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与虎与隆》 01. 天敌 我的名字叫黄琥,可是我非常喜欢兔子。为什么说可是呢?因为我是琥,取这么名字的人怎么可以喜欢兔子呢!常常被灌输这个想法以后,我就更不敢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喜欢兔子这件事了。我只能默默喜欢着,偷偷躲在宠物店玻璃橱窗外对面的垃圾桶后方欣赏兔子。 幸亏我是学校足球队的,视力很好! 嗯,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大大方方推开宠物店大门,跟身形微胖的大婶店员买一隻兔子回家?因为我们家禁止养宠物,就这么简单。再说了,我还是比较支持领养代替购买的。 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刻意绕到宠物前,就为了看那些鼻子一直动着全身毛绒绒还喜欢舔人的小傢伙们,疗癒一下在学校被某个臭傢伙搞得乌烟瘴气的心情。 说到那个臭傢伙胡禹隆,名子里就有个「胡」与「隆」,就像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我的死对头一样,果然刚转学来的第一天就来找我的麻烦。 胡禹隆长得很秀气,有着笑起来能迷倒眾生的魅力气质,留着遮住了半边脸、另一边塞进耳后的庞克发型,不用一秒鐘就让班上女同学陷入疯狂之中。包括我偷偷暗恋着的谢安真也没能逃过魔爪。 跟我结下樑子的一切开端,是在今天社团活动的时候。 刚才我也说了我是足球队的,踢足球是我唯一能在谢安真面前大显身手的技能,没想到却杀出了程咬金,就是胡禹隆! 当时我们正进行五对五的五人制足球比赛练习,足球社的先发球员包括我分成橘队与蓝队,我是橘队的队长,胡禹隆因为不是先发对员所以没上场。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蓝队的队长赵映嵐不知道哪条筋被绊住了,竟然说要把上场的机会让给今天新加入的胡禹隆。胡禹隆的肌肤白皙如同电视上的女影星般毫无瑕疵,看起来瘦弱的四肢像是没踢中球后反而会绊倒因而骨折,我实在难以想像这傢伙竟然会主动加入体育社团。 不过看这个第一天就抢走班上所有女孩目光的傢伙出糗也不错,我抱着这种可能会被上天惩罚的想法开始足球比赛。 果不其然惩罚来了,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的一分鐘前,橘队的队友正巧把球传给了我,当时的比分是一比一,这个时候要是再进一球橘队百分之百就能赢。 很好,一切的情况都掌握在我的脚上,谢安真也放下了排球社的练习透过菱形状的铁网双眼紧盯着我们的比赛,只要成功进球我将会是所有人的英雄! 把我在练习中所模拟过的假动作都用上,成功摆脱一个又一个阻挡在前的敌人,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进球! 最后挡在手门员前方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胡禹隆,我嘴角轻扬,摆明不把他当作一回事。 谁知道在与胡禹隆对上眼的同时,对方珠黑睛亮的眼神像要把我给吸进去一样。我顿时一愣,嘴角也垂了下来,同一时间我看到胡禹隆眼角微弯,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低语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个字:「小儿科。」 我彷彿全身上下连同五脏六腑与思考全被他看透,我做出了身体往左倾的假动作,带球的右脚会把球踢往左脚,正常人的反射动作会认为我要把球往左带,而我也真的那么做了,但绝对不会猜出我会再把球往后踢,最后以右脚射门。 可我的这些行为与思虑,几乎完全被胡禹隆给摸透,我觉得自己像一片清澈的池塘,胡禹隆就站在一旁的石子上从水面直接望穿到池底。 胡禹隆挡住了射出的球,由于力道太过猛烈使得他一时无法控制住球的转向。旋转加速,弹出了胡禹隆细瘦却结实的小腿,没想到就往我帅气的脸砸了过来。 队友们没时间关心我的伤势,因为胡禹隆已经以我这辈子看过最帅气的姿势把球踢给了远在另一边的他的队友,在最后的十秒间,进网得分。 我摀着鼻子转头看发出阵阵尖叫声源头的那一边,谢安真的双眼冒出了爱心,能让那些女孩们不顾形象把脸贴上网子只为更清楚看见足球场这里情形的人,目前也只有胡禹隆办得到了。 蓝队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顺便沾沾他的光朝女孩们炫炫肌肉。橘队也没人来关心我一下,我只好悲愤的站起,打算当个运动家精神十足的男子和过去道贺。 而就在其他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排球社的女孩们身上时,胡禹隆则把头转向我。我原以为他会欣然接受我的道贺,却没想到他露出了一副像在看细菌一样的鄙夷表情。 他嘴角微弯,一脸嘲笑的样子比了比自己的人中,我反射性也摸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怎么湿湿的? 定睛一看,我的手指上全是血!我黄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看到血阿!总之在听到队友的叫唤声后,我便缓缓失去了意识。 「真是糗到家了!那个可恶的胡禹隆!!」我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来。 「你叫我干嘛?」 头顶上传来回应吓得我整个人跳了起来,头顶撞上了回应我的人的下巴,对方吃痛地「唔」了一声,我才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胡禹隆,居然是你!」 「我刚才不是已经问了你叫我干嘛了吗?」胡禹隆松开摀着下巴的手,清楚看到洁白的肌肤浮出红红的印子。 胡禹隆看了看我,再把视线移到垃圾桶上,最后一路望到对街的宠物店,盯着玻璃橱窗内几隻萌死人的幼兔,视线再度回到我身上。 胡禹隆又露出了能望穿一切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我一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02. 兔子讨厌狐狸 「那傢伙跑哪里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左右张望看是哪里起了争执。突然不远处的转角巷子冒出了四五个成年男子,全身一袭连幼稚园生都喊得出名字的名牌装扮,彷彿想把所有气势都展现在外表上,形成一股混混们独有的名牌混搭风,我却怎么看怎么好笑。 混混们跟随带头者煞车在巷口处,面目兇狠怒视路过的行人,像是在找寻什么目标,最后视线却落到了我跟胡禹隆身上。 「谁啊,你朋友?」我故意这么说,因为在我看来胡禹隆比那些穿着打扮俗气的混混还要奇怪。这就是那个什么,遇以类聚。没错! 「嘖,还以为甩掉了。」 落下这句话后胡禹隆就这么转头走人,而那些混混飞也似地追了上去。 我发现我竟然没有犹豫也跟着追上去。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大欺小这件事了,胡禹隆虽然很讨人厌,但那么多人对付他一个,就算是铁打的也会支撑不住,更何况是看起来比一般少年纤瘦的胡禹隆。 但很快得我就发现是我忧心过头了。 胡禹隆的速度不只是快,耐力也十分惊人,才一下子便看不到那傢伙的车尾灯。果然在社团上拦截我的射网不是碰巧的,胡禹隆确实有那个实力。 混混们各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甚至需要靠搀扶一旁的电线桿才能站稳脚步。 我看到这种情形就是无法忍住吐槽,而没想到我的人生会因为控制不住嘴巴从此跟胡禹隆交会纠缠在一起。我有时候还会想,如果当时我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么我们之间可能只会普通朋友,我就没办法打从灵魂去了解这个人了。 「你们真是弱爆了,这样竟然还敢称为混混,对得起身上的名牌吗?」我这张嘴就是诚实,还诚实的让人头痛。 一瞬间,我成了五双眼聚焦的目标,我彷彿变成了兔子,而盯着我露出猎食动物神色的那些混混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朝我扑来。 猎鹰说:「这小子刚才在和那个多管间事的小子说话,他们肯定是朋友。」 灰狼一脸讽刺:「真可怜,朋友丢下你跑了呢!至少我们这些弱爆了的混混很讲义气!」 啊啊真是,又说这么多让我忍不住想吐槽的话了! 我用力吸一大口气,只着猎鹰说:「首先,我和那傢伙才不是朋友。再说了,聚一起围殴别人哪算什么义气?」 「别跟他废话那么多,抓住他。」看起来是为首的猎人下令,猎鹰、灰狼、狐狸、雪貂二话不说上前准备抓我。 接下来这句话我要重复说三次──不是我弱、不是我弱、不是我弱。真的不是我弱,而是我距离他们太近,再加上人多势眾,他们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我给抓住的。 「你们抓我没用,我就说我们不是朋友了,他没理由来救我。」我试着解释希望混混们能听得进去,内心还不忘哀嚎着竟然落到了需要人来解救的下场。 不顾我双腿左踢又踹的挣扎,他们合力把我抬到暗巷内。这一带我很熟,因为我几乎每天都到宠物店对街看兔子。 我在脑内搜索脱逃路线,肚子无预警被嵌进了一拳,思绪霎时被疼痛取代,大脑当机无法运作。 可恶,但比起练习时常被足球砸到的痛,这还不及它的万分之一呢! 「没想到你们这群人不只笨,连打人都那么无力,真是丢混混的脸!」 不想在跟这群人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了,赶快打一打赶快滚吧。 只能说今天真是倒八辈子的楣了,反正就当被狗咬,他们的拳头也不会比狗咬还痛,到时候再去找胡禹隆把这笔帐讨回来罢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耳边猛然窜进了胡禹隆那总是高高在上的声音说:「喂,太难看了吧?」 