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


 00

    下午五点半，教室里只剩我一人倚在窗边，望着天空，脑中不断回想起那个人说的话。
    那个人——方亦寻，我的青梅竹马，兼前男友。
    「我们分手吧。」
    他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这已经是上礼拜的事了。
    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彷彿我们之间的感情只需要这五个字便可带过。
    乾净俐落，没有任何留恋。
    「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一起上学，一起吃饭？」我问道。
    「以尚…」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有女朋友了……这样……不太好。」
    原来，早在要跟我提出分手前，方亦寻就已经找好下一任了。
    我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或是继续纠缠他。
    「好，那么，」但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丝愧疚，让我误以为还有挽回的馀地。
    「祝你幸福。」所以我，就这么接受了。
    表面的。

 1-1

    「你真的很奇怪。」我跟霏霏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见面，她听我讲完计画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哪有人分手之后不哭不闹，还能想出这种变态的復仇计画啊？」
    我认为对方亦寻还有挽回的馀地，所以想出了个计画来。
    ——假扮情侣。
    如果方亦寻对我还有一点感情，无论是同情也好，还是多年的友情也好，这个办法或许能起些作用吧。
    「那你要找谁当男朋友？」霏霏边问，边跟服务员点了两杯热拿铁。
    「a班的夏瞬嵐，之前不是说对我感兴趣吗？」我反问道。
    「是啊，可是那是在你还没跟方亦寻在一起的时候啊大姐。」霏霏敲了敲我的头，「现在可就不一定了。更何况，夏瞬嵐可是校草级别的啊！当初他喜欢你我就已经很震惊了，可是你非但不理不睬人家，现在还冀望他答应你？」她说完，忿忿地喝了一大口热拿铁，「烫！」
    「还能怎么办，试试看囉。」我说道，打趣地看着她跳脚的模样。
    ＊＊＊
    「夏瞬嵐！外找。」
    迎面走过来高挑的男生，夏瞬嵐把手抵在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两小无猜分手后终于想起我啦？」
    我没话说，只能乾瞪着他。
    「啊，这里可能不太适合，」他瞟了眼身后一群等着看好戏的同学，「我们到顶楼去吧。」说罢，不等我回答，他便抓起我的手往楼梯方向走去。
    到了顶楼之后，我趁他稍微松手的时候，抽出自己的手。
    「就那么嫌弃？」他见状笑道。
    「很痛。」我揉着手腕，瞪了他一眼。
    「说吧，什么事？」他倚在矮墙上看着我。
    本来不担心的，现在的我却有些迟疑，因为昨天霏霏说的话令我犹豫。她说的对，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的计画，而忽略夏瞬嵐的感受。
    夏瞬嵐曾经追求过我，但最后我选择了方亦寻。
    而现在，我还是为了方亦寻，利用了夏瞬嵐。
    「快说，要上课了。」夏瞬嵐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你在发什么呆？」
    我注视着他，最后深吸口气，把我的计画告诉他。
    夏瞬嵐听完之后，他跟霏霏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你很奇怪。」他说道，缓缓逼近我，「这么幼稚的事你也想得出来。」
    「……所以你要不要答应啦！」听到被他说幼稚，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背过身大声说，「不答应就赶紧说，我走了。」我作势离开，又被夏瞬嵐从身后抱住。
    「喂！」
    「你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吧。」
    「知道……」
    「那你认为我会答应吗？帮喜欢的人跟情敌復合？我是媒人吗？」他轻笑道，一隻手腾出来将我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的更紧了。
    「欸，我又没说我不答应。虽然如此，但是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囉。」他灿笑，将我扳过身来面对他，「何乐而不为？」
    见我没反抗，夏瞬嵐又把我揽入怀里。
    「你再对我毛手毛脚我就要大叫了喔。」
    「我们不是情侣了吗？太疏离的话，会容易被拆穿喔。」
    ……可恶，我突然后悔找这个人来当我的假扮男友了。
    根本引狼入室啊！

 1-2

    过不了几小时，我和夏瞬嵐在一起的消息立即传遍全校。
    毕竟正如同霏霏所说：「夏瞬嵐可是校草级别的啊！」所有的女同学都争先恐后来到何以尚所在的班级一睹到底是何方神圣，使得夏瞬嵐在示爱失败之后，还痴痴的终于等到女方分手，并且立马趁虚而入，圆了之前未了的情意。
    但是令她们失望的是，眼前的这位神圣——就是我，既没有美若天仙，也不是才貌双全。
    「嘖。」人群中发出一声嘲讽，是喜欢夏瞬嵐很久的学姐，艾释凌，她从中走了出来，直接走进教室内，大剌剌地坐在我面前的座位上。
    「你就是何以尚？」她挑衅地问道。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收起正在传讯息的手机，今天中午要约夏瞬嵐吃饭的。「如果你只是要来找我呛声的或凑热闹的，我建议你可以走了。」语音刚落，艾释凌一巴掌打在我的右颊上。
    「你这婊子！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卖乖！」她大吼道，教室外目睹这一切如八点档般狗血的群眾发出骚动。
    「原来她是小三啊。」「真是不要脸欸。」等字眼不断地传入我耳中，我转头瞪向外面，艾释凌又高声叫道：「瞪什么？你觉得委屈吗？」
    「艾学姐！」正当艾释凌第二个巴掌又要往我脸上招呼时，一个男声叫住她。我和艾释凌双双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方亦寻跑了进来，他看了看我的脸，转而向跟艾释凌说：「这是误会。学姐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上课鐘声响起，艾释凌想了想，点点头，便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围观的同学也纷纷散去。
    「跟我去保健室。」方亦寻拉起我。
    「你干么来？」到了保健室后，我问道，「你已经不是我的男友了，今天这件事跟你也没关係。」
    「没关係？」他挑眉，「何以尚，别把我想成没情义的人，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
    我看着他皱着眉头跟保健阿姨概述我的情况，心里涌上一股温暖。
    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吧？
    但这还不够，我的目的是让你回心转意。
    「何以尚，」简单处理过后，他拉了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你为什么跟夏瞬嵐在一起？」
    「在一起需要理由吗？」
    「你根本不喜欢他。」
    「那又怎样。」
    「何以尚，」他握住我的肩膀，「你刚才也见识到了吧？那个学姐，她跟我同个社团，我知道她喜欢夏瞬嵐多久了，也知道她有多喜欢。」他顿了顿，「所以，你不要招惹她。」
    我挣脱开他的手，说：「她喜欢夏瞬嵐多久跟我有什么关係？夏瞬嵐喜欢的是我不是她！」
    方亦寻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可是你跟夏瞬嵐交往，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吗？」
    当下我脑袋『轰』的一声，我愣愣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别白费力气了，以尚，我们已经结束了。」
    「也别折磨自己了，学姐那边我会安抚好的。」
    然后，他走出保健室。

 1-3

    我望着方亦寻离去的背影，眼泪不争气的流下。
    方亦寻话说的很明白，几乎掐灭我最后一丝希望。
    保健室的门再度被打开，是夏瞬嵐。
    我抹掉眼泪，抬头看着他。
    「怎么回事？」他原本想伸手摸我的脸颊，见我下意识闪了一下，他便收手了。
    「你去问问你的爱慕者啊。」我冷哼一声。
    夏瞬嵐在我身旁坐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他喃喃道：「对不起。」
    我望向他，一直以来夏瞬嵐都是嘻皮笑脸的样子，不管是当初追我的时候也好，还是他答应我的请求的时候，而今天，我似乎感受到他慎重的态度。
    有点不习惯。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日光灯打在他的脸上，显得夏瞬嵐的五官更为立体，使我一时恍了神。
    「何以尚？」夏瞬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你又在发呆。」他轻笑，「我会跟艾释凌划清界线的，让她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我摇摇头，「方亦寻说他会跟她解释这都是误会。」
    「方亦寻来过了？」夏瞬嵐问道。
    「是他带我到保健室的。」我敛下眼，「而且，他猜到了我们交往的目的，还叫我放弃。」
    夏瞬嵐没回话，于是我继续说下去，「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很幼稚，还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挽回，现在看起来，我只是在白费力气，还把自己搞得一团乱。」我回夏瞬嵐一个苦笑，脸颊仍红肿发热。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夏瞬嵐原本冷着脸，听完我的一番话，他突然笑了，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何以尚，我还以为你有多么想挽回方亦寻呢，没想到你也只是玩玩而已。」
    我愣住，没想到他会如此轻蔑地看待我对方亦寻的感情。我气愤道：「你怎么能懂我的心情？你怎么能懂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口告诉你别挣扎了，没用的？也是，因为你从来都是被人追捧，高高在上接受别人对你的爱意，而更加愚蠢的我正是因为不懂这点，还奢望你能帮助我，结果落得现在这个样子！」说毕，正当我想直接走出保健室，夏瞬嵐拉住我。
    「那计画算失败囉？」他问。
    「不然呢？」我甩开他的手，「我不是你女友了，别碰我。」
    「那改成计画2。」我走到门口时，夏瞬嵐忽然说道。
    「什么计画2？」
    「你当我的假扮女友。」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没法放弃你，所以，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喜欢不上我，我们就分手。」

