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茶》 1. 讣告 巫时迁在手机上看到叶瑄工作室公众号发出的讣告,一时发愣。 他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确实是叶瑄的名字。 「叶瑄女士因车祸不幸于2019年7月31日22时逝世,享年39岁,遵照叶瑄女士遗愿丧事从简。 今定于2019年8月2日9时,于银河园殡仪馆22号厅举行告别仪式。 谨此讣告。」 这……上个礼拜看她朋友圈还定位在佛罗伦萨和几个意大利少年共饮这杯香槟酒,怎么今天就…… 所以不是总有一句话说,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好歹是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情人关系,巫时迁因宿醉而刺痛的太阳穴暗暗地又被这则消息插入了根银针,肆无忌惮地翻搅着。 他带了些莫名的烦躁把手机丢至床头柜上,太空灰边角撞上银灰金属烟灰缸,锵了一声,半满的烟灰雪崩般凹了陷。 这烦躁倒也不是因为对叶瑄还有什么念念不忘和耿耿于怀,单纯只是得知曾经认识的一位朋友逝去而有些难以言说的无力感罢了。 巫时迁挠了挠前两天刚铲短的头发,毛毛刺刺的手感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他昨晚喝了一长排野格炸弹,飘着魂儿回到家想垫碗出前一丁再睡觉。 翻遍厨房,才发现前晚也是一排shot之后他吃了最后一包麻油面,最后只好挠挠咕咕叫的小肚腩睡下。 睡到这会儿他早已是前胸贴后背,低血糖警铃铛铛铛的在脑内震耳欲聋,额间有冷汗簌簌冒出。 巫时迁赶紧扒开床头柜抽屉,谢天谢地,在保险套和火机围剿中找到了两小块可怜巴巴的黑巧。 等待巧克力在舌尖融化时,他靠着铁制床头闭起眼,竭力忽略心悸不停的恶心感,和叶瑄的陈年旧事也在这一刻冒了出头。 可真的是陈年了,九年的时间给回忆蒙上了一层蜡黄,后面在他生命里也有其他人,关于叶瑄的故事自然也遗忘了一些。 碎片般的片段拼拼凑凑,只记得他对叶瑄说过一句没对其他女人说过的话,毕竟他也只和叶瑄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人妻相好过。 好像是什么,如果你离婚了,我会照顾你和你的孩子。 现在想想真是年少无知,凭叶瑄的收入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照顾,他连后来想再上叶瑄的床都得拿着爱的号码牌。 待心跳平穩了一些,巫时迁掀开被子跳下床,他睡觉不爱穿衣服,所以光着两个屁股蛋满屋子走。 唔,可能是最近太少吃青菜了,坐在马桶上玩了快半小时消消乐的巫时迁想着。 放弃了一日一便后,他随意淋了淋身子。 抹开镜子上白茫茫的雾气,巫时迁看着镜子里那个有黑眼圈且胡子邋里邋遢的男人。 要刮吗?他拎起刮胡刀。 哎,算了,麻烦。 刮胡刀被丢回透明玻璃杯里,轻飘飘的塑料在玻璃中弹跳了几下,终是归于平静。 从衣柜里抽了条内裤穿上,他把昨晚随意丢在地上的衣物用脚尖勾起,浓重的烟酒味让他也忍不住皱了皱鼻,他抱着脏衣往厨房的洗衣机走去。 “嘶——” 走近岛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硌了他脚,疼得他原地狂跳,低头看了眼那罪魁祸首,弯腰捡起。 内裤脏衣一股脑塞进滚筒里,洗衣液的瓶子倒转了好久,实在一滴都磕不出来了,巫时迁回忆了一下,好像很多天洗衣服都没用上洗衣液了,自己有多久没去超市了? 他把空塑料瓶子丢进脚边的垃圾桶,算了算了,再洗一天清水衣服吧。 冰箱里除了酒还是酒,空荡荡得凄凄惨惨戚戚,惨白的灯光晃得他脑瓜子疼。 他不禁想,如果现在出了什么事没法出门,他应该会饿死在家中吧。 回房间套了条短裤和t恤,他抓起手机给舒曼发了条微信:“你上次说弄丢了的耳环找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发完信息,巫时迁抓起烟和门禁卡,出了门。 “牛肉加粿,做十五块钱的吧。”巫时迁对着店老板下单。 “好,禁烟哦,你在门口抽完再进来。” “知道啦,烦死了。” 阿雄的肠粉店做小学生生意,为了保护祖国花朵,阿雄在店里挂上了禁烟标志。 抽完了一根万宝路,把烟头滋一声按熄在垃圾桶上方,巫时迁走进店里。 中午人多,店里全都是刚放学的学生,只有一张桌子还空了个座位。 “这个位子有人坐吗?”他向另外三个小孩问道。 “没有,叔叔你坐吧。” 巫时迁如鲠在喉,连十五块钱的超豪华版肠粉都食之无味。 他才三十五岁而已,就要被叫叔叔了,等他四十五,岂不是要被叫爷爷了? 微信进来了条信息,他本以为是舒曼回复他了。 点开竟看到是「叶瑄」发来的信息,他吓得差点儿把嘴里的牛肉碎喷到对面的小男孩脸上。 颤颤抖抖地点开信息,发来的是一小时前已经看到的讣告,以及一段话。 「您好,我是叶瑄的女儿苏曈,家母生前有说过,希望告别式上能有曾经的朋友前来见她最后一面,希望您能抽空前来吊唁,本人将不胜感激。」 2. 低血糖 八月寒蝉鸣泣,巫时迁匆匆忙忙走进殡仪馆,比室外低了近十度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睡过头了,昨天下午刚到了广州就被几个同行拉去吃饭喝酒足疗一条龙,闹钟重复响了好多次才把他喊醒。 自然是没来得及吃早餐的,恶心感一泛起来就没完没了,似乎跳一跳就能有酒精从鼻孔里流出来。 巫时迁想着交了帛金就先行离开吧,说实话自己的身份也挺尴尬的。 灵堂摆放着叶瑄笑得明艷动人的大型相片,现场摆放着许多书迷粉丝送来的花圈。 现在的吊唁花圈也不再古板无趣,粉丝们似乎都很清楚叶瑄的喜好,定了很多造型特殊的花圈,白紫相间的百合星星,白黄相间的菊花爱心,还有花朵拼成的巨大「瑄」字。 他把帛金送出,环顾了一圈,有几个叶瑄后期公开过的小男友都来了,他一想到等会要和小鲜肉们站在一起,又尴尬了几分。 他往走廊走去,想跟家属说一声就先离开,自己也算是心意到了。 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他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向着宾客鞠躬答谢。 小姑娘一袭黑裙及膝,两条麻花辫于倾身时在半空中划出美好的弧线。 她侧身对着他,女孩白皙的颈侧和蜿蜒起伏的侧脸,在冷艷阳光中被镀上了一圈白茫。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缩短,入眼是右臂上的绣着白色显眼「孝」字的乌黑袖纱,是盖住脚踝的白棉袜和泛着蜡光的黑玛丽珍皮鞋,是耳上小巧可爱的白雏菊发夹,是自动转化成慢动作的睫毛微颤。 一切非黑即白,如四五十年代的黑白映画。 “苏曈,如果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一位看着跟叶瑄差不多年龄的女士噙着泪花抱了抱女孩。 “嗯嗯,没事的黄阿姨,您别哭,妈妈希望看到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女孩也回抱了泣不成声的女士。 巫时迁站在一旁,等着女士哭哭啼啼地走开时,才上前打了声招呼:“您好,请节哀。” 他倾身鞠躬,再次抬起头时撞进女孩一双湿漉漉的鹿眸里,和刚刚的从容不迫相反,女孩似乎突然紧张了几分:“您好,我、我是苏曈,感谢您愿意前来……” 巫时迁也没太在意,正想开口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先离开,忽然一阵晕眩袭来。 他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抵住身后白墙,举手捏着自己刺痛的眉心,操,没吃早餐真的有点饿过头了,脑内的警铃声再次响起。 “这个给你。” 一只小巧白嫩的手举起至他眼前,掌心放着块红纸包装巧克力。 “谢谢……” 巫时迁拿下糖果,火速拆了包装纸就往嘴里塞。 微苦包裹着香甜,舌头的温热很快熨开了巧克力的丝滑,尽管生理上还没有缓解,可心理上他舒服了一些。 这时候也想到了什么。 巫时迁看向苏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低血糖?” * “我母亲以前曾经在一篇文章里面说过,我在小时候问过她人死了是不是就会成为星星,她很现实地告诉我,人死了推进火化炉,再出来就是一捧灰,被风轻轻一吹就散咯,还说我听到之后哭到鼻涕都出来了。” 本来该是无比悲痛的告别式现场难得响起了阵阵欢笑。 少女站在母亲的遗照前致辞,声音如三月暖风和煦拂过。 巫时迁发现她微笑时和叶瑄有着三四分的相似,尤其那双笑眸的眼尾会微微下垂,像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小猫,小狗,或者小仓鼠。 他见过太多模特,或冰冷美艷,或性感火辣,或清纯可人,可是像小姑娘这样素着一张脸儿,在这样本应悲伤的场合还能笑得如此鲜活夺目,巫时迁已经很久没碰见过了。 他回了回神,继续听苏曈的发言。 “母亲还说过,人类太脆弱了,没有可以抵御外力的甲壳,没有可以振翅高飞的翅膀,没有可以躲藏于水底的鱼鳃,可能一个微乎极微的细菌就能使人类丧命。 也是因为这样,她活得格外认真。 在这里的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母亲有很多段感情,还把每一段感情经历都写成了文章,有人喜欢她的文字,就一定有人讨厌她的文字。 网络上有过一段时间有人发起了「抵制叶瑄」「叶瑄滚出文学圈」之类的话题,我也问过母亲有没有后悔过,她说,怎么可能后悔,每一段感情她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她很感恩每一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 叶瑄早期写青春疼痛言情小说,离婚后转战自媒体,是很早期崛起那一批的情感公众号,也就是巫时迁收到讣告的那个号。 叶瑄离婚后的每一任男友都有文章专栏,谈恋爱的每个点滴都会仔细写成酸甜苦辣,成熟穩重精英律师a先生,禁欲闷骚心理医生c先生,可爱黏人大学生f弟弟,风流倜傥小纨绔j先生……简单来说,叶瑄把自己活成了一部部小说。 巫时迁看过叶瑄的文,这也是他尴尬的地方。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公众号拥有代号的男人了,因为叶瑄跟他在一起时只是和前夫分居中还没正式离婚,他想,可能是出轨题材不适合写成文章吧。 他揉了揉有点泛酸的鼻尖,隔壁的不知道是f弟弟还是h弟弟,已经哭成泪人儿了,可惜巫时迁身上没纸巾,不然真想递一张给他。 苏曈也缀着泪珠,欲掉不掉地挂在眼尾,她继续发言:“我在母亲身上学到,要诚实对待自己的心,要保持真实。我想今天来跟她道别的,一定也是喜欢她这一点的人,是见证她真实存在过的人。 虽然母亲说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可我依然愿意相信,她会在夜空中注视着我们。” “感谢您们今日愿意前来。” 少女似沾满晨露的铃兰,微微倾身,有晶莹剔透的露水从空中坠落。 巫时迁体内那潭丢什么都不会溅起水花的死水,咕噜一声,冒了个气泡。 他有点恍惚了,一股他陌生的感觉从脚底爬起上升,有些什么漫过他的胸腔,堵住他的喉咙和鼻腔。 眼角似被蚂蚁咬了一口,酸且疼。 等他回过神来,抬手一揉,脸旁竟是一行湿热。 3. 蚂蚁 苏曈回到家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虽然有殡葬公司和叶瑄工作室的阿姨姐姐们帮忙,可是亲属方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着实把她忙得晕头转向,连饭都没吃一口,连躲进角落里舔舐伤口都没有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把泛着清冷光芒的骨灰瓮放到餐桌上,说了声,妈妈我们回家啦。 本来还有什么跨火盆洗柚子叶等等步骤,苏曈全部省略了,对她来说,这不是多么晦气的事。 她解开麻花辫,发丝有了形状记忆没有立刻散开来,她一边抓散头发一边走向浴室,米白色的静音拖鞋在光亮的木地板上轻踩而过。 小雏菊发夹安置在白瓷洗手台上,黑裙和白袜褪下后安静躺在洗衣篮深处,还有素净无花的内衣。 氤氲而起的暖气湿了眼,当一切真的尘归尘土归土时苏曈还是忍不住再哭了一次,泪水混着热水被下水道无情吞噬。 明明八月中旬妈妈还带她去了意大利,说是庆祝她终于从十二年应试教育中解脱。 “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既然你已经读完书了,那我们就去旅行吧。” 在三一教堂下晒太阳背罗马假日的台词,在la terrazza被几个意大利少年搭讪,在布拉诺岛数着房子们究竟有多少种颜色,在米兰大运河边挑中了枚心水的古董胸针。 明明31日晚上两人还一起吃了饭,因为那天收到了s大录取通知书。 而几个小时后,她却见到了躺在太平间的妈妈。 “……为了躲避闯红灯的行人……电线杆……送来医院的路上已经不行了……”警官的话断断续续钻进她耳内。 苏曈拨了苏阳在非洲的电话号码,不通,不通,永遠都不通。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没有再和苏家的老人,也就是她的爷爷奶奶有过联系,她知道,爷爷奶奶一直都不喜欢她和母亲,而且他们两老人在美国,她也联系不上。 苏曈连叹气的声音都夹着颤抖,不再理会她的亲生父亲这次又得消失多久,很快在手机里百度了家殡葬公司委托其全程处理后事。 关了花洒,苏曈习惯性地将玻璃和瓷砖上的水渍刮去。 她拉过浴巾仔细擦干身上的水珠,水汽蒸得她玲珑有致的胴体泛起淡淡的樱花粉。 她伸手抹开镜子上白茫茫的雾气,看着镜子里鼻尖眼角都红透了的自己。 加油吧苏曈,她给自己打了打气。 少女套上珍珠白的灯笼袖绸面睡裙后,提着洗衣篮走至阳台,将衣服分别装进相应的洗衣袋里,再放进洗衣机内。 内衣是手洗,茉莉花在她指间盛开,悠悠香气飘进没有月亮和星辰的夜里。 一个人的屋子格外寂静,可苏曈早已习惯了这份独处,母亲在世时也并非每天都在家里,她高中读的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回家一趟,有的时候不巧碰上叶瑄出国,得有一两个周末没法见到她。 手机连上餐边柜上的蓝牙音响,随机播放着她常听的老歌歌单,有些年代感的旋律和女声很快飘出,她跟着比自己年龄大一轮的音符轻声哼唱。 “……待ち合わせした場所へと、胸うときめかせて……” (在相约见面的地方、胸中砰砰跳着) “……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 她走进厨房,冰箱里还装着她早上多做的半碗沙拉,她拿着油醋汁在玻璃碗里转了几圈,连着银叉捧到餐桌上。 “妈妈,我吃饭咯。”她对着骨灰瓮说道。 几个月前又有人起了个「叶瑄快点去死」的tag,听说公众号后台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恶意辱骂,于是叶瑄真的写了篇文《如果当我死去》来回呛喷子们。 叶瑄写了一个她所期望的葬礼,要有a先生到z先生都前来吊唁的葬礼,要大家不痛哭流涕的葬礼,要她女儿写一千字致辞的葬礼。 叶瑄还写了,她希望火化后能够海葬,最好是s市的海。 妈妈前面的遗愿她都尽量做到了,就剩下海葬。 脑海里突然闪过早上在殡仪馆走廊里发生的事。 唔,自己真是沉不住气,尽管有想过他这么早起床应该会有些低血糖,提前备了巧克力在口袋里,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怎么突然剪成短寸了呀?之前的长度不是还能扎起个小辫子吗? 苏曈挠了挠右手掌心,今天递糖时巫时迁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过,她似乎还能记住那时的触感。 像被春日里爬出湿土的蚂蚁啃了一口,酥酥麻麻的。 s市吗? 那她可以再麻烦他一下下吗? —————— 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by罗马假日 《happy birthday,love for you》@中原めいこ1989年专辑 4. 红内裤 “……黑皮birthday吐油~黑皮birthday吐柏轩~黑皮……” 黄妍夹雜着些许s市口音的生日歌在烛光摇曳和掌声中欢快地飘摇。 巫时迁被迫戴上买蛋糕送的小尖礼帽,不情不愿地海狗式鼓掌,竭力抑制着自己的白眼不要往后翻。 餐厅里被黄妍关了灯,只剩若干红黄光斑在一室昏暗里闪烁跃动,巫家使用年份最长的红木餐桌上,搁着被18根蜡烛挤得快看不清原始面貌的奶油蛋糕。 成堆烛火带起的热气,使巫柏轩清秀帅气的年轻脸庞变得朦胧迷幻,他闭着眼,等母亲唱完生日歌后才睁开眼。 他倒吸一口气,嘟着嘴吹蜡烛,一次没能吹完,他又鼓了气再吹一次。 “我们家的柏轩十八岁,是个小伙子咯。”一直在旁边默默拍掌的巫青山走去把餐厅的灯开了。 “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十八年了……”黄妍不知想起什么,有着细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似蛋糕上未干的烛泪滑进蜡烛身上起伏的沟壑里。 巫时迁把滑稽的帽子摘下,掏出手机看起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多达50几条的未查看信息。 两老每一年都要伤春悲秋一次,他对母亲的伤感早已麻木了。 巫青山走回卧室里拿出藏了好多天的礼物,沉甸甸一个大白盒子,黑色苹果标志很明显。 回到餐厅时黄妍已经把蛋糕切好了正往纸盘上装,最大的那一块,自然是给巫柏轩的。 他把礼物递给巫柏轩:“来,今年的礼物,也是恭喜你上大学的礼物。” 巫柏轩眼睛一亮,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哇!谢谢爸爸!” macbook pro,13英寸,还是最高配置,他之前只是和爸妈提起过一次自己的喜好,没料到他们真的会买。 “你爸不懂那些什么什么型号,研究到头都大啦。正好茶铺里有个客人是搞电脑的,你爸托他给你挑的。”黄妍把第二大块的蛋糕装盘后放到巫时迁面前。 “谢谢爸爸妈妈!”还未脱去稚气的少年笑得明眸皓齿。 巫时迁从手机上抬起眼,嚯,他爹还真是舍得,想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巫青山只给了他一部小灵通。 父母疼爱这个比他小17岁的弟弟他早就知道了,可他时不时还是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阴阳怪气地啧啧啧了好几声,巫时迁正准备享用蛋糕,猝不及防又被点了名。 “时迁,你没有准备礼物吗?”黄妍瞪了他一眼。 巫时迁终是翻了个白眼,囫囵吞了一大口蛋糕,才站起身走去客厅,回来时在亲弟弟面前放下一大黑塑料袋子。 “送的什么东西啊,怎么用垃圾袋装啊。”黄妍皱了皱眉,扒拉开那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塑料袋。 “对对对,我送的就是垃圾,不要就还给我呗。” 巫时迁抬着杠,坐回自己位置上继续享用剩下的蛋糕,嗯,这家蛋糕还可以啊,不会过甜过腻,奶油口感刚刚好,等过几天舒曼飞回来时也订给她吃吧。 垃圾袋刚打开个口儿,巫柏轩又睁大眼了,惊讶道:“哥,你真的买了?!” 斜睨了他一眼,巫时迁发音懒散:“嗯哼。” “我的天啊……谢谢哥!” 巫柏轩赶紧从黄妍手里接过银灰色纸盒,包装封口下的一片纯黑色块上印着一部白线条相机,左上角是如血一般的小红圆点。 徕卡q typ116,他也只是在朋友圈转发过一次开箱评测而已。 呜,他有些感动了,亲哥果然还是亲哥啊。 “相机啊?很贵的吗?”巫青山背着手站在巫柏轩身后,看他哆嗦着手开箱。 “嗯!比爸你的礼物贵一倍!” “哇塞,你哥今年怎么对你那么好?”巫青山摸了摸下巴。 “切,你也不想想前几年他送了什么,也就发了个微信红包意思意思一下,有一年居然还提了盒过期月饼过来!” 黄妍嘴上嫌弃,可还是把多余的蛋糕拨多了一块给巫时迁,她这个大儿子活得粗糙得要命,就爱吃甜的这点还稍微精致一点,但又好像娘气了一些。 “全画幅的机子先玩玩吧,如果之后真想碰单反,再来我工作室挑部机子试试看。”巫时迁没抬头。 “好!”巫柏轩已经小心翼翼地从防护海绵里取出机子,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对了,我学校报道那天,哥你陪我去吧?” “你把时间发我吧,我得看看那天有没有工作。” “好哦。” 吃了甜的自然得喝点茶解腻。 客厅家具为器型端方的红木系列组合,巫青山的喜好常年不改,只是明式直棂围子上搭着两三个炫彩民族风刺绣靠垫,整体风格有些跳脱。 靠垫的绣花局部已经脱了线,是好些年前他和黄妍去云南旅游时黄妍带回来的。 茶几的电磁炉上,不锈钢水壶盖微微跳动着,热烟成形,从细嘴壶口袅袅而起。 指腹捻起茶米,纳入白瓷茶碗,高悬的滚汤于碗口绕圈倒入,刮走浮起的茶沫,第一遍茶水洗杯,再一次注入沸水,循环斟入茶杯,至茶汤将尽时,再点滴分注进杯中。 功夫茶过程繁复,可巫时迁没什么喝茶的心,巫青山给他再好的茶也是一口闷。 他正回复着老伙伴们今晚的酒局安排,突然怀里被黄妍丢进了一包什么。 透明塑料袋装着红彤彤的布料。 “什么来的?”他还没解开袋子,一整包鼓鼓囊囊在手里掂了掂。 “你明年本命年,我今早在菜市场看到有红内裤,就给你买了一打。” 黄妍手叉着腰,脸色无比严肃:“我问过素年大师,他说你如果明年再不成婚,之后就会孤、老、终、死。” ————作者的废话———— 功夫茶的过程参考自百度百科。 5. 江郎才尽 巫时迁逃了,黄妍一旦催起婚来他就没法呆在家里。 他晃着刚刚装礼物的黑垃圾袋往巷子最深处的露天停车场走,他的小老婆停在那。 袋子里头装着那一沓红内裤,还有从他妈妈储物柜里顺来的洗衣液。 飞蛾在灰黄路灯下扑腾,他走进停车场内,鞋底踩在砂石地上咔嚓作响。 看车场的阿伯正躺在门卫室门口的躺椅上,身旁的老木头凳子上搁着小小的黑色收音机,阿伯摇头晃脑,跟着收音机里飘出的潮剧嗯嗯啊啊唱着。 巫时迁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丢给阿伯。 阿伯坐起身,把烟挂在右耳上,笑着开口:“怎么才来那么一会儿就要走了?你妈又催你结婚了?” “对啊,有哪一次不催的?”他拿手机往门卫室窗口贴着的二维码一扫,付了五块钱停车费。 “哎,你妈也是盼了好多年,你看老邻居里面跟你差不多一样大的小孩,有哪一个跟你一样整天吊儿郎当的,个个都结婚成家了。” “呲,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谈什么结婚呢。”巫时迁给自己点了支烟,对阿伯扬扬手:“走啦。” 巫时迁的ktm790 duke改装了颜色,他嫌原车身的橙色太抢眼了,改成了磨砂黑拼橘色迷彩,轮胎也换了,火橙色的轮毂似在冥河上燃烧的鬼火圈。 他把垃圾袋挂到左把手上,长腿一跨坐上黑色坐垫,右脚踩地,左脚往后一勾踢开边撑。 插匙启动,电子仪表盘上闪过「ready torace」的标语,突起的引擎声盖住了在空旷停车场上空回荡的潮剧歌声。 嘴里的烟还没烧完,他也不急,李驰他们约的是十点半,他现在回家放下东西,还能看一会电视再出门。 他俯身握住车把,右手转了转,如战鼓般的声浪瞬间轰起。 狭长的双眸微眯,他侧脸啐开还剩一截的香烟,烟蒂落地时依然带着火光。 细碎火星在砂石上弹起,机车也如光剑出了鞘。 阿伯还没来得及骂他怎么又不带头盔,他已经驶出老遠。 只能看到那台怪兽的尾灯在黑暗中溅出火红喷射线。 s市没有禁摩,可沿着海边八公里的海滨路严禁机车驶入,他只能左右穿梭于老市区中,避开密密麻麻的红绿灯和可能会有交警驻守的危险路口。 他从时间总会慢一拍的西区,开进流光溢彩、日新月异的东区。 这个城市很小,小到随时都能遇上认识的人。 巫时迁在离家还有一个路口的红灯停下时,停他隔壁的车子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驾驶位的男人探过头来跟他打了声招呼:“迁哥?去哪呢?” 他一看,男人脸有点熟悉,不知是李驰还是张佳腾的朋友,名字他是记不住了,反正之前在几次酒局上都有碰过他,摇过几次骰子。 副驾驶坐的是一年轻姑娘,一头亚麻色卷发加上水蓝美瞳片,整得跟混血妞似的,从他的角度,视线无法避免地落在了她略微故意挤出的沟壑上。 巫时迁移开视线:“现在回家,晚点在606约了李驰他们。” “诶,怎么驰子没约我啊?” “那要不你今晚也来?” “行啊!我能带人来吧?” 他眼角能感受到伪·混血姑娘投来的目光,于是他很快转头看向正在倒数的交通灯。 “随你啊。” “好呢,那等会见!” 倒数三秒时巫时迁已经开始催油门,绿灯一跳,他已经冲出几米遠,车尾灯左穿右插,很快不见踪影。 * “所以你前几天去了广州是为了参加前女友的告别式?”李驰抛了片烤芋片进嘴里,咬得咔嚓咔嚓。 “嗯,很前前前前前前……的女友了,她女儿都已经十八岁了,我以前见过她几次,九岁的小姑娘,那时差不多到我腰那么高,小小一粒的,我也没想过还会再见到她。” 巫时迁喊了声“开”后掀开骰盅,张佳腾喊五个5,他自己没5也没1。 结果张佳腾开了盅,两个1,三个5。 “啧,你这把真的是……”巫时迁不赖帐,大半瓶啤酒下肚。 李驰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酒吧门口走进来的人,“诶?吖旭来了。” 巫时迁抬眸,是不久前在等红灯时遇到的那个卡宴男。 旁边依然跟着那个假混血儿姑娘,两人走在一起时,才发现姑娘比卡宴男快高了一个头,这身高,估计是个模特没跑了。 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身高没假混血那么高,穿衣风格倒是挺类似,都是小吊带背心加牛仔短裤,几条大白腿在烟雾缭绕里显眼得很。 “迁哥!”叫吖旭的卡宴男分别和几人打了招呼,巫时迁的卡座一下子坐满了人。 吖旭也豪爽,私人要多了几瓶洋酒,几杯酒下肚之后就开始跟巫时迁嘚吧嘚地介绍自己的小女朋友:“may是个模特,不过没什么成名的作品,刚刚她一直说你拍的照片有多好看,上过多少雜志什么的……那个,想问问有没有机会,请迁哥您帮她拍一组相片呢?”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巫时迁扯起嘴角,眼皮都没撩起,摇头道:“抱歉,我今年的档期都满了。” “我可以等的!巫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拍的人物照。”may急迫地示好,前倾着身露出深邃的事业线。 巫时迁在业界的名声不小,再平平无奇的姑娘经过他的镜头,个个都是世界top model,张张都是时尚度极高的大片。 就算素颜他都能拍得触动人心。 大家都说,巫时迁的镜头能直接和模特的灵魂交谈。 “抱歉,私人时间不谈公事。” 巫时迁直接起身,不再搭理那两人,径直往洗手间走。 “喂,吖旭,你来这种场合谈这种事情就没意思了吧?”张佳腾撞了他一肘子,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自己罚自己哈。” 吖旭也脸上不好看,来之前还信誓旦旦跟小女朋友说一定能给她要到一个机会,现在可好,脸丢大了。 “其实……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在雜志和网络上看过他拍的作品了啊。”跟着may来的一姑娘靠在她旁边小声咬耳朵。 “对,好像最近他微博偶尔发的也只是风景照和静物照,没怎么见他发商业作品。”另一个也小小声说道。 “谁知道呢……”may皱着一张小脸,狠狠掐了一把吖旭的大腿。 在洗手间里,巫时迁坐在马桶盖上,逼仄的隔间里飘满呛人的白烟,指间的香烟自点燃后就没抽过一口,火星烧啊烧,烟灰落啊落,不算干净的地板上又蒙上了一层灰。 就像他的镜头,总是灰雾一片,怎么尝试都拍不出他想要的相片。 他拒绝吖旭,不是因为档期满了。 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拍人物照了,似乎每个模特在他面前,都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表情,看不清灵魂。 自己可能是江郎才尽了吧,巫时迁想着,长吁了口气。 「噔噔噔噔——」 手机声划破了他灰蒙蒙的思绪。 6. 挑食(二更) 看到「叶瑄」的来电页面,巫时迁着实又被吓了一把,突然脑里浮现了某部和手机有关的鬼片,头皮倏地一麻,猛抽了一口气,结果把自己呛出了眼泪。 不过下一秒他又想起了那朵黑夜铃兰。 “咳、咳咳——你好……”他接起电话,挤眉弄眼地拨散眼前的迷雾。 “啊!”似乎没料到他会那么快接起,电话那头有些慌乱,有不明物体碰撞声和小姑娘闷哼声,嘶了几声,才传来声音:“巫……你好,我是苏曈,就是……” 巫时迁发现在厕所里网络讯号收得不太好,一段话听得断断续续的,他把快烧尽的烟头丢到地上碾灭,拉开门走出隔间:“不好意思,苏曈,我刚听不清楚,你再说一次?” 苏曈揉着刚刚不小心撞着椅角的膝盖骨头,听着巫时迁念出她的名字,耳朵痒了痒,像飞进了只小虫子。 她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那个,有一件事和妈妈的遗愿有关,不知道巫老师现在有空吗?如果在忙的话我等明天再联系你?” “没事,现在可以,你说吧。”巫时迁把手机夹在脑袋肩膀中间,开了水龙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洗手,刚才自己并没有如厕。 他甚至还挤了点洗手液,指缝间搓出了细腻清香的泡沫。 苏曈说得不急不缓,每一句话都在重点上,巫时迁刚把泡沫洗净,已经知道了苏曈的请求。 “海葬这方面我倒没了解过,你等等我,我帮你问问人,有消息了告诉你好吗?”他抽了张纸把手擦干,没急着往外走,外面的音乐太吵了。 “好的,那麻烦你了。” 听着这句话,在告别式上的画面一闪而过。 巫时迁一时鬼使神差,问了句:“你现在是不是对着空气鞠躬?” 苏曈心一慌,保持着70度鞠躬一时竟忘了起身:“……你怎么知道?” 巫时迁怎么知道?巫时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回事! 他甚至都没法去解释那天为什么会哭,要追溯至上一次哭,可能是小学不知道几年级数学考了2分被巫青山从巷尾追打到巷口那次了。 对于太陌生的感觉,巫时迁选择了忽视逃避。 他只能归结于自己对画面太敏感,一副好看的画,总会在他脑内占据很长一段时间。 “没事……我乱说话,不用在意,我等下问到了答复你。” “好的,谢谢你,那我先挂了。” 巫时迁喊住了她:“对了苏曈。” “嗯?” “你用你自己的微信号加我吧,别用你妈妈的微信号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吓个几次可能会心梗。 挂了电话后,巫时迁还特地看了眼自己微信号通讯录的人数,嗯,4995人,还能加人。 他拉开洗手间门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巫老师。”may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他有好一会,白皙纤瘦的手臂在身前快扭成麻花。 巫时迁停下脚步,蹙眉道:“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may急着往他走了几步,几乎撞到他身上,她举起右手食指:“求求你嘛,就一次机会好不好?不要商业的也行,私人的我也可以哦……拜托嘛,全裸的,我也可以哦……” 巫时迁真的觉得这一年多来自己佛系了好多,整个人被磨得没了脾气,如果是以前的他可是会一百句脏话不重样地把模特骂到把妆都哭花的,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处理这种事情好心累,连多说一句话都累。 而且,别说是他现在这种颓靡不振的状态,就算在巅峰时期,他也不是个来者不拒的人。 他也是很挑食的好吧? 这位小姑娘底子是可以,微整的地方也不多,只是那过分精致的妆容他实在欣赏不来,像华而不实的蛋糕,堆砌着甜得发齁的色素奶油,内里却连蛋糕胚子都没用心做好。 他还不如吃他父母家楼下菜市场口那家面包店里刚出炉的古早味蛋糕,绵密松软,口齿留香。 谁是那块古早味蛋糕? s……他心里浮起了个名字。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想起舒曼,可脑内冒起的竟还是告别式上那帧定格住的画面。 怎么就过不去了?真是见鬼了。 may不知道巫老师心理活动如此活跃,正想再上前一步,却被巫时迁一把推开,她打了个趔趄,再抬眸时只看见男人绷紧的下颌线和不耐的斜睨。 “够了啊,再说就没意思了。” 巫时迁回到卡座,他直接问李驰和张佳腾:“你们知道海葬要怎么搞不?”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驰摇头:“没研究过。” 张佳腾也摇头,结果是吖旭插上话:“我知道,我老嫲前两年海葬的,要去民政局报名,一年有一次还是两次集体骨灰海葬的活动。” “这样啊,那我查查看。”巫时迁有来有往,给吖旭丢了根烟:“不过我们这边接受外地骨灰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得问问民政局那边。” 巫时迁点了点头,按开微信,最下方的通讯录没有好友申请,倒是有几条新的讯息。 舒曼来了信息,说她排了大后天的航班回s市,巫时迁让她把航班号发来,到时候去接她。 may回来卡座坐回吖旭身边,巫时迁没再看她一眼,他心想着怎么那小孩还没给他发好友申请呢。 这时页面上方跳出了一条新的聊天。 巫时迁微信实在太多人了,除了这一个号,还有另外一个工作号交给他的助理打理。 合作过的模特、厂商、雜志编辑、化妆师、道具师、平面设计师、家人、朋友、女人……单单自己这一个号已经快满人数上限。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联系人里面竟然有一个「曈」。 「巫老师你好」 「我是苏曈」 「这个是我的微信号[太阳]」 ————作者的废话———— 不容易,一万字了,老巫才和小曈说上话。 7. 爱丽丝的春梦 苏曈抱着抱枕陷进沙发里,膝盖撞到椅子的那一块已经不痛了,可却火烧火燎地烫,烫得她骨头酸软。 她把脸埋进蓬松的棉花,像小土拨鼠钻地似的来回蹭着抱枕,对曝露了自己在巫时迁微信里潜伏已久的事情感到无比忐忑不安。 他会怎么想她啊?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女孩? 他如果问到更详细一些的细节,她应该怎么答复啊? 啊,好丢脸啊…… 苏曈把鼻尖磨得泛红,按开手机守着对话框,等着巫时迁的回复。 这时的巫时迁也满脑子疑问,他想着难不成他醉了?怎么三个绿色小气泡在他眼里不停旋转着? 他确实很想问一些事,譬如你这小孩是什么时候加我的?加我干嘛? 他回想着告别式那天早上吃到的那块巧克力,那时事发突然没有细想,可现在一回想,那巧克力还是他常吃的牌子。 所以这小孩一直悄咪咪地看着他朋友圈?! 他赶紧点开自己朋友圈看有没有些儿童不宜的内容,他平时发东西懒得分组,都是全世界都能见到的模式,不过他也不怎么爱发,一个礼拜能发一次日常就算不错了。 手指飞快上滑,还好还好,近期他就只是发发风景照而已,而最后发的是张路边小野花的相片,配文r.i.p。 是他在叶瑄告别式之后,站在殡仪馆门口等着约租车时拍的。 没等到巫时迁的回复,苏曈跳回手机桌面,看着那朵从巫时迁朋友圈“偷”来的白色小野花发起愣。 如果巫时迁觉得她奇怪,她也不意外。 她确实很奇怪。 当她的同龄人喜欢着学校里好看的男孩,韩团里俊美的欧巴,电视上帅气的小鲜肉时,她喜欢的却是一个纸片人,从十四岁的那个夏天开始。 苏曈想过自己小时候应该是有见过巫时迁真人的,但那时她太小了,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再一次见到“巫时迁”,是初二暑假,那时她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交楼,那几天她帮着妈妈收拾家里的雜物准备搬家。 蒙尘的纸箱从书柜上拿下,锋利刀片割开封口的胶带,苏曈站在妈妈身边看她检查里面的物品。 “哇,这些是我以前写的小言情,没发表过的。” 叶瑄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沓稿纸随意翻了翻,念了几句矫揉做作的词句,硬是把自己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有个习惯,自己在电脑里写的文字最后都会打印出来做备份。 叶瑄没翻完全部旧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把艰巨的任务交给苏曈:“把这些都拿去碎纸机碎了吧,小曈你帮我忙行吗?我去收拾其他东西。” “好哦。” 在叶瑄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苏曈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看小说,别的小孩在聊动画玩具游戏时,她都插不上嘴,如果你问她有什么好看的小说,推荐什么作者,她倒是能聊上大半天。 各种风格类型的书她都会看,言情耽美武侠悬疑……对于一些自己那时候无法理解的字眼词汇她就会上网查明,这也使她的词汇量比同龄人丰富了许多。 六年级小学生的作文写600字得靠挤,而她随便一下笔就能写上800-1000字,作为模范作文贴堂是家常便饭,上了初中后笔力更精简成熟了不少,每一篇作文都能有几句文字能令人眼前一亮。 妈妈的作品她自然也都看过,一见还有自己没看过的书,便多瞧了两眼。 女孩坐在碎纸机旁,每扫完一张就往机子里塞一张,滋啦滋啦声传遍面积不大的书房。 纸箱越来越空,碎纸机的雪花越来越满,午后暖阳推开百叶窗帘从女孩的左肩慢悠悠地走到右肩,等苏曈发现室内没了阳光,才撑起自己发麻的小腿走去开灯。 再回来时,纸箱内只剩最后一份稿子。 这一本连暂定的书名都没有,男主角叫“巫时迁”,是个才华横溢却没有得到很好发展的年轻摄影师,而女主是如星辰般闪耀的一线女明星,这个人设让苏曈往后多翻了几页。 「……巫时迁额间渗出细汗,滑落的汗水从散发诱惑的喉结往下,淌过结实精壮的胸膛,滚过他线条明显的腹肌。他胯下的硕大性器隐忍得痛苦,马眼汩汩流出晶莹前精,可他不忍心让她难受,依旧耐心抚慰着她渐渐发烫的肌肤,让她在他身下融化……」 短短的一段烧烫了女孩的脸,她瞪大了眼再三确认她没有眼花,一股陌生的酸麻从她小腹窜起,似被人拿着长柄羽毛四处撩拨。 这一本……是色情小说啊…… 叶瑄其实并不写过份详细的床戏,基本上都是一笔带过,苏曈虽然在别的文里偶尔会看过稍微露骨一些的词语,但也没有这一篇描写得色气直接。 苏曈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着了魔似的往后又翻了几章。 几乎每三章就会有一章带着香豔的剧情,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专属名词和感觉方面的描写,每一句都让她浑身酥软发烫,心脏上蹿下跳,有几次快要蹦出喉咙。 “小曈,你那边收拾好了吗?” 叶瑄从走廊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苏曈粉红旖旎的幻想。 她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稿纸藏到身后,像个把考了零鸭蛋的试卷藏匿起来的小孩。 “快、快好了!”她努力从干燥发痒的喉咙挤出声音。 “那你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吧!”叶瑄的声音飘遠,似乎是走进了卧室。 “好好、好的!”她捏紧了身后的稿纸,有汗珠从她耳后蜿蜒而下。 那一晚她第一次反锁了自己的房间门,没敢开灯,躲进被子里用手机电筒照亮那一行行令她毛孔微张细喘不断的文字。 她看了一半,还是决定用手机百度“马眼”、“冠状沟”等等陌生的名词,查出来的结果又令她燥热了几度,整个人像中了暑。 初次窥探成人世界一角的少女,是掉进迷幻七彩兔子洞的爱丽丝,她跟着兔子先生跑啊跑,身边漂浮着许多一戳就破的粉红泡泡,而每一个泡泡的破裂都会在她体内引发一阵颤栗。 最后她被兔子先生拉着跑到海边,潮湿的海风拂起她汗湿的发梢,和不知为何湿透了的裙摆,她想可能是被浪花溅湿的吧。 半空中的泡泡落进海里,海浪一层推着一层,来到她光裸的脚边时,只剩粉紫色的泡沫,是梦幻独角兽的颜色。 有些什么在她体内发酵。 苏曈没喝过酒,可她觉得自己体内灌满了樱花花瓣酿成的啤酒,淡粉色的气泡咕噜咕噜从杯缘流下,也从她双腿间流出。 她拉提起裙摆,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着背对着她站的男人,兔子先生,我好奇怪啊。 戴着兔子长耳朵的男人回过头,逆着光,苏曈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能听他低磁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湿了哦。” “巫时迁”这个名字,在那一晚的春梦里,就是她的兔子先生。 ————作者的废话———— 今天的议题是:你们第一次康小黄书是什么时候呢? 实不相瞒,老板娘第一本小黄书是藏在我爷爷书柜里的《金瓶梅》。(狗头微笑 8. 善男信女 巫时迁最终没有把脑里的问题问出口,虽然一切都过分巧合,可人小姑娘也没骚扰过他,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把刚刚问到海葬的事情发给她。 「但你妈妈不是本市户口,具体的我明天早上帮你打电话去民政局问问看」 「[ok]好的麻烦你了」 「客气了」 苏曈没再打扰他,忍着满心欢喜地打开微博。 除了微信,巫时迁的微博她也有关注,不过微博他已经挺久没更新过状态了。 他好久没发过新作品了,苏曈想着。 巫时迁的每一条微博她都点过赞,她又查看了最近几条微博下方评论有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巫时迁的微博头像还用着他以前的相片,穿着白锦唐装的男人侧身垂首,侧脸线条刚毅如刀削,薄唇轻吻着手中的黑色相机。 那时他的头发还挺长,能在后脑勺扎起一小撮辫子。 苏曈免不了想起那一天,唔,短寸的巫老师也是好看的。 她切回自己的微博页面,这段时间因为忙母亲的事,她在微博上消失了快一个礼拜,堆积的评论和私信多如雪片。 苏曈的微博早期发她自己的读书笔记,无心插柳柳成荫,到今时今日已经变成了知名读物博主,每天都会接到无数求文推文的私信。 她最后一条微博表示家里有白事,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看书了,请大家包涵谅解,上千条评论里清一色的都是蜡烛emoji。 她熄了手机跨腿下了沙发,走到餐边柜旁的餐椅坐下,对着骨灰瓮聊着海葬的事。 叶瑄祖籍在s市,她的双亲,也就是苏曈的外公外婆,在苏曈读幼儿园时双双离世,叶瑄处理后事的时候遵照老人遗愿进行了海葬,这些事苏曈听母亲提起过。 苏曈对s市的印象不算深,小学时,每逢清明叶瑄会带她回去给外公外婆献花。 她能记得,渡海游轮极浓的机油味,湿热海风的咸腥,耳边有她听不懂的方言,她的身高只到渡轮生锈的栏杆处,身旁是有些脏兮兮的橙红救生圈。 她低头看着螺旋桨在海面上搅起白沫,抬起头问妈妈,为什么这里的海不是蓝色的呀。 妈妈解开包着花束的包装纸,温柔的声音夹在引擎轰隆声中,“这里是内海,没有外海那么漂亮,海水会偏黄一点。” 她没听懂,只点了点头,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花束,学着妈妈把花朵撒到大海里。 白的黄的小菊花连着翠绿的枝叶,被卷进翻滚的白沫之中,老渡轮拖着白色小尾巴往前悠悠地走着,苏曈看向刚刚祭花的位置,流水托着落花,轻轻摇晃。 无论是花朵还是灵魂,都会在大海里再次生根,妈妈摸着她的发顶说道。 “妈妈,你想念s市的海吗?” 夏夜凉风裹着她轻缓的声线,她自己回答了自己:“我想应该是吧,我也想去看看它。” * 机场到达大厅人来又人往,巫时迁坐在长椅上玩着消消乐,没去等候接机的人群中挤着。 一波乘客鱼贯而出,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巫时迁看了看时间,机组人员没那么快出来,他还能再玩几局。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他才站起身晃了过去,接机口挂着几个led屏幕可以看见候机走廊里的实时画面,当他看到舒曼和身边机长打扮的男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时,巫时迁抿了抿嘴角。 怪不得舒曼今早说了不用他接机,看来自己这“惊喜”要变“惊吓”了。 当舒曼看见出口前方比别人身高高出一截的男人时,她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容。 陈权生走出几步,见舒曼没有跟上,回头见她停在原地,便折返问她:“怎么了?漏东西在飞机上了?” 舒曼收拾好表情,对他笑笑:“没事,我见到一个熟人,你先在去门口等我一下,我跟他聊几句就过来找你好吗?” 陈权生往接机人群看了一眼,没和哪位的眼神对上,他点点头,拉过舒曼手中的工作箱:“那我先过去,你聊好了就过来。” “行。” 舒曼穿过人群,往大厅旁侧的长椅走去,巫时迁已经坐在那,翘起二郎腿看着手机。 这人怕是又在玩消消乐了。 舒曼捏紧了肩膀上的工作包,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她在巫时迁旁边的空位坐下,巫时迁不看她,她也没看巫时迁,“早上不是跟你说不用来接机吗?” “想说给你个惊喜呗,刚那个飞机师是你新男朋友?” “还不是,但他在追我。” “我看着这个挺好的,比你之前那些都好。” 巫时迁语气淡淡,手指在彩色方块上来回移动。 舒曼蹙眉,不该说的话也破口而出:“那比起你呢?” 手指停顿了一秒,很快继续操作着方块碰撞:“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没法比啊。” 原本心里因为巫时迁特意来接机而燃起的小火花,被毫不留情地扑灭。 “巫时迁,我已经29岁了。” 舒曼转过头,看向站在大门边的男人,英气逼人的机师装惹得每个经过的路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陈权生也看着她这边,对她比了个ok手势,意思是“一切ok吗?” 她隔空回了个手势,回过头继续说:“这次我可能会很认真谈恋爱了,以结婚为目的。” 没在限定步数内完成任务,手机跳出游戏结束画面。 巫时迁看着「重新再玩」的按钮,选择了熄灭手机。 “那挺好的,我妈前段时间还在说,阿姨又跟她讨对象介绍给你相亲,你这次就好好去谈恋爱,别总想东想西的。” 巫时迁把手机塞进裤袋里,站起身,大掌随意揉了一把舒曼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顶:“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知道吗?” 一抹粉唇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容,舒曼倏地拍开他的手。 她也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酒红色空姐服,头也不回地往候机楼大门走去。 她把背挺得笔直,黑跟皮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 巫时迁不是善男,她舒曼也不是信女。 没有谁非得是谁的谁,现在烂泥一般的巫时迁既然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她也不会陪他一起陷进泥潭中。 这场博弈里她没有赢,但也没有输。 巫时迁也转身走向另外一侧大门,他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那边。 经过垃圾桶时,他掏了掏另外一边口袋,把之前舒曼掉在他家的耳环丢了进去。 9. 软柿子 傍晚的夕阳把世间一切都抹上浓郁的橙光,被烈日烘烤了一天的叶子微蜷着,闷热的大气里漂浮着细微灰尘,尘埃浸在余晖里,似从天空簌簌抖落的金色面粉,加点火星便会产生巨大尘爆。 巫时迁靠着微烫的车门抽了根烟,烟雾漫起时他陷进了回忆里。 黄妍和舒曼的母亲蔡丽娟是当年下乡时的农友,不过两人等到前几年有农友发起聚会才重遇,一来二往的两人也成了老闺蜜,两家住得也近,每天早晨两人都相约坐渡轮到一海之隔的风景区爬山,下山后坐船回来市区,两人又一起去菜市场shopping完再各自回家。 巫时迁是在重阳节被黄妍逼着去爬山时认识了同样被逼上山的舒曼,两位老母亲似是有意要撮合两人,他们在监视下无奈地交换了联络方式。 两个年轻人被健步如飞的中老年妇女抛在后头,舒曼擦着额头沁出的细汗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其实有男朋友的,只是我没打算结婚,就没跟家里说,免得他们老催我带男朋友回家。” 巫时迁挑眉,汗水从他眉角滑落:“巧了啊,我也是。” 舒曼一时误会,瞪大了眼:“你也有男朋友?你出柜了?” “……我指的是女朋友。” 之后他和舒曼便是互相打掩护的好兄弟,舒曼依旧隔三差五换男朋友,他也有自己的交往对象。 而在某一个共同的空窗期里,两人滚了床单。 彼此知道对方都没打算结婚,巫时迁觉得这样知根知底的倒是方便,如果两人都有共识,这样子的相处模式也许可以长久保持下去。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察觉到舒曼对他的感觉变了,时不时会问他现在有没有改变不结婚的打算,时不时透露自己又被蔡丽娟逼去相亲了。 他喊过停,可舒曼第二天就找了新男朋友,说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就好,两人就这么牵扯拖拉着也走过了一两年。 他事业瓶颈开始之后连谈恋爱都没心情,也就偶尔等舒曼有飞回来的时候约个小会,估计是自己颓靡的样子实在太讨人厌,有一次舒曼连他家都不愿意来,问他要不直接在酒店开房算了。 如果舒曼这次能谈好恋爱,那他自然还是祝福她的,真给他递请帖的话,他也会给她包一封大人情。 这样就好,就让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巫时迁把烧到尽头的烟蒂弹到遠处,拉开车门上车。 他侧过脸看副驾驶座皮椅上的透明蛋糕盒,刚刚来机场之前去取的蛋糕卷在车里闷到了,夹着芒果的白色奶油融化后淌了开来,像一坨黏糊恶心的呕吐物,而失去支撑的海绵蛋糕也被顶面的奶油裱花和草莓压垮,无力地耷拉着头。 这一切就像现在他的生活状态,一塌糊涂。 他启动车子,往停车场出口开去,想着等会找个垃圾桶把蛋糕丢了。 这时手机进来了个微信电话。 * “为什么要加价啊?不是按滴滴上面的价格算吗?” 苏曈站在高铁出站口旁的小角落,边举着手在眉前挡开直射眼球的刺眼阳光,边质问着电话里的网约车司机。 高铁站不在s市内,而是在旁边的c市,距离有点遠,得走挺长一段高速,在软件里显示的价格是一百二,已经挺贵的了。 可司机打来说不按软件上的价格收,全程收一百八,且只收转账。 “小姐啊,不是只有我这么收,高铁站这边的滴滴车都这么收的。”司机的普通话带着口音,周边又嘈雜,苏曈得认真多几分才能听清。 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加收,又问了几句,司机觉得她这单难赚,直接挂了她电话并单方面取消了订单。 苏曈皱着眉,也没想去投诉司机,直接重新下了单。 可连着几个订单都是这个情况,最后一个司机说得比较明白:“我们不是s市的车,等会去了s市基本是空车再回来高铁站这边,平台还要抽我们佣金,按照软件里面那个价格划不过来的。” 看着最后一个订单也被取消,饶是苏曈这么温驯的性格也忍不住跺了跺脚。 额头被晒出了汗水,她也顾不上拿出纸巾擦,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拉着行李箱往的士站走。 还没走到的士站,沿路就有不少黑车司机迎上来问她要不要坐车,她没忍住,问了其中一人价格多少。 结果价格还比滴滴司机开得贵,收两百! 苏曈拒绝了他,想说坐的士按跳表算总不会乱收费了吧,正准备继续走向的士站,黑车司机可能见她一个小姑娘的,“好心”地提醒了她一下:“的士佬的喊价更贵哦,如果你不会砍价的话还不如坐我的车,千万别说按表计费,那些表都私下调过的。” 苏曈之前也不算一直呆在深闺中的小孩,去过的城市和国家都不少,可这次算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叶瑄陪同下出遠门,以前和母亲去别的城市时,旅游计划都是母亲负责的,交通方面更不用她操心。 她万万没料到刚踏出高铁站自己就吃了瘪。 黑车司机见她犹豫了,更是自己砍了价,收一百八就好。 可苏曈又想起前段时间有单身小姐姐坐网约车遇害的案件,网约车都有危险,更何况黑车? 潮湿的热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她烘得头昏脑涨,良好的家教又让她连一句恶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不停说着“抱歉我不需要了”。 司机见她是个软柿子,态度也有点强硬了起来,一直堵着她的路缠着她,甚至探过手想帮她拿行李,“哎呀,你就坐我的车啦,你看你一个小姑娘的,我也是见和你有缘才降了价,我一般都不让砍价的,来啦,我的车就停在那边而已……” 苏曈急得手心都出了汗,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拉紧了行李箱死死不放。 “不用了,我决定还是叫男朋友来接我就好!” 情急之下,苏曈用了拒绝搭讪第一招,假装自己有男朋友。 她见司机还不愿意走,赶紧按了微信出来,脑子一热,便给巫时迁打了电话,她人生地不熟,能投靠的只有这位巫老师了。 呜呜呜,巫老师对不起,帮帮我吧。 电话很快接通,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竟带了点哭腔,她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问道:“喂,宝宝啊,我偷偷来s市了……我现在在高铁站,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作者的废话———— 就这进度,我严重怀疑他们要三十章才能吃上肉。(严肃脸 10. 季候风(二更) 苏曈耷拉着脑袋坐在米黄色行李箱上,红格纹百褶裙下两条小细腿打得笔直,黑皮鞋在水泥地面上蹭磨着,行李箱一来一回地滑动,两根麻花辫也随着一摇一晃。 巫时迁遠遠地就已经瞧见这株被晒蔫了的小雏菊。 呵,刚刚喊他“宝宝”的勇气去哪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称呼男朋友的? 一开始接到电话时他吓了一跳,这小孩冲谁叫宝宝呢? 可后来从她微颤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巫时迁没多问,让她现在往人多的地方走。 “正对出站口那儿,常年会停着巡逻警车,你在那里等我。电话别挂,就这么拿着,我现在过来。” 也是赶了巧碰上他人在机场,机场离高铁站只有十公里,巫时迁开过去飙个车也就十分钟的事。 他塞了耳机陪着她,没怎么说话,只听话筒里传来窸窣声、喘气声、滚轮声,似乎小姑娘小跑了起来。 “别跑,慢慢走,不着急。”他说着,踩深了一脚油门。 过了好一会,对面的喘气声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周边的声音也开始热闹了一些。 “……巫老师,呼……抱歉,刚才我乱说话了,因为有个黑车司机一直缠着我,我一时着急就给你打电话了……” 巫时迁静静听她讲着从高铁站出来后发生的事,时不时应她一句。 女孩的声音带着些潮湿,清凉的泉水灌进巫时迁耳里,一滴两滴,打在被烈日晒蜷了叶尖的绿叶上。 直到高铁站进入视线范围了巫时迁才挂了电话。 他把车子靠边,熄火下了车,走到蔫巴巴的小姑娘面。 苏曈直到被阴影笼罩着才抬起头,一看到是巫时迁,慌张着起身,忘了自己坐在会滑动的箱子上,用错了力一个没站穩,整个人往后仰。 一声“啊”还没冒出口,小臂就被拉住了。 巫时迁也觉得奇怪,那天明明告别式上觉得这小孩挺成熟的啊,致辞说得头头是道,还会安慰长辈,怎么在他面前就总冒冒失失的? “小心一点,”他见苏曈站穩了,便松开掌中纤细白嫩的小臂,“走吧,这里不让停太久车。” 他拉过苏曈的行李箱往车尾箱走,边对她说:“你先上车。” 苏曈背着手,温度熨在和巫时迁肌肤相触的位置,金桔色夕阳将一日里最后的余温洒在她染上绯色的两颊。 男人欣长高瘦的背影和被热风鼓起的黑色衣角,被牢牢刻画进她眼眸。 不可言说的小秘密在胸腔里燃起点点旖旎闪烁的七彩光斑。 她看了一眼副驾驶位,还是往后排走,可拉开车门后发现后排座上堆满了摄影器材和相机。 “你坐前面吧,后面的雜物太乱了。”巫时迁把轻飘飘的箱子放好,关上车尾箱。 苏曈打开副驾驶车门,没料到这里还放着盒蛋糕。 “啊,我忘了这东西了。” 巫时迁长臂一伸,把蛋糕盒提了起来,正想找个垃圾桶丢了,身后就传来大声公广播:“接客车辆禁止停留过久!请马上驶离!” 啧了一声,巫时迁把蛋糕盒递给已经拉好安全带的苏曈:“你先拿着,等下再扔掉。” “好的。” 苏曈赶紧接过盒子,多瞧了里头的蛋糕两眼,看起来还蛮好吃的啊,巫老师干嘛要丢掉呢? 深棕色suv驶离接客车道,融进排队离场的车龙里,苏曈先打破了安静的僵局:“谢谢你啊巫老师,真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正好我在这附近,开过来很快。” “怎么突然就一个人跑过来了?”前面的车动了动,巫时迁跟上去。 “想来看看海。”苏曈答道。 巫时迁噎住,因为海葬的事吗? 他问:“你后来和殡葬公司沟通好了吗?” 那天巫时迁去民政局咨询了海葬的事,4月一次,10月一次,只需亲属身份证和先人骨灰存放证报名即可免费报名。 可是仅限先人骨灰存放于s市的合法殡葬服务场所的市民参加。 苏曈点头:“好了,还是找之前帮忙办后事的那家公司,他们会负责把骨灰运到这边来,寄存到10月再参加集体海葬。” “那就好,手续不麻烦吧?” “不会,妈妈一个律师朋友陪我去办的,后面一些事情她也会帮我跟进的,也是她帮我跑遗产房产那些手续……”车前玻璃正对着如血残阳,苏曈抬手挡了挡过分刺眼的光线。 巫时迁探手把副驾驶的遮阳板放下:“那你这次来几天?住哪里?” “住两晚,周五傍晚的高铁回广州,住在会展广场那家喜来登。”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巫时迁进场不到15分钟,不用付车费直接开了出去,往高速方向开。 苏曈从斜挎小包里取出手机,按开自己的备忘录:“没有具体的行程呢,就列了几个要点,去看看妈妈小时候去过的公园,住过的老房子。还有几家老铺,以前和妈妈回来的时候她带我去吃过,五粿汤、肠粉……还有一些小吃名字我没记住……” 巫时迁听着女孩认真的语气,无意识地转过脸看她,却差点无法把视线收回。 窗外是绵延至地平线熊熊燃烧的晚霞,少女清秀的侧脸在火橙色幕布上勾勒出绝美的剪影,车前空调吹起她额前的发丝,微翘纤长的睫毛是掉进琥珀蜜糖里的蝴蝶,翅膀微颤着,扑腾起令人无法抵挡的季候风。 咕噜一声,又冒了个泡。 巫时迁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顷刻之间,他有了拿起相机的冲动。 ————作者的废话———— 《季候风》@王菲,1993年发行 11. 恋爱预告 车子追赶着转瞬即逝的晚霞,驶进了慢慢点亮星星的夜幕。 路程将近40分钟,巫时迁觉得不可能一直都有话聊,于是在开上高速之后便连上了手机音乐。 没想前奏才刚响起,隔壁的小孩就惊讶出声:“danny的《喝彩》!” “嚯,这么老的歌你都知道?”巫时迁有点讶异,这歌的年龄比苏曈得大快20岁吧。 “我听老歌比较多,陈百强好多首我都有收藏,《等》、《涟漪》、《一生何求》……都好听的,巫老师你也喜欢听老歌吗?” “新的老的我都有听,不太挑,合耳缘的就可以了。” 巫时迁把车子提速到110码,顺着话聊下去:“不过陈百强的我也就听过两三首,比你还少吧,还有哪一首是你觉得好听的?” “啊,有一首,比较冷门但我很喜欢,叫《再见puppy love》,你听过吗?” 