原本我已经做好被围殴的准备了,没想到胡禹隆会在最佳的时机现身来个英雄救美…不对、是英雄救英雄。就跟今天比赛时最后一刻,他无论如何都有办法大出风头。 抓着我左手臂的猎鹰又开始聒噪叫嚣,「看不起我们围殴你朋友是不是?我们就是人多怎样?」 胡禹隆冷笑一声:「被一群弱鸡抓住还无法反抗,太难看了吧?阿琥。」 我与混混们先是一愣,但我率先反应过来。这是胡禹隆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不晓得为什么我会感到内心一颤,兴奋得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原来胡禹隆这傢伙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些混混的存在,他会折返回来也不是为了要救我,单纯只是想挑衅我,就像今天社团活动时一样。 从比赛开始到结束,我没看他一对一拦截过任何人,最基本顶多传球支援蓝队队友,甚至我的橘队带球进入禁区,也不见胡禹隆有任何动作,一直到球传到我脚上。 我懂了,原来胡禹隆真的这么讨厌我。 「那正好,因为我也讨厌你。」 03. 被天敌保护 我不由自主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换来胡禹隆一个困惑挑眉。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说我也讨厌你。」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无视我们?」猎人竭尽全力想引起注意。我见他一手比划了一下,灰狼、雪貂与猎人自己都往胡禹隆的方向衝了过去,留下狐狸与猎鹰看守我。 我双眼紧盯着胡禹隆,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他闪避拳头的动作优雅又流畅,彷彿身在足球场上使出高明技巧闪过一个又一个对手。而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比带球闪避对手还要射球进框要简单多了。 我也不能输给胡禹隆! 打定主意,我抬起长年练球得来的强而有力的左腿,使尽全力踢向猎鹰如麻雀般细瘦的鸟仔脚。满意的听到一阵哀嚎之后,左手也终于获得自由。 趁着猎鹰倒地捲曲着身体抱着腿痛苦嚎叫之际,我转身单挑狐狸。 狐狸见我把目标转向他,视线在我与倒地的猎鹰身上来回窥究。我想狐狸是判断自己打不过我,所以在最后退了两步,转而与同伴们一起对付胡禹隆。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双叉腰先自得意满了一阵子。大家都看到我健康的小麦肤色,外加结实的手臂与脚力,怕得都不敢跟我担挑了,才把目标转移到肌肤白皙又看起来瘦弱的胡禹隆身上。 而我当时根本就忘了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胡禹隆,我才是那个莫名其妙被牵连进去的人,接着还傻傻的衝过去打了一场混战。 我感觉自己被挥了好几拳,但也打倒了不少人。期间我又对上胡禹隆冷漠的视线,他摇头表示不需要我的帮助,还一度称我只会碍手碍脚。没错我是很久没跟人打架了,可还没到要被人小看成这样的地步! 我扭了扭被打伤的肩膀,眼前剩下最后一个人──灰狼──我毫不犹豫衝过去的同时,脚却被随处丢在地上的空罐子绊了一下。站在面前的灰狼眼看机不可失立刻闪避,迎面而来的是站在灰狼身后准备偷袭的胡禹隆。 时机就是这么恰巧,位置就是这么刚好,我就这样仓皇的跌到胡禹隆身上,嘴对嘴重重压了上去。 我尝到了我内心最恐惧的血腥味,这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不再打架的原因。只是惧怕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我的思绪便迷失在胡禹隆近距离的脸上。 一直到胡禹隆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才回过神来,我眼前是一张痛得扭曲的脸,刚才那个帅气的胡禹隆跑哪去了?我感到困惑,随后才惊觉胡禹隆用他的背抵挡了原本可能落在我身上一拳又一拳的重击。 「我才不用你保护!」 我大喊着把胡禹隆推开,灰狼一拳挥在半空中被我抓住,胡禹隆趁机朝他肚子一个重击,我们终于合力把最后一个混混也给解决掉了。 我摆出最瀟洒的姿势说:「不用太感谢我。」 胡禹隆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看到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才回应我,「你也是。」 我这才发现他正紧盯着我破掉的嘴唇看,而我也被他的视线牵动着往他同样破掉沾着些许血液的薄唇瞧。 我一瞬间脸红。 「橘子的味道。」这是胡禹隆舔舔嘴唇后得到的结论。 我脸红得都快滴出血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回应他这句话──因为我刚才喝了橘子汽水。 04. 不同物种很难沟通 「阿琥,你的嘴怎么破了?」 我刚踏入教室没多久,就被足球社社长兼同班的赵映嵐给逮住。这傢伙什么不看,偏偏就喜欢注意这种小细节,也因为如此才能把中后卫的职责发挥的淋漓尽致。 「因为你怕血,所以我记得你很避免让自己受伤的。」 这算是关心吗?其实好奇心还是比较多吧? 「我知道了,是被女朋友给咬的吧,这样就解释的过去了。」其他人也开始猜测。 我本来打算说是自己跌倒撞到,可是那样实在太逊了;说是女朋友好像又太夸张,到底要怎么解释才好…… 「我看禹隆的嘴也破了喔,该不会你们打架了?」 说话的人是谢安真,她的位置在离我不远处,自然可以听到我们的对话。 我顺势往胡禹隆的座位方向看,因为我刚进教室就被赵映嵐逮住,没发现胡禹隆已经在里教室了。对方听到谢安真的话后也转头过来,那双眼又望进了我的灵魂深处,我赶紧撇过脸去,感觉脸在逐渐发烫。 「你们还真的打架拉?只是碰巧被他接的球砸到,他不故意的啦,是吧胡禹隆?」 赵映嵐大概觉得身为足球社社长有必要维持社员间的和谐,于是又继续自顾自讲下去,「你们就握手言和吧。」 「我才不要。」我故意说得很大声,这个时代了哪里还有人在握手言和的。可是我不会傻到真的说出来,不然以赵映嵐的个性一定会强拉着我的手到胡禹隆身边去跟他握手的。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一直以很优雅的手撑下巴姿势看着我们聊天的胡禹隆,就这么从座位上站起身朝我们走来。紧接着他竟然伸出手,纤瘦的手腕却连结着修长漂亮的手指与大掌,似乎可以将我的手整个给包覆住。 「呃……」 我在座位上进退不得,现在教室里所有视线都朝我们聚集,赵映嵐继续鼓吹,谢安真用一副我再不握手就不是男人的表情瞪着我。这时候我也只好默默伸手,与胡禹隆的手交握。 我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即使手心相互交叠,胡禹隆的表情与举动仍旧难以臆测。 我发现我想要了解这个人,而我却只能被动的等待对方敞开心扉。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可能是看我垂着脸有些不满,胡禹隆竟加重了握手的力道。我抬眼皱眉,收到了他惹人厌的一句话:「我请你喝橘子汽水,如何?」 「你这傢伙!」我知道我的脸又热又烫,大概又红成关公了吧。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看,我还是不要再发火得好。 我勉为其难回应:「那我要请你喝什么?」 「什么也不用,只要中午的时候到美术教室顶楼,一起吃饭。」 胡禹隆此话一出,我立刻感到背脊发凉,一道又一道冷冽的视线朝我袭来,我背后没长眼睛也知道那是女同学们的视线。 不答应也不是、答应了也不是,为什么我非得一直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不可啊?我黄琥绝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落得被胡禹隆玩弄掌心的下场。 鐘声响起,意味着我的内心终于可以恢復平静与无聊。 没关係,撑过今天后,明天就可以去看我最喜欢的兔子啦! * 中午时分,美术教室顶楼,我与胡禹隆一同并肩坐在地上吃着午餐,隔开我们的是一瓶只剩一半的橘子汽水。 我顾着扒饭心想赶快吃完赶快离开,胡禹隆却以为自己在吃法式料理般慢条斯理的咀嚼品嚐。我已经把便当吃完了,他的盒子里还有将近一半食物,仔细瞧,那傢伙吃得还真的是饭店买来的高级便当。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吗?」我一边喝着橘子汽水一边问。 胡禹隆放下铁筷,一面望着万里晴空,最后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多管间事?」 我明白他是指昨天发生事,但我不懂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 「就算欺的是你讨厌的人也一样吗?」 「对啊。再说了,是你先讨厌我的吧!」 「我从没说过我讨厌你,阿琥。」 胡禹隆转头与我对上眼,每次他只要叫我的名字就会让我心跳加速。 但这次的感觉却又跟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的时候不同。那时候我感受到的是被认同的喜悦,而这一次又多了点朋友之间的亲暱。 好像胡禹隆终于肯打开一点点心防,让我朝那个缝隙窥视,离推开那道厚重的心门又更进一步了。 「你是怎么惹上那些混混的?」以胡禹隆的个性不像是会自找麻烦的那种人,想必是那些混混看他一副跩脸才会缠上他的吧。 他那副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样子,连我看了都忍不住想捏他的脸逼他微笑一下了。 