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笛在人群吹响》


 寻常的早晨

    「嗶嗶嗶─嗶嗶」女孩反手按住闹鐘开关。她翻个身，正想继续睡时，房门「唰」地打开，紧接着一声「懒猪，别睡了！」从天而降，女孩睁眼：「是妈妈啊……」
    女孩睁眼的前一刻，梦到爸爸穿着靛蓝色西装、牵着小时候的她在街道上走着。稚嫩的小手牵着爸爸略粗糙又温暖的手掌，大大的手感觉好厚实、好可靠啊……她兴奋地望着爸爸的侧脸，爸爸温柔且坚定地望着前方，好像未来的一切都是如此明亮、美好。
    妈妈见女孩没有马上起床的意思，便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阳光照在女孩身上，「啊─」女孩感到一阵全身灼热，如针扎一般，于是她大喊：「妈─干嘛拉窗帘啦！是要烧死我啊！」
    妈妈说：「叫你随身带着『魔笛』，你在家不戴，是要怪谁？」说完便把「魔笛」拋到女孩手中，接着关门离去。
    女孩把「魔笛」掛上颈子，一股重量附加、灼热感瞬间消失。虽然他打从内心不喜欢这玩意，但要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得有它，不然出门就会化为灰烬。
    女孩穿上白衬衫、套上外层背心、打上红领带、穿上黑百褶裙，拉拉衣领、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制服上绣着「吕思彤」。
    ***
    思彤深吸一口气，在餐桌旁坐下。妈妈见她坐定，说：「开学典礼很重要，要给人好的第一印象。」不知为何，「人」加重了语气。接着，妈妈又说：「『人』都很复杂，要处处注意才行。」
    思彤苦笑说：「好啦，我会小心的。」这下妈妈不开心了，说：「跟你说这些，不是我爱囉嗦。像你爸，当初丢下我们的时候，要是我早点发现，我一定要一把轰掉他的下半身，这个负心汉！」说着，妈妈的音调忍不住上扬。
    思彤听着妈妈念着身为「人类」的爸爸有多糟，心里想着早上的梦境。
    那梦境很像爸爸离她们远去的那一天。

 到校

    思彤站在学校的大门口。门边一个线条化的人像飞跃着，顺着它朝天的手势，方正的「国立诚敬高级中学」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思彤摸了摸「魔笛」，确认它好好地待在胸前。
    「一切都正常的运转」思彤对自己说。她迈开脚步，步入充满新鲜与未知的校园。
    ***
    令人昏昏欲睡的开学典礼。校长过了四十分鐘还在解释校训、校名的意义，但对于正处于花样年华的人们，这位老头的高谈阔论实在无法提起他们的兴致。
    思彤听到前方的同学说着有关校长的传闻，说乌云是校长秃头上的假发，他走到哪、那里就会下雨；还有校长以前是国文老师，那么会咬文嚼字……等等。
    思彤听的正专注时，坐在一旁的一位女生打起呵欠，接着拍拍思彤的肩膀说：「唉……听校长说话真的很无聊，来聊天……欸，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大姨妈来啊？」思彤身为人们口中的「吸血鬼」，自然没有经期，但为了隐瞒身分，只好说：「嗯……对啊，血流不少，身体有点虚呢。」幸好之前有读熟《人类女性生理教程》，不然真的对「大姨妈」不太熟呢，思彤心想。
    那女孩说起她妈每个月都会熬一锅四物饮给她喝，「要不要你回家也试看看四物饮？超市都有卖啊？」她说。思彤说：「不用啦，我一向恢復的蛮快的，谢谢你。」
    说到有关血的话题，思彤的獠牙差点露了出来，这时肩上重量增加，「魔笛」抑制住她想一口咬住对方脖颈的衝动。思彤这下才突然清醒，她在干什么啊……她甩甩头，那女孩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话。思彤看着她的制服，上面绣着「秦芳颖」。
    ***
    在一个小房间中，眾多萤幕发出亮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望向其中一个萤幕，画面是诚敬高中开学典礼的一隅。男人对着通讯器说：「vamt064(vampireteenager64号)，抑制物刚刚產生巨大能量。」通讯器传来：「好，只是小失控。时机未成熟，再看看吧。」
    男人关掉通讯器，喃喃说着：「思彤，要藏好啊……」
    ***
    晚上，思彤在房间时，听到妈妈在讲电话。她好奇地打开房门，问妈妈：「是谁啊？」妈妈看了她一眼，对着电话说：「先这样啦，掰掰。」掛断电话后，妈妈说：「没事，公司的电话。」
    思彤每间隔一个月就会看到妈妈鬼鬼祟祟地打电话，每次问就会说是「公司的电话」。思彤内心疑惑，却不打算再深究。

