆匆走进来道:“小姐,刘良被大理寺放了,此刻已经回那宅子去了!他特地让人来府里送了信。” 沈菀笙顿时来了精神,忙翻身下榻,走到门口看看天色道:“快帮我更衣,我们去一趟看看他!” 铃兰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去拿衣服了。 这时紫藤也进了屋子,见铃兰去柜子里找衣服,便惊讶道:“莫非小姐这是要外出?天色这么晚了,怕是不安全,奴婢也随小姐一起去吧!” “嗯!你和铃兰准备准备,咱们即刻出发!” 沈菀笙点了点头,回身进屋换衣服。 她不想让魏府的人知道自己行踪,所以依旧没有要魏府的马车,而是悄悄从角门出去,让紫藤去街边租了一辆马车。 三人坐上马车,朝着刘良住的地方赶去。 不多时,便到了宅子门口,三人下了马车,铃兰急忙去敲门了。 很快有人来开门,正是刘良,见了沈菀笙主仆,刘良便要跪下去,被铃兰一把扶住:“此处不可久留,快快进去再说!” 几人忙走进院里,刘良回身将门关好,带着几人走进堂屋。 他将沈菀笙让到上座,转身去倒茶,沈菀笙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清瘦了不少,但精神倒还是不错。 “你在狱中可有受苦?”沈菀笙问道。 “回小姐,倒也不曾!宇大人待小人极好,有他的照拂,小人免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刘良提起茶壶正要倒茶,铃兰忙过去接过茶壶,使了个眼色,刘良会意,忙将茶壶递给她,自己则垂手站在一旁回答小姐问话。 沈菀笙瞧着两人的小动作,嘴角微勾,心想,这套宅院正好就送给他们做新房了。 “你入狱后,我们也不好去看你,所以只能等你出来才能来坐坐,铃兰听说你回来了,很是着急着来见你呢!” 沈菀笙笑着道,眼角却瞥见两人脸色都发红了。 “小姐,您说这些干什么?奴婢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跟随小姐来看看罢了!哪里有着急了?” 铃兰面色绯红,嗔怪地看一眼沈菀笙。 “呵呵!你别急,且听我说!这次事情多亏了你,才能让她入狱,这套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今日叫铃兰将房契也拿来了,这房子便送给你!他日我还要回扬州去,本想带着铃兰一起去,但今日见你们两个情投意合,我倒是改了主意……” 她看一眼铃兰和刘良,刘良自是红了脸,垂头不语,铃兰却羞得向厢房跑过去,刚跑到门口,便听见她尖叫一声:“啊!是谁?” 屋内众人被吓了一大跳,沈菀笙立刻站起身子,紫藤也向着厢房跑去。 “是我!” 一个男子声音响起,从厢房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太子殿下的手段 沈菀笙吃了一惊,只见宇莫璃从厢房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色有些阴沉,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一种凉薄的气息。 自做了大理寺卿后,他反而看起来不似以往那般浑身少年气,显得成熟了不少,如今脸颊的线条也越发显出了刀削般轮廓,倒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几岁似的。 “三公子?” 铃兰倒是先反应过来,看了看宇莫璃,又去看沈菀笙,最后目光落在刘良身上。 “宇大人今日送小人回来的,我们刚聊了几句……便听见敲门声!宇大人怕被人瞧见,为了避嫌,这才躲进厢房……” 说完,刘良抬眸看了一下沈菀笙的脸色,他也不知道为何宇莫璃听见是沈菀笙来了也不肯出来。 “你们先出去!” 宇莫璃目光森然,铃兰和紫藤知趣的向外面走去,刘良愣了愣,也垂手向门外走去,还将门带上。 沈菀笙还在为在国公府时两人的争执生闷气,所以便扭过头不想理会他。 沉默半晌,宇莫璃才淡淡开口道:“沈姑娘还准备离开京城回扬州?” “自然是要回的!” 沈菀笙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哦?那沈姑娘为何不现在就回去?” 宇莫璃忽然眯眼看向她,冷冷嗤笑了两声。 “三公子说得也是,若我现在离开京城,正是好时机呢!” 沈菀笙咬了咬唇,垂下眸子,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整张小脸逐渐苍白起来。 宇莫璃只觉得胸口轻轻一颤,袖中的手掌不自觉捏紧,喉咙却迟迟发不出声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多谢三公子成全,既如此,沈菀笙便尽快回扬州去!” 说完,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明明知道宇莫璃说的是气话,可是沈菀笙一点也不想迁就他。 与他成亲本就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如今既然他开口让交易终止,那自己便是恢复了自由之身。 “呵呵,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将与我的亲事放在心上,亏我还……” 宇莫璃语调略带悲凉,欲言又止,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说出口的声音已然沙哑苍白。 “三公子一早便告诉我,这场亲事不过是个交易,我们各取所需罢了!如今既然三公子取消交易,肯放我走,小女子自是感激不尽!” 沈菀笙说着,回过头去盈盈拜下,她抬起头,想努力再对他笑一次,可是根本笑不出来。 不等宇莫璃说话,便又直起身子朝外走去。 “站住!你若是敢离开京城,我便要外面几个人和整个魏府给你做陪葬!” 宇莫璃突然想也没想,便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他猛然惊醒似的,眼神骤然一痛。 就算她不喜欢自己,那又能怎样? 只要让她留在身边,自己便满足了。 沈菀笙身子一抖,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半晌没有转过身子,双手却死死攥紧自己衣襟。 宇莫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情绪,方沉沉道:“以后不许再提回扬州的事情,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便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说完,大踏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跨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沈菀笙怔怔看向他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何,只觉鼻子发酸,大颗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月光如水,倾斜在东宫的屋顶上,漾起一片清辉。 太子赵昊轩独自坐在后花园赏月,看似悠闲舒适,实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庞越,你说沈姑娘院子周围有好几个暗卫?” 他边说话,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殿下,属下按照殿下吩咐派人去沈姑娘住的地方打探,发现周围有暗卫留下的痕迹,应该不是咱们的人!” “嗯!看来盯着她的不止咱们!” 赵昊轩将羊脂玉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属下几次派人去探了她的闺房,但是并没有找到咱们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到底将那东西放在了何处!” 庞越眸光越发阴沉,他不甘心自己竟然斗不过一个小丫头的心机。 赵昊轩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以后不用去她闺房搜,只盯住她,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来禀报本宫便是!” 庞越忙点头应声。 “那去她闺房搜查的暗卫何在?” 赵昊轩似不经意问道。 庞越眼角一颤,只得回禀道:“他还在沈小姐院子外面盯着!” “嗯!让人将他换回来,该怎么处置,你应该很清楚!” 赵昊轩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谈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他将白玉酒壶中最后一点琥珀色液体倒在羊脂玉杯中,一饮而尽。 随后起身朝着寝殿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明日安排人去告诉魏府二小姐,本宫在万福酒楼等她!” 翌日,用过早饭后。 魏素素便接到了一封帖子,有人约她晌午时分在万福楼相见。 帖子上并没有署名,但她却敏锐感觉一定和太子有关,因为那帖子是宫中御用之物。 魏素素喜不自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入了太子的眼,她越发觉得上次去求宇清尘参加国公府的赏花宴是明智之举。 她忙让珠玉去衣柜里翻捡,看看有什么衣裳可以让她穿着去见太子,最好是那种让太子看一眼就不能忘怀的样式。 找好衣服,又去看首饰,魏素素恨不得将梳妆匣子里面的簪子全部插在脑袋上,最后还是珠玉帮忙选了一件镂空飞凤金步摇。 魏素素瞧着那步摇,突然想起这是自己十五岁及笄时,母亲送给自己的及笄礼物,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又想起要去见太子,不由豪情万丈,决定要想法子让太子答应将自己母亲放出来。 想了想,她又从梳妆匣子的二层拿出一个纸包塞进怀中。 珠玉瞧见她的动作,眸光闪了闪,却并没有出声。 等梳洗打扮妥当,魏素素便要管家准备了府里最豪华的一辆马车,带着珠玉一起向万福楼驶去。 彼时赵昊轩已经早早到了万福楼,正坐在二楼雅间窗口等候魏素素。 不多时,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到楼下,正觉得好奇,就看见盛装打扮的魏素素从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赵昊轩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真是蠢物!” 他不由捏了捏眉心,不知道找她算不算是失误。 魏素素走到门口,早有人迎上前去带路,将她带到二楼雅间。 她华丽的装束一路上倒是吸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可魏素素竟然觉得很是得意。 推开门,魏素素不敢抬头,匆忙间只瞧见里面有一身着黑色锦袍之人正坐在窗前,依稀认得是自己在国公府赏花宴上见过的太子。 忙上前见礼:“民女魏素素见过殿下!” 声音娇媚至极。 她心下颇有几分得意,当时递来的帖子并没有说明是太子,而她竟然能猜出来,又盛装打扮前来见太子,自然是想让太子觉得她聪慧无比。 “呵!魏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啧啧啧!” 赵昊轩上下打量她一番,皱起眉头,言语间满是讽刺之意,可是魏素素竟然没有听出来,以为太子在称赞她,顿时面色羞红,抬起眸子含情脉脉看了一眼太子。 赵昊轩浑身一个激灵,这女子虽说长得有几分姿色,可这脑子像是不大灵光。 他越来越怀疑这件事情交给她做,她能完成几分。 “魏小姐,来这边坐吧!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魏素素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当下微微挺直脊背,将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脯向前一顶,用自己认为最为优雅的步伐朝太子走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殿下饶命 她认为太子必定是要向自己表白了,拼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坐在赵昊轩对面的椅子上。 “我是说那里!” 赵昊轩面上露出几分不悦,微微扬了扬下巴,指着靠近墙边的椅子道。 魏素素怔了一下,忙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见那椅子离太子的座位甚远,便犹豫了一下。 “魏姑娘,怎么?本宫说的话你敢不听?” 魏素素吓了一跳,忙起身走到太子所指的座位上坐下。 这下两人相隔的距离便远了不少。 赵昊轩似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兀自端起茶盏喝一口茶,又缓缓道:“魏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魏素素一愣,不明白太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良久才点点头,又赶忙摇摇头:“殿下的意思,民女不是很懂!” 赵昊轩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双手负在身后,望着魏素素,他眸子里透着一股不易觉察地厌恶。 “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本宫做件事情!若你做成了,本宫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魏素素蓦然抬头去看赵昊轩的脸,只见他一身黑衣衬得面容多了几分邪性,却又端是五官深邃,身材伟岸,气宇轩昂,活脱脱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 她心弦一阵悸动,咬着唇痴迷看着他:“便是殿下想让民女去死,民女也是愿意的!” 赵昊轩微微一怔,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不知太子殿下想让民女做何事?” 魏素素见太子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这才醒悟了过来,忙又问了一句。 “帮本宫去沈菀笙房中寻找一样东西,但不能惊扰了她,要让她毫无察觉。” “什么?……” 魏素素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让她做这件事情。 “沈姑娘是你表妹,且她住的院子本是你们魏府的院落,你自是比谁都清楚那里,所以本宫今日找你来,便是要你做此事!” 赵昊轩抬眸看着她,语调倒很是淡然。 “……那小狐……表妹那里是藏着殿下的什么宝贝吗?” “……一张地图而已!” “地图?什么地图?” “魏姑娘,不该知道的东西你不需要知道,否则,只怕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魏素素浑身一个激灵,虽然他这话说得极轻,但是语调却冰冷异常,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做得出来。 “殿……殿下,民女知晓……知晓了!” “嗯!那就好,只要你能找到本宫需要的东西,自是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过,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赵昊轩突然想起还没问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民女……民女想要……想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魏素素说得吞吞吐吐,语气却又异常坚决。 赵昊轩愣住了。 这个女人居然想做他的正妃! 真是个贪得无厌不知好歹的货色。 赵昊轩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你这个要求,似乎有些太过分了!本宫怕是满足不了。” 他直接拒绝了。 “那请殿下另请高明吧!民女告辞了!” 魏素素料定赵昊轩不会放她走,便使出了欲擒故纵的招数,转身准备走出去。 可是她还没走两步,便觉得头顶一凉,一个东西擦着她的脑门飞了出去,刺进对面的木门里,随即头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便断成了两截,伴随着几缕头发,从头上掉了下来。 “啊!” 魏素素不由惊呼一声,她没想到看起来一派温文尔雅清风霁月的太子居然对自己动手了。 她当即吓得双腿发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 “怎么样?做,还是不做?方才本宫手有点发抖失了分寸,算你命大!若是下一回,你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命了!” 赵昊轩的话带着几分玩笑的口气,但是魏素素听得脊背发凉。 “做……做……殿下饶命啊!” 她浑身颤抖,嗓音嘶哑道。 “这不是就好了!你只管放手去找,只要能找到那件东西,本宫定给你赐一门好亲事,如若不然,刚才那金钗便是下场!” 魏素素吓得花容失色,俯身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点头如捣蒜。 此时,屋外有人敲门,赵昊轩皱眉道:“进来!” 一个侍卫打开门,看见眼前一幕似乎见怪不怪:“殿下,庞将军回来了!” 赵昊轩忙疾步走了出去,门又被关上。 魏素素迅速镇定下来,她抚了抚胸口,那包药还在,急忙将药拿出来,起身走到桌前太子茶盏旁边。 她小心翼翼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见门口并无动静,这才赶紧打开药包,将药粉倒进茶盏中,又将空药包塞入自己怀中,这才依旧走到刚才自己趴下的地方,像刚才一样跪坐在地上。 想了想,还觉得不甘心,又将胸口的衣服向下拉了拉,露出半边雪白饱满的酥胸。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忙装作一副娇弱不能自持的样子,斜斜倒在地上。 赵昊轩进门见她这副鬼样子,稍微愣了愣,立刻又恢复了高冷的神态:“起来吧,还趴在那里做什么?没事就先回去吧!” 魏素素一听,心头有些着急,她此时自然不能离开,不然那药可不就白放了嘛,说不定白白便宜了别人。 于是她转了转眼珠,缓缓道:“这个……殿下,还有些事情需要与殿下商量明白!” “你说!” “民女若是有了线索,该怎样让殿下知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只需要将线索写在纸上,用一节竹节装起来,放在你们魏府东边院墙倒数第三棵柳树的树洞里即可!” 赵昊轩端起茶盏正要喝,却似乎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茶盏,又将茶盏放回桌上。 魏素素蓦然一惊,暗道不好,莫非太子发现了什么端倪。 但又见他并未说什么,只放下茶盏看着窗外。 “莫非殿下早已经在我们府里埋了眼线?那表妹怎会有那张地图?” 魏素素试探着问道。 赵昊轩皱了皱眉头,眼神看向她时已经满含警告之意。 魏素素只得把话头又吞了进去,讪讪起身坐到墙边的椅子上。 此时,赵昊轩突然又拿起茶盏,魏素素的一颗心便如那茶盏般悬在赵昊轩的手上。 只见他放在唇边喝了一口,魏素素的心突然就剧烈跳动起来,成了,这事终于要成了! 魏素素怕他又赶自己走,忙主动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向茶盏中倒水,并俯身亲自递给太子。 赵昊轩突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将领口向下扯了扯,看向魏素素的眼神也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魏素素开心极了,看来药效起了作用,她今日特意带上这药,便是要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只要太子今日宠幸了她,那她便可以嫁入太子府中,日后成为宫里嫔妃,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于是她装作惊慌的样子走到赵昊轩身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胸口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突然,她觉得自己腰身一紧,便被太子搂入怀中,眼前只见到他那近在咫尺的脸。 “殿下……” 她只觉得浑身娇软无力,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让她期盼了无数回的时刻来临。 “想要算计本宫?只怕你还不够资格!哈哈哈……本宫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赵昊轩突然捏着她的脸颊,将那一盏茶举起来,尽数倒入了她的口中。 魏素素惊慌失措,想要挣扎,却被赵昊轩捉住手脚剥掉外衣扔到地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意料之外 不多时,毒性发作,魏素素只觉得浑身难过,犹如什么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血肉,她实在受不了了,便去抓扯自己的衣服。 赵昊轩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她,便如同欣赏一个玩意儿一样,此时地上的女子早已是神志不清。 等魏素素将自己浑身剥干净后,便渐渐昏昏沉沉不动了。 赵昊轩见状,阴冷一笑,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吩咐门口的侍卫:“你去楼下随便找个男人上来,将他带进这间屋子即可!” 说完,踱着步子下楼去了。 等魏素素苏醒过来时,便感觉到下身如撕裂了一般的疼痛,随即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人正蹲在自己身边目光猥琐死死盯着她。 “你……你是谁?” 魏素素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她惊呼一声,赶忙捂住自己胸口。 蹲在她身旁的陌生男人懒懒起身披上外衣,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暧昧表情:“姑娘,你这玩得可真大胆,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做这事!” “太……太子呢?” 魏素素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将自己散落在一旁的衣服扯过来遮住身体。 “太子?什么太子?我在楼下吃饭,有个侍卫摸样的人走过来说有人请我上楼有点事情,我便跟了上来,结果……” 那人一副猥琐的样子,眼睛不住去瞟魏素素的胸部,吓得魏素素紧紧护住自己胸部。 “我怎么也想不到,屋里竟然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啊!” 他穿好衣服,又蹲下来,想伸手再摸摸她光滑如丝缎般的肌肤。 魏素素顿时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脑袋瞬间眩晕起来,男子手触碰到她胸部的那一瞬间,她又清醒过来。 “滚!滚……滚……” 她声嘶力竭大喊起来,面色因为激动而变成了酱紫色。 魏素素有点听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太子将计就计所害了。 那个男人面色一沉,站起身气鼓鼓道:“爷原本想着将你娶回去做个妾,谁知你竟这样不识抬举!哼!那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说完,他掸一掸袍子上的皱褶,拉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魏素素心里乱得如同一团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自己精心呵护的娇嫩肌肤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乌青痕迹,下身更是一阵一阵地疼痛,地毯上隐隐还有一点血迹。 她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玷污失了身,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门突然被撞开,珠玉从外面闯了进来,见到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魏素素,惊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后,也瘫在地上跟着痛哭起来。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哭着爬到魏素素面前。 “啪”冷不防被魏素素打了个耳光,珠玉立刻捂脸呆住了。 “你这个天杀的小蹄子,方才为何不早点进来救我?此时进来还有什么用?” 魏素素刁蛮的劲头又上来了,双目赤红瞪着自己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 “小姐!方才奴婢被太子殿下的人拦在楼梯口不让上来,刚刚那人走了,奴婢才能进来的呀!” 魏素素听她这样说,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恶气,捂住胸口道:“还不快扶我起来!” 珠玉见此情形,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心中有些疑惑,明明她看见太子已经走了很久了,为何…… 又想起方才有个人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了下去,莫非…… 转念一想,难道太子并没有宠幸小姐? 魏素素在珠玉的帮助下,抖抖索索穿好衣服,又整理好自己的发髻,走到门口,才转身冷冷对珠玉道:“今日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若是我听见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那你就等着受罚吧!” 珠玉打了个寒噤,忙垂头道:“小姐放心,今日之事,珠玉决不会传出去半句,若是传出去了,定让珠玉不得好死!” 魏素素这才放心,带着珠玉下楼又坐马车回府去了。 与此同时,魏老爷亲自提着礼品,正坐在若云家里。 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儿子先去招惹了别人,魏淳虽然不愿意自己儿子娶个小小的秀才家的庶女,但纵是这个秀才,他们也惹不起啊,背后的靠山可是卫国公府的人。 况且宇莫璃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 魏淳心里知道这事只能用定亲才能解决,但是毕竟是庶女,说什么也只能做个妾室,做正室的话,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也是这样跟若云的爹说的,那秀才倒是能理解,但是若云的姨娘却不愿意。 她想方设法设计让若云代替嫡女去参加赏花宴,便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一举钓到一条金龟婿。 如今这金龟婿虽然钓着了,但门第不甚高不说,现在还只是来求了去做妾,她自然是不高兴不满意的。 因此双方相持不下,最终魏老爷又带着礼品打道回府去了。 谁料次日,那若云竟然主动登门,要求见魏长卿。 魏素素正在为自己失身的事情苦恼,自是找理由闭门不见客。 冯姨娘只得亲自接待若云,若云见到冯姨娘倒是有几分亲切的,毕竟自己的亲娘也是姨娘身份。 冯姨娘亲自带她去找魏长卿,魏长卿见是若云来找他,心里早就厌烦透顶了。 再加上他房里丫鬟有了身孕,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一直如鲠在喉,所以面上便不大好看。 墨韵坚决不肯打掉孩子,她认为孩子可以给她带来新的机会。 她虽然在房中哪里也不用去,但还是听说了魏长卿在国公府当众求亲的事情,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冯姨娘将若云带到魏长卿院里后便走了,魏长卿与她单独坐在堂屋里,倒是感觉分外尴尬。 他原本就不认识这个若云,那日又被她的表姑母和父亲闹得心烦意乱,今日见到她,便有了些抵触的心理。 两人坐了一会儿,墨韵拿着托盘出来送茶,魏长卿见状,便皱眉道:“你歇着便好,干嘛还得亲自来送茶?让墨纹来便可。” 若云瞧着两人的神情,那丫鬟明显对魏长卿是有情的,双目含情脉脉看着他,面色却微微有些泛红了。 若云一惊,看出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便不动声色记在心间,又见魏长卿似乎对她有些恹恹的,便幽幽道:“沈小姐已经定亲了,我劝公子就不要再肖想她了!而我,却是实实在在钦慕公子的,愿意和公子携手……” “若云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实在对你无意,请小姐不要再纠缠于我!” 魏长卿打断她,说完便起身欲走,若云忙上前拉扯,惹得魏长卿更是不悦。 若云见他实在不愿与自己纠缠,只得退让道:“那我便去找沈小姐说说话,公子可否让人送我过去?” 魏长卿轻哼一声,便朝门外叫道:“墨纹!” 屋外应了一声,墨韵却走了进来,款款行礼道:“墨纹去库房找旧年用的香薰炉去了,公子有事便吩咐奴婢吧!” 原来这墨韵听说若云来了,知道是传闻中被魏长卿在卫国公府求亲的那个女子,便动了几分心思。 想着以后她若是嫁进门来比自己高,那现在便要让她晓得厉害,自己才是公子心尖宠的人。 她便故意摔碎了魏长卿书房用的香薰炉,打发墨纹去库房再找一个旧年用的香薰炉出来。 若兰虽生长的门第不高,但是府里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不少。 她爹有一房正妻和两房妾氏,那宅斗起来鸡飞狗跳的情形,绝对不亚于任何高门大户。 若云从小生活在这样的人家里,哪里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小丫头的伎俩。 当下只“呵呵”冷笑两声:“那便辛苦这位姑娘带我去沈小姐那里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有孕 两人一前一后朝幽竹居走去。 墨韵走在前面带路,每走到一处,便给若云介绍一番。 若云从后面仔细打量墨韵,突然发现她腰身似乎有点不对劲,心中便是一凛。 道路两旁正好有些五颜六色的野花盛开着,若云突然道:“墨韵姑娘留步,你看我第一次来府上,去瞧沈小姐也是临时起意,没带什么东西。我瞧着此处野花甚好,想采几朵去送给沈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墨韵自是回答好,若云便俯身去摘,谁知刚摘了一朵,便“哎呦”一声捂住手指道:“我的手指上扎了根刺,没办法摘了,能麻烦墨韵姑娘帮我摘一下吗?” 墨韵咬了咬牙:“若云小姐,我家公子平日里都不会让奴婢做那些粗活计,怕弄粗了奴婢的手掌呢,公子他就喜欢奴婢柔嫩的双手,这摘花的活,奴婢真是做不了!” 若云一听,登时脸就沉了下去,但是也不好意思发作,只得转过头继续去摘花。 等摘好花,若云笑着将花举到墨韵面前,脚下却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鲜花却是散落一地。 “哎呀不好!墨韵姑娘快帮我捡一下花儿……真是可惜!” 墨韵见这事确实不大好推辞,只得不情不愿俯下身子帮她去捡拾掉在地上的花。 却不知若云正在眯眼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墨韵腰身似乎弯不了太多,而且每次俯身腰身都好像极为不方便。 甚至有几次,她还用手去扶腰,一派孕妇才有的动作。 再结合之前魏长卿的举动,若云心中便有了数,这是公子和通房丫鬟暗度陈仓啊。 但她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这魏家好歹也是京城有名望的家族,为何会任由一个小小的通房在主母进门前怀孕生子? 这事不合常理啊! 她哪里知道,正是因为李氏出了事,所以冯姨娘不知道其中端倪,才让那墨韵钻了空子。 既然自己有心要进这个门,自是不能让那墨韵生在前头。 别的不说,她若是将来生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个儿子,那便是长孙,将来长大了算怎么回事? 那便是一根永久的刺扎在自己心里啊! 想到这里,若云心便沉下几分,但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依旧对墨韵笑脸相对。 两人继续往前走,墨韵带着若云抄近路,走了那荷花池旁边的小路。 她顺便还有意无意透露道:“我们公子平日里最爱来这里看荷花,公子还替奴婢去那荷塘中间取过莲蓬呢,只为了让奴婢吃上一口最新鲜的莲子!” 若云面上依旧淡淡笑着,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这个死丫头,还真敢卖弄! 若云走到荷花池边上站住,见粉红的荷花含苞待放,点缀于碧绿的荷叶中间,煞是好看。 她便笑道:“这荷花真是好看,若是我能采一朵一起送给沈小姐,一定会更好!” 说罢,她指着靠近岸边的一枝含苞欲放的荷花:“这朵不错,离岸边也近,我去试试看?” 她走到那荷花所在的位置,小心挪动着身子想摘到那朵花,可是就总差着那一点点距离够不着。 若云面上露出难过之意,又看看自己脚下,因在岸边踩了许久,鞋底已经沾上了湿泥。 她退回到干燥些的地方,指着那朵荷花对墨韵道:“墨韵姑娘,你可愿意帮我将那朵荷花摘下来?” 她见墨韵有拒绝之意,忙将耳朵上一对赤金缠珍珠的耳环取下来道:“你若是能帮我将那朵荷花摘下来,这付耳坠便送给你!” 墨韵便犹豫起来,一方面自己怀着身孕,身子不方便,另一方面自己不会凫水,若是掉下去岂不是要被淹死了去。 但又瞧一眼若云手中的耳环 ,那样式正是今年京城中流行的款式,再加上又是赤金的,看起来能值不少银子。 自己若是能戴上这样一副耳坠,定能让墨纹、珠玉她们羡慕死去。 想到这里,她便顾不了这么多了,又看一眼荷花的位置,便走过去站在若云之前站立的位置,想了想又道:“若云姑娘,麻烦你拉着奴婢这只手,以免我掉进水里。” 若云忙道好,走过去拉住她的一边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向岸边扯,而墨韵则重心向着荷花的方向偏过去。 两人协作果然容易些,墨韵手指尖已经碰到了荷花,她一点点往前探去,眼看就要握住荷花的花杆了。 此时墨韵的身子已经偏向了水面,如果若云松开手,她必定就会摔进水中。 若云似乎快要拉不住她了,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突然只听“噗哧”一声,若云重重坐在了地上,而抓住墨韵的手,已然是松开了。 “哗啦”一声,墨韵便掉进了水中。 墨韵忙伸手扑腾着水想要站起身来。 那荷花池的水本来也不深,但是因为十几年未曾清理,底下的淤泥却是十分厚重。 墨韵掉下去后,直接陷入了淤泥中,想要站起身子已是十分困难。 她上半身只有肩膀露在外面,惊慌之下拍打着水面道:“快救我!” 可此时正值晌午,魏府众下人都去膳房了,哪里还有人到这偏僻的荷花池边来。 若云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站在岸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才道:“墨韵姑娘等我,我去喊人!” 她慌忙朝来时的路跑去,等跑出一段,回头去看,见已经看不见荷花池了,才停下来,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自言自语道:“就凭你个小小的丫鬟,也敢跟我斗?” 就算一会子来人救了她,也没人会知道是自己害了她。 因为她制造了一个几乎完美的事故现场:墨韵是为了帮她摘荷花,自己掉下荷花池的,她若云不会凫水,自然不能去救她,只能跑出来喊人。 然后自己不熟悉魏府的路径,会迷路,等找到人去帮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到那时,墨韵如果活着,那就是她福大命大,若是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 若云垂眼冷笑,眸中泛着点点寒光,她缓缓走着,时不时还在岔路口停下来思索一番,感觉哪条路陌生便走哪条。 这样磨蹭了许久,等发现人时,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时辰。 众人慌慌张张跑到荷花池边上时,见墨韵只有头露在外面,双目紧闭,已经一动不动了。 众人忙将她捞起来,又去禀报了老爷和大公子。 魏老爷听完下人禀报,连声吩咐快去找大夫,然后亲自去荷花池边看。 虽说墨韵只是个丫鬟,但却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丝毫马虎不得。 彼时墨韵似乎有了点生气,并没有死掉,但是人却昏迷不醒。 若云蹲坐在她身边,哭得声嘶力竭,说都怪自己让她帮忙摘花,才导致了此番事情的发生。 魏长卿也已经赶到荷花池边,见墨韵这样的情况,也急得跟什么似的。 但魏家父子俩见若云痛哭失声,也不好意思去怪她,反而还安慰她。 毕竟,再怎么说,墨韵也只是个奴婢罢了。 好不容易盼来大夫,看过后才道:“这位夫人虽然性命是保住了,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没了!” 至此,魏淳才知道魏长卿竟让自己的通房丫鬟怀了身孕。 这本也是件极为丢脸的事情,还恰好被若云撞上了,魏淳当下沉了脸色,扭头便走了,走出几步后,头也未回瓮声瓮气道:“一会儿来我院里!” 魏长卿自然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深深叹息一声,语调低沉道:“儿子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掩耳盗铃 经过这样一番闹腾,魏府上下都知道了墨韵怀孕又流产的事情。 若兰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匆匆打道回府了,回府前还再三跟魏淳表示,这件事情自己不介意,还说明日再来看墨韵,俨然已经将自己当作魏长卿的正妻了。 魏长卿被老爹叫到颐和堂,便是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魏老爷痛心疾首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会让那贱人先怀了孩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哪里还有女子肯嫁入咱们府里来!” 魏长卿自是不敢言语,等魏老爷消气之后才嗫嚅着道:“往日里母亲每回都会让陈嬷嬷去检查,并给丫鬟服药汤子,只那一回,母亲入了大牢,没人……没人……是儿子疏漏了!” 魏淳思虑良久方道:“那丫鬟经了此事,自是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我让冯姨娘将她送出府去,先到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后面看看能不能配个人家,便随她去吧!” 魏长卿心里也清楚墨韵怕是只能这样安排了,便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明日若云那丫头还要来,你给我打起精神好好接待!今日我也观察了,她也算是个宅心仁厚的,可惜身份过于低微,不能做主母,实在不行,先按妾氏迎娶进门,到时候娶了正妻,将她扶做平妻也不是不可以!” 魏淳缓缓叹口气,以往他从没操心过家事,如今没了当家主母,他还真有些不大习惯,突然又想起几日未见女儿露面了,皱眉道:“素素这几日怎么不见来给我和冯姨娘请安,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看来还得尽快给她说门亲事嫁出去才行。” 魏长卿忙道:“一会子儿子去瞧瞧二妹妹!” 此时,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魏芳慧走了进来,看见爹爹一脸怒气,大哥正跪在地上,不免有些好奇,上前揪住魏淳袖口道:“爹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发脾气!爹爹还是高兴些好,慧儿喜欢爹爹笑!” 魏淳本来就喜欢这个小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见到她,心中的气便消了大半,刮刮她的小鼻子道:“慧儿乖,爹爹不生气了!今日读书了没有?” “已经读过了!还写了三张大字,爹爹可要去看看?” “自然要看!” 魏淳说着站起身来,笑眯眯随着魏芳慧向外走去。 在经过魏长卿身边时,魏芳慧还故意朝他挤了挤眼睛,吐吐舌头。 魏长卿知道这是妹妹故意将爹爹叫走,好让自己不被爹爹骂了,心中便是一暖,不禁也朝她笑笑。 李氏在的时候,从来不让他们兄妹两接近冯姨娘母女俩,因此从小到大,魏长卿很少见到魏芳慧。 冯姨娘管家后,魏芳慧也跟着搬来颐和堂住,兄妹两这才接触多了起来。 那魏芳慧虽然被冯姨娘教得有些内向沉静,但是毕竟是小女孩,难免有顽皮活泼的时候,魏长卿倒也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见魏淳跟魏芳慧出去了,魏长卿才起身,出了颐和堂,向着玲珑阁走去。 魏素素自从那次被太子反杀后,便足不出户,整日闷在房里,整个人颓废了许多。 她知道,那是太子爷留了情面,如若不然,只怕她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墨韵的事情,她已经知晓了,是珠玉跑来当笑话讲给她听的。 魏素素自是不关心那小丫鬟,只是听说若云来了府里,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 那日魏长卿向若云求亲,她自然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也知道魏长卿对她其实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是没想到,若云竟这样大胆,亲自跑来了府里找她兄长。 魏长卿进门见到妹妹,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她头发随意披散着,脸上油乎乎的,也不知道几日未曾洗漱了,坐在那里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皱眉问道:“素素,你……你这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若真有事,不妨给兄长讲讲,兄长帮你出主意!” 魏素素勾唇摇摇头:“哥哥莫要担心,只是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不想出门罢了,没什么大事!” 魏长卿知道女子每月要来葵水,每到那几日,墨韵便难受得要死,不让自己碰她,所以他以为妹妹是因为这个原因难过。 而魏素素明白,自己失身这件事情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至亲血脉,只要传出去一点风声,自己这辈子便是毁了。 魏长卿见妹妹什么也不肯说,只略坐了坐,也就告辞回墨香院去了。 回到墨香院,又去看了一回墨韵。 墨韵已经醒过来了,得知自己肚中孩子没了,这下希望落了空,又听墨纹说了水边的事情,也隐约猜到恐怕对自己不利。 见魏长卿来看她,忙向墨纹使个眼色,将墨纹打发出去,这才流着泪对魏长卿说:“公子,是奴婢无用,不小心将公子的骨血弄掉了……” 说着,眼泪便大颗大颗流下来。 魏长卿自是又好一番劝慰,让她不要操心其他,安心养病即可。 墨韵红着双眼,不安道:“老爷……老爷可有发怒?” 魏长卿低头思忖一阵,才抬头略带愁容道:“父亲是很生气,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老爷可有说会怎样惩罚奴婢?” 墨韵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的失误,根本糊弄不过去,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 “也没什么!老爷说等你能走动了,便将你送去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等休养好了再接回来。” 魏长卿终究还是说了谎,他只希望此刻墨韵能安下心来,不要再闹出其他的事情。 墨韵听完果然安下了心,略显苍白的嘴角甚至还浮现出一丝笑意。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代表老爷已经认可了她的身份,将来接她回府,自然就是以姨娘的身份回来了? 墨韵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心里紧绷着的那根铉也终于放松下来。 “请公子放心,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公子!” 墨韵面色带了几分娇羞,垂下眸子道。 魏长卿自是有几分心虚,忙嘱咐她躺下好生休息,便起身出了墨韵的屋子。 次日,天空阴沉起来,下了一阵雨又停了,倒是越发闷热。 若云一大早赶到了魏府,魏淳知道后,便示意冯姨娘去探探若云的口风。 但是若云一到魏府,跟魏淳和冯姨娘请安后,并没有在颐和堂停留,直接去了魏长卿的院子,看了墨韵,又和魏长卿聊了一会子,最后提出想要去拜访魏素素。 魏长卿怕魏素素不修边幅的样子惊到客人,忙让墨纹先去问一声,想她若是不想见人便回绝掉。 谁知魏素素竟然同意与若云见面,魏长卿以为妹妹心情好了,便又让墨纹带着若云去玲珑阁。 若云来到玲珑阁,见魏素素一副虚弱的样子,忙装出关切地样子询问她缘由,魏素素只道身子不舒服,多余一句话也不肯说。 屋里闷热,魏素素便让下人将杌子搬到院子里的树下,两人坐在树下乘凉聊天。 魏素素抬眼看向若云道:“若云姑娘果真是喜欢我大哥吗?” 若云耳根微热,羞怯点点头。 魏素素面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之色:“那若云姑娘可知道那日我大哥为何会向若云姑娘求亲?” 若云骤然变色,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自然看得很清楚,如今不过是自己掩耳盗铃罢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有没有人疼? 她笑道:“莫非魏小姐认为这件事情宣扬出来对魏家有好处?” 一句话怼得魏素素哑口无言。 她咬唇挑衅地看向若云:“你就这样忍着?难道你认为自己可以李代桃僵?” 若云脸上笑容僵住了,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忍,她可不希望以后两人成亲后,每当魏长卿看见她就会想起那日赏花宴上求亲的事情。 “也是!反正我大哥真正喜欢的人是表妹,其余的什么墨韵之流,不过是个暖床的丫鬟罢了,提不上台面的,也只有那沈菀笙,是他心头的宝贝,碰触不得!” 魏素素见若云面色变了,便故意将这件事情摆到明处,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不如刺激刺激她,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若云那日在卫国公府的凉亭中,面上带着三分羞怯七分镇定将手放入魏长卿手中那一刻,她便已经看出来了,这女子定不会是个如外表一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主,她心机深着呢! 果然,昨日便传出墨韵出事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墨韵可是和她在一起出事的。 魏素素早就知道墨韵怀孕的事情,她相信如墨韵那蠢丫头的性子,定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若云知道了那件事情,对墨韵出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她不在乎,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罢了。 不过,若是假她之手去除掉沈菀笙,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若云忽地站起身来:“魏小姐既然身子不舒服,那便好生歇着吧!我去拜访拜访沈小姐!” 魏素素长长出了口气:“珠玉,带若云小姐去幽竹居!” 珠玉忙乖巧应了声,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若云小姐,请随奴婢来!” 若云朝着魏素素颔首,然后便随珠玉走了出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幽竹居门口,见门外站着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若云愣住了:“为何沈小姐院门外还有侍卫守护?” 珠玉早听园子里的姐妹说起过此事,便有些尴尬道:“许是……怕有人打扰到沈小姐吧!奴婢已经将小姐带到了此处,这便回去向我家小姐复命了!” 说着也不等若云开口,便福了福身,竟自去了。 若云无奈,只得走上前去,准备敲门。 “站住!这里不许魏府人进入!” 门口站着的侍卫伸手拦住她,面无表情道。 原来是不许魏府人进去,那这侍卫是…… 她忽然想起来,沈菀笙是卫国公府三公子宇莫璃的未婚妻子,那这侍卫看来是宇莫璃派来的。 她只得陪着笑脸道:“可是我并不是魏府的人,我是来看沈姑娘的!……哦,对了!我表姑母可是卫国公府的二夫人呢!” 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不动声色点点头,两人便松开了手。 若云忙行礼道:“多谢两位大哥!” 说完便走到院子门口,抬起手掌拍了拍门。 不多时,便听见院子里响起脚步声,片刻,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紫藤的脸露了出来。 她看见若云微微一个愣怔,显然是认出了若云。 若云忙热情招呼道:“我是来拜访沈小姐的!” 紫藤便点点头道:“请若云小姐等等,奴婢去跟小姐说一声。” 不多时,又匆匆来到门口,将门打开:“我家小姐请若云小姐进去!” 若云点点头,便抬脚走进院中。 走进去才发现沈菀笙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 若云见她穿着一件撒花烟罗衫,面容似乎比那日在卫国公府赏花宴上见到时还更娇艳些,心中不由又增添了几分嫉妒,面上却笑得依旧灿烂。 “若云小姐今日怎么来了?” 沈菀笙迎上前去,笑靥如花,更显得美人五官精致。 “我今日来见见魏公子,顺便来找沈小姐聊聊天,那日我们在卫国公府没有聊尽兴,今日可要好好聊聊!” 若云热情抓住她的手,沈菀笙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然后请她进屋去。 若云打量了一下小院,只见院子里竟然有些破烂,再看那房子,也好象是没有修整过便入住的,跟魏长卿的墨香院和魏素素的玲珑阁自是无法比较。 心中便有些暗暗得意,任凭谁喜欢你,在魏府中还不是没人疼! 但是走进正屋,却不想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倒让她有些纳罕:“怎么你的屋子里如此凉快?” 沈菀笙还没说话,一旁站着的紫藤抢着开口道:“自是卫国公府送来的!大夫人怕我们家小姐热天里没胃口,特地让人送了这些冰块来,放在屋里自是凉快得很呢!” 说完,看了一眼小姐,沈菀笙瞪她一眼:“就你多嘴!还不快去泡茶!” 紫藤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快步退出屋去。 若云抬头打量屋内,便看见屋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放着一小堆冰块,凉意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顿时惊住了! 这冰块可是稀罕之物,连她们家都用不起,方才去的不论是颐和堂,还是墨香院,都没有冰块,可是这最为破烂的幽竹居里居然能用上冰块。 她越想越嫉妒,这个女人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竟然勾引的那么多男人喜欢她,真是手段了得! 虽然心里快要发狂,面上却装作一副羡慕的神色:“沈小姐真是好福气,得了卫国公府的宠爱不说,家里还有个疼爱你的表哥……” “住口!” 她话未说完,门帘一掀,进来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打断了她。 只见那妇人怒目看向她:“这位小姐,请慎言!我家小姐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传出去,坏了我们小姐的声誉,又该如何是好?” 若云一时愣住了,搞不清楚面前这个妇人是何人,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沈菀笙自是气定神闲看着两人,又见若云尴尬,一时间便有些不忍心:“睿嬷嬷,若云小姐也不是有意的,您就不要责备她了!” 若云这才明白,原来是沈菀笙房中的嬷嬷,她面色微变,倒也没说什么。 此时紫藤也泡好茶端了进来,她方才怕小姐被那女子蒙蔽双眼,特地去叫了睿嬷嬷进来。 睿嬷嬷倒也不走了,就坐在一旁守着。 若云有些尴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惊呼道:“这是什么茶,我竟没有喝过?” 紫藤嘴巴伶俐:“这是往年宫里御赐的竹叶青茶,听说皇上也就得了几斤,给卫国公府送去了一些,三公子也差人给我们小姐送来了一盒,也叫若云小姐尝尝宫中之物。” 若云顿时气结,这丫头怕是专门来气她的吧。 有心想要赌气不喝了,又舍不得浪费掉,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呷着,只觉得茶水入口,齿颊生香。 “若云小姐和我表哥的亲事如何了?” 沈菀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她早就听说了若云连着两日追到魏府的事情,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魏长卿呢。 若云放下茶盏,低头浅笑:“这种事情是长辈们商议的,我……我自是不知!” 沈菀笙便不说话了,她也听说了墨韵流产的事情,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与上一世完全不同了呢! 她记得上一世墨韵根本没有机会入魏长卿房中,最后被李氏发卖出去了。 若云见她若有所思,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沈菀笙道:“沈小姐,上次在卫国公府时,你帮我解了围,我这里有个小礼物送给你,以表感谢!” 紫藤忙上前接住小木盒,递到沈菀笙手上。 打开小木盒,沈菀笙不由愣住了:“这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若云的礼物 “这是我姨娘一直以来收藏着的一个琥珀手镯,她说是极贵重之物!” “这……怕是太过于贵重,沈菀笙受之有愧!” 沈菀笙并没有将那手镯取出来,反而直接将盖子盖好,又递还到若云手中。 若云便是一愣,她从姨娘手中接过盒子时,姨娘便告诉她:“这种东西最是考验人心,便是那心地最为纯洁之人,看见这样贵重的玩意,也不免要打个颤,更别提那些贪得无厌的,拿在手上便不肯松开了。” 可是,如今眼前的沈菀笙,明明连眼角都未发生变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递还给了她,这又颠覆了她的认知。 “沈小姐,你就不要推辞了,这是我和我姨娘的一点子心意!” 若云越来越看不懂沈菀笙,自己拿来的琥珀手镯明明看起来极为贵重,为何却对她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她蹙眉想了想,抿抿嘴,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打开盒子,伸手将那手镯拿了出来递到沈菀笙面前:“沈小姐,你怕是没看清楚!你瞧,这只琥珀镯子妙就妙在镯子里有一些水,而且水还可以流动,水里甚至还有一只小虫子……” 说着,若云将那手镯稍微抬起一些对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只见光线穿过手镯,里面竟然真的有似水的东西在微微晃动,还能看到一只很奇怪的小虫子浮在水里。 沈菀笙记得小时候曾经听父亲说过世间有一种叫琥珀的石头,里面会封着一些虫子或者小动物,这种石头凝聚了天地之灵气,吸收日月之精华,慢慢变得通体透明,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小东西。 而里面带水的,更是少之又少,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瞬间被吸引了过去,目不转睛瞧着那手镯,心中生出惊叹之意。 甚至连睿嬷嬷和紫藤都被吸引了过去,两人不住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若云见时机差不多了,忙抓住沈菀笙的手腕,用极快的速度将那只手镯套进了她的手腕里。 “沈小姐快收下吧,你若是再不肯收,我便砸碎了这镯子,以免放着碍眼!” 若云说着,撅起小嘴,似有生气之意。 “我……” 沈菀笙刚要说话,紫藤便嘴快道:“小姐还是收下吧,奴婢瞧着这东西怕是罕见的宝物,若云小姐送给您,也是这宝物跟小姐有缘啊!” 一旁的睿嬷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沈菀笙低头思忖,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见众人都劝她,倒是也动了几分心思,便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取下那手镯。 若云见此情形,知道沈菀笙定是同意收下了,当下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笑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若云便告辞了。 离开幽竹居,她步伐稍微加快了些,刚出院门,便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忙扶住一旁的树干,缓缓拍了拍胸口,又按一按太阳穴。 她后悔今日出来没有带上自己的贴身婢女,关键时刻,连扶一把自己的人都没有。 抬头见那两个侍卫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忙讪笑解释道:“早上吃得略多了些,有点不舒服!” 说完便直起身子向前走去。 若云没走多远,又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冯姨娘。 冯姨娘见她面色惨白,便关切地上前搀扶住她:“若云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若云摇摇头,勉强一笑道:“不妨事,不过是早上出来时有点贪嘴,多吃了几样点心,撑得慌!” 冯姨娘见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撑住了,但也不点破,又问道:“可要去妾身那院里歇息歇息再走?” 若云忙摆手:“不必劳烦姨娘了,我出来的时辰已久,怕府中爹爹担心,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冯姨娘便也不再挽留她,只是搀着她的手臂,两人缓缓向大门口走去。 “若云姑娘,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姨娘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 “姨娘但说无妨!” 若云抬头瞅了瞅冯姨娘的面色,微微有些奇怪,但是转瞬又明白肯定是和魏长卿的亲事有关。 “若云姑娘自然是好姑娘,这几日来我们府中,行事人品妾身和老爷均看在眼里,对若云姑娘都很满意!只是……” 冯姨娘话锋一转,若云立刻也有些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我家老爷说,若云姑娘的身份怕是……倘若若云姑娘愿意的话,我们魏府自然还是愿意娶你进门的,不过老爷说若云姑娘可以先以妾氏的身份抬进门,等大公子娶了正妻,再抬若云姑娘做平妻,不知道若云姑娘……可否愿意?” 冯姨娘稍微有点心虚,毕竟她只是个姨娘的身份,她的女儿将来也有这么一遭,虽说心中不情愿,但也知道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庶出的天生就是比不上嫡出。 若云其实倒是愿意的,因为她如今的婚事就卡在这正妻还是妾氏的争执上。 她觉得对于魏府这么一个大家族来说,做妾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她也没打算永远做妾氏,毕竟事在人为嘛! 可是她的姨娘不同意啊,所以她暗暗下定决心,回去要好好跟姨娘说道说道,毕竟,人家魏府都表态了,那她姨娘也该退让一些才是。 想到这里,若云便面色微微泛红笑道:“姨娘的话有道理,但我还需回去同父亲和姨娘商议,等我们商议完了再说!” 送走若云,冯姨娘便回颐和堂向魏老爷复命去了。 傍晚的大理寺,在夕阳映照下分外雄伟。 宇莫璃正坐在案前翻阅卷宗,但他却觉得头脑有些微微发胀。 自从上次和沈菀笙不欢而散后,两人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面了。 他一时着急放出狠话,心知沈菀笙必定要怪他,但他不愿意放她走。 也不知从何时起,情愫已经暗暗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一想到她要去扬州,从此和自己永不相见,他就觉得莫名难受。 虽然曾经答应过她,等成亲后两人可以和离,那时候可以放她回扬州。 但是现在,他只想要食言,就那样锢住她在自己身边也好。 可是,自己明明身中剧毒,活不过弱冠,如今他的人生也只剩下几年而已,纵然交出她可以获得解药,但若是没了她,要解药又有何用? 宇莫璃心中充满了纠结,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要去偷偷看看沈菀笙。 偷偷潜入魏府,跳上幽竹居屋顶,他又犹豫了。 如今自己竟然连正大光明走进她院子里的勇气都没了,非得要用这种下作手段看她吗? 思忖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掀开了屋顶上的瓦片。 房间里传来一阵水声,沈菀笙正坐在浴桶里洗澡。 宇莫璃见到浑身光裸的沈菀笙,立刻耳根烧红起来,忙将瓦片盖上,半晌才平静下来。 他躺在瓦片上,顺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将双手枕在脑下,望着天空的晚霞发起了呆。 等到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不见后,他才起身,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瓦片,只间底下沈菀笙依旧坐在浴桶里。 宇莫璃忙又将瓦片盖上,但瞬间又觉得不对劲,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掀开瓦片仔细看,只见沈菀笙小脸通红,似乎晕了过去。 宇莫璃一惊之下,忙跳下屋顶,又偷偷从窗户潜入屋内。 沈菀笙在浴桶里一动不动地半坐着。 “沈姑娘,沈……” 宇莫璃一惊之下,忙用手去摇她的肩膀,触手摸到她细腻软滑的肌肤,不禁心中一荡。 但随即,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什么来头 只见沈菀笙双颊通红,但呼吸却很平稳,不像是晕过去的,倒似睡着了一般。 宇莫璃此刻皱眉站在半坐在浴桶里的沈菀笙身边,这种情况,自然也不能喊铃兰她们进来伺候。 虽然两人已有婚约,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沈菀笙的名节。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闭上眼睛从背后将沈菀笙扶起,因闭着眼睛,双手便不小心触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宇莫璃惊得一下子松开了手,顿时心如撞鹿,面如火烧般,他自然知道那里是不能随意乱碰的。 可是,自己是不小心碰触到的,况且……她又不知道…… 若是桶没那么高,他自然是可以双手将她打横抱出来,可是桶太高,根本无法将她打横抱出来,只能想别的办法。 宇莫璃便松手不敢再去扶她上半身,想了想,又将手伸进桶里去托她的腰部。 沈菀笙身材极好,腰身纤细。 他摸到她的纤腰,果真是不盈一握,皮肤光滑细腻,甚至没有一丝赘肉。 宇莫璃屏气凝神,打消心中杂念,“哗啦”一声将她腰身扶着慢慢提了起来。 才刚提了一半,就感觉双手突然一滑,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去看,入目是女子光滑的后背,而背上…… 宇莫璃目瞪口呆,她原本光滑无暇的后背上,此刻竟然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地图图案。 但也只是转瞬间,那地图离开了热水桶,颜色便渐渐淡了下去,直到最后不见踪影,沈菀笙后背恢复光滑如初。 “难道这便是地图?” 宇莫璃眉头紧紧蹙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的暧昧和羞赧全部一扫而空,反而心中只剩下疑问和不解。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双手将沈菀笙托出水面,又将她打横抱起,抬起双眸不去看她身子,快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又用帕子帮她擦干身子,拉开薄薄的被子替她盖在身上。 然后摸摸她的鼻息,确认她无后事,才坐在床边面色复杂看着她熟睡的脸庞。 这几日终究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为何那地图会被沈远纹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那地图又为何在热水中才能显现出来? 带着这些疑问,他着实感到事情渐渐变得棘手起来。 原本想着等两人成亲后,将那地图要来,交给无名和白慕然,换取到解药,自己服用解药后可以解除体内剩余的毒素,而沈菀笙也不会再被人追杀。 可如今看来,这地图他根本无法交出去,解药自然也拿不到,自己的努力到头来一切都只是枉然。 宇莫璃面色变得沮丧起来。 但他也不敢在沈菀笙的闺房中多耽搁,又低头看一眼沈菀笙,见她手露在被子外面,便捏起她的手腕准备放到被子里。 突然他眉头一蹙,目光直射向沈菀笙手腕上戴着的那只镯子上。 只见那是个琥珀镯子,这种镯子并不常见,他捏着沈菀笙的手腕,仔细打量那手镯,发现手镯里面竟似有水在流动,隐隐还能看见有只小虫子。 宇莫璃眉头蹙得更紧些,正想将手镯摘下来仔细看看,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眼看着是有人要进来了。 他忙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打开窗扇悄无声息翻了出去。 刚在窗外落定,便听见丫鬟推门进来的声音。 铃兰推门进屋后,没听见有水声,便知道小姐已经洗完澡了,她走到屏风后面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满地都是水渍,还有些纷乱的脚印,沈菀笙却不在水桶附近,铃兰有些慌张。 沿着水渍脚印走到床边,见自家小姐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铃兰以为是小姐自己走过来的。 又见她头发湿漉漉的,担心她会被湿气侵入身体,忙俯下身子轻轻呼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奴婢帮您擦干头发再睡!” 可是叫了半晌,沈菀笙还是没醒过来,铃兰急了,便去摇她。 “这是怎么了?” 紫藤听见动静也进屋来看,见铃兰急切的样子,忙上前摸了摸小姐的鼻息,一切都正常,可就是叫不醒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铃兰懊恼道:“最近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回事,总是无缘无故犯困,我本来以为是天气热了犯困的,但是这两日却越发严重,现在竟然叫不醒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紫藤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不如明儿请个大夫来给小姐瞧瞧吧!……” “这是怎么了?” 两人正说着,沈菀笙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看见两个丫鬟都在床边围着自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铃兰和紫藤面面相觑,铃兰忙道:“无事,奴婢进门见小姐已经躺在床上了,奴婢怕小姐湿着头发睡觉会引起头疼之症,所以才想叫醒小姐好给小姐擦头发的!” 沈菀笙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我是什么时候走到床上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铃兰和紫藤又对看了一眼,紫藤忙道:“小姐快起来擦干头发再睡,明日奴婢去外面找个大夫来给小姐瞧瞧,看看最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躲在窗下的宇莫璃听着里面的对话,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怎么身边总有些对她不怀好意之人,看来需得快些娶她进门,好好护着她才行。 又听见里面传出些悉悉索索的摩擦声,猜测该是两个丫鬟在帮她擦头发,于是便悄悄起身,跳墙离去了。 回到卫国公府,宇莫璃立刻叫来卷帘,也不言语,只冷冷看着他。 卷帘被看得浑身发毛,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哪里惹到主子了,也不敢说话,只低头垂手惴惴不安站在屋子中间。 宇莫璃浑身散发出威压,眯眼看了卷帘半晌,方缓缓逼问道:“我让你去做的事情,你做得怎样了?” 卷帘心中一惊,主子交待他做的事很多,这究竟问的是哪一样啊! 他想了想挠挠头皮不安道:“大公子和二公子那边现在暂时没有动静!” 然后看一眼宇莫璃,见他身上冷意不仅丝毫未减,甚至还更浓烈了些。 忙又低头道:“太子自那日让人玷污了魏小姐后,暂时也没有动静……” 说完,感觉自己头顶的压力依旧还在,也不敢抬头,小肚子倒先打起颤来。 主子今日这究竟是要闹哪样? 他傍晚前出了大理寺,去了……去了……去了魏府! 卷帘灵机一动:“至于沈小姐那边,魏小姐因着失贞的事情,倒没有去找沈小姐的麻烦,最近几日若云小姐到她们府中去得频繁,前两日还送给沈小姐一个手镯……” “那你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宇莫璃身上戾气未散,还没等卷帘说完话,便怒气冲冲问道。 “……是……属下、属下失误了!” 卷帘不知道主子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害怕起来,果然关于沈小姐的事情都无小事。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查查若云和她的姨娘,是个什么来头!” 宇莫璃语调冰冷,眸光更是幽深了几分。 卷帘忙领命出去了。 宇莫璃在屋里皱着眉头来回踱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命人进来给他换了身衣服,匆匆向扶怀的如意院走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琥珀手镯 扶怀每日晚间都会去自己院子里的小佛堂坐坐,说是给去世的夫君念经。 宇莫璃自是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因此到了如意院也不让人去通报,只走到小佛堂门口站住等母亲出来。 扶怀在佛堂里念完经,走出门刚一抬头,便看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门口,乍一看竟以为是宇明成,不由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向后退了两步。 “母亲!” 宇莫璃轻轻唤了一声,忙上前扶住扶怀的手臂。 扶怀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儿子,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显出一副哀伤的表情,缓缓垂下头去。 “母亲可是又想起父亲了?” 宇莫璃蹙眉看一眼扶怀,母亲对父亲显然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总这样将他当成是父亲了。 “不妨事!刚才在里面打坐久了,自是有点老眼昏花而已!” 扶怀说着,用手去拍拍扶着她的宇莫璃手背,淡笑几声。 “母亲哪里老了?明明还很年轻呢!” 宇莫璃知道她心情不好,就专门捡了好听的话来哄她开心。 母子俩走到正屋坐下,闲聊了几句家常,宇莫璃突然问道:“母亲,儿子听您说起过以前在蜀国时,曾经见过一只琥珀的手镯?” “你问这个做什么?” 扶怀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惊慌之色。 “儿子若说今日见到了那只手镯,不知道母亲可会相信?” 宇莫璃刚说完,便见扶怀骤然变色,手中握着的一串佛珠竟然被她生生扯断了,珠子散落满地。 宇莫璃心中一惊,母亲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不成想她听说了那只镯子后,竟会如此失态。 站在门口的黄莺听见动静忙进屋查看,见滚落满地的佛珠,也是满脸诧异地看了一眼扶怀,忙蹲下身子收拾起来。 “你……你真的见到了那只手镯?” 扶怀的声音有些激动。 “儿子不敢确认,母亲能否说说那只手镯有什么特征,儿子比对一下。” “那只手镯是蜀国王族之物,是用千年的琥珀制成的,据说制作它的工匠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做出来,但是刚做出来便死了!……” “……而那只手镯也因为独特的样式被蜀国王族所收藏……” “我有幸见过一回,那手镯的里面似乎有水在流动,水里还有个小虫子,甚是稀奇!……” 扶怀缓缓道,眼中射出一缕奇怪的光芒,似乎有些害怕,又似乎无限神往。 “那手镯可有其他的功用吗?” 宇莫璃没想到这手镯竟还有如此复杂的来历,便也来了几分兴致。 扶怀突然有些紧张地看了宇莫璃一眼:“你见到那手镯在谁的手里?” 宇莫璃原本想说是那若云送给沈菀笙的,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淡淡道:“儿子前日去万福楼吃饭,见到有个食客手里拿着这只手镯,他见儿子感兴趣,便说要卖给儿子,但是要价太高,儿子没买!” “哦!有人拿出来卖啊!” 宇莫璃细细观察,发现母亲眼角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被一抹恐惧所代替。 “幸好你没有买下!那手镯可是邪物!” “什么?邪物?” “对!凡是戴过那只手镯的人,头三日会困倦嗜睡,到了第四日便会沉睡不醒,第八日会醒来,但是会变得状若疯癫六亲不认!若是那镯子一直戴着,到最后那人的精魄便会全部被镯子吸走,然后变成一具骷髅一样的东西,直到油枯灯尽!” 扶怀说得沉重,宇莫璃却听得胆战心惊。 如此恶毒的东西,如此歹毒的伎俩,居然被她们全都用在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身上。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是再晚几日去幽竹居,沈菀笙会怎样。 想到此处,他再也坐不下去了,又心不在焉聊了几句,这才匆匆告别母亲走了。 宇莫璃刚走,扶怀便叫来黄莺:“你跟着公子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黄莺应了一声,走出门去,见四下里无人,一纵身便跃上了院墙。 宇莫璃心急如焚,也来不及回自己屋里换上夜行衣,直接向着魏府疾驰而去。 到了幽竹居院墙外面,他依旧跳上屋顶,观察了一番院子里,见人都已经睡下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才从屋顶上跳下来,准备依旧从窗户翻进去。 不料一抬头,透过窗户却见屋内亮着烛火。 他便有些疑惑了,用食指沾了沾口水,捅破窗户纸向里面看去,只见沈菀笙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头发。 宇莫璃愣住了,这么晚了她为何还在梳头? 再向里面看时,发现她竟然是低垂着头在梳理头发,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连宇莫璃也觉得后脊背发凉。 但他知道这事情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打开窗户,一翻身跃了进去。 他走进屋内,故意发出一点响动,可沈菀笙便如浑然不觉般根本不予理会。 宇莫璃心知不对劲,又低低叫了一声:“沈姑娘!” 沈菀笙甚至连身子都未动一下,依旧在缓缓梳着自己的头发,动作如同木偶般,仿佛被不知道在哪里的神秘力量控制着。 宇莫璃见她不理会自己,知道肯定是那手镯在捣鬼,便上前握住她戴着手镯的那只手腕,想将手镯取下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柔弱的沈菀笙此刻竟然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就拽不动她的手腕,她依旧如同没事人一样,缓缓梳着自己的头发,连动作都没有半点变形。 宇莫璃只得停下来观察,发现她是闭着眼睛在梳头发的,而手腕上那只手镯,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黄色光晕,仔细一看,光竟然是从里面的那只小虫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知道,眼下必须将那只手镯拔下来,她现在已经被那只手镯控制住了。 宇莫璃蹙眉想了一会儿,便伸手抓住那只手镯,想顺着她手臂的方向取下来。 但是在他碰到手镯的一刹那,那手镯竟然发起烫来,他被烫得不得不松开手。 再看沈菀笙的手腕,已经被手镯烫得发红了,宇莫璃心中着急,左右打量,见她床头上扔着一块帕子,忙拿起帕子去抓住手镯,然后暗暗运内力到手掌上,用力往外一拔,竟然真的将手镯拔了下来。 手镯刚一离手,那虫子身上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最后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而沈菀笙则浑身瘫软下去,如同一件衣服般直直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宇莫璃忙用帕子将那手镯包起来,又在沈菀笙书架上找到一个小盒子,将那手镯装进盒子里。 他走到沈菀笙身边,擦擦额上的汗水,将沈菀笙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见她戴手镯的那只手腕已经被烫得红肿起泡了,又是心疼又是悔恨。 他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温度正常,又探一探鼻息,也很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宇莫璃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嚼碎了,又吐出来敷在沈菀笙手腕被烫伤的地方。 又在房里翻找出一些干净布条给她包上,将她在床上安置好,这才拿起手镯准备跳窗出去。 走到窗口,他又顿住了,深深叹口气,心里着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返身回去。 宇莫璃依旧走回床边,坐在床头,摸着沈菀笙的一头柔顺秀发,心中充满柔情。 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怕是不简单 “醒来了?” 宇莫璃微微有些意外,但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跟往日没什么区别,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沈菀笙撑起上半身,也靠在床头上,蹙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宇莫璃忙拿了个团花的软垫,放在她腰间。 “难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宇莫璃见她如此情形,觉得很是惊讶,不由坐直了身子。 “嗯!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睡着了,然后醒来看见一个女子在我房间里走动,那女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梳头发,她的头发又长又黑……我觉得很是奇怪,怎会有陌生人在我房里,于是我问她,可是她并不理会我,依旧梳头发……” “……再然后……便看见你跳窗进来了,后面就好像……好像都不记得了!” 沈菀笙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痛苦,她闭上眼睛晃了晃头。 宇莫璃忍不住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她方才魂魄居然离开了身体,那东西着实厉害得很! “那手镯有问题对不对?” 她突然抬起脑袋看向他,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显得可怜楚楚。 宇莫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忍不住帮她拂去泪痕。 “菀儿别怕,有我在这里,我会护着你的!” 她心中不禁一动,这声“菀儿”叫得极其自然,嗓音低沉有磁性,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此刻是可以护住她的男人。 “那只手镯是蜀国的东西,我不晓得若云姨娘是怎么得到的,但若云那个贱人将它给了你,是的的确确想要害你不假!” 宇莫璃简短扼要讲了一下这件事情,却将沈菀笙吓得不轻。 她伸手环住宇莫璃腰身,将头伏进他怀中,浑身微微有些颤抖。 宇莫璃感受到她的恐惧,忙伸手轻拍她的后背。 沈菀笙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宇莫璃手掌摸到她十分突出的脊椎骨,心中暗道:她也太瘦了,以后要将她养胖些才好。 “若云,若云为何要害我?我与她无冤无仇!” 沈菀笙思忖自己并没有得罪过若云,甚至还曾出手帮过她,可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嫉妒!她喜欢魏长卿,但是魏长卿又……又喜欢你,所以她便想要痛下杀手!” 宇莫璃提到魏长卿的名字,俊眉间便生出厌恶之色,看向沈菀笙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了。 “啊!我……又是魏长卿!” 沈菀笙此刻紧张感消散了几分,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伏在宇莫璃怀中,忙直起身子推开他,面上却是绯红一片。 宇莫璃心中苦笑,若是她知道自己抱着赤身裸体的她放到床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所以这件事情定是万万不能让她知晓。 不过她方才魂魄离了身体,也不知道洗澡那会子魂魄在哪里。 想到这里,宇莫璃感到莫名紧张,试探着问道:“你……你今日洗澡时可有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没有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洗澡了?” 沈菀笙狐疑看向他。 宇莫璃掌心微微有些出汗,怨怪自己说漏了嘴,忙尴尬道:“……这么热的天,自是……自是要洗澡的,这……这不难猜,呵呵……” “那只镯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沈菀笙没有再追问关于洗澡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投向桌上那个小盒子,若她猜的不错,他一定是将镯子装在了里面。 “我也不知道,先拿回去查查它是个什么来历,然后再做定夺!” “也好!即是害人的东西,还是藏起来比较好,不能再放出去继续害人!” “对了,还有一事要告诉你,魏素素想要勾引太子,结果……结果反被人玷污失了身!” “什么?……哎呦……” 沈菀笙听了这话,惊得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不小心将额头撞在床栏杆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宇莫璃见她精神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不禁咧嘴一笑,倒是让沈菀笙呆住了,没想到他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宇莫璃见她呆楞楞看着自己,不由挑眉道:“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说完,用手去抹了抹脸颊。 “不……不是……” 沈菀笙忙摆摆手,慌乱间面色又开始发红,看得宇莫璃心中暗暗好笑。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了。 宇莫璃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那我这便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防着那个若兰!” 沈菀笙歪着脑袋朝他点点头,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宇莫璃转过头,嘴角却是露出一抹笑意,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抬脚朝门口走去。 “等等!” 沈菀笙突然轻声叫道。 宇莫璃蓦然回头,却见沈菀笙已经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后:“你的衣服有些乱了!” 说着,她伸出手帮他抚平领口,又系紧腰带,像极了一位温柔的贤妻良母。 宇莫璃心中一动,不由自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上一世,虽然成过亲,但从未曾有女子帮他整理衣冠,平素里也都是卷帘帮他打理,今日见沈菀笙帮他整理衣服,心中竟生出无限感慨。 这才是有家有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感觉吧! 他突然迫切想要娶面前这个女子,但是,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他心中又隐隐生出些凄楚之意。 松开环在沈菀笙腰间的手臂:“好了,你快去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紧紧抿住薄唇,转身向门口走去。 沈菀笙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真的长大了。 回到听风堂,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宇莫璃却毫无困倦之意,他将那装着琥珀手镯的匣子打开,用帕子趁着手,将镯子拿出来细细琢磨。 那镯子似乎又变成了普通的样式,不再发光。 他观察了半晌,仍然瞧不出半点端倪,便有些颓丧,依旧将那手镯用帕子包起来放回匣子里,然后将匣子放进了自己书架后面的一个暗格中。 刚收拾完东西,准备洗漱完毕出门去,却见卷帘匆匆忙忙走进听风堂。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宇莫璃面色一凛,忙挥手摒退了在身边伺候的小厮,沉声道:“快说!” “属下昨夜在若云小姐的姨娘房里搜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卷帘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令牌和一封密信。 宇莫璃伸手接过来,只见那令牌小巧玲珑,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刻着鱼纹,是用黄铜制成,但是因为摩挲的时间长了,那令牌有些地方被磨得锃亮。 上面正面刻着一个“蜀”字,而背面刻着一个“令”字,显然是蜀国的东西。 再看那封密信,信封已经微微泛黄,但是口却用蜡封得好好的,显然还没有开启过。 宇莫璃眉头蹙了起来,看来这个小小的秀才府姨娘身上有不少等待解开的谜团。 他将信封的封蜡打开,将信笺抽出来细细看着,越看眉头蹙得越紧,等看完信笺,倒是呆呆地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卷帘看着主子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敢开口。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宇莫璃才将信笺放进信封内,抬头对卷帘道:“好好保护沈姑娘,密切注意若云姨娘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怕是不简单……” 第一百六十四章蜀国密探 忙完一切,天色已经大亮,宇莫璃出门骑马急驰而去。 他骑马飞奔到万福酒楼门口,刚翻身下马,陆掌柜便迎了出来:“三公子,您可算来了!那白公子已经在二楼雅间等您许久了!” 宇莫璃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答话,只是跨进大门,匆匆向二楼走去。 推开二楼雅间门,白衣白发的翩翩公子正翘起二郎腿坐在里面摇着扇子喝茶,一副悠闲的样子。 “白公子当真是悠闲得紧,让宇某甚是羡慕!” 宇莫璃笑着拱拱手。 “呵呵!过讲过讲!我也就是来你这里才能悠闲一会子,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你却是无从知晓呢!” 白慕然将脚放了下来,面上却分毫没有尴尬之意。 “白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事?” 宇莫璃一掀袍子,坐到了白慕然对面的位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给你送这个月的药,顺便提醒你一下,若是再无消息,下个月可就再无药送来了。” 白慕然眸中露出警告之意,将扇子“啪”一声合拢放到桌上。 “白公子,我现在在大理寺当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沈姑娘还没有嫁过来,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磨这件事!” 宇莫璃挑挑眉笑道,笑容中却似有几分无奈。 沈菀笙的秘密地图只有他一人知道在什么地方,那地图根本不可能让别人看到,若是看到的话,就必须得死! 他知道,他这辈子不会将地图交出去的。 白慕然眯眼看着他,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地图若是拿不到,只怕他们几人都活不了。 “你也知道,若是我一人,倒也没什么,好歹我只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而你和那沈小姐,恐怕也只能去阴曹地府做苦命鸳鸯了!” 言下之意,若是拿不到地图,他们三个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宇莫璃身躯微微一震,缓缓握紧了拳头。 “那宝藏就如此重要?” “当然重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觊觎地图了!所以,若是不早早交出地图,沈姑娘的处境怕是很危险!” 宇莫璃当然深知这一点,虽然地图肯定是交不出来,但沈菀笙的命,他也要保。 白慕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眸中现出一丝狡黠。 “对了,我记得以前白公子说过家乡在蜀国,不知是真还是假?” “自然是真!不然我还骗你不成?” “那我有件事情要找白公子了解一下!” “三公子请讲!” “我前几日得了一件东西,看起来像是蜀国旧物,但我也不太懂,所以今日一并带过来让白公子帮忙瞧瞧!” 宇莫璃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令牌递给白慕然。 白慕然伸手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骤然变色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哦,前几日来这里吃饭,看见一个客人拿着这块牌子在叫卖,于是我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 “哦,竟然是买来的……那卖牌子的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们当时银货两讫,出了这个酒楼,自然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宇莫璃随便找了个借口。 白慕然面上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半晌没有说话,一直拿着那块牌子仔细端详。 良久,他才叹息道:“这块牌子是蜀国之物,当年蜀国有个公主,长相极为美丽,可是她却不慎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说着,他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宇莫璃,目光有些意味不明,然后继续道:“公主要和那个男人私奔,不料却被蜀国国君发现,于是便下令杀掉那个男人……” “……男人在战场上被偷袭的蜀国军队杀死,公主那时刚刚生下孩子,她竟然带着刚满三个月的孩子来到南楚找男人的家人了。蜀国国君自是异常震怒,派出了一些暗探来到南楚,想要找到公主带回去,只可惜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公主,倒是这些暗探,也渐渐都在南楚安家生活了下来。” 说着,他又举起那块牌子摩挲着:“这块牌子便是其中一个暗探的!” “原来竟是这样!如此说来,我南楚竟然深藏着蜀国的诸多暗探?” 白慕然点点头,随后不以为然道:“他们只是为了打听公主下落,其余的事情倒也不会做!” 宇莫璃眉头紧锁,他却深以为然,觉得这些暗探将来会是个大麻烦。 但是隐隐又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信息,想来想去,却又不着要领。 “那白公子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宇莫璃突然紧紧盯住白慕然的眼睛。 白慕然深深叹口气:“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问我!不瞒你说,我当初是蜀国王族的血脉,我爹是蜀国王爷,自然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又为何来到我们南楚?” 宇莫璃眸子微眯,眼中泛出丝丝寒意,手指已经扣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我……” 白慕然目光中似乎有了些凄凉之意,他突然垂下头,宇莫璃仿佛看见一粒晶亮的东西滚落,他不由愣住了。 “我喜欢公主!可她不喜欢我!” “哦!” 宇莫璃微微有些意外,放在剑柄上的手也缓缓松开来。 “所以你来南楚是为了找公主?” 白慕然没有抬头,却重重地向下一点。 宇莫璃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些同情,这个男人放弃了自己家族的财富和地位,只为了寻找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此事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真是愚蠢至极。 可是如今,他不是也不愿意将沈菀笙交给无名和白慕然,来换取延长自己生命的机会吗? 他知道此刻白慕然需要静一静,既然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都已经问清楚了,那便让他一个人在此静一静吧! 宇莫璃悄无声息走了出去,下楼时,吩咐陆掌柜不要去打扰白慕然。 翻身上马赶到大理寺,将堆积在案上的卷宗快速处理完毕,抬起头来看看日头,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宇莫璃顾不上腹中饥饿的感觉,将所剩下的一点事情交代给大理寺主簿去做,自己这才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然后又骑马回到了卫国公府。 宇莫璃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给老国公爷宇天胄请安,跟他随意聊了聊大理寺发生的事情,然后去跟母亲扶怀一同用晚饭,最后才回到自己的听风堂。 他叫来卷帘,思忖了一会儿,才将昨日的那封密信拿出来道:“你看看这个!” 卷帘好奇打开密信,只看了几眼,便惊得张开了嘴巴:“主子,这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今日想试一试!” “这个……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要不,让属下先替您试一试?” “胡闹!你又没有中毒,怎么试?”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眸中虽然怒意满满,但是却有一抹暖色,这家伙,为了自己竟然愿意以身试险。 “主子,属下必须亲自试一试才行,千万不能直接用在主子身上啊!属下自行服下些毒药即可。” 卷帘说着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卷帘,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试什么的,而是让你来守在门口,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及时帮我!” 宇莫璃语调冷厉,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 卷帘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宇莫璃冷冷道:“还不快些出去在门外守着!” 第一百六十五章月圆之夜 卷帘无奈,只得走出门外,转身将门关上,双手抱胸站在门口,面色却是阴沉的很。 往日里,只要卷帘这样站在宇莫璃门外,府里众下人便会绕着宇莫璃房间走,因为卷帘这个样子便是说明,此刻宇莫璃正在忙,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而屋内的宇莫璃,在目送卷帘出去将门关好后,才转过身子,面色凝重地走到书架旁,从暗格中将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缓缓打开小盒子,将包着帕子的琥珀手镯拿出来,他眯眼看去,那手镯便如平常手镯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咬咬牙,将手镯外面的帕子取掉,直接握在了手中,只觉那手镯触手冰凉。 他又瞧了一眼放在案上的信笺,若那上面写得不错的话,这手镯是个宝物,普通人戴上它,会身中剧毒,最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痛苦而死。 但若是原本身中剧毒的人戴上它,体内的毒物反而会被手镯完全吸收走,可以起到解毒的功效。 这大概便是两样毒物放在一起,相生相克的道理吧。 只是可惜这手镯一年内只能解一人的毒,也就是说,如果宇莫璃用它解了身体里的毒素,那这手镯便在一年内没有解毒的作用了。 宇莫璃蹙眉看向手中的镯子,这是女子用的东西,圈口也太小了,他完全戴不上啊。 他想了想,便将手镯紧紧握在手掌中,随后走到床边,和衣躺上去。 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握得久了,便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且流动的东西都向着他握住手镯的那只手而去。 且速度越来越快,手掌也越来越热。 两个时辰后,宇莫璃抬起手掌看了一眼,只见手掌上的血管已经突起,变成了深紫色,他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而那只手镯发热的速度越来越快,温度越来越高,里面的小虫子也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隐隐看去,似乎在闪动着翅膀。 宇莫璃大惊失色,想要扔掉手镯,却发现它如同黏在自己手上一般,根本甩不掉。 他迅速运动内力,却发现,内力似乎消失殆尽了。 “卷……卷帘……” 宇莫璃想要喊卷帘进来帮忙,可是他的喉咙变得无比嘶哑,发出的声音便如用沙子打磨树干时的声音。 不过片刻功夫,宇莫璃的脸色变得如鲜血般通红,他面上的神色也越发痛苦起来,眼看便要窒息过去。 宇莫璃心头大惊,他艰难看看周围,得想个法子引卷帘进来才是。 他用尽全身力气,翻过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果然引起了卷帘的注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随后便传来卷帘的声音:“主子,主子……” 宇莫璃随即便人事不省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卷帘正坐在他床边的小杌子上打盹,窗外月色正好,又大又圆的月亮正挂在天上,似乎给窗外的景致撒上了一层清辉。 宇莫璃双目微阖,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一惊之下,忙去查看自己拿着手镯的那只手掌,只见手掌已经被白布包了起来,而手镯已经不在手上了。 宇莫璃想撑起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惊醒了卷帘。 卷帘揉揉眼睛,见主子醒来了,万分惊喜道:“主子,您可算是醒来了,若是再不醒来,属下便打算去请府医呢!” 宇莫璃点点头:“扶我起来!” 卷帘忙将他扶起身坐在床头,又拿了软垫垫在他腰间。 宇莫璃想起之前运用内力的事情,心中一紧,自己的内力怎么都不见了? 他忙又将意念放在丹田,运了运气,却发现,浑身经脉畅通无比,运完气后,更是觉得浑身轻松畅快。 便一跃身跳下了床,倒是将卷帘吓了一跳:“主子……” “不妨事!哈哈……那手镯果真有效呢,你瞧我现在身子清爽得很!” 说完他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心思一动,明日便是六月十五,若是明日不会发病,那便是治好了! 他忍不住勾唇浅笑:“卷帘,明日晚上我们便可看见效果如何了!那手镯你放到哪里了?” 卷帘嘴角一抽,苦着脸道:“属下进来发现主子在床下昏了过去,一着急,便去扶主子,也没注意那手镯的去向,许是……许是不小心踢到哪里去了吧……” 宇莫璃眉头一皱:“那就快些找了出来,这毒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解掉的,明日看完效果后,便知道该如何使用了!” 卷帘忙俯身在屋子里找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床下找到了手镯,忙爬进去将手镯拿出来递给宇莫璃。 宇莫璃小心翼翼用帕子趁着手将那手镯捏起来,然后举起放在烛火下细细察看,只见手镯内原本清澈的水似乎变得稍微有些发黑,那只虫子也仿佛变大了一些。 他心中一动,莫非这只虫子是活的?靠着吃毒为生,然后又将毒物释放出来以自保? 但终究他也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所以想了半天依旧还是没有头绪,索性也不想了。 看看天色,月亮已经隐到云层后面去了,想来夜已经很深了,便温声对卷帘道:“你累了一日了,先回屋休息去,我也睡一会子,明日再说!” 卷帘应声退出屋外,宇莫璃又将手镯用帕子包好,放入小盒子里,复又放回书架后面的暗格中,这才打了个哈欠,和衣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 听风堂的下人都感到奇怪,宇莫璃平日里起得甚是早,为何今日直到日上三杆,还不见主屋里有动静。 直到有人听见隔壁的练武场有动静,跑去看时,才见宇莫璃正在练一套剑法。 只见他时而腾挪跳跃,时而如蛟龙入海,将那剑花舞得璀璨耀眼、气若长虹。 他身姿矫健挺拔,竟似比往日还勇猛三分。 众人都是一愣,这哪里像是身中剧毒的人,这比身体无恙的人还厉害百倍好吗? 宇莫璃练完剑法,身上已是出了一身汗,又让人取水洗澡,收拾完毕换好衣服,才骑马向大理寺疾驰而去。 大理寺公务繁忙,宇莫璃既要处理当前的案子,还要调查之前的灭门案,着实忙得昏天黑地,连午饭也没吃,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眼看已是快到发病的时间了,宇莫璃从腰间荷包中摸出那粒白慕然给他的药丸,若是今夜依旧还发病的话,少不得它就要派上用场了。 他想了想,便出了大理寺,骑马朝卫国公府赶去。 到了大门口,早有宇天胄派的人在门口等候。 宇天胄知道孙儿今日要发病,怕他回来时来不及,专门派人在门口侯着。 宇莫璃心中一暖,这府里,若说母亲扶怀是最亲的人,那祖父则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他原本打算回听风堂去,想了想,却调转脚步朝着荣禧堂走去。 卷帘有些惊讶,跟在后面问道:“主子,您这是?” “去祖父那里,让祖父亲眼见证!” 宇莫璃眉毛轻扬,心情微微有些激动,若是祖父知道自己的毒被解掉了,是不是会考虑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当宇天胄看见身穿一身靛蓝色官服,目光清朗,剑眉飞扬,带着几分傲睨万物气质的俊俏少年缓缓走进来时,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知道他今日要发病,自己正感到心神不宁,却见他一脸清风霁月,所以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往日他发病可是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展示的,今日为何…… 宇天胄蹙了蹙眉,站起身子,摸摸虬髯带着几分不悦的口吻道:“璃儿,你今日这是……” “见过祖父!璃儿今日来,是想让祖父见证一件事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解毒的方法 宇天胄疑惑看向宇莫璃:“见证一件事?什么事?” “祖父稍安勿躁,等会就知道了!” 宇莫璃一脸从容不迫的表情,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下,揉了揉肚子道:“祖父这里可还有吃的?孙儿今日还粒米未沾,真是饿得紧啊!” 宇天胄一听这话,慌忙叫来随从,吩咐快些给三公子准备一桌好饭菜。 饭菜本来也都是留好的,只需要热热便是,所以上得很快。 宇莫璃坐在餐桌旁,胃口好得令宇天胄吃惊,只见他接连吃下两盏梗米饭,又吃了好些菜,生怕他积食,又叫人赶紧送来山楂茶给他化食。 吃完晚饭,外面天色早已经黑透了,宇莫璃坐在椅子上,却浑身大汗淋漓。 宇天胄惊讶不已,若是以往的月圆之夜,他早就已经难受得满地打滚,可今日除了出一身大汗,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宇天胄忍不住开口问道。 “祖父,孙儿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孙儿身上的毒很快便能除尽了!” 宇莫璃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不是不难受,只是这难受的感觉与以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是他完全可以接受并控制的程度。 身体出汗那是自己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但是寒冷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此刻只觉得像是得了风寒一般的程度而已。 宇天胄也震惊了,他急忙走到宇莫璃身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用双手拍拍他的肩膀,见他面色丝毫未变,依旧目光炯炯望着自己。 宇天胄的手便渐渐颤抖起来,眼中似有雾气漫上来。 “好!这便好!明日我找宫里御医来给你查查看,是否真的已经将毒素除尽了……” “万万不可!” 宇莫璃突然出声阻止,见祖父疑惑,又连忙解释道:“祖父,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声张出去!” “为何?” “……一则孙儿身上的余毒还未清除干净,二则孙儿不想让大堂兄和二堂兄引起误会……” 宇莫璃微微蹙额,缓缓向宇天胄解释道。 余毒还未除尽,如果他解毒的消息传出去,万一那下毒之人还活着,再对他动手脚,敌暗我明,可谓是防不胜防。 而府里原本二房的两个儿子都以为卫国公世子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两人之间原本就明争暗斗不断,如果知道宇莫璃毒已经解了,活不到弱冠的话都成了屁话,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 宇天胄对这些府里的明争暗斗自是了如指掌,想了想也的确如宇莫璃所说的那样,于是目光复杂点点头道:“璃儿说得有道理!看来祖父确实是老了,对这些事情考虑不够周全!” “祖父明明还是龙精虎猛,哪里有半分老态?不如哪天孙儿陪祖父比划比划吧!” 宇天胄哈哈大笑,他心里着实开心得很。 这么些年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宇莫璃不仅是他们卫国公府长房嫡孙,而且还担任朝廷重臣的职位,能文能武,看来卫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回到听风堂,宇莫璃洗漱后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将手镯拿出来再次驱毒,看样子,再驱两次应该就可以了。 突然他听见窗外传来细小的动静。 声音非常小,若不是因为他内力深厚的缘故,根本就不可能听见。 宇莫璃神色一凛,但是依旧装作熟睡的样子,发出轻微的鼾声。 果然窗外似有人将窗户纸捅破朝里面望了一眼,见宇莫璃已经睡着了,便少了几分警惕之意。 那人悄悄翻身掠过窗户,悄无声息溜进屋子。 宇莫璃依旧装作睡熟的样子。 那人走到床前,似乎俯身观察了一阵,见宇莫璃毫无反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缓缓在屋子里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宇莫璃眯起眼睛观察,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身材倒是显得很娇小,似乎是个女子。 宇莫璃吃了一惊,这女子也忒大胆了,居然敢来他房中偷东西,不过听她动静,武功应该在自己之下。 黑衣女子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便又停下脚步,仿佛在思索什么。 忽然,她注意到了那个书架,悄无声息走到书架旁,伸手在里面捏摸起来。 不多时,她从架子上取出一个小匣子,捏在手中似乎有点兴奋。 但是她并没有打开看,只是将那匣子塞进了自己怀中,准备转身离去。 刚转过身子,她就浑身僵住了,只见宇莫璃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自己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之外,正双臂抱胸,一脸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她。 黑衣女子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随即快速俯下身子从宇莫璃双腿之间钻了出去。 宇莫璃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微微一个愣神,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抓,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襟。 只听“刺啦”一声,衣襟被撕下一块,而那黑衣女子已然从窗口翻了出去。 宇莫璃提起一口气想要追赶,可惜今日恰好是月圆之夜,未清除的余毒发作后,还是将他的内力损耗了一些。 等他追出去时,那黑衣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宇莫璃心头微微有些懊恼,恨自己没早些出手将她制服。 随即,卷帘也披着衣服匆匆赶了过来:“主子,这是怎么了?属下听见……” “没什么!不过是个小蟊贼罢了!但她拿走了我的一枚簪子。” 宇莫璃微微蹙了蹙眉头,那枚簪子是他准备送给沈菀笙的,上次因为魏长卿没有送成,不成想这回却被人从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 “丢了一枚簪子?” 卷帘微微有些意外。 主子虽说不是世子,但屋里也不缺好东西,什么青花瓷的罐子,王羲之的字帖,或者镶嵌着宝石的珊瑚,都在屋里随便放着,为什么却偏偏偷走了一个价值要低得多的簪子。 “嗯!不过我猜她并不是为了一枚簪子而来,怕是……为了那手镯!” “手镯?” 卷帘一惊,那手镯拿回来后,只有宇莫璃和他两个人知晓,为何还会有第三个人来找手镯,莫非…… 他浑身一个激灵:“莫非是若云小姐的姨娘?” “看着不像,若云姨娘至少也要三十开外的年纪,然而方才那女子,我瞧着身形不过是二十岁上下。” 宇莫璃若有所思道。 卷帘嘴角一抽,主子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居然还能看出女子的身形,真是怪事! 宇莫璃扫了一眼卷帘,立刻发觉他的神色不对,眼中便露出询问之意。 卷帘讪讪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发道:“主子又怎知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身形有何不同?嘿嘿……” 宇莫璃眼角微微一僵,顿时想起沈菀笙那美妙的胴体,虽然那夜他并没有敢仔细看,但大致也能感觉到她身材的曼妙和妩媚。 想到这里,宇莫璃便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脸也微微涨红起来。 他忙以手握拳抵在自己唇上咳嗽了两声,微微掩饰住内心的尴尬,将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的黑布递给卷帘道:“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撕下来的一块布,你去查查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再次进宫 翌日清晨,魏府。 沈菀笙刚起床准备梳洗,便有魏府丫鬟匆匆跑来禀报:“宫里来人接沈小姐,说是太子殿下请沈小姐进宫!” 沈菀笙算算日子,应该是太子让她进宫去给赵墨教画画的日子,便应了声知道了。 打发走丫鬟,铃兰边替她梳头边担忧道:“今日进宫,莫非还要带上那府的小姐不成?” 沈菀笙想起前儿宇莫璃说的话,勾唇嘲讽:“她若想随我进宫,必定就来找我了,想来她此刻也没心思进宫去,我便不管她了!” 铃兰点点头:“上回听小姐说她进宫差点害了小姐,这回可千万不能带她去,不然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沈菀笙摇头叹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进宫是想要接近太子罢了,不过现在大概不必了……” 铃兰不是很懂沈菀笙说的话,沈菀笙也不解释。 不过因着魏素素的事情,倒让沈菀笙对太子生出了几分戒心。 铃兰手上不停,帮沈菀笙绾了个别致的飞云髻,然后又插上一支紫水晶缺月木兰簪,显得既素雅又婉约。 沈菀笙本不想化妆,但因为要进宫,自然是需得庄重些,所以铃兰帮她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 待收拾妥帖,沈菀笙才款款走出幽竹居,带着铃兰和紫藤走到二门外,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 紫藤很是兴奋,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进皇宫里走一遭。 铃兰见紫藤左顾右盼,在马车里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心头便是一惊,若她进宫了还这样,只怕是会给小姐惹祸上身。 铃兰忙将紫藤扯到一旁,附在耳边偷偷嘱咐道:“紫藤妹妹,你一会子进宫后可千万不能失了规矩,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摸的一定不能摸,不然只会惹祸上身!” 紫藤忙点头:“我省得!就低着头跟在小姐身后便是了!” 铃兰点点头算是认同,紫藤便老老实实坐定下来,脸上却多了几分拘谨。 沈菀笙瞧着两个丫鬟窃窃私语,低头抿嘴一笑:“紫藤莫要害怕,那宫里也不是吃人的地方,只是不要那么随意罢了!多察言观色,不要随意冲撞了人便是!” 紫藤点头道:“奴婢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去冲撞!” 然后摸摸自己的颈子,故意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铃兰也抿嘴笑道:“你这个性子最是直爽,就怕冲撞了别人还不自知!” 紫藤想要争辩,但细细一想,自己果然就是这样的,便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皇宫门口,因三人去的是东宫,所以这次下车的门跟上次进宫不同。 而且因为是太子请,也不需要让丫鬟呆在宫门外,可以随沈莞笙一同进到宫里面。 此时有个小太监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三人,忙上前接应。 三人随小太监向宫门里走去,紫藤果然只垂首走路,倒是不敢再抬头四处观望。 进入第一重宫门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大路没走多远,便进入第二重宫门。 沿途有些宫女和太监过路,引领着她们的小太监偶尔会打声招呼。 待进入第三重宫门没走多远,便看见一座大殿矗立在前方,红墙碧瓦甚是壮观。 沈莞笙微微抬眼去看,便见那大殿外的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色锦袍,胸口绣着蟒纹的男子和一个孩子,再仔细看时,竟是太子赵昊轩拉着小公子赵墨的手,在门口迎接她。 沈莞笙心头微微有些发慌,太子竟然在门口等她,这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太监带着三人走到大殿门口,躬身细声细气道:“太子殿下,奴才将沈小姐带来了!” 沈莞笙忙带着两个丫鬟上前俯身就要跪下行大礼。 赵昊轩忙阻拦道:“沈姑娘无须行此大礼,今日既然是来教墨儿画画,自然是墨儿老师,不是普通人。” 沈莞笙知道他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份,心下倒是有几分感激。 赵墨早就忍不住了,甩掉父亲的手,便向沈莞笙跑去,边跑边细声细气道:“沈姐姐,墨儿可想你啦!” 沈莞笙忙扬手去接他,将他搂在怀中道:“小公子慢些,莫要摔了,民女也想你呢!” 赵昊轩见自己儿子与沈莞笙亲热,不禁心头一热,倒是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儿子来。 沈莞笙缓缓起身,拉住赵墨的手,向门内走去。 赵昊轩俊眉微沉,眯着眸子,见沈莞笙今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纱衣,里面则是月白色丝绸裙子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藕荷色软纱轻轻挽住,越发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她脸上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原本清丽的脸蛋上略微有几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若嫡仙般的风姿,又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令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但最令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楚楚动人。 赵昊轩愣了愣,这个女子外表看起来虽然有一身清冷气质,但对人倒也不似外表看起来那样疏离冷漠,否则…… 他看了看紧紧跟在沈菀笙身后的紫藤。 此时沈菀笙拉着小公子赵墨已经走到了赵昊轩身边,赵昊轩勾唇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菀笙忙颔首。 铃兰和紫藤则被小太监拦在了大门外:“两位姑娘请随我去那边略坐坐!” 铃兰自是知道两人身份低微,进不得东宫殿内,便拉着紫藤的手腕一起跟在小太监身后走了。 沈菀笙走进东宫院内,只见迎面是一座宫殿,旁边还有个小院,赵昊轩带着她绕过大殿,朝着旁边的小院走去。 进入小院,一股清凉的气息铺面而来。 只见院子不大,但是种着几杆竹子,显得甚是幽静,院里有小亭,亭子周围挂着纱幔,透过纱幔隐隐看去,亭子的中间有石桌和石凳,桌子上似乎还摆着瓜果点心。 旁边是一溜房子,窗户开得颇大,可以看见里面是桌案和杌子,看起来倒像是学生读书的地方。 沈菀笙暗自揣测,这里可能是赵墨学习的地方。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进哪间,只听赵昊轩道:“沈姑娘,请到那亭中一坐。” 沈菀笙觉得奇怪,不是叫她来给赵墨教画画吗?怎么一来便先去亭子里坐呢? 不过她也不好问,以为太子有什么其他安排,便拉着赵墨去那亭子的石凳上坐下。 赵墨看见吃的,兴奋不已,直接便上手想去拿起来吃,被赵昊轩拍了下手背:“你个馋猫,这里有客人,怎能如此无礼?” 沈菀笙刚要开口,却听见赵墨振振有词道:“沈姐姐不是客人,她是墨儿喜欢的人!” 沈菀笙见他神色严肃,宛如小大人一样,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笑端是倾国倾城,便是那花园里的花儿,也仿佛失了颜色。 看得赵昊轩心脏不由“怦怦”乱跳起来。 赵昊轩指了指石凳:“沈姑娘坐下吧!” 沈菀笙乖顺坐下,赵墨便趁机伏在她腿上道:“沈姐姐身上好香好软,墨儿好喜欢!姐姐抱墨儿!” 看得赵昊轩咬牙切齿:这小子,真会来事! 沈菀笙架不住赵墨的软磨硬泡,只得将他抱在怀中,又用纤纤玉手拈起一块点心塞进赵墨嘴里。 小孩子吃到甜头,越发嘴甜起来:“沈姐姐真是好人!墨儿喜欢姐姐,不喜欢父王,父王总是教训墨儿!” 说完,他两颗如葡萄般的黑眼珠子转了转,似想起什么,面上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道:“沈姐姐不如住进宫里陪墨儿吧,墨儿喜欢沈姐姐讲的故事,墨儿想每晚听沈姐姐讲故事睡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被烫伤了 沈菀笙一怔,忙摇头道:“这宫里哪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民女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这可使不得呢!” 赵墨便有些不大高兴了。 此时恰好有个宫女过来送茶,正将茶往石桌上放时,赵墨坐在沈菀笙怀中撒娇,抱着她的手臂,小短腿一下一下踢了出去,便将那宫女手中的托盘踢翻了。 滚烫的茶水从茶盏中溅出,不仅溅到了那宫女身上,也溅到了沈菀笙伸出的脚上。 “哎呀!” 沈菀笙和那宫女同时叫出声。 赵昊轩先反应过来,忙怒声斥责那宫女道:“大胆奴婢,竟敢谋害沈姑娘和我墨儿,快来人将她拿下!” 门外立刻走进来两个银甲侍卫,就要上前捉拿宫女。 沈菀笙连忙将早已吓傻了的赵墨放下,在他身上摸了摸,急声问道:“小公子可有受伤?” 赵墨抽了抽鼻子,摇头道:“不曾!” 沈菀笙又看那宫女,胸前一大片茶渍还在冒烟热气,领口处露出来的肌肤已经泛起了红色,显然是烫得不轻。 那宫女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止不住颤抖,只会不断重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赵昊轩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求饶,满脸俱失阴戾。 沈菀笙便看不下去了,强忍住自己被烫伤脚的不适,撑着身子站起来行礼道:“殿下,民女和小公子都没事,殿下便绕过她吧!” 赵昊轩挑挑眉毛,似乎颇感意外。 在这宫里,从来就没有哪个主子会替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下人求情,更何况这沈菀笙也不过是从外面进来的,但是她却敢鼓起勇气替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宫女求情,倒也是头一份。 连那宫女也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宫女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何况她了解太子比沈菀笙了解的更多,她咬咬牙,心里倒是有点替沈菀笙担忧。 太子不喜欢纵容下人,更不喜欢纵容下人的人。 “可是,她差点吓到了你和墨儿,这难道还不足以给她定罪?” 赵昊轩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殿下,方才这位姑娘只不过是将托盘端过来往桌上放茶盏时,恰好小公子闹情绪踢了一下托盘,所以才会导致托盘翻掉,茶水溅出。若说有问题,这位姑娘自是有些疏忽,但民女也没有提前预料到小公子的腿会踢过去,所以民女也有过失……” 沈菀笙抿了抿唇,缓缓说道。 又见赵昊轩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沉默着,便咬咬牙又道:“……说起来,小公子的失误还要更大些,因为是他踢翻了托盘……” 沈菀笙话音未落,只见那宫女忙抬头向她使眼色,神色甚是慌张,又连连向赵昊轩磕头道:“殿下,都是奴婢一人的错,不关她们什么事!” 沈菀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帮她求情,她反而不领情,心中便有些黯然。 她哪里知道,赵昊轩一向疑心很重,上次秦侧妃身边有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恰好赵昊轩也在那里,便让人将那宫女拉下去掌嘴。 秦侧妃不过替那宫女讲了几句话,太子便一气之下让人将那宫女砍了。 所以这个宫女很怕原本只是挨几个巴掌的事情,最后变成了掉脑袋。 赵墨年纪小,见宫女和沈姐姐都跪在地上,便也跟着跪下来,于是三人都在赵昊轩面前跪下了。 若是其他人,赵昊轩今日估计断不会放过这宫女,但方才沈菀笙说的话又让他有些惊讶。 赵昊轩贵为太子,哪里会有人在他面前说赵墨的不是,可眼前这娇弱的女子,竟然是什么话都不忌讳他,显然是对他的权利和地位并不是很在意。 可是,赵昊轩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有一丝丝高兴…… “沈姑娘起来吧,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便是!……还不快退下去!” 赵昊轩抬手挥退银甲侍卫,对着跪在眼前的三个人道。 宫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沈菀笙,她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太子今日竟然会为了眼前这个女子放了自己。 沈菀笙也抬头去看那宫女,见她面色惨白,正看着自己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微微点头道:“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那伤口怕是有点严重,记得擦点烫伤的药膏。” 宫女有些感动,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俯下身子给太子磕了个头道:“多谢太子殿下饶命!” 又转过身子给沈菀笙磕头:“多谢小姐替奴婢说话!” 说完,才站起身子仓皇离去了。 赵墨见宫女走了,又回过头来看看沈菀笙,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沈姐姐,你的脚是不是也被烫了?让墨儿看看严重不严重?” 沈菀笙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做派,忙柔柔笑道:“民女没事,小公子不必担心!” “烫到哪里了?” 只觉得头顶上传来一阵压迫感,沈菀笙抬头去看,赵昊轩高大的身形正挡在她面前。 “民女没事……” “本宫再问一次,烫到哪里了?你再不说,本宫就要动手自己找了!” 赵昊轩还没等她说完话,就皱眉道。 沈菀笙吓了一跳,这太子殿下真是有些过于霸道了。 她伸出自己左脚看了看,鞋子已经湿透了,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还不等她将脚收回,赵昊轩便蹲下身子,一手捏住她的左脚。 沈菀笙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到地上,不由失声叫道:“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难道还怕本宫对你产生邪念不成?” 赵昊轩一边迅速脱下她的绣鞋,一边戏谑说道。 沈菀笙窘迫地偏转过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待解开罗袜,便露出一只晶莹剔透的脚掌,只见那脚掌小巧玲珑,不盈一握,骨肉匀称,甚是白皙,倒是让赵昊轩有些爱不释手,想要握在手中把玩。 但是人家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且已经定了亲事,赵昊轩便不大好意思触碰她的脚,只隔着衬裤紧紧捏着纤细的脚踝。 只见脚面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幸好茶水不是特别烫,没有烫出水泡来,饶是这样,看起来也挺疼的。 赵昊轩蹙了蹙眉头:“那该死的奴婢,竟然将你烫成这样!” 沈菀笙心中一惊,刚要替那宫女辩解几句,却见赵昊轩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头道:“别动,本宫拿药给你敷!” 沈菀笙便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死死咬住下唇。 两人这个动作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庞越!拿烫伤药膏来!” 赵昊轩朝院外喊了一句,庞越立刻走了进来,见两人这样亲密,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递给赵昊轩:“殿下,烫伤药。” 赵昊轩接过小瓷瓶,将塞子打开,用小指从里面抠了一点黑色药膏出来,小心翼翼涂抹在沈菀笙的脚背上。 沈菀笙原本觉脚背火辣辣地疼,可是药膏刚一抹上,便觉得清凉无比,顿时舒服了不少。 赵昊轩见她面色舒缓下来,知道她不疼了,便又用食指和中指小心揉搓那药膏,让它尽快渗透到皮肤中去。 沈菀笙感觉他指间力度适中,倒是感觉挺舒服的。 而赵昊轩则是因为触碰到沈菀笙脚上细嫩的肌肤,想多摸两下,所以才会细细揉搓。 一旁站着的庞越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墨儿啊!你可有好好用功读书?” 话音刚落,院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影,随即“啪”一声,似有瓷器掉落在地上的响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可以陪我玩吗? 沈菀笙惊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的女子正站在门口,那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凤眼含春,长眉入鬓,甚是美貌。 只是她此刻面色却不大好看,惊怒望向正在为沈菀笙擦药的赵昊轩,脚下是一个已经打碎了的瓷罐,鸡汤散落一地。 “秦侧妃!” 庞越叫了一声,抱拳行礼。 沈菀笙心中“咯噔”一下,她可从没听说过这个秦侧妃,莫非是太子身边的侧妃? 她不由看向赵昊轩,赵昊轩却只淡淡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低下头帮沈菀笙擦药。 倒是赵墨从沈菀笙背后钻出来,向那女子行礼道:“墨儿见过侧妃!” 沈菀笙便明白,门口站着的女子肯定就是太子的侧妃了,她忙挣脱赵昊轩的手,想要站起身行礼,却被赵昊轩一把按住:“没事,不用行礼!” 秦侧妃面色越发苍白起来,她尴尬笑了两声,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边走边道:“墨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赵墨回头看看自己父亲,目光似有询问之意。 沈菀笙生怕秦侧妃有所误会,趁赵昊轩不注意,挣扎着起身行礼道:“民女见过秦侧妃!民女进宫教小公子画画,方才不慎被热水烫伤了脚,所以殿下正在帮民女上药。” 秦侧妃勉强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意,眼中却冒着阵阵寒光。 她冲沈菀笙点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一定便是魏府的沈姑娘吧?我听墨儿提起过你,原来竟是个美人呢!” 沈菀笙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只低头不敢答话。 一旁赵昊轩却剑眉紧锁,问秦侧妃道:“你来做什么?” 秦侧妃这才想起礼数,忙俯身行礼:“殿下,臣妾原本想着墨儿读书辛苦,所以吩咐下人煮了鸡汤亲自送来给墨儿喝,谁知……” 说着,她向后瞥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鸡汤残渣,面上露出些惋惜的神色。 沈菀笙微微松了口气,想着赵墨在这府里至少还有秦侧妃悉心照顾,便看了一眼赵墨。 不成想却看见那小小的人儿看向秦侧妃的目光却似说不出的紧张,她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秦侧妃看了看沈菀笙的裙底,惊讶道:“沈姑娘的脚竟伤得这样重吗?” 沈菀笙这才想起自己的一只脚还未穿鞋袜,忙将脚向后缩了缩,掩藏在裙摆下面,有心想要穿上鞋袜,但院子里站着几个人,她又不好意思。 赵昊轩看看沈菀笙,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无事,你坐下穿便是,本宫背过身去。” 说完,对庞越使了个眼色,庞越便出门去了,赵昊轩则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沈菀笙忙坐下将鞋袜穿上,这才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秦侧妃。 秦侧妃咬咬牙,勉强笑道:“若是殿下与沈姑娘有事要谈,臣妾便将墨儿先带出去,好让两位好好说话。” 沈菀笙忙要开口阻止,却不料一旁赵昊轩道:“也好!那就劳烦你先带墨儿出去玩儿会子,本宫确实有话要对沈姑娘说!” 秦侧妃面色又是一僵,但既然是她先说出口的,自然也无法拒绝,只得上前拉住赵墨,低声道:“墨儿,先随我出去好不好?” 赵墨虽有些不愿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父亲,见他点了点头,只得乖巧随着秦侧妃向外走去。 沈菀笙心头一紧,不安地看了一眼太子,见他表情凝重,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当下便疑惑道:“殿下,这是……” 赵昊轩负手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沈姑娘,今日请你来,确实是本宫有一件事情需要了解!” 沈菀笙忙做出一副俯首倾听状:“殿下请讲!” “沈姑娘的父亲沈远当初临去前,可有交给姑娘什么东西?” “东西?……民女只知道父亲当初往魏家送了价值十万银子的嫁妆,其余的倒是不知道!” 沈菀笙眨眨眼睛,看向赵昊轩得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赵昊轩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沈菀笙说的话,又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可有破绽,良久又道:“本宫可是听说沈远留了一样特殊的东西给你!” 沈菀笙一怔,随即明白赵昊轩不过是诈诈自己而已。 她故意叹口气,作出一副无限愁绪的样子:“父亲去世时,民女只有八岁,所以父亲留给民女的东西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其余的皆被送到魏府,后来也都被魏府花了个干净,民女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上次进宫见到赵昊轩,他便问了关于地图的事情,只是那次被赵墨的哭喊声打断了,看来这次太子是要旧事重提。 想到这里,沈菀笙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省得等会说漏了嘴。 赵昊轩捏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想起东方锦说的话:“殿下需尽快套出地图的下落,否则只怕其他人先找到那女子,地图可万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又看眼前的女子,她眉目若画,眼神却异常坚定,嘴角似有若无带着些许笑意,既看不出刻意的隐藏,也看不出欺骗。 赵昊轩不禁有些迷惑了,这女子难道真是唯一的线索? 他心里有些举棋不定。 沈远若是没有把地图给她,那又能留给谁呢? 难道是带进了坟墓里? 看来他得派人去将沈远的坟墓挖开找找了。 沈菀笙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若是知道他想挖开自己父亲的坟墓,只怕会找他拼命。 “殿下在想什么?” 沈菀笙看着发呆的赵昊轩,忍不住问道。 “本宫在发愁!若是你还不肯交出地图,只怕还有性命之忧!而我,不希望你死!”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他以为沈菀笙会被吓坏,谁知她却只冷哼一声,淡淡道:“小女子既没有做错事情,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地图,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这话一语双关,听起来似乎是在回应太子说的话,实则是告诉太子,杀了她也没用,她手里真的没有地图。 赵昊轩有些疑惑了,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娇娇柔柔,我见犹怜,可是性子却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他不由看着沈菀笙俏丽的小脸苦笑,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然让本宫有些欲罢不能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赵昊轩起身道:“本宫让墨儿进来,你教他画画吧!” 说完便大踏步走出了院门。 不一会儿,就看见赵墨蹦蹦跳跳跑了进来,扑向沈菀笙道:“沈姐姐,他们都走了,你可以陪我玩吗!” 沈菀笙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小公子,我们去玩画画的游戏好不好?” 赵墨一听沈菀笙同意陪他玩,自是高兴得很,立刻围着石桌转圈跑,边跑边道:“哦,太好了!有人陪我玩儿啦!” 沈菀笙心头一动,拉住赵墨道:“你在宫里没人陪你玩吗?” 赵墨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道:“没人陪墨儿玩!父王隔几日才会见墨儿一次,每次都要考墨儿背诗,只有宫女可以陪墨儿,但她们什么也不会,不像沈姐姐,又会讲故事,又会唱好听的歌,墨儿喜欢沈姐姐得紧!” “墨尔真乖!民女也喜欢你!” 沈菀笙看赵墨胖嘟嘟的小脸着实可爱,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你在做什么?” 还没等她松开手,门外又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吓得赵墨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章发难 只见秦侧妃从门外走了进来,神色似乎有些阴郁。 “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竟敢对我们墨儿动手?……墨儿,快过来让我瞧瞧!” 秦侧妃狠狠瞪了一眼沈菀笙,对赵墨摆一摆手,示意他过去。 沈菀笙一愣,没想到秦侧妃这时候会来,更没想到秦侧妃会以为她在欺负赵墨,她忙起身解释道:“秦侧妃误会了!民女只是在和小公子玩耍,并没有欺负他……” “还说没有?你看看墨儿的脸都被你掐红了,你个狠心的小贱人!” 秦侧妃一反方才在太子面前温柔贤惠的形象,倒是让沈菀笙有些吃惊。 她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反驳,却看见秦侧妃狠狠瞪了一眼赵墨,赵墨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忙躲到沈菀笙身后去了。 沈菀笙一惊,难道…… 秦侧妃见赵墨不肯到她身边来,气得跺了跺脚道:“好你个小东西,要被人家欺负死了别来找我!” 又抬头幽幽看着沈菀笙:“沈姑娘可真是好手段啊!” 沈菀笙微微蹙起眉头:“秦侧妃这是什么意思?民女听不懂!” “听不懂?呵呵!” 秦侧妃阴阳怪气冷笑道:“你勾引得殿下为你擦药,还让墨儿如此听你的话,难道还不算好手段?” “秦侧妃说话请自重,什么叫做勾引?民女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况且,民女对殿下没有什么心思,请秦侧妃不要血口喷人!” 沈菀笙气的浑身微微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秦侧妃竟会认为她想勾引太子。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那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秦眉的,太子殿下也是我的!你这个贱人还是不要肖想的好,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侧妃说完,便气势汹汹转身离去了。 她一个时辰前听身边的小太监说,看见陛下在东宫门口接了一个女子,便再也坐不住了。 想他赵昊轩除了皇上皇后,何曾亲自去东宫门口接过旁人? 何况还是个女子! 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便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准备一罐鸡汤,想着亲自送到赵墨的书院去,顺便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谁知她拿着鸡汤刚踏进院门,便看见了那令她揪心的一幕。 太子殿下竟然在摸一个女子的脚! 虽然最后得知只是在帮她敷药而已,但秦侧妃还是气得要命,太子连她院子都很少进,连她手也很少摸一下,不曾想却为一个普通女子脚上擦药。 她方才忍住自己的怒火,只为在太子面前维护住自己温柔贤淑的侧妃形象。 自从太子妃过世后,她只盼着太子有朝一日能念在自己帮他照顾孩子的份上,抬了她做正妃。 她身后有皇后做后盾,又有家族做依托,她相信,那太子妃之位,迟早有一天会是她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今日进宫的这个女子,仗着自己有一副好容貌,竟然将太子和太子的儿子全都笼络了过去! 她心有不甘啊! 看太子的样子,似乎对她还挺上心的,否则也不会专门让人准备了瓜果点心在那亭子里,还帮她敷药。 秦侧妃光想想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沈菀笙乱棍打死。 秦侧妃走后,只留下沈菀笙一脸错愕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什么太子妃?什么太子殿下? 她以为这皇宫里是人人都想来的吗? 她以为太子妃的地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吗? 沈菀笙只感觉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羞辱感,让她愤懑不已。 她正咬紧牙根想秦侧妃的话,突然感觉裙摆被扯动了几下,低头去看,却是赵墨怯生生的样子看着她:“沈姐姐,你生气了吗?你不陪墨儿玩了吗?” 沈菀笙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眼里似乎还蓄着泪水,大概只要自己点头说不陪他玩了,他便会大哭起来。 沈菀笙咬咬牙:“民女既然答应了小公子,自然还是要陪小公子一起玩的!走,我们……哎呦!” 她拉着赵墨的手,刚要向屋里走,却一时忘记了自己脚被烫伤的事情,刚一抬脚,便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沈菀笙忙抬起受伤的那只脚,虚甩了几下,等脚没那么疼了,才一瘸一拐往屋里走去。 赵墨忙跟上去,细声细气道:“沈姐姐,你扶着墨儿肩头,这样就好走了!” 沈菀笙瞧着这个个头只及自己腰间的小孩子,心头微微一暖,便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肩头,和他一起缓缓向上课的屋子走去。 赵昊轩从小院出来,就直接去了东方锦住的地方。 东方锦听他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微阖双眸摸摸雪白的胡子道:“殿下如此便笃定她手中没有地图,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本宫倒也没有完全相信,那边还让魏府的嫡女魏素素也在寻找地图下落,另外,有没有可能当初沈远也知道这地图给了自己女儿,怕女儿不得安生,便将地图毁掉或带进了坟墓中?” 赵昊轩抬眼看向东方锦。 “老夫觉得毁掉的可能性不大,但带入墓中……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东方锦稍稍沉默片刻才回答道。 “既如此,本宫便安排人南下走一趟,去看看沈远的墓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从东方锦的院子里出来,赵昊轩望了一眼赵墨念书的小院,正要往过去走,庞越却凑到他耳边道:“殿下,方才殿下出来后,秦侧妃又进去了一趟,不知道跟沈姑娘说了什么!” 赵昊轩面色一沉,想当年自己跟太子妃刚成亲没多久,两人正好得蜜里调油似的,那秦侧妃硬是求了皇后,非要来他和太子妃中间插一脚。 虽说后来碍着皇后的颜面娶她做了侧妃,但实际上却是嫌她碍眼。 这么些年来,秦侧妃熬到太子妃去世,也没熬到太子对她的宠爱。 宫中人都知道太子对太子妃情根深种,哪里能看上别的女子,所以也都知道秦侧妃入不了太子的眼。 但人家有皇后和整个皇后家族做背景,谁敢嘲笑她。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知道秦侧妃的想法,但是他做不到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站在自己肩膀旁边,与自己平起平坐。 那是他最爱的太子妃的位置,岂容他人觊觎。 赵昊轩沉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现在已是申时初。” 庞越垂手回道。 “你先去吧,本宫去瞧瞧墨儿课上得怎样了!” 赵昊轩说着,又缓步朝着书院走去。 书院中,沈菀笙正将赵墨抱在怀中,手捏着他的小手,教他用毛笔画各种线条,以帮助他掌握控制笔的力度。 赵墨玩得不亦乐乎。 沈菀笙怕赵墨觉得无聊,让他练一会子线条,又给他讲个故事。 赵昊轩进来时,沈菀笙正在教他唱童谣。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少女的歌声甜美,温婉柔和,声音如风铃,又如鸟鸣。 那歌声,曲调婉转,娇中带着几分媚,柔中带着几分脆,乍一听好似黄莺出谷,再一听去,却犹如涓涓细流。 站在窗外的赵昊轩不由痴了。 不由想起两句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第一百七十一章什么意思? 沈菀笙浑然没有察觉到窗外站着人,赵昊轩也没有要打断她们的意思。 此时,院外突然匆匆走进来一个小太监,走到学堂外面时,突然发现太子正负手站在窗前,慌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赵昊轩冷不防被人打断,心头生出几分不悦,忙摆摆手想让小太监闭嘴。 沈菀笙和赵墨听见动静,忙转过头来看,见太子在外面,赵墨忙跳下沈菀笙膝头,向外跑去,边跑边喊:“父王,您怎么来了?” 沈菀笙也慌忙站起身,向着太子行礼。 因为脚疼,她身子不免晃了晃,脸上露出些痛苦的神色。 赵昊轩立刻觉察出来,也顾不得自己儿子,忙摆手道:“沈姑娘不必多礼,既然脚不方便,还是坐下吧!” 沈菀笙便有些不大好意思。 此时,赵墨已经揪住了太子的袖口,撒娇道:“父王,今日的课业好玩极了!墨儿喜欢沈姐姐教画。” 赵昊轩一把将儿子抱起,爱抚地捏捏他胖嘟嘟的小脸颊,笑道:“既然墨儿喜欢,那以后便多请沈姐姐来教你好不好?” 赵墨立刻嬉笑拍手道:“甚好甚好!墨儿喜欢沈姐姐唱歌讲故事!” 沈菀笙则眉头微微蹙起,以后多来?今日刚来便受了伤,还被秦侧妃误解,以后再多来几次怕不是要了自己的性命? 她想了想,便缓缓抬头道:“只怕民女不能如小公子所愿了,民女下个月便要成亲了,成亲后自然是不能随便进宫的!” 赵昊轩面色一变,他几乎要忘记沈菀笙已经定亲的事情,抿了抿唇正要说话,怀中赵墨却好奇道:“什么是定亲?沈姐姐为何要定亲?你与谁人定亲了?” 沈菀笙面色微微涨红,低头答不出话。 赵昊轩没有吭声,只将怀中赵墨放下。 那小太监站在门边,察言观色,见太子不说话了,这才躬身道:“沈小姐,小公子下学时辰已到,请沈小姐收拾收拾,奴才这就送沈小姐出宫!” 沈菀笙一听这话,忙又撑着站起身来道:“那就有劳小公公了!” 说着便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向门口走去。 赵昊轩眉头拧得更紧,对小太监道:“你先带着墨儿回去吧,本宫亲自送沈姑娘!” 小太监忙上前拉住赵墨的手:“小公子随奴才走吧!西瓜已经沁得透心凉了,小公子快随奴才去吃西瓜!” 这小太监本就是负责在书院里照顾赵墨的奴才,对赵墨心思了解得很是透彻,用冰西瓜引诱他。 果然,赵墨一听有冰西瓜,忙不迭便蹦蹦跳跳要跟他走,连沈菀笙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墨儿!不得无礼!你可有跟沈姐姐辞别吗?” 赵昊轩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儿子一向不骄纵,算是比较严格的父亲。 赵墨忙松开小太监的手,转身回来对着沈菀笙恭恭敬敬鞠躬道:“沈姐姐,墨儿先回去了!” 沈菀笙见他一脸严肃的摸样煞是可爱,有些忍俊不禁,掩嘴笑道:“墨儿真乖!民女知道了,你快去吧!” 待赵墨走后,沈菀笙抬头去看赵昊轩,却见他正看着自己发呆,耳根又微微红了起来:“殿下,如此民女便告辞了!” 她说着便向屋外走去。 赵昊轩疾步走到她身边:“本宫送你出去!” 沈菀笙也不好拒绝,只得低头继续朝外走。 她脚上有伤,所以走得很慢,赵昊轩便也在一旁慢慢走。 两人走到院门口,沈菀笙刚要跨过门槛时,不料脚尖碰到了门槛上沿,她顿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下去。 赵昊轩及时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沈菀笙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用手拍了拍胸脯,胸口一颤一颤的,惹得赵昊轩更是挪不开眼。 赵昊轩不着痕迹地扶住她手臂,小心翼翼扶着她跨过门槛,又向东宫门口走去。 握着沈菀笙纤细的手臂,赵昊轩只觉得自己触手绵软,虽隔着纱衣,但似乎仍旧能感觉到她肌肤的光滑细腻和体温。 因离得比较近,鼻端隐隐嗅见一股兰花香气,想来是她身上的体香,心中不由一荡。 两人走到东宫门口,刚跨出门槛,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说话声:“璃哥哥,你什么时候再进宫来陪本宫玩呢?” “公主殿下,臣要等皇上召见才能进宫,下次进宫的时间臣也不太清楚!”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沈菀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银色袍子的身影缓缓从东宫门前经过,身边跟着一个缕金挑线纱裙宫装的美貌女子。 银袍男子正是宇莫璃。 沈菀笙不由愣住了。 恰在此时,赵昊轩叫了一声:“涵月!” 那女子和宇莫璃一同转过头来,看见赵昊轩和一个美貌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的手还搭在她皇兄的手上。 宇莫璃不动声色抿了抿唇,抱拳上前行礼道:“臣宇莫璃见过太子殿下!” 看看正愣愣瞪着他的沈菀笙,皱眉道:“菀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此时也走了过来,好奇看看沈菀笙道:“皇兄,你何时又找了个新的妾氏?本宫怎么不知道?” 赵昊轩还未回答,宇莫璃面色阴沉道:“涵月公主,这位是臣的未婚妻子,名叫沈菀笙!” 沈菀笙听说那女子是涵月公主,忙俯身行礼道:“民女沈菀笙见过涵月郡主!” 手一动,才发现赵昊轩还搀扶着她,忙缩回手臂道:“多谢殿下搀扶,民女的丫鬟来了,不敢再劳烦殿下。” 不远处,铃兰和紫藤急急向这边走来。 赵昊轩唇角带笑,似有意无意瞥一眼宇莫璃道:“今日请沈姑娘进宫给墨儿教画,不成想沈姑娘的脚被热茶烫伤了!本宫已经帮她上了药,想来已无大碍。” 说完,他见沈菀笙发髻上的簪子似乎有点松了,忙又帮她将簪子插紧,举止甚是亲昵。 站在台阶下的宇莫璃不由咬牙捏了捏拳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帮她脚上药?难道是他自己上的? 一旁涵月郡主见此情形,疑惑道:“这位姑娘竟是璃哥哥的未过门的妻子?那为何与皇兄这般亲昵?” 此话一出,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起来。 两个男人似乎剑拔弩张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沈菀笙则在一旁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涵月公主还未及笄,年纪虽小,但从小生活在宫中,心眼倒是颇多,一看此情形,心中倒也明白了七八分。 她上下打量一番沈菀笙,忍不住嗤笑道:“这姑娘虽然长得娇娇弱弱,美艳绝俗,只可惜看不出倒是好手段!” 这话一语双关,沈菀笙面色一变。 涵月公主却亲热拉住宇莫璃袖口道:“璃哥哥,咱们走吧!” 宇莫璃却不理会涵月公主的举动,只直愣愣看着沈菀笙,目光中似有隐忍。 沈菀笙实在不想在这里做众矢之的了,忙微微福身:“殿下,民女这便告辞了 ” 说着,她忍住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朝着台阶下走去。 赵昊轩伸出手来扶她,却被她推开。 眼看铃兰和紫藤还没走到跟前,沈菀笙艰难下台阶。 宇莫璃突然大踏步走上台阶,伸出两只手,将沈菀笙打横抱起。 沈菀笙没有防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人抱了起来,正要惊呼出声,却听见耳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莫要动!我送你出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需得分房睡 身后赵昊轩脸却变了颜色,他看着宇莫璃抱着那娇小的身形离去的背影,眼里渐渐透出一股戾气。 他料到宇莫璃从东宫门口经过,却无法料到他竟敢当着宫里众人的面抱起沈菀笙向外走。 “皇兄,莫非……你喜欢那女子?” 涵月公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你呢?你可是喜欢那宇家三公子?” 赵昊轩没有正面回答她,只反问了一句。 “皇兄,本宫还小,说那些做什么?” 涵月公主面色微红,嗔怪道,满脸尽是小女儿的娇羞。 赵昊轩便不说话了,只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宇莫璃抱着沈菀笙大踏步往宫门口走去,一路上遇见的宫人纷纷对他们侧目。 铃兰和紫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气喘吁吁跟在宇莫璃身后。 沈菀笙羞得根本不敢抬头,只将脸死死埋在宇莫璃怀中。 几人匆匆走到宫门口,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宇莫璃进宫时坐的马车,还有一辆是宫里派出送沈菀笙回去的马车。 宇莫璃并未放下沈菀笙,而是走到自己的马车前,对身后两个丫鬟道:“你们坐那辆马车,我带你们家姑娘坐这一辆。” 说罢,也不解释,便轻松地抱着沈菀笙上了马车。 沈菀笙知道两个丫鬟不放心,但自己的脚确实没办法走路,只得从宇莫璃胸口抬起头,朝铃兰和紫藤喊道:“我的脚受伤了,三公子会送我回去,你们上那辆车便是!” 铃兰和紫藤两个丫鬟本来惊疑不定,见小姐说脚受伤了,更加不放心,但是也不好阻拦三公子,只得上了另一辆马车。 宇莫璃上车后,并未将怀中女人放下,而是抱着她坐在位子上。 沈菀笙挣扎着推了推宇莫璃胸口道:“快些放我下来,这样成什么样子?” 想着方才宇莫璃一路高调将她从宫里抱出来,指不定这会子宫里已经传开了,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又见他不肯放自己下来,依旧抱着自己坐在座位上,心头更是火起,便扭过脸去不理会他。 宇莫璃见沈菀笙不理他,心里也是生气,说出来的话便连讽带刺:“怎么?怪我将你从宫里带出来?是不是还没跟太子腻歪够呢?” 沈菀笙脸色一变,随即反讽道:“那你呢?怪我不该撞破你与那涵月公主的好事咯?”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分别扭过头去轻哼一声。 沈菀笙越发生气,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宇莫璃却紧紧箍着她,死活也不放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快些放开我!” 沈菀笙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她真恨不得咬宇莫璃的耳朵。 “莫要动,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 宇莫璃良久才说了一句,语气却已恢复如常,还未等沈菀笙反应过来,他便伸手解开了沈菀笙的鞋袜。 方才沈菀笙下阶梯时,他早已敏锐察觉到她伤的是哪只脚。 沈菀笙想要反对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又不敢乱动,只得死死咬住下唇,看他将自己鞋袜脱掉,露出晶莹如玉的小脚丫。 “你的脚竟这样小?” 宇莫璃虽然见过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当时注意力被其他部位所吸引,并未曾注意到她的脚丫。 此时一见,果然是那小巧晶莹的脚面上有一片红色,上面像是抹了什么药,还隐隐透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宇莫璃嗅了嗅,是宫里最名贵的外伤药,没想到太子居然舍得给她用。 宇莫璃顿时感觉胸口有些酸意在翻腾,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想不到太子对你挺上心啊!” 沈菀笙没有答话,心下一阵烦闷,只觉得宇莫璃手掌握住她的脚丫,不由惊呼一声,怒目看他道:“快些放开我的脚!” 女子的脚,原本就是只给夫君看,谁知她的脚今日便被两个男人看了去,让她不免有些恼火。 本朝女子有裹脚的习俗,男子都喜欢三寸金莲的小脚,大部分女子的脚都缠过。 而沈菀笙小时候并不曾缠过脚,一是她娘去得早,二是她爹沈远认为裹脚对女子来说是件残忍的事情,也不让人给她裹脚。 所以沈菀笙的小脚完全是天生的。 上一世,魏长卿便很是喜欢她小巧的脚丫。 时不时便握着她的小脚把玩一番,还曾经为她的小脚做了首诗。 沈菀笙想起前尘往事,心中一阵黯然,又见宇莫璃握着她的脚丫发呆,便挣了挣:“放开我!” “他给你擦的药?” 宇莫璃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口气却不甚和善。 “……” 沈菀笙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脚是如何弄伤的?” “……” 见她不回答,宇莫璃似乎有点生气了。 “为何不回答我?” 宇莫璃用手捏了捏她的腰身。 沈菀笙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怒道:“你做什么!” “回答我!” “……脚是被一个小宫女不慎烫伤的!太子……太子是亲自给我擦药了!” 沈菀笙别过脸去,面上露出些委屈的神色。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不对,他不是比自己小吗?怎么能任他这样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沈菀笙扭过头来,扬起脸狡黠道:“放我下来!” 宇莫璃以为她会心虚,谁知道她竟然露出一副小狐狸的表情,倒是愣住了。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沈菀笙小声道。 宇莫璃扬扬眉毛,这小丫头要做什么? “你说!” 宇莫璃语调有些慵懒,缓缓松开抓住沈菀笙脚掌的手。 “我们很快便要成亲了,我……我有个条件,你须得答应!” 沈菀笙咬了咬唇,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宇莫璃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是要跟自己说这件事情,双眸微眯,定定瞧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我……我们成婚后,需得……需得分房睡!” 沈菀笙越说声音越低,头也埋了下去,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宇莫璃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沈菀笙没有吭声。 “为何……为何不能同房……睡?” 宇莫璃面色也红了起来,上一世,他身子不行,跟魏素素成婚后,两人一直都是分房而居。 不成想这一世,马上要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她却也要跟自己分房睡。 “你……你心里清楚,咱们一开始便谈过交易的事情,这场婚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而且……你年纪还小……” 沈菀笙想说你那方面不行,但她说不出口,只得说他年纪还小。 “我年纪小?” 宇莫璃颇感意外,两人虽说相差两岁,但他重生后的心里年龄至少要比沈菀笙大好几岁。 而且此刻看起来,她躺在自己怀中,倒更像个孩子:“交易的事情,可以过去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不要再提起!” 他用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捏住,盯着她的眼睛道。 “这……这怎么能行?……我可是要回扬州的,你答应过我……” “哦?我答应过你?我怎么不记得了?” 宇莫璃瞧着她小脸急得通红,反倒开心起来。 “我……我……哎呀!不行,我定要回扬州去的!” 沈菀笙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门上都沁出了汗。 她坐直身子,准备跟宇莫璃讲道理,谁知用力过猛,额头撞到了他的下巴上,疼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宇莫璃也疼得捂住下巴,又见她疼得更厉害,忙伸手帮她揉着额头。 待平静下来,宇莫璃才沉声问道:“你究竟为何一定要回扬州去?” “我……我想回去守着父亲和母亲的坟墓,而且……我想老家了!” 沈菀笙抿了抿唇,眉间露出一抹忧思。 “那……我在那边置一处宅子,咱们有空便去住住,你看可好?” 宇莫璃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捏着她的下巴说道。 沈菀笙如水的眸子里似乎有一抹感动转瞬即逝,她低下头没有再言语。 第一百七十三章毁了这门亲事 六月底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魏府,玲珑阁。 魏素素被热得够呛,让珠玉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还觉得不够凉快,又让珠玉站在一旁给她打扇。 最近她趁着沈菀笙不在,去幽竹居查探过几回,但是都没有找到什么地图,想着沈菀笙快要嫁入国公府了,心中便有些不甘。 心里寻思着想搞点事情出来,让她的亲事告吹了才好。 眼看天色愈加阴沉起来,却听见外面有人来报说,若云小姐来了。 魏素素本不想见她,便让门口的丫鬟说身子不大舒服,不能见客。 谁知刚说完,外面便下起雨来。 门口的丫鬟见下雨了,也不好赶若云出去,只得将她让进院里避雨。 魏素素无法,只得叫珠玉将若云带进屋里坐一坐。 若云自从将手镯送给沈菀笙后,又来过两回,但见沈菀笙不仅没事,手上也没有戴着镯子,便莫名有些心慌。 沈菀笙自手镯的事情后,虽然也没说什么,但也不大搭理若云了,两人关系倒是渐渐变淡了些。 但若云不想放弃魏长卿,所以还是时不时来魏府逛逛,想赶紧促成与魏长卿的婚事。 她知道如今魏素素的话也能起些作用,便来巴结魏素素,想让她在自己哥哥面前说几句好话。 所以这次来,她带了礼物。 魏素素原本没精打采随意应付若云,有一搭没一搭同她聊着,聊了一会儿,若云故作疑惑道:“魏小姐这样出色的女子,为何到如今还没定下亲事?岂不是可惜?” 魏素素见她提起此事,便忍不住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原本卫国公府的亲事是我的,谁知被沈菀笙那个小贱人抢了去!唉!真是一言难尽!” 若云眼珠子一转,暗想这魏素素果然与那沈菀笙之间有龃龉,自己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将沈菀笙铲除掉,那魏长卿断了念想,自然就会对自己上心了。 “沈姑娘竟是这样的人?亏我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呢!” 若云故意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 “你哪里知道她的德行?惯会在男人面前装可怜,任哪个男人只要看她一眼,便会浑身酥软,指不定背地里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呢!” 魏素素尽可能地在若云面前抹黑沈菀笙的形象。 “那卫国公府三公子怎会看上她这样的人?莫不是被她迷了心智?” “哼!以前母亲还在府里时,我们都说那小贱人是狐媚子转世,男人看见她就走不动道,连我大哥和表哥都被他迷住了呢!” “哦?你表哥又是怎么一回事?” 魏素素见若云饶有兴致,便加油添醋将李贵当时想要娶沈菀笙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对她们与李贵勾结想要玷污沈菀笙的事情只字不提。 若云作出一副鄙视的神情道:“我就觉得她不像是大家闺秀,不成想竟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想了想又道:“那你们为何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再不敢做出这等逾矩的事情?” 魏素素假意无奈叹口气:“人家现在是攀上了高枝,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若云咬了咬下唇,作出义愤填膺的模样道:“我还就不信了!莫非这世上没有公理了不成?” 这两人虽各怀心思,却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想要除掉沈菀笙。 魏素素看一眼窗外,大雨早已倾盆而至,屋檐下的水珠便如珠帘一般不停滴落下来,时而一个焦雷打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也许等她嫁入了国公府,便能消停下来吧!” 魏素素作出一副无限惆怅的样子。 “我看未必!不如先下手为强……” 若云瞧了一眼魏素素,若有所思道。 “你……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魏素素突然来了兴致,她和她母亲与沈菀笙斗了那么久都没能毁掉这门亲事,莫非这女人果真有本事毁了这门亲事? “我自然有好办法,不过,你得听我安排!” 两人便将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起来。 屋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骤雨不停歇,直下了半个时辰,方才止住。 翌日。 魏素素一大早便坐马车赶到了城东的李府,她外祖父家。 李德伦和李夫人见是自己的外孙女儿来了,自是非常高兴,忙热情招待。 魏素素跟自己外祖父祖母寒暄过后,便问道:“我表哥去哪里了?” 李夫人忙让人去将李贵叫了出来。 李贵虽被宇莫璃断了子孙根,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倒是恢复得不错。 他见到自己表妹,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虽然那次在菩提寺里有些不愉快,但是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全都怪沈菀笙和宇莫璃,与自己表妹没有关系。 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愉快地攀谈起来。 魏素素见李贵开心,便小心翼翼问道:“表哥,那沈菀笙就要成亲了!” 李贵眉头一蹙,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魏素素又趁热打铁:“表哥,若是还有机会,不知道表哥还愿不愿意娶沈菀笙那小贱人为妻?” 李贵眼睛一亮,想了想冷笑道:“若是还有机会,自然还想娶她,她害得我这么惨,将她娶回来,让她一辈子被我折磨,也算是报了这辈子的仇。” 魏素素抿嘴一笑,将两臂抱在胸口:“那表哥便能如意!我有一个好办法,保准能让表哥娶到沈菀笙那个死丫头!” 李贵眸光幽深如狼,笑容肆意起来:“那就有劳表妹了,若是有朝一日娶了她,我定会好好感谢表妹成全!” “不过,眼下却需要表哥帮个忙!” 魏素素唇角漾起得意的笑容,凑近李贵耳边,轻轻说了起来,李贵不住点头。 入夜,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清新甘美,蛐蛐和不远处荷花池的蛙鸣声连成了一片,扰得人睡不好觉。 魏府下人觉得屋里闷闷的,反倒是外面更凉快些。 有些下人便在园子里的隐蔽处铺上草席,就席地而睡。 到了后半夜,有人听见异样的声音,便起身查看,不料却看见有人从幽竹居附近走了出来,鬼鬼祟祟的样子。 立刻有下人警觉起来,跟过去看,却转眼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只觉得身材高大,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跟过去的下人发现地上有东西,忙捡起来看,却是一个女人的小衣,倒是香艳得很。 次日天亮,下人便将那小衣拿去跟魏老爷禀报,魏老爷觉得很是蹊跷,此时魏素素也赶到了颐和堂,听见下人的话,忙拿起小衣查看。 只见那小衣是风骚的水红色绸缎质地,胸口位置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她仔细查看了一番,小衣右下角绣着一个“菀”字。 魏素素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指着那“菀”字对魏老爷道:“爹爹,这小衣好像是表妹的东西!” 魏老爷吃了一惊,但是不好意思拿过去查看,又怕这即将要嫁入卫国公府的节骨眼上出现意外,忙斥责魏素素道:“莫要胡说八道!” 魏素素心里委屈,见父亲不肯多管闲事,暗暗咬牙,心道:既如此,那就只好用别的招数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两情相悦时 魏素素上前一步对魏淳行礼道:“爹爹,眼看祖母的祭日快到了,我们不如阖府去香云寺替祖母做法事祷告吧!” 魏淳抿了抿嘴,将桌上茶盏拿起来喝了一口,缓缓点头道:“女儿说的是,是该给老太太去祷告一番了。” 那香云寺是魏府的家庙,魏府每年要向庙里捐不少香火银子,所以对于魏府的要求自是有求必应。 当下魏老爷便修书一封,派人送去香云寺交给主持。 回头又对冯姨娘道:“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便启程去香云寺!” 冯姨娘疑惑道:“明日阖府都去?” “都去!” “那……表姑娘也去?” “这……我看就算了吧!菀儿马上就要出嫁了,还是不去地好!”魏老爷蹙眉道。 “爹爹!不可!想那祖母生前最疼爱表妹,况且表妹跟外祖母关系很好,若是不让她去,怕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魏素素赶忙劝道,若是魏老爷不肯带沈菀笙同去,那她的计划岂不是都要落空? 魏淳想了想:“也罢!一会子劳烦冯姨娘走一趟,去问问菀儿,若她愿意去,那我们便带着她一起去就是!” 冯姨娘忙不迭点头答应。 魏淳满意地站起身,抬步朝屋外走去。 自从李氏被抓进牢中后,魏淳越发爱往外跑了,但是对自己的生意倒是不大上心,而是迷上了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冯姨娘自是管不住他,魏素素也不敢管他,魏老爷倒是乐得个一时痛快,可惜魏府便遭了殃,渐渐要开始变卖产业为生了。 冯姨娘叹口气,准备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启程。 “冯……姨娘!” 魏素素在身后轻轻叫住她,冯姨娘转身,有些迷惑不解看向魏素素。 