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叔叔情人【NPH】》 一 (与养父饭桌H) 一 余恩恩推掉了同学一起去吃日料的邀请,赔下了改天去看画展吃火锅的不平等条约之后,拉了拉背带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如果在平常余恩恩倒是不会推掉同学的邀请,毕竟不管她真不真心,也必须得巩固好朋友关系,建立足够的人脉,只是……今天他有回家吃饭。 想到这里,余恩恩漂亮的平静脸蛋上便升起了一些忧虑,但要说起来,更多的却是期待,是在青春的面颊上泛着爱意却又艳光四射的期待神情。 公交车在某个偏僻站牌停下之后还要走上个两分钟才会到小区门口,空荡荡没有行人,只有稀稀疏疏来往轿车的道路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样危险,距离站牌不过二十米处便有一个私人警卫亭,从警卫亭到小区门口的道路上几乎是五十米一个摄像头。 而同样的,小区的门卫必须要记着所有住户的脸,见到余恩恩后便向她点点头:“余小姐。” 捏着背带的女孩也向他点头回应,往里走了两三步后却又回过身问道:“许先生回来了吗?” 得到了门卫肯定的回应,余恩恩面上的神情又放松了一些,步履轻快地便穿过这片f城算不上最贵,但却是最私密,也最安全的小区,在安静极了的建筑群里来到了位于小区中心的独立别墅前。 她用指纹解锁进了大门,暖和而温润的空气便驱走了春中的微凉,换下鞋子,将要换洗的外套挂在了玄关处的衣架上,往里再走几步,侧头往左边的餐厅看去,便瞧见了坐在餐桌旁喝着红酒的男人。 所有忧虑和平静都化作了无法掩饰的欣喜,她连忙将背包随手放在沙发上,长裙摆动着三两步走到餐厅里。负责三餐和简单打扫的李阿姨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在见到余恩恩后便笑着招呼道:“恩恩小姐回来啦!正好晚餐都做好了,赶紧洗手坐下吃吧!” 余恩恩顿了顿才把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她蜜桃一样的嘴唇咧起轻轻笑了笑:“好,那李阿姨你也先回去吧,吃完我会把碗筷都放在洗碗机里的。” 李阿姨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动作,只是转而看向一旁已然喝完一杯红酒的男人,余恩恩抿了抿嘴,越过了李阿姨走到厨房里去洗手。 水流的声音响了片刻便掺杂起愈发走远的脚步声,等到余恩恩清楚地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后,她才拧好水龙头,擦干了手走到圆形餐桌旁,在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男人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面前的食物一点也没动过的样子,热气也慢慢散得差不多了,余恩恩快快地尝了一口自己那份——还是一样的美味,她的眉梢抽了抽,原本的快活神情也收敛了起来,开口稍稍有些犹豫地问:“你不高兴吗?”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就是这片小区的所有者,以及余恩恩的养父,许林晔终于在自己养女回到家后的五分钟内第一次看向她。作为一个恒林集团董事长的成功男人,三十八岁的他并不过于在意岁月留在自己脸上的痕迹,眼角的细纹与抬眼看向对方时额上的纹路,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金钱与事业成功的象征。 而此刻他的神情是有些冷漠的,甚至在熟识自己养父的余恩恩看来,他眼底的暗色更是狠厉的,但很快许林晔便又垂下眼帘来,摇了摇酒杯里的红色液体,凑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没有,你今天没有和同学一起吃晚餐吗?” 余恩恩摇了摇头,嚼着嘴里食物的东西慢了下来,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倒也不是许林晔会主动去监视余恩恩的一举一动,但总会有想巴结房地产大佬的人去向他有意无意地上报,她不知该怎么去对此做出反应,毕竟许林晔向来不会干涉太多,只是偶尔会在需要转移话题的时候提起一两句。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许林晔不高兴了。 余恩恩垂眼快速地打量自己的着装,随后便站起来走到许林晔旁边,将他手中再次空掉的酒杯拿走,同红酒瓶一起推到一边:“你今天有在家吃饭,我想陪你。”余恩恩提起一侧腿半坐在温润又冰冷的红木餐桌上,随着动作的变化,原本就隐隐露出一片白皙肌肤的裙摆更加提起,荡着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和米色的袜子。她的手直直向许林晔的脸颊伸去,但却在指尖即将触到的时候被许林晔抓住了手腕。 男人看了过来,眼神里是更加的深沉了,但余恩恩却一点退避或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她有着一双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像是时时都要盈出眼泪的双眸与他对上:“你生气了,我不能帮上你吗?” 余恩恩自然能帮上她,她最善于安抚许林晔的不悦或是怒气,用她的身体。 红木餐桌上的饭菜碗盘都被胡乱地堆到一边,没人在意那些汁水油渍是否会将珍贵的红木损坏,在这栋房子的主人看来,这些已经冷却美味不再的食物丝毫比不上眼下这具健康又精致的女体。 余恩恩的上半身趴在餐桌上,她原本是侧着脸的,但很快又把面庞埋进交叠的臂弯里,用来遮掩自己几乎无法控制的呼吸和病态的雀跃。她的长裙此刻已然被推到腰际,底裤卡在了膝盖之间,形状圆润而稍显结实的白皙臀肉就暴露在温暖的空气中,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余恩恩只感觉又热又烫,男人衣装革履地贴在她身后,除了拉下的西装裤链就只有额头上垂下来的几根发丝显得有些疯狂。 许林晔喜欢在生气的时候做爱,或者说,他习惯把怒火通过性爱的方式发泄出来,尤其是在余恩恩性成熟之后。 男人原本轻柔捏着红酒杯的手此刻狠狠掐着余恩恩的腰侧,他成熟的面容上浮起疯狂而紧绷的神色,他支着硬挺挺的性器在余恩恩的身体里塞得深极了,余恩恩可以感受到每一个小动作时金属拉链磨蹭着她幼嫩皮肉所带来的痛感,然而这样的痛感在此时却是快感的催发剂。许林晔喜欢angry sex,于是余恩恩也习惯了他生气时的粗暴,他毫不怜惜的力道和仿佛把自己当性爱玩具一样的做爱态度。 她能从疼痛中找到快感,让干涩的甬道快速地分泌出爱液。 许林晔忍不住抬头抹了抹一直垂在眼前的碎发,但不过两个动作又掉了下来,然而他却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即使在她十六岁之后已经操干过将近四年,可他依旧会在余恩恩身上找到最痛快的感觉。许林晔鼻间发出浓重的呼吸声,又加重了一些力道,进入的时候冲到最里面,西装布料和囊袋都一起撞在肿嫩的阴阜上,抽出来的时候又像是要把甬道里的嫩肉都翻出来一样。许林晔来回抽插了几下,又狠狠地往粉白的臀瓣上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和火辣的痛感让余恩恩再也无法咬着下唇忍住声音,小鹿般的双眼快速地溢出泪水,红润的唇瓣张开痛呼了一声。 许林晔挑着眉梢笑了笑,趁热打铁地快速又野蛮地在余恩恩的甬道里抽插着,如意地听到自己养女嘴里传出的呻吟。没有说什么,只是像可怜的小兽一样呜咽着,每当许林晔将她撞得盆骨紧贴桌沿时,疼痛与快感便逼她尖叫,当阴茎要抽出来时,又传出缠绵的喘息。 淫液被地心引力吸引地顺着腿根往下落,原本只是粉粉嫩嫩的阴唇已经红肿起来,在抽插磨蹭时给快感更添了刺激的刺麻感,她脸上的雀跃变成了沉溺的失神,埋在臂弯里的小脸终于忍不住侧开贴在冷凉的桌面上试图不要那么滚烫。 余恩恩是足够漂亮的,如同她的眼睛一样如小鹿般轻灵的美丽,这样年少的纯洁在沾染上情欲的色彩后,更是能让成熟沧桑的中年人为止情动。 许林晔停了下来,他的阴茎还深深埋在余恩恩的阴道里,他便就着这个姿势将女孩翻了个身,使她的面容正对着自己。余恩恩的衣服也皱了,头发也乱了,满面潮红双目盈水,一时间还不知道到底是她的面容更潮湿,还是她的花穴更黏润。 许林晔俯下身去,无比让余恩恩惊讶地,在愤怒的性爱中略显温柔地亲吻着她,但女孩不过惊愣了片刻,便再次被身下激烈的抽插给捣得胡乱了思绪。男人将她的双腿扛起架在自己肩上,又从后掰着她的臀肉方便自己进得更深。 余恩恩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性爱带来的快感却总是能让她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这便让许林晔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紧紧地咬着后槽牙更猛烈地撞击着女孩幼嫩的身体深处,仿佛一定要折腾得她大哭出来才算快活。 男人的掌控欲让他好几次忍住了射精的冲动,直到余恩恩已经连续高潮地颤动着身体,抽搐着双腿才慢慢缓和下来。面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了不少,但眼中升起的欲望却更加难以满足,他就这样埋在余恩恩的身体里,抱起瘫软的女孩,走进了她的房间里。 二 余恩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少有地躺在许林晔的床上,这栋屋子那么多房间,除了李阿姨日常的卫生打扫,他是不喜欢任何人进入自己房间的,即使是余恩恩也一样。 于是这个忽然幸运的女孩在醒来后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翻身将脸埋在了浅灰色的柔软枕头里,细细嗅着床具上满满许林晔的气息。那一侧床铺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温度,看来许林晔离开了不止一小会,余恩恩将神情都藏在枕头里,好一会儿才翻身套上房主人叠在床头柜上的女式睡袍,因为饥饿和不安而下楼去寻找房间的主人。 许林晔并没有在餐厅里,晚餐只匆匆吃了几口便去安抚男人怒气的余恩恩从冰箱里找了两根巧克力棒,一边吃着一边放轻了脚步在一楼的四处张望着。 她所寻找的对象在花园里,成熟的男性坐在露天沙发上,他没有在喝酒,但搭在一旁桌沿的手上却夹着一根香烟。桌上的烟灰缸已然按着三四个烟蒂,余恩恩在玻璃门内皱起眉头,她自认还算了解许林晔,这个男人总不会把情绪展现出来,但他若是一味地喝酒,便是生气,如果是在抽烟,就是烦恼。 ——他在烦恼什么呢? 余恩恩猜想不到,他是恒林集团的董事长,也不只是一个董事长,余恩恩知道他肯定还有更多的产业和身份,但作为一个养女的她,却是怎么也接触不到这些的,她只能靠自己的细心去摸索出一些令双方都快活的相处之道罢了。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了玻璃门,闯进许林晔的沉默之中。这么多年了,她认为她自己在许林晔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即使…… “晚上还是好冷。” 余恩恩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往一处看,除了据说是许林晔从小养的月季之外,什么也没有。 许林晔侧头看了看只穿了一件睡袍的余恩恩,最后吸了一口还剩大半截的香烟,抬手摁灭在烟灰缸里:“那你还不进去?” “你不一起进来吗?” 许林晔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就是余恩恩和许林晔日常交流的模式,并不是每天都能见面的两人也不擅长于袒露心声。女孩不觉得动辄一句话就能决定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交易的男人会乐于听她这个大学生的闲聊,而她想,许林晔大概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或是有资格听他内心的话。 余恩恩站在不知是否能被容入许林晔视野的地方,沉默了片刻,才垂着捏紧巧克力棒的手,抬起头要往回走。玻璃门还没被打开一半,余恩恩的身后却传来喊着自己名字的男声: “恩恩。” 鲜少从许林晔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余恩恩愣了愣,面上不自控地涌起了欣喜,连忙回身去看。男人只是侧了半边脸过来,连眼神都不一定有落在余恩恩身上:“这两天我会让李阿姨帮你收拾一下行李。” 余恩恩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许林晔比夜晚还要寒冷的这句话而猛颤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又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许林晔终于站起身,他依旧是侧着脸,依旧像是没有看着余恩恩一样,只嘴里继续对她说着:“我在你学校附近帮你租了半年的酒店公寓,你过两天搬进去,吟风小区也给你买了一层公寓,明天周六,我送你过去见见设计师。” 罕见的长段话说完的时候,余恩恩也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这短短的一段路,却仿佛布着尖刀利刃一样,刺得她痛极了,眼睑是红的眼眶是湿的。她抬眼直视着许林晔,也强迫着许林晔回视自己的双眼:“为什么?” “你已经成年了。” “那……为什么现在才要我搬出去?” 许林晔抿了抿嘴,还是把目光移开来,余恩恩是个公认的美人,脸型五官无一不精致,身材也是健康却又不失柔软的美,但很多人觉得她身上最美的地方是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又圆又大,黑汪汪的眼珠子本就会说话,沾染上水意之后便更让人怜惜。 她的痛苦和难过清清楚楚地写在这双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里,许林晔微微合上眼,他的面容依旧是不愿多说的冷漠,他皱起的眉头在夜色里几乎要被余恩恩忽视去。 只是几乎,余恩恩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一半,她又往前了一步,与许林晔靠得极近,用着几乎算得上是安抚的语气问着:“怎么了?” 许林晔睁开眼,冷冰冰的目光望向她:“你马上会有一个养母,她下礼拜就会住进来。” 余恩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个冰冷的夜晚,她良好的健身习惯让她不至于因为一个晚上的失神而产生太多影响,此刻她坐在许林晔车的副驾驶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出神而已,直到车停下来,许林晔出声唤她后才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下了车。 吟风小区的公寓买在中心区域的十四层,安静又安全。余恩恩站在电梯里,看着自己身前一步的男性背影,在九层的时候忽然开口:“我其实可以住在学校宿舍里。” 许林晔没有回头,只在电梯门开的时候才回应道:“你是我的养女。” 养女?余恩恩跟上他的步伐,却低着头一番苦笑,哪有养女和养父滚在一起的? 这一层原本是有两家,但许林晔直接将这一整层都买了下来,如今房门正开着,许林晔先走了进去,余恩恩抬眼看了看还是原装门的公寓,虽然不想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走了进去。 在这对名不副实的养父女进入公寓前,已然有人在里面等着了,余恩恩走进时许林晔正和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谈话,见到余恩恩走进来后便快快结束了交谈,几步走向余恩恩:“我先回公司,他是我的好朋友,会带你到处看看的。” 说罢,许林晔甚至没等余恩恩回应,侧身回头向始终微笑着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便越过什么话也没说的余恩恩,离开了这间公寓。 余恩恩也没有回头,她早就发现,或是现在才容许自己发现,许林晔是真的要让她离开那个几乎住了八年的家。再往深里想,他有了未婚妻,所以不仅是要余恩恩离开那个家,也是离开他。 勉强地咽了咽口水,余恩恩勾起了不算太自然的笑容,向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打着招呼:“我叫余恩恩。” 凑近了的时候,余恩恩才方便仔细打量一下这个男人,他与许林晔几乎算得上是相反的两个人,他长得极为和善,无论是微笑还是镜片后微眯的双眼,他向余恩恩伸出手来:“我叫于一彬,是林晔的朋友。” “于……”余恩恩握上对方干燥温暖的手掌,先是对于自己姓氏一个发音的字感到了短暂的疑惑,但却马上反应过来这个熟悉的名字,“于一彬,木锋设计的老板?” 对方又笑了笑,挤得明显的双眼皮都快要消失,这样真心极了的笑容让余恩恩不自觉地从刚刚许林晔的态度与离去中缓和了一些,转而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微微垂着眼。 “木锋设计和恒林集团一直都有合作,林晔专门找我设计这个公寓,原来是为了你。”大概是多少看出余恩恩此时的情绪不好,于一彬又补充几句暗暗抚慰的话语,“如果我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也得找最专业的来服务她。” 余恩恩知道于一彬纯属是在学校里旁听过一两节建筑设计的课,国内做室内设计比较出名的,其中之一便是于一彬,但她只简单了解过这个男人的作品,却从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倒是让余恩恩意外之余的确舒缓了一些情绪。 “不会麻烦到你吗?”于一彬开始引着她往里走,简单介绍着在小区提供的固定设计图里的各个位置。 听到问题的他又笑了笑:“你爸爸又不是不付钱,我再怎么样也是要做生意的。” 然而这话并没有让余恩恩满意,反而使她的面色忽地又沉重下来,步伐一顿,即使是被睫毛遮挡着,小鹿眼里也能清楚地看到低沉的情绪。 于一彬也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余恩恩面前:“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会?这时间的确有点太早了,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再多睡会。” 如今早就十点过了,即使是没课的日子余恩恩也不会睡到这么晚,对方都这样为自己找着借口了,余恩恩也不能随便就崩溃起来,她接过纸巾,水汪汪甚至能在白日阳光下闪着光的双眼带着谢意地看向对方:“没关系,麻烦你带我继续看吧。” 确认了女孩的状况,于一彬便继续带着她,即使是靠近大学,吟风小区也足够高档,本身一套的面积就将近三百平,许林晔买下一层,中间的隔断虽然不能全部拆除,但打通做个拱门还是可以的。 “要不是林晔在这个小区也有股份,这墙才没法随便拆,他为了你也是下血本了,这层打通之后要想转手就没那么简单了。”大概是说起自己专业的事情,到后边于一彬便有些说的忘我,直到回身想去问问余恩恩要不要去隔壁间再看看时,才发现对方的情绪更加低沉,已然默默掉下了眼泪。 于一彬赶忙想从裤袋里掏出纸巾,却发现对方已经攥着方才的那张擦拭自己,他叹了一口气:“隔壁间的布局也是一样的,要不然我们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下,我再和你聊聊?” 三 来到小区外的咖啡厅时,余恩恩已经忍住了情绪,中年男人按她点头摇头的喜好为她要了冰美式和乳酪蛋糕。 于一彬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又将桌上的纸巾盒往她那推了推,等饮品糕点都上了之后才轻声问她道:“是我吓到你了吗?你从见到我情绪就不是很好。” 余恩恩快快地摇了摇头,甚至为了怕自己不过真诚,还举起手挥了挥:“不是!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善解人意的女孩怎么会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在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长辈时是多么的失态,但有些事情,即使她再怎么控制着,却总会超出她的想象。 喝着意式浓缩的于一彬倒不如余恩恩担心的那样,他脾气极好,怎么看也没能从眼睛里看出生气的情绪,他只是眨了眨眼,似乎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开口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余恩恩又赶忙摇摇头,但却很快又顿了下来,抿起嘴巴。 “是关于林晔的?” 余恩恩再没有动作,她也不说话,只是在于一彬温柔的目光下喝了口冰美式,也不去动面前的蛋糕。 于一彬叹了一口气,他稍稍调整了坐姿,使得自己能以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姿态与余恩恩对话:“是因为你要搬出来住的事情吗?” 余恩恩依旧没有回答,但于一彬看得出来自己说到了重点,他又抿了一口咖啡,才斟酌着话语缓缓说道:“我还没有家庭,也没有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女性晚辈,实在话让我去换位思考有点困难。不过林晔特地买下一层的公寓,又专门找来我帮你设计,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很上心的,只是分开住而已,不是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吗?” 大概是美式的苦涩和冰冷让余恩恩缓和了情绪,她也长出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的湿润睫毛眨了眨抬起看向于一彬,勉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没事的,我们还是聊聊公寓的事情吧,谢谢你于叔叔。”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于一彬也说得足够多了,既然对方不想再提,他也就顺对方的意,拿出了平板电脑导入了设计图向余恩恩展示着。余恩恩强打着心思在公寓设计上,好在于一彬足够厉害,虽然余恩恩什么精神,但还是基本确定下她喜欢的设计风格和大体。 成熟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时间,也看了看余恩恩疲乏的面容,开口道:“那么今天先到此为止吧,一些细节的地方晚一点再讨论也可以。”于一彬掏出手机,“不如我们加个微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于一彬话里的什么事情自然不仅仅指的是公寓设计,余恩恩看得出来对方十分照顾自己,但她的感性上并不想要因为许林晔的关系而产生的照顾,但理性上…… 成功添加了对方为微信好友,余恩恩将他的备注修改成‘于叔叔’,并发了一张猫咪笑脸的表情包给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于一彬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挽留道:“于叔叔,今天太麻烦你了,你有空让我请你吃顿午餐吗?” 余恩恩的经济算是比较富裕,于一彬定时会给她打一大笔的生活费,而她基本吃住都不在外边,银行卡里还是有客观的金额。但她并不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这是有原因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刚刚认识的于一彬大抵也不喜欢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请他吃多贵的午餐。 余恩恩带着男人带了一家私家餐馆,价格不算贵,但胜在干净且美味,刚喝过咖啡的两人并没有太大食欲,只简单点了几道甜口的菜和两小碗米饭就足够了。 “于叔叔也喜欢甜口吗?” 此时于一彬正夹了一块荔枝肉,笑了笑回答:“以前还没自己开公司的时候单子比较多,都要自己动手,熬夜的时候喜欢吃点甜的补充能量,之后就习惯了。” 余恩恩也跟着笑了笑:“还好我没有选建筑设计。” “我听林晔说你不是油画专业吗?” 听到这个名字,余恩恩的面色快速地黯淡了片刻,但又很快调整过来,回答道:“我是油画专业的,但是后来也修了服装设计,虽然不用画那么多的图纸,但是忙的时候也是得熬夜。” 提到相似的苦难时总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于一彬嘴角更加扬起,还给同样熬着夜的女孩多夹了几块肉:“油画专业挺好的,怎么又去修了服装设计,设计类的都太累了。” “我还蛮喜欢自己设计衣服的。”余恩恩抿了口茶水,犹豫着是否该和刚刚认识的男人讲这些,但心中稍稍权衡了一下,还是委婉地说道,“我很喜欢油画……但是现在数码绘可能更吃香一些。” 话说得十分隐蔽,但于一彬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他放下了筷子,微微皱起眉头:“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你是——”于一彬的话忽然顿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开始变化起来。 木锋设计不像恒林集团那样有些年头,于一彬也不像许林晔那样有集团可以继承,木锋设计是他在设计界闯出名堂后才慢慢建立发展起来的,如果换做五年前,他都可能没这个时间来给好友的女儿设计公寓。 ——或者说好友的养女。 于一彬看了看余恩恩低头吃菜的漂亮面颊,想起了八九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与许林晔就已经是好友了,当时的他甚至算是恒林集团的特邀设计师,所以他多少接触了些许林晔的私生活,太过私密的自然没有,但像收养孩子这种事情,即使是在私生活中,也算是众所周知的。 余恩恩的身世即使是在如今,有心人也多少能查得到,比如说她的母亲。 女孩的五官和她的母亲长得并不像,但整体看上去却会让稍微熟知她母亲的人一眼就认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那是一个叫余倩的女人,和许林晔曾是初中同学,情人,以及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的关系。 有钱人养情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十五六岁就破处的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而当时作为许林晔读书的学校里长得最为出挑的余倩,因为家里破产而没钱上高中,自然而然地便爬上了许林晔的床。 余倩的确是个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她足足在许林晔身边待了五年之久,直到当时二十岁的许林晔在大学里认真地交了一个女朋友,而余倩也得到足够的钱不用再攀附许林晔的时候,他们两人才中断了情人关系。 当却在许林晔三十五岁的时候,消失已久的余倩却又联系上他,那个时候于一彬也在现场,他清楚地听到电话里的女人说要让许林晔来认他的孩子。 就是如今面前这个女孩,她的年龄绝不会是许林晔的血脉,但却在那通电话不久之后,许林晔便将十二岁的余恩恩领了回来,并对外宣布是自己的养女,而那个说谎的女人余倩,却快速而安静地举行了葬礼。 想来余恩恩从未忘记自己被收养的事实,而这次从家的搬离,大概让她觉得许林晔不要她了,她曾享受的亲情与金钱都会离她而去。 于一彬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对于初次见面的女孩,还是相熟已久的好友,他都只能沉默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这顿饭依旧是余恩恩付的钱,不过于一彬也和余恩恩约好下周休息的时候,来看看装修进程以及回请一顿饭。 于一彬的确还有不少工作,在餐厅门口道了别就先开车离开了。 余恩恩站在路边看着车子的远去,直到视野里只剩下来来回回陌生的车流时,她才缓缓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她要搬出去了,也许很快也要和许林晔断绝关系——无论哪一种,这是既定的事实,她没法改变,唯一能努力的,就是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了。 在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余恩恩坐上了回家,或者说是回那栋房子的公交,比起让李阿姨帮她收拾行李,然后等着被许林晔亲自送到酒店公寓了,倒不如她自己快快整理好东西,在许林晔回家之前就离开,也免得再见不是尴尬就是伤心。 这样想着,余恩恩发了一条微信给许林晔询问酒店公寓的地址。差不多过了两站的路,许林晔才回了消息,他先给余恩恩发了一条定位,又在片刻后发来一条:“明天我会送你去”的信息。 但余恩恩没有回复,如果许林晔真的坚持要送她,也不会把地址发给她。 回到别墅里,李阿姨的确在帮她整理着衣服,但余恩恩坚持着自己来,李阿姨往行李箱里塞了太多更加属于许林晔的东西,她全都拿了出来,也没放回原位,只是收在一个箱子里放在隐秘的地方。只要这个房间没有住人,那这些东西就会被保存得很好。 余恩恩没吃晚饭,在李阿姨真心地嘱咐照顾好自己的告别后,离开了这个小区。 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熟悉风景,余恩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四 四 余恩恩离开那栋房子,离开许林晔的第一天,也是第一个周末是在酒店公寓内度过的。许林晔一定知道了,当她拿出身份证登记入住的时候许林晔就会收到信息,但即使这样,余恩恩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他的,或者关于他的消息。 她有些失落,但她已经打起足够的精神来迎接之后的生活,她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谁的身边,或者说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她,余恩恩再清楚不过了。 在酒店公寓的第一天她和之前拒绝了邀约的同学商量补偿,原本说好的请吃火锅却被对方拒绝,余恩恩抿着嘴看着聊天框上一直出现的正在输入中,好一会才收到了新的消息,对方约到比自己高一年级的大三师兄们来联谊,据说有今年新来的法国交换生,她要余恩恩一定要去。 余恩恩习惯去维系人脉,但像这种群体活动还是有些不自在,也很少去。平日里大家都不会强迫她,余恩恩的身份在f城有些尴尬,但大家表面上都会因为许林晔的关系尊重着她,而她的长相也使得不太有人愿意让她不开心。但这回却被她的同学抓到了把柄,余恩恩想了想,只觉得去去也无妨,大二下半个学期期末她们得约到一家艺术馆办一场画展,几个人合起来或是单独都好。余恩恩还同时修着服装设计,她还是更愿意和其他同学合办一场,也许这次联谊能为她带来一些好的意外也不一定。 时间约在了周二的晚餐时间,挑了一个大家都没有课的空闲,余恩恩听着语音发来的亲吻声,忍不住笑了笑,划出了这个对话框却点开了下一个。 ——于叔叔。 第一天见面时实在没有办多少正事,说实话余恩恩都差不多忘了吟风小区公寓的大概布局,但她不能直接和于一彬说,那就显得太失礼了,她组织着话语,先问候对方今日如何,又加了句打扰,然后才输入希望再看看布局图和询问对方有何构想的话语。 大老板的忙碌并不分工作或非工作日,昨天周六他就在午饭后匆匆离开,周天等上个二十分钟才回微信倒也正常。 平静下心情再仔细去看,吟风小区样板布局已经足够不错了,而于一彬给出的想法也十分合她心意,稍稍交换了几句意见之后便先确定下大体的装修风格,对方也承诺之后会给出更详细的图纸。 在酒店公寓入睡的第一天并不安稳,陌生和黑暗里的孤独笼罩着余恩恩,让她前半夜辗转反侧,后半夜梦境不稳,醒来之后看着自己颇为明显的黑眼圈,叹了口气,快快地用化妆品遮盖住自己的疲惫后,便步行走向学校。 常年坐公交或是私家车接送的余恩恩倒是对早晨的步行抱着一点新奇态度,酒店公寓离学校近极了,她放慢着脚步进入了校门口,与眼熟的保安点了点头之后,感觉到裤袋里手机的震动,便抽出手机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朋友发来的消息。 余恩恩还是有看着路的,不过她来得有点早,走的也不是人流量最大的路,她便放松地在回复完朋友之后便刷起了一些社交平台。刷到了喜欢的油画作者发出的作品使得余恩恩忽略了身边的动静,在脚步逐渐慢下来的时候,一侧肩膀却忽然搭上了重量…… 余恩恩手机都没拿稳险些摔掉,身体猛地一僵之后连忙打开那只手回身后退几步,惊慌的目光正对上惊吓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性,长得年轻而英俊,余恩恩回身去看的时候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面上满是笑意地看着花容失色的余恩恩,放下手来走近一步,看着余恩恩也倒退一步,便更走近一步。见到余恩恩想要拔腿就跑时才出声道:“你等等,我不是坏人!” 余恩恩依旧保持着侧着身的姿态,只是拉开了距离后才又看向他。 外国男性说起中文虽然带着些口音,但讲得也足够流利了。 “你要干什么?” “我叫benjamin roux,你可以叫我本。”本杰明笑得更开心了,他足够英俊,即使嘴巴咧开露出多于八颗的牙齿,或者蓝眼睛眯成一条线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帅气,他没有再贸贸然地上前,只是伸出右手摆出想要认识的姿态,“美丽的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也许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不得不说对方的表情十分真诚,但方才的惊吓也同样足够让余恩恩对他产生并不良好的第一印象,她看着举在两人之间修长又宽大的手掌,抿了抿嘴摇了摇头:“我要去上课了。”说罢,便再也不理对方,转身便快快离开了这一处,只留下身后的本杰明眯眼笑了笑,更流露出感兴趣的意味。 周一的课排得并不满,上午一节下午两节,中间的时间除去吃饭还有一些时间留给她做其它事情,而余恩恩习惯了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画室,虽然如今酒店公寓离得足够近,但她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只在下课后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虽然下半个学期才开始没多久,但她已经要开始准备期末的画展,她还没找到可以一起的同伴,但却得先找一个老师。 余恩恩找的那位同样是油画系的,虽然不是她的专业课老师,但却偶尔会代上几节课,比起让忙碌的专业课老师模式化地指导他手下的每一组学员,倒还不如找一个手下稍微空闲的教授来认真一些指导。 然后教师办公室里并没有余恩恩的目标,有老师告诉她去画室找找。余恩恩道了谢,便连忙又往画室走去,那一层的画室正有一个班在上课,余恩恩小心翼翼地路过,再之后的第三个空教室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余恩恩敲了敲门,见到里边正在绘画一副日落风景的男人转过头看向她后才礼貌地点了点头:“朱老师。” 名为朱晨的男性是认识余恩恩的,说到底,无论是余恩恩的相貌还是身份,在这所大学里都是如此引人注目,此刻的她站在朝阳的门口,春天早晨柔软的阳光勾勒着她纤细而健康的优美身形,金框眼镜下的双眼能捕捉到被映衬得似乎在微微发光的面颊绒毛。她的唇色在阴影里是微深的干枯玫瑰,她的骨骼立体却又不尖锐,但她那双小鹿一样黑却盈透的双眼却依旧泛着柔光一样,望着他。 朱晨只愣了片刻,仿佛只是在辨认对方是谁一样,很快便放下了调色板,站起身面对余恩恩:“余恩恩同学对吗?有什么事吗?” 虽然没想到只代过几节课的教授居然还认识自己,但余恩恩还是扬起了更多的微笑,踏进了门口稍稍走近了一些,但还是隔着好几大步的距离说道:“我想问朱老师有没有空,能不能帮忙指导一下期末画展的事情?” 朱晨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指着一旁离自己稍近的课椅:“期末画展的事吗……你先坐下说吧。” 对方虽然是个正式大学教授,但不过三十二岁的他年龄并不算大,性格又是温和儒雅一类的,倒是不让余恩恩感到敬畏或是太不自在,只稍稍有犹豫了一下便坐到朱晨指的位置上,乖巧地将单肩包压在大腿上,看着转而面对自己的朱晨。 “你怎么没有去找你们专业课的刘老师呢?” 余恩恩抿了抿嘴:“光我知道的我们班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去找刘老师了,我再去的话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指导。而且听过朱老师您的几节课,我觉得一定能从朱老师这里学到不少东西。” 说白了不过是因为女孩专业课的刘老师有太多学生了,没办法比较好地顾到她,朱晨又怎么会听不出后半句话只是讨好呢?可余恩恩的讨好带着小鹿双眼里清澈的神光,她的面容放松又微微僵硬,小心翼翼地像是要去靠近巨兽的小鹿,想要用柔软的耳朵和绒毛蹭一蹭对方尖锐的鳞片来表达亲近之意一样。 谁能拒绝得了呢?总之朱晨不能,本身朱晨便对余恩恩有着无人得知的好感,人都是喜欢美好的,朱晨作为一个画家,一个艺术家,他对美丽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而余恩恩便出现在他面前,透过镜片瞧见她的那刻,朱晨只觉得是阿芙洛狄忒破海而来,他心中的维纳斯从此就有了模样。 这样的朱晨,面对这样的余恩恩,又怎么会拒绝呢? “没问题,我这边学生不多,可以专心地指导你,只是之后空闲的时间就得经常来画室了。” 金框眼镜的男人笑得儒雅又温和,和于一彬那单纯的亲和不同,朱晨与人之间有足够的距离感,是一个被高薪聘请,同时还曾经在各地开始过画展的艺术家该有的,可当他看向余恩恩时,那股距离感却被有意无意地隐藏了起来。 这使得余恩恩也忍不住用真诚的笑容去回应他。 五 五 即使是经常见到余恩恩的人,也依然会时不时冒出她真好看的念头。 真的要去和娱乐圈里站在美貌顶端的明星相比自然还是缺点什么,可她已经足够美丽了,再多的美丽就会引起普通人的疏远。 余恩恩还记得自己的父亲,亲生的那个,虽然她从没有知晓过这个男人的名字,但她还记得他的脸——并没有多么得帅气,除了眼睛之外的五官基本就是大街上随手拉来一个相貌端正的男性都拥有的,但他的眼睛…… 余恩恩继承了余倩的美貌和男人的眼睛,这双小鹿一样无论想着再污秽肮脏的事情,但却依旧无比纯净无暇的眼睛。这双眼睛压住了母亲基因里的艳丽,这双眼睛也同样骗过了她那可怜又可悲的母亲。 七分艳丽的外貌被这双眼睛压成了五分,还有两分藏在了余恩恩的沉默与收敛之下,她不擅长成为瞩目的焦点,她拦不住别人对她外貌的赞扬,但她能拦得住自己的行为,美貌快变成她身上不值一提的优点,但偶尔偶尔在不经意的一眼里,却依旧会为这纯净又艳丽的美貌所惊叹。 就像周二下午放课时的她,她多少是会化妆的,打个底画个眉毛,用淡色的口红填一下嘴唇再充当腮红,这样就足够了。但同行的朋友却抽出了她自己的口红,先将余恩恩的马尾松下,垂至胸下的柔软长发便披散在肩上背后,然后她再要求余恩恩涂上自己的口红。 “我自己有口红的。”余恩恩这样说道,并将自己的口红展示给对方看。 然后朋友却摇摇头,硬要将自己的口红递到她面前:“快用这个,我从来没见过你用这个颜色!” 余恩恩看了看朋友的双唇,如果是深豆沙色倒也可以试试。 她抿了抿嘴,拔开了口红盖子,然而旋转出来的膏体并不是柔和的豆沙色,而是微微带闪的艳红色,余恩恩眉头哭笑不得地一皱,连忙要把这口红推回去:“这个颜色……太红了吧?” 朋友根本没让余恩恩把口红递过来,她就直接一把拿过那支口红,一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就不容拒绝地往她嘴上抹:“你先试试,你都大二了还没交过男朋友,这回不管你想不想必须得给我捞一个回来!” ——别说大学两年了,就是大学前的初中高中她也没交过男朋友。 余恩恩这样想着,拗不过对方也就任由她在自己嘴巴上涂抹着。她不交男朋友的原因太简单的,16岁之前还在努力希望获得许林晔的喜爱,16岁之后就开始用一些实际的方式去争取喜爱,总之这之前的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在一群心智还没成熟,也没有足够能力的小孩之间盘旋做戏。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同的,余恩恩看着朋友递来的镜子里的自己,从来只是淡妆示人的她头一回抹上这样艳丽的红色,只是一处颜色的改变,便让她原先就生的好又浓密的眉毛变得英气,小鹿眼的眼角上挑也带了妩媚,原本被低调性子掩饰住的立体五官此刻更是多了几分带有攻击性的美。 朋友和一旁的女生都忍不住看着她,好一会儿那朋友才啪地合上镜子,略显兴奋地喊着:“得了,这回恩恩的男朋友有着落了!” 朋友之间可以去火锅店,但是联谊的话就必须得去点小资情调,有些许贵,并且吃起东西来不容易出洋相的餐厅,比如一家有甜品也有披萨意大利面的西式餐厅。 女生们已然过了用让别人等待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特别的年龄,她们十分准时地到了在市中心离学校有些远的餐厅,但那些男生们也早就在位置上等了,见到门口进来四个结伴的女生就微微站起身招手示意。 余恩恩站在比较后面的位置,她只跟着三个朋友一齐向前,在到了桌边的时候才认真地看见了桌对面的四位男性。 他们长得都十分不错,单个拿出来都是班上最打眼的,然后却怎么也压不过坐在左边第二位的男生。余恩恩只觉得那金发碧眼十分的熟悉,直到对方又一次眯眼笑着对她夸张挥手时,她才想起来是周一早上吓到她那个外国男生。 她不自觉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同行的朋友都已经找位子坐下了,其中一位短发女生看她还站着,便拉着她坐了下来,位子正正好就在本杰明的对面。 看到余恩恩坐下来,本杰明便笑得更加灿烂,其中的意味桌上的人哪一个看不出来,双方都快速地将本杰明和余恩恩排除出自己的挑选对象行列。坐在本杰明旁边的棕发男生打趣着开口:“没想到这才坐下来就有人看对眼了!” 余恩恩抿了抿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的本杰明却抢先一步:“我昨天就遇到了她,没想到我和她这么有缘分,现在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他明显是把看对眼解释清楚,变作了单相思,对于不擅长面对流言蜚语的余恩恩来说的确是个值得感激的行为。她松了一口气,略带腼腆地笑了笑,回答道:“我叫余恩恩。”回答完,她更是像昨天的本杰明一样伸出手去,昨天本杰明出现的情形着实让她不能立马放心下来去互相认识,在一天的沉淀过后,余恩恩也知道对方即使是对自己有好感,也是正常的,想从互相认识开始的,这样的情况余恩恩又怎么会介意。 在他俩握手的时候,其它的三男三女都纷纷自我介绍起来,一群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活跃气氛的,他们点完菜,在饭桌上颇有些牵丝引线地为自己为朋友,他们聊得还算投缘,毕竟是同一所学校,年龄相仿兴趣也互相了解,于是便在吃完之后又约了个ktv。 余恩恩有一点强迫症,她不太习惯于打乱自己的时间安排,现在该是去健身房的时间,她抿了抿嘴,还是在大家准备叫车的时候开口:“我等会还有点事情,就不去ktv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你要去哪啊?”她的其中一个朋友问道。 余恩恩颇有点不好意思,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已经鸽了私教三回了,这回再不去真的要被骂死。” 靠谱私教的难应付程度不亚于学校的老师,大家都只好点点头,然而其中的本杰明却忽然开口:“你要去健身房吗?” 余恩恩愣了愣,点了点头。 本杰明说了一个名字,正正好是余恩恩要去的那家,通过介绍了解到是今年来的大三法国交换生的本杰明笑了笑:“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余恩恩倒也没有拒绝本杰明,只是去健身房而已,又不是被跟着去酒店或是回家。 余恩恩和本杰明都在这所健身房有私人休息室,可以换衣服洗浴,甚至还有个沙发床可以睡一会。余恩恩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本杰明已经在附近等了,这样平心静气认真地去看,法国男人的确是骨子里的优雅和热情,以及西方人优势的高眉挺鼻,吸引了许多女性的目光然而却只热烈地看向自己。 女孩撇过头,站在原地等着本杰明走来:“你不去锻炼吗?” “我想和你一起,你的私教是谁,可以介绍给我吗?”本杰明的热情带有十足的侵略性,他在表达对余恩恩的喜爱时毫不掩饰自己,但同时也展露出一种希望对方也反馈给他同样的热情的态度。余恩恩是做不到的,她的性格没有那么外向,同时也在很谨慎地挑选着可以与自己靠近的对象。 本杰明接触起来是没有恶意的,但对于余恩恩来说多少有些压力,她也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去应对这样的热情。 于是她抬起头对本杰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是自己锻炼,只是不太爱去ktv而已。” 本杰明挑了挑眉:“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法国男人的普通话并不算标准,但言语之间却从未组织出错,再加上他无比真诚的神情与目光,不标准的普通话反倒成为令人亲近的优势。 但余恩恩却摇了摇头:“你是要追我吗?” “被你发现了……”本杰明甚至还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昨天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迷住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害羞是表面的,仿佛这样就能让余恩恩稍微放松一般,但余恩恩的拒绝并不只是因为先前本杰明进攻性极强的态度,而是她现今的确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或是时间,而且不过才见了两面的本杰明,对于她来说顶多是个朋友的朋友。于是她抿了抿嘴,回应道:“我们可以做朋友。” 这句话便就是拒绝了,而且也的确让本杰明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僵了僵,他沉默了片刻,恰好口袋里手机震动了起来,本杰明举起手机向余恩恩展示自己屏幕里来电页面:“接个电话。” 余恩恩自然是点头,看着他勉强的笑容在转身后瞬间消失,便知道今晚的健身也只会是她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的,本杰明在接了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这反倒是让余恩恩松了一口气,比起谈一场纯纯的恋爱,现在来说对她最重要的是期末的画展,和离开了许林晔之后她该如何生活下去。 六 六 这所艺术学院不仅仅是在f城十分有名,就算是在全国也排得上号的,里面有富家子弟,也有天赋异禀的艺术家预备役。余恩恩算是两者兼备,她对色彩有着天生的极度敏感,她的形算不上绝佳,但她总能以精准或变幻莫测的色彩搭配来第一时间抓住观赏者的眼球,即使只是在画布上飘逸地涂抹颜料,也总能有着十分微妙而精彩的美感,这是她在油画系较为出名的原因之一。 自然,美貌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余恩恩在油画之外更修了服装设计的原因。 与余恩恩一样处于油画专业顶尖的学生大多有一种艺术家的清高,他们向来觉得设计类太过世俗,虽然他们烧着家里的钱来学油画这门昂贵的专业,但他们却认为余恩恩这另外学了服装设计的异类即使油画画得再好,也与他们这群专心研究艺术的不是一类人。 这便导致余恩恩在油画系并没有关系足够好的朋友——朋友自然还是有的,毕竟她是许林晔的养女,但这样的利益朋友是没有办法一同完成期末的画展作业的,有朱晨的指导固然是好,但如果她要自己单独办一个画展还是有些太难。她坐在座位上扫视过班级里的同学,寻找着可以和自己合作的对象。 然而这些同学,能和自己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都不多,而且大多早在上学期末就已经找好了搭档,像自己这种现在才开始准备的的确少有——毕竟上学期末服装设计专业的作业就像于一彬说的那样,搞得她晕头转向熬了好几天的夜。 至少要找到一个搭档! 余恩恩这样想着,就算她现在开始赶着出油画,再添上家里原有的、可以稍稍涂改的练笔,但她依旧担心着不足以撑起一场画展,所以必须要找到一位靠谱的搭档。 她寻找的目光有些太过明显,导致班级里不少人都察觉出来,明里暗里回望着她想看她到底在干什么。大多是女生,自然也有对余恩恩有意思而时不时分心在她身上的男性,这些目光让余恩恩有些不太自在,连忙便要收回目光躲避开来。 然而就在她低头时目光一划,余光却忽地自动捕捉到一名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过她的对象——顾梓平。 余恩恩也不知为何地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好不容易收回来的时候脑海里却已经有了个对她而言有些天马行空的念头:自己也许可以找他来一起合作出画展?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行的,顾梓平的油画水平在系内可以称得上数一数二,他的父亲更是著名的艺术家顾清安,独立拥有着一家水目美术馆,虽然更多人欣赏着顾清安的国画,但他却也有涉及水彩、油画等各个艺术领域。 这也是余恩恩在这余光一瞥之前从未考虑过顾梓平的原因。因为家庭关系,顾梓平比起班内大部分学生都来得要矜持自傲一些,而他更是有这样的资本的,无论是家庭还是他自身,都让他孑然独立的时候也依旧享受着同龄人的瞩目和追捧。 余恩恩虽然并不觉得自己与他有多大差距,差距到无法一同合作,但她并不能确保鲜少与自己有交集的顾梓平是否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因为自己另修的服装设计而产生不喜的情感。但为了自己期末的成绩,余恩恩还是决定试一试。 顾梓平同样没有住在学校宿舍里,他的习惯是会在图书馆里度过课与课之间的空闲时间,顾梓平并不会在课余时间里在学校里画画,很多人猜想应该是他家有着更好更清净的环境,但这也给了余恩恩假装偶遇的机会。 学校的图书馆足够大,但中午时间也足够清净,余恩恩微微踮着脚小心地穿梭在书架与书架之间,假装自己在随意寻找着合眼缘的书籍。 好在顾梓平并没有藏得太隐蔽,他坐在图书馆深处稍微靠窗的位置翻看着英文原版的《艺术的历史》。 太多人更关注于顾梓平在绘画上的成就,他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父亲,作为儿子的他也不能落后。于是顾梓平的外貌便被才华掩盖了起来,虽然他依旧在学校论坛里被评为校草,但却始终没有太多对于他外貌的言论与评价。即便如此,余恩恩还是想自己大概不是第一个越过才华而去将目光集中到他外貌上的人,但这是她与顾梓平成为同学将近两年来第一次这样仔细地去观察顾梓平的长相。 余恩恩不由地将他与刚认识的本杰明去作比较——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长相,本杰明的血统让他长得一张标准的欧美面孔,深邃的蓝眼睛,极高的眉骨与鼻梁相连,有着薄唇和尖锐的下颚线,金色的头发是亚洲人怎么染也染不成的天然颜色。在他们这些预备艺术家眼里,本杰明有着与雕像大卫极为相近的英俊,但他又更瘦一些,身形更高挑更修长一些,这就让他显得有些褒义的花心,足够吸引人,但却又让女孩们不敢轻易地与他交往,只怕被伤了自己那颗充满爱情泡泡的心。 而顾梓平则是典型东方面孔,他五官的立体建立在中庸的东方之道上,比起大刀阔斧的西方骨骼,他的面部线条是十分精致的,无论是撑起平滑额头的眉骨,还是略带骨节的鼻梁,或是饱满又不显多余的面颊。皮肤是健康的白,但他还有着乌黑的头发和深色又透亮的双眼,以及口红一般的唇色,面部的颜色相撞着的反差对比,相比起与本杰明来说,顾梓平的长相的确更讨余恩恩的欢心。 而似乎是余恩恩的目光太过直接和明显,原本专心看书的顾梓平竟察觉到,放下书本往这边看来。 余恩恩怀里抱着一本油画鉴赏,微斜着身体倚在书架旁。她看得出神,与顾梓平眼神相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踏着玛丽珍鞋的双脚尴尬地原地踏了几下,深蓝色的裙摆在白皙的小腿边晃荡了好几下才慢慢停了下来,她面上微微浮起了一些红晕,对顾梓平点了点头后,才向他走去。 “找我吗?” 余恩恩并没有马上坐下来,她只是站着,居高临下的视野却反倒让对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站在高处的人,这让顾梓平先出了声。 他得到的回应是余恩恩表示确定的点头,然后她开口道:“我叫余恩恩。” “我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顾梓平的态度十分冷淡,但在余恩恩的所知里,这似乎还是顾梓平较为平和的表现,作为顾清安的儿子,或是作为油画系数一数二的学生,他向来对主动来找他的同龄人没什么话好说。 这让余恩恩稍稍安心了一些,她顿了顿,还是坐在了顾梓平的对面:“顾同学,请问你找到期末画展的搭档了吗?” 