「没什么,你不用知道。」 连说话也是一副跩样,我一下子火都上来了,原以为可以从缝隙间理出个什么头绪,没想到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一定是因为门推得还不够开,外头的光线照不进去才会这样,这个时候的我必须有耐心,就像对待那些不肯吃草的兔子一样。 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哼,我也不稀罕知道!」 我拿起橘子汽水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在下楼之前我又转身偷看了一下继续吃着高级便当的胡禹隆。那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寂寞。 05. 世上真得有巧合吗? 今天天气舒爽,早晨的空气微凉,是入秋的一大好处之一。吃过老妈作的早餐后,我戴上护膝与安全帽,跨上放在玄关的自行车,啟程往山上跑。 可以不必骑得满身大汗,放在车身中间的运动水壶以往来到这个距离就会被我喝光,今天也很难得的还剩了点水。 感觉是个好预兆,或许会遇到什么好事也说不定! 我哼着喜欢的经典台语歌,不由得加快踩踏的速度,齿轮越转越快,风的声音就越大声地略过耳旁,不一回就骑到半山腰上。 我在位于半途的休息暂停下车,一口气把剩下的水给喝光。有不少重机族与自行车手都会光顾这间休息站,我也不例外。 我在那里买了瓶水,今天我没像平常一样停下脚步坐下来跟休息站员工聊天,因为总感觉有什么好事的我迫不及待想赶快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在一处四周没什么住家的半山腰上,因为人烟稀少,那里自成一处仙境。虽有不少人跟我一样透过爬文过来朝圣,那里还是维持得安安妥妥,仙境的居民们仍悠然自得地过着每一天。 「南哥,小桃子这周有什么变化吗?」 我下车推开栅栏用牵着走进名为「花花世界」的牧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什么花卉园艺农场,很难把这里联想成一处饲养着许多兔子的动物的牧场。 会取这个名字其实是因为南哥觉得这里的兔子每隻花色都不同,如果要以这些兔子的特点来取名的话,他只想到这一个;花花世界的另一个意思,也是南哥希望来到这里的人能够忘却在山下繁忙生活的不愉快,专心跟兔子们玩耍。 如果能藉此得到安慰与疗癒,那也算是达成他另一个目的了。 我先把自行车牵到停车场,发现那里除了南哥的机车外还多了辆有点眼熟的自行车。我内心自嘲笑了一下,否决了那个论点,那辆自行车一定是南哥的,可能某一次我有在这个停车场看过,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车子也停好了,我走到南哥身边蹲下来一起帮他除草。南哥等到我靠进身边了以后才开口回应了我先前问的话。 「牠好很多了。」 可别误会以为南哥是个个性乖僻的人,他只是因为不想浪费多馀的力气在大声说话上。没人帮忙的话,要一个人整理一大片牧场是很耗费体力的,因此我才会每周都过来一次,从不缺席。 美其名是这样啦,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没错,其实看兔子才是最大主因。 「都怪我没注意到刚採收的桃子掉到地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整颗都要被吃光了,才会害小桃子拉肚子。」南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语气与体温都在直线上升。他气自己粗心大意,毕竟兔子可是十分脆弱的生物,一旦拉肚子太严重,就有可能危及到生命。 「也怪小桃子贪吃,南哥就别在自责了。」我拍拍南哥厚实的肩又道:「我先去看看牠。」 南哥是个长像霸气身材魁梧还蓄着大鬍子的男人,时在很难把他与这个充满可爱动物的牧场联想在一起。 但本来就不能只凭外表就去判断一个人的内在,任何事物都是这么同一个道理。说不定胡禹隆也是,那傢伙可能不像外表看来得那么跩。 我吐了土舌,才怪! 「小桃子、各位,早安啊!有没有乖乖听南哥的─」我本来像之前一样活力充沛地打招呼,一直到我看到了一个再眼熟不过的身影,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没记错的话这里起码距离平地五百多公尺,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看到胡禹隆,他甚至还抱着我心爱的小桃子不放,是想气死我吗? 我面无表情的离开室内走到室外,一定是因为刚才分心再想胡禹隆的事情,我的良心在惩罚我,才会让我看到幻觉,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是…… 我又返回室内,指着胡禹隆说:「胡禹隆你想对小桃子干嘛?」 不是我爱操心,小桃子的个性比较敏感,被不熟悉的人碰触就会拼命挣扎。这个时候要是没拿捏好力到抓稳牠,可能会让牠摔到地上甚至受伤。 想当初我也是跟小桃子相处良久牠才肯让我靠近,结果这傢伙竟然……我幼小的心灵快要无法接受了! 「别紧张,我只是要把牠从医护室放回原本的栅栏。」胡禹隆像是在履行自己说得话让我相信,果真捧着小桃子小小的纯白身躯,将牠安安稳稳地放回与其他幼兔一起生活的栅栏当中。 小桃子甚至恋恋不捨地转过头来用鼻子蹭着胡禹隆即将离去的手背,胡禹隆见小桃子朝他撒娇,也不吝又伸手拍拍牠蓬松的小头。 这两个傢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要好? 就在我还处在挪威画家孟克那幅《吶喊》的表情当中无法回神时,南哥不知和时从外面走进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才愣愣地回神。 06. 狐狸喜欢兔子 「很意外吧?怕生的小桃子竟然肯亲近你以外的其他人。」南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彻底往我的痛楚里戳。 「为什么胡禹隆会出现在这里?」我又转头去看胡禹隆,那傢伙的手现在多了一把苜蓿草,正熟鍊地在餵幼兔们吃草。 那原本是我最享受的工作之一啊! 「哦!?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南哥恍然大悟。 「先别管我认不认识他,为什么这傢伙会在这里?」为什么连我最安逸放松的天堂都要入侵? 「这个阿,其实是─」 谁知道南哥话都还不到一半,就被胡禹隆给打断。牠餵完幼兔后,打开一个又一个用木头围着的栅栏,一隻一隻不同毛色却同样毛茸茸的兔子开始鱼贯窜出,纷纷朝着光源所在处移动。 「你来这里是要聊天?还是帮忙?」 都是胡禹隆害得我忘了来这里的任务。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来看兔子没错,只有在这个兔子牧场我才能不顾别人眼光安心地拥抱我最喜欢的兔子。 我当初会发现这里大概跟所有喜欢兔子观光客的契机一样,上网爬文慕名而来。这个地方同时也是流浪兔子的收容所,当收容的兔子多到无法负荷时,就会举办认养活动。 而我的任务就是,每周定期来这里当志工。起初我也和一般观光客一样,只是单纯想来看看兔子,可是我又不敢光明正大来,每次只能编一些类似迷路了的蠢理由到这里假装休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都偷偷的跟兔子们玩,当然最后还是被南哥给识破了。 南哥跟我一样,他外表粗旷我则是名字粗旷,他有那个勇气向世人展现喜欢兔子的一面,我自然被他男子汉的情操给感动了。因此,同样身为男子汉的我,自然要为兔子做一点什么。 既然我无法出钱,那就出力。 我把短袖捲成削肩,开始清理兔子们的窝。 我拿起扫把把铺在地上的牧草集中起来,准备换新的一批;胡禹隆则把一些不肯离开室内的兔子一一抱了出去。 兔子们会在外面待几个小时,踩着自然的草地、在广阔的山地奔跑嬉戏,一直到接近中午,这个时候的阳光还是炙热强烈,牠们才会回到室内休息。 除了跟小桃子在一起的那一窝幼兔以外,那窝幼兔是身体比较虚弱的兔子聚集在一起。 在这里的幼兔大多都是繁殖场被举发后,没人照顾再被南哥捡回牧场的。牠们没有母亲,都是南哥亲手抱着一口一口餵奶长大。只是出生后就没受到好的待遇,种下的后遗症是没那么容易痊癒的。 花了一个多小时整理好全部兔子的窝,再从新铺好牧草,换上新的水,我和胡禹隆总算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了。 南哥也把外面的草整理好了,还为我们送上冰凉的冷水与点心,接着又一溜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与胡禹隆肩并肩坐在草地上,不是我想靠这傢伙这么近,而是周围的兔子们不会看气氛通通往我们身上挤,我才不得以跟这傢伙越坐越近的。 只是胡禹隆身上不晓得有什么魔力,兔子都爱接近他,真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所以,你也喜欢兔子?」我止不住好奇心一问。 「你说『也』,所以你承认那天是躲在垃圾桶后看兔子囉?」 胡禹隆左手摸着兔子,又手拿着冷水,肩膀忽然朝我一靠,接着整个身体放松,跟他说话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天差地远。 「我、我…对啦,我是在看兔子又怎样,你自己还不是也来这里了!」我也没在示弱靠了回去,这感觉挺微妙的,只是这时的我什么也没发现。 「我喜欢兔子,看着他们很放松。」胡禹隆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大概是看我一脸窘迫,胡禹隆又道:「不考虑养一隻?」 「我们家不能养啦,不然我早就二话不说带小桃子回家了,哪轮得到你在那边跟牠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你该不会不知道牠─」 这次换胡禹隆话说到一半被我打断,我可没忽略他刚才问话的方式。