 2-1

    那年，七岁的方亦寻，正迈开短腿，在公园中追着皮球。
    不断滚动的皮球，最终停在了女孩的面前。
    「给你。」女孩捡起皮球，交给男孩，方亦寻一愣，眼前的女孩足足比这个小胖墩高出一颗头，她咧嘴笑道，男孩能看到她右边缺了颗门牙，「我也缺同一边牙耶！」男孩指着她，同样张大嘴给女孩看他缺的门牙，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叫什么名字？」
    「何以尚。」
    「我叫方亦寻。」男孩友善地伸出手，「我们是好朋友了喔！」
    「嗯！」
    从此之后，男孩和女孩每天都会在公园一起玩耍。
    ＊＊＊
    「何以尚！要迟到了！」方亦寻站在楼下大喊。
    「等一下——」何以尚匆忙地从楼梯飞奔下来，顶着一头乱发。
    方亦寻边笑她狼狈的样子，边帮她梳理头发。
    「现在才七点半，哪会迟到啊？」何以尚跨上他的脚踏车，「走吧。」
    升上国中之后，方亦寻跟何以尚念同一所学校，方亦寻每天早上都会骑脚踏车接何以尚上下学。
    可是，何以尚总是怀疑方亦寻有故意绕远路的嫌疑，明明到学校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他们却总是在打鐘前一秒才进学校。
    但是，何以尚没跟他说，算是默许他继续绕远路，她想：
    反正能在他身后待久一点，每当她有意无意地碰触到他的背部，或看着他飞扬的发丝，何以尚都会感到心跳加速。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何以尚也不知道，总之，跟他在一起就很开心，希望每天相处的时间能多一些，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就变成了喜欢吧。
    何以尚的怀疑是对的，从她家中到学校根本不需要那么早出门，但是何以尚没发现的是，方亦寻故意绕远路的原因，是他想跟她相处久一点时间。有时候他没算好时间，两人匆忙跑进校园，还被主任臭骂一顿。
    「都是你啦！」何以尚瞪他，方亦寻假装懊恼，心里其实在窃喜：
    你果然连生气的样子都特别可爱呢。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方亦寻也说不准，总之，跟她在一起就很开心，希望每天相处的时间能多一些，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就变成了喜欢吧。
    随着年龄渐长，方亦寻察觉到自己对何以尚的感情愈来愈深厚，他喜欢在补习班选后面的位子，上课时偷偷看何以尚打瞌睡的样子；他喜欢提早到何以尚家楼下，看她急急忙忙跑下楼的样子；他喜欢故意捉弄何以尚，看她赌气的样子；他喜欢，何以尚的一切。
    国三毕业典礼那天，他跟何以尚告白了。

 2-2

    在毕业典礼上，大家已经照完相，准备散场，方亦寻穿越重重人群，来到何以尚所在的班级。
    他看着正忙着跟同学道别的何以尚，深吸了口气。
    「何以尚！」方亦寻大喊，原本吵闹的礼堂骤然安静，何以尚从人群中探出头，「怎么了？」她疑惑道，以为他在催促自己赶紧回家，「再等一下，我快好了！」她手上抱着一叠厚重的毕业纪念册，「等我签完这些就回家——」
    「我喜欢你，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语毕，全场欢声雷动，同学把嘴里还咬着笔盖，手上还拿着毕业纪念册，脸上满是错愕的何以尚推到方亦寻面前，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在一起！」群眾起鬨的声音愈来愈大，连老师们也在旁边看好戏。
    何以尚感到十分窘迫，『砰』的一声，一叠毕业纪念册跟笔盖掉落在地上，她受不了群眾的压力，夺门而出。
    方亦寻慌张的追了出去，他没有料想到这个结果，他以为何以尚会满心欢喜地答应自己。
    当他跑出会场外的时候，何以尚早已不见踪影。
    之后的两个月，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
    炎炎夏日，方亦寻除了偶尔出去帮妈妈跑腿买东西，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家里看电视。他再也没去何以尚家，依照以往，每年寒暑假方亦寻总是往何以尚家跑，因为两家住得近，有时他甚至在何以尚家过夜，但她的家人也不以为意，反而还认定了方亦寻就是未来的女婿。
    他在等，等何以尚接受他，哪怕是回个讯息表示一下都好，方亦寻才会再主动去找她。他想，或许何以尚是需要时间适应，方亦寻相信，何以尚对他也是同样的心意，所以他可以等，他愿意等。但是直到开学前的最后一个礼拜，何以尚都没有任何回应。
    一天，方亦寻惯例去家附近的超市帮妈妈买日用品，正当他结完帐准备离开时，一位中年妇女叫住他，「亦寻！」他回头看，发现是何以尚的妈妈，「伯母好。」他点头向何母问好，「你怎么最近都不来我们家啦？」何母笑盈盈地问道，她见方亦寻脸色微变，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难道你跟以尚吵架了？」
    方亦寻摇了摇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何母。

 2-3

    何以尚整个暑假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看韩剧就是看些少女漫画打发时间。
    但是，她脑中总是不断回想起毕业典礼那天，方亦寻跟她告白时的神态、语气。每每想起，何以尚都觉得心跳加速到快要爆炸了。
    可是她没有立即接受他，因为担心。
    方亦寻对于何以尚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虽然她对他的感情早已超出友情，但何以尚不确定这份感情足不足够称为爱情。她担心如果他们交往之后发现彼此其实并不适合而分手，会不会连原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何以尚不知道已经点开过几次属于她和方亦寻的讯息框了，但她总是盯着键盘许久，然后默默关上，纵使内心有许多话想跟对方说，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今天也一样，她望着手机萤幕发愣，在阴暗的房间内，亮晃晃的萤幕显得格外刺眼，何以尚却捨不得关上它。
    如果他能传个讯息来就好了。
    『喀嗒。』她听见关门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房间，随后便传来敲门声，「以尚？」何母问道，「我买了些水果回来，你帮我洗洗吧。」
    「好。」何以尚答道，她最后再看了手机一眼，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叹了口气，将它关上。
    『哗啦哗啦……』流水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厨房，何以尚心不在焉地洗着水果，何母瞥了她一眼，将水龙头关上，「怎么了？」何以尚疑惑道，「我今天遇见亦寻了。」何母说道，见女儿愣住，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我不会追问你的，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以尚，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的好。」何母说毕，离开了厨房。
    ＊＊＊
    升上高中，又是个新的开始。
    自从何母跟何以尚讲了那番话后，何以尚再也没有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校的分班表出来之后，她透过社交软体找到了自己未来同班的同学，提前先跟大家混熟，也在其中认识了好朋友，刘霏霏。何以尚又恢復到从前那个活泼的女孩了，她的生活也变得更加多彩多姿。
    唯一的缺点是，方亦寻还是跟她念同一所学校。
    何以尚仍然没有回应方亦寻，她想迎接新生活，藉以忘了她的青梅竹马，没想到，他似乎和她也有同样的打算。学期一开始，方亦寻加入了学生会，又加入了学校最大的社团，并凭藉着杰出的成绩、优越的外表，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和夏瞬嵐并列。
    相反的，何以尚只是跟同班的同学玩在一起，长相成绩皆普普，参加的社团也是属于即将面临被学生会强制关社的小社团，更遑论加入什么学生会了，像她这样的小人物，有什么资格被方亦寻喜欢呢？
    正当何以尚认为方亦寻早已不喜欢她的时候，方亦寻却主动来找她了。
    「好久不见。」他站在何以尚班级窗外，对坐在窗边，正在座位上赶作业的何以尚说道。
    「方……」她的表情可以用惊恐形容，何以尚做梦都没有想到，方亦寻会来找她。
    「放学在校门口等我，我有话要说。」