 午餐时的插曲

    这天上完《陋室铭》，芳颖约思彤在通往顶楼的楼梯间一起吃午餐。
    两人盘坐在地上，芳颖感叹着大热天就应该坐在凉凉的地板上，思彤则是默默的在一旁喝着饮料。
    距离开学半个月了，她们聊着哪个老师最机车、哪个三角函数应用题最难、英文听力难不难等等的问题。突然，芳颖问思彤：「你在喝什么饮料啊？外包装没看过……我可以喝喝看吗？」思彤没说什么，只是轻压罐底，便递给芳颖。
    「番茄汁……你喜欢番茄？」芳颖笑了笑，又说：「相较于生番茄，我比较喜欢番茄炒蛋啦！我妈很会煮番茄炒蛋，明天带来给你吃吃看，包准一试爱上！」
    思彤笑着答应了她。其实那罐饮料并不是番茄汁，而是b型血液。思彤健检抽血结果是b型，也是她长期摄取b型血液的缘故。那罐饮料只要轻压机关，就会换成番茄汁，拜此所赐芳颖才没发现真相。
    ***
    隔天中午，芳颖真的带番茄炒蛋来了。思彤吃了一口，蛋滑嫩弹口、番茄入口即化，「真好吃啊……」思彤心想。她在家都是吃带血的食物，像是生肉、生鱼等等，或是喝血液维持体力。对于思彤，人类的烹调方式她向来不拿手，国中有次家政课还把肉炒的一片焦黑。
    吃完午餐，芳颖靠着楼梯间的墙面打起盹来。看着芳颖白皙的颈子，思彤感到一股吸血的慾望在她体内蠢蠢欲动。「妈妈曾说，青春期的吸血鬼都会特别躁动，一不小心就会袭击人类。但我国中时都不会有衝动的说……」思彤心想。
    待思彤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肩膀好重、而且自己正咬着芳颖的脖颈。芳颖露出惊恐的表情。一股新鲜的血液汩汩注入思彤的体内。
    「这就是新鲜血液的滋味吗？」思彤对自己摄入鲜血而感到特别兴奋的感觉感到噁心。她赶紧松口，并使用「魔笛」產生空间屏障。
    芳颖起身想逃跑。这时下面有一位男同学经过，芳颖向他求救，那位男同学并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芳颖往楼下衝去，却撞上一面无形的墙。她跌坐在楼梯上，思彤阴着脸向她走来，她害怕的大喊：「不要过来！不要……」思彤说：「再一下就好、会没事的……」
    ***
    芳颖醒了。「啊，梦到吸血鬼了啊……」芳颖喃喃说。思彤凑过去问：「怎么了？作恶梦？」芳颖睡眼迷濛说：「刚刚梦到一隻吸血鬼咬我，面貌记不清了，感觉很熟悉……」芳颖笑了，又说：「欸，如果你是吸血鬼，你会咬我吗？你跟我这么好？」
    思彤轻轻叹口气，说：「不会啊，你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咬你？」听着芳颖爽朗的笑声，思彤想着「魔笛」的魔力真是非同小可，可以一次发挥屏障、消除记忆、治疗三个法术，也可能是摄取鲜血后法力大增吧。要不是自身缺乏经验，也许可以更完整的消除记忆呢。
    ***
    当晚，芳颖在冲澡时，脖子感到一阵刺痛。她摸摸疼痛处，没有伤口，只有略略凹陷。「那个梦，是真的吗？」她内心疑惑着，但没多久拋诸脑后了。