顾梓平没有合起书,他只是将书签放在了翻开的那一页上,看向余恩恩的目光稍稍奇怪了一些:“……我可以自己开个画展。” 这个答案是余恩恩没有想过的,但现在听来也并不十分出乎意料,只不过这样的话,那么余恩恩这边就更加难办了。 然而还没等余恩恩决定自己是否要和顾梓平说明情况,后者却先说话道:“你想找我做搭档?”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点明,余恩恩忍不住愣了愣,但很快便抿着嘴肯定道:“是的,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完成期末的画展!” 顾梓平这才合上书,完完全全地认真投入这场对话里:“你的朋友不和你合作吗?” “……我上学期末赶服装设计的死线,这学期才开始去找搭档的。”余恩恩显得有些尴尬,她并不太愿意直接说她在油画系能搭档的朋友基本没有。 “那你找到指导老师了吗?” “嗯,是之前来代过课的朱晨老师。” 这句回答完之后,顾梓平便沉默了下来,他的手指在硬壳封面上摩挲了几下,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嗯?!” 顾梓平瞧了瞧余恩恩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情,抿了抿嘴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我答应和你搭档做期末的画展,你的水平足够,风格也和我的互补,朱老师也是个不错的画家。” 这么长句话结束后片刻余恩恩才反应过来,本来没有抱着太大希望的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小鹿般的眼睛就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亮起星点光芒:“这……这太好了,谢谢你!”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与顾梓平交换了联系方式,更约定好明天中午在画室和朱晨一起正式商量画展的事,余恩恩近日来难以忽略的忧愁终于消去了些。 好事接二连三,放学后在超市采购食材时更是收到了于一彬发来的设计草图,木锋设计的老板名不虚传,只是粗略设计便让余恩恩一看就喜欢上了,开心地发了串赞美的语音后,余恩恩便在超市里买了两打原本犹豫不决是否要拿的啤酒,便嘴角含笑地拎着往酒店公寓走。 然而当她穿过绿灯闪烁的斑马线时,站在酒店公寓楼下的男人却让她的笑容僵了僵,神情稍稍不知所措了下来。 “……本杰明?” 七 七 本杰明是今年才从法国来的交换生,据说从小就对中国的艺术十分感兴趣,在法国时便在学习中文,他学的是平面设计,同时也已经取得了金融硕士的学位。金融与余恩恩这所艺术大学毫无关系,而平面设计也不属于这所大学的强项,再加上本杰明平日里的穿着与谈吐,更多人认为本杰明也许只是来中国玩一玩罢了。 但余恩恩并不觉得自己是能陪他玩的那类人,她原本以为本杰明会在那次的拒绝之后打消念头,至少得有段时间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却没想到本杰明又一次出现了,找到了她暂住的地方,用更加热情的笑容向穿过马路的她挥着手走过来。 “恩恩!”仿佛那时在健身房里勉强的笑容只是错觉,他精神抖擞,仿佛头发真真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我可以叫你恩恩吗?” 两打啤酒和食材有些重,余恩恩稍稍收紧了一下双手,抿着嘴不知该不该点头。而这微小的动作却被本杰明细心地捕捉到,他立马伸手想要替余恩恩拎起重物,但忽然又直接的动作却让余恩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余恩恩连忙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毕竟对方只是好意,自己的动作谨慎但还是有些伤人,余恩恩想了想,倒是引着本杰明进了酒店公寓的大堂。 大抵是被直接拒绝后,这样躲避的行为已经不会让本杰明有太不好的感受,他只是愣了愣,但也很快跟着余恩恩到了大堂里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他摸了摸后脑发尾,回答道:“其实是我一个朋友住在这里,我在等他出去吃晚餐,结果没想到能遇到你,太巧了!” 对方并不是来找自己的,这倒是让余恩恩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直球。但这气松到一半就又憋了起来,虽然本杰明这回不是来找她的,但却依旧对她施展着自己无限的热情,他又问了一遍: “我可以叫你恩恩吗?你可以叫我本!” 实际上改口个称呼并算不上什么,但以本杰明的性格来讲,如果余恩恩真的答应了,他一定会在下一次见面就得寸进尺,她微微躲避开本杰明无比闪烁的目光,一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附近却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 同时有个低沉却略显轻佻的男声响起:“小少爷是在等我还是在撩妹啊?” 本杰明与余恩恩统统往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却解开大半衬衫扣子,带着墨镜半长的灰发绑了个短马尾的男人站在本杰明的沙发旁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 大少爷指的便是本杰明,法国男人站起身亲近地拍了拍这人将西装撑得仿佛快要崩开的手臂,又互相拥抱了一下,才回头对余恩恩说:“我的朋友来了,那……” 余恩恩快快地点了点头:“我也回去了,玩得开心!”躲过了为难问题的余恩恩连忙要提起食材离开,却还是在背过身之后听到了本杰明欢快的声音: “恩恩明天学校见!” 在公寓厨房准备晚餐的过程中,余恩恩不止一次地想起方才本杰明在大堂里的告别话语,她叹着气,只希望明天的上下学能正好错过本杰明,并且午休的时候本杰明也不要找来画室才好。 但关于本杰明的烦恼再大也不会太过影响到生活,余恩恩这二十岁来也不是没遇见过热情的追求者,相比起今天下来接连不断的好消息,本杰明这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成功地煮了一碗从微博上学来的美味意面,余恩恩心情更佳,端着面条坐在亮起的电视机前,打开一罐啤酒,便先一边咕嘟咕嘟喝着,一边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切换过去。 啤酒喝了半瓶,也没有找到心仪的节目,余恩恩便随后停在了一个频道,卷了口意面塞进嘴里,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划弄着屏幕。拨拉了好几下也没什么好看的,注意力便不由从手机上分散到耳朵,微微听着电视里的内容。 而这时电视里却响起了一个对余恩恩而言极为敏感的名字: [恒林集团总裁许林晔近日与一名女子亲密出行,不仅陪同该女子前往百货商场,更是一同想用午餐晚餐。据辨认,该女子正是杨振华独女杨采梦……] 手机屏幕因为许久没有触碰而暗了下来,面条的热气却还在不断地升腾着。余恩恩愣了好一会,但也只是女主持人伶俐讲完两句话的时间,但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股熟悉的,原本被埋在心里却不知不觉发酵成汹涌波涛的情感,便疯狂地从黑暗的匣子里窜出来,把浑身都窜得冰冷——外表是冰冷的,但脑袋里的每一条神经又都被胡乱的窜动肆意破坏,灼烫得生疼。 余恩恩的手颤抖得险些将手机摔落在地毯上,她连忙将暗下来的手机盖在身后沙发上,右手举起遥控器想要把放着许林晔和杨采梦照片的电视关掉,但犹豫着犹豫着,余恩恩却只是把声音调到最小,然后合上眼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完。 美味的意面被推到最旁边,余恩恩一个劲地咕咚咕咚喝着啤酒,两打已经空了一打,六个啤酒空罐都好好地丢在垃圾桶里。余恩恩扯开纸壳包装,她面色潮红,嘴角眼下不知是漏出来的啤酒还是什么水痕,她眯着迷离的小鹿眼睛,食指扒拉了好几下才又打开新的一罐啤酒。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垂下的睫毛被打湿成一簇一簇,她扁了扁嘴,眼眶泛红地举起啤酒怼在嘴边又猛地灌了一大口。 大概是太急了,她胡乱地放下易拉罐咳了好几下,随后便是一阵反胃和涌上喉咙的酒腥酸水,余恩恩踉跄地跑到厕所,脸对着马桶呕出一滩浑黄的液体。 唯一一口意面也被吐了出来,胃被空腹灌下的一堆啤酒给折腾得隐隐发胀发疼。余恩恩从马桶里抬起头来,扶着洗手台站在镜子面前——倒也不算狼狈,她总是这么漂亮,喝醉呕吐之后苍白的唇色和泛红的双颊也有着病态的美丽。 可这美丽却无法为她留下任何东西。 余恩恩的胸膛猛地抽搐两下,连忙打开水龙头拿冰凉的水泼在自己脸上。 漱过口的她回到沙发桌前,啤酒又喝了一口就放回了桌上,意面已经凉透了,奶油的腥味险些让余恩恩又吐了出来,她连盘带面都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打了个死结。 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其它的新闻,余恩恩举起遥控器将声音开到最大,然后将头埋在了交叠的臂弯里。 当余恩恩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哭意,泪痕布满了整张面庞,眼睑艳红眼皮发肿,鼻尖和双唇也红得刺眼。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感觉到寒冷和晕眩,这让她更好地清醒过来,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拿湿纸巾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脸颊,便起身拎起垃圾袋往门外走去。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但至少得把散着意面味道的垃圾袋先丢出去。 这家酒店公寓每层最多只有三套房间,而余恩恩住的这一层只有两套,每层走廊尽头都有垃圾桶,余恩恩半掩上门,忍着眩晕往走廊尽头走去。丢好垃圾的她还在一旁扶着墙壁歇了歇,才要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 然而她半眯着眼晕头转向,酒劲连百来米路都忍不了地涌上脑袋,让她歪歪斜斜地径直撞向电梯里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抱……抱歉……”她的脑袋直直磕在对方的胸膛上,她支着对方健壮的臂膀连忙要拉开距离,耳边便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 “恩恩?!” ——这是…… 还没等余恩恩反应过来这个如此亲密称呼她的人是谁,她就被揽进一个稍微瘦削的怀抱里去:“恩恩,你怎么喝得这么醉?” 余恩恩抬头往发声处看,迷迷糊糊的视野里是立体又西式的面庞,还没等她完全认出这人是谁,又一个声音说道:“她应该就住在那套房子里,小少爷带她回去吧,有空我们再聊。” 耳边是皮鞋踏在柔软地毯上愈发远了的脚步声,余恩恩忍不住瘫软在这个温热的怀抱里,疑惑地问道:“小少爷?” 耳边是男人的叹气,下一刻余恩恩便被横抱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是你家对吗?” 听到小少爷这样问道,余恩恩摇了摇头,随后便说:“这不是我家,这只是一个……一个收容所。” 余恩恩彻底喝醉了,她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在说出自己憋了许久的心里话之后,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将泪水流到对方的衣物上。 余恩恩被温柔地放在沙发上,男人摸了摸余恩恩的面颊,吻了吻余恩恩的额头:“我去给你拿条毛巾,你先躺着。” 然而喝醉的余恩恩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给自己拿毛巾,她的视力忽然又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打开了的啤酒,于是等本杰明拿来冷毛巾时,余恩恩已然又给自己灌了小半罐啤酒进去。 本杰明忍不住用法语低低骂了一声,连忙上前夺下啤酒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本杰明?”余恩恩总算认出他了,但她的重点根本不在本杰明身上,她探身伸手只想拿来啤酒,“把酒给我!” “不行,你已经醉了!你别动我给你擦擦脸。” 面对本杰明抓着毛巾伸来的手,余恩恩只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再次搂上本杰明的脖颈,像只色厉内荏的小猫咪一样,眯着眼睛软绵绵地说道:“把酒给我!” “……不行,恩恩,你不能再喝了。” 真真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余恩恩微微扁起嘴,但很快她便合上眼,将脑袋靠在本杰明的肩膀上,轻声地说道:“不给我酒,那把你给我吧。” 八(与本杰明阳台H) 八 这女孩是醉的! 本杰明这样对自己说道,可他的理性和感性分成了两块,如今他的理智都被汹涌而来的欲望给淹没。 这是他在早晨的校园里一眼便望到的女孩,是让他瞬间怦然心动、恍若命运的女孩,就如同旁观者所想的那样,他的身份和外貌都让他没有追求她人的机会,他想要的总能轻易得到。可余恩恩却是他求而不得又求之若渴的对象,但如今这个女孩却毫无防备地躺在他怀里,对他说着让他理智全失的话语,本杰明知道正人君子这个成语,但他觉得自己是当不上的。 他问余恩恩:“你知道我是谁吗?” “本杰明。”余恩恩似乎清醒了一些,她一手搂着对方的脖颈,一手已经放开转而搭在本杰明的胸膛上,小鹿般的眼睛已经不再眯着,只是定定地失去焦点不知看着什么,回答完本杰明的问题后便抬眼从下往上看着他。 “那……恩恩,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吗?”本杰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余恩恩此时已然完全嵌进了他的怀抱中来。女孩子的体型在南方来说是比较高挑的,但比起快要一米九的本杰明,她依旧像一只娇小的布偶猫一样,契合地缩在他的怀里。 她的皮肉是有健身过的紧实,因为有锻炼所以并不像有些女生那样只剩皮包骨头,该软的地方足够弹性,该紧实的地方也没有一丝赘肉。本杰明之前很少遇见过这样的女孩,他本以为自己更偏爱丰乳肥臀的美国甜心,可这样健康又单纯的美丽,在此刻却让他无比动心,他甚至觉得只要余恩恩不说话,他便会当对方默许下自己的行为。 然而余恩恩没有沉默,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微抬起身子,散着酒味的嘴唇先是轻轻地贴在本杰明的嘴边脸颊上,她就这样像是睡着了一样地贴了两秒,然后在本杰明忍不住扭过头的时候,对上了他的嘴唇。 浓烈的酒味和女孩子独有的香气猛地涌上本杰明的鼻尖,这到底好不好闻依然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行为——更加拥紧自己的手臂,更贴近的、更能深切感受到的柔软胸脯…… 本杰明原本便按捺不住,此刻便更是打开牢笼的野兽,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关住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便顺理成章,醉酒的余恩恩即使亲吻也软软的没有力气,于是瞬间便被本杰明反客为主。她再次被放倒在沙发上,然而这次沙发却凹陷下两个人的重量,本杰明覆在余恩恩身上,他的亲吻比法语还要浪漫,足够激烈,又不会让人感觉承受不住,太过缠绵,让余恩恩几乎更加酒醉。 他的舌头钻进散着酒气的口腔里,勾起余恩恩软绵绵的小舌,缠着她吸着她,逗着她的舌尖抵着她的口腔,故意地发出黏腻的水声。 本杰明的手也不安分,他一手熟练地从余恩恩已然凌乱的裙子下摆钻进去,顺着嫩滑的腿部肌肤往上滑,另一只手则缓缓掀起衣服下摆,往上露出盈盈一握的紧实腰肢,再往上是随着呼吸起伏的肋骨,还有包裹着鼓鼓囊囊胸脯的天蓝色胸衣。 根本不用看的,本杰明的手一把便摸中了位置覆在了胸衣之上,他的手心比房间里的空调还要火热,让余恩恩身体猛地颤了颤,在接吻的缝隙间忍不住喘息了一声。 身下又涌起一阵热气,他侧着身子不让已然硬邦邦的性器碰到余恩恩,这个女孩不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女性,说起来有些可笑,但本杰明的确想给她带着尊重的性爱。 胸衣被往上推开,并不算大,但也足够饱满的两块白肉便弹了出来,本杰明放开余恩恩的小嘴,她的双唇被吻得红肿,眼神也涣散迷离着,仿佛半睡半醒一样。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恩恩?” 被叫着的女孩侧头眯眼看向他,更向他凑了凑,微张的红唇仿佛要继续索吻一样。 本杰明笑了起来,他没有再去与她接吻,他的嘴唇直直往挺立在空气中的胸脯凑去。 白嫩得像是块弹滑布丁的乳肉,一颗刚刚成熟的樱桃挺立在奶油上面,随着揉搓或是吮吸的动作颤颤巍巍,于是本杰明用指尖和舌头扶住它们。 他的嘴顾不上两边,于是只能委屈地选择一边食用,另一边便只好用手来代替。他的嘴和手一样火热,亲吻抚摸的时候轻轻柔柔,吮吸揉捏的时候又带起微微的,引发快感的疼痛,几下子便让余恩恩哼哼唧唧地喘出了声,手攥着本杰明金色的发丝不知是该更往自己那按还是扯开来。 红樱桃很快又肿又挺,仿佛是把女孩胸脯里的奶水都吸光满足了一样,亲吻慢慢顺着胸脯之间的沟壑往下滑,嘴唇移动得慢,可手却不犹豫,钻进层叠的裙摆里就往最秘密的地方去。 纯棉的底裤包裹着鼓鼓的小山丘,小山丘的缝隙处已经流出了黏润的液体,打湿了一片天蓝色的布料,大手隔着底裤抚摸着没有毛发的阴阜,路过了微微肿胀起的小豆子时还要恶趣味地用力蹭一蹭碾一碾,让余恩恩嘴里的喘息变成夜莺般的呻吟才继续往里。 本杰明也不着急,他先绕着肚脐亲吻着余恩恩敏感的小腹,手指隔着湿润的布料顶进阴唇,在狭小的缝隙入口处来回磨蹭试探着。这已经让余恩恩的喘息忍不住带上了点哭腔,但本杰明觉得还不够,他得寸进尺地一边蹭着阴唇里最秘密的地方,一边用大拇指抵按逗弄着肿起来的阴蒂,稍稍用力按一按,余恩恩的身体便随着出口的嗯啊而颤一颤抖一抖,再往上往下抵蹭,余恩恩便更是将哭未哭地要伸手过来拦下他的动作。 本杰明哪能让她得逞,余恩恩才伸手他便攥住了细细的手腕,将微微发抖的手指一根一根色情地舔舐着,与此同时覆在余恩恩身下的手动作更大,揉搓着阴蒂挑弄着阴唇摩擦着阴阜,带着强烈的进攻性地让余恩恩在汹涌的快感下缩着身体,她后退他就前进,直到余恩恩无路可退了便又一把吻上她的嘴唇,把她高潮时的声音支离破碎地吞进肚子里。 底裤变得湿哒哒,余恩恩的半个脑袋已经探出了沙发外,胸脯剧烈起伏地大喘着气。然而着只不过是让余恩恩做好准备的前戏,本杰明此时才褪下裤子,他的阴茎已然硬挺地从金棕色的毛发中翘了起来,他的手已经搭在了余恩恩的底裤裤腰上,却还是又向余恩恩问了句:“恩恩,可以吗?” 余恩恩眼角泛红,她似乎在高潮后清醒了一些,仰起头去看向凑近来的本杰明,她看着对方隐忍又温柔的神色,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合上眼向他伸出双手。 底裤被丢到地上,欧美人尺寸偏长偏大的性器塞得余恩恩鼓鼓胀胀,它的伞头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直直抵在内壁上,稍微抵一抵就能在小腹上顶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小包。 余恩恩不知道本杰明喜欢玩得这么大,此时的她再想拒绝已经晚了,她原先只是正躺在接受着本杰明的入侵,抵开了湿漉漉的入口,一根尺寸过分的阴茎缓缓地往里塞,简直要将阴道口抻平一般,带着微微痛麻的陌生感觉让余恩恩瞬间就想后退躲开。然而本杰明紧紧捏住她的腰肢,同样也因为这紧致而喘着气地,先是用已经进去的一段抽插了几下,然后再往里推。 他无法放过余恩恩,无论是身下传来的紧缚的快感,还是余恩恩无助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都让本杰明只想狠狠地征服余恩恩,征服这具美妙的肉体。 完全进去时余恩恩眼角已经泛起了泪水,本杰明俯下身亲吻着她的面颊与眼睛,一边身下已经忍不住地轻轻摆动起来,他将整个余恩恩都遮盖在他的阴影之下,无论她是合上眼,还是睁开看,视线里都只会有本杰明。 但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在适应了本杰明的尺寸之后,余恩恩便能更好地享受着非同一般的快感,但本杰明却在余恩恩渐入佳境后将她抱起:他将余恩恩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抱着她站起身来,余恩恩吓得连忙搂紧他,身下的蜜穴更是紧紧地吸住本杰明。 本杰明还没走两步就被这样紧紧收缩的依附给缠得狠狠往上捣弄了好几下,才分出精力来抱着余恩恩打开阳台门走出房间。 春夜的凉风一下子吹得余恩恩颤抖了身子,她更加清醒了一些,听着阳台外的车水马龙,连忙抱紧了本杰明,紧张地提声问到:“你要干什么?快回房间里去!” 阳台上并没有亮起灯,昏昏暗暗地只有路灯和别栋建筑照来的微微光芒。 本杰明享受极了余恩恩的反应,惊吓和羞耻让她紧紧盘住本杰明,身下的甬道更是疯狂地收缩紧缚着粗大的男根,即使不去抽动也有无比爽快的感觉。 “没关系,你还穿着衣服,他们看不到的。”本杰明在余恩恩耳边低低的安慰着,同时已经将她的后背抵在阳台高高的护栏上,借着这个力又往里塞了些,随后便抚着她紧实的臀肉抽插起来。 蝴蝶骨以上没有任何依靠,余恩恩只能紧紧地搂着本杰明的脖颈,脸庞埋在他的侧颈里不敢露在外面。她上半身还被衣服遮着,下半身贴近本杰明的那一面裙摆已经撩到腰上,背后倒是还垂着大片布料,该是像本杰明说的那样什么也看不见的,可这个姿势有心人都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 余恩恩在本杰明的耳边一面忍不住粗壮男根的进攻喘个不停,几乎要呜呜地哭出声音,一面还倔强地要让他回房间里去。 本杰明怎么愿意?他不仅像是用自己的性器把余恩恩钉在阳台栏杆上一样地捣弄着她的小穴,一面更是在她耳边说着那些情色极了的话: “在外面不好吗?你好紧啊恩恩。” “你在吸我……你又来了,你好喜欢在外面。” “恩恩……你想要有人看你吗?” 到底是快活还是羞耻,或者是两种感觉胡乱地掺杂在一起,余恩恩只跟着本杰明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又喘又叫,最后更是真在本杰明的颈窝里流出眼泪来: “你……你不要再说了……唔,不要……” 她猛烈地颤抖着身体,只当本杰明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般紧紧贴着他。 本杰明抚摸着她的背,轻吻着她的脸颊:“没关系,不会有人看到的,只有我,抱紧我恩恩。” 九 九 余恩恩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她身上只盖了一床被子——还有一条手臂。 那是本杰明,余恩恩醉是醉得厉害,但她却很少会醉到断片,昨晚的事情她记得清楚,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酒后乱性,顶多算是你情我愿的一夜露水情缘罢了。 身边的男人阖着眼睛,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法国浪漫的微笑,他搂着一丝不挂的余恩恩,睡着时也将她抱得略紧,费了余恩恩小半会功夫才不吵醒他地离开了床铺。她的身体有被很好地清理过,除了下半身的隐隐酸痛,倒没有什么其它的不适,但余恩恩还是想再洗个澡,今天她只有下午的课,但待会也得去画室和朱晨与顾梓平讨论画展的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身体时,很容易地便带起了昨晚的记忆,本杰明是足够温柔的,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本杰明的技巧太好,她的身体仿佛海绵一样还留着本杰明昨晚性爱的记忆,只是热水的流淌都让她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然后将昨晚沙发上的、阳台上的记忆全都翻出来摆在她眼前。 连忙甩了甩头,余恩恩只集中精神认认真真地洗完澡,穿上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本杰明已然醒来,他穿上了底裤坐在床上点击着手机似乎在和谁聊天,看到余恩恩出来便连忙盖上手机,起身向她走去:“恩恩……” 他想拥抱余恩恩,后者只僵了僵身体,但还是任他环住自己,但双手却抵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并不让他太过贴近自己。她躲过了本杰明想凑近来亲吻他的动作,攥了攥拳没忍住抚上对方的脸颊,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里温柔地抚慰着他,希望他不会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而太过激动情绪: “你该回去了,早上没有课吗?” 本杰明像是被抚摸着的巨型犬一样,甚至更蹭了蹭对方的掌心:“待在你身边不好吗?” 余恩恩顿了顿,湿漉漉的长发把他的小臂都打湿,然而他却丝毫没觉得不适,反正将她更抱紧了些。可余恩恩却反把他推开来,微微冷淡下面孔,与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本杰明,昨晚的事你情我愿,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你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 不出意料的,原本因为余恩恩的亲近动作而亮起的眼中光彩,便在这句话后忽地黯淡下来,他皱起原本精神又好看的眉头,向余恩恩走近一步,然而却又在对方后退的动作中僵直下身体:“虽然是这样,但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追求吗恩恩?” 这样帅气,又意气风发,备受欢迎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失落恳求的表情,无论为何都着实会让人感到怜惜,甚至产生愧疚与扭曲的快意。余恩恩也一样,她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也许可以答应的想法,但她知道着源自她内心深处阴暗的,施舍的自慢感。她必须要拒绝本杰明,无论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自己。 “对不起本杰明,我的确不喜欢你,如果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喜欢,这样的交往也没有意义吧?” 余恩恩没有说什么会找到更好的人这样的漂亮话,她只希望让本杰明放弃罢了。 比健身房那次还要失落低沉的神情展露在本杰明脸上,余恩恩咽了咽口水,准备好忍受下本杰明无论是怒气,还是失落的话语,然而被拒绝的男人却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反倒是笑起来去抚慰她: “是我太着急了,我们才刚认识,你不接受是正常的。” 这样通情达理的话让余恩恩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只要有对方这句话,她心中的不适多少会消减一些。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回应什么轻松一点的话语,本杰明却又开口:“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使不能做情侣,我们也可以比朋友更亲密一些吧?” “……你什么意思?” 余恩恩自然不会不知道本杰明指的是什么,说到底,她和许林晔之前的关系也与本杰明口中的差不了多少,但许林晔和本杰明怎么会一样? 被反问的本杰明摊开双臂,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的身体展现给余恩恩看:“恩恩,我的身材应该比你认识的那些男生都好吧?我觉得我们昨晚很契合,恩恩也很舒服不是吗?” 有些轻佻的语气让余恩恩不由地多了些愤怒,她皱起眉头,微微提声道:“你在说什么本杰明?!” 他的头发不像平日里遇见时那样梳到脑后,在睡醒一觉时则是凌乱地耷拉在额上耳边,这便使他的英俊多了几分天真与脆弱感,这样的脆弱感在他皱起眉垂下眼尾时便更重了些,他仿佛悲伤地真要落泪一样,好似请求般地低声道:“我不会主动来找你的,恩恩,只是偶尔让我陪一陪你也不可以吗?这样至少你还有可能喜欢上我吧。” 余恩恩觉得自己的心态是真的有些扭曲,她不像自己认识的同龄女孩,从她懂事以来到现在,经历的事情似乎都与普通无关。然而这些事只有许林晔和自己知道,这大概也是余恩恩会和许林晔发生那样不伦关系的原因之一。而这同时也让余恩恩扭曲地对本杰明此时的模样产生不该有的情感——与爱无关,也没有怜惜那样纯洁,本杰明的示弱让她产生奇异的快感,一个明明比她强壮的人向她俯首请求,将她送到一个能够左右他情绪,决定他快乐或是悲伤的地位,这充分地安抚了她作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的敏感自尊心。 而本杰明这样求而不得的情感,更是让余恩恩有着微妙的身同感受。她昨晚的酒醉,和如今住在酒店公寓的情况,不也是与本杰明恰恰相同的求而不得吗? 五味杂陈更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让余恩恩在许久的停顿中默许了本杰明的请求。 她与再次快乐起来的本杰明接吻,愧疚与不安在情潮涌动的深吻中渐渐被埋在了脑海深处。 并没有让本杰明做得过火,趁着那些怜惜与自慢还压得过愧疚时用手帮本杰明解决了一次后便收拾着去了学校。 她在约定时间前到了画室,朱晨已经等在画室里,似乎在完成他上一次的画作,顾梓平还没来,不过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小半个小时,余恩恩便先向朱晨打了个招呼。 “朱晨老师,你到得真早。” 余恩恩的眼尾还带了些艳色,并看不出什么,顶多只觉得她今天更漂亮罢了,但朱晨却黯了黯眼神,稍稍向她凑近了些:“余同学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余恩恩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才好,不过倒还是真心地笑了笑,微微垂下睫毛回应道:“可能是解决了画展搭档的问题吧,要是让我单独出画展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朱晨推了推金丝眼镜,抿嘴笑了笑:“其实你的能力足够自己开个画展,不过你还有服装设计的课程,应该也是没空赶工画画的。” 赶死线永远是人类最痛苦的事情,即使是没有拖延症的余恩恩也忍不住露出回想起什么的微妙表情,叹了一口气:“单独开画展还是太难了,系里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他们也还是要找搭档,何况是我。” “妄自菲薄。”朱晨只摇了摇头做回应。 “不过老师怎么知道我还修了服装设计?”余恩恩越过这个话题,转而与他稍稍闲聊起来。 朱晨的笑容顿了顿,镜片下的目光隐秘地落在余恩恩身上,后者只把这当做是谈天时礼貌地对视,更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我现在是你的指导老师,了解一下你不算奇怪吧?再说,你学生档案里全写着呢!”说罢,朱晨顿了顿,反问道,“对这个画展你有什么想法吗?” 面对如此重要的问题,余恩恩自然不再注意其它,抿嘴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我们老师没有给出具体主题,只说会以整体情况来评分,我比较擅长风景,顾同学他比较擅长人像,其实还没想好细节,今天也想等他来了一起商量一下。” 朱晨点了点头:“顾梓平同学的父亲有一家水目美术馆,你们打算在那里举办画展吗?” 说实话,余恩恩找上顾梓平的时候的确也有这个想法,但在水目美术馆举办过艺术展的都是全国,甚至世界闻名的艺术家,他们两个大学生的期末作业,又如何能在这样的美术馆里举办呢? 余恩恩叹了口气,尽量不表现出失落地对朱晨说:“我想我们应该会去找其它的场地,我还没有能力在水目美术馆举办画展呢!” 再怎么掩饰,小鹿般的眼睛里还是写上了失落。朱晨搭在膝头的手掌握了握,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轻拍了拍余恩恩的肩膀: “你还年轻,以你的能力在毕业左右就可以在水目有一席之地了,相信我。” 余恩恩只当这是贴心老师的安慰罢了,不过还是扬起笑容,刚要对朱晨道谢,教室门口便传来了清雅的男声: “在水目办画展也不是不可能。” —————————————————————— 晕了,没有太详细的大纲,感觉写得有点飘,嗨…… 十 十 “在水目办画展也不是不可能。” 有这个底气说这话的人自然是顾梓平,余恩恩与朱晨同同扭头看向门口,只见清瘦的顾梓平向他们走来,面上带着些疏远和傲气。 虽然并不是直接谈论顾梓平,但毕竟在背后提到与对方有关的事情,余恩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倒是朱晨站起身来,稍稍与余恩恩拉开了一些距离,也向顾梓平走近了两步:“顾同学是和你父亲谈过了吗?” 相比起朱晨平和的语言和温柔的眼神,顾梓平便没那么好亲近了,他在走来的过程中看了看一旁的余恩恩,才将眼神对上朱晨的:“谈是谈过了,不过也没那么简单。” 顾梓平又看向余恩恩,意料之中地对上那双小鹿一样清澈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睛。 “真的可以在水目美术馆办画展吗?” 顾梓平神情未变,但冷淡的眼神却多少缓和了一些:“那得交出能令我父亲满意的作品才行。” 水目美术馆不只是做展览,他还会为没有负责人的画家提供除提供画作以外的所有服务。多得是初出茅庐却又具有巨大潜能的画家,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手中只有价值千金也可以是一文不值的画作,而水目美术馆便会在评估过这些画作的价值后为画家提供一系列的服务,帮助他踏出成为知名画家的第一步。 这是水目美术馆公认的规矩,即使是在刚开业还没有太大名气的时候,顾清安也是这样坚持自己的原则,如今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要保证有足够的能力之后才能进入水目美术馆。 这绝对是首选,于是他们三人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然后在顾梓平约好的时间带去,过顾清安那一关。 余恩恩和顾梓平都没有再为了顾清安而另外再画一幅的想法,没有灵感而只是抱着目的性的画作还不如自由的随笔,他们只是更细致地剖析了自己的风格和创作理念,以及对于这个画展单独的想法。朱晨作为他们的指导老师,替他们折中地大略选一个画展的主题方向,他们的存货足够先定下一个主题,这样对他们之后更多的创作也有明确的方向。 最后余恩恩选了一张海崖上视角的风景,而顾梓平选了一张半侧面的欧洲女性肖像,准备在周五晚上带去给顾清安评断。 朱晨作为指导老师只能在他们创作前和创作时进行指导,像与美术馆的沟通,朱晨只能教授一些商谈技巧,但对方又是自己学员的父亲,能说的便更少了,只能在微信里建了个三人的群聊,然后便放学生去吃午饭。 余恩恩是感谢顾梓平的,不仅解了她没有搭档的烦恼,也更是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办展场地,原本他完全可以独自在水目美术馆进行画展,不需要被她分割掉一半的目光,但他却与自己搭档了。余恩恩热切地要请他吃午饭,被这样美丽又诚恳的眼神望着,即使是顾梓平那般冷淡的性格也还是动摇地应了下来。 顾梓平的性格注定是说不了多少话的,余恩恩倒也不介意,她心情一直不错,各吃各的便也没多尴尬,期间稍稍聊了聊吃食,顾梓平虽然平淡但即使的搭理也让她觉得两人关系不错,便对接下来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余恩恩要起身去结账的时候顾梓平倒也跟着站了起来,余恩恩担心对方还想着要aa制,连忙双手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又侧身倒了杯茶水给他,梳着的高高马尾辫垂落在另一边肩膀上摇摇晃晃的。 “我马上就回来,你再喝一杯!” 心情愉悦的余恩恩没有发现顾梓平一直落在她侧颈偏后方的视线,脚步轻快地便去收银台结了账,再回来时顾梓平已经拎起了两人的背包站起身,看着她便一同往外走去。 下午的专业课两人是一起的,也没有其它的事,就一道往学校走回去。顾梓平稍稍落在余恩恩后头一小步,走了百来米后忽然伸手扯了扯余恩恩的后衣领。 “嗯?”余恩恩没想到对方会去触碰自己,一时间只敢扭过头去疑惑地看向对方。只见顾梓平举起手来,正捻着一片小叶子。 “落到你衣服上了。” 余恩恩松了口气,连忙微笑着回应道:“谢谢,我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顾梓平只点了点头,两人便又继续往回走着,这个动作后的余恩恩不知为何地感觉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帮忙摘掉树叶不是什么奇怪事,但她的第六感只告诉她顾梓平有些奇怪,与此同时小小的不安也慢慢地升了起来。 事实证明余恩恩的第六感是正确的,两人才走到一个稍显偏僻的道路边,顾梓平又忽地开口道:“你,有男朋友了?” 余恩恩一阵疑惑,顾梓平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呢?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有不少追求者,但她自认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顾梓平也做自己的裙下之臣。不过余恩恩的第一反应还是摇头否认:“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对方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有些不太礼貌地,仿佛审视一般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过于放肆的目光:“没什么,你这样的女孩,不应该还是单身。” 说实话,余恩恩并分不清对方口中的“你这样”究竟所谓何指,她就只当顾梓平是在夸赞自己的外貌,但又实在是没法随意接受地皱起眉头,走在前边:“女性就一定不能单身吗?” 她的回应有些尖锐了,在脱口的瞬间余恩恩就有些后悔,但她的确也没太大意愿去收回,只是略微担心着对方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儿对与自己的合作产生不悦。但直到来到教室,顾梓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自然是不会坐在一起的,于是余恩恩在分开的时候略显刻意地提醒了他一句周五晚上的事情,好在顾梓平还直视着她,对她点点头还出声回应,这才让余恩恩放下心来。 但她坐在座位上前思后想,仔细回忆了顾梓平异样的开始,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冲到了厕所里,侧着身子扯下之前顾梓平说是取走叶子的那处衣领,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检查着。 就真像她糟糕又不安的猜想那样,那一块还被顾梓平特地拉开衣服查看的皮肤上确确实实出现了暧昧的红印——本杰明留下的吻痕。 早上的她太慌乱了,即使表面上再怎么平静,但她始终对与许林晔以外的人发生关系而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她洗澡的时候根本没有去看镜子,原本以为春天的衣服遮得足够严实,但却还是被发现了。 她那时还回答顾梓平没有男朋友,余恩恩惊慌地想着,该不会顾梓平认为她是会找床伴的女生吧? 余恩恩再怎么猜想,但她还是错过了解释的最好机会,她只能希望顾梓平不会和别人说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合作还能继续。 她的那些画作并没有放在许林晔的那栋别墅里,许林晔专门在外边租了一间画室给余恩恩,现在想来,家中墙上没有装饰照片的许林晔只不过是不喜欢艺术,所以才掏出不值一提的钱让余恩恩不至于在家里画画吧。 这样想着,余恩恩便将画室的租赁日期留到这周,这周之后便会推掉,无论周五与水目美术馆的合作是否成功,余恩恩都会自己再找一个地方存放这些画作。 “可以不告诉许先生吗?”余恩恩对负责自己的员工问道。 “不好意思呢余小姐,这间画室是以许先生的名义租赁的,我们必须要负责通知他。” 余恩恩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望着摆在固定温度固定湿度,连光照都控制严密的房间里的画作,有些无奈地拜托着对方:“那,等我把它们搬走那天再通知吧!” 看着工作人员有些为难,但还是应允下来的回应,余恩恩越发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她总以为自己只是从许林晔身上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一部分的交换条件,这样她随时想抽身都可以,但实际上她与许林晔牵连得太多,无论是感情、身体,还是生活、兴趣。她曾经被许林晔那样照顾着,放任自己真真像对方的女儿,像对方的爱人一样,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不会被影响到多少,绝不会像她那貌美又可悲的母亲,结果…… 走到酒店公寓楼下的余恩恩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昂贵的建筑——如果是她自己的话,还能在房子装修的时候住在每月五位数的酒店公寓里吗?哦,或者说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应该连房子也不会有,而是拜托着老师向学校申请一个宿舍。 她离开了许林晔,但她却永远逃脱不开许林晔。 余恩恩看着又一次站在酒店楼下的本杰明,目光中闪过五味杂陈的神色,最后还是默许着他,跟着自己进到电梯,踏上地毯,走入那扇房门。 —————————— 本杰明爽是真的爽,惨也可以很惨 十一(本杰明H与身世) 十一 本杰明喜欢在户外做爱,倒也不至于喜欢让别人看见,但喜欢户外的刺激感,像是昨晚黑暗的阳台,或是性爱途中那些下流话里提到的公园长椅,小树林,或是包场的摩天轮。 但今天他并没有要抱着余恩恩去阳台上,他只是抱着皮肉结实,又足够柔软温热的身躯坐在沙发上,让浑身脱得光溜的女孩坐在自己腿上,含着自己的阴茎,缓缓地一上一下挺动着腰肢。 那幅油画挡在了电视机前,架在了画架上正对着性爱中的两人,本杰明是那个可以睁得开眼睛的人,他把余恩恩操得泪眼朦胧,又深又狠,可自己却又忍不住分心看向那副海崖上的风景。 他亲吻着余恩恩的侧颈,又贴在她耳边问道:“带我去这幅画上的地方吧,我想在那里操你。” 这种荒唐极了的下流话让余恩恩收缩着甬道,略微长出一些的指甲抓挠着本杰明的后背像是惩罚一样。余恩恩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她一张嘴就是无助又沦陷的呻吟,酒店公寓的隔音比大部分楼房都要好,关好门窗后里面的人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快乐或是怒火。 余恩恩的心情不算好,可最原始的生理快感足够让她得到强制性的快乐,从下体,从全身传来的愉悦像是触电一样传到天灵盖,连那些色情的话语她都要反应上一会才能完全听进去。 于是本杰明把她按在自己的性器上就着连接的地方转了个圈,让余恩恩背靠着自己胸膛,和他一同直望向那副风景画。这样的旋转和摩擦让余恩恩当时便又泄了一回,她有些无力地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抓着本杰明揉捏着自己乳肉的手臂上做支撑,感受着高潮未完而抽插的快感却接踵而来的刺激。 本杰明又在她耳边问道:“你和顾梓平合作了吗?我之前就该也学油画的……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恩恩天天在一起了。” 听到顾梓平的名字,余恩恩便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将本杰明又要在自己肩膀上留下吻痕的脑袋推开:“不……不可以……” “因为顾梓平吗?”本杰明顿了顿,下一刻便抱着余恩恩侧了个身,将她面朝下地压在柔软沙发上,自己则是提起余恩恩的腰肢屁股抵着自己鼠蹊地,从背后疯狂地操干着她,“恩恩喜欢他?” 余恩恩更是说不出话来,本杰明的尺寸本来就大,温柔地进出就能带来无比鼓胀的感觉,这回他这么用力又这么强烈,余恩恩只得几下哭出来,一边难受地喊着,一边却承受着本杰明对自己来说莫名其妙的情绪激动。 但好在他没能折腾多久,便射在了安全套里。在本杰明因为射精而停下动作的时候,余恩恩忙抽身推开,仰躺在沙发上余韵未消地大喘着气。 安全套被系了个结丢进垃圾桶里,在本杰明还想再来一轮的时候余恩恩连忙制止住他:“不可以了!” 本杰明抿了抿嘴,想要用自己的外貌和委屈的神情来求得对方的退让,但余恩恩却坚定极了,扯过沙发上的毯子就盖在自己身上。没办法,本杰明只好深吸了几口气,坐在了离余恩恩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 “恩恩难道不舒服吗?”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余恩恩不仅面上一红,双眼带着水光,毫无威力地瞪了本杰明一眼:“我明早还有课,本杰明,不要闹了。” 余恩恩的话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未免有些无情,她自己也反应过来,看着本杰明面上难掩的低落神情,她叹了口气,凑过去在他微微汗湿的太阳穴上轻轻吻了吻:“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 “恩恩,我真的不行吗?”余恩恩自然知道本杰明所询问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余恩恩不能说本杰明不好,但感情这种东西不分对方的好与坏,即使本杰明再优秀,他们两人在最开始就往一个错误的方向走去,如果本杰明出现得再晚一些,如果本杰明是正常地在联谊上认识的,如果她和本杰明没有在酒醉后发生关系,一切也许都不一样,但这些都只是成真不了的也许而已。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余恩恩的脑海,她的人生仿佛已经被深深地刻上了错误两个大字,而她能做的是让本杰明和自己保持情感上的距离,尽量地,和所有人都保持情感上的距离。 她抬手抚了抚本杰明的侧脸:“我们这样很好,本杰明,回去吧。” 余恩恩的母亲叫余倩,是许林晔曾经的情人之一,但许林晔的安全措施总是做得滴水不漏,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情人怀孕。 所以余恩恩是别的男人的女儿。 她的母亲不算蠢,没有从许林晔那拿到钱之后就大手大脚地放肆,说到底余倩曾经也是个被宠爱着的女孩,要不是生活所迫她又怎么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肉体,她还算聪明,没有爱上许林晔这个情人,没有让别人发现自己和许林晔曾经的关系,她甚至一度去到f城里市中心最远的镇上,靠着做情人的钱开了家小店,试图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美丽女性。 但余倩又是蠢的,大概是曾经繁华的生活让她变得敏感又复杂,当她遇到一个看上去老实又简单的男人时,面对那拙劣又热情的追求,居然就那样心动了。 余恩恩还记得自己亲生父亲的模样,长得太普通了,除了那双遗传到自己身上的小鹿眼睛之外,几乎就是泯然众人,但她的父亲就是靠那双怎么看都无比认真无比诚恳的小鹿眼睛,打动了自己母亲余倩的心。他那时甚至是在余倩的店里上班的,日久生情,余倩又当对方知根知底,你来我往地便在了一起。 只做过许林晔情人的余倩以为自己的安全措施做得足够好,也以为大部分男人都和许林晔一样谨慎,于是便在一次反胃之后发现自己怀上了那男人的孩子。 以为可以这样过上安稳日子的余倩同余恩恩的父亲领了证做了夫妻,怀着身孕的她就将这间店铺交给这男人打理,自己被哄得开开心心地在家里养胎,想象着之后一家三口的快乐日子。 然而看起来越老实的男人却越不可信,在余倩不知道的时候,这男人被朋友拉去了赌桌上,赢了几把尝到甜头,输了就又想赢回来,肚子才显怀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但他却还不收手,瞒着余倩在孩子还没出生之前就把店铺都输了出去,等余恩恩出世,那男人甚至打起了女婴的主意。 余倩怎么会同意,她要留下自己的宝贝来,并责怪着沉迷赌博的男人不顾家庭,不顾自己的孩子。 可这老实男人从最开始就是骗人的,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他也知道余倩会受他蒙蔽,他刚开始是觊觎余倩的美貌,再来就是这间店铺,他没有爱过余倩,更不在意所谓的孩子。 于是欠了钱的他开始动辄打骂自己生育之后美貌不再的妻子,他甚至在债主逼到死紧的时候逼着余倩出卖身体来还钱。 余倩太绝望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她一度绝望到想死去,可她还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漂亮,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她逼着自己活下来,坚强下来,在那男人的手下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出卖身体,即使是被打被骂。 可当她的女儿长成她那样的,甚至比她还盛的美貌的时候,那无情的男人居然想让余恩恩去替他还钱。 余倩偷听到男人和债主的谈话,他居然要将自己才十二岁,还只是个孩子的女儿卖出去来抵债!余恩恩是余倩所有的希望,是她错误人生中唯一的丝缕光芒,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男人把余恩恩的人生也给毁了。 她开始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走,离开那个破破烂烂的,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离开那个男人,离开这座小镇。 她要去哪? 余倩想到了许林晔,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拨通了已然十五年没有联系过的电话,自知希望渺茫的她居然听到电话那头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于是余倩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言,说自己带着对方的孩子。也许是她话语里的惊恐太多,又或许对方听出了自己的绝望,许林晔竟真来了!当那个穿着名贵西装,面容成熟又冷漠的男人踏进了肮脏又廉价的快捷酒店里,余倩哭得无比丑陋,好似要把生命中最后的眼泪在这一刻流光一样。 余恩恩被推到了许林晔的面前,她被余倩要求着叫许林晔爸爸,此时的余倩有多狼狈多丑陋,那么十二岁的,正像一朵刚刚发开的鲜花一样的余恩恩就有多天真多无辜。 余倩没想着骗过许林晔,她甚至没想着让许林晔帮助她,余倩的人生只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而余恩恩的不行!她恳求着许林晔帮助余恩恩,帮她离开那个男人的魔爪,只要让她不要像自己那样,有一个错误而绝望的人生就好。 余恩恩永远不会忘记许林晔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无法形容的,又让她铭刻一辈子的——像针一样尖锐,刀一般锋利,携雨带雪寒冷透骨的,却又确确实实给余恩恩希望的眼神。 许林晔如余倩所愿,收养她做女儿。 可二十岁的余恩恩,赤身裸体地缩在沙发上,看着本杰明失落地离开关上房门,又看着那立在电视机前的油画,温暖的房间里却寒冷得让她几乎要窒息。 十二顾清安与白遥 十二顾清安与白遥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同意了这份关系的主导者是余恩恩,但事实上余恩恩只把这当成摆脱纠缠的借口,主动方一直是本杰明,无论是谈话还是性爱,余恩恩总是冷漠地不给本杰明任何能让他抱有希望的回应。 而余恩恩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这场被海崖注视着的性事之后,余恩恩就再没有在酒店公寓楼下看到过本杰明。 这是一件好事,余恩恩在刚开始的不适应后告诉自己,她还有太多事情去做了,她要努力试着去纠正自己开始走向错误的人生。 顾梓平略显奇怪的态度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在约定好去见顾清安的周五时他便又恢复到大家都熟识的冷淡又疏离的模样。 这也是非常好的,余恩恩告诉自己。 她现在还离不开许林晔的资助,倒不是说她需要许林晔的金钱,只是在最开始他们默认的关系就与感情无关,余恩恩没办法反应强烈地离开酒店公寓,推开许林晔塞来的补偿,让自己并不合适的感情被他发现——或者说展露得那么明显。 