 2-4

    方亦寻对何以尚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同时也是她喜欢的人。
    可是，比起最后以彼此相怨的结果收场，何以尚更希望他们从此不再参与对方的生活。
    虽然上了同一所学校，但老天没把她和方亦寻分在同一个班，何以尚已经很感激了，再加上方亦寻如今是校园风云人物，应该也会渐渐淡忘自己吧。
    何以尚边如此想着，边赶着数学作业，直到一道人影落在她身上。
    他终究忘不了她，如同何以尚忘不了方亦寻一样。
    ＊＊＊
    何以尚紧张的在校门口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面对方亦寻，「让你久等了。」她一转身，差点正撞上方亦寻，「喔没有没有……我也是刚下课。」何以尚慌张地摇摇手，方亦寻见她这样子，轻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说：「学校对面有间咖啡厅，我们去那边坐着聊聊吧。」他加重了力道，握紧何以尚想要挣脱的手，「毕竟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
    何以尚瞪着他的背影，内心大喊着：「就算有我也说不出口啊！」
    他们来到了咖啡厅，方亦寻替两人都点了热拿铁，「你还没回答我呢。」废话不多说，他直接切入正题，「回答什么？」何以尚装傻道，「难不成你要我在这里再大声重复一次？」他挑眉。
    「……不用。」没想到几日不见，方亦寻脸皮愈来愈厚了。
    「我配不上你。」何以尚只好老实回答，见方亦寻脸色一沉，便解释道：「你看你成绩又好、长得又帅，相较之下我什么都普普通通，更何况学校中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会找到比我好一万倍的女生的。」
    说毕，方亦寻冷笑道：「既然你也看得到我的优点，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何以尚一愣，方亦寻继续说：「我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他们觉得你什么都普普，认为我应该值得更好的人——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他们没有跟你相处过！」他真挚地注视着何以尚，如同当初在毕业典礼上，那同样炙热的目光使她想逃离。何以尚避开他的眼睛，怕自己再次动摇，「我要去补习了。」她说道，不等方亦寻反应过来便匆匆抓起书包离去。
    当天晚上，何以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刚打开手机便被霏霏和其他同学的讯息洗版，她一一点开后只见截图上的文字大大的写着：夏瞬嵐要追何以尚！

 3-1

    「喂，夏瞬嵐，要是你这场再赢的话，就要跟c班的其中一个女生告白喔！」胡汉琴边运球，边对夏瞬嵐说道。
    「为什么赢家还要有惩罚啊？」
    「因为你赢太多场啦！没意思。」
    在连三场胜利之后，胡汉琴和夏瞬嵐一同坐在场边休息，他笑嘻嘻地拿出照片，「来，实现承诺吧。」上头是之前ac两班校外教学的合照，「选一个吧，不管是高矮胖瘦都可以，任君挑选。」
    「嘖。」夏瞬嵐撇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胡汉琴。
    「哎，男人可是要遵守诺言的！」
    「谁跟你承诺过了？」夏瞬嵐无奈道，但还是看了看照片中个个笑得灿烂的女孩们。
    「这个。」
    「呦，长得还行嘛。」胡汉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用手肘顶了下夏瞬嵐，说：「该不会真要追她吧？」
    「再说吧。」夏瞬嵐看着照片中唯一没笑的女孩道，「感觉是个有趣的人呢。不过，你知道她的名字吗？」胡汉琴人脉广，全校中没有他不知道名字的人。
    「哈！本来还装得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怎么，来劲了？」胡汉琴又趁机挖苦一下夏顺嵐，「还不是因为你那该死的承诺。」夏瞬嵐反击道。
    「哈哈哈。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没记错的话，是叫何以尚吧。」
    「何以尚……」他喃喃念道，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其实夏瞬嵐也没有想真的跟何以尚告白，只是看到照片上其他女孩都笑得那么开心，唯独何以尚一人面无表情，但却不像闷闷不乐的样子，反而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没想到，胡汉琴这个多事的傢伙马上在学校论坛上刊登大大的置顶消息：夏瞬嵐要追何以尚！
    夏瞬嵐看到后，只能履行他们之间的诺言。于是隔天他将何以尚约到顶楼上，途中她没有讲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夏瞬嵐身后。
    夏瞬嵐想她该不会被吓傻了吧？毕竟一个完全不认识，也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人，突然要追你，肯定会觉得他是变态吧！
    都是那个该死的胡汉琴，这下他要怎么洗白？
    到了顶楼后，夏瞬嵐轻咳了几声，他还没开口，何以尚已经先说了：「你为什么要在学校论坛上发那种文章？」她充满质疑的语气令夏瞬嵐感到不快，他又在心里咒骂了胡汉琴几句。
    「那不是我发的。」他说道。
    「那是谁？」何以尚气冲冲地问道，彷彿像竖起刺的刺蝟。
    「听着，我喜欢你，要不要接受随便。」夏瞬嵐也不甘示弱，反击了回去：「反正我履行承诺了。」
    「什么？什么承诺？」她又问道，见夏瞬嵐意兴阑珊的态度便厉声说：「我可不是你们这些人随便就可以玩弄的对象！」
    「喂。搞清楚状况何以尚，你现在是被我，夏瞬嵐追好吗？这是多少女生羡慕不已的啊，你居然不但不感谢我看上你还——」夏瞬嵐忍不住怒气，直言道。
    「那很抱歉，我不稀罕！」何以尚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真是……」夏瞬嵐揉着眉心，无奈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本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他愈来愈对何以尚感兴趣了。

 3-2

    何以尚从顶楼回到教室里，原本闹哄哄，正兴奋讨论着关于她和夏瞬嵐八卦的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她不发一语，只是坐回座位上，刘霏霏见何以尚脸色铁青，便上前问道：「夏瞬嵐跟你说了什么呀？」
    「没什么。」她说道，把头埋在双臂之间，「说了些我也搞不懂的话。」她想起方亦寻，内心更加烦躁。
    「唉……他跟方亦寻是约好来整我的吗？」何以尚喃喃道，刘霏霏听到后则是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的说：「方亦寻？跟他有什么关係？」何以尚见状，又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不小心说溜嘴了呢？
    「那个……我跟方亦寻是青梅竹马啦。」见刘霏霏倒抽了口凉气，何以尚将她拉出教室，到人较为稀少的地方讲。
    「哇何以尚你不得了欸，一次钓到两个校草！」听完何以尚跟方亦寻一段至今仍纠缠不清的故事后，刘霏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那也不是我想要的啊……」何以尚无奈道，「但是，难道你就没有对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吗？」刘霏霏试探地问道。
    「……有是有啦。」何以尚心虚道，当看到刘霏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正想辩解时，上课鐘响起，何以尚只好和刘霏霏急忙走进教室。
    整堂课何以尚都没在听老师上课，好几次还被粉笔击中额头，引来同学哄堂大笑，她甚至听到旁人的耳语：「夏瞬嵐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生啊？」
    是啊，她巴不得夏瞬嵐跟方亦寻都不要喜欢上她，最好离她远远的呢。
    在顶楼告白失败后，夏瞬嵐反而对何以尚更感兴趣了，他突然真的想要追到她，愈得不到的愈想要大概就是他的心态最佳写照吧。
    于是何以尚每天都收到夏瞬嵐买的早餐和女孩子爱吃的甜点，而且都不是由他本人送来的，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跑腿小弟。
    当然，那些早餐和甜点都进了刘霏霏的肚子里。
    「叫他别再送了，我不会接受他的。」何以尚对气喘吁吁，正靠在窗边休息的跑腿小弟说：「而且，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使唤别人的人最可恶了。」
    语音刚落，一个男声接道：「是啊，让夏瞬嵐死了这条心吧。因为她是我的人。」
    何以尚跟跑腿小弟都吓了一跳，方亦寻又来找她了，还这么直接地说出他和何以尚的关係，跑腿小弟错愕地看着这两个人，然后识相地赶紧把夏瞬嵐送的东西抽走，一溜烟跑了。
    何以尚皱着眉头，她大概又要在学校论坛上被讨论了。