这位大小姐,平日里见到她都是鼻孔里出气,是个眼高于顶的主,没想到今日竟会低声下气叫她。 冯姨娘立刻受宠若惊,忙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冯姨娘,方才我和爹爹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告诉表妹,我怕她听了会伤心!” 魏素素用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装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二小姐放心,妾身知晓了!” 冯姨娘忙回答。 “那就劳烦冯姨娘了!” 魏素素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盈盈俯身行了个礼。 冯姨娘更是有些惊慌失措,哪里受过魏素素这样的大礼,心中自是暗暗纳罕,不晓得这位平日里蛮横不可一世的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魏素素走后,冯姨娘吩咐下人准备明日要带去香云寺的东西。 自从上次沈菀笙给她出了主意后,府里下人果然对她好了很多,对她发难的情况愈加少了。 时间一长,大家见李氏怕真是回不来了,魏老爷又将中馈全部托付给了冯姨娘,自己什么都不管,也渐渐收敛起来,不敢再怠慢新主子。 冯姨娘便往幽竹居而去。 她知道沈菀笙在宫里烫伤了脚,过后太子和国公府都送来了外伤药,经过几日的调养,已无大碍。 但是明日要去香云寺,还是不敢怠慢。 到了幽竹居,门外的侍卫见是冯姨娘,知道她常来,也并没有阻拦便放她进去了。 沈菀笙见是冯姨娘来,也十分高兴,脚伤这几日,她着实憋得难受,虽说和睿嬷嬷铃兰一起做针线活,将出嫁时用的喜帕和为夫家做的一应绣品都做得差不多了,但也将她弄得头昏眼花。 见冯姨娘来,沈菀笙笑着拉她手腕道:“姨娘,陪我说说话,这几日着实闷得很!” 冯姨娘知道沈菀笙一向喜好安静,只当是跟自己说讨喜的话,当下也笑道:“表姑娘既然闷得慌,明日里便有一桩好事哩!” 沈菀笙眨了眨十分好看的大眼睛,俏声问道:“什么好事?姨娘快说!” “这眼看就要到老太太的祭日了,老爷说明日咱们阖府去香云寺为老太太焚香祷告做场法事,是不是可以顺便为表姑娘解个闷子?” 沈菀笙一听是外祖母的祭日快到了,心下不免又黯然起来,想外祖母在世时,对自己千好万好,如今却早早去了,不能再侍奉她老人家,及至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冯姨娘见她星眸微垂,便知道她心里定是又开始想逝去的亲人了,便有些后悔刚才说的那番话。 忙又故作开心道:“表姑娘早早收拾东西,只带几样随身用的即可,不用带太多,明日我们早早便要启程,下午便返回府里了。” 沈菀笙忙强做笑脸答应。 冯姨娘又见一旁放着的绣品,忙上前拿起来看,惊讶道:“莫非这都是表姑娘做的?” 沈菀笙有些羞赧道:“是和睿嬷嬷还有铃兰一起做的!” “哎呀!果真是好手艺啊!这些绣品若是在街市上买,怕是得好几百两银子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菀笙顿时心中一动。 她准备在卫国公府呆几年便离开,到了扬州便要有银子开销了。 虽说那时候宇莫璃曾经承诺待她走时会给她一万两银子,但如今看这情况,他都不愿意放她走了,更别提银子的事情。 若是自己能有一份产业,开家店铺,每日都有银子进账的话,那攒几年,估计也够她回扬州后的开销了。 因为心里有了事情,沈菀笙便和冯姨娘随便敷衍了几句。 冯姨娘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还要回院子里安排明日的事宜,便匆匆告辞回去了。 铃兰在一旁听说了沈菀笙要去香云寺为老太太祭日做法事的事情,不待沈菀笙吩咐,便去准备东西去了。 沈菀笙走进里屋,缓缓在床边坐下来,看看忙碌的铃兰道:“明日你就不用跟去了,让紫藤去便是了!” 铃兰手上顿了顿,惊愕回头:“小姐为何不要奴婢一起去?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 “自然不是!”沈菀笙摇摇头:“你不要多想,明日你去找刘良,你们很久没见面,自该见见了!” 铃兰面色瞬间红透了:“奴婢不去,奴婢要陪着小姐!” “铃兰,我马上就要嫁入那府里去了,进了那府里,再想要随便出门肯定是不能够了!你还不趁着现在多见几面,等随我进国公府,你们十天半月见不上,我看你怎么办?” 沈菀笙促狭地眨眨眼睛,倒是惹得铃兰低下头再不敢抬起来。 “我想着啊,等嫁入国公府时,定要将你的身契拿回来,到时候你便可以和刘良成婚,我呢,也可以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 “小姐……” 铃兰眼中泛着泪光,满眼俱是感激。 “你可能告诉我,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好上的?” 沈菀笙冲她眨眨眼,她是真的很好奇。 “我们……我们就是在找太太借印子钱之前,奴婢去跟他讲要注意的事情时,还有,就是……就是租房子的时候,他都处处护着奴婢,关心奴婢,所以……” 铃兰虽满面羞红,但眼里却尽是幸福之色,倒是看得沈菀笙略微有些失神。 她突然想起一首诗:两情 有两情相悦的人在身旁,真好! 自己这一世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人? 怕是不可能了! 宇莫璃虽然现在待她很好,但终究是孩子心性,也许过几年也就变了。 男人大概都是这样的! 沈菀笙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她对男人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了。 这一世,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好。 她倒是十分期待将来回扬州过自由独立的生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进了贼人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魏府众人便整装出发了。 四辆马车缓缓前行,最前面一辆车是魏淳和冯姨娘坐着,顺便还带上魏芳慧,第二辆车是魏长卿坐的,第三辆车是魏素素带着珠玉,最后一辆车便是沈菀笙和紫藤。 此时天色尚早,众人因为起得早,便都在马车里歪着睡觉。 魏素素却睡不着,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生怕今日的事情出现纰漏,双手绞着帕子直发呆。 珠玉自是知道她担心什么,忙扯扯魏素素的衣袖道:“二小姐放心,那边早已安排好了,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 魏素素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歪着头靠在马车板壁上,闭目打起盹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众人便到了香云寺。 寺里的主持亲自带着一众僧人出面迎接,并给各位女眷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女眷们下车后,就先去了住的地方梳洗打扮休息一番,再去布置好的佛堂进行祷告。 沈菀笙没有带铃兰,只带着一个紫藤,紫藤也不会梳头,所以沈菀笙只大概洗漱了一下,并没有梳头换衣,然后也不等其他女眷,自行前往佛堂了。 佛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带着紫藤盘腿坐在角落里,静静打起坐来。 前一世,她在魏府受苦之时,曾想过要出家,将自己一头青丝剃掉,让自己青灯古佛陪伴了却一生。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出家,自己却已经先因难产而死了。 紫藤虽然不喜欢这种老僧入定式的打坐,但是见小姐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自己也不好意思站着,只得陪她。 沈菀笙心里默默诵读佛经,没过多久,只听见佛堂外面似乎有人在小声说话。 她也没打算去偷听人家说话,但是此刻周围太过于安静,沈菀笙耳朵也够灵敏,所以好巧不巧便听见了说话声。 只听一个女子小声道:“都准备好了没?” 这女子声音像是珠玉。 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道:“姑娘放心,准备好了,只等她进去!” 珠玉便轻笑一声道:“让你白白得个便宜罢了!她吃过午饭便回去休息,你到时候从后门进去,然后……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男子笑声也有些轻浮了起来。 两人说完,便往不同方向走了。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菀笙不由蹙起了眉头,紫藤小声道:“小姐,您猜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菀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紫藤抿嘴点点头:“小姐说的是!” 不一会儿,便有和尚来了佛堂,魏府众人也陆续来到佛堂。 接下来寺庙的主持便主持起法事来,魏府的各位主子都手持香烛,挨个给老太太的牌位磕头祷告,两边的和尚口中诵读着经文,以及木鱼的笃笃声,都给人一种端庄肃穆的感觉。 沈菀笙身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双目低垂,跪在垫子上,心中也跟着和尚们一起诵读超度的经文。 过了一会子,只听主持说仪式结束了,魏老爷便带着众人站起身,主持笑着对大家道:“各位若是累了,可先去客房休息,若是不累,便先去吃点斋饭。” 魏长卿此时见沈菀笙独自站在角落中,周围又无旁人,便缓缓走过去道:“表妹,我们一道去吃斋饭吧!” 沈菀笙刚要拒绝,只听见佛堂外面传来魏素素的声音:“若云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魏长卿立刻蹙起了眉头,回头看向门外,果然见若云带着一个丫鬟,缓缓走了过来。 魏长卿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那若云早就已经看见了他。 只见她妩媚一笑,眼睛看着魏长卿,却回答魏素素道:“今日随父亲过来探访友人,见此处有一座寺庙,便进来拜拜,不成想魏小姐也在这里?……你们这是……” 魏素素笑道:“马上到祖母的祭日了,我们府里今日来为祖母做一场法事。” “原来如此!魏公子也在里面啊!” 若云说着便向佛堂里面走去,看见魏长卿和沈菀笙站在一起,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见过魏公子,见过沈小姐!” 若云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朝两人行礼道。 魏长卿对她厌恶至极,但也不好当众表现出来,只得回礼,沈菀笙也跟着回礼,魏长卿行完礼也不说话,径直向门外走去。 “魏公子,你等等我啊!我有事跟你说呢!” 若云也顾不得理会沈莞笙,忙追赶魏长卿去了。 沈菀笙心中暗笑,这女子追魏长卿追得真紧,他到哪里都跟着。 但这事终究也没放在心上。 沈菀笙叫上紫藤,两人一起去吃了斋饭,紫藤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沈菀笙微微一笑:“我去冯姨娘屋里坐坐!你回屋里等着……” 说完又附在紫藤耳边说了几句,紫藤忙捂嘴笑了起来。 冯姨娘和魏芳慧就住在魏老爷的隔壁,因在寺里,要避讳的事情太多,所以男女都是分开住的。 此刻冯姨娘和女儿也刚吃完斋饭回到屋子,见沈菀笙来找她,倒也是高兴,特别是魏芳慧,显得很是开心。 沈菀笙见冯姨娘床头山放着一个绣花绷子,上面歪歪斜斜绣着点图案。 她便拿起来看,魏芳慧红着脸道:“表姐,这是我绣的,是不是不好看?” 沈菀笙摇摇头:“表姐像你这么大时,可还绣不了这么好呢!” 冯姨娘笑着抿抿嘴,自然不是这样。 她记得沈菀笙八岁刚进魏府,便给老太太送了一个自己做的抹额,那抹额上面的花纹绣的极为精致,还得到老太太的称赞呢。 沈菀笙便耐心教起魏芳慧拿针的方法和刺绣的技巧,又亲自示范给她看。 魏芳慧开心极了,学着沈菀笙的手法去绣,果然比方才绣得好多了。 两人坐在炕上开开心心交流绣花的心得,冯姨娘正坐在一旁乐呵呵看着她们,突然便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有贼人!” “快搜快搜,别让他跑了!” 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冯姨娘觉得有些奇怪,便打开门到外面看。 只见几个魏府的家丁正站在沈菀笙门外叫嚣。 她正要过去问,只见魏素素却很快从房里走出来问道:“你们在外面吵嚷什么?吵得本小姐睡不好觉,本小姐断饶不了你们。” “二小姐,小人……小人方才看见有个人影钻进了沈小姐的屋子,小人怕是……怕是贼人,这才喊出声来!” 站着最前面的家丁小心翼翼道,冯姨娘却觉得那家丁似乎和魏素素很极快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香云寺给魏府众人安排的客房都在一排,第一间房子是魏老爷住的,第二间是冯姨娘和魏芳慧,接下来才是魏长卿和魏素素,最后一间是沈菀笙。 所以魏素素住的房间紧挨在沈菀笙房间的旁边,魏素素当然出来得很快了。 “还不快进去看看,万一真有贼人伤了表妹,到时候卫国公府的人追究起来,看你们项上有几个人头。” 几个下人似乎有些害怕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个人咬咬牙,拿起一根棍子便冲了进去。 冯姨娘在门外看得清楚,本来想阻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贼人在那屋里,最后也没出声,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家丁闯进了沈菀笙的屋子。 魏素素站在门口,目光中似有说不出的得意,又似乎带着一抹阴谋得逞的冷笑。 第一百七十六章有个男人 冯姨娘回到房中,疑惑道:“这大白天的,怎么会发生贼人闯进屋子的事情?何况还是在寺庙里!” 沈菀笙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显得不慌不忙,不动声色道:“谁知道呢!看看再说吧!” 冯姨娘还没想透呢,便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喧哗:“贼人被捉住啦!” 随后便是魏素素惊讶的声音:“那表妹呢?表妹怎样了?” “沈小姐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不在房里在哪里?你们搜过没有?” 魏素素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 沈菀笙从炕上溜下地,拍拍身上的彩色丝线残渣,跟冯姨娘道:“走,我们出去瞧瞧热闹去!” 然后便缓缓走到门外,朗声道:“我自然是在冯姨娘屋子里!” 魏素素和众家丁回头一看,只见沈菀笙眉眼带笑站在冯姨娘的门口,正双手抱胸,看热闹般看着他们笑。 “你……你……不是在屋子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魏素素直接呆住了。 此时紫藤也从房中走了出来,手中拉着一个被绑着绳索的壮汉。 只见那壮汉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走出来时似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珠玉,倒是将珠玉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魏素素看向紫藤,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真本事。 “小姐,这个男人方才闯进我们屋中,被奴婢抓住了,正在审问他呢!” 魏素素和珠玉一听说正在审问,当下便急了,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这男人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你们小姐藏起来的奸夫?见我们有人进去搜,躲不过了才这样撇清关系不成?” 沈菀笙冷眼看着魏素素,这个女人的伎俩真是拙劣至极,以为这样便能将污水泼到她身上? 她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佛门禁地闹腾开了?” 沈菀笙回头,是魏淳和香云寺主持两人一脸惊讶之色站在后面。 魏老爷正和香云寺主持两人在禅房中聊天,却听见客房那边传来吵闹声,两人忙跑过来看。 魏素素见自己爹来了,忙扑过来道:“爹,是表妹,表妹她……” “你表妹怎么了?” 魏老爷用异样的眼神看一眼沈菀笙,随即又转向自己女儿问道。 “表妹房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 魏素素指着还站在魏素素门口,被绳索紧紧绑住上半身的男人道。 “这……不会吧?” 魏老爷又看一眼沈菀笙,疑惑问道。 “那个男人不知怎么的,便在表妹房中,方才有家丁说见到贼人跑到表妹屋子里,女儿便让人进去搜,结果就……就……搜出来这么个男子!” 魏素素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魏老爷听见女儿这样说,立刻紧紧蹙了眉头,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对着沈菀笙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既然已经跟卫国公府三公子定了亲事,为何还要在此处私会奸夫?” 魏素素见自己老爹果然是中了自己的计谋,立刻又趁热打铁道:“爹爹,女儿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爹爹可以问他!” 一旁紫藤早已气的不行,用手指一戳那男人道:“你说,你方才不是都跟我说了吗?你明明说是有人指使你的!快跟老爷说实话!若敢说慌,我定不会饶你!” 话音刚落,魏素素便装出一副害怕的神色道:“表妹身边的丫鬟果然厉害,在老爷面前居然还敢说这样威胁人的话!” 紫藤忙要开口解释,魏老爷却厉声道:“将那个丫鬟给我绑起来!” 几个家丁忙上前将紫藤绑了,当着魏府众人的面,紫藤也不好动手,只得由着他们将自己绑起来。 那被绑住的男子忙艰难上前几步,跪倒在沈菀笙脚下道:“小姐,小姐,我与你往日里情同夫妻,虽无夫妻之名,却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求小姐救我一命!” 一句话,便如一记惊雷般炸得众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冯姨娘,更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魏老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走到沈菀笙面前,扬起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打下去,只听清脆的“啪”一声,沈菀笙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上面印着一个清清楚楚的巴掌印子。 “快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明日便装进猪笼沉进塘中!” 魏老爷用手指点着沈菀笙,丝毫也没有顾及到一点亲戚情分。 “慢着!” 眼看家丁们围上来要抓她,沈菀笙不慌不忙摆了摆手,挺直脊背,目光冷冷扫视了一眼众人,倒是一身清贵之气逼得众人不得不退让开几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魏淳冷冷看着她,似乎看着的不是自己的外甥女,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请问这男人说是我的奸夫,你们信了去!那我若说不是,你们会不会信?” “自然不会!” “为何?因为他是不相干的人,而我是你外甥女?” 沈菀笙直视魏淳,目光中的冰冷之意倒是让魏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宁可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也不肯相信我咯?” 沈菀笙微眯着双眼,冷笑着。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魏素素见众人沉默,忙梗着脖子上前问道。 一旁的魏长卿却目光迷离,一言不发。 “那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我跟他厮混过?” “……” “昨晚在你院子外面捡到的那件小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魏素素强词夺理。 “小衣?什么小衣?” 魏淳挥挥手,便见一个丫鬟拿着一包东西走过来,魏淳将那东西扔到她的脚下道:“就是这个!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沈菀笙捡起来,打开包在外面的油纸,只见里面装着一件红色的小衣。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被绑着的紫藤便喊道:“那根本不是我们小姐的小衣,小姐从来不穿红色的小衣!” 沈菀笙面色一红,将头低了下去。 魏素素却不依不饶道:“你说不是便不是?说不定你只是为了包庇自己的主子呢?” 一旁的魏长卿盯着沈菀笙手中的小衣,眼睛却有些直了,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他心中竟然起了些旖旎的想法。 “我只有一句话:这男人我不认识,这件小衣也不是我的,你们再怎么说也没用!若是实在不相信,便请大理寺来断此案!” 一句话说得魏淳陷入了沉思,倒是魏素素急了起来,她怕真的叫了大理寺来审案,那自己的阴谋便藏不住了。 魏素素指着沈菀笙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三公子来救你罢了!爹爹,你可千万别被这个贱人蒙蔽了心智!” 魏淳听了半晌,倒也不是看不出来,如今确实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从沈菀笙房里搜出个男人,确实有些奇怪,便问道:“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房里为何会有个男人?” “魏老爷,我们是早上一同到的香云寺,到了这里后,我们只是去房里放下东西,并没有休息,便带着紫藤到佛堂中为外祖母念经了!随后用完饭,我便去了冯姨娘房中坐着,直到方才听见外面动静才出来,我也是一头雾水好不好?” 一旁站着的冯姨娘怯怯地点点头,小声道:“表姑娘……确实一直在妾身……屋子里坐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关乎名节 魏芳慧虽不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上前抱着魏老爷的手臂道:“爹爹,方才表姐一直陪着女儿在屋里绣花来着,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求爹爹放了表姐吧!” 魏淳见小女儿求情,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魏素素见他面色似有犹豫,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忙走到魏淳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爹爹,既然现下无法定夺,不如先将这对狗男女关进房中,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说完,也不等魏淳答应,便挥手示意家丁将沈菀笙和紫藤关到屋里去,又让人将那个男人带到寺里别的地方关起来。 魏淳心里乱纷纷的,因此也没有阻止女儿。 沈菀笙和紫藤被几个家丁粗暴地推进了客房中,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门便被重重关上了,外面落了锁,还有人在门口把守。 紫藤微微有些惊慌:“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她是不怕这些的,大不了将那绳子弄断跑出去即可,但是小姐又该怎么办? 沈菀笙倒显得很是镇定,抿抿嘴唇,只淡淡道:“紫藤,你跟我好好说说,那贼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紫藤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看向门口,疑惑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好像并没有见到门动,奴婢只去打开窗户通通风,一转身,便看见那男人在奴婢身后了,奴婢当时比较惊讶,又见他向奴婢扑过来,也无暇顾及其他,顺手便将他制服了,又解下腰间带子将他绑了起来!” 沈菀笙这才注意到,紫藤当真是没有系腰带。 “如此说来,那人很有可能是事先藏好在房中的!这样看来可能是家丁说了谎话!” 紫藤点点头:“小姐,您可还记得咱们在佛堂时听见外面的对话?” 沈菀笙自然记得,两相关联起来,便不难猜出,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提前谋划好的。 其实她之前也觉察出了问题,但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针对自己的,所以才去冯姨娘房里坐着,又想到紫藤会武功,便吩咐紫藤去她房中呆着,看看是不是真有事情要发生。 “小姐,奴婢其实还真从那男人嘴里套出话来了!他说他是若云小姐府上的人,是若云小姐答应要给他一笔不菲的银子,他才愿意做这件事情的!” “什么?” 沈菀笙一惊,她没想到这件事情若云也参与了其中,看来这两个人都不能留了。 沈菀笙眉头蹙得紧紧的,思忖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紫藤,你能想办法解开绳索吗?” 紫藤点头道:“应该没问题!小姐是想逃走吗?” 沈菀笙抿嘴:“那你将自己的绳索解开,然后……” 沈菀笙附在紫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好的小姐,奴婢知道了!不过,若是一会子有人来看见奴婢不在怎么办?” 沈菀笙想了一下道:“你只管去,我来想办法!” 紫藤便扭动着身子,从袖口掉出来一枚小小的匕首,她将匕首夹在手指中,一点点用巧劲切割绑住手腕的绳索。 不大会儿功夫,便将绳索割开了。 沈菀笙看得目瞪口呆,摇头叹息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紫藤也笑道:“自是因为从前行走江湖,常常会遇到危险,这样比较稳妥!” 她走到窗户旁,试了试,还好窗户没有被锁住。 她也不敢过多耽搁,便悄悄纵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另一间房里,魏淳、冯姨娘、魏长卿、魏素素都坐在一处,冯姨娘和魏长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魏素素则是一脸不屑地看着魏长卿。 “大哥,那贱女人就是这样的德行,你还要替她说话不成?” 魏长卿厌恶地狠狠瞪她道:“二妹,你可有证据证明表妹与那……人偷情?” “大哥啊,你这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被那狐媚子迷了眼?奸夫都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替她辩解的?” 魏素素自动忽略掉自己兄长那可怕的眼神,魏长卿深深皱眉,不屑再看一眼妹妹,起身拂袖而去了。 魏素素却犹不甘心,朝自己大哥背后做了个鬼脸,又扭头看向冯姨娘道:“冯姨娘还是先出去一下吧,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跟爹爹商议。” 冯姨娘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一眼魏淳,见他面无表情,只得讪讪走出门去。 魏素素立刻坐到魏淳旁边的位置,撒娇道:“爹爹,女儿知道爹爹为了那个小贱人的事情,心里烦躁,女儿想为爹爹分忧,所以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爹爹可要听一听?” 魏淳漠然望了望魏素素:“讲吧!” “爹爹!你可还记得表哥曾经求娶那小贱人的事情?” “自然记得!” “那我们可以将这小贱人一台花轿神不知鬼不觉抬到外祖父府上,给表哥做妾!” “什么?且不说你表哥已经……已经不算男人,他……他能答应吗?” 魏淳听了女儿的话,倒是一惊。 “哎呀,爹爹!那沈菀笙都已经失了贞操,反正表哥也还是有心要娶她,那咱们不如成全了表哥,这样还能让外祖父一家对母亲入狱的怒火稍稍平息些,以后两家也好继续走动!” 听了这话,魏淳的面色稍稍松动了些。 魏素素一见父亲有些动心了,忙趁热打铁道:“既然已经是不洁的女子,表哥又不嫌弃,自是比将她沉入塘中更好,还能好好活着。” “那……卫国公府那边又该如何去解释?” 魏淳疑惑看向魏素素,卫国公府那边处理不好,估计他们一家还是要倒霉。 “爹爹,既然沈菀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自然是嫁不得宇家三郎,莫不如我便代替她嫁进去算了!” 说完,她还故意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将头低低伏在胸前。 魏淳眯眼想了一会儿,他在计算自己的得失,想了半日,觉得也只有魏素素的这个主意对魏府是最有助力的。 一方面沈菀笙能留得一条性命,肯定会感念自己的不杀之恩,还能让自己的岳家也高兴,另一方面,将自己亲生的女儿嫁进卫国公府自是最好的打算。 当初他便是想要将魏素素嫁给宇莫璃的,只可惜李氏死活不同意,自己才只得作罢。 如今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要将魏素素嫁给卫国公府。 他认为卫国公府定不会拒绝,毕竟魏素素是他的嫡亲女儿,身份也自然比外甥女高贵些。 想到此处,魏淳起身微微点头道:“若是只能这样,那便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咱们回府后,需得亲自去岳丈府上说清楚,卫国公府那边,为父也要去请罪!” “哎呀爹爹,不可!” 魏素素急了,她知道若是说清楚了,宇莫璃定然不会娶她。 “为何不可?” 魏淳觉得有些奇怪。 “爹爹,表哥那边我早已问过了,他是愿意的!您想想看,娶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还要大张旗鼓去说,谁能受得了?……” “……咱们到时候就直接将她装到轿子里面偷偷抬进府里去即可,其余事情让表哥自去处理。……” “……至于卫国公府,更不要提前说,等成婚之日,女儿李代桃僵嫁过去即可,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拜过了天地,后悔也来不及了,岂不是更好些?” 魏素素眉飞色舞跟魏淳讲着自己的谋划。 屋外,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快闪过。 第一百七十八章跟你走? “小姐!方才奴婢去那边听到了他们的谋划!……” 紫藤将方才在魏淳屋外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沈菀笙。 “这父女俩真是好算计啊!” 沈菀笙听得心头火起,被绑着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都嵌进了肉里。 “小姐,您若是同意,奴婢这便去将那父女俩杀掉,依旧神不知鬼不觉……” “不可!” 沈菀笙果断阻止了紫藤,她不能让自己的丫鬟去冒这个风险。 魏素素这样的恶毒女人,让她死也太便宜她了,沈菀笙想让她生不如死! 她想了想,便道:“你快些去找三公子,将这些事情告诉他,我估摸着他们这两日肯定就要将我送进李府去,你就跟三公子说,伺机行事,莫要打草惊蛇,到时候我们来个偷梁换柱!” 紫藤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是看小姐脸色,觉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略略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奴婢这便去了,等会子再回来找小姐!” “你不用回来了,直接回府里做好准备等着我回去!” 沈菀笙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快些走。 紫藤咬了咬牙:“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说完便伏着身子飞快跑开了。 紫藤走后,沈菀笙便坐在榻上休息,她的手被捆绑着,躺不下去,只得靠墙坐着闭目养神,想着一会儿估计还有场恶战。 不大会儿功夫,她听见门外有动静,忙睁开眼睛牢牢盯住门。 门被轻轻从外面打开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了进来,沈菀笙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随即又看见门缝被一点点打开,她刚要问是谁,就看见一张稚气未脱的清秀小脸出现在门缝中,竟然是魏芳慧那个小姑娘。 沈菀笙一愣,随即又惊又喜道:“慧儿,你怎么来了?” 魏芳慧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一闪身进了屋子,随即又将门关上。 她悄悄走到沈菀笙旁边,冲她眨了眨眼睛,便伸手要去解她手上的绳子。 沈菀笙身子一躲,低声道:“慧儿,别这样!你会引祸上身的!” 魏芳慧却撇撇嘴,不屑道:“爹爹就听二姐的,二姐说的都是不好的话,慧儿不喜欢二姐,慧儿要将表姐放开!” “慧儿,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人守着吗?” 沈菀笙看看门口,似乎没什么动静。 “是有人守着,不过我方才让姨娘将他们都叫去了!” 沈菀笙一听,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魏淳和魏素素知道了冯姨娘帮她,还不得将冯姨娘剥了皮才怪! 她赶忙摇头道:“慧儿快些出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更不要提你姨娘,晓得了吗?” 魏芳慧却不在乎道:“表姐放心,慧儿又不傻,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 说着,她又要伸手去扯沈菀笙手上的绳子。 “慧儿,你帮我一个忙!” 沈菀笙急中生智,忙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将她支走。 “表姐要我帮什么忙呢?” 魏芳慧的手果然停住了,不解地看向沈菀笙。 “一会儿若是有人问起紫藤去哪里了,我便说紫藤被你带走了,可好?” 魏芳慧愣了愣:“好!那我为什么要带走紫藤?” “你就说见紫藤功夫好,想让她给你教功夫,结果她就不见了!” 沈菀笙扬扬眉毛,朝魏芳慧眨了眨眼睛,略带着几分小女儿的顽皮。 魏芳慧似乎会意了,赶忙点头。 “好了!这便是你帮表姐的大忙,表姐很感激你,你快些出去吧!” 沈菀笙见屋外似乎有人影晃动,赶忙让她快些走。 魏芳慧自然也知道被人发现的后果,只得又偷偷去扒着门缝朝外看了看,见屋外没人,这才打开门偷偷溜了出去,又将门依旧锁好。 果然没多久,沈菀笙便听见屋外响起魏素素的声音:“将门打开!” “是,二小姐!” 门口守着的两个家丁忙将门打开,魏素素昂着头踏步走进屋里。 “呦!我们沈大小姐可是悠闲得很呐,居然还有心情闭目养神!啧啧啧,我还以为你悔不当初呢,谁知道竟跟没事人一样,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呢!” 魏素素说话连讽带刺,沈菀笙却微阖双眼躺在床上,根本不去理会她。 “喂!本小姐在跟你说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魏素素似乎有些不悦,上前伸手就要揪沈菀笙的头发。 沈菀笙头一扭,躲开了她的手,冷冷道:“魏素素,你可想好了,若是再敢欺负我,我可就要让你好看了!” 魏素素见她眸光冰冷,面色虽无怒意,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你……你还想要威胁本小姐?我就看到了明日,你若是还笑得出来,我就服你!哼!” 沈菀笙神色一凛,看来他们明日便准备动手了。 魏素素说完,一转身,正准备出去,突然又犹豫了一下,仿佛记起什么似的,疑惑道:“你身边那个死丫头到哪里去了?” 沈菀笙冷哼一声,傲然道:“你自去问你妹妹去!” 她知道此刻魏素素也不能拿魏芳慧怎样,毕竟魏芳慧有魏淳和冯姨娘护着。 魏素素果然眸子一冷,扭头向外走去,门复又在外面被锁上。 过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魏素素在外面喊:“你这个死妮子,你为何要将那丫鬟放走?” “我……不是我放的,是她……是她自己跑了……” 隐隐传来魏芳慧怯怯的声音。 不过吵闹声没持续多久便停住了,主要是一个小丫鬟着实算不了什么,只要沈菀笙没有跑就好。 沈菀笙不由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终究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眼看外面天色不早了,沈菀笙坐在屋里又不能干其他的事情,便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她半睡半醒之际,却听见仿佛有人在呼唤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颊。 只见那张脸长眉入鬓,薄唇紧抿,显出一脸焦急的模样,不是魏长卿又是谁? “表哥?你怎么来了?” 沈菀笙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动不了,才想起来自己还被绑着。 “菀儿,你不会真的跟那个男人有奸情吧?” 魏长卿一开口便将折磨了自己半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沈菀笙摇摇头,魏长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表妹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点响动,魏长卿忙扭头去看,见没人进来,才放下心来又道:“菀儿,跟我走吧!” “跟你走?” 沈菀笙愣住了。 “我带你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好不好?” 魏长卿双眸炯炯地看向她,甚至抬起手捧住她的脸颊,似乎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迫切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心情。 沈菀笙吃了一惊,这魏长卿莫不是要带自己私奔? 看着魏长卿满含热切的神情,她似乎有些心虚,使劲晃了晃脑袋逃出他的掌心,淡淡道:“表哥,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走?” 魏长卿急道:“可是他们说你做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他们不信!明日……明日……唉!你还是跟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明日怎么了?” 沈菀笙却抬起清亮如水的眸子看向他。 魏长卿躲着她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门外,焦急道:“菀儿,快走吧!再晚就要被人发现了!” 说着,他便要去解缚住沈菀笙双手的绳子,不料只听“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只听一个声音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是好算计 魏淳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魏素素。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莫非是那小贱货又勾引你不成?” 魏长卿见到父亲,便如老鼠见到猫一般不敢动弹,又听见魏素素话说得难听,面色便越发阴沉下来,不由偷偷瞪她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是大哥想带着那贱人私奔不成?” 魏素素出言讥讽道。 魏长卿见她猜中自己的心事,又不好出言辩驳,只得无奈看一眼沈菀笙,垂头丧气一闪身出去了。 沈菀笙无奈叹口气,这魏长卿果然还是个没骨气的,连自己妹妹都压不住,怪不得上一世自己嫁给他会受尽欺负。 魏素素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般:“啧啧啧!我说表妹啊,叹什么气呢?可是嫌我大哥没能将你带走?放心,从明日你,你便又可以过上少奶奶的好日子了,一定会有人特别疼你的,哈哈……” “住口!” 魏淳听女儿越说越不像话,立刻瞪眼斥责她道,又转头看向沈菀笙,叹气道:“菀儿,不是舅舅不帮你,确实是因为你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回头舅舅还要去跟国公府请罪,明日……明日你便好自为之吧!” 说完,对身后的下人一挥手:“带表小姐回府!” 几个家丁走进来扭住沈菀笙的手臂,将她带到了来时坐的马车上。 众人离开香云寺,浩浩荡荡回城去了。 回到魏府天色已经黑透了,立刻有婆子前来禀报说幽竹居门口的侍卫回国公府去了。 魏淳觉得奇怪,心中有些不安,魏素素却劝解道:“许是国公府听到了什么风声,对那小贱人寒了心,便也不管她了,不过这样更好,咱们便没了顾忌!” 魏淳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 幽竹居的睿嬷嬷和铃兰早就被魏府众人抓去柴棚里关着了,沈菀笙被绑着带到她自己屋里,门外还有两个婆子守着。 沈菀笙心下有些不安,不知道紫藤去找宇莫璃到底怎么样了,也没听见任何消息。 一晚上的时间,她几乎没怎么休息,手腕被绳子勒得红肿难受,也没有吃晚膳,偶尔会有婆子进来喂她一碗水。 这一夜太难熬了,不仅身体难受,心里也备受折磨。 若是紫藤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那她又该怎么办? 宇莫璃为什么会撤回侍卫? 他会来救自己吗? 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若是没人来救她,等被送到了李贵房里,不等他羞辱自己,一定先自尽。 眼看天色渐渐发白,沈菀笙越发觉得虚弱起来,她脸色苍白,抬头去看窗外,只见那两个婆子依旧稳稳站在门口,立刻又失望地闭上眼睛躺下来。 但随即,听见院门被推开,有人走进院子里来了。 有人道:“老爷吩咐了,让咱们快些给沈小姐拾掇拾掇,好早些送她走!” 沈菀笙听出来了,那分明就是珠玉的声音。 两个婆子应了一声,便退出了院子。 珠玉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推门进屋,其中一个人见沈菀笙狼狈的样子便皱眉道:“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看来还得花些时间给她打扮!” 珠玉笑道:“没事,慢慢收拾,一定要将她打扮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才是!” 其中一个丫鬟疑惑道:“为何要将她打扮那么美?不是说犯了错吗?” “哼!你懂什么?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珠玉瞪了一眼那个丫鬟,一副盛气凌人地模样。 那个丫鬟便不敢吭声了,其中两个婆子似乎有经验,皱眉看了看,便指手画脚安排人去烧水,又去翻了翻沈菀笙梳妆台上的胭脂香粉首饰等物。 其中一个道:“这些都不行,要新娘子用的东西!” 珠玉便道:“嬷嬷莫急,东西一会子便到了,你们先给她收拾打扮,等会子东西到了换上便是。” 沈菀笙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们摆弄着洗脸梳头化妆。 不多时,果然有人送来一套新娘子穿的衣服跟头面,珠玉接过东西笑道:“看来那人还是心疼你的!看看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呢,保不齐你去了那府里还是享福的!” 说完便不怀好意地抿嘴笑了笑。 沈菀笙瞪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几个丫鬟婆子合力将她手脚缚住,把那大红色的喜服穿在了她的身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珠玉看着一身红装打扮浓艳的沈菀笙,眼中现出一抹惊艳之色:“果真是个好颜色的!但是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嫁给一个废物?” 众人立刻跟着放肆大笑起来。 沈菀笙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将这话告诉了那人?” 珠玉一愣,随即又笑道:“若是你听话得了宠,那人自是感激我们的,若是你不听话惹了祸,估计你也活不到那一天,哈哈!” 沈菀笙心中暗恨,这魏素素果真是好算计,竟然连自己被送去后什么样都想好了。 一切收拾妥帖,几个婆子丫鬟又依旧将她手用绳子缚住,嘴里塞进一块布子,拿起一个红盖头盖到她头上,然后架起她向门外走去。 沈菀笙大惊,难道今日就真的要这样被送走了吗? 她只觉得被人驾着走了一段,便到了二门口,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嘴里也不能说话,只得扭着身子想挣扎,却被那几个婆子抓得死死的。 随即感觉自己被塞进了轿子里,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轿子便动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怎么回事?” “轿子怎么走那么快?” “等等!” “……” “快来人啊!” 沈菀笙只觉得轿子颠来颠去,也不知道要被人带去哪里。 但她凭借本能感觉轿子走得越远,似乎自己就越安全。 正当沈菀笙被飞奔的轿子颠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轿子停下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闯出去,却听见轿帘被打开了。 “菀儿!” 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传来,沈菀笙差点跌倒在地,他终于来了! 红盖头被一把扯落,明晃晃的阳光直射向她的眼睛里,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睁眼,便感觉被人一把紧紧搂入怀中。 “菀儿,你受苦了!” 宇莫璃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似乎久别重逢一般。 沈菀笙“呜呜”发出声响,宇莫璃才意识到她的嘴巴还被塞着,忙用一只手将那块布取出来狠狠扔到地上。 又搂着她在她身后将缚住双手的绳子解开。 沈菀笙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宇莫璃拉起她的手腕,见手腕红肿,有些地方已经被磨破了皮,整个手腕红肿青紫,简直惨不忍睹。 宇莫璃心头火起,忍不住凤眸微眯,清俊面颊上线条紧紧绷起,越发显得棱角分明,目光深邃锐利,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压迫感,连身旁站着的卷帘也忍不住搂了搂肩膀,感觉周身温度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他摸了摸沈菀笙的青丝,手碰到了头上的新娘凤冠,眉头皱了皱,小心翼翼将那冠子取下来,直接扔到了地上。 又扯了扯她身上的红衣,但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周围又站着不少家丁侍卫,只得忍下想将她外衣脱掉的冲动。 “三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菀笙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立刻问宇莫璃随后的安排。 宇莫璃却将脸转向一旁,努努嘴道:“你瞧那里!” 沈菀笙扭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坐的一模一样的红轿子停在那里,她不觉愣住了:“……这是?” 第一百八十章替嫁 一旁的卷帘笑道:“沈小姐,您跟在下来看看就明白了!”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菀笙越发好奇,便跟着他走到那轿子跟前,卷帘一伸手,将帘子掀开,沈菀笙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里面竟然坐着两个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 两人头上都顶着一块喜帕,脸被完全遮住,根本看不住来是谁,且两人都歪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菀笙看向宇莫璃,满眼俱是不解。 宇莫璃含笑朝卷帘点点头,卷帘伸手进去将其中一个新娘子盖头掀开:“沈小姐请看!” 沈菀笙仔细一瞧,竟然是若云! “啊?怎么……怎么会是她?” 沈菀笙惊得合不拢嘴。 宇莫璃却笑而不答,卷帘又道:“沈小姐莫急,您再看看这一位!” 说着,他又掀开了另外一个女子头上的盖头,这次沈菀笙骇得直接向后连退三步。 只见轿子里坐着的那个女子,赫然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沈菀笙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那轿子里的女子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身形稍微比她胖一点外,其余几乎没有差别。 “啊!……” 沈菀笙不由小声惊叫出来。 身后宇莫璃长臂舒展,将她腰身一勾,拉到自己怀中,附耳道:“此刻有些紧急,怕是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一会儿我会让人将你带去万福楼,你身边的丫鬟紫藤也在那里,她自会跟你说清楚!” 说完,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碰了一下,便松开她的腰身,一翻身上了马背,挥挥手道:“走吧!” 便有人抬起那边的红轿子,随在他身后走了。 卷帘走到目瞪口呆的沈菀笙身边,躬身道:“沈小姐,请随在下走吧!” 他捏着嘴唇打了个唿哨,从街角赶来一辆马车,卷帘上前抓住马儿,朝沈菀笙道:“沈小姐,快随在下去万福楼吧!” 沈菀笙点点头,疾步走到马车旁,扶着卷帘的肩膀登上马车坐定,卷帘坐到车夫位置,拿起一个斗笠戴上遮住脸,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宇莫璃骑马带着轿子走到魏府门口,魏府正乱成了一锅粥,魏淳派了好些家丁出去寻花轿,却不料见宇莫璃带着轿子回来了。 魏淳顿时傻眼了,若是宇莫璃此时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是会生出些意外。 他正站在大门口不知所措,只听宇莫璃朗声道:“魏老爷,你们家今日有喜事不成?我可是在路上碰见了这顶轿子,那轿夫说迷了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魏淳擦擦头上的汗珠,上前行礼道:“宇大人……宇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送给妻侄……一个小妾,今日正要送她去妻侄家,不料……不料那轿夫突然就跑了……”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不如我帮魏老爷将这轿子送到你妻侄府上去,省得他们再跑了。” 说完,似笑非笑看着魏淳。 魏淳自是不敢让他护送,忙拒绝道:“宇大人公务繁忙,小人就不劳烦宇大人了,还是小人府上自己送过去便是!” 谁知宇莫璃根本不与他客气,直接扬扬手道:“走吧!” 便率先骑马朝前走去。 那轿夫丝毫也不敢耽搁,跟在宇莫璃身后便走了。 魏淳见此情形,丝毫也不敢怠慢,忙坐上门口的马车,也跟着去了。 一路上,轿子里并没有任何异样,宇莫璃也没有提出想要看看轿子里,魏淳自是不敢打开轿帘看,生怕被宇莫璃察觉自己说了谎。 不多时,众人便到了李府门口,李贵早就站在门外接应了。 宇莫璃见到了,也就不再往前,毕竟李贵跟他有仇,他此刻只想让李贵顺顺利利将轿子里的人带进屋里,并不想发生意外。 李贵迎上前,满面喜气跟马车中的魏淳行礼道:“多谢姑父送人过来!如此贵儿便将那女子笑纳了!” 魏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挥挥手:“你快带着她进去吧,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李贵点头称是,招手让自己府中的下人接过轿子,从侧门抬进府里。 他又对魏淳道:“姑父请到府里一坐吧,待贵儿为姑父奉茶!” 魏淳见他今日的态度与上次来时完全不同,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将两家的恩怨解开了,他认为自己送沈菀笙来的决定简直英明至极。 “不进去了!你快些进去吧,不要耽误了你的好时辰,姑父这便回去了!” 说完便让车夫驾着马车掉头回府。 他可不敢这样大张旗鼓进去坐,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既然将人已经送到,那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李贵看着姑父马车走远,才撇嘴嗤笑,缓缓走入府中。 轿子已经停在了他住的院子门口,正等着他掀开轿帘。 李贵心中一阵激动,盼了这么久,终于将这小娇娘盼来了自己的府中。 他摒退下人,掀开轿帘一看,里面竟然坐着两个身穿喜服的新娘子。 李贵呆住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姑父还买一赠一不成? 他将那两个女子的盖头都取下来,其中一个是沈菀笙,另一个则不认识,但是也面容娇美。 李贵喜不自胜,居然一下子就将两个美人收入囊中,真是喜从天降啊。 他见那两个女子都好似在沉睡,估摸着是吃了药,好方便自己洞房,等生米做成熟饭,那沈菀笙想跑也跑不了了。 李贵原本力气就大,他将那两个女子各抗在一边肩膀上,倒也不觉得吃力。 等李贵将她们放在床上后,两人依旧沉睡不醒。 这李贵虽说被断了子孙根,但是并不妨碍他寻欢作乐,毕竟他老爹可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自他被伤了后,见他沉寂了一段时间,李德伦便教了他一些纾解之术,虽说不像以往身体健全时那样快活,倒也有些用处。 李贵将床上两个女子的衣服脱掉,狞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手,便覆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李贵气喘吁吁从床上下来,却是生出些疑惑,沈菀笙居然不是处子之身。 这边李贵心生疑惑,那边万福楼二楼雅间里,沈菀笙却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这么说来,送进李贵房中的是若云和魏素素?” “对!奴婢当初还担心露馅呢,结果三公子笑着说无妨,有人会易容之术,说完便叫来了卷侍卫,让他将魏素素的脸变成小姐的脸!” 紫藤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卷侍卫居然会易容之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沈菀笙不由感叹道,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女子,竟然会是易容后的魏素素。 她让紫藤传的话是对付魏素素,可是没想到宇莫璃连带着若云也一起教训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样一来,魏素素和若云两人都嫁给了李贵,不会再有人在她面前做让人恶心的苍蝇了,这一招真是太高明了! 李贵左拥右抱搂着两个美娇娘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只见两个美人正坐在地上哭泣。 李贵揉揉眼睛,他怎么觉得地上坐着的像是魏素素而不是沈菀笙,他立刻跳下床榻,将那女子的下巴勾起。 果然是魏素素! 李贵惊呆了,后退一步,绊倒在床上,喃喃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魏素素见表哥神情,知他也被骗了,忙跪着去抱住他的腿道:“表哥,表哥,你放我走吧!只要我们两个都不说出去便没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世子风波1 她又看了一眼若云:“这个若云小姐便嫁给表哥,求表哥放我回去吧!” 若云气急败坏,伸手扯住她的头发道:“你说什么?想让我一人留下?你休想!这件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你想撇清干系哪有那么容易?” 两个女人吵着吵着便互相扯头发打闹起来,本来就只穿了小衣,女子的指甲又长,不大会儿功夫,两人身上便都是红色的血痕,趁着雪白的肌肤,倒是分外刺目。 李贵心里乱纷纷的,又见两个女人互相扭打,场面倒很是香艳,他突然觉得,家里有这么两个女人也挺好的,于是便喊道:“都给爷住手!” 两个女人冷不防听见吼叫,都停了下来,惊讶看向李贵。 李贵眼神猥琐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女人,狞笑道:“以后你们两个好好伺候爷,爷自会给你们好处,如若不然,便都没有好果子吃!” 魏素素浑身一个激灵,忙起身双手叉腰骂道:“李贵,你个蠢货!本小姐也是你肖想得来的?你还是快些送本小姐回府的好,否则……” “否则怎样……” 李贵瞪眼看着她,眸中一片阴戾。 “否则……否则我爹爹定不会饶你!” “哼!你这个死女人还敢嘴硬!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早就是别人玩剩下的破鞋,还敢跟我叫嚣!” 李贵说着,狠狠一个巴掌打下去,魏素素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若云是个识时务的,忙俯下身子爬到李贵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声道:“公子,我真的是莫名其妙来了这里,求公子放我回去,来世做牛做马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李贵阴冷一笑,伸手捏了捏若云的脸颊:“你叫什么?” “我叫若云,是城南梧桐巷若济成秀才家的女儿,求公子去我府上报信,请爹爹速速派人来接我!” 李贵狞笑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报信,顺便拿上这个!” 他在床上摸索一阵,从被子里扯出一个白色的丝绸帕子出来,将帕子递给若云。 若云有些不解,拿过帕子展开,只见上面殷红一点,好似血迹。 她低头思忖了片刻,突然面如土色,拿着帕子的手便止不住颤抖起来。 魏素素不是说她表哥是个废人吗?不是说他算不得男人吗?为何…… 若云彻底凌乱了! 一旁的魏素素倒有些得意起来,她扯过地上的外衫披在身上,冷笑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失了身,那就安心留下陪我表哥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要去开门,却被李贵一把抓住,将她拉到怀中:“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如今便是我的女人,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这就回娘家去?” 魏素素惊得就要大声喊叫,被李贵一巴掌甩过去,她便晕了过去。 若云见状,也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有什么举动。 到了下午的时候,寻找女儿的若秀才家便收到了李贵派人送去的东西,若云的姨娘当即便晕了过去。 若秀才见生米既然已经煮成了熟饭,也便认了命,不再多说什么,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可惜。 魏老爷得知消息事后,已经是天擦黑了,他原本以为魏素素是去外祖父府上玩去了,却不料居然是被自己亲手一台花轿送到了岳丈府上。 而如今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他恨宇莫璃恨得咬牙切齿,知道定是他背地里搞的鬼。 但是如今又无可奈何,只恨自己当初听信了魏素素的话,才变成如此下场。 等天色黑透了,宇莫璃才将沈菀笙和紫藤送回魏府。 虽然宇莫璃不想她回魏府住,但是沈菀笙却道:“我为何不去住?那里暂时还是我的家,这件事情都是他们对不起我,我可不想用别人的错误惩罚我自己!” 宇莫璃虽不同意,但也认为她说得有道理,只得将她送回魏府。 魏淳气得暴跳如雷,但知道有宇莫璃护着,他也不敢拿沈菀笙如何。 真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没处说理去。 睿嬷嬷和铃兰早就被放回了幽竹居,只是幽竹居里一片混乱,自从沈菀笙被嫁给李贵做妾的消息传出后,知道院子里没人,府里的丫鬟婆子便都偷偷来拿东西。 后来又说沈菀笙被宇三郎跟没事人一样带回来了,怕被追究,又忙将那些东西送了回去,所以搞得幽竹居里乱七八糟的。 睿嬷嬷和铃兰顾不得收拾,一见小姐和紫藤回来了,忙缠住她们讲事情经过。 紫藤忍住笑意将在香云寺发生的事情和送魏素素若云去李家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听得睿嬷嬷和铃兰也笑得前仰后合。 哪里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能将两个心怀叵测之人都送去了别处。 恐怕以后不得安生的便是李家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两个女人会被李贵管得死死的。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于沈菀笙而言,都是好事。 卫国公府。 国公爷也开始着手准备宇莫璃的亲事。 婚事定在了七月十八日。 原本国公爷想要低调一些准备婚礼,但不成想宇莫璃做了大理寺卿,如此一来,要宴请的宾客更多了些。 更何况,当时皇上曾许下诺言,等宇莫璃和沈菀笙成婚之日,便要封沈莞笙为郡主,如此一来,定会有更多人前来巴结讨好。 看来这场婚事注定是不能低调了。 宇莫璃忙着大理寺的事情,无暇顾及自己的亲事,宇天胄便找来扶怀和二房的人帮忙准备。 宇明安和邹氏自是不愿意大办宇莫璃的婚事,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尘儿的婚事当时也是一切从简的。 宇天胄皱皱眉头,他宇明安是二房,自是无法与正房比较,况且宇莫璃是正房嫡长子,论起身份地位,那可是卫国公府中,除了国公爷以外最尊贵的人了。 他其实自从知道宇莫璃可以解掉身上的毒性后,便已经暗暗打算立宇莫璃为世子了,所以他是铁了心这场婚事一定要大办的。 现在见自己的二儿子和媳妇跳出来反对,自是心中不乐意,也不吭声,只冷冷看着众人。 宇清尘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便给自己父亲使眼色。 宇清廉则是含笑坐在椅子上,只是不肯开口。 扶怀一会子看看这个,一会子看看那个,但谁也摸不透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场商议不欢而散。 国公爷心中打定主意,要将宇莫璃立为世子,于是连夜拟了一份奏折,准备次日一早进宫将奏折递给皇上。 翌日,卫国公入宫面见皇上,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呈上了自己的奏折。 皇上只略微翻了翻,并没有说什么,宇天胄心中便有些惴惴的,忍不住想摸摸胡子。 下了早朝,宇天胄正想随文武百官走出大殿,却见陈宏匆匆向他走来,微微躬身行礼道:“国公爷,请留步!皇上请国公爷去御书房见面。” 宇天胄忙向陈宏回礼,并随他向御书房走去。 进门看见皇上已经脱下了朝服,正身着明黄色的便装坐在御书房里喝茶,身后一个小太监在帮他轻轻按揉肩膀。 宇天胄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道:“臣宇天胄见过陛下!” 皇上微微抬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陈宏忙对底下宫女使眼色,宫女立刻搬出一把杌子放到宇天胄身边。 陈宏尖细着嗓音道:“国公爷快起来吧,皇上这是给您赐座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世子风波2 宇天胄谢过皇上,起身坐在杌子上。 皇上眯眼看向宇天胄,只见他虽须发花白,但是目光炯炯有神,坐在那里也是胸背挺直,如同铁塔一般,倒不愧是当年南楚国第一猛将。 他缓声道:“宇爱卿,你这奏折是什么意思?” 宇天胄忙启禀道:“皇上,微臣想立府中长房嫡孙宇莫璃为世子!” 皇上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方摆摆手,挥退了身后的小太监,幽幽道:“你明知道这宇莫璃活不过弱冠年纪,竟然就要将他立为世子?你可曾想过,若是他走在你前头,卫国公府又当如何?” 宇天胄抿嘴一笑,摸摸虬髯道:“皇上,我这孙儿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 “什么?解了?” 皇上一惊,从书案后站起身,皱眉道:“宇爱卿,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初朕派宫中最好的御医张太医去你府中为他诊治,张太医可是说过这毒无药可解的……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吗?”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声音严厉起来。 宇天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如常,朗声道:“微臣当然知道,只是臣却并没有欺骗皇上,孙儿的毒是真的已经解了,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亲去查验!” “这……” 皇上倒是愣住了,既然张太医已经查出宇莫璃活不过弱冠,为何竟这样容易便解了毒?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看宇天胄的神情,又不像是说谎,他倒是有些犹豫了。 宇天胄看着皇上负手在面前来回踱步,心里肯定是在思量着什么,便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他发话。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皇上才在他面前站定脚步,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肯定你孙儿的毒已经解了,那朕就暂且相信一回!……不过……” 宇天胄刚要磕头谢恩,却听见皇上又顿了顿,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不过朕要有条件才能答应!若是宇莫璃的毒真的解了,朕自然亲自册封他为卫国公府世子,并且可以另择婚事!但若是他的毒未解,朕便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可别怪朕不讲情面!” 宇天胄听着皇上的话,一颗提着的心又放了回去,他那日可是见过宇莫璃好端端在自己面前并没有发病的,何况宇莫璃这几日又将毒解掉了不少,想来身体内的毒素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倒是很有信心,相信孙儿断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当儿戏。 “微臣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宇天胄磕头答道。 “既如此,那便让张太医三日后去你府上为宇莫璃诊断,若是果真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朕便当即兑现诺言!” 宇天胄当即跪拜道:“多谢圣上体恤!微臣告退!” 说完,便起身缓缓退出御书房。 他刚跨出门槛,陈宏便小跑着跟了出来,扯住宇天胄袖子道:“国公爷请留步!” 宇天胄忙回头看向陈宏:“公公可还有事?” 陈宏皱眉小声道:“国公爷当真不怕万一查出问题?” 宇天胄微微一笑,摸着胡子道:“公公尽可放心,我自是知道璃儿毒性已经解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宇天胄从不说谎话!” 陈宏只得讪讪点头:“如此便好!那老奴也就放心了!只是想要告诉国公爷一句,此事千万莫要透露出去,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陈公公提点,微臣自是会万分小心!” 宇天胄见陈宏是真心为他国公府考虑,当下心中也暗暗感激。 卫国公府怡景轩院子里,宇清廉正与陶福坐在树下对饮,突然只觉脖颈一凉,一枚飞刀擦着他的脖子飞过,“笃”地一声,扎进一旁的树干上。 宇清廉一惊,慌乱地站起身查看,正想要喊人抓刺客,陶福却不慌不忙道:“二公子莫要害怕,恐怕是太子又让人送信来了!” 说完也站起身,去拔下插在树上的飞刀,见那刀尖上果然插着一张信笺。 陶福取下信笺,立刻将信纸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宇清廉面上不满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哦!是太子说国公爷去宫里求了皇上,要求立宇莫璃为世子!” 陶福将信纸递给宇清廉。 “什么?” 宇清廉蓦地一惊,没想到国公爷这么快就确定了世子人选,居然是府里最不被看好的宇莫璃! “真是可恶!” 宇清廉打开信纸看了看,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宇莫璃的毒竟然解了!张太医三日后便来检查他身体里的毒,若是毒被除尽,便要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陶福神色间也有些颓然,他们努力了这么久,难道要前功尽弃不成? “二公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这怕是要累了国公爷跟三公子一起遭牢狱之灾,……也有可能是杀头的祸事!” 陶福眼神闪了闪,他倒要看看宇清廉究竟能狠到什么程度。 宇清廉眸子微微眯起,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转瞬又垂眼冷笑道:“先生请讲!只要能得到世子之位,我宇清廉在所不惜!” 陶福满意点点头,现在的宇清廉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魄和胆识,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他觉得很是满意。 “既然皇上说三日后派太医来给三公子查体,那我们还有三日时间,让三公子重新中毒!” “什么?重新中毒?” 宇清廉便是一惊,但随即就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先生果然想的好办法!不过,先生可是有那毒药?” “自然没有!” 陶福笑着作答。 “既然没有那毒药,又如何让他重新中毒?” 宇清廉一脸疑问看向陶福。 “哈哈!二公子,皇上只让太医来查毒,可并没有说要查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毒啊!再说了,天下毒药分很多种,若是像三公子之前中的那种可以潜伏在身体内很多年,每到月圆之夜才发病的毒药,怕是千金也求不来的,我们又何须那样大费周章?……” 陶福依旧淡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讥讽之色。 “先生是说,咱们只需要用一种最普通的毒药,让张太医查出身体内有毒即可?” 宇清廉眸光微闪,看向陶福。 陶福点头:“正是如此,且不需要能毒死人的,若是他真死了,咱们便也前功尽弃了!只要他在太医检查的时候确实体内带着毒素即可!” “哈哈,如此甚好!先生果真是足智多谋!” 宇清廉看向陶福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 “……二公子真不怕万一让老国公爷掉了脑袋……” “哼!那个老东西,居然心中好算计,也不跟儿孙商量便自行定下了这等好事,死不足惜!” 宇清廉咬牙切齿道,早已忘记了老国公爷当年为帮他与瑞王府嫡次女桂儿定下亲事,不惜与长平侯府撕破脸面的事情。 陶福面色一凛,突然就生出一点不安之意,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二公子打算如何去做?” 陶福看向一脸得意之色的宇清廉。 “这件事情我自然不需要亲自去做,自然有冤大头愿意代替我去做!” 宇清廉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借刀杀人 一大早,柳明珠便从清芷榭匆匆出来,她每日要去婆母邹氏那里请安,今日却不知为何,起的有些晚了,怕婆母又为难她,所以只简单梳洗一下便朝婆母那里去了。 自从沈菀笙给她出主意回娘家找倚仗后,邹氏果然收敛了不少,至少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她了,虽然也会在背地里使些小小的阴暗手段,但对于柳明珠来说,真的是已经好太多了。 她正低头匆匆走着,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东西,忙惊讶抬头去看,却是宇清廉的胸膛。 柳明珠忙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羞红,低头行礼道:“小叔,真是不好意思,妾身不是故意的!” 宇清廉却笑吟吟看着她,关切道:“嫂子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如此匆忙?” 柳明珠低头不敢看他,咬唇轻声道:“自是去母亲那里请安!” “刚才可曾吓到嫂嫂?” 宇清廉说着,上前一步,柳明珠忙后退一步,不肯让他接近自己。 近来她越发觉得小叔宇清廉有些奇怪,好像总是有意无意与她路上偶遇。 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次数多了,倒是有些让人起疑。 不过柳明珠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宇清廉年龄尚小,大概是将她当作长姐一样罢了。 “小叔这是去做什么?” 柳明珠见他是向着自己和宇清尘住的清芷榭而去,倒是有些奇怪。 这宇清廉跟他的大哥宇清尘一向不睦,也很少到他们院子里去,今日不知为何要去清芷榭。 “哦!我是想要去找大哥说件重要的事情!既然嫂嫂还有事,那就请嫂嫂先行一步吧!” 他知道他母亲邹氏对柳明珠不好,让她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久了,怕是又免不了一顿骂,所以便催她赶快走。 柳明珠微微福身,绕过侧身让路的宇清廉,轻移莲步朝前走去。 宇清廉却在她身后愣愣地发起了呆。 说实话,这柳明珠不算个美丽的女子,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姿色罢了,但是宇清廉不知为何,却对她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情愫。 连宇清廉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 他看着柳明珠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涌出一丝苦涩,但随即又将这情绪压了回去,扭过头继续朝着清芷榭的方向走去。 宇清尘每日早间都会在书房里读一会子书,秋闱在即,马虎不得啊。 宇清廉走进清芷榭,门口有丫鬟正在打扫,见是二公子,自然也不敢阻拦,只福身行了个礼。 宇清廉问清楚宇清尘在哪里,便径直走进书房中。 宇清尘见弟弟竟然来自己的书房了,倒是生出几分讶异,甚至忘了问他来意,只呆呆看着他。 宇清廉上前行礼:“兄长!” 宇清尘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书本,蹙眉道:“二弟今日来我院中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哥吗?” 宇清廉倒是毫不客气,一掀袍脚,坐在了书案旁的椅子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怎会无缘无故来看我?” 宇清尘轻哼出声,他这个弟弟他最了解,为人事故圆滑,最善于在官场钻研,若不是与那瑞王府嫡次女的婚事告吹,只怕将来会成为他最强劲的对手。 “兄长果然了解弟弟,哈哈哈!今日当真是有事要对大哥说的!” 宇清廉抚掌笑道,心中却想:自然是要借你的手杀人了! “那你快说吧!我还要读书,怕是没多少时间听!” 宇清尘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拿起了桌上的书本。 “大哥,可知道祖父已经给皇上递了奏折,欲要定下世子的事情!” 宇清廉毫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 宇清尘的书差点掉到地上,他忙放下书本,直直看向弟弟:“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大哥别管我从哪里听说,但这件事情却是千真万确!” 宇清廉似笑非笑看向宇清尘,见他面露惊慌之色,心中暗暗得意,这个草包果然按捺不住了。 宇清尘半晌没有说话,面上表情阴晴不定,他狐疑看向宇清廉:“那你可知定下的是谁?” 宇清廉垂下眼眸,微微摇头:“不是你……也不是我!” “啪”! 宇清尘刚拿在手上的茶盏掉到了地上,溅起一片茶渣。 “难道是……” 宇清尘紧紧盯住弟弟的眼眸,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又仿佛害怕他的答案。 宇清廉眼眸微缩,缓缓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可是个将死之人,祖父怎能将世子之位传给他?” 宇清尘果然急了,连手指也轻轻颤抖起来,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用手指点着听风堂的方向。 外面下人听见瓷器碎裂的动静,走到门口向内张望,却被宇清尘的吼声吓了出来。 “大哥莫要着急!这事恐怕还有转圜的余地!” 宇清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冲宇清尘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什么?有转圜的余地?” 宇清尘将信将疑。 “大哥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我可是听说皇上给了祖父三日期限……哦不,还剩两日……” 宇清廉用手指比划了个二,又继续道:“……然后会派出宫里的张太医来为三弟查体,只要他毒素真的已经排尽,便会亲自立他为世子,若是身体里还有毒,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什么?欺君之罪?” 宇清尘愣了愣,这么说来,宇莫璃怕是真的已经将毒解干净了,否则祖父怎会冒此风险。 “正是!反正我也是刚听到消息,便来告诉大哥,让你也好些有个准备!” 宇清尘向他点点头,有感谢之意。 “你说,若是三弟体内的毒真的已经除尽了,那是不是世子之位便非他莫属?只是但愿三弟莫要再中了其他的毒才好!” 宇清廉似笑非笑说道,见宇清尘若有所思,便起身道:“那弟弟就不打扰大哥读书了!” 随即便告辞离开。 宇清廉走后,宇清尘哪里还看得进去书,他一直在回味宇清廉最后说的那句话“只是但愿三弟莫要再中了其他的毒才好!” 若是宇莫璃再中了其他的毒,又被太医查了出来,那是不是他就做不成世子了? 不仅做不成世子,还会被抓入牢房,如此一来,便去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大患。 宇清尘越想越激动,但这件事情他不想亲自出面,这样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追究起来,他也就可以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他一阵激动,但是立刻又想起毒药还无处可寻呢。 他张了张嘴,准备叫杜卓进来帮他去买毒药,但想了想,还是没吭声,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于是便唤人进来帮自己更衣,准备自行出去买药。 宇清尘骑上马出了卫国公府的门,向着街市上走去。 他从府里出来,刚转过一条大街,便看见路旁有人在叫喊卖药。 那人提着一把死老鼠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官人看仔细了,小人是卖老鼠药的,这种药无色无味,只需混入任何食物中都可以,老鼠吃了一个时辰内保证死透,人吃了会中毒但不致死,两日后便会恢复正常!各位快来看看啊!” 那人所在的位置极为偏僻,很少有人经过,此时恰好只有宇清尘一人骑马经过,他听见那人的叫卖声,心中一动。 第一百八十四章兄弟相争 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宇清尘忙下马走到那人的摊位旁,装模作样拿起一包药粉看了看,又放在鼻端嗅了嗅,果然是没有味道。 又斜睨一眼那人,只见他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眉眼间带着几分粗粝,倒像是时常行走江湖之人。 那人见终于来了顾客,忙热情道:“公子,小人的老鼠药无毒无味,绝对不是那普通的老鼠药,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打开看看!” 宇清尘眯了眯眼:“当真无毒无味?人若是不小心吃了会怎样?” “公子说笑了!哪有人会吃老鼠药?就算真的不小心吃了,也绝对不会造成毒发身亡,顶多难受一两天也就好了!” 那人笑着作答,眸光却满是坦荡和期盼。 “那好!我便买一包先试试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那人。 可是那人却笑着摇摇头,并不伸手去接银子。 宇清尘脸上笑意渐渐僵住了:“这是为何?难道不能卖给我?” “非也非也!”那人似乎有些无奈:“自是能卖的,只是这些银子却是不够的!” “什么?这些不够?那……那需要多少银子才够?” 宇清尘倒是觉得奇怪了,这么小小一包老鼠药,竟然十两银子都不够,哪里见过这么贵的老鼠药啊! 但是为了那世子之位,这些银子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于是他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和之前拿出的那一锭一并递给那人。 “公子!我家的老鼠药要一百两银子一包!” 那人依旧不接银子,只淡淡看他一眼。 宇清尘顿时张大嘴巴,天哪!一百两银子一包的老鼠药,他这辈子也没见过! 他出门时只带了三十两银子在身上,哪里想过买毒药竟会这么贵。 宇清尘皱了皱眉,心想看来这药果真是不一般,不然他也不会要这么多银子了。 但是自己也没有带那么多银子,只得抿抿唇,面色微赧道:“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够,不如等我回家去取一趟再给你送来,你看如何?” 那人却不耐烦地摆摆手:“公子,不是小人不相信你,只是小人浪迹江湖,行踪不定,公子若是长时间不来,小人肯定就离开了,哪里还会专门在此处等待公子啊!” 宇清尘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笃定,自己若是买了他的老鼠药,连他的踪迹都找寻不到,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自己银子不够,既不能叫人来送,又不能回去拿,这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站在当地,犯起了难。 那人见宇清尘陷入两难境地,嘴角微勾,蹙眉道:“公子若是实在为难,不如将身上的玉佩给小人,小人也不要银子了,将这药奉上一包,公子意下如何?” 宇清尘愣了愣,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织锦暗纹腰带上挂着一枚和田玉雕刻而成的双鱼玉佩。 这玉佩用料上乘,雕工精细,少说也要值二百两银子,是他的心爱之物,时时挂在腰间。 “这……怕是不妥!” 宇清尘不大愿意用心爱的玉佩去换那包毒药。 那人轻哼一声道:“既然公子不愿意换,那小人也就不强求了!” 说完,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宇清尘见他要离开,顿时急了,相比之下,还是世子之位比较重要。 他咬咬牙,将腰上的玉佩取下来,递给那人道:“那就给你吧!” 那人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伸手接过玉佩,将一包药粉递给宇清尘:“公子拿好了!” 宇清尘接过药包塞进怀中,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便翻身上马扬了扬马鞭离去了。 卖药的人见他走远,面上神色变了变,随即收拾东西离开那里。 他提着一堆东西穿过一条街道,转过街角,赫然有一辆马车正等在那里。 那人在车厢外敲了敲壁板,里面便有人道:“进来吧!” 他钻进车厢,里面正端坐着一位公子。 “见过二公子!”那人行礼道。 “怎样?我大哥可买了药?” “买了买了!小人亲手将药交给大公子的!” “好!信物呢?” 宇清廉伸出手掌。 那人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双鱼玉佩递到宇清廉手中 。 “好!做得不错!” 宇清廉拿起玉佩看了看,认出果然是宇清尘的贴身之物,便伸手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了银子就快些离开京城吧!” 那人喜滋滋接过银票,跪下磕了个头道:“多谢二公子,小人这便立刻离开京城!” 说罢便将银票揣入怀中,下车离去了。 宇清廉掀开帘子,见那人已经没了踪迹,才缓缓开口道:“走吧,打道回府!” …… 眼看再过一日便是三日之期,宇莫璃心情莫名有些激动,他用那琥珀手镯已经将体内的毒除尽了,也就是说,这一世,他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心愿,那就是改变自己活不过弱冠的命运。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心愿,成为卫国公府世子。 若是不出意外,明日便是他接受张太医检查的日子,而检查完后,他就可以被皇上亲封为世子,想到此处,他心情一阵激动。 而国公爷宇天胄也是非常高兴,特意叫了大家一起到荣禧堂吃顿家宴。 但是宇莫璃因特殊情况,怕出意外,反而借口处理公务,呆在大理寺没有回去参加。 宇明安不知道前因后果,见宇莫璃没有来吃饭,反倒有些不高兴,酸溜溜地抱怨道:“看来璃儿如今确实公务繁忙,连家宴也没空参加了!” 宇清尘和宇清廉自是知道前因后果,但两人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宇天胄对二儿子的质疑笑而不答,只不断喝酒吃菜,宇明安见自己父亲开心,也不好再说扫兴的话。 酒酣耳热之际,宇清尘突然道:“想必璃堂弟还没有时间用晚膳饭,不如让人送了饭去大理寺吧!” 宇天胄满意点头道:“还是尘儿想得周到,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祖父不必费心了,孙儿让孙媳去准备即可!” 说完,便对柳明珠道:“明珠,你去帮璃堂弟准备些要送去的吃食吧!” 柳明珠还未开口,旁边便传来几声突兀的咳嗽,众人忙扭头去看,却是宇清廉发出的声响。 宇清廉见大家都在看他,忙摆手道:“无事,无事!不过是吃得太急被卡住了!” 说完,他似有意无意看一眼柳明珠,却见柳明珠已经起身去准备送给宇莫璃的饭食了。 宇清廉眉头微微蹙了蹙,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柳明珠走到荣禧堂的小膳房,早有人送来了食盒,她将食物一样样装在食盒中,叫来府里下人,将食盒交给下人嘱咐道:“这个送去大理寺交给三公子,记得一定要小心,切莫将食物弄洒了!” 送餐的下人忙点头答应,这才小心翼翼捧着食盒出去了。 柳明珠回到饭桌旁坐下,宇清尘似无意道:“都准备妥当了?” “准备妥了!装了几样三叔爱吃的菜色。”柳明珠语调轻柔缓声道。 “大嫂,膳房里还有其他人没?” 宇清廉也垂下眸子,似乎漫不经心问道。 “妾身进去时里面没人,二叔可是要添饭?” 柳明珠面对宇清廉似乎有些不大自然,眼睛并不去看他,两人的互动看起来微妙至极。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宇清廉为了掩饰心中不安,又吃了一口菜,却根本没有嚼出滋味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宇清尘竟然如此狡猾,让柳明珠去准备菜,这不是要置柳明珠于死地吗? 他偷眼看向宇清尘,眸中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五章欺君之罪 大理寺里,宇莫璃看着眼前的红木雕花食盒,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让卷帘将菜拿出来吃了。 一来他确实饿了,二来他体内毒已经被解的事情除了宇天胄和卷帘,再无第三个人知晓,三来这菜是嫂子柳明珠准备的。 对于柳明珠,他上一世便知道这个嫂子心地善良,绝无坏心思,也不会害人,在国公府算是个人畜无害的存在,所以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吃完饭菜,他原本打算去看看沈菀笙,但是觉得腹中似乎有点不大舒服,想想自己近期忙于公务,用饭也不规律,想来是身子出了点问题。 但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以往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过几日便好了。 最后因为身子不大舒服,他便没去沈菀笙那里,自回听风堂歇息去了。 翌日。 辰时三刻,便有下人来听风堂请宇莫璃到荣禧堂去,说是宫里张太医来了,正在与国公爷说话,请三公子即刻过去。 宇莫璃早已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在屋里等着,随即便跟人一起到了荣禧堂。 张太医他是见过的,尤其是上一世,在他毒发到身亡的那段时间,张太医可是没有少往国公府跑。 对于宇莫璃而言,他算是老熟人了。 张太医在宫中算是资历比较老的太医,虽然他只有四十来岁,可呆在宫中的时间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皇上对他极为信任,所以这次才会派他来查宇莫璃体内的毒是否已经清除干净。 宇莫璃昂首走进荣禧堂正厅大门,见祖父在主位上坐着,张太医坐在下首的客位上,两人正在聊着什么。 他略略凝神,见张太医依旧如同上一世般面色肃然,不苟言笑,便上前行礼:“见过祖父,见过张太医!” 张太医摸摸山羊胡子,打量一下眼前俊挺的少年,面色虽然未变,却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璃儿,快些去内室榻上躺下,让张太医为你查体。” 宇天胄声音颤抖,他微微有些激动,自己最看重的孙儿终于可以摆脱活不到弱冠的命运,国公府也终于后继有人了。 “是!” 宇莫璃低头回应的瞬间嘴角微微一勾,他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心中自是多了些迫不及待的雀跃。 他大步走进内室,缓缓躺倒在临窗的那张紫檀的雕花榻上。 张太医随后提着医箱也走了进去,他在榻前站定,将医药箱放在地上,随后坐在卷帘搬过来的杌子上,还未开口,便看见宇莫璃已经将手伸了出来,目光幽深看着他。 张太医对上他的眼神,随即愣了愣,他发觉那眼神里既有信任,也有不安,甚至还有点迷茫。 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跟眼前这个眉眼清俊的少年不过只见过一面而已,算上这次也就是两面,为何他却对自己有如此熟悉和信任的感觉。 不过他也并没有想太多,他的主子是皇上,他只做皇上吩咐的事情和自己份内的事情,至于其他事情,根本无须在意。 张太医伸出右手,用三根指头按住宇莫璃的脉搏,凝神把脉。 不过片刻功夫,张太医的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眉头蹙了起来。 看得一旁卷帘心中一紧,忙问道:“敢问张太医,我家主子这脉相可还好?” 连站在门口张望的宇天胄也有些心神不宁。 张太医却并不答话,只是摇摇头,卷帘便有些迷糊了,这摇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他自己诊不出来还是主子不行? 卷帘眉头便蹙得更紧了些,但看见宇莫璃却似乎显得极为放松,只得暗暗压下心中的慌乱,继续静观其变。 把完脉,张太医微微俯身将宇莫璃的手臂拍了拍,低声道:“宇大人,接下来要为你用银针试毒了。” 宇莫璃收回手臂,点点头,便坐起身来,将自己的上衣褪下,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 他是常年习武之人,自是比那些文弱书生多了些男子气概,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却是极好的, 看起来瘦但是并不单薄。 张太医见他**出的上半身,却是神色未变,只淡然俯下身去自己药箱里取出一包银针。 他让宇莫璃俯身躺下,随即拿起一根银针,刺入他的迎香穴,然后又拿出一根针刺入曲池穴和合谷穴。 接着便是连续几针刺入极泉、青灵、少海三个穴位。 随着刺入的针越来越多,宇莫璃身体渐渐出现不适的症状,额头沁出了冷汗。 约莫一盏茶功夫,张太医又将那些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 卷帘俯身过去,本来想看看银针有没有变色,谁知张太医手极快,将针全部包进了一块白绸布中。 卷帘什么都没有瞧见,便有些讪讪的。 最后一个银针拔完,张太医也出了一身汗,他将东西全部收回药箱中,面无表情朝外走去。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这张太医不愧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太医,果真什么都不肯说。 宇天胄见张太医从内室出来,也忙跟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张太医拱了拱手道:“国公爷,在下这便回宫去了!” 宇天胄忙回礼,满脸疑惑看向张太医:“我这 孙儿……” 张太医只摇摇头:“在下只能跟陛下说结果,请国公爷谅解!” 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只留下宇天胄和宇莫璃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晌午刚过,大太监陈宏便带着一群宫里侍卫来到了卫国公府。 宇天胄忙外出迎接,却见陈宏面色铁青,细着嗓音道:“国公爷,请府上三公子一起出来接旨吧!” 宇天胄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似乎不那么妙,忙让人去请宇莫璃到荣禧堂。 陈宏等两人都到齐了,才走到香案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卷轴道:“卫国公府宇天胄、宇莫璃接旨!” 宇天胄忙带着宇莫璃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卫国公府宇天胄与孙子宇莫璃欺骗皇上,犯下欺君之罪。即日起,将宇天胄与宇莫璃收入天牢,待事情查清楚后再做判罚。钦此!” 陈宏念完圣旨,看着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宇天胄,阴阳怪气道:“宇天胄,接旨吧!” 宇莫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毒性明明已经被解了,为何却依然被张太医查出了毒,他眉头蹙了又蹙,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了肉中。 这件事情若是只牵扯到他一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却将自己的祖父也卷入其中,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 卷帘更是惊惶无措,眼见陈公公让侍卫来捉拿国公爷和自己的主子,想也没想便准备拔出剑来拼命,却被宇莫璃一把按住。 皇上下了圣旨的,不能不遵守,若是卷帘动手,那便是卫国公府抗旨不尊,很有可能被全都被抓入天牢中。 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抓走,卷帘目眦欲裂,他好似一只没头苍蝇般,不知道该冲向哪里。 许久后,他才想起,应该去跟沈菀笙说一声,看看她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也知道沈菀笙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弱女子,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将国公爷和主子救出来,但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菀笙,毕竟,那是主子的未过门妻子。 想到此处,卷帘去马厩里拉出自己的马,骑上马朝着魏府疾驰而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求助太子 魏府幽竹居。 沈菀笙吃完晌午饭,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又想起自己给扶怀做的鞋子还差最后几针没完成,便让铃兰帮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在屋檐下坐着,做起了针线。 正做着针线,突然听见后院有动静,随后便是落地的声音,听着仿佛是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唬得铃兰忙去叫紫藤。 紫藤还没来,沈菀笙刚站起身准备回屋,便听见有人低声喊她:“沈小姐莫怕,是我!” 沈菀笙听见声音熟悉,便回头去看,见是满头大汗的卷帘。 她微微有些惊讶,虽然知道卷帘会武功,但是没想到他大白日的会从墙头上跳下来,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沈菀笙便觉得有些异样,忙迎上前去问道:“卷侍卫,你这是……” “沈小姐!出大事了!” 卷帘哭丧着脸,却是一副沈菀笙从没见过的表情。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卷侍卫,你快告诉我啊!” 沈菀笙敏锐感觉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卷帘居然会这副样子来找她,怕是出了大事了。 “出……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卷帘胡乱抹抹额上的汗水,一脸焦急的模样。 此时铃兰和紫藤也出来了,见是卷帘,便松了口气,也好奇围拢过来。 卷帘简单将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沈菀笙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宇莫璃竟然用那只琥珀手镯解了身上的毒性,更没想到的是,宇莫璃和国公爷竟然被皇上抓走了。 “那……那不是还有二老爷一家吗?为何……为何要来找我家小姐?” 铃兰不是很理解卷帘的心思,毕竟,那府里随便出来一个人说出的话,怕是也比沈菀笙有用些。 “嗐!国公府此刻都乱成一锅粥了!何况……何况我与主子都怀疑这事情是府里人做下的。” 沈菀笙清亮的眸子眨了眨,意识到事情恐怕真的是不简单。 但她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她所处的环境也并不单纯,特别是魏素素被她和宇莫璃算计嫁给李贵后,魏淳对她简直恨得牙痒痒,所以他不可能出手相助。 卷帘自然也知道沈菀笙的难处,但他是一时情急之下跑来,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何必再扰得沈小姐也不得安宁。 他便抱拳告辞道:“在下先行告退,回府里去看看再说!” 说完正要离开,沈菀笙忙叫住他:“卷侍卫,你若是有新的消息,便来告诉我!” 卷帘点点头,依旧又从墙头跳了出去。 铃兰看着面色忧戚的小姐,咬咬下唇道:“小姐,这眼看便要到大婚的日子了……” 沈菀笙却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话,心里在思忖着该如何去帮宇莫璃。 往日里宇莫璃的好她自然是记在心里的,虽然对他并不是男女间的情爱,但终究是她欠他的,所以这个忙,她无论如何也要帮。 铃兰和紫藤对看了一眼,思量着这件事情与宫里有关,哪里是她们这样的人所能管得了的。 却不知道沈菀笙想的却是太子,她迅速梳理了自己的人脉,发现这件事情也只有太子可以插得上手。 但是太子又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就算要去找太子,但怎么见太子就成了问题。 沈菀笙蹙起眉,微微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低垂,眸光幽暗,她需要快点想出个法子来。 突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了初见太子的那间茶楼,若是那次可以碰巧被太子的人所救,是不是说明太子时常会去那里。 不管怎样,现在情况紧急,去那里碰碰运气也不是不可以。 她立刻对铃兰道:“你可记得那次我们马车遇险之际,被太子所救的那个地方?我想去那里看看!” 铃兰点点头,随即又疑惑道:“小姐,您要去那里做什么?” 紫藤撇撇嘴道:“去曾经遇见过太子的地方,自然是去找太子了!……” 随即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捂住嘴巴道:“小姐,您去找太子做什么?” 沈菀笙蹙了蹙眉,却并未答话。 铃兰用一副了然的神色看一眼沈菀笙,惊呼道:“莫非小姐要去找太子帮忙?” 沈菀笙垂下眸子,抿抿唇:“目下也无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先去找太子想想办法!好歹我也算是小公子的老师,想来太子应该不至于不顾及我的颜面吧!” 后面一句说得很轻,其实她心里也很没有底。 知道事情紧急,宇莫璃和国公爷在宫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沈菀笙立刻行动起来,打发紫藤去外面雇马车,又招呼睿嬷嬷照看好院子,这才让铃兰帮她梳了个男子的装扮。 自从上次香云寺遇险后,她就让铃兰去做了几套男子衣服,预备着再次外出时便装扮成男子,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等两人梳妆完毕,紫藤刚好也回来了,铃兰又帮她也装扮上。 趁着这个功夫,沈菀笙又伏在案上,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画好后将画纸小心吹干折起来放入怀中。 等打扮完毕,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兴奋,头一次男装出行,自然是新鲜得很。 三人从角门出了魏府,坐上马车,径直朝遇见太子的茶馆而去。 到了地方,三人下车,装作公子的沈菀笙带着装扮成小厮的两个丫鬟走到茶楼门口,抬头一看,只见门上挂着龙飞凤舞写着“翠茗楼”的牌匾。 她上次来时因受了些惊吓,并没有留意去看茶楼名字。 走进茶楼里面,立刻有伙计迎上来热情道:“公子里面请!今日有杭州西湖新到的龙井,公子可要来上一壶?” 沈菀笙却淡淡看着伙计道:“我要找你们掌柜的问点事情!” 那伙计的热情立刻消散了去,翻着白眼撇了撇嘴:“掌柜的在楼上!” 说完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紫藤见那伙计态度太嚣张,有些气不过,便挽了挽袖子准备教训一下他,却被沈菀笙拦住,附耳低声道:“我们还是小心些,不要惹事!” 三人默默走上二楼,找到正坐在楼梯口柜台后面的掌柜,沈菀笙道:“掌柜的,我要找一位常来你们这里的赵公子!” “赵公子?……”那掌柜的一双小眼眯了眯,眸子似有精光闪过:“恕小人不认识!” 说罢,又继续低下头去记自己的帐簿。 “你怎么会不认识?那赵公子应该是常客才对啊!”铃兰蹙眉急急问道。 “这位小哥,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认识你们说的那位赵公子?我们这茶楼每日里人来人往,我一个掌柜的还要将人全都记住不成?” 那掌柜的挑了挑眉,反唇相讥道。 铃兰不服气,正要与他争辩几句,却被沈菀笙拦住,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抖开。 只见那纸上画着一个男子的肖像,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将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画得八分生动,正是太子赵昊轩。 沈菀笙望着柜台后的掌柜,分明看见他眸光阴晴不定,显然是认得画上之人的。 她有点不太确定,这个人究竟是知道那是太子还是只当他是个普通顾客,所以她不敢轻易发问,怕惹出麻烦来。 两人都在犹豫等待,小心试探着,却听见身后的伙计热情道:“公子这边请!您的包间早已准备好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做太子妾室? 沈菀笙惊讶回头,只见一楼走过来的玄色长袍公子,不是赵昊轩又是谁? “太……赵公子!” 沈菀笙忍不住兴奋叫出声来。 赵昊轩看向楼上,见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位小公子,打眼一看倒是生得很是俊俏,再仔细一看,面容却是自己极为熟悉的。 “沈……沈姑娘?” 赵昊轩疑惑看向沈菀笙,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沈菀笙微微点头,正要福身,突然想起自己是男子装扮,忙拱了拱手。 赵昊轩微微颔首,抿了抿嘴,他第一次看见沈菀笙做男子装扮,不由多看了两眼。 掌柜的见两人已经见面,也就不遮掩什么了,朝沈菀笙抱歉地笑笑,也不介意铃兰和紫藤的冷脸。 他亲自带路引着几人到赵昊轩惯常去的雅间门口,满脸堆笑站定,请几位进去。 沈菀笙对铃兰和紫藤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便在门口站定,并不跟进去。 沈菀笙跟随赵昊轩进到雅间里,等赵昊轩刚一落座,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倒是将赵昊轩吓了一跳。 “沈姑娘,你这是……” “求太子救救卫国公府国公爷和三公子!” 沈菀笙俯低身子道。 赵昊轩眸光微闪,掌心不自觉握紧,他今日来自然不是偶然,而是早已经谋划好的。 他布置在幽竹居附近的暗卫早就将沈菀笙的一举一动告诉他了,所以这也不是一次偶遇。 但是她居然真的为了宇莫璃来求自己了,不知怎的,赵昊轩心中还是有些微微泛酸。 赵昊轩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庞越,庞越会意,忙走出门去。 赵昊轩才端起面前的岫玉茶盏抿了一口,垂着眼皮缓缓道:“沈姑娘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本宫救卫国公府的人?” 沈菀笙依旧俯着身子,低声道:“太子殿下,民女知道三公子是被人陷害的,只求太子殿下帮忙向皇上求情饶他祖孙两人一命!”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赵昊轩一掌拍到桌上,震得杯子叮叮当当响了几声,茶水也漏了出来,将沈菀笙吓得身子抖了抖。 “放肆!你当本宫是什么人?张口就让本宫帮你救人!你以为什么人都值得本宫去救?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赵昊轩恼怒道,他面上夸张的生气表情,倒有三分是真的生气。 沈菀笙没想到太子会发这么大的火,心中便有些惴惴的,她倒不怕太子给她发脾气,她是怕太子不愿意帮这个忙。 “殿下!民女确实是无计可施了,所以才求到了殿下这里,请殿下息怒!” 赵昊轩看着眼前这个伏倒在地上的女子,她不是一贯清高冷漠吗?为何会为了那个男人,竟肯伏低做小了? 他心头百转千回,想了想,还是冷然道:“本宫怕是不能如姑娘所愿!” 沈菀笙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潋滟的眸子里满是幽怨和无奈,倒是无意间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这一刻,沈菀笙是真的很无奈,她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才来求太子,若是太子也救不了宇莫璃,那恐怕这个世上再无人能救他出来了。 赵昊轩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他见过的女子不少,但眼前这个女子却有些与众不同。 她既有清冷孤傲又柔弱的外表,又有一颗行侠仗义的热心,她活得艰难却又如太阳般耀眼夺目。她不想依附权贵,也不想被人利用,只可惜她身上却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没有解开之前,只怕她此生便不会安宁。 他心中突然有点同情眼前的女子,于是叹口气道:“本宫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除非你拿出一样东西来作为筹码求本宫……” 说着,他意味深长看一眼沈菀笙,又接着道:“……或许本宫可以考虑帮你!” 沈菀笙心中一动,他让自己拿出一样东西做筹码,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孤女,哪里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 况且对方贵为太子,自是不会要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自己又有什么可以给他? 除非……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赵昊轩就曾经提到过的。 对,就是地图,他也想要地图! 可是,地图在哪里,她根本就没有头绪,她拿不出地图。 她只得依旧垂着头,低低道:“民女知道殿下想要什么,但是民女真的不知道地图在哪里!” 赵昊轩见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既然沈姑娘冰雪聪明,已经猜出了本宫想要的东西,何不将那地图拿出来交给本宫,本宫自然会帮你救出……卫国公府的人!” 他谋划的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为了逼迫沈菀笙交出地图罢了。 他早在沈菀笙救紫藤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就算是丢了自己性命怕是也不会交出地图,但若是为了救自己在意的人,那可就说不定了。 “殿下,民女真的不知道地图为何物!虽然之前也有人来找过民女要什么地图,但是民女真的不知道什么地图,若是真有地图,自然会双手奉上,可是……” 谁知都到了这个时候,沈菀笙依旧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地图,那这就有点奇怪了。 赵昊轩看着沈菀笙那张俊俏而苍白的小脸,似乎看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他既没有看到狡黠,也没有看到不安,看到的却是她坦然而又幽怨的眼神。 赵昊轩心中一颤,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地图下落? 可如今,他们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几乎寻遍了整个南楚,最后唯一的线索都汇集到了她的身上,为何…… 他实在是想不通,除非眼前这个女子极会隐藏自己,但通过与她的几次接触和暗卫的报告,她倒不像是那样的人。 赵昊轩心中不甘,眼看离南楚巨大的宝藏只有一步之遥了,如今却要让他承认失败,他做不到。 那宝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里面有一样东西,他必须得到! 就算这个女子眼下并不知道什么,但她身上依然有巨大的谜团在吸引着他。 他决定还是要留她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既然你不能交出地图,那就去本宫东宫做一个妾室,若是哪一日想起地图下落,本宫自然会将你放出宫去,你看如何?” 赵昊轩的话,便如一记惊雷,将沈菀笙打懵了。 去给太子做妾室? 她这辈子连正妻都不想做,又怎会去给太子做妾室? 何况,她已经和宇莫璃订过亲了,而且很快就要完婚了,怎么可能做到一女两嫁,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刚要开口回绝,就听见赵昊轩悠悠道:“若你答应,本宫即刻进宫面见父皇,替卫国公府求情,若你不愿,本宫也绝不勉强,全凭你的意愿!” 第一百八十八章有意敲打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落日的余晖依旧洒在宫里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上,倒是让大殿显得格外辉煌。 太子赵昊轩走在去养心殿的路上,脚底投下的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显得甚是落寞孤寂。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沈菀笙为了救宇莫璃,答应进入东宫,但却要求是以宫女的身份入宫侍奉,并不愿意做妾室。 赵昊轩本不愿答应,但又怕暴露出自己掩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点小心思,只得应了下来。 反正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便好,相信迟早有一日,会让她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女人。 而此刻皇上正坐在养心殿里,他眉头紧锁,看着跪在殿中央的俪贵妃。 俪贵妃正用帕子抹着眼泪,哭诉道:“臣妾知道父亲并不是真的想欺骗皇上,一定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璃儿,还恳请皇上明察此事!” 她显得那么柔弱无依,身子软软地趴在地上,越发显得腰身纤细,往常她求皇上,只需要摆出这样的身段,皇上便会心有不忍,立刻亲自将她扶起来。 可是今日,俪贵妃已经跪下半个时辰了,皇上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一旁的陈公公也垂首立着,不敢去搀扶俪贵妃。 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旁人能猜测得了的,此刻,他倒是替俪贵妃捏了把汗,看皇上的情形,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俪贵妃,朕做事不用你来教,朕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皇上缓缓开口道,声音却是透着些许凉薄。 这话听在俪贵妃耳朵里,却是让她感觉有些诚惶诚恐,皇上从未曾这样对她说过话,今日这是…… “皇上,臣妾哪里敢教皇上做事?皇上就算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啊!” 俪贵妃声音娇媚,但是语气却透着微微的颤意,她将故意敞开的领口拢了拢,又将脊背微微挺直一些。 “既然不敢,那就回你的流云殿去吧,最近就不要出来了!” 皇上沉声道,说完又看了一眼陈公公。 陈公公点点头,急步向俪贵妃走去。 此时俪贵妃面色惨白,她知道,自己这是被皇上禁足了。 自她入宫后,这还是头一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陈公公扶着俪贵妃站起身,低声道:“贵妃娘娘,奴才送您回流云殿去!” 俪贵妃面色苍白,身子抖得厉害,却只能无限幽怨地看一眼皇上,然后扶着陈公公的手臂向殿外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看见外面进来一个人,长身玉立,气宇不凡,正是太子赵昊轩。 赵昊轩在殿门口看见被扶着往出走的俪贵妃,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这卫国公府被先皇和皇上护了这么久,怕是太过于安逸了,这次的事情虽是国公爷的大意,但也不排除皇上是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卫国公府或其他朝臣。 他只在擦肩而过时淡淡看了一眼俪贵妃,便依旧朝着殿内走去。 “儿臣见过父皇!” 赵昊轩给皇上行礼道。 “你来做什么?” 皇上显然还在生俪贵妃的气,声音里还带着些薄薄的怒意。 “儿臣听说卫国公府出了事情,便来看看……父皇莫要置气,恐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皇上看着跪在殿下的儿子,一身黑色锦袍衬得他英气逼人,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并不妨碍他浑身散发出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 他满意点点头,摸了摸胡子,心情又一点点好了起来,至少将来南楚的继承人让他感觉很是满意。 “你起来说话吧!”他缓声道。 “谢父皇!儿臣刚才看到俪贵妃出去,脸色不大好,像是病……” “她不是病了,只是被朕禁足罢了!” 还未等赵昊轩说完,皇上便皱眉打断他的话。 “父皇,可是因为卫国公府的事情?儿臣听说宇三郎的毒确实是解了,只不过不知怎的,被张太医查出来体内毒素依旧还在。” “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过朕生气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宇天胄,竟然也来欺骗朕!” 皇上说起这件事,还是带着三分怒意。 卫国公府是南楚建国以来就有的,卫国公府代代都出护国的大将军,当年宇天胄的大儿子宇明成便是为国捐躯。 只是近些年来,卫国公府越发显得多余,只有一个宇莫璃担任大理寺卿的职位,而宇天胄因年纪大了基本算是赋闲在家,国公府其他人更是无所作为,让卫国公府的名头渐渐沉了下去。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宇天胄竟然还敢欺骗自己,这真是不能忍,若是不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只怕是将来把自己这个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赵昊轩自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但他却不能说出口,只得俯首道:“父皇,儿臣倒有办法,一来可以验证宇家三郎是否已经去了毒,二来,也能让国公府再度为我们所用!” “哦?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皇上摸了摸胡子,对赵昊轩的话似乎有些感兴趣。 “儿臣听说宇莫璃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病,这眼看快到七月十五了,我们不如在那一日派人去卫国公府查看,若是真的如他们所说,毒已经除干净了,必然不会有毒发的症状,如此一来,便可以查验宇天胄是否说了谎话。” 皇上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朕本来也准备用这个法子,只不过朕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卫国公府!”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法子!” 赵昊轩缓缓眯起眸子,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父皇,儿臣听说蜀国近来不断侵犯我南楚地界,若是不去教训一下他们,怕是不能让南楚百姓满意,掩住悠悠众口!儿臣想,若是那宇莫璃此次体内毒素确实已经被清除了,不如将他派去蜀国边境……” 皇上半晌没有说话,近期确实边关来报,那蜀国频频来犯,他也正在思量派谁去合适。 此时却听见太子的建议,心思也不由活泛了起来。 皇上面色阴晴不定,太子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只是那宇莫璃从未曾上过战场,且年纪太小,若是派他去,万一出了问题,只怕是功亏一篑。 不过毕竟是卫国公的嫡孙,他爹又战死在了战场上,想来自是不会差。 他眯了眯眼,正要说话,却听见殿外有人来传:“陛下,张太医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皇上挥挥手道。 赵昊轩见此情形,知道张太医有事要禀报,忙低头道:“父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上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去吧!” 赵昊轩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他躬身退了出去。 庞越正站在殿门口等待,见太子出来,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一重宫门后,庞越才紧走几步跟上前去不解道:“殿下为何要在皇上面前替卫国公府说话?” 赵昊轩眸光微深,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宫是在帮卫国公府?非也!本宫是在帮自己而已!那宇莫璃年纪尚小,去蜀国出征只怕是有去无回,正好断了沈菀笙的念想,让她一心一意留在本宫身边,才好套出地图的下落!” 赵昊轩说完话,面色微微一沉,想起了沈菀笙的回答:“殿下,民女既然与卫国公府三公子早已经有婚约在身,自是不能再入宫做殿下的妾室,但民女愿意做殿下身边的侍女,服侍殿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擂台赛1 张太医走入殿中,见阶梯之上,陛下正坐在龙椅上,双眸微阖,似在思考什么。 张太医忙伏地跪下,神情肃穆恭恭敬敬道:“微臣张牧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微微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张太医,鼻中轻哼一声:“张太医,那宇莫璃的毒到底查清了没有?” 张太医抬起头看了看皇上道:“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是一种普通的毒药,并不是他之前中的那个毒!” “哦!如此说来,他之前中的毒真的已经尽数解了?那他又是用何种方法解了毒?” 皇上摸了摸胡子,面上露出些困惑的表情。 “微臣不知他是用何种法子解了毒,但目前他身上确实已经没有那种毒性了!现在中的毒毒性很轻微,只需要过个一两日,那毒性便自行解了!” “既如此,你又为何要告诉朕,他身上依旧有毒?” 皇上面色微微有些愠怒。 “皇上!微臣是真的诊断出了毒性,但并未说是之前所中的毒啊!” 张太医额头上微微冒出了冷汗,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之前不是他暗示自己,只要是中了毒,不论什么毒都按毒未除尽处理吗?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上看着张太医缓缓退出养心殿,叹了口气,眯眼道:“看来卫国公府也不安生啊!” 一旁站立的陈公公忙殷勤躬身道:“皇上英明!听说卫国工府大房和二房之间不和由来已久,二房觊觎世子之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皇上点点头,神情微微一沉:“太子建议派宇莫璃去蜀国边界平定骚乱,你觉得如何?” 陈公公知道自己无论回答什么,皇上都会起疑心,但他还是认真回应道:“奴才怎么认为不重要,主要是皇上心中如何想的才是顶重要的!” 果然,皇上并未期待他的回答,只淡淡道:“去叫刘丞相和兵部尚书来见朕。” 陈公公忙垂首应声,急步走到殿门口,挥一挥手中拂尘,冷声对着殿门外伺候的小太监道:“去传丞相刘大人和兵部尚书梅大人来养心殿,就说皇上召见!” 半个时辰后,宰丞相刘大人和兵部尚书梅大人便匆匆走进了养心殿,两人俯身跪倒在地:“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缓缓道:“两位爱卿,此刻急召你们来是有事要商议。” 两位大臣对视一眼,见皇上面色凝重,心中不禁有些微颤,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你们可知道蜀国三番两次来侵犯我南楚边境,还曾将我南楚士兵打死打伤?” 皇上眸光深邃,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意。 兵部尚书梅大人也低头叹气道:“臣自然是知道此事的,本来想找机会跟皇上商议一下,是否要派个将军过去打探打探!” “哦?找机会?那你觉得什么机会才合适?想等人家打到京城是不是?” 皇上眉头上挑,看向梅大人的眼睛里怒气早已遮挡不住。 梅大人吓得身子一抖,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色煞白道:“皇上恕罪,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压制住心中怒气,摆摆手道: “你起来吧!朕想问问你们,觉得派谁去合适?” “这……” 梅大人抖抖索索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微臣……微臣觉得骠骑大将军冷明轩就不错!” “什么?冷明轩?臣倒是觉得他儿子还不错,冷明轩前几日还大病了一场,半边身子几乎无法动弹,刚才好了没几日,这样也能带病打仗?!” 刘丞相唇角带着几分讥讽,轻声嗤笑道:“臣倒是觉得伏虎大将军宇天胄还不错,虽然年纪大些,但是身子骨强健,体力也不错,定能担当此任!” 梅大人皱了皱眉头,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见皇上斥了一声:“住口!” 一旁的陈公公也不由暗暗着急,这两个蠢才,莫不是要拿刀戳皇上的心不成? “你们这是想要告诉朕,如今放眼这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人可以担任骁勇善战的将军一职?” 刘丞相和梅大人俱是心中一凛,方才只顾着想现成能出战的人,却是忘记了如今南楚的朝堂上竟然只剩下年老和体衰的老将,居然没有可以带兵出征之人。 南楚建国三十多年,先帝虽带兵征战几年,培养了好几个能力出众的大将军。 但先皇驾崩后,现任楚文帝即位,托先帝的福,楚文帝即位二十年来并没有任何战事发生,所以南楚可以征战的将军也都廉颇老矣,后继无人了。 如今眼前需要人了,可是又该去何处寻觅? 陈公公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皇上,知道他此刻也在后悔没有能早些挑选出可以**的将军人选,不过既然皇上之前已经放话给他了,不如…… 想到此处,陈公公躬了躬身道:“皇上,想那骠骑大将军冷明轩有个习武的儿子,那伏虎大将军宇天胄也有个习武的孙子,两位将军也不算是后继无人啊!” 刘丞相和梅大人对视一眼,这话不差,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想来这两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后人自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皇上,刚才陈公公这么一提,微臣倒是想起来了,那冷明轩的儿子还真是武艺超群呢!若是派他去,应该不会差!” 梅大人俯身道,他精瘦而高挑的身子每次躬下来,就仿佛一只大虾子一样。 “宇天胄的孙子也不错啊,还是大理寺卿,不过……不过眼下好像还在天牢里……” 刘丞相暗地里瞟了一眼皇上的脸色,他身子矮胖,养心殿里虽不热,但他穿着厚重的朝服,早就捂出了一身汗,额头上也冒出不少汗珠,忙用袖子去拭了拭。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身,踱着步子低头走了几圈,似乎在考虑什么。 良久才开口道:“可是平定边境骚乱并不算是什么大的战事,朕不可能同时派两员大将去……究竟应该派谁去……” “皇上,臣以为若是让两位将军的后人摆上擂台比一场,谁能获胜便派谁去,这样岂不是更好?” 刘丞相挺着水桶般的腰身向前凑近两步,见皇上微微点头,心里顿时松快了几分,好似也不那么热了。 “嗯,这个法子不错!“ 皇上面色微霁,看一眼刘丞相道:”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做吧!” 梅大人面色一顿,随即又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商量完事情,皇上已经是在养心殿里坐了半日,不由皱着眉头打个哈欠。 陈公公见状,忙上前服侍道:“皇上,回寝殿休息去吧!” 皇上点点头,又看向站在殿下的刘丞相和梅大人道:“你们先退下吧!”说完便扶着陈公公手臂向后面小门走去。 两人忙躬身行礼送皇上,等皇上背影消失在雕刻着螭龙的大屏风后面,这才一前一后出了养心殿。 而与此同时,大理寺的天牢中,宇莫璃和宇天胄正分别坐在自己的牢房中闭目养神。 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一个官兵走了过来,趴在宇莫璃的牢房门口,小声叫道:“宇大人,宇大人!” 宇莫璃虽说被抓入了天牢,但皇上并没有下令削了他的职位,所以他还是大理寺卿,在牢里也并没有受什么罪。 宇莫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牢房外面带喜色的官兵道:“怎么了?” “方才刘丞相派人来传皇上口谕,说是放宇大人和老将军回府去!” 官兵说着,便拿出腰间的钥匙去打开牢房门的锁。 宇莫璃愣了愣,又下意识扭头去看自己的祖父,见祖父也看向他,随即两人会心一笑,看来事情弄清楚了。 第一百九十章擂台赛2 宇天胄和宇莫璃走出天牢,一缕刺目的阳光突然照过来,宇莫璃眯着眼睛抬起手遮住阳光。 他眼中的冷戾一闪而过,这次回府,定要揪出那陷害他们的人。 两人在牢里过了一夜,虽说并没有受什么罪,但是面色还是有几分憔悴。 宇莫璃的下属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将他们送回卫国公府。 国公府内甚是平静,直到宇天胄和宇莫璃跨进荣禧堂门槛,才看见宇明安匆匆忙忙带着宇清尘和宇清廉迎了出来了。 宇天胄看一眼儿子,摸摸自己的虬髯,皱眉道:“我不在这两日,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无事,无事!父亲莫要担心,只要父亲和璃儿无事便好!” 宇明安面色讪讪的,他父亲被抓走后,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只在府里静观其变。 这欺君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只抓走了宇天胄和宇莫璃两人,但是若皇上还不满意,只怕他国公府满门被抓也是有可能的。 但转念一想,富贵险中求,若是皇上不愿意牵扯到国公府其他人,那也许世子之位便会落入他二房囊中。 所以此刻宇明安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和侄儿,面色倒是毫无羞愧。 宇莫璃冷冷坐在一旁,眼光从宇明安脸上落到宇清尘和宇清廉脸上,虽面无表情,但眸中射出的冷厉光芒,却让宇清尘和宇清廉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主子!主子!” 门外传来一叠激动的喊声,是卷帘得了消息跑来了。 宇莫璃眉头微蹙,卷帘虽然对于他忠心耿耿,但是如此激动还是头一回,宇莫璃敏锐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忙起身迎了出去。 出门正好看见卷帘差点撞到他怀里,宇莫璃忙站稳脚跟,手臂轻轻挡一下,然后微微侧身,用另一只手一把扯住卷帘的胳膊,将他撞向自己的力道卸去了一大半。 “怎么了?” 宇莫璃微微有些惊讶。 卷帘激动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胡茬也冒了出来,显出几分憔悴。 他何曾见过主子这副模样,心中难过不已,愣了愣神,思量着要不要说。 宇莫璃见他愣怔,心中一个咯噔,忙将他拉出荣禧堂,站在院门外才急声道:“你这小子究竟怎么了?” 卷帘眼圈一红,眼泪险些要掉下来:“是沈小姐……她……” 宇莫璃心中一惊,果然是有事情,可没想到是沈菀笙那边发生了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沈小姐……沈小姐为了救您和国公爷,去求了太子,太子的条件是……是……让沈小姐入宫……” 卷帘低下头不敢看宇莫璃的眼睛。 宇莫璃听着卷帘的话,虽然是大夏天,依然觉得周身一片寒冷,如同周围的空气都被冻住了一般,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女人为了救他,竟然以自己为筹码和太子做交换! 她这是疯了吗? 难道她以为这样自己便会感激她? 不!这个傻女人,怎么能为了救自己而甘愿去太子身边。 他眸中的寒意,几乎要冻僵卷帘,卷帘不禁打了个寒噤。 看到宇莫璃可怕的表情,他本能想用其他事情吸引主子的注意力,忙道:“主子,属下去查了,那日主子所用的吃食都是柳大奶奶准备的,但是,属下在膳房中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扭头看了看四下,确定无人注意他们,便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到宇莫璃眼前。 是一块双鱼玉佩,宇莫璃立刻认出这是宇清尘常带之物,他双眸紧缩,咬牙道:“宇清尘!” “主子,这……” 卷帘话未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喊声:“三公子,三公子……” 宇莫璃扭头去看,是一个下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怎么了?” 宇莫璃眉头蹙得更深,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公子,相府来人了,请国公爷和三公子即刻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宇莫璃此刻脑子里乱纷纷的,一时想着沈菀笙进宫的事情,一时又想着宇清尘给自己下毒的事情,这会子又是相府来请,真是将他逼得有些崩溃了。 但此刻可不是松懈的时候,他宇莫璃心中很是清楚这一点,虽然沈菀笙很重要,但儿女情长又怎敌英雄气短! 终究是要将更重要的事情处理完毕才能顾及到她了! 宇莫璃叹口气,捏了捏眉心,朝卷帘点点头,便进院子里去请祖父和他一道去相府了。 丞相府里,宇天胄和宇莫璃刚走进花厅,却发现骠骑大将军冷明轩和他的儿子冷锋也坐在里面。 几人互相见礼寒暄过后,分主次落座。 待丫鬟进来上完茶,刘丞相才笑眯眯缓缓开口道:“今日请两位将军和公子来,是有事要商议!” 他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说话,又道:“我想诸位都听说了,蜀国常年在我南楚边境作乱,尤其近几年越发猖獗!” 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冷明轩和宇天胄对望一眼,心中倒是有几分激动。 对于他们这样的老将而言,自然是唯有出征方能一展自己当年的雄风。 刘丞相做了十多年丞相,惯会看人,自然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便摇头晃脑又道:“我南楚自是不会甘心受欺负,所以皇上准备派出一位将军去平定蜀国边境的骚乱,顺便给蜀国一个教训!” 宇天胄和冷明轩听说只派一位将军去,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却多了几分不服之意。 冷锋和宇莫璃却是另外一番较量。 两人均已看出,将他两人同时叫来一定不是为了陪着两位老将军。 冷锋虽然与宇莫璃在不同场合见过几面,但是两人却并不熟悉。 冷锋知道宇莫璃比自己小几岁,却已经是大理寺卿,而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还只是个白身,心中便多了几分不服气。 刘丞相扫视了一下心思各异的几人,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又缓缓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两位将军的儿孙去,一来试试两位小将的能耐,二来也是为两位将军寻找**人……” 此言一出,在座的四人都惊了,皇上竟然是想选将军的**人。 对于一介白身的冷锋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就连一向沉稳的宇莫璃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祖父。 “不过,皇上说了,此次只能去一位将军,因此,两位公子需要进行擂台比试,谁能赢谁就去,你们看如何?” 刘丞相不愧是久居朝廷高位,对大家的心思拿捏很准,先将大家胃口吊起来,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宇天胄心中自是暗暗高兴,他早就盼着国公府中继自己和大儿子宇明成后,能再出一位将军,以继承卫国公府的衣钵。 如今看来,愿望倒是很快就要实现了。 想到这里,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冷锋,那小子身子看起来倒很是强健壮实,但武功不知如何,还有带兵打仗会不会像他爹那样运筹帷幄? 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而他对自己孙儿宇莫璃却是信心满满。 宇莫璃很小的时候便接受了他严格的军事谋略锻炼,武艺自不必说,受过名师指点,且十几年来未曾间断过。 他抿了抿嘴唇,看着宇莫璃微微点头,开口道:“刘丞相,我孙儿愿意应战!” 第一百九十一章太子的怒意 冷明轩和儿子冷锋自是不甘落后,冷明轩轻哼一声,和冷锋交换了一下眼色,也抬眼郑重道:“我儿子冷战锋也愿意应战!” 刘丞相摸着胡子,依旧一脸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既如此,我们的擂台便定在后日,到时皇上也会亲自来观战,两位公子快回府去好好准备应战吧!“ 离开丞相府,宇莫璃并没有跟随国公爷上马车,只是将他送上马车后才道:“祖父,孙儿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祖父先回府去吧!” 宇天胄点点头,并未说话,只是目光却忽地深邃了几分。 宇莫璃自然是要去魏府找沈菀笙。 方才虽然他人在相府,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幽竹居,所以此刻处理完紧急的事情,他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去找沈菀笙。 到了魏府门口,宇莫璃见大门紧闭,他并不想见魏府的人,所以便从偏僻处跳进院里。 找到幽竹居,跳上院墙一看,院子里空落落的,更填了几分寂寥,看样子人已经搬走了。 宇莫璃眉头紧蹙,莫非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正要跳下墙去,却听见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窈窕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菀笙走出门后,无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蹙眉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速速进宫去吧!” 然后又回头对跟着出来的睿嬷嬷道:“嬷嬷先在此处逗留几日,等我在宫里安顿好了,便将您接过去!” 睿嬷嬷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跌下来,小姐是进宫去给太子做奴婢,也不晓得是否还有机会来接自己进宫。 沈菀笙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拉起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慰,声音温软道:“嬷嬷,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在那里受委屈的,等伺候个几年,便求了太子放我出宫,到时候我便带了嬷嬷回扬州去!” 睿嬷嬷再也忍不住,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原本以为小姐即将要出嫁,不会再受什么苦了,可是没想到……小姐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啊……呜呜……” 此时屋子里又走出两个人,却是铃兰和紫藤,铃兰身上背着个小包袱,脸上也有泪痕。 沈菀笙又勉强笑着看她道:“铃兰,从此后你便去与刘良好好过日子,我们主仆一场,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些东西你好好拿着,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对赤金簪子和一副赤金手镯塞到铃兰手里。 铃兰哭着跪下磕头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想离开小姐,奴婢进宫去伺候小姐吧!” “不要!我进宫也是做婢女,怎可带着丫鬟?你好歹有可投奔的地方,而紫藤却是举目无亲,只能跟我一起去宫里作伴。” 沈菀笙也流着泪,咬牙道。 紫藤眼圈红红地看着她们,终于再也忍不住,几人抱头痛哭起来。 “菀儿!”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呼唤,沈菀笙身子一抖,扭头向后看去,入眼便是一张憔悴清瘦却不掩风华的俊脸,他眼中满是爱怜和缱绻。 “三公子?” 沈菀笙微微愣怔了一下,瞬间脸色发白。 睿嬷嬷和两个丫鬟惊讶看着眼前略有些邋遢的宇莫璃,立刻明白他是刚出了牢房,甚至还未来得及洗漱换衣,月白色的袍子上还染了些尘土和泥污。 睿嬷嬷立刻反应过来,忙带着两个丫鬟给宇莫璃行礼,然后便拉着她们两人进了屋子,将偌大空旷的院子留给两人。 沈菀笙垂下头,虽然她去求了太子,但是却要毁了与宇莫璃的婚约,心头还是有些愧疚的。 ”菀儿!你怎么会这样傻?” 宇莫璃上前,心疼地摸了摸沈菀笙的头发,这个女子竟然在他面前感到愧疚,明明是她救了自己。 “我……我是心甘情愿的,三公子莫要多想,只是……只是我们的婚约怕是……” 早在答应了太子的当日,她便让人将卫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又送了回去。 对于她而言,嫁给宇莫璃只是为了跳出魏府,这辈子自己也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情,但是两人既有婚约,她也算是嫁过一回了,又怎能去做太子的妾室,没得让自己担上一个攀附权贵的骂名。 只是她却从不曾审视自己的内心,究竟对宇莫璃是怎样的感情,促使自己为了救他而义无反顾自愿进宫去做太子身边的婢女。 “这辈子我宇莫璃非你不娶!” 宇莫璃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入自己的怀中,用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身,附在她晶莹剔透的耳朵旁,小声道:“小妖精,你早就将我的心勾去了!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沈菀笙瞬间耳根透红,面带羞涩,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小声道:“我……我马上就要进宫去了,太子的马车还在府门口等我……” 宇莫璃眸色渐深,嘴角噙着一丝讥讽:“他原来对你竟然生出了这种心思……不过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去太子府住几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等着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带着无限温柔之意。 “你……你要怎么做?” 沈菀笙抬起潋滟如星辰般的眸子直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深深的迷惑。 “后日,皇上让我和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冷锋打擂台,若是能赢了他,便让我带队去蜀国边境平定骚乱!” 宇莫璃缓了缓神,眉目间带着几分凝重。 “真的?那你岂不是便能实现夙愿了?” 沈菀笙知道他想成为一名像父亲那样的战神将军,若是此番擂台能够获胜,那距离他的目标便又近了一步。 “嗯!是的,不过我的愿望不只是做将军,还有……娶你做妻!” 沈菀笙面色又烧红了起来,但她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道:“我说过,这辈子不愿意嫁人,所以我……唔唔……” 她话未说完,便被宇莫璃一口吻住。 他的吻缠绵而缱绻,沈菀笙却是感到一阵头昏眼花。 为何?为何从前被他吻只觉得害羞难过,而现在,却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她的唇被他死死咬住,他的舌头探进她的樱唇里,互相试探,互相吸吮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菀笙觉得自己已经快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时,他终于放开了。 “你……” 沈菀笙忙推开他,向后退出一步,气喘吁吁,面色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宇莫璃抚抚自己的唇,那上面还残留有她淡淡的清香味道,他勾唇一笑,清俊的面庞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这时,只听院门外传来声响:“沈小姐,沈小姐,太子等不及了,让您快些过去!” 宇莫璃双眼微眯,细长的双腿一弹便跳上了院墙,离去前留下一句:“等着我!” 沈菀笙还未回过神来,一个魏府的下人便推门进来了,她忙道:“现在就走!” 紫藤从屋里出来,眼神复杂看一眼自家小姐,然后便跟在她身后朝着院门外走去。 等沈菀笙踏上马车,见太子赵昊轩正懒懒靠在马车板壁上,身下垫着几个软垫,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殿下,让你久等了,请恕罪!” 沈菀笙低低说了一声,便垂下头坐到太子身旁,也不再多说什么。 “刚才做什么耽搁了这么久?” 赵昊轩眉头微微挑起,一副冷漠的神情。 “没……没做什么!就是遇见了熟人,说了会子话……” “说了会子话?怕不止吧?” 赵昊轩突然伸手扣住沈菀笙的下巴,面色微有几分愠怒,只见她莹白如玉的下巴上微微有些发红,嘴唇也有些红肿起来。 今天奥运会第一天,码字少,激动多!祝中国健儿多拿好成绩! 第一百九十二章做奴婢的滋味 “你方才做什么了?” 赵昊轩恨恨道,手下越发用力,捏得沈菀笙下巴生疼。 “没……没……做什么……” 沈菀笙含混不清道,她心头微微有些发慌,这赵昊轩一贯对她彬彬有礼,怎会突然如此生气,莫非他…… 她心头一动,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不过是对自己有几分好奇和新鲜罢了。 赵昊轩见她如玉的小脸吓得煞白,双目隐隐有水雾涌上来,更显得楚楚可怜,心中又有些不忍,缓缓松开手指。 沈菀笙用手抚了抚下巴,由于委屈嘴唇微微颤了颤。 马车继续前进,车厢里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她的东西早就搬进了东宫,今日是因为她说有一样贴身之物忘在了幽竹居,赵昊轩才特意带她回来取东西的。 赵昊轩靠在板壁上,双目微阖,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他原本想让她进宫做自己的妾室,待将来有机会扶她做个侧妃,也算是给她恩宠了。 可惜沈菀笙并不念他的好,不愿意做妾室不说,为了救宇莫璃,甚至愿意自甘下贱进宫做自己身边的宫女。 她居然还想为宇莫璃守节! 赵昊轩心里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她要这样,那就别怪自己狠心了! 只要进了宫,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得了她的身子岂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微微抬眼,见她头依靠着窗户,眼睛一直看着纱帘外面的街市,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唇微微红肿,以为他看不出来是为什么吗?他可是成过亲的,又怎能看不出! 今日她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宇莫璃私会。 赵昊轩微微蹙起眉头,心中充斥着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不喜欢别人碰她。 沈菀笙被赵昊轩安排住在太子院里的西厢房,跟赵昊轩住的屋子只隔着几步远。 这原本也是不合规矩的,哪有宫女跟太子住在一起的? 但赵昊轩执意要这样安排,说她伺候起自己来方便,连秦侧妃也劝不住,最后只得这样了。 秦侧妃心里恨意蔓延,这哪里是进来一个宫女,这分明就是进来了个主子,一个强劲的对手。 但见太子上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假装开心。 沈菀笙坐在西厢房的床上,抬眼打量四周,屋里倒是新布置过的,看起来干净清爽。 摆设也都不是普通的物件,随便一件都值不少银子,可见宫里的奢华。 赵昊轩也吩咐过了,除非自己叫她过去,她可以不必做其他的事情,也安排了两个丫鬟来侍奉她,但是都被她拒绝了。 呆在这样醒目的地方,还要几个丫鬟侍奉着,她可不想被众人戳脊梁骨,说她勾引太子。 紫藤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期期艾艾道:“小姐,这……这太子是不是……对小姐有意啊!” 沈菀笙白她一眼,淡淡道:“紫藤,这里是皇宫,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有很多人盯着,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轻则被打骂受罚,重则是砍头,所以只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多言多语才是正理!” 紫藤会意,便讪讪低头道:“小姐说得是,奴婢以后一定加倍小心!” 两人正在闲谈,突然听见屋外有人叫道:“沈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沈菀笙忙起身回应:“知道了!” 便又对紫藤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便多练练梳发吧,好歹铃兰不在了,这些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紫藤忙屈膝回道:“这自然是该奴婢份内做的事情,小姐莫要操心,奴婢定会尽快学会!” 沈菀笙又道:“你学会几种简单点的发髻便可以了,现在我也是在这宫里做奴婢,不需要梳什么小姐的发髻!” 说完,对着梳妆镜整理了一番妆容和衣服,看看镜子里如花如玉的绝美容颜,深深叹口气才掀开帘子出去了。 西厢房离太子住的正屋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她莲步轻移走到正屋门口,却没敢进去,只抬眼往里瞧了瞧,见太子正坐在榻上饮茶。 “奴……奴婢见过殿下!” 沈菀笙抿抿嘴,这辈子头一次自称奴婢,她有点不大习惯。 “进来吧!” 赵昊轩回头看她一眼,眸光有些复杂。 沈菀笙跨进屋内,站在赵昊轩身前行礼:“殿下有何事唤……奴……奴婢去做?” “无事!你站在一旁伺候即可!” 赵昊轩嘴角上扬,突然生出几分促狭的心思。 沈菀笙无法,便站在他身侧,等候他的差遣。 喝完一盏茶,赵昊轩懒懒往榻上一斜,缓缓道:“来帮本宫捶捶腿!” 沈菀笙暗暗咬唇,她以前在魏府时,倒是时时帮外祖母捶腿,只是那个时候是小女儿孝敬长辈的心思,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自己成了人家的奴婢。 她不敢拒绝,忙上前垂首跪在榻前,用一双粉拳细细捶打赵昊轩的腿。 赵昊轩双目微阖,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享受沈菀笙的粉拳。 锤了一会子,沈菀笙觉得手臂又困又麻,双膝也被咯硌得有些疼了,见赵昊轩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她便越锤越轻,直到最后慢慢停下来。 她撑着榻边缓缓而艰难站起身来,弯下腰揉着膝盖,面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怎么?奴婢可是好当的?” 赵昊轩突然翻身坐起来,目光带着几分探寻究和嘲讽看着她。 沈菀笙被吓了一跳,本能向后退了一步,不想正好踩在自己的裙子上,脚下一绊,眼看便要向后摔倒过去。 赵昊轩长臂一舒将她纤腰搂住,微微用力将她抱住,沈菀笙控制不住平衡,又向赵昊轩怀中倒去。 两人双双倒在榻上,沈菀笙却是伏在赵昊轩的身上,姿势甚是暧昧。 “啊!……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恰在此时,秦侧妃又站在了门口,看着屋内这一幕,脸上的震惊神色无以复加。 沈菀笙忙起身,面色却已是红得发紫了。 赵昊轩倒也不解释,只瞥一眼秦侧妃,又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窘迫不堪的沈菀笙。 “你这莫非是在勾引太子?” 秦侧妃气的脸色煞白,指向沈菀笙的手指微微颤着。 沈菀笙侧头看了一眼赵昊轩,见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忙面色绯红道:“秦侧妃,奴……奴婢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幸亏殿下眼疾手快扶了奴婢一把!” 秦侧妃斜睨一下太子,见他并不理会自己对沈菀笙的发难,便愈加嚣张起来,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物什劈手便扔了过去。 沈菀笙心下有些发慌,这太子究竟是几个意思?不仅不解释还纵着秦侧妃来欺负自己。 幸亏秦侧妃盛怒之下手上失了准头,砸过去的东西贴着沈菀笙面颊飞了出去,“砰”一声砸在了她背后的屏风上,力道之大险些将屏风砸倒了。 这样的力道,若是真砸到她脸上,怕是已经毁容了,到时让沈菀笙倒抽一口凉气。 秦侧妃见一击没有命中,便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你个天杀的奴婢,竟敢勾引太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吧!今日我不给你点教训瞧瞧,只怕是你要爬到我头上去!” 此时,太子院里已经有好些宫人围了过来,秦侧妃一见此情形,越发来了劲头,冲进屋去就要揪住沈菀笙的头发。 沈菀笙此时早已回过神来,忙向后退一步,冷冷挡开秦侧妃的手臂,开口道:“秦侧妃,我沈菀笙绝无勾引殿下之意,方才是不小心,不信你问殿下!” 她说着,眼睛瞅向赵昊轩。 只见赵昊轩微微侧头,冷然盯着秦侧妃眼睛道:“本宫的事情,怕是还轮不到你置喙!” 第一百九十三章殿下的女人 沈菀笙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解释这件事情,倒像是将众人朝着猜测的方向引领一般。 “啊……殿下,这个奴婢太过分了!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勾引殿下,若是……” “够了!你给我出去!” 赵昊轩厌恶瞪了一眼秦侧妃,目光阴冷决绝,倒是令人心生寒意。 外面的宫人们见太子对秦侧妃发怒,也不敢再看,忙四散开了去。 秦侧妃被太子斥了,心头更是对沈菀笙生出些不满,但也不好当着太子的面多说什么,只得恨恨扭头出去了。 沈菀笙垂着头,眸光带着几分委屈,看似柔弱无依的模样,倒是刺得赵昊轩心中微痛。 “好了,你也累了半日了,回屋歇着去吧!今日也不用来本宫屋里伺候了!” 沈菀笙屈膝应了一声,便款款向屋外走去,看着沈菀笙纤细袅娜的背影,赵昊轩嘴角露出一抹讥讽:“沈菀笙,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回到西厢房,紫藤立刻迎上来关切道:“小姐,方才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沈菀笙勉强笑着摇摇头:“没事,不过是些小麻烦罢了,算不得什么!” 虽说方才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屈辱,但是现在自己身不由己,又能多说什么。 紫藤恨恨道:“幸好小姐当时没有答应进来做妾室,否则真不知得被那个秦侧妃欺负成什么样呢!” 沈菀笙若有所思点点头,并没有言语。 她记得上一世,这赵昊轩最后是真的登上了金銮殿,只是好像不曾听说他后宫里有一位姓秦的妃子,看来这秦侧妃的结局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她心下稍安,也没什么大不了,能忍便忍,忍不了再说。 终究自己也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紫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眸光时而疑惑,时而清明,倒是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惹得伤心,也便放下心来。 她去柜子里拿出几件衣服,往床上一扔,气呼呼道:“这个秦侧妃,方才打发人送来了这几件下人穿的衣服,说是小姐如今……如今只是一个婢女,要穿跟这院里宫人一样的衣服!” 沈菀笙淡淡瞥一眼床上的衣服,见是两套淡粉色的粗布衣料,只怕是这宫里最下等的宫女穿的样式。 但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有些高兴,看那赵昊轩的眼神,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穿这普通衣服倒也可以遮掩住自己的姿色。 此刻沈菀笙有些恼恨自己这副清丽脱俗的姿容,走到哪里都过于碍眼。 她立刻拿起一套,对紫藤道:“你帮我将这身衣服换上吧!” 紫藤愣了愣,但还是按她说的,帮她将衣服换上。 然后又帮她梳了个双丫髻,打扮完毕一看,倒是显得她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娇憨之气,显得十分可爱。 紫藤一脸艳羡叹道:“小姐果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宫女的服饰让小姐穿在身上也能有不一样的美感呢!” 沈菀笙听她说得有趣,不禁“扑哧”一笑道:“你这个丫头,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也是有趣得紧呢!” 两人正在说笑,听见外面有人来叫,说是让东宫的宫人都去西苑,宫里的王公公要来检查。 沈菀笙深吸一口气,幸亏自己已经换装完毕,不然更要匆匆忙忙手忙脚乱的。 又嘱咐紫藤在屋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这才出门跟着众人身后朝西苑走去。 沈菀笙面容陌生,加之又生得美,路上便有人总是回头看她,沈菀笙心中忐忑,忙将头俯得低低的。 她正低头走着,冷不防撞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抬头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太监,那太监本来张嘴欲骂,却不料看见沈菀笙的面容后,呆了一呆,面上露出惊艳之色。 沈菀笙忙又低下头俯身道歉:“这位公公,奴婢初来乍到,不小心撞到公公,真是抱歉,还请公公原谅!” 那太监在宫里待了十来年,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宫女,甚至觉得她若是打扮起来,只怕宫里的嫔妃在她面前也会失色。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拽住沈菀笙的胳膊,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沈菀笙又惊又怒,边向后退边冷声道:“放开我!” 那太监却恍若未闻,直直盯着她的脸。 沈菀笙想要呼救,却见宫人纷纷从一旁走开,并不理会他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用力扭着胳膊想要挣脱。 “放开她!” 身后传来一个冷肃的声音,沈菀笙忙回头去看,只见赵昊轩带着庞越负手站在身后,黑袍加身,面色带着几分愠怒。 那太监这才回过神来,忙松开沈菀笙的胳膊,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赵昊轩皱眉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太监眼珠一转,忙伏低身子恭恭敬敬道:“这个新来的宫女方才不知礼数撞到了奴才,奴才怕她以后冲撞了主子,正想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庞越眼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这太监怕是不想活了。 赵昊轩沉吟一下,突然伸出手道:“过来!” 太监以为在叫他过去,忙殷勤朝他小跑过去,谁知还未靠近太子身边,便被庞越一个掌风扇开去。 太监被扇到一旁跌坐在地,目光茫然看向太子,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却看见太子依旧伸着手臂,眼睛却是看向那个小宫女。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又哪里能知道,那宫女竟是太子的人。 沈菀笙低下头,缓缓走向赵昊轩,在离他两步开外的距离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她现在说那两个字越来越自然了。 赵昊轩眸色微微一沉,眉头也轻蹙了起来:“你从我院子出来做什么?谁让你出来的?” 这个蠢女人,莫非不知道自己长的这张脸出去只会惹祸吗? “我……有人叫奴婢去西苑,说是王公公要来检查!” 沈菀笙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哦?”赵昊轩眸光猛然射向还坐在地上的太监。 那太监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会自己就那么倒霉,惹到太子头上了?他有些欲哭无泪。 沈菀笙大概也看明白了,那刚才纠缠自己的应该就是王公公。 “殿下,奴才是真的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是殿下的人,求殿下饶了奴才吧!” 王公公说着,扑到赵昊轩脚下求了起来。 只见赵昊轩挥挥手,挪开一步躲开他,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一把拉过沈菀笙的手,便带着她依旧往太子院里走去,边走边道:“你以后不许出这个院子!你只需要伺候本宫一人,不需要按宫里其他人的规矩行事!” 沈菀笙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走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王公公,只见他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庞越却站在他身旁没有离开,嘴里却低声道:“你一个阉人,居然也敢跟殿下抢女人?……” 沈菀笙心中一窒,她什么时候成了殿下的女人? 又看拽着她手腕向前走的赵昊轩,心里便感觉有些闷闷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看一场好戏 入夜。 月华流泻满园,如烟纱雾罩般,将东宫包裹得静谧。 沈菀笙想着太子跟前也无事召唤她了,于是卸了妆容,墨发披散在肩头,身上只着了中衣,正托腮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发呆,想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沈姑娘,殿下请姑娘过去!” 隔着门,外面传来庞越粗犷的声音。 沈菀笙心中突然生出些烦躁来,不是说今日都不需要她伺候了吗?为何此时都要歇下了又来叫她过去。 但是她也不忘提醒自己是进宫来做奴婢的,所以就要有奴婢的样子。 便淡淡叹口气道:“庞将军稍等,待奴婢梳发穿衣!” 这庞越其实是太子身边的侍卫首领,统领着东宫的一众银甲侍卫,所以大家都尊他一声将军,沈菀笙便也跟着众人这样叫。 “不必打扮了!殿下叫得急,姑娘只需穿上外衣即可!” 庞越在屋外声音虽然淡淡的,却有些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意。 沈菀笙蹙了蹙眉头,这太子又要搞什么? 但此刻也容不得她犹豫,只得示意紫藤将一件薄纱外衣给自己披上,然后便走出了屋子。 庞越见她出来,眸色并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只微微点头,便转身朝前走去。 沈菀笙只得急步跟在他身后。 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太子的房间,而是东宫后园。 沈菀笙本来到宫里也才两日,对路径不熟,也不知道庞越要带她去哪里,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得随他向前急步走去。 趁着月色,她只隐隐看见仿佛是上了一个山坡,夜风微微拂过,将她发丝吹了起来,纱衣也随风飘动,仿佛仙子即将羽化而去。 走了一节上坡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间房子,房子没有四壁,房柱间用帷幔遮挡。 帷幔层层叠叠,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屋里面亮着灯火,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沈姑娘,太子殿下就在里面,快些进去吧!” 庞越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转身站在了门口。 沈菀笙不知道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心头不免惴惴的,她咬咬牙,捏了捏拳头,便向着帷幔里面走去。 经过三层帷幔,才看清里面的情形,屋子当中竟然是个大池子,池子里灌满了水,看样子,这是个沐浴用的池子。 池子是用上好的汉白玉修葺而成,边沿每隔一段便有个纯金打造的龙头形状雕塑,那龙口中正向外源源不断吐着清冽的泉水,水面上仿佛隐隐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可是这里显得空荡荡的,刚才自己看见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心头有些发慌,正准备退到门口去。 却听见哪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高挑男子从纱帘后走了出来。 只见赵昊轩墨发披散在肩头,在白色半透明纱袍的映衬下,面色愈发显得白皙晶莹,竟如女子一般。 他走到池子边,轻轻解开袍子的带子,露出里面胸口大片的白皙肌肤,袍子轻轻坠地。 沈菀笙面色一红,忙转过身子不敢看他,心里想不透他究竟让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只听“扑通”一声,他跳入了池中,溅起的水花飞溅到了沈菀笙的脚边。 随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些过来伺候本宫洗澡!” “……” 沈菀笙惊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赵昊轩竟然让她来伺候他洗澡。 她很想拒绝,然后扭头便走掉,可是,自己毕竟承诺过进宫做他的婢女,哪里有婢女不听使唤的? “还不快些过来吗?” 赵昊轩声音渐渐冷冽了几分,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沈菀笙无法,只得将头垂得低低的,走到池边,俯身捡起他的袍子,搭在胳膊上,却不敢看水中俊挺的男子。 赵昊轩看着站在池边,头已经快要伏到胸口的沈菀笙,见她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小脸更是精致如玉,而她早已红透的耳根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忐忑,嘴角不禁浮上一丝浅笑:“下来帮我搓背!” 沈菀笙只低着头不做声,但脚下也不动,她决定用无声的反抗来对付他。 赵昊轩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走下池子,便有些烦躁起来。 “哗啦”一声,他从水里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池边,沿着汉白玉的石阶走了上去。 他身上滴着水,腰间仅穿了一条亵。裤,而那早已湿透的亵。裤紧紧裹在他的腿上,倒显得有一处尤为突出。 沈菀笙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她缓缓向后躲避欺身逼上来的赵昊轩,眼睛不敢看他,却没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水池的边缘。 “你躲我做什么?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赵昊轩的声音越发暧昧起来。 “太子殿下,民女只是来宫里做婢女的,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难道你还要为你那未婚夫宇莫璃守节不成?哦,对了!你是不是已经将聘礼还了回去?你是已经跟他退婚了是吧?哈哈哈,那岂不是更没了顾忌?” “殿下……请自重!” 看着眼前慌乱无措的女子,如同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般可怜,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随父皇一起去狩猎时,他们曾经抓住了一头幼鹿,那鹿的眼睛也如此刻的她一般,柔弱,无辜,害怕,委屈。 赵昊轩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然而随即他对这个女子的渴望变得更为炽烈起来。 “扑通”一声,慌乱躲避的沈菀笙不小心掉进了池子。 入水感觉水一点也不冰凉刺骨,竟然是温热的,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温泉。 赵昊轩见她自己掉进了水中,因为知道她会凫水,当下也不着急,只又沿着阶梯缓缓走入水中。 沈菀笙混身皆湿,原本就穿的薄,这下衣服全部贴在了身上,让她姣好的身材显露了出来。 她见赵昊轩又下了水,便慌慌张张朝池子边上走过去,想要从另一边上岸。 赵昊轩便伸手去抓她,却只抓住了那件纱衣,他用力一扯,便将纱衣扯了下来。 沈菀笙里面只穿了家常的襦裙,精致的肩膀便露了出来。 她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上和肩颈上,与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胸口隐隐露出一条诱人的沟线,潋滟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这一切看在赵昊轩眼里,都是无言的诱惑。 他顿时觉得浑身血脉贲张。 “菀儿!留在本宫身边吧!本宫许你一辈子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他手中拽着少女腰间的丝绦,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将它拉开。 沈菀笙眼中的绝望弥漫开来,原本红润的面颊霎时变得煞白:“殿下,不要逼民女!民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最后一句说得坚决而掷地有声,倒是让赵昊轩一愣,若是今日真的强要了她,只怕明日在自己面前的,只会是一具尸首。 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许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能收买来的。 “那……将来本宫坐上那高位后,定然让你做贵妃,如何?” “殿下!民女不愿!” “……皇后呢?” “……民女只想做个普通百姓,只愿永世不用与人成婚!” 赵昊轩没料到她竟会这样说,脚下微微一顿,语气便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的冷漠:“那宇莫璃呢?你不是为了救他才心甘情愿来宫里的吗?” “他……民女欠他的,只当还债了!” “还债?呵呵!那不如明日你随本宫去看一场好戏!” 第一百九十五章放了她 眼见沈菀笙无助可怜的模样,赵昊轩心头又有些不忍,心想:也罢!今日且放了她,等解决了宇莫璃,再赢取她的心。 他松开沈菀笙腰间的绦子,朝外喊道:“庞越,送沈姑娘回去!” 沈菀笙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忙划着水向岸边走去,沿着汉白玉的石阶惊惶无措爬上池沿,身上的水却是不停往下流,莹白的玉体竟是隐约可见。 赵昊轩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将视线移开,沉沉开口道:“旁边的屋子里有干的衣服,你去换一件再走!” 沈菀笙眼看自己身上衣裙尽湿,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出去,忙捂住胸口,匆匆朝那小屋走去。 走进屋里一看,只见里面挂着数件衣服,应该是太子沐浴后换衣服的地方。 