巫时迁摇头,他右手摸起丢在扶手箱的手机,拿到方向盘上对着自己扫脸解开了锁,递给苏曈:“你找一下,播来听听看。” 苏曈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瞬间心跳失控,赶紧双手接过手机,顺势偷瞄了一眼巫时迁。 高速路上无灯,只有斜对面相反方向车道一闪而过的一道道车灯,光线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至下巴处略带颓废感的胡子,最后消失于线条分明的喉结处。 adam's apple*。 她曾在一本小说上看过,没看到注释之前她都以为是“亚当的苹果”,直到最后才知道是指男人的喉结。 她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甩开,从软件里搜到了歌曲,很快,80年代经典迪斯科风格音乐从音响流出,是陈百强极少有的男女合唱作品。 “是陈百强和林姗姗合唱的歌曲,巫老师你知道吗?林姗姗中学的时候已经很崇拜陈百强,她还专门在学校舞会上跳舞跳到陈百强身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后来没想到啊,陈百强会给她做歌,那首叫《恋爱预告》!后来还能跟他一起合唱歌曲……” 巫时迁自认小怪癖挺多,譬如,开车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讲话。 他以前的女朋友都走高冷路线,包括舒曼都不是会经常说话的类型,大部分一上车要么刷手机要么自拍修图,很少像这小孩会聊这么多话。 他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载过异性了,以前觉得自己安安静静开车挺好,但像现在这样车里飞进了只春天里的小麻雀,似乎自己也并不讨厌。 巫时迁只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肘撑在车门处,嘴角微勾起:“你年纪小小,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巫老师,” 苏曈打断了他:“高速上要双手握方向盘。” “放心啊,我可是老司机了。”他笑道,没改变自己的动作。 单手开车是他的老习惯了,而且目前和前后方车辆也保持了一定距离。 “我知道,可是,我妈妈也是老司机,车龄应该不比你少。” 女孩突然转变的语气里流露出的认真,让巫时迁怔了怔。 一颗颗飞逝而过的流光里,巫时迁眼角瞥见她把手机握得极紧,手机屏幕变了黑,所以他没瞧见女孩是不是连指腹都泛起白。 “嗯,你说得对,是我考慮不周。” 巫时迁把搭在车门处的左手收回,两手握紧了方向盘,腰板也挺直了一些。 “……抱歉,是我多话了。” 苏曈懊恼着,头也垂低了几分。 巫时迁看了她一眼,右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不会。” 一时之间,车厢里只剩音乐。 「……凝望你含情眼眸,如今记起情怀已旧……」 “要不,你把刚刚说的那首,恋爱什么?” “恋爱预告?” “嗯,也放进我歌单里吧。” 刚才巫时迁的手机已经熄屏了,苏曈想把手机递回给他解锁,想起一分钟前自己才要求巫老师得双手握方向盘,手机停滞在半空中。 巫时迁说:“你直接解锁吧,密码是841021。” 他手机没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也直觉相信小姑娘不会在手机里乱按。 “哦,是你生日啊。” 苏曈解锁了手机,轻声嘟囔了一句。 巫时迁听见了,猛地转过头看她,但很快回过视线看向前方路况。 车头灯照着前方不大不小的一寸方圆,可巫时迁觉得,怎么突然那么晃眼啊,看什么东西好像都亮了好几个度。 「……爱神也有苦恼,问他可知道……」 “苏曈,我问你个事啊。” “嗯,你说。” 「……爱情常向窗边低诉,恨他不知道……」 苏曈见巫时迁没了下文,扭过头看他:“巫老师?” 巫时迁察觉到目光,他没回头看她,可车厢的空间就那么大,眼角边缘总避无可避地晃进那像小动物的一对黑眸。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真是要命,他可能知道了啊。 巫时迁觉得自己似乎窥视到一丝少女心事,从告别式当天包着红糖衣的黑巧,到不知何时加了好友的微信,以及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无一不在提醒他,这小孩悄悄地关注着你。 可一来苏曈没有明确表达些什么,二来他们连朋友关系都谈不上。 满打满算,苏曈也只能算是故友之女,九年前他似乎还受过苏曈喊他一声“叔叔”。 只是现在让他直接跟苏曈划清界线拒绝到底,他也没法立刻开口。 本来他已经决定了这两天陪苏曈到老市区走走看看,做做导游司机,尽尽地主之谊。 这下可好,他还得保持点距离才行。 “……嗯,我问你啊……” 苏曈点了点头。 巫时迁咬了咬牙,终是开口。 “你……等会晚饭想吃什么?” ————作者的废话———— 1、adam's apple,源自《圣经旧约创世纪》。据载,人类始祖亚当在伊甸园里偷吃禁果时,一不小心将一块果肉卡在喉咙里,却又不上不下,留下一个疙瘩,后来意喻“男人的喉结”。 2、第二首歌词是《恋爱预告》@林姗姗,1984年发行。 12. 苦橙叶和尼古丁 巫时迁想着小孩一个人出门在外,自己怎么着也得当一回长辈。 其他的事情,淡出也好,说清楚也好,等苏曈回广州了再处理吧。 “吃什么都可以吗?”一听到吃饭,苏曈的肚子很配合地响起一阵咕噜声,在密闭空间内很是明显。 见她瞬间表情一僵,巫时迁不禁笑出声。 哎,还是个孩子,是自己想得太复雜了,先带她这两天好好玩一下吧,也算给叶瑄有个交代了。 “嗯,吃什么都可以,你那备忘录上有心水的餐厅吗?”巫时迁答道。 苏曈把巫时迁的手机放回扶手箱,扶穩了一直搁在膝盖边的蛋糕盒:“我想吃海鲜大排档。” 巫时迁倒是没料到她会选大排档。 这两次见苏曈,小姑娘都穿得素雅文艺,从裙摆上每一条干净利落的百褶,到擦得锃亮的牛津小皮鞋,每一个细节看似简单,可无处不显示出苏曈平日生活习惯是多么一丝不苟。 她怎么都不像是个会去吃街边大排档的主,她应该在洒满阳光的拐角咖啡馆里,翻着英文原著小说,享用着英式红茶和精美茶点。 “之前你妈妈带你去吃过吗?去的哪一家?”巫时迁问。 高铁将这个沿海小城市的旅游业推上了高峰,地理优势使这里海鲜种类繁多、渔获极其丰富,各种档次的海鲜大排档更是遍地开花。 苏曈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家炒海瓜子特别好吃。” 这个线索可太模糊了,没炒海瓜子的能称得上是海鲜大排档吗? 巫时迁思考了几秒,说:“我带你去一家我经常去的吧,那家味道做得不错,不过环境就很一般,你ok吗?” “嗯嗯,我可以的,我做过功课,很多人说店铺环境越差的越好吃。” “行,那你休息一下吧,下高速后还得再走一段路,没那么快能到。” “好。” 苏曈确实累了,第一次一个人坐高铁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都保持着高度戒备心,后来还折腾车子的事还捣腾了那么久。 悬了许久的心在见到巫时迁的那一刻已经轻飘飘地落了地,被裹进阳光晒透了的蓬松被子里,满心满怀都是安心的味道。 巫时迁的车内没有用额外的扩香,阖上眼的苏曈能将鼻腔里嗅到的气味拆分开来仔细分析,是淡淡的皂香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男人从浴室走出来时身上还弥蒙着蒸汽,她猜想应该是橙花气味的香皂,清爽干净里裹着一丝甜。 香烟被轻衔于薄唇之间,借着打火机虚晃的火焰,苏曈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巫老师……」她喃喃出声。 「嗯,过来。」沙发上的男人有一半陷进黑暗里,漫起的烟雾模糊了他深眸里极强的攻击性。 夹揉着橙花的话语,被包裹进湿润的烟草香气,一同飘至她面前。 苏曈视线失去了焦距,只能跟随着气味往声源处走。 那沙发就在斜前方不到五米遠,然而那朦胧不清的烟雾在她面前扭曲了空间,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巫时迁那儿,每往前走一步,那沙发就往后退几寸,黑暗也蚕食着仅存不多的光明。 她急了,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我走不到你那里去,怎么办啊巫老师,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像浸了一整晚薄荷水。 迷茫无助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小臂,将她猛拉到身旁。 黑暗中苏曈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战鼓擂动,大脑被黏稠浆糊搅和得无法思考,男人的呼吸带着苦橙叶和尼古丁,手掌和胸膛都是温烫的,似是古巴海滩上吹来的热风。 她就在浓烈且苦涩的气息里燃烧了起来,温度烫得她晕眩,在黑暗里她依然能看见男人眼里毕露的锋芒,她被苦甜交织的巨大漩涡裹得无法呼吸。 「苏曈……」 藏在锋芒之下的是星星点点的情欲,掩在清冷烟草烟雾之下的是性感轻佻的呢喃。 黑影压下来的时候,苏曈阖上了微颤的眼皮。 “……苏曈……” “苏曈……我们到了。” 苏曈睁开眼时,车子已经停穩在路边,车内音乐的音量十分微弱,冷气也没刚上车时那么强了。 她还没从晕眩中完全清醒过来。 玻璃斜上方亮起一盏街灯,街灯旁是一株比它还高的大树,粗枝密叶均被染上了橙黄,夜风轻轻拨弄起了树叶。 有细蚊在昏黄光晕内飞舞冲撞,无规律的飞行路线在苏曈瞳孔上划着刀。 她没敢看向驾驶座的方向,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界线被相同的气味抹去,她生怕看到巫时迁时会再次陷入幻想里。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糟糕。 原本只存在于她夜梦里的那些旖旎暧昧,随着和巫时迁接触得越多,如今都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 大排档这个时候已经是一桌难求,铺着好几层一次性塑料薄膜桌布的圆桌摆满了店门口的小空地,一张张廉价感的红色塑料凳子像飘在暗湖上的一盏盏莲花烛火。 墙上攀爬着错综复雜的电线,尽头是时不时跳闪一下的白色灯管,单薄的乳白色光线把每个客人的头顶打得极亮,筷子在菜肴上落下残影。 海鲜鱼缸旁围满了点菜的客人,苏曈手里拎着蛋糕盒跟在巫时迁身后,听着他用方言和一个满身大汗的中年男子交谈,可注意力总被开放式厨房里大厨颠锅时腾起至半空的炉火吸引了去。 “麻烦你啦阿叔,挪张桌子给我嘛。”巫时迁给男子递了根烟。 老板拎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接过香烟,喊住身旁一个服务生小弟:“你去仓库里搬张小桌子出来,摆去后门那边,带这组客人过去。” 年轻男孩点了点头,对巫时迁说:“跟我来。” 巫时迁替他翻译:“苏曈,你跟他先过去。对了,除了海瓜子,你还有什么要吃的?” “巫老师你安排就好。” “好,那你先过去吧。”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巫时迁叹了口气,回过身,摸出打火机给老板点上烟。 “好久没见你来了啊,今晚吃什么?”老板叼着烟,拿起记菜单龙飞凤舞写上桌号和人数。 “今晚的薄壳肥吗?”巫时迁给自己点了一根,没看琳琅满目的鱼缸和贴在墙上蒙了层油烟的菜谱。 “肥!这个时候的能不肥吗?” “炒薄壳,焯鹅肠,嗯……要小象和虾……” “小象粉丝蒸?虾白灼?”老板写得极快,基本上巫时迁还没说完他就记上了。 “对,然后炒个青菜和素粿,油都不要下太多了,鹅肠的肥膏也去掉……再要个膏烧番薯芋。” “好好好。生腌的今晚不吃啊?” “我问问。”巫时迁按开微信,给苏曈打了个电话。 “……对,生腌的你能吃吗?……好。”巫时迁挂了电话后,跟老板点点头:“再加一只腌蟹。” 老板记上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巫时迁一眼:“今晚难得还有腌蚝,要不要啊?晚上可以虎虎生威哦。” 巫时迁听着老板隐晦的黄腔,一失神,竟呛了口烟。 “说什么呢,朋友家的孩子。”他扬了扬手,往外走了几步,“就这些,咳咳、记得别太油了啊。” “知啦。” 巫时迁站在街灯下把剩余的烟抽完,他抬头看那些扑着灯火的飞虫,思绪难得的凌乱破碎。 鞋底碾灭带着微弱火星的烟头,他用力拍了拍自己毛毛刺刺的后脑勺。 想把刚刚在车里听到的那几声软糯甜滑的“巫老师”,拍出脑袋。 ————作者的废话———— 简单解释一下老巫点的菜: 炒薄壳:炒海瓜子 焯鹅肠:我们这边的写法是“火足”鹅肠,打不出的字,意思大约等于“涮” 小象:小象鼻蚌 素粿:不放肉的炒粿条 腌蟹:生腌膏蟹 不说了,我饿了(手动再见 13. 亲亲 巫时迁走到临时添加的桌子前,见苏曈跟服务生讨了一盆热水正涮着碗筷,那盒经历了高速半日游的蛋糕被搁在一张红凳子上。 他用脚勾开塑料凳,坐下后接过苏曈递来的餐具,瓷碗被烫得温热,他看了眼苏曈湿漉漉滴着水的指尖,给她递了张纸巾。 “这蛋糕怎么还在这?我以为你拿去丢了。”巫时迁把餐具拆出来的塑料袋和塑料膜揉成一团,丢进还装着热水的塑料脸盆里。 “别丢啊,它还能吃呢。”苏曈擦完手,学着巫时迁把纸团放进脸盆里。 “奶油都化了,还能吃?” “应该还行吧,我看它也不是全部都融化,还有大半截是好的,巫老师你等会拿回家时放冰箱冷藏,明天还能吃。”苏曈拨开蛋糕盒上的红缎带检查了一下,认真说道:“看着这蛋糕挺好吃的,别浪费啦。” 巫时迁见她眼巴巴地盯着蛋糕看,勾了勾嘴角,说:“那送你吧。” 苏曈耳朵动了动:“真的吗?” “骗你干嘛呢?你酒店有冰箱,这两天可以当点心,如果不想吃了就丢了。”巫时迁回头喊了个服务员,问苏曈喝不喝什么饮料。 苏曈问服务员:“有王老吉吗?” 服务员点头:“有,还有要别的吗?” 巫时迁把塑料盆递给服务员,想着自己开车,便答道:“我跟她一样吧。” 店里太忙,服务员也没多好的耐心,把饮料和酱油小碟一咕噜全搁上桌,就忙着去招呼其他桌客人了。 苏曈见服务员没有给吸管,便抽了张纸巾,把易拉罐罐口沿着边缘擦了一遍,她把擦好的这罐递给巫时迁:“巫老师,请喝茶。” 小孩毕恭毕敬的认真模样惹得巫时迁笑了笑,他接过,垂眸问她:“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叫我巫老师?” 苏曈擦拭着另外一罐王老吉:“不是大家都这么叫的吗?” “大家?” “嗯,微博上的粉丝,大家都喊你巫老师嘛。” 啪嚓一声,易拉罐开了口。 “哦?你还有关注我微博?”巫时迁顺着问道。 苏曈咕噜咽下嘴里的凉茶,心跳快了一拍,她眨眨眼,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见他脸上没有异色,才点头说道:“……是啊,我很喜欢你拍的照片。” “所以你才加了我微信?” “嗯,有一次听到妈妈提起你微信朋友圈发的日常相片,我才知道妈妈和你认识,之后偷偷记下了你的账号……” 苏曈低垂着眼眸,把之前想好的借口尽可能地表达得完整自然:“那时候我挺好奇你平时是什么样子……不好意思啊,没跟你提前打过招呼就加了你。” 墙上私装的灯管离他们很近,把在空气中浮浮沉沉的灰尘颗粒照得无所遁形。 女孩的头顶笼上一层白蒙蒙的光,睫毛在下眼脸投下微颤的影子,沾了水色的嘴唇抿了又松,松开时,那两片像用新鲜草莓制成的果冻晃了晃。 巫时迁虽然自己的生活过得糙,可他习惯了去观察每个人的小动作,再去分析对方此时的心理活动。 他看得出小孩的紧张,瞧,要不是王老吉是硬身铁罐,这会估计得被她捏出个坑。 “没事,别放在心上。”巫时迁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时正好有服务员来上菜,苏曈趁机往外一丝丝地泄着气,胸腔里被膨胀的气球顶得实在不舒坦。 她确实不擅长说谎,尽管她说的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譬如那时候的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有关于巫时迁的所有一切,无论是明面工作上的,还是私下生活中的。 那时候母亲公众号的文章已经写到了f先生的故事,她把让人脸红耳赤的小说藏在了书柜光线照不到的隐蔽角落里,开始好奇起“巫时迁”是否也有原型。 不停涌出的好奇让她开始搜索起这个名字,没料到,第一行跳出的竟是百度百科词条。 她依然躲在被窝里,花了十分钟阅览了巫时迁的公开资料,有部分资料叶瑄用在了小说里,看着那串生日日期,苏曈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 而词条附着的个人相片,让她梦里的兔子先生走出了逆光,眼耳口鼻,连嘴边勾起的弧度都能看得清楚。 苏曈那几天魔怔了,手机键盘只要按「wsq」,就会自动跳出来「巫时迁」三个字,搜索引擎里记录的关键词一串串都是他,「巫时迁相片」、「巫时迁作品」,哪哪都是巫时迁。 她总对自己说,苏曈啊,你只是对这个人好奇而已。 最多,只是觉得巫时迁拍的相片很能抓住她的眼睛。 直到初三有男同学和她告白,她认真拒绝后,男生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摇着头,可春风捎着青草香和那人的名字扑面而来。 叶瑄那本压在箱子最深处的书,最终也成了她压在心里最深处的名字。 * 琼浆凝脂般的蟹膏红彤发亮,成块切开的蟹肉晶莹剔透,水灵青翠的芫荽撒于顶面,苏曈夹起一块带着橙红蟹膏的蟹肉,先凑到鼻尖下嗅了嗅,她原本以为会有海鲜腥味,但入鼻是咸鲜微辣,洒在上方的香菜更是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连着膏,一整块吃啊。” 巫时迁没动筷,单手握拳抵着脸侧,看对面那小孩像猫儿一样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蟹肉,提供了“食用建议”。 生腌蟹冰凉咸香,在这样潮湿闷热的夏夜里吹起一阵海风,蟹膏丝滑稠糯,蟹肉紧致弹牙,巫时迁看着苏曈眼眸里掉起细碎星芒,尾指不自觉地挠了挠发痒的唇边。 上菜速度很快,每一样都让人食指大动,苏曈食不语,巫时迁也不主动提起话,两人就这么默默吃着菜肴。 滚油大火爆炒过的海瓜子壳薄肉多、肥嫩鲜甜,加上九层塔和红辣椒丝辅佐提味,苏曈一吸一吐,骨碟里的空壳慢慢堆成小山。 “跟之前你吃过的,味道比较起来怎么样?”巫时迁手里剥着虾壳。 “其实吧,以前吃过的味道我已经记不住了,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很好吃。” 苏曈停不下嘴,一颗又一颗小小的贝壳像毒药让她意犹未尽。 一时吃得快了些,不小心把辣椒也吞下喉,她吃不了辣,一小圈辣椒都能呛得她连续咳了好几声。 她拿起凉茶,却忘了自己刚刚已经把饮料喝光了,喉咙这会好像黏住了辣椒皮儿,怎么咳都感觉有点异物感。 巫时迁拿着自己还剩大半罐的凉茶,手伸到半空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是看苏曈难受的模样,也没办法多想,倾斜了铁罐往她面前的空玻璃杯子倒了大半杯:“你先喝着,我帮你重新要多一罐王老吉。” 苏曈咳出了泪花,没顾上细想便端起杯子猛灌了好几口,总算是抑制住咳嗽了。 她觉得从下午见到巫时迁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总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好一些,却把慌张冒失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在偷偷喜欢的人面前,连吃饭不小心呛到喉咙这种糗事,都会希望自己能拥有mib黑衣人们的记忆消除棒。 一丁点儿出错都能让她懊恼不已。 “别着急啊,我不跟你这个小孩抢,一整盘都是你的,慢慢吃哈。” 他们坐的位置偏,巫时迁扬了扬手见服务员没留意到,便站起身亲自去加单。 苏曈撅了撅嘴,心想着,我不小了,十八岁了都。 她双手捧着玻璃杯又喝了一口,才突然想起,刚刚杯子里倒的,是巫时迁喝过的凉茶? 四舍五入,她这是和巫老师……亲亲了? ————作者的废话———— 为什么我要在po写吃饭和间接接吻? 我是疯了吗?(呆滞脸 14. 白龙珠 巫时迁买单的时候又和老板聊了半支烟的天,走回车子时接了张佳腾的电话。 张佳腾也不拐弯抹角:“有人在老五海鲜那看到你的车了,你今晚去那吃饭?” 巫时迁停住脚步,想把烟抽完了再上车:“怎么,谁又跟你打小报告了?” “上次我带去吃石螺鸡火锅的那个亚东,他以为我和你一起在那吃,打过来问我呢,你跟谁一起吃饭呢?” 张佳腾那头有小孩嬉闹哭喊声和他老婆训斥怒喊声,巫时迁得仔细听才能听清。 巫时迁回想了一下,对他说的这件事印象不深,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就、不、告、诉、你。” “去你的!”张佳腾骂道:“这么神秘,看来是和异性朋友一起吃饭咯?” “怎么?我一个未婚单身的,还不让我和异性吃饭了?”巫时迁回问他。 “让让让,也就剩你一个人未婚单身,我们这种已婚老父亲只能在你身上瞧瞧有什么桃色八卦嘛……哎哟哎哟,祖宗别扯我裤子啊!……” 张佳腾很早结婚生子,老婆二十岁时就嫁给他,如今家里已经有三条“化骨龙”*。 巫时迁啐了他一句挂了电话,往车子走去,女孩站在车头前方等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眸在路灯下灼灼发光。 “好了,上车吧。”巫时迁错开了本有可能相交的视线,解锁了车门。 张佳腾的电话提醒了他,就算苏曈年龄再小,她也是异性。 海鲜大排档也在老城区,只需过几个路口就能到他父母家,四车道的小马路中央没有护栏,只有一条斑驳的白色虚线,巫时迁直接掉了头,往沿海马路方向开。 “旁边就是海了。”导游巫时迁介绍道。 海边长廊堤岸太高,苏曈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瞧见一线黑海,倒是有一块不算大的霓虹灯牌在她眼前一划而过。 “啊!刚刚经过的是轮渡码头吗?”她急着问道。 “对啊,你之前来过?” “嗯,我外公外婆也是海葬,小时候妈妈带我来献花时搭的就是轮渡。” 车速不低,苏曈在后视镜里看着红黄交织的光斑逐渐变小:“上初中后我的学校清明假期都安排了事情,很难请假,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回来了。” 巫时迁往右变了个车道,减了一点速度,这条路全路段禁停,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之前说的要看海,就是来这里看看?” “是啊,之后我也要一个人来看妈妈。”苏曈回答。 心脏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巫时迁握紧了方向盘。 “巫老师,我能开车窗吗?” “可以。”巫时迁帮她按下了车窗。 淡咸的海水幻化成了温热夜风,伴随着海浪轻拍堤岸的声音涌进他和苏曈之间。 巫时迁这些年走过许多国家和城市,见过更为广袤的大海,闻过千变万化的海风,依然觉得s市的海风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此一份家乡的味道。 可对苏曈而言,这股海风,将来会是寄托着思念和哀伤的气味。 一路绵延至大道尽头的路灯洒下柔情暖光,微风夹带着水汽一层层推来,抚起少女额前的刘海和缭绕在她肌肤衣服之间的白茉莉吲哚。 女孩偏着头望着窗外,后颈在昏黄中白得发光,几根小碎发在风中飞舞,在巫时迁眼角跃动,撩拨着被蚂蚁咬破的那一处小口。 老城区为头,东区为尾,苏曈的酒店恰好在尾巴处左拐不到五百米处。 车窗后来也没有关上,巫时迁干脆熄了空调,让湿热的夜风伴他们一路。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穩,门童很快上前帮苏曈开了门,巫时迁没熄车,下车后径直走到后方开了车尾箱,把行李箱拿下来交给门童。 “谢谢你巫老师,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你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苏曈拎着那盒蛋糕,给巫时迁鞠了个躬。 “行,你进去吧,明天一个人在外面玩也小心点,注意保管好财物。”巫时迁拍了拍手上的灰,车子大半个月没洗,下午又沾了些灰。 巫时迁后来没再问苏曈明天的行程安排,也没问苏曈需不需要他做一日导游。 要跟小孩保持距离,他心想。 苏曈没有再说起自己备忘录上的功课,也没试探问过巫时迁明天有没有空。 会给他添麻烦的,她心想。 “那我走了,巫老师再见。” “拜拜。” 一声道别飘散在夜里,苏曈跟着门童走进明亮宽敞的大门,巫时迁坐回自己昏暗的车厢内。 他没有立刻开车,拿起扶手箱内的烟盒叼起了一根,不知是不是因为海风带来了过浓的水汽,打火机按了好几次都打不出火,只有零星火花在单薄的出火口处一瞬即逝。 最后一次亮起的火苗,却在离烟头不到一厘米处停下。 巫时迁仍然能闻到那丝透明清澈的茉莉香气,像极了巫青山店里七窨一提的白龙珠。 巫时迁的小学就在巫青山茶铺斜对面,中午放学他便在店里的躺椅上打个盹,店内那时没有装空调,只有吊在天花板下有气无力打着圈的乳白吊扇。 炎夏把小小的店面晒成蒸笼,巫时迁在躺椅上翻来覆去,椅子上粗糙的布料在他身上磨出汗渍和红痕,巫青山见他热得睡不着,就会放下手上的茶叶,搬张小木头凳子坐在他身边,拿蒲扇给他扇风。 虽然风依然是滚烫的,可巫青山身上的茶香抹去了他身心的焦躁,他问爸爸,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是白龙珠,巫青山说。 白龙珠?他只知道七龙珠,可以召唤神龙的那种。 「每年夏季入伏之后的茉莉花经过严选,与精挑出的大白毫茶花拌合,茉莉吐香,白毫吸香,经过七次窨花,最后一次提取出不带花朵的茶珠,是上乘之选的白龙珠。」 父亲声音微哑,和茶香拌合,经由热风烘出了睡意,孩提时代的他就这么沉沉睡去。 火机被未灭的火焰烧得滚烫,也烫了巫时迁的手,他一时吃疼,倏地松开手指,火机滑落到脚垫上。 巫时迁没想过,自以为早已被遗忘的画面这时会像涨潮海水一样,窜进他的脑海里。 他转过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内,那抹纤瘦的背影还在前台办理着手续。 巫时迁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着,一把声音说巫时迁你做个人吧那可是个小孩,另一把则说这小姑娘孤零零的这么可怜你怎么能忍心。 就一天吧,带多她一天。 他胡乱挠了一把头发,再次开门下了车,往酒店大堂走。 一个门童急着拦住他:“先生,你的车窗还没关,另外酒店里面禁止吸烟的!” “啊啊,车你帮我看一下,我就和朋友说两句话,说完就出来。”巫时迁把嘴里未被点燃的香烟拿下,想绕过门童。 小耳朵动了动,苏曈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回过头,看见被门童拦住的巫时迁。 “苏小姐,麻烦你核对一下房间信息,没问题的话在右下角签名……苏小姐?苏小姐!” 苏曈把前台小哥哥的呼唤甩在脑后,麻花辫在半空中欢愉跳动,皮鞋鞋底在大理石瓷砖地面上敲出圆舞曲。 巫时迁绕开门童,正准备推开大门时,看到了迎面向他奔跑过来的小姑娘。 厚重的玻璃门由门内的门童拉开,把微甜的茉莉香气送到他面前。 “巫老师你还没走啊?”苏曈在他面前站穩,澄澈的眼眸里装着掩饰不住的欢欣。 “嗯啊,我就问问你,”巫时迁挠了挠头,“明天要不要我做你导游?” ————作者的废话———— 化骨龙:父母对子女的一种戏称,消化能力很强很能吃的小孩。 15. 头盔 破天荒的,第二天早上巫时迁不到九点就起了床,虽然闹钟重复响了三次他才努力撑起身。 昨晚他推了李驰的约,早早的就洗漱好上了床,可已经固定下来的生物钟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没睡着的时候他翻看起苏曈的朋友圈,他微信那么多人,朋友圈经常一秒变一个样,巫时迁也没那时间刷别人的动态,有那时间都被他拿来玩游戏了。 话说回来,这小孩和他近些年接触过的女生真的挺不一样。 吃饭不拍照,也不会总拿着手机刷社交软件,文字里用的表情还是系统自带的。 逛了一圈,苏曈朋友圈里没发过个人照片,连小年轻人手一杯的喜茶都没有,雜七雜八的校园日常倒是有一些。 高中运动会的班级奖杯,黑板上的高考倒数日期,下过雨后在地上蹒跚前行的福寿螺,攀爬在教学楼旁侧的三角梅,趁着阳光正好在宿舍外晒着的被子。 哎,真是年轻啊。 最后一条朋友圈是7月31日的,「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啦![耶]」 附的相片也不是自拍,是在阳光下被拉长的影子,比了个剪刀手。 可是7月31日,也是叶瑄逝世的日子,在那之后苏曈就没有发过朋友圈了。 巫时迁洗了把脸,看着自己的黑眼圈也不禁嫌弃起自己,他剃去了下颚线雜乱生长的胡子,只保留了嘴唇上方和下巴的胡子。 他光着腚在衣柜前挑了好一会,等等……挑什么啊,又不是去约会,巫时迁你醒醒,只是做一日导游而已! 换好衣服的巫时迁看了眼时间,他跟苏曈约好了十点,现在过去十分钟就能到。 可当车子打不着火的时候,巫时迁懵了,怎么车子突然没电了?! 试了快五分钟,巫时迁最后放弃了,他又看了下时间,这下要遲到了。 巫时迁出电梯后就给苏曈打了电话,还没响两声就被接起了。 “喂,巫老师,你已经到了吗?我这就……” “还没,那个苏曈啊,我的车子突然没电了。” “啊这样啊……”苏曈正在浴室对着镜子调整连衣裙领口的蝴蝶结,听到后停下了动作。 “我直接换辆车来接你。” 巫时迁打开家门,在玄关鞋柜上的钥匙盘里换了把车钥匙,突然想起小姑娘的衣着,赶紧问了句:“不过你行李里面,有带裤子来吗?” 他另外那辆车穿裙子可不太方便。 “有的,我有带一条牛仔裤。”苏曈一边回答着,一边往衣柜走,虽然她不明白这事和裤子有什么关系。 “那就行,你换一下衣服,不着急,因为我会晚一点到,大概十点半到你酒店门口。”他捧起手边头盔往屋外走,心里盘算着去一趟车行后再去酒店的时间。 “好的,巫老师我不着急,你路上小心。” “行,挂了。” 巫时迁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要了两个车位,一个停汽车,一个停机车。 他对ktm790的待遇比对那台代步用的suv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时就拎着水桶抹布亲自去给小老婆擦身子,不许一颗尘蒙在车身上。 轰油门的声浪在地下停车场产生巨大回响,声音在空气中荡起涟漪,水面还未平静下来,车子已经开出了停车场。 最近s市白天交警抓得严,司机和乘客都得戴头盔,不戴的话被抓到就遭殃了,轻则在斑马线那穿个荧光小马甲当志愿者,重则扣车拖车。 晚上他还能钻洞子躲大路口的排查,现在得载个小孩他也不好做些违法乱纪的事,可巫时迁没有女孩用的头盔,家里收藏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尺寸,给她戴太大了。 樊天刚刚开了店门,车行内闷了一晚上的浑浊空气还没散尽,就听到了轰鸣声。 抬眼一瞧,哎哟喂,这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了? “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昨晚都没睡过?”樊天咬着烟走到店门口,看长脚一跨便下了车的巫时迁向他走来。 天太热了巫时迁戴的是掀盖型头盔,面罩掀起在头顶好让自己凉快一点,他赶时间,直接让樊天给他拿顶女孩用的头盔。 樊天觉得不止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他还觉得等会要下红雨。 巫时迁的车子要载人了?还载女人?! “快啊,愣着干嘛,我赶时间呢。”巫时迁见樊天没跟上,烦躁地喊了他一声。 “呲……你还真是位爷,架子上那些你自己不会挑?”樊天开了店里的射灯,货架上一个个头盔顿时锃亮发光。 巫时迁一眼瞧中个奶白色的复古3/4半盔,他指着它:“就要这个了。” “shoei-jo?这个样子还蛮适合女孩,头围多少你知道?” “不知道呢,大概,就这么大?”巫时迁回想着小姑娘的小脑袋瓜,两手在空中比划着。 “姑娘多高啊?” “差不多到我肩膀,一米六?”那小皮鞋也有两三公分矮跟,估摸着实际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巫时迁在自己肩膀处又比划了一下。 “拿m码吧,等等,我给你找个新的。” 樊天很快从仓库找了东西出来,巫时迁拆了繁复的包装,拎起头盔直接往外走:“多少钱你发我微信,我今晚忙完再转账给你,走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门口的黑色小怪兽轰的一声就跑了。 他打开微信,把「鮀城老少爷」群里面除了巫时迁之外的另外十来个兄弟拉进一个新建的群里。 他在群里只发了一句话:“巫时迁刚来我店里买了个女生用的头盔,姑娘不高,就到他肩膀处。以上。” * 苏曈换完衣服就下了楼,一直在大堂沙发等着,一收到巫时迁的信息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她对帮她拉开门的门童道了声谢谢,走到门口车道旁左右张望着。 轰隆声先传来,当黑色机车在她面前停下时苏曈还没反应过来。 巫时迁两脚踏地穩住了车,看女孩一脸呆呆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突然鼻头暖烘烘的。 他揉了揉鼻子,把挂在把手的白色头盔递给她:“上车吧。” 苏曈捧住了被阳光染上暖意的头盔才回过神。 “坐、坐……坐你后面吗?”她变成了个小结巴。 “要不然你还想坐我前面?”巫时迁微勾起嘴角。 苏曈猛摇着头,阳光也在她脸上染上暖意。 她罩上头盔,大小正好,就是下巴带子的双d扣有点难调。 她凑到车镜前对着镜子调整,巫时迁见她总调不对方向,指节敲了敲那颗白色小脑袋:“转过来,我帮你调。” 戴了头盔后其实隔开了一部分声音,却好像一个装满海水的真空瓶子,把巫时迁的一字一句都牢牢锁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她漂在海水里载浮载沉,透过波光粼粼的海水看那个被磨砂黑头盔遮去大半张脸的男人。 苏曈一时忘了呼吸的方法。 ————作者的废话———— 我,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写机车的好吧,具体的你们品品,仔细品品! 压肉要到第几章的可以留下两颗珠珠和猜测的章节数字, 例如:我猜第几章吃肉, 然后等到有肉吃的那一天,第一个猜中的会有小礼物:) 16. 三轮车 巫时迁手法熟练,没一会就替她绑好了安全扣。 他很小心,小心地避开会触碰到女孩皮肤的机会。 “对了,刚刚我把风镜收起来了。” 巫时迁探手到她眉尾处,从头盔里层拉出一块透明风镜,“你看看需不需要,我不会开太快,如果觉得空气太闷就把它收起来。” 巫时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在她眼里都被放慢了速度,指间的烟草味漫至她鼻尖,肌肤上散出的热气烘在她下巴。 他离她,那么、那么的近。 “……好。” 女孩憋着呼吸,连声音都变了,像在奶油里又加入了一泵焦糖。 苏曈自然没坐过这种重机,连要怎么上车都没搞懂。 巫时迁刚刚已经帮她放下后面的脚踏,他这一辆从提车之后还没有载过人,今天脚踏是新开张了。 他拍拍自己左肩:“扶着我肩膀,左脚踩脚踏,右脚跨过来就好。” 光是搭上巫时迁肩膀都花光了苏曈大半份镇静,她压抑着上蹿下跳的小心脏,按照巫时迁说的步骤坐上了车。 后座的高度比前座高出一些,苏曈坐下后视线正好能穿过巫时迁的肩膀看到前方。 小皮鞋鞋底踩紧了脚踏,双膝向前弯曲着,大腿前侧微微蹭过巫时迁的大腿后侧,粗细不同的牛仔裤面料摩擦时发出几不可察的沙沙声,在少女心湖上荡起圈圈涟漪。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她的双手无处安放啊,要直接抱住巫老师吗? 巫时迁指着自己腰的两侧,对着车镜里的女孩说:“你可以扶着我腰,不想扶的话抓着我衣服就行,反正我会开得挺慢。” “好、好的!”小结巴觉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紧着在t恤下摆擦了擦,她没敢直接扶上巫时迁的腰,两只小手紧紧攥着他烟灰色的衣角。 依然是淡淡的橙花皂香,漫进了头盔里,在她鼻前飘荡。 “ok了吗?可以就出发了。” “我可以了。”苏曈点了点头。 巫时迁把头盔面罩放下,收起踩在地上的左腿,只给了一点油,车子便缓缓开了出去。 他没有加速,800cc的重机被巫时迁开成了150cc的小绵羊,仪表板上的时速就没超过40,被人按喇叭超车时他也没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开着,更有美团外卖小哥回头扫了眼他的车子,给了他个眼神,哥们,你这车就这能耐? 巫时迁心里暗呲了声,怎么,没见他后面搭着个小孩吗?遵守市区交通规则懂不懂? 巫时迁穩定匀速的驾驶让苏曈绷紧的腰杆慢慢放松了些,她收起了风镜,走走停停之间,这座城市的轮廓在她眼前逐渐清晰明朗,高楼遮不住湛蓝的天,树叶挡不住湿暖的风,白色头盔挡不住蝉鸣鸟叫。 “巫老师,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又一个红绿灯时,苏曈身子探前一些,靠近他头盔侧边问道,她怕巫时迁听不到,还加大了一些音量。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脖侧,也带来那股让人心安的茉莉茶香,巫时迁微微回过头:“先去吃点东西吧,肠粉可以吗?” 他记得昨天苏曈有提起这件事,恰好她想去的地方都在老城区,正好可以顺路安排上。 “可以呢,我早上只吃了个水煮蛋和一杯橙汁。” “怎么吃那么少呢?”巫时迁昨晚发现小姑娘胃口挺大的,他点的菜量几乎是三人份了,最后都光了盘,连最后几块被糕烧番薯他都让给苏曈了。 年轻就是好啊,那么能吃还这么瘦。 “我得留着肚子,准备今天咔咔一顿暴吃。”苏曈笑道。 车镜里的女孩徜徉在八月明媚的阳光里,笑容美好到可以扫去一切阴霾。 机车在暖流中穿梭,越靠近老城区,身后的女孩话开始多了起来,巫时迁看着她左顾右盼,像在努力着调出记忆里沉睡的片段。 “以前是不是还有那种人力三轮车啊?我没坐过,只记得妈妈有提起过她小时候的事。”苏曈问。 “对,但现在几乎绝迹了吧,城市变大了,人力的踩不动了。现在可能老城区里偶尔能见到一两辆,但也不是人力的,都改装成电动的了。”导游巫时迁尽责地介绍着。 他也掉进回忆里,高一时他和一群老少爷大半夜偷偷在海滨路飙车,结果车子打滑,把左腿给摔折了,在医院时后脑勺差点被黄妍揍出个大包。 可黄妍揍归揍,因为她和巫青山没办法接送,最后跟一个三轮车车夫谈好了包月的价格,每天上下学都由三轮车接送他上下学。 不过那几个月他也没了零花钱,黄妍说要扣下来缴车费。 又是一段巫时迁以为已经忘记了,却一下子窜到眼前的记忆。 笨重的石膏,累赘的双拐,生锈漏光的三轮车伞蓬,颠簸不断的石板路,和李驰张佳腾樊天借钱买的红双喜,同学们在石膏上签下的大名,黄妍每天都炖的小黄豆猪蹄汤。 奇怪的是,巫时迁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坐下来好好喝一碗黄妍的猪蹄汤是什么时候了。 17. 高中(二连更) 机车拐进一条小巷里,巫时迁慢慢降速,穩穩停在一家肠粉店门口。 他还没开口,苏曈已经按照刚刚上车的方法下了车,蹬蹬蹬地跑去看老板做肠粉。 店面很小,四五张桌子都坐了人,连门口的肠粉机旁都围满了打包的客人,苏曈站在人群外踮着脚尖张望着。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阿伯,可手速特别快,白色蒸汽从烟囱里不停往外冒,蒸屉一抽一关,一条冒着热气的肠粉便出炉了。 旁边的阿婶负责下一步,晶莹剔透的粉皮裹不住内里丰富的肉馅和青翠生菜,焦糖色的酱油从铁勺里倒落淋在肠粉上,最后撒上一颗颗菜脯粒,苏曈光是这么看着已经快收不住自己的口水。 “你看看,是吃牛肉、猪肉、还是海鲜?”巫时迁抱着头盔站到她身旁。 “你吃什么呀?”苏曈抬眸问他。 “我只吃牛肉的。”他可以天天吃牛肉肠粉都不会腻。 “那我跟你一样可以吗?” “行啊,你先去找张桌子坐吧。”巫时迁看了眼店内,“没位置的话就等一等,应该很快会有人走。” 等前面的顾客走开之后,巫时迁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老板旁边:“明伯,两条牛肉。” 阿伯抬眼见是巫时迁,一下子就乐了:“你小子终于肯来了啊!我以为你搬去东区后就把我们两老忘了!” “我哪敢啊,东区都没有几家像样的肠粉店,我天天挂念着你们呢。”巫时迁掏出烟盒,习惯性地递了根烟给他,可老板摇着头不收。 “他戒烟啦,去年生了场大病,怕死咯,现在可不敢抽烟了。”老板娘笑着搭腔。 巫时迁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老板瘦了许多,两鬓的白发丛生。 他收回烟,自己也不抽了:“那您现在身体还好吗?” 明伯哈哈大笑,把奶白的粉浆倒进蒸屉里:“我觉得还行,至少还能给你们做多几年肠粉!” “诶,你妈妈刚刚也来买肠粉,才走了十来分钟吧,你弟陪她去买菜。”他对着巫时迁说。 巫时迁心里咯噔,还好晚来了一点,要不然碰上面了得被黄妍缠住不放。 他看了眼苏曈,小孩已经坐下了,还拿着纸巾擦着桌子。 老板娘突然感慨了起来:“你们这群小孩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感觉不久前你弟还跟在你身后光着屁股跑,现在他都和你差不多高了,一转眼,现在都要准备上大学了。” “s大是吧?怎么他不考去其他城市的大学啊?”明伯抽出另一屉已经成型的粉皮,倒入腌制搅拌好的牛肉,再次推回到蒸炉里。 “是啊,我妈哪舍得让他离家千里遠?巴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天天看着。”巫时迁笑笑:“不聊了,您忙,我先进去坐。” 老板娘看了眼男子坐下的位置,手肘猛地撞了一下老伴。 “诶诶诶,痛!干嘛呢?”明伯两手都忙着,没法抽出手揉腰。 “那小子带一小姑娘来的……”老板娘压低了声音。 明伯回头瞥了一眼:“这有什么稀奇的,他高中时候不就经常带女同学来吗?” 老板娘把打包好的肠粉递给客人,扁扁嘴。 她直觉这次不太一样。 苏曈一直留意着店门口的巫时迁,不过肠粉机轰出的蒸汽声音太大,她没能听清巫时迁说什么。 “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吗?”她问。 “对啊,我爸妈家就住这附近,我从小在这吃到大。”巫时迁回过身,指了指门口斜对面:“呐,我的高中就在对面。” 苏曈噌地坐直了身子,探头探脑地看着店门外,巫时迁坏心地也坐直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怎么?很想看我的学校?” 是啊,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啊。 可苏曈说不出口,她摇摇头说道:“只是想象不出你高中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的阳光那么灿烂明朗,可她却得把这份光明驱逐出暗室,不愿让人窥得她这份有些古怪的迷恋一分一毫。 只有自己藏得越隐秘,巫时迁才不会感到困扰。 “我的高中?” 巫时迁想了想,“就普通的高中生咯,坏学生那种,打篮球、逃课、约会、打架……反正除了读书,其他的事情都做了吧,是不是跟你的高中生活很不同?” “嗯,我高中是住宿的,学校管得严,同学们都只知道读书考试,周末回家了也只是宅在家里看书,我是不是很无趣?” “那没法跟我比啊,大部分小孩都是这么过来的吧,你们现在的考试压力也大,我弟跟你一样大,也和你一样乖得很。” 巫时迁想到昨晚的朋友圈,觉得其实这样简简单单的高中生活也挺好啊,和无趣挂不上钩。 苏曈第一次听到巫时迁聊起家里的事,正想接着问他的弟弟考的是哪间大学,这时两盘冒着热气的肠粉在他们面前搁下。 老板娘多看了水灵灵的小姑娘一眼,用方言问着巫时迁:“这是你女朋友呀?” 巫时迁和苏曈用的是普通话对话,他一时忘了转换语言频道,摇头否认:“不是,只是朋友家的小孩而已。” ————作者的废话———— 怕你们觉得太甜,友情提醒你们一下,中间是会有一点点玻璃渣的(狗头微笑 18. 鱼饵 看吧苏曈,他来高铁站接你,今天当你导游,给你戴机车头盔,都只是因为你是叶瑄女儿而已啊。 所以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别总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筷子挑破了水晶般的粉皮,裹住咸香多汁的牛肉,刚做好的肠粉热气滚滚,烫了苏曈的舌尖,她忍住了痛,没出声。 “好吃吗?”巫时迁吃得快,铁盘里的肠粉已经少了大半条。 苏曈让自己咧开嘴,要笑得比阳光还要明媚:“嗯,好吃的。” 结账的时候苏曈想扫码支付,老板娘笑嘻嘻地说那小子已经付好钱啦。 “走吧,我们去下个地点。”导游老巫跨腿上了车,像手里真举着隐形的小旗子吆喝着。 苏曈套上头盔,两手在下巴处调整着安全扣,巫时迁问:“要我帮你弄带子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还是对着车镜,这次她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穿带子,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这次上车时她避开了搭住巫时迁的肩膀,改为扶着后椅垫借力,一踩一跨就上了车,她没抓巫时迁衣角,往后坐了一些,只虚扶着她和巫时迁中间一小块坐垫。 “我好了巫老师,可以出发了。”她说。 巫时迁察觉到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跟老板夫妇道了别,准备往下一个地点开。 苏曈还是看了一眼巫时迁的高中,透过围墙上的铁杆能瞧见一角篮球场,和她学校的篮球场没什么差别,斑驳的草绿色,被砂红跑道包围着。 苏曈想着,如果巫时迁和她同龄,或者高她一两个年级,那她便能在放学后混进人群中,在篮球场边看他如何娴熟地运球上篮。 也可以在下课时找机会经过他的教室偷偷寻找那抹修长的身影,在他即将回过头的时候,撇开视线快步离开。 运动会上为他奋力呐喊助威,课本空白页里写满他的名字再擦掉,和同学聊着喜欢对象时,可以勇敢说出是几年几班的巫时迁。 或者,她和巫时迁同龄,她可以学会冷静沉着,学会堂堂正正看着他的眼睛,她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不再青涩幼稚。 苏曈想,抑或这样的她能更有勇气把自己深藏的心事说出口,也无需等待他的回答,她可以洒脱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她和巫时迁离得依然很近,橙花是干净清爽的,阳光是耀眼明亮的。 只可惜巫时迁不是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她也不是无所畏惧的成熟版苏曈。 * 从肠粉店离开后,巫时迁先带着她去了中山公园。 叶瑄一些文章里有出现过小时候的回忆,苏曈便按照着那些文字线索去找寻母亲生活过的轨迹。 迂回穿梭在怪石嶙峋的假山里,苏曈能看见四五岁的叶瑄,拉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模样,那是现在挂在她家里墙壁上泛黄的老相片。 经过开着门却空无一人的溜冰场,苏曈能看见十四岁的叶瑄和男同学手牵着手学旱冰,最终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母亲的初恋。 被磨得光滑的大象石头滑梯,售票员昏昏欲睡的儿童乐园,散发着八十年代气息的动物园贴画,苏曈用手机记录下画面,也偷偷将巫时迁的背影存放进相册内。 苏曈原本只是计划一个人完成这趟旅程,没曾想,她找到了母亲存在过的痕迹,也给自己增添了一段新的回忆。 明年今日,也许手机会智能地提醒她,她有一段2019年属于夏天的记忆。 站于琉璃碧瓦的九曲桥上,苏曈趴在朱红木栏杆上看湖中成群的红锦鲤和三三两两的青头鸭,她接过巫时迁特意去买来的鱼饲料,阳光把她的眼角烤得发烫,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巫时迁拎着一黑一白俩头盔,弓着背也倚在栏杆上,看绿湖里的鱼儿们争先恐后抢夺着饲料,胖鸭子也来分一杯羹。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因为苏曈,他估计也没机会再踏进公园,真忘了上一次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他家里也有他穿着白背心黑凉鞋,站在假山顶端当“山大王”的泛黄相片,应该是巫青山拍的吧。 他也在旱冰场滑过冰,他拉起女生的手,像立下山盟海誓一般对女孩说,别怕,我会一直牵着你的,张佳腾他们还在场边起哄,可他现在连那姑娘的名字都忘记了。 巫时迁那些被厚厚灰尘蒙住的画面一点一点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如果不是身边这个女孩,可能他会选择让它们继续尘封下去。 他看着苏曈往湖里抛着红色颗粒鱼饵,或许是对着鸭子说,也或许是自言自语,哎呀别抢鱼饲料啊你们是鸭子来的。 正午的公园没几个人,九曲桥上的凉亭下有几个老伯听着潮曲冲着功夫茶,一直在身边缭绕的茉莉淡香揉进了茶香里,被艷阳煮熟,是杯刚沏好的香茗。 茶汤本该烫口,但巫时迁入口时发现,温度正好。 19. 方言(二连更) 从公园出来后,一日导游巫时迁带了苏曈去这两年刚修缮保护好的老街。 叶瑄笔下的老街还处在破落凋敝的废墟状态,苏曈不禁想,如果母亲能看到重新繁华起来的老街该有多好。 老街不通车,阳光在这里穿越过了年代,连风都变得温柔。 修葺一新的重檐攒尖八角亭为核心,环形放射出一整片骑楼区,街道两旁是风格中西合璧的骑楼建筑。 苏曈站在盘绕着希腊浅浮雕的梁柱下,把对面七彩玻璃糖般的格子窗收录进镜头里,想着那拱廊上的小露台里曾经种过什么花。 老街已经成了必打卡的旅游景点,暑假里的游客摩肩接踵,巫时迁没带她走大路,他们避开人流穿进了阴凉的巷弄里,这里很多老屋还没进行修缮,有些被盖上了「危房」的红色印记,房子里头早已人去楼空,连墙上的油漆都掉了色。 这里繁华褪尽,却更深得苏曈的心。 破旧木门上黑锈的锁头,斑驳墙脚处顽强生长的小花,爬满绿蔓的残垣断壁,黑且密集的电线割开湛蓝的天,安静得能听见鸟儿亲密的对话。 “巫老师,你小时候也经常来这里吗?”苏曈不太能认路,但她从开车的距离能大约推算出这里离巫时迁父母家并不遠。 “也不算经常,不过,我拿到第一台相机时也是来的这里拍照,那时候这里虽然也挺破的,但也住着人,不像现在这样。” 巫时迁回想着,他是2004年买的相机。 那时候他大学一个月饭钱不到一千,硬嗑了几个月白水配馒头,连女朋友都没敢谈,才存钱买了第一台单反。 买的佳能300d,而那一年还有售价六万的佳能1ds markii,这样的天价使才刚刚大学二年级的他望而却步。 那部小佳能陪伴了他接下来的两年大学时光,他推开新的一扇大门走了进去。 寒假他带着相机回家,过年时给说话还不怎么顺溜的巫柏轩拍了不少相片,巫青山夸他拍得好看时,他记得自己鼻头酸了一下。 他并不是科班出生,对摄影纯粹出自热爱,一些天赋,一些幸运,再加上不少努力,让他从圈子小白摸爬滚打到大神。 不停烧钱去升级新的相机设备和各种昂贵的镜头,当年买不起的相机在毕业一年后他收入了囊中,当然,那一年他买的是markiii了。 “啊,我大学也想开始学摄影呢,不过我还没选好相机。” 苏曈蹲在地上拍着野草野花:“我一直都只用手机拍照,你有什么相机可以推荐给我吗?” 巫时迁垂头,见她像白天鹅般的后颈上沁出了汗,跨了一步站在她身后帮她挡了挡阳光,说:“得看你需求了,如果只是出去玩儿时想拍拍吃的喝的,也不必直接买单反。” “那买微单吗?” “全画幅数码相机也可以,挺多选择的,例如索尼黑卡贵一点的那几部,不过机子也不轻啊,我看现在很多小女孩都拿理光出去扫街,胜在轻便,价格也合适。” “理光我也有考慮过,想说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选择……”苏曈站起身时有点用力过猛,一时眼前晕眩出金光。 巫时迁见她踉跄了一步,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一抬手便扶住了她的肩膀。 但他很快松开手,问:“怎么了?低血糖吗?” 苏曈回过身摇头:“应该只是蹲太久了,然后……” 后面那半句话她撅着嘴没说出口。 “嗯?” “我饿了……” 巫时迁嘴角勾起:“早说啊,走,带你去吃蚝烙。” “好啊!”苏曈眼里瞬间发亮。 以前她总以为蚝烙就像台湾蚵仔煎那样,后来吃了才知道两者完全不同,捣散的鸭蛋裹住饱满圆润的蚝粒,摊成饼状煎至两面金黄相酥,上碟后撒上香菜,夹起时蚝粒依然嫩生生水润润的,蘸上一点鱼露提味,那味道真是绝了。 “你身上有带糖果还是巧克力吗?有的话先吃一块,别等会半路上饿晕了我可扛不动你。”巫时迁走在前头带路,打趣道。 苏曈在斜挎小包里掏出一纸盒,往外倒了两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是她之前告别式上给巫时迁的那一款。 她走上前拉了拉巫时迁的衣角:“巫老师,给你一块。” 巫时迁放慢脚步,从她手里接过,看看那眼熟的糖纸,抬眸时对上苏曈的眼眸。 他拆了包装纸把巧克力丢进嘴里:“谢啦。” 巷子错综复雜,巫时迁太久没来这地其实也不太认得路,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死胡同,两人兜兜转转了一圈结果又回到了原地。 苏曈站在巷口等着巫时迁,她拿出随身湿纸巾擦了擦汗,重新补了一层防晒霜。 男人正在巷子里头向一位阿伯问路,她觉得只要给巫时迁足够的烟,他应该能跟全世界的人聊上天,这会他正帮阿伯点着烟,用方言和阿伯聊着什么话。 苏曈并不会s市方言,她的外婆老家在山东,所以叶瑄以前回s市基本只说普通话,苏曈没有耳濡目染的机会,所以对她来说,s市的方言听起来很像一门外语。 像在说日文,但偶尔又有一两个音和粤语相近。 苏曈低下头,把脚旁的碎石轻轻踢开。 她觉得说方言的巫时迁格外迷人。 20. 甜汤 “哇……这队伍也太长了吧……” 苏曈把风镜收进头盔里,看着在店门口排成蛇形的人龙目瞪口呆。 这家古早甜汤老店是她难得有印象之前妈妈带她来过的,没料到今日竟成了网红店,这可一点都不比当年喜茶正火时排的长龙短,估计怎么也得排个半小时才能轮候上。 重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收获许多注目礼,巫时迁踩地停穩,没太在意举着手机偷拍他车子的路人。 甜汤店在居民楼底层,逐渐往西落的日光正好晒着店门口一小块空地,不少人打着阳伞排队。 “要不算了吧巫老师?也不知道得排多久。”苏曈说道,她直觉巫时迁并不爱排队这件事。 “那不行,好不容易你有一间店能记住名字,巫导游必须使命必达。” 他往前开出一点停好车,陪苏曈站到队伍尾巴处,没一会儿后面也排上了人,许多游客准备以一碗冰凉入心的甜汤作为旅程终点。 他取下头盔,庆幸自己铲短了头发,如果还是之前长发的话这个时候得像洗过桑拿一样了。 不过现在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见着空气的脑壳迫不及待地流出汗。 苏曈见他满脑门汗,赶紧掏了张纸巾给他。 连纸巾都散着茉莉香。 巫时迁接过后把汗擦了,平日他糙惯了,烟头纸巾都随地丢,可今天他不太好意思这么做,左右看了眼没看见垃圾桶,便把纸团塞进裤袋里,想着等会再丢。 人龙缓慢前进,苏曈忍不住问出口:“巫老师你什么时候剪短的头发啊?” “前几个礼拜吧,和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在酒吧里直接被剃短了。” 巫时迁看着微信里一堆的小红点,筛选着哪些是必须得回复的,樊天把头盔价格发了过来,巫时迁顺手给他转了钱。 既然提到了酒局文化,他也顺道跟小姑娘提醒一声:“你上大学后要多留个心眼,应该会有各种联谊活动,酒吧夜店这种场合吧,能不去就尽量别去,真有避不开的场合就留意着自己的杯子,一旦离开了视线,这杯饮料就不能喝了,知道吗?” 小孩挺不容易的,亲爹那边不管不顾,叶瑄又走得早,一夜之间被拉扯着长大,他想到了这事就顺便提了一嘴。 苏曈点头:“知道了,妈妈以前也跟我说过,不过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喝过酒呢。” 叶瑄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和空间任其发展,可她从没想往黑夜里生长,她也不是不谙世事,毕竟各种类型的小说都看过了,都市猎奇暗黑纪实的都没少看。 这个世界有多少光,背后就会有多大的影子。 “怎么叶瑄能把你养得那么乖啊?我以为她会亲自带你去酒吧呢。”巫时迁跟着队伍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 叶瑄是无酒不欢类型,公众号还不时有接红酒香槟评测之类的软广。 “有的,上个月去意大利时妈妈有问我要不要试一下喝酒,我没要。”苏曈也跟着走了两步。 “怎么不试试看?说不定你会爱上微醺。” “唔……可能是因为我很清楚我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吧?” 斜射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曈抬手到额头前遮挡了一下,巫时迁站在她外侧,垂眸时能看见女孩被晒出淡粉的脸颊,是一颗沾着晨露的水蜜桃。 他没出声地侧了侧身,将大部分扰人的光线阻挡在自己背后,问:“那说说看,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啊?” “我喜欢年代久遠一点的东西,像昨天说的,我的歌单里吧基本都是老歌,现在流行的那些歌曲我都没怎么听过,同学们在追的那些爱豆偶像我也没关注过。 “喜欢纸质书多于网络书,不过这点挺难平衡的,毕竟大环境基本是以网络文学为主了,但如果是喜欢的作品我是一定会购买纸质书的。 “喜欢自己做饭多过于外出吃饭或叫外卖,喜欢泡一壶热茶多过于喝一杯冻珍奶……反正吧,我高中室友都说我活得像个老人。 “刚刚跟你提起摄影的事,其实我比较想玩胶片机。 “……我还喜欢……” 队伍虽长,但也缓慢地往前走走停停,队伍转了个弯时,太阳又晒到了苏曈另一边侧脸。 很快有人替她挡住了光,她被苦橙叶味道的影子笼罩着。 她说话时没敢直接看着巫时迁的眼睛。 目光停留在他嘴角微翘的薄唇上三秒,停留在烟灰衣领下的锁骨五秒,停留在被阳光晒得透着红光的耳垂上十秒,停留在胸膛前口袋边的红色logo标签半分钟。 巫时迁那种不动声色的温柔让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臆想,她在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处独角戏。 一方面按捺不住地想着向他再走近一步,一方面又会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和入戏太深。 苏曈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潦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怕一时拉不住自己脱缰的语句,会在喜欢后面加上了“你”。 * 冰镇五果汤上结起了冰花,对口干舌燥的苏曈而言是恰到好处的甘露。 银耳软糯、百合粉嫩、银杏弹牙、绿豆瓣绵滑、蜜枣香甜,一碗澄澈透明的糖水没一会就见底了。 苏曈后悔没再多要一碗,可现在没办法加单了,加单还得重新排一次长队。 小孩的表情全都挂在脸上,好懂得很。 巫时迁身前的那一碗一直没动过,他往苏曈面前推了过去:“给你吧,我没吃过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够了。”崩了一个小口的白瓷碗又被推过去,清透的冰渣在湖里轻轻摇晃。 “我肚子还饱着,老人家不像你们年轻人,新陈代谢速度慢好多。”