 想成为快乐的女孩

    十月初的星期六，天气仍然炎热。芳颖和思彤参加在圣翔湖边的环湖健走活动，折返点是湖边小丘上的圣母庄园。
    为此思彤还特别请教妈妈加强法力的方法，以免到时候在芳颖面前露出破绽。出门前，思彤滴了一滴血在「魔笛」上，「魔笛」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瞬间就将血液化作法力，同时思彤肩上的重量也加重了。
    就在思彤走向玄关时，妈妈斜倚在玄关前，说：「今天约你出门的同学，是不是有被你咬过？」思彤沉默、不想回答。妈妈接着说：「不说也没差。你的『魔笛』法力增长太快了。我起先不打算告诉你方法，因为依你原本的程度，再怎么添血也不够，我还想劝你别去呢。不过，你现在的法力跟成年型态差不多，可见你喝了不少鲜血呢……对了，靠摄取人类鲜血增强是有点邪道的方法，当心走火入魔。」妈妈换上笑脸，说：「好啦！好好玩吧！记得对那位朋友好些，拜她所赐，你的法力提早成熟了。」妈妈走过她身旁，拍了拍肩，便回房准备上班了。
    ***
    芳颖觉得脚痠。自从上次梦到吸血鬼之后，她不但会颈子痛、手脚也会容易痠。「很像重感冒呢……但又没有咳嗽、头痛……」芳颖很是疑惑。但为了跟上思彤的脚步，她再怎么难受也得暂时忍着。
    「思彤外表看起来又苍白又瘦，怎么体力这么好？」芳颖一面喘气，更加疑惑了。思彤停下、往回望着芳颖说：「还好吗？你好像很喘的样子，我们休息一下吧？」芳颖点点头，两人便在树下稍作休息。
    思彤递给芳颖一罐四物饮，说：「最近你常常说手脚累，搞不好是缺血，要不要试试这个？」芳颖笑了，说：「哈哈，还真是特别的关心方式呢。我还想说要不要找道士作法驱魔呢？毕竟梦到吸血鬼嘛。但还是谢谢你啦─」接着芳颖便把四物饮一饮而尽。
    思彤脸上掛着笑容，内心却捏一把冷汗。要是哪天芳颖要她一起去接受驱魔仪式，她会不会灰飞烟灭呢？「算了，先应付今天的圣母吧！」思彤试图安抚自己。
    经过一段小上坡后，大家都到达了圣母庄园。庄园门口有一个圣母像展开双手迎接来访的人们。
    芳颖开心地大步踏入庄园，说：「啊─来到这里，身体都舒畅起来了。」迎面的是一大片花园，中央有一个西式喷水池。芳颖拉着思彤的手说：「难得来这，要不要进教堂看看？」一回头，发现思彤脸色紧绷、豆大的汗珠滑过面颊。芳颖急忙说：「你很热吗？要不要进去纳凉？」思彤说：「啊，你进去看看吧。我有点喘，外面走走就好。」芳颖内心疑惑，却只好说：「好喔。如果热到受不了记得进来。」
    芳颖坐在圣像面前。静謐的空间，让她的心沉静下来，全身的不适感也舒缓不少。这时神父走向她，说：「小姐，最近请您多注意自身安全，我感觉您身上有不祥的气息。」芳颖笑了笑说：「谢谢关心。最近只是身体有些痠痛。」神父也笑了笑，便离开了。
    芳颖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半晌，她觉得身边好像站着什么，苍白的脸、有锋利獠牙的嘴……睁开眼，看见思彤站在一旁看着她。芳颖急忙说：「啊，不小心坐太久了。咦，你还在流汗？」思彤说：「没事，只是这里空气有点闷。我们出去吧。」
    直到两人迈出庄园，思彤才觉得那股压迫、窒息的感觉去了大半。
    「幸好事先增强了魔笛的法力，才没有大问题。要是露出真面目就不好了……」思彤轻叹了一口气，心想。
    山脚下的圣翔湖此时在山林中隐隐可见，闪烁着艳丽的波光。离圣母庄园渐远，思彤开始可以放松享受山林之趣，聆听鸟鸣、看着小路旁的农家修剪果树、感受阳光从树叶间洒落的暖意。这时，她突然觉得，如果她不需要「魔笛」，是不是也是一个快乐的普通人类少女呢？
    ***
    芳颖回到家，想起她在祷告时看见的身影。「不祥的气息？是遇到脏东西吗？」她又想起睁开眼时就看到的，一直冒汗的思彤。
    「思彤、不祥气息、痠痛……的确最近思彤很怪，尤其是自己梦到吸血鬼之后，她对我突然变得很要好，要不然之前她都冷冰冰的、都是我主动居多。」
    芳颖想起开学时有点羞涩的思彤，「为什么会变成朋友呢？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芳颖走进房间、抱着玩偶熊，喃喃自语。
    ***
    在小房间中，男人的通讯器传来：「经由评估，vamt064的抑制物已经转变成能力增幅的道具了。心智不成熟的怪物的结果，你知道吧？」男人听了，回覆：「是，vamt064的d行动，开始。」
    男人关上通讯器，「思彤，爸爸…..要去找你了……」说罢，已是泪流满面。