 3-3

    「有什么事吗？」何以尚问道，方亦寻皱了皱眉头，「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这样会让我很困扰。」她答道，不像上次逃避方亦寻的眼睛，她迎向他的注视，坚定地说：「我不想再成为同学茶馀饭后讨论的八卦，更不想成为你们玩弄的对象了。」
    「以尚，我对你是真心的。」方亦寻解释道，「那个夏瞬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看到他跟你告白的消息时我也很错愕，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国中就是。」
    何以尚班上的同学听到方亦寻的这番话，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她羞红了脸，低声道：「既然你在乎我的话，就不要再来班上找我了，这样我很难有平静的生活。」
    方亦寻听她话中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他又说了句：「那今天放学见。」
    ＊＊＊
    「那今天就先上到这里，下课吧。」
    下午四点，老师才刚下课，刘霏霏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何以尚的座位旁，「欸，以尚，我昨天发现了一间超讚的甜点店，他们家的提拉米苏超好吃耶！我们今天一起去好不好？」没等何以尚回答，一旁的男同学大声笑道：「何以尚哪里有时间跟你去什么甜点店啊？人家要去约会呢！」
    「什么约会？」刘霏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转向问何以尚，她语带歉意道：「对不起，我今天跟方亦寻有约了。」
    「真假？！你们要修成正果了？」刘霏霏一脸既不可置信又兴奋的样子令何以尚哭笑不得，她只好说：「没有啦。只是谈点事情而已。」
    「还能有什么事好谈，以尚，你赶快把心里话跟他说清楚了，解开心结不就好啦！」
    如果她担心的事能讲出来就不会发生当然好啊！何以尚想道，她看了看时鐘，「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囉，拜拜。」跟刘霏霏道别之后，她一人走向了校门口，发现方亦寻已经站在那了。
    「你来了。」他一看到她便伸出双手想拥抱何以尚，见她退缩了一下才收手，「我们还不是那种关係。」何以尚说道，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感到有些不捨。
    「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吗？」他们并肩走出校园，方亦寻问道。
    正值初冬，傍晚的天气渐渐转凉，何以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方亦寻见状，还是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也不是不喜欢……」她嘀咕道，方亦寻听到顿了一下，最终停下脚步，面对何以尚。
    「那为什么不接受，反而还逃避我。」他轻声问。
    何以尚想了想，决定鼓起勇气说出她从国中毕业典礼那天一直想跟他说的话。
    「我……一直很喜欢你，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我都不希望失去你，正因为这样，我害怕如果我们变成了情侣，然后有一天……我们分手了，那我们是不是连原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她说完，一抬头，撞进了他明亮的眼睛中，何以尚注视着方亦寻，对方沉默不语，也只是注视着她，何以尚有些窘迫，她把自己藏在内心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何以尚苦恼该怎么处理这个奇怪的气氛时，方亦寻倾下身，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想那么多做什么？小傻瓜。」他宠溺地看着愣住的何以尚说道，「我们不会分手的。」
    「绝对。」

 4-1

    「你是真的喜欢我？」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瞬嵐。
    「白痴。」他翻了个白眼，说：「不喜欢我干么每天给你送东西？」
    「那不算吧？」
    「……对我来说算。」
    我想起了方亦寻分手那天跟我说的话。
    「以尚，恋爱没有了真心，就只是场游戏。而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真心。」
    「以尚，我爱上别人了。」
    「我们分手吧。」
    方亦寻说，没有真心的恋爱只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即使有一方是真心诚意的爱着对方也一样，不如早点分开，让彼此都能解脱。
    但是我不认同，当时不认同，现在也不认同。所以我不能拿这个藉口搪塞夏瞬嵐。
    「好吧，就三个月。」我说道。
    回到教室后，我发现桌上多了盒饼乾，还是我最喜欢的抹茶口味，上头贴了张小纸条，写道：
    to：以尚学姐by语宣?
    我失笑，看来我的直属学妹还特地问了方亦寻我的喜好啊，真是难为她了。
    刚升上高二时，第一次有了直属，还是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学妹，真是令我开心不已。
    「以尚学姐你好，我叫陈语宣。」不等我自我介绍，她已经事先知道了我的名字，「以后就麻烦学姐多多照顾了！」
    有这样一个学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啦！那时我想着。
    高中有直属制，也就代表着学长姐要请自己的直属些小东西，通常是食物，学弟妹也会回请学长姐。
    本来我对于这种制度感到万分不解，甚至有些厌恶，因为我被我的直属放生。整个高一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直属学长的小礼物，只有聊天软体上简单的一句：「你好，我是你的直属学长，希望你在高中过的开心喔！」至此之后，再无音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所以当我升上高二时，本来也想如法炮製，放生直属。直到陈语宣主动来找我之后，我对她的态度才转变，于是，我们变成无话不谈的姐妹。
    「以尚学姐，我想要加入学生会的新闻组！」一天，语宣拉着我，指着佈告栏上贴着学生会面试的消息，她开心地说道。
    我想到方亦寻正好也是在学生会的新闻组，才刚接任了新闻组的干部，便对她说：「我男朋友正好是新闻长耶，说不定他可以提供你一些帮助。」
    看着语宣既兴奋又感激的眼神，当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使陈语宣和方亦寻感情升温的帮手。
    然而，即便她现在已经和方亦寻在一起，陈语宣对我丝毫没有愧疚之情，也没有刻意躲避我，更没有一点身为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的自觉。她依然送东西到我桌上，依然偶尔传讯息给我，跟我分享生活的大小事。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我总是隐隐觉得陈语宣的种种行为都是在嘲笑我。
    想到这里，我拿起那盒饼乾，连带着纸条，一併丢入垃圾桶内。

 4-2

    随着第二次段考的来临，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厅念书。
    「哈囉。」我正念到一半，夏瞬嵐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头也不抬地问道，自从答应当他的女朋友后，夏瞬嵐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周围，「你的朋友告诉我的啊，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刘霏霏。」我答道，见夏瞬嵐抽走我的笔记本便伸手要抢回，「哇！你好认真啊！」他惊呼，一页页翻着我的笔记，「都是老师上课讲的。」我不理他，继续画着书上的重点。
    夏瞬嵐和方亦寻虽然同样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两者天差地远。夏瞬嵐不像方亦寻成绩好，也没有参加什么学生会，但是他凭着打赢校际篮球赛一举成名，加上出眾的外貌，也是掳获了一群少女的芳心。
    「如果你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我喃喃道，被推门的铃鐺声跟男女的欢笑声拉回现实，我抬头看了一眼，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方亦寻和陈语宣有说有笑地经过我们，方亦寻没注意到我和夏瞬嵐，而陈语宣似乎朝我这瞥了一眼，她在方亦寻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花枝乱颤，然后跟在方亦寻后面走上楼。
    夏瞬嵐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见我愣在那，便将我的课本、铅笔盒等等收进书包，拉起我走出咖啡厅。
    直到门外刺骨的冷风吹到脸上时，我才回过神来，我紧紧抓住夏瞬嵐的衣角，低声说：「带我走，离这里愈远愈好。」
    我跨上夏瞬嵐的脚踏车，看着咖啡厅愈来愈小，最后变为一个小点，想起了曾经，我也是这样坐在方亦寻的脚踏车上，看着家愈来愈小……
    我又转过头来看着夏瞬嵐的背影，他的确和方亦寻不同，夏瞬嵐有着一头浅褐色的头发，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染的。
    转眼间，夏瞬嵐已经骑到不知名的山上了，他停好车后，领我来到一块小空地，那里只容得下一张长椅，面对的是整座城市。
    天色渐渐转为昏暗，夜晚为城市点上了灯，我望着这些光影，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在我和方亦寻分手后，第一次嚎啕大哭。
    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被甩的感觉。
    夏瞬嵐不知去哪里变出了一包卫生纸，他默默不语，边轻拍我的背边抽卫生纸给我。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直至我的双眼红肿、发涩之后，才慢慢停止了啜泣。
    擦乾眼泪后，我才发现原来从制高点俯瞰下去，夜幕下的城市多么美丽。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啊？」我环顾四周，这里已经算是近郊了，真不敢相信夏瞬嵐会来这种地方。
    「我以前常常来这里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他笑道，「所以跟住在这里的伯伯也很熟了，刚刚的卫生纸就是跟他借的。」
    我的问题似乎勾起夏瞬嵐的回忆，他又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发现我正盯着他看后才收起笑容。
    「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答道，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和头发同样是浅褐色的眼珠看。
    「是天生的呢。」
    夏瞬嵐和我对望了半晌，奇妙又曖昧的气氛瀰漫在我们之间。我别开眼，开口打破了沉默。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4-3