巫时迁自嘲道。 桌面洇开一道水痕,苏曈捧着碗壁搅了搅里面的果子,黑眸也转了一圈:“那我分你一半行吗?” “行,你分吧。” 不锈钢汤勺来来回回把甜汤一分为二,巫时迁拿起搁在碗边的铁勺,把自己碗里的大多数果子又拨过去苏曈的碗里。 苏曈垂着头,把黏在脸庞的发丝掖到耳后,嘴角静悄悄地长出了温柔的小花。 店里大部分都是游客,光是粤语,苏曈就听到好多种不同的口音。 他们旁边坐的一桌是大学生模样的一男一女,苏曈想他们应该是情侣,两人分着一碗甜汤和两盘小吃。 女生来自广州或者香港,声音甜甜的,把勺子递到了半空,男生也笑眯眯地牵住她的手往自己嘴边送。 女生让男生教她用s市方言介绍桌子上的这几道小吃,男生耐心着一个音一个音教着。 苏曈耳朵竖得老高,跟着男生学着发音。 巫时迁挑眉,手指在她面前敲了敲,偷听人说话呢? 苏曈吐了吐舌头,埋头吃起自己眼前的甜汤,但心思还是飘到了隔壁桌上。 “你再教教我说几句你们这的方言啊。” “那你想学什么?”热恋期的男生声音里也含着糖。 “你教我……唔……我想想啊。” 女孩声音在笑:“‘钟意你’,要怎么说呀?” 男孩捏着她有些肉的脸颊,笑说:“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教你说过了吗?” “还要再说嘛~” ……wa hi……hua le…… 苏曈在心里默读了好几次,牢牢记住了这几个音。 ————作者的废话———— 掐指一算加夜观天象,应该就是明天了,文案的剧情基本快结束了,之后就是另外的剧情会狂奔喽:) 21. 飞鸟游鱼 苏曈还是攥紧了巫时迁腰侧的衣角,把风镜也拉了下来,因为巫时迁加了点车速。 因为轮渡那段路禁止机车进入,车子寄存在别处再往回走也不方便,巫时迁干脆提出带她去其他的海边。 s市近郊就有几个海滩,也有人工填海填出的一道新的海岸线,不想踩得一脚沙子的话去那看看落日升月也是不错的选择,苏曈说没问题。 其实她这两天已经很满足了,能霸占了巫时迁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这事搁一个月前她想都不敢想。 她原本是打算上了大学后再慢慢向他靠拢,没曾想一场告别式让她提前踏上了这一条路。 车子往东边疾驰着,想把如火烧的落日残阳甩在身后,炎夏渐渐失去光芒,无垠的画布上绀紫逐渐推散开热带橙,只有空气里还存留着太阳蒸烤过大地的证据,傍晚蒸腾的暑气潮热涌动,久久无法消弭。 宽敞大道上车少,人影更是稀疏,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巫时迁带到哪儿去,不过,哪里都好,能跟巫时迁去的地方,都会是美好的地方。 扑打到身上的风都是热的,所以苏曈安慰自己,自己双颊异常的滚烫是因为风的关系。 这恼人的风鼓起了心上人的衣摆,也往苏曈胸腔里灌着气,她放任自己偷偷往前倾身了一些,不多,只是超过了那个安全距离。 她用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巫时迁的背影,她要把让眼睛成为快门,每一次眨眼都把这一切收进自己的小暗房里。 小黑房里亮着安全灯是酒红色的,像装着勃艮第红酒的不透光玻璃樽。 银盐胶片经过显影、停影、定影、水洗、遮光、放大若干步骤,使这两天的记忆在药水里相纸上逐渐变得清晰。 相片里有着胶片独特的颗粒质感,和速成的数码冲印有着道不明说不清的区别,苏曈想,颗粒之间是有温度的。 苏曈之前对重机的画面,停留在九十年代的港片里。 黑社会古惑仔敲碎婚纱店橱窗玻璃,剥下了人形模特身上纯白洁净的婚纱,穿在千金小姐身上。 他们是白色的飞鸟和白色的游鱼,在无人的黑夜里凭着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地私奔到城市的尽头。 飞鸟鼻里狂流出猩红鲜血,滴在游鱼绣着小白花的蕾丝手套上,所以游鱼揽得更紧了。 隔着屏幕,苏曈似乎都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也尝到了眼泪的咸涩。 而苏曈如今脑海内对重机的画面已经更新了。 是这个夏天她在巫时迁身后一直闻到的苦橙香和烟草气息,是满眼的烟灰色,是愈来愈湿润的空气,是自己躁动的青春荷尔蒙,是不知目的地的赤脚狂奔。 她不希望巫时迁是飞鸟,也不希望自己是游鱼。 因为那部港片的结局是悲剧。 * 来到海堤边,她才发现前来追赶一场日落的人还蛮多,不少人带了野餐垫在堤岸上伴着海风喝着茶。 s市人爱喝茶这一点苏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似乎每个人的车尾箱都有一组便携茶具和一罐茶叶,只要逮着地方能烧水,便能喝上四五泡茶。 海边的黄昏总是会让人忘了呼吸,苏曈沿着海风在堤岸旁漫步,海浪击打着混凝土防浪块,溅起咸腥的水雾贴附在女孩脸侧。 巫时迁从下车之后连着接了好几个电话,苏曈把自己的心思藏在翻腾不息的海浪里,偷听着巫时迁的只言片语。 其中一个应该是他的母亲打来的,巫时迁语气不太耐烦,一个劲“哦哦啊啊”的搪塞着,最后以“催也没用,孤独终老就孤独终老吧”结束。 还有几个似乎是朋友打来的吧。 “在东海岸呢……操,是不是樊天那小子说的?……不是,就是上次我和你们说,我那个去世的朋友她家的小姑娘……嗯啊,就是一小孩子啊,樊天想什么呢想,嘴那么碎,早知道我头盔钱也不还他了妈的……今晚?等回市区我看看几点吧,有时间再过去……” 苏曈走快了几步,她不想让“小姑娘”、“小孩子”这些话语剧烈撞击她的鼓膜,让这几个小时里做过的独角戏瞬间成了粉色泡影,被海风一吹,消失在挂起星辰月亮的傍晚里。 她什么都还没做啊,连喜欢都还没能说出口,这十七年的差距便已经硬生生地,把他们分隔到天涯和海角。 头顶渐暗的天空里有巨大的海鸟飞过,那鸟是灰黑色的,扑腾着翅膀,在这片橙与黑混沌的苍穹中肆意地飞。 苏曈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那只飞鸟在上空盘旋,鼻子酸,眼睛热。 海洋的湿气似乎加速着她眼泪的酝酿,她暗骂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啊苏曈,你这么幼稚可笑,连一句小孩都听不得,他怎么有可能会喜欢上你呢。 她为什么要哭呢?矫情给谁看呢? 可她为什么不能哭呢?她确实觉得难受啊,心脏一揪一揪的疼啊。 她庆幸这次的偶然重遇,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看见巫时迁私下的模样。 可又无限后悔着这次重遇,这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直接把她心里的患得患失展露无疑。 像一个哑巴一样喜欢一个人太累了。 她是可以不管不顾地告白,可只会得到极大概率的拒绝,在这之后,她可能会被巫时迁疏遠,苏曈光想着也许会有这样的后果就已经心脏痛得发慌。 所以她只能守着这个被捂得严实的秘密,绝口不提。 “苏曈!!” 巫时迁急跨了两步拉住了就快踩空掉下防浪堤的女孩。 他一掌猛拽住她的手臂,冒出的想法是她怎么那么瘦,就像随时都会折断花骨的铃兰。 他拔高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在想什么呢?!眼睛长脑袋上了?走路不看……” 铃兰的露水又一次落下,这一次,滴在了他手腕上。 女孩的眼眸是纯白花瓣里镶嵌了黑玛瑙,花朵里酿起了剔透晶莹的露水,也是星光跌进了深海里,荡起了银波细浪。 苏曈匆忙地抹去自己的泪水,呢喃着:“……我想妈妈了……” 瞧,她多么可笑。 像个走着钢索的跳梁小丑,战战兢兢地走着每一步,还得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笑不出来怎么办? 没关系,把妆化得更浓一些,掩盖住她的惊慌失措就行。 ————作者的废话———— 港片是《天若有情》 22. 仙女棒 整个防浪堤分为三层,从马路下来后就是低平的堤岸,堤岸边缘往下是凹凸不平的防浪石,如果踩空,后果不堪设想。 马路边的路灯扑闪了几下之后亮起,天还未全黑,朦胧不清的灯光被海风温柔地包裹着。 巫时迁咬紧牙,脖侧的青筋鼓起绷紧。 他拉着手里那株仿佛稍微用点力都会捏出汁液的纤细手臂,疾步往连接着马路的阶梯处走去。 张佳腾打来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巫时迁直接按了挂断。 他没办法发出声音,脑后勺挤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开始感觉到姗姗来迟的后怕。 苏曈被拉着往前走,这时候也顾不得暗自欢喜与巫时迁又肌肤紧贴着肌肤,只懊恼着眼泪的不争气。 “我、我没事了巫老师……” 她并不是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只是一时没看管好自己的眼泪而已,就像看电影看到煽情片段时触及泪点的那种哭,泪珠滴了几滴后便停了。 爬上阶梯,两人在路灯下站穩,借着暖色灯光,巫时迁见她眼中退了潮水,才吁了口气。 “用纸巾擦擦,别用手擦,不干净。”他皱着眉说。 “哦……” 茉莉花瓣一般的纸巾把眼角多余的水分吸干,苏曈看着巫时迁蹙紧的眉头,再说了一遍自己没事,只是一时没调整好自己情绪而已。 “那要不回去吧?已经看过了,也就算是尽了心意了。”巫时迁提议。 “再呆一会可以吗?我难得来一趟海边。”苏曈问。 女孩用水洗过的黑玛瑙看着他,他哪能说出拒绝的话。 墨水一点一点地倒进夜里,褪去酷暑的风把人吹得心神荡漾。 他们没再往下走去堤岸,苏曈就坐在马路边半人高的水泥挡墙上,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铮亮的小皮鞋在空中荡着秋千。 脚下就是刚刚她没忍住泪水的地方,入夜后来往的人不减反增,散步的,遛狗的,拍拖的,夜跑的,一个个,一双双。 她看看卷起银波的海面,看看几近全圆的白月光,看看底下相拥而立的恋人,看看不遠处几个年轻人手里燃起一簇一簇的火花。 渺小的火花一瞬即逝,连淡淡的烟也很快被海风吹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巫时迁抱臂站在她背后,就这么紧盯着她被海风吹起的衣摆,生怕她一时没坐穩从水泥挡墙上掉了下去。 他顺着苏曈的目光望去,年轻男女的嬉笑声随着海风一起飘来。 “你想玩吗?”巫时迁开口问她。 “啊?”苏曈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时带着疑惑。 “仙女棒,”巫时迁抬起手指指着那几个后生,“你想玩吗?” 苏曈点点头:“这附近有卖烟花的店吗?” “没有,市区早没让卖这些了,他们应该是从别处买了带来的。”巫时迁掏出微扁的烟盒数了数,再提醒了一次苏曈:“你退后一点坐,别真的掉下去了。” 说完他便往阶梯走去,没等苏曈给出反应。 苏曈往后退了退,把腿盘起了坐,目光跟随着巫时迁移动。 他走下堤岸,走近那群玩烟火的年轻人,苏曈见他把香烟分给里头的几个男生,原来巫老师是想要“以物易物”。 突然巫时迁倏地回头看向她,那群年轻人也望了过来,苏曈看着巫时迁扬起好看的手指,指着她,似乎是和年轻人们介绍些什么。 距离不算遠,但男人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她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应该是在笑吧,连被夜风吹起的衣角都透露着轻松惬意。 很快,巫时迁从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接过细且长的物品,跟一群人道别后转身往她走来。 “下来吧,来这下面玩。” 巫时迁站在她下方,举着手里两根仙女棒对她挥了挥。 苏曈像被突然喂了口冰镇了一晚的红肉西瓜,入口微凉,一直沁入心底。 连牛仔裤沾了灰她也没在意,跳下矮墙,小跑着奔向巫时迁。 “不用跑啊,不着急。” 巫时迁把仙女棒递给跑到他面前的小姑娘,用自己的背脊挡住海风。 “呲……刚刚那几个小孩居然喊我叔叔,我现在看起来年龄那么大吗?”巫时迁低头掏着打火机,一边碎碎念着。 苏曈把头摇成小拨浪鼓:“不会,一点都不老。” “他们也就大你两岁三岁吧,都在外地读大学,暑假回来……”巫时迁只是去要根仙女棒,差不多把人的基础资料都给问出来了,他勾勾嘴角:“这么说,你也可以喊我叔叔了。” “我才不要……”苏曈小声嘟囔,把仙女棒凑到火机前。 巫时迁用的还是昨晚那个打火机,今天一天都能用,偏偏这时又打不着了。 难得有火苗窜出,又被不知从哪里涌来的风吹熄了。 他调整着方向不停尝试打火:“奇怪了,刚刚还可以的啊……话说回来,你大学考到哪里?……啊有了,快过来。” 这个问题他一直忘了问,刚刚和后生们聊了几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苏曈赶紧凑过去:“我考上了s大。” 可仙女棒晚了一步,微弱的火苗再一次熄灭。 不知道是被海风扑灭,还是巫时迁松开了手指。 巫时迁有点不可置信,问多了一次:“……哪一个大学?” 苏曈还在扼腕着消失的火苗,没留意到巫时迁语气的转变,认真重复了一遍:“s大。” 火苗没有再次燃起了。 巫时迁垂下了手,他忽然之间觉得浑身发酸发软。 s市的经济发展没办法和北上广深相比,估计也就只能和乌龟蜗牛比比,巫时迁一群老伙伴一直自嘲着s市是十八线城市,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 巫时迁前两年回s市时有些同行说的酸话传到他耳里,说他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夹着尾巴回的老家,巫时迁没有气急败坏地去辩驳争论,他觉得他们说的不完全是错的。 倒也不是说s大不好,但应该不会是大部分考生心中的第一选择。 s市有能力的家庭一早就把小孩送出国了,高考是其他那些并非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往一线城市走的机会。 抓紧机会走出去,去好好看看这个花花世界,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不再想坐在井里观着那一小块天空。 巫柏轩考s大,有很大部分是因为父母要求,而且身体原因他没办法离开家里太遠,黄妍和巫青山对他要求不高,不求他能功成名就赚大钱,只求他能健康平安就好。 巫时迁不相信苏曈会考不上其他更好的大学。 上海北京的别说,广州那么多所高校,离家近,口碑又好,叶瑄虽然人走了但大部分人脉资源都在广州,可苏曈偏偏选择了背井离乡。 也别说她是因为叶瑄选择了这个城市,她高考时叶瑄还没走,苏曈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接下来人生中最宝贵的四年要在什么地方度过。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巫时迁你自己说说,这是为什么? 胸腔里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喉咙被海风掐得死紧,海浪剧烈翻涌起的白沫堵紧了每一个音。 巫时迁一直觉得苏曈对他只是孩子气的崇拜,也许还有丁点什么情愫,但应该等她看过世界之后就会把这些幼稚单薄的情愫慢慢忘却。 说不定若干年后她还会自嘲一下,看看,当年你崇拜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她前面的路还那么长,长得看不清尽头,她的天空那么低,低到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浩瀚星海。 可她偏偏不要,不要路尽头的彩虹,也不要手掌心的星辰。 她选择了一条连路灯都没有一盏的羊肠小道,脚底下尽是潮湿泥泞的烂泥。 “巫老师?”苏曈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总算是看清了他阴暗不明的脸色。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难道巫时迁不喜欢s大吗? 巫时迁刚刚去讨仙女棒时还剩一根香烟,他摸出烟盒,垂首咬住烟头。 透明塑料和硬纸皮在手掌里揉得极皱,巫时迁太用力了,仿佛要把不同材质的两者糅合在一起。 刚刚一直打不出火的打火机,现在只一下便窜出了红黄火焰。 烟雾从薄唇中吐出,弥漫遮盖住巫时迁的鼻尖和眼角,苏曈不解,又唤了他一声。 “苏曈,我问你个问题啊。” 这个开头有点似曾相识。 苏曈点点头:“嗯,你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作者的废话———— 其实咱们家妹妹很早就冲啦:) 这一章不黑不吹u1s1,但我还是很爱s市的(狂吼 23. 十七 耳朵里涌进了海水。 咕噜咕噜几声,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苏曈像一条忘了怎么游水的鱼,由得自己坠进深且黑的海底。 张开嘴,竟只能咕噜出几个气泡,沉在海水里的声音沉闷喑哑。 像喝下了海底女巫那瓶泛着荧光绿的毒药。 慌乱,无措,混乱,空白,这些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装满宝石的袋子划破了一道口子,五彩斑斓的小石头们叮呤当啷洒落一地。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细节里泄露了自己的心事,是在高铁站自己红了脸吗?是在酒店门口太过雀跃地飞奔向他吗?是在公园里偷拍他被他发现了吗? 她下意识想否认,想把袋子上的破口堵上,用针线重新缝上,收口的时候还要把线尾打上几个死结。 可里面的宝石太重太多,一颗接一颗,迫不及待地从裂口中拼命挤出头,宝石上锋利的尖角把口子划得更开。 男人面前的烟雾被海风吹散,露出深且长的眼睛,瞳孔被路灯染成浓郁的棕色,是认真的,不含半分戏谑。 她没办法否认,蹩脚的谎言在这样的巫时迁面前是无所遁形的,越是想掩盖,越是会露出马脚。 可她也没办法回答他,只能像个一直在暗中窥探着心上人结果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哑巴。 巫时迁不是没看到苏曈的表情从瞬间僵硬转变至分崩离析,小脸一时变得煞白,似那轮挂在黑夜里的白月光,眼里的暗湖也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 女孩毫无修饰的反应告诉了他一切,可他只能蒙住自己的双眼,他想要快刀斩乱麻。 “你是不是太冲动了点?广州就没有一家大学想去读的吗?填志愿的时候,难道叶瑄就没有劝过你吗?” 巫时迁没再追问她之前的问题,他不是非得知道答案的,他觉得苏曈在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太任性了,口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长辈式的说教和咄咄逼人。 他又等了一会,依然没得到回应,指间的香烟也沉默地燃烧着,缕缕飘烟无声地流进风里。 那支烟巫时迁没有再吸过一口,火星在暗处时暗时明,苟延残喘地想延续自己的生命,却终是走到了尽头。 巫时迁把烟头在地上碾灭,鞋底沾上了掉落一地的烟灰,淡声说道:“苏曈,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的,无论是大学,还是其他的事情。” “你太年轻了,以后会遇到很多人,很多很多,非常多。你实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 最后的话化成一声短叹。 苏曈越是沉默他越是不安,这些不安往烦躁里丢了一把柴火,迸出了噼啪声响的火星,他挠了把后脑勺,咬着牙问:“你说,你这小孩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的生日是五月五号。” 巫时迁等了大半天,结果只等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有些懵:“什么?” “也就是说,我已经满十八岁了。”苏曈撩起眼帘和鸦睫,眼角像被砂纸打磨得通红,声音刚从海里捞了起来,湿漉漉的滴着水。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为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的。” 她不想补那个已经破成碎布的袋子了,由得那些闪着碎光的宝石摊开在草地上,在静谧微凉的月光里晒着晾着。 “读哪一间大学我都可以做我自己,妈妈说只要我不后悔就行,她支持我的决定……而且s大也很好,我选择它,那是我一个人的事。” 巫时迁咽了口口水,女孩脸上的认真和坚定是他之前没见过的。 巫时迁看着她抿了抿寒天蒟蒻般的嘴唇,黑眸里的那一圈圈涟漪已经平复了下来。 “喜欢你,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苏曈说。 * 只要巫时迁想,他可以说出更多直白残忍的话来撕裂少女的梦,但他并不想。 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叉着腰,瞪着这说起话来一套套的小姑娘。 什么叫做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才多大的人,要怎么给自己的决定负责? 巫时迁觉得自己活到现在还没能学会给自己的决定负责! “苏曈,十七年,我大你十七年。” 巫时迁左手比“1”,右手比“7”,两手在胸口抖了两下,嘴角扯起无奈的弧线:“你和我弟弟一样大,你知道吗?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点,现在女儿都跟你一样大了!” “1”像利刃,“7”像手枪,无论哪一样都对苏曈来说都是殺伤力极强的武器。 她把视线往上移,飞过巫时迁的喉结和下巴,嘴唇和鼻子,最后降落在他眼睛里。 “我没在意过年龄,有人规定说不可以喜欢比自己大十七岁的人吗?” 苏曈反问他,她的胸口起伏明显,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她的身高看着巫时迁得微微仰起头,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巫时迁一噎,哟嚯,今天是谁夸她乖来着? 这就是只伪装成兔子的小刺猬! “……刚刚我妈打来给我,说明天要我去相个亲,我不去的话就叫我别进家门了。”巫时迁收了点烦躁,淡声说道。 又是一个海浪扑面拍打而来,苏曈倏的膝盖骨发软,无力地往后踩了一步。 她知道她害怕的那些话要来了。 “我今年三十五了,苏曈,我要面对的是我妈无穷无尽的催婚,我没办法像小年轻一样再去谈‘你猜猜我在想什么’的恋爱。” 巫时迁脚动了动,微侧了身,移开了视线。 他不看苏曈咬得发白的下唇,不看苏曈泛起红晕的眼角,不看苏曈死死攥紧的拳头。 “可能,明年我就会从相亲对象里找个人搭伙,我可能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两人就这么过下去。苏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少女没有掺入任何雜质的喜欢,对他来说是过份夺目的宝石,摆在他眼前晃得他心神不宁。 像个爷们吧巫时迁,你自己的情况是怎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 自己像根白菜烂在泥里就好了,不要让她也陪着你踩进这潭沼泽里。 “对不起苏曈,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巫时迁说。 ————作者的废话———— 还有一章夏天就结束啦! 老巫孤独终老去吧!(不是 24. 少女的祈祷 「喂喂喂——你们在干吗?!这里不让放烟花爆竹的!!」 突然响起的大声公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两名巡警一边下着楼梯,一边怒斥着那群已经摆好阵准备放冲天烟火的年轻人。 苏曈酝酿了一半的泪水,咕噜一声硬是给憋退了回去,心脏的每个角落都还被巫时迁的对不起攥得死紧,但她来不及悲伤,赶紧把手中还揪着的两根仙女棒藏到身后。 巫时迁转过头看了一眼,几个小年轻来不及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撒腿就跑,结果被巡警大声震摄在原地。 像几只小鹌鹑。 他回过头,视线落在女孩今晚一直潮起潮落的眸子。 暗叹一声,这只也是小雏鸟啊。 巫时迁开口:“我该说的都说了,之后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进大学之后你就会理解我的意思了。” 苏曈一直紧蹙着眉头,她觉得巫时迁小看了她的感情,他还是总把她当孩子。 但她不想跟巫时迁在这样的场合下进行无谓的争论。 巫时迁有他这个年龄层要考慮的问题,她是知道的,可是,就不能给她多一些时间吗? 其实现在的苏曈也不知道,给她多一点点时间她能做出些什么。 也许还是像现在这样,把喜欢的人藏在心里好久好久,藏上三年四年,在他发出婚讯的时候,在他发小孩相片的时候,忍住心里的酸涩给他的微博点个赞。 但她就是想试试看,走出舒适圈,走近巫时迁一点点。 她的一腔孤勇全用在了填报志愿的那一天。 高三时叶瑄得知她的志愿是s大时其实沉默了一段时间,母亲问她为什么不选择本地的大学,她用了在心里演练很久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了过去。 叶瑄没有立刻给她回应,直到隔天晚上才拉她谈了一晚上话。 “妈妈不想说那些什么,我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巴拉巴拉的话,只问你最后一次,你自己考慮好了吗?” 苏曈看着母亲,认真地点头:“考慮好了。” 可苏曈怎么也没想到这半个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没料到过会这么密集地和巫时迁碰上面。 原本设想的节奏被带跑扰乱,心里的麻线缠缠绕绕,只因巫时迁的一句话就被搅成一团乱麻,线头被掩埋在哪儿都没法找到。 如果时间可以随意调整,她想把时针回拨个两圈,回到二十几小时前,她不会给巫时迁打那个电话。 “走了,我送你回酒店。”巫时迁越过她往阶梯走。 他上到马路,发现苏曈还站在原地,他的角度能看见她的发顶在路灯里染成深栗色,百合般的手臂垂在两侧,胸口的麻花辫也静默着,像只被海浪扑湿了翅膀无法再飞上天的小夜莺。 他想抽烟,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边缘和夜空模糊了界线的黑海,什么都没有。 苏曈动了,巫时迁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总算吐了出来。 她把仙女棒放进斜挎包里,仙女棒细且长,在斜挎包外头还露出了一截。 巫时迁看着她走上石阶,一步一步,在她走上马路的时候,他转身往停机车的地方走去。 巡警还在大声训斥着那群小孩,围观路人熙熙攘攘着,巫时迁没有回头看苏曈有没有跟上,他走得不快,脚步也放轻了一些。 他摒除开一切雜音,只留意着有没有小皮鞋敲打在步道上的声音。 巫时迁套好头盔时,苏曈才走到车旁,他把白色头盔递给她,她接过。 仅此而已。 他再次把重机开成了小绵羊。 甚至还不如小绵羊,有几个骑着共享电动车的小孩从他身边呼哧一声超过。 身后的女孩依然一声不吭,小夜莺不再飞,也不再歌唱了。 是他折了她的翅膀,是他扼住了她的歌喉。 小雏鸟动了动,巫时迁像躲在草丛里观察飞鸟的猎人一样,瞬间绷紧了背。 他的衣角被抓住了。 衣角而已,就让她抓着吧。巫时迁想。 但苏曈不仅仅抓住衣角。 她探前了身子,用手臂圈抱住那份晾晒在月光下的缱绻迷恋,用手指在他腰间缠上细软的缎带,用鼻尖亲吻他帕米尔高原般的背脊。 她阖上酸胀的眼皮,她还没来得及问巫时迁他用的是哪款沐浴露,抑或是哪款橙花香皂,只能在有限的嗅觉记忆里牢牢记住今天巫时迁的味道。 被扎开了小口子的心脏,随着一趟趟的深呼吸上下起伏,在海水里翻滚,任由盐分极高的海水从空隙里灌入。 原来被人拒绝的心痛是这样的,苏曈深刻地明白了。 巫时迁搭在刹车上的手指差点猛地一抓,只差一点点,就要急刹车了。 “……苏曈……” 巫时迁磨着后槽牙,连带着磨碎了女孩的名字。 苏曈侧过脸缩紧了手臂,让上身往巫时迁背上贴得更密实,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帕米尔高原上的积雪,想隔着头盔听到巫时迁的心跳。 “你别说了,反正你都拒绝我了,最后让我抱一下吧。” 少女无宗教信仰,可她这时想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别让那人掰开她的手。 她只想要拥有巫时迁多十几公里。 女孩淡淡的悲伤从背后传来,每一个字都像石头,往他那潭沼泽里扑通扑通跳。 一个告别的拥抱而已,给她吧。巫时迁想。 他狠狠拧下油门,电子仪表板上的数字开始往上窜,40,50,60。 沿海公路依然空旷寂静,他很快超过刚刚那几辆电动自行车,把小年轻的羡慕惊呼一瞬间抛在车后。 波澜起伏的双缸声浪在夜色里肆意驰骋,巫时迁希望它能掩盖住自己如鼓擂的心跳声。 沁凉潮湿的海风从领口灌入,巫时迁希望它能给灼烧的肌肤降点温。 妈的,太热了。巫时迁咬着牙想。 来时半小时的车程,让巫时迁缩短成不到十五分钟。 车刚在喜来登门口停穩,巫时迁便感到背后一轻,苏曈松开了他,下车后熟练地把头盔解开塞到他怀里。 “巫老师,您明天忙就不用来送我了,我自己叫车去高铁站就行。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苏曈给他鞠了个大躬,九十度的那种。 再次仰起脸时,巫时迁觉得自己看到了告别式上那个能安慰母亲好友的、沉穩干练的女孩。 苏曈没等他开口,道了声“再见”,转身往大门走。 明明带着头盔,但巫时迁觉得脸被海风刮得极疼。 明明没有流汗,但巫时迁背上湿了一小块,那是什么,巫时迁心中清楚。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把她推得遠遠的,别再靠近自己了。 巫时迁把白色头盔挂到手把上,迅速驶离酒店门前,他要去买烟,他要去喝酒。 他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颓废下去。 背后传来突突突的发动机声让苏曈的泪水绷不住了,一滴两滴从眼角渗出,她一边在包里掏着房卡,一边跑向电梯。 房卡没有掏到,却摸到了那两根仙女棒,还有躺在斜挎包底部的一个塑料小袋子。 那是白天在公园喂鱼时巫时迁买来的鱼饲料。 她没有把鱼饲料全部撒完,偷偷地锁紧小小透明的夹链袋,把剩余的鱼饲料藏进自己的包包里。 她想带回家放进自己的小宝箱里。 可是啊,仙女棒的底部太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戳破了那脆弱廉价的薄膜袋子。 一颗颗鱼饲料撒了出来,红色的,细碎的,鱼腥味的。 苏曈突然觉得自己的喜欢或许不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可能只是这普通平凡、三块钱一包的鱼饲料。 她不知道成年人的崩溃应该是怎么样子的,她蹲下身抱住膝盖,哭得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 很快有大堂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苏曈把丢脸的自己埋在手臂里,摇着头嘟囔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想起一段问答,一时记不住是知乎还是微博上看到的。 「提问: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是什么感觉?」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苏曈一个个看了下来,想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人呐。 而有一个回答像陨落的流星一样坠落在她心上,让她至今都还记得。 「回答:是夏天结束了。」 今年的夏天对苏曈而言,是高考结束,是母亲的葬礼,是和巫时迁的初次见面,是加了九层塔的炒薄壳,是透心凉的冰镇五果汤,是没来得及点燃的仙女棒。 是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作者的废话———— 1、天父做十分钟好人@《少女的祈祷》杨千嬅,2000年发行。 2、那个问答忘了是知乎还是微博看来的,也是让我开这篇文的契机。 3、24小时的剧情写了15章,呜呜呜呜我挑战了我寄己。 25. 拜老爷(3300+) “苏小姐,您的退房手续办理好了,欢迎您下次再来。”酒店前台工作人员把账单放进白色信封里,推到两眼肿成小核桃的女孩面前,继续问:“苏小姐需要我帮您叫车吗?” “谢谢,我已经叫好了。”苏曈回答,正好司机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酒店门口了,苏曈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藏蓝色的酒店纸袋,往酒店外走。 司机见乘客只有一个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指了指她手中的纸袋:“这个要放后车厢吗?” “不用了,我手提着就好。” 苏曈坐上后排,问司机是不是要现在把180元转给他,司机爽朗地说到了车站再给就行。 她把手中的纸袋轻放在大腿上,双手虚拢着。 师傅的车窗有些脏,她有点走神,想到其实巫时迁的车窗也有点脏,车内也乱糟糟,但她那时一点都没在意过。 对上巫时迁的事,自己的眼睛就像自动加上了一块滤镜,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梦幻旖旎,边边角角都吹着粉红泡泡。 泡泡一戳破,肥皂水糊得画面黏黏哒哒的。 s市城市道路分布简单,几条主干道贯穿东西南北,这两天巫时迁带着跑,她多少能记得几座比较明显的建筑物。 苏曈看着对自己而言称得上陌生的街道,心想着下次再见时希望自己能调整好心情。 只是,短时间内都不想吃炒薄壳和五果汤了啊。 她都记不得昨晚是怎么回的房间,扑倒在床上哭得脑壳疼,本来想就这么哭到无力接着昏睡过去,终是过不去没洗澡这关,硬是撑起身子进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脑袋也清楚了一点,还记得自己没收拾行李,便吸着红透了的鼻子拉出行李箱。 苏曈原本买的是傍晚的车票,她上app给改了时间,改成了早上最早的那班车。 该吃的吃了,该看的看了,没打算见的人也见了,他还施舍给你一个拥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改好车票,苏曈把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先简单收拾了一下,看见刚刚换下的衣服,她抬手取下。 她捧着今天穿了一天的t恤,微微俯首,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回忆里。 布料上面还残存着些许巫时迁的味道,不多,和自己的味道交织着。 嗅觉是记忆在呼吸,把那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指间闪烁的火星,细长的眼睛缀着午后豔阳的光斑,那些她听不明白的方言,通通烙进她的脑海里。 她把仙女棒留在了酒店,因为高铁不让带烟花爆竹。 把洒落在小包里的鱼饲料拾起来,从洗漱包里取了随身带的止血胶布,贴住了破洞的塑料袋子,再把鱼饵一颗颗装进去。 东西不多,苏曈收拾好后给服务中心打了个电话,讨了个餐厅打包外带用的塑料饭盒。 她从小冰箱里拿出巫时迁给的蛋糕卷,把融化坍塌的那一半切掉,还完好的那一半装进了饭盒里。 她就这么一手行李一手蛋糕走进高铁站,行李安检过机时,安检人员提醒她手提袋也要过机。 “我袋子里头是块蛋糕而已,能不能不过机呀?”苏曈看着行李箱从x光机的另一端东倒西歪地掉落地面,她不想蛋糕再受到什么磨难。 安检人员让她打开纸袋检查了一下,摇摇手让她过去了。 她买的一等座,早班车人不多,旁边的座位空着,斜对角的中年男子从一上车就开始闷头补眠,后两排的婴孩在母亲怀里哭闹。 苏曈掰开塑料盖子,因为饭盒太小,蛋糕上的奶油和草莓都只能刮掉,装进逼仄的空间里搞得一塌糊涂。 苏曈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是半截蛋糕而已,她都不愿意放弃。 黑色塑料叉子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一会热一会冷折腾了两天的奶油早已过了最佳赏味期限。 她嚼着没了水分的蛋糕,含着尝不出是甜是酸的奶油。 哎,真讨厌,是咸的。 苏曈擦掉流进嘴角的泪液,又挖了一勺。 * 汪汕转进接客车道,对着蓝牙耳机说:“我已经转进来了,你站在原地……啊,我看到你了。” 苏曈拿着手机,认出了汪汕的车,对着他挥了挥手。 汪汕打了双闪,下车后往车后走,帮苏曈把行李箱放上车。 “谢谢你汪叔叔,麻烦你了。” “没事,正好你妈妈的事情有两份文件得你签个名,上车吧。”汪汕扬了扬下巴。 汪律师的车干净整洁,一直萦绕着新鲜木质香气,苏曈靠在后排座椅椅背上,看着窗外熟悉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窄长的后视镜里,汪汕看着那失了魂魄的女孩,开口问:“你这几天在s市玩得怎么样?” “……唔,就那样吧。” “你几号要去学校报到?”汪汕没追问,换了个话题。 “28号。” “到时候你怎么去?第一个学期应该要带不少东西吧?” “高铁吧,学校好像会安排车去高铁站接新生……” 苏曈想到行李的问题也觉得头疼,自己的生活习惯没办法立刻改变,一样样生活小物件零散琐碎,本来叶瑄是准备开车跑一趟高速送她过去,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只能往清单里划掉一些东西了,尽量缩减至一个行李箱才好拿一点,不够的生活用品,到学校那边再买就好了。 汪汕趁着红灯的时候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行程:“要不我送你去吧,有辆车还是方便一点。” “啊?”苏曈没反应过来。 “那个礼拜我暂时没有固定好的行程,可以陪你跑一趟s市。” “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这段时间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事情了。” “没事,我也好久没去过了,早上去,下午回来时顺便带些当地菜市场的牛肉丸回来,家里有小孩爱吃。” 汪汕想着上次朋友带回来一保温箱的牛肉丸,他分了好一些给宫欣家,宫白羽喜欢得要命。 苏曈自然是感动的,这段时间妈妈的朋友们都在她面前伸出援手,除了汪律师帮她跑妈妈去世后各种遗产手续,还有其他阿姨叔叔都让她随时有事都可以找他们。 “谢谢你,汪叔叔。”苏曈诚挚地道谢。 车子到了苏曈家小区门口,汪汕还要回律所,就直接在这里把文件递给她,“你先看看,没问题再签。” 苏曈一行行看着,听着驾驶座上的汪汕接了个电话。 “嗯,我送完苏曈就回律所……你中午吃了什么?……下午没客户,你有空吗?我陪你去做头发?……好,你约好了告诉我……” 苏曈之前也见过汪律师像现在这样瞬间“变脸”,一接到这个电话,他的语气就会变得温柔到不行。 那人也会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苏曈垂下眼,收好自己乱飞的心绪,认真核对着文件。 * 巫时迁被黄妍甩在肩背上的巴掌拍醒。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魂不守舍的。”黄妍把手上的三根香递给他:“轮到你拜老爷*了。” 地主神牌面前摆着的香炉插着流泪的红烛,周边已经插了几根佛香,丝丝烟火袅袅升起。 地上一个个朱红圆盘上摆着供品,有红桃粿和鼠壳粿,有卤鹅烧鸡和乌鱼,有五果斋菜,有金元宝模样的钶丝*。 巫时迁接过黄妍的香,跪在地上阖了几下,把香插在香炉上。 他完成了任务,给黄妍让了位,黄妍还得陪土地爷再聊一下天。 巫青山刚洗好茶盘家伙,问他:“想喝什么茶?” “随便……”巫时迁瘫躺在红木椅背上,他这两天都睡得不好,整宿整宿地做梦,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到天光。 做的梦他一个也记不住,破碎凌乱的,像被撕碎的相纸被风吹到地上,浸在泥水里又冷又脏。 “哥,我们28号去学校报到哦,你那天有工作吗?”坐在他对面的巫柏轩问。 “应该没有吧。”巫时迁也不用想,其实他这几个月都没有接工作。 黄妍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问:“你报完到就回家吧?等开学再过去。” 巫柏轩一脸不情愿:“啊……我不要,我想住宿舍啊,想和舍友们先熟悉一下……等到开学再过去,都晚了好几天了。” “你的身体情况跟他们能比吗?乖乖的啊。” 巫柏轩没再回应,低着头刷手机。 清透的茉莉茶香飘至巫时迁鼻下,他吸了吸鼻子,是白龙珠啊。 “今天刚到的新茶,试试看。”巫青山把小杯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茶杯烫手,巫时迁两指捻住杯缘,先闻了闻茶香,再让馥郁的茶汤入口。 巫青山问他怎么样,他点点头,说:“还行吧。” 跟那小孩有点像的味道。 黄妍还在劝着巫柏轩,巫时迁摸出手机按开微信,看着那一串红点心烦气躁。 更让他烦躁的是苏曈回去好几天了,没给他发过信息,朋友圈更加是一条都没发过。 他想窥探下小孩这几天过得好不好都没办法。 巫时迁不时点进去苏曈朋友圈看看,看看可见内容没有变成一条灰直线就安了些心。 还没把他拉黑呢。 黄妍碎碎念完巫柏轩,又来碎碎念巫时迁:“前几天相亲那个女孩还有没有再联系你?我问过兰姨了,她说女孩没说你不好,你要积极一点啊!” “没有没有,你别老去跟你那些朋友说我娶不到老婆好不好?搞到我好像哪里很不行……”巫时迁呲声。 “什么不行?哪里不行啊哥?”巫柏轩笑着插嘴。 “小孩子别管。”巫时迁瞪了他一眼。 黄妍也瞪了巫时迁一眼:“别教坏你弟弟了!” 茶喝了几泡,红烛也流干了泪,黄妍准备捧着钶丝到楼梯间的铁桶里烧:“时迁,过来帮我点火。” 被岁月熏得焦黑的铁桶吐着火舌,吞噬着献给神明的金银元宝。 黄妍一边撒着钱纸,一边念着保佑巫柏轩身体健康,保佑巫时迁不要孤独终老,保佑巫青山事事顺心。 巫时迁也撒了几把元宝,他在热气缭绕里跟天上的老爷讨了个愿望。 你要开心啊,小孩。 ————作者的废话———— 1、汪汕、宫欣、宫白羽,是隔壁《钟意她》的角色,汪汕不是男二,在这里只是串个场儿,但后面还会串场,所以给没看钟意的小可爱介绍一下,汪汕是律师,31岁。 男二当然已经出场啦,不少小可爱已经猜到了(狗头微笑 2、拜老爷:拜祭天神、地主神。钶丝:钱纸。 3、接下来进入的大学剧情,因为老板娘离大学实在太特么久了,如果有不符合现在大学生活情节的话你们多多包涵一下。 另外就是,大纲里面有一个剧情会有点现实,但并没有影射学校的意思,虚构虚构,都是虚构的。(很怂的作者先声明一下 4、明天我三次元有事忙,有可能请假一天,具体我会在微博上说哈,鞠躬~ 26.华容道 海水湮没卷走了那些或璀璨夺目或普通平凡的情感,日复一日的潮起潮落着。 浪花把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海螺推上岸,被磨得光滑柔软的海螺安静陷在沙里,等着有哪个路过沙滩的赤脚小孩把它拾起,把它贴近自己耳畔,听听它将别人的故事讲给你听。 八月底的南方小城午后闷热依旧,今年夏季连暴雨天都少了一些,说要直面而来的台风转了个弯,到别的城市遛弯去了。 进校门后才刚走了一小段,不宽且长的车道像华容道一样塞满来自各地的小车。 现在的孩子在家里都是大宝贝,上个大学,家长们差点把整个家都给他们搬来,一个个车尾箱装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想往宿舍楼下停。 学校特地给外来车辆划了停车点,但车辆太多了,有些家长直接在路边随意把车停下占用了半条车道。 车多,自然就多碰撞,前面就有叁四辆车接连亲密接吻了一下,直接把狭窄的车道给堵死了。 巫时迁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空弹着,看着前方有轻微刮蹭的司机们吵架。 “要不你们先下车吧,现在完全走不动,等会到了还不一定能有位置停。”巫时迁侧过头对后排的黄妍和巫柏轩说。 巫柏轩作为巫家的大宝贝,黄妍自然要号召全家陪同着。 “行,那我们走过去报到处。”副驾驶的巫青山解开安全带。 巫时迁目送着叁人在步道上远去,见前方还争得脸红耳赤,干脆把车窗天窗都打开,叼起根烟抽起来。 打开微信看了眼,苏曈还是没有回复他。 他猛抽了一口后憋着没吐气,烟在胸肺跑了几圈,才像气球漏了气,嘶嘶声从齿缝渗出。 巫时迁现在觉得,是不是自己七月半鬼节那晚烧完钱纸还跑出去喝酒,结果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了身? 他的睡眠质量之差直接体现在肉眼可见的黑眼圈上,连李驰他们都不敢再邀他,让他晚上不如试下泡泡脚、喝喝牛奶,说不定能改善睡眠障碍。 他在群里发了一堆骂人的表情包,打开淘宝买褪黑素,顺便捎带了个二十九块九的泡脚盆。 褪黑素吃了,脚泡了,牛奶喝了,十点不到巫时迁就躺床上了。 其实他身体是困倦的,眼球又酸又胀,但胸口总被一团烟雾压着,压得他骨头血液都焦躁沸腾,翻来覆去的什么姿势躺着都不舒服。 只要一闭上眼,整个人总感觉被海浪推着抛着,不踏实。 那一晚的画面总是跳帧似的在脑内卡顿。 苏曈从背后贴上他时的那前后几秒在大脑里来回播放,少女的柔软和倔强都同时存在于这个拥抱里,用带着暖意的藤蔓把他圈紧。 巫时迁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在心里勾勒出她那时的眼耳口鼻。 睡不着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眼皮上却总播放着无声黑白的幻灯片,把那一天眼睛拍到的相片一张张投映在黑幕上。 真是魔怔了。 他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抓起手机刷起来,黑暗里的白光把他的脸照得清冷惨白。 苏曈朋友圈依然一条状态都没发过,巫时迁记起她说有关注他的微博,他便从粉丝里开始找,在大海里捞着一根绣花针。 他不知道自己找来干嘛,也没想过真的能找到。 只是巫时迁发现,重复着点进粉丝页面这个操作能使自己有了睡意,经常点着点着,就能昏睡过去。 就像巫青山和黄妍有时看着看着电视,就能睡过去一样样。 终是没忍住,前几天他一咬牙给苏曈发了信息,问她是不是28号来学校报到,用不用他去高铁站接她。 很快苏曈回他一句「不用了,有人开车送我去,谢谢您。」 得,他受她一声“您”,该尽的心意尽了。 巫时迁安慰自己,这是自己仅存不多的良心。 只是刚刚他帮巫柏轩把行李箱拿下楼,满脑子想着那小孩也没个家人陪,这么重的行李箱她那小身板怎么扛上宿舍楼啊。 便在开车前又发了条信息问她用不用帮忙,正好今天他会送弟弟去学校。 s大不在市区内,从巫时迁家的老房子过去不塞车大约半小时车程。 这叁十分钟里巫时迁一逮着机会停红灯就会抓起手机,直到黄妍碎碎念他好几句才罢休。 一根烟抽完,华容道也还没开始挪块,巫时迁把手机丢回扶手箱,加入其他司机的按喇叭阵容里。 巫时迁本想着快刀斩乱麻,没想自己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就和这糟心的华容道一样。 * 苏曈按指示找到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报到点,排了一会队,她走上前递上资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专业:“你好,我是网络新媒体专业的苏曈。” 报到点是两个师姐负责的,后排站着叁个男生,身上都挂着工作证。 “苏tong……师妹是哪个tong啊?”戴眼镜的师姐在笔电里翻查着资料。 “日字旁,加儿童的童。” “行,找到啦。” 苏曈填好表格领了新生礼包,石头剪子布赢了的学长赶紧走过来:“学妹,我带你去宿舍区那边。” “好的,谢谢师兄。” “我叫蔡泽明,广电学大叁的哈。” “苏曈,网络新媒体。” “诶,你的行李呢?”没有行李,学长准备献殷勤的第一招落空。 “我叔叔去找停车位了,我们先走过去吧,一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苏曈肩膀被狠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收进文件袋的资料和身份证洒落一地,新生礼包里的小物品也滚了出来。 巫柏轩赶紧蹲下身子捡拾起地上的纸张:“抱歉抱歉!我刚没看路!” “没事。”苏曈也蹲下收拾自己的东西。 清幽的花香飘到巫柏轩面前,他悄悄瞧了一眼面前的女生,捡起脚边的身份证时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给你,真的不好意思啊。”巫柏轩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女生。 “没关系。” 苏曈抬头看了一眼不停道歉的男孩,眨了眨眼。 她觉得自己过份了,竟然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少年版的巫时迁。 “柏轩!这边这边!”不远处的黄妍担着阳伞帮儿子排上队伍。 巫柏轩回头应了一声,转过身时女孩已经跟着学长走远了。 他鼓了鼓腮帮,心里默念了几次自己看到的名字。 蔡泽明想帮苏曈接过那袋轻飘飘的新生礼包,但苏曈拒绝了,献殷勤第二招失败,只能给她介绍了一路学校建筑。 “新盖的体育馆在另外一边的国际学院那边,不时会有篮球赛和演唱会在那边开……喏,那边湖边就是咱们大学引以为傲的图书馆了……饭堂有五个,在……” 系里还做了一份手绘地图附送给新生们,苏曈用文件袋做支撑,听着学长的介绍在地图上备注上一行行小字,时不时抬头问问蔡泽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冠间隙,在简洁明了的地图上撒落糖果大小的光斑。 他们走在步道上,蔡泽明忍不住吐槽起今年的接送车辆未免也太多了,车道竟然塞成这样。 苏曈给汪汕打了个电话,汪汕说他停好车了,但也搞不懂自己在哪,发了个定位给苏曈。 她把定位地图放大递给了身旁的学长,问他从这里要怎么走到宿舍区。 手机屏幕有点反光,蔡泽明低头往女孩身边站近了一步,凑近了手机前看清那个小红点,在苏曈手里的地图比划着位置:“你让他往前走,见到运动场就往左拐,我们就站在这等着他,汇合后我们再一起往……” 巫时迁紧盯着斜前方的那对男女,指节不自觉地用了力,在方向盘上留下不明显的痕迹。 有股许久未出现过的酸胀从左胸口漫起,淹过了左肩,麻了他一边的脸。 一分钟前苏曈出现在他右侧后视镜里时,巫时迁就已经留意到了。 车里随机播着歌单,也是巧了,正好播到《恋爱预告》。 他看着女孩踏着阳光和歌声向他走来,在镜片方寸之间的身影愈来愈近,巫时迁心跳也一迈迈加速着。 就是女孩身边的那个小男生有些碍眼了。 巫时迁手指一直搁在车窗按钮上,想着不知道苏曈一会经过旁边时会不会看到他。 他的车窗贴膜颜色不深,苏曈如果对他的车子颜色品牌或者车牌号码还有印象的话,应该会留意到吧。 如果真看过来了,就跟她打声招呼,巫时迁想。 可是女孩没有看过来,没有留意到他半分,就这么走了过去。 他那一瞬间是空白的,什么都没能想,歌声传不进耳里,手指就这么僵着不动。 苏曈和男生站在树荫下,巫时迁有点埋怨自己过分优秀的视力,连阳光在女孩发顶抖落着白砂糖他都能看清,自然能看清男生往女孩那靠近了一些,还凑在她耳旁说着些什么。 好在苏曈很快往旁退了一步,巫时迁卸了卸肩膀上的重量,眉间的皱褶也松了一些。 他见两人站着没再走了,像是在那等着人,便想等会车龙动了的话能往前走时就降下车窗唤她一声。 卡死的华容道还没动,苏曈等的人来了。 男子高大英气宽肩窄腰,拉着巫时迁也拉过的那个行李箱,一脸春风和煦地笑着走到苏曈身边。 苏曈也笑了,仰着小脸对男子说话。 刚刚褪下的酸麻又一次涌上喉咙,麻得巫时迁得咬紧了后槽牙。 这又是哪位?! 他没熄车,钥匙也不拔,就这么拉开了车门下了车。 27. 未接来电(3500+) 车门磅一声关上时,巫时迁瞬间顿住。 不是,他下车干嘛?! 他越过车子看向苏曈,那边几人已经准备往岔路另一边走。 巫时迁蹙眉咬着牙,大步流星走过了几辆车,他没往苏曈那边走,而是走向一直争吵不断的司机那边。 巫时迁身高比那几个司机高出不少,人光站在那就让争得脸红耳赤的他们气焰小了点。 他瞥了眼几辆车子分别被刮蹭的部位,再扫了眼车牌,两辆是s市的,两辆是隔壁c市的。 手已经习惯性地把烟一根根分出去,巫时迁说话时还自动带了点c市的口音,他朋友多,周边城市的口音都能学上几分:“几位大哥,今天大家都是来送孩子上学的,你们看,后面排的车也是。” 巫时迁拇指往身后方指了指,拿火机给大哥们一个个点火:“别让这么好的日子搞得不开心啊,我看车子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几位大哥各退一步?别弄到学校保安去报了警,那就不好看了啊,你们说对吗?” 这种事只要有外人递了个台阶,就会有人顺着走下,几人又争论了几句,巫时迁说了几句好话,有一个司机先摆摆手转身回自己车子,另外三个也陆续说就当自己倒霉,僵持了快半小时的堵塞就让巫时迁用几根烟给解决了,帮忙调停的保安也面面相觑。 巫时迁再往那片苍郁树荫下看了眼,女孩已经不见身影。 他狠拍了一下最近开始长头发的后脑勺,转身回自己车上。 堵塞的源头解决,他也很快启动了车子。 岔路往左是学校腾出的临时停车位,往右是苏曈走去的宿舍区,巫时迁本想往右开,但保安拦住了右侧路口,在空中比划着“往那边开”的手势,他没办法,只好转动方向盘。 苏曈说有人开车送她来s市,就是刚刚那男人? 巫时迁回想着男人的样貌,那人的身材样貌出众,把休闲服装穿出了模特感,巫时迁觉得他有一点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前面正好有一车子空出了车位,巫时迁一扭方向盘当机立断地抢到了位置,停好车后他给巫青山打了个电话问他们弄好了没有。 巫青山正跟在小队伍最后方,黄妍和巫柏轩随着学校的师兄走在前方,黄妍拉着师兄仔细询问着大大小小的事项,巫青山让大儿子拿上行李到宿舍区等他们。 毕竟是本地人,巫柏轩的行李倒是不多,黄妍让他没课的时候就回家吃饭喝汤,四舍五入几乎和走读差不多了。 巫时迁拉着行李箱往道路另一端走,想着等会如果和苏曈面对面碰上了自己要如何开口。 ——诶,怎么这么巧?你今天也来报到? 不对,他不是一早就知道苏曈今天来学校吗?这句太假了。 ——你今天很忙吧?怪不得我刚刚发了微信给你你没回呢。 这个好像也不妥,搞得他好像一直在盼着回复似的。 他排练了好几个剧本,又一一推翻,直到看见宿舍区挂着「欢迎你们来到新的大家庭」大红横幅才回过神。 操,巫时迁你戏精上身了吧!想这么多干嘛呢,见到了面打个招呼,正常点不就行了。 他帮巫柏轩把行李提到宿舍,父母留在那给巫柏轩打点一切,他自己走下楼在外边等着。 下午烈日当空,可巫时迁再热也没站树荫下,他怕树上会掉下毛毛虫。 无论是天上飞的树上爬的土里钻的,只要是只虫子巫时迁都怕,算是他为数不多害怕的事了。 他就站在大太阳下左顾右盼着,继续在脑内排练着“突然偶遇”的场景。 巫时迁真的想太多,宿舍区那么大一片,人可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等到巫青山打来告诉他宿舍已经整理好了可以回家了,巫时迁也没碰上那女孩。 车子停的地方没遮挡,巫时迁告诉父亲自己先去打空调,不然暑气太重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大太阳底下晒得太久了,巫时迁整个人蔫巴巴的,总感觉走路时脚抓不住地,软趴趴的。 他有点出神,「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这个表情包的意思他算是亲身领悟到了。 巫时迁走到自己车旁,正想开车门时发现刚刚帮苏曈拉行李箱的男人在他身后走了上来,对方正讲着电话,说的是粤语:“好,那我回去了,你慢慢收拾行李吧……知道了,我会小心开车的……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男人越过了他往自己的车子走,巫时迁视线跟了过去,扫视了眼男人的车子。 嚯,又是个卡宴男。 卡宴车身打了光蜡,玻璃和轮毂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跑了长途的模样,巫时迁回看自己的小脏车,他都忘了多久没到车房送洗过了。 因为他经常去的加油站只要加满200元油就送自动洗车券,他图方便,加完油就直接在旁边洗了,但那种自助机子只能洗洗表面,干净程度自然比不过人工洗车。 卡宴很快离开车位并从他身边经过,巫时迁突然感觉有点糟糕,如他自己犯低血糖时那般胸口发闷欲呕。 他觉得苏曈可能已经遇到了他自己说的,“更好”的那些人。 * 苏曈很幸运地分配到四人宿舍,还带独立卫浴,不过她高中学校的住宿环境也不怎么样,那还是个八人间。 她居然是第一个到的,汪汕和蔡学长离开之后,苏曈先拿出纸拖把把整个房间拖了一遍,再拿抹布把四张桌子和铁梯擦干净。 在她铺好床垫正整理着床品时,来了两个室友,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吴菲和小脸蛋肉肉圆圆的赵莹莹,两人都是周边城市的,戴着眼镜的样子稚气未脱。 苏曈把带来的手信送给她们,是广州酒家的蛋卷,两人的母亲都连声道谢,说这小姑娘真是太乖了。 吴菲和赵莹莹的母亲帮她们铺床搞卫生,两人在床下把行李箱的衣服装进衣柜里。 苏曈拿出新买的床帘安装到床架上,复古墨绿绒面帘头缀着蕾丝花边,一层遮光布一层蕾丝白纱,连床下书桌也有遮蔽帘,瞬间让廉价感铁架床变了个模样。 吴菲和赵莹莹瞬间少女心泛滥,赶紧问苏曈哪里买的,苏曈加了她们微信,把链接发给她们。 苏曈继续整理行李,另外两个小姑娘东西不多,没一会就整理好了,便坐在自己位置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曈把自己的“家当”一样样拿出来。 大半个书架的小说、装进透明小收纳盒的一卷卷纸胶带、看不出品牌的瓶瓶罐罐、首饰盒、两三个相框、便携手持挂烫机、电热水壶、茶罐、小盆绿植、蓝牙音箱……以及一个可折叠的电动泡脚桶。 苏曈一边收拾一边道歉:“抱歉啊,我这个人生活上的东西多了点,你们别介意。” 宿舍里几人都被她脸上的懊恼模样逗乐,赵莹莹笑说:“没关系啊,只要你有好吃的分我一点就行。” “诶,这个水果茶很好喝,是独立包装的,里面还带水果干片,你们拿去喝喝看……”苏曈把两盒茶包递给室友:“如果你们需要烫衣服的话就拿我的挂烫机去用就好了,电热水壶也可以用我的。” “你们真是幸运哦,有这么一个设想周到的舍友。”吴菲妈妈边理着床铺边夸赞。 “苏曈你的父母呢?已经回去了吗?”赵莹莹妈妈还想见见苏曈家长,家长们可以加个联络方式好沟通。 苏曈顿了顿,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她们,遲早都会知道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宿舍气氛凝固住,别说两个小姑娘没经历过这种事,两位成年人一时半会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反而是苏曈安慰她们自己没事,而且身边有很多叔叔阿姨都在帮她。 吴母赵母都给她留了电话,让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们。 宿舍还有个小阳台,几人商量了一下,想凑钱买一部洗衣机放这儿,但因为还有一个室友没到场,只能等她到了再讨论一次。 苏曈婉拒了两位阿姨的晚餐邀请,她拿着校园卡和手机,还有那张地图去逛校园。 大学西北角尽头有一片水库,从饭堂出来的苏曈扫了辆共享单车迎着风踩了过去。 夏季的傍晚是甜橙的味道,学校每个角落都沉浸在新鲜压榨的橙汁中,湿润多汁且酸甜可口。 登上几层楼高的堤坝,上面人不少,多是今天来报到的新生,一家几口相互拍着照,也有人递手机给苏曈麻烦她帮忙拍个合照。 