她得小心翼翼地,把学业处理好,利用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可以让她好好生活的工作,然后一点一点地脱离许林晔,脱离她前二十年奇奇怪怪的人生。 水目美术馆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位置,顾梓平的作品大概早就被送去了那里,但余恩恩还要自己带过去,所以两人叫了一辆轿车。 油画卡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车子里安静极了,在一个减速带的颠簸之后,余恩恩忍不住往顾梓平那里看去。与自己同岁的男孩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只给余恩恩看到半边不到的侧脸,但余恩恩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顾梓平此时的心情似乎并不爽快,他漂亮的双眼皮压着睫毛,嘴唇也微抿着向下垂。 余恩恩猜想着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她也并没有开口去问,只是安静地跟着他进入了闭馆的精美建筑里。 正门已然被锁上,顾梓平沉默地带领着她从工作人员的后门进入,里边的人都带着手套口罩等,在检查清理着展出了一整天的艺术品,他们看到顾梓平后都向他点点头,两人没怎么走进多少,就有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干练女性迎了过来。 “梓平。”梳着低马尾的女性用亲昵的称呼喊着顾梓平,余恩恩敏感地察觉到同行人似乎越发不愉快的情绪,他似乎也没想掩饰一样的,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地看着那女性走过来,“这就是你期末画展的搭档吗?” 顾梓平没有回答,于是余恩恩只好点点头,微笑地回应道:“你好,我是余恩恩。” 那女性并没有在意顾梓平称得上失礼的表现,她的笑容反而是更盛了些,微微侧过身向余恩恩伸手与她交握:“我是白遥,遥远的遥,是顾老师的秘书。顾老师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跟我来吧!” 这名为白遥的秘书似乎是一位干练又热情的女性,给余恩恩的第一印象并不差,但她却能明确感觉到顾梓平对白遥的排斥,原本走在她身前半步作为引路的顾梓平甚至在她出现之后退到了余恩恩的身后去。 余恩恩抿了抿嘴,她并不了解顾梓平太多的私人生活,也没有立场去问或是说,只希望等会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要真出现了就希望自己能稍微安抚一下顾梓平的情绪吧。 白遥带着两人到了美术馆最里边的玻璃房间前,毛玻璃的四壁并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白遥推开了门,顾梓平还站在余恩恩身后,于是她就只好先抬腿走了进去。 里边明亮宽敞,并没有太多画作或是艺术品摆着,只有四面墙上一幅油画,一张字帖,一幅水彩,和一卷国画,毫不相搭的四幅作品和简单的屋内摆设与设计居然能没有冲突地相处,就这一个房间便能看出拥有者的艺术审美。而比墙面颜色稍深一些的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外貌与顾梓平有五分想象的男人。 “顾老师。”白遥开口叫了正低头翻阅着文件的男人。 顾梓平已然先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余恩恩有些手足无措地对上男人的目光——虽然顾清安与顾梓平长得有五分像,但另外五分却又比已然足够好看的顾梓平还要再好看一些。他有着更加西式化一些的立体五官,但又更瘦削一些,便显得立体的面孔带着些攻击性。可顾清安作为一名艺术家,身上的气质却又和外貌截然不同,大抵是专攻国画的原因,顾清安整个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清冷安静,把那立体的攻击性减弱了不少。 他此刻对余恩恩勾起薄薄的唇微笑道:“梓平的同学是吗?先坐吧。”他示意余恩恩也同顾梓平先坐下,自己则是将文件合上后先向白遥嘱咐了句倒水,才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余恩恩和顾梓平对面。 “我是梓平的父亲,顾清安。”顾清安先是看了顾梓平一眼,成功地让男孩并不礼貌的坐姿纠正过来。 余恩恩没顾得上仔细观察顾梓平的神情,她连忙也向顾清安自我介绍道:“我叫余恩恩,是油画系大二的学生,这次来是希望期末和顾同学合作的画展可以在水目美术馆举办。” 顾清安点了点头,作为顾梓平的父亲,想来年龄应该和许林晔相差不多,余恩恩只感觉他看起来比许林晔更年轻一些,只有在笑起时眼角细微的皱纹能反应出他该有的年龄:“梓平和我说过,”他的目光落到了余恩恩身边包裹好的油画上,“这就是你带来的画吧?” 余恩恩连忙点头,她刚想要拆开包装,顾清安就拦住了她:“到里边再拿出来吧,梓平的画也在里面。” 艺术家对于画作的鉴赏总是十分讲究,余恩恩应道起身要和顾清安往办公室里的房间走去,顾梓平却依旧坐在沙发上,说话语气颇有些生硬:“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他话中的“你”不知究竟指的是谁,但顾清安都没有什么反应,余恩恩也只能回头看了看抿唇垂眼的顾梓平,跟着顾清安进了一个恒温恒湿的小房间里。 那里边已经架着一幅女性的侧脸肖像,想来就是顾梓平的作品。顾清安帮着余恩恩打开包装,小心地摆在画架上同顾梓平的放在一起。 “你有什么想法?” 余恩恩与顾清安站在有些近,都以最直观的角度去赏看这两幅将要摆在一起举行画展的作品。顾清安先开口问了余恩恩,他显然是以一种长辈的语气去引导着询问的,而余恩恩则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之前没有了解过顾同学的风格,偶尔在画室里看到也只是半成品,没想到……” “风格会差异这么大对吗?” 顾清安替余恩恩补充完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余恩恩的色彩像是天生的好,有些脱离了既定的知识和默认的常规搭配一般,即使是有参考的风景画也能从中提取到一些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神奇颜色,用于创作,在她的画中可以有太多太多的似乎毫不搭嘎的颜色,但却又能在肉眼所见下完美地配合出一幅美丽的作品。 以至于在形极准的顾梓平的画作旁边,余恩恩的风景画倒显得有些像色块堆迭了。 “即使顾同学自己单独办展也是没有问题的呢……”风格如此不搭,余恩恩已然开始有些灰心了。 然而顾清安却摇了摇头:“大家都可以自己办展,画展只要有钱有作品都可以举办,但要办得好,梓平还差一些。” 顾清安向顾梓平的画走去,余恩恩顿了顿也跟了上去,她听着父亲对儿子作品的评价:“我想你大概是认为这幅画的形非常准吧?” 余恩恩点点头。 “梓平的形是准的,但色彩的运用上却和你差了太多,足够写实但不够生动,太过实在导致缺少颜色上的美感。颜色上的掌握更是一种天赋,而你无疑是有很高天赋的。” 被顾清安这样夸奖,余恩恩忍不住有些害羞,也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很快还是考虑到眼下最着急的问题:“我这样可以和顾同学一起在这里办画展吗?” “可以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你们需要在你们的作品中找到共通点,一场画展可以有不同的风格,但绝不能完全分割。” 从房间里出来的余恩恩没有再拿着画,这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水目美术馆的办展要求,现在她与顾清安出来便是要和顾梓平谈一谈如何找到共通点的问题。 然而目光才落到办公室里,便看见顾梓平满面怒火,正紧绷着身子站立与白遥对峙着,而白遥面上还有一丝没收敛干净的笑容,在看见余恩恩和顾清安出来之后便马上垂下嘴角,微微皱起眉头向顾清安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比起只是才见过面的白遥,余恩恩自然更在意顾梓平的情况多一些,她向男孩望去,刚想开口询问,对方却抢先一步,语气十分强硬地说道:“谈好了吗?谈好了就走吧。” —————————— 存稿所剩无几,下个月也要开始忙起来了……痛苦 十三顾梓平的愤怒与醉酒 十叁顾梓平的愤怒与醉酒 余恩恩隐隐猜到顾梓平反常失态的原因,大抵是因为白遥,而且也许在他们来到水目美术馆之前就发生过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而刚刚余恩恩和顾清安离开的期间他们又起了冲突。 这可就让余恩恩为难了起来,她回不回答顾梓平,怎么回答顾梓平都是大问题,毕竟现在顾清安还在旁边,说走不礼貌,说不走又担心顾梓平更加生气。她犹豫了片刻,倒是顾清安先开口,语气有些冷硬:“梓平,现在该先谈谈画展的事情。” “我们有能力不是吗?”顾梓平快速地接话反问回去。 顾梓平极少表现出这样浅显的愤怒与不悦,与平日那冷淡的模样截然不同,倒是多了几分真实感。不过这真实感却让余恩恩有些胆战心惊地侧头瞥了瞥顾清安,只见知名艺术家抿起了形状好看的嘴唇,不悦已经有些隐忍不下去,余恩恩怕极了如果这对父子在自己面前吵起来可怎么办? 但顾清安毕竟是个成熟男人,他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两回,语气平缓了些地说道:“既然你今天不想谈,之后和白遥约个时间吧。” “白遥?” 看着听到这个名字的顾梓平愤怒极了的模样,余恩恩心里大呼糟糕,刚想就算是会不礼貌也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身旁的顾清安却仿佛什么也没意识到的回应道:“白遥会跟进负责你们的画展。” 顾梓平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死紧,似乎随时都要朝谁猛地揍上一拳似的,他愤怒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但还没一会儿就像忍受不住似地重重呼吸着,似乎是看了余恩恩一眼,便马上厉声喊道:“不用麻烦她了,我会找其它家!”说罢,便转身快步往外去要离开。 这下可好,余恩恩连劝说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她只能选择追出去还是和顾清安解释一下再追出去。然而余恩恩又该怎么解释呢?她不过只是顾梓平的同学和画展的搭档罢了,哪里有立场去参与进顾家父子的争吵里呢,但她还是停在了原地,看向顾清安,担心着艺术家真的会把儿子的气话当真。 顾清安似乎看出了余恩恩的顾虑,对她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谈一谈。” 得到承诺的余恩恩松了一口气,连忙对顾清安点了点头,便拔腿往去追顾梓平。 顾梓平并没有走太远,他沿着来时的路跑出水目美术馆之后便垂着头在道路边散漫地走着,这让余恩恩并不困难地就找到了他。 她连忙跑到顾梓平身边,微微气喘着看着似乎冷静了下来,但却依旧皱着眉头的男孩,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我们……嗯,要去吃饭吗?” 余恩恩还是没有去问对方什么好不好,怎么样这样的话语,她从来没有正常地与父亲相处过,不明白普通父亲与孩子的相处方式该是哪样的,而且说到底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密切,比起去触及可能会雪上加霜的事情,她倒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这让顾梓平稍稍不解地看向她挑了挑眉:“你……”他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住了嘴,“走吧,这顿我请你。” 余恩恩本以为像顾梓平这样的人会带她去一些安静的小资餐厅,但却没想到跟着他七绕八拐地竟到了一条夜市巷子里——顾梓平带她来吃烧烤! 没吃过烧烤的人生都是不完美的,但余恩恩着实没想到顾梓平会主动去这样普通又吵闹的地方。大概是余恩恩的疑惑太过明显,顾梓平在熟练地点完烧烤和啤酒之后竟主动向余恩恩解释道:“我也是个普通大学生,而且这家烧烤挺好吃的。” 余恩恩抿了抿嘴,表面上对顾梓平的话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暗暗想着,烧烤好不好吃她是不知道,但对方普不普通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 不过见到顾梓平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余恩恩也就稍稍放下心来,希望等他情绪平稳之后可以和他的父亲好好谈谈,水目美术馆诚然是最好的办展地点,但如果父子之间真的有矛盾,换一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余恩恩也安心地吃起免费的晚餐。不过顾梓平大概是余怨未消,点的四瓶啤酒他一人就喝了叁瓶,然后在余恩恩一瓶还没喝完的情况下又直接点了一打六瓶。 “呃……顾同学,你是不是喝太多了?”余恩恩忍不住拦下要下单的服务员,向顾梓平问道,然而后者神色清醒,但却又有些不悦地瞥了余恩恩一眼后,肯定地让服务员去拿啤酒,随后才抓起一串烧烤,嘴里含糊地同余恩恩说道: “啤酒这点度数怎么会醉?等会我会自己回家的,你放心。” 感觉被无意嘲讽了的余恩恩表示不愿再理会顾梓平,随意地看着他把那一打六瓶啤酒都归到自己那边,也没做声地继续吃着自己的烧烤。 但事实证明,说自己不会喝醉的到最后一定会醉,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发酒疯,那么也会像余恩恩或是现在的顾梓平这样放开自己做出、或是说出一些平日里从来不敢做的事,说的话。 余恩恩把顾梓平拉到夜市尽头的河堤旁,找了个稍微安静点的位置,才把那瓶啤酒又塞回顾梓平手里。 “你喝醉了,别喝了!”不过余恩恩还是挣扎着提醒了顾梓平一句。 喝醉的人只觉得自己更加清醒,甚至于凶巴巴又有些搞笑地喊了句“闭嘴”,再继续咕嘟地灌着自己。 夜风把余恩恩吹得有些冷,她忍不住扭头问顾梓平道:“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顾梓平并没有立刻回答,啤酒对此时的他而言当然比女同学更重要。但他还是在两叁口之后开口道:“白遥想嫁给他。”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余恩恩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顾梓平口中的‘他’应该指的是他的父亲顾清安。余恩恩对顾清安的作品以及成就算是比较了解,但私人生活却没有怎么去探究,于是她努力地从回忆里找到了,一些关于顾清安的传闻。 顾清安的妻子在顾梓平即将中考的时候意外坠楼去世,这件事让顾梓平的成绩受到了不晓得影响,但好在他高考还是进入了这所数一数二的艺术学校。而妻子的身亡,似乎对顾清安没有太大影响,但具体的细节谁也不知道,只是余恩恩现在看来,顾梓平对于父亲再娶这件事反应如此强烈,大概也是有一些故事的。 余恩恩想了想,回应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跟你爸爸聊一聊,你才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考虑你的想法的。” 最后一瓶啤酒也喝完,顾梓平果真是醉了的,甚至想就这样把玻璃瓶丢到河里面去,余恩恩赶忙拦下,抓着瓶子起身就往旁边的垃圾桶跑去,回来的时候顾梓平正抱着膝盖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等着余恩恩来听似的缓缓说道: “他知道我不喜欢,我也知道他不会娶那个女人,但是他不该放任那个女人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 顾梓平瞪着双眼望向余恩恩,他是真的醉了,醉到任由才认识没多久的余恩恩去询问这些私密的问题,而他也醉得全然告诉余恩恩:“因为我妈妈已经死了,难道他还要我也去死吗?” 在顾清安来到这开始安静下来的河堤旁接走顾梓平的时候,余恩恩忍不住多望了几眼这个将近四十的男人,顾梓平已经长得足够好看了,他的父亲便长得更好看,简直就像摆在水目美术馆里的画一样。这样的相貌和能力,引起一些爱慕者疯狂的行动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的妻子是这样去世的吗? 而顾梓平实际上也因为这件事多少记恨着自己的父亲? 在帮着顾清安搀扶着顾梓平去到车上时,她忍不住说了一嘴:“顾同学他,好像不太喜欢白遥。” 顾清安正将后座的车门关上,听到这话后扭头看向余恩恩,答非所问道:“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 余恩恩以为他并不想和儿子的同学谈论起私人话题,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拒绝了他:“我就住在附近,不用麻烦您了。” 顾清安朝她笑了笑,便要绕过车子往驾驶座走,但他在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正站在后视镜旁,复又望向余恩恩。 月色将他瘦削又立体的五官照得有些模糊,唯独映着他深邃的双眼,目光在黑暗中似乎忽然变得尖锐逼人起来,这让余恩恩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片刻。 “你和梓平关系很好吗?” 余恩恩想她刚刚的话大概是说过界,惹得顾清安不高兴了。 她抿了抿嘴,回答道:“顾同学在我们系很厉害,他刚刚喝醉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总之余恩恩是没法直接回答关系好还是不好的,她只希望夸赞和委婉的解释能让顾清安不要在意自己刚刚的有些多余的话语。 然而顾清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只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朝余恩恩说了句晚安,便开车离开了。 而余恩恩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后,也转身往酒店公寓走去。 ———————— 双开太难了,存稿极少 十四于一彬的怜惜 十四于一彬的怜惜 顾梓平的家务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管,再说了,虽然上学期末服装设计的一个大考过了,但她同样还是修着两个专业,她得把精力放在油画展上不代表就只有这项事情,况且她还有一个吟风小区的房子装修得和于一彬讨论。 这事又约在了这个周六,而周日她已经约了一个搬运公司,要将画室里的画全都搬走,但至于搬到哪里,就是个问题了。她希望顾梓平和顾清安能在周日之前达成共识,如果能在水目美术馆办展,她就可以将画运到美术馆,即使有些是不会用作最后的展览,但也可以寄放在水目美术馆内。但如果顾梓平依旧和他父亲要闹僵,余恩恩就得在周日之前另找一个地方。 如此的烦恼很明显地展露在于一彬的面前,之前大略的布局设计已经在微信上和余恩恩谈好,这次他是给余恩恩看细节处,和一些材质涂料的问题。余恩恩并不太认为自己以后会住在吟风小区里,于是她完全没有装修自己房子的实感,只是以自己的审美看着舒服,过得去就应了下来,顶多是为了不让于一彬认为自己是在敷衍地提了几个小意见,便很快又谈妥下来。 于是于一彬在收起设计图后,便开口问道:“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因为许林晔买下了一整层,并在最开始就决定打通中间的墙,所以即使在设计图还没确定下来之前,工人们也要先把中间的墙以特殊的方式拆掉并保持承重,于是余恩恩和于一彬便没有约在小区附近,而是约在了于一彬的公司里。 休息日大部分人是没有工作的,木锋设计里只有一个设计师还像于一彬那样加班着,同时还有老板的秘书。 “谢谢。”余恩恩还没来得及回答于一彬的问题,秘书便端着咖啡和花茶进来。穿着休闲西装的秘书有意无意地将扣子解开两颗,在凹凸有致的身材下倒是多了工作时不该有的风情,她只对余恩恩点了点头,然后弯着身子,背对着坐在于一彬对面的余恩恩,用明显慢了不少的速度将咖啡放在老板面前。她也没说什么,甚至也没多停留便离开了办公室,但昨天才经历过白遥的事情的余恩恩,便十分玄乎地感受到秘书与于一彬之间的氛围。 “是期末画展的事情,有点麻烦其实。”余恩恩抿了口花茶,先回答了于一彬的问题,然后才装作无意地说道,“那位秘书小姐长得挺漂亮的,人也蛮贴心的。”说罢,她举杯示意自己温度适中的花茶。 于一彬倒是片刻之后苦笑了一下:“我对她没有意思。” 这样直接的回应让话里有话又被揭穿的余恩恩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忍不住低低地道了声歉,换来于一彬宽慰地回应:“没事,只是没想到连你也看得出来。” 于一彬看起来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但他既然知晓了还能容忍这个秘书留在公司里,那应该也是有理由的,余恩恩想着,或许男人的确喜欢身边有人围绕的感觉:“其实是因为最近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所以有些敏感了。” 余恩恩顿了顿,忍不住问了句:“没意思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因为……”于一彬刚想直接回答,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是换了种说法地回答道:“如果你拒绝了一个跟你告白的同学,之后不要说小组合作了,可能连座位都会隔得很远吧?” 这话让余恩恩想起了本杰明,她一直在拒绝本杰明,而在那一晚之前,本杰明似乎根本不在意余恩恩的拒绝,然而之后…… 余恩恩抖了抖身体,将她理性上排斥的留恋与失落情感给甩掉。本杰明算是例外,她明白于一彬举的例子,并不是说年龄越大就越能将这种事看得开,成人的记性好,情感强烈,被拒绝了不仅影响着自己,还会影响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办公室恋情,一旦发生矛盾影响的就是工作。 想明白的之后却更让余恩恩有些无奈,如果顾清安会像于一彬说的那样,那么顾梓平该怎么办? “就是……如果于叔叔你的孩子,和对你有意思的工作伙伴发生矛盾,你会怎么解决啊?” 余恩恩旁敲侧击地向与顾清安年龄相仿的叔叔问着这个问题。 “你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怎么说呢,之前的确是有亲戚的孩子闹着想要员工的东西,起了点小矛盾,但是都挺好解决的,另外买一份或者带孩子去玩就好。不过我想你指的应该不是普通的矛盾吧?”于一彬看着余恩恩脸上那被说中但又不好开口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的话,我想肯定还是以孩子为重对吧!” 余恩恩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但还是微微皱着眉头:“希望能像于叔叔你说的那样!” “看来是件蛮严重的事情,让你这么烦恼。” “啊!”余恩恩反应了过来,明明是来和对方讨论装修的事情,她却去和于一彬说一些有的没有的,甚至还是占用着对方的休息时间,她垂下眼角将小鹿眼硬凹成狗狗眼地看向对方,“抱歉于叔叔,让你听我说这些事情。” “你都叫我叔叔了,又客气什么?”话才说完,余恩恩放在桌上一侧的手机便振动了几下,于一彬微笑着示意余恩恩可以看一看消息,余恩恩笑了笑,解锁屏幕看到微信上一个好友申请。 那直接取名为顾清安的账号向她申请了好友,并又在消息栏上写着[我是顾清安],虽然莫名地有些搞笑,但对于余恩恩来说,更多的却还是紧张。 ——顾清安找她有什么事情吗?是取消了她办展的资格还是? 光是猜想也没用,余恩恩一边忍不住朝于一彬不安地笑了笑,一边点击了通过申请。 “顾老师你好!” [你好余同学。]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这让余恩恩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于一彬,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发生的事情。 好在于一彬是个和善又耐心的人,他笑着说:“看来遇到什么好事了?你先回复着,我再看看设计图。” 这样讲着,顾清安便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明天方便叫上你们的指导老师一起来美术馆一趟吗?来聊一聊之前说过的风格共通的事情。] 顾清安会这么说,那么就说明他已经和顾梓平谈好了,再叫上朱晨那便是确定下在水目美术馆办展的事情,余恩恩此刻只想哇哇叫出自己激动,但却只能紧抿着嘴,手指快速地敲击着屏幕回复去消息:“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和朱老师说!顾老师,明天我会把之前的油画寄放到您那边去,方便接收一下吗?” [提前一小时告诉我,我让员工帮你。] 将手机屏幕锁起之后,余恩恩双手攥拳将手机握在胸前,面上满是喜悦激动地向于一彬说道:“谢谢你于叔叔!你的话真的太灵验了!” 本只是想着安抚余恩恩的于一彬倒没想到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忍不住挑眉笑了笑:“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这样愁眉苦脸的,别说林晔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话才刚说出口,于一彬便猛地一僵,连忙反应过来,刚想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余恩恩却抢先开口道:“他……我爸爸知道什么吗?” 于一彬自觉说错话,不过毕竟许林晔才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自然还是想为他说些好话,但自己的确没有太了解这对养父女之间的问题,只能有些含糊地说着:“他还是比较关心你的,之前也有来问过我设计装修的情况。” 女孩面上的喜悦和娇艳褪去得很快,这回涌上的苍白与难过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还要更加浓重一些,于一彬有些担心,连忙按了抽屉里某个遥控器的按钮,将办公室的玻璃全都变成不透明的模式,才微微前倾过身子:“……恩恩,林晔的确是关心你的。” 于一彬所担心的哭泣并没有出现,但女孩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抿着失去血色的嘴,问道:“于叔叔和他说过我的事情吗?” 说实话他们这不过才第二次见面,他所能知道的关于余恩恩的事情不过就是头回在自己面前哭泣的事情,而这件事,他也的确和许林晔说了。 余恩恩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即使抛开许林晔养女的身份,即便只是作为于一彬的客户,或者是路上遇到的一个莫名哭泣的陌生人,于一彬也会心生不忍地去问候去照顾,更别说她是许林晔的养女,叫着自己叔叔,他自然会想去了解这两人之间的矛盾,试图多少地帮助他们缓和关系。 但就像余恩恩避而不谈,许林晔也不愿意多说什么,那次的谈话于一彬只得到好友希望自己能多照顾余恩恩一点的请求之外,也没有得到多少信息。 这让于一彬感到无奈,同时也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矛盾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如此便更让于一彬向余恩恩产生更多怜惜之情。他站起身来,走到余恩恩的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抱歉恩恩,我只是希望你和林晔之间能稍微说开来,于叔叔以后不会和你爸爸多说什么了。” 十五本杰明的朋友 十五本杰明的朋友 余恩恩的烦恼和伤心可以展现给于一彬看,但却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到她与于一彬之间的关系,即使对于于一彬来说,作为多年好友的许林晔肯定是比余恩恩更为重要的,但至少余恩恩希望于一彬对她的怜惜能使他偶尔偏向自己一些。 于一彬亲自开车送她到酒店公寓的楼下,余恩恩在下车前犹豫了一下,解开安全带后前倾过身子虚虚地环抱了一下因为靠近而微微僵硬身子的于一彬:“谢谢你,于叔叔。”余恩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仿佛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行为是无害的,甚至是有益的。 但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余恩恩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忙就打开门下了车。 等余恩恩回到房间之后,忍不住地从窗户往下看,那辆熟悉的,属于于一彬的车子还停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走。 她想她大概是有些类似于报复的坏心思在的,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还在木锋设计办公室的时候余恩恩已经给朱晨发过信息了,此刻他正刚回复余恩恩不久,她便盘坐在窗户旁的毛毯上与朱晨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如果划出对话框找到了顾梓平的头像。 [你还好吗?]余恩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发了一句万能的问候。 顾梓平很快就回了过来:[不是约好明天美术馆见了吗?]他的话语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高兴,这让余恩恩猜想着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矛盾是不是还没解决好,但她可不敢直接去问顾梓平,只顿了顿,回了句:[我是问你昨天喝醉的事情,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快聊天框顶上便出现了“正在输入中……”但这样断断续续闪了好几次,顾梓平依旧没有发过消息来,余恩恩微微皱起眉头,倒是没有想到平时感觉颇有些高不可攀的顾梓平居然有这样孩子气,任性又会尴尬的一面。 小一会儿顾梓平才回复了消息:[没事。] [昨天我和你说了什么?] 实际上顾梓平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正正好那一句话里揭露了一个秘密罢了。 余恩恩想了想,用了一个委婉且有些忽略重点的方式和他说道:[你说你不喜欢白遥。] [你也和我爸说了?] 余恩恩回了一个猫咪的表情包,她只觉得这件事不管自己有没有和顾清安说,对方都早就看出来了吧! 大概是顾梓平也知道这个事实,于是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与她提了句明天的见面,就暂停了对话。 重要事情都处理完的余恩恩写了会作业,又对着草稿纸简单地构思了一下新的画作,当她感到饥饿而从有些凌乱的画稿和黑了的小指外侧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暗下来。余恩恩看了看时间,也快到晚饭的点,正准备去厨房做点晚餐,却忽然想起自己的冰箱里的存货似乎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在去超市买菜再回来动手和直接在外面吃的选择之间,余恩恩决定先在外面吃完再去买菜。 这样想着,余恩恩便整理了一下衣物,提上一个便携的包包,便出了门去,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朋友发来的有趣段子,余恩恩走进电梯里,刚按下一楼的按键等着电梯门自己的关上,那正要合上的门却忽然顿下来重新张开,一个略显面熟的高大男子便走了进来。 余恩恩往旁边走了点,让出位置来给这个男人,同时目光不自主地向他瞥去——这好像是本杰明的朋友? 那天正好是她上一次买完菜回来的时候,她误以为本杰明是在酒店公寓楼下等她,结果是来等和她同一层的这个男人。与那天不同的是,今天他的一头灰发并没有扎起来,而是散着别在耳后,休闲西装也换成了皮衣和牛仔裤。 余恩恩抿了抿嘴,这个男人的确让她又想起了消失在她生活中好几天的本杰明,但她只快快收回目光,如果可以,也不打算再和本杰明有过多联系。 然而余恩恩的想法并不能实现,因为那个男人反倒是开口了:“你……是小少爷的女孩。”这话用的是肯定句,有些轻佻的语气也着实让余恩恩有些反感,她皱着眉头,否认道: “我和本杰明不是这种关系!” 男人挑了挑眉,侧过身子来微微朝向余恩恩:“你这个小女孩倒是挺无情的,亏得小少爷天天喊你的名字。” 余恩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她的确不希望和本杰明有太亲密的关系,但这关系也的确是发生了,而她也很清楚地感觉到本杰明是真的很喜欢她,带着些许于心不忍的情绪,余恩恩问道对方:“本杰明他……现在在哪?” 那男人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在走出电梯间前只丢下一句话:“你很快就能看到小少爷了女孩,别被吓到就好。” 为什么她看到本杰明会被吓到?余恩恩的确十分不解,是本杰明出了什么事吗?那男人含糊不明的话的确让余恩恩担忧起了本杰明,直到她吃完晚饭买完菜回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思考起本杰明的事,她甚至在望到阳台时忍不住想拿起手机给本杰明发条信息,但她还是停住了。 余恩恩发现她无法否认自己对本杰明有着超过朋友,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本杰明想要的那种感情,但对于余恩恩来说,本杰明可以是床伴,可以是朋友,但却不是做爱人的最佳选项。她惧怕一腔热血的爱情,就像自己对许林晔那样,她也排斥毫无保留的付出,像她逝去的母亲,如果可以自己设定,她希望自己的男友,未来的丈夫,可以是亲近又保持距离,喜欢又有独立的自我,可以细水长流地将对对方的好感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不是像本杰明这样,热烈得让人随时担心着烟花的消亡。 理性上这样想着,但在感性上,余恩恩却无法自控地被这样强烈的情感所吸引,她变成矛盾的人类,一边希望本杰明离开自己,一边却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伤心,甚至在某种条件下露出挽留的意味。 这是不正确的,余恩恩告诉自己。 好在周日约好的见面让余恩恩没有功夫再想其它,她早早地起来挑选了合适的衣服,画了个提气色的淡妆,再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上了自己常用的画具和颜料,坐上公交往水目美术馆去。 原本朱晨是打算来接余恩恩的,但问出朱晨住址的余恩恩觉得太过不顺路了,便拒绝了他,毕竟对方是指导老师,不能太过麻烦他。 余恩恩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才到了水目美术馆附近,然而朱晨已然在约定好的咖啡馆等着了,余恩恩连忙上前去:“朱老师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比起年龄相仿的顾清安来说,朱晨长得并不算十分俊美,但艺术家与老师的干净气质,和金丝眼镜同温雅微笑的搭配,也的确是大多数女生心中可以谈恋爱的老师的模样。 此时他看到余恩恩后便笑得更为温柔:“休息日没什么工作,就先来了。”朱晨将点好的冰美式推到余恩恩面前,“你不也提早来了吗?” 余恩恩也抿嘴笑了笑:“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早点来总是好的。” “要吃点蛋糕吗?”朱晨先问了余恩恩,得到对方摇头的回应后才又说道,“不过没想到你们真的要在水目美术馆办展。” “是啊,我也觉得太奇妙了,周五那天顾老师还夸我的画了。”余恩恩就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露出依旧无法相信,又有些甜蜜的自傲的神情,双眼中灿烂的神色衬得原本便十分娇艳的脸庞更加的迷人。 朱晨望着她,略略有些出神地以亲昵的方式叫出了她的名字:“恩恩……” “嗯?”余恩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发现朱晨有些出神,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挥动了几下,“朱老师?怎么了?” 这让男人连忙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尴尬地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才回应道:“我们要不然先进去吧?” 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奇怪,但余恩恩还是点头应好,拿起咖啡便跟着朱晨往水目美术馆去。他们这回走的时候正门,因为和顾清安有过预约,所以报出姓名让前台确认一下便往办公室去。 顾清安没在办公室里,周末是美术馆人流量比较大的时候,他多少得出面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当余恩恩和朱晨进办公室时只有顾梓平在沙发上看着书。 虽然在微信上已经问过对方的情况了,但面对面时,余恩恩还是想着再问候一下,她同朱晨坐在顾梓平对面的沙发上,双方互相问过好以后,余恩恩便斟酌着开口:“顾同学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也还算是正常的问候,朱晨只是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后,便也一样等着顾梓平的回答。 顾梓平似乎有些不自在,嘴角抽了抽,问好时可以与余恩恩直视的眼神忽然便飘忽起来,身体都仿佛有了些僵硬:“还,还行吧,你呢?” —————————— 明天清明不更新 为每一个在这场灾难中逝去的生命哀悼 希望每个人都能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那些逝去的医护人员白白牺牲,也铭记这场人类的灾难 十六共通点 十六共通点 顾梓平的不自在表现得太过明显,就连本身只是跟着余恩恩去注意顾梓平的朱晨都觉得这看似普通的聊天有些奇怪。 但还没等余恩恩做出回答,办公室的门便被打开了来。进来的自然是顾清安,他带着刚忙碌完的神情,向余恩恩和朱晨说道:“久等了,刚刚有些事情。这位就是朱晨朱先生了吧?” 被叫到名字的朱晨站起身来,同顾清安握手做了简单的介绍。 原本学生联系上的办展场地只需要粗略确定办展月份几旬,以及主题与是否有一些特殊的布置要求外,便不会和场地负责人有太多的联系。但水目美术馆又是不一样的,先不说在馆内布展的要求较高,再加上馆主是顾梓平的父亲,更也点出了两人画作的不足和不妥。相比起来,硬件上的一些要求就显得并不那么重要急迫了。 但顾清安总归是忙的,于是他们没有多寒暄,各自坐好便直接进入正题。 顾清安所提出了两人画作风格的迥异也可以成为一项互补的优势,余恩恩本以为顾清安是打算让顾梓平来起草打形,她来上色,但这个想法直接先被朱晨否决了。 “把打形或者上色交给并不熟悉的人会让整幅画作变得诡异,这两者是不可能完全分割开的。”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顾清安肯定了朱晨的说法,在面对余恩恩的疑问时,他不答反问道:“油画有什么特点?” “色彩浓郁,长久保存,遮盖力强。” 最后一个特点被着重地提了出来,顾清安说,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创造出一幅拥有强大视觉冲击力的油画,余恩恩先画完风景,然后顾梓平再往上面画上自己的人像,以这幅画为整个画展的重点中心,再往两边扩散开各自的画作。 水目美术馆正有一条u型回廊可以用作展览,一面是余恩恩的,一面是顾梓平的,然后在回廊的弯曲点挂上一幅合作的油画。 余恩恩与顾梓平都没想过可以这样操作,他们总以为绘画是一项孤独的艺术,无论如何学习,最终都只能自己去完成,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去达成共通,两个大学生对视了一眼,很明显地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与不敢相信。 他们想着,也许朱晨会说些什么。 朱晨的确沉默着,但他的沉默后的回应却是将一幅画提为两幅画,将先后顺序调换一下进行创作,顾清安自然同意了。如此,余恩恩和顾梓平两人也说不出什么意见来,虽然心中多少有点担心,但他们也的确想尝试一下这种新的方式。 他们应下了两位长辈‘在构思与绘画过程中要多多相处’的嘱咐,离开办公室时已经开始想象起那合作的两幅画会是什么样子。 顾清安还有事情,在商量好之后便匆匆地先走了,而朱晨在陪着两个学生一同离开美术馆时,还建议着:“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先把合作的两幅画画出来,这样你们后面要补充的画作会多少受点影响,能有细微的联结相像。” 余恩恩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如果是u型回廊的展览,那么最后是从强烈分割的个人风格,慢慢往中心去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和风格靠近,这样在看客到达转弯点的时候,不仅会有足够的视觉冲击,而且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会有太过明显的撕裂感。 顾梓平自然也是同意的,不仅如此,他还拦下了原本要坐朱晨车回去的余恩恩:“如果要寻求一点共通,不如现在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吧!” “逛——”余恩恩刚想问去逛哪,但想了想顾梓平应该是想和自己喝醉和白遥的事情,这样猜测着,她便把原先的问话吞了回去,同朱晨说了声,“朱老师,今天不能坐你的车了,我去和顾同学逛一逛找找灵感。” 倚在车边的朱晨神情愣了愣,但很快扬起温和的笑容:“你们年轻人行动力就是强,那好吧,那么下一次就让老师请你吃饭吧!” 余恩恩睁着小鹿眼睛盯着他:“这……这可太不划算了朱老师。” “哈哈哈,那么我也不介意余同学请客。” “那么就说定了!”对于成为自己指导老师,还特地在休息日腾出时间来同她与顾家父子来商量绘画内容的朱晨,请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余恩恩连忙就应了下来,扬起灿烂的笑容,“下次一定要让我请老师吃饭,那我先走啦,拜拜!” 看着余恩恩步伐轻快地往回走去,没有再看向自己,朱晨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带着些微宠溺与迷恋的神色,这个眼神是不会被余恩恩看见的,但却被面对着余恩恩和朱晨的顾梓平收入了眼里。年轻的男孩微微眯着眼睛,目光越过向他走来的余恩恩,直直盯向一心望着余恩恩背影的朱晨。 男孩的目光没有收敛,朱晨自然也很快察觉到,他的眼神对上顾梓平的,与年轻气盛的锋芒毕露不同,他依旧是温柔地与其对视着,甚至还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才先行转身回到车上。 防窥膜阻挡住顾梓平的视线,但他知道在没有发动的车子里,朱晨一定还注视着这边——注视着余恩恩。顾梓平皱了皱眉,面对余恩恩的询问时倒也没把事情说出来,只是朝着后边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伸手装作不经意地揽住余恩恩的后背,在她远离自己的另一侧肩膀上拍了拍:“走吧!” 余恩恩感觉有些奇怪,顾梓平怎么会对自己忽然亲近起来,但他也只是拍一拍便松开,随后和自己并排行走而已,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妥,余恩恩便松下心来,更和顾梓平说道:“我过两天请朱老师吃饭,你要来吗?” 顾梓平微微挑起一边眉尾地看着她:“不了,你们俩好好吃吧。” 虽然是顾梓平叫住了余恩恩,但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该怎么去找所谓的共通点,两个大人说得流利又澎湃,留下两个正在学习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无目的地走到水目美术馆附近的商场区域后,余恩恩终于停下来问顾梓平道:“我们要去哪?” “你平时喜欢去哪?” 顾梓平不答反问,这倒是难倒了余恩恩,她实际上是个有些无趣的女孩,平日里除了占用时间最多的上课之外,她最常去的就是健身馆,画室,或者是超市买一些食材回家做饭罢了,作为有点宅的她也的确不知道自己喜欢去哪。 于是她如实地说出了几个她最常去的地方。 健身馆自然是被pass,而他们就是为了找到灵感才离开的画室,最后一个超市…… “那我们逛逛超市吧。”顾梓平这样说道,昨晚才去过超市购买了食材的余恩恩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地也就跟了上去。 商场里自然是有超市的,余恩恩没来过这一块,推着购物车倒是有些新奇,而顾梓平看上去就更陌生了,只双手插着口袋跟着余恩恩后面,小幅度地左右看着。 超市里找灵感说实话的确有些天马行空了,这顶多只能让两人稍稍去了解彼此的饮食喜好罢了。余恩恩偏爱蔬菜,因为健身的原因基本上会绕过猪肉,选择鸡肉或是牛肉,口味更是偏清淡,顾梓平看着购物车里的无糖零卡饮品就知道了。 而顾梓平也多少买了些他作为顾大艺术家的儿子比较见的食物,十分孩子气地选了一些偏辣偏重口的零食。 “你喜欢吃辣条吗?” 结账后余恩恩看着顾梓平袋子里的食物,颇为疑惑地问道。顾梓平愣了愣,回道:“没吃过想尝一尝而已。” 余恩恩看着包装袋上的‘特辣’字眼,再次确定了两人的确风格太过迥异。 超市去过了,便轮到顾梓平来说自己常去的场所。 这个问题也让顾梓平愣了愣,他们坐在超市外的休息椅上,沉默了半晌,顾梓平才回答道:“我休息的时候会去水目,或者图书馆。” 这是比余恩恩还是匮乏的休闲活动,去水目美术馆是因为父亲的原因,而去图书馆是为了学习,自然,如果顾梓平是个极爱读书的人,那么去图书馆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但余恩恩总觉得自己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平静的空虚和习以为常的寂寞,也许是她的错觉,但从顾梓平的回答中她也的确找不出接下去该去哪里的答案。 余恩恩抿嘴想了想,又看了看时间,对顾梓平说道:“要不然,去我那?我做午饭给你吃?” 这话惹得原本还有些不自知低落的顾梓平忍不住看着余恩恩小一会儿,像是认真思考着似的,片刻才回答道:“好吧,我吃完就走。” 顾梓平这句‘吃完就走’,是建立在他以为余恩恩家里有亲人,不方便多打扰的想法上,然而当他发现余恩恩是独自一人住在酒店公寓里的时候,他几乎是马上转身就想离开。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来到一个独身女性的家里也太过不妥了。 “这里是酒店公寓,按个铃就会有人听见,顾同学,你是在担心你自己,还是不放心我呀?”看到顾梓平停下来的背影,余恩恩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顾同学早上好像是想问我什么问题?” 十七谈话与本杰明的出现 十七谈话与本杰明的出现 顾梓平最终还是坐在了余恩恩客厅里的沙发上,他只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听见厨房那发出的动静时,虽然他努力臭着一张脸,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向开放式厨房里余恩恩时不时透出来的身影。 她只脱掉了出门的外套,然后套上了一条浅蓝色的波点围裙,她把围裙的带子绑得有些紧,往上延伸的脊背和向下的腰臀弧度都健康而优美,在顾梓平的艺术审美里,余恩恩更加适合穿一些复古的连衣洋裙,或是及膝的a字裙。 顾梓平愣了愣,连忙摇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想法甩掉,左右看了看将自己的视线从厨房门那移开,随手便打开了电视,那么一按倒是让他找到了某个合心意的纪录片看着。 余恩恩自然没有让顾梓平来帮忙做饭的想法,她也没打算做得多丰盛,好吃的两叁个菜量够大就行,于是还算善于厨艺的余恩恩快快地赶在一点之前做完,端上餐桌叫着顾梓平来。 “这道青椒炒肉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看你喜欢辣口还买了猪肉脯,就做了这盘菜。” 余恩恩解开围裙后就在顾梓平对面坐了下来,她只给自己装了小半碗的米饭,倒是给顾梓平压了满满的一碗。端起颇有分量的饭碗,顾梓平夹了一筷散着鲜辣气味的青椒炒肉,非常满意地吃到了合自己口味又水平极好的菜肴。 十分下饭的辣味让他连扒了好几口,颇为满足的他倒也无法在饭桌上高冷起来,下意识地便开口问道:“你之前不是和你父亲住在一起吗?怎么搬到外面了?” 余恩恩倒是顿了顿动作,但很快又继续夹了几筷子蔬菜,她知道对方只是无意的好奇罢了,想了想还是直面地回答道:“我都已经成年了,搬出来住很正常吧?” “你一个人住倒是敢随便叫人进家里来。”顾梓平从饭碗里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女孩,还是一副十分不赞同的模样。这倒让余恩恩感觉像是被一个长辈说教般,忍不住无奈地苦笑起来,却也不愿驳了他的好意。 “顾同学能说这话,就证明这不是随便的行为,再说了,顾同学要是想做什么,也不会自己去找人,更找不上我吧!” 余恩恩看着面前被自己说得抿起嘴,不再看自己的顾梓平,又笑了笑:“顾同学喝醉那天,我只和你父亲说了你不喜欢白遥的事情。” 被转移话题的顾梓平终于抬眼再去看向余恩恩,他在酒醒后就被顾清安拉着谈了一长段的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依旧在水目美术馆办展的原因,父子俩不仅聊了绘画,还谈了白遥的事情,所以余恩恩再次提起的此刻,顾梓平心里已经没有太多在意了。但同时顾清安还和他的儿子提起了余恩恩,艺术家父亲告诉顾梓平说他的搭档的水平非常不错,希望他能在合作的同时和余恩恩相互学习。 顾梓平多少有些心高气傲,颇有些看不起同样学油画的同龄人,尤其是余恩恩给他的客观印象其实是不太好的:双修服装设计,脖子上的吻痕,还有朱晨对她的关注与偏爱,都让顾梓平多少觉得她是个贪婪又以色侍人的女孩。 但顾梓平又不得不承认,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了余恩恩的美色,尤其是像现在这样靠得十分近的时候。 “我喝醉之后和你说了什么?”顾梓平收回目光,这样问道。 余恩恩有些卡壳,当时她的确忍不住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虽然对顾梓平来说只是含糊不清的一句话,但的确也让余恩恩猜得七七八八。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实话实说:“你和我说了,一点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顾梓平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余恩恩抿了抿嘴微不可见地缩了缩脖子,鹿眼看了看顾梓平,刚想说什么来挽回一下,却看见顾梓平深呼吸着调整过表情,冷淡的双眼对上她的,听不出是否嘲讽地回应道:“你倒是有够老实的,也不怕我生气然后拒绝和你合作?” “呃……”余恩恩当然担心过,她的画都还在顾清安的水目美术馆里,但她觉得顾梓平应该不是这么情绪激动的人吧,“既然我们都要一起办画展了,再去隐瞒你什么也不太好。” 顾梓平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在饭上:“那你还和骗我说没有男朋友?” “我的确没有!”余恩恩下意识地应道,但马上便反应过来顾梓平指的是什么,她很想解释那个吻痕的来历,但她总不可能说是自己的床伴本杰明留下来的吧?着急到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那件事……不太好说,总之的确不是我的男朋友。” 余恩恩没有再去看顾梓平的神情,而顾梓平也没有再去回应,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这顿午饭后,顾梓平便提出要先回去,余恩恩虽然也觉得气氛尴尬,但没什么比期末画展重要的,于是她还是和顾梓平提了建议,让两人都先打几张草稿,看看那些可以找到所谓的共通点。 顾梓平在门口对她挑眉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还是直接走了。 女孩叹了一口气,她大概猜得到顾梓平心里在想什么,但那一次喝醉绝不能怪到本杰明头上,而她自己也不能否认,刚看过那个新闻的她也许的确抱着报复的心理去和本杰明发生关系,随后更是因为心里阴暗的情绪而接受了本杰明的亲近。 要说错,这一切大概都是她的错,余恩恩只希望顾梓平能将私生活和作业分开来,不要影响到画展就好。 这样想着,不知望着电梯口多久的余恩恩正要转身回到房里,余光却瞥到走廊尽头那站立的穿着浅灰色衣物的高挑身形。 