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王爷:我家娘子能赚钱!》 第1章 逃婚 是夜,瓢泼大雨自天空直直落下,圣元朝的一个偏远山村笼罩在了巨大的雨帘中。 豆大的雨点砸在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的脸上,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姐姐,醒醒啊!”旁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娃焦急大喊着。 痛!剧痛无比!她感觉整个身体都陷入在无尽的深渊之中,似是有无数双狰狞的手在往她的身上撕肉。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弱小却担忧的声音。 是谁在喊她? 她尝试着睁开双眼,砸进眼里的都是雨水,快模糊了她的眼睛。 “姐姐,你终于醒了!”旁边有一个衣服全部被淋湿的男娃,头发黏在脸上,看不清模样。 她这是在哪?白烟望着这无尽的黑夜,一时有些害怕。 她不是在实验室做实验吗?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们这是在哪?”她咳了咳,转身问道身边的男娃。 男娃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道:“姐姐,你忘记了吗?你为了逃婚,带着我连夜逃跑,却从山坡上掉了下来,昏迷不醒。” 白烟的脑子生疼,一股陌生的记忆窜入了她的脑袋,还真是巧了,她和原主同名,眼前这位小男娃,就是她的弟弟白染。 “染染,别怕,姐姐以后会保护你。”白烟想着占了人家姐姐的身体,自然要好好照顾人家的亲弟弟。 白染拥进她的怀里,“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染染就无依无靠了。” 他的哭声被淹没在了无尽的雨中。 白烟抱着他,挣扎着站起来,“染染乖,我们先找一个躲雨的地方。” 白染应声爬起,却听到山坡上传来一阵嘈杂声。 “姐姐,是他们追过来了!”白染焦急地说道。 白烟此刻捋了一遍这个原主的记忆,继母为了图糟老头子家的十两银子,要把她嫁过去冲喜,她这才16岁呢!白白地糟蹋闺女啊,而那个没用的白父,也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那个女人说啥就是啥,也不管亲生儿女的死活。 “别怕!”白烟护着他,她刚醒来,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全身非常虚弱,难道逃不出他们的追逐吗? “姐姐,我们往树林里走去吧!”白染提议道。 深山老林,野兽出没,连猎户出去都要带好家伙,可是后头又有追兵,只能选择进去了。 白烟一把将他背起来,一心往树林深处钻。夜里,树林里中伸手不见五指,他们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白烟应声倒地,却担心得叫唤着,“染染,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白染也看不见她,只能大声回应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生冷,让白烟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哥饶命,我和弟弟迫不得已才逃到了这里,大哥的大恩大德,白烟没齿难忘。”黑夜中,只看得到男人与黑夜融为一体,极致地神秘。 “白烟?”男人细嚼慢咽着这两个字,“你一个大闺女怎么带着孩子在雨夜里跑到深山老林来了?” 第2章 打猎的男人 白烟心想,他是不是认识自己呢?要是村子里的人,或是她继母一伙的人,是不是又要把她绑回去呢? 她警惕地死死盯着他,又把白染抱进怀里,“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抓回去?” “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抓回去?”男人好笑地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白烟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他并不是那么那一伙人之后,便说道:“我继母要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冲喜,我就带着弟弟逃了出来。” 她利索干净的话,倒是让男人吃了一惊。 他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她,但是雨夜中,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其他的都看不清。 良久,听到他说道:“跟我来!” “姐姐!”白染终于抓到了白烟的手,“我们怎么办?” 白烟紧紧地抱着他,“我们先跟他走!” 看样子,他不像是他们一伙的,但就算是他们一伙的,以这种雨夜,黑不拉几的,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也逃不了。 男人腿长,大步往前的时候,似乎发现他们有些跟不上,这才放慢了脚步。 白烟跟着他走了一会,步履艰难,短短的一段路的距离,他们仿佛走了很久。白烟来到了一间屋子旁,男人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白染有些害怕,瑟缩在白烟的怀里,白烟拍拍他的头,“小染,我们进去。” 男人把门关上,顺势细细索索地点燃了一支蜡烛,瞬间屋子被照亮。十几平方的简陋木质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白烟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男人胡须满布,穿着一身蓑衣,头上戴着一顶竹子编织的帽子,整个人的相貌被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黑亮鹰隼般的眸子。 男人仿佛感知到她的目光,这才说道:“这个屋子是我打猎时住的,稍微有些简陋。” 白烟这才收回目光,“谢谢大哥!” 此刻,一阵风把纸糊的窗子给吹开了,蜡烛差点被吹灭。男人眼疾手快地把窗子重新关上,而白烟也赶紧护住蜡烛。 白烟和白染的身上都被大雨淋湿了,此刻有些微微颤抖。男人没有说话,而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些干枯的木柴。 “姐,有火!”白染开心地拍着手。 白烟凝视着他,眼中有些感激,也有些不解。 “把衣服烘干,别着凉了!”她小声地对白染说着,把他牵到火堆旁边,给他把身上的衣服给烘干! 男人突然拿着一根竹子叉着一只处理好的野兔,放到火上烤。此刻他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蓑衣,只留着一套干净的黑色麻布的衾衣。 白烟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屋子里弥漫着野兔的肉香,很久没吃饭的白家姐弟不禁咽了咽口水。 “等下,就好了!”男人瞧了一眼他们,认真地说道。 “快看,那里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突然屋外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白烟皱了皱眉,是他们追来了? “姐姐,怎么办?”白染瑟缩在她的怀里。 白烟抬眸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火光下,他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大哥,能不能……”白烟低声问道,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锤门的声音。 第3章 走了 白烟瑟缩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男人。她知道自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她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拥有原主零零碎碎的记忆外,对这个世界确实一无所知。 “野兔烤好了,可以吃了。”男人起了起身,把野兔放到他们的手里,这才淡淡地把蜡烛吹灭,往门口走去,并回头说道:“别出声。” “什么事?”男人一个人堵在门口,把来人堵在了外头。 “有没有看到一对姐弟,这么高,穿着破烂……”外头的人似乎在比划着。 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猎刀,摇摇头,“没有。” “是吗?我们要进去看看!”似乎大家不信。 “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也是不容易。”男人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为首的那个人似乎并不了解,他是白烟继母家的弟弟,叫赵得祥。 这时,他旁边的人说道:“大哥,这里好像是猎物的聚集地。” 所谓猎物的聚集地,当地人都知道,有些有经验的猎人,在深山之后会搭一个小屋子,专门在这里等一些猎物,同时这里也是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 赵得祥一听,脸煞白,连带着后面跟着来的人,顿时心中也是害怕得不行,一副要退缩的模样。毕竟为了找一对无关紧要的姐弟,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实在是不划算。 “大哥,我们退吧!”有人怂恿道。 “真的没见到那两个姐弟吗?”赵得祥再问了一句。 男人摇摇头,“没看到。” “大哥,他就是村子里那个秦大头……”有人偷偷地对赵得祥说道。 “秦大头是谁?” “他就是力大无穷,徒手能够杀死一只大熊的人。当年他来到村子的时候,把一头大熊给杀了。人很低调,但性格捉摸不定,不好相处,村子里的猎户看着他,都得绕道走。我们还是不要惹他!” 被叫做秦大头的男人,斜斜地望着他们,语气生冷,“还不走?” 赵得祥非常地懊恼,他很想进去看看,可是见眼前这人不好惹,他不敢上前。 “可是我闻到了一阵野兔香味。”赵得祥突然警惕地说道。 男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从他狠厉的目光中,让人感觉浑身有一股寒意,无法轻易接近。 赵得祥被吓了一大跳,他那猥琐的眼神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本来还以为人多势众,可以从他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能把那只野兔占为己有。毕竟他们找了大半个晚上,肚子还饿着呢! “走吧!”赵得祥最后只能悻悻地说道。 男人警惕地看到他们消失在黑夜中,这才把门关上。 “谢谢!”白烟这才开口说道,这时她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 男人重新把蜡烛点燃,屋子重新亮了起来。 他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挨着火堆坐了下来,他拿过那一只兔子,用猎刀把它割成块,“吃吧!” 白染呆呆地望着白烟,眼神里是对肉的渴望。 第4章 保护 “谢谢秦大哥!”白染刚刚听到他们在议论他的名字,秦大头。 秦大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大半的兔肉都分给了他们两姐弟。 白染身子非常地瘦弱,脸上满是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白烟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因此他从来没有喝过母奶,都是原主一直拼了命地照顾他,才把他拉扯大。 白烟刚穿越过来,又在雨里走了这么久,身子一时半会也没有恢复过来,这时候有一顿兔肉也是香的不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秦大头望着两姐弟这样子,倒没有嫌弃,反而心中有一股莫名地心疼。 他淡定地把手里仅有的一个兔子腿吃掉,又从兜里拿出几个野果,在身上擦了又擦,“给!” 白烟错愕地望着他,“秦大哥,我和弟弟已经吃饱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秦大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举着这些野果,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把她看得直把野果拿下,“谢谢秦大哥!” 白烟给弟弟拿了几个,自己留了几个,又给他一个,“秦大哥,你也吃点吧,我们一起吃!” 秦大头 愣了几秒,这才接下她手中的野果,一下一下地咬在了嘴里,非常地香甜。 外头的雨很大,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秦大哥,这里真的会有大熊出没吗?”白烟刚刚听到他们在外头说的话,心中一时有些紧张。 白染听到后,立刻吓得钻到了她的怀里。 秦大头镇定自若地说道:“那些畜生欺善怕恶,我不会让它们欺负你们的。” 他的意思是,他会保护他们,在这里,很安全。 白烟望了一眼他的猎刀,上头还沾着兔子的油水,甚至还渗着一丝血,看起来有些让人侧目。 火堆烧得噼里啪啦,白烟望着这红黄的火光,不禁打着瞌睡。白染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整个小身子缩成一团,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 男人警惕的双眼似乎没有睡意,不时地往火里添柴,保证它一直燃烧着。 白烟脑子里很混乱,本来她还是一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如今却要在荒野求生,这古代和她印象中的又不一样。她人生地不熟的,讨生活着实不易,而且她那狠心的继母竟然要挖空心思,把她嫁给隔壁村的老头子冲喜。 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地神秘,但是也是村子里不好惹的人物。不过要是攀上了他,他或许能给自己撑腰,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想着,白烟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眼前已经没有了男人的声音,她急促地站起身,“秦大哥!” 空荡的屋子里没有回响,只有她无助的喊声。 “小染,快醒醒!”白烟急促地把白染叫醒。 白染揉揉惺忪的眼睛,急忙睁开眼,“姐姐,怎么了?” “秦大哥,不见了!”白烟有些气闷。 “姐,那我们怎么办啊?”白染立刻站起来。 白烟的神情有些凝重,她望着熄灭已久的火堆,外头的雨也停了,想必秦大哥走了挺久的。 第5章 警惕 “没事,姐姐保护你!”白烟坚定地说道。 “那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秦大哥吗?他还会回来吗?”白染天真地问道。 “走吧,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万一这里有猎物要来,咱们打不过的。”白烟立刻站起来。 她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他的猎刀留在了这里,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她立刻拿上,牵着白染离开这个地方。 雨下了一夜,地上湿漉漉的。树叶子上满是水,要是风一吹过,就哗哗地往下滴水,淋了人一身。 白烟感觉身上有一股热气在涌动,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握着猎刀的手,都感觉力量满满。 她脑子里满是问号,难道她会有特异功能? 昨晚她带着白染逃跑,可是把他扛起来跑的。这股力量可不是一般女孩子能有的,她有些疑惑,但有些不敢确定。 “嗷嗷……”突然白烟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 “姐姐……”白染吓得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 白烟一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手中的猎刀握得紧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才不怕呢! 突然一阵“哗啦”的声音,一大群野鸡飞起来,白烟跑过去,发现野鸡留下了一锅蛋。 白染望着这些蛋,吞了吞口水,“姐姐,我们有鸡蛋吃了。” 白烟点点头,这些蛋确实够两姐弟饱餐一顿,可惜没有抓到一只野鸡。 “呼呼呼……”森林里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白烟拉着白染,一把将他举到了树枝上,“待在这别动。” “姐姐,那你呢?”白染非常地害怕。 白烟跳了跳,在距离白染不远处的树上坐下,她朝着白染示意了一眼,叫他不要出声。 过了一会儿,一只猎狗匆匆地跑过,后面一头大熊紧紧地追着它不放。猎狗的腿上似乎被大熊咬过了,一道深深地伤痕。鲜红的血迹粘在毛发上,显得触目惊心。 白烟脑子里一动,拿着猎刀,眼疾手快,手起刀落,猎刀不歪不倚地刺入了大熊的心脏。大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应声倒地,它挣扎了一会,最后一命呜呼。 猎狗非常地惊诧,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白烟从树上跳了下来,从大熊身上拔出猎刀,一注血蹭蹭地往上溅开来。 猎狗似乎被这一幕给吓到了,一时忘记了逃跑。它身体上的伤痛让它不禁倒了下去,望着白烟。 要是这条猎狗能成为她的,要是村子里的人再找她,她就不怕了! 她眼尖地瞧着树下有一味可以用的草药,她立刻把它们给采摘好。她先是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又用牙齿把草药咬碎,放到布上。 她试探性地往猎狗那儿走了几步,猎狗有些怕她,似乎她就是一个修罗。但是白烟并没有在乎这些,她依旧往它身边走去。 猎狗此时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但不知道它会不会鱼死网破,咬她一口,所以白烟在赌博。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蹭蹭地望着猎狗,手中不停下给它把腿给包扎好。似乎感觉到她的善意,猎狗并没有反抗,反而是任由她捣鼓,只是哼哼了几声,仿佛是刚刚的草药的效果。 第6章 卖熊 白烟心中感叹自己赌赢了,猎狗望向她的眼里,已经没有警惕了,反而是一股善意和依赖。 “姐姐!”白染在树上惊奇地瞧见了一切,生怕姐姐把他忘在树枝上。 “小染!”白烟把他抱下来,说道,“我们今天不仅有野鸡蛋,还有一只大熊。” “姐姐真棒!”白染开心地拍着小手。 白烟望向他的眼里有一丝心疼,才五六岁的孩子,本应该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却过早地尝遍了时间的酸甜苦辣。他蜡黄饥瘦,完全就是由于营养不良导致的,以后她一定要让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烟用猎刀劈了一些树枝,又用藤条把这些树枝给绑了起来,做成了一个可以拖拉的小树排。她把熊放了上去,又把不能走路的猎狗也放了上去,笑道:“我带你们回家。” 家是不能回的,白烟按照原主的记忆,从树林中挑了一条小路,往集市场走去。她准备把这只新鲜的熊给卖了,换一些银两。 “姐姐,我好饿啊!”白染望着刚出炉的馒头和包子,口水止不住往下流。 “小染,等姐姐把这头熊给卖了,我就给你买包子吃。”白烟笑道,安慰着他。走了这么久,这个小家伙肯定也是饿了。 白烟在来之前,在路上捡了一堆被人丢弃的稻草,把这头熊给盖住了。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或许会有人打她猎物的主意,所以她要小心一些。 原主以前经常跟着爹爹来集市上卖猎物,所以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原先熟悉的几家客户。可是她转念一想,万一这些人兜不住话,把这件事告诉她爹爹,那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便准备去酒楼试试,可是没想到酒楼老板都对她不屑一顾,说只要熟人的东西,对于她这种来历不明的猎物,不收。 白烟走了好几家,最后她眼尖地望见一个穿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白烟凑过去听了半天,才知道他在找一个新鲜的熊皮子,给他老母亲做一件过冬的披风。 她喜出望外,立刻把男人拉到一旁,“大爷,我这里有新鲜的熊皮。” 中年男人半信半疑,“小姑娘,你怕是在说谎话吧!”中年男子着急着要办事,见被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拦着,一时没好气。 白烟双手抱胸,“这里,只有我有你要的东西!” “我可没有空陪你在这说瞎话!”中年男子眼里有些不耐烦。 白烟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把中年男子领到她的猎物旁边,白染和猎狗正守着猎物,她不怕。 “大爷,您看!”白烟掀开那些稻草,现出一只大熊。 中年男子看得都惊呆了,“这头大熊好,好好!” “大爷,我说了没有骗您呢!”白烟笑道,“这头大熊还是新鲜的呢!” 中年男子有些激动,“小姑娘,你这只大熊还有别人预定了吗?” 白烟摇摇头,中年男子立即知道她的意思,心思一转,便压了压价,“小姑娘,我给你十两银子。” 第7章 压价 白烟听完,立刻把稻草将大熊遮住,“大爷,我不卖了。”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呢?” “大爷,可您见我是小姑娘,就疯狂压价啊!”白烟嘴角一抹难以琢磨的微笑。 中年男子有些羞赧,他本来是想坑坑这个小姑娘,毕竟她不懂得市场和市价,也可能不懂得讨价还价。 而白烟刚刚跑了那么多酒楼之后,已经知道了大熊一般卖的价格。熊掌、熊皮、熊身子……这些都是珍贵的东西。 这个中年男子想投机取巧,可是却遇上了白烟。 “这样吧,我们都各退一步,你在别处也卖不出去,而我刚好需要。要不就八十两,不能再多了。”中年男子思索了一番,最终说道。 八十两银子?确实是比较多! 白烟不动声色地笑道:“大爷是觉得自己的母亲的命,只值八十两银子?其实我还可以找别人买,毕竟这一片都是富人区,应该大家能分着买吧!” 中年男子一愣,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一时神色有些难堪。他是镇上有钱的富豪,但是平时也比较抠门。 “好,按照市价,一百两。”中年男子从兜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到白烟的手里,“小姑娘真是个精明的人。” “大爷,对您来说一百两不是什么,对我来说,这是生存和救命钱。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您你能够买我的大熊。” “咦,这只猎狗不错!”中年男子突然像看到新大陆似的。 猎狗注意到他的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中年男子问道:“小姑娘,这只猎狗卖吗?” 白烟望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猎狗,笑道:“这个不卖!” 中年男子有些失望,但还是叮嘱了白烟几句,以后有好猎物的时候,一定要来找他。白烟点了点头,望着中年男子的家丁把她的大熊给扛走。 一下子,就只剩下白烟和白染,以及耷拉着头的猎狗。 “走,我带你们去吃东西。”白烟笑道。 可是手上突然有了一百两,以她的能力,肯定很难守住。而且她肯定还要回村子里过日子的,这继母知道她有这么多钱,还不来抢? 她走着走着,望见前头有个钱庄,也许她能把这笔钱给存起来。想着这里,她便带着一人一狗进了门。 一个打下手的,望见一个穿的破烂的姑娘带着一个同样补丁的小孩,以及一条猎狗,当下就不满地嚷道:“你们来干啥?讨饭都讨到这来了?” 白烟瞪了瞪他,原来在古代也是这样看不起人啊! “我要存款!”白烟当下就大声说道。 “存款是啥?”这个手下疑惑地问道,但随即又说,“快走,快走,别到这里丢人现眼!”、 白烟当下就恼了,这种东西就是见她没钱,所以才如此呵斥。“我有钱!”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掌柜的听到外头有声响,便出来瞧瞧。 望见气得脸红嘟嘟的姑娘,又望望身后的手下,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来者都是客。姑娘,这是存钱的地方,大家开门都是要做生意的,你也体谅一下我们。” 第8章 解围 她气得把兜里的一张银票给拿出来,拍在桌子上,“我要存钱。” 掌柜的看到她手里的钱,顿时一惊,“你这钱是哪里来的?” “怎么,掌柜存钱时,还要问顾客钱是从哪里来的吗?”白烟反问道。 掌柜心里有了计较,这个钱是刚刚一个经常光顾的贵客从钱庄提出去的,怎么还没半会功夫,就到这个姑娘的身上来了呢?若是她是偷的,又怎么光明正大地来钱庄存钱呢? 他小声地吩咐手下,去把钱大爷请过来,若是真是他猜得那样,还能在钱大爷心里混上了名头。 于是,他当即就对她说道:“姑娘,您先稍等一会,我先让下人们去准备一些事宜。” 白烟见他的眼眸深转,一时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欢欢!”她唤了一声,猎狗摆摆尾,冲着她跑过来了,在她的脚边坐下,而白染也紧紧地跟着她。 她觉得给这只凶猛的猎狗取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很是厉害。 不多一会,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豪迈的声音,“是哪个兔崽子抢了本大爷的钱?” 白烟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立刻起身,望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掌柜,当下明白此事的猫腻。 钱大爷左脚跨进了钱庄,眼前站着的正是上午卖他大熊的姑娘,“咦,小姑娘,你怎么在这?” 白烟朝他一笑,“刚赚了您的钱,过来存点。” 钱大爷侧目望着掌柜,“郝掌柜,你叫下人把我唤来,就是为了见她?” “钱老爷,你们认识?”郝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突然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 “对!”白烟继续不露声色地说道。 “咦,这不是我给你的银票吗?怎么在这了?”钱老爷望见桌子上的银票,顿时有些惊诧。 “那是您给这个姑娘的?”郝掌柜再次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是她偷得,这才把他给叫过来。 “那可不,这个姑娘早上拉了一头大熊过来,我用一百两银子买下来了。”钱老爷开心地说道,“你还别说,我把那头大熊拉回去,我老娘看到那身熊皮,开心地不行,叫我以后多与你合作呢!” 郝掌柜听完,脸上煞白一片。 白烟坐在一旁,镇静地听着钱老爷说完,也看着郝掌柜的脸变得煞红。 “噢,原来你找我来,是觉得这姑娘偷了我的银票?”钱老爷反应过来,“我说郝掌柜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白烟连忙说道:“钱老爷,郝掌柜也是为您考虑,以为是您不小心丢了钱,这才火急火燎地把您请过来,也是为了您着想!” 郝掌柜感激地望了白烟一眼,随即说道:“钱老爷,是我不对,让您白跑一趟了!” 钱老爷本来还觉得白烟只是买卖精明了一些,却不想她为人处世还这么圆滑,当即就说道:“小姑娘,怎么称呼,以后有什么猎物,我还到你那儿拿!” “姓白,单字烟。” “白烟!”钱老爷爽快地笑道,“好,以后有什么买卖,都找你了。” 郝掌柜也精明地说道:“白姑娘,刚刚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喜来宝钱庄很乐意为您效劳。” 白烟见他态度转变明显,当即说道:“好!” 第9章 王爷 郝掌柜立刻叫手下去拿例据,准备让她把这些给签了。白烟看了一眼,说道:“我只存八十两,剩下的就不存了,麻烦您给我换成碎银子。” “好的,白姑娘。” 钱老板家里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白烟处理完这些事,专门说道:“郝掌柜,这笔钱,以后只能由我本人来取。要是我的家人或者其他人,一律不准。” 她想到万一有一天白家人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肯定是要打这笔钱的主意,所以她得提前告诉掌柜的,让他留一个心眼。 “放心吧白小姐,我会吩咐下去的。不过我们喜来宝一向是注重顾客隐私和钱财的,您的资金放在这里,完全可以放心。” 白烟再次道谢,这才带着一人一狗出去。 手下见他们已经走远,这才过来说道:“掌柜,这位姑娘好大的魄力!” 郝掌柜收回了眼睛,说道:“我阅人无数,这位姑娘以后一定不简单。” 而内室之中,一个男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嘴角不禁划过了一丝笑意。 “王爷!”郝掌柜有些羞赧。 “那个姑娘多留意一下。”男人淡淡地说道。 “是!” “这次城中的灾民又多了,布粥的事宜吩咐了下去吗?”男人启了启唇。 郝掌柜应下,并把布粥的情况给汇报了一下。他眼前的这位是当今圣元朝的王爷秦淮夜,但是却……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在一个村子里当猎户。 他非常不解,作为下人,去无法过问主子的事。 白烟牵着小染和欢欢,往前头的包子铺走去。 “饿了吧!”白烟询问道。 白染点点头,“姐姐,以后我们是有钱了吗?” “小声点,以后不准跟别人说,明白吗?” 白染点点头,甜甜地说道:“姐姐,我记住了。” “卖包子咯,香喷喷的肉包子!”前头飘来一阵肉包子的香味,白染欣喜地拉着白烟,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冒着精光,“姐姐,我想吃!” “好,带你们去吃!” 白烟点了一盘包子,又点了一碗粥,一碗面条,坐在路边的凳子上。 由于猎狗也大喇喇地借助主人的威风,坐在凳子上,所以他们的周围一般没人敢坐。 白染显然是饿坏了,就着粥,大口大口地啃包子。而欢欢也直直地盯着盘子里的包子,眼睛里冒着精光,仿佛随时准备着主人给它的回馈。 白烟笑了笑,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包子,放到欢欢的嘴边,它摇了摇尾巴,这才狼吞虎咽地吃着,白烟又给了它一个。 旁边的人看到这副场面之后,指指点点,“瞧瞧这个姑娘,大家都没饭吃,她竟然要把包子给畜生吃。” 白烟听到他们的话,不时地皱了皱眉。如今是秋收后的季节,怎么会没有粮食吃呢?她甩了甩头,想到自己都管不了,还能去管那么多事?便甩甩头,不去想那么多事。 欢欢吃得很香,完全没理会他们的对话。 倒是小染扯了扯她的衣服,“姐,我怕!” 第10章 感谢 白烟摸了摸他的头,“不怕,有我呢!把这碗面给吃了!” 她把面移到他的对面,让小染多吃点,她自己吃了两个肉包子,又叫了一碗粥,付了钱。 两人三狗都吃得很香,直到吃得肚子滚滚,这才从餐桌上起身。 “站住!小偷!抓小偷啊!”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男声。 白烟望着小偷从他们面前跑过,说道:“欢欢!” 欢欢虽然受了伤,但是身子矫健,飞快地把小偷给拦了下来,把他的脚给咬了,小偷抱着腿在地上打滚,钱袋子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失主见钱袋子在地上,立刻跑过去捡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不禁恨恨地望了一眼地上的小偷,猝了一口。 欢欢摇了摇尾巴,向白烟跑过来,仿佛要寻求表扬。 “下次再给你吃大包子!”白烟拍了拍它的头。 刚刚议论她的市民看到这一幕,都非常惊诧,看来这只猎狗是个好狗,还能抓小偷!当即,大家又议论开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城东有布粥的棚子,大家这才一哄而散,去领免费的粥了。 小伙子拿着钱袋跑过来,“啪”地一下跪下,“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这给我爹买药的钱就全被偷了……” 白烟也很惊异,她立刻把小伙子给拉起来,“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样!” 小伙子这才站起来,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姑娘。 白烟继续说道:“你不是要给老爹买药吧,赶快去吧!” “武历年!”这时有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虚弱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叫武历年的小伙子立刻跑过去,“爹,你怎么过来了?” “钱袋拿回来了?”老者有些激动。 “是的,爹,是那位姑娘给找回来的。”武历年指了指她。 老者还想过来道谢,白烟立刻说道,“您不用谢,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去看看大夫吧!” 老者拉着她的手,一定要武历年给她一些银子,白烟连忙推着不要。 武历年便说道:“这位姑娘,我叫武历年,家住这条街的街尾,要是您以后有什么事,用的上我的地方,我武历年一定义不容辞!” 白烟一听,便应了下来,“行!以后有事,我一定叫你!” 她转了转身,叫道:“小染,欢欢,走了!” 大街上,大家看到两人一狗离开的背影。 良久,武历年才一拍脑袋,“糟了,我忘了问那个姑娘叫啥名字了?” “小染,我们现在得回村子里了!”白烟拉着他的手,往村子里走回去。 “姐姐,要是他们还那样对咱们,要是二娘还让你嫁给那个糟老头子,怎么办啊?”小染皱着眉头,恍若一个大人模样。 “没事的,有欢欢呢!” 他们走了估摸一个小时,回到了村子里,白烟知道这件事必须要解决。原主因为这件事香消玉殒,她不能不管!要是她没穿越来的话,小染也就流落街头,成了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最后饿死街头……或者,他回到家,继续被那个狠心的女人欺负,一辈子就这样被人欺压…… 第11章 冤家路窄 想到这里,白烟觉得自己咽不下那口气。 “姐,你听到有唢呐的声音吗?”突然,白染站定,歪着头问道。 白烟刚刚在想事,没有听到,但是此刻却听到了。 “谁家在做白事?”白烟疑惑了一会。 “小染,我们去那边躲躲!”白烟拉着白染,躲到了一个小山包上,旁边有深厚的灌木丛,刚好把他们藏得严严实实的。 从这个高度上看,下面发生的事一览无遗。 “老头子啊!你死得好惨啊,好冤啊!”一个戴着白帽、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哭得很大声。 “娘,都怪白家那个贱蹄子,要不是她临时逃走,害得咱家不能给爹冲喜,爹也不至于撒手人寰。”她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白家”?不就是说她吗? 她的眼里冒着火光,当下心里就有了计较。 一队撑着幡子的人远去,白烟这才带着白染下来,往白村的方向走去。 “姐,我们怎么办啊?”白染又开始问了她了。 “怕啥?我们这次就要回去收拾他们!”白烟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他们前脚刚踏进村子里,后脚就有人去向白家报告了,白烟也不恼,最好大家都冲着她来! 她们又走了几步,就望见前头有个女人,气冲冲地冲着他们来了。 “好你个贱蹄子,你竟然还敢回来?”女人骂骂咧咧。 她穿着绸缎做的衣服,虽说不像大富大贵人家的太太,也算是穿得非常地讲究,比村子里其他的妇人要高级一些。这就是她的继母赵翠莲! 白烟站得笔直,淡定地望着她冲自己的方向前来。 赵翠莲以为她会求饶或者害怕,但是她丝毫没有反应,一时倒是楞了一下。 “臭蹄子,你还敢站在这不动?”赵翠莲一向脾气大,蛮横无理,此刻村子旁围了一圈人,都对白烟指指点点。 欢欢看着这些人,竖起来尾巴,冲着他们大叫,特别是赵翠莲。 赵翠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摔到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前几天下雨积水的坑里,弄脏了身上的衣服。 村民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赵翠莲骂骂咧咧,“你们这是干啥呢?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 村民们听到她的骂声,笑得更惨了! 白烟看着她这副糗样,忍了忍笑,还准备做个样子把她扶起来。赵翠莲以为她要扶自己,伸出手,要把她也给拉下来。 白烟望见她的异样,在赵翠莲手要挨住她的时候,趁着大家都没看到,又把她给推到坑里去了。这一次赵翠莲更加摔得惨了,脸上都是污水。 “臭蹄子,贱人!你竟敢这么害我?”赵翠莲嚷了起来。 白烟一脸无辜地笑道:“二娘,你怎么放开我的手呢?我好心拉你,你还放开我的手?” 在大家看来,那个角度,确实是赵翠莲自己不拉她的手,自己掉了下去。白烟心中笃定。 村民们也笑起来,“赵翠莲,明明是你自己掉进去的,还怪人家白丫头!” “对啊,当初逼白丫头嫁给那个糟老头子的也是你!” 第12章 反转 “幸好那个糟老头子去世了,要不然可不得要把白丫头嫁给他!” “你们看到了没有,今天那个老家伙出殡了!” “看到了,刚刚才从村子里出去。” 村民们议论纷纷。 “你说这狠心的婆娘,真是,不是自家的闺女,就知道这样的糟蹋!” “可不是啊!亲娘谁会做这种事?” “可不是嘛!” 白烟就站着不说话,她的态度虽然很重要,但是她要在必要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 赵翠莲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想必已经气炸了吧! “娘,你怎么到水坑里了?”这时匆匆地跑来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肥肥胖胖的,脸像盘子一样大,走起路来,感觉地都在颤抖。 由于惯性大,她没有止住,直接掉到水坑里去了,把赵翠莲坐在屁股下面。 本来赵翠莲都已经要自己爬起来了,这下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自家的亲闺女,赵翠莲张口就骂,“蠢货,赶紧给老娘起来!” 白菲菲这才匆匆地爬起来,“娘,我的新衣服都已经弄脏了!” 说完,赵翠莲爬起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管我啥事?给我滚回去!没用的东西!”她大声地叫嚷着,把气全部撒在白菲菲的身上。 白烟望着她对自己亲闺女的狠样,突然释怀了很多,一脸的鄙视,对她的行为。 “瞅什么瞅,都给老娘滚回去!”赵翠莲撒泼地朝着村民们骂道。 村民们此刻也要回家做饭去,便也不看好戏了。 白烟双手抱胸,挑衅地望了赵翠莲一眼,“二娘,我们不回去吗?” “你这个白眼狼,谁让你回来的?”赵翠莲气得肺疼,指着白烟和她的弟弟。 欢欢似乎感觉到她的敌意,立刻朝着她大声叫起来。 赵翠莲刚想上前骂这头畜生,但是想到刚刚它的厉害,又不敢上前。 “回家再收拾你!”赵翠莲摸摸摔疼的屁股,扯着流着口水的白菲菲,往家里走去。 白烟径直地跟着她往前走,她不禁问道:“二娘,还要把我嫁给哪家的糟老头子冲喜呢?” “白明,给老娘滚出来!”赵翠莲还没踏进院子里,就大声地扯着嗓子喊道。 白烟抬头,望见一个破烂的院子,又三四间茅草屋,远远能望见一些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随意地踮着脚尖。 “白紫林,你在干啥,这些畜生在院子里随意拉屎,让你看着,你去干啥了?”赵翠莲望着这些鸡就来火,她立刻冲到院子里,把它们给赶到笼子里。 “再到院子里乱跑,我就把你们给宰了吃!” “叫这么大声,干啥你呢?”这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妙龄少女,她长得非常地水灵,衣服穿着跟小镇上的姑娘没啥两样。 白烟反应过来,这是白紫林,赵翠莲的大女儿。 “叫你呢?你又在屋子里干什么?”赵翠莲气不打一处来。 “嗑瓜子,怎么了?像你啊,搞得身上一身泥水。”白紫林哼了一声。 她径直地越过赵翠莲,走到白烟的面前,“哟,逃婚的白眼狼,舍得回来啦!” 白烟也不惧怕她,直视她的眼睛,“哟,大姐,还担心我呢?” 第13章 呵呵哒 “哼,我还以为你被深山里的狼给叼走了!”白紫林冷笑一声。 白烟一直长得白白净净的,就算一直让她做粗活、穿破烂的衣服,她还是比她好看。 这些都让白紫林嫉妒得牙痒痒! “大姐,我的衣服弄脏了!”白菲菲嚷着跑到白紫林的面前,试图抱住她。 白紫林非常地嫌弃地躲到了一旁,生怕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白菲菲泄气地跑到了屋里,径直地哭了起来。 白染望着滑稽的一幕,和欢欢在后头玩得起劲,不去在意他们发生了什么。 白烟不露痕迹地笑了笑,之后又说道:“二娘,您还是先去换衣服吧,这天气容易感冒。” 赵翠莲瞪了她一眼,匆匆地跑到里屋去了。 白紫林望着淡定脸的白烟,“哟,还懂得关心我娘了!真会拍马屁!” 白烟瞟了她一眼,“自家的娘都不管,还管谁呢?” “你这是责怪我不管我娘亲?我的事需要你过问吗?臭蹄子!”白紫林说着就要动手。 “汪汪汪……”突然欢欢跑到了白紫林的前头,朝着她大叫几声,吓得白紫林倒退了几步。 “臭婊子,畜生,你竟敢叫着畜生来咬我?”白紫林吓得脸都白了,她本来就怕这种畜生,还是一直獠牙满布的猎狗,她看着都心慌。 白烟狠厉地望了她一眼,她可没忘,都是这个女人跟赵翠莲商量,要把她嫁给那个快要死的糟老头子。而且她还经常欺负白染,白染这么瘦,和她脱不了干系。伤害过她和白染的人,她可一个都不会忘的。 “哼,怎么?你竟然和畜生计较,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白烟轻易地回了两句。 白紫林猝了一口,“你说什么?” “汪汪!”欢欢又冲着她叫了几声,白紫林吓得脸都紫了。 “滚开,快给我滚开!”白紫林望着后头的男人,连忙跑过去,“爹,你总算回来了!” 白明刚从深山里打猎回来,手上拎着两只野鸡,这样一吓,野鸡被丢下,连忙把白紫林挡在身后。 “欢欢,回来!”白烟喊了一声,欢欢立刻摇着尾巴冲着她跑去,在她的腿边蹭了蹭。 白明这才看到白烟和白染,脸上的表情惊诧万分,“逆女,你怎么回来了?” “爹!我怎么不能回来?”白烟反问一句,“还是你不想要你的亲生女儿和儿子。让别人家的女儿成为你的女儿?” 白菲菲和白紫林都不是白明的亲闺女,都是赵翠莲嫁过来的时候,跟着一起过来的。 “爹!她一回来,不担忧家里因为她逃亲的处境,反而这样和您顶嘴!”白紫林愤愤不平地说道。 白明这才想起这回事,“你这些天死到哪里去了?” “躲起来了。”白烟状似无意地说道。 “你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都要发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你二娘为了你的事操心地头发都快白了……” 白明一连串的质问,倒让白烟笑出了声,“爹,你们倒是好狠的心。我今天走到村子口,才看到那个糟老头子过世了,是不是他不过世,我还要被抓回来嫁给一个两只脚都要踏入棺材里的糟老头子呢?” 第14章 可笑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白明显然没想到她敢这么顶嘴。 “爹,她没有一点良心。您和娘为了她以后能有个好日子,这才让她去嫁给那个老爷。就是因为她不嫁给那个老爷,让人家提早去世了!真是个杀人妖精,还没嫁进门,就把人家克死了!” 白紫林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听得白烟快拍手叫好了。她心中暗叹,这老实巴交的原主怎么能斗过这黑心肝的一大家子呢? “既然你觉得嫁到他们家衣食无忧,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做呢?你为什么不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呢?大姐,你说说看,家里属你最大。你一天什么事都不干,烧水做饭不会,洗衣服也不会,那些家务事一点都不会。你说爹娘每天那么辛苦,你却衣来伸手、方来张口,你不感觉到一点羞愧吗?” 白紫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明呵斥住,“给我进去!” 这个女儿确实懒惰得要命,此刻他意识到她在家里的丑事,一时对她心有隔阂。 白紫林朝着她瞪了瞪眼,这才扭身进去。 白烟望着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白明,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 “你还知道回来?”白明望着她一身泥泞,衣服有些破烂,顿时心里有些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 “爹,我以后再也不跑了。”白烟故意撒娇道,讨人欢心谁不会?她就不信,她白烟斗不过那三个狠心的女人,“小染过来!” 小染领会她的意思,一把扑在白明的怀里大哭起来,“爹爹是不要小染了吗?爹爹是嫌弃小染了吗?狼,狼,小染看到好多狼追着小染……怕……怕……” “白明!你竟敢同情他们?” 突然里屋传来了赵翠莲愤怒的声音,此刻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她脸上的愤怒和张牙舞爪的表情掩盖不住。 她平时在白明的面前都是温柔体贴、温婉大方,把这个家操持得非常好,怎么突然变得像一只母老虎? 赵翠莲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想要给白烟一巴掌,白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甩在一旁。 白烟知道,自己身上的这股神力,一直都在,她很幸运,要不然以原主虚弱的体质,哪能躲过她这一巴掌。 白明立刻放开白染,朝着她跑过来,连忙把她给扶起来,“伤到哪里了吗?” “老爷子,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告诉我,会好好地对我,也会好好地对我的女儿们。我这人命苦,上一个老公对我又打又骂,这一个呢?女儿儿子不认我也就算了,我为这个家做牛做马,她还还手打我……”边说着,赵翠莲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的一声一声的哭泣,把白明的心都哭碎了。 赵翠莲是方圆十里内最好看的女人了,而且当初还不嫌弃他什么都没有。迎娶她的时候,她什么聘礼都没要,平时老实地陪着他过日子,倒是让这个家非常地和谐幸福。 “白烟,快向你二娘道歉!”白明怒喝一声,“我的媳妇,还轮不到你动手动脚。” 第15章 教训 赵翠莲伤心哭泣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邪笑,跟她斗,她还嫩着呢!她也不瞧瞧,她吃了多少米饭,多少盐! 白烟瞧了一眼她得意忘形的脸,当即就说道:“爹爹,难道她刚刚要打我,你没看到吗?” “看到又怎么样?长辈教训晚辈,本来就是人之常情!还不快向你二娘道歉?”白明平时别看在外头人模人样的,但是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这个一心只听媳妇话的没用的人。 白烟感觉自己多说无益,今日这个道歉,看似她非说不可了。但是她话锋一转,“娘亲去世时,曾告诫您,以后要好好地护着我和小染。娘的话,您倒是忘记了?难道您娶了新媳妇,就不要我和小染了吗?” 她不知道原主她娘有没有说过这话,反正她不怕,用死人的承诺来约束活人,对这个时代的人依然有效。 果真,白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当初她娘生白染的时候,难产去世。她当时把白明叫到跟前,告诉他,一定要把这一对儿女抚养长大,不能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可是如今…… 他很难做!一边是他的新媳妇,一边是他的儿女! “噢,老爷子,你去,你去,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和闺女们收拾东西回娘家,我这就回!”赵翠莲从他怀里挣扎开,嚷着要回去。 “翠莲,翠莲……你听我解释!”白明有些烦恼,他这是里外不是人啊! 白烟看着她做戏的模样,倒是开口说道:“二娘,那你慢走啊!” 赵翠莲咬牙切齿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当初她看中白明,是觉得他老实好欺负,况且他那一对没成年的不成气候的儿女,不足为惧!只要她坐稳了白家主母的位子,还怕得不到白明的银子吗?她可是知道的,这白明有不少银子。 所以,她当初为了能够让两个闺女也能过活,也为了以后能够衣食无忧,就故意告诉白明她不要什么聘礼。要聘礼对她没用,以她对白明的了解,等她嫁过来,这些东西,他都会给她,她还愁什么? 但是,白明一直以她没收聘礼,却愿意下嫁自己这件事感动了很久,处处想着她,对她好。 但是,此刻嘛…… “白明,你不用拦我,我今天就带着她们走。你一个人陪着你的亡妻和一对好儿女过去吧!”赵翠莲甩开白明的手,匆匆的跑到里屋去收拾东西。 白紫林望着匆匆跑进来的赵翠莲,气得大声地喊道:“你们就会欺负我们三个弱女子……” 白菲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地上大声地哭起来。白家的院子里一团糟,哭声喊声、吵闹声,汇聚成一团,白明看着昔日幸福美满的家,此刻竟成了这副模样,当下就大声喊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顿时,院子里鸦雀无声。 大家都大眼小眼地瞪着白明,他气得把锄头往地上再一丢,“还吵吗?吵啥吵?” 第16章 想得美 “爹爹,都怪那个女人,要是她安静地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多好,就没有了这些事了。”白紫林嘟囔了一句。 赵翠莲当下就把衣服收拾好了,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谁一天吃饱了饭没事做,要吵着回娘家。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她就是一家子的主母,凭什么她要走? “老爷子,你别拦我,让我走!”赵翠莲望见一身气愤的白明,来了句火上浇油。 “白烟,赶紧给你二娘道歉。”白明扯着她,把她拉到赵翠莲的面前,“你再不道歉,就不要回白家了!” 白烟挣脱开他的手,“这就是我的家,我凭什么不回?何况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哟,出去一趟还学的伶牙俐齿了,爹爹,你说二妹这两天是哪了,是哪个野男人收留了她?还是她去找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你说这黄花大闺女,夜不归宿是什么道理啊?咱们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爹爹一向教导我们要自爱,这二妹嘛……”白紫林故意说了一半,让别人猜去的模样,也故意把矛头转向了她的身上。 白明听到这,眼珠子都瞪红了,颤抖着手指着她说道:“虐女,你到底去哪了?” 白烟叹了一口,如今说什么他都不信。没有这个借口,还会有下一个,这白明就是鬼迷心窍了,对自己的儿女不理不睬,去倒贴别人家的女儿,真是个傻大缺! 赵翠莲满意地望了白紫林一眼,这闺女没白养,虽然有时候反驳自己,不按自己的心意来,但是关键时候还是亲闺女靠得住。这白烟吗?哼哼,看你这次怎么办? “老爷子,您别生气。我是她的二娘,她顶撞我的事,我不与她一般计较。你要是气坏了身体,这个家该咋办啊?”赵翠莲故意后退一步,捡着好话说道。 她跟了这个男人几年,对他的秉性还是十分了解的,当下就给他一个台阶下。何况把白烟弄走可不好办,她还答应了那家要把白烟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呢!虽然那人是去世了,不过不是还有冥婚吗? 只要她愿意,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毕竟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啊,够她和两个闺女买一年的衣服和粮食。 白明见她识大体,心中又暗叹,还是这个媳妇好,处处都想着他,当下又更偏心了一些。 白烟挑了挑眉,当下委屈地说道:“爹爹,您才答应了我娘,要好好照顾我们,怎么如今又?” 赵翠莲见她的话偏离了中心,又说道:“白烟啊,你倒是跟我和你爹爹说说看,你那两天都跑哪去了?都快让你爹给急死了!” 急死了?白烟倒是没看出来!她刚刚可是看到他从山上打猎回来,一心想着如何把日子过好,哪里去管她的死活? 当下,她敛了敛眉,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和小染躲在深山之中的山洞里,不敢出声,靠着野果和溪水过日子。” “姐姐,爹爹,小染不想再去那个洞里生活了,有蛇,有老鼠,小染怕……”小染见缝插针,哇哇大哭起来。 第17章 演戏 白烟立即抱住了小染,“小染,别怕,姐姐在呢!以后姐姐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去那个山洞里了!” 白明扯了扯嗓子,“今日就到此为止,翠莲,去做饭!” 赵翠莲本来还想闹一出大的,见白明真的是生气,她又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便说道:“老爷子,你好生地休息着,我这就去做饭。” “白烟,跟你二娘进灶房做饭去!你二娘一个人哪里忙得来?”白明吩咐完,这才捋了捋胡子,往里屋走去。 白烟放开小染,在耳边叮嘱了他几句,这才转身走向灶房。 白紫林猝了一口,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有白菲菲凑上前去找白染玩,两人和欢欢玩得开心着。 赵翠莲见她进来灶房,便挤了挤笑,故意说道:“白烟,把那些辣椒给洗了,切了。” 白烟点点头,她望见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辣椒,汁水沾在手上,手都会红半天。这个赵翠莲倒是好狠的心。但是她不动声色,依旧一刀一刀地切着。 “你怎么怎么慢啊?”赵翠莲终于忍不住说道。 “二娘,我不会切辣椒。”白烟嘟囔着嘴,随即又说道,“二娘,您要不教教我?” 赵翠莲气得一咋一呼的,“算了,洗菜吧!” 白烟见她已经不为难自己,便说道:“好嘞!” 赵翠莲暗地里希望那家人赶紧来闹事,好把这个白烟给带走,不用让她整日烦躁。 白烟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但是她留了个警惕的心思,要是赵翠莲敢暗地里下手,她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白烟,把火给添一下。”赵翠莲又喊道。 白烟把手里的菜放下,又跑过去给灶里添柴火,随即又跑去择菜。 “你不知道自己的脏手不能洗菜吗?”赵翠莲提高了音量,这白明不在旁边,她爱怎么欺负她都成。 “那二娘来洗菜啊!我来做饭!”白烟不自觉地提醒道。 赵翠莲愣愣地望了她几眼,这才说道:“好!” 要是她没有按时做好饭,她就有理由跟白明告状了,让你逞能!正逮不着机会坑你,自己到碗里来! “不过,这饭菜要是做不好,爹爹怪罪下来,二娘可要为我担着点啊!”白烟笑着说道。 赵翠莲脸上蔓延开去的笑意,“那是自然。” “二娘,您先出去歇着吧!”白烟把她送出灶房,这才开始忙乎起来。上一世,她爱美食,所以学了很多做菜的技巧。 她把野鸡给刨了肚子,又把鸡肉剁成一块一块的,把姜蒜洗净,又把一根大葱切成块。同样又把胡萝卜洗净切成大块,和野鸡放到一起炖。直到出锅的时候,才放上一些调料和葱姜蒜,一股香味迎面扑来。 同样,她又做了两个素菜,一个腌白萝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放到桌上,又是满满的香味,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有饱腹感。 “吃饭咯!”白烟大叫了一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到饭桌前来。 第18章 留有后手 白紫林和白菲菲占了桌子的一大半,他们四个人就把桌子的四个边给坐满了,而白烟和白染就没有位置了。 “噢,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已经习惯这么吃饭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你们要不就到灶房里去吃饭吧!”白紫林张牙舞爪地说道。 她望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很是抓狂她能做出这么好的菜来,但是她还是不能上桌吃饭,必须得去灶房。 赵翠莲故意识大体的说道:“老爷子,要不我和他们两个挤挤。让这两个孩子上桌吃饭。” 白明却手一挥,说道:“白烟,你带着弟弟去灶房吃饭,就当是桌子坐不下了,你要体谅大人。” 白染的眼里含着眼里,他还小,却知道白明偏心。白烟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心疼不已。 “小染,欢欢,走,我们去灶房。”白烟早就知道他们会俩这一出,在灶房里准备了一份饭菜。 “姐姐,我们有野鸡肉吃?”小染望着这小碗里的野鸡肉,开心地拍着手。 “小点声。”白烟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她怎么可能会忘了她们的这一出呢?所以,她早早地在他们吃的菜里放了十足的辣椒。只不过出锅的时候,她把辣椒都挑出来了,他们看不见而已。 “姐姐,这个肉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白烟笑着说道。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但是还不敢光明正大地给欢欢吃饭,只能委屈它吃骨头了,但是不挑食的欢欢,对这个骨头甚是满意啊! 不一会,他们两个人就席卷了剩下的野鸡肉,又把一些素菜给吃完了,肚子里鼓鼓的。 白染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贱蹄子,给我滚出来!”突然客厅传来一阵尖叫声。 白烟站起身,吩咐白染,“听话,别出来。” 白染点点头,和欢欢待在灶房里不出去。 白紫林对辣椒过敏,况且她放得辣椒可不是一两只啊!白烟淡淡地扫过一脸红疹的白紫林,心想她还真是活该。 “你到底在菜里做了什么手脚?”赵翠莲看到自家的闺女被她弄成这样了,心里也是气不过,“老爷子,您可得给我们这娘俩做主啊!” 白明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丢,他刚刚也吃出来了,这菜里只有一点点辣椒,却如此之辣,都快把他的舌头给辣麻了。 “白烟,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烟无辜地眨眨眼,眼泪顺势落下,“二娘让我做饭,我就老实地做了,这饭菜大家都吃了,虽然有些辣,但也只有几只辣椒。况且这辣椒也不是我买的,是二娘从娘家拿回来的,本来二娘是让我切。如果这辣椒这么辣,那我切的时候,是不是手要辣没?” 白烟自然不会真正地用手抓住辣椒,她只是聪明地把手用其他东西给护住了,要不然她这双手可不得废掉? “去叫大夫!”白紫林知道此刻跟她斗嘴,没用,还是先把脸上的红疹给消除,到时候再跟她算账。 第19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白菲菲这个吃货还坐在饭桌上吃野鸡肉,她平时沾一点辣椒就怕辣,但是今天倒是吃了很多,顺便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多吃一点。 白明急匆匆地从饭桌上跳下来,拿着一件外衣,出去找大夫去了。 赵翠莲见白明走了,脸色立刻就变了,“好你个白烟,竟然这么算计老娘?” “二娘,不也算计我吗?”白烟也没什么好怕的,两个人本来就撕破脸皮了,还怕这么点吵闹吗? “况且,二娘让我切辣椒,又是居心何在呢?明明知道这个辣椒非常辣,这汁水沾在人手上,那可是废了啊!” 赵翠莲不知道为何她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有些发虚,“你睁眼说瞎话,有意思吗?” 白烟冷冷地笑了一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好好享用这顿大餐吧!” 白紫林此刻疼得张牙舞爪,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又恨不得把白烟的脸给撕碎。她可是和隔壁村的李襄定亲了,这要是脸坏了,他还能要自己吗? “紫林,你在哪?”门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李襄大哥来了。”白紫林连忙护住自己的手,“娘,你帮我拦住他,不要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 她吓得不小心从凳子上滚下来,人还没躲到屋里去,却看到李襄已经迈进来了。白烟望着眼前这位人模人样的公子,心想,他怎么会看上这一无是处的白紫林呢? 当即,白烟就大声喊道:“李公子,我姐姐在这呢!” 李襄看到白紫林摔了一跤,立刻跑过去,“紫林,你怎么了?怎么捂住脸啊?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从凳子上掉下来了?我刚刚在外头碰到你爹爹,她说你有点事,我这就立马过来了。” 白烟双手抱胸,这真是一个好机会。这世间,哪有一个男子不看重未来妻子的面容的?有圣人吗?有是有,但是这乡村荒野的,读书人甚少,哪来的圣人?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起红疹了?”突然白菲菲放下手中的鸡腿,大声地叫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白菲菲会这么一喊,但倒是帮了白烟一个大忙了。 李襄先是一愣,“紫林,你的脸怎么了?” 白紫林听到白菲菲的声音,抬起头,指着她破口大骂:“白菲菲,你是不是有病?我是你姐?你为什么要在李襄大哥的面前说我的脸上有红疹?” 她感觉这样还不过瘾,立刻爬起来,抓住白菲菲的羊角辫,把她从长凳上扯下来,按在地上打。 赵翠莲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连忙去拉白紫林,但是此刻她已经神志不清,只想揍一顿白菲菲。 在李襄看来,他一向认为白紫林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还长得水灵,却没想到她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泼妇。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我要和你退婚!” 白紫林停止了打白菲菲的举动,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李襄跑过去,“李大哥,事情不是你想像得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第20章 退婚 李襄挥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走了,你好自为之,退婚事宜,我会叫叔父过来协商的。” 说完这些,他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白家。前几天听说这个二娘为了钱把白家的女儿嫁给糟老头子冲喜,还以为白紫林和她不一样,看样子是他少不更事了。他拍拍长衫上的灰尘,灰不溜秋地逃离了这个让他胆寒的地方。 白紫林看到他仓皇离开,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了白烟的头上,“贱人,都怪你!你就是故意整我的!” 白紫林骂着就要朝着白烟冲过来,白烟眼疾手快,立刻闪开,白紫林扑了个空。 白烟冷不丁地说道:“自己的男人都守不住,你怪谁?” “贱蹄子,你不会少说两句吗?”赵翠莲无暇顾及地上的白菲菲,而是指着白烟骂道。 “我倒是想不说话啊!”白烟摆摆手,“但是你们两母女就要好好谈一谈了,是二娘您非要在野鸡里头放辣椒,知道白紫林不能吃辣椒的也只有您了……” 白紫林突然听懂了她的话,当初她要嫁给李襄的时候,赵翠莲就百般阻挠,说他没钱,这不好、那不好,现在她的心中有了计较。 这白菲菲向来都呆头呆脑,怎么就在这会说她的脸上起红疹了呢?这李襄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突然来找她?这一切,难道不就是她的娘亲做的吗? 白紫林死死地瞪着赵翠莲,“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嫁给李襄,为什么又要故意来害我呢?” 赵翠莲百口莫辩,她是不想要白紫林嫁给李襄,不过是认为李襄此刻正是一个穷书生,家里没有屋子,嫁过去也是家徒四壁,偏偏平时最精明的白紫林却看不透这一点。 男人是说了等功成名就之后要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但是这番话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女人算不得真的。 白紫林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感情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白紫林,你给老娘醒醒,那个男人哪里好了?见她的脸起红疹了,立刻就被吓跑了,以后你要是遇到点什么事,还指不定有你好受的呢?” “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紫林气得咬牙切齿。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白烟没有站着看好戏,而是去看看白菲菲到底怎么样了,这一看她便吓了一大跳,“菲菲,晕过去了!” 赵翠莲立刻跑过来,推开白烟,大声喊道:“菲菲,菲菲!” “活该!”白紫林冷哼一声。 白烟见这种场景,自己也呆不下去,便匆匆地跑回了灶房,陪着小染和欢欢。 白明请大夫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白紫林坐在地上哭,赵翠莲的头发也被抓乱了,坐在地上叹气,而白菲菲已经晕过去了。 “翠莲,发生啥事了?”白明连忙提起脚往院子里走去。 “都怪你!”赵翠莲看到白明回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他跑过去,想要和他打起来。 第21章 不治 白明稳住她,“翠莲,翠莲,你冷静一下。” “我能冷静啥?那个李襄要和你大女儿退婚,菲菲也昏迷不醒,现在好了……这个家乱成了一锅粥……还怎么过呢?”赵翠莲情绪有些崩溃。 白烟从灶房出来,她怎么能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幕呢? 大夫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先给谁治病。 白烟朝着他走过去,望着他一声猎户打扮的模样,脸上呈小麦色,眼睛黑亮有神,一双剑眉,非常英气。她感觉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大夫,先给菲菲看看!”白烟先把他领过去,而白紫林听到先给白菲菲治病,从地上蹦起来。 “秦大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先给老娘治病,我就杀了你!”白紫林拦在大夫面前。 秦大头皱了皱眉,一双狠厉的眼睛扫视着白紫林一眼。只一眼,就把白紫林吓得不敢说话,他身上的寒气非常得凛冽,让人不敢靠近。 秦大头?白烟心思一震,不就是那天救她的猎户吗? 她在细看了一下,发现他嘴边的胡子已经不见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刚觉得他有些熟悉呢! 感觉到她的眼光,秦大头的目光也朝她射过来,电光之间,她发现自己实在无法与他强大的气场直视。他给人的感觉冷冷的,不像那些乡村荒野的猎户,给人粗鄙强壮的感觉,反而是一种说不清的贵气。 白烟摇摇头,他不过就是一个乡野猎户,怎么会跟贵气搭上边呢?难道他是一个落魄贵族?她心中笑了笑,还会有这种剧情吗?不要多想了。 白紫林见他不理自己,又重新提高了音量,“秦大头,过来给我治脸,要是我的脸毁了,我要你偿命。” “你的伤我没法治。”秦大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径直地越过她,走到了白菲菲的面前。 “爹,你从哪里找来的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东西,连我脸上的红疹都治不了。”白紫林气得大声地埋怨白明。 “你就知足吧!咱们这荒野的,哪里有大夫啊,不就是大头懂一些,人家肯过来,已经是很大的事了!”白明当下也是不满意,对白紫林这种大呼小叫的模样。 赵翠莲当下也顾不上白紫林了,先去看白菲菲了。 秦大头按了按人中,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刚刚太着急,晕了过去。” 赵翠莲点了点头,这才在秦大头的帮助下,把白菲菲抱进房里。而白紫林气得在外头大呼小叫。 她甚至要把气往白烟身上撒,她朝着白烟的脸上抓去,白烟眼疾手快地避开她的偷袭。而白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偏袒白烟。 “白烟,你躲什么躲?让你姐抓一下会死吗?她能抓多重?”白明气愤地说道。 秦大头刚好从里屋出来,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白家嫁女儿的事,多少往他的耳朵里传了一些。现在看来,事实比传得还要恶劣。 白烟没有理睬白明,反而说道:“凭什么她要抓我,我就要给她抓?她是谁啊?” 第22章 逆女 白明气得抬起手,“你这个逆女!你看你回来,把家里弄成什么样了?做个饭,放什么辣椒,不知道你大姐对辣椒过敏吗?不知道我刚刚不在,你把家里闹成了什么样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藏了一口气,你回来就是来报复我们的。” 白烟气急,甚至还不自觉地笑了笑,这就是一个亲爹该说的话。 秦大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中间,说道:“贵女脸上那些红疹,我怕是治不了。” 白明的情绪也被牵扯着,声音急促,“真的治不了吗?” “治也是能治的,就是有点复杂。”秦大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他的目光与白烟的相碰撞。 白烟感觉他要帮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还有什么方案,您说!我这个女儿的脸,就是她的全部啊,可不能给毁了!”白明紧张地说道。 白紫林的脸就是脸,那她白烟的脸就不是了吗? 第一十一章治脸奇方 白紫林一听自己的脸又有救了,立刻跑到秦大头的面前,她发现自己真是瞎了眼了,这秦大头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甚至还要比李襄好看上那么几分。 “真的能治好吗?”她试图想去拉秦大头的手,被他不动痕迹地移开。 秦大头移开眼,继续说道:“要用马尿混合着蔬菜吃下去,不能吃米饭、肉食,只能吃一些流食和蔬菜。” 白烟听到马尿这个词,差点笑出声,她是没听过这么奇异的药方子。 “马尿?”白紫林睁大了双眼,“你这个庸医,你这是乱讲的吧!故意害老娘!” 白明也感觉不可思议,但他认为秦大头是这个村子里最靠谱的大夫了。 “大夫,真的是这样吗?” 秦大头淡淡地说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哪里有马尿呢?”白明显然是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了。 白烟一想到白紫林喝下马尿,一时有些难以憋住笑。而白明立刻匆匆地跑了出去,给她弄这个东西。 白紫林坐在一旁,闷不吭声,她似乎骂累了,不想再动了。 白烟准备把他送出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队人朝着这边过来了。他们身上还穿着孝服,一脸怒气,手里拿着锄头和其他的家伙。 她反应过来,是那个老头子的后生们! 白烟连声叫住秦大头,“大哥,能不能再帮帮我?” 秦大头回头,似乎也看到了那一队人,“他们来找你麻烦?” 白烟点点头,“应该是那个老头子的家人。我上午听我二娘说,要把我嫁给他们死去的老头子,举行冥婚仪式。” 秦大头的脸严肃起来,乌青不已。这个荒山野岭,朝廷的边缘之地,竟然还有这样丧心病狂的老传统? 只见为首的那个男人一脸凶相,看到白烟站在门口,大声问道:“你就是白烟吧!” 白烟往秦大头的后头躲了躲,而赵翠莲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她是答应了那家人要把白烟给他们。 第23章 不嫁 “哟,白家二娘,咱们说好的,你收了我家的银子,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为首的男人正是死去的老头子的儿子,叫白净。他一身的蛮干劲,在村子里也一向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们家。 赵翠莲望了一眼白烟,此刻她正躲在那个男人的后头,她闪了闪眼,“白烟,快出来,你婆家人来了。” 白烟倒也没有胆怯,反问道:“我又没嫁到他们家去,凭什么要去?”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赵翠莲哼一声,随即又对白净说道,“我家这孩子,认生!” 她连忙跑动白烟的前头,拉住她,“白烟,听话,你爹都收了这一伙人的钱了,你要是不嫁过去,咱们一家人都要遭难。” 白烟望了一眼表情严肃的秦大头,随即说道:“二娘,我不嫁。要嫁,你让大姐去!” “什么?你大姐变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要她去送死?一辈子守活寡?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赵翠莲不敢相信地吼了一句。 “那我就活该去送死吗?”白烟也四两拔千斤,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你爹都已经答应了,你就当为了这个家。而且他们家也是这一片最有钱的人家,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做一个有钱又有人供养着的太太,也挺不错的。”赵翠莲说得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烟听到她说这些话,也不诧异,她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人会这么厚颜无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不去!”白烟坚定地说道。 白净愣了愣,喘着大气,大声喝道:“赵翠莲,你看着办吧!今天我们非要把你家的女儿带走!” 院子里的白紫林本来还在那儿看笑话,听到这句话,心中也是有些慌张的,要是这赵翠莲要把她嫁过去,她岂不是守活寡了?于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了进去。 赵翠莲龇牙咧嘴,想一把抓住白烟,直接塞到他们的手里,却发现秦大头堵在了她的前头。 “秦大头,你让开!”赵翠莲此刻逮一个骂一个,“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拿了他们多少钱?”秦大头淡淡地问道。 赵翠莲心虚,对外,她只拿了十两银子,可是实际上她拿了十五两。 “喂,秦大头不要多管闲事!”白净不满地嚷道,今天这个白烟他们一定要带走,一定要和他爹举行冥婚。 “我今天管定了!”秦大头冷眼扫视了白净一下,吓得他愣住了。 “兄弟们,给我守住了,今天一定要把我爹的媳妇给抢回去,听到了没有?”白净反应过来,大声地说道。 “好,大哥!”跟着白净的都是村子里一些流里流气的人,平时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跟着他混日子。 白净算是其中最老的一个,四五十岁,靠着在镇上屠肉为生,所以村子里的人又叫他白屠夫。 白屠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他杀猪用的屠刀,一脸凶狠劲,“你要是敢拦着我,我保证让这里血流成河!” 第24章 得救 秦大头手中的猎刀也在手上,他镇静地亮出家伙,两眼瞪着白屠夫,丝毫不退步。 赵翠莲看到这阵仗,一个妇人家哪里见过这样子的场面,吓得脸白无血色。 “白烟,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把野汉子叫回家。”赵翠莲见场面有些乱,便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白烟的头上。 “野汉子?”白屠夫咬牙切齿,“原来你那天就是跟着这个野男人跑的?你竟然还敢回来?” 白烟脑子一转,飞快地说道:“二娘,难道不是您说的,你最爱我了,不会叫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子,还让我在成亲当日,跟着秦大哥一起跑。等到那个糟老头子死了,再回来的吗?你说你这样子,既拿到了钱,又不用嫁人。您忘了吗?” “白烟,你这个贱丫头,你在说什么呢?”赵翠莲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大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这个丫头倒是有点意思了。 白净的脸一黑,“你说什么?” “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这都是赵翠莲教我这么做的。她说你只是一个屠夫,你们家好欺负……”白烟眼眉低垂,一张欲泣的脸,让人不忍心多责怪几句。 “赵翠莲?”白净气得把她给提出来,“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当老子是傻子?” 赵翠莲被他揪着衣服,不能动弹,“白屠夫,你赶紧放开我!” “臭婆娘,你竟然跟我玩阴的,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啊!”白屠夫也不管不顾,扯着她的头发,一心要把她往地上弄。 赵翠莲大声叫喊着,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全身发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粗鲁、粗鄙,简直就是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屠夫! “白明,老爷子,你到底在哪里啊?”赵翠莲大声叫喊着,她的眼睛剜了一眼白烟,“臭蹄子,你竟敢算计老娘?” “二娘,这计划本来就是您提出来的,我又没说任何说错的地方!”白烟一副淡定的模样。 白净望着她们互相拌嘴,大喊一声:“都给老子闭嘴!” 白烟和赵翠莲一时都不说话。 “这位兄弟,这个姑娘是你的老相好吗?”白净问道。 在圣元朝开国的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她一身都献给了这个国家。所以她继位之时,宣布了一条规矩,凡是女子有心上之人,不管是谁,都不得逼迫女子另嫁他人!因此,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遵循着这个百年不变的规矩。 白烟紧张地望着秦大头,生怕他说出“不是”这两个字来。 秦大头在大家的注视下,点点头,“我与这位姑娘早就情投意合,已有嫁娶之意。” 白烟这才放下了下来。 赵翠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挣脱开白净的手,朝着要上去打白烟,“贱人,你和这个野男人做了苟且之事,竟然还倒打一耙?我要打死你!” 秦大头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赵翠莲给丢开,让她颜面尽失。 不知何时,门口站满了一堆村民,指指点点看着,七嘴八舌地数落着赵翠莲。 “二娘,你趁秦大哥不在,就私下把我卖给他们做媳妇,现在又要让我和他举行冥婚。我平时起早贪黑,做牛做马为这个家,不得你喜爱也就算了,你为何要这么心狠啊?” 第25章 虐待小姑娘 白烟雪上加霜,一句话坐实了赵翠莲卖女儿的行径。要是她是亲生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继母,这就让村子里的那些妇人有话要说了。 “我说赵翠莲啊,你嫁到白家也这么多年了,这白烟丫头对你怎样,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怎么能这么虐待小姑娘呢?”说话的是村子里一个有威望的妇人,白张氏。平时妇女们成亲、生娃、嫁娶之事都得询问她,让她给挑个良辰吉日。 其他妇女见白张氏都说话了,也纷纷插嘴,大家都感觉愤愤不平,共同声讨赵翠莲。 她的脸变得很难看,她嫁到白家这么多年,在外头,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白明没有亏待她,什么新衣服、肉什么的,都没缺过。她在村子里头,也是个让别人艳羡的女人,现在被这么多平时她踩在脚下的妇人们指着骂,一时难以平复心头的愤怒。 白净见妇女们吵架,也插不上话,便站在一旁看着。 白烟回头凝视了一眼秦大头,刚好他的目光也扫视过来,她朝着他甜甜一笑,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融合在这个笑意中了。 “咋了,咋了……”白明从外头搞了点马尿回来,发现院子旁站满了妇女。 “老爷子,你可算回来了!”赵翠莲看到他,可算是看到救星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扑进白明的怀里。 偏偏白明刚刚从马厩里出来,一身的马尿味,赵翠莲又推开他,“你身上咋这么臭呢?” “还不是给你女儿找马尿!”白明没好气地说道,他刚刚找马尿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却不料在装马尿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马踢了一脚,现在腰还疼着呢! “白明,你来得正好!”白净也不多说,“你把银子给我退回来,这冥婚咱不结了。” 在村子里是可以结冥婚的,只要闺女和父母都同意,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这种损阴德的东西,没想到这白明和赵翠莲还真做的出来。一般只有那种快饿死的姑娘,为了有口饭吃,这才答应冥婚。可是这白烟父母健在,却还做出这种事,真是让村民们大跌眼镜。 “啥银子?”白明愣住了,“这不是答应嫁女儿吗?” “少给我装蒜,你女儿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你竟然还为了钱做出这样的勾当?”白净顿时也被白明这种表面憨厚,实际一肚子坏水的人没有好感。这以后要是和这种人结了亲家,还不被他坑死? “什么?白烟,你啥时候勾引了野汉子?”白明被这么人指指点点,说着闲话,顿时也顾不上那些礼义廉耻了,张口就骂道。 “爹,我不是早就和秦大哥好上了吗?”白烟一脸委屈,缩在袖子里的手掐了一下大腿,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白明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疑惑。 白净倒觉得他是在拖延时间,大声喝道:“老子不管那么多,感觉把十五两银子给老子拿出来。” “十五两?不是十两吗?”白明瞪大了双眼,胡子一翘一翘的,特别滑稽。 “哟呵,这婆娘背着你偷偷藏了五两?”白净摸摸下巴,一脸调笑道,“兄弟,你真是做人失败啊!” 白明顿时明白了什么,回头望着赵翠莲,“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赵翠莲被白明的表情给吓到了,“老爷子,我能瞒你什么呢?” “爹,我和秦大哥是两情相悦的,你别拆散我们两个人啊!”白烟佯装哭泣,让村子里的妇人跟着她一起难过、愤怒。 秦大头一把扶住她,眼里掩饰不住的关心,“别难过了,以后我不会让你欺负你的。” 第26章 赵翠莲藏钱被拆穿 白烟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了那张秀丽的小脸,肩膀无助地颤抖着。 此刻他俩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副可怜的苦命鸳鸯。 白染迈着小步子,肉嘟嘟的手臂环住秦大头的腿。撇着小嘴,哭的泣不成声。 白烟心道:染染,你就是姐姐的神助攻! 白紫林,脸上被毁了容,不想让外人见她这幅模样。 听见有人进来,转身就躲进屋里,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瞪一眼白烟。 要是让她知道现在发生的事,肯定会气的跳脚。 抱着白烟的秦大头,心里有些想笑。 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陪别人演戏,奈何对方戏太好,把自己也带进去了,俩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白烟利用余光,看了看赵翠莲和白明的反应。果然,两个人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白明还没有从钱的问题上回过神,颤抖的用手指着白烟,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娼妇,咱们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完,身体一软,险些晕倒,赵翠莲见状赶紧扶助他,白明本想拒绝,但是身体瘫软无力,不听使唤。 赵翠莲看了一眼白明,转过头去看着抱着的俩人,“你们少在这儿含血喷人,自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竟然还有脸回来。” 说完,她还觉得不解气,“白净,我们家竟然收了你的钱,就绝不会食言,今天我就算用绑的,也要让她和你爹成亲。” “成亲?我爹虽然现在已经入了土,但也不会要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白净扬起下巴,眼神轻蔑,“万一哪天,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 “只要你把我们家给你的钱,如数还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见状,赵翠莲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手扶着白明,一手拍着大腿,长大了嘴,“哎哟!咱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竟然养出了这么个白眼儿狼。” 她看着白烟,“你娘死的早,你爹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现如今,你不想着报答他也就算了,尽然还学会了和野男人私奔,现在相亲们都知道了,以后,你让你爹和我怎么活呀。” 说完,哭声更大了。 来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一幕,纷纷表示既疑惑又同情,完全忘记了刚才她私吞钱财的事情。 其中有几个妇女,还抹起了眼泪。 赵翠莲趁势,手指着白烟,高吼:“这丫头和这个野男人说的都是骗人的,大家可别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话,他们一定是早就商量好了,合起伙儿来骗大家。” 她是骗了大家,但比起赵翠莲这些年来对他们姐弟二人的恶劣行径,这个小小的谎言又算得了什么。 白烟眼看自己就要处于劣势,要想挽回局面,还得提醒一下吃瓜群众。 “二娘,您可别冤枉了我和秦公子,您和爹爹,早前不是同意我和大头在一起了么,你忘记了吗?”白烟一脸委屈状,打死不承认。 第27章 秦大头再次出手相助 此时,白明看不过去,再次瞪大了眼睛,“你还有脸说这些胡话,你这样污蔑我和你二娘,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嗯?”。 “爹爹,话可不能这么讲,且先不说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那爹爹你又怎么忍心让我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让我以后受一辈子活寡?” 白烟眼睛直视白明,仿佛是在质问!又好像是在嘲笑白明的可耻。 许久不发言的白净听后,气急!额头青筋暴起。 他爹的尸骨未寒,这不要脸的女人就拿他爹说事? 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看他今天怎么收拾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抡起刀,大步朝白烟走了过去。 秦大头幽幽地看向白净,他表情虽然看不出波澜,但是这眼神却着实让人害怕。 他怔住,拿起刀的手又悻悻地垂下,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过面色倒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气急的白明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作答,让她嫁给那个老头子,是之前赵翠莲和白紫林两人的主意。 当初他们二人来告诉他的时候,他也是不同意的。 但是想着赵翠莲的二女儿白菲菲是个傻子,以后不好嫁人,不准备些嫁妆,只怕他还得一直养着她。 那个老头子虽然是将死之人,但他们家倒是有些底儿,白烟嫁过去对他自己来说倒也不算是坏事。 至于白烟,只要她她还活着,她就不算是对不起她娘。 白明回过神,见白净快要崩溃的样子,知道这人不好惹。 于是恐吓白烟,说道:“人家白老爷对我们有恩,你不懂得感激就算了,还说这种话,到底有没有点儿良心。” 顿了顿,他又说:“你嫁过去,莫非他们亏待了你。” 白烟怒极反笑,“他是不会亏待我,因为不会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娘的?你说过会好好待我和弟弟。等我长大了,再给我找一个好人家,让弟弟能够有书读,可现在呢?莫非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白烟不禁替这副身体的主人心酸,声音竟然真有些哽咽。 请大头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下感慨。 白明被噎得说不出话,“你少拿你娘来压我。” “你们的家事我不想管,赶紧赔了我的钱!”白净刚死了父亲,尸骨未未寒,不想和他们再做纠缠。 白净看着赵翠莲,伸出手。 这家人,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一个比一个让人恶心。 赵翠莲一怔,银子早就被她拿回娘家了,已经让她那个老母亲买了地。 白明是村里出了名的妻管严,村里人都知道。 以往白明挣回来的钱,都是要交到她手里的。要钱还是直接找她比较快。 白明也见事情没有转还的余地,便让赵翠莲把钱拿出来。 赵翠莲看了看白明,明显有些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见什么动作。 “银子呢,在哪里啊,没有带吗,嗯?”白净等得有些不耐烦,提高了音量。 第28章 赵翠莲求饶 反复考虑了好久,赵翠莲知道这事儿纸包不住火,索性松开白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开始了她最擅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白明颤颤巍巍弯着膝盖,两条腿打着颤。 低头看着她,“你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啊?” “银子呢?” “老头子,都是我对不起你,前几天,我娘家人来了,说我母亲身患重病,快要死了。我为了尽快救她,所以,所以就把那十五两银子都给了他们。” 赵翠莲哭的比刚才还要梨花带雨。 “这么说你果真私藏了那五两银子?还把它全部给了你的娘家人?”白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是那么的信任她。 倒在地上,从来不哭的他,竟然也流出了两颗眼泪,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双眼无神! “好你个赵翠莲。平日里,我什么都听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的闲话,我都没听。”他顿了顿,“你现在居然还私自拿钱回娘家,看来你果真是从没把我放在眼里。” 抹着眼泪的女人辩解道:“相公,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么些年,我对你,对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相公,你一点都感受不到么。” 说着说着,她仿佛要哭断了气一般。 对面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能让白明更加相信她的谎言,只好捂着嘴哭。 因为据她的经验,无论她犯了天大的错误,只要她多哭哭,这事儿总能过去。如果她再殷勤点,那这家里还是得她说了算。 白明拿她没办法,瘫坐在地上,歪着脑袋,手扶着额头,叹气,嘴里还不停的念叨。 除了叹气,他现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好半晌,他都一直这样。 白净及其他人都以为他被气傻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空气一度凝固。 这时,有人开了口,“那十五两银子我替他们出了。” 白烟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秦大头。 他已经帮她够多了,怎么能再让他出这个钱。要出也是她出才对。 白烟不着痕迹的小声对他说:“秦公子,这不关你的事,你别躺这趟浑水。” 抱着她的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白烟以为他没听到,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和他说了一遍。 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并且从怀里摸了一定银子,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了白净手中。 “这是十五两银子。” 收到银子的白净用牙咬了咬,裂开嘴笑了,心想:这秦大头看起来一副穷酸落魄样儿,没想到出手还挺大方。 “秦公子,好说好说。我白净虽然是一介屠夫,但基本的江湖道义我还是知道的。从现在开始,我与这姑娘进水不犯河水,以后再也不踏进这家门。” 说完,他擦了擦银子,把它放进自己的怀里。 “滚,赶紧走,滚,滚!”秦大头并不看白净,他不想跟这院子里的人多说一句废话。 第29章 决心离开 白净拿了银子,对于秦大头的那句‘滚’,不予理会。 在他心里,有钱就是大爷。而他只管拿好钱,走人。 一群人走出了院子。 