温热的风吹起湖面金色鳞片,树叶沙沙沙,给小鸟的咏唱加上和声。 苏曈沿着湖边走着,她从t恤领口处摸出一条项链,细软的小金链缀着颗海水珠,珠子不大,圆润光泽,是叶瑄生前经常佩戴的链子。 指腹在珍珠上轻轻摩挲,苏曈给妈妈讲着今天发生的事。 这里很美,可惜你不在。苏曈在心里说道。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几个小时前加上好友的蔡泽明。 学长问她吃饭了没,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习惯不适应,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他。 苏曈认真地回复了他,吃了,没有,谢谢。 然后苏曈便看到了巫时迁那条问她“用不用帮忙”的微信。 信息刚来的时候她正忙着留意报到点位置,之后忙着整理宿舍,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 她心里泛起酸麻,摸不清看不透巫时迁是什么意思,前几天问要不要来高铁站接她,今天又问这样的问题,是以长辈身份关心晚辈吗?那我宁可不要。 所以她一直没回巫时迁信息。 苏曈心里憋着股气,熄了手机就当自己漏看了信息。 当风里隐隐带了些冷意时,苏曈走下堤坝,刚刚踩来的单车被别人踩走了,她环顾四周没见到有单车,便按着地图听着歌慢慢走回去,《恋爱预告》前奏刚响起她就切歌了。 爱神有没有苦恼她不知道,反正她有。 中间她去了趟学校超市按清单补齐了一些日用品,回到宿舍时夜空里已经挂起弯月,两位室友还没回,宿舍灯暗着。 她先去洗了澡,因为没有洗衣机,换下的衣服她就用手洗。 用的洗衣液也是从家里带来的,她用了好些年,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手劲也不小,能把牛仔裤也拧得不再乱滴水。 衣服挂在夜空下散着茉莉花香,她走回座位,准备登微博处理一下今天的信息。 拿起手机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几分钟前的。 是巫时迁。 ————作者的废话———— 30章内就憋想了,目测30-40章吧! by:聚众赌〇的黑心庄家 28. 喝汤 苏曈还没想好要不要回拨,这时电话又重新打进来了。 手机在她心脏上剧震,苏曈想,巫时迁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难道有什么着急找她的事? 她塞上耳机走到小阳台上,按了接听。 “喂,巫老师。”她先开的口。 “……操!”那边却传来一声脏话。 苏曈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的事情还有粗口,就算是巫时迁,她也不愿意听到他说。 “抱歉,我刚刚闯了个红灯。”巫时迁没料到苏曈会接电话,一时没留意到信号灯变了色。 “您有什么急事吗?不着急的话,等您停车了再打给我吧?”苏曈说。 叶瑄的事让她有了阴影,巫时迁开车习惯太随意了,她实在担心他某一天会不小心出事故。 巫时迁窒了窒,苏曈普通话发音标准,没带“广普”口音,反而带了点点京腔,那个“您”字说得格外好听,但也格外刺耳。 “……没事,就是,你没回我信息,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给你打个电话。毕竟我和你妈妈也算是朋友,还是得看着你……” 夏末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可在苏曈胸腔里却是寒风过境,连捏着手机的指尖都好像冷得没了知觉。 又是担心故人之女,是吧? 苏曈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那细细的一道弯线像夜空咧开了嘴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她淡淡一笑:“我没事,只是今天太忙了,没及时给您回复是我不对。谢谢巫老师的关心,如果没什么急事我就挂了……” “苏曈。” 巫时迁喊住了她,可之后又哑了声。 苏曈喜欢巫时迁唤她的名字,又不想他再唤她了,她心里那口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平复,巫时迁一唤她,湖面又起了波澜。 男人的沉默使她挫败,她有些无奈地发问:“……您到底找我干嘛啦……” 巫时迁手指摩挲着方向盘,“我下午在学校看到你了。” 苏曈眨了眨眼,她没印象有看到巫时迁,“……然后呢?” “可能你认不出我的车吧,你从我车旁走了过去,那时候我堵在车道上,你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苏曈想起下午拥堵的车道,她确实没有留意车子,那时候蔡泽明正给她介绍学校。 “对不起,我下午没有留意到。” “……你别总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巫时迁叹了口气。 一时双方都无话,宿舍楼倚着后山,夜晚山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地窸窸窣窣。 苏曈转过身靠着栏杆,抬手拨了一下挂在上方的湿润裤管,夜风把她未干的发梢拂起,她捻着指腹上带花香的水分,轻声开口:“巫老师,那您还有什么事吗?” 巫时迁已经可以看到学校建筑群隐在夜幕里的绵延轮廓线,再等一个交通灯往前走一段就能到学校正门了。 他慢慢在红灯线前停下,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用安全带绑着的两个保温罐。 保温罐还是不同款式,一个是最常见的那种不锈钢提罐,一个是稍微可爱一点的,清新草绿色缀着些萌黄小波点。 当苏曈又说了一次没什么事她就先挂了,巫时迁问她:“你要喝汤吗?” * 巫时迁今晚在父母家吃的饭,巫柏轩跟黄妍争取了好久才能留在学校,可宝贝小儿子第一次离家,黄妍自然一颗心七上八下,一会操心能不能吃饱,一会担心会不会洗衣服。 “他都已经十八岁了,你就别把他当小孩了,我当年宿舍大半年都没买洗衣机,还不是自己摸爬滚打过来的?”巫时迁夹起巴浪鱼背脊上的鱼肉,往豆酱里蘸了蘸。 “什么摸爬滚打,那是因为你们宿舍那时候总没商量好凑钱的事,才拖了一个学期买洗衣机的。”黄妍帮他把鱼肉剔起到盘子一边。 巫时迁没料到黄妍还能记得这么久之前的事,他自己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那时候衣服都攒着几天洗一次,丢桶里踩个几脚就捞出来晾。 他夹了箸芥兰炒牛肉:“我认识一个小孩跟柏轩一样大的年纪,但人家今天一个人去报到的,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柏轩真该跟她学学。” 黄妍瞪了他一眼:“你才应该学学人家,你活到三十五了不也只会煮个泡面吗?” 巫时迁咬着牛肉,声音囫囵着:“我能赚钱啊,赚了钱请钟点工不就行了。” 黄妍没好气,把鱼头和鱼骨夹了下来放自己碗里:“那等你老了呢?身边也没个人能照顾你,等我们走了你该怎么办?也用钱请个看护?” 巫时迁咧开嘴笑:“对啊,要不就把房子卖了,住老人院也行啊。” “巫青山,你看看你儿子!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黄妍埋怨道。 一直默默吃饭的巫青山往老婆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哎,时迁自己的生活他自己把握,你别总管着他。” “他一没老婆二没女朋友,再没个人管着他,他怕是要上天喽。” 今晚的汤是海带炖排骨,汤水奶白香气四溢,排骨炖得软烂,轻轻一吮便骨肉分离。 黄妍中途给小儿子打了个电话,问他今晚吃什么,巫柏轩正在饭堂吃着饭,干脆拍了张相片发到家庭群里,老母亲一看那碗汤就一片青叶子,连块肉都瞧不见,立马又心疼了,让巫时迁跑一趟给弟弟送壶汤,草绿色的保温壶装满了一大半,沉甸甸的。 若是平常的巫时迁早就撒腿跑了,可今天的巫时迁没多想就应承了下来。 “妈,汤还有多吗?” “有啊,还剩了一碗多一点,你要吗?我给你盛。” “你帮我用保温壶装起来吧,我带回家喝。” 巫时迁也不留下来陪父亲喝茶了,拎着两壶汤就往外走,防盗铁门开了一半,巫时迁突然回头,对着黄妍说:“妈,你下次炖黄豆猪蹄汤吧?” 黄妍正收拾着餐桌,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大儿子。 她点点头:“那我下次买猪蹄回来。” 巫时迁在那一瞬鼻尖泛酸,他别过头,说了声走了,推开了铁门。 29. 想要(二连更) 结束和苏曈的对话后,巫时迁先给巫柏轩打了个电话。 “哥,妈跟我说啦,你到哪啦?”巫柏轩这时正和室友们在超市买零食和日用品,一群男孩子嬉闹着。 “我到学校正门了。”s大不设车禁,外来车辆登记好了车牌就可以进,巫时迁排在车队里等着保安一辆辆登记。 “那你等会直接开来超市吧?我还没回宿舍。” “你发个定位给我。” “行嘞。” 超市门口站着几个少年,巫时迁停穩后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向他跑来。 他把不锈钢的那一壶从车窗递出去给巫柏轩,唠叨了几句:“别玩游戏玩太晚了啊,喝酒吸烟这些都别碰,你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 “知道啦,你怎么变得和妈一样了。”巫柏轩站在超市灯牌红黄交织的逆光里,笑得灿烂,他看到车里另外一个保温壶,问:“那一壶是什么啊?” “也是汤啊,妈让我带回家喝的。” “哦,你现在要回家吗?要上去我宿舍坐一下不?” “不要不要,你宿舍有什么好玩的,我走了,你和同学们回去吧。”巫时迁对几个大男孩扬了扬手,跟巫柏轩道别后开走了车。 宿舍区分了好几块,巫时迁按路牌指示开到了苏曈那一区,刚刚和苏曈约的是十五分钟后楼下见,他早到了十分钟。 他有点后悔刚刚没去自助洗个车,只好喷了点水刮了一下玻璃。 他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记得许久之前助理好像漏了包湿纸巾在他车上,手套箱真的乱,一大堆有的没的,他翻了一会才找到那包薄薄的湿纸巾,可抽出来时发现棉巾早就没了水分。 哎,总比没有好。 他把车头和中控都擦了擦,副驾驶的出风口也擦了一下,纸巾上沾了薄薄一层灰。 扶手箱也乱糟糟,数据线、香烟、打火机、钥匙、手机、零钱、喉糖……他把不着急用的东西拣出来丢进手套箱,反正手套箱盖上门就看不到了。 一抬头,巫时迁觉得车窗有点脏,便下了车把副驾驶的玻璃和后视镜都擦了一遍。 他正撅着屁股擦后视镜时,身后传来一声:“巫老师?” 巫时迁猛地直起腰,转过身后迅速把手里的纸巾悄咪咪塞进自己后裤袋里。 冒冒失失的人变成是他了。 巫时迁是第一次看苏曈没扎辫子的模样,少了一些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及胸的乌发泛着水光,后侧方的路灯在女孩发顶倒上丝滑蜂蜜,香甜的暖光顺着在夜风里飘起的发丝,流淌至她肩膀和手臂。 就算逆着光,那双总含着水的眸子也在夏风吹拂里荡起一片波光。 巫时迁一恍惚,竟觉得她长大了几年。 苏曈也看向巫时迁,她直视着男人的眼,没忍住地皱了皱眉。 巫老师最近那么忙吗?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苏曈十几分钟前本来在电话里是想拒绝的,可巫时迁说他人已经快到学校正门了,把汤拿给她他就回去。 苏曈越来越觉得巫时迁有话要对她说,可他偏偏吞吞吐吐的,硬是不说。 送汤这又是什么套路啊?干嘛拒绝了她,又总对她那么好? 少女一边埋怨,一边赶紧换下身上的睡衣,她从衣柜里随便抓了一套衣服穿上,头发也来不及吹干整理,拿起宿舍钥匙和手机就往外跑。 继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其实认真算下来,这次也只是他们俩第三次碰面。 可巫时迁和苏曈心里都同时觉得,两人好像已经认识了好久。 起风了,山风总是阴凉一些,凉风挠过鼻尖,苏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抱着手臂搓了搓上面的鸡皮疙瘩。 “先上车吧,别着凉了。”巫时迁帮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车座上放着个保温壶,苏曈拎起它,坐上车后抱它在怀里。 苏曈本以为巫时迁只是想在车上说说话,没想他启动了车子,她只好拉过安全带扣上。 “要去哪里呀?”她问。 “随便开开吧,毕竟在这里停着的话,如果被你同学看到了,会不太好?”巫时迁心里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都没怎么经过大脑。 苏曈蹙起眉:“为什么会不太好?” 巫时迁笑笑:“觉得你和社会人士交往过密?” “……如果有人问起,那我说您是我叔叔就好了啊。” 巫时迁顿了顿:“……你不是说,不要叫我叔叔的吗?” “今时不同往日啊,巫叔叔。”苏曈撅着嘴,语气刻意地喊了他一声。 女孩的声音像打翻了小熊的蜂蜜罐子,淌了遍地的蜜液。 他觉得车内也像被路灯倒进了浓稠甜腻的蜂蜜,和身边的清新茉莉花香混在一起,牵扯出一种让他欲罢不能的甜气。 甜到他想…… 闪进巫时迁脑内的念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是叫我巫老师就好了。” “我不要,我现在要叫您巫叔叔,您可是长辈。” “苏曈……”巫时迁有点无奈。 “巫叔叔,巫叔叔,巫叔叔!”苏曈心里的小气球扑哧扑哧地一点一点涨了起来,一声声唤得可起劲了。 这一声声却是把巫时迁喊得头皮发麻,夜色误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小腹里被喊出了一团火,他皱眉:“你今晚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啵! 气球迸裂,跑出来的气体一股脑涌上了胸腔喉咙,直窜上脑门。 苏曈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她不喜欢这个在巫时迁面前总会无法控制情绪的自己。 这个患得患失,冒冒失失,发小脾气的自己。 这个总想触碰他,却又收回手的自己。 她深呼吸后开口:“您先停车。” 巫时迁没踩刹车,他不想停。 “巫时迁,停车。” 刹车声划破静谧的夜空,原本的车速不快,苏曈只是往前倾了倾身,安全带勒了一下胸部。 她解开安全带,侧过脸看那把下颚线咬得极紧、眼神复雜的男人。 “我当然生你的气,气你给我发信息,气你打电话给我,气你还给我送汤,送什么汤啊……” 苏曈生气的模样认真且严肃,声调没有拔高,只是加快了一点语速:“巫老师你到底想要干嘛啊,都已经拒绝我了,要不你就拉黑我吧?这样我也好死了这条心。” “你总是这样子在我面前出现……要我怎么忘了你啊?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光是、光是要忍住不去想你,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你知道吗?” 苏曈胸口起伏,双眉越蹙越紧,声音里快下起雨。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样的关系算不算是“暧昧不清”,是的话她不想要,太难受了。 她宁愿回到自己的小暗房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或许总有一天小暗房里的相片都会收集成一本相册,那她就存放在自己心里的角落里,等她未来也有自己的爱情和家庭时,偶尔翻开来看看就好了。 苏曈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巫时迁。 没见过他,就不知道他能有那么柔软的一面。 没抱过他,就不知道他肩背上的温度和味道。 “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巫时迁道歉,是他没控制住自己。 他心里的石头是动了,可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多得像藤蔓般把那块石头又缠绕在原地。 “所以巫老师,你到底想要干嘛啊?” 苏曈问了第三次这个问题。 巫时迁张合着口,像个说不出话的哑巴。 一双眼眸在暗处仍像流光溢彩的琥珀,苏曈帮他回答:“巫老师,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自己很清楚。但你不是,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 “……你……” 巫时迁盯着她的眼,一时出神,竟说了出口。 他声音低且暗,苏曈没听清,回问了声:“什么?” 巫时迁改口,反问她:“……你想要什么……” 车旁有学生踩着单车嘻嘻哈哈经过,车子停在步道旁被老榕树挡去了一半的光。 虫鸣依旧,树影摇晃,睫毛微颤,心跳渐快。 蜂蜜把昏暗空间内的空气搅得可以牵起一道银丝。 单车铃声和嬉闹声消失时,苏曈把自己怀里的保温壶塞到巫时迁怀里。 她按着扶手箱撑起自己上半身,仰起脸伸长脖颈,看着僵住身子没动的巫时迁。 苏曈眨了眨眼,视线也有点模糊,声音和眼睛都同时下起了雨:“我想要这样啊……” 少女献上了自己的吻。 苏曈想把自己心里的花,种在巫时迁唇上。 ————作者的废话———— 苏曈说,想听到你们的尖叫声。 30. 笨小孩 唇间被种上了一簇茉莉花,鼻息里填充满了甜润的花香。 树影簌簌地在少女脸上摇曳着光影,晃动的影子像一条条小鱼,从她额头游到鼻翼,从眼角躲进睫毛下方的阴翳里。 小鱼钻进巫时迁眼眸里,扰得他眩晕模糊。 女孩闭着眼,眼皮上的血管微透,像极了藏在白色花瓣里的经脉。 黑色羽睫似蝴蝶翅膀轻轻扑腾着,在巫时迁胸腔里卷起风暴。 巫时迁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蜜糖裹住脚的蝴蝶,飞不开了。 连沼泽旁的贫瘠灌木丛也开出了花,洁白,细小,被风吹着会摇摇晃晃。 你以为它下一秒就会被吹落花瓣,它却总能紧紧抓住泥土,坚韧,极富生命力。 巫时迁曾经觉得“中年颓”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在心里觉得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上了,一切事情都可以得过且过。 钱不用赚得太多,够买烟买酒吃饭玩车,够给黄妍家用,够请钟点工,就够了。 连性都可以不那么需要了,爱情就更加无所谓。 没有想追求什么的心,觉得,反正都到这年纪了,追求了也没什么用。 放纵自己醉,放纵自己懒,放纵自己对一切都失去乐趣和勇气。 但是,心有不甘啊。 连这么小的花儿都能努力向着光阳面生长,踩着烂泥的自己是不是也有再次追光的权利? 他抬起手,想扣住女孩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可鱼儿下一秒却往后逃开了,只让他的指尖轻触到湿润的发丝,一瞬而过,像不小心探进金鱼池的碧绿海藻丛里搅了搅。 她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唇,一双鹿眸慌乱地眨着,看着隐在稀疏树影里的巫时迁,一瞬间苏曈再次觉得梦境和真实搅在了一起,没办法再分离开了。 原本梦与真实之间,只差一寸*。 她自己缩短了这一寸距离。 胸腔里一直下着雨,雨水滴滴答答的,在她身体里积聚着无处可宣泄的汹涌潮水。 苏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苏……” 巫时迁才刚从火烧般的喉咙里挤出一个音,没料到,苏曈竟转身咔一声拉开车门逃下了车,车门关闭的声音和一声“巫老师晚安”同时响起,后视镜里的小鱼迅速往宿舍方向游。 巫时迁腿上搁着那个保温壶,手也凝固在半空中,连胸口的安全带都还没解开。 他吞咽着口水,想缓解自己被烙伤的喉咙。 停在空中的手收回到自己身前,拇指碾过刚刚被吻过的嘴唇,眼角不知觉地已经挂上了笑意。 好啊,小姑娘撩完就跑。 巫时迁捞起烟盒和火机,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车厢里还残存着少女的花香,他不愿意破坏。 他倚在车门上,点燃了烟,抬头看向夜空,那弯弯月牙儿在笑着,和他嘴角的弧度一样。 他没去追苏曈,现在的他不成个模样,等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时候,换他主动吧。 汽车、单车、行人,在烟雾里影影绰绰。 巫时迁想着抽完这根烟后给小姑娘打个电话,看她回到宿舍没有,还喝不喝汤,喝的话他把汤壶放在宿管那,她只要下楼拿就行。 只是烟雾还未散尽,心里正想着的人儿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女孩迎着路灯的昏黄,向他伸出了手。 苏曈跑了回来,小脸红成晶透的苹果糖,小嘴微喘着开口:“……给我。” 巫时迁无法掩住嘴角的笑意,拿烟的手垂在身旁,问她:“给你什么?” “汤啊,你不是给我送汤吗……”苏曈皱眉,巫时迁笑得有点太好看了啊。 “哦,你只想要汤啊?”他又问了一句,手指一松,未灭的香烟从他指间掉落。 男人的声音像被烟熏过的黑胡桃木,醇厚且迷人,苏曈被隔在两人之间的暖黄烟雾迷了眼,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那个在巫时迁车上做过的梦。 烟头未灭的火星点燃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暧昧,苏曈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他,摊在空中的手就被抓住了。 巫时迁钳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拉,她便被带着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她像踩在云朵上,在月光下跳着舞,巫时迁带着她转了个圈,婴儿蓝的裙摆在空中扬起后落下,后背碰撞上微凉的金属,她被巫时迁抵在车门上。 比小孩多活了十七年的经验和魅力在此刻开始显山露水,苏曈第一次在巫时迁眼里见到了侵略性,令她捉摸不透的视线把她钉在原地,仿佛此时连呼吸都需要得到他的批准。 她被男人半圈在怀中,失序的心跳撞得她胸口酸胀不已,巫时迁身上的烟熏香气传到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神经末梢,让她每一个细胞都躁动不安。 她的下巴被抬起,男人的手指干燥微烫,在她肌肤上盖上无形的烙痕。 女孩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巫时迁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笨小孩,闭上眼睛啊。” 可苏曈被他这一声唤得膝盖骨头都软了,大脑一片空白,连闭上眼都无法控制。 巫时迁看她那张快喘不过气的小脸,笑着叹了口气:“啊啊,算了。” 他俯首,去吻那朵不知何时悄悄在他心里绽放开来的花。 掉落在地上的香烟还残喘着一口气,少女却早已无法呼吸。 她总算反应了过来,颤颤巍巍地把眼睛上的幕布拉起,只让烟熏火燎过的气息把她笼罩住。 苦涩和香甜在她嘴边交织着,是被雪茄拂过的香橙奶油蛋糕。 这是女孩的初吻,巫时迁不想一上来就吃得太狠,原本只是想一触即离,可女孩的唇太软太甜,他没忍住,含住了她的下唇吮了一下。 女孩“唔”了一声,在巫时迁心上开了一枪。 他忍住想要继续往里探索的欲望,咬了一口她的唇。 “这次先放过你。” 巫时迁退开一点,拇指推开她唇上洇开的水迹,哑着嗓子说。 放过她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刚刚没闭上眼,会有影响吗? 苏曈整个人像条被丢在锅里的金鱼,在温水里咕噜咕噜煮着,脑子糊成浆糊,浑身发烫。 “还没回过神来?”巫时迁捏了捏她微烫的脸颊,“嘿,小孩,醒醒了。” 苏曈直到被送回宿舍楼了还没回神。 她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汤壶,嘴唇上还存着被胡茬刮过刺刺的触感,她捂着嘴走回宿舍,吴菲和赵莹莹已经回宿舍了,赵莹莹正拿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哇了一声:“苏曈,你脸怎么那么红?” “啊……”苏曈用手背给自己脸降温:“我刚刚去跑了一圈……” 赵莹莹看了她一眼身上的穿着,穿着连衣裙小皮鞋去跑步? 苏曈走回自己位置,跟在阳台讲电话的吴菲打了声招呼,坐到椅子上打开了保温壶,排骨汤的香气一下子飘满了寝室。 她拿出自己的调羹喝了一口,她今晚晚餐吃得挺饱了,但现在还想把汤都喝完。 巫时迁发了信息进来:「回过神了没有?」 她嚼着排骨回他:「嗯……」 「苏曈,你有时间吗?」巫时迁问。 「现在吗?」苏曈不明白。 巫时迁连续发了几条。 「不。」 「我指的是,你有没有时间等等我。」 「等我追上来。」 ————作者的废话———— 梦与真实之间,只差一寸@《欢乐今宵》古巨基 31. 果汁冰 “哎,买个饭跟打仗似的。”吴菲端着餐盘在餐桌旁坐下,饭堂里冷气不强,人一多便挤得一身汗。 苏曈给她递了纸巾,坐她旁边的赵莹莹咕噜噜猛嘬着西瓜沙冰,说话声含糊:“今天是真的热,我从教学楼走过来已经出了一身汗……啊,这种天气只有二饭的果汁冰能拯救我了。” 吴菲看着她手中那杯冰凉的果汁冰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眼卖果汁冰的窗口,那儿已经排着一条长龙。 她和苏曈赵莹莹不同专业,上的课也不同,今天正好又拖了一会堂,来到食堂苏曈她们已经快吃完饭了,现在她是又饿又渴又热,想喝上杯冰饮却又放不下眼前的午餐。 “我去帮你买,你赶紧先吃饭吧。”苏曈站起身:“你想喝什么呀?” “芒果冰!谢谢苏曈大宝贝!”吴菲送了个飞吻给她。 “你呢?我帮你一起买啊。”苏曈问赵莹莹,赵莹莹喜好冰饮,一般得连喝两杯才能满足。 “呜呜,敢问哪里来的小天使小可爱?我要草莓!” “好哦。” 苏曈站到队尾,果汁冰每一杯都是新鲜水果现榨的,没排个十几分钟都轮不上,于是她摸出口袋里的耳机戴上,准备边听歌边等。 「有了你顿觉增加风趣,我每日每天都想见你,哪惧风与雨,哪惧怕行雷,见少一秒都空虚……」 她抿着嘴唇,嘴角悄悄勾起,似吃到了心仪已久的糖果。 手指在手机上划动了几下,苏曈看回上个礼拜的聊天记录。 她给巫时迁的回复是,「有的。」 苏曈还能记得当时打出这两个字时的心情。 从肩膀到脖侧像注入了细微电流,一整片泛酸发软,电流从肌肤之下的血液奔跑而过,蔓延至全身。 她盯着发光的小屏幕,连牙齿都忍不住颤了颤,吴菲打完电话后走进寝室时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入耳,用微颤的手指敲打下了那两个字,末尾的句号也代表了她的决心。 苏曈没问巫时迁要等多久,她不着急。 她也没继续那个话题,只让巫时迁开车小心,到家了可以的话便告诉她一声。 「好。」巫时迁回。 她喝完剩余的汤,把保温壶洗净,换回睡衣洗漱好,攀上床藏进自己的小空间里。 枕头旁的白墙上用纸胶带贴着三张相片,一张是巫时迁的那朵野花,一张是偷拍的巫时迁背影,还有一张是那一晚的海。 苏曈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哎,痛的呀。 她把脸埋在薄被里,深嗅了几口,脚丫在被子里蹬了几下。 是心花怒放。 吴菲和赵莹莹洗漱完也熄灯上了床,三个刚踏进人生新阶段的年轻姑娘在沁凉冷气中聊着天,渐渐的,寝室安静了下来。 苏曈也困的,一大清早不到六点就从家里出发,晚上还经历了那么跌宕起伏的事,这时一双眼皮也一掉一掉的。 她按亮手机,准备跟巫时迁说一声她想睡觉了,这时页面下方跳出来一个小气泡。 巫时迁给她发了信息,还是段语音。 她揉了揉眼,赶紧从枕头旁摸出耳机戴上,戳了一下白泡泡。 “到家了,你在干吗?” 巫时迁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在她耳畔吹着气。 苏曈没忍住,又把脸埋进被子里深呼吸,发软的膝盖相互磨蹭着,电流在小腹处乱窜。 明明已经拉上了床帘,但苏曈还是躲在被窝里,她用文字回复他:「准备睡了,室友们都睡着啦,我没办法给你发语音。」 “没事,那你也睡吧。” “晚安。” 这个时候苏曈还是得感恩一下科技的进步,让那一瞬间的声音可以一直保存下来。 她跟着队伍往前走了一步,暂停了音乐,按着那句不到2秒的语音来回的听。 “晚安。” “晚安。” “晚安。” 苏曈垂下头咬着唇笑,突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一瞬间来不及收起自己的笑容,倏地抬头看向来人。 于是,巫柏轩毫无防备地,被那张比阳光还明媚的笑脸直截了当地撞进眼里和心里。 苏曈看清来人时怔愣了一下,她认得男生,是报到日那天撞到她的男孩。 因为他长得和巫时迁有点像。 她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取下一边耳机,柔声问他:“你找我?” 巫柏轩挠了挠像被太阳晒到发痒的脸侧:“嗯,那个,你要买水吗?我们排在前面,就快轮到了,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一起下单。”他指了指队伍前方:“这样你不用排队排那么久。” 苏曈侧身探出头,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前方队伍的长度。 巫柏轩瞬间绷紧了背往后退了一步,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女孩黑羽般的睫毛和白百合般的脖颈,鼻子里也闯进一丝丝花香。 队伍前端有两三个男生回头看过来,对上眼后又飞快移开视线,苏曈拒绝了男孩的好意:“没关系,我再排一会就好了。” “但是他有些水果好像快用完了,今天卖得好快,怕你等会排到了没办法买到你想要的。” 今天气温突然拔高,确实连排队的人也多了。 “这样啊……”苏曈考慮了一下,点点头:“那麻烦你了同学,我要一杯草莓和一杯芒果。” 巫柏轩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眯起了眼:“行啊,那你也别排了,到旁边等等我,我们买好了再拿过来给你。” “好的,谢谢你了。” “柏轩!快回来!轮到我们了!”队伍前的男生高声呼唤。 巫柏轩应了一声向他们走去。 苏曈走出队伍站到柱子旁,等了一首歌时间,看男孩拎着一红一黄两杯饮料向她走来。 “给你。”巫柏轩把塑料杯子递给她,冰沙在杯壁上挂上细细密密的水珠,他还跟店员讨了纸巾包着。 “谢谢。”苏曈接过后,想起付款的事,把其中一杯又递给男孩:“麻烦你先拿一下,我拿手机出来转账给你。” 巫柏轩急忙接过,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苏曈按开微信扫一扫:“你给我个收款码就好了,我扫你。” 巫柏轩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哎,怎么会有收款码这么“人性化”的设计啊,如果不是收款码,他就能加上她微信了…… 既然苏曈已经提起,他也不好再强硬“推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只好乖乖掏出收款码。 “一共多少钱呢?” “二十元……” 转好账后苏曈从男孩手里拿回饮料,点点头表示谢意:“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哦同学。” 巫柏轩笑笑:“客气了,苏同学。” 苏曈一愣:“……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上次撞到你那次,我不小心看了一眼你身份证,抱歉啦。” “哦……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苏曈觉得礼貌上应该问一声。 “等下次,你愿意让我加微信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男孩双手插裤袋,笑着说。 ————作者的废话———— 苏曈听的歌是《有了你》@陈百强 - 经过我深思熟慮一小时,决定这一本还是全免,结束时会在微博放txt。 如果买盗文的小可爱你能看到这一段,别买盗文啦,留着自己喝奶茶吧hhhhhhh。 微博@周老板娘的写嘟号 32. 天空 “啊,那是巫柏轩啊。”吴菲着急着说话,把口里的一团青菜囫囵吞下,结果差点被噎住喉咙。 “谁?”赵莹莹顺着吴菲的视线转头往后看,见一个高瘦男生站在苏曈面前,把手机递给她。 距离隔着有点遠,吴菲眯了眯眼确认后说:“巫柏轩,跟我同班,广播电视学专业的。” 赵莹莹也推了推眼镜:“他干嘛?搭讪苏曈啊?” “不知道呢,等下苏曈回来时问问她……啊她回来了回来了。” 可吴菲没来得及开口,苏曈刚放下两杯冷饮就进来个电话:“对的,是我……好的,麻烦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过来签收。” 她给赵莹莹她们做了个手势,「我去拿快递」。 吴菲也回了个手势,「去吧去吧」。 苏曈踏着树下的星星影子往快递点走,从快递员里接过一个小方纸盒,拆箱验货后没问题便签收了。 她最后还是买了台理光gr3,黑色小机子在她手里也就比手掌大了一些,方便她轻松扫街用。 她在前两天的社团招新里填表加入了摄影协会,社团通知这周末有一场海边烧烤迎新会。 社团没有硬性要求大家的器材,只要喜欢摄影就行,拿手机拍照都可以,不必非得带相机,不过苏曈本来就有买相机的打算,便把一直放在购物车里的订单结算了。 她蹲在步道旁,把sd卡和相机装进相机里,开机,操作盘很傻瓜,她仰起头,拍了张蓝天白云。 sd卡她买了自带wifi热点的,可以直连进手机里下载相片,她把新相机拍的第一张相片导进手机里,给巫时迁发了过去。 「巫老师,新相机第一张相片[太阳]」 巫时迁正在阿雄肠粉店里和一群玩王者的小学生搭台,嘴里边嗦着肠粉边按开小姑娘的相片。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肠粉都吃完,抹了把嘴就往店外走。 九月揪着夏天的尾巴不放,仿佛仍处在炎夏的天空是块刚洗涤过晾在阳光下曝晒的湛蓝桌布,一团团棉花糖错落在上方。 巫时迁举起手机也拍了张相片给苏曈发了过去。 「我这边的天空啊。」他说。 阿雄刚忙完最后一条肠粉,见暂时没有客人了,便抽个空走到门口抽烟,顺手给巫时迁递了根。 阿雄抽的烟没那么讲究,而巫时迁这人有一点好,他从不嫌烟的牌子,只看是谁给他烟。 他接过后衔进嘴里,给两人点了烟。 “你谈恋爱了?”阿雄笑问。 巫时迁倏地瞪大了眼:“……有那么明显吗?” 阿雄不是第一个说起这事的人,这个礼拜他听到这句话得有好几次了。 他那群狗朋友就不用说了,自从他在樊天那买了个头盔,已经被他们默认成为交了个小女朋友。 之后barber shop的阿虎、车房的朱老板、钟点工王姨、健身房bobo教练、工作室修图师小青都这么问他,现在可好,连肠粉店阿雄都能看出了?! “太明显了,看你一脸傻不拉几的,吃条肠粉都能吃成满脸春风,那不是谈恋爱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中双色球了?” “啧,说得我跟个傻子似的。” “差不多了啊,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我免费请你们吃肠粉啊,超多料那种。”阿雄咬着烟打趣道。 “哪跟哪,八字还没一撇,还没正式谈呢。”巫时迁扬扬手,抬脚往家里走。 巫时迁摸了摸还有些泛酸的腹部,高抬了两回腿,今天肌肉总算没那么酸痛了。 他这个礼拜没去找苏曈,不是他不想找,而是刚从健身房里虐完的第二天,巫时迁差点连床都下不来。 微信进来条信息,他以为是苏曈的回复,但不是,是李驰问他今天下午去不去monster。 monster健身房是李驰投资的,但胖胖的李驰不健身,他只负责出钱收钱。 之前一听巫时迁说要办张卡和请个私教,李驰激动地在樊天新建的群里狂嚎,快喊家人去收衣服啊天要下雨啦。 说实话,李驰觉得巫时迁在他们这群中年男子里面身材算很可以了。 这人仗着身高够高,年轻时新陈代谢好怎么吃也吃不胖,打球时篮球衣一撩起来还能看见几块淌着水的腹肌,羡煞了他们这群旁人。 也就是这两年巫时迁放纵了一些,肌肉转化成软肉,但李驰摸了摸自己二师兄一般的肚子,也没什么立场说巫时迁什么,至少巫时迁穿上衣服还是能骗得了小姑娘的,不像他,衣服码数一直增加着数字。 李驰问巫时迁怎么突然之间那么上进了,不再做一条咸鱼了吗? 刚做完卷腹深蹲开合跳波比跳外加一百趟摸地往返跑的巫时迁大字型躺在擂台上,喘着气回答他,咸鱼做久了,还是想下海游一游啊。 “为了你给她买头盔的那个女孩吗?”李驰问。 巫时迁穩了穩心跳,想了一会,说:“算是吧,她是契机。” 苏曈的出现给跌坐在井里的他递了根稻草绳子,告诉他,就算是这样浑身泥泞落魄不堪的巫时迁,也有人愿意亲吻你的唇。 巫时迁觉得,苏曈值得拥有更好的。 * 苏曈敲了敲门,唤了声:“王老师。” 王清媛闻声抬头:“啊,苏曈,你来啦,过来吧。”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位专业老师,苏曈一一打过招呼,才走到辅导员办公桌旁。 “之前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就是一直没来报到的那位室友……嗯,她确定要休学一年了,你们宿舍暂时只住三人。”王清媛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轻声说道。 苏曈皱眉:“休学?为什么啊?这才刚开学……” 王清媛摇头:“这个涉及到那位同学的隐私问题了,学校不方便透露。” 苏曈心里有疑问,但既然辅导员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再追问。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 “我?”苏曈眨了眨眼。 “你母亲的事情学校领导也知情了,如果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苏曈点点头:“好的,谢谢王老师。” 王清媛往她面前推了张纸,指了指上面的空白处:“但是学校还是得对你负责,你看,这一栏能不能有办法填上?” 苏曈垂眸,眉头锁得更紧了。 空白的地方是「家长联系方式」。 “你还是没办法联系上你的父亲吗?”王清媛问。 之前回收资料时王清媛已经找苏曈谈过话,苏曈说和父亲断联了很久,只在其他联系人那里填上了一个姓汪的律师的联系电话。 学校之前也有收过父母双亡的贫困生,但那孩子还是有其他亲戚能联系上。 苏曈不一样,以她本人的说法是母亲这边没有亲戚了,有一两个远方亲戚也很久没联系过,父亲那边断联。 仿佛在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孑然一身。 苏曈摇摇头,把资料退回王清媛面前:“没有,没办法联系上。” 苏曈的父亲苏阳,一直投身于无国界医生这件事上。 童年的事情她记忆不算深,多得靠叶瑄复述给她听,苏曈懂事以来,家里长期都只有她和叶瑄两人,苏阳甚少出现。 叶瑄也很难联系上苏阳,联系上了也是掩上门对着话筒吵架,小小的苏曈站在门外,觉得父亲是个坏人。 长大后苏曈懂得了苏阳投身的事业。 她从叶瑄的老相簿里想找苏阳的影子,她找不到自己和苏阳有过合照,可叶瑄保留了几张苏阳和非洲小孩的合照。 晒成古铜色皮肤的父亲站在几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中间,几人都笑出一口大白牙。 她记得父母离婚后,母亲有一次翻着相簿说,你爸爸啊,就不应该移民去美国,他应该直接移民去非洲啊。 她抬头看母亲,虽然母亲在笑,但苏曈觉得,她在哭。 你要说父亲他自私吗? 偏偏不是,他的爱太大了,大得她们这种凡人承受不起,相比之下,等待丈夫归家的叶瑄,等待父亲归家的自己,显得格外自私。 苏曈走出办公室后往洗手间走,她捧起冷水浇在脸上,竟有些刺痛。 她对辅导员撒了谎。 其实在母亲告别式后的两天,苏阳联系过她,她难得发了场大火,想通过电话把怒火烧到非洲大陆上。 她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她没有喊他爸爸,而是直呼其名,说,苏阳你真的没有心,妈妈连去世了都等不到你回来。 而前两天她也接到了苏阳的电话。 苏阳说他刚从萨赫勒地区回到布基纳法索,准备收拾好东西后回旧金山了。 苏阳说想来中国看看她,还问她,要不要去美国跟他们一起生活。 苏曈听着电话那边嘈雜混乱的背景音,反问他,你不再追求你的梦想了吗。 苏阳回答,如果苏曈来美国,他会一直定居下来。 ————作者的废话———— 当你觉得老板娘要喂玻璃渣了,赶紧康康文案的tag。(狗头微笑 33. 苏同学 “嗨,苏同学,又见面啦。” 苏曈正和另外几个新加入摄协的大一新生自我介绍彼此,闻声回过头,眼前站着之前在食堂帮她买果汁冰的男生。 男孩黑发蓬松笑容灿烂,黑色相机斜背在胸口前,衣领上清爽的皂香随着风吹至苏曈面前。 “你也加入了摄影协会?”苏曈抬手挡了挡斜上方直射的阳光,问道。 “是啊,我们最近好像经常在学校里见到面?” 苏曈想了一下:“也不是很经常啊,算上这次,就三次而已。” 巫柏轩笑得眯起眼:“哇,没想到苏同学你这样都能记得呢。” 苏曈一愣,唔了声没再回答。 “你们已经聊起来啦?”郑明宽走向新生们,笑着指指身后:“人齐了,我们出发吧。” “好的师兄!” 参加这次活动的接近四十人,年轻男女跟着郑明宽走,新生们走在队伍后方,听着大二大三的学长姐和郑明宽的对话。 “师兄,你今年还留在学校吗?听说工作室那边生意很好啊。” “没课没活动我就不来了,那边真的挺忙,我们准备开第二家分店了,最近刚选好址,在装修了。” “哇,太厉害了!新的分店也是以儿童摄影为主吗?” “会以个人写真为主,最美证件照那些热门项目都会涉及,航拍那些也会有……”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校门口,本来大家应该是摇晃着公车去海边的,但郑明宽自掏腰包租了辆大巴,连今天迎新会的烧烤费用也均由他承担,对于在校大学生来说,郑明宽可以说是金主爸爸的存在了。 “诶,来几个人坐我的车吧,不然我一个人开车好孤独哦。”郑明宽已经买车了,笑着对几个走在队尾的新社员说道:“就你们几个吧,柏轩是吧?还有,苏曈?” 除了巫柏轩和苏曈还有另外两个女生被点名,便没有上大巴,郑明宽对着站在车旁的副社长交代:“梦雅,你就跟大巴车吧,其他人就交给你啦。” 许梦雅把长发往耳后掖起,点了点头。 苏曈正准备跟着郑明宽往停在旁边的suv走,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她回头,见那时在招新摊位上见过的副社长正看着她。 两人对上视线,许梦雅弯起嘴角,温柔地对她笑了笑。 苏曈回了个微笑。 巫柏轩坐副驾驶,苏曈和另外两个女生坐后排。 郑明宽和巫柏轩聊着天,另外两个女生也有加入话题,只有苏曈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s大地处位置遠离市中心,周边环境并没有那么繁华,还有道路围蔽施工,空气被上了层泛黄滤镜,但不影响苏曈借景回忆。 她在脑海里播映了一遍暑假和巫时迁吃吃喝喝的那二十四小时,想想也是奇妙,本来打算之后都只是偷偷摸摸喜欢着他就好,哪能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真是比古早台言还要奇幻。 回忆刚播放到巫时迁把五果汤推到她面前那一段时,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出来一看,是巫时迁问她今晚几点回学校。 她和巫时迁这些天一直只用微信联系,发发问候,发发相片,她没怎么报备行程,只有给了巫时迁一份课表,巫时迁会避开上课的时候给她发信息。 倒是巫时迁去干什么事情会跟苏曈说一声,起床了,吃饭了,健身了,睡觉了。 「现在还不知道呢,巫老师你今晚要来学校吗?」 「嗯,要吗?」 少女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蛊惑,一回想起一个多礼拜之前的那一晚,苏曈整个脸就发烫。 像个自热小火锅。 她轻咬着唇垂着头敲打屏幕:「好啊,但我不知道活动到几点,怕你等太晚了。」 巫时迁抹走手机屏幕上被滴上的汗珠,汗湿的指腹在屏幕上留下水痕:「你们在哪里搞活动?要不然,今晚我来接你?」 苏曈笑得像吃了颗水果糖,找出社团群里给的地点发给了巫时迁。 仰头喝了大半壶水补充水分,巫时迁把手机塞进运动包里,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他眼前浮现起女孩的脸,现在应该是咬着下唇笑着的模样吧。 巫时迁也跟着笑,放下毛巾,站起身往已经在战绳区等着他的bobo教练走去。 苏曈看着那个「好,今晚见」,抿抿嘴掩住笑容,正准备熄灭手机,看到通讯录那有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人头像是美国队长的盾牌,名字是小轩轩。 申请语是「苏同学,无聊的话我陪你聊聊天?」 * 上了郑明宽的车后,巫柏轩总留意着后排的动静,见苏曈没参与聊天,怕她无聊便从社团群里添加了苏曈的微信。 之前刚被拉进群时他就留意到「曈」这个名字,只是没见到人之前他没敢乱添加。 他等了好一会,手机开了又关,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师兄的话题,眼睛飘向后视镜,总想看看苏曈有什么反应。 哥哥教他多观察女生的小动静,遇上真喜欢的女生就主动点出击,巫柏轩想着这个办法可能不适合苏曈吧,自己果然还是鲁莽轻率了。 直到看见大海了,巫柏轩也没收到通过信息。 34. 胡子(二连更) 大巴车也到了,一群大儿童脱了鞋子就准备往沙滩上跑,郑明宽喊住了几个男生帮忙把车里的饮料啤酒抬到沙滩边的烧烤摊。 他们人数多,郑明宽直接租下了半个场子,店家备了七个炭炉给他们,火星在黑炭上像猩红跳跳糖般噼里啪啦跳动着。 社团男女生比例五五开,分成了几个小团体,许梦雅和几个大三的女生帮忙布置烧烤食材和工具酱料,郑明宽拿来了自己的大疆无人机给社员们玩,苏曈和几个大一新生提着鞋子沿着海浪走走拍拍,巫柏轩也和另外几个男生玩在一起。 橙红火焰般的太阳追赶着西边的海平面,巨大海鸟追赶着自己投在波光粼粼上的倒影,如啤酒气泡沸腾的年轻荷尔蒙追赶着弥足珍贵的日落,男孩的镜头追赶着女孩映在余晖里的身影。 “再一次欢迎我们今年新加入的成员,希望大一新生们接下来四年开开心心度过!” 活动接近尾声,郑明宽举起手里的红铁罐,赤脚站在沙滩上,身旁的几个炭炉滋滋地烤着所剩不多的肉串和生蚝。 “谢谢郑师兄!”大家都举起手里的饮料,苏曈也举起手里的王老吉。 航拍机在夜风中缓慢飞着,记录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苏曈看着桌子上快被清空的盘子,准备给巫时迁打个电话,这时身边飘来一阵甜果香。 她看向站到身边的学姐,许梦雅给她递了罐啤酒:“喝吗?” “谢谢师姐,我喝王老吉就好。” “我们等会大三大四的准备去唱歌,你们要一起来吗?现在在计算人数。”许梦雅自己开了啤酒喝了一口。 苏曈有点意外,她觉得许梦雅的气质和啤酒不太符合,她摇摇头:“我不去了。” “学姐,郑师兄会去吗?”旁边的一个女生举手发问。 “会的哦,是郑师兄组织的。” 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家一起做个伴,“那我们去哦师姐!” “苏曈,你真的不去吗?”一个女生在师姐走开后再问了次苏曈。 苏曈点点头:“嗯,我对ktv没什么兴趣呢。” 更何况她今晚还约了人。 * 巫时迁回家换衣服耽误了点时间,来到父母家时已经快天黑了,一进门就赶紧呼唤老母亲:“妈,我随便吃点就好,一会儿约了人。” “怎么你也要着急走啊,今晚柏轩临时说不回来吃饭,我早上还专门去斩了个卤鹅头!”黄妍从厨房探出头,有点生气。 “柏轩怎么了?第一个周末就不回家了?乐不思蜀了?”巫时迁趿拉着拖鞋走到饭厅,从饭盒里偷了块卤鹅先磕了起来。 “他说去参加社团活动了。”黄妍走回厨房开始盛饭。 “他参加什么社团?”巫时迁最近忙着捣腾自己,没怎么留意弟弟的动态。 “摄影的好像是,说下午去海边烧烤。” 巫时迁停下了嘴里的咀嚼,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s市很小,s大更小。 巫柏轩是有机会和苏曈碰上面的。 他没料到这么巧,巫柏轩和苏曈都在同一个社团。 不知道为什么,巫时迁不太想这个时候让他们俩见面。 黄妍把饭碗搁到红木桌上,定睛看了看自己大儿子,有些惊讶:“你把胡子剃啦?” 其实巫时迁没有把胡子全剃光,阿虎给他修了胡型,只留了下巴上的一小撮。 “嗯,修了一下而已。”巫时迁不想扎了小姑娘的细皮嫩肉。 “脸色也好了一些啊,一个礼拜不见,怎么好像变化挺大的……”黄妍摆着筷子,一直盯着巫时迁研究。 “可能最近睡得比较好吧。”巫时迁把手里的骨头丢下,抽了张纸巾擦手,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诶诶,我菜还没端上来呢,你今晚约了谁啊,那么着急……”黄妍一转身,见巫青山从厨房出来,帮她把蒸鱼和炒菜端了过来。 巫时迁嘟囔着:“就朋友。” 他莫名的着急起来,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准备走人。 “哎哎,哎!厨房里还有汤,你上次说要喝的那个黄豆猪蹄!”黄妍拦住他。 走到客厅的巫时迁又折回饭厅,进厨房装了碗汤,还捡了块大蹄子。 汤水一直搁在炖锅里保温着,入口烫了巫时迁的舌,火急火燎喝完汤,他走回饭厅,从身后抱了抱黄妍,也不算抱,就是手掌搭在黄妍肩膀上,说了句:“妈,谢谢你。” 黄妍直到巫时迁走出去关上防盗门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看向巫青山,也在巫青山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 他大儿子这是真的被鬼上身了?! 怪兽红色尾灯如红色金鱼在周末拥挤的车道里穿插游动,巫时迁没给苏曈说他出发了,他只想开快点。 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明明小孩一直叫他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巫时迁到了海边的停车场才给苏曈打了个电话,等了几分钟,有人出现在他视线里。 葱郁的树影遮住了月光,只投下零星银白色光束,女孩像颗藏在墨色阴影里的宝石,巫时迁看不清她的脸和眼,但他知道是苏曈,小皮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音符,像冰块掉落进薄荷叶苏打水里的声音。 他笑着摘下头盔,觉得自己瞬间灌进一杯冰水,降下了恼人的燥热和焦急。 他等着女孩跑出树影,等着月光牛奶倒在她身上,等着摇曳的铃兰和夏末的海风一起来到他眼前。 苏曈遠遠看见坐在重机上的巫时迁,庆幸自己今天穿了牛仔裤,她压住自己乱蹦的心跳,小跑到机车前。 “巫老师。”她轻声唤道。 停车场的白炽灯无规律地跳闪着,苏曈借着白光看清了巫时迁的脸,鹿眸眨了眨:“你把胡子剃掉啦。” “嗯,你上次不觉得扎吗?”巫时迁笑笑。 苏曈烫了烫脸,很认真地点头回答:“是有一点点。” 巫时迁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带着她往自己面前走了一步。 “那现在再试一次。”他声音里含着笑意。 巫时迁坐在车上,使两人的身高差变得刚刚好,他只需微微倾身垂首就能吻住她微凉的唇。 他啄了一口,正想退开时,发现苏曈往自己身前踏了一小步,五根手指悄悄攀上了他的胸前,把布料抓皱。 巫时迁心里暗呵了一声,松开她的小臂,手指往上捧住她纤细光滑的后颈,舌头轻松便撬开那张犹豫着不知应该张开还是闭合的小嘴。 空气戛然而止,苏曈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她心里上演过这场戏,可真当正式上了舞台却忘了剧本上的台词和动作。 周围全是巫时迁的气息,柔情的,强硬的,苦橙叶的,尼古丁的。 呼吸被打乱,一发不可收拾。 巫时迁让舌尖扫过她上颚,含住她的唇瓣在嘴里轻啃,勾起她的软舌一起纠缠共舞。 他感受到胸口的手指把他抓得更紧,仿佛怕一松手就会跌落到地上。 令人迷乱的情愫在昏暗停车场里如野蔷薇肆意生长着,根茎上的短小尖刺扎得苏曈浑身酸软酥麻,满脑子只能想着,她尝到了巫时迁的味道。 身体里的蝴蝶闻到了蔷薇花香,在黑夜里胡乱扑腾着翅膀,从小腹到胸腔,再从喉咙飞出,化成一声缱绻的嘤咛。 巫时迁缓下攻势,转为轻柔地在软唇上厮磨舔舐。 他抵着女孩的额头,呼吸也重了一些,问她:“扎吗?” 男人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翼和脸颊,把她烘得极软。 苏曈眨了眨眼,眼眸上漫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让她看不清巫时迁的眼,所以也错过了巫时迁眼里深藏着的情欲。 她摇摇头,一个“不”字刚从嘴里渗出,又被巫时迁堵住了出口。 巫时迁啃咬着她的唇,哑声道:“不知道吗?那就再试一次……” ————作者的废话———— 老板娘的老寒肩又开始疼了了了了,希望明天不会鸽(瘫 35. 男女朋友(3100+) 巫柏轩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苏曈不在人群里了,烧烤的时候他没坐在苏曈那一桌,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见苏曈在附近,最后决定走过去问人。 “苏曈?她刚刚才走的,有人来接她。”一个女生回答。 巫柏轩皱眉,有人来接她?谁? 他接着问:“她刚刚往什么方向走啊?” “应该是停车场那边吧。” 从沙滩往上爬几层楼楼梯,再走过一条小径便能到停车场,小径被树影笼盖,巫柏轩按开手机电筒照明道路,白色亮光像幽灵一样在黑影里游荡。 他走到了停车场,环顾了四周。 没人,只有附近食肆养的几只走地鸡踩在砂石上喀嚓作响。 有重机的声浪渐渐消失在遠方不知何处,周围只剩下海浪声和树叶婆娑声,巫柏轩压下心头极淡的酸意,转身往回走。 苏曈趴在巫时迁背上,蒙在白色头盔里的小脑袋还嗡嗡作响。 如果不是心脏在胸口依然剧烈跳动着,她会以为自己是块被炭火烤融化的棉花糖,黏黏糊糊的。 巫时迁第二次吻她时愈发凶狠了一些,湿濡的舌头强硬地探进她口腔里四处撩拨,每一次男人的舌尖勾起从她上颚快速划过时,就像一颗流星在漆黑夜空里飞逝而过。 苏曈在这之前都没察觉到自己的上颚是这么敏感。 当陨石飞速坠落在她心脏时,流星尾巴还残留在她上颚黏膜处,炸裂开的星星碎片掉落至四肢百骸,连紧闭的眼皮内侧都挂上了夺人心弦的星光,一整片白茫茫。 苏曈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会糟糕的。 叶瑄是个很特别的母亲。 她告诉苏曈,有性欲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不用刻意去压制,但要学会爱护自己的身体,只有爱自己的身体,它才会给你更多妙不可言的反馈。 不自卑,不害怕,不逃避,不隐藏,每个女孩的身体都是美好的。 她和叶瑄的关系说起来是母女,但实际上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闺蜜。 初中刚毕业苏曈已经被叶瑄拉着去香港打九价,叶瑄还说,如果上高中后有遇上喜欢的男生可以试着交往看看,她不反对早恋,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就行,只是苏曈那时候已经有了偷偷喜欢的巫时迁,对学校里的青葱少年一点兴趣都没有。 苏曈已经过了那个看小黄文都会喘不过气的年龄,她知道自己身体会有什么生理反应,她对“我怎么湿了”不像梦里那样懵懂不安,她会在夜里潜进那片大海里探索着海浪的卷起落下。 可尽管她觉得自己理论知识挺丰富,却没料到实际操作起来会是这么惊涛骇浪。 她没和人深吻过,没被人卷进大海漩涡中央,没真实触碰到成年人的情欲。 可她没想退开,没想松开抓住巫时迁领口的手指,她想要巫时迁继续吻她,继续把她拉进漩涡深处,想要学巫时迁那样回吻他,想要他做得更多更多,做些更加粉色旖旎的事情也可以。 巫时迁不知道身前的女孩快要不济事,但他知道自己要糟糕。 女孩的反应过分直接,每一次他划过女孩的上颚都会察觉到她后颈肌肤激起的战栗,电流从他指尖传进,再加上从她齿间溢出的一声声无助娇喘,在他被教练虐得极酸的小腹处燃起一把火。 真是应了狗兄弟们说的那一句,他这棵老树怕是要噗嗤噗嗤开花了。 被黏糊糊的棉花糖贴在背上的巫时迁现在也不太好。 一双小手在他腰间若有若无地揪着衣摆,巫时迁无法预料到什么时候手指会在他泛酸的腰肉上或轻触或划过,他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燃火花。 更要命的是,背上不轻不重紧贴着的软肉也令他无法忽视。 巫时迁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今天的活动好玩吗?” 苏曈也平静了一下心湖,软声回答:“还行,认识了几个新的朋友。” 朋友? 巫时迁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男生还是女生啊?” “都有哦,今天参加的人蛮多的,也有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 苏曈回答完后等了一会,没听巫时迁回应,她抬起头,下巴轻搁在他的脊骨上,问:“怎么啦巫老师?” 巫时迁刚刚差点脱口而出,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巫柏轩的男生。 他们两兄弟都遗传到了巫青山的身高和样貌,巫时迁年轻时能收多少小女生告白,巫柏轩也不会比他差。 可最后巫时迁没有问出口,他觉得自己太荒谬了,怎么会脑补了一幕年轻男女在沙滩上追逐落日的电影。 “没事……那有……唔,有男生想加你微信不?”他换了个笼统模糊一点的问题。 苏曈想起那个叫柏轩的男生,还有另外几个以不同理由想加她微信的师兄,如实回答巫时迁:“有哦。” 巫时迁皱眉:“那你给了?” “没给,我一个都没加,我让他们如果要找我的话,在社团群里艾特我就好啦。”车速不快不慢,但今晚风挺大,苏曈怕巫时迁听不清,把自己音量调大了一些。 暗暗吁了口气,巫时迁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看吧,这小孩多乖,太省心了。 他忍不住继续试探:“那如果以后有男生跟你告白呢?” 话说出口,巫时迁觉得怎么自己跟青涩的小毛头似的,问的都是些什么酸咪咪的问题啊? 苏曈倒是没察觉到巫时迁的试探,依然认真回答:“我会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啊。” 回答时她收紧了手臂,圈紧了她喜欢的那个人。 巫时迁之前想过自己动心的原因。 是告别式上的那滴泪?是橘色余晖里的剪影?是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少女心事?是车里那一声梦呓?是她隐忍着泪水的告白?是装在透明玻璃罐里叮呤当啷、折射着阳光七彩斑斓的「喜欢」? 或许以上都是。 而巫时迁觉得在他这棵老树上拼命浇水灌溉至开花的,还是那个被他拒绝后的拥抱。 就像现在一样从背后拥上来的温度和味道,让他无法再次拒绝和推开。 沿海公路直且长,海浪拍打礁石激起的雾气模糊了公路尽头,巫时迁看不清那尽头有什么,但,头顶的夜空里有月亮有星星,身边有一直温柔相随的海风,而他身后有个勇敢的小姑娘。 既然一时半会还看不清终点,那就先好好享受这趟车程的沿路风景吧。 他怕海风掩盖住他的声音,放慢了车速,一字一字慢慢说道:“你这个拒绝理由不行啊,你得说你有男朋友了。” 苏曈听清楚了,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小小声道:“谁是我男朋友啊……” 她也不知这句话是问句呢还是陈述句。 声音从面前的肩胛骨处传来:“你现在抱着谁,谁就是你男朋友。” 苏曈已经不太能够呼吸,心跳得实在太快了,声音沿着脖侧的动脉传到了耳内,噗通,噗通。 