余恩恩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往那看去,有些许近视并不影响她认出那人便是消失了好几天的本杰明,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目光穿过走廊直直地往余恩恩望来,像是一把在自己身上瞄上了红点的狙击枪。 这样的注视让余恩恩没有再动作,只是扶着门把手站直着看向对方,而本杰明也向她走了过来。那两道目光随着本杰明的靠近越发直白明显,仿佛要实体化一样地穿透余恩恩,她感觉自己像个背着丈夫偷情的妻子。 “恩恩。”本杰明站到余恩恩面前,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双颊往里凹了,唇色也没那么健康,恍惚间让余恩恩觉得他有些像顾清安,疏远又成熟,连带着让余恩恩感觉对方对自己的呼唤都变得冷淡起来。 她屏住了一瞬的呼吸,随即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让本杰明走进来。 “你……你这几天去哪了?” 余恩恩坐在本杰明的对面,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小半会余恩恩才开口询问着面前这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余恩恩却有种不太认识对方的感觉,他的模样除了瘦了些并没有变化,但她感觉到本杰明似乎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不再是之前那样的直接外放的热情,那样明显的情绪起伏。而他听见余恩恩关心的话语后,倒的确笑了起来,但那喜悦比起之前便内敛了许多:“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听成航说你来问过我?” “成航?”余恩恩对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但随即反映过来,“那个叫你小少爷的男人?” 本杰明笑了笑:“他叫何成航。”他顿了顿,忽然转开话题问道,“那个男孩就是你的合作搭档顾梓平吗?” ——他看到了。 那一瞬间,在余恩恩脑海里闪过的是这几个字,原本她很清楚,只是请一个同学到家里吃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即使遇见本杰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然而在余恩恩预想之外的,是本杰明忽然转变的态度和表现,这让她忽然有种不安感,她点了点头,有些下意识地解释道:“画展确定在他爸爸的水目美术馆举办,刚刚请他来吃顿饭。” “恩恩做的饭吗?” 余恩恩点了点头,习惯性地问道:“你吃了吗?” 此刻本杰明总算露出了一个余恩恩熟悉的表情,像是大型金毛犬受委屈一样的,微微皱着眉头回答道:“还没有,我可以吃恩恩做的饭吗?” “……”余恩恩犹豫了片刻,其实如果像她设想的那样,两人之间保持着并不主动的床伴关系,甚至于就此分开的话,她应该让本杰明出去到楼下餐厅吃饭,但她的确是犹豫了,同时为了断绝关系的这个选项。 本杰明也没有催促她,他甚至没有再去看余恩恩,只是垂着睫毛挡住了蓝色的眼睛。 “培根蘑菇意面可以吗?” 本杰明十分乖巧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着余恩恩把热腾腾的意面端过来,他笑容更深了些:“谢谢恩恩!” 做了两顿午饭的余恩恩微微叹了口气,但还是坐在了本杰明侧边的椅子上:“吃吧,都快叁点了。” 叉子被放在了意面的右边,本杰明顿了顿,伸出左手去拿过叉子,动作生疏地要卷起面条来,然而非惯用手的动作只让面条不停地滑落。余恩恩皱了皱眉:“你不是右撇子吗?” “……恩恩可以喂我吗?”本杰明放下叉子,仰着笑脸对余恩恩说道。 这样亲近的要求当然会被余恩恩拒绝:“本杰明!”她只是露出微微不悦的表情唤了他一声。 本杰明再次垂下睫毛,顿了顿才动起右手臂慢慢抬起来,然而手还没从椅子上抬到桌沿,本杰明便露出疼痛的神情躬身捂住了自己的右肩,额边甚至冒出了两叁滴冷汗。 “怎么回事?!”余恩恩惊觉不对,连忙起身绕到本杰明右手侧,扶上他的脊背询问着。只见本杰明捂住的那块浅灰色布料,竟慢慢渗出了红色。 余恩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直面鲜血让她有些恐惧地心跳加快起来,但本杰明的疼痛太明显,她连忙四处张望着,最后跑到厕所去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本杰明捂上流血的位置:“究竟怎么回事?你这几天都去做了什么?!” 余恩恩半跪在地上,替本杰明捂着伤口,质问的话语激动又惊慌。本杰明的消瘦和苍白肯定与这个伤口有关,余恩恩这样想着,想要解开他的衬衫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但本杰明只是按住了她的手,冷凉的左手紧攥着余恩恩的,大拇指摩挲了几下光滑的肌肤:“恩恩,我要回法国一段时间,如果有事可以去找成航,如果想联系我又找不到我……如果的话,把话带给成航就好。”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找不到你?” 十八余恩恩的反常 十八余恩恩的反常 最后本杰明也并没有回答余恩恩的问题,他只是用沉默作为回应之后让余恩恩把他送回隔壁套房。 灰色头发的健壮男人打开门后往他俩身上来回看了几轮,但接手扶起本杰明,关上门前何成航只对余恩恩挑起一边嘴角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比起本杰明的受伤和何成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梓平的误解仿佛只是羽毛一样被吹到脑后,余恩恩在门关上之后依旧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套房里去。 那条毛巾也被何成航拿走了,余恩恩坐在沙发上,呆愣了一会儿举起那原本捂着毛巾的右手来,横在眼前注视着上边的纹路,在长久盯看的某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如同浅灰衬衫上晕开的红色一般,手心的纹路里也渗出了鲜血的颜色。 她呼吸一窒,猛地翻过手盖在膝盖上,她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地毫无表情,眼神里全是空洞,好一会儿发觉自己的双手颤抖着在裤子上蹭出了点湿意,才又掀开手来——还好只是汗。 余恩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而这样忽然放松下来的情绪却让她的泪水涌了出来,渗着汗的双手捂在脸上又沾上了泪水,一切的一切,从本杰明带伤的归来,但顾梓平的误解和态度,到于一彬无意的话语,再到许林晔……或许泪水的源头要归咎到她并不合适的出生,不被父亲期待的孕育,和为母亲带来负担的降生。 不愉悦的回忆和负面情绪总是更深刻更容易让人记住的,原本被生活与学业压制的烦恼痛苦便在此刻一股脑地全冲上来。 寂静而精致的酒店公寓套房里只有沉重紊乱的呼吸声和细细的抽气,余恩恩始终没有哭出声音来,实在忍不住的吸气也尽力压低了音量,好一会儿她才有能力不那么狼狈地从手心里抬起头来,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从认识的人里找到一个至少能听她说说……或者只是听她哭的对象。 她的手指落在了许林晔那一栏,好久好久又划开,最后拉到底也没能拨出一个电话或是发出一条信息。 周一余恩恩请了半天的假,学期开头的课业不算忙,她的出勤率也支持她偶尔请一两次假,她到了下午上课前十分钟才到班级里,不同寻常地带了个黑框眼镜,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太好。 有朋友围过来问了几句,也都被敷衍着打发了,话题也被转到了早上课程的内容。 而余恩恩一下课便又马上消失了身影,行色匆匆的,顾梓平只能捕捉到她背着背包快步离开的背影,这让他忍不住回想起那顿午饭时的不愉快交谈。 说实话生人去看顾梓平会觉得他十分疏远冷淡,但他其实比较像个有着不惹人厌烦的自傲的小男孩,遇见一些让自己不甚愉快的事情便会直接面对。就像遇到余恩恩这样,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所想这样,他就是要刨根问底地在第二天拦住余恩恩。 凑近了去看,顾梓平便发现余恩恩眼镜下微微红肿的眼睛,他一瞬间认为是自己引起的,但又很快否认,觉得余恩恩并没有这么脆弱,他把余恩恩拉到路旁稍微隐蔽的树下,想了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不是说要和我去找一找共通点吗?” 分明先打草稿这个提议两方都赞同了,但他却又这么提到,余恩恩推了推眼镜,微微低下头来回答道:“我这几天忽然有点事情,不好意思顾同学,草稿我会尽快给你的。” 重点自然不是草稿这事,但顾梓平却也不好直接说出口,他的确好奇余恩恩这几天神色匆匆究竟去做什么,但相比起他而言,余恩恩对自己的态度大概就是合作伙伴,这使得他没有立场再去往深入了问。 顾梓平的沉默让余恩恩抽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抿了抿嘴再说道:“顾同学,我的确有点事情,先走了。” “等等!”余恩恩要走,顾梓平下意识地先扯住了她的手腕,反应过来后便有着些微的尴尬,但还是组织着语言把话说了出来,“嗯……之前是我问太多了,那是你的私生活,怎么样都好,抱歉。” 有些生硬,但的确诚恳的道歉让余恩恩哭笑不得,她微微蹙着眉头,又笑了起来,她把手腕从顾梓平手里挣开,放轻了些语气回应着他的道歉:“顾同学你……算了,没事的,我真的要先走了。” 余恩恩没有说拜拜或是再见,只说了句先走便快步地越过路旁大树消失在学校的道路尽头,顾梓平显然没有被这样的话给安慰或是敷衍过去,他只觉得余恩恩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余恩恩有着些许过分的上心,但在他的考虑中,余恩恩与自己合作期末画展,又领自己去过她家里吃饭,算得上是比较比较亲密的同学了,而他父亲也说过多向余恩恩学习,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多关注她,那么顾梓平便觉得自己的行为也算是理所当然。 于是顾梓平在几天后余恩恩将草稿图发给自己时,直接说道:[周日水目有油画展,去吗?] 余恩恩对顾梓平忽然的邀请还是感到奇怪的,但周日的油画展她听说过,是她比较感兴趣的一个日本画家的展览。 对话框里沉默了一会,就当顾梓平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的时候,余恩恩那终于回复了过来:[好的,周日见。] 即使是约好里的周日的见面,顾梓平依旧没能在上学期间和她多说上几句话,她并不是在多人的样子,而是真正有事在忙,平日里常约出去吃饭的朋友也推了好几轮邀约,一放学就走,没人拦得住她。 好在她还是准时到了周日的水目美术馆前,顾梓平一看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穿了一身烟青色长袖连衣裙的余恩恩有些不安地问他,更是检查着自己的衣着是否不整齐,“哪里不对吗?” 只见顾梓平目光上下打量了两回:“你在减肥?” “没有……”余恩恩顿了顿,“只是换季胃口不太好罢了。”看对方似乎又要张嘴说话,余恩恩连忙抢先道,“赶紧进去吧!” 余恩恩的确瘦了些,对于顾梓平这样没怎么谈过恋爱的男性都能一眼看出来便是真的瘦得明显,原本她是健康而匀称的漂亮,中等的骨架覆着微微结实的皮肉,肌肤还泛着自然的光泽。而此时的她虽然将自己包得只露出小腿和锁骨,但只要是露出的地方便能清楚地看到骨骼顶起,流失了脂肪从健康变成弱柳惊风的美,此时的小鹿眼睛再看过来,怎么着都有那么丝惊恐无措的感觉。 他们来得算早,馆内人还不算多,他们细细地看了几幅油画,交流了一下想法,却惊奇地发现了彼此的共通点:也许是他们当时选去给顾清安看的画作恰巧都是中规中矩的正面光源,于是没有发现两人在光影上的运用和一些小技巧竟有相似的地方,尤其是在这位日本画家的一幅盆中蔷薇的油画里,他们找到了畅谈光影与颜色使用的话题。 这是十分令人高兴的突破,连余恩恩变得瘦削的脸庞上都似乎多了一些光彩。 他们接下去看着,试图再找到更多的共通点或是将光影这块挖得更深。 然而更巧的是,他们竟在转角处遇见了正在交谈的顾清安与朱晨。那两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孩子和学生,招着手让两个小辈过来,原来朱晨是那日本画家的朋友,受邀前来,遇到顾清安便多聊了两句。 两位长辈的目光比顾梓平的更精了,一眼便望出来余恩恩瘦了些。 顾清安还好,毕竟不算太熟悉,只是劝说了句:“女孩子还是不要太瘦的好,不健康。”虽然以顾清安的身形而言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但余恩恩还是点了点头应好。 朱晨便更直接了,皱着眉头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太瘦了余同学,你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减肥!” 消瘦的原因并不受自己控制的余恩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难地拧着眉头,但还是承下好意地答应并道谢,然后便连忙带着顾梓平要走开。 “好吧……我是真的没有在减肥!”余恩恩无奈地朝顾梓平这样说道。 顾梓平摇摇头看了看她浑身上下:“但你瘦得太多了,你没感觉到吗?” “这我控制不了啊!” “为什么?” 余恩恩闭上了嘴,她的神情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半晌移开了话题,要继续看油画去。顾梓平没有办法,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迫,便也有些不太开心地跟着余恩恩继续着。 方才光影畅谈的氛围一下便紧张而冷淡起来,察觉到的余恩恩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在那幅画前主动打破沉默。 可那幅能让她说些什么的油画并没有出现,她反而是停在了一张与方才的盆中蔷薇截然相反的画前。日本国民的压力普遍都大,这些都表现在小说,歌曲和影视上,而作为绘画这样也是十分具有直接冲击力的方式,许多艺术家都会选择以各种事物来表现压抑与痛苦。 与盛放的盆中蔷薇相反的,是破碎的玻璃花瓶中枯萎的满天星,画作停留在花瓶破碎在空中的那一刻,玻璃碎片在黑色的背景里四散出尖锐而沉闷的光,枯萎的满天星是毫无生机的灰色,残存的一些蓝紫色也被灰色给沾染得满是绝望,花瓣像烈火烧尽的尘埃一样落下来,也飞散的玻璃碎片又是截然不同的沉重。而满天星的根茎居然是带刺的,刺上更是有不知哪来的暗红色,映在某些碎片上,却是整幅画里最抢眼的亮色。 这幅画没有光影,比起景物画更像是借此来表达什么,顾梓平也是欣赏这幅画的,但又不如那盆中蔷薇对他而言所能带来的喜爱和想法。他抿了抿嘴,见余恩恩站在这幅画前看了许久,思前想后准备说些什么来打破方才两人的沉默时,余恩恩却忽然微微颤抖着身体拔腿快步往一边走去。 顾梓平皱眉,刚有些不悦,可瞧见余恩恩瘦削的肩膀有些反常地缩起颤抖,心里有些不安,便跟了上去。 余恩恩开始只是快步走着,但到了人少的地方便快跑起来,直直冲进洗手间里,她等着那名补妆的女士离开,才面色难看地翻着背包,掏出里边的药瓶,颤抖着手倒了两颗干吞进肚子里,才打开水龙头用力洗着自己的双手。 她只望着自己被冷水冲洗,被自己揉擦得有些发红的手,没有看到镜子里映出的顾梓平的身形,挺拔俊美的男孩站在她身后,目光盯着她随手放在一旁的药瓶许久,然后才看向镜子中低着头,面色苍白又有些恐慌,重复洗手动作的女孩,开口道:“你……” 十九药瓶与治疗 十九药瓶与治疗 “你……” 只是一个被稍稍拉长的尾音的单字便将余恩恩从恍惚的重复动作中惊起,她的身体猛地僵了僵,才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今天的男伴。 余恩恩对着倒影扯出了并不好看的生硬微笑,然后转过身微微倚靠在洗手台沿:“你……你怎么进来了?” 的确不合适,即使此时女洗手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但一个男性也不该闯进来。然而顾梓平不但站在门口,甚至在余恩恩出声后更是越发走近,他的目光直直对着余恩恩,足够凝重而认真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主地恐惧,以至于她只能僵直着身体不动,直到顾梓平探手绕过她身侧拿到那个药瓶后才反应过来。 “顾同学!”余恩恩提声喊道,她有些惊慌,动作都不太流畅地要去抢过那个药瓶。 顾梓平没有拦着她的动作,几乎是将药瓶送回她的手里。但他足以看清楚药瓶上写着什么,装着什么——抗抑郁平稳心情的药物。 “这就是你这几天匆匆忙忙上下学的原因吗?” 余恩恩快速地将药瓶塞回包里,又连忙拉好拉链攥在手里。她听到了顾梓平的问话,但却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儿,直到有位女士走了进来,又疑惑地走出去检查了指示牌之后,余恩恩才赶忙拉着顾梓平出去,躲到了一个巨大盆栽后面。 她干巴巴地回答道:“不会影响期末油画展的。”余恩恩看得出顾梓平脸上的担心神色,但她并不愿意认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便将话题挪到了他们正在为之努力的事情上。 然而这样的认知却让顾梓平更加不愉快起来,他皱紧了眉头,脱口而出一句:“不是”,随后才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一般,片刻才继续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余恩恩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的目光飘忽不定,一看就想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然而顾梓平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却容不得余恩恩沉默相应,她只好耷拉下眼尾嘴角,想是认输一般回答道:“你就不要再问了顾同学,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这样几乎是撒谎的回答怎么能让顾梓平满意,他此刻同余恩恩躲在盆栽后,女孩背靠着墙,而他低着头直直盯着对方,再靠近一些就像是将人特意逼到无路可退一般,倒让余恩恩真真像一头无路可退的悲伤小鹿。 顾梓平还想再说什么,或者说是逼问出什么时,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有些低沉的问话:“顾同学,你在和余同学做什么?” 被第一个叫到的人还没有反应,后者便抓着这个空隙从他身边越过,走向前来的朱晨:“没事朱老师,顾同学在和我聊展出的油画。” 顾梓平此时也回过身去,他看了一眼显然不相信余恩恩话语,转而直直盯着自己的朱晨,随后目光又落在余恩恩身上几秒,才笑了笑:“是的,我们大概是找到了共通点,不过现在我还有些事情,得先走了朱老师。”他朝朱晨微微点点头,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余恩恩身上,“余同学,刚刚还没聊完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继续。” 留下这么一句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只有余恩恩知道其中含义的话语,顾梓平便往美术馆的员工区域走去。 朱晨率先将目光收回来,看向望着顾梓平方向,面上有着明显不安的余恩恩,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导致余恩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再一次回答道:“没事的朱老师,只是画画上的讨论而已。” 光是看余恩恩依旧苍白的面颊,朱晨也是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对方不愿意说,朱晨也不好多问下去,他只是换个话题询问着:“要继续看看吗?或许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朱晨说的朋友自然是这些油画的创造者,如果换做是二十分钟前,余恩恩还是很乐意的,但此时的她却只想快快地离开这里:“不了朱老师,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 余恩恩面上的疲惫神色的确是十分明显的,而她直接的承认也让朱晨皱了皱眉,随后语气中更是带上些不可闻的安抚说道:“那今天就让我送你吧余同学,这里离你家应该不近吧!” 任谁都感觉得出来朱晨对余恩恩的特殊对待,这种对待不太应该出现在一名非直系的教师和学生上,有些过分亲密和关注了。但朱晨却给余恩恩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仿佛这样的行为是他本就该做的,或是她本就该得到的。此时的余恩恩没有精力去太过认真地探究对方的态度,只当他是对谁都这样,或者说的确存在对自己的偏爱,就像自己直系老师平日里对顾梓平那样。 于是余恩恩应了下来,随着他离开美术馆坐上了他的车子。 车内的香薰是低调的木制香味,朱晨的车开得又稳又慢,上车后不久又以之前请吃饭的话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着实让余恩恩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朱老师介意把两顿饭并成一顿大餐吗?” “如果是你亲手做饭的话。”朱晨目视前方,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而余恩恩却不禁皱眉看他,上次请顾梓平吃饭而导致的矛盾还印象深刻,朱晨这个听似玩笑的要求的确让她有了些许的排斥,但就像她当时请顾梓平那样,只觉得亲手做饭是最高级别的礼貌和回馈般,她认为或许朱晨这种艺术家,生活不愁的成年人,也像她自己一样,再注重亲自动手的心意吧。 这样说服了自己,余恩恩自然是应了下来。 在应允之后又稍稍沉默了片刻,朱晨才在红灯停车的时候扭头看向余恩恩,目光温和又诚恳地问道:“我可以叫你恩恩吗?” 听到这话的余恩恩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许林晔并不怎么叫她的名字,那个房子里除了李阿姨通常就只会有他们两人,不必称呼也知道是在和对方说话。常用恩恩称呼她的便只有她的朋友——和本杰明。 想到本杰明,余恩恩看向朱晨的目光里便有了些隐晦的警惕,然而朱晨却又似是无意地继续说道:“我班上也有一个和你同姓的学生,如果都叫余同学的话有些奇怪。” 他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余恩恩还是忍不住更仔细地去看着他,多少有些无礼和冒犯的目光并没有让朱晨生气,他镜片下的双眼依旧温和清澈,仿佛真的只是觉得奇怪而提出的询问。 红灯变成了绿灯,朱晨扭过头去开车,余恩恩也在副驾驶座上“嗯”了一声做回答。 朱晨只将她送到酒店公寓楼下,拒绝了余恩恩要请他上去直接解决掉晚饭的邀请:“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吃饭哪天都可以的,身体最重要,再见恩恩。” 大概是朱晨的话语从来都是这么柔软,导致余恩恩有意无意忽略了对方第一回亲密称呼自己时,只在那两个字上的语气变化。但余恩恩想,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了,在洗手间里吃下的药物只是生理性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十分缓慢的,甚至有些反胃的。 她躺在套房里的地毯上,沙发就在身侧不远处,但她已经没有力气走过去了。 在她将本杰明送去到何成航房内后,她便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余恩恩是个善于自我控制的人,不能说这是否和童年的经历与成长的身份有关,她不熬夜不赖床,坚持健身,保证学业的良好度,甚至一定地控制着饮食。更关键的,就她母亲的前车之鉴,余恩恩也在被许林晔收养之后学着控制情绪,尽力不让情绪有过大的波动,哭泣已经是她能比较好地控制自己情绪后最大的波动了,而当时的反常让她意识到,已经超出最高阈值。 找他人谈话只是治标不治本,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她根本找不到可以诉说的对象,所以她当机立断地去找了心理医生,昂贵又冷漠的,但却可以尽情诉说不怕被泄露的对象。微笑但又疏远的女医生给余恩恩开了药,并告诉富裕的余恩恩这段时间可以来得频繁些,以随时调整好情绪波动。 原本周日她也该去的,但顾梓平的邀请的确更重要些,于是余恩恩便推掉了心理医生的,然而却没想到之前那样努力做的治疗和辅导,竟在一幅画面前一败涂地。 而她现在更应该去的地方是那个女医生的诊所,只要她出足够的钱,即使是在睡梦中女医生也会为她赶来,但余恩恩已经很累了,就像是地毯抽光了她所有的能量,又用胶水把她黏在上面一样,她起不来,也不想起来,不想流泪也不想大叫,只要这样静静地躺着就好…… 余恩恩几乎要合上双眼,就这样瘫在地毯上睡着,但被丢在一旁的背包里却一直传出振动的声响——不是电话,余恩恩判断出是微信来了通话。 这让她翻了个身,只静静地等着无人应答的结束。 然而又响了,手机不屈不挠地拖着背包在地板上折腾出烦人的动静,余恩恩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眶便忍不住酸涩着。 她还是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机,给她打来微信电话的是顾梓平,这让余恩恩便更低落了,她点下了接通,然后放到耳边,用像是叁天没吃饭一样的气声应道: “喂……” [余恩恩,你怎么样了?] 二十顾梓平与痛哭 二十顾梓平与痛哭 [余恩恩,你怎么样了?] 非常顾梓平风格的问话,干脆利落的全名和简单直接的询问,可就这样,透过电波传来的,微微变了些声线的话语,却让余恩恩双眼猛地流出了泪水,毫无预兆的生理液体盈满了眼眶,然后在两叁秒内簌簌地全都滑落下来,大颗大颗滴在衣物和地毯上,接二连叁根本断不下来。她哭得毫无声响,但时不时忍不住的抽噎声却让顾梓平发觉了什么。 [……你在哪里?] 在这样强烈的空虚和悲伤涌遍全身的时候,余恩恩居然还能抽出精力去想,大概这个年龄的男孩都是这样,直接而热烈,即使是顾梓平这样接触起来十分冷淡的人,都能在需要的时候变得如此强烈的可靠,直抒胸臆地告诉对方,我在这里。 余恩恩被无法控制的情绪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少之又少发不出声音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可以一个人度过,不要把顾梓平拉下水,一半是汹涌的负面情绪,疯狂地几岁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于是余恩恩告诉顾梓平,她在酒店公寓里。 顾梓平很快就挂了,余恩恩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她心里无比希望着顾梓平能来陪伴她,但她又忍不住自怜自艾地蜷缩在地上抱住自己,安安静静地流着眼泪。 顾梓平来了,酒店公寓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告诉她有位名叫顾梓平的男士在楼下,余恩恩让他上来,踉跄地起身用纸巾蹭干了眼泪,然后开了锁将门半掩着。 等门被推开的时候,顾梓平便看到余恩恩正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她没有换下连衣裙,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也不抬头,不让人看清楚她的面容神情。 于是来人站在了她对面,提声喊着她的名字:“余恩恩。” 他看到余恩恩的肩膀抽动了一下,随后才慢慢地抬起头,给他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顾同学。”她的眼睛肿得可以,几乎要把双眼皮都给撑没了,配上生硬的笑容,在顾梓平看来便是无法掩饰的难看和虚假。 可这样的狼狈却比之前那些美丽时刻更要让顾梓平皱起眉头,心跳停拍,这是肉体的狼狈和真实的美丽,是足以让男人升起征服欲与怜惜的姿态。 顾梓平自然也不例外,他看到余恩恩面前有两杯乌龙茶,便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你现在愿意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与余恩恩坐得有些近,在沙发因为增加的重量而塌陷下去时还碰到了对方的肩膀,但这样换做是平时可能有些逾越的行为并没有让余恩恩感到不适,她反而细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反倒让自己和顾梓平靠得更近了些。 余恩恩在小动作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太复杂了。”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无比的痛苦,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将其隐藏得深极了。 顾梓平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乌龙茶,一点蜂蜜也没有加,着实有些过于的苦涩,他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随后侧眼看了看余恩恩搭在她自己膝盖上紧绷的手,稍稍放柔了声音开口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日……” 顾梓平立马皱起眉头来,回想起上周末的事情:“是我来吃饭那天吗?” 虽然顾梓平没有直接询问是不是他的原因,但余恩恩马上反应过来,她叹了一口气,想提声否定,但却想起那顿饭却牵扯出来的事情,便只能轻声地回答道:“……是那天,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 “一点都没有?” 余恩恩沉默了下来,她不能否认顾梓平的话,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所有语句都会累积在一起,成为爆炸的燃料。 而得到确认回答的顾梓平也沉默了下来,他其实并不会过多地与别人谈话,而顾清安虽然从小也有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在他的生长环境下,并没有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委婉什么叫留有余地。在遇到余恩恩之后,她又是个好脾气的女孩,顾梓平说什么话都仿佛能很好地接受下来,他便也不用多想地有什么说什么。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质问,就会导致如今这个局面。 “对不起。”顾梓平又道了一次歉,但只是道歉对已经出现问题的余恩恩显然没有足够用处,余恩恩不愿告诉他所有的情况,那么他至少要把自己惹下的祸解决了,“当时是我问得太多,这是你的私生活,我的过问太多余了,只是……只是我觉得我们两个是朋友,希望可以坦诚相对,但我知道一切都是误会。” 能让顾梓平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十分不错,他觉得自己这么得豁出去至少能让余恩恩心里好受一些,但他却没想到,在久久的沉默后,余恩恩低垂着面颊竟又淌下泪来。 顾梓平哪见过女孩子这样流泪的,她眼睛肿成那样一看就哭了好久,如今又哭,顾梓平是一边不知如何是好,一边也担心着余恩恩。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余恩恩,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身子转向余恩恩却不知手脚该怎么放,最后只能十分无力地劝说一句:“你别哭了,你眼睛已经肿了……” 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是吐不出象牙,果不其然地听见原本默默哭泣的余恩恩猛地哭出了声,在片刻过后更是含糊不清地哭喊着:“我眼睛没有肿!我只是……只是他受伤了……”余恩恩丢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他’,随后狠狠地抽泣了两声,又继续哭道,“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这里?” 最后那句抱怨让顾梓平不由地愣了愣,原本手足无措而僵硬的身体忽然柔软下来,作为独生子,又出生在父亲是个刚出名的忙碌艺术家的时期,他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为什么他要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样的身同感受让顾梓平叹了一口气,胸前涌起一股热流,促使着他冲动地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住余恩恩:“我在这里。” 如果当时的他也能遇见某个人跟他说这句话,那就太好了。 所以他把这句话给了余恩恩。拥抱让余恩恩惊愣着暂时停止了哭泣,而顾梓平的那四个字却又让她瞬间泪腺失控,靠着他的肩膀就这样无助又悲伤地哭泣起来。 这场哭泣以余恩恩昏昏沉沉的入睡和顾梓平悄然的离去作为周末的收尾,第二天早早醒来的余恩恩只觉得尴尬极了,虽然并不能说对着顾梓平痛哭的行为是有意的,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喝了酒的状态,尤其是余恩恩记得自己哭湿了顾梓平衣服的情形,周一前去上学的时候更是往旁边坐了坐,尽量让自己不要出现在顾梓平的视线里。 印象中顾梓平对自己的态度是反常得好与温柔的,但余恩恩并不确定究竟是他本意或者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泣而已。 她缩在教室的角落里想,道谢和致歉是肯定要的,但得先让她把这尴尬缓上一两天。 虽然她这样打算着,但午休下课时顾梓平却找到了她。顾梓平的皮肤很白,究其原因除了遗传大概也有他不喜欢在户外活动,喜欢在图书馆看书吧,于是余恩恩在吃完午饭后就跑到了学校花园里用平板继续做着一些设计作业和油画起草。 她也不知顾梓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总是当叫她名字的声音响起,她的的确确吓得触控笔都掉到了大腿上,连忙抓住才没有摔到地上。 “顾……顾同学。” 她有些慌张,想要站起来去和遮挡着阳光的男生对话,而他却已经在另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他的确对阳光有着不喜,紧皱着眉头抿着嘴,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但还是望向余恩恩,问道:“今天怎么样?” 余恩恩愣了愣,她没想到顾梓平居然是过来问她的情况,比起不敢相信的震惊,余恩恩觉得自己的呆愣也许更多的因为被关注被呵护的温暖吧。 “我……还好。”她在短暂的卡壳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回应着,“晚上放学我还会去医生那一趟,昨天谢谢你,顾同学,太麻烦你了!” 顾梓平又抿了抿嘴,没有接受,但似乎也没有拒绝余恩恩的感谢,顿了顿后说:“放学后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余恩恩立马便惊愕地“呃”了一声,随后连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事的。” “你之前发给我的草稿我看了。”顾梓平答非所问地提起了画稿的事情,这惹得原本因为拒绝而拉开了一些距离的余恩恩不自主地认真起来,仔细地去听着,“画得不错,但感觉还是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余恩恩问道。 顾梓平微微笑了笑:“既然要在同一张画布上作画,那我们的关系得更亲密一下吧。” “至少我们要了解彼此更多一些,余恩恩,你说是吗?” 二十一传言与动心 二十一传言与动心 余恩恩很明白,其实顾梓平所说的话都是为了达成他要跟去诊所的目的,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动与无法说出口的安心之外,也在想着,顾梓平是否是因为当时她承认自己的心理问题是与对方有关,于是才会对她有着愧疚的心态。 但她还是任着顾梓平在放学后陪着自己去了诊所,即使她在学校里说过,进行心理辅导时顾梓平是不能旁观的,但顾梓平依旧坚持地要跟她去,没有办法,余恩恩只好让顾梓平随同,但同时她也无法否认地,从心底升起一股熟悉的,曾被自己狠狠克制住的情感。 在一次陪同后,顾梓平似乎顺理成章地入侵了余恩恩的部分私人生活,他陪在余恩恩身边的时间明显变多了,在学校里还好,出了校外便会和余恩恩去诊所,去画室,去健身房,然后顺路去她的公寓吃顿饭。 刚开始余恩恩还在疑惑,顾梓平这样地不着家,顾清安不会说什么吗?然而顾梓平却告诉她,顾清安本就想让他和余恩恩互相学习,寻找绘画搭档之间的默契。于是余恩恩更无话可说了,本身要去诊所的话,她的潜意识里的确不希望自己是一个人,虽然她不说,但她的确开心着有顾梓平的陪伴。而去画室,那顾梓平便更有理由一同前去了,关系更密切之后,余恩恩便发现比起自己只在学校里获得的知识,像顾梓平这样的艺术家之子,对于艺术的理解会更深刻更独到一些,余恩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向顾梓平学习着。 而顾梓平实际上不爱去健身房,他不喜欢流汗,有些骄矜地不爱做出夸张的,并不好看的动作,这一点倒是让余恩恩觉得有趣。但很多时候如果时间还早,顾梓平就会在健身房附近的图书馆等到余恩恩运动结束,然后去她公寓吃上顿饭,并且会非常自觉地马上离开,基本不会在余恩恩那待到天黑。 原本余恩恩对顾梓平便没有恶感,再不说顾梓平的行为也是十分地进退得当,于是余恩恩的生活中就潜移默化地多了一个顾梓平。 不得不说,顾梓平这样的行为也着实让余恩恩的精神状况好了许多,他无法从根源上解决余恩恩身边所存在的问题,但他却能避免余恩恩的孤独,让余恩恩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这样一来,即便有的时候顾梓平没有陪伴余恩恩,后者也会去主动找顾梓平。 两人的关系在这样看似很简单,实则却别有韵味的相处中慢慢变幻了模样。 首先便是系里的传言,两人都是褒义上的风云人物,生得也是足够好看,去哪里都不会泯然众人,迟早都会被认识的人发现。 刚开始余恩恩的朋友询问她是否和顾梓平谈恋爱时她还快快地拒绝,哭笑不得地觉得她们想得太多:“期末的画展我找了顾同学合作,所以最近才走得比较近的。” 她这样解释着,但朋友却反驳道:“合作画展是合作画展,有人可看到他和你一起去健身房了,而且你住在那家酒店公寓吧?他是不是也跟着去了!” 健身房那事余恩恩的确无法反驳,但后者她就要解释了:“顾同学只是去我那吃顿饭而已,吃完就走了。” 围成一团的朋友立刻露出了心领神会又不太纯洁的笑容:“那健身房那事怎么说?顾梓平那个人系里都知道,平时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看画展,体育课就坐在一边,动都不想动一下,怎么轮到你这就跑去健身馆了?” “这是……这是……”余恩恩解释不来,她皱着眉苦笑着,最后只能丢出一句,“总之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朋友见余恩恩是在不想谈了,就也只好息事宁人,其中一个感情经验丰富的朋友忍不住又留了一句:“你们可能没在谈恋爱,但顾梓平对你绝对有意思。” 余恩恩非常想替顾梓平否认这句话,但当她安静下来,重新回想起那场画展之后发生的事情,将自己择到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她不得不承认,顾梓平对她的态度,的确是特殊的,他的所作所为在旁观者眼里,绝对是说不清的。 而顾梓平说不说得清,或者有没有打算说清,余恩恩并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但她在短暂的沉默中和脑内的回忆中,不仅看出顾梓平的行为是奇怪的,同时也看着自己。她了解自己,所以她轻易地看出态度发生变化的并不仅仅只有顾梓平,自己也是一样。 明明自己可以忍受一个人戴着耳机在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可以自己去图书馆或者美术馆坐上一天,可以开着电视,待在酒店公寓里画一整天的画,可现在为什么会主动去找顾梓平,只是因为对方没有来找自己呢? 余恩恩这样问自己,了解自己的她其实能轻易地找出原因,但就是因为如此轻易,才让余恩恩不安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顾梓平了? 平心而论,顾梓平还是个讨人喜欢的男性,但余恩恩并不太觉得自己是个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尤其是她如今想起许林晔时,依旧会感到喜爱与悲伤。 实际上在她搬到酒店公寓之后,许林晔是联系过余恩恩的,但大多只是简单的问候,最近一次的通话时他说他要去外地出差,让她有事找助理。 余恩恩每次同他通完话,都要埋在枕头里放空自己,让自己不会那么难受,他出差了快要一周,始终没有联系过她,这件事依旧让她心里作痛。甚至有时收到许林晔好友于一彬的消息时,都会不由自主想起许林晔,连带着拒绝了于一彬某次的邀约。 所以这样的她,是真的喜欢上顾梓平了吗? 这个问题让余恩恩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以平常心态去面对顾梓平,她没有拒绝顾梓平的陪伴——这个词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但她的态度却无法控制地变了变,变到顾梓平很快就察觉出不对的状态。 那是顾梓平要随着她去诊所复查的一次,余恩恩忍不住在车上对他说:“顾同学,医院这个地方你还是不要太经常去了,不太好。” 原本余恩恩是想以健康与不吉利的理由来稍微拉开一些不自在的距离,但顾梓平却说:“我又不是去太平间,有什么不好的?” “呃……”余恩恩被直接的回话噎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没什么大事了,这段时间也太麻烦你了。” 这话便说得足够直接,惹得顾梓平前倾过身子目光笔直地对上她:“你这是过河拆桥吗?” “……当然不是!” 顾梓平轻笑了一声:“那你就是在顾忌学校里的传言?” 余恩恩不能否认,便沉默了下来,比起顾忌传言,她更顾忌的是顾梓平的想法,顾梓平对她的想法:“顾同学,我们的确走得太近了,画展的事情我们已经有进展了,就算在微信上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余恩恩看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随后十分识趣地升上了前后座的隔板,留给他俩单独的空间。 两人之间出现了长久的沉默,这个沉默直到他们下了车,一人进了诊室,一人在外边等候时还在延续。 熟悉的女医生在询问间快速地书写着新的档案记录,她的语气亲昵而放松,但很快便察觉到余恩恩今次的不同:“本来这应该是是你这个月最后一次来咨询了,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只要在下次来之前坚持服药就行。但今天看,你好像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余恩恩的身体僵了僵,她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面前的人实际上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但顾梓平本人就在门外,余恩恩多少升起了一些偷说人坏话的忐忑感。 犹豫了片刻,余恩恩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将顾梓平这个名字化作某个人,告诉医生自己能感觉到,她能这么快好转是因为有他的陪伴,而如今她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这医生是知道自己还喜欢着另一个人的,所以她便问说:“我这样的状态是正常的吗?” “你认为自己对他,是真的动心了,还是因为他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你,因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所以连带着他也不一样了,你有想过实际上换成其他人,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你也许同样会动心呢?” 余恩恩不由地像医生所说的那样,将回忆中的顾梓平替换成另一个人的形象——本杰明,余恩恩的第一反应便是本杰明。 实际上在同顾梓平痛哭之后,余恩恩已经比较少想起本杰明了,或者说,她在强迫自己不要想起本杰明,但在这一刻,将自己此时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去做替换时,本杰明却又不容忽视地出现在脑海里——如果是本杰明的话,她相信自己也会动心,不仅会动心,甚至还会比对顾梓平的更加猛烈。 因为在那样的陪伴下,本杰明热情的性格会使得余恩恩回馈得更多,而他也会更主动地去亲近余恩恩。 这是个无解的题,在本杰明与顾梓平之外,余恩恩很难找到能像他俩这样的对象,甚至说是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在她空闲的时候都陪着她。 她对医生撒谎:“我想不出来换成其他人的场景。” 然后医生合上档案,微笑着对她说:“那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试试看,亲身去分辨一下究竟是真的动心,还是错觉。” 二十二男女朋友 二十二男女朋友 余恩恩走出诊室时的神情并不好看,但也不算难看,只不过有些出神,仗着没人在排队就站在门口沉思着什么,顾梓平收起手机,走上前去叫了她一声,总算是打破了从出租车上就延续到现在的沉默气氛。 “顾同学。”余恩恩被叫回神来,也回叫了他作为应答。 “结束了就走吧,接下来要过一个月再来吧?”顾梓平虽然没跟进诊室过,但却十分了解余恩恩的状况,一边说着,一边就带头往外走。余恩恩跟了上去,但却在顾梓平要到路边拦车时拉住了他。 “顾同学,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余恩恩的神情十分认真,倒不是说她平时不认真,只是此刻直直望向他的眼神让顾梓平的确说不出其它拒绝的话来,只得点点头和余恩恩找了家附近的甜品店,去楼上安静的地方面对面坐着。 “你想说什么?关于我们走得太近的事情吗?”顾梓平在坐下来后便抢先开口,他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大乐意,皱起眉头等着余恩恩的应答。 余恩恩所想要谈的事情,起因的确是关于两人之间距离的变化,但现在看起来又和这没有太大关系,然而顾梓平这样一问,又让余恩恩不由地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 “顾同学是什么想法呢?如果是因为画展的话,我在车上也说过的。那如果因为之前的误解,我们也说开了不是吗?” “我是什么想法,或者说我这么做的理由很重要吗?”顾梓平不悦的表情缓和了些,但多少还是有些咄咄地反问着。 余恩恩想,估计顾梓平也像自己一样,并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看得太清,觉得自己的行为顺理成章,但在他人的询问下却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余恩恩更不能放任两人继续维持着如今暧昧不清的关系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顾同学,你的想法和理由很重要,我们俩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作为普通朋友的话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可能顾同学感觉不明显,但如果顾同学之后喜欢上一个女生,我这边也说不清楚。” 余恩恩又忍不住地想,自己这话不仅是个拒绝,还是个带有心机的试探,如果顾梓平真把她当普通朋友,在自己说得这么明白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拉开距离,但如果不是的话…… 她等待着顾梓平的回答,却没想到顾梓平在沉默了片刻后再一次将话头调转对准了她:“你不用考虑我,你不是还单身吗?就这么在意和我之间的距离?” “是不是单身都是要保持距离的顾同学,我们两个又不是亲人或者男女朋友!”余恩恩被顾梓平叁番两次地反问和转移目标惹得有些烦躁,说话声忍不住高了些也急促了些。 然而她的不耐反倒是把顾梓平惹笑了,他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太认真过一样,无论是微斜的身体还是搭在桌面上的双手都显得放松极了。这可让余恩恩更不高兴了,她皱起眉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受困扰的却只有自己,那怎么能行: “顾同学,请你认真一点!” 顾梓平认真起来,他收敛起笑容,微微抿起嘴,甚至直了脊背前倾过身子,微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用一种极带压迫感的眼神注视着余恩恩:“那我们当男女朋友就行了吧!” 气氛顿时沉凝下来,顾梓平虽然认真,但却依旧带着轻描淡写意味的一句话简直把余恩恩砸懵了,她微张着嘴愣愣看向对方,希望从顾梓平的表情或是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什么叫“那我们当男女朋友就行了吧”?余恩恩搞不懂这主次顺序,顾梓平究竟是因为想要成为男女朋友而同她走得这么近,还是因为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近距离而要成为男女朋友?余恩恩只觉得顾梓平是在胡来,不仅不尊重她,也不尊重自己。 但余恩恩并不是喜欢生气的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顾同学,你知道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我说,”顾梓平顿了顿,字句铿锵有力,“我们可以成为男女朋友。” ——他好像是认真的。 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慌张情绪涌上余恩恩的心头,让她一瞬间噎住了话语,眼睛眨巴眨巴地呼吸都停了一瞬,才微微咬着牙关问个清楚:“顾同学,有些话不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那要怎么样才不随便呢?” “顾梓平!”对方似笑非笑的语气让余恩恩感觉自己像是只被逗弄的小宠物一样,直想跺脚狠拍桌子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认真,但这毕竟是在公共场合,余恩恩忍了下来,最后只能提声罕见地叫了对方的全名。 后者终于完完全全地认真起来,他微微退开了一点,留出让余恩恩安心的距离,然后敛下所有的笑容或是挑衅,露出真诚的神情,低下了些声音说道:“余恩恩,我是认真地觉得,我们俩可以成为男女朋友。” “……因为什么?” “因为当我想到你身边要是站着其他男性,我会生气。”顾梓平顿了顿,“而且你也需要我,不是吗?” 这并不是余恩恩心中觉得最正式的回答,但以顾梓平的性格,似乎也的确难以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但余恩恩依旧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比起喜欢,需要这个词对余恩恩的触动的确是更大的,况且那前半句话,几乎就是喜欢的吧! 从诊室出来之前的烦躁与郁结忽然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不知所措和微微混乱的思维。 而顾梓平大概是看出来了,毕竟余恩恩脸上的红晕和飘忽的眼神也太过明显,放在桌子上的双手更是马上要扭在一起。 从对方动作中就得到答案的顾梓平勾了勾嘴角,像是犹豫了一下地,抬起的手顿了顿,但还是伸向了余恩恩,并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余恩恩和顾梓平在一起了。 比起之前若有若无的暧昧,新一周上学时这两人便表现得足够明显。首先是顾梓平会在公交站前等余恩恩,有人去问他为什么不进学校,他只丢下一句等人,有好奇的学生守在那,就瞧见余恩恩从某班车上下来,然后到了顾梓平身边,两人这才一同走进学校。 这已经足够明显了,更别说余恩恩与顾梓平下课和午休时间几乎都在一起,虽然班级里的座位还是一样隔着好几排,但一下课双方就会去找彼此,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画室,要么就坐在对方的邻座安静又默契地度过短暂的休息时间。 