那分明就是你买了一套游戏后发现对方也很想要,才会开口问对方考不考虑也买那套游戏机。 我一脸怨懟地问:「你是不是有养?」 「当然,他们可爱死了。」胡禹隆不以为然一派轻松甚至有些炫耀地回应我。 「可恶。」 「我可以邀请你到我家,每天放学后,这样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兔子,如何?」 仅管那听起来像是恶魔在低语,我还是忍不住抓住禁果准备品嚐。 「真、真的可以?」 「可以。」 胡禹隆说着同时放下喝光水的空杯子,他细长的指尖不算轻柔地擦过我的嘴角,接着停在我嘴唇的细缝间。 我反射性轻啟嘴唇让他把饼乾碎屑送入我嘴里,随后他像个没事人般抱着兔子离开草地,独留我一脸痴呆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07. 孤独一匹狐狸 「大功告成。」 把最后一隻兔子抱回栅栏内,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回家吃老妈煮的午餐,不过今天多了胡禹隆这个间杂人…我是说这位同学,所以我刚才已经事先播电话回家告诉老妈今天不用煮我的午餐,因为南哥打算带我们去吃大餐! 也算是多亏了胡禹隆,要不平常就算南哥要请吃饭我也会嫌不好意思拒绝。我可不像胡禹隆这傢伙一听说南哥要请客脸也不红一下就直说:「谢谢。」别看我这样,我的脸皮可是很薄的。 「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明早就在流口水了。」 我真怕有一天我真的去跟老妈借了针线,要把胡禹隆这张臭嘴给缝起来。这傢伙明明看也没看我一下,又知道我在流口水了? 南哥隔岸观火,「年轻真好。」 虽然只有三个人,我们却能浩浩荡荡气势十足骑车到刚才的休息站准备吃饭。就连店里一群群人高马大的重机骑士看到我们也都行注目礼,这都多亏了南哥,我跟胡禹隆是沾了他的光才能享受这种被受尊崇的目光。 南哥在这一带可是声名远播,他照顾兔子帮助动物的事蹟在这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被受尊敬与爱护。 「你们看好想吃的东西了吗?」 这家休息站主推的食物其实是冰品,但还是有不少人点热食来吃。 「「大碗什锦炒饭加芒果〈蓝莓〉冰」」我与胡禹隆同时开口又对看,是有没有这么默契十足? 南哥也点了自己的后,三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入坐。等待餐点的期间,有不少人跑来跟南哥聊天,我和胡禹隆则找不到除了兔子以外半个共通话题,所以选择沉默。 幸亏上菜的速度很快,份量也让我们饱到很满足。终于到了最期待的冰品时间,南哥的水果拼盘已经先送上来了,看到这cp质超高的丰盛水果拼盘,不由得让我更期待了我的芒果冰。 但轮到我与胡禹隆的冰送过来时,我给的回应却是一脸尷尬。 怎么冰只有一盘…… 「做错了啊,我请他们重做吧。」 就在南哥准备朝手服务生过来时,胡禹隆突然开口:「不用了,就这样吃吧。」 拿起汤匙,胡禹隆舀着铺着蓝莓与芒果的冰一口塞进嘴里,我见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跟着拿起汤匙吃了起来。 像是在比谁吃得比较多似的,我俩越吃越快,有好几次都舀到汤匙碰撞出噹啷金属声。最后吃到剩下一口上头还留了一块芒果的碎冰,我准备出手,却被胡禹隆眼明手快吞进肚子里。 这一战,又是我输了。 吃饱喝足后与南哥道别,我与胡禹隆一起下山。 「再见。」我们回家的方向不同,我向他道别,他却牵着自行车拦住了我的去路。 「时间还早,要来我家看兔子吗?」 说实话,这个提议让我很是心动。 你想想,一周只能跟兔子玩耍半天,对于爱兔成痴的我怎么能满足呢?所以我想都没想就答应这个提议了。 「好!」 见我爽快答应,胡禹隆竟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愣了一下,因为打从认识他道现在,我从来没见过他除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就连刚才跟兔子们玩耍,他也只是浅浅一笑,而不是像刚才那种打从心里感到开心的笑。 这傢伙……我开始明白那天看胡禹隆的背影,为什么会感到寂寞的原因了。 我也跟着微笑,大喊着请他带路。 在大太阳底下骑车真不是闹着玩的,因为我没想过这个时候还在外面蹓躂,身上没有任何防晒用具,刚完吃冰身体凉爽的感觉此刻就像过眼云烟。 「再转个弯就到了。」大约是见我快撑不住了,胡禹隆转身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啊啊,怎么搞得我好像体力不支要倒地似的,我才没那么脆弱。 在男人面子的驱使下,我加快速度骑到胡禹隆前面并照着他的意思转弯停车,耸立在我眼前的是一座独立豪宅,光是庭院就比我家还要大了。 「原来你是紈裤子弟!?」 胡禹隆脸一黑,「这形容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跟随着胡禹隆小心翼翼进到庭园,他领着我把自行车牵到停车场,那里除了几辆没看过牌子的机车外,还停了两辆高级进口车。 收拢一下掉到一半的下巴,我赶紧跟在胡禹隆的屁股后面离开停车场,免得自己迷失在这座广大的城堡当中,走也走不出去。 进入玄关脱下鞋子,我跟着胡禹隆有样学样把鞋子摆好,要是在我家绝对见不到这种情形。通常都要老妈拖着我边唸边骂,我才会乖乖把鞋子摆好。但在这连一丝灰尘也不见铺着米白大理石的地板,不把鞋子摆放整齐好像会对不起自己。 我跟紧胡禹隆走在如迷宫般的长廊,终于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这里应该是他的房间。 「请进。」 胡禹隆门一开,我立刻被里头的广阔的空间惊呆。虽说胡禹隆的房间要比我家的客厅还大很多,但摆设的东西却很少,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胡禹隆彷彿没什么欲望似的,连一点物质的收藏也没有。 好比说青少年总该有一两本漫画或者游戏机什么的,在不齐也该有些音响cd,结果竟然什么也没有,令我都不禁怀疑胡禹隆平常待在房间的娱乐到底是什么了。 在更走进去仔细看,我看见唯一可以称得上娱乐用具的笔记型电脑被摆在桌脚下,看那个样子大概是学校要交报告时才会拿出来一用,待报告写完后,电脑又会被重新弃置于角落。 人家都说看一个人的房间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个性,胡禹隆过得不是原始生活,以他家的经济能力甚至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但在我看来,与其说胡禹隆没什么欲望不如说像是在抗议些什么。 胡禹隆的背影在我眼前跟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逐渐融合,最后消失。然后,在也没人发现他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这么想的同时,竟然忍不住鼻酸了一下。 08. 饿狐扑兔 「啊,是小黑子!原来是被你领养了。」 我一见到在落地窗旁围着一块小栅栏里,一隻小黑兔悠间地趴在软垫上打瞌睡,立刻就认出来是曾在南哥的牧场里与小桃子一起生活的那隻调皮的黑兔。 由于太过兴奋,我一时没注意到铺着棕色拼贴木板的地板增高了一阶。不仅踢到脚背痛得要命还差点跌个狗吃屎,多亏了胡禹隆眼明手快一手环住我往前倾的腰,要不这下子又要流鼻血了。 只是我讶异的是胡禹隆的力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大很多。我一个转身想要谢谢他,猛地一阵鸡皮疙瘩,这距离太近了,近到我无法预期的毫米距离,因此我乾涩的嘴唇就在刚才不小心擦过了那傢伙的薄唇,冷汗直流。 这气氛太过尷尬了,我想道歉却又开不了口。没想到第二次的意外胡禹隆给了不同的反应。 他先是一个皱眉,随后瞇了一下有些危险的双眼,接着轻柔的把我放倒在地上,我顿时觉得不妙,好像一不小心开啟了那傢伙的某个开关。 胡禹隆现在真的在用盯着兔子的狐狸眼神望着我,这下我要怎么办? 力气输人家、灵活度也输人家。这里又是胡禹隆的地盘,整座豪宅里好像连一个人也没有,我看我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了。 「胡、胡禹隆,我警告你喔,你可不要──唔!」 果然我的嘴唇被堵住了,身体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唇瓣间的来回廝磨。 不久手脚终于开始听我使唤,我抬手毫不犹豫往上一挥,胡禹隆反应飞快挺起腰整个人离开我身上。 「你疯了吗?竟然亲我!」我拼命用手臂擦拭充满胡禹隆味道的嘴唇,现在的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胡禹隆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脸受到伤害似的,明明受害者才是我啊,这傢伙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走吧。」胡禹隆缓缓站起身来独自走到小黑子身边,把牠温柔地捧再手心抱出栅栏,然后就看也不看我一眼。 「什么叫我走,老子今天不搞清楚你亲我的原因我是不会走的!」 碍于兔子还被胡禹隆抱在手上,要不然我早就衝过去抓住他的衣领给他好几拳,哪来轮得到他现在悠间抱着兔子坐在那里。 「抱歉,因为你是第一个我不讨厌的人,所以我会想接近你。」 胡禹隆顿顿了,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下去。我见状赶紧威胁道:「说啊,你再不坦白我以后就不让你靠近了。」 威胁奏效,胡禹隆终于又肯正眼看我了,「我喜欢你身上的温度。」 「喜喜喜喜喜欢……」 「兔子很温暖,又温柔,只要持续不断摸着牠的头,牠就因为信任你而舒服到在你身边睡着。 