她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隔着头盔抵在巫时迁的背脊上,“唔”了一声,表示她听到了,她了解了。 巫时迁觉得自己的衣服快被女孩扯变形了,怎么那么可爱啊? 他想腾出一只手去牵苏曈的手,让她别再乱揪着衣服了,但怕单手开车会让小孩担心,干脆在路边停下车熄了火。 有些话还是需要面对面说。 他拍拍苏曈的手:“你先下车。” 苏曈刚颤着腿儿跨下了车,头盔还没摘下,就被也下了车的巫时迁像提拎小鸡一样抱到椅座上。 她侧坐着,两条腿儿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发现无处可落脚,只好赶紧攀住巫时迁胸前的布料避免自己失去平衡往后仰。 巫时迁两臂撑在她身侧,低声笑道:“再这么下去,衣服真的要扯坏啦。” “我不是故意的。”苏曈抬眸看他,声音软得可以捏成任意形状,可说是这么说,手指还是没放开巫时迁。 女孩的眸子似是一片倒进了星星的湖泊,巫时迁从湖面处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苏曈,我这一两年的状态不太好,生活和工作都挺糟糕。”巫时迁坦言说道。 苏曈点点头:“你很久没发过工作类的微博了。” 而且看得出巫时迁很明显的睡眠质量不太好。 “嗯,差点忘了你是我的小粉丝了。”巫时迁笑笑:“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回状态,可能很快,也可能会一直碰壁。也不像小年轻谈恋爱那样,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能陪你。这样子一个大你17岁的老、男朋友,你还想要吗?” 苏曈没考慮太久便回答他:“巫老师,你之前说你没办法谈‘猜猜我在想什么’的恋爱,其实那时候我就想说,你可以不用猜我在想什么。” 巫时迁那一晚在堤岸说的话没怎么过脑子,想了几秒才回忆起这件事,他没料到苏曈会这时候提起。 苏曈接着说:“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至于时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时间,我也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所以你慢慢调整状态,不用着急啊。” 十只白皙的纤指紧紧抓牢了那已经快变形的领口,巫时迁觉得不止衣服,心脏和喉咙都被她拽得死紧。 “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一科我可以拿多少分,但我会好好学习的。我这样子的小、女朋友,你想要吗?” ————作者的废话———— 妈啊你们快点原地结婚吧,作者都快被酸死了。 36. 着急(3000+) 巫时迁在自己的车位停好车,拍了拍苏曈的手背:“到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境地? 半小时前苏曈问他想不想要这样的小女朋友,他也不回答她了,直接低头就想去吃那张说话特别一本正经的小嘴。 可巫时迁忘了两人都带着有点笨重的头盔,白盔和黑盔猛地相互撞了一下,砰一声,伴随着女孩哎哟了一声。 他今晚真是有点急,摘了自己的头盔,抬起苏曈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高聳的街灯把两人交融的影子拉得极长,跌宕不已的海浪声掩盖不住唇舌之间的水声,有汽车按着喇叭从他们身后飞驰而过,尖锐刺耳的声音也没办法让这个夏夜里的深吻按下暂停键,恼人的湿热感再次从尾椎漫起笼罩住上半身。 巫时迁其实没那么喜欢夏天,南方的夏季太过漫长,黏人的汗水和扑腾翅膀的南方大虫子都让他难以忍受。 不过他现在觉得夏天也没那么糟糕,连吹来的风都带着茉莉花香。 直到女孩难受得拍打着他的胸口,巫时迁才肯停下。 真是把她吃得狠了,嫣红的嘴唇和泛红的眼角都缀着水滴,映在路灯下着熠熠发光。 巫时迁突然从苏曈的头盔里拉下风镜,苏曈不解,边喘着气边问:“……干嘛拉下来啊?” 他戴回自己的黑色头盔,说:“我等会开得快,还是拉下来好。” 当然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那双眼明明清澈无比,却过份诱人,直生生勾得他起了火。 后来的车程里巫时迁没怎么说话,注意力都用来压住那把火,不停地骂自己不是人。 而女孩一句话又让他功亏一篑。 苏曈说,她今晚不想回学校。 嚯……这小孩还挺大胆。 巫时迁顶了顶腮帮,哑着声问:“你刚刚活动里喝酒了?” “没啊,我没喝酒。” “那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下一秒巫时迁小腹被那双小手轻抓了一下,身后女孩轻飘飘的嘟囔像根洁白羽毛飘落在他心尖。 “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说了。” 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一手勾着两个头盔,一手牵着女孩往电梯走。 苏曈也觉得提出要求的自己简直疯了,小腹酸胀得很,她甚至觉得底裤已经有了丁点濡湿感。 可她今晚只想要和巫时迁呆在一起。 电梯上升到一楼时打开了门,一位阿婆推着坐在藤编娃娃车里的胖娃娃走了进来,一见到巫时迁,笑着打了声招呼,还一直让孙子喊声叔叔。 胖娃娃不到一岁,把自己肉嘟嘟的手指吃得水光粼粼,嗯嗯呜呜发着奶音。 阿婆留意到帅小伙旁的小姑娘,问:“这是你妹妹呀?之前没见过呢。” 巫时迁举起两人相握的手:“不是啊,是我女朋友。” “那要叫阿姨咯,宝宝来,叫阿姨啊。”阿婆蹲下身逗着自己孙子的胖脸蛋。 阿婆住12楼,电梯门关上后苏曈才撅着小嘴喃喃道:“我怎么就变阿姨了啊……” “嗯,真是辛苦你了。”巫时迁笑得开心。 上升的电梯继续催生着空气里某些香甜味道的情愫,到了23层,巫时迁拉着小人儿往家里走。 掩上的大门隔开了走廊里的橘黄灯光,只留一室昏暗不明的暧昧旖旎。 巫时迁连灯都没开,摸着黑把手里的头盔挂到玄关墙上的衣挂上,可没摸准,其中一个头盔跌落到地上,把地板砸出一声闷哼。 苏曈被突来的响声吓了一跳,视网膜还没能适应黑暗,就被面前的男人抵在了门板上咬住了嘴唇。 她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才是巫时迁,她无法从微博和朋友圈里了解到的巫时迁。 她被巫时迁极强的侵略气息完全包裹禁锢着,昏暗使她更加敏感,温热急促的呼吸在两人鼻间来回推攘着,来不及咽下的津液从嘴角溢出,男人的大掌烙在她腰后烫得她心颤。 她快被烧融了,也快把巫时迁的衣襟给撕烂了,发软的膝盖摩擦着彼此,发酸的小腹震颤了一下,竟有一丝丝的暖流从双腿间流出。 两人都有点着急,仿佛都在急着通过一些事情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身高的距离,年龄的距离,人生阅历的距离,身体的距离。 脚尖在地板上像跳芭蕾般踮起,好学的女孩开始学着巫时迁的方式回吻着他,她用牙齿轻啃着男人的薄唇,舔舐着他的牙齿,舌尖向上微微一勾,轻轻划过他上牙龈后方的微微凸起。 巫时迁一僵,该死,这小孩学得真快。 他喉咙像被虫子爬过,尽管全数咽下了嘴里甜腻的津液,也没办法缓解难耐的痕痒。 他往后退开了一些,用拇指指腹轻按着被他咬得滚烫湿软的唇瓣,声音像琴弓在大提琴上刮过:“……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喊停吗?” 苏曈沿着声音和气息寻找着巫时迁的方向,视线在黑暗里失了焦,她也不管巫时迁能不能看到,摇着头问:“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好,你先闭上眼,我开灯。” 巫时迁开了客厅的灯,等着苏曈适应了光亮后领着她进了主卧。 他找出浴巾和一件宽松t恤给她,等苏曈关上浴室门后,巫时迁走回玄关把那磕破漆的黑头盔捡起挂到挂钩上,把刚刚女孩着急褪下的皮鞋和自己的运动鞋摆好。 钟点工今早上刚来过,地板干净,但巫时迁还是从鞋柜里翻了双拖鞋出来。 他自己在家里习惯光脚,只备了些客人拖鞋,但他之前懒,平时来家里的也就那群狗兄弟,就干脆把拖鞋全买成了男码,钟点工阿姨和黄妍来他家也都是穿男码拖鞋。 他看着那双比小皮鞋长出一截的蓝黑色拖鞋,想着这小孩的脚怎么那么小一只啊。 他把拖鞋放到浴室门口,没听见里头有水声,折回自己床边把皱成一团的被子拎起后甩了甩,心想着不知道刚刚女孩有没有看到自己凌乱的狗窝。 走进厨房想给苏曈拿瓶矿泉水,发现中午煮了个泡面的小锅还在水盆里躺着,急忙把锅给刷了。 拿着水回到卧室,发现还是没水声,他想了几秒,上前敲了敲门:“苏曈,你没事吧?” 等了几秒,才从里面传出回应,巫时迁一咯噔,怎么回事?怎么说话还带了点哭腔? 马桶上的苏曈看着底裤上的猩红斑点,恼得脸都红了:“巫老师……我来那个了……” * 巫时迁双手各拿一包一次性女式内裤,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苏曈是xs呢还是s码,这小姑娘看着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也还挺…… 他咳了一声,甩着头把脑袋里的画面赶跑,干脆一个尺码各拿一包放进小铁筐里。 苏曈说她包包里有卫生巾,只需要买内裤就好了,巫时迁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卫生巾区,日用夜用各拿了一包。 最后他从冰柜里拿了根明治红豆冰棍一起去结账,从小超市走出来后拆了冰棍袋吃了起来。 得吃点凉的降降火。 让你着急,着急什么啊?家里一团乱还敢带人家上来,丢不丢人? 巫时迁忿忿把冰棍最上端的炼乳部分一口咬下,平时觉得挺甜的冰棍这时却觉得有点乏味。 是因为今晚吃了更甜的东西啊。 巫时迁回到家时苏曈还躲在浴室里,他把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敲敲门:“苏曈,东西我挂在门把上,我去客厅,卧室的门我关上,你慢慢弄啊不着急。” “好……谢谢巫老师……” 听着小鹌鹑有气无力的声音,巫时迁摇头笑了笑。 他走到阳台点了根烟,抽没几口,苏曈走出来了,双手背在身后,耷拉着脑袋像株蔫了的百合,脚丫踩在那双尺寸不合的拖鞋里蜷缩着。 把还剩一截的烟在烟灰缸里碾灭,巫时迁走向她,伸手把她带进怀里,右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今晚是我着急了,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啊?” 苏曈埋在他胸前,“唔”了一声。 “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回学校。”巫时迁松开她,两指捏了一把她洗过的小脸:“我们才刚开始,还有很多时间,不着急。” “嗯。”苏曈被他捏着扯起了嘴角,抿着唇笑出来。 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半,两人捣腾了这么些时间也才不过九点,巫时迁改成了开suv,九点半已经把人安全送到宿舍。 他一整晚都没看过手机,微信都快被炸号了,他先给苏曈发了条语音,“洗完澡早点休息,到家了我再告诉你。” 停红灯的时候他滑了滑朋友圈,见巫柏轩发了相片。 九张相片,巫时迁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的那一格。 他咬了咬牙,按开。 令人微醺的夕阳余晖里,是女孩踏着海浪的温柔背影,没露脸,但他知道是苏曈。 他看了看其他八张相片,都是风景和静物,只有这张带了人物。 虽说第九张也勉强能和风景照扯上边,可巫时迁直觉,巫柏轩想拍的是那个女孩。 留意到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人,不止他一个。 ————作者的废话———— 开假车的老板娘自罚三杯! 37. 降温(4300+) *昨天忘了提醒避雷,往下会有几句关于大坏蛋的doi描写,无法接受的小可爱可以快速跳过。 ——————————————— s市没有过多披着霓虹衣裳的大厦,夜景谈不上绚烂缤纷,可如银河般的万家灯火也分外迷人。 郑明宽没有兴趣去欣赏背后落地窗外的迷人夜景,他倚在电脑椅椅背上,右手轻触鼠标,把电脑屏幕上的相片放大。 航拍机把今晚沙滩上的年轻脸庞尽数收进同一个画框中,放大后的相片有些锯齿,但依然能看清女孩清秀的五官和嘴角勾起的弧度。 正好跪在他双腿间的女人这时把他的性器深深吞至喉咙处,郑明宽忍不住喟叹了一声,他松开鼠标,摸了摸女人乌黑的发丝以示赞许,而他左手拿着的手机正录制着这香豔淫靡的画面,屏幕里是许梦雅靓丽脸庞的特写。 手机也录下了之后十几分钟的性事,郑明宽后入着许梦雅在她体内横冲直撞,镜头沿着她光裸的背部,到两人交媾的部位,以及到内射后淌出的白浊。 许梦雅无力地跌坐到地上,郑明宽把已经疲软的性器扶到她嘴旁,她顺从地帮他清理干净。 郑明宽把视频保存到手机秘密相册中,准备晚一点打上马赛克后再传到群里。 许梦雅缓过劲,起身去洗手间里整理自己的不堪,回到郑明宽书桌旁时,见他仍看着那张局部放大后不怎么清晰的相片。 “梦雅,你不觉得她和当年的你很像吗?”郑明宽移动着鼠标,箭头光标在电脑屏幕里勾勒着女孩的轮廓。 “……你不是说不碰学校里的女生吗?”许梦雅淡声开口。 “是啊,学校里的太容易出事了。”郑明宽屈起手肘托着下巴,看着电脑里苏曈的一双明眸,说:“但她实在太乖了,像还没盛开的花,真是吸引人。” 他叹了口气:“真想把她搞坏啊,想把她搞得一边哭一边求我。” 许梦雅背着手攥紧了拳头:“你想怎么做?” “还是老方法吧,你去探探风,跟她先做做朋友。”郑明宽瞥了一眼许梦雅藏在身后的手:“这样吧,你再做完这一次,你那些相片和视频的源文件我就全都还给你,怎么样?” 许梦雅倏地瞪大眼:“你说真的?” “嗯,真的,你把她带过来,之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郑明宽笑笑。 许梦雅看着郑明宽那张称得上帅气可又丑陋无比的脸,咬牙道:“成交。” * “迷奸?!” 赵莹莹瞪圆了眼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出来,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赶紧捂着嘴左右看了一下,见周围没人看过来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怎么知道的啊?” 爆料人吴菲也压低了声音:“这事在我们j市的cosplay圈传开了……说是在暑假发生的事。” 吴菲在高中时开始接触cos,扮起男性角色的英气模样一秒便虏获了赵莹莹的少女心。 连苏曈也被这个八卦震了震心脏,蹙眉问:“确定是原本要住我们宿舍的那一位女生吗?” “哎,我也不知道呢,传言里也没提起那女孩的名字,只说是刚考上s大就因为这事要休学一年,姓林的。这不刚好我们宿舍也遇上了这事,我就对号入座了。”吴菲拿筷子戳着米饭。 听到这种事情谁都会心情不好,赵莹莹连最爱的卤鸡腿都没胃口吃了:“那这件事怎么发生的啊?” “那女生刚开始玩cos的嘛,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个摄影师被约去拍照,然后就被下药了。” “又是摄影师啊?前段时间不是也有这类新闻案件吗?什么拍私房,诱导你穿一些裸露的衣服,还有捆绑什么的……还美曰其名是人体艺术,真是恶心死了。”赵莹莹涨红的脸像颗小番茄。 “嗯……之前参加漫展的时候,总有一些摄影师紧贴着我们社团几个穿裙子的女生拍照,有时候那些拍摄角度真的很让人觉得难受。我帮女生们挡,还被吐槽说是不是因为我没被人拍所以心里不平衡……” 吴菲说起自己的经历时也是啼笑皆非,她把跑掉的话题拉了回来:“听说那个女孩被拍了不少裸照和视频,相片被传得到处都是,所以心理崩溃了,听说她……还尝试自殺,她家人现在带着她在看心理医生。” “她没有报警吗?那个摄影师呢?” “应该是有的,但就算抓到那个男人又有什么用,那个女孩已经被毁了啊……”吴菲面前的米饭快被戳烂,赵莹莹的卤鸡腿也凉了,几人一时都没话说,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声。 吴菲重新扒起饭:“吃吧吃吧,你们知道传言这种东西带夸张成分的,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是我代号入座了,说不定不是那位未曾谋面过的室友呢。” “所以拍写真这种事情真得找靠谱的店或工作室,现在的人呐,但凡买了个单反就说自己是摄影师了。”赵莹莹夹起鸡腿咬了口。 两人又聊了几句,发现一旁的苏曈一直没出声,也没吃饭,呆呆地看着餐盘。 吴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曈,你怎么啦?” 苏曈眨眨眼,摇头:“没事,我……我想起有点事得做,我先回宿舍,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站起身,有些着急,跨出餐椅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赵莹莹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小心!” 苏曈走出饭堂,迎面吹来的秋风溜进领口在后颈激起一阵战栗。 今天降温了,夏天好像真的快要过去了。 她小跑着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公众号的后台。 除了微博,她还经营着一个公众号,不过她只在开号的时候在微博说过一声,结果那条微博还被限流了。 关注公众号的人数遠遠没有微博粉丝那么多,但苏曈也不在意,时不时佛系发些自己的心情随笔和文章在上面,倒也积累了一些固定读者。 苏曈按开消息管理页面,有几条新的私信消息,她扫了一眼后按开已收藏的消息。 叶瑄告别式后,苏曈把自己的致辞修改了一点内容发在公众号上,那几天她一直忙着母亲的后事,等忙完了苏曈才有空打开公众号后台回复信息。 在众多留言中她看到了这一则留言,一个叫「夏花已逝」读者说「你说你依然相信人死后会成为星星在天上注视着,可是我不想成为星星啊,我只想一死百了,不想再看这个肮脏的世界。」 那时苏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消极厌世的留言,思索了一下回复道「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情,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跟我聊聊?」 但她没有再收到对方的来信,而公众号的消息只保存五天,她只好把这则消息先收藏了起来。 刚刚吴菲说的自殺让她突然想起这件事,她按开回复页面飞速敲下了一行字。 「夏花你好,我还在这里等着你,你最近还好吗?」 * 巫时迁走进张佳腾店里时,张佳腾和他老婆姜玲正忙着分装鱼胶,一袋袋黄橙橙的鱼胶在地板上堆起一座小山,张佳腾招呼他先到茶几那边坐:“等我一会,我出完货再过来。” “要我帮忙不?”巫时迁弯下腰,抱起在他脚边乱蹭的孟加拉猫,豹子一样的猫儿在他臂弯里很快找到了舒适的位置。 “不用,你先逗逗猫,一会就好。” 茶几旁坐着等取货的客人,巫时迁坐到主人位帮张佳腾招呼着客人,见茶汤颜色浅了,便倒了壶里的茶渣重新装入新的茶叶。 张佳腾说一会就真是一会,巫时迁刚斟完第一壶茶,张佳腾就走过来对客人说已经打包好啦:“三十斤本港赤嘴胶,二十斤黄花胶,你清点一下。” 一边说着,他从货架上拿下一包鱼胶,说:“这个新西兰鳕鱼胶也不错,送你两斤,你拿回去先尝尝看,觉得口感不错的话可以跟客人推荐一下。这款我这边还有挺多存量,你们下个月不是要双十一了吗?可以做做活动,如果量多的话我再给你优惠批发价哈。” 巫时迁看着张佳腾口若悬河的模样心里颇有感慨,谁能料到当年整天只会打架斗殴的小流氓现在这么会做生意了呢。 送走客人的张佳腾走回店里,抬头一看,巫时迁竟用慈祥老父亲的眼神看着他,他打了个寒颤:“看什么呢你?” “当年的‘腾少’变化真是大啊,想当年……” “打住打住!别再提当年了好吧,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时啊。”张佳腾捏起茶盘上的茶杯一口饮尽,接着说:“巫时迁你的变化难道不大?最近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交了个小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神清气爽的。” “迁哥,你真的谈了个十八岁的小女朋友啊?”姜玲把刚刚收到的一大沓钞票放进点钞机里又过了一遍,加入了话题。 “对啊。” “你这是认真谈恋爱呢,还是……” 姜玲没有说得直白,但巫时迁听懂了,收拢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豹猫的软颈:“认真的。” “哇噻,那你有考慮和她结婚吗?” 巫时迁手指用了点力,猫儿有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张佳腾插了一嘴:“他们才刚谈啊,哪能那么快聊到这个问题……你刚刚不是说你困了吗?去阁楼睡会吧。” 姜玲撇撇嘴,拿着钱上楼了。 等老婆走开了张佳腾才开口:“别在意,她不知道你不喜欢婚姻。” “没事,不过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不需要而已。”巫时迁往旁边挪了个位,把冲茶的任务交给张佳腾。 “现在也还是这么觉得?你的小女朋友没问起这件事?现在的小孩不都很喜欢秀恩爱吗,动不动就老公老婆地喊,好像真的结婚了似的。” “她和一般小孩不太一样……” 巫时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苏曈下课还有半小时,他语气淡淡:“她不让我在上课的时候发信息给她,上周我多去了两趟学校还被她嫌弃,说让我要好好安排自己的空闲时间……约会一周有一两次就够了,朋友圈也没发过我的事……” “停停停,你这是在埋怨吗?”张佳腾看着一脸哀怨的男子,没忍住笑出声。 “对啊,她到现在还叫我‘巫老师’,虽然我也不喜欢老公老婆那样喊,但巫老师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会啊,这不是你们的小情趣吗?”张佳腾笑得拿不穩茶壶,茶汤在杯旁乱洒。 巫时迁叹了口气,自从他跟苏曈说不着急之后,苏曈还真的不着急了,现在搞得他好像个恋爱脑中年人,整天盯着手机看女孩有没有找他。 “不过,其实我们都没料到你是认真谈恋爱,你们差了那么多岁,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你都要四十岁了,而她才二十出头刚踏进社会……四十耶巫时迁,我们以前觉得三十岁已经很老了,现在都已经奔四了。” “是啊,我也还没想好以后的事,所以谈结婚还太早了。” 巫时迁又叹了口气,拿起眼前的茶杯:“指不定小姑娘过两年遇上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孩,把我给甩了呢?” “自信一点啊,你现在也不比小年轻差吧?就是没那几块腹肌而已。” 巫时迁转头,看着玻璃窗外被风吹落了树叶的乌墨,淡声说道:“可是我总不能阻止她,追求更好的人事物吧。” 巫时迁不知道自己能伴这个年轻的灵魂走多遠,不知道女孩对他的喜欢能坚持多久,如果两人之间终有一天停了电呢? 他想,如果苏曈有朝一日想飞的话,他会放她飞走。 到那时他应该就是泥塘里的乌鱼,只能仰望着羽翼丰满的夜莺越飞越高。 张佳腾打断了他的哀怨,从椅子后的矮柜里摸了两瓶东西搁在巫时迁面前,瓶子里装着棕黑色的液体。 “什么鬼东西?”巫时迁问。 “虎鞭酒。”张佳腾笑得挤眉弄眼:“我把自己的份都贡献给你了啊,你可得给我们中年人争争气。” “操……我什么时候需要用这东西。”说是这么说,巫时迁还是拎起瓶子打开闻了下,极浓的酒味惹得他皱了皱鼻子。 “你别说这种话,这叫有备无患好吧。” “……这东西真有用?” “那是啊,要不我那三只化骨龙怎么来的?” 巫时迁把瓶子转了几个圈,“行吧,那我收下了,还有什么好东西,一起给我呗。” 他探头看张佳腾身后的矮柜,见柜面放了几个粉红粉蓝色的盒子,他扬扬下巴:“那几盒是什么?” 张佳腾回过头,取了盒粉红色的递给他:“早上有个客人送来的,给我家那几个小孩,说如果好用的话帮她在朋友圈宣传一下,喏,她还送多了一份。” 巫时迁接过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仔细盯着上面的产品优点研究起来,末了他咧起一口大白牙:“那这盒也一起送我呗?” ————作者的废话———— 两章的量了!我不敢拆章!40章或许还有希望! 重申一次,案件均为虚构,不用对号入座。 38. 手表(3300+) 后勤人员攀着梯子把祝祖国七十岁生日快乐的朱红横幅取下,苏曈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她小心避开校道上的铁梯,皮鞋踩进萌黄落叶里发出喀嚓声。 她来到操场边,红色跑道上有同学绕着圈跑步,也有同学排着队听着体育老师安排任务,苏曈一眼看到了在一众女生中鹤立鸡群的吴菲,边跑边对着她挥手,吴菲也看到她了,举手跟老师说了一声,从队伍中走出来疾步迎向她。 苏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片卫生巾塞到她手里:“赶紧去洗手间吧。” “嗷,爱你啊。”吴菲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苏曈完成临时跑腿任务准备走回宿舍,听到有人从斜后方喊了她一声:“苏同学。” 她沿着声音望过去,男生斜着身子倚靠在铁网上,双手插在运动风衣口袋里。 “你好。”苏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巫柏轩站直了身子向她走了几步:“你和吴菲认识呀?” “嗯,我们住一个宿舍,你和她同班?” “对呢。” “好了!男生四圈,女生两圈,快快快快,跑起来!”体育老师声如洪钟。 苏曈转过头,见吴菲的班级开始跑起圈,无论男女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雾,就和今天阴沉的天空一样样。 她回头,发现身旁的男生认真注视着操场上跑步的同学,神情略带严肃,和前几次碰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没去上体育课。”苏曈问。 巫柏轩淡淡勾了勾唇:“我没办法上,我天生心脏不太好。” 苏曈一怔:“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巫柏轩把视线移到女孩脸上,笑了笑:“下周郑师兄的新店开张,请大家去吃饭唱歌,你会去吗?” “应该会去,梦雅姐说希望全部人都能到齐,给师兄撑撑场面。” “那太好啦,前几次活动你都缺席呢。” “嗯……刚好都碰上事了。” 摄协几乎每两个礼拜就会举办一次集体外拍活动,一般是在周末,但前几次她都和巫时迁约好了出去玩。 光是火锅就吃了好几顿,牛肉火锅,石螺鸡火锅,最罪恶的是卤水火锅,一大块粉鹅肝丢进香咸卤水里烫了烫,夹出来时鹅肝还滴着卤汁,入口即融,齿间瞬间散发开内脏脂肪的浓郁香气。 就是没法多吃,胆固醇指数高得不行,她再贪嘴也只能吃一两片,还得提醒着巫老师也不能多吃。 “对了,苏同学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巫柏轩觉得挺好笑,都怪自己说要等苏曈同意加微信才告诉她名字,拖了这么长时间。 见了好几次面,又在同一个社团里,巫柏轩觉得怎么好像和苏曈之间依然隔着十万八千里? “我知道你叫‘柏轩’。” “嗯,那我现在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巫柏轩。” 苏曈眨眨眼,鸦睫扑腾了几下:“wu?是哪个……wu?” “猩红女巫的巫。”男孩笑着说。 * 苏曈把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刚走过走廊拐角,便看到在宿舍门前站着的许梦雅。 “梦雅姐抱歉,刚刚临时有点事走开了一下,让你久等了。”她走到许梦雅面前,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内。 “没事没事,我才刚来。” 许梦雅跟在苏曈身后走进宿舍,把手里的纸袋放在苏曈桌子上:“这些就是那时我选修意大利语的参考书和做的笔记资料,都给你啦。” “嗯嗯,谢谢师姐,你先坐一下,我给你泡杯茶。” 许梦雅笑道:“你真的太客气了。” 苏曈拿起马克杯往洗手间走:“应该的,喝花茶可以吗?” “可以呀。” 看着小自己两年的女孩走进洗手间,许梦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打量起苏曈干净整洁的书桌。 郑明宽说苏曈像两年前的自己,确实是,她刚进大学的时候也是像她这样对人毫无戒备,对谁都是捧着一颗真心。 她落进今日这样的难堪境地里,她怪的是自己没带眼识人。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美好童话?披着人皮的恶魔比比皆是。 所以苏曈你也不要怪我,你得怪自己没有带眼识人。 许梦雅咽下苦涩的唾液,在苏曈回来之前收拾好了表情,她指着苏曈的书架,说:“没料到你也是叶瑄的书迷呢。” 苏曈打开茶罐,茶勺舀了几颗茶珠倒进杯中,点头道:“嗯,叶瑄是我妈妈,师姐你也喜欢她的书吗?那几本都是好久之前的言情小说了。” “叶瑄……是你母亲?”许梦雅睁圆了眼,没料到世界这么小,苏曈竟会是自己喜欢的作家的女儿。 “对的。”苏曈拿起热水壶,壶嘴里倾倒出温烫的开水。 捧着微烫的马克杯,许梦雅垂着头看在杯中遇热后缓缓绽开的茶叶,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天看到公众号的讣告,我愣了好久,明明前一天,叶阿姨还发了在意大利时的趣闻,谁都没想到第二天……” 叶阿姨是许多叶瑄的铁粉给她起的昵称。 “嗯,妈妈出车祸的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饭庆祝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苏曈凑近杯缘呼了呼水蒸气,轻嘬了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许梦雅捏紧了杯壁,头又往下垂了一些,零碎地念叨着“抱歉”、“对不起”。 “没关系啊,别这么说,我很开心能遇见喜欢妈妈文字的读者。”苏曈笑着放下杯子,拉开抽屉,在首饰盒里摸出一枚古董胸针。 她把胸针递给许梦雅,许梦雅心里想着事,本能地摊开手接过。 50年代的胸针小而美,金色雾面的枝叶托着若干颗浑圆细小的巴洛克珍珠,是株精致的铃兰。 “这个是那时候妈妈在米兰买的,本来说想拿来做公众号福利,但后来一直没有送出去,难得能在这碰上妈妈的读者,送给你呀。”苏曈笑道。 许梦雅盯着在手掌心静躺着的珍珠花朵,过了很久,她说了声抱歉。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 傍晚时终是下了场雨,地面积起一滩滩水洼,树叶从枝干上被雨水打落,飘停在水面上是一叶摇摇晃晃的轻舟,下一秒被经过的途人一脚踩进了水坑里。 雨珠落在伞面上淅淅沥沥,苏曈跟赵莹莹道别后往学校东边的大门走,东门有很多食肆和奶茶店,不少学生下课后都在这边聚集。 人多车雜,苏曈小心避开地上的水洼和车子溅起来的污水,往巫时迁停在奶茶店门口的车子走去。 巫时迁正研究着手里的说明书,把激活了的手表和手机app连接上,听到车窗被敲了敲,抬眸见是苏曈,赶紧伸手按开了门锁。 苏曈把车门往外拉开了一些,人坐上椅子后把白色折骨伞收叠起来,在车外甩了甩雨滴再拿进车里。 巫时迁接过湿漉漉的雨伞丢到后排地垫上,抽了几张纸巾,递出到一半时顿住,改为直接帮苏曈拭去她额角沾上的水珠,顺手捏了一把女孩的小脸,软声说道:“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关上车门的苏曈微微蹙眉:“我没有生气啊。”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捏了两下,巫时迁觉得苏曈皮肤有点冷,牵过她的手抓在掌心里捂着。 “我上课呀巫老师,今天下午连着上四节课呢。”苏曈两手都被他握住,没办法拉上安全带,“我没生气,就是没想到那么巧,巫柏轩是你弟弟,有点被吓到了。” 巫这个姓不常见,加上巫时迁说过他弟弟今年大一,她便发信息问了巫时迁这件事,没想到巫柏轩真的是他弟弟。 “我弟弟是会吃人吗?吓到什么啊,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巫时迁笑道,他手大,一只手就能握住她两只,便空出了左手帮她拉过安全带。 喀嚓一声,还偷了个吻。 苏曈微撅着唇:“那不是四舍五入,等于见家长了吗?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一声啊,害我对他态度一直不怎么好。” 巫时迁捏了捏她的手指,轻声问:“你对他态度怎么不好了?说说看。” “就他之前想加我微信,我没给……” “就这事?不给是对的啊,小姑娘的微信哪能随便给人啊?”巫时迁暗暗松了口气,勾起嘴角笑。 “那之后我见到他要用什么态度呀?我跟他一个社团呢,下周有活动又要碰面了。” 之前巫柏轩是普通同校同学时她可以不那么热情,可现在巫柏轩变成是自己男朋友的家人,总不能见到他还摆起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吧。 “唔……要不这几天我找机会跟他说起这件事吧?然后正式介绍你给他认识,好吗?” 苏曈考慮了一下,点点头:“好哦,听你安排。” 从一上车苏曈就留意到巫时迁大腿上搁着一盒子,粉红色的,还有些说明书包装袋什么的,她朝那扬了扬下巴:“那是什么呀?” 巫时迁顺势拉起她的左手,掏起盒子里颜色粉嫩的手表戴到她手腕上,苏曈手腕细,戴上后还显得表盘老大一块。 天色阴沉加上车里没开灯,苏曈一开始没看清以为是iwatch,等巫时迁给她戴好了她才拿到眼前看,“……这是儿童手表?” 手表已经充了电,苏曈轻轻一触,表盘亮起,显示屏跳出来一只小兔子笑着问她要用什么服务。 苏曈被逗乐,笑得一颤一颤:“怎么……怎么会送我这个啊?” 巫时迁觉得自己借花献佛还送这种礼物真是太荒谬,但看着苏曈笑,心里头就像吃了一大包砂糖那般甜。 “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啊,我朋友那多出来一份,被我顺来了。” 巫时迁拉好自己的安全带准备开车,笑道:“他说他家小孩一人一个手表,那我想我家小孩怎么能输呢,必须也得有一个。” 39. 别看(5500+) 巫时迁不知是第几百次按开手机紧盯着那地图上的定位看。 张佳腾把茶壶里的茶水滴尽,依次拿起茶杯放到几个男人面前:“巫时迁,你快变成一块石头喽。” 眼皮一直抽跳的巫时迁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张佳腾:“什么石头?” “望、妻、石。”张佳腾说完之后哈哈大笑,坐旁边的李驰和樊天都笑得瘫在沙发上。 “……你什么年代的?说话土死了。”巫时迁揉了把蜷在大腿上的豹猫脑袋,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茶杯。 店门被推开时卷进了一阵凉意,挂在门口的海螺风铃响了几声,茶几旁的几人同时回头。 姚光没撑伞,下车后小跑着进来,他拍了拍肩头的水珠往屋里走:“抱歉抱歉,局里最近太忙。” “忙什么案件呢我们的姚大警官,都快两个月没见到你了,怎么约都约不动。”张佳腾从桌下摸出个茶杯,搁到茶盘上用热水冲烫。 姚光坐到巫时迁身旁的位置,伸手想从他腿上夺过猫儿来撸一把,巫时迁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先来后到懂不懂?” “是是是,还得尊老爱幼。”姚光摸出烟盒给各位老大哥派烟。 他们这群人里头变化最大的得算姚光。 姚光比巫时迁张佳腾小一岁,高一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这群“刺流仔”*身后当小狗腿,什么抢篮球场,什么为学校“名誉”而战,打架斗殴这类的事情也没少参与,直到高三时姚母改嫁,姚光竟在继父的影响下最终选择了警察这条路。 “两个月没见,迁哥和小女朋友发展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被小姑娘嫌弃你不中用?”姚光斜咬着烟,拿打火机准备给巫时迁点上。 巫时迁摆摆手,把指间未燃的烟放到茶杯旁,没什么好脾气地说:“滚,一个个的都等着看我笑话。” “你迁哥,应该到现在还没机会被小姑娘嫌弃。”樊天插上一嘴。 “这不能啊,我们当年迷倒万千女生的流氓校草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姚光收回打火机,摸出一直有信息声在响的手机。 “你们也就三十出头,一个个说话都跟老大爷似的,嗯……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旧时代气息。” 腿上的猫突然睁开了眼,或许是被接连不断的叮咚声惹毛,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巫时迁把它像小孩一般抱起,搁在胸口上顺着背。 “那你教我们几个说说现在小朋友用的词?”李驰捏了块黑豆沙朥饼*丢进嘴里。 “‘阿伟死了’,知道什么意思吗?”巫时迁问。 几人面面相觑,摇摇头,樊天傻傻地问:“阿伟是谁?” 倒是姚光回答得快:“啊我死了,awsl,是吧?” “唷,不愧是网警,对网络用语就是熟悉啊。” 怀里的猫儿还在焦躁地扭着身子,巫时迁想它是不是渴了饿了,想把它放到地上,可豹猫竟亮出了不长的爪子钩住他肩背处的衣服。 似乎被猫儿的脾气给传染了,巫时迁心头的焦躁又多了一分,他轻拍了一下豹猫的脑袋:“怎么呢?安静一会。” 自从苏曈一小时前发信息跟他说活动差不多结束了,后面就没了音讯。 没接他电话没回他信息,他只好开了那儿童手表的定位看看她到了哪,却发现定位在原地一动不动。 巫时迁开始想东想西,想她是不是被同学灌酒了,是不是玩儿嗨了,是不是那手表定位不准了。 他又按开手机,这次是准备给巫柏轩打电话了。 “嗯……”姚光刷着微信群里几百条信息,眉间的皱褶越来越多,拉到最上方时看到了张相片,他赶紧按开,接着骂了句脏话:“操他妈的,今晚怎么临时要开直播了……” 坐姚光身边的樊天凑过头看了一眼:“什么直播?色情直播?姚光你知法犯法啊?” 听他这么说,巫时迁也下意识往姚光手机瞄了一眼。 “不是,我们最近在抓一个搞色情传播的网络团伙……” 对着十几年的兄弟姚光也没法透露太多案情,他准备喝多一杯茶就赶紧回局里,右手刚拿起白瓷茶杯,左手的手机就被抢走了。 窗外突起了一阵狂风,雨水斜着身子噼里啪啦撞击在落地玻璃上,路旁的乌墨被风吹得弯了腰。 一直乖顺的猫儿炸起了毛,爪子在巫时迁背上飞快刮了一道痕,挣脱开男人的桎梏跳下地跑到门口,弓起背脊竖起尾巴,对着门外嘶哑低吼。 褐红的茶水泼洒到牛仔裤上,姚光顾不上烫,重重摔下瓷杯伸手想抢回手机:“哥!干嘛呢!” 巫时迁啪一声挡开姚光的手,把手机里的相片放大到最大化。 相片里只有拍到女孩腰部以下,身上衣服还在,相片上打了一行字「22:30-start」。 可,白色裙摆掩不住洁白纤细的双腿,是黑夜里的鲜切百合。 被巫时迁放大的是小腿往下的部位,黑色棉袜及踝,以及那双他十分眼熟的棕红皮鞋。 * 许梦雅手肘撑在膝盖上,被手掌挡住的脸庞惨白如灰土。 在她身旁躺着苏曈的小包,里头的手机没开声却一直在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像机关枪在她心脏上扫射着。 她不停念着“别怪我”、“对不起”、“我也不想的”,破碎且凌乱。 她不是第一次帮郑明宽干这种事,可这一次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她就像条被丢在铁锅上的鱼翻来覆去地煎烤着,身上的皮没有一块是舒服的。 许梦雅倏地咬住自己的手掌肉,咬得用尽了全力,咬得没一会便尝到了血腥味。 她用疼痛提醒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之后郑明宽就会放过她,因为郑明宽找到新的玩具了。 可她没办法在留在这,她抓起自己的包,把一楼的灯都关了,反锁了门跑了出去。 * 苏曈躺在黑牛皮沙发上,她没有完全昏迷,大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她浑身发烫无力,嗓子烧得发不出声音,尽管思绪没有混乱,可头晕得很,脑子像被放进了榨汁机里搅拌,有强光穿透了眼皮如针扎着瞳孔。 隐约间她听见郑明宽说着什么“十点半”、“新玩具”,还有相机快门的声音。 她集中精力尝试着找回声音和力气,耷拉在身后的右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既然郑明宽现在还没碰她,就代表现在还没到十点半。 苏曈努力从晕乎乎的脑袋里捋顺今晚发生的事情。 原本今晚郑明宽订好了包厢请大家唱歌,但突然下起了雨,郑明宽干脆取消了预定,叫了许多外卖到店里开派对,摄协一群人玩到八点多才陆续离开。 许梦雅和几个女生叫车回学校,车子开到半路,许梦雅突然说自己的相机忘拿了得回一趟郑明宽那,苏曈见时间不早便主动提出陪许梦雅回去。 她们下了车,重新叫了一辆车折回,到店的时候郑明宽还在清扫着今晚的杯盘狼藉,一脸无奈地问她们能不能帮忙整理,整理完他可以送她们回学校。 苏曈本来觉得时间有点晚了想拒绝,可许梦雅说要留下来帮忙,她也只好陪她留下。 今晚的外卖口味有点重,苏曈一直觉得喉咙发痒,咳了几声。 许梦雅指着长桌上今晚喝剩的瓶装乌龙茶,让她拿一瓶去喝。 那茶苏曈今晚也有喝,大家都喝了,她看剩下的每一瓶都是没开封过的,便随便抽了一瓶打开来喝了一两口。 再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股火在她小腹烧到胸腔,经过喉咙直直窜上脑门,眼前一花,腿一软便跪到地上。 趴在地上天旋地转时,她听到许梦雅和郑明宽吵了几句。 具体的她记不得了,只模糊记得许梦雅说了句“录视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直播”,之后有巴掌甩到脸上的声音,郑明宽说了句“你是不想要你那些裸照了吗现在才来心软太虚伪了吧许梦雅”。 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中间意识薄弱了一段时间,意识再归位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抱到沙发上了。 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能看见男人不停来回走动的鞋子,踏踏声撞得她耳朵发疼。 她闭上眼继续存着体力,想着藏在包包深处的儿童手表应该没有被郑明宽发现吧。 * 黄妍看着发愣的小儿子,唤了他一声:“怎么了?刚刚是你哥来的电话?” 巫柏轩听着手机里急促的嘟嘟声出了神,黄妍喊多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回了一句:“嗯,是哥打来的。” “他跟你说什么呢?我听他好像喊得很大声。”好像还有个人名,但黄妍没听清。 “……没事,他问我认不认识一个人而已。”巫柏轩没搭理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回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按开手机相册,最新的相片是几张今天的社团合照,还有他悄咪咪偷拍的苏曈。 巫时迁刚刚打来问他苏曈今天是不是穿着白色裙子和棕红色皮鞋,一时把他问懵了,脑子里想着为什么哥哥会认识苏曈,还没问出口,被巫时迁吼了一声:“快回答我!” “对,是穿白裙子和皮鞋……哥你怎么……” “你们今天去的那什么师兄的店,是在这个地址吗?”巫时迁念了一个路名。 “对……” 巫柏轩没机会发言,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他蹙眉看着相片里弯着嘴角和他人聊天的苏曈,左胸口一阵抽痛。 他揪紧了卫衣,压住发疼的心脏。 巫柏轩想起上一周在学校东门看见熟悉的车牌,以及哥哥说想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 心脏抽痛得更厉害了,比他发病时还疼。 * 姚光不知道多久没看到巫时迁暴怒了。 上一次应该是巫柏轩初中的时候了,小孩从小身体不好,瘦瘦小小一只,在学校整天被霸凌勒索,直到黄妍发现巫柏轩身上的淤青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候巫时迁事业如日中天满世界飞,一听家里出了这事,丢下工作转了两趟机从澳洲飞了回来。 姚光那一天正好轮休便去机场接他,巫时迁不回家,直接冲到巫柏轩初中把那几个欺负他弟弟的小孩追得满操场跑,要不是他拦着,巫时迁怕是得进局子里蹲上一天。 眼前的雨刮来回扫开水帘,姚光咳了一声:“迁哥,等会你忍着点,我同事很快就到。” “别废话,你开快点,你同事来之前我要打他一顿。”巫时迁看着姚光手机里不停刷新消息的群,气得太阳穴抽疼。 近500人的“分享群”,里头全是性爱视频,巫时迁查看了群相册,看着预览图有些还是凌辱sm的,他一个都没点开。 姚光说这是最高级的会员群,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进的,得由老会员做担保才能带新会员进去,会员费门槛很高,资料还得经过严格审查,而且进群的都得“奉上”一段实时直播作为入会的“诚意”。 他所在的网警支队和刑警支队合作,花了半个月才潜进这个群里。 而像这样的高级会员群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因为这个群,是「七群」。 姚光其实心里是觉得有点幸运的,发直播预告的那个「gardener」是团伙中的骨干成员,但他没敢在巫时迁面前说这事。 会被巫时迁打断腿。 群里的信息几乎每一秒都有新的,有几个号一直在倒数。 「awsl这双腿我已经受不了了!大大求直播不遮脸!」 「能不能提前点时间?我今晚十点半约了人开黑。」 「是未成年吗?园丁大大上哪找来的花?」 巫时迁看不下去了,熄了屏幕把手机丢进扶手箱里,哐啷一声,姚光被吓得咽了口口水。 从张佳腾店里到定位的位置不算太遠,巫时迁再一次觉得城市小有小的好处。 车子在那家叫「星映摄像馆」的店门口停下,车还没停穩巫时迁已经拉开了车门,长腿邁了几步跨上台阶。 店门口没有拉起铁闸,招牌熄了灯,一楼也是一片昏暗,大门被前台挡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构造,但以巫时迁的经验,一楼是会客展示区,二楼应该搭了几个棚。 张佳腾几人的车跟在后面停下,下车后问姚光:“要冲进去?” “我觉得不好,怕打草惊蛇了啊,毕竟女孩在他手上。”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同事。 巫时迁没办法等那么久,走回姚光的车从后车厢摸出个小型灭火器准备砸门,李驰和樊天拉着他让他冷静一点。 “我他妈怎么冷静?那是我女朋友!”巫时迁急红了眼,大力推开两人往玻璃门走。 “你是苏曈男朋友吗?” 突然身后传来的声音使几人动作停下,巫时迁猛地回头,见一个女孩被雨淋得披头散发,满脸湿漉漉的都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许梦雅没等他回答,捏着郑明宽配给她的门匙越过几人走到门口,自言自语道:“她在二楼……你们快点,快到十点半了……” 巫时迁直觉这女孩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但他没时间了,女孩一把店铺射灯打开后他便往二楼楼梯跑。 姚光觉得要糟糕,让张佳腾他们跟着上去,他留在一楼等同事以及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帮他们开门的女孩。 他回车里找了条运动毛巾,折回店里递给女孩:“你先擦擦头发。” 可女孩没接过,双手垂在身旁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口中细碎地念着“我尽力了”、“我自己的照片怎么办”、“许梦雅你这下全毁了”。 姚光皱起眉,很快想到这位也是重要证人和受害者。 他把毛巾搭到女孩头上,揉了一把:“先擦干吧,别感冒了。” * 郑明宽这人极具仪式感,觉得今晚下雨不见月亮,便挑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当今晚的背景音乐。 男人沉浸在第三乐章暴风雨般的急板里,右手手指愉悦得在空气里挥舞着,调试确认着最后的灯光和手机镜头。 一直觉得自己控制住了许梦雅和其他“玩具”的郑明宽从未吃过瘪,渐渐地也自大自傲了起来,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所以当摄影棚里闯进了怒气冲冲的一群人时,郑明宽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着,许梦雅没在楼下帮他把风吗? 愤怒狂暴的拳头随着沸腾煽动的乐章高潮砸到郑明宽鼻梁上,只一拳,郑明宽已经倒下了。 苏曈是看着巫时迁走进来的,她已经能挪动手臂了,只是她怕郑明宽发现后又给她下重药,一直假寐着,想等腿也恢复力量时找机会逃跑,直到摄影棚的门被踹开,她才睁大了眼睛。 巫时迁冲进来时对着她喊了一句话,可郑明宽的音乐太大声了她没听清楚,耳朵像进了水,咕噜咕噜的。 水从耳朵进来,从眼睛漫起。 她不可能不怕的啊,只是当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害怕的资格啊。 眼里漫起的水汽很快凝结成珠子滑落,只有见到巫时迁了她才敢哭出来。 巫时迁长脚一跨,坐到那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的渣滓身上,郑明宽想反抗,又被巫时迁往他太阳穴捶上一拳,瞬间整个身子又瘫了下去。 樊天过来拉他:“别打太狠了,等会把自己弄进去了我们还得去把你搞出来。” 几人都很久没见过巫时迁出拳头了,不过今天这事如果发生在他们老婆或者孩子身上,他们不见得会多冷静。 苏曈还没能发出声音,只能默默流着泪,见巫时迁一拳拳地挥,想着巫老师这样会手痛的。 一个有点胖的叔叔走到巫老师旁跟他说了句什么,巫老师突然收住了拳头看向了她。 愤懑激荡的钢琴曲终于在激烈的重音里结束,苏曈也听清楚了巫时迁说的话。 “笨小孩,闭上眼,别看。” ————作者的废话———— 1、刺流仔=我们这的话说小流氓,朥饼=潮式月饼,酥皮包住黑豆沙or绿豆沙,啊我馋了。 2、下一章应该能开真车了,但因为我不愿意卡肉,我写肉也慢一些,可能会全部写完再放上来,不保证明天能更。 3、之前看钟意的小可爱应该会知道我写什么来什么,这次的案件也和近期某个社会新闻擦边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跪 4、既然挂了轻松tag,一些比较沉重的剧情就留一些空白,大家自己脑补吧。 5、人物、团体、事件均是虚构,如有雷同真的是巧合哟。 6、我写了接近三章的量,施舍点猪猪给我呗? 40. 一起洗【微H】(4300+) 闭上眼睛,苏曈能听到心脏猛撞着胸腔的声音,听到郑明宽口齿不清像含着一口血在嘴里的求饶,听到巫时迁一句句不怎么好听但她现在觉得无所谓了的脏话咒骂。 不知道是哪位叔叔说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她挣扎着想起来,可下半身还无力着,只能挪动着手臂想撑起身。 突然小臂一阵酸软,她撑不住身子直接跌落在沙发旁的米白羊毛地毯上。 “哎呀,别打了,快去看看你家小姑娘吧,摔到地上了。”李驰拉住巫时迁沾了血的拳头,樊天也过来帮忙。 巫时迁看了眼苏曈,站起身后睥睨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话的男人,起脚往他肋骨上补了一脚,男人像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弹了弹背,捂着肚子继续低声哼唧。 他疾步走到苏曈身旁蹲下,把手上的血都抹到那块羊毛毯子上,抱起女孩让她靠到自己身上借力站起。 “我、我没力气站着……”苏曈经这么一摔竟可以发出声音了,就是沙哑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这模样太丢脸了,像个穿着尿布学走路的娃娃似的,眼眶里的泪水断了线地扑通扑通往下掉。 “那就别站着,我抱你。” 巫时迁拉起她的手臂挂到自己肩膀上,捧住她的膝弯一把抱起。 巫时迁帮她押好裙角以免走光,盯着她哭得快流鼻涕泡泡的脸,一直绷紧的脸总算挤出了一丝笑容:“别哭了,我这不是帮你打了他一顿了吗?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就喝了几口乌龙、茶……没有,我、没力气而已……” 苏曈埋在他温暖的肩侧,嗅着那令她安心的气味,竟又再次起了睡意:“我困……想、想回家睡觉……” “好,那我带你回家。” 巫时迁见苏曈只有疲倦,没有出现迷乱幻觉或情欲潮涌的症状,心想她应该是摄入了麻醉剂。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曈已经阖上眼皮了。 女孩是真的抵不住困意,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尽全力了。 巫时迁想咬一口她的脸蛋,碍于场合不对终是作罢,只低声念了一句“小笨蛋”。 他收起笑容,见那人渣还在地上闷哼着,想了想,叫了声张佳腾:“帮我再踹两脚,我不方便动手。” 张佳腾翻了个白眼,抬腿送了男人另外一边肋骨几脚。 “我带她先走,这里你们看着,证据那些别动,等姚光他们来处理。” “知道了,但你怎么回家?”张佳腾问,刚刚出门时着急,几人只开了两辆车,巫时迁的车子还在滋补行门口停着。 “我叫个车回去就行,车子停你店门口,明天空了我再过来开。”巫时迁抱着苏曈往外走。 姚光见巫时迁走下楼梯,赶紧迎上去:“她还好吗?” “嗯,暂时没什么大碍。” 巫时迁走到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孩面前,问:“你们给苏曈吃了什么药?” 他还是怕苏曈被灌了些奇奇怪怪的药,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梦雅瞬间紧张了起来,眼睛瞥向桌上的乌龙茶,又折回来看着昏睡过去的苏曈。 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她耷拉着肩膀说:“口服麻醉剂,医用的……放心,她应该只喝了一点点,没什么副作用,睡上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巫时迁咬紧了牙才忍住对女子动粗的冲动,转头对姚光说:“苏曈说她喝了乌龙茶,你等会让同事把那些饮料带回去做一下检查,我要带她先走。” 姚光急了:“不行啊哥,嫂子得去录口供啊。” “你没听她说得睡上一两个小时吗?明天我再带她去局里找你,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我带她去医院了。”巫时迁管不上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事,只想让苏曈回家睡上一觉。 姚光叹了口气,自知拦不住巫时迁,还好自己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话事权,只好再三提醒巫时迁明天早上醒了一定得过来找他。 * 苏曈醒来的时候闻到柑橘皮在阳光下曝晒过的味道。 小时候暑假和妈妈来姥姥家,种满花的阳台边总会晒着一筛子陈皮,七八月的闷热空气被淡淡柑橘清香揉碎。 陈皮在滚水里浮浮沉沉,姥姥会给她再加一勺白砂糖,不锈钢铁勺在搪瓷杯里搅动时撞出当啷声,水烫得她得吹一会儿才能入口,酸酸甜甜的,缓解了她因为晕车而呕吐的难受。 睁开眼从床上坐起,屋内留了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映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杯缘闪烁起光斑。 苏曈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发现自己脸和手都被擦洗过,没了那些黏糊糊的泪痕。 杯子底部沉着几片泡得稍软的陈皮,她伸手拿起,杯壁上还留着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度。 她嘬了口,酸酸甜甜的,比姥姥的甜了一点,是因为巫老师喜甜的原因吧。 床边放着双女码拖鞋,超市经常会看到的款式,大红色不怎么好看,但很新。 她穿上,尺寸正好。 小腿还有一点点酸软,可也能正常行走了,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苏曈松了口气,用半杯陈皮水浸润了干渴的喉咙,试着轻轻喊了声巫老师。 她拉开卧室门走出房间,客厅没开灯,阳台外的光透进来铺满一室清冷,隐隐可见长沙发上睡着人,这人脚太长了,比自己大好多的脚丫还耷拉在沙发扶手外。 苏曈踮脚踩着雨声走了过去,可刚走了两步,沙发上的男人忽地坐了起身。 巫时迁半小时前结束了和姚光的通话,进卧室看了下苏曈的情况,把杯子里已经凉掉的水倒掉重新装了一杯,安心洗了个澡后躺在沙发上想后续的事得怎么处理。 雨水声是催眠的白噪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只是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苏曈在喊他,声音有点小,像一声淡淡的喟叹,像花瓣轻飘飘落在他心上挠着。 他从无内容的短暂梦境里走出来,坐起身,睁眼看到女孩就在他眼前。 一身白裙,乌发及胸,黑白分明的眸子,巫时迁一时分不清自己醒过来了没有,怎么看到了那些失眠的夜里总在梦里跳舞的小人。 他伸出手,对她说:“过来。” 真的向他走来了,女孩的手指像在雨水里浸泡了许久,轻轻落在他掌心里,握紧了才能分辨出是现实。 苏曈想,可能是雨水驱散了烟雾和那无形的墙,让她能走到巫时迁身旁。 男人的手掌总是温烫干燥的,把她捂得极暖。 她踢开拖鞋,攀到巫时迁身上搂着他的脖子,鼻子埋进他脖侧汲取着安心的暖意,深深吸了几口,化成一声满足的叹息。 刚从危险中脱离不久的苏曈急需得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她想要抱紧巫时迁。 想要想要,很想要。 巫时迁用手摩挲她微凉的后颈,轻笑:“怎么了?像小狗一样。” 苏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颈动脉:“没啊,就想着,能抱着你真好。” 巫时迁皱眉,轻拍了一下她的腰间:“干嘛呢……别乱撩,叔叔年纪大了,经不起撩。” 苏曈见他突然绷紧了肌肉,湿软的舌尖从下至上一直舔到巫时迁耳垂处,凑在他耳边嘟囔:“我没乱撩,我是认真地撩。” 巫时迁半边脸都麻了,他不想在小孩面前丢脸,咬着牙侧脸避开了一点:“现在太晚了,而且你今晚……” “巫时迁,你是不是嫌我太小了?是不是我不够吸引人?我可以学的……” 苏曈从他颈侧撤开,跪坐在巫时迁大腿上看着男人半明半暗的脸。 “想什么呢,我就是怕你今晚太累了。” 巫时迁又落下一掌,这次拍的是女孩软弹的蜜臀。 “不是,你就是觉得我、唔……” 女孩没说出口的撒娇被男人吞进嘴里,巫时迁勾卷着女孩刚刚胡乱点火的小舌,像尝着从树干滑落的香甜蜂蜜。 两人唇间粘连着晶透的银丝,在灼热鼻息里一分为二。 苏曈还没喘上口完整的气,勾在巫时迁后颈的手被他反手握住,被拉着往身下带,隔着家居裤按在了他鼓起的胯间。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觉得自己没吸引力?” 巫时迁叹了口气,仿佛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女孩手掌心的凉意,正好能给自己的燥热降温。 