    隔天一早，明明是週六还特地设定了闹鐘。起床后我看了眼时鐘，八点半。
    梳妆打扮好之后，我穿上鞋，跟妈妈打声招呼便出门了。
    「这么早去哪里啊？」在我即将关上门前，妈妈问道。
    「散步。」我答道。
    我先搭捷运到了学校，再过马路到对面的咖啡厅，但在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回想昨天夏瞬嵐骑车的路线，跟着记忆走，一路来到了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上。
    距离那张长椅不远处，确实有一户人家，一位老伯正站在屋外浇花。
    我重新坐到昨天坐的位子，白天看整个城市的感觉跟晚上真不一样，看起来灰濛濛的，还不如夜晚来的有生气。
    阵阵冷风吹来，我捂紧大衣，听见后面传来些微咳嗽声。
    「伯伯，昨天谢谢您的卫生纸了。」我说道，老伯起初有点疑惑，后来明白夏瞬嵐是为我而向他借的，他招招手，说：「没关係。」
    「你为什么又来这里了呀？」老伯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来吹吹风，看看风景。」我说道，老伯却笑开怀。
    「你和那孩子还真像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狐疑道，只见老伯慢悠悠地走到我旁边坐下，说：「那孩子从小就常常坐在这里哭，但是每次我问他来这里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回答来看风景。」
    「可是他的双眼都哭红了，还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伯伯知道他为什么哭吗？」
    「我也没多问，大概就是家里父母吵架吵得兇，吓到孩子吧。」伯伯又指着山脚下说：「那里就是那孩子的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间低矮的小屋，真是难以想像在校园
    叱吒风云的夏瞬嵐竟然住在那里，更难以置信的是看似开朗的他，其实有个不幸福的童年。
    跟伯伯道别后我走下山，经过小屋的时候又多看了几眼。
    「何以尚？」
    我转头，又惊又喜，夏瞬嵐站在离我不远的斜坡上，顶着一头乱发，手上还拿着早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诧异地问道。
    「等下再跟你说。」我朝屋内看了看，「我可以进去吗？」
    夏瞬嵐带我进屋后，拉了张椅子给我坐。
    「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他拿出早餐，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待我将和老伯的谈话都告诉夏瞬嵐之后，他显得有些不自在，「现在换我问你了。」我说道。
    「你的父母为什么常常吵架？甚至吵到你要哭着跑出去？」
    原来夏瞬嵐的父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外遇，因此天天跟他的母亲发生争吵，最终离婚，抚养权归母亲，但是……
    「她觉得我长得太像我爸了，看到就难过，于是我就归阿嬤养了。」夏瞬嵐笑道，彷彿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无关痛痒。
    听完之后，我想不到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脸，夏瞬嵐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他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继续默默吃着早餐。
    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开始对夏瞬嵐產生好感了。
    是听完他家世背景后对他產生的同情吗？还是昨天因为他安慰我而產生的情愫？
    我不知道。

 4-4

    二段结束后到来的第一个礼拜五，我推开社办的门，发现胡汉琴正坐在里头唉声叹气。
    「啊，何以尚你来的正好，学生会又来通知单要强制闭社了，你去学生会争取看看有没有一些转圜的馀地。」胡汉琴将单子塞给我，恳求道。
    「这不应该是社长你要做的事吗？」我反问，「求求你了，你不是在学生会有认识的人吗？更何况我还得去篮球队练习呢。」他哀求着。
    「我知道了。」我无奈接下单子，望着空无一人的社办，高二除了胡汉琴跟我，也就是一个社长一个副社长，再无其他人，而高一虽然有五个学弟妹填了社团，上社课时总是没有半个人来，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社团只是他们寄放名字的地方罢了。
    其实围棋社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没落的，至少在《棋灵王》热播的时候还曾是大社之一，但是随着这部动画的完结，还有围棋的普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会把围棋当作一门课来上了。
    而这几个学弟妹，以为自己只是借个地方放名字，每到社课时间便快快乐乐地溜回家，社费都没缴过，殊不知学生会每学期都要向社团收取人头费，一人一百。
    想到学生会，脑海中一闪而过方亦寻的脸。
    真是令人厌恶的联会。
    我来到学生会的办公室前，没敲门就直接打开走进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方亦寻。
    「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你们联会要强制关闭我们社团，我来争取最后的机会。」我朝他身后看了看，「如果没有人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他拉住我的手，「或许我可以帮你处理看看。」
    「你又不是负责这个的。」
    「虽然我是新闻组的，但是在学生会里，多少对这方面的事也有点了解。」他说道，拉着我进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方亦寻查询着电脑中有关围棋社的资料，而我故意背对他，无聊地盯着发出隆隆声响，正缓缓吐出一份份学生日报的印刷机。
    「你还是跟夏瞬嵐在一起了？」他突然问。
    「嗯。」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没用吗？」
    「现在不是因为你了。」我说道，「我是真的喜欢夏瞬嵐，而且艾释凌也没来找我麻烦了，我很满意现状。」
    言下之意就是，与你无关了，方亦寻。
    但说到『真的』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小心虚。
    「你开心就好。」方亦寻似乎意识到再怎么跟我讲明白我也不会听他的话，于是他简短地点了个头，说：「我很开心你过得好——以旧朋友的身份。」
    又是一阵沉默。
    「围棋社只要再缴三个人的费用就好了。」过了许久，方亦寻结算出围棋社歷年积欠的费用，对我说道。
    「学生会真是坑钱。」我冷哼道，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给他。
    「要是不这样，学生会可就无法支付那么大的开销了。」方亦寻突然严肃地说，声音也大了起来，「难道你认为印刷学生日报和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都不用钱吗？」
    「印那么多学生日报干什么？印来给我看你和陈语宣的共同报导吗？」我一气之下，拍桌吼道，方亦寻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他连忙安抚我道：「以尚……我们就事论事。」
    但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回到社办后，我打开手机，上头显示有一则新讯息。
    何以尚，你下週一放学后有空吗？——夏瞬嵐
    有啊。
    我刚发送完讯息，夏瞬嵐立即回道：
    那我们下週一见囉。

 4-5

    我疑惑地看着夏瞬嵐传的讯息，心想：每天中午我们都会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啊，而且平常在校园中也常常见到他的身影，为什么还要特地说礼拜一见呢？
    但是直到礼拜一中午，我都没有见到夏瞬嵐。十二点鐘声一响，我便匆匆赶去食堂找夏瞬嵐。
    正当我坐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东张西望地寻找夏瞬嵐，「嘿！」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却没有打算坐下来的意思，「跟我走。」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拉起我往回走，一直来到校门旁的矮围墙边。
    「你要干么？」我问道，但夏瞬嵐已经爬上围墙，他对我伸出手，「蹺课啊。」
    「你疯了吗？而且我的书包都还在教室。」
    「留在学校一天又不会怎样。」他咧嘴笑道，「快点，不然教官要来了。」
    我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爬上围墙，在即将翻出去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一抹军绿色的人影。
    「那边的同学在做什么？」教官大喊着，我和夏瞬嵐仓皇地从围墙上跳下，当我想拉着他跑的时候，却发现夏瞬嵐早已把脚踏车停在前面，他悠然地跨上脚踏车，并示意我坐在后座。
    我看着教官在后面追着，最终放弃回到学校，不禁笑了起来。
    夏瞬嵐带我去吃了我最喜欢吃的甜汤圆，又去看了电影，从电影院走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骑了很久之后，夏瞬嵐带我来到学校社团经常办秋游的河堤边上，他捂起我的眼睛，说：「先不要睁开眼睛喔。」
    我点头，他才放心地放开手，我听见他脚步逐渐远离的声音，心中有点小小不安。
    「我不会走太远的。」彷彿有心电感应般，夏瞬嵐往回走，握住我的手说道。
    他又走到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可以了。」
    我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只见夕阳的馀暉衬着夏瞬嵐的脸庞，显得他格外英俊，他朝着我微笑，点燃烟火，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我讶异地望着夏瞬嵐，他走近到我身旁，说：「何以尚，生日快乐。」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因为段考刚结束加上社团林林总总一大堆事使我早已分不清是几月几号了，直到夏瞬嵐说的这句话，我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要带着我蹺课，还费尽心思准备了烟火。
    「还有，」他喃喃道，有些踌躇，「何以尚，你愿意当我的『正式』女友吗？」
    我再度望进那溢满笑意的褐色眼珠，里面彷彿有着璀璨星河般，令我沉迷于其中。
    「我愿意。」我附在他耳畔，悄声道，顺带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5-1