「对我来说,你就和兔子一样,能轻易的跟所有人成为朋友,他们亲近你就跟吃饭一样自然,我想要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能如此吸引我。」胡禹隆一脸认真把话说完。 这是告白没错吧?虽然是我要胡禹隆说的,但没想到真相是如此令人害羞。 我冷静想了想,午餐是从高级饭店买来的便当;住在这么大的一间豪宅里,家里却没有半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兔子与他为伴。 胡禹隆非常孤单,所以他才渴望温暖的体温。好不容易遇到不讨厌的人也就是我,因为一次意外而亲密接触。是胡禹隆一直在忍耐,我却不小心一再处碰到他的底线,最后引爆。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的胡禹隆像隻刚出生就被母妻拋弃的小狐狸,无依无靠独自生活,我就勉为其难暂时当他的母亲吧。 反正当的是母亲,不是恋人,所以还可以接受。 我站起身来走到胡禹隆身边给他一个拥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躯震了一下,连原本摸着小黑子的手也停在半空中不动,小黑子探了探头讨不到抚摸也就跳到一旁自己玩耍去了。 「只能拥抱,知道吗你这变态。」 「好吧,那我只好暂时忍耐了。」 「咦?」 09. 这是喜欢吗? 经过下午的坦承告白后,我也没那个心情看兔子了。 回到家吃完晚餐我就把平常都要拖到周日才肯乖乖做完的作业通通做好,一反常态的举动把老妈跟老爸还有妹妹都吓了一跳。直到我向他们说明周日还要再去「花花世界」,他们才安心,不再一直以一副我吃错药的表情看我,是有没有这么夸张。 隔天我同样起了一个大早,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兔子,而是为了要搞清楚胡禹隆到「花花世界」的动机到底单不单纯。 根据昨天发生的事情来推测,我都不由得开始担心胡禹隆是不是为了跟踪我才会出现在牧场里的。 虽然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早在胡禹隆转学来的时候小黑子就已经被他领养走了,所以他会到牧场不是衝着我才去的,但原因我还是十分好奇。 「哦,我那天要说的时候刻意被阿隆给打断了,我想他是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吧。」南哥把採收完的小番茄分一些在我的掌心,我随后跟着他进入厨房。 「现在应该可以让我知道了吧,毕竟他昨天都说了那些话了。我现在真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 大概是不忍看一向活泼热情的我露出颓丧的表情,在我把手上的小番茄洗乾净后,南哥也盛了两杯水移动到圆桌。 「其实我是在清晨四、五点时发现阿隆的,应该说是他发现了这里。」 我微微一怔,咬着番茄的速度不由得减缓。 「虽然他没说,但我想他那天大概已经在山上流浪了很久。就像你说的他们家的情况,有钱人家的孩子父母普遍比较忙,阿隆可能是寂寞到觉得待在家里一个人也是一个人,不如就四处走走,才会来到这里。」 我终于把番茄吞了下去,嘴里化开了酸酸甜甜的滋味,那是我成长的味道,相比之下胡禹隆可能只嚐到了什么也没有的味道。 「我请阿隆进来看兔子,一开始他没什么反应,一直到幼兔对他產生好奇,他才鼓起勇气去摸牠们。 「那么多兔子偏偏不选,就选中了怕生的小桃子,想也知道立刻被泼了冷水,让他又沮丧了好一阵子。」 「哈哈,跟我第一次一样。」我脑中可以想像那个画面,胡禹隆窘迫的表情大概就跟我第一次靠进小桃子就被甩时一样吧。 「不过他可没勇气在去摸第二次了,一直到小黑子主动靠进他,阿隆那时候可感动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会领养小黑子。」 南哥点点头,「是阿,结果我就告诉他,有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也被怕生的小桃子拒绝,不过他最后成功用毅力赢得小桃子的信任──我就是在说阿琥你。 「没想到阿隆领养了小黑子之后,小桃子也就跟他亲近起来了,想想也还蛮神奇的。」 南哥的这些话让我回想起在垃圾桶后遇到胡禹隆时的情形。 我喃喃开口:「原来我打从最初就被那傢伙给看透了。」 * 现在的我正在偷偷观察胡禹隆,他转来这间学校也一个多礼拜了,女同学们依然只敢痴痴望着他,没勇气上去找他攀谈;男同学就不一样了,有天不怕地不怕专门应付难相处的同学、又同样是枚帅哥的赵映嵐在,胡禹隆已经能跟他们正常间聊了。 此时,不晓得他们聊到得什么,我见赵映嵐把手搭在胡禹隆的肩笑得非常开心。胡禹隆虽任他搭着,却又在下一刻不着痕跡的假装伸懒腰,赵映嵐的手也只好离开。 「所以,他也不喜欢赵映嵐囉,那他到底喜欢谁?」我自己在碎碎念,没想到却被最不该听见的人给听到了。 「我也想知道他喜欢谁。」谢安真忽然走到我的位置前方坐下,手托着下巴一脸春心荡漾望着胡禹隆,就像班上其他的女同学一样。 这是谢安真这星期以来第一次跟我说话,就算是因为胡禹隆的关係,我还是很高兴。 「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我炫耀般地说,只有我知道这傢伙秘密的感觉其实还蛮不赖的。 「真的吗?快告诉我!你们最近不是好到都会一起吃午餐,他一定有对你说些什么吧?」 谢安真期许的应该是,胡禹隆有没有向我透露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但很可惜,我们聊来聊去除了兔子就是足球。 「他喜欢温暖的感觉……吧?」 「什么跟什么啊?」谢安真大概原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却得到这种模稜两可的回答,生气得都皱起眉头了。 「阿琥你真是没用,搞得相信你的话得我也成了白痴。」 谢安真气愤的转身就走,我一脸不明所以,明明就是说实话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照这个情况来看,谢安真肯定非常喜欢胡禹隆,所以才会对我如此生气。可是她明明就跟胡禹隆不熟,甚至一点也不了解他,又为什么会如此喜欢他呢? 这么想来,我自己不也一样?明明对谢安真一点也不了解,却喜欢她。因为她长得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恋爱难不成真的是如此肤浅的东西? 想来想去,我的目光不自决搜索着胡禹隆的身影,他还在跟赵映嵐他们聊天。一下微笑一下露出牙齿大笑,我就这样失神地盯着胡禹隆的嘴唇看,一直到他的目光也锁住了我,我才惊觉自己的反常。 「吃午餐。」胡禹隆走到我的座位旁,近到我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衣物柔软精的香气。 心跳加速。 「喔。」我应了声却不敢看他,随后跟着他的屁股往美术教室顶楼移动。 10. 我想守护他 「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小黑子出现在我床上。」胡禹隆一如往常打开高级便当,那是佣人每天固定会帮他买的。胡禹隆的三餐都靠佣人打点。 「他不是在栅栏里吗?怎么跑出来的?」我喝着胡禹隆请的橘子汽水,想到那副一早醒来眼前一团黑的景象,差点笑喷。 「他长大长胖,也学会脱逃术了。」胡禹隆说着把脸转向我的便当,一脸想吃的盯着看。 「我妈做的,你想吃?」 胡禹隆点点头。 「那正好,我也想试试饭店买来的便当是什么滋味。」 于是我们交换了便当,彼此都吃得很满足。 见胡禹隆一口一口仔细品嚐便当的味道,想必从没吃过家里的人亲手煮的食物吧。看他吃得好像在吃最后一餐般认真专注,让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今天,要来我家吃晚餐吗?」 胡禹隆又继续盯着我,靠我越来越近,我赶紧伸手阻挡,「说好了只能拥抱,记得吗?」 「好,就去你家吃饭。我会把小黑子抱过去,希望你家人看到牠会愿意让你养兔子。」 「真的吗?万岁!」我高兴大喊,随后落入了胡禹隆的怀里。 自从那天后我们也像这样相拥无数次了,但今天的我却很紧张甚至心跳加速。待胡禹隆满足的放开我后,我的视线又定格在他的薄唇上。 「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是为你好。」胡禹隆皱紧了眉,用力推开我后离开屋顶。 * 虽然中午的时候彼此有些不愉快,胡禹隆还是和往常一样跟我一起骑自行车离开学。足球社练完球后,我们先绕到胡禹隆家,他早些时间已经向佣人吩咐不用煮他的晚餐了,我也请老妈多煮了胡禹隆那份。 胡禹隆把小黑子装入外出用的笼子,再准备一些水与牧草,预防在我家待太久小黑子会肚子饿。他抱着笼子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座,我尽可能骑在平稳的路上,闪避任何可能碰撞到小黑子的水沟盖与路面凹痕。 沉默维持良久,我一直想找机会开口解释中午发生的事情。其实我有在反省了,明白胡禹隆一直在隐忍着什么,他想要更靠近我一些,而我却做出彷彿诱惑他犯罪的行为。 我不太明白我们之间的关係该用什么去定论,我不懂最近只要靠近胡禹隆就会紧张而心跳加速的原因是什么。 我想胡禹隆跟我不同,他一定已经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但暂且还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才建构出来的东西,因为我们很难得才成为朋友。 载着胡禹隆与小黑子进入小巷弄内,我家就在小社区最外侧的那栋透天房。 推开大门后迎接而来是阵阵扑鼻的美食香气,平常这时候老妈都还在煮,今天因为胡禹隆的关係所以早早就把晚餐准备好了。 我朝里面喊:「我回来了。」立刻听到穿着拖鞋轻盈的脚步声朝我们跑过来。 「哥哥回来了!」说话的是我还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妹妹,她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迫不及待把我拖进屋内,想要跟我玩游戏。 