苏曈没缩开手,像软了骨头似的靠在巫时迁身上,还收拢了手心握住裤子里的炙热。 “真的考慮好了?你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巫时迁不希望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第一次。 “嗯,我很清醒。但我想先洗个澡。” 巫时迁又叹了一声,勾起唇角:“好。” 今晚的小孩跟他索取什么他都会给。 “然后,我想一起洗。”苏曈软声说道。 * 巫时迁没跟苏曈说自己已经洗过澡,他撸了几下自己硬得发慌的阴茎,觉得自己真是不像样,被个小孩几句话就撩拨成现在这个模样。 浴室门没锁,温热的水汽氤氲了满室,巫时迁看着被雾气裹着胴体的女孩,心跳快了一拍。 苏曈低头看着自己泛起红晕的脚趾,温水沿着发软的小腿肚滑落到深灰色瓷砖上,耳边传来玻璃门推拉声时她颤了颤身子,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头时就被揉进了比温水更烫的怀里,长臂从她背后伸出把花洒关上。 水珠沿着颈侧往下滑到肩后,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舌头舔去,修长的手指顺着腰线往上握住胸前的两团乳肉。 乳尖被带了些薄茧的指腹轻刮过,苏曈难耐地渗出一声嘤咛:“唔……” 巫时迁吻着她圆润的肩头,种着一枚枚嫣红花瓣,掌心里浑圆的乳球浸着温水带上了丝丝暖意让他爱不释手,巫时迁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牙齿在她耳后的软肉上厮磨轻啃:“苏曈,你好烫啊。” 情不自禁地后仰着脖子,苏曈半阖着眼皮急促地喘着气,嘴角的水蒸汽随着呼吸或加深或变淡,滚烫硬挺的一根熨在她臀后,不时蹭过她的臀缝之间,她觉得那一块肌肤黏上了点什么液体,湿滑黏腻,却不敢探手去摸。 小腹内有海浪在不停翻涌着拍打着,全身的感官极致敏感,男人只是轻捻一下她的奶尖,她都起了一身颤栗。 有潮水迫不及待地想从缺口涌出,苏曈赶紧缩紧了两片花瓣,但已经来不及了,花穴诚实地分泌出一丝丝暖流。 被转了个身,附着在身上的水珠飞快坠落。 苏曈看着巫时迁在她面前俯首,舌面舔舐着已经挺翘微颤的艷红浆果,紧接着含进嘴里吸吮拨弄。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背部轻撞上缀满水珠的墙砖,她微微挺起胸脯,双手抱住巫时迁微刺的头发。 微小的主动换来了男人叼着乳肉留下了细细的牙痕。 巫时迁把粉嫩的乳晕和乳尖含吮至嫣红后便继续往下,唾液在小腹上留下一道晶莹的轨迹,他半跪在地上,双手往后扶住滑腻的腰臀,舌尖绕着小巧微陷的肚脐打着圈,挑起眼角往上凝视着红透了脸颊的小姑娘。 隔着布料苏曈还有着勇气去触摸巫时迁,可当男人赤身裸体,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巫时迁黑墨般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快要把她吸进无底深渊里。 视线也无法避免地撞上男人胯间挺立翘起的性器,光是瞧见几眼,她已经快喘不过气了,眼角被水蒸气和自己的体温氲得发烫。 见巫时迁还想往下,苏曈有点慌了,淋浴间里的水雾已经渐渐散开,没什么能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和私处。 她往下伸手想挡住,可没有巫时迁动作快。 一条腿被巫时迁抬起挂在他的肩膀上,从未被人造访过的秘密花园展现在巫时迁面前,苏曈羞涩着依然用手去遮挡:“巫老师……不要看……” 女孩的声音冒着甜腻的奶泡,巫时迁抬眸将她又羞又恼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探出舌头在嘴前湿漉的手背上舔过:“乖,要舔开了小穴你等会才不会那么难受。” 未经人事的苏曈听不得一丁点儿荤话,根本不知道这句在巫时迁这儿连荤话的边都还没碰上,赶紧伸手去捂巫时迁的嘴:“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巫时迁不急,边说边在她掌心肉上亲吻舔舐。 “舔开……什么的,啊!” 巫时迁转攻上在他脸旁细腻滑嫩的大腿内侧,白肉上很快被吮出一枚红痕,突来的电流在细胞里迅速传递,刺激着花穴不停翕动开合。 苏曈剩单脚颤颤巍巍地踩在地上,只能双手再次抱住巫时迁的后脑勺,这也使阴户前方没了遮挡。 巫时迁空出一手,食指中指摸进已经湿润的花瓣中浅勾了一下,拿出时指尖泛着水光。 他把黏腻的花液抹在刚刚种下的吻痕上,像极了沾上晨露的玫瑰花瓣。 “可是小曈的水好甜,让我尝尝看好不好?” 巫时迁依然勾着眼角看她,吮走花瓣上的晨露,笑着问。 ————作者的废话———— dbq我食言了,我没能写完!(跪 先放一章,今晚我我我我我一定熬夜写完剩下的一part! 不用等我,明天再接着吃!!qaq 41. 吐香吸香【H】(2800+) 花洒边缘残余的水珠啪嗒一声拍打在瓷砖上,苏曈敏感得听觉被放大了好几十倍,连水珠坠落的声音都能让她颤抖,更别提从身下传来的渍渍舔吮声了。 也别说在玻璃淋浴间里像被弹出的弹珠来回撞击的细弱呻吟声,就连一声声喘气都色情得让苏曈自己小腹微颤不停。 支撑在地上的那条腿儿已经无法控制地抖动着,她仰头一手捂着眼,一手依然想从巫时迁那得到些许依靠,可男人头发太短了她无处可借力,最后只能捏握着他的耳朵。 当被舔到某几个微妙的敏感点,她都会揪一下巫时迁的耳垂。 耳朵又被扯了一下,巫时迁忍不住想笑,舌头从娇艷欲滴的穴口离开,笑着用鼻尖顶了顶被舔得肿胀充血的小阴核:“你这是把我耳朵当警告铃吗?” 苏曈没办法回答她,整个人都没了重量快随着水雾飘了起来,语言能力也不知道奔跑到哪里去了,只好揪了揪耳垂当回答了。 巫时迁假哼唧了一声,仰起下巴,牙齿轻啃了一下小莓果般的阴蒂。 香槟啵一声开了瓶,香甜气泡从窄小的瓶口喷洒而出,混合着剧烈加速的心跳,把藏在心尖上的吟唱冲挤出了喉咙。 “啊——!” 少女受不住突然袭来的刺激,没落地的那条腿反射性地在半空中弹了一下,一颗颗圆润的脚趾头可爱地蜷缩着。 她连着揪了几下手指里的小肉垂,声音委屈又可怜:“……你轻一点啊……” 少女的声音是绝妙的催情毒药,巫时迁被这尾音百转千回的娇吟喊得胯下跳了跳。 他亲吻着花瓣和花核,轻柔且细密,舌尖重新回到了微微绽放开的穴口来回划动着,舔走从花穴内渗出的甜液,再绕着从皱褶里冒出的小肉核飞快打转。 阴蒂传来层层叠叠直截了当的快感,大脑像被弥蒙的水雾包裹着,意识画面逐渐空白。 已经来不及拉扯耳垂来告诉巫时迁她的感受,因为每一秒都让她窒息难耐,本应是高温发烫的部位现在却漫起丝丝冰凉,身上未干已凉的水珠浸透了她的肌肤,像泡在夏末微凉的海水里任由一波波水浪推着她。 不甚熟悉的窒息感袭来时苏曈想挣扎出水面,但是腰臀都被滚烫的手掌钳紧了,滚着泪花的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呼吸被潮涌的海水卷走,情欲的浪潮湮灭了她。 她躺在海面看着烟火在无垠夜空中,砰一声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绚烂花朵。 泪水滴落到男人额头上,苏曈在小腹一阵阵痉挛的时候唤了声巫老师。 巫时迁胸膛上下起伏,扶紧了女孩以免她无力摔倒,唇舌抚慰着还在一阵阵颤抖的阴蒂。 少女连高潮都是安安静静的,只颤着小身子娇唤了几声。 花瓣静悄悄地在黑夜里绽放,花液静悄悄地从腿间洇落。 巫时迁由下至上舔着那道晶莹水迹,心想着,真美。 * 巫时迁拿浴巾裹着女孩把她抱出浴室,窗外还有雨声嘀嗒,高楼强风从窗户细小的缝隙钻进,暖橘色灯光依然笼罩着那一杯陈皮水。 床垫微陷,浴巾掉落,肉体紧贴着肉体,两人身上湿漉漉的水汽缠绕交融着,十指也是,鼻息也是,津液也是。 苏曈还没完全从高潮中缓过神又被吻得快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回扣着巫时迁的手指攥紧不放,那是她在大海浮沉时的救生圈。 巫时迁的舌尖像伸出了一根隐形的线,另一头连着她的神经末梢,她像个扯线木偶,巫时迁舔到哪里她便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嘴唇,脖颈,锁骨,奶尖,全都想送到巫时迁嘴边。 女孩拱起了软腰,细白的小腿在空中乱蹬后又坠落,像一弯明月陨落在床单上,震出旖旎不清的褶皱。 早已敏感涨大的龟头被乱摇乱挺的软嫩阴户误触了几次,溢出的前精粘在女孩稀疏微蜷的毛发上,巫时迁受不住了,他觉得苏曈像今晚早些时候在他怀里躁动不安的豹猫。 他咬了口她汗湿的鼻尖:“别急,都会给你的。” 探手摸了枚安全套,巫时迁直起身给自己涨疼的性器戴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套子竟有点紧,箍得他深呼了一口长气。 抬眼发现女孩半撑起身子看他戴套,他勾着唇俯身去吻她:“看什么呢?” “唔……要好好学习……”苏曈勾着男人的脖子回吻他,再次摔进软垫里。 “下次教你,你帮我戴好不好?”巫时迁跪进她双腿间,握着阴茎在为他打开的花缝处滑了一下。 “好、好啊……”苏曈扭着屁股有些不安,伸出舌尖向巫时迁讨吻。 阴茎顶端抵在穴口处蓄势待发,巫时迁勾着那条诱人的小舌嘬吸着,哑声说道:“难受的话你就喊我名字。” “巫老师……巫老师……”女孩零碎地唤着,眼睛里像倒翻了令人微醺的香槟酒。 “哎,有没有别的称呼?”巫时迁无奈地笑,挺着胯将肉茎缓缓送进紧致的甬道内。 自然有一些不适应,但没有想象中的撕裂疼痛,苏曈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一寸寸被慢慢填满,陌生的感觉让她忘了呼吸,直到巫时迁在花径里停下,她才长叹了一声:“……宝宝……” 巫时迁受不住她这声迷乱的娇嗔,克制着自己想完全撞进她体内的冲动,他还有一小截肉茎停在花穴外,怕她第一次吃得太累了。 苏曈还在胡乱叫唤着,一会巫老师,一会宝宝,一会巫时迁。 他也由得她乱喊了,肉茎埋在她一阵阵收缩的花穴内停着不动,俯身去舔从她眼角滑落的花露和被泪水沾湿成一小撮一小撮的下睫毛。 “适应了告诉我,我再动。” 巫时迁被未经开采过的花穴绞得出了汗,汗水从他额头滑到下巴,之后滴落在女孩唇边。 闷闷的不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填满的饱胀感,她竟有了小肚子吃饱饭的错觉。 她想到了什么,松开勾着巫时迁脖子的手,想去摸摸霸总小说里面写的「肚子上被顶出轮廓」是什么感觉。 巫时迁见她小手在肚皮上摸着,不解问道:“肚子不舒服?” “书里说肉棒会在肚子上顶出形状……没有呀……”她皱着眉研究着。 巫时迁愣了一会才听明白她的意思,气得抓住她开小差的手拉到头顶,往她下巴咬了一口:“真是太疼你了,不好好做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 他开始慢慢抽送起来,由浅至深,由慢至快,把少女的浅声呻吟撞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含着一粒冰块,投进摇曳的香槟杯里激起连串细细密密的气泡。 龟头撞上了幽径深处某一处软肉,巫时迁被狠绞了一下,他抹开眼角的汗水,看小姑娘瞪圆了眼微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终于忍不住被她诚实的反应逗笑,边笑边用龟头碾磨着那块软肉:“这里很舒服吗?” 是舒服吗?这个感觉太陌生了,她没办法立刻答出来。 像婴儿第一次走路,像小孩第一次吃糖,像骑单车第一次摔倒,像第一次坐过山车,像第一次看恐怖片,像第一次潜入海底,现在也是一种新的感知。 酸胀的酥麻感漫上了鼻腔,她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舒服……” 巫时迁看着她溺水一般的眸子,松开她的手腕,双臂撑在她两侧,垂首吻住她水润的唇瓣:“嗯,会舒服的,一会忍着,别哭得太厉害。”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苏曈像断了片,她没喝醉过所以不知道断片是不是这样,但她觉得应该差不多。 大脑像烧坏了电路板的电视机,啪一声,只剩下满屏沙沙声的雪花画面。 再慢慢地恢复了画面,眼前是下颌绷紧隐忍着什么的巫时迁。 她伸手去搂住他的脖子,手掌摸上了男人汗湿的短寸。 许多个夜晚里的梦境和幻想终于成了真,她抽泣着在他耳边说,好舒服啊。 女孩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花香,巫时迁被她绽放开来的模样迷得有些目眩,自己流的汗也过分多了,恍惚之间巫时迁以为现在还处在寒蝉鸣泣的夏夜。 涨大的肉茎稍微撤出,带出了一股黏腻湿滑的花液,顺着饱满的臀缝淌到床单上洇开一小片。 巫时迁去吻她散着淡香的小嘴,再一次深埋进她体内。 他突然想起了巫青山那一段话。 「每年夏季入伏之后的茉莉花经过严选,与精挑出的大白毫茶花拌合,茉莉吐香,白毫吸香。」 巫时迁想,他应该已经喝到了最香浓的那杯茉莉花茶。 ————作者的废话———— 我终于有肉了!有肉了!有肉了! 请推文的小可爱们可以编辑一下,广而告之我有肉了!(不是 好久没唱这首歌了,如果觉得好吃你就拍拍手(不好吃也要拍! 那么进入后期了,接下来的一小段路还请多多指教:) 番外开放点播~ 42.邀请 固定的生物钟使苏曈依然起了个大早。 窗外没了雨声,有光从窗帘缝隙处透进来,她抬头,看微光在巫时迁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额头抵在光裸微烫的胸膛上蹭了蹭,呼吸跟随着那炽热的心跳声跃动,苏曈想沉溺在这个怀抱里赖会儿床。 可在她小腹前贴着一根令人无法忽视的性器,那一处因为早晨的关系挺翘着。 苏曈只要一闭上眼,脑里就开始回放起昨夜的旖旎情事。 例如她后来哭着一直求巫时迁不要再快了; 例如巫时迁低声哄着她说再一小会就好; 例如她又断片了一次后哭着瞪巫时迁说他骗人; 例如一直萦绕在耳边的粗喘声和咕唧咕唧水声; 例如巫时迁最后那声微哑色气的喟叹。 唔,这就是绿唧唧小说里省略几千字的一夜放纵呀。 她偷偷地摸上一直搭在她腰侧的小臂,指尖踮脚跳起芭蕾,一直跳到了随着均匀呼吸一起一伏的肩膀。 她知道巫时迁这段时间都在健身,好奇地戳了戳他练得微微鼓胀的手臂肌肉。 这时男人动了动,苏曈赶紧收回手指,咬着唇不敢再乱动。 过了几秒,苏曈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又开始东摸摸西碰碰,手指来到巫时迁侧腹上按了一下。 其实她没那么在乎有没有肌肉这件事,小说里那些又冰块又巧克力的腹肌她都没什么兴趣呀,只要巫老师身体健康就好。 苏曈捏捏戳戳一会,正想拿开巫时迁的手下床去洗漱,突然屁股被拍了一下,发顶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去哪?” “去洗漱……”她想上厕所了。 “好,再抱一会……”巫时迁没睁开眼,现在应该还挺早,他还犯着困。 大掌往下撩起t恤衣摆钻进衣服里,直接熨在少女的软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痒……”苏曈被熨得发烫,扭着腰想后退,却被巫时迁揽得更紧。 巫时迁又拍了一下她软绵的屁股,手也搁在那不走了,隔着薄薄的棉布揉着她的臀肉。 苏曈和他不一样,睡觉时习惯穿着衣服,昨晚事发突然,还好家里留有上次买的一次性底裤,他便给了件自己的衣服让她当睡衣。 比正常内裤更薄的棉布仿佛揉一揉就会像纸一样烂掉,饱满的肉感让巫时迁无法抵挡,干脆翻个身躺平了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一手各揉着一边像刚出炉吐司般柔软的肉臀。 臀肉被搓揉着,连带着两片花瓣也跟着互相轻轻摩擦起来,穴口似乎还潮湿着,而那根滚烫就挤在两人私处中间。 苏曈羞红了脸赶紧提醒他:“我们等下要去公安局的。” 意思是,再做多一次的话她会下不了床了。 巫时迁“啊啊”应了一声,可手里动作没停,苏曈撑起身看他闭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便也趴在他肩膀上由得他把自己当成只大毛绒兔子又搓又揉。 “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巫时迁慢慢清醒过来,开始回想起昨晚最后没忍住的胡乱冲刺,他怕那处细皮嫩肉的被他给磨伤了。 “没有,就是有一点点酸酸胀胀的。”多少有点不适感,可苏曈没觉得太难受。 巫时迁低呵了一声,加重了手里的搓揉力度:“这样啊……那我再帮你揉揉。” 苏曈听出了一点狡黠的意味,不甘心地咬了他锁骨一口:“不用了,谢谢巫老师的好意。” 两人腻歪了一会巫时迁才放过她,苏曈进浴室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准备刷牙。 她拿起洗手台上的布朗熊漱口杯看了看,杯子是pvc的,小小一个像给小朋友用的尺寸,上面印着傻傻的brown,印花还有点歪了。 苏曈忍不住笑出声。 昨晚巫时迁把她抱到浴室冲洗时她已经快昏睡过去,可还嘟嘟囔囔着自己要刷牙,巫时迁从镜柜里拿出这个杯子和一把没拆封的白色牙刷给她。 杯子容量小,她第一次漱口后杯里的水已经快见底,得再重装一杯才够她第二次漱口。 巫时迁拿毛巾帮她把下巴沾上的水渍泡沫擦干,皱着眉说,这杯子太小了,等下次一起去超市时你自己去挑一个吧。 她也没问巫时迁是不是在儿童用品区给她买的杯子,心里头暖呼呼的。 正往杯子装第二次自来水时,苏曈从镜子里看着巫时迁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 呜……还好他已经穿上内裤了。 男人从身后抱上来,微刺的胡茬在她脖侧蹭了蹭,苏曈还能闻到他嘴边有巧克力的味道。 她听着巫时迁问:“要不你放几套衣服和内衣在我家吧?” * 巫时迁简单淋了身,抹开爬上镜子的雾气,他看着镜子里黑眼圈减淡了不少的自己,拿起刮胡刀把唇上和腮边多余的杂毛刮去。 昨晚看着女孩的睡颜,看啊看,自己也睡了过去,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梦,睡得很是舒爽。 他在想刚刚自己算不算发出半同居邀请?是不是太快了? 可苏曈好像也没被他吓到,很快地说了声好。 巫时迁之前这么多年没邀请过人同居,毕竟一进入同居,似乎就要往婚姻方面走了。 对着苏曈他却没想得那么复杂,只想着让女孩在s市也有个安心之所可以住下。 走出浴室时他没在房间里看到苏曈,但床笠被拆下来了,只剩光秃秃的床垫。 他在厨房找到苏曈,女孩弯着腰研究洗衣机选项,她把身上的衣服也换下来了,连同床单放进滚筒内。 巫时迁倚在门框上看她旋开洗衣液瓶子,小鼻子凑近瓶口闻了闻,再倒了小半杯进洗涤剂盒里。 “巫老师,你的洗衣液要用完啦,去超市的时候一起买吧?”苏曈喜欢他洗衣液的味道,想着自己宿舍要不要也买上一瓶。 “哦,那我们等会去做完笔录,去一趟超市吧。” 苏曈选好模式,按了开始:“好,我刚刚想煮早餐,但你冰箱什么都没有,你平时早餐吃什么啊?” 巫时迁突然觉得自己像逃课被班主任抓了个现行,站直了身:“唔……我一般都到楼下吃肠粉。” 其实是起床时早就过了早餐的时间,他一般等着午餐把两顿的量一起吃了。 苏曈看了他一眼,也不拆穿他,走到水槽处洗了洗手:“那晚点在超市也买些东西回来吧。” 巫时迁点头:“好。” 周日的肠粉店没那么忙,阿雄正陪着儿子做功课,小学叁年的数学题已经把他折腾得心烦气躁,看见巫时迁从远处往店铺走来时赶紧把本子推回给儿子:“老爸要做生意,你自己先写着。” 等男人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侧牵着个小姑娘,阿雄笑着打开了煤气,蒸屉很快喷出了白烟。 巫时迁看着阿雄嬉皮笑脸的模样也笑着呲了声,他没下单,直接带着苏曈走进店里头。 “不用下单吗?”苏曈问。 “不用,托你的福,今天我们可以吃免费早餐。”巫时迁笑着回答。 阿雄儿子看见巫时迁,喊了声“叔叔”。 巫时迁指着身边的小姑娘:“还要叫阿姨。” 话刚出口,小臂就被掐了一下不痛不痒,垂眸看女孩鼓着腮帮瞪他,巫时迁笑出口大白牙,想着阿姨这个梗能玩上好久。 他看小男孩愁眉苦脸,走过去看他在干嘛,阿雄像看到了救星:“我儿子有一道题做不出来,你帮帮他。” 小男孩也赶紧把作业本推到巫时迁面前,巫时迁看了几眼题目,眉头蹙起。 现在小学的功课都那么难了?他怎么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他只好求助正拿纸巾擦桌子的苏曈。 现在的小学功课有的时候题出得模棱两可,用正常的思路去套没办法解,得换个切入点才能解开。 苏曈坐在小男孩旁边想了一小会,试着解了一下,倒是让她给解开了,她还把解题思路教会给小孩。 “谢谢姐姐!”小男孩脸上一下子拨云见日。 阿雄走过来,正往围裙上擦着手:“哎真是麻烦你了,肠粉刚做好,你赶紧去吃吧。” 苏曈笑着说不用客气,回到刚刚的桌子旁,发现巫时迁盯着冒起蒸汽的肠粉出了神。 “巫老师你怎么了?”苏曈从筷子筒里拿出筷子递给他。 巫时迁接过,缓缓摇了摇头:“没事,吃吧,姚光刚又给我打电话了。” 他没告诉苏曈,刚刚看着她教小男孩写作业的模样,竟让他觉得,如果和苏曈有个小孩似乎也挺好的。 ————作者的废话———— 我今天下午已经买好了4000猪的抽奖礼物了,快拿猪猪砸我。 43. 原谅(3800+) 姚光接了杯水,走到坐在走廊长凳上的女孩那,把纸杯递给她。 许梦雅仰起脸,姚光看她一夜未眠的瞳孔无神涣散,眼皮眼角都泛着红,昨晚被郑明宽甩了一巴掌的脸颊已经肿起来了,嘴唇裂开了细小血痕。 她接过纸杯后又垂下头,浸过雨水的发丝干涸后黏成一撮撮耷拉在耳畔,像黏稠浑浊的海藻。 “喝口水吧,你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姚光薅了把凌乱的后脑勺,还想劝几句,眼角见队里的小青拎着一大袋面包走了过来。 “姚队,早餐送来了。” “好,你拿进去分给大家吧。”见女警走出几步,姚光喊住她:“哎,等会,先给我一个。” 姚光从袋子里拿了个面包,塞到许梦雅另一只手里:“早餐也要吃。” 见许梦雅依然一副放弃了所有的样子,姚光气不打一处来,正好巫时迁来了电话,他把失了魂的女孩交给同事,到大门去接人。 苏曈昨天在那家店里睡了过去没见着姚光,巫时迁怕她想起些不快的事情也没多提,只在事后帮她冲洗时简单说了句姚光的身份和郑明宽正在做的事,女孩问了声,学姐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巫时迁嗯了声,但没把具体的威胁手段告诉她。 苏曈没多问,巫时迁等她刷完牙把她抱回床上,女孩直到阖上眼皮之前才淡淡说了句,学姐她最后还是回来了啊。 姚光在大门口接到了巫时迁和苏曈,一口一句嫂子把苏曈喊红了脸,忙说姚叔叔您别这么喊我。 “巫老师昨晚打了郑明宽,会被控告吗?”苏曈问出了目前最担心的一件事。 姚光看了一眼巫时迁,看对方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一晚没睡憋胸口里的火气也蹭蹭冒了起来:“可能会呢,你都没看嫌疑人被他打得啊,哎呀,那叫一个凄惨。” “郑明宽验伤了吗?达到轻伤了吗?”苏曈走快了几步抛下巫时迁,着急地询问着:“我需要现在给巫老师请律师了吗?” “姚光你别瞎逼逼,他哪里凄惨了,我都没往要害那啥。”毕竟是在局子里,巫时迁也压低了声音说得隐晦了些:“我本来想踩几脚他鸡……咳,那里的。” 苏曈回头瞪了他一眼:“嘘,在这里你别乱说话。” 巫时迁手插着裤袋呿了声,倒也闭上了嘴。 姚光看巫时迁难得吃瘪,瞬间乐了,巫时迁这个小女朋友倒真是有点意思,他们一群朋友一直以为是个娇滴滴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还有人说想开赌局猜巫时迁多久后会分手。 他也不逗她了,简单说了下:“轻微伤,折了半颗牙,那牙还被他自己吞进去了,其他的就是脸部挫伤。要不要起诉就看郑明宽了,但我想他可能没空折腾这件事。” 苏曈叹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是轻伤以上的话就麻烦了。 巫时迁不满了:“怎么才轻微伤?我可是用了力气锤的……” “巫时迁!”苏曈小呼了一声,恼怒着想用小皮鞋去踩他的运动鞋,慌张地四处张望看会不会被别的警察叔叔听了去。 她压低了声音抱怨道:“你就这么想进去坐牢吗?那我怎么办?” 巫时迁站着不动,让她真踩了一脚,低头笑着问:“轻伤的话要判多久?” 苏曈比了个“ok”的手势:“最高三年呢。” 她来公安局之前打了个电话给汪汕,简单咨询了一下斗殴致伤的刑罚。 “啊,那等我出来的时候你都快大学毕业了啊。”巫时迁忍着想把小姑娘搂到怀里揉脸的冲动,打趣道:“如果我去里头蹲,你会不会甩了我啊?” 苏曈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不会,我会等你的。但最好还是不要坐牢,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的。” 巫时迁觉得自己要糟糕,要不是现在在局里他想要把她直接抵在墙上狂吻。 他心想着是不是黄妍去哪个庙里给他求了好姻缘,才让苏曈来到他身边。 姚光觉得自己要糟糕,熬了一夜,现在还得空腹被狂塞了一嘴狗粮。 他想请教下巫时迁在哪求的好姻缘,能不能下次去烧香时也带上他? 三人直到看到许梦雅才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 许梦雅站了起身,可没敢看苏曈,低着头一直看着鞋尖。 苏曈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跟着姚光从许梦雅身边走过,没说一句话。 巫时迁不进去,斜睨着许梦雅好一会,才坐到长凳上。 录口供的过程很快,苏曈把自己能记得的事情不偏不倚地全都告诉了帮她做笔录的女警。 重回走廊时,许梦雅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巫时迁和姚光聊了几句,准备带苏曈离开:“我们走吧。” “你等我一下,我跟学姐说几句话。”苏曈对巫时迁说了一声,走到许梦雅身边。 许梦雅头垂得更低了,往后退了两步,肩膀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吐不出一个词。 苏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会放弃追究你责任。” 许梦雅猛地抬起头,瞳孔震荡着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曈:“……为什么?” “因为你最后折返了,所以我不追究。但我希望你不要放弃追究,还有其他受害者,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放弃追究,让郑明宽能受到应得的惩罚。 我不知道你们被留下了什么相片和视频,但该感到羞耻的不是你们,应该是郑明宽感到羞耻*。” 苏曈直视着许梦雅,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在走廊里回荡着,一直传到巫时迁耳里。 大雨过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罅隙,细细碎碎掉落在女孩身上,巫时迁看得恍神,连空气里裹着光漂浮着的颗粒都能看清。 “可是学姐,我不追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的原谅,可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原谅你自己,心安理得、自由自在地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苏曈继续说着,从小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许梦雅手里:“如果你真的需要找人倾诉或者帮忙,可以联系我。” 苏曈没再停留,转身往巫时迁那走。 巫时迁也不顾场合,拽过她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在她光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姚光翻了个白眼,跟队里的女同事交代了一声等会再跟许梦雅好好聊一下,之后领着巫时迁他们往外走。 许梦雅垂眸看着手里小巧的润唇膏,咬住了下唇,直到伤口再次疼得快要吱吱大叫。 她站了好一会,转身慢慢走回长凳坐下,拿起那个警察给她的面包拆了封,一口接一口吃起来。 许是喉咙太紧,她被面包噎了一下,连灌了半杯水,咳出了眼泪。 眼泪也停不住了,混在松软的面包里被一同送进嘴里。 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和鼻涕,吸了吸鼻子,打开苏曈给的润唇膏给自己疼痛不已的嘴唇抹上。 唇上的伤口会好的,心里的能好吗? 会好的吧。 许梦雅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身,向一直等着她的女警走去。 * 巫时迁先带着苏曈去张佳腾那边取回自己的车。 周日的滋补行热闹非凡,张佳腾三只化骨龙也在店里,几个小孩在店门口踢着毽子,看见巫时迁纷纷打着招呼。 苏曈给张叔叔鞠了个大躬,谢谢他的儿童手表,要不是这支手表,可能自己就是下一个受害者了。 张佳腾夫妻俩被女孩这么个大礼逗乐,姜玲更是乐得抱着肚子直不起身。 巫时迁留下来喝了一泡茶跟张佳腾汇报了早上的事,张佳腾问如果那些受害的女孩不愿意站出来,那渣滓没办法得到应有的惩罚那怎么办。 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微烫的茶杯,巫时迁沉沉说了句:“那就让他在s市再也呆不下去。” 巫时迁是想要搞坏那人的,不止名声和店铺,连毕业证书巫时迁都不想让他拿到。 现在姚光控制住了郑明宽,说还想借由他的关系渗透进团伙里,现在郑明宽对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巫时迁没办法公开这件事。 不止为了苏曈,也为了摄影师这个行业。 再忍忍吧,他要让郑明宽的手再也拿不起相机。 苏曈不知道巫时迁的想法,她正蹲着抚摸猫咪身上美丽的斑点毛发,三个小孩也围在她身边,给她介绍猫咪的名字。 “西西它肚子里有小宝宝啦。”年龄最大的小姑娘指着猫咪的肚皮说道,又指了指店里头的妈妈:“我妈妈也有小宝宝了。” 苏曈瞪大了眼:“第、第四个?” 小女孩点头:“嗯,这次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你爸爸,和巫叔叔是一样大吗?” “对啊,我爸说他们是同学。” 苏曈咽了咽口水,掰起手指算着什么,突然发顶被揉了一下,身后的巫时迁说了声“走啦”。 临近中午,巫时迁带着她先去吃了碗牛肉丸粿条,再往超市开。 车上巫时迁接了姚光的电话,姚光告知了一句:“那女孩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那她会被当共犯起诉吗?”巫时迁问。 “会的,但她主动自首了,手上也收集了一些郑明宽迷奸他人的证据,应该可以酌情从轻处罚。” “好,知道了。” 周日的超市人来人往,苏曈在货架前挑选着自己的漱口杯,突然问起:“巫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容易相信别人啦?” 巫时迁瞥了她一眼:“你说呢?站你身边不就是一个最佳例子吗?那么容易就上了我的车,如果我是坏人那怎么办?”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女孩什么时候喜欢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地方,巫时迁没问,想着总有一天苏曈会告诉他的吧。 “哎呀谁说你了,我说的是学姐。”苏曈拿下一个透明粉色杯子放到购物车。 “那也是他们有坏心思,你善良,那不是你的错。换做是我,我也没想过现在的小孩肚子里一肚子黑乎乎的水,真是坏得透透的。” 巫时迁在货架上拿了个蓝色透明杯子也放到购物车里,推着车子往洗涤剂区走:“你以后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一份戒备心固然好,但不能忘了自己初心。” 他们在货架上找不到巫时迁家里的那一瓶洗衣液,苏曈回想了一下,那牌子似乎真没在超市里见过,包装全是英文的,像进口货。 巫时迁走开了几步给黄妍打电话,问那瓶洗衣液哪家超市买的。 “啊那个啊,是我一个知青农友的女儿在朋友圈卖的,我捧捧小辈场让她给我拿了几瓶,好像是美国还是哪里的。” “哦,那你帮我再买几瓶吧。” “行啊,对了你明天晚上回家吃饭吗?” “明天?明天不是周一吗?”巫时迁一般周末回父母家吃饭。 “你这日子过得晕头晕脑的,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啊?” 巫时迁这才知道,明天21号了。 他侧过头看正挑选着洗衣液的姑娘,应了声:“不回了,我和朋友一起过。” “哦,行吧,那你明天自己记得煮两个红鸡蛋吃啊。” “行。” 正要挂电话,巫时迁被黄妍喊住:“等等等等,时迁,你昨晚和柏轩吵架了吗?他跟你聊完电话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个晚上了,早上吃早餐时精神也不怎么好。” 巫时迁一怔,他昨晚火遮住了眼,对巫柏轩态度确实不好。 “你做大的就多让让弟弟嘛,两兄弟有什么争执,坐下来好好聊聊咯,知道吗?” 让?可这事没法让啊。 巫时迁应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 ————作者的废话———— 不分章了,距离下一场肉还有一章剧情吧(应该 *号那一句话来自评论区我的tt1234ww大可爱。 44. 篮球(3100+) 巫时迁本来想留苏曈晚上在他家过夜,但苏曈说周一早上有课,巫时迁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人送回了学校。 “你明天除了上课,还有什么安排吗?”巫时迁在离宿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好车后试探问道。 “上课到下午,然后明晚学生会的媒体运营部要开会。”苏曈看着手机里的行程表。 巫时迁偷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日历格子上标满了一行行小字,他正想再看清楚一点时苏曈把手机熄了。 呲,相比行程满满的苏曈来说,自己是不是太闲了? 真得找点事情干干了,不然真像个无所事事的社会人士。 巫时迁原本还想接着问苏曈明晚开会前能不能抽空陪他吃顿饭,他好多年没过生日了,每年都是张佳腾他们组个局吃顿饭喝喝酒就完事,今年倒是有点想正儿八经和女朋友吃顿饭。 车前玻璃突然出现了两个往车里张望的女孩打断了他酝酿着开口的话。 “啊,是我室友。”苏曈跟她们两人招了招手,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给巫时迁介绍道:“高的女孩是吴菲,另一个是赵莹莹。” “哦哦,你跟她们介绍过我了吗?” “有哦。” “她们知道我的年龄吗?” “那我没说到那么详细啊,我就说年纪比我大。” 巫时迁扁扁嘴,举起手向两个女孩挥了挥,对上眼的姑娘们有一点慌张,高个子女生站直了身子也向他挥了挥手。 有小朋友在场他也不好抓着苏曈kiss goodbye,道别后目送三个女孩往宿舍走,等到看不见人了才开车离开。 今天阳光正好,巫时迁到家后晾在阳台的床笠和衣服已经干了,飘进了满室橘子香气。 他把三个超市大袋子搁到餐桌上,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那个越看越蠢的漱口杯被巫时迁关回镜柜里,顺便把自己用了挺久的杯子也丢进垃圾桶,一粉一蓝两个新杯子放在洗手台上透着光。 冰箱被填满了,鸡蛋牛奶蔬菜水果,连冷藏柜里都放进了些肉类。 巫时迁本来跟苏曈说他在家不怎么开火,他也不会做菜,让苏曈别买那么多。 可苏曈说了句,下次来可以做饭给你吃呀,于是巫时迁就随她买了。 他看着不再空空荡荡的冰箱,竟觉得胸口也被填得满满当当。 * 宿舍里的苏曈被室友们按在椅子上“拷问”了一番,会不会痛,会不会流血,真的会舒服吗,纯情小姑娘们总是对这些事情充满了好奇。 苏曈烫红了脸说男朋友技术很好,所以自己并不会太难受。 说着说着赵莹莹开始吐起苦水,她有个高考后告白成功在一起的男朋友,但两人不同大学,国庆假期约会的时候男朋友想做,两个新手上路的司机折腾了好久都没成功,她一喊痛男朋友就停下来了,搞得两人最后都不太愉快。 吴菲也开始一脸哀怨,她喜欢上了动漫社团里的副社长,然而对方是个女装大佬,吴菲也不敢去试探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少女心事一件一件从袋子里抖落出来,每个人在不同阶段都有不同的烦恼,暗恋时有暗恋的苦恼,恋爱时也有恋爱的苦恼。 她们从糖果罐里摸出被华丽糖衣包裹着的糖果,得剥开层层玻璃糖纸,放进口才知道是甜还是酸。 直到寝室里的每个角落被浸上橙黄色余晖,少女茶话会才结束,三人收拾着茶杯和零食准备去饭堂吃卤鸡腿。 苏曈没把昨晚郑明宽的事情告诉她们,一来姚光希望她能暂时先保密,二来她也不想在学校里引起舆论和谣言。 几人往饭堂走,苏曈收到条微信,她回了「确定」,转头问吴菲:“明天下午你是不是没排课呀?” “对啊,怎么了?” 苏曈双手合十拜托道:“明天下午的新闻学概论你帮我去上好不好?” * 巫时迁在校门口排着队等保安登记车牌,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响着。 昨晚一过了12点微信就涌进了一堆祝他又老了一岁的信息,他看了看置顶的苏曈对话框,从两小时前互道晚安之后就没有新消息了。 他想说女孩昨天发生了那种事,后来又做了场大汗淋漓的运动,一定是太累了忘记了1021这件事。 一大早刚睡醒就抓起手机的巫时迁也没等来苏曈祝他生日快乐的信息,小气泡里只有一句「我去上课了」。 他骂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自己是十八岁小朋友吗?要大家带着生日帽拍手唱生日歌给他听吗? 他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蘸着酱油吃了,决定下午偷偷去学校给她个惊喜,如果苏曈时间太紧迫,两人就在饭堂吃顿便饭也好。 嗯,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不能像小年轻谈恋爱那样斤斤计较患得患失,那可不成样子。 保安做了放行手势,巫时迁踩下油门,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苏曈就下课了。 他往宿舍区开,经过运动场时无意识瞄了眼篮球场,回过头往前开出几米后突然踩下刹车,他倒了倒车,盯着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蹙起了眉。 棕红色篮球在铁框边滚了两圈最终还是掉出框外,又一次上篮不进,巫柏轩弯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结成一绺一绺的刘海往下掉,滴滴答答落在橡胶地面上。 汗滴进了眼睛,疼得他眼角泛酸,这时眼前有一片黑影笼下,出现在眼前的鞋子也有些眼熟。 “巫柏轩你是不是疯了?你是逃课吗?还敢打篮球?” 来人的声音他也很熟悉。 他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对上和那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口气不佳:“……你来干嘛?” 巫时迁蹙眉:“我来这里还需要得到你批准?” 篮球滚到了脚边,巫柏轩捡起,转身抬手用力投篮:“那我打篮球也不需要你批准!” 空阔的篮球场上有暗流在空气里涌动着。 兄弟之间总有些默契,话不用说出口亦可心知肚明。 篮球在框边敲出一声巨响,像颗炮弹反弹到铁网边。 少年大步邁向铁网,可他晚了一步,巫时迁已经走到网边捧起了篮球。 “还给我。” 汗实在出得太多了,巫柏轩用手胡乱揉了把眼睛。 “你别打了,心情不好可以有别的方法解决。” 巫时迁缓了几分语气。 “没办法解决……你把球还给我。” “不还。” “还给我!”少年发出难得的怒吼。 巫时迁冷着眸子轻轻摇头。 后槽牙一咬,巫柏轩猛地冲向眼前黑衣黑裤的男子,伸长手想去抢他手里的篮球。 手臂往后一绕,球瞬间到了另一只手里,巫柏轩也转了个方向去抢,巫时迁手往上一抛,球便到了半空,少年咬了一下嘴唇,起跳想去夺球。 可巫时迁跳得比他高出几寸,再次把球抱到自己怀里。 急红眼的少年落地,球鞋和橡胶摩擦出刺耳的叫声,他狠撞上巫时迁,两人哐一声撞上青锈色的铁网。 骨骼分明的手指攥紧了巫时迁帽衫领口,把它当成块抹布扯着揪着。 “为什么偏偏是苏曈?!” 少年嘶哑的喊声在篮球场上盘旋,巫时迁垂眸看着他涨红的脸,任凭他把领口扯得变形,他淡声开口:“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偏偏,就是苏曈。” “你比她大那么多,身边那么多女生,还有舒曼姐呢?为什么会挑上苏曈?你别玩她好不好?!” 巫柏轩是知道巫时迁和舒曼事情的少数人之一,他觉得哥哥只是又找了一个床伴,但那人不应该是苏曈。 “我没玩,我们很认真在交往。” 巫时迁眉头皱得极紧,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在玩? “有多认真?你会和她结婚吗?你这么多年都不结婚,我不相信你会突然就改变想法!” 他用力扯起巫时迁的领口,又狠狠把他压到铁网上。 巫柏轩昨晚想了很多,哥哥是什么时候和苏曈有接触的?他是不是还跟舒曼姐保持着某些关系?是不是贪图苏曈年轻? 可他想到最后,想的是,苏曈是不是很喜欢哥哥?连微信都加不上的他还有半点胜算吗? 巫时迁没哼一声,男孩过分绯红的脸色让他有些不详预感:“巫柏轩你成熟一点,冷静下来说话可以吗?你情绪不可以这么激动。” “呵……”巫柏轩低笑一声:“巫柏轩你不能跑、巫柏轩你不能跳、巫柏轩你不能情绪激动、巫柏轩你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我他妈……现在连一个女孩都不能喜欢了。” 巫时迁没有打断他的话,由得少年发泄他藏在心里深处的不满。 “……为什么偏偏情敵是你啊哥……”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飘到青黄交接的天空,又重重撞到巫时迁心上。 巫柏轩松开了他,也不抢球了,走到旁边的空地上靠着铁网坐下,把汗湿的头埋在手臂里。 巫时迁靠着铁网抬头看了一会天,双掌用力捏着篮球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他邁开腿,右手拍着球往三分线走,站定,举起球。 投篮之前他问巫柏轩:“你那么喜欢苏曈啊?” 球划破微凉的空气,嗖一声从铁框中一穿而过。 巫时迁收回半空中的双手,叹了口气:“可我也挺喜欢她的呀。” 篮球弹了几下滚到另外一边,巫时迁走过去,弯腰,手指刚碰到篮球,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作者的废话———— 哎呀,来个人把情窦初开的巫小狗收了吧。 45. 逃课【微H】(4100+) 医院走廊灯光淡凉如深夜里的海水,巫时迁坐在病床旁的木头凳子上,盯着覆在巫柏轩背脊上的被子挤出深浅不一的皱褶。 病房里早没床位了,巫柏轩被安排在走廊一张小病床上,正值饭点,整条走廊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味道,消毒水味道混雜着各种饭菜气味钻进巫时迁鼻子里,难闻得他想呕吐。 “哎哎哎,巫青山,在这在这!” 巫时迁听到黄妍的声音,站起身对着父母挥了挥手。 黄妍小跑着来到病床边,见小儿子面对墙壁侧躺着,焦慮得牙齿都打起了颤:“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巫时迁给两老让了位置,安抚道:“医生说是因为突然剧烈运动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过柏轩有先天病史,才留院观察一晚。”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黄妍还是没法安心下来,一会摸巫柏轩的额头,一会帮他拉好被子,嘴里念叨着“老爷保贺*”。 巫青山去了趟护士站询问巫柏轩的情况,再回来时对巫时迁说:“时迁,你跟我过来一下。” 巫时迁跟着父亲走到走廊外,巫青山取下老花眼镜放回外套口袋里:“你们两兄弟怎么了?昨天我听你妈说你们可能吵架了我还不信,今天怎么还弄到进医院了?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去了柏轩学校了?” 心内科住院部在高楼层,巫时迁手撑着窗边,看高架桥上一道道流星划过,他安静着没出声,巫青山也不急,两父子就这么站着看窗外夜景。 过了一会,巫时迁才缓缓开口:“我的女朋友是柏轩的同校同学,和他一样是大一新生,柏轩对我有点误会,就对我发了火。” 他觉得遲早父母都会知道,干脆早点坦白算了。 巫青山倏地瞪大了眼,一巴掌重拍在巫时迁肩背上:“巫时迁你有没有搞错?!那么小的孩子你都……” 巫时迁一时被打得往前倾身差点撞上眼前的白透玻璃,他揉着慢慢泛起一片火辣的肩膀,呲牙咧嘴道:“哪里小了?都成年了,再过两年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那也相差太多了,你们的人生阅历完全不一样,能沟通得来?那么宽的一段代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我知道,但我觉得我们现在沟通得挺好的,也有慢慢磨合一些东西。”各方面都挺契合,巫时迁想着。 看巫时迁难得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巫青山也收回了手,问:“那你有想过之后的事吗?” 巫时迁盯着窗外,头点了点:“有是有,但也没敢想太遠,毕竟她的未来充满各种可能。” “行吧,你有想就行,我老了也没办法再管你,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别再浑浑噩噩过日子就行。” 巫青山总算了解了巫时迁突然认真过日子的原因,他看着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儿子,伸手搭上他肩膀拍了拍:“真是没想到,终于出现了个可以管住你的人了。” “嗯,这事你先别告诉妈吧,免得她又开始催东催西,等会儿把人给吓跑喽。” 巫时迁左臂也回搭上父亲肩膀,手一落下,他才感受到巫青山这两年真的老了许多,年幼时的他坐在单车后座曾经觉得高大宽厚的背影现在日渐单薄削瘦。 “知道了,等时候到了再说吧。” “嗯。” 两老急着从家里赶来医院晚饭还没吃,巫青山拉着老婆去吃碗粉面,巫时迁和隔壁床的护工聊了一会,让他帮忙照看巫柏轩一晚,费用按日结。 打点好一切的巫时迁坐回吱呀作响的木凳上,探手去抚平被子上的褶皱,低声说道:“我知道你醒着。” 话音刚落被子里就动了动,巫时迁继续说:“爸妈等会回来我就走,你有胃口的话就尽量吃点东西。还有,我和舒曼已经没关系了,现在是认真和苏曈在交往,希望你能理解。” 病床上的少年没了动静,巫时迁像哄孩子一般拍了两下被团。 他掏出关了静音的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苏曈。 碍于巫柏轩在场,他没有立刻回拨电话,等爸妈回来交接后他走出住院部再给苏曈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喂……”女孩的声音像裹了层蜜蜡,尾音有些模糊。 “抱歉啊苏曈,我刚刚不方便接电话,你开完会了吗?”巫时迁往停车场走,本来已经从裤袋掏出的烟盒和打火机又被塞了回去。 “唔……巫老师你在哪啊?你下午不是跟我说你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家里吗?” 听着女孩黏黏糊糊的小抱怨,巫时迁突然猜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苏曈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家门口啊,我进不去啊巫老师……” * 巫时迁几乎是飙车回的家,看着黄灯在闪也狂踩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心想冲动驾驶这事不能让苏曈知道,不然又要挨教训了。 在车位停好车,巫时迁小跑着进了电梯间,连续猛按了几下电梯按钮。 电梯上升,停下,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已经侧着身挤了出去,在自个家门口看到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苏曈,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像只偷偷跑出去玩、回家发现门被主人锁上了的猫儿。 巫时迁的嘴角从打电话时就没压下来过,他在苏曈面前蹲下,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发顶:“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生日。” “怎么会忘了呢,就想给你个惊喜……”苏曈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巫时迁的笑脸,又移开视线,有些赌气:“你不接我电话,我都打算回学校了。” “我刚刚在医院,手机静音了没留意到,对不起啊。” “医院?”小脸猛地从手臂里抬起,苏曈抓住巫时迁的手背举到眼前检查,男人指关节上还有着因为打郑明宽留下的淡淡淤青,她皱眉问:“你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我,是巫柏轩晕倒了。”巫时迁反手握住女孩微凉的手,入夜的电梯间阴凉,高楼风一直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这等多久了。 “巫柏轩?他怎么了?” “我下午去学校了,也想给你个惊喜……”巫时迁笑笑,把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不过自然没说两兄弟因为她而争吵的事:“……他没什么大碍,明天再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放在苏曈身旁的方形纸盒:“那是什么?” “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亲手做的。”苏曈从他掌心抽出手,献宝似的把盒子捧到他面前。 巫时迁没有打开,掂量了一下重量,有一丝丝奶油甜气从纸盒中跑出来,他问:“是蛋糕?你去哪里做的?” “学校旁边有一家甜品店开了蛋糕烘焙课,我在那做的。” “你下午不是有一堂课吗?新闻什么的。”巫时迁拎着盒子站起身,弯腰去扶苏曈。 苏曈嗯了一声借着力站起来,同个姿势坐太久了脚有点麻,她单脚跳了跳。 巫时迁掏出钥匙开门,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你逃课了?” “我让吴菲替我去上课了……”苏曈也是第一次干这事,现在想想还会心慌地咬住嘴唇。 她弯腰拎起刚刚拿来做靠垫的龙骧包,里面装了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跟着巫时迁往屋里走。 “你明天早上没课对吧?我记得要到下午才有?”巫时迁开灯后先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里头的东西挪挪位置,给蛋糕盒空出一块地。 “对啊。”苏曈换好拖鞋,刚把石墨色的饺子包放到沙发上,就被男人环住了手腕拉到他怀里,唇瓣被含进巫时迁嘴里重重碾磨吸吮着,她缓缓阖上眼皮,踮脚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张开嘴和他唇舌交缠起来。 巫时迁压住她腰窝让她紧贴着自己胯部,微凸的裤裆在她身上顶了顶,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些烧烫了的温度:“要不,你明天下午的课也叫吴菲帮你上吧?” 苏曈喘着气细声问:“为什么?” “我怕你得一直睡到中午。”巫时迁亲吻住她泛红的眼角。 * 苏曈抱着沙发扶手嗯嗯呜呜的,像奶猫一样啜泣着。 巫时迁从她被舔得湿漉漉的臀缝间抬起头,连鼻尖都挂上了蜜液。 他扶起女孩跪在沙发上的一条腿,把还挂在大腿上的白色内裤扯下,拍了拍泛着粉的蜜臀:“小曈,屁股抬高一点。” 苏曈唔了一声,努力压下腰身撅起屁股,腰间的百褶裙反着滑到她光裸的背上,被男人捏得挺立发烫的奶尖压在已经松开但还未褪下的蕾丝胸衣上,睫毛蕾丝边挠得敏感的乳肉一阵阵发痒。 双手拇指掰开滴着水的桃子缝,巫时迁埋下头,舌头从挺翘的阴蒂往回舔到微张的花穴口,往淌着水的肉穴里搅了一圈,再往上舔到另一处紧闭的穴口。 湿哒哒的舌尖又去舔被他捏红拍红的小屁股,舔完了一看,真像颗刚从树上摘下还带着露水的蜜桃。 中指指腹在穴口一圈圈逗弄着,轻拍时有渍渍水声溢出,色情得让苏曈把脸埋进小臂之间。 “你听听,水真多啊。”巫时迁往甬道里探进一根手指,湿热的内壁瞬间蠕动缩紧起来,把他的手指缠得无法动弹。 苏曈还没适应小穴里的异物感,颤着屁股左摇右晃:“呜呜……不要手指……” “乖,手指也舒服的。” 巫时迁轻啃着她白嫩的臀肉,微尖的牙齿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微小的坑,中指在水淋淋的嫩肉中间抠挖起来,沿着肉壁一寸寸摸索着每一个隐藏的宝藏,每一次女孩弓起背颤栗时他便记住了那个挖到宝藏的地点。 而小姑娘敏感度太高,越来越多黏腻香甜的桃液沿着手指和手背淌到巫时迁小臂上,在皮沙发上滴落了点点水斑。 苏曈哪能经得住这样的亵玩,穴内的软肉拼命颤动收缩,想要阻止手指继续在自己体内肆意探索,可咕唧一声,又吃下了一根手指。 “好棒,吃下两根了,这小屁股真能吃。”巫时迁赞赏地拍了拍软弹的臀瓣,裤裆里的阴茎抽跳着,仿佛现在插进那红豔豔穴里的不是手指而是他涨大的肉茎。 “嘘!你不要说了啦……”苏曈恼羞得渗出了泪花,膝盖被巫时迁的荤话烫得酥软,快要跪不住了都,软腰更是无力地坍塌了下去。 穴内两根修长的手指还在往下摸索着,苏曈不知道巫时迁在找什么,可当一股电流从小腹内直窜上脑门,苏曈反应过来巫时迁他找到了。 巫时迁没给她机会思考,快速按压着肉壁上隐蔽的一小块软肉,另一只手绕到前方按紧了她软滑的阴户。 婉转娇啼的一声声呻吟终于蹦出口,意乱情迷的娇喘绕得满室春意盎然,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涨着潮,最后顺着脸颊掉落出深海里的珍珠。 小腿无助地绷紧着,快感在体内一层层堆叠至喉咙至鼻腔,好似身体内的水分都快要被蒸腾干净了,隐隐约约只听到巫时迁对她说“不要憋着”。 不要憋着什么? 不要憋着眼泪吗?不要憋着呼吸吗?还是不要憋着肚子里酸酸胀胀那股想排泄的欲望? 眼前亮起白光时苏曈终于记起了呼吸,眼泪也断了线地不停涌出,腰背不停颤抖着,嘴里只剩下呻吟和喘息。 巫时迁抽出手指,堵在穴里的春潮迫不及待地汩汩流出,像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沙发皮面上。 他顾不得去想沙发的保养事宜,从裤袋里摸出保险套,脱下裤子释放出忍得发疼的阴茎。 很快戴好套子的巫时迁把还在啜泣的女孩抱到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小口喘气,自己扶着阴茎在穴口浅浅戳着,不让好不容易舔开的小穴又缩成一条缝。 可龟头刚探进去一点就被软肉们吸住,他干脆就这么停着不动,享受着湿热的穴口像小嘴一样吸吮着他。 等苏曈缓过劲了,巫时迁才慢慢往里送,直到顶到了花径尽头,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 巫时迁含住她珍珠般的耳垂吮了一口,往臀肉上拍了拍:“乖宝,自己动一动好不好?” ————作者的废话———— 老爷保贺:老天爷保佑 懒得分章了,字数上我尽力有诚意了,肉咱们明天继续吃,给点猪猪老板娘去菜市场买点肉呗?(搓手手 46. 生日快乐【H】(3400+) “可是、可是我不会……” 脖侧被男人滚烫的气息挠得发痒,苏曈瑟缩一下肩膀,摇摇欲坠的白色肩带终于沿着手臂滑落了挂在手肘处,蕾丝文胸也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一对白乳敞露于空气中,顶端缀着秋天成熟的红莓。 她双手无力地搭上巫时迁的肩膀,微微挺起胸部,想扭扭腰来缓解穴内有点酸麻的饱胀感。 可刚刚高潮过的穴肉还敏感着,光光只是被肉棒顶端轻轻碾过花径深处,火花便噼里啪啦从尾椎冒起一直蔓延至后脑勺。 苏曈一下子软了腰,趴在巫时迁肩膀上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我不行、深……没力气了……” 肉穴也一瞬间绞紧了里头的肉茎,巫时迁被湿淋淋的穴肉吸吮得只能闭眼咬牙粗喘。 十指在那两瓣桃子肉上用力捏着,白嫩的臀肉从指缝中溢出,白肉上泛起了情欲的淡红印记,像被小火烧得直吐泡的焦糖酱淋在软滑的牛奶布丁上。 “这不是挺会的么……别夹那么紧,老叔叔定力不太好,等会被你夹射了怎么办?” 巫时迁忍过最敏感的那阵时候,嘴里开始逗人小姑娘,手里托着软臀一下下轻轻抛送:“喏,就这样,然后你找自己喜欢的点去戳戳碰碰,只要你舒服就好……” 他不舍地松开女孩的屁股肉,把乱晃的胸罩从手肘处褪下,带薄茧的手指摩挲捻逗起两颗红彤彤的奶尖儿,捏住了便往外轻轻揪着。 女孩身上仅剩一条黑色百褶裙,而他身上只剩一件黑色帽衫。 两人交合处被裙子遮挡着,巫时迁把裙摆撩起后塞进裙腰里,垂眸看被撑得泛红的饱满阴阜在他卷曲的毛发上磨蹭着,从穴里被肉茎挤出的体液挂在黝黑的体毛上,洇开一小片亮晶晶。 他轻叹一声,怎么小家伙软得跟块水豆腐似的? 苏曈微眯起弥蒙着水雾的眼睛,顺着巫时迁的视线往下看,羞得脑子一热便举起手去捂男人的眼:“你别看啊……” 巫时迁顺从地闭上眼,头往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让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胯间。 许是苏曈下午在蛋糕店里待了一段时间,身上总萦绕着一股馥郁微甜的奶油香气,手腕处飘出顺滑奶香气息从巫时迁鼻尖轻轻掠过,闻起来像小学时校门口小卖部里卖着的那种牛奶片,含在嘴里没一会儿就化了,很快有香甜的奶味流淌进心里。 苏曈一开始只是前后左右地挪动着小屁股,晃着杆儿去磨蹭撞击自己的舒适点,倒也磨得舒服自在,嘴里头哼哼唧唧地唤着巫时迁的名字。 巫时迁不被允许观看,只好细心感受一丝丝暖液隔着薄膜浇淋在自己龟头上,暖呼呼粘哒哒的,舒服得他小口喘气。 可这样慢吞吞的磨蹭让他心头像被猫爪轻挠着,他没忍住地挺胯顶弄了几下那块储满水的小海绵。 也真是小海绵,被龟头挤一挤便又淌出了水,把他裹进了冒着白雾的牛奶温泉里。 “唔啊、啊……你别动!”苏曈被颠得上半身匍匐在巫时迁身上,奶尖被挤压在有些粗糙的帽衫面料上摩擦着,她扬起脸不满地咬了一口男人下巴的胡茬。 巫时迁笑得胸口起伏,双掌从腰间回到令他爱不释手的蜜臀上拍了拍,失去视觉更能感受到那两片桃肉在拍打下荡漾起了丝丝涟漪:“好好好,都依你,你自己来吧。” 她扶着巫时迁的肩膀慢慢蹲起,脚趾在沙发上踩出微凹的痕迹,“好心”地对他发出预告:“我、我要开始了哦。” 巫时迁一直笑着,也认真地答复她:“行啊,我准备好了。” 小穴开始一上一下吞吐着肉茎,苏曈没敢坐得太深,可很快找到了要领诀窍,每一次都让微翘的龟头准确无误地碾刮顶弄到令她颤栗的敏感处。 快感使她更加用力地收紧了小穴,刚刚才退了潮的春水再次在体内集结涌起,指节在帽衫上抓得泛白,她咬住了唇想坚持住最后一分的矜持,但很快因为坐得越来越深而节节溃败。 女孩弓着背再一次攀上了顶峰,温热的泪水和娇吟是同一时间一起掉了下来,穿过帽衫领口滑到锁骨上,将自己略微笨拙的青涩熨烫在巫时迁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她软了骨头趴在巫时迁肩膀上听那几乎要冲破胸骨的心跳声,抬起眸就能看见他微颤的喉结。 