白烟突然鼻子一酸,心下感动。 赵翠莲见这么大一锭银子,就这么到了白净手里。心有不甘,好像那银子本该是她的一样。 白明看她一见到银子就眼睛放光的样子,再想想那十五两银子,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的脸,都被这两个女人丢尽了! 躲在一角的白菲菲,见爹爹晕了过去,立马跑过来。 赵翠莲见白明晕了过去,瞬间收起了眼泪。和白菲菲一起把白明扶进了房间。 秦大头见事情已经解决,松开白烟。 白烟有些怯意地后退了几步,脸上一红,“谢谢秦公子相救。” “别老秦公子,秦公子的叫。我这一介山野屠夫,哪能担得起秦公子这样的称呼。”秦大头摇头,他现在撒起谎来已经算是轻车熟路。 或许是因为受了刺激,白明一连昏迷了还几天。 赵翠莲和白紫林两人轮着岗照看他。 白紫林知道事情的完整过程后,担心会被扫地出门,这时候正在抓紧机会献殷勤。 她心里清楚,自己并非他亲生,虽说平日里,白明待她是不错,但是那全是因为他爱赵翠莲的缘故。这点,她心里清楚得很。 现如今,她那个好娘亲又把他气成这样,她要是再不表现表现,只怕,被扫地出门也是迟早的事儿。 她可不想过留宿街头的日子。 想到这儿,她就来气,怎么就有个这么没用的娘! 白烟一连几天,都呆在家里,难得没人找她的茬儿,她倒也乐得自在。 只是苦了她弟弟白染。自从那天,他受了惊吓,就再没有开口说过话。 整日一个人坐在板凳上,低着头。谁和他说话,他都不理睬。 连看见欢欢,都不主动去抱了。 无论白烟如何哄,都不见效果。 于是,白烟上街去请了大夫。 大夫提着药箱一路跟着白烟进了门,到了白染跟前。 大夫的手在孩子的手腕处停留了一会儿,捋了捋胡子,抬头问她:“姑娘,孩子这几天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白染连连点头,用手抚着白染的头,眼里露出愧疚之情,“前几天我们家的确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相信大夫你也听说了” 这几天关于他们家的事,整个镇上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夫点了点头,“这孩子就是受了惊吓,这病可大可小,我给他开一些安心养神的药,平日里,你再带他去散散心,尽量让他开心起来,主动开口说话。” 白染拿了药方,谢过大夫,付了钱,将他送出村口。 往后,只要白烟一有空,就拉着弟弟上街溜达。 她相信人多热闹,带他看看新的环境,总会有好转的。 可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染染,你看这个好看吗?” 摇头。 “染染,你要不要吃糖葫芦?姐姐给你买?” 第30章 人情 摇头。 “染染,你不是最喜欢吃狗不理包子吗?走,我们去吃?” 摇头。 白染看着眼前这个几天前还活泼好动的孩子,蹲下身子,牵起他的小手,亲了亲。 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染染,你想要什么,跟姐姐说,我是你最亲的人,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实现哦!” 白染看了看她,“我不想呆在爹爹家。” 这是他这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白烟湿了眼眶,撒娇道:“染染为什么不想住在爹爹家?” “我不想看见二娘。”说完,白染撇着的嘴微微颤抖,眼眶泛红。 白染摇了摇头,随即挣脱了她的手,不在发一语。 白染吸了一口气,一股悲伤的感觉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 虽然没和他相处太久,但是到现在白烟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倒在草地里,他用他稚嫩的小手,用尽力气推着她的胳膊,将她唤醒,来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对于他,她是感激的。 或许,她该带染染离开那个所谓的家了! 白染之所以无法好转,其实是不想回家。她在心里早就有所察觉,只是,这世上有哪个小孩儿不想呆在父母身边呢? 白染从小在那儿长大,现在说出想走的话,想也不用想,估计之前和她一样,受了不少欺负。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秦大头的样子。 也许他能够帮他呢?但也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摇了摇头,不能再麻烦他了。 那天临走时,白烟本想取了银子还给他,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她想着都在一个村里,大家都有互相帮助的时候,到时候他有麻烦,她再还他这个人情! 这个镇子并不算太大,总会有机会遇见他的。 傍晚,姐弟二人从街上回来,刚踏进大门,就听见屋子里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 担心白染受到惊扰,白烟牵着他又返回村口。 “染染乖,姐姐有点事要先离开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接你,你能在这儿等着姐姐吗?”白染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放心。 点头。 安置好了白染后,她大步流星地朝那个家走去。 灯光昏暗的院子里,白明正摔得起劲儿。 赵翠莲趴在地上,一向穿着得体的她,今天竟然也是批头散发,就连外衣都少了一件。 一看就是白明醒后,和赵翠莲争执。 后者知道自己理亏,于是使出了必杀技,那就是哭! 白明拿她没辙,所以拿家里的东西出气。 白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女人除了哭,她还能干嘛! 白明看见是白烟走进来了,正好手里有个碗嗯。于是,毫不客气的向她扔去。 还好她眼疾手快,侧身一躲,那只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想来尸体已经找不全了。 看着地上的碎片,白烟心想:昏迷了这么多天,他竟然还有力气砸东西。 随后,她眨了眨眼,“爹爹,您这刚醒,这是怎么了?可别气坏了身体。” 第31章 对质 白明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说完,又拿了旁边的扫帚向白烟扑过来,嘴里还边念叨着,“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一旁的白菲菲吓得抱紧柱子,眼里满是惊恐。 没想到会扑了个空,白明重重地摔在地上。 转过头,对着她咬牙切齿,“你这个大逆不道之女,还有脸回来。” “爹爹,女儿担不起大逆不道这四个字。” 呵! 她竟然还有胆子讽刺他。 “你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如果没有我,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他养她的这些年,花了不少银子,本来是想让她嫁给那个白老头,从中赚一笔,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爹爹说的不错,这些年我是有落脚的地方,可是我和弟弟没有一天吃饱穿暖,可您却让别人家的女儿过得逍遥自在,甚至还和他们一起来欺负我们。” 白烟一步一步走近对面那个男人,“那么请问爹爹,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骨肉?” 白明哪里受得了这种质问,反口就道:“我是你爹,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你得想想,你是因为谁才活了下来。” 他的话刺激了白烟这具身体的记忆,想起往日种种,仿佛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似的,因为她能体会到那种锥心之痛。 白烟的眼里逐渐冒出了杀气,双眼猩红的看着白明,哈哈大笑起来。 仿佛那个逃婚的姑娘,带着怨气回来了。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很有力量。 一股不知名的怨气逐渐渗透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院子里的四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恁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样的白烟,他们从没见过。 “白烟,你要干嘛,你疯了吗,难不成,你真想杀了我们?”白紫林觉得白烟太反常了,她仿佛看见的是只鬼? 白烟没说话,向白紫林走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白紫林最后的心里防线被击败,趴在地上,哭着拉住赵翠莲,“娘,娘,白烟她疯了,你快让她别过来。” 说完,她便吓得尖叫了起来。 赵翠莲护女心切,爬过去抓住白烟的裙角,“不许靠近我女人儿,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能这样对她。” 白烟嘴角邪魅地扬起,她和这位白紫林有没有仇,她可太清楚了。 扯开抓着她的手,白烟没有停下脚步。 只不过才几步路的距离,白紫林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活像是等着被凌迟的犯人。 她蹬着腿,一步一步往后缩,摇着头,“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已经被你毁了容,你还想怎么才肯罢休?” “罢休?”白烟停下脚步,弯腰捏住白紫林的脸颊,“想要我罢休也可以,但是你得给我磕一个响头,认个错,怎么样?” 第32章 手撕白紫林 白紫林恶狠狠地看着白烟,说道:“你会遭报应的。”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白烟倒也不生气,刻意看了看她的脸,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甩开了她。 白紫林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像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起来。 白烟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舒坦了不少。 “逼我嫁给白老头,是不是你的主意?”她幽幽的开口。 白紫林心中不服气,把头别到一旁。 白烟再次捏住她的脸,逼她正视自己,“到底是不是?” 说完,她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白紫林差点以为自己的下颌被她捏碎了。 突然感觉到身后一痛,白烟回头,看见了赵翠莲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她手里拿着碗的残片,尖的那头直直地刺向白烟的脖子。 危难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院子里的人都向门口看去,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赵翠莲扔了刀片,紧紧抱住白紫林。 白明跌跌撞撞跑去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 来人一副猎人装扮,五官俊朗非凡,正是秦大头。 “你来干什么?谁准你再来我们家的。”白明不耐烦地指着门外,“你快出去,这儿不欢迎你。走走走”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你能奈我何?”门外的人眼睛里透着寒光。 白明瞟到这人腰间的刀,顿时不敢再做声。 进了院子,秦大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刚刚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他径直走到白烟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白烟有些无奈,尴尬地说:“我爹醒了!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秦大头点点头。 “居然还找了帮手,看来咱们家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了。”白明看着白烟,“从今天开始,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这几天,他们家的事在村子里,甚至镇上都闹得沸沸扬扬。只怕以后是没人敢再娶她了,再养着她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可以,但要立字据为证。”她这次过来,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又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帮原主把仇也一起报了,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爹先开了口。 白明气急败坏地冲进屋拿了纸笔,写好字据,拿给白烟签字。 双方落笔完成。 看到二人准备离开,白紫林挣脱赵翠莲的怀抱扑向白烟,双双倒在了地上,扭打在了一起。嘴里还不忘骂她是贱蹄子。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刚刚不知怎么的居然被她吓到,真是太好笑了,贱骨头永远是贱骨头,哪儿轮到她欺负到自己头上啦? 纠缠间,白烟怀里的银子掉落了出来。 赵翠莲和白紫林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银子,没想到她身上竟然有钱,平时她可是记得没给过她这么多钱,这是打哪儿来的? 不过,不管是哪儿来的,她身上的东西就没有一样是他们不能拿的! 白烟见白紫林放开她,伸手向地上扑去。赶紧抱住她的腰,将她按到在地上,要论力气,这村里恐怕没有人敌得过他。 第33章 无家可归 赵翠莲见女儿没抢到,趁着他们纠缠之际,三步并做两步走,飞快地跑到他们跟前,伸手准备捡地上的银子。 不想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谁?谁在抢我的银子。”她恶狠狠地抬起头。 秦大头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放进怀里,盯着“什么是你的银子,不何时有过银子啦?把手放干净点。” 此时的白紫林,三下五除二就被白烟控制得动弹不得。 “白烟,咱们走吧。”秦大头看着趴在白紫林身上的娇小身影说。 白烟点了点头,站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翻激战,白紫林耗尽了全身力气。仰躺在地上大喘着气。 临走时,白烟想起还有她的猎狗,唤了一声,“欢欢”。 只听见角落里想起犬叫,却不见狗的影子。白烟听这声音,分明是从柴房里传来的。 打开柴房的门,一道矫捷的身姿从黑暗里穿出。白烟蹲下身子,将狗抱进怀里,拍了拍狗头,“咱们走。” 两人一狗出了白家的门,径直朝村口走去,与白染回合。 见到姐姐过来,白染紧皱的眉毛,这才松开来,再看到秦大头,嘴角泛起了笑意。 “你们现在有何打算?”秦大头侧目望向白烟。 “我和染染先去镇上的客栈歇一晚。”白烟答。 她没想到会这么仓促的离开,下午回来的路上,本想说先在家里住几晚,日后再找找哪家有房子可以租给她们。 结果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这句话果然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那明天呢?后天呢?住客栈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你身上的银子支撑不了你多久。”秦大头声音轻柔。 白烟打了个哈哈,“害!古人有云,天无绝人之路。况且我身上还是有些积蓄,能够支撑我和染染很长一段时间。” 过了一会,她又说:“到是我应该和你说声抱歉,那日你帮了我的忙,现在镇上不知道怎么说你的闲话的。” “我并不在乎这些。”秦大头停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如果姑娘你不嫌弃,不如暂且先到我那儿住吧。山里人少,没人再对你指指点点。” 正当白烟有些犹豫的时候,有人拽了拽她的裙角,“姐姐,去哥哥家住吧,染染不想再回去了。” 白烟看了看白染,点了点头。 天快黑尽了,各村的屋子都亮了起来。夏日的和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通往深山的小路上,三人一狗缓缓向前行进着。 每走过一个村落,都有看门的狗狂叫,欢欢自然也不示弱,众狗看见欢欢硕大的体型,声音洪亮,纷纷夹着尾巴,回到自己的窝! 秦大头举着火把,走在后面,除了有时会提醒白烟和白染注意安全,便再没有说过话。 尽管是这样,一股温暖的热流依然在他们心底升起。 到了地方,秦大头拿出钥匙,开了门。 进了屋,一切都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房子虽大,可是里面的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第34章 人情越欠越大 只是上次由于受了伤加上饥饿难耐,没有时间仔细观察。 秦大头虽是个猎户,但是却有一副好心肠,人好。 秦大头指了指西侧的两件屋子,道:“日后,你们便住那儿吧,只不过现在里面还没人住过,得收拾一下。” “谢谢秦公子。” 秦大头又从怀里拿出十五两银子,“这是你的银子,收好。” 白烟连连摇头,“上次你不也帮助过我吗,正好十五两,你就不必再还我了。” 秦大头伸手拉住白烟的手,将那银子塞进她的手里。 白烟拿着还有些温热的银子,这下可好了,人情越欠越大。得想个办法让他手下才行。 秦大头看她一直傻站在那里,竟然有些可爱。 ‘咕咕’,白染揉着肚子,说道:“姐,我饿了。” 对了,他们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白烟有些尴尬。 秦大头走过去抱住白染,“那我们今天吃兔子怎么样,哥哥今天刚好打了几只兔子。” 也许是秦大头对他们好几次的帮助,白染对他很是亲近。听到这话,白染立刻高兴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好啊,谢谢哥哥,你真好!” 秦大头把手放在白染的头顶摸了摸,“那好,今天哥哥给你烤野兔子吃。” 他抬头看了看白烟,想征询白烟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白烟脸微红,“好,不过……我不太会弄兔子,可能做得不如你好吃。” 秦大头打趣的说,“能说这种话的人,一般技艺都超群,姑娘莫不是在谦虚?” “没有,没有。我只是对兔子毛过敏。”白烟解释。 她之所以怕兔子,其实是因为在上一世,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对兔子毛过敏。连她自己自己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奇葩的过敏源。 “过敏是指?”秦大头疑惑。 “就是我只要一沾上兔毛就会呼吸困难,身体会起红疹。” “没事,我平时一个人住习惯了,烤一只兔子和烤三只兔子的区别,无非就是火堆堆大一点而已。”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就和白染在屋子里等我,做好了我再来叫你们,可好?”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打个下手。”白烟看见旁边有个篓子,笑着对他说:“我拿这个篓子把兔子装起来就可以了。” 为了能让白烟心肝情愿的吃东西,秦大头只好答应。 他松开抱住白染的手,轻声对面前的小家伙说:“你和姐姐乖乖在这儿等我哦。” 一旁的白烟连忙开口,“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可以给你打下手。” 秦大头带着白染来到一个笼子面前,里面关着十几只野兔。他伸手敏捷地抓住兔子耳朵,还没等那些兔子反应过来,它们就被秦大头带出了窝。 过了两秒钟,只见三只兔子在他手里使劲儿蹬着腿。 白烟赶紧拿过篓接过兔子,然后盖上盖子。 看着有些狼狈的她,秦大头关心道:“刚刚兔子有没有碰到你?” 第35章 吃完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香喷喷的兔子肉就做好了。 秦大头将整只兔子夹起,用刀将其分成多块。装进碗具里。 一旁的欢欢闻到肉香,早就忍不住在流口水。摇着尾巴围着他大转。 秦大头见白染实在太饿,拿了只兔腿给他。 白染在院子里找了根椅子坐下来,高兴地吃起来,还不忘和欢欢分享。没几下就全部下肚。 白烟盛好了饭,招呼他进屋吃饭。 屋子里,属白染吃饭最快了,别看它小,可他吃饭时从不说话。 他拿着勺子的手将饭不停的往嘴里塞,只见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打着节拍,真是狼吞虎咽。才几分种,饭碗就空空如也。 白烟见他吃的那么快,给他趁了碗汤,“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啊。” 秦大头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这样,饿了的时候什么礼仪都顾不得,直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每次被他母后看见后,她都会打他的手掌心。 但是无论打多少次,肚子饿了的时候,该怎么吃还是得怎么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多年没回皇宫见过他的母后了。 不知道她尚可安好? “秦公子,你怎么啦?”白烟看着他问道,“刚才你一直没怎么吃。有什么心事吗?” 说完,白烟就有些后悔了,这问题,问得实在有些莽撞。 “不要老是秦公子秦公子的叫,我本就是个普通的猎户。”秦大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故意沉了沉脸。 针对白烟对他的这个称呼,他颇有不满,他也不愿老是白姑娘白姑娘的叫她了。 白烟以为他生了气,有些小心翼翼的答:“敢问秦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大头吧。” 他的回答不禁把她逗笑了,虽然这确实是他的名字,但白烟觉得‘大头’听起来真的很傻。 “秦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叫?” 秦大头淡淡地答:“这镇上的人,都这叫我,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你若是叫不习惯,可以再改一个。” 白烟拿着筷子的右手撑着脸,想了好半晌想不出结果,“既然是公子不想让我这么叫你,那应该怎么称呼你,也应该是你说了算。” “就叫我淮夜吧。”秦大头没看她,只低头啃着兔肉。心道:太久没听人这么叫他了,不知道还听不听得习惯? “是哪个huai?哪个ye?” 秦大头就着手中的筷子,沾了点汤汁,在桌子上写出‘淮’字,又写出‘夜’字。 只见桌子上的两个字写的十分端正,白烟不禁在心中钦佩,没想到一个屠夫的字竟然写的这么好。 “淮夜。” 他抬头看了看白烟,笑了,“这样叫,甚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么叫他,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 白烟微笑,心中掂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淮夜,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难听,所以想给自己改个名字。” 第36章 难题洗碗 他从小就不爱撒谎,奈何,自从当年出了宫,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有时候不得不撒谎。 白烟心下了然,秦淮夜是比秦大头好听多了。 “那既然我不叫你秦公子,你以后也不能再叫我白姑娘。” “那叫你什么。” “叫我烟儿,以前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那好。”他顿了顿,再次望向她,“烟儿。” “嗯。”白烟答应,后又指了指桌上的字,“你小时候是否去过学堂,我从没见别人的字写的这么好看。” “我小时候是在私塾里长大的,爹爹是学堂里的老师。”秦大头不看她,嘴里嚼着兔肉。 原来如此!只是如果是私塾里长大的孩子,现在怎么会变成猎人呢?在这个时代,读书人可比猎人强多了,至少更加受人尊敬 白烟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但如果问出口,就是在揭别人的伤疤,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吃饱喝足后,白烟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将剩下没吃完的肉给了欢欢。 尽管已经到了秋天,但是天气还是非常闷热,做好的东西根本不能放到第二天,只好给了欢欢。 这个屋子虽在深山老林,但是生活中要用的东西却一样没少,比如,井。 她拿了个盆子去井里打了水,夜里的井水摸上去十分凉爽,白天的疲累都去掉了一半,抬头看见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可爱。 上一世,她从小学开始,就被养父母严格要求,基本没有玩的时间。后来考上博士之后,她整天都呆在实验室里,基本与外界隔绝。 至于她的亲爸妈,她更是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 现在,她从未像这一刻,感受到人生是那么自由。 由于没有洗洁精,白烟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碗还是油腻腻的。 可为什么刚开始,她盛饭之前,这碗就干净的反光? 她无力地问:“淮夜,这碗以前你是怎么洗的啊,为什么我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秦大头看着她,脸上有些疑惑,“你真不知道?你以前不做饭吗?” 白烟随即应变,“不是,我是没看见你把洗碗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 秦大头自嘲自己想太多,“哦,对了,在院子里,用一个灰色的陶罐装着的,你一进去就能看见。” 白烟吁了一口气,“哦,好。”说罢,她转身向院子里走去,看见角落里有个碗大的白罐子。 她打开盖子,里面装的是灰色的物体,伸手拾了点起来,搓了搓,又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没错了,这个明明就是晒干的稻草的味道。 大学她专修农业,有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稻谷的培育和养殖,对这个味道非常熟悉。 想到这儿,白烟不得不感叹古人的伟大,他们将干枯的稻草烧成灰,这种灰里含碱性物质,可洗去碗里的油渍。 有了这个东西,白烟三下五除二的洗完了碗,再把它们都摆进碗架里,满意地点点头。 第37章 收拾屋子 等她回头去找白染,看见他趴在院子里睡着了,旁边睡着欢欢。 在白烟的记忆里,每次赵翠莲或者白紫林生气时,都会把他们姐弟二人赶出屋子,一整晚都不给他们开门。 白染小小年纪,却只能睡在冰冷的院子里。时间长了,他也便习惯了,走到儿,只要他困了,就地就能睡着。 小小的胸膛的微微起伏着,有轻微的呼吸声。 白烟小心翼翼地将白染抱进大堂,秦大头让她先让孩子睡自己的屋。没办法,只能照这么做。 秦大头早早地把蜡烛点上,一进屋,白烟能闻到淡淡地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透进夏夜的凉风。 细细打量一番,面前是一张柔软的大床,精致的雕花装饰显示这个床不是一般人家所有。床上墨绿色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以及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笔有数十只。 抬眼看去,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副《江南烟雨图》,白烟虽然不懂画,但是里面人物各个画的精妙绝伦,栩栩如生。左右挂着一幅对联,字迹漂亮极了。 给人的感觉充斥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白烟长大了嘴看向秦大头,房子的整体看起来较为普通,但是没想到里面布置得这么好。 秦大头看她一副吃惊的表情,说道:“我说啦,我爹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我的房间是这样不奇怪把?” 白烟把张大的嘴巴闭紧,将白染轻轻地放在床上,白染美梦被打断,但也只是‘哼哼’了两声便又重新谁了过去。 秦大头吹灭了蜡烛,两人轻手轻脚的踏出了门。 来到大堂,秦大头带着白烟进了她今晚将要睡的房间,里面虽然摆放了一些杂物,但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房中央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但对与她来说,这些已经足以。 白染的那间和她的差不多,只是要小些罢了。 她打了水,拿了张抹布,仔仔细细的将木板擦干净,床上有个袋子,白烟打开,里面装的是床褥和枕。 待一切都打理妥当,白烟向秦大头的房间走去。却没见到他人,大堂里也没有。她想他可能出去办事去了,打猎的事,她不太懂。 白烟将白染又重新抱起,回到她打理出来的房间。经过这一番折腾,白染饶是睡得在熟也被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带着点起床气,呜呜地哭起来。 白烟再次把他抱进怀里,手拍着她的背,“染染,不哭,姐姐在。”听到身边有她的回话,一转眼,又立刻睡去了。 此刻才放下心来的她顿时感觉睡意来袭,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顾不得洗没洗澡,立刻到头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肚皮,东边的山透着黄色的光,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虫鸣鸟叫,一派祥和。 白烟趴在窗边,看着这眼底的风景,做了个深深呼吸。 第38章 砍树做什么? 看见天色还早,本想再补个觉的白烟,听见隔壁传来哭声,于是她起床去查看。 白染哭着在床上打滚,用手揉着眼睛。 白烟轻轻抱起白染,用手拍着她的背,嘴里一边宽慰着他。没一会,哭声便停止了,嘴里打了个哈欠。 小孩撅着小嘴,揉着眼,叫了声‘姐姐’,然后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趴在白烟身上。 白烟抱起他出了屋子,把他放在地上。还有些没睡醒的白染,呆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烟拿了洗脸用的盆,走到井口,打开井盖,摇动辘轳,不一会儿就见桶里的水被提上来了。 那桶被提上来的时候,由于碰到了井壁,桶里的水荡漾出来,差点儿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有些吃力的提起桶,倒进盆里,伸手进去摸了摸,有些凉。于是她便把水倒进锅,走到柴堆旁,坐下来。 她拿起火烛轻轻在石燧上一划,火烛的顶部便出现的黄色的火焰,在柴堆里找了松树叶,用那火烛一点,火苗便窜进叶子里,燃烧起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锅里便冒气了热气。白染见水烧好了,把盆递给她,“给,姐姐。” 白烟接过盆子,拿起用葫芦做得瓢,伸进锅里,打了几瓢,倒进盆里。一旁架子上挂着几张布。 她不知道那些布到底用来做什么,到底哪一张才是用来洗脸的。 于是端着盆子,走出厨房,白染跟在她身后,两人用手将就着洗了脸。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白染,脏兮兮的脸被粗略的抹了两下,由于稍微有些高,整个小脸儿红彤彤的,看来来甚是可爱。 不过他们俩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补丁,有的地方都来来回回的缝了好几次,白烟心底一下泛起心酸。 洗完了脸,白烟招呼白染,让他自己先一个人先玩一会儿,自己去米缸里拾了些米,用水淘了淘。 她将锅里加了适量的水,然后把米倒进锅里,淘米水用另外的盆子装起来。 院子里有一个台子,白烟将装着水的盆子放在上面,转身回去生火,煮饭去了。 白染一个人在院子里瞎转悠,实在无聊至极。转身跑进柴房将欢欢放出来。 猎狗摇着尾巴,亲昵的将头在孩子的腿上蹭来蹭去,好不亲热。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将猎狗的头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听见身后有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 秦大头带着好几个肩上扛着木头的大汉走进院子,个个儿坦胸露乳,嘴里揣着粗气。 白烟听见院子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柴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出去。 大汉们见屋子里走出来个女人,个个儿都惊奇不已,好似见了鬼一样。跟了秦大头这么久,第一次在他家里看见女人。 白烟走到他们身边,看着眼前放着好几根比她腰还粗的木头。 白染看着秦大头,“哥哥,我们要盖房子吗?” 秦大头摸了摸他的头,“待会你就知道了,等着看我的就行了” 第39章 打下手 秦大头指了指院子里的一角,让大汉们将那些粗大的树枝,放在那里。 随后,便让他们回去了,临走时,他们还回头看了眼白烟。太奇怪了,这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秦大头啊。看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满意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东西,秦大头抬起头看着白烟姐弟,从怀里掏了一个纸袋子出来,香味儿扑鼻,递给白染,“这个是包子,你们今天先将就填饱肚子。” 白染打开外层黄色的纸,香味更浓,抬头看向姐姐,“有包子吃了。” 白烟拍了拍他的头,“还不向秦哥哥说‘谢谢’”。 “谢谢秦哥哥。”白染声音雀跃。 秦大头笑着摸了摸白染的脸,“快吃吧,小家伙。” 对方点点头,伸手拿了一个包子递给秦大头,又拿一个了递给白烟,然后又将一个包子掰成两半,扔进院子,流着哈喇子的欢欢立刻奔跑过去,最后拿着另一半吃了起来。 秦大头抬头看到屋子的烟囱上有烟,看着白烟问道:“你在做饭吗。” 白烟答:“嗯,看见你没回来,我就先做了一锅粥。进去尝尝?” 昨天做饭她没帮上什么忙,今天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秦大头点点头,心里竟然有些期待。 走进厨房,白烟盛了四碗稀饭,然后再用大一点的汤盆装了整整一盆,满满当当。 将那四碗粥端到大堂,整个屋子都飘着一个粥的清香。 由于太烫,几个人不敢下嘴,只好先吃着手里的包子。结果到最后,包子都吃完了,还是没喝上粥。 白染摸了摸嘴上的油渍,顾不得那么多,伸着嘴,想喝粥。白烟在一旁无奈的笑了。 嘴巴沾了沾米汤,又轻轻吸了一口,终于满意的笑了。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虽然已入秋,但还是非常炎热。做好的稀饭自然也不容易凉。 吃饱喝足,白烟在一旁洗碗,秦大头开始了他的事情, 他从屋子里拿出一把柴刀,刀刃锋利,泛着白光。一下一下地将树杆上的树皮的撕掉,摸上去滑溜溜的。 白烟洗好了碗,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问道:“你砍这么多树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白烟想起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忍不住开口再问:“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就是为了砍这些树吗。” “嗯。” 白烟点头,答:“哦。那有什么我可以帮的上忙的吗,我能做的事情吗?” 秦大头想了一会儿,“这种粗活儿是男人干的事,女儿家就不用了。” 白烟脸上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知道白烟的个性是不愿意欠他的人情,想了想,只好让她把自己削好的树皮整理一下,放到太阳底下晒一会。 这树木是他昨晚到外面砍的,树的表皮非常湿润。如果能够晒个三五几天就能当柴烧了。 听到自己有事可做,白烟立刻行动起来,将地上的树皮拾起来,放到太阳能够晒得到的地方。 第40章 上街买菜 撕完了树枝,秦大头站起来再次进入屋子,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斧子,将剥了皮的树杆,一下一下的劈成几个大块。 然后拖动他们到院子中央,让他们和自己的皮一起接受阳光的洗礼。 此时,还差一个时辰就快到晌午了,白烟主动提出要到街上去买点菜回来做午饭。 由于这里是深山,所以经常会有野兽出没,所以秦大头没法种菜,平时要吃,都要从街上买回来,所以他并不阻拦。 白烟得到秦大头的允许后,带着白染和欢欢下了山。 附近的镇子就在这座山的山脚下,依山而建,所以偶尔还会发生野兽下山袭击人的情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住在山里,白烟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从秦大头的家到镇上,只有一条小路,所以白烟带着他们沿着这条小路走。 一路上阳光甚好,热得不行。刚走到山脚,里面的内衬已经被打湿了。 白染和欢欢倒显得十分兴奋,到了街上,白烟还在愁到底要买什么。 白染馋的要吃冰糖葫芦,拉着白烟的衣角,站在卖冰糖葫芦那里不肯走。 白烟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只好妥协。从帕子里拿出三文钱,给了小贩。 收到钱后,小贩取下冰糖葫芦,递给白染,“给你。” “谢谢叔叔。”白染道了谢,拿过冰糖葫芦才心甘情愿的跟着白烟走了。 他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拆开表面的纸,拿了一个给姐姐。 白烟摇了摇头,让他自己吃。 白染也不勉强,将那个冰糖葫芦放进嘴里,满嘴的酸甜,时不时嘴里还发出吱吱声。 欢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迈着小碎步,舌头伸出来,喘着气。 一路上,镇上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往他们这边看,有的甚至还伸手指着他们。 不过白烟心里并不计较,只是想到连累了秦大头,心里颇有些内疚。 也许是知道她的心事,白染见她失了神,扯住她的衣角,“姐姐别难过,他们是坏人。咱们不理他们” “你这小子,前几天还怎么哄都哄不好,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啊。”说罢,她忍不住刮了他的鼻子。 白染只是嘻嘻的笑笑,像是怀着秘密一样,继续咧着嘴,吃着她的冰糖葫芦。 两人一狗走到一个卖鱼的摊子,鱼池里的鱼看起来很新鲜。 白烟见里面的鱼又肥又大,个个儿都精神头儿特别好,特别是那条鲶鱼,在水里还打了个滚。觉得中午吃鱼应该还不错的。 虽然这镇里的人都知道昨天她家所发生的事,但是做生意想来不管这些,脸上还是和颜悦色,“哟!姑娘,想买什么什么鱼啊?” 白烟手指了指那条鲶鱼,“就要它了。” 那贩子动作灵活的抓起那条鱼挂在勾上,手拨了拨秤砣。 白烟虽看不懂古代的秤,只好用眼睛假意地盯着,避免贩子抠她的重量。 那贩子用余光看了看白烟,不敢再做手脚。 “姑娘,一共是二十五文钱。”小贩弯着腰,笑着说。 第41章 非议 白烟点点头,数了二十五个铜板,递给了小贩。将剩下的银子重新包好,放进怀里。 那小贩见白烟手里的帕子上有十几两银子,心里露出鄙夷,心道:果然是背信弃义地跟了野男人,不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待白烟转身后,在她身后啐了一口。 白烟只当没听见,低头看了看白染,也没看出他脸上的一样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他身上的那件破衣服,白烟牵着他进了一家成衣铺。 走近衣铺,白染继续低头吃它的冰糖葫芦,没抬头。 “染染,想不想穿新衣服?”白烟低头问。 依旧舔着她的冰糖葫芦,“不想。” “为什么不想,你的衣服都破了。”听到他的答案,白烟略感惊讶。 对面的白染舔了舔嘴唇,抬头看着白烟,“姐姐,你的衣服也破了。你不买,我也不买” 白烟笑着看着他,“姐姐现在很有银子哦,可以给白染买好多好多衣服。姐姐也要买呢。” 他抬头看着白烟,“可是以后我想进学堂,所以我不想要新衣服。姐姐你帮我存起来。” 白烟心下感动极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竟然能知道这么多。 要是他能够生活在好一点的地方,也不会过现在的生活。 所以,每个人的人生大概天生就是不公平的吧! 当然有一点是公平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老天对自己是不公平的,就像她现在那样。 “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让你进学堂,怎么样?” 白染高兴得眼睛放着光,拼命点着头。 “姐姐身上的银子既能让你去学堂,又能给你买新衣服。”白烟笑着说。 “那我要穿新衣服。” 在成衣铺的墙壁上,挂着一套浅蓝色的衣服。白染一走到那里就停下来不肯走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姐弟俩基本买东西,因为没有银子。 所以只要白染看上了什么东西,他就会停滞不前,也不说话。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加上脑子里的记忆,白烟也算是非常了解眼前的这个弟弟。 她从兜里拿出一块银子,交到白染手中,告诉他,让他自己买。 白染走到店主面前,把银子放在她面前,手指了指那件挂在墙上的水蓝色衣服。 店家取下衣服,白烟在他身上量了量,刚刚好。 衣服下面还搭配有一条白色的裤子,白染穿上去一定可爱极了。 白染拿在手里,摸了又摸。 白烟看到他这么喜欢,嘴角微微上扬。 店主看了看白烟,“这么可爱的小孩是你的弟弟吗?” 白烟点点头,“是。” 店家:“既然给弟弟都买了,不如给自己也添置一件,我们这儿的衣服,那可真是物美价廉呢!” “不了。”白烟淡淡地回。 店家:“那姑娘有没有心上人呢?” 心上人? 白烟摇头。 她上一世也没谈过恋爱,虽然都读到博士了。因为养父母已经私自为她选择了对象。 到了这里,她认识的那些男人,都只是数面之缘,何谈感情。 第42章 买了件衣服 唯一相处得比较久的就是这一世,她的所谓的爹,还有……秦大头。 白烟的耳根,红了。但她自己没有察觉。 店家像是看出了什么,说道:“姑娘,我看着你到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白烟对恋爱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店家是哪里看出来她有心上人,她自己都不知道。 白烟本想再次反驳。 店家却继续她的攻略,“在心上人面前不穿好看点儿,怎么俘获他的心呢?这男人,那个不是看脸的?” …… 白烟被吵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答应了。 轮到自己,她素来不喜欢太过鲜艳的颜色。 指了一件深蓝色的裙子,摸起来,感觉质量也不错,袖口还绣了一朵牡丹花的图案。 于是就让店家和那件水蓝色的衣服包了起来。 服了钱,两人出了门,白烟一抬头,看见太阳都到了头顶。 于是在街上随便买了点豆腐,和白菜,匆匆赶回家。 一路抱着白染跑步上山,背上打湿了一片。 急匆匆回到家,开了门。走近厨房就开始做饭。 她提着鱼,走到院子口,在厨房找了一个用晒干后的丝瓜,熟练的将鱼鳞去掉。 再将鱼鳃去除,拿起刀划开鱼的肚子,将鱼的内脏拿出来。 然后将鱼从划开的地方剖成两半。 切下鱼头,再将身体剁成一段一段,放进盆里。 然后撒了些盐,放在一旁。 但是她现在这个时代,没有现成的调料。于是向秦大头问了问,有没有,花椒,葱,泡辣椒,泡姜,和蒜。 秦大头告诉她,摆放得位置。 白烟从坛子里抓了一些辣椒和姜,闻了闻,香气扑鼻。 把他们拿到砧板上,葱切段,泡辣椒切碎,泡姜切片,蒜切片。 然后再往锅里放油,待油七八分热时放入之前准备好的泡辣椒泡姜还有泡酸菜和蒜,全部放入油锅。 炒一会儿作料之后放入花椒,搅拌均匀之后继续炒几分钟,然后加入适量的水。 汤煮开后,她将鱼头放进锅里,煮了几分钟,之后慢慢一块一块的放入鱼肉。 鱼肉煮熟后,她将放入葱放进锅里,在加了点儿盐。 在院子里玩儿的白染,闻到香味后嘴馋的很,跑进厨房,身后跟着欢欢。 白染偷偷伸了伸她的小爪子,想抓里面的鱼肉。 白烟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后不许这样了,这里是秦哥哥的家,咱们不能那么随便。这鱼,他也要吃呢。” 白染低下头,先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秦哥哥不会介意的。” “但是咱们要讲礼数啊,不是吗?”见白染还是不肯听,“刚刚你还说要进学堂念书,可是学堂里的先生可不怎么喜欢不讲礼数的小孩。” 只见伸在半空中的的手,一瞬间放下。 秦大头倚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跨出步子,伸手将白染抱进怀里,溺宠的对他说道:“原来染染想读书啊!哥哥可认识很多很多的字,改天哥哥教你,可好啊?” 第43章 关于白染读书写字 白染眼睛亮晶晶,眨了眨眼,“真的吗?秦哥哥愿意教我读书?” 秦大头看着他,“当然了,我可不比那些教书先生差。染染要是跟了我学,肯定长大了能成文武双全的谦谦君子。” 白染激动的抱住秦大头的脖子,“秦哥哥,染染想要成为一个谦谦君子。” 秦大头脸上的笑意突然收了起来,认真地说道:“一旦开始了学习,就不停下,也不能落下功课,可能一整天都要花在学习上。到时候你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玩的时间了。” 白染睁着好奇的眼睛,紧紧睁着秦大头。 “即使这样你还愿意?” 白染点点头,眼里透着些坚定,稚嫩的声音透着些坚定,“嗯。”顿了会儿,“因为我不想成为爹爹那样的人。” 说完又有些难过,眼底透着泪光,“爹爹变得这么坏,是因为没人叫他知识,要是以前娘亲在,爹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连我和姐姐都不要了。” 秦大头擦了擦白染眼底的泪,认真地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除了你姐姐,不要再为别人哭。” 白染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要是哪天我为秦哥哥哭,也不行吗?” “为什么要为我哭?” “因为我现在除了姐姐,就数秦哥哥最疼我了。要是哪天秦哥哥受伤,染染也会哭。”白染睁着泪眼看着他。 “秦哥哥是以打猎为生,受伤是难免的啊,只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因为肉体的伤总有愈合的一天。”秦大头看着他“以后可不许欺负你姐姐。” 白染悄悄凑近秦大头的耳朵,“我不会欺负姐姐的。你放心吧。” 说完,将小手捂住嘴巴,偷笑起来。 秦大头反应过来,弹了弹他的脑门,“人小鬼大,你在想什么呢?” 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白烟,听到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刚刚她就听自己的名字,却没听清再说什么,白染又捂着嘴笑。 她自然而然的猜测肯定在说她的坏话。 秦大头眼带笑意地看着白烟,“我们可没说你什么,只是在讨论白染以后读书识字的问题。” 白烟不信,“明明就听到我的名字了。”故意瞪了瞪眼睛,吓唬这俩人“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可是要生气了,生气了,你们就没有饭吃了。” 白染捂着嘴,看着白烟,“秦哥哥让我喔……” 秦大头连忙捂住白染的嘴。 白染挣扎着,说不了话。 秦大头打了个哈哈,“就是让他以后好好学习。没有其他。” 白烟不理他们了,自己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不多时,一道麻婆豆腐,和麻辣鱼,还有一个炝炒白菜就完成了。 幸好这次的鱼买的够大,不然三个菜,他们吃还不一定够,因为欢欢和正常成年人的食量并无一二。 三个人一人端着一个菜,先后出了厨房,白烟给两人盛了饭。 欢欢蹲在桌角守候多时,见他们出来,立刻摇着尾巴向他们叫了两声。 第44章 关于鱼的讨论 “淮夜,尝尝我做的鱼。”白烟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秦大头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白烟见他吃了鱼沉默了,心情叹了口气,看来他好像吃不惯的样子。 “烟儿,这鱼肉做得不错。”秦大头终于开口。 这道鱼,虽然入口微微有些辣,但却适中,就算是不吃辣的,吃了这个也不会觉得难受,主要是非常顺滑。 他看着白烟,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赞许的表情,以前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口感的鱼。 白烟见他对自己做得鱼表示满意,放下心来,刚才她一直担心他吃不敢“这个鱼,以前我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常做,本来还担心你不喜欢。” “没有,你做的很好。” 白染看到他的‘秦哥哥’对他姐姐做得鱼赞许有加,于是赶紧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烫的他连连哈起。 白烟拍了拍他头,“染染,当心有刺。” 听到姐姐的提醒,他停下吞嘴里的鱼肉的动作,反复确认了之后,咧着嘴笑着回答,“姐姐没有刺。” “不管有没有刺,都要小心点才是,不然刺卡到了喉咙那就麻烦了。” “姐姐,我以前吃鱼可从来没被刺卡到过喉咙。”白染回答中带着些骄傲。 白烟不厌其烦地规劝,“那刚刚你不是还被烫到啦?” “染染还没被烫到,不信你看。”说完白染伸出嘴里粉红色的舌头,证明自己没有被烫到。 “谁要看你的舌头啦,快伸回去,你秦哥哥还看着呢,没礼貌”白烟盯着他,无奈。 随后,又看向秦大头,“不好意思,我弟弟他就是这样。以前就我们两个人,所以把他给宠坏了。在长辈面前,也不知道约束” 秦大头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头,答,“无妨,小孩子,天性本就如此。” “还不谢谢你秦哥哥,下次不能这么随便了。”白烟又盯着白染。 对方似乎不服气,“可是姐姐,秦哥哥都不介意。” 秦大头看着白烟再次点头,转向白染,“吐舌头在我和姐姐面前可以,但是到了外面,这种习惯还是得改。” 白染点点头,“嗯。听秦哥哥的。” “你姐姐刚才说的可没错,吃鱼的时候要慢些,不然鱼刺卡到喉咙,可是很难受的,到时候染染就只能看着我们吃饭了。”随后,秦大头又凑近白染的耳朵,放低音量,“刚刚你才答应我要听姐姐的话。” 白染又抿了抿嘴,看着秦大头,仿佛思考了一会儿,“那好,以后我吃慢点儿。” 白烟看着两人交头接耳,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也罢。” “这道鱼你是如何做的,除了味道和寻常人家的不一样,为何连口感也变得顺滑鲜嫩?”秦大头问白烟。 以前他在宫里也吃过口感像这样好的鱼,只是出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尝到,真的想念。 第45章 用木材做什么 “早上我上街的时候,在街上顺便买了些红薯粉,在鱼下锅之前,往里面撒了点。”白烟解释。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秦大头有些惊奇, 这个该怎么向他解释呢,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怕他也不会信吧? 她无奈,只得撒了个谎,“这是我娘还没过世的时候教我的。她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秦大头只以为是她娘担心自己死后,没人照顾姐弟俩,提前教给她的,没做他想。 几个人吃完了饭,白烟洗了碗。 现在整个院子,都堆满了木头。 白烟看着那些木头,问秦大头,“淮夜,你要这些木头有什么用吗?” 她记得今天上午白染也问过这个问题,秦大头没回答。 这么多的木头,难道要盖房子吗? 秦大头在屋子里找了他平时用的猎刀,将它插入腰侧,转过头看着她,说:“有了那些木头,就可以给你和白染做几件家具了。” 白烟摇头,“我和白染不需要什么家具,有张床能让我们睡觉就不错了。你不用那么麻烦。” 他大笑,那张脸越发好看。“可我的木头已经砍回来了,你如果不要的话,那那些木头岂不是白砍了。” 白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些木头也不是全部都是为你们砍得,你放心,我还有其他用处。” 白烟这才出了一口气。看他好像要准备出门。 她忍不住开口问,“你现在要去打猎吗?”尽管知道他是以打猎为生,打猎是他生活当中的一部分,可她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正在往外走的秦大头听到她的问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嗯,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猎物可以打。” “听说这山上的野兽十分凶险。”白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略带担忧的看着他。 这白岩山上的野兽是附近出了名的野兽多,她甚至还听过有人上山打猎被野猪叼走吃了,等村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一个脑袋。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放心,一般的野兽都是伤不了我的。”说完,秦大头为了让她放心,冲她笑了笑。 虽然白烟还是不太放心,但是碍于身份,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答了一句,“那你一个人小心。” 秦大头点了点头,“你如果无聊,就带着白染到镇上去玩。只是别在山里到处跑。” “好。”顿了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太阳落山我就回来了。”他答。 “那你想吃什么。” “你还想吃兔子吗,我到是无所谓,一个人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喜不喜欢,反正有什么就吃什么,只是怕你不习惯,想吃什么自己做吧。” “那好吧。” 白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扑进秦大头的怀里,“秦哥哥,你要去哪里?” 他揉了揉白染的头发,“秦哥哥要去给白染找好吃的。” “那能带上染染吗,可以吗?”白染天真的看着秦大头。 第46章 为什么路上没有野兽 “可是外面很危险,哥哥要去打怪兽,你还太小,打不过他们的。”秦大头眼带笑意。 白染脸上带了些出生牛肚不怕虎的气势,“我不怕,我现在是男子汉了,能打的过的。” 秦大头摇了摇头,不理会他的童颜童语,脸上严肃下来,“听话,等你以后长大了,秦哥哥就带你出去。” 白染底下头,撇着嘴,白烟把他拉到身旁。 秦大头这才起身走出去。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加上之前他又多次帮助过白染,白染自然把他当能够亲近的人。 秦大头却不肯带他出去,心情颇有些郁闷。过了好一会儿了,她还是一个人蹲在那儿。 为了让白染心情能够好起来,白烟只好带着他到镇上去玩儿,他这才有了些心情,站起来被白烟牵着走出门。 一路上,还是像上午那样,可是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说他们本就住在半山腰,为何这条路上没有一点危险?甚至连一只野鸡都没有。难道野兽都在山顶上么。 白烟越想越不对经劲儿。到了镇上,集市上人潮退去,摆摊的小贩,大多数也收了摊, 街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在行走。 正巧,走了这么久她和白染都有点累了,两人踏进一家茶馆,立刻有小二上前来招呼。 白烟要了两壶价格相对较低的茶水,要了一盘花生,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欢欢吐着舌头蹲在桌角。 白染摸了摸茶壶,茶水还有些烫,一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一手想去端那茶壶,可惜没有成功,还想再去试。 还没等他再去拿,白烟就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入了白染的茶杯里。 大约过了一小会儿,等到水温降低了些,他将水倒进掌心里,侧身俯下,将那茶水递到欢欢嘴边,欢欢伸出舌头舔干净了掌心里的茶水。 看到欢欢解了渴,白染这才拿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抬眼想前望去,坐在整间茶楼最前面的是一个正在说出先生,手里那这种把扇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觉的各种奇闻轶事,谁也不知道他讲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台下的人依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传来一阵掌声。 茶楼里为了招揽生意,一般都会请一位说书先生,到茶楼里说书,并不收客人的钱,而是茶楼老板负责给他酬劳。 说书先生并不会把一个故事一次性讲完,而是分好几天讲,好吸引想听结局的客人,下次再来光顾。 白烟手里拨着花生,吃了一颗,“真香!真是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花生了。”可比打了各种杀虫剂的要吃多了,“你说是不是染染?” 满嘴塞着花生的白染点头,他不太能听懂台上的人讲的是什么,但是只要有好吃的就够了。 她一边吃一边听台上的人说书,仔细听了会儿,大概知道了那先生刚刚讲的那段故事。 故事是讲述的是很久以前的意味皇帝,非常多情呢。 第47章 说书人 他的身边有一位大臣为了讨他的欢心,有一次到一个扬州的地方,遇见了一个不仅长得美丽,有非常有才华的女子。 那女子三岁便能识字,四岁便能背词,八岁的时候就因为做了首诗,被当地人称为神童。 由于她才貌双全,被那个大臣带进了宫里,皇帝非常喜欢她,一时间,皇帝夜夜留宿与他的宫中。 不久后,就将她升为了妃位,那女子喜欢梅花,所以皇帝就赐了她一个梅字,她成了宫里地位地位最贵的梅妃。 平时,皇帝没事的时候就往梅妃的寝殿跑,这一晃就过了十年,梅妃容颜渐失。 皇帝又开始寻找新人,有一日,中秋佳节。宫里设了宴,皇帝的几位皇子将家里的女眷带到宫里。 其中有一位皇子的妃子长得倾国倾城,整个宴席上,皇帝忍不住看那女子。 宴会过后,皇帝单独见了那位皇子,要求他将自己的妃子让给自己。 皇子不敢违逆皇命,于是就将自己的王妃先给了皇上。 那女子有几年伺候男人的经验,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因此轻而易举就俘获了君心。皇帝赐她为牡丹。 梅妃日日等在自己寝宫,却不见皇帝来,于是忍不住写了一首诗给那皇帝,诗的意思大概讲的是相思之苦。 皇帝听后,内心动摇了。但是牡丹日日不让皇帝走,皇帝亦是沉谜于她的美色,于是便再也没去过梅妃的寝宫。 过了不久,梅妃收到谕旨,要她搬到离皇帝寝宫更远的地方,赐了一串珍珠作为安慰。 此时她才二十六岁。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皇帝是彻底厌倦了她。要让她永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梅妃彻底死了心。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由于皇帝整日沉迷于美色,不问朝政,于是有人趁此机会发动了叛变,皇军节节败退。 看到城池即将被占领,皇帝不得不逃出皇宫,临走时,带走了牡丹,可敌军将他们步步紧逼,没过多久就将他们困在了一个山坡上。 追随皇帝的大臣在此时向皇上提议,要求将那位妃子刺死,因为她迷惑了皇帝。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为了安抚君心,赐了牡丹一尺白绫。 没想到原本还是节节败退的皇军,竟然在不久后,又夺回了城池。 回到皇宫的皇帝这才想起梅妃,可是她的宫里却没有她的影子了。 说到这里,那先生故意了卖个关子,将手上的板子往桌子一拍,说到:“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茶馆里的客人纷纷叹了口气。 白烟左手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想来这梅妃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她现在身处的这个社会,女人的地位极低,万事以丈夫为大,三从四德一样都不能少,只有做好了才能称得上是良家妇女。 白染早早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得非常香,让他听这些儿女情长可真是为难他了。 第48章 暗中保护 她轻轻推了推白染,将他叫醒后,付了茶钱,出了茶楼。 走到街上,白染吵着要吃套葫芦,白烟拿他没办,只好给他买了一根,并叮嘱,“只这一次,今天上午你才吃了糖葫芦,下午又吃,那往后你嘴里就长不出好牙了,知道吗?” 白染天真懵懂,“为什么吃糖会把牙齿吃坏呀,糖葫芦这么好吃。” 白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们口腔里有一些细菌可以利用蔗糖保护牙菌斑,牙菌斑里的细菌又可使蔗糖发酵分解、产酸,使牙齿脱钙、软化,牙齿受到破坏,发生龋齿。” 白染惊呆了似的看着白染,他记得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没有上过学堂,那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白烟捧起他的脸蛋儿,“哎呀,你这小屁孩肯定听不懂,龋齿其实就是坏掉的牙齿,牙齿坏掉了就需要拔牙,拔牙很痛的,你怕不怕?” 白染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不怕痛。但是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记得你没上过学堂的啊?” 白烟只好忽悠他,“我是偷偷拿了别人的课本学的,那时候你比现在还小,自然不记得啦!”说完又看了一眼白染,“你知道出生牛犊不怕虎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头,“不知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刚刚出生的牛犊没见过老虎,没有受过老虎的伤害,不知道老虎的厉害,所以不害怕,表现为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这是种可贵的精神。”白烟答。 “那姐姐,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白染高举这双手。 白烟抹了抹她的头发,点了点头,“姐姐倒不是让你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可以了。” 白染继续咬着口中的糖葫芦,然后重重地点头,“嗯。” 出了家门后,秦大头来到山顶,吹了声口哨后,四周便不知道从哪里陆陆续续出现五十几个人,全部齐齐跪在他面前。 秦大头此时脸上恢复了冷峻,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人,“怎么样,他们可有出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双手抱拳,低头回答,“回殿下,你要我们保护的那个姑娘和孩子都非常安全,那条路附近绝对没有骇人的动物。” 听到那人的回答,秦大头点点头,“不要暴露了你们的行踪,听到了没有。” 跪在地上的人,齐齐点头称是,然后退下了,不一会儿,便隐身到树林各处。 秦大头在四周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野猪之类的猛兽,那些护卫做得非常好。 昨天晚上,他特地召集镇里的眼线,这些眼线都是皇宫里出来的御林军,个个武功都是上乘,而他们只听从秦大头的话。 阳光洒进森林里,透过树叶零星的落在地面上,一头鹿子,站在斑点,正悠闲的在树林漫步。 秦大头马上抽出腰间的猎刀,迅速爬上身边的一颗树上,眼睛紧紧盯着鹿子。 第49章 打猎 秦大头动作极轻,那鹿子没察觉到他的动作,正跺着步子缓慢前行,东闻闻西嗅嗅,好不悠闲自在。 那鹿子一步一步向秦大头的方向走来,秦大头不动声色的盯着它走近,走到他下方的时候,他突然抽出身上的猎刀,垂直向下扑去。 顿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不是人的,正是那头鹿子的叫声。 秦大头的刀正好插进鹿子的心脏,它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流出的鲜血打湿了地面。 将那鹿子扛在肩上,秦大头这才慢慢往家里走去,那鹿子的脑袋死气沉沉地垂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步子,左右一摇一摆的。 等他到家的时候,白烟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着他回来,因为太阳正好刚刚落山。 白染见他回来了,跑过去迎接,却被秦大头肩上的庞然大物惊呆了。从没见过鹿子的他,睁着圆圆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啊,秦哥哥。” “这是鹿子。” “他看起来好大啊。” “大吧?山里有很多这样的动物,他们超凶的。” 白染举起双手,“我不怕。” 秦大头哈哈大笑起来,将肩上的鹿子放在院子里,牵起白染,走近大堂,白烟早就盛好了饭,放在他的位置上。 “这鹿看起来很重,我们几个人怎么吃得完啊。”白烟脸上有些疑惑。 “这鹿子主要是用来卖的。镇上的人很少见过鹿子,拿出去卖能卖出个好价钱。” 白烟之前读书的时候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鹿的介绍。 的确,鹿身上全身是宝,鹿茸、鹿角、鹿胎、鹿鞭和心、尾、肉、脑、胫骨、内脏等都入药,用途十分广泛。 鹿茸能够生精补髓,壮阳壮胆,强身强机能,延年益寿。 鹿心能够养血补气,治疗各种心脏病,心绞痛。 鹿肉可补脾益气、温肾壮阳。 鹿胎含有人体不能合成的氨基酸和铝、钒、硒、钙、维生素等。 鹿尾有益肾精,暖腰膝的作用。 鹿骨有补虚弱、壮筋骨之功 鹿筋能治疗风湿性关节炎。 白烟提了建议,“那要不我们把那鹿子放进屋子里来吧,就这么放在外面,不太安全。” 秦大头嘴里嚼着饭,“这整座山就我们一家人,谁还会来偷,再说了,现在山上的动物很多看到我就跑,哈哈哈” 白烟也跟着笑了,“一定是你经常去打猎,那些从你手下逃跑的动物再看到你,肯定得把腿就跑啊。” 秦大头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一下,认真吃起饭来。 白烟见他不答话,也开始自己吃起饭来。 夜幕降临,白烟突然意识到,有一个大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她该怎么洗澡啊! 平时秦大头一个人的时候,他一般就只带一张布,然后大一桶水,就可以洗澡了,但她是女生,该怎么洗澡啊! 白烟心里嘀咕,早知道就该买一个桶了,该死!她怎么就给忘记了,看来是玩儿飘了。 她在屋子里转悠,这种问题该怎么和他开口呢。 第50章 洗澡 秦大头正和白染坐在院里乘凉,看见白烟一个人在那里走来走去。 白染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随着白烟的步子,左右转动,“姐姐,你干什么老在那里走啊?”随后回头看向秦大头,对方对他做了个摊手的手势,表示无解。 面对白染的提问,白烟不知作何回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微微吸了一口气,走到两人面前,“我想洗澡。” 虽然平时他自在惯了,基本不用浴桶,但是冬天的时候,他也会在浴桶里沐浴。现在让一个姑娘家在里面沐浴好像不大妥当。 秦大头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尴尬,脸上竟然红了起来,“我这里到是个浴桶。只是我冬天的时候偶尔会在里面沐浴,所以只好委屈你将就一下拿桶洗了。” 白烟见一向冷静的他现在居然脸红了,心里着实有些惊讶,但随即脸也一起红了起来,磕磕巴巴说出一句,“好。” 白染这个小家伙突然开口要求他也要洗澡,还要和白烟一起洗。 白烟的脸顿时彻底红到了脖子,不知所措的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走过去,没好气的捏了下他的脸,“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能和姐姐一起洗澡呢?” 白染还只有五岁,自然不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为什么是男子汉就不能和姐姐一起洗澡呢。” 秦大头手放在白染的头顶,将他的脸转向自己,“因为男子汉要学会独立啊,还有,姐姐是女孩子,现在不是个男子汉了,就不能再和女孩子一起洗澡了,传出去会被大家耻笑的。” 白染点点头,“我当然是个男子汉,我要自己一个人洗。”虽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只要是秦大头说的,他都会听。 白烟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桶里,用手试了下温度,然后提到浴堂。将白染叫过去,帮他拿了寝衣,交到他手上。 白染接过寝衣,进了浴室。他平时要比白烟睡得早些,所以白烟趁他还没睡觉前,先让他把澡洗了,不然等他睡着,怎么叫他他都不肯起。 白烟在院子里和秦大头并肩坐着,和他一起抬头看星星,两人都不言语。 以往秦大头自爱干的就是晚上吃完了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享受夜晚带来的宁静。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好像也并无不好,反而不再让他那么寂寞了。 白烟是最后一个洗澡的,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才回了自己的屋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她睡得始无前例的香。 随着太阳的升起,山里的动物为了迎接新的一天,发出快乐的叫声。 白烟醒后,拿出昨天在集市上买的那件深蓝色群子,穿在身上,然后转身出去热洗脸水去了。 过了会儿,白染的啼哭声传来,白烟连忙起身,出了厨房,将弟弟抱进怀里,像往常安慰他。见他哭声消失,才把昨天在街上买的那件水蓝色衣服,为他穿上。 第51章 不能让女人做重活儿 对于穿新衣服,白染显得比平常要显得更加兴奋。 穿好衣服后,他挣脱白烟,跑到对面秦大头的房间去,把睡得正熟的秦大头摇醒,向他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白烟看着挣扎着跑出去的弟弟摇了摇头,这弟弟真是白养了。 从睡梦中苏醒的秦大头,看了眼床边站着的小人,赞许有加。 得到秦大头的肯定,白染更加开心。秦大头起床后,被白染拉出房间,拿了帕子递给他,让他洗脸。 秦大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染染今天真乖。” 白烟见两人都起来了,端出刚刚蒸好的馒头,还有油炸花生米,上面撒了些糖。 秦大头看见白烟穿的这一身,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后立马消失,恢复平静。 几个人吃完了早饭,白染将欢欢从窝儿里放出来,又开始了他们的游戏。 秦大头走向院子里的那只鹿,拿起猎刀将那鹿子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将那鹿肉剁成一块一块的,分别装进箩筐里。 白烟在收拾屋子,白染太调皮,经带着欢欢在院子里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搞得院子里老是乱糟糟的。 她为此已经好几次警告白染,白染都没有当过真,这家伙现在恐怕只听她秦哥哥的话里的话了吧。 她这个姐姐是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秦大头忙活完了,往屋里看了眼,道:“烟儿,你忙完了吗?” 刚刚收拾好的白烟,听到声音往院子里走去,看见秦大头正拿了根扁担,将扁担穿进箩筐上方的结绳里。 看见白烟走出来,秦大头看着她道:“今天你和白染在家呆着,我得到镇上去卖鹿肉,可能得一天才能回来。” 白烟看那两箩筐的肉实在不轻,去山下的路虽然不算太远,但是担着这么重的东西,就算是力气再大爷吃不消。 想了想,她转身往屋里走去,从里面拿出两个箩筐。 秦大头看她拿着两个箩筐出来了,明白了白烟的意思,只是他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做这么重的活? “烟儿,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这鹿子少说也有四五百斤,你一个人这么担着那得多累啊!”说着白烟将手伸向那两个装满鹿肉的框里,一块一块拿进空箩筐里。 现在的白烟可不是以前那副娇滴滴的身体,她现在有的是力气。 自从她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身上就莫名有股力量,随随便便都能背起两个成年壮汉,对此她自己也表示好奇了很久。 但始终没找到答案,直到那天,在白明家,她彻底被激怒,一下子感受到原主的怨气,发了狂,直到秦大头的到来,才渐渐平息下来。 秦大头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女子,在他们这个地方,女子是不能下地干活,像这种的重活女子是不用干的。 如果哪家的男人让自家的女眷做这种粗活,会被别人所笑话,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没有力气,养不起家。 虽然他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是让姑娘家做这么重的活,他无论如何都是干不出来的。 第52章 天生神力 伸手拦住白烟的动作,又将她装进空箩筐里的肉又重新拿了回来,并对她说,“这不是你们姑娘家该做的事,昨天也是我一个人把它从山顶上扛下来。” “淮夜,其实我的力气最近变得很大,所以做这些,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白烟宽慰他道。 反正她也有这一身力气,不用白不用。 秦大头以为她只是想帮他,随意才这么说,于是并未理会。“姑娘家的力气再大能有多大呢?” 看到秦大头不相信她,她果断得直接提起那两个装满肉的箩筐,走近他,转了两个圈。 秦大头心中惊讶,这女子难道还会武功吗?但是看她的体格,绝不是练武之人该有的。 一个从未练过武的弱女子,是怎么做到把这么重的肉提起来的?并且看她的神情,并没有一点吃力的样子。 他看了看白烟,淡淡地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烟不知道作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也许是老天眷顾我吧,逃婚那天,我晕倒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拥有了这般神力。” 秦大头虽然疑虑,但他也找不出白烟有什么理由要说谎,于是不做过多纠缠,只点了点头。 看来不让她做点什么,今天他可能下不了山了。 白烟见她没有再问,心中舒了口气。两人一人扛着两筐鹿肉开始向山下走去,白染和欢欢跟在他们身后。 正走着,白烟想起山里野兽的事,开口问秦大头,“淮夜,为何这条小路上没有野兽啊。这两天我们多次经过这儿,连只野鸡都没出现过。” 被问的人先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你昨天不是说了吗,这山里的动物都怕我,这儿是我经常要路过的地方,他们当然得躲着我啊。” 昨天的话是白烟开玩笑说的,没想到还真是这个原因。“那你可是真厉害了。” 秦大头笑了笑,“哪儿有你厉害,一个女儿家,竟然能扛起这么重的都东西,说出去,只怕都以为我再哄他们。” 白烟也笑,“那儿的话,还是淮夜更加厉害。” “烟儿比较厉害。”秦大头不屈不挠。 白烟拿他没辙,自从他和白染混了两天之后,人也跟白染一样,变得幼稚了。 将秦大头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跟在他们后面,许是累着了,并没多说话,只是一路默默地跟着,过了一会儿说想喝水。 秦大头将挂在腰间的水递给他,白染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喝完擦了擦嘴角,盖好盖子。 到了镇上,此时的天已经亮了,镇上一些摊位已经开始张罗了起来。 还好他们来的早,因为在他们来后不久,就出现了很多摊位,甚至有些摊主都没找到地方。 几个人都还没开始怎么张罗,刚好将肉放上木板,就有人停在他们眼前。 来的人身上穿了件丝绸做得衣服,上面绣满了各种复杂的图案,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第53章 冤家相逢 对方比白烟他们想的出手还要阔绰,竟然一下子内脏包括鹿肉加在一起一共三百斤的样子。对我们喊得价格也没有还价。 白烟和秦大头忙活了好半天,才把那肉拿出来整理好,放进两个箩筐,交给他们。 那人身后的随从接过肉,付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便走了。 白烟来到这儿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在寻常人家,十几两银子都够吃一年的了。 白云镇不算是多富裕的地方,跟周围几个镇比起来,还算是最小的镇,也是最穷的镇,附近的村子住的都是贫苦人,怎么会出现这么有钱的人? 白烟心里嘀咕,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 正在疑惑的白烟眼前出现了一双拿着银子的手,脸上更加疑惑,“你是想将这钱暂时交于我保管?” 秦大头笑了笑,点点头。 白烟干笑了两声将银子小心翼翼的装进口袋里,却找不到地方放,她感觉放哪里好像都不太安全的样子。 最后只得将那袋银子强行放入腰间,使得她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像是怀孕了似的。 白烟虽然有些囧,但也没办法。到是白染那家伙,一直握着嘴巴笑她。 陆陆续续又有客人向他们买鹿肉,没过多久,鹿肉就被卖光了。 白烟看着空空如也的箩筐,感叹,要是她也能打猎就好了,每天上山打猎物,然后再拿下山卖,那她和白染这辈子就不用愁吃穿了。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吃这口饭,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村民为此丧命。 赵翠莲扭动着腰肢,身上穿了件水红色的外衫,脸上画着自认为精致的妆。 身边跟着一个跟她体型差十万八千的大胖子,那人不仅胖还很憨。低着头,仿佛怕别人看见她似的。 赵翠莲瞧见她这幅模样,眼神一撇,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女儿。”说着,还用手指搓了一下她的脑袋。 那胖子被自己娘骂了也不敢吭声,低着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这人正是白菲菲。 两个人沿着街走了没多久,赵翠莲就远远看见白烟三人。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她顿时晴转雷雨。 自从她离开后,她花了整整一天哭着认错,白明这才原谅了她。 要不是她突然逃跑,她偷偷藏钱的事也不会被发现还害得她女儿毁了容,到现在都还没好起来。 好不容易心情刚刚好起来,就遇到了这个扫把星,真是晦气。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报仇,冷冷的哼了一声,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慢慢向前走去。 正在收拾摊子准备离开的白烟三人,见到赵翠莲过来,不自觉都提高了戒备。 秦大头冷冷地看着她。 赵翠莲见他们如此防范自己,鄙夷的说:“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我的好女儿,今天怎么有空跟情郎下山来玩?” 白烟提高音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我昨天也来这镇上玩儿了,而且差不多一整天都在,怎么没看见您哪?” 第54章 报复 说完,又笑了笑,“该不会是向我爹跪下求饶去了吧。” 被人戳了痛处,赵翠莲气的不行,恶狠狠的盯着白烟儿,随后放声大哭起来,边哭嘴里边嚷嚷。 “哎哟,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谁来为我评评理,我真是太冤了。”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哭诉当真停留下来,赵翠莲见有人停下来,加大了音量继续说道:“我那老实的相公实在是太可怜了,自那日被她气晕后,知道现在还躺在床上。我日夜伺候着也不见好转。呜呜呜……” 这阵子,附近的几个村子,个个儿都在传他们家的事,昨天白烟上街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看来这背后也少不了赵翠莲母女的添油加醋,刻意扩散。 加上她今天这一闹,如若大家都信了她,只怕这镇上是容不下她了,这无疑是逼她走上绝路。 大家听到赵翠莲的哭诉,纷纷将目光投到白烟身上,白烟不甘示弱,“既然家父还尚在昏迷之中,那请问二娘你又怎么有心思来镇上逛街呢?而且还穿的这么漂亮,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来会情郎呢。” “你。”赵翠莲用手指着白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几秒钟,她又道“大家别听她胡说八道,那日的情况,很多村民都是看见的。都是她这个小杂种,跟了野男人跑了,害的咱们家颜面尽失,才昏倒的。” 周围的人一片议论声,人群里有人说,“可是那日我明明也听说,你拿了白老爷的聘礼去贴补娘家啦,说起来你和白烟也不过是半斤八两,可别再这儿喊冤了。” 那人这么说了,周围的人都跟着这么说。赵翠莲连忙解释着:“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娘得了病快死了,我不得不用那个钱。” 又有人说:“那你为何不与你相公商量,反而偷偷给?难道你相公知道你娘快死了,不愿意帮吗?” 赵翠莲撒谎成性,谎话张口就来,“还不是我那相公,想用这银子,让白染去学堂。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侧呀。” “你这个大骗子,才不是呢,爹爹从未想过要让我上学。”白染流着眼泪看着赵翠莲说道。 “大家别听小孩子胡说八道。她是记恨别人说他是没爹媚娘的孩子,到我这儿来撒气。”赵翠莲辩解,这小屁孩才走了几天,翅膀就长硬啦? 大家听后再次把目光投向白烟,白烟本不想在这儿跟她一般见识,转身走人,毕竟跟满嘴谎话的说话就是累。 她和白染本就对这儿没有什么念想,加上她在钱庄还有八十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了,离开了对他们并不算是什么坏事,但是秦大头不一样,他还要在这儿生活,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白烟走到赵翠莲跟前,两手背在身后,对着她说:“你说家父想用那银子让我弟弟上学?可我怎么没听说。” 随后又转向群众,“那日,家父把我和我弟弟白染赶出了家门,如果真像二娘你说的那样,为何又将他也一起赶出家门。” 第55章 重要的决定 大家听到白烟的话,觉得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于是有人问她:“那你和你弟弟现在就住在秦大头家?” 白烟沉默不语看向秦大头,她该怎么说才好? 秦大头还是像以前那样,镇静地开口:“对。” “那你们成亲了吗?该不会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赵翠莲看自己逮到了机会,立马想掰回一成。 顿时雅雀无声,大家都在听秦大头的回答。 这个时候,有人高喊,“白烟,你弟弟晕倒了。” 秦大头眼疾手快的将白染抱起来朝医馆跑去,白烟跟在身后。 人群散去,赵翠莲啐了一口,“本来老娘就要赢了。哼。”她看看在一旁的白菲菲,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刚刚怎么不帮我说话。” 白菲菲努力的摇摇头,“娘……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您刚才还撒了谎,爹爹早就醒了。” 听见这话,赵翠莲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喉咙,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肩膀,疼得白菲菲直叫唤。 “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那还怎么知道疼?”说完,又伸手拧了她一下。 老实的白菲菲也不躲,就由着赵翠莲拧着。 指甲陷进了皮肉,鲜血染上了白菲菲的衣服,街上的人偶尔投来异样的眼光,赵翠莲赶紧松开,白菲菲这才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 赵翠莲心虚的清了清喉咙,这才继续迈出步子。她向白菲菲试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又跟上了。 白染趴在秦大头肩上,不一会便睁开了眼,“秦哥哥,我没晕倒” 听到白染的话,秦大头停下脚步,将白染放下来,“你没晕?” 白染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装晕倒,你刚刚吓死我了”白烟有些生气的说。 “嘿嘿,刚刚那种情况,如果我不装晕倒,该怎么办啊”白染反驳道。 “那你也不能那么吓唬人,以后不许你这么做了”白烟越想越生气。 秦大头看着白烟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他看白染有些委屈。 白烟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的太重,抱起白染,拍着他的背,“是我不好,不该凶你。” 本来白染是不打算哭的,但是被白烟这么一安慰,顿时有些受不了,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白染的这一哭,也没算白费,因为今天一直到家,都是白烟抱着他的,不用走那么多路,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收获,哈哈。 晚饭过后,白染白天实在太困,早早的就睡着了。 白烟为他盖好了被子,走出房间。见秦大头站在大堂,像是在等她,白烟跟他打了一声招呼,秦大头降低音量,“我有事和你说,你先跟我出来” 跟着秦大头出了大堂,白烟看着他,看起来他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她商量。 难道是白天的事吗,是想聊这件事情吗?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清楚了,她要嫁给秦大头。 如果他们俩的关系还想现在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秦大头会被闲言碎语所击垮。 第56章 商议成亲 “烟儿,今天的事你怎么看?”秦大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看目前这个形式,以后她的路可能很难走了。 白烟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说今天我和二娘的事?” 秦大头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白烟开口,“不如我们成亲吧。” 听到这句话,秦大头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同时也不知道到底她这么做得原因。 白烟好像看出了秦大头的疑问,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只是假成亲,这样一来,我和染染住在你们家,别人才不会说闲话,不然今后你我二人只怕是出门就会被别人背地里吐口水。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 秦大头赞许的点点头,“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我们成亲,以后分开,你如果想要再找的话,恐怕就不能找到条件好的了。” 他说的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男人作为家里的主心骨,像秦大头一样还有个手艺,一旦两人分开,他可以再娶一个不错的妻子。 可是女人就不一样了,今后如果她还想再嫁,就只有给别人当二娘得份儿。但是谁让秦大头多次帮她呢?总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就这么永远背负着骂名吧。 “现在不这么做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呀,要想日子能过得下去,得把当下的问题解决了才是。” 对于成亲,秦大头活了十八年,是想都没想过的,左右成亲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现在既然能够帮人一把,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你定个日子。” 白烟思索了一下,“眼下得尽快堵住镇上以及村里人的嘴,所以咱们得越快越好。不如就定在三天后吧。” 秦大头没想到她会把时间安排的那么早,“三天后会不会仓促了,你可知道成亲需要用到很多东西,还得宴请宾客,布置房间。” 白烟道:“既然是假成亲,自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简简单单办一下就好了。” 秦大头摇了摇头,“既然是为了做给别人看,那么就要做到让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咱们成亲了,这样能够更快的堵住那些人嘴。” 白烟琢磨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果真要操办起来,不仅要选择良辰吉日,还要请喜娘等等,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加上今天的事,大伙儿的眼睛都看着他们呢,那不如就折中一下好了,。 “那就七天后成亲吧,咱们就简单布置下,就不用选良辰吉日了,然后通知大伙儿来就可以了。” “可以,明天咱们先去白张氏那儿一趟,让他来做我们的司仪。然后再上街买些贴纸红布还有做嫁衣的绸缎。” 再等等,什么做嫁衣的绸缎。该不会要她做嫁衣吧?让她种谷子她可能还行,但是针线活儿她实在不会。 不过古代女子好像从小就要学习女红,有些姑娘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自己的嫁衣,等到出嫁的时候穿。 第57章 不会做嫁衣 但她一个半路穿越过来的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学会缝嫁衣啊。 白烟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古代做女人真的太难了。 秦大头见她不言语,唤了她一声,“烟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不会做嫁衣,我娘死的早,二娘从不曾教我这个,所以……”事到如今只能再撒个谎了,她现在都要成撒谎精了。 听到白烟的话,秦大头心生同情,在他们这个国家,女儿家要是不会嫁衣,是嫁不出去的。“我来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白烟放下心来,点头同意,她也不好多问,毕竟就算问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翌日 天还朦朦亮,白烟早早就起来了,做好了早饭,进屋去叫白染起来,在他床前唤了好一会儿,白染恁是不动一下,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他继续睡着了。 白烟和秦大头吃完早饭后,见白染还是没有起床的趋势。她和秦大头商量了下,今天就让白染呆在家里,他们去找白张氏。 白张氏是这村里有名的司仪,即便白烟才来这儿没多久,也听说过这号人物了。 她本名叫张凤娇,十六岁便嫁进白村,三年后丈夫就出意外死了。丈夫死后,她也不曾改嫁,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公婆,下地干活,村里人都很佩服她。 之后便做起了司仪,由于她做事一向公平公正,无论找她的人贫穷或者富贵,她都收她该拿的那点儿钱,所以在村里有不小的名气。 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新人结亲都找她帮忙见证。因此,她便成了这村里最有威望的女人,后来所有新人结亲,大家都要经过她的过问。 临走前,秦大头从家里带了自己粮的酒,这酒是用人参鹿茸还有很多白烟不认识的药酿制而成的。 秦大头足足拿了一大坛子,白烟手用提了提,可能得有十斤左右,看着里面那么多名贵药材,就这么送人了觉得肉疼,这要是真结婚还好,送给司仪也值了,但是他们这是假结婚啊。 想了想,白烟可怜巴巴的看着秦大头,说:“淮夜,这么贵重的酒当真就这么送人啦?” 秦大头理所当然当然得回答,“请司仪总归得带点礼物去,不能两手空空吧。” 白烟皱着眉头:“可是也不用送这么贵重的酒吧,你这坛子酒要是拿出去卖了换钱,起码得值二十多两银子呐。”要知道,在她的计划里,整个婚礼最多只能花五两,多了一分都不行。 秦大头见白烟抱着坛子不肯撒手,心里好笑又无奈。 他并没觉得把这酒送给司仪有什么浪费的。对于司仪来说,结亲都是大事,自然是要用心主持的,送这酒给她并不算什么。 “那你想送什么,你说吧。” 白烟心里掂量了一下,她以前也见过别人嫁娶,他们送的东西也并不多,有的贫苦人家有时候只送得起鸡蛋,她想她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那她就效仿他们送一些现成的,再加点碎银子就行。 