可是仔细一看,里面都是男子衣服,没有一件女子衣裙,只得随便选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袍,将身上湿衣裙全部换下。 换好衣服,她偷偷溜出屋子,躲在帷幔里走到外面看不见水池的地方,才拍了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急步朝来时方向走去。 “沈姑娘,请留步!我送姑娘回去!” 沈菀笙回头,见是庞越追了过来,只得将脚步慢下来,等他超过自己,然后跟在他身后朝前走去。 至始至终,两人再未说一句话,沈菀笙原本担心他轻看自己,以为自己在里面与太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谁知他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西厢房,紫藤见她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不由呆了呆,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忙拿着帕子来帮她擦头发。 紫藤见她神色怔仲不定,便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沈菀笙身子一颤,呆呆注目紫藤,方才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若是太子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只怕待在这里就如羊入虎口,迟早落入他的手心。 这里怕也不是久留之地。 胸口瞬间涌起巨大的悲伤,这世间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紫藤见她这样的神情,越发以为是出了事情,急得什么似地,抱住沈菀笙的头骇然道:“小姐,小姐!您可不要吓奴婢!” 沈菀笙渐渐回过神来,笑容惨淡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想到如今竟然落得个无处可去的地步,心里难过罢了!” 紫藤见她果然没事,又细细帮她将头发擦干,拿了中衣帮她换上,留意她身上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沈菀笙便起床梳洗,做了人家的奴婢自然是要一切收拾妥当等主子传唤。 收拾完毕,也没见太子来叫她,便放松下来,叫了紫藤一起去书案旁整理从魏府带来的画卷。 其中有一些是她以前画的,也有一些是最近画的,挑了自己顶喜欢的几幅留下来,剩余的堆在墙角边,叹气道:“这些留着也带不走了,你有空就烧了吧!” 紫藤点点头,看向画卷的眼神却带着惋惜。 刚过巳时,太子便使人来叫了,沈菀笙嘱咐了紫藤几句,便打开门走到太子门口,见门洞开着,想起昨夜的事情,心下略微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走进屋内。 赵昊轩穿戴妥当坐在厅里,见沈菀笙进来,便似笑非笑看着她。 沈菀笙上前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要去个地方,你随本宫一起去吧!” 沈菀笙猛然想起他昨夜说的,要带自己去个地方,也想不透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只得垂头低低应了声:“是!” 赵昊轩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口走去,沈菀笙忙跟上去。 走出门,她跟在太子身后,站在门口的庞越也跟上来,三人一同走出东宫,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重宫门,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场地。 沈菀笙看看四周,忖度着这是什么地方,眼看周围便是高高的宫墙,猜测是在皇宫边上。 只见这里极为空旷,但是却搭起了一个台子,四周放了些桌椅,倒像是要表演什么。 太子带着他们走到前排的一张矮桌边坐下,沈菀笙极目四周,只见一个侍卫扛着一面旗子走过来插在台子中央。 旗子上是一个大大的“擂”字。 她突然想到,宇莫璃那日说后日要与骠骑大将军的儿子打擂台,争夺去蜀国边境的差事。 想到此处,她不由朝着四周张望起来,想看看宇莫璃在哪里。 此时,周边三三两两陆续又来了些朝臣,应该都是来观看擂台的。 赶来的朝臣都先过来给太子行礼,然后才去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沈菀笙站在太子身后,心情略微有些紧张,不停铰着手中的帕子。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是怕他输了?” 赵昊轩挑挑眉看向沈菀笙,对她的紧张情绪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场擂台赛没什么可担心的,那宇莫璃赢了正好走得远远的,若是输了,便可以当着沈菀笙的面挫挫他的锐气,他以后怕是也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了,到那时,不怕美人不乖乖投到他怀里。 所以他并没有动什么手脚,输赢皆对他有利,再说了,国公府一个小小的嫡孙,还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台子周围的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只留下最中间的两个位子,沈菀笙思量,那应该是留给皇上和皇后的位置。 她正出神,却看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挺着肚子走上了擂台,对着大家道:“诸位大人,今日在此举行擂台赛,会选出获胜的一位世家公子,皇上将亲自封他为抚远大将军……” 赵昊轩嘴角上扬,微微侧头,对着身侧的庞越轻声道:“这刘丞相今日倒是十分精神!” 庞越忙赔笑道:“殿下说得是!” 沈菀笙微微有些分神,刘丞相后面的话便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大约要比三场,第一场比剑术,第二场比骑射,第三场比谋略。 刘丞相说完后,便请了两位公子上台。 沈菀笙看见的一瞬间,突然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觉,只是脸却不由自主烧红起来。 宇莫璃上台后,俊美眉微挑,倒没有理会冷锋,只眼风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菀笙身上,两人对视片刻,他深深看了一眼沈菀笙,才将注意力收回去。 两人的举动全都落入了太子眼中,他不由侧头去看身后的女子,见她粉面含春,眸光潋滟,倒像是有些害羞之意,心下顿时有些恼了。 台下众大臣很多都是头一次见到宇莫璃,只见他年纪虽看起来不大,但是身材颀长,比起大几岁的冷锋来,虽然略显单薄,但气势上并不差什么。 再看宇莫璃一身白色劲装,肤色微暗,倒是显出几分粗犷的男子气概。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五官英挺而深邃,一身风华绝代的气度,倒是不容小觑。 冷锋则是一身黑色劲装,两人一黑一白,各自占据了擂台的一边。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冷锋会赢,因为他年纪大些,力道经验更足,也有人说宇莫璃会赢,毕竟是卫国公的后人。 太子的面色一沉,微微侧过头,庞越忙俯下身子,太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庞越点点头,便向擂台边走去。 此时只听后面有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决胜负 只见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带着一众人款款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媚眼如丝的绝色女子,满面红光,笑意盈盈,正是俪贵妃。 众位大臣和太子一起起身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擂台之上的宇莫璃和冷锋也随众人一起跪下磕头。 皇上走到中间的位子上坐下,俪贵妃则坐在了他身旁,太子的位置恰在其后,因沈菀笙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俪贵妃倒是没有注意到她。 “众爱卿平身!” 皇上摸了摸胡子,脸色倒是极为和蔼,看来今日心情不错。 众位大臣纷纷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人注意到太子身侧站着个绝色的宫女,便频频望向他身旁,倒引得太子有些后悔带了沈菀笙来这里。 皇上朝身旁的陈公公微微点头,陈公公忙跑到擂台边刘丞相身旁,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刘丞相不住点头。 沈菀笙见自己前面俪贵妃不时俯身去跟皇上说话,一颦一笑,风情无限。 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一定错过了点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忍不住微微蹙眉。 刘丞相再次登上擂台,向大家拱拱手,朗声道:“皇上,俪贵妃,太子殿下,众位大人,方才皇上说了,今日谁若是能在此擂台获胜,不仅可以获得抚远大将军称号,还能满足他一个愿望!可谓是皇恩浩荡,两位公子快快谢恩吧!” 台上一黑一白两人皆又俯身跪下,给皇上行了叩拜大礼。 众大臣都微微点头,看来今日这场擂台赛必定很是精彩,毕竟,重奖之下必有勇夫。 想那冷锋的弟弟最近因在街市上打伤了人,被刑部抓去了,正在进行审理,估计冷锋会要求放了自己的弟弟。 而宇莫璃更不用说,卫国公府眼下还没有世子,那宇莫璃自然是会想要承袭世子之位了。 但无论如何,这抚远大将军的职位落入任何一家,将来只怕是那家便会得到朝廷重用,必然会绵泽子孙,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事。 众人一时之间又开始对坐在前排的宇天胄和冷明轩眼热起来,不时有人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刘丞相又到皇上跟前讨了比赛开始的旨意,这才跟两人示意可以开始了。 第一项比的是剑术。 身着白衣的宇莫璃长身玉立,一身风华渐盛,而站在他对面的冷锋则面色冷峻,手握长剑看着宇莫璃。 宇莫璃身形微动,长臂伸展,手中竟突然多出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 两人目光碰撞在一处,身形还未动,却已是交锋开始。 正在此时,只听见观众席一阵骚动,沈菀笙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穿过宫门进来了,竟然是涵月公主。 俪贵妃似有所察觉,也回头去看。 当看清是涵月公主后,眉头微蹙,靠近皇上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倒引得皇上也皱着眉头回身去看。 涵月公主是玉贵人的女儿,也是皇上的三女儿。 这涵月公主因年纪小,便得了皇上几分宠爱,又被玉贵人宠得不像样子,真个是想要什么便不得到手誓不罢休的性子。 沈菀笙见涵月公主跑到皇上面前,先给皇上和俪贵妃行了礼,皇上略问了她几句,然后她便又到太子身边行礼。 此时早有太监抬来了椅子,涵月公主轻巧跳上座椅,带着几分小女儿的俏皮,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沈菀笙见涵月公主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明目张胆朝擂台上的宇莫璃招招手,满脸遮不住的兴奋和娇羞,倒是让看见的人一愣,只觉得这涵月公主跟宇莫璃的关系不一般。 擂台之上的宇莫璃自然是看见涵月公主,只是微微颔首,但沈菀笙却隐隐觉得他是在向自己点头,目光看似瞧着涵月公主,实则是在看她,面上不觉又是一阵嫣红。 太子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两人的互动,微微侧目看向沈菀笙,目光却是露出些不易察觉的阴沉。 台上的比武正式开始,只见宇莫璃目光清明,嘴唇紧抿,面色却是异常镇定。 而冷锋则目光中带着些阴鸷,面上挂着些不怀好意的冷笑。 方才有人告诉他,今日不必手下留情! 两人手中握着剑,绕圈走了一阵,谁都不肯先动手。 沈菀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到手心出汗,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涵月公主坐在太子身旁,却是止不住惊呼:“太子哥哥,您瞧璃哥哥好像很是厉害呢!我竟是从未见过他舞枪弄剑,今日真是一饱眼福呢!” 沈菀笙突然心中微微有些发酸,这个小公主倒像是对宇莫璃有几分意思呢。 擂台上,两人突然如离玄之箭一般缠斗在了一处,剑光闪烁,只见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却早已看不出两人的招数,因为速度太快了。 台下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谁也没想到这两人的武功竟是如此高超,剑术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冷锋也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的剑术在京城中若是敢说第二,绝没有人会称第一,他今日原本自信可以获胜的。 没想到宇莫璃在与他缠斗了几十个回合之后,却丝毫没有落到下风,可见此人在国公府的数年,隐藏极深。 沈菀笙在国公府小住的时候,也是见过宇莫璃舞剑的,知道他剑术高超,心中也是没那么担心。 又见擂台上剑光闪烁,如矫若飞龙,又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如银蛇游走,将底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呼连连。 两人堪堪斗到二百多招,冷锋见久久不能获胜,心下便有些着急了,这一急之下,内息便出现了紊乱,脚下步伐也不稳了,竟然露出了一处破绽。 台下冷明轩大急,忙惊呼道:“锋儿小心!” 宇莫璃面上丝毫不见得意之色,身形却是步步紧逼,越发矫健起来。 他自然是发现了冷锋的破绽,立刻挥剑刺去,却是将剑抵在冷锋喉头时,松了下来。 这场比试点到为止即可,他并不欲伤了冷锋。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冷锋手上的剑垂下来,他用两只手握住剑,面上神色却无丝毫变化,再分开手时,那一支剑竟然变成了两支,就在宇莫璃一愣神间,朝他肩头刺去。 宇莫璃苦笑,对方手握两柄剑,自己往哪边躲另一边都会被刺到,他本不欲伤对方,可对方竟然想要他的命。 此时连宇天胄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想要去帮宇莫璃已是不可能,只能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 宇莫璃闪身向后退去,不出所料,右肩被冷锋的剑刺上,顿时雪白的衣裳绽开了一朵血红的花。 “冷公子快住手!” 刘丞相及时叫出声来,冷锋一个愣怔,面上神色变换莫测,却终究也没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将剑收了回来。 众人看得明白,明明是宇莫璃先胜了,却被冷锋钻了空子,但皇上坐在下面,众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皇上怎么定夺,所以一时之间都扭头去看皇上。 不料皇上还未开口,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皇上身后的太子位置奔了出来,直朝擂台而去。 那纤细的身影艰难爬上擂台,急步走到宇莫璃身旁,眉间尽是担忧之色,去看他的伤口,颤声道:“你……你还好吗?” 宇莫璃看着眼前眉目若画,肤色如玉的女子,心都要化开了,苍白的面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妨事,你莫要担心!” 台下鸦雀无声,这突发的一幕太令人震惊了,谁都没有搞明白究竟是什么状况,一个太子身边的宫女竟然爬上擂台去看伤者。 第一百九十七章想借个人 “太医!太医在哪里!”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俪贵妃站起身来尖叫太医。 陈公公忙向后传:“快去请太医来给宇公子包扎伤口!” 众人正乱纷纷的,只看见宇天胄急得向台上飞奔而去,与此同时,太子身边也有一身影奔上擂台,将沈菀笙的腰带抓住,提到太子身边。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冷锋的眼睛,他眯着眸子看看沈菀笙,心想莫非宇莫璃跟那太子身边的婢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庞越将沈菀笙提回太子身边后,太子面色已经带了薄薄的愠怒,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没闹够吗?” 沈菀笙却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蝶羽般颤动,上面竟挂着一滴晶莹泪珠。 赵昊轩不由愣住了,她虽然是在为别人难过,但是这副模样却让人心生怜惜,他方才一肚子的无名怒火竟然仿佛全都被这滴眼泪化解了去。 涵月公主却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沈菀笙的脸,挑眉惊讶道:“这不是上次在太子哥哥东宫门口看见的女子吗?怎么竟成了太子哥哥的婢女了?” 赵昊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却看见俪贵妃也看向自己身后,面色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古怪,最后什么也没说,又将头扭了回去。 此时张太医也提着箱子匆匆赶到擂台上,他解开宇莫璃的衣服看了看,只见伤口深约两指,虽未伤及内脏,但是却有些严重。 便对一旁扶着孙儿的宇天胄道:“国公爷,这三公子的伤只怕不再适合比赛了!” 宇天胄还未开口,只听见宇莫璃淡淡道:“无妨!还劳烦张太医帮在下包扎伤口!” 张太医无奈看一眼宇天胄,宇天胄摸摸虬髯,思忖了片刻,点点头。 张太医叹口气,俯下身子从医箱中取出金创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又用干净的绷带将他伤口小心包扎好。 擂台下,皇上也正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只见他目光炯炯,紧抿着嘴,却是一言不发。 身旁的俪贵妃很是着急,柳眉倒竖,不停愤愤跟皇上道:“皇上,臣妾明明看见是璃儿先用剑顶着那冷锋的喉咙,是璃儿胜了!” 可皇上却依旧一言不发,丝毫不肯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等张太医走后,刘丞相也觉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判谁获胜,只得擦擦额上汗水,走到皇上面前,俯身笑道:“陛下,您看这一局谁胜?” 众人一时之间都望向皇上。 只见皇上轻轻用手抚了抚胡须,淡淡一笑,这才缓缓道:“此二人剑术着实都不错,但若论更好的,非国公府宇莫璃不可……” 众人一听,不由相互点头认可,宇天胄也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虬髯正要咧开嘴笑,却又听见皇上继续道:“……不过,若是论实战,还是冷锋更强些,宇莫璃虽点到为止,却被对手趁机抓住机会反败为胜,这若是在战场上,只怕是便要一败涂地了!所以朕以为,这一局获胜的当是冷锋!” 皇上说完,台下众大臣便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冷明轩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笑意,朝自己儿子点点头。 冷锋傲然朝宇莫璃看看,眼中挑衅意味明显,倒是令台下观战的沈菀笙打了个寒噤。 太子已经示意身旁庞越牢牢看住她,不让她再有任何动作。 宇莫璃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俪贵妃和沈菀笙点点头,涵月公主此时才看出宇莫璃根本不是在跟她打招呼,于是冷冷回头斜睨了沈菀笙一眼。 沈菀笙却毫不在意,心中只默默替宇莫璃祈祷,希望他能获胜。 不多时,第二场比赛也要开始了。 刘丞相继续上台道:“第二场比赛是骑射,有请两位公子到那边空旷处比,诸位也可以去那边看。”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擂台的左后方向,沈菀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那边是一个开阔的场地,旁边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个高台,应该是方便皇上和太子登上去观战的台子。 果然,陈公公过来引着皇上和俪贵妃登上那边的高台,赵昊轩也带着庞越和沈菀笙登了上去,连涵月公主也登了上去。 其余的大臣们只得站在一旁围观。 场边已经放好了两个靶子,两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在拴马桩上绑着,只见宇莫璃和冷锋身后背着弓箭,一前一后缓缓走到马桩旁,解开绳索,翻身上了马背。 这场比赛比的是骑马射靶子,谁射中靶心的次数越多,谁就能获得这一局的胜利。 沈菀笙明白这一局对宇莫璃来说尤为关键,因为他已经输了一局,若是这一局再输,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她掌心紧紧握着,汗水早已湿透她的后背。 赵昊轩不时看向她,眸色越发深沉。 此时突然刮起了风,场中两个男子,一黑一白,骑着雪白的骏马,在场下飞驰了几圈。 宇莫璃头上的白色束发带和衣袂随风飘动,白色衣服的胸口处是一朵血红的花,看起来分外妖娆。 而冷锋面色依旧冷峻,双唇紧绷,沈菀笙觉得他似乎朝自己看了好几眼,但自己身边站着太子,她也不确定冷锋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太子。 两人骑着马绕场走了几圈,又试了试弓箭的力道,这时刘丞相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了。 率先登场的是上一局获胜者冷锋。 只见他一袭黑衣,面色似带着几分轻狂之意,懒懒将马的缰绳一拉,夹住马肚飞奔起来。 在经过靶子的瞬间,他将手中弓举起,搭上箭头射了出去,箭头“嗖”地一声,直中靶心。 有人高声叫好,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沸腾了,谁能想到那冷锋的功夫竟然如此惊人,第一箭便正中了靶心。 沈菀笙死死咬住下唇,两手握拳,手指关节亦已经变成了白色。 冷锋骑着马返回,面色带着几分得意,眸中带着挑衅看向宇莫璃。 只听“驾”一声,白衣烈烈在马上翻飞,风姿卓绝,唇边挂着温雅的笑意。 众人不由都被宇莫璃的气势所震慑,顷刻间全场鸦雀无声,只看见一个气宇轩昂的翩翩佳公子策马奔腾而来。 马儿脚下飞快奔驰,眼看即将靠近靶子,宇莫璃飞快伸手将背在背上的弓拿下来搭上箭,只听“嗖”的一声,箭啸似带着龙吟之声划破天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嚓”一声,箭已飞中靶心。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宇莫璃的箭竟然是穿透了冷锋的箭,中了同一个靶心,连位置也是分毫不差。 场上顿时一片寂静,随后听见涵月公主激动喊道:“宇公子,好样的!” 然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叫“好”。 沈菀笙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感觉指甲似乎已经掐进了肉里,掌心传来一阵疼痛。 此时宇莫璃眼神恰好扫过来,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相视一笑。 时刻关注着沈菀笙的太子和时刻关注着宇莫璃的涵月却是紧咬牙根,目中闪过一丝阴鸷。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冷锋,他方才虽然射中了靶心,但是没想到宇莫璃棋高一着压住他一头,此刻大家都想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冷锋眸光微闪,嘴角带上一抹讥讽的笑意,抬起头眯眼看了看皇上站的高台,抱拳高声道:“陛下,小人想跟您借个人!” 皇上微微一怔,随口问道:“你想借何人?” “她!” 冷锋手指向高台上一处,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是一纤弱的绝色宫女站在太子身侧。 第一百九十八章成了靶子 太子神色一变,大概没想到冷锋会要求沈菀笙去帮忙,便准备推辞,不料皇上却点点头道:“朕允了!” 这下,便是宇莫璃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焦躁之色。 俪贵妃和涵月公主自是认出了沈菀笙,顿时一忧一喜,俪贵妃怕那冷锋不安好心伤了沈菀笙,而涵月公主却是心中窃喜。 方才沈菀笙和宇莫璃的互动早已尽数落入她眼中,看得她心头火起,认为两人定然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众人看那小宫女娇娇柔柔,一副柔弱不能自持的模样,心中便觉得这宫女怕是被吓得不轻,哪里敢去帮什么忙。 谁知却见她一脸沉静,俯身朝皇上行礼,缓缓道:“奴婢遵旨!” 然后便抬脚朝高台下走去。 太子朝冷锋瞪了一眼,面上微露出不满,那冷锋却恍若未觉。 宇莫璃眼中寒意渐盛,这个冷锋,到底想要如何? 别以为动了他在乎的人,便可以恣意妄为,简直是痴心妄想。 又见沈菀笙面色并无一丝退缩羞怯和害怕,只静静看着他,嘴角含笑,虽身着宫女服装,却是身姿绰约,袅袅娜娜,那一身清贵的气度和容色简直无可挑剔。 宇莫璃也含笑看着她,一时间,两人的目光竟是缠绵悱恻,温柔缱绻,视周围若无物。 冷锋双眸紧缩,嘴角一丝冷笑挡也挡不住便漾了开去。 只怕眼前这个女子便是他的软肋! 沈菀笙走到台子下面,并不愿意给冷锋行礼,只微微颔首道:“冷公子,请问让奴婢帮什么忙?” “哈哈!姑娘真是好胆色!冷某佩服,佩服啊!” 冷锋大笑着翻身下马,双手抱拳道。 台子上的皇上也瞧着这个小宫女,竟是觉得越瞧越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她,眼神便生出些困惑。 一旁俪贵妃偷眼瞧见皇上这副神情,便知道他定是还没有认出沈菀笙,但自己也瞧不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典故,导致沈菀笙竟做了太子身边的奴婢。 因为当日皇上将国公爷和宇莫璃放出来,并没有说是太子求情,她只当是后来澄清了事实才将他们放出来的。 而国公府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宇莫璃和宇天胄两人,也还未来得及跟俪贵妃说起,是以俪贵妃并不知道沈菀笙入宫为婢女的事情。 她其实是比较喜欢沈菀笙的,毕竟曾经是大家闺秀,性子好又才艺卓绝,长相也是一流的美人胚子,她倒是很乐意促成侄儿与沈菀笙的婚事。 俪贵妃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皇上解释,只得抿嘴道:“想来皇上定是在宫里见过罢了,是以觉得面熟。” 皇上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也不多问,继续看向台下,想知道冷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沈菀笙面色微微有些涨红,毕竟这周围站着几十号人,大家都盯着她看,且男人居多,她自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要开口时,却看见宇莫璃从马上翻身下来,足下一点,掠到沈菀笙旁边,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竟伸手绑在沈菀笙的面上。 众人皆是一惊,这……又是什么情况? 沈菀笙也不动,只愣愣站着任他帮自己绑面巾,两人站得极近,几乎贴在了一处。 宇莫璃的手绕过沈菀笙的头,在她脑后细心温柔地绑着,而沈菀笙则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似乎带着一丝迷离,但更多的则是信任。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襟,一白一粉纠缠在一起。 因离得近,清风扬起的发丝也缠绕在了一处,两人一高一矮,一个英武,一个娇柔,倒是无比般配。 此时站在台子上的太子面色苍白,双拳捏得紧紧的,他处心积虑要得到的女人,竟公然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让他着实恼火。 而皇上更是惊讶,扭头看向俪贵妃,似乎想要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俪贵妃又哪里知道内情,忙跪下道:“臣妾确实不知是什么情况,不如叫臣妾父亲来问问吧!” 一时间,陈公公又去请宇天胄,宇天胄见过皇上,这才将沈菀笙进宫的缘由说了一遍。 皇上斜睨一眼浑身僵硬,垂首站在一旁的太子,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道:“原来竟是太子惹出的事情!不过此女子倒是心怀大义,能为了救你们而舍弃自己,倒是值得褒扬。不过眼下既然还是以擂台比赛为重,便不必说破,让他们继续比吧!” 高台之上发生的事情,台下的人并不知情,依旧围观着比赛。 此时冷锋走到两人旁边,伸出一只手道:“这位姑娘,请随在下过去吧!” 沈菀笙眼风淡淡扫过冷锋抬起的那只手,却并不去扶,只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向靶场走去。 冷锋微微一愣,又回头看一眼宇莫璃,嘴角冷笑连连,顿时让宇莫璃眉头一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众人瞧着那蒙着白布遮住了绝世容颜的女子,心中都好奇得不得了,瞧她的气度根本不像是一个宫女,却又穿一身宫女装束站在太子身边,当真是让人疑惑。 冷锋带着沈菀笙走进靶场,让她站在靶子前面,自己从怀中取出一个苹果,对着高台上的皇上恭敬行礼道:“陛下,小人这里有个苹果,想要放在这位姑娘的头上,小人会骑着马射中这颗苹果,然后箭会插在后面的靶子上!” 此言一出,惹得全场又是一阵骚动,连皇上的脸色不由也变了。 这哪里是比赛,分明是玩命啊! 宇莫璃脸色煞白,目光不自觉看向沈菀笙,却见她虽面色发白,但目光却极为镇定,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在场的宇天胄和俪贵妃也是面色阴沉,不由自主转过头看了看皇上。 只见皇上目光微沉,手指在下颌处摩挲了一阵,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点了点头道:“就依你!不过若是这位姑娘受伤,就算你输了!” 冷锋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小人知晓了!” 宇莫璃眉头蹙得更紧,想要开口求皇上,却看见高台上的俪贵妃和高台下的宇天胄都冲他连连摆手,连沈菀笙也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此刻若是不同意,只怕皇上会恼怒。 宇莫璃只得紧握双拳看向冷锋,眉眼间尽是不屑与恨意。 若是沈菀笙有事,他一定会当即杀了冷锋。 此时涵月公主不知何时跑到了台下,站在冷锋的马儿跟前,抚了抚马毛,似是非常羡慕一般。 但大家都被冷锋和沈菀笙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无人注意到涵月公主。 冷锋让沈菀笙站好,想将苹果放在她头上,但是她头上梳着髻子,放不稳,于是将她发簪取下,三千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垂在了她的肩头。 冷锋将苹果放在她头上,附耳轻声道:“姑娘,你可一定要站稳啊,刀剑不留情,若是伤了姑娘,那可就不好了!”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之意。 沈菀笙不由瞪了他一眼,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冷锋哈哈一笑,转身骑上马背,脚下微微用力,马儿便飞奔起来。 数只眼睛同时牢牢盯住冷锋的一举一动,宇莫璃却死死盯着沈菀笙头上的那颗苹果,手中弓箭渐渐握紧。 谁都没有发现,涵月公主从高台下面快步走上去,站在了皇上身后。 马儿绕着场子跑了几圈,冷锋瞅准机会,抿了抿唇,便将弓箭举了起来。 毕竟此时面对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冷锋也不得不沉着应对。 他搭上弓箭,用中指将弓弦绷开,双眼微眯,正要射出去,却不料身子一沉,那马儿竟然突然跌倒下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可能的任务 冷锋大惊之下,手上的箭便放了出去,那箭失了准头,直朝沈菀笙面门而去。 众人都是一声惊呼,箭头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去,眼看瞬间便要刺穿沈菀笙的头颅,落得个香消玉殒的结果。 谁知突然斜刺里又飞来一支箭,硬生生将冷锋射出的箭打歪,那支原本应该射穿沈菀笙头颅的箭被力道向上抬起,依旧洞穿苹果,射入了身后的靶心。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连冷锋也目瞪口呆看着已经没入靶心的箭头。 唯独宇莫璃,手握弓箭,还是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这下连太子也不淡定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宇莫璃的箭术竟也如此高超,眼神不禁又深邃了几分。 一旁的涵月公主更是面色变幻莫测。 俪贵妃和宇天胄却是心情复杂,既为救了沈菀笙而高兴,又为宇莫璃感到惋惜。 这射到靶心的箭是冷锋的,宇莫璃虽然救了沈菀笙,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一局怕是赢不了了。 沈菀笙方才以为自己会死掉,已经闭上了眼睛,在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谁知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被射穿,睁开眼,却是宇莫璃站在她面前,一脸怜惜看着她。 他拨开沈菀笙头上的乱发,拂掉碎苹果渣子,用一根食指抚了抚她苍白的小脸,柔声道:“无事了!你莫怕,万事有我在!” 一句话让方才强作镇定的沈菀笙泪如雨下,扑倒在他的怀中。 刘丞相宣布比赛结果:“这一局,冷锋胜……” 话音未落,却听冷锋道:“刘丞相,您判错了!这一局该是宇公子胜!方才我的马不知怎的摔倒在地,导致箭头失了准头,差点误伤了这位姑娘,是宇公子的箭救了这位姑娘,也将我的箭带入了靶心,这一局,冷某输得心服口服!” 宇天胄和俪贵妃听他这么说,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冷锋倒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虽然他方才确实是没安什么好心。 刘丞相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用衣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抬起胖胖的头颅去看高台之上的皇上。 只见皇上目光锐利深邃,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刘丞相心中便有些诚惶诚恐。 “罢了!这一局确实是宇莫璃获胜,朕觉得他的箭法更高超些!” 皇上此言一出,当下好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刘丞相面带喜色道:“如此,两位便是打成了平局,请准备第三场谋略的比试。” 俪贵妃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上点点头,俪贵妃便让身边宫女去请沈菀笙上来。 沈菀笙款款走上高台,在皇上和俪贵妃面前跪下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俪贵妃笑道:“沈姑娘,我和皇上已经知道了你进宫为婢的真相,你就不必遮掩了,皇上感念你一心为国公府着想,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你且随我身边的宫女去换身衣服来,此刻璃儿还有一场比赛,你就坐在一旁观看吧!” 沈菀笙忙叩拜谢恩,刚要随宫女离去,又听见皇上开口道:“且慢!听说你才艺了得,这会子他们要去比试,不如请沈姑娘为我们弹琴解闷吧!” 沈菀笙只得点头答应,这才随宫女去换衣服了。 此时只听见刘丞相道:“此番比试的是谋略!我早已派人将一样东西放在了城西德文巷里的某处,两位便要找到这样东西!限定一炷香的功夫,谁先找到这样东西,谁便可以获得今日这场擂台赛的最终胜利。” 众人一听,皆是惊叹,这找东西便罢了,不仅不说明是什么东西,还放在了城西。 从皇宫中到城西的德文巷,就算是骑马,少说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到,如何就要在一柱香的功夫内找到?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连冷锋也皱了皱眉头,可是宇莫璃嘴角却挂着温雅的浅笑,似乎胜券在握。 他方才射箭时,因用力过猛,胸口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此时血水正从绷带中渗出,胸口的红色越来越明显。 宇天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忙跪地求皇上道:“陛下,臣的孙儿此时伤口又裂开了,臣恳请陛下让太医再为孙儿包扎伤口。 皇上自是点头应允,又让人带宇莫璃去重新换干净的衣衫来。 沈菀笙换完衣服出来,刚走到宫门口,正好遇见了也同样换完衣服出来的宇莫璃,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擂台方向走去。 众人远远看见,一男一女从宫门内走出来,男的依旧一袭白袍加身,纤尘不染,温雅高贵。 女子娇小窈窕,浅蓝素衣清幽淡雅,端的是弱柳扶风,仪态万千。 两人款款而来,果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俪贵妃眼角微微湿润,她的侄儿如今长成了这样玉树临风的俊美少年,而他身侧,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不免又是一番感叹。 赵昊轩死死盯着由远及近的美人,心中没来由一阵酸意。 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属于他的,她的心还在身旁那个男人那里。 而涵月公主更是妒火中烧,自从十三岁那年在俪贵妃那里见过宇莫璃后,那人的一举一动便莫名牵扯着她的心。 玉贵人曾经瞧出过端倪,也敲打过她,告诉她宇莫璃活不过弱冠,万万不可对他生出感情。 可惜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反而越是可望而不可得,越是喜欢呢! 前阵子听说他定了亲,也是哭闹了一番,又被玉贵人劝解,方罢休了。 可如今得知他不仅身子安好,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心里便越发不安分起来,越是想要嫁给他。 此刻看着从宫门内缓缓走出的一对璧人,她紧咬牙根,嫉妒得几乎要疯了去。 一旁太子见她快要失了理智,怕她当众做出逾越的事情,忙示意庞越点她穴道,又让宫女来将她搀扶回去休息。 宇莫璃和沈菀笙双双走到高台下面,跪地向皇上谢恩。 皇上目光复杂看向二人,缓缓道:“刘丞相请将香燃起,两位公子可以出发去寻物了,沈姑娘便上这高台来为诸位抚琴消磨时间。” 沈菀笙俯着头用只有宇莫璃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一定要小心,平安归来!” 宇莫璃嘴角微扬,也轻声道:“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寡妇!” 沈菀笙微微露出恼意,遂反唇相讥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宇莫璃也不与她争辩,却抬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珠花道:“借用一下!等着我回来!” 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只留下沈菀笙依旧伏在地上,目光却追随那高大的背影急步向宫门外走去。 香,已经燃起! 琴,也早已放好。 沈菀笙走上高台,缓缓在琴旁坐下,素手微扬,只听铮铮之声,琴声响起,众人只觉得一股清风扑面而来。 只见高台上的女子,虽带着面纱,身形纤纤袅袅,手下流淌出的琴声却是一曲《平沙落雁》。 众人惊叹,皆以为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自该弹些婉转哀怨的曲子,却不料她竟然选了这样大气的曲子,只听那琴音袅袅如行云流水,铮铮有铁戈之声。 俪贵妃惊喜道:“陛下没有说错,此女果然心怀大义,她能懂得璃儿,看来璃儿得此女子,当真是幸运至极!” 皇上微微点头,眸中却露出淡淡赞许之意。 赵昊轩坐在一旁,眉心紧锁,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今日原本想带沈菀笙来看宇莫璃输了比赛,好让她死心,谁知竟然是成全了他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百章后继有人 却说众人听着沈菀笙悠扬的琴声,等了约一炷香香的功夫,眼看着香已经快燃尽了,突然宫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报……卫国公府宇三公子率先到达宫门!” 只听“铮”的一声,却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沈菀笙正弹到激烈处,听见宇莫璃已经回宫的消息,心下一激动,手上力道便失了分寸,将那琴弦生生崩断了。 她手指顿时渗出血珠,但此时已经无人在意她了,都伸长了脖子看向宫门口。 赵昊轩却蹙了蹙眉,看向那个不去管手指流出的血,也期待望向宫门口的女子,叹口气,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帕子,走到沈菀笙身边,将她的手拿过来,用帕子缠住了指尖。 沈菀笙回头见是太子,忙抗拒得想要躲开,谁知太子低声道:“莫动!你是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不成?” 沈菀笙见他并无恶意,也不再挣扎,乖乖任他帮自己包好手指,又起身行礼道谢,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赵昊轩也并不在意,包好她的手指,依旧回自己座位上坐着。 冷锋这个人,能不能为他所用,就看今日他的手段如何了。 不过看到宇莫璃骑马出现在宫门口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失望了,暗骂一句:“不成器的东西!” 宇莫璃骑马进了宫门,然后将马勒住,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一旁伺候的侍卫,自己则朝着皇上所在的位置疾奔过去。 此时高台上的众人都已经下了台子,沈菀笙站在俪贵妃身边,俪贵妃心下也是激动,捏捏沈菀笙的手,轻声道:“这下你可不用担心了!” 沈菀笙俏脸微红,并不说话,只低着头不好意思再去看宇莫璃。 宇莫璃跑到皇上面前,眼风一扫看到站在俪贵妃身侧的沈菀笙,见她低头似有害羞之意,心头便是一阵甜蜜,忙跪下叩首道:“陛下,臣已经将刘丞相所藏的东西取了回来,请陛下过目!” 说着,从自己身后取下个包袱来,正准备打开,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等一等!陛下,他拿到的东西是假的,小人拿的才是真的!” 众人一片哗然,忙回头去看,只见冷锋从宫门口骑着马跑了过来。 他径直将马骑到离皇上一丈远的地方停住,然后翻身下马来到皇上面前跪下,从身后也拿出个包袱,挑衅似的看一眼宇莫璃道:“陛下,他拿到的东西是假的,小人拿到的才是真的!” 宇莫璃神色丝毫未变,面带揶揄道:“冷公子确定自己那个是真的吗?” 冷锋瞪他一眼,拍拍自己的包袱:“是真是假,皇上一看便知,有什么好争辩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去看皇上,只见皇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脸云淡风轻道:“自是这个道理!你们都起来吧,将东西拿出来给朕看看!” 宇莫璃便勾唇一笑,也不争辩,将包袱打开,只见包袱里面装着一个镶螺钿葵花形黑漆小盒子,他将盒子用手掌托住,正欲打开时,却听见身旁的冷锋幽幽叹气道:“竟然跟我拿的盒子一模一样,真是处心积虑啊!” 宇莫璃并不争辩,墨玉般的眸子透出几分无奈。 冷锋也将包袱中的盒子取了出来,果真是一模一样,连上面的图案也分毫不差。 皇上看着两人捧着一模一样的盒子,也有些诧异,不过神色间依旧淡淡的:“既然如此,那就打开看看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几乎同时打开盒盖,只见宇莫璃的盒子里装着一个青瓷的茶盏,不过茶盏却是碎的。 而冷锋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朵珠花,旁人倒也罢了,唯独沈菀笙掩住了嘴,这朵珠花便是宇莫璃刚才从宫里离开时,从她头上拔下来的那根。 宇莫璃偷偷看她一眼,眼神微有促狭之意,沈菀笙面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盒子里,是以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神色。 冷锋嗤笑道:“宇公子,你怕是搞错了吧!这盒子里放这个破杯子作甚?” 周围人也纷纷低声附和:“就是,这盒子里怎么会是破杯子?” “一定是假的!” “看来这宇公子定是输定了!” 一时间,除了皇上、宇莫璃和沈菀笙以外,其余的人都认为宇莫璃定是做了假。 连俪贵妃的神色也有些郁郁的。 此时皇上却面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把刘丞相叫来便能知道分晓!这东西是刘丞相装的。” 忙有人去传了刘丞相来,刘丞相挺着肥胖的肚子,艰难挤进人群中道:“来来来,让我来看看……” 他好不容易挤到皇上面前,行过礼,才转头看向宇莫璃和冷锋手中捧着的盒子。 刘丞相只扫了一眼盒子,肥白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他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顿了一顿,故意将大家的胃口都吊足了,才缓缓道:“诸位,我是在这盒子里放了一样东西,不过这样东西却很普通,便是这破碎的茶盏!” 原来,那日刘丞相让人去买盒子来,盒子他很满意,又想着要往里面装样东西,恰好手边有个刚喝了几口的青花瓷茶盏,他便将那茶盏里的茶尽数泼尽,又将茶盏扔到地上摔成了两半,这才将其中一半装进匣子里。 刘丞相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半茶盏,将两块碎片拼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 冷锋和众人瞧得目瞪口呆,他拿起自己盒子里的珠花皱眉道:“那……这……这又是什么?” 沈菀笙上前接过那个珠花,插在自己头上,红着脸道:“这珠花是民女的,方才……方才三公子出宫时……拿了去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但大家也都明白了,那珠花原来是这位姑娘头上的。 冷锋大窘,面色一时红一时白,一时又发青,最后一咬牙,跪地道:“陛下,宇莫璃作弊,他去取东西时,肯定不止一人!” 皇上刚要开口,却听见宇莫璃道:“陛下和刘丞相可有说过这场比赛只能一个人单独完成?” 刘丞相忙接口道:“并无!” 冷锋面色更是黑沉,良久方道:“小人不服!这宫里到城西骑马都要半个时辰,他宇莫璃又是如何这么快便能将东西取回的?” 皇上也面上露出疑问,点头道:“朕也很好奇,宇爱卿便讲一讲,到底如何这么快找到东西的?又是如何骗过冷公子的?” 众人一听,皇上已经称呼宇莫璃为宇爱卿了,怕是已经承认了宇莫璃获胜的事实,便也恭维起来:“宇大人厉害!快讲讲吧!” “宇大人真乃一员虎将也!” “卫国公后继有人了!” 宇莫璃脸上一直挂着温雅谦和的笑意,一身白衣更是纤尘不染,给他凭添了几许风华。 赵昊轩只觉得一阵失神,心道怪不得涵月会倾心于他。 宇莫璃缓缓道:“皇上,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诸位大人,臣虽然有外援相助,但并未破坏比赛的规则,臣到了德文巷,是安排了属下帮忙一同寻找,找到东西后,拿出来一看,发现那个盒子是最近京城中流行的样式……” 他缓缓朝刘丞相颔首,以示歉意:“……便命人去附近的店里买了一模一样的盒子,又将临走时从沈姑娘头上取下的珠花放进盒子里,才离去……” 昨天体操全能输了有些难过,不过今天游泳得了两块金牌很开心! 第二百零一章请君赐婚 众人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俪贵妃抿唇斥道:“璃儿,怎可调皮无状?” 虽是训斥的语气,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宠溺之意。 宇莫璃低眉顺眼道:“侄儿知错,下回再也不敢了!” 俪贵妃便又笑着去看皇上,刘丞相也看着皇上,众人皆看向皇上,唯独冷锋,盯住宇莫璃,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他认为这其中定是有猫腻,但是自己又毫无证据,只得恨恨看向宇莫璃,干瞪眼又拿他毫无办法。 皇上眸色微深,不露痕迹看了一眼宇莫璃,眸中似有警告之意。 他回身在椅子上坐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叩击起来,似在思虑什么。 良久,才缓缓道:“这一局比赛是宇莫璃赢了!” 轻轻几个字,却让好些人长出一口气。 随后,皇上又叫过陈公公,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陈公公不住点头。 “皇上、贵妃娘娘、太子殿下,诸位大人,今日的擂台赛到此结束,今日共比了三局,卫国公府三公子三局两胜,拔得头筹,骠骑将军府冷公子获得第二名。” 刘丞相挺着肚子,当众宣布道,天气热,他不停去擦额上汗水。 随即陈公公也走到众人当中,威严站定,一挥拂尘尖声道:“宇莫璃接旨!” 宇莫璃忙跪倒在地,身后大臣皆拜倒在地。 “皇上口谕:卫国公府三公子宇莫璃,温文尔雅,有勇有谋, 武功超群,逸群之才。着即册封抚远大将军,五日后带兵前往蜀国边境平息骚乱,钦此!” 陈公公说完,又小声道:“今日仓促,皇上还没来得及准备圣旨,待宇将军回府后,皇上的圣旨会与宫中赏赐一同抵达,请宇将军回府去等候吧!” 宇莫璃忙磕头道:“臣谢皇上隆恩!” 陈公公转过头刚要复命去,宇莫璃却扯住他的袍角道:“陈公公,比赛前皇上不是说还可以满足获胜者一个心愿吗?” 这话虽是对着陈公公说,眼睛却望向皇上。 俪贵妃以为他要求国公府世子之位,也忙扯住皇上衣袖道:“陛下,您确实说过这话的!” 语气甚是娇软,让身旁的沈菀笙也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皇上微微一笑:“朕自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说吧,想要什么恩典?” “陛下,臣不求别的,只求与已故的扬州巡抚沈远之女沈菀笙尽快完婚。” 宇莫璃叩拜道。 “这……” 皇上似乎微微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宇莫璃竟然是求了这件事情。 连俪贵妃和宇天胄也是神色一变,倒是冷锋,冷冷一笑,讥讽道:“没想到宇将军竟然还是个多情种!” 一旁的沈菀笙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皇上看她一眼,又看了宇莫璃一眼,刚要开口, 一旁的太子却抢着道:“沈姑娘已经将国公府的彩礼全部归还了回去,自然是有退婚之意了!” 皇上瞥了一眼太子,眸色微深,又看向沈菀笙道:“沈姑娘,果真如此?” 沈菀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踌躇之际,宇莫璃却替她道:“沈姑娘是早已有离开魏府之意,所以是微臣说服她将聘礼先放在我们府上,谁知竟被不相干的人认为是要退婚了,真是笑话!” 一句话,将太子归到了那不相干的一类人里。 赵昊轩只觉得喉头一哽,再加上方才皇上的那一眼警告,他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皇上又缓缓开口道:“既然不是退婚之意,那朕也得征询一下沈姑娘的意思,她若是不同意,朕也不能强求!” 说罢,又扭头去问沈菀笙:“沈姑娘,你可愿意嫁给宇莫璃,与他尽快完婚?” “民女……” 沈菀笙犹豫了一下,她原本想要拒绝,趁此机会回扬州去,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是鬼使神差又看了一眼太子。 赵昊轩也目不转睛盯着她,满眼尽是痛惜之色,那痛惜中似又带了一点渺茫的希望。 沈菀笙知道,自己若是不能成亲,只怕太子便会一直惦记着她,将来保不定还会被他设计弄进宫里,万一真的做了妾室,整日受那秦侧妃的气,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还不如嫁给宇莫璃做正妻,至少可以少受些气。 于是她也跪下叩首道:“民女愿意!” 听到她说愿意,宇莫璃终于松下一口气,嘴角浮出一丝带了温度的笑意。 方才沈菀笙犹豫的片刻,他抬眼去看她,却见她眼睛看向太子,看了一眼太子后,才同意。 他心中一颤,不过终究是听到佳人说同意,这下,他的婚事再无人能阻止了。 巨大的喜悦冲击头脑,他哪里还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皇上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便回去等圣旨吧!” 沈菀笙又是一惊,等圣旨? 若是圣旨赐婚,那他们这辈子只怕是都不能合离了,除非丧偶! 她无可奈何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一眼宇莫璃,见他满面喜色的模样,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磕头谢恩。 皇上说完,便转身在一群人簇拥下回宫去了,众位大臣也纷纷上前祝贺宇天胄和宇莫璃。 俪贵妃安排人先将沈菀笙送去卫国公府中等待圣旨。 等大臣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见冷明轩和冷锋还站在不远处,一脸不服气的神色看着他。 宇莫璃知他有话要问,便缓步上前,唇角笑意清浅,胸口的伤口处似乎又隐隐渗出了一点血迹,但他显得毫不在乎。 “最后那一局,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既然大局已定,此刻总该告诉我了吧?” 冷锋一脸怒意,他始终认为宇莫璃是通过作弊才能获胜。 “没错,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我提前布局好了的!从宫里传出擂台赛的消息后,我便开始布局了,所以才能有今日之结果!冷兄,很多事情,不是凭借一时之勇便可以获胜的,想要更有把握些,还需要提前布局,这,才是谋略!” 宇莫璃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模样,倒是令冷锋产生了几分自惭形秽的心思。 “锋儿,宇将军没有说错,你还不大会运用谋略,枉有一身匹夫之勇!你输得很彻底!” 冷明轩见大局已定,自是不想得罪卫国公府,也劝慰冷锋道。 他这个儿子他最了解,行事有些鲁莽、直率,今日数次的不拘小节,也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输掉比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冷锋双拳紧握,眼中如喷火般看向宇莫璃,他就搞不明白了,他冷锋不靠外力也能找到那东西的所在之处,为何却敌不过一个凭借外力才能获胜的人。 而他根本就忘了,皇上让比的是谋略,而不是匹夫之勇。 “不过,还是要感谢冷兄第二局能帮我说话,恕我直言,冷兄,你怕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冷锋猛然想起第二局时自己差点射中沈菀笙的事情,定定看着宇莫璃道:“你怎会知道……” “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但不要说出去!” 冷锋话未说完,便被宇莫璃打断,看着他倏然变色的脸,冷锋想起第二局比赛开始前,似乎那个涵月公主接近过他的马匹,莫非…… 他神色一凛,忙左右看看,闭口不再说话。 冷明轩也瞧出了端倪,朝宇莫璃拱手行个礼,便扯住儿子的衣袖,将他扯着向宫外走去。 宇莫璃却在身后喊了一句:“冷兄,我军中还缺一员副将,不知冷兄可有意?” 第二百零二章圣旨来了 落日熔金,晚风弄情。 卫国公府中,众人正坐在荣禧堂等待圣旨到来。 酉时刚过,便听见门房来人通禀,陈公公已经带着人到门口了。 宇天胄、宇明安、宇清尘、宇清廉、宇莫璃纷纷迎了出去。 陈公公被迎进荣禧堂院中,见香案早已设好,女眷也在一旁屋子里等待,便道:“请沈姑娘一起出来接旨吧!” 宇天胄忙派人去叫沈菀笙出来一同接旨。 待众人都到齐了,陈公公站在香案前,拿起一旁小太监恭敬捧在托盘中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国公府三公子宇莫璃,温文尔雅,有勇有谋, 武功超群,逸群之才,着即册封抚远大将军,并经皇上核准,特封为卫国公府世子,即日起不再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五日后带兵前往蜀国边境平息骚乱。另有原扬州巡抚沈远之女沈菀笙,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含章秀出,有柔明之姿,人品贵重,特封为永明郡主,嫁与宇莫璃为妻,即日完婚,钦此!” 卫国公府众人俱是一愣,这可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册封了宇莫璃为世子,沈菀笙也成了郡主,他们两人成婚后,身份地位俱是卫国公府头一份。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宇天胄和扶怀俱是开心不已,唯独那二房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尤其是宇清廉,算计来算计去,不料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眼看如今大势已定,他也只得无可奈何。 宇莫璃和沈菀笙则是一喜一忧,沈菀笙知道是俪贵妃为自己求来了郡主的封号。 如今宇莫璃成了世子,她便是世子妃,想要离开京城真是遥遥无期了。 但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她再反悔。 圣旨宣完,陈公公又让人将宫里的赏赐都拿了进来,自是几大箱子珍宝,另外还有抚远大将军行头一套和永明郡主行头一套。 众人忙又磕头谢恩,宇天胄欲留陈公公吃杯茶再走,陈公公却推辞道:“还要去宫里给皇上复命,就不逗留了!等两位新人大婚时再来吃酒!” 一句话说得宇沈二人都低下了头。 待陈公公走后,宇天胄又将人叫到一处,商议宇莫璃和沈菀笙大婚的事情。 宇莫璃自是不好参与,便借口送沈菀笙去休息,带着她先离开了。 走出荣禧堂,沈菀笙低下头不敢去看宇莫璃,方才人多倒没什么,现在跟他单独相对时,心中惊慌便如小鹿乱撞。 她认为在宫里时,她是关心则乱,不小心的流露让宇莫璃以为她也是倾心于他的,所以为了不让他误解,自己只能远着他。 宇莫璃去牵她的手,却被她慌乱躲开。 宇莫璃知她害羞,见四下无人,便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沈菀笙避之不及,被力道拉入他怀里,欲待挣扎时,却被他紧紧搂住。 一时又担心他伤口崩裂,便不敢再用力挣扎。 他贪婪嗅着她身上的清甜气息,不断用嘴唇去亲吻她的脖颈和耳垂。 温热的气息弄得她心烦意乱,便不住摇头躲闪他的温存。 “你这是要死吗?这是什么地方,大白日头底下的,让人看见又该如何?你……你快放开我……” 沈菀笙恼羞成怒,眼泪便又扑簌簌要滚落下来。 “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还怕什么?” 宇莫璃见她似真的恼了,只得放开她的纤腰,依旧牵着她的柔荑,向之前她在卫国公府住过的小院走去。 “就算要成婚了,我……我不是还说过约法三章……” 沈菀笙咬咬牙,无论如何,这辈子,她还是不能相信男人,不愿再付出一颗真心却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约法三章?” 宇莫璃愣了愣。 “就是……就是上次我说过的,不能……不能同房……” 沈菀笙越说声音越小,面色却越发红了起来。 “这是为何?” 宇莫璃似懂非懂:“我们成了婚不就应该住在同一处才是吗?” 沈菀笙奇怪看他一眼,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突然眸子一闪,哦,他还不满十六岁,房里又没有通房丫鬟,应该是扶怀还没来得及跟儿子讲过这些事情。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释然,既然他不懂,那岂不是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于是便低下头去,只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成亲后,在家里,我不让你做的事情不可以做!” “哦?那你说说是那些事情不能做?” 宇莫璃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捏住沈菀笙的下巴,直直与她对视着。 “你……你……我说不能……便是不能……” 沈菀笙被她捏住下巴,说出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好好!为夫知道了,在家里都是你做主!” 宇莫璃将嘴唇凑近些,感觉她的朱唇似有魔力般,总吸引着自己想去探索一番。 沈菀笙面色更红了,还没有成婚,什么为夫,什么家里,真是不害臊。 但是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樱唇早已被另一张嘴封住了。 沈菀笙想要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不顺畅,脑子也发起了晕,急切间去推他胸口,却听见他“哎呦”一声,终于松开了她的檀口,却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伤口又疼了?” “嗯!” “活该!” “啊?” “看你还敢动我!” 说完,少女忍着笑意,脚下匆匆向前跑去。 只留下宇莫璃一人站在那里发愣。 沈菀笙在小院里休息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到了掌灯时分,扶怀来了。 还带来了一个人,竟是睿嬷嬷。 沈菀笙又惊又喜,睿嬷嬷则抢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擦了擦眼角道:“小姐没事便好!” 又扭头看一眼扶怀,抿嘴道:“是大夫人派人去将老奴接了过来。” 沈菀笙忙屈膝行礼感谢扶怀:“多谢大夫人将我的嬷嬷接到府中,好让我们团聚!” 扶怀忙伸手将她扶起,笑道:“菀儿,你马上就是我的儿媳妇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的事情便是我璃儿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沈菀笙微微有些动容,自从八岁离开扬州,到了这京城之后,除了外祖母在世时对她好一些,哪里还有人这样关心过她。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又险些掉下泪来。 扶怀又道:“今日既然人都在,咱们便坐在一处商量商量两个孩子的亲事。” 这话是对睿嬷嬷说的,毕竟沈菀笙身边,也只有睿嬷嬷一个可以算是她的长辈了,那魏淳早就被排除在外。 沈菀笙面色一红,便要躲去屋里,谁知扶怀一把拉住她道:“如今你娘家无人,我们便是商量什么,你也在一旁听听,但凡有不满意的,好说出来叫我们知道!” 听见扶怀如此为小姐着想,睿嬷嬷倒是感叹一声:“小姐能嫁入这样的人家,相信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了!” 扶怀唇角露出一抹温婉笑意,缓缓道:“我与国公爷商议了一下,皇上既然让尽快成婚,那自是要赶在璃儿出征前,将婚事办完,眼看皇上只给了五日,明日太过于仓促,定是不成的,不如定在后日,成婚后,还有两日让你们小夫妻好好团聚一下!” 沈菀笙面上早已红透了,低着头也不言语。 “菀儿妹妹!”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众人回头去看,是柳明珠笑盈盈走了进来。 “柳姐姐,您怎么来了?” 沈菀笙忙起身迎接,柳明珠给扶怀行礼后,才打趣道:“我自是来看看永明郡主!” 第二百零三章认干亲 说着便要俯身行礼,沈菀笙忙将她扶起,装出一副要恼的样子道:“柳姐姐如今也来打趣我!” 柳明珠这才温柔扶住她的肩膀道:“菀儿妹妹,姐姐这是替你高兴呢!哪里是打趣你呢?” 众人一时之间都笑了起来。 扶怀道:“我们在商议璃儿和菀儿的婚事,珠儿你既然来了,便也来听一听吧!” 柳明珠忙摆手道:“我可不成,你们商量好了,我便打下手便是!” 扶怀哪里肯放她,又将她硬拉过来坐在一处,将婚礼事宜又商议了一遍。 因沈菀笙不愿意再回到魏府,所以从哪里出门子便成了问题。 扶怀道:“实在不成,便从咱们府里出来,在街市上绕一圈又回来便是!” 她毕竟是蜀国来的,对南楚的风俗不是特别了解。 睿嬷嬷摇摇头:“大夫人,恕老奴直言,这样怕是不成的!南楚风俗,新郎新娘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不能住在一处,而且若是从这府里出门子又返回,怕是让那多事的人嚼舌根子,于我们小姐不利!” 睿嬷嬷自是处处为沈菀笙着想,生怕她婚礼有什么差池,将来被人诟病。 众人又陷入沉思,此时突然听见柳明珠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就怕委屈了菀儿妹妹。” 沈菀笙自是不好问,只低头不言语,扶怀便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若是菀儿妹妹不嫌弃的话……不如……这两日先住到我娘家去,出门子的时候,直接去我娘家接来便是。” 柳明珠眨眨眼睛看向沈菀笙,眸光纯净,不掺杂一丝算计。 沈菀笙心头一暖,这个柳明珠虽说自己的婚姻不甚美满,但是却心地善良,为人真诚,待她也是极好的。 以后嫁来这府里,有她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应该也不错吧!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扶怀就已经抚掌轻笑出声了:“珠儿这个法子好!若是我们菀儿从尚书府出门子,那自是体面的。” 连睿嬷嬷也满意笑道:“正是这个理儿!” 当下,柳明珠也不耽误,径直拿了纸笔修书一封,然后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让她将书信送到自己爹那里。 接下来又要商量沈菀笙嫁妆的事情,既然不从魏府出门子,自是没有魏府准备的嫁妆,扶怀道:“国公爷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已经拿出银子来添了嫁妆,再加上如今菀儿是郡主身份,宫里也会出一份嫁妆,自是不能让菀儿受半点委屈,也要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嫁到我们府上才是!” 睿嬷嬷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顾抹眼泪。 沈菀笙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心中也是感激国公府的体恤之情。 几人又说了会子话,尚书府那边的回复也来了,自是同意的。 柳明珠便嘱咐沈菀笙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去尚书府。 这才跟扶怀一起走了。 沈菀笙累了这一日,也乏得很,躺到床上,头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尚书府便派人来接沈菀笙。 宇天胄也很是满意这样的安排,当下让人去叫了柳明珠和沈菀笙。 柳明珠怕沈菀笙初次去自己娘家害羞,又特意跟宇清尘和邹氏说了,要陪着沈菀笙走一趟。 邹氏和宇清尘也不好阻拦,只得让她回一趟娘家。 柳明珠拉着沈菀笙的手坐上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尚书府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青年人,身着烟灰色长袍,面色白皙,显得很是温润,沈菀笙觉得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柳明珠隔窗看见那青年人,附在沈菀笙耳边道:“那是我的兄长。” 柳明珠的兄长柳吏正站在大门口迎接,见到沈菀笙便俯身行礼道:“见过永明郡主!” 沈菀笙忙回礼道:“柳大哥莫要多礼,我只是以柳姐姐妹妹的身份来贵府的,还要多谢贵府肯收留我才是!” 柳明珠打趣道:“如今妹妹身份尊贵,肯收留你的人只怕要排到京城外面去!” 沈菀笙见她又打趣自己,便装作生气在她手臂上轻拍一下:“柳姐姐又打趣我!真是恼人!” 柳吏见两人亲热,心下也高兴,他知道自己妹妹在那府里过得不甚顺心,如今又多了个身份尊贵且与她亲热的弟妹,自是好过许多。 柳吏带着两人向府中走去,柳明珠悄悄附在沈菀笙耳边道:“你可知我兄长与你夫君有何渊源?” “夫君?” 沈菀笙一愣,瞬间明白她说的是宇莫璃,面上不禁又飞上两朵红云,啐她一口:“柳姐姐如今说话越发混账了!” 柳明珠见惹得她又害羞了,便大笑几声,才缓缓道:“我兄长是大理寺主簿,还是璃儿兄弟举荐的。” “原来如此!” 沈菀笙不由对柳吏又多了几分好感,怪不得面熟,想来是在查京城灭门案时见过的。 一时又到了一处大的院落,只见门上的牌匾上写着“知秋堂”,心中不由暗叹,真是好名字,还未进门,便想着院中一定种满了枫树。 等进到院中才发现,根本没什么枫树,只是她想多了罢了。 柳明珠见她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便觉得奇怪,边走边低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沈菀笙也不瞒她:“刚才进来时原本以为里面种满了枫树,谁知进来一看,竟是猜错了,所以便觉得有些沮丧罢了!” “哈哈,妹妹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知秋堂里种的并不是枫树,而是这些银杏树呢!” 沈菀笙扫视了一眼院内,只见墙角处果真种着几棵银杏树,这才恍然道:“竟是银杏!果然银杏树叶黄了便是秋天到了!” 又想着银杏树此时应该结了果子,便正欲睁大眼睛去寻银杏果,却听见屋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珠儿,这便是那位永明郡主吧?”语气热情明朗。 说话间,一位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已经被人搀扶着走到了她面前。 沈菀笙知道是尚书夫人,只见她与柳明珠一样,都有一双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那双眸子虽然淡淡的,但很诚实、直率。 她缓缓俯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尚书夫人忙扶住胳膊将她抬起来,连声道:“我可受不起郡主的礼,快些起来!” 待沈菀笙起身,她又上下打量一番,语气中透着一股惊讶:“世上竟有如此清丽的女子?天哪,珠儿,这孩子竟生得这般好看?” 柳明珠抿抿唇,扶住母亲的胳膊道:“娘,我上次回来不是跟您说过吗,我那三弟媳是个神仙般标致的人物,您还不信!这下总算是亲眼见到了吧?” 尚书夫人忙拉住她的手,将她和自己女儿带进正屋,三人落座后,尚书夫人又细细看了一遍沈菀笙的容貌,竟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不忍放开。 柳明珠打趣道:“娘若是实在喜欢菀儿妹妹,不如认她做了干女儿,岂不是从咱们家出门也方便些?” 尚书夫人一听,自是高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蹙眉:“人家可是郡主,若是做我的干女儿,岂不是纡尊降贵,不成,不成!” 沈菀笙原本想推说不敢高攀的,但此刻见尚书夫人这样贬低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绝了,忙道:“哪里纡尊降贵了?我不过是个孤女罢了,如今幸而得了皇上垂怜,自是不敢高抬身份。” “那……你可愿意做我的干女儿?” 尚书夫人听她那样说,心下感动,想她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若是这京城里任意一家的贵女能得了郡主的称号,还不得将鼻孔顶上天去。 此女却仿佛并不在意那些虚名,果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第二百零四章见面礼 沈菀笙羞涩看一眼柳明珠,见柳明珠眼神微动,似充满无限期待,心下思忖这尚书夫人看起来人是不错的,柳明珠和柳吏都不错,看来尚书一家也算是宽厚的人家。 便点点头道:“既然得了夫人的厚爱,那菀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尚书夫人大喜,忙让人去房里取出见面礼的锦盒,正要递给沈菀笙,却被柳明珠拦住道:“既要认干娘,自是也有干爹,母亲等父亲回来,让菀妹妹一同为两位奉上一杯茶水,也算是正式认下了咱们这门亲戚。” 一席话说得尚书夫人连连点头,又拉住沈菀笙的手细细端详,越看越喜欢。 几人坐在一处,柳明珠伏在母亲肩上道:“母亲,您看这菀妹妹明日就要成婚了,您都认了人家做干女儿了,是不是也得出一份嫁妆?” 沈菀笙一听这话,羞得面色通红,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做夫人的干女儿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了,怎好意思还要嫁妆!” 尚书夫人却拍拍她的手背,和蔼道:“这是自然,不用你提醒,为娘自然会准备一份嫁妆的!” 说到这里,又似想到了什么,忙让柳明珠好好陪沈菀笙,自己则叫了丫鬟匆匆出去了。 柳明珠撇撇嘴道:“母亲定是去库房里给你挑拣嫁妆去了。” 沈菀笙面色更红,咬唇道:“这只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你可是永明郡主啊,你的夫君是抚远大将军,又是卫国公府世子,以后说不定我娘家还得仰仗你呢,你这哪里是占了我家便宜,分明是我家占了你的便宜呢!” 柳明珠一席话说得沈菀笙将不安的心情收了起来。 不多时,睿嬷嬷也进来了,她和紫藤在收拾大婚要用的喜服等物件,尚书夫人早已吩咐下人将柳明珠原来住过的院子收拾出来给沈莞笙临时住。 睿嬷嬷道:“小姐,我们两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请尚书府的人帮个忙?” 沈菀笙还未答话,一旁的柳明珠却一拍脑门道:“哎呀,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安排人帮你收拾去!” 说着,就要叫人来,外面却进来个婆子禀道:“二小姐,门外来了个娘子,说是魏府的冯姨娘,想要见沈小姐。” 柳明珠一听是魏府来的人,心里自是知道魏府的作为,以为是见沈菀笙如今身份尊贵了来巴结她的,便不喜道:”就说沈小姐忙着呢,不见!” 沈菀笙一听是冯姨娘来了,倒是颇有些意外,忙起身:“柳姐姐,是冯姨娘来了,我还是见见吧!兴许是跟慧儿有关呢!” 柳明珠只得让人将冯姨娘带进来。 不成想冯姨娘身后还跟着铃兰,原来铃兰得了紫藤的信,以为小姐是从魏府出门子,便去魏府打听。 正巧冯姨娘在,听说此事后忙派人去国公府打探,才知道沈菀笙去了尚书府。 于是两人匆忙赶到尚书府来求见。 冯姨娘走进屋子,虽不认识柳明珠,但看气度也能猜出定是这府里的小姐,忙俯身给二人行礼。 沈菀笙扶起冯姨娘道:“姨娘怎得来了?” “嗨!表姑娘要大婚了,怎么不让人来说一声?若不是铃兰来府里打问,妾身还不知道呢!”冯姨娘略带埋怨道。 “说来话长,主要是这婚事有些仓促,所以,还未来得及跟大家知会一声!” “小姐!奴婢听紫藤说皇上封了小姐做永明郡主,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铃兰上前一步,眼中已经盈满泪水,她将手中一直捧着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沈菀笙道:“这是奴婢和刘良连夜找人订制的首饰,送给小姐做贺礼!” 沈菀笙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两支精巧别致的红宝石梅花簪,簪子通体是用赤金制成,梅花却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做工精致,设计巧妙,一看就不是俗物。 沈菀笙着实喜欢,但是又怕两人花了大笔银子买的,便不肯收。 铃兰自然知道自己旧主的心思,擦擦眼泪道:“小姐,这对簪子是我们用平日里积攒的银子找了个刘良相熟的银楼做的,没花多少银子,再说,小姐对我们的恩情,可比这簪子贵重多了!” 沈菀笙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推辞,只得接过来。 铃兰又道:“听说小姐身边还缺人手,奴婢今日也是顺便来帮忙的。” 睿嬷嬷正好在旁边,便笑道:“那可太好了!我和紫藤忙的一头包,正想找人来帮忙呢!” 便拉着铃兰的手,准备带她走。 却听见冯姨娘道:“睿嬷嬷等等,妾身跟表姑娘交代几句,便也跟你们帮忙去!” 说着,将自己一直夹在腋窝下的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这是妾身给小姐准备的嫁妆,虽然少,但都是妾身的一点心意。” 盒子里装着一副黄金头面,金灿灿的,显然是新打的。 沈菀笙微微有些惊讶,她细细一思量便明白了,以她对魏淳的了解,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自然是不可能给她准备嫁妆的,想来这东西定是冯姨娘想办法背着魏淳打的。 冯姨娘又在盒子外面摸索一阵,盒子底下竟是个抽屉,拉开里面有几张纸。 冯姨娘将纸拿出来道:“这是两间铺子的房契,底下这一张是铃兰那丫头的身契,表姑娘上次跟妾身提过,所以这次一并拿出来给表姑娘送过来。” 沈菀笙接过几张纸看了看,明亮的眸子便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将铃兰的身契放到一旁,把那两张铺子的房契塞到冯姨娘怀中:“姨娘,这个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给慧儿吧!” 冯姨娘不肯收,依旧推给她:“表姑娘快收下吧!这也是姨娘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那便是看不起妾身……” 柳明珠也劝道:“即是给你了便收下,以后等慧儿成婚,你这个做表姐的连本带利一起还回去便是!” 沈菀笙只得将盒子都收下,冯姨娘略坐了坐,便又跟着睿嬷嬷铃兰一起去拾掇东西了。 沈菀笙见冯姨娘走远,不禁看一眼身旁放的箱子,叹道:“我的亲舅舅竟然还不如一个妾室!” 柳明珠却看得明白:“那冯氏虽说不见得有多少真情,但却是个实诚的主儿,只怕以后也会要你帮忙的!” “她如今这样对我,别的不说,但凡求到我跟前,自是要帮的!” 沈菀笙抿抿嘴,若有所思。 “所以啊,她给你的就拿着,反正以后怕是要还回去的!” 柳明珠正说着,便听见外面有人道:“要还回去什么?” 随即,一身大红色朝服的尚书大人出现在门口。 “父亲,您回来了?” 柳明珠忙迎了上去,沈菀笙知是工部尚书柳致远,忙起身见礼。 柳致远在擂台赛上见过沈菀笙,忙虚扶一下:“使不得使不得,永明郡主快快请起。” 柳明珠忙拉住她爹的手臂:“父亲,母亲说了要收菀儿妹妹做干女儿,您就不要这么客气啦!” 柳致远大惊道:“这如何使得?郡主身份金贵,哪里能做我们的干女儿?” 沈菀笙俏脸儿涨得通红,正不知该说什么,只听屋外有人道:“如何做不得?这个干女儿我认定了,连嫁妆都准备好了!” 却是尚书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当下柳明珠和尚书夫人也不多说,只将柳致远搀扶到上座坐下,尚书夫人坐在一旁,又让丫鬟拿来茶盏,沈菀笙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尚书大人和夫人不嫌弃沈菀笙的孤女身份,将菀儿收为干女儿,从今以后,两位便是菀儿的干爹,干娘!” 说着,起身给每人奉了一碗茶。 柳致远和夫人自是高兴,将茶一饮而尽,尚书夫人又拿起桌上的锦盒递给沈菀笙道:“这是我和你干爹送给你的见面礼,快收下吧!” 第二百零五章洞房花烛1 沈菀笙也不再推辞,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对翡翠的凤头钗,并一对羊脂玉的玉佩,水头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便又感谢一番,几人坐下来聊了会儿,柳明珠朝母亲使了个眼色,尚书夫人会意,忙对柳致远道:“老爷,您不如先回屋换衣歇息去,我们娘儿几个说会儿话。” 柳致远也正有此意,当下便回房去了。 柳明珠和自己母亲坐下来跟沈菀笙将明日的婚礼流程又说了一遍,最后,柳明珠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就是进了洞房以后的事情,我们也得跟菀儿妹妹说一说……” 扶怀自是叮嘱柳明珠要跟沈菀笙讲一讲这些事情的。 想她一个借住在舅舅家的孤女,哪里会有人跟她讲这些,自是需要有人说的。 沈菀笙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毕竟,上一世她成过亲,还怀过孩子,自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是真的说开来,还是不大好意思,面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尚书夫人见她一副腮晕潮红,羞娥凝绿的娇滴滴模样,真是美不胜收,心下又是暗叹了一回。 待交代完毕,柳明珠见她羞怯难以自持,忙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了,我这便送妹妹去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和母亲!” 沈菀笙心中万分感谢她们母女俩,便都点头应允。 许是这两日太累了,沈菀笙沾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竟已是日头偏西,她忙起身,叫了一声紫藤,才想起紫藤和睿嬷嬷她们正忙着。 便自己穿好外衣,打开门,准备去外面看看。 等打开门时才发现,院子里竟满满当当摆满了箱笼。 她正惊讶,见睿嬷嬷正好拿着一摞剪好的喜字走过来,忙叫住睿嬷嬷:“嬷嬷,这……这院里怎会有这么多箱笼?” 睿嬷嬷见小姐刚起床,面色还有红晕未褪,便笑道:“小姐怎不多睡会儿?我们都已经收拾完毕了,明日一早便要起身,小姐今日得好好休息才是,明日怕是要累一日的!” 说完,见沈菀笙眼珠不错一直瞧着院里的箱笼,便又道:“老奴真真要夸一回姑爷!这些箱笼有一部分是老国公爷让人送来的,说是添妆,有一部分是尚书夫人让人送来的,其余的便是姑爷让人送来的,这是要给小姐长脸面呢!” 沈菀笙听她这么说,心里也自是感激宇莫璃,看来他真是有心了。 又看了看院里的箱笼,足足放满了一个院子,只留出窄窄的通道让人通过。 睿嬷嬷又拉着沈菀笙去看了一回嫁衣和头面。 嫁衣是原来做好的,头面却是宇莫璃新让人送来的。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郡主,自是不能用原来准备好的头面了,新的头面是华丽的凤冠霞帔。 沈菀笙见冯姨娘不在,问了才知道冯姨娘帮忙收拾完毕便回魏府去了。 一时又想着自己竟无娘家人送亲,面上便多了几分落寞之色。 睿嬷嬷自是察觉出她神色有异,忙道:“虽明日魏府无人来,但尚书夫人说了,府里大公子作为小姐的兄长,会出来送亲。” 沈菀笙这才冷笑道:“骨肉血亲竟不敌今日刚认识的人。” 睿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不过沈菀笙也早就想开了,对那魏府本就不再抱什么希望。 用过晚膳,睿嬷嬷让铃兰陪着沈菀笙出去走走消消食。 两人走在尚书府的花园中,傍晚的凉风习习,蝉声阵阵,倒是感觉很舒服。 沈菀笙随手摘下头顶拂过的一根柳条,怅然道:“铃兰,你说成婚后会是什么样的?” 她上一世的婚姻不幸,这一世成婚前依旧会有些不安。 铃兰抿嘴笑道:“小姐,奴婢怎会知道?奴婢也还未曾成婚呢!” 沈菀笙突然意识到,当日怕拖累铃兰,匆匆让她出府去找刘良,竟忘了他们二人有没有成婚。 忙又道:“那你们……” “小姐放心,刘良待奴婢很好,只是我们暂时还不想成婚,想等些日子,做点小买卖攒点银子再说!”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刘良是个好人,他定会待你好的!” 沈菀笙真心替铃兰高兴,这丫头跟着她七、八年了,如今有了好的归宿,自然是让人欢喜的事情。 她将手伸进袖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铃兰道:“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铃兰好奇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竟然是自己的卖身契。 她惶惑抬头看看沈菀笙,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给你,从今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沈菀笙双眸灿若繁星,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丫头脸色渐渐变红,双眸渐渐含泪。 “奴婢……奴婢原本想着,今日来帮忙,若是……若是小姐还要奴婢留下,奴婢便依旧回来服侍小姐!” 铃兰擦擦眼角流下的泪水。 “傻丫头,若是有机会,为何不去做些别的事情?一辈子给人当丫鬟有什么好的?” 沈菀笙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可是奴婢愿意做一辈子小姐的丫鬟!” “混说!若是你没有心上人,我可能还会留你几年,然后再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嫁了不是更好?你再不嫁可就成老丫头没人要了!” 说着用两根手指轻轻捏捏铃兰的脸颊,显得甚是亲热。 一句话又说的铃兰破涕为笑。 两人又走了会儿,沈菀笙觉得乏了,这才又按原路返回。 回到院子,睿嬷嬷便催促沈菀笙沐浴睡觉,明日好早些起床梳妆。 许是白日里睡得时间太长了,沈菀笙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想着自己这一世怎么就成了郡主,还要嫁给国公府世子,一时间又觉得有些荒谬。 翻腾到了子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正睡的香甜,便被睿嬷嬷叫醒,睿嬷嬷道:“小姐,已经到卯时了,快些起床好梳妆打扮!” 沈菀笙迷迷糊糊被她们弄起来,又迷迷糊糊被洗漱,直到坐到了梳妆台前,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尚书夫人早就请来了几个婆子为她梳妆打扮。 几个婆子围着沈菀笙一顿折腾,终于梳好头画好了妆。 然后又是一顿啧啧称赞:“真是个神仙般标致的人儿!” “老奴还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子,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沈菀笙对着镜子一打量,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镜中的女子真是自己吗? 她往日里都是画淡妆或素颜示人,哪里有过这样浓艳的妆容。 虽然浓艳,但是却是极美的,与一身大红嫁衣也是极为相配。 收拾完毕,柳明珠也过来了,原来她昨夜竟没有回婆家。 柳明珠进屋看到沈菀笙,眼睛便亮了起来,一顿啧啧称赞:“老天爷!何曾见过如此明艳的美丽新娘子?三弟真是有福了!” 一句话说得沈菀笙又是满面绯红低下头去。 又看见有婆子拿起那凤冠霞帔就要戴上去,忙阻止道:“不可!现在带上,等新郎来了,她也就累垮了,等新郎到门口了再说。” 说完将婆子们都打发出去,陪着沈菀笙略坐坐,说了几句贴心话。 尚书夫人进来时,手里提着个食盒,铃兰忙接住,尚书夫人满面喜色道:“这是一点吃食,让菀儿吃一些,下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呢!” 吩咐完又抬眼去看沈菀笙,立刻惊得瞪大了眼睛:“我的天爷!这新娘子也太美了吧!” 第二百零六章洞房花烛2 待吃过几口点心,沈菀笙略略有些不安的心神才总算平静了下来。 尚书夫人又去外面忙着张罗接待来迎亲的人,柳明珠也去帮忙,睿嬷嬷和紫藤则在一遍遍清点陪嫁的东西,给每个箱笼上都贴上喜字。 沈菀笙坐在床上,铃兰在一旁陪她,偶尔将落下的散发梳上去,再补补妆容。 眼看已过巳时,只听见紫藤慌慌忙忙跑进来道:“……小姐,小姐……姑爷……姑爷来了!” 铃兰见她一副慌张的神色,便嗤笑道:“你个小蹄子,慌什么?这会子也进不来,肯定被拦在门口呢!” 说着,不慌不忙起身,小心翼翼拿起凤冠霞帔,又叫紫藤:“看什么?快来给我帮忙!” 两人合力将凤冠霞帔戴在沈菀笙头上,沈菀笙顿时觉得原本不甚清醒的脑袋,瞬间变得更加沉重了。 铃兰又细细将流苏珠串拨正了,再拿起口红纸,将方才吃东西而缺失的口红补上。 然后拿起大红盖头盖在她的脑袋上,这才满意道:“小姐静静坐在这里等,过不了多久新郎便要进来了。” 一时睿嬷嬷也跑来,额上沁出一层毛汗,边用袖子扇风边道:“快些准备好,姑爷已经带人往这边来了!铃兰紫藤,快随我去堵门!” 沈菀笙立刻紧张起来,听见紫藤铃兰嬉笑着跑出屋子,一时间屋内静了下来,只隐约听见院里传来声音,几人商量着怎么堵门。 她手里扭着帕子,正想着要不要掀开盖头看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门声。 几个弱女子自然是拦不住的,不多时门就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又是一阵嬉笑声传来,沈菀笙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随着门被推开,沈菀笙的心也没来由跟着狂跳起来。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被抱起来了。 “菀儿,本世子来迎娶你了!” 一句话,倒是让沈菀笙莫名感到安心,这个男人的胸膛是炽热的,声音是她熟悉的,连味道也是她习惯的。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还是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出了院门,宇莫璃将她放下来,拉住她的小手,附在耳边道:“我们去拜别岳父岳母!” 沈菀笙愣了一下,头微微一侧,宇莫璃便已明白她想说什么:“虽然只是刚刚才认的干亲,但也可能让你往后多个依仗。” 盖头下面,沈菀笙面色一红,甜笑便漾在了眉梢眼角。 难得他竟想得如此周到,特意带她去以辞别亲人的礼仪辞别尚书夫妇,便算是认下了这门干亲,好让她以后有个能稍稍依仗的娘家。 两人辞别尚书夫妇,铃兰和紫藤一边一个扶住沈菀笙的手臂,将她送上花轿。 着一身喜服的宇莫璃则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轿子前面。 只听一声:“起轿!” 沈菀笙感觉轿子被抬了起来,随着轿子的移动,自己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这一支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抬嫁妆的人从街首排到街尾。 周边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说:“这婚事真是近几年来京城中最有头脸的了!” “对啊!听说是卫国公府的嫡孙,又承了世子之位,被皇上封为抚远大将军,迎娶的还是一位郡主,真是太风光了!” “不过听说那郡主可是孤女!名声不大好听!” “胡说!谁说她是孤女?他还有表兄,还有舅舅 。” 一个温润如玉的冷面公子身着暗红色长袍站在人群中,面上露出些愠色,呵斥一旁乱嚼舌根之人。 “你怎知她有表兄和舅舅?为何今日也不见现身?” 被呵斥的人不服气问道。 公子却满面惆怅,并不回答他,只望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喃喃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众人只道是一个酸腐的读书人有感而发而已,所以也并不理会他,依旧惦着脚尖去看难得一见的大婚场景。 迎亲的队伍回到卫国公府时,即将到午时。 喜轿落地,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铃兰和紫藤忙上前将新娘子扶出轿子,国公府门前早就放了一个火盆,里面放着几块燃烧的炭火。 铃兰附在沈菀笙耳边道:“小姐,要跨火盆了,小心些!” 说话间,沈菀笙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脚底下出现一个火盆,便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跨了过去。 众人进到府中,便是拜堂的环节。 沈菀笙被扶着站到一个软垫前,只听见旁边有人高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成亲!” 又听见周围传来些嘈杂的声响,猜测此刻厅内应该聚集着不少人。 “一拜高堂!” 铃兰和紫藤扶着沈菀笙跪倒下去,沈菀笙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出此刻上首肯定坐着国公爷和扶怀两位长辈。 “二拜天地!” 沈菀笙被搀扶着转过身子,朝着厅外盈盈拜下。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整个流程下来,沈菀笙只觉得晕头转向,若不是有人扶着,只怕就会晕了过去。 好容易被送进新房,坐在床沿上刚想歇一歇,却听见脚步声响起,铃兰紫藤道:“奴婢见过世子!” 她知道是宇莫璃也进来了,心下也顾不得紧张,只想坐下好好喘口气。 宇莫璃伸手便掀开了盖头。 沈菀笙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熟悉的俊脸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啧啧啧!我娘子果真是美貌至极!” 宇莫璃目不转睛看着她,眼中尽是惊艳之色。 沈菀笙面上一红,低下头去不吭声。 宇莫璃伸出手正要捏住她的下巴,却听见外面传来卷帘的声音:“主子,主子,快些出来,国公爷让您快些去敬酒!” 宇莫璃眉头一蹙,只得悻悻道:“娘子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沈菀笙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宇莫璃刚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道:“你们两个将她头上那劳什子取下来,没得将人压坏了!若是我回得晚,便伺候世子妃先沐浴,不用等我。” 铃兰紫藤忙点头,他才放心出去了。 宇莫璃刚走,沈菀笙便再也撑不住了,身子向后一仰,便躺倒在大拔步床上。 铃兰忙上前将她扶起:“小姐啊,先将这头上的冠子取下来吧,不然压坏了!” 等取下冠子,见沈菀笙头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皱眉道:“小姐头发都湿了,怎么办? 沈菀笙是累的半死,哪管得了头发湿不湿,再加上昨夜没睡好觉,除了早上吃了点知府夫人送来的点心,也几乎半日都未曾用过饭了。 她又累又饿,躺在床上连动也不想动了。 铃兰和紫藤见状,也无法劝说,只得先让她躺下休息。 紫藤又端来一盏茶,沈菀笙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过了许久,铃兰终于将沈菀笙哄着坐了起来,又让紫藤去放了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直到穿上一身细棉布中衣坐在床上,才终于放松下来。 此时又有人敲门,进来个乖巧白净的小丫鬟,那丫鬟手里提着个食盒,先给沈菀笙行礼:“奴婢荷香给世子妃请安!方才世子嘱咐奴婢来给小姐送吃食。” 说着,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取出各色碟子放在桌上,又拿出碗筷,全部摆好:“请世子妃用膳!” 沈菀笙确实觉得饿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去桌前坐下,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白净的小丫鬟依旧在一旁垂首站着,忙道:“你快回去吧!不用在我面前伺候着。 丫鬟却道:“世子吩咐奴婢来伺候世子妃,奴婢哪里敢擅自离去?” 沈菀笙暗忖,莫非是宇莫璃为自己找的丫鬟不成?便也不再催她走,只任她在一旁伺候。 第二百零七章深夜访客 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看来筵席还没有结束。 沈菀笙困得不行,也不敢独自先睡,毕竟,新娘子在入了洞房后,是要等新郎来了才能洗漱的。 如今宇莫璃已经让人先给她沐浴更衣,舒舒服服坐在床上等他,还安排人送来了吃食,让她吃饱了肚子等,这已经是很贴心了,她若是不能再等他回来,那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掌灯时间,宇莫璃依旧没有半点消息,荷香见沈菀笙强撑着的样子很难受,又见铃兰和紫藤站在一旁也困得直点头,便道:“世子妃,不如让两位姐姐下去休息吧,奴婢陪着世子妃等世子回来吧!” 沈菀笙见她说得有理,点点头示意两人先去休息。 自己则依旧坐在床沿上等待宇莫璃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揉揉眼睛,只见红衣的俊挺男子正站在床前笑盈盈看着他。 烛火的映照下,他的眉眼愈发俊挺深邃,长眉入鬓,薄唇带笑,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菀笙打了个哈欠,语调慵懒,倒是让男人面色微微一怔,随即又多了几分惊喜。 竟像是多年的夫妻般自然,没有一丝拘束。 “以前大理寺的同僚,缠着我多饮了几杯,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宇莫璃一边脱身上的袍子一边道。 困倦感让沈菀笙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成婚的现实。 “奴婢去为世子准备热水!” 一直隐没在帷幔后面的荷香突然开口,宇莫璃点点头。 他脱下外衣,见沈菀笙又合上眸子打瞌睡去了,便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翻身上床躺在她身边,轻轻朝她耳朵上吹气。 沈菀笙觉得耳朵痒痒,不耐烦道:“别闹……” 宇莫璃却不理会她,依旧吹她的耳朵眼。 “讨厌!”沈菀笙终于清醒过来,一睁眼看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立刻唬得坐起身来。 “娘子,你终于醒了!” 宇莫璃勾唇一笑,这笑容带着几分魅惑,又带着几分暧昧之意。 沈菀笙吓得缩到了床角,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才捂住胸口道:“……你……你快下去,我们说好的……” “世子,水放好了,请世子沐浴!” 屋外传来荷香的声音,吓得沈菀笙没敢再说下去。 宇莫璃淡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这屋里不用你服侍了!” “是…!” 荷香应了一声便走了。 沈菀笙吓了一跳:“她走了谁伺候你沐浴更衣?” “嗝……自然是我的娘子了!” 宇莫璃略带几分醉意,沈菀笙立刻闻出来他身上带有淡淡的酒味。 “休想!……你……你去洗,我又不是你的丫鬟,怎能……怎能服侍你洗澡?” 沈菀笙一急之下,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嗝……那好吧,为夫自去洗澡……” 宇莫璃跌跌撞撞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最后只剩下一条亵。裤,沈菀笙原本打算叫丫鬟进来服侍他,却不料看见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叫丫鬟了,先自己转过身子避而不看。 他们住的院落正是宇莫璃原来住的听风堂,卧房连着洗漱房,丫鬟可以从外面的门出入,很是方便。 沈菀笙听见宇莫璃走进洗漱房,又传来哗啦的水声,知道他进浴桶里去了。 又想着一会子他洗完澡出来的情形,心头又有些羞臊起来。 虽然之前跟他约法三章,但看样子,他仿佛是不想遵守了,如今自己又斗不过他,他若是来强的,自己怎么能逃得掉? 一时心情又沮丧起来。 谁知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也不见宇莫璃洗澡回来,心下添了几分不安,毕竟他喝醉了酒,若是出事怎么办? 念及此处,沈菀笙忙翻身坐起,叫到:“三公……夫君……夫君……” 可是没听见回音,她越发不安起来。 从床上下来,趿着绣鞋走到洗漱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她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推开门去看,只见宇莫璃坐在浴桶里,头却歪到一旁。 沈菀笙忙跑过去,见他呼吸平稳,倒像是睡过去了,只得去推他肩膀,想将他叫醒。 推了半天,他也没醒,沈菀笙急了,转过身子,想去门边叫丫鬟来,却不料手臂被牢牢抓住,惊恐转过头,正对上宇莫璃黑如墨玉般的眸子,他眸光幽深,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醉意。 “你……你骗我?” 沈菀笙立刻叫了起来,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手臂用力,竟将她一把拽进了浴桶里。 “啊……做什么?……快些放开我!” 沈菀笙急得挣扎起来,想抓住浴桶边缘站起身子,却不料被他一把抱住,两人便在浴桶里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交叠在了一起。 水温恰好算是温热,却敌不过两具发烫的身子。 沈菀笙被宇莫璃搂着坐在他的腿上,他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发烫的唇在她后脖颈间摩挲,手恰好捏到那柔软的地方。 沈菀笙能感觉到他身子起了反应。 她瞬间绷紧了身子,前一世那些痛苦的回忆瞬间涌进她的脑海。 “不要……不要……” “别动,为夫的伤口还未愈合,你这样挣扎,将伤口挣开了怎么办?” “不……不行!快放开我,你的伤口…… “菀儿,给我!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 “不要……” “菀儿……” 宇莫璃在意乱情迷中倏然睁开双眼,他看见少女眼中渗出泪滴,满脸俱是痛苦之色,不禁微微一怔。 母亲不是说那事是快活的吗?为何她却…… 随即又想到母亲说过,女子第一次会很害怕,也会很疼,所以一定要温柔,想来她是害怕了吧! “菀儿,不要怕!为夫一定会温柔对你!” 宇莫璃说着,便伸手去解她的中衣。 “不要……” 沈菀笙突然发疯般惨叫一声,倒是将宇莫璃心头熊熊燃烧的火又浇灭了几分。 “为何?……你为何如此害怕?” 宇莫璃有些疑惑起来,眸色渐渐幽暗。 “宇莫璃,我们成亲前便说好的,是假成亲,也不能同房,为何……为何你现在要如此对我?” 沈菀笙突然发起火来,她转过身子死死盯住宇莫璃的眼睛:“既然你那么想要得到我的身子,那我便给你好了!不过,明日一定要放我离开!” 说着,便伸手去解自己腰间的带子,将衣服扯了下来。 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一滴滴流了下来,一直向下。 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因在热水中浸泡过的缘故,显出淡淡的粉红色。 过分的诱惑,宇莫璃简直感觉身子快要炸开了,但他想起沈菀笙说的那句话,若是要了她,明日便要放她走。 宇莫璃强忍住心中的欲念,伸手点了沈菀笙的一处穴道,让她晕倒在自己怀中,正想将她抱出浴桶时,突然想起曾经见过她背上的那处纹身,忙去看她的后背。 果然,那个纹身又出现了。 他用手指细细摩挲,那纹身似一个地图,手指摸过去,光滑无暇,从水**来后,那里也没有任何痕迹。 他想了想,正要将沈菀笙抱出浴桶,却听见屋顶上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 宇莫璃眸子一眯,忙将沈菀笙从浴桶中抱出来,替她擦干身子放到床上,又仔细盖好被子,这才穿好衣服悄悄走到屋外,跳上屋顶。 果然,有个人影正坐在那里等他。 第二百零八章守宫砂 “白公子,果然是你!” 宇莫璃看向那个黑影冷冷道。 “哈哈哈!宇公子成婚之日,我白某自是要来送一份贺礼啊!” 白慕然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眸子透出几许寒光。 “我……咳咳,……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解药了……” 宇莫璃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略微感觉有些尴尬。 “如今佳人在怀,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倒是那地图……我已经知晓在哪里了!” 听白慕然这样说,宇莫璃眉头微蹙:“你……你知道地图在哪里?” “我不仅知道地图在哪里,我还知道为何在那里!” “什么?” 宇莫璃暗暗心惊,随即又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他还没弄清楚白慕然是不是在诈自己。 “宇公子,我可以告诉你有关地图的事情,但你也需答应我一件事情,否则……” “否则怎样?” 宇莫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名会出手将她带走!” “你们……”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白慕然会故意弄出声响将自己吸引出来,想到屋子里的沈菀笙有危险,宇莫璃眸子一眯,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宇公子莫要着急,只要你不轻举妄动,她不会有危险!” 白慕然说着,缓步走到房脊处坐下,宇莫璃稍稍犹豫一下,也跟了过去,手却暗暗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白慕然在屋脊处坐了下来,拍拍身旁,示意宇莫璃也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眺望向远处,只见偌大的国公府张灯结彩,除了偶尔有巡夜的侍卫在走动,四处再无人影。 “想不到宇公子真的对那沈姑娘动了情,更想不到的是宇公子身上的毒竟然能自己解开!” 白慕然打开扇子摇了摇,神色间显得甚是随意。 “这也确实是误打误撞……我……” “宇公子不必解释,你能自行解了身上的毒,白某甚是佩服,不过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却不能不做!” “什么?如今那沈菀笙是我的娘子,我又怎会将她交给你们?” 宇莫璃干脆拒绝。 “宇公子,可是如今并不是你想拒绝便能拒绝的,我们已经知道那地图就纹在尊夫人的身上,况且,那不是普通的纹身!” 白慕然面色阴沉,虽然隔着夜色,但宇莫璃目力极佳,看出他的不满。 “你怎知她的纹身?” 宇莫璃暗自思忖,这件事怕是连沈菀笙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怎会得知? “宇公子,从头至尾,我们都一直在监视着沈姑娘的一举一动,难道你会不知?” “无耻!她沐浴时也不放过?” “咳咳……这个嘛!就不好细说了!不过暗卫是个女子……” 白慕然挑了挑眉,神色间似有些不自然,那监视沈菀笙的女子是无名派去的,他又怎会知道无名跟她说了些什么。 宇莫璃双拳紧握,眸光却始终淡淡的:“不是普通纹身?那又会是什么?” “那是守宫砂!” “……” 宇莫璃的淡定再也强装不下去了,他只能骇然看向白慕然。 “既是守宫砂,也是藏宝图,应该是她父母当年在她小的时候便画在她身上的,用的是百年守宫砂制成,只有在特定的温度下才能显出图案,所以……在寻到宝藏前,你不能碰她!”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略带威胁之意。 宇莫璃眸色愈加深沉幽暗,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你们也不能碰她,否则,我定会将你们铲除干净!” “宇公子,你多虑了!我们自是不会动她,不过……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消息,这宝藏应该是在蜀国附近,所以这次你去蜀国,要带上你的世子妃,也就是我们的地图!” 宇莫璃沉默不语,此去蜀国,辗转上千里,若是带上沈菀笙,她身子娇弱,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何况听说蜀国气候闷热,毒虫肆虐,只怕沈菀笙抵挡不住,一时间心中犹豫起来。 白慕然见状,一摇手中扇子,幽幽道:“何况,你们夫妻二人之前得罪了一名蜀国暗卫,将她女儿嫁给了一个混混,那暗卫早就知道了沈菀笙会留在国公府的消息,正想找机会下手报仇呢,你莫非愿意看见你心爱的人落到她手中?” 宇莫璃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若云的姨娘,心中暗暗吃惊,若云嫁给李贵后,若家人一直没动静,自己也就没有安排人防着那边,不成想那若云的姨娘竟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机会。 只怕眼下已经布置好了局,只待自己离开京城,便要对沈菀笙出手。 想到此处,他不禁后背一凉,这个疏忽太大了,那女人既然是蜀国暗卫,便一定还有更狠戾的招数。 他暗暗叹口气,事到如今,怕是不得不带着沈菀笙离开京城共赴蜀国边境才行。 白慕然见他表情松动了,便知他十有**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又道:“还有,你要帮我们将那地图描摹下来,否则,我们就只有亲自动手了……” 宇莫璃面色更沉,无名的身手他见过,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想要与他一较上下还是有些困难的,若是拼尽全力估计也就是将将打个平手,胜算几乎没有。 白慕然静静看着他,不到两年时间,这个少年已经蜕变成了南楚的抚远大将军。 当初刚见到他时,他苍白的近乎病态的面容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好吧,我答应带娘子一起去蜀国边境,但你们不许随意跟她见面,否则,别怪我毁约!” “恐怕不行!我的任务是跟你们一同前往!” “什么?” “你随意给我安排个身份即可,只要是能跟在你身边的。” “你要监视我?” “随你怎么想,我的任务便是如此!” 白慕然面无表情看着宇莫璃,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幽深如这暗夜。 宇莫璃也毫不退缩,紧紧盯着暗夜中的黑眸,眉头却紧紧蹙在一起,他的手几次都碰到了腰间的软剑,咬咬牙却没有抽出来。 今天不是时候,这里更不行,他的菀儿还在里面被另一个更厉害的人控制着,他不得不妥协。 “好吧!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军师吧!” 宇莫璃捏了捏拳头,咬着牙根道。 白慕然松了口气,只点点头,双手抱拳表示感谢,然后便将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忽哨,随即宇莫璃看见一条灰色身影从脚下的屋子里飞快窜出,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慕然道:“告辞!” 便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宇莫璃看着复归于平静的黑暗,幽幽叹口气,也悄悄跳下屋顶,进屋去了。 他走进卧房,掀开帘子一看,沈菀笙依旧在昏睡,跟方才他出去时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将外衣脱掉,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他小心解开沈菀笙的穴道,见她依旧未醒,知道她今日累得狠了,便将她搂在怀中也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晨光熹微。 沈菀笙睁开眸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自己的屋子,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愣了愣,方想起自己已经出嫁了,如今是在卫国公府宇莫璃的床上。 她微微侧过头,发现宇莫璃正躺在自己身旁,他呼吸平稳,微微发出鼾声,显然是还未醒来。 沈菀笙见他剑眉微蹙,肤色较深,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线条很是流畅,虽不似魏长卿那样清秀,也不似宇清尘那样温润,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他生出几分探究之意,便面朝着他侧过身子,用手支撑着头,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他的眸子狭长,睫毛也很浓密,嘴唇薄而红润,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恰好挡在眼睛上,她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拨开。 手刚碰到他的头发,便被他一把攥住,冷喝道:“什么人?” 第二百零九章一起去 待他看清楚眼前人时,不由怔了怔,立刻就势将她拉入怀中。 “放开!快放开!大白天的,成什么样?” 沈菀笙挣扎着去推他胸口,不料手碰到了他的伤口。 “哎呦!” 宇莫璃装出一副极为痛苦的神色,倒是将沈菀笙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疼!疼死了!” 宇莫璃继续夸张地装腔作势。 沈菀笙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面色一沉,轻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昨晚上她看见他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了,此刻倒是在自己眼前装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宇莫璃伸手欲搂她的纤腰,昨晚沐浴后只给她穿上了小衣,此刻大片的肌肤都露在外面,沈菀笙吓得连连退缩,最后缩到了床的最里面,背靠在墙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胸,一动不动。 宇莫璃哭笑不得,哪有洞房花烛夜连自己新娘子碰都碰不得的。 但是他想起昨夜白慕然说的话,皱了皱眉头,也没心情去逗弄沈菀笙了。 “为夫有话要跟你说!” 宇莫璃缓缓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他绸缎质地的白色中衣松松搭在肩上,滑落下去一半,露出健硕的胸膛。 果然与魏长卿不一样呢,沈菀笙想,他的肤色稍稍显深,胸肌微微隆起,腹部没有一丝赘肉,倒是让她看得脸红心跳。 宇莫璃拍拍身旁的枕头,声音低沉暗哑:“菀儿,来这里!” “你……你要说什么?” 沈菀笙见他面色带着几分严肃,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犹犹豫豫挪了过去,又掀起被子将自己捂个严严实实。 “为夫要跟你说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很震惊,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你必须知晓!” “这……那你讲吧!” “你背上有个地图!正是……是宝藏地图!” “……” 沈菀笙一脸震惊看着他。 “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地图的秘密在你身上,这次去蜀国,要我带你一起去,宝藏就在蜀国边界处!” 宇莫璃微微蹙眉,看着一脸惊讶的沈菀笙。 “为……为何我却看不到?” “那可能是你小时候,你的父母点在你身上的守宫砂,他们将地图的秘密藏在你的身上,但那守宫砂却是百年的守宫做成的,除非遇见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轻易显现出来……” “比如我沐浴之时?” 沈菀笙突然想起有一次沐浴时铃兰曾经说在她身上看到了地图。 “可能是的!” 宇莫璃点点头表示赞同。 “竟然是守宫砂?” 上一世沈菀笙很早就与魏长卿有了私情,所以那守宫砂的秘密便随着她失身也成了永远的秘密。 可当这一世,她得知这个消息时,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爹娘怎会在她身上藏了这样一个大秘密。 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这就说明,背后的那个地图是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画上去的。 宇莫璃见她不说话,眉心微蹙,一副愁眉不展的神色,知她心里难过,便伸手将她搂住,按在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想要安慰她。 “菀儿莫怕,此去蜀国虽有千里,但为夫一定会好好护着你!” 沈菀笙蹙眉沉默许久,突然扭头看着宇莫璃道:“我要沐浴!” 宇莫璃忙喊人:“来人啊!世子妃要沐浴,快些准备热水!” 荷香似乎早就在外面伺候了,听见主子吩咐,忙应声道:“是!” 宇莫璃复又躺在床上,思忖片刻,从枕下取出个白色绢丝帕子苦笑道:“一会子,少不得还要去母亲那里交差!” 沈菀笙愣了一下,略一琢磨便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羞涩低头道:“我来想办法!” 她拿过帕子,将手指伸到嘴里刚要咬,却冷不防被轻轻捏住下颌。 宇莫璃将她手指取出来,唇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道:“我来!” 也不待沈菀笙说话,便径自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然后将帕子捂了上去。 绢丝的帕子瞬间被鲜血浸染,沈菀笙的脸也红得如那帕子上一抹殷红。 “世子妃,水已经放好了,奴婢侍奉世子妃沐浴!” 屋外传来荷香的声音。 “知道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无须你伺候!” 沈菀笙说完,娇羞看一眼宇莫璃:“你来!” 说完,从被窝里钻出来,也顾不得春光外泄,急急向洗漱房走去。 宇莫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也随她走进洗漱房。 沈菀笙抬脚跨进浴桶,背对着宇莫璃道:“你来好好看看,是不是地图?” 宇莫璃俊面微红,搓搓手走过去,刚在她身后站定,便听“哗啦”一声,沈菀笙从水里站起来,雪白的后背对着他。 骨肉匀称的后背,精致的肩胛骨,皮肤细腻光滑,纤细的腰部,红色地图如同绽放的玫瑰,显得妖冶而性感。 宇莫璃俯下身子仔细查看,见那地图上隐隐有字迹,竟是地名。 地图蜿蜒曲折,他忍不住伸出手指顺着那些转折抚摸过去,手指下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真的是地图,也确实在蜀国附近!” 他早已将那蜀国边境的地图看过无数遍,以至于看见地名便知道是什么地方。 “我背上真的有地图?” 沈菀笙面色苍白,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爹娘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以守宫砂的方式画在自己身上。 “嗯!是真的!” 沈菀笙扭过头去看自己的腰部,为了看清自己腰部,她不得不翘起臀,姿势极为暧昧。 宇莫璃缓缓转过身去,嘴角却带着一丝苦笑。 自己盼了多久的女子,成亲了却碰不得,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他想了想,从一旁架子上拿下一件家常服道:“娘子快些起来吧,我们还要去祖父和母亲那里奉茶请安!” 沈菀笙这才想起自己嫁入夫家必须要做的事情,惊呼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忘记了!若是迟了给人留下笑柄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急忙从桶里出来,也顾不得害羞,就着宇莫璃的手穿好衣服,这才走出去叫丫鬟进来伺候。 两人匆匆换好衣服,沈菀笙又让铃兰给梳了个庄重些的发式,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正欲起身时,不料换好衣服的宇莫璃却走过来,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根翡翠发簪。 他将发簪插在她头上,站在她身后望着镜中的绝美容颜:“原本早想送给娘子的!娘子美貌,戴什么都漂亮!” 沈菀笙面色一红,从镜中瞥见一旁的铃兰和紫藤相互交换眼色,抿嘴低头浅笑,便有些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 铃兰又去柜中取了一套红底配金丝刺绣的华服,给沈菀笙穿上。 沈菀笙原本不喜欢这样繁杂的刺绣和浓艳的色彩,但今日是新婚头一日,若是不穿红色,怕是不吉利的。 回头看宇莫璃,他墨发用玉冠束起,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袍,腰间系着黑色绣金丝的腰带,腰带上依旧挂着她绣的那个荷包。 看着眼前清傲高贵,满身风华的男人,沈菀笙心头一暖,不由抬眸朝他嫣然一笑。 只见她的大眼睛水光潋滟,这一笑倒显出几分媚意,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半是俏皮半是诱惑,惹得宇莫璃心中又是一阵躁动。 他上前牵住她的小手道:“我们去见过祖父和母亲吧!” 沈菀笙娇羞点点头,又见宇莫璃衣领处似有一根长发,忙将那长发小心拈下来,又帮他把衣服整了整,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第二百一十章柔情 夫妻俩前脚出门,后脚便有一个嬷嬷走进屋子,从床上摸出一个带着血迹的帕子,满意笑笑,装进盒子里走了。 荣禧堂里,宇天胄早就已经起了,正在院子里举着石锁锻炼身体,看见孙儿孙媳走进来,忙放下石锁,缓步走进厅里,端坐在上首。 宇莫璃拉着沈菀笙走到正厅,早有下人已经将软垫放在他们面前。 两人跪下道:“孙儿、孙媳见过祖父!” 说完,两人跪下行了叩拜大礼,宇天胄笑容和煦,摸了摸自己的虬髯道:“孙儿孙媳快快免礼!” 此时,外面丫鬟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沈菀笙接过茶盏双手恭敬递给宇天胄。 宇天胄也就只是在带宇莫璃上门提亲时见过沈菀笙一面,如今再见,看她似乎比几个月前更高了些,五官似乎也长开了。 十七岁的女子,正是如花的年纪,见她与孙儿甚是般配,宇天胄微微点头:“既然你们已经成婚,往后就互相扶持,互敬互爱,早些给我添个重孙才是正理!” 沈菀笙面色又红了起来,只低着头不说话。 宇莫璃见媳妇害羞,忙道:“孙儿孙媳一定谨遵祖父的教诲!” 宇天胄点点头:“你如今是皇上亲封的抚远大将军,又是我卫国公府世子,也算是少年有为,定要戒骄戒躁,不可肆意妄为,安心为朝廷效命才是正事!” 宇莫璃低眉垂首:“祖父说得是,孙儿谨记在心!不过还有一事要跟祖父商议,孙儿此次去平定蜀国骚乱,准备带着菀儿一起去!” “什么?你要带孙媳一起去?此去千里,一路颠簸,孙媳妇的身子娇弱,怕是经不住那般折腾吧!” 宇天胄吃了一惊,不禁扫一眼瘦弱的沈菀笙,眉头微皱,觉得孙儿是在胡闹。 小夫妻刚刚成婚,蜜里调油也是有的,但这件事情太过于危险,自是不能轻易便答应下来。 “祖父,孙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般打算的!想那蜀国远在千里之外,孙儿过去若是遇到敌人负隅抵抗,怕是一年半载也回不来,将菀儿独自放在府中也是不大安心,所以才……” “胡闹!放在府里不安心,跟你去那荒蛮之地便能安心?” 宇天胄不等孙儿话说完,便打断了,在他看来,宇莫璃是有些失了分寸。 见他似乎还不甘心,不禁有些恼怒:“你若坚持这个想法,那祖父只能罚你禁足一日了!” “祖父!孙媳是不放心夫君才要求跟去的,是孙媳昨儿夜里求了夫君要一起去的!祖父若是要责罚,便连孙媳一起责罚吧!” 沈菀笙突然跪在地上替宇莫璃求情。 “你……” 宇天胄一怔,他原本以为沈菀笙也是要拒绝的,却没想到她会替自己夫君说话。 宇莫璃虽低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因在荣禧堂多待了一会儿,两人再到如意院便有些晚了。 扶怀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看见嬷嬷拿来的元帕,只怕她的脸色会更难看。 见两人进门,男的英挺帅气,女的娇柔纤细,果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顿时心头的气也消了大半,笑盈盈道:“璃儿,菀儿,快来让母亲瞧瞧!” 两人相视一笑,紧走几步跪倒在扶怀面前:“儿子、儿媳给母亲请安!” 说完两人拜了下去。 扶怀忙让身旁嬷嬷将两人扶起,又从怀中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道:“你们既然已经成了婚,便不可像从前一样胡闹,定要互敬互爱,早日绵延子嗣才是正理!” 两人双手接过红包,沈菀笙又给自己婆母敬了茶,寒暄了几句,宇莫璃便将要带沈菀笙去蜀国的事情说了一遍。 扶怀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又掩饰了过去,但沈菀笙却注意到了,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扶怀与国公爷不同,自是愿意媳妇陪着儿子一起去的,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了几句话,扶怀指了指身旁的盒子道:“这个拿回去好好保留吧,做个念想!” 宇莫璃拿过盒子,两人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那个元帕。 沈菀笙顿时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宇莫璃则是目光复杂看她一眼,忙又将那盒子盖上交给身后的荷香。 两人辞别母亲,出了如意院往听风堂走去。 宇莫璃突然生出几分别样的心思,拉住沈菀笙的手道:“我带娘子去花园里逛逛!” 沈菀笙却抿抿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道:“妾身可没有心思逛什么花园!” “怎么了?” 宇莫璃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用手捧起她的小脸道。 “妾身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会有这藏宝图?又为何要将藏宝图画在我的身上?” 宇莫璃迅速扫了一眼身后,荷香知趣退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我想岳父岳母一定有他们的苦衷,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可是妾身并不想知道什么宝藏的事情,也不想这东西在妾身身上,我们……我们同房好不好?” 沈菀笙突然抬眼看向宇莫璃,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你……现在不行,有人在暗处监视我们!” 宇莫璃目光飘忽,伏在沈菀笙耳边轻声道。 “那……那什么时候……可以……我……妾身不想那地图在我身上!” 沈菀笙咬住嘴唇,她原本是不想跟宇莫璃有这层关系的,可如今事情发展到了出乎她预料的地步,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可能了。 “日后再说!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宇莫璃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拉着她的手往芳草苑走去。 沈菀笙上次只到芳草苑门口,并没有进去逛过,被宇莫璃拉到里面才发现,这芳草苑的深处竟然隐藏着一个小树林。 宇莫璃找到其中一棵树,搂住沈菀笙的腰,纵身一跃,将她带上了树。 沈菀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身在离地几丈高的树枝上了。 她吓得不轻,尖叫着搂住宇莫璃脖子,却不料被一个温热的唇又将声音堵了回去。 宇莫璃稳稳站在树上,将沈菀笙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唇渐渐霸道,分毫不让,一点点向下滑动掠夺,清甜芬芳,绵密馥郁,沈菀笙除了沦陷,再也无计可施。 连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沙沙声音似都变得娇柔无比。 这个吻深邃而悠长,直到沈菀笙实在憋不住气了,才努力将头扭向一边躲开了他,却早已娇喘嘘嘘。 “这里,曾是我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 宇莫璃用下巴颌抵住她的额头缓缓道。 “小时候,宇清尘和宇清廉总是欺负我,那时候我武功还没有那么强,再加上中毒,身子弱,虽有祖父护着,但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两兄弟还是会欺负我!” 他扶着沈菀笙缓缓坐下,拨开树叶,指着一处树枝让她看,那上面似乎刻着几个字。 沈菀笙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刻着一些划痕,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宇清尘、宇清廉死! “那些划痕,便是他们欺负我后,我划在上面的!” 宇莫璃缓缓道,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痛苦,又似乎充满厌恶。 “你那时候就能跳上这么高的树?” 沈菀笙有些疑惑。 “傻瓜!”宇莫璃刮刮她秀气的小鼻子:“那时候这棵树可没这么高!纵然跳不上来,我还可以爬。” 沈菀笙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她小时候又何尝不是常常被魏素素欺负! 也只有外祖母心疼她,怜惜她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属于同一种人,从小没有父亲,受尽欺辱。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怜惜,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将头偎在他怀中。 第二百一十一章幸福的感觉 宇莫璃伸手将她抱住,从树上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他们沿着树林间蜿蜒曲折的小道向林子外走去,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小山坡。 宇莫璃扭头笑道:“小时候,遇见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会先爬上那棵树留下一个印记,然后来这里躺在草坪上看蓝天白云。” 他拉着沈菀笙坐在地上,然后又躺了下去,沈菀笙见状,也跟着躺下去。 草地柔软,鼻端传来一阵清甜的草香,耳畔有翠鸟在欢快鸣叫。 两人并排躺在草地上,衣袂连在一处,发丝缠在一起,手牵着手,看着湛蓝天空飘过的各式各样白云。 有那么一刻,心底一片安宁,不再去想尔虞我诈,不再去想边境之争,不再去想藏宝图。 “菀儿,答应我,以后永远陪我这样在一起看天空好吗?” 宇莫璃似怀着无限向往,语调轻柔,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 “……” 沈菀笙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怎么了?” 宇莫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她。 “以后……以后也许你会另有新欢,也许,也许还会娶回三妻四妾,我……那时候,也不用妾身陪你看了吧!” 沈菀笙语气带着淡淡的冷漠,她终于将压抑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哈哈……” 宇莫璃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翻身压在沈菀笙身上,看着拼命想要推开他的小小人儿道:“原来……原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闹着要回扬州了!” 沈菀笙面色通红,半嗔半怒道:“你快下去,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你想让人说你白日宣淫不成?” “菀儿,你竟是这样看我的?那好,今日我宇莫璃便在你面前起誓,我宇莫璃今生只对你沈菀笙一心一意,绝不会再娶第二个女子,更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子动心!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沈菀笙面色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但眉间神色还是松懈了下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呸!谁要你表忠心了,你愿意娶谁管我什么事?” 宇莫璃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你一个便够了,我这辈子哪里还敢想再多一个?” “哼!我就知道,你不过是糊弄我罢了!” 沈菀笙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将头扭过去不理他,宇莫璃见状,伸出手道:“敢怀疑我?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便伸出手去她腋下挠痒痒,沈菀笙把持不住,一时“咯咯”笑出声来。 最后笑得咳了几声,宇莫璃便不敢再逗她了,依旧在她身旁躺下,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手臂上,两人继续看天上云卷云舒。 “菀儿,若是上一世我便可以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宇莫璃忽然觉得,若是上一世也这样能与沈菀笙在一起,自己的命运可能就不会那么悲惨,若是上一世便娶她为妻,会不会如这一世一般幸福。 而沈菀笙却知道,上一世为了躲开嫁给他的命运,自己处心积虑和魏长卿发生了关系,若是那时候便乖乖听从魏府的安排嫁给他,是不是也不会难产而死。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却浑然不知面前的人也跟自己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咱们快些回去吧!还要收拾东西呢!” 沈菀笙半撑着身子道。 “也罢!咱们刚成亲,却要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很是苦了你了!” 宇莫璃也撑起身子,脸上却露出几分歉意。 “妾身倒不怕辛苦,只可惜此行的目的却有些出乎意料!” 宇莫璃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面色也沉了下来:“那些人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只是眼下却需要你配合做戏!还有,以后只有我们在的时候,不用称呼妾身,还像以前便好!” “嗯,我知道了!……那宝藏真的有如此重要?” “不是为了那宝藏,是为了你!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地图在你身上,另外的人自然也不会放弃地图,所以,你的处境很危险,我也不放心你留在这里,你必须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将这件事情完全解决掉!” 宇莫璃双眸微眯,这种一切不在掌握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太子殿下,他……他也在寻找地图!” 沈菀笙犹豫了片刻,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我知道!不仅是太子,另外还有一波人,只是眼下那波人还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他们在路上突然现身,我岂不是连累你们?” 沈菀笙有些担心,一切事情的根源不过就是她身上的那个地图罢了。 “连累?你现在是我的娘子,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何来连累一说?” 宇莫璃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头又蹙了起来,只得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菀儿,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为何还这样生分?我是你的夫君,我们不论荣辱都是一体的,不许你以后再说连累我的话!” 沈菀笙眸子眨了眨,地图,都是那地图惹的祸,若是没有地图该多好! 地上坐得久了,两人的衣衫沾了点湿气,宇莫璃怕沈菀笙着凉,便拉着她起身,两人携手向听风堂走去。 回到院里,沈菀笙便着手准备要带走的东西,铃兰也该离开了,正好荷香便补了铃兰的空缺。 睿嬷嬷也要跟着一起去蜀国,她实在不放心沈菀笙,一定要跟着去服侍。 宇莫璃则去安顿万福楼的事情。 原本大婚第二日是要进宫谢恩的,但是因为宇莫璃很快便要离开京城,带兵去蜀国边境,皇上特地免了他们进宫谢恩。 一切准备停当,已经到了亥时,虽然事情都是丫鬟们去做,沈菀笙在一旁指挥而已,但她已经累得躺在榻上起不来了。 待宇莫璃回到院里,看见已经打包好的各种箱笼,又看到沈菀笙累瘫在榻上,心下不免有些感动。 他们才刚刚成亲一日,这个柔弱的女子便主动操持起了他院里的事情。 宇莫璃让人传来晚膳,两人相对用完饭,他让丫鬟准备热水,又催促沈菀笙去泡澡。 沈菀笙洗完澡出来,见床上放着一个大盒子,便疑惑去看躺在一旁的宇莫璃。 宇莫璃拍拍床头示意她坐过去,这才打开箱子道:“这些都是我这一两年来攒下的产业,如今咱们既然已经成了亲,这些产业自然都是要交给你保管的。” 说着,将里面的银票和房契都拿出来一样样跟沈菀笙介绍。 看着面前厚厚一沓纸,沈菀笙心下感动,宇莫璃待她是认真的,甚至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交给她。 不过他的家底也着实丰厚了些,算来算去,怎么着也值几万两银子。 沈菀笙也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虽然跟他的没法比,但从此后,两人便是一家人了,东西自然也要放在一处。 盘算完财产,已是深夜,忙催促宇莫璃快去洗澡。 待宇莫璃洗完澡出来,见自己的娘子已经躺在被窝里睡熟了,便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在一旁躺下,又用掌风将烛火打灭。 宇莫璃刚躺好,只感觉身旁那个温热的身子偎了过来。 他有些惊喜,沈菀笙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便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谁知手刚一碰到她便感觉不对劲,她竟然没有穿衣服,甚至连小衣也没有穿。 “你……”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一个柔软的嘴唇便附了过来,吻在他的唇上。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宇莫璃一时有些懵,但他依旧轻车熟路探入她的口中。 两人一阵热吻,宇莫璃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得身下一阵颤抖,随即两只胳膊紧紧楼住了他的腰。 第二百一十二章意料之外 宇莫璃只觉得自己浑身如火炙烤般难受,不知何时,自己的衣服也已经被沈菀笙扯掉了,他手掌反复摩挲着她热得发烫的身子,两人都已是动情许久。 但是唯一残存的理智告诉宇莫璃,此刻还不能碰怀里娇软的女子,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正当他准备下床去冷静冷静时,只听“铮”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随即感觉有东西掉了下来。 宇莫璃心中一惊,忙翻身坐起,他目力极佳,立刻看出是床上的帷帐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道口子,有一半垂落在了床上。 “怎么了?” 沈菀笙气喘吁吁坐起身子,她发丝垂落在肩上,遮住了半边脸颊,脸颊上早已是潮红一片。 宇莫璃穿上裤子,起身去点燃烛火,沈菀笙才看清床上景象,面色也变了,惊讶道:“这……这帐子怎么会突然破了?” 宇莫璃苦笑着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这是白慕然在警告他们。 白慕然的功力并不见得在他之上,但是他忌惮的却是无名。 宇莫璃拿起自己的衣服,向洗漱房走去,边走边道:“你先睡,我去洗洗!” 走到洗漱房里,见旁边放的木桶里装着一桶冷水,便拿起来兜头浇了下去。 冷水一点点浇透他的身体,也将他身体里那股邪火灭了下去。 独自躺在床上的沈菀笙叹口气,自己处心积虑谋划了要与他同房,想消掉那守宫砂地图,谁知……。 她看了看裂开的帷帐,目光透出些疑惑,大概也明白是有人故意捣乱。 虽然失望,但是又有些不甘心,地图一日在她身上,她就一日不能安然入睡,这样可不行。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又想起方才两人亲热时竟然被别人监视,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在床上翻腾了许久也没睡着。 宇莫璃冲完冷水,又在洗漱房里静静坐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内息,估摸着自己的小娇妻睡着了,才回到卧房里,他没有再回床上,而是在窗下的软榻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踏实。 次日一早起来给国公爷和扶怀请安时,两人都顶着黑眼圈。 倒是让扶怀误会了,笑着道:“刚成亲也不能这么折腾的,菀儿身子娇弱,哪里能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两人一听这话都红了脸。 等回到听风堂,卷帘附在宇莫璃耳边说了几句,宇莫璃点头。 转头对沈菀笙道:“我出去见一位故人,一会子就回来!” 沈菀笙自是没有异议,任他自去了。 宇莫璃出门翻身上马,朝着万福楼方向赶去,卷帘骑马紧随其后。 万福楼雅间,宇莫璃推开门,见里面正坐着一个黄衣男子,他抱拳道:“冷兄!” 冷锋懒懒转过头,嘴角微翘:“宇将军,别来无恙啊?” 卷帘随即出去,又将门关上,静静守在门口。 卫国公府里,沈菀笙懒懒斜倚在美人榻上,拿着一本书正看着,一旁站着的紫藤和荷香。 荷香是宇莫璃送来的丫鬟,通过两日相处,她也看出来了,这荷香确实是个很好的助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很有条理,人也很聪明。 所以铃兰也就放心地回刘良身边去了,如今沈菀笙身边伺候的便是紫藤和荷香两个。 沈菀笙也曾问过宇莫璃关于荷香的事情,宇莫璃告诉她,这荷香只是府里一个普通丫鬟,自己觉得不错,才送去给她做贴身丫鬟的。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上一世,便是这个丫鬟陪他走完了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路程,他对这丫鬟心怀感激。 突然听见门外有人通禀:“世子妃,国公爷请您去一趟荣禧堂。” 沈菀笙愣了一下,自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让荷香帮自己梳洗打扮。 荷香虽是新来的丫鬟,但梳头却比紫藤要好些,所以如今梳头的事情便交给她了。 沈菀笙不喜欢化妆,偶尔描个眉涂点胭脂,不需要丫鬟,自己便可以动手。 荷香边帮沈菀笙梳头边悄声道:“世子妃还是好好准备准备,那二老爷和夫人怕是要为难世子妃呢!” “嗯?刚才来人明明说是让我去荣禧堂,怎么会跟二老爷和二夫人有关呢?” 沈菀笙感觉有些奇怪,从镜子里看着荷香白净的面庞,眸中透出几分疑惑。 “世子妃,想国公爷怎会无缘无故请世子妃过去?便是要请也会连着世子一起请过去,所以肯定是有人借国公爷之口请世子妃过去罢了!奴婢猜应该是二老爷和二夫人,而且奴婢还觉得他们有事要求世子妃。” 沈菀笙顿时觉得哑口无言,这丫鬟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很有条理,分明对这府里的众人都了解很透彻了。 她不觉点了点头,一时心下也盘算起来。 待梳洗完毕,沈菀笙便带着荷香去了荣禧堂。 一进正厅门口,沈菀笙便是一愣,果然见二老爷宇明安和邹氏并排坐在里面,宇天胄则坐在上位。 沈菀笙不动声色看了眼荷香,见荷香对她眨眨眼,也勾勾唇角以示回应。 她莲步轻移,缓缓上前跟国公爷见礼:“孙媳沈菀笙见过祖父!” 随后又跟宇明安和邹氏行礼:“沈菀笙见过二叔二婶!” 宇明安面上带着笑意正要回应,只听宇天胄道:“孙媳妇免礼,今日叫你来,是你的二叔二婶找你有事商量!” 沈菀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柔柔看向宇天胄,微微颔首:“孙媳知晓了!” 又转过头看向宇明安和邹氏:“不知二叔二婶叫妾身来有何事?” 宇明安与邹氏对看一眼,邹氏面上神色一僵,随即抿嘴浅笑道:“也……也没什么事,只是……只是你与璃儿成亲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虽我们二房身份低,但好歹也是璃儿与你的长辈,以后便是一家人,总该……总该走动走动才是,你说是吧?” 说完偷偷瞟一眼国公爷,邹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怪沈菀笙,成了亲也不知道去他们那边拜拜长辈,自是不把他们二房放在眼里。 果然,只见国公爷面色一沉,摸了摸胡子,却是没有吭声。 宇明安也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沈菀笙,目光中却透着不满。 “二夫人,不是我们世子和世子妃不去您那边行礼,实在是这两日要收拾离京的东西,况且二夫人也知道世子妃如今又是永明郡主,那是皇上亲赐的封号,尊贵无比,自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让郡主亲自去行礼的!” 一旁站着的荷香有条不紊缓缓开口道,倒是让沈菀笙吃了一惊,随后心中暗暗高兴,果真不是一般丫头能比的。 “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顶撞我?” 邹氏先是一阵错愕,待发现说话的竟是一个小丫鬟时,顿时恼羞成怒起来,起身一手叉腰一手点着荷香。 “奴婢不是什么东西,奴婢是郡主身边的丫鬟荷香!” 她将郡主二字故意咬的格外重。 “你……” 邹氏气得脸色发白,看看沈莞笙,见她并无一丝一毫责怪丫鬟的意思,有去看宇天胄。 谁知宇天胄端起茶盏,正在吹上面的浮沫,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她们之间发生的争执。 邹氏又去看宇明安,见他倒一直盯着那丫鬟看,但目光却似乎并无半点责怪之意。 邹氏气得在宇明安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宇明安“哎呦”叫出声来。 “侄媳,这个……这个……今日我们来确实是有一事想要求侄媳帮忙!” 宇明安也顾不得理会邹氏和那丫鬟,开门见山道。 “不知二叔有何事要妾身帮忙?妾身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哪里有能力帮二叔二婶忙呢!” 沈莞笙眸子闪了闪,微微叹了口气,荷香方才猜的竟然都对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吃醋了 “侄媳贵为郡主,自是有法子帮我们的!其实我们是想……” “明安,孙媳妇嫁过来不过两日,怎么就有事求到她头上了呢?” 宇天胄不等儿子说完,便皱着眉头打断了。 最近这二房闹得实在不像样,不仅两个孙儿做的事情令人失望至极,现在又来求刚进门的孙媳帮他们忙。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茶盏,想要制止这不靠谱的二儿子。 “公爹,我们不过是想求侄媳妇帮忙去宫里走动走动,看能不能说服皇上,给廉儿赐婚,将那瑞王爷的桂儿依旧嫁给廉儿!” 邹氏忙解释道。 沈菀笙蹙了蹙眉头,突然想起曾经来国公府参加赏花宴时遇见的那个落玉郡主,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桂儿。 可是,她若是没有看错,那落玉郡主应该是对太子有意,何况人家是个郡主,怎么可能嫁给二房次子呢? 她便没有应声,只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想静观其变。 只听国公爷怒气冲冲斥道:“当初瑞王爷愿意跟廉儿订亲,那是因为我曾经于他有恩,他为了报恩才答应!可是廉儿这个蠢货,竟然自己将这门亲事毁了!如今你们又有何脸面来求孙媳妇去帮你们进宫说情?” 宇天胄确实是急怒攻心,这不成器的孙儿,坏了一桩原本求都求不来的大好姻缘,如今竟然还想着让沈菀笙去帮忙走动。 眼看着宇天胄动了气,宇明安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尴尬看着自己老爹,偷偷用手去扯邹氏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出声。 谁知邹氏的泼辣劲却上来了,只斜眼看着沈菀笙道:“原以为是个大家闺秀娶进门,谁知道却是个残花败柳!在魏家时,便跟自己表哥不清不楚的,恐怕公爹和璃儿还不知道呢!” 说完脖子一拧,哼了一声,眼睛却看向别处,似乎多看沈菀笙一眼便会辱没她。 宇天胄气得浑身发抖,但这件事情他也曾有所耳闻,并且心存疑惑,不由瞥了沈菀笙一眼,倒想看看她会怎么解释。 “二夫人,我家世子妃贵为郡主,若是二夫人污蔑世子妃,那既是对皇上大不敬,也是大逆不道之罪,按照本朝律法,是要被处斩的!” 一旁的荷香面无表情对着邹氏道。 邹氏和宇明安俱是一惊,他们倒是大意了,这件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真是杀头之罪。 宇明安气呼呼看了邹氏一眼,又看看默不作声的父亲,只得上前一步,面上却故意作出一副和蔼的样子道:“侄媳……” “请二老爷叫永明郡主!” 荷香不等宇明安说完话,便冷冷打断他,关键时刻,要拿出能镇得住他们的身份才行。 沈菀笙看一眼荷香,眼中露出赞叹之意,这丫头果然了得,三言两语,将那难缠夫妇制得服服帖帖。 “……请永明郡主莫要责怪内人,她……她性子急,眼里揉不得砂子!” 沈菀笙淡淡看他一眼,国公爷在上面神色不明,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微微颔首:“妾身不知道二婶都从什么人那里听到的谣言,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以后还请二叔二婶擦亮眼睛,明辨是非才是!” 一旁的邹氏满眼俱是愤恨之色,如今眼前的孤女既是永明郡主,又是世子妃,要挫挫她的气焰才行,否则二房在这府里便真成了笑话。 宇明安点点头,神色间却是闪过一丝厌恶。 沈菀笙不动声色看着这夫妻二人,心下微微叹息,幸好如今要跟着宇莫璃去蜀国边境,若不然,只怕自己在这府里也好过不到哪去。 见宇明安又张嘴欲要说话,沈菀笙忙抢先开口道:“二叔二婶,若是没事,妾身还要回去收拾夫君的东西!” 说完又转身向宇天胄屈膝行礼:“祖父,孙媳先回去了!” 宇天胄眼神微沉,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去吧,若是还缺什么,自是让人来我这里取便是!” 沈菀笙忙又答应,这才扶着荷香伸过来的手臂,缓缓退了出去。 两人走到荣禧堂外面,沈菀笙小声道:“你怎知他们有求于我?” 荷香眨眨眼睛,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世子妃,那二老爷和二夫人可是在府里出了名的难缠!二老爷懦弱无能,又好女色,二夫人看他看得极严,性子也是出了名的泼辣,他们二人在一起定没有好事,反正世子妃还是多多留意些吧!” 沈菀笙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抬头见荷香目不转睛看着她,奇道:“你看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说着忙拿起帕子去擦脸。 “世子妃真漂亮!奴婢这辈子竟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人。” 荷香满面羡慕之色。 沈菀笙面色微红,放下帕子笑而不语。 两人回到听风堂,见宇莫璃还没有回来,便进屋去换了家常的衣服,又觉得有些乏了,自去榻上躺着,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东宫那个大水池里,赵昊轩在一旁冷冷看着她和她背上的地图。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既然在你身上,那本宫便要得到你的身子。” 说着便朝她扑了过去,掀起的水花“哗啦啦”向四周溅开。 他紧紧搂住沈菀笙,沈菀笙拼命挣扎:“不要……太子不要……不要……” “菀儿,菀儿,你怎么了?” 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沈菀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 俯身在她面前的宇莫璃一脸急切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宇莫璃突然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上,柔声道:“菀儿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沈菀笙将头伏在他怀中,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依旧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若是太子知道地图在她身上,会怎样? “你在宫里时,是不是太子对你做什么了?” 宇莫璃声音低沉,眸子却异常清明。 沈菀笙沉默着没有回答,然而沉默也是最好的回答。 宇莫璃暗暗握了握拳头,想不到赵昊轩竟如此卑鄙,他当初没有将太子视为敌人,是因为前世太子曾经替卫国公府说过话,后来也顺利继承皇位。 可没想到,他如今竟然觊觎自己的女人,只怕这一世,得给他找点不痛快了。 他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找宝藏,但估计那里一定有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沈菀笙心情渐渐回复平静,她抬起头来,看着宇莫璃的眸子道:“你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嗯,都完了,接下来就在家里陪你!” “今日二叔二婶找我去,让我帮忙进宫说服皇上将落玉郡主嫁给宇清廉。” “这件事情你一定不要插手!” 宇莫璃急忙道,那宇清廉和宇清尘暗地里害他,他早就已经查清楚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日,要让二房自食其果。 “我晓得!再说,那落玉郡主喜欢的是太子,怎会愿意嫁给宇清廉!” “呵呵,喜欢太子?我看不如说她是喜欢权势!” 宇莫璃出言讥讽道。 “对了,那个涵月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沈菀笙突然想起了在宫里时,涵月公主近乎于发狂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 “你不想给我解释一下吗?” 沈菀笙美目微瞪,咬住红润的下唇,面上已是醋意十足。 “菀儿这是……吃醋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一往情深 “呸!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呢!” 沈菀笙啐道。 “还说没有生气?” 宇莫璃看着她撅起的红唇,忍不住坐下,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沈菀笙蜷在他怀中,用纤细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弄得宇莫璃心里痒酥酥的,忍不住低头咬住她的唇,吮吸起来。 手也不安分地往她衣服里探去,手掌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全身每个毛孔都似乎在叫嚣着想要她。 可是…… 沈菀笙喘息着扭头躲开他几近疯狂的攫取,低头深深呼吸,刚才差点背过气去。 “菀儿,为夫……为夫真想跟你现在就圆房!” “说什么混话!这大白日的……咦,对了,当初不是听说你……” 沈菀笙面上一红,清楚感觉到身子底下有东西在杵着她。 “听说我什么?” 宇莫璃似笑非笑看着她,故意挺了挺腰身。 看着怀中娇软甜美的女子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突然觉得心情还不错。 “那时候为了不让魏府将魏素素塞给我,才出此下策!” 宇莫璃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嘴里的温热气息喷到沈菀笙耳朵上,惹得她一阵轻颤。 她抬起头来,轻启唇瓣,刚要反唇相讥,却不料又被宇莫璃咬住唇瓣,随后便是一阵热吻。 良久,才放开她,遗憾地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等我解决了地图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呸!” 沈菀笙面色通红,轻轻推开他,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裙,却感觉嘴唇有些肿,忙进屋去照镜子,见自己粉红的唇瓣果然又被他吸吮得肿了起来。 眸子里顿时又涌起了薄薄的嗔怒之意。 正要出去找他算账,却听见外面卷帘进来禀报:“世子,涵月公主来了,说是要见世子。” 沈菀笙心中一凛,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眸光微敛,那涵月公主难道真的对宇莫璃一往情深不成? 还不等她多想,便听见外面宇莫璃回道:“知道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涵月公主正往听风堂这边来,此刻应该快到了!” 沈菀笙听见他们说话声,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出去了,就坐在卧室里便是,省得那涵月公主看见她便如眼中钉肉中刺般。 “娘子?你为何不出来?” 宇莫璃掀开卧房帘子挑眉看向她。 屋外的光线照在他的背影上,倒是让他显得益发英挺俊美。 “我累了,要歇会子,你不用管我!” 沈菀笙说着便坐到床边上,气呼呼地准备脱了鞋子上床去躺着。 “娘子,你难道没听见谁要来?” 宇莫璃语气带着几分促狭,让沈菀笙更觉不悦。 她没有说话,赌气般躺倒在床上。 “娘子又在吃醋了?” 宇莫璃索性坐到她身旁,扳着她的肩膀喜笑颜开道。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左不过人家是来找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菀笙斜斜瞪一眼莫名开心的宇莫璃,又扭过身子躺下不再理会他。 “娘子此言差矣!你若是不跟我出去,让那涵月公主以为我们夫妻之间产生龃龉,岂不是正合了她的意?” 宇莫璃又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俊脸上满是讨好之意。 沈菀笙皱皱眉头,正要开口拒绝,只听见院门外传来声音:“涵月公主殿下驾到!” 宇莫璃微微摇头,叹息道:“既然你不愿意和为夫一起去见公主殿下,那为夫只得独自去面对她的刁难了!唉!” 沈菀笙咬住下唇,思忖片刻,若是自己不出去,指不定这涵月公主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念及此处,也不想再装下去,匆忙起身整了一下衣裙,又对着镜子抚了抚发髻,低声道:“好了!” 宇莫璃低头菀尔,然后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向外面走去。 只见院子里,涵月公主正顶着大日头朝着他们屋子走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细纱宫装,画了浓妆,倒是显得肤白貌美,只是那眼神却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阴沉。 宇莫璃夫妇手挽着手走到屋外,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涵月公主见宇莫璃一身月白色夏衣,头上未带冠子,只用一根古玉发簪挽起发髻,俊美的面上似隐隐浮着一丝笑意,更显一身清贵气度无人能及。 她见夫妻俩一起出来,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只扬起唇角对着宇莫璃道:“璃哥哥,涵月来看看你那日的剑伤恢复得怎样了?” 沈菀笙身子一僵,这涵月公主居然将她当做空气了。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多亏娘子悉心照料,我的伤口已经不碍事了! 宇莫璃神色间淡淡的,握着沈菀笙的手却是紧了紧。 涵月公主眼角瞥见他们的手牵在一起,撇了撇嘴,又故作亲热道:“璃哥哥,你就要去远方了,涵月舍不得璃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然……璃哥哥带着涵月一起去吧!” 沈菀笙只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这女子未免也太过主动了吧。 宇莫璃冷哼一声道:“公主身份尊贵,怎能随我们一起去那荒蛮之地?皇上也断不会答应的!” 涵月偷偷瞥一眼沈菀笙,见她低着头,眉头似乎微微蹙起,见她不高兴,涵月便开心起来。 她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恶心恶心沈菀笙。 那么个下贱的女子竟然能嫁给她的心上人,还被封为郡主,甚至还惹得太子哥哥差点为她失了分寸。 涵月便上前一步靠近些宇莫璃,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璃哥哥最近怎么对涵月如此冷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你以前对涵月……” “公主殿下,如今我已成婚,和娘子千般恩爱,我以前对公主殿下也是如妹妹一般,请公主千万莫要误会!” 宇莫璃说着,拉住沈菀笙手腕向后退开几步,与涵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沈菀笙心头却是一阵烦闷,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很是多余,恨不得马上消失掉。 “误会?涵月可不会误会!璃哥哥以前那么喜欢涵月,如今却为了这个贱人……” “够了!”宇莫璃再也受不了她的胡言乱语,紧蹙着眉头打断她:“公主殿下该回去了!卷帘,送客!” 涵月看着宇莫璃眉眼间尽是疏离和厌恶,他的手依旧紧紧拉着那个下贱的女子。 “璃哥哥!你竟然……竟然为了这个女子赶我走?……你可知她与我那太子哥哥不清不楚吗?” 沈菀笙没想到涵月竟然会提及太子,不禁微微有些失神,手中一紧。 宇莫璃自是察觉,眼眸中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冷笑一声道:“公主殿下,菀儿既然与我成婚,我自然是相信菀儿的为人,她自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涵月冷笑道:“她不是那种人?恐怕是璃哥哥还被蒙在鼓里吧!我可是听说这个贱人在宫里时,可是曾经服侍着太子哥哥去东宫的温泉戏过水呢!璃哥哥可不要告诉我,这洗澡不用脱衣服哦!孤男寡女,衣冠不整,同处一室,啧啧啧!” 沈菀笙气得浑身发抖,紧紧咬住下唇,死死看着涵月公主,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个夜晚是她的耻辱,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对她来说,却是如同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宇莫璃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眼中怒意更盛,这个赵昊轩,到底对菀儿做了些什么? “卷帘,送客!” 他语调已经满是怒意,说完这句话,紧紧拉着沈菀笙的手向内室走去,再也不理会涵月公主。 涵月公主见他们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满意地随着卷帘向外走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休书 “你不用向我解释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吗?” 宇莫璃紧紧攥着沈菀笙的手腕,目光中隐隐透出一股戾气。 “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沈菀笙手腕被攥得生疼,眼中含着泪,却倔犟地将头扭了过去。 “那……涵月公主说得都是真的?” “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愿意信任我吗?” “可是,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宇莫璃狭长的眸子透出一丝丝嗜血的冷厉,死死盯着眼前早已梨花带雨的娇柔女子,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失态了,但越是在乎便越是介意。 缓缓松开手,沈菀笙身子无力滑落下去,纤细皓白的手腕已经有些红肿起来。 她坐在地上,泪水一滴滴滑落在自己的裙子上:“我本以为这件事情会过去,但是,我忘不掉!连做梦都能梦见……” 见眼前一贯清冷高傲的女子伤心欲绝,宇莫璃渐渐消了气,蹲下身子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 “傻菀儿,你为何不能将事情告诉我?我是你的夫君,是你此生要依靠和信赖的人啊!” 沈菀笙扭过头去,擦擦脸上的泪水,神色却有些淡漠:“那你是怪我进宫求太子了?” “我……没有!你进宫是想帮我和祖父,我又怎会怪你进宫?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这点事情,我还可以应付!” “可当初卷帘求到我这里,我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怎会知道你根本不需要我帮忙?” 沈菀笙泪眼婆娑看着他:“你可知太子要我进宫给他做妾,我自是不愿意的,只愿意做婢女……” “他让你去做妾?” 宇莫璃愣住了,他只道太子存心要羞辱沈菀笙,让她进宫为婢,谁知他还是真的动了那种心思。 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突然鬼使神差开口道:“若是他许你做太子妃,你是不是就答应了?” 沈菀笙的心猛然沉下去,原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仅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甚至还怀疑起自己的动机。 她的神色变得愈加冷漠,动了动身子,想从地上爬起来。 宇莫璃忙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去。 她站起身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和鬓角,又擦干面上泪水,从容道:“既然世子认为我是那样的女子,那便拿来吧!” 说着,她摊开手掌。 宇莫璃愣了愣:“什么?” “休书!” 沈菀笙干脆回答,眼神寒冷如冰。 “你……” 宇莫璃倒抽一口冷气。 “世子请尽快将休书给我吧!我沈菀笙这就离开国公府。” 说着,她走到门口,叫了声:“紫藤!” 紫藤立刻小跑着过来,屈膝行礼:“世子妃!” “你去找辆马车,越快越好!” “啊?……马车?世子妃是要出门吗?” 紫藤惊讶道,仔细一看,发觉她面色不大好,似乎刚哭过。 “让你去就去,那么多话做什么?” 沈菀笙语气微微带着几分怨怼,又看了眼屋子角落里放着的早已收拾好的行礼,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东西一并放到车上去!” 紫藤更加惊讶,不由看向宇莫璃,却见宇莫璃紧蹙着眉头,朝她挥挥手道:“你先下去!” 紫藤又怯怯看一眼沈菀笙,只见她咬牙瞪着自己,紫藤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让你下去便下去!” 宇莫璃冷声道,声音里却是包含着不可违拗的命令之意。 紫藤只得偷偷吐吐舌头,她也搞不懂世子和世子妃这是怎么了,但从涵月公主走后,两人就有些不对劲了。 她便低下头偷偷退了出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身后传来世子妃挣扎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只是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宇莫璃不由分说,将沈菀笙拦腰抱起,也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将她紧紧锢在自己怀中。 “菀儿,不要挣扎了,是为夫错了!方才为夫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宇莫璃诚心跟怀中的女子道歉。 可沈菀笙却根本不愿意听,她不停挣扎,挣得头发散开了,衣裙也凌乱了,直到没了力气,这才软软倚在他怀中喘气。 宇莫璃紧紧搂着她,唇吻过她的眼睛,吻过脸上的泪痕,一直吻到脖颈。 “他……他骗我去的!” 沈菀笙艰难道:“他让人来找我,说要我去伺候,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竟是要我去伺候泡澡……” 宇莫璃顿了顿,没有说话,却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哄着沈菀笙睡着后,宇莫璃悄悄从屋里出来,走到门外叫来卷帘,沉声道:“去外面放话,就说此次本世子去蜀国边境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要去找寻宝藏所在的位置。” 卷帘一愣:“世子这是要……” “把暗处的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宇莫璃眼眸紧缩,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卷帘知道主子这是在生什么人的气,便试探道:“那太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本不欲与他为敌,可他竟然觊觎世子妃……只怕以后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宇莫璃咬咬牙,眸光却逐渐锐利起来。 卷帘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太子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世子妃,哪里知道世子妃却是世子的逆鳞,碰触不得! “还有,将这封书信送到冷锋那里!”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函交给卷帘。 卷帘点点头,便告辞宇莫璃走了。 此时外面有人来报,万福楼陆掌柜求见。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忙让人将他带进书房。 陆掌柜走进听风堂书房,见宇莫璃正端坐在书案后,忙跪下行礼:“小人见过世子!” 宇莫璃挥挥手示意他起身坐一旁,低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不用来找我吗?今日为何……” 陆掌柜低头敛眉道:“小人实在不放心别人传话,只得自己冒险过来一趟,还请世子恕罪!” 宇莫璃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来了吧!”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 “小人让人打听过了,只怕沈远确实不是病死的,而是另外有蹊跷!世子妃的身世怕是……” “什么?……” 宇莫璃顿时一惊,手上的茶盏便掉在了地上,“啪”一声脆响,茶盏碎成了几块,茶水也溅到了他身上。 陆掌柜吓得身子一抖,见宇莫璃面色凝重,也不敢吭声,只低着头,手掌却紧紧握着椅子扶手。 外面有丫鬟朝里张望,宇莫璃淡声道:“进来收拾!” 丫鬟忙进屋将地上的碎瓷片收了起来,将水渍擦干净。 “那沈远当初究竟是怎么离开京城的?” 宇莫璃等丫鬟收拾完出门去后,才又开口问陆掌柜。 “这个小人还没有查清楚,只知道当初沈远夫妇突然就多了个女儿,随后便带着女儿去了扬州,其余事情便没人知晓了。” 