她闭上眼,舌尖从嘴里探出,穿透两人呼出来带些潮湿的气体,舔上了那块“亚当的苹果”。 嘴唇含吮,舌头缠绕,牙齿轻啃,她把这两天学到的新知识学以致用。 听巫时迁一声接一声闷哼,年轻的女孩冒出点小心思,绕到脖侧想在那里也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 无奈男人皮糙肉厚,她吮到舌尖都发麻了皮肤上也只有细细一小点红斑,她想怎么这么不公平,自己前一天的吻痕还没消退就又被种上了新的。 巫时迁一手掰过她下巴吻上撅着的嘴唇:“就那么想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啊?” 苏曈摇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她不过是个热恋期的少女,也会有一些占有欲的呀。 巫时迁往下探出手,手指在两人交合处勾了勾,沾了些滑腻的体液抹到刚刚苏曈吮吻的部位,嘴角勾起狡黠:“这样就可以了,全是乖宝的味道了。” * 充满情色的水声淫靡且响亮,混着被颠簸得细碎的词句在客厅里一圈圈回荡,阴茎由后而入在小穴里顺畅地抽送着,不时抽到最外,仅剩龟头抵在穴口,再猛地一下撞到最深处。 苏曈两条腿儿软得站不住地,两条辫子随着男人的抽插在空中胡乱地甩,甩回来的发尾总会拍打上自己的乳肉。 如果不是巫时迁拎着她的腰身,她得有好几次趴跪到沙发上,圆滑的指甲嵌进了沙发坐垫里,在深色皮面上划出一道道白痕。 实在太热了,巫时迁已经脱去了长袖帽衫,他再次提拎起女孩无力发软的腰肢,粗糲的指腹从她汗湿了的后颈往下摸索到美丽的蝴蝶骨。 蝴蝶的翅膀就是从这里生长出来的吧,巫时迁禁不住幻想着。 手指沿着发颤的脊椎一节节往下,把因颠簸而滑落的百褶裙摆塞回腰间,卵囊和小腹把女孩的臀部撞得像颗熟透了的桃子。 苏曈已经没办法保持住清醒的意识,脑子里只想着,再这么下去会被巫时迁捣碎的。 捣碎熟烂的果肉,捣碎甜香的汁液,捣碎浸满汗水的呻吟,捣碎她的灵魂。 她不知道,巫时迁也是这么想的。 想把她捣碎,让她的眼泪和花液都只能为他而流,让她那一声声裹了焦糖糖浆的呻吟只能被他听到,让她的甜,只能给他一个人尝到。 一点点燃起的占有欲烧烫了他的胸腔,他俯下身,两手往上握住乱晃的浑圆,在苏曈耳边喘气叹息:“乖宝,我要射了。” 苏曈发不出完整的词语,只能呜咽着胡乱点头,男人的粗喘声太要命,一个个细细密密的泡泡在耳边爆开,噼噼啪啪,耳朵先于小穴先到达了高潮。 雪白墙壁上映着两人紧密贴合的黑影,美好得依然如同那四五十年代的黑白映画,将缠绵旖旎的气息定格在这一刻。 * 客厅的落地窗被打开,初秋的夜风推起窗帘,却吹不散一室浓情蜜意。 事后两人还没冲洗,巫时迁把裹着毯子的苏曈抱在腿上,自己则依然赤裸着,捧着一大块蛋糕一口口喂着最后高潮时哭喊说肚子饿了的小姑娘。 苏曈吃一小口,他自己吃一大口,没一会蛋糕便分完了。 女孩哑着声问他好不好吃,他把纸盘上的奶油都舔得一干二净,用沾满奶香的嘴唇去吻她。 他把苏曈辫子上的发绳取下,手指穿过发丝一下下给她捋顺长发,边摩挲着她后颈上柔软细碎的毛发,边问道:“昨晚你在宿舍睡得好吗?” 苏曈拉开胸前的毯子往巫时迁身上披,想分一些暖意给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没在你身边陪你睡,怕你做噩梦,梦见那些不好的事。”巫时迁拉过薄毯往肩上随意耷拉着,手掌在毯子里揽住她软嫩的腰肉,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做的梦记不得了,但应该不是噩梦。”乳肉贴紧了他的胸膛,苏曈双手绕到他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揪拉着那短短刺刺的头毛。 看到社团群里还在发那天晚上活动的合照,苏曈依然会泛起恶心,尤其几个和郑明宽较熟的大三师兄师姐总会开玩笑叫郑明宽是“爸爸”,她都要努力忍着那股想把郑明宽真面目公诸于众的冲动。 她在踏入成人世界没多久便遇上了这么一个坎,以后也还会有其他的坎,这次她很幸运地跨过了,可之后呢?如果碰上更多的困难,那时候她还能保持初心,继续做她自己吗? 她会成为另一个许梦雅吗? 巫时迁察觉她极少见的沉默,手指在她颈后软肉上轻轻揉捏:“有什么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这个时候你可以做个小孩,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总会想起告别式上微笑着和母亲说再见的苏曈,是内心有多强大才能在那个时候挤出微笑? 苏曈轻点着头,抬眸看向男人略带湿润的眼眸:“巫老师,你在超市时不是对我说,让我别忘了初心吗?” “嗯,怎么了?” “那我的其中一个初心,就是喜欢你。” 苏曈希望多年后还能记得这份令自己心脏酸胀酥麻的喜欢。 尽管喜欢上巫时迁的原因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可如果没有一开始这份有些滑稽的喜欢,也没有今天能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她想记住这份初心,一直到老。 年纪大了真是听不得直白煽情的话,巫时迁一时哽了喉。 他吻着少女依然泛红的眼角,忍不住问她:“其实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啊?” 苏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依然还是少女的秘密。 她用吻封住了男人的唇,轻声说:“生日快乐。” ————作者的废话———— 有小可爱看出来我最近都在填一开头留下的线索啦,准备收尾咯:) 47. 风继续吹(3900+) 苏曈弯着腰系好黑皮鞋的鞋带,站起身时黑色裙摆垂坠落下,恰好遮住线条匀称的小腿,她拉了拉白色木耳边翻领,将领口的黑色蝴蝶结拆开重新绑了一次,今天的她有点强迫症,连垂下的缎带长度都力求一样长。 耳朵上别着小雏菊发夹,她今天没绑麻花辫,黑长的发丝安静地披落在肩背上。 周六清晨的校园宁静平和,连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都能听清,朦胧的晨光里缭绕着淡淡青草香。 吴菲和赵莹莹周末回了家,宿舍只剩苏曈一人,她从护肤品旁拿起一根细小的白色软管,旋开黑色盖子,在手腕处挤出一小截半透乳色的香水膏。 两手手腕互相摩擦将软膏揉匀于肌肤上,从耳廓后涂抹至脖侧。 是被蜂蜡包裹住的橙花香,带些甜味乳香,是适合秋冬的香气。 刚抹完香膏,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接起后巫时迁说他到宿舍楼下了。 她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后拿起桌上的珍珠项链戴上,桌上的行程本被风吹起纸张,她翻回今天的那一页,指腹轻点了一下上面的字。 「妈妈海葬」 她上车时巫时迁皱起眉:“怎么穿那么少?海风很冷的。” 十一月初的南方小城虽然降了温,可也不像北方城市那么清冷,风大时搭一件薄风衣就可以,苏曈用手背轻蹭男人的脸颊:“我手好暖呢,不冷啊。” 巫时迁握住她的手腕拎到鼻子前闻了闻:“嗯,是不冷,还香喷喷。” 两人都没吃早餐,巫时迁开出学校后找了家肠粉店,拿纸巾擦着桌子的时候发觉苏曈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被我的美貌迷倒了吗?”他把纸巾丢进废纸篓,笑着问。 “并不是。”苏曈已经习惯他没脸没皮的模样:“没看过你穿得这么正经,就多看两眼。” 也不止两眼,她还按开了手机拍照,现在不用偷拍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拍。 小店里的光线有些灰暗,初升的阳光从店门口肠粉蒸屉带起的层层蒸汽里钻过,在男人的肩膀镀上一层金黄色。 笔挺的黑西装在逆光里不怎么好调曝光,手指在曝光条上来回拉了几次才拍出一张,她看着相片里白衬衫纽扣认真扣到领口第二颗的巫时迁,抿着嘴笑了笑。 “嘿,我还在你面前,你不对我笑,对着相片笑是什么意思?”巫时迁觉得脖子还是太紧了,把领扣再解开了一颗。 “好嘛,别吃自己的醋嘛。”苏曈熄了手机,眨着眼看他:“不过,这个西装是不是大了一些啊?” “这是前些年定做来参加那些什么雜志年会红地毯、还有什么晚宴上穿的,我也没想过大了。” 巫时迁拢了拢衣襟,他昨天从干洗店取回来时试穿了一下西服,也觉得西装外套大了一点,连西装裤裤腰都松了一些。 他从衣柜犄角旮旯里努力地翻出条皮带来用,发现竟然可以扣到后面的皮带眼里。 这两个月的私教钱算是没有白交。 两人有些隆重正式的衣着和清晨街边的肠粉小店颇为之不搭,店老板多看了他们两眼,把两盘牛肉肠粉放到桌上。 “那你今年需要去参加这些活动的话,得重新定做西装了吧?”苏曈接过筷子问道。 “我也不想参加,一个一年多都没接工作的过气摄影师,去了还得假笑应酬。” “哦。” 苏曈没问巫时迁工作上的事,在她看来只当巫时迁前几年全世界飞累了现在好好休息个一两年,而且他也不是放弃摄影了,只是没接工作而已。 只有休息好了,才能重新出发。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s市殡仪馆,参加今日海葬活动的家属们先在这里集合。 八点半集体告别仪式开始,肃穆缓慢的音乐在礼堂响起,苏曈垂首默哀,右手一圈一圈摩挲着锁骨上的珍珠,每摸一圈,就会心里念上一句,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而左手被巫时迁一直牵着,十根手指似藤蔓交缠在一起。 九点开始刮起了风,把停靠在码头专用于海葬的小轮渡吹得摇摆不定,轮渡二层围栏上挂着的海蓝色飘纱也被风拂起,鲜花花瓣吹落满地。 风继续吹,似在思念着谁。 刚上船的苏曈一时没适应微晃的船身,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安乐盒”,下一秒被身后的巫时迁揽住了肩。 今年的海葬采用了一款可降解的环保纸盒用来装盛先人的骨灰,工作人员称之为“安乐盒”。 活动分成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单场参与人数接近五百人,会送走三百多份先人骨灰。 轮渡缓缓驶出到外海,一批批家属们按序跟随工作人员将手里的盒子送进碧蓝大海里,苏曈的号码排在较后,她便站在人群外围看护送盒子的亲属们或哽咽,或恸哭,或笑中带泪。 外海风更大了一些,把女孩的发丝和裙摆吹起,把胸口黑色缎带吹得凌乱。 巫时迁脱下黑色外套搭在她肩上,对自己来说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在苏曈身上更是大得惊人。 “等一下不要哭哦。”巫时迁见她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打趣一句,想缓解这种悲伤疼痛的大氛围。 巫时迁知道自己看不得苏曈的眼泪,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嗯,不哭!”苏曈站直腰板,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 巫时迁一时又觉得不妥,她想哭就哭呗,硬憋着也不好,正想跟她多说几句,工作人员喊他们号了。 蓝色小纸盒承载着不轻不重的骨灰,顺着专用于投送骨灰盒的通道滑落进大海,蓝色的海面翻腾起带着银边的浪花,灵魂和鲜花伴着思念一起跌进深海。 苏曈没有哭,可巫时迁看她没哭,竟鼻头泛起酸。 船靠岸的时候太阳爬到正空中,两人跟在人群后慢慢走着,苏曈把身上的西装取下来还给巫时迁,巫时迁接过后没穿。 正午有点热了。 今天日子特殊,他想带苏曈去吃顿好的。 小孩从没要求过他什么,跟他出去吃饭从没计较过餐厅的环境和卫生,可以吃城郊车程一小时的土窑烤鸡,也可以吃因为城市创文躲到小巷里的阿伯干面摊。 s市新开了不少私房菜和omakase,他平日一个人懒得这么隆重去吃一顿饭,但今天就想带她吃点正经的。 上车后他给李驰发了信息,让他帮忙约一家omakase,要今天中午或晚上的档期,李驰那个肚子可是吃出来的,凡是新开的餐厅都逃不开他的掌心。 李驰效率极高,他在第二个红灯停下的时候就接到他的电话。 “好几家都约满了,中午没有空席,不过今晚有一家有两个空位,要吗?” “嗯,帮我订吧。” 这种私房性质的餐厅提前预定需要先付定金,他把钱转给李驰,没一会就收到预定成功信息。 晚上的解决了,中午的还得想法子,他问苏曈想吃什么。 苏曈没什么胃口,说不如回家煮个面吧。 巫时迁喜欢“回家”这个说法。 他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吃的,冰箱再次清空了,他们还约好了明天去趟超市。 苏曈刚从冰箱里摸出最后两颗鸡蛋就被巫时迁请出厨房,挽起衬衫袖子说要亲自下厨煮个拿手的公仔面给她吃。 巫时迁打开头顶的橱柜想拿一盒午餐肉出来,突然眼前飞过了一只什么,黑乎乎的。 一晃而过速度很快,但他知道是什么,脑子里亮起了恐惧的警报,啪啦啪啦的翅膀声让他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起。 听到一声大叫的苏曈急急忙忙跑进厨房,见巫时迁抱臂不停猛搓着,再看墙面瓷砖上爬着一只南方常见的大虫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动了,弯腰拿起拖鞋,啪一声解决了虫子。 巫时迁是无法克制住对虫类的恐惧,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周边环境不好,经历过的事情现在都没法细细去回忆,只知道自己从懂事起已经怕了这些东西,在大学狗窝一样的男生宿舍里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害怕,遇到了就让室友去处理。 可在女孩面前他也不想像个怂逼,那声大喊是身体本能抗拒,自己还是努力想着有没有什么武器能解决掉这个天敵。 没料到苏曈速度比他快太多了,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他睁大眼看苏曈抽了两张厨房用纸,娴熟地包裹住虫子尸体走出厨房,没一会传来马桶冲水声。 苏曈走回来后,用厚纸巾沾了水和洗洁精擦干净灶台上的残余。 巫时迁顾不上丢脸,挠着还在发痒的脖子问苏曈:“乖宝你不怕蟑螂啊?” 苏曈顿了顿,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开了水龙头洗手:“我以前也怕的。” “那为什么现在不怕了?”巫时迁也凑过去洗手,没想苏曈下一句话让他僵了身体。 “因为妈妈她比我还害怕,家里只剩我和她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不怕才行。” 流水冰凉,但是女孩的话语更清冷。 巫时迁关掉水龙头,残余水滴从水龙头坠落到不锈钢水槽里。 啪嗒一声。 很快又有一声。 那是女孩眼泪的开关被打开了。 苏曈用还没擦干的手背去堵住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喃喃着:“奇怪了……刚刚在船上都没哭,现在哭个什么劲啊……” 眼泪掉进水槽里,和自来水混合交融,慢慢无声地滑向下水道口。 巫时迁把哭到发颤的小姑娘抱到流理台上,一下下扫着背低声哄着:“我们不忍了,想哭就哭,好不好?” 苏曈眼里还掉着泪,她仰起脸主动去吻巫时迁,软舌依然有些笨拙地探进他嘴里去勾另一条舌头,手指也去解他胸前的纽扣。 她有点着急,只解开了一半就匆匆探进去触摸他一直温烫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能量。 巫时迁依着她,直到少女的手指划过他的乳头,他才察觉这个吻变了意味。 衬衫没有完全敞开限制了苏曈的动作范围,她干脆抽出手隔着衣服继续在巫时迁身上四处点火。 被青涩胡乱的挑逗惹得冒火的巫时迁问她:“……苏曈,面还吃不吃了?” “晚点、晚点再吃……我……巫时迁,我想做……” 女孩哭得上了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觉得得有另外一件事情来阻止她,阻止她回想过去那些和母亲几乎谈得上是相依为命的日子。 巫时迁见不得苏曈的眼泪,叹了声气,抱起她让她的腿盘住自己的腰,大步往卧室走。 依你,依你,都依你。 苏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声声呻吟里揉着悲泣,巫时迁只埋头苦干,在她体内一深一浅地冲撞着,入得极深,入得极猛,要把她那些悲怆撞碎,只留下动情的呻吟。 他问苏曈,乖宝,这样够了吗。 平日胃口很浅的姑娘今天却一直念着,不够,不够,巫时迁你再深一点。 高潮时女孩把他抱得极紧,两条小细腿颤抖着紧紧环住他的腰,他顾不上背上一道道发疼的抓痕,低头吻她眼角被泪水浸得半透的软肉,吻她唇边细弱如蚊声的呜咽。 从穴里撤出时带出了一滩黏腻的水,巫时迁想她又哭又泄应该也渴了,一边摘着保险套一边走去厨房倒水。 再回来时苏曈已经睡过去了。 他弄湿了毛巾帮她擦哭得鼻涕都冒了泡的脸和汁水淋漓的下体,床单也没法换了,只能草草擦拭了一下,拽过被子把她牢牢包裹住。 他淋了个身,走回厨房看了下刚拆了包装的公仔面和鸡蛋,挠了挠头。 回床上躺在苏曈身边,他摸出手机给李驰又发了信息,说他今晚不去了,日料的名额给李驰和老婆去吃吧。 李驰问他怎么回事,巫时迁把苏曈眼角处残存的湿润拭去,回李驰。 「今晚我要在家煮面给人吃。」 ————作者的废话———— 《风继续吹》@张国荣,1983年发行 48. 塞壬【H】(3400+) 苏曈把脸凑近碗边,用蒸腾升起的白雾烘自己哭成小核桃的眼。 巫时迁眉毛皱着,可嘴角却翘起,觉得用公仔面当蒸脸器用的苏曈怎么看怎么可爱。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天都黑了。”苏曈一边烫着眼皮,一边闻着碗里的面香,肚子已经打起鼓。 “你睡得跟只小猪崽一样样,哪敢叫醒你啊?而且我也睡着了,没比你早多少起床的。” 巫时迁往浴室走,开水龙头调到水温最烫,取了条毛巾浸满热水,拧得九成干。 他走回餐厅把热毛巾递给苏曈:“用这个吧,哪有人用方便面烫眼皮的?” 接过时毛巾还烫着手,苏曈摊凉了一些再往眼皮上敷,眼睛被温暖浸浴着,声音也烫得柔软:“醒了就不会错过预约好的日料了嘛……” 巫时迁拉开凳子坐下,筷子搅了几下碗里的面,两片煎得微焦的午餐肉沉进汤里:“我可太伤心了,你为了日料放弃了我的公仔面。” “不不,公仔面是最好吃的,尤其是巫老师亲手煮的。”苏曈左手依然拿着毛巾捂眼睛,右手拎起筷子夹了束面放进嘴里,窸窣了一口,发出歌颂祖国级别的演讲式赞叹:“啊,真好吃啊。” 巫时迁哑然失笑,把煎得不漂亮但至少不焦黑的煎蛋夹起盖到苏曈的公仔面上方:“再吃一个,给两只小眼睛补补蛋白质。” 两人自早餐的肠粉后就没再吃过东西,中间还进行了一场激烈运动,到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两大碗面一下子就见了底。 巫时迁把碗筷收走,苏曈连了蓝牙音响放起歌,依然是80、90年代怀旧老歌,歌曲里每个角落都带着年代感。 她从客房里拿出笔电准备完成今日份工作。 电脑是巫时迁闲置没在用的,这样就不用她每次过来都扛自己的电脑出门,资料通过网络互传同步就行。 巫时迁从厨房探出头问:“苏曈,我能喝酒吗?” “可以啊,你想喝就喝呀。” “哦,那你喝茶吗?” “嗯嗯,还是茉莉花茶就好,谢谢。” 巫时迁拿着一瓶科罗娜和一只马克杯走到沙发边,冒水珠的啤酒和飘热烟的香茶搁在茶几上,距离很近。 他在苏曈身边坐下,凑过去瞧她今天写什么“小日记”。 苏曈的微博和公众号他都关注了,第一次看到她微博有10w+粉丝时巫时迁还震惊了一下,微博主要内容基本都是小说读书笔记,巫时迁看不懂,公众号的内容则以个人生活散记为主,这个巫时迁能看明白,花了两天时间把上面的文章都读了。 “今天要写什么内容?”巫时迁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女孩的长发。 苏曈把手腕举到他面前:“你闻闻,还香吗?” 嗅了嗅,清晨在车上的味道还有一丝残留,巫时迁点头:“还有一点香。” “这个是一个小姐姐店里代理的香水膏,送了好几个味道给我,我用起来觉得还不错,想帮她推广一下。”苏曈打开昨晚已经编辑好的文章版面,进行最后一次校对。 “我家小孩怎么那么本事?已经开始接软广了?开始赚钱钱了?”把她的黑发撩到耳后,巫时迁勾着嘴角俯首去找寻女孩耳廓后的那一丝丝香甜气味。 “别闹,等我先发完推送。”苏曈怕极了痒,耳朵后方实在太敏感,男人只要微微一吐气她就酥了骨头。 她赶紧把脖子旁的大脑袋推开,两根手指继续在触摸区滑动:“我没收她钱,我只推荐我喜欢的东西,而且小姐姐挺不容易的,每天都工作到好晚,之前听她说过被骗了钱现在要拼命赚钱还债……我就想帮帮她,主要是香水膏我还能帮她推广,她卖的其他东西……我不太方便推……” “其他东西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巫时迁捏逗着她微凉的耳垂,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复,一看,白瓷般的小脸蛋上竟然泛起樱花色粉晕。 这下巫时迁可有点好奇了。 苏曈发完文章去了趟洗手间,巫时迁按开公众号看她的最新推送,文章拉到最后是苏曈说的那家店的微信号「roseslave」。 他的微信人数又满了,随意清了个空位,加了那家店。 几乎是秒通过,微信头像是朵玫瑰,如在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烈焰。 点进朋友圈,刚看到第一条,巫时迁就挑起眉。 哎哟喂,小姑娘居然…… 苏曈回来后正想查看一下公众号后台有没有「夏花」的回复,这些天她都坚持每天给那个微信号发去信息,有时是问候一日三餐,有时是发几句自己的日常和心情。 刚抱回电脑坐下,就听身旁男人划着手机自言自语道:“……双马达共震刺激,兔耳撩蜜豆……充电后可玩六小时,推荐给喜欢内部充实撞击感的进阶玩家……” 少女脸皮薄,轰一声红成一颗小番茄:“你、你……” “摇滚猫掌?逗豆鸟?嚯……现在小玩具名字都那么好听?苏曈,你买过这些吗?”巫时迁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个马卡龙色系的情趣玩具,他不太研究玩具,一直都是自力更生以技巧取胜。 “我、我……不告诉你啊……”苏曈又变成了个小结巴,脸红的小结巴。 巫时迁拿起她大腿上的电脑丢到一旁,把小结巴抱到腿上,一手探进她洁白睡裙里在她软滑的腿肉上轻抚着,声音慵懒又十足诱惑:“告诉我嘛,乖宝买过哪一个?猫爪还是小鸟?嗯?” 最后那一声气音是塞壬的歌声吧?耳朵里钻进了轻飘飘的羽毛,一下下挠着苏曈最敏感的神经。 刚出海的小水手抵挡不住海妖的诱惑,终是诚实回答:“之前买过小鸟……” “好玩吗?告诉我,是怎么玩的?”巫时迁放下手机,两手往上掌握住少女一对酥胸,一手一团乳球捏逗起来。 情欲意味明显,苏曈没有拒绝,任由浪潮又一次在两人之间涌起。 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巫时迁:“它是吮吸款的,放在小豆豆那里,那个小鸟嘴巴就会吸住它,一下一下的……” 她是暑假时买的玩具,因为阮玫小姐姐写的文案太吸引了,「没有性生活的女孩也可以拥抱高潮」。 “哦?那和我比呢?我舔你舒服一点,还是小鸟舒服?”巫时迁轻咬着她的耳廓哑声问,指尖揉捏力度加大。 他知道苏曈对性事接受度挺高,在床上不矫情不做作,但巫时迁还没想过女孩自慰时的模样。 那画面即视感约等于黑色修女长裙下穿着又纯又欲的白纱吊带袜,粉穴里塞着一枚发出滋滋声的跳蛋,汩汩流出的蜜液把白袜子打湿得透明泛光,在大腿内侧洇出一道水痕,一直蔓延至纤细发抖的脚踝,淌进了黑色皮鞋里。 哎,糟糕了,巫时迁光想象苏曈玩玩具的模样已经硬得发疼。 苏曈则努力思考着这个送命题要怎么回答,老实说,男人柔软的舌头是很受用,但小玩具的妙处却是只有玩过的人才知道。 最终她怕巫老师吃起情趣玩具的醋,凑上去吻他的唇,晃着屁股在他已经挺立的部位左右磨蹭着:“你啦,你舒服……” 巫时迁听出她讨好的意思,狠捏了一把在指间挺立绽放的蓓蕾:“好孩子不能撒谎。” 苏曈小腹一酸,不争气地吐了一丝丝花液出来,底裤很快有了濡湿感,她不敢再蒙混过关:“……都舒服。” 巫时迁嚯了一声,空出一手往下探进内裤里,指尖所触之地已经泥泞一片,这小孩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他不插入,也不摸最敏感的阴蒂,只在因为跪姿而微微张开的湿润花缝中来回搔刮,低笑着说:“怎么办,老叔叔生存环境好严峻啊,怕你们学校的小年轻们像臭苍蝇一样围着你,现在还得跟小玩具们争宠。” 苏曈直起大腿,扭着腰想让花核去够到那几根作乱的手指,可偏偏巫时迁不如她愿,一进一退地完美避开敏感部位。 她一脸潮红,委屈巴巴地开口:“刚刚我说是你,你又不信。” 巫时迁怕玩过头真惹恼了女孩,乖乖揉上那颗等着人抚慰的小花核,那一处已经从皱褶里凸出,光滑圆润可爱得很,他从穴口沾了些水儿在阴蒂上打圈,嘴角依然笑着:“我这不是紧张自己的地位被代替么?” “代替什么啊……小鸟又不能……”苏曈小声嘟囔着,双臂圈拢着他的脖子,胸脯微微挺起往他面前靠,被揉捏得挺立的乳头在白裙上抵出两个小尖儿。 又纯又欲谁不爱?巫时迁怕自己是要爱死了苏曈这幅模样,张嘴含住了睡裙上挺出的小点,口津很快在棉布上扩散,他隔着濡湿的布料含吮啃咬着,直到一边湿得透透再去吸吮另外一边。 半透水润的布料盖住两颗被舔得糜红的奶尖儿,是被裹进透明蒟蒻里的草莓,是修道院后庭悄然绽放的红玫瑰,是不露骨的淫靡之色。 手指放过了肿胀充血的花核,绕到湿哒哒的穴口浅浅戳着,巫时迁没忘了苏曈刚刚没说完的话,问:“小鸟又不能什么?” 女孩已经有了些媚态,睫毛微颤着抖落点点星芒坠进黑瞳里,她趴伏到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巫时迁想,这是塞壬的歌声吧? 他彻底感受到了老房子着火是什么感觉,身体里刚刚喝的几口酒精仿佛被这三个字瞬间点燃,火焰冲天,烧烫了他的眼角眉间。 他想立刻脱了裤子直接撞进那紧致湿滑的穴儿里头狠狠肏干,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客厅没有套子,只能一把抱起还在摇着屁股的小姑娘,大步往卧室里走。 一弯明月悄悄躲进了云里,仿佛听不得那一声又一声夜莺的娇啼吟唱,也听不得海浪拍打贝壳的汹涌水声,更听不得那如野兽遇上心仪猎物的难耐粗喘。 他们接吻,他们拥抱,他们做爱,他们在彼此身上互相留下印记。 卧室内节节攀升的温度似是可以烧融一切,把那相差的十七年融化成一汪一汪的春水。 客厅沙发上的电脑因为过久没操作进入睡眠状态,啤酒瓶底部攒了一圈水,茶已经半凉,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 茶几上的两台手机不约而同屏幕亮起,静音震动了大半分钟,之后停下,各自留下一个未接来电。 ————作者的废话———— 都怪这两人禁欲太久,搞到我想狂冲剧情收尾也没办法 那三个字你们自己脑补吧(吐烟圈 rose slave之前在《钟意她》老龙番外里出现过了,阮玫小姐姐是下一本女主:) 49. 珍惜 保险套绑了个结丢进垃圾桶,巫时迁突然想起什么,打开了床头柜抽屉,不用数,一眼就能看到里头就剩三个套,得补货了。 最近真有点儿太沉溺在情欲里了哦。 拆了片巧克力抵到苏曈唇边,女孩正陷在床垫里上气不接下气的,眼皮子一眨,酿在眼眶里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巫时迁眨了两下眼,把这一幕又存进脑海里。 苏曈张开嘴咬住一半巧克力,牙齿一用力,把巧克力咬成两半,巫时迁收回手,把剩下的巧克力丢嘴里。 他勾起她的下巴,吻上嫩红的嘴唇。 两小块巧克力在舌头与舌头交缠中加速升温,加速融化,加速与唾液混合。 巫时迁本来射完还没全软,这么亲一亲又挺翘了起来。 他突然莫名有些成就感,有种老树回春的感觉。 什么虎鞭酒?他可不需要的。 自然不敢再弄苏曈,他把她唇上沾着的巧克力酱舔去,每次事后女孩得再休息一会,他把被子给她拉到肩膀上,压了压。 光脚走到客厅,他拎起几乎回到常温的啤酒猛灌了大半瓶,手背探了下马克杯杯壁,凉了,他拿起杯子到厨房把凉去的茶水倒掉,重新灌了些热水。 回卧室把茶杯放到床头柜上,他俯身,隔着被子拍了下苏曈的屁股:“水刚倒的,有些烫,你喝的时候小心。” 苏曈眨眨眼算回应了,看巫时迁光着腚挺着性器的自在模样还是红了脸,忍不住提议道:“巫老师,请问你能不能穿条内裤?” 巫时迁挑眉看了她一眼,捡起甩在床尾的内裤穿上,因为还半勃着,那团鼓囊更加明显。 走回客厅,巫时迁拿起茶几上其中一部手机。 他们两人的手机型号一样,手机壳也用差不多类型的透明硅胶壳,苏曈的背壳上印着朵白色小雏菊,他的则是无图案,正面看总会搞错手机。 他按开看到屏保才发现自己拿了苏曈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有三个未接来电。 他拿回自己的机子,上面也有三个未接来电,扫脸解锁后一看,是舒曼来的电话,分别是40分钟前,25分钟前,10分钟前。 他拧着眉,走回卧室坐到床上,把苏曈的手机放在女孩脸旁:“刚刚我拿错手机,看你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你看看用不用打回去。” “好……我再躺一下。”苏曈翻了个身,手臂一伸,搭在巫时迁肚子上。 “苏曈,我得打个电话,然后对方是个女生。”舒曼联系得那么着急他怕她遇上事,电话要回,但也得跟小姑娘说一声。 “好啊,需要我走开吗?”苏曈以为是工作电话。 “不用。”巫时迁揉了把女孩柔软的发顶,给舒曼回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有人接起,背景音不算特别嘈雜,所以舒曼带着醉意的声音显得特别明显:“巫时迁!我被求婚了!你要不要来见我最后一面?” 肚子上的小细胳膊明显一震,巫时迁暗骂一声扑街,垂眸对上苏曈挤成川字的眉毛。 他对着苏曈飞快摇头表明自己立场,一边拒绝舒曼:“恭喜你啊,见面就算了吧,我在陪女朋友。” “……好吧好吧,你们一个个没良心的,我找下一个!”舒曼一会嘟囔一会大喊,之后挂了电话。 巫时迁举起双手作投降模样:“我发誓我很乖的。” 苏曈掐了一把他腰间所剩不多的软肉,笑出声:“知道啦,你是乖宝嘛。” 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巫时迁跟她坦诚过自己有不少ex,问她需不需要知道得清楚,需要的话他还得花时间捋捋。 苏曈摇头,说不用知道了,以后的事情她也没多想,只需知道现在这段时间路上是他们两人相伴而行就可以。 在男人肚子上戳戳捏捏一会,苏曈才捞过自己的手机,这时进来了个电话,她看到来电显示时皱起眉。 巫时迁听见手机震动声,侧过头见苏曈皱着一张小脸,问:“谁打来的?” “我爸。” 苏曈坐起身,深灰色被子从她胸口滑落,她按了接听:“喂。” “小曈?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我担心你……” 苏曈打断了苏阳的话:“刚刚在忙,您找我什么事?” 巫时迁拽过被子尾端搭到女孩裸露在空气里的肩背上,把她裹成颗小粽子,轻揉了一把她的发顶。 慢慢说,别生气,他在苏曈耳边用气音说着。 乖顺小孩仅有不多的叛逆,估计全给了她亲爹了,巫时迁在她面前提起过一次苏阳,见她脸色瞬间变了,之后便没再主动提起过。 他起身去冲洗,进了浴室他才看到舒曼还给他发了微信,是一家酒吧的定位,还有一句。 「我想见你,你偷偷出来好不好?」 * 舒曼坐在吧台边,喝下了不知道第几杯酒保递来的赠酒,黑长的发丝在脸侧垂落。 她没再看手机,她骗陈权生她今晚和闺蜜们出去庆祝,屏幕总跳出来微信收到新短信,她没敢看,不知是未婚夫发来问她在干什么,还是巫时迁发来的拒绝。 酒保又推过来一杯,说是后面不知哪位男人送的,舒曼摇着酒杯,气泡上升的蓝色酒液反射着刺眼的光,那光就在她眼里割着切着。 清吧音乐轻缓缱绻,舒曼想着算了罢了,喝完这杯酒就回家了,这时肩膀被拍了拍,有男人从身后唤她的名字:“舒曼?” 她瞬间迸发开来的兴奋喜悦,在转过身后又瞬间偃旗息鼓。 “为什么是你来?”舒曼看着面前的姚光,神色黯淡。 “嗯,迁哥让我来送你回家。”姚光和她谈不上熟,见过几次面,巫时迁以前介绍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不过大家心知肚明没那么简单。 “……他现在陪着女朋友吗?”舒曼拿好自己的东西跳下高脚凳。 “应该是吧,他没跟我说,现在晚上都约不到他。”姚光插兜走在她身旁。 “你见过他女朋友了吗?” 舒曼想起那天看到巫时迁朋友圈发的晒恩爱牵手照,喉咙依然会哽住,心头依然会酸涩。 “见过了,挺可爱的小姑娘。”姚光帮她推开酒吧大门。 “哦……”舒曼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秋凉钻进了鼻腔沁进胸腔。 之后一路无言,姚光把舒曼送到小区门口,女子下车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舒曼,迁哥让我跟你说一声恭喜,如果摆酒了他会托他妈妈给你送个大红包。” 舒曼目送着姚光的吉普遠去,夜风把头发和思绪都吹得凌乱,她按开了手机,陈权生还在给她发信息,她没点开,她点开了巫时迁的对话框。 只有一句话:「恭喜你,之后好好跟男朋友过日子吧,要好好珍惜。」 舒曼感觉到了什么,她点开巫时迁的朋友圈。 这时页面上端只剩一道灰色的横线。 想想,现代人的关系单薄得可怜,删除好友和拉黑,就能宣告我要从你的生命轨迹里离开了。 她倏地仰起头盯住夜空中的月亮,看啊看,等到眼里的潮水褪去她才低头看回手机。 她把巫时迁删了,把其他今晚被她借酒意骚扰过的ex和暧昧对象也都删了。 她给陈权生回了个电话,说她现在回家了。 50. 抹去(二连更) 巫时迁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时苏曈已经打完电话了,他坐到她身边:“要不要去洗一下?” “要,你抱我去。”苏曈钻出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挂到巫时迁身上。 “我才刚洗完,要我陪你洗?”巫时迁抱起她往浴室走。 “不要,你抱我去就好,我膝盖疼,我脚软。” “好好好。” 那一晚巫时迁觉得苏曈异常的黏人,说要去的超市也没去成,两人周日窝在沙发上看了几部老电影。 本来周日下午就要送她回学校,可两人黏着亲着又过了一夜,到周一清晨叫醒苏曈时,抽屉里的保险套已经全用完了。 他一直没问苏曈跟父亲的电话聊了什么,就像苏曈信任他一样,他也相信苏曈自己理清楚思绪后想说自然会说。 苏曈没让他等太久,超市里的巫时迁正把鸡蛋放进购物车时,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爸来s市了,约了我见一面。」 巫时迁问她用不用陪着她一起去见,苏曈说不用,她自己可以处理好。 苏阳那晚是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给她打的电话,说准备回国,因为s市没有直飞,他会先飞广州再转高铁来s市。 苏曈有些恼火,说您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凭什么您一来我就得见您。 苏阳解释说,这次回国主要目的是去北京上海见一见几个在非洲认识的同事和朋友,难得回来一趟,也想来看看她读书的环境,呆一晚就走,绝对不打扰她的生活。 听着中年男人的语气竟带了些紧张和卑微,苏曈终是心软了一分,答应了和他见一面。 苏阳住在市区里的酒店,两人约好了傍晚见面,苏曈走到校门口时,大老遠就瞧见多年未见的父亲半蹲着,手里拿着手机对着大学门匾拍。 其实苏曈有些认不出苏阳的样貌,眼前的男人和相册上与非洲小孩合照的样子已经相差甚遠,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可是他实在晒得太黑了,加上鼻梁上架着这么多年都没换过的金框眼镜,所以苏曈还是一眼就瞧见他了。 她站在原地没能走过去,因为一时不知道,开口要怎么称呼他。 是转过头看见她的苏阳先喊了她的名字:“小曈。” 苏曈咬着唇走到他身旁,放弃了称呼,直接说了句:“走吧,我带您去学校里看看。” “等等,先拍张照吧。” s大作为旅游景点不少游客在门口留影,苏阳找了个路人帮他拍照,他指了指门匾前的题字对苏曈说:“跟爸爸拍张合照,好吗?” 苏曈一瞬间鼻子窜起酸意。 她没和任何人说起,和叶瑄吃的最后一顿晚餐母女俩聊着到学校报道的那天要做些什么事,叶瑄说,那必须先在校门口拍个照呀,比剪刀手的那种。 苏曈怎么都没想过,今时今日会和久未谋面的父亲在大学校门口留下了相片。 她站在苏阳旁边,夕阳余晖照得她眼睛快睁不开,可她不敢闭眼。 因为一闭眼,已经成型的泪水就会被挤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没有笑也好吧,可能笑起来会比哭还丑。 她没有比起剪刀手,双手背在身后揪成麻花。 被逮来拍照的大婶把手机递回给苏阳,苏阳连着说了好多句谢谢,忙着查看起极为珍贵的合照。 苏曈背过身去抹眼角的泪,再回头时,见微微弓着背的男人站在逆光里,指节托起了金框眼睛,似是在抹去些什么。 苏曈想,可能是抹去了一些她这些年对父亲的埋怨吧。 她带着苏阳逛了大半圈校园,自己一直离着几步遠,苏阳也不介意,咧着一口大白牙到处拍照,在图书馆和湖边都逮住路过的学生帮他和苏曈拍合照。 天空布上紫红色晚霞时两人走到了二饭,苏曈纠结了一路,还是问出口:“不介意的话我请您吃顿便饭?” 她看到男人脸上瞬间绽放开的喜悦。 苏曈没留下和苏阳吃饭的回忆,问他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苏阳沿着窗口走了几步,回来对苏曈说:“都可以,看上去都太好吃了,跟我在非洲时完全没法比。”说完了还自己一人哈哈大笑起来。 喉咙一噎,苏曈指了张桌子:“您先坐吧,我去买过来。” 她挑了好几样肉菜,还要了份炖汤,跑了两趟把桌子摆满了。 苏阳断断续续问了好些问题,在学校生活习惯吗,有交到新的朋友吗,学费生活费有困难吗,未来毕业后的方向,等等。 苏曈一一回答了,只是没聊得很深入。 一顿有些漫长,却又很短暂的晚餐。 饭后苏曈送苏阳去校门口,她在app上叫了车,等司机来的时候苏阳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考慮去美国?本科毕业后再去也可以的。” 苏曈看着马路上一道道飞逝而过的霓虹,点点头:“是的,我不考慮出国,我在国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也有很重要的人在这边,我不想离开他。” 苏阳之前已经被拒绝过几次,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女孩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是哽住了喉咙:“是你男朋友吗?” “嗯。”苏曈不愿多说,她对着苏阳还没能完全敞开心扉。 网约车来了,苏曈帮他开了车门,苏阳上车前回头对她说:“爸爸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我,好吗?” 苏曈微微低着头,看着他有些宽松的休闲裤裤管被夜风灌得肥大,看着他垂在腿边长了厚茧的手掌,点了点头。 车子开走后苏曈站了一会,再慢慢往回走。 今晚依然无月,影子在昏黄里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胸腔里的气球也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终是在一盏路灯下停下了脚步,她拿出手机给苏阳打了个电话。 在车上沉默看着夜景的苏阳看到来电也难以置信,自叶瑄逝世那一晚之后苏曈没再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赶紧接起:“小曈,怎么了?” “妈妈前两天海葬了,如果爸爸您的行程安排得下的话,可以去海边看看她。” 窗外霓虹照亮了苏阳满布沧桑的脸,和他眼角泛起的湿意,缓缓应了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曈。” 挂了电话他擦去泪水,问司机:“小师傅,请问能不能改路线?” “可以啊,您在app里修改就行了,您要去哪?” “这样啊?但刚刚是我女儿帮我叫的车。我想去海边,这里最近的海边是哪?” “那要不我还是送你到酒店,然后我再送你去海滨路?您私下付我费用就行了。” “行,那麻烦你了。” 苏曈不知道苏阳的决定,她也不顾步道上的灰尘,直接靠着路灯坐在路边,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晚上的事。 不知道坐了多久,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叮呤当啷的单车铃声把她胡乱飞扬的思绪和回忆拉了回来,她捶了捶发麻的小腿,突然想起巫时迁从下午开始人就没了信了,没信息也没电话。 她摸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她猛地往传来手机铃声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道黑影从不遠处的树影里走出,走到橙黄色的路灯下,男人脚下的影子时长时短,脸上的神色时明时暗,苏曈看着他踏着那团朦胧模糊的暖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那些乱飘的思绪此时都消失了,她满心满眼都只能看见那个人,那个表面如刀锋尖锐,却柔软似糖的男人。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放她怀里:“哎哟,一定是今晚没吃鸡腿了,小猫走不动路了是不是?” 苏曈隔着白色袋子摸着那根还带着余温的卤鸡腿,一脸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啊?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没吃鸡腿啊?巫时迁,你跟踪我啊?” 巫时迁下午就来学校了,人躲在宿舍下等着苏曈出门,之后一路遠遠跟在苏曈和苏阳身后,也是女孩今天心里装着事,横竖都没能瞧见他。 饭堂里他啃着自己的卤鸡腿,看苏曈最后把自己的鸡腿夹给了苏阳,便去窗口又买了一根打包带走。 他可不承认这种痴汉行为,笑而不答。 苏曈把滴着卤汁的鸡腿从袋子里撸了出来,塑料膜包住鸡腿骨,往腿肉上咬了一口:“那你是不是听到我和我爸说的话啦?” “没有,我离得遠,什么都没听到。” 苏曈笑笑,把鸡腿递到他嘴边:“我爸问我本科后要不要去美国。” 原本已经快要咬住腿肉的牙齿顿住,巫时迁倏地皱眉:“你要去美国?” “没有,我拒绝了,从第一次他问我时我就拒绝了。” 吐了口气,巫时迁咬了一大口鸡腿肉:“他就没再坚持?” “坚持也没用,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啊。”苏曈拿回鸡腿再咬了口,嚼碎吞咽后才慢慢说:“我跟他说我有很重要的人在这边,我要留下来的。” 鸡腿重回巫时迁嘴边,苏曈接着说:“会给我买鸡腿的男朋友在这,我还要去哪呢?” ————作者的废话———— 许久不见的二连更!撒花!! 51. 谢谢你(4600+) 「本市警方近日成功破获一起涉及全国多个省市的利用网络社交软件群组传播淫秽视频案件,其中更涉及多宗迷奸、强奸、虐待等性质恶劣、手段卑劣的案件。 今年10月,s市公安网安支队查获一名在网上传播淫秽信息、直播淫秽视频的犯罪嫌疑人郑某。 经讯问,郑某对自己的违法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交代了自己借由摄影师职业之便进行模特招募,在摄影棚等场所对受害者们实施迷奸强奸,并录制了上百段视频于社交软件群组里进行传阅…… 郑某落网后,警方迅速掌握了该团伙犯罪事实及相关涉案人员情况,对所有嫌疑人住处及作息规律进行摸排……此次统一抓捕行动共抓获主要犯罪嫌疑人18名……」 就在大家欢天喜地准备跨年的时候,这则新闻如陨石坠落,把各个网络平台震得动荡不已,性爱直播、会员制情色微信群、性奴养成等等更聳动的字眼挑动着大众每一根神经,踩踏着大家的底线。 事件迅速在网络上扩散发酵,热搜一条接一条地上榜,苏曈征求了巫时迁和姚光的意见,当晚把自己已经写好了两个月的文章发表上网。 文章内提到了某大学大四学生郑某利用裸照和性爱视频威胁控制若干个女生,自己也遭遇了强奸未遂。 自己是好运的,可在那些微信群里还有如鹅毛大雪一般的受害者,她们选择了捂住眼睛嘴巴和耳朵,由得自己安静融化后混入污泥,甚至成为了新的“加害者”。 警方抓获主要嫌疑犯18名,那剩下没被抓住的呢?那些“观众”是无罪的吗?如果这次放过了这些人,他们多久后会卷土重来?又会有多少女生遇害? 那些关注着这个案件的女生,如果发现被抓捕的不是伤害自己的那个人,会不会夜里再次做噩梦? 她不奢望每个受害的女生们都能站出来,可依然存在期盼,声音再弱小也好,只要能发出第一个字,总会有人能听见。 例如她,她能听见。 那是踩踏上雪山的第一脚。 苏曈的微博受众95%是女生,文章很快有了成千上万转发,连带个人公众号的文章也不停在朋友圈被转发,哗然,愤怒,悲伤,无奈,夹带各种情绪的评论和私信铺天盖地涌来。 可一开始也有一些恶臭的评论和揣测,有人说「博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幸运能从虎口逃脱,当然可以站出来说话,可那些真实受到伤害的女孩那能那么容易在阳光下开口?」 更有键盘侠讽刺道,博主只是想推广那支能定位的儿童手表吧。 巫时迁注册了个小号正想上战场和键盘侠博斗,可被苏曈阻止了。 “不用解释太多,一旦引起话题口水战就容易转移了大众焦点,也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网络环境和现实一样有明有暗,会被人误解质疑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我自己要表达的想法已经写得很明确,身正影不斜,总会有相信我的人存在,没必要为了一小撮质疑的声音动摇了自己的初心。” 巫时迁看着穿一身柔软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工作着的女孩。 明明全身哪哪都软,唯独那颗心总是那么坚硬。 苏曈接着说:“以前妈妈遭遇了那么多网络暴力,被骂得更难听的都有,我有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了也挂了小号去和喷子们吵架,结果没捂好马甲被妈妈知道了。” “哦?然后呢?”巫时迁难得听她说起这些事,起了些兴致。 “她骂我傻,有那空闲时间去吵架,不如陪她出去逛逛街、做做spa、吃吃米其林,这样她三次元里开心了,自然不会再去想二次元遭遇到的不开心。” 苏曈笑笑:“其实我这次做的事情正好相反,我希望遇上这种事情的女孩们能说出来,想让她们把不开心不愉快留在二次元,这样她们现实生活中或许能过得舒服一点。总要有个出口可以让她们说说话,如果她们不敢自己公开,那就告诉我,我来帮她们说。” 吴菲和赵莹莹有关注苏曈的微博和公众号,看到文章后开着三方视频骂了苏曈快大半个小时。 得知郑某就是郑明宽后,吴菲一米七大高个抱着兔子公仔哭得眼皮都肿了,说苏曈总爱自己一个人把事情收在心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她们说;赵莹莹为自己曾经有过想去郑明宽店里拍青春写真的想法感到后怕和恶心,小姑娘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用在了郑明宽身上,听得巫时迁笑个不停。 陆续有女生发私信来跟博主倾诉自己的故事,苏曈看着私信里的故事就哭得一脸泪水,大骂怎么会有男朋友录了女朋友的视频还传给朋友看啊都什么人渣啊。 巫时迁就坐在她旁边陪着,茶凉了添热水,腿冷了盖毯子,不时陪着她一起骂那些败类,苏曈没法说出口的脏话,他来帮她骂。 假期第二天微博开始被各行各业的金v大v转发,苏曈没想过,一些之前经历过各种艷照丑闻缠身的女明星都站了出来,更有勇敢的女性将自己在工作中收到遭受迷奸性侵的经历分享了出来。 男性公众人物里也有不少人第一时间发声,包括之前发声反家暴的流量明星季星阑和人气漫画家宫六生。 不仅仅是女生,还有不少男生也遭遇了这些事,他们一样被留下不堪入目的相片和视频,私处被油性笔写满各种侮辱性词语,被人当抹布一般对待。 他们比女生更难以启齿和无法发声,只能捂着结不了痂的伤口任凭其流脓发烂。 可当有人给了他们一点勇气,他们能发出的嘶吼声会更加凶狠。 一跺一踏,雪山被踩得震荡,厚雪崩塌了。 * 事件发酵得极快,元旦假期第三天部分犯罪嫌疑人的资料被人肉出来,其中包括了郑明宽。 如果说官方公布的新闻是陨石,私下传播开的信息就是掉进了滚烫陨石碎片的湖泊,s大的各个学生群里瞬间沸腾,哗一声起了白茫茫的水蒸气。 摄协的群也沸腾了,说怪不得这两个月社团没举办活动了,原来社长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那些平时捧着郑明宽的人如今疯狂反踩,连带着和郑明宽关系一直很暧昧的许梦雅也被艾特求解释,群里有大三的成员说十月份之后就没见过许梦雅了。 苏曈知道许梦雅和学校请假了,估计接下来也会休学一段时间。 姚光简单提起过许梦雅约了那些被郑明宽威胁的女生们谈话,一开始还被几个情绪激动的女孩揪着头发打,许梦雅也不反抗,说如果打她能让大家站出来的话,那把她打毁容了都可以。 最后是姚光赶来阻止了她们,并收获了几名有力证人。 看着一团乱的摄协群,苏曈叹了口气正想熄了手机继续回复微博的私信,屏幕跳转成来电画面,是个没登记的电话,归属地是s市。 她接起:“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边是一把男声:“喂,苏曈吗?我是巫柏轩。” 苏曈一怔,重复了一次:“巫柏轩?” “嗯,是我,我跟吴菲要了你的电话。” 刚去厨房泡茶的巫时迁一走回客厅就听到自家弟弟名字,眼睛倏地瞪大,疾步走到苏曈身边坐下,耳朵几乎都快要贴上手机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曈把巫时迁的脑袋推开一些,男人最近又开始蓄发了,不再是毛毛刺刺的小短寸,新生的头发手感微妙,她忍不住揉了一把。 “我有话想对你说,你现在在学校里吗?”巫柏轩问。 “没有,我元旦在校外……” “在我哥家吗?” 苏曈眨眨眼,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赶紧用口型向巫时迁求助。 巫时迁也不知道巫柏轩要干嘛,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和巫柏轩单独聊天了,最近周末苏曈都来他家,他也有借口可以不回父母家吃饭。 没等苏曈回答,巫柏轩先开口:“如果你在我哥家的话,方便我现在过去吗?我不上去,就在楼下和你说几句话就行,可以吗?” 苏曈找不到理由拒绝,答应了巫柏轩。 “那半小时之后,我在小区有小朋友滑梯的那里等你。” “好,等会见。” “对了,我只想见你,别让我哥跟着你。”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了,苏曈暗叹了一声:“……好……” 苏曈见巫时迁表情凝重,问他:“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他见面?是的话我找个理由推了?” 巫时迁当然不想他们单独见面,可他没有借口阻止他们见面,而且他隐隐有种直觉,巫柏轩应该是做了某个决定想和苏曈说清楚,只是那决定是什么他就无从得知了。 苏曈见他不说话,便起身往卧室走,边走边说:“如果等会巫柏轩告白了,我会认真拒绝他的。” 巫时迁空白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苏曈说的什么意思,连忙跳起身也跑进卧室:“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 苏曈瞥了他一眼,打开衣柜选着衣服:“巫老师,虽然你总说我是笨小孩,但我并不笨啊,谁对我释放出好感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况且,我又不是没被男生告白过。”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还一直想捂着藏着……”巫时迁倚在门框上啧了一声,注意力放到了苏曈最后一句话上:“怎么?之前很多男生跟你告白过吗?初中还是高中?”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股酸味,苏曈勾唇笑笑:“初中开始就有了哦。”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那么早熟啊。” “好啦,你不要老吃这种奇奇怪怪的醋,就快变成老醋坛子了。”苏曈拿出件高领羊绒衫和格纹高腰裙。 “诶诶,你只是下楼聊聊天,不用穿那么隆重吧?外头套件外套就好。”巫时迁夺过她手中的衣服,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件厚牛仔外套递给她。 * “苏曈。” 苏曈正看着在滑梯上玩得兴奋无比的小娃娃们,听到声音回过头,巫柏轩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觉得巫柏轩的笑容没有以前那么灿烂了。 “好久不见。” 苏曈自郑明宽事情之后就没参加过社团活动,也不在群里说话,和巫柏轩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面。 “嗯,真的好久不见。” 巫柏轩自篮球场事情之后就刻意躲着苏曈,刻意让自己不再去寻找那抹身影。 可校园那么小,又怎么能每一次都完美避开? 有一次在图书馆避无可避的时候,巫柏轩还猛地蹲到地上假装绑鞋带,头埋得极低,把鞋带拉松了,又重新系上。 他看着苏曈身上披着眼熟的牛仔外套,移开目光,指了指游乐区旁边一红一黄两个弹簧木马,说:“我们到那坐着聊好吗?” 苏曈点头,往红木马走去。 “你找我聊什么呢?”苏曈问。 木马是给小孩儿玩的,她一坐下就不自觉地想踩到脚蹬上,发现动作有点蠢又默默把腿放下来,踩着地微微一摇一晃。 巫柏轩将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角里,半垂着眼帘,问:“十月份,郑明宽新店开张那一晚,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苏曈停下摇晃,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文章为了保护许梦雅,没把具体的经过和地点写出来,一些私人讯息也做了隐藏。 “那天晚上我哥打过电话来问过我一些事情,他那晚特别着急,问你穿的什么衣服,还有郑明宽新店的地址。我想了一下,估计八九不离十。” 巫柏轩苦笑了一声:“抱歉,那天晚上我应该陪着你们回学校。” “别这么说,谁都没想过郑明宽有这样的心思。”小红马再次摇晃起来。 巫柏轩长脚踩着地,叹了口气:“那一晚我哥有及时赶到吗?” “有的,他还把郑明宽打了一顿。” “啊?他打人啦?那郑明宽应该被打得很惨吧?以前我在学校被欺负,我哥专门从国外跑回来打那几个小流氓,平时耀武扬威的几个男生被他追得校服裤子都快掉了。” 苏曈哈哈笑出声:“很像巫时迁会做的事情啊。” 巫柏轩勾着嘴角笑:“是啊。” 两只小木马一前一后安静地摇着,接近正午的冬日暖阳晒得人鼻头发痒,空气里飘着不知哪一户人家炒沙茶牛肉的香气,小孩嬉闹声沿着高楼一节节攀爬上旋,流淌进澄澈明媚的蓝天中。 “苏曈。” “嗯?” “我……” 巫柏轩看着小孩们轮流玩滑梯,其中有一对是兄弟,弟弟两条小肉腿走得直哆嗦,哥哥年纪大一点,估摸上小学了,一直护着弟弟不让别的小孩碰倒他。 弟弟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到一条矮滑梯上,哥哥跑到滑梯底端,对着他说,来,你滑下来,哥哥在这接着你。 苏曈没开口打断巫柏轩,身下小红马一晃一晃,晃走了许多秒。 晃到家长们呼唤着自家小孩回家吃中午饭了,苏曈才听身边传来一句:“没事了,我要说的就这件事,你上去吧。” 苏曈站起身:“中午了,要不要上去你哥家吃饭?或者出去吃也可以。” “不用了,我约了同学在对面商场吃饭。” “好,那我上去了。” “嗯,再见。” 巫柏轩没起身,听着脚步声遠去,双手在木马把手上握得极紧,连指节都泛了白。 他垂头看着在阳光底下自己无所遁形的影子,狼狈地收拾着自己洒落一地的情绪。 脚步声又折回来了,巫柏轩猛地背脊一僵,他胡乱地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可苏曈没有走近他,脚步声在离他两三米遠停下。 “巫同学,谢谢你。” 巫柏轩背对着苏曈,把腰板挺直,右手举起在半空中挥了挥。 “苏同学,再见啦。” 再见了,我初次喜欢上的女孩。 ————作者的废话———— 妈啊写哭了t_t 本来以为今天会结束,结果又写了两章的量,懒得断章分章了 明天进入正文最后一幕 - 无责任小剧场 躲在游乐区遠处某棵树下的老巫:哎呀呀,坐什么木马呢,小年轻真是的,聊什么啊……哎,太遠了听不到……哦哦哦,聊完了,我得赶紧先回家! 52. 正文完(4100+) “同学同学!请问你们对于贵校学生郑某涉足「情色微信群」案件有什么看法?” 苏曈拉着行李箱刚一踏出校门,就被守在校门口的记者拦住,她拉了拉鼻梁上的口罩,没有发言。 吴菲利用身高挡在她身旁,护着她往马路旁走,语气不耐:“怎么都放假了还缠在校门口,最近不都主要在播肺炎的新闻了吗?” “可那个案件还是很多人讨论,听说昨天又有一个受害者去报案了。”苏曈已经看到了巫时迁的车,因为前段时间记者太多,校园禁止外来车辆进入,学生们离校也要拉着行李走到校外。 “我妈妈的车在那边,那我们等下学期再见啦,寒假也要保持联系哦。”吴菲揽住苏曈的肩靠了一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和莹莹,知道吗?” “知啦。”苏曈回抱了她。 巫时迁下车帮苏曈把行李箱扛上车,不重,也就是些不能长放在宿舍的小东西小零食。 上车后他把口罩扒拉到下巴:“晚饭要出去吃还是回家吃?” 苏曈拿起车上的免洗洗手液挤了一坨泡沫在自己手上,接着把洗手液往巫时迁那边递:“在家吃吧,这环境就别出去添乱了,明天我们去趟超市和菜市场补一下货?” “确实要了,家里的肉和菜都没剩几多,你早餐要喝的脱脂牛奶也没了。”巫时迁摊开右手,等苏曈在他手上挤了一坨白泡泡,突然想到什么:“还有一样东西得补货。” 苏曈把泡泡搓揉开:“什么东西?” “保险套,我们上个周末又用完了。”巫时迁笑得眼睛半眯。 真是只没羞没躁的老狐狸,苏曈轻掐了他手臂一下,不搭理他。 巫时迁踩下油门打着方向盘,聊点正经事:“顺便也买点糖果巧克力什么的,张佳腾他会带几个小孩过来拜年,还有其他小辈亲戚朋友也会来。” “好哦。”苏曈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上。 苏曈今年在巫时迁这过年。 黄妍上头有一个姐姐,下面有四个弟妹,巫青山这边也有两个妹妹,近几年每逢大节日几家人都不乐意在家里做,每年除夕都在外头酒家订的年夜饭,最大的包厢摆个三桌,大家也吃得开心自在。 哦,除了巫时迁,吃一顿饭得被姨妈舅舅姑姑轮着问一遍感情状况,他每次都匆匆吃几个菜就溜了。 巫时迁铁定是留苏曈在s市过年,但又不想带苏曈去吃这么关系复雜的年夜饭,这速度对两人来说都有点太快了,所以他和巫青山商量了一下,今年年夜饭他就不出席了,留在家里和苏曈两个人过,黄妍那边得辛苦老爸帮忙多说几句。 苏曈说,既然在s市过年,那还是要上门拜个年,不然礼数上说不过去。 于是敲定了大年初一回巫家拜年,年初四巫时迁再陪苏曈回广州。 敲定好了这年要怎么过,巫时迁把女孩抱到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玩着垂坠在睡裙上的发梢:“你考慮好了?真要和我回家?不觉得太快了吗?” “好像是有点快,那不去了?”苏曈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眸子里流光溢彩。 