第58章 白张氏 秦大头依了她,从屋子里拿了背篓,将笼子里的六只兔子逮出来,放进背篓里,背在肩上。 白烟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放在饭桌上,好让醒来的白染一眼就能看到,别被饿了肚子。 然后就随秦大头出了门。 由于背篓空间太小,加上这些都是野兔子,狡猾的兔子们怎么可能乖乖的呆在背篓里,一路上,背篓的盖子好几次都快被掀翻了。 秦大头只好拿了根绳子将盖子和背篓栓起来,打了个活结。即使这样,兔子们还是不肯安分,闹得背篓一直左右摇晃。 两人走到山脚下,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太阳终于露出了头,使原本还有些冷的白烟感到了些温暖。 每次日出的时候,白烟都会觉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得容易,她不相信,她的人生就只能是这样。 到了山脚,前方就是一条小路,这条路白烟来时未看的清楚,此时再走,却也觉得熟悉,经过两个村子,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村就到眼前了。 白明和赵翠莲他们就住在村口,他们要想到白张氏的家,还得路过那儿。 但是还好今天他们家大门紧闭,白烟也不用想怎么避开他们了,毕竟马上要成亲了,白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秦大头走在她后面,拍了拍白烟的肩膀,表示鼓励。然后两个人径直往前走,向白张氏的住所走去。 到了地方,两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人手里拿了一个梨子,坐在门前的梯子上,大口大口的啃着,是不是用袖口擦擦嘴角。 看见他们来了,两人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又都回头往屋里叫了两声,“娘,有客人来了。” 屋子里的人应了声,一会儿,一个穿着得体的妇人迎了出来,看见他们,眼里并无鄙夷的神色,“原来是白烟姑娘,这位是秦大头吧?到里面来坐吧。” 两个孩子见到他们进了屋,知道他们的娘又有事情要做,所以自觉的跑出去玩儿了。 白张氏拿了两张长板凳让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们,“白烟丫头,我可好几天没见过你了,近来可好?” 白烟在这个村里一共也没呆几天,一共也就见过白张氏两次。 一次是她给别人主持婚礼,白烟去凑热闹,见过她一次。一次是她路过白明和赵翠莲的家,又见到了一次,但是都没有说过话。 为了不露出马脚,她还是少说话微妙。 白烟接过茶,两手捧着茶杯,朝秦大头看了一眼,“过得挺好的。” 白张氏做了司仪这么些年,年轻的小两口他见过不少,大多都像他们这样,她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这次你们来是想让我做司仪吗?” 秦大头闻言应了声点头,“我与烟儿情头意和,打算七天之后成亲,还请白二娘子到时候帮我们做个见证。” 白烟坐在旁边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第59章 张嘎子 明明只是逢场做戏,但面对这样的场合,加上秦大头的一番话,白烟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白张氏见白烟一副害羞的模样也是见怪不怪,只笑了笑,打趣她,“白烟丫头不必害羞,女人都要迈过这个坎儿。”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大头偏过头去看她,果然见到脸红成了猴子屁股的白烟,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白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余光看见秦大头在笑,总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脸红,只好低头干脆不说话。 白张氏想一想,点头答应,“七天之后是八月二十六,那时我正有空,不过我不曾去过秦大头的住处……” 秦大头接道:“我就住在白云山上,那山上只有一条路,就是通往我家的,到时候我到山脚下来接你,保证不会让山里的野兽伤害带你。” 白张氏放下心来,“那好,到时候还麻烦你来接我一趟了。” “没问题。”说完,他才想起自己的还背着六只兔子,于是将背篓取下,交给白张氏,“这是我和烟儿的一点心意,白二娘你拿着。” 白张氏接过背篓,打开一看,是六只野兔子,心里欢喜。野兔子要比家养的兔子味道鲜美,且稀奇,好些人想买都没地方买,一般人是吃不到的。 白烟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交给白张氏,。 接过银子的白张氏喜出望外,“没想到白烟丫头果然是嫁了个好人家,恭喜恭喜啦!” 白烟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情绪,想了想自己该说的台词,说:“白二娘说的没错,嫁给他的确是我的福分,日后一定还要来多多看看白二娘。” 白张氏笑容亲切,“只要你和秦大头过得好就行了,我自有我儿子来看。”说完笑得更加高兴了。 屋外传来了白张氏两个儿子的声音,“娘,张嘎子哥哥来啦,张嘎子哥哥来啦。” 张嘎子站在他们面前,那身衣服脏的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脸上嬉皮笑脸的。 白张氏见了他没一点好气,“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跟我儿子来往了吗?” “娘,你不要这么说嘎子哥哥,他人可好了。”其中一个男孩儿生气的看着白张氏。 白张氏脸上一黑,“你还帮他说话,信不信今天晚上老娘把你们关到门外,一晚上都别想睡觉。” 那两个小孩儿被子这么一下,立刻不敢出声。 白张氏将兄弟二人赶紧屋子,不准他们出来。 秦大头和白烟也不好插话,只能在一旁看着。 白张氏一直不许两个儿子离这个张嘎子太近,因为前两年,这个人才从大牢里出来,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走上蹲打牢的路。 面对黑了脸的白张氏,张嘎子并不生气,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要想我不来找你儿子也可以,除非你给我找个媳妇。” 这人找媳妇儿找到这里来了,没有见过这样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第60章 见义勇为 白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对于这位张嘎子,她也是早有耳闻。 这个张嘎子今年三十五岁,不仅坐过牢,出来还把他爹唯一一块种谷子的田卖给别人换了钱,拿到镇上输了个精光。他爹最后被活活气死了。 后来又和赵翠莲的弟弟赵得祥混在一起,又在镇上收了十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做小弟,成天靠偷鸡摸狗过活。 是这个村里出了名的流氓,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做媳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把主意打在白张氏儿子身上,请了他们吃了一次稍微贵点的馆子。白张氏两个儿子就认了张嘎子做大哥。 现在看来,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用两个儿子的前途,威胁白张氏,让白张氏给他讨个媳妇。 白张氏气的脸上发紫,“就算我有心帮你讨媳妇,但就你平时的作风,你去问问这镇上还有谁愿意嫁给你做媳妇。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时只是去给别人做司仪,又不是媒婆,你找我作甚?” 张嘎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不帮我也行,那我就让你儿子跟我一样,以后去坐牢好了,等他们俩出来了,没准也讨不到老婆。” 白张氏拿起门边的扫把,向张嘎子打去,边打嘴里边骂。 白烟在心里暗暗叫好,心道:“这种人就是要好好教训才好,免得他以为没人敢教训他。” 秦大头看见白烟看得一脸津津有味,眼珠子跟着白张氏的扫把一上一下的,觉得甚是有趣。但是依白张氏的体力,那扫把都有好几斤重,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不一会儿,白张氏拿起扫把的手就开始颤抖,张嘎子刚想还手。 秦大头迅速走到张嘎子背后,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拦腰举起,脸朝上,悬在半空中。 悬在半空中的张嘎子吓得‘哇哇’大叫,嘴里骂着,“是哪个狗杂种?老子今天一定得收拾了。” 听到张嘎子的话,秦大头又转了几个圈作势要把张嘎子扔出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咱们有话好好说。”张嘎子被吓得怕了,只好先求饶。 白烟连忙拍手叫好,想看英雄一样看着秦大头,真是叫人大快人心。 听到求饶声,秦大头这才将他放下来,如若平时叫他见到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他立马就清理掉了,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想惹事端,但是也不能白白就这样放过他。 “向白张氏磕头认错,并且承诺永远不再靠近她的儿子。”秦大头冷冷地说。 张嘎子虽不情愿,但还是跪下了,给白张氏磕了两个头,说“我张嘎子,以后绝不接近白张氏的儿子,白东和白西。” 说完,他抬头看了两眼秦大头,秦大头点点头,他这才连滚带爬的跑了。 白张氏见秦大头如此小小年纪,就这般侠肝义胆,完全不是村名们口中的野男人模样。心中对他多了几分赞许。 她擦了擦泪痕,连连谢到,“秦公子多谢了。” 第61章 好奇心害死猫 秦大头笑了笑,“不必言谢,是他欺人太甚。白二娘,我们该走了,日后张嘎子要是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我一声。” 白张氏点点头,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拜别了白张氏,一路上白烟心情大好,嘴里一直哼着歌儿。 秦大头头一次见白烟这么高兴,就因为他帮了白张氏打跑了张嘎子。快乐对于她来说竟然如此简单。 秦大头静静跟在她身后,也被白烟的快乐所感染,嘴里泛起了笑意。 白烟自顾自地高兴,却听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后,确认他还在,心中莫名有些放心。 她转过身去,一边向后退,一边问他:“淮夜,为何你走路老是没有声音,你在后头,我总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在走。” 秦大头见她倒着走,提醒她,“好好走路,这样危险。” 白烟嘴里一撇,转过身去,不一会儿,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为什么你走路会没有声音。” “因为我从小习武,所以走路会比别人的声音小。”秦大头语气很轻。 白烟点点头,感觉秦大头绝对不简单。 她想起他房间里的那些话和那些字,于是又追问:“你房间里的那些字和画都是出自你的手吗?” “不是,字是我写的,那副画不是。”秦大头语气依然淡淡地。 “那那副画是谁画的啊,我见画上有提字,跟那天你在桌子上写的很像。”白烟问完之后身后又没了动静,她是不是问到了不该问的了,白烟叹了口气,她不该问这么多的,但又忍不住好奇他。 秦大头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那幅画出自我娘之手。” “嗯嗯。”白烟这次聪明的闭了嘴,再问下去,恐怕他要不高兴了。 但白烟很是不解,像秦大头这样既会武功,又会打猎,还有学识,他的娘画又画的那么好,想来应该是官宦子弟才是,怎么会成为猎人。 难道是家道中落么! 不过就算是家到中落,以他的长相,以及又会打猎挣钱,无论放到哪里,都是块香饽饽,按理说十五六岁就应该有没人来介绍对象才是。 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这重重疑点,一路上一直困扰着她,但是又不能问,搞得她实在难受。只好懊恼的在前面一直叫秦大头的名字。 秦大头只在后面听着她一声声喊他的名字,并不多言,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 白烟喊得累了,她也习惯了秦大头的不回应,于是又改回了哼歌,“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抓一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春风吹斜阳……” 哼完又忍不住问,“淮夜,你说我哼的这首歌好听吗” “好听。” 听到肯定得回答,白烟有些得意,“你猜猜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这首歌就叫‘好春光’。这歌儿里还有个故事,要不要我讲给你听。”白烟来了兴致。 第62章 秘制嫁衣 看天色还早,白烟和秦大头离开白张氏后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在分叉路口转弯,走上去镇上的路。 等他们到镇上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天气也不太热,一切都刚刚好。 街上的人看见他们,纷纷不自觉回头朝他们看,个个儿皆是神色怪异,白烟也不在意。 像她这样的情况,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就必须没脸没皮,左右她这辈子也不打算真的找个男人过。 即使要找,她也只能去当别人家的二房,要不就当别人的续弦,与其这样依靠男人卑微的过一生,不如就一个人潇潇洒洒。 她两手背在身后,时不时看看身后的秦大头,知道他一定不会与自己走在一起,于是自己主动停下脚步等他。 秦大头见前面的人不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停在离白烟两步远的距离。 白烟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身后的人,转身看着他,脸上有些娇嗔且无奈,“淮夜呀!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比我一个女孩子还走得慢。” 秦大头看着她,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是眼里却带着些温柔,“是你自己走得慢,我只是跟着你走而已。” 白烟有些哀怨,“我是让你跟上我的步伐,跟我并肩一起走,现在都到集市上了,这街道这么宽敞,你又不跟我说句话,大家又都看着咱们呢?” 秦大头明白过来,上前走了两步,与白烟并列,“这样可行” 白烟点点头,道:“这样就对了,就算是做戏,咱们也要做的像,现在这样大家才能相信咱们是一对快要成亲的人啊。”说完她笑了笑。 秦大头见白烟笑,也跟着笑了,随即又开口,“你可有想好要一件什么样的嫁衣?” 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眉梢微皱,摇了摇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就是做唱戏,咱们随便买一件也好,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秦大头眼里有些暗淡,只是旁人很难看得出来,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痛快,有些赌气的说:“可是这个镇上如果哪家的姑娘,自己不会做嫁衣,那她就会嫁不出去,况且做嫁衣耗时又费力,做出来卖出去的几率非常小。所以这镇上是没有嫁衣卖的。” 白烟既惊讶又失望,“那怎么办。”想了想,“要不咱们到哪儿随便再借一件先穿穿?” 秦大头摇摇头,“自己缝制的嫁衣,是不能拿给除了自己的第二人穿的,这寓意着夫妻不和。” 白烟叹口气,这古代怎么对女人的规矩那么多,实在是不公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好她早就取消了真得嫁人的打算。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听你的。”她皱着眉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实在是对这个规矩多多的时代没辙了。 眼见见她吃瘪,秦大头这才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缓缓开口,语气里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快意。 第63章 采办 “虽然寻常人家的嫁衣不能借与旁人,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可以找着镇上的绣娘帮忙制作。”秦大头道。 白烟想了想,疑惑的看着秦大头,“听起来着也是个办法,但是既然你说帮别人制作嫁衣或者将嫁衣借给旁人是不吉利,那这样的话,绣娘帮我制作了嫁衣不也是触霉头了吗?我估计别人也不见得会愿意赚这个银子。” 秦大头淡淡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别人愿不愿意答应,不行的话,就多给些银子试试,有些绣娘还是愿意的。” 白烟一听要多花银子,立刻问道:“那要话多少银子?” 秦大头眨了眨眼,“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没成过亲,只是在这镇上的秀坊做过衣服。” 听着他的话,白烟疑惑的很,因为在她来的这几天,只见秦大头身上的衣服一共就只有两件,而且是非常粗糙的做工,如果是绣娘制作的话,断断不会做成这样,所以他的衣服是做给谁的? 此刻,白烟的好奇宝宝被唤醒,很想开口问,但是又不能问,感觉好难受。 秦大头平常见她就心事重重,却什么也不肯说,想来就算他问了,也听不到什么实话。 他只好就当她是在心疼银子了,“大概3两银子左右。咱们等下买好了成亲时要用的东西,就去秀坊问问吧,和掌柜商量看看能不能少。” 白烟点点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也好,等会儿你负责买,我负责帮你提东西。” 在这个以男人为大的时代,让男人上街采购这些东西,被他们看做是一件很没有呢面子的事,但她又不会买,只好讨好他,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结过婚,即使被安排订好了婚,但她也从不过问这些,一切都是养父养母说了算,就好像不是她结婚,而是她的养父母。 秦大头眼里闪过一丝怪异,”为何不自己买?” 白烟两手抠着手指,思考应对的法子。 等了好一会,秦大头又见她陷入沉思,放弃追问,只是他心中越来越笃定,她好像不属于这里一样。 “咱们走吧,马上就到正午了,白染还在家等着我们。” 白烟回过神,想到弟弟,点头,“对对对,那小子如果饿了又瞧不见我,准会发脾气,又哭又闹。” 街道上人太多,各家小贩都扯着嗓子叫卖,其中一个清脆的女声传进白烟的耳朵里。 白烟转头看见一个长得很是漂亮的小娘子,身子正围着几个村民,有些村民嘴里还冒着荤话。 小娘子既不生气又不离开,就那么镇定自若的站在门口继续叫卖。 那声音正是从她那儿传出来的,白烟目光顺着她头顶的牌匾上看去,上面写着‘云秀芳’三个大字。 从外面往里看去,隐约能看见几个绣娘正拿着针在缝制衣服。 那小娘子见到他们停在门口,便朝他们走来,先看了眼秦大头,秦大头不动声色的颔首。 第64章 商量 小娘子接收到他的指令,才转头对白烟说,“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咱们云秀芳的衣服,非常适合你。” 白烟见店里的布摆放得整整齐齐,格局布置得很是雅致,出乎意外。 再看看那小娘子不仅长得水灵,而且身上的衣服确实好看,有些心动。 侧过头,看了眼秦大头,秦大头笑了笑,点头。 得到秦大头的点头同意,小娘子将两人领进店里。 进了店里,走在前面的小娘子介绍自己道:“我叫楚云,店里的绣娘们都叫我云歌儿,你们也叫我云歌儿吧。” 楚云声音轻柔悦耳,领着他们介绍店里的布料,和绣娘的绣龄, 白烟看着几个三十多岁的绣娘做成一排,前面摆了一张长桌。 绣娘们正坐在那儿专心的绣着衣服,手法娴熟。如果他们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缝纫的话,那现在他们最起码有三十几年的绣龄了。 白烟在心里暗暗惊叹。 视线离开他们,白烟看了看挂在木架上的布料,都是极好的布料。 这种布料,只怕是镇上的镇长才能买的起的好布料,只怕她是买不起了,不过进来看看也是满足啦。 再看看那个美艳的小娘子,没想到这个不大的小镇上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啦。 随后,她悄悄转头过去看看秦大头,手挡着嘴,凑近秦大头的耳朵,“淮夜,我们走吧,这里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只怕这个镇上买的起也不多,咱们还是去你说的那儿买吧。” 秦大头看着她,“我说的地方就是这儿。” 白烟‘啊!’了一声,“你说的地方是这儿?这儿只怕是不好讲价的,再说你确定三两银子能拿下一件嫁衣吗?我看,就算是普通一件裙子都不是这个价格。” 虽然三两银子也不少了,但是要买这儿的衣服是远远不够的,更别说嫁衣了。 秦大头打断她的思路,“不如先问问再说?” 白烟心里笃定,三两银子肯定是拿不下来了,没打算问,拉着秦大头就想走。 秦大头错不及防地被她拉着,脸上微热,但却稳住步子不肯走。 白烟试着使劲儿又拉了他一次,向对方边投了个眼神儿,边小声提醒,“走啊” 秦大头脚被她大力的拉动,向前挪动了一步,又停下了。 白烟有些焦急的看着他,他今天是怎么了。她本身力气就比旁人大出很多倍,都还是拉不动他。 显然是他不肯走。 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怎么那么倔。 楚云一眼就看出了白烟的心思,毕竟是开门做生意,顾客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他们要干嘛。 她缓缓开口,“白姑娘,我们这里的衣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这儿最贵的衣服也才三两银子。这样大家才能买得起,我们也才能赚不是?” 白烟有些尴尬,秦大头向他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最后又清了清喉咙,非常小声问,“那你们这儿做嫁衣的吗?” 第65章 王爷,主子 楚云又看了看秦大头,见秦大头手指点了两下,心里会意,将目光转向白烟,“白姑娘,嫁衣我们这里不常做,但是如果姑娘实在想要,我们这里也是能做得。” 白烟喜出忘外,“那大概要多少银两?” 楚云继续保持微笑,“三两银子便足够了。” 白烟不敢相信的看着楚云,天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虽然她知道古代物价低,但没想到会这么低。 于是立马点头同意,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那我先给你一两银子做为定金。等衣服做成了,再将另外的二两给你。” 楚云接过那银子,“那白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布料?” 对于古代的布料,白烟只知道几个比较有名的,一个是丝绸,一个是锦缎。 这两者都是比较贵的种类,但听楚云说,他们这儿最贵的也才三两银子,便放下心来。 “那云歌儿,你们这儿都有哪些布料?我再看看。” 楚云带他们走到里间,拿起其中一块红布,“这里的布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了。我手里拿的便是丝绸。” 放下手里的丝绸,楚云一一介绍起店里的布料,有素锦,云锦,雨丝锦,单罗沙等等几十种。 那么多种类的布料看得白烟烟花缭乱,最终还是决定就用绸缎,这是她最熟悉的布料。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光听这名字,她就觉得亲切极了。 秦大头在旁边看着,一副我全听你的模样。 选好了布料,白烟二人出了店门,出门送他们至门口。 看见二人走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楚云心里苦,她的老大都有一年没过来,让她差点忘记手指点两下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事实上,这个店是秦大头来白云镇的五年之后才开的。 开店之后,她的老大,也就是秦大头,便让她召集各村的妇人们。 只要是有时间的,都号召来缝衣服。 基本上,各村的妇女大多数都愿意到他们店里接活做,因为可以把布料带回家做,等做好了,再拿到店里。 至于有些被丈夫休了或者和离的妇人,就直接在店里住下了,倒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店里将他们做好的衣服拿到县里去卖,赚到的银两自然多。除去进布料的成本费,卖出去的收益便是他们的。 楚云本是秦大头还在宫里就跟在身边的宫女,出宫的时候也一并跟着他到这里来了。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在新皇登基后,为何当年堂堂一个皇子,又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竟被自己的母后‘流放’到这种地方。 白云镇连她这种出生卑微的下人都嫌弃地方,但神奇的是,他的主子竟然适应得很好。 当时跟秦大头一般大的楚云心里实在佩服,王爷不愧是王爷,连适应能力都比她强。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的主子竟然对打猎勾起了好奇心,甚至住到了山里。 楚云对山里的生活实在感到害怕,加上她的主子日常嫌弃她的。 第66章 无聊的白染 秦大头便在镇上买了一个店铺,将她打发到店里,帮他看起了店。 于是转眼一年过去了,他的主子仿佛失踪了一样,消失在她眼前。 几年过下来,虽然没有宫里的环境好,但是楚云竟然觉得外面的日子可比宫里自在多了。 秦大头手里提着刚刚买好的桂圆和花生,还有红灿灿的喜糖和白烟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马上就要到正午了,两人随便买了点南瓜和牛肉就往回奔。 到门口的时候,白染坐在门槛上,一只手抱着欢欢的狗头,脑袋搁在欢欢身上,眼睛半咪,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白染抬起小脑袋,眼睛里带着光,脸上又重新恢复了朝气,迈开小短腿奔向了他们。 白烟本以为他会先来抱自己,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先跑去抱秦大头的大腿。 眼睛盯着秦大头手里的东西,嘴里咽着口水,“哥哥,你买了糖?” 秦大头拍拍他的脑袋,“糖被包着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糖的?” 白染抿抿嘴唇,“我闻到了。” 秦大头打开装着糖的布,从里面抓出一把,给了面前的小家伙。 白烟刮了刮白染的鼻子,“你这小子现在怎么不先来找姐姐啊,真是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 白染向白烟吐了吐舌头,便牵着秦大头进了屋,白烟只得跟在后面。 做好饭的时候,晌午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过白染一连吃了一把糖,倒并没觉得饿。 今天走了这么多路,秦大头肯定饿坏了,白烟这样想着,便给他拿了大一号的碗,盛满了米饭。 白染仰起脑袋,看着白烟,眨了眨眼,“姐姐,你不公平,为什么我的碗这么小,秦哥哥的碗那么大。” 白烟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今天不抱我,生气啦!”说着放下饭勺,用手轻轻拧了下他的小耳朵。 白染假装吃痛,“哎呀,姐姐你好凶,以后嫁不出去啦。” 白烟又气又觉着好笑,“为什么觉得姐姐我嫁不出去,姐姐过两天可就是要嫁人了呢。” “可是,那天我明明听见是你让哥哥娶你的,不然我也不会乱说的呢。” 知道会挨打,白染说完这话转身往外跑去,跑着跑着,回头吐了吐舌头,“如果你再打的话,秦哥哥可就不要你啦!” 白烟刚迈开步子准备去追,听到他的话气的直跺脚。 秦大头洗完手出来没看见白染,“染染呢?” 白烟没好气,语气比平时大了一倍,“今天中午,他不许吃饭。” 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秦大头一头雾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烟。 白烟又气又羞,“你别看着我,我脸上又没花。” 说完没好气转过头,脸上却是红成一片。 活了三十年,竟然因为小孩子的一句话就红脸,这怎么对得起她黄金神斗士的尊称呢? 秦大头见她红着脸什么也不肯说,从桌子上端了碗饭,夹了些肉,放进碗里,出了院子。 第67章 白紫林 白染在水井边站着不敢回去,见秦大头端着饭走过来了,立刻跑上前去。 秦大头将手里的饭给他,“怎么啦,惹你姐姐生气啦?” 白染‘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什么也没说,是他自己生气的,不关我的事。” 秦大头故意将脸黑了一下,“到底说了什么,你姐姐现在脸都被你气红了。” 白染捂着嘴,“她真的脸红啦?” 秦大头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说呢?你都不知道,他今天多生气。” 白染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撇了撇嘴,“我刚刚说姐姐要是再凶,哥哥你就不要她啦。” 秦大头不由哈哈笑出了声,“所以她就生气啦?” “嗯。” “真的?” “真的,姐姐好凶。”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白烟在屋里嘴里吃着,心里一直好奇两个人在外面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白染,该不会张嘴乱说话吧,听到笑声,饶是她再淡定,也淡定不了了。 将筷子一放,也出了院子,见到井旁的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秦大头,你不吃饭吗?走了这么长的路,你不饿吗?” 秦大头转头看着她,收敛了笑容,认真回答,“我饿了。这就来。”随后,牵起白染的手,进了屋。 白明自从白烟走后,又恢复了以前那样。 本来事情刚发生没几天的时候,白明还曾怀疑过赵翠莲是否真的将那十五两银子给了她那个老母亲治病,但赵翠莲一直哭,白明没办法,一时心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加上后来赵翠莲用上了她出类拔萃的床上功夫,没两天白明又对她百依百顺。 赵翠莲现在恢复了以前的神气,在家和白明和白紫林,白菲菲吃着饭。 白明低着头,听着赵翠莲的训斥。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赵翠莲今天刚出门,便听见隔壁白三去年种的那三亩地的玉米全部大丰收,粒大又饱满。 去年赵翠莲就听说从襄阳运来了整个白云镇都没有的种子。且这种种子极易存活,来年必定大丰收。 但是白明并不相信这种种子能产出什么粮食,便拒绝了赵翠莲的提议,说这些都是骗人的。 那是白明第一次违抗赵翠莲的命令。 谁知今年地里果然大量产出了玉米,气得赵翠莲回家破口大骂。 白明自知理亏,只得埋头吃饭,不敢多做声。 一旁的白紫林顾不得赵翠莲发脾气。因为现在她脸上又痛又痒,又不能用手抓,一抓她的脸就算全完了。 这都差不多快要一个月过去了,她的脸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而与她定了亲的李襄再也没来过。 白紫林拿着镜子,盯了又盯。 白菲菲在一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仿佛是饿了好几天。 白紫林冷眼瞟了她一眼,“长这么胖还吃。” 白菲菲咧着嘴‘嘿嘿’,像是没听见白紫林的冷嘲热讽似的,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赵翠莲见白菲菲就来气,紧紧的掐住白菲菲的脸。 第68章 毁容 白菲菲痛的直叫,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饭漏了些出来,忙喊道,“娘,娘。我错了。” 赵翠莲没好气的骂了声:“蠢货。” 接着她看了白紫林一眼,伸手夺过她手上的镜子,连声骂道:“你多看两眼难道脸就会好?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让你那个李襄怎么回心转意。” 白紫林自觉委屈的要哭了,“我的脸现在都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办,那李襄看了我还不跟见了鬼一样。” 赵翠莲狠狠撮了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傻姑娘,你的脸就是吃了辣椒过敏了而已,不出三五个月就能好,不久耐心等等吧。” 白紫林惊讶的看着赵翠莲,“真的吗?你是说我的脸还有救。” 赵翠莲难得的像个娘的模样抓住白紫林的手,“大丫头,你难道忘记啦?你七岁那年也吃辣椒过敏了,当时我以为你好不了了,谁知过了三个月好了。” 白紫林捂着脸激动的用手不断摇晃赵翠莲。 “你再摇,你娘的这把骨头都被你摇散架了。”赵翠莲笑了笑,又说:“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把李襄的心留住,他那天见你和白烟打架,对你的影响很大。” 白紫林点点头,“娘,你说的对,我现在要养足精神,绝对不能输给白烟那个小贱人和他那个野男人。” 赵翠莲表示欣慰的点点头。 白明在一旁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也不敢多嘴,只能扒着碗里的饭。 “翠莲姐翠莲儿姐,你在家吗?”一个男声传进几个人的耳朵里。 赵翠莲扯着嗓子吼:“要死啊,叫那么大声,是哪个?” “是我啊,我是张嘎子,跟赵得祥是兄弟,以前在白云镇街上,你见过我的。”张嘎子将原本高亢的声音降了降。 赵翠莲得知是张嘎子来了,随即起身去开门。 见到他,她也将语气缓了缓,“原来是张嘎子啊,快进来吧。你吃饭了没有?” 张嘎子见门被打开,见到赵翠莲,立刻脱口而出,”翠莲姐,翠莲姐,大事不好啦。” 赵翠莲以为自己弟弟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啦,快,快,你快说。” 张嘎子咽了口口水,说道:“今天我在咱村里看见白烟和秦大头啦,他俩去找白张氏去啦,我琢磨着他们俩可能是要成亲啦。” 白紫林找了张面纱带上,冲出房间,瞪大了眼睛,愤怒的看着张嘎子,“你说白烟要和秦大头成亲。” 张嘎子见白紫林这副模样出来,下了一跳。 他老早就听说她毁容的严重事情了,没想到这么严重。面纱都遮不住脸上的红斑,张嘎子有一会恁是没认出人来。 白紫林见张嘎子看着她不说话,又想回避,但是出都出来了,又不好回去,只好继续问,“你倒是说话呀。” 张嘎子反应过来,掩饰住心里的恶心。“紫林妹妹,白烟要成亲了的消息,村里很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真是作孽。” 第69章 喜帖 赵翠莲思考了会儿,就算她俩要成亲,也绝不能让他们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就把这亲给结了。 “嘎子,你现在赶快去街上告诉得祥,让他打听打听,他们什么时候成亲。然后你和他召集几个兄弟到时候去闹一闹。” “好,我这就去。” 说完,张嘎子转身往镇上走去。边走边骂,“秦大头,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这次非弄死你不可。” 吃完饭过后,白烟将刚买的红纸拿出来,将他们裁成一小块,一小块。 然后,她将它们折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样子看起来乖巧可爱,虽然她现在呆的这个地方手工也很厉害,但是她做得也是能拿的出手的。 以前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实在无聊,父母亲不准她跟其他小朋友玩,害怕他们将学习成绩优异的白烟给带坏了,所以她就养成一个人做些手工习惯,以此来打发时间。 白烟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喜帖,用它来当邀请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只是看上去就是有点单调,该加点什么看起来才好看呐? 现在秦大头又出去打猎去了,她又找不到人出主意,白染那小家伙儿就只有捣乱的份儿。 想了半天,白烟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于是将喜帖放到一边,拿了把扫把,到院子里扫地去了。 入秋了,山里很多树都开始掉叶子,正好屋子后面有好几颗枫树,有时候风稍微一吹,他们的院子就会遭殃,所以扫院子是她每天的任务。 院子里一片红红火火的,看上去甚是漂亮。 如果这些叶子不腐烂,她倒愿意让这些枫叶在院子里呆着。 白烟将所有的枫叶都扫到一块儿,从屋子里拿了一个超大的箩筐,将枫叶装进去。 废了好一般力气,院子里才稍微看起来干净了些,虽然还有些叶子不断落下,但也不算多,那就留给明天吧。 白烟将背篓里的枫叶端进柴房,待这些叶子干枯了,就把他们当柴烧。 做完这一切,白烟感觉甚是无聊,但又找什么可以做的事。 从屋子里端了根椅子出来,白烟躺在上面,晒着日光浴。 和秦大头呆的这几天,她和白染只要没事儿都会这样。有时候,躺的久了就会睡着,感觉到异常的宁静。 秦大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十分了,太阳卡在山上,要掉不掉。照的整座白云山一片通红,美极了,要是有手机,白烟一定给它照下来。 出了这里,还有哪儿有这么好看的风景啊! 白烟接过秦大头手上的庞然大物,白烟掂了掂,这只野猪怎么得有三百斤啊。 秦大头已经习惯白烟力气大的事实,这些事,她愿意做,他也不阻拦。 按照白烟自己的话说,没有事儿做,她就觉得自己与这个忙碌的世界格格不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将野猪放进院子的一角,白烟仔细打量了一下。 野猪身上的毛呈纯黑色,嘴里有两颗吓人的獠牙,四肢强壮。 第70章 爆炒猪肝 确实是一头凶猛的野猪,虽然野猪不比鹿子值钱,但是白烟觉得野猪肉比鹿子肉应该要好吃很多,虽然她也没吃过鹿子。 秦大头往屋里走去,把正在熟睡的白染叫醒,在这么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白染哀怨地叫了两声,便被秦大头一把抱起,走到野猪面前,问他,“想吃那个位置?待会叫姐姐给你做。” 白染没吃过野猪,对这个大家伙很是好奇,从秦大头身上跳下来,伸着头对这野猪看了又看,“秦哥哥,猪的哪里最好吃?” “我喜欢吃猪腿。” “那我吃猪腿,姐姐咱们今天就吃猪脚吧。” 白染看着白烟,眼里充满期待。 “好,左右今晚上没有其他什么菜,我就多做几样猪肉,你们尝尝哪道菜最好吃。” 秦大头摸摸白染的脑袋,对白烟说,“再炒一个猪肝吧。野猪的猪肝非常可口。” 白烟点点头,便进了厨房烧水,虽然她以前在城市里长大,但是也在电视上见过别人杀猪。 她便有样学样就是了。 水烧好后,秦大头将水淋在野猪身上,不一会,传出了一阵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白染捂住鼻子,嫌弃道,“好臭,野猪怎么那么臭。” 白烟打趣道:“等会儿吃的时候可别说香。” 白染皱了皱眉,“野猪肉做出来好吃吗?” 这个问题可把白烟问到了,她也没吃过,以前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野猪肉做出来比白白胖胖的家猪做出来好吃。”秦大头边刮着猪毛边说。 “那它肯定好吃。” 白烟对这白染翻了个白眼,“秦哥哥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白染‘哼’了一声,“秦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说的什么都是真的。” 白烟撇撇嘴,静静地看着秦大头处理野猪。 由于剖肚子场面太过血腥,白烟把白染抱到后院去玩,“染染,你先在这儿待会儿,等姐姐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为什么” “因为观音菩萨说了,小孩不能看血腥,看了会被割耳朵。” 哎,她谎话说的越来越溜了,怎么办。 白染尽管觉得有点夸张,但是以前的白烟从未对他说过谎话,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来到院子里,白烟将秦大头割好的猪肝和猪脚放进盆里,进了厨房。 秦大头将剩下的整只猪,剁成块,在上面撒了些盐,装进箩筐里。 然后将猪大肠扔进了茅房,他实在受不了那个儿。 白烟从坛子里拿了些泡姜和泡辣椒,又刨了些生蒜,还有大葱,切好放进碗里。 将猪肝清洗掉血水,切成薄片,将一勺料酒放进去。 往无水的锅里倒上油,待油有些温度之后,将切好的泡姜和辣椒倒进油里,翻炒了一会儿。 之后又将猪肝倒入,加大火力。 最后将大葱和生蒜放进猪肝一起炒,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将猪肝装进盘子。 白烟端起盘子,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还算不错。 第71章 炖猪蹄 秦大头和白染老远就闻到香味,两人站在厨房门口,却不得入内,因为某人觉得他们两个在厨房里挨事,索性只留个门缝给他们。 白烟早在大约两个时辰前就将猪脚下锅,里面只放了些八角,桂皮和姜,另外还到了些料酒,放到灶上小火慢炖。 白烟见门口的两个人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将炒好的两盘猪肝端出来递到他们手上。 白染小心翼翼的接过,端在手里问了问,赞叹道,“好香啊,姐姐。你最近的手艺怎么长进了这么多,以前你做的菜虽然也好吃,但跟现在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啊。” 受了夸奖的白烟,点了点白染的额头,“你姐姐我做菜什么时候不好吃了?” 白染舔了舔嘴唇,端着碗往大堂里走去。 秦大头不急不缓的跟在他身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手轻轻护住白染的背。 将猪肝端上桌,白烟手里端着的一大锅炖猪脚也跟着他们出来了,欢欢照例蹲在桌角。 饭点儿,欢欢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几个人盛好饭,就开吃了。 秦大头加了块儿猪脚,入口香醇软糯,非常好吃,他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脚。 他看了看白烟,问道:“你娘是如何得知这个猪脚的做法的?” 白烟心里有些心虚,这其实是她,前世太无聊,自己在家学着在网上做的,然后久而久之,自己又按照自己的口味改良了一下而已。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娘会可多的东西了,不仅会做吃的,还会唱歌,还会种庄稼呢。”白烟不急不缓的说。 这一次,比她上一次撒谎要镇定许多。 她确定自己并没有露馅。 秦大头听到她的回答,点点头,静静的吃着,“他记得上一次他也这么问过她,但是还是情不自禁地又问了一次。 白染嘴里嚼着猪肝,嘴角沾上了些油渍,秦大头拿了帕子给他擦。 白烟拿过秦大头手里的帕子,“他现在已经五岁了,到了明年开春就要送他进学堂,不能再这么宠着他了。” 说着,将帕子递给白染,“染染,把你的嘴角擦一擦。” 白染点点头,拿过帕子擦去了嘴角的油渍,要是以前,他是万万不会自己动手的,但是一想到能够进学堂,像擦嘴角这样的事,那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了。 晚饭过后,白烟给白染和秦大头烧洗澡水,而那两个人却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白烟感慨,下次至少要让白染把他自己的碗洗了。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夜里的宁静,秦大头不悦的皱皱眉。 照理说,白云山连白天基本都没人敢进来,更别说晚上。 有谁三更半夜跑到这个荒山野岭里来的? 难道………… 白烟也觉着奇怪,走出来瞧个究竟。 秦大头抱起白染,走到白烟跟前“你和染染在屋里别出来,我看看是谁。” 白烟点点头,伸手接过白染,转身进了屋。 第72章 赵得祥 秦大头见他们二人进去之后,径直走去开了门。 赵得祥是整个白云镇都知道的人。 九年前,他就因为偷东西偷到了镇长身上,而被抓去进了牢房。 赵翠莲当时听到这消息,直接就晕了过去。因为当时她的第一任相公云贵跟镇长是远方的亲属关系,虽然远到连云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的血跟镇长身上流的,有没有一点相似。 但是云贵还是厚着脸皮,几次登门拜访,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这点关系。 后来凭着这层关系,在白云镇上开了家茶馆,生意一时相当的好。 白烟那天去的那家茶馆,以前的老东家就是云贵。 但这个事情一出,镇长一生气,没过多久他的茶馆就被打压。到最后,只得拱手让人。 没过多久,云贵又因为肺痨早早就死了。 赵得祥在牢中认识了张嘎子,两人臭味相投,决定以后出了牢房,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赵翠莲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认这个弟弟,谁知道后来竟然有用的上他的地方,那她就不用白不用了。 赵得祥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出狱后,得知赵翠莲的情况,甚是可怜。自己又没有地和粮食管温饱。 于是,他和张嘎子两人决定重操旧业,又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儿。 偷来的钱,一部分给赵翠莲,一部分自己使。 现在也没人拦得住他们了,因为当年那位县长,早在他们还没出狱前,就死了。 后来继任的这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胆小如鼠。 赵得祥随便瞪个眼睛吓唬吓唬他,他都跑的飞快。久了,赵得祥竟然觉得这镇上当得可真是窝囊,心底里瞧不上,梦想着自己以后也弄他个镇长当当。 这天下午,张嘎子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给赵得祥听了。 赵得祥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嘎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就这样被那姓秦的举起来,还差点被扔了出去?” 张嘎子连连点头,一副小弟的模样,“是啊,祥哥,听说他们之前还和翠莲姐对这干,让翠莲姐受了奇大的委屈,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一听自家姐姐又受了委屈,赵得祥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坐在赌坊的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枪,右手拍了一下大腿,“老子今天非要收拾这个姓白的和姓秦的。” 张嘎子觉得自己复仇的机会终于来了,连连复合到,“就是,早该收拾他们了。” 张嘎子和赵得祥其实是同样年岁的人,但是这个张嘎子,天生胆子小,人又懦弱。 他只敢在老弱妇孺面前称大王,但凡遇到点身强力壮的就不行了。 但是这个赵得祥,毕竟是偷过镇长钱袋子的人,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打从在牢里的时候,就让张嘎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动认他当哥。 两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又因为两人都没上过白云山,所以二人在路上磨成的好几个时辰才到达秦大头的住所。 第73章 算账 张嘎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前去敲门,既然是来算账的,那么他想,气势一定要够才行。 看见是秦大头,张嘎子心咯噔一下,当下就有些害怕。又看了他腰间这次没佩刀,才松了口气。 扬起下巴问,“秦大头,你这次可算是倒了大霉了,你知道你惹到谁了么你。” 秦大头直直盯着他,回到,“我没兴趣知道。” 张嘎子‘哼’了一声,将被自己挡着的赵得祥露了出来。 秦大头淡淡地问,“就是他?他是谁?” 张嘎子气到语无伦次,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字,恁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就是秦大头。”赵得祥手里拿着烟枪,直勾勾看着秦大头。 从秦大头开门开始,再到张嘎子和他的一翻对话,赵得祥就看出,秦大头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秦大头也不闪躲,也直勾勾看着他,“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好像我并不认识二位。”顿了顿,“哦,对了,你旁边这位好像我记起来了,之前见过他一次。 赵得祥语气并无凶恶,但是声音听起来却还是粗声粗气,“我阿姐和我兄弟与你并无瓜葛,为何屡次出手为难我们。” “我并无难为二人之意,实在是你的这位好兄弟平白无故去找白张氏要媳妇,还威胁她。你说脸妇孺都欺负,这种人岂不该打。况且那天我并未真的打他,只是将他举到半空中,吓唬一下他而已。”秦大头语气不急不缓,刚刚好。 ”好,这个先不说,那我家啊姐呢?她也是一介妇孺,你怎么就污蔑于她。”赵得祥眼睛不自觉的瞪大。 “敢问,你家阿姐又是哪位?” 赵得祥倒也定得住,“我家啊姐就是白村白明的续弦,赵翠莲。你为何污蔑她私吞了白老头的五两银子。” 秦大头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从未说过赵翠莲偷拿了那五两银子。” 赵得祥回头看了看张嘎子,张嘎子结结巴巴地说“祥哥,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这个姓秦的污蔑的翠莲姐。” 赵得祥转向秦大头,眼里多了一丝狠厉,“我为何要相信你,而不相信自己的兄弟?要不然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没有,但是我说的皆是实话,看你信什么。”说罢,秦大头又补充道,“我觉得你还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的这位好友。” 张嘎子破口大骂道,“秦大头,你个狗娘养的,你休要在这里瞎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去问白净,一切真相自会明了。当日便是他说白老头提亲的彩礼有十五两银子。”秦大头看着张嘎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赵得祥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大头,不再理会张嘎子的话,只是开口说道:“好,我看兄弟你也像是爽快的人,我明日就去问个究竟,但倘若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必定会加倍的替我家阿姐讨回这个公道。” 秦大头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见他俩,“请自便。” 第74章 木哨子 白烟抱着白染在内室里等了好半天,秦大头还是没有没有回来,眉头微皱。 这两天特殊时期,很有可能是赵翠莲找上门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就算给她胆子她也不肯上来,整个白云镇的人,也没人敢晚上进山的。 白染现在已经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她将白染抱进屋,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赵得祥刚走,秦大头便将门关上。转过身,看见屋子里还亮着,他加快了步子。 白烟刚开门,正对上迎面走来的他,“来的是谁?” 秦大头淡淡地说:“赵得祥。” 赵得祥?她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应该是个男人,也是白云镇的人。 白烟微微低头,心想:眼下还是问要紧的问题,其他就不问,少说少错。 这么想着,白烟问:“他来干什么?” “他以为是我诬陷赵翠莲私吞了那五两银子。”顿了顿,他又开口,“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张嘎子,估计是今天的事,他怀恨在心。就找到赵得祥,在他面前乱嚼舌根。” 白烟整颗心都提起来了,“那他肯定是来找你的麻烦的,你还好吧? 说完,没等秦大头回答,便打量了秦大头一圈,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 秦大头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打量自己,感到有些不自在,便道:“我无碍,我们并没有交手,他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如实告诉了他而已。” 听到秦大头被冤枉,心里有些憋气,“这张嘎子真是太不要脸不要皮了,连这种阴招都想得出来,自己打不过,就让赵得祥来帮忙,真是无耻。” 秦大头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些人对他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白天他要出门,家里就他们两个,他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想了想,他道:“他们应该会去找白净和赵翠莲求证,成亲之前你和白染不要出门,免得遇上麻烦,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告诉我,我出门买就可。” 白烟现在力量惊人,自然不会怕。 她摇了摇头,“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两个,他们既然能够有胆子进这白云山,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我看咱们还是呆在一起吧,你去哪,我就去哪,到时候互相有个照应。” 秦大头素来知道她胆大,但还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跟他一起,毕竟是女儿家。 他疑惑的说:“你当真不怕他们?” “为什么要怕他们,就算他们真的找上我,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白烟轻松的答。 他点点头,虽然他一向独往习惯了,但这两天的相处来看,多两个人应该也没什么,“那好,到时候别离我太远。” 他从怀里拿出两个一红一黄的木哨子,递给白烟,“这个哨子你和白染一人一个,如果我们走散了,你们就吹这个哨子,我就能知道你们有危险。” 白烟接过哨子,拍了拍秦大头的肩,“没事的,你放心,没有大的危险呢。” 第75章 哨子二 白烟吹了吹哨子,一阵清脆似鸟叫的鸣声回荡在山间,引得山间的鸟儿跟着回应,忍不住赞叹,“这哨子的声音可真好听,你在哪里买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 白烟翘起大指拇给他点了一个赞。 没想到秦大头能够看懂,“这个哨子做起来很简单,没有什么可夸赞的。” 纵使她不是木匠,但她手上的哨子做工精美,上面还刻有细致的花纹,绝非等闲之辈能做出来的。 “不!不!不!这哨子做工精美,淮夜你就别谦虚啦。” 秦大头表示无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跟我进山。” “嗯,好。” 秦大头看见白烟进了屋,转身出了院子,往山里走去。 白烟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的哨子。心里感叹,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他什么都会。白烟在他面前感到惭愧! 她原以为自己是个现代人,又是穿越到这里来的。再怎么也应该跟小说里一样,处处开挂,然后嫁个宠爱自己的丈夫,走上人生巅峰。 可现在却是她不仅没有开挂,也没有温柔地丈夫,反而处处需要秦大头的帮助。 真是可怜了原主牺牲自己,换来她的重生。 白烟看着的双手,觉着自己有点没出息,对不起原主。 她摇了摇头,将哨子放到枕下,闭上眼睛,和周公约会去了。 还是一夜好眠,穿戴整齐后,白烟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然后照例进了厨房。 烧好水,叫醒白染和秦大头,几个人洗了脸。 依然是稀饭就着馒头包子。 早饭过后,白烟和白染一人背上背个篓子,跟着秦大头跨出院子。 白烟将们上了锁,几个人便向山顶走去。 秦大头在白烟来的第二天,便到云村的铁匠云马家让他帮忙多打了两把钥匙,所以现在白烟和白染一人手里都有一把钥匙。 进了山,白烟原本还有些担心,因为白染还太小,她担心万一遇上什么风险,自己保护不了他。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既没遇上可怕的黑熊,也没遇上其他体积庞大的动物,白烟不禁觉得这山上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她有这种想法,大概是因为她曾经杀过一头大黑熊的原因的吧,她不禁想,原来天生神力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秦大头走在他们俩身后,看了看四周,有绿色的影子。他向那影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靠的太近。眨眼间,他们便迅速消失在了山间。 走着,白烟想起自己杀过熊,想向秦大头炫耀一番,“淮夜,那日你救我之后,我在这儿杀过一头熊,还卖了一百两银子呢。” 这番话要是换了别人,秦大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是自从那日,看见她力气惊人,能够担起几百斤的鹿肉的时候,他便对她的话不再怀疑,便接着她的话,说:“你真厉害!” 白烟脸上笑开了,“那当然了,虽然我其他不会,但是做饭和力气大是我的强项。” 第76章 巨蟒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无用,她又补充,“我还会种谷子,还有玉米,土豆,地瓜什么,我都会。对田里的农作物了如执掌。” 秦大头想,她自幼不得她二娘喜爱,自幼在田里干活,对农作物熟悉,那也再正常不过,“我不会种谷子,正好我想在这山里开垦一块田地,种谷子。不如,到时候你教我吧。” 听到秦大头有需要,白烟当然义不容辞,当即便答应了他。 听到有异响,秦大头叫住了白烟,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并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白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身体将头围了好几圈,匍匐在那儿貌似在晒太阳。 她吓坏了,将手捂住白染的嘴,让他别说话。 走在最前面的白染知道山中不安全,便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点点头,将嘴闭上。 白烟这才将手松开,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行走的姿势。 秦大头点点头。 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迈开步子,走出大概几百米远的地方,直到看不见那条蛇的影子,才张嘴喘了一口气。 见白烟放松警惕,白染这才惊呼一声,“刚刚那条蛇真是太大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别说是白染,连白烟长这么大,去过几次动物园,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那蛇如果伸直了身体,估摸着有三十几米长,有两个人的腰那么粗,体型硕大无比,着实骇人。 白烟经不住问他,“你每天在这山里打猎,都不害怕吗?” 秦大头摇摇头,“我和它是老朋友,只要咱们不伤害它,它也不会威胁到咱们。它挺和善的。” 和善? 白烟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继续往前走。 秦大头想起自己第一次进这座山,当时他因为太无聊,对这座人人都不敢靠近的山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不顾楚云的反对,坚持进了山。楚云劝不动她这位主子,只好跟着进山。 他们遇见的猎物就是这条蛇,当时楚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再也不肯跟他进山,被秦大头无声的嘲笑了好久。 秦大头不知为何,虽然他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当时他心里却认为,他们还会再见面。 此后的几天,秦大头每天都进山,都会在同一个地方遇上这条蛇。 开始的时候,蛇见到他走近会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威胁警告他。但是随着次数增加,那蛇开始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卷着身子,在那块岩石上晒太阳。 一年之后,经过秦大头的一翻努力,那蛇终于放下戒备,和他成为好朋友,最后居然能够坐在一起晒太阳。 每天秦大头都会给它讲自己的秘密,抒发心里的苦闷,完全没想过那是一条巨大的能够吞下几个活人的巨蟒。 但蛇好像也孤独了太久,竟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仿佛在仔细聆听他的诉说,偶尔发出一声‘嘶嘶’声,作为回应了。 第77章 赵得祥找白净 赵得祥自从昨天找过秦大头之后,便一直没说过话,张嘎子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赵得祥手里拿着烟斗,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呛得张嘎子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嘎子,你为何不抽烟?” 张嘎子正担心赵得祥会不会真的信了秦大头,然后迁怒于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他清了清喉咙,有些心虚,“我小时候发了高烧,把肺给烧坏了,大夫让我好生养着。长大后我娘便不让我抽烟,所以我便一直没抽过。大哥怎么突然这么问?” 赵得祥一直觉得男人不抽烟,那简直不叫男人,所以一直好奇,但这个理由他没法告诉他,只说:“有些好奇罢了,我看男人个个儿都吸,就你不一样。” 张嘎子不自然的笑了笑,“嘿嘿,大哥是不是觉得作为大丈夫如果不吸大烟,看起来像个女人。” 没想到想法被看穿,赵得祥别开脸,不去看他,“那,那到也没有。”随后,便将烟熄灭了。 看他不自然的动作,张嘎子倒也不生气,只是平静的说,“因为我娘死的早,她临死前嘱咐我不可抽烟,希望我好好活着。” 说着,张嘎子竟然难得的有些真情流露,这辈子,怕只有这一回了。 赵得祥想起自己的娘,对张嘎子心生怜悯,便没再追问昨天的事。 只不过,他要一个人亲自去问问到底他家阿姐有没有偷拿银两。虽然他平常偷鸡摸狗习惯了,但是他家阿姐赵翠云从小就是这两个村里最漂亮的人,从没像他那样偷过别人东西,他不希望赵翠云被冤枉。 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张嘎子,赵得祥独自去了白净那儿。 正玩得开心的白净听到敲门声,皱着眉头,啐了一口,去开门,“谁呀?” 打开门看见是他,眼里更加充满不屑,还没等赵得祥说话,他便想关门。 赵得祥伸出一只脚,掐在门缝里。 从仅有的一点缝里看去,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个面容姣好但是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见到赵得祥,赶紧整理了衣衫,别过脸去。 白净不得不将门打开,不耐烦的问:“有事就说,有屁就放,不要在这里打哑谜。” 赵得祥收回目光,见他如此不客气,眼睛充血,想发火。 白净见他这样子,倒也不示弱,“怎么?你到还生上气啦?说起来,谁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偷过我的钱袋子?” “你……”赵得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虽然他平时偷鸡摸狗,做点见不得人的事,但他自认为从没偷过他白净家,他并不想坏了赵翠莲的好事。 白净叹了口气,不想再与他多说,“好好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赵得祥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你当初给了多少彩礼给我姐姐家?” “十五两啊。怎么了?这点事你直接问你家阿姐不就行了,怎么大老远跑来找我?说起来我家可是被你家阿姐坑惨了。” 第78章 重遇阿姐 白净想起这事儿,不仅又委屈了起来,“我们家花十五两银子娶个媳妇,结果还跑了,导致我爹魂归西天,你还在这里生气。” 赵得祥不理会他,只问自己想知道的,“彩礼当真是十五两?不是十两?”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你家姐好像只告诉白明,我给了她十两,白明一直蒙在鼓里,看来你家姐姐真是有一手,最后白明气的直跳脚,你都不知道哪天白明给气成什么样了。”说完,白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 赵得祥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白净见他走了,觉得莫名其妙,骂骂咧咧关上门,回头又露出猥琐的笑容,撮着手,扑向摇椅上的人。 赵得祥离开白明家,心里一阵不平,没道理啊。 他记得赵翠莲年轻的时候,是最要面子的人,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她从小就洁身自好,他从小也因为有这么漂亮的姐姐而感到自豪。 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着她,赵得祥向白明家走去。 赵翠莲见着他同样也没露出什么好脸色给他,但是赵得祥并不生气,脸上露出关心的神色,“阿姐,好久不见呐!只怕得有八年时间了吧。” 赵翠莲斜瞟了一眼他,“怎么?” 赵得祥老实的笑笑,“阿姐,能不能让我进去坐坐?” 赵翠莲听到这话,明显有些激动,“你还想怎么样,我自己被你害的够惨了!” 赵得祥连连解释说:”不是不是,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啦。” “想我?那就免了吧。” 赵得祥急的皱起眉头,“阿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赵翠莲激动地反问:“原谅你?原谅你我能过回原来的生活吗?你竟然还有脸来问。” 赵得祥一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心里一阵难受,“阿姐,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赵翠莲想了想,昨天也不知道张嘎子把话带到没有,眼下还是她亲自告诉他吧,“你当真想弥补我?” 赵得祥点点头,“当然,只要姐姐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到。” 赵翠莲眼里偷过一丝恨意,“过几天白烟就要成亲了。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当然知道。” “替我去把她的婚事搅黄了,我就当原谅你了。” “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白烟和那个秦大头啊,说起来他们对你并不存在什么威胁。” 赵翠莲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们对我没有威胁的,你知不知道白烟害的我们家紫林脸被毁了容,还被那个李襄给退了亲,这些年,你倒是过得轻松,我和娘过得多苦啊。“ 赵得祥看见赵翠莲哭,心里也跟着难受,“姐,你别哭啊,我每个月都让张嘎子给了钱的呀,你放心就好了!” 赵翠莲擦着眼泪,“你那点钱怎么够,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菲菲是个傻的,这处处都要花钱。” 第79章 白菲菲又被骂 顿了顿,她又说:“前不久,娘还生了场大病。我还将白净给的十五两银子搭进去了。” 说完,她越发觉得委屈,仿佛事情真的如她说的那样。 赵得祥听后痛心疾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握着赵翠莲的手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赵翠莲剁了剁脚,“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每个月也就那么点儿铜板,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当初赵得祥一出大牢,本想去找她。结果听说她已经改了嫁,再一听,竟然是因为自己间接气死了自家姐夫,瞬间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她了。 现在一听自家阿姐不计较以前的恩怨,这么替自己着想,悔恨自己没有早点来看她。 于是一口答应,“好,姐姐,你别哭,我一定让那白烟和秦大头结不了这个亲。” 赵翠莲这才收起哭声,“你说的可要算话,姐姐这次就靠你了。” 赵得祥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将事情给你办成。” 最终,赵翠莲也没让赵得祥进家门,她这辈子也是不会再原谅她这个弟弟了,毁了她一生人,她怎么可能原谅? 笑话! 但是她嘴上却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好,姐姐信你,你快回吧。不然被你姐夫看到了就不好了,他对你有些成见。” 赵得祥有些难过,但还是体谅姐姐,听话的回去了。临走时见到许久没见的妹妹,高兴的向白菲菲打了个招呼,这才迈开步子走了。 赵翠莲见白菲菲出来,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让你有客人的时候别出来,竟是丢人现眼的,还不快进去。” 白菲菲原本是见她的娘还没进来,想出来看看,就被赵翠莲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只好撇着嘴,低着头又进去了。 赵翠莲见她还敢撇嘴,拧着她的肩膀,好巧不巧,她偏爱掐她同一个位置,导致她的肩又伸出了血。 白菲菲只得忍着,缩着肩膀,不敢反抗。连眼泪都不敢流。 临近晌午,白烟终于靠一己之力抓到了一直野鸡,看起来又大又肥,拿来炖汤肯定好喝。 她高兴的将那只野鸡展示给秦大头看,“肥不肥?” 秦大头笑着点头,“肥。” 白烟叹口气,“淮夜,夸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多说两个字啊。你这样,搞得好像在敷衍我似的。” “这只野鸡真肥!” 白烟:“……” 秦大头努力找着话题,“你打算怎么吃?炖汤还是炒着吃。” 白烟歪着脑袋,摸着野鸡的毛,“当然是炖汤喝啊,野鸡比自己养的可要营养很多,拿来炒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你什么都会弄,真厉害!” 白烟觉得他的夸赞相当不走心,无语的盯着秦大头,“当真?” 秦大头不知道怎么说她才高兴,只得说:“当然。” 白烟虽然心里不相信秦大头心里真的觉得她厉害,但是既然他嘴上承认了,那她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 于是也敷衍了一句,“哦,好的。” 第80章 野菜 秦大头见她无精打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坐在岩石上想了一会儿,“待会儿回去以后我来做饭吧。” 白烟心里蛮期待他的手艺,担心他反悔,伸出小指拇,转向秦大头,“此话当真?” 秦大头伸出手勾上她的,在大指拇上改盖了章,“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嘿嘿,不过在古代做饭其实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如今能够休息一天便是一天。 白烟没想到在这个朝代竟然也玩拉钩盖章,莫非这个是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 白染听说秦大头要做饭,也有些兴奋,想尝尝他的手艺,“秦哥哥,我想吃莴笋炒肉。” 秦大头摸了摸白染的脑袋,“这个季节没有莴笋啊,恐怕哥哥给你做不了了。” 白染不死心,“那我要吃麻婆豆腐。” “可是今天没有上街,这里也没有豆腐啊。” “那除了鸡就没有吃的了吗?” 白烟搓了一下白染的小脸蛋,“整天想着吃,难道一只鸡还不够吗。家里还有那么多野猪肉呢!” 说起野猪肉,她才想起,今天应该拿去市场上卖了的,不然就会变味儿的,既不能吃,也不能卖钱。 “淮夜,今天怎么不把那只猪卖了呀,我们吃不完,到时候扔了多可惜。” “待会儿我砍些松树回去,到时候熏一熏,做成腊肉,就可以放很久了。” 腊肉白烟是吃过的,而且也知道要熏,只是没想到他也知道。看来二十一世纪的很多东西都是延续下来的。 三个人在山上休息了一下,白染死活要将野鸡拿在手上,两人没办法,只好任由他拿着。 由于太沉,白染整个小身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白烟走在后面很是担心他摔跤。 这座山山路崎岖,又只有一条小路,昨晚刮了风下了些小雨,导致路上有些滑,上山还好,到下山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好走了。 白烟提醒白染,“你当心点,摔了你可别哭。” 白染撅着嘴,“我是男子汉,不怕摔。” 秦大头越过白烟,走到白染后头,不由分说,一把将白染抱起,“白染是个男子汉没错,但是现在你还是小男子汉,等你长大了,就能在雨天走山路了。到时候你就是个真正的大男子汉。” 白染突然被别人一把提起,吓得他大叫,手里的鸡差点没抓稳,还好秦大头手托着,不然铁定让它给飞走了。 等他回头看到是秦大头的时候,便停止了挣扎,经过他这么一说,白染也老老实实的点头。 白烟被俩人甩在他们身后,倒也不急着跟上,左右好像他们两个好像不怎么需要她。 慢慢走在山路上,一眼望去,整座山尽收眼底,无处不显示着它的生命力。 好像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挺好的,她这样想。 快到家的时候,白烟看到草丛里好像有类似蘑菇的东西,她从前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有人因为吃了野蘑菇中毒的,于是特地在网上查了查。 第81章 香菇炖鸡 她走近一看,这些都是她从前常吃的香菇,确认没有毒以后,将蘑菇采进背篓里。 这下好了,回家就能做香菇炖鸡。 秦大头抱着白染在拐弯儿处等着她,看她好像在采什么东西。等她好一会,见她走近,“你刚刚在采什么?” “刚刚我看到草丛里有很多蘑菇,于是就采了些,你们看。”说着,白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将背篓里的蘑菇给他们看。 秦大头见里面都是一些无毒的蘑菇,点点头,“今天就把这些香菇炖在鸡里可好。” 白烟正是这么想的,莫非古代也有香菇炖鸡? “嗯,就这么吃,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做着吃吗?” “嗯。” “那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吃的?” “也不是,我见镇上的饭馆子都没这么做。” “那你为何会这么做着吃。”白烟问。 “算是误打误撞吧,那时正好采了些蘑菇,打了只鸡,准备就这么炖着凑合着吃了,没想到做出来的味道还不赖。”秦大头抱着白染继续走着。 白烟跟在后面,“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就只是随便问问。” 到了家,白烟上前去开门,爬了一上午的山,她感觉有些累,还好中午不是她做饭,又感觉轻松了不少。 秦大头将白染放下来,拿过他手上的鸡,进了厨房,原本白染还想跟着一起进去,但是被秦大头拦住了。 白染只得跟着白烟乖乖呆在院子里。 一上午没见到欢欢,白染将他从柴房里放出来,不一会儿就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白烟很是好奇秦大头怎么做鸡的,于是拿了个盆进去,借口帮忙。 走近厨房,白烟见他已经杀了鸡,并且已经将鸡毛全部清除干净。将鸡开膛破肚之后,按照惯例,将鸡肠扔在一旁。 将剩下的内脏清洗干净后,将鸡剁成块,然后放进热水将血迹清洗掉。 然后在锅里放上姜片,山药,盐,还有香菇。 待水烧开,他便将鸡块放进锅里,盖上盖子。 整个一系列下来,动作相当利落且娴熟,看上去很专业的样子。 白烟端着盆在门口站了会儿,又退了出来。看来是不需要她了。 正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欢欢一溜烟儿跑进了秦大头的屋子。 白烟没拦住,只好跟着进去。 欢欢在里面兴奋的乱窜,她好不容易才逮住它。 抬头看去,还是像第一次进去时那样,里面依然一派古朴风雅,一点也不像一个猎户的屋子。 白烟再次望了望墙上的字,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灵机一动。 有了!她想到要在喜帖上写什么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大头端着鸡汤出来,白烟这才有了些精神,她真是快要饿死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赶快叫了白染进大堂吃饭。 喝了口鸡汤,白烟心里自愧不如,竟然比自己做的还要好吃,因为这个鸡汤完全可以和馆子里的相比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82章 夸赞 秦大头看了白烟一眼,道:“这鸡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若喜欢,那就多喝点。” 白烟心里觉得很是神奇,明明和她以前做的方法差不多,为何味道却差这么远? 再者,秦大头身怀绝技,感觉样样全能,现在连做饭都比她做得好,真是让人佩服,最后放弃了要赢过他的想法。 下午秦大头告诉白烟他还有点事要处理,便一个人走了,只留下她和白染两个人无聊的坐在院子里。 白染有些受不了了,转头对着坐在他旁边的白烟说:“姐,我好生无趣啊,咱们找个地方玩会儿吧。” 经他这么一说,白烟也有些感觉闷,两人一商量,决定去镇上的茶楼。 白烟主要想去听听故事,而白染,那就不用说,自然是去吃花生的。 自从那日回来以后,白染一直对茶楼里的花生念念不忘。吵了白烟好几次,想让她带着再去一次。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都给搁置了,现下,终于有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再去一次的。 得到了白烟的允许,白染腾地从摇椅上起来,拉起白烟就往山下走去,还好这里到白云镇不算远,加上又是下坡路,所以他们走起来并不费什么劲儿。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山脚下,到了白云镇的入口处。 走进街道,白染依然要了镇口那家冰糖葫芦,带着欢欢边走边吃。 白烟看着吃得正香的白染,心里叹了口气,哎,以后他要是长蛀牙了,估计得哭的死去活来才肯罢休! 到了茶楼里,小二将花生和茶水端上桌,白染按照惯例到了水给欢欢喝。 白烟拨着花生,等着说书先生开始讲今天的故事,希望正好是后半段,她不喜欢故事听半截。 这次果然换了另一个故事,白烟却更加好奇原来那个故事的结局。 进茶楼的时候,白烟在旁边那家杂货店买了一把扇子,白烟特别喜欢上面的山水画,画得精巧别致。 她还挺庆幸自己买了这把扇子,因为从她一进来没多久,就觉得热。 摇着扇子,吃着剥好的花生,听着故事,白烟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啦。 停了一下午君王之间如何夺帝的故事,到了散场的时候,白烟牵着白染走到说书先生那里。 在先生的桌前停下,说道:“老先生,上次我来过一次,停了您讲的梅妃的故事,但是后来我有事没听到,您能再讲一次吗?“ 说书先生倒也没觉得为难,抹了把胡子,说道:“梅妃娘娘那时觉得皇帝不会再回来找她,心灰意冷,最后身裹白绫,投进自尽啦。” 白烟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后还是倍感凄凉。忍不住脱口而出,“世上的女子难道就只能依靠夫君而活了么?就算是家国不再,难道就不能浴火重生呢?” 那老先生觉得她说了句废话,“世上女子哪个不是依靠夫君活着的,家国都不再了,那活着确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第83章 遇见赵得祥 白烟听后反问,“那如果女子不成亲,不嫁人,又如何?” 老先生皱了皱眉,“不成亲如何能繁衍后代,那作为女儿生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如果像她这样的,连孤独终老都是一种错吗? 女人怎么这么难,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貌似都没有给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公平。 白烟给了他三个铜板,牵着白染往外走去,半路上白染嚷嚷着肚子疼,去了厕所。 白烟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偶尔能感觉到眼前有些烟雾,她以为是大烟,便没有留意。 不一会儿,她感觉全身酸软,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糟了,该不会是中了传说中的迷药吧。 她,她,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想着想着便一阵困意,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的一角,窜出两个男人,走到昏倒的白烟面前。 那二人正是赵得祥和张嘎子。 张嘎子伸手探了探白烟的鼻子,赵得祥略感无语,“你这是干什么,给她下的迷药,又不是毒药,她还能死了不成?” “哦,哦,老大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绑回家吗?” “你傻呀,就这么带走她,那所有人都该知道是咱们干的了。” 说完,赵得祥将背上的包裹取出,拿出一个足够装下人的布袋,“快,把她塞进去。” 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将白烟装进了袋子,在袋子上打了一个结。 张嘎子望了眼赵得祥,“谁来背?” “当然是你来背。” 张嘎子应了声,将白烟扛在肩上,两个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出了茶楼。 街上的人看见赵得祥二人,都知道他们的秉性,虽然瞧不起,但没有那个真的敢和他们对着干。 这附近的两个村子,多少姑娘都被他们糟蹋了,大多都不敢告诉家里的丈夫,只得一个人忍着。 也有村民报官,但到最后都石沉大海,回家后反而被丈夫休了。 因此,大家都躲着他俩,即使见到他们有可疑动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在心里让他们自认倒霉。 白染从茅房里出来,不见白烟,跑遍了上下两层楼都找不到她的影子。 也许姐姐应该会在镇口等他?这么想着,他出了茶楼,往镇口走去。 路过‘喜来宝’钱庄的时候,被秦大头看见了。 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便从钱庄出来,追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染以为是姐姐,转身看见是秦大头,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焦急,撇着嘴对秦大头说,“秦哥哥,姐姐不见了。” 秦大头见他要哭了,蹲下,双手掌着他的肩,“你说过你可是个大人了,不许轻易地哭。” 白染一听,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姐姐和你是什么走散的?” 白染与他讲了事情的经过,秦大头觉得事有蹊跷。便问他,“你上完茅房可有看见有背着麻袋出入的人。” “真的?可有看错,会不会出错误了?”秦大头难得的皱了一下眉。 第84章 流氓 白染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两个人,虽然就那么瞥见了一眼,但是他确定他没有看错。于是他点点头。 秦大头立刻将白染先安置在钱庄的郝掌柜手上。 白染见他要走,声音有些哽咽的说,“秦哥哥,我姐姐没事吧?” 秦大头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哥哥等会就把姐姐带来找你。” 白染点点头,乖乖的任由郝掌柜牵着手。 出了钱庄,秦大头吹了口哨子。 只见街上一个行人停留在他面前,那人走近秦大头,低着头,“公子,有何吩咐?” 秦大头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去查查刚刚这附近有没有一个背着麻袋的路过的人,他们去了哪儿,都要一并查清楚。还有,把赵得祥的的住址查清楚,马上回来告诉我。” 低着头的人,点头打了声“是”便走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带着白烟的很可能就是赵得祥,出了他再无旁人。赵翠莲一介妇人,即便她有心,自然也是要找旁人帮忙的,那么最可能掳走白烟的就是赵得祥和张嘎子。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那探子就回来了。 “公子,方才正是赵得祥背着麻袋从这附近路过的,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说完他拿了张字条递给秦大头。 字条上写的就是他现在的居所,秦大头将字条捏在手里,脸上的怒色更甚,竟敢在光天华日之下就敢掳人? “将镇上的探子召集起来,在暗处跟着我” “是,公子。” 秦大头闪进一个巷子,纵身一跃,翻上屋顶。快速穿梭在屋顶与屋顶之间。 眨眼间,便到了一个名宅。那宅子并不算大,有些破旧,院子里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十分阴冷潮湿。 秦大头在屋顶站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在开锁,眼睛定定盯着门。 门被打开,张嘎子一边背着麻袋进门,一边紧张加兴奋的说:“大哥,咱们这次把她掳来了,要是被秦大头知道了,估计要来找咱们麻烦了。” 赵得祥不已为意,脸色狠厉,“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哼!” 张嘎子将白烟放在地上,想到白烟长得既水灵又漂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赵得祥见张嘎子对白烟颇为伤心,“以后她就给你做媳妇了,今晚上就生米煮熟饭,看她服不服软。” 张嘎子听到笑得合不拢嘴,“大哥说的是。” 秦大头握紧了拳头,嘴角抽搐,一跃而下,一角踢在张嘎子和赵得祥身上。 两人错不及防倒了地,张嘎子摸着心口,骂道:“秦大头,你别自不量力!” “我是不是自不量力得试试才知道。” 在两人对话之际,赵得祥来到白烟身边,拿出刀抵住白烟的脖子,“秦大头,你再说一句,我就将这个小妮子送去西天。” 秦大头红了眼,闪身到赵得祥的身旁,将他的刀夺了过来。 赵得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被他再次踢翻在地,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第85章 流氓二 赵得祥还想再爬起来,欢欢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口咬在赵得祥的下半身,疼得他直不起身,嘴里骂道:“你这死狗竟敢咬老子。” 欢欢露出嘴里锋利的牙齿,向赵得祥示威。 赵得祥做最后的拼死挣扎,爬起来拿起刀扑向猎狗,突然感到手上一阵刺痛,刀子和手臂应声落地。 他痛苦的吼叫,“嘎子,还不快来帮忙?” 张嘎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秦大头走向他,又将另一只手臂砍下,最后扔下手里的猎刀,“真是脏了我的刀,可惜了。” 转身抱起白烟,出了门,只剩赵得祥在院子里撕叫。 走在街道上,有探子上前禀告,“张嘎子正在往县里的府衙押送了。” 秦大头点点头,探子便转身消失在他的视野。 走在街上,行人们看见秦大头抱着白烟,白烟又睡在他怀里,不由捂着嘴笑,“这两人感情可真好,早就听说他们要成亲了,看来果然不假。” 秦大头不理会他们,径直走进钱庄。 郝掌柜见秦大头抱着白烟进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公子,你可算回来啦,可有伤到哪里?” 秦大头忽视了这个问题,直接问道:“你可有解迷药的法子?” 郝掌柜想了想,“我认识一个大夫,他知道,我现在就请他来。” 拜别了秦大头,郝掌柜便亲自去请大夫去了。 秦大头将白烟抱进了钱庄内侧的厢房,将她放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白烟手抓着秦大头手臂不放,嘴里一直含含糊糊说个不停。 秦大头没办法抽身,只得坐在那里陪着白烟。 白染听钱庄的小厮说白烟来了钱庄,跑到白烟床前,眼泪终是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小手抓着白烟,扑在她身上,‘呜呜’哭个不停。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他又只有白烟这一个亲人了。 秦大头小声安慰,“你姐姐只是太累了,等她睡一会儿就会好起来。” 白染听了却越哭越凶,泪腺彻底打开,无论秦大头如何说,都没用。 只得任由他尽情的哭。 大夫到了屋里,坐在凳子上,将手搭在白烟的手腕处。 秦大头看着大夫,问道:“她是中了何种迷药,为何到现在还没醒。” 大夫看着秦大头,“这姑娘虽然中了迷药,但是那迷药的药性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现在三个时辰都过去了。只怕她体内还有其他问题存在,至于是什么,老夫愚昧,实在不知。” 钱掌柜见大夫答不出个所以然,便将他叫到一边,给了银两,让他走了。 秦大头看着白染问道:“你姐姐是不是最近不太对,感觉像换了一个人,。” 白染哽咽着说:“我姐姐最近确实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疼我。” 秦大头若有所思,虽然他不信邪,但是这事确实太过于蹊跷,“那你感觉她哪些方面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她是否是从我救你们的那个晚上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第86章 白烟昏迷 白染回忆了一下,又点点头,“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姐姐以前很温柔,自从那天以后,她就变得活泼了起来。” 白染虽然年纪小,但是记性却特别好。 以前他家阿姐从来不会斗嘴,自从那日之后,不仅和他斗嘴,有时候吵不过他,还会和他追逐打闹,非得分个胜负出来。 秦大头听了白染的回答,依然不得解惑,只怕这病一般的大夫怕是治不了了。 难道有哪里的孤魂野鬼占了白烟的身体? 想到这里,秦大头不禁打了个寒战。 郝掌柜在一旁提建议,“公子,要不要从京都里找大夫来看看。” 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也只能如此了。秦大头点点头:“快去吧。” 郝掌柜从房里退了出来,拿出训练了几个月的传讯鸽。 在字条上写了字,卷成一小圈,绑在飞鸽的脚上。 将鸽子往天空抛去。 但是这一去一来,只怕也要花两天时间,不知道白烟姑娘能不能挺得过去。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以前是宫里专门给各宫娘娘们发月例的,对银子这块熟门熟路,后来被诬陷,从此被变为庶人。 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出来时,兄弟都各自成了家,爹娘早已归西,走投无路的他,在白云镇要起了饭。 好巧不巧,没过几个月,竟然在这种穷乡僻壤见到了当朝夜王。 夜王当时觉得他可怜,在宫里又有数面之缘,便将他就在身边,和楚云一起伺候他。 话说当年夜王和明王都是太子的候选人,本来当时的老皇帝是更加偏爱夜王的。 但是不知为何,最后明王登了基。 新王为了巩固地位,自然不会让夜王留在朝中,所以明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不忠不孝的罪名将夜王发配到了这里。 郝掌柜只是当时宫中官位较小的人,在两王夺嫡的时候,他心中是偏向夜王的,只可惜他在朝堂上没有发言权,支持不了夜王。 夜王来了白云镇后,开了这镇上唯一一家钱庄,便让他来做了这店里的掌柜。 想起这些往事,郝掌柜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十二岁的小孩,转眼间就长成风姿卓越的少年郎。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已经两天两夜过去了。 放出去的飞鸽,终于回来了,郝掌柜取下它脚上的信函,略看了两眼,心一下沉到谷底。 秦大头见郝掌柜的神态,隐约猜到信上的大概内容。 估计是还没飞到太医手上,就被截下来了。 郝掌柜心里恨到,这皇帝心也未免太狠,想当初,夜王可是他最好的兄弟。 夜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先想着和他分享。两个小皇子在一起追逐打闹,他都见过好几次,现在却是连请个太医都是不肯了。 秦大头看着白烟安安静静睡在床上,像极了当年才出宫的自己。 那年在来白云镇的路上,天下非常大的雪,天气非常的寒冷,他那时高烧不退。 第87章 如今 楚云坐在他旁边,拍着他的背。一路颠沛流离,也算是熬过来了。 如今看见白烟这幅模样,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只不过当年还好楚云陪在他身边,不然恐怕他早就命丧黄泉。 现如今,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白烟醒来,他终于能理解当年楚云的心情。 