除了行为上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突破了那层若隐若现的暧昧,即使他们没在其他人面前牵手或拥抱,但只要肩膀或手臂不经意的磨蹭,就会散出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甜蜜气息。 这连只有午休才会见到他们的朱晨都察觉出来,他们各自拿了自己的几张草稿给朱晨看,按时间顺序从前到后,摆在一张桌子上给朱晨翻看着。 刚开始是如此割裂的两种风格,即使是最普通的街道和人形都无法搭在一起,但越到后面,便显得越发融洽起来,朱晨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在有起草时互相交流过,但到最后,无论是粗略排线的光影,还是景物与人的搭配,都已经呈现出可融合且依旧保持着自我风格的配合。 朱晨看完那些张草稿,推了推眼镜抬头去看坐在面前的两个学生,余恩恩同顾梓平都齐齐看向自己,余恩恩的眼神是期待的,略带一些忐忑,朱晨看出她的身影微微朝顾梓平那斜去,是非常无意识的动作。而顾梓平的手伸在余恩恩背后,搭在她的椅背上,他神情与肢体动作都放松极了,朱晨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便也直直对上他暗含挑衅的目光。 “按照你们各自最后一张的风格和起草,合作基本是没什么问题了。”朱晨整理着刚刚一张一张翻到一边的画纸,看着余恩恩因为自己的肯定而露出高兴的神情,在快快的“谢谢朱老师”之后便转头朝顾梓平快活地庆祝着。 余恩恩大概没有打算太过直接地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她与顾梓平的亲密,高兴的动作也仅限于小孩子气的击掌罢了。但顾梓平却伸手揉了揉余恩恩的头发,把余恩恩脸上的笑容从高兴揉成了泛起红晕的羞涩,然后趁着她低头的时候,再次朝朱晨投去又是挑衅又是炫耀的目光。 这样的行为足够孩子气了,但也的的确确让朱晨抑制不住,露出短暂的不悦神情,他抿了抿嘴,低垂的睫毛遮住镜片下晦暗的眼神,再抬起眼的时候,余恩恩已经将仿佛闪着光芒的目光投了过来,又是信任又是尊敬。 朱晨让自己露出温和的微笑,对余恩恩半问半打趣道:“恩恩和顾梓平同学感情很不错的模样,难怪一下子找到了共通点。” ———————————— 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写剧情,短时间可能不会有正文的肉,如果大家想要的话,可以评论点梗当做番外,文中出现过名字的都可以! 二十三与于一彬的晚餐 二十叁?与于一彬的晚餐 既然答应下做男女朋友,余恩恩肯定不会排斥将关系暴露到大家面前,但被尊敬的师长这么打趣,余恩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尽力不让嘴角扯得太大,但却抑制不住地把小鹿眼眯成了月牙:“朱老师不要开我玩笑了!” 如果说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余恩恩同顾梓平的相处更多的是安心与潜移默化的习惯,那么在戳破了窗户纸后所有你来我往的行为都充满了温暖又甜蜜的感觉。虽然说起来黏糊糊的,并不是余恩恩或是顾梓平的风格,但认真计较起来,这其实都是双方的初恋,有些幼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朱晨又朝余恩恩笑了笑:“你们之间的联系越紧密,你们之后画出来的作品才会更适合放在一起展览。”他快速地瞧了瞧一旁的顾梓平,不经意地提了个建议,“不如试着一起画一幅你们两人印象最深的场景吧。” 朱晨的提议十分正常,两人之间的共通点与默契已经有了,如果能定下一个与双方都有所关联的主题,的确会更事半功倍一些。顾梓平不知为何地有些不乐意,自从离开画室之后便稍稍冷着脸。 余恩恩今晚的计划原本是去一趟健身房的,在顾梓平的陪伴下,她原本过分消瘦的身材恢复了过来,但同时原本微微有些形状的肌肉也消失得差不多,为了维持自己的身材,她最近便往健身房去得频繁些,可与男朋友比起来的话,还是后者的心情重要,余恩恩决定今晚给顾梓平做一顿川菜大餐。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邀请他,微信那便传来了一串震动。这时是下午的课,余恩恩小心地拿出手机看一看,是于一彬发来的消息,吟风小区房子的水电工已经做好了,开始铺设瓷砖,需要余恩恩亲自过来看一看。 考虑到余恩恩还是个学生,所以大部分流程都是于一彬来监督的,但有些建材涂料,还是得需要房主亲自过来检查。余恩恩因为之前心理方面的问题,有一周多快两周没去了,想了想,余恩恩放弃了做大餐的想法,男友好说话,但长辈就不能一而再再而叁地推托了。 于是发了个消息给顾梓平,说今晚有些事,不能和他一起了之后,便等到放血背上包坐车到了吟风小区。 其实顾梓平也有问她今晚去哪里,倒算不上查岗,想来只是关心地一问,但余恩恩还是有些犹豫地用亲戚找她聚餐的原因糊弄过去。也许顾梓平没有打算和余恩恩一起去往吟风小区,但每每想起这个小区是许林晔买给她的时候,她便对顾梓平升起隐晦的愧疚和负罪感,她不希望顾梓平知道她与许林晔的事情。 来到吟风小区的房子里,于一彬已经拿了一个平板在里边指挥了,余恩恩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于叔叔。” 真真是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无论是余恩恩还是于一彬都觉得对方有了不小的变化。 先开口的是于一彬,他朝余恩恩略显惊喜地笑了笑,停下手中的动作走上前去:“恩恩,好久没见了。”他轻轻地拥抱了余恩恩,又快速地退开来,上下打量了女孩,“你是不是瘦了?可不要减肥,对身体不好!” 想起许林晔的低沉心情在于一彬亲近的招呼下缓和了许多。 “没事的于叔叔,可能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她连忙将着话题带过,马上提起这回前来的正题,“我们今天要看些什么啊?” 于一彬也没忘记正事,连忙带着余恩恩去看了厕所厨房铺设的瓷砖,还是普通地面用的金刚板,本来油漆得在砖板铺设好才能动工的,但这又得让余恩恩来一趟,便先挑了块墙面给余恩恩试了试颜色。还有一些吊顶橱柜,灯具等,都是余恩恩在微信上挑的,这回便正好来实体看一看。 装修可不是什么快事,从毛坯房到装修完毕事情可太多了,即使几乎将所有工程都包给于一彬,余恩恩偶尔一来要处理的事情依旧不少,足够多到天都黑了才看完这些杂七杂八的。 而这回余恩恩就再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于一彬的邀约了。 “这么晚了,我带你去吃个晚饭吧!”于一彬朝工人嘱咐了一声,便转而向余恩恩说道,余恩恩自然应了下来,坐上于一彬的车子去到了一间私家菜馆,做的是泰式菜,口味偏甜,不算淡,但蔬菜水果居多,倒还算合余恩恩心意。 饭间自然谈起了余恩恩的学习,毕竟之前拒绝于一彬邀约时便用的是学习的理由:“我和搭档的风格差太多了,所以之前约谈办展的美术馆的时候,馆长和指导老师告诉我们要找找共通点。” 于一彬点着头赞同道:“的确是这样,不管一个大多的建筑,只要找来两个设计师,一定会产生分歧,的确需要找到那个点,才能让建筑,或是画面融洽起来。”他看着余恩恩脸上的神情,笑着问了句,“看来你们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嗯。”余恩恩点了点头,她不由地想起下午微信对话上依旧有些冷漠的顾梓平,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控制好神情的余恩恩表现得过于明显,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的菠萝饭出神就算了,面上还不由地带上了甜蜜的春色。 于一彬这种活了四十年的中年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挑了挑眉放下了筷子,又开口问道:“看来恩恩现在和搭档关系很不错了。” 这话里有话让余恩恩猛地回过神来,打着哈哈:“他,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只是不错吗?”于一彬打趣着,“可要保护好你自己,恩恩。”看到余恩恩并不想宣扬的模样,于一彬也只是嘱咐了,便作罢了。 但这话却让余恩恩想起了确认关系后她与顾梓平的相处。余恩恩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魅力的女性,不然也不至于让本杰明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但和顾梓平成为男女朋友后,好几回在家里吃晚饭,顺便讨论一下画稿,不小心忘了时间天黑,邀请他留下来的时候,顾梓平都拒绝了。 余恩恩刚开始想着顾梓平是不是对自己没兴趣,但他们也的确有过接吻拥抱到不能自已的时候,甚至有几次余恩恩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是起了反应的,可顾梓平却要柳下惠一般地什么也不做。 倒不能说余恩恩渴望性爱,但和喜爱的人,尤其是伴侣做这种事绝对是理所应当的,可顾梓平的反应,又是为什么呢? 第二次的出神同上一次的便不一样了,这回的余恩恩满脸写着不解与疑惑,甚至有些失落,这便让于一彬上了心,再次问道:“怎么了恩恩?” 这个话题是绝对不可以和长辈提起的,余恩恩连忙摇头同于一彬说着自己没事,一边在心底斩钉截铁地想着,于一彬可是与许林晔同辈的叔叔。 想到许林晔,余恩恩便将思绪从顾梓平那拉回了许多,她看着面前关心地望向自己的于一彬,忍不住开口问道:“于叔叔,你知道……我爸爸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没想到余恩恩会主动提起许林晔,于一彬反倒是愣了愣,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余恩恩还因为自己提起许林晔而哭泣。有些不安心的于一彬没有立马回答,仔细观察了余恩恩的神情,确认她足够平静之后,才回答道:“我听林晔说他现在在法国,有一些比较重要的生意上的事情,不过也应该要回来了。” 法国?余恩恩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许林晔联系她时,的确有说去外地出差,但却没想到是去法国——这个国家,不由地让她想起了同样来自法国的本杰明。 应该只是巧合吧,余恩恩想着。 这巧合多少让余恩恩情绪稍稍低沉了一些,但还是在于一彬特意地提起一些有趣话题后好转许多,至少没有过于激动的起伏——余恩恩其实也不想老是哭的,但面对于一彬时,她却总是忍不住。 大概是于一彬真的太过符合余恩恩心目中对于父亲的幻想了,温和又体贴,偶尔有些笨拙,但却会及时地道歉安慰。同她面善心恶的生父,还是只当做多了一个床伴一般的养女的许林晔相比,于一彬实在是太过能抚慰余恩恩敏感的情绪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更是戏剧性地处在余恩恩刚刚开始不安,也是最难过的时候。 余恩恩对于一彬是抱有想要亲近的态度,而对方也给予了相似的回应,于是在吃完饭后,于一彬送余恩恩回到酒店公寓楼下时,余恩恩便再次拥抱了于一彬,比起上回她主动时的虚虚环抱,这回便贴得稍稍紧了些,保持了两叁秒后才放开来。 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下次见面大概得到将家具搬进房子里的时候,虽然不是说实在无法约出来见面,但还是做了一个足够正式的道别。 二十四流言 二十四流言 在余恩恩眼里,这只是一个与长辈之间正常的道别,但在其他人眼里,就会被主观地增添上其它的意味。 余恩恩第二天去上学时还好好的,朱晨的专属画室借给了余恩恩和顾梓平使用,两人午休吃完饭就会去画室里一同作画。 也不能算勾引或是诱惑这种行为,情侣两人待在一个房间里相处着总是做一个甜蜜的事情,亲吻着余恩恩就像尝试更进一步,虽然地点似乎不合适,但她真的认为顾梓平对自己是不是太清心寡欲了一些。 而顾梓平一如既往地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第二天的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但反倒是余恩恩有些不开心,原本想好今晚补偿对方的大餐也就这样取消掉,决定过段时间再说。不知算是巧合还是对昨晚她的报复,顾梓平今晚也恰好有些事情,便没有和余恩恩一起去健身房补回昨天的份。 余恩恩和顾梓平都是思想成熟的人,并不会因为谈恋爱而忘了正事,像孩子一样整天黏在一起,余恩恩更是对另一半的私人空间极为尊重,对方如果不说,她便从不探听,所以放学前顾梓平只是提了句晚上有事不能陪她,余恩恩便应了下来,嘱咐了句路上小心,便自己往健身房去,虽然多少有点失落,但相处的时间也不缺这一个晚上。 练得浑身发烫的余恩恩步行着往酒店公寓走回去,这时候的天已经黑得比较晚了,她下课得早,即使练了快两个小时,离开健身房时天也还半亮着,直到快抵达酒店公寓时,天色才逐渐需要额外的光源来照亮。 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打着前灯停在酒店公寓前,它开来时速度快极了,停车时轮胎摩擦出不小的声音,刺耳的同时车灯也亮得余恩恩停下脚步侧头眯眼。 她以为这车灯会马上暗下来,但没想到她始终被亮光笼罩着,像是要挡住她道一样。这样的行为便让余恩恩有些不高兴了,她勉强撑开眼皮模糊地去看着那辆车的方向,正有一个身影站在车边,直直面对着她。 ——来找她的? 余恩恩皱起眉头,来找她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吧!她带这些怒气地迎着光走上前去,那车灯在她走了两叁步时便灭了下来,余恩恩也顺势看清楚那人是谁——何成航。 微倚在车门上的健壮男人发色比车漆还要浅一些,他戴着个墨镜,瞧见余恩恩走过来便摘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余恩恩和何成航完全不熟,甚至除了名字之外,她就不知道对方的任何一点信息,在本杰明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在酒店公寓巧合地遇上过他,这个男人在她心中指代的便是本杰明——是本杰明又出事了吗? 无论是车灯还是他虽然带着笑容,但却足够冷漠的眼神,都让余恩恩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的。 余恩恩走到他面前,抬着头看向比自己高了足够二十公分的男人:“有什么事吗?” 这家酒店公寓虽然是闲人免进,即使入住也是需要预约的,但两人伴着一辆昂贵的兰博基尼跑车站在正门口也是有些奇怪的,何成航挑了挑眉,示意两人进去说。 本以为何成航会要在大厅里坐下聊,但没想到他竟径直走向电梯。余恩恩想着难道在走廊里聊会比坐在沙发上舒服吗?可见到何成航已经按下了电梯按钮,便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何成航却在电梯里开口道:“看起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余恩恩想起,她与何成航的第一次对话也是在电梯里的,女孩忍不住透过电梯壁的光滑表面看了眼带笑却又冷漠的何成航,有些摸不着头绪地回答道:“还好吧……为什么这么说?” “小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被何成航称为小少爷的自然是本杰明,这个消息让余恩恩忍不住扭头直视向他,而何成航也同样地,居高临下地用微微细长便显得有些斜意的双眼望回去,“注意一下吧,你和你的男朋友,小心小少爷生气了。” “……这和本杰明没有关系。”这话在安静的电梯间里显得没有底气且逞强,男人的眼神中终于多了除去冷漠之外的打趣意味,微微勾起一边嘴角,什么也没说,便踏出打开的电梯门自顾自往自己套间走去。 余恩恩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之前走了出来,实际上本杰明怎么想,怎么看待她有了男朋友都和余恩恩没什么关系,她最开始拒绝本杰明的说法就不是什么不想谈恋爱,她很明确地告诉本杰明自己并不喜欢他,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单方面的。 可余恩恩的的确确不由地担心起来,本杰明会怎么想?怎么做? 但首先展露在余恩恩面前的评论却不是来自本杰明的,她与顾梓平还是一样在校门口等候着对方,然后一起进到学校去,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刚开始的瞩目和窃窃私语早就没得差不多了,可今天余恩恩却又一次感受到来自身边经过的人的目光。不同于最开始那好奇又惊讶的目光,这回望向余恩恩的视线里却带着一些让她不太舒服的意味,这让她不由地往顾梓平身边缩了一缩。 顾梓平大概也察觉出来,伸手拦住了余恩恩的肩膀——顾梓平比较少在大家面前做出直接的亲密举动,这样的靠近的确让余恩恩安心了一点。 但也只是到班级门口而已,他们两人比较不在同桌,分开之后余恩恩感觉到班上同学更加火热又奇怪的目光,忍不住快步走到座位上,紧皱着眉翻弄着背包。 她正思考着究竟是怎么回事,邻座的好友便探过身来贴在自己耳边低声问道:“恩恩,你看学校论坛了吗?” ——看来是有人在学校那个写满不知真假的论坛里提到自己了! 余恩恩紧抿着嘴,连忙拿出手机登上论坛,她的神情一看便是被那些目光所影响感到困扰极了,好友自然不像陌生人那样,贴心地在身边安慰她道:“论坛上写得那乱七八糟的,就只有那些不认识你的人才会相信。” ——《油画系美女接连两天坐豪车与不同男人会面》 这帖子就在论坛页面的最顶上,热度极高,联想到今天来时受到的瞩目,想来这帖子说的就是自己。 “你家又不缺钱,怎么会像上面写的那样?” 好友这句话让余恩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她连忙点开帖子,只见首楼什么文字都没有,却贴了几张图片,那图片上都有一男一女,男的脸上被打了马赛克,而女的正是余恩恩。她一眼就认出,那打了马赛克的男人和车牌,正是前天的于一彬和昨晚的何成航。 于一彬的车子是路虎,真真要算的话自然比不过何成航的兰博基尼,可照片里却拍下余恩恩与于一彬在车子里拥抱告别的场景,而之后几张虽然她没有同何成航有什么亲密接触,但两人却一同走进了酒店公寓。 没有文字描述,可断章取义的几张照片,和暗示性极强的标题,却几乎是直接告诉看的人,余恩恩和这两个男人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余恩恩有些烦躁,且不说这样的偷拍侵犯了她的隐私,就于一彬与何成航同自己清清白白的关系,因为几张照片就这样被解读也着实让她有些愤怒。 继续往下滑动着界面,余恩恩毫不意外,但却依旧被那些文字给勾起了愤怒与迷茫。 她愤怒的是那些人怎么敢仅凭着几张照片就把自己说成出卖肉体来换取金钱的人,迷茫的是为什么?明明在这之前她也有坐过许林晔的车来学校,难道劳斯莱斯就不够昂贵吗? 她忍不住问向自己的好友,她是许林晔的养女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她记得刚入学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帖子,扒她的身世,扒那辆送她来的劳斯莱斯有多贵,当时底下的评论明明没有这么难看的。 好友叹了口气,解答着她的疑惑:“底下留言的基本都是些男生,之前你还没和顾梓平在一起,他们都有机会也都没机会,觉得自己的平等的,当然不会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可现在你已经不是单身了,你那位的性格又不算好,他们都想着你凭什么不选他们,所以看到这种图就会把你往坏了想,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好友这样解释完却让余恩恩气得更是浑身发抖起来:“就因为我谈恋爱了?” 好友自然是知道这是余恩恩的初恋,看着从来都是高不可攀的珍宝因为谈恋爱而被拉下凡间后,被无知地污蔑着,好友忍不住露出怜悯的神情:“那些男的心底都当你是他们的所有物,只是暂时谁都没得到,所以谁都得保护着你,可你只要一谈恋爱,不管选谁,都会有更多的人不甘心,因爱生恨。” “这怎么能算是爱!” 余恩恩已然理解了好友的解释,可这边让她更加恼火,凭什么因为那些男生喜欢自己,就不能谈恋爱,或者谈恋爱时就会被恶意攻击? 说什么住酒店公寓是因为被养父赶出家门,和于一彬、何成航是进行肉体交易来维持生活。余恩恩忍不住觉得那些人的想象力足够去写小说了,一边却又气得听不进课,铃声一响就拿起东西跑出教室。 她没有去画室,也没有去自己喜欢的花园,她躲在学校天台的蓄水池旁,愤怒到极致便开始冷静地刷着学校论坛。 二十五朱晨的迷恋 二十五朱晨的迷恋 高处的风不断地来回在天台上吹着,仿佛在冷静着余恩恩的大脑。她足够冷静了,刚开始的确因为他人忽然转变的态度和不堪入耳的语句所困扰,但小时候的她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本性暴露的亲生父亲带回家的狐朋狗友嘴上从来都吐不出什么好话,现在不过是一些还没真正进入社会,只凭臆想信口胡诌的大学生,余恩恩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就是无比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 这样几乎是从未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让找到她的顾梓平都愣了愣,不清楚对方此刻到底需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还好吗?”顾梓平坐到余恩恩身边,毫不顾忌地看着余恩恩的手机屏幕,“你倒是还自己去找了看。” 余恩恩收起了手机,抿了抿嘴,她虽然冷静着,但却也笑不出来,这让她隐约回到十二岁之前,还缩在那个破旧的平房里的时候,她看着父亲打骂母亲,被母亲塞进小隔间里听着外面丑陋的低吼和痛苦的呻吟,听着父亲毫不在乎地在自己面前讨论着要如何卖掉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的冷静,等待着接受着未来。 十二岁的她在母亲将自己交到许林晔手上时哭泣了,但二十岁的她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暴露脆弱,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向顾梓平问道:“你相信那上面说的吗?” 仿佛正在欣赏天台高处风景的顾梓平扭过头来看向她,笑容带了点对无知的嘲讽地说道:“除了那两天,你几乎天天放学后都和我在一起,你干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这样像是嘴硬心软的安慰话语让余恩恩终于微微扯出一抹笑容,她没有再回答,只是心里忍不住敏感地逐字逐句分析着顾梓平的话语。 因为自己日日都和他待在一起,对方眼见为实,所以才相信自己。可这话却是前后矛盾的,如果自己真的就趁着那两天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顾梓平也说了,除了那两天,那么他也许是相信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但实际上他是否也对论坛里的话半信半疑呢? 向来和顾梓平相处都是主动找话题的余恩恩却在此时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也不看手机,也不看顾梓平,甚至不去看风景,目光只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不知在望些、或是想些什么。 顾梓平大抵只当余恩恩还在被那些帖子话语所困扰着,陪着她沉默了一会,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前天你说去和亲戚吃饭,就是和那个男人去的吗?” 顾梓平那随意找个话题只为了打破沉默的想法太明显了,余恩恩扭头看向他。他可能只是随口一提,但事实上余恩恩知道自己对他撒了谎,倒不是说于一彬的身份不能告诉顾梓平,只是一旦提起,就要牵扯到吟风小区的房子。养父给养女买套房子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如果这养父女的关系是那样见不得人的呢? 于是余恩恩在片刻的迟疑后点了点头,但随后又补充道:“我父亲的好朋友,一个叔叔。” 她想了想,于一彬的身份虽然不好说,但何成航却和自己扯不上太大关系,于是她接着说道:“那个在公寓门口的男人,算是邻居,住在隔壁套房,平时基本见不到面。” 余恩恩的意思是巧合,而顾梓平也听得明白,于是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裤子上的灰,朝余恩恩伸出手来:“走吧,总得去吃个午饭,下午不是约了朱老师吗?” 居高临下的男人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平静,只是看向余恩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和安慰,恋情会使人成长,余恩恩很清楚地感觉到顾梓平正在从与自己的相处中飞快地从男孩长成男人。她总算是真心地笑了笑,搭上了顾梓平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还是同往常一样去了学校食堂,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不过只敢在不露身份的论坛上放肆一下,没有谁敢真正在余恩恩面前大放厥词,更别说此时陪着她的还有她的正牌男友,顾梓平丝毫不在意向他们投来的目光,更是少有地牵着余恩恩的手,陪她一起排队打饭,这就更让那些在心中编排两人感情与关系的人闭上了嘴。 这顿午餐倒是吃得平静,下午两人都没有课,吃完饭便径直往朱晨的画室去。 他们像是先在画室演习着期末的画展般,最中间架着两幅只上了底色的画布,左边是风景,右边是人像,随后便从两幅画便延伸出更多幅还未完成的画作,越是离中心远的画,就越与对面的那排风格截然不同,仿佛是渐变的多米多骨牌般。 吃完午饭前来的两人都没有去动只上了底色的两幅油画,而是背对着彼此仿佛作对称一样地细化着某张画作。 朱晨来得稍晚了些,他留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些私事才赶来画室,进门便瞧见这风格迥异的两排画与对称的场景构图,这让朱晨稍稍松下心来,笑了笑打断了两名学生的绘画。 虽然余恩恩和顾梓平自认找到了共通点,并且也可以运用在画作上,可真正下笔之后还是希望有个更为专业且资深的前辈来进行指导纠正。而作为指导老师的朱晨,自然便是负责让学生的作品更加优秀完美。 余恩恩和顾梓平都站起身来等着朱晨对最中央两幅油画的评价,这大概是他们这场画展里最重要的作品。朱晨走近时同两人都点头打了个招呼,他的目光在余恩恩脸上稍稍多停留了片刻,他自然也看到论坛上的传言,刚刚迟到的时间里便是去处理一些在背后编排余恩恩的学生。 好在余恩恩此刻的神情是无比平静的,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流言影响,虽然朱晨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放下心来,推着眼镜从远到近地去观看那只铺了大色块的两幅画:“你们先照着画下去吧,注意颜色的搭配和饱和度,保留风格但不要分割得太强烈。” 朱晨简单地同他们俩提了几个注意点,便让他们继续画起来,并在一旁偶尔做着指点。自然,朱晨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两相均衡的,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在余恩恩那边停留更多些,但好在注意力全在面前作品上的两人并没有太注意到,便让朱晨可以专心地,稍带掩饰却完全隐藏不住地望向余恩恩。 比起说是不相信那些流言,朱晨的内心反倒是更有些嫉妒,他自然不觉得余恩恩会因为金钱而去和这些男人有所交易,但朱晨也不自主地想,如果余恩恩真的需要,他绝对会散尽家财来换取那些小孩脑海里臆想的身体交易。 他并不像那些求而不得的小男孩那样,因为余恩恩谈恋爱便会去中伤对方,对于朱晨来说,谈个恋爱只不过是件小事,余恩恩只会因为恋爱的甜蜜或痛苦而成长为更美丽的女性,无时不刻都更加吸引着朱晨的目光,夺取朱晨的爱意。 他从余恩恩刚入学的时候便注意到她,学生档案上的一寸照片让朱晨仿佛找回从前还是个有些痴狂的艺术家的时光,余恩恩那张脸便给予他无限的灵感和创作欲望。虽然他不是余恩恩的直系教授,但他总能从各个地方得到余恩恩的消息,美人从来不会被掩埋在砂砾之中,她的外貌和才华都在这所大学里闪闪发光,也让朱晨从最开始对外在美的欣赏,到如今变得有些痴迷的热爱。 与简单的爱情不同,朱晨可以不与她在一起,可以任她与其他男人结成关系,无论她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只要她能保持着这样的美丽,朱晨便会永远爱她,无论是在明处还是暗处。而对于如今的朱晨来说,只要余恩恩是余恩恩,那么她就是美丽本身,再与外貌或是才华品行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有些病态的痴恋实际上朱晨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始终与余恩恩保持着良好的师生关系,并不打算越过这条线,但如果……但如果…… 朱晨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顾梓平忽然在背后沉沉出声时被吓了一跳:“恩恩,你能帮我出去买瓶饮料吗?” 朱晨站在余恩恩左侧后方,而顾梓平则起身立在余恩恩正背后,他在同坐着的人说话,但目光却钉在朱晨身上。朱晨回望过去,这样入神地看着别人的女朋友的确不好,但他却没有对顾梓平的注视做出退避或是收敛的举动,反倒是回应道:“你们好好画吧,要喝什么我去买就好。”说罢,更是回身温柔地看向余恩恩,“恩恩要喝什么吗?” 此时已经站起身的余恩恩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顾梓平并不是一个会使唤自己去做事的人,这回为什么会让自己去买饮料呢? 她抿嘴看向站在朱晨身后的顾梓平,她看不太出对方此时在想什么,只能从他紧抿的嘴唇中看出他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尤其是与微笑着的朱晨相比。 “恩恩。”顾梓平又叫了她一声。 余恩恩选择了顾梓平:“好吧,你要喝什么?朱老师呢?” ———————————— 偷偷问一句,还有谁记得本同学吗 二十六首次交锋 二十六首次交锋 “朱老师。” 在余恩恩关上画室门后不过片刻,房内的两名男性就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情绪,针锋相对地望着对方,顾梓平更是用警告一般的语气对朱晨说道:“请你收敛自己的目光,恩恩是我的女朋友。” 朱晨依旧还是用微笑做回应,可此时的笑容便没有面对余恩恩时的温和:“顾同学在说什么呢?恩恩也是我的学生。” 顾梓平更走近了一步,比起朱晨暗涌之上的云淡风轻,他便仗着亲密身份直接地将不满与警告表现出来:“你的眼神可不像是个正经的老师。”被窗帘蒙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灯光都变得冰凉起来,“我们随时可以更换指导老师。” 朱晨的眼神微微一暗,温和的伪装便去掉了大半:“我不认为恩恩会相信顾同学的胡乱猜测。” “但我是她的男朋友,朱老师。” 金丝眼镜变得冰冷,再叁被强调的亲密关系多少让朱晨感到不满,他眼神冷酷地回望过去,与年轻气盛的少年交锋着输赢,但朱晨总是能沉得住气的,一时被故意挑起的愤怒算不得什么,他很快便又露出普通的,虚假的笑容:“顾同学还是多多专注在画画上吧,毕竟你可是顾清安的儿子。” 换做是别人,这话听过顾梓平也不会在意,但从如今默认成为情敌,处在同一个位置上的朱晨嘴里说出来,便带了无尽的嘲讽意味。但没等到他再发作,朱晨便收敛着笑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再看他,拿了本书自顾自翻动起来。 而此时余恩恩也有些气喘吁吁地回到画室,她隐约看出了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付,但却不知道为何,被顾梓平支走也拒绝不了,只得快去快回,省得发生什么事情。但好在打开门后,余恩恩并没有看见担忧中的场景,她像是调整气息一样的呼吸了几口,然后将顾梓平要的可乐和朱晨的乌龙茶递给了两人。 “怎么了吗?”但余恩恩还是顺嘴问了一句。 朱晨笑着朝她摇摇头,道了谢后又问了句:“什么怎么了?” 于是余恩恩只好也装傻一样地笑着:“没事没事。” 但那边顾梓平却忽然提声开口:“恩恩,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爸正好在家。” 才因为前半句的呼唤而转过身去看的余恩恩当即便愣住,虽然顾梓平也没少吃她做的晚餐,但总归只是在酒店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人,算不得家,也没有重要的亲人在,可这回……顾梓平是要把她领回家吗? 理应出现的被重视的欣喜并没有占据余恩恩的大脑,更多的反倒是不知所措的慌张,和心里呐喊着的:太快了,太快了!不适合!这和之前为了画展的会面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不知道顾梓平怎么想的,但这话里的意味就真是领回去见家长的模样。 余恩恩忍不住回头望了朱晨一样,大概是在房间里寻找另一个可以信赖的对象,她看到朱晨目光一瞬间的深沉,但却又很快再次朝余恩恩扬起带有安抚性的笑容。 顾梓平轻咳了一声,找回了余恩恩的注意力:“不方便吗恩恩?” 怎么会不方便,顾梓平本身就和余恩恩约定好今晚一起的晚餐,顾梓平这样的问话显然不是真的给余恩恩第二个选择。她有些慌乱,心情也有些不安,但看着顾梓平认真又莫名严肃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应好。 去顾梓平的家里吃晚餐代表着什么,余恩恩不敢想,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在买完饮料后顾梓平会这样心血来潮,她有些迷茫地细化着自己的油画,心里却不由地想着之前一直被忽略的事情。她现在和顾梓平到底到了哪个程度,可以见家长了吗?她的确喜欢顾梓平没错,但无论是她的,还是她感觉到的顾梓平的的感情,似乎都还只是停留在谈个恋爱的地步,甚至于顾梓平如今还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关系。 他究竟想做什么? 看似在朱晨面前扳回一局的顾梓平背对着余恩恩,倒是十分上劲地画着自己的作品,而余恩恩却是分心地险些把沾着深蓝颜料的画笔戳进白颜料里。连忙把画笔放进水桶里,余恩恩扭头看了看顾梓平,后者还毫无察觉地做着自己的事,她便忍不住叹了一口。 此时她的手机却恰好震了震,亮起了屏幕,余恩恩连忙端起来,却不料居然是就坐在房间里的朱晨发来消息:[不用担心,顾同学可能只想带你去吃个饭而已。] 自己的表情竟这么明显,余恩恩望向朱晨,皱着眉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没有担心,就是太突然了……] [担心的话要去和顾同学说一说吗?他还年轻,有些事的确得说清楚了他才能明白你的意思。] 余恩恩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朱老师,我会注意的。]值得信任的长辈朝她扬起的笑容如此的温柔又安心,让余恩恩忽然放下心来,拿起画笔集中注意力重新继续着自己的绘画。 余恩恩的确觉得现在去着实不是时候,但她也的确不愿拒绝顾梓平让他不高兴,于是只在车上问了对方一句这么突然,得到顾梓平回复说今晚他父亲正好有空在家,便没有了下文。 这样的反应让余恩恩莫名有了些恼火,但很快一股不安感便涌了上来,并不是来自外界的,而是来源于自己的。 顾清安的家在某个老巷子里,不像公寓或是别墅那样现代化或是精致昂贵,木栅栏、树木花草都带着十分朴素的生活气息。 顾梓平带着余恩恩穿过充满草木气味的院子,同有些年迈的阿姨打了个招呼,让余恩恩坐在沙发上后,便自己进了某个房间。显然顾梓平在回到家后便放松了下来,如鱼入水一般地散发着自在的气息,这样的他忽略了余恩恩的不适,留她一个人坐在陌生的沙发上,拿出手机显得不太礼貌,呆愣着却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做饭的阿姨抽空出来看了看她,同她生疏地聊了几句,话道最后,那语气就仿佛余恩恩马上要成为顾家的媳妇一样。 虽然余恩恩理解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对男女之事较为敏感,但余恩恩却难以接受,甚至想要拔腿就跑。 好在厨房灶上还坐着菜,阿姨很快就离开了客厅,余恩恩着实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朱晨发信息试图聊些有的没的来缓解尴尬。后者仿佛能看到发生什么似的,对话了几个来回之后便问道:[是在顾同学家里有些不适应吗?] 余恩恩沉默了一会,手指放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比起不适应,更多的是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吧。刚刚同阿姨聊天的时候余恩恩便知道顾梓平实际上没有和任何人说他要带着自己来这的事情,完全是突发奇想,这样看来顾清安也是不知道的,才会导致自己在沙发上坐了这么久也没出来打个招呼的情况。 那么顾梓平带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真真是单纯吃顿饭,这样的对待也未免太无礼了。 [朱老师,之前我去买饮料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顾梓平忽然的要求是出现在她短暂的离场之后,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对话框顶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的余恩恩忽然便紧张起来,全身心地盯着手机屏幕要在第一时间去看到朱晨发来的消息。 然而这边消息还没收到,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和一个男声:“不好意思余同学,让你久等了。” 余恩恩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身体一僵下意识动作锁上手机屏幕,随后连忙站起转身看向声源处。 正是穿着家居服的顾清安和顾梓平。 顾梓平落在他父亲身后半步,微微垂着头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顾老师……”余恩恩也连忙回应对方,“不好意思,临时来打扰你。” 顾清安几步上前,示意余恩恩再次坐下,随后带着顾梓平也坐到余恩恩对面:“我还以为是梓平自己回来,让你自己在外面坐了这么久。” 想来顾梓平不太好的面色应该是顾清安在房间里训斥过他,余恩恩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忙替他解释道:“没有的,梓平应该有事找您,我刚刚也在看手机。” 她朝顾梓平的方向笑了笑,却没料到对方根本没有看向自己,余恩恩只好把目光收回,复又投向了顾清安:“今天……今天打扰顾老师了。” 余恩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掌心底下手机的震动让她顿了顿,试图结束这短暂的对话,赶忙想看一看朱晨回复的消息。 也好在此时阿姨也出来喊他们吃饭,应了顾清安的招呼,余恩恩落在最后,连忙拿出手机解锁: [顾同学他似乎对我们的关系有一点误解。 他好像认为我和你太亲密了,我问顾同学是不是因为论坛上的帖子所以有了些错误联想,但是他否认了。 我想可能是我称呼你为恩恩给顾同学错觉吧。 顾同学有什么奇怪表现吗?] —————————— 接下来叁天假期请个假,出门玩一玩呀,也祝大家假期快乐!!!注意安全!!! 二十七晚餐与顾清安 二十七晚饭与顾清安 “恩恩?”顾梓平停在餐桌边,离着余恩恩正有两叁步远,他看着缓缓停下脚步的余恩恩,开口唤她。 余恩恩抬头向他看似寻常地笑了笑,把手机收到了口袋里后便在指引下坐到餐桌边上。 摆上来的饭菜都十分家常,但口味都有些偏重,甚至有一道辣菜,都是换做平时余恩恩绝不会主动去吃的食物,但毕竟是她自己在晚饭点不速而来,而且想来顾梓平该也没有告诉阿姨她的口味,稍微有些无奈,但还是劝说着自己多少吃些。 大概是心里想着事,这些菜到嘴里倒是分不太清什么味道。余恩恩余光微微瞥着专心吃菜的顾梓平,与自己不同的是,虽然受到了父亲的训斥,但顾梓平很快恢复了晴朗的心情,再加上合口味的菜,开心是自然的。余恩恩看不出他的表情里是否有其它意味,并不是说她完全相信了朱晨的话,但朱晨所告诉她的,却和她自己看到的一样。 她不认为顾梓平是完全相信自己的,不然在天台的时候也不会是那样的回应自己,更不会因为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而产生误会。余恩恩看得出顾梓平对朱晨的针锋相对,即使不像朱晨说的那么严重,也总归发生了什么,才要把自己支出去,然后又在朱晨面前说带她去顾家。 被时不时瞧一眼的顾梓平没有发觉余恩恩的分心,反倒是顾清安叫来了阿姨说了些什么,很快厨房那又起了灶,片刻便端了盘炒杂蔬放在余恩恩面前。 “你不太吃重口味的食物吧?” 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顾梓平才反应过来自己女友平时的口味,刚要看向她稍稍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对方却不知有意无意地移开目光,只朝自己父亲道了谢后便低下头来。 余恩恩心里有所顾虑,顾梓平何尝不怀疑着一些事情。他并不介意余恩恩是否有过男友,是否有过性生活,但在他看到痕迹后余恩恩却否认了,他不觉得余恩恩再叁的否认和严肃的神情是在撒谎,但正因为如此,才说明了余恩恩似乎之前有着并不正常的私生活,虽然在之后顾梓平再没发现,但总归给他心里留下了一点怀疑的种子。 再加上这一次的流言,只要自己问了,乖巧的女友向来不会对他隐瞒或是含糊,但这次她却对那两人的身份敷衍了过去,顾梓平并不想去怀疑那流言到底是真是假,毕竟只有那么几张照片,说明得了什么,他只想从余恩恩嘴里得到答案,但她却保持着沉默。 虽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可两人心里却南辕北辙又巧合地想着相似的事情,这样的诡异的气氛并避不开顾清安,他在认识的一开始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与拒人千里的冷淡,但因为画展与儿子的事情相熟后,便稍稍好相处了一些,至少在余恩恩感觉来,似乎亲和了不少。 他此时对着饭桌上的两人问道:“你们的画完成得怎么样了?” 比起来,如果两人同时心里有事,会忽略身边事物的绝对是顾梓平。于是回答的便是余恩恩了:“朱——嗯,画得还可以,合作的两幅画可能要再磨合一下。”余恩恩还是主动避过了朱晨这个名字,尽量避过会让顾梓平不悦的事物。 余恩恩还年轻,不太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动作,说话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瞥了眼顾梓平。 “男女朋友的关系看来的确对你们的合作有帮助。”顾清安这话说的让余恩恩稍稍感觉了些奇怪,仿佛他们成为男女朋友只是因为要一起办期末画展的原因,但细想过去倒也没什么不对,这的确是有所帮助的。 稍显尴尬,倒是顾梓平开口喊了顾清安一声爸,仿佛是害羞又仿佛只是不想提这件事一般,便这样揭了过去。 顾清安也没再提,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口似乎只是想顾梓平说道:“周末有个艺术拍卖展,要去吗?” 这回顾梓平总算看了眼余恩恩,向自己父亲点了点头:“去。” “需要携带女伴入场。” 这个前提让顾梓平皱了皱眉,但他倒不是对可能需要带上余恩恩而感到不悦,而是:“你要带上她吗?” 余恩恩的记性不错,一下便反应过来顾梓平嘴里有些不悦的她指的是顾清安的秘书白遥。她忍不住停下筷子,就怕这父子俩之间再发生什么争执。 然而顾清安却十分平静地摇摇头:“我送了拍卖品去,不用带女伴。”他顿了顿,倒是转头来向余恩恩说道,“你们也可以寄售画作。” 余恩恩连忙摇头:“我还不太行……” “不用了,恩恩跟我去就好了。”顾梓平打断了余恩恩谦虚的话语,“把票给我就好。” 顾清安笑了笑,点头应允后就不再说什么,继续吃着晚饭。余恩恩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许,将面前那盘专门给她的炒杂蔬全部吃完后,便要准备离开。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坐公交或是叫辆的士回去的,但顾清安却以招待不周为由要开车送余恩恩。顾梓平还没有靠驾照,他想了想,还是同父亲一起劝说着女友:“比较晚了,坐我爸车安全一点。” 于是余恩恩也不好再拒绝,同顾梓平告别之后,便坐上了顾清安的车子。说实话,这让她不由地想到如果有人今晚再拍下她从顾清安车上下来的照片,会怎么办? 有一些搞笑,但又不由地觉得嘲讽,想了想,至少顾梓平这次不会再误会了。 这样的心不在焉让余恩恩变得不再那么不自在,她望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出神。似乎是这样的沉默让顾清安有些不太舒服,或者说他只是想要打破沉默而已,于是便开口说道:“你似乎和梓平有一些矛盾?” 余恩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但这头摇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她与顾梓平之间说不上矛盾,毕竟大家都没有所谓的争吵或是冷战,甚至在余恩恩离开顾家前,顾梓平还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但他们心里都出现了一些分歧。 余恩恩说不清楚,也觉得告诉顾清安有些不太合适:“顾老师怎么这么问?我和梓平挺好的。” 对于这个回答顾清安倒是不置可否,只微微停顿了片刻,便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期末画展办完之后,有些画可以放我这里寄售。” 再一次提到寄售这将余恩恩的画作捧上高处的话题,让余恩恩意识到餐桌上的谈话并没有玩笑的成分,这便让她惊讶起来,虽然知道自己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但却没想到会得到顾清安的青睐。余恩恩有些受宠若惊,抿了抿嘴说道:“那样的话,得和梓平商量一下吧?” 这话倒是让顾清安露出了略带疑惑的神色,他趁着前方没有太多车辆转头看了看余恩恩,才复又认真开车,但话里的语气则又莫名地柔软了几分:“你和梓平合作的两张画,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放水目里,不过我主要指的是你自己的画作。” 这样明确的指向让余恩恩更有些不敢置信了,她顿时手足失措,抓住了安全带,小鹿般有些怯生生的目光从眼角望向顾清安:“顾老师,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拐个弯再开一小段路就能到酒店公寓,车子多了起来,顾清安也不再分心看他,他瘦削得有些眉目尖锐的脸庞在黑夜的灯光下成熟而认真,又带了点不理人事的清高,但他却又运营着一家美术馆,同身边的人谈着可以算是生意的事:“梓平的水平我知道,再过个几年也足够打出名气,但他的生活太好了,经历不多人生历练不够,画出的画漂亮是漂亮。你之前放在水目里的画我看过了,梓平也有给我看你们最近的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还没完成的那些,只要维持水平,是足够独立办展,甚至于会有人当场要买下你的作品。” 车子缓缓地停在酒店公寓门前,余恩恩并没能在车上给予顾清安回答,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忐忑,好在顾清安只告诉她来得及,好好考虑考虑,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余恩恩独自下了车,她在酒店公寓门口站了一会,大概是带着些微报复的心理,想让之前偷拍的人再拍些令人捧腹的照片,直到酒店经理来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余恩恩才谢了好意回到自己房间里。 她并不觉得顾清安会同自己玩笑,他说寄售想必是认真的,只是余恩恩总有些不实感,自从离开了许林晔那,一切都变化太快了。原本她以为自己会终身不嫁,或者在许林晔的要求或是需要下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毕竟她喜欢的是自己的养父。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本杰明,甚至半推半就地和他发生关系,也没想到更会为此而出现心理问题,与顾梓平在一起就算了,更是因为心理的改变而不知不觉地在绘画上产生变化,甚至让顾清安都对她另眼相看。 然而此刻距离她离开许林晔那才一个月多,连吟风小区的房子都还没装修好。 二十八拍卖展 二十八拍卖展 即使有再多的疑惑与不解,余恩恩也只能继续按照这样的轨迹走下去,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找到另一条比现在更好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而在顾清安送她回酒店公寓的第二天,学校的论坛里果不其然地出现了新的帖子与照片。这简直太讽刺了,讽刺到余恩恩根本就不想去在意底下的评论,她想顾梓平看到了估计也会嘲讽一笑的。 但余恩恩没想到的是,顾梓平居然亲自去回复了那个帖子,并说明了顾清安与自己的身份。顾梓平的下场让所有还在背后臆想编排的人都在明面上收了声,余恩恩再去学校时,之前那些打量与不怀好意的目光都通通收敛了不少。 余恩恩不想多说,或者多计较些什么,她没必要为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出来反驳,也不会为此和顾梓平分手,她现在的要紧事又多了一样,考虑是否要在画展后把油画寄售在水目。 这将会是一笔足够大的收入,虽然她现在也没有去动用许林晔定期打到她卡里的钱,但吟风小区的房子和酒店公寓都早被许林晔付了款,而实际上虽然她偶尔也会有些网上约稿的收入,但的确现在所使用的大部分费用都出自之前许林晔给她的钱。 这样想着,余恩恩觉得自己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即使真真是卖不出去,寄售在水目美术馆对她也没有坏处,那么就等拍卖会结束之后给顾清安答复吧! 然而这同时让余恩恩稍稍瞥出些余光看了看顾梓平,她不知道顾清安有没有同顾梓平说过那些话,但她的确担心着在艺术上如此高傲自信的对方会不会对此感到不满不悦。 但他像是对这些一无所知一般,甚至在拍卖会的前两天陪着余恩恩去买了一条稍微正式的礼裙。 原本余恩恩只想租一条裙子就好,但顾梓平却劝说她,之后的正式场合都不会少,租借的尺寸不合适反而更失礼,他甚至在余恩恩犹豫的时候说要为她买上一条裙子,以男朋友的名义。 余恩恩怎么会同意,连忙阻止下来,不过还是按着顾梓平的审美挑选了一条宝蓝色的a字小礼裙。实际上余恩恩对另一条烟青色的鱼尾裙十分有好感,她咬了咬牙,趁着顾梓平也在自己挑选着西装的时候,买下了那条鱼尾裙让店家一起送到酒店公寓的地址。 宝蓝这样饱和度偏高的颜色其实并不是余恩恩的偏爱,她必须要将妆发做得隆重些,唇色也要变得浓厚,才能撑得起这样的颜色。对余恩恩来说,这场拍卖会只能算是去见见世面,她并不会拍下什么东西,如果无聊大抵在中途就会离开,所以她只是自己为自己化了个让她看起来有些陌生而疏离的妆容,然后坐上了载着顾家父子的车辆。 相比起她来,顾家父子便显得有经验得多,想来顾梓平也不会是第一次去,他看了眼坐进车里的余恩恩,扶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后,便继续翻动着拍卖会的展品册子,偶尔会朝余恩恩问上一句自己看中的商品如何,他看起来是打算买点东西的。 这车内与余恩恩交谈比较多的反倒是顾清安了,比起年轻的孩子穿着和女伴同色系的宝蓝西装,顾清安则是低调地穿了深灰色的西服,只有墨蓝色领带上的孔雀绿宝石领夹作为一个亮点。他将头发全梳到脑后便显得更加孤高冷漠,不笑的时候瘦削而轮廓锐利的面颊完全写着生人勿近。 但他却朝着余恩恩微笑,礼貌而欣赏地打量了余恩恩几眼,便夸赞她说:“你今天很漂亮。” 余恩恩再次感觉到受宠若惊,接连不断的来自艺术家顾清安的称赞让她有些麻木,更多的又是不真实感。但她还是连忙礼貌地朝顾清安点点头道了谢,要是换做同龄人,她还能回赞一句,可面对顾清安,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来了。好在顾清安体贴地找了新的话题,解了余恩恩的尴尬:“这裙子是梓平挑的吧?倒是耍了点小心思。” 顾梓平闻言抬起头,朝自己的父亲说了句“她是我的女伴”后,便又低下头继续翻着册子,余恩恩一边回答着顾清安,一边倒是注意到顾梓平的目光一直落在其中一页的某幅油画上。 “梓平比较懂,他帮我挑的也比较放心。”余恩恩顿了顿,“顾老师送了几幅画啊?” “也就两幅,都是水墨,这场拍卖会一半的成交额会拿去做慈善,所以大家大多都没有拿珍藏出来。”顾清安看到自己儿子一直盯着展册的行为,算是帮着解释道,“不过有幅油画比较有特色,转手了几个买家,这回梓平正好看上了。” 余恩恩顺着顾清安的目光也朝顾梓平看去,后者略显疑惑地回望了自己一眼,余恩恩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神情。 两个小辈挽着手走在顾清安后面,大多数人都认识顾家父子,甚至有几位在门口就同他们打起招呼。