巫时迁挑眉,这招以退为进越来越厉害了啊。 “那还是要去的,我跟我爸说好了都,不去他又要说我谈恋爱不严肃不认真了。”巫时迁张嘴想咬她鼻尖。 苏曈往后一撤避开他的犬齿:“你考慮好了?真的要带我回家?不觉得太快了吗?” 咬不到小鼻尖的牙齿最终咬住自己的下唇,巫时迁笑得胸口震荡,这小家伙脑筋转得可快了,随时随地给他挖坑。 扣住她后颈封住那张小嘴,吻到她双唇水光潋滟,才肯松开她。 “嗯,考慮好了啊。”巫时迁低笑着说。 *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全国各地确诊人数一路涨红,专家们驰援武汉,并呼吁大家春节不串门。 武汉封城后,巫青山和黄妍在自个家族微信群里讨论了一番,决定响应号召,除夕年夜饭都各自在自己家里吃,过年也不用串门拜年了。 吃完火锅的巫时迁把窗户都开了让屋子透透气,冷风拂面,他打了个酒嗝,转过身看正收拾着碗筷的苏曈,巫时迁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和一姑娘在家里过年。 餐具不多,两人合作着没一会就洗好了碗。 巫时迁寻思着这大环境这样,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拜年,干脆先给家里拨了个视频电话。 黄妍自打被巫青山告知大儿子在谈恋爱了就一直兴奋着,有一晚晚上睡觉睡一半把巫青山推醒了,说是不是得给巫时迁准备嫁妆了。 巫青山哭笑不得,合着现在巫时迁成闺女了? 透过视频见着水灵灵的小姑娘给她拜早年,黄妍更亢奋了,拿着手机乱晃着,大声喊巫青山快来看啊人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巫青山笑着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提醒她这可是视频通话,对面是能听到她大喊大叫的。 “叔叔,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登门,先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和阿姨新年事事顺心如意。” “没事,之后有的是时间,不着急。”巫青山眼角挤出笑纹:“苏曈,也祝你新年万事顺心。” 苏曈和巫时迁父母聊了几句之后把手机还给巫时迁,黄妍一直念着巫时迁你何德何能,真是老天爷保佑你了,末了还提醒他一句,明天开始记得红内裤要穿起来了啊,别不把本命年当回事。 巫时迁这才想起那包红内裤,也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倒是苏曈想起了那天给巫时迁整理衣柜时看到一包红色布料,想着是巫时迁私人物品便没拆开,听阿姨提起,她跑进房间找出了那一包红彤彤,找了个脸盆把几条红内裤拿洗衣液浸泡起来。 挂了视频的巫时迁看小姑娘来回跑,便跟进去洗手间看她搞什么东西。 手指勾起脸盆里散着茉莉花香的红底裤,巫时迁一张脸皱成苦瓜:“真的要我穿这个?” “阿姨不是说别不把本命年当回事吗?既然都买了就穿呗。” “可是穿这个会影响我的生活的。” 苏曈不解:“为什么会影响?” 巫时迁把内裤丢回脸盆里,把女孩抵在洗手台边,笑得没脸没皮:“我怕你看到这么土的内裤,然后嫌弃我,不和我做些爱做的事情,那不就影响我性生活了?” 苏曈被他的没羞没躁气得打了他几拳不痛不痒,也红着脸顺着他的话说:“灯一关你穿什么内裤不都一样吗?而且最后也是会脱掉的,穿什么有什么关系哦……” 巫时迁拉起苏曈因为碰水而浸上凉意的手,牵着她往外走:“我不信,子弹内裤和这种菜市场买的红内裤能一样?走,我们去房间里再仔细研究研究……” 他们在年前补货的时候买了好些计生用品,本来巫时迁想着怎么都够这个假期用了,可他也断断没料到这个假期太长了。 大年初一,他家隔壁栋一位大姐被确诊了,是s市首宗确诊病例。 瞬间业主群炸开了锅,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窗自行隔离起来,连出阳台晾衣服都得戴上口罩,小区封锁了,连买根蔬菜都成了难题。 疫情爆发的第二天苏曈给苏阳打了电话,让苏阳记得给自己和爷爷奶奶买好口罩,疫情是全球性的,让他们得先做好准备。 好在他们自己过年之前囤了不少肉菜。 巫时迁不免想起几个月前的生活,那时候冰箱里除了酒还是酒,那时候还想着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没法出门,自己应该会饿死在家中闷臭屋。 看着桌上冒着蒸汽的三菜一汤,看着把头发盘起从厨房捧着两碗白米饭走出来的苏曈,看着她在黄铜吊灯下被暖黄灯光浸透的笑颜,看着家里逐渐增加成双成对的餐具和小物件,巫时迁心脏上有一个地方被撞得极软,可以任凭苏曈将它捏成任意的形状。 蝴蝶飞得再高再遠,看过的宇宙再广袤再缤纷,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回家的理由。 * 日子随着红色数字往上增长而一天天过去,宅家的两人把大部分老电影都看完了,连《天若有情》都看了两遍,每次看到华仔和jojo沿着公路彷如末日来临般狂奔时,巫时迁都得把哭唧唧的女孩搂怀里安抚上好一会。 苏曈包着毯子窝在他怀里,轻飘飘说了声,想你载我去海边了。 手指插进她乌发之间一下下顺着,巫时迁说,好啊,等这年过完了,元宵那天去吧。 元宵那晚饭后吃完姜汁小汤圆,巫时迁把白色头盔递给苏曈:“走吧,华仔叔叔带你去兜兜风。” 口罩戴好,罩上头盔,巫时迁帮她把双d扣系好,拉下风镜。 时隔两个多礼拜,苏曈再出门时难掩心里的雀跃,当开到笔直空旷的沿海公路时,她松开了巫时迁的腰,双臂在空中张开。 巫时迁急忙降下车速:“笨蛋,很危险!” “就一会儿,反正没车嘛。”她撒娇道。 冬夜湿冷的风钻进她在风中飘扬的发丝中,吹散她从口罩上缘偷跑出来的白气。 后视镜里映照出女孩张开的双臂,一颗颗往后退的路灯在她纤细指间成了闪烁星芒的沙画,冗长昏暗看不清尽头的公路上,影子长出了翅膀,有橙花和茉莉的味道流动着,再冷的夜风都无法吹散。 满月涨潮,白月在黑海上荡漾,恋人沿着堤岸散步,数着路灯有多少盏。 在苏曈打了一个喷嚏后,巫时迁拉着她往回走,竟在快到楼梯的地方见到那个夏夜被巡警教训的那群大学生,小年轻不长记性,这回又是偷偷摸摸地搬了一堆烟花准备点燃。 可能是巫时迁的样貌太有记忆点,其中一男孩竟还记得他,惊讶道:“叔叔,你今晚也来啦!” 巫时迁也懒得纠正他们,啊啊,随便啦。 “你们又玩烟花?等下警察又把你们训一顿。”巫时迁一手牵着苏曈,另一手从衣袋里摸出烟盒,直接丢给男孩自取。 “嗐,在家憋疯了,出来放个烟花乐呵乐呵一下,人生嘛,总要有点盼头。”男孩看了一眼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女孩,转过头跟旁边的小伙伴要了几根仙女棒,递给巫时迁:“恭喜你啦,成功了!” 巫时迁差点被自己口水咽到,生怕男孩越说越多,急忙道谢接过几根烟花,拉着苏曈走到一旁。 苏曈夹了夹他的手指,仰着脸问他:“刚刚那个男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恭喜你什么?” 眼神飘移了一会,手指又被夹了几下,巫时迁才缓缓开口:“上次我不是去和他们要仙女棒吗?我跟他们说,你想玩仙女棒。” 他松开苏曈的手,把几根烟火递给她,手探进裤袋里掏打火机:“还跟他们说,我正在追你,请他们帮帮忙……” 睁大的黑眸,慢慢的,变成了弯月。 苏曈笑出声:“你不要脸,明明是我追的你。” “嗯,我臭不要脸。”巫时迁笑着打出火花,一手拢着火机挡住风:“没想到有免费的烟火玩玩,今晚真是幸运。” 苏曈取出一根,凑到那摇晃着却光亮无比的火苗上。 一瞬间迸开的猩红火花照亮了两人身前的黑暗,细细密密的流星划进他们黑且弯的眼睛里。 巫时迁往后退了几步,看女孩在熠熠星火中绽开笑脸,尽管被口罩掩盖着,他也能描绘出她嘴角勾起的角度。 他一下下眨着眼,按耐不住,又偷偷摸出了手机。 镜头似乎已经干净了不少,不再沾着一层抹不去的灰。 下一次,带上相机吧,巫时迁心想。 今晚没有破坏气氛的巡警,只有圆月,烟火,路灯。 大学生们的烟火一颗颗升空,伴随一声声巨响,如灿烂的夏花在浩瀚无垠的夜幕中盛开。 巫时迁在帮苏曈点燃第三根仙女棒之前,唤了她一声:“苏曈。” “嗯?”她抬起头看他。 又一朵花火咻一声升空,在男人身后爆裂开斑斓焰火,霓虹星火在他耳廓上一晃而过,男人的声音也是一晃而过。 可苏曈听清了那句方言,她在心里默念过好多次并牢牢记住的方言。 火苗烧红了仙女棒的顶端,火花熨热了苏曈的眼角,她的胸腔里也有烟花一朵朵绽放。 “我也是。”她回答了巫时迁。 那个夏天没来得及点燃的仙女棒,如今在黑夜里星星点点,璀璨无比。 ————作者的废话———— 正文完,请期待一下下番外:) - 还是补充说明一下,这章对应前面洒下的小线索分别在: 第1章巫时迁打开冰箱的想法,第4章的红内裤,第20章最后的方言,第21章的天若有情,以及文案+第22章的仙女棒 我个人正文线是不写未来的剧情的,未来均交给番外,番外结束才是这本书结束,所以不用担心,你们想要的都会有(应该 哦,除了200章肉番,100章也不行!(叉腰 番外1. 巫时迁日常 巫时迁是被踩醒的,被那只跟自己争宠的孟加拉猫,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是不是故意的,还在他乳头上轻挠了一下。 他下意识往身旁的位置摸去,身边是空的。 哦,五一假期过了,今天周二,苏曈在学校呢。 他再次闭上眼睛,闹钟还没响,这臭崽子是故意提前叫醒他的。 而猫儿可不愿意放过他,从他胸口往下踩,隔着空调薄被在他小腹上踱着步,并且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被践踏了十来秒的巫时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想抓住那捣乱分子,但豹猫一个俯冲飞快地跳下床,从容不迫摇着有型的尾巴往门口走,只留男人在床上吹胡子瞪眼。 巫时迁醒了醒神,捞过床头柜的手机,把十分钟后的闹钟关掉,开了微信,置项的乖宝半小时已经发了信息给他,说自己起床了。 他看了看时间,快八点,苏曈准备要上课了,他没给她打电话,快速按了条短信发过去。 「我也起床了,被格格巫给闹醒的,它真是被你给宠坏了。」 顺便看了助理bobo的信息,男孩提醒他记得带港澳通行证。 巫时迁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八点半左右出门,让他八点四十五分到小区门口等着。 巫时迁光着脚走出客厅,瞪了眼在沙发上伸着懒腰的崽子,可小棕豹子对他的气愤置若罔闻,舔了舔手掌上的毛,瞥了男人一眼,趴伏下身子懒懒闭起眼。 格格巫是去年三月底从张佳腾那儿接过来的,幼猫只用了两天适应新环境,第三天开始已经成了苏曈的小尾巴了,苏曈去哪它都要跟着,就连苏曈上厕所它也蹲在马桶边等着,小猫儿一对黄绿色猫瞳睁得圆滚滚的模样人畜无害到不行,连巫时迁一开始都信了它的邪。 没料到等苏曈疫情期后复学一不在家,这家伙就变了脸,在家里当起了山大王。 自从格格巫学会了开门,便总在晚上偷偷跳上他们的床,好几次巫时迁已经起了精意,被它这一闹给闹得猛刹住了车,咬得牙龈都发酸。 巫时迁后来要办正事就把卧室门给锁了,结果这戏精猫在门口哀怨凄惨地叫,一声声的差点没把他给喊萎了。 尽管他很想把这货退回去给张佳腾,无奈苏曈疼它疼得要命,微博的粉丝也被格格巫极其上镜的模样迷倒,一直催着博主发猫咪日常,巫时迁感觉再这么下去格格巫怕是要成为宠物网红了。 看着那骄傲的小背影,巫时迁呲了声,最后还是乖乖把饮水机里的水给换了,喂食器里也给补上猫粮。 洗完澡后,巫时迁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泡了碗麦片,三两下吃完,看了一会微博新闻和苏曈的微博。 检查好随身证件,他拎着背包走到玄关,穿好鞋子,对沙发上的猫唤了一声:“我出门了。” 以为已经睡着的猫儿,软绵绵地应了一声:“喵——” 巫时迁勾起嘴角,走出门。 * 在高铁刚开车的时候巫时迁接到苏曈的视频,bobo看自家老板嘴角疯狂上扬,自己很有眼力见地起身走去餐车买鸡腿给老板当点心,十分体贴地给老板留出私人空间。 最主要的是,bobo不想被塞一嘴狗粮。 “你刚下课吗?”巫时迁看着脸上流淌着阳光的女孩,止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对啊,你几点到香港?”苏曈趴在走廊玻璃窗边,温热的风吹起她的刘海。 “差不多两点到西九龙。”巫时迁伸出食指戳了戳屏幕上的小脸:“乖宝,想我了吗?” 女孩的声音被暖阳晒得软乎乎,勾起的嘴角溢出了枫糖浆:“想啊……” 话音刚落,巫时迁耳机里就传来几声嗷嗷叫声,还有女生的声音说着“我受不了啦我太酸啦”。 巫时迁眨眨眼:“你身边还有别人?” “对啊,我和莹莹接下来还有课,准备转场去下一个教室。”苏曈笑得睫毛微颤,星芒掉落到两颊上。 “行,那你去上课吧,中午的时候再聊。”巫时迁又强行撒了一波狗粮,“啵”一声对着镜头飞了个吻,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赵莹莹在镜头外又嗷嗷叫了起来。 “啊对了,有件事要麻烦你,我等下发信息给你啊。”苏曈说。 “好。” bobo从餐车回来,带着两盒刚从微波炉出来热气腾腾的奥尔良鸡腿,巫时迁把餐板放下,手机收到苏曈的信息。 打开一看,那两道眉立刻拧出个结。 「巫老师,你今天见到季星阑的时候,帮我要个签名可以吗?[拜托]」 「???我怎么不知道你追星???」巫时迁头上有好多个问号,苏曈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流量小鲜肉了? 「不是我,是赵莹莹喜欢。我还没告诉她你今天会帮他拍照,她下个月生日,我想先准备份礼物。[嘘]」 老男人危机感解除,回了个ok的表情,乐滋滋吃起他的鸡腿儿。 * “巫老师,好久不见。” 正抬头看着棚子里光线的巫时迁回过头,看一如既往俊美清秀的男人快步走到他身边。 “抱歉,在路上堵了一会,辛苦久等了。”季星阑倾身表示歉意。 “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堵了一会,这才刚到,你去做造型吧。” “好,那麻烦你们再等我一下。”谦卑有礼的男子向其他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并让自己助理小全安排一下下午茶,再匆匆往化妆间走。 巫时迁对着季星阑经纪人easy笑道:“你家小孩,怎么都来到这高度了,还这么有礼貌?”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还记不记得他刚出道的时候,你说一句话,他就给你鞠个躬。”easy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去天台抽一根?” 室内禁烟,他们这些老烟枪都得找着地儿解决烟瘾。 “先不要了,等拍完再抽吧。” “哇噻,巫老师你变了,现在连烟都不吃了?”easy的普通话里带着浓浓的港普口音。 “你也变了啊,衣服品味真是……”巫时迁看着他一身荧光色,色彩浓豔到他眼睛疼。 easy骂了句脏话,换了个话题:“今天的相片多快能拍完?阿sing等会还有别的行程。” 巫时迁瞪大眼:“你才刚来,就赶着要走?” “无办法啊,这段时间他都这么忙,连睡觉都没时间,所以才要麻烦你专门来一趟香港,实在走不开啦。”easy聳聳肩摊摊手。 “而且是巫老师你耶,你什么时候拍照需要超过一个小时?不都是第一张相片就已经出片了?后面那些不过是……锦‘象’添‘发’啦。” 巫时迁锤了他肩膀一拳,笑得一颤颤:“什么锦象添发……你的普通话真是越来越烂。” easy撅着嘴,不以为意:“反正我就指望你了啦,帮我挤挤时间呀。” 季星阑助理把咖啡送到每个工作人员手上,bobo帮巫时迁协调着最后的灯光,做好造型的季星阑也来到棚内。 季星阑的新专辑名称是《b/w》,黑与白,巫时迁这几天一直循环听着easy给他的几支demo。 造型师没在妆面上动大刀,让他依然保持着多年不变的少年气,黑且卷的刘海垂在雪白的眼角处,睫毛和眼眸黑如墨色,上身是纯白色美利奴羊毛衫,高领掩住了男人性感的喉结。 只有嘴唇是鲜红的,像雪地上一瓣梅花。 工作人员抱来一只黑猫,这是季星阑今天的搭档。 巫时迁拿起相机,闭上眼。 再睁开时已经没了平时戏谑赖皮的模样,只剩下了专注沉穩。 季星阑抱着黑猫站在白幕布前还在想着要怎么和它合作,便听巫时迁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啊了一声转过脸。 快门声响起,闪光灯亮起。 easy在一旁看着电脑上跳出的第一张片子,大眼眨了眨,没忍住叹了声:“有了有了……” 少年彷如千堆雪,眉头微微挑起积雪,红唇也没来得及抿起,仿佛有白雾从口中吐出,飘至漂亮深邃的眼里。 而黑猫卧在他怀里正好探出了嫣红舌尖,似在舔尝着白雪的味道。 是专辑里主打歌《无忘雪》了。 easy觉得这一张就很可以了,但见巫时迁一直按着快门,也没敢打断他,毕竟巫时迁的脾气没有比他好多少。 黑猫是经验老道的小模特了,但拍着拍着,巫时迁发现了它有个小习惯。 他问季星阑:“sing,你会眨眼吗?” “眨眼?哪一种?”季星阑接连眨了几下。 “单眼眨,wink。”聊天的时候巫时迁也没停下快门。 “可以的。” “那我等下喊你的时候,你单眼眨一下,最好是左眼。” “好的。” 几次快门之后,巫时迁唤了季星阑一声,季星阑眨了下左眼。 “诶,这张好这张好!”easy兴奋着,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洒出来。 许是黑猫对闪光灯有些敏感,不时会眨一下眼睛,还偏偏只是左眼。 相片里的少年正面面对着镜头,因为眨眼的关系微微扯起了嘴角,表情竟带了些季星阑少见的邪魅。 如果说第一张片子是落入凡间的天使,最后这张就是在凡间被染黑的恶魔。 巫时迁觉得足够了,把相机递给bobo,也不用去电脑那检查,他自己心知肚明成品如何。 他走到还在发愣的季星阑面前,揉了一把黑卷的头发,说了声“辛苦啦”。 接着俯下身,在黑猫下巴勾了勾,对它笑着说:“表现得很棒,你也辛苦啦。” 呜,这才刚出来半天,他已经想他家里两只猫儿了。 * 季星阑帮巫时迁签名时悄声问:“巫老师,我觉得你变了好多,是不是谈恋爱了?” 巫时迁挑眉:“我才觉得你小子变了挺多,以前是笑得像只傻狍子,但总觉得里头藏着些什么。现在可不同了,你小子是不是也……” 站在旁边催时间的easy赶紧咳了好几声,等季星阑一签完就拉着他跑。 巫时迁没料到工作那么快结束,自己原本定的是晚上最后一班高铁,看居然挪出了那么多时间,便让bobo把车票改早了。 早点回家,今晚他乖宝会来呢。 两人中午在高铁上吃过盒饭,之后只喝了一杯咖啡,坐上红色的士时都能听到彼此肚子打鼓的声音。 归途时也买了盒饭,巫时迁慷慨地给bobo添多两根大鸡腿。 就算改早了车票,路途还是那么长,巫时迁把bobo送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他在高铁上时已经跟苏曈说如果困了就先睡,不用等他门。 可巫时迁知道,苏曈是一定会等他的。 钥匙刚插入铁门,巫时迁就听到屋里有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 他隔着一道木门,低笑着说:“跑什么啊,不用着急。” 木门从内里被拉开,漫出来的一片暖黄捂烫了巫时迁的眉间眼角,手里的双肩包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环住扑进怀里的女孩,下巴抵在她发顶上蹭了蹭。 “想你了。” 女孩的声音还像早上被阳光晒暖的模样,是暖呼呼的舒芙蕾上缓缓流淌下的枫糖浆。 巫时迁正想说些什么,这时手机里的闹钟响起,在楼道里一声声回旋着。 他按灭了闹钟,在仰起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二十岁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作者的废话———— 明年的立夏,希望你们还能记得这一对:) 番外2. 苏曈的日常 *上一章最后我又犯错了,岁数没算对(脑子被热蒙圈了 已经把年龄改过来了,鞠躬。 —————————— 苏曈挂了视频通话后,拎起搁在地上的帆布袋,走去挽赵莹莹的臂弯。 “曈,我看我中午饭不用吃了,被你们狗粮喂饱了。”赵莹莹聳肩打着颤,假装着还处在惊吓状态。 “那可不行,你不能再瘦了,你引以为傲的小圆脸都快瘦没了。”苏曈伸手捏了把赵莹莹的脸颊,比起现在的瓜子脸,苏曈更喜欢赵莹莹刚入学时婴儿般的脸蛋。 “哎,再瘦一点点吧,再一点点我就停。”赵莹莹的声音很轻,被风轻轻一吹便飘散得无影无踪。 苏曈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可最终只能化成一声低叹。 赵莹莹是为了她前男友刘青开始减肥,是的,是前男友了,两人在过年时谈的分手。 说不上和平分手,因为去年冬天学期快结束时,赵莹莹发现了刘青在自己学校里有暧昧对象,窥得真相的女孩五雷轰顶,第二天偷偷买了最早的动车票去男孩所在的城市,苏曈和吴菲担心她出事不顾她反对也急忙跟着一起去。 三人到了刘青大学时已经快接近中午,赵莹莹哭了一路,可头脑却异常清醒,她没跟刘青说自己过来了,还给他打了个电话,死压着情绪问他现在在哪。 刘青说着自己和室友在学校南门的简餐餐厅吃午饭,还给赵莹莹发了坐在他对面的室友正玩着游戏的相片。 赵莹莹知道是哪一家,之前她来找刘青时男孩带她来吃过,到了店门口时一眼便看到刘青,对面确实是坐着两个室友,可刘青身边还坐着一女生。 小个子女孩长发飘飘,小鸟依人地窝在刘青怀里,两人低头看着手机笑得甜蜜。 赵莹莹透过泪花看刘青长臂揽着女孩,想着,刘青之前在床上揽着她说着甜言蜜语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 吴菲冲进店里,甜腻的奶茶泼倒在男孩发顶上,还没吃完的肉酱意粉连着叉子甩到他身上,泼溅起的番茄酱和奶茶引起女生高分贝尖叫,接着是一连串的怒喊声和玻璃破碎声。 苏曈蹲在抱着膝盖痛哭的女孩身旁,帮她把被泪水打湿的短发掖到耳后,不停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青春在这一刻变得残酷无比,曾经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撕裂心扉。 两人拖拖拉拉着,直到寒假时才正式说的分开。 赵莹莹哭着问刘青为什么不选择她,刘青说的是不想再异地恋了,可之后赵莹莹在共同的好友口中听说曾经那么喜欢过的男生在别人面前吐槽自己的身材。 从窗户外斜透进来的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黑且长,少女心事躲藏在阴影里,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肆意摊晒在明媚阳光里。 “对了,明天你生日不在学校吧?那中午的时候我和吴菲请你吃顿饭,就当先帮你庆祝了。”赵莹莹边走边把及肩的长发束起。 “嗯,我下午上完课就去巫老师那边。” 两人走进下行的电梯,里面没人,赵莹莹趁机问些更私密的问题:“你已经要二十岁了哟,巫老师没有什么表示吗?你们有聊到结婚的事吗?” 苏曈瞥了她一眼:“还早着呢……” “也不早了,毕竟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多,他家里应该挺着急的吧?” 苏曈没回答,电梯停穩后拉着赵莹莹走出去。 * 苏曈滴了门禁卡走进小区,到丰巢拿了个包裹,迎着渐渐变红的天空往家里走。 隔着木门已经能听到格格巫的叫声,钥匙转了半圈,苏曈推开木门,在玄关等着的猫儿立刻跑了过来,在她脚边围着转,对着她手里的纸箱不停叫唤。 “你怎么这么聪明呀?箱子还没拆就知道是给你的东西?”苏曈笑着换好拖鞋,从鞋柜上拿起美工刀划开纸箱上的胶带,箱子里装的是猫罐头,沉甸甸的。 她处理好纸箱和填充物们,拎起罐头看着上面的口味,蹲下身把其中两个放到猫咪面前:“一个是金枪鱼,一个是鱼加蟹肉,你挑挑看想吃哪一个?” 像是听懂了苏曈的话,格格巫凑近两个罐头上嗅了嗅,眸子左右看了几个来回,伸出猫爪搭在其中一个上面:“喵!” “好哦,那今天吃这个。”苏曈拿起猫咪选择的那款,走到用餐区打开罐头倒进食盆里。 猫儿迫不及待吃起自己的零食,苏曈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格格巫已经空盘了。 冰箱还剩着一点蔬菜,天气热苏曈没什么胃口,给自己拌了碗沙拉当晚餐。 屋里的光线逐渐暗下来,餐桌上方的钨丝灯泡亮起,冷气送出丝丝凉意,客厅边角的龟背竹被风吹动着叶片,音响里播着老歌,猫儿在自己脚边躺着,时不时猫尾巴会扫过她脚踝。 「……彼此看内心的美景,脉搏的旋律都可感应,是你来让我眼睛可以为爱高兴……」* 七点左右她接到巫时迁的电话,说自己改了车票,现在在西九龙站准备上车。 巫时迁让她不用等门,但她肯定等的呀。 收拾好餐桌,她捧着电脑窝在沙发里工作,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她的私信里还是经常会收到女孩们的来信,偶尔也有男孩子,她都会一一回复。 比较意外的是她曾经收到了休学一年的那位女孩的来信,就是那位没见过面的林姓室友,女孩自述的故事和吴菲听来的相差无几,所以苏曈一下就对上了号。 故事的结尾以女孩在心理医生和家人的帮助下慢慢好起来,虽然还是有些社恐和被害妄想,但她自己相信会好起来的。 回复完私信,更新了公众号,她想起早上赵莹莹问她的问题。 她按开浏览器收藏夹,点开几个页面查看起来。 猫咪不满被冷落,跳上沙发在她身旁胡乱蹭,苏曈受不了它的撒娇,便把电脑放到一旁,陪它玩了一会。 玩到最后苏曈趴在沙发上享受格格巫的猫式踩背,因为过分舒服,她竟小睡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突然趴在沙发边的格格巫站了起身,对着门口喵了一声,之后苏曈也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 她急忙套上拖鞋,啪嗒啪嗒跑到玄关拉开木门,扑进男人温热的怀里。 * 巫时迁从浴室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湿润水汽,未擦干的水珠从胸前滑落,顺着肌肉纹理流淌至腰胯间,滑进白色浴巾里。 床上的女孩正趴着研究他洗澡前送的生日礼物,m7旁轴胶片机,由于徕卡已经停产这个型号,市面上多是二手机子,巫时迁托朋友找了两天才找来了苏曈手上的这一部未拆封的。 苏曈坐起身,相机里已经装好了胶卷,大拇指拨动过片拨杆,对着巫时迁按下快门,发出清脆好听的“咔”一声。 巫时迁挑了挑眉,也不阻止她把他当模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冰水仰头猛灌。 融进暖黄灯光里的眼眉,滴着水珠的胡茬,上下滚动的喉结,玻璃杯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冰水浸得红润的双唇,浅棕色微凸的乳头,从浴巾上缘露出的脐毛,匀称修长的小腿…… 一拨,一按,胶片在机子里一张张过着,苏曈也不知道拍得怎么样,但第一卷胶卷她想用在巫时迁身上。 “你拍这些,要怎么拿出去送洗?”巫时迁放下空杯子走去检查卧室门锁了没,客厅安静着,那只双面小魔怪似乎是睡了,他旋紧门锁继续说:“等下让洗相片的师傅看到我美丽的肉体怎么办?你舍得哦?” “我想自己洗呢。”苏曈跟在他后面继续一张张拍着:“之前看到s市一家店有冲晒胶片课程,我想去学。” “要进暗房?老师是男的女的?”巫时迁从她手里拿过相机,反过来拍她的一颦一笑。 “不知道呀,我还没加客服询问。” “男的就不要去了,那么小的房间……又黑又暗的。”巫时迁撇嘴。 巫时迁有的时候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一晚,心里头还有些害怕,尤其和苏曈交往越久,这份后怕越来越重。 如果当时晚了一步,苏曈受到了伤害,那该怎么办? 挥之不散的不安至今还笼罩着巫时迁。 苏曈踮起脚,把自己挂到巫时迁身上:“巫老师,是集体课,你放心吧。” 巫时迁把相机放到靠墙边的矮柜上,托着女孩的屁股把她抱起,突来的失重让苏曈急忙将两条腿盘紧了男人的腰。 “放心不下啊苏曈。”巫时迁声音有些沙哑,似在自言自语,又重复了一遍:“放心不下啊。” 苏曈垂眸看着男人深长双眼,昏黄灯光照不穿他眼里漫起的淡淡薄雾。 她俯首,吻过他偶尔会不小心泄露出些许不安的眼眸,轻声说:“我会好好的呀,你别害怕。” 巫时迁闭上眼,等苏曈吻上他冰凉的唇。 轻轻一触很快变成了深长黏腻的吻,舌尖亲密地互相舔舐交缠着,巫时迁转过身把女孩用力抵在门板上,还带着余温的手掌探进白色睡裙里,隔着丝质内裤揉捏着肉感饱满的臀肉。 脚不着地的女孩只能用力攀紧巫时迁,像快从悬崖跌落的人抱紧手中的树藤。 男人在她锁骨和脖侧留下玫瑰色痕迹,苏曈手指插进他微长湿润的头发里,在巫时迁隔着睡裙舔到她乳尖时,大脑滋拉一声像过了电。 内裤不知不觉被揉成一束卡进了股缝间,被两瓣臀肉卡在中间。 底部的布料被拨开,有手指在穴口揉捏着,一感受到有水分沁出,指腹便将黏湿的花液推开,涂抹到花瓣其他地方。 巫时迁离开被舔得微透的胸部,抬起头,含着笑问今天的寿星女:“今天你生日你最大,乖宝想要我怎么做?我全力配合你。” “……你先放我下来。”这个姿势苏曈始终不习惯,她的大腿早就酸软无力。 落了地的苏曈牵着巫时迁走到床边,让他坐到床上。 她把男人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解开,跪进他腿间,双手小心翼翼握住那根发烫的肉茎。 她脸上浮起两片淡淡的酡红,撅着粉唇说:“你坐着别动……” ————作者的废话———— 此章歌曲是《风景》@陈洁仪,是《喜欢你》的粤语版本:) 这几天可能睡得太少了,脑子一直不怎么清晰,明天看看状况,如果写起来不顺的话就停更一天~ 番外3. 立夏【H】 巫时迁不是没被苏曈含过,他只是不太舍得她太累,每一次苏曈吞吐了几十下巫时迁就把她拉起来。 看女孩努力张开小嘴想把他吃下去,他心脏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又一口,泛起一层又一层细细密密的酥麻,胸腔里全是猛灌了半瓶苏打水涌起的气泡,噼里啪啦在他脑内爆开。 男人身上是柔软潮湿的橙花气息,黑卷的耻毛上还覆着些水汽,湿漉漉地缠绕着。 苏曈紧握着手中的炙热上下撸了一下,肉茎还在慢慢涨大变硬,龟头饱胀透红,她五指稍微用了点力拢住,换来巫时迁一声低沉的喘息。 “啊,是不是我太用力了?”苏曈赶紧松了手指。 “不会,好舒服。”巫时迁一手往后撑在床垫上,一手捏着苏曈小珍珠似的白润耳垂在手指间把玩着,温柔亲昵地说道:“乖宝,帮我舔舔。” 苏曈垂下眼睫,伸出了舌尖从阴茎一半的位置往上舔,动作依然小心青涩,轻轻划过沟壑,舌面在肉棒顶端绕着圈撩拨舔弄。 舌尖在马眼处用多了一分力,似是想挤开那个细小的孔,同一时间苏曈感觉到耳垂被拉扯了一下,听到巫时迁又一声深喘。 这很好地取悦了苏曈,她张开嘴含住被舔得泛着诱人光泽的龟头。 巫时迁看着自己的性器一寸一寸消失在她口中,又一寸寸地被吐出来,自然没办法吞下一整根,但他已经很受用了。 苏曈不急,她放慢了速度,吞下时会用手控制着肉茎,让微翘的龟头若有若无划过自己上颚,吐出时湿润的腔壁紧紧裹住茎身吸吮,退到只剩龟头时软舌绕着转了一圈,再重新吞没。 她听见巫时迁忍不住溢出了一声呻吟,捏着耳垂的手掌往后插进她的发丝里,手指渐渐收紧。 “怎么那么厉害?乖宝从哪里偷偷学来的?”巫时迁舒服得微扬着下巴叹气。 苏曈抽不出空闲时间回答他,专注着吞吐吸吮,一只手捏着吞吐不到的棒身上下搓揉着,另一只手探到下方对两颗表皮微皱的囊袋轻揉轻捏。 巫时迁垂着眼深深地看着少女染上红晕的眼尾和黑羽颤动的睫毛,有时弥蒙起薄雾的鹿眸会抬起望他一眼。 他的心里早已柔软得彷如海边那一片白色细沙,再小的贝壳都可以在他心头上陷下一小块。 依然是没舍得让苏曈含太久,他把女孩从地上拉起,顺势褪下了她的睡裙和内裤,床头柜上暖橙色灯光让她圆润肩头和饱满胸部浸在夏天橘子味的汽水中。 白色底裤上已经洇开了一道水痕,巫时迁把她右腿提起让她踩到床垫上,爱丽丝的花园大门打开了,隐约飘出阵阵清甜香气。 “先喂乖宝吃吃手指,等下再吃肉棒哈。” 巫时迁探进一根轻搅了一圈,湿暖的穴肉迅速将他裹住,另一手抚上女孩小巧可爱的腰窝,让她更贴近自己一分。 门户大开让苏曈耳根微微发烫,在体内抠弄抽插的手指惹得她背脊酥麻,小腹微微颤抖着,巫时迁真是太坏了,明明知道她敏感点,但总是若有似无地划过,不愿意给她一个痛快。 湿热的舌尖从她平坦小腹往上,沿着胸下微笑的弧线舔弄着,巫时迁仰头把熟透饱满的、艷红色的奶尖含进嘴里,犬齿轻咬着那颗在这个季节里美味多汁的小草莓。 扑哧,又添了一根。 “这么久了,乖宝吃两根手指就撑满了……”巫时迁轻笑了一声,手指一下下在层层媚肉上戳弄,甜美的汁液大部分被堵在花道里,偶尔会渗出几滴顺着女孩白嫩大腿滑下。 他又伸出一根食指在穴口试探着,吮了口在眼前晃荡的乳肉:“要不要再加一根?” 苏曈猛摇着头,乌黑发丝在背后飞散:“不要不要……会、会坏掉……” “不会的,再大的那根乖宝不是也吃得下吗?”食指在被绷圆的穴口处勾了勾,似是要往逼仄的通道里头挤。 苏曈倒抽了口气绷紧小腹,猛的抱紧男人后脑勺,把白腻的乳肉全送到他脸上,紧张地啜泣起来:“宝宝……不要,呜呜……” 巫时迁埋在她乳间里舔咬,奶白香肉上留下了一个个淡红齿痕,他没真想弄坏她,被裹在穴肉间的两根手指开始快速搅动抽插起来,还有些恶意地按压起她内壁上微凸起的小软肉。 苏曈整个上身无力抵在男人身上,娇吟声里带着湿漉漉的春意,一阵阵快感在体内汹涌澎湃,荡起的浪花从眼角流出。 女孩高潮的模样极美,全身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像从汽水瓶上滑下晶莹剔透的水珠。 啵一声,被浸得微皱的手指从穴内拔出,苏曈颤抖着痉挛不已的小腹,小屁股一挺一挺,把暖液一滴滴浇洒到男人身上,酸软的大腿内侧沾满了黏腻汁液缓缓洇下。 巫时迁把湿透的手指伸到苏曈直喘气的小嘴旁,勾着唇哄道:“舔舔?” 之前他也玩过这一招,但女孩脸皮薄,总会红着脸抿起嘴唇,接着他便自己屁颠屁颠地笑着把手上花液舔干净。 他原本以为今晚也是这样,正想收回手指放进自己嘴里,没料苏曈抓住他手掌张嘴含住指尖,由上而下吮吸着手指上自己的体液。 和刚刚含他肉棒时的模样一样。 胯间阴茎胀疼得跳了跳,巫时迁半眯着眼,手指在软嫩的小舌上勾了勾,退出来时指尖和舌尖之间连着细细一根淫靡色气的银丝。 “今晚这么乖,想用什么姿势啊?”他往床头柜伸手。 苏曈拦住了他,垂着眸说了句什么,话音囫囵在喉咙里巫时迁一时听不清。 另一只脚也跪到床上,她搂着男人肩背,把湿哒哒的花穴往炙热顶端上凑,咬着巫时迁的耳朵说:“我今晚想不带套……” * 苏曈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啜泣着,肿胀的乳尖在床单上前后摩擦,泪水哭湿了整张泛红的小脸,滴在床单上的泪滴和汁液星星点点,臀肉被巫时迁撞得又红又烫。 男人会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速暴冲,插得又深又快,肉体拍打声和捣水声在午夜时分显得格外清晰色情,听得苏曈羞耻无比。 龟头狠狠捣磨着她体内多汁软嫩的地方,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呻吟逐渐提高音量,手指把床单攥得极皱,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巫时迁的肏弄让脑内只能感受到冲向崩溃边缘的快感。 小腹蓄起酸胀,苏曈绷紧了神经,她觉得尿意越来越明显。 巫时迁知道要从什么角度入进去,龟头捅到哪里会引起少女滑嫩的肉穴里痉挛不已,他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阴茎在她股间来来回回抽送,抽出时不仅会带出淫液,连甬道里嫩红的穴肉都被他带出来了一点,紧接着又送了进去。 汗滴从他眼角滴落,啪嗒坠在被他撞出臀浪的小屁股上,他伸手去抹,顺道拍了两下,留下微红的掌印。 苏曈被他肏得腰慢慢软了下去,几乎整个人快趴到床上,下一秒又被他有力的手臂提了起来,她嘤嘤呜呜地求饶,只是屁股上又挨了两掌,听着身后的男人说,“小曈今晚不乖,得罚。” 第三次浪潮灭顶时她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巫时迁诱导着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荤话,只知道男人的手指在她起伏不断的背脊轻抚着,声音喑哑低沉:“这样才乖啊。” 巫时迁把她翻过身,摁紧了她的腰继续挺送着,他俯身舔去苏曈眼角的泪,好甜,他觉得苏曈哪哪都甜。 热,太热了,冷气做着无用功,攀升的高温融化了紧贴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的一切相互交融着,体液,口津,温度,灵魂,感情。 不小心有汗水流进眼角,巫时迁被刺得猛眨了下眼。 他突然想起,今天立夏。 夏天要来了。 * 巫时迁再次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床边探了下她手臂上的温度,有点冷了,他把搭在腰间的被子拉高了一些。 他把刚乱丢到地上的保险套袋子也丢到垃圾桶里,和打了结的套子躺在一起。 他拿着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走出卧室,进厨房倒了杯冰水喝下,想着苏曈今晚哭得声嘶力竭,半夜应该会醒来喝水,就给她泡了杯陈皮水。 准备往回走时,看到猫儿趴在沙发上盯着他。 巫时迁今晚做得舒畅愉悦,心里自然高兴,对小魔怪也难得温柔一些,走到沙发旁对它说:“早点睡,明天带你出去遛弯。” 可猫儿似乎不太领情,斜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跳开,啪一声踩上苏曈放在茶几上的笔电键盘,电脑屏幕瞬间亮起。 巫时迁瞪了眼仰着头回自己窝里的猫咪,呲了声。 他俯身想把电脑盖上,却被屏幕上的网页大标题吸引住了视线。 「在校大学生可以结婚吗?大学生如何办理结婚登记?」 背脊一顿,巫时迁想了几秒,把马克杯搁到茶几上,拿起电脑坐到沙发上。 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轻点,滑动,轻点。 深夜宁静,连按下触控板时极细的机械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safari浏览器里打开几个窗口都是和在校大学结婚相关的网页,巫时迁看多几眼,笑着摇头把电脑合上。 拿着水杯走回卧室,把陈皮水放到靠苏曈那边的床头柜上。 他睡到女孩身边,像是感知到他的存在,女孩往他身前挪了几寸。 巫时迁把她揽到臂弯里,吻了吻她发顶,闭上眼轻声说了句。 “小笨蛋,别着急啊。” ————作者的废话———— 无责任小剧场: 第二天 老巫:乖宝,到底从哪里学来口交的技巧? 苏曈:从一个叫做周老板娘的小黄文里学来的 (不是 番外4. 好日子 苏曈拎着行李箱下楼,离校日的宿舍楼下塞满了来自各地的车,家长帮自己家孩子拉着行李箱,一片熙熙攘攘。 她往前走了一段,在树荫下看到一辆黑色吉普。 “姚叔叔,今天麻烦你了。”她对着帮她拉过行李的姚光说道。 “客气了客气了,迁哥交代了,要安全把你送回家。”姚光打开后车厢。 “其实我自己叫个车回去就可以了,也不用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那可不行!”话音刚落,姚光觉得自己异常激动了,赶紧找个理由圆了过去:“这段时间网约车不是又出新闻了么?女生一个人还是要小心一点。” 姚光关上后车厢让苏曈上车,苏曈看他走路差点同手同脚,柳眉微挑,拉开后排车门上了车。 车子很快开出校园,姚光突然想起还有另一份“受人所托”,对着后视镜里的女孩说:“对了,梦雅说希望过几天能和你见一面,你看可以吗?” 一年多前的案件犯人基本上都进去蹲了,除了一两个家境极好的依然在给自己家坏胚子找路数躲避判罚。 先不论传播淫秽信息,郑明宽单单因为强奸多名女子就需要将牢底坐穿,而许梦雅作为胁从犯及重要证人,最后被免除处罚。 许梦雅结束休学后重读大三,目前大四已经在校外实习了一段时间,或许是许梦雅刻意避开苏曈,苏曈后来几乎没在校园里见过她。 流言总是无孔不入,郑明宽出事,和他关系一直亲密的许梦雅自然会落人话柄。 偶尔苏曈会在饭堂看到许梦雅形单只影一个人吃饭,苏曈正想上前和她搭台,但许梦雅很快就离开了。 苏曈倒是在巫时迁这边得到了不少许梦雅现况的消息,因为姚光在追求许梦雅,被许梦雅拒绝多次的姚光经常在兄弟面前唉声叹气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今年春天传来了好消息,苏曈得知许梦雅接受了姚光后,也长吁了一口气。 “可以啊,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劳烦姚叔叔替我转达一声。” “好,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苏曈听着姚光有些感叹的语气,抬起头看被昨夜一场倾盆暴雨洗涤得干净澄澈的天空,白色飞机云把湛蓝画布一分为二,烈日骄阳灿烂得令她忍不住微眯起眼。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因为是好日子,所以她今天离开宿舍时特意换了条新买的连衣裙,把头发吹得柔顺光亮,还难得化了淡妆。 因为是好日子,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这群男人在密谋着些什么。 因为是好日子,所以她没有过问巫时迁今天是去哪里“临时出差”。 因为是好日子,所以姚光在路边停下,让她下车帮忙进一家店里帮他拿份文件时,她乖乖照做了。 推开乳白色木门前,苏曈回头看了眼停在不遠处的吉普,驾驶座上的姚光正和谁打电话通风报信,她忍不住勾起唇角,推开门。 四层楼高的独栋店铺,因为装修和店招均是一片雪白,连个字都没有,苏曈直到走进店门才发现这里是家艺廊,左手边有楼梯通往上层。 而右手边,一束束射灯打在的白墙上,映着墙上整齐划一、排成一排的一幅幅画作,不对,是相片。 是许多个苏曈。 相片尺寸不大,裱着质感极佳的纯木木框,每一个相框下方都贴着一块小牌,记录着拍摄时间地点和主题。 排头第一张很熟悉,苏曈想起上周末她刚把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时遭遇的偷拍,虽然已经习惯了巫时迁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拍她,可嘴里塞着一颗荔枝怎么也谈不上好看吧? 像只偷吃被逮到的、惊慌失措的仓鼠,苏曈看着那不加修饰的相片忍不住这么想。 「2021年7月4日。家里。吃了这个夏天第一颗荔枝。」 下一张是她抱着电脑仰躺睡在沙发上,嘴巴微张着,格格巫挤在她脚边,苏曈都怀疑自己睡得流口水了。 「2021年6月30日。家里。回留言回到在沙发上睡着。」 再下一张,是沙滩上一人一猫的脚印,遠景里有她飘起裙摆的白裙子和格格巫翘起的尾巴。 「2021年6月27日。北山湾。两只猫儿在踩沙滩。」 「……美少女的铃兰开花了。」 「……美少女也会剪脚趾甲的哦。」 「……美少女与小野兽。」 「……美少女与帅大叔。」 「……刷牙的小孩。」 「……犯春困打瞌睡的小孩。」 「……拜年拿到红包的小孩。(之后去买了蛋糕吃)」 「……给圣诞树挂挂饰的小孩。」 相片按时间倒序排列,苏曈一张张看着,绕了一圈还没开始踏上二楼楼梯,她已经眼中带着泪。 她知道巫时迁总拍她,但没想过他会把每一张相片时间地点都记得那么清楚。 二楼也是过去几百个日夜里的点点滴滴。 来到三楼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滑下。 空旷的场地只在中央天花板处垂下一个相框,相片尺寸比其他的都大一些,可走近看得出像素并不高清,是手机拍的。 她踮着脚,趴在朱红木栏杆上看着水池,水池里是成群鲜艷的红锦鲤和三三两两的青头鹅。 背景是琉璃碧瓦的亭子和一碧如洗的天空。 是她还把宝石们藏在口袋里的那个夏天,是和巫时迁的初次“约会”。 是智能手机每年都会提醒她,她有一段在2019年夏天的记忆。 苏曈猜到了结尾,却没猜到开头,眼泪哗哗地一直流。 躲在四楼的巫时迁一看不对劲,赶紧跑下来,身上也没备纸巾,只好拿衬衫袖子去擦她满脸泪水:“哎呀,怎么哭成这模样?有那么感人吗?” “你干嘛那时候就偷拍我了啊?”苏曈有点后悔今天化妆了,现在一定哭得脱妆,啊啊丑死了。 “这么好看一个小姑娘,配色又好看,瞧,蓝天白云的……亭子红彤彤,多喜庆啊,我就拍下来了。”熨得笔直的衬衫谈不上柔软,巫时迁也没敢用力,怕把小脸蛋给擦红了。 “我那一天……也一直在偷拍你。”苏曈压不住情绪,哭得更凶了。 “嗯,我知道,跟在我身后像条小尾巴。”被少女皱着脸哭得鼻涕都快流出来的模样逗乐,巫时迁笑得肩膀一颤一颤:“别哭了,难得画了个妆,我还没来得及拍你就全哭掉了。” “我、我……我开心啊……”少女哭得快打嗝。 巫时迁直接搂她进怀,一下下拍着背:“啊啊,我还没求婚呢你就这么开心啊?” “……那你快求啊……” 一颗颗眼泪把男人胸膛上的衬衫沾得半透,苏曈回抱着巫时迁,指甲在他背上划着抠着,她急得皮鞋在地上踩踏了几声。 墙是白色的,女孩脖间的珍珠是白色的,新裙子是白色的,袖扣是白色的,茉莉香气是白色的。 时间留了白,光束下轻轻飘扬着的尘埃如白色糖霜,楼梯转角处的玻璃窗把炎夏隔绝开,奶白色阳光漫到两人脚边停下。 楼下路旁种的依然是乌墨,夏风从树叶间隙钻过,带起一阵一阵哗啦啦。 闭上眼会觉得自己能听到海的声音。 沿着脸颊曲线滑落的泪珠被带些薄茧的指腹拭去,巫时迁轻揉着她泛红的眼角,咧开嘴问:“请问苏曈小姐,是否愿意以后一直在我镜头里,做个无忧无慮的小孩?” 在奶白色阳光里踮起脚尖,在沙沙树叶声里接吻,苏曈一如既往地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答案。 三个老男人躲在四楼楼梯旁,张佳腾坐到阶梯上把手里的彩炮缓缓放下,对靠在斜后方墙边的李胖子做了个手势。 李驰不敢出声,鞋尖作势想往他身上踢,可还是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丢到他怀里,又拿了根递给也坐到地上的樊天。 几人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沾了点白灰,熬了一夜帮巫时迁布展,到这会都打起哈欠。 樊天一边等李驰帮他点燃烟,一边给姚天发信息。 「给你迁哥准备好份子钱吧。」 ————作者的废话———— 掐指一算,应该离完结差不多了:) 番外5. 初次 巫时迁推开房门,微凉的冷气从卧室里涌出,窗帘隔开正午室外滚烫的热浪,他踮着脚悄声走到大床边。 苏曈靠着床边侧躺着,蓝白条纹空调毯盖住了玲珑曲线,胸口随着匀称的呼吸上下起伏。 大床旁边紧靠着一张白色婴儿床,手工缝制的床铃微晃着。 套着纸尿裤的小胖娃娃正一下下蹬着腿,那小手被吮得亮亮晶晶,彩色蘑菇小毯子被她踢到一旁。 巫时迁一把抱起女儿让她趴在自己胸前,拍了拍胖嘟嘟的小肉腿,压着声音嘟囔:“我就知道你醒了,别闹妈妈。妈妈昨晚工作得太晚,让她好好睡个午觉哈……” 他边说边抱着小宁儿走出卧室,掩上门后走回书房,他正在电脑里整理着这个月要冲洗入册的相片。 巫宁儿九个月大,前些天突然喊出“耙耙”的时候巫时迁兴奋了大半宿。 他抱着小娃娃坐到电脑椅上,喝了口陈皮水,再扒了颗戒烟糖丢嘴里,接着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按着:“瞧,这是前几天妈妈带你去同学会时的相片,这是你吴菲阿姨和莹莹阿姨……这张是在爷爷奶奶家……呐,还有很疼你的二叔给你夹了只好丑的兔子……” 要孩子这件事,最开始是在苏曈大三下学期,她跟巫时迁提出了自己的时间规划安排,觉得大四这一年可以要小孩了。 可这提议遭到巫时迁强力反对,尽管那时候他已经戒烟戒酒好几个月,但是依然不愿意让苏曈牺牲学习时间和大学生活。 巫时迁抓她又“打”了一顿屁股,说这事怎么都得等她毕业了才谈。 苏曈撅着被撞红的屁股委屈巴巴哭喊着,巫时迁你快要四十岁了,精子活性会直线下降的。 气得巫时迁最后抽出来把套子摘了,将浓稠的白精射到她臀肉上。 事后巫时迁搂着哭唧唧的老婆儿哄道:“到时候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乖宝不着急啊,我养你这个小孩一辈子就行。” 第二天他还请来了黄妍给儿媳妇做思想工作,黄妍也反对他们这时候要小孩,拉着苏曈念叨了一个小时,直到苏曈表示自己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黄妍才放她走。 可巫宁儿还是“悄悄”来了。 跨年夜苏曈第一次喝了酒,穿着白兔尾巴情趣内衣、两颊酡红眼神迷离的微醺模样把巫时迁撩到老房子轰轰起了火,做完一次又被醉酒的小白兔缠着说还要还要,可套套全因为圣诞元旦连着来,全给用完了。 两人都在兴头上停不下来,巫时迁只好裸奔上阵,在最后关头才拔出来外射。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苏曈要暂时和卫生巾们告别好长一段时间,以及毕业典礼上自己是挺着肚子拍的毕业照。 巫时迁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真不需要虎鞭酒。 巫时迁伸手拿来电脑旁的相框,在小宁儿面前指着相片上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手捧花束的苏曈:“这个其实也算是你和妈妈的合照哦,那时候你在妈妈肚子里……” 本来是想给女儿看相片的,结果巫时迁自己看得入了神。 镜头里的少女依然如初见时眼神清澈,阳光从黑色帽穗上滑闪而过,嘴角勾起甜蜜的微笑,隔着一层玻璃都能闻到夏天的风和香草苏打水的味道。 直到小宁儿在怀里开始扭晃起来他才回过神。 他把相框放回原位,顺手拿了放在书桌另一边的相册在女儿面前摊开。 这一本是苏曈这两天专程回广州一趟从家里带过来的,她这个礼拜忙着写一篇家人回忆的文章,准备从里面找些旧相片做文章图片素材。 巫时迁还没有仔细翻阅过老相簿,正好有这个机会便想和女儿一起看看她的外婆外公和太婆太公。 翻开相册有些分量的皮封,一开始的相片多是叶瑄和苏曈的合照,从幼儿园到高中,从圆脸小女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中间夹着苏阳在非洲的相片,小宁儿似乎对肤色不同的小孩感到兴趣,带着口水的小手指指着相片啊啊呜呜,巫时迁笑着把相册上的口水水渍抹去:“这个是你外公,他在一个很遠的地方,做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等你再长大一点,爸爸妈妈带你去那里看看你外公,好不好?”巫时迁抽了张棉柔巾给她擦擦口水。 “嗷呜——”小娃娃像是想说“好”。 一页一页翻着,相片没有按时间排序,有时是小叶瑄和父母的合照,有时是小苏曈穿着小裙子在台上一脸正经进行诗朗诵,有时是小苏曈和一个小男孩的合照…… ……等等…… 巫时迁本来已经翻页了,猛地又翻回去,看清楚了相片上的男孩容貌。 相片上是巫柏轩和苏曈,两人都是两三岁模样,苏曈身着小红裙和小皮鞋,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前乖巧恬静,巫柏轩小时候身体关系长得瘦小,在相片里看上去比苏曈还矮一些。 两人被抱坐在大人大腿上,中间隔着一盆生机盎然的水仙花。 可能是感受到从胸腔里传出突然飙快的心跳声,巫宁儿回过头喊了声:“耙耙?” 后脑勺咋一声过了电,巫时迁没回应女儿,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什么,但还不敢确定,于是他又翻到了下一页。 记忆也随着翻过了许多山丘。 上大学之后巫时迁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大年初一的南方小城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息,他拎着刚买的小佳能陪着巫青山和黄妍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带着说话还有些磕巴的巫柏轩。 “陈伯新年好啊!” “新年好!你带小孩来你爸妈家啊?” 巫青山和黄妍一路上和老邻居们不停打招呼拜年,巫时迁牵着弟弟,有气无力地说着千篇一律的拜年祝福语。 错综复雜的小巷子里还残留有丝丝鞭炮硝烟味,巫时迁皱着鼻子走快了几步,除夕夜的火锅他吃多了,胃里头膈得慌,第二天起来也没见好,现在一闻到刺鼻异味,喉咙里便泛起一阵酸沫。 爷爷奶奶家在巷弄深处,门口一小块空地摆了几盆年花和桔子树,临近正午阳光晒得门口大红对联飘散出淡淡墨水味道,空气里还能嗅到奶奶拿手的卤五香牛腩,可这时的巫时迁有些无福消受。 大门敞开着,有些时日的老房子潮湿阴暗,开着门才能跑进一些阳光和暖意。 巫时迁跟在父母身后跨过石门槛,才发现家里来客人了,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一小姑娘。 他含含糊糊地跟爷爷奶奶作揖拜年,和客人们也拜了个年。 “这是时迁对吧?哇,现在长这么高了?我们搬去新房子那时候,他还没上幼儿园呢。”客人中的老阿姨上下打量着巫时迁,睁大眼惊讶道。 “对啊,那时候你女儿刚上小学是吧?”巫奶奶看了眼瘫坐在一旁的大孙子,问:“你还记得小瑄姐姐不?” 巫时迁缓慢地摇头,他要是记忆力能那么好,就不至于数学只考2分了,而且他小时候也只有周末会过来爷爷奶奶家,对老城区来来去去的老邻居实在没办法全部都记得。 别说巫时迁,连巫青山和黄妍都没办法全记得邻居们,毕竟他们没和父母一起住。 但该要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黄妍从小包里摸出一封利是放到小女孩手里:“小姑娘今年多大啦?长得真好看啊。” “快三岁了,哎呀太客气了,来来,这个也给小孩……”老阿姨回了一封利是,问怀里的小女孩:“曈曈要说什么呀?” 小女孩眨眨眼,软糯糯地说了声“谢谢”。 “那跟我家柏轩差不多大,女孩子就是乖啊。诶,她爸爸妈妈呢?” “我女儿今年得陪女婿去美国那边过年,不想小孩坐那么久长途飞机,就留她在这边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啦。” 巫时迁闻着满屋子的小茴香气味,啃馒头省相机钱的那段时间日日夜夜想念的卤牛腩,这时对他而言就是味觉折磨,他忍不住打断大人们的寒暄叙旧,问:“妈,奶奶家里有陈皮吗?帮我泡杯陈皮水吧……我有点想吐……” “呿呿呿,大年初一吐吐声真难听……”黄妍嘴里嫌弃,还是站起身进了厨房。 滚烫热水里陈皮片沉沉浮浮,巫时迁用筷子搅了搅沉在杯底的白砂糖,试喝了一口,觉得有点淡,又进厨房加了一勺糖。 他总觉得陈皮水有一种奇妙魔力,只要喝上半杯就会神清气爽许多,他还从矮桌上的糖盒拿了块巧克力金币,拆了丢进嘴里。 又瘫坐了一会,巫时迁被黄妍喊起身:“时迁,帮奶奶他们拍张照片吧。” 他拿起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爷爷带上老花镜,眯着眼看相机上小小的显示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连着夸巫时迁拍得好。 巫时迁见巫青山又开了包新茶,心想这叙旧大会还得继续,自己也插不上话,便拿着相机走出屋外。 拍拍年岁已高的房子苍老的面孔,拍拍在红掌上驻留的小白蝴蝶,拍拍被黑色电线切割成许多块的湛蓝天空,拍拍在墙砖里顽强生长的小雜草。 “时迁!两个小孩去门口玩一下,你看一下他们啊。”屋里传来黄妍的命令。 巫时迁翻了个白眼,应了声好。 巫柏轩像献宝一样拿出自己放在爷爷奶奶家的“交通工具”——藏蓝色的三轮小单车,就在门口那块小空地上踩着绕圈。 小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石门槛上倚着门框,小手搭在膝盖上,也不跟巫柏轩争玩具玩。 巫时迁接着又拍了几张照,傻男孩还在绕着圈,单车银色车轮反射着阳光,像在地上翻腾的小太阳,看得他头晕目眩。 他捏了捏鼻梁,走到门槛边,坐在小女孩身边的空位上。 石门槛对他来说太矮,他只能把两条腿摊直了,冬日暖阳晒在他水洗蓝牛仔裤上。 巫时迁见小女孩一直看着巫柏轩,以为她也想玩,便开口问她:“你想玩单车吗?” 巫时迁用的是方言问,可见小女孩一脸不解,他想起刚刚小女孩的奶奶是用普通话和她沟通,便换了语言再问了一次。 “不玩,我看看,就好。”小姑娘的声音像扑腾着翅膀从他面前慢慢飞过的小白蝶。 他从裤袋里摸出了刚刚从糖盒里顺来的金币巧克力,金箔纸在阳光反射着光芒,他把金币递给身旁的小孩:“巧克力,吃吗?” 一直搭在膝盖上的小手终于动了动,似冬眠了许久的小兔子。 巫时迁等了几秒,等来了一句,“妈妈说,陌生人,糖……巧克力,不能要。” 嚯,不要拉倒呗。 眉毛挑了挑,巫时迁自己拆了金色糖纸,在小女孩眼巴巴的注视中咬住了巧克力。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巫时迁那时想着。 小宁儿一声声“耙耙”,把巫时迁从04年的大年初一,拉回到24年的七月盛夏。 巫时迁取出相册里褪了些许色彩的相片。 红裙子黑皮鞋的小女孩坐在石门槛上,身旁的对联红如火,桔子树飘来桔皮香气,暖阳倾倒在她认真的小脸上。 那一年开学后,他把过年时拍的相片都洗出来寄回家,这些年月不知经过了怎么样的辗转,最后存在于这本相册里。 放回旧相片,把剩下半杯陈皮水一饮而尽,巫时迁托起女儿的小屁股带她走回卧室。 他把巫宁儿放到婴儿床上让她自己和安抚公仔们玩一会,自己爬上床挤到苏曈身边,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察觉到熟悉的温度,苏曈微微撩起眼帘,透过婴儿床床栏看见女儿一下下朝天蹬着腿儿。 她往前挪了点地给身后的巫时迁,手搭上他的小臂,沿着肌肉纹理摸到温烫的手背,将自己五根手指滑进他的指间。 “几点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早。” 鼻尖在她发顶上蹭磨了几下,巫时迁说:“再睡一会。” ————作者的废话———— 这章是最后一个想写的画面:女孩与狗(bushi 这次可以撒花了(愉悦跳舞 可能还会有两三个小番外,但不确定会不会写 如果有写了,到时候会放微博 txt会在下周整理好了也发微博 @周老板娘的写嘟号 晚点会发一点点完结感言(话唠 完结感言 开文的契机在文里说过一次,另外就是想写点s市的人事物,挺多小可爱知道是哪里了我也挺开心。 然后也正好是在疫情期里,希望能写个轻松一点的故事让大家开心一下下。 《夏花茶》上编推的时候我家合法室友说,你这本不行啊,标题一个带h tag都没有,大家怎么会看? 我说,我这本就没那么多肉的,没办法。 他说,你在一个肉文网站写没肉的文,你这是在挑战权威(好像是这么说,我忘记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故事剧情真挺简单的,中间还有24小时剧情写了15章,我挑战了我寄己hhhh。 因为这一本写的时候挺追求画面感,可能节奏方面会有人不太喜欢,我会争取下一本节奏方面可以更进步一些哈。 没料到过这本会得到那么多珠珠,在这里谢过每一个追更的和偷猪养我的小可爱! 还有每一个推文的小可爱,转圈圈举高高:) —————— 有几位陪伴我走过三本书的大可爱(放飞自己的小黄片不算),知道《小把戏》是我第一本书,11月8日开始算起,到今天正好半年。 我这么一个喜新厌旧三分钟热度的人,居然可以坚持码字半年,港真,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三本尝试的主题和目标也都不太一样,这本希望能让你们在po吃肉吃得太饱时,来喝喝我这杯茶。 下一本会争取尝试新的画面感,希望下一本还能见到你们。 感恩:) 隔壁开了新文啦《夜玫瑰》(大声吆喝 给新文求一波收藏+珠珠:) ———————————————— 《夜玫瑰》 有人在夜里开车,有人在夜里看海, 有人在夜里开着车遇到了朵火玫瑰。 糙汉代驾小哥 x 情趣用品店老板娘 陈山野 x 阮玫 一个四舍五入等于炮友转真爱的故事吧? 排雷: 男主已婚状态(老婆跑了)有孩子(留守在老家) 这样的设定,多少有刀咯 这样的男主,多少有dirty talk咯 无大纲裸奔,不标h章节,结局我尽量往he走 三次元逐渐忙起来,每周保底五更 互动多时老板娘才会有动力雄起爆更(敲黑板划重点 微博@周老板娘的写嘟号 ↑报更+不定期撒福利:) 精┊品┊书┊籍┊收┇藏: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