宇莫璃沉思了一会儿,又抬眸道:“那当时宫里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陆掌柜抿抿嘴,蹙眉道:“据说那时皇上还是太子,住在东宫,先皇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当时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却有个极为受宠的侧妃死了,而那侧妃还是难产而死的,听说是一尸两命。” 陆掌柜说完话,见宇莫璃已是陷入沉思中。 良久后,才听见他缓缓道:“这件事情我知晓了,你继续查,最好能查查那侧妃的事情!” 陆掌柜忙点头,想了想又犹豫道:“小人发现一件事情,似乎还有一伙人也在查世子妃的身世,只是小人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宇莫璃冷笑道:“既然还有人查,那便让他们查去,你密切关注就可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心结 陆掌柜点头答应。 待陆掌柜走后,宇莫璃坐在书房中沉思到日光渐沉,才伸展着腰身从椅子上站起来。 沈莞笙已经起身了,正坐在梳妆台前让荷香给她梳头发。 荷香见宇莫璃进来,忙俯身行礼,宇莫璃使了个眼色,荷香会意,忙放下梳子出门去了。 沈莞笙正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肩上的衣服滑落下去一半也没有察觉到。 宇莫璃见她柔颈雪白娇嫩,镜中映出精致的锁骨和她眉头微蹙的美丽面庞,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他顿时又来了兴致,上前去将案上梳子拿起,轻轻帮她梳起发丝来。 梳了许久,沈莞笙一直没有注意到给自己梳头发的已经是宇莫璃了。 直到他俯身在她柔嫩的脖颈上印下一个吻,她才赫然惊觉站在身后的宇莫璃。 “你……” 话还未说出口,已经被宇莫璃搂在怀中。 “菀儿,晚上想吃点什么?” 宇莫璃将鼻子凑近她的脖颈处,一点一点嗅探着,又用唇去碰触她的肌肤。 沈莞笙被他撩得只觉浑身发痒,不觉看向镜中,一个衣衫半解的长发美人被身后眉眼俊朗的男人拥在怀中,男人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间,画面透出几分淫靡之意。 宇莫璃似有所察觉,也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沈莞笙从镜中偷偷窥视他,一时兴起,手便伸入她的衣领中。 谁知沈莞笙不仅不挣扎,反而乖乖坐着任他揉捏。 宇莫璃更是觉得体内那股火又窜了出来,正当他 又准备故技重施去洗漱房里淋淋冷水时,却不料被沈莞笙扯住衣衫,竟然翻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宇莫璃愣住了,一时搞不清楚她准备做什么。 沈莞笙红着脸,将衣服褪至腰间,搂住他的脖颈,附在他耳边娇声软糯道:“夫君,我们今日圆房好不好?” 宇莫璃只觉得浑身骨头酥软,似有一头野兽正在他体内咆哮着想要冲出身体,他下意识去紧紧抱住女子的纤腰,将她悬在腰间,向床上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覆于自己身下,感觉到身下的娇软,宇莫璃只觉得自己身体已经被点燃。 他再次攫取她那柔软的唇,然后辗转至下颌,继而到雪颈,再一路绵延向下。 两人情到浓时俱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早已变成了两具热到发烫的身体。 第一次感受女子美好的宇莫璃,竟然激动到浑身微微颤抖,没想到身下瘦弱的女子,竟然是风景无限美好。 她在他身下头发披散遮住一半脸庞,微眯的眸子里含着泪水,带着三分恐惧和七分期待,美艳得不可方物。 当他将纱帐放下,扯下两人身上所剩下的衣物,准备继续探索时,却听见院子里传来惊呼声:“不好啦!走水啦!快点救火啊!” 两人俱是一惊,沈莞笙忙掩住胸部,抬起头微微蹙眉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男人却不愿舍弃眼前的美好,依旧俯着头,含混不清道:“好菀儿,别动……” “世子,世子妃!走水啦!” 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拍门声,看来火势不小。 “这该死的白慕然!” 宇莫璃被打断了兴致,狠狠咬牙骂了一句,这才不情不愿从沈莞笙身上爬起来,将衣服披上,小声道:“我出去看看!” 沈莞笙拉起被子盖住身体,点点头。 宇莫璃匆匆走到门口,拉开门道:“怎么回事?” “世子!世子,厢房不知怎么突然着火了!” 宇莫璃见门口人来人往,听风堂所有的下人都拿着水盆出来救火。 一旁的厢房果然冒出些火焰来,看起来确实有些危险。 他忙叫紫藤荷香:“快去屋里将世子妃带出来!” 两个丫鬟丝毫不敢耽搁,很快跑进屋里去,帮沈莞笙穿好衣服,又将她扶着出来。 因火势不大,发现得又早,很快便被众人扑灭了。 可是听风堂却被弄的乱七八糟,一时间国公爷和扶怀也派人来打探情况,知道无事后,方才放下心来。 听风堂收拾起来还需要不少时间,他们在京城待的最后一夜只能睡在沈莞笙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里。 宇莫璃知道这是白慕然搞的鬼,很是生气,为了阻止他们夫妻圆房,这白慕然也是用尽了法子。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快到半夜了,众人困倦不堪。 这一夜,两人只能分开睡。 翌日清早。 宇莫璃一早起来便被皇上叫进了宫里,说是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沈莞笙只得独自去给扶怀请安。 正好柳明珠也来扶怀这里,此时两人因认了干亲,感情自是不一般。 柳明珠见沈莞笙神色萎靡,脸上困倦之意明显,想她刚刚成婚,院子里又莫名其妙遭了火灾,感觉有些不顺,便偷偷关切道:“菀妹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可是在府里住不惯?还是……三弟不知怜香惜玉?” 沈莞笙面色一红 ,扭了扭手上的帕子,瞪一眼柳明珠却不说话。 柳明珠知她害羞,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不说,便将她叫到背着人的地方,将她衣领拨开,见脖子上有些淤青的印痕,甚是触目惊心。 便掩嘴笑道:“我说呢,果然是三弟鲁莽了,害菀妹妹成了这副模样。” 沈莞笙气急败坏将衣领拉好,她早上起身照镜子时才发现颈子上的印痕,气愤宇莫离竟不知轻重,累她要想办法遮住那些要命的痕迹。 这大热的天,只能找出一件高脖领的衣服穿上,才能不让人看见那些痕迹。 不成想竟被柳明珠看出了端倪,她真是又恼又羞。 柳明珠见她害羞,便也就住了嘴,拉她坐下说了些知心的话。 沈莞笙想起宇明安和邹氏来找她的事情,便犹豫道:“昨日二叔二婶让我去宫里为小叔子求落玉郡主……” 柳明珠面上露出些惊讶道:“竟有这事?说起来也是宇清廉自己不知珍惜。” 说着,便将宇清廉闹出的事情简单跟沈莞笙学了一遍。 沈莞笙这才恍然大悟,幸亏她没有贸然答应下来,不然怕是进宫求情只会惹怒了皇上。 看来这二房真的是惹不得,不然怎么被他们害死的都不知道呢。 柳明珠见她面上微微露出恼意,便安慰道:“我公爹和婆母确实心思不够善良,但你不要去招惹他们也就罢了,何况你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他们又能将你怎样?……不像我……” 说着说着,又黯然神伤起来。 “他们……他们又欺负你了?” 沈莞笙知道柳明珠在二房过得并不开心,以为她又受欺负了。 “唉!婆母又给夫君物色了一个小妾,准备过几日便抬进门!” 柳明珠叹口气淡淡道。 沈莞笙默然不语,上辈子她自是受够了魏长卿左一个右一个纳妾,所以这一世才不想成婚。 纵然宇莫璃答应过她此生只她一个,但男人的心思太难以琢磨,如今新婚自是这么说,但若是几年以后,还真的不好下定论。 说来说去,如今她依然还有心结未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出发 五日期限很快就到了。 卫国公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其中最大的一辆,便是宇莫璃和沈菀笙坐的。 国公爷本想安排一队人马护送他们,但被宇莫璃以人太多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他只带了卷帘和几个亲信的侍卫,和皇上调拨的一队人马,另外还有一位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白衣白发的公子,只说是军师。 沈菀笙则带着紫藤、荷香还有睿嬷嬷。 国公爷率府里众人将他们二人送至大门外,看着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神勇威武的孙儿,宇天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送走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唯有盼望他能凯旋归来罢了。 扶怀则拉着儿媳妇的手嘱咐着什么,沈菀笙不住点头。 二房的几人神色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明珠想上前跟沈菀笙告别,却又怕自己公婆不高兴,便只悄悄拿着个包袱塞到沈菀笙手中道:“知道你喜欢读书,特地找了几本书给你带着路上解闷!” 沈菀笙拍拍她的手,抿嘴笑笑,潋滟的眸子眨了眨,一切尽在不言中。 告别完毕,宇莫璃扶着沈菀笙坐上马车,自己则骑上马背,大手一挥:“出发!” 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走去。 出了城,宇莫璃便从马上下来,也钻进马车里陪自己娘子去了。 白慕然眼神一闪,拉了拉马缰绳,朝着马车靠近一些。 沈菀笙靠着软垫正阖目养神,荷香就坐在一旁陪她,见宇莫璃进来,忙起身行礼下了马车,到后面和睿嬷嬷紫藤同乘一辆了。 宇莫璃坐下来,将身娇体软的小娘子楼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后脑道:“娘子,真是辛苦你了!” 沈菀笙抿抿唇,嘴角露出清浅的笑意,似有几分俏皮:“我宁愿随你去边境,呆在府里有什么好的?” “这一路颠簸,也可能会遇见危险,你不怕吗?” 宇莫璃朝她眨眨眼。 “有什么好怕的?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沈菀笙说着,脸上便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这马车里早被宇莫璃命人改造过了,全都铺上了厚厚的垫子,连车壁上也都是软垫,坐着甚是舒服,也不怕因颠簸被撞到或是摔倒。 但她不知道的是,宇莫璃不仅让人将车子里面装上了软垫,在车壁上甚至安装了铁板,以防止武器刺穿。 这辆车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铜墙铁壁。 两人在车里腻腻歪歪,外面白慕然可是着急得很,不时侧耳偷偷听车里的动静。 宇莫璃听着白慕然时不时咳嗽一声提醒他,不禁冷笑出声,沈菀笙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宇莫璃道:“有只耗子在偷听咱们夫妻二人说话!” 沈菀笙虽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他定不是空穴来风胡说八道,便不再言语。 只是外面的白慕然却是红了脸。 车子行了一阵子,外面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显然是渐渐离开了京城的地界。 沈菀笙连着几夜没有休息好,便窝在宇莫璃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暮色四合,宇莫璃早已不在身旁,依旧是荷香在照顾她。 “世子妃,您醒来了?” 荷香见她醒来,忙扶她坐起身。 虽然马车够宽敞也够软,但终究睡得不舒服,沈菀笙只觉得自己一条腿有些麻了,忙伸了伸腿道:“世子去哪里了?” “世子骑着马在外面。” 沈菀笙只觉得车内光线甚是昏暗,便伸手去撩帘子,想看看现在的天色。 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间,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了进来。 箭簇射入对面的板壁上,只听“铮”一声,竟然折了。 荷香吓得立刻大叫起来:“有刺客!有刺客!世子妃小心!” 沈菀笙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外面也有人大喊起来:“有刺客!大家小心!” 随即马车颠簸了几下,帘子被掀开,宇莫璃冲了进来。 “菀儿,你没事吧?” 他眉头紧锁,一把抱住沈菀笙,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只听见外面“叮叮当当”又响了几声,想来是箭簇被挡在马车外的声音。 “你们,快来护住马车,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追刺客!” 马车外传来白慕然的声音。 宇莫璃轻轻拍了拍沈菀笙的后背,低声道:“你没吓着吧?” 沈菀笙摇摇头:“我岂能这样便被吓到了?你快去抓刺客吧,我没事!” 宇莫璃见她面色虽有几分苍白,但却并无多少俱色,倒也放下心来,吻吻她的脸颊道:“你在这里不要出去,这辆马车很安全。” 沈菀笙点点头,潋滟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光彩。 他又看向荷香,目光灼灼:“好好照看世子妃,若是她出了事,本世子定不会饶过你!” 荷香连连点头:“世子放心,奴婢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世子妃周全。” 宇莫璃微微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马车外面传来声音:“宇将军,宇将军,对方人多势众,白军师怕是撑不住了!” 宇莫璃一惊,也顾不得再说什么,一掀帘子便跳下了马车。 “你也要小心些!” 沈菀笙急急掀开帘子,朝着正策马要离开的宇莫璃喊了一声,见他朝自己挥挥手便匆匆离去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从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声,沈菀笙有些担心,不时掀开帘子朝着宇莫璃离去的方向张望。 “世子妃不要担心,世子一定没事的!他武功那么高,一定会将刺客抓住的!” 荷香见沈菀笙有些担心,便安慰她道。 没走多远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沈菀笙忙又掀开帘子去看,当她看清楚飞奔而来的是那个白衣胜雪的白军师时,眼神敛了敛。 “白军师,刺客抓住了没有?” 沈菀笙朝白慕然招招手。 白慕然显然是没有料到沈菀笙会跟他说话,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忙摇头道:“没有!我受了点伤,宇将军让我先回来保护夫人。” “咦,白军师受伤了?” 沈菀笙惊讶道,她这才看到白慕然纤尘不然的白袍上早已染上了血迹,一只手捂住肩膀,显然是肩膀受伤了。 忙让马车停下来,又朝白慕然招手道:“白军师快上来,让我的丫鬟帮你包扎伤口。” 白慕然本想拒绝,但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本就是要拿到地图,若是能趁此机会得了她的信任,那可能后面的事情会更容易些。 于是便点点头,抱拳道:“多谢夫人!” 他翻身下马,用一只手撑着身子上了马车。 沈菀笙吩咐荷香将他伤口处的衣服拉开,见里面的伤口似乎有点严重,看起来伤口约有两指深,显然是被人拿刀砍的。 荷香似乎有点害怕,面色苍白得厉害。 沈菀笙想起出发时宇莫璃在车上放了个药箱,里面应该有金疮药,忙转身去找药,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只听见白慕然道:“夫人,我身上有药,在这里……” 说着,他从袖子里艰难取出一个瓷瓶,荷香刚要伸手去接,便被沈菀笙抢了过去:“你带着药?这真是太好了!” 她将药瓶打开,倒在自己手上一看,竟然是药丸,便用手指捏起来,还不等白慕然开口,便将那药丸捏碎了,然后便按在白慕然的伤口上。 白慕然惊得张大嘴,半晌才道:“这……这药是吃的……”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呢?” 沈菀笙蹙了蹙眉,忙又将药瓶拿起来准备再倒一颗出来。 谁知刚拿到手上,马车一个颠簸,她手一抖,那瓶子便从车窗摔了出去。 “啊!……” 白慕然惊叫出声,倒不是因为荷香没稳住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正好压住伤口,而是因为那装药丸的瓷瓶被沈菀笙掉出了窗外。 那可是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内服金疮药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被掳走了 所以当宇莫璃匆匆赶回来时,便看见了奇怪的一幕,沈菀笙和荷香拿着蜡烛伏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而白慕然则衣冠不整地坐在车里,一副要死不活的哀怨模样。 “白军师,你……你这是?” 宇莫璃惊讶问道。 “去问你那好夫人!” 白慕然咬牙切齿说完,便挣扎着起身下了车。 倒是让宇莫璃一脸茫然。 最终也不知道药瓶丢到了哪里,沈菀笙和荷香没找到,只得怏怏回到车上。 “你没事吧?” 见宇莫璃端坐在车里,沈菀笙忙上前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确定他无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幸好没事!方才看见白军师的伤,吓死我了!” 宇莫璃想起白慕然方才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你将白军师怎么样了?竟把他气成那样?” “我……没怎么啊,不过就是失手把他的药弄丢了……” 沈菀笙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眼看天色已经全暗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就地休息了。 宇莫璃便命令一行人停下来,沈菀笙安排睿嬷嬷和紫藤、荷香一起为大家准备晚饭。 睿嬷嬷毕竟年纪大些,见白慕然受了伤,又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用过饭,又小心替他清理伤口。 沈菀笙此时也找到了车里带的金疮药,交给睿嬷嬷,请她帮白慕然上药。 等安顿好一切,沈菀笙才上了马车,她和宇莫璃会住在马车里,睿嬷嬷和两个丫鬟也在另外的马车上休息。 现下天气炎热,连帐篷也不用搭,其余的男 人皆可以席地而睡。 沈菀笙每日都要沐浴,今日在外面不能沐浴,便觉得浑身难受,在车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宇莫璃见她着实难受,便搂着她道:“方才追刺客时,看见那边有一条小河,你若是实在非要沐浴,那我便带你去那边的小河吧,你觉得可好?” 沈菀笙忙坐起身子,眉眼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道:“如此最好!身上黏糊糊的,着实是难受呢!” 说着便动手去包袱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裙来:“走吧!” 宇莫璃微微点头,拉着她的手走出马车,却见白慕然正靠在马车上睡觉。 宇莫璃微微摇头叹息,这家伙,未免盯得也太紧了吧! 不过对于白慕然,他却讨厌不起来,左不过不在他面前与娘子亲热罢了! 倒是那无名,想到此处,他眸色微深,得想个法子将他揪出来才是。 外面兵士们皆已经和衣席地而卧,有些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宇莫璃搂住沈菀笙纤腰,低声在她耳边道:“抓紧了!” 沈菀笙还没来得及抱住他脖子,便感觉自己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只听见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不多时,便到了那小河边。 宇莫璃将她放开,只见那小河不大,河水也不深,但是很清澈透明。 月光照在河水上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偶尔有小鱼跃出水面,发出“扑通”一声轻响。 景色确实撩人。 宇莫璃侧颜看向身旁的少女,只见她唇角带着微笑,黑亮的眸子似在闪闪发光,几缕发丝垂在鬓边,一阵微风吹过,发丝轻轻扬起,为她凭添了几许风情。 “转过身去!” 她突然轻启朱唇道。 “什么?” 宇莫璃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背过身去,我怎么沐浴?” 少女面上带着几分羞赧之意,两人虽已成婚,但沈菀笙除了头发挽成了妇人的发髻外,其他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小女孩的娇憨神态。 “娘子!我们都已经成婚了,你洗澡还要为夫避过不成?”宇莫璃挑了挑眉,眼神似带着几分戏谑:“再说了,你浑身上下,哪里为夫没有看过?” “你……” 沈菀笙更觉害羞,白了他一眼,独自走到小河边,将衣衫褪下,衣服缓缓滑落至脚边,露出背后美好的曲线。 月光照在她身上,似给这美好的线条镀了一层银,更显得肤色白皙细腻。 她皓腕轻抬,将头上唯一的一根玉簪拔了下来,墨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沈菀笙缓缓走进水中,周身笼罩着一层氤氲的雾气,恍恍惚惚,如同仙子一般。 宇莫璃看得呼吸都加快了起来,他喉结动了动,看她逐渐没入水中,只剩下肩膀露在外面。 她突然扭过头来看他,见他呆呆站在岸边,不由嫣然一笑,又回过头去。 这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宇莫璃哪里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他艰难咽下一口唾沫,下颌的线条更显紧致,狭长的眸子却如同闪耀着一团火焰。 宇莫璃伸手解开领口,几下便将上衣脱了下来,正准备下水去,却不料听见岸边的树丛中发出些细微的响动。 他以为有人偷看他娘子洗澡,当下也顾不得多想,便抬脚追了过去。 林子里果然有人,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向前奔去。 宇莫璃眸子渐沉,偷看他娘子洗澡的人,自是不能留下。 追出去不久,那人影突然就消失了,宇莫璃一个愣怔,心中微微一颤,不好,大概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忙转身向回跑去,一时间头上的冷汗也渗了出来。 终究还是大意了! 等他回到河边,哪里还有沈菀笙的影子。 岸边依旧放着她脱下的衣服和要更换的衣服,但人却不知所踪。 宇莫璃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跑到水里寻找一番,不见她踪影,又跳上树梢去看,依旧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菀儿!菀儿!你在哪里?” 他朝着远处大喊,只听见自己空荡荡的回声传过来,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世子?” 身后传来卷帘气喘吁吁的声音,宇莫璃缓缓转头,见卷帘和白慕然都在自己身后站着。 卷帘面上满是担忧之色:“世子,这是怎么了?世子妃呢?” 宇莫璃没有答话,只扫了一眼白慕然,又转过头去,面色却黑沉得可怕,咬牙道:“会不会是无名干的?” “这不可能!我在此处,他怎么可能单独行动?”白慕然随即又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衣物:“他不是那样的人!” “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卷帘低声道:“今日偷袭咱们的便是太子的人!” 宇莫璃铁青着脸色,眸子里透着森冷的寒意,四周温度仿佛也瞬间降低了一些。 “赵昊轩!” 他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三个字,随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大步朝着营地走去,边走边道:“吩咐大家,立刻全部出发去找世子妃!” 沈菀笙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这是一间废弃的庙堂。 她头疼欲裂,隐约记起自己正在水里洗澡,突然后脖颈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便昏了过去。 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还好没有受伤,又看看自己身上,竟然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 蓦地一惊,才想起来昨夜洗澡时没有穿衣服,那身上这衣服…… 第二百一十九章逃跑 正当她想起身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菀笙忙又躺下装出一副还未苏醒的样子。 脚步声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半晌再无动静。 沈菀笙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不料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太子殿下?” 沈菀笙忍不住惊叫一声,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身黑色袍子的赵昊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可以在这里,本宫又如何不能在这里?” 赵昊轩眯着眸子,反问她一句。 “可是……可是我与……我家夫君从此处经过的啊!” 沈菀笙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个赵昊轩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赵昊轩面色一沉,眸光随之也暗淡了起来:“你就这么喜欢他?” 沈菀笙一愣,老实说,这个问题她倒真未曾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嫁给宇莫璃,到底是因为权宜之计找个落脚的地方,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喜欢他? 赵昊轩见她半天不说话,脸上却是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心下倒有些慌了,忙道:“地图是不是就在你这里?” “地图?” 沈菀笙心中暗忖,他到底是为了地图的事情将自己掳来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地图在关键时刻怕是能救她。 她将身子半撑着坐起来,眨眨眼睛:“是在我这里,那又如何?” 眸中竟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既然这样,那便交出来吧!” 赵昊轩伸出手掌放在她眼前,那手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倒是十分好看。 “若是我不交呢?” “你……” 赵昊轩看着满脸挑衅之意的沈菀笙,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不着脂粉的精致面庞依旧跟之前一样清秀可人,虽然红唇微微有些干裂,但是眸子却依旧晶亮有神。 只是,她脖颈上的淤青印痕却有些刺痛他的双眸,他又岂能不知那是亲热后留下的痕迹。 沈菀笙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便从那张破旧的床上下来,身上的袍子太大,她只能捂住胸口不让自己走光。 “哼!你以为本宫没见过你的身子?你可知道,昨夜是本宫将你抱来此处,也是本宫给你穿的衣服!” 赵昊轩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绵绵的恨意,忍不住捏住她的下颌冷冷道。 “你……你卑鄙!” 气急败坏的沈菀笙扭头摆脱他的控制,随手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朝他打过去。 赵昊轩接住枕头扔到一旁,却缓缓朝她逼近过去。 她曾经那样美好,如同一朵明媚的花朵绽放在枝头,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想要采撷。 可如今,这朵花已经插在了别人家的花瓶中,但他依旧不想放手,他心中对她还是有很强的占有欲。 沈菀笙一步步后退着,蓦然后背顶在身后的墙上,再也退不了了。 赵昊轩冷笑着走到她身旁,往日里俊朗的五官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了,嘴角却依旧挂着一丝讥讽。 他突然伸手将她楼入怀中,毫无防备的去寻找她的唇,然后毫不留情地在她紧闭的唇上反复蹂躏,火热的吻甚至不知足地蔓延到颈上,仿佛要把压抑的怒火全部倾泻出来似的疯狂。 他的手扯开了她的衣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刻被他的唇舌覆盖吞噬。 沈菀笙急得用手去推他,却根本就是蚍蜉撼树,又拼命扭着头想躲开他,依旧无济于事。 赵昊轩扯住她的衣领,只听“刺啦”一声,她身上穿着的唯一一件衣服便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 他霸道得将手探了进去。 “不要!” 沈菀笙似一个垂死之人般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嚎叫,男人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依旧毫不怜惜地向下探去。 “我……地图在我这里……地图便是我身上的守宫砂,你若是毁了我,那地图也就没了……” 沈菀笙说完最后几句话,身子一软,便向下倒去。 赵昊轩原本被欲望控制住的脑子微微清醒了一些,她说地图是守宫砂? 那也就是说,她还是处子之身? 赵昊轩浑身热度顿时褪了下去,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他此时又后悔起来,忙将沈菀笙抱起来,依旧放回床上,静静坐在她身旁,双手攥着她纤细的手掌,喃喃道:“菀儿,菀儿,你为何不早点跟本宫说?”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探进头来:“太子殿下,太傅让红公子传来口信。” 赵昊轩叹口气,将沈菀笙的手放下,蹙着眉走出去,又回身将门关上。 他刚一离开,沈菀笙便倏然睁开眼眸。 她悄悄爬起身,走到门口扒着门缝朝外看了看,只见赵昊轩走到院子里一棵树下,身旁站着一个妖孽般的红衣男子,好像在跟他说什么。 沈菀笙忙扫视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她目光落在后面的窗户上,忙走上前去推窗户,幸好那窗户还能打开。 赵昊轩站在树下,听红衣男子道:“师傅说了,请殿下将那女子交给红邑,让红邑将她带回去。” 红衣男子面容阴柔娇美似女子一般,面上还涂了脂粉,看起来甚是奇怪,说话声音也有些尖细娇柔的女子腔调。 赵昊轩皱皱眉头:“你告诉老师,这件事情本宫可以搞定,不需要他老人家亲自上阵。” “呵呵,殿下!现在可不是推让的时候,这件事情关系到殿下未来的皇位,恐怕马虎不得!” “马虎不得?那位置将来本就是本宫的,自然用不着你来提醒本宫。” 赵昊轩面色一沉,冷冷看向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面上却无丝毫俱色,淡淡一笑,倒是显得妖艳无比。 “自然无须红邑提醒,只是红邑将师傅的话转告给殿下罢了!” 赵昊轩不耐烦挥挥手:“好了好了,本宫已经知晓了,你回去禀告老师,本宫已经知道地图在何处,只要那女子在本宫手里,地图便不会旁落!” “哦?” 红邑眸子一闪,试探道:“这么说来,地图就在那女子身上?” “这个你无需知道,回去禀告老师便是!” 赵昊轩说完,一甩衣袖,便转身准备离去。 红邑嘴一撇,斜眼看着赵昊轩的背影,一脸幽怨的模样:“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赵昊轩身子一震,僵在了当地,随即低沉着嗓子冷冷道:“大胆!本宫的事无需你操心!” 他说完,快步走到关着沈菀笙的屋子门口,将门轻轻推开,当看清楚床上的情形时,竟然愣住了。 人呢? 沈菀笙竟然不见了! 红邑似乎看出了端倪,忙急步上前跟到门口一看:“怎么回事?屋里……没人?” 两人不觉对看一眼,赵昊轩立刻看向庙内的窗户,窗户已经被打开,人似乎是从那里钻出去的。 “跑了?” 红邑震惊看向赵昊轩。 赵昊轩没有吭声,拔脚就向破庙后面跑去,红邑也跟了上去,找了许久也不见人影,赵昊轩急了,把自己带的人统统叫出来道:“快去找人!” 当下便带着一众人出了破庙。 等他们走远后,沈菀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得意得撇嘴一笑,也不敢久留,悄悄顺着墙根走出破庙,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第二百二十章一巴掌拍死她 逃出生天的沈菀笙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跑,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想要远离开赵昊轩的抓捕。 谁知她误打误撞竟然遇见了宇莫璃派出来找她的人,这才又被救了回去。 再次见到宇莫璃,只见他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但宇莫璃瞧见她灰头土脸衣冠不整的样子,却瞬间黑了脸。 “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将你掳走了?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声音带着些难以抑制的愤怒,拼命将她楼在怀中。 “是太子!他在找地图,所以将我绑走了!” 沈菀笙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果然是他!那会子来袭击咱们的刺客就可能是他派来的人,真是可恶!看来不给他点教训瞧瞧,就真的当本世子不存在?” “你想怎么做?” 沈菀笙从他怀中艰难抬起头好奇问道。 “最近南边发了洪水,灾民甚多,皇上派他去南边赈灾,想来他是趁这个机会出来找你了!” 沈菀笙一听便明白了,他是准备在这个当口给太子制造点麻烦。 记得上一世这个时间,南边确实发了洪水,也听说朝廷派了太子去赈灾。 据说太子将任务完成的很好,所以才让皇上愈加放心,也让他的位子坐得更稳。 “你先去洗洗,我随后到车里陪你!” 宇莫璃匆匆摸摸她的脸颊,然后叫来紫藤和荷香服侍她去洗漱了。 自己则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叫来卷帘道:“你快快骑马回去找陆掌柜,让他顺着宫里的线索查,查查当年太子的侧妃究竟有没有生下孩子!” 卷帘点头答应,正要转身离去,宇莫璃又叫住他道:“还有,让陆掌柜安排几个人装成灾民的样子去南边给太子制造点麻烦!” 荷香紫藤含着泪将沈菀笙扶进马车里,紫藤直接跪下道:“世子妃,是奴婢没有保护好世子妃,让世子妃受苦了,请您责罚奴婢!” 荷香见状,也忙跟着跪了下去。 瞧着两个跪在地上伤心哽咽的丫鬟,沈菀笙也不觉流下泪来,她将紫藤荷香扶起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被人掳走之时,你们也不在身边,怎么能怪罪到你们头上去?快些起来吧!” 紫藤荷香这才起身服侍她洗漱更衣。 等收拾完毕,宇莫璃也回到了车上,打发两个丫鬟下去,才将沈菀笙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下颌抵住她的额头道:“他……他没有欺负你吧?” 沈菀笙摇摇头:“倒是没有!” 宇莫璃思忖片刻蹙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是赵昊轩的行事风格,他知道你在马车里,怎会让人往里面射箭?” 沈菀笙面色微红,但他知道宇莫璃的分析是对的,便抬头道:“他将我带去了一座破庙里,我偷偷看见他与一红衣男子说话,那个红衣男子看起来很不一般!” 宇莫璃眸子微眯,咬咬牙根道:“红衣男子?莫非是红邑?” 沈菀笙并不知道红邑是谁,微微一愣:“红邑?” “就是赵昊轩的老师——当今太傅东方锦的徒弟,听说他手段狠辣,却很少有人见过他!” 宇莫璃抿抿唇,赵昊轩搅和进来就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又多了个红邑,真是让人头疼得紧。 “那个红衣男子看起来倒是很像个女子呢!” 沈菀笙边回忆边轻声道。 “听说红邑确实是个男儿身却又喜欢做女子打扮的怪人。” 宇莫璃点点头表示赞同。 “往后你要小心些才是,尽量呆在这车里不要出去,他们既然已经追来了,只怕是轻易不会离去!“顿一顿又道:“虽然我不怕他们,但如今就怕他们将你掳走。” 沈菀笙点点头,伸手摸摸他的胡子道:“才一日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邋遢?连胡子都有了?” 说完忍不住抿嘴一笑。 宇莫璃见她娇憨可爱,忍不住将下巴在她白嫩的脸上蹭了蹭:“你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收拾你!” 两人一时间在车厢里说笑起来,车厢里传出欢声笑语。 睿嬷嬷来给沈菀笙送自己做的汤面,见白慕然在马车外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便好心上前问道:“白军师,可是有事要找世子和世子妃?” 白慕然回过头,见是睿嬷嬷,忙拱手道:“我只是在这里转转而已!” 睿嬷嬷看看他的肩膀,蹙眉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快去休息吧,不然伤口裂开又要受罪了!” 睿嬷嬷这是关心人习惯了,也不过是顺嘴说一下而已,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白慕然此时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虽未曾成婚,但也不是那种决定孤身到底的性子,偶尔也会盼望有个女人陪在身边。 见睿嬷嬷虽然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但是长相却是不差,很清秀。 只不过她习惯了长年累月将自己打扮得老成,看起来略微显老而已。 他多年来独自一人,哪有个女人关心他,可是这几日睿嬷嬷对他的照顾让他甘之如饴。 白慕然立刻回到休息的地方,乖乖躺下来。 睿嬷嬷给沈菀笙送完饭,又去拿了些汤面送到白慕然跟前,笑道:“你的身子如今要将养,多吃点补补身子。” 白慕然心中一暖,也还给她一个笑脸。 此时沈菀笙正好从车上下来,看见睿嬷嬷正和白慕然说话,又想起白慕然的伤势,忙走过去想问候一下他,并向他道歉。 睿嬷嬷背对着沈菀笙,看不见她过来,白慕然却能看见,便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悦。 沈菀笙走到睿嬷嬷身后,却不料脚下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身子一下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便往睿嬷嬷身上倒去。 她伸出手想抓住睿嬷嬷,睿嬷嬷却并无防备,听见身后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撞翻在地。 白慕然被睿嬷嬷挡住了视线,也没有看真切怎么回事,冷不防睿嬷嬷便跌了下来,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睿嬷嬷倒是没有倒在他身上,但手中端着的那碗热汤面却直接洒在了他身上。 好巧不巧,那热汤面正好倒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宇莫璃从车里出来时,正好就看见这一幕。 沈菀笙倒在睿嬷嬷身上,睿嬷嬷狼狈伏在地上,白慕然面目狰狞看着自己肩膀上淋着热汤面的伤口,似乎很是痛苦。 晚上,沈菀笙窝在宇莫璃怀中幽幽道:“那白军师是不是很讨厌我,今日竟一直躲着我,看见我面色也很难看!” 宇莫璃想了想:“没有吧?他不是那样喜形于色之人,可能是因为伤口太难受,所以才面色难看!” 沈菀笙想了想,看来也确实是这样,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相拥着,不多时便睡着了。 马车外,白慕然却老泪纵横,自己伤口眼看着快痊愈了,不料今日被那死丫头泼了碗汤面上去,伤口如今又被烫得越发严重起来。 他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死丫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救人一命 翌日,一行人继续向南行进。 晌午时分,卷帘匆匆赶了回来,宇莫璃忙吩咐队伍停下休息用饭,才将他叫到稍远些的地方,低声道:“查得怎样了?” 卷帘抱拳道:“陆掌柜说刚查到一个人,当年给侧妃接生的,只是这个人当年接生完便销声匿迹了,眼下只知道此人在锦州城中,但如今还没有找到!” “如此说来,这其中真的有蹊跷?” 宇莫璃摸摸下巴,暗暗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些。 “世子,这件事情难道真与世子妃身世有关?”卷帘道。 “眼下我也不清楚,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宇莫璃抬头看看天空,天边似乎飘来一片乌云,看样子要下雨了。 不远处,白慕然盯着他们,手中捏着一块饼,用手指掰下一块,口中喃喃道:“怕是又有事了!” 京城中确实出事了。 锦州城遭了十年不遇的水灾,皇上派太子南下锦州赈灾,却不料太子带着物资和人到了锦州的地界,刚要开始赈灾,便遇见有人出来闹事。 后来也不知道谁将紧闭的城门打开,锦州城里的灾民大多逃出了城,向相隔不远的京城而去。 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也是饿死的饿死,没饿死的得了疟疾,也只能躺着等死。 锦州城一时间成了一座死城。 而逃往京城的百姓,沿途中也有不少饿死的,还有一些到达了京城,却被拦在城门外。 后来逃难的人多了,把守京城城门的守正更是死死守住城门,坚决不肯放一个难民进城。 于是大批难民聚集在城门附近,时间长了,大家怨言颇多,甚至一度开始冲撞城门。 守正便急了,去报了京兆尹,京兆尹也不敢擅自做主是不是要放难民进来,忙又去找刘丞相。 最后皇上便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禁勃然大怒,认为太子办事不力。 而此时的太子则在锦州城尽心尽力地做着赈灾的事情。 宇莫璃一行人此时也到达了锦州城附近,并且在城外扎起了营帐。 自上次沈菀笙被太子掳走后,宇莫璃大多数时间陪在她身边,自己实在有事不能陪她,便会让几紫藤和荷香陪着她。 既然到了锦州城,自然是要去看看城内情形的。 宇莫璃打算带着卷帘一起进城去看看,沈菀笙却非要跟着去。 宇莫璃拗不过她,最后只得又带上紫藤,四人换上粗布衣裳,扮作灾民的模样,这才向城内走去。 路上,宇莫璃见沈菀笙纵然穿着粗布衣衫,依然掩饰不住美貌,便从路边找来些泥巴抹在她脸上,这才放下心来。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进城后看到的惨状还是让他们心中一惊。 果真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饥饿的灾民比比皆是,让人触目惊心。 走了一段路,看见路边有施粥点,有官兵在给大家用勺子打着饭。 粥棚外面排着很长的队伍,大都是老弱妇孺,也有几个年轻些的。 宇莫璃拉着沈菀笙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沈菀笙面上被泥巴弄脏了,看起来跟灾民差不多,宇莫璃和卷帘也带了斗笠,将帽檐压得很低。 几人看起来像是一路逃难过来的,也没什么人去注意他们。 站了一会儿,突然见一辆马车驶来,马车在施粥的棚子前停了下来,帘子一掀,出来个身着黑袍的俊美男子,正是赵昊轩。 领粥的难民发出一阵骚动,随后铺子里走出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只见他身材中等,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见到赵昊轩忙要磕头行礼,却被赵昊轩拦住:“特殊时期,不必拘礼!” 宇莫璃几人忙将头低了低,好在赵昊轩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宇莫璃压低声音在沈菀笙耳边道:“此人是锦州城 知府权尚。” 沈菀笙点点头:“这赵昊轩倒也是做了点实事的!” “只可惜没有做好!你可知,前几日他刚到时,这城里发生了骚乱,有很多难民冲破了城门口的管制,都往京城逃难去了?” 宇莫璃低着头轻声道。 “那肯定是这权尚前期没有做好!他没有安抚好灾民,灾民自然要去另谋生路了!” 沈菀笙她记得上一世这里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据说灾民被太子安排得极好。 “呵呵,菀儿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宇莫璃淡淡笑道:“有些事情没有传出去却不见得没有发生,只不过是没人被捅破罢了!” 宇莫璃记得上一世在这次灾后,隐约听说锦州城内因为封城饿死了不少灾民,所以他才安排人故意来闹事,让城门失守,好让灾民外出 逃生。 沈菀笙自是不懂,也不敢多问,怕被他看穿自己重生的身份。 赵昊轩在那边似问了权尚些什么,因离得远,几人也未听真切。 只是灾民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那不是知府大人吗?” 众人一听,也不排队了,纷纷涌上前围住权尚和赵昊轩跪下,有人道:“知府大人,求您救救我家老母亲,她得了瘟疫,如今快要不行了……” “我家孩子也快死了……” “我家五口人死了四口,只剩我一人……” “……” 一时间灾民们纷纷诉苦,希望能得到帮助。 沈菀笙看得眼圈都红了,她自小虽没了父母,但也不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一时之间也替灾民感到难过。 “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沈菀笙伸手拉住宇莫璃的衣袖,满脸哀求之色看着他。 宇莫璃低头,看见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泥污,却依旧遮不住那一脸的娇色,她双目微红,眸子里隐隐有水雾缭绕,红润的唇微微张着,眉心却蹙在一起。 “菀儿,我早已安排好了,你就莫要操心了!” 宇莫璃宠溺看她一眼,轻轻将她鬓角一缕松散的秀发别到耳后。 “真的?” 沈菀笙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之意。 看见她这样的眼神,宇莫璃表示很满意,点点头道:“嗯,今晚便可见分晓!” 灾民们围着权尚和赵昊轩,权尚怕太子出事,忙劝赵昊轩依旧回到车里,让他先回自己府上去,由自己来处理其他的事情。 赵昊轩前脚刚走,权尚便命人将粥全部分给了依旧老老实实排队的灾民,而那些跪拜的全部都赶走,不再给他们提供粥饭。 沈菀笙看得气愤不已:“这人真是不可貌相!看他长得人模狗样仪表堂堂,谁知却一肚子坏水!” 宇莫璃冷冷嗤笑,若他记得不错,这权尚后来是被太子调去了京中。 几人正站在一旁看好戏,却不料灾民中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原来是有个老婆婆晕倒了过去。 权尚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灾民们因为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早已麻木,只骚动了一下便也没人理会了。 沈菀笙急得便要上前去扶人,却被宇莫璃一把拉住,微微摇头道:“不可!万一她染了疫病……” “可她也是一条人命啊?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 沈菀笙说完,便挣脱开宇莫璃的手,朝着晕倒在地的老婆婆跑去。 宇莫璃无法,只得紧紧跟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阴差阳错 此时施粥已经结束,灾民很多都已经离开了,施粥棚里的官兵也收拾好东西走了。 沈菀笙跑到晕倒在地的老婆婆身边,也顾不得忌惮什么了,将她一把扶起。 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但是依旧还有微弱的气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轻声唤她:“老人家,老人家,快醒醒!” 宇莫璃也跟过来蹲在旁边,皱眉看了看,又探探老婆婆鼻息:“没事!应该只是太饿晕过去了!我们找点吃的喂给她,然后送她回去便好。” 沈菀笙点点头,又叫紫藤来,两人一起将老婆婆扶到屋檐下的柴垛上躺着。 宇莫璃吩咐卷帘去找点吃的,自己则陪她们一起。 他顺便又观察了一番四周,此刻目之所及,城内的人越发少了起来,街道上都是被洪水淹过的痕迹。 虽然洪水已经退去好几日,天气也很炎热,但有些低洼的地方甚至还有积水,路两旁的淤泥也未及时清理。 他眉头蹙得更紧,这样的情形,如何能避免瘟疫? 但此刻在这里发号施令的是太子,他只是一个过路的将军而已,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他置喙,否则很容易给人留下把柄。 所以,他即使想要帮这里的灾民,也只能在暗处帮,上不得台面。 不多时,卷帘端着一碗稀粥小心翼翼走过来,宇莫璃接过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卷帘指了指身后道:“那边有人在卖粥,一两银子一碗。” “什么?这么贵?” 紫藤惊讶叫了一声,她抬起头来看看沈菀笙,视线又落到那碗粥上。 她从前落魄时,常常食不果腹,街上的食物价格自是了解很清楚,这碗粥若是平日里也就五文钱一碗,如今却卖得这么贵。 沈菀笙也蹙起了眉,即便她从未曾在街边买过粥,也知道这一两银子一碗的粥肯定是有问题的,一两银子都够买好几袋大米,煮够几十人喝的粥了。 纵然是受灾期间物资紧缺的情况下,也不应该这么贵,这是明显冲着发灾难财去的。 但眼下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先将面前这个老婆婆救下再说。 紫藤接过碗,沈菀笙扶起老婆婆的头,然后示意紫藤将碗放到老婆婆嘴边。 可能老婆婆闻到了粥的清香,突然眼皮微微动了动,嘴里发出一点含混不清的声音。 沈菀笙忙在她耳边道:“老人家,我们喂您吃点东西!“ 那老婆婆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嘴巴也张开了一点点,紫藤忙将粥一点点缓缓倒进去。 不多时,粥便被喝了小半碗进去,老婆婆也缓缓睁开了眼。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双眼竟然全是白色,她是个瞎子。 沈菀笙见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忙扶着她道:“老人家,您先将粥喝完,等有体力了我们将您送回家去!” 老人朝着沈菀笙方向扭过头去,她白色的眸子显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借声音辨别,遂满面凄凉道:“家?我哪里还有家?” 说着,那眼睛里竟然流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宇莫璃蹙了蹙眉,见那老婆婆虽然穿一身早已辨别不出颜色和质地的衣服,模样似灾民般狼狈,但坐在那里,腰背却挺的笔直,那一身的气度倒是装不出来的。 她捧着粥碗,虽然喝得急,但动作却极为优雅,喝完粥,还从怀中取出一块早已辨不清颜色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老人家,你家在哪里?我这就送你回去!” 宇莫璃等老人喝完粥,俯身低低对她道。 老婆婆摇摇头:“我没有家,原本有个房子安身,只是这洪水却将房子冲垮了!” 说完,叹了口气。 她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紫藤忙扶了她一把,老人却推开她的手,蹒跚着站稳,又苦笑着道:“多谢几位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身上只剩下一件值钱的东西,便送给几位吧!” 说着,她伸手到怀中,艰难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顺手递给身旁站着的沈菀笙。 沈菀笙哪能要她的东西,忙将她的手推回去:“老人家,举手之劳而已,我们哪能要您的东西!” 老人家却摇摇头,满面凄然之色道:“如今我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今日尚且站在此处,但也许明日便倒在不知何处再也起不来!这东西留给你们或许还有点用处,我拿着倒是糟蹋了!” 沈菀笙还要推辞,却没瞧见一旁宇莫璃神色微变,和卷帘交换了一下眼色。 此时老人可能没有站稳,身子晃了一下,宇莫璃伸手扶她,顺势将那黑乎乎的东西接在手中:“既然是老人家的一点心意,我们便不要推辞了,收下来吧!” 见沈菀笙挑眉想要反对,忙对她使了个眼色。 沈菀笙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意,只得咬了咬下唇,没有吭声。 老婆婆满意点点头,伸手拢了拢自己头上已经蓬乱的花白发丝,又挺了挺脊背,准备抬脚朝前走去。 却不料她刚一抬脚,感觉腿一软,便向地上跌去。 宇莫璃忙伸手将她扶住,见她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低头一看,她的裤子上竟然渗出一些血迹。 忙将她又放在地上,示意紫藤将她裤脚掀起,待众人看清楚她腿上的情形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她腿上有个碗口大的伤疤,伤疤显然不是新的,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似乎从来没有好过,那伤口已经渐渐腐烂了,隐约可见里面森然的腿骨。 血水混合着脓液从伤口渗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沈菀笙面色苍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宇莫璃和卷帘紫藤三人,也不禁心中一颤。 “老人家,我们在城外有住的地方,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出城去吧,我们可以将你身上的伤治好。” 宇莫璃看老婆婆面色发白,显然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忙给卷帘使了个眼色。 卷帘会意,忙蹲下身子将自己后背露出来。 宇莫璃扶起老婆婆,将她放在卷帘背上,几人带着老婆婆匆匆向城外走去。 此时城门口早已没有守卫了,城门洞开,出城进城来去自由。 回到城外的驻地,沈菀笙忙吩咐睿嬷嬷来照顾老婆婆,又去马车里翻出药箱送过去。 宇莫璃便从营帐**来,走到一旁的小树林中,卷帘也跟了过去。 他拿出老婆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仔细打量,只见那是一个雕刻成螭龙的墨玉,螭龙呈圆形盘起,雕工极为精细。 他用拇指摩挲着墨玉,眉间露出思索的神情。 卷帘探头过来道:“世子,这难道是宫里的东西?” 宇莫璃点点头:“准确地说,这应该是太子府用的东西!” 说着,他将墨玉拿起来,对着光线照了照,只见里面透出两个字:东宫。 卷帘惊讶道:“这老人家怎会有太子的东西?” 宇莫璃眉头蹙在了一起:“这不是太子的东西,是皇上的东西!” “这……” 卷帘露出疑惑的神情,忍不住搔了搔自己的后脑。 宇莫璃将墨玉紧紧攥在手中,若他没记错的话,曾经在宫里看见皇后戴过相同的玉。 第二百二十三章前尘往事 睿嬷嬷看着眼前瘦弱不堪,一脸沧桑,双目紧闭的老人,心中顿时生出怜悯之意。 她让紫藤和荷香帮忙给她擦了身子,又将伤口清理干净,上好金疮药,最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沈菀笙来看过一回,见收拾干净后的老人家看起来面容和善,手脚并没有惯常做活计的人常有的老茧。 不过她怀中那个已经脏污不堪的帕子,绣工倒是看起来极为精致,反而不似常见之物。 老人家破烂的衣服已经被紫藤扔了,那帕子虽然脏,但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之物。 紫藤怕是老人心爱之物,便没敢扔掉,帮她洗干净了晾在树枝上。 沈菀笙见到帕子,也心生疑惑,只见那帕子原来的颜色早已分辨不出来了,但上面绣着的几朵菊花却是精美无比。 她拿着帕子走到靠在马车旁的宇莫璃身旁,将帕子举起来道:“你瞧这帕子,真是绣得好精致呢!” 少女面色红润,声音清冽,红唇微微张开。 宇莫璃眯起眸子伸手接过帕子:“从哪里来的?” “是睿嬷嬷她们给老婆婆换衣服时,从她身上找出来的!我瞧着竟不似普通的物件呢!” 宇莫璃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突然面无表情随手一扬:“这么腌臜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沈菀笙眼睁睁看着那帕子飘到树上去了,想够也够不着,便瞪了宇莫璃一眼:“这是那老人家的东西,你扔了干嘛?万一是人家很宝贝的东西,等她问起,你又该如何解释?” 宇莫璃眸子闪了闪,挥挥手大大咧咧道:“不过是一个帕子罢了,大不了我赔她十条算了!总不至于为这个跟我闹吧?” 真是自以为是! 沈菀笙气得跺了跺脚,也不想理会他了,自去马车里换衣休息去了。 宇莫璃等沈菀笙背影消失后,眸色才显出几分幽深,他悄悄纵身跳上树,将那块扔掉的帕子捡了回来。 他将帕子撑开,隐约可见帕子的右下角上绣着个小小的秦字。 他记得陆掌柜跟他说过,那个死去的侧妃便是姓秦。 宇莫璃缓缓将手掌收紧,将那帕子握在手中,眸色越发幽暗深邃,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卷帘跑过来道:“世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便可开始动手。” 宇莫璃点点头,勾了勾唇角:“既然他赵昊轩管不了,少不得咱们出手罢了!还有那发灾难财的奸商,也给他点教训尝尝!” 因要处理锦州城的事情,宇莫璃一行人便在城外多盘桓了一日。 营帐搭在了隐蔽处,并无人发觉,况且锦州城内正忙着赈灾事宜,也无人顾及城外。 白慕然斜倚在一棵树上,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肩膀裹着白布,玩味地看着宇莫璃。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宇莫璃挑挑眉头,暗暗感觉有些奇怪。 “宇将军今日带回来的那个老人,怕是有什么问题吧?” 白慕然嘴角轻斜,似笑非笑道:“莫非跟那死丫……咳咳……跟你夫人有关?” 他差点说错了话,惊觉之后有些尴尬地假装咳了两声。 跟沈菀笙有关的事情,他都得问一问,万一与那宝藏有关,可就事关重大了。 宇莫璃嗤笑出声:“白军师都说了,跟我夫人有关,那就自然是我们的家事,不劳白军师过问了!” “这……” 白慕然有些不服气,待正要争辩,却见马车帘子一掀,沈菀笙走了出来。 她抬头看见宇莫璃和白慕然说话,又见白慕然肩膀裹得像粽子一般,心中便生出些歉意。 毕竟白慕然的伤口是因为她才会变得越发严重。 于是便笑吟吟上前,准备慰问一番白军师。 谁知她刚下马车朝他们走去,那白慕然的面色就陡然变了,他顾不得多说什么,立刻垂下头转身回自己营帐去了。 倒是让沈菀笙的笑意僵在了自己的脸上,她茫然地看着白慕然背影道:“白军师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何一见我就躲开了?” 宇莫璃挑眉摇摇头:“为夫也不知道!不管他了,咱们吃饭去!” 说着,搂住沈菀笙的肩膀,两人一起去营帐吃饭了。 傍晚,睿嬷嬷正在喂宇莫璃和沈菀笙救回来的老人家喝汤时,宇莫璃一掀帘子进了营帐。 他摆摆手示意睿嬷嬷不用行礼,又伸手将汤碗要过来,睿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碗交给了他。 宇莫璃在床边坐下,示意睿嬷嬷先出去,然后自己拿起勺子喂老婆婆喝汤,边喂边道:“老人家,我瞧着您这一身气度,倒不像是普通人!” 老人愣怔了一下,浑浊的眸子似乎眯了眯,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反应过来后摇头道:“唉!以前我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后来年纪大了做不动,便离开了!” “是吗?” 宇莫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又问道:“那老人家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人老了,身子自然也就差了,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我呀,这眼睛便是以前生病落下的毛病!” 老婆婆笑得勉强,眸子虽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僵硬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宇莫璃薄唇紧抿,看来今日不下些猛药,这老婆婆是不会承认了。 “老人家,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他声音多了几分冷冽。 老人似乎身子一僵,眉心蹙了蹙:“若我猜的不错,恐怕是权势之人!” “嗯!您老果然心里清楚得很!我是卫国公府世子,也是如今皇上亲封的抚远大将军!” 宇莫璃说完,目不转睛盯着老婆婆,只见她突然之间笑容更显灿烂,脸庞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随后微微颔首:“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将军救了回来!” 但宇莫璃却清晰看见她的手抖了一下。 他狐疑看向老婆婆,今日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那两样东西便能说明一切。 “老人家送我们的东西,那是东宫太子才有的东西,确切的说,那是当年的太子,如今皇上的东西,请问老人家是如何得来的?” 宇莫璃丝毫不放松,紧紧逼问道。 “……将军多虑了!那是我当年捡到的东西,若是将军不要,便还给我吧!” 老婆婆说着,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警惕之意。 “老人家当真不肯说实话吗?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宇莫璃将汤碗放下,站起身在营帐内缓缓踱步,他一身烟青色袍子衬得身材挺拔修长。 “将军这是说什么话?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将军又想知道什么?” 老婆婆语调渐渐冰冷了起来,她摸索着似乎想要起身,但腿上的伤口却让她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宇莫璃见她始终不肯说实话,只得沉下眸子继续下猛药:“老人家,你可知我夫人是谁?” 老婆婆叹口气:“将军的夫人自然是京中的贵女,想来家世身份自是不低,但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呵呵!老人家,我的夫人是当年扬州巡抚沈远和京城魏家嫡女魏慧娘的独生女儿,不知老人家可还有印象?” 第二百二十四章她的身世 “啊!” 那老婆婆突然失声大叫起来,声音中竟包含着恐怖和震惊之意,甚至连面色都变了。 “你想起来了?” 宇莫璃走到她身边,眉头紧蹙,冷冷盯着她的脸。 此刻那老婆婆再也装不出镇定的神色,她由震惊转为害怕,最后带着满面愧色道:“既然将军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的真名叫霍兰,先皇在世时,是宫中负责接生的医官。” 接着她缓缓道出了当年的情形。 原来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极为宠爱秦侧妃,那时的太子妃便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心中嫉妒秦侧妃,但是因为太子宠爱,她又毫无办法。 后来秦侧妃怀了身孕,一直是由霍兰负责她的日常,眼看还有月余便要生产时,有一日,太子妃派人找到她,威胁她。 那时她在宫外有夫君和孩子,太子妃便以此相威胁,让她听命于自己。 霍兰大概已经知道太子妃是要对秦侧妃不利,但她担心自己夫君和孩子的安全,所以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秦侧妃性子温柔,相貌举世无双,是个既美貌又贤良的女子,非常受太子宠爱,因此她对人不大有戒心,才给了太子妃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霍兰看了一眼宇莫璃,犹豫着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说,宇莫璃凝眉道:“老人家有话直说便是!” “我……听说……听说秦侧妃似乎未嫁给太子前,与沈大人有私情!” “你说什么?……”宇莫璃愣住了。 “秦侧妃生产那日,太子妃找到我,告诉我,她要看到秦侧妃和孩子的尸体,否则就只有让我见到我夫君和孩子的尸体……” 说到此处,霍兰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溢了出来,她抬起手,用袖子拭了拭泪。 “我与秦侧妃相处了多日,见她性子温厚,待人又真诚,从不给我摆侧妃的架子,便生了几分同情之意。犹豫再三之下,便讲这件事情告诉了秦侧妃!” 霍兰声音微微有些暗哑,如同砂纸打磨木头发出的声音。 “谁知秦侧妃却并不惊慌,只淡淡笑道,她早就知道太子妃想害死她,只不过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她早就得了不治之症,所以并不想跟太子妃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从容,仿佛这就是她早已盼望着的结局一般。” 宇莫璃捏了捏眉心,再不曾想到当年还有这样的事情,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有诸多疑点,遂开口道:“难道是秦侧妃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沈远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后来秦侧妃告诉我,她生下孩子后,让我将孩子想办法送到外面交给沈大人。” “那时候沈大人可是成婚了?” 宇莫璃心中一震,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沈菀笙吧! “听说已经成婚了,所以秦侧妃让我将孩子想办法送出去给他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 霍兰舔了舔嘴唇,说了这么多,似乎有点累了,她垂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但关键处还没有讲,所以宇莫璃还不能放开她。 他走到一张简易的桌子旁,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送到霍兰手上:“你喝口水润润嗓子!” 霍兰满意点点头,拿起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用袖子擦了擦嘴,缓缓道:“秦侧妃生产那日,我提前让人去宫外帮我找了一个刚生下便夭折的孩童尸体,用包袱包起来带进了秦侧妃的院子。” “秦侧妃身子弱,生孩子难产,原本看起来也不行了,我知道她怕是撑不过这一关,再加上她早已告诉我要保小,所以在她还剩一口气时,冒险将孩子弄了出来……” 说到此处,她仿佛又回忆起了当年那血腥的场面,满脸的皱纹便拧在了一处。 连宇莫璃听到此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女人生孩子竟如此凶险? 他开始认真考虑还要不要让沈菀笙生孩子。 却不知道上一世,沈菀笙便是难产而死的。 “你将孩子送出去了?” “嗯,我将那死掉的孩子和刚生出来的孩子调换了,那是个女孩子,也算得上命大,看起来跟个小猫儿般弱小,也不怎么哭闹,才能让我顺利送到沈大人那里。” 宇莫璃听见沈菀笙出生时受了那么多苦,心中微痛,不禁暗暗捏了捏拳头。 “后来太子和太子妃赶来时,便是看见了两具尸体。太子爱极了秦侧妃,见她和孩子都死了,心痛的简直快要晕了过去!当时便要赐我死罪。我看了看太子妃,心想若是她不帮我说话,我便要将这件事情说给太子听,大不了同归于尽,她果然怕了,忙阻止太子,我才活了下来……” 说到此处,她又咬了咬牙:“可是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恶毒至此!她不仅让人杀了我的夫君和孩儿……” 提到孩子,她有些哽咽之意,语气中也带了浓浓的恨意:“……还赐了我一杯毒酒,逼着我喝下去!好在我懂医术,及时给自己喝了解毒药,这才只毒瞎了我的眼睛,从而保住了性命!” 宇莫璃已经可以想到,她从宫中逃出来后,因为眼睛瞎了,一定吃了不少苦,然后逃到了锦州城,并在这里安顿下来。 她前半生是人人羡慕的皇宫医官,后半生却被皇后害得只能躲在黑暗中孤独终老,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那颗墨玉的坠子和秦侧妃的帕子你又是如何得来的?” 沉默良久,宇莫璃才问道。 “那是秦侧妃一早给我的,让我和孩子一并交给沈大人,大概是想留个念想吧!只可惜当时情势所迫,我又害怕被人发现,一时便忘了这事,这两样东西也一并放到了现在!” 说到此处,霍兰突然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你说沈远的女儿是你的夫人,这么说来你夫人便是……” “没错,她应该就是秦侧妃的女儿!” 宇莫璃叹口气,淡然道。 “啊!……那我……我可以见见她吗?” 霍兰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袖口,面色苍白。 “其实……你已经见过她了!便是她一定要救你回来的!” 宇莫璃说完,抬起眸子看向霍兰,见她面色一变,随即又有了几分喜色:“如今秦侧妃的女儿能嫁给将军,也算是有个好归宿,如今我便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花白的头发,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祷告着什么。 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宇莫璃跪倒在地上:“霍婆婆,感谢您当年救了我夫人一命,说完便拜了下去!” 霍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将军快快请起,将军身份尊贵,霍兰受不起将军这一拜啊!” 宇莫璃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忙站起来将她按住道:“还要求霍婆婆一件事情!” 霍兰面上一愣:“什么事情?” “请霍婆婆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才是!” 霍兰心中疑惑,但她还是点点头:“我老婆子自然不会胡说八道,没得给将军和夫人惹来杀身之祸!” 宇莫璃微微颔首,这霍兰还是不错的。 他依旧扶着霍兰躺下,抿抿唇道:“霍婆婆为了救我夫人才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你,便跟着我们一起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霍兰摇摇头,面上浮现出苍凉之意:“我这个老婆子可不想拖累你们,你们不必在意我,我自会有活路!” “不可!霍婆婆,我不瞒你说,待此次远征回京后,我会安排夫人与皇上相认!” “什么?你……你为何要让他们相认?莫非你……” “霍婆婆,我也是迫不得已……” 宇莫璃苦笑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霍兰有点莫名其妙,愣愣看着宇莫璃。 宇莫璃并没有解释,淡淡道:“霍婆婆安心养伤,一切皆不用费心,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前往蜀国边境,路途颠簸,可能有些对不住了!” 霍兰叹口气,灰白的眸子眯了眯:“无事!这也比我留在锦州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宇莫璃微微点头,突然意识到她根本看不见,只得抿抿薄唇道:“那我先告辞了!” 霍兰点点头,看向宇莫璃的方向颔首:“将军请自便!” 走出霍兰住的营帐,见睿嬷嬷正在帐外和白慕然说话,白慕然见他出来,忙止住话头,有些讪讪地看着他。 宇莫璃倒不以为意,睿嬷嬷也不知道实情,他自然套不出什么。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周围的营帐内传来侍卫们高谈阔论和打闹嬉戏的声音,他眼神一闪,看见躲在暗处的人影,便径直走了过去。 躲在树后的黑衣人见他过来,忙从藏身的树后闪身出来,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抱拳道:“世子,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待世子下令。” 宇莫璃点点头,负手而立,抬头看看夜色:“现在是几时?” “快要亥时了!”卷帘答道。 宇莫璃眯了眯眸子,耳朵动了动,随即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挥手道:“去吧!小心些,莫要被人发觉!” 卷帘点点头:“世子放心,属下晓得!” 说完,便拱拱手,又转身将手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唿哨,林子深处顿时出现了七八个黑影。 每人肩上都背着一个包袱,卷帘一挥手,带着他们朝锦州城的城门方向快速跑去。 宇莫璃随即转过身,背靠在一棵树上,摆出个慵懒的姿势,又摘下片树叶放在嘴边,竟然用树叶吹出了一些优美的旋律。 离他不远处,有个娇小的身影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来,疑惑得地看向他。 “还不出来吗?” 一曲毕,宇莫璃嘴角带着弧度道。 树后,娇小的身影微微僵了僵,尴尬地站了出来。 “呵呵……我……我见你到林子里,以为你……便跟来看看!” 沈菀笙尴尬地咬住下唇,脸色微微发红,一双小脚不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 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宇莫璃自是看得很清楚,愈发觉得那女子甚是可爱。 沈菀笙看不真切,只能通过声音辨识他所在的方位,说完话,见他没有应声,便抬头去寻他,又不知道他在何处,心中有些着急。 正要出声叫他,却不料被一只手勾住了腰肢,沈菀笙吓得花容失色,正要惊叫出声,嘴巴便被一个柔软的唇堵住了。 纵然惊讶,但是那个味道她是熟悉的,那个人的胸膛温暖而坚实,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好半晌,他才放开她的唇,但手却依旧紧扣着她的腰身,眉眼间俱是温柔宠溺:“你怎么来了?” “我……我方才出来找你,却见你往这边走过来,便跟过来,谁知竟发现你在……”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起刚才那些黑衣人,她也没有看清楚面貌,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嗯!我们回车里去,我再告诉你!” 宇莫璃摸摸她的脸颊,揽着她的纤腰,两人相拥着走出林子。 他们两人依旧住在马车上,一来马车里有软垫,睡着舒服,二来安全。 自从在河里洗澡被掳走后,沈菀笙再也不去河里洗了,每日只用清水擦洗一下便好。 此时她已经擦洗过了,所以回到车上便脱下外衣在软垫上躺下来,两只潋滟的眸子忽闪闪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上衣已经褪下了,正用帕子擦身子。 只见他古铜肤色,胸部肌肉凸起,小腹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甚是强健有力。 沈菀笙眼睛直直勾勾看着他,上一世她只见过魏长卿的身体,那种弱不禁风的读书人。 虽然皮肤白皙细腻,但终究缺少了几分男人该有的阳刚味道。 这一世嫁了个舞枪弄棒的男人,才知道男人该长成这样才叫俊美。 她愣愣瞧着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女子的矜持。 宇莫璃狭长的眸子流转过来,瞧见怔怔盯着他的女子,嘴角溢出几分促狭:“娘子,你瞧够了没有?” 说着,他举起手臂,手肘向上屈起,捏紧拳头,让手臂上的肌肉块块凸起,挑挑眉看向沈菀笙。 沈菀笙见被他发现,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忙用手将脸捂了起来,却透过手指间缝隙去看他。 宇莫璃轻笑出声,清俊的面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深邃立体。 他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她遮住面庞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道:“摸摸看?” 沈菀笙早就羞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按在自己的胸口,动弹不得。 他突然用力,将她整个儿圈入怀中,低沉着嗓子道:“我让卷帘带了些防止瘟疫的药物,洒在锦州城的水源处,用以防止疫情!” 沈菀笙眸子一亮,原来他早就想到了办法,可是那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晶亮的眸子看向他,缓缓道:“那药从哪里来的?” “我们从京城出发时,便带上的!”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锦州城会发生瘟疫?” 沈菀笙有些好奇,上一世她是在事后听魏长卿提起过的,可宇莫璃没道理会提前知道啊。 “我……想着到了蜀国缺少药品,多带些药总是没错的,因此便提前装了一些!” 宇莫璃眼神微微有些闪躲,他心有点虚,毕竟是因为提前知道会发生瘟疫,才让手下多装了那些药物。 “原来如此!” 沈菀笙似乎没有怀疑什么,点头笑着,面上浮出一抹崇拜之意。 她穿着白色中衣,领口稍微有点宽大,侧身伏在他怀中的时候,领口便微微有些滑落之意,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口处一条诱人的沟壑。 宇莫璃便有些把持不住,低头去吻她红润的唇,手也从衣领中探了进去。 沈菀笙没有躲避,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虽然曾经一度想着逃离,可是现在她巴不得他赶快要了自己。 那幅地图,她实在不想时时带在身上。 情到浓时,不能自己。 马车的车厢中,满是旖旎。 沈菀笙的腰带刚被解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肚子仿佛抽疼了一下,随后便觉得一股热意从下身涌了出来。 “糟糕!” 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 这感觉…… 怎么这么不凑巧?葵水这个时候来了! 她忙用力去推宇莫璃,但此时男人早已意乱情迷,哪里肯放开她? 只不住去脱她身上的衣服,吻也不住落在她的脖子和肩头。 “不行!快放开我!” 她越是用力去推他,他就将她搂得更紧些,然后将她的双手按在头上方,用自己一只手牢牢固定住,另一只手继续去扯她的衣服。 “真的不行!好夫君,快放开我好不好?” 她急得不行,又动弹不得,只得软声去求他。 宇莫璃边吻她边气喘吁吁道:“你不是说想要那地图消失吗?为何现在又要拒绝我?” “不是!我……我那个……那个来了……” “嗯?什么来了?” 宇莫璃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进来。 “我……葵水来了……” 沈菀笙更是羞得厉害,幸亏马车里灯光昏暗,否则她真得羞愤而死。 第二百二十六章不能动她 宇莫璃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起身查看,见她身下果然有一团可疑的红色。 “这……” 刚要开口,宇莫璃抬头陡然看见沈菀笙幽怨的眼神,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你……嗨!” 他突然有些语无伦次,俊脸也爆红起来。 “还不快些起来!” 沈菀笙语气带着七分不快。 宇莫璃忙站起身,将衣服穿好,又拿来帕子,想帮她擦擦。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沈菀笙低下头接过帕子。 “好……我……” “你什么?还不快些出去!” “哦哦,我这就……这就出去!” 就这样,半夜,宇莫璃被自己娘子赶出了马车。 他下了马车,刚走几步,便感觉有雨丝落在脸上,看来又要下雨了。 他忙朝着不远处的营帐跑去。 走到白慕然的营帐门口,他也不开口询问,直接一掀帘子便进去了。 白慕然正躺在里面,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宇莫璃重重走进去,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往那边去点!挤!” 白慕然突然吭声道,然后也坐了起来。 宇莫璃讪笑着向旁边挪了挪,心想:难道这小子今日竟然没有去盯着我们的马车,倒是奇了。 “怎么?被自己夫人赶出来了?” 白慕然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他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好了不少。 “与你何干?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们吗?我来你这里借住一晚,也免去你在外面淋雨的辛苦。” 说着,他瞥了一眼白慕然的双脚,那皂靴底部明明还沾着一点泥巴。 白慕然面色一红,偷听墙角的事情似乎并不那么光彩。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包肉干:“喝点?” “嗯,那就来一点吧!” 白慕然起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酒壶,拧开盖子递给宇莫璃。 宇莫璃皱眉接过小酒壶,他有点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一般不会用。 但他并没有拒绝,只将壶抬高些,壶嘴并不碰触嘴唇,倾斜壶身,往自己嘴里倒了一点酒,又拿起一块肉干嚼起来。 “地图你画出来没有?” 白慕然也喝了一口酒,然后斜睨着眼看他,似乎不经意问道。 “没有!” 宇莫璃答得干脆。 “为何?你若是画出来了,不就可以……可以与那……丫头圆……咳咳……了吗?” 白慕然面色微红,他没有成过亲,自然提起那些男女之事有点害羞。 “咦!白军师,你居然还会脸红?” 宇莫璃似乎对他脸红有那么一丝好奇,面上露出些促狭之意。 倒是让白慕然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怔了怔又将话题带了回去:“我说地图的事情,你莫要打岔!” “地图还未画,不过,我这里已经记住了!” 他说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你……你这不是骗我们?” 白慕然勃然变色,忽地站起身,手握在剑柄上。 营帐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白军师,稍安勿躁!无论地图在不在,我都会带你去寻找宝藏,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宇莫璃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撕扯着手中的肉干。 “你……” “我怎么样?” “真是不可理喻!若是无名找上门来,你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慕然将握着剑柄的手松开,狠狠点着宇莫璃道。 宇莫璃却似乎不以为然,嘴角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拍拍手将肉干渣拍掉,往他身旁的垫子上一躺:“睡吧!” 翌日清早,天还未亮。 宇莫璃打着哈欠钻出营帐,伸长胳膊又扭了扭腰活动几下。 往日里睡惯了柔软的马车软垫,昨夜跟白慕然睡就有些难受,况且又被他鼾声扰得睡不好,所以早上起来,不仅感觉腰酸背痛,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他估摸着卷帘他们也快回来了,便走到林子外面向内张望,没见人影,便顺便练了一套拳法。 拳未练完,便听见林子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宇莫璃精神一震,忙迎了上去。 “世子,事情办完了!” 卷帘见宇莫璃来接他们了,忙迎上去。 “可还顺利?” “顺利是顺利,不过还有些意外发现!” “哦?说来听听!” 宇莫璃狭眸微眯,眼底渐沉,负手而立,身姿绰绝。 “属下带着人去城中水源处,将药粉尽数撒了进去,随后又去找那些奸商,一个个都收拾了一番,将他们得来的不义之财也全部搜了出来,其中有个奸商不打自招,说这全是锦州城的知府权尚授意他们做的,只要得来的银子分他一半即可!” 卷帘说完,看着宇莫璃,似乎想看他怎么说。 “哦!” 宇莫璃轻哦一声,垂下眸子开始思索。 上一世只知道那权尚后来被太子重用,但是他到底是如何被重用的,以及这权尚的为人如何,倒是无从知晓了。 “你们将那些银子如何处置了?” 宇莫璃抬眸沉声问道。 “我们将那些银子带了回来,还未处置,等世子吩咐!” “嗯!这些银子依旧拿去救济灾民,不过这一次咱们不用藏着掖着了!你带着几个人驾一辆马车去周边的城镇,将能买到的粮食全部买回来,我们大张旗鼓开仓放粮。” 宇莫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算是跟太子叫板吗? 倘若太子这么认为,那便算是吧! 敢打他女人的主意,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上一世他赈灾有功,那这一世,便抢了他的功劳又如何? 卷帘眸子闪闪发光,主子蛰伏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破茧成蝶了。 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含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转身要走,又被宇莫璃叫住了:“你们昨夜一夜未曾合眼,先去休息一会子再出发吧!” “不用了,我们这就出发,在马车上也可以休息!” 卷帘摇摇头,朝着身后的几人摆摆手便走了。 此时天色渐渐亮起来,宇莫璃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抬头看了看微微发白的天空,昨夜的雨早已经停了,但泥土的芳香却弥漫在空气中。 鸟儿在树枝间穿梭鸣叫,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如乐曲般动听。 小树林里有雾气弥漫,山中的清晨果真是不一样。 他立刻想到将沈菀笙叫起来一起感受这般美好的清晨时光。 宇莫璃快步走到马车旁,挥退了守在门口的侍卫,一掀帘子跨进车厢里。 沈菀笙蒙着被子睡得正香,这一夜没有宇莫璃在身旁闹腾,她倒是睡得比往日里更沉些。 宇莫璃轻轻伏在她身旁,攥住被子的一角,缓缓提了起来。 被子里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便露了出来,果真睡得很是香甜呢!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她嘴角竟然还流出了一点亮晶晶的口水。 宇莫璃嫌弃地用手指轻轻帮她擦去嘴角口水,又将被角稍稍提起一些,见她里面只穿着一个水红色的肚兜,瘦削的肩膀和藕节般白嫩的手臂都露着。 宇莫璃不觉吞了一口唾沫,如此美好的女子,可惜自己竟然动不得,真是让人气恼。 他犹自有些不甘心,悄悄伸手探进她的肚兜里。 那柔软的触感不禁让他身子绷紧。 垂下眸子,便看见女子正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看着他,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你醒来了?” 他鼻中喷出温热的气息,手却兀自在她肚兜里游走。 第二百二十七章赈灾 “你在做什么啊!” 少女有些不悦,慵懒地伸手进被窝捉住他的大掌,想给他拽出来。 可是拽了半天,纹丝不动。 “讨厌!来人了怎么办?” 沈菀笙皱皱眉头,这个男人,每天不欺负她就过不下去是不是? “来人就来人,我摸我娘子,又不是摸别人,能怎么着?” 宇莫璃这话说得痞味十足。 沈菀笙更是不悦,好不容易独自睡个好觉,却被他搅扰了清静,真是让人恼火。 她伸长胳膊想伸个懒腰,却不料宇莫璃就势过来搂住她的腰身,头埋在她的颈窝间,贪婪吸吮着她身上的气息。 沈菀笙感受到自己后背他微微清凉的身体,苦笑一下,好吧,这下睡意全无了。 她索性不动弹了,任他大掌摩挲。 不多时,便感觉他不动弹了,又过了一会儿,耳后传来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 这…… 昨夜她在马车上看见宇莫璃去了白慕然的营帐里,知道他跟白慕然挤着睡了一夜,不成想他昨夜竟似没有睡好,否则也不至于困倦如此。 等宇莫璃睡得熟了,她才蹑手蹑脚缓缓起身,穿好衣服。 这荒郊野岭早晚还是有些寒凉,沈菀笙怕他着凉,便将被子给他盖在身上,又将被角掖好,这才走出马车。 刚下过雨的山林空气清新,她深吸一口气,芬芳的泥土气息让沈菀笙有一种身在世外桃源的错觉。 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永远留在这人烟罕至的山林间,没有世俗打扰,没有尔虞我诈。 “世子妃,您起身了?” 荷香从不远处另一辆马车中走出来,看见主子已经站在马车外了,忙拿出一个铜盆打来清水,伺候她洗漱。 睿嬷嬷也生起火煮了粥,一阵粥的清香飘来,倒是勾得沈菀笙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紫藤也帮着睿嬷嬷生火,她们大清早就要煮够几十号人吃的粥饭,也是够辛苦。 做好饭,睿嬷嬷先盛了两碗,让紫藤给世子和世子妃送去,再盛一碗晾在旁边,等自己吃完正好粥也凉了,可以去喂霍兰吃。 沈菀笙吃完饭,见宇莫璃还没醒来,也不想打扰他,将粥放在一旁,等他醒来再吃。 她走出马车,到霍兰的营帐中去看她。 昨日宇莫璃告诉她,老婆婆姓霍,叫霍兰,夫君和孩儿都死了,眼下只是孤身一人。 他已经说服霍婆婆和他们的队伍一起出发,将来带她到京城中照料。 既然要带她一起走,那便是自己人了。 她走到营帐前,掀开帘子见睿嬷嬷正在喂霍婆婆吃粥。 见她进来,睿嬷嬷忙起身道:“世子妃来了!” 沈菀笙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喂粥,但霍婆婆一听说是她来了,便不肯吃了,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惊喜道:“是世子妃来了?” 她摸索着似乎要起身行礼,却被沈菀笙上前按住道:“霍婆婆莫要多礼,安心用饭便是,我就在旁边略坐坐。” 霍兰双手微微颤抖,面前的女子是她当年用一家人的性命换来的,让她怎能不激动? “能……能让我摸摸世子妃的脸吗?” 霍兰颤颤巍巍道,她眼角有些湿润,双手止不住轻轻颤抖着。 睿嬷嬷轻瞥她一眼,心中暗暗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有几分不悦,凭什么要摸世子妃的脸呢? 沈菀笙有些意外,但是她看霍兰那激动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她,抿嘴思量一下,才咧嘴笑道:“霍婆婆想摸我的脸自是可以的!” 说着便坐到床边,拿起她满是褶皱如树皮般的手掌,覆在自己脸上。 她的脸细嫩光滑,如同剥壳的鸡蛋般顺滑,五官精致小巧。 睿嬷嬷细细摸下来,感觉她的脸型和当年的秦侧妃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便笑着道:“像……真像……” “像?像谁?” 沈菀笙有些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像谁? 霍婆婆嘴角一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像……自是像美人! 沈菀笙面色一红,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霍婆婆放开她的脸,嘴角却挂着和蔼的笑意:“知道如今世子妃嫁给了卫国公府世子,果真是般配得紧,我……我也就放心了!” 她这话依旧说得奇怪,但沈菀笙也没有细究,毕竟她是个老人家,说话糊涂些也是有的。 又说了几句话,见她粥还未喝完,便让睿嬷嬷继续喂她喝粥,又让她好好调养,这才出了营帐。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沈菀笙又叫来紫藤和荷香,让她们收拾出一个拉行礼的马车,让霍婆婆坐。 等都安排妥当了,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见宇莫璃依旧未醒,又怕他耽误了正经事情,只得将他摇醒,又指着那粥碗道:“你瞧瞧,粥都快凉了,你还不起床!” 宇莫璃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唉,昨夜娘子不让我睡在车里,没睡好觉,才会睡了这么久,怪谁?” 沈菀笙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怪我喽!” 宇莫璃挑挑眉,伸手指指自己嘴巴。 “又怎么了?”沈菀笙撇嘴道。 “喂我!” “你……” 沈菀笙只觉得很是无语,又狠狠瞪他一眼,但却伸手去拿过放在小几上的粥碗,狠狠用勺子挖了一下,塞到他嘴边。 宇莫璃摇摇头,假意叹口气,却是张开嘴将那粥吞了进去。 虽然沈菀笙的动作很粗鲁,但他吃得却极为优雅,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早饭走出马车,才发现睿嬷嬷已经在忙着烧午饭了。 宇莫璃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想着卷帘他们也该回来了。 沈菀笙跟出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可能还要盘桓一日!” 宇莫璃拉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为何还要盘桓一日?” “这里的灾民太多,本世子决定参与赈灾!” “什么?” 沈菀笙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明明知道太子在这里,居然还想这样高调地赈灾,是想跟太子一比高下吗? “……你这样,怕是……怕是不妥吧?万一……万一太子……” 沈菀笙一时有些结结巴巴道。 “有何不妥?他赈他的灾,我赈我的灾,与他何干?” 宇莫璃眸色微沉,薄唇抿了抿。 “可是,我不想他与你为敌!” 沈菀笙垂下眸子,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不想他与我为敌他便不与我为敌吗?其实他早就已经是我的敌人了!我只是不想再躲藏下去,我要让他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这句话,他是伏在沈菀笙耳边说的,声音虽小,但语气却很低沉有力。 沈菀笙面色一红,她知道他的意思,但身为太子,想要弄死他们应该很容易吧! 宇莫璃看出了她的意思,眯着眸子,捏了捏她的小手:“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得逞!” “将军,将军!卷帘他们回来了!” 此时一个侍卫跑过来禀报道。 宇莫璃神色一凛,松开沈菀笙的手,小声道:“我去看看!” 卷帘他们几个人驾着一辆马车停靠在营地边的空地上,见宇莫璃过来,忙满面喜色迎上前去:“世子,我们买了两车粮食回来!” 宇莫璃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淡笑:“辛苦你们了!” 他朝马车看去,只见马车后面还挂着一辆小车,两辆车上都摞满了麻袋。 看起来至少有十几担粮食,至少够救济上百户灾民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生孩子这件事 宇莫璃笑着点点头:“今日就放粮,明日出发!” 卷帘忙应声,又示意身后一人拿出来个包袱道:“世子,这里面还剩下一些银子,该如何处置?” “分!发救济粮的时候一并发给百姓,每户一两银子,不够的我和夫人来补!” 宇莫璃微微挑眉,语调淡然。 “对,我们来补!”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菀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听他这么说,便出声应和道。 宇莫璃回头与她相视一笑,伸出手来。 沈菀笙忙握住他的手,走到他身旁站住。 两人并排站立,一个身穿白色袍子,一个身穿月牙色纱裙,一个英武帅气逼人,一个娇小清秀冷傲,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天色尚早,锦州城中便出现了几个敲着铜锣之人,边走边敲着铜锣大喊:“各位锦州城的百姓,抚远大将军和夫人从此地路过,遇见锦州城百姓遭遇水灾,不忍百姓受苦,特地拿出银子购买来赈灾粮,请各位百姓到城门口去领取,每户可领一升稻米和一两银子!” 锦州城百姓一听不仅可以领到粮食,甚至还有银子可以拿,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们很多人半年都不一定能挣到一两银子。 于是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朝着城门口奔去。 此时宇莫璃的人早已在城门口搭好了台子,粮食摆在中间,侍卫们将粮食团团护起来。 卷帘又安排两个人在中间拿着银子,每户一两,绝不多给。 为了防止领过的人又反复来拿,还要求每户签字画押。 一开始百姓还将信将疑,后有人壮着胆子去领了,看着领到的粮食和银子,大家都惊呆了, 忙一窝蜂都跑去领。 须臾,知府权尚和太子也得到了消息。 本以为是传言,忙派人去打探,竟是真的,权尚原本也不知道太子和这抚远大将军之间的恩怨,还高兴有人帮他分担。 结果见太子一脸怒色,甚至还摔了一个茶盏,心中便不免嘀咕起来。 看来太子和这抚远大将军之间是有什么龃龉。 于是他便不敢再高兴,只乖乖低头,等待太子吩咐。 赵昊轩沉着脸思忖一会儿,才缓缓道:“你随便去找个什么由头将他们的人赶走。” 权尚一愣,这不是在百姓面前砸自己的招牌吗? 但也不敢反驳,只得命人快去。 等权尚派的人到了城门口,粮食几乎已经发完了,见有官兵过来阻拦,便有百姓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宇莫璃的人趁机收拾东西又回到了营地。 此时太子的人也悄悄跟了上去,找到宇莫璃的营地,回去报给太子。 太子震怒,但一想到沈菀笙也在,怒气又下去了一半,既然他们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但是这一次赈灾让抚远大将军和夫人的名声一下子传遍了锦州城,甚至盖过了太子的风头。 权尚自然是不会将这件事情报给皇上,但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有外出的百姓便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 很快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自是对宇莫璃的能力也更加欣赏。 话说回来,赈灾物资发放完毕后,天色已经晚了,宇莫璃的人马也不能再向前行进,依旧在原地休息,待明日一早出发。 这一番大张旗鼓的赈灾,自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宇莫璃便吩咐下去,营地周围增派了巡夜的侍卫,他和沈菀笙住的马车外面也安排了侍卫把守。 沈菀笙明白,太子若是知道她来了此处,一定会想办法来找她,更何况还有那个红邑。 白慕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主动请缨夜里不睡觉,在马车外巡视。 这一夜,在紧张的氛围中度过。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宇莫璃便命人收拾东西出发了。 连续几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大家也就放松下来。 此时离京城愈发遥远,外面景色也起了较大的变化。 这一日,来到一处山崖下,沈菀笙掀开马车帘子去看外面,只见外面山崖上流云泻动,雾气缭绕。 远处的山峰影影绰绰,山林间隐隐约约可见亭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文人呆过的地方,看起来倒是如一幅层层展开的水墨画般充满情趣。 沈菀笙当即兴致盎然,便要登山远眺。 宇莫璃见此处果然风景绝佳,便也欣然答应,命人停下来休息,自己则带着夫人登山游玩。 两人带着卷帘和紫藤向山上走去,沿途景色果然俱佳。 宇莫璃拉着沈菀笙的手,缓缓沿着山路前行,卷帘和紫藤则远远跟在后边,怕扰了主子们的兴致。 登到半山腰,沈菀笙已是走不动路,小脸红扑扑地跟在宇莫璃身后,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腕,牵引着向前。 “菀儿,为夫可是陪你来的,如何你又爬不动了?” 宇莫璃戏谑地看着沈菀笙,这丫头真是赖皮,这会子又拉着他闹着要下山。 “我……我真的爬不动了!” 沈菀笙一手扶腰,一边喘着粗气,抹了抹额上的汗水。 她扶腰的动作像极了一位孕妇,宇莫璃见过柳明珠怀孕时的样子。 他上一世也曾为没有孩子而遗憾过,看见沈菀笙这副样子,眯了眯眸子,突然将她拉入怀中。 “菀儿,我们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宇莫璃搂着温软的女子,梦呓一般道。 怀中的沈菀笙却是变了脸色,她上一世便是在生孩子时难产而死,这生孩子便成了她心头一块永远的心病。 这一世之所以不想成婚,是因为一方面不相信男人,另一方面怕生孩子。 这两件事情是她永远也抹不掉的痛。 而现在,当真心爱她怜惜她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时,定然面临着为他生儿育女的重任。 她不是没想过,本来以为等将来回了京城,若是国公爷和扶怀逼得急了,大不了和离,让他另外娶妻生子。 可如今自己对他竟产生了依恋之情,一想起要与他和离让他另娶,心里竟是难受得很。 宇莫璃半晌没有听见怀中妻子的回答,便低头去看她,却见她面色苍白,紧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宇莫璃以为她害羞,便不再迫她,索性将她一把抱起来,向着山上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山顶的亭中,他将怀中女子放下,指着半山云雾缭绕处道:“菀儿快看,那半山竟然有户人家。” 沈菀笙极目望去,果然见半山腰隐隐约约有一个农家小院,院里似乎还有人在走动。 院里种着几棵树,还有些花草,屋顶上还隐隐冒出炊烟。 两人静静看着,沈菀笙突然生出羡慕之意,若是以后能住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小院里,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咱们以后便也找这样一个小院住,你说好不好?我真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带你来这样的地方了!” 宇莫璃突然附在她耳边道,毕竟,再次回到京城时,也许一切都变了,沈菀笙也不会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很可能会摇身一变成为公主。 沈菀笙没有吭声,以后?那太遥远了,也不知道那时候还能不能在一起。 宇莫璃见她不说话,也不多想什么,依旧将她搂在怀中,下颌抵住她的头顶。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衣袂翻飞,在风中抵死缠绵。 第二百二十九章终于来了 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蜀国边境。 可是,却没有见到前来接应的副将。 从京城出发时,皇上为他安排了一员副将,副将带着五千兵马从另一路到蜀国边境与他汇合。 如今他们经过一月的长途跋涉到了地方,却并不见这名副将来接应,倒是有些奇怪。 作为军师的白慕然更是忧心忡忡,担心会出意外,便飞鸽传书给了无名,邀无名也来这里汇合。 几日后,宇莫璃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山谷中,两侧是又高又险峻的山崖,中间仅有一条路可通行。 宇莫璃带着人马正要前行,白慕然忙拦住他道:“这个地方山势复杂,只怕有诈!” 又抬眼望去,隐约可见山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更加增添几分怀疑。 宇莫璃却不以为然:“眼看就要到了,军师难道还害怕了不成?不会有事的,咱们快些赶路吧!” “不成!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白慕然依旧不肯走。 宇莫璃轻嗤一声,挥手道:“既然白军师害怕有诈,那便留下就是,我们继续赶路!” 说罢,带头骑马向前走去。 卷帘领着后面的人也紧紧跟随在后面。 一直到沈菀笙坐的马车也过去了,白慕然见拦不住他们,只得蹙眉跟了上去,手掌也不由自主握紧了腰间剑柄。 众人走得万分小心,山谷中此起彼伏的猿啼声和鸟叫声不绝于耳,山谷中又不见阳光,总觉得有几分阴森诡异。 白慕然看了看马车,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他骑马走到马车旁,想掀开帘子看一眼,却听见里面传出几声女子的咳嗽声。 看来沈菀笙在里面,并不是空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依旧跟在马车旁向前走。 又走了一段,两旁的山势愈发险峻起来,宇莫璃也更添了几分小心之意,让众人拿起武器排出阵型护住沈菀笙坐的马车。 眼看就快要走出山谷了,突然听见一阵诡异的鸟鸣声响起,似与之前听到的不同,鸟鸣声打破了山谷里的沉寂。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从另一端突然涌来很多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宇莫璃及时勒住坐骑,脸色虽然阴沉,但似乎并没有觉得意料之外,倒是让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愣怔。 “呦!这不是抚远大将军吗?幸会幸会!” 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宇莫璃眸子微眯,虽然那人蒙着面,但看到他鬓边簪着的红色花朵,似乎已经猜到那是谁了。 “这位大侠,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宇莫璃微微仰起头,下颌的线条紧紧绷起,凤眸一闪,似有一抹精光划过。 “在下拦住去路,只是想问将军要一人,只要将军把人交给在下,在下自然不动你一兵一卒,我们的人会尽数退下。” “哦?你想问本将军要何人?” 宇莫璃冷冷出声,他自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人。 “尊夫人,沈菀笙!” 蒙面人的声音甚是妖孽,连带着他露在黑布外的眸子也变得魅惑起来。 “红邑!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觉得本将军会将夫人送到你手上?” “哈哈!原来将军早就认出在下了!那在下就不隐瞒身份了!” 说着,他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黑布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妖孽的脸。 原本是个男人打扮,可偏偏长着一副不亚于女子的清丽容貌,当别人正以为他是男扮女装时,脖间突出的喉结却又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宇莫璃的身后的侍卫已经将沈菀笙坐的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白慕然没见过红邑,第一次见这样奇怪的男人,倒是感到有些好奇,也驾马走到宇莫璃身旁站定。 他很快看出,这个红邑身上的武功有些歪门邪道,虽自己和宇莫璃合力不见得打不赢他,但对方人数太多,怕是要赢会很艰难,伤亡也会很多。 于是附在宇莫璃耳边道:“他们人太多,我们怕是占不了上风!” 宇莫璃微微挑眉,眸中光华微闪:“哦?白军师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没有!” 白慕然答得干脆。 宇莫璃忍不住瞪他一眼,冲着红邑道:“我的夫人自是不能给你!” “那就别怪红邑手下刀剑无情,只能硬抢了!” 红邑冷冷一笑,那笑容虽有几分魅惑,却又有几分阴森,看得人忍不住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红邑,你当真以为本将军怕你吗?” 宇莫璃眸色渐冷,似有寒光迸出,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 看来今日一战,免不了。 此时卷帘突然上前,在宇莫璃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宇莫璃微微点头:“好!” 卷帘随即又退了下去,只留下一脸狐疑的白慕然不知所以然。 对面的红邑眸子微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从黑衣人的队伍里飞出两个黑影,直直朝着沈菀笙所坐的马车而去。 只听“铮”一声,宇莫璃宝剑出鞘,瞬间朝着黑衣人追了过去。 白慕然也拔出剑准备帮他,却见红邑飞身朝他扑来。 两方人马见状立刻也缠斗在了一起。 宇莫璃的人护在沈菀笙坐的马车边,红邑的人则步步逼近。 双方交战片刻,已是伤亡众多,宇莫璃带来的侍卫大多数都是他平日里训练出的暗卫,功力很是了得。 奈何对方人数众多,还是吃了不少亏。 与宇莫璃缠斗在一起的两个黑衣人功力也甚是了得,一时半刻间谁也占不了上峰。 而白慕然一人独自与红邑斗,初时还能与他勉强打成平手,可是几百招过后,他便有些吃力了,渐渐有些难以支撑。 山谷中已是遍地躺满尸体。 宇莫璃的人越来越少,护住沈菀笙车子的侍卫也所剩无几,都在拼命阻拦敌人的进攻。 虽然与宇莫璃打的黑衣人武功不算了得,应该在宇莫璃之下,但他们两人合力,宇莫璃便招架不住了。 眼看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宇莫璃挡过对方刺来的一剑,回头看了看,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双方打了一个时辰,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而黑衣人却源源不断从山谷入口处进来,倒是越来越多。 白慕然急得双眼通红,大吼道:“你快些带着夫人先走,我来应付他们!” 宇莫璃咬住嘴唇摇摇头,边抵挡对方的进攻边艰难道:“你一人根本挡不住他们,我们一起……” “不行!一起打下去只会同归于尽,你们……快走!” 白慕然说到最后,已是极其艰难。 宇莫璃见他往日里纤尘不染的白色袍子上早已染上了斑斑鲜血,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伤了没有,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便抬头往山崖上看了看。 两个黑衣人见他神色间有些着急,手上动作也慢了几分,立刻相互对看一眼,微微点头,同时提着剑扑了上去。 白慕然见宇莫璃失神,眼看剑就快要刺到他身上,自己离他还有些距离,一时半会赶不过去,吓得大叫一声:“小心!” 那两柄剑却是不等人,瞬间便刺到了宇莫璃胸口位置,只听“铛铛”两声,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剑似乎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两人手腕俱是一震,剑竟然落在了地上。 宇莫璃神色一凛,丹田暗暗运气,朗声道:“你终于赶来了!” 喜欢文文的亲,麻烦给投个月票哦!谢谢啦! 第二百三十章夫人呢? 只听见山崖上隐隐传出些声音,随即便听见有黑衣人的惨叫声,几人回头去看,只见方才欲刺宇莫璃的两人已经中箭而亡。 红邑顿时头皮一麻,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悬崖上有数人在晃动,他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嗖”一声,他忙举起剑挡了一下,一枝箭簇便掉落在了地上。 抬头只见宇莫璃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你当真是卑鄙无耻,居然用埋伏这种下作的手段!” 红邑媚眼瞪着宇莫璃,咬牙切齿道。 “彼此彼此!红公子不是也搞了偷袭吗!” 宇莫璃神色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但是却不似方才那般担忧焦虑,倒是多了几分泰然自若。 山崖上的队伍已经开始向下移动,红邑狠狠跺了跺脚,咬牙道:“宇莫璃!我们没完,你且等着!” 说完,一挥衣袖,召集自己剩余的黑衣人:“我们快走!” 他率先朝着山谷外跑去,剩下的黑衣人也忙紧随其后。 白慕然看看宇莫璃,似询问他是否要追过去,宇莫璃摇摇头。 等黑衣人全部走完了,两人才站到一处,白慕然不解道:“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来偷袭?” “你可知方才那些人是谁的人?” 宇莫璃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 “自是不知!” 白慕然摇摇头。 “是太子的人!我早就知道太子会派人来抓菀儿!” 宇莫璃淡淡道。 “那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白慕然指了指山崖上正往下走的人。 “那些都是我手下的兵!我早就安排了一位副将与我们分开走,一路暗中保护,方才我还担心他们没有及时赶过来,只是……” 宇莫璃扫一眼战场,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血水早已汇聚在一起,流成了一条小溪,山谷中几乎已经全变成了红色。 他深深叹口气,若是他们能早些赶来,也许不会有如此惨烈的情形。 山上的人很快便走了下来,卷帘迎上前去冲前面一个人行礼道:“冷将军!” 冷锋微微蹙眉:“我们来晚了吗?” “是有点晚!” 宇莫璃回头看着他,目光渐渐深邃起来,他发丝已经有些散乱,在微风的吹拂下,几缕发丝向脑后飘动。 身上玄色的袍子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身子却如往日般挺立着,依旧显得清冷高贵,风姿卓绝。 “末将参见宇将军!末将……来晚了……请将军责罚!” 冷锋疾步上前,单膝跪在宇莫璃面前。 宇莫璃垂下眸子,做了个手势让他起来:“这不怪你,只怪本将军没有料到他们竟会如此高调来偷袭!” “多谢将军!方才那些都是太子的人吗?” 冷锋站起身,直直看着宇莫璃,眉眼间露出疑惑的表情。 宇莫璃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侧脸去看一旁的卷帘。 卷帘正带着两个人蹲下身子在黑衣人的尸体间穿行,搜他们身上所带的物品。 突然有个侍卫从一个黑衣人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在这里!” 卷帘上前拿起来一看,是一块令牌,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立刻呈到宇莫璃跟前:“世子,您看这个!” 宇莫璃接过令牌,只见那牌子似乎是用铜制成,前面刻着螭龙纹样,后面刻着一个“令”字。 宇莫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将手中令牌递给冷锋。 “这是宫里的东西!太子为何要这样做?” 冷锋惊讶道。 宇莫璃没有说话,眸光却是一冷,嘴角抿了抿。 此时白慕然走到马车旁边,朝里道:“夫人,您没事吧!” 叫了几声,里面却是没有回应,他正兀自感觉奇怪,就见宇莫璃嘴角微勾,淡淡道:“我早已料到他们今日会来偷袭,自是不会将夫人带在身边。” “那……这里面是……” 白慕然一愣,随后指着马车问道。 宇莫璃冲卷帘使个眼色,卷帘会意,将帘子掀开道:“出来吧!” 随即从里面出来两个女子,竟然是穿着沈菀笙衣服的紫藤和荷香。 白慕然更是惊讶,但立刻又明白过来。 宇莫璃扫视一眼人群,扭头去看冷锋:“夫人呢?” 冷锋道:“末将见夫人身子娇弱,怕她上不得山顶,便将她安置在山脚下的洞里休息,此刻末将便命人去将夫人接来!” 宇莫璃淡淡点头,正要应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慌乱的叫声:“冷将军……冷将军,不好啦!……” 宇莫璃倏然转过头,眸子一沉,只听见冷锋怒斥一声:“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夫人……将军夫人被人掳走了!……” 那匆匆跑来的官兵说着便倒在了地上,他胸前有一个伤口正在汩汩向外冒着鲜血。 冷锋大吃一惊,上前揪住那官兵的衣领,怒道:“你胡说什么?怎会有人知道夫人藏在那洞里!” “小的不……不……不知道!我们按将军吩咐在洞里等着,谁知……闯进来了几个蒙着脸的男子,我们……我们打不过他们……只有……只有小的一人逃了……逃了出来,其他的兄弟……” 官兵说着便呜咽起来,冷锋怒不可遏,举起拳头道:“你们这帮废物,竟连个人都护不住!” 最终拳头还是没有落下去,而是砸在了旁边的地上,早已被血水湿润的泥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凹陷。 冷锋回头去看宇莫璃,只见他面色苍白,薄薄的嘴唇也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血色,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 这杀气越来越浓,倒是让他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站在旁边的白慕然一撩袍脚道:“我去看看!” 说着刚要跑,突然腿上一阵剧痛传来,让他脚下一软,便跌了下去。 他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腿上也有个伤口在往外冒血。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逞强!” 宇莫璃想起他方才拼死救自己的样子,面色缓和了几分,对一旁早已吓傻了的紫藤和荷香道:“你们去照顾他!” 说完,他沉着脸对冷锋道:“你带我去!” 未等冷锋反应过来,他已经大踏步向前走去,冷锋忙跟在身后。 两人运用内力,脚下如生风般,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那个山洞。 只见洞口狭窄,确实是个隐蔽的所在,一般人根本不容易找到。 宇莫璃眯眸思索片刻道:“咱们中间有内奸!” 冷锋点点头:“属下也是这么认为!” 走入洞中,只见洞内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地杂乱的脚印和几个官兵尸体。 宇莫璃心如刀绞,不知道沈菀笙被人弄去了什么地方,心中又怒又怕,忍不住捏住拳头朝着地上狠狠砸去。 冷锋在一旁紧紧蹙了眉头,却不敢上前阻拦。 宇莫璃盛怒之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坑,他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喘气,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抬眼望去,只见有根金簪正在不远处的地上静静躺着。 他忙起身走过去将那簪子捡起,认出正是沈菀笙头上戴的簪子。 睹物思人,他心里更是觉得难受,将簪子紧紧攥在手中。 片刻后,他情绪又恢复正常,将簪子放进怀中,冷声道:“我们先回去!” “那……那夫人怎么办?” 冷锋在洞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头绪。 “我自会想办法!先离开此处要紧!” 他心里又何尝不担心沈菀笙的安全,只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被囚禁 天色逐渐暗下来,沈菀笙缓缓睁开眼眸。 当她逐渐适应了屋内的暗淡光线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 她吃了一惊,忙起身掀开帐子,发现这是一间简陋的寝室,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门和窗户都闭着,暗淡的光线透过窗户透了进来。 沈菀笙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想起自己是与冷锋的人躲在洞里时,被闯进来的人打昏掳走了。 她不知道掳走她的是何人,但显然自己昏迷已经很久了。 正想下床去看看窗外,却不料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忙又躺下来,闭着眼睛装成还未醒来的样子。 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光线顿时又亮了些。 开门的人似乎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走进屋子,径直走到床边,将蚊帐掀开,小声抱怨道:“怎么还未醒来,真是麻烦!” 沈菀笙听到,这是个姑娘的声音,她心中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询问这是什么地方时,听见门外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还未醒来吗?主子让给她喝药,她还没醒来可怎么给她喝啊!” 原来竟是两个丫鬟。 “是啊!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些吧,不然被她糊弄了去可是要受罚的!” 床边的丫鬟道。 “糊弄?哼!她若是敢糊弄我,我一定要将她的嘴撕烂!” “嘘!你小声些,万一让主子听见就糟了!” “主子又不在,这院里就咱们两个,她若是敢与咱们作对,我便撕烂了她的嘴!瞧她那狐媚的样子,怪不得将主子迷得魂不守舍!真想在她脸上划两刀,毁了那张脸才解恨!”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 两个丫鬟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然后又吃吃吃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远,仿佛是走出门外。 沈菀笙刚松了口气,心想方才幸好没有叫出声,正想着等她们走出去再偷偷溜出去时,却听见她们将门又关上,随后传来钥匙上锁的声音。 她顿时蹙起了眉,居然还将自己锁了起来。 等听着脚步声去远了,她才从床上下来,光着脚悄悄走到门口,动手推了推门,果然已经从外面锁住了。 她又走到窗前,伸手去开窗,谁知窗户也从外面钉死了,连续推了几扇窗户,都被钉得严严实实,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对她防的甚严。 沈菀笙颓然坐在床沿上,看来单凭自己的能力是逃不出去了,那也只好先会会这屋子的主人再说了。 坐了一会子,听见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沈菀笙也不躲了,索性站起身,就静静站在那里看向门口。 开锁的声音再次响起,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站在门外,抬眸看见站在屋子中间的沈菀笙,倒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是你!” 沈菀笙冷冷看着站在门外的赵昊轩。 “你醒来了?可要用膳?本宫这就让人去给你拿!” 赵昊轩静静看着站在里面的女子,眸底尽是温柔。 “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三番两次将小女子打晕掳了来,只是不知道皇上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菀笙眼眸凌冽,冷冷看向赵昊轩。 赵昊轩却似毫不在意她的嘲讽,依旧淡淡笑着:“沈姑娘且在此处安心住下!” “你……你不是要地图吗?我……我已经同夫君圆了房,……只怕殿下想要的东西是没办法拿到了!” 沈菀笙面色微红,事到如今,如果他知道自己还未同宇莫璃圆房,只怕是有危险。 果然,赵昊轩的面色突然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无妨!只要能先他一步得到宝藏……不过……” 说道此处,他顿了顿,眸色稍微沉了沉:“……谁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明日,说不定此刻已经死在那山谷里了!” “啊!”沈菀笙惊得瞪大了眼,随即又平静下来:“不可能!我的夫君武功了得,断不会那么容易便死了!” 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抬眸冷冷看着赵昊轩:“你设了埋伏?” “呵呵!这就要看宇莫璃的命了!” 赵昊轩眸中透出一抹难言的情绪,沈菀笙每替宇莫璃说一句话,便如用一把钝了的刀子在他胸口戳了一刀,嫉妒使他几乎发了狂。 他冷冷逼上前去。 沈菀笙立刻紧张起来,边缓缓向后退边强作镇定道:“你……你要做什么?你……你不要……不要乱来!” 赵昊轩却一言不发,眸中似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你的身子本宫又何尝没见过?若本宫真想得到你的人,那你又怎能轻而易举逃出本宫的掌心?” 赵昊轩边步步逼近边咬牙切齿道。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女子吸引到无力自拔的地步。 便是从前的太子妃,也没有这样过。 他也想忘掉眼前的女子,可每到夜里闭上眼睛,总是能看到她倾国倾城的面庞在眼前晃动,她的一颦一笑,她灿若星河的眸子,总是好像近在眼前却又抓不住。 每日受到这般相思的煎熬,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即使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就将她困在自己身旁,只要能看见她便足够了。 沈菀笙身后是墙,她退无可退,只得紧紧靠着墙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 赵昊轩见她这样,苦笑两声:“你就这般讨厌本宫吗?你可知京城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想要嫁给本宫?” “殿下请自重!我不是那些女子,况且我已经嫁作人妇,只求殿下开恩放我回去与夫君团聚!” 赵昊轩没有出声,沈菀笙又等了许久,始终没有听见响动,抬头去看时,却见屋内早已空无一人,但门却敞开着。 沈菀笙心中一喜,莫非赵昊轩良心发现,同意放她走了? 她忙站起身,疾步走到门口,抬眼去看屋外,只见这院子里竟然种满了各种树木,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头。 这…… 院子里空无一人。 沈菀笙有些茫然,她跨出屋门,看了看四周,这间屋子竟然真的在树林子中间,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木。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和鸟儿的鸣叫声,丝毫不见一个人影。 她想了想,看来赵昊轩真的是放她走了。 想到此处,她抬脚朝着树林走去。 走到林子旁边,朝里面一瞧,只觉得树林中阴风阵阵,阳光竟然射不进去,里面阴暗潮湿。 她微微一愣,换了个地方,依然是相同的情形。 直到她将林子旁边转了一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出口。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她手头也没有火折子,只得作罢,想着等明日再说。 沈菀笙依旧返回了屋子里,她将屋门关好,又插上门闩,转过头,却意外发现桌上不知何时放满了饭菜,居然还在冒着热气。 沈菀笙很是惊讶,方才并没有看到有人在院子里,又是谁将饭菜放在桌上的? 但是她腹中早已是饥饿难耐,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便坐到桌旁小口小口吃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 宇莫璃疯了似的,领着众人找了一日,却是连沈菀笙的人影也没发现,只得在山谷附近驻扎下来,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白慕然怕他一时着急作出不妥的举动,只得如实道:“无名也来了此处,我已经告诉他夫人被掳的事情,他也答应帮你们一同找人!” 宇莫璃此时早已乱了方寸,也不想理会什么无名,依旧我行我素带人去寻,只是每每失落而归。 两日后的晌午,带人去搜寻无果的宇莫璃正郁郁坐在营帐中,白慕然却走了进来,抱拳道:“宇将军,无名来了!” 说完还向他使了个眼色。 宇莫璃虽说感觉烦乱,但终究无名武功要高一些,况且多点人帮助也许能更快找到沈菀笙。 于是点头示意白慕然将无名带进来。 白慕然出去不多时,便将穿一身靛蓝袍子的无名带了进来。 无名身材高大,似乎与之前看见的并无两样,脸上依旧带着金属面具。 他大步走入营帐,目光依旧冷冽,倒是让营帐内站着的侍卫神色一凛。 宇莫璃眯着眸子冷冷看着他,并未说话。 倒是白慕然,张罗着无名在一旁坐下,又亲自去奉上了一盏茶水。 宇莫璃这才拱拱手,没好气道:“不知前辈今日到访有何指教?” 无名冷哼一声:“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你还怎么有脸苟活在世上!” “你……” 听见他这样不留一点情面的话,宇莫璃眉头便蹙了起来,他捏了捏拳头,但终究未吭声,只冷冷看着无名。 白慕然见宇莫璃面色沉下来,忙上前打圆场:“都是意外、意外……” 无名并不理会白慕然,也与他对视片刻,才突然轻笑出声:“既然事已至此,宇将军不如与我做个交易吧!” “交易?” 宇莫璃思忖片刻,这无名竟然在此刻提出与他做交易,倒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交易!宇将军带我们去找宝藏,我帮你救出夫人!” 无名眸子深沉,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半点波澜。 “只可惜我的夫人被掳走了,地图还在她身上,若是不救回她,只怕我也是找不到宝藏!” 宇莫璃极快扫了一眼无名的手,目光中露出疑惑,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名似有所察觉,偷偷将手往旁边挪了挪,冷声道: “宇将军,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直接去将尊夫人救出来带去找宝藏了!” 无名说着,一撩袍脚站起身来,大踏步朝营帐外走去。 “站住!” 宇莫璃吼了一声,可恶!这人居然想绕过自己直接带沈菀笙走。 虽然他暂时找不到沈菀笙,但也不能确保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捷足先登在他前面找到她。 无名站住,但没有回头。 “我答应你的交易!” 宇莫璃咬牙切齿道。 他自是早已将那地图在心中描绘许久,那每一个地名和符号,他都记住了。 他原本并不想去找那宝藏,对于他而言,那宝藏便是祸害,谁得了它,只怕从此后便不得安宁。 但是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赶在太子前找到宝藏,否则若是太子先找到,只怕沈菀笙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正是考虑到如此,所以他才答应下来。 白慕然见两人达成了一致,也高兴起来,一个是他的主子,对他有恩,一个是他的朋友,对他有义。 随后几人又落座,宇莫璃道:“前辈莫非知道太子将我夫人关在何处?” “自是不知!” 无名干脆答道。 “这……你若不知,那怎么救她?” 宇莫璃急了,忽地站起身来,直直盯着无名,面色骤然又沉了下来。 “宇将军稍安勿躁!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白慕然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口,安抚他的情绪。 他知道最近几日宇莫璃吃不好睡不好,时时担心沈菀笙,所以只能在不拘小节的自家主子和火气十足的他之间打圆场。 “是这样的,我家主子多年来也多少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大概知道那些宝藏的位置就在此处,只是不知道确切位置罢了!” 他看一眼满脸狐疑的宇莫璃,继续道:“所以我家主子在这附近布了很多眼线,我们去找的时候,便放出话去,那太子自然着急,到时候带着尊夫人找来,咱们便可以顺便救出来!” 宇莫璃一听蹙了蹙眉,这样未免有些太危险了,若是伤到她怎么办? 他还未吭声,无名似有些察觉他的想法,冷哼一声道:“太子看来对尊夫人有意,你莫要担心,他肯定不会伤害尊夫人的!” 宇莫璃更是皱紧了眉头,不满地瞪他一眼,无名却丝毫不在意。 既然已经谈妥了,无名也不多停留,当下起身也不说话,便出去了。 白慕然苦笑道:“宇将军莫怪,我家主子就这臭脾气!” 宇莫璃半晌没有说话,突然道:“你可知他那左手无名指是怎么伤的?” 他方才瞧见无名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截。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早在认识他时就是这样了!”白慕然答道。 宇莫璃眉头微微一蹙,又道:“那你可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未曾!” 白慕然答得干脆。 宇莫璃抿抿嘴,没有再说话。 白慕然又道:“那我们不如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找宝藏。”说完看看外面的天色:“今日看样子是晚了,不如明日再出发吧!” 两人商议完,白慕然便出去了。 卷帘走入营帐,见主子面色不大好,便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宇莫璃摆摆手,示意他说话。 卷帘方才在外面已经将里面的事情听了个大概,问道:“世子,您真的答应带他们去找宝藏?” 宇莫璃捏捏眉心:“看来不带他去是不行了!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那平定边界骚乱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哼!皇上派给我地副将和五千兵马此时还未到,我估计其中定是有诈!幸好本将军安排了冷锋来此处,上阵打仗的事情自然是安排他去!我带着他们去找宝藏,你继续带人去寻找夫人。” 宇莫璃淡淡安排着,看来是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准备。 卷帘点点头,又道:“陆老板飞鸽传书,宫中太傅东方锦似有动静,红邑恐怕就是他派来的!” “东方锦!” 宇莫璃眼眸缩了缩,他在京中时就听说过东方锦,据说此人足智多谋,既是太子的老师,又有几个不得了的徒弟,在京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早在红邑出现前,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 宇莫璃叹口气,上一世,这东方锦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老师,行事多有不妥之处,惹得百姓很是不满。 然而他竟然利用权势压人,凡是与他作对的人,统统都被他处死了。 既然这样,八成他也在寻找宝藏的下落,那京中的灭门案,很有可能便是他的杰作。 第二百三十三章红邑来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端倪。 只能深深叹息一回。 小院里的沈菀笙倒是过得有几分悠闲,那赵昊轩每日来不是陪她下棋,便是为她弹琴吹曲。 沈菀笙心里着急,但是从他口中又套不出什么话来,况且瞧着这地方气氛有几分诡异。 她趁着赵昊轩不在的空挡,倒是试着逃跑,可惜那树林子太奇怪,无论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但她并不气馁,想着宇莫璃在外面还不知道怎样了,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无论怎样,能早些逃出去便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沈菀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扫视起来。 这间屋子虽说是崭新的砖瓦结构的房子,但内部陈设却过于简单,一眼望过去便了然,既无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不过她眼光却停留在墙角的一堆没有及时清理干净的白灰上。 想了想,她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将帕子摊平放在地上,然后装了一些白灰在里面。 然后拍拍手,将手上多余的白灰拍掉,又将帕子扎紧装入袖中。 她住的这个院子只有一间房屋,平日里丫鬟会来两三次,给她送饭或是打扫屋子,其余时间都不在这里。 她曾经想从丫鬟那里套话,可惜两个丫鬟根本不肯理会她。 赵昊轩倒是时时来看她,怕她一人呆在这里孤单寂寞。 她起身去盆里将手洗干净,刚准备到院子里去,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响动,忙出门去看,只见是个红衣公子向屋里走来。 沈菀笙一愣,这个男子看起来面熟,好像上次被赵昊轩掳到破庙里时曾经见过的那个红衣男子。 不过上次没看清楚他的脸,现在乍一看,发现他的脸竟如女子般妩媚动人,唇上居然还涂了口脂,一时半会儿竟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红邑见沈菀笙愣愣看着他,不禁嫣然一笑,竟与女子无二致。 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对着她行了一礼:“沈姑娘!” 沈菀笙一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他的声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红邑见她不语,嘴角微微勾了勾,上前一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一番,略带讽刺道:“我说呢,怪不得一个宇莫璃一个太子殿下都被你迷得失了魂魄般,果然是一副好颜色呢!” 沈菀笙没有防备,被他吓了一跳,忙挣脱开他的手,向后急退几步,冷冷道:“公子请自重,妾身已是有夫君之人!” “呵呵!我对你可没兴趣,只不过想要看看你身上的地图罢了!” “这……既然公子知道地图的事情,那肯定也知道地图便是我身上的守宫砂吧!我现在已经成婚了,公子的想法怕是不能实现了!” 沈菀笙一急之下连忙道,想来他一定知道自己没有说谎。 红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沈小姐!你与宇莫璃的婚事虽然办了,但究竟守宫砂还在不在,等我验过后,自有定论!” “你……登徒子!” 沈菀笙忍不住羞红了脸,他既然是个男子,要看自己的后背自然是不行的,但是他若是用强,自己定然是躲不过去的。 红邑嘴角抽了抽,仿佛并不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又朝前逼近了一步。 沈菀笙慢慢向后退,心里着实有些慌张,稍微定了定心神道:“太子殿下呢?我……我要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他此刻也顾不得你了!” 沈菀笙心头一动,却没有听见红邑继续说下去。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我对女子没兴趣!” 沈菀笙嘴角微抽,对女子没兴趣,那他到底是男是女?该不会是个怪物吧! 红邑见她面色阴晴不定,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伸出一只手,朝她领口抓去。 沈菀笙根本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只听“刺啦”一声,外衣已经被他抓开了一道大口子。 此时她真的是慌了,连着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便跌坐在了床上。 红邑走到床边,嗤笑一声,又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等等!我自己来!” 沈菀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突然想到,若是自己不泡在有温度的水里,那地图便不可能显现出来,此刻他要看地图,定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可是,若他不见地图在自己身上,会不会便因此将自己给杀了? 她咽下一口唾沫,艰难道:“若是……若是我背上真没有地图,你们……你们会不会放我走?” 红邑冷冷笑了两声,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走是不可能走的,顶多就是这院里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沈菀笙大惊,这么说来,他们会杀了她。 眼看红邑便要动手去扯她的裙子,忙护好胸口道:“地图必须要在热水下才能显现出来,不然根本看不见!” “哦!” 红邑愣了愣,手上动作停止,缓缓直起腰身,眯着眸子看向她:“你说的可是实话?” “自然……自然是实话!” 沈菀笙咬咬牙,无奈道。 “好!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热水!” 红邑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才转身走出屋子去。 沈菀笙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给设计了。 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她有些懊恼。 低头看见衣服已经被撕坏了,想起前几日赵昊轩让人送来的新衣裳,她只得拿出来换上。 旧衣服衣袖中的白灰掉了出来,沈菀笙拿起来想了想,又将那包白灰放进了自己新换的衣衫袖中。 刚换好衣服,便听见院子里来人了,是个常来送饭的丫鬟。 丫鬟依旧没好气,推开门冷眼看着她道:“我们红主子吩咐带你过那边院子去!” “那边院子?”沈菀笙心中一动,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那丫鬟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她忙起身跟了上去。 依旧是进了阴暗的树林子,那丫鬟走得轻车熟路,也无暇顾及身后的沈菀笙。 沈菀笙忙用手指偷偷从袖中沾了一点白灰,凡是自己经过的树木,都在上面不显眼的地方点上一点白灰留个记号。 片刻功夫,便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座陌生的院子。 出了小树林,眼前的院子越发清晰起来,是个有三间房屋的砖瓦房,比她住的那个院子大了不少。 红衣男子正站在院子里朝她微笑,丫鬟走过去行礼:“红主子,沈姑娘带来了!” “嗯,你可以下去了!” 红邑挥挥手,示意丫鬟下去,那丫鬟又福了福便退下了。 沈菀笙站在门口,正打量院子里时,只听见红邑又淡淡开口道:“沈姑娘,进去吧!” 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菀笙只得跟着他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看见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大浴桶,里面早已装满了水。 沈菀笙已经两三天没有沐浴了,看见大浴桶自然也是高兴的,但一时想到这个妖孽一般的男人还要看自己的后背,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沈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红邑指了指浴桶,对沈菀笙道。 “嗯!我知道了!” 沈菀笙说着便去看他,想等他出去了好更衣。 可是红邑似乎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也直直看着她。 沈菀笙有点慌了神:“公子……公子请回避!” “回避?我若是回避了又怎能看见你身上的地图还在不在?” 红邑嘴角带着几分讥讽道。 “可是……我要更衣!” 沈菀笙咬了咬下唇,低声道。 “你尽可以在此更衣,我转过身去便是!” 第二百三十四章佳人如玉 红邑说着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沈菀笙虽不好意思,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虽她不懂那宝藏究竟为何会吸引来这么多人,但终究此刻身不由己,只能随它去了,保住性命要紧。 她也只得缓缓转过身子,动手松开腰带,一袭外衣从身上滑落至脚下。 随后又登上踏凳,缓缓进入浴桶中。 水的温度恰达好处,她将身子没入水中,舒服地喟叹一声。 红邑听见水声,知她已经进了浴桶,便转过身子去看,只见美人背对着他,冰肌若雪,肤如凝脂。 “请沈小姐起身让我看看后背!” 红邑没有半分迟疑,当即便要看她的后背。 沈菀笙身子抖了抖,没有动弹。 “怎么?沈小姐想让我动手?” 红邑说着朝着浴桶方向走了两步。 沈菀笙听见身后脚步声,立刻有些慌了,忙道:“别……你别过来!……我……我起来就是!” 说着,她用两只纤细的手臂扶住浴桶两边,撑着自己的身子,“哗啦”一声从水中缓缓站起身子。 红邑眸色深邃,看着从浴桶中一点点站起身的美人,那一身肌肤简直吹弹可破,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纤腰不盈一握,腰下虽然尽数没入水中,但也可以想到两条细长的玉腿。 他瞳孔缩了缩,这样的女子简直如妖精般魅惑,怪不得即使她已经成了亲,太子却依旧放不下。 纵使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但看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材,也不由生出一丝嫉妒的心理。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她身后那幅妖冶的红色纹身所吸引过去。 果然是一幅地图! 他师傅半生念念不忘的地图! 红邑兴奋地瞪大了眼,又走近几步瞧了瞧,那地图竟无比清晰。 “你出来吧!” 红邑朝着帷幔的阴影处沉声道。 少顷,一个面目清秀的青衣书生红着脸走了出来。 沈菀笙吓得“扑通”一声又坐回浴桶中,惊慌无措道:“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为何还有外人在?” 红邑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来帮我画地图的画师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吃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竟有淡淡的暧昧之意。 那青衣书生面色更是又红了几分,只低着头不敢看她。 沈菀笙气得咬牙道:“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她方才脱衣服时,正是朝着那书生站立的地方,若是那书生诚心想要偷看的话,只怕是将她浑身上下,尽数都看遍了。 “你又何尝问过我了?” 红邑反问道,嘴角带着一抹肉眼可见的讥讽,倒是气得沈菀笙干瞪眼说不出话。 那青衣书生见浴桶中女子尴尬,忙上前一步向红邑行礼道:“红公子,需要徐清做什么?还请红公子吩咐一二。” 红邑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对徐清道:“你将她背上的地图描摹下来!” 说着用手指了指沈菀笙的后背。 徐清没敢朝那边看,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尴尬道:“只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能让徐某看一位闺阁女子的后背?岂不是坏了人家女子的名节?” “哈哈!你不用担心她的名节,她可不是什么闺阁女子,是早就嫁做人妇了呢!” 红邑冷笑着解释,又看了看徐清依旧是一脸犹豫的样子,继续道:“若你不肯画,本公子自然是将你一刀杀了,重新去寻那愿意画的人。”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要将徐某一刀杀了,那便来吧!” 徐清说完,闭了眼将脖子一梗。 红邑眸色冷戾起来,手便去抽腰间的剑。 “且慢!” 沈菀笙在一旁听得真切,她听了半晌,大概也知道这徐清是个耿直之人,若是被红邑一刀杀了又去寻别人来,可能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了,所以还不如让徐清来画地图。 “徐公子,切不可冲动!还是性命要紧!” 沈菀笙温声劝慰道。 徐清听见沈菀笙出声帮他,声音清冽甜美,如空谷幽兰般,那原本已经苍白如纸的面庞突然又红了起来。 红邑鼻子里冷哼出声,将两人各扫了一眼,指着里屋道:“那案上有纸笔,本公子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唤我便是!” 说着便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似乎想起什么,顿住脚步道:“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耍什么鬼花样,否则别怪我手下刀剑无情!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画完,那可就……” 他最后话没有说完,但是沈菀笙和徐清均感觉后背一凉。 红邑终于出了门,又转身将门扇合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沈菀笙和徐清两人,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 “你……” 沉默了一阵,谁知两人竟同时开口,于是又是一阵难堪的尴尬。 “咳咳……徐公子,我这就站起身子,徐公子在我身后画即可!” 沈菀笙忍住内心的不适和恐惧,小心翼翼道。 “不可!” 徐清依旧背对着她,却坚定拒绝道。 正当沈菀笙愣怔时,他又小声补充道:“这位……夫人,方才那位公子的意思徐某大概已经清楚了!只是若徐某将夫人后背的地图画下来,那夫人的性命怕是就拿捏在别人的手上了!” 沈菀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是怕得到地图后,红邑杀了她。 沈菀笙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这个徐公子果然是个好人,但是…… “徐公子,若是你不画,那人便要杀了你重新找人来画,你又何苦为了我白白丢了性命!” 徐清眉头微蹙,垂下眸子沉默了一阵,才苦笑一声缓缓道:“反正徐某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也无人在意!” “……” 沈菀笙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想,顿时有些傻眼,但她心中却又莫名有些难过,这个徐公子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啊! “徐公子,我在意啊!……” 徐清听了这话,眸子一亮,张大了嘴巴,似乎未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 “……若是徐公子为我而死,我会难过一辈子,我家夫君也会难过一辈子!徐公子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便丢了性命!” 沈菀笙见他就要误会了,忙补充道,顺便将自己的夫君也拉了出来。 徐清愣了愣,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抿抿唇:“可是……可是地图画完后,夫人又该如何自保?” “这个我自有主意!公子还是快些画吧,不然怕时间来不及了!” 沈菀笙依旧细心劝慰他。 徐清又低头沉默片刻,终于咬牙点点头:“如此便得罪了!” 他走进内室去拿来笔墨纸砚,又搬来一张小几放在浴桶后面。 一切准备妥当后,缓缓抬眸道:“夫人,徐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沈菀笙会意:“那我便起来了!” 说着,只听“哗啦”一声,她从水中站起身来,绝美的背影立刻显露出来。 徐清忍不住睁大眼睛,他从未见过裸着身子的女子,何况这女子还如此貌美,身段更是窈窕,真是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虽然害羞,但他再也不忍心挪开眼,只愣愣瞧着女子的背影,连笔尖的墨汁滴到纸上,将纸晕得乱七八糟也没发现。 第二百三十五章如何自保 两个人皆屏住呼吸,一个有如芒针刺背,一个尴尬得满面通红。 徐清又重新换好一张纸,忍住内心的悸动,强迫自己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将沈菀笙后背上的图案仔细观察了一遍,便开始落笔画了起来。 那地图曲折蜿蜒,但徐清原本就是当地人,一看便知道是什么地方,画起来也是颇为得心应手。 画到一半时,突然发现地图渐渐消失了,沈菀笙的后背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滑白皙。 徐清愣怔了半晌,不明就里,最后只得放下笔,垂了眸子尴尬道:“夫人,你背后的图案怎得……凭空又没了?” “没了?” 沈菀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扭头想去看自己后背。 徐清正好抬起眸子,看见美人侧颜美得不可方物,不由呆住了。 沈菀笙伸着脖子隐约看见自己背上的纹身果然没了,突然想起许是因为浴桶中的水已经开始变凉了,便抬眸想告诉他。 却见徐清一双清秀的眸子牢牢盯住自己,面色却是透出淡淡红晕,一时有些害羞,忙又坐了下去。 徐清见她回眸瞥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湿润如幼鹿,显得有些惊慌无措,让人顿时生出怜惜之情。 他固然知道人家已经嫁作人妇,但依然无法阻挡自己内心的悸动,一时又想起方才她脱衣时看见的大好春光,一时间竟感觉浑身燥热不已。 “徐公子,我……这桶里的水快凉了,所以我背上的图案便无法再显现出来!” 沈菀笙小声道,她声音因为低沉而变得有些暗哑,惹得徐清心中一阵悸动。 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调整了好一阵子才总算镇定下来。 沈菀笙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又不好意思转过头看,只得咬着唇等待。 好半晌才听见徐清哑着嗓音道:“我……这就去……去叫人添水……” 说着便匆匆走到门口,打开门朝外看一眼,没见红邑的身影,想出去又怕有旁人闯进来,只得站在门口喊道:“有……有人没?来人啊!” 红邑立刻从旁边的屋里踱步出来,皱着眉头缓缓道:“怎么回事?” “桶里……桶里的水凉了,地图已经看不见了,劳烦公子叫人来加点热水。” 终究还是有些尴尬,徐清吞吞吐吐道。 “加热水?” 红邑挑了挑眉,他想起之前听沈菀笙说过那地图需要用热水泡才能显现。 让丫鬟抬了热水加入桶中,不一会儿,沈菀笙后背的图案果然又显现了出来。 徐清凝眉思索了一阵,突然瞪大眼睛道:“我竟没有想到,天下竟真有这样东西!” 沈菀笙闻言蹙眉:“徐公子知道我后背的图案是什么东西绘上去的吗?” “徐某自小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一些异志类的书籍,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用千年守宫研成的粉末,配上天蝉的血,便可得到一种独特的守宫砂,女子用了此砂,未……破身前便是一种独特的守宫砂,只有遇见热源时,才会显露出来。不成想,今日亲眼看见了这样东西,啧啧啧!” 徐清不由啧啧称奇,突然又意识到对方是个女子,这样说话似乎不大礼貌,一时又想到她已经成了亲,居然守宫砂还在,那她…… 想到这里,他白皙的面皮又开始泛红,但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沈菀笙自是也想到了这层意思,见他沉默,忙解释道:“我真的已经成婚了,只是还未……还未与夫君同房……” 说完便意识到人家徐清还未成亲,在他面前说这话有些唐突了。 一时也红着脸有些讪讪的。 气氛逐渐又变得尴尬起来。 徐清忙干咳两声以缓解尴尬,又拿起笔细细描摹起来。 因为熟悉路径,所以画起来格外快,不到一个时辰,他便画完了,拿在手中看了看,对沈菀笙道:“夫人,徐某已经画完了,请夫人过目!” 说着便拿到沈菀笙眼前让她看,自己却并不敢抬头看她。 沈菀笙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后背的地图,见那路径蜿蜒曲折,上面的关键地方还有文字的标记。 她看了半晌,幽幽道:“莫非那宝藏离此地还有很远的距离?” “非也!实则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很近!” 徐清连忙应道。 “这么说来,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还在蜀国边境?” 沈菀笙抬起眼眸看向徐清,眸子却是晶莹闪亮,含这些期待。 “嗯!准确地说,我们此刻是在蜀国境内!但是离那宝藏的位置很近,所以夫人,你到底有没有想好如何跟他们说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我……” 沈菀笙咬了咬下唇,目光复杂道:“我思量着,我的夫君肯定会找过去,他们只怕不好应付!所以我会要求他们带我去作为质子要挟我的夫君!” 话一出口,她也觉得有些为难。 以她要挟宇莫璃自是非她所愿,但是若不这样,她恐怕是难以活命。 再说此刻宇莫璃生死未卜,不见他一面,自己是万万放不下心的。 徐清的脸却沉了下来,他蹙眉看着手中地图,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心情突然有些不好。 沈菀笙见他不吭声,倒是面色有些不大好,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便向水中沉了沉。 “不知道尊夫君可能应付得了?” 徐清沉默良久才问了一句。 “我夫君,他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抚远大将军,倒是会些武功!” “哦!” 徐清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讪讪的,拱拱手:“既如此,徐某就去跟红公子交差了,小姐好自为之!” 说完,他也不看沈菀笙一眼,垂下眸子拿起小几上的地图便出门去了。 走到门口又小心将门合严了。 沈菀笙忙从水中站起身,到一旁将衣服拿起,快步走到帷幔后面,将衣服穿上。 她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系好腰带,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推门而入。 沈菀笙慌乱之下只好随便将腰带系上。 “咦?人呢?” 是那个丫鬟的声音。 沈菀笙抿抿嘴,缓缓从帷幔后走出来,冷冷看她一眼:“我在这里!” 走出屋子,红邑正手拿着地图仔细研究,那徐清早已是不见踪影,沈菀笙想他估计已经离开了,便没有在意。 她走到红邑身边,缓缓道:“红公子,现在你已经得到地图了,是不是该放我走了?” “走?” 红邑眼眸连抬也未抬一下:“你若是这么白白走了,将来我们太子爷怪罪下来,本公子又该如何?” “那……那你想怎样?” 沈菀笙有些恼了,转念一想,正准备跟他谈条件,却听见他悠悠开口道:“你既是太子爷看中的人,自是要凭殿下回来后发落了!” 沈菀笙一听,还好,没打算杀她,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既如此,请红公子将我送回我住的院子吧!” 红邑面色冷漠,对着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忙上前道:“沈小姐请跟奴婢来!” 虽然语气冷淡,但是话里话外却透着几分客气,想是在主子面前不敢造次。 沈菀笙便转过身,跟着丫鬟身后向树林子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听见身后的红邑似自言自语道:“这两日需筹备太子的婚礼,待我看看还需准备些什么物件!这荒郊野岭的,让本公子上哪里找那些东西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结伴而行 “什么?筹备……婚礼?跟……跟谁的婚礼?” 沈菀笙惊得目瞪口呆,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顿住脚步,转回头问道。 “还能是谁?自然是太子与……你了!哈哈哈……” 红邑满脸讥讽地看着她,似乎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拿着地图进屋去了。 宛如一道惊雷,打得沈菀笙几乎昏死过去。 赵昊轩居然要跟她成婚! 她想去找红邑问个明白,却被身后的丫鬟扯住了袖口,硬将她拖进树林里去了。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那丫鬟扭头便要走,沈菀笙冷声道:“站住!你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丫鬟嘴角露出不带丝毫怜悯的嘲讽:“沈小姐,这是太子爷的安排,你别不识抬举!你是个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太子爷不嫌弃你,还要娶你,你恐怕是祖坟冒了青烟吧!一看就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勾引完太子还要装贞洁,真是不要脸……”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一声脆响,那丫鬟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你个贱人竟敢打我……” 丫鬟捂着脸,震惊地看着她。 “打你怎么了?一个下人连自己身份都忘了,回头我还要问问太子殿下,他身边的丫鬟都是这样一副德行不成!” 那丫鬟瞪着眼睛死死盯住她,盯了半晌,似乎又不敢将她怎样,只得点着她道:“贱人,你等着,我们没完!” “哼!一个贱丫头而已,还用得着我等着你?” 沈菀笙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那丫鬟没办法,只得懊恼地跺跺脚钻进树林子里不见了。 沈菀笙等她背影消失后,这才转过头,一脸铁青地回屋去了。 她在屋里焦虑地踱来踱去,一时间想不出头绪来。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往常那丫鬟虽不愿意,但因有主子吩咐,所以每到午时,便会送来饭食。 可今日被沈菀笙打了,估计是怀恨在心,眼看都快要过午时了,竟然还没见人影过来。 沈菀笙肚子饿得慌,心里更是慌,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影来,便想着不如自己偷偷去那边院子里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或者逃出去。 她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鸟鸣声和风偶尔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外,其余什么声音也没有。 刚要跨出门槛,想了想,又把脚缩了回去。 她走到床榻前,将枕头竖着放起来,又把被子盖上去,伪装成自己在睡觉的样子。 然后又将帐子放下来,退后瞧了瞧,只见帘帐中影影绰绰有个卧床睡觉的身影。 于是满意拍拍手,继续走到门口,出了门槛,又将门扇关好,这才心满意足朝着树林里走去。 她方才虽然走过两遍树林里的路,但此刻再进去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找到相同的路线了。 幸好她在树上做了标记,依次循着标记过去,很快便找到了方才去的那个院子。 她躲在树后,透过缝隙远远看向那间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了半晌也没见有人进出。 她从树后缓缓挪了出来,慢慢边观察边向屋子靠近。 屋门虚掩着,她方才洗澡的大桶已经不见了,屋中间的地上依旧还留有些水渍。 在屋里转了一圈,里面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沈菀笙偷偷溜出屋子,她知道西厢房住着那两个丫鬟,但东厢房不知道是什么,便靠着墙根溜过去,趴在门缝中看去。 里面有个身影正蜷缩在角落里,她怔了怔,认出那人正是之前描摹她后背地图的徐清。 沈菀笙暗暗皱眉,方才自己以为他们放那书生走了,不成想竟被关在了此处,难道是要伤他性命? 想到这里,她忙回头看看背后,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门上了锁,但锁并没有锁死,只是挂在那里,大概他们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来此处吧。 沈菀笙轻手轻脚将锁打开,又将门推开一条缝。 屋内光线很暗,徐清听见动静,抬起眸子朝门口瞥了一眼。 他甫一看向光亮处,眼睛还没有适应,有些看不清,只略略认出是个女子身形,便以为是这院里伺候的丫鬟,冷声道:“你家主子要杀我了吗?” “徐公子,是我!别说话!” 沈菀笙快速进了屋子,又将门掩上,走到他跟前。 徐书生听见声音熟悉,想起是方才那位浴桶中夫人的声音,立刻坐直身子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说来话长,咱们先逃出去再说!你没受伤吧?” 说着便打量了一下徐清。 “徐某没有受伤,只是被绑着手脚,动弹不得!” 徐书生尴尬道。 沈菀笙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暗淡的光线,这才发现他的手脚被绑着,忙蹲下身子帮他解开手脚上的绳索。 徐清活动活动关节,也走到门缝中看了看,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人影,他才回过身低低道:“方才将画给红公子后,他便趁我不备将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便被关进了这里!” 沈菀笙点点头,神色凝重道:“这外面的树林中有机关,没人带着我们,怕是难以走出去!” 徐清微微抿唇:“不瞒夫人,徐某不才,但读的古籍却是不少,对一些阵法也有了解,之前他们带我进来时,我便发现这里布了阵,不过这阵法我已经记住了,肯定能破解了去!” 沈菀笙大喜过望,用力点头道:“既如此,就麻烦徐公子带我逃出去,将来我与夫君定会好好感谢徐公子!” 徐清面上似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缓缓点头道:“自是要带着夫人出去,但是夫人救了我的性命,徐某感谢夫人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要夫人感谢!” 沈菀笙急着出去,又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便急急小声道:“徐公子不必叫我夫人,我叫沈菀笙,徐公子叫我菀儿即可!” 徐清咬咬唇没有说话。 两人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瞧了瞧,院子里依旧无人影,便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便钻进了树林里。 徐清在树林里观察了一会儿,又对着太阳比对了一会儿方向,捡起一根树枝在几棵树前的地上拨弄了一阵,才叹口气,将树枝扔掉,拍拍手道:“好了,我已经找到破解此阵的方法,菀儿……姑娘跟在我身后即可!” 沈菀笙忙点头,跟在他身后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远远听见有老虎的咆哮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她看向徐清,但见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那老虎的声音,似乎没听见一般。 沈菀笙也只好硬着头皮依旧随在他身后。 又走了几步,那老虎似乎已经靠近了许多,沈菀笙甚至能听到老虎的喘息声,仿佛老虎就在她身后,一转身就能看见。 沈菀笙吓坏了,感觉两腿发软,颤声叫道:“徐公子,徐公子!” 可是徐清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依旧直直朝前走去。 沈菀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看徐清就要消失在树林里了,她突然尖叫一声。 徐清猛然站住脚,回过头来看一眼,疑惑道:“咦?菀儿姑娘,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快跟我走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落入陷阱 “有……有老虎……” 沈菀笙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徐清也吃了一惊,慌忙扭头查看,却根本没见到什么老虎踪迹。 他突然想起什么,满面狐疑道:“菀儿姑娘,蜀国地界气侯潮湿闷热,不适合老虎生存,徐某在此地住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过说这里有老虎啊!” “可是,可是我方才明明听到了老虎的咆哮声就……就在身后……” 沈菀笙说着,为了表示自己身后的确有老虎,便哆哆嗦嗦扭头去看,一看之下,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老虎的踪迹。 她怔了怔,从地上爬起身,四处打量一番,根本不像是有老虎来过的样子。 徐清见她神色迷茫,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沉声道:“听说这个阵法会让人产生幻觉,想必你方才一定是产生了幻觉罢!” 沈菀笙这才明白,为何这些日子赵昊轩和红邑会放心大胆将她放在那个院子里,既不派人把守也不将她关在屋里,原来都是因为有这样厉害的阵法在。 若她没有遇见徐清,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阵中,只怕早已被困在或者吓死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她拍拍胸口,后怕道:“想不到这阵法竟如此厉害!” “方才忘了告诉你,不要相信眼前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是徐某大意了!” 徐清面色略带惭愧道。 “无妨!现在告诉我也来得及!” 沈菀笙吐了吐舌头,无奈摇摇头。 徐清朝四周看了一眼,伸手从身旁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上面多余的树杈和叶子收拾干净,另一头递到沈菀笙手上:“你拉着这头,我带着你走,若是再出现幻觉,就闭上眼睛只顾跟我走便罢。” 沈菀笙一听,也觉得这办法不错,便将另一头攥住,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朝前走去。 徐清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道:“一会子出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自是要去寻夫君他们!” 沈菀笙不假思索道。 “那你如何去寻?” “这……”沈菀笙犹豫了一下:“我想他一定也去宝藏所在的那个地方了,我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 “嗯,也好!……你可知道该如何去?” “……” 沈菀笙尴尬地狠狠摸了摸鼻子,随即又想起徐清是面朝前走着,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自嘲地笑笑。 徐清似有所察觉,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她道:“不然……我陪菀儿姑娘一起去吧,你看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徐公子!” 沈菀笙客气地推辞,但心中却极为盼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去,毕竟这一路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他陪着,自然是便宜很多。 徐清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菀儿姑娘就不要推辞了,你一个女子要独自走那么远的路途,徐某也不甚放心,反正徐某也无事,陪姑娘走一趟也不耽误什么。” “……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徐公子。” 沈菀笙心中暗喜,这下自己就不怕找不到路了。 两人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看就快要走出树林了,沈菀笙正高兴时,走在前面的徐清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沈菀笙大吃一惊,迷茫地看着四周,半晌才发现前方的地面塌陷下去一个大坑。 她忙跑到坑边朝里看,只见坑中都是散落的泥土和碎石树枝,坑底却露出一排排长约一尺的锋利尖刺。 徐清恰好落在了坑壁旁边,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若是再往前多走半步,只怕他此刻已是被尖刺刺穿内脏而亡了。 饶是这样,他的左肩处也被一根突出的尖刺刺穿了,露出体外的那头寒光带着丝丝血迹,看起来甚是骇人。 