    高二上一下就过去了，距离放寒假的日子只剩没几天。
    假日，我躺在床上，百般无聊地滑着社交软体上朋友的动态，看到陈语宣发了一则贴文：
    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百天，但是我们却不同以往了……希望你能回到当初那个令我悸动的学长。
    刚看完贴文，『您有一则新讯息。』自从和方亦寻分手之后再也没动过的对话框突然又跳出讯息，令我感到惊讶。
    方亦寻：以尚……我们还能当回朋友吗？有些话我真的只能对你说。
    什么鬼？跟女朋友吵架了回来找我诉苦了？
    何以尚：说吧。
    方亦寻：语宣……或许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好。
    何以尚：什么意思？你后悔了？
    方亦寻：也不是啦，就是觉得当初的幻想破灭了。
    何以尚：人认识前后总是会有差别的嘛。
    方亦寻：可是你不一样，以尚。你总是没变。
    我无语，那是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方亦寻：以尚，我们彼此还是最了解对方了，对吧？
    何以尚：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拐弯抹角。
    传送出去之后，我把手机关成静音，丢到一旁，现在不想再受到方亦寻任何的动摇了。
    我想起夏瞬嵐，又重新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他。
    「在干么？」接通后，那头传来他大口喘气的声音，「篮球队才刚练习完。」他说道，「你知道的吧？校际篮球赛快到了。」
    「知道啊。」
    「那你会来帮我加油吗？」他笑问道。
    「你要我就去。」
    ＊＊＊
    校际篮球赛举办当天，我一早就拉着霏霏来到体育馆，「不早点去的话等会就没座位了！」我踹着她的椅背，「哎呦大姐，再让我睡一下啦，平常你对体育赛事都没那么有热忱，这次怎么回事？」她趴在桌上哀号道，「这次有夏瞬嵐啊！我答应他要去帮他加油的。」
    霏霏一听到夏瞬嵐的名字便跳了起来，「那可得赶快走，大嫂要去见大哥，不可怠慢！」
    我被她这一番话气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便有『大嫂』这个绰号，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但夏瞬嵐反而挺开心，我就任由他们这样叫了。
    到了体育馆后，里面已经人山人海了，我和霏霏越过重重人群，终于在看台上找到一个视野还不错的位子。
    我四处张望了下，瞥见方亦寻和陈语宣也来到体育馆，陈语宣贴在他身旁撒娇，积极地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方亦寻并没有理她，逕自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屏住了呼吸，生怕方亦寻会主动找我说话，但在经过我跟霏霏的时候，方亦寻只是对我点了下头，随即继续走到后面寻找位子，而陈语宣看到我也顾不得打招呼了，急忙跟上他。
    「喂，你说这对狗男女是不是吵架了？」霏霏用手肘顶了顶我，「报应来了吧。」
    「谁知道。」我闷声道，夏瞬嵐是下午的场次，提早来只是避免没有位子可坐，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了我最不想见的人，真是烦心。
    上午场结束后，夏瞬嵐胡汉琴一行人也来到了体育馆，我见他们才刚在外篮练习完，满头大汗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赛，便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水跟毛巾，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我听见同样是篮球队的胡汉琴说：「那等一下照老规矩喔，谁得分最多就要挑一个女孩告白。」语毕，其他队员嘻笑道：「那一定又是夏瞬嵐啊！」胡汉琴说：「人家都有大嫂了，别乱说话。」
    我愣在原地，思索着刚才的对话。
    什么叫谁得分最多就要挑一个女孩告白？
    什么叫『又』是夏瞬嵐？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夏瞬嵐发现我停在原地不动，笑着走上前来，接过我手中的水和毛巾，「谢谢你。」他说道，而我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回看台。

 5-2

    我转身走回看台，方亦寻的话再度浮起于脑海中。
    「恋爱没有了真心，就只是场游戏。」
    而我说过，我不认同。
    我一直以为夏瞬嵐是真心喜欢着我的，所以我同意当他的女友，虽然现在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他了……
    但是其实是，从最初夏瞬嵐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只是赢了最多分，而必须挑一个女孩告白——正是我。
    我想起当时他跟我告白的时候，讲了一句奇怪的话：
    「反正我履行承诺了。」
    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去深入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涵，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把夏瞬嵐太放在心上。
    我缓缓走回座位，霏霏见我神情异样，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夏瞬嵐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专心看比赛，霏霏见我不愿透露，便不再询问下去。
    整场比赛我都心不在焉，撑着头，两眼放空直视前方，思绪一片空白。连最后夏瞬嵐的队伍赢的时候，全场站起来兴奋地尖叫，霏霏在一旁猛摇我，「夏瞬嵐赢了！」她激动地说道，但我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些嘈杂的声音、激动的人群和我就像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样，截然不同。
    「以尚，今天我们要开庆功宴，所以没办法送你回家了。」散场之后，夏瞬嵐跟我说道，「还是大嫂要跟我们一起去也是可以的啦！」胡汉琴一群人在他身后起鬨道，「不用了，我自己坐捷运回家就好。」我淡淡地说道，忽略夏瞬嵐眼里的歉意，语毕，不等夏瞬嵐接话，我便拉着霏霏走了。
    坐上捷运之后，可能是因为我的表情太过于惨澹，其他的乘客见到我都纷纷避开，而我的脑中仍然是一团混乱。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场游戏，就是场骗局。
    真是可笑，假扮情侣的计画本来是我出的主意，现在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个迷宫里了，将自己的真心託付了出去，也怨不得别人。
    一滴、两滴眼泪落在制服裙上，我就这么地在捷运上哭了起来。
    回到家中，我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回想起生日那天他为我准备的惊喜，令我不愿意相信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该有多好啊，如果我没有听到胡汉琴的话该有多好啊。
    我又低声啜泣了起来，直到晚上九点多，心情还是无法平復，看了一眼时鐘，心想夏瞬嵐他们的庆功宴应该结束了，便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找他问清楚，比起听别人的流言蜚语，我更希望夏瞬嵐来跟我解释。
    「嘟嘟嘟——喂？」但是当电话接通后，我的心更是凉了一半。
    「我找夏瞬嵐。」
    「喔，小夏他现在在结帐，你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接起电话的是个女生，对夏瞬嵐的称呼还如此亲密。
    看来夏瞬嵐真的是从没喜欢过我呢。
    「没有，我打错了。」我忍着又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匆忙掛上电话，手在颤抖着。
    又隔了一阵子，夏瞬嵐没有回拨，但门外响起了电铃声，我听见妈妈去应门的脚步声，又悄悄燃起希望是夏瞬嵐来找我了。
    不久，妈妈走来敲我的房门，「以尚，亦寻找你。」

 5-3

    方亦寻看到我哭肿的双眼，眼眶里还泛着泪意。待我关上门后，他立马问道：「你怎么了？」
    见我没有回答，方亦寻便没继续追问下去，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或许他说的对，我们彼此才是最了解对方的。
    我和方亦寻在家附近的公园内散心，双方默默不语，过了许久，方亦寻才打破了沉默，他说：「你为什么没回我讯息？」
    「什、什么讯息？」我想起之前为了避免再次动摇我的心意而把和方亦寻的对话框关成静音，不禁愧疚了起来。
    「既然你没看到，那我在这里再说一次。」方亦寻说，停下脚步来面对我。
    「我考虑了很久，也已经跟语宣谈过了。以尚，我们重新在一起吧。」他郑重地说出了曾经是我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但如今我听到后，没有任何胜利或喜悦之情，反而想起陈语宣之前的那则贴文。
    「可是陈语宣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说道。
    「以尚，一场恋爱中只有一个人单方面喜欢对方是没办法继续下去的。」听到方亦寻这番话，我脑中闪过夏瞬嵐的身影，心彷彿被人揪了一下。我沉默不语，继续往前走，方亦寻连忙在后头跟上。
    「你知道我现在跟夏瞬嵐在一起吧？」我转了个话题，并没有回答方亦寻的问题，他见我不但不回答他，反倒提起夏瞬嵐，便拧了下眉，然后说：「我知道，但是——」
    「但是正如你所说的，我并不喜欢他，相反的，一开始甚至还有点讨厌他。」
    方亦寻听到之后，暗自松了口气，我朝他微笑，说：「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挽回你，谁知道你却一眼就发现了。」
    「可是你后来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天在学生会办公室……」
    「那是骗你的。」我笑道，「你还记得分手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方亦寻摇摇头。
    「你说：恋爱没有了真心，就只是场游戏。」
    「刚开始我非常不认同，真的。但现在，我似乎能了解这句话的意涵了。」
    「真心什么的，好难理解啊。」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走回我的家门前，方亦寻一直低头听着我讲话，直到我在家门前停下，他才猛地抬起头，注视着我。
    「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们还是最了解彼此的。」我也回望着他，却发现离他身后不远处，夏瞬嵐躲在暗处正看着我们。
    快来挽回我啊。我心想道，但他却只是杵在那里，他的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有着我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
    方亦寻突然抱住了我，他说：「对不起，以尚。」
    我最后一次望向夏瞬嵐，然而他仍然没有发现我早已看到他，夏瞬嵐垂下头，牵着脚踏车走了。我遏止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夏瞬嵐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也紧紧地拥抱眼前的方亦寻。
    绕了这么大圈，我和方亦寻终究回到彼此的怀抱中。
    「给我一段时间想想再回答你吧。」