「今天有朋友跟我回来喔,哥哥不能陪你玩了。」 绑着双麻尾的老妹依循我的话,水汪汪大眼移动到我身后胡禹隆的身上,最后目光紧锁住胡禹隆提着笼子里的小黑子。 「是小兔子!」怕生的老妹看到兔子就忘记我这个哥哥了,她双眼发亮跑到胡禹隆身边,吵着要把兔子赶快提进屋子里去。 我还没想到原来老妹这么喜欢兔子,看来我说服老爸老妈他们养兔子时,老妹也会过来帮我赞声。 「这隻兔子还小,你必须要有耐心还不能太粗鲁,知道吗?」就算是面对做事小心人又温柔的老妹,我依然千叮万嘱交代。如果是平常的小孩子,脆弱的幼兔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碰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得先徵求小黑子的主人也就是胡禹隆的答应,才能把兔子交给老妹,而我也必须在一旁陪同才行。 「你可以叫牠小黑子,名字是你哥哥取的。」 胡禹隆这么说算是答应了。老妹开开心心的从胡禹隆手上提过兔子,把牠带到我的房间里去。 看着那么高兴的老妹,我与胡禹隆相视而笑。带胡禹隆跟在客厅看电视的老妈打过招呼后,我们也往房间移动。 老妹我真没让我失望。我见她把笼子打开,蹲坐在远处,耐心等待小黑子先熟悉环境,才慢慢从笼子里跃出。 「没想到哥哥也喜欢兔子。」老妹一边摸着小黑子一边说,最后终于忍不住把牠抱起来用脸颊轻蹭着。 「我们来说服爸妈养兔子吧。」 「嗯!」 老妹继续跟小黑子玩耍说话,我则与胡禹隆坐在床沿观赏这如同两隻兔子晚耍的有趣画面。 「你们两个都会是好主人的。」胡禹隆放松脑袋一偏,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没注意到老毛病又犯了,专心一意盯着他帅气的侧脸瞧。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瞥见了一道从眼角延伸至额头侧边的疤痕,平常遮住了半边脸的发型在放松的时候露出了空隙,胡禹隆一直以来偽装坚强的面具顿时被打碎。 不明白这触目惊心的伤痕是因何而来,我伸手拨开胡禹隆细腻的黑发,他转头一脸不解的望着我。 此刻我内心萌生了想好好保护这个人的衝动,但我明白他需要的不是我的守护,而是我的温暖。 我把胡禹隆的头发塞进耳后,最后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 11. 互舔伤口 今天是第一次我们还没等老爸下班回家就自己先开动了,因为飢饿让我选择暂时拋下胡禹隆只顾自己吃了起来,老妈见状还狠狠斥责了我一下。 「快吃啦我都快饿死了。」我动着筷子催促着。 「你父亲不是还没回来?」 老妈露出我好久没见的温柔表情夸奖着:「这孩子真是有礼貌。没关係,客人最大,快吃吧。」 胡禹隆起先还有些绑手绑脚,中途老爸回家后他还不好意思放下筷子赶快站起来打招呼。明明平常都跩的要死,现在这样的胡禹隆简直就不是胡禹隆了。 看胡禹隆表现的这么拘谨,老妈立刻使出热情的夹菜问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跟胡禹隆聊天卸下他的心防,话多起来后,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我想胡禹隆是在害怕我的家人会不喜欢他,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他跟他的家人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还有眼角那深又长的疤痕又是怎么来的? 胡禹隆的身上包藏着太多祕密,还都是必须一步一步小心去揭开的问题。 可是我不担心,因为胡禹隆迟早有一天一定会告诉我的,我也会成为包容他缺点的那个人。 晚餐进行的热闹又愉快,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胡禹隆原来也有这么多表情,老爸老妈也都很注意不去提到胡禹隆家里的情况。他们虽然也很好奇,却都只表示有需要帮忙儘管开口。 趁着愉快气氛还持续时,我派出今天的重头戏就是小黑子出场,我们把牠带到客厅去一面观察爸妈们的反应,一面等待说服的时机成熟。 结果老妹等不到我们开口,自己忍不住先说了。 「哥哥想要养兔子。」聪明的老妹还不忘把重大责任都给我扛。 我明显看见爸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彼此对看一眼,最后目光转向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我保证会照顾好牠,我会用领养的,他的生活费我也会用零用钱付。」可能最后这句话暂时还办不到,但我还是会努力把零用钱都存起来的。 「拜託了,让哥哥养嘛。」老妹开始使出柔情撒娇攻势,用卢的也要给他卢成功。 爸妈们见状,终于肯把我们家为什么不能养兔子的真正理由揭露出来。 「阿琥,其实你以前有养过兔子,只是你选择忘记了,所以想不起来。」 见老妈开始娓娓道出一段我早已遗忘过去,老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听老妈说话。尤其是我,这段过去好像跟我有关。 小黑子玩累了正好在我怀里睡觉,我轻轻摸着他,跟随着老妈的话回忆起了忘却的过往。 我也不记得是从哪里遇见天使,小时候的我很孤僻,一直到我发现了牠,在我眼里牠就是天使。 我把牠带回家,无论吃饭睡觉写功课都要牠陪在身边,牠让我日子过的比以前开心,个性也渐渐开朗起来,认识了不少朋友。 在我心里,牠是我最珍贵的天使。 一直到某天,我正与牠在客厅玩耍,一声声门铃打断了我们,我独自过去应门。那是我朋友来找我,详细情况我也记不太清楚,总之我顾着跟朋友聊天,忘了大门没关,就这么让牠跑了出去。 几个小时过去,朋友也回家了,我才注意到被我遗忘许久的牠消失了。我着急得哭着到处找牠,甚至出动了全家人到外面去找。 我一心只想着不能失去牠,却又因为朋友的关係害牠不见,陷入自责的深渊里又难过又生气。 最后找到的牠,是不再活蹦乱跳的牠。 从那天起,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吃肉了。看到血的时候,我会打从心里感到颤慄,严重的话甚至会昏倒。 我的心里永远缺了那么一块,所以我选择遗忘,不让空洞继续扩大。 听完这段沉重的过去后,老妹啜泣了起来。她还体贴的怕吵醒正在睡觉的小黑子,兀自走到自己房间去打算大哭特哭,老爸只好赶紧跟进房里安慰她。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兔子了。」 关于这对过去我脑海里仍然只有糢糊的片段,但你是否有听说人的身体会因记忆而习惯?我想我之所以会那么喜欢兔子不是没有原因,既然我的人生註定跟兔子纠缠在一起,那就大大方方去接受吧! 啊,对了,除了兔子以外还有一个人,就是胡禹隆。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不过我要领养的小桃子个性很敏感,一时之间也不好立刻把牠带回来,就先养在胡禹隆家好了。让小桃子跟小黑子作伴。」 这是我能想出来最能弥补以前犯的过错的方式,对我、对小桃子、对胡禹隆都好。 「饲料费还有其他一些生活费我会出一半,可以吗?」 我紧张等待老妈的答覆,毕竟那次的意外对我造成不小的衝击,不吃肉和害怕看到血的这些问题,恐怕也造成爸妈很多麻烦,更别提他们为了那样的我付出多少心力。 「可以。」说话的人很意外竟是胡禹隆,我感激的看了看他,视线又回到老妈为难的脸上。 「好吧,不过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万岁!」我激动抱起睡眼惺忪的小黑子亲了又亲,再抬手与胡禹隆击掌。 我对胡禹隆彻底改观,这傢伙说不定是我的福星呢! 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下,老妈好像捨不得放胡禹隆回家。他在我家一直待到晚上九点,才由老爸开车载回。 「虽然小桃子暂时还没办法住我家,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顿了顿有些害羞说道:「谢啦,阿隆。」 夜晚的庭院里中只有一点路灯照明,胡禹隆应该看不清我现在彆扭的表情。他忽然伸出手臂把我揽进怀里,安慰的意味浓厚。 我们就像两隻互舔伤口的幼兽,只要待在彼此身边,就能得到最大的心安。 12. 命运 回到家后我早早洗洗就准备入睡了,把电灯关上,我一向习惯全黑睡觉,多了盏夜灯反而会害我睡不着。 可能是今天发生很多事情的缘故吧,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眠。想着老妈说的那段关于我和记忆中天使的过去、老妹跟小黑子玩得很开心的笑脸、以及胡禹隆无声拥抱安慰着我的温度。 这些事情一直佔据着我的脑海当中,让我不断思索,最后回到我是怎么看待胡禹隆这个人。 我想,胡禹隆是喜欢我的吧,而且还不是朋友那种喜欢。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会害羞的睡不着觉。说老实话我不讨厌这种感觉,但要说我也喜欢胡禹隆的话又还不到那个地步。 或许需要透过更多的时间与相处,才能确认些什么吧。结果我一夜难眠。 * 「阿琥,你从一大早就在傻笑什么啊?感觉好噁心。」 「这都能被你看出来?才不是什么噁心的事呢!」我用力反驳赵映嵐的话,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他计较了。 「跟禹隆有关的事情吗?最近只要聊到他你就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跟一开始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啊。」 就像之前所说的,赵映嵐对身边的人事物总是观察敏锐,他该不会发现了我跟胡禹隆之间跟兔子有关的祕密了吧? 