沈菀笙吓得面色苍白,趴在洞口边叫道:“徐公子,徐公子!” 徐清缓缓睁开眼,勉强勾起嘴唇朝她笑笑道:“我……我还好,只是……起不来……哎呦……” 他说着,又挣扎着想爬起来,谁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面目有些狰狞。 沈菀笙见原本一派风光霁月的徐公子眼下如此狼狈,便知道他肯定伤得不轻,一时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坑内大约一人来高,若徐清没有受伤的话,应该很容易爬上去,可他受了伤,此刻又起不了身,救他出来好像便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菀笙急得在坑旁打转,转了有十几圈,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她又伏在坑口轻声唤徐清:“徐公子,你且等着,我这就下来救你!” 徐清意识还算清醒,听见了她的话,忙摇头道:“……菀儿姑娘,这阵法……马上……马上就到头了,你……你且莫要管我,自去找……找你夫君去……” 他声音已然充满虚弱之意,沈菀笙见他身下的泥土已经尽数被血水浸染湿透了,知道自己必须要加快速度救他出来,否则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她不再迟疑,立刻动手将自己腰上的腰带解了下来,又将衣衫好好绑住,环顾四周,坑旁边正好有一棵碗口粗的树。 忙过去将腰带牢牢绑在树上,另一头刚好到坑口往下一点的位置。 她又撩起自己的衣襟,“刺啦”一声,将衣襟扯下一绺,绑在腰带末端,这样绳子刚好将要到达坑底。 沈菀笙将衣袖挽起,又搓搓两手,这才拉住绳子,缓缓朝坑里下去。 人有时在逆境面前是会爆发出自己所不知道的潜力。 沈菀笙以前从来没有爬过绳子,也没有救过人,可今日,这两件事她都不得不做。 虽然手掌被绳子磨得生疼,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爬到了坑底。 当双脚落在地面的一刹那,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是她知道洞底的地面都是尖刺,所以依旧牢牢抓住绳子承受住自己身体的重量,才没有坐下去。 所幸那些突起的刺不是处处都有,而是分散开的,中间可以容纳一只脚掌的大小。 沈菀笙小心翼翼躲开尖刺,走到徐清身边,将他身子稍微抬起一些,然后去拔那尖刺,却纹丝不动。 看来那些尖刺底部是一大块连在一起的,所以唯一解困的办法,只能让徐清缓缓抬起身子,把自己的身体拔出来。 沈菀笙长出一口气,她知道那样可能会对徐清造成二次伤害,但若是不这样,他便只能死在这里了。 眼看徐清因失血过多就快要陷入昏迷了,嘴唇更是白得厉害。 沈菀笙从徐清腰上解下之前逃出来时他偷偷拿的水壶,将水壶放在他的唇边,慢慢给他灌了点水。 徐清嘴唇翕动,喝了点水,这才略微清醒些,睁眼看见沈菀笙,忙挣扎道:“你……快些走……莫要管我……” 沈菀笙心中一阵酸楚,咬牙道:“我已经下来了,怎么说也得将你带上去一起走!” 说着她缓缓去抬徐清的上半身:“你小心些,现在只能这样脱困了!” 徐清也明白了她的意图,无奈叹口气,自身也微微用力往上抬。 伤口被牵扯着应该很疼,血水也很快冒出来,徐清疼得浑身发抖,但他明白,这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徐清深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道:“我们同时用力,你将我身子向上推。” 沈菀笙知道这样他会很疼,但唯有这样才能不受折磨,便轻轻“嗯”了一声。 徐清咬牙道:“我数到三我们同时用力!一、二、三……啊!……” 他终于坐起了身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逃出去 沈菀笙扶住他,让他靠在坑壁上,见他伸手想要去怀中找什么东西,可是伤口太疼,他疼得嘴角直抽搐。 “你要找什么?” “我……常常外出,身上有常备的金疮药,想……想拿出来……”徐清虚弱道。 沈菀笙抿了抿唇:“我帮你拿!” 也不等他同意,便将手伸入他怀中,小心摸索起来。 徐清因失血过多,面色已经发青了,但此刻竟然莫名带了抹可疑的红晕。 沈菀笙自是无暇顾及许多,摸索一阵,手指在他怀中碰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什,便握住拿了出来。 一看是个白色的小瓷瓶,便递到徐清眼前道:“可是这个?” 徐清忙点点头,想要接过瓶子,沈菀笙却将手缩了回去,简短道:“我来!” 她也不等徐清答应,便伸手小心将他衣领扯开,露出里面的伤口,又将瓶盖打开,将瓶中的药粉撒了上去。 不一会儿,便看见伤口的血慢慢开始结痂了,徐清的面色虽然还是很苍白,但精神却似乎好了不少。 看来这金疮药挺管用的。 她又抓起自己的衣衫撕下一绺,徐清蹙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帮你包扎伤口啊!” 沈菀笙说着,轻轻帮他将伤口用布条缠了起来。 “以后不要随便撕自己衣服!”徐清依旧蹙着眉,看了看她还剩下一半的外衫:“要撕便撕我的,你一个女子撕了衣服成何体统?” 沈菀笙没有理会他的话,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正要将他扶起来,却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响动,她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忙摇摇头没有在意。 但徐清却突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示意沈菀笙不要发出声响,侧耳细听了一下,眉头便蹙了起来:“我们要赶紧离开此处,他们追来了!” 沈菀笙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听见的动静不是幻觉,忙点点头道:“你能撑住爬出去吗?” 徐清虽然是个书生模样,但毕竟是个男的,身量比沈菀笙高大一些,她自是没办法将他弄出洞去,只能靠他自己。 “我可以!那金疮药里加入了麻沸散,现在伤口不疼了,爬上去应该不成问题!” 徐清说着,将绳子扽了扽,确保绳子不会断掉,才将自己手中的绳子交到沈菀笙手中:“你先上去!” 沈菀笙微微有些迟疑,徐清急道:“还不快些!” 沈菀笙知道此刻耽误不得,忙拉住绳子,缓缓向上爬去。 女子的身子毕竟弱些,力气也不大,她爬到一半便感觉力气已经用尽。 幸好坑不深,徐清也顾不得避嫌了,双手托住她的后背,咬牙将她推了上去。 沈菀笙上去后忙将绳子扔下来,又趴在坑口准备拉他。 徐清摆摆手:“你让开些,我自己上去即可,你拉不动我。” 说着他拉住绳子,死死抿住唇,用尽全力向上爬去。 此时的树林里,红邑他们已经追了过来。 红邑面色阴沉,平日里娇媚张扬的脸上竟然满是狠戾之色,倒是让人看了觉得有几分害怕。 他身旁站着个丫鬟,丫鬟低垂着头,一副犯了错的丧气样。 “若是找不到他们,你今日便只有死路一条!” 红邑看一眼丫鬟,眼神幽幽道。 丫鬟身子一颤,抬了抬眸子,大颗眼泪便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饶命!奴婢那时候正在屋里准备太子殿下成亲用的东西,实在是……” “住口!还不快些起来去找!” 红邑抬起腿便一脚踹到那丫鬟心窝上,然后大踏步朝前走去。 丫鬟便摔倒在地,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忙起身匆忙跟在他身后。 “主子,前面……前面便是陷阱处,他们肯定逃不掉的,一定是掉在了陷阱之中。” 丫鬟擦了一把脸上的尘土,疾步跑到红邑身边谄媚道。 “哼!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去死吧!”红邑冷冷道。 刚说完,远远便看见前面的陷阱似乎已经塌了,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忙跑上前查看。 可是陷阱坑里除了一个染了血的尖刺和一滩血外,竟什么也没有。 红邑面上现出惊讶的表情,他立刻跳进陷阱里查看,发现在尖刺的底部有一块破布,捡起来一看,与徐清的衣服布料一模一样,心中顿时一沉,看来他们是逃走了。 他阴沉着脸从坑里跳了出来,却看见那个丫鬟气喘吁吁跑过来,边跑边愉快道:“主子,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奴婢便说他们一定逃不过去的!” 红邑深吸一口气,突然绽开一个阴森的笑容:“嗯,你说的没错,他们是在里面,你来看看!” 那丫鬟便满面喜色走到陷阱口,朝里一看,里面竟什么都没有。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觉身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她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向陷阱里跌去。 “啊”一声后,那丫鬟便不吭声了。 红邑走到陷阱口,伸长脖子一看,只见丫鬟面朝下躺在陷阱底部,身子各处都已被尖刺刺穿,看起来甚是恐怖。 但他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臭丫头,这就是偷懒的下场!” 说完,他狠戾的眸子又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目光落在陷阱旁边的几滴血水上面。 走到血水旁边,蹲下身子看了看,又用两根手指拈起沾了血水的土放在鼻端嗅了嗅,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定是那个姓徐的受了伤,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能藏到哪里去!” 他站起身,果然看见几步开外地上还有几滴血水,便顺着血迹向前寻去。 等他顺着血迹走远了,两个身影才相互搀扶着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 沈菀笙松开扶着徐清的手,用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长吁一口气道:“幸亏走了!我便说要用此法肯定行吧?他武功那么好,发现我们是分分钟的事情,不将他引开我们终究是逃不出去的。” 徐清赞赏地看她一眼:“菀儿姑娘说得对!这一招果然有效!” 沈菀笙伸手又要扶他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躲开,看着那陷阱皱眉道:“那个丫头死了?” 沈菀笙走到陷阱口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是的,死得透透的了!” 徐清蹙了蹙眉:“唉!又伤了一条无辜性命!” 沈菀笙不置可否地抿抿嘴:“好了!我们快些走吧!” 徐清点点头,佝偻着背,跟她一起朝前走去。 为了防止红邑杀个回马枪,两人不敢明目张胆走,而是小心翼翼在树木的遮挡下走路。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树林出口。 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山坡,山坡下面是一条河流,河水正潺潺向着一个方向流淌着。 山尽头处,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金黄色笼罩着整个大地,仿佛为大地披上了一件明晃晃的外衣。 “我们……终于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露出绝处逢生的喜悦。 再看看身后,那树林子仿佛黑暗幽深之地,好像随时要将他们吸回去一般可怕。 沈菀笙不由打了个冷战:“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嗯!” 徐清点点头,两人朝着河流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知道你是谁 宇莫璃带着人寻了几日依旧无果,再加上白慕然安慰他道:“说不定太子他们已经带了夫人去宝藏所在之地了!” 宇莫璃也觉得有可能,于是独自和白慕然一起往宝藏所在的地方赶去,剩余的人马都让卷帘带着继续留在附近寻找沈菀笙。 若是十日后还寻不到,便去宝藏所在地那里汇合。 他又凭借自己的记忆将地图画出来一份交给卷帘。 冷锋带着人马先走了,随后宇莫璃和白慕然也离开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原本离那宝藏所在地也不是很远,骑马大约四五日便可以到达。 两人一路奔波,宇莫璃担心自己娇妻遇到危险,心急如焚。 五日后,两人抵达一处山地,根据地图所示,宝藏应该就在这附近。 但因为地图并没有详细标明宝藏所在的具体位置,两人只得像没头苍蝇一般在附近分头寻找。 宇莫璃心中记得地图,将标记的范围之内全都跑了一遍,没见到什么宝藏的位置,更没见有太子的人来到此处。 他心中虽焦急万分,但又一筹莫展,只得坐在树下发愣。 恰好一只野猪妈妈带着一群小野猪从此处路过,宇莫璃拿起石子随意一丢,将其中一只小野猪打晕了去。 他将那野猪绑了起来,准备带回去与白慕然分食。 寻找一日无果后,眼看太阳落下山坡,他便返回借住的山洞中。 对于白慕然而言,原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宝藏,而宇莫璃则主要是在此处等候沈菀笙,宝藏对他而言除了好奇,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所以寻找无果后,宇莫璃先行返回。 他们住的山洞就在山脚下,洞口虽然不大,但也能容纳下两三个人在里面休息,两人当即一致同意就暂时住在里面。 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山坡,一轮皎洁明月正缓缓升起,月华洒向山坡,倒像是为大地盖上了一层银色纱罩。 洞后面背靠着大山,前面则是一个大湖,湖水清可见底,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泛着阵阵银光,此处风景倒是绝佳。 宇莫璃手中提着被缚住四蹄的野猪,无心赏景,只沉着脸缓缓向山洞走去。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穿着一件极普通的棉布袍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倒是显出一种禁欲般清冷无波的淡然。 快走到洞口时,他敏锐察觉洞里似乎有呼吸声,忙停住脚步,借着月光向内看去,只见一个黑魆魆的身影坐在里面。 宇莫璃狐疑看着那人,他自然知道那不是白慕然,因为白慕然不会面对他一声不吭,而且洞中的人功力深厚,能将自己呼吸声调整到极为细弱,几乎察觉不到。 他将野猪扔到一旁,拍拍手中泥土,抱拳道:“前辈,您来了!” 里面的黑影微微点点头,他脸上的古铜色面具在点头时泛过一丝寒光,在黑暗中颇让人感觉有些恐惧。 “今日寻得如何了?” 他沙哑如破锣的声音再度响起。 “暂时……还没有找到!” 宇莫璃微微侧过头,语气略有不耐烦道,他的人也在此处,难道他还不放心? “还没找到?” 无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此时宇莫璃脚旁的野猪醒了,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宇莫璃蹙蹙眉,还未来得及出手,便听见一声巨响,那野猪居然自动爆开了,肉块和内脏飞溅得四处都是,甚至还击中了一只正好飞过此处的小鸟。 幸亏他反应快,及时跳到了一旁的树上,才躲过了被血肉屎尿溅满全身的噩运。 宇莫璃牢牢抓住树干,看着地上一只小鸟扑闪着满是污物的翅膀在地上挣扎,眸光一凛。 他因为用力,手指几乎嵌进了树里。 随之而来的便是后脊背一阵发凉,因为方才那野猪炸开并不是偶然,而是无名出手的结果。 甚至,他根本并未看清无名的手是如何动作的。 此人的武功也太深不可测了! 他知道,自己眼下完全不是无名的对手。 从树上纵身跳下来,走到洞口,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火堆,火光映照在青铜面具上,散发出幽暗而诡异的光泽,让人感觉快要窒息。 “你还不快些进来吗?” 无名似笑非笑的眸子看向他,手中拿着根树枝**火堆里缓缓翻搅着,洞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宇莫璃艰难吞下一口唾沫,缓缓走进洞中。 洞外一片狼藉,而洞内却是丝毫腌臜之物也没有。 无名竟然在出手的同时,还能用内力护住自己不被污秽之物弄脏,这样的武功,恐怕普天之下也很难找出第二个。 宇莫璃寻了另一边的洞壁处坐下,离开无名远远的,小心翼翼防备着他。 “你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无名皱了皱眉,虽然有青铜面具遮挡着,但宇莫璃依旧察觉出他不满的情绪。 “无名前辈,在下虽然答应过帮你找到宝藏,但也并不想受到你的威胁!况且,如今宝藏近在咫尺,说起来,我也已经将你们带到了地方,应该是可以全身而退了!” “哦?全身而退?” 无名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嘲笑:“你觉得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如今太子的人和东方锦的人都快要跟过来了,蜀国人一定也得到了消息,会赶过来,你若是能活着离开这里那倒是奇怪了!” “你……” 宇莫璃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莫非…… 他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前辈,你来此地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宝藏吧?” 宇莫璃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哈!你总算开窍了!我来此地自是不为宝藏,我为了别的东西!” “……前辈,你这话又是何意?” 宇莫璃眉头又蹙了起来,这回眼中还多了些敌意,他将自己的掌心用力捏了捏,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难道说这件事情是个巨大的圈套,目的就是要引着太子和自己来到此处? 他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此刻他担心的倒不是别的,而是沈菀笙。 “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 “……” 宇莫璃只觉得后背那股凉意已经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引我来到此处?” “呵呵!我是你父亲的故人!因为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南楚将来的命运!” 无名淡淡道,他眼睛泛着奇怪的光芒,一眨不眨看向他。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青铜面具依旧散发出诡异的光泽,极好的掩盖住了他的表情。 宇莫璃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的故人是谁,不过…… 他忽然想起俪贵妃曾经对沈菀笙说过的话。 眸色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为何要将菀儿扯到这件事情里来?她身上的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宇莫璃,你的问题太多了!” 无名眸光一黯,露出不满之意。 “那你何时能告诉我真相?” 宇莫璃手掌中暗暗握紧了一颗石子,即便知道是自不量力,也总是要拼一拼的。 “真相?也许不久后你就能知道真相,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无名冷冷道。 “你把白慕然怎么样了?” “他?跟你一样,不过是枚小小的棋子罢了!” “棋子?我们都是你眼中所谓的棋子?”宇莫璃挑眉,他曾经也将旁人当作棋子,如今却成了人家的棋子,是不是很讽刺? “不然呢?” 宇莫璃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他强忍住怒火,淡淡道:“我知道你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没有宝藏 “……你是沈远!” 无名怔了怔,良久才叹口气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沈远?” “猜的!” 宇莫璃抿抿唇:“你把白慕然弄哪里去了?他是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他很好,我不会伤害他的!他自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是当初阴差阳错救了他,他才跟着我而已。” 无名看了看他,目光中似露出一丝疑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些,竟然能猜中我的真实身份!” “前辈过讲!可是我依然想不通,前辈既然是菀儿的父亲,那当初又为何要处心积虑将我和菀儿拴在一起?” “拴在一起?呵呵,宇莫璃,你想错了,我并没有想将你们拴在一起,只是想利用你去接近菀儿,发现她身上的秘密。菀儿也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其实她的出生,原本就是对我的侮辱!” 说到最后一句,无名话语中却全然没有一丝恨意。 “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已经知道了!”宇莫璃淡淡道。 “她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却是她母亲的亲生孩儿!” “什么?” 宇莫璃一惊之下,忽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 “当初不是……她不是秦侧妃的孩子吗……” “秦侧妃的孩子?” 无名似乎忘记了他说的是谁,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那个孩子?那孩子早在我们接回去后就没了!” “没了?” 宇莫璃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沈菀笙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与秦侧妃的孩子,不成想居然并不是。 这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情形,沈菀笙应该也不是沈远的孩子。 他默默看着沈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脑仁一阵发紧。 “呵呵,你是不是以为她是我的孩子?” 无名似看透了他的心思,问这话的时候,眸子里分明透出几分促狭之意。 宇莫璃不置可否点点头。 “非也非也!她并不是我的孩子,她是我夫人的孩子……” “你……夫人的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宇莫璃更觉疑惑。 “是我夫人与当今皇上的孩子!” 无名点点头,语气极为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什么?……” 宇莫璃惊讶地合不拢嘴,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原来,在不经意间,所有的事情发展早已不是他当初想像的那般模样。 “那时候我夫人也怀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后来秦侧妃的孩子没了,我们也并没有将此事声张出去,我夫人生下菀儿后,我也曾高兴过一阵子,谁知道……” 无名说到这里顿了顿,说话语气却变得压抑起来:“……夫人临死前却告诉我,菀儿并不是我的亲骨肉,而是那日进宫赴宴时,误入一个殿内,被中了下三滥毒药的太子所玷污……” “……” 洞内又是一阵难忍的寂静,只听见无名压抑的呼吸声和宇莫璃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火堆“噼噼啪啪”的柴火爆裂声。 “……所以说,菀儿是当今皇上和尊夫人的……亲骨肉?” 宇莫璃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有些讷讷的。 “她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念在她母亲的份上,那时我也并未曾亏待过她,不仅请了最好的老师给她传授琴棋书画,还给她留了一大笔嫁妆!” “所以你以死遁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 “嗯!” “那后来你又是如何练就了这一身高强的武艺?” “我原本就练武,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这几年来又遍寻名师切磋学习武艺,功力精进快些也不足为奇!” “哦,原来如此!……可是前辈,我实在想不通,前辈又为何要传出子虚乌有的宝藏?为何还要将这地图以守宫砂的形式画在菀儿的身上?” 宇莫璃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巨大疑团提了出来。 无名眸色深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缓缓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清俊而瘦削的面庞。 许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他年纪应该不过三十来岁,可两鬓却已经斑白,眉间深深蹙起的痕迹暴露出他这几年来过得并不算好。 “那地图,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我当初不过是对皇上侮辱夫人的事情感到气愤,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将他的儿子引到此处来解决掉,为夫人报仇罢了!可后来发现,太傅东方锦此人深不可测,若是不除去,恐怕后患无穷!” “再怎么说,菀儿也是皇上的亲骨肉,所以你才会在她身上画上地图,然后又放出传言,说先帝曾经派你们去藏宝藏,以此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对不对?” 宇莫璃叹口气,替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完,当初的沈菀笙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怎能下得去手! “呵呵!也不算众矢之的吧!当初若不是我有意引导,你又怎会发现那地图?又怎会和她成婚?她若当真与她那个废物表哥成了亲,只怕她那条路也不能成事!说到底,有些事情只是始料未及阴差阳错罢了!” 无名看一眼宇莫璃,他坐在那里,上身挺直,下颌紧绷,面部线条清冷绝俗,一身清贵气质,不由暗中点头,若沈菀笙是他的亲闺女,宇莫璃是他的亲女婿该有多好。 他费了近十年的心血布置了这个局,就是想将太子和东方锦一网打尽,替自己的夫人和自己报仇。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木已成舟,他再也不可能和沈菀笙有父女相认的那一日。 “那我身上的毒……” 宇莫璃想起他曾经每月给自己一颗解毒药丸,他怀疑那毒是无名故意下的。 “你身上的毒与我无关!只不过你身中的毒恰好我能解罢了,所以才上门找到你!” “如此说来,这只是巧合而已?” 宇莫璃暗暗苦笑,他与沈菀笙的缘分竟然是通过这样的巧合得来的。 “不过,作为你名义上的岳父,我有句话要提醒你!” 无名突然看他一眼,面色透出几分古怪。 “前辈请讲!” “你母亲似乎有些问题!” “我母亲有问题?” 宇莫璃反问道,这叫什么话? “你母亲扶怀也卷入了这次的寻宝藏事件当中,我在暗中让人打探消息时,发觉她也在查探宝藏的事情,不免让人心生疑惑。” “我母亲?……” 宇莫璃眼中透出迷茫,他母亲素来端庄持重,从不干预国公府的事宜,怎会知道宝藏的事情? 他本能觉得无名搞错了。 “也许以后你便知晓了,不过眼下,你怕是不能离开此地!” 无名眼中突然透出一抹寒厉之意,拿起面具戴在脸上,朝他走过去。 宇莫璃站起身来,看来今日不能避免和无名过招了。 但是…… “菀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放心不下!前辈能否容我先去寻找菀儿?”他试探着道。 “不成!我可不能让你将我精心布置的计划泄露出去!这几日你就乖乖呆在这里,等着他们到了此处,看着我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那菀儿……” 无名一阵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她虽然是个孽子,但好歹也是慧娘的孩子,我……自是不会将她怎样!待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便带着她回京城去吧!” 宇莫璃还想再说什么,只觉得一阵掌风袭来,自己还来不及躲避便被点中了穴道,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他来过 另一边,逃出来的沈菀笙和徐清一路向南,朝着藏宝地而去。 他们从布满阵法的树林里出来后,走了一日一夜,最后来到一座大山前。 徐清指着那座山道:“这里便是千云山,你背上那幅地图所标示的藏宝地!” 沈菀笙点头,撩起衣襟便要撕,徐清蹙眉阻止道:“你又要撕衣服做什么?” “徐公子,此处既是藏宝地,说不定一会儿便会来很多寻宝人,我将脸遮起来,以免被人认出来!” 徐清皱眉道:“那我们不如找户附近的农家换身衣裳。” 沈菀笙听他这么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上面有泥土和血污,原本长及脚踝的外衫已经被她撕得只到膝盖上面的位置,确实有些不成体统,而且一看便让人生疑。 她只得无奈看看四周,这附近很是荒芜,他们这一路也没遇见有什么人家。 徐清撸了撸袖子道:“这附近我原是来过的,那年师傅带着我来这里游历,我记得山后便有一户农家,我们去那里看看。” 沈菀笙惊喜点头,随他一起往山后走去。 山中景色甚美,山脚下有一个大湖,湖面波光粼粼的,沈菀笙神色间流露出羡慕之意,已经两日未曾沐浴了,她多想跳进湖中畅游一番。 但此刻太过于危险,万一红邑的人追了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姑且等到晚上再说。 她暗暗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半山有个山洞,洞口位置较为隐秘,若不是徐清去小解,恐怕两人还发现不了。 徐清想进去瞧瞧,沈菀笙见洞外有些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破碎尸体,担心里面有危险,不肯让他进去。 徐清只得作罢,两人依旧朝前走去。 转到后山,又穿过一片林子,果然看见有一户盖着茅草房的小院。 沈菀笙又惊又喜,立刻便要冲过去敲门,却被徐清抬手拦住:“你且等等,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沈菀笙便停下脚步,两人躲到树后观察小院,却不见里面有人进出。 两人在树后一直坐到晌午都过了,既不见那屋里有人出入,也不见房顶的烟囱冒出袅袅青烟,仿佛这小院根本就无人居住一样。 但屋檐下晾着衣服,院子里还摆着刚洗完衣服的木盆,处处都昭示着绝对有人在此居住,两人心下不免疑窦丛生。 徐清蹙眉道:“我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什么危险,你就快些跑!” 沈菀笙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小声道:“那你小心些!” 这一路上两人相互扶助,沈菀笙早就将他当作兄长一般,自是不想他遇见危险。 徐清抿抿嘴,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放心,不会有事!” 说完便向着小院跑去,沈菀笙躲在树后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徐清跑到小院门口,正准备敲门,却见院门虚掩着,他顺势将门一把推开,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抬眼望去,院子中间种着一棵李子树,树上的李子早已成熟,但却无人采摘,任那熟透了的李子掉落一地。 房檐下晾着的几件衣服也早已干透了,却无人收拾。 徐清小心翼翼走进院门,穿过小院,走到堂屋门口。 堂屋门也虚掩着,但屋内隐隐传出的臭味将徐清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他急忙掩住口鼻,从门缝中向内看去,屋内地上有凝固的血迹,地上似乎躺着两个人,苍蝇正在他们身旁嗡嗡作响。 徐清顿时惊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纵然只是模糊的一眼,他心中也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便没有将门推开,只是转过身子跌跌撞撞朝院子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哆哆嗦嗦回身,走到屋檐下将晾着的衣服从晾衣竿上拽了下来,抱在怀中,这才慌慌张张出了院门朝沈菀笙躲着的那棵大树跑去。 “我们……快走!” 徐清跑到树后,气喘吁吁对沈菀笙道。 沈菀笙不明就里,以为有危险,便也来不及细问,跟在他身后向着来时路跑去。 两人远离小院后,徐清才放缓了速度,气喘吁吁道:“那院里住的人都被杀了,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日!” 沈菀笙惊得目瞪口呆,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徐清将手上的衣服分出一套女装递给沈菀笙道:“这是从那家拿出来的衣服,你先将就穿一下吧。看来他们早就已经来过了,说不定还在这附近,咱们一定要小心些才是!” 沈菀笙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们不如去半山遇见的那个山洞中将衣服换了吧!” 徐清也同意点头:“嗯!那里倒是极为隐蔽,我们便去那里吧!” 走到洞口,徐清伸头看了看洞里,皱眉道:“里面仿佛有人待过,地上有烧过柴的痕迹,还有些脚印。” “反正只是换衣服,等会咱们不在这里待便是!”沈菀笙边说边向里走去。 “那我给你守住洞口!” 徐清退后几步,面朝外站在洞口,警惕看向四周。 沈菀笙走进洞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匆匆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干净衣物换上,正想出去,突然脚下好像踩到个什么软软的东西。 她好奇站住脚,将那东西捡起来一看,似乎是个荷包,再走到有光的地方一看,那荷包上绣着几杆竹子,熟悉的针脚一看便知道是自己绣的。 沈菀笙捧着荷包,激动的两手颤抖,不由大叫了一声。 站在洞外的徐清被吓了一跳,忙跑到洞口问:“怎么回事?” “我……我夫君来过此处!……他……他来找我了!” 沈菀笙激动地将荷包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夫君的贴身之物,他一定来过此处!” 徐清眸色沉了下来,淡淡“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复又转过身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菀笙兀自激动着,也没太在意徐清的神态,激动了半晌,才想起换他进来换衣服。 两人都换好衣服后,互相打量了一下,徐清是一身农家男子的衣服,而沈菀笙是一身农家女子的衣服。 徐清又从自己的旧衣服上撕下一块递给沈菀笙,示意她戴在脸上。 沈菀笙知道自己这副样貌在外面行走,委实太过于惹人注目,便乖顺地将脸遮了起来。 徐清上下打量她一下,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面色便有些讪讪的。 “徐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沈菀笙看出他的窘迫,便率先开口问道。 “我是想,我们……我们穿成这样,在外面不如以夫……” “你是说我们扮成兄妹对吧?好主意!那我便称你为大哥,这样可以掩人耳目!” 沈菀笙不等他话说完,便打断他道。 徐清见她如此说,便也点头称是,暗地里却偷偷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幸亏自己还没说完,否则可真是出丑。 两人从红邑手上逃出来,身上也没带什么干粮,就算有银钱,这荒山野岭也没地方去买东西。 幸好这山上树木茂密,眼看已经快到秋天,果树倒是挺多,果子味道也不错,是以这两日都是摘树上的野果充饥。 沈菀笙自从捡到宇莫璃的荷包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她既然知道自己夫君已经来到了此处,自然是想尽快见到他。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荷包却落在洞中,心下便有些着急,怕他遇到危险。 两人在山中转了一日,连半个人影都没遇到,又不知道宝藏在哪里,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只得找个歇脚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不许碰她 徐清找来一堆半干的柴火,点起一堆篝火,沈菀笙也去采了些野果,两人坐在火边吃起来。 虽刚刚入秋,但山中早晚还是有些寒凉的,吃完果子,沈菀笙觉得有些冷,便坐得离火堆近一些。 正当两人昏昏欲睡时,徐清突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立刻警醒过来,扯了扯沈菀笙的衣袖道:“有人来了,我们先将火熄灭吧!” 两人忙用土将火堆掩盖起来。 这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之前换衣服的山洞不远,恰好在一个山坡上,既可以看见山下的情形,还可以隐藏自己不容易被发现。 借着皎洁的月光,两人看见骑马过来的人大约有几十个,虽因离得远看不清楚那些人的面貌,但猜测应该是太子的人。 几十人到山下后,便下了马,似乎聚集在一起商量什么。 过了一会儿,其中有几个人朝山上走去,还有些人就在山脚下的湖边开始升起篝火,看起来像是要驻扎下来。 见有人上山,徐清和沈菀笙忙找到草木茂密的地方躲了起来,毕竟,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会武功的,若是离得太近,只怕很容易会被发现。 不一会儿,便听见几人说话声传来,其中有一人应该正是红邑,两人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对视一眼,身子又往草丛中瑟缩了一下。 只听红邑道:“我们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他们就在此处藏着!” “只要被爷碰到,保证让这对狗男女脱一层皮!”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恨恨道,让沈菀笙身上不由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知道,那男子口中的狗男女八成就是指他们俩。 “住嘴!若是找到他们,男的随你们处置,沈姑娘给我留下,谁都不许碰她!” 这声音分明是太子的声音,沈菀笙借着月光这才看清楚,走在红邑和另一个男子中间的,分明是一身黑袍加身的赵昊轩。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此刻走近了,才发现他面色阴沉得可怕。 “是,殿下!” 红邑和那个陌生男子连忙抱拳道,等赵昊轩走到他们前面了,两人这才相互对视一眼,看向赵昊轩的眼神却带了几分讥讽。 等几人走远了,两人才从草丛中站起身,徐清讪讪道:“看来太子殿下对菀儿姑娘用情至深啊!” 沈菀笙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幸好是晚上,徐清看不见。 “谁要他用情至深了?我是已经成过亲的女子,请徐公子慎言,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今生蒙羞?” 沈菀笙这话说得颇重,她其实心中觉得很是不悦。 徐清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失言了,忙躬身向她行礼道歉:“徐某一时糊涂,还请菀儿姑娘不要介怀!” 沈菀笙淡淡道:“那就请徐公子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说才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些尴尬。 此刻山上有人,山下也有人,两人被困在半山腰。 沈菀笙便想起那个山洞,山中夜晚寒凉,若是不找个地方躲避,只怕是夜晚难捱。 她跟徐清说明了意图,徐清也同意。 太子他们三人去的是另一条路,况且山洞隐蔽,若不是徐清不经意间发现,只怕很难找到,所以躲在里面应该暂时安全。 翌日。 天色刚蒙蒙亮。 沈菀笙便被一阵阵吵嚷声叫醒,她一个激灵,忙起身准备去洞外查看。 刚走到洞口,却看见徐清正蹲在洞外的草丛中向山下张望。 她忙也伏低了身子,走出洞外。 徐清听见脚步声,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是她,便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沈菀笙走到他身旁也蹲下身子,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昨晚出事了!”他看她一眼,淡淡道。 “出事了?” “嗯!山下那伙人,不知道为何昨夜竟被人斩杀了一大半去!” “什么?竟有这等事?” 沈菀笙目瞪口呆,想到昨夜竟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这么多人,她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她伸长脖子向下看去,只见山坡下一片狼藉,四处都是人的尸体,鲜血也将旁边的土地染成了红色,有些人的头颅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躯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场面看起来甚是惨烈。 沈菀笙吓得跌坐在地上:“天哪!这是谁干的?” 虽然她知道那帮人若是抓住他们两人肯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她依然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惋惜。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徐清皱眉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山下一个狂怒的声音道:“是谁?究竟是谁杀了我们的人?你快些出来跟老子打一场!看老子不将你个孙子碎尸万断!” 听这声音应该是昨晚上山的三人中,他们不认识的那个。 那人说着,一掌劈在旁边的岩石上,震得那岩石瞬间碎成无数的碎块飞溅了出去。 沈菀笙和徐清吓得缩回脖子,昨晚此人叫嚣着要叫他们两人脱一层皮,看来他所言非虚。 “樊老四,你发什么疯?没看见太子殿下就在跟前吗?惊扰了殿下怎么办?” 红邑伸出兰花指,点着新来的那个叫樊老四的男子道。 樊老四面色一变,似乎想要反驳,被红邑的目光制止了一下,只得讪讪闭了嘴。 “我们还是想办法快些离开此地吧!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徐清眸色暗沉,他们两人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被他们抓住,只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我还要在此处等我的夫君!” 沈菀笙斩钉截铁道:“若是徐公子害怕,那便先行离开好了!” 徐清叹口气,无奈看她一眼,不再吭声。 此时山下的樊老四发够了脾气,太子才命活着的几人将那已经死了的挖坑掩埋起来。 昨夜看着几十人的队伍,如今过了一夜,却只剩下不到十人,也确实有够惨的。 赵昊轩扫了一眼山上,沉思一会儿才略带狐疑道:“地图所标注的宝藏位置就在这里?” “确实是在此处!不过我瞧着这地方似乎有点邪气啊!”红邑蹙了蹙眉。 “嗯,我看也是,否则昨夜咱们的人怎会无缘无故被人砍杀?这地方确实有鬼!”樊老四也附和道。 太子抬头看看山上,抿了抿唇,突然一挥手道:“既如此,我们今日便将这座山搜一遍,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宝藏挖出来!” 这句话说得大声,大概是想让隐藏在暗处的人听见。 徐清听他们这么说,顿时急了,他们若是诚心上山搜寻,自然是躲不过的。 那些人都会武功,特别是红邑和那个樊老四,看起来都是高手,哪里一点动静都瞒不住他们。 沈菀笙自然也知晓其中厉害,低声道:“既如此,我们便快些离开这里吧!” 徐清点点头,两人正要走,沈菀笙转身之际不慎踢到了一块石子上,石子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山下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红邑和樊老四便飞身向着沈菀笙徐清藏身的地方而来。 沈菀笙和徐清早已吓傻了,腿哆嗦着不听使唤,连逃跑都忘记了。 就在红邑和樊老四就快要到他们藏身之处时,突然从山上飞出来一个人,将红邑撞翻在地,然后恰好落在红邑身上,将他压得忍不住闷哼一声。 樊老四见状微微一愣,正要上前帮忙,却又从斜刺里飞出一个人,也正好落在他身上,他无奈之下只得硬生生将人抱住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 第二百四十三章趟浑水 眼看着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人将红邑和樊老四压住了,沈菀笙和徐清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起身向山上跑去。 红邑将身上的人推开,正要去追,突然发现压在身上的人很是面熟,忍不住叫道:“宇莫璃?” 沈菀笙听见身后喊出的名字,一时愣住了,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看起来很熟悉,纵然看不清楚那人面容,她几乎也可以肯定,那人正是她的夫君宇莫璃。 “夫君!” 沈菀笙丝毫没有迟疑,又转身向回跑去。 红邑抬头看见沈菀笙又回来了,面上露出阴恻恻的笑意:“哈哈,今日你们夫妻两个竟然全都落在了我的手上,这真是天意啊!” 那边的樊老四也反应过来,一脚将身上的人踢开,也不管他是谁,提起刀便要朝他刺去,却听红邑道:“且慢!” 樊老四将刀举到一半,莫名其妙看他道:“怎么?” “你难道没看出,这两人都被点了穴道?” “这……好像是!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杀了他啊,哈哈!” 樊老四说着,又提起刀准备去刺。 下一秒,只听见“铛”一声,他顿时感觉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差点掉在地上。 “谁?” 樊老四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向后连退几步,也顾不得地上躺着的人,目光向四周扫去。 “我!” 先是一个内力深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随后一个身影从树丛中飞掠出来。 此人身材颀长,穿一身灰色的袍子,面上带着一只青铜面具,遮挡住了他的真容。 沈菀笙扑到宇莫璃身上,见他丝毫也不动弹,还以为他出了事,急得抱住他的头不停轻声呼唤,边呼唤边止不住流眼泪。 “他只不过是被点了穴道,你哭个什么劲?” 红邑忍不住皱眉道,他极讨厌女人的哭声,尤其女子哭泣时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更是让他说不出地厌恶。 沈菀笙一听说宇莫璃还活着,立刻收住眼泪,去摸他的面颊,又将手放到他鼻子上试探,果然还有呼吸。 一旁跟过来的徐清也才弄明白,原来地上躺着的男子竟是沈菀笙的夫君,便也蹲下身子去帮忙查看。 此时红邑和樊老四只顾着注意无名,也顾不得理会沈菀笙他们。 沈菀笙便趁机拖住宇莫璃的肩膀,想将他挪到一旁,谁知搬了半天,也没有将他身子挪动分毫,倒是将自己累个半死。 一抬头,见徐清也在将另一个人往一旁拖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白慕然。 她等徐清将白慕然拖进草丛后,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帮自己拖宇莫璃。 另一边,无名冷声道:“你们二人可是东方老贼的徒弟?” 红邑和樊老四听他这样叫自己的师傅,心中有气,反驳道:“我看你才是不折不扣的老贼!” 无名哈哈一笑,嘶哑的嗓子道:“我可不会觊觎别人的江山!东方老贼养你们不就是想夺取南楚的大好江山吗?他现在恐怕是不得不出手了吧?不然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红邑和樊老四对视一眼,目光中现出浓浓杀气。 东方锦要做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看起来眼生的很,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莫非此人和师傅有什么过节不成? 红邑心思细腻,想得便多一些,一旁的樊老四却没心思听他说,上前一步轻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提我们师傅?” 无名的青铜面具隐隐泛着冷艳的光泽,他下颌紧绷,手掌紧握成拳,眸中却满是讥讽轻视之意:“东方老贼的心思昭然若揭,你们还掩盖什么?他将太子遣来此处,京城中怕是已生变故了吧!” “你说什么?” 此时赵昊轩恰好从山下上来,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眉峰紧锁扫向红邑和樊老四。 红邑没来由一阵心虚:“殿……殿下,你莫要听那疯子胡说八道,师傅向来对太子和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做那样的事情?” 赵昊轩抿抿唇没有说话,扭头却看见无名正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探究之意。 他微微蹙眉,拱手道:“这位大侠,我们与大侠无冤无仇,为何要伤我们几十号人性命?” 躲在草丛中的沈菀笙一怔,他怎会知道是这个人杀了他们的手下? 无名半晌没有说话,只眯着眼上下打量赵昊轩,虽然眼前的只是仇人的儿子,但是看着他与十几年前那个人肖似的面庞,他也免不了一阵心潮澎湃。 “那湖边原本是清净之地,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处清净之地,谁知道你们竟来了这么多人,扰了清净,自然要杀之!” 无名口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倒是让赵昊轩眉头蹙得更厉害。 樊老四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从来都只有他杀别人,哪里想到今日竟被人反杀。 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屈辱,将手中刀提起来道:“你个老贼,等着受死吧!” 说着便要扑上去,却被红邑拦住。 红邑朝樊老四使了个眼色,又回头道:“这位大侠,我们来此地确实是有事情要办,并非有意要扰了大侠的清净,还请大侠见谅!” 无名瞥他一眼,冷声道:“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罢了,有什么资格要我原谅?” “你……” 红邑也气得脸色发白,不由将手中剑柄握紧,两人正准备打过去,却听见赵昊轩幽幽道:“这位大侠怕是不知道本宫身份,本宫是南楚太子,如今到此处来确实是有事情要办!若是大侠能不计前嫌放我们过去,等本宫回到宫里,自然是禀告皇上,尽力为大侠谋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不知……” “住嘴!你以为这天下人人都想为你们赵家效力?你也太小看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实话实说,今日你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将命留在这里!” 无名的话让赵昊轩三人倒抽一口凉气,连躲在草丛里的沈菀笙和徐清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这人竟然想要杀太子,可不就是要造反? 徐清的头微微侧过去,离沈菀笙近一些道:“不成想我们竟然卷入了这趟浑水中,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沈菀笙却不知道躺在身后的宇莫璃只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却能听见和看见,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自己的娇妻和那个陌生男子举止亲昵,他只能无奈看着,心里早已是醋意滔天。 草丛外,红邑和樊老四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飞身上前与无名缠斗在了一起。 过了几十招后,红邑和樊老四便歇了轻视的心思,全神贯注和无名打了起来。 赵昊轩见他们打斗范围颇大,怕自己碍事,便也走到草丛中避让,却不料正好看见了躲在里面的沈菀笙。 他在山下时便听见了沈菀笙的声音,所以才匆匆跑上来,不成想见她身旁还有个男子陪着。 两人都扮作农人的模样,他心中顿时醋意大盛,上前扯住沈菀笙的袖子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害我好找,快快随我回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她是你妹妹 沈菀笙惊讶看向他,却是将袖子甩开,后退两步躲到徐清身后,冷冷道:“殿下请自重!莫要再对妾身纠缠不休,妾身夫君就在此处!” 说着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地上的宇莫璃。 徐清也伸开两手拦住赵昊轩:“殿下,莫要强人所难!” “你……你们……好好好!菀儿,本宫是来带你离开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快跟本宫一同离开!” 赵昊轩说着,伸手一把将徐清推开,依旧去拉沈菀笙的手。 沈菀笙忙转身走到宇莫璃身旁死死抱住他的身子,赵昊轩见状面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菀儿,你就这样讨厌本宫?” 沈菀笙并不答话,只是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和宇莫璃的脸紧紧挨在一起。 赵昊轩气得嘴唇发白,只觉得心中嫉妒得像是要发狂似的,他挺直身子将手负在身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冷冷道:“既如此,那你便跟他死在一处吧!” 他突然从袖管中取出一把匕首,将匕首从鞘中拔出,对着沈菀笙便刺了过去。 “菀儿姑娘小心!” 徐清惊呼一声,来不及思考便扑了过去,本能地将沈菀笙牢牢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赵昊轩的匕首也刺穿了他的后背。 因为用力颇猛,竟将匕首刺入了一半进去。 赵昊轩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真能刺中人,他将匕首拔出来连连后退几步,只觉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从徐清后背的伤口涌了出来,一时间竟如同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沈菀笙吓得脸色发白,忙坐起身扶住徐清,见他面色铁青,已是气若游丝。 “徐公子!徐公子!你……你为何要这样……” 沈菀笙见他眼看已是不能活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哭道:“徐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你……你莫要哭……你这样的女子很好,我……我很……喜欢,……愿意……呕” 徐清说着,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原本白皙清秀的脸上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但是眼神却一如沈菀笙初次见他时一样,清澈透亮,眼底还漾着一点对沈菀笙的怜惜。 “……愿意……为你……死……” 说完最后几个字,徐清便在沈菀笙怀中闭上了双眼。 沈菀笙眼泪大颗大颗掉下了,砸在徐清额头上,将他沾染在额上的血渍冲刷成了一条条的白线。 躺在沈菀笙身旁的宇莫璃喉咙间却发出微弱的“咯咯”声,因被沈菀笙的哭声掩盖住了,所以谁也没有发现。 赵昊轩看着徐清死在沈菀笙怀中,而那女人平日里都不肯与他亲近,此刻却抱着一个野男人嚎啕大哭不肯松手。 他立刻觉得胸中又燃烧起了一团怒火,既然不能得到她的心,那便毁之又如何? 想到此处,赵昊轩慢慢站起身,走到沈菀笙跟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道:“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本宫走?本宫已经让人将新房都布置好了,你只需要跟本宫回去,我们便立刻成亲,本宫定会说到做到让你做王妃!” 他低下头倨傲地看一眼沈菀笙,又用脚踢了踢徐清的尸体:“他能给你什么?顶多不过是帮你挨了一刀而已!等本宫日后登基,你便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世代代受人景仰,难道这还不够吗?” 沈菀笙死死盯住他,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她狠狠咬牙道:“你休想!你为了一己之私而害死一个无辜的人,良心就能得到安宁吗?更何况我早已成亲,若是今日答应与你成亲,那便会成为万人唾骂的贱人,与其将来遭人唾骂,不如现在便被你一刀刺死在这里,与我夫君同在一处!” 赵昊轩听她说得咬牙切齿,愣怔了一下,似乎并未曾想到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做自己的王妃。 呆呆看着她,半晌才道:“若是以后做了皇后,哪个还敢说你?谁敢说你本宫就……” “赵昊轩,我沈菀笙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我就是死也不会做你的王妃!” 沈菀笙不等他说完,便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爆发了,她死死咬住自己薄薄的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牢牢盯住他,眼神充满了愤恨。 赵昊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愤怒在胸口熊熊燃烧着。 呵,女人! 为何都是这样? 以前的王妃,他那么爱她宠她,爱到入骨,可是到后来,她也是宁可选择死掉也不愿意陪他继续走下去。 所以后来,只能随她的心愿罢了。 虽然他也感到很心痛,在那女人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原本以为遇见她会不一样! 谁知,她们原本就是一样的。 一样贱,根本不值得他这个将来注定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去怜惜。 赵昊轩面色发白,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他缓缓举起还在滴血的刀,又要向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刺下去。 沈菀笙见他举着刀向自己一步步靠近,知道他这是要杀自己。 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此刻宇莫璃生死未卜,徐清又为自己而死,她只觉得自己心如死灰,也许这样了结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赵昊轩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沈菀笙会放弃抵抗束手待毙,不过他的脸上只微微露出一丝不解,随后手继续向着她划了过去。 刀尖闪着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要落在沈菀笙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啊!……你……” 刀没有刺下来。 沈菀笙缓缓睁开眼。 入眼便是赵昊轩疼得已经扭曲的面孔。 他的手腕已经扭向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显然是被折断了,那刀却依然还握在手上,整个画面显得异常诡异。 最初的震惊过后,沈菀笙迅速扭头去看,宇莫璃坐在她身旁,一只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 还未等沈菀笙反应过来,宇莫璃便用修长的手指将她眼睛遮住,轻声道:“乖!不要睁开眼,不然晚上会做噩梦!” 沈菀笙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张脸慢慢绽成了一朵花儿。 “你......真的是你?” “是我。” 沈菀笙仍是不敢相信,捂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夫君...” 然后将他手拉到唇边,睁开眼睛看着他依旧英俊却稍显瘦削的面庞,喜悦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嘴唇却忍不住去吻他的手心。 宇莫璃爱怜地看一眼自己娇妻,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又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两人都没有理会身旁的赵昊轩。 赵昊轩见他们还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更是气得快要发疯了。 宇莫璃看了沈菀笙一眼,温柔帮她拂去鬓边的碎发,柔声道:“菀儿,你先去那边歇歇,为夫跟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沈菀笙乖顺地“嗯”了一声,又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徐清的尸体,淡淡蹙了蹙眉,向一旁走去。 等看着沈菀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定了,宇莫璃才转过身对着赵昊轩。 冷冷瞥他一眼,淡然道:“我知道你一直觊觎我的夫人,有件事情,我以前本不想让你知道,但眼下,我改主意了!” 赵昊轩愤然看着他,却没有吭声。 “你与我夫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什么?……” 宇莫璃的话无异于向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大块石头,漾起的水花足够将一艘小船打沉。 “她的母亲曾经被皇上强行宠幸过,所以,她其实是你的亲妹妹!” 第二百四十五章他死了 宇莫璃眯起眸子,一字一字道,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打到赵昊轩的痛处,打得他摇摇晃晃,溃不成军。 “这……这不可能……你……你在骗我……你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赵昊轩一步步向后退去,脸上尽是震惊和不相信之色。 一瞬间,宇莫璃倒是有些同情他。 赵昊轩退出草丛后,突然一个激灵,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握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扭头便向山下跑去。 外面无名和红邑、樊老四激战正酣,赵昊轩出来恰好撞见他们,他自然而然躲着正打斗的几人,以免自己被误伤。 但是正打斗的三人早已发现了他,见他向山下跑去,红邑和樊老四对看一眼,红邑趁机给他使了个眼色,樊老四会意。 他费力挡开无名的一剑,趁着红邑分散他注意力的空挡,向赵昊轩身后追去。 此时三人交战已经有半个时辰,但无名以一人之力与两人战斗,却不见丝毫的颓势,倒是让一贯自恃武功了得的红邑和樊老四有些心焦。 无名已经将红邑和樊老四的互动看在眼里,手上故意慢了一分,让樊老四能分心跑出去。 樊老四追上赵昊轩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去?” 赵昊轩此刻便如那惊弓之鸟一般,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也顾不得去看,忙加快脚步朝山下跑去。 谁知跑得急,一时间没留意脚下,被一块突出的石头绊倒在地。 他下意识用手臂去撑地,却忘记自己手臂已经断掉的事实。 断臂落地,伤口正好杵到地上,瞬间疼得他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樊老四追过去,提起手中刀,一点也不犹豫,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给赵昊轩心窝来了一刀。 赵昊轩还未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刺了自己一刀,便咽了气。 那边无名分神见太子已死,突然之间心中竟然空落落的。 他当初原本是想杀掉皇上报仇的,但是心里不甘,这十几年来如鲠在喉,一切都是这个皇上做的错事,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 所以他将复仇的计划落到了太子身上。 当今皇上子嗣稀薄,原本四个儿子,可惜死的死废黜的废黜,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儿子。 他要让皇上尝到他这么多年来受到的煎熬,要让他后半生都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 他想过很多种杀死太子的方法, 但是眼睁睁看着太子死在眼前,他不仅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生出一丝奇怪的惆怅。 想到这些,他心中空落落的一阵失神,手上便失了分寸,被红邑抓住机会刺出一剑,正好刺穿了他的肩头。 无名神色一凛,这近十年来,他最初的心愿便是杀掉南楚太子,但不成想太傅东方锦也对他精心编织的宝藏秘密动了贪念。 在暗中调查时,甚至发现东方锦的蓬勃野心,他不惜在京城中频繁制造灭门惨案来达到目的,而他的势力也越来越令人咋舌。 若是南楚江山被他掌控在手中,只怕是南楚便快要灭亡了。 虽然他的计划是将太子和东方锦以及他的徒弟都引来此处,但东方锦始终未现身不得不说却是一个遗憾。 说到底,他还是对南楚有很深的感情,不愿意轻易看见南楚出现不安定的因素。 此刻看见太子已死,他的心愿了却了一半。 而他妻子与皇上生的孩子却还在此处,他害死了他一个孩子,却又抚养了他另一个孩子,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无名心神俱乱,身形便失了章法,渐渐被红邑和樊老四占了上风。 眼看三人打着打着便到了悬崖边,无名又似乎有些抵挡不住,红邑和樊老四便有意要将他打下山崖。 两人将他逼到崖边,眼看他难以支撑,便对视一眼,提起刀同时用刀向他刺去。 两人刚提起刀,便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来袭,若是不管不顾去刺无名,两人定然也会被身后的人刺中。 因此不得不收了手,回头挡住身后的偷袭,一看竟是宇莫璃和白慕然提剑刺了过来。 五人缠斗在一起,三对二的形式让无名这边瞬间占了优势。 但是无名却早已是无心恋战,他身形微微一震,匆匆挡了几剑,却仿佛已是失去了斗志。 “宝藏究竟在哪里?” 红邑刺出一剑,见无名侧身躲了过去,他不满地恨恨咬牙。 “根本就……没什么宝藏!哈哈哈……” 无名又笨拙地躲过樊老四的进攻,腿上却还是被刮了一下,此时红邑已经被宇莫璃引了过去。 “没有宝藏?” 红邑和樊老四俱是一愣,手上速度也慢了下来。 “宇将军,照顾好她!东方锦就留给你了,我累了,我们有缘再见!” 趁着红邑和樊老四愣神的当口,无名提起最后一口气飞身掠过樊老四头顶,扯住红邑的后脖领,将他扯到悬崖边,又顺势扔了手中的剑,用手扯住樊老四的手臂,便仰身带着他们俩朝崖下倒去。 红邑和樊老四大吃一惊,举起手中刀剑不停去戳无名,无名浑身是血,却依旧不肯放手。 三人落下去的瞬间,无名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宇莫璃真真切切看见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不要!” 宇莫璃和白慕然同时喊出声,扑到崖边想抓住他。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三人同时坠了下去。 崖下是湖水,只听“嗵”一声巨响,三人落入了水中。 落水的瞬间,红邑和樊老四还挣扎着想浮出水面,但是被无名牢牢抓住衣服。 他们两人本来就不会水性,扑腾了几下后,还是被无名带了下去。 崖上的宇莫璃和白慕然呆呆看着水面,白慕然想跳下去救无名,却被宇莫璃死死抱住。 直到水面复又恢复了平静,两人才对看一眼,瘫坐在崖边。 “所以,他骗了我们是不是?” 白慕然声音压抑,却充满了悲伤。 他跟了无名近六七年,却也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他只是想替夫人报仇,却又不想做伤害南楚的事情。” “可他为何要骗我?” “可能,他怕你知道太多不肯帮他,抑或是……想让你能好好活下去!” 毕竟,南楚宝藏的事情已经流传了很多年,寻宝之人也是多得数不过来,若被人知道这只是个谎言而已,怕是会引起公愤。 白慕然眼角通红,却执拗地不肯离开崖边。 宇莫璃默默跪在崖边,磕了几个头,心中默念:你也算是我的岳父,如今为了给我妻子的母亲报仇,搭上了半生心血和性命,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感谢你的。 白慕然侧头看着他低声道:“这么说来,她是皇上的孩子?” “嗯!这件事情她还不知道,我原本打算这次回去带她去宫里认亲,以防赵昊轩那小子的觊觎,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真是始料未及!” 宇莫璃摇着头道,面上依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是个残暴之人,但确实是救过我,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他是个好人。” “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我从未见过他滥杀无辜!” 白慕然坐在崖边絮絮叨叨。 宇莫璃知道他难过,也不插嘴,只由着他说。 “夫君,白军师?” 那边传来沈菀笙怯怯的声音,宇莫璃扭头朝她笑着招招手:“我就来!” 随后他站起身,拍拍白慕然的肩膀:“我们在此地呆几日等卷帘他们过来,顺便等他的……尸身飘上来,便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我知道 白慕然黯然点点头,随后又狐疑看向他:“你为何要……” 宇莫璃微微摇头,神色略微复杂地看了一下崖底:“我们其实还是有某种关系的!” 说着他转身去找沈菀笙了,只留下一脸疑惑的白慕然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沈菀笙站在徐清的尸体旁边,她方才趁着外面那几人扭打的功夫,用树枝挖了一个浅浅的坑。 “我想将他好好葬了,毕竟他是为我……” 说着说着,沈菀笙眼泪又顺着巴掌大的小脸流了下来。 宇莫璃轻轻叹口气,上前用拇指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掉,又将她搂入怀中:“我知道,方才我都听到了!” “他是个好人!但我将他当成兄长一般!” 宇莫璃拉起她的小手,将掌心朝上,看见她方才挖坑时将手掌磨出了几个小小的水泡,水泡已经破了,柔嫩的手心红红的,不由心疼起来。 “你怎不等着我回来做?” 他将她柔嫩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有……有点!” 沈菀笙微笑着看向他,他依旧长眉入鬓,清俊的面容却似清减了不少。 眉宇间原来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烟灰色的袍子上已是染了斑斑污渍,与他平日里洁净的模样大相径庭。 显然为了寻找她,花费了不少力气。 他从袍脚撕下一块布条,轻轻将她受伤的手掌缠裹起来。 沈菀笙倚在他怀中,浅浅低吟道:“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她的夫君长大了,如今可以好好护着她了。 宇莫璃低头,见怀中女子容颜清丽,虽面颊沾了些血迹和脏污,但她一双眸子却是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他忍不住在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女子面色羞红,“嘤咛”一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分开,宇莫璃拿出怀里的匕首,在那浅浅的坑上挖了起来。 沈菀笙坐在他旁边,用帕子细细擦拭徐清面上的血污,絮絮叨叨跟他说着这一路上徐清对她的照拂。 不一会儿,坑挖好了,宇莫璃将徐清抱起来放进坑中,又帮他将衣物整理好,看着他宛如沉睡的年轻面容,也不由扼腕叹息。 沈菀笙流泪道:“徐公子,我一直将你当作哥哥一般,就让我叫你一声徐大哥吧!” 她说着擦擦眼角的泪水,抬头看了看宇莫璃道:“把刀给我!” 宇莫璃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的剑:“你要刀做什么?” “我想将徐大哥的头发割下一缕带回京城给他设个衣冠冢,以后也好祭拜!” 沈菀笙抿抿嘴,无限伤感道。 此地离京城千里之邀,以后想要再来这里,怕是难了。 宇莫璃点点头“哦”了一声,伸手将怀中的匕首取出来道:“我来割吧,你没有用过刀,小心把手割伤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从徐清的头发上割下一缕交给沈菀笙。 沈菀笙将头发郑重放进荷包内,两人这才推土将徐清的尸体掩埋了起来。 眼看天色快晚了,白慕然面色沉沉走过来,扫了一眼天空:“今晚可能会下雨,我们还是找个安身之所要紧!” 宇莫璃点点头,正要说去那个山洞,又皱了皱眉头,想着两男一女同住在一个山洞中恐怕不妥,所以终究没说出来。 沈菀笙想到后山的那户农家,便吞吞吐吐道:“后山那里有户农家小院,只是……只是……” 宇莫璃看出她有些紧张,反倒觉得奇怪:“只是怎样?” “只是那家人都被杀了,所以我……” 沈菀笙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场景,但是想起徐清被吓成那副样子,便也觉得有些害怕。 “无妨!既有人家我们便去看看,好歹今夜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白慕然倒是毫不在意,死人他见得多了,睡在旁边也是常有的事情。 宇莫璃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怕娇妻害怕,所以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三人便向山后走去,走了几步,忽然看见赵昊轩的尸体躺在路边,沈菀笙终究心软,想起赵昊轩那时候对自己还算不错,便央了宇莫璃将他也一并埋了。 毕竟是太子,纵使他做得再不对,如今死在了异国他乡,也不免让人唏嘘。 宇莫璃便与白慕然一起在徐清坟墓不远处挖了坑,将赵昊轩放进去,白慕然正要往里面填土时,宇莫璃又抬手制止道:“且慢!” 他走到坑旁,从赵昊轩腰间解下一个太子特有的龙纹玉佩,拿起来看了看,揣入怀中,这才跟白慕然一起将他埋了起来。 掩好土,他又在墓前用石头做了个标记,因为他知道日后肯定会有人寻来将他的尸骨带回皇陵埋葬,所以也算是给后来人留个记号吧。 等三人找到后山的农家小院,天色已经黑透了。 宇莫璃和白慕然先进去探查了一番,正屋里确实有两具尸身,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可能是无名为了灭口杀掉的。 尸体已经腐烂,不好清理,宇莫璃和白慕然也不好贸然动那尸体,只拿了棉被和稻草将尸体盖上,然后把正屋严严实实关上,准备等天亮了将门用泥巴封起来。 正屋不能住人,但是两间厢房和厨房都是干净的,于是宇莫璃和沈菀笙住在大一点的东厢房,白慕然住小一些的西厢房。 天色虽然晚了,但几人一日都未曾吃饭,便去厨房里寻吃的,厨房有蒸好的馒头,可惜已经腐败,白面白米倒是有小半袋。 三人中只有白慕然会做饭,他便蒸了一锅白米饭,又从橱柜里找出半罐辣酱,三人就着辣酱吃米饭,勉强将肚子填个半饱,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沈菀笙感到自己浑身脏污不堪,想要沐浴,宇莫璃便去院子里的井旁打了一桶水,拿到厨房烧热,又倒进盆里,兑了凉水,让她洗澡。 毕竟是农家小院,条件自是比不上国公府,沈菀笙只能含着羞怯脱下衣服,只穿着小衣小裤给自己擦身。 刚擦了一半的身子,就听见宇莫璃躺在床上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沈菀笙擦完身子,穿好衣服,见宇莫璃也没有洗脸洗脚便睡着了,心知他也是累得狠了,便没有叫醒他,只悄悄解开他的中衣,帮他擦拭了身子。 做完这一切,沈菀笙才缓缓躺在他身边睡下了。 两人这一夜睡得都很沉。 翌日。 沈菀笙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时,才发现身旁一双明亮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你……怎么醒来了?” 沈菀笙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着正用一手撑着头看她的宇莫璃。 “你可知道那日你被赵昊轩掳走后,我有多着急吗?” 宇莫璃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着急!” 沈菀笙清醒了一些,小鹿般的眸子还有些迷迷蒙蒙的雾气。 “我还以为我失去你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沈菀笙听着他表白的话,忍不住伸出藕节般的玉臂搂住他的虎腰:“我知道!” 然后将头伏在他怀中:“那时候我好害怕,害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宇莫璃手臂搂住她的腰身,渐渐用力收紧,让她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叹口气道:“好在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以后我定要时时与你在一起不分开了!” 说着,俯下头在她莹白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第二百四十七章嘱托 “卷帘他们呢?怎么就剩下你与白军师了?” 沈菀笙奇怪问道。 宇莫璃搂着她,将那日遇见红邑偷袭的事情都大概说了一遍,沈菀笙听得惊心动魄,又想起昨夜帮他擦身时并没有见到有伤口,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忽而又想起见到他时被点了穴道,便问道:“你们到这里怎会被人点了穴道?” 宇莫璃原本就准备将无名就是沈远的事情掩盖起来,因此并没有说实话,只说被一个高手偷袭了。 “那宝藏究竟在哪里?为何你们一直没有找到?” 沈菀笙她微微蹙着眉,潋滟的眸子眯起,红润的唇撇了撇。 “唯一知道宝藏下落的那位高人已经拉着红邑他们丧命湖里了,只怕从今往后,这世间再无人知道宝藏的真正位置,所以我们也不用再为此事烦恼了!” 他昨夜睡着前,就已经将由头想好了,若是沈菀笙问起,就这样回答她,既掩盖了无名的身份,也给宝藏的事情寻找到一个合理的结局。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此处找宝藏,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哦!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沈菀笙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她身上被画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到头来才知道竟是个无用的东西,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宇莫璃见她神色有异,怕她会怀疑,忙伏下身子压在她身上,唇便附在她柔软的唇上,舌尖轻轻探到她嘴里去勾引她的丁香小舌。 沈菀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推拒他,谁知宇莫璃丝毫不肯放开,依旧与她唇齿相连,不停索吻深入。 “不要......唔……” 趁着扭头挣脱换气的空挡,沈菀笙声音娇软,气喘吁吁地拒绝。 可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他的唇堵了上去。 宇莫璃却是毫不在意她的挣扎,继续索取,直到沈菀笙快要喘不过气来,才终于放开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暗哑道:“你这个小妖精,让我怎么爱你才好?” 沈菀笙的脸早已是通红一片,眼角也愈加湿润起来,目光有些迷离。 乌黑的发丝松散地铺陈在枕头上,衬得她小脸更是精致如玉。 两人都只穿着小衣,此刻小衣早已被蹭得乱七八糟,根本遮掩不住外泄的春光了。 沈菀笙轻轻咬住下唇,长长的睫毛羽翼般翕动着,胸脯快速地一起一伏,那一抹殷红颤颤巍巍极为诱人。 宇莫璃双目赤红,忍不住俯下头去吻住,含混不清道:“好想……现在就……吃了你……” 两人都已经动了情,可是沈菀笙突然睁大眼,当她意识到两人都还在农舍之中,况且隔壁还有死人时,立刻就清醒过来。 她死死抓住宇莫璃精壮的手臂,防止他分开自己的双腿,娇声哀求道:“夫君……好夫君,不要……不要在这里……” 宇莫璃听她声音娇软,又见她满脸羞怯的样子,更觉得难以忍耐,但是又不愿拂了她的心意,只得强忍着自己的欲,望,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起身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走出屋子,见院里空无一人,白慕然大概还未起来,于是便走到井旁,打起一桶井水,脱下上衣,兜头便浇了下去。 沁凉的井水浇到头上,瞬间就将火熄灭了大半。 宇莫璃拧了拧头发,又将衣服穿好,走到西厢房门口敲敲门,半晌无人回应。 他轻轻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宇莫璃轻轻蹙起眉,但瞬间又舒展开,他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白慕然果然在厨房里,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鸡蛋,正在锅里煮鸡蛋。 听见门口响动,连头也未回便道:“宇将军怎么起得这样早?” “白公子不是更早,哈哈!” 宇莫璃不再叫他白军师,而改口像以前一样叫他白公子。 “我身侧无佳人相伴,自是起得早,你又是因为什么?” 白慕然扭过头,一脸促狭看着他。 宇莫璃讪讪一笑,走到灶台旁,坐下帮他添柴。 两人沉默半晌,只有灶台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记得白公子说过自己是蜀国人?” 宇莫璃拿起一根柴火塞进灶膛里,看着火瞬间燃烧令灶膛突然亮起来,才扭头缓缓道。 “是!” 白慕然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鸡蛋。 “那白公子此番是准备留在蜀国还是依旧回京城去?”宇莫璃似乎问得漫不经心。 “我……暂且还不知道!” “为何?” “前些日子听说我的胞弟已经承了家中世袭的爵位,我父亲也放出话不准我再踏入家门一步!”白慕然眸色清冷,眼底却现出一丝痛意。 他当年因被父亲责怪,又被情所伤,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路上险被坏人陷害,幸亏无名救了他并收留了他。 这么些年来,他跟着无名学习武功,帮他做事,也彻底与蜀国的家里断了联系。 蜀国,他是肯定回不去了。 “那白公子随我一同回京城去吧!只要我宇莫璃在一日,便奉白公子为国公府座上宾,如何?” “哈哈,宇将军可是怜悯我白慕然无处可去?大可不必!” 白慕然眼底现出一抹傲然之色,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不是!我想让白公子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和一个令牌:“这是无名交给我的东西,他说你心思细腻,交给你怕你多想,令他不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这是什么?” 白慕然愣怔了一下,那令牌他熟悉,那是无名随身携带的令牌。 “这是无名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产业,大部分是铺面的地契和钱庄的存款,铺面和钱庄的存款他让我带给菀儿,这个留给你!” 他说着拿起不到巴掌大的令牌,细细摩挲着。 这个令牌他早已看过,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一块黄铜牌子,上面雕刻了一个“令”子,但却是调动无名设在各处的暗探们的唯一令牌。 他将令牌顶端按了一下,令牌突然分成了两半,中间是镂空的。 宇莫璃伸手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卷,缓缓打卡,上面绘制的竟然是一幅地图。 “这……这又是什么?难不成……也是寻宝图?” 白慕然看见地图一时间迷惑了。 “不是!这是他设在各地的暗探分布地图!” 宇莫璃淡淡道,但他没说的是,这幅地图跟沈菀笙身上的地图也是一模一样的,所以,难道他当初留下地图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女儿去哪里找他不成? 宇莫璃有些疑惑不解,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让我将这令牌交给白公子,今后这些暗探由白公子负责!” 宇莫璃说着,又将牛皮纸卷塞回令牌里面,复又将令牌合上。 白慕然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带着的这些暗探组织不能为他所用,那便……除之…… 他想明白了这点后,不敢怠慢,立刻单膝跪下道:“白慕然愿意跟随宇将军,从此为宇将军付犬马之劳!” 宇莫璃唇角微微扬起,淡淡点头,将手中令牌递给他道:“你以后便是我身边的一员副将,专门负责这一支暗探,等回京城后,万福楼那边也一并归你管!” 白慕然接过牌子,低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宇将军收留!” “不对!应该多谢白公子信任!” 两人相视一笑,宇莫璃伸出右手,白慕然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两手握在一起。 此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白慕然赶忙将令牌放到怀中,宇莫璃也赶忙将那一叠纸塞进怀里,然后故作镇定看着从门外匆匆进来的沈菀笙。 第二百四十八章绝不负你 进门看见宇莫璃站在里面,沈菀笙便顿住脚,她委屈地抿住嘴唇,大眼中泛着泪意,眼角还有些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你……你怎么了?” 宇莫璃忙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感觉并无异样,才松下一口气,将她拉入怀中:“你这是怎么了?” 沈莞笙作势挣扎一下,被他牢牢搂住,便不动弹了。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衬得她面容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我好怕,你怎么突然就出去了?” 宇莫璃微微一怔,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我不过是想来给你做早饭而已!你看,鸡蛋已经煮好了,我这就给你盛。” 说完向一旁的白慕然挤挤眼睛,白慕然会意,忙清清嗓子:“咳咳,将军确实是来给夫人煮早餐了,属下可以作证!” 沈菀笙这才止住了哽咽,又羞又愧,抱住宇莫璃的手臂不肯撒手。 宇莫璃感觉两团绵软在手臂上蹭来蹭去,蹭得他心里像被一只小猫挠来挠去一样,难受极了。 他给白慕然使了个眼色,白慕然舀了一碗鸡蛋出去吃了,将厨房留给小两口。 宇莫璃强忍着用手指捏住沈菀笙的下巴,将嘴缓缓凑到她的樱唇旁,想要吻上去。 沈菀笙却一扭头,躲过了他的嘴唇,难为情道:“我的……我的唇都被你咬肿了,你还要咬?” “可是你这样我……受不了了!” 宇莫璃憋得难受极了,眼睛不由自主去看她的胸脯。 沈菀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副表情,忙将手松开,讪讪站在一旁,两只手扭着自己的腰带,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宇莫璃见她这副做错了事情惊慌无措的小女儿姿态,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忙拉着她的手走到灶台边,从锅里舀起两个煮鸡蛋,放在冷水里沁一沁,然后剥掉壳,掰成一块一块喂到她嘴里。 两人用过早饭,并肩走出厨房,经过主屋时,闻到屋里散发出的阵阵恶臭味道,沈菀笙连忙掩住鼻子远远绕开,不敢靠近主屋。 白慕然正坐在井沿上,呆呆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宇莫璃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你这会子打算做什么去?” “我想一会子出去看看能不能找条小船,在湖上找找看看!” 白慕然没有回头,依旧呆呆望着天空。 “也好!你去找找,我带着菀儿在四处转转,留下些记号,以免找的人来了没看见我们又离开。” “嗯!那你们也小心点,万一还有太子他们带的人在附近转悠,遇见了麻烦!” 白慕然终于收回目光,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然后冲站在一旁的沈菀笙点点头,缓缓朝院门走去。 等白慕然走远了,宇莫璃才伸出一只手,温柔看向沈菀笙道:“我们也出去转转,给卷帘他们留下些记号,等他们来了好来此处找我们!” “嗯!好的!” 沈菀笙将自己纤纤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人手牵手朝院子外走去。 这农家附近是一大片林子,里面有不少果树,两人摘了些果子。 宇莫璃每到一处,便将自己袍子撕下一点系在一旁的树上或是草上,沈菀笙知道他这是在留记号。 两人走走停停,饿了便吃点野果,倒也是乐得逍遥自在。 顺着一条细小山道缓缓向前,没走多远拐弯,不成想小道的尽头处竟然是一处宛如仙境的所在。 映入眼帘的是从山顶上一道瀑布自山巅跌落下来,水流如注,拍打在石壁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而在瀑布之下,是一汪清泉,水不深,但清可见底,水下有数条小鱼在游动。 周围是一片青草地,被三面峭壁围住,此时阳光正好照进来,草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沈菀笙开心极了,她一直想要沐浴,这里可不正是一座天然的沐浴场所。 “我想要沐浴!” 沈菀笙拉住宇莫璃的衣袖,红着脸道。 宇莫璃四下看了看,这里就只有一条进来的小道,道上只有动物的痕迹,并没有见人的踪迹,此处应该不会有人偷看。 便点了点头:“可以沐浴!” 沈菀笙便开心地走到水边,脱下鞋子,将两只纤细的玉足放进水中试了试,这才背对着宇莫璃,缓缓脱掉衣裙,只留下小衣,走入水中。 水果然不深,最深处只及她腰部,她撩起水花浇在自己身上,感受着沐浴带来的片刻愉悦。 宇莫璃本想到小路的拐角处替她守着,但目光落到她窈窕的腰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好半晌,他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过身子背朝着她。 正觉得度日如年,他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在头上和脖子上,正愣怔时,又有水滴浇了过来。 他以为是下雨了,忙抬头去看天空,天空依然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哪里像要下雨的样子。 “哈哈哈!” 身后传来女子清脆的嬉笑声。 他猛然醒悟,回头去看,看见沈菀笙正站在水中撩起一捧清泉水朝他泼了过来。 只见她身上穿着的小衣早已被水湿透,湿淋淋地贴在她身上,仿若未穿衣服一般。 身段显得越发窈窕,那不盈一握的小细腰和丰满的曲线,无一不在引诱着他。 她洁白的肤色被水滋润得更是莹润白腻,细看简直吹弹可破,乌发披散在脑后,被她将一侧卡在耳后,另一侧则遮住了半边脸庞,显得女子下巴尖尖,更是妩媚动人。 她因为小阴谋得逞,正在得意地大笑着,童心大起,又弯下身子去撩起一捧水,下一刻还没来得及泼出便呆住了。 男人已经光裸着上身站在了她的面前,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只听见水声哗哗,她觉得一阵晕头转向,便被人抱着朝岸上走去。 绿草如茵,天空湛蓝,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宇莫璃将沈菀笙放在草坪上,喑哑着嗓子道:“你且等等!” 说完回头将自己的上衣捡了过来,平铺在草坪上,又将沈菀笙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衣服上。 草坪上软绵绵的,躺上去甚是舒服。 他撑着身子伏在她身上,盯着身下女子娇羞的脸庞,目光如着火了一般灼灼的,像是要将她烧着了一般。 沈菀笙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发烫的手掌轻轻解下她湿透的小衣,露出丰盈之处,大掌轻轻覆了上去。 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忍不住低下头去攫取她的温软香甜。 沈菀笙早已身子软得如同一滩水一样,哪里还能拒绝他。 宇莫璃突然直起上半身,郑重道:“菀儿,我们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你可愿意与我再入一次洞房?我宇莫璃对天发誓,此生只娶你一人,绝不负你!” 沈菀笙早已羞得满面通红,她用两手捂住自己的小脸,从指缝间看见一脸郑重的宇莫璃,害羞着点点头道:“我信你!我愿意与君再入一次……洞房。” 宇莫璃面上顿时满是柔情蜜意,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她的唇。 这一方山野之地,终成了他们二人的洞房。 第二百四十九章没有做完的事 过了两日,白慕然终究在湖中找到了无名的尸身。 由于浸泡时间太长,面目已经很难辨别,只能从他穿着的衣衫上认出是他。 白慕然将他的尸身带回岸边,因太过于骇人,与宇莫璃商议后,二人决定将他的尸身用火烧化,然后再按照无名生前交代给宇莫璃的,安排人送回扬州,依旧葬入沈远的墓中。 沈菀笙至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等骨灰装入坛中后,宇莫璃带着她去向那骨灰跪拜,沈菀笙觉得奇怪,但是见宇莫璃一脸凝重的样子,只得跟他一起跪拜。 此时,卷帘带着人找到了小院。 见到世子和世子妃都在此处,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睿嬷嬷、紫藤和荷香更是抱着沈菀笙大哭起来,又将沈菀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她身子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又看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农家衣衫,忙将她带回马车中,换上了从京城中拿来的衣服,这才作罢。 宇莫璃则与卷帘和白慕然一起商议其他事情。 宇莫璃将他们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跟卷帘说了一遍,但是也隐瞒了无名便是沈远的事情。 卷帘听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说来真的没有宝藏?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无妨!反正也是要来蜀国平乱的,冷锋那边怎么样了?” “冷副将那边暂且无事,属下安排人过去打探过,冷副将倒是得心应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派来的那队人马,怕是有问题!” “说说看!” “那个带头的副将,听说与太子关系亲厚,怕是……怕是……” “呵呵,我当是什么事!” 宇莫璃与白慕然对看一眼,面上露出几分讥讽。 太子已死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由他们跟皇上讲,那日他故意放走了山下剩余的几个人,便是想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那几个人只看见无名与红邑樊老四打斗,并未看见被点了穴道的宇莫璃与白慕然,在他们两人动手帮无名之前,便早已作鸟兽散了,所以也不会与他们扯上关系。 “那个副将,听说是带人来走到一半,又打道回府了!” 卷帘有些讪讪的。 宇莫璃眉头一蹙,这赵昊轩原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怪不得会半路劫走沈菀笙,原来竟打得这一手好算盘。 他是想借红邑的手除掉自己,还运用关系将皇上调派的人马收了回去,然后与沈菀笙成亲,原来在他的计划中,宇莫璃面对的将会是一盘死局。 可惜千算万算,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压根就没算到,他一向尊敬爱戴的老师东方锦才是幕后那只老奸巨猾的黄雀。 不过这样一来,只怕京城也会有危险了。 但他此刻远在边疆,又要先去平定了边疆之乱,才能回京城,也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不来也罢!幸亏我提前布置了称心的人手,不然这次还真要栽在他手上了。” 说罢,宇莫璃起身将放在一旁的骨灰罐子拿起来交给卷帘:“你安排人将这坛子送到扬州沈家祖坟,埋进沈远的棺材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卷帘觉得有些奇怪,刚想发问,见主子一脸严肃,不禁心中一凛,他差点犯了大忌,主子曾经说过,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能胡说。 “属下知晓了!”他赶忙接过坛子,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情,转过头道:“世子,还有一事,冷副将那里与蜀国派来的人谈判,蜀国人非要见世子才肯谈,冷副将只能先拖着他们,想着等您过去再……” “嗯,我知晓了!” 宇莫璃淡淡应道,他看一眼白慕然,白慕然点点头。 “即刻出发,去与冷副将汇合!” 说走就走,卷帘带着的大约还剩下十几个侍卫和马匹,另外还有三辆马车。 沈菀笙坐在马车里,紫藤和荷香在里面陪着她,睿嬷嬷则和霍婆婆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宇莫璃骑着马,与白慕然商议关于蜀国的事情。 路上颠簸,沈菀笙几次被颠得下身一阵阵隐隐作痛,不禁心中暗暗骂宇莫璃这几日折腾得她够呛,真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方才换衣服时,要不是她故意打发走紫藤跟荷香,只怕这满身的青淤便要被她们看见了。 饶是这样,如此热的天气,她还是不得不穿着高领口的衣服,将脖子细细掩盖起来。 紫藤见她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知道她热,忙道:“世子妃,不如把衣服领口解开,可以凉快些,反正这里就咱们三个人,也没外人在!” 沈菀笙自是不敢,只勉强笑道:“无妨,我不觉得热!” 明明后背都已经濡湿了一大片,她也只能硬撑着。 荷香看不过眼,忙将马车的窗帘掀起来挂上,又找出一把精致的小团扇,坐在一旁帮她慢慢打着扇。 宇莫璃在马上同白慕然谈事,偶尔与马车平行,不经意间一扭头,便透过马车窗户看见娇媚的小人儿斜斜倚在软榻上,却是领口包裹严严实实,热的头发都有点湿了。 他心知是自己惹的祸,心中便生出些歉意,叫停了马车,自己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卷帘,自己则跨上马车。 两个丫鬟识趣地从马车上下来,去坐后面的马车了。 沈菀笙见他上来,心中不悦,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宇莫璃忙将车窗帘都放下来,搂住她的肩膀道:“娘子,我知你热,现在车内无人,何不将衣领打开?” 沈菀笙将他推开一些,嫌弃道:“你快离我远些,我身子不舒服,哪哪都疼!都是你害的!” 宇莫璃见她不舒服,心里更是觉得抱歉,挠挠后脑,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来逗她:“谁让我娘子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貌,又让我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言下之意,竟是怪她太过于美貌,害得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说得沈菀笙心里甚是受用,但面上依旧作出一副恹恹的神色。 宇莫璃便动手去扯她的衣领,本来她也觉得太热,就不多挣扎,任他将自己外衣脱了去,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 这时正好车子颠了一下,沈菀笙立刻躬了身子,下身一阵酸痛传入四肢百骸,她只得微微抬起屁股缓解难受的感觉。 宇莫璃见她这样,自是知道原因,不免又生出几分怜惜。 忙起身去马车的暗格中找,不多时,便拿出个白色的小瓷瓶。 他对沈菀笙道:“你躺下,我为你上药。” 沈菀笙一愣:“上什么药?我又没有受伤!” “还说没有受伤?那我们不如继续……做……昨晚没有做完的事?” 宇莫璃凑近她惊愕的脸,小声道。 沈菀笙的脸瞬间便红透了,啐了他一口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裙子已经被掀开了。 沈菀笙被他牢牢压住身子,挣扎也没用,只得乖乖任他上了药。 宇莫璃刚一松手,小女子便迅速收回自己的腿,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生怕他再来做那没做完的事。 宇莫璃觉得好笑,虽然自己蠢蠢欲动,但是也知道要怜惜她,不然这丫头以后不肯给他就糟了。 第二百五十章入蜀 两日后,宇莫璃带着人终与冷锋汇合。 此时已是九月初。 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蜀国与南楚边境处相邻的一座小镇。 镇子上有客栈,五千官兵住不进去,都在镇外扎了营帐,冷锋则带着两个校尉住在镇上的客栈里。 宇莫璃到客栈时,冷锋带着一众人出来迎接,沈菀笙则带着面纱,跟几人见过礼后,便由紫藤和荷香搀扶着去早已开好的客栈房间了。 这一路旅途劳顿,终于能有个像样的地方住,她自是欢喜万分。 用过饭,又让人弄来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然后便去榻上躺着,不一会儿竟安然睡着了。 楼下包间里,宇莫璃正与冷锋、白慕然商议重要事情。 几杯酒下肚,冷锋才咂摸着嘴道:“半年前,老蜀王不知为何原因退位,新的蜀王听说是老蜀王的侄子,这新蜀王刚一上任,便授意手下在边境处作乱……” “原来是他!” 不等冷锋说完,白慕然便恨恨道。 “你认识新蜀王?” 宇莫璃放下酒杯,淡淡看他一眼。 “不认识,但听说过此人!” 白慕然撇撇嘴,用手指沾了杯中酒液,在桌上写下一个“刘”字:“他名叫刘炽,原本是玄幽王的儿子,至于其他的,我离开蜀国太久,便也不知道了!不过那那时却是听说这刘炽为人阴险狡诈,最是个不好相与的,却不知他如何爬到了蜀王的位置。” “那蜀王没有儿子吗?”冷锋问道。 “没有!他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女儿却是早已不在了!” 白慕然摇摇头,似轻叹了一声。 “老蜀王如今何在?”宇莫璃道。 “无从知晓!只是听说那新蜀王似乎利用了些手段得到王位后,便将老蜀王赶出了皇宫,至于老蜀王的去向,倒是不得而知!” 冷锋压低声音道。 “若是能找到老蜀王,那我们便能得知究竟是为何原因了,可惜……” 可惜他们对蜀国不熟悉,初来乍到,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隐藏自己的人,又谈何容易?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还好将军今日赶了过来!” 冷锋抬头看了看窗外,只有他安排的士兵远远站在那里,看起来并无异样。 他压低声音道:“前几日我便发现了,蜀国派了探子来此处,我们还是处处小心些!” 说完又突然大声道:“来来来,宇将军快多吃些!” 宇莫璃和白慕然明白他这是为了迷惑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探子,便也毫不在意,任他耍酒疯去,心下却在盘算明日去蜀王宫中的事情。 一顿饭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用完,最后三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各自的屋子。 宇莫璃一身酒气回到房里,紫藤荷香见他喝醉了,忙去弄了热水好让他沐浴。 沐浴完,宇莫璃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走到床边,只见他的娇妻在床上睡得正酣,只是睡相却仿佛不那么雅观,将被子蹬到一旁,露出两条莹白如玉的大长腿,手臂也放在头上方,睡得甚是散漫。 他本就多喝了几杯酒,虽方才装出酩酊大醉的样子只是为了迷惑蜀国的探子而已,但此刻却感觉真的有些上头。 正要扑到床上时,却想起两个丫鬟还在房内伺候,忙挥手让她们出去,这才缓缓躺倒在床上。 身旁的娇美女子似乎感觉到动静,不安分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一条玉腿却不管不顾霸道地压在他的小腹上。 这…… 他这几日本为她着想,一路上除了动动手外,便再没有做其他。 可现在她主动将自己送了上来,实在是忍无可忍啊! 宇莫璃不再犹豫,立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嘴唇便覆了上去。 沈菀笙睡得正香时,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仿佛正躺在一叶小舟上,随着浪晃啊晃啊,晃得她头有些晕。 过了会子又仿佛自己身处云端,身下软绵绵轻飘飘,感觉很是舒服,却又弄不清楚这舒服的缘由。 她忍不住叫出声,眼睛便也睁开来,眼前恍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她愣了片刻,才终于明白面前的人在做什么。 宇莫璃正在紧要处,看见身下小小的人儿眼睛睁开了,不觉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动作却并未停下,反而更加用力。 沈菀笙回过味来,身子便开始扭来扭去,小声央求他饶了自己,倒是让宇莫璃更兴奋起来。 两人就这样胡闹了半夜,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天光已经大亮了,两人还未起身。 冷锋见蜀王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这才不得不让卷帘去叫。 待宇莫璃收拾完毕从房里出来,已是临近晌午。 来接的使者便有些轻慢之意,认为这个将军不过是个贪恋女人床榻的草包而已。 宇莫璃从楼上下来,看见楼下恭恭敬敬站着的蜀国接待使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你们竟来得这样早?爷还未睡醒呢!” 说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站在楼下的接待使者更是认为坐实了他是个草包的事实。 宇莫璃带着白慕然一起坐上了去蜀国的马车,冷锋和卷帘则留在客栈,冷锋要负责五千兵马,卷帘则要护着世子妃的周全。 这些都是昨日的接风宴席上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马车顺着官道前行,不多时便到了蜀国境内。 蜀国本就不大,实在是个弹丸之地,很早以前原本就是南楚的一个封地,蜀王也曾经是南楚的藩王。 谁知百十年前,藩王因不满南楚皇上对他的不公,起兵造反将蜀郡变成了蜀国,所以蜀国便从那时起成了一个独立的王朝。 要说如今的蜀王,保不定还是南楚皇族的某一支血脉。 他们坐的马车从边境到皇宫,不过几个时辰就到了,实在是方便得很。 蜀皇宫所在之处也是蜀国的一处繁华之地,宇莫璃听见马车外有吵吵闹闹的叫卖声,便掀开帘子去看,虽然规模不大,比不得南楚京城,但是店铺也是鳞次栉比,街市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白慕然也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一脸怀念之色,毕竟多年未回故国,此番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不多时,到了一个高大的宫殿所在。 其实也不过就是旧时的藩王府,自那藩王独立后,便又将藩王府扩建了不少,仿照南楚的皇宫进行修饰,虽规模到底比不上南楚皇宫的一半,但一看之下也觉得不容小觑。 马车到不甚高大的宫门口便停了下来,使者站在马车前行礼,态度依旧谦卑,声音却是冷淡:“宇将军,已到宫门口,还请宇将军移步车下,下官带宇将军进宫!” 宇莫璃不动声色下了车,朝使者点头示意,正抬脚准备进宫门,又听见使者道:“还请两位卸下兵器,我们宫中不允许携带兵器进入!” 宇莫璃微微皱眉,手紧紧握了剑柄,想了想,还是松开手,将佩剑卸下交给使者。 白慕然也解下自己腰间的剑交给使者,此时又上来两个侍卫,伸出手朝他身上摸去,直到将两人遍体摸过再没见兵器,才朝着使者点点头,转身走了。 宇莫璃自是感到不满:“蜀国便是这样接待客人的?” 使者忙弯腰行礼,带着几分歉意道:“还请宇将军谅解,实在是宫中定下的规矩!” 唇边却是露出讥讽之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别让她跑了 客栈里,沈菀笙被男人折腾了半夜,幸好白日里补了些瞌睡,第二日倒也不觉得太困。 起身用罢早饭,推开客栈窗户,见外面有不少人来来往往,隐约听人说附近有个集市,心里便痒痒了起来。 自从京城出发,再加上路途耽搁,到此处已经是用了一月多的时间。 这段时间她几乎一直在马车里,要不就是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好不容易见到有人多的集市,自然是想去逛逛的,便是什么都不需要,纯粹花花银子也是能让她感到开心的。 想到这里,便叫来紫藤和荷香帮她洗漱打扮。 荷香掀开帐子,不由尖叫一声,好像看见了鬼一般,吓得捂住嘴。 “怎么了?” 紫藤不明就里,忙上前询问。 “世子妃……这是……这是怎么了?……为何浑身都是伤痕……” 荷香指着沈菀笙的身上,满脸惊恐道。 紫藤便去看沈菀笙,只见她从脖子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果然遍布青紫痕迹。 沈菀笙看着两个丫鬟,尴尬地抿抿嘴,她方才忘了这茬,想要掩盖已经来不及了。 紫藤初看时一惊,再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她毕竟以前常走江湖,最不济的时候,也去那花楼偷偷藏过几日,里面的男女勾当她也偶尔看过几回,自是懂的。 紫藤忙将荷香拉到一旁,附耳道:“如今小姐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姐,成过亲的女子都会这样,你以后也是这样,别大惊小怪!” 荷香似懂非懂,但还是羞得面颊通红,只得点点头不再说话。 紫藤这才走过去服侍沈菀笙起身穿好衣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沈菀笙又叫掌柜送来些简单的吃食,随意吃了几口便要带着紫藤和荷香出去。 卷帘自是要求跟着,但沈菀笙拒绝了,三个女子逛街,带着个男人算什么?何况紫藤也会功夫,一般人伤不到她们。 见她执意不肯让自己同行,卷帘也不再强求,想着一会儿偷偷跟上去便是。 谁知恰在此时有个下属因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卷帘忙安排人将他带去医馆治疗,一时忙乱,没能及时跟上。 三人从客栈出来,走了不多时,便看见前方人群熙熙攘攘,一座集市出现在眼前。 集市上有卖菜的卖肉的,卖粮食的,卖水果的,还有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小吃摊,甚至连卖花的和卖胭脂香粉的都有。 沈菀笙主仆三人看得眼花缭乱,看着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却又想着买回去也是无用,只得讪讪作罢。 及至走到一个小摊旁,看见卖首饰的,倒是觉得奇怪了。 卖首饰的是个年轻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相貌倒是不错,长得干干净净,细眉弯弯,嘴角一颗精巧的黑痣倒显出几分妩媚,气质卓然出众,一副柔弱的模样,让人不免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保护欲。 若不是她站在小摊后面卖东西,沈菀笙还以为她是个官宦家的小姐。 沈菀笙不免感叹,说不定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姐。 她便走过去看了看那些首饰。 首饰大部分都是旧的,也不甚值钱,但其中不乏有几个样式新颖的。 那女子见她观望自己的摊位,不免打量起她来,只见她虽穿着素雅,但衣服质地都是上等的面料,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沈菀笙带着面纱,那女子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看见她一双潋滟妩媚的眸子,便也能想见面纱下面该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女子大概认为她会是个大顾客,便热情招待并介绍起来。 沈菀笙挑挑拣拣,从里面捡出一支式样精巧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支累丝珠钗,并一副景泰蓝红珊瑚耳环。 这些东西她平日里也不会戴,不过是想支持一下那个卖首饰的女子罢了。 那女子见她选的这几样,果然喜笑颜开,夸赞道:“小姐果然是好眼力,这几样都是我这里卖得最好的货色呢!” 然后将那几样首饰细细包起来交给沈菀笙道:“一共九两银子!” 沈菀笙觉得价格倒也合适,便跟紫藤使了个眼色。 紫藤却撇撇嘴:“这位姑娘,这么几个东西就要九两银子,未免也太贵了点,我看五两银子差不多!” 那卖首饰的女子面色瞬时就变了,抿抿唇白了她一眼:“你家小姐都说可以了,哪有你一个丫鬟置喙主子的道理?” 沈菀笙本也抱了帮她的心思,所以并不想过多纠缠,便扯了扯紫藤的衣袖,紫藤这才不高兴地将银子给她。 三人拿了东西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哟!你今日怎得又来了?是不是想爷了?来,让爷亲一个!” 随后便是女子哭喊的声音:“放开我!快放开我!” 沈菀笙猛然回头,只见刚才离开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看样子是那个摊主出事了。 又听男子声音道:“那日便说了,让你嫁给爷做妾,保你一生吃穿不愁,爷宠着你,谁知你个小蹄子不知好歹,你不是说再不来了吗?为何今日却又来了?” 女子却是用尖利刺耳的哭声回答了他。 沈菀笙本能地便想过去看看,却被紫藤伸手拦住:“世子妃,不管我们的事,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沈菀笙蹙蹙眉,这样的事情她若是没碰上也就罢了,可是碰上了又如何能不管,何况当初紫藤不也是她管闲事救回来的吗! 她也顾不得许多,便朝着那边返回去。 紫藤见拦不住她,只得叹口气跟荷香一起护着她走过去。 透过人群,她们看见一个身穿绸缎的中等身材男子正拦在那女子摊位前,女子不住用袖子掩面哭泣,边哭边偷偷抬眼看着围观的众人,似乎在寻找可以救她之人。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见了沈菀笙,便不管不顾扑过来跪在沈菀笙脚下:“小姐,请您救救我啊!” 紫藤见状皱了皱眉,赶紧将沈菀笙护在自己身后,却已经迟了,已被那男子看见。 男子挑了挑眉,便走了过来。 只见他生得肥头大耳,眼睛似纵欲过度般肿泡着,塌鼻子厚嘴唇,生成这样一副模样也就罢了,还学着翩翩公子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地打开扇一扇,真是折辱了一把好扇子。 那女子依旧跪在脚下,但看见男人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到了沈菀笙脸上,便垂下眸子,嘴角却勾起一丝弧度。 这一切都被紫藤看在眼里,不由眯了眯眼。 男人看了看躲在紫藤身后的沈菀笙,突然出手一把将紫藤拨开。 紫藤冷不防他出手,一时没有防备,便真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那男人一双肿泡眼上下打量一番沈菀笙,最后眼睛不住在沈菀笙的胸部和腰部扫视,眼神逐渐变得猥琐起来。 “呦!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竟是这等花容月貌的上等货色,公子我竟从未曾见过!不如小娘子摘下面纱让我一睹芳容可好?” 说着竟直直伸手去摘她的面纱。 还不等他手碰到沈菀笙的面纱,紫藤便将他的手臂抓住了,然后便是飞起一脚,生生将他不算轻的身子踢飞出去一丈远。 “哎呦!” 那男子摔得不轻,登时躺在地上呻吟起来。 一旁便有人小声道:“这三位姑娘赶紧走吧,那人是县令的儿子,惯会在这镇子上招惹是非,你们若是不快些走,只怕被人拘去县衙就糟了!” 那好心人刚说完话,便听见地上躺着的男人大喊道:“快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入狱 人群中钻出两个捕快模样的人,见那衙内倒在地上,忙上前搀扶。 衙内却甩开他们的搀扶,指着沈菀笙道:“是这个女人欺负我,快些把她们抓起来!” 听他说女子欺负他,周边看热闹的人便开始哄堂大笑,有人指着他讥讽道:“王衙内,平日里看起来身高体壮的一个男人,怎么就被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给‘欺负’了?” 那王衙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是两个衙役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柔弱的沈菀笙,不知道该抓还是不该抓。 “快把她们抓起来,带回县衙一审便知!” 王衙内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其中一个衙役的衣袖急切道:“你们如何不抓她?” 两个衙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沈菀笙身边伸手便要拿人。 “住手!” 紫藤在旁怒喝一声,上前一步挡在沈菀笙和衙役之间:“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子是何身份?她是当今……” “紫藤!” 紫藤话没说完,便被沈菀笙叫住了,她扯了扯紫藤衣袖,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在这样远离京城的小镇,若是惹出事端来,无故白白折损了卫国公府的名声。 紫藤只得闭了嘴,和荷香两个牢牢守在沈菀笙身前。 沈菀笙低声道:“找找方才那位姑娘,请她出来作个证!” 紫藤荷香顿悟,忙抬起头来看,扫视了一圈,竟然都没找到那姑娘的踪影,看来她趁方才的空子,居然跑了。 “王八蛋!” 紫藤忿忿骂道:“方才就不该帮她!” 连一贯好脾气的荷香也气得满脸通红。 王衙内却依旧不依不饶:“你这个小娘子好大的胆,知道爷是谁吗?也敢欺负爷?” 说着话,又怂恿两个衙役快些去抓她们。 紫藤摆出架势,准备和他们打架。 沈菀笙看看那两个衙役的身形,再看看紫藤,心中一紧,紫藤怕是要吃亏。 她忙凑近紫藤耳边道:“还是莫要打了,咱们本来没问题,这一打便成了咱们有错!你且逃出去回去找卷侍卫来帮忙。” 紫藤自然是不同意,但她心中因为沈菀笙说的这句话变得颇为忌惮,所以只是伸手去阻拦那两个衙役和王衙内,却并没有回手。 毕竟是三个壮年男子,不多时,两个小丫鬟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沈菀笙见这样毕竟不是办法,又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朝廷的县衙门又能拿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弱女子如何? 便拉住两个丫鬟,对衙役道:“方才是这位公子先调戏在这里摆摊的姑娘,我也左不过是在这里看了看而已,谁知这位公子便上前来想要对我无礼,所以丫鬟才出手教训他!” 想沈菀笙自小生活在钟鼎世家,后来又去了京城中富贵显赫的外祖家,直到嫁入卫国公府,应该说十几年来并未尝过民间百姓疾苦。 除了见识过大宅门里众人的心机,她是没什么机会了解这些的,只当人人都秉公办事,解释清楚便罢了。 所以她依然天真地认为既然是父母官,只要将事情说清楚肯定就没事了。 况且在离京城如此偏远的地方,民风自该更加淳朴才是。 谁知那两个衙役还未开口,一旁的王衙内便叫嚣道:“明明是你身边的丫鬟先打了我,你怎么能说我对你无礼?试问,你能找到什么证据说明我对你无礼了?” 沈菀笙挑眉,她哪里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女子也只有魏素素能跟他相比肩。 荷香反应过来,立刻站出来冲着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道:“各位大哥大嫂,方才的情形大家一定都看到了,劳烦哪位能站出来替我们说句实话,小女子谢谢大家了!” 说罢便朝着围观人群行了礼。 谁知众人一听让他们出来作证,又看看躲在衙役身后悄悄龇牙握拳的王衙内,一时间都不敢站出来说实话,反而都悄悄转身走了。 沈菀笙主仆三人一看围观的人反而都走了,立刻慌了神,叫了半天,大家理也不理她们,不大会儿功夫便都走光了,甚至连附近摆摊的小贩都搬走了。 两个衙内见没人了,便上前清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三位姑娘,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一抖手中的锁链,便想将三人套住。 紫藤见大事不妙,忙用手臂挡了一下,趁着衙役不备,拔腿便跑。 两个衙役各锁住一个女子,王衙内便去追紫藤了。 沈菀笙倒不担心那个草包会抓住紫藤,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紫藤的对手。 镇子本不大,到县衙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沈菀笙一路盘算着,到了县衙跟县令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便是。 谁知县令不在,两个衙役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将她们先关入大牢中。 反正不拘是什么人,惹了王衙内便休想好过。 就这样,沈菀笙和荷香被关进了县衙的大牢中。 她一个娇滴滴的贵小姐,哪里到过这样肮脏龌龊的地方,便是以前跟着宇莫璃去大理寺查案时,也没有去过牢房的。 如今却被关了进去,看着阴暗潮湿的墙壁,角落里爬满蟑螂的稻草堆,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荷香怕她难过,忙小声安慰道:“世子妃莫要难过,紫藤一定会想法子来救咱们的!” 沈菀笙也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救她们,但是她怕那个王衙内找来又惹出岔子。 紫藤跑出去一段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蠢货王衙内。 便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冷冷看着他。 此刻没了沈菀笙在一旁作比较,他看着紫藤也是一个蛮漂亮的姑娘,不禁心中一动,油嘴滑舌道:“这位姑娘,你逃是没地方逃的,不如跟着爷混吧!爷许你一个妾氏的位置,日后好好侍奉我,爷不会亏欠你的!” 说着,便厚着脸皮伸出手想去搂她。 紫藤冷笑连连,一只手抓过他的手掌,将他向自己身后带,另一只手掌边缘劈到他后脖颈上。 王衙内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身子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紫藤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男人,厌恶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将他吃力地拖起朝客栈走去。 卷帘忙完手中事,正要出门去找她们时,便看见紫藤手里拖着个男人慢吞吞走了回来。 卷帘吃了一惊,立刻就意识到出事了! 他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紫藤将方才遇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卷帘浓眉微蹙,看一眼地上依旧昏睡的男人,叫来两个侍卫,嘱咐他们:“将此人关起来,你们轮流看守,若是他醒来了便打晕过去!” 然后又对紫藤道:“我们现在便去县衙中探一探!” 紫藤蹙眉道:“我们明明可以打着国公府的名头去,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放世子妃!” 卷帘却摇头道:“世子在此处与敌人谈判,我们最好不要惹出事端来惹世子忧心才好!先去看看,若是我们能解决,直接将世子妃救回来便是,若是不能,再考虑请世子出马!” 紫藤听他想得周全,倒是心中暗自佩服,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突然觉得他长相周正,虽比起世子来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个挺好看的男子。 想到这里,面色不由烧红起来。 卷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注意到她面色发红,只一挥手道:“走,我们先去打探打探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蜀王 两人一路打听,找到县衙的位置,紫藤功夫不如卷帘好,怕进去被人发现,反而弄巧成拙,便在县衙门外一处墙角附近躲着,由卷帘一人进去。 卷帘不费吹灰之力翻上墙头,居高临下看去,只见县衙并不大,虽然只是两进两出的院落,但里面的房屋都很紧凑。 卷帘在县衙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沈菀笙和荷香,正躲在房顶上暗自觉得奇怪,便听见下面传来声音:“哎,你说王衙内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将那女子给办了吧?” “咳!咱们带回来的那个才真是人间绝色,虽说蒙着面,但那眼睛一看便是勾魂摄魄的狐媚子眼睛,啧啧啧……只可惜……” “可惜什么?一会子王衙内回来少不得要去牢房看她,咱们跟过去远远看一眼便是!” “唉!这个王衙内真是太不像话了!借着自己老爹是县令,整日干这些糟蹋妇人的事情……”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 卷帘听这话的意思,世子妃怕不是被他们关进牢里去了,登时大吃一惊。 若是关进牢里,他要救出来便是劫狱,那可真是犯罪。 况且看样子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不好,世子妃恐怕在这里住得也不甚安稳,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想了想,他决定先找到她们的位置再说,况且那王衙内被关在客栈里,也没机会去寻世子妃的麻烦。 牢房在县衙最里面,卷帘不费什么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县衙的牢房一般关押的都是不太重要的犯人,所以卷帘从屋顶掀开瓦片看进去时,就看见整个牢房的栅栏后只有世子妃和荷香两人。 他想了想,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此时沈菀笙正找了一个看起来干净点的地方,盘住双腿闭目养神。 荷香则站在栅栏边,双手扶着栏杆焦急张望外面,看有没有人进来。 冷不防一个人从天而降,荷香吓得跌坐在地上正要叫喊,卷帘忙上前道:“是我,卷帘!” 沈菀笙听见声音,倏然睁眼,起身走到栅栏旁边,还未开口,便听见一旁的荷香道:“卷侍卫,你快打开门放我们出去!” 卷帘蹙眉,思忖了一下道:“好!” 正要拧断锁着门的锁头,却听见沈菀笙道:“卷侍卫,不可!” 卷帘停下动作看向沈菀笙。 “卷侍卫,你此刻若是将我们救出去,就是越狱,他们便会在这里大肆通缉我们,这样会损害世子爷的颜面!不如等县令回来我再好好跟他说清楚吧!” 卷帘眸子沉了沉,想要点头,又看这牢房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腌臜,怕世子妃受委屈,一时又犹豫起来。 此时牢房外传来脚步声,沈菀笙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挥手道:“你快些躲起来,莫要被他们看见!” 卷帘这才飞身又攀上房梁。 等牢房外巡逻的脚步声远去了,他才翻上屋顶出去了。 蜀国皇宫里。 宇莫璃和白慕然见到了蜀王刘炽。 不成想新的刘炽竟是个粉面郎君,只见他容貌艳丽,如美妇人,一副不男不女的打扮,说话也妖里妖气,颇有几分红邑的神气。 两人被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们何曾想到蜀王竟是这般模样。 不过等国师出来后,两人便有些明白了。 国师是个精壮的男子,神色间没有蜀王那般妖孽,浑身充满阳刚之气,只见他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秀男儿。 只是两人站在一处,那眼神火热,仿佛随时都能打情骂俏起来。 宇莫璃忍不住扶额,看来这蜀王和国师两人皆为断袖。 但他们既然是来谈事情的,自然不能太关注于无关紧要的事宜,只得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蜀王陛下,在下宇莫璃,是南楚派来的抚远将军!” 刘炽将目光从国师身上转过来,刚一落到宇莫璃脸上,便愣住了。 只见眼前的男子面容清冷,却是长眉入鬓,五官深邃如雕刻般,虽肤色微黑,但依旧掩不住他一身风华,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刘炽失神引起国师不满,他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白慕然在一旁瞧得分明,眸色一沉,这怕是有些不大好谈啊,怎么瞧怎么觉得这蜀王和国师都不靠谱。 但他也丝毫不露声色,只在一旁装作随从。 “原来这位便是从南楚来的将军呢,真是久仰大名!果然是个俊俏的人儿呢!” 刘炽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魅惑,从大殿的高台上缓缓走下来,扶住宇莫璃的手臂,眼睛却一瞬不瞬看着他。 宇莫璃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感觉胸口闷得慌。 他忙向后退出一步,不露声色离他远一点。 刘炽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道:“你……哎……叫什么来着?” 宇莫璃不禁失笑,方才还说久仰大名,这会儿就已经将他的名字忘了,这个蜀王还真是随意地很呢! “在下宇莫璃,今日来见蜀王,想要谈谈关于咱们两国边境的问题。” 宇莫璃抬起头,目光炯炯看向刘炽。 “呵呵!自是要谈边境问题的,朕已经想好了,若是将军能留下来陪朕呢,朕便命军队直接退了,若将军不愿意,那便将相邻的两座城池割让给我们便罢!” 嚯!口气不小哦! 他倒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宇莫璃却被唬得愣了一下,他压根没有想到这蜀王邪性至此,竟然想要他留在这里陪他。 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不过这话他现在不能说,毕竟此刻他与白慕然身陷狼窝,得等全身而退回去才行。 “呵呵!蜀王陛下真是爱开玩笑!陛下身边自有人陪伴,哪里轮得到在下!至于割让城池,在下可做不得主,得等在下回去和皇上商量后才能确定。” 从刘炽一开口,他便知道这谈是肯定谈不拢了,也没谈下去的必要,少不得兵刃相见罢了。 “将军毕竟看起来年纪尚小,既然做不得主,那走这一趟有什么用?” 一直站在台阶上的国师突然冷冷开口道。 “在下虽是来谈判的,但也没有想到蜀王陛下竟然会提出如此多的要求,所以只能回去跟皇上商量了!” 宇莫璃抬眼看向国师,眉宇间却并无一丝敬意。 不过是个以色傍身的男人罢了,不值得他高看。 国师冷冷看向他,眉目间充满了敌意,方才蜀王对他动了心,这让他很不爽。 他们早就接到了线报,这个将军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宇莫璃不想再耽搁下去,匆匆行礼道:“蜀王殿下,如此在下便回去了,等在下同皇上商量好后,再来回复殿下!” 其实他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回去便派兵将越过边境线的蜀兵全部赶回去。 “将军且慢!今日朕特意为将军安排了接风宴,还请将军赏脸!” 刘炽嘴角带着一抹妖娆的淡笑,看向宇莫璃,眼角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看得宇莫璃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慕然,只见白慕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宇莫璃眉心微蹙,虽不情愿但还是点头道:“既然殿下已经准备好了,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既然宇将军肯赏脸,那便太好了,朕现在便命人带宇将军去驿馆歇息!” 说着又道:“来人哪!送宇将军他们去歇息!” 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卫,宇莫璃又向着蜀王行了一礼,这才带着白慕然跟着两个侍卫走出大殿。 蜀王是个妖孽有没有? 关于更新,因为有一天漏发了一章,又没法补,所以后面只发一章,正好存点稿子,下个月开始恢复两章更新哦! 第二百五十四章藏花阁 驿馆就在皇宫外不远处,仅隔一条街道的距离。 两人随侍卫走进去,一人一间房,侍卫送到便离去了。 宇莫璃洗漱过后,在屋里仔细检查一番,见并无暗道之类的,但屋顶上似乎有些细微的动静,他嘴角微勾,既如此,便让他们以为他无用到底吧。 不多时,白慕然敲门进来了,宇莫璃暗暗用眼神示意他梁上有君子。 白慕然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看来他也早已发觉了。 两人故作演戏一般,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 宇莫璃缓缓道:“第一次来这蜀国,想不到竟如此繁华,比起咱们京城来也是分毫不差呢!” 白慕然接住话头:“属下也这么认为!不如一会子咱们去那街市上逛逛,看看可有新奇的玩意儿,买回去送给夫人消遣。”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嘴上说着,却不动声色交换眼神。 这客栈里不能好好说话,那便不如出去说,正好了解了解这蜀国的风俗习惯,打探打探底细。 说走便走,两人原本没打算在此地久留,所以也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衫,便穿着来时穿的一身出了驿馆。 蜀国虽不大,但街市倒是极为热闹,两人看得眼花缭乱。 白慕然很久未回蜀国,自是看什么都亲切,宇莫璃则是图个新鲜。 “将军对那蜀王提出的条件如何看?” 白慕然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声问道。 “自是不能答应!我们见机行事,这一仗怕是不能免!” “嗯!属下也这么认为!这蜀王也确实有点太过于……奇怪!” 白慕然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蜀王。 “谁能想得到,堂堂蜀国陛下,竟然是个断袖!” 两人不知不觉转过了一条繁华的街道,走到另一条街上。 白慕然亦不觉得自己带着宇莫璃走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当他发觉时,已经站在那高门大户的门口了,宇莫璃抬头,只见朱漆大门上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写着“白府”。 “这是?” 宇莫璃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 白慕然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垂下头叹口气,低声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快走!” 走出去老远,他才黯然道:“没错!那便是属下曾经的家!” 宇莫璃没有多说话,但见白慕然心情不大好,便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道:“咱们不如找个酒楼喝两杯,正好也给那蜀王坐实我是草包的事实!” 眼看街道对面便有一家酒楼,宇莫璃伸手指了指,白慕然会意,同他向着那酒楼走去。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撞在了宇莫璃身上。 宇莫璃避之不及,差点被撞倒,后退了几步方站住脚。 抬头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乞丐面目已经被脏污覆盖,看不清楚长相,但一双眸子却极为明亮,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白慕然正要上前斥责他,却被宇莫璃拉住:“无妨!让他走吧!” 那乞丐也不停留,垂下头便向前跑去。 看着乞丐走远,宇莫璃突然道:“我想小解,你等一下!” 说完便撩起袍子走到避人的偏僻处,却是将手掌悄悄打开,只见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他展开纸条看了看,旋即将那纸条吞进嘴里嚼碎了又吐到地上。 走出来看见白慕然正站在街边等他,走过去搂住他的肩头道:“带爷去个地方!” 见白慕然疑惑的神情,他又压低嗓音道:“方才那乞丐塞了纸条给我,让我们去‘藏花阁’,说那里有人要见我们!” “藏花阁?” 白慕然差点失声,幸好附近并无人影:“那是青楼!” “无妨!正好让他们轻看咱们,才好办事!” 宇莫璃凝眉,虽是办事,但也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沈菀笙,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先去看看再说。 那“藏花阁”是蜀国著名的青楼,开了十几年,生意一直很不错。 传说里面的姑娘都是老鸨花大价钱弄进去的,据说还有南楚的姑娘也在里面。 白慕然一边走一边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所掌握不多的信息,毕竟这种地方他以前也就来过一回。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藏花阁门口,只见那是一座三层的雕梁画栋小楼,楼上窗纱帷幔色彩艳丽,窗口偶尔有女子探出身来,媚眼如丝地看着外面行人。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的丝竹之声,进门还未站定,便有两个穿着暴露地女子奔了过来,一左一右挽住两人的手臂,声音娇媚软糯:“公子里面请!” 宇莫璃蹙眉,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出来道:“我们想见兰芷姑娘!” “兰芷姑娘?” 一个个子稍高点年龄大点的女子微微一愣:“你们约好的吗?” “约好的!”宇莫璃面无表情,淡淡点头。 “那……那请两位公子稍等,我们去问问!” 两个女子又看了他们一眼,便朝楼上走去。 宇莫璃和白慕然站在楼下大厅,扫视一下四周,只见大厅中装饰极为奢华,地上铺了波斯地毯,顶棚挂着水晶打造的灯盏。 靠近墙边的角落里都用帷幔围了起来,但里面隐约可见三三两两的男男**在饮酒作乐。 二楼和三楼应该是包厢,不断有人上下。 这蜀国因受南楚的影响颇大,所以穿着和风俗习惯都与南楚差不多。 因此两人站在厅中,除了偶尔有女子眼风扫过来惊讶于宇莫璃的长相外,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 “后面跟着的人应该离去了吧?” 宇莫璃悄声道。 “没见!估计是看我们来了这种地方,便失了兴味,走了罢!” 白慕然挑挑眉,兀自胡乱揣测。 不管怎么说,人走了便好,他们也不用做戏给谁看了,当下觉得松快一些。 片刻功夫,那两个女子又下来,朝他们招了招手笑道:“两位公子快请上二楼,兰芷姑娘正在二楼左边最后一个雅间里等两位公子。” 宇莫璃扭头看看白慕然,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抬脚朝二楼走去。 推开雅间的门,只见帷幔后的桌旁,隐隐约约坐着个窈窕的身影。 “咳咳!可有人在?” 宇莫璃故意咳嗽两声,以提醒里面的人。 “公子请进吧!” 屋里传出一个柔和低沉的女子声音,倒是分外悦耳,随即,一抹淡绿色的窈窕身影也从帷幔后显现了出来。 只见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缓缓走出来,她身着淡绿色轻纱外衣,更是衬托得小脸如玉,皮肤细嫩。 宇莫璃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狭长的眸子缓缓行礼:“你便是兰芷姑娘么?” 兰芷朝着他们笑了笑,并没有答话,算作是默认,她细眉弯弯,嘴角一颗细小的黑痣动了动,显得甚是妩媚。 “请问哪位是抚远将军?” 兰芷开门见山问道。 “是我!”宇莫璃回答。 “那请将军一人进来便是,其他人还请在门口等候!” 这话说的直白,只接待宇莫璃一人。 宇莫璃皱皱眉,这瓜田李下的,若是回去被娘子误解可就不妙了,他抬眉直直看着兰芷:“兰芷姑娘,这位是我的副将,若是不能一同进去,那我们离开便是!” 说着拉住白慕然,抬脚欲走。 “哎……等等!” 兰芷急了,忙去拦住他:“……既然如此,那两位都进来便是!”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筹谋。 心机女要上线了,看我们的男主能不能抵挡住。 第二百五十五章血亲 两人进了屋子,兰芷又将门关起来,把两人带到屋里坐下,这才缓缓行礼道:“今日请宇将军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说着拍了拍手,从床后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位须发皆花白的老人,他刚一见到宇莫璃便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将军救救我们!” 宇莫璃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住老人:“老人家有话好好说,切莫行此大礼!” 白慕然却愣住了,他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老人似的。 “两位将军,我是老蜀王啊!不成想如今却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将军见面!” 老蜀王涕泪交流道。 “啊?这……” 两人俱是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老蜀王。 宇莫璃赶忙上前一步,将老人扶起来送到凳子上坐下,一边拉着白慕然行礼道:“原来是蜀王殿下,请恕我们眼拙!” 老蜀王泪眼婆娑,眼角早已是红了一片,忙示意兰芷为大家上茶。 几人坐下来,白慕然才迫不及待道:“陛下如今为何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方才觉得眼熟,原是小时候曾经跟父亲进过一次宫,见过老蜀王一次,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老蜀王叹口气:“两位不可再叫我陛下,如今我已是普通百姓的身份,再不是什么蜀王了!” 他面色沉沉,竟有些惭愧之意。 “不知老人家今日叫我们来,有何事?” 宇莫璃观察了半晌,直觉告诉他这老人没什么问题。 “我……唉!我实在是想不到啊,一辈子为了蜀国,连女儿也没了,可惜到头来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白慕然一怔,他当年确实听说老蜀王唯一的女儿与南楚来的将军私奔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听得不甚真切,也没放在心上当回事罢了。 “您的女儿是如何没的?” “唉!说来惭愧,我唯一的女儿与南楚来的将军暗地里生了情,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二人便……便私奔了!” “南楚来的将军?” 宇莫璃陷入沉思,他知道南楚与蜀国多年前发生过战事,那时便是他的爹建威大将军宇明成率领兵马来此地平乱的。 若说是与将军私奔,难道与他爹有关? 宇莫璃不动声色道:“您女儿与哪位将军私奔?说不定我认识那位将军,能将您女儿找回来!” 老蜀王颤巍巍摇头叹道:“我当年派出了那么多暗探去寻女儿也没有寻到,后来被原来的玄幽王,现在的蜀王刘炽谋反篡了位,便也失了那些暗探的行踪!” “原来如此!难道刘炽真的是篡位做的蜀王?” “确实不假!他趁我专注寻找女儿,无暇理会其他事宜之际,有一日趁机发动了宫变,强迫我写下一封诏书,将蜀王之位禅让给他,后来本想将我一并关入牢中,却被几位原来忠心的老臣所救,眼看无处容身,幸好这间“藏花阁”的掌柜与我有旧识,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将我藏在此处!” 老蜀王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老泪横流,让一旁看着的宇莫璃和白慕然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嘤嘤呜咽的声音,宇莫璃回头去看,见是兰芷坐在床边哭泣,便问道:“那这位是……” “这是我的义女兰芷,是我从宫里逃出来后她一路帮我才能让我活到如今!”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兰芷姑娘看似柔弱,却是个侠义心肠之人!” “将军过奖了!” 兰芷面色微微有些羞红,忍不住低下头去揉着手中的帕子,露出一副小女儿之态。 “今日叫将军来,是想告诉将军,切莫相信刘炽那个家伙,他虽生了个男人身女儿心,却最是个歹毒的,还在做玄幽王时,他便曾数次怂恿我攻打南楚,但我不愿意生事没有答应,所以他才会用不齿的办法取而代之,实则是对南楚有野心啊!” 老蜀王忍不住将刘炽的恶行和盘托出。 宇莫璃捏了捏拳头,刘炽这个人他也早看出有些邪性,所以在皇宫时,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陛下可知当年公主与哪位南楚的将军……私奔?” 白慕然突然插话道。 老蜀王眸色深沉,忍不住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叹口气道:“仿佛听说是个建威大将军,好像是姓宇,是个国公府的世子爷……” 宇莫璃顿时只觉得如同被五雷轰顶,目瞪口呆看着老蜀王,心情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带公主私奔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若如此说来,岂不是他的母亲扶怀便是蜀国公主不成? 白慕然瞧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 他自然知道他父亲是建威大将军宇明成,只是竟没有料到扶怀会是蜀国公主。 不过,他当时奉无名的命令在查扶怀的时候,可是明明发现她有问题的,这怎么可能! 他看看宇莫璃震惊的神色,忍不住拉拉他的袖子:“事到如今,你不如告诉殿下你的真实身份吧!” 宇莫璃眸色闪了闪,似咬唇暗下决心,抬眸直直看着呆愣的老蜀王道:“我……我的父亲便是卫国公府世子,建威大将军宇明成!” “啊……” 老蜀王惊得站起身,不慎打翻了身旁的茶盏,茶盏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瓷器破裂声。 “你……你真是……” 老蜀王不敢相信似的瞪眼看着他,突然又细细端详他一番,眼中神色竟是变了又变:“像……像我的英儿……” 眼看老蜀王又哭又笑,伸手便要过来摸他面庞,宇莫璃便是一愣:“英儿?” “对啊!我的女儿叫刘英,你不就是英儿和宇明成的孩子吗?” “我……”宇莫璃有些迷惑了:“我爹确实叫宇明成,但我娘不叫刘英,我娘叫扶怀!” 老蜀王彻底愣住了,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扶怀?扶怀是当年在英儿身边服侍的丫鬟啊!” “啊……” 这下连白慕然都觉得后脊背发凉了。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信谁。 良久,白慕然才打破僵局道:“我看咱们不如坐下,将前因后果说开,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三人又重新坐下,宇莫璃缓缓将自己听说的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当年父亲打了胜仗,原本要带母亲回南楚,却不料回南楚途中遇见了偷袭,受了重伤,彼时母亲刚刚生下我……” 说到这里他目光中隐隐泛起泪光,声音也微微哽咽起来。 白慕然心头不觉有些难过,往日里见他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何曾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 “父亲去世后,军中同僚带着刚出生的我和母亲从蜀国边境一路赶回京城,我和母亲便安身在了国公府中,幸好祖父待我母子俩都不错,如今我又承袭了爵位,被皇上封为抚远将军,还成了亲……” 老蜀王越听越欣慰,虽然还不能完全确认面前这英挺俊逸的男儿便是自家的外孙,但也并不妨碍他激动的心情。 但是一直坐在床边的兰芷听见宇莫璃成亲的消息,面色却突然一沉。 “莫不是公主怕被人查到,便改了名字?”白慕然猜测道。 “若是你们能将她带来就好了,我一看便知真假!” 老蜀王犹不甘心。 宇莫璃心中一动,回去让沈菀笙画一幅扶怀的像带来给老蜀王看不就好了? 老蜀王此刻越看宇莫璃越觉得像自己家族血脉,不由激动地手舞足蹈,一时也忘记为自己尴尬的处境担忧了。 男主的身份也并不简单呢!不过老蜀王也挺可怜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柳暗花明 “方才……陛下说让我们救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白慕然见大家都开心,没人再提见面时那一茬了,忙好心提醒道。 “哦……唉!”老蜀王叹口气:“说起来惭愧!我逃出来后,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被藏花楼的掌柜收留,可眼下,不知刘炽从哪里得了信,想要来抓我……若是被他抓了去,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看一眼床边坐着默默垂泪的女子,又道:“我一个老头子,半截黄土埋身的人,死了也就罢了!可芷儿还小,若是跟我一起去了,岂不是太可惜!” 看着满脸懊丧的老人,宇莫璃垂下眸子,叩了叩膝盖道:“陛下如何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藏花楼里?” “哪里是好端端啊!他刘炽不敢明着来抓我,但暗地里派出不少刺客,幸好我身边还有以前忠心耿耿的侍卫保护,否则我也……” “怪不得我们进来时后面跟着的人不见了,原来是被您的侍卫拦在了外面!” 白慕然若有所思道。 但他面色随即一变:“若是这样,我们晚上去宫中赴宴只怕是有危险!” 宇莫璃淡淡点头,眸色却是漆黑慑人。 三人都清楚,只怕今夜很是凶险,刘炽的人亲眼看见他们进了藏花阁,而他们知道老蜀王明明也在这里。 “我……我愿配合宇公子演一出戏!” 众人正在沉默时,那边兰芷突然缓缓出声。 三人惊讶看去,只见兰芷站起身,目光似坚定无比,灼灼看向宇莫璃。 “你……芷儿你莫要胡说!你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老蜀王惊得也站起身来,他很喜欢这个义女,不仅人漂亮,还处处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般细心照顾,甚至为了侍奉他,还偷偷去南楚抛头露面做点小生意。 “我有一个办法,既然两位公子是来到了藏花阁,外人自然……自然是以为两位来喝花酒,不如……不如将计就计!宇公子只当要带我外出过夜,我们去坐马车,义父便扮作车夫,一道去驿馆,相信刘炽定不会想到义父便藏身在他眼皮子底下……” 老蜀王一听,连声说好,但宇莫璃却皱了皱眉头:“在下已经成过亲,怕是不方便配合兰芷姑娘,不如……” 说着,他看向白慕然,目光中却无丝毫询问之意:“这喝花酒的那位便由白副将扮演吧!” 白慕然一个激灵,本能想要推拒,但看见宇莫璃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脸色,只得垂下眸子,算作默许。 老蜀王也捋着胡子点点头,只有兰芷目光中似闪过一丝惋惜之意。 当下几人也不敢耽搁,为了不露馅,又将老蜀王的胡子刮掉,再看他时果然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兰芷又让人送来一桌酒菜,装作吃喝过的样子,宇莫璃白慕然往身上倒了点烈酒,让自己身上充满酒味。 老蜀王则被人带去了外面。 不多时,只听见楼下一阵吵吵嚷嚷的声响传来,三人神色俱是一凛。 脚步声越来越乱,似乎进来了不少人。 宇莫璃听见那脚步声上了二楼,一间一间的雅间门被推开,有女子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哀求声传来,这些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砰”一声,房门终被踢开。 屋里屋外的人俱是一愣。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英武精壮的男子,宇莫璃和白慕然都认得他,是刘炽的情郎,蜀国国师。 国师踢开门,见宇莫璃和白慕然喝得醉眼朦胧,案上饭菜已是一片狼藉,而白慕然怀中还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神色间显得甚是惊讶。 “怎么是……国师驾到……哎呀!真是大驾光临……有……有失远迎啊!……嗝……” 宇莫璃挣扎着起身给国师行了一礼。 国师眸子一眯,缓缓踱进屋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他垂眸,看见桌子下面还放着几个酒瓶,看来这两人没少喝。 抬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蹙着眉看向三人。 两个男人喝得面红耳赤,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了,而那女子则一脸惊恐看着他,还直往白慕然怀里钻。 这三人与这里来的人都一样,没什么异常。 国师抬手,屋外进来两个侍卫,开始在屋内搜查起来。 “将军见谅,我们奉了蜀王之令来查逃犯,两位继续喝酒,不用理会我们!” 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但嘴角分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两个侍卫将屋子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走到国师面前行礼道:“禀报国师,我们没有发现异常,人不在这里!” 国师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他并没动,只是牢牢盯着三人,依次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遍,目光阴鸷深沉。 片刻后,他才冷冷说了句:“但愿两位不要错过了宫宴才是!” 然后抬手告辞,大步走出门去。 藏花阁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掌柜在大厅里鬼哭狼嚎,心疼自己被砸坏的东西。 宇莫璃一扫方才的醉态,将衣服整了整,眸光深遂,面色沉静道:“咱们走吧!” 掌柜早已安排人在门外接应,三人走到门口,又恢复了之前跌跌撞撞的醉酒之态,宇莫璃在前面走得歪歪斜斜,身后跟着的白慕然则由兰芷搀扶着。 大门外,马车早已备妥当,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车夫带着宽大的斗笠正坐在前面,斗笠投下的阴影将他的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点光洁的下巴。 兰芷先爬上马车,随后宇莫璃和白慕然也爬上去,车夫一扬鞭子,在马背后轻轻抽了一下。 马车启动起来,三人随着惯性身子一下子往前冲了一下,但随即车子又停了下来。 “等等!我们要查马车!”车外传出一个严厉的声音。 宇莫璃眸子闪了闪,看向白慕然,两人同时微微点头,手不由自主都伸向怀中。 “下来!快些下来!”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侍卫脸赫然出现在帘子后面。 宇莫璃咕哝一声表示不满,但还是艰难从马车中挪出来。 三人下刚下马车,另一个侍卫便钻进去搜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搜到,只得皱眉捂着鼻子下来,冲方才掀开帘子的络腮胡子摇了摇头。 络腮胡子眼神微动,扭头看看身后的车夫,沉声道:“你是哪里的车夫?” 一旁站着个藏花阁管事的,忙上前点头哈腰道:“这是我们相熟的车夫,是个哑巴!请长官关照关照,不然得罪了客官,我们生意没法做!” 说着偷偷往络腮胡手里塞了个明晃晃的东西。 络腮胡微微颠了颠,点点头,这才挥手让马前几个侍卫放行。 三人又重新上车,马车终于缓缓离开了藏花阁,向着驿馆方向驶去。 到达驿馆门口,车夫停下车子,三人跌跌撞撞出来,宇莫璃装模做样摸了摸腰带,一拍脑袋道:“咦……我的……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然后又看看白慕然:“白副将可带了银子?……付给……付给车夫便是……” 说着便要向驿馆里面走去。 “哎!我……我也没带银子,……不……不然你跟我们……去……嗝……去里面拿……” 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点点头。 四人一同走进驿馆里面,刚进房间便飞快将门关好,宇莫璃和白慕然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偷听,这才赶忙由白慕然换上车夫的衣服。 等白慕然出了门,三人依旧将门关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宇莫璃安排兰芷去白慕然的屋子里休息,自己则与老蜀王在一处坐着。 傍晚时分,白慕然偷偷摸摸从窗户翻进屋子,悄悄道:“果不其然,刘炽今日怕是已经动手了,现下已将藏花阁全部都围了起来!” 老蜀王吓得面色惨白,双手合十朝天拜道:“幸亏遇见你们,否则只怕此刻我已经被害了!” 心机女要开始表演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鸿门宴 逃出藏花阁,下一步便是想办法离开蜀国逃回南楚。 只要回到南楚,宇莫璃相信自有办法解决蜀国当前的局面。 那个新蜀王刘炽摆明了是要挑事的主,他逼迫老蜀王写诏书,进攻南楚,还想杀害老蜀王灭口,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一个明君能干出来的事。 宇莫璃与白慕然商量,不如趁此机会将刘炽拉下马,依旧让老蜀王上台,至少还能与南楚和平相处。 老蜀王不知他们的打算,但是对于宇莫璃,他已经当他是自己的亲外孙了,若是能看见他母亲,一切事由便知分晓。 为了参加晚上的蜀国宫宴,两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等宫宴结束后,并不逗留,立刻回南楚。 只是如何能带上老蜀王与兰芷姑娘,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他们来时并没有带随从,所以想要多带走两个大活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好此时兰芷站出来,说她有办法。 原来兰芷为了补贴与老蜀王两人的用度,时常会偷偷到南楚去做点小生意,她知道一条去往南楚的秘密通道。 这个通道只有极少人知道,所以她想利用这条通道带老蜀王离开。 当她将这个计划说出来,得到的却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宇莫璃蹙着眉却是没有说话,倒是让兰芷一阵心慌,弱弱问了句:“这样不行吗?” 白慕然看看他的脸色,心知肚明,只得低声道:“兰芷姑娘计划也不是不行,只是为何陛下逃亡这么久,兰芷姑娘却没有想过要带陛下从那条密道离开呢?” “我……”兰芷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阵语塞,吞吞吐吐道:“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来……一来义父在蜀国住惯了,怕他……怕他去南楚不习惯,二来……我们在南楚的地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所以才没有带义父离开!” 她说的虽然吞吞吐吐,但也没什么大毛病,虽然宇莫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究竟哪不对,他倒是一时想不出来。 白慕然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四人心下都有些慽慽然,毕竟今晚很是凶险,若刘炽一心要摆鸿门宴,只怕四人都很难逃脱。 宇莫璃凝眉坐下,指尖掐住掌心思索了一阵,才缓缓道:“一会子想办法叫两个侍卫过来,打晕后陛下和兰芷姑娘换上他们的衣服,找机会混出去!我们两个今晚伺机行事,若是宫中无事便好,有事的话,少不得杀出一条血路!” 他双目微微有些赤红,显然将今夜的情况全都提前预料到了。 老蜀王心中微微一颤,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胡子,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胡子已经被剃掉了。 他目光中似有忧思,看着宇莫璃颤声道:“难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外祖父吗?” 看着眼前花甲老人期待的双眼,宇莫璃也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得抿抿唇,叫出了自己前世今生都很陌生的词汇:“外……外祖父!” “哎!” 老人眼中突然蓄了泪,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手却僵在半空中,最终没有能放下来。 这张脸真是太像自己的女儿,他思念了十几年的女儿,但那双眼睛,终究还是有些迷惑、陌生、探究、戒备,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倒是显出几分少见的慌乱。 暮色已经不期而至,街道对面的皇宫内早已点上了明亮的宫灯,灯光甚至透过街道,照射到了驿馆附近。 细碎的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内,白慕然斜斜躺在榻上,手臂枕在脑后,一条腿蜷了起来,那透进来的光好巧不巧正照在他眼睛上。 他眯了眯眼,一骨碌起身朝外面看了看,正要开口,便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宇将军,殿下派在下来接将军去皇宫赴宴!” 白慕然斜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宇莫璃,正好看见他目光转了过来,于是朝着门外点了点下巴,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 宇莫璃点点头,边往门口走边整了整衣冠,目光一瞬间似有杀气泄出。 白慕然也站起身,朝门后阴影处走去,手却牢牢扶住了剑柄。 身在敌营,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 猛地打开门,倒将门外站的侍卫吓了一跳,瞬间愣怔后,立刻行礼道:“将军,请随在下前往皇宫赴宴去吧!” 宇莫璃点点头,也不说话,率先朝着屋外走去,白慕然也紧随其后。 蜀国王宫虽不大,但该有的建筑倒是都有。 侍卫带着两人走到宫门口,依旧如之前一样卸了武器,又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放行。 到了宫里面,便换做一个皮肤白皙的太监来接应。 不多时,两人随着太监走到了一处大殿前,只见那处大殿金碧辉煌,在宫灯照耀下散发出五彩的琉璃光泽,煞是惹人注目。 顺着汉白玉石阶拾级而上,殿门口的朱漆红门甚是气派,雕花窗棂更是花样繁复,雕工精良。 走入殿中,只见两旁已经摆好了矮几,帷幔内,宫女们正穿梭来往,向殿里递送瓜果菜肴。 有些矮几后面已经有官员落座,正在相互攀谈。 因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又无人引荐,所以大家也只是看着他们,互相微微颔首致意而已。 太监带着他们走到离蜀王座位最近的一桌坐下,这才徐徐离去。 不多时,人都到齐了,只听见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蜀王陛下携国师驾到!”最后一个字音故意拖长,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众大臣都慌忙起身垂手站在通道两侧。 宇莫璃与白慕然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起身,只见殿外刘炽身着一身大红镶着黑边的龙袍,向殿内缓缓走来。 他头发束起,戴着象征王权的金冠,黑色的丝绦垂在耳朵两侧,身材倒是挺拔高大,只是面上却画了妆,唇上也涂了暗红色的唇脂,整个人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宦官的风采。 一旁扶着他手的是国师,国师穿着一袭黑色的袍子,红色花边的图案倒有点像南楚道教图案,他的头发也高高束起在头顶,没有戴任何冠,只插着一根光泽温润的古玉簪。 国师本就是个美男子,如此简单打扮,更显得清傲高贵,风姿卓绝,玉树临风。 白慕然突然垂下头,他觉得刘炽的打扮很滑稽,与国师的搭配简直浑然一体,意义简直不言而喻,所以非常想笑。 但是也明白只要自己一笑便可能会立刻引发两国纷争,甚至还有可能丧命于此地,只得强忍住笑意。 两人面色凝重,但举手投足间却是情意绵绵,在座的官员都低着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二人如此做派。 待蜀王坐定,国师站在他宝座后面,刘炽缓缓道:“众爱卿坐下吧!”底下众人这才落座。 刘炽看了眼宇莫璃,朝他缓缓点头,双手扶着宝座的扶手道:“今日宴请南楚来的将军,各位不要拘束,一定要款待好两位将军才是!” 宇莫璃不动声色举起酒杯,朝着刘炽的方向点了点,然后一手拿杯,一手遮住杯口,将酒一饮而尽:“多谢蜀王陛下招待,在下先干为敬!” “好!想不到宇将军年纪虽小,做事却是爽利,朕甚是佩服!” 底下众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众大臣都上来敬酒,两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正酒酣耳热之际,就听见一旁国师拍拍手,底下上来一群只穿着大红色裤子,却赤裸着上半身的精壮男子,跳起了一支极具异域风情的舞蹈。 兰芷姑娘果然不简单呢!做得了义女,还跑得了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逃出去 早听老蜀王提起过,自从刘炽即位以来,蜀国崇尚男风,很多朝臣为了迎合刘炽的特殊癖好,也在府里养起了男宠。 宇莫璃和白慕然自是有些看不惯,但是这大殿之上,风起云涌,他们却不能装做看不见的样子。 白慕然早已看出那些跳舞的男人神色不太对劲,他们手中拿着木槌,眼神却不时瞥向他们这一桌,那木槌时而舞动如疾风骤雨般,时而轻灵如绸带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来之前,两人俱已做好准备,这场宫筵如果转变为鸿门宴,少不得是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所以万万不能喝醉。 幸好白慕然随身带着醒酒丹,只要吃一粒下去,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会醉。 眼看那些舞男手中木槌握紧,突然向着宇莫璃和白慕然这一桌靠近,其中一人抬起木槌使劲朝着宇莫璃的头部砸了过来。 宇莫璃来不及避让,索性仰面朝后倒了过去,白慕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倒过去。 舞男眼看一击不中,也不伪装了,面色变得凶狠起来,直接将木槌一拔,里面露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七八个舞男一哄而上,都纷纷亮出木槌中的匕首,准备合力将两人刺死。 殿里众人见亮出了武器,被这突生的变故顿时吓得鬼哭狼嚎起来,纷纷朝门外跑去。 唯独刘炽和国师两个稳稳坐在台阶上,看戏似的嘴角带笑看向这边。 宇莫璃和白慕然立刻翻身坐起,冷笑着阻挡舞男的进攻,顺便从对方手中抢来匕首。 那几个舞男虽模样精壮,但是功夫却很是一般,所以两人打起来毫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将那几个人打得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刘炽坐在上面看着,反而哈哈大笑,抚掌道:“两位将军果真厉害!” 宇莫璃冷冷看他,眼底蓦得划过一抹杀意:“这便是蜀王陛下的待客之道不成?” 刘炽冷眼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少年,玄色袍子上沾了点点血迹,一阵微风拂过,他稍稍散乱的发丝掠过耳畔,显得少年面部线条愈加清冷却又风华无限。 他一身杀气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战神,傲骨十足,不卑不亢,倒是让人不容小觑。 刘炽呆了呆,他自恃阅男无数,但这样的男儿他倒是没有见过,如今送上门来,岂可白白放过了去。 一旁的国师显得有些不悦,微微清了清嗓子,对着宇莫璃道:“你们方才惊扰了圣驾,可知罪?” “国师说哪里话!”还未等宇莫璃开口,刘炽便笑盈盈开口打断国师的话:“明明是朕的舞男先出手,不关两位将军的事!” 说着又打量一番宇莫璃,故作惊讶道:“啧啧啧,宇将军衣袍都脏了,快带去朕的寝殿给宇将军换身衣服吧!” 国师神色一僵,扭头看了眼刘炽,带宇莫璃去他的寝殿?他想干什么? 倒是宇莫璃神色淡淡的,拱了拱手道:“陛下不用担心,不过是几滴血而已!宇某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哪里会在乎这几滴血?我们这就告辞回去了!” 他话中意味很明显,不用换衣服了,这就要离开蜀国。 “宇将军那么急着走做什么?” 刘炽挑眉,细长的手指拈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白慕然悄悄凑到宇莫璃耳边:“这厮不会是个太监吧!” 话音刚落,那边国师便目光如炬斜过来瞪了他一眼,宇莫璃眸子眯了眯,这国师怕是不好对付。 “在下家中还有娇妻在等候,怕娘子放心不下,所以想尽快回去让娘子安心!” 宇莫璃微微勾了勾唇角,想起沈菀笙,他心中便会生出柔情。 “原来是牵挂娇妻啊!想来能做宇将军的娇妻一定很有福气吧!” 刘炽眉目间掠过一丝失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抹失落的情绪便不复存在,他抬起眼眸,期待得看向宇莫璃:“不知道朕与你娘子比较,哪个更美?” 他故意尖着嗓子说话,声音却不男不女不伦不类,还故意伸出兰花指对着自己,看得白慕然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陛下是男人,又是一国之君,我娘子只是个小女子而已,比不得,没法比!” 宇莫璃淡笑着,声音中虽不带一丝讥讽,却噎得刘炽无话可说。 “可朕想留将军在宫里多住几日,说不定能发现朕的美呢!” 蜀王这话说得极为露骨,且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又颤又向上扬,若是个女人这样说话,必定是在勾人,他这样说,想来也是要勾人吧。 国师的脸色早已黑透了,这样当着他的面,公然与别的男人调情,他当真是忍不了。 但他又不敢对刘炽发火,刘炽后宫中像他一样的男子还有很多,他能坐上国师的位置,自然是得了宠爱的,但他可不能因小失大,落得个失宠的下场。 “蜀王陛下,恕在下不能答应陛下要求,在下还要回去让人传书给皇上,尽快解决咱们两国之间的纷争才是正事!” 宇莫璃依旧淡淡看着他,面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罢了罢了!你既然今夜要走,那便走吧!” 刘炽突然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再没说其他的话,也没有看他们一眼,起身便朝着殿后小门走去。 