 过去与现在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中，有一群人曾与居住于此的吸血鬼们签订协议。他们是「翼」，既是天使之翼，也是庇护城市之翼。领袖会是由各教会的代表组成。他们的代表色是靛蓝色，只要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靛蓝色的身影，吸血鬼们就知道，是「翼」来了。
    条约中规定，只要吸血鬼当中出现攻击人的行为，不论用法力还是獠牙，一定会受到「d行动」消灭。相对的，「翼」会提供吸血鬼们像「平常人」的生活，「魔笛」就是其中的產物。「魔笛」是正与邪的合成物，既可以保护吸血鬼，但如果吸血鬼法力够强，「魔笛」就会变成纯粹的能力增幅媒介。至于为何会叫「魔笛」呢？因为童话中的魔笛可以催眠人，现实中则可以让吸血鬼自然地融入人群中不被发觉，就像人群被催眠了一样。
    很多吸血鬼运用「魔笛」的力量治疗或助人，也有的就像思彤妈妈一样，从事一般的工作。
    男人走出小房间，外边的长廊摆着一束银十字架箭，它的尾端尖锐、闪着锋利的光芒。男人看着它，只是发愣。
    ***
    自从摄取芳颖的鲜血后，思彤益发渴望鲜血。为了抑制渴望，她私下杀了几隻猫狗取血。「不够、不够啊！」她甩甩头，这还是跟人血不一样啊！她就像中毒、着魔了一般地想要人血。
    「我到底怎么了？」思彤抱头，自问。
    ***
    晚上七点，思彤妈妈年底赶工，不在家。「算了，出门散心吧。」思彤本来想要走路出门，但突然想要做点什么特别的事。
    思彤打开房间窗户，翻身跃上屋顶。接着跃过一个个屋顶。有些屋顶间距离较远，她蓄力一跃，轻松地飞越过底下的车流。她一边惊叹于自己法力加强后的体能，一边在房屋间自由飞跃。前空翻、后空翻，下面的人们、车潮都变得好小、好远。
    思彤在一栋透天厝上停下。坐在楼顶边缘，她看见一旁的小巷中有个小孩落单了，好像是帮妈妈买东西回家的小男孩。「血啊─血─」声音在思彤脑海中像海浪慢慢侵蚀着她的意志。她舔了舔嘴唇，轻轻地沿着透天厝滑下，来到小男孩身后，说：「弟弟，需要姐姐保护你回家吗？」
    话说小男孩回头，看到一位大姊姊站在后面。路灯白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却意外的艳红，还有……尖锐的獠牙！小男孩急忙说：「妈妈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紧接着尖叫逃跑。
    看见小男孩逃跑，思彤不急不徐地展开空间屏障。小男孩撞上屏障，痛得哇哇大叫。思彤慢慢走近，笑着说：「乖，我会保护你的。但你要先交保护费喔。」小男孩眼神是满满的恐惧：「不要……不要……」
    思彤轻轻抱起小男孩，再用法力把他的手脚捆绑。接着她凑近男孩脖颈，津津有味地吸起血来。小男孩承受不了被吸血的痛楚，不断地说着：「救命、救命……」声音越来越微弱……
    思彤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劲风吹来，她急忙躲闪。「是银弹！」吸血被中断，她不满地咂了嘴。
    后方是一位满头白发、拄着拐杖的长者。
    长者穿着平整的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西装在白光路灯的照耀下，反射着美丽的靛蓝色。
    他微笑着说：「法力真高超呢。但没有遵守规则，下场、你知道是什么吧？」接着，他举起拐杖、又发射了一发银弹。
    这颗子弹飞到思彤面前，炸开成一张银网子网住思彤。「啊─」思彤感觉全身都在燃烧般疼痛。长者赶紧派手下救起小男孩，所幸小男孩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而已。
    正当「翼」的成员把银网子和思彤拖上车、准备用银十字架执行「d行动」时，思彤忍着剧痛撕裂了银网子、摆脱了束缚。