心里对楚云很是感激,不过最近这几年,那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 完全不把他这个王爷当王爷了,虽然只是名头上还是王爷。 当年出宫之时,秦海明,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只替他安排了一个宫女和一个车夫。 这无疑是让他自生自灭。 宋太妃看不下去,私下里偷偷将一千两银票塞进他的怀里。 秦大头拿着这些银两在镇上开了酒楼,茶楼,客栈。他的理念是赚取小的利润,获得跟多的客源。 于是,曾经落魄的小镇,在几年之间,摇身一变,成了各村的香饽饽。 附近其他镇上的村民,都跑到这里来玩,甚至于大家都说,能嫁到白村和云村的姑娘,那才是有福气。 三天过去了,白烟每天只能喝点鸡汤续着命,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始终不见好转。 傍晚,白染肿着眼睛坐在饭桌上,“要是姐姐也能来一起吃饭就好了。” 说完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秦大头低头不语,饭后牵着白染照例来到白烟身边,跟她说话。 秦大头看着白烟沉睡的样子,眼里露出少有的温柔,“快醒醒吧,染染还在等着你呢!” 白烟的手指动了动,秦大头眼睛亮了起来,接着嘴唇一张一合,再接着慢慢睁开眼。 白染见到她醒了,激动的扑上去。 白烟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确定她没来过这个地方,若不是见到秦大头和白染,她以为又穿到其他地方去了。 因为她现在的感觉跟刚来这里时的感觉一样,浑身酸痛无力,连抬抬眼皮她都嫌累。 秦大头摸了摸身上白染的脑袋,“我没事,你再压我一下,我就要散架啦!” 白染赶紧将身子坐直,“姐姐,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睡了这么久,可把我和秦哥哥吓坏了。” 白烟已经回忆不起自己是这么来的这里,她看了看秦大头,“我是怎么来这儿的?” 秦大头将那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烟。 白烟一下回忆起,自己是在茶楼失去意识的,“那我睡了三天?” 秦大头点点头。 白烟不禁心里感慨,这古代的迷药可真是厉害。尽然能让人睡三天。 那她现在岂不是非常虚弱加无助? 这么一想,当真感觉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嘴里直冒酸水,“我想吃东西,好饿。” 她心里在呐喊,但是说出来的声音却小的像蚊子一般。 白染立刻跑去厨房端了粥,递给白烟。 白烟一看是粥,失望至极,喝完之后,撇着嘴,望着秦大头,“我要吃肉,而且要大块的。”。 这是什么啊,完全不能满足她啊,她现在觉得她能吃下一座山。 第88章 师傅,收徒弟么 看着手里的粥,喝的不是滋味,“好歹我也是个病人,你们两个可否帮我弄点肉啊什么的?” 秦大头安慰她,“大夫说了,你醒后不能吃太杂的东西,喝粥是最好的。” 谁?哪个大夫说的?他要去堵住他的嘴。 “那再给我加点粥吧。” 白染拿起碗,转身进了厨房。 “这小子现在竟然变得这么乖,我都快不认识他了。”白烟觉得生病也挺好的,被宠着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秦大头帮她把被子盖上,嘱咐道:“天黑了,别着凉。” 白烟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表示惊讶,“一向冷漠的秦公子,原来也是会关心人的啊。” 秦大头不想理会她。 过了会儿,白染从厨房里端着粥出来,白烟接过,对他竖起大指拇,“我们家染染真棒。” 白染被夸的不好意思,一时羞怯,竟直接叫了白烟的名字,“白烟,你快喝你的粥吧。” 这句话把白烟证的当场实话,“你小子当真是不把我当姐姐了,别看我现在没力气,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便想去打他,但是白烟发现,她现在连这个都做不到,以她现在的力气,只能端起手上的那碗粥。 喝了粥,白烟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咱们明天就会山里吧,老待在别人家不太好。” 想了想,好像这样说也不太对,就算是山上,貌似也不是她的家,不由有些懊恼。 “好。”秦大头答得异常温柔。 他的这句‘好’,快把白烟给暖化了。 安安心心躺下睡了,没错,就算是睡了三天,她也还是能睡着。 晚上,白烟一直不停的做梦,梦见以前的白烟还有未了的心愿,但梦里她俩都无法说话,白烟感到一阵窒息。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但是再也睡不着了。 白烟出了屋子,走到街道上。 现在已是三更,街上四下无人,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抬头望去,秦大头竟然侧躺在屋顶上。 白烟叫了叫他。 秦大头睁开眼,问她“你怎么还不睡,都那么晚了?” “我睡了三天了,刚刚又做了个噩梦,现在不敢再睡了,我怕。”看他躺在屋顶上,肯定感觉不赖,“能把我也带上去吗?” 秦大头一跃而下,抓起白烟的臂膀就带着她上了屋顶。 白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屋顶上,“你还会轻功?” 太厉害了,简直太厉害了,传说中的轻功啊,可以飞的那种。 秦大头不厉害她的惊讶,幽幽突出几个字,“注意脚下。” 白烟问了问身子,双手抱拳,想秦大头拜了一拜,“师傅,收徒弟么。可以端茶送水的那种。” 秦大头现在对她说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语言已经免疫,“我不收徒弟,你前几天不是还吵着要做我的娘子么?” “成亲是假,但是拜师是真。师傅,你当真不收我么?”白烟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 第89章 秦大头生气啦 秦大头白了她一眼,转过头望向前方,声音冷清,“我年纪尚轻,哪有什么资格收别人为徒。” 天色太暗,白烟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不死心的继续祈求,“收个徒弟有什么不好呢?以后我会了武功,上山可以陪你一起打猎。遇到奸贼我可以自救,省的你千里迢迢跑来救我。” 白烟将头凑近,笑眯眯的看了看他,“你说这样好不好。” 秦大头稳了稳身子,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自然,脸上有些微烫,“不好。” 顿了顿,他又道:“你是女儿家,为何要跟我一起打猎?” 白烟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干了,“女儿家为何就不能上山打猎?” “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白烟撇了撇嘴,嘴里‘哼’了一声,不愿再理他。原本她以为秦大头和一般世俗男子不一样。没想到,竟还是一样的,真是个古板。 秦大头见她不答话,想再次劝解她。 白烟见他嘴唇微启的样子,心中明了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教就不教吧。” 说完,她便侧身就地躺下,以前看古装片的时候,经常看到主角飞上屋顶,然后躺在上面看月亮。没想到,如今她也有机会身临其境。 拿出别在腰侧的小蒲扇,扇了起来。虽然有微微的风,但她还是喜欢自己扇,享受凉凉的快意。 秦大头见她如此没有女儿家的样子,拿她没辙,心知如何劝她都无用。又见她用扇子,只好说:“现在天色已晚,寒气重,你用扇子会着凉。” 白烟无视他的关心,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身子,背对着他。 秦大头叹了口气,夺过扇子。白烟觉着生气,刚想夺回。就听他眼中透着不悦的说,“你可知白染这几天日夜在你身边,生怕你醒不过来,如今为何还不好好照顾自己?” 被他这么一说,白烟一下觉得理亏,觉得愧疚,“好吧,我不扇了,你把扇子还我。” 秦大头这才将那把扇子还给了她。 白烟接过扇子,小心翼翼的放回腰间。 那把扇子是她来这里就买的,一直带在身边,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是白烟对它有些感情。 想了想,白烟在那儿别扭了好一会儿,想开口道歉,又说不出口,翻着身子,感觉怎么躺都不对。 她手撑着头,皱着眉头,看着秦大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最终还是扭扭捏捏的说:“淮夜,刚刚对不起啊,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你自己注意就行了。” 白烟见他脸上并无变化,那她就默认他没有生气吧。 “我保证,以后一定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让你和白染操心。” 秦大头点头,“嗯” 他声音听上去温温柔柔,举手投足间都是文雅气质。如果不是身上配了把刀加上猎人装扮,谁也不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白烟逐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如玉一般的人儿,真是赏心悦目。 第90章 上去容易下来难 秦大头被她看得心里发怵,他以前也经常被镇上的姑娘偷瞧, 但是他们大多只敢偷偷在旁边瞧,就算再想过来和他说话,只要他不去看他们,他们自然也就不好意思自己过来了。 白烟则不同,她做什么都是这样大大方方,理所当然。 秦大头有些无语,女儿家的矜持在她身上没有一点体现,女红也不会,力气到是大,她当真是圣元朝的姑娘么? 自顾自地摇摇头,他又为什么要想这些,跟自寻烦恼有何区别。 “咱们下去吧。”秦大头说。 “咱们才刚上来,这就要下去吗?再多呆一会儿吧,你放心我不会感冒的。”白烟拍着胸脯保证。 “天色不早了,困。” 白烟无奈,只好答应。 秦大头往屋檐边上走,瓦片嗝嗝作响,越走屋檐越是倾斜。 白烟看着心惊胆战,趴在屋檐上看着他,“淮夜,你小心点,危险。” “无事。” 他刚说完,就一跃而下,轻飘飘的到了地面,转身,抬头看着白烟。 白烟看着他,很是无语,原本她以为秦大头只是先去探探路,会回来接她,结果她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这人,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她叹了口气,“要不你上来带我下去吧,我下不来。” “你沿着柱子爬下来。”秦大头没答应她的要求。 “这么高,我不敢。万一摔了怎么办,我这才刚刚好呢!”白烟有些急急的说。 “你要是掉下来,我接着你。” 白烟生气的说:“你就能保证一定能接的住我?” “能,我从没失过手。” 白烟看着负手而立的秦大头,既生气又委屈,不由得语气加重,“上来的时候你就能带我一把,为什么下去的时候就不行了?” “自己能办到的事为何要别人帮忙?”秦大头眉毛皱了起来。 白烟觉得自己简直见证了历史,她刚刚是看到他皱眉毛了吗?虽然是生气的表情,但是看起来真是超级可爱呢。 她盯着秦大头,“你怎么生气都那么好看呢。” 秦大头被她说的不敢看她,转为背对着她,“你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害怕秦大头真的生气走人,白烟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外走,虽然吓得腿软,也不敢停下。 到了边上,白烟蹲下身子,两脚先抱住柱子,手扒着瓦片,慢慢往下移动。 手离了屋檐,她立刻双手抱着柱子,喘了好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没想到下来的过程还挺顺利,脚刚沾地,就恢复了生龙火虎的样子,回头一看,人早就没了。 秦大头在柱子底下等着,见她平安无事下来,就进了屋。 本来白烟还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就生气走人。一会儿怕她着凉,连扇子都不让用,一会儿又让她爬屋檐,真是奇怪。 都说女人的心海底针,她看男人的心,才是海底针呢!默默走回屋,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心里数着羊。只喝粥太折磨人了,一个时辰就全部消化干净,饿的她连默数的力气都没有。 第91章 祈求 默默走回屋,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心里数着羊。只喝粥太折磨人了,一个时辰就全部消化干净,饿的她连默数的力气都没有。 天快亮的时候,肚子饿得不行,悄悄走到厨房,拿了个鸡腿啃起来。 秦大头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她鼓起的腮帮子上。 终于吃饱了,她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唇。 “鸡腿好吃吗?” “太好吃了。”白烟反射性的点点头,不过说完之后便呆住,转头,不好意思地笑,“你好啊,怎么起这么早?” 秦大头盯着地上的骨头,眉毛一挑,“大夫说过别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白烟眼神改为祈求,眼睛一眨,“我也知道啊,但是那粥被我喝光了,如果刚才我再不吃东西,估计又要被饿晕了。” 白烟见他脸上面无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思,又担心他告诉白染,只好求饶,“算了,是我错了,你可别把这事儿告诉白染。” “为何?” “这三天他都没好好睡觉,如今我才醒,不希望他再担心。”说完,白烟眼神黯淡了下来。 “既然知道为何好要明知故犯?” 白烟真的很不解,刚刚她不是解释过了吗?为什么老是要这样刁难她? “说了肚子饿了,万一我晕倒了,一命呜呼,带时候我弟弟怎么办,你负责啊。” 说完白烟拾起地上的骨头,不去看他,绕过他,回屋了。 秦大头缓缓转身,回头看着白烟消失的方向,这还是白烟第一次对他发火。 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确实有些过火,走到她的房门前,敲了白烟的房间,温柔有力的说:“抱歉。” 白烟心里本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心里并没有记恨他,只是刚才实在太饿,才说了些不恰当的话。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气氛手那么一瞬间十分尴尬“刚才我也不该凶你,算你,咱俩扯平吧。” 过了一会,白烟便看见秦大头的影子无声无息消失在了门口,“这个闷葫芦。” 白烟在床上一直躺到天亮也没睡着,心里哀叹,睡了三天,恐怕以后几天都睡不好了。 与她相同的是,秦大头也没睡着,今夜他也难得的失眠了。 天彻底亮了,白烟起床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出房门叫白染。 白染被她摇醒,一脸不高兴,“白烟,你这是怎么啦,这么早就起来。” “你这个小屁孩,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吗。”白烟捏着白染的鼻子。 白染小手将白烟的手拍下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叫你白烟是因为我发现你变了,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姐姐了。” 白烟听了多少心里有些难受,“难道我变了就不是姐姐了吗,这么多天是谁照顾你的?” 她虽然确实不是他的姐姐,但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她就把他当成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 自从上次秦大头问他关于姐姐的变化,白染逐渐意识到,也许他以前的姐姐早就不在了。 第92章 白染的变化 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很多时候跟镇上的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姐姐了。 “白烟,现在我们做朋友吧。”白染用及其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语调说。 白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觉得错愕与生气,“你这是怎么了?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装什么成熟啊。” “你才是小孩子呢,你变了就是变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变得不再是我以前的那个姐姐了,这么多天的观察,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我的姐姐不会回来了。” 白烟倒抽一口凉气,他是怎么知道的? 咽了咽口水,白烟小心翼翼的问:“染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姐姐?” 白染低着头看似要哭,“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觉得。” 白烟赶紧安慰,“你想多了,我怎么就不是了?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啊,只是逃婚那天受了太大的刺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白染摇头,不说话。 白烟觉得惊奇,连白明都没看出来她不是原来的白烟,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染突然抱住白烟,眼泪掉下来,打湿了白烟的肩膀,“白烟,我姐姐是不是回不来了。” 白烟不知如何回答,一只手握住白染的臂膀,“染染,你知道了什么?” 她想她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白染愣了愣,低着头,“白烟,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吧。” 白烟深深的看着白染看了好久,“好。”顿了顿,“那今天我们就会山里,好不好。” “不好。” 听到门口的声音,白烟回头看他,想到刚才,她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怎么了。” “家里正在打点,还没布置好。”停了下,秦大头有些难为情,“按照这里的习俗,待嫁的新娘不能住在未来的相公家。” “哦,原来是这样啊。”白烟率先打破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没事,那就在这里再住两日。” 秦大头点点头,“今天我们一起去拿嫁衣。” “好啊。”转头看向白染,“染染,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和秦哥哥去去就回。” 白染打趣道:“白烟要嫁人了,以后就不能陪我了,秦哥哥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白烟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跟秦哥哥不能这么说话,不是他,你小子就要流落街头了。” “姐姐就算嫁给我,也不会不理你的。”秦大头道。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便让郝掌柜带着白染到街上走走,免得他无聊。 出了门,两人便往楚云那里走去了。 楚云见二人来了,不敢怠慢,赶紧出来迎接,“两位可是来看嫁衣的。” 白烟点点头,笑容有些拘谨,有些不好意思,“后天就要穿了,所以现在过来拿行吗。” 楚云笑容柔和,“知道了,那二位跟我来吧,麻烦这边请。” 第93章 楚云的婚事 她将二人带到里间,掀开帘子,只见一件红色嫁衣挂在墙上,缝制的特别精致,周身刺有寓意百年好合的百合花。 圣元朝的人都知道,百合花是圣元朝的国花,每位出嫁的圣元女子嫁衣上都要绣这种花。 白烟看到这件嫁衣着实做得精妙绝伦,很是满意。 楚云看了眼秦大头,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复,毕竟是主子,要是做不好,最后肯定要领罚。 “白姑娘可还喜欢?” 白烟认真地点点头,“喜欢喜欢。”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贰两银子,递给楚云。 楚云笑着接过,“姑娘觉得满意,那楚云这就帮您抱起来。” 楚云看到秦大头从进来开始就没给过她眼神,心中有了答案,估计全凭这位白姑娘做主了。 嫁衣打好包后,白烟拿着嫁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红是鲜艳的大红。饶是她一个不喜欢张扬的人,见了这衣服,都是喜欢的不得了的。 临走时,秦大头对楚云点头,楚云会意,点头回礼。 “那我送二位出门。” 白烟笑答“好。” 将二人送出门,楚云边往回走,边思索。 这次看来她家主子这次是真的要成亲了,在这小镇上,虽然不乏姑娘喜欢他,但是他从未动过心,楚云也没见过他和那个女子有过交集。 真是匪夷所思! 她倒想见识一下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容貌尚可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眼看自己的主子都有对象了,她还是一个人,这可愁死他了。 前两年,她刚十六的时候,看上过镇上的一个卖包子的小摊贩。趁着主子不在,偷偷接触了一下。 那小摊贩见她长得水灵又可爱,还是布庄的店主,立刻想和她成亲。 不经世事的楚云哪知道他打什么注意,只是看见对方长得有那么点儿样子,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他觉得嫁人不就是过日子吗? 左右她主子现在是不怎么管她了,她也乐得自在,不如就找个如意郎君结了得了。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次和他聊天的时候被主子看见。于是乎,楚云不得不招供。 没想到秦大头立刻就反对了他们的婚事,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直接找上那摊主,让他别去骚扰楚云。 那摊主以为楚云脚踏两只船,任凭楚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 最后他才勉勉强强地说:“要想成亲也可以,这事儿你错在先,成亲之后把你那铺子交给我,不然我娘肯定不同意咱俩成亲。你看着办吧。” 楚云当时觉得很委屈,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了解他的为人。于是便忍痛分手。 于是乎,楚云为了这事儿哭了好些天。 秦大头看着她,“改天我为你再找门儿好亲事。” 他倒不是反对她成亲,只是她看中的人在他眼里实在不咋地。那摊主一看就是一个贪图美色,还贪财的人,怎么能让人托付终身。 其实秦大头做这事儿也没错,楚云是知道的。但是这事儿一直在她那儿耿耿于怀。 第94章 邀请 她因为介意这件事,再没主动找过秦大头。虽然是她主子,但是谁让他把自己惯坏了呢? 到是秦大头,在她失恋那会儿来的挺勤。成功把楚云感动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之后秦大头迷上了打猎,秦大头也经常去镇上,可神奇的是,楚云嫩是没再见过他。 走在街上,秦大头提议,“咱们现在先去通知镇上和村里,我们要成亲的消息吧。” “可是,现在谁不知道我们要成亲啊。自从那日我们去见了白张氏,没过两天就传遍了整个白云镇。” 秦大头淡淡地说,“我们不去请,人家是不会来的。” 白烟有些不明白,“可我看其他村民成亲,人家都会自己去啊。” 毕竟新人成亲那日,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到了那日都能吃上,有谁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是秦大头成亲了,就算她是个瞎子,她也能看出来,秦大头家底厚实的很,别人抢着来还不一定呢。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去?”秦大头冷下脸来,浑身透着她熟悉的寒气,让人不寒而立。 “去去去。我错了还不行吗?”白烟觉得自己周围温度低了十度,浑身冷搜搜的。加上之前他又莫名其妙发脾气,搞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对了。”思及此,她尴尬的回头看了眼秦大头,“我的喜帖还在山上呢。” 秦大头沉默了会儿,“不要喜帖也可,话带到就行了。” 白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走到村口,两人到了白明家,白烟在门口踌躇,倒不是真的要去邀请他,只是她想知道,如果白明知道自己女儿要成亲,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养父母把她当做棋子,这点她是上了初中才意识到的。 因为生病了他们从来不关心,也从没来学校看过,唯一会关心的就是她的成绩。 还好她一直到大,成绩都十分优异,不然早就换人了。 她后来才听说,养父母在养她之前就已经收养过两个孩子。最终都因为没达到他们的要求,过了两三年就又退还给了孤儿院。 白烟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那种心情,就是莫名想知道白明的看法,并且还挺执着。 “要不要进去看看。”秦大头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说我爹会因为我要成亲儿感到高兴吗?” 面对白烟的提问,秦大头不想让她失望,但答案是很明显的。不想伤害她,秦大头只好闭嘴不说话。 白烟站了好一会儿,对秦大头笑了笑,咱们走吧。 “嗯,走吧。” 秦大头变轻缓和了很多,不想刚才那样充满寒气。 白烟一度感到他身上尽然莫名又透着股暖意,让她忍不住向秦大头靠近。 秦大头也不避开,就那么让她粘着。 村里人的白老汉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老伴儿已经去世十来年,但现在依然乐观开朗,干起农活儿来丝毫不比年轻的人差。 第95章 邀请(二) 他迎面向他们走来,见两个人关系好得像两个连体婴似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现在的姑娘都太大胆啦,一定也不想当年我和咱家那婆娘一样保守” 秦大头笑了笑,“白老汉,后日可要来山上吃酒,到时候我多请几个会些本是的来接你们,保证不会有豺狼虎豹。” 白老头再次响起他那爽朗的笑声,答:“好好好,我倒不怕什么豺狼虎豹,就算有,大不了就早些去会会我那死去的老伴。” 秦大头双手抱拳作揖,“老汉别这样说,村里还是要有你才热闹呢。” “好好好,你们的话我已经到啦,到时候一定去。” 白烟软糯糯的答:“谢谢白叔叔。” 说完,两个便上门一个个的敲门。 索性,白村里的村民,对他们不算有太大的怨念,都答应了要去。 白烟心里不经有些高兴,她原本想,赵翠莲在这个村里一定到处散播她的谣言,大家都会不太想搭理他们。 没想到结果并不是这样,第一次觉得村民们其实还蛮可爱的嘛。 两人走到白张氏家门口,秦大头走上前去,轻轻叩门; 不一会儿,门边吱呀一声开了,白张氏见到是他们两个来了,心中别提有多欢喜,赶紧邀他们进屋坐。 秦大头和白烟摇了摇头,“白二娘不必麻烦了,今天我们来告知你一声,后日我们便要成亲,到时还麻烦你早些过来。” 白张氏点头,笑答,“好好,你们的婚事,我一定放在心上。保证天不亮就过来。” 秦大头抿嘴微笑,“那好,麻烦你了。” 白张氏也笑,“不麻烦,不麻烦。” 白烟接话,“那我们就先走了,白二娘。” 白张氏挥手送别二人,转头对屋里的两个儿子说:“看到没,以后多跟人家学学,看人家白烟和秦大头,人家也没比你们两个大几岁,还这么懂礼貌。找媳妇就要找白烟这样的。” 只可惜,屋里的两个人并不想搭理她,两个人手捧着饭碗,吃着自己的饭。 白烟和秦大头挨家挨户的走遍了之后,发现,村里人好像对他们还算是客气。 回去的路上,白烟神游:还好还好,大家都没有对他们二人有什么芥蒂。不过按理说,她现在不在村里,赵翠莲应该抓紧机会,黑他们才对呀。 她边走边问,“秦大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秦大头皱皱眉头,不答反问:“干嘛突然又叫我这个名字。” 其实白烟是觉得淮夜这个名字听起来太暧昧了,以前作为恩人的时候还好,她能理所当然的这样叫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是要成亲的关系,虽然是假成亲,但就是叫不出口那两个字。 他们明明是假夫妻,这样叫显得多尴尬呀! ‘淮夜’算是个亲密的昵称,应该要最亲密的人叫才对,她这样叫,总觉得不合适。 白烟这样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没有错误。 第96章 生气 “‘淮夜’这两个字是要最亲密的人才能这样叫。算起来你虽然是我恩人,但我这样叫你,总归是不合适的。” 秦大头轻轻道:“恩人就不能这样叫我吗,况且咱们除了恩人,也算是朋友了吧。” 白烟听到朋友二字,心里怪不舒服,虽然她也找不出不舒服的原因,总之就是不想再这么叫他了。 “可我就是喜欢叫你秦大头,多好啊。父母给起的名字,听起来来更顺口啊。” 良久,秦大头沉默了。 白烟听到身后没了声音,回头看。 秦大头稍偏过头去,没有对上她的目光。 白烟心里气,感情为什么他还发脾气了。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就有那么重要么。 白烟有些憋不住,问他:“不最近怎么老是发脾气。” 秦大头:“没有。” 白烟:“你明明就有。” 她习惯性地倒着走在田埂上,赤裸裸的看着他。 秦大头垂着眼帘,不去看她:“自己想。” 自己想?她哪里猜的到什么原因啊。 莫非是喜欢她?那不可能啊,他那么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后,她更加生气。 想了好一会儿,眼看就快要到钱庄了,白烟也不打算给自己找烦恼。 况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他的恩人,有什么好记仇的。 迅速将这个磨人的问题抛诸脑后还是正解呀。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秦大头看着前面的人一蹦一跳的,感觉很高兴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难受。 都多少年了,他只是想再听听别人叫他的名字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以前他让楚云叫他的名字,果断被那丫头给拒绝了。 对方的理由是,他是王爷,她是丫鬟,主仆要分清才是。 于是他又让郝掌柜这样叫他,没想到也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秦大头这个名字,都是村里的人这样叫出来的。 而她为了掩饰身份,就用了这个名字,可他并不想自己最亲的人也这样叫他。 他其实有点怕孤独,叫他淮夜,让他莫名有股亲切感。 大概是在他还没离宫的时候,母后经常这样叫他的原因吧。 原本他以为终于有个人愿意这样叫他的原名了,结果终究还是不行。 到钱庄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白染正坐在饭桌上不肯吃饭,嘴里嘟囔着:“要秦哥哥,白烟回来一起吃,不然我不吃。” 郝掌柜在旁边劝说,他就是不肯听。 几个店里的小厮站在一旁,肚子饿的慌,但也只能看着。 两人回来正撞见这一幕,白烟沉了沉脸:“染染,怎么不肯吃饭。” 听到声音,他跳下凳子,扑倒白烟怀里,“你以前跟我说,大人没上桌,小孩不能动筷子。” 白烟不记得她这样说过,可能是之前原主教的。 她漏了个笑脸,“你说的是没错,但是如果大人出去,到了吃饭的时间,过了很久都不回来,那么,小孩子就可以吃饭,明白吗?” “嗯。” 第97章 郝掌柜 白烟心都快暖化了,没想到她生一场病,白染不仅变乖了,还变孝顺了。让她忍不住想夸他两下,“咱们家染染……” 还没等她夸完,就撒手跑到秦大头那里,牵着他的手,把他往饭桌上拉。 白烟:“……” 果然他还是……更爱他的秦哥哥。 转眼间,又过了一日。 清晨,白烟起床,照常走到窗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准备叫醒白染的时候,路过秦大头的房间,好奇的将眼睛贴近木窗,试图看清楚里面的人。 无奈窗上的纸糊得实在太厚,她伸出食指,在窗户纸上撮了个洞,睁着眼睛往里看。 屋里居然没人? 奇怪? 白烟叹了口气,秦大头果然老是神出鬼没。 算了,她打消心中的好奇心,走到白染的房间,敲了门。 连敲三下,屋里都没人响应,白烟将门打开,走近一看,白染的床上空空如也。 难道这两人集体失踪啦? 秦大头武功这么高,一定会保护好白染的吧。 不对,一定是瞒着她,两人自己出去玩儿去了。 哼! 白烟一个人坐在桌上吃着早饭,钱庄的小厮和郝掌柜则站在一旁,低着头。 这么一大群人围着她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她两日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不禁好奇:到底秦大头是个什么来头,郝掌柜身为这里的掌柜,居然只能站在她旁边看她吃饭的份儿。 难道这就是古代有钱人的待客之礼?这礼也未免行的也太大了吧。再说,古书上也不是这样写的嘛。 她眯着眼睛,看着郝掌柜。 郝掌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笑着问:“白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 白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郝掌柜恁了一下,随即向白烟那里靠近,低声轻问:“小姐,究竟是为了何事?” 白烟手放在嘴侧,装模作样的学着古代掩人耳目的动作,凑近郝掌柜的耳朵,“秦大头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对他和我都那么恭恭敬敬的?” 郝掌柜脸上颇有些为难的神色,“小姐,你就别再问了,公子他不让我们说。” 不让说?难道是因为太有钱,担心别人惦记?然后出门被别人绑架? 她这么想想貌似也有些道理,左右不管是什么关系,这秦大头最少在这里也是个富豪级别的人。 想想嫁给他,掩人耳目,然后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也未尝不可呀! 这么想想,她心里便不再纠结,心里的八卦好奇心也放在来了。 看着仍低着头的郝掌柜,笑了笑,“掌柜,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就别站在一旁看着了。” 郝掌柜有些为难,秦大头带来的自然是身份高贵的客人,他不敢怠慢啊! 白烟见他神色有些纠结,如果秦大头当真是他的主子,那他应该也会听她的话。 于是她咳了咳嗓子,摆出一副正经官家小姐模样,正色道:“郝掌柜,你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在这里我饭都吃不下啦。” 第98章 郝掌柜二 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郝掌柜,最擅长擦眼观色,见她这样,只得低头答应。 她应了了声‘是’便退下了。 退出房门,郝掌柜转过身,往外走。 心里忐忑,他叹了口气,该不会她还在生他的气。 当日也怪他有眼无珠,没认出是秦大头的朋友,因为秦大头身边的人,他也没见过几个。 除了街上的探子,他就认识楚云一个。 主子的人,他哪敢多嘴问,好生侍奉着就行,管他什么身份。 他转身对跟他一起出来的小厮说:“你们就在门口守着,里面的那个姑娘要好生伺候着,可别怠慢了,她有什么需要,马上过来告诉我。” 几个年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点头称是,在门口站成两排。 郝掌柜将门关上,走到店铺前面,坐到柜台里,招呼客人。 秦大头牵着白染,走在白云山里的小道上。虽然出了太阳,但是两人都没觉得有多热。 反而时不时吹阵风过来,让原本有些汗意的两人顿时神清气爽。 两人慢吞吞走在山道上,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家门口,里面的布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白染这几天由于担心白烟的病情,一直没上山来看看。 今日一见,惊讶的张着嘴巴。 只见以前的房屋已经认不出了。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楼宇,门口张灯结彩的挂着两个红灯笼,门边还贴着副对联。 上面写着:执岱之手,长效鸳鸯双比翼。 与龙偕老,更慕鸾凤共和鸣。 虽然白染不认得上面的字,更不知道里面的意思,但是总归是写伴侣的。这个他还是很清楚得。 他指着门口上的字,问:“秦哥哥,这里面的字是什么意思,我都看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 秦大头脸上微红:“这个就是普通的对联,大意是和睦的意思。” 白染嬉笑道:“是你和白烟和睦的意思吗?” 秦大头从脸上红到了脖子根,“小孩子,不得胡言乱语。” 白染一如既往的反驳:“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大头好笑的敲了他的脑袋三下,“既然你说你不是小孩子,那么以后起床可不要让你姐姐叫,穿衣服也要自己穿,好吗?” 白染摇头:“有人帮忙,为什么不偷懒,以后去了学堂可就没人帮我了。” 秦大头叹气:“你这个小机灵鬼。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估计得生气。” “我不怕她生气,她既舍不得打我,更不会不要我的。” 秦大头笑笑,“你就吃定你姐姐对你好,那你以后不许欺负你姐姐。” 白染撇撇嘴,“我没有欺负她,我可欺负不了她。她那么凶。” 秦大头反问,“她哪里凶?” 白染也反问:“她哪里不凶?” 秦大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可她明明就是不凶啊。 他牵着白染往里走,眼前一面红灿灿的景象。 白染感叹道:“秦哥哥,这是我在村里见到的最好的房子,可真好看。” 第99章 又吃鱼 秦大头也满意的点点头,“咱们再进去看看?” 白染:“嗯。” 里面正在干活的大汉,见他们来了,纷纷起身向他们拘了一恭,便各自闪开,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了。 进了白烟的屋里,里面已经焕然一新,木质雕花窗已经重新安了一个上去,里面全部粉饰了一遍。 床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床,床上的细软全部换新。 床前还有一个梳妆台,饶是白染什么都不懂,但是好看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他扯了扯秦大头的衣服,“我要去看我的那间。” 秦大头低头笑笑:“好。” 到了隔壁,整间房间都装上了水蓝色的漆,屋子向阳的地方,开了一个窗。 这让白染十分满意,原本他的房间是没有窗户的,有时天热的时候,他经常热得睡不着觉。 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受热了。 颜色也是他喜欢的颜色,床也比以前的那个大了很多。 白染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一阵微风吹来,咧着嘴回头看向秦大头,“真凉快。” 秦大头走到他身边,“喜欢吗?” 白染点点头。 那既然白染都喜欢,那白烟也应该是喜欢的吧。 应该没问题。 临到走时,秦大头对着院子里的大汉,道:“今天晚上,务必将屋子打点好。” 大汉们齐齐赢了声‘是’。 秦大头领着白染下山,回到钱庄。 眼看要到晌午,秦大头开口问:“染染,要不我们买点鱼回去如何?” 白染这几天吃鱼都快要吃吐了,秦大头天天卖鱼回来。 对于吃鱼这件事,乐此不彼。 白染一脸愁容:“咱们今天能不能不吃鱼?” 秦大头一脸疑云:“怎么了。鱼挺好吃的啊。” “可是咱们都吃了好几天了。再吃,我就要变成鱼了。” 秦大头被他逗笑,咱们今天再吃最后一天。 白染心里苦,但是他没辙,默默点点头。 到了鱼市场,秦大头依然要了三个大鲢鱼。 白染看着秦大头网里的鲢鱼,不禁好奇,为何又是鲢鱼? 大人的世界,他小孩子真是不懂。 白烟听见鱼脚步声进到里屋,估摸着是白染回来了。 看见秦大头手里的鱼,“今天吃鱼吗,我去做。” 白烟顺其自然地接过,动作熟练的自己都觉得可怕。 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熟练的当起了厨娘? 在白烟昏迷的这几天,每天秦大头都会买上很多鲢鱼。 不仅自己买,只要店里谁出门,他都要让对方带鲢鱼回来。 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吃完,所以才几天功夫,厨房里那口能装下一个人的水缸里面养了无数条鲢鱼。 白染看着这些鲢鱼,心里惊叹! 郝掌柜和店里的小厮到高兴了,证明今后好几天伙食都不会差。 虽然以前的伙食也没差到哪里去,但自从这位白烟姑娘来了以后,郝掌柜从没像现在这么大方过。 不仅每日有鱼吃,还多了其他的肉类,非常丰富多彩。 不过这项功劳还得归功于秦大头。 第100章 白染和郝掌柜 感谢秦大头,他们的主子,请他们多多来店里做客吧,最好是永远都不走的那种。 郝掌柜跟了秦大头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 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可能是他为人善良,就像当年他救自己那样。 可是现在看来,他的主子怕是动了真情? 虽然他也不敢保证。 他虽然年纪大,但也绝对不是过来人,在宫里带了一辈子,也没成亲。 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成亲的想法,但是他生来样子丑陋,连宫里的丫鬟,见了他都绕道走。 虽然他是在宫里给嫔妃们发月例的,按说地位也不低,那时候兜里也鼓鼓的。 要说娶个年纪大点儿的,争取一把,也能娶上。 但是他在这宫里呆的时间久了,最是了解宫里的残酷,人与人之间本没有什么真情在。 索性,他就不娶了,一个人乐得自在。 不过在他看来,白烟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论起身份地位,她是高攀不起的。 日后若是让宋太妃知道了,恐怕那白姑娘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两情相悦固然好,但是自古以来,也要讲究门当户对。 郝掌柜将白染抱出厨房,将那满缸的鲢鱼用木板挡住。 白烟进了厨房,开始刮起了鱼鲮,动做一气呵成。 由于店里的人多,白烟在鱼里放了些魔芋,豆芽,这是她以前的爱好。 做好了,白烟拿了四个大盆将鱼盛起,她招呼秦大头进来端鱼。 郝掌柜见状,本想起身替秦大头去端。 但被秦大头拦住,“你就在这里,我去端就可。” 熟练的接过鱼,将他们放在四张桌子上。 郝掌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手上的动作,心底满是担忧。 菜全部上了桌,白烟招呼店里的小厮和郝掌柜进来吃饭。 郝掌柜看着有些为难,和主子同屋子吃饭,这是万万不可的。 秦大头看着郝掌柜,不动声色的点头。 郝掌柜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还是不敢违抗命令,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桌子坐下。 小厮们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往哪里坐。 白染向坐在角落的郝掌柜招了招手,用稚嫩的声音说:“郝掌柜,你快过来和我一起做。” 在白烟昏迷的这些日子里,白天秦大头回去山上,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所以他平日里都是和郝掌柜一起,他又待白染很好,那几天白染吃什么吐什么,他就将他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他。 所以白染打心底里喜欢他。 郝掌柜做着依然不敢动,囧的脸红脖子粗。 见他不肯过来,白染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势必要让他和自己一起吃饭才肯罢休。 白染天生又会撒娇,几声‘郝叔叔’,把郝掌柜的心都叫化了,心里有些动摇。 秦大头道:“掌柜,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公子,这可使不得。” “掌柜,过来。”接着,秦大头投了个眼神过去。 郝掌柜只好跟着白染,和他坐在一起,紧张得他手都不知放在哪里。 第101章 酒 白染拿了筷子,递给郝掌柜,“郝掌柜,给你。” 郝掌柜双手接过那双筷子,连连点头。 白烟刚坐下,手里刚拿上筷子,听到白染的话,提醒他,“对长辈不能叫郝掌柜,要叫郝伯伯。” 白染立马改了口,“郝伯伯。” 郝掌柜‘嘿嘿’笑,“咱们白烟可真乖呀。” 白烟拿起筷子,加了块鱼给白染,“他哪里乖呀,你是没见过他调皮的样子,能把人气死呢。” 白染听见这话不乐意了,“白烟也欺负过我。” 白烟本想将那块鱼头夹给他,随后便直接放进了郝掌柜碗里,“谁欺负你了?刚刚给你加菜的是谁?算起来,照顾了你这么久,你还没给我夹呢。” 白染理直气壮:“我是小孩儿,还没长大呢。” 白烟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以前谁不让别人说自己是小孩的?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白染撇撇嘴,自顾自吃起来。 秦大头默默在一旁夹了菜,放进白烟的碗里。 白烟见秦大头帮自己夹菜,仿佛自己也有人罩着一般,得意洋洋,“哼,你看,我也有人夹菜呢。” 白染将碗递给秦大头,“我也要。” 秦大头夹了另外一半鱼头,放进白染的碗里,并对他说:“多吃点才能长高哦。” 白染骄傲的看着白烟,眼里居然充满了蔑视,“这可怎么得了,我又一块鱼头了,白烟,你没有哦。” 白烟撇撇嘴,夹起自己碗里堆成山的鱼肉,往嘴里塞,“吃你的吧,嘚瑟。” 姐弟二人斗完嘴,秦大头看着坐在桌子上不敢动筷子的家丁们,开口道:“大家辛苦了,吃饭吧。” 说完,郝掌柜才拿起筷子,往嘴里送。 小厮们见秦掌柜动了筷子,才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一会就有人小声嘀咕,“白小姐做得饭可真是好吃得很呢。” 又有人说:“对对,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做得味道虽然和镇上的不一样,但是真的很好吃。” 大家都齐刷刷点头。 白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不过听到大家对她的厨艺,颇感满意,她心里还是满开心的。 秦大头手里拿了块抹布,搁在白染的领口,防止他把衣服弄脏。 白烟给白染递了快帕子,“不准把衣服弄脏了,不然自己洗。” 白染接过帕子,也不生气,“我还小,做不了这个的。” 白烟嘴角抽搐,果然年纪小,就是好。她怎么就不穿到白烟小时候呢,说不定她娘还在,她还能跟在娘身边,享受着被人照顾的日子。 秦大头看了眼白烟:“快吃饭,别发恁,鱼冷了就不好吃了。” 白烟点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秦大头,我想喝酒,这里有酒吗?” 郝掌柜接过话:“姑娘想喝酒,我这就去买。”,说着就要起身。 白烟赶紧拦住他,“掌柜还是先吃饭吧,我只是先问一句,没有就算了,不一定非要喝。” 第102章 醉酒一 秦大头站起来,转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坛酒。 他拔出酒塞,一阵沁人心脾的酒香飘了出来。 那酒性极烈,要是不喝酒的人就算闻闻都会晕一下。 白染将鼻子凑近,脑袋鱼一下子懵。 郝掌柜好笑的拍拍他,“染染,这酒你闻不得,要醉人的。” 白染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不过就那一会儿功夫,过后人就清醒过来。 白烟看了看白染,道:“小孩子不能喝酒。” 白染不甘示弱:“为什么小孩子就不能喝酒,以前白明有酒,还会专门给我喝上两口,虽然只有两口。” 白烟语气里有些诧异和生气,“他给你喝酒?他为什么给你喝酒。” 白染充满童真的回答:“你忘了吗?” 白烟无所谓的说:“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我受了刺激,不记得了。” 白染叹口气,“以前我老是睡不着觉,又爱哭,白明就拿酒给我喝,喝了那个我一会就睡着了。” 真是可恶!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是赵翠莲那个女人想出来的主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白染说:“自从他娶了新媳妇,晚上最讨厌我哭,但是我睡不着就想哭。这也是没办法。” 白烟打断他的话:“什么是没办法,他就是不想管我和你。这酒多了伤身,下次不准再喝酒了。” 说罢,白烟想了下,自己会不会说的太过了,白染毕竟只是个小孩子。 况且白明是他的亲爹,虽然可恶,但是怎么也轮不到她在这里说人家爹的坏话。 虽然她已经把自己当成白染的姐姐。 顿了顿,她又说:“哎呀,反正你爹爹让你喝酒就是不对,以后都不许喝酒。你不信就去问秦哥哥。” 白染张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秦大头,“我真的不能喝酒吗?” 秦大头点点头。 白染知道后,闭上嘴,超乖的坐在凳子上。 秦大头让郝掌柜将白染抱出饭桌,在碗里盛了酒。又在自己碗里盛了酒。 举起碗,对这白烟道:“没想到我竟然遇上了一个女中豪杰,真是幸会幸会。” 说罢自顾自地将酒喝下,白烟看着他,像是生气了。 满心疑问,这人最近怎么那么容易生气,遇到一点事情就大发脾气。 难道就因为她爱喝酒? 难道古代女子是不允许喝酒的? 有点怨言的看着秦大头,“你怎么了?” 秦大头挥挥手,细腻的皮肤透着些微红,虽然看上去是在生气。但是模样却有说不出的可爱。 妙啊!真是太妙了! 怎么会有人喝了酒就变得这么可爱的? 秦大头眼睛半咪,他说上对白烟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远远比他想象的出格的多。 在印象中,难道女子不应该在家织布?做女红?在家做好饭后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吃饭的吗? 怎么到她这里就反过来了? 她不仅力气大,还能挣钱,还老爱在外面瞎晃悠。 这简直就是他们圣元朝无法容忍的女子的典范啊。 第103章 醉酒二 秦大头有时候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要答应和她成亲,他又到底为何要频频生气。 这样想着,他端起桌上的碗,一仰头,将那碗酒喝下了。 似乎觉得觉得一碗解决不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又到了一碗,仰头喝下。 白烟见他比自己喝的还猛,心里暗忖:难得遇上一个比自己还能喝的,两碗酒下肚,居然也没见他有醉意,干脆和他切磋一下。 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白烟端起碗,作势要和秦大头干杯。 秦大头没有理她,连眼神都没给白烟。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白烟想起这几天累计起来的矛盾,真是越来越来气。 刚开始她极力劝解自己要忍着,所以一直没发做,现在喝了酒,竟然是有一点脾气,也要发泄出来,不然憋得她心里实在难受极了。 她擦了擦嘴角,干脆趁着酒劲,和他摊牌吧。 屋内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秦大头见眼前整张桌子都移了位置,脸色一沉。 他并不去看始作俑者是谁,只是静静地继续倒着酒喝,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眼底泛着红,且带着些水意,半眯着眼睛。 桌上有筷子顺着抖动滚到了地上,白烟摇摇晃晃府下身去捡,朦朦脓脓看见那根筷子,伸手抓起,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 由于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到了旁边的人身上,秦大头坐着不动,任她趴在自己身上。 白烟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女生喝醉是危险的,所以她强迫自己挣着眼。 秦大头看着自己眼前那张被放大的脸,嘟着嘴,努力抬着额头,试图让自己的眼睛能挣大的动作,心里莫名觉得可爱。 白烟在眼前胡乱抓了抓,这是秦大头吗?怎么感觉今天跟以前长得不一样? 哦,对了,他今天也喝酒了,脸上红红的,白烟呆呆一笑,情不自禁伸了根指头,去撮他的脸蛋。 旁边的下人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却没有敢上前阻止。 见到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向来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秦大头,竟然允许别人楼着他的肩。 由于掌柜不在,少年们放下拘谨,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讨论起来。 有人说:“咱们公子明天就要成亲了,难道就是这位姑娘?” 另一位白了那个人一眼道:“你是多久没出门了么,他们的事儿,闹得那么大,整个镇上谁不知道啊。” 开始说话的那人看了眼白烟,皱了皱眉头:“公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为什么会娶她呀,她差点可是嫁给一个老头子了。” 第三个人说:“听说那姑娘是为了咱们公子才逃婚的,她爹还把她赶出家门了。” 第一个人说:“是吗?看来这位姑娘真是有本事了。” 渐渐地,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十几个人在一张桌子上,一人一句的说着他们自己听来的八卦。 手上传来软软的触感,白烟笑了一下,又向眼前的嘴唇戳了一下。 第104章 醉酒三 仿佛是觉得好玩一般,她越玩越上瘾,脸也越来越靠近。 她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先用嘴去试试? 秦大头看见那张脸逐渐靠近自己,对方竟然嘟起嘴,吓了一大跳,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他微微别过来脸,试图不去看白烟。 白烟嘟囔了一句,伸手钳住准备逃走的脸,将他归正。 秦大头对于这个形势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有些羞愤,将半咪的眼睛睁大了点,连酒都被吓醒了。 秦大头:“白烟,你干嘛?” 白烟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漂亮嘴唇,道:“你别动。” 秦大头:“白烟,我没动。” 秦大头:“白烟,你先将脸挪开。” 秦大头:“白烟,你别乱来。” 白烟的脸听话的又进了一点。 秦大头:“……” 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围观群众有人压低了声音,指了指白烟的方向,面带震惊的看着自己不敢相信且又是事实的一幕,“好像白小姐要亲到公子了。” 众人秉着呼吸,都在观望两人到底能不能亲上。 白烟拿出了不亲到不罢休的架势,直逼城池,势必要拿下那张娇俏可爱,娇艳欲滴的嘴。 眼看马上就要成功,白烟感觉到自己肩膀多出了两道力量,迷迷糊糊低头看力量的来源,却看见两只手撑在她肩上。 白烟瞬间有些委屈的看着手的主人,眨巴着眼睛,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找他吵架的。 为了验证两人是否能亲上,少年们还打起了赌,没想到最终还是没亲上。 秦大头轻轻推开她,站起来,脑袋里也是一团浆糊,貌似他可能也醉了,不然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这么高兴呢。 没了力量支撑,白烟便往地上滑去。 有些站不住的秦大头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她安安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白烟感觉浑身骨头都麻了,软软的趴着,一动也不想动。 旁人见此情形,皆发出‘哇’。 秦大头朝他们都挥挥手,沙哑地说:“下去吧。” 将白烟送进房间,他走近浴室,不断用水清洗着脸,让自己恢复清醒。 仰天叹了口气,觉得刚刚的事简直太不可思议! 赵翠莲一连多天没收到赵得祥的消息,忍不住到街上来找他。 走到门口,见两个穿着官服的站在那儿。 心中疑惑,随即,脸上挂起了献媚式的微笑:“这位官爷,我是这户人家的亲戚,敢问这是怎么了?” 穿着制服的小哥不愿和她多搭话,张口打发,“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翠莲尽量摆出一副可怜模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绢,做擦眼泪状,“官爷,实不相瞒,我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才来找他的,我是她的亲姐姐。” 他原本不想说她和赵得祥的真实关系,谁知道他有惹出什么乱子呢?而且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弟弟,但是现在有一件更让她担忧的事,她不得不来。 第105章 天性 也许是大部分男人天生看见女人哭就烦躁,耐不住赵翠莲的一再哭诉,松口道:“我劝你还是离开吧,这屋里不管是你什么人,你都是见不到的。他现在是镇上的要犯,肯定是要被抓去蹲大牢的。” 赵翠莲到是对他蹲不蹲打牢不太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她想知道的。 “那官爷,我弟弟他是犯了什么错,要被这么关着呀。” 那人半天不发一语,只是盯着他。 赵翠莲看懂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掏出一两银子,狠了很心,塞到那人手里。 见她拿的比自己预想的要多,那人笑了笑,“好说好说,你弟弟前几天绑了一个姑娘,结果人家姑娘的心上人来救他了,于是人家报了官。” 赵翠莲心道:现在镇上的镇长不是听说不作为么,怎么现在又突然管起这事儿了? 要说她这个好弟弟,做得好事儿那可是八天八夜都说不完,除了那次……,基本就没出过什么事。 她想了想到底要怎么问,整理一番,说:“官爷,你看,作恶的也不是我弟弟一个,怎么他就被抓了呢。” 说完,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二十个铜板,穿制服的男人看了看赵翠莲,将那铜板在手里掂了几下,点点头,“因为你弟弟这次得罪人了,要以前,那肯定没人管,但这次算是你弟弟倒霉吧。” 赵翠莲心道:秦大头不过就是个打猎的,要是他算权贵的话,就不用每天冒生命危险去打猎了,那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赵得祥虽然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是她最是了解自己弟弟的为人,自从上次涨了记性,在镇上稍微有点钱的,他都不敢碰了。 就算是欺负,他也只会找些个没关系的穷人家。 这么想了想,她赶紧问:“那我弟弟是得罪谁啦?麻烦您告诉我一下,下次我好防备些。” 男人叹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就是这镇上的郝掌柜,这次就是他报的案。” 赵翠莲:“那不是秦大头报的案。” 男人:“不是他,他哪有那个胆子,不过就是个打猎的,能厉害到那里去。” 赵翠莲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喜来宝钱庄?” 男人:“嗯。” 赵翠莲大吃一惊:“那姑娘跟喜来宝还有关系?” 她眼珠一转,陷入沉思,喜来宝钱庄是这镇上最没人敢惹的,赵得祥怎么会惹上他那里的人。再说,白烟跟喜来宝钱庄有任何瓜葛吗? 男人被问得多了,有些不耐烦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万一人家路见不平?那赵得祥,整个镇上多少人想收拾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快走吧,免得他来了,把你一起搞了,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赵翠莲连连点点头,悻悻的走了,没有停留。 出了巷子,赵翠莲就露出了个凶狠模样,心道:这次可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以后他进去了,谁拿银子回来用? 第106章 白紫林气哭了 何况现在又花出去了一两多,真是愁死人了,早知道就该按兵不动,找准机会再下手。还以为他偷鸡摸狗这么多年,手脚会麻利一点,结果还是老样子,真是没出息。 赵翠莲这么想着,边回了家。 一进门,白紫林就出来,看见是她回来,语气里充满急切:“是好消息吗?白烟那丫头有没有受到惩罚。” 不忍心告诉女儿答案,赵翠莲连连打哈哈,“今天去,他不在家。娘改日再去帮你看看。” 白紫林看她眼神有些飘忽,像是不敢看她,心里立刻有了底,厉声问道:“是不是没成?” 赵翠莲脸上挂起了慈母般的笑:“丫头,机会多的是,何必在乎这一时。” 白紫林气的脸鼓得涨涨的,“为什么白烟那丫头怎么每次都那么好运?我就要落得个毁容的下场?” 说着就往屋子走,现在她不想理任何人,要炸毛。 赵翠莲追上她,担心她想不开,毕竟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看着她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她这个做娘的也是愁的很。 白紫林甩开赵翠莲拉着自己的手,“舅舅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多年了,就让他办这么一件事都办不好?” 赵翠莲的手蓦地被拽开,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搁,这次她真是愁的没了主意,“以后你就别提你那个舅舅了,这次他是真的栽了,算起来我和他损失扯平了。” 白紫林没好气的说:“什么扯平了,他怎么了?难不成还能被抓起来不成么。” “就是被抓起来了。” 白紫林不敢置信:“咱们这个村的镇长已经多少年不干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的被抓起来了,这次得罪了喜来宝的郝掌柜。” 白紫林:“白烟和他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赵翠莲打断她:“不是的,当时是秦大头也在场,他到县里报的官,是郝掌柜住了他一臂之力。” 白紫林:“这个秦大头有这么大能耐?连喜来宝的人都帮他?” 说着不屑的‘切’了一声,“我才不信呢。” 赵翠莲耐心的说:“这是真的,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性秦的怎么这么大能耐。但是这人咱们得当心,丫头。” 白紫林听后很是不服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以后给她让路?看着她都要避着走?” 她才不干呢! 赵翠莲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被她给宠坏了,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于是她说了最坏的结果给她听,“你哥哥这次只怕永远也出不来了。” 白紫林又是一个大震惊,“不会吧,他又不是杀人放火,怎么会一辈子出不来。” 赵翠莲道:“不知道,为这事儿,我还打发了一两银子给那个看门的,才得到得消息。你听我的,报仇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白紫林怎么能甘心自己受了这般委屈呢。 她咬着嘴唇,跺跺脚,心里充满了嫉妒:“真是便宜了白烟那丫头,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 第107章 白紫林二 说完,她又看向自己的娘,憋着嘴哭着说:“娘,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未来夫婿退了婚,脸又成了这样,怎么什么好处都让那个白烟给占完了?” 赵翠莲伸手抱过她,拍了拍她的背:“丫头,这只是一时的,没有人是永远走运的。” 时间回到十六年前,当时还是年轻貌美的赵翠莲,是整个白云镇男人挣要娶的女神。 不少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将自家的地契田契拿到赵翠莲家,如果赵父同意,就当做聘礼。 那时候白明也去过,当时他很穷,只给的起鸡蛋,至于田契和地契什么的,都没有。 他就连到她家的时候也只穿一双快要散架的草鞋,平时就靠租的那点田地,每年种些稻米过活,种出来的稻米还要拿一半给田地的主人。 赵父当时就没瞧得上白明,别说是赵父,放眼望去,这村里又有哪户人家愿意将女儿的一生交给这样的一个人呢? 赵翠莲自然心里也是不愿意的,她连正脸都没瞧过白明。 白明只好失望而归。 也许是挑来挑去也没遇上什么她自己满意的对象,最后找了其中最有钱的云村的村民成了亲,成亲一年半以后生下了白紫林,再过一年生下了白菲菲。 但是由于生白菲菲的时候是冬天,受了凉,生了病,一直不见好转。 当时夫妻二人都觉得可能这孩子是生不下来了,赵翠莲每日每夜的哭。 久而久之,那男人也被她哭烦了,不再关心她和搭理她。当初成亲前说的甜言蜜语全部成了空口假话。 刚嫁进云家的时候,相公对她基本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云村的已婚妇女都羡慕得不得了。 赵翠莲连看都不看那些女人一眼,反正也没她好看,也没她过得好。 时至今日,当初的光景完全没有了,自从她的了风寒,已经高烧了小半个月,为了保住肚子里那个小的,家里的钱都被花光了。 男人不不经想,是不是娶错了媳妇。 赵翠莲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后,这让自恃清高的她很是受打击,于是为了夺回家庭地位,她有什么吃什么。 怀孕期间,食也不挑了,相公的漠不关心也不在乎了,每日专心的照顾着自己的肚子,盼望能生个儿子,替她扬眉吐气才好。 八月怀胎,赵翠莲终于生了,男人看见又是个姑娘,将孩子往床上一扔,自给儿出去镇上买醉去了。 赵翠莲坐月子的那几天简直哭瞎了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怀里的娃,既生气又拿她没辙。 后来她男人要求把小孩子丢了,赵翠莲不肯,死活不让丢,边哭边说:“我以后还可以生儿子,但是这个女儿不能扔。”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骨肉,谁又舍得扔呢,肯定没有这么忍心的父母? 男人最终妥协了,后来攀上镇长,开了茶馆,日子过得好了些。 可她连续好几年都没怀上,尽管不缺银子,但是赵翠莲过得并不开心。 第108章 白烟的父母爱情 随着日子越过越久,白菲菲开始长大,赵翠莲夫妻越来越觉得奇怪。 五岁的孩子竟然还不会讲话,每天吃饭还要人喂,就连拿筷子都是赵翠莲教了还就才学会的,真是有点笨了。 她逐渐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就该把白菲菲丢了的。 有时候她自己想起来都会哭,仿佛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让自己遇见了,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流口水的娃,真相一巴掌抽死她。 追求赵翠莲不成的白明,改为退而求其次,将目标放在同村的白云身上。 白云样貌虽比不过赵翠莲,但胜在能吃苦。 她的家里有四个弟弟要照顾,母亲早亡,由于家里太穷,父亲一直没有再娶。 于是家里照顾弟弟们的职责就落在了自己肩上,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比如:挑水,煮饭,洗衣,打扫都是她。 家里有六口人,年纪才十五的白云已经这样过了七年了。 成亲,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她觉得她现在的条件谁愿意娶她呢! 所以对于这件事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知道有一天,白明的出现,改变了她原本艰苦的生活。 突然,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的身边老是跟着一个小跟班。 之所以叫他小跟班,是因为白明虽然年纪比她大,个子也比她高那么一点点,但是由于太瘦,又有点驼背,看起来就比白云矮了些。 有一天,白云实在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老是跟着我?” 白明每次总是憨憨的笑。 额…………白云觉得是憨憨的笑。 白明将出门提的鸡蛋递给白云,白云有些害羞,不想接,“这是你的鸡蛋,我不能要。” 白明一听急了:“为什么不能要?我……我是真心的。” 白云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再作答。 白明见她害羞,立刻趁热打铁道:“云妹,我喜欢你好久了,你能先跟我接触一下吗?” 接触,这个接触是什么意思? 白云看了看他,“接触是什么意思?” 白明‘嘿嘿’笑两声,手挠了挠头,“就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家穷,我怕你不愿意嫁给我。” 白云:“那你既不愿意娶我,又说要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白明疯狂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能等我吗,等我手头宽松了。我就来娶你。” 白云:“如果你的手头一直不宽松呢?” 白明囧了:“那到时候云妹你就再找个比我好的。” 白云:“为什么你们都爱叫女人等?上次我看隔壁李梓也是跟白雪这样说的。可是你可知道爱一个人容易,但是等一个人太难。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明不明所以:“因为等待是没有期限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而且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也说不一定。那之前的时间不久白白浪费了吗?” 白明想了想:“那你现在愿意嫁给我吗?” 白云笑着点点头。 第109章 成亲 白烟是被白染从睡梦中推醒的,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像要炸裂了一般难受,迷迷糊糊睁眼看到白染,自觉浑身酸软。 她伸手扶着额,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劲甩了甩头依然一无所获。想了又想,还是没理清楚头绪。 白烟伸着小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却被白烟一把抓住,“你这小家伙,这么早来干嘛?” 白染一脸惊讶,“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难道你忘记啦?” 白烟恍然大悟,撑地从床上做起来,急忙掀开被子,找鞋。 白染见状将鞋拿到她脚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将就你一下。” “害!咱们家白染还没上学堂就懂事了啊。” 白染听到夸赞,咧嘴笑。 迅速穿好衣服和鞋子,她突然想起,今天要穿嫁衣,于是又从衣柜里翻找。 白染看她这一系列动作,想帮忙确实也无从下手。 她从柜子里将衣服拿出,刚想换上,便听见门外有敲门声,白烟只好放下衣服,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烟看见来人竟然是楚云。 楚云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向白烟微微行了一个礼。 白烟对她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到,忙道:“你这是?” 楚云看着白烟,微微笑:“烟儿姑娘,我是秦大头请来为烟儿姑娘装扮的。” 白烟愣了愣,脸上有些惊讶,“那你请进吧。” 楚云进了屋,问她:“烟儿姑娘的房间在哪里,我为烟儿姑娘打扮打扮。” 白烟对她突然改口有些疑狐,但是心里倒也不排斥,顺口答,“是秦大头叫云儿姑娘来的吗?” 楚云微微点头:“嗯,是的,就是他。公子担心你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特地叫我过来的。” 白烟也不好多问什么,但是她挺好奇楚云到底和秦大头什么关系。 诶?怎么她一面对关于秦大头的事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呢? 她自认为自己可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人。 楚云走近屋子,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梳妆台上,回头对白烟说:“烟儿姑娘,你先去把嫁衣穿上,我好为你上妆。” 白烟点点头,虽然对这突如起来的一切,搞得有些懵。 可能楚云也做做兼职什么的呢?抛开这个问题,她现在最难的是,不知道怎么穿这嫁衣。 古代的嫁衣穿法复杂,件数有多,她看着眼前的一堆衣服,发愁。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拿回来的时候就该试一试。 白烟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看着楚云给自己脸上上妆。 她这次成亲,基本没费她什么力气,什么都有秦大头安排着走。 楚云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经常伺候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是看她仪态却像是小姐的模样。 看着镜子的楚云,白烟竟然有些羡慕,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岁月静好的女子。 楚云见白烟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放心,今天我一定让你做这镇上最漂亮的新娘子。保证公子看见你就挪不开眼睛。” 第110章 新嫁娘 楚云明显是误会了白烟的心思,但是白烟也没多想。 不消一会儿,白烟的妆上好了。 楚云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对白烟说,“还满意吗?” 白烟点点头。 楚云拉着白烟的手,打趣的说:“只怕现在我牵着你出去,大家都认不出你这个美娇娘了。” 白烟低着头,脸色潮红,“哪有。你可别取笑我了。” 楚云拿着帕子,掩着嘴笑。 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声音里带着喜悦:“白烟姑娘,轿子到了,姑娘赶紧上花轿吧。” 楚云回了句‘好’,便拿起红盖头为白烟盖上。牵着她出了门。 白烟在楚云的牵引下,走到门口,虽然她只能看见眼底的景象,却能听到很多人围在门口。 不时听到铜板落地的声音,一伙人立刻疯抢起来。抢到铜板的人,是不是发出胜利的高呼。 站在店门口的郝掌柜会每隔半柱香的时间,撒一次钱。 撒的数量不计其数,基本上来看热闹的都能有所收获。白烟听到如此多铜板撒了出去,心里疼的要命,过了今天,她可能又成穷光蛋了。 说不定还倒欠还说不一定。 红盖头下的脸,有些微微抽搐。 稍微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只听见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最终达到了最高点,现场一片欢呼声。 白烟听见又马蹄声和车轮声,渐渐地,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有人下了马,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来。 有一双有些冰冷但莫名温柔手牵起她的,轻声开口道:“烟儿,时辰到了,跟我走吧。” 白烟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微凉和柔软,心里一片踏实。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顿了一会儿,她反握住秦大头的手,跟着他迈开步子,下了石阶。 约莫走了十几步路,牵着她的手被松开,挺住了脚步。 身边中年妇女在她耳边说:“烟儿丫头,请上轿吧。” 在一片起哄声中,白烟被那妇女的手扶着上了轿子。 整个过程她都觉得无比紧张,仿佛好像真的要嫁给自己的丈夫,与他过今后的半辈子似的。 她坐稳了身子,手放在胸口上抚了抚,安慰自己道:“应该是昨晚和太多,才出现了错觉,一定是这样。” 她感觉身子往上抬了起来,周围响起了喇叭声,震得她耳朵受不了,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 由于白张氏要提前到达现场,所以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在山脚下等着。 秦大头遣了个探子,打扮成猎人模样下山去接。 白张氏见有人下来,便走上去会合,在‘猎人’的带领下,白张氏顺利到达山顶。 只是这山路崎岖,道路又窄,人到是容易上去,可是花轿就难了。 花轿要想上山,则必须两人在高处,两人在低处,一前一后高度差太多,轿子后方的重量太大,很容易跌下山崖。 没有办法,白烟只好下了轿子,从山下走到山上。 第111章 新嫁娘(二) 有好些个跟着花轿的村民到了这里就不再上前了,原因有二。 其一:一部分年老体弱的村民,活了一辈子都不曾上过这座山,这山里的东西大家都是知道的,万一遇上棕熊之类的猛兽,这是谁都不容易对付的。 就算是体力旺盛的大汉,也不敢轻易上山。 其二:秦大头通常是神出鬼没,除非他主动下山,一般镇上和村里一年都见不了他几面。就情面上确实也是生疏了些,既不是相熟的,也不是亲戚,去了还得给份子钱。 村民们碍于情面,表面不说出口,但在心里一翻思索后,难免打起了退堂鼓。 全镇二百多口人,最后跟白烟一起上山的,也就五十来个人。 作为主角,白烟走在最前面,旁边由喜婆搀扶着。二秦大头则跟在她身后。 没走多久,白烟便感觉脚上搁的慌,心想可能是新鞋子,没跟皮肉磨合好,所以不好穿。 哎,只好忍着了! 只是没走多久,便累的浑身像要虚脱了一般,上气不接下气。 这要是放在平时,最多给她一个半时辰,她便能走上山,还能大气不喘一个。 秦大头见状,在身后伸手轻轻推着她的背,让她借着他的力气,走得可以不那么辛苦。 白烟感受到身后的力量,她果然没那么累了。 可明明那股力量并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轻松了一大半。 如果现在让她跑上两步,仿佛都是可以的,这感觉让她吃了一惊。 白烟只能看见自己正下方那一小快地,前面的路是完全看不见的,只能跟着喜婆的指引山上。 但她第一次有这种神奇的感觉,白烟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便不顾自己现在还是新娘子的打扮,悄咪咪地回头和秦大头说起了悄悄话。 白烟:“秦大头?” 没声! 白烟:“秦大头,你听的见吗?” 秦大头:“怎么?” 白烟:“你手上使力气了吗?” 背上的力量离开了,白烟差点向后倒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 秦大头:“没有,怎么了?” 秦大头只是象征性的抚了一抚,并未使什么力气。 她天生神力,爬山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刚刚看她很累的样子,忍不住伸手。 虽然他心知她可能是像昨晚那样逗他的。 白烟稳住身子,大概明了他心中所想,嬉笑道:“谢谢!但是你这样抚了一半就撒手,那等会儿我就更加走不动了。” 秦大头又将手抚上白烟的背,不再发一语。 本来白烟觉得一路无聊,想找他解解闷的,没想到还没开始聊,就差点把他惹生气了,只好作罢。 向前走了一步,回头又补充了一句:“昨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记在心上。” 秦大头:“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烟:“大头兄,你该不会以为昨晚我是在调戏你吧,那……我只是觉得你好看……而已。” 秦大头想起昨夜,难掩心中羞耻,转移话题:“我不 第112章 秦大头又生气啦 白烟:“那我还是叫你淮夜?” 秦大头:“不准。” 起先,他让她这么叫他,是因为觉得她身世可怜,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心中对她有几分怜惜。 可是没想到接触下来,竟完全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样子,昨夜喝醉了竟然……竟然…… 哎,算了,不想也罢。 白烟虽然看不到秦大头的脸,但是也能想到,此刻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一定带着寒气。 反正她现在也是想开了,与其每天猜测他为什么生气,不如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得开心,怎么才能挣到更多的钱才是关键。 这么想着,白烟心里打起了坏主意。 她‘哼’了一声,提高了音量,其实也只是比刚才蚊子般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这也不能叫,那也不能叫,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叫你?” 秦大头沉默半晌:“你还是叫我秦大头吧,现在已经听习惯了。” 白烟:“叫恩人名字多不礼貌,不行。” 秦大头对她今天的改变感到无奈,猜想是她脑子还没清醒,心中为她祈祷,希望她明天能够恢复神智,千万别变成女流氓才好。 见身后又没了声音,白烟猜想他肯定成功被她惹生气了,这么一想,心里有一丝丝得逞的窃喜。 她在心中狂笑起来,笑得浑身一抖一抖的,心道:只可惜没人分享,要是白染在旁边就好了,不行,我一定要将昨晚的事讲给她听。 秦大头见她一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脱口而出:“没救了。” 白烟稍微收敛了笑容,咳了两声,道:“好好好,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不过,你昨晚是不是害羞了?” 秦大头:“……” 白烟感觉自己身后的力量又消失了,立马道歉:“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本以为他还会再扶她,可是这次,秦大头是真的不想再理她了。 不管她再说什么,秦大头都闭口不言。 白烟这次算是尝到了苦口,走到山顶的时候,她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没走一步,都像人鱼公主的腿一样,锥心刺骨。 如果不是身边的喜娘一直搀着她,她早就倒地不起了,白烟很想去扶着退,但被喜娘提醒,新娘子要注意仪态,只好作罢。 那句老话果然说的好,“鞋子合不合适,果然还是试了才知道。” 白张氏从上到山里就一直守在门口守着,见他们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她站在白烟秦大头面前,要求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白张氏向二人拘了个躬,秦大头也向她鞠躬回礼。 白张氏正了正身子,用庄严的语气,对秦大头说,“请公子先随我进礼堂。” 秦大头自己一个人先进了礼堂,看了一下周围,好像挺严肃的。 白张氏见秦大头已经站定,又对白烟说,“请姑娘往里走。” 白烟依言往里走,走了大概三十几步路的样子,脚下出现个烧着碳的火盆子,喜娘示意她,让她跨过去。 第113章 真的成亲啦 白烟将脚抬得稍高些,以免裙子沾到火星子。 顺利跨过去后,喜婆在旁边笑开了,激情澎湃的高呼:“跨过了这个火盆子,往后一切顺顺利利,百年好合。” 周围起哄声开始了,大家看着白烟止不住的笑。 白烟脸上微红,此刻她很庆幸自己头上盖着红盖头,可以帮她遮一下羞。 一直走到大堂外,喜婆站住脚,白烟也停了下来。 秦大头伸出手,从喜婆手里接过白烟,将她牵进礼堂。 在一片欢呼声中,白张氏开始为他们主持婚礼。 白张氏正欲开口,只听外面有女人发出‘哎哟’的声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翠莲和白紫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从门外走来的两人,一人将自己包的很严实,一人手里拿着把扇子。拿扇子的那位虽已经年近中年,但不难看出脸上还是有几分姿色。 年纪稍轻的那位则是把自己包得个严严实实,甚至整张脸都被遮住,只留两个眼睛出来,俨然像个粽子一般。 虽然画风不同,可是气场确实一样的。 一样的走路带风,藐视众人。 白烟心道:“这两人来这里一定没什么好事,从前与她结的那些仇,恐怕她今天算是要报复回来了,如果她现在就掀了盖头发作,那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她丢脸没关系,但是秦大头丢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大头看了一眼白烟,又看了一眼那两人,莫不做声。 礼堂里观礼的村民们看着他们走进来,看样子就是不怀好意,大家不悦而同的看着这两人。 赵翠莲眼神扫了礼堂的人,笑道:“哟!我以为全村里的人都会来呢,怎么就只有这几个人,这恐怕还没有整个白云镇的一般吧。” 秦大头瞟到白烟握紧的拳头,为了防止她失控,抢先说道:“白云山地势不平加上山上常年有猛兽出没,来的人少也不稀奇。” 赵翠莲摇着扇子,脸上笑容不改,“你说得也是,这山上如此凶险,恐怕出了咱们家白烟,恐怕没人愿意嫁进你们家了吧?” 白烟庆幸现在她盖着盖头,不然她现在生气的样子一定会吓坏众人,然后给秦大头丢脸。不过她对赵翠莲刚才的话表示鄙视,什么‘咱们家’,早就不是一家了好吗。 秦大头眼里露出寒气,白烟站在他身边都感觉到冷。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说:“你可别生气啊,也别动武,不然别人说你以大欺小,哦不,是以强凌弱。”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但也没再搭理赵翠莲。 白烟盖着盖头,也不知道秦大头到底听没听到她说话,于是她伸手又去碰了碰他。 秦大头反握住,将她的拳头撑开,然后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白烟对他的这一举动有所震惊,所以他这是什么个意思?莫非是又学上次那样,再演一场么。 白紫林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再想想自己,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第114章 赵氏母女 正当众人觉得这两人是来拆鸳鸯的时候,白紫林掀下脸上的黑纱布,恶狠狠的看着白烟二人,道:“就是我的这个好妹妹,一个月前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故意在菜里放了辣椒,导致我吃了过敏。脸到现在还没好。” 说完她娇滴滴的哭了起来。 白烟挑了挑眉:“我说是谁来了呀,你看我今天成亲,盖着红盖头看不清人呢。” 此话说得命中白紫林要害,气的她想当场撕烂白烟的嘴。 当场就忍不住要发飙,赵翠莲见赶忙去拉住她。 她这个女儿性子还是超之过急了些,还好她今天跟来了,不然就凭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她一个小姑娘哪能对付得了。 赵翠莲接话:“咱们家白紫林原本也是这个月成亲的,不过因为脸的关系,现在男方家里推了婚。” 听到退婚,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烟在心里骂道:“有本事就别装可怜,虽然我也装过,但是有本事有种就打一架,单挑都行,哎算了,关键时刻还是忍一忍好。” 白烟早已看穿这对母女的悻悻作态,要是以前,她可能早就言语反击了,不过次数多了,她也就免疫了。 说起来这个白紫林的段位还没她妈高,遇到点事情就哭爹喊娘的,想学她娘好歹也学像一点嘛,她这哭得真是一点眼泪都没啊。 倒是赵翠莲,就算是说谎,她也能说的跟真的一样,让人找不到什么把柄,每次都能把白烟气个半死。 过了一会儿,气氛僵到了几点,大堂里莫名其妙就安静了下了,来的那两人也不说话了。 到是秦大头率先发了话,“据我所知,你的夫婿和你分道扬镳是因为那天你和我家娘子在院子里发生了争执,然后她看到你在泼妇骂街,所以才提出解除婚约的呀,难道是我记错啦?” 第一次听到秦大头说这么多话,白烟很是惊讶,这跟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像吧? 哎,要是有手机,她一定要把这一段录下来。 白紫林呸了一口,道:“你们男人哪个不是看脸,难道就因为我发了一次脾气就和我解除婚约?” 这话说的貌似有些道理,白烟赞同。 男人都是看脸的,无论是哪个朝代,无论多了多久,这个道理都是不会变的。 秦大头连带寒气,面不改色道:“莫非你和全天下的男人都有过?不然怎么会这么了解?” 此话一出,整个礼堂的人笑开了。脸白烟都忍不住赞叹! 白紫林连续说了好几个‘你’,但那句话就是说不完整。 大概是被气晕了头吧。 最后还是赵翠莲够镇定:“你需要血口喷人,我女儿整日呆在家里,哪有闲工夫去结识男人。” 白紫林疯狂点头。 秦大头淡淡道:“不会说话就要少说话,不然露馅儿了,可就不好了。” 这话本来是一句调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倒像是真心的劝阻,仿佛好似她真的是这样的女人似的。 第115章 妥协 白紫林狠狠地跺了跺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秦公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和我娘本意是来找你贺喜的,没想到秦公子居然这么不给情面。” 秦大头道:“是吗?请问你们哪里给了我和我娘子情面呢?”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是来道喜的,那请你们不要再无生事端。” 白紫林道:“我说的皆是事实。” 赵翠莲偷偷牵了牵白紫林的衣角,让她停下。 白紫林看了赵翠莲一眼,领会了她的意思,便强忍着不再发话。 赵翠莲上前一步,到秦大头白烟不远的地方,“我闺女确实有些话说的不妥。” 还没等赵翠莲把话说完,秦大头便又开口:“不仅是她,你也一样。” 赵翠莲显然是被这话给噎住了,怔了一怔,道:“好,我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个歉,刚才我和我女儿说话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请你和白烟丫头多多担待。” 她说这话,眼睛直勾勾盯着秦大头,那句‘你和白烟’咬字极重,让人一听就感觉不是真心。 秦大头拘不买账,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我们不想担待呢?” 赵翠莲既然说了这话,显然是想把局势弄的不那么僵,不然回去,村民们一对嘴,到时候自己和女儿在村里也不好解释。 但是秦大头可不管她怎么想,既然惹到了他,那么自然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把这个台阶给下了。 白紫林瞪着眼睛,道:“你想怎么样?” 秦大头道:“不想怎样,我看你们也不是真心想留下来观礼,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自己走了便是。” 赵翠莲压下心头的愤怒,从嘴角强扯出一丝微笑,看着秦大头道:“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留下来祝福二位的。还请刚才的话,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秦大头站在那里并不回话。 赵翠莲等了半天,却没见对方回话,脸上有些挂不住,空气中有一丝丝的尴尬。 白烟在一旁听着大堂里的对话,悠悠答道:“既然二娘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等会儿还请二娘和姐姐留下来为我们做个见证。” 赵翠莲见白烟答话,赶紧接道:“那是自然。” 白紫林在一旁愤愤不平,但也别无她法,只能干着急。 自从上次赵翠莲去了一趟赵得祥家里,被告知赵得祥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大牢。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在这个镇上要想给凡人定罪,至少也会通知其家属,然后让家属到场,作为见证。要是脸家属都不通知,那这位家属就有权利到县里状告,维护自己的权利。 这些赵翠莲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果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去申请。 虽然赵得祥进了大牢,她那儿少了一部分收入,但是这也并不是没有好处。 这个赵得祥平时作恶,没少得罪这个镇上的人。谁知道哪天他要是被报复,死在外边,那些他欺负过的村民找上他们可怎么办。 第116章 妥协二 她甚至为了让大家觉得自己大义灭亲,已经好多年不跟他碰面。 今天他来这里,无非就是想知道到底这个秦大头有多大能耐,竟然能让钱庄的郝掌柜都出手相助。 以前她跟这个只知道上山打猎的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从他来的这几年里也只见过两三面,在他认识白烟之前,她甚至没和他说过话。 白烟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为人也是老老实实,从不违背她和白明的意愿,除了上次要她嫁给白老头。 平时白烟也是极少出门,因为身上没钱,家里虽然不愁吃穿,但也没有多余的钱供她消遣。 她到死是怎么跟这个秦大头有关联的呢? 而且这关联还不浅。 赵翠莲拉着白紫林推到一旁,白紫林心知现在不是和他们唇枪舌战的时候,但是脚却怎么也不肯动半步。 赵翠莲硬是使出了很大的劲儿才拉动她。 礼堂重新有人开始说起话来,气氛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秦大头敛了敛情绪,脸上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白张氏也收起刚才严肃的脸,换上一张慈爱的笑脸,看着眼前的两位新人,大声道:“一拜天地。” 楚云牵着白烟,转了个方向。眼前比刚才明亮了些,心里猜想应该是对着门的。 秦大头也跟着转了个方向。 二人端正甚至,双手合并,弯腰对着外面的蓝天行了礼。 “二拜高堂。” 再向身后转去,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两张的椅子,这个位置原本应该让男方爹娘坐的,但是现在椅子上空空如也。 行了第二个礼,接下来是最后一拜了。 白烟向左侧转了个身,面对秦大头。 这时候屋子里的人情绪达到了最高点,个个儿开始起哄,整个屋子好不热闹。 白烟盖头下的脸有些微红,听见大家的起哄声,竟然真的有些紧张起来,咬着下嘴唇,自己的呼吸听得个一清二楚,手心里微微冒汗。 直觉告诉自己的这种情绪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压下心头莫名涌出来的悸动,等待着白张氏最后那句话。 