我紧张抖了一下,「我哪有很骄傲,那傢伙不是也和你们处得不错吗?」 「你吃醋了?」赵映嵐一手搭上我的肩,露出邪恶的笑容往我逼进。 「我为什么要吃那傢伙的醋,你别乱说了!」 我推拒着赵映嵐拼命往我挤来的帅脸,这傢伙却变本加厉故意继续揽住我不放。四周围笑成一片,直到笑声被教室的喇叭锁门用力打开的巨大声响给掩盖过去。 胡禹隆沉着一张俊脸现身在门后方,气场比平常都要更生人勿近。 「果然是吃醋了,阿琥被抢走了呀。」赵映嵐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明明另一边的走道比较宽敞,胡禹隆却偏偏朝我们这边走来,硬是挤开我与赵映嵐之间,再绕道自己座位上放书包。 我当是胡禹隆在帮我解围,转头朝他笑了笑,他用叹气来回应我。 「到底是怎么回是阿?」中午再找这傢伙问清楚。 中午吃饭时间,美术教室屋顶,胡禹隆今天没有请我喝橘子汽水。我兴奋与他谈论明天要一起去领养小桃子的事,这傢伙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敷衍回话,让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怎么样了,还勉强来上课。 「我没事,只是今早看到让我不太舒服的画面,现在还有点反胃。」 「什么画面?你说我跟赵映嵐?拜託,我跟你不也常常抱来抱去吗?」我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胡禹隆瞪了我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这一瞬间,我懂了。胡禹隆这傢伙喜欢我,所以看到我跟赵映嵐搂抱玩在一起会不高兴。 这么说来,赵映嵐说的吃醋是指这个?所以他发现胡禹隆喜欢我囉?到底是我太迟顿,还是赵映嵐真的太敏锐了? 是说胡禹隆这傢伙好像也不懂避嫌,竟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醋劲大发,再这样下去不说是赵映嵐了,恐怕连第六感敏锐的谢安真都会发现的。 只是怎么了,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困扰,反而还因为胡禹隆吃醋的举动有些开心,我该不会真的种招了吧? 「下一次……」我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会闪得远远的啦。」 我见到胡禹隆豪不避讳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多让人害羞的话。 我们俩继续沉浸在情竇初开的氛围中,却不晓得接下来将有灾难在等着我们。 * 这个六天像在过六年般地漫长,终于等待的日子来临,我与胡禹隆比平常都要早起,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到「花花世界」。 我们在不远处看到一辆白色的货车停在坡道处,要知道要在人烟稀少的半山腰上看到这种货车可不常见。我与胡禹隆直觉不对,把自行车随处停放后跑着进牧场围栏里。 「南哥,发生什么事了?」我等南哥跟穿着蓝背心的动保处人员讲完话后才走到他身边。 「你们来了,快点、我们必须动身去找小桃子!」南哥的声音抖动,望着我的眼神充满歉意。 当然,在我听到小桃子的名字时,我就思绪瞬间回到了老妈对我说的那段过往。我呆站着无法反应,心中不断聚集根本就不存在的恐惧,眼中漫漫染成一片鲜红,陷入那段最痛的回忆中。 胡禹隆看我的样子不太对,把我僵住的身体环着,冷静开口询问细节:「发生什么事了?小桃子失踪了?」 「有蛇,刚才已经抓到了。入侵的地方应该是幼兔的栅栏,幸亏发现的早,兔子们都没事,但怎么找都找不到小桃子。」 「不会是──」在胡禹隆将要说出那最坏的情况时,我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是。小桃子很胆小,所以牠一定躦进我刚才才发现的洞逃走了。」 还有希望,听到南哥这句话后终于鼓起勇气回到现实。我必须找到小桃子,那怕找到天黑走到脚断,我都一定要找到牠。 13. 兔子三窟 回想起初次见到小桃子的情形,小小的白色身躯独自躺在角落里,跟一隻一隻挤在一起睡觉的幼兔相比是那么的弱小无助。粉粉的鼻子有气无力的动着,身上的毛也长短不齐,很明显是营养不良的兔子会出现的通病。 怕生又胆小,是我对小桃子的第二印象。其他人都不关心的幼兔,我偏偏就是要最照顾牠。 把存下来的零用钱都拿去买小桃子的补品,希望让他至少追上其他幼兔的进度。 当然一开始在餵食过程也是处处碰壁,苜蓿草亲手摆在小桃子面前,牠不吃就是不吃,反倒都被其他幼兔给吃掉了。 可是这么点小打击是不可能击倒我的,跟小桃子完全不理我相比,不吃我手上的食物只不过是小问题。 后来是多亏了南哥我才能一点一点抓住小桃子的脾气,经过几周的餵食相处后,我们终于亲近起来了。好不容易说服爸妈让我领养小桃子,怎么可以因为一隻蛇就前功尽弃了,我绝不妥协! 一阵温暖包覆住我的掌心,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依循着温度移动视线,发现胡禹隆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我们视线交叠,仅仅是一个眼神,我俩便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你有想到什么?小桃子如果受到惊吓,牠会怎么做?」 「依小桃子胆小的个性,应该不会跑太远,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就会躲起来。」以我跟小桃子这阵子相处的情况来看,牠必定在哪里躲着。 我最希望的结果是牠还在这座牧场里。 胡禹隆也依照我的猜测想到了一些可能的地方。「南哥,请问附近有什么比较大的草丛或者兔子们挖的洞穴吗?」 「兔子每天都四处挖,我有空就会去把一些洞穴补起来,也只能一个一个分头找了。」 一旁几位动保处人员在听到我们的对话后,也自动自发加入寻找小桃子的行列。牧场的坪数很大,原本为的是要让兔子们有多一点的活动空间,这下却成的我们找小桃子最大的难关之一。 因为兔子是夜行性动物,白天的时后躲着就不容易出来了,但如果要等到晚上,我们则得在视线不良的情况下大海捞针,怎么样都是两难。 我们七个人就这样一个洞穴一处草丛,所有隐密处都不放过。 我手上拿着小桃子最喜欢吃的饲料,在洞穴外放一点,期待牠会因闻到食物的味道而现身。 晃眼间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了,我们七个男人为了找一隻兔子搞得大汗淋漓,却一点收穫也没有。飢饿逐渐吞食着我们,明明已经是九月天,即使在距离平地有五百多公尺的半山腰上,烈日依然把我们照得焦躁不堪。 南哥提议先休息吃饭。我感到飢饿,但内心不断浮现小桃子的身影让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趁着南哥跑去送动保处的人离开,胡禹隆大概是再也看不下去我失魂落魄的脸,开口威胁:「你是自己吃,还是我餵你吃?」 「我知道要吃饱才有力气继续找小桃子,但我就是吃不──」话还没说完,我就见识到胡禹隆的威胁不是随口说说的,这傢伙说要餵我吃,是真的餵我吃。 用嘴餵我吃。 「你这么笨蛋!在干嘛啦!」我整个人跟椅子一起往后跌,后背摔在松软的草地上。 「清醒了吗?」胡禹隆冷冷的声调从上面传来,我倒在地上暂时还爬不起来。 胡禹隆说的没错,我现在像什么样子,好像已经没有希望一样,明明就还没完全尽力。 看我安静无声,胡禹隆终于伸手把我从的上拉了起来。我拉好椅子,开始扒饭。南哥正好从远处走来,看到我的样子也安心下来。 我们三人把桌上满满的食物扫光,吃饱喝足后力气来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南哥提议:「兔洞也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换个方向,或者走出栅栏到牧场外围去?」 我与胡禹隆对看一眼,决定照南哥的提议分头深入山林里。 胡禹隆推测小桃子应该会尽可能躲进林子里,但又不敢跑太远,所以我们约好搜索范围在牧场周围半径五十公尺以内,不准自己一个人跑太远。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经过,眼看太阳就要西落还是不见小桃子的娇小身影。我又忍不住陷入荒乱,脚步越走越快,跳过比我大腿还粗的裸露树根,不知何时扭到的脚渐渐失去疼痛,拨着树叶的手掌湿湿黏黏好不舒服,一直到一滴红红的液体滴到我的脚边,我怔着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我往后再次跌坐在地上,发现左脚脚踝肿得比膝盖还大,双手手掌也都受伤。我忍不住用手背掩面,刚才答应南哥跟胡禹隆说不能太深入林子里去,结果也失信了。 我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不能早点带小桃子回家?为什么就不能早点面对自己,害得现在不仅小桃子失踪,还连累朋友,真是够了。 「我喜欢你。」脑中略过这么一句话,是胡禹隆难得不用跩脸对我说的一句话。 即便像我这么没用的人,也还是有人喜欢,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辜负这么喜欢我的胡禹隆! 四周安静无声,我仍想着如何才能找到小桃子。抬头左右看了一下,我此刻把希望寄託在山中的精灵神怪里。 拜託出现灵感吧,什么都好,给我个方向。 片刻,我在原本无声的林子里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刚才彷彿有人遮住了我的耳朵,现在终于放开了手还我听觉。我拖着左脚我勉强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阵阵虚幻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歌唱,似乎有什么在引导我似的,把我领到小溪边。