作为房地产大亨养女的余恩恩,并不常出现在这种艺术品的场合,大家都看似不经意地问起她的身份,然而得知她的名字之后,便又马上反应过来是许林晔的养女。 被遣来迎接顾清安的工作人员更是说:“正巧许先生今天也和未婚妻杨小姐来了,要把位置调到他们附近吗?” 余恩恩面上的笑容猛地僵了下来,她挽着顾梓平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无法掩饰地让顾梓平察觉出不对劲,侧头看向神色生硬的女友。 顾清安也回头正要问问余恩恩是否要调换位置,年长的他比顾梓平更轻易地看出余恩恩的反应是掺杂着惊愕、不安和对这个提议的排斥。虽不知道为什么余恩恩会和自己的养父出现矛盾,但顾清安还是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提议,不在外过多停留,只把两个小辈带进了二楼的包厢里。 这边边走,顾梓平也正低声问余恩恩怎么了,余恩恩则只是用小矛盾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语带过,虽然调整过心态,但对顾梓平露出的笑容却是十分敷衍且虚假的。 并没有得到正面回应的男孩也抿住了嘴,露出有些不满的神情,然而此刻的余恩恩却没有心思照顾顾梓平,她满心都是方才工作人员说的话。 ——许林晔回国了?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带了杨采梦来拍卖展,他之前很少来这种场合的! 总是和自己说要下定决心慢慢和许林晔划清界限的余恩恩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想着关于许林晔的问题,放不开又不敢、也无法去靠近。 他如今的行为就已经是确定了杨采梦的身份,即使现在还只是未婚妻的身份,但没有人会觉得他们两人不会在一起。 余恩恩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许林晔这回是真的爱上杨采梦了吗? 可她下一刻又觉得由自己来问这个问题便太讽刺了,她哪有资格去质疑呢?付出爱意和真心的是她,而不是许林晔,许林晔对待自己,大概只是对待一个合心意的床伴,以及尽责抚养一个名义上的养女罢了,等到吟风小区的房子装修好,到她手里,他们两人大概就真真一刀两断。 这样想着便不由地让余恩恩心里生出一阵寒意,她无法在顾家父子面前露出悲伤来,她与许林晔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同时她也开始有些担心,既然工作人员会告诉她许林晔在这,那么他们会不会也告诉许林晔自己跟着顾家父子来了? 余恩恩抬起头去看向包厢里的另外两人,包厢并不大,主要是面前一张圆形的大理石桌子,和半圈绕着石桌的皮沙发。余恩恩坐在离门最远的左侧,身边是顾梓平然后是顾清安,她侧头看了看顾梓平,后者的侧脸带了点生硬的冷漠,并没有看向自己,反倒是顾清安的目光同她对上。 与最开始的印象有了许多的不同,熟悉之后的顾清安言语间虽然还保持着孤高的疏离,但却能最快地感知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并且以不动声色的方式进行简单又有效的帮助。他和顾梓平都似乎希望把事情都了解透彻的想法,但比起年轻的,直来直去的儿子,父亲的做法便会更加迂回且让人舒服一些。 “梓平喜欢的画在比较前面,拍卖会会弄得很晚,到时候让梓平跟你一起回去吧。” 顾梓平闻言扭头看了余恩恩一眼,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和纠结,但在片刻的停顿后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看得出顾梓平在流言与朱晨那事之后心情一直不算太好,虽然余恩恩不能否认自己心里也有对顾梓平态度的些许不满,但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自然要比对方为重。顾梓平很明显是想要在拍卖会上待到最后的,但却因为她的反常而答应提早离开,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因为一个即将要断了关系的人而让顾梓平不开心呢? 余恩恩想,即使遇到许林晔又怎么样呢?养父有未婚妻,养女有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一定,一定要把自己的生活挪回正轨! 二十九遇见养父(微H) 二十九遇见养父 他们所在的独立包厢位于二楼,从面对着展台的叁块大玻璃连接成的窗口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一楼所有的人——许林晔自然不会在一楼,他此时大概也是在二楼哪个包厢。 周一上午的课比较晚些,余恩恩便婉拒了顾清安的好意,说再多看一会,成功地让顾梓平脸上带了些笑意。 男友喜欢的油画的确在比较前面就展出了来,并不算什么大师级的作品,但余恩恩能看出他喜欢的原因,这画便同顾梓平的绘画风格一样,虽然不是写实,但却十分注重形态的刻画,比起色彩的冲击感来说更注重一种叙述感。同时也不知道是画家失误还是颜料氧化,颜色细看过去有些凌乱且脏,色彩不敏感的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余恩恩还是抿了抿嘴,对上顾清安的视线,什么也没说。 这幅画自然是被顾梓平拍下,并没有多少人和他竞拍,不过抬了两叁次就定下了来。 余恩恩的双手在膝盖上互相虚握起来,好吧,她承认,就算她刚才那么劝说自己了,可想到工作人员也许会和许林晔说她来了,也许作为未来养母的杨采梦会想来见面,余恩恩就无法放松下来,她的内心的确还是想离开的。 然而顾梓平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影里抬上展台的下一样拍卖品,她怎么好意思说离开? 余恩恩以为没有人注意到她,然而想看看四周分散一下注意力时却又对上了顾清安的目光。她只一愣,完全没想到顾清安现在还能注意到自己,余恩恩感觉自己的失态仿佛过于明显了,连忙笑了笑,对或看着自己或看着投影的两人说了句去洗手间,便从后面绕过沙发离开了包厢。 现在走是不可能走的,只能说找个地方稍微呆一呆,让自己安心也躲过不知会不会来找她的许林晔。 这样想着,余恩恩走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便缓慢了许多,她踩了个叁厘米的硬底高跟鞋,在只有拐弯口站着侍者的空荡走廊里回响着。她也的确是要去洗手间,毕竟她对作为拍卖会的这个展馆不熟,等会迷了路或是遇到尴尬就更不好了,还不如在洗手间里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洗手间外自然是没有侍者的,女厕所那正正好出来了一名女士,朝她点头致意后便走开,余恩恩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倒是没有再听到女厕所里有什么声响了。刚要抬腿走进去,从背后的男厕所里又传来了一振沉稳的脚步声。若是换成平常倒也不会在意,只不过如今这条走廊静悄得过分,惹得本来神经就不太放松的余恩恩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 ——许林晔! 余恩恩怎么样也没想到自己特意躲出来后却如此不巧地遇上了想要躲开的人。 穿着宝蓝礼裙的女孩楞在原地,她控制不住地直直看向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除了在电视上那回,余恩恩是真真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余恩恩可以强迫自己不再去和即将要有家庭的许林晔纠缠,许林晔也是打算布置好要将余恩恩送走,两人都没有理由再见面,然而却机缘巧合地在这样尴尬又陌生的场景中相遇。 与余恩恩只敢站在原地,用五味杂陈的目光看着对方的动作相比,许林晔便成熟地只在一瞬间的惊讶后便主动抬步走向余恩恩。 越是近就看得越清楚,余恩恩觉得许林晔似乎有些疲惫,皱纹深了点,嘴唇也紧抿着,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散着醇厚的木质调古龙水香味。 “父亲……”然而却是刚刚呆愣着的余恩恩先开口,她在许林晔的靠近下后退了一步,如此正式地称呼着对方。 许林晔的脚步在这个称呼后顿了下来,皮鞋底在地面上敲出沉重的响声,他的嘴唇抿得更紧,从头顶打下来的光线让他的眉骨耸立,阴影遮住了一双无光的眼睛。 ——他生气了。 余恩恩再一次熟练地察觉出来,他一言不发,身体肌肉僵硬而紧绷,如果此时给他一瓶酒,他大概能马上喝光。 然而余恩恩却又反应过来,即使对方生气了,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哪还有资格去做些什么,于是她便也抿着唇,倔强地对许林晔对视。 许林晔像是在这两个月里稍稍收敛起脾气,只一会儿便看不清生气与否地开口道:“听说你和你男朋友一起来的。” 这问题真是奇怪极了,余恩恩想着,她真的要和自己的养父,她的第一个男人,现在还喜欢着的人讨论这个事情吗? “……还有他的父亲顾老师。”余恩恩以默认的方式肯定了许林晔的说法,在许林晔面前谈论顾梓平,这样的行为让她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愧疚感,她无法再这样若无其事地面对许林晔,她甚至觉得等会回去她也无法面对顾梓平,她只想赶紧离开。 首先她要逃离许林晔,她不等对方再说什么,转身便要往女厕所里走去。 她心里不平静,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等她努力深呼吸着打开厕所隔间的门时,肩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力道将她往隔间里推去,高跟鞋让她踉跄地险些要摔倒,然而腰上却又在随后被一条结实的臂膀揽住,避免了她的摔倒,却让她陷进了一个怀抱里。 ——许林晔。 与此同时,隔间的门锁也被啪嗒锁上。许林晔跟着她进了这个足够大的女厕所,更进了这不算小的隔间,他要做什么?他不怕被人发现吗? 余恩恩被许林晔紧紧地搂着腰肢,前胸贴着他的身前,呼吸在如此安静的厕所隔间里便更明显地交错纠缠着。 她忍不住出声叫他,下意识地用那最熟悉的称呼:“林晔叔……” 余恩恩的下巴被抬了起来,带着细微酒味的双唇贴了过来,余恩恩还在惊愣着,瞬间便被撬开了牙关,舌头便伸了进来要挑动她的。 她在短暂的沉迷后惊醒,抵在许林晔胸前的双手便要努力地将他推开。然而她的力气哪抵得过一个成熟男人的,许林晔的怒气还没消退,刚刚就只是陷阱之外的诱饵罢了,猎物掉进陷阱里再去挣扎就让猎人更不高兴了,他一手制住余恩恩的后脑勺,压着她与自己狂乱地亲吻,一手紧束着她的纤细腰肢,甚至还能微微将她搂起一些,然后往前一步将她压在隔间的墙壁上。 余恩恩没有动弹的余地,她只能强迫地被许林晔亲吻着,但这强迫里到底掺了多少水分她也不知,许林晔是她八年的情人,她的身体与许林晔在八年的接触里早已契合熟悉得不得了,只是简单的亲吻就足以勾起余恩恩深深烙印在身体上的记忆与反应。她很快就丢兵卸甲,回应着许林晔带着些狂热的亲吻,至少这样还能带给她一种许林晔还需要自己的错觉。 这个男人真真对余恩恩太过熟悉了,光是亲吻就能让她双腿发软,气喘吁吁,余恩恩的上颚最为敏感,多舔弄几下就能发出小猫般的嘤唔声,再缠一缠舌头,就能让她无力地任人品尝,连唾液都控制不住地顺着舌头溢出来。 许林晔将其全都卷入腹中,不仅如此,他的手也已经在余恩恩开始配合的时候从她脑后滑下,掀起她的裙摆顺着她柔软又滑嫩的皮肤从结实的大腿根向上。 男人的体温偏高,一下子将余恩恩裸露的肌肤烫得起了鸡皮疙瘩,她便更软了下来,即使此刻她想起了她们是在公用的女厕所里,随时会有人进来,也许有人会正正好使用隔壁的房间,再说不准,也许会有人发现这个隔间里有个男人,也无法让她完全地清醒过神志,许林晔的亲吻和抚摸都让她目眩神迷。 他的手揉捏过紧绷的臀肉,抚上了腰肢,又从后绕到前面,贴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也黏得一手湿漉漉的私处。 余恩恩忍不住从亲吻间漏出了一声呻吟,在空荡的贴满瓷砖的女厕所里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回声。 她险些被吓出了泪水,但马上又被许林晔更热情地吻住,今天的他变得太过反常,无论是这缠绵过久的亲吻,还是无比外放的热情,都有些不像余恩恩记忆里的许林晔。 但他的确是许林晔,无论是这熟悉的亲吻还是抚摸,或是这热烈下的愤怒,都是许林晔。 他在愤怒什么?因为自己有了男朋友吗? 余恩恩忍不住这样想,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抑制不住地升起微弱的希望。但比起解答来得更早的,是许林晔察觉到余恩恩的分心,他放开余恩恩被吻到红肿的双唇,原本只是微微磨蹭着她阴部的手指扯开了底裤,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毫无预兆地便伸进了一个指节。 余恩恩险些又要被这动作惹出一声嘤咛,她连忙咬住了自己的指节,许久没有过性生活的她一时间竟有些不能习惯外物的闯入,更因为身处的环境而紧张地直夹着那两根手指,收缩着似是往外推又像是往里含一样。 许林晔往里戳了戳,又进了一个指节,随后更是微微弯曲着扣弄着内壁,惹得余恩恩浑身颤抖,有些阴郁的脸在狭窄空间的阴影里变得更加危险,许林晔带着一种余恩恩从未看过的情绪外放面对着她,贴近着她,灼热而紊乱的呼吸都交缠在冰凉的瓷砖房子里,仿佛要升起热气一般: “你男朋友还没碰过你吗?” —————————— 隔壁双开的同人完结了,会全力更新这一篇的! 三十厕所性事(养父H) 叁十厕所性事 得到了养女肯定回答的许林晔消了一半的怒火,抬起余恩恩一边腿进入她的动作让她恍惚间有种错觉,像是许林晔认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原本以为的背叛其实是迫不得已。原本按他那样放肆地跟着一名女性进了公共洗手间,甚至还强硬地把人堵到隔间里来的行为,余恩恩十分了解他地知道,许林晔肯定会选择把她面朝隔板地从背后进入她,但这回他却选择了面对面的姿势。 余恩恩略带嘲讽地想着,顾梓平的确没有操过她,可她却还有一个本杰明。面对面的分心太容易被发现了,许林晔的动作终于从罕见的温柔里恢复了些强硬,他的右手勾着余恩恩的左腿膝盖,左手捏着她的腰控制着她的臀,自己则挺着已然深埋进花穴里的性器更猛地往里捣。 四年的性爱,足以让许林晔熟知余恩恩浑身上下的敏感点,亲吻就能让她浑身发热,湿哒哒地流水,更别说真刀实枪的时候,直直撞在敏感点的肉刃感受到熟悉的,又比起往常更加强烈而紧致的收缩,紧紧地包裹着他活像是在用力吮吸一样。 许林晔不由地满足出声,他低沉的喘气与外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迭在一起,吓得余恩恩一个激灵,猛地向前更抱紧了许林晔。这样的动作简直是要把囊袋都给塞进去一样,硬实的头部几乎要顶到子宫口,越是紧紧收缩便越被充实,再加上公共场所做爱与仿佛即将要被人发现的惊恐与刺激,让修身养性了一段时间的余恩恩竟就这样迎来了高潮。 强烈的快感和浑身的颤抖酥麻也没能让余恩恩发出什么声音,因为那外面传来的脚步一听就是女士高跟鞋,她正往这来,绝不能被她发现! 然而在余恩恩尽力忍着自己,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与许林晔的肩膀上,双腿颤抖肉穴抽搐的时候,许林晔却还坏心肠地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一面吐气一面说着些下流话:“你夹得太紧了恩恩,你这么害怕被人发现吗?” 余恩恩伸手试图捂住许林晔的嘴,然而男人却已经开始第二轮进攻,像是故意趁着余恩恩的高潮余韵未消,他便就着肉贴肉的姿势快速地挺动起腰肢,这时候的花穴又湿又软,可却能在抽插间敏感地快速收缩着。余恩恩只感觉浑身传来一阵强烈的麻意,险些要无力松开环住许林晔的手,撞在隔板上发出大的声音。 羞耻与性爱的快感让她忍不住盈出了泪水,好不容易伸手捂住许林晔的嘴,却被男人伸出的滚烫舌头舔得手心麻到脚踝,又是一阵发软只能紧紧地抱着许林晔不能有其它动作。 于是许林晔便更放肆了,他像是在享受余恩恩的惊慌一样,更随着那高跟脚步声的从轻到响,顶弄的动作也随着去由慢到快由轻到重,让余恩恩错觉着仿佛在某个足够重的力道时,隔间的门就会被打开,他们这混乱的事情就会被发现一样。 余恩恩期盼着不会被发现,即使自己憋得住声音,可这不断拍打着阴阜的撞击声,和咕叽咕叽的黏腻水声,只要稍稍靠近便绝对会被发现。 别说被来人发现了,就余恩恩现在这几乎要把许林晔勒得立马射精的紧张,都让她感觉这淫乱的声音响极了,几乎是传遍了整个厕所。 清脆的脚步声似乎已经到了厕所门口,余恩恩使力夹紧了许林晔在他肩膀上摇着头想让他停下。许林晔大概也的确不太想被人发现,总算是放慢了点速度,有些温吞地摩擦着紧缚的肉壁,速度虽然慢了,可这样的动作就让余恩恩更清晰地感受到许林晔的性器是如何一点一点在自己的体内拔出又插进。他甚至能微微旋转着插进最深的地方,期间顶弄这敏感的那一点,磨蹭过去再顶到最深处。或者是缓慢地抽出,阴茎上的青筋都几乎能勾勒得出感觉,甚至能带出伞头的边缘,退出时刮着敏感的肉壁,每一个小动作都像是带着细微的电流一样,从最敏感的软肉传遍浑身上下。 这回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了,可又让余恩恩受不了了,直咬着自己手臂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好在那脚步声就停在了不远处的厕所门口,只听到一阵沉默,余恩恩都忍不住一起屏住了呼吸,才听到一个女声的响起,像是接着电话一样地又走远了去。然而余恩恩根本没能听清楚那人说些什么,只在脚步声复又响起离去时,许林晔便又恢复了又重又猛的力道,甚至在稍微远一点之后就将余恩恩压在隔板上,仿佛是要把刚刚的放慢速度而减少的次数给再补回来。 这回余恩恩终于忍不住还是叫出了声,方才强烈紧张后神经放松让她根本再无法憋住自己,只能努力地将呻吟换做喘息,试着抿起嘴又被许林晔吻住,闯开她的牙关让她把声音都泄出来,再生猛又快速地进出她的身体,让她根本就没有理智去控制自己。 好不容易许林晔总算是射了精,他只是抬起右手看了看表,又将浑身无力,面颊发红的余恩恩翻过身去,压在隔板上再一次动背后插了进去。 余恩恩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会不会有人进来了,如果许林晔真的要让他们被发现,那余恩恩也没有办法做些什么,但好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靠近过,甚至连男厕所都没人进去。余恩恩便只能在久违的怀抱与熟悉的动作下,被支配着不断地到达高潮,翻来覆去被操干出泪水与爱液。 最后的余恩恩几乎要失去知觉地睡过去,她疲累地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被熟悉的木质香包围,随后仿佛坐上了微微摇晃的船只。 再醒来时已经是熟悉的房间,自己被许林晔送回了酒店公寓,甚至还清理了身体,她躺在被自己体温熏得暖和的被窝里,恍惚间仿佛还是住在许林晔家里的情景。 可昨天余恩恩是陪着自己的男朋友顾梓平去的,而许林晔也是陪着自己的未婚妻参加拍卖展,昨晚在厕所隔间那场性爱不过是一夜之情,就像两个已经分手的炮友,在相遇时忽然怀念对方的身体,所以躲在厕所隔间里,不能让人发现地,隐晦又背德进行一场只有性的性爱而已。 余恩恩对于这件事接受得足够快,说实话,她甚至没想过还能和许林晔欢好一场,许林晔虽然会养情人,会和自己这个名义的养女发生关系,但只要他和其他女性认真建立起关系,就不会再去招惹其他人。 在余恩恩高叁寄宿学校那样,许林晔和合作公司的女经理成为了男女朋友,那段时间即使许林晔再生气,都不会对周末归家的余恩恩做些什么。然而这回他甚至有了未婚妻,却还和自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做爱。 五味杂陈,但最后余恩恩还是强迫着自己不要想太多,只有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算是勉强把许林晔的事放到一边,然而随后涌上来的便是强烈的背德感与愧疚,这样猛然间像把刀插进她胸口的情感来由是她如今与顾梓平的关系,正是因为她对自己与许林晔再次发生关系这件事有着隐晦的快乐,所以当她抛开许林晔想起顾梓平的时候,她的心头便是满满的痛苦与歉意。 痛苦是因为自己的放纵,歉意是因为道德的谴责。 惊然想起,余恩恩连忙翻身下床,快步跑到放着手提包的沙发上,只穿着睡袍的她光着双腿跪在地毯上,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正打算直接拨打顾梓平的电话,却看见了微信上特别关系的提醒。 她的特别关注只有顾梓平,于是她忍了忍,微微有些颤抖着手先点开了微信。 [你还好吗?你爸爸让人来跟我们说了,好好休息。] [醒来了给我发条信息吧,我爸爸也很担心你。] 至少知道许林晔有为自己的忽然缺席找好了原因,余恩恩慢慢地放松下来,跪坐在地毯上。她的担心便消除了,但欺骗男友的痛苦更加涌上心头,她有些疲软无力地斜靠着沙发坐垫思考了片刻,才敲打着屏幕回复道:[我醒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没什么事,可能我父亲说得有些严重了?] 发消息去问许林晔他昨晚怎么说的是不可能的,虽然对顾梓平抱着强烈的愧疚,但她的理智还是让她要旁敲侧击地问出他们知道的是什么,之后才不会露馅。 大概顾梓平也正在玩手机,休息日的上午十点怎么着也已经起床了,他便很快地就回复了过来:[那就好,你父亲说你晕倒了还把我吓了一跳,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应该和我说,我可以陪你先回去。] 实际上和晕倒可能也差不多,但余恩恩怎么可能说,只能紧皱着眉头稍微再编造个谎言,来向顾梓平的担心道歉:[那个礼服有点修身,所以昨晚没吃什么东西,可能只是低血糖,让你们担心了……] 余恩恩紧抿着嘴,在发过这句话后就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对话框顶上很快就出现了正在输入中,像是等待着对方的审判,却还是心提到嗓子眼好一会儿才得到了对方的答复。 [算了,人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周一见。] 余恩恩的心沉了下来,她敏感地发觉,自己同顾梓平的关系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又或者说,问题本来就存在,只是现在变得明显,明显到余恩恩对顾梓平的喜欢已经掩饰不住两人之间存在的隔阂了。 三十一本杰明的归来(微H) 叁十一本杰明的归来 余恩恩请了周一的假,身体倒也没有不适到这种程度,但她觉得她大概有些无法面对顾梓平,无论是因为自己不得不,却又无比顺畅的隐瞒,还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愈加敷衍的态度。总之许林晔当时找的借口也足够夸张,请上一天假也算不上什么。 这样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余恩恩感觉到明显的胸闷,连忙倒了杯水让自己吃了点药,在房间里呆呆愣愣地歇息了好一会儿,反倒是摆起了画架绷好了画布,准备要消磨时间又不愿意让自己去想太多地胡乱画些什么,虽然她较为擅长色彩的掌控与使用,但基本的形怎么着都还是得打好的,像余恩恩这样拿着刮刀就往画布上抹的做法,就连她自己都做好了废稿的准备。 然而出人意料的,大概是真如顾清安所说的那样,情绪和心态上的变化总会导致艺术的诞生。在自己随意又凌乱的涂涂抹抹中,余恩恩居然能看出一点结构与透视,若隐若现地像是什么建筑的内部或者容器里边,隐隐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去想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画好是赚,画不好也是意料之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余恩恩不再纠结这到底是什么,只继续随性地用刷子从整体开始细化。这总算是在余恩恩感觉到双腿有些酸胀,离开画架前去搬来一张椅子时,稍稍离远了望出自己画的是什么。 ——昨天拍卖会展场洗手间外的走廊。 余恩恩当即便楞在原地,有些不敢走近过去。 这四壁与地面,都让她回想起昨晚的冰凉。尽头模糊的黑影,和超脱现实的、与整体颜色忽地截然相反的高饱和漩涡,都带着迷幻与颓靡的感觉。虽然整幅画上只有走廊尽头那道黑影仿佛是个人形,仿佛只是一副有些超现实的建筑风景画,但经历过昨晚的余恩恩却透过这还是粗糙的油画中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连那些快活的、担忧的、愧疚的情感都仿佛被无限地放大充斥着整个房间,目眩神迷的瞬间又收缩回这幅油画里。 在那一瞬间,余恩恩感觉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像头苏醒的野兽要被释放出来。她有些迷茫,以她的审美,这幅画绝对可以算是她有生以来的巅峰之作了,没有目标的无心插柳才能让自己真正的思想释放出来,可她又不确定到底要不要继续,她担心自己会迷失在绘画中无限放大又收缩的情绪变化里,无法驾驭得了它。 正在犹豫的时候,外边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酒店公寓里如果有人要来找她,那必须先通过前台告知,才能被上来,即使是顾梓平也是如此,但在此之前余恩恩根本便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而门卡也只支持住户上到自己的楼层。 那么只会是隔壁的何成航……但何成航来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 余恩恩猛地站直了身,快快往门口那跑了两步,但又立刻克制自己停下来,努力喘着几口大气,双手紧握着让直接在陷进肉里得到了明显的疼痛感后,才又缓步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不住地屏住呼吸,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本杰明。 自然会是他,只有他能跟着何成航上楼来,然后没有通知地敲响自己的门。 本杰明又变了些,与第一次见面那高挑还带着些孩子气的,或是他去法国前那带着疲惫的消瘦模样都不太相同,他健壮了起来,好像余恩恩那次看到了鲜血是假的一样。他好像又高了些,肩膀也更宽阔了,他原本立体的面容变得有些厚重,骨骼似乎也跟着成长了一些,褪去了孩子气和青春,变得稳重而健壮。 余恩恩望着他的脸半晌,不由地将目光移到他的肩膀上,正是那常常在梦中发现的血色地方。 这个行为让本杰明低低地笑了笑,总算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微微前倾过身子,将那边肩膀递到余恩恩眼前,似乎想让她检查一下。这样的靠近也让余恩恩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藏住有些酸涩的双眼,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余恩恩没敢再抬眼去看他,只瞧见身侧他的身形走过,便背过身去关上房门。然而当她一回身,一件灰绿色的短袖便极近地撞进眼里,她后退一步就靠上了房门,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对方想要干什么,一张熟悉又俊美的西方面孔便凑近过来,然后是热烈而带着侵略性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余恩恩便被按在门板上吻了好一会儿。 本杰明离开得有些久了,这么长的时间,要么就将热情消耗得什么也不剩,要么就会在日日夜夜的分割与想念中将感情酿得更深更厚,更加热烈,就像现在这样。 余恩恩很难去怀疑本杰明对自己的感情,他是如此真诚而渴求地对待着自己,此时更加了许多的急迫和思念,他可以在保持距离的门外表露着淡定,但只要微微触碰,就像遇着火的油桶,猛地就烧起强烈的火焰,将自己,将余恩恩都燃烧得融为一体。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余恩恩没有叫停他,即使自己心里对顾梓平的愧疚和负罪感已经如此之深,但她不忍心拒绝本杰明,就像昨晚在洗手间里不忍心叫停自己。 本杰明是真的健壮了不少,他脱下短袖后已然爆起明显的肌肉,甚至皮肤都晒得有些深了,他覆在余恩恩身上,肩膀正正好就落在余恩恩眼前。女孩迷离的目光有些失焦,微张着嘴不知是否在说些什么,但她的视线又一下集中在本杰明的肩膀上,她被撞击得上下晃动着身子,散在地毯上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茂密又柔顺,面颊粉扑扑的,微眯的小鹿眼睛睁大了些,然后支起身子落了个亲吻在本杰明肩膀上的伤疤处。 圆圆的疤已经掉了,露出淡红的颜色,并没有那么可怕的伤痕仿佛只是小磕小碰一般,但余恩恩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所看到了,现在看来像是枪伤的模样。 即使枪支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一个武器,但受伤的是本杰明,余恩恩便忍不住地心疼起来。而这样的动作是出乎本杰明意料的,甚至吓到了他,他身下原本畅快的动作愣了愣,像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余恩恩,然后又在下一刻猛地吻上她的嘴唇,在短暂的停顿后更加用力地操弄起来。 像是要把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全都补回来,再把自己从余恩恩那得到的些许爱意与怜惜翻倍再翻倍地回馈给她。他们在地毯上做爱,在沙发上,在本杰明一眼就看出了情欲的油画前,在余恩恩的卧室里,最后在浴室里为余恩恩清理身体的时候,即使本杰明看出了在他之前余恩恩和某个人也做了爱,但也只是抿着嘴闯进浴缸里,再次进入余恩恩的身体。 余恩恩叫得嗓子沙哑,面色潮红,浑身上下都像一摊果冻一样动不得地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本杰明自知做得过火,给余恩恩清理了身体还按了按摩,喂了水后半跪在床边看着她,饕足又神情地支着面颊,终于露出了一点最开始认识的孩子气。 “恩恩,我听成航说你来问过我。” 不知道何成航是如何对本杰明说的,但余恩恩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起本杰明,而与何成航遇见的次数便更少了,如果是说酒店门口那一次的话,也算不得是自己问起本杰明。但看本杰明这样满足而快活的神情,余恩恩也不愿说些否认的话,她只是移开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早上下的飞机,但是昨晚有些事情,所以今天才来找你。” 本杰明对自己的重视让余恩恩便更加地觉得痛苦,觉得不对,觉得自己不值得,可又忍不住地窃喜自慢起来,她是这样一个贪婪的女孩,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昨晚才和养父做了爱,今天又不愿去拒绝本杰明的求欢,最后还因为对方的爱与重视而暗暗自喜。 她皱起眉头来,想起自己那副油画——那就是她,看似被束缚在冰冷的走廊里,可尽头的欢愉漩涡却是她自己选择的目的地。 她的沉默让本杰明上前去亲吻了她的手背和指尖,随后轻轻托着她因为过度运动而发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无声地安慰了片刻后,才又接着说道:“我在法国遇到你的养父了恩恩。” 余恩恩被本杰明虚虚握着的颤了颤,刚想要收回来,却一下又被本杰明抓紧了去,他从眷恋的接触中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看着余恩恩,直视着她忽然的不安:“我和许先生是同一班飞机,一起落地。” 余恩恩躲开他的目光,语气有些生硬:“那可真巧。” 身边沉默了片刻,余恩恩便感觉到侧边床上钻进了一句灼热的身躯,本杰明躺了上来,重力使得余恩恩都随着往他那边陷,正正好落进本杰明的臂弯里,被他搂紧在怀里。 “我昨天也在拍卖会,恩恩,你有看到我吗?” 余恩恩呼吸一窒,她惊慌起来,连心跳都快了几拍。 ——本杰明昨晚也在?那他看见了什么吗?是看见了她和顾家父子?还是…… 胸脯有些激烈地起伏着,她现在躲不开躲不过,只能选择正面这个问题,她仰起头,看向面上神色意味不明的本杰明:“我没有看到你,你昨晚坐在哪里?” 而本杰明笑了笑,抬手撩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回答道:“太可惜了,我昨晚可是看见恩恩了。” “还有许先生。” ———————————— 有读者说女主的描写有点问题,这个问题我是知道的,但是不明确也不知道该怎么改,这也算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写长篇原创,之前都是写短篇同人,下笔起来肯定有掌握不好的地方,火不火看得不重要,但如果有任何意见建议都希望能告诉我,我都会采纳的! 这篇写到后面发现在po18上的确肉不够多不够香,主线也更偏向事业,但还是会努力完结的,谢谢各位观看这篇文的小伙伴! 三十二走廊与漩涡 叁十二走廊与漩涡 “太可惜了,我昨晚可是看见恩恩了。” “还有许先生。” 余恩恩再也伪装不了自己的神情,她的面色猛地苍白下来,情欲后的潮红被本杰明几句听似只不过随口提起的话语给粉刷得死白。她下意识地又要低下头,更是挪动身子拉开与本杰明的距离。 但本杰明箍住她的腰,原本替她整理头发的手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并不重,但也不由得余恩恩反抗。他的变化在此刻无限的放大,温柔动作里的危险气息让余恩恩几乎失去自我的支配,只得承受着本杰明再次袭来的亲吻,细细地啄吻着她的嘴唇,最后微微加重力道地咬了咬余恩恩,让她的双唇恢复了一些血色。 “不用害怕恩恩,我不会介意的,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终于在余恩恩即将要微微颤抖着身体,留下眼泪来的时候,本杰明恢复了轻松与温柔,他没等到余恩恩恢复理智要撒谎否认他的话语,就马上给了余恩恩台阶下。 “你……你在说什么?”实际上余恩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话题,否认或是承认都刻意而虚假,自己与本杰明的关系又太过暧昧,如果是顾梓平的话,她只要否认,然后努力为自己圆上这个谎就好,可如今对方是本杰明,她只是下意识地用这样无力的话语去回答。 余恩恩不否认,自己的确存有利用本杰明对自己情感的心理,只要本杰明真像展露出来的那样眷恋着自己,余恩恩就注定不会落入败局。 而余恩恩赌对了,原本还残留着一些危险气息的本杰明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怜惜又无奈的表情,他成熟太多了,已经可以成为包容着余恩恩的男人:“恩恩,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多好……” “本杰明,你找人调查了我吗?”她的童年早就在成为许林晔养女后便被封存掩埋起来,大家能看到的,不过是恒林集团董事长的养女,一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千金而已。 本杰明的纵容让余恩恩稍稍好了脸色,甚至可以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依旧那样脆弱,但总算能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于是本杰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亲近地交换着吐息说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你的养父和我的家族合作,了解是必须的事情。”他顿了顿,湛蓝的双眼温柔而诚恳,“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保护你的恩恩,和我在一起好吗?” 男人露出了渴望与恳求的表情,他显然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余恩恩的意愿之下,向余恩恩展露着自己为她所左右,给予她支配权的态度。而不得不说,余恩恩的的确确会为此心动,尤其是在明确地知道对方其实可以威胁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况下,他还愿意放低姿态。 她觉得,只要本杰明出现得晚一些,不在那个她还没有调整好情绪的时候出现,她绝对会答应本杰明,只是现在……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吧?” 本杰明的面色沉了下来,在顾梓平还没成为她男友时,本杰明就会因为两人的接近而不悦,何况是现在,但他虽然神色难看,却依旧将余恩恩温柔地抱在怀里,亲密无间地躺在床上讨论着别的男人,并不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余恩恩身上:“我知道,那个和你合作画展的顾梓平。他那段时间一直在陪你,所以你和他在一起了。” 听着本杰明叁言两语就把她与顾梓平的交往归于她情绪不稳时期的相处,余恩恩下意识地想反驳说些什么,但真要她开口的时候,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从自己和顾梓平的相处中找到一些带着爱意的地方,但除了自己对顾梓平从那场痛哭延续下来的依赖,和绘画上的共通点之外,似乎真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本杰明的点。 于是她只能和本杰明说:“他很好,本杰明。” “恩恩,那是我不好吗?” 他又露出了那样令余恩恩心动的、满足的、已经快要无法拒绝的表情,余恩恩只能把自己的脸埋进本杰明的胸膛,不去看他的神情,彼此靠近地相拥沉默了好一会儿,余恩恩才闷闷地出声:“本杰明,你很好,但我不能对不起他。” 最后本杰明也没再向余恩恩要一个结果,他大概已经习惯了余恩恩的拒绝,习以为常地用沉默略过这个话题,然后在感觉余恩恩已经睡着的时候准备离开。 但余恩恩还没完全睡下,她迷迷糊糊地却又准确地伸手抓住本杰明,朦胧又天真的小鹿眼睛看向他:“你还要回法国吗?” 对于现在还只是作为床伴的本杰明,余恩恩少有地展露出别扭的一面,说的话总是藏一半露一半,无法直接表达出真正心意。但本杰明却听懂了,套上灰绿色短袖的本杰明在她额头上亲昵地吻了吻:“那我再来找你的话,恩恩会答应吗?” 余恩恩没有回答,她完全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沉下去了,而本杰明只是神色微妙地笑了笑,将余恩恩的手搭好在被子上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套房。 至于床上的人,在本杰明回问的时候究竟是真睡还是装睡是不清楚的,但她的确到了晚餐时间才醒了过来。她睡得昏昏沉沉,当然也保不准是连续经历了两场持久又激烈的性爱的关系,她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草草冲了把脸,泡了碗麦片,行尸走肉一样地吃完,才稍稍恢复了点精神,回复了好友发来的几条问候信息,再确认了即使是顾清安都发来消息问候,而顾梓平在早晨的对话后便沉默到现在,余恩恩便盖上手机,什么都不想地望向那幅油画。 她决定完成它,它将会是自己整个大学期间最精彩的一幅油画。 还没能完全清醒的她似乎连脑容量都少了些,什么许林晔、顾梓平还是本杰明,全都先抛到脑后,此刻他们对于余恩恩来说,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他们是余恩恩的过去,现在,将来,是她人生中跌宕起伏的乐章,是可以用色彩与形状描绘的感情,是让余恩恩成为现在的自己——无论好与坏的经历。 是这幅油画。 也许不止这叁个人,只是在这幅阐述着被束缚与自我束缚,身体与精神绑架,压迫与挣扎,情欲与纠缠不清的漩涡的画里,这叁人是主体。 顾梓平是拍卖会展馆的走廊墙壁,本杰明是酒店公寓的地板与尽头的黑影,许林晔与本杰明混合成高饱和度的扭曲漩涡。还有谁在里面,但余恩恩已经不知道了,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一片混乱,像是发了高烧一般地迷迷糊糊,也许现在让她走个直线都做不到,可她下笔时却精确极了,手稳得仿佛抖也不抖,快速而精妙地取色,混出自己想要的颜色,再看似放肆又十分精细地涂抹在画布上。 她用厚实的,几乎不经过稀释的涂料描绘较为现实的走廊建筑,但却用隐隐能透出底下颜色的颜料来创造那道疯狂的漩涡,她用了太多颜色,太过饱和,但却混乱中不失独有的条理。 这张画最终停笔在深夜一点的时候,余恩恩腿都软了,想要后退两步去看的时候,才险些摔了一跤地踉跄几步,倒进懒人沙发里,虽然没有受伤,但画笔却戳在了衣服上。 然而余恩恩却没有心思在意自己的衣服或是姿势,后退了几步去看,将整幅画一眼收入视界里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画出了多么超越水平的一幅画。除去亲身体验过这个场景的因素,摘开来去看,这幅画也像是有魔力一般地要将人吸进去,仿佛真能穿过着拼接的冰冷走廊,感受到心脏被攥住,喉咙被挤压的窒息感,然后灵魂被漩涡吸进去,陷入感性的欲望与理性的挣扎之间。 余恩恩呆愣地望着自己的画作,好一会儿才沉重地呼吸着站起身来,她将画笔丢进水桶里,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门,让夜色和晚风全都灌进来,将她混乱的脑袋吹得清醒又冷静,才翻出自己的手机,将油画连同阳台外的深夜一齐拍下来,发给了朱晨和顾清安。 微信上还有一些未读的消息,甚至有几通未接来电,但余恩恩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她只能控制着自己将门再关上后,便连沾了颜料的衣服也没换的,倒回床上陷入疲惫又深沉的睡眠中。 虽然也不是没有过灵感迸发,创作到忘记时间的经历,但这一回却是累到余恩恩差点想把周二的假也给请了,但当她被闹钟吵醒时看到顾清安与朱晨发来的消息后,还是决定去学校。 [朱老师: 周二有来上课吗?我去找你。] [顾清安老师: 你明天在公寓还是学校?我去找你。] 两人都在这幅画后纷纷表示要来找她,虽然没有一字一句对画作的评价,但余恩恩知道他们重视这幅画,并急切地想和她交谈。 熬夜和精神消耗让她什么也不想吃,空腹灌了一大杯黑咖啡后,便背上包坐上去学校的公交车,好在离得近,只有两站,否则余恩恩觉得自己肯定得在公交上睡着,但她的精神也算不得好,晕乎乎地往校门里走着,被人抓住了手臂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顾梓平。 “抱歉抱歉,我昨晚熬夜了,有点没精神。”余恩恩朝顾梓平这样解释着,翻手牵住了顾梓平,扬起的头正好让他看见自己的黑眼圈——以及没扣好的衣领下,白嫩胸脯上隐约的红色痕迹。 顾梓平面色阴沉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余恩恩握着他,却没有反握地同她一起进了学校。 —————————— 到九月份之前都会非常忙,更新不定 三十三独立办展 叁十叁独立办展 如果换做是平时,余恩恩定然是能察觉出顾梓平的不对劲,但她太没有精神了,即使是大早灌了杯咖啡进去也无济于事,课上几乎是要睡过去,什么也没法注意,更别说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顾梓平。倒是身边的好友敏感地问她是不是和顾梓平吵架了,余恩恩捏着自己的鼻梁摇了摇头,否认了好友的猜测,总不能还因为拍卖展上她的忽然离开而生气着吧?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余恩恩倒的确想着下课后去找他聊一聊之类的,然而顾清安却更早地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学校的画室里同朱晨一起等着她了。没有办法,此刻自然是那幅画的事情更重要了。 赶在下课铃之前给顾梓平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画室,但怎么等对方都没有回应,好友说他一直时不时地去看自己,但现在自己去望向他的时候,却怎么样也没有得到一点理睬。 也许他真的生气了,余恩恩不知道原由的,但现在余恩恩并没有精力去处理,下课铃响后她只快快地又发了一条没回应的“我去画室了”的消息之后,便离开了教室。 平面设计的本杰明大概是故意地,出现在她往画室的必经之路上,佯装着彼此不熟的模样,打了个招呼,用眼神暧昧了一番之后,便又去往各自的目的地。余恩恩松了一口气,本杰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会留在这里,留在余恩恩身边。 快步地到了画室里,顾清安与朱晨两人竟用投影大屏映出余恩恩发给他俩的油画照片,昏暗的教室里两人的神色都凝肃极了,眼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投影里的画作。余恩恩打开门时两人统统向她望来,目光中的热情让余恩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才又慢慢走了进去。 “顾老师,朱老师,你们这是……” 她瞧见这投影,忍不住是一阵脸红,虽然她知道这一张的确超出了自己的稳定水平太多,但这两位艺术大拿的行为也有些夸张了吧! 然而两位长辈和艺术家却不这么想着,较顾清安而言,朱晨与余恩恩更相熟一些,他先上前一步,面上洋溢起比温柔更热情一些的笑容,似乎想要张开手臂拥抱一下余恩恩,但最后也只是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欣慰又高兴地微微推着余恩恩让她站到自己和顾清安中间,正正面对着巨大的投影。 “太神奇了恩恩!这幅画太精妙了!”与朱晨直抒胸臆的夸奖不同的,顾清安便显得收敛一些,但的确还是比平日里理性居多的分析更多了些激动与热情: “余同学……我可以叫你恩恩吗?这幅画一定要放在水目里展览!”他顿了顿,忽地扭过头去同朱晨说说道,“期末画展的主题必须要围绕着这幅画展开!” 朱晨只稍片刻去想,也忙同意了顾清安的想法:“恩恩,这幅画就是你对于艺术界的敲门砖,它有资格摆在最亮眼的位置。” 他们两人的情绪有些过于高昂了,叁四十的年龄却像两个遇到热爱事物的年轻小伙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根本没给余恩恩说话的地方。但这同时也勾起了余恩恩的热情,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得到称赞的,更何况是来自于比自己高了好多阶地位的前辈,毫无吝啬地给予她最高的夸耀。 余恩恩也有些兴奋地急促起呼吸来,张嘴就有些想要直接答应,但同时她又瞧见被挪到一旁的,她和顾梓平一同合作的油画,想起了他今天的不悦,抿了抿嘴说道:“可是我和梓平原先决定的风格和这张差别太大了啊。” 两人停住嘴来,也顺着余恩恩的目光去看向角落未完成的油画,那些油画本身已经是不错的作品了,对于大二的学生而言,也足够拿出去接受大家的称赞了——对于一个学生而言。然而投影放出的画作,被放大后甚至有一些模糊,但却怎样都没能失去诡异而绝妙的美感,这已经算得上是艺术家的作品了! 画室里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先开口的居然是顾梓平的父亲顾清安:“恩恩,如果你要拿这幅画参加期末的油画展,那我建议你还是独立办展的好,我和朱晨都会帮助你的。先不说梓平的风格和你相差太多,其次是你这段时间的进步和变化太大了,梓平已经追不上你,他的画和你的放在一起,并不能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没想到顾清安会这样评价自己儿子的作品,余恩恩愣了愣,看向一侧顾梓平的作品。艺术家多少都会有些眼高手低,审美总会在创造之上的,余恩恩如今的进步太大,导致审美也急速地提升,认真地说,顾梓平的作品现在看来的确缺少了灵气和自由感,但是…… “但是和梓平合作本身就是我先提出来的,现在又想要取消,梓平他……” 况且现在他们还是男女朋友,这样做的话便更尴尬了。 余恩恩犹豫着,这边朱晨也劝说起来:“恩恩,这事和谁先提出合作,甚至——”朱晨顿了顿,镜片下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起来,“甚至和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都没有关系,即使你不想把这幅画放进期末画展里,但以你现在的程度也无法再和顾同学合作了,他的画作和你的摆在一起完全不会吸引到注意的。” 朱晨说得便更加直白了,惹得余恩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望了顾清安一眼,就怕对方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然而顾清安却迎合地点了点头,甚至回视余恩恩的目光,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朱晨说得没错,梓平作为我的儿子,在这个年龄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现在的你比起来,的确还需要更多的进步,相信他也会理解的。” 两人都这么说,的确也勾起了余恩恩独立办展的心思,但她还担心着油画数量是否不足,临时改变主题会不会过于仓促的问题。而顾清安和朱晨却无比放心地告诉她,之后要再多赶几幅画是肯定的,但其它问题都用不着余恩恩担心,他们两人像是扶持着自己最心爱最看好的后辈一样,让她除了画画就不用想其他,今晚顾清安甚至会亲自带人去余恩恩那把这幅定名为《漩涡》的油画搬回水目美术馆去好好保管。 余恩恩的确是高兴的,独立办展绝对是能力的证明,但同时她也抿了抿嘴:“梓平那……”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顾清安微笑着安抚余恩恩。 这样确定下来,余恩恩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最后确定了这幅画不需要再更多的细化之后,余恩恩便疲累地打了个哈欠,同画室里的两位长辈告别后便去了食堂吃饭。 顾梓平依旧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复余恩恩的消息,这着实让刚刚被朱晨和顾清安安抚好的情绪又低落了一些。 此刻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能吃的菜肴也不多,但余恩恩也恰好没什么胃口,随便要了两份蔬菜就坐到位置上慢慢吃起已经有点凉的午餐。 吃了几口她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准备再给顾梓平发条信息的时候,对面的座位上却来了个人。 ——本杰明。 英俊极了的,比之前更多了成熟的性感韵味的他坐到余恩恩面前,脸上挂着同刚刚路上打招呼时不一样的熟稔与亲近神情,将手里的塑料袋递到余恩恩面前:“刚买的沙拉,里面还有奶油蘑菇汤。” 余恩恩不自主地往四周看了看,远处还有一两个学生,但马上要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这,她忍不住瞪了眼因为她地偷摸动作而偷笑的本杰明,伸手接过了袋子,隔着包装感受到了些许热度。至少比起冰冷下来而变得油腻的食堂饭菜好得多了,余恩恩朝他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吃了起来。 本杰明倒是不忌讳,把余恩恩推开的食堂饭菜揽到自己面前,就着她的筷子拨弄着食物,毫不在意地夹了点塞进嘴里,想要陪余恩恩吃完的模样:“顾梓平呢?怎么没陪你一起吃饭?” 提到顾梓平,余恩恩进食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她没想到本杰明居然会主动提起顾梓平,而且语气竟如此平静,这是很怪异的事情,毕竟昨晚想要让她和顾梓平分手的并不是别人。 虽然在另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面前提起男朋友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此刻余恩恩却又忍不住地想和本杰明倾诉:“他……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我的气了。” “恩恩,你昨晚熬夜了吗?”在余恩恩简单的描述后,本杰明却答非所问地向余恩恩提问道。 余恩恩愣了愣,点了点头承认:“你怎么知道?” “你的黑眼圈有点重今天,而且没什么精神,恩恩你早上没有仔细打理自己吧?” “昨晚赶了一张画。”想起这张被顾清安和朱晨那样称赞的画,余恩恩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还是对本杰明后半句话感到疑惑,“太累了,就没有怎么弄,怎么了?” 本杰明闻言,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神情,他伸手虚虚指了指余恩恩胸前往下的部分:“我想,他可能看到这个了。” 三十四顾梓平的误会 叁十四顾梓平的误会 这是并不出她意料的事,倒不是说这吻痕是她故意留下来或者特地要展现给顾梓平看的,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即使要告诉对方出轨也不能用这么伤人自尊的方式。但毕竟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一回了,余恩恩甚至不用低头去看都知道本杰明指的是什么。 她在刚听到本杰明这话时还有瞬间的生气,她甚至想要对面前充满歉意的人怒目而视,但事实上她发现自己连生气都感觉到有些累了,比起去责怪面前的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她更应该责怪自己为什么还和对方发生关系。