国师转过身去跟在刘炽身后,即将出门之际,突然转过头来,诡异朝他们笑了笑,然后便消失在门外。 “不好!只怕有诈!快跑!”宇莫璃突然道。 两人忙朝着大殿门口跑去,刚跑了几步,便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是拉开弓箭的轻微声响。 眼看就要到门口了,门却突然自动关闭起来,估计没有机会逃出去,宇莫璃忙指着一旁的案几道:“咱们快些躲到案几后面去,他们怕是要射箭了!” 两人见来不及跑过去,便一纵身翻了个跟头,直直扑到案几旁边,还没来得及将躲到案几后面,便听见“嗖嗖”几声,耳畔有破空之声传来。 两人忙同时伸手抓起一个案几,默契地挡在身前,身子紧紧缩起来,躲在案几后面。 只听密密麻麻的“嗖嗖”声不绝于耳,随即便是箭簇没入案几的“噗噗”声。 幸好那案几做的厚重,箭簇不容易穿透,否则两人怕也受伤了。 等声音渐渐停止后,两人伸出头往外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大殿之中插满密密麻麻的箭簇,特别是两人躲着的那张案几,几乎已经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连那几个躺在地下的舞男也被刺得如同刺猬一般,趴在地上早已一动不动。 趁着他们暂停的空档,宇莫璃快速做了个手势,两人又换了一张案几,这次顶着案几缓缓朝殿门口走去。 此刻殿内情形万分凶险,照此情形不难推测,外面站着不少人,只要他们一露面,立刻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没想到这刘炽真是心狠手辣,真要置咱们于死地啊!” 白慕然边小心防备着箭,边对宇莫璃抱怨道。 “所以咱们定要除了他才行!” 宇莫璃伸出半个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战况,边小心翼翼对白慕然道。 “看这情形,咱们此刻想要逃出去都难,还怎么除了他啊!”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我们男主的高光时刻。 宇莫璃:还要回家见媳妇! 第二百五十九章被山贼绑了 被困在大殿中的宇莫璃和白慕然,最终还是杀开一条血路逃出了蜀国皇宫,只是宇莫璃肩膀被箭射伤。 两人一路逃出皇宫,进入兰芷告诉他们的隐秘暗道,向着南楚逃去。 而在县令府的大牢中,沈菀笙和荷香还在等着县令的提审。 一直等到夜幕十分,才听见牢房门被打开,一个衙役匆匆走了进来。 荷香立刻冲到栅栏旁边,边摇晃着栅栏边喊道:“来人啊,快放我们出去!” 两人在牢房中呆了快有多半日,水米未尽,已是难受至极,此刻才听见有人进来,自然是充满希望。 “喊什么喊什么?再喊就拉你去先打板子了!” 进来的那衙役冲着她直翻白眼,正是捉她们进来的两个衙役中的一个。 平日里关进来的人,都知道花些银子来打点他们,这两个女子竟无人问津,也是奇怪了。 他走到栅栏跟前,颠了颠手中的钥匙道:“小娘子,不是我说你们,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如何怨得了别人?” 沈菀笙一听这话,细细琢磨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皱眉思忖了一下,将荷香拉到身后悄声问道:“你身上可有银子?” 荷香摇摇头:“银子都在紫藤身上,奴婢什么都没带!” 沈菀笙凝眉,她头上是带着簪子,但那支簪子是宇莫璃送给她的,价值不菲不说,又是夫君送的,她自是舍不得拿出来给旁人。 想了想,只得从耳朵上摘下戴着的珍珠耳坠,递给荷香:“你将这东西给那衙役,就说我们要见县令。” 荷香点点头,接过耳坠子转身递出栅栏,看着衙役软声求道:“这位大哥,我们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银子,只有这耳坠值些银钱,请大哥拿去换杯酒吃吧!” 谁知那衙役早就看中了沈菀笙头上带的翡翠簪子,冷哼一声道:“还说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头上带的是什么?竟拿出这样不值钱的玩意儿糊弄我!” 荷香的手便僵住了,连沈菀笙也愣了愣,想不到那衙役的胃口竟这样大。 即便她的耳环再不值钱,也是从卫国公府出来的东西,至少也值那衙役一年的俸禄银子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想要自己头上的簪子。 沈菀笙原本受了一日的气还没消,在牢里又渴又饿,好不容易熬了半日,没想到却来了一个贪财的衙役,让她心中的怨念陡然增长起来。 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冷声斥道:“大胆!我是堂堂卫国公府世子妃,也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永明郡主,你一个小小的衙役竟敢这样对我大不敬!还不快些将你们大人叫来与我说话!”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让那衙役愣了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世子妃,还是郡主?真是好大的口气!那我还是当朝宰相嘞!吹牛谁不会啊!” 那衙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倒是让沈菀笙和荷香愣怔住了。 她们出门也没带什么郡主印符,自然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也难怪这衙役不信。 沈菀笙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卷帘帮她将印符拿来。 她只得又补充道:“我……我真的是永明郡主,你若不信……不信的话,便去镇子最东头的福旺客栈,我们的人都住在那边!” 这衙役便又笑了起来:“你当我傻啊,真是的!你头上那簪子到底给还是不给?” 最后一句话却是带了些威胁之意。 “你休想!”沈菀笙气得满脸通红:“我头上这根簪子就算我给你只怕你这奴才也消受不起!” “呦呵!小娘子嘴真硬!好,我就看你能硬到几时去!” 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沈菀笙气呼呼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衙役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气得撇撇嘴,将这件事情跟同屋的另一个衙役王二狗说了去,王二狗眨了眨眼,心中倒似多了几分算计。 说起来这小镇子在南楚边陲,山高皇帝远,多年来惯有山贼出没,这些山贼也渗透进了小镇的各行各业,专挑那些家中产业丰厚的有钱人下手打劫,只要得了手,大家分赃,日子过得也很是滋润。 那王二狗便是一个渗透进去的山贼。 他所在的那个山寨大约有三千来人,平日里都在镇子上居住,甚至还有些渗透进了蜀国,在蜀国也做着各种行业。 若是其中一人有了消息,便会立刻想办法传递给山寨的头领,头领自会安排人去帮他去打劫目标,得了银钱也是那人分得最多。 这个山寨的头领名叫卫青,为人诚恳大气,待手下很是宽宥,原本也是个安分守己的汉子,因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才走上了山贼的道路,所以他的手下都对他敬佩有加。 王二狗他倒并不认为牢中女子说的一定就是假话,万一是真的呢? 若是绑了她,那富可敌国的卫国公府的银子还不得像流水一般,恐怕满寨子的兄弟几年什么都不干,吃喝也就不用发愁了。 王二狗想到此处,便假意装作要去茅厕,趁机悄悄溜了出去。 这些山贼为了传信方便起见,都偷偷养着鸽子。 王二狗去偏僻处写好书信,又取出自己养的信鸽,将那信小心翼翼折起塞进一个细竹筒中,再绑在信鸽腿上,才到没有人的地方,将那信鸽放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卷帘回到客栈,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担忧,便去找到冷锋,将事情原委跟他说了一遍。 冷锋虽是个很随性的人,但一听这事,也很生气,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欺负女子也就罢了,还硬将人家收进了牢中。 更何况,被他们抓去的还是宇莫璃的女人,当今皇上亲封的永明郡主。 这女人若是出了事,只怕他再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冷锋便不敢耽搁,立刻上马朝着县衙而去。 冷锋骑着马带着一小队官兵行到县衙门口,见门口站着两个衙役,便怒气冲冲指着他们道:“还不快去将你们县令给本将军叫出来!” 衙门口的两个衙役看见门口来了个身穿金甲的将军,自是认识的。 他刚到那日,县令便亲自带了人站在路口处迎接,所以县衙的人认识他。 其中一个大胆些的衙役壮着胆子跪下道:“冷将军,我们大人外出还未归,大人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再来吧!” 冷锋当即怒目看着那衙役道:“你们县令今日错抓了人,本将军可不在乎他在还是不在,只需要将抓错的人给老子放出来即可,否则,别怪我让人围了这衙门,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衙役吓得一个劲哆哆嗦嗦,不知道怎么着就把这尊煞星给惹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冷锋见找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只得一挥手,自己亲自带人闯进县衙里去。 衙门里本来也就只有几个值守的衙役,其中一个便是负责抓了沈菀笙的衙役。 等他弄明白冷锋的来意后,才知道今日抓来的果真是郡主,当时吓得简直想要一头撞死在那里。 冷锋也不想跟他们啰嗦,直接催着去牢里接人,几个衙役自是不敢怠慢,将人领到牢房后,顿时傻眼了,沈菀笙和荷香都不在里面。 冷锋顿时急了,这世子妃不知去向,等世子回来后,该如何向他交代? 当即命人在四处寻找。 衙役:我是宰相! 沈菀笙:你再说一遍! 衙役:……我…… 第二百六十章不受宠 此时的沈菀笙却是已经昏迷过去,被人放在马车上,匆匆忙忙向山上奔去。 等她醒来时,入目便是陌生的烟灰色帐子,然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正想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双手已经被绳子牢牢缚住了。 她顿时大惊,扭头去看四周,只见这是个简陋的屋子,透过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见东边窗下放着一个大理石面八仙桌,桌子底下放着几张杌子,西边墙根处摆着一个柜子,还有自己身下躺着的榻以外,其余物件皆没有。 这屋子一看便知是个男人住的地方。 沈菀笙怔了怔,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衣衫倒无异样,显然绑她的人不是图色,而是图其他。 正愣神间,突然听见床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异响,沈菀笙挣扎着将头伸出床沿一看,是荷香躺在床下,双手也被紧紧缚着,动弹不得。 “荷香,荷香!” 沈菀笙轻轻叫了两声。 荷香似刚刚醒转过来,目光还有些迷离,看见沈菀笙后,目光忽然便有了聚焦点,忙喊了声:“世子妃!” “嘘!叫我小姐就好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是不要泄露身份的好。” 沈菀笙忙提醒她道。 荷香点点头,也打量了一下四周,蹙眉道:“小姐,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在县衙的大牢里,不知怎得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此处了,想来是被人掳来了这里。” “为何要掳咱们来啊?” 荷香试着挣了挣,可是绳子绑得太紧,根本挣不脱。 “不知道,也许是为财吧!你往那边去一点,我想翻下去,看看能不能帮你把绳子解开。” 两人手被绑在身后,脚虽然没有绑住,但是想站起身来却是几乎不可能。 沈菀笙感觉自己的手腕还能自由活动,便想到先去解开荷香手臂上的绳索。 荷香看了看床铺,担心道:“小姐不要下来,摔坏了可怎么得了?” 沈菀笙却铁了心,也不管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叫她快些往边上去一些。 荷香没办法,只得挪动着身子往外边又移开了些。 沈菀笙慢慢朝着床沿挪了挪,先将头抬起,接着身子再滚下去,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不会头先着地。 虽然落下去摔得不轻,但好歹能跟荷香躺在一处了。 荷香见她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探过头想安慰她,沈菀笙却忍着痛道:“转过去,将手给我!” 荷香愣了愣,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转过身去,将手勉强伸出去触碰她的手。 沈菀笙也侧过身子,两人背靠背的姿势躺着。 摸到荷香的手指,再顺着她的手指摸到手腕处,虽然绳子勒得她手腕剧痛,但她依旧咬牙忍着,缓缓去拽荷香手腕上的绳结。 这个姿势两人都不好受,所以她尝试着慢慢扯动绳结,累了再歇一歇,然后继续去解她的绳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的手指开始变得麻木时,绳索终于被解开了一点。 沈菀笙长长叹口气,稍稍休息了一下,终于将缚住荷香的绳索解开来。 荷香忙起身挣脱绳索,也顾不得自己手腕红肿,赶忙将沈菀笙的绳索也解开。 两人都摆脱了束缚,这才起身悄悄挪到门口处,顺着门缝向外张望起来。 门外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应该是派来守住他们的守卫,只是夜色太浓,看不清楚穿着,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眼看门是出不去了,沈菀笙又回过头来看窗户,那窗是雕花的窗棂,不算很大,上面糊着的白色棉纸已经开始泛黄了。 沈菀笙蹑手蹑脚走到窗下,用食指沾点口水,将那绵纸捅破一个洞,朝外看去,夜色中倒是只看见一片荒芜。 也不知道距离她们住的客栈究竟有多远。 但不管怎样,还是逃命要紧,若是再过一会儿有人进来,只怕两人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悄悄示意荷香,两人将那柜子轻轻移到门边,将门顶住,然后打开窗户,拿了一个杌子垫在底下,从窗户爬了出去。 荷香初时不敢爬,但见沈菀笙很麻利地爬过了窗户,速度之快,倒是让她有些咋舌,所以自己也只得学着她的样子爬出去。 快爬出窗时,不小心碰到了窗扇,窗扇落下时发出“咔”的一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惊动他人。 门外瞬间传出推门声,随后传来几个人声:“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快进去看看!” “门怎么打不开了?” “……” 两人吓得也顾不得什么了,疾步朝远处跑去。 不多时,只听见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喊声:“站住!” 沈菀笙边跑边回头去看,只见后面一片火把,至少有几十个人朝她们追了过来。 她知道今日恐怕逃不掉了,忙抖抖索索从头上拔下那根翡翠簪子握在手中,准备实在逃不掉的情况下,也不能留下来白白受辱。 到底是久居深闺的弱女子,跑不多时,便累得气喘吁吁。 荷香边跑便喘着粗气道:“世子……世子妃,您……快跑……奴婢实在是……实在是跑不动了……奴婢在后面缠住……他们……” 沈菀笙自是不会扔下她不管,扭头见那些人离她们不过十几步之遥了,知道今日是跑不掉了,心头一松,脚下也随之慢了下来。 瞬间,身后的追兵便将她们包围起来。 沈菀笙手中牢牢握着翡翠簪子,尖尖的那头已经朝向自己白嫩的细颈。 荷香张开双手,母鸡护小鸡似的,将沈菀笙护在自己身后。 围着她们的那些人,她一眼扫过去,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短打衣服,但大多都是中年的汉子,面上习惯性露出凶狠之色,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沈菀笙觉得,他们就像是自己在话本中看到的那些山贼,心中害怕,不由瑟缩了一下。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为何抓我们家小姐?” 荷香虽然害怕,但为了保护沈菀笙,也是豁出去了。 “呦!小娘子胆子还挺大的!看来今日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真不知道我们寨子里的兄弟有多硬!” 说这话的人痞子气十足,他的话一语双关,倒是让众人都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调笑声。 沈菀笙心中一凛,看来今日怕是要受辱,她握住簪子的手不觉又紧了紧,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出人群,挥挥手止住周围男人的调笑声,他的面容尽数隐没在夜色中,只两只眼睛灼灼逼人看着面前的柔弱女子道:“你就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妃,当今皇上亲封的永明郡主?” 沈菀笙身子一僵,他怎么会全都知道? “我……是又怎样?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世子妃罢了,又能怎样?” 沈菀笙抿抿嘴,干笑道。 “不受宠?” 那男人眉头微挑,突然上前,还未等沈菀笙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脸上一凉,那块遮脸的面纱便被男人一把扯了下来。 “哇!居然是个美人儿啊!” “这女人怎会生得这样美貌?” 耳边一阵赞叹声传来,沈菀笙的容貌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样的容貌,你竟说不受宠?” 男人唇角嗤笑一声,又向前走了一步,将荷香一把拨开,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道。 沈菀笙此时才看清楚男人的容貌,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下颌线条紧实,五官倒是生得不错,只可惜左脸有个大疤,显得他面目有些狰狞。 “见过永明郡主!在下卫青!” 第二百六十一章蜀国来信 “卫青?” 沈菀笙看着他,手中的簪子已是戳到喉咙处:“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交易?” 卫青松开她的下巴,退后几步,依旧让自己的容颜隐匿在黑暗处。 “你若是肯与我做交易,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你若是不愿,那我只能血溅当场!” 说着,她将簪子又往喉咙上戳了戳,簪子头不算很尖,但用力一戳还是会疼,所以沈菀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卫青自是已经看见了那把簪子,他薄唇紧紧抿住,看不出来,这女人还挺麻烦的。 今日下午,他接到一个暗探的密报,说在县衙的大牢里关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妃,还是皇上亲封的永明郡主,若是将她掳来,一定能勒索不少银子来。 他思索了一阵,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毕竟,大家都知道卫国公府世子如今是抚远大将军,就在这个镇子里住着,若是将他夫人掳走,只怕他急了将他们的山头铲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与其掳了卫国公府世子妃,还不如去抢普通富户,虽银子少些,但稳妥,不会引得朝廷大动干戈。 他虽这么想,但他身边的二当家可不这么想。 二当家做事一向莽撞,只要有利可图,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都想去试试。 所以他看过密报后没有吭声,但二当家趁他不注意,从他手上抢过来看了,当即决定要走这一趟。 后来他没拦住,二当家下山将人掳了来关在屋里,一高兴又喝了不少酒,这会子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这烫手的山芋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卫青为难地想着。 “郡主这又是何苦?人死如灯灭,郡主如此年轻美貌,怕是还没有尝遍这人世间的各种滋味,怎能说死就死呢?”卫青淡淡看着她道。 沈菀笙一怔:“你若放我走,我自是不需要死在这里!” “你方才说什么交易?” “……” “只要你肯放我走,我愿将手中这根翡翠簪子留给你们,日后你们拿着这根簪子去找卫国公府,自会给你们十万两白银,你觉得如何?” 沈菀笙稍稍松了口气,既然对方肯听她的条件,那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啧啧啧,十万两白银?” “我没有听错吧?” “十万两白银我们兄弟每人都能分不少啊!” 周围人群中不住发出啧啧的惊叹声,看来有人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卫青怎么想的。 “不错!十万两白银换你一条性命,很划算!” 卫青淡淡笑道,他的笑容倒是没有算计。 “……” 沈菀笙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卫青并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因为他脸上并没有那种得了钱财的饕足。 “郡主果然是有胆色的女子,在下佩服!不过眼下天色已晚,郡主此时要下山的话,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在我们寨子里歇一夜,明日我派人护送你下山去,郡主看如何?” 沈菀笙想了想,既然双方已经将话说开了,那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想那卫青若是强行将她们掳回寨子里她们也毫无办法。 眼下只能暂且先相信他一回,况且他们掳了自己来本不就是为了求财吗?若是求财,给他们财便是,十万两银子的条件,任谁也很难拒绝的吧。 想到此处,她便放下手道:“既如此,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希望卫大哥不要做那出尔反尔不守信用之人才是!” 她故意叫他卫大哥,一来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信任他了,二来也拉近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果然,卫青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抱拳道:“郡主放心,郡主身份金贵,在下自是不敢不守信用。” 说完又朝着四周喊话道:“各位兄弟,今日既已与郡主化干戈为玉帛,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还请各位兄弟对郡主和她的丫鬟客气一些!” 众人一听,心里也明白,何况人家答应给十万两银子,他们纵使再努力抢几年富户也不见得能抢得来十万银子,况且自家不伤一兵一卒,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值的。 沈菀笙这下彻底信任他了,于是也朝他露出一个璀璨的笑颜,俏皮道:“既如此,我便斗胆叫你一声卫大哥,卫大哥也不必叫我郡主,只叫我菀儿便是!” 卫青瞧着她突然绽开的笑颜,如春风一般直沁入人心脾,一时竟愣住了,回过神来赶忙摇摇头:“你身份尊贵,我怎可直呼姓名?这不合礼数!” 沈菀笙见他懂得进退,又知礼数,便知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山贼,便道:“卫大哥为人大气,我觉得脾气与我很是相投,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卫青听她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 他在山寨中向来脾气温和,待人极为宽宥,虽长得五大三粗,兼脸上还有一个骇人的大疤,但寨子里的人还是不怎么怕他,却是极为尊敬他。 荷香在一旁看得真切,自己主子三言两语竟哄得那山贼头子对她们以礼相待,当下也对沈菀笙心服口服,乖乖跟在她身后。 卫青带着沈菀笙走到山寨的正门前,沈菀笙一抬头,只见那正门上挂着个牌匾,上面“聚义堂”三个字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聚义堂!好名字啊!这是卫大哥起的名字吗?真是又好听又大气。” 沈菀笙轻声将名字念出来,末了还不忘拍拍卫青的马屁。 卫青笑道:“这是我起的名字,当年刚撑起这聚义堂时,我还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子呢!” 走进正堂,只见上首是两把交椅,底下依次摆着两排椅子,看来大家是按名次落座的,那上首放着两把椅子,自是这聚义堂中有两个当家人的意思。 沈菀笙思忖了一下,并没有吭声。 卫青带着她走进另一间屋子,这里摆放着一张大桌案和数把椅子,他让沈菀笙坐下,又叫来人道:“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我要和郡主妹子喝一杯!” 他也觉得眼前这女子似与别的女子不同。 往常有人掳了富家女子上山来,那女子不是哭叫不停,便是一言不发,他索性也不管,自有那二当家处置。 可今日这女子不哭不闹,倒是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他觉得很是新鲜,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则是欢喜。 毕竟,这女子身份不一般,伤又伤不得,如此刻一般,双方握手言和是最好的结局,何况她又如此大气,十万两毕竟不是个小数目。 很快,酒菜都送上了桌,沈菀笙这一日只吃了个早饭,早就饿得身子发虚了,见这一桌子好饭好菜,自是顾不了许多,狼吞虎咽吃起来。 卫青见她不似一般贵族女子那样惺惺作态,心中更是喜欢得紧,又见她吃得粉面通红,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分外可爱,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也就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般对待了。 饭桌上,沈菀笙又问了卫青来此做山贼的缘由,卫青叹口气道:“当年阿娘生病,四处想办法筹银子治病,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才走上这条路!” 沈菀笙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你娘可治好了?”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阿娘也早已病故!只是这寨子却一直保留下来,后来渐渐发展壮大,如今也有三千人左右。” “咦?这里竟有三千人?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呵呵!怎可能三千人都住在这里!自是分散在各地罢了,甚至连蜀国都有,我们寨子里只留下区区几百人罢了!” “原来如此!” 沈菀笙蹙了蹙眉头,正想开口再问,只听见门外进来一个汉子,手上拿着一截小竹筒道:“大当家的,蜀国那边来信了!” 本月起又恢复每天发两章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劝降 卫青接过小竹筒,打开抽出一张纸,只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就变了,一时间凝眉陷入了思索中。 “卫大哥,这是怎么了?” 沈菀笙放下手中筷子,一双清亮的眸子中似有询问之色。 卫青看了看她,叹气道:“这是我们山寨的事情,菀儿妹子身份金贵,无需过问这些事情!” 沈菀笙见他面色凝重,猜测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又道:“卫大哥若是真当我是小妹,便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卫大哥想办法呢?” 沈菀笙通过方才吃饭时交谈,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卫青的为人,知道他其实骨子里是个好人,做山贼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他们从不抢穷人,便是那好善乐施的富户也不抢,收留的也大多都是实在过不下去的穷人,偶尔还会拿出银子去周济一下穷人。 再结合今日被那王衙内欺负,心头对他更是多了几分怜悯之情。 卫青抿抿嘴,挥手让送信的那个汉子出去,这才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摇摇头道:“是蜀国那边出事了!刚才得了信,蜀王发现我们的密道,将密道封了起来,秘道中还困着我们几百号兄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又是蜀国?” 沈菀笙指尖叩了叩桌子,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方才一直没敢说出来,现在倒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说。 她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卫青,只见他眉头紧锁,显然是为这事焦心,心头便打定了主意,小心翼翼道:“卫大哥,小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卫青惊讶抬眸,看她一脸凝重的样子,疑惑道:“妹子但讲无妨!” “大哥虽占山为王,但做的事情都是侠肝义胆的事情,小妹心中甚是佩服!不过……” “不过什么?” “大哥可曾想过,这个营生肯定是做不长久的,将来大哥要娶妻生子,就算为妻儿着想,也不能再做这个了啊!” “……唉!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倘若是不做了,别说兄弟们,便是官府也饶不了我们啊!如今通缉我们的画像都还在城门口挂着呢!” “是这么个理!如今你们人多势众,虽然官府拿你们没办法,但是终究有一日曲终人散了,便得一辈子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沈菀笙唏嘘道,纵观古往今来,没几个山贼能成大气候,到最后不是被朝廷招安便是被朝廷剿灭。 “妹子说得是,但凡有另一条路,大哥我也不会做山贼!” 卫青又拿起酒壶,准备给自己倒杯酒。 “卫大哥!” 沈菀笙从他手中接过酒壶,缓缓给他倒了一杯酒,卫青拿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却被沈菀笙拦住:“妹子倒有一个主意,只是说出来,卫大哥若是同意便好,若是不同意便只当我没说!” 卫青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沈菀笙潋滟如星辰般的眸子,不由自主点点头:“你说!” “如今时局稳定,皇上是个明君,治理天下有方,只是偶有蜀国的骚乱,要我说,卫大哥不如早早投奔朝廷,做个一官半职,将来您的手下也能在军营中谋个差事,好歹是为官家做事,过了明路,将来娶妻生子都不怕人闲话,岂不妙哉?” 卫青一愣,将酒杯送到口边,一饮而尽,有一滴酒顺着嘴角滚落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 半晌方幽幽摇头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事?我是不敢出面啊!只要一出现在官府,必定会被抓起来,哪里敢去跟他们说想要招安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招安,也等朝廷来找我们,若是我们去找朝廷,只怕就算谈好条件,到最后还被关进大牢,真是得不偿失!” 沈菀笙自是明白他的顾虑,她闲时看过话本,有些江洋大盗和山贼主动去投诚后,很多都被抓起来砍了脑袋,这件事情说到底被招安有利可图,但自行去投诚便是羊入虎口。 “卫大哥放心,若是卫大哥有此想法,妹子我自当出力!我夫君便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抚远大将军,眼下带着官兵前来处理蜀国与南楚边境的混乱,若是大哥愿意,妹子此次回去,定当说服夫君,派人前来招安,只要大哥同意,带着你们的三千人马跟我夫君走便是!” 卫青眼睛一亮,惊喜看向沈菀笙:“妹子说的可是真的?” 沈菀笙见他神情,便知这件事情十有**能成,忙郑重点头道:“卫大哥放心,我家夫君最是爱惜人才,一定可以的!” 当下也不多言,只拿起酒壶,先给卫青杯中倒满,又给自己杯中也斟上一杯,举起酒杯道:“卫大哥,这杯酒算是我敬你的!” 说着一仰脖,将那一杯酒尽数灌入喉咙中,卫青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了。 烈酒入喉,一股辛辣顺着喉管一直爬到胸腔,沈菀笙忍不住咳嗽起来,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卫青急得忙去帮她拍背:“哎呀妹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喝下这么多酒?若是有事可让我怎么向将军交代啊!” 沈菀笙直起身子,笑着擦了擦眼角,摆摆手道:“卫大哥,莫急,还有呢!” 说着,她将那杯子猛地摔到地上,酒杯顿时被摔得粉碎,卫青一愣,刚要开口,沈菀笙便抢先道:“卫大哥,若我骗你,便如此酒杯一样的下场!” 这下不由得卫青不信她了,一急之下结结巴巴道:“妹……妹子,我……我哪里有不信……你呢!” 当下两人便说好了,沈菀笙明日一早由卫青的人护送离开山寨,到时候将投诚的亲笔信交给宇莫璃。 沈菀笙因为喝了一杯酒,她本身就不胜酒力,喝过后片刻,更是觉得浑身乏力,面色通红,头晕晕乎乎的,话也多了起来。 卫青见她这是醉了,忙对一旁伺候的荷香道:“你家世子妃这是喝醉了,我让人熬碗醒酒汤来你喂她喝下,然后再扶她去休息!” 荷香扶着沈菀笙,正在发愁,听他这么说,忙连声说好。 喝完醒酒汤,荷香扶着沈菀笙正要走,卫青又将她叫到一旁,悄声道:“你们晚上睡觉关好门窗,除了我谁来叫门都不要开,可千万记住了?” 荷香忙答应,毕竟这些山贼都是乌合之众,偶尔有不服管教的也是情有可原。 荷香依旧扶着沈菀笙去了之前住的那间屋子休息不提。 卫青等两人走后,坐下又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让人拿来笔墨,写下一封亲笔信,准备叫自己的心腹带去给抚远将军。 他刚写好书信装入信封,便听见外面的门“咚”一声响,被人大力推开了。 卫青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如此嚣张,赶忙将信封塞入怀中,轻声叹口气。 “大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面红耳赤的壮汉闯了进来,冷冷看着他。 “二当家的,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卫青知道二当家的一贯与他意见不合,所以今日这事,他心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我不坐!你将那女子放出来做什么?为何让她在这里好吃好喝招待,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二当家的甚是激动,一拳打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盘子震得几乎要跳起来。 “二当家的莫要着急!坐下听我慢慢说。” 卫青也不急不恼,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这才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沈菀笙:夫君,快夸夸我! 第二百六十三章她回来了 晨曦渐起,有薄薄的晨雾,脚下的青草绵软舒适,脚踩在草面上,沾上几滴晶莹的露珠,感觉清清凉凉的。 这里已是南楚的地界。 宇莫璃和白慕然却是脚步匆忙,他们两人浑身是血,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两人因失血过多,再加上体力严重透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睡起来。 离开蜀皇宫的重重包围后,两人从兰芷告诉他们的密道经过,因身上血迹暴露了行踪,他们前脚刚从密道通过,后脚刘炽便命人追了上去,并将密道层层围了起来。 密道中还有不少要回南楚的人都被隔了开来,进退不得。 刘炽不相信经过自己这么精心部署的围捕竟然以失败告终,宇莫璃和白慕然以两人之力从百人的合围中浴血奋战逃了出去。 刘炽感觉自己颜面尽失,所以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抓住宇莫璃和白慕然,即便是尸体也在所不惜。 逃回南楚的宇莫璃和白慕然很快被冷锋的手下发现,将他们带回了客栈。 彼时冷锋正因为沈菀笙的失踪而大发雷霆,将紫藤卷帘尽数训斥了一顿,又派出几百人连夜去寻找沈菀笙的下落,结果却空手而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却传来了宇将军受伤的消息,众人更是心急如焚。 不待冷锋吩咐,卷帘已经去外面请大夫了。 因是大清早,天刚蒙蒙亮,镇上医馆还未开门,卷帘急得急声敲门,好不容易将门敲开,抛下一锭银子便拉着大夫的手向客栈跑去。 大夫瞧过后,摸着胡子道:“只是些皮肉外伤而已,并未伤到内脏,只需按时上药,安心休息几日便好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等大夫走后,冷锋又犯起了愁,这将军是没事了,可是将军夫人又该上哪里去找? 所幸宇莫璃和白慕然一直在昏睡中,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临近晌午的时候,宇莫璃才醒过来,见卷帘坐在一旁打瞌睡,眼睛便又扫视了一圈,却不见沈菀笙,正觉得奇怪,一旁的卷帘便听见响动醒了过来。 见主子醒了,卷帘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忙去外面叫冷锋进来。 宇莫璃动弹了一下身子,只觉得浑身剧痛,忍不住“哎呦”一声。 冷锋正好进门瞧见,忙去扶住他道:“宇将军,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伤成这样?” 宇莫璃皱了皱眉头,缓缓道:“调集所有兵马,准备进攻蜀国!” “为何?” 冷锋大惊失色,从京城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啊。 “那蜀王有野心!他……咳咳……他不仅篡了老蜀王的位,还觊觎我南楚!对了,昨晚可有一个老人和一位姑娘来此处?” “有倒是有,不过……他们只说是路过住店的!” “嗯,这就对了!我怕被蜀国的探子知道,所以吩咐他们如此说的!” “那两人是……” “那是老蜀王和他的义女,被蜀王刘炽追杀,所以我让他们来此处暂避……咳咳……” “原来如此!幸好我觉得有问题,安排人在门外守着,他们应该还在房中未曾出来。” “嗯!那刘炽并不是真心想要谈的,所以我们不用再理会他,直接……咳咳……打过去便是!” “可是……” “怎么?” “可是咱们只带了五千兵马,而且后援的粮草还不知道几时才能来,这……” “唉!事到如今,靠朝廷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自己想办法!” “这……”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沮丧,人手不够,又无后援粮草,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对了,我娘子怎么没来?” 宇莫璃见一直无人提起沈菀笙,忍不住主动问起。 “呃……” 冷锋和卷帘对望一眼,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世子妃……世子妃她……” 卷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宇莫璃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他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死死盯着卷帘道:“究竟……咳咳……究竟怎么回事……咳咳……” 可能他的动作有些用力,牵动了伤口,倒是让他眉头一蹙,但瞬间便松开,依旧死死盯着卷帘。 “世子……世子妃她……” 卷帘无法,只得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宇莫璃。 宇莫璃一听之下大惊失色,立刻强撑着便要起身去寻娘子,被卷帘和冷锋死死拦了下来。 这样一挣扎,宇莫璃的伤口便完全挣开了,血将裹着伤口的白布完全浸透,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冷锋蹙眉,拦住宇莫璃,示意卷帘快些去拿药来换,卷帘刚走,又见宇莫璃挣扎个不停,他便准备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安心好好睡一觉。 谁知手指还未戳出去,便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卷帘气喘吁吁道:“世子……世子妃……世子妃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便如上好的良药一般,宇莫璃瞬间便不再挣扎了,只喃喃道:“她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是被人一路护送回来的!” 连冷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昨夜几乎将镇子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没想到就这样好端端回来了。 “她可……还好?” “好……好!属下瞧着很是不错!” 卷帘笑盈盈的,刚要再开口,突然屋外传来个熟悉的女声:“这是怎么了?世子回来了吗?” 只见卷帘朝门边让了让,躬身行礼道:“见过世子妃!” 话音未落,沈菀笙便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菀儿!快过来!” 宇莫璃瞧见门口站着的如玉般的小小人儿,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又想撑起身子来。 沈菀笙却骤然变色,此刻只怪宇莫璃太过于骇人了,他浑身都是血,雪白的中衣有一半都被染成了红色。 “你……你怎么了?” 沈菀笙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亏一旁的荷香及时上前扶住她,才没有倒下去。 她强撑着走到宇莫璃床边,愣愣看着他。 “我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宇莫璃淡淡道,却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沈菀笙忙拉住他的手,忍不住去看他被血水浸透的身子,流泪道:“为何才去了一日便成了这副样子?” 一旁冷锋也忙劝慰道:“夫人莫要担心,早上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只需安心静养便是!只是宇将军担心夫人的安危,所以将伤口挣开了,只需再将金疮药点上,重新包扎便是。” 沈菀笙一听,也就略略放下了心,缓缓对冷锋行了个礼:“多谢冷副将照顾我家夫君,你们快些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守着便是!” 冷锋也知道夫妻俩自是有贴心话要说,自己也就不在此处打扰小两口了,便辞别二人自去休息了。 卷帘又将药和纱布送来,转身出门复又将门关好后离开。 沈菀笙这才单独与自己夫君相处,眼泪更是扑簌簌不停地掉下来,倒是将宇莫璃慌得手足无措。 某位小狼狗:老婆,你看我受伤了,求抱抱! 第二百六十四章有身孕了? “莫要伤心,我这……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宇莫璃轻轻道,想要起身帮她拭泪,却又牵动伤口,疼得“哎呀”一声。 沈菀笙这才想起他身上的伤口,也顾不得擦泪,忙起身帮他将弄脏了的衣服脱下来,又细细重新清洗了伤口,将药依旧撒上去,再把伤口包扎好。 收拾完伤口,宇莫璃这才将在蜀国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听到宇莫璃说那老蜀王竟有可能是他外祖父时,沈菀笙惊得瞪大了眼,又听他说扶怀的身份存疑,需要她画一幅扶怀的肖像请老蜀王辨认,更是惊讶不已。 “如此说来,老蜀王和他的义女都来了此处?”沈菀笙好奇问。 “嗯!应该在这客栈里,我暂时还没有见到!”宇莫璃老实答道。 “那蜀国那边又该怎么办?” “只能攻过去,虽然我们只有五千兵马,想要打败蜀王的三万兵马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宇莫璃眉头微蹙,只有五千兵马,还没有后援粮草,不可谓不冒险。 “夫君,咱们不是只有五千兵马,为妻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菀笙轻轻咬了咬下唇,正要将卫青投诚的事情告诉他,谁知宇莫璃却愣怔看向她,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腹部。 忽然开口道:“什么好消息?……莫非你有身孕了?” 沈菀笙乍听此言怔了怔,随即羞得满面通红,扭过头去啐他道:“呸!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身孕了?” “还没有吗?那我得继续努力才行!”宇莫璃若有所思。 这一下沈菀笙羞得坐不住了,起身欲走,被宇莫璃一把扣住手腕:“都成亲了,还这么害羞?” “你……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沈菀笙哪里被他这样戏弄过,感觉若是有个地缝就立刻钻进去了。 “……对了,你方才要说什么来着?若不是怀了身孕,那还有什么好消息?” 他这才想起来,沈菀笙方才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强压住内心的羞怯,沈菀笙坐在床边抿抿唇道:“我昨儿个被人掳走后,才知道那掳我的人是此处的山贼!” “山贼?他们没有伤着你吧?” 宇莫璃忙上下打量她一番,没见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松了口气。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却说动那山贼来投靠在你麾下了!” 沈菀笙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朱唇轻启,唇角微微翘起,两个浅浅的酒窝里,隐含着笑意,很是撩人心怀。 “真的?” 宇莫璃正沉醉在她的美貌中不能自拔,冷不丁听她说有人来投诚,顿时对她的话也多了几分兴味。 “嗯!我这就去叫送我来的那人进来,他身上有大当家的亲笔写的书信!” 沈菀笙说着站起身,要去外面叫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宇莫璃手中握着,便轻轻甩了甩,示意他放开。 宇莫璃原本见到美貌娇妻,心中生出些旖旎的心思,但眼下一听说事关重大,顿时心中已经分出了轻重缓急,儿女心思只得往后压一压,先做正事要紧。 他缓缓松开手,目送娇妻背影走到门外。 “世子妃!” 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跪在沈菀笙脚下,倒是将她吓得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紫藤来了。 “紫藤,你快起来,你看我没事!” 她忙伸手去拉紫藤,但紫藤死死跪在她脚下,哭得悲悲切切:“世子妃,都是奴婢没用!早知道奴婢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世子妃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世子妃惩罚奴婢吧!” 沈菀笙无奈摇头苦笑,轻声道:“紫藤,我没事,你快些起来,这事情不怪你,你不用求我原谅!” 紫藤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看了她一眼:“可是奴婢……奴婢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奴婢……” “紫藤,这件事情不怪你,与你无关的事情不需要你认错,记住了吗?” 沈菀笙盯着紫藤的眼睛,语重心长道。 “嗯……奴婢,奴婢记住了!” 紫藤这才站起身子,破涕为笑。 沈菀笙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荷香:“你去将送我们回来的那人叫来见将军。” 荷香福了福身,转头去叫了。 紫藤又小声道:“睿嬷嬷也急得跟什么似的,得知世子妃回来了,已经来门口转悠了好几回都没见到世子妃的面,此刻去厨房帮世子煎药去了!” “我知道了!你去跟睿嬷嬷说我没事,照顾完世子,我自会去看她,让她放心!” 睿嬷嬷跟了沈菀笙十几年,是个什么性子她自然知道得很清楚,只怕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过眼下的事情重要,暂时还顾不得她。 不多时,荷香领着一个汉子走过来,沈菀笙冲他点点头:“将军就在里面,我带你进去!不过昨夜他在蜀国被人所伤,此刻人躺在床上。” 说话间,两人走进屋里,屋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沈菀笙将他带到床前,见宇莫璃虽面色苍白,双目却奕奕有神,便向他点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她缓缓走到小厨房中,见睿嬷嬷正坐在小泥炉旁守着药罐默默垂泪。 “睿嬷嬷!” 沈菀笙轻轻叫了一声。 睿嬷嬷惊愕回头,只见心心念念的小姐正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立刻哽咽地叫了声:“小姐!” 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菀笙安慰了她一阵,俯身看了看药罐,皱眉道:“这药汤的味道好难闻!” 睿嬷嬷温和一笑:“小……世子妃自小不喜欢喝药,自是觉得味道不好,良药虽苦口,但关键时刻能救命却是真的!” 当下将那药分成两碗,端起其中一碗道:“这碗是给世子爷的,那一碗留给白副将,老奴这就给他送去!” 沈菀笙想起宇莫璃还在与山寨来的人说话,忙拦住她道:“这药刚熬出来,甚是烫,放在这里晾一会儿,先给白副将送去吧!” 睿嬷嬷自是答应,忙端起另一碗,听见沈菀笙又道:“我也去瞧瞧白副将,回来还没来得及看他呢!他的伤重不重?” 两人说着话,转身朝屋外走去,却没注意厨房门口有一抹月白的纤细人影一闪而过。 白慕然虽然伤得没有宇莫璃那么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睿嬷嬷敲了敲门,半晌屋里无人回应,便索性推门进去,见白慕然在床上睡得正香,就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去叫醒他。 沈菀笙却毫不在意,径直走过去扯扯白慕然的衣袖道:“白副将,白副将,起来喝药啦!” 白慕然只听得耳旁一阵呱噪,被吵得睁开眼一看,面前一张明媚的脸正笑盈盈看着他。 白慕然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你……你怎么来了?” “本世子妃怎得不能来?自然是来探望探望白副将了!……还有,送药!” 说着,沈菀笙回头望了望睿嬷嬷。 白慕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眉眼低垂的和蔼少妇正站在她身后,不是睿嬷嬷又是谁? 睿嬷嬷本来年纪便不大,又显得年轻,只是喜欢穿一些老年人常穿的青色衫子,又口口声声自称老奴,所以让人觉得她年纪大罢了。 不过白慕然倒是觉得睿嬷嬷那样自然而然的性子甚好,虽不及小姑娘般柔媚甜美,却自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只是旁人不懂得欣赏罢了。 沈菀笙瞧着愣愣看向睿嬷嬷的白慕然,奇怪道:“咦?白副将,你在看什么呢?” 沈菀笙:你才有身孕了,你们全家都有身孕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是你? 白慕然猛然回过神来,面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色:“没……没什么,看看天色……天色而已!……哎呀!都这个时辰了!” 沈菀笙不相信得摇摇头:“不对,我明明看见你在看睿嬷嬷!” 若不是受伤了,白慕然气得就要跳起来,心道:我就说嘛,碰见这个丫头准没好事! “我没有!” 他硬撑着反驳道,想要保留住一点可怜的自尊。 “你绝对在看睿嬷嬷!莫非……你喜欢她?” 沈菀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这话一出口,不仅白慕然,连睿嬷嬷都忍不住脸红起来,微嗔道:“世子妃……” 可她这如撒娇一般的模样,更是让白慕然觉得浑身酥软。 “咦!你们两个怎么都脸红了?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莫非你们……” 白慕然此刻真想一脚将沈菀笙踢到窗户外面去,但碍于他身上的伤,才没敢这么做。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我真是搞不懂!我还是回去照顾我家的小夫君要紧。睿嬷嬷,白副将,你们自便吧!” 说着赶忙逃也似的跑出屋子去,出了门还将门又拉过来关得严严实实。 “这个野丫头!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白慕然悻悻道。 “什么?你要欺负我家世子妃?那你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睿嬷嬷听见他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要收拾沈菀笙的话,自是不高兴了。 “没……没!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我怎么敢收拾那小丫……夫人,那将军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白慕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差不多!……你……快过来喝药,来……我扶你坐起来……哎哎……你手……你手往哪里放呢?快……快拿下去……” 屋里的声响传入站在门口的沈菀笙耳朵里,她嘴角抽了抽,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狡黠的眸子眨了眨,便向厨房走去,准备拿药去给宇莫璃喝。 走到厨房灶台边,才发现之前睿嬷嬷晾在那里的碗不见了,想着大概是紫藤或者荷香拿去宇莫璃房中了吧,便朝楼上宇莫璃睡的房间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沈菀笙一愣,只听女子道:“将军,快将这点药喝完!” 声音带着点柔媚的劲,不过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 沈菀笙愣了一下,伸手推开门。 床边,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女子正坐在宇莫璃床头,手中端着小瓷碗,正一勺一勺给床上半坐的人喂药,还不时用些温软的话哄他。 沈菀笙一时觉得血气上涌,脑子一阵眩晕。 她强撑住身子,在门框边靠了一会子,正要离开时,恰好紫藤过来,见她靠在门框上,身子似乎脱力一般,忙上前扶住惊呼道:“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声音同时也惊动了屋里人,两人同时回过头来看。 沈菀笙这才看清那女子面容,只见她十八、九岁的年纪,细眉弯弯娇俏妩媚,嘴角一颗精巧的黑痣,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这不是昨日她们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卖首饰的女子,又会是哪个?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紫藤也认出了她,不由皱起眉头大声质问道:“你这女子太不知羞耻!我们家主子为了救你被人诬陷,你竟偷偷跑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兰芷面色惨白,默默垂泪走到沈菀笙身边,突然跪下道:“我只是去那街市上卖东西补贴家用,不想遇见世子妃仗义相助,只是当时的情况我一个小女子委实太过于害怕,才偷偷走了,我……真是对不起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兰芷说着,又轻声掩面抽泣起来,眼睛却透过指缝看出来。 倒是紫藤被她这样的举动给吓到了,半晌才回味过来,不知为何这个女子会出现在世子的房里。 沈菀笙面上冷若冰霜,不动声色看着兰芷的表演,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女人不过是想在自己夫君面前演一出戏罢了。 还未等她出声,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这又是怎么了?芷儿,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沈菀笙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身后,正怒气冲冲看着她们。 “义父!不关世子妃的事,是芷儿错在前头!” 兰芷说着,顺势扑到沈菀笙腿上,将她双腿牢牢抱住:“世子妃,求您原谅我吧!” “你便是璃儿的世子妃?” 老蜀王一脸怒气看着沈菀笙,他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外孙媳妇第一次见面。 沈菀笙和紫藤彻底懵了! 当她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已经被眼前这位老人误解了去。 “这是怎么了?菀儿,快进来!” 宇莫璃听见门口的吵嚷声,他不方便看,但是也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外祖父误解了自己的娘子,忙想替她解围。 “世子妃,您便可怜可怜我,饶了我这一回吧!” 兰芷将她的腿抱得更紧,只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苦苦哀求的模样。 老蜀王更是生气,指着沈菀笙气急败坏道:“我是璃儿的外祖父,按理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外祖父,芷儿是我的义女,便是你的姨妈,你怎能让姨妈这样跪在地上求你?真是太过分了!” 沈菀笙这才明白,面前站着的便是老蜀王,而之前害她身陷囹圄的女子却是老蜀王的义女。 她捏了捏眉心,伸手去扶兰芷道:“姑娘,请起吧!我并没有说要怪罪于你啊!” 那声姨妈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你……你真的放过我了?” 兰芷本以为自己这一番闹腾,她定然会大发雷霆,继而甩手走人,谁知她反倒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心中便有些失落。 “我并没有记你的仇,又何来放过你一说?” 沈菀笙脸上堆满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可是……可是你的丫鬟,她还没有原谅我呢!” 兰芷不甘心,又指了指一旁双手叉腰,怒目而视紫藤。 “我的丫鬟生气我自是管不着,不过,姑娘还是起来吧,仔细地上硬,硌得膝盖疼。” 沈菀笙笑容不减,似根本不计前嫌。 兰芷在没有任何铺垫的青砖地上跪了一会儿,确实跪得膝盖生疼,既然对方给了台阶,她也就很识时务地站起身,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沈菀笙缓缓给老蜀王行了一礼:“见过外祖父!” 老蜀王冷哼一声,并没有给她好脸色,拂袖进屋去看自己的外孙了。 沈菀笙面上笑容一窒,这个兰芷真是好手段,刚一见面,便彻底败坏了她在老蜀王心目中的印象。 紫藤靠近一步,附在她耳边道:“此女子心机颇重,世子妃小心些!” 沈菀笙眨了下眼睛以示明白了。 走进屋里,沈菀笙明亮的双眼对上了宇莫璃暗沉的眸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挑眉道:“世子可是已经喝完药了?” 平日里她都称他为夫君,此刻叫他世子,显然是方才那事惹她生气了。 宇莫璃不易察觉地叹口气,对着兰芷道:“兰芷姑娘,多谢姑娘方才送药过来,既然已经没事,便请姑娘回房休息去吧!” 这是对兰芷下了逐客令。 “将军,那我先回去了!方才的事情,还请世子妃不要误会得好。我只是经过厨房看见那碗药,想着正好要来看看将军,这才将药拿上来送给将军的!世子妃不会生我的气吧?” 兰芷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哀求道。 嗯,很好,她叫他将军,却叫她世子妃! 第二百六十六章要查她 兰芷走后,老蜀王还坐在宇莫璃房里,沈菀笙微微觉得有些尴尬,便站在宇莫璃的床榻旁边。 宇莫璃轻咳一下打破沉寂道:“外祖父,这便是孙儿的嫡妻沈氏!”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老蜀王斜睨她一眼,语调淡然:“我已经知晓了!” 沈菀笙心中一紧,这老蜀王看来已经是对她心怀偏见了,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老蜀王对自己的误解,但他毕竟是自己夫君的外祖父,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外祖父,有些事情,恐怕还有误会,等有机会让兰芷姑娘与菀儿在一处好好聊聊,说不定也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宇莫璃缓缓道。 沈菀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化干戈为玉帛? 她兰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好! 不过这话她此刻也不敢当着老蜀王的面说出来,只得淡笑道:“夫君此话差矣!妾身与兰芷姑娘只不过是有一点点小小的误会罢了,况且妾身并没有怪兰芷姑娘,是兰芷姑娘太过于心急,方才才跪下来求妾身原谅的!哪里用得着化干戈为玉帛呢?” 此话乍一听倒也没什么毛病,但沈菀笙话里有话,直指其实是兰芷做错了事情。 老蜀王自是也不好跟一个小辈置气,只得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语气略略缓和道:“想来外孙媳妇也不是个小气之人,不过兰芷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们也要好好对她才是!” 沈菀笙低眉顺眼答了一声“是”。 宇莫璃又趁机道:“外祖父,菀儿画得一手好画,等她将我母亲的画像画出来再请外祖父辨认。” “罢了!也不急这一时,还是让外孙媳妇先照顾你的身子要紧!” 说着,便站起身来:“我先回房去了!” 等他走后,沈菀笙将门关好,自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不肯搭理他了。 宇莫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娇妻又是为何突然生气,只得强忍住伤口的疼痛,撑起半边身子道:“娘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别叫我娘子!都有人主动伺候你了,还叫我娘子做什么?” 墙角处传来沈菀笙幽幽的声音。 “你……原来是吃醋了!” 宇莫璃瞬间觉得很无语,偏偏心中又很是欢喜。 “谁要吃你的醋?方才我进门时亲眼看见的,你两个倒很是柔情蜜意啊!要不要我现在去将人再给你叫来伺候你啊?” 她说着,面上带着几分愠怒站起身来,作势欲要出门去。 “好娘子!你真是误会了,咳咳……方才是她自己进来说送药的,我让她将药放在桌上,可她不肯,非要亲手喂我喝,我……你别走啊!” 宇莫璃叹口气急切解释道。 沈菀笙听他又咳嗽了几声,心顿时又软了下来,虽停住脚步,但垂下眸子站在门口却不肯过去。 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只见宇莫璃已经慢慢撑着想要下地。 想来因为用力的缘故导致伤口疼,所以他连嘴唇也显得苍白起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躺下!” 她忍不住又疾步走过去扶住他,不让他站起来。 宇莫璃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女子身体娇软,又怕压着他的伤口,努力支撑着不去碰到他身上。 “菀儿,我很想你!在蜀国一日便想了你一日,逃出蜀皇宫的时候,我便想,若是我死了,菀儿该怎么办?所以我才能强撑着跑了回来!” 听了这话,沈菀笙心早就软了下来,面上却依旧是带着嗔怒。 她缓缓扶着男人躺在床上,正要坐在床边,却被男人拉住腕子蓦地扯了过去,直接躺在了他的臂弯中。 “你……你的伤口……唔……” 沈菀笙刚要开口,柔软的唇便被另一个温热的唇封住了。 男人着了魔似的不断深入攫取,直到沈菀笙觉得透不过气,这才松开她。 女子瘫软在他的怀中,眸色潋滟,眼角微微泛红,略有些红肿的唇娇艳欲滴,一副娇柔妩媚的模样。 “我曾经在咱们成亲时发过誓,此生绝对不会负你,你为何不信我呢?” 说着,宇莫璃伸手去捏了捏她精致的小鼻子。 “我……” 沈菀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害羞地将头埋入他怀中。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子,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才倏然分开。 沈菀笙急忙起身,边整理衣襟边道:“进来吧!” 卷帘从外面闪身进了屋子,见沈菀笙正在整理衣服,而自家主子面上还泛着红光,顿时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便微微有些慌张:“要……不我……我一会儿再来!” 说着低头转身准备出门去,却被宇莫璃叫住了:“等等,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主子请吩咐!” 卷帘又回过身来。 “昨日世子妃是被山贼掳了去,不过她反倒将山贼策反了!今日送她回来的便是山贼派来的人,他身上带着一封书信,是那山寨里大当家的写给我的。” 卷帘看了一眼旁边垂首站立的沈菀笙,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钦佩之意。 又听宇莫璃道:“信中说他们现有三千手下,还有一些粮草,他将带着那三千手下和粮草投奔咱们,这样一来,攻打蜀国便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卷帘点点头,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 “那县令之子是不是还在咱们这里?”宇莫璃问道。 “在属下房子里绑着的!” “你去县衙找到县令,只说咱们目前需要借他一些粮草,有多少算多少,等粮草凑齐,便将他儿子完好无损送还回去。” “是!属下遵命!” “还有,派人回京城报信,就说蜀王贼心不死,竟然觊觎我南楚城池,我准备带兵攻打过去,但是眼下无后援无粮草,便是他派的那员副将和五千兵马也未能赶到!……” “那还要不要让皇上派人马和粮草过来?”卷帘小心翼翼问道。 “不需要特意提及,皇上自会衡量!不过再来一次还需要月余时间,只怕那时咱们早已攻入蜀宫去了。” “属下明白了!” “还有一事……” 宇莫璃稍微有点犹豫,想了想方咬牙道:“去找到我母亲,告诉她,我们见到外祖父了!” 沈菀笙原本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此刻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眼角一跳,若扶怀真不是他的母亲,那…… 卷帘领了命令出去了,沈菀笙才咬咬下唇,纠结道:“你真要查她?” “嗯!” 宇莫璃轻声回应,他内心又如何不纠结? 这十几年的情分,不是说没就没的,何况扶怀待他很好。 “你若得了闲,便将我母亲的像画出来!” “嗯!我知晓了!还有卫大哥那边,你准有何打算?” “我已经跟来人交代过了,明日会请冷副将亲自走一趟,与他敲定这件事!卫青此人若是可以重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卫大哥这人不错,不仅救了我,还放我走!他做山贼也是形式所迫,无奈之举罢了!” 宇莫璃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沈菀笙过去打开门,只见冷锋站在外面:“见过夫人!” “冷副将快请进吧!” 沈菀笙回了礼,将他让进屋子,又招呼荷香去倒茶,自己则悄悄走出了屋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私奔的女儿 秋风渐起。 五日后,卫青的三千人只来了两千,其余一千跟着二当家的依旧留在山上。 宇莫璃封卫青做了校尉,负责统领自己带来的那两千人。 有了七千人的队伍,虽说要对抗蜀国三万兵马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了。 彼时宇莫璃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开始操练起七千兵马,毕竟要在短时间内打败蜀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宇莫璃每日早出晚归训练官兵,沈菀笙此时倒是闲了下来,想起关于扶怀画像的事情,便寻了个无事的下午,坐在雕花窗棂下细细描绘起来。 窗外秋阳正好,有几屡淡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棂间的缝隙,跃然落在画纸之上。 沈菀笙凝神望向窗外,纤纤手指握着一杆小狼毫,支在自己下巴上,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才落下笔。 寥寥几笔,便将扶怀的样貌勾勒了个大概,虽简单,但却依稀可以辨别出正是扶怀。 她站起身,稍微站远点看,然后微微蹙着眉又摇了摇头,似乎还不太满意,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丽女子便跃然纸上。 沈菀笙嘴角微勾,这幅画她很是满意,既刻画出了扶怀的五官相貌,又描绘出了她的气质。 她迫不及待拿过一旁的绢丝团扇,轻轻扇了起来,想让这画快些干。 恰好紫藤进来给她送燕窝羹,沈菀笙正觉得手酸,忙叫紫藤来帮她打扇。 紫藤边打扇边俯下身子,一眼便认出是卫国公府的大夫人扶怀,忙惊喜道:“世子妃这是画的大夫人啊!画得真好,真是像极了!” 沈菀笙笑笑,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显得甚是可爱,她从碗里舀起燕窝羹小口小口喝起来。 “方才奴婢从厨房出来,正好碰见兰芷姑娘,她看见奴婢手里端着的燕窝羹,便问这是什么,奴婢回答这是给世子妃熬的燕窝羹,谁知兰芷姑娘突然道,为什么只有她的没有我的!” 紫藤边打着扇边抱怨着,倒是将那兰芷的神态模仿得七分相像:“奴婢便回话说这是世子妃独享的!谁知那兰芷姑娘当即便红了眼,转身便去了蜀王陛下的屋子!” 因宇莫璃告诉过沈菀笙,以后还要扶持老蜀王登上蜀王之位,所以沈菀笙让下人依旧称呼他为蜀王陛下。 一开始老蜀王还示意不要这样,后来见大家都叫,他也就不怎么刻意阻拦了。 沈菀笙微微一笑道:“不管她!反正等世子打完蜀国,他们便会回去,与咱们再也不相干!只是现下却不要去招惹她便是了!”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看那画像的纸干了,沈菀笙也恰好用完了燕窝羹。 紫藤拿着碗去厨房清洗,沈菀笙便将画细细卷起,然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衫,拿起画出了屋子,朝楼下老蜀王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却听见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哽咽声。 沈菀笙愣了愣,举在半空的手便收了回去,依旧转回头准备回屋去,不料一脚踢在了门槛上,惊动屋内人:“谁?” “外祖父,妾身有事来找外祖父商议!” 沈菀笙只得停住脚步,朝屋里回话道,屋内的哭声瞬间停住。 “你进来吧!” 老蜀王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沈菀笙轻轻叹口气,只得推门进去。 屋内,老蜀王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旁边坐着兰芷。 兰芷面上隐隐还有泪痕,她见沈菀笙进来,忙起身行礼:“世子妃!” 沈菀笙自是先给老蜀王见过礼,又给兰芷回了礼,然后才道:“妾身有事情要与外祖父商量!” 她瞟了一眼一旁的兰芷,见她似乎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又道:“是关于世子母亲的!” 老蜀王这才抿抿嘴,对兰芷道:“芷儿,你先回房去歇息吧!” 兰芷忙起身,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道:“既然世子妃有话要跟陛下商量,那芷儿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缓缓向门外走去,柳腰轻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让沈菀笙心中很是不爽。 她垂下眸子,将手中的画纸摊开:“外祖父,这幅画便是卫国公府大夫人扶怀的画像,请外祖父过目!” 老蜀王蹙眉看去,似乎第一眼并没有看真切,又靠近几步细细查看,突然神色一变,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沈菀笙见他神色有异,忙将画放下,去扶他道:“外祖父可是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这……这真是卫国公府大夫人,璃儿母亲的画像?” 老蜀王眸色微微发红,双手止不住轻轻颤抖。 沈菀笙郑重点点头:“正是她!” “她……她不是我女儿,她是我女儿身边的丫鬟扶怀!” 老蜀王轻轻闭上眼,绝望地瘫倒在椅子上。 当年与宇明成一起私奔的明明是他女儿刘英,可到头来成为外孙母亲的却是刘英的贴身丫鬟,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沈菀笙微微思忖了一下,犹豫道:“会不会当年根本不是公主与我……公公私……私奔,而是她的贴身丫鬟?” “绝无可能!当年我最后一次见到英儿时,她与宇明成在一起,已经怀了身孕,只匆匆见了我一面便走了!我……我……” 老蜀王突然用双手掩住面,声音中已是带了哽咽之意。 沈菀笙知道恐怕宇莫璃的生母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只是想不明白那贴身丫鬟扶怀为何又要扮作他的生母跟着去南楚京城,住进卫国公府,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外祖父莫要伤心,眼下一切都还未成定数,也许……也许婆母尚还活在世间。世子已经派人回京城去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带来消息,外祖父只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一切自会见分晓!” 沈菀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老蜀王,只得将宇莫璃派人回京城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暂且放宽心。 老蜀王也知道现下还需等待,便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看向沈菀笙的目光倒是比之前柔和了不少:“丫头,想不到你的画艺竟如此高超!” 沈菀笙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改观,心下也高兴起来,浅笑道:“小时候住在扬州,爹爹见妾身总喜欢写写画画,便请了扬州有名的画师来教妾身画画,后来去了京城,每日都要画两笔,倒一直都未曾间断过!” “原来如此!果然是大家闺秀,气度自是不凡,琴棋书画,你可会下棋?” “妾身棋艺不精,倒是让外祖父见笑了!” 沈菀笙忙谦虚道。 “哪里的话!你还未与我下棋,怎就知道你棋艺不精,不如我们来下一盘,你看如何?” 老蜀王伸出手想摸胡子,却又摸了个空,只得摸摸下巴,面上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见他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沈菀笙倒是有些不忍拒绝,正好自己也已经很久不曾动棋子了,心里也有些痒痒,便应声道:“妾身房里正好有一副棋子。” 她叫荷香去自己房里将棋盘拿来,又摆好棋子,与老蜀王对弈起来。 下了不一会儿,老蜀王便发现外孙媳妇的棋艺确实不错,但比起自己来却似乎略差些。 他便集中起精神,想要展露一下自己的棋艺,毕竟原来在蜀国皇宫中他也常常下棋,只不过还没有遇见过对手罢了。 而沈菀笙自恃棋艺不错,心中想如何才能让老蜀王赢得体面些,毕竟老人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沈菀笙:谁能告诉我,怎样让我故意输得体面些? 第二百六十八章莫要胡来 但她没有料到,老蜀王的棋艺竟然如此差劲。 等一局棋下罢,沈菀笙使了全力才让老蜀王以一枚棋子的优势获得了胜利,而她自己后背已是出了一层薄汗。 老蜀王却意犹未尽笑道:“不想你个小丫头的棋艺很是了得,居然只输给我一枚棋子!” 沈菀笙唇角微抽,勉强笑道:“外祖父的棋下得真好,妾身着实佩服!” 她见老蜀王伸手准备去收拢棋子,准备再战,忙起身道:“妾身估摸着夫君快回来了,这就去房里候着!” 说完屈膝行了礼,便要往外走。 “等等!” 身后老蜀王出声道。 沈菀笙蹙了蹙眉,只得回过身勉强笑道:“不知外祖父还有何事?” “芷儿是我的义女,她当初为了帮我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我不能忘本!所以,你和璃儿要对她好些,让着她一点……” 老蜀王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着开口道。 沈菀笙抿抿唇,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从进门看见兰芷哭的时候,她便知道老蜀王今日一定会替她说话。 不过现下哄得他开心,所以他说得也很是客气。 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个贪图享受的女子罢了,方才一定是见到紫藤手中的燕窝羹,见没有她的份儿,故而心中才觉得不舒服吧! 回到房里,她立刻叫来紫藤和荷香,吩咐道:“以后无论单独给我做什么滋补品,都给那兰芷姑娘送一份去!” 紫藤撇撇嘴,不屑道:“世子妃,奴婢瞧着兰芷姑娘那模样,根本不像个正经人,干嘛要让她得逞?” 连荷香也点点头,表示同意紫藤的话。 毕竟,三人在集市上时已经见识过兰芷的真面目了。 沈菀笙略略思忖了一下,无奈道:“我也不想处处关照她,只是现下她住在这里,又有外祖父护着她,若是我们怠慢了她,外祖父也会不高兴,所以还不如送她个人请罢了!” “唉!奴婢怕只怕她不止是想从世子妃手中争点儿滋补品,恐怕是还对别的也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心思呢!” 紫藤垂下眸子,这话说得虽轻,但是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沈菀笙看了她一眼,自是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她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倒是没有接这个茬。 暮色将近的时候,正坐在榻上看书的沈菀笙听见楼下一阵喧哗声,知道是宇莫璃回来了,忙起身去打开窗户向楼下看。 只见几位身穿铠甲的男子策马而来,她忙起身下楼去迎接。 刚走下楼梯,便看见宇莫璃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有侍卫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宇莫璃则取下头上的帽盔,抱在手上,大步走进客栈大门。 沈菀笙笑着刚想迎上去,却冷不防看见前面斜刺里钻出一个袅娜的身影,走到宇莫璃身前拦住他的去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宇莫璃竟然就随着她走了。 沈菀笙面上露出些不可思议的神情,忙止住脚步,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去还是该跟过去。 只愣怔了一霎那,见后面的白慕然和冷锋都往进来走了,她忙转身躲在了楼梯下的阴影处。 等两人走过了,她才从阴影处出来,垂下眸子慢慢上楼去了。 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因为刚摆出来没多久,所以饭菜都还热着。 沈菀笙并没有用过,她原本是想等宇莫璃回来一同用的,但此刻心情着实不怎么好,看着满桌的饭菜,却没了胃口。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沈菀笙听见外面楼板上传来皮靴落地的脚步声,知道是宇莫璃回来了,忙躺在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宇莫璃进屋见娇妻躺在床榻上,没像往日一样出门迎接自己,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也顾不得脱下盔甲,忙上前坐在她身旁,扳着她的肩膀问道:“娘子今日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沈菀笙也不看他,只是继续翻自己手中的书籍。 “你在看书?”宇莫璃奇怪道。 “不然呢!” “呵呵,没事!” 宇莫璃说着,笑着摇摇头,去将她手上拿着的书倒过来,她竟然将书拿反了。 沈菀笙面上一红,忙将书放下,自倒在枕头上装睡。 宇莫璃扫了一眼桌案,见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心中觉得奇怪,但自己身上衣服未换,浑身不舒服,便起身道:“娘子等等,待我先去沐浴更衣!” 门外荷香紫藤早就已经在候着了,宇莫璃走过去:“热水呢?” 荷香忙指了指隔间:“已经准备好了,请世子去沐浴吧!” 宇莫璃轻“嗯”一声,展开双臂,荷香和紫藤熟捻地上前去帮他解下盔甲,又脱掉外袍,只留下中衣。 世子沐浴一般不需要人伺候,所以她们将衣服收拾好,依旧站在门外。 宇莫璃走进隔间,不多时,里面便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紫藤看了看屋里,小声附在荷香耳边道:“也不知道今日世子妃这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往日她都是亲自上手帮世子脱盔甲的。” 荷香点点头:“说得也是!方才我便发觉了不对劲。” 紫藤扬扬下巴,指向兰芷住的屋子:“会不会是那个又找事了?我方才看见世子回来时被她叫去了,你说她是不是在世子面前撺掇世子妃的不是了?” 荷香想了想,摇头道:“燕窝羹的事情既然已经跟那位说了,总不至于还要在世子面前也闹一闹吧?” “那可不一定!那个女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紫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宇莫璃沐浴完毕,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常服从隔间出来,他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一双眸子深沉如水。 洗去一身的疲惫后,看起来倒是显得神采奕奕,人也越发英挺起来。 荷香不经意瞥一眼屋内,正好看见宇莫璃缓缓走来。 只见他一身如谪仙般的气派,倒是愣了愣,随后叹口气道:“也难怪那兰芷会缠着世子,你看世子通身的气派,哪个女子能不惦记?” “怎么?你也思春啦!改日我跟世子妃说一声,让她给你寻个人家嫁出去得了!” 紫藤见她一副花痴的模样,不禁开起了玩笑。 荷香顿时面色通红,瞪了她一眼,一转身进屋去给坐在桌旁的世子布菜去了。 宇莫璃端起小碗,走到床边坐下,故意将碗放在离沈菀笙鼻子很近的地方:“娘子,今日的饭菜很香呢,快起来用一点,不然为夫可是要吃光了!” 他想用声音和味道慢慢诱惑她起来吃饭。 “没胃口!你自己用吧!” 沈菀笙将脸伏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 宇莫璃想了想,朝荷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荷香忙行礼退到门外,又将门闭了起来。 宇莫璃将碗放下,扳着沈菀笙的肩膀道:“娘子,夫人,宝贝!你这是怎么了?也罢!为夫也不用饭了!” 随后沈菀笙听见床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忍不住扭头一看,宇莫璃竟然在脱衣服。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沈菀笙又惊又怒。 “你不肯起来陪为夫用饭,那为夫只好自己动手了,所谓秀色可餐,为夫吃你便是!” 说着他已经将上衣脱掉了,露出健硕的胸肌。 沈菀笙面色一红,心头不免有些慌乱起来:“你……你莫要胡来!这……这天还未黑透,你就要……” 她说着咬住下唇,后半句再说不出口,面色却似红得要滴出血来一样。 沈菀笙:大白天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宇莫璃:我丢…… 第二百六十九章亲密关系 见她吓成这副模样,宇莫璃不禁失笑。 “你的意思是,等天黑透了就可以……” 他扬了扬眉毛,朝她凑近了些,低声道:“你快些起来吃饭,不然为夫便吃在嘴里嚼碎了,一口一口度给你!” 沈菀笙觉得一阵反胃,虽然是夫妻,但是从对方嘴里取食,这也太恶心了吧。 她嫌恶地扭过头,躲开他带来的压迫感,翻了个白眼,咬牙道:“我起来便是,不需要你喂!” 宇莫璃一脸得逞的笑,眸色漆黑闪亮,伸手将她拉起来。 两人坐在桌旁,沈菀笙原本就没什么胃口,所以拿起筷子做做样子,随便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却是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 宇莫璃垂首安静用饭,不时抬起眼看看她,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胃口,也就不再催促她了。 用过饭,沈菀笙也让人放好热水,自去泡了个热水澡,这才披散着头发回到床上。 见宇莫璃正坐在窗前的书案旁批阅公文,神情专注,偶尔蹙眉,或者沉思,或者抿嘴。 沈菀笙便靠在床头,手中依旧拿着那本书,看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心烦意乱之下,索性也不看书了,躺在枕头上,闭上双眼努力强迫自己入睡,可脑海中总挥之不去满是宇莫璃跟在兰芷身后去她屋子的情形。 宇莫璃忙完公务,走到床边掀开帐子,见痩小的人儿躺在床上,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更显得肤白胜雪。 虽闭着眼,但鸦羽般的细密长睫轻轻颤动着,遮掩住那双轻灵通透的眸子,仿若落入凡间的精灵,烛光下怎样看都不像是人间该有的颜色。 她的唇红润潮湿,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宇莫璃忍不住伸出食指,覆在她柔软的唇上。 沈菀笙似被惊醒一般,小鹿般清亮的眸子突然睁开愣愣望着他,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对视着。 自宇莫璃受伤后,两人还未亲.热过,所以此刻看见她一副柔弱无助的小女人模样,男人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俯下身子去寻她的唇。 沈菀笙一惊之下,忙去推搡他。 但她哪里能推动身强力壮的男人,这些推搡倒似欲拒还迎一般,让他愈发难耐起来。 “放开我!”沈菀笙压低声音挣扎着,想把覆在身上的他推下去。 “放开哪里?” 宇莫璃似笑非笑看着她,手却放在了柔软的起伏上。 “无耻!” 沈菀笙扭了扭身子,想要摆脱他的魔掌。 “那也是你的夫君!” “去找你的兰芷姑娘吧!” 沈菀笙冷不丁蹦出了这么一句。 “哦?……” 宇莫璃突然明白了今日她为何跟自己闹别扭,心下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奈,同时又有点窃喜。 他突然俯下身子,将下巴靠近她的颈窝处,食指缠绕着她的一缕乌黑油亮的秀发,缓缓道:“你可是今日看见兰芷叫我去她屋子?” 沈菀笙没有说话,却轻哼一声扭过脸去。 他只得捏住她的下巴,将小人儿的脸扭过来,继续道:“是她说想起蜀王的几处弱点,让我去她房中讲给我听,后来我略坐了会子,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告辞出来了!” 宇莫璃见她依旧一副冷脸,知道这丫头今日难哄,当下眯着眸子,附在她耳边道:“我心中真的只有你一人,对旁的女人都没兴趣!” 沈菀笙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种被看破心事的尴尬,忙又伸手想要去推他,却被他捉住双手压在头顶,眸子灼灼看向她,直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后宇莫璃宽袖一挥,将床榻旁的帐帘合上,遮住了帐中的一番旖旎景象。 翌日。 沈菀笙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了,宇莫璃很早便去镇子外面操练士兵去了。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坐起身子,却突然觉得身子不对劲,下腹处一阵一阵火辣辣的胀痛。 “王八蛋!” 她心中暗骂一句,昨夜他太过火了,将自己折腾得不轻,连腰也感觉酸软起来。 眼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可她却身子软软的,只想窝在床榻上,哪里也不去,窝着窝着便又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被一阵嘤嘤的啼哭声吵醒,睁眼一看,蚊帐外床榻边坐着一个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她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竟是兰芷坐在外面。 沈菀笙吓了一跳,这哪有不声不响便随意进人卧房的,她心头顿时火起,不悦道:“紫藤,荷香,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 兰芷见她醒来,忙起身行个礼,不等沈菀笙说话,又自行坐下,拿起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泪痕,软软低声道:“世子妃,没有打扰到你吧?” 沈菀笙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心道:你说呢? 她此时还未起身,面前又坐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人,连衣衫也不能穿,心里自然是很不爽了。 此时紫藤与荷香也推门进来了,一见床前坐的兰芷,面上便露出几分鄙夷又无奈的神情:“世子妃,兰芷姑娘一大早跑来非要见您,奴婢拦也拦不住!” 沈菀笙听她们这样说,只得叹口气,掀开帘子道:“兰芷姑娘,你这么大早来找我有何事?” 她此时刚刚起身,还穿着中衣,但中衣的衣襟敞开了一些,锁骨以上露出昨晚欢爱时留下的片片红痕与青紫,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兰芷正好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去看她,见到她身上的痕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顿时惊呆了。 沈菀笙见她的目光定定盯着自己的脖子,突然就想起昨夜的事情,心道不好,忙将帐子又放下来,将中衣的领口拢了拢。 紫藤和荷香自是也看见了,不过自从沈菀笙和宇莫璃成亲后,这些画面她们倒是时时都能看见,所以也不觉得有多惊奇。 荷香走到兰芷身边,低声道:“请兰芷姑娘先出去吧,我们要伺候主子洗漱了!” 兰芷“啊”了一声,似回过神来般,默默起身道:“那……那我一会子再来找世子妃!” 说着便低头出门去了。 紫藤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也敢来打扰我们主子睡觉!” 沈菀笙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 这个背后就是字面的意思。 荷香手脚麻利地将蚊帐挂起,又扶着沈菀笙下床更衣叠被,紫藤则去打水,服侍主子洗漱。 不大会子功夫,沈菀笙收拾妥当了,房间里也被打扫干净,荷香又去厨房中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早膳,一碟豆腐皮,一碟小黄瓜,一叠小笼包和一碗银耳羹。 正吃着的时候,兰芷又来了。 沈菀笙暗暗叹口气,招呼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兰芷:“兰芷姑娘快进来吧!你可有用过早膳,没用过便来跟我一起吃吧!” 兰芷笑吟吟莲步轻移走进屋子,坐在沈菀笙对面的凳子上,摇头道:“我已经吃过了,世子妃快吃吧!” 沈菀笙微微抬眸,一双潋滟的眸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只见她今日穿着粉红色绣花罗衫,下身是一件珍珠白湖绉裙,瓜子脸白嫩如玉,蹙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嘴角那颗痣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平心而论,她也算是个美人。 第二百七十章嫉妒作祟 “今日来,是特地向世子妃赔礼道歉的!” 兰芷抿了抿嘴,面上拂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菀笙垂下眸子,她今日来说这句话,定是有原因的,若她猜得不错的话,不是有求于她便是老蜀王授意她来与自己和解。 兰芷见她半晌没吭声,只得偷偷抬眼去看她,一时间只看到她脖颈处露出的红痕,微微一怔。 他们成亲时间不短了吧,如何还这般亲密? 昨日她原本想将宇莫璃哄进她屋里去,试探一下他是否对自己有意,谁知进去没说两句,他便找借口退了出去,害的她白欢喜一场。 今日一早便来找沈菀笙,自是有些事情想找她做的。 所以她一开口,先服个软,好让她无法对以前的事情再耿耿于怀。 “兰芷姑娘言重了!哪里需要向我道歉?咱们又不是很熟!” 一旁站着的紫藤原本以为自家主子会真的原谅她,不成想她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她心头一乐。 兰芷面上有些讪讪的,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嚅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无事,那请兰芷姑娘回去吧,我吃完饭还有事呢!” 沈菀笙冷眼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下了逐客令。 “世子妃,我……” 兰芷深深吸了一口气,皓白的腕子抬起来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角:“……我有一事想求世子妃做主!” “做主不敢当,兰芷姑娘但讲无妨,若是我能做到,自然就会帮你!” 沈菀笙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她此刻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手指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带子,眼睛却根本不去看兰芷。 “世子妃也清楚,如今陛下寄人篱下,背井离乡,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若是世子妃能帮忙安排两个下人来侍奉陛下,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兰芷微笑着看向沈菀笙,这个要求总是不过分的吧! 沈菀笙垂眸,敛了面上表情,心中却翻起了浪花。 说实话,这个要求是不过分,不过却不该她来提,说来说去,她不过是个义女罢了,昨日去老蜀王那里,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显然平日里有些事情都是兰芷自己去做的。 她如今是既想享受蜀王义女带来的好处,还不愿意付出相应的劳动,让自己给他们配两个下人,说白了,是给她自己配下人罢了。 沈菀笙自是不会答应,老蜀王那里,她自会去问,若是他真的需要,那便是安排十个八个下人也是应该的,但是这兰芷,心机深沉,八成是将自己当成公主了。 她可不能惯这个女人的毛病! 昨日想要勾引她的夫君,今日又跑来撺掇自己给她安排伺候的下人,那明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沈菀笙淡淡一笑,抬眸静静看着她。 兰芷见她眉梢眼角带着清浅的笑意,虽那笑意不达眼底,但美人一笑倾国倾城,自是极美的,心头不由嫉妒起来。 她在蜀国时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只是放在地广人多的南楚便不算什么了。 眼前这个女人,有英俊帅气地位显赫的夫君,有郡主身份,还有这般惊世骇俗的美貌容颜,简直让她嫉妒的快要疯了。 记得刚知道她身份那几日,她坐立不安,生怕她来报复自己,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有什么行动,反而只是故意冷落自己。 她便知道,这女子不是那种有心计的女子,跟她不一样。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她坎坷的身世。 不过与自己比起来,她那又算得了什么? 她一开始得知老蜀王的身份,对他好,都是为了能获得他的信任。 她在赌,赌他有朝一日能重返皇宫,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蜀王。 所以她对他好,原本以为他可能会纳了她,谁知最后他竟说要认她为义女。 义女便义女吧,至少以后他若是恢复了皇族身份,自己也算是个公主,不亏在他身上付出的那些精力。 后来遇见了宇莫璃,虽年纪小些,又成了亲,但他长得风姿卓绝,还是乱了她的心。 曾经她是动了勾引宇莫璃的心思,若是真的勾引成功,她相信老蜀王为了报答她的付出,一定不会反对的,只是没想到那男人竟然不上钩。 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能哀叹一声,恨不相逢未娶时! “外祖父那里,我会亲自去问,若是外祖父觉得有需要,我自是会安排人去侍奉!” 沈菀笙依旧看着她淡淡笑着。 “世子妃这是信不过我吗?老人家自是怕麻烦小辈,你去问他也有可能会说不需要,但世子妃若是不安排,那只怕是会被人诟病吧!若是世子知道了,怕是也……” 她面上露出一副忧戚之色,仿佛真的是在替沈菀笙担心。 “外祖父身旁不是还有兰芷姑娘吗?听外祖父时常夸赞起你,说你乖顺懂事,一直照顾他,是他的左膀右臂呢!” “这……呵呵……确实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兰芷姑娘可不是伺候人的下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 “当然,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沈菀笙微笑着,见兰芷面色通红,似乎有些气恼。 “好了,我吃完早饭了,该去做其他的事情,兰芷姑娘请自便吧!哦,对了,这几日燕窝羹可还吃的习惯?” 沈菀笙听紫藤说她不喜欢喝燕窝羹,可又舍不得不喝,每次送去她都是硬着头皮强灌进自己的肚子里,便觉得好笑。 果然,兰芷的脸色变了变,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甩袖子回房去了。 紫藤和荷香看主子将兰芷怼得面色通红,心下也很是高兴。 沈菀笙回房歇了会儿,又去看了睿嬷嬷和霍婆婆,闲聊了几句,出来后再去老蜀王那里略坐了坐,陪他下了两局棋,又问了关于下人的事情。 老蜀王果然说不用,客栈里一切都便宜,不需要使唤人,再说身旁有兰芷照顾着就够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日时间。 眼看已经快到十月,宇莫璃的军队也渐渐训练完毕,县令府筹的粮草和卫青带来的粮草尽数到位。 宇莫璃又命人在附近市集上收购了不少粮食,这下粮草维持一个多月是没有问题了。 彼时京城宫里也传来了消息,皇上得知他派的那位将军并没有随宇莫璃到蜀国,自是勃然大怒,以欺君之罪抄了他全家。 虽牵连出了太子赵昊轩,但是因为赵昊轩神奇失踪,皇上找了许久才听有人报信太子已经死在了蜀国边境处。 宫里乱了一阵子,后来又被皇上压了下去。 众所周知,皇上子嗣不丰,原本三个儿子,一个因犯了罪被流放到极寒之地,一个因为从小身子羸弱,被养在后宫从不见人。 唯一一个正常些的被封为太子,却落得个惨死异乡的下场。 但皇上并不犹豫,并立刻封了刚满五岁的皇孙赵墨做太子。 而东方锦那边也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手,派出刺客刺杀皇上,结果失误,东方锦一伙却逃了出去。 最令沈菀笙揪心的是关于卫国公府的消息,宇莫璃派去的人跟扶怀说了见到老蜀王的事情,扶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良久都没有开口。 后来她亲笔写了封信交给来人,让来人将信交给宇莫璃,只说他一看便知其中缘由。 而那封信,便摆在了世子夫妇的客房桌上。 第二百七十一章扶怀之谜 宇莫璃拿起信封,犹豫了一瞬,才缓缓将信纸抽出来。 信中说,当年刘英与宇明成两情相悦,但他们是敌对的两方,所以他们的感情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刘英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阻碍跟宇明成在一起后,两人私定终身,随后又生下了孩子,于是便决定和宇明成回卫国公府。 恰巧此时宇明成遇袭,伤势非常严重,撑不了多久便去了,而刘英那时因伤心过度,也准备殉情。 她将刚满三个月的孩子托付给自己的贴身侍女扶怀,又找到当年宇明成的同僚,让他帮忙将扶怀和孩子带回卫国公府,只说扶怀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随后便在宇明成坟墓前自尽了。 扶怀大哭一场,将小姐埋葬后,为完成小姐的嘱托,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卫国公府,从此便安顿了下来。 但她信中也说曾经有蜀国的暗探找过她,询问公主和孩子下落,被她敷衍了过去,她还曾暗暗查过沈菀笙的身世。 书信的最后,扶怀告诉宇莫璃,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要去追随小姐了。 宇莫璃看完信,忍不住泪流满面。 扶怀虽不曾生他,但是也养育了他十五年,对于他而言,扶怀就是母亲。 沈菀笙也大概看了一遍信,看到最后心中暗道不好,也顾不得安慰宇莫璃,忙对他道:“你快让人传信回去,好好看着大夫人,只怕她要……” 沈菀笙话没说完,宇莫璃却已经了然,心中一动,也察觉出信中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忙叫来卷帘,吩咐了一番。 随后宇莫璃又拿起信封,去老蜀王那里了。 两日后,宇莫璃率领队伍在南楚边界处与蜀兵打了一场,大获全胜,将蜀国的人全部赶了回去。 随后蜀王加强了边境处的兵力部署,宇莫璃则准备伺机而动,采用奇袭的法子,与老蜀王的旧部里应外合,逼刘炽下台。 刘炽没想到宇莫璃竟然如此厉害,短短半月内就将他一万兵马折损了大半。 眼看就要到十月了,天气也一日比一日寒凉。 沈菀笙见来时没带多少冬衣,便决定买点布料回来给宇莫璃做两身衣服。 布料很快便买了回来,她叫了睿嬷嬷、紫藤和荷香一起在房里裁裁剪剪,大家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到了晚上,荷香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要如厕,于是急急忙忙下楼奔去客栈后院的茅房。 恰好这天夜里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愈加显得寒凉,后院也没什么人。 荷香走进茅房,解完手,感觉肚子轻松了不少,正起身系腰带之际,听见茅房外面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 荷香吓了一跳,原本茅房里就黑魆魆的没有灯火,再加上下雨,连点月光都没有,感觉更是瘆人。 她忙悄悄走到门口,准备看看外面是什么人。 却听见外面墙角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这是十两金子,事成之后其余的照旧,绝不会少你的!”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很陌生,荷香确定自己不认识。 随后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我这两日便找机会将她引出来,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发信号!” 这女子声音很是熟悉,竟是兰芷的声音。 荷香很是惊讶,楞了一瞬,心想:莫不是撞破了兰芷与谁的奸情? 但听起来又不太像,外面那两人就说了这两句话,便迅速离开了。 荷香只是本能觉得不该让他们发现自己,因此没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从茅房里出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得要领,便也搓搓冻得冰凉的手指,回楼上去了。 这事儿她也没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兰芷也匆匆回到自己屋子里,她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客栈中呆了快一月了,在此期间,她用尽了方法想要勾引宇莫璃,奈何那人皆不上钩。 老蜀王毕竟年纪大了,接下来的形势不容乐观,眼看着攀上两条大船似乎无望,她心下便有些动摇起来。 与此同时,恰好有人找到了她。 找她的人正是刘炽身边的人。 来人告诉她,只需要她帮忙做一些小事,比如将宇莫璃排兵布阵的计划给他们弄来,会给她一些好处。 兰芷不是傻子,她想要的不止是银钱,她想要的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所以她考虑后,认为将沈菀笙交出去最合适。 她发现宇莫璃最在乎的人便是沈菀笙,若是将她拿捏在手中,只怕宇莫璃便会不战而败。 她让人将这话传给刘炽,但条件是等打败南楚军队后,她要让刘炽认她做义妹,做蜀国的公主。 刘炽正被宇莫璃的军队扰得头疼不已,听了这个消息,也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当下便也答应下来。 兰芷的计划是将沈菀笙骗出客栈去,只要能将她带到稍远些的地方交给刘炽的人便是。 翌日。 沈菀笙依旧带了几个人在房中做棉袄。 昨日做好了外罩,今日要往里面絮棉花,几人絮到一半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紫藤过去将门打开,只见一身青衫的兰芷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她笑吟吟对沈菀笙道:“世子妃,听说你们在做棉衣,想着世子妃辛劳,特意熬了老母鸡汤来给世子妃吃!” 说着,将托盘放到桌上,取出里面的小盏双手递到沈菀笙面前。 睿嬷嬷、紫藤和荷香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今日吹得什么风,竟能让她亲自去为世子妃熬鸡汤。 沈菀笙倒也平静,心中暗忖,她只怕是又有事要自己帮忙了。 不过她并未当众驳她的面子,而是放下手中针线,接过汤盏,浅浅喝了两口放下,抿嘴道:“多谢兰芷姑娘的好意!” 兰芷微微一笑,却并不走,只是自去在一旁坐下来,看她们絮棉花。 紫藤与荷香对视了一眼,她们虽不喜欢这个兰芷姑娘,但对她倒也没什么恶意,只要她不来主动招惹她们就行。 几人依旧忙着手中活计。 兰芷眸子在屋里扫了几眼,目光落在书案上,那里放着几本诗集和话本子小说。 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惊讶道:“想不到世子妃也喜欢读这个啊!” 沈菀笙嫣然一笑:“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兰芷眼珠转了转,接着道:“前几日还在街市上看见一家卖书籍的铺子,里面书籍甚多,我还买了几本呢,打算明日再去看看,多买几本回来!” 沈菀笙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她本就爱读书,如今宇莫璃整日在忙军事,而她无事可做,也只有翻翻书了。 当下便挑眉笑道:“不如明天你去的时候叫上我罢!我那几本书是从京城中带来的,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正愁没有新的看呢!” 兰芷立刻开心道:“好呀!那明日我们便一道去看,多买些书回来。” 沈菀笙当下点头答应,她见目的已达到,也不多耽搁,告辞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见她走了,紫藤才撇撇嘴道:“世子妃还是少跟她来往,奴婢瞧着这女子心术不正!” 睿嬷嬷也附和道:“老奴瞧着也不大对劲,明日去街市,让紫藤和荷香都跟着吧!” 沈菀笙含笑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晚上宇莫璃回来,夫妻俩用过晚膳,聊了几句闲话,他便又去老蜀王房中了。 近些日子因为要商讨攻打蜀国皇宫的事情,所以祖孙俩时时在一起商讨对策。 只要宇莫璃一进老蜀王的房间,兰芷必定会出现,不是帮两人端茶倒水,便是坐在一旁凝神细听。 但宇莫璃毕竟是有警惕性的,每每谈到重要处,便会打发兰芷去拿东西或者去烧热水,故而她反倒没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今天差点忘记了发第二章,幸好灵光一闪,又记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翰林书肆 兰芷很是郁闷。 毕竟自己长得也不差,虽然比不上沈菀笙,但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对女人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她哪里知道宇莫璃重生一世,早就已经对女人的看法与寻常男人不同了。 原本她还不信邪,每每有机会独处时,便媚眼如丝去看他,但他却转过脸去,恍若未闻般。 或者她用甜腻的嗓音与他说话,宇莫璃的回答也生硬如斯,丝毫不见他与沈菀笙在一起的柔情密意。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兰芷才明白,宇莫璃是真的对自己没什么兴趣罢了。 既然已经此路不通,那也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兰芷主动放弃对宇莫璃的幻想,毕竟,就算她勾引成功,也不过是人家的妾氏,越不过当家主母。 若是成了刘炽的义妹,那可就是蜀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蜀国的男子还不是让她任意挑选? 打定主意后,她便不再纠结,也不再故意纠缠宇莫璃。 屋外,如丝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沈菀笙沐浴过后,便靠在床头翻着书,边等宇莫璃回来。 直到夜深了,宇莫璃才推门进来。 沈菀笙忙起身帮他脱外衣,又唤了紫藤和荷香帮他准备沐浴的热水。 沐浴完毕,宇莫璃披散着微湿的长发走到床榻边坐下,正要脱鞋上床,却被沈菀笙制止:“你的头发还是湿的,待我帮你擦干,不然老了容易得头疼之症!” 她面上略带薄嗔,眼尾上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上倒多出了几分妩媚的味道,看得宇莫璃心中一荡。 他最近忙于公务,每次回来都很晚,又要批阅公务,每每睡下时沈菀笙都已经睡着了,两人已是很久没有面对面。 宇莫璃坐在床上任她帮自己擦发,沈菀笙半跪在他身后,擦完后面,又转到前面去擦。 她上身挺直,胸口正好在他的眼前晃动。 宇莫璃一时情难自禁,便将脸覆了上去。 沈菀笙身子一震,心中荡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她想躲开,但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浑身很是舒服,一点也不想让开。 屋外下着雨,温度越来越低,屋内却烛火闪烁,温暖如春。 在沉沦的最后一刻,沈菀笙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春宵一刻值千金就是这样的吧! 次日清早。 雨已经停了,沈菀笙睁开眼,觉得身子有些沉重,微微活动了下,才发觉是一只手臂正搭在她胸口处,压得她难受。 她缓缓扭头,侧面一张俊脸沉睡正酣,呼吸之间发出轻微的鼾声。 沈菀笙咬住唇,轻轻将他手臂放下去,自己缓缓爬起来,又悄悄绕过他的身体,爬到床外侧。 此刻还未到辰时,按惯例,沈菀笙准备先起床招呼丫鬟准备宇莫璃的早膳,然后再伺候他起床,等他用过早饭去军营后,自己再躺下来睡会儿回笼觉。 不过今日和兰芷约好了要去书店逛,所以也不打算睡回笼觉了。 用早饭时,沈菀笙道:“今日兰芷姑娘约我同去书店买书,你可有想要的书,我一并给你买回来!” 宇莫璃神情微微一顿,皱着眉头道:“既是去书店,便多带几个人,把卷帘也带上。” 自从沈菀笙上次被人抓进县衙后,这还是第一次外出。 “嗯!我知晓的!” 沈菀笙垂着眼皮应声道。 她这次出去还有另一层打算,眼看便要到宇莫璃的生辰了,她还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可以送给他做生辰礼物的。 用完早饭,宇莫璃便换上盔甲出门去了。 沈菀笙又让荷香帮她梳了个样式简单的妇人发髻,换了身毫不起眼的青色布衫,这才打发人去问兰芷什么时候出发。 不多时,那边就回话说现在就走。 沈菀笙让人去叫了卷帘,然后戴上帷帽,领着紫藤跟荷香,这才款款走下楼去。 兰芷正在楼下院子里等候,见她带着这么多人下来,倒是愣了愣,勉强笑道:“世子妃如何带着这么多人?左不过几步路罢了……” 还不等她说完,紫藤便牙尖嘴利开口道:“兰芷姑娘,上回我们世子妃受了多大委屈,你也不是没看见,这回我们多去几个人护着世子妃,看谁还敢生事!” 兰芷藏在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捏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咬咬牙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依旧温柔笑道:“如此也好,世子妃身份尊贵,自是要好生保护的!” 说完,率先朝前走着带路去了,心里却暗暗合计如何摆脱那几人。 镇子上的市集依旧跟之前一样,沈菀笙许久未曾出门,自是左顾右盼,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紫藤与荷香也被热闹的街市吸引去了大半注意力,只有卷帘不为所动,一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和人,生怕再出现对世子妃不利的因素。 紫藤与荷香闲聊着,紫藤却时不时去瞥卷帘一眼。 集市上人来人往,几人的出现引起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镇子不大,女子也多是粗布衣衫的打扮,偶尔有钱人家的家眷会穿着绫罗绸缎,但是几乎无人戴帷帽,所以看见沈菀笙带着帷帽不免觉得奇怪。 何况前面走的兰芷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戴,她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秀色可餐,倒是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门前,兰芷回头笑盈盈道:“世子妃,这里便是了!” 沈菀笙抬眸,估摸这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朱漆门不知为何却闭着,门的两侧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龙飞凤舞写着“翰林书肆”四个大字。 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书肆怎么看怎么像是刚刚开的。 兰芷回头见她似乎有些犹疑,忙道:“世子妃,我也是前儿个从此处路过才发现这个书店的,想来是新开的!” 沈菀笙点点头,随后又略带遗憾道:“可惜这书店竟没有开门,害我们白跑一趟!” 说完转身欲走。 她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响,随后便听见有人道:“咦?这几位客人竟来得这般早!” 沈菀笙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衫,头上扎着发髻的十二、三岁小书童,正一只脚跨出门外,惊讶看着她们。 “这位小哥,我们可能进去买书?” 兰芷忙上前一步问道。 “自是可以!我这便将门打开。” 小书童缓缓将两扇朱漆红门打开,对着她们道:“几位客人,现在可以进去了!” 兰芷回头对沈菀笙道:“世子妃,我们进去吧!” 沈菀笙点点头,随着她一同走进院子里。 如她所想,果然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院里一间正屋,左右各一间厢房,门都开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不少书籍。 中间是个不大的院子,院里一颗石榴树,树下是石桌和几个石凳,青砖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倒也雅致。 小童斜斜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扫了一眼兰芷:“几位客人慢慢看,我先去打扫院子,你们有什么需要叫我便是!” 沈菀笙见这小书童说话客气,对答如流,又看那屋子里书籍似乎颇多,心下的忌惮便去了几分,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向着屋子里走去。 一进门,果然看见满屋子都是书架,她心中一喜,忙上前抽出一本翻看起来。 紫藤和荷香也进来看了一圈,但是她俩只粗略认识几个字,看书自是看不懂的,只得恹恹又走出去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聊天。 沈菀笙:你头发太长! 宇莫璃:可我见识不短! 第二百七十三章见过国师 卷帘刚进院子里时,便四处转了转,每个房间都进去查看了一番,并没见有什么异常。 因着刚刚开门迎客的缘故,此刻书店里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其他人,卷帘见一切都正常,便也略略放松一些,站在门口等候。 兰芷则跟在沈菀笙旁边,装出一副耐心挑选书籍的样子,时不时还拿起一本书给沈菀笙看,然后跟她附耳说几句。 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倒是显出几分亲密。 卷帘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扭过头去了。 此时兰芷回头看了看卷帘,突然指着里间屋子的门,低声道:“世子妃,这里面还有一些店主珍藏的古籍,据说都是孤本,世子妃要不要进去瞧瞧?” 沈菀笙一听是古籍,还是孤本,立刻来了兴致,点头道:“自然想进去看看,只是不知道店主答不答应?” 兰芷勾唇,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世子妃放心,我认识这家店的店主,他自是同意的!” 说着便走过去将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里间挂着帘子,兰芷抬手将帘子掀起来一些,用下巴朝着里面点了点,示意沈菀笙进去。 沈菀笙挪动几步,从外面伸头看进去,只见里面果然是有一个大书架,只是书架上放满了书,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书籍的名称。 兰芷扯扯她的衣袖:“世子妃,我们进去看吧!” 沈菀笙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她稍微犹豫了一瞬,扭过头看见卷帘正站在门口,心下又放松了些,便跟着兰芷走进里间。 兰芷不动声色放下帘子,将里间跟外间隔绝开来。 里面的书籍果然与外间不一样,甚至有些是失传已久的书。 沈菀笙简直犹如入了宝库一般,惊讶地抚摸着书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书籍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兰芷的动作。 此刻若是她抬头看,就会发现兰芷面上的表情有些阴森可怖,即有报复的快感,又有任务即将完成的迫切。 兰芷抬头看见书架最边上的一个小小青花瓷瓶,她小心翼翼伸手去将瓷瓶转了转,书架瞬间裂开一个大口子,中间赫然出现一个门洞。 沈菀笙冷不防跟前出现门洞,正惊讶之际,只觉身后被猛地用力一推,她便身不由己跌进门洞内。 随即兰芷也跟了进去,然后手在门边上摸索了一阵,那门就缓缓合起。 沈菀笙惊得睁大了眼,忽地明白了什么,正要张嘴叫喊,却不料脑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瞬间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卷帘回过头见沈菀笙还在一心一意看书,便将目光转到院子里,见紫藤不知道在与荷香聊什么,两人聊得眉飞色舞。 紫藤还时不时抬起手来比划什么,他正觉得有趣,只见紫藤突然极快地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也在看她,兀自愣了愣,随即脸就红了起来。 卷帘觉得好奇,这丫头,看见自己脸红什么呢? 紫藤便没心思再跟荷香聊了,缓缓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卷帘。 卷帘又看了她们两个一会子,觉得无趣了,条件反射般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心里有点发慌,只见屋里沈菀笙和兰芷都不见了。 他忙疾步走进屋内找了一圈,依旧不见两人踪影,正疑惑间,突然看见里间的门开着,他明明记得刚来时自己检查过,里间的门是关着的。 莫非她们在里面? 卷帘蹙眉走到里间门口,抬手掀开帘子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本掉在地上的书,还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沈菀笙身上特有的兰花香气。 世子妃失踪了! 卷帘和紫藤荷香几乎将这书店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沈菀笙和兰芷,连那个开门的小书童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最后没法子,卷帘守在院子里,让紫藤和荷香快去告诉世子。 待宇莫璃赶到,连屋子里最后一缕淡淡的兰花香气也消散了,仿佛她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另一边。 当沈菀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她头顶是大红色绣着黑色花纹的帐子,身上盖着一床蜀锦薄被。 沈菀笙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缓缓扭了扭头,用手按住脑门想了一瞬,这才记起自己是被兰芷推进了一个小门后,又不知道被谁打晕了过去。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被人掳了去。 她扭头看了看帐子外面,摇曳的烛光中,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她醒了没?” 另一个回答:“还没有!” 沈菀笙听那声音很是陌生,知道不是兰芷,但她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她在想着逃跑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菀笙立刻闭上眼睛装做还未醒来的样子。 “你们来做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慌乱的声音。 “听说陛下抓来一个美人,我们来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有没有我们漂亮!” 听这声音,竟然有种娇媚勾人的感觉,但发出声音的却是个男子。 沈菀笙心中一窒,那人声音如此,又叫陛下,莫非现在是在宫里,那说话之人是太监不成? 她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南楚皇宫她去过,用的都是明黄色,断没有这样用大红和黑色的道理,这里一定不是南楚的皇宫。 她正在思忖,只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甚至还不止一个人,听声音大概是三、四个人。 沈菀笙心里紧张极了,她下意识认为自己应该装作还未苏醒的样子,于是便紧闭双眼,强忍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静静等待着。 靠近床边时,他们似乎怕吵醒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轻轻向床边靠近。 掀起帐子的一瞬,几人都向里面看去。 只见大红色的华丽床榻上,躺着一个纤细脆弱的女子,她微微陷进松软的垫子里,头发在脑后的枕头上披散着,触目的红配乌黑长发,显得有些妖冶。 她的双臂在被子外面放着,因为只穿着轻软中衣的缘故,袖子有一半缩到了上面,露出半截雪白似莲藕般的玉臂,手指纤细柔软,指甲上还涂了朱红色的蔻丹。 而那覆在薄被下的身子,几乎看不出起伏,纤薄如斯。 再看她的脸,虽紧闭着双眼,但那如蝶羽般微微颤动的睫毛,轻盈而诱人,红唇柔软湿润,微微张开,露出一点莹白的牙齿。 烛影摇曳下,美人越发显得五官精致立体,美得不可方物。 一时间,几个人站在帐前都看得失了神,只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晌才有人低低说了句:“果真是少见的美人!” “怪道陛下要将她弄来,这样的美人真是我见犹怜,便是我也忍不住想……” “你想做什么?” 几人正在议论,冷不防身后传过来一个冷戾的声音。 一人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眉眼间散发出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两旁站立的宫女立刻俯身行礼道:“见过国师!” 站在沈菀笙床边的几个男子立刻回过神来,转身俯下头行礼:“见过国师!” 国师眉眼间似有恹恹之色,挥挥手道:“你们没得跑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 几人讷讷不敢说话,半晌,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点的道:“国师,陛下如今难道改了胃口,喜欢女子了不成?” 言语间竟似有无限委屈。 蜀王的宠妾:谁更美? 沈菀笙:比不了比不了!别拿我来比! 第二百七十四章下了点药 国师瞧着眼前静静躺着的女子,神色微微一顿,朝那几个声音娇媚的男子看了一眼,将食指缓缓放到唇边:“嘘!你们莫要吵到世子妃,否则只怕陛下不会轻饶你们!” 说着眼眸忽地一缩,目光顷刻间变得阴鸷起来。 众人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蜀王刘炽性情虽算不上暴虐,但是也有几分阴冷难以捉摸,虽宠幸的时候是千好万好,但终究人家是君王,他们也不敢要求太多。 当下几人只得灰溜溜退了出去。 国师当然知道刘炽要这女子做什么,自是懒得吃那些飞醋。 等几人退出后,他才掀开帐子,淡淡瞧着床上女子无双的容色道:“世子妃既然已经醒来了,又何苦继续装昏睡?” 沈菀笙心中一紧,但是一时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当下也不吭声,继续装着昏睡的模样。 国师静静瞧了她一会儿,眸底突然一黯,又将帘子依旧放好,转身出去了。 沈菀笙听见悉悉索索衣料摩擦地面的声响,知道他出去了,这才微微张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些人的身份她已经猜出来了,只是还有点不大相信。 掳她来的正是蜀王,而蜀王是断袖,这信息量着实有些太大。 毕竟,在南楚这断袖之风还属于少数人的特权,而百姓也绝对会觉得这是有伤风化的事情,所以她今日倒算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尊,后宫宠幸的居然全都是男子。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不觉得危险了。 对女人没兴趣,那她就是安全的,至少目前看来蜀王还用得着她。 她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得低低叹口气,缓缓侧过头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谁知,侧过头正好对上一双阴沉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盯着她。 沈菀笙心中一惊,立刻闭上眼睛,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早已看见她醒过来。 “世子妃,你莫非还打算装下去?” 帘帐外静静站立的国师缓缓开口道。 沈菀笙心知装不下去了,只得皱了皱鼻子,一骨碌爬起身来。 因为起得太急,她头又有些晕晕沉沉的,揉了揉太阳穴,恼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掳了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说完,定定瞧着帘帐外的清隽男子,心中暗忖:这男子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竟然做这等事情。 国师冷哼一声:“世子妃,我们是什么人估计你已经猜到了,至于为何掳你来这里,那当然是为了你夫君!目的便是要你劝劝你的夫君罢了!” “劝劝我的夫君?劝他做什么?” 沈菀笙心中自是明白,自然是因为两国的战事,但她仍然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呵呵!世子妃是要我将你看作是傻子吗?只可惜关于你的一切兰芷姑娘都已经告诉过我了,世子妃是怎样的,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想要装疯卖傻怕是行不通呢!” 国师与那几个宠妃不同,他身上男子的特征依然很明显,不会显得过分阴柔,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怕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他有如此癖好。 沈菀笙心中一凛,突然想到是兰芷将自己弄来这里的,那么她一定也留在这里。 心中不由暗骂一句:王八蛋! 又抬头问道:“兰芷姑娘去哪里了?” 国师傲然转过眼睛扫她一眼,心下微微讶然:这女子明知自己被兰芷算计了,但此刻从她脸上竟看不出半分喜怒哀乐,这倒是与旁的女子不同。 半晌没有说话,沈菀笙也不开口,直直看着他,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果然,国师抬起右手,用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似在考虑什么。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她自是留在宫里享荣华富贵了!倒是你,世子妃,恐怕得好好担忧担忧自己才是!” 恰在此时,站在门侧的宫女不知去哪里端了一盘点心回来,放在沈菀笙床榻旁的小几上。 “呵呵,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捉我来让我住在这样豪华的房间里,又准备好吃好喝招待我,我自是不担心!” 说着,她从帐中伸出一只皓白的纤细手腕,从点心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国师挑挑眉,这样心大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他不由生出几分兴味,嘴角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待沈菀笙吃完一块点心,她正要找东西擦擦手,眼前便出现了一块雪白的帕子,顺着拿帕子的手看去,正对上国师玩味的眼神:“嗯,拿去!”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眉眼弯弯道:“你们是怎么将我弄到这里来的?我记得那时候只有我跟兰芷在,不过有人打晕了我,打晕我的又是谁?” “这个……你无须知道!不过,恐怕现在还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 “写封信给宇莫璃,让他知道你在我们手里!” “不可能!” “哦?不可能?” 国师眸子一闪,恹恹地盯向沈菀笙:“你可知你若是不写,那后果是什么?” 沈菀笙眨眨双眼,抬起下巴勾唇一笑,斜眼看他,轻蔑道:“我不怕死!” 国师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但只是一瞬,国师面色依旧恢复如初,他摇摇头,嘴角似带了一抹惋惜的嘲讽,转身朝屋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挑眉轻笑:“世子妃,你怕是还不知道,方才你吃下的那块点心里,我加了一点料!” “你给我下毒?” 沈菀笙微微变了脸色。 “确切的说,是能让你开心的药!可能你很快就会觉得身子发热,然后意识会渐渐变得不清楚,这些都是中了此毒的反应,不过……” 他顿了顿,拍了拍手,只见门外鱼贯走进五六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他们依次走到门里站住,原本站在那里的两个宫女便垂首走了出去。 “……若是你很想要男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可满意?这可是我从几百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给世子妃好好享受!直到你想好到底要不要写信,或者,等完事后我亲自写信给宇将军,哈哈……” 说着,他狂笑着扭头向外走去。 沈菀笙简直被惊得快要晕过去。 他竟然给自己下了那种见不得人的药! 一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她就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越来越热,热意从小腹升起,很快便窜入了四肢百骸。 沈菀笙气得咬牙切齿,她发疯了似的去撕扯那帘子,又拿起那盘点心狠狠向门口砸去,边砸边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门口站着的几个壮汉略微让开了些,好让她抛出的点心不砸到自己。 但帘子掀开的一瞬间,那几人都看到了她的美色。 美人虽面容惨白,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绝色的姿容和窈窕的身段。 那几人大概也没有料到竟是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时间都挪不开眼,愣愣瞧着她。 沈菀笙抬眸见那几个壮汉虎视眈眈看着她,一时心里又有些害怕,只得依旧坐回床上,好歹有帘子遮挡着,能让她觉得安全些。 但是刚才闹了那么一通,身子却是越来越热,意识也渐渐开始变得涣散。 沈菀笙意识到,自己若是不能快些做出决断,今日怕是真的要在此处失去清白。 第二百七十五章忍耐的极限 身上燥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沈菀笙躺在床上,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门口那几个上半身精赤的壮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帐子里的她,嘴角似乎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沈菀笙艰难忍耐着,她只穿着一件中衣,虽然感觉浑身发热,却也不能脱下衣服,否则就会春光外泄。 她感觉口渴得要命,将帘帐掀开扫视了一圈外面,见屋子里竟然有个净房,想了想,净房里应该会有凉水,只要有凉水,她就能再忍耐一会儿。 她缓缓将身子挪到床边,猛然跳下床,向着净房跑去。 站在门口的壮汉大概没料到她会下床,瞬间反应过来后,见她去的是净房,以为她要去方便,也没有上前阻拦。 沈菀笙跑到净房里,将门闩插上,背靠在门上喘了会儿气,这才扫了一眼净房。 只见这房间不大,里面放着浴桶,旁边还放着马桶。 最重要的是,靠近墙根处的一排木桶里,装满了冷水。 沈菀笙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此刻已经有些经受不住浑身的热度了,忙强撑着走到桶旁,用水瓢舀起一瓢水,兜头给自己浇了下来。 身子顿时凉爽了许多,脑袋也清明起来。 她终于松了口气,扶着浴桶缓缓在一旁坐了下来。 只要感觉身子开始发热,她便舀起一瓢水给自己兜头浇下去,如此这样浇了一桶水。 屋外的壮汉们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听见净房里隐约传出哗哗的水声,似乎不像是在方便,倒像是在沐浴。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轻声道:“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国师?” “还是去说一声吧,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毫无办法!” “对啊!” 几人商议后,决定由一人去叫国师,其余几人守在门口。 沈菀笙坐在净房里正觉得浑身舒坦,随后便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世子妃,快开门!” 她自然不会理会,也不打算开门,她想过了,在这里面呆着挺好的,既无人打扰,又可以缓解浑身的难过,干嘛要出去呢? 心里一舒坦,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任凭屋外几人怎么说,屋内就是没有回应,他们急得没办法,又不敢砸门。 正不知所措,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道:“国师来了!” 国师带着几分薄怒走进屋里,那几个壮汉赶忙让开一条路,国师匆匆走到净房门口,忍住心头怒气,抬手敲门道:“世子妃,快些开门,不然我就命人将这房门拆了,把你抬出来!” “国师大人,我不会出去的!咳咳……” 沈菀笙声音有些虚弱,毕竟给自己浇了不少冷水,她似乎有些受凉了。 国师大概也听出来了,嗤笑一声道:“世子妃身子金贵,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只要你同意给你夫君写封家书,我自然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听见里面半晌没有作声,国师又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喘息声。 他伏在门上,缓缓道:“世子妃,你莫不是以为用冷水便能解了我的药?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药若是不吃解药的话,只怕你熬不过两个时辰!太子妃可是想试试?” 此刻沈菀笙在里面已经觉得那冷水渐渐不起作用了,她身子依旧感到燥热,甚至比之前更热,脑子里越来越混沌,听见外面男子的声音,愈加觉得心里痒痒的,渴望有人能抱抱自己。 她忍不住抚摸自己滚烫的身体,感觉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随时随地都会断掉。 沈菀笙赶紧又舀起一瓢冷水兜头浇了下去,但这次,冷水真的不起作用了,身子依然感觉滚烫无比。 “你若是再不肯答应,那我便亲自派人将你的衣衫拿去送你的夫君,只怕他到时候更会恼羞成怒吧!哈哈哈!” 门外又传来国师蛊惑般的声音。 沈菀笙感觉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若是再没有解药,只怕自己仅剩下的一丝理智也要荡然无存了。 她用尽全力扑到门边,伏在门上喘息了一会儿,边拔下门闩边道:“……我……我写……” 门打开的一瞬间,外面的人都愣住了,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美人,双手撑着门框站在面前。 美人只穿了薄薄的中衣,湿透的衣衫尽数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曲线玲珑。 她的头发全部贴在脸上和身上,将脸遮住大半,但露出的那一小部分皮肤苍白,使得潋滟的红唇更显醒目,更突出她过分妖娆的美感。 门外的壮汉们不由自主咽下口水,这场面也太过于香艳了吧! 国师微微一愣,显然他根本未曾预料到这样的场景,忙侧脸对身后人道:“你们退下!” 然后他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沈菀笙身上,将她打横抱起。 沈菀笙此刻已经被药折磨得痛不欲生,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本能便伸手去搂住那人的脖颈,继而又觉得手贴在那人皮肤上很是舒服。 她不由自主将脸朝他脸上贴去。 国师皱了皱眉,他面色瞬间红了起来,第一次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还从未曾与女子如此亲近过。 他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叫做平成,只是做了许久国师后,再无人叫他名字。 十三岁那年的冬天,他又冻又饿,在街头流浪,几乎冻饿而死,若不是遇见一位锦衣华服的贵人,他恐怕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那贵人当初还只是玄幽王府的一名次子,如今的蜀王刘炽。 刘炽对他道:“你只要跟着我,自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为了活下去,平成同意了刘炽的建议,随他回到了玄幽王府。 只是他未曾料到,那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初入王府,刘炽并没有安排他做任何事情,只是每日里穿着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豢养着他。 初时平成以为自己真的遇见了好人,对刘炽感激涕零,真心想为他做些什么。 只是时间久了,他发现刘炽院子里都是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子,并未见过一个女子,心下不免有些奇怪。 他也曾问过别人,但其他人似乎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从不肯正面回答他。 直到有一日,有人来带他去见刘炽。 彼时刘炽躺在榻上,单手支颐,半眯着双眼。 带他过去的人只告诉他快进去,便将门关上离去了。 平成惴惴不安,不知道刘炽找他有什么事,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他不高兴,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刘炽见他跪下,这才抬起眸子沉声道:“跪下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我捶腿!” 平成这才明白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他半跪着走到榻边,举起拳头轻轻捶打他的腿,却听见刘炽缓缓道:“在府里住得可还舒服?” “舒服!多谢公子收留小人!” 平成以为刘炽只是随口问他,却没想到他接下来却说了一句:“那你是不是该回报我点什么?” 平成怔住了,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拿出什么回报刘炽的东西? 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罢了,但是,若是刘炽需要,他虽然瘦小,力气倒还是有的。 于是便回道:“平成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若是需要,平成万死不辞!” “好!哈哈哈!不过我可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别的!” 刘炽大笑着坐起身来,凑近些看着平成,突然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 平成愣住了,乌黑的眸子里透出疑惑的神情。 刘炽没有说话,却拉着他的手,缓缓起身走进了里屋…… 第二百七十六章守株待你 从那时起,平成便一直陪在刘炽身边,也成了他最宠幸的人。 渐渐的,他展露出自己的才华,在玄幽王府的近十年时间里,凭借着刘炽的宠幸,学了高强的武功,也熟读了兵书,只不过再没有见过任何女子。 直到刘炽起兵造反,将老蜀王逼得退了位,自己成为新的蜀王,还封他做了国师,这才能见到几个宫女。 但是,他早已无法变成原来那个正常的男子,他也在自己的府中偷偷豢养了男宠。 如今,将沈菀笙柔弱无骨又热情似火的身子抱在怀中,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之感。 沈菀笙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极了,迫切需要有人慰籍,可是自己意识模糊不清,又不知道该如何纾解。 平成将她抱到床上放下,见她衣衫湿透,有心想替她换衣服,但是想起男女授受不轻,他又犹豫了。 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沈菀笙的嘴里,捏着下巴,强迫她吞了下去。 不多时,难受得不停扭动身躯的女子便慢慢平静了下来。 平成缓缓吐出一口气,正要起身去叫宫女来帮她换衣服,却听见门“砰”一声被踢开了,他皱着眉转过身,却看见身穿红袍的刘炽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似乎还带着怒气。 他赶紧起身行礼道:“陛下!” 刘炽似乎愣了愣,目光从他身上缓缓挪到躺在床上的沈菀笙身上,见她浑身湿透,外面还裹着国师的外衣,面上怒气瞬间又恢复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刘炽直直指向床上躺着的女子。 “回陛下,臣为了让她给宇莫璃写信,不得已才骗她服下‘和合散’,她刚刚才同意写信,所以臣便给她服了解药,此刻可能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平成不急不躁,缓缓答道。 刘炽面上怒意减淡了几分,走到床榻旁,掀开帘子打量床上躺着的纤细女子,心中也不由暗暗赞叹她的美貌。 虽他不喜女子,可是也能分辨出美丑。 见两人确实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对平成道:“不用等她醒来,直接杀了取头颅送去宇莫璃那里便是!” 平成大惊:“陛下,万万不可!若是如此,只怕宇莫璃便会立刻攻打蜀国!” “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何况那姓宇的小子乳臭未干,也不见得就那么厉害,何须惧他!” 刘炽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杀了大不了换一个,若是他遇见这种事情,便是有十年情谊的平成也能舍去。 平成见劝不动他,只得垂下头不再说话。 刘炽以为他同意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大步出去了。 平成垂下眸子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沈菀笙,她似乎快要清醒过来了,双手紧紧抓住身下褥子,指关节亦已泛白,高耸的胸脯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她发白的唇也渐渐恢复红润。 平成死死盯着床榻上的女子,二十多年以来,头一次对女子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非常想伸手去碰触她。 缓缓伸出手,向着她胸前的两块隆起摸去。 可是手还未碰到那里,女子便倏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似雾气笼罩,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平成有些尴尬,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被发现的孩子一般,脸倏然便烧红起来。 他直起腰,用握成拳的手掌抵在唇上,装模做样咳嗽了两声,眼睛却看向别处,一脸正人君子的严肃样:“你醒来了?” 沈菀笙自是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怔了一瞬,才想起方才面前的这个男人给她下毒逼她给宇莫璃写信。 又想起自己钻进了净房中逃避,接下来的事情,她便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她惊慌失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虽然都还在,却是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正有些不知所措,只听见平成淡淡道:“我已经将解药喂你吃下了,此刻你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解了!不过,你也不用再写书信了……” “为什么?” 沈菀笙不解,忍不住问道,因为受寒的缘故,她嗓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了。 “因为殿下让我将你的脑袋送给你夫君!” “啊……” 沈菀笙怎么也没料到,他们居然想要自己项上人头。 骇然之下,她身子不由往床里面缩了缩。 “怎么?害怕了?” 平成突然笑了起来,笑容竟难得有几分和煦,瞧着她害怕的样子,着实有点可爱。 他突然觉得女子好像是一种很可爱的物种,他心中生出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沈菀笙默然不语,却趁他不注意时抬眸环顾四周,想要找机会逃出去。 “我……我还没吃饭呢,你好歹……好歹让我做个饱死鬼吧!据说……据说死囚都会吃最后一顿好的才上路,我怎么着也得吃饱吧?” 沈菀笙揉揉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她看得出来,眼前这男人不会放她走的。 许是因为今日确实还未吃饭的缘故,她肚子突然“咕咕”响了几声,沈莞笙瞬间又尴尬起来。 “可以!那就等你吃饱了再上路。” 平成答应得很干脆,他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转身朝外走去。 沈菀笙准备等他出去后,自己悄悄溜出门去,然后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找机会再溜出皇宫去。 她目送平成身影从门口消失,心头窃喜一下,悄无声息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门口,附耳在门上向外偷听。 门外没有一丝动静,看来并没有人守在门口。 沈菀笙赶忙返回床边,将自己的绣花鞋穿上,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衫,咬了咬牙,依旧将平成的那件袍子套上,向着门口跑去。 她悄悄打开一扇门,顺着门缝看出去,外面果然空无一人,她顺利地从门里挤出来,左右环顾,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朝着东边那条抄手游廊走去。 一路竟然畅通无阻,倒是让沈菀笙颇觉意外。 游廊尽头是垂花门,门的另一边是另外一个院子,此时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人声。 沈菀笙忙紧跑几步,跑到另外的那个院子里,见角落里有个约莫是堆放杂物的小屋,想着这种小屋一般无人进去,不如先去躲躲,便跑到小屋门口,意外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这一路未免也有些太顺了,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身后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由不得她再犹豫下去。 急急推开小屋的门,便一头钻了进去,又回身将小屋门关上。 她双手撑在门板上喘了几口气,听见外面有人从门前路过,聊了几句,然后脚步声又渐渐消失。 等心情略略平息了一点,她才想起转身观察小屋内的情形。 不料刚转过头,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她吃了一惊,刚要惊叫出声,只觉得后脖颈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还来不及叫喊,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菀笙: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头一个 望着躺在地上的娇软女子,平成唇角微勾:“我也不想这样,不过能让我忤逆陛下的,你还是头一个!” 沈菀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精致的四角凉亭里,凉亭四周纱帐轻挽,伴着点点斜风如蝶翼般轻轻飞舞。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辰,只见天空中落日熔金,而四角凉亭之外,水波潋滟,晚风弄清,荷香清远。 她有一瞬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看见亭边坐着的男人,才蓦地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又被人打晕过去了。 男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一双似笑非笑的俊目定定看着她。 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似在周围镶了金边,面容倒越发模糊不清了。 但沈菀笙还是认出来,那是国师。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慢慢撑着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人换过了,而她身下躺着的赫然是张美人榻。 “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菀笙揉了揉太阳穴,心下有些迷惑,他既然抓住了自己,为何还没有杀了自己,却将她带到这个亭子里来,究竟是何目的? 疑惑看向平成,眉头却早已拧成了一团。 “你是在怪我咯?” 他挑挑眉,目光灼灼望向她。 “几次三番打晕我,将我带到陌生的地方,难道你觉得我竟然应该感谢你?” 沈菀笙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谁让你帮我换衣服的?”语气中隐约带着严厉。 “你这个女子简直不可理喻!若不是我将你带来此处,只怕你早就被陛下砍下头颅了!还有,放心!你的衣服不是我帮你换的!” 平成略有点气恼,虽然自己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目的有些不纯,但衣服倒确确实实不是他换的。 他府里虽然只有小厮,但是男宠倒是有那么一、两个,男宠嘛,自然算不得男人,给她换衣服也没什么不可。 沈菀笙以为衣服是丫鬟换的,倒也不过多纠结。 只是,看来此人是想要救自己来着,但他又为何要救自己? 她略一迟疑,抿抿唇道:“你……为何要救我?” “不知道!想救就救咯!” 平成连看也不看她,语气冰冷道。 “那……那你能放我走吗?” 沈菀笙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还是怀抱着希望,希望他能发善心放自己离开。 这次平成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依旧将视线挪向湖面的荷花上。 “你到底能不能放我走啊?” 沈菀笙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咬着唇又问道。 “不能!” 沈菀笙微微一怔,面上表情有些僵硬,她想不通平成将她掳来有何用,他明明应该只对男子感兴趣才对啊! 还没等她再开口,平成也站起身来,指了指站在亭外的一个小丫鬟道:“一会子你要睡觉的话,就告诉她便是!” 那丫鬟是他刚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的。 说完,也不再理会沈菀笙,径自大步走了。 沈菀笙当真快要崩溃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啊! 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下来,如今既然能保住性命,便是最好的结果,至于接下来如何打算,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平成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她长叹一口气,许是今日昏迷的时间太长,她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此时亭外那个小丫鬟悄无声息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怯生生道:“夫人,可要用膳?” 沈菀笙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正想拒绝,突然想起今日自己还几乎未曾好好用过一顿饭。 那会子骗平成要吃饭,结果是成了逃亡,最终也未曾吃上饭。 想了想便道:“要用的!” 小丫鬟又抬起眸子偷偷看她一眼,见她也在看自己,忙垂下头,慌张道:“那夫人……想在……这里……这里用饭,还是去屋里用?” 沈菀笙瞧她的样儿,感觉是个新来的,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回头扫了一眼亭外,此刻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落下,秋风虽然有些凉意,但景色却是极好的。 所以她决定,就在这亭中用饭。 丫鬟领命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小厮过来。 小厮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样菜肴,沈菀笙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菜式,只觉得红的绿的搭配起来甚是诱人。 丫鬟将菜一样样摆在美人榻旁边的石桌上,又忙着帮她布菜。 沈菀笙笑道:“你可曾用过饭?没用过坐下来和我一起用吧!” 丫鬟哪里敢跟她一起吃饭,忙垂头拒绝道:“奴婢不敢,奴婢伺候夫人用饭即可!” 但心下却对她产生了好感。 沈菀笙便不再强迫她,自己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 水面上突然刮起一阵风,风虽不大,但是却带了丝丝凉意,沈菀笙不由抱了抱手臂。 丫鬟看见,忙从一旁拿来一件素锦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沈菀笙微微一笑,索性抛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和她攀谈起来。 “你今年多大啦?叫什么名字?是何时来这府里的?” “奴婢今年十三岁,叫怀玉,是今日刚刚才来的!” “哦……” 沈菀笙愣了一下,猜测这丫鬟是国师专门替自己准备的。 可是他为何要专门帮自己准备丫鬟呢? 她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怀玉,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您?”怀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您自然是这府里的夫人了!买奴婢进府的人告诉奴婢了,说是来伺候这府里的夫人的!” 沈菀笙头轰地一声,感觉快要爆炸了。 这国师不是跟蜀王是一对吗?为何还要将自己当成是这府里的夫人?他究竟有何目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她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怀玉见沈菀笙突然沉了脸,也不知道是自己伺候的哪里出了问题,当下便有些惴惴不安。 沈菀笙思忖了一下,又问怀玉道:“你们主子吩咐你来伺候我时,还吩咐了什么?” 怀玉见她面色凝重,声音也不如刚才轻快,心中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毕竟,她被卖来这府里的时候,管家告诉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三两。 她在其他地方可挣不到这么多,若是能多挣些银子,爹娘和弟弟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所以她不能惹夫人不开心。 当下便跪在地上道:“夫人,是不是奴婢哪里做错了,惹夫人生气?奴婢再不敢了!” 说着还哭了起来。 沈菀笙叹口气,这丫鬟胆子也太小了,算了,还是饶过她,等稍微熟悉些了再问,况且,自己要从这府里逃出去,说不定还要靠这丫鬟呢。 看着桌上剩下的残羹剩菜,她也没心情再吃下去,柔声哄怀玉道:“怀玉,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我想去歇息了,你带我去歇息吧!” 怀玉这才擦了擦眼泪,起身带着沈菀笙走出亭子,向着西边的院子走去,却没有想一想,为何这府里的夫人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睡觉,要靠她带自己过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眸子却死死盯着她袅娜的身影。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垂花门里,他才冷冷道:“出来!”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树后走出来,跪倒在他面前道:“主子,属下已经将信送到客栈了,此刻宇莫璃应该已经看到那封信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帮忙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沈菀笙还没起床,便听见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本不想管那些声音,无奈吵得她睡不着,只得撑起身子叫道:“怀玉,怀玉!” 怀玉忙从外间进来道:“夫人,有何事吩咐?” 沈菀笙指着窗外蹙眉道:“怀玉,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吵嚷声?” 怀玉吭哧了半晌方回答道:“是……是国师大人的两个宠妾过来……过来看夫人……” 她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帘便被掀开了,一个人从外面伸进脑袋来,目不转睛打量她。 只见那人虽是个男人长相,穿着也是男人的衣裳,但是五官却很是精致,还画了淡淡的妆容,打扮得倒像个女子。 随后又一个与他相似打扮的脑袋也伸了进来。 沈菀笙大吃一惊,忙将被子拉起来掩住自己的身子道:“你们……你们两个男人怎可随意进女子的闺房?快出去!怀玉还不赶快赶他们出去!” 还不等怀玉回话,那两个男人竟然走进卧房,其中一人一把拉住沈菀笙的被子,用力一提,将被子全部掀开,露出里面娇弱惊讶的女子。 那男人一伸手,比了个兰花指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女人又怎么样?我们又对女人没兴趣!” 另一个男人手里捏着帕子,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傲然道:“你昨日的衣服还是我换的,此刻还要避嫌,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啊!” 这两人虽是男子,但说话声音娇柔妩媚,竟比女子还有女人味。 沈菀笙一时愣住了,想了想也便明白了,这两人估计是国师豢养的男宠,自己虽介意他们闯进自己闺房,还给自己换衣裳,但毕竟也不能将他们看作是正常的男子,估计他们也不当自己是男子吧! 又见两人气势汹汹进来,对于他们的目的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沈菀笙定了定神,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边外衣披上,又将散乱的长发拢了拢,才勾唇浅笑道:“两位既然来了,我们不如借一步去外间说话。” 两人听了,对视一眼点点头,乖乖朝外面走去。 此时怀玉早就吓傻了,她哪里知道这府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那两个男人看起来更是不大正常。 不过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记得她母亲送她来时的路上便嘱咐过了,主人家的事情,最好不要管,也不要露出好奇的样子,只要将自己当成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就行了。 所以她只是垂下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菀笙在梳妆台前坐下道:“怀玉,快些伺候我梳洗。” 怀玉这才反应过来,忙去打了热水,让沈菀笙擦脸,又替她梳了发髻,最后去衣柜里准备拿衣服,却发现衣柜中空空如也,不由大惊道:“夫人,您的衣裳怎得都不见了?” 沈菀笙听她大惊小怪,心想:这里要有我的衣服才更奇怪! 她倒没说出口,只随口道:“正要做新衣裳呢!穿昨日的旧衣裳即可。” 怀玉也不疑有他,忙去床边将旧衣裳拿来,帮她细心穿上,发现衣服略微有些宽大,倒不似她的衣服,心下更是觉得疑惑。 沈菀笙也发觉了,不等她问便道:“我喜欢穿宽大些的衣裳,方便!” 怀玉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多问什么。 沈菀笙匆匆穿好衣服,便去外间了。 两个男宠还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见她出来,只斜睨她一眼,表情好像甚是不屑一顾。 沈菀笙见他们吃醋的样子,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刚在椅子上落座,其中一个绿衫的道:“你便是叫沈菀笙?” 沈菀笙含笑点点头,又叫怀玉去泡茶来。 另一个黄衫的撇一撇嘴,幽幽道:“怪不得最近国师都不来见我们了,原来身侧有佳人相伴啊!” 一番话竟说得醋意十足。 沈菀笙讪笑一下,并不做任何解释。 两人悄悄打量沈菀笙,见她身姿袅娜,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绾成妇人髻,发间只插了一根样式简单的玉簪,越发显得美眸流转,仪态万千,妩媚动人。 两人愣了愣,此女的身段相貌就算放在整个蜀国来说,也算得上是上乘了。 此时怀玉端着三盏茶上来,分别放到三人面前。 沈菀笙挥挥手,又让她出去了。 “两位姐姐!妹妹还不知道两位姐姐的名讳呢,该如何称呼呢?” 她将那两人叫做姐姐,还叫得极其自然。 因大户人家里都会娶三妻四妾,正室自不必说,凡是妾氏都有先来后到,后来的都会称呼先来的一声姐姐,不管年龄到底是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 那两人面色一怔,似听她叫自己姐姐有些不大适应,但面色却是不露声色地缓和了下来。 沈菀笙便知道,他们是愿意自己叫他们姐姐的。 “我叫清风,他叫清云!” 绿衫的看起来年龄稍大些,回答道。 “原来是清风姐姐和清云姐姐啊,失敬失敬!”沈菀笙客气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见沈菀笙客气有加,也就不像方才那样气势咄咄逼人了。 “妹子,昨夜国师大人可是在你这里歇了?”清云忍不住问道。 “咳咳!” 沈菀笙正端起茶水来喝,听他问出这句话,忍不住被呛了一下。 但她面上只挂着讳莫如深的笑容,却并不承认或是否认。 两人便认为她这是默认了,也沉默了一下。 “唉!我们竟不知大人是何时又喜欢上了女人的!” 清云看了清风一眼,垂头丧气道。 “其实吧,妹妹我也不想这样,奈何大人每每缠着我,妹妹心里苦啊!真想离开这府里,可大人不让,我一个柔弱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啊!” 沈菀笙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清风和清云不由看向她,只见她眼圈微红,一副委屈的模样,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两人心中一凛,她这副样子若是被国师看见了,只怕疼她还来不及呢。 这两人跟着国师已经有好几年了,早就对他情根深种,本来两人也算是和谐相处,可现在又来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他们本能觉得很是危险。 又见小美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中更是妒忌得要发狂。 清云忍不住一拍桌子道:“那你为何不想办法离开这府里?” 沈菀笙见他恼怒,不觉瑟缩了一下肩膀,装出害怕的样子道:“姐姐别发火啊!妹妹是想走来着,可是这府里围得跟铁桶似的,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没办法,以后啊,只能依靠大人的疼爱过活了。” 说着,小嘴一噘,装出一副极为难过的样子。 清风和清云又对看一眼,清风似乎下了决心一般,蹙着眉头搓手道:“你若是想走,倒也不是没可能……” 沈菀笙心中一喜,但她知道此刻面上绝不能露出半分喜色,否则一定会露陷,硬生生装出一副惆怅的模样道:“唉!算了,我不打算走了!就在这里也挺好的,大人可是答应我……” 说到一半,她忽然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掩住嘴巴不再作声。 清风和清云更是狐疑,清云将帕子在手中捏的紧紧的,而清风则眯了眯眼,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沈菀笙: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清风清云:……甘拜下风! 第二百七十九章唯一的女人 “妹妹真的不想再出府去了?若我二人愿意帮你呢?” 清风将一只手指抵在下颌,斜眼看向她,不经意间显露出无限风情。 “……想倒是想,但是……我怕连累你们!” 沈菀笙也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好像真的怕连累了他们似的。 清风和清云对视一眼,清风微微点点头,又朝着沈菀笙低声道:“若你果然想走,今晚千万不要让大人在这里留宿,我们帮你想办法,只是那丫鬟……” 他说着,眼睛朝门外斜了斜,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沈菀笙心中一紧,她虽想逃跑,但是并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不希望那丫鬟因着自己的缘故而命丧黄泉。 “姐姐莫要担心,今夜我会打发那丫鬟去睡觉,她定不会发现什么的!” “既如此,那我们便放心了,你做好准备,等我们派人来叫你!” “好!不过……明日若是大人发现我跑了,那你们……” 沈菀笙终究不忍心看着别人被自己拖累。 “呵呵!你这个妹妹,倒是个有良心的!” 清云用帕子捂着嘴角轻笑两声,款款道:“你莫要操心,我们自有分寸,大人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是你自己要逃跑,与我们无关!” 沈菀笙怔了怔,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也没心情问太多,只要能逃出去便一切都好。 待清风和清云走后,她才想起自己起床后还未来得及用早膳,忙让怀玉去取了早膳来吃。 吃完又在这小院里转了转。 国师府不算太大,但却很是精致,就拿她住的这间小院来说吧,有假山有流水,还种着些奇形怪状的树,整个院子看起来倒是极为风雅。 又过了一会儿,院外来了两个面容严肃的婆子,进门请安道:“夫人,大人让我们来为夫人量体做衣衫。” 沈菀笙暗自思忖,这国师看来还真是有心要将自己长期囚禁在他府上了,只是不知道蜀王要她脑袋,这国师不遵蜀王之令,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将自己囚禁在这里要做什么。 她乖顺地伸开双臂,任由两个婆子给自己量尺寸。 那两个婆子不住抬眼偷瞧她,心中不由也暗暗惊叹她的绝世美貌。 等量完衣服,两人走了,沈菀笙跟到门口想送送她们,却被两个婆子拦住:“夫人,您不能出这院子!” 她到这时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被囚在这院子里的,她伏在门缝上向外看,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两个侍卫。 