 5-4

    休业式当天，我和夏瞬嵐都没有参加结业典礼，约在了学校顶楼见面。
    我在楼梯口便看到夏瞬嵐倚在栏杆上，眺望着底下密密麻麻正在整理队伍的学生。
    明明才几天没见，他的侧脸蒙上了一层冷意，陌生得彷彿我们从未认识过。
    我走了过去，夏瞬嵐知道我来了，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我率先开口问道，「庆功宴那天，我打电话给你了。」
    夏瞬嵐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是他仍然没有看我，也没有说任何的话。
    「是一个女生接起的。」见他没有想辩解的意思，我继续说道，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她还叫你『小夏』。」
    「那是我的前女友。」夏瞬嵐这才平静地回答道，「我们在餐厅里遇见了，聊了些事。」
    我回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硬生生地把方亦寻推向陈语宣的，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你知道我有阴影的。」我说道，用几近是哀求的语气，「我怕方亦寻的事会重蹈覆辙。」
    「是吗？」夏瞬嵐挑眉，「何以尚，看来你心中还是只有方亦寻一个人啊。」
    「反正你本来跟我交往的目的就是要挽回夏瞬嵐嘛，从头到尾你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那你也不是一样吗？那个承诺，篮球比赛得分最多的人就要跟一个女孩告白。」我激动地说道，夏瞬嵐惊讶地看着我，没想到我居然会知道这件事。
    「但是现在你也已经达成目的了不是吗？」他轻声说道，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夏瞬嵐是指那天晚上我和方亦寻拥抱的事，我正要反驳自己并没有答应方亦寻，司仪的声音响起：「典礼开始，奏乐。」划破了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夏瞬嵐说：「典礼开始了，老师会找不到我们的。」他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带着我下楼了。
    典礼结束后，我越过重重人群，到处寻找夏瞬嵐的身影，想和他解释清楚，一路到了校门外，才见到了夏瞬嵐骑着脚踏车的背影，那浅褐色的头发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显眼，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我在后头边跑边喊着：「夏瞬嵐！」，夏瞬嵐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似乎急切地想要逃离我。最终我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高二上的生活结束了，夏瞬嵐也从我的生活中退出了，至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6-1

    夏瞬嵐从帮忙送礼物给何以尚的跑腿小弟口中得知方亦寻也在追她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了声，便打发跑腿小弟走了。
    他想起那天何以尚在顶楼上跟他说的话：「我不稀罕你的告白！」
    是啊，她的确有底气可以说出这句话。夏瞬嵐突然有些失落，这个被他主动追求的女孩居然选择了另一个风云人物，不免让他觉得顏面尽失。
    不过换个方式想想，自己倒也变成无事一身轻了，何必再继续纠结下去呢？反正这个女孩也只是令夏瞬嵐一时感兴趣而已，他相信，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的。
    于是夏瞬嵐发了讯息给胡汉琴：「完成承诺，但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胡汉琴秒回他：「太可惜了吧！下次再给你介绍别的。」然后配上了一个欠打的贴图。
    夏瞬嵐笑了起来，自从国中和前女友分手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女孩能让他感兴趣了。夏瞬嵐的脑中又浮现出何以尚的身影，他皱起眉头，努力想使自己抹去关于她的记忆，但是那种感觉似乎不但没有消逝，反而渐渐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了。夏瞬嵐想，所以当何以尚要求他假扮成她的男友的时候，夏瞬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何以尚终于给他机会可以接近她了，难过的是她的目光仍然追逐着方亦寻，而不是夏瞬嵐，从来都不是他。直到了何以尚在保健室里苦笑着对夏瞬嵐说她想放弃时，夏瞬嵐的内心其实是开心的，但他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国中的那段感情，那段感情破裂的原因——正是因为自己擅自的放弃而无法挽回，夏瞬嵐不想让何以尚跟自己当年一样，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于是他说：「何以尚，我还以为你有多么想要挽回方亦寻呢，没想到你也只是玩玩而已。」
    他充满嘲讽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何以尚的心，而夏瞬嵐也感受到了，话才刚说出口，夏瞬嵐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傻到眼睁睁地看着何以尚跟方亦寻重修旧好呢？明明他才是喜欢着她的人啊！
    夏瞬嵐看着何以尚红着眼眶要衝出保健室，就差几步的距离，夏瞬嵐拉住了她。
    「我还是没法放弃你。」即便夏瞬嵐知道何以尚的心还是在方亦寻那里，但是他愿意等待，因为这次，他不会轻易放弃了。

 6-2

    夏瞬嵐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遇到她。
    萧盈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小夏，好久不见啊。」她微笑道，篮球队的成员们纷纷看向夏瞬嵐，他低着头，不愿直视自己的前女友。
    「介意我坐下来跟小夏聊一会吗？」她又说道，眾人手忙脚乱地腾出空位给萧盈，她一坐下，夏瞬嵐便起身说：「我要走了，今天我请客。」
    「等等。」萧盈拉住他，「当初你没有话想跟我说而没说出口的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抖露出了和夏瞬嵐的往事，其他人见状只好先行离开，夏瞬嵐看了萧盈一眼，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到柜檯。
    「小夏，我——」萧盈正想喊住他，夏瞬嵐摆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喂？」
    「我找夏瞬嵐。」
    萧盈望着夏瞬嵐的背影，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差那么多了。
    夏瞬嵐结完帐后，回到座位上，萧盈早已不见踪影，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夏瞬嵐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骑着脚踏车，一路上都在想着今天散场时何以尚闷闷不乐的样子。夏瞬嵐想了想，决定掉头，朝何以尚家的方向骑去。
    快到何以尚家的时候，夏瞬嵐远远就看到她和方亦寻并肩走来，夏瞬嵐连忙躲进一旁的小巷中。他看见方亦寻在何以尚家门口又跟她说了些话，然后突然抱住她，夏瞬嵐心里一沉，牵着脚踏车走了。夏瞬嵐想，这本来就是何以尚跟他在一起的目的啊，现在她达成目的了，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回到家中后，夏瞬嵐拿起摆在床头柜上头的存摺，那是阿嬤的存摺，里头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每年领的退休金也付不起高中昂贵的学费。
    夏瞬嵐早就想輟学了，是因为在学校能见到何以尚他才继续坚持下去的，如今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不如赶紧找工作将自己和阿嬤的肚子填饱比较实际。
    他翻了下日历，这个週末过完就是休业式了，也是夏瞬嵐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他将申请单放入书包，传了讯息给何以尚：「休业式在顶楼见。」
    如果跟方亦寻在一起对何以尚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夏瞬嵐愿意成全他们，并且从此退出她的生活中。