况且难道没有本杰明,她就能好好地和顾梓平在一起吗?本杰明昨晚不也发现了许林晔的痕迹,保不准顾梓平也会看到。 余恩恩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自暴自弃了,她很明白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却又和当时截然相反:那时候作为导火索的本杰明此时在自己面前,用亲昵和甜蜜意味的表情望着自己,而那时安慰自己的顾梓平,却反之成为了骆驼背上的稻草。 她朝因为自己长久沉默而露出担心神色的本杰明勉强笑了笑,她现在不大有精力去应付别人,只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在责怪他之后,便一边机械性地吃着食物,一边低头不语。 也不是在发呆,她的确在想些事情,比起画展不再合作的问题,余恩恩甚至觉得顾梓平会和她提分手,毕竟这种事情男人怎么忍得了?怕是刚刚的沉默和忽视都是压着怒火给彼此留情面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本杰明竟就这样看出了余恩恩的想法,微微前倾身子凑上去低声问道:“恩恩,你是担心他和你分手吗?” 余恩恩终于抬眼瞧了瞧他,她的行为显得有些不礼貌,但两人都不会去在意,从一开始本杰明就把自己的地位放得比余恩恩低,像是故意捧着她一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会和我分手的,这种事他怎么忍得了?”余恩恩说得有气无力,脊背再弓一点几乎是要流下眼泪了。本杰明赶忙左右看了看,整个食堂就连橱窗内的厨师都已经坐下来自己休息了,没人注意这边,于是本杰明就坐到了余恩恩旁边,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低沉又温柔: “恩恩,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会去和顾梓平解释清楚的。” “怎么解释?”余恩恩倒没有哭,她不过是感觉疲惫而已,顾梓平固然给她带来了安全与依赖感,交往时的甜蜜也都不是虚假的,但他年轻的骄傲以及与自己性格爱好的迥异所导致的分歧也是真的。况且他的家世与身份也让他习惯了不去在意和迁就身边的事物,也许在最开始余恩恩痛苦的那段时间他努力做到足够的温柔,但越亲近越展露本性时,一切都变得和之前小心维持的局面不一样了。 余恩恩相信不仅自己感觉到疲惫,顾梓平也一样,诚然对方因为自傲不会同自己交流去解决一些误会,但余恩恩不也隐瞒着他太多事情了吗? 一切的源头都在自己身上,她说:“算了,也许分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本杰明不会否认自己的确是希望他们分手的,但这并不能建立在余恩恩的痛苦和对恋爱的失望之上。本杰明既然能知道被隐藏着的,余恩恩与许林晔不能为人所知的关系,那么在他去法国的那段时间里余恩恩出了什么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正是这样,本杰明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退让。余恩恩现在同谁交往,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她健康地活着,并且不排斥自己的靠近,本杰明就有信心让余恩恩喜欢上自己,接受自己。 但此刻余恩恩虽然不排斥自己,但似乎排斥起交往,甚至于爱情这件事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本杰明再次去劝说她,倒是绕过了顾梓平:“恩恩,除了顾梓平,一定会有更好,更喜欢你的人。”这样说着,他目光如炬,双手悄悄地指着自己,一副夸张的表情才终于让余恩恩稍稍放松了一些。 余恩恩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或者说顺其自然,在下午的课上并没有太过去在意顾梓平,两人之间忽然带上了疏离感一样的,隔着几张桌子远远地真像陌生人一般。顾梓平没看她,她也就认认真真地听课,与早上那飘忽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 而这回放学后却是顾梓平先走的,几乎是和老师前后脚离开的教室,谁都不等。这下几乎是班上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被留下来的余恩恩身上,他们的争吵太明显了,而且似乎还是男方更生气一些。有些人发出细微的嗤笑,但大多数人则是担忧地看着余恩恩,好友更是围上去问她有没有事。 余恩恩没有在意那些恶意的目光,朝朋友们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也离开了教室。 她知道顾梓平去哪了,吃完午饭与本杰明分别后她就和顾清安发了消息,说希望对方去约顾梓平到哪一处,而不是两人一起去找顾清安。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要求,但顾清安也没多问,应下后很快便给余恩恩发了个地址,告诉她自己约了顾梓平到这里吃晚饭。 余恩恩正在赴约的路上,她现在只希望顾梓平不会把这事在顾清安面前说出来。 顾清安约的是一家日料店,余恩恩过去报了名字之后便被带到了包间里。她开门便与顾清安的目光撞上,对方眼里的欣赏和因为欣赏而带来的亲昵十分清晰,连叫她名字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恩恩。” 于是背对着自己的顾梓平便猛地转过身来看向她,短暂的惊讶后便是皱起眉头,快快地收回目光扭过头去不看她。这样的行为倒没有让余恩恩感到尴尬,只是让顾清安有些疑惑,稍稍收敛起微笑招手让余恩恩坐下。 原本理应坐在顾梓平身边的余恩恩在餐桌边顿了顿,最后选择了两不相干的侧边跪坐下来,与父子俩呈叁角的位置。 顾清安大概是看出点什么了,顾梓平脸上的不悦和烦躁太过明显,而余恩恩的行为也将两人分割开,但今天的重点并不是他俩的感情。 餐食在余恩恩来之前就点好了,后面顾清安要递给余恩恩菜单让她补点时也被拒绝,菜品很快就上齐,顾清安正说了先吃吧,顾梓平却开口打断道:“爸,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顾梓平的语气十分生硬,心情不好得十分明显。于是顾清安只好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本来想着吃完饭再说的,既然你问了,那……”顾清安顿在这里,他带着些疑问神色的目光对向了余恩恩,后者被看得愣了愣,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又抿起嘴巴,神情便显得有些无助起来。 于是顾清安只好接下去说:“梓平,我和朱老师商量了一下,你们两人的画展还是分开办比较好。” 这个时候顾梓平才终于看了余恩恩一眼,但又飞快地,令余恩恩都没能察觉地收回落到顾清安身上,在十分片刻的停顿之后,开口应道:“好。”他干脆利落极了,惹得余恩恩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即使知道顾梓平的答应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是自己亏欠于他的,但这样一个好字仿佛对方真真毫不留恋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但余恩恩不能把这份悲伤表现出来,于是她只是低着头,比中午还要沉默还要机械般地吃着食物。她没看到父子俩一同投来的眼神,一对犹豫一对担忧,这样的情况下,顾梓平便又开口道:“……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低着头的余恩恩不知道顾梓平是朝谁问的,但大概是他的父亲吧,这样想着她便继续保持着沉默,片刻后听到了顾清安的声音:“因为恩恩的风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不再适合和你一起合作了,融合不起来。” 顾清安最终也还是顾及着自己孩子的心情,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接明白,而风格的问题早在最开始就已经被拿出来当作重点过,此时再提起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顾梓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吐出一个音节后便顿住,生硬地转折到另外的话语上,“好,我明天就去画室把画搬走。” “不用的。”余恩恩总算开了口,也抬起眼去看顾梓平,后者的面色低沉又平淡,有些像很久之前余恩恩第一次与他正面交谈时图书馆里的他,但又有着区别,“我们可以一起画的。” 余恩恩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挽留的话语,这大概是人类共有的劣根性,无论自己是否下定决心挽留或是抛弃,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总会升起一丝半点的不舍,大概是如果最后的挽留都没能成功的话,就代表是真正的失去了。 顾梓平望向她,心高气傲的少年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在外人看来他像是疑惑着女友的亲近,但顾梓平只觉得,余恩恩这话说得好笑又虚假。即使余恩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想起来,顾梓平一方面觉得自己傻,早知道余恩恩有性生活,却因为对方的否认和脆弱而忍不住陪伴她;一方面也觉得余恩恩虚伪,在和自己交往的时候同别人发生关系,此时却又露出受害者一样低声下气的姿态,给谁看?自己的父亲吗? 那一瞬间顾梓平几乎要忍不住揭穿余恩恩的真面目,但他忍了下来,甚至还回答道:“好啊。” —————————— 忙死了忙死了 三十五顾清安的接近 叁十五顾清安的接近 其实后悔着自己话语的余恩恩同时也对顾梓平的态度感到疑惑,对方为什么会答应?以他的自尊心,别说答应继续一起画画,就算是当场提分手也不为过吧?他在想什么? 虽然疑惑着,但余恩恩也并未问出口,她只是想着吃完饭后找顾梓平单独谈一下。然而后者却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余恩恩的请求,简单地只说自己有事要做,便转身离开了顾清安与余恩恩两人。 好吧,顾梓平的答应看来是别有用意,他绝对是如本杰明猜想那样,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但却不知为何地,却没有同自己当面对质。 余恩恩叹着气,坐上了顾清安的车子,他们现在要去余恩恩的酒店公寓里取那副名为漩涡的油画,她的低落情绪太过明显,惹得顾清安都开口问她:“梓平和你闹了什么别扭吗?” 副驾驶座上原本便精力不振,此刻更是加了些憔悴神色的女孩看向顾清安,她与顾梓平之间的情况,如何能解释给男方的父亲听呢?虽然余恩恩知道顾梓平不会将这事宣扬出去用作对自己的攻击,但顾清安知道了会怎么想,这事若是被长辈知道了才是最难堪的。 “如果……如果我和梓平分手了……” 顾清安像是没想到自己最终的别扭竟然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倒是沉默了片刻,才回应道:“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又怎么能跟顾清安说,这就是最为难的地方,而且画展…… 愧疚、为难、烦闷、担忧,种种负面情绪都纠缠在她的脑子里,原本灵动的双眼也因为疲惫而变得无神而黯淡起来,褪去了年少的纯真,却反倒多了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这样的脆弱令人怜惜,但有的时候,却又让人更想看见破碎时的绝望美感。 “是我的错,”余恩恩这样回答着顾清安,“是我对不起梓平。” 余恩恩将话说得明显,有过感情经历的人都猜得到这对不起该是指的什么,但这事发生在余恩恩身上倒是着实奇怪的,大家看到这张脸便不会将她往不洁的层面去想,即使是现在她承认了,多少也有种被人逼迫或是不由衷的感觉。 顾清安多少也有些这样的感觉,但对方自己都承认了,而且若不是这个原由,他们俩怎么会闹到这么僵。车主便没有再说话了,沉默地开到了酒店公寓门前,余恩恩深吸了一口气,车门锁打开的声音刚刚响起便开门跳了下去,站在路边与车子隔了两叁步地,只静静地望着。 她在想,顾清安会下车吗?自己这样对他的独子,顾清安还会对自己青睐吗?还是说最终自己还是要去找其它的场地去办期末画展? 就在余恩恩忍不住再次要叹气的时候,驾驶座的车门便被打开了来,顾清安下车走到了余恩恩面前,他略显瘦削的身形在傍晚将暗未暗的天色中显得锋利又沉稳,看不太清楚的面色便也让余恩恩猜不到他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走吧。”顾清安微微低下头,用依旧柔和的语气向余恩恩说道,“水目美术馆是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作品和你这样优秀的画家的。” 余恩恩终于放下大半的心来,总算是在这疲惫又繁杂的一天里得到了一丝安慰,脚步也稍稍轻快起来,便带着顾清安去到了自己的套房里。越过短短的玄关,便能一眼望到架在阳台前的那幅油画。 亲眼去看与从照片中看自然是不同的,越是优秀的作品便越无法用生硬的摄像头去捕捉,在照片中看已然足够震撼人了,但亲眼去看时,便让顾清安顿在了原地,傍晚从阳台玻璃门外透进来的昏黄天色让那幅画更添了些许魔性意味,处在黑与白之间的光线让它镀上了一层朦胧又梦幻的色彩,走廊变得虚幻起来,不像是真实的建筑,而那道漩涡便更加扭曲,更加让人目眩神迷地投入这个混乱的画中世界。 即使是作为创造者的余恩恩也不由地为此驻足呆愣了小一会,才回过神来去叫身边的人:“顾老师?” 顾清安回过神来,但目光还是在那副画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去看向余恩恩:“恩恩,走近点看可以吗?”他的语气中不由地带上了些小心翼翼,这便更让余恩恩受宠若惊了,顿了顿马上回答道:“没问题的顾老师,呃……我去给你倒杯水。” 余恩恩把包放在沙发上便走向了厨房,在目光被厨房阻隔的前一刻,她正看见顾清安站在只离画架一步的地方,目不转睛且着迷地望着那副画。 正在泡乌龙茶的余恩恩的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并不是说顾梓平不重要,而且她和顾梓平之间的矛盾与分歧是无法避免且注定的,在午餐时与本杰明的对话中她便接受了会分手的事实,相比起来,也许和本杰明那样的关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既然这样,那么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期末画展是否能成功举行才是余恩恩最应该担心的。 ——顾清安没有因为顾梓平的事情而取消合作真是太好了! 余恩恩再次在心里感叹道,随后便端好茶水走了出去。这时顾清安又离那画远了一些,似乎是看够了,只听到余恩恩的脚步声后便转身看向她,并没有太过着迷地感知不到外界。他接过余恩恩手中的茶杯,啜饮了一口便忍不住感叹道:“这幅画真是精彩啊!”他看着余恩恩因为夸赞而不好意思的表情,顿了顿后还是说道,“作为水目的馆长,我知道复杂的感情会为画作带来创造力,但作为梓平的父亲,我还是希望你和梓平能说清楚。” 余恩恩的笑容敛了起来,她看向神色严肃,但并没有什么责备意味的顾清安,点了点头:“我会的,梓平是个好人。” 得到回答后的顾清安才微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余恩恩的头:“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你放心恩恩。” 不希望顾清安把自己同顾梓平的交往看作掺杂进利益的交易,余恩恩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微微低着头,有一种顺从且退让的感觉。 她看不见,只能听得面前的人又喝了一口茶水,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艺术界就是这样,只要你足够优秀,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你明白吗?” 这话乍一听像是来自长辈的教诲,但不知为何,余恩恩总觉得顾清安话里有话,她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向顾清安:“额……顾老师,我有点不太懂您的意思。” 顾清安将握着杯子的手放低,又朝余恩恩更走近了一步。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原本维持的安全社交距离便被忽然地打破拉近,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客厅里不由地散出一些紧迫又微妙的氛围。 余恩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鹿一样清澈又琉璃一样易碎的眼睛望着他,望着顾清安深沉且让她感觉到危险的双眼。 “你是以什么样的情绪和状态创作出这幅画的?” 顾清安没有在意她拉开距离的动作,只是继续定定地看着她。成熟男人的压迫感太强了,阅历与年龄上的差距使得余恩恩本身便对顾清安抱着敬畏的心态,此刻对方仿佛是毫不顾忌地展露出自己作为长辈的威压。他本身样貌便清冷又疏离,作为着名艺术家与美术馆馆长的身份更让他多了锐利与稳重,就像面对海上那艘巨大的邮轮一样,不害怕它会沉入海底,但却恐惧着对方是否会攻击自己。 “我……”余恩恩无法不去回答顾清安的问题,但同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更觉得羞愧于回答,她只能吐出一个主语,随后便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来,甚至低下头去不看对方,惴惴不安又不知所措。 于是顾清安更进一步地用空着的手轻轻捏着余恩恩的下巴,微微使力让惊愕地没能及时反应的余恩恩抬起头看向自己。与年轻而气盛的顾梓平截然不同,此刻的顾清安根本无法让余恩恩联想到顾梓平,前者深沉,目光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又能像天罗地网般将余恩恩罩得紧紧;他也足够锐利,目光让余恩恩无处可躲;还够暧昧,他望着余恩恩,将她没能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梓平的事情吗?” 将余恩恩越发惊慌和无措的表情收入眼底,顾清安竟还笑了笑,他开始往余恩恩靠近,微笑呼吸间的吐息轻易地入侵余恩恩的私人领地,且无法反抗:“从那幅画上看,不止一个人吧,恩恩……” 顾清安将余恩恩名字的尾音拉得又长又低,与此同时脸庞便更加靠近,余恩恩只感觉自己脸上的绒毛将将要碰上对方的肌肤,已然感觉到对方的热度。 他要做什么?按理说余恩恩该再次拉开距离,但顾清安此刻给她的感觉便是不能反抗的,无法拒绝的,甚至在心理层面上,余恩恩都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放肆地,任由对方靠近再靠近。 是被拆穿了的恐惧,还是心虚,亦或两者皆有,余恩恩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着,感受对方此刻如此地接近,再接近,接近到几乎没有空隙…… “……”一道铃声打破如此沉寂又黏着的气氛,像是终于得到允许可以呼吸一样,在顾清安拉开距离从口袋拿出手机的那一刻,余恩恩便连忙后退转身,几乎要缩到角落里那般地大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敢回头去看顾清安。 打来电话的是水目美术馆的员工,他们已经准备好来搬运这幅油画。在挂断电话后顾清安没有再上前,他的神情像是恢复正常一样地儒雅而带点疏离,茶杯也举到了胸前的位置:“麻烦恩恩让他们上来吧。” ———————————— 这章是存稿,最近真的有点过于忙了,头晕胃疼,叹气 三十六分手 叁十六分手 在酒店公寓楼下送走了顾清安与水目美术馆的员工,看着他们的车灯消失在霓虹的车流里,余恩恩这些才算松了一口气,方才顾清安的反常的确让她心惊胆战,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由地想起在那之前顾清安在这幅画作前长久的凝视。她知道自己画的那道漩涡似乎是带有共情与迷惑的魔性,但让顾清安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过于反常了? 但让她去问也是不可能的,好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且电话之后的顾清安也恢复了与她正常的相处,虽然心里的确存着怪异,但即使是虚假的和平余恩恩也不希望打破它。 这是余恩恩第一次主动找到本杰明,希望他能来公寓陪陪她,只是单纯的陪伴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即使余恩恩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恶劣,直白些就叫做出轨,明明还没有和顾梓平说清楚到底是分手还在继续在一起,但却始终和另一个男性保持着关系。 然而余恩恩不得不承认,在本杰明受伤回去法国的时候,她总是被充满了鲜血的那一幕如同梦魇一般地缠绕困扰着,当时的她是害怕着本杰明的,她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本杰明,甚至于会在回套间的走廊上担心遇到何成航,以至于自己再想起本杰明。 可是当本杰明真的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余恩恩却又无法阻止对方的靠近,他的健康能使得自己忘记当时的那场梦魇,即使炸弹还在那里,但是没了导火索她依旧是能自我欺骗地找回虚假的平静。如果说当时的顾梓平是努力让引绳烧得慢一些,那么本杰明就是将那引绳剪断。 她行为无比恶劣地从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睡醒,还要若无其事地去到学校里,同男朋友沉默地在同一个房间里作画,甚至于他们已经不是合作关系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对方的父亲和老师劝说自己取消合作。余恩恩为自己的恶劣,为自己的虚伪,为自己的优秀而感到罪恶。 她有些痛苦,曾经以为自己的痛苦来源只会是过去,会是过去的亲生父母或是养父,然而当她离开了过去之后,她才发现现在和未来也一样充满着痛苦。来自于陪伴在自己无助时期的顾梓平,来自于想要疏远但又需要其帮助的顾清安,来自于曾带给自己梦魇如今又让自己心安的本杰明,来自于她自己,似乎从出生便注定得不到幸福的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导致她的作画变得无序,变得混乱,变得虚弱起来。不能说她画得不好,痛苦与折磨大多数时候是艺术家的灵感来源,但被痛苦折磨着的人是余恩恩,是看起来应该被快乐和幸福环绕的余恩恩,如果是这样的话便有些不适合了,至少在朱晨心里是不应该不允许的。 他站在余恩恩身后看着她画布上那些扭曲又浑浊的颜色,就像是余恩恩的内心,像是余恩恩的神情,像是余恩恩原本明亮而如今满是疲惫与悲伤的双眼。朱晨想这肯定与忽然与余恩恩疏远起来,甚至于带着些恶意的顾梓平有关,但大概这只是部分原因。虽然余恩恩有时会望着顾梓平的背影露出悲伤与愧疚的神情,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画画,或是发呆地看着不知哪一处。 于是朱晨在余恩叹气的某一刻伸手安抚性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而低声地询问她道:“怎么了恩恩?发生什么事了吗?” 朱晨虽然触碰着她的肩膀,但完全隔着衣服布料,轻轻地仿佛也只是用手心的温度来给予一些温柔的安抚罢了。对于余恩恩来说,朱晨一如既往的温柔并没有引起她丝毫的怀疑或是不适,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然而对于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看的顾梓平而言,他们的靠近便更证实了他心中因爱生恨的猜想:仗着自己美貌而招蜂引蝶的余恩恩。 余恩恩与朱晨都不知道顾梓平心中所想,前者感谢老师的贴心询问,但却根本无法同朱晨说些什么,只能用简单的“没什么,可能昨晚没休息好”来回应;而后者并不相信,但却也不能过多询问,只好轻拍着对方肩膀,嘱咐她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画展的事情不用急。 这听起来只是正常的问答在顾梓平耳里便显得有其它意味,余恩恩的不知心意在顾梓平看来已经是狼狈为奸了。他想起昨晚从余恩恩那回来的父亲,想起顾清安对余恩恩的夸奖,是他从未得到过的真心和赞叹,顾梓平不由地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地,但看起来明显是十分不满地放下画笔离开画室。 朱晨再一次问余恩恩道:“恩恩你……是和顾同学吵架了吗?” 余恩恩咽了咽口水,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只能对朱晨笑了笑,轻声回复道:“朱老师,我有点累了,我想出去走一走。” 自然不只是单纯地去走一走,余恩恩去找顾梓平了,虽然她猜不透为什么顾梓平还没有同她提分手,但是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崩溃了。她甚至想得到顾梓平在心中是如何看待她的,因为余恩恩从小就听着那些话长大,她厌恶、恐惧那些话语,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的确就像这些词语形容的一样。 曾经维护着自己,陪伴着自己的人如此看待自己,无意让余恩恩十二分的痛苦,所以她要向顾梓平道歉,向顾梓平提分手,至少这样顾梓平大抵能好受一些。 余恩恩来到顾梓平最常去的图书馆,她从管理员那知道顾梓平的确进了来,便为喘着气放轻脚步在书架与书架之间查看寻找着顾梓平。书架间时不时还有一两个学生在翻阅着书籍,他们并没有发现踮着脚尖的余恩恩,自然顾梓平也没有发现。 余恩恩停在书架边的走廊上,她不自主地将大半边身子藏起来,只探出半张脸看着言情小说区的书架之间,顾梓平,不只是顾梓平,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女生,披着棕色长卷发穿着连衣裙的女生,和顾梓平亲吻在一起。 余恩恩刚开始的时候还愣了愣,但随即便躲藏起身形来,她的面上有无措,有迷茫,有淡淡的伤心,但却没有愤怒。她看见顾梓平并没有拒绝与其他女生的亲吻,但却也没有主动的动作,只是那个女生踮脚搂着顾梓平的脖子,亲吻到忘我,以至于她面对着余恩恩也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 看到男友与其他女友亲吻的场景并没有让余恩恩感到愤怒,甚至于在看到的那一刻,余恩恩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或者说比起意料之中,更像是解脱与负罪感的减少,大概就是如果对方也出轨了的话,余恩恩只要原谅对方,就可以原谅自己。 于是她在亲吻快要结束的时候躲到了书架另一侧,她背靠着书架,透过书籍间的缝隙听着顾梓平与那女生的对话。 “顾梓平,我喜欢你!” 顾梓平没有回答,余恩恩听到长久的令人尴尬的沉默。但这似乎并不能给予那女生任何打击,从她的简单的话语中就能看出她与余恩恩的区别,余恩恩从不会向她一样,如此直接且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心情,余恩恩对一切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不敢轻易地去相信,也不敢让人真正地看透自己。这样的性格也许能很好地保护到自己,但却不能让顾梓平得到互相喜欢着的安全感与信任感。 那女生没有气馁,甚至音调都还是一样的热烈:“我会等到你和余恩恩分手的!” 说罢,余恩恩听到了那女生从走道上离开的脚步声,她靠着书架低着头,没有人发现她,那女生也没能发现自己刚刚告白的男生的女友就在旁边听着。但顾梓平发现了她,前者面色冷淡地也要从过道离开时,余光便这样瞥见了余恩恩,他猛地顿下了脚步,被发现的心虚用上了心头。但就像余恩恩从中得到大家犯了同样的错而我并不生气的饶恕感一样,顾梓平何尝没有从中得到报复的快感,心虚马上被理直气壮地取代,他转身走向余恩恩,像刚刚同那陌生女孩一样与余恩恩面对面站在书架之间。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恩恩依旧低着头没有看他,轻轻地听不出情绪地回答道:“在你和她接吻的时候。” 对面传来一声并不算坚定的冷哼,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那你想怎么样?骂我吗?还是和我爸说?” 顾梓平的话语终于变得尖锐起来,他不再沉默下去,也不再拐弯抹角,几句反问却仿佛是在质问余恩恩有何资格责怪他。 余恩恩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她之前那些纠结的痛苦情绪,在此刻却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她想起最开始与顾梓平在图书馆里的相识,想起他们的合作,想起去到诊所的每一趟路途,想起到后来他们之间无言又互相隐瞒的矛盾,她原以为自己总该在这个时候哭泣或是怒骂一下,但涌上心头的却是无比的平静,像是早知道一般的——她的确也是预料到的,毕竟余恩恩很早就猜想到,自己总会像她的母亲一样,不断地走上错误的某条路。 “对不起,顾同学,我们分手吧。” ———————————— 期待的场景终于来了! 三十七再见于一彬 叁十七再见于一彬 余恩恩和顾梓平都算得上是油画系的风云人物,原本余恩恩比较低调,而顾梓平则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原因会让不少人爱恨交加,但当他们交往之后,便一下子变得全校瞩目,两人之间小小的变化都会引起许多人的议论。就像这次他们的冷战,刚发生就已经全校皆知,甚至还有人在论坛上猜测他们争吵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有女生趁机去找顾梓平告白。 但他们并不知道余恩恩和顾梓平已经分手的事情,在看到两人再一次分开行动,没有一起放学回家,只认为冷战还在继续,也有人已经蠢蠢欲动,只有时刻关注着余恩恩的本杰明知道,前者已经恢复了单身。 这让他又一次想要和余恩恩回家,试图让对方接受自己。但余恩恩却拒绝了他,她不能说对本杰明没有好感,因为本杰明实在是对她太好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与养父的不伦,没有隐瞒欺骗前男友的言不由衷,那么遇上这样一个如此热情且真诚对待自己的男孩,是一定会心动应允的。 但现在的她,与顾梓平的分手诚然使得她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失去了些什么的负面情绪也无法隐藏,本杰明固然在这个时候可以安抚她,但她还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调整好情绪,调整好心态。 余恩恩怕明天又遇到顾梓平,于是麻烦朱晨把她的画搬到另一间画室去,朱晨足够聪明,也猜出了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向她提议说不如在外面租一间画室,比较清静也比较安全。但余恩恩此刻还没有心情去想这些,随口应了下来之后便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个人默默地沉思着。 实际上余恩恩是那种能将自己看得差不多清楚的人,尤其是性格上的缺点和负面情绪。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家庭不正常,没能拥有普通亲情关系的她,心理也多少是有些缺陷的,只是她足够聪明,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知道什么性格是比较普遍的容易接受的。刚开始是乖巧听话,即使面对想把自己卖出去的父亲,也不会没有理智地做无畏的反抗。她爱努力保护着自己的母亲,同时也利用着母亲的保护。 之后她被托付到许林晔手上,普通的乖巧听话已经不够用了,她还需要揣摩他人的心思,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知道如何让对方冷静下来,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好感。她得知道许林晔生气时是什么模样,才能去安抚他,同时她也得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人脉、朋友、有些特长才能生存下去。 心思如此缜密的她,去到心理诊所也是早晚的事情。 余恩恩猜想过自己会像上次那样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出现问题,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产生这样恶劣的想法:自己在与顾梓平交往的期间出轨便是真真实实的错误,道歉和愧疚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因为对方同样的行为而获得平衡感,便不是她所能赞同的。 虽然余恩恩知道自己肯定会难受,但她的确需要对顾梓平抱有愧疚感,即使对方不知道,可这却要成为她的前车之鉴,不能再同样地去伤害别人。余恩恩不希望这种自我饶恕的感觉让自己抱有侥幸,降低她的底线。 她也更发现自己似乎学会了拿捏他人的软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本杰明对她的喜欢是对方的事情,但自己有时却不由自主地展露出本杰明无法拒绝的一面,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像是在电话里,用悲伤和低落的语气让本杰明不要来找自己,即使知道普普通通的拒绝也会奏效,但这样的话,本杰明便会生出更多的怜惜与爱意,不会有一丝被拒绝的芥蒂。 余恩恩环抱住自己,孤身一人看着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忽然间感觉之前定下的所有目标都是一片空泛。 这样迷茫着,身旁的手机却振动了起来。 本以为会是本杰明,但却没想到是于一彬:[明天放学之后有空来公寓一趟吗?家具都摆差不多了,你看看要不要调整。] 为了能尽早搬进去,吟风小区的公寓用的都是无害材料,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去做通风,如果家具没什么问题,余恩恩甚至能在画展之前就搬进去。 虽然实际上余恩恩对吟风小区的房子并不上心,甚至想过还给许林晔,但为她忙碌的却是于一彬,想了想明天上午并没有课,下午能赶回去就好,余恩恩便回复于一彬说明天早上就会过去。 理性上在责怪自己,感性上余恩恩却因为和顾梓平分手的事情而得到了放松,她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但却也早早地就醒来,回复了本杰明昨天夜里发来的晚安消息后简单地吃了些麦片,就坐上了公交往吟风小区去。 她到得比昨晚同于一彬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些,但于一彬却也已经在那叼着块叁明治指挥着工人搬运家具了。 木锋设计的老板只套了件蓝灰色的polo衫,推着黑框眼镜温和地向余恩恩笑着打招呼:“来了恩恩,这么早吃过了吗?” 余恩恩朝于一彬真心地笑了笑,对余恩恩而言,同于一彬相处大概是最没有压力的,他似乎比余恩恩身边所有人都来得平庸,但却温柔又和蔼,完美地让余恩恩感受到从小缺失的,来自长辈的正常关心与疼爱。 “我吃了,于叔叔不用这么着急,我没这么快搬进来。”事实上余恩恩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搬进来。 于一彬将叁明治放到一旁的背包里,擦了擦嘴后走到余恩恩身边:“住自己的房子总是舒服的。”他又打量了一番余恩恩,略显满意地点头道,“比之前胖了些,这样健健康康得才好看。” 于一彬说得无比认真,余恩恩便笑得更加真心了,无论是顾家父子还是本杰明的事情一时间都抛到脑后,只跟着于一彬看起正在摆放最后的家具的房子。 “你看看哪里要调一下位置?一些小装饰要你之后自己买了,这样摆一下最好还是放一段时间通通风,明后天你就可以联系保洁来清理一下了。有联系方式吗?没有的话我给你,或者楼下物业那也都有。”于一彬絮絮叨叨地同余恩恩交代着,期间还用从未在余恩恩面前露出过的严肃神情让工人调整好一些细节。 最后于一彬带着余恩恩去到了一个特殊的房间,那是一个向阳的房间,有着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但却没有窗帘,而是装了智能的挡光板,当挡光板的开关被按下之后,落地窗外的阳光就丝毫都照不进来,取而代之的是均衡散在整个房间里的仿自然灯光。 这是一个画室,虽然还没有摆放好画架和颜料,但余恩恩一眼就看得出是为了绘画而布置的。 她看向于一彬,正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于一彬给出的平面图里这个房间是作为客卧或是杂物间的,至少在余恩恩的记忆里这套更像样板间的公寓内并没有明确的画室。 “在学校或者酒店公寓里画画肯定不太方便,这件腾出来做画室,关上挡光板也可以比较好地保存油画。”于一彬向余恩恩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你惯用的画材牌子,之后如果买了画架那些大件东西,都可以找我来一起搬。” 这样贴心的嘱咐让余恩恩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于一彬,她的侧脸正正好能靠在于一彬的肩膀上:“谢谢你,于叔叔……”余恩恩说不出其它话来,谢谢这个词她对着于一彬说得最多了,但也只能说这句话了。 而于一彬也只是稍稍身体一僵,便也伸手反抱住余恩恩。于一彬的拥抱向来是充满了安抚和温柔意味的,让余恩恩安心的同时也让她不自觉对自己养父的好友有了过分的亲近。原本余恩恩该察觉到这份亲近是不那么应该的,然而当对方也理所应当地接受时,便不再是单方面所能控制的了。 “不用说谢谢,恩恩,这是我应该做的。” 于一彬拍拍余恩恩的后背,展露在于一彬面前的女孩总是怀抱着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忧愁,这让性格本来就好的于一彬不免升起怜惜心疼,以至于对待余恩恩的靠近便不那么敏感起来,依旧让她抱着自己,试图给予她一些温暖。 然而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于一彬不得不推开余恩恩,朝她笑了笑,拿出手机来看。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起来,推了推眼镜,片刻后将手机收回口袋里,有些犹豫着对余恩恩说道:“等会你爸爸要过来。” “还有他的未婚妻。” 担心着这个话题是否会刺激到余恩恩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忽然僵硬下来的身体与神情,正想是否要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安抚对方时,余恩恩却扬起了一抹虽然勉强,但却足够美丽的笑容。 “我也都没见过爸爸的未婚妻呢……”余恩恩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努力让酸涩的双眼平静下来,不要再因为没有结局的事情而感到痛苦或伤悲,“他们什么时候到?” 三十八与杨采梦的初次见面 叁十八与杨采梦的初次见面 许林晔来得很快,余恩恩不过和于一彬又稍微调整了一些家具的位置,坐在沙发上喝水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关上的房门便被打开了来。 带着未婚妻过来的许林晔大概也没想到余恩恩也会在这里,一时间站在玄关处不着痕迹地愣了愣,随后便快速地反应过来,带着杨采梦走进客厅。余恩恩望了一眼许林晔便马上移开视线,没敢再多看他,同于一彬一起站起身后便转而看向只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杨采梦。 她与四十二岁的许林晔站在一起还是显得比较年轻,但是和余恩恩一比,又多了十足的成熟韵味,有着漂亮弧度又看似自然的棕色卷发,微挑的眼线和正红的唇色,还是身上剪裁服帖精致,简约又一看便知足够昂贵的连体长裙,都和穿着简单,粉黛未施还带着一些稚气的余恩恩截然不同。 不得不承认,杨采梦站在许林晔身边才更为般配一些。 余恩恩为自己忽然的想法感到好笑,无论谁和许林晔,总之都不会是她自己就是了。 于是她朝两人微笑着点点头。她身旁的于一彬代替她问道:“林晔,杨小姐,怎么这么忽然就来了?这都还没装修好呢!” 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性格原因,许林晔并没有说话,而是杨采梦开口回答道:“正好路过了,我就让阿晔带我上来看看,正好我也想投资一点房产。”她的笑容礼貌又不失距离,某些角度像极了在谈生意的许林晔。杨采梦本身就微微自带上挑的双眼也回望向余恩恩,嘴角勾起更多的弧度,上前一步说道,“你就是阿晔的女儿恩恩吧?果然长得很漂亮呢!” 她听似亲近的话语并不能给余恩恩带来亲和感,杨采梦的身份让她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高傲感,而余恩恩显然不是能和她平起平坐的对象,更何况——余恩恩隐约觉得她对自己有着多多少少的厌斥。 “杨小姐,你好。” 既然对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那么余恩恩便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主动去同她亲近,礼貌地回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反倒是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于一彬的身后。 接下去便是杨采梦的主场,她仿佛反客为主地在房子里四处逛着,一边称赞着这间房子的位置朝向和价值,一边也对于一彬的设计赞不绝口,甚至说着要邀请他来为自己的房子做设计。这本该让人觉得她热情过头的,但她又掌握着话语的尺度,时不时又提到余恩恩,有足够的互动让她不至于喧宾夺主。 然而这样却更让余恩恩感到不适了,她忍耐着不让自己并不明朗的情绪过于明显,好不容易等到许林晔那来了催促工作的消息要离开了,杨采梦却又佯装亲近地和她虚虚地拥抱一下,甚至招呼着基本不与她谈话,连对视都很少的许林晔来给养女一个亲切的拥抱。 余恩恩在房门被关上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工人们也在布置好一切之后就全都走了,客厅里只留下于一彬看着明明只是和养父以及未来养母见面,却好像在应对什么巨大考验的余恩恩,忍不住笑了笑,又有些疑惑地开口:“林晔他们有这么吓人吗?” 吓人自然是没有的,但面对许林晔和杨采梦时,要露出一副平常表情就已经很困难了,而且杨采梦还时不时将余恩恩与许林晔提在一起,明里暗里甚至让余恩恩觉得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许林晔的关系。 想起本杰明,余恩恩倒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这就更加紧张了,比起杨采梦是否知道她与许林晔的不伦关系,余恩恩更担心的是一旁一无所知却体贴关心着自己的于一彬——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会讨厌她吗?会朝她露出什么样的眼神呢? 除了许林晔,余恩恩不希望任何人离开她身边,甚至于说如果不是不得已,她根本不想离开曾经那个家。 “也不是……”余恩恩含糊地开口回答于一彬,“我第一次见杨小姐,有点紧张。” 于一彬只要知道她是个有些恋家的女孩就好。 就这样,两人也不在刚刚装修好的房子里多停留,互相推脱了一番便决定由余恩恩请下这一顿午饭。 午饭时的聊天也是必不可少的,于一彬自然是谈起了之前画展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以他和余恩恩的关系本也不该知道太多,但对于余恩恩来说,她却希望于一彬能听自己说更多,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和爸爸诉说那样。 她告诉于一彬自己之前的搭档取消合作,准备单独办展,说得在外边找一间画室单独使用。于一彬则遗憾着吟风小区的公寓还不能马上入住,不然那间画室就能派上用场了,同时他还惋惜着自己没有见过余恩恩的作品,让她一定要邀请自己去画展。于是余恩恩想了想,翻出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把漩涡那张以外的油画递给于一彬看。 于一彬的夸赞让余恩恩开心了不少,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同顾梓平分手的事情委婉地告诉了于一彬。余恩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于一彬讲,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对方而言,这都不是什么该说或者该知道的事情,但余恩恩就是和于一彬说了,甚至在说完之后还得到了真实的宽慰感。 她甚至在于一彬问她原因的时候说了是她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这样的坦诚让余恩恩松下心来,真真实实地面对了自己同顾梓平分手的事情,同时又提起心来,观望着于一彬的反应。 然而于一彬却只是宽慰她说:“和对方说清楚了就好,谈恋爱嘛,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 余恩恩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马路边上毫无顾忌地拥抱了送她过来的于一彬,随后便顶着旁人或是怀疑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走进了学校。 好友来问她于一彬是谁,她回答是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叔叔,又问她和顾梓平怎么了,余恩恩也直接告诉好友他俩分手了。好友虽然不会到处说,但偷听到的人却立即散播出去,不过一节课的时间,所有人又知道他们分了手,同样使用着学校画室的学生还补充说他们的期末画展也不再合作了。 有人自然联想到之前关于余恩恩坐豪车的帖子,有人便直接点明今天余恩恩在校门口附近拥抱男人的事情,然而余恩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比起上回还会躲在天台刷帖子的行为,这次只是无比平静地上完课,然后就去找朱晨。 十分关注着余恩恩的朱晨自然也知道她和顾梓平分手的这件事,在将她领到另一间画室之后,沉默地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才开口向她问起这件事。 “只是不太适合吧。”余恩恩这样回答着朱晨,“可能顾同学他比较适合更可爱一点的女孩。” 朱晨推着金丝眼镜笑了笑:“你已经足够可爱了恩恩。” 由于要将漩涡作为画展的主题,之前配合顾梓平风格的所有画作都需要或多或少的修改,余恩恩站在那几幅画前面,思考着是要重画还是修改的时候,听见了朱晨亲昵的回应,像是忽然间被人拍了拍脑袋,醍醐灌顶了一般,除了亲昵,更在那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师生关系之外的情感。 之前那些顾梓平对朱晨展现出敌意的画面在一瞬间涌上了余恩恩的脑袋,她背对着朱晨,面容惊愕了半晌,随后连忙调整过来,转过身朝朱晨笑了笑:“还是让别人可爱吧,毕业之前我都不想谈恋爱了。” 这话半真半假,余恩恩并不确定如果本杰明之后再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她会不会同意,但她此刻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测试一下,朱晨是否像自己猜想的那样,对自己有别样的想法。 朱晨的神情在这句话后出现了十分短暂的僵硬,但他又很快用扶眼镜的动作来掩盖过自己的不自然,他真诚的双眼对上余恩恩的目光,温和地回应她:“倒也不要因噎废食,不过现在期末画展对你来说更重要一点,这段时间的确不适合谈恋爱。” 余恩恩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淡淡地附和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朱晨对自己似乎真的并不只是老师对学生那样简单,但又是否像顾梓平表现出的敌意那般的深刻,倒又不得而知。但至少,余恩恩想着,期末画展之前不谈恋爱是他们一致认同的,期末画展结束后她和朱晨也不会再有太多联系了,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余恩恩劝慰着自己放下心来,怎么排还是期末画展最重要,自己修改画作还来不及呢,不会再有精力纠缠在这其中了。 然而当她要转回身继续审视自己的作品时,朱晨又开口道:“之前说的在外边租画室的事你还记得吗?顾老师手下正好有一间空房可以腾出来用。” 三十九心态变化(与本杰明微h) 叁十九心态变化 顾清安,水目美术馆拥有者,以水墨画在艺术界闻名,算得上是当代着名画家之一。除此之外,他是余恩恩前男友的父亲,是个男人,一个险些在只有他俩人的酒店公寓里亲吻到她的男人。 余恩恩并不觉得自己除了绘画,有哪点吸引得了顾清安,但这发生过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担心起来,有些事情是否是越担心便越会发生。 她本想拒绝这个提议,在外面租一间画室也不是不可以,但朱晨却阻止了她:“你现在还要花时间去租画室吗?因为和顾同学分手所以换画室是情有可原,但为什么要拒绝顾老师的好意呢?” 大抵是真的在为余恩恩着想,朱晨的语气便有微微重了一些,只是真诚的眼神却并不虚假,以至于余恩恩只有些难以开口地犹豫着,思来想去之后,还是选择放弃自己也许只是一时错觉的怀疑,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她只一确定下来,朱晨便发消息给顾清安,让他带上美术馆的员工一起来把学校画室里的画搬过去。 余恩恩此时也只能接受下来,甚至于无法拒绝两人共同邀请的晚餐。如果只是和朱晨吃饭便算了,他一开始就向余恩恩展露出温和亲近的姿态,又不是直系老师,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压力。但顾清安便不同了,他清瘦也略显锐利的长相,以及艺术家孤高的气质的确让人感觉难以接近,原本余恩恩已然对顾清安略有改观,但经过顾梓平和公寓那件事后,她又不由地升起了些许担忧的情绪。 然而朱晨却不知何时已经同顾清安成为好友,竟在桌上举起酒杯对饮着,余恩恩担心他们晚上开车回家出事时顾清安却笑得比以往更开朗些:“等会馆里的员工会过来送朱老师的,不用担心。”他伸手拍了拍余恩恩的肩膀,将她小小地吓了一跳,“明天朱老师带你去画室,你可以专心地创作,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学校画室虽然专业,但路过的同学偶尔也会惊扰到她一下,安静的酒店公寓偶尔画画还行,却不适合摆放过多的绘画工具。 余恩恩笑了笑,又一次认认真真地对顾清安道了谢,顾清安忽地沉默下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便扭回头去,朝她做无须在意地挥了挥手,便又吃起菜来。朱晨则又和顾清安举了个杯,与往日的温和有着不小差别地痛饮一杯后,对余恩恩说道:“恩恩你只要好好创作就好,你画得越快,画展就能越早开,你不是下学期就要赶服装设计系的论文了吗?尽早腾出点时间也轻松些。” 余恩恩拒绝了顾清安要让人送她回去的提议,她站在路边看着顾清安和朱晨的车纷纷涌入夜里绚烂的车流之中,小半晌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慢慢走回距离不算太远的酒店公寓。 虽然朱晨是她的指导老师,是学校里的员工,但他清楚,并能记得自己另一个专业的课业安排,这态度未免亲密得有些暧昧了。 余恩恩快步躲进人群中,一边思考一边走路的后果就是撞上了几个行为不端的男人,甚至想抓过她的手腕。她在拥挤的人群中叹着气,收敛起自己还未发生就已经开始杞人忧天的思绪猜想,专心地往酒店走去。 实际上一切事情都有所进展,就像本杰明坐在酒店大堂里等她,而她这回可以没有负罪感地面对这个热诚的男人一样。 与顾梓平的分手像是为余恩恩解开一道自我束缚的锁链一般,她未尝不感谢顾梓平,但和他成为恋人显然不是让两者都舒服的方式。 本杰明与余恩恩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他们没有对话,甚至在电梯里都没有对视,余恩恩微微抿着嘴,而本杰明则是扬着一抹足够喜悦的笑意。 他们在性爱之前通常不会有过多的对话,他们的关系很纯粹,本杰明喜欢余恩恩,而余恩恩虽不排斥他,但还不能接受对方和自己交往,于是他们停留在浅显而深入的肉体关系上。只要足够愉悦,足够舒服就好了,说得太多反倒给彼此负担。 