沈菀笙心中一惊,门口有人守着,那晚上清风和清云的人该怎么来叫自己? 一时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跟在身后的怀玉见她面色不悦,心中颇有些忐忑,两人一时也无话可说。 近晌午的时候,沈菀笙正恹恹躺在美人榻上,院子外面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人,高大的阴影正好覆盖住坐在门口的怀玉,怀玉抬头登时一怔,慌乱间正要行礼,被平成挥手止住。 平成走进屋子,见窗下的美人榻上,一娇软美人正斜斜而卧。 屋外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缝隙落进屋内,正好落在沈菀笙那张白玉无瑕的精致面庞上,更加显得五官立体。 她身子侧卧着,曲线玲珑起伏,如同山峦一般。 她睫毛细软而长密,被那阳光撩得微微颤抖着,抖得平成心里痒酥酥的。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想要亲吻一个女子睫毛的冲动。 “夫……夫人……” 见国师大人呆呆站在塌前,怀玉以为他生气了,只得在国师身后小心翼翼提醒沈菀笙。 沈菀笙闻言睁开双眸,正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登时怔了怔。 意识到面前站的是平成,她忙一骨碌爬起身,略微有些慌乱地从榻上站起来。 “可是累着了?” 往日里看起来清冷的国师,第一句话竟然关心起她来。 但沈菀笙却略微有些紧张,心中暗自嘀咕,马上要用午膳了,他跑来做什么? 平成见她半晌不答话,似乎也不在意,一撩袍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淡淡道:“我今日回来早,陪你用午膳!” 沈菀笙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是将她当成什么人了?还陪她用午膳,她可不稀罕!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口,怕惹恼他,反正今夜就要离开这里了,千万不能闹出什么事情来让他察觉了去。 当下她也不吭声,只低眉顺眼站着。 平成见她不说话,又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咳!今日可有人来给你量尺寸?我叫了府里的裁缝过来,这几日给你做几身合身的衣服罢。” 说罢,看着她身上略显宽大的衣衫,微微皱了皱眉。 “有……量过了!” 沈菀笙小声道,心里着实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 “那就好!” 他又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屋子里的摆设太过于素净了,明日我会让人送些新的来,你若是有喜欢的,也一并告诉来人,让他去办。” 沈菀笙默然,这刚进门就大刀阔斧给自己塞各种东西,倒是完全不客气啊。 倒……也没啥,毕竟是人家府里,人家想放啥是人家的自由,与她何干? 她便不开口,只由着他说。 “对了!你可喜欢看书?我让人将‘翰林书肆’那一大架子古籍给你送来可好?” 沈菀笙简直无语了! 那翰林书肆不就是他们用来引自己上钩的吗? 此刻倒还有脸提! 心里虽有怒气,但她到底怕惹事出意外,扰乱了今夜的计划,只得敷衍地点点头。 平成察言观色,见她面色似有不悦,心知她排斥自己,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转头对怀玉道:“你去传午膳,我留在这里吃!” 怀玉忙点头答应,慌慌张张朝院外走去。 平成缓缓起身,朝着沈菀笙逼近过去,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住脚步。 他看着她潋滟闪烁的眸子和红润的嘴唇,突然觉得对他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我可以……亲你的眼睛吗?” 他突然小声道,说完似有点害羞,面色竟微微红了起来。 沈菀笙心中一阵慌乱,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身后是美人榻,只退了一步便跌坐在了榻上。 平成居高临下看着她,好在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沈菀笙知道他在等自己回答,只好咽了下一口唾沫,小声道:“国师大人,我……我已是成过亲的女子,我夫君也还好好的,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倘若……倘若是国师大人逼迫我,那小女子只得自行了断了!” 说着她忽然快速拔下自己头上的玉簪,抵在自己喉咙口。 平成似乎愣了下,随即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男人总是在背弃女人,他父亲对母亲是如此,他身边认识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她认为女子做出背叛男人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否则他也就不会这么多年来从不会对女人感兴趣了。 可今日,面前这个女子却颠覆了他以往对于女子的认知,着实感觉有些新奇。 他向后挪动几步,依旧坐在椅子上,缓缓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强迫你,只是日后你若是亲眼看见你的郎君背弃了你,我依然还会如今日这般对你,我发誓你会是我身边唯一的女人。” 沈菀笙暗暗冷笑:你身边唯一的女人?恐怕是除了男宠以外的吧! 沈菀笙:你口味真重!惹不起,想躲! 平成:…… 第二百八十章被卖了 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 平成吃的不多,偶尔看沈菀笙吃,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无趣的人,又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讨女人欢心。 沈菀笙一手攥着簪子,一手拿着筷子,倒是显得极为紧张。 吃完饭,平成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沈菀笙这才松了一口气,惊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好不容易捱到掌灯时分,沈菀笙将怀玉叫到跟前:“你刚来府里,这院里就你一人,里里外外都得操持,估计这两日没好好休息,今夜无需睡在外间了,你去厢房睡吧,好好睡,补足精神!” 怀玉自是高兴,昨夜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这院子里如今就她一个伺候的丫鬟,忙碌一天下来,着实有些辛苦。 她谢过夫人,便自去厢房安歇去了。 沈菀笙则整理好衣衫,坐在房中等候清风和清云派的人来叫自己。 眼看夜色渐深,正当她忍不住眼皮子打架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沈菀笙立刻清醒过来,她忙扑到门口,正想放下门闩,突然又多了个心眼,低声朝门外问道:“谁?” “奉清风清云公子之命,带夫人离开的!” 外面传来一个低哑暗沉的声音,沈菀笙仔细回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过此人的声音。 她将门打开,只见一个蒙着脸的矮小男子站在面前,朝她抱拳行礼道:“夫人,快随我离开此地!” 沈菀笙犹豫了一瞬,依旧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奇怪道:“夫人不带包袱吗?” 沈菀笙摇摇头,并没有过多言语。 那男子点头道:“既然并无行礼,那就更省事了!” 沈菀笙愣了愣,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见他转身朝前走去,也来不及多想便跟了上去。 走到院门口时,她想到门口站着的侍卫,稍微停顿了一下。 蒙面男子却根本不在乎似的大摇大摆拉开院门朝外走去,沈菀笙没听见外面传来人声,忙跟着出去一看,门外的两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她蹙了蹙眉,隐约感觉那两人应该不是在睡觉,而是被人打晕了过去。 两人从侍卫身前经过,他们丝毫没有察觉。 蒙面人带着沈菀笙在国师府里转来转去,专走避开人的僻静小路,显然他对这府里环境非常了解。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一个角门处。 蒙面人回头看一眼她道:“夫人稍稍在这里等候一下,小的出去看看!” 沈菀笙点点头,稍稍向门旁边挪了挪,找到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靠在墙上稍作休息。 待蒙面人出去后,她趴在门缝中朝外张望,只见对面的墙脚下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蒙面人走到马车旁,似乎对着里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朝她在的方向指了指。 沈菀笙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她立刻又打消掉自己的念头,毕竟,眼下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国师府。 片刻,那蒙面人又折返回来,低声对她道:“小的已安排好人在门外接应,夫人出去后跟着那辆马车走便是!” 沈菀笙点点头,刚打开门出去,外面便有一个男子迎上来行礼道:“夫人请随小人来!” 她突然想起还未曾问蒙面人要将自己送往何处去,便转过头来正要发问,却听见“砰”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 门关得太急,以至于差点碰到她的鼻子。 沈菀笙呆了呆,她哪里想到那蒙面人竟如此急迫将她送出门去,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让她说。 只得苦笑摇摇头,转头去打量来接自己的那个男子。 沈菀笙见他穿得花花绿绿甚是夸张,虽然疑惑,但以为这是蜀国风俗,也没有太在意,跟着那人走到对面墙根下。 上马车时,她装作不经意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夫人莫要担心,到地方你就知晓了!” 那人恭恭敬敬回答道,却是丝毫不肯透露出要带她去哪里。 沈菀笙此时也没办法退缩了,叹口气爬上马车,是福是祸,只得听天由命了。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沈菀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只见窗外景色飞快倒退着,国师府不多时便被甩到了脑后。 又看了看天色,约莫已是接近丑时了。 她放下帘子,又打量起车内来。 车子是一辆简朴到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马车,内部装饰显得有些陈旧,坐垫上还留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褐色污渍。 沈菀笙嫌弃地朝一边挪了挪,背后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用手摸了摸,仿佛是盏小小的琉璃灯笼,她便拿了出来,只见那灯笼比一只手掌大不了多少,呈现出七彩色,煞是精巧好看。 她忍不住把玩起来。 把玩了片刻,突然发现那灯笼上写着几个小字,仔细看时,只见是“藏花阁”三个字。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她猛然想起宇莫璃给她讲起在蜀国的遭遇时,好像提到过藏花阁,大约是老蜀王曾经藏身其中,而兰芷也在那里呆过。 想到兰芷,她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若是她在那里呆过,自己去岂不是有危险? 而且,好像那藏花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去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担忧。 恰在此时,只听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那个好像是藏花阁的车子吧?” “应该是!” “藏花阁的姑娘不错,咱们今夜不如去那里过夜吧!” …… 就听见这么几句,但是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吧! 沈菀笙脸色顿时煞白。 这两个王八蛋臭男人,居然将自己卖去了勾栏院。 沈菀笙顿时坐直了身子,掀开帘子看一眼前方车夫的背影,暗暗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逃出去。 她又看了眼车外,马车速度不低,若是自己直接跳下去,只怕会被摔得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那就更惨了。 就算摔下去没事,车夫发现后大叫起来,那些巡夜的官兵还不得将自己抓起来,到时候蜀王再给赐个死罪,那就不是断胳膊断腿,而是断头的事情了。 沈菀笙有些抑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恰在她苦恼之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急刹车,差点将她甩出车外去,沈菀笙忙抓住一旁的扶手,才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 “谁在那里拦我的车,真是不要命了吗?” 马车夫大声斥责起什么人来。 沈菀笙从地上爬起来,抚了抚额头,刚才她额角被撞在了车板壁上,似乎起了一个包,摸起来有些疼疼的感觉。 “就是现在!” 沈菀笙顾不得额头疼痛,飞快爬起来,掀开帘子就朝车外面跳了下去。 等站稳脚跟后,也来不及向后看,拔腿就朝车后面跑去。 她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车发现了,大概车夫也没料到她会跑,以为她只是害怕,便叫道:“你跑什么?快回来!” 但是不见她乖乖听话回来,依旧朝前方跑去,车夫顿时意识到怕是不对劲,忙丢下马车便追了出去。 他们的动静也惊动了附近的一小队巡夜官兵,大叫一声:“什么人?”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进攻 顿时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状况,一个女子在前面跑,一个男人在后面追,最后面还跟着一队官兵。 幸好此刻是半夜三更,路上没什么人,但是追在沈菀笙后面的那个车夫一时急切,不停大喊:“你跑什么?快回来!你可是我们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 沈菀笙一听,越发不敢怠慢,脚下奔跑的速度更快些。 而最后面跟着的那一队官兵也喊道:“你们快停下,半夜三更何故在街市狂奔?成何体统,还不快停下接受盘问!” 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了一部分百姓,沿途有不少房门都骂骂咧咧打开了。 沈菀笙受到惊吓,瞧见前方有一条小巷,想也没想便跑了进去。 跑了一阵子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前方是一堵墙,她根本跑不过去,竟是自己将自己陷入了绝境。 沈菀笙绝望之极,心想莫非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不成!便是死,也不能被那些人抓去受辱。 眼看着后方两拨人脚步声渐渐逼近,沈菀笙咬住牙根闭上眼,心一横便朝那墙撞了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会头破血流,没想到撞上去后竟感觉有些绵软,还有点温热,不像是冰冷坚硬的墙壁,倒像是……某人的胸膛。 慌乱之下忙抬头去看,一个熟悉的眸子跌入她的眼中。 虽然他蒙着脸,但是那双眸子却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样子。 “夫君!”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声叫了一声。 “呵呵!认出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宇莫璃说着,一手搂住她的纤腰,脚下微微用力,便带着她跳了起来,直直落在墙头,然后一纵身又跳到了另一个屋檐上。 只留底下传来的阵阵说话声“……人到哪里去了?” “快去搜!” “我的十两银子啊!” “……” 沈菀笙紧紧搂住宇莫璃的脖子,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当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怎么就会刚好出现了? 但是她又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包围着,看着近在咫尺日思夜想的男子,心中无可抑制地升出一股想要吻他的冲动。 他的怀抱虽然有点硬,但是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和留恋的温度。 沈菀笙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在他的喉结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吻。 宇莫璃略微失神,脚底下一个打滑,差点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不多时,两人稳稳落在一处院落中。 沈菀笙紧紧抱着宇莫璃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宇莫璃迁就着她,缓缓朝前挪动几步,然后沈菀笙便觉得自己后背抵在了墙上。 宇莫璃伸手拉下蒙面的黑布,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发亮,还未等沈菀笙开口,便一下子将温热的唇贴在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柔软薄唇上。 他先是浅浅轻轻地吻着,然后便是更深入的探索和攫取。 月华也隐匿在了云朵之后,仿佛不忍看这缱绻的一幕。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尴尬的咳嗽声,惊动了正忘情深吻的两人。 倏然分开,宇莫璃并未回头看便低低道:“白副将可是有事禀报?” 沈菀笙正惊愕,一听是白慕然,羞得将头埋在宇莫璃怀中不肯抬起来。 “正是有事!只是……恐怕扰了将军和夫人的……” “快说!” 不等他戏谑完,宇莫璃便不耐烦道。 “好吧!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完毕,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即刻便可进攻蜀国!请将军下令!” 白慕然面色凝重,将手中一把弓箭递给宇莫璃。 宇莫璃轻轻“嗯”了一声,又安抚了一下沈菀笙,松开她的手,走到白慕然身边,将弓箭接过来,又接过他递来的一只箭簇。 沈菀笙视线被那箭簇吸引,只见箭簇头部似与别的箭簇不一样,绑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她正疑惑间,就看见宇莫璃将箭簇搭在了弓弦之上,白慕然则打开了火折子,似乎有一个点燃引信的动作。 沈菀笙立刻想起了小时候过年爹爹放花炮给自己看的场景。 只见宇莫璃凝了凝神,将箭头对准天空,轻松将弓弦拉到圆满,然后手指一松,只听“嗖”一声,箭簇带着那个还在燃烧的小红点朝空中飞去。 沈菀笙想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但看见宇莫璃和白慕然都一瞬不瞬盯着天空,便也随着他们的视线向上望去。 “嗵!” 随着一声响动,一个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天空也仿佛被照亮了。 然后白慕然哈哈一阵大笑:“将军,你带着夫人先去玩一会儿,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说完,身子一跃,便跳出了围墙。 沈菀笙呆呆瞧着空中早已消失殆尽的烟花,眼底尽是惊艳之色,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娘子还在看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宇莫璃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他看着她潋滟的眸子,还有刚才自己疯狂吻过的微微红肿的樱唇,伸出手,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面上露出怜惜之色。 “你怎么赶来蜀国的?为何在那时才出现?” 沈菀笙静静瞧着他,眸子里满是疑惑。 “还有,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她似乎还有很多问题,但知道宇莫璃答不过来,只得先住了嘴。 宇莫璃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拉住她的小手道:“我们进去屋里说!” 两人向屋里走的时候,沈菀笙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似乎传来喧嚣的声音,还有马蹄声从院子外面的路上经过的声音。 今晚这大抵是要打仗了吧!跨进门槛前,她想。 两人在屋内椅子上坐下,宇莫璃缓缓道:“你被掳走后,我们才发现兰芷也不见了,当时我们以为你们二人是被一同掳走了……” “不对,是兰芷让人将我掳走的!” 提起兰芷那个贱人,沈菀笙一肚子气,还不等他说完,便抢着道。 “嗯嗯!你先莫急,听为夫说完!……我带人去翰林书肆查看才发现了端倪,知道是兰芷将你骗过去的!” “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们搜到了那个贱人与蜀国人来往的信函!” “哦……” “后来我们将翰林书肆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你的踪影,我便猜测他们已经将你送到了蜀国!” “那卷帘和紫藤、荷香都还好吧?……” 沈菀笙突然有些担心那三个人。 “……” 宇莫璃沉默了一瞬,才老实道:“我罚了他们,每人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你也太狠了吧!莫不是要将他们打死?” “……倒没有死……只是恐怕十天半月起不来床!” “唉!” 沈菀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们一边派暗探来打探你的行踪,一边定下了攻打蜀国的计划,我也是昨日才得到消息说你被关在了国师府!” “国师不是让人给你送信了吗?” “在他送信来之前,我便已经查到了你的行踪!” “哦!那你够快的!” 宇莫璃撇撇嘴,不快能行吗?连那个从不对女人感兴趣的竟也打他老婆的主意。 沈菀笙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蹙眉道:“那你为何不早点来救我?方才我差点被人卖去勾栏院了你知不知道?” 说完还抽了抽鼻子。 “我自是知晓的!只是那国师府守卫森严,我们还有其他计划,自是不能惊动了他们。方才半路拦住马车的,便是我们的人,本想直接去马车中将你带走,谁知你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为夫一顿好追!” 沈菀笙忍不住又翻白眼,你不是轻功很是了的吗?怎么连我也追不上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乖乖睡觉 她环顾四周:“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何除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有?” 宇莫璃缓缓起身,走到窗口朝外面看了看,不远处的天空微微泛着红色,那边似乎着火了。 此刻白慕然正带着人在蜀国皇宫里大杀四方吧! 而冷锋也领着另外一些士兵在边境处与蜀兵交战,明天一早,会有好戏看。 他嘴角勾了勾,回头看着沈菀笙,眸色微深:“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院子罢了,是外祖父的暗卫带我们来的!你想不想看好戏?我带你去!” 沈菀笙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在犹豫时,却被宇莫璃拉住手腕,向门外带去。 他依旧扣住她的腰身,让她将自己脖颈搂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道:“不要松手!” 然后足下一用力,便朝着院墙上跳去。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跳过了好几个屋顶。 沈菀笙听着耳旁传过来的呼呼风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求饶声,她忍不住向下面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此刻已是人声鼎沸,但是大家都是在奔跑,有些人拉着妻儿背着包袱,像是逃难一般。 还有些人扶着自己的爹娘,也匆匆向别处跑去,一副背井离乡的惨状,沈菀笙愣住了。 不等沈菀笙说话,宇莫璃便找了处平缓些的屋顶,将她放下柔声道:“你先在此处等我一会儿!” 沈菀笙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他便一纵身朝着远处跳去。 不多时,他也在一处稍微高点的屋顶上站住,然后运气丹田,大声道:“诸位!无需害怕!今日我们南楚是帮老蜀王回皇宫,绝不会滥杀无辜!还请大家回自己家去好好呆着,莫要出户,明日一早,老蜀王便会回宫主持大局!” 他用了内力,将声音传出很远,估摸着听见的人有不少。 连说了几遍后,果然有人开始返回自己家,但也有一些不相信他的话,依旧背着包袱向远处跑去。 宇莫璃又回到沈菀笙身边,摇头叹息道:“有些人不肯听话,我也没办法!” 沈菀笙自是看见他方才做的事情,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道:“还是夫君想得周到,那些不肯听劝的,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不必纠结,随他去吧!” 宇莫璃点点头,用手背摩挲她的脸颊,怜惜道:“可惜你今夜不能好好睡觉了!” “怕什么!今日这般热闹,若是睡了,岂不是后悔死!” 沈菀笙不在乎地摇摇头,还用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如同乖顺的小猫一般。 宇莫璃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她紧紧圈在怀中,附在她耳边道:“我们现在继续赶路!” 沈菀笙只觉腰间一紧,宇莫璃又抱着她腾挪了起来。 她只得伸手继续抱紧他的脖子。 两人飞掠过屋顶和树丛,落在一处重檐上。 沈菀笙见脚下是琉璃瓦片,感觉应该是皇宫或者王府之类的地方,正要开口询问,下一刻,却被底下的情形所吸引。 从他们所站的重檐楼阁顶上看下去,这里正是蜀国皇宫,而不远处,一片红色的火焰映在她眸中,皇宫的宫门处着火了。 而根本无人顾及火势,因为皇宫里,涌入了大量南楚士兵和一些黑衣人,想来应该是老蜀王的旧部下来接应了。 各处都在激烈地打斗着,突然有人大喊:“刘炽和国师逃跑了!快追!” 一群人举着武器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沈菀笙扭过头,看向他们追去的地方。 虽然是黑夜,但那火实在是大,竟照亮了半个皇宫,再加上宫里还点着不少灯笼,所以看起来竟是毫不费力。 她看见国师搀扶着刘炽正向御花园方向跑去,而身后的追兵也紧紧跟随着。 “那个国师好像功夫很是厉害,这些人怕是抓不住他吧?” 沈菀笙有些担忧,想起国师白日里说要亲自己,就觉得恶心。 “无妨!一会子再看,不会让他们逃脱的!” 宇莫璃神色淡淡的,面上倒是一点也不显担心。 沈菀笙又扭头去看,只见他们果然没跑多远,便有人从前面包抄过来,将他们拦在了御花园里。 刘炽不会武功,只能躲在平成身后,平成从腰间抽出宝剑,和拦住他的人对峙起来。 拦他的不过是几个官兵而已,很快便被他解决掉,但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追了过来。 平成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有很多南楚的官兵围了过来,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 他见逃出去无望,便发了狠举剑朝四周劈去,这种疯了般的行为,反倒让周围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一下子有好几个都被他砍伤了。 宇莫璃皱了皱眉,俯身捡起一块琉璃瓦片,像掰豆腐般轻松用手指掰下来一块,朝他弹了过去。 只听平成“哎呦”一声,剑从手中掉落下来,他用左手捂住右臂,显然是受伤了。 平成察觉到暗器是从屋顶上射过来的,缓缓扭头朝身后的殿顶看去。 只见火光的映照下,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娇小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时而交缠在一起,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仿佛月下仙人般,随时会羽化而去。 平成呆了呆,看着那个曾经有一瞬间动心的女子,早已忘了身处何地。 直到他突然觉得右胸一凉,似有什么东西捅进了身体里,有温热的东西溢了出来。 “不许伤他!” 刘炽大叫出声,但是根本无人理会他。 沈菀笙见平成呆呆看着自己,心中一动,便拉住宇莫璃的衣襟,将他的头拉下来,唇覆在一起,深深地吻了起来。 她要让他看见,自己只跟相爱的人亲吻,而不是与他! 平成便是在他们的热吻中重重倒在了地上,最后的眼眸里映射着刘炽俯下身来叫他的影子。 他感觉太累了! 初时是为了报答他,后来因为他而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他想要的却再也无法拥有。 他要好好歇歇了! 看着平成倒下,沈菀笙眸色暗淡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可怜到连一个爱人的吻都不曾有过。 看着漫天飘落下来的火焰灰烬,沈菀笙有种看着雪花飘落的感觉。 还好,她的爱人依旧还在身旁! 刘炽很快被抓住了,这场持续了一夜的战争也终告结束。 宇莫璃的七千人灭了拥有三万精兵的蜀王,这是何等的气魄! 擒贼先擒王,蜀王被抓的消息很快蔓延开来,蜀国士兵也都丧失了战斗力,很快便投降了。 这一战,南楚大胜! 沈菀笙呆呆看着一片狼藉的蜀国皇宫,不知怎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休息!” 宇莫璃温柔轻声道,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从殿顶飞掠出去。 很快回到了方才呆的那个院子里,沈菀笙却怎么也不肯去休息,一时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又伤心得不行,情绪极其不稳定。 宇莫璃担心她是被刚才的情形吓住了,万般无奈下,只得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将她放到床上,脱下鞋袜和外衣,又盖好被子,才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声道:“乖乖睡觉,明日便好了!” 昨天因为一个吻的描写通不过,被迫改了好几次,真想把男女主改成禁欲系!欲哭无泪! 第二百八十三章不许再提 两日后,老蜀王已经入宫主持大局,他以往信任的人也都陆续进宫复职,另外又启用了一批在本次推倒刘炽事件中表现突出的人。 晚间,宇莫璃被宣入宫,两人在密室中谈了许久,不多时,又将老蜀王兄弟的一个儿子接入宫中,三人密谈到近辰时,才各自回去歇下。 又过了一日,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宇莫璃被封为蜀国御贤王,老蜀王侄子被封为太子。 这一消息在蜀国炸开了锅。 虽然大家也能理解,毕竟老蜀王年纪大了,已经经不起折腾,若是蜀国还没有太子,那刘炽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只怕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老蜀王还定下规矩,蜀国子孙以后皆不得向南楚主动宣战,也不能去边境作乱,否则御闲王有斩杀的权利。 消息传回南楚,世人皆对宇莫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将他当作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位刚满十六岁的南楚将军,竟然将蜀国制得服服帖帖的,成为南楚人人竞相模仿的对象。 若不是他早已成了亲,恐怕来卫国公府说亲的人将门槛都要踏破了。 傍晚时分,沈菀笙和宇莫璃坐在原来国师府的凉亭中,晚风习习,薄纱轻舞,满池荷香幽远,令人沉醉。 老蜀王念在宇莫璃有功,又是自己的亲外孙,将这座府邸赐给他们夫妇,若是以后来蜀国,便有地方可住。 景色虽美,沈菀笙心中却微苦,兜兜转转几番,又回了这个地方,真是造化弄人。 这府里原来的下人早就被抓的抓,发卖的发卖了。 沈菀笙想着今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来住,便只要了一个管理园子的人,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住了进来。 偌大个园子,倒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沈菀笙依旧半躺在美人榻上,腰间盖着一条薄毯,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眸光微闪:“这么说来,外祖父原本是想要让你做太子的?” 宇莫璃淡漠看向远方,良久才微微颔首道:“我若做了蜀国太子,便是与南楚为敌,恐怕再不能见祖父和亲人了!” 沈菀笙注意到他说了亲人,却没有说母亲,可见他对扶怀的事情还是介意的。 “所以外祖父才立了侄儿做太子?” “嗯,这是最好的结局!你我都是南楚人,自是要回故土的!” “嗯!”沈菀笙点点头,拿起桌上盘中一枚点心塞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咀嚼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恐怕得再住几日!外祖父想等我过完生辰再走!” “嗯,这样也好!外祖父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在此地过生辰,让他也好有个念想。” 沈菀笙蹙了蹙眉,似乎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宇莫璃回头看她一眼,眼角微微露出些许宠溺之意,走到美人榻旁,将一个软垫塞到她的腰间:“这样有没有觉得舒服点?嗯?” “舒服多了!” 沈菀笙眉眼弯弯,突然想起今日下午在收拾这府邸时,她特别嘱咐了书房由她自己收拾,然后就在书案下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几本奇怪的书籍。 她没见过那样的书,忍不住打开看了一下,顿时就被羞得面红耳赤。 那书上竟然绘制了令人害羞的图片。 她自小看过不少书,竟从来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那样的书籍。 有心想将书扔掉吧,又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是成过亲的人,好奇心驱使下,她看了一半,然后便将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准备有机会再拿来看。 常听人说,男人喜欢妖媚一些的女子。 她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妖媚,但是翻了那书后,才知道了原来竟是这样的。 此刻,这撩人的月色下,她突然就很想试验试验。 沈菀笙脸色微红,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忍不住紧紧抿了唇,感到又新奇又害怕。 她趁着宇莫璃抬头看月亮的空挡,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向下拉了拉,使自己胸部若隐若现,然后又把裙摆向上提起,露出里面雪白的腿。 然后又摆出一个自以为极其撩人的姿势,斜倚在美人榻上。 一阵晚风吹过,空气里带了凉意,宇莫璃转过身,想问问沈菀笙冷不冷,若是冷了便回房去。 不料扭头却看见这样一副香艳的景象,不由呆住了。 沈菀笙虽垂着眼皮,但也能听见细微的动静,她知道宇莫璃已经看见她这个造型了,心中暗忖他下一步会怎样。 若是他直接扑上来,那亭子外面站着的下人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又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屏退下人。 正天马行空般胡思乱想,却听见宇莫璃小声道:“衣服都掀开了!若是被风吹得着了凉,岂不受罪?” 说着,将手伸过来替她整理衣服,把领口掩好,又把裙摆放下去,将她的脚踝也一并盖住。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心,如同一位贤良的夫君一般。 沈菀笙心中哀嚎,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她原来准备好的那些措辞和接下来的动作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只得幽幽抬起头,颇为怨怼地瞪了宇莫璃一眼,倒让宇莫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菀笙也没心情在亭子里呆了,起身准备回屋去时,宇莫璃却凑了过来,按住她的肩膀道:“这就回屋去了?不再坐坐?你看今夜的月色多美,何不再陪我赏会儿月?” 沈菀笙没好气道:“我怕冷,就不在这里呆了!” 说完,捉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又放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抬起腿,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转了个圈,过了好一会儿,眩晕的感觉才消失了,她意识到,自己被宇莫璃打横抱了起来。 “既然冷,为夫抱你回去!”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柔软的唇似有若无擦过她的耳垂,让她浑身突然没来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菀笙蹙眉挣扎了两下:“外面还有人,被人家看见了怎么办?以后没得又要嚼舌头!” “看见了又怎样?我抱的是自己娘子,又不是别人!” 宇莫璃似笑非笑看着她,见她挣扎,手抱得更紧了些。 沈菀笙无奈只得放弃了,随他去吧。 走出亭外,在一旁伺候的几个侍卫和丫鬟看起来都脸生,是老蜀王临时派来伺候他们的下人,因为卷帘、紫藤跟荷香三人都刚能站起来,睿嬷嬷又要照顾她们,所以反而没有熟悉的人来伺候了。 那几人见宇莫璃抱着沈菀笙出来,顿时惊得瞪大了眼,不过他们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宇莫璃抱着沈菀笙走到寝屋门口,朝身后道:“没我的允许,不准来打扰!” 说完将人抱入寝屋放在床上,这才缓缓解着衣衫的腰带,问了句:“现在洗还是完了洗?” 沈菀笙躺在床上看着他,一时没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呆呆道:“洗什么?” 刚说完,便看见宇莫璃已经将外袍脱下,又去脱中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面色瞬间爆红如番茄般。 这么说来,自己还是有魅力的! 只是,为何他方才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此刻又换了一副嘴脸呢? 沈菀笙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在整个亲热期间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完事后,两人躺在床上,宇莫璃伸手到她脑下抽出一本书道:“你今日便是看了这个来勾引我?” 沈菀笙见他全都知道,更是羞得无颜面对他,忙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包括头覆盖起来,半晌才闷声闷气道:“以后绝对不许再提此事!” 沈菀笙:好吧,我躺平了! 不知道会不会被要求改,有点战战兢兢…… 第二百八十四章何必自寻烦恼 宇莫璃爆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伸手去扯她蒙在脸上的被褥,她却跟个怄气的孩子似的,紧紧抓住被角不撒手。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宇莫璃强忍住笑意。 “你……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发现那个……那个了?” 沈菀笙语气飘忽,明显有些心虚。 “哈哈哈!发现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沈菀笙气得不行,感觉他在调戏自己,索性将被子一掀,坐起身道:“你肯定是知道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她拿起那本书在宇莫璃面前晃了晃。 “我又没见过这样的书,我怎么知道?……左不过是下午看你鬼鬼祟祟往枕头下面塞东西,所以才看了看,谁知……竟是这个!哈哈!” 说着,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开始笑个不停。 “你……你……我现在就撕了它!” 沈菀笙一时恼羞成怒,伸手便要将那书撕掉。 “别呀!” 宇莫璃急忙一伸手,将那书抢了回来:“留着,咱们也学学!” 沈菀笙脸上快要滴出血来,她见书被宇莫璃抢去,自己又够不着,索性也不抢了,一转身又躺回被窝里去,紧紧缩到床的最里面,还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宇莫璃见她真的生气了,便凑过去,附在她耳边道:“嗯……难道你没有发现,方才我用的动作便是从这书里学来的吗?” 沈菀笙顿觉更是羞愧,根本不理他这一茬。 宇莫璃碰了个软钉子,甚觉无趣,只得咕哝了一句:“既然累了,那就快些睡吧!” 说完自己也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努力想要睡着。 可是他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挠着痒痒一般,难受得很,忍不住又拿起扔在两人中间的那本书偷偷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体仿佛着火了一般,他不禁扭头看了看身侧的人。 沈菀笙已经睡着了,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宇莫璃本想忍着,可是又感觉忍不住,索性掀开她的被子,将手探了进去。 沈菀笙做梦也没有想到,宇莫璃竟然梅开二度,硬生生将她折腾到半夜。 翌日。 宇莫璃倒是精神焕发早早起床更衣,进宫见外祖父去了。 留下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沈菀笙苦苦煎熬。 但是宇莫璃也没有想到,进宫后,竟然有一个消息在等着他。 老蜀王站在书斋里,见他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但神色似乎与往常不同。 “外祖父,可是有什么事要对孙儿说?” 宇莫璃敏锐察觉出有些不对劲,行过礼后,主动发问。 “正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昨夜朕派往南楚的信使回来了,他说你们卫国公府上出了点事……” “什么?国公府出事了?” 宇莫璃登时急了,立刻站起身来。 “你先莫要着急,听朕说!” 老蜀王忙压了压手,让他稍安勿躁。 “外祖父,国公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宇莫璃急急问道。 “是这样的,朕派出的信使将朕写给南楚陛下的信送去后,顺便去你们府上替朕跟老国公爷请安,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宇莫璃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说扶怀……自尽了!” “什么……” 宇莫璃神色一窒,这一刻,他心情极为复杂。 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但是并没有勇气告诉任何人去阻止这件事情。 也许他骨子里认为扶怀那样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自尽的吧!宇莫璃心中替自己辩解道。 或者他知道扶怀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她毕竟隐瞒了十六年,而她真实身份只是亲生母亲身边的一个丫鬟,于自己,于国公府,这样最好。 若不是知道宇莫璃因为见到了外祖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许不会选择这条路。 说不清楚,但是心里不断想起这十六年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心理上,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老蜀王缓缓道:“朕念在她对你的抚养之情,并没有在国公爷那里戳破此事,所以国公府以夫人之礼厚葬了她,也算是对她多年来照顾你的回报吧!” 后面老蜀王再说什么,他已是听不下去了,便匆匆告辞外祖父回了自己和沈菀笙住的国师府。 沈菀笙正坐在门口发愣,见他失魂落魄回来,目光中似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复杂神情抬头看向他:“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宇莫璃点点头,苦笑一下。 沈菀笙眼角微红,显然也是哭过了,她抬起下巴指了指书房:“她给你留了东西,国公爷派人给你送了过来,你去看看吧!” 宇莫璃神色微动,抬脚走进书房,沈菀笙则缓缓将书房门闭了起来。 他知道,她是想留个空间给他用作思念。 沈菀笙站在门口,半晌没有动静,良久后,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哭泣声。 终于发泄出来了,她想。 她缓缓转过身子,向院外走去。 走过花园,走过小桥,绕过垂花门,走到荷塘边。 秋天说来便来了,昨日荷塘还有几朵荷花,今日却都掉了,只剩下一池的枯黄叶片和莲蓬。 她看着被秋风吹皱的池水,不由痴住了。 自京城出发后,这两月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如走马灯般从面前闪过。 有太子赵昊轩,有徐清,还有兰芷和平成。 那夜南楚军队进入蜀国皇宫时,便发现了兰芷,原本想将她抓住,但她可能知道自己没有好结果,便一头撞死在了宫墙上。 她遇见的这些人不管是好的坏的都死了! 现在连扶怀也死了! 沈菀笙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最近这些日子总是没来由感觉气闷和头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来回到南楚后得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才是。 “世子妃!”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声。 沈菀笙惊讶扭头去看,只见是紫藤和荷香两个人站在身后。 “你……你们怎么来了?为何不在房里好好歇着?” 她见两人相互搀扶着,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神色间却还是很兴奋的。 自从被平成掳走回来后,她还没去见她们两个,此刻见两个小丫头的激动样,倒是有些后悔没早些去看看她们。 “奴婢想要来服侍世子妃!” 紫藤抿了抿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沈菀笙“扑哧”一笑:“你们若是不去好好休息,养好伤再来,只怕这个样子只能让我来服侍你们呢!” 荷香急忙道:“不会的世子妃!您瞧我们好得很!” 说着松开紫藤的手,自己想往前跑几步,谁知刚迈开腿,屁股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她“哎呦”一声,又忙止住脚步,讪讪看着沈菀笙。 沈菀笙也不生气,走上前去拍了拍荷香的肩膀,正色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让你们这样便跑来服侍我,你们若是不好好休息,只怕那伤口反复溃烂,到时候连床都爬不起来,还怎么伺候我呢?” 她这话将两个丫鬟吓住了,紫藤带着哭腔道:“都是我们不对,世子妃不要生气,我们这就回去躺着!” 两人说着,赶忙又相互搀扶起来缓缓转过身子,慢慢朝着住的地方走去。 沈菀笙摇摇头,她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身边不是还有那么多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吗?何必自寻烦恼! 第二百八十五章有孕了! 两人在蜀国又盘桓了半月,宇莫璃帮老蜀王将宫里宫外打理妥帖,卷帘他们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回南楚的请求。 很快便到了宇莫璃生辰的日子,老蜀王在宫中设了宴席,邀请蜀国的达官贵族进宫为宇莫璃庆生。 宫筵很是隆重,众位权贵也都送来了贵重的贺礼,宇莫璃本不想收下,但老蜀王却劝他道:“大家这也是感念你帮朕重返皇位,这些东西你都收得,不收下的话,他们反倒寝食难安!” 宇莫璃这才同意收了下来。 彼时恰好有个贵族女子见宇莫璃相貌长得英俊不凡,心中生出了爱慕之情,又听说南楚的风俗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便心下里痒痒,央了自己的爹去说想要嫁给他。 这话先是传到了老蜀王的耳朵里,他虽觉得稍有不妥,但终究想着自己的女儿也就这一根独苗,若是让他娶回一房蜀国的女子也不算是忘本,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女子的贵族爹便去跟宇莫璃说,谁知宇莫璃眉头一皱,当即拒绝了他。 贵族很是尴尬,又偷眼去瞥沈菀笙,只见她低垂着眉眼,只紧紧攥着自己袖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时鬼迷心窍,便去求御贤王妃。 沈菀笙吓了一跳,刚站起身想要说话,只觉得一阵头晕,便俯身朝前倒去。 幸亏身旁的紫藤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这下贵族傻眼了,忙趁乱退回自己的位置,再不敢提联姻的事情。 坐在老蜀王身旁的宇莫璃却是急眼了,忙跑过去抱住沈菀笙,大声喊道:“太医,快请太医来!” 老蜀王忙吩咐:“快去叫太医来!” 心中却是有些不大高兴,没想到这沈菀笙竟是妒妇,才刚提这件事情,她便莫名其妙晕了过去,这不就是故意阻拦嘛! 太医很快赶来殿里,宇莫璃将沈菀笙打横抱起,走进一旁休息的小房间榻上放下。 太医上前给宇莫璃行礼道:“御贤王,小人多有得罪了!” 宇莫璃摆摆手,一脸急切道:“事急从权!太医莫要多礼!” 那太医点点头,便上前示意一旁站着的荷香将一块帕子搭在沈菀笙手腕上,这才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宇莫璃知道不能扰了太医心神,就自己走到屋外等候。 半晌,太医才从屋里踱了出来,俯身行礼道:“恭喜御贤王,贺喜御贤王!御贤王妃这是有喜脉了啊!已经有一月了。” 宇莫璃一愣,片刻才清醒过来,原来是沈菀笙怀孕了。 他随即伸手挠了挠头,摇摇脑袋,然后又抓住太医的肩膀,一脸错愕道:“你……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没有骗我?” “自然是真的,小人哪里敢骗御贤王!” 太医知他一时难以置信,忙笑着点头道。 “我……我要做父亲了?……” 宇莫璃再顾不上别的,忙松开太医奔入小屋里。 门口围着几个官员,一听这话,立刻也都高兴起来,有人去报了老蜀王,老蜀王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外孙媳妇,自是又高兴又惭愧。 小屋里,宇莫璃扑到榻前,紧紧握住沈菀笙的小手,见她已经醒过来了,估计荷香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了,只见她一脸羞怯的朝自己点点头。 “我们……我们就快有孩儿了!” 宇莫璃嘴角含笑,低头去吻她的手背。 “嗯!为妻送你的生辰礼物可还满意?” 宇莫璃一怔,突然就明白过来,他将大掌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缓缓道:“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为夫……为夫十分高兴!” 他眼前突然浮过上一世的情形,二十五岁生辰那日,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没有妻儿,没有亲人,甚至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而这一世,他有了娇妻,还有了娇妻腹中属于他的骨血,甚至还知道自己有外祖父,他觉得重生一世,真是太值了。 “世子,方才太医说了,世子妃只是怀孕的反应罢了,并无大碍,请世子莫要担心!” 一旁站着的荷香低垂着脑袋开口道,她面上红红的,方才世子和世子妃当着她的面如此亲密,她自是没脸看。 宇莫璃和沈菀笙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两个丫鬟。 沈菀笙为了掩饰尴尬,忙对紫藤道:“紫藤,快将我送给世子的礼物拿出来。” 说着又看向宇莫璃抱歉道:“原本我准备等宴会结束后才拿给你的,没想到眼下看来不能再去殿里坐着了,就提前给你吧!” 只见紫藤拿出一个长长的画轴,将一头交给荷香,自己拿着另一头缓缓展开,竟是一幅“百福图”。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写了上百个福字,每个福字都不一样,显然是花费了很多功夫的。 “原来你竟背着我偷偷准备了这个?” 呆楞了半晌,宇莫璃才说道。 这幅图应该是花费了不少功力和时间的,真是太难为她了。 “这个太贵重了!这个生辰真是让我难以忘怀,你竟然送给我如此贵重的两份礼物,让我该怎么报答你?” 宇莫璃是真心感动,腹中孩子自不必说,单说这幅“百福图”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有能力写的人没时间写,有时间写的人又不一定能写好,一旦碰上能写又愿意写的人,只怕是得千金才能求来。 所以说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一点也不为过。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比他起得早,又比他睡得晚,竟是在捣鼓这个! 他眸中一时间风起云涌,缓缓抬头道:“你们好好将这幅画给我收起,等回京城要是破了一点便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丫鬟吓得吐了吐舌头,忙将画收拾起来到外面去找东西包了。 宇莫璃垂下眸子,一瞬间又是柔情万种,看着眼前娇弱妩媚的女子,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感觉任何感谢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绵长而深情的吻。 宇莫璃让人先将沈菀笙送回去,自己则留下来将宫筵参加完。 众人得知御贤王妃怀孕,自是纷纷道喜,老蜀王也是喜不自胜,自然是再闭口不提给他纳妾的事情,还让太医也跟着去国师府,给沈菀笙开一些保胎调理的药物。 坐在席间的贵族和女儿也不好再提这茬,众人都只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因为御贤王妃有喜的事情,原本的生辰宫筵又多了几分喜气,老蜀王甚至还命人燃放了一些烟花爆竹来助兴,并传令大赦天下。 宫筵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散场。 宇莫璃踉踉跄跄回到国师府,沈菀笙已经睡下了,并吩咐从即日起,两人分房睡。 他不甘心似的走到卧房门外,扒着门缝想看看里面,却被紫藤和荷香拉住,见他面色绯红,满身酒气,连步履也不稳了。 忙将他送去净房沐浴,然后又扶到厢房里睡觉去了。 翌日。 宇莫璃酒醒难受,直到下午,夫妻俩才去宫里跟老蜀王道谢。 原本想趁此机会回南楚去,毕竟沈菀笙怀着身孕,继续逗留下去,怕月份大了更不好赶路。 但是老蜀王却道:“朕已经根据扶怀信中所指点的地方,派人去找你母亲的尸骨了,你是否愿意等你母亲尸骨找到迁入皇陵后再走?” 宇莫璃自是想见见自己母亲的遗骨,遂同意下来,沈菀笙自是也无法拒绝。 第二百八十六章情动 又过了几日,老蜀王派去的人终于在一处荒废的庙宇附近找到了刘英的墓,并将骸骨迁回了皇陵。 宇莫璃和沈菀笙作为孝子孝媳自是全程参与。 老蜀王又将当初刘英未出嫁时留下的首饰等物收拾起来,全部送给了沈菀笙,就当作宇莫璃对他娘的念想。 收拾行囊很快,但告别却需要很久。 无论有多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很快就到了。 蜀国皇宫外准备了数十辆马车,眼看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了,所以大部分都是回程需要用的的衣物和粮草。 老蜀王将宇莫璃夫妇送至城外,离别之时甚是依依不舍。 这一别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自己的亲外孙和外孙媳妇了。 他让人拿过来一个锦袋递给宇莫璃道:“这是朕让人装的一掬你母亲坟头上的土,以后若是不能再回来,这便是个念想!” 一席话,说得沈菀笙忍不住先流下了泪。 老蜀王又颤颤巍巍嘱咐沈菀笙保重身子,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又让人拿来一套纯金镶着彩宝的长命锁道:“这是你母亲小时候用过的,朕一直保存着,以后传给你们,待孩儿出生后让他戴上,你母亲一定会在冥冥中护着她的孙儿!” “外祖父放心,等以后我们的孩儿大了,定会带他来看外祖父和母亲!” 宇莫璃命人接了长命锁,然后红着眼,恭恭敬敬跪下,对老蜀王行了大礼,扶着沈菀笙站起身,将她扶上马车,自己则翻身骑上马背,又回头看一眼老蜀王,这才挥挥手,带着人马离去了。 身后,老蜀王已是老泪纵横。 回程的路无人打扰,比来时快了许多,但因担心沈菀笙身子受不了,一路上还是停停走走。 来时吃饭一般都是在车上吃,回时每到饭点,宇莫璃一定吩咐睿嬷嬷煮好了饭送到车上,自己亲手喂她吃。 连一向挑剔的睿嬷嬷都忍不住在背地里跟白慕然夸赞宇莫璃对沈菀笙好。 白慕然却斜斜看她一眼,懒懒躺在草地上,将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啊,然后大胆暧昧道:“等你有了孩儿,我也这般对你,可好?” 睿嬷嬷顿时红了脸,啐他道:“你个老不正经的,说什么浑话?” 白慕然却一脸不在乎道:“什么老不正经?咱们俩也就三十出头,又不是不能生养,怎么就不正经了?” 睿嬷嬷脸更红了,起身准备走,却被白慕然一把拉住,低低道:“等回了京城,我便跟夫人提亲,让夫人将你让给我做妻!” 睿嬷嬷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起身想走,一只手却被他死死攥住挣脱不得,只得用力一扽,却被白慕然用寸劲将她拉入怀中。 “害羞什么?咱们都三十多岁了,比不得那十几岁的小娃娃,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就来不及了!” 白慕然说着,又见睿嬷嬷红透的脸颊如同上好的果子一般鲜嫩可口,连她白玉般的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味道好极了。 “过几日等路过集市,我去给你买几身鲜亮的衣服穿上,你看你生得如此貌美,可每日里总穿着这些素净的衣服,显得倒是老气了不少,还是打扮成小姑娘漂亮!” “呸!我这般年纪的人都快要抱孙子了,我还打扮成什么小姑娘,真是不要脸!” 睿嬷嬷忍不住啐他。 “非也非也!在我眼中,就算你已经八十岁了,也还是小姑娘!” 睿嬷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白慕然突然觉得自己还挺会说逗女人开心的话,怎么以前就没有发觉呢! 最后,睿嬷嬷还是被白慕然臊得坐不下去了,匆匆起身回到马车里。 她面色绯红发烫,坐在车里好一会儿都没有散去,忙将手背贴在脸上,才感觉稍稍凉了些。 她想自己对白慕然什么时候有了好感?大概是白慕然受伤那阵子,自己看他可怜,便照顾他的时候吧。 那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几分是认真,又有几分是为了感激她? 睿嬷嬷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忍不住从角落的梳妆匣子里拿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镜中一个清秀的面容浮现出来,面上依旧没有一丝皱纹,皮肤上虽有几颗斑点,但是无伤大雅。 一张脸不施脂粉却清秀可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罢了。 可是自己梳了个显老的嬷嬷发髻,身上又穿着青灰色的外衫,倒是将腰身严严实实掩盖了起来。 睿嬷嬷不由自主伸手去摸自己的腰身,虽不如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不盈一握,但也算是窈窕了,若是自己穿上颜色鲜艳显出腰身的衣服,怕也会被人当作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吧。 她脸色又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渴望为一个男人打扮自己。 “睿嬷嬷!” 车外传来清脆的叫声,随即帘子被掀开,露出紫藤清秀的笑脸:“世子妃让您过去一下!” 睿嬷嬷忙敛了心神,将铜镜藏到身后,勉强对紫藤笑笑:“我这就来!” 紫藤略带狐疑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又放下帘子走了。 睿嬷嬷忙收拾好铜镜,缓缓走下马车,来到沈菀笙的马车下,轻轻叫了声:“世子妃,不知是世子妃唤老奴来有何事?” 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子,沈菀笙眉眼弯弯道:“睿嬷嬷,快些进来,有好东西给你!” 睿嬷嬷忙跨上马车,见沈菀笙一人跪坐在地上,忙上前去扶她道:“如何世子妃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世子妃如今怀了身子,可不比往日……” “睿嬷嬷,不打紧的,荷香下去活动活动,紫藤去用饭,不过一会子没人罢了!” 沈菀笙拉住她的袖口,声音轻柔。 “罢了!反正这会子我在您身边守着就是!” 睿嬷嬷叹口气妥协了。 沈菀笙伸手从一旁的矮几上拿下一个小匣子,递给睿嬷嬷道:“睿嬷嬷,这是我从首饰里挑出的不常戴的几样,你拿去吧!” 说着,将匣子塞进她手中。 睿嬷嬷忙推辞:“老奴哪能要小姐的东西!” “怎么?还要跟我分你的我的?您快打开来看看吧!” 沈菀笙故作生气的样子,又将匣子推了回去。 睿嬷嬷见状,只好把手收回来,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只缠丝赤金手镯,还有一支镶了玛瑙珍珠的银簪子,另有两朵绒花和一副蓝宝镶南阳珍珠耳坠子。 她忙将匣子合上依旧推回去道:“世子妃,使不得啊!这太贵重了,老奴受不起!” “睿嬷嬷,怎么能说受不起?您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就跟我母亲一样,这点子东西也值不了什么银钱,左不过也是我不戴的东西,留着反倒碍眼。再说了,您也看见了,外祖父给我的首饰装了满满两大箱,我能有几个脑袋?戴也戴不过来啊!” 沈菀笙语气略带着几分娇嗔,便如小时候给睿嬷嬷撒娇一般。 睿嬷嬷知道她这么说是怕自己心里不安,当下又感动起来,眼角渐渐湿润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眼眸刚要问,沈菀笙好似已经知道了一般,还不等她开口便道:“放心,紫藤跟荷香都有一份的!” 睿嬷嬷便叹口气放下心来。 老树要发新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白慕然和睿嬷嬷这一对也安排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龙凤胎 沈菀笙突然从她手里接过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镯子,拉住睿嬷嬷的手腕套了进去,伤感道:“嬷嬷为了照顾我,苦苦熬了这十几年,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嬷嬷又不老,整日里打扮得这样老气做什么?还是戴上些鲜亮的首饰好看!” 说着,又把绒花拿出来簪在她的鬓边,左右看看,拍手开心笑道:“我就说嬷嬷好看吧,戴上这些首饰就更好看了!说嬷嬷只有二十岁也不为过!” 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了,紫藤钻进马车,见睿嬷嬷坐在里面,沈菀笙忙招手道:“紫藤你快来看看,睿嬷嬷收拾收拾是不是显得年轻漂亮?” 紫藤忙走到沈菀笙身旁看,睿嬷嬷臊得捂着脸不肯松手。 紫藤笑道:“睿嬷嬷本就好看,如此打扮一番自是别有一番风韵!奴婢若是个男子,奴婢便跟世子妃求了去做夫人!” 一席话说得沈菀笙也笑了起来。 笑过后,她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眨眨眼道:“不然,我让世子在军队里给你挑选一个夫婿吧!睿嬷嬷若是有看中的,也不妨说出来。” 一席话说得睿嬷嬷脸更红了,瞪了沈菀笙一眼:“世子妃如何也开起老奴的玩笑来了?” 沈菀笙挑挑眉:“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以后啊,把你们三个都嫁到好人家,我才能安心做人家夫人呢!” 一席话说得睿嬷嬷和紫藤都愣了愣,紫藤略带酸楚道:“世子妃为何要急着将我们都送出去?莫不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周到?那奴婢以后改还不行吗?求世子妃不要将奴婢送走!” 说到最后,话语中已经带了哽咽之意。 “你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哪里能一直伺候我呢?” 沈菀笙忙用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略带嗔意。 “可是……可是奴婢不想嫁人,想留在世子妃身边一直伺候世子妃呢!” “傻丫头!哪能一辈子不成婚呢?便是睿嬷嬷,我也要帮她找一门好姻缘呢!我要你们后半生都好好的,我才能满足呢!” 听到这里,睿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队伍又行了几日,路过一处城池,沈菀笙因长时间坐车,缺少运动,两条腿微微有些浮肿,加上她孕吐的现象比较严重,宇莫璃便决定停下来休整几日再出发。 他让冷锋带着大部分人先回京城,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和物资。 城里有客栈,有饭馆和街道,人流如织,店铺鳞次栉比,看起来很是繁华。 宇莫璃并没有惊动郡守,士兵们都住在城外,他带着家眷及下人们扮作普通人住进了城内的客栈,倒也安逸。 休整一日后,沈菀笙提出要去城内逛逛,宇莫璃只得应允,亲自带着她去城里逛。 沈菀笙薄施脂粉,头上带着帷帽,身穿轻便宜行的衣衫。 两人只带了卷帘跟紫藤,便向着那最繁华的街道慢慢走去。 路过一家医馆门口时,宇莫璃突然心中一动,拉起沈菀笙的手向里面走去。 沈菀笙愣了愣,不明白他要干嘛,只机械地跟他走到里面,却见他跟掌柜道:“你们这里可有坐诊郎中,请出来给我夫人诊诊脉!” 那掌柜的见两人衣着用料做工考究,男人又生得英俊倜傥,一身贵气,女子虽带了帷帽,看不清楚长相,但是身材窈窕,两人手拉着手,看起来甚是恩爱,身侧还跟着侍从和丫鬟,便知道来人非富即贵,立刻起身接待。 他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俯身带着两人走进里间。 沈菀笙这才明白宇莫璃的意图,忙甩开他的手,小声道:“这是做什么?我又没什么事,为何要来看郎中?” 宇莫璃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伏在她耳边道:“瞧瞧放心!” 沈菀笙便没话可说,乖乖被他拉着到了内堂,只见里面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见到他们两人,和善地点了点头。 宇莫璃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他拉着娇妻坐下,对老者道:“老先生,我夫人怀了身孕,请老先生帮忙瞧瞧!” 老郎中上下打量一番沈菀笙,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小夫人瞧着面色很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沈菀笙忙点点头:“正是!”起身想往外溜。 她刚刚喝完还在蜀国时太医给开的苦药汁子,正庆幸不用再喝药了,谁知道宇莫璃便拉着她进了医馆,早知道就不上街逛了。 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老郎中倒是一愣,缓缓开口道:“小夫人既然怀了身孕,便不可时时心有戚戚焉,否则对腹中孩儿不好!” 宇莫璃紧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然后笑着对老郎中道:“正是如此!今日主要是让先生瞧瞧这孩儿在他娘的肚子里可还好!” 老郎中无奈摇摇头,苦笑着道:“看来你们两个肯定是第一次做爹娘,既如此,便请小夫人伸出手来给老夫摸摸吧!” 他原意是摸摸沈菀笙的脉搏,宇莫璃听着却觉得很是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沈菀笙只得伸出自己手臂放在案上一个软垫上,她正要掀起袖子,却见老郎中摆手道:“不必!” 说完,便伸出手隔着袖子布料去给她把脉。 沈菀笙瞧着老郎中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脉搏上,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仿佛在听小曲一般,反而觉得怪有趣的。 把了片刻脉搏,老郎中突然一睁眼,仿佛难以置信地瞧着沈菀笙,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眯起眸子把脉。 这一眼倒是让宇莫璃心微微一沉,莫名有些担心。 半炷香的功夫后,老郎中放下手,长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帕子沾了沾额头。 宇莫璃注意到他手莫名微微抖了一下,心更是一沉。 他拉着沈菀笙站起身道:“你先跟紫藤到门口略站一站,我随后便来!” 沈菀笙见没让郎中开药,心里便开心了些,“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宇莫璃见她走到门外,这才转回头,急迫地问老郎中道:“老先生方才诊断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没什么问题!” 老郎中拿起笔,似乎在思考该写什么,一时被宇莫璃打断了思路,语气也有些敷衍。 “那……您方才皱眉是什么意思?” 宇莫璃见他敷衍,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悦。 “咦!你这个小公子,你们夫妻二人还没有看过郎中不成?” 老郎中终于发觉了他语气中的不满,放下手中笔,奇怪道。 “看过是看过,只是开过几付保胎药,并没有说什么!” “哦!原来如此!那老夫便告诉你吧,你这小夫人啊,怀的可是龙凤胎,很少见呐!” “龙……龙凤胎……” 宇莫璃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暂时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啧啧啧!你这个小公子,还不知道龙凤胎么?你夫人怀的是双生子,一儿一女,谓之龙凤胎!” 老郎中见他一副呆愣的样子,忍不住咋舌。 “真……真的?龙凤胎?” 宇莫璃感觉自己胸口仿佛被一个大大的锤子砸了一下,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郎中,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是真的!不过小夫人身子不大强健,你回去让她多走动,到生产的时候方能顺利些,否则生双胎可是会难产的!” “我……我知道了……多谢……” 第二百八十八章送礼物 宇莫璃晕晕乎乎走到门外,沈菀笙正站在门口与紫藤指指点点,正谈论着斜对面的茶叶铺子,见他神色不对,忙关切上前扶住他道:“你这是怎么了?” 宇莫璃抬头正对上沈菀笙明亮的眸子,心头一颤,努力将巨大的喜悦压下去,装出平淡的神色道:“无事!郎中说一切都好!” 沈菀笙松了口气道:“无事就好!我们去那边茶叶铺子逛逛!” 宇莫璃忙伸出手搀扶她,沈菀笙嗤之以鼻道:“我身子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 连一旁的卷帘和紫藤都觉得有些反常,但宇莫璃却笑笑并不言语,依旧扶着她的腰,让她上半身几乎伏在他的怀中。 这个奇怪的姿势也引起了路边行人的注意,众人一看那男子生得英俊倜傥,紧紧护着怀中女子,女人们皆是羡慕,男人们俱是撇嘴。 沿途又买了一箱书籍,三包上好的绿茶,并几盒点心和一些水果。 这才回到了居住的客栈。 进屋后,宇莫璃和沈菀笙洗漱一下,沈菀笙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去床榻上躺着,宇莫璃又让紫藤将荷香跟睿嬷嬷都叫进屋里,这才当众宣布:“今日去医馆找郎中把脉,世子妃怀了龙凤胎!” 一时间众人都高兴地不得了。 睿嬷嬷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衣袖擦擦眼角:“别人生两个孩儿都要受两回罪,我们世子妃果然是个福大命大的,就受一回罪便能儿女双全!” 一句话说得宇莫璃更加高兴了,走出屋外让卷帘将白慕然叫来道:“今日有喜事,传令下去人人都有赏,军中每人赏银二两,校尉五两!” 白慕然搔了搔后脑:“这没头没脑的,究竟是为何事打赏啊?” 宇莫璃冷眼瞪着他没有说话,白慕然登时觉得后背一阵凉意,缩了缩脖子只得闭住嘴,扭头去下面传达将军命令去了。 沈菀笙被众人簇拥着,睿嬷嬷更是守在床前,命荷香去切了水果和糕点来,逼着沈菀笙吃:“世子妃,为了肚里的孩儿着想,也要多少吃一些才行!” 沈菀笙看着油腻腻的糕点,着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只得退而求其次拿起半个橘子吃了起来。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宇莫璃手臂枕在沈菀笙脖子下面,将她搂在怀中,温声道:“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儿起什么名字好?” 沈菀笙用嫩葱般的手指尖戳了戳他的眉心,讥讽道:“那郎中说是龙凤胎便是龙凤胎?我看未必!” 宇莫璃忽地将头抬起来,挑眉看着她道:“我觉得一定是!他那么大年纪了,诊治的经验一定很足,想来医术一定也很高明了!” 沈菀笙便笑笑不再说话,又摸摸自己依旧平坦的肚皮:“我看话本子里说,怀了身孕不能吃太补的东西,不然将来到了日子,孩子不好生,所以你以后就别逼着我吃了好不好嘛!” 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女子的娇嗔,听得宇莫璃心中一软,点点头道:“只要你按时吃饭便好,那郎中也说了,你前几个月反应大些也是正常的,等过了前三个月,饭量自然也就增加了,到时候只怕还得控制才行!” 沈菀笙哀叹一声:“若是以后越来越胖可怎么办?” “放心!不管你多胖,我都一样喜欢你!” 宇莫璃淡淡笑着,说完还拉着她的小手亲了一口。 翌晨。 天空开始下雨,一丝一丝飘着,像漫天飞舞的细沙,又似薄雾一般,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十月的天气,早晚都凉。 沈菀笙起床梳洗完毕后,站在窗口处,看着外面如烟似雾的烟雨,心中似有惆怅。 这几日宇莫璃都在客栈陪着她,见她站在窗口,怕她受凉,便拿了一件披风搭在她肩头,将她搂在怀中道:“怎么?又多愁善感了?” 沈菀笙依靠在他胸膛上,缓缓道:“不知不觉,一年又快要过去了!犹记得好似昨日爹爹还在教我读书,没想到转眼间我也快要做娘亲了!” 她语调平缓,但是可以看出她在极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感情。 宇莫璃心中叹口气,她心心念念的父亲,虽恨她亲爹恨到不惜用自己半生去杀掉她的哥哥,但想来在她小时候一定对她很好,否则也不会令她这样念念不忘了。 客栈的厨房里,睿嬷嬷正在灶台上忙碌给沈菀笙炖鸡汤。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去看,是白慕然提着一个包裹进来了,还未等她问话,便主动道:“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睿嬷嬷笑吟吟放下铁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给世子妃炖鸡汤补补身子!” 白慕然见灶旁有个小板凳,便主动坐下来帮她往灶眼里填柴,火光映照在他头上,白色的头发和眉毛似乎也泛着淡淡的红色:“你干嘛亲自做这个?让客栈的厨师做就可以了!” “我不放心,怕他们偷工减料!” 睿嬷嬷有些不好意思道,又看了看熟练添柴的白慕然:“白副将,你……你做这个怕是有点不合规矩。”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是个嬷嬷,又不是丫鬟,不也做这个?” 他说着,又往里面添了一把柴。 火势很旺,烧得锅里鸡汤“咕嘟咕嘟”直冒泡。 睿嬷嬷只得不停搅动锅里,有心想让他少添点柴,但见他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又不好打断他。 不大工夫,睿嬷嬷用筷子戳了戳鸡肉,只见一戳便散开了,知道这是炖软了,便道:“白副将别添柴了,这鸡汤已经熬好了!” 白慕然便停了手,在一旁看着她将鸡汤盛到几个小碗里,然后又将碗放在托盘上,单留下一碗道:“这是给你的!” 又去门口叫来荷香,让她将托盘送去给世子和世子妃喝。 自己则返回厨房,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坐下来,边吹着边喝。 白慕然见她碗里只有鸡脖子和鸡爪子,摇摇头,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給她道:“我现在不饿,你吃吧!” 睿嬷嬷待要推辞,白慕然却将鸡腿已经放进了她碗里。 吃完鸡汤,睿嬷嬷接过空碗正要收拾,白慕然拦住她道:“兰睿,你等等!” 睿嬷嬷身子一僵,多年来头一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竟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白慕然从一旁架子上拿下包裹,放在膝头缓缓打开道:“昨日我去街市上逛,看见有家成衣铺子卖的衣服很好看,特意买了两件送给你。” 说着,他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抖了抖,只见一袭淡紫色女装呈现在眼前。 那衣服的料子虽不算最华贵的,但是做工却极为精致,尤其是领口和袖口绣着的合欢花绣工精美,还镶着小小的玉石珠子。 睿嬷嬷也不由惊叹起来,暗暗赞叹白慕然的眼光确实不错,挺适合她的。 这淡紫色虽然小姑娘穿上有些过于成熟,但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穿上却显得年轻且肤白。 “快拿着,我这里还有一件!” 白慕然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睿嬷嬷只得伸手接了,又见他伸手去包袱里取出一件月牙白的凤尾罗裙,抖开来给她看。 虽是月牙白,但那裙上却绣着大朵的金黄色菊花,看起来甚是素雅矜贵。 睿嬷嬷皱了皱眉:“怎么买了这么多衣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又将自己手中的衣衫塞给他,也顾不得收拾厨房,脚步匆匆向楼上自己屋子跑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表心迹 白慕然手拿着衣服呆楞了片刻,赶紧跟着睿嬷嬷的脚步上楼去了。 睿嬷嬷快步走到自己屋里,将门关住,差点把随后而来的白慕然鼻子撞到。 白慕然摸摸自己的鼻子,皱眉拍门道:“兰睿,你快开门!” 睿嬷嬷背靠在门上,小声朝外道:“你快回去吧,别……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未嫁我未娶,关别人何事?” 白慕然微微有些生气了,他拍门的力度更重了些,将门拍得砰砰作响。 睿嬷嬷实在没办法,又怕他这样招来人,只得将门拉开一条缝。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白慕然便将脚挡在门缝处,慢慢将门撑开。 倒不是他力气小,而是怕伤着睿嬷嬷,所以才要小心些。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睿嬷嬷见他黑着脸闯进屋里,一时也没办法让他出去,不由有点生气。 “不做什么,把衣服给你!” 白慕然反身将门关好,将衣服递给睿嬷嬷,趁她不注意,将她一把搂在怀中,顺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 睿嬷嬷惊得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白慕然,半晌才颤声道:“……你这样是想毁我清白?” “清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在乎什么清白?若是还在意那劳什子,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成家了!” 说着,他将身子颤抖僵硬的睿嬷嬷打横抱了起来,坐到床沿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臂环住她的腰身,缓缓道:“你我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我早就心悦于你,想娶你为妻,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妨告诉我!” 睿嬷嬷眼角忽然就有泪流了出来,她低下头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将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若说坏了你的清白,那我便负责到底,请你嫁给我做妻吧!” 睿嬷嬷依旧暗自垂泪不说话,也不看他。 白慕然心中微微有些焦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道:“只要你同意,我立刻便去向将军和夫人求亲,你可愿意?” 见她还是不肯说话,心里更着急:“莫非你心里有人了?” 睿嬷嬷急忙摇摇头:“……哪有?……别胡说!” 白慕然见她肯说话了,心中暗暗窃喜:“要不就是,你没看上我?” 说完还叹息一声。 “白副将,你……你莫要胡乱猜测了……我……我是怕……配不上你!”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女人,我还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呢!” 白慕然心中大喜,果然他的感觉没错,睿嬷嬷心里还是有他的。 睿嬷嬷低下头,虽面上带着娇羞,但眼角的泪滴却还未干,有一滴粘在睫毛上,更显得她面容娇美。 白慕然忍不住去吻她的睫毛,继而是她的眼睛,最后唇却落到了她的唇上。 两人吻了许久,直到睿嬷嬷有些撑不住了才松开。 睿嬷嬷推开他,喘息着从他腿上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红着脸低头道:“你快出去吧,不然一会子有人来看见说不清楚!” “嗯!我这就走,你记得把衣服换上!” 既然话已说开了,白慕然心里高兴,说话的语气也脉脉含情起来。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走到睿嬷嬷身边,附在她耳边道:“你好香!” 然后面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朝门口走去。 “等等……” 睿嬷嬷突然在身后叫住他,白慕然略微有些诧异地回头去看。 “那件事情,你先不要说!” 睿嬷嬷说完咬住下唇,面上显得很是羞怯。 “哪件事情?” 白慕然心里已经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却故意问道。 “就是……就是你去跟世子和世子妃求亲的事情……等……等回到京城再说!” 睿嬷嬷依旧低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好,就依你!” 白慕然说完,心里突然又有些痒痒,回身走到她面前,用食指将她下巴抬起,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笑着转身出门去了。 睿嬷嬷红着脸呆呆看着门口,白慕然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赶忙走到镜子前整理发髻,看了看床上揉成一团的新衣服,忍不住拉起来在身上比划。 衣服果然好看,衬得她的肤色更显白皙。 睿嬷嬷忍不住将衣服换上,走到镜子前,镜中一位清秀女子翩然而至,哪里看得出她像个三十多岁的人,明明是个双十年华的俏佳人。 她又去枕边的匣子里拿出沈菀笙给她的首饰戴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想着若是白慕然看见她这身装扮会说些什么。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睿嬷嬷!世子妃让你过去一下!”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吓得睿嬷嬷一个激灵,忙想找地方躲,却不料一头撞在床柱子上,疼得她哎呦”叫出声来。 门外的紫藤听见声音,以为睿嬷嬷出了什么事情,忙去推门,门只是合上,并未上闩,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紫藤进门见一个紫衣女子正坐在床头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由愣了一瞬,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睿嬷嬷房里?” 睿嬷嬷只得回头,勉强朝紫藤笑了笑。 紫藤这才看清楚女子的面容,不由大吃一惊:“你是睿嬷嬷?” 她疾步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看,反倒忘记了她刚撞到脑袋的事情。 “哎呀!真是睿嬷嬷!睿嬷嬷,你今日怎得打扮这样好看?莫不是要去相亲?啧啧啧!” 紫藤见睿嬷嬷这身打扮,倍感新鲜,打量过后,又忍不住啧啧称赞。 睿嬷嬷羞得面红耳赤,赶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道:“你先走,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 “换什么啊?这身衣服挺好的!快随我来!” 紫藤不等她拒绝,拉起她的手腕,便向门外走去。 睿嬷嬷力气自是及不上会武的紫藤,被她扯得身不由己出了屋子。 等到了沈菀笙屋子里,沈菀笙和正在里面伺候的荷香俱是一惊,荷香道:“咦?紫藤,世子妃让你去请睿嬷嬷,你怎么拉了个姑娘过来?” 紫藤跺跺脚,将睿嬷嬷朝前推了推:“你们且好好瞧瞧,这到底是谁?” 睿嬷嬷只得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却是不大好看。 “啊!睿嬷嬷……” 这下不止是荷香,便是沈菀笙也不淡定了,俱张大了嘴巴看向她。 睿嬷嬷面色倒是不红了,反而开始发白,她死死咬住下唇,半晌才羞愤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老奴这就去换衣服!” 沈菀笙回过味来,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道:“睿嬷嬷这样子好看得紧,我不要你换衣服,就这样才好!” 荷香也笑着道:“世子妃说得是,睿嬷嬷别生气,我们不是在笑话您呢,我们是觉得这样的睿嬷嬷真的很好看!” 紫藤也连忙点点头。 睿嬷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但还是悄悄将头上簪子拔下来藏进袖中。 沈菀笙见这身衣服料子华贵,不像是便宜货色,怕是值几十两银子呢。 她不知道这衣服到底是别人送给睿嬷嬷的还是她自己买的,但又怕她多想,便也没有问出口。 只是指了指饭桌上的一个碟子道:“这是冷副将昨儿得来的葡萄,我吃着很不错,让你们也来尝尝!” 说完朝紫藤递了一个眼色,紫藤会意,忙拉住睿嬷嬷的手:“睿嬷嬷,我们也去尝尝吧!” 几人围着葡萄吃了起来,又谈笑了几句,睿嬷嬷才将那羞恼之意略略丢开了些。 其实白慕然也很会撩人啊…… 第二百九十章发生了什么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起来。 在小客栈没休息几日,他们又上路了。 虽然路途辛苦些,但是半月后也抵达了京城附近。 宇莫璃派人先回国公府报信,自己则陪着夫人慢慢往回赶。 国公府里,宇天胄得了信,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孙儿在蜀国立了大功不说,还带着怀了身孕的孙媳一同归来,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他记得上次进宫面圣时,皇上还说,等宇莫璃回京后,一定要好好奖赏他。 又过了两日,宇莫璃终于带着沈菀笙回到了京城国公府。 马车刚到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街路口,便看见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两旁的店铺都被装饰一新,显然为了迎接他们回府,国公爷花费了不少心思。 路口处,他二叔宇明安携宇清尘和宇清廉在路边正等着,见他们马车过来,忙迎了上去。 宇莫璃正骑在马背上,此时也赶忙下马,给二叔并两个堂兄见礼。 只见几人均穿着素衣,知道是给扶怀戴孝,心中竟有些奇怪的感觉。 几人寒暄一番,宇明安没心没肺,加上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自是多了几分真心,不免流下几滴眼泪。 但宇清尘与宇清廉却是着实敷衍,他们原本就瞧不起这个堂弟,自小身子差被他们欺侮不说,后来却莫名其妙夺了他们本来势在必得的世子之位,着实感到懊恼。 因此两人面色淡淡的,再加上又不见沈菀笙出来见礼,更是认为宇莫璃如今得了皇上抬爱,越发变得嚣张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宇莫璃特地嘱咐过沈菀笙,如今怀了身子,用不着时时出来见礼,一切都有他来处理。 再加上沈菀笙也不喜二房一家子,所以本也不想出来见礼。 宇天胄并未将沈菀笙怀孕的事情说给二房,一方面她身子还未满三个月,不方便说出来,另一方面,也为了保护她和孩子,以免遭遇什么意外。 故而除了沈菀笙身边的几个人和宇天胄以外,其实其他人并不知道此事。 宇明安朝着马车看了一眼,抹了把眼泪道:“侄媳妇一切都还好吧?” 宇莫璃装作不知道他意思般,不动声色道:“我们都还好!辛苦伯父和两位堂兄在家中照顾祖父了!” 宇明安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在他看来,以后少不得还要依仗着宇莫璃生活,自是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但是他身后站着的儿子宇清尘却不满意了。 宇清尘本就是个清高孤傲,目下无尘的性子,见自己父亲在宇莫璃面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满,故而对宇莫璃也没什么好脸色。 而宇清廉因为之前跟宇莫璃之间的较量,面上也淡淡的。 四人面上虽客套着,可心底里却是各怀心思。 宇莫璃自是不甚在意,如今他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又是抚远大将军,还在蜀国立下赫赫战功,对于他而言,宇清廉和宇清尘已经算不得什么拦路虎了,只是两只恼人的苍蝇罢了。 想要捏死他们,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他今日瞧着,这两兄弟倒似有几分不对劲,不过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宇明安前头带路,宇莫璃跟在他身侧,后面则是宇清尘和宇清廉,而沈菀笙坐的马车则徐徐跟在几人身后缓缓而行。 不多时到了国公府大门口,国公爷宇天胄正在门口张望,看见孙儿回来,忙疾步迎了上去,大笑着将他一把搂入怀中,随后又将他推开些,上下打量一番,摸着虬髯道:“果然是又长高了一些,黑了,却又壮了些!” 宇莫璃抿嘴微笑,后退一步,欲要跪在地上行大礼,却被宇天胄拦住:“路途劳顿,先休息,明日再来给我行大礼!” 说罢,拉着宇莫璃的手,附耳低声道:“你媳妇一路可还好?” 宇莫璃笑着点点头:“她也好!” 宇天胄便一挥手:“走!我们进去说!” 等众人都进府去了,沈菀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站在门口凝望朱漆大门上方的“卫国公府”四个大字,门两侧却挂着白色的灯笼,她想起扶怀,感觉恍若隔世一般,不由叹了口气。 回到清风堂,沈菀笙并没有休息,在一旁看着将行礼箱笼一并收拾妥帖,正想休息一会子,只见外面有人来通禀,柳明珠来看她了。 沈菀笙没想到刚回府便有人来看她,倒是愣了一下。 不过她本来就与柳明珠关系不错,听她来看自己,自是要见的,当下命人请她进来。 不成想见到柳明珠的第一眼,沈菀笙就惊了。 “菀儿妹妹!”柳明珠轻轻叫了一声,身旁有个丫鬟正扶着她,而她几乎已经倚靠在丫鬟的怀里。 沈菀笙离开不过短短三、四个月罢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见柳明珠人已瘦成了皮包骨头,面色蜡黄,倒是像得了什么大病一般。 沈菀笙忙亲自起身迎接,将她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倒是将紫藤跟荷香急得不行,怕她受累,又不好明说。 她将柳明珠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走到窗下的美人榻旁,带着歉意道:“柳姐姐,我刚回来,身子不大舒服,躺下来跟你说话你不介意吧?” 柳明珠一副病恹恹的神色,勉强笑道:“菀儿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怎会介意?是我叨扰了妹妹休息。” 沈菀笙便侧躺在美人榻上,荷香忙拿过两个香妃色的丝绒软垫垫在她的背部和腰部,好让她觉得舒服些。 然后沈菀笙使了个眼色,让屋里人都去门口伺候,这才蹙了蹙眉缓缓道:“柳姐姐怎会瘦成这个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柳明珠没有说话,倒是先用帕子捂住眼睛哽咽起来,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想跟她哭诉来着。 沈菀笙又皱起眉头,看这样子,她并没有跟自己娘家人说目前的处境。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沈菀笙才缓缓道:“柳姐姐,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还是先说说看究竟怎么回事吧!” 她倒不在乎柳明珠在她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来找她诉苦,这只能说明她对自己是真的当作了家人一般的信任。 但是她不喜欢柳明珠过于懦弱的性子,总是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让自己受委屈,她思量着总得让她改一改才是。 柳明珠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神采,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道:“妹妹,我……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沈菀笙一怔,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啐她道:“姐姐说得什么浑话?妹妹我刚回来,你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早知道就不见你了!” 她佯装出生气的模样。 柳明珠顿时慌了,忙摆手道:“姐姐……姐姐不是这个意思,是……唉!……” 她又将头垂了下去,似乎精神也有些不济了。 沈菀笙觉得她可能真的生了什么大病,心头也微微有些慌张起来。 “姐姐,你倒是快说啊!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想办法不是?”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从我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说起!” “那……好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好算计 柳明珠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这才捏起帕子擦擦眼角道:“姐姐命苦,嫁了这样的人家!人人都羡慕我嫁得高门,夫婿又生得好,可是谁能知道我整日以泪洗面,不仅要受婆婆的磋磨,还被夫君冷落……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菀笙听她总是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心中暗暗有些生气,当下斜睨她道:“姐姐整日就知道唉声叹气,却不知道对这些恶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吗?” “我……” 柳明珠一时语塞,摇摇头叹道:“我没出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来求妹妹!往日里还有大夫人帮我撑腰,如今大夫人也去了,这府里,只有妹妹能帮我了!” 一时想到扶怀,沈菀笙也不由叹了口气。 她用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看了柳明珠一眼,淡淡道:“姐姐倒是说说看,他们又做了什么?” 柳明珠长出一口气,仰起头让眼中的泪掉不下来,半晌才道:“你们走后,我倒是过了一段时间安逸的日子,婆母也碍于娘家的颜面,没有怎么与我作对,夫君也待我好……”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有一日我去花园中赏花,不料正好碰见宇清廉,那时我因忘记带帕子,便让丫鬟秋儿回去取帕子,自己便落了单。宇清廉见我一人,他不顾礼数,自顾自靠过来,竟然……竟然拉住我的手腕……” 柳明珠说到这里又有些哽咽,语气里还多了几分颤抖,显然是到如今想起还觉得害怕的。 “他拉住你的手腕?然后呢?” 沈菀笙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宇清廉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然后他不顾我的哀求,将我拉入了花丛中,欲……欲行不轨之事……” “啊……那最后怎样?” 沈菀笙怎么也没想到宇清廉竟敢这样嚣张,在光天化日之下非礼自己嫂嫂。 “我拼了全力挣扎,但被他捂住嘴巴,又叫喊不得!正在挣扎时,丫鬟秋儿回来了,明明看见这番情形,却不来救我,而是……而是去将宇清尘叫了过来……” 沈菀笙突然就明白她为何会暴瘦如此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那还不成了天大的八卦,人家不会说宇清廉怎样,肯定会说柳明珠不守妇道。 这个世道,有时候对女子就是太过于苛刻了。 “后来呢?” “……宇清尘赶过来,正好就看见我被宇清廉压在花丛中,衣服也被撕开了一半……他将宇清廉拉开狠狠打了几拳,却骂了我一句‘贱妇’,然后也不管我衣服被撕破的狼狈样子,就大步走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回到院子里,饶是专拣偏僻处走,还被几个路过的下人看见了!” 柳明珠嘴里发出悲切的呜咽声。 沈菀笙能想象到她当时狼狈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回去后,他可欺辱你了?有没有去找宇清廉算账?” “他有没有找宇清廉算账我不得而知,但是他自从那日起,就不再理会我了,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哀求,他都不理我!” “那你的丫鬟秋儿呢?你怎知她将宇清尘找来不是为了帮你?” “呵呵!” 柳明珠突然冷笑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开始打我夫君的主意了,暗地里做了不少勾引他的戏码,只不过我愚钝不知罢了,那日她是铁了心要整死我,所以才故意叫来了宇清尘,后来的日子,她连伺候我都是敷衍,每日里涂脂抹粉只接待宇清尘呢!” 听说丫鬟如此,沈菀笙也很生气,若有所思道:“姐姐就是平日里太心善,没听过心善被人欺吗?那些人才敢在你面前嚣张跋扈!看来,我真的得帮姐姐整整那些下人才是!” 柳明珠却摇摇头:“我现在一心想要离开这府里,想跟宇清尘和离,可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什么?你要和离?那义父义母知道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 沉默了一瞬,柳明珠才低声道。 “宇清尘后来又欺负你了吗?你公公婆婆可知道此事?” “他倒没有欺负我,只是再也不理会我,每日里出门去会友,有时候夜里也不回来了,偶尔回来也是住在书房中,视我如空气般!公婆知道此事,但因为两个都是她的儿子,所以她不会去责怪自己的儿子,反而日日来寻我的麻烦,我……我是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就……就成了这个样子……呜呜……” 柳明珠看起来真的很伤心的样子,伏在椅子把手上失声痛哭起来。 沈菀笙此刻是真的开始同情她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特别是这男人还是大户人家的儿子,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辈子就算完了。 她缓缓起身走到柳明珠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别哭别哭!都是快要做姨娘的人了,哭什么!” “什么?” 柳明珠一时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她。 沈菀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喏!我怀身子了,你就要做姨娘了!” 柳明珠视线向下移动,愣愣看着沈菀笙的肚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使劲擦了擦自己的泪眼:“你都怀着身子,我还来你这里哭,真是不吉利,我……”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似乎想要出去。 “别动!我一会子叫人去将你的东西收拾过来,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这院里,吃住都跟我在一起,我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才行,不然没办法向义父义母交代。” 柳明珠愣了愣,肿的跟桃儿似的眼睛似乎又要落下泪来,沈菀笙忙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柳姐姐别再哭了,哭是最伤身子的,不就是个臭男人吗?有什么好伤心的!等调理好了,我支持你跟他和离,再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嫁过去!” 柳明珠低下头,轻声道:“我的名声都臭了,哪里还能嫁出去,大不了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罢了!”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外甥在里面听着呢!西厢房还空着,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收拾,姐姐直接搬进去住吧,不过比不得你那屋子,你莫要嫌弃才是哦!” 柳明珠摆摆手:“那边院子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总想着与他和离,只是,就怕我那婆母会来你这里闹,你这又怀着身子……” “不碍事!她来了我不让她进,她能拿我怎么着?再说了,我若是挡不住她,不是还有你妹夫嘛!” 说到这里,沈菀笙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她就是有这个底气,知道宇莫璃一定会为她撑腰。 沈菀笙叫来紫藤跟荷香,让她们去收拾西厢房,然后再去将柳明珠的东西简单收拾收拾拿过来,又吩咐让睿嬷嬷去粗使丫鬟里找两个可靠的来照顾柳明珠。 等吩咐完毕人都各自去忙了,这才又在美人榻上躺下来,想了想问道:“那宇清尘为何不愿意与姐姐和离?” 柳明珠摇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估摸着是怕这家丑传出去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吧!” 沈菀笙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她扯了扯袖口道:“我看未必是因为这件事情,恐怕主要还是今年秋闱,这眼看着还有几日就要秋闱了,若是他能考中,再有义父的扶持,岂不是能平步青云?他们好算计啊,是不想断了这层关系!” 第二百九十二章你个小妖精 柳明珠苦笑一下没有吭声,又看了看沈菀笙的肚子,面露喜色道:“妹妹如今怀了身子,看来咱们府里终于要添丁了!这是大好事啊,怎么没听见有人说起?” “我这身子还未足三月,所以没有跟大家说,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柳明珠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妹妹说得是,过几个月再说!” 沈菀笙又若有所思看看她,抿了抿唇道:“那个……大夫人是怎么……怎么……” 她自回府后,就见府里众人对扶怀闭口不谈,知道肯定是国公爷下了令的,这会子见左右无人,才敢多嘴问问。 “唉!你的婆母也是可怜人!” 柳明珠眸色暗下去,她平日里与扶怀关系好,如今见她去得不明不白,自是替她难过的。 “自从你们走后,她原本还算好,只是有一日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奇奇怪怪起来,还问我,若是有朝一日知道身边的人一直在骗我,我该怎么办,总之就是很奇怪!……” “……直到有一日,府里突然慌乱了起来,我拉住一个婆子问,才知道大夫人竟然在大老爷的牌位前吞金自尽了!” 柳明珠说完,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沈菀笙愣住了,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不知道扶怀以前是不是对宇明成有意,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伪装,一直将自己当作宇明成的妻子,大抵是生出了几分正主的心思,将宇莫璃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将宇明成当作自己的夫君了吧。 那蜀国公主刘英反倒成了一个影子,被她埋在心底深处,无人可以触碰。 直到宇莫璃见到老蜀王后,她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想像罢了,终究不能变成现实,还可能被人戳破梦境,所以她才能选择抛下一切的吧。 沈菀笙揉揉眉心,感觉这扑面而来的麻烦事真多,还不如呆在路途中舒服些。 她虽与扶怀打交道不多,但扶怀作为一个母亲和婆母来说,还是不错的,所以沈菀笙看见睿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进屋时便道:“睿嬷嬷先去帮我找一套素净些的衣服,一会子我去拜拜大夫人的牌位!” 柳明珠和睿嬷嬷忙同时阻拦:“不可!” 沈菀笙不解看向她们:“有何不可?” “世子妃,这孕妇不能去拜故去不久之人,否则不吉利呢!” 睿嬷嬷忙解释道。 沈菀笙听后,长叹口气,只得作罢。 睿嬷嬷这才笑呵呵领着两个小丫鬟上前道:“世子妃,这是老奴挑选出来的两个小丫鬟,还请您过过目。” 沈菀笙仔细看那两个小丫鬟,生得白净伶俐,虽算不上美人,但看起来倒是不笨。 那两个丫鬟见主子在打量她们,忙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妃!” 沈菀笙摆摆手:“你们起来吧,以后你们便是柳大奶奶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今日我能让你们做贴身丫鬟,明日若是对柳大奶奶服侍不周,我便能将你们卖到别出去,听懂了没有?” 她后面几句话说得凌厉威压,倒是让两个小丫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个丫鬟本就是她院里的粗使丫鬟,如今能被选中去做柳明珠的贴身丫鬟,也算是有福气的。 听说柳大奶奶是个好相与的,待人最是宽宥,这样好的差事,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当下两人忙向柳明珠磕头道:“奴婢见过柳大奶奶,日后定会好好服侍大奶奶才是!” 柳明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懒得跟她们多说,只点点头,又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忙起身连声道:“快扶我去西厢房歇息,要是将病气过到世子妃身上就罪过了!” 沈菀笙倒是不怎么在乎,她瞧着柳明珠应该是心病,倒不像是真的病了。 等两个丫鬟扶着柳明珠走后,沈菀笙刚想躺下来休息会儿,睿嬷嬷却扶着她道:“世子妃,跟老奴去外面略坐坐等老奴将屋子里面窗户打开通通风再休息。” 沈菀笙知道她这是怕柳明珠将病气过到自己身上,当下便乖乖随她走到院子里,在廊檐下坐了。 又过了一会子,紫藤跟荷香搬着几个包袱走过来,沈菀笙示意她们将东西直接搬去西厢房。 放下东西,两人又过来跟沈菀笙禀报,沈菀笙蹙眉道:“那边院里什么动静?” “世子妃,大公子不在,不过有个丫鬟见我们搬东西,倒是急匆匆通风报信去了,只是却不见返回,我们也没管太多,收拾完拿上东西便走了!” 紫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大大咧咧道。 一旁的荷香轻轻咬住下唇,等紫藤说完又补充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二太太便要来了!” 沈菀笙冷哼一声:“便是她来我也不怕,还怕她不来呢!” 此刻她一想到邹氏的嘴脸,便觉得恶心,竟真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一时将紫藤荷香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要……慌……” 沈菀笙忙拉住正要去叫大夫的紫藤衣袖:“我无事!” 她知道自己怀孕后,便买了些医术来看,也知道这呕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她这是头一次孕吐,所以两个丫鬟倒吓得不轻。 荷香轻抚着她的后背道:“世子妃当真无事?” “真的没事,这就是最正常的怀孕反应而已!” 沈菀笙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笑着道,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倒是真的并无大碍。 两个丫鬟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睿嬷嬷也给屋子通完风出来扶沈菀笙进去休息,沈菀笙见桌上放着几样水果,便想起了柳明珠,又让睿嬷嬷给柳明珠送些去,等吩咐完毕,这才在榻上躺了下来。 她实在乏的很了,一觉睡到掌灯时分。 沈菀笙睁开眼,见屋里点着一盏灯,朦胧的烛光下,宇莫璃正伏案看着什么。 “你几时回来的?” 沈菀笙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再睁开眼睛时,那张俊脸已经尽在咫尺,倒是将她吓了一跳,不由埋怨道:“你怎么跟鬼似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宇莫璃抱歉地笑笑,然后坐在床沿上,捏捏她的鼻子道:“你怎么这时候醒来了?我以为你还要睡到明日早晨呢!” 自从怀孕后,她明显开始嗜睡,有时候一天能睡着好几回。 沈菀笙看看天色,勉强撑着娇弱的身子坐起来道:“我怎么就睡到这个时辰了?你如何也不叫我起来?” 正说着,又瞧见宇莫璃神色不对,眼睛却是落在自己胸口处。 她忍不住向下一看,刚才睡觉时,衣服带子松了些,她刚才伸懒腰没注意,衣领便顺着瘦削的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柔颈,一片雪肤冰肌。 沈菀笙面色微红,忙抬手准备整理衣领,却被宇莫璃抢先伸出手去,将她的衣领拉起来。 微凉的手指划过肌肤,指尖的薄茧又带着几分粗粝,掌底的滑腻触感让宇莫璃的喉结不由动了动,手掌却停留在了她的锁骨处。 沈菀笙唇角微勾,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拿起来按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神却微露出一丝迷离。 随后索性用两只手搂住他的脖颈,伏在他耳边悄声魅惑道:“夫君,想我不?” 不等宇莫璃回答,她又将他推开一些,嘟着嘴道:“可惜我腹中有我们的孩儿,什么都做不成!” 然后便咧嘴冲他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春风回暖,消冰融雪,潋滟的眸子里似装满了整个世界,美得如烟如霞,让宇莫璃再也挪不开眼。 他只能用喑哑的嗓音说了一句:“你这个小妖精!”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那里响起防空警报了吗?铭记历史! 第二百九十三章想分家 随后一把将她拉起来道:“起来用点饭,然后我陪你去外面散散步!” 沈菀笙懒洋洋道:“我不想用饭,没有胃口,也不想去散步,只想躺着。” 宇莫璃眼一瞪,装出生气的样子道:“你不吃,肚中孩儿也不吃吗?若是不出去走走,整日里躺在床上,到生的时候受罪怎么办?我又不能帮你!” 赖在床上的沈菀笙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得哀叹一声,伸出双手撒娇:“夫君抱我起来!” 宇莫璃假装无奈摇摇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最近发现,沈菀笙已经不再将他看作是小夫君,而是时不时作出小女人的模样给他撒娇,信任他,依赖他,他其实觉得很开心。 此时紫藤在外面听见里面动静,忙隔着帘子问了一句:“世子妃醒来了吗?奴婢这就去传膳!” 下人们都知道小夫妻俩私下在一起时腻歪得很,所以也就尽量躲着他们,省得尴尬。 不大工夫,晚膳就拿来了,满满摆了一桌子。 沈菀笙探头去看,只见都是些清淡的吃食,倒也喜欢,两人坐下来一起用晚膳,宇莫璃不时夹菜到沈菀笙碗里,倒是将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沈菀笙蹙着眉,看了看认真用饭的宇莫璃,咽下一口水晶虾仁饺,缓缓道:“我们明日可有什么安排?” 宇莫璃点点头:“明日要进宫一趟,原本想着你不用去,但祖父说你是郡主,皇上要赏赐,你自然得去宫里一同谢恩,所以明日辛苦你随我一同进宫去。” “嗯!” 沈菀笙轻轻应了一声,又道:“那婆母那里……” 果不其然,宇莫璃微微一滞,半晌没有说话,只不停拨着碗里的饭粒。 就在沈菀笙认为这个问题不会再有答案的时候,只听见宇莫璃低声道:“明日从宫中回来,我去她墓地祭拜!” 沈菀笙垂着头,唇角微勾,淡淡道:“我也去!……别说了,没什么可忌讳的!” 宇莫璃的话被她堵了回去,见她似乎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只得作罢不提。 吃完饭,两人并肩走到园子里去消食。 正是月华初上的时辰。 如水的银辉洒向大地,满庭花木,宛若被披上一层梦幻般的轻纱。 夜风轻拂,影影绰绰,一派清浅的秋虫声中,夜色婉约,悠远恬淡。 两人并肩走在花丛中,手携着手,肩并着肩,两人皮相都生得好,月辉下看去,郎才女貌,甚是养眼。 沈菀笙抿了抿嘴,刚想说话,宇莫璃便抢先开口道:“你今日让堂嫂住到咱们院子里来了?” “嗯!你……不会不高兴吧?” 沈菀笙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向他。 “自然不会!只是,你总得告诉我缘由吧!” “嗯!是因为柳姐姐被欺负了!” 沈菀笙咬了咬下唇,接着道:“柳姐姐去花园中玩耍,不料被宇清廉看见了,他见柳姐姐身边没人跟着,便起了不轨之心,硬将她拉入花丛中,欲……欲……” “……然后呢?” 宇莫璃没想到府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由惊骇地停住了脚步。 沈菀笙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倒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假装咳嗽两声缓解一下,又接着道:“倒是没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不过被……被她身边的丫鬟带来的宇清尘看见了。” “丫鬟带来的宇清尘?” 宇莫璃挑了挑眉,仔细回味这句话。 “嗯,那丫鬟应该是对宇清尘本就有意,所以才去叫了他。” “呵呵,有趣!” 他这声冷笑听起来倒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反而略带讽刺意味。 “后来宇清尘就不再理会柳姐姐了,也不听她解释,连带着二太太也处处为难柳姐姐,她日子过的不容易,又不肯告诉自己爹娘,是以……是以我才……才让她搬来咱们院子里,想好好照顾照顾她!” 沈菀笙越说声音越低,这事儿她没跟宇莫璃商量便自作主张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一时没有底。 “你倒是好心的,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你怀着身子,咱们那位二太太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她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宇莫璃有点生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身上招麻烦嘛!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姐姐被他们欺负啊!况且,柳姐姐想与宇清尘和离来着,可宇清尘他不同意啊!” “她要和离?” “嗯,瞧那母子三人的德行,我也觉得和离比较好!” “你觉得二房会轻易放过她?”宇莫璃反问道。 “我……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沈菀笙垂着头,倒好像这件事情是她做错了一般。 “唉!算了,麻烦都已经惹下了,我明日只能抽时间去敲打敲打二房,让他们安分些!” 宇莫璃看着沈菀笙垂头乖顺的模样,一时又不忍心责怪她,恨只恨柳明珠不争气,性子过于软弱,还有二房欺人太甚。 他用手指将她下巴抬起,月光下,女子娇美的面容更是显得魅惑,让他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 良久,两人唇齿才分开,沈菀笙在他怀中娇喘吁吁。 宇莫璃道:“以后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你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还有,不要一个人出来,要么我陪你,要么让紫藤陪着你,绝对不可一人在外面!……” 沈菀笙点点头,又见他眼中似有犹疑,忙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个……你身边的丫鬟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呸!美得你!” “哈哈哈!要真是这样,就快些赶出府去!” 两人说说笑笑又在园子里转了一会儿,沈菀笙想的是怎么对付接下来可能会来找茬的邹氏和宇清尘,而宇莫璃想的则是接下来怎么让二房主动提出分家另过的事情。 翌日。 听风堂院子里下人很早就忙开了,因为世子和世子妃今日要进宫去面圣。 此时天还未亮,但夫妻俩就已经起了床,因为沈菀笙要着郡主的装束进宫,需早早起来装扮才是。 沈菀笙无精打采坐在梳妆台前打着哈欠,毕竟她很久都没有起过这么早了。 他们要随着早朝的文武百官一起入宫,等皇上上完早朝,再接见他们两人。 纵然早起进宫要等很长时间,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收拾完毕,才看见东方隐隐泛着鱼肚白,沈菀笙立刻感受到以往宇莫璃早起上朝的艰辛,心中顿时对他充满同情。 坐在进宫的车里,她还靠在宇莫璃怀中补了会儿觉,连往日里总觉得太长的入宫路,今日也感觉有些太短。 到了皇宫门口,两人下了马车,早已有个两个太监在一旁接应。 其中一个太监走到宇莫璃面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宇将军,皇上让奴才带您去偏殿候着。” 宇莫璃皱皱眉,转身看了一眼沈菀笙,又回头问那太监道:“那我夫人怎么办?” 另一个太监忙上前答话:“奴才奉皇后之命,先带郡主去皇后那里略坐坐,等会再送去跟您汇合。” 沈菀笙只得无奈朝他眨眨眼,又给太监行礼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宇莫璃面上露出几许担忧之色,但是皇后让她去,他也不好阻拦,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沈菀笙淡淡“嗯”了一声,便随在太监身后走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可怜的孩子 见沈菀笙走远了,宇莫璃这才转过身,随着身旁的太监匆匆朝偏殿走去。 沈菀笙跟着太监走了一会子,看着过了两三重宫门,离后宫越来越近,心里不由琢磨起皇后究竟叫她去有什么事。 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只得作罢,她早知道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暗自提醒自己小心些罢了。 到了景仁宫门口,太监停住脚步俯身道:“郡主先等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沈菀笙点点头道:“公公请自便!”也停住脚步站在殿外等着。 此时天已经亮了,但太阳还未照进宫里,只是天气微有点寒凉,除此之外,秋风吹在脸上倒也还算舒服。 景仁宫门口种了不少枫树,远远看去,火红一片甚是惹眼。 沈菀笙在宫门外站了半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有人来叫她进去,心知这怕又是皇后的把戏,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压压她的气焰罢了。 不过她也知道,宇莫璃此次立下了大功,量那皇后也不敢让她多等,是以也不心慌难过,只抬着头装作在认真欣赏枫叶一般。 果然,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太监匆匆走了出来,面上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歉意道:“郡主恕罪!方才皇后娘娘在梳妆打扮,奴才不敢打扰,所以才让郡主在此多等了一会子。” 沈菀笙自是不介意的,只是挥挥手道:“无妨!” 太监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她朝殿里走去。 踏上汉白玉的台阶,沈菀笙走得小心翼翼,她可不想拿自己孩子去冒险。 走入殿中,沈菀笙忍不住抬眼去打量,只见这殿倒是极大的,里面放着两排紫叶小檀的座椅,想来是给向皇后请安的众嫔妃们坐的地方。 她之前进宫虽见过皇后,但却没有到过后宫,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时殿里空荡荡的,不仅皇后不在,甚至连一个妃子都没有。 看来时间尚早,沈菀笙忍不住心中暗叹,男人们真是太辛苦了,竟然还要这么早起身进宫上早朝,而女子显然就不用那么辛苦。 她走到靠边的两排坐椅旁,找了最末尾的一个椅子,站在一旁向太监行礼道:“多谢公公带路,我便在此等候皇后娘娘便是!” 太监眼神微动。露出几分赞许之色,点点头尖声细气道:“郡主客气了,如此劳烦郡主在此等等便是!” 说完挥一挥拂尘出去了。 沈菀笙见他走了,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多时,又有宫女送来茶盏,沈菀笙只端起略略沾了沾唇瓣,做了下样子,并没有真的喝下去,毕竟,特殊时期还是小心些为妙。 刚坐下去没一会儿,便听见殿门口传来一叠呼唤声:“殿下,您慢些,仔细摔倒!” “别跑!” “慢点!……” 沈菀笙不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影子跑了进来,她心头一动,那不是赵墨又是谁? 没想到在此处见到赵墨,沈菀笙一阵激动,刚想叫墨儿,突然想起他此刻已经贵为太子殿下,当即也没好意思出声,只定定坐着看向他。 谁知赵墨竟冲着她跑过来,跑到她面前站住,定定瞧着她。 沈菀笙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了,忙起身盈盈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赵墨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才试探着叫了声:“姐姐?” 沈菀笙脸上露出笑意:“是我!” 赵墨眸中的戒备之意立刻去了大半,上前拉住沈菀笙袖口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墨儿没父亲了。” 沈菀笙心中一颤,倒是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感觉。 再怎么说,那赵昊轩的死跟她也有几分关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再去看赵墨,只见他身量比之前长高了些,虽跟几个月前见到他时的变化相差不大,但是依旧可以在那孩子脸上看到些许落寞的痕迹。 这孩子父母双亡,即便做了太子,即便受到天下人敬仰,但他依旧还是个孩子,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沈菀笙心中难过起来。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比原来更加容易多愁善感。 沈菀笙搂住赵墨小小的肩膀道:“墨儿,你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姐姐也很想你!” “你骗人!你若是想我,怎么不来看墨儿?” 赵墨挣脱她的怀抱,脸上显出几分恼意,看来是耍孩子脾气了。 “姐姐……姐姐这一段时间都在外面,不在京城,不然姐姐早就来看你了!” “我不信!” “真的,姐姐不骗……” “墨儿,不得无礼!” 沈菀笙话未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威压的女子声音,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便见赵墨双眼露出恐惧之意,向后瑟缩了几步,然后走上前去跪倒在地上:“见过皇祖母!” 皇后娘娘从内室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绣着金色凤凰的明黄凤袍,头上带着一只明晃晃的凤钗,打扮得极其富贵奢华。 沈菀笙来不及细看,忙在赵墨身后拜倒下去,口中称:“臣妇沈菀笙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哦,原来是宇将军的夫人啊,快快请起!方才墨儿没有扰到你吧?这孩子就是调皮了些呢!” 皇后娘娘声音中含着几分笑意,与方才喝住赵墨的声音完全不同。 沈菀笙缓缓起身,她敏锐察觉,皇后此刻的声音中明显多了几分假惺惺的味道,方才那一声大喝才是她本人真实的反应吧! 又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赵墨,那孩子俯身跪在地上,身子却止不住微微颤抖着,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呢! 孩子不会装。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皇后朝着赵墨伸出手道:“墨儿,快来皇祖母身边!” 赵墨慢慢爬起来,低头朝着皇后走去,但步子挪得却似极不情愿的样子。 好容易走到皇后身边,赵墨依旧垂首立在她面前,不敢抬头去看她。 沈菀笙心想,一般小孩子在长辈面前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也不知道皇后究竟对赵墨做了些什么。 正愣神,就听见“啪”一声脆响,皇后竟然硬生生打了赵墨脸颊一巴掌。 赵墨用一只手捂住脸颊,嘴里发出呜咽声,抬眸极为惧怕地看向皇后,却不敢哭出声来。 沈菀笙心疼极了,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得“扑通”一声跪下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什么也没做,求皇后娘娘不要责罚太子殿下!” 半晌,才听见上面的人冷哼一声:“墨儿,去里边跪着,没有本宫的准许,不许出来!” 赵墨身子一抖,只得委屈回头朝沈菀笙看了一眼,似向她求救,又似向她诉苦,一个孩子的眼神,竟然哀怨到了极点。 沈菀笙死死咬住下唇,袖子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她顾及自己的孩子和国公府前途,才硬生生忍住没有出声。 可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谁又去在乎他啊! 赵墨缓缓走进内室,身影消失在门内,沈菀笙收回目光,依旧垂下眸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呦!永明郡主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吧!墨儿那孩子你不用管他,现在若是不好好调教他,将来他祖父怎好把这大好的南楚江山交到他手里?” 皇后说着,便转身去上首的凤椅上坐下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又见面了 沈菀笙缓缓站起来,依旧垂首立着,皇后没有让她坐,她可不敢坐。 皇后在上面也不说话,只看向殿门口,此时嫔妃们都三三两两进来了,走过沈菀笙身边时,都奇怪地看她一眼。 见她虽穿着郡主的衣服,却被皇后罚站在一旁,料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有些人撇撇嘴不说话,有些人则视而不见般从她身前经过。 沈菀笙初时觉得有些尴尬,后来站久了也就习惯了,她不知道皇后今日为何要针对她,也许跟赵昊轩有关吧,毕竟,曾经赵昊轩为了她几度出宫,还让她进宫为赵墨当老师,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座椅一共二十四把,皇上后宫的嫔妃们也是二十四人,每人一把座椅,自然没有沈菀笙的份,她只有站在一旁,等着皇后什么时候大发慈悲让她走了,才能离开这地方。 不多时,二十四把座椅几乎被坐满了,只剩下最靠近皇后身边的一把椅子还没人坐。 沈菀笙听见有人低声议论:“俪贵妃怎么还没来?” “说是昨儿个晚上又被皇上宠幸了呗,今日自然来得晚!” “怪不得呢!啧啧啧!” “……” 沈菀笙突然就想通了皇后针对自己的原因,八成是想让俪贵妃看见自己娘家人被她折腾,故意气她的吧! 她抿了抿嘴,微微蹙起眉,今日果然来见皇后就没好事,看来以后还是少见皇后的好。 正想着,就听见殿外有太监尖声细气喊道:“俪贵妃驾到!” 殿里的众嫔妃忙站起身,迎接俪贵妃到来,唯独皇后娘娘依旧稳稳坐着,只是面色却不大好。 只见殿外一盛装女子缓缓拾级而上,她垂着头,两手提着裙摆,走得稳稳当当。 她今日穿着一件流彩暗花的云锦宫装,梳了一个令人惊艳的飞仙髻,鬓间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走上台阶后,她抬眸扫视了一下殿内,妩媚的眸子顾盼间华彩流溢,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当她看见站在一旁的沈菀笙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冲她展开一个灿烂的笑颜。 沈菀笙自是忙俯身回礼, 在座的有些嫔妃并不认识沈菀笙,此刻见俪贵妃竟然对她笑,顿时觉得惊讶起来,纷纷低声相互打听沈菀笙的来历。 俪贵妃并不理会殿里的其他人,径直走到沈菀笙身边,旁若无人般握住她的手笑道:“菀儿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沈菀笙冲她眨眨眼,俪贵妃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见她竟没有座位,心知定是皇后娘娘故意气自己的,当下面色也有些不悦起来。 她回头面无表情道:“皇后娘娘,永明郡主还站着呢,还请皇后娘娘赐坐!” 语气略带嚣张,但众嫔妃似乎早就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皇后微微变了变色。 众嫔妃对她跟皇后说话的语气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人家是宠冠后宫的俪贵妃,连皇后也要对她客气三分呢。 果然,皇后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讪笑道:“哎呀!我竟将沈丫头给忘记了,快来人,给沈丫头加张椅子!” 底下宫人忙应声去拿椅子,椅子拿来放好,沈菀笙刚要坐下,便看见殿门口匆匆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她眼熟,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陈宏。 陈宏向皇后和俪贵妃行礼道:“皇后娘娘,俪贵妃娘娘,皇上正在偏殿召见宇将军,让奴才来将永明郡主也一并带过去听赏。” 众人一听是皇上要赏赐,立马看她的眼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中方才进来时轻视她的那几个嫔妃更是坐立难安,哪里想到这个永明郡主不仅有俪贵妃这个后台,还有朝廷新贵宇莫璃那样的夫君。 她们在后宫,只关注皇上的新宠是谁,皇后今日又惩戒了谁,谁又得了赏赐,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在意过,谁知今日竟吃了个哑巴亏。 沈菀笙也不坐了,看一眼俪贵妃,俪贵妃对她点点头,她颔首,又走到皇后座下,盈盈一拜道:“皇后娘娘,那妾身就随陈公公去见皇上了。” 皇后神色未变,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笑脸模样,淡淡道:“既是陛下召见,本宫也不敢留你,你快些随陈公公去吧!” 沈菀笙起身跟在陈宏身后,又冲俪贵妃弯了弯眼睛,这才随着陈宏一前一后走出景仁宫,朝着偏殿去了。 沈菀笙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景仁宫,她有些不放心赵墨,墨儿那么小,便被皇后罚跪,又在里面跪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因此面上露出忧虑之色。 陈宏走了一截,回头看她,见她面色不大好,似有什么心事,又频频回头去看景仁宫,便忍不住慢下脚步与她并排问道:“永明郡主这是怎么了?莫非舍不得离开俪贵妃?” 他知道沈菀笙同俪贵妃亲近,所以才会这么问。 沈菀笙摇摇头,抿了抿唇道:“方才……方才见皇后娘娘罚太子殿下去内室跪下,我……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永明郡主宅心仁厚,不过永明郡主莫要担心,娘娘毕竟是太子的亲皇祖母,自然也是舍不得过分惩罚殿下的!” 沈菀笙见他这样说,知道也无法反驳,当下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话。 很快到了偏殿,陈宏快步走到门口,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菀笙微微颔首,缓缓走入殿中。 偏殿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些,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一种压迫感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胸口便涌起了那熟悉的感觉,她想呕吐。 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容忍她这样失礼的行为。 沈菀笙咬紧牙关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继续脚步平稳朝前走去。 她刚进门时,殿里站着的几人便不约而同向她看了过来,宇莫璃注意到她脚下顿了顿,随后又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面上一副隐忍的神色,心知不好,她一定是想吐了。 但此刻皇上、丞相,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都在殿里站着,他若是过去扶她,怕引起众人猜忌。 宇莫璃想了想,便笑道:“娘子,你怎么现在才来,让陛下好等!” 说着,便走上前去拉住她的小手,将她半拉半扶到皇上面前。 沈菀笙只觉得手掌上有一股温热的感觉传到她体内,身子顿时舒服了不少,胸口也不觉得闷了。 她知道一定是宇莫璃在帮她,便扭头对身旁的男人微微一笑,两人顿时心照不宣。 而殿里的众人见两人站在一处,顿时联想到了郎才女貌,又见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满汉柔情蜜意,心中也不由感叹此二人确实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沈菀笙踏入偏殿时,便一直垂着头,她只知道皇上站在台阶上,知道宇莫璃在里面,其他还有谁,她自是一概不知的。 她随着夫君的牵引走到皇上跟前,跪倒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礼,皇上道:“你们贤伉俪快起来吧!” 两人缓缓起身站在一旁,沈菀笙依旧垂首站在宇莫璃身边,一副听凭皇上吩咐的模样。 皇上正要说话,却听见身旁一个熟悉的身音传来:“永明郡主,我们又见面了!果真是有缘呐!” 这句话仿佛一声咒语,让沈菀笙身子僵了僵,她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皇上身侧。 中秋假期第一天,祝大家节日愉快哦! 第二百九十六章带回府去 那人竟是依旧穿着一身张扬大红色长袍的红邑,站在皇上身边,竟有种新郎官的怪异即视感。 沈菀笙吃惊不小,忙扭头去看宇莫璃,宇莫璃朝她眨眨眼,示意她自己已经知道了。 她这才略略收敛了心神,面上神色依旧恢复如初。 宇莫璃面无表情介绍道:“这位是皇上亲封的红太傅,是负责太子殿下学习的。” 沈菀笙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宇莫璃,不是听说东方锦刚走吗?怎么他的徒弟又来教赵昊轩的儿子了? 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在蜀国边境时,他们可是几次三番差点死在此人的手里,甚至他还杀了赵昊轩。 谁能想到他摇身一变,竟成了赵墨的老师。 看到沈菀笙的反应,皇上倒是不觉得有多惊讶,因为早在见他们之前,红邑就曾经跟他说过,在蜀国边境时,因为误会打起来的事情。 宇莫璃自是也不好过多解释此事,只得做做表面样子,毕竟他刚回京城,对很多事情还未来得及了解清楚。 沈菀笙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蹊跷的,但见皇上对红邑似非常信任,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头行礼道:“原来是红大人!妾身方才失礼了,还请红大人见谅!” 红邑嘴角斜斜一勾,用兰花指捏起一缕自己的头发放在鼻端嗅了嗅,轻松道:“无妨!只是别吓着永明郡主就好!” 沈菀笙心头微寒,这样一副做派,怎能做墨儿的老师?若是将来把他教成这样不男不女的模样,可怎么做一国之君。 她正暗自腹诽,只听一旁站着的刘丞相道:“皇上,那现下是否可以宣读给宇将军夫妇的赏赐了?” 皇上微微点头:“嗯!可以宣了!” 刘丞相挺着大肚子,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折子恭恭敬敬递给陈宏道:“陈公公,这是皇上的圣旨,烦请陈公公向宇将军夫妇二人宣读。” 陈公公忙躬身从他手中接过圣旨,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两人忙跪下接旨。 一番圣旨宣读下来,宇莫璃被封为一等大将军,而沈菀笙也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并另外赏赐了将军府,还有黄金千两。 这些赏赐不可谓不丰厚,但沈菀笙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直到陈宏念完圣旨,宇莫璃谢过圣恩接下圣旨,沈菀笙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 此时皇上也发现了,疑惑道:“永明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可是朕的赏赐还不合你的心意?” 沈菀笙一听这话,自是吓了一跳,忙俯身拜倒:“陛下,妾身并非是不满意陛下的赏赐,恰恰相反,妾身是觉得皇上给妾身的赏赐太重,妾身无以为报……还有就是……妾身想起以前曾经受前太子之邀,做过几日现任太子的老师,妾身那时候很喜欢太子殿下的聪明好学,如今……如今也很想再见见他!” 其实她方才是故意做出那样的神情,好让皇上出言问她。 “哦?你竟与朕的孙儿感情如此深厚?” 皇上颇感到有些意外。 “是的,太子殿下聪明伶俐,待人亲厚,又很是可爱,妾身自是喜爱他的紧!” 沈菀笙此时说的倒是自己真心所想的话。 皇上见有人这样夸自己孙子,当然也是高兴的,毕竟,身为皇上,听过的假话比真话多了许多,他自然是能一下分辨出谁说的话是违心的假话,谁说的话又是真心话。 他当即便吩咐陈宏道:“去把墨儿叫来偏殿,让永明郡主和他见见面。” 陈宏忙应了,缓缓退出偏殿,路过沈菀笙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让沈菀笙心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一直站在皇上身边的红邑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瞧着眼前那个容色倾城的女子,他自然知道赵昊轩曾经对她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如今赵昊轩死了,又是被自己和樊老四刺死的,虽然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被沈菀笙和宇莫璃看见,但他终究还是多了几分戒备之意的。 这件事情捅出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不打算说,也笃定那夫妻俩更不会说。 因此他的眼神带着七分疏离和三分警告之意。 沈菀笙和宇莫璃也无意去趟这个浑水,既然皇上相信他,那么他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如什么都不说,想来他一时也不会对太子怎样,否则可能只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正各怀心思,只听见殿门口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皇祖父!”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沈菀笙不知道为何,鼻子竟然有些发酸,那个小小的人儿好可怜! 赵墨进门见有好几个人,又看见红邑也站在皇祖父身边,心里便有些害怕,一时又看见沈菀笙,面上便挤出些笑意,似乎很想扑到她怀里,但又有所顾忌。 沈菀笙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忙微微摇摇头,示意他先去跟皇上见礼。 赵墨年纪虽小,但是也跟在皇上皇后身边一段时间了,自是懂得礼数的,便径直走到皇上身边跪下行礼:“孙儿赵墨见过皇祖父!” 皇上伸出手笑道:“墨儿快起来,让皇祖父抱抱!” 赵墨很乖巧地爬起来,走到皇上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腰,皇上也俯下身子,用脸去挨着他的脸,显然也很是喜欢这个孙儿。 赵墨一边和皇上亲近,一边偷眼去看沈菀笙,然后悄悄在皇上耳边道:“皇祖父,孙儿有个请求,还请皇祖父答应!” 皇上直起腰,用手指点了点赵墨的额头,笑着道:“你这个小鬼头,对朕这么亲热,果真是有事情相求的!说罢,何事?” 赵墨嘿嘿一笑,突然转身指向沈菀笙道:“她以前是父亲给墨儿找的绘画老师,墨儿想跟着她去国公府住上几日,让她再给墨儿指点指点画艺!” 沈菀笙心中一喜,这个小家伙,真会说话,不仅要求跟自己走,还打着学画画的名头,堂而皇之要跟自己走。 果然,皇上听完也笑道:“既然你如此好学,朕自是同意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人家永明郡主可答应?” 说完,他瞥了一眼沈菀笙。 “回陛下,妾身自是答应的,妾身好久未见到太子殿下,自是也很想念太子殿下的!”沈菀笙趁机道。 果然,赵墨一听她这样说,也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站在一旁的红邑嘴巴动了动,最终倒是没有说出话来。 皇上又看向宇莫璃:“宇爱卿认为呢?” 宇莫璃看看长得粉嫩可爱的赵墨,虽眉眼间跟他爹有几分相似,但终究也恨不起来,大约是自己快要当爹的缘故,也很想提前体会一下带孩子的乐趣吧。 他点点头,回皇上道:“臣自是愿意的!” 如此,便说定了宇莫璃和沈菀笙出宫时便将赵墨一并带回国公府去。 等出了宫,三人坐上马车,宇莫璃道:“我们现在不用回府了,先去万福楼吃饭,然后再去看看皇上赏下来的的将军府,你看如何?” 沈菀笙只顾了抱着赵墨问长问短,对他说的话充耳未闻,赵墨得意地冲他做鬼脸,让宇莫璃好一阵气恼,伸出手去想揪赵墨的耳朵,却被沈菀笙轻轻拍了拍手道:“他还是个孩子,你都是要做爹的人了,还与他置什么气?” 想了想脸上又带着几分忧虑道:“昨日回来还未去见祖父,今日回去又晚,祖父会不会怪罪下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再访酒楼 宇莫璃摸摸她的头,一脸怜爱道:“无事,昨日祖父已经说了,你既已有……好好歇着就是!” “话虽这么说,总不能真的不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吧!” 沈菀笙一脸忧愁模样。 赵墨看看宇莫璃,又看看沈菀笙,幽幽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为何我什么也听不懂?” 宇莫璃不禁失笑,又抬手揉揉赵墨的头顶,笑道:“姐姐身子不舒服,你是男子汉,应该下来坐在一旁才是,怎么能一直赖在姐姐怀中?” 赵墨撇撇嘴,冲他做了个鬼脸,将头伏在沈菀笙怀中道:“就是喜欢姐姐,就是想在姐姐怀里!今晚还要跟姐姐一起睡!” 宇莫璃听闻此话不由气结,磨着后槽牙,伸手去揪他的后脖领:“你个小兔崽子,还要跟我抢媳妇不成?” “哎呦!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赵墨忙跟沈菀笙撒娇,沈菀笙瞪了一眼宇莫璃,笑着拍他手:“多大的人了?还吃一个孩子的醋,真没意思!” 宇莫璃松开手,又看着赵墨脑袋在沈菀笙鼓鼓囊囊的胸口蹭来蹭去,一时有些不爽,伸出手掌隔在中间道:“要坐就坐好,不然就过去那边自己坐着!” 沈菀笙瞪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她怀孕后,胸口长大了不少,方才赵墨蹭来蹭去的,倒是让她也有些不舒服,便趁机将赵墨放开,让他去一旁位置上坐下。 赵墨撅着嘴,不情愿地挪到一旁坐下,半晌又回头问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宇将军为何要吃醋?醋很好吃吗?墨儿也想尝尝!” 沈菀笙:“……”她翻了下白眼。 “殿下日后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姑娘,自然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宇莫璃神色不变,淡定解释道。 “可……可墨儿现在便有喜欢的姑娘了!” 赵墨脸上带着一丝羞赧。 宇莫璃:“……” 沈菀笙:“……啊?” “就是姐姐啊!墨儿最喜欢姐姐了,想日日和姐姐在一起。” 赵墨伸手挽住沈菀笙的手臂,将脸贴在她手臂上,显得很是亲热。 “我……”宇莫璃伸出手就要去打他屁股,被沈菀笙及时制止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万福酒楼门口,陆掌柜早就得了消息,正带着店里的厨师跟伙计站在门口迎接。 这万福酒楼在陆掌柜的经营下,风生水起,早就已经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了。 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是热闹,众人见陆掌柜亲自迎接,想来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等到马车到了门口,见上面的标识是卫国公府的,才恍然大悟。 车中人缓缓走下马车,侍卫在一旁拦住众人不让靠前,又看见马车中下来的三人俱穿着朝服。 男的英挺俊美,女的美艳无双,还下来个小孩子,只不过那小孩子穿着倒是极为普通的家常服饰,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很多人便认为是这俩夫妇的孩子。 被当作一家三口的三人瞬间引起了众人的羡慕。 等三人在陆掌柜带领下进了万福酒楼后,侍卫们便守在门口,不再放人进去了。 有些好事的,想看看三人在酒楼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第二日好作为谈资向别人炫耀,于是就进了旁边的茶楼,专门选择临窗的位置坐下,不住朝万福酒楼里偷偷窥视。 一时间万福酒楼旁边的几家店生意倒是格外得好了起来。 陆掌柜点头哈腰带着几人走进酒楼,径直向楼上走去。 酒楼里空荡荡的,显然是要接待宇莫璃一行,并没有对外营业。 赵墨很是觉得新鲜,他长这么大,能出宫的机会少之又少,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回而已,如今不仅出了宫,还来到了从未曾来过的酒楼,自是开心得很,不住拉沈菀笙的袖子问东问西。 陆掌柜看着面前的小孩子,一时间心内闪过了不少念头:这莫非是东家和夫人的孩子?不过看着两人的年纪也不像是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啊! 还是说夫人成婚前已经有了孩子?看东家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倒是极有可能,不过这孩子长得跟夫人也没一处像啊。 正猜测间,突然听见沈菀笙说了一句:“殿下小心脚下,莫要摔倒才是!” 这才心中一惊,明白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孩子竟是当今太子,顿时对他充满敬畏之心,忙走到他身前做出保护的动作。 走上二楼,依旧在常去的雅间坐下,陆掌柜吩咐厨房准备饭菜,自己则站在一旁伺候。 宇莫璃淡淡道:“最近生意如何?” “回世子,最近生意非常火爆,每日都可赚千两银子,账簿在此,请世子过目!” 陆掌柜伸手在自己胸口的衣衫内掏出了一个账簿,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宇莫璃。 宇莫璃接过账簿,并没有翻开看,反而是递给了沈菀笙:“娘子,就劳烦你了!” 沈菀笙一愣,眸光微微闪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宇莫璃又道:“帮我去查一个人!” “什么人?” 陆掌柜俯下身子认真倾听。 宇莫璃瞥了一眼正跟沈菀笙说话的赵墨,靠近陆掌柜耳边,低声道:“宫里新任的太傅红邑,查查他究竟是怎么当上太傅的!” “属下明白了!” “还有,安排面生的手下盯住他,要身手好些的,不然怕被发现。” “属下这就去安排!” “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 “明日去府里找我,咱们细说!” 陆掌柜刚开口,便被宇莫璃打断了,只得应了声:“好!” 然后退出屋子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沈菀笙突然想起一个人,忙问道:“对了,霍婆婆呢?你怎么安顿她的?” 宇莫璃淡淡一笑,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她被我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莫要担心,她现在很好!” “那就好!霍婆婆命太苦,希望她有生之年能过得好些!” “呵呵,她会过的很好!” 此时赵墨突然道:“姐姐,墨儿饿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显得有些委屈。 沈菀笙忙安慰他道:“好墨儿,吃食马上就拿来了,你稍微等等!”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了,随之而来一股饭菜的香味在雅间里弥漫开来,让几人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赵墨更是迫不及待地叫嚷着快些。 陆陆续续一桌子被摆满了,沈菀笙忙拿起筷子帮赵墨夹菜,宇莫璃摇头叹息一声,也拿起筷子帮她夹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沈菀笙生完孩子后,自己的结局大抵便是这样了,不过他倒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有些迫不及待。 大概是陆掌柜特意吩咐过了,桌上还摆着几样小孩子喜欢吃的甜食,让赵墨欢喜不已。 沈菀笙大概是今日活动多了,倒比往日的胃口好些,吃得比往日里多一些。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三人俱笑开了颜。 宇莫璃和沈菀笙是因为这三四个月都在外面奔波,风餐露宿好不辛苦,吃得又很随意,这顿饭自是吃得格外香甜。 而赵墨虽日日在宫里锦衣玉食,但每次吃饭都是跟着自己的皇祖父和皇祖母一起,自是规矩多得不得了,吃饭稍微发出一点声音或者多夹了一筷子都要被皇祖母训斥。 难得今日在这酒楼里吃饭不仅没人管他,还让他放开了肚皮可劲吃自己喜欢的食物,他自是开心极了。 干饭人,干饭魂,吃完才能有精神! 第二百九十八章将军府 吃完饭,三人被陆掌柜送出万福酒楼,钻进马车朝着城南方向驶去。 皇上赏赐的宅子在城南,与卫国公府倒是相隔不远。 很快到了地方,待马车停稳,只听见外面传来卷帘的声音:“请世子、世子妃下车吧,这里便是皇上赏赐的将军府了!” 宇莫璃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只见卷帘站在车外,而他身后,赫然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 三人下了马车,沈菀笙抬头去看,只见朱漆大门似乎比卫国公府还要高些,门楣上挂着一个金丝楠木的大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金色大字“将军府”。 卷帘走上前去,将门用力推了推,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宇莫璃当下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沈菀笙手拉着赵墨,三人跨过门槛走入门里。 四下打量一番,这宅子果然很大,听说原来是太傅府,后来太傅东方锦事发逃跑后,皇上命人重新修葺一番,赏给了宇莫璃。 沈菀笙忍不住咋舌:“这宅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宇莫璃回头冲她挑了挑眉:“以后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这都要交给你打理,夫人可是任重而道远啊!” 沈菀笙忍不住扶了扶额,这个活计看起来真的有些累。 “不过到时候我会多给你派些人手来帮忙的,你如今身子金贵,可不能累着了!” 宇莫璃说着,去牵住沈菀笙的手,怕宅子太大,她逛下来吃不消。 谁知赵墨看见两人拉着手,有些不高兴了,突然松开沈菀笙的手,插进二人中间,又拉住沈菀笙的手,还得意地冲宇莫璃做了个鬼脸。 气得宇莫璃直跳脚,差点一脚将他踢飞,沈菀笙只得带着他快走几步躲开。 宇莫璃担心沈菀笙身子,便没有追过去,但是心里却恨那小子恨得牙直痒痒。 走进院子,便看见一个大照壁,照壁上雕刻着福禄寿喜,转过照壁,是个开阔的地方,铺着青石板,上面还有第二重门,两旁各有一个垂花门。 再走进去便是园子里面了,三人沿途转悠着,见这园子确实颇大,比卫国公府又大了将近一半。 听说东方锦偏爱梧桐,硕大的园子里果然处处都种着梧桐,连接各个院落之间的小道两旁,还有花园里,甚至是院子里,皆有梧桐的踪影。 花园中也甚是奢华,种满了从各地送来的奇珍异草,很多都是沈菀笙叫不上名的名贵品种,虽然是秋天,但竟然还有些开着鲜艳夺目的花朵。 宇莫璃不由玩心大起,走到园子里,摘下一朵不知名的花儿,回身插到沈菀笙鬓边,退后几步左右看看,面带骄傲道:“我夫人生得美,这花儿戴上果然是人比花娇!” 沈菀笙羞涩一笑,不经意间回头,竟看见园子深处矗立着一栋小楼,觉得甚是奇怪,指着那处楼道:“你瞧那是什么?” 宇莫璃也极目望过去,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你还走得动吗?” 沈菀笙捏捏自己的小腿:“还成!” “不行我抱你过去吧!” 说着,宇莫璃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腰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菀笙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惊呼了一声,忙推他道:“快些放我下来,太子殿下还在那边看着呢!” 赵墨在园子里面跑着玩,见沈菀笙被抱了起来,忙追上来。 宇莫璃却压根不在乎,只扭头朝跟在身后的卷帘使了个眼色,卷帘忙拦住追来的赵墨,一把将他抱在自己的怀中,两人运用轻功向着那座小楼跑去。 片刻功夫便到了小楼跟前。 宇莫璃将沈菀笙放下,卷帘也将赵墨放了下来。 几人打量这座小楼,只见外形酷似戏楼,但是比戏楼要小一些,共有三层,除了第三层有个露台外,其余两层都是封闭着的。 卷帘上前推了推门,那门是锁着的,看这楼的外观,倒像是没有经过修葺的,不免也奇怪道:“这楼为何无人修整,真是奇怪!” 宇莫璃沉思半晌道:“不然我们两个进去看看,菀儿你带着太子殿下在外面等待即可!” 沈菀笙点点头,拉住赵墨,看着两人将门锁扯开,消失在门洞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又从门洞里出来,但面色却似有些凝重。 沈菀笙忙迎上去询问,宇莫璃只摇摇头道:“回去再说吧!”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宇莫璃吩咐卷帘道:“我们这就回去,世子妃身子不方便,就不让她来收拾了,这几日便辛苦你一下,带些人来收拾园子,该采买的报给世子妃,她看过同意后,你们采买便是!” 卷帘忙低头答应。 宇莫璃又道:“等收拾完了,我们便搬过来住!” 听他这么说,沈菀笙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三人又坐上马车返回国公府。 正赶上晚膳时间,两人也来不及回院子收拾洗漱,直接匆匆赶往荣禧堂。 宇天胄正要用晚膳,见两人匆匆赶来,倒是惊喜交加,忙让人添了碗筷,又亲自拉着赵墨坐在上坐。 宇莫璃略有些抱歉道:“回来两日,忙于应酬,竟还未陪祖父用过饭,真是惭愧!” 宇天胄摸摸胡子笑道:“这有什么打紧?如今你们小两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忙完了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 沈菀笙也不好意思道:“昨日回来也未曾给祖父请安,是孙媳的不是!” 说着便起身跪下,欲要给宇天胄行跪拜大礼。 吓得宇天胄忙去想拉她起身,又不好意思碰她,只得指着宇莫璃道:“还不快把你媳妇儿拉起来,伤了肚子怎么办?” 宇莫璃知道自己媳妇儿身子没那么脆弱,但见祖父是真的着急了,忙将沈菀笙拉起来:“既然祖父说了不用行大礼,那便行个小礼便是了。” 沈菀笙无法,只得缓缓俯身行礼。 宇天胄这才高兴起来,问道:“这几日没什么不舒服吧?要不要我将宫里的太医请来诊诊脉,开些补药吃吃?” 他又上下打量一番沈菀笙,见她怀孕后好像没怎么胖,反而倒像是瘦了,不由皱了皱眉。 “多谢祖父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妾身目前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身子倒也还康健,若是补得过了,怕到时候只会过犹不及。” 沈菀笙说得含蓄,但宇天胄毕竟做过父亲,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摆手让人坐下:“既是如此,那咱们还是快些用饭吧!” 沈菀笙再看一旁坐着的赵墨,他早在身边丫鬟的服侍下,吃得非常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几人谈话。 用完饭,几人又在荣禧堂略坐了坐,这才叫人先送赵墨去听风堂休息,宇莫璃陪沈菀笙去园子里转转消食。 直到走出荣禧堂,沈菀笙才拽住宇莫璃的袖子,忍不住问道:“那楼里究竟有什么?我看你们神神秘秘的!” 宇莫璃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沉不住气,但没想到你竟如此沉不住气!” “那你倒是说啊!” 沈菀笙见他发现自己弱点,脸腾得一下子就红了。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个奇怪的地方!楼上应该是当时东方锦用来祭祀的场所,但他祭祀的是哪路神仙,倒是不得而知了,因为里面的东西能毁的尽毁了,还有些搬走了,不过倒是楼下嘛,有一处让人很是觉得意外的地方……” 今天是中秋节了,祝大家中秋节全家团圆,和美幸福! 第二百九十九章小算计 “很意外的地方?”沈菀笙愣了愣。 “嗯!底下是个温泉!” “咦?……” 这让沈菀笙当真感觉很意外,不过她对温泉没什么好感,主要是因为曾经差点在温泉被赵昊轩非礼过。 宇莫璃见她抿了抿嘴,面上看不出表情,以为她对那小楼有所顾忌,又道:“我想过了,到时候我们将上面的楼拆掉,重新盖一间净室,以后来这里洗澡应该很不错!” “……嗯!” 沈菀笙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扰了他的兴致,只得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又走了一阵,沈菀笙低声道:“明日去看看她吧!” 宇莫璃自是知道她说的是谁,眼角一僵,点点头:“嗯,是要去看看她!不管她是谁,总归是抚养我长大的人!” 沈菀笙这才放下心来,用手掌抚摸着小腹,转移话题:“你说咱们的孩子会不会跟墨儿一样聪明伶俐?” “咱们的孩儿自然要比赵墨那小子更聪明,他爹是赵昊轩那个糊涂蛋,能聪明到哪里去?” 说罢,也俯下身子将耳朵覆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想听听里面的声音。 沈菀笙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失笑道:“我看医书上说,孩子在腹中要满五个月后才能感受到胎动呢,你现在能听见什么!” 宇莫璃听了半天,果然只能听见她肚子里“咕咕”的声音,不免直起身子奇怪道:“莫非你又饿了?为何肚子会发出这种声响?” 沈菀笙面色微红,啐了他一口:“说什么浑话?我刚用完饭,怎会肚子饿?”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水池边,水面上只剩下一些枯萎的荷叶和莲蓬,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偶尔有几只倦鸟归巢,从雾气中穿过,发出啾鸣声和翅膀扑棱的声音。 朦胧中,天边有一轮残月渐渐升起,显得一切更是如梦似幻。 两人站在湖边,宇莫璃见沈菀笙嘴唇发白,似乎有些冷意,忙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他比沈菀笙高出一个头去,将娇小的女子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嗅到她发间弥散出来的淡淡兰花香气,直觉心神荡漾。 恰沈菀笙抬起头来笑道:“所谓的良辰美景果然是存在的!” 宇莫璃见她眸子带着微微的湿意,眼尾泛着点点红晕,嘴唇更是因为被自己搂在怀中,又恢复了原来的粉红色泽。 他只看见她的唇瓣在动,让他忍不住有些意乱神迷,眼睛里只有她的唇,想将那柔软含在自己嘴里。 他俯下头,准确捕捉到她的唇,轻柔而缓慢地舔。吻着。 沈菀笙被吻得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闭目一脸陶醉的宇莫璃,想到这会子他们还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又怕被人看见了,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可下一秒,她没将他推开,反被他按在了身后的树上。 树皮粗糙,为了防止她后背感觉不舒服,宇莫璃一只手垫在她后背上,将她后背与树之间隔开一点距离,但却更用力将她按到自己怀中。 沈菀笙见实在没办法脱离开他的控制,自己又被吻得两腿发软,只得勉强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以防止自己下滑。 两人正纠缠在一处,宇莫璃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当下警惕了起来,慢慢松开沈菀笙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后面有人,我去看看!” 说完话,突然松开沈菀笙,身子便离了她身边,快得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一丈开外,骤然响起他的怒喝声:“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沈菀笙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两团黑乎乎的影子站在那边,但她能分辨出,高个子的是自己夫君,矮个子的她看着有几分熟悉,但没想出来是谁。 “我……我只是路过这里,堂弟息怒!” 原来竟是宇清廉。 沈菀笙咬住下唇,将领口凌乱的衣服收拾妥当,依旧站在树下等宇莫璃。 “原来是二堂兄啊!这么晚了,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宇莫璃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缓缓问道。 “我……那你不是也在这里?或者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宇清廉斟酌了一下,毕竟,宇莫璃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不仅是一品大将军,还是将来的世子,说白了,将来他们二房一大家子可能都得仰仗大房一家讨生活,他自是不敢造次。 “哈哈!我们不同,我是带着娘子出来消食,那你单独一人又在这里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方才站在那里的女子是堂弟妹了!我不过是路过而已,但是你不要多心,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宇清廉最后那句话口气听起来显得颇为怪异,明显潜意思是我什么都看见了。 沈菀笙不由羞红了脸,身子又往树后面靠了靠。 想了想,心中又有些生气,方才都说了这里人来人往,可他不听,还要在这里…… 不过不管怎样,她毕竟是已经成过亲了,不过是跟自己夫君亲个嘴而已,虽然这件事情本应该避着人的,但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就是感觉到有些羞耻罢了。 正想着呢,又听见那边宇莫璃淡淡道:“你为何出现在此我不跟你计较,但若是你要在外面乱嚼舌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有,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我不知道?以后若是再敢做那种不要脸的事,坏我国公府名声,先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说着一掌劈向身旁碗口粗的一棵树,那树应声而断成两截。 也不管宇清廉此刻是什么反应,宇莫璃转身走到沈菀笙身旁,拉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回家去!” 两人快步离开水池边,回到听风堂。 推门进去,见赵墨正和紫藤荷香一起玩耍,他看起来开心极了,大概只要能离开皇宫,他就感到开心吧。 跑了一日,两人都感觉有些疲惫,便让丫鬟准备水沐浴。 沐浴完毕,宇莫璃还要处理一些公务,卧房里有赵墨,他没办法集中精力,便去书房里处理公务。 沈菀笙刚进卧房,便被赵墨缠着要跟她一起睡,沈菀笙无法,只得让丫鬟帮他也沐浴完毕放在自己和宇莫璃的床榻上,然后让他睡在里面,自己靠在床头给他讲故事。 许是真的累了,不多时,赵墨便睡熟了。 沈菀笙帮赵墨盖好被子,撑起身子去衣服中找出宇莫璃给她的万福酒楼账簿,坐在灯下细细看了起来。 等宇莫璃进屋的时候,发现沈菀笙正伏在书案上睡觉,手臂下面还压着账簿。 他既心疼又生气,这个女人,都怀着身子了,怎么还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非要这样硬撑着,又后悔将账簿给她,哪里想到她这样听话。 他见床上赵墨睡得正香,便将赵墨缓缓抱起,放到了外屋的榻上,又抱起沈菀笙将她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躺在她身旁。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里屋门便被推开了,赵墨光着两只小脚丫跑进屋里,站在床前哭诉道:“你们……你们为何要将墨儿一个人放在外面……呜呜呜……” 两人被吵得醒了过来,沈菀笙揉揉眼睛看着床前站着的赵墨,想了想道:“昨夜你不是睡在我床上的吗?怎么……” 正说着,眸光看到宇莫璃正似笑非笑看着她,挤了挤眼睛,她顿时停住了。 第三百章你眼瞎吗? 她明白了宇莫璃的意图,忙起身准备去安慰赵墨,谁知赵墨却突然冲到床榻旁,一翻身爬上床榻,唬得沈菀笙忙转过身子护住自己的肚子。 停顿片刻没见他过来,沈菀笙回头一看,只见赵墨被宇莫璃抓住了脖颈子,正兀自挣扎呢。 沈菀笙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拍拍床榻中间的空隙:“来吧,睡这里!” 宇莫璃撇撇嘴,瞪着眼睛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调皮?这是我们夫妻睡的床,你怎好意思来这里睡?” “墨儿就要跟姐姐一起睡嘛!” 赵墨扁着嘴撒娇,眼巴巴瞅向沈菀笙。 沈菀笙抿嘴一笑:“快放下他吧!咱们提前练习练习做爹娘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宇莫璃闷哼一声,又警告他:“你不许乱动,乖乖躺着便是,倘若弄疼了我娘子,定不饶你!” 赵墨撇撇嘴,委屈地乖乖伏在沈菀笙旁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沈菀笙摸了摸他的头发,叹息一声:“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小就没了娘亲的疼爱,现在连父亲也没了!” 她说着,只觉得手下一抖,是赵墨身子在微微颤抖。 忙将他向怀中搂了搂:“没关系,姐姐和哥哥都会疼你的!还会有很多人都疼墨儿的!” 宇莫璃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又过了一阵子,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了,宇莫璃转过头看了一眼在沈菀笙怀中睡得正香的赵墨,叹口气小声道:“你这样可怜他又是何苦?他将来还不是会成为掌握天下苍生生杀权的天子,哪里用得着咱们来可怜他?”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现在还是个可怜的孩子,需要人呵护疼爱!