我走在木头步道上,下方式潺潺流水。 忽然我内心一紧,连原本要跨出去的脚步也併拢起来,从木头与木头的缝隙间露出两个白色的长条状,我顿时哑然失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三步併作两步直衝而去。 我蹲在距离腐朽的两块木板缝细间十公分远的距离,就怕小桃子会再受惊吓。牠的身体有些伤痕,还处在警戒阶段的耳朵高高竖起。 刚才看见的就是小桃子的一对小耳朵,这种藏头不藏尾的概念,现在应该说藏身不藏耳朵,果然是小桃子。 我轻唤了牠的名字,见牠竖起得耳朵动了动,小桃子发现我了,举起小小脚掌撑起身体露出头。牠粉色的鼻子动得飞快,这次,牠主动飞奔到我的怀里。 14. 认识你真好 我抱着小桃子忍不住哭得像个孩子,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不仅仅是找回了小桃子这么简单,而是连同我内心空洞了几十年的缺口也找回遗失的事物填补了。 「呜呜……能认识你们真好。」我对着小桃子说,也对着天使说。我相信是牠让我找到小桃子,而牠看到我如今的成长现在想必也能放心了。 「阿琥!」 我闻声转头,是一脸着急的南哥厚面跟着面色铁青的胡禹隆。 我有预感我麻烦大了。 「南哥、胡禹隆,我找到小桃子了。」我让他们尽量把目标转移到小桃子身上,这样或许就不会太追究我没遵守约定跑到这么远了吧。 谁知道他们看到小桃子不见欣喜反倒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把我手上的血沾染在小桃子纯白的毛上,误以为是小桃子伤的非常严重。 南哥立刻从我手上接过小桃子,仔细检查牠身上的伤势,「奇怪,都是小伤口,应该不至于流这么多血才对?」 「是我拉。」我摊开掌心一脸无辜,希望胡禹隆会因为看到我手上的伤而起惻隐之心,不用再用那种兇狠的眼神望着我了。 可是我的想法好像没得逞。胡禹隆跨着大步紧锁眉头,凭那股气势就算他等一下一拳挥过来我也不会意外。 我下意识紧闭双眼等待接受惩罚,得到的却是脸颊上温和的轻抚,加上胡禹隆彷彿在隐忍着什么的嗓音,「幸好你们都没事。」 我睁开眼盯着胡禹隆忧心忡忡的脸,一股愧疚感立刻由心而生。我猜胡禹隆现在想紧紧抱住我,因为我也与他同样。 我抓抓脑袋,「拍谢啦,让你们担心了,我也代替小桃子跟你们道歉。」 「走吧,回家吧。」胡禹隆叹口气,怕我又会跑掉似的牢牢牵起我的手,不打算再放开。 * 因为这次的意外小桃子暂时必须待在山上的医务室里,南哥请了长期配合的兽医到山上替小桃子治疗,所以我又必须等待一段时间,这阵子只好继续蹭胡禹隆家的小黑子忍耐一下了。 说到胡禹隆这傢伙,今天很难得竟然迟到了,上课鐘都响了五分鐘,班导师这才匆匆走进教室。 「在这边告诉班上同学一个不幸的消息,胡禹隆同学会在近日转学,最近也都不会到学校里。各位如果想跟他道别,可能要尽快了。」 此话一出引起全班同学一阵骚动,足球社的男同学各个喊着可惜,就要失去一位难得的优秀队员;女同学们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谢安真,她除了跟身边的同学谈论猜测着胡禹隆转学的原因之外,竟不见任何难过的情绪。 奇怪,她不是很喜欢胡禹隆吗?为什么看不见任何一点难过,反而对胡禹隆要转学的原因还比较感兴趣。 相反的我的心情除了低落之外,还有满腹的愤怒此刻已经上升到喉咙准备从嘴里喷出火来。那浑蛋竟然什么都没说,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告诉我。 我低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陷入永无止尽混乱当中。 隔壁赵映嵐倾过身拍拍我的肩,我抬头收到对方关心的眼神,现在只有赵映嵐能了解我的心情了吧?我忍不住想问他,到底胡禹隆说喜欢我的话是不是谎话。 「想知道答案就去,我帮你掩护。」 我点点头,看着赵映嵐站起身用压过全班同学议论的声音大喊:「老师,阿琥说他吃坏肚子,我要带他去保健室!」 班导怔了一下:「喔,去吧。」 我装作肚子痛被赵映嵐搀扶着,一出教室门口我就飞奔至停车棚,跨上脚踏车直衝胡禹隆那我熟到不能在熟的豪宅。 今天的大门没有为我敞开,我按了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与胡禹隆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伯父好,我是胡禹隆的同学,我找胡禹隆,请让我见他。」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讲话这么毕恭毕敬,眼前的男人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逼得我越来越不敢正眼瞧他。 「阿琥?」 没等男人回应,结果是胡禹隆自己从玄关内走出来。 他不带感情看了应该是自己父亲的人一眼后,就拉着我的手离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胡禹隆在看见我后,原本的吃惊转变成生气。 是怎样,我都还没发火你倒是先生气起来了? 我不甘示弱也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转学了?难道要我傻傻的等到你消失来才在那里着急吗?」 「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 「如果你喜欢我,就告诉我阿!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这样还敢说喜欢我?」 胡禹隆望着我露出为难的表情,「就因为我喜欢你才要瞒着你。」 我瞬间全身无力,该发的火也都发了,现下除了生气之外只剩满满的颓丧。我像个孩子一样跌坐在豪宅的花园里,此刻离胡禹隆是这么的近,心却怎么也无法相通。 「我不会搬去太远的地方,我们还是能见面。」 这些话简直是有妇之夫在安抚第三者的言论。我哑然失笑,没错我是害怕在也见不到你,但我更想知道用喜欢当作藉口而瞒着我的真相。 我打定主意站起来直直朝着豪宅走去,胡禹隆件事情不对,急忙抓住我手腕,「你想干嘛?」 「我去问伯父。」 敌不过我的坚持,胡禹隆终于放弃似的摇摇头,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道出真相:「还记得我们一起对付的那群混混吗?被你踢伤腿的那个,其实是某个企业家的孩子。」 讲到这,我大概猜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向我提告,最后没告成。因为在你出现之前我已经报警了,理由是他们欺负一隻野猫,还被我拍下来,所以他们为了拿回证据才追着我。 「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那个男人─我爸,说这里环境不好,所以要我转学搬离这里。」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 我知道胡禹隆就是不想看到我自责的样子才不肯说,所以我又补充:「反正,之后能在见到面就好了,至于那个回復,我现在能告诉你了。」 「什么回復?」 一开始的两看相厌,到患难真情,接着真心守护,我全都记在心里。感觉真不可思议,竟然可以从讨厌一个人到深深喜欢上。 他是胡禹隆,我想要一直陪在这个人身边,就算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但这就是我现在最明确的感觉。 「我也喜欢你。」 胡禹隆捧住我的脸颊,轻柔的吻了我。因为太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一定是感动到泫然欲泣吧,嘿嘿。 尾声 我被在落地窗外嬉戏的麻雀们给吵醒,一睁眼,不是平常天花板上吊扇的画面,我见到一片朦胧的黑。 幸好在这里待过几次后我早已习惯,我伸手抱起那团黑,从床上坐起,不意外看见在地上间晃的白。 「你们又跑出来了。」我无奈微笑,把小黑子放到地上去跟小桃子玩。 「那个栅栏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够高了。」我身旁的胡禹隆不知何时也醒来了,他还住了我的肩膀,表情想必也跟我一样无奈。 自从胡禹隆因搬家而转学后也过了六个月了,我偶尔会到他的新家找小黑子,玩累了就会像昨天那样直接在他家过夜,胡禹隆偶而也会到我家来蹭饭。 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胡禹隆的老爸依然时常不在家,只是最近见到他老爸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我对胡禹隆说这是个好现象,胡禹隆则不像先前那么避讳讨论他老爸了。 变化最多的可以说是小桃子与小黑子,他们比原先的身体整整长了大一倍,虽然还是那副调皮捣蛋,把胡禹龙新家的房间每个地方都给落下齿痕,但在我们心里依然还是一黑一白的可爱毛球,怎么骂也骂不下手。我跟胡禹龙真的彻彻底底变成兔奴了。 「是时候要带他们去结扎了。」胡禹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着小桃子与小黑子互相追逐的画面,脑中浮现一个温馨的场景,「如果他们生了小兔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花色的呢!」 片刻,我不见胡禹隆回应我,又从復了一次刚才说的话;过了一阵子,胡禹隆还是没有回应我的话,我忍不住转头看他,发现他笑倒在床上。 「干嘛?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想事时候告诉你真相了。」胡禹隆还是憋笑。 「啥?」我一副再不说我就生气的表情。 「小桃子和小黑子都是公的。」 「……」 「胡禹隆你这浑蛋竟然不早点告诉我!」 「我之前要说,是你自己打断了。」 日子会这么继续吵吵闹闹下去吧……我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