这回也一样,本杰明又抱着余恩恩到了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阳台上去,但这回选择的角落就更隐蔽一些,没有开灯的话他们就完美地融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本杰明把余恩恩压在阳台门旁边的墙角里,伸手两侧是呈90度夹角的冰凉墙壁,背后是本杰明火热又精壮的身躯,他像是对余恩恩有着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每一次性爱都是激烈而热情,光是腰身耸动的动作和打在余恩恩耳边的喘息就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爱意。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余恩恩身体的渴求和赞美,每当他的胯部撞击上余恩恩的臀肉,在吵杂的城市夜晚里发出不甚明显的响声时,他喉间总会有难以抑制的快活闷哼。他不仅仅只沉迷于身下最原始的生理快感,本杰明的双手同时抚摸着余恩恩的身体,脖颈修长纤细,连接着薄薄的肩膀与锁骨,但她的胸脯又足够饱满且柔滑,温润得像两块美玉,却又是可以随意揉捏变形的。 腰肢上覆着薄薄一层软肉,但捏上去是健康的结实;比起腰部,臀部上的软肉便多了起来,足够挺翘,但撞击时也弹起一阵一阵的肉浪。 本杰明将余恩恩翻个身,让她承了自己无数亲吻的、线条优美的后背紧紧贴在墙壁的夹角间,自己则是猝不及防地抬起她弹滑修长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腰侧,腰身一挺便再次闯进了她紧致的肉穴中。 余恩恩被惊出了尖叫,她微长的指甲抓挠着本杰明的后背,如此超过的行为并没有让余恩恩多么的生气,她用有些疼痛又充满情趣意味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的确接受了他如此的行为,甚至于说还在享受着这刺激又新鲜的快感。 阳台的地上丢了两个打了结的安全套,第二天就会有人来清理,于是他们又转战到了客厅。在客厅里的动作就更加放肆了,酒店公寓的隔音足够好,于是余恩恩也不用太过压抑着自己,那么本杰明就更加放肆起来,仗着此时余恩恩纵容的态度颇有为所欲为的想法,折腾得余恩恩流着眼泪都想要逃开了还拉着她的双手将她跪趴着撅起的臀部往自己身下压。 然而余恩恩今天将他纵容极了,就任着他爽快得直到有些疲累了,才一齐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汗津津地喘着气。本杰明浑身几乎都在发烫,但却还是抱着余恩恩不肯放手。 余恩恩望着房间墙壁上的电子时钟,发现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出头了,她推了推餮足合眼的本杰明,不太推动后便自己缩着身体从他的手臂环抱中钻出来,要往浴室走去。 “要一起洗吗恩恩?” 女孩回身瞥了他一眼:“白天还要上课呢!”她看着本杰明对她露出的灿烂笑容,抿了抿嘴转过身,而此时余光便正好瞧见了落地镜子里浑身赤裸的自己。她停住了脚步,微侧过身正视着镜子里的人,以及背后那个法国男人露出的迷恋神色。 “好看吗?”余恩恩的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对上本杰明的,她这样简单地提问着,但实际上语气中带着许多的不确定与不自信。这明显也被本杰明察觉到,躺在床铺上的男人下地起身,精壮的身体如同杂志封面模特一般,跨着步子来到余恩恩身边。他的双手搭上余恩恩的肩膀,温热而厚实的,也传递给她坚定的情感。 “你很好看恩恩,不仅仅是外表,还有你的灵魂。”他微微弯下身,将下巴搁在余恩恩的颈窝处,侧头着迷般深吸了一口她的气味,又在她的耳朵上吻了吻,“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不要怀疑你自己。” 本杰明的赞美显然非常主观地夸张化了,他甚至因为自己的描述而再次陷入情欲之中,想要在同余恩恩亲吻做爱。 余恩恩承受了他几秒钟的亲吻后便推开了他,她的神情变得温柔且亲昵起来,抵着本杰明的胸膛在他下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先去洗澡了,客厅那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袍。”说罢,便不再停留地走进了浴室。 余恩恩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疯狂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她在这样喧闹的沉默中思考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顾梓平——他可以划掉了,以对方的骄傲,想来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牵扯;许林晔——余恩恩犹豫着但最后也划掉了他的名字,无论是余恩恩自己,还是杨采梦,都不会容许她再出现在许林晔身边;于一彬——她幻想中的父亲、长辈、可以倾诉苦恼的对象,多希望能再亲近一些;本杰明——如果他再向自己告白,自己会答应吗?余恩恩也许会,但她希望本杰明不要将话说出口;朱晨——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余恩恩依旧怀疑着自己的魅力,就像顾清安接近她时那样怀疑着自己;还有顾清安—— 他们是真的喜欢自己吗?又或只是成年人的游戏? 余恩恩裹上浴袍,站在镜子面前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 无论游戏还是认真,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好,她不会再受到影响的! 四十画室情事上(与顾朱前戏,百珠双更) 四十画室情事(上) 本杰明没有向余恩恩再提出交往的请求,他们依旧是床伴一样的相处方式,在学校里也会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见了面也只像是相识但不相熟的朋友一样打着招呼,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做出一些稍微亲密,但并未暧昧到男女关系的动作。 顾梓平还在余恩恩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课,但他们就像恢复到刚开学时的模样,仿佛彼此不认识彼此,只是也许在同学那边听过名字那般的交情。余恩恩有时会留在班上和好友谈会天,但不管她在那里,顾梓平都是一下课便马上离开教室,很快朱晨画室里属于顾梓平的油画也全都搬走了,虽说这其实就是顾梓平的性格,但多少还是会让人认为是两人分手而导致的沉闷关系。 余恩恩也不说什么,她的好友也并未向她以这事做太多的询问好奇,她也只是在课后去到顾清安的画室,或是乘坐朱晨的车子,或是自己借了一辆共享单车,便骑到画室去。她享受自己画画的时光,诚然两位艺术界大拿能够给予她更精准的评价和建议,但她多少还是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像是两头并未不甚饥饿但也并未饱腹的野兽,在她背后用趣味又贪婪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也许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两头野兽吃进肚子里,但如今也仅限于怀疑而已,余恩恩沉浸在作画的挥笔中,顺势想道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然后她发现并不会怎么样,成熟的身体由她支配,而这两人绝对不会强迫她,如果真的发生了关系,肯定也是你情我愿,没有任何可以斥责的地方,那么自己又要担心什么呢? 余恩恩几乎已经放弃了物体的详细刻画,只把准确的大概形状画出来,便天花乱坠般挥洒着自己沾满颜料的画笔。她是如此的天赋异禀,美貌没有夺去她身上关于美的才华,她越是美丽,便越能创造出美丽的作品。 曾经她青涩的面容带来足以让人夸赞,却无法跳脱开这个年龄段限制的画作,而如今她时而如将开昙花般沉寂,时而如夏日烟火般璀璨,时而又有着过于成熟的浆果那样疯狂的美丽,带来的便是足够让人沉醉又着迷的艺术,就如同她一般。 顾清安和朱晨在这个画室里呆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加安静。原本他们还会压低声音谈论些什么,或者上前来给余恩恩一些指导,但越到后面,他们便只闭嘴看着余恩恩笔下疯狂诞生的色彩与线条。 也许这些画里包含的技法和结构还不够完美和专业,但色彩的冲击力,构思的灵感,都超过了普通艺术家的水准,仿佛是在画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是在燃烧着灵魂去作画。 燃烧灵魂或许有些夸张,但一作画总是不自觉忘记时间的余恩恩,的确在这样全身心投入的创作中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她偶尔会在朱晨或是顾清安的车上睡着,被送回家后本杰明就会马上带着餐点或是零食敲响她的房门。 被人这样无微不至地呵护着,无疑给疲惫的余恩恩带来了足够的慰藉,被重视的快乐远远大过于创作的倦累。本杰明虽然尤为喜欢于户外发生的性爱,但他却又是个极为温柔体贴的情人,他所带来的快感可以如同温暖的细细泉水,一点一点滋润余恩恩的身体与心灵,让她虽然在并不算激烈的性爱之后疲倦睡去,但却能沉沉好梦,一觉天亮。 她与本杰明就维持着这样明明对方已然入侵自己生活了,几乎就已经住在自己的套间,和自己夜夜同床共枕的关系。有时候余恩恩侧躺看着身边熟睡的本杰明,反倒是自己开始想着要不要同本杰明成为男女朋友,让他在这套间之外也能和自己这样自然且亲密地相处着。 然而当余恩恩想起自己要前往画室,与顾清安、朱晨见面时,她便压抑下自己的想法,只尽力地在相处或是性事中与本杰明温柔相处,就像是作为良心上的弥补一般。 这样一来,余恩恩的色彩里就更多了几分隐忍又颓靡的意味。 她几乎就要完成画展需要的所有作品,偶尔的迟到和请假都被朱晨用特权掩盖过去,她甚至没有用上太多幅以前创作的油画,尽可能让自己此时此刻被情欲所混乱的灵感全部倾注到作品里,每一张都是一个零散的故事碎片,最后结合成为一场绝妙的画展。 也许对于普通的看客来说,这些画只是带有情欲色彩的作品,艺术所能阐述的内容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自古以来画交配场景的人都不在少数。但对于顾清安和朱晨这样的艺术家来说,他们自然是能从画面里看到创作者的状态和想法,一个没有经历过足够性事——甚至足够还不够,得是不平常的,也许是背德的,也许是道德底线之下的,也许是荒唐的,总之只有非同寻常的经历,才能提供非同寻常的灵感。 于是余恩恩经历过什么,两人大多也能朦胧地猜到,更别说成熟的中年人对于性事前后状态的了解,像是被春雨浇灌过的鲜花一样,也许被打得有些颓靡,但却娇嫩饱满,有着令人渴望去触碰去撷取的美艳。 她和顾梓平分手了,自然不可能是和顾梓平的,但在她分手之后,却也的确没有再听过她同其他人交往的事情,那么也许真如余恩恩曾和顾清安说的那样,她对不起顾梓平,实际上在顾梓平之外,她还同其他男性保持关系。 ——是谁呢? 说实话,朱晨对此根本不会在意,余恩恩的美艳越盛,他就越是着迷,最美好的艺术品总是残缺的,只有不完美的完美,才会让人心生怜惜,以及隐晦的施虐之欲。 而顾清安也不会在乎,余恩恩对他而言,是天赋异禀的后辈,是前途无量的合作方,是迅速从青涩走向成熟,并且因为早已糜烂所以永不颓靡的美艳果子。 也许她会被永远挂在枝头上,等到某一天没有了养分后快速衰败,亦或者她自始至终保持着成熟的饱满,没有人摘下她,最多最多只靠近嗅嗅她的香气,戳开一个小孔尝尝内里丰盈的汁水。 这个小孔在最后一幅画完成的时候被戳开,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颗饱满到轻轻一捏就会爆开的浆果,然而就在这样的成熟下,却又能被肆意地摆弄折腾。 她从未经历过同时与两个男人的性事,便就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有无助和任人宰割。她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比起单纯的情色,他们更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地欣赏着她。 顾梓平与朱晨至多是解开了皮带和裤腰纽扣,再多就是白衬衫稍稍摊开了些,但余恩恩全是浑身赤裸地坐在顾清安的大腿上,背靠着瘦削的男人,颈窝和肩膀被他的薄唇磨蹭着。而朱晨跪坐在她面前,将她的大腿扳开架在自己身两侧,双手扶在她的腰身后,虔诚地像是对着圣母祷告的有罪者,细密又痴迷的亲吻不停地落在余恩恩的腰腹之上。 他们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想要和余恩恩做爱,只是在用亲吻和抚摸表达自己对美好事物的喜爱罢了。然而在厮磨间的身体触碰中,余恩恩却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人的下身都已经硬挺地鼓起,却不知道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只一个劲地让余恩恩感觉着隔靴搔痒的难耐。 余恩恩不愿同成熟男人去比较谁的耐性足够,两叁杯庆祝的红酒下肚后便红晕上脸的她,倒是不同往常地外放起来,她反手抚上了顾清安的胯部,隔着有些厚实的西装布料勾勒抚摸着那一团突起。 她感觉到顾清安亲吻着她侧颈的动作顿了顿,但却依旧没有太大反应。 朱晨的手探进了余恩恩的身体里,捻着画笔的手指灵活地在漫着水的甬道里进出逗弄。有些醉酒的余恩恩便更为敏感了,稍稍抽插就软成一滩,然后在被触碰到敏感的那一点时便浑身一个激灵,连带着抚摸顾清安下体的手都猛地攥起。 隔着布料并没有握得太实,但依旧惹得顾清安倒吸一口凉气,在余恩恩的肩膀上轻轻一咬,掰过她的下巴与其亲吻起来。 这像是一个冲锋的指令,余恩恩被翻了个身,她双手撑在顾清安的大腿上,膝盖跪在地面上,前边与顾清安亲吻,后边已经感受到一个硬挺的圆柱体抵在了湿漉漉的穴口。 她与顾清安的亲吻充满了上好红酒的味道,晕得人头晕目眩,唾液时不时从交吻的嘴角留下来。而身后脱掉了金丝眼镜的朱晨举起了红酒瓶,把里边剩余了小半红酒倒在了余恩恩臀上,那些成熟的紫红液体流向微微下塌的后背与腰窝,有的把两瓣臀肉染了艳色一般从两侧滴下,更有的便顺着臀肉之间的凹陷,滑进了幽深神秘的山谷里。 朱晨将直挺的性器抵进山谷之间,然后在闷哼与被吞没的嘤咛中塞进了深处。 ———————————— 存稿耗尽啦,更新慢哦 四十一画室情事下(与顾朱h) 四十一画室情事(下) 微微的酒醉不至于模糊她的感官,反而在若有若无的晕眩中放大了那些敏感的动作,湿漉漉的小穴仿佛是一杯倒得满满的水杯,而朱晨这外物的进入就仿佛是要将里边的液体都挤出来一样,咕叽咕叽地真让余恩恩感觉到股沟里的湿润。 酒精与情欲将她浑身的力气抽走,此时与顾清安的亲吻就像是唯一的着力点一般。然而这着力点也在不断地取走她的理智和力气,更甚至还配合着朱晨进出的频率,搅动挑弄着余恩恩的舌头。然后等到她彻底无力的时候,松开了亲吻,微微压着她的后脑让她顺势滑下来,让她红扑扑的小脸贴在自己布料包裹着的鼓起一团的胯部。 余恩恩没能反应过来,嘴里轻喘着难耐的吐息,被醉意和愈加愈多的快感熏得迷离的双眼抬起,自下往上地看向顾清安。后者像是抚摸着小猫一样地顺着余恩恩又黑又顺的长发,因为亲吻而变得过于红润的嘴唇就像是上了层口红一般,迷离的眼神与蓬松的黑发衬得余恩恩像是上个世纪的香港女星,艳光四射。 “会吗?”顾清安问道,他稍稍顶了顶自己的胯部,“用嘴巴。” 余恩恩没有醉,从她准确地找到西装裤的拉链位置,并解开扣子扯下裤腰露出已然性起的阴茎时,就说明这一切都建立在叁方的你情我愿上。 在许林晔身边那么多年,总有她身体不方便而养父的怒气也的确需要抚慰的时候,那么余恩恩就会用手或者嘴巴,不算熟练,但也足以带来快感。 喝过红酒的口腔顺润又温热,含进去一小段之后就分泌出更多的唾液,余恩恩想将多余的口水吸回去,却马上传出了颇为淫糜的响声。 身后的朱晨又加快了进出的频率,他不再掐着余恩恩的腰,反倒是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地板上,仿佛在做俯卧撑一般的姿势操弄着她,没有一个固定点的余恩恩被迫随着朱晨的抽插而前后摆动着。这倒是服务了顾清安,余恩恩只需稍稍收紧口腔,就能让顾清安得到做爱般的感觉。 “用上你的舌头,恩恩。”顾清安原本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隐忍和喘息,他微微压着余恩恩的头,命令着她。 朱晨忽然的动作让余恩恩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过了一开始,余恩恩便跟上了频率,她不希望自己的喉咙难受,就得多承受一点朱晨,还得往后迎合地让他埋进去更多,同时舌头也听话地绕着阴茎的头部打转,或是更加些吮吸的力道。 但这也维持不了多久,余恩恩很快就失去仅剩的自我掌控权,她跟不上男人的速度,如果嘴里的还可以勉强掌握住频率,那么加上身后的快速抽插且越来越重的性器后,一个不小心余恩恩便彻底卷进了这两人为她卷起的漩涡里。 很快顾清安就放过了余恩恩有些酸涩的嘴,让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在朱晨已然近乎凶狠地发泄着情欲的抽插中再也抑制不住地呻吟着。没有任何清楚的话语,只是似是痛苦又像快活般地发出随着抽插动作而有些破碎的声音,嘤唔或是嗯啊。顾清安还没释放出来,却只是一手抚着余恩恩的头发,一手缓慢撸动着自己的阴茎,偶尔拿头部蹭动着余恩恩绯红的面颊。 余恩恩在迷迷糊糊间还想着要帮顾清安解决欲望,但却被他制止了下来,他朝余恩恩嘘了一声,然后腾出手来去把玩着余恩恩的胸脯。原本身下的动作就已经带起足够的快感,顾清安只需稍稍揉捏着洁白软滑的乳肉,就能让余恩恩不由地想要夹紧双腿,喘息再次变了调,更别说他还去拨弄、搓捏着乳头,惹得余恩恩伸手抓住顾清安的手腕,脚尖绷紧,几声扭曲的呻吟就到达了高潮。 她紧致又湿滑的甬道更过分地收缩抽搐着,更是从深处涌出了温度更高一些的粘稠液体,就那样冲上朱晨的阴茎头部,被强烈的紧缚和温热包裹着,朱晨也几个用力的快冲,将精液全都射进了避孕套里。 这下便换上了还在忍耐的顾清安,他快快地为自己套上了安全措施后,便让余恩恩仰躺在朱晨怀里,抬起她的双腿架在自己肩膀上后,便挺腰插了进去。 成熟男人的魅力便在于他们总不会太急躁,有着充足经验的男人能很快地找到女性的敏感点,知道如何能取悦女性,如何能让女性得到最强烈也最惬意的快感。 顾清安虽然瘦,但性器却也不比朱晨来得差,他更是有着一抹奇妙的上扬弧度,探进去时便若有若无地蹭刮着余恩恩方才高潮过,还敏感无比的内壁,使得她微蜷的小腹又忍不住收缩起来。 余恩恩抓紧了朱晨揉弄着她胸脯的手,忍不住在那微翘的头部刮蹭到自己最敏感的那一点时强烈颤抖着又到达了巅峰。强烈的刺激使她的泪水簌簌地滑落下来,她紧闭着眼,顾清安表面有多清冷,性爱的动作便有多激烈,被朱晨双手揉捏的乳房都几乎要被那前后挺动的动作给带着甩出去。他更是抬着余恩恩的臀部,进去时往自己下腹部压,出去时便控制着她扭动着腰肢,让甬道的每一处都被顶弄摩擦着。 他们把画室昂贵的地毯折腾得湿漉漉,灌着精液被打了结的安全套随意地丢在地上,清净的画室周围没有住户,余恩恩可以随意地因为高潮而提声尖叫,也可以在朱晨或顾清安操弄得太过火时带着哭腔让他们轻点慢点。然而更多的只是没有意义,却无比舒适而淫糜的喘息呻吟。 余恩恩的画作摆在四周正对着其间混乱不堪的叁人,再后来顾清安甚至拿起余恩恩洗干净的画笔去玩弄她。油画用的笔刷刷毛都偏硬些,无论是去戳弄红肿的乳头,还是去抚扫敏感的阴蒂,都足够让余恩恩不适又快活地尖叫出声。而朱晨是当真把余恩恩看作自己的维纳斯,自己的圣母玛利亚,亲吻着余恩恩的脚背,小腿,大腿内侧,在脊背上落下一串灼热的湿吻,甚至于将头埋进余恩恩的双腿之间,用唇舌将余恩恩带到最快活的至高点。 画室里还配备了卧室与浴室,两个男人将余恩恩抱进浴室清理后就将她送到了卧室。 脱下衣服的他们可以和余恩恩来一场混乱淫秽的性爱,但穿上衣服之后他们就好像恢复成了余恩恩最可靠的长辈一般,眼神也只有亲近和照顾。朱晨顺了顺她的头发,顾清安吻了吻她的额头: “今天是周四,明天你课不多,我帮你销个假,就好好休息吧。”朱晨这样同余恩恩说道,余恩恩的画能在开学的第二个月底就完成全靠朱晨的暗中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余恩恩就笑着谢过朱晨。 “画展时间定在下周五晚上怎么样?朱老师帮你提交个申请,下周应该就能通过。”顾清安问道。 虽然知道自己的画展肯定不会拖到期末,但今天画完下周就开展,余恩恩也不免担心起来:“会不会太急啊?” 顾清安笑了笑:“水目那边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就只差你的画了,你同意的话下周一我就把一些邀请函给你送过来。” 也是,顾清安一周内都会有两叁天过来看余恩恩的进度,她的画作具体走什么风格,进度如何他都十分了解,这样安排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差错。这既然对方都帮自己安排好了,余恩恩也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点了点头也谢了顾清安。 “你先休息吧,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卧室门被半掩着留了条缝,余恩恩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们这样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余恩恩为了办画展和绘画的前途而用身体去和朱晨、顾清安交换利益,大多数人大抵都是这个想法,就连余恩恩自己在一开始感觉出顾朱两人对自知超过晚辈的好感时也短暂地产生过相似的念头,但这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概括得了的。 朱晨喜欢自己吗?他表现得过于明显,甚至交往没多久的顾梓平都能察觉出来,但他却又能接受顾清安的加入,就好像他并不是想要占有余恩恩,而只是希望得到余恩恩,无论是自己单独一人,还是和别人共享都无所谓。 那么顾清安喜欢自己吗?大概是喜欢的,余恩恩猜想,不过喜欢的也许是自己的才华,或者是自己的外貌,是一些并不永久的特定的点,正在存在于余恩恩身上,而余恩恩也正好不排斥亲密关系的发生。 然而这样亲密又疏远的关系却让余恩恩感到放松,如果只是身体,只是画作,而不是作为余恩恩这个人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毫无压力地接受同他们的性爱,只不过是肉体的欢愉而已,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有何不可? 余恩恩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以往心态上的不同,但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更舒适地活着。 四十二未来 四十二未来 余恩恩在周五早上就回到了酒店公寓,那间画室对她来说无疑是见证她画技飞速成长的地方,但也像是打开她心中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般,如果可以,余恩恩还是不想继续在那里面待下去了。 她算不上疲惫,也说不上太精神地来到了酒店楼上,原本猜想中也许会出现的本杰明并没有看见,反倒是又那么正好地看到隔壁推门出来的何成航——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看见何成航了,他们原本就不熟,唯一的联系就是对方口中的小少爷本杰明。尤其是在本杰明回国之后,隔壁便更像没有人住了一般,直到她都和顾梓平分手,结束了忙碌的绘画之后,才发现已经过了许久。 余恩恩停住脚步抿了抿嘴,她本身就对何成航没什么敌意,只不过是何成航的态度不像是她这种学生可以应付得来的,才会去有意无意地疏远着,此刻余恩恩倒是微微鼓起了勇气,朝他说道:“嗨,好巧啊。” 只不过是非常客套的招呼,余恩恩也不指望对方回应她什么,看到对方看到了自己,关上门向她走来之后,余恩恩才有点不知所措的后悔:“你要出门吗?” 余恩恩又补了一句,何成航几乎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类型,成熟也有,潇洒也有,危险更是伴随着健壮的身躯,灰色的头发,以及勾起一边嘴角的笑容,他与自己的交际总是伴随着警告。 但好在何成航停在了距离余恩恩两叁步的位置,并没有再靠上前来。他微微上挑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余恩恩几番:“你刚回来?” 想不到对方还会反问自己,余恩恩愣了愣,点了点头,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惹得何成航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按下了电梯按钮,刚落到地下车库的电梯又缓缓地升上来,余恩恩正站在电梯旁不过一点的位置,何成航走到电梯前便与她凑得有些近了,但这时候贸然地再拉开距离就有些刻意,余恩恩抿了抿嘴,站在原地稍稍低头回避开何成航的目光。 何成航是否还在看自己,余恩恩并不太清楚,但她很快又听到何成航出声道:“小少爷还没和你确定关系吗?” 她与何成航之间最大的联系便是本杰明,被这么问起来倒也不奇怪,于是余恩恩顿了顿,摇了摇头:“我和本杰明……”余恩恩还没想好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和本杰明之间的关系时,何成航便打断了她的话语。 “你和小少爷什么关系不重要,不过可别让小少爷知道你私底下和别人的关系。” 余恩恩抬起头来,何成航太敏感了,之前便察觉过自己和本杰明以及别人有些纠缠的感情生活,这回不过对话了五分钟,竟又如此敏锐。余恩恩看向已经走进电梯间的何成航,两边的门缓缓朝中央合上,何成航站在电梯里,朝余恩恩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原本对自己与顾清安、朱晨发生关系这件事情并没有抱着太多的感觉,本杰明如果发现了她大概也不会隐瞒,然而原本无比平静的心情,在何成航的提醒——或是说警告之后,却也不由地产生了些许的犹豫与担心。 余恩恩回到套间里,这时她才看到本杰明发来的消息,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和余恩恩有面对面或是网络上的交流,所以他十分清楚余恩恩这两天就会完成画展所需的画作:[恩恩,这两天我有点事情,没法去你那,你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结合何成航的话,余恩恩甚至都在怀疑本杰明是不是特地选了这个时候离开,说自己有事不在。但余恩恩只是连忙摇头忽略了自己过于荒谬的想法,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本杰明。 通讯那头嘟嘟了好几声才接通了电话,本杰明似乎真的有事在做,压低放轻了声音朝她说道:[恩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恩恩不是个喜欢通电话的人,不仅仅是对于本杰明,大部分不太重要的事情都比较喜欢用消息去传达解决,这时忽然一个电话,倒让本杰明觉得惊讶且担心起来。 “我没事,本杰明,你是在忙吗?” [没关系,我这边不着急,恩恩你说。] 本杰明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他依旧是像之前那样无底限地宠溺偏袒着余恩恩。 稍稍松了口气,余恩恩微微放软了声音,朝那边说道:“画室那边结束了,我现在在酒店里,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她听到本杰明似乎捂住了话筒用法语对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小半会儿才凑近来向余恩恩回话:[终于结束了,辛苦你了恩恩,我这边可能还要两叁天才能结束,应该不会错过你的画展吧?] “不会的,画展大概定在下周五,到时候你肯定回来了。” [那就好,恩恩,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先挂了。]本杰明的语气有些不舍,他又补了一句,[等我回来,恩恩。] “好。” 余恩恩先挂掉了电话,她满怀负罪感又无比轻松地躺在沙发上,随手扯过搭在靠背上的毯子,把自己卷起来后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餐的时间,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疲累在饥饿的催使下也变得明显起来,两厢抵加的感觉让余恩恩并不准备自己做饭,而是摸出了手机要点些外卖,然而点亮屏幕后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顾清安发来的消息。 那些油画已然被搬到了水目美术馆里,在朱晨和顾清安的双重保险之下,余恩恩几乎没有为展馆布置的事情操过心。在这张照片里余恩恩才第一次看到他们为自己画展的布置,那和她去过的水目美术馆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与她记忆中融合了西方性冷淡与东方留白理念的建筑设计不同的,摆放着自己画作的展区背景,大胆地运用了自己画作中比较常用的几种高饱和度的颜色,但作为陪衬的涂料还要稍稍地降低些许的明亮,但这已然和之前的水目美术馆相差甚远了,然而却能将她的油画衬托地更加意识感的荒谬且无比的冲击。 [你的画到了。]对于拍摄画面构图的精准与美感,顾清安发来的话语便十分的普通且简洁,似乎不想要余恩恩的任何回应一般。余恩恩确实也没有回复他,只将图片保存起来之后就点了外卖等待着。 周六的本杰明也没有过来,只是在早到大概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四点多给余恩恩发了消息,也就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余恩恩醒来后回复了他,便也没说什么了。不想待在酒店公寓里的余恩恩倒总算去了回健身房,她似乎长胖了一些,之前的运动衣穿起来感觉有些紧了,臀部倒还好,包得紧一些并不太影响,但胸部的紧缚却让余恩恩偶尔会有难以呼吸的感觉。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时候还能继续长,想着网购一些新的运动衣,余恩恩在运动的途中还拒绝了推销自己的私教和前来搭讪的肌肉男。 忙忙碌碌,每天学校画室公寓叁点跑的日子忽然结束,倒是让余恩恩有些不知所措,在剧烈的运动和流汗之后既不想回公寓,也不想去学校,一时间倒真不知道该往哪去,十分随意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反倒是走到了吟风小区。 自己一直都有一把钥匙,想了想,还是去了自己装修好的那套房子里。 里边已然没什么气味了,虽然说为了安全还是要再通风透气,但余恩恩感觉直接住进去也是没有问题的。 ——自己会住进去吗? 余恩恩想自己还是不会住进来的,无论是以前自己放学回到许林晔家里,还是没有本杰明陪伴的酒店公寓,余恩恩都觉得这些地方太大了,冰冷又毫无人气,本杰明有事离开之后就更加明显了,更别说这间打通了一整个楼层的房子,余恩恩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死在里边。 这样想着,余恩恩决定就算自己是把房子空着,也不打算住在里边。 她决定拿到邀请函后就送去给许林晔一张,无论是他想要多少幅画,还是用现金,总之要将这套房子先清算给许林晔才好。 余恩恩是真真切切地想着和许林晔了结清楚,他有他的未婚妻和生活,余恩恩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余恩恩想,等本杰明处理完事情回来,如果他还喜欢自己的话,不如和他在一起吧,在这之后,余恩恩就会彻彻底底地断绝那些胡乱的关系。也不再住这间一直由许林晔付钱的酒店套房,她可以自己租一个小公寓。原本住在学校宿舍也是可以的,但如果有本杰明的话…… 与本杰明同居也是可以的,但她会交租金。这场画展如果真真举办起来,想必余恩恩之后便会收到更多约稿和邀请,至少在生活方面是不用愁了。 余恩恩这样想着,即使之后再变成孤身一人,她也依旧可以这样活着。 四十三偷听 四十叁偷听 那些油画仿佛是余恩恩内心的展现,同时也将余恩恩心中的负能量全都吸走了似的,在结束了高强度不间断的绘画之后,余恩恩便像打开心结一般地把未来的事情都打算好安排好,只等那些被自己列进人生清单里的人事物出现。 然而本杰明那边的事情似乎真的过于忙碌了,虽然每天都会有消息发来,但一个周末过去了,本杰明依旧没有回来的消息,余恩恩险些要觉得他不打算再来到她的身边了。每当这个时候,余恩恩就想发个消息或是打个电话给他,但临了临了手指已经悬在了屏幕上时,余恩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己总该相信一下本杰明,之前那么多事本杰明也没有要离开她,现在这个时机就显得太过没有说服力了。 这样想着,余恩恩周一去了学校,从朱晨那里拿到了邀请函。 “水目那边你的场地已经差不多布置好了,今天下课有空要过去看一看吗?”朱晨给余恩恩倒了杯水,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知道余恩恩的优秀,也从朱晨这几天的动作和邀请函中知晓余恩恩的画展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看到朱晨对余恩恩的亲近,也只是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罢了。 “今晚可能不太方便,我和父亲说好了要去给他送邀请函。”这并不是个借口,余恩恩的确准备去一趟许林晔那,不过她先和李阿姨通过了电话,知道杨采梦今晚出门赴约不在许林晔家里,才决定过去的。至于许林晔在不在……余恩恩很清楚自己和李阿姨的对话内容肯定会被他知道,那么他到时候在不在家,就由他自己选择了。 朱晨自然是随余恩恩的安排,他微笑着回应道:“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或者自己去水目那边都可以,我让顾老师多拍几张照片先发给你。” 余恩恩道了声谢,顿了顿,微微压低声音地向朱晨问道:“朱老师还有在辅导……顾同学吗?”余恩恩问起顾梓平来倒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余情未了,只不过因为最开始是自己去邀约顾梓平一同合作,后来却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取消了合作,还把完成了大半的油画给废弃掉。 更何况余恩恩是知道顾梓平对他父亲的评价有多在乎,而余恩恩却后来居上地接受了顾清安过分的夸耀,以及即使辜负了他儿子,却依旧同他的过分亲密。 对于余恩恩的问话,朱晨想得并没有余恩恩那么多,他丝毫不在意余恩恩和谁在一起,余恩恩在乎谁,他自己同余恩恩足够亲近就可以了,于是他想了想,回答道:“顾同学进行得也很不错,只不过他的画展可能得到期末才能举行而已。”余恩恩并不清楚朱晨是否还担任顾梓平的指导老师,但很明显能看出朱晨对顾梓平的情况并没有很清楚,至少不如他对自己的那样了解。“要给他送一张邀请函吗?我可以帮你。” 余恩恩摇了摇头:“不用了,本系的学生不用邀请函不也能参加吗?他想来就可以。” 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时正好要上油画系的专业课,余恩恩走到教室里,正巧看见顾梓平坐在自己座位上,旁边有一两个男女学生同他说话,想了想,余恩恩也走到自己位置上,和凑过来的好友说起自己这周五的画展。 “这么快?!恩恩你太厉害了吧?在哪里啊,我们一定去!” 余恩恩笑了笑,余光不由地瞥向了顾梓平那,又快速地收回来,回答自己的好友:“在水目美术馆,到时候带上学生证就好。” “水目美术馆……”周围的人在短暂的惊叹后想起了水目美术馆与顾梓平,以及顾梓平与余恩恩的关系,他们不禁面面相觑起来,但有关系的两个当事人,一个依旧是头也不抬地看着书,时不时回答一下别人的问题,一个则是脸色如常,美丽地微笑着看向他们。 “……我们一定去!”先前对于余恩恩私生活的流言,在余恩恩一如既往,丝毫不受影响的反应中不攻自破,惹不起怒火,也只有几张模糊照片的谣言,并不如一个活生生的,优秀且美丽的人来得有说服力。 他们虽然还没见过余恩恩的画作,但他们倒也不觉得余恩恩的水平无法靠自己进入水目美术馆。 余恩恩微笑着,心里微微地期待着自己和好友的闲聊也许可以传到顾梓平的耳里。 期末画展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专业课听不听也没有多大区别,余恩恩坐在教室里,但脑子里却还想着其它的事情。最开始她的计划是期末办完画展,暑假在网上找些工作,也准备准备下学期服装设计的论文,但现在一切都加快了速度,她甚至还有小半个学期的时间可以先开始论文,让下学期的自己轻松一些。 余恩恩盘算着这两天去找服设的专业老师聊一下,看看能不能提早得到一些论文的线索和头绪。 她拿出了手机,想着这样她的暑假可以空闲下来,也许可以去哪里逛一逛玩一玩,正准备找一找有没有特价的机票之类的,本杰明的消息便正正好地发送了过来。 [恩恩,我在学校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基本上她与本杰明说的晚上一起吃饭,大多都是两人商量着谁去超市买菜,然后一前一后地去到酒店公寓里,余恩恩做饭,本杰明洗碗,然后聊聊天,看会电视,更多的时候自然是脱光了衣服翻滚在一起。 余恩恩露出了一点微笑,回复道:“我晚上要把邀请函送到我父亲那边,不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好,那晚上见,记得吃饭。] 虽然晚上不一起吃饭,但本杰明肯定是会去酒店公寓的,余恩恩回复了一个表情包作为结尾后,便忍不住想着今晚该怎么和本杰明说起两人关系的事情。 但在她想清楚怎么说之前,反倒是下课铃先响了起来,余恩恩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和好友告别之后便坐上了去往许林晔家的公交。 明明是在开学时还无比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号码,熟悉的车厢座位,熟悉的车窗风景,但却无法再给余恩恩更多的,像以往那样的期待感。 门卫意外地还记得余恩恩的模样,即使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个小区,但她依旧还是许林晔的养女,门卫甚至还主动向她说起许林晔已经回来的事情。余恩恩有些紧张,她紧了紧装着邀请函的背包,向门卫道了谢之后便往那仿佛铭记于心的小区中央走去。 有些奇怪地没有在门口看见李阿姨的鞋子,余恩恩想了想,既然许林晔知道自己会过来,那么李阿姨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她试着用自己的指纹去解门锁,有些意外地竟还可以打开门。余恩恩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还是脱下鞋子,也没放在鞋架上,就摆在一边,然后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李阿姨的确没在,桌上倒还摆着两人份的食物,看起来是专门为自己和许林晔准备的。 那么许林晔在哪呢? 她没有提声去喊,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微微用力地握在手里后坐在了沙发上。 ——这沙发有些过于柔软了,余恩恩第一次这样觉得,尤其是在大厅这无比空旷的寂静之中,更让余恩恩有些无法适应,才坐下也许不到一分钟,便忍不住又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看着餐桌上已然有些凉了的饭菜,决定去找找许林晔在哪里。 余恩恩忍不住轻手轻脚起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是这栋房子的外来客,动作不由地偷摸起来,在一楼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之后,轻轻踮起脚走上二楼。 ——也许在书房。 余恩恩想着,但她却是先去了许林晔的卧室门口听了听声音,没有动静后才往书房走去。 ——真在书房里。 余恩恩还没走近,便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许林晔的身侧影,她顿了顿,反倒是愈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正要搭上门把推开,却听到房间里除了许林晔之外的其它声音。 这吓得余恩恩立马收回手,侧身贴在墙壁上,耳朵却不由地竖起听着里边的对话: “许先生已经和杨大小姐板上钉钉,不至于还要和我们计较这点油水。”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并不能让余恩恩明白里边发生了什么,但这许林晔之外的声音却莫名地有种熟悉感,仿佛在哪里才听到过一般。 “我在法国见过那批货,何先生开的价格还是虚高了一些。”这是许林晔的声音,余恩恩认得出来,他好像是在和谁谈生意。 余恩恩从不关注许林晔生意上的事情,稍稍松下心刚要走,却猛地反应过来,将许林晔嘴里的何先生与那道声音联系在一起——何成航?! 许林晔谈生意的对方是住在自己套房隔壁的,自己认识的,甚至有些恐惧的人,这让余恩恩又顿在原地,紧抿着嘴听起了里边的对话。 “许先生,你从其它地方进的货,可没有我这批吃香。只要你和杨大小姐结婚,还怕这点油水回不来吗?”何成航是个生意人,这是余恩恩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他嘴里喊着本杰明小少爷,但余恩恩只当是好友之间的昵称罢了,她想起这几天连续忙碌的本杰明,难道也和这笔与许林晔谈的生意有关吗? 余恩恩思考着,这买卖的肯定不是房子,那会是什么呢? 余恩恩听到里边沉默了片刻,许林晔才低声说道:“我想和你们主事人谈一谈。” “呵。”何成航轻笑了一声,“我们管事的这两天得陪他的宝贝,许先生要是决定不下来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但是。” “国内盯着这批枪械的人也不少,许先生还是尽快下决定吧。” 四十四与本杰明交往(停更) 四十四与本杰明交往 余恩恩在他们谈话结束之前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她背靠着门板一手攥着背包带子,一手紧紧捏着邀请函,几乎屏住呼吸地听着门板那边走近又走远的脚步声,直到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又紊乱的呼吸时,才微微放松下来。 她无暇去顾及自己这间保持原样,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房间,她只回忆着方才在书房门外听到的,许林晔与何成航所谓交易的物品——枪械。 许林晔是什么时候开始涉及这方面的生意了?何成航是贩卖武器的商人?那么他嘴里的小少爷本杰明呢? 余恩恩有太多的疑问了,她忽然想起当时本杰明回法国和许林晔出差的时间段是重迭的,想起了本杰明之前受的伤……难道都是和这枪械生意有关吗? 余恩恩的脑子疯狂地转动着,试图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串联起来,然而她越是回想,脑袋就越是混乱,越是混乱,她就越是浑身发软,手心冒汗,甚至在听到背后猛地传来敲门声时,吓得余恩恩踉跄两步,刚刚才发现被自己攥在手上的邀请函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身后的门便已经被打开来。 许林晔正站在门口,平静着一脸的神色毫无异样地看着房内面色略显苍白的余恩恩。 “恩恩。”许林晔低低地唤她,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余恩恩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快速地又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张崭新的邀请函,几步走上前去递给许林晔:“我的画展……”余恩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周五在水目美术馆,你会来吗?” 她自然是在转移话题,无论许林晔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躲在门外偷听,她都要避开这个话题,只字不谈才好。 许林晔接过邀请函,他顿了顿,对余恩恩说道:“走吧,下楼吃饭。” 在空荡荡的巨大别墅里,余恩恩深呼吸着跟在许林晔身后。这件事似乎就这样揭过了,许林晔没有提,余恩恩也不会主动说,可后者却很清楚地知道,许林晔越是没有对此表示疑问,他心里就对这事越有怀疑与隔阂。余恩恩依旧了解许林晔,所以更是险些在踏上一楼地板时想要开口出声说离开。 但他们两人还是坐在了餐桌旁,李阿姨正好在这时候回来,招呼着他们坐下,自己则是动作迅速地要去加热饭菜。 坐在许林晔面前的余恩恩微微垂着眼帘,没有去看对方,而许林晔则是拿了一瓶酒,在那边缓缓地喝了起来——有些熟悉的场景。 耳边听着红酒瓶磕在杯沿,随后吞饮的声音,余恩恩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在餐桌上用做爱抚慰、发泄怒火的,然后被许林晔宣告要离开这栋房子的晚上。 但这回余恩恩不会再主动去问,去关心了,她曾经所做的事情现在都由明天归来的未来女主人接替。 就这样呼吸和吞咽的声音交错着沉默了许久,直到热腾腾的饭菜再次被摆了上来,而李阿姨被许林晔叫去到楼上书房做一下卫生后,两人才开始了交谈。 这回是许林晔先开的口:“这么早就准备好画展了吗?” “学校的指导老师和场地的负责人都有帮我很多。”她不知道许林晔是否还像以前那样主动,或是被动地在关注她,如果有,那么他会知道自己和顾清安及朱晨的事情吗——但无论如何,在明面上,这都与许林晔无关了。 许林晔并没有对余恩恩嘴里这两个姓名不详的人有什么反应,他只是简单地回应道:“周五我会去的。” 余恩恩眨了眨眼,微微勾起了一点笑意,伸筷夹起自己喜爱吃的炒蔬菜。 但这样隐秘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许林晔与余恩恩的谈话主题并不丰富,许林晔不管她学习如何,余恩恩也不会去了解生意方面的事情,于是在又一次的沉默之后,许林晔还是开口问起了余恩恩避之不及的事情:“恩恩,你来多久了?” 余恩恩瞬间顿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的笑意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只剩颤栗着视线的眼珠,和僵直的身体。 这反应太过明显以及反常,余恩恩连忙调整好情绪,试图掩盖起自己的异常,但还是有些无法控制地手足无措了片刻,才低声回答道;“没多久。” “一直呆在房间里吗?”许林晔又问道。 余恩恩说不出话来,小半晌才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在撒谎,余恩恩知道许林晔肯定看出来了,自己也的确隐瞒不了他,甚至连自己都隐瞒不了。 因为他们曾经太过熟悉了,就像余恩恩知道许林晔的饮酒是因为商业或是生活上的不如意,许林晔也知道余恩恩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她撒谎——她撒谎因为她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 两人都停下手中吃饭的动作,许林晔直直地看着余恩恩,而余恩恩则低垂着眼睛,什么也没看。 “听到了多少?” 余恩恩没有回答许林晔的问题,她无法对着许林晔撒足够隐瞒过他的谎,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她的沉默显得很是无力,但对于许林晔来说,已经足够了。 男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饭碗推到一边,又拿起酒来,杯沿已然碰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他对余恩恩说:“以后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到公司,不用自己过来。” 余恩恩忍不住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忽然无力地软下来,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由地微微颤抖着,头垂得更低了些。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余恩恩依旧沉默着,片刻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起背包,步伐缓慢又沉重地绕过餐桌,从许林晔的身边走过。她没有停留,许林晔也没再看她,只在她走到玄关的时候用并不清晰的声音说道:“以后小心一点。” 从餐厅那传来的声音有些远了,许林晔话里的情绪并分不太清楚,余恩恩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许林晔听没听见,便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司机,甚至会在替余恩恩开门时向她和蔼地笑一笑。 他们都清楚余恩恩现在住在哪里,夜晚的车流不算密集,很快就送到了酒店公寓楼下,在昏暗车厢里冷静了许久的余恩恩终于能在告别时向司机露出一抹微笑。 ——然后余恩恩在电梯里想起了等会她要见到的人。 本杰明已经站在了走廊里,手上提着一袋余恩恩很熟悉的舒芙蕾外卖袋,远远地看去他已经长成十分成熟的模样了,高大健壮,英俊又温柔,金发碧眼在明亮的走廊里更加得夺目。 余恩恩在电梯口停顿了片刻,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才带起平常的表情向本杰明走去。 两人走进了套间,余恩恩走在前边,她已经在车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一边想着本杰明与何成航的关系,一边想着自己能隐瞒得过本杰明自己的异样。 然而她才换下拖鞋走进客厅两步,背后就伸出一双提着舒芙蕾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本杰明的体温比余恩恩的要高上许多,身量也比余恩恩大,几乎能把她整个身体都笼进自己怀里。但他又足够温柔,只是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后便不再显露侵略性。 “恩恩,是许先生那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余恩恩搭上本杰明迭在她腹前的手背,半晌后下滑提起塑料袋,从他怀里轻轻挣开来,转身面对他:“我……我以后不会再去见他了。” 这对于余恩恩来说,的确是有些令人难过的事情,知晓她与她养父关系的本杰明不由地黯了黯眼神,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着余恩恩走到沙发桌旁准备吃舒芙蕾,轻声问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余恩恩打开盒子的动作顿了顿,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向本杰明,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余恩恩有些犹豫,她原本的计划便是在见到本杰明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他还想,自己也希望同他确定关系。但如今本杰明的身份变得有些暧昧不清的危险,甚至简洁地与许林晔搭上了关系,这就让余恩恩不由地重新思考了一遍。 而在她简单的否认之后的沉默中,本杰明走到了余恩恩旁边,他主动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改口问道:“恩恩,你有给我准备画展的邀请函吗?” 猝然的话题转变让余恩恩在反应过来之后便叹了口气,从背包里也拿了一张邀请函,捏在手上递到本杰明面前。 本杰明伸手去接,轻轻用力要从余恩恩手中抽出,却没想到余恩恩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余恩恩,却没料到对方在下一颗竟顺势探手从邀请函那侧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们并不是从未这样亲密地牵过手,相反的,这样简单的肌肤接触是十分常有的,比如在超市隐蔽的拐角,比如在人烟稀少的傍晚公园,更多的是在深夜里,他们会在结合的时候十指交握,在无尽的快乐中以这种方式得到超过身体上的,灵魂的快乐。 本杰明下意识地回握住余恩恩,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恩恩?” 余恩恩深吸了一口气,对本杰明说道:“我觉得……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一起。” ———————————— 抱歉这篇文暂时停在这里,写着写着和之前预想的差了太多,脱离控制,第一次写长篇原创就选择了np和自己不熟悉的校园题材实在太过冒险,导致现在停更也是我的笔力文艺,下一篇新文会努力打好详细的大纲再开的,这篇也许有生之年还会继续,但短期是没办法了,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