 6-3

    隔年，考完学测后不久，方亦寻便决定出国留学。
    他拨了电话给何以尚，「以尚，我要出国了。」
    他听见电话那头『哐啷』一声，何以尚手中的饮料罐掉到地上，果汁缓缓流出。
    「什么时候？」她问，「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下礼拜吧。」
    「这么赶？你连毕业典礼也不打算参加了吗？」
    方亦寻笑了，其实他也不想那么早就走；那么早就离开家；那么早就离开朋友；那么早就……
    离开她。
    但是……他不确定，留下是否有意义。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
    如果留下没有意义，方亦寻寧可提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不起。」
    「我知道了。」他笑道，「记得照顾好自己，以后没有人替你收拾残局了。」
    电话另一头的何以尚早已泪流满面，她蹲下来，看着果汁在地板上乾掉的痕跡，眼泪啪嗒覆盖在上头。
    「……连你终究也要离开我了吗？」
    ＊＊＊
    九月，何以尚一大早就在收拾行李，今天是搬进宿舍的日子，她和刘霏霏约好了中午在车站见面。
    「以尚！」刘霏霏招着手，何以尚见到她便漾开了笑容，一路上两人嘰嘰喳喳地聊个不停，明明才几个月没见，彼此却都有许多事想和对方分享。
    「你谈恋爱了？」何以尚惊讶地问道，难怪她觉得刘霏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拿下原本厚重的眼镜，改戴隐形眼镜，也开始化妆了，整个人都变得朝气蓬勃了起来——虽然她原本的个性就是这样。
    「是啊。」刘霏霏美滋滋地说道，「人果然是要常常出去玩的啊，谁知道哪天就遇到真命天子了呢？」
    「神经。」何以尚笑道，她想起以前的刘霏霏总是跟在她身旁，听着她说方亦寻跟夏瞬嵐的事，没想到如今换成她听刘霏霏诉说自己和新交往的男朋友的点点滴滴，心中不免有些酸意。
    「对了！以尚你知道我们的另一个室友是谁吗？」刘霏霏突然压低音量，「是艾释凌啊！」
    「艾释凌，晚了一年才重考上理想科系，曾经当眾直接给你一巴掌的学姐啊！」
    何以尚沉默不语，别过头去看向车窗外，不是因为听到艾释凌的名字而想起自己曾经被她打过，而是想起那个让艾释凌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那个让自己忘不了的人。
    夏瞬嵐。
    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
    何以尚脑中又浮现那座小山的样子；那个老伯；及小山下的，那间小屋。
    有机会能再见到他的话，她一定要把当年没有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告诉他。
    还有，
    「我很想你。」

 6-4

    到了寝室后，见到了艾释凌，她不但没有摆脸色给何以尚看，反而迎面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哎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啊！要不是当初你跟夏瞬嵐在一起，让我死了这条心，我才不可能找到现在的男朋友呢。」她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看起来跟现任男友过得很好。
    何以尚尷尬地点点头，胡乱说了一堆祝福的话，不着痕跡地推开了艾释凌。她看着眼前两位未来的室友互相分享恋爱的二三事，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题，她远离了刘霏霏跟艾释凌，默默走进浴室。
    喀。何以尚锁上了门，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比刚才的两人，她简直就是满脸菜色，厚重的黑眼圈配上凌乱的长发，何以尚觉得自己可以去演鬼片了。
    门外的对话声由原本的大声吵闹转为窃窃私语，细碎的字语从隔音不好的门板传到了何以尚的耳中。
    「……你确定他真的在那里打工？」
    「我问过了，千真万确。」
    直到门外的人终于不再交谈之后，何以尚才打开水龙头随便冲了下手，走了出去。
    ＊＊＊
    开学的三个月后，早上。
    何以尚因为有早八的课，一早便急急忙忙赶去上课了，只剩刘霏霏和艾释凌两人还赖在床上。
    「过几天就是她生日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刘霏霏问艾释凌。
    「嗯。」艾释凌翘着二郎腿，「你可得确定他值班的时间啊。」
    「我知道，我男友是他们店的店长。」刘霏霏的手快速地在手机键盘上敲打，「ok！搞定了，晚上六点我们就去给以尚办生日趴！」
    「还挺会挑男朋友。」艾释凌哼了一声，笑道。
    几天后傍晚，正当何以尚坐在桌前打着报告，刘霏霏蹭到她身旁，说：「以尚，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欸！别坐在这里敲字了啦，跟我们一起出去庆生嘛。」
    「这篇报告下礼拜就要交了，不交会被教授盯上的。」何以尚推了推眼镜，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因为常常熬夜加上一堆报告要打，她的近视度数急速上升，「生日这种东西过不过都没关係，我的成绩可是一定要过的。」她说道。
    「大姐，连教授都不能阻挡你老一岁啊！」刘霏霏看着时间渐渐逼近六点，焦急地说道，「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打扰你打报告，但是现在先跟我们出去吧！学姐都在等着了。」
    何以尚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艾释凌，无奈地拿下眼镜，将档案备份，跟着她们出门了。
    这大概是升上大学的三个月以来何以尚第一次正式踏出校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颓废，整天都沉浸在原文书及报告之中。
    可能她是想藉此麻痺自己吧。
    何以尚本想直接穿套装运动服，披头散发的出门，被刘霏霏几次阻挡之后才换上比较能看的衣服，梳好头发。
    刘霏霏和艾释凌订位的餐厅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何以尚在公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站了之后，刘霏霏摇醒她，何以尚才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们一起进了餐厅内。
    那是一间生意还不错的美式餐厅，何以尚因为连日的熬夜而疲累不堪，方才在公车上的小憩根本无法补足之前流失的睡眠。何以尚一坐下便趴在桌上睡觉，在朦胧之际，她彷彿听到刘霏霏和艾释凌对于这个生日惊喜的失败感到懊恼，何以尚有些愧疚，但她不想管那么多了，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6-5

    刘霏霏看着何以尚的后脑杓，想狠狠地打下去，「这傢伙，我们费尽心思把她拉出宿舍就是为了来这里睡觉？」
    「不是，是为了让她跟夏瞬嵐相遇。」艾释凌望着夏瞬嵐穿梭的身影，「反正我们只要把何以尚丢给他就可以了。」
    于是，在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刘霏霏和艾释凌丢下何以尚一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餐厅。
    晚上九点，最后一批客人离开餐厅，夏瞬嵐将掛在门上的牌子翻成背面，表示已经打烊。
    他正收拾着桌上的盘子，发现在店内最里面的角落，有一个女孩趴在那里，夏瞬嵐走了过去，轻轻地摇了下那个女孩，「小姐，我们已经打烊了——」
    女孩没有醒，只是换了个姿势，夏瞬嵐看到她的脸一愣，松开了手。
    何以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夏瞬嵐，他站在夕阳下，烟火在他身后绽开——
    她睁开眼，呼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背影，翘起的发尾在日光灯下呈现浅浅的褐色。
    浅浅的褐色……一股睡意又袭来，何以尚想着，如果这个梦能不要结束就好了。
    直到那个人影朝她靠近，他弯下腰来，如此接近到何以尚能清楚看到他那同样是浅褐色的眼珠，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何以尚跟夏瞬嵐就这样对视着许久，她一直在思考，如果哪天能再见到夏瞬嵐，她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嗨，好久不见。
    这样吗？
    何以尚想了很多种，有故作瀟洒的，有忸怩作态的……
    「你这浑蛋。」但是，并没有这句话。
    她大概是和艾释凌相处久了，才会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吧。
    夏瞬嵐噗哧一笑，说：「你终于醒了。」他起身，何以尚有那么一瞬间想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但是她意识到夏瞬嵐是这间餐厅的员工，而他正在整理环境。
    「我在你后面追你，喊着你的名字。」她说道，夏瞬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拖地，「我去山脚下找你，但那间小屋里的家具都清空了，我问老伯才知道你们搬走了。」
    「我想下学期就可以再见到你了，你却輟学了。」
    「夏瞬嵐，你为什么要躲我？」
    夏瞬嵐没有回答何以尚，只是默默地打扫完。他让何以尚先在门外等着，跟她再三保证自己换好衣服后会出来，不会偷偷从后门跑走，何以尚才愿意出去等。
    待铁门降下后，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夏瞬嵐跟何以尚并肩走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的？」
    「我不知道，是霏霏和学姐说要带我来这里庆生的，我却睡着了……」
    「学姐？」
    提起了艾释凌，何以尚把从夏瞬嵐輟学后一路到现在自己发生的大大小小事都一股脑儿跟他说了，包括方亦寻出国的事。
    夏瞬嵐只是静静听着，何以尚偷瞄他的表情，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她试探性的说：「我跟方亦寻没有在一起。」
    「因为他要出国了？」
    「不是。」何以尚听到夏瞬嵐仍然认为自己是喜欢方亦寻的，不禁有些恼怒，她严肃地说：「即便他不出国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何以尚的校门口，「你不是喜欢他吗？」
    何以尚深吸了口气，说：「夏瞬嵐，你真的很迟钝。」
    「我喜欢你。」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错过了很多事，以后我不想再这样转述了，嘴巴很酸，以后你要亲自参与我的生活。」
    「还有，我很想你。」
    夏瞬嵐勾起嘴角，他伸手捏了捏何以尚的脸颊。
    「我也喜欢你。」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的错误还能弥补，幸好何以尚还能回到他身边。
    说好不要轻易放弃，但是夏瞬嵐当初终究是重蹈覆辙了，这次他不再害怕，也不会再轻易放开眼前这个人的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