但是白张氏好似为了营造气氛,故意迟迟不开口,白烟感觉这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却只不过是别人聊了几句天的时间。 白烟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死。 她稍微把头抬高了一点,自己的视线范围也随之变大。 在她有限的视线范围内,正前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鞋面上绣着红色的花纹,这双红色的鞋子正是秦大头。 那双脚稳稳的站在那里,半分也不动一下,这让她感到非常踏实。 就好像她和秦大头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而其他人就是来抓蚂蚱的人。 抓蚂蚱的人让白烟感到恐慌,但是秦大头却让她觉得有生还的余地。 白烟终于恢复了呼吸,开始大口大口地将新鲜空气吸进肺里。 这是想起了最后的‘夫妻对拜’。 白烟弯弯腰,心情竟然异常平静,刚才的不安和害怕一扫而空。 第117章 妥协三 “礼成。” 随后,有一双雪白柔软又好看的双手,扶着白烟进了他们的‘新房’。 白烟坐在床上,心想这应该是电视剧里演得拜堂成亲一样的情节了,现在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秦大头进来,再配合村民们闹闹洞房,一切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双手离开白烟,转身向屋里的桌案走去,行至那里,提起水壶,到了杯水,回来递给白烟。 白烟接过,正巧她也渴了,感谢道:“谢谢。你是楚云?” 楚云面上有些惊讶,但不失恭敬,道:“是,您是怎么认出云儿来的?” 白烟感叹,楚云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今天听上去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上去简直就像是莺歌在鸣叫,直抵人心。 听她自称云儿,感觉自己和她的关系又亲密了几分。和这样的妙人做朋友,白烟觉得非常满意。 她道:“看你的手认出来,这样好看的手让人怎能忘记。” 楚云看了看自己的手,料想到可能是自己今天早上给她化妆,她的视线正好落在我手上。 楚云笑了笑道:“哪有,云儿虽不常做女红,但是有时店里忙不过来我还是会帮忙的,所以我这手也还算一般吧。” 白烟摇摇头:“姑娘谦虚了,云儿姑娘的手可是一等一的好看。” 楚云被她都得‘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腼腆,白烟感觉楚云对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她今天把‘你’改为了‘您’。 好似有些恭敬?莫非是因为今天她大婚,所以她为了表示对自己的尊重,才用了‘您’? 白烟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 她也跟着笑,“你是同我一起上山的?” 楚云道:“嗯。” 白烟道:“你在我边上?” 楚云道:“云儿在队伍偏后的位置,所以没机会和您说话。” 白烟点点头。 楚云走到门口,望了望外边,现在大堂外边闹成一团,秦大头叫楚云今天过来,是想让她维护一下现场的秩序。所以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楚云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思考,最终开口道:“少奶奶,云儿要出去办事了。” 少,少奶奶? 什么情况。 白烟对于这个称呼有些不解,正欲开口问,对方却急急的迈着步子出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沉思。 白烟心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般少奶奶是下人对女主人的称呼,加上今天早晨她来为她打扮,也说是秦大头找来的,这样已联系起来,难道楚云是秦大头的丫鬟。 白烟想了想,好像有丫鬟也不奇怪,反正他打猎的时候肯定挣得也不少。随随便便买个丫鬟也不奇怪吧。 但是好像也不对,楚云不是在在布坊当掌柜吗?怎么会来这里当他的丫鬟。 再仔细一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楚云的布坊其实不是楚云开的,是秦大头的,然后秦大头又让楚云看管,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啦。 难怪之前秦大头会说他经常去的布坊会打折,原来是他自己开的呀。 第118章 礼成 她抬手,拉起袖子的一角,看着喜服的布料和花纹,感叹:这么精致的做工,起码也值好几十两银子才对。 想到这里,白烟心头一下子涌上来一股烦闷,而且一整天都挥之不去。 她手伸进盖头里,轻轻在太阳穴揉着,祈祷那样能够起点作用,但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不管怎样,白烟总算理清楚一些头绪了。 秦大头比她想的更加不简单。 且她欠他的可能一时半会儿,可能是一辈子都很有可能还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张开手臂,往床上躺去,一瞬间,感觉背上硌得慌。 犹豫了一会,她伸手掀开盖头,侧脸往床上看去。 原来是桂圆、红枣、花生。 她身下压的是一床红色被褥,伸手摸了摸,手感极好,软软的,还挺暖和。 一天没吃东西,白烟看见床上这些个头诱人的食物,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伸手顺便在床上抓了几个,便往嘴里塞。 她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做虽然不和礼数,但是她和秦大头毕竟不是真的成亲,所以她也不必如此当真。 这么想着,她吃的更加理所当然,索性敞开肚子吃到饱。 边吃边在床上打着滚,从床的这头又滚到那头,从那头又滚到这头,弄的原本整洁无暇的被褥起了褶皱。 吃饱了,也滚累了。 她仰躺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后,心底冒出了两个字,作为对这件屋子的评价——精致。 哦,不对,还有两个字——有钱。 虽然屋子的改动很大,但毫不怀疑,这应该是秦大头的房间。 因为白烟曾经进去过他的房间两次,给她的感觉就是屋子非常的宽敞。 整座房子,最大的那件就是秦大头的房间。 所以可以断定,这就是他的房间。 屋子里原来的案台已经没有了,放了一个很大的梳妆台,整张床被红色的幔帐包围,门上贴了两个大大的喜字。 地上重新铺了木料,踩在地上有沉稳的木板的声音,难怪她刚刚被牵着进来的时候感觉跟以前不一样,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看也看了,肚子也饱了,一股倦意袭来,她竟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睛,没一会,便出现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外边一片吵杂。 今天来的大多是村里的男人,胆子小的女性不敢上山,就算想上来,恐怕都会被家里的父母拦住。 所以,秦大头在一群男人的围攻之下,喝了不少酒。 翩翩这酒又是他自己粮的,酒性极烈,没费多少工夫秦大头就感觉自己快站不稳脚。 这里一共就那么几个女人,一个白张氏,一个楚云,一个喜婆,当然还有赵翠莲和白紫林。 几个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坐在一边,看热闹,竟是一个都没有上前来帮他解围的。 白紫林和赵翠莲心里本就不舒服,自然不去凑热闹。 只是另外的三个,坐在旁边,个个儿面带诡异的笑容,坐在一旁好似看好戏般,纹丝不动。 第119章 楚云和秦大头的代沟 尤其是楚云。 所以他今天到底是叫她来干嘛的?可不是让她在一旁嗑瓜子。 平时的秦大头一向最重礼数和仪表,无论遇上什么情况,他都是人在草丛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类人。 即使是打猎,与猛兽搏斗,他的衣服都鲜少沾到鲜血,也不会被弄脏。 极少数弄脏了,只要一回家,他就会脱下来洗过,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那么,就算是喝醉了酒,也是酒品极好。 他会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安安静静睡上一觉,绝不会像一般村民那样到处发酒疯撒野,随地乱躺。 楚云深知自家公子的习性,也不过多担心,只在一旁看着。 秦大头急于脱身,情急之下,只好装醉。 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一边,作势要往地上躺。 楚云见他像是真的喝醉了,但是又很怀疑,自言自语道:“以公子的个性和酒量,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到底该不该上去帮,上去帮又为难,不去又为难,究竟是否帮好?” 秦大头余光看见楚云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眼神充满犹豫,心中郁闷之极,看来是太久没和她接触,有代沟啦? 现在懂不起他的意思? 秦大头只好悄悄用手招了招楚云。 楚云这才看懂了他的意思,上前扶了他一把,道,“公子,没事吧?” 秦大头睁着明亮如水的眼睛,看着她,道:“快撤。” 楚云道:“公子,你没醉?” 秦大头点点头:“把我扶进去。” 楚云有些为难,“可是你一个人进去不和规矩,按照这里的习俗,进入洞房前需要大家闹一闹,这样才喜庆。” 秦大头摇摇头:“你先将他们打发走,不闹洞房了。” 楚云道:“不闹了?” 秦大头道:“嗯” 楚云点点头,将他扶起往屋里走去。 有村民看见他们,道:“大头,咱还没闹房呢,你怎么一个人进去。” 又有村民接口道:“难道是着急和新娘子洞房?” 说完院子里一片哄笑声,大家看着秦大头笑得邪恶,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兄弟,你今晚真是好福气,慢慢享受。 秦大头道:“实在是对不住了,各位。秦某酒量太差,不能陪各位尽兴,还请各位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拍了拍楚云的手,楚云意会,赶紧扶着秦大头加快脚步往屋子里走。 众人欲跟上前去,这时坐在一旁的白张氏道:“现在是下午,天已经快黑了,各位就不要再闹他们了,还是早点下山好些。” 众人一听,说的有道理,毕竟到了晚上回去更加危险。 大家商议了一会儿,为首的白老汉,对着还没走进屋子的秦大头道,“既然现在礼也成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和白烟丫头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下山了。” 楚云回过头来,回答:“好,今天多谢各位赏脸来参加公子的婚礼,改日公子再来向你们道谢。” 众人纷纷道“好。” 紧接着五十几号人便往门外走去。 第120章 洞房 看着大家都要离开了,包翠莲和白紫林也紧跟着他们一起。 一会儿工夫,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楚云将秦大头扶进房间,见白烟竟然自己掀了盖头,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知道得赶紧离开为妙。 秦大头没有真的喝醉,进了屋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眼睛直直盯着床上那个躺着的人。 楚云撒了手,便朝外边走去了。 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他和白烟。 秦大头虽没有真醉,但是也有些发晕,走起路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 离白烟近了,他转身坐在她的旁边,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自己掀了盖头,没有礼数,但却让他觉得可爱的女人。 没想到花了妆还挺好看的。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他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入神,仿佛那张脸上长着让人神往的花儿似的。 其实他只是想看清楚而已,脸越凑越近。 秦大头脸上驼红,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终于能看清她脸上的毛孔了,让他莫名觉得十分兴奋。 白烟的衣服太厚,身上出了汗,脸上有些微红未退。 秦大头看着十分稀奇,忍不住伸手想去戳戳她的脸蛋。 当真碰到了,又快速缩回手,手捂着心口,趴在白烟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阵,他再次伸手,又戳了一下,缩回手继续贴着心口。 胸膛里的那颗心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秦大头感觉自己干了坏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又告诉自己,他只是好奇而已,绝不做出格的事就是了。 白烟感觉自己的脸上有风在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吹,吹得她脸上有些痒,迷迷糊糊伸手挠了两下脸。 见白烟动了,秦大头趴在那里更加不敢动,生怕吵醒了她。 万一她醒了,问起他来,他又该怎么回答? 好在白烟只是翻了个身,均匀的呼吸声又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仰面在她身边躺下,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良久,他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 在大堂外的石阶上,看见正在抬头望天的楚云。 楚云见他出来,表示有些惊讶,现在他们不是应该…… “公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今天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哦。” “她睡着了。” 楚云神色有些激动,“睡着了好啊。” 秦大头淡淡道:“我和她不是真的。” 楚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不是真的。” 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迟疑地开口:“难道……你们不是真的成亲?” 秦大头颔首,“嗯。” 楚云心下浮现了各种可能,但以他主子的情形,应该不会有任何一个理由,能让他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成亲才对。 但她又不敢问原有! 毕竟主子还是主子。 秦大头仰头看月,道:“怎么还不回去,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不怕?” 楚云摇了摇头:“怕什么?” 秦大头道:“猛兽啊,以前你最怕这些了。你忘了,当年你跟着我上山打猎,结果被那岩石上的巨蟒吓得当时就发誓在也不上山了。” 楚云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年纪小。” 第121章 月夜交谈 秦大头道:“那这么说现在不怕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温润。就像是和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话说的随心自在。 楚云道:“现在自然是不怕了。”说完有些心虚,闷在那里。 其实她本想早早下山,毕竟这么大的电灯泡谁愿意当? 只不过临到要走的时候,她又想起和自己的主子认识多年,连他都成了亲,自己却还是个孤家寡人,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暂时也就忘记了山上的危险。 没想到的是,现在又来告诉她是假成亲,瞬间觉得无语至极。 随即又想到,居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陪在身边,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秦大头沉默了良久,道:“既然不怕了,那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山。” 楚云当即大呼,露出一个十分拒绝的表情,道:“为什么啊?” 秦大头道:“叫白烟女红,她不会做衣服。” 楚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让她去打猎,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察觉到刚刚自己表情有些不对,她尴尬地咳了咳,回道:“要想学会女红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再说了身为圣元朝的女子,哪有不会女红的?” 秦大头摇摇头:“她真的不会。” 顿了顿,他又道:“她……和这镇上的其他人不一样。” 楚云道:“哪里不一样?” 秦大头道:“比如她的力气很大却不会女红。” 楚云疑惑:“虽然女子大多力气没有男人大,但是也不排除个例。就算力气大点儿,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至于不会女红,那也可能是她娘过世得太早,没教吧。” 白烟的事基本上传遍了整个镇上,所以楚云对于她的身世,也是略有耳闻。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大头转过头,看着楚云,拿出和她商量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愿意来?” 楚云道:“来啊。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教会。因为学做衣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大头道:“谢谢。” 楚云道:“公子,主仆有别,你可别这么说。” 楚云觉得不好意思,分明他们是主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发生的诸多事情,现在他却渐渐把她当成了朋友。 真是奇妙。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秦大头护送楚云下山到山脚下。直到看见楚云离开,自己才折返回来。 路上,秦大头一个人在外面独自吹了很久的风,直到感觉清醒了才敢进屋。 刚刚他在房间里做的事,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真是太唐突了。 可他明明一出来和楚云就能好好聊天,所以照这样看来,他应该不至于醉得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才对啊。 真是太失礼了! 白烟躺在床上,要醒不醒不行,脑袋昏昏沉沉,半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撑地坐起来。 一拍脑袋,哀叹,“糟了,竟然睡着了。” 她马上下了床,才意识到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只能凭着窗户外面透进来的月色,跌跌撞撞才把门打开了。 第122章 新婚第一夜 悄悄伸出半个头,四下打量。 现在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看来他们都走了。 那秦大头呢? 正在这么想着,眼前逐渐比刚才更黑,虽然天色一黑,但是因为那黑影就在自己眼前,只要仔细看,便能知道那是一块布料。 毫无疑问,站在她眼前的就是秦大头。 白烟顺着眼前的衣服,向上看去,最后,和秦大头的眼神撞个正着。 两个人又马上不约而同地把眼神岔开。 秦大头本来想着刚才在屋子里情不自禁地摸了她的脸,想暂时先回避一下。 但是他一踏进屋子,脚又开始不太听使唤,在大堂里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停在了‘新房’门口。 他想着只要打开门缝看看,只要看她一眼,就马上退出来。 结果事实是他的手才刚刚伸出,门就自己开了,他赶紧收回了手。 白烟看着他凝视着自己,转头一想到秦大头被一帮人簇拥进来,最后却看到自己去睡着了的场景,就感觉无地自容。 现在就算是她拿他们是假成亲这个当借口,也平静不了自己。 她心道:“要不要先跟他道个歉?万一他觉得自己给他对人丢大发了,不接受怎么办?” 总之这么想不对,那么想也不对。 到是秦大头先开了口,让她一下子松了口气。 秦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悠悠道:“睡醒了?” 他说这话的表情看上去和平时并无半分差距,只是手不自觉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胸部起伏也比以往大了些。 秦大头现在无比庆幸现在是黑夜,不然他现在脸上的燥热,有人问起,他毕竟不知怎么回答。 白烟也赶紧顺势道歉,“嗯,醒了。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睡着了,我和你道歉。” 顿了顿,她又道:“你没生气吧?我刚刚……” 刚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找了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索性不说了。 比起白烟,对于刚才的事,秦大头更加的不想再去回忆。 于是他岔开话题,“刚才的事,我并没放在心上,那些村民并没有闹洞房,他们在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就离开了。” 白烟明显松了一口气,心道:“现在他们这样实在尴尬,不如早点关门睡觉来的好。”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她道:“那就好,那就好。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就早点休息?你看怎么样?” 秦大头点点头。 两个人十分默契的一个关门,一个往外走。 白烟将门外的半个头伸进去,迅速将门关上,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等到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才猛然想起,她现在所在的新房原本是他的寝室,现在她在这里,那他在哪里去睡? 随后,白烟点了蜡烛,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大堂没看见人,她便又到院子里寻。 还是没看见人,白烟试探的叫了他两声,然而并无人回应。 白烟将院子的门打开,一路走到水井附近,在整栋房子周围转了一圈。 第123章 新婚第一夜二 寻了又寻,她始终不见秦大头的踪迹,心道:“他将自己的房间布置成新房,现在我又霸占了他的房间,以他正人君子的作风,看来今天他是不会再回来睡了。” 白烟叹口气,觉得自己今天没有为秦大头考虑周到,实在失了礼数。 但是他未免也走得太快了吧,就她喘口气的功夫,竟然就跑没影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可是会轻功的人,走得快,太正常不过了。 白烟垂着头,举着蜡烛往回走,不过她并没有往秦大头的房间去,而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崭新的布置使她眼前一亮,白烟看着里面有张梳妆台,高兴坏了。 她举了蜡烛,走上前去仔细查看,梳妆台的做工十分精致,上面雕刻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上面放着一把秀气的桃木梳。 打开抽屉,里面居然放着的是胭脂水粉,虽然白烟到这里来,脸上就没上过妆,但是女人都爱美,久了不化妆,就浑身不舒服。 白烟拿着那盒胭脂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香充满鼻腔,一闻便知这是上上品。 她举着蜡烛四周看了看,整间屋子全部重新漆过,用的颜色淡雅至极,味道极为好闻。 原来那张有些破旧的床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崭新的,精美的,一看就让人想往上面躺的公主床。 她躺在床上粗略的算了一下,整个婚礼的费用,从吃到穿,再到整栋房子的布置。 算着算着,她便高兴不起来了。 现在就算是把她买了,也还不起,而且她也不值几个钱。 想着,想着,又是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白烟又去见了周公。 翌日 白烟是被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吵醒的,虽然那声音极轻,但她还是醒了,因为平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点醒。 下了床,走到外面,天蒙蒙亮,白烟揉着眼睛打开门,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漂亮可爱的身姿,来人正是楚云。 她原本以为是秦大头回来了,想到昨晚委屈他在外面睡了一夜,步伐不由快了些,脸上带了些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期待。 见到来人是楚云,虽然好奇她来的原有,但也不免有些失望。 楚云见她脸上的变化,笑道:“怎么啦,少奶奶,见到我有些失望?” 白烟赶紧摇头:“不是,不是。”顿了片刻,又问她:“你怎么现在叫我‘少奶奶’了?” 楚云理所当然的回答:“本该如此啊,你是公子的媳妇,我是公子的侍从,身份上本该叫你一声‘少奶奶’的。” 楚云的话证实了白烟的猜想,那这么说,那件布坊真的是他的了?白牙心中不太确定,还是打算问个清楚。 “云儿姑娘,既然你是秦大头的,哦不,我是说既然你是我相公的侍女,那你怎么又在布坊做掌柜呢?” “我不是那布坊的掌柜,那布坊其实是公子开的。我只是在里面帮他看着生意而已,没有做什么其他。” 第124章 白烟和楚云 虽然楚云了解到公子与她只是假意成亲,但从昨夜的谈话,还有两次到布坊的情形,至少她眼前的姑娘算是公子所信任的人,告诉她这个也并无不可。 白烟心道:“果然如此。那要是这么想来,郝掌柜也对他是毕恭毕敬,会不会……” 天呐! 她的假夫君竟然是个超级大富翁? 这这这……她可就万万没想到了。 楚云看她发恁,道:“怎么了?他没告诉你吗?” 白烟回神,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与相公相识不久就成了亲,他的事我很多都不太了解。可以请你再给我讲讲吗?” 楚云思考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公子除了那件布坊,还有一家钱庄,就是前几天你呆‘喜来宝’钱庄。” 这在白烟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想知道得更多,“还有呢?” 楚云道:“没有了,我知道便也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不如直接去问公子来的快。” 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不能说的实在是不能说了,万一主子哪天不高兴了,她可哄不好。 白烟点点头:“那是自然,谢谢你了。” 白烟心里想着事,聊了这么久都忘了邀请楚云进屋。 想起来后,急急道:“瞧我,都忘了邀你进来,云儿姑娘快请进。” 楚云摇摇头,表示不打紧。 进了屋,白烟这才注意到,今天楚云穿了一身草绿色的套装,肩上套了个披肩。 她本就骨骼比一般人看上去要小,再加上比较瘦,穿上这身,显得身形格外修长,一眼看去,格外小家碧玉。 每次见到她,白烟从心里自叹不如。 楚云想着自己今天来的任务,脱下外层的披肩,搭在手上,对白烟道“你可知今天我来干嘛的?” 白烟摇了摇头,“不知。” 楚云道:“昨日公子特意告诉我,从今日起,要来教你女红。” 白烟有些惊讶:“你是说从今天开始,每一天你都会来教我女红?” 楚云不加思索,“是啊,怎么了?难道他没和你说?” 白烟无奈,但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他说到是说了,只是没说每天,我相公他就是这样,我想做的事,他就会尽力帮我完成,这不,昨天我就和他商量,想学女红,没想到他办事效率这么高,今天就把你找来了。” 完了,就是‘哈哈’干笑两声,一听就不是心肝情愿的笑。 楚云心里有些想笑,看白烟这么极力的隐瞒真相,真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知道他们俩真实的关系了。 但依现在的情形,又担心说出来,两人会很尴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主子不愿意让她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二个。 毕竟主子为大! 等找个合适的时候,先问问主子,征求他的同意,她就告诉白烟。 不过她现在能断定,白烟是肯定不喜欢做女红了。 不过尽管知道她不喜欢,至少今天的任务是要完成的。 她道:“少奶奶,不知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第125章 女红 白烟来了这里这么久,从没做过女红,肯定也没买过针线,秦大头又是一个大男人,肯定家里也没有。 那么这就尴尬了,既然已经邀请她来了,再说没有针线貌似也说不过去。 正当白烟犯愁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之际,秦大头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包裹。 白烟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冲着秦大头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秦大头应道:“嗯,回来了。” 他笑了笑,将那包裹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对着二人说:“你们刚才在说女红?正巧,我的针线也买回来了。” 白烟看见那些让人头疼的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让她学什么都好,为什么一定要是女红这么难搞的事。 让她做些简简单单的手工活儿倒还可以,比如剪纸啊什么的。 只是她听说古时的女红都是极其复杂难学,要想学到真本事,必须要从娃娃抓起。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娃娃了啊! 要命! 楚云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十分好笑,觉得这位‘少奶奶’真是十分有趣儿。 秦大头看白烟今天十分黏自己,当然他肯定不会以为这是新婚燕尔,新婚夫妻的你侬我侬,毕竟他们出了昨晚的尴尬,什么都没剩下。 大概猜到白烟的心事,秦大头也不勉强她,只对她说:“今天你只需要认完所有的线就可以了。” 好像听上去不是很难得的样子,白烟皮笑肉不笑的答应了。 说着他又打开另一个包裹,里面装了大概有三十几个包子。 那这样看来,秦大头和楚云是一前一后从镇上上来的。 秦大头亲自拿了一个,递给白烟:“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还冲着她微笑,白烟只觉得这微笑简直是不怀好意。 白烟接过包子,同样也假惺惺地回了一个笑。 他为什么非要让她学女红,白烟思前想后想不出个所以然,难道是之前那里得罪他了?仔细想想,貌似也没有。 白烟脑门的灯泡突然一亮,想到了,如果她没猜错,估计是那天她喝醉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只记得那天她断片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莫非是打他了? 白烟摇摇头,没有这种可能,整个山庄都是他的人,她怎么伤的了他。 就算她酒品再不好,总不至于打他吧。 那要不然就是轻薄了他? 好像这种比打他来的要靠谱。 想到这里,白烟简直不寒而栗。浑身都抖了一抖,,心里有点害怕。 秦大头见惯了白烟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到是楚云,今天她来就见到白烟发了好几次呆。 她对这位白烟姑娘简直是越来越好奇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白烟这才回过神。 楚云笑道:“你那一口包子都在嘴里嚼了即使上百下了,好歹也吞了呀。” 说着连少奶奶的称呼也不叫了,只觉得眼前的就是一个充满心事的小姑娘。 第126章 女红二 白烟盯着手里只要了一口的包子,嘴里的已经已经被嚼成了糊糊竟然忘了吞,脸上立刻笑了起来,以免尴尬,虽然她早已习惯尴尬了。 白烟道:“不好意思哈,刚刚走了个神。” 楚云道:“没关系,没关系。” 说完,两人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秦大头看见两个女孩貌似好像很投机的样子,放下心来。伸手拿了两个包子,进了白染的房间。 推开房门,那小家伙正在里面睡得十分香甜,胸口一起一伏,流着梦口水,似乎对这个新房间很是满意。 秦大头拿了包子凑到他的鼻子边上,小家伙的鼻子闻到香味动了两下。 他又将那包子,往一边移了一小段距离,那颗小脑袋跟着移了一段距离,渐渐睁开眼睛。 小孩子只要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想要立刻把他拽进手里,所以白烟毫不客气的拿过他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 秦大头见自己的计划成功,将白染抱坐起来,脱下他身上的寝衣。 白染手紧紧捏着包子,避免袖子将它刮走。衣服脱下来后,他趁机又咬上一口,嘴里要一直动着才算心满意足。 秦大头耐心的帮白染换上衣服,抱着他出了门。 楚云第一次见到白染,要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这个小孩肯定不是她主子的,一定是白烟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他现在的性格,她一点也猜不透了。 几天前,莫名其妙的带了女子来,要做嫁衣,过了几天,又莫名其妙的宣布成亲,昨天又告诉她是假成亲,又莫名其名其妙地非要让她来教白烟学女红。 哎!她的主子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主子了。 所以他今天随便把一个娃抱在怀里,她完全能够接受了。 白烟接过白染,对楚云介绍道:“这是我弟弟。” 楚云看了看秦大头,笑道:“我还以为……” 说话间,感受到秦大头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在提醒她:“你准瞎猜,吃你的包子,吃完了好干活儿。”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白烟‘嗯?’了一声,看着楚云。转而又是一笑,领悟到楚云已经是误会了。解释道:“他真的是我的弟弟,亲弟弟,血浓于水的那种。” 楚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她俩互相给对方投了个眼神,白烟此刻已经拉着楚云的手,提着秦大头带回来的包裹,回她的房间‘学女红’去了。 秦大头摇摇头,姑娘家的情谊,他可真是这辈子都猜不透。 见他们完全已经无视了自己,进了屋关上门。 秦大头眼珠转了转,那她是不是看见那张梳妆台啦? 那张梳妆台是他趁白烟昏迷的那几天制作而成,虽然时间比较紧,但是完成的还算满意。 就是不知道白烟是否喜欢。 总之不管她喜欢不喜欢。 她总归会每天起床都会看到。 每天都会坐在那里。 每天会在那里照镜子,认真的梳妆打扮。 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第127章 与楚云成为朋友 自从白烟开始学习女红之后,楚云果然信守承诺天天都来报道。 女红最考验人的便是耐性,虽然她的耐心算是很好的,但是开始的那几天也尝到了苦头。开始的那几天她的手上经常能看到针眼,十根手指头,无一例外。 起初,她被扎到了会丧气,连连向楚云讨饶,一定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 没想到最近这几天,她可能是被扎习惯了,被扎出血也不叫唤了,默默地将受伤的手指伸进嘴里抿抿,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同时心也沉静下来,学得越来越专心,进步也越来越大,现在居然能熟练的穿针引线,做一件简单的衣服了,连楚云都感到颇为惊讶,忍不住夸赞道:“少奶奶真厉害!” 白烟听到‘少奶奶’三个字只觉得头疼,干脆对楚云道:“云儿姑娘,你就不要叫我‘少奶奶’了,你看,虽然咱们家不穷,但也不必那么高调。更何况这年头,太高调了容易招来祸患。” 事实上,她只是不想被人叫‘少奶奶’而已,至于会不会祸患,那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秦大头常年在外打猎,对付的又都是猛兽,试问这村里又有几个敢真正的与他作对。 楚云想了想,道:“恐怕不妥,公子应该不乐意我这么叫你。” 白烟拍了拍胸脯,不假思索的道:“你放心,他觉得不会有什么异议,我向你保证。” 楚云经过一番思索,道:“那好,我还是叫你烟儿姑娘就好了。” 白烟琢磨了一下,她既要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一辈子,而且还要在她那儿学女红,这个称呼未免太生分了,摇了摇头,道:“就叫我烟儿吧。咱们不守什么尊卑礼仪,叫我烟儿我听着舒服。” 楚云继续迟疑了一下,道:“那好,少奶奶,哦不。” 说着,她就不好意思咯咯笑了起来,对于自己一时改不了口,倒把把自己逗乐了。 收敛了笑容,她继续说道“以后,你叫我云儿,我叫你烟儿。” 白烟满意地点点头,“正如我所想,没有错误。” 过了一会儿,楚云道:“烟儿,你的女红怎么会学的这么快?一般人是绝对赶不上你这个速度的。” 白烟看了眼手上的针和布,心道:“不只是你,我也觉得奇怪,以前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项本领,难道也天赋超群?可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怎么没显现出来?还是……到了这里之后……才……”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最后一种可能,不能直接告诉楚云,只能又撒个谎,皱着眉头道:“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就莫名其妙变得记忆惊人。阿娘觉得我这样是因祸得福,便没探其原因。” 楚云并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假,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公子都只说让我赶紧好起来,不然会病坏了脑子。现在想来,原来生病也不一定是坏事。” 第128章 秦大头和楚云的关系 看着笑得这么干净的楚云,看来她真是一点都没怀疑她啊,白烟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害怕哪天谎说的多了,会失去些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干笑两声,道:“我这是特例,属于瞎闹碰上死耗子,云儿你可别模仿。生了病还是要看大夫的。” 楚云道:“这是自然。” 楚云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长得漂亮,又明事理,虽然嘴上称呼白烟为烟儿,但是心底里知道她是主子的‘妻子’,就算不是真的,那也算是主子的客人,所以无论白烟说什么,她都会选择相信,不去怀疑,也不多问。 白烟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纳闷:楚云的长相在这一片儿谁能比的上,秦大头也算是玉树临风,他俩站在一起,单从外貌看,绝对算的上天生绝配,难道秦大头就没对她动过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秦大头当真算是个谦谦君子,放着这么大一个小娇娘在身边居然能这么淡定自若。 眼见天快黑了,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不用看,应当是秦大头回来了。 楚云站起身来,屈身向白烟行了一礼,道:“天色暗了,我也该回去了。烟儿,我明天再来。” 假使在以前,白烟会留她下来吃个晚饭再走,但是这山上不一样,所以只好点点头,道:“那好,路上也要小心些。” 楚云应了声‘是’便走了,进入院子的时候正好和秦大头迎面碰上,楚云又行了一礼,道:“公子,云儿先走了。” 秦大头颔首,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机会再去店里谢你。” 楚云郑重地摇头,“公子,这些本该是我做的,当不起这个‘谢’字。” 秦大头早就不把她当下人了,这几年楚云也算是帮了他很多忙,他笑着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楚云也笑了笑,道:“公子既然已经成了亲,我便不可再像以前那么无礼了。” 秦大头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就算是成了亲,他也从没把她当做是外人,更何况他早就和她说过他和白烟的真实关系。 他看着楚云,道:“我以前和你说过,她和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楚云这时笑出了声:“公子,你当真只想和她假成亲?不想……” 秦大头没料到她突然说这个,立马打断她的话,急道:“楚云。” 楚云见他受了囧,捂着嘴笑着欠了欠身,走了。 见楚云走了,秦大头松了一口气,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里的野鸡关进笼子里。 刚转身,便见白烟站在身后,秦大头吓得整个甚至向后仰,但仍尽力保持镇定,脸上表情依然平静,让人觉得他只是不想靠近白烟。 白烟早已习惯,倒也不介意,对着他嬉笑道:“你刚和楚云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秦大头眨了眨眼,喉结上下动了动,道:“没什么,倒是你,怎么偷窥别人讲话?” 白烟道:“你们两个大活人在院子里聊天,房间的窗户又没关,我只要稍微往外看一下,就能看到,这哪能叫偷窥?” 第129章 偷窥? 白烟道:“你们两个大活人在院子里聊天,房间的窗户又没关,我只要稍微往外看一下,就能看到,这哪能叫偷窥?” 秦大头知道白烟的性子,她这么问估计又想调侃他,于是白了她一眼,道:“怎么了,你很好奇吗?” 白烟恁了一下,捂着嘴巴,做委屈状:“秦大头,咱们才成亲多久,你就……你也太过分了。” 说完,她便拿出帕子擦起眼泪。 秦大头无奈:“别闹了,我饿了,快去做饭。” 刚刚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但看他的表情貌似也看不出个什么。 他那一副懒得理自己的样子,真是瞬间让她觉得了无生趣,撇撇嘴,转身进了厨房。 吃过晚饭,一切搞定,白烟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 自从她穿越到这里来,离奇的事情越来越多,开始是她的力量莫名其妙变大,然后是学习能力超乎想象的快,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且不说女红复杂难学,就算她是个天才,天生一看就会,也不能几天就比别人几年学来的都多吧。 但仔细一想,穿越已经是一件超乎想象的事了,似乎这两件不同寻常的事也变得没那么骇人了。 这么想着,白烟也就懒得去想了,只要每天吃饱喝足,这些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不可解释的事。 绣了一天的花,废了些脑力,她倒真是有些累了,闭着眼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她好像能感觉到有人牵着被子往上提,将她没盖到的上半身盖住了。 白烟舒服的‘嗯’了一声,那人牵动了一下嘴角。 之后,她便彻底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撑地坐起来,心下暗叫糟糕,胡乱穿了一通衣服,穿上鞋便出了屋子。 路过大堂,便看见白染和秦大头两个人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白烟走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好意思地道:“额……我昨天吃错东西,半夜拉肚子,没睡好,所以起不来,你们不会怪我吧?” 白染看着白烟,直白的答:“我们三个不是吃的一样的东西吗,你怎么会拉肚子?” 昨晚上她只记得自己在想那两件事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却没想到睡得及其安稳,今天一睁眼,居然史无前例的睡过了头。 白烟辩解:“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凉,导致了拉肚子也说不一定呢?” 完了,立刻又马上转了话题:“对了,今天楚云怎么没来?” 秦大头笑道:“她来过了,又走了。” 白烟‘啊’了一声,心想肯定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又不好意思把她叫醒,所以自己走了,心下不免有些内疚。 秦大头低头吃着饭,余光看了她一眼,又道:“是我让她走的。” 白烟应道:“也是,免得她懒得等我。” 随后,她为自己添了一碗粥,再拿了个馒头,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秦大头吞下口里的食物,道,“今天跟我下山,到镇上走一走。” 第130章 难得的假期 连着这么多天不停的做女红,难得今天楚云没来,不用做,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出去玩一下,不能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她答:“好啊,这个提议不错。” 自从白烟成亲以后,白染就没下山玩过,每日就和欢欢一起,时间久了,也无聊的难受。 他和白烟一样,都想趁着这次机会出去。 他和白烟对望了一下,表示默契。 三个人下了山,进了集市。 白眼和白烟许久没感受过这么热闹的氛围,让他们一下子放松下来。 这次不用白染说,白烟便在街口买了三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白染,又将一串伸到秦大头面前。 秦大头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又看了看白烟,静静道:“不用了,我不吃。” 白烟觉得以他的性格,可能不爱在路上,人又多的地方吃东西。 虽然他是个猎人,但是小时候却是在私塾里长大,就算现在做了猎人,靠打猎为生,但是他也依然没忘记小时候接受的教育,甚至比他们更加受规矩,懂礼貌,所以他不吃也不奇怪。 毕竟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很多大人都会教小孩不要在街上吃东西,更何况是现在。 白烟不勉强他,自己拿了两串,撕开外层的膜就开吃。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是小孩子,最好不要在街上吃东西。” 白烟笑答:“我和你不一样,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是自由的,人活着不就图个开心么,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是很好么。” 要是放在前世,她必定也是不会吃的,因为她以前的家教也是很严的,只是到了现在,她觉得自由,况且无拘无束才能过得更开心啊,也不去管礼仪这些了。 秦大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的不愉快,在他的认知里,人与人是不同的,不可勉强。 在听到白烟这么说后,便没再多说,只是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不要把尖的那头对着嘴,不然与人发生碰撞,容易受伤。” 说完,又看着白染道:“你也是。” 白染乖乖的将两只手,捉住两端,横着咬。 白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道:“谢啦。” 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一群穿着官服的人,从他们身边擦过,好像在奋力追赶什么人。 边跑还边咆哮的道:“你这个死杂种,快给老子停下来。”等等类似的带着脏字,叫一个人停下来的话。 白染显然是受了惊吓,跳到白烟和秦大头中间,牵着他们的袖子。 白烟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去,远处确实能看见一个穿着布衣的村民在狂奔,不一会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白烟看着前面,说道:“他们到底再追谁啊,秦大头你认识吗?” 秦大头道:“白净。” 白烟奇怪道:“他为什么会被追?” 秦大头答:“可能是犯了什么事,正常。” 白烟道:“咱们这个区区小镇,怎么会招惹上官兵大驾光临。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啊。” 第131章 白净 秦大头淡淡道:“杀人罪。” 白烟呛到,咳了两声,有些惊讶的盯着秦大头,道:“杀……杀人罪?” 秦大头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只听他悠悠的道:“白净家里世代都是屠夫,家里算是整个镇上有比较有钱的人家,加上白老爷从小娇生惯养,事事都顺着他,导致他长大后无法无天,嚣张跋扈,谁要是惹他,他就一定不会放过,而且会双倍奉还。” 白烟听得手心直冒汗,想到之前与白净的过节,不禁心中暗叫不好,心道:日后如果被他找上门,那她岂不是很惨,那那群官兵一定得抓住他才好。 想到这里,白烟浑身抖了抖,手里的糖葫芦无论如何都没心情吃了。 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周围的群众开始议论起来。 群众1:“真是作孽啊。” 群众2:“这个白净,一定要让他砍头才好。” 群众3:“这次可别让他跑了,万一他要是躲在镇子里,那咱们就完了。” 群众4:“可不是嘛,那罗文苑死的也冤,好好的姑娘家,年纪轻轻就断送在这小子手里。” 白烟听着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大概也听出了些头绪。 看着秦大头,道:“你可知这个罗文苑是谁?” 秦大头道:“知道一些。” 白烟道:“那她跟白净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夫妻?” 秦大头答:“不是。” 白烟顺口道:“不是夫妻那又是什么关系?” 秦大头沉默了半晌,许久回答。 白烟看了秦大头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竟然脸红了。 此情此景,实属难得,白烟大概也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只是没想到秦大头居然会脸红,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脸红。 反正一定不是她脸皮厚,肯定是秦大头脸皮太薄。 知道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说,白烟道:“我知道了。罗文苑与白净肯定有肌肤之亲。” 秦大头眨了眨眼,显然是被她这句话惊住了,定了定道:“女孩子家,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白烟老实的闭嘴,最近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觉。 她虽然早就知道秦大头为人干净,正直,又礼貌。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还这么纯情。 她前世虽然活到了三十岁,但是也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所以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是只见过猪跑,没见过猪肉。 至于这个‘猪跑’,还是她还在读博士的时候,有一次同寝室的室友闲聊,聊到谈恋爱的话题。 要知道,女生到了那个年纪基本都有过男女床笫之间的经历,所以聊起来也不避讳。 于是在那个夜晚,几个女生生动形象,事无巨细的描绘了一个堪比小黄书的场景,饶是白烟的脑子再笨也知道了。 再后来大家居然其乐融融分享起了自己 第132章 关于肌肤之亲 所以她觉得‘肌肤之亲’简直算是很正常的词语了,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加正常的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那么忌讳,看来他一定是小时候比她还不自由,长大后又严于律己的人。 白烟心里有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上学,秦大头就是那个班里的三好学生,而自己就是那个调皮捣蛋,作业永远做不完,没事还爱看小黄书的倒数前三甲。 可是明明‘肌肤之亲’是个如此正常的词语,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大头说了这样不好,她就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倒数前三甲,看了小黄书然后被逮到的心虚,搞得她很郁闷。 白烟想着想着又开始神游,白染在她下方伸着小手,想拿她手上的糖葫芦。 秦大头看到,道:“白烟。” 白烟回过神来,看到眼皮底下的手,道:“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葫芦,会长蛀牙,上次不是跟你详细说明了吗?” 白染哪管这么多,道:“我不会长蛀牙,我要吃糖葫芦。” 白烟摇摇头,看来那天说的算是白说了。 没法,白烟撕开最后一根糖葫芦,从头舔到尾,对白染做了个笑脸,道:“现在整根糖葫芦都是我的口水,不好意思,你吃不了啦。” 白染心知她是故意的,眼看就要哭出声,秦大头一把抱起白染,“以前和你说什么了?男子汉不能哭。” 怀里的小人憋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看着秦大头点点头。 逛了差不多三个时辰,白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秦大头原想接过来,白烟死活不肯,以一句“我提得动”拒绝了。 白染大惑不解,道:“白烟,你的白菜掉了。” 白烟捡起。 “白烟你的丝瓜又掉了。” 白烟捡起。 “白烟,你的豆腐又掉了。” 白烟干脆整个人蹲在地上,看看这么能两手拿全。 “白烟,你明明提不动,干嘛不让秦哥哥帮?” 白烟眼神略带责备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帮提?” 白染理直气壮地答:“我还太小,提不动的。” 白烟见招拆招,“刚刚秦哥哥说你什么来着?男子汉,笑得不?现在又不是啦?” 白染不急不慢的道:“我现在是小男子汉,等我长大了就会变成大男子汉。但是现在我还小。” 白烟:“……” 秦大头见白烟一脸执着,不让他帮忙,又道:“现在要到晌午了,先找见饭点吃东西吧。” 白染点头,答“好耶。” 白烟敲了敲他的脑袋,“就知道吃。” 白染‘哼’了一声,道:“你再敲我脑袋,我就变笨啦。” 白烟双手捏着着他软糯的脸蛋,完全不管白染是否愿意,道:“就是要让你变笨,怎么啦?变笨了才不会欺负我,变笨了才能像以前那么听我的话。” 白染两颊被固定,动不了,也挣不脱,只能吐了吐舌头表示抗议。 打闹间,三人来到镇上的‘好又来’饭馆里面。 第133章 罗文苑死了 见到门外有客人来,店里的小二小跑着上前招呼,笑脸盈盈道:“二位客官,里面请。”说完,那小二领着他们进了店。 刚进店,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桌客人,有五人,正在讨论刚刚街上所发生的事。 白烟走得进了,正好听到他们在讲罗文苑和白净的关系不正当。她一听到这个,就立马加快了脚步,心中只觉害怕。 秦大头看了眼白烟,道:“坐那儿?” 白烟现在直觉得胸闷,想透气,眼见屋子的角落有一处开着窗户,便指了指那个方向。 那小二笑着点头,又将他们领过去,三人落座。 秦大头又看着白烟道:“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白烟看着手里的菜单,随口点了一个鱼香肉丝,便把菜单给了白染, 白染看着白烟,奇怪道:“白烟,虽然我也想点,但我不认识字。” 白烟反应过来,问道:“那我给你念,你看你喜欢什么菜。”她看着菜单,一个一个报着菜名,“有宫保鸡丁,醉酒鸭,酸菜肉丝,爆炒出杆……” 白染听着,要了一个爆炒猪肝,和红烧茄子,还有一个豆腐汤。 三菜一汤算是奇齐了。 不远处的那五人的议论声还在继续,而且越说越激烈,白烟就算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其中一人道:“你们知道吗,前天晚上,那罗文苑死在白净家里了,罗文苑的爹娘见她两天没回去,才报告给镇长,镇长见事情大了,才报道县里去的。” 另外一人又道:“怎么没听说,我还听说那白净是因为知道了罗文苑在外边有了男人,白净知道了气不过,才杀死了她。哎哟,死的可吓人了,直接把人家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他说完,另外四人倒抽不口凉气,各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人道:“你说这世道炎凉啊,就算是那罗文苑有千般不是也不该把人家杀了呀,而且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议论声还在继续,甚至连周围几桌的客人也参与在一起讨论,大家把各自听到的消息,都一股脑说出来,整个饭馆顿时热闹了起来。 菜上来了,白烟却没了心情吃,拿着筷子,随便夹了点在,放进碗里,却不入口。 秦大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低头沉默不语,猜想可能是刚才街上的那一幕将她吓到了,虽然她性格像个男子,甚至比男子的力气都打上好几倍,平时的礼仪,规矩在她那里完全没被当回事,但是说到底终归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她也是会害怕的呀。 他柔声说:“那些捕快都是县里调来的,受过专门的训练,白净不会逃脱,有我在,他就算找来,也伤不了你。” 白烟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我当然放心,只是我这人就是这样,除了力气大之外,其他的剩下就是天生胆子比别人小。没事儿,你们别理我,赶快吃饭吧。”说完,便大口往嘴里扒饭,把嘴撑得满满的。 第134章 白净到访 吃完饭,秦大头原本是想带她下山来解解闷,结果遇上了官兵追捕白净,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估计吓得够呛,心里了然她应该也没心情逛街了,便付了账,提着东西,早早便往家里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墙角躲着。要不是漏了一快一角出来,秦大头很难发现有人在。 白染和白烟说着话,并未察觉异样,秦大头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片衣角动了动,逐渐伸出双手扒在墙角,然后又露出半张脸。秦大头留意他人的动向,慢慢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门一开,三人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关门,立刻有人窜了进来。白染吓得躲在了白烟身后,又忍不住好奇,伸出半个小脑袋,看向来的那人。 来人一身布衣,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眼神警惕又无助的看着他们,定睛一看,不是白净又是谁? 秦大头并未说话,眼露寒光,正等着对方自己开口。 白烟心里今天一整天都忐忑不安,提着一颗心,现在看到他就在眼前,登时吓得有些懵,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净看着他们,浑身颤抖,似乎紧张到了极点,最后一下子跪在地上,哭着道:“秦大头,白烟,求你们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杀人,求你们帮帮我吧。” 说着说着,竟是朝着他们不停的磕头。 白烟道:“你找我们又有什么用,衙门里自然会查出真凶,我们帮不了你,你快些走吧。” 事关人命,他杀没杀人她是不知道,但是他要他们帮他,实在没有办法,现在白净在他们那里,稍微搞不好,捕快追来,他们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净依旧不停磕头,解释:“人真的不是我杀的,请你们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时,秦大头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们?” 白净泪眼婆娑的看着秦大头,眼神既憔悴,又带着几分可怜,道:“我听说赵得祥绑了白烟,最后被你给救了,那两人还被送进县里的大牢,咱们镇上的镇长从不管这些事儿,除了出了人命,他才会出面上报。所以,我猜可能是秦大头你让县衙将他们二人抓起来的。” 秦大头依旧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现在来找我们,就不怕我们上报官府,来抓人?” 白净听到这话,又立刻开始磕起了头,“求求你们帮帮我。” 白烟心道:“这人从小娇生惯养,这么跋扈的一个人,如今就像一个丧家之犬,竟然落到这副田地,真是让人唏嘘。” 她小声对秦大头道:“你别帮他,也别和他说什么话,我看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藏身,没准最后会害了咱们。” 白烟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向他这样的情形,既被官府追捕,镇上村里又到处都是人,只有这山从没人敢轻易进来。现如今他躲到这里来,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为了藏身,他完全可以向他们撒谎,博取他们的同情心,然后让自己有一个容身之处。 第135章 白净到访二 现如今他躲到这里来,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为了藏身,他完全可以向他们撒谎,博取他们的同情心,然后让自己有一个容身之处。 无论他有没有杀人,只要白净在这里呆一天,他们就越危险。 但是秦大头来了镇上多年,一向风平浪静,从没出现什么杀人的事情,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他转向白烟道“你和白染先进屋,我和他说几句,就让他走。” “可是……”白烟担心他心软,还想再劝他两句,秦大头却对她露出一个灿烂自信的笑容,安慰她道:“我有分寸,你们先进屋。” 白染张口想说话,但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白烟只好捂着他的嘴,一把将他抱起,转身进了屋。 白染将捂着自己嘴的手从嘴上拨下来,睁着不谙世事的眼睛,对白烟道:“白净叔叔怎么会来?他真的杀人啦?” “他杀没杀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现在咱们就在屋子里等,等你的秦哥哥回来,再去问他,好不好?”白烟摸着白染的头。 白染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杀人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所以这次乖乖的听话,安安静静地趴在白烟的怀里。 院子里,只剩下秦大头和白净。 秦大头两手背在身后,看着白净的眼神从刚开始的寒冷,变成现在的淡漠,“我听说罗文苑是死在你家的院子里,既然你说你没有杀人,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呢?” 白净用手捶着地面,连续捶了几次,现在手上已经出了血,脸上带着痛苦和冤屈,“那日我把罗文苑带到我家,我和她在院子里闹着玩儿,然后我内急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发现罗文苑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立刻跑上去查看情况,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你为何不报官,反而自己跑了。” “我,我虽然看着嚣张跋扈,外人看来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罗文苑是死在我的院儿里,我还没抓到人,就算报了官,有谁能够信我呢,我,我只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你现在跑了,官府迟早会抓到你。” “我当时太害怕了,一心只想着别被抓着,不然我一定会吃牢饭,所以才逃了。” 秦大头道:“所以你是知道现在一旦被抓到,必死无疑,才来找的我。” 白净表情痛苦的道:“是,我知道你可能有办法,就算有那么一点希望,我都想试试。” 秦大头道:“你想我怎么帮你?人海茫茫,敌在明,我在暗,帮了你,引火烧身的可是我。” 白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那你想要什么,等我洗脱了冤屈,一定会报答你。” 秦大头笑了笑,道:“我什么都不缺。” 白净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的抬头看着秦大头,道:“我知道一个关于你们家娘子的事,这事儿连你们家娘子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 第136章 白烟的秘密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大头的反应。 秦大头一下看向白净,慢慢欺近,道:“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随便编个谎言来哄我?” 见事情有转机,白净立刻拍着胸脯,眼里充满自信的道:“我白净虽然人是不怎么样,但是我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上次白烟逃跑,我要了那十五两银子,可就再也没来为难过你们了。” 秦大头对他这句‘人不怎么样’表示赞同。 或许,没准,他真的知道什么…… “好。我答应你,帮你找真凶,但是现在你得离开这里,我另外帮你找个地方,你先藏起来。” 白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充满的期望。他笑着对秦大头道:“好,以后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答应你。” 秦大头道:“先别这么说,能不能成这个谁也不知道。” 但白净还是非常高兴。 他带着白明往山上走,白明则跟在秦大头屁股后面,生怕跟丢了。 只是这山上过于陡峭,有些地方的路只能容纳半只脚,脚下则是万丈深渊,白明吓得好几次哭爹喊娘,简直比他哭着求他帮忙的时候还厉害。 白云山是这方圆几十里最高的山,越往上走,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山洞。 据说是远古的时候,相传那时候的人们还没建造房屋的意识,于是他们就地取材,将山挖出洞来,供他们居住,所以,这座山上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山洞,有的山洞还互相连接,秦大头进去过几次,里面无非就是些水坑,或洞涯。 所谓洞涯就是指有些山洞里存在悬崖,一望无底,甚至丢一颗石头下去,听不到底部回声。具体怎么形成的,他不知,也没兴趣知道。 他找了一个相对干净,没有水的洞,带着白净进去,又从怀里拿出几个饼递给他,道“你先在这里等着,不要胡乱走动,外面野兽多,倒时候被拖走吃了,我可不会来找你。” 白净听后抖了抖,加上洞里温度比外面低,他两手抱胸,摩擦着手臂,试图增加身体的温度,不由得瘪了瘪嘴,道:“没有衣服吗,这洞里好冷。不然我恐怕还没等你查出真凶,我就会被冷死在这洞里。” 秦大头指了指白净身后,白净顺着他的方向回头看,可里面一片黢黑,分明什么也看不清。 秦大头不咸不淡的道:“里面有蜡烛和衣物,你进去探探就知道你了。” 白净果真照做了,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惊喜的笑声:“还真有蜡烛,和衣服。” 他点了蜡烛,洞里顿时亮了起来。里面虽比不上屋里舒服,但也算的上干净整洁,显然是经常有人居住的痕迹。 白净有些惊讶的问他:“你不是有房子吗,怎么会在这里也搭个窝。” 秦大头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没回答他便自己走了。 白净也不生气,小心翼翼地拿着蜡烛,嘴里叼个饼,喜滋滋的坐在床上啃起来,叹道:“没想到一个烧饼都能这么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 第137章 白烟担心 许久不见秦大头的身影,白烟着实有些担心。 她在屋里等了好半晌,见人还没进来,悄悄打开窗户看了看,结果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逐渐焦躁不安起来。 听到脚步声,白烟和白染立马出门迎出门,见到秦大头,抚着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大头看她的模样觉得可爱的紧,定定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别担心,我很好。” 白烟赞同地点点头,她已经看见他安全的回来了。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可千万别帮他。” 她知道秦大头一向心地善良,既有可能对方求一求,他就会去帮忙,可是并不是什么忙都能帮啊…… 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头顶被轻轻拍了下,只是很轻很轻的两下,并没怎么实感,白烟登时有些怔住,抬头望向头顶的手。 秦大头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自己也懵了,随后赶紧将手放下来。 微妙的气氛逐渐在让人中间蔓延开来,弄的秦大头有些不知所措。 白烟却浑然不觉,要是以前的她可能还会害羞,但是自从知道在茶馆知道梅妃的结局后,她彻底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今生要一个人过。 现在他们又假成亲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虽然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她。 起先她也是自责过的,但是她逐渐发现秦大头真的是一个心中特别宽阔的一个人,帮她可能完全就是觉得她可怜。 她有时候安慰自己,那时候她确实挺可怜的,而且以他的实力,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娶不到妻子。 所以她现在对秦大头早已没有对异性的小心翼翼,他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严格来讲是恩人加朋友。 而刚刚秦大头的那个摸头,她觉得应该是今天她被吓着了,于是给出了个类似于摸狗狗那样的关爱之举吧。 白烟露出一个自认为合适的微笑,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尴尬。 秦大头匆匆跟她道了声晚安,便回房睡觉了。 睡觉前说‘晚安’是白烟教他的,她认为睡觉前应该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说一声‘晚安’,是对人家的尊重。 屋子里烛光昏黄柔和,映得整个屋子都好像变得温暖。 秦大头坐在床上,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嘴角却有若有似无的上扬。 今天摸到她的头发了,她的头发真软,她真好看。 第二天一早依旧没看见秦大头的人影,白烟早已习惯,并没多问,毕竟得尊重个人隐私。 楚云倒是来的很早,白烟的早饭刚做好,就见楚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白烟脱下围裙,开了门,见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奇怪道:“这是什么?” 楚云将怀里的东西露出来,竟是几个圆滚滚的球,只是这球上遍布着很多的孔,道:“猜猜看。” 白烟凭着想象力,发散思维想象了一下,道:“难道是保暖用的?” 第138章 暖炉 楚云笑道:“对。它叫暖炉” 说着便把手上的‘球’递给了白烟,“这几日我来这山上,觉得太冷了,所以今天就带了这个暖炉过来了。” 白烟看着暖炉小小个,通体呈黄色,甚是好看,只是一看就觉得价值不菲,白烟真不知道该不该收,虽然名义上她是她的主,但只有白烟自己心里清楚,她跟楚云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礼物,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楚云道:“烟儿,我手都举酸了,不喜欢吗?” 白烟皱着眉道:“这个多贵?我给你银子。” 楚云一把将怀里的东西强行塞进白烟怀里,跳进了屋子,道:“谁要你银子了,认真说起来,你还是我的主子,侍女给主子解决问题不是应该的吗?” 白烟无奈道:“你知道,我从没把你当侍女。” 楚云叹了口气,“好好好,那这个就当是朋友送你总可以了吧。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白烟拢了拢怀里可爱的炉子,道:“那好吧。” 饭间,楚云问道:“公子怎么不在家用饭?” 白烟摇头,“他打猎去了。” 楚云无奈:“以前公子打猎的时候,我跟他去过,太吓人了。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经她这么一提醒,白烟也觉得奇怪,虽然打猎是挺能挣得,但是他差那点儿吗?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也许他喜欢寻找刺激吧。” 说着,她给旁边的白染夹了根油条,道:“你姐姐做得油条真是好吃,染染你也吃。” 白染乖巧的接过,一口咬上那根油条,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 楚云笑道:“你弟弟怎么这么可爱,要是我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就好了。” 白烟打趣道:“他呀,无论在谁面前都是可爱的,但是在我面前,他就另外一幅模样,没心没肺的。” 白染对白烟犯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吃饭。 白烟看出了什么,道:“怎么,今天怎么不唱反调啦?哟哟哟,有小姐姐在,就是不一样呢。” ‘小姐姐’这个词儿,楚云基本没听谁说过,白烟怎么知道这些新鲜词儿的? 于是她问:“烟儿,‘小姐姐’是指我吗?” 白烟恁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嗯呐,‘小姐姐’指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楚云仿佛明白了,点点头,又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新鲜词儿的?” 白烟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山上生活太无聊啦,于是就随便造个新词儿,聊起天来也不乏味嘛。” 随后又看了看白染:“你说是不是。” 没得到回应,用筷子的一端没好气儿的敲了敲白染的头。 白染无奈的抬头看着她道:“是啊,白烟每天都是这样,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都习惯了。” 白烟不服气地‘哼’了一下。 楚云好笑地看着姐弟的互动,觉得他们这样的姐弟也挺好的,关系非常和睦呢。 第139章 李襄和罗文苑 秦大头坐在‘喜来宝’钱庄里的摇椅上,身穿一件浅蓝色的华服,腰间掉了一块质感尚佳的美玉,一手搭在摇椅的一侧,一手拿着扇子,不急不慢地摇着,双目紧闭,样子看起来十分慵懒。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有些受不了,无奈的对着郝掌柜道:“尚元,你不用每次我来你都这样恭恭敬敬的站在身边,要不,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郝掌柜摇摇头,诚恳地道:“公子,您贵为王爷,草民本该尊称您一声‘殿下’的,出门在外,您不让叫,现在您来了,我不能不在您身边。” 郝掌柜本名叫郝尚元,他开始并不是一直都这样死守规矩,变成这样还是因为他在十五岁那年,亲眼目睹了一个宫女,因为对宫里的一位嫔妃偷懒,没有及时叫醒熟睡的嫔妃,导致没来得及接皇上的驾。 嫔妃一时气急,命人打了她几十个板子,最后病死了。 当时还很小的郝尚元亲眼看到她的尸体直接被抬出宫扔了,吓得从此再也不敢对主子疏忽怠慢。 而自从出了宫,这几年秦大头自在惯了,实在不习惯身边时常有那么一个人唯唯诺诺的跟在身边。 每次到钱庄,他都习惯让所有人不要跟着,自己干自己的事,但是郝尚元无论如何都改不了这个习惯,实在让他头痛。 见怎么也赶不走他,秦大头只好闭眼,假装看不见他。 这时,门外一个身穿布衣的人快步走了进来,到他面前单膝下跪,一看就是被训练过的,他低着头,道:“公子,有事情向您禀报。” 郝尚元退了下去。 秦大头慢慢睁开眼,平静地开口:“打探出了什么?” 那人表情严肃,训练有素的答:“公子,属下昨夜到白净的住所查看,现场并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 秦大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道:“罗文苑呢?那天到白净家之前,去没去过其他地方,或是见没见什么人。” 那探子继续道:“她去之前见了一个叫李襄的男人。” 李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不久前要娶白紫林的那个人,罗文苑又是怎么和他搭上边的。 秦大头冷冷道:“继续说。” “李襄和罗文苑小时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个月前本来约定好要成亲,却没想到李襄突然反悔,执意要娶白家白紫林为妻,他害怕罗文苑缠上他,便直接失踪了,直到几天前,也就是罗文苑死的前一天,李襄突然主动找上罗文苑,两人才再见了面。” 秦大头慢悠悠在屋子里跺着步子,听完着来人讲完,问道:“可有查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了些什么。” 那人低着头,有些惭愧的道:“属下无能,没有查出。当时他们见面的地方比较隐秘,而且又是晚上,只有一个刚做完活儿的村民看见他们。” 秦大头点点头,淡淡道:“继续查。” 第140章 罗文苑的身世 那人应了声‘是’,便站起来,躬着身子,倒退几步,转身出了门。 关于罗文苑,秦大头只知道这个女子平时做的是皮肉生意,其他的他也不是很了解。 既然她和李襄是青梅竹马,照理说应该感情很深,那李襄却又突然移情别恋,与白紫林扯上关系,以他对白紫林的了解,直觉告诉他,倘若人真的不是白净所杀,那么一定与李襄和白紫林脱不了干系。 现在这件事牵扯到白紫林,他不由想到白烟,遂将郝尚元叫了出来。 郝尚元恭恭敬敬,迈着步子从屋内走出,躬着身子道:“公子,有何吩咐。” ‘喜来宝’虽然是个钱庄,平日里也正常做生意,但是这里面的人都是他的探子,每天镇上发生了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且常年开门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镇上做生意的商客,有些经常来这里存钱,一来二往得多了,倒也算是摸清了这镇上的人的大概情况。 除了赵得祥,他伪装得太好,做了亏心事又是一副正常人的样子,被他欺凌的人害怕他打击报复,就算别人问起,他们也只说什么都没有,他的探子就算是怀疑,也没有理由再多去管,这恐怕是他最后悔没坚持插手的事了。 这次他不能再袖手旁观。 秦大头看了他一眼,询问道:“你可知道关于罗文苑的事。” 郝尚元诚实地回答:“知道,她前几天被人杀了。” 秦大头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淡,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夹杂着一些凌厉,“那你一定也听说过她和李襄的事。” 郝尚元察觉出了秦大头的情绪,赶紧点头,秦大头继续说道:“把你知道的仔仔细细说与我听。” 郝尚元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 罗文苑三岁起便无父无母,由她舅舅汪远带大。 刚开始汪远看她可怜,将她接回了家中,倒也还能吃饱穿暖。 罗文苑年纪尚小,对于爹娘的离世没有什么概念,到了他家后,虽然汪远的娘子张珍珍不怎么喜欢她,但是她也很满足,日子倒也过得算是舒服。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日子越过越久,罗文苑越来越大,饭量加大,却干不了什么重活。张珍珍便对她对来越不满。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夜里悄悄将熟睡罗文苑抱到镇外,丢弃在了荒山里,谁知那罗文苑不知怎地,又自己找了回来,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汪远知道罗文苑失踪了,原本还很伤心,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姐姐留下来的遗孤。却在第二天突然见到她又回来了,欣喜若狂,对她比平时更加好。 罗文苑回来后,张珍珍更加不给她好脸色。 直到第二年,张珍珍生了个儿子,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又多出了一个小娃娃,张珍珍才下定决心和汪远摊牌,“你到底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一直要留着野丫头?那咱们儿子长大了可怎么办。” 第141章 被卖 说着她便哭了起来,汪远搂着张珍珍轻声安慰,“那孩子实在太可怜了,而且她还是我姐姐留下来的孩子,我难道还能把她扔了不成。” 张珍珍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委屈的道,“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做一个抉择,到底要我们儿子还是要她。” 她见汪远十分为难,改变了态度,放软了声音,跟他分析利弊,“相公,你说要是咱们家有钱还好,但是你也知道咱们家养不起她,不如让她去别人家做童养媳,这样她既不用愁吃穿,又解决了她嫁人的问题。” 汪远刚开始一听,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谬,但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个办法,那丫头与其呆在这里受苦,不如找个好人家,说不定比在咱们家过得好。 两人这样决定了之后,汪远将罗文苑交到跟前,蹲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柔声道:“苑苑,现在舅舅家太穷了,快要吃不起饭了,你愿不愿意去更好的人家?” 罗文苑摇摇头,嘟着嘴,显然是不愿意。 汪远继续和她说道:“苑苑,舅舅也向让你留下来,但是你呆在这里,也过补上什么好的生活,而且……” 他叹了口气,红着眼睛继续说道:“你舅娘生了个小娃娃,家里以后多了一张嘴吃饭,实在是没办法了。” 罗文苑呆呆站着不动,眼泪却一颗一颗留下来,最后混成两条小沟渠。她抱住汪远,点点头。 张珍珍替她找好了人家,回来跟汪远说对方的条件如何好,那口气就好像谁去了一定不会吃苦的样子。 汪远听到高兴极了,点头同意。 这天,汪远和张珍珍将她带到离自己家非常远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白云镇。见到了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那女人见着罗文苑欢喜的不得了,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汪远见对方十分满意,也非常高兴。 那女人给了他们二两银子,便将小女孩领走了。汪远虽舍不得,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侄女离开。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罗文苑有些无所是从。 那女人却好似见惯了这种情况似的,没有过多理会,只是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刚开始她以为这是对方表达善意的方式,便对她放下了戒心,甚至一度的相信她。 她在这个叫‘缥缈馆’的地方重新开始了新生活,有一天,她想往常一样,出门买菜,被一个正在急速奔跑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并没有她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见撞了人,低头温声道歉。 罗文苑也很不好意思,摇头,道:“没事,你跑慢些,跑这么快容易摔着。” 那男童的脸登时有些红,急急说了声‘嗯’便匆匆离开了。 从这以后的很多次,他们都经常在镇上遇见,俩人便熟络了起来,互相得知了对方的名字。 李襄告诉她,他家就住在离镇上不远的村里,家里有两个兄弟,罗文苑只是听着,笑着点点头。 第142章 囚禁 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平时她和李襄再一起,大多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听她讲,除非他问她问题的时候,才会开口,但都是用极少的语句回答。 “李襄。”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口里轻轻念了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嘴角微微上扬,“这名字可真好听。” 这一年她十二岁了,她与李襄认识了六年后,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有天,李襄悄悄趴上院子的墙上,露出半个脑袋,轻声唤她,“罗文苑。” 正在扫地的她根本听到声音传来,朝们那里看了看,不见其人,又听到一声,比刚才的那声要大些,她寻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看到了李襄,放下扫帚,跑到墙下,抬头望着墙垣上的脑袋。 罗文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下午,那个小少年迎着太阳,脸上被晒得通红,眼睛却炯炯有神地望着她,道:“咱们出去冒险,怎么样,去吗?” 听到他说‘冒险’,她皱了皱眉,问道:“什么冒险,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别去了。” 那少年摇摇头,露出八颗牙齿,伸出一只手,道:“就去爬爬山,你去找根板凳来,我拉你翻墙悄悄出来。” 那笑容太温暖了,温暖了她的整个人生,以至于最后罗文苑到死的时候依然没有埋怨李襄。 被暖到的姑娘没有犹豫,果真去找了根板凳,将手递给那少年,然后离开了。 讲到这里,郝尚元脸上一扫刚开始的愁容,难得的露了个笑容,但是下一刻脸色变得比刚开始更加难看。 秦大头看见他脸上的变化,心知可能事情要往悲剧的方向走了,心中也泛起一股悲伤,但是还得听到结局。 他淡淡道:“尚元,继续”。 郝尚元长叹一口气,抚了一把胡子,继续讲起故事。 罗文苑长大了才知道,她自己所处的环境,那里是什么好人家,那明明就是暗地里偷偷开的妓院,接走她的女人是这里的老鸨。 前几年,老鸨看她年纪还小,只让她做一些杂货,她觉得只要能吃饱饭,做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 后来有一天,老鸨将她叫到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依然用当初她见到的那副笑脸对着她,道:“苑苑,你先在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挣钱了。” 她听到自己能挣钱,非常高兴,天真地问:“怎么才能挣到钱。” 那老鸨手捧着她的脸蛋,笑得狡猾:“你只要陪客人吃吃饭,喝喝酒,将他们哄舒服了,他们自然会给你钱,这是真理。” 罗文苑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虽未经历人事,但也知道这种跟烟花女子没什么分别,当即摇头拒绝。 没想到原本还笑得和蔼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老鸨掐住她的脖子,威胁她:“不答应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她本就性格胆小怕事,经过那女人这么一吓,瞬间有些害怕了起来,当真担心她会杀了自己。 第143章 梦碎 被她推到在地,罗文苑低头头,不愿去看那张曾经觉得那样和蔼的脸。她其实很不明白,明明那笑容依旧没变,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如此面目可憎。 随后,有一个恶心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仔细想想,想好了,就放你出这个门,想不好,你就准备饿死这里。” 门被紧紧锁上,右下方有个比盆大一点的小门,每到饭点就会有人来送饭,那人送完饭便走,有意不与她讲话。 她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抓住那人的手,哭着求道:“小秋,你帮帮我吧,放我出去。” 那人的手怔了怔,随即便挣脱,快步跑开了。到了第四天,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下身传来一阵剧痛,罗文苑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近乎疯狂的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秦大头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打开盖子,露出一个口子,刚准备喝,听到这里停下了动作,怔了怔。 屋里的姑娘似乎像是浑身没有了力气,趴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大口喘着气儿,眼里却不见泪水。 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该怎么吃怎么吃,将送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老鸨看见小秋端着的盘子里放着的空碗,嘴角嘲讽似的向上扬了扬,手里拿着把扇子,慢悠悠的摇动,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角笑出了皱纹:“想通了吗,我的苑苑。” 罗文苑慢慢抬起头看了看他,也笑了,和以前一样乖巧的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做也得做了,但是我有个要求。客人给的钱,我要八成。” 老鸨见她的笑容,觉得诡异,以往这时候,哪个姑娘不是对她恨之入骨,或者哭的梨花带雨,她却笑得和以前一样,只看得她瘆得慌。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道:“哎,你想要八成,我这儿的姑娘可没有那个敢分这么多。” 跟她提要求的多了去了,想她做老鸨已经做了快十年,几乎每个姑娘都要经过这么几个阶段,总之最后无非就是妥协,然后从她那儿多那些银子。 她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只要乖乖听话,那个五成是没有问题的,但她居然要八成,这跟狮子大开口有什么区别。 罗文苑似乎也沉的住气,听到这个答案,干脆躺在床上,把眼睛一闭,不去看那老鸨,只慢悠悠地道:“不答应,我就饿死在这里。” “你,你敢威胁我?”老鸨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想来都是她威胁别人的份儿,她居然也敢来威胁她? 她算什么东西?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她答得爽快。 老鸨怔了片刻又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完全不似平时的和蔼,而是一副狰狞的犹如恶鬼的笑容。 气归气,但是她也不能真的让她去死,毕竟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银子,六岁到十六岁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几两银子就能将人喂大的。 第144章 赎身 她叹了口气,道:“好,算你厉害,我真是服了你了,八成就八成吧,可别饿坏了身体啊。” 说完便假惺惺地上前去,坐在罗文苑的床前,伸手就想去摸她的脸蛋。 罗文苑本能的别过脸去,她担心她把她刚才好不容易咽下去饭菜又吐出来。 老鸨收回手,脸上笑容收敛了些,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过了大约半个月,罗文苑的身体好了一大半,只是脸上还是一片惨白,不见笑容。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盯着这张脸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若不是还有呼吸,看她的脸色与死人又有何区别,起身便走了,走时还不忘咒骂一声,“都是些什么货色,看着老子恶心。”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帐幔,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李襄,我好想你啊!” 讲到这里,郝尚元摸了一把泪。秦大头递了张手绢给他,郝尚元道了声‘谢谢’,喘了口气才又继续讲。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李襄。 