 深深的夜

    长者见状，马上下令执行b计画。
    思彤彻底被激怒了。她衝向人群，用法力生出利刃，见一个杀一个。突然，思彤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思─彤─思彤！是我啊！爸爸！」思彤停下杀戮，一回头，真的是爸爸！她喜悦的飞奔过去，大喊：「爸爸！」边投入男人怀中。
    男人示意眾人，让他们好好谈谈。
    爸爸轻抚着思彤脸颊，抹去思彤脸上的鲜血、脏污，说：「思彤，真的长大了呢……」接着又说：「思彤，虽然你不小心攻击了同学、路边小孩，但爸爸相信你还是很善良的，对不对？」思彤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哽咽地说：「爸爸，我好想你。虽然妈妈总是说着你的不好，但我还是想要你回家。」爸爸泪中带笑，说：「好，我们回家，你要乖乖的好吗？」
    正当思彤破涕为笑时，一支银十字架箭贯穿了她的右胸。
    ***
    妈妈九点回到家，发现思彤不在家。「手机、钱包、钥匙还在房间……是去哪了？」又见房间窗户大开，妈妈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时门铃响了，妈妈从猫眼看出去，身穿靛蓝色衣服的人，是「翼」来了。
    他们请妈妈到事发现场一趟，因为思彤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包括思彤爸爸。
    ***
    思彤愤怒地拔去银十字架箭，她的伤口因法力而快速恢復。她一个箭步上前扑倒并用力捶着爸爸。也许女高中生的力气不大，但每一击都挟带了极大的法力。
    「爸爸！爸爸！为什么连你都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思彤崩溃大喊。虽然思彤爸爸穿着银质护甲，但每一击仍然痛楚，在身上、在心里。
    爸爸吐了一口鲜血，费尽全力地用手抚着思彤脸颊，说：「爸爸……还是爱着你的……」其实当初他被指派任务时，只有被交代要负责说服思彤配合，其馀一无所知。
    「真是的……还要妈妈管教小孩……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啊！」一道响亮的女声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道迅捷的身影，一击击倒了思彤。
    「妈……妈妈！」思彤惊喊。待思彤回復镇定，她眼露警戒：「妈妈，你也是来杀我的吗？」妈妈泰然自若、嘴角掛着微笑，说：「我只知道，我是来管教小孩的。」思彤只是「哼」了一声，便展开一双大黑翅，朝着天空飞去。「翼」本想趁此机会击落思彤，但妈妈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没管教好这孩子，我也有责任……」妈妈喃喃自语。
    思彤得意的望向后方。「哼哼……妈妈没追上，应该安全了吧……」说罢，便朝着明月飞去。霎时，一道黑影「嗖」地挡住明月，说道：「死小孩，妈妈一放水，就自鸣得意了！」接着妈妈伸手抓住思彤翅根，一把扔向地上。
    「我终究还是敌不过妈妈啊……」看着因速度而模糊的、华灯初上的城市，思彤绝望地想着。
    「碰」一声巨响，妈妈随后轻盈的落地。妈妈拿起思彤的「魔笛」，把其中多馀的法力提取出来，放入一个水晶球中。水晶球中一道绿光幽幽地转着，妈妈把水晶球交给长者，说：「这些法力请您们好好拿去研究，希望下一代『魔笛』不要再出问题了。作为交换，请您们放过这死小孩，我会带回去好好管教的。」