以后……待咱们的孩子出生,我定要让他们好好被疼爱才是,不能像墨儿一样可怜!” 沈菀笙缓缓抽出自己的酸麻的手臂揉了揉,又帮赵墨掖好被角。 宇莫璃伸了个懒腰,将被子掀开坐起身来:“今日我要去她墓地祭拜,你就不要去了,怀着身子不宜去那种地方,你就呆在家中好好将养便是!” 沈菀笙起身想要服侍他穿衣服,宇莫璃用手按住她:“你不用起了,我自己来!” 她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些,早点回来!” 宇莫璃起身自己穿好衣服,系上腰带,又俯身探头进去吻了吻沈菀笙的额头道:“那我走了!” 他连早膳也未曾用,就匆匆出了门。 沈菀笙又陪着赵墨在床上躺了一会子,这才轻轻起身,吩咐荷香紫藤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此时赵墨才缓缓醒了过来。 他伸着懒腰道:“终于睡了个好觉,真舒服!” 往日在宫里他天不亮就被宫人叫起床,然后匆匆收拾完毕就要去找红邑上学,很是辛苦。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对他来说已是奢侈至极。 两人相对坐着用罢早膳,沈菀笙道:“今日我要给你教画艺,不然等几日后你回宫,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不成!” 赵墨拿起一块花生酥放进嘴里点点头,含混不清道:“墨儿知道!” 沈菀笙装作不经意道:“你那个太傅怎么样啊?你可喜欢他?” “墨儿才不喜欢他呢!每日里就知道拿皇祖母的话来压墨儿,他每次上课,墨儿都好想睡觉呢!” 赵墨撇撇嘴,显然对红邑极为不满。 “既是这样,那为何还要让他在宫里教你?” 沈菀笙有些奇怪,莫非那红邑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墨儿也曾捉弄过他,可他竟然告诉了皇祖母!皇祖母又罚了墨儿,所以……” 赵墨说着说着,显得有些沮丧起来。 两人正说着,柳明珠从门外款款走进来,见里面坐着个孩子,愣了愣道:“这是……” 赵墨人虽小,但是也挺精的,他平日里在沈菀笙面前是个乖乖的孩子模样,但要是有不相干的人,他就会摆出太子的谱压别人。 因此看见柳明珠这样问,便端坐了一下,扬起脑袋,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沈菀笙见他如此,暗中觉得好笑,但心里也明白,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太子,因此起身迎接柳明珠道:“这位是当今太子殿下!” 柳明珠大吃一惊,忙跪下行大礼道:“太子殿下请恕罪,妾身眼拙,没能认出殿下!” 赵墨见她反应很是满意,当下伸了伸手,装作老成的样子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 沈菀笙反倒暗暗称奇,没想到赵墨还有如此发挥,倒是自己小瞧了他,当下笑道:“柳姐姐不必多礼,太子殿下最是谦和的人,这几日殿下都会住在这里的。” 柳明珠缓缓起身,见沈菀笙朝她挤了挤眼睛,当下抿嘴一笑,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沈菀笙见她今日面色比昨日好多了,知道她在自己这里过得还算舒心,当下也放下了心。 此时荷香端着托盘进来,给三人俱泡了茶水。 沈菀笙拿起茶盏,刚喝了一口,便听见院门口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她皱了皱眉头,叫来紫藤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紫藤神色略微有些慌张,极快地看了柳明珠一眼,垂着眸子道:“是二夫人和大公子,说要进来寻大奶奶,被人拦在外面。” 原本也料到这两日邹氏和宇清尘会上门闹事,所以沈菀笙特意吩咐了门口的婆子,若是他们过来,一定要拦着先来通禀才是。 此刻听见他们一大早就闹着来了,倒是心中有些不快。 又看看一旁的柳明珠,早就站起来了,一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 身旁的两个小丫鬟忙扶住她。 沈菀笙轻轻咳嗽一声,柳明珠抬眼去看她,只见她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赵墨,柳明珠顿时会意,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又重新坐下来。 此时院子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沈菀笙知道她该出面了,便用手将鬓边散落的几丝碎发别于耳后,拍了拍衣襟,将坐久了的痕迹拍散,这才缓缓走到门外大声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何故在院门口喧哗?” 门口的婆子立刻走进来回禀道:“世子妃,是二夫人和大公子来了,非闹着要进来,老奴说进来通禀一下,他们就等不及非要往里闯,老奴只能将他们拦在……” 她话还未说完,只听院门“哐当”一声便被踢开了,邹氏和宇清尘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沈菀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清尘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冲着她喊道,他早就打听过了,宇莫璃一早便出府去了。 “什么怎么回事?” 沈菀笙装作不明白的意思,蹙眉看着他。 “哼!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将我儿媳妇藏在你院里准备做什么?” 邹氏也冷着脸,将手抱在怀中,一副要耍泼皮无赖的架势。 “咦!二夫人大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柳姐姐的爹娘是我的义父义母,那柳姐姐自然就是我的姐姐,我请姐姐来家里玩几天不可以吗?怎么能说是藏起来?” 沈菀笙嘴角带着冷笑,将下巴高高抬起来,用鼻孔看着他们。 “玩几日?若是玩几日为何要将她房中的东西搬出来?为何不跟我们说一声?” 邹氏瞪着眼,身子向前探着,激动地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那好,我现在便说,柳姐姐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她身子养好了再说!” “什么?身子养好了?她身子不好吗?” 这次是宇清尘问的。 沈菀笙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只回怼了一句:“大公子,你眼瞎吗?” 第三百零一章和离 “你……” 宇清尘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沈菀笙一眼,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沈菀笙忙挡在他身前,伸开双臂厉声呵斥道:“世子的屋子也是你能擅闯的?” 宇清尘不由愣了愣,停下脚步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此时邹氏倒是看出来了,这沈菀笙有心维护柳明珠,看来她今日是断不会将柳明珠交出来了,于是邹氏灵机一动,直接朝屋里喊道:“柳明珠,你快些出来,你若是不出来,我便让尘儿去你娘家,就说不知道你去了何处,我们只找娘家要人。” 屋里的柳明珠一听便急了,这件事情她压根也没有告诉娘家人,若是宇清尘去一趟娘家,岂不是要让娘家人跟着难过? 她顿时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去。 宇清尘看见柳明珠自己走出来了,也不管沈菀笙拦着,立刻伸手推开她就要去拉柳明珠的手腕。 沈菀笙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吓得紫藤荷香赶忙过去扶住她。 此时沈菀笙也觉得后怕,方才她一时冲动拦在宇清尘身前,若是宇清尘失去理智对她动粗,那她腹中的胎儿可就危险了。 但是柳明珠也不想跟着他就那样回去,一时间两人拉拉扯扯起来。 邹氏见状,更是走上前来帮助儿子拉扯媳妇。 柳明珠拽着门框死活不松手,宇清尘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突然意识到这样十分不妥,便松了手,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母亲与柳明珠拉扯。 邹氏力气大些,拽着最近身子亏得厉害的柳明珠的衣袖倒也没费什么劲,眼看柳明珠撑不住了,被她拽得十分痛苦,突然一甩袖子,只听“刺啦”一声,衣袖竟然裂开了。 邹氏是用了十分力气的,衣袖撕坏,她来不及收劲,一下子向后仰倒过去,“啪”一声摔倒在地上,众人看着就觉得摔得不轻。 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只听见邹氏仰倒在地上“哎呦哎呦”不住地呻吟,这才反应过来。 宇清尘忙去扶他娘,柳明珠也吓得松了手,穿着只有一边袖子的衣服跑过去查看。 邹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自己摔得也不轻,一时间新仇旧恨全都算在了柳明珠的头上,手指点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你……你……” 说了三个你后,直接双眼一闭,晕死过去了。 宇清尘真是目呲欲裂,将母亲缓缓放到地上,抓起柳明珠的衣领子,抬手便是两巴掌,将柳明珠几乎打昏死过去。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连沈菀笙也被惊呆了,只见柳明珠瘫软在地上,两边脸颊各有五个深紫色手指印,已经肿胀起来了,嘴角还沁出了丝丝血迹。 “快……快去扶柳姐姐!” 沈菀笙忙着指挥紫藤跟荷香扶起柳明珠,正要往屋里送,这边邹氏又“醒”过来了,见柳明珠被打成这样,心里暗自高兴。 “慢着!柳明珠还是我的妻,我要带她回去!” 宇清尘突然冷着脸咬牙切齿道,但他看向柳明珠的眼神却是冰冷至极。 沈菀笙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将柳明珠交给他,否则她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但她也不敢冒然上前去拉,此时宇清尘一脸阴冷的模样,只怕自己此刻出手会激怒于他。 但是,当初是她非要拉柳明珠住到听风堂来的,如今出了事,自然是与她脱不了干系,于是便有些左右为难。 最后心一横,咬牙出头道:“不行!你绝不能带她走!” 宇清尘缓缓站起身来,定定凝着她,目光中带着几许萧杀之气,咬牙冷冷道:“为何?” 沈菀笙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紫藤荷香见状,也忙挡在她身前。 “因为本宫不让你带她走,你便带不走!” 房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宇清尘冷漠朝里面瞥了一眼,见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鼻中轻嗤一声,并未理会,依旧伸手去抓柳明珠的头发。 “住手!来人,把他给本宫赶出去!” 赵墨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气急败坏道。 顿时从墙头上飞身下来几个黑衣人,挡在宇清尘身前。 沈菀笙也大吃一惊,忙扭头看向赵墨,赵墨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悠悠道:“姐姐莫怕,这是墨儿身边的暗卫,是父亲当时特意给墨儿安排的!” 原来是赵昊轩活着时,给赵墨安排的暗卫,沈菀笙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宇清尘和邹氏一见这情形,又反应过来那小孩一直自称为“本宫”,忍不住指着他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紫藤撇撇嘴,得意抢答道:“大公子和二夫人竟连太子殿下都认不出来吗?” 一句话吓得宇清尘和邹氏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胡闹下去,宇清尘忙跪下身去,邹氏也急忙爬起来跪在宇清尘身旁,两人磕头道:“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因家事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沈菀笙忍不住扶了扶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非要闹到这里来让赵墨看见一出家丑戏。 赵墨却一脸严肃,指着柳明珠道:“你们这些坏人为何要抓姐姐的姐姐?” 宇清尘吓了一跳,忙摆手解释道:“我们不是坏人,我是她的夫君,这位是我的母亲。” “哦,这么说来,你们是这位姐姐的家人!那为何要打她?是一家人的话不是应该对她好才是吗?” “这……”宇清尘被问得一时语塞。 谁知一旁的邹氏却突然口无遮拦道:“殿下,这柳明珠勾引男人啊!” “二夫人慎言!” “母亲!” 沈菀笙和宇清尘同时开口喝住邹氏,太子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童,和他说这些一是不妥,二是倘若这事传出去,对国公府更是没有半点好处。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宇清尘和沈菀笙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奈何没读过什么书的邹氏只一味知道撒泼,却根本顾及不到这些有关脸面的事情。 她见自己儿子也面带斥责之意,顿时傻了眼,忙住口不敢再多说下去。 赵墨眸子一转,他就算再聪明,大人的事情多半还是不懂的,所以也没再多问什么。 宇清尘见这件事情赵墨并没有多问,倒也松了口气,又道:“殿下,她确实是我夫人,我们也确实是因为一点家事起了争执,现在小人只想带着夫人回自己院里去,请殿下恩准!” 赵墨黑白分明的圆眸子又转了转,看向沈菀笙,只见沈菀笙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答应。 赵墨会意,对宇清尘道:“那你便问问这位姐姐,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若是她愿意,本宫自是无话可说,若是不愿意,那你就别想带走她啦!” 他这话说得狡猾,借征求柳明珠意见的机会,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沈菀笙忍不住偷偷举起大拇指。 赵墨看见她夸自己,面上也越发得意起来,小下巴高高昂起,双手插在腰间,一副神气十足的派头。 瘫倒在地的柳明珠此刻对宇清尘母子恨之入骨,自然不愿意跟着他们回去,便转过头对着赵墨道:“殿下,妾身不愿意回去,妾身要与宇清尘和离!” 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沈菀笙没料到她居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大胆说出和离的事情。 宇清尘和邹氏更没想到她此时还敢提和离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沈菀笙和太子的面,也吓得脸色煞白。 紫藤跟荷香更是大吃一惊,还从未曾听说过女子主动要和离的事情,不禁面面相觑。 第三百零二章姐夫 “柳姐姐……” 沈菀笙知道,她此番撕破了脸面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因为宇清尘母子俩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咽下这口气。 柳明珠回头虚弱地朝她笑了笑,因为面颊肿胀,这个笑看起来分外狰狞,连赵墨都吓得躲到了沈菀笙身后。 宇清尘愣愣看着柳明珠,直到邹氏从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才反应过来,忙轻哼一声道:“你说和离便和离?我告诉你,没有和离,你若要离开,只有休妻,我休了你你便可以走了!” 柳明珠面色顿时煞白,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她就是受害者,凭什么就被休了? 被休了的女子,连娘家都没脸回,更别提还想再嫁人的话。 沈菀笙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话,却又听见柳明珠虚弱开口道:“休就休!你快……快些写休书过来……”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没想到柳明珠竟如此坚决。 两个小丫鬟此时已经将柳明珠扶了起来,她虚弱得似乎站都站不稳了,宇清尘见状,下意识就要去扶,却被柳明珠挡开。 她被丫鬟扶着走到沈菀笙身边,冲着躲在她身后的赵墨行礼道:“多谢殿下替妾身仗义执言!” 又跟沈菀笙行礼:“多谢妹妹替姐姐解围,但……姐姐现下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先回房休息,……劳烦妹妹帮忙处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沈菀笙点点头,又见她走到依旧跪在地上的宇清尘身边站定,居高临下冷静缓缓开口:“大公子,方才那两巴掌已经打断了我们几年的夫妻情分!我知道你很久以前就对我不满意了,不过因为我……” “……喜欢你,所以一直赖着不肯走。如今,我们夫妻情分已经断了,还请大公子念在我侍奉你家几年的情份上,赶快将休书拿来!……”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是要说,那件事情是你二弟宇清廉做的,与我无关!” 宇清尘呆呆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她生得算不上美,但也是五官端正慈眉善目,虽然被打得脸颊肿了起来,但眼睛却依旧清明。 她声音算不上动听,但却很是柔和,即便此刻因为压抑着愤怒而带着几分嘶哑,听起来依旧有一种春风拂面之感。 柳明珠说完,连看也未看邹氏一眼,便让丫鬟扶着去西厢房了。 徒留下一脸黯然的宇清尘和满怀怒火的邹氏两人跪在当地。 等柳明珠走后,沈菀笙回过头来看向宇清尘,对身后赵墨道:“殿下,不如让他们快些走吧,我不想让这两人污了这院子!” 赵墨方才被吵得心慌,又亲眼见到宇清尘打人,也很讨厌眼前这两人,便挥挥手对暗卫道:“你们先回去吧!” 几个暗卫倏地就不见了人影。 他又指着宇清尘道:“你们两个快些起来,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宇清尘起身,顾不得揉僵硬疼痛的膝盖,转身去将自己母亲扶起,两人再未开口,一瘸一拐朝着院外走去。 沈菀笙这才长出一口气,忙命人将院门关紧,忙要去看柳明珠,却被紫藤跟荷香拦住,荷香道:“世子妃,您这身子怕是经不住这番折腾,还是快些进屋里去躺一会子再说。” 沈菀笙想想也是,万一孩子出事,自己得不偿失,便指着西厢房道:“你们快送些金疮药过去帮柳姐姐敷一敷脸,就说等我休息一会子再过去看她。” 两个丫鬟满口答应,赶忙扶着她进屋子里去休息了,又带着赵墨去园子里玩耍。 沈菀笙没想到自己确实有些困倦了,这一躺便睡了过去。 直到快晌午了,才被荷香叫起来用饭。 她刚起床,宇莫璃恰好也进了门。 沈菀笙忙去伺候他换衣服,宇莫璃捉住她的腕子,轻轻道:“娘子,你别动,为夫自己来更衣即可!” 沈菀笙撇撇嘴:“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帮你更衣还是没问题的,除非你不想让我帮你!” 宇莫璃见拗不过她,只得同意她帮忙更衣。 换好衣服,饭菜也上了桌,此时紫藤也正好带着赵墨进屋。 赵墨手上提着两条半尺长的鲤鱼,兴高采烈进了门。 沈菀笙奇道:“咦,你们这是去捉鱼了吗?” 她看着两人已经被水浸湿的鞋袜。 “奴婢原本是带着殿下去池子边赏鱼的,谁知正好有鱼从一旁经过,殿下便直接跳进水利去了,奴婢要拦也没拦住,只得……只得……” 紫藤嚅嗫着,低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沈菀笙抿嘴摇摇头:“墨儿,跳进水里是很危险的知道吗?你可会凫水?” “我……不会!” 赵墨擤了一下鼻涕道。 沈菀笙忙叫来荷香:“你去煮点姜汤来,等会让殿下和紫藤都喝一些,紫藤你也别杵在那里,快去帮殿下和自己换衣服!” 紫藤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着赵墨向内室走去,幸好他们出宫时有赵墨身边的嬷嬷跟着,顺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沈菀笙先给宇莫璃和自己各盛了一碗汤,两人边小口喝着,边等赵墨更衣出来一起吃饭。 夫妻俩迅速交换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宇莫璃去为扶怀扫墓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新鲜事。 但当他听说今早他走后,宇清尘跟邹氏来闹时,顿时生出了几分怒气,一拍桌子道:“胡闹!他们竟敢趁我不在擅闯听风堂!” 沈菀笙又将事情详细跟他叙述了一遍,宇莫璃更是怒气难消:“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竟然还打女人!” 又听说柳明珠要和离,宇清尘却要休妻时,他沉思一下道:“这事好办,交给我,到时候给她送个和离书来,这事就算了解了!” 沈菀笙一听,自是高兴,喝口汤想了想又道:“咱们什么时候搬去将军府?” “大概等家具什物搬进去就可以了,估摸着还得十天半月的样子。” “那便好!到时候让柳姐姐也一并搬过去住,省得那宇清尘纠缠不清!” “嗯!……不过,这事不跟柳大人说一声吗?若是不说,只怕到时候引起误会便不好了!” 宇莫璃蹙了蹙俊眉,有些担忧道。 “我也想过,只是……” “要不这样吧,我过几日去一趟尚书府,找柳大人聊聊,把这事提前跟他说一声,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总比什么风言风语传过去要好得多!” “嗯!这样最好……不过……”沈菀笙也蹙起了眉头,她轻轻咬着下唇,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宇莫璃看她这副模样,顿时失笑道:“你有什么话但说便是,我们夫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话说不得?” “……我……我想,这国公府和祖父若是留给二房一家,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沈菀笙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娘子说得没错!这府断不会留给他们的,祖父到时候我也要带走。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赶他们出去!” 此时赵墨也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了,他跑到桌边坐下,看着一大桌美味佳肴,馋得直流口水。 宇莫璃看着他那副馋样,鄙夷道:“你要不说自己是太子殿下,我真以为是哪家吃不起饭的小子!” 赵墨也不生气,歪着头笑道:“姐夫不知道,在宫里吃饭,每一筷子都不得自由,想吃什么也由不得自己,正是不比在你家吃饭痛快呢!” 宇莫璃听他改口叫自己姐夫,心里多了几分暖意,不由伸出筷子夹起一个大鸡腿放到他面前的碗里:“快吃吧!” 第三百零三章悄悄话 翌日。 夫妻俩用完早膳,沈菀笙去教赵墨画画,而宇莫璃则独自往清芷榭而去。 叩开门,清芷榭开门的小厮见是世子,不免愣了愣,毕竟宇莫璃很少到青芷榭来找宇清尘,当下小厮也没有禀报,便诚惶诚恐直接放宇莫璃进去了。 宇清尘每日一大早起床,便去书房呆着,直到用饭时间才会出来。 眼看还剩十来天就是秋闱了,他心中未免焦虑,一是怕自己辜负了爹娘的期望,没能考中,二是因为柳明珠要与他分开,少了柳尚书这个倚仗,他觉得自己前途不甚光明。 毕竟,柳尚书与礼部负责科举考试的秦尚书素来关系亲厚,若是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只怕考上的可能性更大些,只是现在闹到这样的局面,可是他始料未及的。 宇清尘为这事愁了很久,原本想着就这样拖一拖,他知道柳明珠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娘家人,若是拖到秋闱,在柳尚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浑水摸鱼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惜昨日闹成那样,已经完全撕破了脸,那他的秋闱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他还寄希望于暂时拖着柳明珠,但显然柳明珠已经等不及了。 正捧着书胡思乱想之际,听见门外有人叫他:“大堂兄!” 宇清尘忙抬起头朝门外看去,此时门洞大开,屋外的阳光很是灿烂,照在门口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后,恰似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边。 他微微侧着身子,左手微微弯曲放在身侧,右手却背在身后, 少年狭长清隽的眉眼看向他,面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虽算不上温润如玉,却有另一种粗犷而狂野的美感。 宇清尘眯了眯眼,是了,眼前这个充满了男子气息的少年,已经不再是他和宇清廉从小欺负惯了的瘦弱孩子,也不是那个只会用羡慕的眼神瞧着他们的可怜孩子。 他是卫国公府世子,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大将军。 他和宇清廉,只有望其项背的份。 看着他发愣的样子,宇莫璃不禁冷笑一声,缓缓抬脚走进屋里。 “大堂兄,和离书写好没有?我来替柳姑娘拿和离书!” 他声音清冷高傲,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而且他并没有叫柳明珠大堂嫂,而是说柳姑娘,显然是已经将柳明珠视作单身了。 “你……如今我们还未和离!况且,她昨日答应是休妻,而不是和离!” 宇清尘站起身,眸色幽深,死死盯住宇莫璃的脸,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没有休书,是和离!” 宇莫璃说得很干脆! “什么?不对!若是和离,我便不会同意!”宇清尘蹙眉道。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宇莫璃步步紧逼。 “戚!莫非你以为你是世子,我就一定要听你的吗?” 宇清尘轻嗤笑一声,讽刺道。 “你可以不同意!不过,照理,戕害世子,是要被送到宗人府的!” “戕害世子?” 宇清尘不由呆住了。 “宇清尘,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宇莫璃冷冷看着他,看似随手拿起多宝阁最下面一个半新的青花缠枝小瓷瓶,宇清尘心中一颤,那瓶子里装的可有东西。 “你……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宇清尘忙走过去欲要夺下他手中的瓷瓶。 宇莫璃将瓶子捏在手中,似笑非笑道:“这瓶子里装了什么?” “我……没什么?这些东西一贯都是底下人收拾的,我怎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宇清尘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瓷瓶,心中的慌乱一看便知。 “呵呵!宇清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次皇上派人来查验我的毒是否好了时,你做下的好事?” 宇莫璃眯着眸子,嘴角却是含着笑意,只是这笑意,根本未达眼底。 “你……我……我根本没做什么事,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 宇清尘看起来似乎有些恼了,气呼呼回头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宇莫璃见他离开了,好整以暇地打开瓶塞,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嗯,就是这个!” “你……你什么意思?” 宇清尘愣了愣。 “宇清尘,你还要装下去吗?你骗你弟弟给我下药,还让你夫人来给我送有药的饭菜,你可真是用心歹毒啊!这瓶子便是最好的证据!” 说着,他将瓷瓶塞入怀中:“宫里张太医那里有出诊的单子,与这药一对,便可查清楚到底是不是你指使人下的毒!至于宇清廉那里,只要我说是你怂恿的,你觉得他还会维护你吗?” 宇莫璃的话字字诛心,将宇清尘击得溃不成军,他早已瘫软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我……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半晌,宇清尘终于虚弱开口。 “我只要你写下和离书,同意与柳明珠和离,那你怂恿宇清廉给我下毒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宇莫璃缓缓道。 宇清尘闭上眸子想了想,终于长叹一声,起身坐在书案前,拿过毛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些东西,递给宇莫璃道:“这下可以了吧?” 宇莫璃伸出手正要接过来,宇清尘却又缩了回去,伸出另一个摊开的手掌:“先把那瓶子还给我!” 宇莫璃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将怀中的瓶子取出来放到他手上,宇清尘这才复又将纸递给他。 他拿起纸看了看,见果然是一封和离书,便点点头,又道:“按个手印!” 宇清尘无法,只得拿出印泥,用手指沾着按了个指印,宇莫璃这才将纸小心折起来放入怀中向门外走去。 临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再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依旧抬脚跨出门槛,径自出院子了。 宇清尘静静看着宇莫璃的背影,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小声道:“宇莫璃,你给我等着!” 回到听风堂,沈菀笙依旧在教赵墨画画,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回来,他也没有去打扰她们。 直到休息时,两人从书房走出来,宇莫璃才将沈菀笙叫到里间,把怀中的和离书拿出来递给她。 沈菀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宇莫璃语气淡淡的。 沈菀笙只得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宇清尘写的和离书,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宇莫璃,激动道:“你是怎么得来的?” “费了些手段,不过还好,弄来了!” 宇莫璃摊摊手,仿佛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 沈菀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凝了他半晌,终于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唇边吻了吻。 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她唇的温度,便看见她一溜烟跑出去了门外,只传来一句含混不清的话:“我给她送过去……” 宇莫璃苦笑,这个女人,有时候热心地要命,有时候又冷酷得让人害怕,真看不懂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他就是喜欢! “你们方才那是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孩童声音,宇莫璃顿时怔住了,他的心竟然有些慌是怎么回事? “我们……咳咳,我们没做什么,姐姐方才跟我讲了一个悄悄话而已!” “悄悄话?什么悄悄话,墨儿也要听!” “咳咳,那个……咳咳,其实也没什么……” “你骗人!方才我还问姐姐,我是从哪里来的,姐姐说让我问你,刚才她是不是跟你说这个来着?快些告诉我,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 宇莫璃拍了拍额头,瞬间凌乱了。 第三百零四章找铺面 柳明珠拿着和离书,手抖得不成样子,虽然有些难过和不甘,但更多的则是惊喜和感动。 她没有想到沈菀笙居然真的帮她弄来了这个,当即便要跪下去谢她,被沈菀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柳姐姐不可如此!这不过是当妹妹的为姐姐做点事情罢了,何况这和离书是我夫君要来的,你要谢便谢他吧!” “话虽如此,但世子还不是因为妹妹的缘故才帮这个忙的,所以妹妹也要谢,世子也要谢的!” 柳明珠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情真意切道。 “柳姐姐,你可曾想过,如今恢复了自由之身,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沈菀笙扶着柳明珠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面上昨日被宇清尘打的肿胀已经消了,可是还有些淤青,估计还得两日才能完全好起来。 柳明珠听她的问话,蹙了蹙眉,半晌才苦笑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娘家是不想回去了,省得旁人看笑话,若说做其他事情,我也是不会,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沈菀笙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睛,抿嘴道:“柳姐姐,昨夜我倒是想了很多,不如这样吧,我们合伙开一家书画店,我负责画,你负责看顾店里的生意,你觉得如何?” “这……真是太好了!” 柳明珠倒是意外地开心,她心情有些激动,眼睛又带了几分泪意,嘴唇颤了颤,似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又道:“妹妹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几日便去街市上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盘下来,这样我便可以搬去那店里住了,可以……可以远远离开这府里,再……再不用见到他!……”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沈菀笙想着,她大抵是很爱他的,否则也不会在被那样对待后,还会觉得难过,只可惜,这世上负心的男人太多,耽误了多少痴情的女子。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柳明珠突然道:“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说着让一个丫鬟扶着,缓缓走到床榻边,在枕头下面摸索着什么。 片刻回身找沈菀笙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香妃色荷包。 她将荷包递到沈菀笙手中:“这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银子,你都拿去吧,若是不够的,便劳烦你再补一些。” 沈菀笙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几张大额的银票,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五千两、二千两、一千两的银票,大概总共有个一万两左右。 她愣了愣:“你怎么攒了这么多银子?” 柳明珠捏了捏手掌,舔着干燥的嘴唇,微微有些羞赧:“几年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事情,我知道迟早有一日,不是他们将我扫地出门,便是我自己受不了离了这府里,所以,我便开始偷偷变卖嫁妆。到现在为止,我的嫁妆也变卖的差不多了,这些银子便是我变卖嫁妆得来的银子。” 沈菀笙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柔弱无依,没什么主心骨的柳明珠竟被逼得学习为自己谋划出路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像个小白花一样任人摧残了。 “姐姐,用不了这么多的!” 沈菀笙只抽出一张一千的银票,其余的全部都装进荷包,又塞给柳明珠:“姐姐将其他的都收回去,这些就够了!” 柳明珠瞪大了眼:“一千两够做什么?买个小点的铺子都得几百两,更别提还得装修加上雇人……” “姐姐此言差矣,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合伙的吗?剩下的我让我夫君出,他有的是钱!” “你这……这样可不行,妹夫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姐姐,你将来就要自立门户了,不得手里握着些银子?再说了,我们的生意成不成还两说呢,万一做失败了,你银子也没了,又该如何是好?” 沈菀笙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柳明珠知道她为自己考虑,当下又感动了一回,这才将银票收起来。 “柳姐姐,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皇上赏了座宅子给世子,等那边置办齐东西后,我会将你带过去和我们同住,毕竟你一个弱女子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柳明珠一愣,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世子那边可会答应?” “奶奶……呃……柳小姐还担心世子不答应吗?我们世子可是事事迁就世子妃呢!” 沈菀笙还没来得及张嘴,一旁牙尖嘴利的紫藤便抢着说道。 惹得沈菀笙瞪她一眼,讪讪笑了起来。 随后几日,沈菀笙上午教赵墨画画,下午就带着他扮作有钱人家的公子,去街市上转转,寻找合适的铺面。 她想过了,这铺面一定要离将军府近一些,还要有两层小楼,这样才能方便柳明珠,但这样的铺面都不便宜,动辄就要几千两银子。 沈菀笙虽在柳明珠面前夸下海口,说让宇莫璃掏银子,可临了了,还是觉得就算她夫君有银子,也不能随便乱花,每一两银子都得用在刀刃上才行。 这日,她又带着赵墨,身后跟着紫藤与荷香,四人走到一处街道,见两旁都是些茶楼酒馆之类的,恰好中间有一个二层小楼在出售。 她顿时来了兴致,这小楼看起来刚装修过没多久,而且装修风格也是她喜欢的那种素雅感觉。 何况周边都是茶楼酒肆,来这里逛的大多是文人雅士,那书画铺子便有了生意,对她而言,这是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再看距离将军府后门的直线距离走路也不过一刻钟而已,简直是地理位置绝佳啊。 抱着浓厚的兴趣,她去那小楼门口处敲了敲门。 里面居然真的传来了脚步声,“吱呀”一声门打开,露出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脑袋。 “请问大叔,这房子可要卖?” 还不等那男子开口,沈菀笙率先问道。 “卖的,卖的!” 里面的男子面色立刻变得殷勤起来,热情将她们迎进屋内。 聊了半天,才知道这人原来是牙人,房主根本就未出面。 至于价格,那牙人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看得沈菀笙直吸凉气:“五千两?” “嗯!” 她掉头就想走,但是看看屋内的装潢风格,真的就是她好喜欢的那种类型,于是她飞快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这房子若是买下来,直接就可以开张,根本就无需装修。 这样算下来,也是省了不少银子。 但是这个价格,肯定还是需要压一压的。 她就装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对牙人道:“大叔,这价格太贵,能便宜点不?” 那男人一听,感觉有戏,忙点头道:“应该还可以便宜点!这主家原也是个京城大户,只不过最近得罪了权贵,没落了!听说那家公子忙着将家里的几处产业低价贱卖,这铺子应该是他所有铺子里最好的一间了,公子您真是慧眼啊,一眼便相中了这套铺面。” 沈菀笙没耐心听他拍马屁,又道:“既然你说话做不得数,便请了那房主来,我跟他谈谈价格。” 男人点头,随即又转转眼珠子,一脸狡诈道:“咱们可提前说好了,这铺面你若是买了,肯定要付我十两银子的中介费!” 沈菀笙蹙了蹙眉,随即又想,怎么着也得压个几百两下去才成,付他十两便十两吧,当下点点头。 男人还不放心,又拿出一张纸写了字据,两人签字画押后才将字据小心翼翼放入自己怀中道:“公子是要什么时候见房主?” “当然最好是现在了!” “那你们先坐在这里等等,小人去叫房主来!” “行!你去吧,我们等着!” 那人牙子出门往街口走去,最后竟然消失在一个酒楼门口。 荷香目送他进去,回过头来惆怅道:“他不会是提前去酒楼喝酒庆贺自己卖出房子了吧?” 第三百零五章遇见表兄 “应该不会吧!” 沈菀笙不相信有房子还没卖出去就提前喝酒庆贺的人,万一最后房价没谈拢呢。 此时赵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摇头晃脑道:“姐姐,你是要开铺子吗?” 沈菀笙微微一笑,拉着赵墨的手温和道:“对啊,墨儿瞧瞧这处房子如何?” 赵墨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道:“本宫瞧着不错!只是不知道姐姐要开什么铺子?” 沈菀笙笑道:“开个书画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我绝对支持你!” 赵墨歪着脑袋看她,眸子里尽是期待之色。 沈菀笙眼珠一转,突然有个想法涌上心头,正要开口,只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人就在里面吗?” 她顿时一愣,顺着声音扭头向外看去。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是你!” “是你!” 两人对视的瞬间几乎异口同声。 门口被牙人带来的正是小半年未曾见面的魏长卿。 “表兄,你这是……” 沈菀笙惊讶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呆呆看向魏长卿。 如今的魏长卿竟与半年前大不一样了,只见他头发蓬乱,脸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干净的月白色锦袍,而是一件靛青色细棉布长袍,若不是那张脸她太过于熟悉,只怕是便要认不出了。 纵然魏长卿什么都不说,沈菀笙也知道出事了。 可是,当魏长卿认出表妹的第一眼,他便转过头匆匆向后跑去。 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跟几步拉住他的手臂道:“魏公子你跑什么啊?你不是急着出手吗?这位公子也急着买房子,你倒是快来跟他谈谈价格啊!” 魏长卿一时不得脱身,又见沈菀笙一直冷冷看着他,便不好意思再躲了,只得跟着牙人走进铺子里。 两人相对坐下。 牙人搞不清楚状况,紫藤自是认识的,当下也冷了脸,而荷香没有见过魏长卿,所以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 沈菀笙脑子里乱纷纷的,看了会儿一言不发的魏长卿,又转过去跟牙人道:“你先出去,我要跟他说话!” 牙人不放心道:“那我们说好的……” “会给你的!”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倒是连紫藤和荷香都觉得有些诧异了。 牙人只得讪讪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沈菀笙冷着脸,再次打量他一番:“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为何要找你?我们魏家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我有何脸面去找你?” 魏长卿低着头,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 “可你是我表兄!你们魏家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但那些都是你母亲和你妹妹做的,至于你做的那些事,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 魏长卿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对自己的褒扬还是贬低。 “还有冯姨娘和芳慧,我也会惦记她们,她们都是好人,还有舅舅,毕竟都是我的亲人!” 沈菀笙说着,渐渐有些动容,说实话,除了李秋月和魏素素外,她觉得魏家其他人都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出嫁后,过得很幸福,几乎再未跟魏家有联系,魏家人恐怕也觉得有愧,所以也没有来找过她。 从蜀国回来后,她也没有派人去打听魏家的事情,谁知道现在竟会变成这样。 魏长卿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沈菀笙忍不住了,又追问道:“这处铺子是你魏家的产业?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长卿终于沉着脸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沈菀笙一眼,见她似乎比在魏府时长胖了点,下颌不再尖细,而是变得圆润了起来,五官也比原来更加精致。 果然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可惜肖想了多年,她还是没能嫁给自己,但她没能嫁给自己也好,如今不用受那份罪,过得是好日子。 想到这里,魏长卿似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他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无论得不得到,只要她过得比自己好,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魏长卿长叹口气,似乎要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郁结于心的闷气全部呼出去,他缓缓道:“我娘在大理寺的狱中疯了!” 沈菀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说平静似乎太平静,心中竟然没有起一丝波澜,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李秋月似的。 “我们想将她从狱中接出来,但新任的大理寺卿说必须要交够罚款才能放她出来……” “魏府这些年来一直被爹爹经营不善,整得亏空不少,所以我娘才去做那印子钱的生意。如今要拿出那样一大笔钱,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爹也知道我母亲是为了这个家,所以他也不忍心让母亲疯疯癫癫在牢中过完一生,他同意我将母亲接回家的意思。” “只是家里拿不出那样大一笔钱,所以决定卖掉我们住的大宅子……” “什么?卖掉宅子?你们疯了吗?” 沈菀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家当初为了买那所大宅子付出了不少努力,如今竟然说卖就要卖掉。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养不起那所大宅子了,所以还不如卖掉,再买一所小宅子!” 魏长卿急忙解释道,他知道沈菀笙对那宅子也有感情,毕竟,她在那里住了将近十年:“马上就要秋闱了,我一直在努力读书,希望秋闱能考中,等以后入了仕,我争取再把那所宅子买回来便是!” 沈菀笙苦笑,就算他考中了状元或者举人,那凭借他一年几十两的俸禄,得多少年才能将那宅子买回来啊! 魏长卿见她不说话了,又接着道:“还有名下的这些铺面和庄子,能卖掉就卖掉,只要能凑够钱将母亲接回来即可。” 沈菀笙觉得自己实在理解不了他们,但似乎又能理解,她从小没有母亲,到了魏家后,原本应该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的舅母又对她无比厌恶,所以她前世和这一世最缺乏的便是母爱。 “现在还差多少?” 沈菀笙压低声音道。 “还差两万两!”魏长卿苦笑。 “什么?他们疯了吗?原本要多少?” 沈菀笙忍不住惊呼。 “要五万两!”魏长卿垂下眸子不敢看她。 他们的大宅子最多卖不到一万两,其他七七八八的田产铺面也卖不到一万两,所以这个缺口不可谓不大。 沈菀笙原本打算若是差得不多就帮帮他们,谁知道竟然还差三万两,她就算砸锅卖铁也帮不了啊。 顿时生出一股气来,拍着桌子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狮子大张口,敢要这么多!” 魏长卿见她发火,忙转移话题道:“表妹可是看上了这套铺面?” “正是正是!” 沈菀笙听他将话题转到铺面上了,这才想起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忙点头应声。 “既是表妹看上了,拿去便是,我不会卖给你的!” 魏长卿此时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仿佛依稀可以看出原来那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模样。 “这可不行!你现在正用钱呢!必须要给!” 沈菀笙可不想白白拿人家的东西,当下表示拒绝。 “表妹若是不肯收,这铺子我便也不要了,就任它在这里空着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被紫藤伸手拦了下来。 荷香早就听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落魄的公子竟是世子妃的表哥,她虽没见过魏长卿,但是也听紫藤偶尔提起过,知道魏家对不起世子妃,当下脸色也不大好看。 第三百零六章表白 魏长卿被拦住走不了,只得转回头,但表情依旧很坚决道:“表妹,若是你执意不肯收下,这银子我也是绝对不会要的!” 沈菀笙见他面色少有的坚决,当下心中五味杂陈,想他从小到大,每次都是李氏帮他做的决定,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做主了,却又是这样一番情形。 “表兄,我……我答应收下这铺子!只是……这铺子我不白要,算你入股,以后赚的银子我们分。” 魏长卿听她肯要这铺子,自是高兴,也不甚在意她说的分银子的事情。 当下魏长卿便将铺子钥匙交给沈菀笙,又道:“今日没想到遇见你,也未带上房契,回头我将房契给你送到府上去。” 沈菀笙忙连连摆手:“说好了算你入股的,你别给我送来!” 魏长卿笑笑不说话,正准备告辞去忙别的事情时,牙人进来了,看这情形便知道两人已经谈妥了,忙上前陪笑道:“那介绍的银子可别忘了给我!” 魏长卿蹙了蹙眉,正要说话,却被沈菀笙抢先道:“正要给你呢!” 然后示意紫藤从包袱里拿出二十两的银票递给牙人:“这是我们两家的钱,你给我写个收据罢!” 魏长卿看了看她,终究没有作声。 牙人喜笑颜开,接过银票放入怀中,口称公子大方,这做生意定会发大财。 沈菀笙倒也高兴,借他吉言,觉得这银子倒也花得值。 等弄完房子的事情,沈菀笙又将他的新住址要来,两人才各自分开回家去了。 回到国公府,沈菀笙换下男子衣服,梳洗一番,又陪着赵墨玩了会儿,等宇莫璃从宫中回来,两人一起用晚膳。 饭桌上沈菀笙说起今日遇见魏长卿的事情,又将魏长卿送她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宇莫璃觉得有些奇怪,放下碗筷道:“你买铺子做什么?莫非是最近手里没有银子花了?我这里多的是,你尽管开口便是!” 说着就要叫人去拿银票,却被沈菀笙伸手拦住,她扶额道:“一时忙昏头,忘了告诉你,我和柳姐姐准备合伙开一家书画铺子,这几日我都在外面看铺面呢!” 宇莫璃微微一怔,面色带着几分不悦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啊!” 沈菀笙只得解释自己确实是忙忘了,末了又小声道:“本来说让你掏银子帮我们买的,现下看倒是不用了!”说完嘿嘿讪笑起来。 宇莫璃自是知道她与表兄魏长卿的过往,虽时过境迁,但心下却深以为然,只淡淡低声道:“过后去万福酒楼账房支五千两银子,给人送过去,我们不欠这个人情!” 沈菀笙一愣,这才将魏家遇见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宇莫璃听完缓缓叹气凝她道:“所以,娘子你这又是对他们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你莫非忘了魏家当初是怎么对你来着?” 沈菀笙便有些讷讷的,毕竟,那时候自己曾发誓要与魏府断绝来往的,他们真的将自己害得很惨。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可是那大理寺要三万两,也真是太多了吧!” 宇莫璃没有说话。 用罢晚膳,两人又跟往常一样携手去园子里转了一圈,回房各自沐浴完毕,躺到床上后,宇莫璃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她还在为魏家担忧。 深深叹口气道:“明日我出去办事,大约要晚些回来,你不用等我回家用膳了。” 沈菀笙闷闷嗯了一声,低垂的眸子却渐渐暗了下来。 翌日。 一大清早,宇莫璃用完早膳就坐着马车出去了,沈菀笙则继续带着赵墨在房里画画,但这次她对赵墨有了更高的要求,对他循善诱道:“墨儿,你可希望有一日你的字画能名满天下?” 赵墨兴高采烈:“那是自然!可是姐姐,名满天下是什么?” 沈菀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忙扶住桌角道:“就是通过不断练习,以后你能成名成家,你的作品会有很多人收藏,甚至千金难求!” 赵墨:“噢!原来如此?……然后呢?” 沈菀笙顿时无语,她暗暗怪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这无异于揠苗助长。 只得换了种策略:“墨儿好好画,等姐姐的书画铺子开业了,将墨儿的画也拿去卖,卖来的银子墨儿可以买糖葫芦吃!” 赵墨一听可以买糖葫芦,顿时来了精神,手中捏着的笔也更稳了些。 一早上,他还真是勤学苦练,画了好几张像模像样的画。 沈菀笙努力想从里面挑几张出来放在自己的书画铺子里,但挑了半晌只得叹气作罢,好吧,她实在没有做奸商的品质。 于是乎又努力挑出来几张,准备下次送赵墨回去时,拿出来好跟皇上皇后好好吹嘘一番。 到了晚上,宇莫璃很晚才回来,一身疲惫的样子,让沈菀笙很是心疼,忙安排人去烧热水伺候他沐浴。 沐浴完毕,两人躺在床上,宇莫璃才将今日的事情跟她说了下。 他早上先去了一趟大理寺,找大理寺卿关心了一下李秋月的案情,新任大理寺卿礼数周全地接待了他,并告诉他,李秋月大概在三个月前突然疯掉了。 他还说这三万两银子的罚款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根据南楚的法律核算出来的。 宇莫璃便要求他将详细罚款的名录拿出来看看,大理寺卿原本不同意,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于是宇莫璃一看之下发现有几项是可罚可不罚的,于是根据他以往在大理寺呆着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跟大理寺卿费了一番口舌,用来印证可以不用罚的那一部分。 最后的结论是,魏家只需要缴纳二万两银子即可。 随后宇莫璃又去了一趟柳尚书府,跟柳尚书谈了谈柳明珠和离的事情。 柳尚书果然是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女儿在国公府过得很好,谁知她竟是报喜不报忧,居然落到了这步田地。 当即便要去将女儿接回来,被宇莫璃拦住了,跟他说柳明珠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件事,定是怕他们替自己难过,所以假装不知道便好,不然当面戳破反倒会损了她的颜面,对谁都没好处。 柳尚书想想也是,又恨宇清尘让自己女儿受苦。 宇莫璃暗示他宇清尘准备参加秋闱,若是考不中的话,肯定也会一蹶不振,柳尚书撸着胡子若有所思。 宇莫璃顺带提了一下魏长卿,说此人才华横溢,也许这次考试可以拔得头筹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他也就告辞离去了。 沈菀笙听宇莫璃说完,抿了抿嘴,潋滟的眸子定定瞧着他,倒是让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安来:“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缓缓伏在他的胸口处,耳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觉得甚是感动。 这个男人,他一心为自己打算,她说恨魏府,他便义无反顾和她一起恨魏府。 当她心软又要帮魏府的时候,他又率先站出来帮她,让她不用那么忧愁,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她心里依旧觉得暖暖的。 “这辈子能嫁给你,我很满足!” 她缓缓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春色撩人 次日下午,沈菀笙正在廊檐下坐着看落叶时,有人来报,说魏长卿来了。 沈菀笙忙叫人将他带来。 彼时宇莫璃也正在书房中读公文,两人便一同见了他。 魏长卿一进屋,“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欲行大礼,沈菀笙被吓了一跳,忙让人将他拦住道:“表兄这是要做什么?” 宇莫璃却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觉得魏长卿此人原来是个不着四六的,但如今看起来性子倒是变了不少,更沉稳内敛了,看来以后倒是可以考虑为自己所用。 魏长卿依旧俯下身子磕头道:“多谢世子和世子妃替小人母亲说话,清早大理寺卿已经派人来说过了,如今只需要缴纳两万银子的罚款便可以将母亲带回。” 沈菀笙这才明白,他是来感谢宇莫璃的。 又忍不住打量他,只见他头发已经束了起来,脸上的胡子也刮干净了,依旧是原来那个陌上人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整个人也因为看见了希望而显得容光焕发。 回头见宇莫璃似笑非笑瞥她一眼,又朝魏长卿挥手道:“魏公子起身吧,本世子也不过是去大理寺说了几句而已,谁知大理寺卿便上心了,说起来,你还是要感谢他才是!” 魏长卿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世子放心,大理寺卿那里,小人早已准备了谢仪,准备晚上去当面道谢。” 然后又从怀中拿出房契,递给紫藤道:“世子妃,这是那间铺面的房契,我今日带来了,还请世子妃收下!这也算是娘家人的一点心意。”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菀笙再不收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沈菀笙只得暂且将房契收下,又道:“如此便多谢表兄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番,宇莫璃突然道:“魏公子几日后便要参加秋闱,最近这书读得可还用功?” 魏长卿低头略有羞赧之意:“说来惭愧,往日里都是用了功的,只是竟不知考试能不能发挥好罢了!” “魏公子既然已经用了功,那便好好考就是了,若是这次高中,那我们便是同僚了,日后在官场,还要相互扶持才是!” 宇莫璃语重心长,倒是让魏长卿心中一动:“世子说得极对!倘若我能考中,定然忘不了世子的叮嘱。” 两人心照不宣笑起来。 厅堂里一片和谐的氛围,倒是让沈菀笙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她的夫君如今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拉拢人脉了,不过相信若是魏长卿跟着他也定不会有什么差池的,外祖母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临走时,沈菀笙让人拿出从库房中找出的一些御寒衣物和补品交给魏长卿,魏长卿坚决不肯要,沈菀笙道:“这些东西是我孝敬舅舅和冯姨娘的!” 魏长卿这才肯带上。 晚上两人去园子里散步的时候,恰好一阵秋风吹来,顺着沈菀笙脖领子钻进去,让她好一阵瑟缩。 宇莫璃将她搂在怀中,用自己的大氅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两人相互依偎着站在一起,沈菀笙轻轻道:“你真的相信我表兄能考中?” “……我已经让人打探过了,近半年来,他一直在家中潜心读书,偶尔出去和朋友相聚,也能出口成章,甚至有些诗还能流传甚广,说明他是真的有才华!” 说着,他稍微与沈菀笙分开一些,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我觉得他可以考中,至少比宇清尘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眸色幽深,看向远方,那里是无尽的黑夜:“这一世,我要保你们母子无忧,就必须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柳明珠与你交好,柳大人便可为我所用,魏长卿如今也对咱们感激涕零,他若是能考中,也必定会帮咱们!” 沈菀笙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一些是她熟悉的,但还有一些陌生的东西在里面,不过这不打紧,他毕竟还在成长,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都好说。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道:“对了,将军府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帮忙?” 宇莫璃俯身轻抚她的小腹,柔声道:“如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收拾房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 沈菀笙抿抿嘴,踮脚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宇莫璃额头感觉到柔软,心中猛地一跳,双手上移,捧住沈菀笙的小脸,便伏头吻了下去。 “不要……唔唔……不要……上次……” 沈菀笙断断续续想要挣扎着摆脱他的束缚,她想起上次两人在湖边接吻,碰到宇清廉偷看,让她心理有了阴影,感觉好羞耻。 这种事情不该在家里关起门来做吗?为何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开始? 她脑子里想着事情,但却被他肆意的掠夺弄得身子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微凉的手掌竟伸到了衣服里面。 沈菀笙一惊,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喘着粗气,面颊早已是绯红一片。 幸亏有夜色掩盖,身旁也无丫鬟伺候,不然以后还叫她怎么见人? 她整了整自己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衫,将带子重新系好,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娘子?你为何还如此害羞?我们都快有孩子了啊!” 宇莫璃惊讶望着她,忍不住用手指抚了抚她烧红的脸颊,附在她耳边缓缓道:“还得等八个月!可我现在就等不及想吃了你!” 说着,也不等她回话,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听风堂而去。 唬得沈菀笙只锤他的胸:“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大夫说了,前三月胎像不稳,不能……不能……” 宇莫璃垂首含笑问她:“不能什么?” 沈菀笙只得垂下头,红着脸不说话了。 宇莫璃无奈摇摇头,他这个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歪。 回到听风堂,紫藤跟荷香见自家主子被抱了回来,以为她受伤了,吓得立刻围上来问长问短。 宇莫璃哭笑不得,也不管那么多,只吩咐她们烧水沐浴。 沈菀笙独自躺在床上却琢磨开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大户人家嫁女儿都要带个通房丫鬟过去。 她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紫藤跟荷香,咬了咬下唇,终是没有吭声。 两人沐浴完毕,屏退下人,沈菀笙坐在床上翻帐薄,宇莫璃坐在床沿上,突然将头凑过去。 沈菀笙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眸子,略微有些心慌,只见他嘴角带笑,狭长的眼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欲,望,就那样愣愣看着她。 说实话,这个男人越长越好看,越是好看也越让她心慌,她怕有一日,这个男人会引起别的女人的注意,虽然早就有女人在注意他了。 “你……” 她刚张开嘴,便被他的唇堵住了。 那种心慌的感觉又莫名向她席卷而来,她感觉手上紧握的书本被他抽了出去,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空,顿时没了着落。 下一秒,他将她的手牵引到一处地方。 那滚烫的感觉让她瞬间有种想要松开的冲动。 但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松开她的唇,在耳边呢喃道:“帮帮我……” 他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灼热感,轻轻喷在她的耳边,耳垂也被灼得烧红起来。 沈菀笙心中一滞,但抬眸看见宇莫璃充满哀求的眼神,心又软了下来,不由握紧手中的东西。 屋内喘息声乱成了一片,春色撩人。 屋外,秋风扫落叶,一夜之间,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 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第三百零八章这事没完 头天夜里的一场大风,将树上所剩无几的叶子也都刮了个干净,眼看天越来越冷,宇天胄命令从庄子上送来些上好的金丝木炭,分到各个房中。 一大早,宇莫璃便去祖父那里,将宇清尘与柳明珠和离的事情说了出来。 宇天胄大怒,但也不知道宇莫璃跟他说了些什么,宇天胄最后竟没有再过问此事,只是将宇明安和邹氏叫过来骂了一顿了事。 但依旧躺在床榻上休息的沈菀笙却没闲着,蹙眉思索了一阵后,她让人将柳明珠叫来商量:“我想给夫君找个侍妾!” 柳明珠大惊,仔细看她面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试探道:“你们这是闹矛盾了?” “并无!”沈菀笙答得干脆。 “那是他跟你提这事了?” “也没有!” “那你……你这不是犯糊涂嘛!” 柳明珠反倒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 她一直没有怀孕,再加上宇清尘总是想给别人留下一副清高孤傲不喜女色的印象,家中只有一个在柳明珠进门之前就有的通房,倒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纳妾。 所以她也没有为宇清尘纳妾的经验,但怎么说,她都觉得这不算是好事情。 “今日叫姐姐来,便是想让姐姐帮我物色一个良家女子,若姐姐不肯帮也就罢了!” 她刚回到京城没多久,以前也没什么机会结交外面的女子,所以只得找柳明珠想办法。 “你呀!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算了,这件事情我帮你想办法吧!” 柳明珠想起自己兄长最近正好要娶妾,消息放出去后,登门说亲的人那真是要踏破门槛,光各家女子的画像就搜罗了一大叠。 又想着宇莫璃要找小妾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来的人会更多。 她又看了看一脸恹恹之色的沈菀笙,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但是又不好多问,只得道:“那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沈菀笙想了想,掰着手指头道:“要家世清白,家境不用太好,但也不要太差,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可以,长相嘛……” 她犹豫了一下,轻咬下唇道:“……过得去就行!” 明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要帮他娶小妾,她不由叹了口气。 柳明珠只得应下来,想着看来还是得回家一趟,心里又有点酸楚。 她性子虽弱,但是做起事情来倒是雷厉风行,所以到了晚膳过后,沈菀笙让人收拾完桌子,拿出一叠女子的画像放在宇莫璃眼前时,宇莫璃顿时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 见她不说话,又粗略翻了翻,见一摞全都是女子的画像,底下还写上了名字和所属家族。 宇莫璃心中顿时明白了沈菀笙的用意,他心猛地一沉,双眼如炬看向她:“怎么?娘子这书画店是准备出售美人图?” 沈菀笙看他面色,知道他生气了,心里反倒泛起了嘀咕:装什么装?昨夜不是已经给过我暗示了嘛!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是我弄来的各家女子画像,世子看看,可有满意的?” 宇莫璃挑了挑眉:“哦?为夫不懂,请娘子解释解释!” 你还装? 沈菀笙心里更是气愤,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她索性将两手抱在怀中,用下巴点了点那一摞纸,冷冷看他道:“帮你找小妾啊!你快些看看,有合适的,为妻好帮你张罗尽快娶进门!” “你倒真是贤惠啊!” 宇莫璃神色晦暗不明,眸色也越加幽深起来。 沈菀笙抬眸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这个男人,还真是难搞! “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 “你……你昨晚不是暗示我了?” “我有暗示过你帮我纳妾?” “对啊!难道……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呵呵,你说呢?” 宇莫璃冷笑着看向她。 顺手拿起桌上那一沓画像就要撕,沈菀笙忙抬手挡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似乎还有些酸痛,抿了抿唇道:“要不你看看?” 她顺手拿起第一张,侃侃介绍起来:“这是国子监主事的嫡女,我看了,长得不错,身份也尊贵,人家肯将女儿送来做妾,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翰林院侍读的妹妹,虽生得有几分粗壮,但好在家世清贵……” “够了!沈菀笙,你的心可真够大的啊!” 宇莫璃几乎是在怒吼了,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将门外伺候的紫藤荷香吓了一大跳。 “我……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 沈菀笙也被吓了一跳,怯怯看着他,睁大的眼睛便如幼鹿般楚楚可怜,身子微微颤抖着。 看她这副样子,宇莫璃怎么也发不起来火了。 他只好揉揉眉心,将她一把搂入怀中,用下巴上的胡茬子去磨她柔嫩的脸颊。 沈菀笙感觉脸颊一阵刺痛,想躲又被他牢牢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只得略略挣扎了一番。 “这是对你的惩罚!” 宇莫璃附在她耳边轻轻道:“若是以后再敢提起这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牢牢按住她的后背,让她前胸贴在自己身上,紧密契合。 他依旧用下巴上坚硬的胡茬去摩挲她的脖颈:“我宇莫璃曾经发过的誓言,你都忘光了吗?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个,难道你要让我做言而无信之人吗?” “可是……可是,我现在这样……你……你若是想女人了,那……那该怎么办?” 沈菀笙口中讷讷道,心里却是如同拨开浓雾看见光明一般,松了口气。 “我想女人?你是这样看我的?” 宇莫璃微微一窒,和她分开些距离,双手捏着她的手臂,面色似乎有些意外。 “不是……我是怕……是怕你不能……不能纾解……” 沈菀笙越说声音越低,面色也渐渐红了起来。 “哈哈!你竟当我宇莫璃是没了女人便不能活的人吗?我不是想女人,我是想你!” 难道我不是女人? 沈菀笙心里一沉,不由撅起嘴巴。 “只有你才能让我那样!别的女人,我连看也不想看,你这个傻瓜!” 他摇头叹息,似乎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太过于愚蠢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宇莫璃再次跟沈菀笙说清楚,这辈子只娶你一人,绝不会再娶其他女人,若是我破了誓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唔……” 他话还未说完,便感觉一个温热的柔软唇瓣贴了上来,堵住他将要说出来的话。 这事虽然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不成想第二天,便在京城中传开了。 大家都说国公府世子宇莫璃要纳妾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这样的幸运,嫁给风头正劲只手遮天的宇世子做妾。 就算是给他做妾,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好很多,不说卫国公府的地位,便是宇莫璃本人,又是一品大将军,那他的妾氏还不得跟着风光无限。 沈菀笙听见这话,真是哭笑不得,那时候她正将一沓美女画像还给柳明珠,柳明珠便拉着她的手,将这事说了出来。 末了还有些担忧道:“估计是我哥哥身边的小厮透露出去的,那个大嘴巴,我定让我哥哥好好教训教训他!” 沈菀笙苦笑,如今是谁透露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堆烂摊子还得她来收拾。 结果刚过晌午,府里便没有消停过,都是来说亲推荐自家女儿的。 沈菀笙只得苦着脸去一一回绝,但随后却来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事看来还没完。 第三百零九章娶妾风波 涵月公主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宇世子纳妾的消息,就那么快传到了宫里,涵月公主一向喜欢宇莫璃,这次逮着机会怎么会放过。 说起来,涵月公主的及笄礼刚过,皇上准备年后给她议亲,可是她就喜欢宇莫璃。 众人都劝她,宇莫璃已经成婚,人家伉俪情深,怎容得下她插足。 可是涵月公主就是听不进去,坚定认为只要自己心意不变,总有一日会感动宇莫璃这块万年不化的坚冰。 所以每次宇莫璃进宫,她都会提前在宫门口等候,后来宇莫璃故意等她等不及离开了才进宫,或者绕道偏门进去,反正就是各种办法躲着她。 当她听说宇莫璃要纳妾的消息,以为这夫妻俩终于出现了隔阂,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便春风满面地跑来了。 原本来说亲的人,在大门口看见涵月公主的车撵,也只得躲开不去凑这个热闹。 如今卫国公府没了大夫人,宇天胄又不适合接待小姑娘,只得宇莫璃亲自出面迎接。 但他并不想见涵月,所以将她接到花厅后,自己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接待公主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沈菀笙头上。 涵月不喜沈菀笙,不仅是因为她抢了自己的心上人,还因为除了出身,她处处比自己强。 身材长相自不必说,沈菀笙长了一张男人喜欢的绝色面容,不然她的太子哥哥也不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 涵月公主虽长得也不差,但是比起沈菀笙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 再看她身材,虽然最近不知何故长胖了一些,腰身也似乎变粗了点,但是她骨架生得娇小,裹在宽大的衣裙里当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以至于涵月都怀疑自己看差了,她根本没长胖。 若论性子,沈菀笙也比涵月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宫里高贵的公主,自是骄傲蛮横惯了的,沈菀笙的性子虽略有些清冷,但宇莫璃喜欢啊! 所以涵月其实也曾经想装做清冷孤傲来着,可惜有东施效颦的嫌疑,最后只得作罢。 她看着坐在主位上略微有些尴尬的沈菀笙,心中暗自冷笑:这下好了,璃哥哥不喜欢你了,我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却不知道沈菀笙正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后悔不已。 她知道这是宇莫璃对自己的惩罚,但事到如今,这烂摊子只得自己来收拾了。 “那个……公主殿下请喝茶!” 她好不容易才开口,却是一句说了好几遍的话。 涵月皱皱眉头,她已经喝了两盏茶了,再喝下去,只怕今日晚膳都可以不用了。 所以她索性直视着沈菀笙道:“听说最近璃哥哥要纳妾,可有此事?” “有……呃没有没有!这事绝对是谣传!” 沈菀笙心虚地摸摸脸颊和脖颈,那里到现在还红着呢。 “到底有没有?你们竟然敢戏弄本宫?” 涵月有些恼了,她巴巴地跑这一趟本来就是想亲自来找宇莫璃求证的,谁知道他竟然脚底抹油跑了。 现在不得已面对他的夫人,可她也不肯说实话。 沈菀笙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讪讪道:“原本……原本是想纳的,可是世子他……” “他怎么样?” 涵月有点着急。 “他不愿意纳妾!” “哦!……” 涵月沉默半晌,突然又开口道:“世子妃,你可为璃哥哥的前程考虑过?” 沈菀笙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有点懵,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涵月继续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个无根基的孤女,如今唯一可依附的表亲家也落魄了,以后你只会更难混!可是璃哥哥风头正劲,他想要再进一步,可能要仰仗一个强大的妻子,你,显然是不能够了!” 她说完这话,摸了摸鼻子,看向沈菀笙,只见她面色淡淡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多大起伏,心里便生出些恼意:“而我,南楚的公主,可以给他一切!他以后可以辅佐我父皇,成为一代权臣,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娶我!” 沈菀笙抬头看着她,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情绪,这女人,居然敢这样说话,只能证明她太不了解她的璃哥哥了。 “还有,不是平妻,而是将你休了娶我!你,听懂了吗?” 涵月公主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着,她面上表情很认真。 沈菀笙垂下眸子,掩住自己的情绪,她震惊于她的谜之自信,但随后又意识到,那个女人若是不顾一切运用手段的话,得到宇莫璃的人应该也是很容易的。 但她显然跟魏素素不一样,至少她能跟自己正面交锋,不像魏素素,惯会背地里使绊子。 “公主说的话妾身听懂了!可惜,妾身说了不作数,这事情得世子亲口答应了才行!” 沈菀笙敛了情绪,唇角依旧挂着清浅的笑意。 她从来不曾将这个公主当作是自己的敌人,因为她充其量是个宇莫璃的暗恋者罢了。 谁还没有个暗恋者呢? 说起来,魏长卿、赵昊轩、徐清不都是暗恋她的吗? 所以,她没必要吃这个飞醋。 涵月公主气得站起来,指着她道:“真是个粗鄙的笨妇人!” 沈菀笙垂下头默默咬了咬牙根,忍住了。 “璃哥哥若是做了驸马,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相信你也希望璃哥哥前途更光明吧?所以,本宫才要你去劝他,让他与你和离跟我成亲。” 涵月用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沈菀笙,她觉得自己身份地位比这女人强多了,也不知道除了脸好看点,宇莫璃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 “妾身……妾身试试看,尽量……尽量跟他说吧!” 沈菀笙觉得自己这半年来学会隐忍了,若是在半年前,只怕自己早就不顾身份跟她吵起来了。 涵月满意点点头:“嗯!你好好跟他说,若是说成了,你便有功,将来本宫自会替你寻一户适合你的好人家嫁过去,到时候你也能过符合你身份的日子。” 去你的吧! 沈菀笙心中暗骂:符合我身份的好日子?呵呵!抱歉,我可没打算放手让你来! 但她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只垂着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脖颈。 涵月终于走了! 紫藤跟荷香早就按捺不住,若不是沈菀笙频频跟她们使眼色,她们早就站出来护主了。 紫藤摇着她的手臂道:“世子妃,您可千万别听她的啊!她这是在离间你和世子呢!” 荷香也扯着她的另外一只手臂点头道:“紫藤说的是,世子妃可不能中了她的计!也别怕她,世子肯定向着您的!” 沈菀笙抿嘴朝她们一笑,无奈摇头:“你们两个几时看见我中了她的计了?我只是在她面前示弱不想得罪她罢了,我也不怕她,你们两个呀,就不要瞎操心了!” 晚上宇莫璃回来,沈菀笙将这事当作笑话讲给他听了,宇莫璃却两手支颐,伏在案上愣愣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怪我没替你应下这门亲事?”沈菀笙打趣他。 “胡说!我只是觉得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说说看,我变成什么样了?你还认识不?” “变得更可爱,不会动不动就使小性子,还会开玩笑……” “这样不好吗?” “很好!我很喜欢!比以前更喜欢!” “那涵月公主怎么办?” 沈菀笙又开玩笑,瞪大一双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他。 “去他的涵月公主,我只要身旁有你,管她做什么?” “哎哎!要说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 第三百一十章教他凫水 过了两日,眼看赵墨要回宫去了,沈菀笙问卷帘将军府里收拾得怎么样了,卷帘说还有些物件没有收拾好,恐怕得再等等。 她想起那个温泉,便跟宇莫璃说想先去看看,宇莫璃自然同意,心中一动,又想起些旖旎的事情,便让卷帘先去收拾一番,晚上他要跟世子妃过去泡温泉。 沈菀笙呆在屋子里和紫藤荷香捣鼓了半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傍晚用完晚膳,夫妻俩便准备出发了,宇莫璃先坐在车里等候,不料沈菀笙上马车时竟带着赵墨。 宇莫璃皱眉:“你带着他做什么?” “我想教墨儿学凫水,这样以后就不怕掉到水里去了!” “真是胡闹!他身边暗卫甚多,怎会掉到水里去?更何况,也不会有人允许他掉进水里去!” 宇莫璃掀开帘子,想让人将赵墨带回去。 “本宫要学凫水!姐姐,教墨儿凫水!” 赵墨一听沈菀笙要教他凫水,顿时玩心大起,抱着沈菀笙的手臂撒娇,不肯回去。 沈菀笙也护着他,语气温软哀求道:“就让他去吧!过两日他就回去了,我想趁他回去前教会他凫水。” 宇莫璃无奈扶额,只得允了,又看见沈菀笙身边放着个小包袱,奇怪道:“你这是带着什么?” 沈菀笙将包袱往身后塞了塞,尴尬一笑:“不过是今日缝了两件泡温泉时穿的衣服罢了!” 宇莫璃想想也就明白了,若是他们夫妻两人去,不用穿衣服也可以,但是眼下带着赵墨,不穿衣服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等到了将军府门口,看见卷帘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几人下车,卷帘带着他们走进府里。 沈菀笙见府内各处都种了跟国公府一样的花草,倒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知道是宇莫璃授意,也没怎么在意。 走到原来所在的那座小楼位置时,见楼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房子。 显然是重新修葺的,虽不及原来的楼气派,但是倒多了几分烟火气。 卷帘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人走进小房子,只见屋子中间有个向下的细长汉白玉台阶,走到台阶入口处,便可隐隐看见底下是个开阔的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顺着汉白玉石阶走下去,只见那厅是个挖出来的凹地,又在上面加盖了房子。 里面修葺得豪华程度,超出了沈菀笙的预料。 地板和墙壁都是用大理石镶嵌而成,墙上挂着精美的烛台,大厅中央是个水池,池里的水散发出氤氲的热气,让这大厅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 而水池四周金光闪闪,仔细看去,竟然是镶了黄金的池壁。 池子很大,就算容纳十来个人同时泡澡也没有问题。 池子一旁有个小小的洞口,正在不间断往外面冒出温热的泉水。 卷帘识相地没有跟出来,紫藤跟荷香也只是站在石阶入口处,并没有跟下去。 等沈菀笙经过最初目瞪口呆的震惊阶段,才缓过神来,从自己手腕上挎着的包袱里摸索了半天,抽出一套水蓝色的衣服,然后将包袱塞进宇莫璃怀中:“你们自己去换吧!” 说着,她跑进了帷幔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 在卧房里忙乎了半日,她改了几身衣服,为了让衣服能适应凫水需要,她将裙子的下摆裁到膝盖上面一些,上面的袖子也剪短到手肘的位置。 虽然穿上有些羞赧,但是适合在水里行动。 沈菀笙很快换好了衣裙,听见大厅里传出些动静,知道宇莫璃和赵墨也换好了。 她一咬牙,从里面走出来,见宇莫璃和赵墨也穿着改成一样短的衣衫,只不过他们的袖子更短些而已。 宇莫璃见她光着腿和手臂走出来,立刻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又忙去捂赵墨的眼睛。 沈菀笙捂嘴轻笑,很快走到水池边,坐到水池旁边。 她早就在书上看到过,怀孕的女子是不能泡温泉的,所以今日她实际上是准备坐在一旁指挥宇莫璃给赵墨教凫水的。 赵墨看见水,早就等不及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自然不知道被水淹是个什么滋味,急急忙忙甩开宇莫璃的手掌,就向水里跳去。 两人没来得及拉住他,果然他就被水呛住了。 沈菀笙急得在岸边直喊,宇莫璃忙跳下去将他扶起来,赵墨早就已经呛了几口水,不停咳嗽。 过了半晌才渐渐缓过来。 沈菀笙指挥着宇莫璃教赵墨凫水,自己偶尔也跳下去教他几个动作,只是她不敢在水里呆的时间长了。 赵墨到底年纪小,很快就学会了凫水,虽然动作有些生疏,但也不妨碍他能在水上浮起来而不会被淹死。 此时夜已经深沉了,几人才换了干燥的衣服又坐着马车返回国公府。 两日后,沈菀笙坐马车带着赵墨回宫去了,走的时候还带了一大沓赵墨跟她学的画。 进了皇宫大门,皇后没派人来请,倒是皇上命人将他们二人带去御书房见。 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太监正引着两人向御书房走着,迎面过来一抬软轿。 沈菀笙知道宫里的轿子一般不是妃子便是皇子,忙拉着赵墨站在路旁避让。 谁知轿子竟然在两人身旁停了下来,帘子掀开,露出一个圆乎乎的陌生孩子面孔。 只见那孩子大概十二、三岁左右,朝着赵墨招招手道:“堂弟!” 沈菀笙心中一凛,这孩子居然叫太子堂弟,虽然赵墨还不懂得他叫自己堂弟的意义,但沈菀笙懂啊。 那坐在轿子上的孩子,要么地位高,要么很受宠,不过既然叫赵墨堂弟,应该也是哪个皇子的儿子才是。 她知道皇上还有一位皇孙,是那位残疾了的皇子所出,皇子去年被封王后,一家人在宫外另开了府,所以今日见到的,应该就是那位叫赵珏的皇孙。 赵墨迎上去,兴高采烈道:“堂兄,你怎么进宫来了?” 坐在轿中的赵珏并没有打算下来,只俯视着赵墨,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沈菀笙觉得这笑意看起来竟带着几分讽刺,当下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遂上前拉住赵墨的腕子:“太子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去皇上那里吧,不然怕皇上等急了!” 她故意把“太子殿下”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赵珏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嘴里却淡淡道:“既然是皇上召见,那你们快些去吧,我还要去见皇祖母,这几日皇祖母都传我进宫陪她呢!” 短短几句话,却让沈菀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皇后为何连续几日都召见赵珏进宫陪她,莫非她准备亲近这一位皇孙不成? 想到这里,她一时失神,顺嘴问了句:“皇后娘娘召你去做什么?” “大胆?你又是何人?” 赵珏突然间勃然大怒,指着沈菀笙道:“你见了我为何不行礼?居然说话也如此无礼!” 沈菀笙吓了一跳,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是惹怒了他,忙俯身行礼道:“臣妾无意惊扰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赵墨也被自己堂兄的反应惊了一下,忙挡在沈菀笙身前道:“堂兄,姐姐不是有意的,你别怪她!” 赵珏却不依不饶,示意身旁的侍卫去擒住她道:“拉她去路边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起来!” 沈菀笙一听便急了,忙闪躲侍卫伸过来的手臂道:“我是皇上亲封的永明郡主,且怀着身孕,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宇将军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赐婚 “永明郡主?宇莫璃之妻!” 赵钰面上神色瞬间有些阴晴不定。 这时轿旁一个太监走过来,弯腰伏在赵钰耳边道:“殿下,宇将军如今盛宠正浓,听说他护妻心切,他夫人既然怀着身孕,殿下还是小心些的好,莫要惹怒了那位!” 赵钰思量了半晌,终于点头。 太监挥了挥拂尘,拉着她的两个侍卫便退了下去,太监上前尖细着嗓音道:“永明郡主既怀了身孕,便不该在宫里到处乱跑才是!还是好好回国公府安胎去吧!” 沈菀笙冷眼看着他,方才因为挣扎气息还有些不大匀称,她逐渐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这才咬着牙根,拉起赵墨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而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早已是汗如雨下,他在宫中呆了几年,方才的凶险岂能不知。 等走到拐弯处,沈菀笙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轿子,目光中露出一丝探究和疑惑,这个皇子竟然敢这样对待太子,究竟是谁授意的? 走进御书房,皇上正坐在书案旁翻看奏折,见两人进来,微微揉了揉眉心。 赵墨与皇上的关系比跟皇后的关系要亲密些,遂一进屋子便“扑通”一下跪倒磕了个头,然后就上前伏在皇上怀中,亲密地叫着“皇祖父”。 沈菀笙也忙跪下行礼,皇上放下手中奏折,搂住赵墨,将他放在自己的膝头,怜爱地揉了揉他头发:“墨儿,这几日过得可好?” 赵墨点点头:“墨儿过得极好,每日跟姐……郡主一起做画,郡主还教会了墨儿凫水。” 入宫前,沈菀笙叮嘱赵墨在皇上皇后面前切不可叫自己姐姐。 皇上淡淡看了一眼沈菀笙:“听说你有身孕了,还是快些起来吧,莫要动了胎气!” 沈菀笙忙谢恩起身在一旁站定。 皇上突然捂住嘴咳了几声,一旁伺候的陈宏刚要上前,被皇上抬手止住了。 沈菀笙微微抬起头打量他,只见皇上比上次她见到时脸色更显蜡黄,身子也越发瘦弱起来,眼圈底下一圈可疑的淤青,预示着他可能常常夜不能寐。 他又跟赵墨说了几句话,又随意翻了翻沈菀笙带来的画纸,便叫过陈宏,让他先带着赵墨出去玩一会儿。 沈菀笙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上有话对自己说,忙打起精神来认真应对。 “听说你在替宇将军纳妾?” 皇上语气平常,听不出一丝异样。 “回陛下,没……没有的事!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去的!” 沈菀笙咬了咬唇,这皇宫里消息竟会这样灵通,连他国公府世子要纳妾的事情都传进来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涵月公主跟我说她去找过你,可有此事?” “是……是的!涵月公主来找过臣妾……” 沈菀笙没有想到涵月竟然将这事情跟皇上说了,看来她此番倒是铁了心想要嫁给宇莫璃。 “朕知道涵月性子骄纵了些,不过,她也是真心喜欢宇将军,若是你能成全他们两个,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沈菀笙一怔,皇上这是想要逼着她答应涵月进门吗? “可是……可是皇上请三思!涵月公主身份高贵,怎可嫁给世子做妾氏?” 她有些搞不清楚皇上的用意,他怎会舍得自己女儿嫁给臣子做妾。 “不是妾!朕念你已经有了身孕,且本来也是正妻,朕只希望涵月嫁过去做平妻!” 宛如晴天霹雳,震得沈菀笙脑子里一阵昏昏沉沉,皇上后面再说什么,她压根也没有听清楚,只有一句话反复在她脑海里萦绕:“……嫁过去做平妻……” 皇上见她呆呆站着,半晌没有回复,想想也是,哪有谁家的正妻会高兴有人嫁过来做平妻的。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离沈菀笙几步开外的位置站定,抬眸打量她,不知为何,这女子总给他一种亲近感,仿佛很久以前就见过似的。 良久,他才语重心长道:“朕对宇将军很是看重,他将来还要辅佐墨儿登上大位,若是能有出身高贵的正妻,自然是会如虎添翼!当然,朕并不是嫌弃你身份低微,你父亲当年也是朝廷重臣,只是……” “……毕竟他们早已不在,宇将军如有皇家的血脉,自然会心无旁骛帮助朕的孙儿守住这大好河山,朕也好放心!” 沈菀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国公府的,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昏昏沉沉的。 紫藤跟荷香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直担忧地看着她,又要去找大夫来,却被沈菀笙拦住,只推说自己无事,不过是累得罢了。 她躺在床上,心如刀绞,泪珠止不住一颗一颗从眼中滴落下来。 怎么也想不到,当两个小生命刚刚来到她面前,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时,却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她犹记得在御书房中,冷面的君王与她的对话,她强做镇定道:“陛下,这件事情臣妾一人做不了主,得世子答应才行!” “哼!你以为朕不知道,人都说宇将军对你一往情深,内宅之事从来都是你做主!这件事情若是你不点头,他又怎会同意?你也别跟朕打马虎眼了,朕实话告诉你,这门亲事,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过几日朕会下一道圣旨,将涵月赐婚给宇将军,朕就不相信他还敢忤逆圣旨了不成!” …… 屋外,天色渐黑,乌云密布,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雨。 沈菀笙失魂落魄般躺在床榻上,她眼睛已经微微红肿起来了,但眼看过不了多久宇莫璃便要回府了,她只得叫了紫藤进来拿热帕子给自己敷眼睛。 此时伴着窗外的雨声,廊檐下隐隐传来一阵说话声。 沈菀笙侧耳细听了一下,感觉听不真切,便问紫藤:“外面是谁在说话?” 紫藤边拧帕子边道:“是国公爷院里的丫鬟,过来送人参和燕窝,说是国公爷特地找人高价买来的极品,专门给世子妃补身子!” 沈菀笙一愣,她素来避嫌,很少去看这个祖父,但是宇天胄却对她也很不错,常让人送东西来,在二房面前也很维护他们。 一时又想到若是皇上的圣旨来了,以她对宇莫璃了解,只怕宇莫璃是要忤逆皇上的意思。 圣旨一下,涵月公主嫁给宇莫璃便会成定局,到时候,只怕最尴尬的莫过于她这个正妻,而宇莫璃也会很为难,恐怕到那时,国公府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而她,也不愿意亲眼看见宇莫璃身侧出现别的女子,一口一个“璃哥哥”,与他亲热。 她知道涵月讨厌她,若是她嫁进来,恐怕不会善待她,况且自己现在怀着两个孩子,若是她下了狠心,只怕会对她的孩子不利。 如此一想,她心下便生出了些别样的想法。 紫藤摸了摸她脸上的帕子,正准备取下来重新去热水里投,却不料被沈菀笙一把抓住了腕子:“世子妃……” “紫藤,你可愿意随我出府去?”沈菀笙小声道。 “世子妃要出府是有什么事情吗?奴婢自然是要随世子妃一同去的!” 紫藤用另一只手拿起帕子。 “不是,我说的意思是,我们远远离开国公府,去别的地方!” “世子妃……” 紫藤愣愣看着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唉!” 沈菀笙叹口气,小声将在宫里时,皇上跟她说的话同紫藤说了一遍。 紫藤讶然:“皇上竟然想将涵月公主嫁给世子?” “而且是做平妻!” “我的天哪!这样的话,世子妃在这府里岂不是要受尽她的欺压?” 她低头看见沈菀笙一脸黯然的样子,又忙摆手道:“不过奴婢相信世子绝不会对涵月公主动心的,他平日里见到涵月公主都绕着走呢!” “我自是知道!可是皇上要是下了圣旨,世子又因为我而忤逆圣旨的话,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行啊!” “这……” 紫藤掩住嘴,忍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 第三百一十二章决定 窗外雨渐渐停了,天气愈加寒凉。 沈菀笙阴沉着脸,凝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愁雾一点一点笼罩住心口。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此生的幸福和归宿,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很快,自己又要变成那个无依无靠孤苦飘零的女子了。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两个还未谋面的孩子。 她想过了,荷香本来就是宇莫璃的人,她不想带着她离开。 但紫藤却是她从外面救回来的,所以紫藤就算不跟她一起走,也可以放她去她想去的地方,而不是困在这方寸之间。 而紫藤听过事情原委后,自是愿意跟她一道走的,只是,她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却没有想好。 毕竟沈菀笙怀着孩子,她想留下这两个孩子就不能长途跋涉冒险。 而若是留在京城中,宇莫璃一定可以找到她,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他们相对只会更加尴尬。 所以,与其要走,就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去找魏长卿想办法,她相信魏长卿一定会帮她。 听见院门口传来了声音,知道是宇莫璃回来了,她只得撑着身子坐起来,又用手揉揉脸,好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她掩藏得很好,宇莫璃并没有发觉她的不安,只是觉得她今日似乎特别依恋自己,用饭的时候也目光不停扫视他的脸,可是当他抬眼去看她时,她却垂着眸子在安静小口拨弄自己碗里的饭粒。 宇莫璃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只得摇摇头依旧用饭。 而此时沈菀笙才敢抬起眸子继续去看他的脸。 晚上,两人躺在榻上,原本每晚睡觉,她都离他很远,怕惹火烧身,两人各盖一条被子,互不干扰。 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偏偏就钻到了他的被窝中,枕着他的膀子,在黑暗中不断用纤细柔软的手指去描摹他的五官,好似要将他的脸牢牢记在心中一样。 宇莫璃觉得她今日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沉吟一阵方道:“今日送殿下回宫了?” “嗯!” 沈菀笙不可察觉的有些心虚。 “如何?陛下没说什么吧?” 宇莫璃不知为何,突然感觉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没……没有!皇上夸墨儿画艺精进了,……对了,今日在宫里碰见另一位皇孙,说是最近常去皇后娘娘那里陪她,你觉得……” 沈菀笙忙转移话题。 宇莫璃自是明白她要问什么,也微微蹙了眉,只是黑暗中,沈菀笙却看不见。 他不想让沈菀笙担心,只淡淡道:“皇家的孩子,自是常去宫里,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肚子里咱们的孩子,你多上上心才是!方才见你晚膳用得少,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还是要多吃些才好!” 说罢,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手掌穿过她的发丝揉了揉后脑:“好好睡吧!” “好!” 沈菀笙乖顺答道,黑暗中,眼角却溢出几滴泪来。 宇莫璃也没睡,他合上眼,下颌抵在沈菀笙的头顶上,想的却是今日在宫里时,柳大人将他叫到一旁说的话:“听说皇后娘娘近几日都将赵钰宣进宫陪她,有人传闻皇后有意说服皇上将现任太子废黜,而改立赵钰为新的太子,原因无他,只因赵钰与她亲近,肯听话!” “……只怕皇后娘娘这一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可能想干预朝政!” “……最近一段时间,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皇后倒是越来越精神!” “……按说太子是她亲嫡孙,也不知她为何……” 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帝君的心思,谁又能说得清楚,谁又能揣测得到。 宇莫璃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随后阖上双眼,渐渐沉睡过去。 次晨。 天空依旧灰暗,刮的风也渐渐有了些许刺骨的味道。 宇莫璃一大早又进宫去了。 沈菀笙将荷香打发出去做别的差事,又将紫藤叫出来商量离开的事情。 她看了看柜中满满当当的衣衫,指着几件最普通颜色式样的衣裙道:“你帮我将这几件包起来即可。” 又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子看了看,拿出几件母亲留给自己的首饰,想了想,又拿出一根玉簪子,这是宇莫璃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然后又扫视了一圈屋内,除了那一大架子带不走的书籍,再无她可留恋的东西。 她想起睿嬷嬷,睿嬷嬷毕竟是跟她一同从扬州到京城的老人,但此刻自己若是要离开的话,将睿嬷嬷一个人留在这府里,怕是不妥。 想了想,她也没叫人,自己披上一件外衣,便往睿嬷嬷住的耳房走去。 刚走到窗下,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有个男子的声音。 沈菀笙愣住了,忙停下脚步,站在窗下仔细倾听屋内动静。 “兰睿,你再不跟将军和夫人说实话,我就要亲自去说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半晌才想起是白慕然的声音。 “我……你先别急,世子妃最近身子不大好,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再说……” “你总是说她身子不好,是不是借口拒绝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拒绝你,我既然已经答应要嫁给你,自是不会食言……” 沈菀笙只觉得头晕晕乎乎的,原来睿嬷嬷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但她为何不跟自己说呢? 她不想再偷听墙角,但心中一块大石头却轰然落了地。 睿嬷嬷的亲事有了着落,她便放心了,等她走后,自然会有白慕然去照顾她,自己便不用再为她操心。 她心里既高兴又失落,想着以后可能再无机会见睿嬷嬷了,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 默默走回屋子,见紫藤正在收拾东西,她闷闷坐在床沿上,等她将东西收拾完毕,又小心翼翼藏进柜子里后,才道:“紫藤,你去找辆车,我们去一趟魏府!” “魏府!哪个魏府?” 紫藤惊讶道。 沈菀笙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魏家早就已经没有魏府了,她面上略有些尴尬,忙从枕下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那上面记着魏长卿一家新的住址。 她抚着那纸条道:“就去这个地方!” 两人偷偷出了国公府,坐着雇来的马车赶到魏长卿一家住的小巷口下了车。 照着那个条子所标注的地址,沈菀笙找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普通四合院。 四合院看起来有些破旧,只是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仿佛正无声地提醒左右邻居这家是新迁来的人家。 沈菀笙感到一阵心酸,她呆呆站在门口,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魏家风雨飘摇,连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来帮她? 想了片刻,她扶着紫藤的手臂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迎着冷风,缓缓向巷子口走去。 刚转过墙角,迎面碰上一个人,身材颀长,穿着湖蓝色的袍子,面容虽有几分憔悴,但依旧难以掩盖住他俊俏的容颜和温润如玉的气度。 “表兄?” 沈菀笙略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魏长卿。 魏长卿也愣了愣,看清是沈菀笙,惊喜道:“表妹,你怎么来了?快去屋里坐坐!” “不了!” 沈菀笙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去那边的茶楼上坐坐吧,我有话要说!” 魏长卿见她眼神中掩盖不住的落寞,知道她是遇见了难事,忙应道:“好,我们就去那里坐坐!” 第三百一十三章我帮你 当沈菀笙将皇上说的话和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的时候,魏长卿也不由呆住了。 他原本以为表妹嫁给宇莫璃后就可以这样平顺无虞过一生,谁知半途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果真是如世人常说的,叹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那你为何不愿那涵月公主进门?可是怕她夺了世子的宠爱?” 魏长卿以为沈菀笙还是从前那个心思敏感细腻,喜欢对月长叹,对花流泪的多愁善感女子。 沈菀笙心底哀叹一声:“自然不是!我是怕世子为难,他多半会违了圣旨,以后国公府又该何去何从?他的前程,国公府的前程又该何去何从?” 一席话,让魏长卿心生惭愧,是他的眼界有些太过于狭窄了。 “我一人离开,可保他和国公府无虞,我便无憾了!” 沈菀笙闭了闭眼睛,要忘记他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概只能这样痛苦地过一世。 “那……你真的下了决心要离开?” “嗯!无比坚决!”沈菀笙放在桌下的手掌捏紧成拳头。 “……好!我帮你!” 魏长卿抿了抿唇,这件事情说棘手其实也没那么棘手。 他在京城的铺子还没有完全出手,有一个铺面在京郊,位置比较偏僻,暂时没人去看,那铺面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她正好可以住在那里。 当下两人商量好计划,沈菀笙决定明日一早等宇莫璃入宫后便出发,到时候魏长卿坐马车在偏门处候着,然后带她一同去那铺面。 沈菀笙又从怀中拿出之前看中的铺面房契,打开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道:“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暂时用不上了!” 魏长卿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将房契收起来放进怀中。 “若是他来找我问,又该如何?” “你只说我今日来找过你,将房契还给你说店不开了,然后便走了就好。” “他若是不信呢?” “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将我藏起来了,只要你抵死不开口,他又能如何?” “……也是……” 从茶楼出来,她拒绝了魏长卿送她回去,待魏长卿走远后,才对紫藤道:“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现在去一趟尚书府!” 到了尚书府门口,沈菀笙要求见柳尚书夫人。 柳夫人听说沈菀笙来看她,忙让人迎了进去。 寒暄几句,沈菀笙见柳夫人春风满面的模样,又不住眼向她身后瞥,知道她是奇怪柳明珠为何没有来,而且看起来她压根也不知道柳明珠已经与宇清尘和离的事情。 思量一下,估计是柳尚书怕夫人担心,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吧。 柳夫人热情拉着沈菀笙的手在软榻上坐下来,笑道:“我真是幸运,怎么得了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义女,比我那亲生的女儿还好些,还知道来看我!” 沈菀笙垂下头无奈勾唇浅笑,柳大人瞒得够紧,只是今日她必须得将这事情说出来,不然柳明珠以后没地方去又该如何是好? 走之前,总得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当才是。 今日之后,这世上便不会再有沈菀笙这个人了。 “义母,菀儿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跟义母说明!” 她抬起头,如水的眼眸定定看着柳夫人,柳夫人心中没来由微微有些发慌,摸了摸自己脸颊蹙眉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沈菀笙眼睛扫了下站在一旁的侍女和嬷嬷,柳夫人会意,忙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人都走光了,沈菀笙才反手握住柳夫人的手,轻轻道:“义母,您派人将柳姐姐接回来吧!” 一句话,说得柳夫人愣怔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可是她在那府里受了委屈?” 沈菀笙缓缓点头,面色凝重:“不仅受了委屈,还受了大委屈!” 当下将原来柳明珠在国公府受到宇清尘和邹氏苛待的事情讲了一遍,又把宇清廉在花园中想要轻薄她的事情也告诉柳夫人,听得柳夫人面色苍白,嘴唇不住轻轻颤抖。 “他们……他们竟这样对待我从小如珠如玉呵护大了的珠儿!” 沈菀笙点点头:“柳姐姐怕你们担心,所以从不肯说出来,还是有一次我说了她,她才回家哭诉,柳大人敲打了宇清尘,他们才消停了些!” “那……那珠儿与宇清廉……” 柳夫人略微有些担心。 “绝对没有的事!我自是相信柳姐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宇清廉没安好心,想轻薄姐姐来着!还有她身边那个丫鬟,故意拱火,没安好心,想爬主子的床!” 柳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里紧紧揉了帕子:“我这就让吏儿去将珠儿接回来,这次非要让国公爷亲自上门才行!” “义母!” 沈菀笙轻唤一声,柳夫人愣了愣,呆呆看着她:“莫非……” “嗯!他们已经和离了!”沈菀笙小声道。 柳夫人依旧呆呆看着她,但眼中渐渐蓄了泪,泪水滑落下来,砸在沈菀笙手背上:“我的珠儿,为什么这么命苦啊!……当初我和她爹就是看中了宇清尘芝兰玉树,温和有礼,加上门第又高,以为给她找了个好人家,谁知道……” “义母!这不是姐姐的错,她在国公府常年受那二夫人的磋磨,过得很不如意!如今既已和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姐姐心气高,不愿意将此事告诉义父义母,怕你们担心……” 沈菀笙将柳夫人的头按到自己的肩窝处贴着,轻拍她的后背,任她流着眼泪尽情发泄。 “菀儿希望义母派人去将姐姐接回来,但不要让她知道你们已经知晓这件事情,只是找个借口将她带回来便可!相信等她感受到家里的温暖,一定会卸下心头包袱的!” 柳夫人止住哭泣,直起身子点点头,哽咽说道:“就依你说的办!” 因柳吏在大理寺当差,此刻并不在府里,柳夫人忙安排了管家去接,又指挥人收拾柳明珠以前住过的院子。 沈菀笙这才放下心来,从怀中拿出个藕荷色的荷包递给柳夫人:“这是我给柳姐姐做的荷包,劳烦义母交给姐姐即可!” 随后又看了看天色道:“出来时间长了,我也该回去了!” 柳夫人本想留她在府中一同用饭,但沈菀笙推说府里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处理完,便匆匆走了。 路上紫藤忍不住问道:“世子妃,不怕回去柳小姐怪您将这事说了出去?” 沈菀笙笑道:“她怎能不想回家?只是怕父母担心罢了!如今我帮她去张了这个嘴,回家自是比呆在别处要好,只是可惜我们的书画铺子开不起来了!” 说完敛了笑容,显得有些失落,想到自己马上又要没有家了,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她掀开帘子贪婪去看外面热闹的街景,大抵明日住进魏长卿的小院后,再无机会到这里来了。 “京城……等孩子生下来能走路了,我们便回扬州去!” 她声音轻软,仿佛在说给紫藤听,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第三百一十四章离别 晚上,宇莫璃回府,桌上已摆好了一大桌菜。 沈菀笙则坐在一旁笑盈盈看着他进门,忙起身帮他换了常服,又叫人拿水来洗漱。 宇莫璃见桌上放着茶盏,信手拿起来想喝,却被沈菀笙轻轻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软声道:“都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在用饭前喝茶,伤胃!” 宇莫璃便有些讪讪的放下茶盏,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却见面前的小碟里早已堆了满满的自己爱吃的菜式。 他总觉得今日沈菀笙有些不大对劲,面上堆着笑,可是眼圈却微微泛红,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他放下筷子,侧身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蹙眉道:“今日怎么了?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说出来,为夫帮你解气!” 沈菀笙抬起眸子静静看着他,依旧是剑眉入鬓,高鼻薄唇,金相玉质的男人,唇角挂着温雅的笑意,眉眼含情看着他。 心里一阵抽痛袭来,眼泪又快要溢出眼底,忙转移视线道:“你也知道,我怀孕后就越来越喜欢落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倒是没错,自她有了身孕后,几乎每天都要流几次眼泪。 “嗯!不如明日我跟皇上告假一日,在家陪你,怎么样?” 宇莫璃在她光洁无暇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不……不用,你还是去办差吧,我真的没事!” 沈菀笙吓了一跳,若他明日不出去,自己又怎么能离开这府? 眼看皇上的圣旨也就这两日便到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嗯?真的不用我陪你?” 宇莫璃用一根食指抬起她尖尖的下颌,拇指则在她艳红柔软的唇上摩挲,盯着她略微有些慌乱的眼睛。 “真的……真的不用你陪我,我好着呢!” 她尴尬地拿开宇莫璃的手,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快用饭吧!有人看着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门口,几个伺候的丫鬟都识趣地走到门外站着去了,两位主子不分时间和场合的亲热举动,她们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宇莫璃轻声笑了笑,拿起筷子去夹菜:“听说今日柳尚书府里派人来将柳明珠接走了?” “嗯!说是柳夫人病了想女儿,让人来接她回去!” 沈菀笙小声回答道,略微有些心虚,怕他察觉到什么。 “那她……” “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沈菀笙不等宇莫璃问出口,便抢先回答道。 “哦!这样也好,在自己家里总是比在别处好些!那你们的铺子……” “再从长计议吧!” 沈菀笙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她趁机向嘴里填了一口饭菜,宇莫璃倒是没有听出来不对劲。 用完饭宇莫璃照例又拉起她的手要带她出去散步。 沈菀笙一屁股坐在床榻边沿上,略微有些伤感道:“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宇莫璃以为她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倒也不勉强,便将手负在身后道:“既如此,我便去书房再看看公文!”说着便抬步向书房走去。 “等等!你……你以后不要在书房里呆那么久,对眼睛不好!” 还未等他走出门,沈菀笙突然在身后道。 宇莫璃惊异转身:“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间心情不大好!” 沈菀笙垂下头,用袖口随便在眼睛上抹了两下。 若不是怀孕后她时不时会这样,宇莫璃几乎以为她有些不对劲了。 “那我……不去书房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宇莫璃想了想,依旧走到床榻边,拿起床边的帕子,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滴。 半晌,沈菀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伏在宇莫璃怀中低声道:“你说,以后咱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这我倒还未想过,等孩子生下来,自是要祖父赐名的!不过……小名我倒是想好了,就叫平儿和安儿吧!” 沈菀笙一听,也笑道:“不错不错,平平安安,寓意很好!” “嗯!我只期盼你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儿,咱们的孩儿也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他搂着沈菀笙的肩膀,语气平淡,但也正是这份平淡,又让沈菀笙有种想哭的感觉。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从他怀里撑着坐起身子推他道:“你快去书房忙你的公务吧,我没什么大碍!” 宇莫璃见她又赶自己,无奈摇摇头,但想起自己还未处理完的公务,只得叹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依旧起身去书房了。 这时沈菀笙才敢捂着脸痛痛快快流了回泪。 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已经快要做好的荷包,那荷包是用天青色的绸缎缝的,外面绣着一丛青翠的竹子。 宇莫璃原来身上佩戴的那个荷包在蜀国边界时,因被无名绑走途中,丢在了山洞里,后来虽然被沈菀笙捡到,但是荷包已经又脏又破了。 回来后,因为怀着身孕,身子变得懒怠许多,一直说给他重新做个荷包,做了这许久还未做完。 沈菀笙看着手中的荷包,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继续缝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她依旧和宇莫璃睡在一个被窝里,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的脸。 宇莫璃见她情绪似乎不大稳定,也有些担忧,小心翼翼试探道:“不如明日我还是在家陪你吧,顺便让大夫再来给你诊诊脉!” 沈菀笙想了想:“你走你的吧,我明日让人去叫大夫来看即可,不用你非得在家中守着我!” 宇莫璃只得答应。 沈菀笙放下心中万般不舍,装出往日里的恬淡模样,又睡回自己的被窝。 却久久睡不着,待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的她,才忍不住又偷偷开始流泪。 心有多痛,离别就有多难。 也许今晚一别,此生就再也没有牵连。 次日早上醒来,身边已是空空如也,她伸手摸了摸,被窝已经凉透了,看来他已经走了很久。 都怪自己,昨晚流泪到很晚,早上便起晚了。 她感觉眼睛有些睁不开,起床到梳妆台前的镜子里看看,唬了一跳,两只眼睛竟然肿得如核桃一般。 忙唤了紫藤进来伺候,让她帮忙煮了鸡蛋来敷眼睛。 等洗漱穿戴完毕,她又让紫藤检查了一遍要带走的东西,这才悄悄进书房,坐在椅子上,提笔在手,思索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泪已经流完了,所以写字的时候,她倒是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 写好信,将信细细折好,又放进怀中,这才去正厅用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她打发睿嬷嬷跟荷香去库房里找点不好找的东西,然后示意紫藤准备出发。 紫藤去角门处看了看,回来悄悄说:“表公子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沈菀笙这才走到里屋,将信从怀中掏出来放在桌案上,又将新做的荷包拿出来压在纸上。 做完这一切,她随荷香走到门口,出门的一瞬间,又回过头来打量屋内,随后才低下头,匆匆出了院子。 紫藤事先已经踩过点,找了早上行人稀少的僻静小路,好确保没人看见她们。 两人走到角门处,紫藤放下包袱,从袖中摸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两人从角门走出,外面是国公府后面的街道。 此时尚早,来往行人不多,偶尔一两个路过的人见两个普通装束的女子出来,以为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没怎么在意。 两人横穿过狭窄的街道,一辆马车就在墙根处候着,里面有人伸出手来接应,等两人先后上车,马车立刻朝前驶去,很快便消失在街角处。 第三百一十五章和离书 马车一路向着城郊驶去。 三人坐在车上,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因为若是被人发现,便难逃私奔的罪名,是要被浸猪笼的。 车子出了城门,三人才略放松了些。 魏长卿见她们只带了一个包袱,沈菀笙打扮更是素净,只头上随意绾了发髻,发间插着一根玉簪,好似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 “你们只带这点东西怕是不行,一会子把你们送过去,我出来买点东西给你们送过去!” 魏长卿蹙了蹙眉,看着包袱道。 “表兄不可!若是你出来大张旗鼓购买东西,定会引起旁人怀疑,我们还是等风头过去了,再慢慢添置东西吧!” 沈菀笙知道宇莫璃向来心思细腻,只怕他会发现端倪,忙阻止魏长卿。 “也罢!就等过些时日再说!好在那院里我已经提前购置了吃食,够你们两人用一阵子了。” “这样就好!我手头也有些银子,等安顿好后,需要买什么我自会交代给表兄!” 魏长卿摇摇头,正要拒绝,又听见沈菀笙悠悠道:“表兄不要再推辞,为了救舅母出来,你们已经过得大不如前,我又怎能再用你的银子?” 魏长卿低头久久不语,他知道沈菀笙说得没错,魏家现在越来越落魄,甚至连每顿饭吃多少肉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早已不能和从前的魏府相比。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更何况,自李氏回来后,她的疯病时好时坏,还需要长期服药,冯姨娘如今又怀了身孕,也需要银子。 他爹经过此事,身子也垮了,什么都不能干,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全落到他一人身上,他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除了走仕途,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两人相对沉默下来,只听见老旧马车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了京郊的店铺门口。 魏长卿先下了车,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他们,忙转身将沈菀笙扶了下来。 站稳脚跟后,沈菀笙忙抬头打量,只见这里是个破旧的小巷子,零零散散住着几户人家,但大部分院落都破败了,显然是已经搬走了。 这里倒是颇为清净,不容易被人找来,她不由点了点头。 魏长卿拿出钥匙,打开铺子的门,迎面而来的一股陈旧气息让沈菀笙不由转开了脸。 魏长卿略有些尴尬道:“这铺子好些年未曾租出去,又离得远些,便没有怎么打理过!昨日我曾送来些吃食放进去,也不敢大张旗鼓开门通风打扫,所以……” 沈菀笙不等他说完,便接话道:“表兄做得对,眼下情况确实低调些得当,待我们住进去后,再慢慢打扫。” 说着,也不顾气味难闻,便径直走了进去,紫藤也忙拿起包袱跟进去。 店铺不大,里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沈菀笙抬头若有所思。 紫藤蹙眉道:“世子妃,一会子奴婢来打扫。” 沈菀笙摇头:“不用打扫,这样才有迷惑性,外人即使怀疑朝内张望,也会以为这是无人住的地方,打扫了反而不好!” 柜台后面有个小门,魏长卿示意她们从小门进去,然后回身将门关好插上门闩。 沈菀笙推开小门,只见门内赫然出现另一番不同的景致。 果然是个小小的院落,虽然小得可怜,但抬头可看见天空,院子里还种着一棵大枣树,树上依稀还挂着几颗干瘪的枣子,在风中摇曳。 树下放着一张小小的石桌和石凳,四周有墙围着,靠近墙边是一套小小的房子,一旁连着一个更小的厨房,另一旁则是个茅厕。 这里应该是给开店之人临时休憩的所在。 信步走入院内,许是常年无人打扫的缘故,院中杂草丛生,但都已经干枯了。 三人走入房中,房子是真的小,里面除了两张床和一个小小桌案,便什么都放不下了,墙角处还堆着一袋子糙米和几颗白菜,应该是刚放进来不久的。 魏长卿讪讪道:“委屈表妹住在这样狭小的房子里了!” “表兄这是什么话?我又岂会在意这个?” 沈菀笙挑了挑眉,这院子虽小,但不容易暴露,正是她想要的地方,住一段时日肯定是没问题的。 等过几年,也许他对她的感情就淡了,那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孩子回扬州去。 魏长卿又道:“这附近还有卖肉的铺子,我去买几斤肉来,你现在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 沈菀笙忙示意紫藤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塞到魏长卿手中:“表兄莫要推辞,我这里还缺些东西,表兄出去一块买来即可!” 魏长卿只好苦笑,他身上的确没什么银钱。 待魏长卿出去买东西后,沈菀笙挽起袖子准备和紫藤一起收拾,却被紫藤拦住:“世子妃去树下坐着,奴婢来收拾即可!” 沈菀笙淡淡一笑,只好听话地走到树下石凳上刚要落坐,紫藤又及时叫住她。 她将床上的褥子拿出来折好铺在石凳上:“世子妃怀着身子可不能坐在凉的地方,还是坐在垫子上吧!” 说完转身要去屋里收拾,却被沈菀笙拉住了胳膊:“紫藤,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世子妃了,我已经不再是世子妃,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世子……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永远是奴婢,怎可叫您姐姐?……以后奴婢叫您小姐就是了!” 紫藤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去,转身进屋去时,沈菀笙看见她脸上掉下一点什么东西,亮晶晶地落在地上。 一切安顿好后,两人在惶惶的不安中渡过了一夜。 次日,沈菀笙不知国公府那边情况如何,魏长卿不知为何也没有来,心中更是如猫抓般难受。 紫藤见她急切,便想出去打听打听情况,但沈菀笙怕被人认出来,坚决不允许她出去。 又过了几日,眼看剩下的粮食快吃完了,一日晚上,两人正盘算怎么出去买些东西回来时,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沈菀笙和紫藤顿时警觉起来。 紫藤示意沈菀笙在屋里躲着,自己则拿着一根棒子,悄悄走到门口,只听门外人急切道:“是我!快开门!” 是魏长卿的声音,紫藤长出一口气,忙将门打开,魏长卿背着个袋子一闪身钻进来,复又将门牢牢插上。 沈菀笙听见声响,迎出来,见是魏长卿,忙迫不及待去拉住他的衣袖颤声道:“他……怎样了!” 却原来,还是放心不下。 “进屋去再说!” 魏长卿将肩上袋子取下来递给紫藤,小心翼翼扶住她手臂,将她带进屋内,又让紫藤扶她在床榻上坐下。 这才摇头叹息道:“这几日没来是因为那日你走后,国公府便全乱了!世子派了府里所有人出去找你,还准备动用手下的军队找你,被皇上知道了,将他好一顿骂不说,还禁了足!即便这样他还是派人四处寻你的下落……” 顿了顿又道:“我这几日没来是因为被他盯得牢牢的,他总怀疑你的失踪和我有关,来找过我好多次。” 看沈菀笙的眼圈又开始泛红,知道她又要伤心了,只得叹口气道:“……皇上圣旨在你走后的第二日便送到了国公府……” “是吗?” 沈菀笙沉默良久,擦了擦眼泪,强压住自己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见到圣旨,应该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吧?” 魏长卿苦笑,他觉得表妹命竟堪比黄连。 “……我……我给他留了一封和离书!” “什么?” 魏长卿和紫藤都惊呼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菀笙的态度竟是如此坚决。 本文结束开启倒计时啦…… 第三百一十六章守岁 她竟真的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们万万没想到,她是绝决如此。 “我不想让他为难,因此自请下堂!” 沈菀笙声音低沉喑哑,似有说不清的愁绪。 明明是深爱的两人,却要被迫分开,人间最难受的事情,莫过于此吧! 白日里当着紫藤的面,她什么也不说,可紫藤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钻进被窝中独自流眼泪,小声啜泣。 紫藤还没有心爱之人,虽然她有那么点喜欢卷帘,但也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主子和世子的感情很深厚,她很痛苦。 转眼在小院里住了十来天,这期间,魏长卿也参加了秋闱,他偶尔在深夜不被人注意的时候送点东西来,也会带来京城中的一些消息。 听说,宇莫璃在接到皇上圣旨后,迟迟没有领旨谢恩,将卫国公府一大家子人吓得不轻。 但最终,他还是面色铁青接过了圣旨。 “接了就好!” 沈菀笙一边缝着婴孩的衣服,一边喃喃道,她面色毫无波澜,似乎心如止水。 小院虽安静,但是过于无聊,又不能出去,她便将带来不怎么穿的衣服裁裁剪剪,缝成小孩的衣服,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可以穿了。 又过了小半月,等秋闱结束,魏长卿才喜滋滋跑来,沈菀笙便预感他考得不错,提前恭喜。 两人坐在屋中,紫藤出去墙脚下听外面动静。 更深露重,秋月当空。 室内烛火摇曳,沈菀笙正坐在床前灯下,边说话,边缝着手里的小衣服。 烛光映照在她完美的侧颜上,睫毛的阴影便投在了下眼睑,如蝶儿翅膀般翕动着。 她嘴角微微含笑,从国公府出来已经有半月时间,宇莫璃依旧派了人在京城满世界找人,可她宛如早已经忘记了那豪门贵女的生活。 坐在灯火下,一脸恬静地缝衣服,说着笑着,倒让魏长卿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慨。 仿佛她从未嫁过人,也从未经历过那些不堪的过往,依旧是那个曾经坐在他房里烛火下认认真真帮他绣荷包的小表妹。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着,微微有些局促地小声道:“表妹……我们……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回到从前?” 沈菀笙似愣怔了一下,针尖瞬间戳进手指肉里,她“咝”地吸了口气,然后将手指含在口中,眼神却有些慌乱起来。 魏长卿更觉得尴尬,但是这窗户纸若是不捅破,他心中只怕更煎熬。 这想法不是今日才有的,自表妹去找他那日,便生出了苗头。 后来在这院中,每次来送东西,看她愁眉不展,看她温柔浅笑,那念头都如野草般肆意生长。 这次秋闱,他觉得自己可以考中,但还是有些不大确定,看她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又颤声开口道:“表妹,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等秋闱放榜后,我若能考中,你再回复我!” 说着,也不等她张嘴要说什么,便匆匆忙忙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 院子里和紫藤打了个照面,紫藤奇怪他为何走得这样急。 出了小院,魏长卿不敢停留,直到坐进马车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今日他已表明心迹,下次定要等到放榜高中之日再来。 倘若她同意,定要将她娶进门。 不过,只怕父亲那里是有些难办了,他不禁又苦笑起来。 又过了半月,朝廷放榜,魏长卿考了第三名,中了举人,只等来年参加会试。 他看了榜便匆匆忙忙要奔沈菀笙住的小院而去,半路却被人拦住。 卷帘掀开他马车的帘子,微勾唇角:“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魏长卿吃了一惊,忙拱手:“小人正要回家告诉父亲高中一事,卷将军拦住小人可是有事?” 卷帘轻哼一声:“魏公子家在东边,为何向城外去?” “这……卷将军有所不知,城门口那里开了一家点心铺子,父亲久病在床,就想吃那一口,小人是要去给父亲买点心!” 城门口确实有家点心铺子,他每次出城都要去买一包点心拿去送给沈菀笙。 卷帘定定看着他,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良久才淡淡道:“世子请你过去一趟!” 魏长卿只得掉头,随卷帘去了卫国公府书房。 两人似乎在里面密谈了许久。 国公府众人皆不知道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不过门打开后,只见世子皱了一月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魏长卿再见到沈菀笙,也再没提再续前缘的事情,沈菀笙以为他想通了,倒也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涵月公主嫁入卫国公府。 涵月公主跟宇莫璃成亲那日,京城中热闹非凡,皇上特地下令要求京城商户门口张灯结彩,不过娶亲的卫国公府当真却是冷清得很。 沈菀笙听说宇莫璃与涵月公主成亲的事情,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随即便笑道:“也算是喜事,今日我们多做两个菜吧!” 紫藤却生闷气:小姐走了才月余,他们便成亲,真是太过分了! 结果因为恶心干呕,她倒是只吃了几口便作罢。 沈菀笙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又听见京城中流传着一个传言,似乎是涵月公主与国公府二房的二公子有染。 再然后,这个事情又不了了之。 那时还有几日就过年了,京城中一派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但此时宫里也开始传言,似乎皇上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了,而皇孙赵钰受皇后宠爱,风头直逼太子赵墨,似大有取而代之的态势。 沈菀笙的生辰便在除夕夜前两日。 紫藤做了一碗长寿面,放在沈菀笙面前,眼圈红红的:“小姐,委屈您了!” 沈菀笙笑着吃了一口,扯扯她的袖口:“真香!第一次过生辰吃到这么好吃的面……” 紫藤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在这小院住着的几个月,小姐从不埋怨,还力所能及做些活计,但她知道小姐心里苦,虽然当着她的面从不落泪,但背地里可没少哭过。 第二日早上,紫藤打扫屋子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样式精巧的发簪,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孤品。 她惊讶地拿去给沈菀笙看,沈菀笙拿起簪子仔细打量,这么名贵的簪子,应该不是魏长卿送来的,觉得有些蹊跷,不过也说不准,若不是他,那就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了。 她将簪子放进首饰匣里,准备等魏长卿来了问问。 但怀孕期间似乎记性不大好,等几日后魏长卿来了,她又将这事忘个一干二净。 除夕夜,沈菀笙让紫藤在墙根处设了香案,又挺着肚子,在紫藤的搀扶下走到香案前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爹、娘,您二老在天有灵,保佑女儿和外孙平儿、安儿顺顺利利,等孩子生下来会走路了,女儿就带着他们回扬州,替您二老守灵!” 末了又咬了咬下唇,轻轻道:“也希望他能好好的,夫妻恩爱,子嗣绵延!”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似乎从哪里传来一个轻轻的叹息声。 沈菀笙浑身一紧,忙抬头朝四周看看,见除了她和紫藤,再无第二个人,这才轻叹口气,缓缓移步进屋去了。 除夕夜,她和紫藤枯坐在屋内,聊了几句她就让紫藤去睡觉,紫藤不愿意,撇嘴道:“小姐快去睡,您腹中的孩儿可是熬不得的,奴婢来替您和小主子们守岁!” 等沈菀笙睡到床上,她才拿起一旁苎萝里的针线,在灯下专心致志缝了起来。 孩子八个月的时候,魏长卿带来一个婆子,说这是她找来的一个专门照顾怀孕妇人的婆子,还会接生,而且是从外地来的,绝对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 快结束啦!希望宇莫璃和沈菀笙的故事你们能喜欢。 第三百一十七章欢迎回家 沈菀笙听那婆子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又看看自己的肚子,知道身边必须得有这么个人,万一哪日要生了,自己又去哪里找稳婆去,所以便将她留了下来。 后来熟悉了,见那婆子果然勤快能干,又懂膳食调节,每日里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倒让她丰腴了不少。 那时候她们也有些放松了,常常会让婆子自己出去买吃食,但她自己是不会出去的,也不让紫藤出去,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婆子的来历,她只说自己姓赵,原先在宫里照顾嫔妃,后被家中接回。 因家境不大好,央人打听照顾怀孕妇人的活计,结果被魏长卿雇了来照顾沈菀笙,但赵婆子从来不问什么,嘴巴倒也严实。 沈菀笙甚至怀疑赵婆子是不是当自己是魏长卿的外室,但怀疑归怀疑,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问去解释。 冬去春来,魏长卿参加了春闱,不负他多年的努力,终于考中了第二名,顺利进入殿试。 沈菀笙也终于在初夏时节生产,在婆子和紫藤的帮助下,顺利产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孩。 生产当日,魏长卿焦虑地在小院里转来转去,仿佛在等待自己孩子降生般难熬。 小院里热闹起来,原本几个月来,沈菀笙又逐渐恢复了成亲之前那恬淡的性子,但是孩子来了后,她脸上倒是更多了些发自心底的笑容。 比别的产妇恢复更快,还未出月子,她身材便已经恢复得如未生产般苗条,原本因为生产而憔悴的面容,在赵婆子和紫藤的精心照顾下,反而被养得白白嫩嫩,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 连那赵婆子有时也会呆呆看着她道:“夫人真是好颜色!老身哪里见过生产后还如夫人一般娇嫩的女子,简直就像是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 沈菀笙便害羞低头,面颊上还多了一丝绯红颜色。 那对儿女更是生得如玉如珠,娇娇嫩嫩,可爱至极,连魏长卿也忍不住抱着两个孩子傻笑,仿佛那真是他的孩子一般。 只是有时半夜,孩子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大声啼哭,仿佛是被什么人惊到了一般,沈菀笙以为是孩子太小睡不踏实,倒也没有特别在意。 不过有好几回她睡得正酣,也感觉似乎有一只手在抚摸她的面颊,只是那只手的温度和气味令她感觉无比熟悉,惊醒过来时,眼前除了黑暗却什么也没有。 她只能叹息,看来自己这一世,是真的忘不了那个人了。 又过了几个月,宫里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南楚举国哀悼。 随后又传来皇后娘娘要废掉太子赵墨,改立赵钰为太子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沈菀笙张大了嘴巴,她怎么也没料到,皇上刚驾崩,皇后便按捺不住了。 此时朝廷也乱纷纷的,据说以宇莫璃为首的一派倾向于太子赵墨,而以皇后为首的另一派则倾向于赵钰,并且皇后也做好了垂帘听政的准备。 这些都是魏长卿来看她时告诉她的。 那时京城已经开始乱了,有人向城外逃,也有军队开始集结,有不好的苗头在滋长。 周围的人家或多或少都被流民或官兵骚扰过,但她们住的小院却异常安静,从来没有人过来敲门。 大家私下都以为运气不错。 沈菀笙暗暗有些担心起来,自己在这小院中安心过活,可宇莫璃却在朝堂之上四面楚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趁他。 再然后,听说两派僵持不下,宇莫璃趁机带人发动了宫变,在封太子大典上,将皇后和赵钰一并抓住并囚禁了起来。 因先皇的遗诏在,七岁的太子赵墨顺利登基,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封宇莫璃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又听说,新帝登基第二日,卫国公府发生了一件震动京城的大事件,涵月公主被她的夫君宇莫璃捉奸在床,而奸夫竟然是宇莫璃的二堂兄宇清廉。 国公爷和摄政王大怒,涵月公主被休,二房一家被赶出国公府。 据说二房一家极为不甘,大公子宇清尘还一度去找已经和离的柳尚书女儿柳明珠,要求重归于好,但是不仅没见到柳明珠,还被柳尚书和夫人乱棒赶出了柳府。 春暖花开之日,小院里的枣树抽出了嫩绿的芽儿。 两个粉妆玉琢的龙凤胎也已经开始“呀呀”学语了。 而改朝换代后,京城的一切又归于宁静。 沈菀笙正式将离开京城回扬州的事情提上了日程,魏长卿一口应允。 彼时魏长卿已经参加完了殿试,并被陛下钦点为探花。 而如此年轻有为又芝兰玉树的朝廷新贵,顿时成为京城贵女们追捧的对象。 沈菀笙看着缓缓走来的魏长卿,意气风发,翩翩少年,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风光霁月的俊俏公子模样。 她含笑逗弄怀中的婴孩:“安儿安儿,你快看表舅舅来了!看表舅舅多好看!” 一旁赵婆子怀中抱着的平儿也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睛愣愣看着他。 魏长卿从怀中掏出两副赤金的长命锁,戴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轻轻点了点安儿的鼻尖道:“平儿安儿,今日舅舅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沈菀笙蹙眉:“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你不是想要回扬州去吗?今日便是个好日子,不如今日出发吧!” 魏长卿眼角含着笑意,只是着笑意中却透出几分浅淡的缱绻之意。 “今日便走?我……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啊!” 沈菀笙顿时有些慌了,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她的全部家当还都在里面呢。 “不用收拾了!就让紫藤把值钱的东西带上便好,过去什么都准备好了,孩子交给婆子,你们分开走妥当些,码头那里还有官兵在查马车,就怕万一有人认出你来就不好了!” 魏长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要……分开吗?都这么久了,他……他还在找我不成?” 沈菀笙低头嘟囔了一句。 “是啊,他还在找你跟孩子呢!” 魏长卿说着拿出一个帷帽来:“你把它带上,把脸遮住。” 沈菀笙接过帷帽戴上,薄纱掩盖住清秀面庞。 两人走出门外,沈菀笙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她在这个小院里住了一年,这一年从未曾踏出过院门,她都快忘记外面是什么样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样式很普通的马车,她猜测应该是送她出城的车子。 沈菀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小院,住的时间长了,对这小院都生出了感情。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前面坐着个身材高大的车夫,他带着个宽大的斗笠,将脸完全遮了起来。 沈菀笙并没有太过于留意他,只是在目光停留的瞬间,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魏长卿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却并没有跟上去。 沈菀笙奇怪问道:“我一个人坐这个马车吗?” “嗯,这样稳妥些,不会让人产生怀疑!我在码头等你。” “好吧!” 马车飞快启动起来,行了很远后,沈菀笙忍不住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却发现这条路似乎是进城的路,她有些慌了,忙喊车夫:“快停车,我要下去。” 但马车依旧快速行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沈菀笙急得正要大喊救命,却发现车速慢了下来,车渐渐停了。 她忙掀开帘子,正好看见赵婆子和紫藤抱着她的一双儿女往一个院子里走去,她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看那是什么地方,还未等车停稳,她便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她已经膝盖着地,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袭来,但是她来不及看膝盖上的伤口,双臂撑着就要爬起身去追孩子。 下一秒,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惊讶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了那个车夫的斗笠。 他依旧带着那个斗笠,低下头,五官隐没在斗笠的阴影之下,沈菀笙被他打横抱在怀中,阳光照在她脸上,将她细腻如白瓷般的肌肤照得闪闪发光,也让她的眼睛一时没有办法看清斗笠下的那张脸。 可是没来由的,她心中一颤。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好像她已经被这个人抱过无数遍,甚至连他身上的气味,也是那久违了的熟悉味道。 “你……” 她呆呆看着他,终是没忍住,询问出声。 “夫人,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戴着斗笠的头终于缓缓抬了起来,朝她展开一个笑颜。 正文部分终于结束了!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祝大家国庆节假期快乐! 番外一 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重生了! 上一世,我活得太过憋屈,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这一世,我可不想再那样活了,我要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可惜重生后我才发现,早已中了毒,且无药可医,难道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我不甘心! 我开始为自己筹谋。 在这府里,祖父和母亲最疼我,重生回来,我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整日郁郁寡欢,求祖父给我请来了师傅学习武艺。 后来又花大价钱盘下了京城的万福酒楼,并请来在京城中小有名气的陆掌柜帮忙打理。 这样,我便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才好实行下一步的计划。 后来,一个叫做白慕然的人找到了我,他说他打听到我正在四处寻找一种解药,而他恰好有那种解药。 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装出平静的样子问他怎样才能将解药给我。 他说需要我帮他们做一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能做好,解药自然会给我,但每月只有一粒,可以缓解我月圆之夜的毒发症状,等事情完成后,喝完最后一粒解药,毒就会完全解掉。 我半信半疑,他说可以先给我一粒药,让我试试。 说实话,每次毒发时,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真是太难受了,我不想再尝试那个滋味。 我接过他给的药,心潮澎湃起伏,不知道这回的药可真能解我身上的毒。 好不容易捱到了月圆之夜,我拿出那一粒药正要服,卷帘却有些担心,其实我觉得无所谓,大不了不管用,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尝试怎能知道真假。 所以我毫不犹豫将药吞服了下去。 那一晚,果然毒发时没有原来那么难受了,看来这药真的管用,我需要它。 既然我身上的毒有了治愈的希望,那自然是要跟人家做交易的。 白慕然告诉我,只需要接近一个女人,从她身上获取一张地图。 地图?上一世我依稀仿佛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字,只是不知道这地图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便问了白慕然,但他只淡笑着告诉我:“宇公子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至于地图的用处,你还是不用知道的好!” 既然如此,那地图跟我的关系也不大,我只需要得到解药,等毒完全解了后,继承世子之位,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当然,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我还要提防另一件事情的发生,那就是被迫娶魏素素为妻。 上一世第一次见到魏素素的时候,我确实被她的美貌所吸引,那时候的我,其实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子。 整日缠绵病榻之间,除了府里的丫鬟以外,没什么机会与外面的女子接触。 况且那时候我根本没得选,我活不过弱冠的事情外面早就传开了,哪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 二叔为了在祖父面前露脸,才将魏素素推给了我,当时我也觉得能趁早成亲,在我离世之前留下个一男半女的,也是一件好事。 遂同意与魏素素的亲事。 谁知道那魏素素竟是个心地恶毒的女子,她为了我们府上的权势和富贵,才同意嫁给我。 成婚后,她不仅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不跟我同房而眠,而她在外人面前又与我表现出千般恩爱,母亲也不好过问我房里的事情,以为我们夫妻恩爱。 我心生郁闷,身子也越来越差。 后来有一次陪着魏素素回门时,在经过庭院的时候,偶然间遇见一个冰肌雪肤,相貌极美,宛若天仙的少女,只是她眉眼间似有一股淡淡的化不开的哀愁。 当时我看呆了,差点撞到树上。 而魏素素见此情形,只狠狠白了我一眼,嘴里低低说了声:“狐媚子!” 我自然不好问她那女子是谁,但那惊鸿一瞥却永久留在了我的心上。 不成想,这一世,我与她竟然面对面。 她就是白慕然让我去接近的女子。 白慕然告诉我,她身上有他们需要的那幅地图,让我以国公府公子的是身份去接近她,想办法将地图找到。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制造了一次偶遇后,我们居然有机会定下亲事。 当然,因为上一世的遭遇,我对女子根本不会上心,何况她还是魏素素的表妹。 我为了让魏家将她推出来与我定亲,特地放出传言,说那方面有问题,且又活不过弱冠之年,果然魏家上了钩,祖父带着我去提亲时,魏家便将她推了出来。 不过,我很快便发现,她在魏家其实是被欺负的那个。 虽然有些同情她,但是我抱的也不过是让她信任我,从而主动将地图拿出来的目的,当然,若是实在不行,成亲便成亲,反正我对女人也不感兴趣,只不过成亲后她若是敢和魏素素一样,我自是不会轻饶她的。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跟魏素素完全不一样,她小心谨慎,但绝无害人之心。 一开始我提出帮她扳倒魏家,我们假装成亲,然后会放她离开,她居然很痛快便答应了。 她对我若即若离,一开始我以为是她故意而为之,后来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要与我成亲的心思,真的只是想扳倒魏家然后离开而已。 知道了这些,我心有些乱了,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经历。 我开始讨厌魏长卿,因为魏长卿总是跟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 看见有人想要欺负她,我也会第一时间去救她出来。 那次我毒发,卷帘故意将她放进我的屋里,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来拉我的被子,便将被子牢牢护住,冷不防便将一个柔软的身子拉进了怀中。 那股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我便知道是她,这是我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我牢牢搂住她的腰身,让她贴着我睡了一夜,虽然后来我已经不难受了,但是依然舍不得放开她。 后来我忍不住吻了她。 前世今生头一遭吻一个女子,说实话,那感觉还挺好的,尤其那个女子还是我心悦的女子。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白慕然身后是一个叫无名的人,他们追得很紧,我为了早日获得解药,让卷帘拿了药丸四处找人配制相同成分的解药,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做出完全相同的。 后来我发现了菀儿的秘密,那地图竟然就绘在她的身上,只有遇见热水时才会显露出来,而地图竟然是她的守宫砂。 我不明白她父母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将守宫砂以这样的形式绘在她身上,我自然是不会将她交出去的。 那时候太子也在查地图的下落,菀儿也被他盯上了,我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唯一解决的法子便是配出解药,然后将我身上的毒全部解掉,再保护好菀儿,直到我们成亲,那地图便不会再出现。 虽然白慕然最后将地图的真相告诉了我,但我根本没有去寻找宝藏的想法,我只想和菀儿平安顺遂过一世。 只可惜这个想法终究还是太过于奢侈。 直到有一日,我阴差阳错从菀儿那里获得了一个琥珀镯子,没想到它竟治好了我身上的毒。 从那时起,我的人生也发生了大的变化,不仅获得了世子之位,还成了将军,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菀儿。 再后来,我们成了亲,共同经历了平定蜀国叛乱的事情,见到了我的外祖父,也知道了我母亲的秘密。 对于扶怀的死,我心怀愧疚,因为我内心深处甚至对她生出了一丝恨意,恨她为何当初没能阻拦住母亲选择自尽,而完全罔顾她十多年来抚养我长大的恩情。 等我们回到京城,我被封为一品大将军,而且让我意外的是,菀儿竟然怀了我们的孩子,还是龙凤胎。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我们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我和菀儿终于可以过平静而甜蜜的日子。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皇后竟然撺掇皇上,跟菀儿说让我娶涵月公主,并与她做平妻的事情。 菀儿是那种不争不抢,但不愿意受委屈的性子,她知道涵月嫁进来,她定然会受委屈,更不愿意二女共事一夫。 但她也知道,若是圣旨送到国公府,我定然会抗旨不遵,然后被皇上惩罚,甚至可能还会连累整个国公府,所以她选择了退出,她选择了成全国公府。 可是,她竟然没有问过我的选择,这让我很生气。 所以,她安排好了一切,趁我进宫的时机,偷偷离开了国公府。 当我回到府里,看见案上放着她签过字的和离书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等醒悟过来后,我派出府里所有的人,在京城中大肆寻找她,那时候,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离开我。 祖父知道消息后,也愁眉不展,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默默去找了自己的旧部下帮忙寻找菀儿下落。 直到两日后,皇上的圣旨来到国公府,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我将魏长卿找来,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告诉他,希望他入仕后能在朝堂上帮我,也希望他能告诉我菀儿的下落。 他许是被我的诚心所打动,犹豫着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才知道,果然是因为那狗皇帝非要将涵月公主嫁给我做平妻,菀儿被逼无奈才离开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用皇家的血脉牵制住我,让我更忠心辅佐皇室罢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既然他要让我难过,那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所以我答应魏长卿,不去找菀儿,我只会远远看着她们,护着她们,直到解决完了宫里的事情,才会将她们接回来。 有多少个夜里,我默默坐在那个小院的墙头上,静静看着屋里的菀儿在灯火下或做针线,或看书本,或沉思。 我真想冲进去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们中间隔着皇上和涵月公主。 是的,我答应娶涵月公主。 没过多久,她便如愿以偿地进了门,可她不知道的是,那才是她悲剧的开始。 从她进门那一天起,我便没有碰过她,只安排她住在听风堂里,我却搬去别的地方住。 一开始她很不安分,常常端着滋补的汤来我住的地方看我,但我总是借口有事出门去了,实际上我是去万福楼呆着,或是去菀儿住的小院墙头坐着。 后来她甚至还想给我用那下三滥的药,不过被我发觉了,索性设计让宇清廉喝下那药,于是两人便有了第一次的通奸。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那两个人倒是在府里偷偷摸摸做起了野鸳鸯。 虽然我头上顶着好大一个绿帽子,但我却开心地不得了。 果然没过多久,坊间便传起了关于涵月公主跟宇清廉通奸的传闻,皇上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将涵月召进皇宫。 但此时,涵月公主的心思早已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宇清廉身上了,但他们也不敢冒着天下大不韪而堂而皇之在一起。 祖父气得差点病倒,我无奈之下跟他说出了实情,祖父虽觉得荒唐,但因也不喜欢涵月那个贱人,倒也默许了这件事情。 二房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认为有了公主这个依仗,将来自然是有好前程。 真是一帮蠢货,我忍不住暗暗嘲讽。 皇上身体日渐衰弱,我也暗地里推波助澜,常常将一些内忧外患的事情讲给他听。 而皇后那边也不安分,她居然想搞垂帘听政那一套,暗地里笼络了一批人,想把赵钰推上太子之位。 赵墨因着菀儿的关系,素来与我亲厚,我自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他们欺负,偶尔会安慰他几句。 我与菀儿的孩子出生那日,我就带着御医在院门外站着,屋里若是有半分差池,我会立刻让御医进去医治,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菀儿冒险。 那日,我真是紧张到差点晕倒,连御医都瞧着我神色不对,几次三番安慰我不用太过于紧张。 可听着院里传来的阵阵尖叫声,我哪里能不紧张?我恨不得代她去受那番苦楚。 直到孩子生出来,我才发觉,我的衣服已然全部湿透了。 我多想冲进去抱抱我的孩子,可是还不是时候,若是不将一切后患清除干净,只怕会将她们母子三人置于危险之中。 我偶尔会在半夜偷偷去看他们母子,我的一双儿女真是可爱至极,男孩随我,女孩像她,有时候我会亲亲孩子,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摸摸菀儿的脸。 但我也不敢久留,她们很容易便醒过来,我怕她看见我会被吓着,更怕她再逃去我找不到的地方,那我就真的会崩溃了。 皇上终于快不行了,我将皇后的打算说给他听,我还将菀儿是他亲生女儿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又将霍婆婆请进宫作证。 皇上大惊,随后黯然神伤,但他心里却不糊涂,便立下了遗诏,将皇位传给太子赵墨,并立沈菀笙为昭仁公主,封我为摄政王,共同辅佐新皇。 为以防万一,遗诏写了两份,一份放在丞相那里,一份放在我这里。 果然没多久,皇上便驾崩了。 皇上一走,皇后立马便要拥立赵钰直接越过太子做皇上,美其名曰:墨儿年纪尚小,先让赵钰代其登基,等墨儿满了十岁再将皇位让给他。 真真是可笑之极! 我自是早有准备,令早已准备好的二万大军侯在城外,又调了五千官兵剿灭皇后派来威胁众臣的三千人马。 没错,我发动了宫变。 当我的人马控制了宫里的主动权后,我和丞相拿出皇上的遗诏,当场宣读,以摄政王的身份拥立赵墨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等回到国公府,我让人立刻将涵月和宇清廉抓到宗祠里,又请来祖父和二房几人,当众将涵月跟宇清廉通奸的事情说出来。 一开始涵月和宇清廉还不肯承认,二房的人也拼命辩解,我冷笑几声,将涵月身边的丫鬟和曾经瞧见两人通奸的人证都找来,这些人见涵月大势已去,自是不会涉险帮她隐瞒真相。 等那几人再无法辩解后,我便宣布,二房被逐出国公府,至于涵月,自是被休。 涵月怕了,跪在地上求我,她名声尽失,自是回不去宫里了,而我当然管不了那么多,作为摄政王,处置个嫁了人的公主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她嫁的还是我。 赵墨从小与她没有情份,自是不会管她,而她的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至于今生还能不能见面不得而知。 涵月当场晕了过去,我让人将她和宇清廉扔到了府外,让满大街的人都看看,这是一对狗男女,不被浸猪笼,已经算是我格外开恩了。 二房一家子也被勒令收拾东西尽快搬出府去。 宇明安跟宇清尘不服,嚷嚷着要去御史台告我。 呵呵,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摄政王是做什么的吧!我倒要看看这南楚的满朝文武,哪个敢动我!说句权倾朝野,怕是也不为过。 处理完这些事情,我便让卷帘去将原来的将军府现在的摄政王府收拾一番,待我将菀儿母子接来,直接去那里住。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当我扮作车夫的模样,看着魏长卿带着菀儿坐上我的马车后,我的心不知为何,竟跳得如同当初第一次看见她一样。 当我们终于面对面的时候,她呆呆看着我,我也微笑着看向她,说了声:“夫人,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分开。 这一世,感谢有你! 好不容易过完节把这篇番外完成了,然后回头修改一些有问题的章节。 番外二 从小,别人就说我是个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 到了六岁那年,父亲也不明不白死了,堂兄整日嘲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 那,又能怎样! 因为日后南楚的江山都是我的。 当父亲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姓沈,我叫她沈姐姐。 那个姑娘长相极美,她吸引了父皇的注意,她也很会哄我开心,在宫里这么久,没有人能让我开心,父亲的侧妃不能,皇祖父皇祖母不能,宫女们也不能。 可是她能! 她好像特别喜欢我,总能找到让我感到新奇的东西。 后来父亲见我喜欢她,曾经问我:“若是让她做你的母妃,你可愿意?” 我自是愿意的,甚至还很高兴。 可是后来父亲沉着脸告诉我:“她不愿意做我母妃!”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随后她跟卫国公府世子成了亲,还被皇祖父封为了郡主。 那时候我失望极了,哭着喊着要去找她,问问她为何不愿意做我母妃。 可是父亲抱住了我,他蹙着眉道:“墨儿乖,不要闹!爹爹会想办法的。” 我以为父亲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将她留在东宫,只可惜父亲随后也消失了,后来更是传来了他已死的传闻。 但我年纪太小,不明白人死了会怎样,所以我不觉得伤心,依旧整日活在皇祖父和皇祖母的管辖之下。 皇祖母对我管制极严,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她不让我多用饭食,说饿着能保持清醒,也不让我多玩,每日里除了看书便是跟着太傅学习。 她说我有朝一日注定要成为南楚的君王,但须得听她的话才行。 但我不想一直听她的话,我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皇祖母渐渐不大训诫我了,也不怎么理我了,而是亲近起了三皇叔的儿子赵钰。 听说沈姐姐和姐夫在蜀国打了大胜仗,我真想念他们啊! 后来,他们回了京城,我真是太开心了,但我只来得及跟沈姐姐玩了几日回宫后,她便离开了国公府,而我的皇姐竟然嫁给了沈姐姐的夫君。 当时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多年后我才醒悟过来,那是皇祖父为了让姐夫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力而设下的圈套,才会逼走沈姐姐。 但是长大后我才知道,身为南楚帝君的我,若是遇见相同的事情,怕是也会走皇祖父一样的老路,无他,只为能让我们赵家的皇位更加稳固。 姐夫娶了皇姐后,皇祖父身子也越来越差,宫里气氛便有些古怪起来。 先是皇祖母与皇祖父发生争执,似乎是想要废掉我的太子之位,但皇祖父坚决不允。 再后来是皇祖母煽动几位朝臣一同弹劾姐夫,但也被皇祖父压制下来。 但皇祖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祖母却越来越强硬,而朝中关于废我的太子之位而立赵钰的呼声越来越高。 那时候我也曾低落,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对我不好。 还好姐夫常常来劝诫我,让我的心情能好一些,也让我更加思念沈姐姐,她不仅给我教画画,还教我凫水之术,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还曾经救了我一命。 那是宫变前一日,我听到消息说皇祖母想要废掉我直接让赵钰继承皇位,顿时心情不好,便想去御花园解解闷,身边只跟着一个平日里照顾我的嬷嬷。 可是未料到那日皇祖母竟安排人来暗杀我,而她安排的人竟是那个嬷嬷。 那嬷嬷待我走到太液池边时,故意引我去看不远处的一条锦鲤,当我正看得入神时,她竟用力一推,我便掉入了水里。 我当时慌乱极了,想张嘴喊叫,谁知水一下子涌入了我的喉咙里,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只来得及扑腾了几下便要向水下沉去。 当时湖边除了那个嬷嬷外并无其他人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姐姐曾经教我凫水,于是我便努力镇静下来,按她教我的法子,闭住嘴,努力让自己浮上水面,然后再将头伸出水面换气。 这么一来,我就浮在了水面上,然后我又努力用四肢去划水,好游到岸边去。 天气太冷,我很快就冻得身子快要动不了了。 但所幸离岸边近,我扑腾了几下就踩到了地面。 那时候我真是又累又怕,几乎快要晕过去,恍惚间似乎看见有人来了,这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我正躺在床榻上,而姐夫正俯下身子在轻声唤我。 我恍惚了一瞬,突然记起之前落水的事情,伸手搂住姐夫的脖子,大哭起来,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姐夫忙抱住我安慰一番,也将当时救我的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那嬷嬷见我沉下水了,知道我不会凫水,以为我活不了了,便匆匆离开水边假装去叫人了。 她刚跑出御花园,便遇见闻声赶来的姐夫,姐夫听她支支吾吾说我掉下水了,立刻向太液池冲去,却不料在岸边发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我。 后来姐夫派人去寻那个嬷嬷,却发现她已经跑了,知道定是皇祖母的安排,便派了心腹在我身边小心保护我。 直到发动宫变那日,我才知道姐夫其实早就已经筹划好了,只等皇祖母露出马脚,然后一举将她和赵钰拿下。 我成了南楚的新帝,姐夫也被封为摄政王。 而最让我高兴的,便是沈姐姐也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孩子,那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终于又有人陪我玩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姐姐是我的亲姑母,那两个孩子竟然是我的表弟和表妹。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但其实我还挺高兴的,因为我又有能真心疼我的亲人了。 我十六岁时,姑父和姑母将皇权郑重交给了我,他们也正式转到了幕后。 有一日,听说姑母又产了一子,我便决定去摄政王府看看她,那时候就看见了表妹。 我记忆中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十岁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生得竟比姑母还要美些。 那时候,我对她一见钟情,虽说她还小,但我愿意等。 不久后,就是表妹的生辰,我将宫中的宝贝都拿出来送给了表妹,而姑父姑母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思。 一日,姑父禀报完事情后,并没有离开,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将旁人遣开。 果然,姑父问起我送表妹生辰礼物的事情,我想了想,便道:“姑父姑母有没有想过日后要为表妹找个怎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表妹的身份?” 姑父想了想便道:“自然是皇亲贵胄才能配得上本王的女儿!” 我抚掌大笑:“那又有哪个皇亲贵胄的身份能高过朕去?” 姑父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点头笑了,但笑过后又道:“皇上虽地位至高无上,但到时候后宫美人无数,本王的女儿又能受宠到几时?本王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并不指望她靠与别人争宠度日,还请陛下谅解!” 说完,他就要离开。 我急了,忙叫住他道:“朕许她皇后之位,且绝不会纳别的女子入宫!” 姑父身子顿了顿,又转头道:“只怕到时候皇上身不由己!” 我心里不大高兴,冷哼道:“那便请摄政王慢慢看朕的表现吧!” 之后我让姑父将表妹送入宫中做伴读,一开始表妹有些拘谨,但时间长了,表妹也与我的关系愈加亲厚起来。 表妹十五岁及笄时,我在宫中给她办了及笄礼,然后顺便定下了成亲的日子。 三个月后,表妹成了我的皇后。 我终其一生,只娶了表妹一个皇后,育有两子,后宫再无其他嫔妃。 而我,在帝位数十年,有摄政王辅佐,让南楚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政通人和。 终于结束啦!完结撒花!感谢喜欢本书的各位,也谢谢给我投月票和留言的各位,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