罗文苑为了早日见到李襄,从客人那里得来的赏钱从来不花,想着等存够了三百两银子,就从老鸨手里将自己的贱籍买过来,彻底自由。 但是单靠客人的零星的赏钱想存够钱又谈何容易,白云镇虽然比临近的几个镇都要大和热闹,也有商人在此地停留,但是来她这里的大多都是村民,身上并没几个钱。 她到现在夜只存了五十两,而她接客已经两年多了。 眼看存满三百两遥遥无期,她打算从老鸨那儿将贱籍偷回来,结果有一次被抓住,被打得差点儿断了条腿,后来她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只能等着存够了钱再出去。 等待的日子让人绝望,知道白净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因为白净见她的第一眼,眼里透着光,就像她看着李襄一样。 很快,白净来得越来越频繁,他已经不满足于只能在这里见到她的心上人,他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道:“苑儿,我帮你赎身,你跟了我吧。” 罗文苑躺在他怀里,两眼含泪,让人看了实在心疼,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都是她自己伪装的,目的就是靠她帮忙脱离这里。 她委屈巴巴地道:“可是赎我的身,很贵的。” 仿佛触碰到了男人的尊严,白净想都没想的回答:“有多贵?我有的是钱。” 他怀里的人撒娇道:“三百两。” 白净闻言一怔,瞬间觉得怀中的那具身体变得十分烫人,抱着罗文苑的手臂渐渐松开。 罗文苑察觉到可能希望要落空,心情跌到谷底,脸色也变得暗淡下来,挣脱他的手臂,起身下床穿衣服。 白净看见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却无法得手,心中又生起一个念头,迅速下床抱住她。 罗文苑本想挣开,可抱住她的人不肯撒手。白净满面春光地道:“苑儿,你先别生气,我心中又有一计,你可愿意试试。” “你想说什么?”她显得有些不耐烦。 第145章 李襄受欺负 白净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态度诚恳的道:“苑儿,虽然我没那么多钱,但是可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一遇上罗文苑,他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勾了去。他看得出来,罗文苑虽然表面上时常在他面前挂着笑容,但是内心十分想离开这里,想出去过自己的生活,既然自己也喜欢她。 而来再来,这镇上的镇长又是个不管事的,不如就放手搏一搏。 罗文苑饶是再淡定也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对上白净的眸子,平时嚣张跋扈的他现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深情,让人看着有些沉醉。 她想,如果不是先遇上了李襄,恐怕在这个人人都唾弃他们这类人的环境里,能有这么一个人对你真心,甚至不惜有了杀人的想法,让谁听了都恐怕会心动。 这个办法她自己也曾想过,曾经有好几次她不堪屈辱,想杀了老鸨一了百了。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李襄知道她杀了人,从此不敢再见她,她就忍了下来。 现在又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时刻浮现在她心头的想法,不由让她整个人气血喷张,仿佛一把火,一下点燃了她的杀心。 她咬着牙,鼻孔微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含情脉脉的看着白净道:“可,可是杀人犯法,到时候万一被逮到,可是杀头的大罪。” 顿了顿,她又补充:“再说我的贱籍还在她手上,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出了这个门,我还是个下等人的身份,怎有资格和你在一起。”说完罗文苑撇着嘴,眉毛一拧,看起来好不可怜。 白净急急安慰她,又在她手上亲了两下,柔声道:“这个你莫要担心,我自有办法,但是你得帮我,我要见到那老鸨。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让我来做。” 罗文苑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 正值夏日,李襄和几个同伴在河边摸鱼。 几个人手都伸进河里,乱摸一通,李襄突然从河里摸出一条鱼,得意洋洋的将成果展示给同伴看,仿佛这是他的战利品。 其中一人道:“你好厉害,怎么这么快就抓到一条。” 另一个人看了看李襄手上的鱼,眉毛一挑,语带讽刺的道“真不愧是李襄,追女人有一手,就连抓鱼也有一手。” 李襄一听,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哪有追女人,你休要胡说八道。” “我都看见了,你经常和白紫林一起出去,而且还是去……”他眼睛对上其他同伴,又道:“去你家。”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李襄气急,转身便走。 他做什么也轮不到他们管。几个人见他要走,忙上前拦住,刚刚讽刺过他的少年走到他跟前,道:“别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听到他们如此污蔑自己和白紫林的关系,李襄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第146章 李襄定亲 但是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一个对几个显然不是个好办法。低着头,淡淡道:“我要回家了。” 少年们见他依然跟以前一样是个软骨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们,瞬时心情好了不少,继续回河里抓鱼。 回到家里,李襄沉默不语。他与白紫林清清白白,现在却被别人无端揣测,他懊恼极了。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白紫林,他敛了敛心里的郁闷,脸上撤出一个笑容,道:“紫林妹妹,你怎么来了。”说完,便觉得有几分尴尬。 白紫林没发现李襄心中的情绪,将手里的鸡蛋往前一伸,看着他,道:“李哥哥,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鸡蛋。” 经过了刚刚那几个人的侮辱,李襄看着白紫林手中的鸡蛋,像是个烫手的山芋,碰不得。他摇了摇头,低着头,不去看,“你以前送来的鸡蛋,我都还没吃完,现在你又送来,我就更吃不完了。” 白紫林本想再说点什么,让他把鸡蛋收下,但是李襄说完便转身进了屋,留她一个人在门口,这显然不想懂礼貌的李襄做得出来的事。 她跟上前去,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李襄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却见她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破了,上面沾着血,为了护住手中的鸡蛋不被摔破,将手举得高高的。 他无奈,接过鸡蛋,道:“不过就是个鸡蛋,破了就破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能是被摔得疼了,白紫林眼里含泪,突然向李襄开口表白:“李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李襄顿时脸红了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他心里一直记着罗文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这两年,他每天做完活儿就到镇上等她出现,结果罗文苑就像消失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让他见着。 后来实在忍不住相思之苦,去过‘缥缈管’找了好几次,看门的人以为他是来寻开心的客人,便放他进去,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一片莺歌燕舞,偶尔还有喝醉了酒的酒鬼从他身边擦过。 他不敢再往里走,害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之后他又听人说‘缥缈管’是妓院。在知道妓院是什么地方之后,年少的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伤伤心心哭了几天后,便再也没去过那里。 白紫林是在他放弃罗文苑之后,没多久之后出现的,李襄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这姑娘长得真是漂亮。加上对方又殷勤,家里的双亲又急着让他找个姑娘,过下半辈子,所以李襄并没拒绝白紫林的好意,只是,只是…… 或许他心里,始终忘不掉罗文苑。 李襄将受伤的白紫林扶进屋里,给他上了药。白紫林脸上洋溢着笑容,趁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不用没多久,他们要成亲的消息便传开了。 罗文苑已经在这件屋子里呆了两年。 第147章 杀人 这两年,她从没踏出过房门一步。无论她怎么好说歹说,老鸨依然觉得她会逃跑,就连去院子里都不被允许。 “咚咚咚” 缥缈馆此时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看门的人开了门,见是白净,立刻脸上露出讨好似的笑容。 他们这么讨好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个平时白净出手大方。今天更是如此,一进门便随手给了二人没人一两银子,这可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不冲他笑冲谁笑? 白净见二人收了银子,状似随口问道:“你们家主人呢?带我去见她。” 二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点点头,跑到一间屋子门前,敲了敲,随即又跑回来。到白净跟前,道:“哥,妈妈让你进去。” 白净点点头表示感谢。 进了屋子,椅子里坐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虽然漂亮,却难掩老态。 那女人见了他,咧着嘴笑了,“今天怎么有空想见我?” 她可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是来找她寻乐子的。 白净开门见山,将手里一个包裹放到女人身旁的桌子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响声,明显里面装的是硬物。 这响声她再熟悉不过,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银子。 有了这个想法,她笑得更甚了,摇着扇子踱步到他面前,道:“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有福气,让你拿着这么多银子来找我?” “罗文苑。”白净干脆的道,“听她说三百两便可赎身,我今天把银子带来了,你把她的贱籍和卖身契给我,这些银子就是你的。” 正在这时,门被再次打开,罗文苑从外面走了进来。白净看着她,脸色微变,走到她面前,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罗文苑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再看了看白净,不做回答。 “哟,看来咱们苑苑可真算是找到自己的良人了,那我就成全你们这桩美事。”说着,便转身朝里屋走去。 只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功夫,她便重新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两个簿子。 她将那簿子放在桌子上,眼睛望着桌子上的包裹,伸手便向打开来看。 罗文苑眼里瞬时透出一片杀机,快步跨上去,一手持刀劈向了正在往屋里走的人的背。没给对方惨叫的时间,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老鸨的嘴。 地上的人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地上的血流出来打湿了她的鞋。 白净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哆哆嗦嗦跑过去,抓住她的手,道:“不是说我来动手吗?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出来的?” 罗文苑站在那儿,脸色惨淡无比,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人。 良久,从她嘴里飘出一句话,“我要拿回我的自由,那么人也自然是我来杀。” 只是不知道李襄还能接受这样的我吗?只怕他要是知道,从两年前开始就不能接受了吧。 白净又是惊又是怕,手上直打哆嗦,上前拉住她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重新折回来,将桌子上的簿子拿在手上。 至于那包裹,里面不过就是装的石头。 第148章 遇见郝掌柜 总算是出了缥缈馆,罗文苑用手挡住太阳,口里呢喃道:“原来太阳竟是如此刺眼。” 白净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行走在街上,宛如一只被吸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连身边那个日死也想的人都顾不上了。 罗文苑停下脚步,白净没注意到她停下来了,继续走。她吸了口气,平静的叫住白净,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我走啦,谢谢你。”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才回过神来,往旁边瞧,却没见到人,又回头看,有些丧气的答:“啊?” 听到她这么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心中复杂无比,刚刚他看到老鸨就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心中却害怕无比。 他想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他却是再也没有勇气信誓旦旦地说去杀人。 罗文苑脸上笑容未减,重复道:“谢谢你,但我要走了。”她快步走了上去,小声说道:“不然查起来会连累到你。” 虽然现在已经连累了。 不知怎么的,白净居然眼眶一酸,哭了起来。他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了她。 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等到真的身在其中时,哪有不怕的道理,罗文苑怎会不明白他的想法。 她看了看那钱袋子,摇了摇头,推开了,“我身上有些银子,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便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来到一家店铺前,抬头一看,上面写着店铺的名字——喜来宝。 讲到这里,郝尚元再次叹了口气,道:“公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秦大头并不会回答他,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这和探子传来的消息有出入,而且现在又死了一个老鸨,加起来算是有两起命案了,秦大头将手里的扇子捏紧。 那罗文苑和李襄到底定没定婚约呢? 为保真实性,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可是听本人说的。” “是的,那日她进了钱庄,说是要存点钱,我亲自接待的她。那姑娘看起来脸色几位苍白,走路轻飘飘的,第一眼见着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顿了顿,他又补充:“她走来拿出一个荷包,说是要存钱,一般人存钱都是存到自己名下,但是她却说存到一个叫李襄的人名下,又见她脸色苍白,于是多嘴问了一句,结果她居然把她遇到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便走了。” “你见到她的是哪一天?” “十月的最后的一天,这天是店里清账的日子,我记得特别清楚。” 秦大头颔首,察觉事情并不简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街上空无一人,心里想着家里还有人,便一路轻功上阵,匆匆往山上赶。 走到洞口,往里面扔了几个饼,便往家赶。 烧饼落地‘啪’的一声,洞里躺着的人一个机灵,迅速坐起来,警惕地看着洞口。 白净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行走在街上,宛如一只被吸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连身边那个日死也想的人都顾不上了。 第149章 约定 洞里漆黑一片,只靠听声音,根本无法辨别那是什么东西。 良久,见没什么动静,他点了根蜡烛,便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声音来源处,仔细一看,地上放着的是一个用纸包着的又圆又扁的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烧饼。 “哎,真香。老子刚好饿了。”嘴里嚼着烧饼,吃的正香的时候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眶里落下来了,用手一抹,湿漉漉一片。 这边,屋子里一片明亮,白染睁着黑黢黢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白烟则是左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有人忍不住了,委委屈屈地道:“秦哥哥怎么还不回来,饭菜都凉了。” 白烟等得也有些泄气了,但现在他们算是借宿在别人家,没理由自己先吃饭,叹了口气道:“他有自己的事情,先等着吧。” “咚咚咚”期待已久的敲门声终于响起,白染迈着步子跑向大门,见到秦大头后,一下跳进了他的怀里。 秦大头抱着他进了屋,见桌上有菜,却没人动,“怎么不先吃?” “等你呐,怎么那么晚。”白烟的声音有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委屈。 “下山办点事。” 白烟明白可能是生意上的事,不好多问,点头道了声“嗯”,起身将桌上的菜端进厨房回了一下锅,才又端出来。 几个人动起筷子,白烟饿坏了,吃起饭来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本想提醒她注意仪态,却又想起昨天他提醒了她之后,她好像生气了,便放弃了。 吃到一半,白烟嘴角嚼着饭,看着秦大头一口饭进嘴里,却只夹一截豇豆。连着看了他吃了好几口,都是这样,不多不少,每次只夹一样,她摇摇头,都抽一口凉气,心道:“他吃饭真的好省菜,看来下次得切大块点,万一营养跟不上呢?” 秦大头吃得正专心,抬头便撞上她的目光,顿了顿,问道:“怎么看着我。” 白烟被逮到,咳了两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吃饭真省。”说完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听她的意思只怕是又想打趣他,便不再理她,结果白烟将笑声夸大,变成哈哈大笑,就连不明所以的白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也是相当惨烈,因为吃完了,白烟兴致勃勃的将装着碗筷的盆放到秦大头面前。秦大头看了一眼那盆,道:“今天你洗。” 从他们假成亲的那天开始,双方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约定,那就是家里所有的家务共同承担。既然白烟做了饭,那么秦大头就要负责洗,以前实行的好好的,没想到被自己嘴碎,这么好的便宜一下子给自己作没了。 白烟当即拉住他,好声好气地温言劝说道:“刚才是我不对,这碗还是你洗吧。” 秦大头转身朝屋里走去,留下一句“你洗。”便加快脚步走了。 隔日,白烟难得起床见到了秦大头,见他正往外走,忙上前去问他:“你最近都不吃早饭就走,会得胃病的。” 第150章 寻找李襄 秦大头回到道:“我在山下将就吃。” 白烟快步走上前去,到秦大头跟前,道:“今天要不也捎上我,左右在山上无聊,我昨天让楚云帮我带一天班,照顾白染,所以今天有空。” 她见他还有些犹豫,补充道:“对于种庄稼方面的知识,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我可是把好手。哎,秦大头,你别走那么快,带上我嘛。” 秦大头不说话,白烟就当他默认,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 下了山,来到镇上,此时街上人来不多,有些店家还没开门,但是包子铺到是开了好几家,蒸笼里冒着水汽,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肉香味。 白烟选了一家有桌子的铺子,要了四个肉包子,便进到里边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来。 老板将包子呈上桌,白烟道了声“谢谢”,便去拿碟子里的包子,虽然有些烫手,第一次没拿起来,又试了一次,才拿起来,咬上一口,心满意足。 秦大头疑惑的问她:“这么不等包子冷冷再吃。或是拿筷子夹。” 白烟解释:“吃包子要趁热,还有,我喜欢那种烫手的感觉。” 秦大头也拿了一个,着实有些烫手,但他常年打猎,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所以勉强能够忍受。 他望向白烟的手,果然,那双手跟他一样,也有一层厚厚的茧,他尚且是因为爱好打猎,所以这些年来也并没觉得很累,但是她却是因为被后母虐待,不停地干活,才生出了那么厚一层茧,不由眼神一暗。 白烟吃包子吃的正开心,却见秦大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以为自己的手脏了,不由朝自己的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手并无脏污,她想自己的手也不好看呀,那么厚的茧,丑死了。 这么一想,仿佛是触及到心里的某一点,她沉声道:“你干嘛盯着我的手看?” 秦大头收回目光,专心吃手里的包子。白烟撇撇嘴,心道:“不想回答的问题就逃避,简直就是冷暴力,额?好像哪里不对。” 吃饱了,她心情也变得更加好了,突然想起今天她是来跟秦大头一起来办事的,问道:“今天我们要干什么啊。” “找李襄。” 李襄? 白烟猜测“是悔了我姐姐婚的那个李襄?” 说起这个人,她到是没有什么坏映像。那天,她和白紫林正针锋相对,白烟虽处于上风,但还是不觉解气,没想到李襄一出面,白紫林立刻输的一败涂地,真是教人看得好生痛快。 秦大头点点头。 白烟好奇:“找他什么事啊。” 秦大头不再多做解释,只道:“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种问题,要是搁在以往,秦大头一般会详细解释给她听,但是今天却不明说,这说明他们要谈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路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秦大头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白烟第一次见他敲门,动作还是一向温文尔雅,动作极轻,但是声音却十分响亮的。 第151章 真相 门‘吱呀’开了,迎面对上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那人询问了来由之后,便让他们先等着,自己则回了屋。 不久,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干干瘦瘦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正是李襄。 见到门口站着的白烟,来人略微有些尴尬,他还依稀记得,那日和白紫林吵架的便是她,虽然事情已过,他与白紫林也没有任何干系,但是硬要见面,脸上多少有些难看。 “你们找我什么事?”他也不与门口的人多费什么口舌,只要一两句话打发了,所以直接开门见山,语气自然也不是那么好。 秦大头不恼不怒,神色和平常一样,淡淡道:“罗文苑死的那天你在哪里,可有和他见过面?” 一听这话,白烟当下心头大惊,信息量太大,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罗文苑的死和他有关? 她吃惊的看了一眼秦大头,慢慢调整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李襄。 李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极力保持镇定,但是秦大头还是能从他颤抖的手上看出一点端倪。 白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心想这事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们再说什么?”李襄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了句话。 “有人看到罗文苑死之前和你见过面,你和她什么关系?”秦大头步步紧逼,直冲要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襄要进牙关,不想开口,但是他已经从手抖,变为整个身体都不收控制得发抖,叫人一眼便看得出来。 白烟在一旁看得简直快要急死的,跟着他一起紧张起来,正当她在心里呐喊“你快说啊”的时候,秦大头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领子,逼近他的脸,冷声道:“说。” 这一幕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平时秦大头无论遇上什么情况都冷静得吓人,今天仿佛像变了一个人,脸上的凛冽清晰可见,甚至嘴角都跟着在抽搐。 她忍不住上前抓住那只揪着领子的手,顿时觉得那手竟然坚硬无比,白烟虽大,也废了点力气才将他的手从李襄身上拔下来,好言好语的道:“秦大头,有事好好说。” 又看了看李襄,她道:“你还是说实话吧,官府的人现在查的紧,她的死要真和你有关,你再怎么瞒着,也是没用的。要和你没关系,那就更应该讲出来才是。” 松开手后的秦大头脸色迅速恢复如常。 李襄刚才被他揪着领子,几乎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现在又一下子松开,他没来得及站稳,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逐渐变得痛苦且扭曲,最后终于留下两行热泪,嘴里喃喃道:“她,她在我面前自杀了。” 白烟和秦大头皆是惊讶无比,异口同声道:“自杀?” 地上的少年痛苦的点点头。 白烟想起前天夜里,白净求他们收留的场面,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儿,到底是后悔还是其他,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说话的语气不由重了些:“那你应该知道现在镇上的人到处在抓捕白净,你为何不站出来说?” 第152章 抓捕 李襄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似乎是在望向远处,逐渐陷入回忆中。 连日来下了好几场雨,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丝毫不见放晴的迹象,田里的稻子已经收了,只留下一捆一捆草坨子,时不时有风吹过,吹在罗文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风停了,她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向附近的山坡走去。 白云镇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山庄,四面都是山,有的山比较矮,经常有村民去山上砍柴。 罗文苑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定在最高的那座山,也就是白云山,迈动着步子向那个方向走去,但只走了不远的距离,便改变了方向,去了方便那座相对较矮,却极少有人去的山。 她已经在外躲了三天,晚上回到山上,找个洞穴就当窝,白天则出来找人。但是连找了三天都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这时候,她的脸色看上去比从缥缈馆出来的时候更加不正常,脸色不仅惨白。 仅仅三天之内,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身就没什么肉的她,现在已经收成了皮包骨,若是哪个晚上看到她,定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哪里的孤魂野鬼。 此时老鸨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镇上开始出现的官兵,挨家挨户的盘问,镇上的村民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个个儿既好奇,又担心,总之议论之声空前高涨起来。 有官兵到缥缈馆盘查,门口看门的那两个大汉,见到身穿铠甲的人有天生的害怕之心,见了他们拿着长矛,站在自己面前,心下暗忖,这绝对不是来找乐子的,定是来问关于老鸨被杀的事,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二位官爷,有什么事?”。 一众官兵里,有个长得高大威猛,神色严肃的人站了出来,对着他们道:“这缥缈馆的老鸨当日死的时候,有谁进过她的房间?” 两个大汉里,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道:“妈妈出事不久前,一个叫白净的人来过,一来便说要找她,哦,对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因为他是常客,所以我们就让他进去了,不久就有人发现妈妈死了。” 那高大威猛的官兵加大了音量,吼道:“没记错?” 两个大汉吓得腿直打哆嗦,连连应和道:“绝对没记错,他来的特别早,一来就给了我们很多赏钱,是我们一个月都赚不到的,所以我们记得特别清楚,绝对不敢骗您。” 说到最后,那两人神情像是要哭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官兵沉思了一下,带着身后一种弟兄离开了。 不久,就开始拿着画像到镇上四处询问,逮着人便问:“画上的这人见过没有,叫白净。” 然而,个个儿都说没见过,就这骇人的阵仗,就算是见过,也不敢说实话了,这年头,谁愿意和命案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田埂上,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低着头前行,他步子有些慢。 第153章 诀别 他步子有些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嘴里微微喘着气,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罗文苑见那少年离自己藏身的草垛子越来越近,眼睛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呼吸不断加剧,心里说不上是喜悦还是难过。 待到少年在一处房屋前停下,伸手从怀里拿钥匙开门。 她悄悄从草垛子里钻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那少年跟前。 那少年手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听见动静,偏过头去看,正好看到她朝自己跑来,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僵,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人正是李襄。 过了不知道多久,两人相顾无言。 罗文苑只是看着对面这个日思夜想的人,脸上不知道是喜是悲,眼睛挪动不了半分。 而李襄却露出了一个略微尴尬甚至厌恶的表情,不太明显,但她一眼便看出来了,从前他从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大概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这样看她,一想到这里,罗文苑眼里透出一股绝望,转身准备逃跑。 她想跑得越远越好,然而身后的人却开口叫住了她,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责备,“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又想跑到哪里去?” 少年此刻眼眶泛红,紧咬着嘴唇,缓缓走到她面前,热泪盈眶的眼盯着她的脸。 罗文苑不知如何回答他,低着头,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把将他推开,跑了。 又是连续跑了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山洞前,走了进去。 白净坐在山洞里的床上,那床上只铺了些稻草,里面阴冷潮湿。 现在整个镇上人心惶惶,官兵到处都是,这几天他就像个过街老鼠,甚至连过街老鼠都不算。 就算是再喜欢她,现在见了她也心生怨恨了,但是他又没办法,除了她,谁又会收留自己? 白净见了她没给什么好脸色,但见回来之后脸上比之前更加难看,不好对她发脾气,是冷冷地道:“你去自首吧,以前我还想着杀了那老鸨和你过日子,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过天真,说实话,我现在挺庆幸那天是你杀了人,我没勇气替你承担罪名。” 他只说到那个“替”字,后半句还没说完,罗文苑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陪你回家,再去自首。” 白净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然后垂下头,道:“算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那天不去缥缈馆,不进那老鸨的屋子,说不定最后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就算你不去,我也会杀了她,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你不用自责。”她的语气特别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两人来到白净的家,暗自庆幸没有官兵把守。 打开门,白净一脚踏进院子里,高兴得差点流泪,转过头道:“就着这里,一切还是一点没变,太好了。” 罗文苑跟在他身后,手放进袖子里,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道:“我将我的罪名和杀人经过写到纸上,上面有我的画押,麻烦你亲自去交给官府了。” 第154章 告别 白净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来罗文苑的回答,却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砍柴用的刀,搁脖子上一抹,一刹那,一股血柱喷涌而出。 白净感觉脸上一股血腥味,往脸上抹了一把,反应过来时顿时吓得差点晕倒,条件反射似的逃了出去。 隔天,白净杀了罗文苑的消息便传开了。 秦大头听到李襄的一翻话,疑惑道:“不是说是死在你的面前么。” 李襄此时表情呆滞,僵硬地道:“我是一路跟着她到的白净家,当时白净逃跑的时候,她还没死,尚有一息尚存,我冲进去抱住她,她最后在我怀里咽了气。” 白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顿了顿,李襄恢复了一些神智,道:“我本是恨她的,她当时来找我时,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却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回到我身边,所以最后才叫住了她。” 白烟急切的问:“那为什么你不向官府说明人不是白净杀的。”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回答,看来他是不愿意说。 秦大头走上前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躬身向李襄道歉到:“刚才多有得罪,对不起了。” 李襄看了看他,点点头,自己进了屋,只留给俩人一个背影。 回到山上,白烟感到浑身疲惫,本来是想下山透透气,结果弄得浑身难受,还不如呆在山上好。 楚云正在逗白染玩,看见他们回来,迎了上去,却见两人都沉着脸,也不好再开口问,将白染交到他们手上,便自己下山去了。 白烟蹲下身子,抱住白染。 白染还在为今天她自己溜出去玩儿,没带上自己而感到生气,奋力挣扎,想挣脱身上的束缚,结果越是挣扎,身上的力道反而加大了许多。 感觉到气氛不对,便放弃手上的动作,任她这么抱着。 良久,白烟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李襄?” 那天她极力让秦大头不要再插手白净的案子,其实是心里对白净存了偏见。在潜意识里,她觉得人一定是白净杀的,认为这趟浑水他们最好不要趟为好,没想到结果却不如她所料。 秦大头淡淡道:“我只听说了些罗文苑与李襄的往事,得知罗文苑死之前,他们曾见过一次。顺藤摸瓜查到了李襄。” 过了一会儿,白烟心里思量了一番,看着他,又问道:“白净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秦大头沉默不语,眼睛望向别处。他这样子,分明就是默认了 现在这样的时局,收留一个在逃犯显然是很冒险的举动,白烟也不知道收留白净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但眼下,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个问题,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洗脱白净的冤屈,现在白净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定时炸弹。 白云山上极少有人敢轻易上山,除了秦大头,没有人知道山上的地形,只要官兵上山抓到白净,那他们必定会跟着遭殃。 第155章 跟踪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白净将罗文苑写的认罪证明交出来,上报朝廷。 按道理说,当初就算白净被吓傻了,也不会傻到宁愿自己东躲西藏,却不将那张证明交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吧,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白烟感到心烦意乱,完全找不出头绪,摇了摇头,心道:“算了,还是先问问白净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吧。”,开口便道:“他被藏在什么地方?” 秦大头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白烟简直无语,她都知道真相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不让她插手,又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突然觉得难道在他眼里,自己莫非就是个帮倒忙的么。 感觉到自己的战斗力受到怀疑,她心里莫名有些不服气,道:“秦大头,你是不相信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这是命案,你最好不要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秦大头淡淡的语气中透露了些许关心。 现在到知道这是命案了,不告诉她,自己倒先查起来了。不让她知道,她偏要知道,心里打定了注意,当天晚上便悄悄跟着他。 秦大头平时打猎,对山上的环境十分了解,也十分警惕周围的动静。白烟一路跟得小心翼翼,只敢躲在大树后面。 一路上,她就像只兔子,从一颗树蹦到另一颗树。谁料好死不死,翩翩让她踩到根树枝,树枝承受不起她的重量,咔嚓一声,断出了一条裂缝,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许是做贼心虚,白烟神经,吓得半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一分一秒在她神经里走得清清楚楚。 好在最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白烟定睛一看,是个洞口。 由于周围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她只好停在洞口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只见秦大头往里面扔着什么东西,从洞里走出一个人,虽然看不清,但是他敢肯定,这人就是白净了。 接下来,秦大头跟洞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人拧着一张脸,好似很无奈的样子,哭丧似的说了一堆话,白烟很想听清,但是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 交谈一番后,那人拿着秦大头给的东西,转身进了洞里。 秦大头退了回来,她担心自己被发现,赶紧把头缩回来,不敢再看一眼。 白烟根据脚步声挪动着身体,避免被他发现,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她那儿停了下来,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着他赶快往前走才好,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她心一下凉了下来,心想应该是被发现了,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自首。他却走开始往前走了,长长呼出一口气后,两人才一前一后下了山。 到了家,白烟故意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才又走近屋子,见秦大头神色如常,她才放下心来。 抚了抚心口,准备回房睡觉,却被他从背后叫住了,白烟假装镇定的问:“怎么了,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第156章 被拆穿 说着便往屋里走,秦大头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去哪里了?” 白烟看着他,精良显得理直气壮,道:“去散步了,吃多了,消化消化。”末了,不忘给个微笑,以显真诚。 秦大头眉毛一挑,道:“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 白烟收敛了笑,她对古代的时间称呼没什么概念,心里想着现在差不多凌晨三点多的样子,回道:“总之不早了,但是你又这么晚出去干嘛?” 秦大头答非所问,道:“白净是觉得没人会相信罗文苑的字据,所以才逃的,因为她死之前被关了两年,这期间没有人见过她,谁又能证明那字据不是白净伪造的?” 白烟反驳道:“那字据不是画押了吗,怎么不能证明?” 秦大头道:“谁亲眼看到她画押了?万一是他们觉得是白净自己按的手指印呢?” 古代没有高科技,无法鉴别指纹,就算有高手能鉴别,且罗文苑和老鸨死了这么多天,尸体早烂了,想证明那是她的指纹,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罗文苑不想活了,死了到是干脆,只是现在白净却麻烦了。 末了,他又道:“就算你力气再大,姑娘家一个人在这种到处都是猛兽的深山里走很不安全,你可知这山上有虎群” 白烟见他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心知跟踪他是自己理亏,是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只得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低着头,做好被教育的准备,迟迟没等来对方开口,头上却多出了一双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只小野猫,孤零零一只猫流浪了许久,突然被人领回家,好生照顾着,将自己抱在怀里,揉着自己身上的毛,让她感觉特别温暖。 秦大头拍了拍白烟的脑袋,准备将手拿下来,却被她一把将自己的手擒住。 不一会儿,只听身边一个声音传来。 “再摸摸。” 于是他老老实实又抚了抚她的头顶。 “还要。” 又抚了抚。 果然,就是这种感觉,好温暖啊~ 白烟差点沉溺其中,等反应过来时,感觉如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 她这是在干什么!! 心下思量了一番,最终逃命似的奔进了屋。 逃进被窝里,心跳如鼓,面红耳赤,只好将被子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在床上犯了好几滚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又想到白净的案子,她眉头不经皱了起来,眼下他手里的字据并不能完全证明自己是冤枉的,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李襄,设法说服他帮白净作证。 这事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难,主要是李襄知道罗文苑与白净的关系,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跟了另外一个别人,定然对他恨之入骨,愿不愿意出来作证,真的很难说。 但是只要他肯出来作证,没人会觉得他说的是假话,一个被抢了心上人的无辜少年,怎么会为抢了自己心上人的屠夫做为证。 第157章 筑梦灵 迷迷糊糊间,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又是新的一天,吃过了早饭。 这次秦大头出门前竟然破天荒的叫了白烟一起下山查案子,白烟高兴之余,吃惊的问:“今天怎么舍得叫上我啦?” 秦大头道:“不叫你也会跟着。” 白烟顿时郁闷起来,现在在他心里,自己竟是成了知错不改的人了,委屈地道:“你怎知我会一直跟着,万一我知错便改,选择乖乖呆在家呢?” 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冤枉你了。那你现在快回家去吧。” 白烟哑然,心想这个人真是太会欺负人了,理直气壮道:“出都出来了,现在又让我回去,不干。” 随后,又补充道:“我可不是知错不改的人,我原本真的是打算呆在家里的,是你让我跟着我才出来的。” 良久,秦大头冷不丁飘来一句:“那为什么楚云又没来。” 被人发现心中的小算计,白烟彻底被他击败,不打算解释了,就准备耍耍赖,蒙混过去,道:“楚,楚云她病了,来不了了。” 秦大头道:“她前天都还好好的,昨天没来,你现在又是怎么知道她病了的。” 白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算他赢了,算他厉害。现在她是说一句,他就拆一句,看来今天还是闭嘴,不要说话好了,少说少错。 于是她假装没听见,加快了脚步,冲到前边,跟他保持一仗的安全距离。 然而,没过半个时辰,隔着老远,白烟又忍不住开口道:“你打算怎么证明白净不是凶手,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让李襄主动出来作证。” 不是她没话找话,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说服李襄。 秦大头淡定道:“有办法。” 她懊恼道:“所以呢,什么办法?不要又只说一半来吊人胃口啊,我都快好奇死了。” 秦大头选择沉默。 白烟是彻底死了和他聊天的心了,只要和他多说两句,简直能累死人。 身后的人不说话,白烟又打了绝不主动开口的决心,只能东看看,细看看来打发沿途无聊的时光。 突然瞧着一旁的灌木丛里有类似于动物吼叫的声音,她第一反应认为肯定是山里的野兽,但是那声音的来源处,那堆灌木从里冒出来一个动物的犄角。 白烟不认得这是什么动物的犄角,便停在那里,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动物。等待的这会儿,秦大头已经走近了,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动物的角?” 问完,她立马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长记性。再说……再说就……” 想了半天,好像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哎,算她输了。 秦大头微微一笑,看向她指的那个方向,只看了一眼,便道:“筑梦灵。” 白烟没听过这个名字,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动物叫这种名字,便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秦大头答:“筑梦灵,是根据它的特性取的名字,相传这是一种繁衍了几千年的神兽,特定时刻,身上会发出异香,这种香味能给人制造梦境。故其名曰:‘筑梦灵’”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灵兽,简直是在扯淡。 第158章 筑梦灵二 她想,既然这是个传说中的灵兽,就算不能真的造梦,但肯定也有别于其他动物,不如牵一只回家当宠物养,看这犄角,应该体积不大,万一是个可爱的呢,反正没见过,图个新鲜也是不错的。 这么想着,她就更不肯走了,秦大头用猎刀刀柄的那一头,轻轻敲了敲白烟的肩膀,道:“这只是个传说,你不要太当真,并不能造梦。” 她当然知道并不能造梦,她是要把她带回家。 不一会儿,只见那犄角向上冒起来,越来越突出。 渐渐地,一点点绿色冒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伸出灌木丛,白烟看了看那脑袋,又在心里比了比,吓了一跳,那脑袋竟是比大象的脑袋还要大两倍,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它整个脑袋呈草绿色,皮肤就像婴儿般红润通透,眼睛却小的可怜,与人的眼睛一般大小,对比它的脑袋,那眼睛可以算的上是贴在西瓜上的西瓜籽。 要不是它眨了下眼睛,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一双脑袋如此庞大的动物眼睛。 筑梦灵只露出了脑袋,便不动了,仿佛是困了,长着大嘴像是要打哈欠。 白烟预感要刮风了,条件反射的双手交叉抱拳挡住脸。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大头,道:“这灵兽怎么这么大。” 秦大头淡淡道:“筑梦灵的体积本就这么大。” 白烟疑惑道:“那它整个的体积有多大。” 秦大头依然淡淡道:“比划不了,太大。” 白烟不依不饶:“你就打个比喻。” 秦大头想了想,指了指近处一个房屋,道:“就像这么大。” 好吧,她确定她养不起了,略微失望的转过头,往山下走去。 只是转头的瞬间,那只筑梦灵歪着一颗大脑袋,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搁在旁边的石头上打起瞌睡。 二人一路走到李襄家,却被拦在门外,里面的人把门锁上。 这次那少年听说他们二人来,便不愿再出来见他们。 他们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人。 秦大头抓住白烟的手臂,脚下一掂,二人便腾空跃起,进了院子。 脚平稳落地,白烟在心底再次感叹他的好身手,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教自己。 少年见他们竟从外面飞进来,吃惊之余,又是懊恼,道:“你们就别再来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秦大头走上前去,那少年从上次见识过他的厉害之后,吓得连连后退,捂着领子道:“你们就放过我吧,我能说的都说了。” 但秦大头只走近他,并未对他做什么粗鲁的举动,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少年接过纸,看上面的内容,眼神先是难过,然后变得更难过。 那纸便是罗文苑为证明凶手是自己,而自己是自杀而亡的字据,还对白净表达了歉意,因为那字据最后一行贺然写着“我爱之人名为李襄。” 少年看完后先是一恁,然后潸然泪下,苦痛地蹲在地上。 第159章 白烟的梦 秦大头看着他,语气诚恳地道:“可以帮白净作证吗?他虽曾有杀人之心,但却并未真正杀过人。” 白烟虽不知道纸上的内容,但已经猜到那是罗文苑的认罪字据。 他点点头,道:“好。” 第二天,白净便和李襄出发,去了县城。 一起进了衙门,将事情的经过向朝堂上的县太爷都说了。 经过一番调查,确定他们并没撒谎,但是白净曾经起过杀人之心,被打了十个板子,捂着屁股,回家躺了一个月。 而李襄知道事情并未立刻上报,虽算不上欺瞒朝廷,但却隐瞒了事实,被罚永不得入仕途。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无疑是残酷的,但他并没多大感受,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麻木的回到家,李襄不吃不喝过了好几天,终于承受不住,昏倒了,李母情急之下竟然跑到山上来巡秦大头帮忙。 这么大座山,想找人谈何容易,更别说山里到处都是野兽,白烟看到这山上竟然有个人,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一眼便认出她,道:“李娘子,你到这里来作甚,这山上很危险。” 李母见了她,就直接跪下了,哭着道:“白烟姑娘,你得救救咱们家李襄啊。” 她赶紧将李母扶起,将她带回家,正巧秦大头也在,便将李襄不吃不喝的事同他们说了。 为了稳定李母的情绪,白烟赶紧承诺他们去看李襄。 秦大头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李母手中,道:“这是罗文苑死之前存在钱庄的银子,是专门留给你儿子的,她还让掌柜带句话给他。” 李母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老泪纵横,道:“什么话?” 秦大头握住李母的手,道:“她说让李襄拿着这钱能娶个温柔贤惠的娘子。” 李母抹了把眼泪,道:“真是个好姑娘,就是命不好,可惜了。” 白烟赞同的点头,真是可惜了。 末了,两人便要将李母送下山,白染也跟了上来,四个人一起下了山。 看到李母的背影消失后,白烟看了一眼白染,心知他也被刚才罗文苑的话触动,却有心逗他,故作奇怪道:“这下山又上山,我们又不是去玩儿,你干嘛非要跟着来?干嘛,变勤快啦?” 白染不答话,钻进秦大头怀里,假装睡着了。 白烟笑了笑,三人在回去的路上,正好太阳要落山,整座山都被照的金灿灿的,一点不见平时的阴森,走在里面,白烟觉得自己无比包容着,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留下来吧,这里真是好极了。 晚上,她做了个梦,却梦见自己还在白明的家,自己正坐在一个树桩做成的凳子上,手里拿着把刀,正在宰猪草。 梦里的自己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瘦弱,手上因为天气寒冷,而长了大大小小的冻疮,十根手指无一幸免。 然而就算是这样,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件破了洞的布衣,脚上连双鞋都没有,四肢显得僵硬,宰猪草也变得缓慢。 第160章 再会白净 突然,梦里的自己朝院子外面看去,睡梦中的白烟仿佛偷窥别人被发现了一般,脚上一蹬,一下子惊醒过来。 睁开眼,定了定神,白烟皱眉,想了想,梦中的自己好像又不是自己,仿佛是其他人,让她觉得很陌生,可明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做了个梦罢了,何必想那么多,她做了个深呼吸,倒头继续睡,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染此时也从迷迷糊糊要醒了的样子,见身边没人,光着脚丫,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衬,揉着眼睛跑进来,扑到白烟身上,软软糯糯的来了句“我饿了。” 白烟抚着额,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了梦的原因,今天破天荒的起的迟了,睁开眼,周围已经无比亮堂,看了眼身上的小人儿,心知今日起的太晚,有些不好意思。 下了床,穿好衣服,牵着他到厨房,将桌子上的粥放进锅里热了热,盛到碗里,端给他。 前几天刚下过雨,温度一下降低了许多。做好的饭有时候吃不完,她会放在厨房里,就算到了第二天也不会变味儿。 白染端着碗,可怜巴巴地望着碗里的半碗粥,道:“我要吃油条。” 白烟洗着锅,无奈道:“今天没有油条,明天给你做。”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好勉勉强强将就着吃了。 白烟到外面走了一圈,没见着秦大头,心里估摸着又去做事去了,心想也好,反正今天没早饭。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连楚云今天也没来,这就奇怪了,转念一想,没来也好,光明正大偷个懒。 白村,某处房屋外,一个手拿油纸伞,虽一身猎人装扮,但气质绝佳,虽是个少年,但有成年人的沉着的男子伫立在门外,身边跟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女郎。 那女郎信步走上前去,敲了敲,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答应,出来开了门。 开门的男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放在门上维持着开门的动作,见了那女郎,先是怔了一怔,感叹女郎的美貌,尽管他已在街上见过她许多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 随后,他抬眼又见到女郎身后的少年,表情既高兴又惊讶,还带着点尴尬,而后了然于心的笑了笑,道:“大头兄,这位姑娘,快请进。” 开门的人便是白净,门外的人则是秦大头和楚云。 白净本想领着他们进屋,但秦大头进了院子便停下来,楚云也跟着停下来,不愿往里走。 现在院子里的血迹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红色,他们站的地方刚好便是罗文苑倒下的地方。 见他们不肯走了,白净停下来,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二位可是来询问白烟姑娘的事。” 楚云看了看自己的主子,眼里稍微有些惊讶,但那丝惊讶,只一瞬便消失无踪。 片刻后,她又转过头看向白净,冷冷道:“既然你已经猜到,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161章 惊呆 白净被她冷漠的表情和语气惊呆了,因为这和他平时见到的布庄老板娘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总之,他觉得眼前的这俩人都不是一般人,但这又关他什么事。 顿了顿,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大头,道:“你在和白烟姑娘成亲之前,可有发现她跟以前不一样?” 楚云显得很不耐烦,冷着一张脸,道:“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拐弯抹角的,公子没必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尽管知道楚云不跟平时一样,但是这说话的语气,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脸逐渐垮下来,有些委屈,但看在秦大头帮过他,他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楚云毫不在意他是什么表情,或者面子挂不挂得住。 那撑着油纸伞的少年,也就是秦大头,淡淡道:“我与娘子认识时,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一样。” 白净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奇怪道:“怎么可能,我那次上门找她说理,她可是跟以前可一点都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秦大头问。 “她出嫁的以前。” 想到白烟现在是救命恩人的娘子,白净又改了口,“我是说她出意外以前,村里人虽然很少有人见过她,但我曾见过她几次,那时候她的性格十分温顺,走在路上赵翠莲对她又是打又是骂根本不敢还手。” 秦大头脸上顿时冷了下来,道:“还有这种事?” “那是当然,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出意外那天,性格就变了。”说着,他想起那时候白烟和秦大头好上了,语气变得怪异,“那天我去找她,发现她竟然哭哭啼啼,但是眼神里没有一点害怕。” 楚云最是听不惯别人磨磨唧唧,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个男人,瞬间火气就上来了,便要上前骂人,秦大头横手挡在她面前,温声道:“不可莽撞。” “公子。”楚云无奈,只好放弃,将捏好的拳头放下。 摇了摇头,他最是清楚她的性格,平时一副温温柔柔小家碧玉的样子,但是一旦跟着他出任务,就像变了一个人,雷厉风行,见不得别人墨迹。 秦大头道“她那时候本不愿意和你爹成亲,最后闹成那样,我在她身边,所以才不害怕。。” 白净继续补充,“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怪就怪在,不久前,我在街上听见她跟一个老道士的对话。” “什么对话。” “那老道士问了她的生辰八字,拿了张符,用你家娘子的血在上面画了一划,具体画的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最后那老道士要求她拿着那符许愿,她却对着那副符说,说希望不要嫁给我爹。结果,她出嫁那天就出事了。开,开始我还……” “你以为她是和我跑了。” 白净点点头,又继续道:“但是我很快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真要跑,她那天在街上就可以直接跑,何必等到出嫁那天。我当时仔细琢磨了一下……”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大头,仿佛有些忌惮。 第162章 白烟出嫁前 秦大头冷静道:“你放心尽管只说,我不拿你怎么样。” 他这才敢继续,“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去找了那道士,那道士本不愿说,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他才招。” 楚云实在忍不住白净的啰嗦,又碍于主子就在旁边,不好发作,只好自己走出去,免得被气吐血。 秦大头这次没拦她,只看着白净,道:“你说。” 他点点头,道:“那道士说,她给你家娘子的符诅咒别人短命的。” 说到这里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一边是自己的爹,一边是恩人的娘子,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到底还该不该恨白烟。 即使他不明说,秦大头也大概猜到,那诅咒是对谁下的,八九不离十就是白老头,那张符真的能诅咒别人短命,所以出嫁前才没逃跑。 想到这里,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闷声道:“还有呢?” 白净的表情瞬间变得伤心起来,开始陷入回忆。 一间破茅草屋里,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胡子花白,一手拿着一面旗帜,一手拿着一坛子酒,桌上放着一叠符纸。 突然,屋内闯进来一个人,那人人高马大,穿着一件褂子,肩膀和胸前一大片皮肤都暴露在外,走上前去,直接拿刀架在了那道士的脖子上。 那道士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 大汉直入主题,问白烟和他爹的婚事,到底他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那道士担心小命不保,全都说了。 末了,还说了一句让大汉不敢相信的话,“白烟和你爹所剩的阳寿是一样的,他们会在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个我没告诉她。还有,白烟的愿望是在她出嫁那天,让你爹暴病而死。” 白净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太过伤心,竟不知道自己刚才糊里糊涂说了什么。只是看见秦大头的表情不太对,虽和平时一样冷淡,但又好像不一样,有种让人想逃离的感觉。 他凑近秦大头的耳朵,道:“按那道长说的,你家娘子现在应该死了,但现在却活的好好的,那日我去找他,一是为了看看她是否还活着,二就是为了要银子。” 他那时本想,如果白烟还活着,一定要让她嫁给自己的爹,守活寡,但是看见白烟的变化之后,便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谁知道她那时是个什么怪物,留在身边总归是个祸害。 而那道士,他也不敢真的拿他怎样,一是杀人犯法,二是怕自己身上也沾染些不干净的东西。 秦大头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不愿再与他多说什么,一眼不发出了门去。 楚云正蹲在门外的台阶上,盯着脚边的蚂蚁,蚁群分成两队,一对往洞穴里走,一对往外走,仅仅有条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走。 她无聊的时候最是喜欢看蚂蚁,觉得他们很有默契,做什么都齐心协力,比人可要好多了。 当然顺便还能根据他们看看最近的天气,她盯着那群蚂蚁,喃喃道:“看来最近又要下雨啦。” 第163章 老道 叹了口气,站起来,一回头,便见秦大头从里边走出来。她走上前去,却见秦大头表情不太好,本来想问白净到底说了什么,但现在,明显闭嘴为好。 秦大头路过他的时候,冷淡地飘来一句,“走吧。” 她起身便跟了上去,秦大头步子极快,加上身高腿长,楚云只能小跑才能勉强跟上,这还不算,他走着竟是使起了轻功。 这下楚云可惨了,她又不会轻功,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跟上,却还是被他甩出了一大截。 她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跑着,不然今天一天会累死,于是边喘着气,边对着前面的人吼道:“公子,刚才那屠夫跟你说了什么啊。你别生气,我抽个空帮你教训他如何。” 其实她在公子面前这么大音量的说话,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但是没办法,主子实在跑得太快,她不缺定自己说小声了,对方能不能听见。 正在疾行中的秦大头没多理会,不断借着树枝的力量,脚上一掂,一下又一下,越飞越远,越飞越快。 不一会儿,便在楚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终于放弃追赶,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呼吸。待到平静下来,才离开,回了镇上。 一间破烂的茅草屋,里面坐着个白胡子老道,嘴里哼着曲子。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她笑我,一把扇儿破。”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唱到这里道士像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属于道家,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声大概是在笑自己,喃喃自语道:“唱错咯,唱错咯。” 随后又押了一口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对这敲门声心有余悸,响起上次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事儿,心里顿生警惕。 这间茅草屋外形看起来十分凄惨,跟坐在里面的道士看起来一样,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整间屋子的构造也是十分简单,屋顶真的使用茅草,墙是用泥巴筑成的,地面表层也是一层泥巴。 这么穷的人家,平时压根没人愿意来他家里做客,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人敲他的门。 上次有人来,就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他走到门边,问:“什么人。” 屋外的人沉声道:“白云山的猎人,秦大头。” 对于这个人,道士倒也听说过,虽然他不住在白云镇,但是这位的名字却是早有耳闻。 敢一个人上白云山打猎的猎人古往今来没几个,在他之前去的那几个,也是一身武功,可是练家子,但最终还是命丧黄泉。 只有他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在山上安了家,天天与野兽搏杀,不仅安了家,还取了媳妇,娶的这个媳妇还是和别人有过婚约,最后成功克死了未婚夫婿的白村白烟。 道士想到这些,心里犯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组合。 闻所未闻,岂有此理。 第164章 白烟生死之谜 总之,来人不好惹就是了,他将手里的酒坛子也在门上敲了敲,道:“我与你没什么瓜葛,找我什么事。” 由于屋子已经破烂不堪,泥墙已经裂开了口子,下了一场雨之后,天空一下明亮起来,阳光透过那细小的缝儿钻进了屋里。 透过墙缝,借助光线,秦大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当真是什么都没有。 再往门上一瞧,木质的门板,因为年代久远,风吹日晒,也裂了数条口子,从外向里看去,正好能看见道士的脸。 老道倒也不怕别人看见他,只是担心自身安危,不肯开门,秦大头刻意放缓了语气,道:“关于我家娘子,白烟的事。” 倘若白烟真的如白净所说去找过这老道,那么不消他说出具体是何事,听到白烟二字,他应该自己能懂。 果然门里的老道先是“哎哟”一声,皱着一张老脸,哀怨地道:“我知道的事,你家娘子自己也知道,你和不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再说,别人在我这里许了愿望,我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秦大头反讥道:“我是找白净问的,他来找过你,但你什么都说了。” 老道顿时无语,想他做这行这么多年,还头一次遇到许愿者以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来的。 这年头做个生意,混口饭吃怎么那么不容易。 正当两人对质之时,只听隔着两人的那扇门,直接被秦大头用猎刀劈成了好几瓣,散落在地,寿终正寝。 老道瞬时一怔,看清楚门外秦大头的脸,心里明显有几分诧异。 在他所了解的事情里,只知道他是一个猎人。 既然是猎人,那么自然想到应该是个皮肤粗糙,人高马大,长相粗狂的大汉。 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身材纤长,身着华服,一股子书卷气息的少年,哪里还有半分猎人的影子。 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不确定的道:“你真是秦大头,白烟的相公?” 对面的人点点头,冷冷道:“自然是。”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和我家娘子之前的交易,有一事要问你。”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定金子,“这些金子,可以让你重新找个好地方安家,只要你说实话,这些就都是你的。” 老道哈哈笑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金子,用牙摇了一口,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秦大头脸上变得凝重,道:“我家娘子的阳寿已尽,为何现在却好好的,还有,你又为什么肯帮她完成愿望。” 老道闻言,转身进了屋,秦大头便跟他一起进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手里的金子,笑道:“自然不是免费的,她的愿望是让那白老头能在出嫁前死掉,那么她就不用再嫁过去冲喜,但同时她自己的寿命也会减少作为代价,而我获得的好处就是收取他们二人的寿命。” 这是一种江湖上的邪术,秦大头来这里之后,经常在各地云游,听说过这种咒人的邪术。 第165章 道士之死 许愿者向施咒着许愿,施咒者可帮其完成愿望,但是作为代价,许愿者会遭受相同的处境,这叫做反噬。 而施咒着可获得的好处,就是获得许愿者和被诅咒着失去的东西,就如白烟和白老头一样,他们的寿命最终被老道占为己有,延长自己的寿命。 如果是这样,他眼前的这位道士起码不知道活了多少岁。他背在身后的手,捏成拳头,但脸色如常道:“那现在我家娘子为何还好好的?” 那老道心中有了几分答案,道:“现在你屋里的那位,绝对不是原来的白烟。她在死后,躯体被其他魂魄占为己有了。” 秦大头微不可查地加重了呼吸,走上前去,拿过道士手里的金子,动作看上去很轻,但却力大无比,轻轻道:“你不配。” 说完,一阵刀光划过,那道士正想说话,还未出口,就头一歪,栽倒在地,鲜血狂喷,尽管他有意拨开,衣袖还是不小心沾了些血渍。 秦大头看了看衣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脸上顿时不悦。 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么被弄脏了,怎能叫人不气? 虽然施咒的人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同时也是血肉之躯,身体并不是铜墙铁壁,被这么一刀抹了脖子,哪还有活命的道理。 钱庄,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正等在门口。 见了他,小跑上前迎了上去,楚云本就比他矮一个头,稍一低头,便看见袖子上的血迹,焦急道:“公子,你受伤了。那白净到底说了什么,烟儿姑娘怎么了,你又去了哪里,怎么会受伤。”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他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白烟她没事,快进屋吧,我有些饿了。” “早就在做了,有公子最爱吃的泡椒鸭血和东坡肉。” 听到鸭血,他心里恶心了一下。 “对了,白烟姑娘和白染来了,今天是她做饭,我中午吃了一次,做得可好吃了。” 秦大头笑了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们为什么玩的这么好了。” 楚云有些没听明白,但也不深究,她直觉不会是什么好的原由。 走近饭桌,一股子熟悉的香味,秦大头莫名的安了心,白染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今天他天黑才到镇上,这个时候白烟和白染早已吃过饭,睡觉了,所以他才来了钱庄,打算吃了再回去,结果没想到他们却下来了。 揉了揉白染的头,他将白染抱起来,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跑来这里蹭饭?” 怀里的小人本该亥时就睡,为了等他,强撑着保持清醒,此刻见了他,立刻瞌睡就上来了。 他眼睛要眯不眯,迷迷糊糊道:“今天我们下山玩,本该下午便回去,结果白烟死活不肯,非说要来存钱,可这钱庄就是哥哥你的,她这是多次一举,你说她奇怪不奇怪。” 秦大头眉毛一挑,道:“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 “你说她是不是 第166章 白烟被戏弄 白烟端着最后一晚汤,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慌慌张张插嘴道:“白染,你是不是皮痒了你。” “我,我什么也没说。”说完便将头一缩,埋进秦大头的怀里,只敢露出一只眼睛悄咪咪的看她。 将汤端上桌,白烟伸手一把将他抱过来,白染在空中挥舞着手,用行动拒绝。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她,之后放弃挣扎,跨坐在她的腿上,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这是他管用的伎俩,打不过就装可怜,只可惜白烟早已习惯了,一眼便看穿,他这是在卖萌,并不理会。 伸手就捏住他的脸,想是揉面团一样,揉着他耳朵脸。 屋子里坐满了人,小厮和郝掌柜都在,最重要的是,他最最敬爱的秦哥哥也在。 察觉到各处投来的目光,白染小脸一红,大声说道:“白烟不回家,非要来找秦哥哥。” 一说完,众人便齐刷刷的投来“我们都懂”的眼神,让白烟一下子无所适从,脸像火烧一样,撑地一下红透了。 又感觉秦大头此刻正注视着自己,她慌忙眨了下眼睛,大声道:“小孩子,就是爱瞎胡说,嘿嘿。” “我没瞎说,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一定是记错了,姐姐哪能这么说呢?是不是。”她又在暗中掐了一把白染,表示警告。 白染“哎哟”了一声,撇撇嘴道:“人都说小孩子不能撒谎,但是姐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果真是辜负了书本里的教诲。” 她被说的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他,只是越发理直气壮的说道:“反正不能那么说”“你说的都不是我心中所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连说了三个句子,似乎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众人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坐下吃饭,只是这个‘哦’的尾音被拉得特别长。 白烟心里极度郁闷,觉得自己老脸已经被丢光了,再无颜面拜见江东父老,故意做了一个离秦大头很远的位置。 翩翩秦大头又不放过她,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道:“怎么做那么远,过来。” 这话语气虽听着很淡定柔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思。 众人再次齐刷刷地看着白烟。 她心里有哭说不出,对秦大头抛出一个“求放过”的眼神,皱着两条眉毛,看起来想猫儿一样,十分惹人怜爱。 和秦大头坐在一桌,中间隔着一个位置的楚云看着心里直发笑,随后对她招了招手,道:“烟儿,过来这边坐,坐我旁边就好。” 白烟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溜烟跑到她身边坐下,抱住楚云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脸颊,小声说道:“你真好。” 这种让人尴尬的节骨眼儿上,楚云给她搭了个台阶,心知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只管抱着楚云不撒手。 楚云笑得更开了,拍了拍她的手。 “白烟,不可无礼。”这话虽是劝诫,但秦大头脸上的笑意却未减。 第167章 屋顶赏月 白烟收回手,不敢看他,悻悻收回手,低头吃饭。 她本想夹块东坡肉,但是离她太远,好死不死,刚好又在秦大头边上,只好放弃。 吃着吃着,视线里出现双筷子,夹着她喜欢吃的东坡肉,放进她碗里。 她以为只楚云给她夹的,没抬头,道了声“谢谢”,便将肉吃了。 桌上的人都笑成一团,但是吃肉的人却吃得开心。 自从白烟来了以后,喜来宝的下人主子都在一间屋子里吃饭,经常有说有笑。 有时还将自己今天遇到得事拿出来分享,什么“今天遇见个可漂亮的美女,只可惜不好意思上前搭话”“遇见个大汉被撞倒,却不肯道歉。”“有个客人出手超级阔绰。”等等。 有时候着屋子里竟然比街上还热闹,但秦大头依然很少说话,除非有人主动上前和他搭话,不然不会轻易开口。 白烟向来最是佩服他的定力,好像谁都无法撼动他安静吃饭的决心。 将嘴里的肉吞下,心里嘀咕“吃了这块肉,又该减肥了。” 最近她越发感觉自己能吃了起来,从前她是不爱吃肥肉的,但秦大头老说她身体太弱,应该多吃,于是她就信了,结果发现越来越不对劲。 昨晚洗澡的时候,她明显感觉腿变粗了,想到这儿,用手肘碰了碰楚云的,轻声道:“你看看我。” “看你什么?” “你看我是否长胖啦。” “没长胖啊,还是瘦的,放心。” “我不信。” “……” 楚云不答话了,虽然她是觉得白烟长胖了些,但是这样也挺好看的。 她成亲以前太瘦了,简直就是皮包骨,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疼。 不过,难道姑娘都这样在意自己的体重么? 哎,算了,反正她一直这样,没长胖过,也不能理解她的感受。 吃完了饭,小厮们争先恐后地抢着洗碗。 白烟费解,难道这就是帮主子做事,义不容辞么,洗个碗都争先恐后的抢着干。 但是难得一次不用洗完,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知趣的放下碗筷,退出屋子。 好久没在街上走走了,想想上一次,还是她昏迷刚醒来的时候,不如趁此机会出去一下,消化消化。 一场大雨之后,天气刚转晴,此刻夜空中只有稀稀拉拉几颗不怎么亮的星星,不过月亮到是挺圆的。 她看着那月亮,思绪飘飞,想起了前世种种,想了半天,发现前世真是没什么只得留恋,这辈子虽然苦是苦了些,但是却难得内心宁静。 想着便嘴角上扬,又想到上一次秦大头带她第一次飞上屋顶,那感觉真是不错。 她抬头看向屋顶,脸上先是惊讶了一下,看清楚人之后,淡定下来。 “原来他真的很喜欢爬屋顶啊。” 心里正想着,屋顶的人像是察觉到她,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与她对视。 恍惚间,白烟觉得这人眼里有光,不用说话,便有让人沉醉其中的能力。 一道声音打破沉静,秦大头道:“上不上来。” 第168章 谎言会被识破吗 他这话用的是陈述句,已经做好带她上来的准备。 没等她回答,秦大头便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又飞上屋顶。 飞上屋顶站稳了脚,两人走到和以前同样的位置坐下,白烟两手托腮,喃喃说了句:“真好。” 这次没有想上次漫天的星星,也没有微风。但是白烟却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白云山的虫鸣鸟叫,有的只是被雨水洗礼过的大地,这样也挺好。 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只觉得心里一片宁静祥和。 秦大头坐在她旁边,看见她张了张嘴,却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她摇摇头,想到今天吃饭时的窘境,决定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没什么。” 秦大头想起白天的事情,心里挣扎了下,欲言又止。 白烟看出来他的表情不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以为是担心自己说他的坏话,叹了口气,道:“反正没说你坏话就是了。” 秦大头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事情要问一问才能知道答案。 他轻轻开口道:“烟儿,你还记得我那时救你的情形吗?” 白烟点点头。 他继续补充,“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是真的吗?” 说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 白烟冷不丁被他这么看着,心里有些慌,脸上好似又有发热的征兆。她看着前方,精良不与他对视。 她一向健忘,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和他说没说过这句话,但是他这么问,感觉有哪里不对,既然他都那么问了,她就顺着他答了,“对啊,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秦大头道:“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虽然他们现在是夫妻,但是并不是真的。现在这么突然问她的私事,感觉不大妥当,但是又担心她的安危,其他的只好暂时放下了。 白烟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立刻进入戒备状态,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管他有没有发现,暂时先糊弄过去再说,她道:“我能有什么事,一没钱,二没权的。” 这话咋一听上去像是真话,但是他注意到白烟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与其这样暗中调查她,不如现在就问个清楚来的好。 他道:“你是真的白烟?” 白烟现在心里绷着一根线,现在已经到了极点,听到他追问,立刻脱口而出 “当然是” “怎么不是” “我就是白烟” “你,你不要随便怀疑我。” 秦大头将眼睛挪开,道:“我去找了白净,也去找了那道士。” 什么道士,找白净又是为了什么?他想说什么? 她心里犹如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时间过去了很久,空气一下变得诡异起来,秦大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去找他们吗?” 白烟心想你想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这莫不是要急死个人,想她来这里还没多久,只想过太平日子,可不想因为什么外来身份,被逮去做实验。 第169章 谎言差点被拆穿 在心里悲鸣了许久,白烟磕磕巴巴道:“你,你去找他们又与我有何关系。再说我并不认识不说的道士。” 秦大头再次转过头来看她,久久不说话。 白烟心里被看得有些发毛,道:“我真不认识。” 天爷啊,谁来救救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被人抓着一跃飞下了屋顶。 白烟脚下稳稳落地,待回过神来,手已被松开。她现在没心情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只想赶快逃会屋里。 匆忙道了声“谢谢”,迈开腿就开跑,谁想,她还没跑两步,又再次被他抓住。 秦大头道:“我可以教你轻功。” 以后倘若她遇上什么危险,这个可以给她防身用。他开始是不打算教她的,一个女儿家,应当在家相夫教子,但现在不一样了。 白烟才被他吓得半死,现在又答应教她武功。虽然她是搞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又愿意了,但她决定不去纠结这些,毕竟人心难懂。 她心里怀揣着秘密,自然也不敢过问别人在想什么,只是她心里却没有当初那份渴望学习武功的心,但还是表现出高兴的样子,道:“好啊。” “那从明天开始,我亲自教你,你得天天在我身边。” 这话本没什么,他们的关系两人都心知肚明,但秦大头说完便觉得有几分暧昧之意,正为自己措辞感到有些窘迫。 又见自己正牵着对方的手,脸上一烫,赶紧松开来。 手被突然松开,白烟觉得今天自从他从外面回来后,一晚上的表现都有些怪异,无论是说话,表情,动作,都跟以往相去甚远。 她不由想到,难道自己的事当真被暴露啦? 算了,不去想这些让人烦恼的问题,就算他察觉到她有异样,只要他不主动拆穿,那她就继续装懵。 打定了这个主意,她干干笑了两声,道:“秦大头,天色不早啦,我要回去睡觉啦,不然容易长皱纹。” 秦大头温温道:“你才十六岁,长什么皱纹。” 白烟急于脱身,忙道:“保养要从娃娃抓起,等以后年纪大了,再早睡就来不及啦。” 说完,便挣脱了他的手,没等他回答,自己一溜烟跑进了屋。 秦大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也进去了。 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天一亮,一声鸡叫,白烟挣开眼睛,黑眼圈十分明显。 她这不是没睡好,她是压根没睡。 白染一起来看到这么骇人的一幕,下了一跳,以为是哪里的鬼混飘了出来,盯着她的脸,道:“你昨晚上去偷白菜啦?” 话音刚落,门边飘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她不是去偷白菜,是和你的秦哥哥出去……唔……” 楚云将捂着自己的手拔下来,笑脸盈盈地道:“做都做了,还不准人说呀。”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她和秦大头确实是一对夫妻。 有些举动难免被人看做是恩爱的行为,平时少不了被别人拿来开玩笑。 第170章 逛街 刚刚楚云的调侃,明显可能是看到昨晚他们出去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额,不对,应该是说她在心里是这样告诫自己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要去捂她的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发慌。 她道:“好云儿,咱不说这个,你饿吗,我们去吃饭。” 不容她反驳,强行拉着她去了厨房。 还没明白状况,白染在后面叫道:“我也要吃。” 白烟道:“你不许吃,等你的秦哥哥一起吃。” 说着,便加快了步伐,转了个弯,出了门,却并没有去厨房,而是拉着楚云上了街上。 现在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加上快要入冬了,人烟稀少,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被人拉着跑了一路,见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索性自己先停下来。 楚云也是练武之人,所以就算被人拉着跑,突然停下也能站得稳。 她一停下来,白烟也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她,道:“云儿,你以后可不能在白染面前说这些,不然他会笑死我的。”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自己的弟弟怕什么呢。” 白烟喘了口气,回身抱住了她,道:“我的好云儿,你就听我的吧,我又我的理由。” 楚云拍了拍她的背,道:“好好好。” 白烟随即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表示感谢。楚云嫌弃地摸了摸脸,道:“烟儿,我可不喜欢女的。” “可我喜欢你。” “不不,你别喜欢我,你还是喜欢公子去吧。” 白烟哈哈笑了起来,楚云也跟着一起笑,两人手牵着手在街上散起步来。 同为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也大体是一样的,逛起街来简直是没完没了。 一会儿看见这个也想要,看见那个也想要,胭脂水粉,布料什么的买了一大堆。 当然出钱的人是楚云,因为白烟身上现在是身无分文,钱庄里的钱,她是不好意思再取出来了。 自己身上剩的那点,平时带着买菜以及各种生活花销,也用的差不多了。 她现在兜里只剩下几个铜板。 楚云有心逗她,看见她腰间憋下去的钱袋,料想到她可能是没钱,悻悻道:“咦,公子都不给你钱花,简直太过分了。回头你得找他说理去。” 白烟摸摸钱袋,将它取下来,在手里掂了掂,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铜板倒进手心,数了数,脸上一红,嘿嘿道:“还,还好,有十五个铜板呢,能买十五个包子,也还不错。” 完了之后,看着那铜板,一面映着人像,一面写的字。 仔细一看,那人像越看越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但她感觉很眼熟。 楚云正想回答,看她盯着手里的铜板看了又看,道:“怎么了?” 顿了顿,她又道:“没关系,今天的就当我请你的。” 白烟没理她,还是看着那铜板。 楚云也将目光投向她手里的铜板,只见她盯着的是一枚人像朝上的。眼里神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看了许久,白烟终于想起铜板上的人像谁了,惊讶道:“楚云,你快看,这个铜板上的人像不像秦大头。” 第171章 误会 然后她将手往她那边伸了伸。 楚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镇定道:“这铜板上的人像只有简单的五官,怎么看也不像公子。” 说着她加快了脚步,回头望向她:“烟儿,快些走,你走得太慢了。” 白烟盯着手里的铜板,却越看越像,喃喃道:“真的不像吗?我觉得很像啊。” “那里像,不像,咱们公子举世无双,这上面的人多丑啊。” “……” 秦大头是一表人才,这个镇上的姑娘见过他没几个不喜欢的,但是楚云那也算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啊,怎么对他也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撇了撇嘴,白烟道:“云儿,你也是个大美人,会遇到比秦大头更加帅气俊朗的人。” 楚云摇了摇头,道:“这天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她惊愕,虽然她心里早有所察觉,但听到楚云的这句话,仿佛更加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她于是又做了个大胆的猜想,例如:楚云其实喜欢秦大头,但由于主仆有别,她一直将这份深深的喜欢藏于心底。后来自己又与秦大头成了亲,所以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平时秦大头对楚云也并无下人主子之分,所以心里也不一定就不喜欢她。 后来又因为自己身世可怜,离家之后又受人排挤,秦大头将她带回了家。 