 爱与梦

    思彤昏迷后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回到爸爸离开的那天早晨。
    爸爸开着轿车，载着妈妈、思彤前往大欢森林公园野餐。爸爸牵着思彤在公园走道走着，思彤觉得爸爸的手虽然略粗糙，但大大的手掌感觉好厚实、好温暖啊……
    爸爸帮思彤买了一支小风车，思彤开心地绕着正在铺野餐垫的爸妈奔跑，妈妈笑着说：「跑慢些啊！别跌倒了！」爸爸则是笑着抱起思彤转了一圈，问：「小公主，开心吗？」思彤大笑答：「开心！」
    接着爸爸的手机响了，爸爸接起电话：「喂？」他走到一旁，不断对电话说「嗯」，但这次的他，并没有离去。
    时间到了晚上，爸爸亲吻思彤的额头，跟她说晚安。思彤留下泪，说：「爸爸，你又要离开了吗？」爸爸说：「小公主，只要你乖乖睡着，明天睁开眼，爸爸还是在家里喔。」
    「骗人……」思彤发现自己眼角掛着泪、醒了，在自己的房中。思彤望向墙上时鐘的日期，「已经……过两天了？」她缓缓爬下床，戴上床边的「魔笛」，令人安心的重量感加诸她的双肩。
    打开房门，妈妈在做早餐，爸爸斜倚在沙发椅上看报纸，看到思彤便说：「小公主，早啊。」思彤衝向前、拥抱住爸爸。爸爸放下报纸，说：「那我来说说当初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天，爸爸被徵召进「翼」。起先是可以不离家就可以加入的。但爸爸担心，如果不离家，面对可能犯错的家人会下不了手，于是毅然决定离家。
    这些年来，爸爸私底下还是有跟妈妈联络、关心思彤近况。只是妈妈选择保密，因为让孩子知道「爸爸会成为犯错的自己的制裁者」是很残忍的。
    但是至少，现在爸爸不会再离开了。

 时间的列车从不停下

    (前一晚)
    「翼」送来了修正后的「魔笛」。
    妈妈进入思彤房间，思彤仍然昏迷不醒。妈妈坐在床沿，轻轻地把新的「魔笛」放在床边桌上。
    「小傻蛋，明天就会好起来的。」妈妈轻柔地说，边抚着思彤的头。「新的『魔笛』改良了嗜血的部分，应该可以成为更好的抑制物吧。」妈妈心想，边走出房间。
    爸爸看着频频往房门望的妈妈，笑着说：「不用担心，要避免『魔笛』带领主人走火入魔，稳定的精神状况也很重要。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接下来我会好好待在你们身边的。」
    ***
    思彤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
    她还是会跟芳颖在一起吃午餐、读书、出去玩。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嗜血的慾望」消失了，之前发生的那件事，也以瓦斯管路气爆事件作结。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般，渐渐被淡忘。
    目前思彤还是没有打算告诉芳颖有关她吸血鬼身份的事，她打算等到要毕业时或更久以后再跟芳颖说，毕竟两方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至于芳颖，她也已经不在意当初为何会想要跟思彤做朋友了，毕竟缘分是很奇妙的，就顺其自然吧。
    「欸，再一週就期末考了，我数学怎么都读不懂……啊，对了，我物理的力学也完全不懂。惨了、惨了，思彤，你理科那么厉害，教教我嘛！」芳颖苦着脸、端着便当说。思彤苦笑着说：「不然我们星期六约长兴街的k书中心一起研究好了……啊！这星期六已经跟爸妈约好要去爬铜象山了耶……」芳颖苦苦哀求：「拜託啦！救救我啊！你最可爱了啦！」
    思彤苦笑着把饮料一饮而尽。她最近常常在想，如果她不再需要「魔笛」，也许她就是一个快乐的人类少女了呢。
    魔笛不断的演奏着，吸血鬼们走入人群，渐渐地被隐没。思彤与他的家人、朋友也是如此，相伴相依，有笑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