她又因为担心秦大头被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所以向他提出假成亲,他出于同情之心,就答应了。 这么一推理,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白烟感觉呼吸变慢,浑身有些软,心道:“果然肯定是出太阳了,浑身都变得软绵绵的。” 白烟越走越慢,远远被甩在楚云身后。 楚云停在一个卖头饰的摊位前,拿着一根朱钗看了看,有些喜欢,想和白烟分享一下,她觉得很适合她,结果一回头,眼前没人,再往远了看,才发现她在人群里。 她拿着朱钗的手,挥了挥,大声道:“烟儿,快过来,有好定西给你看看。” 白烟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里,时不时撞上周围的人,听到她在叫自己,抬眼看到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道:“来了。” 走近了,若无其事地欣赏那串朱钗,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瞟向楚云。 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呢。 如果真是她所料想的那样,那她就罪过大了。 要、要不帮他们一把? 想到这里,心里却感觉闷闷的,白烟觉得一定是雨下太久,突然晒太阳有些不习惯。 再过了一日,楚云回了布庄。 心不在焉的她有意回避秦大头和楚云。 秦大头往东,她便往西。 他往西,白烟绝不往东。 最后,连女红都不练了,整日假装生病,不见人,除非想上厕所和吃饭,不然坚决不出门。 长此以往,即便是白痴也看出端倪来了。 有一日饭间,她沉默不语地吃着饭,耳边有人叫她的名字。白烟最熟悉不过那声音,继续吃着饭,假装没听见。 可那声音坚持不懈,一直叫她,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个个儿互相给对象递眼色。 “怎么回事儿?” 第172章 白烟受窘 “还能怎么回事儿,公子和少夫人吵架啦。” “怪不得少夫人不理咱家公子呢。” “快吃饭吧,等会儿万一吵架了,就没得吃了。” 大家各自吃着饭,谁也没有朝那桌瞧一眼,状似相安无事。 为了与秦大头保护距离,又不让他看出又什么不对,她这几天特意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虽在一张桌子上,但却坐到他对面。 连续叫了她好几声,她故意装作不答应,秦大头只好离了原来的位置,坐到她身边。 白烟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自己,却又不能让她不来,只能对着秦大头眨眨眼,用眼神示意他“你要干嘛?” 秦大头并不回答她,而是往她碗里夹着菜,轻轻道:“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嘴角抽搐,抖着一双筷子去夹那碗里的肉,然后将那片跟着一起抖的肉送到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 秦大头道:“要嚼,直接吞对胃不好。” 白烟闹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碍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只好应和道:“你说得对。” 众人纷纷在心里“咦~” 有少年悄悄道:“公子这是在欺负我们没娶亲,故意显摆。” 有人反驳:“你可拉倒吧,公子用得着显摆么,他一向最低调不过了。” ……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秦大头一把抓住她,“不是要跟我学轻功吗,为何这几天一看见我就跑。” 她再一次假装没听见,甩掉他的手,赶快溜之大吉。 他这几天几乎没看见她,除了吃饭的时候,有时吃饭的时候眼神撞上,她就迅速躲开。这些举动实在是太过不正常了。 今天他连续叫了好几声,她都置之不理。 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他有些气不过,所以刚才吃饭的时候,故意装作非常亲密的样子,算是让她长长记性,但故作亲密好像远远不够。 几个健步追上去,屋里剩下的人看他们二人这一拉一扯,看着甚是有趣,互相说着悄悄话,嘴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白烟觉得窘迫极了,温怒道:“我,我和楚云上街玩儿去了,这几天又生病了,你赶快放开我,影响不好。” 他不怒反笑,将白烟拉得更近,凑近她的耳边,道:“咱们要相亲相爱,这样影响才好。” 他刚才本是想将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造成他们很亲密的假象,让她受窘,结果嘴唇真的不小心擦到,亲眼看着那只耳朵在他眼前变红。 秦大头恁了片刻后,眼底笑意更浓。 这一幕把几个小姑娘看得面红心跳,手里的事儿也不干了,专门看着他俩。 白烟那里受过这样的调戏,恨不得在地上凿个洞,然后钻进去,原地消失算了。 笑了一会儿,见她脸红透了,窘迫至极,目的已经达到,他正了正脸色,不容反驳道:“跟我去练功。当初那么想学,现在有机会了,不要放弃。” 说完,便将她拉出了屋子。 第173章 历险 被秦大头折腾了一下午,白烟此时是又累又饿。 中午走时明明说好教她轻功,结果全是骗人的。 出去之后,一直让她不停地走路,说是这样可以锻炼她的耐力,还专门选了一些道路超级不好走的路。 要说不好走的路,肯定要算是他们住的地方白云山。 当初白烟第一次从山上下来时吓了个半死,有几段路甚至都不能叫做路,因为根本没有连在一起,中间有一根手臂宽的地方是裂开的。 从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眼底全是云,要是中午或者下午,有太阳的时候,可以直接看到底下是万丈高的悬崖。 任何人走到那些地方都从一边小跑一点路,然后凭借惯性一脚跨过去,不然很有可能摔下悬崖。 当时她抱着白染,憋着一口气,硬是跳了过去。 跳过去之后,心里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是就在今天,秦大头放弃了这条路,照他的话说,就是这条路太没有挑战性,得选一条更难得。 于是他们来到白云山的背面,传说从来没有人去过那里。 他却将她带到那里,并且还要求她走过去。 她看见眼前的一切,心里简直想骂娘,牙齿经不住一直打架。 那是一条修在悬崖上的栈道,显然是有人在哪里修建的,因为栈道本身是用木头做得。 有人将崖壁凿了洞,每个相同的距离,再凿一个洞,然后将木头插进去,底子就算是做好了。 木头上被人钉了木板,这样就算做一条路,远远看去弯弯曲曲,就像一条蛇。 路的周围没有铁链,也没有任何手能抓住的地方,人只能贴着崖壁走。 而秦大头却一脸淡定,仿佛眼前只不过是一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路。 他手一直抓着白烟的手腕儿,并且不知从哪里拿了根布条,一头绑着自己,一头绑在白烟的腰上,轻轻道:“没关系,走慢点。” 白烟无暇感受他的温声细语,只知道今天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会不会是他故意带她来这里,然后趁机杀掉她,因为他帮助自己这么多次,然而却给他带来了麻烦。 这个念头一闪过,白烟就在心里暗骂自己没良心。 要是他想这么做,早就做了。她就住在秦大头的家里,他想杀她在就杀了。 深吸一口气,她心想死就死吧,万一又传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呢,管它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暂时将生死置之度外吧。 这么在心里安慰了好一会儿,终于向前买了一步,虽然腿在打架,但她安慰自己,如果真的不小心掉下悬崖,至少秦大头不会不管,她和秦大头是连在一起的。 这么想了一想,又迈出了第二步,上了栈道。 脚下的栈道既窄,也没有刻意绳子之类的东西,他们只好用双手手掌紧紧贴住崖壁,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回去以后一定要在楚云面前炫耀一番。 第174章 历险二 秦大腾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背上,白烟一下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想可能是这种危险的关头,能有个人在身边,与自己的命紧紧连在一起,而对方却在这个时候腾出一只手来安慰你,真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 这种想法简直好笑极了,难道不是他让自己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吗? 谁知就出神了这么一瞬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下跪了下去。秦大头也因着腰间被布条连在一起的关系,跟着压低了身子。 她只感觉腿上瘫软无力,心里甚是害怕,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了,现在让她走,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哭着道:“秦大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大头心里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不起来,天黑下来就更不好走了。”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逼得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次是真哭,不是假的。 她这一哭,把她身边的少年郎给搞懵了。 秦大头那里见过这种阵仗,以往刀山火海他都去过,却是最见不得姑娘家哭。 用手将她的眼泪抹掉,安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他这话要是从旁人口中说出,简直是空口说大话一样,但他语气坚定,透着天然的自信,给人只得信赖的感觉。 白烟停止哭泣,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试着站起来。 待站定,秦大头道:“现在开始,一步一步走,千万不可再分神。” 她点点头,将眼睛闭上,集中精神,慢慢开始移动脚步。 这一走,安全走出了很远的距离,她不敢往瞎看,眼睛直直盯着崖壁。 人的精神一旦紧起来,做事情就比平常更容易累。 在他们出发两个时辰后,白烟便感觉体力不支,心想中午应该都吃完饭,这可惜现在后悔也是没有用的。 没走多久,她脸上开始冒虚汗,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然后浸入胸前的衣服里。 手开始发抖,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又不敢看脚下,只得闭上眼,试图做几个深呼吸,集中精神。 秦大头看出她的不对劲,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颗乌黑的丸子,让她张开嘴。 白烟老老实实听话,张嘴吃了那颗丸子,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果然好了很多。 身上没有再抖,秦大头又轻轻道:“将注意力集中道呼吸上,不要像任何事情,眼睛要睁开,看脚底。” 刚恢复些力气,又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不让闭眼这也太苛刻了吧,她有些委屈道:“为什么?” “要想练好轻功,就得克服恐惧,以后你总不能闭着眼睛飞吧。” 白烟叹了口气,咬紧牙关,早知道学轻功要受这么多苦,那她就不学了,左右她力气也蛮大,随便收拾几个下流氓完全够用了。 但眼下路已走了大半,也容不得她反悔,总之,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了。 再次点头后,开始出发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药起了作用,之后一切都无比顺利,她虽然眼睛看着下面,但是心里上的恐惧却少了很多。 第175章 历险三 正当她以为可以一直顺利走出去之后,前面却没有路了。 对,就是没有路了。 崖壁的顶端和栈道尽头连着一条铁链,要想出去,得顺着这条铁链爬上去。 白烟心底生出一股子绝望,崖壁上没有任何可以踩的地方,且长满了青苔。 想上去,只能靠双手抓着铁链,爬上去,但是这非常考验人的臂力。 她来这里后,力气是超于常人,但是在这种有关性命的时刻,她也不敢随便冒险了,毕竟也能没有试过。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她和秦大头的腰上绑着布条,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隔太远,假如他们一上一下的话,那绳子是没有那么长的。 要想上去,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秦大头抱着她,或者她抱着秦大头抓住铁链爬上去。但她想,秦大头应该不会愿意让自己抱,毕竟他是一个直男。 第二、两人将腰间的绳子解开,各爬各的。 她正纠结到底要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感觉腰间一紧,秦大头的手已经还上她的腰,不等她说话,便道:“跟我一起抓住铁链上去。” 她点点头,自从进了栈道,她就没说过几句话。 抓住了铁链,两人抱做一团,向上爬行。 虽然紧张,但是好歹身边有个人,倒也感觉不那么害怕了,总觉得死了好歹也有个人作伴,她这样的想法相当可耻,但是她无法否认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别分神。” 她有些羞愧,耳朵红了。 秦大头笑了笑,不做言语,而他怀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人。 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草地,郁郁葱葱,一眼望不见尽头,竟是连一颗树都没有。 阳光照在上面,显得更加的生机勃勃。 “人间竟有如此美景。” 看到前面有个屋子,她指了指那边,道:“那儿怎么会有个屋子。去看看。” 说着便往那边走,秦大头只是跟在她身后,很少说话。 他心里挺佩服这个小姑娘,因为她是第一个通过栈道,道这上面来的人。 来之前,他心里想过要是最终她因为害怕,要反悔怎么办,拿他就只好放弃教她轻功了,但是万幸,她坚持才来了。 走近屋子,白烟推开门,竟然没有锁,进去以后,一看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几个箩筐,仅此而已。 这上面的草原一望无际,四周除了刚才他们上来的地方,其他根本没有入口。 要想上来,必须通过那条链子。那么既然在上面建了屋子,那么就说明有人在上面住,这该是何等英雄,每次出门都跟死神来个亲密接触,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难道……难道是……” 转头看向秦大头,她惊讶道:“难道是你在这里住?” 对方淡淡道:“是啊,怎么了。” 说着,跟没事人一样,往床上一趟,两腿交叉,双手枕在脑后,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平常的温文尔雅,书卷气息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第176章 少年风华绝代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又有些稚气的少年,要是嘴里再叼根草那就更加形象了。 可他本不就是个少年吗?只是平常老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让她忘记了这个人的真实年龄。 她道:“你现在看上去,不一样了。” 那少年一边嘴角上扬,眼里有一丝笑意,慵懒地道:“是吗?那里不一样。” 白云想了会儿,道:“说不上来,但是现在更像你。” 那少年笑得更甚,食指左右摇晃,道:“不不不,你猜错了。” 虽然才刚看见他的转变,但是她敢确定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他不愿意承认,她就当他心口不一。 她活了三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打量了屋子一番,二人又出了屋子,白烟高兴地跑起来,这种感觉真是自由极了。 秦大头靠在门边,看着崖对面的风景。 远处很远距离的白烟朝他吼道:“这间屋子是你用来歇脚的?”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不想浪费那个口舌说话。 白烟并没介意,在草原上转起了圈圈,转着转着,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脑残,想起了前世自己小时候无聊在家看得玛丽苏偶像剧。 每部剧总有那么一刻,女主都会在男主身边转圈圈,要不然就是男主抱住女主转圈圈。 各种情况都有,比如男女主双双坠崖,男主抱着女主转,再比如高兴的时候也会转,在比如就像现在这样,女主一高兴,独自转圈圈。 停下来,张开双手倒在地上,感受阳光照在脸上,感觉真好。 诶? 怎么最近老感觉一切都很好,奇怪。 秦大头早已习惯了她这种样子,觉得教她轻功前,心里有过几番挣扎,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拘小节。 以前他是不太喜欢这种姑娘的,他自己的性格是属于那种豪放不羁的,所以自认为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是要互补。 相处久了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感觉还是不错。 他向白烟的方向走去,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白烟并无察觉,此刻的她几乎已经睡着,那里还能感觉到身边到底有没有人。 他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抱膝歪着脑袋看着她,最终评价道:“真丑。” 随后转过头来,松开手,支起半张脸,发起了呆。 睡在地上的姑娘睫毛颤了一下,睡梦中,她身处山腰上的那处房子里,正在梳妆打扮,感觉有人坐在她旁边对她说“真丑” ????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怀疑是谁在说,而是急忙从抽屉里找了一面镜子,仔细看了看,抱怨道:“哪里丑了?” 这时从屋子里走进个男人,那人便是秦大头。而梦中的他们不是像现在这样扮演假夫妻,而是真正的夫妻。 正当白烟以为他们要吵架的时候,‘秦大头’又走进抱住了梦中的自己,亲了亲‘自己’的脸颊,而‘自己’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第177章 惊吓 白烟看到梦中的情景羞得立刻转醒,感受到身体的实感,她抚了抚心口,喃喃道:“还好只是个梦。” 秦大头道“什么梦,说出来分享一下。” 说完,转过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怪异的眼神。 经历过梦中的恐慌,再听到这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整理了一下心情,她嘿嘿道:“没什么没什么。” 又看了看天,道:“好像天要黑了。” 遭了,他们是不是还得顺着铁链,在路过栈道,顺着原路走回去啊。 这真是个恐怖的消息。 秦大头答非所问,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看见他的动作,白烟以为他的脸怎么了,凑近他,看了看,道:“怎么了?” “你的嘴角有口水。”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她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慌忙用手擦了口水。 哎,梦里那么恩爱,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走吧。” “还是按原路返回?” 她瑟瑟发抖。 “嗯。” 不要啊!! 战战兢兢地下了栈道,她发誓,就算这顶上再美,她也绝不会再来。 秦大头理了理衣服,又恢复以往的样子,一本正经,严肃至极。 他慢条斯理地道:“没后每隔一天要来练一次。” “有话好好说啊,这山顶虽然漂亮,但是也不太好玩儿。” 白烟几乎是欲哭无泪。 疲惫的回到家中,便见白染陪着欢欢在院子里玩儿,看来是楚云送他上山的。 一见他们回来,一人一狗兴奋的跑向他们。 白烟抱住投怀送抱的狗,白染则是钻进了秦大头的怀抱。 她突然想起秦大头在山顶上的样子,看上去是那样的有活力,有朝气,看着老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即使年纪不大,还是需要父母照顾的时候,却一个人生活在这个荒郊野岭,整日与野兽搏斗,而且不知道已经生活了多久。 再看看白染,虽然也很可怜,但却有自己和他好好爱护着,顿时心里有些闷。将白染一把抱下来,道:“你现在是个男子汉,不能随随便就要人抱。” 白染明显不乐意了,有些委屈,但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他后。 秦大头有些看不懂她的行为,但也没出手干预。 吃饭的时候,他往白染碗里多夹了些肉,立马就把他哄好了。 晚上,三人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天气转凉,白烟拿了三床小毯子,各自搭在身上。 即使是没有星星,几个人都愿意每天吃完饭这样躺着。 三人无言,白染早已经躺在摇椅里睡着了。 而秦大头,则睁着双好看的眼睛,眼里似乎住着星星。 白烟侧过身子,看着他。 想起那日他们两人第一次去找李襄的时候,秦大头揪住李襄的衣角,表现的很生气,白烟当时的理解是他只是为了吓唬李襄。 第二次去找他的时候,他将字据给他李襄,为何李襄的反应突然这么大? 她道:“罗文苑写的那张字据上面写的是什么?” 秦大头诚实的答:“说自己喜欢他,爱的人是他。” 原来如此! 第178章 入梦 她又找了个话头,道:“最近我常常做梦,一个比一个怪异,总是睡不好觉。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没有。” “……” 这人可真不会聊天!! 从山崖回来之后,她对这个人仿佛有了个全新的认知,处处充满了好奇,方方面面都想去认识他。 但是无奈他下来之后就变回原样,好奇的感觉瞬间被降低了大半,但是神奇的是,现在她忍不住想和他说话,仿佛不说就浑身痒痒。 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问题,心想说不一定可以戏弄他一番,看着他那张绝美的脸道:“你和楚云是不是什么关系。” 问完了感觉自己问的不妥,想收回已是不可能了,为避免尴尬,她补充道:“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太无聊了。” “嗯。” “……” 好吧,不说就不说,一个人无聊的闭眼打算做个冥想。 等她睁眼的时候,却是第二天早上,竟然一晚好眠。 撑了个懒腰,不敢再细想。她宁愿相信自己是梦游回来的,也不相信是被人抱回来的。 嗯,她是这觉得的。 嗯,没什么不妥! 穿上衣服出了门,天还未亮,大堂的一角,放着个篮子,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这些全是前几天和楚云一起买的。 将篮子拿进屋里,翻了翻,拿出里面的胭脂,白烟将蜡烛点上,暖黄的烛光照的那胭脂颜色特别好看。 盒上的美人头像也更加的妩媚动人,她心里突然冒出个想化妆的想法。 原本这些东西白烟并没打算要,所以从街上回来,她就故意没拿,结果刚才楚云趁着送白染回来的路上,将这些东西一并送了回来。 她看着胭脂盒,想了想,那就画一画,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好一番功夫,她终于画出个满意的妆容,在镜子里照了照,满意的点了头。 天彻地亮了,大堂里想起脚步声。 白烟还在厨房里炸油条,以为秦大头起床又不准备吃早饭,于是随口叫了声,“秦大头,你留下来吃了早饭再走?” 说着,油条已经全部下锅,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应声停下步子,秦大头道:“你们先吃着。” 正打算离开,厨房里却飘出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他先是一怔,思考该做个什么反应才不会让她尴尬。 片刻后,脸上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你今天化妆啦?” 白烟笑了笑,有些害羞,将鬓角的碎发绕到耳后,脸上有些发热。 她答:“是啊,昨天和楚云一起买的,闻着味道挺好闻的,想买来试一试。” 这胭脂跟她成亲那日楚云带来的一模一样。 她对那日的妆容甚为满意,于是也挑了一个一样的胭脂。 秦大头眼神飘忽,不知该不该提醒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好看是好看,但是会不会太白了。” 她想起自己是天还没亮,打着蜡烛画的,第一次用古代的东西化妆,粉打没打多还真不好说。 第179章 不知名野菜 摸了摸脸,她嘿嘿道:“也有可能哈,我进屋照照镜子去。” 说完,便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闪到梳妆台前,她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自己。 只见那张脸白的吓人,活像一个女鬼,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她猛然想起,刚刚化妆的时候天还没亮,自己是点着蜡烛画的,自然不比白天亮堂。 怪不得当时怎么都觉得粉打少了,原来是屋子里不够亮,加上蜡烛的光是黄色的,导致她一直拿捏不好量。 赶紧将脸擦干净,也懒得再画了。出了这么大一个糗,着实让她难为情,踏出屋子是时候,心中忐忑不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眼珠子左瞟右瞟几番,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以她对秦大头的了解,他定当是以为自己也会难为情,所以先行走开了。 白烟就当他是好意,走了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对呀,她想起昨天他才让自己跟着他,现在却又自己一个人出去了,那她怎么练功啊。 但为了避免尴尬的处境,今天不练倒也可以,果然这种时候乙方回避是最好不过的了。 谁知她才刚庆幸不久,秦大头又折了回来,手里拿了些野菜。 他将那野菜拿进厨房,路过她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到是自己现在紧张得不得了,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感觉这样不好,于是强行隐藏自己的情绪,跟着他进了厨房,随口找了个话题聊。 她指着那菜,道:“这个是什么菜呀,好像集市上没卖过。” 秦大头从碗柜里那了个盆,将野菜放进去,听见她的提问,答:“这是山上特有的野菜,其他地方没有。味道鲜嫩,今天中午可以炒着吃。” 那种野菜四周呈锯齿状,形状像桃心,叶子上的脉络清晰,仔细一看,简直可爱。 白烟用手摸了摸,叶子肥厚,她想起以前吃的一种菜,摸上去感觉差不多,吃起来口感顺滑,好吃极了。 但是她眼前的野菜却长着锯齿,而且也上脉络非常清晰,虽然可爱,但如果真要用它做成菜的话,未免太老了。 她不由想到,自己吃着吃着,从牙缝里拉出一根线的情景,质疑道:“这个东西真的能吃?它看上去太老了。” 秦大头摘下一片叶子,折断之处立刻有浆渗出来。 她用手沾了些在指尖,来回滑动,感觉有些粘腻,等她再看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个红疙瘩。 秦大头本想去阻止她,但是为时已晚,去打了盆水,道:“这个叶子的浆不能随便摸,很容易长红疹。” 那红疹长在手上并没有太大的痛感,只是有些痒,她将手伸进盆里,洗了洗,立刻就好了许多,笑道:“没多大点事,不过就是个红疹,不过既然这浆液能伤人,为何你还会采来吃?” 秦大头解释道:“它煮熟了就不会伤人,而且味道可口。” 原来如此!世上还有这么奇特的东西,今天中午就把它煮了,看到底好吃不好吃。 第180章 不知名野菜二 忘记了先前让人窒息的奇特氛围,她感觉现在终于恢复如常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吃过早饭,她便跟秦大头一路,出了门练功。 他们来到一处树木比较稀疏的树林里,这里的树木不像山顶那样高大密集,整体来说比较比较矮小。 秦大头一跃飞向高处,站定在一根树枝上。白烟只能从下往上,仰着头看他,兴奋的叫到:“师傅,我也要上去。” 听着那句师傅,他听着很不习惯,觉得别扭,悠悠然道:“我年纪也不大,你不必叫我师傅。还是叫我名字吧。” 白烟立马答应,只要能教她本事,要她怎么叫都行。 上空中又传来声音,“想上来也可以,先练习怎么在树枝上站稳,等你哪天能站稳了,我就让你上来。” 说着他便从树枝上跳下来,轻飘飘的,像根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白烟心情激荡,恨不得马上开始练习,然后像他那样立在上空,想想真是帅极了,跑到他面前,激动道:“怎么练习,你快教教我。” 秦大头将手中的猎刀递到她身前,道:“先砍些树枝回家,日后有的是机会练习。” “好。” 接过猎刀,她连路走,连路砍树枝。树枝还必须砍弯弯曲曲的,能只砍直的,虽然她搞不懂为什么,但也没多问。 这种事情,问他也是白问,就算问,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开始的时候,这句话能把她气个半死,现在放聪明了。 只要他说,她只敢做就是了。 一上午的时间,白烟的肩上就扛了超出她体积的各种粗粗细细的枝干。现在她没走一步路,走感觉泰山压顶。 最终承受不住,哀求道:“秦大头,你要不要帮帮我?” “我走不动啦。” “我感觉肩膀已经不是我的了。” “救命啊。” 听到最后一句,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一路上一直不停的听她聒噪,虽然他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心。 白烟先前的兴奋,激动,高兴也被消磨殆尽,埋怨道:“秦大头,你愿意教我,便爽快些,不愿意也不用这么折磨我,让我知难而退。” 他回头,见她表情难看到极点,却不痛不痒的道:“你既没有功底,也不是练武奇才,就算现在教了你,你也学不会。” “现在你先打好基础,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教你。” 白烟撇撇嘴,道:“那好,我信了你,但是你可别骗我。” 前面的人淡淡道:“我何时骗过你。” 说罢,他怔了怔,想起自己暗自调查她,若是让她知道会怎么看她。随即偏过头去,继续向前走,不再理她。 她以为那人又在生她的气,仔细想想,他的确没什么事情骗过她,刚刚那句话语气不好,分明就是在怀疑他,就算他脾气好,不跟自己计较,但心里肯定多多少少会介意。 不知不觉,她开始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 第181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肩上挑着树枝,她三步跨做两步走,没过一会儿变追上秦大头,讪讪道:“刚,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错,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也不该怨这怨那,你要打要骂我都能承受的住,但你千万别生气。” 说完露出个讨好般的笑脸,晃晃悠悠窜到秦大头前面,迈开步子,走得非常快。 秦大头走在后面,淡淡道:“我并没有生气,你练功心切,能理解,但是以后不可再莽撞。” “好。” 这声“好。”已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白烟已经消失在他的周围。 凭着她一身力气,这点柴火怎么能难道她呢。只是她每当看到秦大头不愿一个人默默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仿佛就当她不存在一样,让她觉得非常懊恼。 所以才不听的说话,引起他的注意。 话说回来,也不是她故意要表现出自己健谈的天赋,实在一个人走那么长的路太无聊了。 她简直无法理解,明明是两个人走,可以互相聊天打发时间,但他却不走平常路,保持高冷,沉默不语,让人看了,实在是想欺负他两把,但是对方又是自己的恩人加师傅,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既然不能欺负他,那她就打扰打扰他总可以了吧。 翩翩他又是个正人君子,知书达理的好男子,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生气,那她就只有多说两句。 她问十句,他总会答一句。总之,这招屡试不爽。 等他终于理了她之后,她的心情会顿时变得非常好,再去向他道个歉,一切大功告成。 回到家,白烟放下背上的树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进屋看白染,没想到这家伙还在睡,拍了拍他的屁股,道:“还不起床,都日上三竿啦,还在床上赖着,快起来。” 被子里的人蠕动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拿他没办法,白烟转身出了屋,进厨房,做饭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手套,将早上秦大头采回来的野菜清洗干净,放进篮子里备用。 在锅里加了些油,待温度升高了后,将那可爱的菜叶子,放进去翻炒,没一会儿,果真散发出阵阵清香,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白染闻着香味儿醒来了,光着屁股窜进厨房,对白烟叫道:“我要嘘嘘。” 正在往灶里加火的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熟练的抱起白染,走到后院的茅坑,白染在她怀里抖了两下。 撒完尿,又带着他进屋子穿裤子,边穿边说:“白染,你知道你多大了吗,五岁了,要学会独立,姐姐不能一直帮你穿裤子,知道吗?” 经过一系列折腾,白染彻底清醒,然而他还是无法明白她的意思,疑惑道:“为什么。” 白烟顿了顿,想了想要怎么和他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问题。 他们的肉身虽然是亲姐弟,她现在夜把白染当做亲弟弟,但是男子一般大点儿之后,家里的女眷就会与他们保持距离,但是这种问题,白染是无论如何都是不懂的。 第182章 梦境一 她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对他道:“你现在马上就要长大了,一个人要想又出息,必须要学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撒尿,拉了屎也要自己擦屁股。” 白染笑了,“白烟,姑娘家不能把屎,尿挂在嘴边。” “谁说的。” “秦哥哥说的。他还说姑娘家应当要学会夫唱妇随。” 白烟心里暗想,他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孩讲这些,莫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起了自己,顿时心里不是滋味儿,道:“好好好,知道了,但你以后也要自己穿衣,上厕所,吃饭,知道了吗?” 白染嘴角的笑容消失。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白染一直和她这幅身体相依为命,无论现在换了谁在这个身体里,对于白染来说,并无差别,现在突然要他自己穿衣服,洗澡,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烟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让他慢慢来吧。估计等进了学堂就会好一些了。 说起进学堂,她现在是身无分文,想想存在喜来宝的八十两银子再也不能取出来,她就肉疼。 她原本欠了秦大头十五两银子,那时候她恰巧身上有,可以还给他,但是他又没收,于是她每天就变着法儿,买各种好吃的,就当是为了还他的银子,最终花光身上的银子。 后来又因为,人们的流言蜚语,他们成亲。 她本来只想简简单单办一下,心里预算花个几两银子,怎么都够了,结果他直接把房子翻新,这一下花的可不是几两银子那么简单。 加上请的工人,木匠,等等,她粗略的算了一下,起码花了一百两以上,就算是折算下来,一人一半儿,那她也没声什么钱了。 他是非常有钱,但是她不能仗着这点就赖账吧,太不仗义,只好一狠心,索性撕了钱庄给的存款凭证。 现在她说不出来后悔还是不后悔,只是想想怎么才能让白染能在明年开学的时候,能去学堂。 正想着,突然闻着一股菜烧焦的味道,心想糟了。 白染的裤子也算是穿戴整齐了,放下他,牵着他奔出了门。 闯进厨房,只见秦大头正在厨房里收拾,他应该只比自己快那么一会儿。 他将那烧焦的不知名的野菜从锅里铲出来,倒进潲水桶,然后重新涮了一下锅。 看来今天他们是没有那个口福吃到那野菜了。 最近对白烟来说总是囧事连连,没有最囧只有更囧,有时候她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秦大头,因为他算是看尽了她的丑态。 哎! 她咳了咳,道:“要不然,咱们重新再做再做一个菜吧” 秦大头面色如常,道:“好。” 还好他没生气,松了口气,将昨天从街上买来的白菜洗了洗,切细,简单翻炒了一下,出锅。 这几天已经连着出了好几天的白菜,不是她不想做别的,而是这个季节只有白菜最便宜,她身上又没什么银子,只能买的起白菜。 早些时候,秦大头问过她需不需要用钱,自己信誓旦旦地说不用,那是因为她想还他那十五两银子。 第183章 梦境二 过了这么久,她身上那点银子,早就被她花光了,又不好意思找他要,只能这么硬拖着,买些便宜的吃。 不过庆幸的是,大家都没有抱怨,她实在是非常感谢他们。 白染看了看碗里的菜,道:“咱们下次能不吃这个白菜了吗,白菜都吃厌了。” “……”白烟嘿嘿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的吗,所以姐姐天天做给你吃不好吗?” “可也用不着天天吃,以前是因为二娘不给你钱,又让你买菜,我才说我喜欢吃的。”白染有些委屈。 白烟说他喜欢吃白菜本是随便说说,并不是什么真话。 结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心头一酸,想来原本的白烟过的之艰辛。她又想到前几天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十分真实,虽然她能确信梦境里的东西,绝对没发生在她身上过,但是就是让她觉得是真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于是她问道:“染染,以前在原来那个家里,咱们是不是喂过猪?” 白染答:“嗯。” 她继续道:“是不是冬天的时候我的手就会长冻疮,而且衣服也只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而且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宰猪草。” 白染又答:“是啊,怎么了。” 白烟一下子恁住,浑身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她能梦到原来的‘白烟’ 她原是不相信什么鬼魂托梦之类的,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信也得信了。 再想想,梦的最后,她朝自己投来的那个眼神,看上去,看上去又是那么可怜。 如果真的是白染的亲姐姐来到她梦里,那说明了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因为无聊,来看自己的。 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帮忙,可她现在自身难保,又能帮她什么忙呢? 前天,秦大头在屋顶上的一席话,好像也是关于她的。 想到这里,她只觉复杂难解,手扶着额头,感觉浑身瘫软,头脑发胀,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秦大头眼坐在她对面,看他听到白染的话之后,像是灵魂出窍一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再一转眼,整个人便要倒下去了,情急之下,一闪身,瞬间接住了她。 白染惊讶,道:“秦哥哥,你真厉害。” 秦大头却道:“白染,你姐姐好像晕倒了。” 果然,白烟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脸色看起来极为不好。 白染反应迟钝,怔了一会儿,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她怎么又晕倒了。” 秦大头安慰他道:“可能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先扶她去屋里休息。” 还未说完,他一手抱住她的肩,一手操起她的膝弯,将白烟整个抱起,进了屋。 白染跟在后面,担心的同时,不禁再次感叹,“秦哥哥真厉害。” 将白烟安置好后,让白染照看好她,他立刻飞下山,去找镇上的探子。 向天空发了一个彩色的烟雾弹,还未到一刻钟,秦大头身边迅速围满了几十个探子。 第184章 妙手回春一 探子们齐齐向中间的人道:“公子,有何吩咐。” 秦大头脸上显露几分焦急,只是这种情绪一般人察觉不出来。 他稳了稳心神道:“你们之中有谁知道江湖上的名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答话。其中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一身黑衣,显然是乔装打扮后的样子。 他走上前来道:“公子,我倒知道一个人,她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据说能把将死之人拉回来。” “他在哪?” “她在离这里五十里的一个山林里。” 秦大头脸上有几分难色,问道:“山林?哪座山林。” 那探子答:“那山林名叫巫溪山。” 巫溪山原本是一座没人敢去的荒山,因为里面常年有毒气蔓延,导致里面连野草都长不出来。 山形高大,上面却全是泥巴石子,四周荒芜人烟。但它周围的山跟正常的山峰并无区别,依然树林覆盖,郁郁葱葱。 巫溪山在它们当中简直算个异类,曾经有人好奇,想上去看看,最后却死在山上,在山下等他的同伴,连续等了该几天,没见人下山。 于是便通知了官府,官府派了差不多十五个人左右,上山寻找那人的下落,却再也没有出来。 因此,没有人再敢上这座山。 很多年过后,有一位女大夫路过此地,非常喜欢这座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 那个女大夫平时看见贫苦人家生了病,会主动上前医治,不收人家一分钱,大家都非常喜欢她。 所以,周围的群众都劝她不要上去,说是上面有吃人的妖怪,但是那女大夫听后却哈哈大笑两声,摆摆手,道:“无事,这座山我非常喜欢,它奈何不了我。” 大伙儿都觉得她一定会将命搭在山上,但是极力劝说无果,只好放弃。 大夫上了那座山,没想到,过了几日,她又平安无事的从山上下来了,并且和去之前一样健健康康,安然无恙。 见着她好好活着,大伙儿都觉得万分惊讶,有人问到:“神医,您真是神通广大,可否告诉我们这山上都有什么,以前去的那些人可还活着。” 女大夫道:“这山上有毒气,之前去的人,现在都成一堆白骨了。” 又有人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女大夫道:“你忘了,我是大夫。” 说完,又哈哈大笑几声,长袖一甩,离开了。 从此,人们便给这个女大夫取了个外号,叫妙手回春。 秦大头到是知道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厉害,道:“好,一日内可否赶到?” 那探子点点头。 秦大头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道:“辛苦你了,王冕。” 王冕依然躬着身子,道:“哪里,能为公子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们回山上接了白烟,秦大头一路将她背下山。 期间王冕一直想被白烟,下人仆人都在,哪有让主子做事的道理。 但是秦大头却是怎么都不肯,坚持自己被她下山。 第185章 妙手回春二 将白烟背到山下,楚云早早已经架着马车过来,已经在这里等了半柱香的时间。 见到他们过来,她眼睛一亮,朝他们招招手,道:“公子,这里。” 秦大头先是有些诧异,见她身后有马车,猜到她是专门来接自己的,朝她那儿走去。 来不及多问什么,现将白烟安置进马车。 那马车极大,里面的空间可以容纳五至六个人并排坐,除了进门那儿,三面皆可坐人,而且还不觉得挤。 这时,楚云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正靠坐在马车上,秦大头看着整看着她。 楚云走上前去,道:“公子,她好像昏迷了,不能这么坐着,等会儿马车走起来,烟儿容易甩出去。” 说着,便走进白烟将她整个人变成横躺在座位上的姿势。 秦大头从未照顾过病人,哪能知道这些,只得全听她安排。 安置好后,秦大头坐在马车的一侧,目光一直落在白烟身上。 楚云走到入口,对王冕道:“启程吧。” 随后,王冕扬起马鞭,在马儿身上抽了一鞭。那马儿立刻拉着马车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行动起来,一路向前狂奔。 马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马车外王冕的吆喝声。 就在不久前,楚云还在布庄招揽生意,跟几个布庄里的秀良探讨今年流行的款式,突然听见有人在店外叫自己。 她看了门外那人一眼,转身走到他面前问他何事。 那人告诉她他们家主子遇上点麻烦,少奶奶病了,说是要去巫溪山,找神医。 要知道巫溪山可是一座有毒气弥漫的山,去了恐怕凶多吉少,虽然她早知道她的这位主子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那儿危险就爱往那儿走。 但是这次可不一样,不能由着他使性子,便驾了马车到山下等着,还好让她等到了。 她看了看白烟,再看了看她的主子,犹豫了一会,语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收回目光,一个人安安静静在那儿坐着。 秦大头却自己开口了,道:“烟儿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他这话是对楚云说的,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白烟,声音轻柔,仿佛担心不小心将她吵醒,但他心里急切的希望她赶快醒过来。 楚云心里早有预感,不然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巫溪山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山。 她看着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安慰他,道:“公子,你放心,烟儿一定会平安醒过来。”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且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原本他们做下人的,主子的事是不该随随便便问的,但她担心他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像六年前那样,一度重伤难行。 她提起一口气,道:“公子,白烟姑娘怎么了。” 秦大头摇摇头,道:“她只是睡着了,等找到妙手回春,很快就能醒过来。” “公子,烟儿姑娘到底怎么了,说不定我可以有帮的上的忙。” 第186章 寻找妙手回春一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仿佛鼓了很大的勇气,道:“我也不知道,上次她被人绑架,被迷晕之后,昏迷了三天三夜。但那药量远远不足以让人昏迷那么久,大夫说她体质异于常人。” 他不愿意再讲,但楚云已经明白。 正常人不吃不喝也最多只能撑三天,而那天白烟是第三天夜里醒过来的,如果再晚一会,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年的样子一模一样,魂不守舍,恐怕白烟姑娘在他心里的分量并不轻。 楚云试图想去安慰他,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良久,她才淡淡道:“烟儿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秦大头点点头,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只希望能够快些感到巫溪山,见到那位妙手回春。倘若她真的不是原本的白烟,而是借用了原来白烟的身体,只怕妙手回春都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但是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昏迷中的白烟,只感觉周遭无比嘈杂,打扰了她的好觉,想起来咒骂一番,却无法动弹。 正奇怪着,她试图动了动手指,还是动不了。于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自己的身体还是无法动弹半分。 心里逐渐恐惧起来,她想起了传说中的鬼压床,不由呼吸加快,想尽快摆脱这一切,感觉浑身燥热起来。 渐渐地,那股子燥热越来越严重,烧的她浑身难受,感觉有汗水从她的脸上滑落。 正当她难受得受不了的时候,有凉凉的东西抚上自己的脸,顿时好受了不少,那凉凉的东西实在太舒服了。 但是没过多久,她感觉那是凉意好像准备离开自己。她想留下它,于是一张嘴,竟然真的咬上了那东西,心中欣喜若狂,笑了起来。 嘴里的凉意未减,她含着他不肯放。 秦大头见她不松开,只好让她继续含着自己的手指。 他原本是想帮她擦擦汗,无奈又找不到干净的帕子,用袖子又觉得不妥。 毕竟是衣服,用来擦脸,未免太脏了。 于是,便用手去擦。 刚碰到她,没想到她紧锁的眉心就放松了下来。他就当他愿意自己这样碰她,继续擦着。 谁知她竟然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擦完了汗,准备收回手,看到她下巴上有什么脏东西,想帮她拿掉,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唇,结果她一口就……就将自己的食指含了进去,还……还含在嘴里吸了吸。 秦大头只觉得满脸涨红,脸颊发烫,连呼吸都不受自己控制,变得紊乱起来,被她含住不放的手也开始抖起来。 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调整了呼吸,猜测她是不是觉得太热的原因,想用自己的手帮她降温。他随即将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脖颈。 果然,她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没办法,秦大头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好让她好受点儿。 旁边的楚云侧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觉得还不够,顺便又挪了个更远的位置。 第187章 拌嘴 马车行了四个时辰左右,渐渐越跑越慢。 王冕挥舞着长鞭一下一下拍打着马儿,但那马儿像是闹脾气了一般,不管怎么抽打,还是不肯加快速度。 跑得太久,马儿体力不支,所以才不肯听他的话。普通的马只要连续跑上一个时辰,就不行了,它能跑四个时辰已经算是良驹。 不管怎样,现在不能再跑了,不然它体力不支,还没到巫溪山,很有可能就累死在路上。 “吁~” 王冕拉了拉缰绳,那马儿将前脚高高抬起,又落下,跺了几下步子,停下来了。 马车停下来,楚云皱了下眉,拉开车帘,探出个头,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王冕回头看了眼楚云,再看看马儿,道:“楚云姑娘,这马儿连续跑了四个时辰,可能有些累了,跑不动了。现在只能在这里歇歇脚,让它吃些草,恢复体力再赶路。” 楚云回头望向秦大头,等待他的指示。 秦大头颔首,道:“现在只能这样了。” 得到他的首肯,楚云再次转头,道:“好,那就现在这里歇歇脚。” 王冕解下马儿身上的绳子,牵着它走到路边的一处草地上吃青草。 它当真是饿极了,嘴巴一碰到鲜嫩的草,张嘴就吃起来。王冕用手拍了拍它的头,那马儿像是在抗议他打搅了自己吃饭,发出“噗噗”的声音。 “这一路辛苦你了,但是你得赶紧吃,咱们还得赶路,找到那妙手回春,救少奶奶。” 楚云有些不放心,跟过去看,结果听到他正在和马儿说话,奇怪道:“你怎么跟一匹马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听到身后有人声,王冕觉得耳熟,回头看去,果然和他猜的没错,就是她, 他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动物都是通灵性的,只要你和他们多说话,它就知道你在对他们说什么。” 楚云一脸不相信,撇撇嘴,走到马儿身边,对着它道:“王冕说你能听懂,那我问你,咱们一天之内,能感到巫溪山吗?如果是,你就叫一声或者点点头。” 过了好半天,马儿毫无反应,楚云吃瘪“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冕,道:“我就说怎么会有动物能听懂的人的对话,就不该相信你的话。” 害她像个傻瓜一样,当真去和那马儿说话,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没准就当她是神经病了。 她拍拍手,准备回去。 王冕这时正想解释,道:“它现在和你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听你的。等你和它说的多了,它真的能听懂。” 他回答得一脸诚恳,楚云却是一脸莫名其妙,道:“这马车可是我的,那自然我和它还是最熟悉的,莫非它不听我的,难道听你啊。” 马儿明明是她养的,听他的话,为什么觉得好像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它的样子。 她瞥了一眼王冕,有些不悦地道:“它既然听不懂我的话,自然也听不懂其它人的。” 第188章 情为何物 王冕见她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不再和她解释什么,只是又摸了摸马儿的脑袋。 楚云看不惯他跟自己的马儿这么亲密,眉头皱的更深,走上前去,牵住马头上的绳子,便往马车走去。 见状,他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显出几分优色,目光落在楚云的背影上,有些委屈的道:“姑娘,那马儿还没吃饱,这样让它上路,也不跑快的。” 楚云牵着绳子继续走,留下一句,“我又没说让它现在就跑,只是想给它怀个地方,不想让它呆在一个傻里傻气的人身边。” 说完,又在嘴里嘀咕了两句。 口口声声说动物能听懂人的对话,可不就是傻里傻气的么。 感觉自己被嫌弃了,王冕只好回到路上,站在马车外面,等着她回来。 好一会儿功夫之后,终于见到她牵着马儿回来了,只是脸上更加难看。 王冕站在原地,见到她这幅表情,好像比刚才还要不高兴的样子,不知该不该主动上前,去牵那马儿。 于是只好站在先站在原地不动,见她走得进了,将绳子递给自己,他才立马接过绳子,重新将马车套在马儿身上。 重新坐上车,随着一声“驾”马儿再次发出叫声,急速奔跑起来。 现在他们走的路已经越来越偏,路也越来越窄,且路上都是石子,还有些比较大的石头搁在路中间,所以一路上并不平坦。 车轮碾上大石头时会左摇右晃,楚云被颠的有些受不了,胃里难受的紧。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心里正郁闷着。 刚刚她离开王冕,独自牵着马到另外一处草地上吃草,不断与马儿对话,问了各种问题,从复杂到简单,各种问题问了个遍,但是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马儿平时娇惯的很,不让任何人摸,但是她刚刚明明看到王冕摸了,而且还摸了两次。 她真是奇了怪了,不太相信自己亲自养出来的马儿,竟然听一个刚接触它的人却不让自己摸,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们好像相处得很好?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一定要证明这马儿跟她比较亲,于是才将它牵至别处。使出浑身解数,但是它竟然还是连摸都不让她摸。 简直是欺人太甚!!她决定回去之后,一定换一匹马,好生驯养,让它为自己所用,而它嘛…… 她看了看疾行中的骏马,“呸”道:“煮了吃了。” 坐在车前的王冕一无所知的架着他觉得有灵性的小伙伴,不知道他现在知道有人要将它吃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秦大头还是维持着那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白烟身边,是不是伸手帮她擦汗,神色忧虑的看着她,还想是在守住什么即将流逝的宝贝一般。 楚云偏头悄悄看着他们,又迅速转回来,脑子充满了问号。 要说与男子谈情说爱,她之前也是经历过的,那感觉就像是突然有了个伙伴,可以一起玩儿,有什么好吃的可以一起分享,有什么困难可以一起互帮互助。 第189章 情为何物二 比如以前那个摊贩小哥哥就经常找她借银子之类的,而她觉得有困难互相帮助,所以那男子没找她要,她也没去问。 当然作为回报,那男子也会经常带她到处去爬山涉水,累了之后,各回各家,然后洗个澡睡一觉。她觉得感情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而她的主子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暗中含情脉脉的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看过这样让人抓痒挠肺的表情,让她跟着也想体验一把。 心里开始烦躁起来,脑子里又突然浮现出一张脸,楚云赶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疯了。 怎么会是他? 她怀疑自己脑子出了毛病,吃错药了,不然怎么在这种时候想到王冕? 王冕和她是秦大头一块儿带出宫的,他曾是秦大头的陪读,而楚云便是他的贴身侍女。 秦大头是在宫里时,年纪尚轻。 他平时经常乐善好施,舍己救人,因此很多人都非常喜欢他。 有一次见一个小孩掉进湖里,眼看马上就要沉水中,但周围又没人会水,他脱了鞋子,便跳进湖中将那孩子救起。 那时他才九岁,而他身边的明王却因为害怕,只能在岸上看着。 将那孩子救起后,秦大头亲自抱着那孩子回了自己的寝殿,请了宫里的寓意,替那孩子诊治,渐渐养好了身体。 那小孩便是王冕。 王冕醒后,一问才知他是当朝尚书大人的孩子,那日因为第一次进宫,觉得新鲜,自己一个人到处跑,结果不小心踩到湖边的一块小石子,掉进了湖里。 当时秦大头的功课非常不好,时常宁老师大为头疼。尚书大人为表达对他的感谢,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中,做了他的陪读。 于是楚云和他成了秦大头最亲近的人,三个人由于年纪相仿,经常没人的时候一起打闹。秦大头出席宴会,有什么好吃的甚至还会待会来给他们分享。 每次王冕都被他的举动吓得半死,就是不肯吃。楚云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很是瞧不起,但是又没办法,还要天天见面。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一晃三年过去了。 老皇帝驾崩,新皇秦海明登基不久,改国号为“明”,将秦大头以莫须有的理由,将他发配到白云镇,出发之前,宋太妃派人传了懿旨,允许他带一个宫女出宫。 王冕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悄悄将原来的车夫迷晕,自己换上车夫的衣服,架着马车等在宫门口。 等到了白云镇,大家才发现他是王冕。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已经尘封在他们三个人的记忆,永永远远都再也回不去。 楚云有时候想,大概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进皇宫。 这么多年,她再也没有坐过马车,如果不是在一次,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回想起这些。 马车摇晃得更加厉害,秦大头会武功,借着内力可以稳住身形。 他将白烟紧紧抱在怀里,防止她滑落。 第190章 到达巫溪山 但是楚云不行,现在她整个身子动摇西晃,要是再走快点,恐怕会被甩出去。 秦大头看了看她,有些担心,关心道:“能撑住吗?” 楚云皱着眉头,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这段山路实在是过于坎坷,那马儿像是发了狂一样,越是难走,越是跑得快,好像觉得这样才更刺激。王冕连续几次想控制住速度,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有些担忧马车里的情况,车轮碾过石头被抛了起来,然后又落回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王冕的声音被那声音覆盖,他只好加大了音量,大声道:“公子,这马发狂了,不听我的使唤。” 楚云呛道:“你不是说它有灵性吗?怎么这会不听你的使唤。” “我……”王冕答不上来,“楚云姑娘可有什么法子能让着马儿放慢速度?” 车里没人回答,不久,有个身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坐在他身边,抢过他手里的缰绳,语气有些傲慢的道:“我来吧,你进去。” 王冕坐在她身边并未进去,她诚恳地道:“我怎么能就这么进去,毕竟你是个姑娘。而且夜里驾马车十分危险。” “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哪儿这么多废话。”她的语气丝毫未减。 见他还是未动,又道:“你要是再不进去,公子要是有什么事情,谁帮忙?” 听到后半句,他才犹犹豫豫地进去了,拉开帘子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楚云没好气的道:“别看了,不会有什么事。” 说着,她便熟练的拉动缰绳,没一会儿,马车果然平缓了下来,不再那么剧烈的摇动,王冕惊喜的道:“楚云姑娘果然厉害。” 她手里正忙活着,没有答话,也不想答话。 一路行至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进了一个村庄,这村庄四面环山,其中有一座山十分与众不同。 整座山光秃秃的,呈半圆形,像下巴被埋进土里,被人剃了头发的和尚脑袋。 楚云心想大概就是这里了,但村庄里的路十分狭窄,他们要想过去,必须下马车,徒步过去。 她停下马车,转身走了两步,掀开帘子,道:“公子,巫溪山好像到了,但里面的路太窄,我们得徒步走过去。” 从他们出发到现在,三人几乎是一天一夜没睡觉,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白烟在秦大头怀里也躺了一夜。秦大头看看怀里的白烟,轻声道:“咱们到了。” 他抱着白烟出了马车,准备下车时,王冕赶紧上前,道:“公子,要不要我来帮忙,你已经抱着她一个晚上了。我还有些力气,不如让我来抱一会儿。” 虽然白烟现在是王妃,他这么说十分不妥,但是他实在不忍看到秦大头这样辛苦。 楚云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公子,您这样太劳累,当心累坏了身子。” 秦大头摇摇头,恍若未闻。抱着白烟就是不肯撒手。 二人没办法,总不能强行从他手里抱过来,只好任由他抱着。 第191章 路遇村民 三人并肩走进村庄,放眼一看,整个村庄是由一条小路隔开,两边是一户接一户,挨得很近的房子。 房子比白云镇周围的白村和云村要古朴一些,看起来屋子的年代更加久远,而小路的尽头便是巫溪山。 有村民从小路上迎面朝他们走来,想来肯定不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而是只有这一条路,大家要出门,刚好在这条路上撞倒。 现在天刚刚亮,那几个村民一人手里拿了一把锄头,看起来像是要下地干活的。见有几个外来人,其中一人还抱着个病恹恹的姑娘,热情地问道:“几位可是从外地来找神医的?” 三人停下脚步,秦大头答:“是,听说神医就住在前面的山上,不知是否有此事。” 村民齐齐点头,将手里的锄头放下,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又问这么个问题,肯定是来找神医妙手回春救人的。 其中一人道:“咱们这儿周围就只有我们一座村庄,我看几位应当是千里迢迢赶来的。” 他指了指那座山,又道:“那座山的确有一位神医住在上面,但是这山上毒气弥漫,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去,如若强行上山,必定会葬身其中。” 三人想那村民最后一句用的“必定”二字,想来传说中关于这座山的事,是有八九都是真的。 王冕此时开口,对那村民道:“那这山上的神医平时可否会下山,怎么样才能等到她?” 村民们都一致摇头,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替秦大头怀里的姑娘惋惜,道:“那神医出山的时间不一定,有是一天都在山下,到了晚上才回去,有时一天都不下来。这个要看运气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看几位还是在山下等吧,千万别去那山上自寻死路。” 几个人点点头,谢过他们。 说罢,村民们又将那锄头扛在肩上,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有人小声道:“真是可怜了那姑娘,能来找妙手回春的,那都是快不行的人啊。” 旁边几个人附和道:“对啊。” 秦大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烟,没做言语。 不管有多危险,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试一试。 楚云和王冕看着他,想劝他就在山下等,但看他脸色终于有所好转,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他们三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但是秦大头从未将他们当做是奴仆。 现在如果要进去山里找神医的话,那就等于九死一生,说不定还是必死无疑。 楚云虽然和白烟是姐妹,但是如果非要让她做个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让秦大头活下来,不去山上。 她像是在心里打定主意,走到他身前,跪下,缓缓道:“殿下,让我带着烟儿上去吧。” 见她跪下了,王冕也毫不犹豫跪下,道:“楚云姑娘说的对,就让我们上去吧,您就在山下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秦大头轻轻道:“怎能让你们去,要救人的是我。” 第192章 九死一生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王冕,楚云。” “属下在。” “奴婢在。” 他道:“你们就在山下等着,天黑之前如果我还没回来,先去报官。然后再返回白云镇找郝尚云,让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联系上母后,让她派人来搜山。” “万万不可啊殿下。” “是啊。” 他摇摇头,只道:“要是现在谁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格杀勿论。” 地上的二人那里肯听,依然不依不饶。 他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的命和你们是一样的,既然是九死一生的事,又何必再搭上你们两个。再说,你们都上来了,出了事,谁报官?到时候咱们都必死无疑。” 他说这话出奇的淡定,仿佛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 楚云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抓住秦大头的衣摆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他只好拿出猎刀,将她抓住的衣服一刀割下,加快不知向前走了,心想这下好了,又浪费了一件儿衣服。 楚云还想上去追,身边的王冕一把将她抱住。她当即大怒:“王冕你有病么?没看到殿下此去有多危险么?” 王冕抱住她的双手僵了僵,然后抱得更紧,道:“殿下决定的事情,岂是你我二人能左右得了的?他说的对,到时候我们都出事了,谁去找人帮忙?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在这里等着你马上就去报官,让他们带人来山下等着。” 楚云红着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二人商量好后,楚云便往县城里赶。 秦大头抱着白烟走在小路上,心里叹口气,没想到这二位竟然这么讲义气,差点把他给感动哭了。 只是楚云哭也就算了,王冕一个大男人也哭哭啼啼,实在让人看不下眼。 不过……他还是像一样,虽然胆小,但是在一些事情上却知道轻重,好在他拦住了楚云,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楚云了。 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在宫里的时候,楚云特别爱吃糖。秦大头每次都将他母后给的糖分一半给她,她就把那些糖悄悄藏在自己的床头。 他又悄悄拿回来,楚云见自己藏起来的糖不见了,以为是哪个同屋的婢女偷了,自己一个人坐床上哭,别人问她,她也不敢说为什么。 那场面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仿佛比死了娘似的,每当这个时候,秦大头都会笑的前仰后合。 心许是亏心事干的多了,现在报应来了。老天肯定觉得他天天就知道捉弄人,现在来捉弄他来了。 他天生就是见不得无辜的人死,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家里,最后只道自己倒霉。他看了看眼前这座光秃秃,没毛可拔的山。 罢了,进去就进去吧。 进山前,他从怀里掏出了颗药丸一样的东西,含进嘴里,有一丝丝苦味在嘴里蔓延。然后,大步走进山里。 刚走去没多久,他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山里的毒气。 第193章 毒气 他不禁想伸手捂着鼻子,但现下又腾不出手,只好作罢。 开始闻着确实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但也没到中毒这样的程度,又走了好一阵,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那股子臭味儿时淡时浓,一会臭的让人想吐,一会儿淡的几乎让人闻不见。 仔细看了看四周,臭味儿浓的地方长着密密麻麻的青苔,他走近一闻。果然,他差点儿当场毙命。 实在是太臭啦!简直无法形容。 但怎么想,也不至于死人这么吓人吧,最多熏晕。 想来以前死在山里的人绝对不是被这毒气所杀,肯定还有其他致命的东西在这山里。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又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到了他的头顶。从他这个高度望下去正好能看见山下做完活儿的农民收工回家吃饭。 田里的人看起来就像是蚂蚁般大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只是还是连神医的影子都没看到。 秦大头心里生出一种可能性,万一神医在他来之前就已经下山了呢? 首先,在他上山的着四个小时里,他没看见妙手回春。说明他根本没下山,为什么呢? 因为这山上出了他刚刚看到的青苔,再没有长出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没有树可以遮挡,假如有个人在山上,那绝对能一眼看到。 妙手回春也不可能从山的另一面下山,因为山的背面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河。 此刻,秦大头正在山顶望着那条河,整条河都被其他的山倒映成碧色,看上去宛如一条蟒蛇盘旋在山底,甚为壮观。 但他已经无暇在欣赏什么河,什么水,什么山了。 直到现在,他能看见整座山的全部情况,可是连一间房屋都没看到。也就是说可能根本就没人生活在上面。 一是没有屋子,二是山上没有新鲜空气,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种地方生存。 就算他是神医,总不能不呼吸吧? 心底越来越绝望,他看着沉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心里一时也拿不上什么主意。 更要命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体力也跟不上了,这一路上抱着个人,一抱就是四个时辰,一路上一点没敢休息。 眼下他只好将白烟放下,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又从怀里掏出个丸子,含进嘴里。 这丸子看着虽小,但是都是由各种珍贵药草炼制而成,吃进身体里能挡饿,以前白烟没到他家时,他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全靠这枚小小的丸子。 虽然不能像吃饭那样补充能量,但是好歹也能充饥。 将丸子含了一会,他闻到一股子肉香味儿,心里感叹,果然是饿晕了头,吃个丸子都能吃出肉味儿。 仔细一想,发现不大对,那股香儿是从某个地方飘过来的,绝不会是他的错觉。 他抱起白烟,循着那香味儿,一路找过去,到了一个山洞前,心下大喜。怪不得怎么找都没找到,原来神医就住在山洞里。 第194章 住在山洞的女人 只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走了进去。 走得越近,越能听见,好像有什么人在里面吃东西,因为能听见咀嚼声,没错了,肯定有人在里面吃东西,不然饭香味是从哪儿来的? 他突然想起这么莽撞的进去会不会不大好,将步子停下,喊道:“里面可是妙手回春?” 说完,那咀嚼声便停了下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又恢复了动作,但并没说什么话。 秦大头不放弃,又再次唤了她的名字,“请问里面的人是妙手回春吗,小人秦大头有一位朋友唤了重病,现在昏迷不醒,希望神医能够伸一伸援手,帮她治一下?” 里面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吃,他又往里走了走,越走越黑,再次停住脚步。心中不免疑问,谁会在这么黑的地方的吃饭,这洞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不见五指了。 不过还好他身上带了蜡烛,将白染放在腿上,取下蜡烛,点上。 烛光一下子将整个洞都照的透亮,他往里看了看,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容貌十分清丽的女人,算的上十分的漂亮。 如果说楚云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那她则是出水芙蓉。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跟他一般大,手里拿着个碗。 不知她在黑暗里呆了多久,当秦大头点燃蜡烛的时候,那女子条件反射用拿着筷子的手挡着眼睛。 神色冰冷,皮肤很白,但又过于白,他觉得有点吓人,但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他向那神医弯腰行礼,恳请道:“神医,我此次前来,是专门来找您的,麻烦你听我说两句。”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白烟,又道:“我家娘子身染重病,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之前请过大夫,但是都束手无策,还请神医帮忙看看。” 良久,那女子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了看他,笑道:“我救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秦大头道:“神医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你。”说着,向他投了个暧昧的眼神,“如何?” 眼前这位神医,跟传说好像不太一样,在他听到的版本里,妙手回春可是一个清心寡欲,悬壶济世的华佗。 现在在他面前的姑娘,跟他听到的完全不一样。但是这山上,就算没有毒气,那也是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上来的。 想了想,他道:“神医,我已经有娘子了,就是地上这位,恕我实在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其他的条件。你尽管提。” 那女子掩嘴笑道:“可我就想要你,其他我也不想要,我什么都有。要那些做甚。” 顿了顿,她又道:“我看那姑娘已经快要不行了,一看你就不是这里的村民,必定是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的颠簸,她撑不了多久了。” 她说的没错,这一天一夜下来,马车上并不平坦,一路颠簸。又在山上待那么久,这毒气对健康的人来说只是臭了点,但是对生命垂危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第195章 住在山东的女人二 如果他拒绝了神医的提议,造成白烟死在这儿…… 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眼白烟,对那女子道:“好,我答应你。” 女子笑得更开心了,笑声回荡在整个山洞。 这笑声跟她清丽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对比,秦大头越听越觉得刺耳,眉头微皱,俯下身去,双手捂住白烟的耳朵。 女子收起了笑容,看着他捂住白烟的那双手,道:“哎哟,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儿郎啊,正好配我。” 秦大头答非所问,道:“你什么愿意帮她医治。” “别急啊,只要咱们俩立马成亲,我马上就帮她治。” “这怎么来得急。” “有什么来不及,成个亲而已,又不费时间。” “你为何执意与我成亲。” “因为你长得帅,不行吗?” “……” 见秦大头答不上话了,她起身,将手里的饭碗放在一旁,然后不洞里的一角拿出两根红蜡烛。 走到他面前,借着他手上的火,将红蜡烛点燃,又转身将蜡烛横在半空。 融化的蜡油滴在石头上,一颗接着一颗,逐渐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她将蜡烛底部放在上面,固定住蜡烛。 拍拍手,她道:“婚礼现场布置好啦。” 秦大头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觉得她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女子完全不顾秦大头的反应,走过来便牵着他的手,往洞里走,走到立着红蜡烛不远的地方停下,道:“咱们赶快拜堂吧。” 那声音十分温柔,要是换个现场,让外人听见,恐怕会真的以为他们是一对即将成亲的小夫妻,但现在听来,让人觉得十分毛骨悚然。 秦大头淡淡道:“好。” 他们朝那蜡烛拜了一拜,又转过身向洞外拜了一拜,最后夫妻的对拜的时候,秦大头突然伸出两指,在那女子胸前“啪啪”点了两下,那女子瞬间不动了。 随后又马上大笑起来,仿佛是在嘲笑他的雕虫小技。秦大头立刻将手里的药丸送进她嘴里,这下她终于没再发出声音,软软倒在地上。 刚才假意与她成亲,就是在等这一刻。 进来时,他点了蜡烛。见到她的时候,他并没有怀疑她的身份,直到他见到洞里没有一点生火痕迹。 直到她非要自己与她成亲,他才开始真正怀疑她。 还未进山时,他遇上的那几个村民告诉过他,神医神出鬼没,要么一整天不下山,要么一下山就是一整天。 那么她手里的饭又是如何做的呢?洞里没有生活痕迹,而整座山上由于没有树木的原因,加上山的背面有条大河,围绕着山周围,经常会刮起风来,在外面根本无法生活。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是从山下带回来的,说明她下过山,真正的妙手回春下了山自然不会再回来。 而且传说她从不吃肉,整天清心寡欲。但他明明闻到的就是肉香。 之前没怀疑她是因为秦大头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愿意闻着这么臭的空气,在这山洞里吃饭。 第196章 假的妙手回春 他想,除了妙手回春这种修心之人才能忍受的下来,所以一时没怎么戒备她。 现在看来,果然让他猜中了,地上的女子果然不是妙手回春。 退一万步讲,就算江湖传言有误,一个神医的身上怎么可能有胭脂俗粉的味道,虽然被毒气掩盖,但是他还是能隐隐闻到一些。 她拿着红蜡烛过来牵他的时候,他发现她的手上全是厚厚的茧,且指结分明,皮肤不像少女般娇嫩,这显然是一双练过武的手。 他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她,只好假意任由她牵着自己走,最后一拜的时候再点了她的穴,谁知她竟然大笑起来,这就好办了,直接往她嘴里送上药丸,即可。 女子摔倒在地,现在她的身体应该是软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因为刚才秦大头给她吃的是他秘制的逍遥丸。 逍遥丸,顾名思义。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假扮神医,但是既然骗了他,就得好好惩罚一下,让她长长教训,现在估计她得一个人好好打发自己寂寞的时光了。 秦大头转身抱起白烟,往洞外走去,心下更是绝望,现在一折腾,又浪费了一个时辰。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到时候再找人可就麻烦了。这山上不知还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 出了洞行了几步,又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 这山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小如豌豆,有的大如水桶。人走上去发出的声音特别大。 秦大头继续走,假装没有听见。 那脚步声却一直跟在身后,既没有上前来偷袭他,也没有远离他。 最后,他被跟得实在不耐烦了,站定不动,那脚步声也随即停下来。 “到底谁跟在我身后,是人是鬼出来说话,不要躲躲藏藏的。” 说罢,他立着不动,但一直利用余光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时,那人的脚像是动了动,发出了一点声音,但马上又停下,看起来像是有些害怕。 他又加大了声音,道:“还不快滚出来。难道非要我揪着你的耳朵才肯出来显个形儿?” 那东西像是被吓坏了,立刻走另一个洞里走出来,到了他面前,单膝下跪。 秦大头一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王冕么? 他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在山下等着么。” 王冕自知自己没有遵守命令,但也不后悔,理直气壮地道:“公子,我和楚云都十分担心你的安危,她去县城里找救援去了,我就上来了,还请公子恕罪。” 临走时他看到王冕抱着楚云,以为他明白自己,没想到也和楚云一样,遇见点儿事就乱来,有些温怒的说道:“你的确有罪,回去后,我定当好好罚你” 王冕却哭道:“公子要罚便罚吧,反正我是不会让公子一个人上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而我却只能干等着。” 说完,仿佛负气般,偏过头。 秦大头转身便走了,不想再理会他了。王冕自觉的站起来,跟在身后,只是一直低着头。 第197章 神医的下落? 两人漫无目的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周围一片死气沉沉,虽然是大白天,却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秦大头在这山上已经绕了一圈,山上除了有很多洞以外,根本找不到其他能待活人的地方。 且他们到现在都还相安无事。 这说明这山上的自然环境虽然糟糕,但是绝对害不死人,那以前上山的人又是怎么死的呢? 找不到任何头绪,没有任何线索可寻,现在只有洞里那女子同他们一样是活人。万一真找不到线索,恐怕还得回去找她。 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这个季节就算是白天也是比较冷的了,要是到晚上,那更冷。走了好一阵,王冕道:“公子。” 闻言,秦大头并回头看他,向前走着,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淡淡道:“嗯。” 感受到他身上不再有那么强的怒意,王冕小心翼翼地道:“公子,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找了一圈,并没有在这山上看到什么人,咱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秦大头道:“你去过这座山山顶吗?” 王冕点点头,肯定道“去过,这山的四周围着一条河,而且整座山上都没什么人,但也有可能在山洞里带着。那神医传言妙手仁心,肯定是不知道我们来了,所以八成还在山洞里的。”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这山上到处都是洞,咱们上哪儿去找人啊。” “你说的不错,人很有可能是在山洞里,但是如果我们一个一个挨着去找,肯定会浪费大把的时间,而且并不一定能找到。” 秦大头想果然还是要回去找那个女子,但是他那药丸药性发作的时候,人浑身酸软,是说不了话的,然而如果等她药性一过再回去找她的话,一切都说不准了。 这山上她是呆的最久的,地形什么的比他们要熟悉很多。 就算现在他们是两个人,但是白烟还昏迷着,谁也不能到保证到时候真正打起来,那女子会不会趁他们不备,将白烟绑了做人质。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趁她药性还没过的时候,回去将她绑了。然后再慢慢问。 秦大头肃然道:“王冕,跟我走。” 王冕奇怪道:“去哪里,公子可是想起什么办法了。”并且脸上迸发住喜悦、期待的光芒。 “嗯,跟紧。”秦大头说这话时,人已经往回走了,步子走得极快,王冕赶紧在后面跟上。 再次回到洞口,这次他们一人手里拿一根蜡烛,小心翼翼,慢慢往里走。走到最里边,跟在他身后的王冕一看,地上竟然有个姑娘。 难道他们回来就是来找这位姑娘的吗?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能知道知道些神医的信息,但又见她在地上躺着。刚刚他跟着秦大头到这里的时候,只是在洞外守着,没有进去,所以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他道:“公子,这里怎么躺了个姑娘?” “以后再说,你先将她绑起来。” 秦大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药性马上就要过了,得先把她绑起来再说,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了。 第198章 神医的下落二 地上的女子,像一摊任人鱼肉的猪肉,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一个神色严肃,但看起来有些憨厚的男人随意将自己拖起。 拖到一半的时候,她模糊的看向自己的脑后。突然十分激烈的挣扎起来。 王冕极力地按住她,他急急道:“怎么办,公子,好像是药效过了。” 女子显然是练家子,此刻像一条泥鳅被细绳绑住了身体,正在极力地在他手中挣扎着。 眼看就要按不动女子,秦大头放下白烟,走上前去,双手死死按住她的双脚。 她又怒又笑,道:“想不到堂堂圣元朝的王爷竟然是个伪君子。”说完笑得更加的狰狞,压在她身上的两人立刻怔住。 王冕和秦大头惊讶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后,王冕抓住她肩膀的手加大力气,又是威胁又是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咱们公子的身份?” “你们先松开手,我就告诉你。”女子由于挣扎得太猛,整个胸腔都在上下起伏着。 秦大头却道:“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不趁机逃跑?这山上你可比我们熟悉多了。” “你们可以用绳子绑住我的手脚,但是被绑在那根柱子上。” 秦大头点头答应,但两人身上都没带什么绳子之类的,能用来绑人的出了他们身上的腰带,没有其他东西了。 王冕想总不好让主子解腰带,于是将自己身上的腰带解下。但一条不太够,他伸手又想去解女子的。 手刚触及她的腰,她便得急的破口大骂,道:“喂,你个狗娘养的,没有礼貌,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要干嘛。” 只可惜他这话更加激怒了腰上手的主人,刚开始他还有些隐隐地愧疚,毕竟是个女孩子,现在未经允许就要接人家的腰带,手一直停在女子腰上下不去手。 没想到正是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听到女子口中的言语,心中升起怒意,毫不犹豫一把扯下了她的腰带,在她手上绕了几圈,随便也威胁了两句,“你最好闭嘴,你看你长的漂漂亮亮的,说粗话就不太好了,万一我生气了,指不定会把你怎样。” 女子被解了腰带,最外层的衣服向外摊开来,露出里面浅黄色的中衣,心中无比羞耻。 又迫于她脑袋顶上的人的威胁,停止了挣扎,但脸上依然写满了不服气,“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一边。 赌在她口中无数的脏话没有办法说出口,化成了一腔委屈,忍不住哭起来。 看到她哭,王冕手突然一抖,结结巴巴道:“你……你有话好好说,哭什么。”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明显语气放轻了许多,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秦大头显然比他更没想到女子竟然会哭,而且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想和他成亲的人,前一个时辰还在他面前一幅羞羞答答的样子,想来脸皮应该挺厚的才是。 算了,既然她身上的腰带已经取下来绑在她手上了,总不能再解下,重新绑回她腰上。 第199章 钻空子 万一她钻空子逃跑那就难办了,想了想,他将自己头上的发带取下来,在女子身上绕了一圈,打了个活结,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们不会放你走,为什么要做无谓的挣扎。” 女子对他这话很是无语,现在她基本能确定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懂女人。 她看了看地上的白烟,神色怪异地道:“突然被人抓住手脚,换谁谁不躲?再说就算是要绑我,好歹我也是女孩子,怎么能解了人家的腰带呢?真不知道地上的小美人怎么愿意嫁给你这种不同情调的木头男人。” 王冕打抱不平道:“我不许你这么说公子和少夫人。” 她呛道:“不许我说我也说了,你们……” 吞下后半句“能拿我怎么样”,她咽了咽口水,害怕王冕真的真的将自己怎么样,虽然他也长得蛮好看,但是怎么能比得上另一位呢? 于是她当真闭嘴了。 秦大头到不怎么在意她的话,对于自己,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在白云镇的时候,看镇上姑娘对他投来的炙热目光,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可能的确不太懂女人,但是一切可以交给时间。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感刚刚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明她很可能认识他。 不,不是很可能,是一定认识他。 还有白烟,他看向地上沉睡的人,找到神医已经破在眉捷,他们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向周围扫视一圈,两人将女子移到洞内一处有谷草的地方,让她靠着洞壁坐下,看上去倒也还算比刚才体面了不少。 这洞里有稻草,显然是有人居住过,那她一定有神医的线索。 他道:“神医妙手回春在哪里?” 女子本消了些气,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但又听见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又皱起了眉头。 她撇了撇嘴,道:“她和我是死对头,平时我不怎么关心她在哪里出没。” 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告诉他们。 她和妙手回春的渊缘要真说起来,那恐怕八天八夜都说不完,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道:“她以前抢过我的男人,我这次来也是找她算账的,只是现在还没找着她。” 秦大头的心沉到谷底,难道这次真的救不了她?对一切事都有胜算的他现在逐渐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否真的太过自负。 现在从她身上也找不到线索了,他伸手想将她脚上的绳子解下来。 王冕见状,情绪激动地问:“公子,难道不问问其他的吗?” 秦大头摇摇头,道:“听她的语气应该也是来找妙手回春的,现在绑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将她放了。” “哦,好吧。”说完后,王冕还不忘挖苦一下女子,“真是便宜你了。” 女子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他激怒,正巧脚上没有绳子束缚,抬起脚向上踢去,身子几乎完成一个圆形,两脚并用踢在了他脸上。 正在帮她解手上的结,突然被她来了这么一脚。 第200章 黄衣女子 防不胜防,王冕一下向后倒了下去,仰躺着在地上。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你有病吧你,我们又没伤你,至于下手这么重吗?” 女子见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十分得意,总算解了心口的恶气。刚刚她踢上去的时候,受手上的‘绳子’已经松了一大半,现在她轻轻抖了手双手,那‘绳子’便像一条死蛇,从她手上滑落。 翻身站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摸了摸手上的印子,得意地道:“谁让你刚刚结我腰带的,我踢你一脚还算是轻的。” 王冕已经被气疯了,不想与她多说,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儿上,他简直饶不了她。 女子一见他这么不服气的眼神,瞬间乐了开来,仿佛大仇得报一般,眉眼儿舒展开来,嘴角扬起笑意,不是刚才是那么狰狞的笑,而是一种专属于少女的天真灿烂的笑容。 好吧,这个女人他惹不起,莫非还躲不起吗? 于是王冕走到洞口,背对着洞里,不去看她,那姑娘却撇撇嘴,嘴里嘟囔了一句,“真小气,姑奶奶我都还没怎么你呢。” 当然这话他是听不到了。秦大头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拿不定注意,看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更是泄气,心想还是各走个的路来的比较好。 他抱起白烟,走到洞口。王冕见他出来了,紧跟着他,走了不多远,洞里传来那少女的声音,“王爷,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又是怎么认识你的。” 秦大头道:“你要这么想告诉我,就等以后再说,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那女子“唉唉”叫了两声,又跟上去了。她在这洞里已经呆了两个月了,就是为了等那妙手回春,没想到她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她这两个月找遍了整座山的山洞,挨个儿的去找,硬是没找着她,正当她准备放弃,吃完那顿饭就下山的时候,却先遇上了秦大头。 她以前只在画像上见过他,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她遇见真人,那还不赶快逮着机会,先拿下。 没想到被他一口拒绝,要知道,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是非常有自信的。如今突然吃了瘪,心里自然是不服气。 本想威胁,逼他就犯,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大意,被他往嘴里扔了一颗终身难忘的丸子,搞的她差点晕过去,整个身子软的不成样子。 而且,而且…… 哎,羞耻。 王冕见她跟上来,以为她还想报复他们,举起手中的剑,拦在她面前,没好气的道:“你想干嘛?” 她本是奔着秦大头去的,不想又被他拦住,略微嫌弃的推了推眼前的剑,拍着胸脯道:“哎哟哟,这位大侠怎么如此不客气,小女子只是想跟你们一道找人而已。”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我是来找王爷的,我和他之前可是有不小的渊缘。” 王冕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长得确实好看,但气质怎么就和脸相差这么多呢? 第201章 黄衣女子二 她口中的渊缘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路走,一路拦着几次三番想靠近秦大头的她,指着山下的大河,嘴里不断警告,“你要再这样,我就将你从这山上扔下去。” 他们现在已经又重新回到了山顶。 秦大头只听他们在后面吵吵闹闹,想劝解又不知道如何下口,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要让着女孩子,回头对王冕道:“别吵了,想想办法怎么找人,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他正想回答,却被人抢了先。那女子竟然扭着屁股,娇滴滴蹲下身子,从剑下面钻过去,妖娆的走到秦大头面前,嘴里发出娇媚的笑声,道:“天黑了好呀,天黑了好办事儿。” 简直是一嘴的污言秽语,他急火攻心,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拦腰扛起,迅速再次解了她身上的腰带,绑在脚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双手。。 她的骨骼本就纤细,加上王冕的手又极大,他轻而易举就将她的双腕钳住,而且力气还不容小觑。现在她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使不出来了。 女子正说着话,不想被人就这么扛在肩上,心里也跟着毛了起来,没好气儿的道:“你,赶快放我下来,不然我,我饶不了你。” 王冕知道她嘴巴厉害,不想理她,以免中招。 但她不放弃,嘴里一直谩骂着。 比如什么“长得越来越丑” “一辈子都没人能看上他” “一辈子娶不上老婆,就算娶上了,也会生儿子没屁眼儿”等 最后,反倒是秦大头先听不下去了。 他一天没喝水,现在口里非常干,嗓子干痒难耐,哑着嗓子道:“姑娘,王冕他刚才只是听指示办事,你可否不要再骂他了。” 她“哼”了一声,道:“你让他赶快将我放下来,我自然就闭嘴了。哪有像他这样对待姑娘的?” 说着,还不忘用脚踢了踢,只可惜王冕做出一个即将要将她扔下去的举动,吓得她赶紧停下,一动也不敢动。 秦大头又道:“姑娘,你与他合不来,一路上又吵又闹,还要找人,实在没办法将你放下来。” 那女子终于松了口,道:“好好好,你们是大爷,行了吧。我不说就是了,赶紧让他放我下来吧。” 秦大头向王冕点点头,王冕颔首回应。随即,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心里舒坦了,她习惯性拍拍手,道:“好啦,我信守诺言,不开口骂了。不过你们也别老叫我姑娘了,我的名字叫何绣舞。你们叫我绣舞就可以了。” 秦大头点点头,王冕则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很快就要天黑了,白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开始干裂得不成样子,起了一层死皮,无论怎么样,得找个地方给她喂点儿水。 他们三人当中没有一人带水,何绣舞身子单薄,一身轻纱,一看就没带水,而他们两个上山充忙,也没带水。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秦大头心想,现在是深秋季节,不像夏天那样燥热难耐。 第202章 寻找水源一 按理说不至于还没到太阳下山就这样渴,而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脱水十分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绣舞就这山上住过,一定知道哪里有水,因为尽管她虽然嘴上也起了一层死皮,但是看起来并不像他们那样那样干渴难耐,反而是衣铺神清气爽的样子。 她刚刚早就听出来他们说话不对劲,只是这山上风大,加上山里的毒气,会造成人很快脱水,只是他们没问她,她也没想问他们。 秦大头问道:“何姑娘,这里那里可以找到水,咱们走了一天,渴的很。” 她本想再耍耍嘴皮子,但是跟在他身边的跟屁虫已经用眼神警告她,脸上写着不准调戏咱家公子几个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断袖。 她指了指那条河,没好气的道:“河里有水,只有去哪里喝。” 那条河就盘旋于山地,这样下山去喝水,不如直接走那附近的农夫家喝,岂不方便多了,还能喝到干净的水。 王冕觉得他说了句废话,还不如不说,脸色对她更加轻视起来。 何绣舞已经被他用这种眼神儿盯惯了,开始的时候真不能忍,但现在她迅速想通了,把这种表情视作是一种嫉妒。 看他一路对秦大头言听计从,对她又百般刁难。 她不怀疑他有断袖之辟那才怪,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吸了吸鼻子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们现在只能喝那里的水才行。” 王冕急道:“别想耍什么花招,老实点快说。” 他这样的语气第一次可能还能镇住何绣舞,但多来几次,她也就自然免疫了,语气轻飘飘地道:“你们不会不知道现在你们中毒了吧,这山上的毒气熏天,只有河水才能解的。而且还得往里面兑自己的鲜血才行。不然只会加快死亡速度。” 原来如此! 秦大头听传言说当年上山的几十号人都死了,估计就是脱水而死。 他们本身的武功没有多强,很容易体力不支,可能意识到脱水的时候才想起要下山,于是往山下走,结果还没走下山,就因为脱水,死在了半道上。 而且,由于中了毒,他们本身带的水也被毒气所污染,一旦喝了里面的水,只能越喝越渴,加快死亡速度。 这么一想,一切都可以想的通了。 今日他们是误打误撞都没带水上来,所以能在这山上走到现在,假如一路靠喝水解渴的话,现在应该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让他更加感到惊讶的是,白烟一直昏迷着,身体比平常人弱的多,居然也撑到了现在。虽然呼吸变得微弱,但是却给了他无比大的安慰。 秦大头看着王冕道:“咱们听何姑娘的吧,先去山下喝口水解解渴再说。” 王冕心不甘情不愿,不怎么相信何绣舞的话,担心她这是在设计戏耍他们。但是现在又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他也渴得慌,只好答应了。 不过一路上死活不让何绣舞走入他们一米范围内。 第203章 寻找水源二 走到河边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周围渐渐黑了起来。不消一会,应该就会彻底陷入黑了。 河里的水被四周的山倒映成碧色,趁着还没黑尽之前,王冕赶紧捧了一抔水在手里,他看了看手心里的水,十分清澈,笑着对秦大头道:“公子,你赶快滴一滴血在里面,先将你身上的毒解了再说。” 秦大头看了看怀里的白烟,蹲下,将她放下,从腰侧将刀拿出来,在她食指上轻轻划出一道口子,对王冕道:“你过来。” 何绣舞不时在旁边咋咋呼呼,嘴里仿佛吃了醋般。 王冕应声走过去,关键时刻不去理会她。 将手里的水递过去,白烟的血滴进水里,化开来,将水染红。 秦大头用手接过他手里的水,拱着手掌,对准白烟的唇,另一只手夹着她嘴的两边,使她的嘴微微张开。 浅红色的水顺着他的倾斜的手掌流进她的嘴里。 他心想要是现在白烟醒来,看到自己竟然被这样以一种小丑般的姿势强行灌水,估计又会气的跳脚。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秦大头这样很丑。” 眼下二人都没时间理她,她只好自己走到一边,伸出手,在自己的食指上咬了一个口子,在捧着水,那血渗进水里,颜色十分好看。 她面无表情一口喝下,解了渴之后,甩甩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王冕一旦看不惯什么人,那么无论这个人做什么他都会看不惯。 比如何绣舞刚才的甩手的动作,心中鄙夷不已,哪有女儿家这般粗鲁的。 正想和她吵上几句,却突然看见白烟动动手指,立刻欣喜若狂地道:“公子,你快看,少奶奶醒了。” 秦大头正在河边低头喝着水,闻言,立马走到白烟身边。 果然看见她的手指在动,在她身边蹲下来,将手指伸到她的鼻下探了探,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她的呼吸也变强了,这给了大家意思希望。 正当他高兴的时候,何绣舞走过来,悠悠吐出一句“别高兴的太早,找不到妙手回春,她一样得死,现在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病情,最多让她再多撑四天时间。” 她在这山上带了两个月都没见到妙手回春,更何况是他们,何绣舞看了看白烟,摇摇头,道:“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神医不好找,还不如现在送她下山,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过完最后几天。这样搬来搬去的,可不把人家累死。” 秦大头脸一沉,他想救的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没有看她,而是语气坚定的道:“妙手回春,我会找到她,救活我家娘子。” 几个人解了身上的毒,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为了不错过神医回来的时间,他们三个人一人举着火把,守在山脚的一边。 前半夜,整座山上除了风呼呼吹过的声音,没有其他。 就连河水流过的声音都没有,宛如一滩死水,静静的躺在一个巨大的水沟里,没有一点生气。 第204章 黑夜来临一 现在夜已深了,王冕将秦大头送来西边的一处地方,将火把擦在石头缝中间,然后继续朝前面走,行了一段路,便停下来,现在他们和何绣舞一共三个人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一人守一边。 秦大头现在所站的位置在巫溪山山脚离河流比较近的地方,从他的角度顺着河流一路往上游看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一直不停地刮着,吹得人脸上仿佛刀割一般。 很快就有人受不了了,何绣舞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在胸前,嘴里哈着气儿,踩在山路上,脚上乱石遍布,她走在上面,身子一歪一歪的,哆哆嗦嗦向一个方向走去。 黑暗中看到有火焰,她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大声道:“王爷,我来找你了。” 秦大头正在观察这里的风的方向,看着河的上游。这里四周都是山,各个方向都有风吹来,根本没法躲,正想着要不要暂时找个地方避一避,但是又担心就这样错过了妙手回春。 但也总不能一整夜都这么耗在这里,暂且不说他们几个活人,怀里抱着的那个恐怕是最先受不了的。 他正在思考之际,微微出神。听见有人叫他,抬眼一看,一个飘在半空中的火把正在左右摇晃,根本看不到人。 要不是他知道他们之中只有一个清醒的姑娘,根本无法判断来人是谁。秦大头也摇动着火把回应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原本何绣舞也拿不准秦大头在哪个方向,开始分配方向的时候她自己站在原地不动,一不留神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刚才只是随口喊道,没想到真的是他。 她道:“王爷,我好冷啊。你得照顾着人家。” 何绣舞这句话的语调十分娇媚,一般男人听了都会浑身酥软,但奈何秦大头显然是不吃这套。 他冷冷道:“你来找我也没用,我无法给你取暖。”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情,何绣舞没有生气,以往她用这种语气对哪个男人说话,几乎没有一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人就是这样,没人搭理的时候,总会想尽办法去证明自己的魅力,一旦成功,就会觉得没那么有趣了,有时候还会觉得厌烦,她早就看透了那些男人,现在出现了那么一个特别的,性格冷淡,但她就是喜欢。 不管她怎么使迷魂术,但他就是无动于衷,甚至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这样的人实在太让她着迷了。 她走近秦大头,加倍撩拨他,娇媚道:“王爷,我又不是来找你取暖的,我只是来找个人聊天的,多一个人说话可以分散注意力,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秦大头跟前,将火把放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微微恁了一下,又是惋惜又是心疼道:“都怪这该死的山风,把我王爷的脸都吹裂开了。” 说罢,她伸手去摸秦大头脸上的伤口,力度十分轻柔。 第205章 黑夜来临二 秦大头本想躲开,但还没来得及说,加上手上又抱着个人,她又动作极快,最终还是让她摸到了,心里厌恶不已,但现在不好与她交恶,只好忍着。 调整了下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友好一些,他轻轻道:“姑娘,我已成亲,姑娘还未嫁人,这样不太好。” 何绣舞不以为意,笑道:“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想干嘛就干嘛,别人管不着。” 秦大头不与她争辩,话只说一次,以她的心格,多说无益。转而想起刚才他之所以觉得脸这么疼,可能是因为脸受伤的原因,但现在怀里抱着人,无法伸手触摸。 但她的脸却看起来还是光滑无比,只是脸上受了风吹的原因,有些红,除了这个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心想她可能是带了可以防御冻伤的药膏 他看着何绣舞的脸,道:“你的脸看起来好像没有受伤?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这个简单。”说着,何绣舞将腰间的香囊打开,拿出一个精巧的药瓶,递给他,“这个是我独创的药膏,专门用来对付脸上的各种皮肤问题,只好这种小口子,完全不成问题。” 药瓶周身呈黄色,上面刻着好看的花纹,要是再仔细看看,那其实不是花纹,而是像漂浮在空中的祥云。 何绣舞将药瓶上用来密封的木头拔出,伸手进去轻轻一撇,又拿出来。只见她食指上已经被沾上了浅黄色的物体。 由于天色黑暗,只有火把照明,秦大头只能凭借那点光亮看清她手上的物体。药膏看起来像是浅黄色,不知道有没有色差的原因,他姑且就认为它的浅黄色的了。 刚看清药膏的颜色,他便看见那只沾着要药膏的手,向他的脸袭来,还好这次他早有防备,将身子往后倾斜,避开了。 “姑娘,我自己来吧。”说着,他蹲下,将白烟轻轻放到地上,起身。 何绣舞倒也不恼,看见他对自己的妻子如此呵护备至,反而对他更加欣赏有加。 秦大头接过药瓶,伸进一根手指沾了些出来,又凑近鼻子问了问,药膏透着一股子清香,带着些药味。 他常年打猎,有时候在与野兽搏斗的时候,会受一些皮外伤,懒得下山买药,就索性就自己读医书,研制一些简单的创伤药,所以多少也懂得些医术,但是这药瓶里的药材,他却是一样的猜不出。 心想也不能完全就那么相信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女子,而且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 何绣舞见他只是看着指头上的药膏,却不使用,叹了口气,无奈道:“王爷,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害你吗?” 她绕着秦大头走了一圈,又道:“如果我真想害你,恐怕你和你的伙伴,还有你的宝贝妻子现在在就脱水而死了。” 秦大头心想她说的有道理,要不是下午她带着他们去河边喝了带着血的河水,他们的确活不到现在。 第206章 黑夜三 于是他转身,蹲下,将手指上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白烟的脸上。 何绣舞眉毛一挑,本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用的,没想到是给地上的女人。她看着地上的白烟,冷笑道:“王爷啊,她脸上除了苍白些,又没有受伤,你何必浪费我这么精贵的药膏。” 秦大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药膏擦在白烟整张脸上,觉得还不够,又将手和脖子也一并擦了。 最后有些感激地道:“日后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但是这药膏,我现在得暂时借来用用。” 何绣舞“哼”了一声,心道:“我这药膏你想拿银子还买不到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告诉他,“不要光顾着地上的,自己的脸也要擦,不然天亮,太阳一出来,脸上可就要倒大霉了。” 她说的不错,这里的山风比一般的山风其实跟其他任何一座山的山风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问题就在于,这里的空气是有毒的,加上晚上温度骤降,山风带动着毒气疯狂刮在脸上,使脸上很快干裂,生出口子。 如果白天太阳一出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再不做任何防护措施的话。那么阳光的温度炙烤着脸上的口子,裂痕很快就会加大,而且痛不欲生,日后一定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恐怕难以见人。 随即,秦大头将两只含进嘴里,稍稍一吹,一声轻吹悦耳的哨声想起。 王冕此刻也同样遭受着严寒之苦,因为受不了,已经将火把插在一块裂开了的岩石里,自己抱着身子蹲在地上,捧着手,不断往里面哈着气。 听到哨声,起身准备去查看。刚刚站定,一顿眩晕袭来,他差点儿没站稳,摇了摇头,定定心神,最终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僵硬地走到岩石边上,稍稍用力,将火把取出,迈着步子缓慢的前行。 秦大头离他大概有一炷香的距离,他本想加快些速度,尽快赶到主子面前,但无奈四肢僵硬,现在这种时候,如果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秦大头一般不会叫他,到地方的时候,比正常的速度慢了许多,心下有些愧疚。 他低着头,道:“公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秦大头摇摇头,走到他面前,细细一看,他脸上的口子竟然比自己身上的还严重,眉毛微皱,自己抠了一大块药膏出来,赶紧将瓶子递给他,温声道:“赶快擦一擦,身上有口子的地方都要擦。” 说完秦大头坐到白烟身边,轻轻将药膏擦在身上,那药膏一碰上皮肤,开始有些刺激,然后没过多久,皮肤好像常年干渴的稻田,突然遇见水一样,瞬间舒服了不少。 王冕也拿着药瓶,坐到一块岩石下,背靠着岩石,擦了起来。擦完药后,表情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受,而是有些舒坦的呼出一口气。 现在除了何绣舞和白烟,秦大头和王冕脸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口子以脸上某个点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形成弯弯曲曲的裂纹。 第207章 黑夜四 还好裂纹不算深,只是浮于表皮,但脸上的神经比较多,手轻轻一碰就疼着要命 王冕不小心碰到了还没擦药的裂纹处,一下痛的裂开嘴,长吸一口气。 何绣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将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专心擦着药膏,根本没注意身后是否有人,被人突然这么一拍,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她,没好气儿地道:“你怎么也在这里,还不赶紧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你有没有搞错,虽然我之前是踢了你一下,但现在我可是救了你两次,再怎么着也该扯平了吧?” “哪有救过两次?别乱说。” “你现在用的药膏就是我的,怎么着,想利用完就不认人吗” “我要是早知道是你的东西,我才不用呢?” 说完王冕就将手里的药瓶砸进何绣舞怀里,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骂战。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秦大头原先也想让这两人好好相处,但事实证明不那么容易,看来得慢慢来。 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解的想法。 他将那药膏在身上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擦了一圈,然后将白烟的上半身抱进怀里。感觉到她的温度低的吓人,抱在怀里像是抱了快冰,心道不妙。 她受寒了! 自从她昏睡开始,除了那次咬她的手指,便一直没怎么动过,现在她整个身子抖得厉害,给秦大头一种错觉,那就是人临死之前才有的辉光返照,心里后悔将她放在如此冰冷的地上。 山上都是石头,毕竟不像人有温度,到了晚上,只会更冷,跟冰没有任何区别。 来不及想那么多,秦大头抱起白烟便往山顶上狂奔,来不及理会旁边的两人。 “公子,你去哪里。”王冕一边说一边跟上去,不再与何绣舞再去争辩。 何绣舞大叫一声,边说边往山上追,“也等等我啊,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就这么丢下我,不觉得很愧疚吗?” 王冕被她吵得烦不胜烦,大骂道:“你能不能闭嘴,公子要是没什么事,会这么急着往山上走吗?你就别来添乱了。” 他用身体挡住何绣舞,两人你追我赶,眼看就像是要打起来,看就是没见谁先动手。 何绣舞还是担心他像上次那样将自己看在肩上,几次想跳开他的追赶,但都失败,最后只好放弃,乖乖走在后面,不吵也不闹了。 王冕见她这么乖,觉得有诈,边走,边是不是回头来看何绣舞,生怕她趁他不留神冲到前面,耽搁秦大头的事。 秦大头走得急,晌午上来的时候用了差不多四个时辰,现在却两个时辰就到了山顶,行至一个洞口处,他回头对王冕交代:“你和何姑娘在洞外守着,没有我的吩咐,别进来。” 说完准备转身离开,顿了顿,又回过头来,眼神瞟了瞟何绣舞,看着王冕道:“记住,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要进来。” 王冕会意,点头称“是。” 第208章 黑夜五 看到秦大头一个人往洞里走,她站得远,不敢离的那么近,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她的人要走了,脚下加快了速度,跑上前去,想跟着一起进洞。 谁知,远处一个人狂奔到她面前,再一次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这次确实解下了她自己的发带,和自己的发带,绑在她的手脚上。 何绣舞简直恨死了这种姿势,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啊! 一次就够了,居然还来两次,在他肩上不断扭动身体,表达抗议。嘴里不时骂骂咧咧。 这种行为显然无法奏效,而且只会更加惹怒他。 王冕将她扛在右肩上,右手抱住她的大腿,固定住她不断扭动的身体,一路走,一路便听她的叫骂。 那些叫骂简直不堪入耳,有些他长这么大都没听过。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姑娘家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污言秽语。而且还能如此流利的表达出来,还能不脸红,也不管用的对不对,适不适合,想说便张口就能说。 听到最后,他就算是在怎么不去在意,也有些怒了,左手拿着剑,“啪”的一声朝她的屁股招呼了一下。 何绣舞惨叫一声,委屈的情绪,到达巅峰,骂了一句“王冕,你生儿子没屁眼儿”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冕说不上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以前他是最怕姑娘哭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他肩膀上这个人,他是压根没想去安慰,只是心里莫名烦躁,举起左手,又往她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他吼道:“你要是再骂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信不信。” 说着便将她放下,左手抓过何绣舞的手。 何绣舞整个身子一下被带到了王冕的左手边,肩上脚又被绑住,重心不稳,整个身子想一边歪倒。 王冕却一下子松开左手,去扶了一把她的腰。 何绣舞身子往后仰,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这可真是造了孽,原本这本该是一个浪漫的姿势,却被他们演绎成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因为他们俩的眼神儿里,一个透着不耐烦,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是什么柔弱女子?赶紧站直了。”而另一个眼里只有嫌弃,特别是这双手还打过她的屁股。 她真是想想都恶心。很想直起身子摆脱这双手,但是没办法,手脚都使不上劲儿,还是闭上眼吧,免的看得心烦。 王冕却会错了意,惊恐地道:“你……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些,能不能要点儿脸,你可是个姑娘家。” 何绣舞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腰上的手一使力,将她的身子一下掰正。 王冕右手将剑拔出,一使力,便将剑插入乱石中。然后将她手上的绳子套进剑柄中,让她手握住剑柄,跪坐在地上。 从她差点儿跌到,再到回过神来,这一些列动作发生在最多三句话之间,但她感觉这是她此生受过的最大的耻辱,而且现在还是这样一种下跪的姿势。 第209章 白烟命悬一线 她大声道:“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恐怕是你心里有什么吧?你才真是不要脸呢!” 说完不忘朝他“啐”一口,睁着一双大眼睛,未施粉黛的脸上流淌着眼泪,眼睛已经哭肿,泛红,俨然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王冕听惯了她的谩骂,却不想错不及防被她吐了口水,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到是没那么狂躁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惊讶,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何绣舞的脸,似乎察觉到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脸上有些不自然,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最后在她身边坐下来,两眼看向前方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什么,别扭了半天,憋出了几个字“你,你就别哭了。” 他这话说的温温柔柔,完全没了刚才的凶狠,语气放低了许多。 何绣舞不想看到他,扭了扭身子,转到与他背对的方向,自己哭自己的。 于此同时,洞里的秦大头和白烟的情况也很不好。 白烟的身子越来越凉,脸上的皮肤虽然完好无损,但是摸起来不像活人,弹性渐渐消失,呼吸也急促起来。 现在这个山洞的位置,是之前遇到何绣舞的时候记住的。 整座山上山洞无数,要想记住特定的一个山洞很不容易,但秦大头就是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点到是和白烟挺像的。 秦大头将白烟轻轻放在草席上,周围没有什么被子之类可以遮盖的东西。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白烟身上,半跪在草席前,双手猛搓,等摩擦出了热度,在覆盖在她的脸上。 这样做了来来回回几十次,收效甚微,衣服下的白烟还是抖得厉害,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秦大头之所以选择绕远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不去山下附近的山洞,是因为这里的山洞由于空气流动不通,毒气淤积,他并不敢保证进去了之后不会出现更坏的情况。 这个山洞既然何绣舞能住,那么必然她有什么法子,因为山洞里的毒气,明显没有洞外那么重。 可眼下,就算山洞没有什么问题,温度也比外面高很多,对于正常人来说能挺得住,但是白烟似乎已经生命垂危,呼吸也由急转缓,最后竟然微不可查。 最后只剩下一种办法了,但他心里有些过不去。在洞外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返回洞中,手上边走边解着腰带。 将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脱掉,只剩了一件遮蔽重要部位的短裤,秦大头走上前去,掀开衣服躺倒她身边。 昏睡中的白烟原本已经冷的受不了,以为自己这次真的会魂归西天,做好了死的准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这种事,她向来想得开,老天爷让她活着,她就珍惜这条命,若是觉得她活够了,命数已经,那她就做好死的打算。 有什么难的呢,没有什么难得地方! 可是就在她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身上贴过来了一个暖宝宝。 第210章 白烟命悬一线二 可是就在她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身上贴过来了一个暖宝宝。她的整个身子都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当中,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再一次一命呜呼了。 她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包裹着自己的身体,没多久,身上的血液便重新流动起来,渐渐竟然有了些实感。 那是灵魂又回到身体的实感,这种感觉她绝对不会认错,因为她来这里的一刹那就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面临着养父母的逼婚,还有百般威胁,虽然他们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她听得出来,这是绵里藏针。 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她,她只是他们养的一条狗,也许连狗都不如,她最后有价值的地方就是去嫁一个他们指定的丈夫。 然后与他们联姻,达成他们事业的野心。 在前世,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心灰意冷,觉得活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于是自己驾着车,与他们来了个对对碰。 小时候她很爱玩碰碰车,当她还不知道养父母为什么领养她的时候,她还是挺幸福的。 至少在十岁之前,他们除了对她功课要求很高以外,也会带她到游乐园玩。那时候她最爱玩儿的就是一个叫碰碰车的游戏。 游戏规则就是在规定范围内,每人驾驶一台游戏车,互相对撞,直到将对手撞出圈外。那时候很多小朋友都是她的收下败将。 后来每次打架看到她来,就避而远之,她把那当做是胜者为王的孤独。 再后来,她就长大了,再也没去过游乐园,因为她那时已经被囚禁了。上学有人监视,放学也有人监视。 在这样过了十几年之后,在她三十岁那年,决定帮自己解脱。 车子碰上的一瞬间,一阵疼痛袭来,白烟像是全身都快被装散架一般,然后感觉自己慢慢飘起来,最后失重。 周遭的一切都快看不清了,眼睛无比疼痛,只有意识还算是清楚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眼睛不那么难受了,尝试着睁开眼睛,便来到了这个时代。 迷迷糊糊回忆起这些宛如陈年往事的糟糕回忆,白烟竟然也觉得不是那么难受了。 她感受到现在在上身上温暖的一切,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放下吧,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向前走,别回头。”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突然那个声音消失了,她慢慢恢复神志,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最后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大头。 还是那张美好而熟悉的脸,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是如此的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他。不知不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弄的她痒痒的。 她试着控制自己的手,让它抬起来,没想到一试,果然成功了。 抹了一把脸,手里湿润润的,心道:“这是什么?” 虽然她现在也很想哭,但是她就算身体在虚弱,也知道,她自己并没有哭。 那这眼泪是谁的? 第211章 苏醒 白烟盯着秦大头,只见他眼里泛着泪花。 这难道是错觉么,还是其实她还在昏迷,并没有醒。 她试着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呼出口气儿,试了几次,最后放弃。因为开口说话对她来说好像很费力气,应该说她的嗓子十分难受,不听她使唤了。 又想伸手去摸秦大头,给他些安慰。成功了,还好手是可以用的。 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感觉有些温热,确切的说是比她自己的手要温热,让人留恋。一旦沾到就再也不想放手。 秦大头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握在手里。刚刚他躺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捂了许久,她还是不停的在发抖,心中悲凉,眼里泛酸。 最后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只将她抱进怀里,下巴顶着她的额头,心中祈祷她赶快醒过来。原本他已不抱希望,结果却看到她的手抬起来,心下不敢相信,立刻看了看她的脸。果然她真的醒过来了,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她睁着眼睛,在看他。 “你,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前一个你字的时候,十分激动,但又怕吓坏了她,放柔了声音,听上去温柔至极。 白烟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都完全忘了他们到底挨得有多近。 秦大头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她都只能点头或摇头回答。最后,白烟在他手里写了“嗓子疼”三个字,他才反应过来。 耐心的和她解释后,白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外面正是风刮得最猛的时候,洞口处有“呼呼”声,听起来格外诡异骇人,但是洞里的两个人却完全感觉不到冷为何物。 “哒哒哒”有脚步声朝洞口这边过来了,秦大头想起他现在不方便见人,但是白烟在他怀里,他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一旦松开她站起来,就相当于果体会被看见,那场面想想都尴尬。不松手的话,外面的王冕和何绣舞也会发现他们的这种场面。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起来穿衣服,来不及多解释什么,那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他简单对白烟交代,道:“我要穿衣服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白烟立刻反应过来,双手蒙脸,将身子侧到一边。 前不久还在大吵大闹的两个人,现在竟然安安静静的一前一后走进来,要是他的耳朵灵敏,他们的脚步声早被风声淹没了,发现他们是迟早的事。 秦大头飞快的穿上衣服,洞外的人刚好走进来,与他撞个正着。他心道:“还好没点蜡烛,不然铁定被发现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心跳的厉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俩人,活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 于是将身子转向一边,假装没看见他们。 王冕和何绣舞正好也没看见他们。洞里有人稀稀疏疏地在身上找什么。 也许是秦大头和王冕从小在一起的原因,他听那声音,直觉告诉他觉得王冕,应该是在找蜡烛。 第212章 苏醒二 不多久,洞里亮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是王冕。 他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牵着何绣舞,见到秦大头,立刻躬身,道:“公子,少奶奶可有好些?” 秦大头淡淡道:“她醒了。” 这时白烟已经坐了起来,见到两个陌生人,恁了一下,随后笑了,看着王冕,道:“你就是跟秦大头一起上山帮我寻神医的?” 她一手支这身子,试着将身子抬起来,秦大头赶快过去扶起来。 王冕见她醒了,高兴坏了,声音不免加大起来,道:“是,恭喜少奶奶”边说边给她下跪。 白烟哪见过这种阵仗,而且本应该她自己感谢他才对,怎么现在还反过来了,而且还下跪,立刻赶紧说道:“你怎么跪下了。赶紧起来,不然我就要跪下了。” 她想圣元朝的礼仪里,救人的还得和被救的人下跪这一条? 显然不可能! 王冕被她这话说的一恁一恁的,这难道不是规矩么?随后一想管他呢,这说明白烟平易近人,难道还不好么。 他看了眼秦大头。 秦大头微不可查的点头,王冕这才站起来。 白烟看见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想开口问候,但见她脸色十分不好,而且脸上泪痕未干,显然是哭过的样子,这种场面,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几个人子各自靠在洞里的石壁上,靠着休息,打算第二日再去找神医。 白烟睡了好几天,这会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趁他们睡着,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刚走到洞口就闻见一股子奇怪的味儿,胃里想吐,但是这几天没吃东西,只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东西。 虽然很想出去透透气儿,但实在受不了,只好返回洞里。但也没有彻底走回里边,而是在距离出口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 听着洞口狂风呼啸的声音,白烟也不觉得害怕,这可能就是死而复生后觉得世上什么东西都很美好的原因吧。 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半年之久了,短短半年间,已经经历过三次生死考验,而且还都侥幸活了下来,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洞里,一人坐在洞里欣赏外面的黑夜,另外三人分别坐在一边,靠着石壁睡着了,同样的境遇,但他们内心的心境,好像都有所改变了。 天快亮的时候,白烟终于忍不住,捏着鼻子冲出去。她心想自己迟早是要出去的,总不能一个人永远留在洞里。 说干就干,她一路捂着鼻子,憋着一口气,跑了很远。后来发现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这么臭,有些地方的空气也是相当清新的。 找了块相对来说舒适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上,这么远远望去,能看到山下的稻田,现在早就没有稻子了,连谷草都被农民们当做柴烧的差不多了。 现在田里能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片,里面长着些杂草,不过等到来年春天,又是农民伯伯们插秧苗的时候,那时候一定非常热闹。 第213章 苏醒三 一边想一边用手撑着脑袋,眼里的新鲜劲也过了,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醒来后就想念白云山,那里山好,水好,还有白云镇上的菜馆儿,茶馆儿。 对了,这次回去一定要去听那先生说书去。 她想来想来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但这种性格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算不上坏,总之,她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吧,也是有些不喜欢的人,但这跟思乡之情比起来,那也算不上什么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十分以外,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将那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打定了这个主意,她兴冲冲的回去,刚走到洞口,就见秦大头要出来了,她笑着道:“咱们快些回家吧,我现在已经好了,不需要什么神医替我医治了。” 秦大头见了她,还有些害羞,大概是还没忘记晚上的事儿,脸有些发红,撇开眼睛,不敢看她,只道:“既然已经来了,还是找她看一下比较好,万一以后再复发了呢?” 白烟有些失望,但是无法否认他说的其实是对的,是她考虑欠佳,笑了笑,跳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他,道:“好,你说的什么都对。” 想到秦大头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她现在是无以为抱啦,只能对他好点。 就算他冷若冰霜,但是他善良啊,尤其是害羞的时候,简直可爱到爆棚。 比如现在,不管她怎么跟他说话,他似乎都努力回避着,果真是莫名呆萌和可爱呢! 两人嬉闹了许久,仿佛已经忘了洞里还有两个人,等白烟注意到的时候,王冕已经举着蜡烛一脸傻笑的看着他俩。 只是何绣舞表情不大好,看上去好像不太喜欢她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到是把她看得有点慕名奇妙。 想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表情也不太好,而且好像很安静的样子。她想可能是自己刚刚太吵打扰到她了。 她尽量挪开视线,不去看她,冲王冕笑了笑,道:“我们现在要去找神医吗?还是吃完饭在去吧,一大早的,不吃饭怎么上路。” 秦大头从怀里拿了几颗丸子一样的东西,递给在场的人每人一颗,道:“这个丸子可以抵恶,大家先将就着吃。” 何绣舞看见那丸子就心有余悸,不敢伸手接,想要脱口说什么话,但秦大头轻轻凑到她耳边,道:“暂时先不要暴露我的身份,感激不尽。” 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微笑点头,但那丸子还是算了吧,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她看着那丸子,轻轻摆了摆手,道:“这个丸子,我还是不要,左右我现在也不饿。没关系的。” 秦大头没为难她,将那颗丸子收回。 几个人先后将丸子塞进嘴里,说不上是什么味儿,总之很难吃就是啊! 连王冕都要忍不住干呕起来,跟外面的毒气简直有的一拼,只不过那个是气体,吸进去,除了鼻子受罪点儿,倒也没什么。 第214章 一号情敌 可现在大家嘴里的丸子,效果就不一样了。不仅入口极苦,而且还带着浓重的不知名的药味,众人的脸逐渐变得扭曲。 白烟险些站不稳,还好她不是什么较弱的少女,不然现在肯定已经晕倒在地不醒人世。 她单手抚额心道:“秦大头,你是怎么做出这么难吃的绝世补丸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将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丸子,又吐出来。 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她现在面向洞外,但她已经猜到背后那双眼睛是谁了。 白烟还是原地站在那里,背后的视线却离她越来越近,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像秦大头的稳重,也没有王冕的铿锵有力,而是非常轻的细碎的声音,现在他们几个里除了两个,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有时间再悄悄问问秦大头,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何绣舞走近白烟,拍了下她的肩膀,眼神轻佻的看着她,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这句话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但白烟硬是没听出来关心,而是听上去有点假?感觉对方有些来者不善。 她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僵着脸道:“好多了,谢谢关心。” 这个笑容属于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看上去肯定很假。 何绣舞双手握于腹前,微微低头,浅浅一笑,开口道:“你叫白烟?” 她做她那个样子回了一个礼,也道:“嗯。” 之前她一直昏睡,这几天恐怕他们早就将此次前来的目的说清楚了,了解中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她又道:“请问姑娘你的名字呢?” “我叫何绣舞。”何绣舞还是一派温柔如水的样子,说起话来声音也清脆好听,“我遇到王……” 白烟:?? 顿了顿,何绣舞眼神瞟了一眼秦大头,才道:“我是说我遇到秦大头的时候,听他说起过你。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咱们大家都急坏了。” 她本就长得极美,一件鹅黄色的中衣,外面搭了件透明的薄纱,头上插着一根朱钗,发髻简单大方,脸上充满笑意,与她的真实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冕见她假惺惺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想开骂,但又憋住了。 摸不准何绣舞的来意,但白烟是真的很感谢这几天他们对她的不离不弃,不然现在她可能早死了,她诚恳地道:“是我让何姑娘以及其他的人担心了,有机会一定报答大家,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何绣舞早就在等她这句话,挑眉道:“我可不可以把白烟姑娘的这句话理解为,我们的要求你会尽量满足?” 白烟想了想,她这么理解,貌似也没什么不对,点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她刚说到‘这’字的时候,有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不是王冕又是谁,“你少给少奶奶下套。” 随后,他又看着白烟,道:“少奶奶,你千万别听她乱说,千万不要答应她任何要求,这人准没安什么好心。” 第215章 一号情敌二 王冕和何绣舞差不多一天都呆在一起,从他们遇上开始,王冕就一直和何绣舞有矛盾。 何绣舞见好事又要被搅黄了,眉头一皱,转头看着他,没好气儿的道:“我不知道要说几次你才肯听,麻烦你好好想一想,从你遇上我开始,我可有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三番两次救你们就算了,你还这么对我,我可记住了。” 说完,狠狠地跺了一脚,走到白烟身边。 王冕仔细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想,看她平时的做派,对秦大头意图不轨的样子,不会对白烟安什么好心。 王冕自然不能让她得逞,也往白烟的方向走,边走边道:“你有什么要求我答应你就是了,少奶奶的,就免了,我把他那份也包了。” 何绣舞条件反射地抓住白烟,就像担心猎物跑掉那样,冲他不客气地道:“你凭什么替她包了,我要她做得事,你可做不到。” 两人就这么站在那儿,互相睁大了眼睛盯着对方。 白烟两面夹击,刚刚还说的好好的,虽然感觉何绣舞说话奇怪,但还算勉强聊得过去。现在他们莫名其妙就吵起来,到是让她这个刚醒来的病人摸不着头脑。 何绣舞到底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白烟不知道,那时她还在昏睡,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她的语气,昨天应该确实帮助过他们。 虽然她不敢确定,何绣舞是不是真的愿意帮自己,还是因为秦大头。 不过看刚才,秦大头貌似和她相交甚欢。秦大头对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她娇羞的笑。 白烟大概能猜出些什么了,很有可能不是因为她就是了。不管以后同不同路,现在还是先化解矛盾为上,其它的事,以后再问也不迟。 她道:“何姑娘的要求,当然是我本人亲自完成才算。不然怎么能算报恩呢。” 还没等她说完,王冕急道:“少奶奶,你可要想好了。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白烟拍了拍王冕的肩,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缓缓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先答应何姑娘吧。” 顿了顿,她又道:“哦,对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叫我什么少奶奶了,我听着不习惯,你还是叫我白烟或者烟儿,白姑娘都行。” “可是……”他有些惊恐,生怕她因为对何绣舞仁慈,会招来什么大的灾难一样。 白烟见他貌似对秦大头有格外的敬意,又很维护自己,想了想,应该会听她的话,于是正着声道:“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听话。” 王冕没辙,张嘴还想说什么,秦大头在一旁投了个眼神过去,他只好点头,闭嘴。 何绣舞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扬起下巴,对站在对面的王冕,道:“你看看,你看看。白烟姑娘都站在我这边了,看你能还说什么。” 白烟倒不是真像她说的站在她那边,只能暂时让他们休战,不得已才这么说。 第216章 一号情敌三 这二位的性格,好像天生合不拢似的,见面就吵,听都听不下来。 刚以为他们终于要休战了,王冕又开口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又是这句话,你都说了几次了。能不能换点新花样,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耳朵都长茧子啦。”说着,何绣舞作势将耳朵稍微往他那个方向挪去了一点,不过并不是真打算给他看,很快就缩回来了。 “你管我说什么,我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走开点儿。”王冕对了空气挥了两下,仿佛很嫌弃死的。 白烟见调节无望,将自己夹在他们中间的身子,抽出来,悄悄挪到秦大头身边,用手掌遮住嘴角一侧。秦大头附耳倾听,只听她悄悄问:“他们这是有什么恩怨?认识很久了吗?” 从他们上山遇见到现在还不足一天一夜,在他看来还谈不上结了多大的恩怨,不过他俩看起来确实是互相拌嘴,吵个不停,他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不过白烟现在问的这个问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忖了下,只道:“他们昨天刚认识,不过是闹了些不愉快,但不至于能吵这么厉害。我以前雇过王冕在喜来宝当杂工,后来见他功夫不错,就让他留在山下,帮我处理些相对棘手的事情了。” 白烟点点头,想到他好像每天都出去打猎,加上镇上又有布庄又有钱庄,好像是该有个人帮忙处理些急事,不觉有什么奇怪。 她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食指在下巴上扶着,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那两个喋喋不休的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很快,她得出结论,这两个人才认识一天,又没有什么很大的恩怨,能这么一直吵,还不带重复的,也是匪夷所思,不是像她这种旁人能够理解的。 还有,何绣舞对自己的态度,加上刚刚王冕对她防备的样子。她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 秦大头很快就受不了,在她耳边轻轻道:“咱们先走吧,他们自己能跟来。”说着便拉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他跟白烟讲了昨天来到这里,所发生的所有事。除了何绣舞假装神医那段,还在有些事情上做了些适当改编。 照他这么说,王冕和何绣舞如今闹成这样,其实是因为昨天他们两个为了挣地盘儿睡觉,绑了她,解绳子的时候,她踢了一脚王冕,王冕气不过,两人便开始吵,后来越演越烈,变成了现在这样,见面必吵?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白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秦大头不惜自毁形象说谎像是要隐瞒些什么事情。难道何绣舞和他真的有什么。 想到这里她简直心痒难耐,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憋再心里不是滋味儿,最后还是决定问个清楚,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语序,没敢看他的眼睛。 “你和何绣舞发生了什么,哈哈,我是说何绣舞长得那么漂亮你就没对她动心?” 第217章 误会一 好像这么问也不对,又改了一下。 “她好像看起来对你很有意思。” “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大头简直要被她逗笑,但是憋住了,一闪而逝,可白烟已经捕捉到了。因为最后一句,她鼓足勇气面对着他问的。 心里有些委屈,却又没理由责怪他,心里痛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早知道就不问了,免得还被对方取笑,这跟告白失败,还被告白对象取笑简直是一样有杀伤力。 她垂着头赶紧逃离,不敢在他身边多呆一分一秒。 可惜,天不随人愿,前面是片悬崖,没路可走。而且……而且好像秦大头拉住了她的袖子?是不是药跟她解释什么? 算了,还是听听好了,万一不是她想耳朵那样呢?脸上做出个笑脸,眯着眼睛回头望着他道:“啊?” 秦大头冷静道:“前面是悬崖,当心。” 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果然是会错意了。正当她有些沮丧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落入了另一双更大更温暖的手掌里,那手的主人除了秦大头,没有别人。 他眼里重新装满笑意,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他的意思是说和何绣舞没什么关系,不喜欢她,还是什么?白烟正等着他继续说,就被他拉着往山下走了。 白烟有些无语,心道:“他这话说半截的习惯怕是真改不了了。” 一座没有路的荒山上,四个人两两一组,一前一后朝山下走着。走着,走着,后面那两人竟然互相追赶起来,像是要打架的样子,但两人都有武功,谁也被占着便宜。 山上刮着大风,但因为出太阳的缘故,并不感觉那么冷。行至半山腰的时候,一股无比熟悉但又更加浓烈还几倍的毒气扑面而来。 王冕和何绣舞疯狂掐架之时,已经不知不觉赶上走在前面的两人。闻到毒气的几个人,除了秦大头还镇定自若,其他三个皆用袖子捂着鼻子,弯腰蹲下,走不动路了。 这里风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他们几个都不是小辈,恐怕早就被风吹跑了。 王冕见何绣舞也蹲下来了,讽刺道:“你不是比我们先来这里吗?怎么还捂着鼻子。” 何绣舞被毒气呛了两下,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又听旁边的人语气不善,骂道:“你有病么,这也要问?这味儿,不管谁来,问了多久都受不了。” 王冕觉得自己问的是他觉得该问的,莫名其妙被骂,刚消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大声道:“你就不能用正常的语言跟人说话?” “你又不是正常人,正常人会对救命恩人这么打呼小叫的吗?” “你能不能闭嘴!” “你先说的!” 白烟:“……” 秦大头:“……” 没有一个人劝他们停下来,因为根本劝不住。 白烟被熏得晕头转向,此时听见他们在旁边又开始吵吵,心想难道这两个人八字不合,却又不得不遇见,真是一段孽缘。 第218章 误会二 但好歹他们也算是帮自己分散了注意力,至少没让她当场晕过去。 秦大头悠悠走过来,扶起她,朝东边走去。 白烟本身力气就比旁人大,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重心稳,在这大的风中也能继续走。 而另外两个人就不一样了,王冕和何绣舞只能蹲着身子,缓慢移动,防止被吹跑,就这样,还能你一句,我一句互相骂上一句,仿佛心里才舒服。 由于风大的原因,正常人说话的声音会被减弱很多。没走多远,白烟便听不到身后两人的声音了。 秦大头担心他现在身子太弱,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正搂着她的肩。 白烟有意拒绝,但秦大头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是不放手,她现在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又想起身后的两人,有些担心,问道:“咱们不等等他们吗?何绣舞一个人能行吗?” 她是真的蛮担心何绣舞,以她现在和王冕得关系。王冕不见得会在危难的时刻救她。 秦大头摇摇头,一脸放心的样子,淡定道:“他们没事,你太小瞧他们了。” 白烟被狂风带起的沙呛道无法呼吸,用手捂着鼻子,问道:“那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秦大头加快了步伐,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她闭嘴。 行了半个时辰,风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大,空气中也没有飞沙走石,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条河。白烟以为他是带她来喝水的,事实上邪确实是带她来喝水的。 只是他在白烟捧着水的掌心里滴了自己的鲜血,然后接过,自己喝了。 白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秦大头喝完水转身又捧着水回来了,温柔地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对仇人说的,但是又莫名觉得他没有恶意,又很温柔的样子,甚至有一股暖流,流淌在她心里。 她自然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为了小命要紧,一切都听他的。她狠狠心用门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手里伸向他的掌心。 秦大头看着她伸手的动作,到了掌心上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意识到她要干嘛,想提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已经在他掌心里画了好几个圈,嘴里还不忘说着话,只听她习以为常地道:“这样才不浪费。秦大头,你刚刚太浪费了。” “……”秦大头有些无语,随后马上又接受了她的话。 白烟眼睛看向秦大头流着血的手指,道:“你看,血都流出来了。” 秦大头看着手指上的血,顺着指缝,流进白烟要喝的水里。又因为他本身极为爱干净,以为她是介意喝融有他的血的水。 他先感到有些歉意,“等会儿喝完水我给你包扎一下,万一感染了很麻烦。” 说着将手里的水过渡给白烟。 白烟低着头,脸埋进掌心里,将里面的水一饮而进。 秦大头有些担心,提醒她“下次最好别将手指伸进水里,吃了没准会坏肚子。” 第219章 误会三 她向来知道他的习惯,点头答应着他,但是并没往心里去。 等他们喝完,就看见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来,看起来应该像是骂累了,现在都锤头丧气的朝他们走来。 王冕远远地看见了他们,朝他们挥手,嘴里好像在说什么,嘴里一张一合的,但是无奈,他们相隔较远,唯一传过来的那点声音,被风吹散。 河边的两人等在原地,白烟转头问秦大头,“他在说什么?” 他摇头,道:“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白烟眼睛一亮,道:“会不会是神医?” 他再次摇头,道:“不大可能。” 白烟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之前等了一天一夜都没见到人,怎么现在会突然出现。 可又一想,很多时候事情不是就这样么,当你急着很想找到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它偏偏不出现,但因为各种原因,没心思再去理会的时候,他又自己出现了。 也许真是神医出现了呢,白烟心态一想很好,在王冕还没来得时候,在心里默默期待着,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等着他们走近些,白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 王冕看起来走得很是吃力,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快走不动了,但看到秦大头在这里,还是坚持站着,只是弯着腰,站不直。他身边的何绣舞看起来倒还好,虽然也在喘气,但能站直。 秦大头道:“坐下歇会儿再说。” 白烟也附和道:“对对,你们赶快休息一下。” 王冕这才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真是累坏了。旁边的何绣舞不知怎么地突然来了句“真是没出息。”立刻激怒了他。 这下涉及到男人的自尊问题,肯定免不了又是一顿吵,白烟都做好准备再听他们吵一架,她完全相信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吵架这一事实了。 过了一会儿,并未听见想象的唇枪舌战,反而是王冕喘着粗气,先是恨了一眼何绣舞,然后眼神再次转变成仰慕的样子。 他看着他们两个,认真道:“公子,白……烟姑娘,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处地方,埋着一具尸体。” 何绣舞啐道:“这山上这么些年起码死了好几百号儿人,一具人骨有什么稀奇的。” “你……”王冕想发火,但现在不是时候,先忍了下来。 白烟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急道:“那尸骨看起来怎么样?是新尸骨还是旧的。” 王冕摇摇头,他年纪与秦大头一般大,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没见过尸骨。 秦大头轻轻安慰她,道:“应该不是神医的。” 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尸骨不是神医的,但白烟却莫名相信他,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想去看看那尸骨。 她醒过来的时候,秦大头已与她讲过,这巫溪山上除了神医,活人进去必死无疑,虽然他们几个,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但以前那些村民可没有那么幸运。 第220章 误会四 他们要不就是好奇来探险,要不就是误闯进山,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了,也没人上来给他们收尸,她想,既然她都上来了,也知道了有尸骨,那就不应当视而不见,干脆将他埋了,也好有个坟,不用当孤魂野鬼。 她道:“我看这样,要不咱们回去把他们埋了吧,不然一具尸骨露在外边,也怪渗人的,你们觉得呢?” 秦大头点点头,白烟心放下大半,另外两位,没有说话,也没反对,她就当他们同意了。 转头去看他们的时候,一个已经睡着,一个在那儿坐着,没发话。 王冕因为走得太累,竟然就地坐着睡着了,估计他就是为了来告知他们这个消息,才撑到现在,不然可能早就倒在来的路上了。 白烟转身回河边,用手取了一些水。秦大头看出她要做什么,抽出身上的猎刀,在他的掌心上轻轻割出一个口子,血液顺着掌纹滴进水里。 秦大头将猎刀插会腰间,扶着王冕的背,白烟将手中的血水送到他的唇边,流进他的嘴里。虽然洒了不少,但是也喝了起码一半,解毒已经足够了。 至于何绣舞他们就不用担心了,她现在已经能蹦能跳,可以自己取水解毒,白烟看着她道:“姑娘,我再去取些水来,你也解解毒吧。” 没等对方回答,白烟就行动了,不一会儿,手里又有一捧水。 何绣舞看着秦大头的脸,伸出右手,娇滴滴的道:“秦大头,借下你的弯刀一用。” 秦大头闻言,取出弯刀,递到她手里。她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微微用力使力,一道银白色的光,照射出来,经过太阳的折射,显得更为强烈。 她的眼睛条件反射半眯起来,说道:“这可真是把好刀。” 白烟虽没用过刀,但也懂得些刀方面的知识,一般刀光越强的越证明那是把好刀。 她拿着那把刀,眼睛直看着刀身,左右挥舞着,嘴里还配合发出“咻咻”的声音,看起来应当很喜欢。 可是现在白烟手里还捧着水,正在顺着指缝不断的往下流,只好扫了她的兴致。她笑着道:“姑娘,咱们等会儿再玩儿,现在先把你身上的毒解了要紧。” 貌似是刚想起来解毒这事儿,她脸色一凝,在指尖轻轻割了个小口子,美目一皱,赶紧朝白烟的方向伸去。 白烟也配合的将掌心伸过去,一滴鲜血滴进水里。 秦大头伸手过去,拿回自己的刀。在接过刀的一瞬间,何绣舞将那根流着血的手指,轻轻在他的手背上一按,映出了个血印,能清晰的看到指纹。 白烟一恁,不知道作何反应,低着头,不再去看他们。她在心里不由自嘲,她又为什么要对别人做出反应?谁又需要她做出什么反应么? 何绣舞“咯咯”笑出声,道:“哎呀,我当真是太大意了,不想,竟然弄脏了你的手,你可介意?” 秦大头微微皱眉,但是动作极轻,没人发现,伸手将那枚指印擦掉,随口道:“没事。” 第221章 误会五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平时就算是衣服上都不允许沾脏东西的人,现在皮肤上沾了别人的血迹,居然都没显出不悦,白烟心里不知是怎么了,仿佛一块儿石头堵在那里,让她有点出不来气儿。 “白烟姑娘,白烟姑娘。” 白烟回过神来,抬眼看见何绣舞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意识到谁还在自己手里,而且正在光速的往地上滴下,赶紧将手里的水给了她。 何绣舞接过水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了,单手就能兜住,白烟心里有些愧疚,但是又难受得说不出话来,默默站到一边。 “好了,我喝光啦。”她将捧水的手五指张开,示意给秦大头看,秦大头也礼貌的点头。 地面像被晒的十分滚烫一般,白烟站在那里,难受极了,想马上离开。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活像一个被罚站的小孩儿。 秦大头看着白烟,先是有些不明所以,过后不知怎么的,竟然笑了起来。而且还不是微笑,而是笑出了声。 白烟听到笑声,一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 他……那是在笑啊,而且是为了何绣舞笑,她从来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看着来时的方向,道:“咱们现在赶紧出发吧,把那句尸骨给埋了,然后去找神医,不然又要天黑了。天黑了就找不到路,到时候就没法下山啦。” 说道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秦大头投过来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不放,让她既气又脑。 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她说完,赶紧大步走开了。 秦大头在后面大步跟上,没说一句话,走近她,最后干脆大步跨到她身边,与她并排走,脸上笑意未散,甚至还有更浓的趋势。 她严重怀疑,他这是在她面前炫耀,打算不理他,铆足了劲儿往前走。突然一阵强风吹来,白烟本能的放满了速度,双手挡在额前,一下还不能适应这么强的风。 没错,他们又遇上了来时的那股风,那么说明距离那句尸骨的地方应该不远了。 白烟脚下一顿,“哎呀”一声,道:“咱们好像没有问王冕尸骨具体埋在什么地方。” “而且这里的风这么大,足以让一些人头大的石头在地上滚动,那么,就算是记得路,买尸骨的地方到时候也不一定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秦大头在她旁边补充道。 “对。”白烟条件反射的点头答应,还想再说什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又突然不想说了,微启的唇张开又闭合。 秦大头笑道:“想说什么,或是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别憋在心里,很难受的。” 见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白烟更不想说话了。准备回去再找王冕,一起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尸骨。 没走几步,秦大头便在她身后响起“不用跟了,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 第222章 迷路一 刚刚秦大头离开的时候,顺便拍了一下王冕,他睡得模模糊糊,被弄醒了,揉着眼睛,一脸迷茫,被何绣舞嘲笑,两人恐怕现在还在后面不远处吵架吧。 白烟走得急,而且她心思压根没放在他们身上,只顾着往前走,后面不远处跟没跟人都不知道。她气自己太感情用事,心下叹气不已。 果然,在离他们不远处,在他们刚来的一个山包上,有两个人影出现,正是王冕和何绣舞。 他们正是在很认真的吵架,何绣舞吵得急了,一把推了推王冕,王冕又因为自己是男人,不跟女人计较,每次她想再推的时候,自己就躲得老远。何绣舞又再走近一点儿,反正势必要打中才肯罢休。 王冕最后被惹恼了,一股劲儿往前冲,直到看见了他们。 白烟朝他们挥了挥手,其实主要是给王冕挥的。 至于何绣舞,她暂时只想回避。 很快,他们就离白烟更近了一步。王冕也挥手回应她。 几个人会合后,王冕向四下望了望,果然已经找不出原来的地方了,加上当时风沙太大,只顾着往前进,也不太能记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遇上的白骨。 秦大头道:“你可记得遇上白骨时周围的环境有哪些特征?” 王冕低着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来,道:“我记得看见它时,它身上长满了青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儿有具人骨。” 有青苔就很好辨认了,秦大头记得,昨天来的时候,只要一路过有青苔的地方,就有很浓重的气味,如果真是像王冕所说的那样,那具人骨应该就在刚刚他们被臭到直不起腰的地方,也就是风最强的地方。 秦大头半眯着眼睛,望向四周,眼睛在一个方向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指着那个方向,对他们道:“咱们往那边走,应该就能找到。” 白烟望着他指的那个方向,这跟他们原本停留的地方差的有点远。而且他们现在走的那条路才是原路,按道理来说他们二人应该是和自己走的同一条才对。 她有些不解的问:“怎么离咱们走的这条路坡度偏差这么多?” 秦大头缓缓道:“这山上的风从各个地方吹来,有的风从山脚往上吹,有的风从山上往下吹,人横着走会受风力的影响,脱离原来的路。 而且这周围全是石头,风一吹,原来的路就变形,不一定就和你我二人走得是同一条路,也许在我们消失在他们视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着风,走偏了路。” 经他这么一说,白烟也算是明白了,他们现在所站的这块地方,风是从下往上吹的,王冕和何绣舞二人被风带着往山上又走了一段,无意中遇到了那具尸骨。 几个人往山上又走了一段,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被风吹得连滚带爬。 这种时候,秦大头居然能立在风中,向前走,不被从下而上的风吹爬在地,真是让人惊讶,就算是力气大如白烟,这次走得也晃晃悠悠。 第223章 迷路二 经过艰难攀爬一个时辰,当然,秦大头肯定是走上去的。 几个人前方出现一片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像青苔,王冕兴奋地笑着给旁边两个人指着,喊道:“公子,白烟姑娘快看,前面好像就是一片青苔,就是那儿了。” 不用他说,秦大头想着也应该是那儿了,昨天早上他上山时,经过那里,是记得那儿有青苔,只是毒气太重的原因,没有多停留,只浅浅扫了两眼便走开了。 几个人顺着那一团绿色看去,心里是又郁闷又惊喜。郁闷是因为越走的近了,那股味道就越浓,惊喜是因为他们弯腰驼背,被风伯伯‘护送’了这么远,等下怕是要直不起腰杆走路了。 第一个哀声叫唤的便是何绣舞,她一头好看的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绑头发的东西,现在正披头散发的在乱石中爬行,和传说的女鬼并无二异。 昨天晚上,王冕将她的发带和腰带取下后,分别绑在她的手脚上,后来她便哭的声嘶力揭,全然不顾形象,不过这当然不是真哭,只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因为这样放了自己,但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王冕的脑子分明就是猪脑子。 她看王冕在她身边坐着一动不动,像是有些歉意的样子,于是悄悄滑动受伤的头绳,一直小心翼翼的挪到剑刃出,正要将绳子割断,却不想被王冕发现,她为了得到自由,不顾手是否会受伤,拼命的上下来回滑动。 她的头绳是自家姐姐送的礼物,是她十五岁生辰送给她的,使用江湖中秘制的特殊材料做成,就算是再锋利的刀剑,也要费些力气,才能割断。 那时,她为了摆脱他,不得不狠心将那根头绳割断,手上也流着血,甚至有些皮肉都被割了下来。把王冕看得目瞪口呆,伸手便抓住她的手,道:“你疯了吗?你还想不想要你的手了?不想拿件了?” 绳子“嘣”的一声,断了。 何绣舞使尽力气摆脱的束缚,解下脚上的绳子,铁铁撞撞向洞的方向跑去。王冕上前去追,到了她身边却不抓她,看着她的手道:“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疯狂,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会伤你分毫,你这是何必呢?” 他是这么想的,可何绣舞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不需要听谁的指令去做什么,或者去遵守什么。她要的东西,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动手得到的。 不需要谁的好心和稀罕! 她一路走到洞里,没和王冕说一句话,眼里尽是狠意。 四个人已经远远围着那具白骨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没人上去将它挪出来。 有人道:“秦大头的狗腿子,还不快帮你家主子把白骨从土里扒出来,傻看着干什么。” 被骂的人沉默了一阵,道:“就知道说,你为什么不去!” 那人又道:“我又不是谁的狗腿子,当然不用去。” 她语气相当傲慢! 第224章 尸骨 被骂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骂狗腿子,还浑然不觉的回答了她,气坏了,吼道:“你这女人怎地如此阴险,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王冕平白无故被骂,现在正在气头上。 地上的白骨表面埋了一层厚厚的沙石,全身只露出来脑袋的一半,和一双手,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身上穿着一件衣服,但也只露出来一点衣角。 白烟皱着眉,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正想伸出去将那些石子扫开,手伸到半空中,还没落到尸骨上,手腕已经被人抓住,秦大头严肃的看着她,道:“这山上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乱碰为妙。” 他说的没错,这篇地界,四周的山都长着郁郁葱葱的树,山下的农民每年的收成,加起来比别的村要多产出一半,说起来算是一片世外桃源。 翩翩就这一座山寸草不生,那这山上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潜藏着危险,这样贸然出手,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既然要将它埋了,就要把它捞起来,再挖坑填埋,白烟有些为难,道:“那也总不能就这样在尸骨上堆些石子就了事了吧,这样的话,风一吹,就跟没埋差不多,过不了多久,尸身有意暴露出来。” 秦大头肯定地道:“我来就行,姑娘家不要碰这些。” 在白烟心里,遇上这种事,就没有什么姑娘家和男子汉的区别,重要的事将事情完成。但是他这么说多多少少也是出于对女性的理解与保护。 虽然白烟对他这句话有些异议,但是也没马上反驳,对他道:“那你当心。” 这时候,王冕眼里的担忧更为明显,脱口而出,道:“公子,使不得,我来吧。” 没等秦大头回答,王冕便伸手去尸身上扫起来。他将尸身从头到脚的石子大致都清扫干净,现在尸身上,只剩下稀稀拉拉,浅浅一层小石子,但是尸身的全貌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何绣舞神色一下凝重起来,随后身子向后跌坐下去,显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摇着头,喃喃道:“怎么她会在这里,不可能啊,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方才,他们一直盯着尸骨,并没有人注意身边人的表情。只有白烟,在无意中看到何绣舞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最后变成惊恐,现在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和秦大头对视了一眼,轻轻问:“何姑娘,你怎么了。” 说着,她身子往何绣舞的方向挪了挪,拍了拍她的背。 现在何绣舞浑身颤抖着,眼睛死死定在尸体上,随后竟然大笑起来,两滴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 不知怎地,虽然她在哭,仿佛很伤心的样子,白烟却从她眼里看出了一丝恨意,但又不完全是,总之,很是纠结。 白烟放缓了声音,担心惹怒她,然后发狂,就不好办了。这荒山上,遇见什么困难,一定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完成。 第225章 尸骨二 如果一个人分了心,那其他人,会跟着泄气,很影响士气。 她想了想,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既不发狂,又能让她讲出她与这句尸体的关系,或者还是她知道些什么事。 在场的人,除了她,其他三人皆注意她的变化,从未讲过她这个样子。 王冕更是不敢相信,虽然他见过她哭,但她上一次哭,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受了欺负,然后委屈的样子,跟现在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现在的她,周围弥漫着一股不可侵犯,不可靠近的强大气场。几个人都默默看着她,猜测她接下来要干嘛。 白烟转头再去看看尸骨,可以看出这具尸骨的主人是一个身高跟她差不多高的人,整体骨骼纤细。 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的衣服,她猜测这件衣服原本应该是白色,因为经过日晒雨淋,最后变成了黄色。 尸骨腰上系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什么字,她看不大清楚,最后还是伸出手,两指捏住木牌的两面,仔细看了看。 秦大头本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烟将木牌拿在手上,看见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什么字,看了半天,没看懂。 秦大头是圣元朝的人,他应该能看懂,于是白烟又将木牌拿到他眼前,道:“你看看这个上面写着什么字,我读书少,不太认识上面的字。” 没想到秦大头摇摇头,道:“我也不认识。” 这就奇怪了,如果尸体的主人生前是圣元朝的人,那么他没理由看不懂。如果它是外朝来的异国人,那么怎么会跑到这种荒山上。 难道是知道这山上别人不敢轻易上来,故意往这上面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才能让她明知上面危险还能往上面跑。 那就是,她很有可能是被人追杀,所以才跑到上面来逃难的。 但想来,肯定追杀她的人不是何绣舞,因为她现在的表情非常痛苦,且不敢置信。 哦,她突然想起来该怎么形容何绣舞和尸骨的关系了,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那就是既爱又恨,可以这么来形容了。 再看看它的手指和脚掌,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女人的尸骨。 白烟大胆联想了一下,何绣舞和尸骨的主人生前是一对好姐妹,但是因为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然而那个男人不喜欢何绣舞,而是喜欢尸骨的主人,所以何绣舞才寻上山来追杀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自己的想像力,照她这么一推测…… 白烟一下脸色沉了下来,难道这具尸骨是妙手回春。她转过头,咽了口口水,仿佛是在为自己压惊。 她看着何绣舞,急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但是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问你,你一定要老是回答我,好吗?” 对方没回答,她就当对方默认了,又道:“这具尸骨是妙手回春吗?” 说完,另外三人,包括何绣舞都不由自主地看着她。 第226章 绝笔信 白烟没有躲避何绣舞恨意未消的眼神,反而神情淡定,但很坚决的想要知道答案。 何绣舞别过脸去,嘴角微微抽搐,好像要开口说话,但始终没说出什么。 她双手离开地面,转而去拿白烟手里的木牌,神情变得有些涣散,痴痴道:“这上面写的是‘妙手回春’四个字。” 秦大头眼神复杂,脸色暗了许多。 果然是这样,白烟还想再问,秦大头已经抢先开了口。 他道:“你和妙手回春是什么关系?” 何绣舞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道:“我和她的关系?哈哈……我和她到现在为止都一直互相羁绊,分不开的关系。”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传言,妙手回春是一个女子,长相也是十分漂酿,除了医术高明,她还不曾和谁结亲。 不结亲是因为她心系百姓,每天早出晚归,义务给人看病,有的富裕人家,为表感谢,会拿银子当做酬劳,她就拿着这些银子买东西,饱肚子。 十七岁那年,就成了整个圣元朝家喻户晓的人物。 放在百姓眼里,她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在世菩萨,秦大头对她也是敬佩有加,江湖上很多名门旺族都对她抱有敬意。 最近两年,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身边经常跟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子,那男子对她呵护有加,宠爱备至,以至于大家都在说她好事将近。 如今听何绣舞一番说辞,倒像是……她也喜欢妙手回春的样子。 可是妙手回春,她分明就是个女的呀! 王冕此时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仿佛在说:“你怎么能喜欢一个女人。” 白烟在上一世的时候,已经见过很多同性之爱,完全能理解,但之前她明明看见她对秦大头好像特别得意思,难道是她误会了吗。 不能吧!姑娘的直觉很准啊,难道她的内心已经那么粗狂,看不清女人在想什么了吗。 秦大头看上去只是怔住了,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可何绣舞完全不在意大家怎么看她,她将木牌上的灰尘擦了擦。 木牌看上去顿时干净了不少,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在上面,赶快又伸手用衣袖擦干净,仿佛那块木牌不是什么木头制成的,而是用什么世上买不到的奇珍异宝制作而成。 最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木牌放进怀里,然后伏身将尸骨抱起来,起身便要走。 既然她跟妙手回春认识,那么尸体理应被她带走,他们并没阻止。 那里的毒气本身就很严重,尸骨经过这么一挪动,毒气更甚,让人无法呼吸,三人赶紧捂住鼻子,大风吹的白烟只能半眯着眼睛,但她还是看到尸骨身上穿的衣服里掉下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折了好几番,掉到地上半张着,她捡起来,赶紧叫住何绣舞。 她道:“何姑娘,你先别走,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白烟手举着纸条,道:“你要不要先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在决定要不要走。” 第227章 绝笔信二 何绣舞的身子顿住,过了一会儿,道:“你念给我听吧。” 她抱着妙手回春的尸骨不肯放下来,也没再转身看他们,应该是决定听她念完信上的内容就离开。 白烟见她停下来,将那张纸打开,整张纸摊开有很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白烟有些字看不懂,顿时有些尴尬。 她来这里半年时间,后来到秦大头家,每天都想着怎么做好吃的给他和白染,平时稍微闲下来,就打扫屋子。 唯一空出来的时间,白染也会拉着她到镇上去听书说曲,逛街买东西,所以她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学习圣元朝的文字。 记得最熟悉的大概就是“淮夜”二字了吧,现在她都好久没叫这个名字了。其他的多多少少记得些,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记偏。 没办法,她只好将那张超长的纸条转身递给秦大头,道:“我没读过多少书,不认得几个字,还是你帮忙念吧。” 秦大头接过纸条,眼睛粗略扫了一眼,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原来,上面讲的是妙手回春的生平。信上从她出生,再到知道命不久矣的全部经历。 妙手回春原名江采平,出生于一户贫苦人家,她爹爹江远迎原本是在京城里做中部侍郎,后来因为生病染疾,没过两年便去世了。 去世那年,江采平的娘,卫燕刚好怀上她,突遭打击,身子也变得大不如前,只是因为肚子里怀着江采平,才勉强一直撑着。 由于江远迎才华横溢,年少便进京做官,十九岁便做到了中部侍郎的位置。后来娶了卫燕为妻,成亲没多久怀上江采平,生病去世时才刚满二十。 家中没有继位的人选,他死后,皇帝给了他们一百两黄金作为安慰,让他们回老家好好生活。 原本这些金子完全够他们娘俩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但是卫燕的身体太差,分娩当晚生下江采平就大出血,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将江采平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卫襄。 卫襄惋惜姐姐死的早,将江采平当亲生女儿一样,从小教她读书写字。 江采平长到四岁后,从在舅舅那里知道了自己爹娘的事情,决心钻研医术,立志成为一个能医治所有疾病的大夫。 卫襄是当时镇守边疆的镇国大将军,却意外的与朝中一个叫何岩必的文臣交情甚好,卫襄甚至想将自己的侄女江采平和他的儿子何修缘定个娃娃亲。 他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何岩必,没想到何岩必也有这个想法,于是,就这样江采平从小就与何修缘一起长大。 何修缘有个亲妹妹就叫何绣舞,每次他们见面的时候都会带上何绣舞,三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小朋友从小玩在一起,感情非常好。 江采平十五岁那年,医治好了府上的一个快要断气的丫鬟,高兴坏了,于是向卫襄提出,想到民间去磨练医术。卫襄同意了。 后来,她尝试着乔装成平民百姓,到民间四处救人。 第228章 绝笔信三 只过了两年,就名动天下,得了个外号,妙手回春。 可她在医术上再怎么厉害,精神上的病,她却没有办法。因为有一天,何绣舞告诉她,她喜欢自己。 当时江采平吓得不轻,心想是不是何绣舞得了一种怪病,所以她才误以为她喜欢自己。 同性之爱,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被人理解,江采平也如此。但何绣舞跟她述说自己心事的时候,那种炙热的眼神,简直把江采平的心都给烫伤了。 在她心里,她从来都是将何绣舞当做亲人一样疼爱,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个样子。 后来,江采平就再也不愿见她了。 何绣舞伤心欲绝,自己的心意被喜欢的人就这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怎么能让她不心痛。 她发誓,这辈子,她再也不接触女人了。没过多久,她就变了一个人的样子,开始在自己的府里调戏模样好看的家丁。 最先察觉她不对劲的是何修缘,要知道何修缘在朝上可是一个满腹诗书,极重礼义廉耻之人,府里但凡有些行为不检的,都会被打发出府。 现如今整个府上,有谁还没见识过何绣舞的娇媚模样,她哥是第一个发现的,只是一直闭口不提,宠爱他这个妹妹罢了。 可是好景不长,她很快便对府上的男家丁产生了厌烦,开始将目光转向朝堂,时常偷偷溜出家门,去和人幽会。 虽然这事是你情我愿,但是一个文官家的小姐,跑去和别人私会,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可虽然不好听,到底还是传进了何岩必的耳朵里。 何岩必整日政务繁忙,白天很少留在家中,甚至有时候晚上都会在宫里忙上一整晚,对家里的事,他一向不操心,也对自己的儿女十分的放心。 所以这件事,他知道的时候,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朝堂上开始有人非议。 在圣元朝,依然存在男尊女卑的思想,而且基本根深蒂固。 那些大臣们的儿子整日被长得美艳的何绣舞迷得团团转,到最后却将罪过全部推给何岩必,说他教女无妨,管教不严,导致他们的儿子整天不思进取,沉迷美色。 何岩必生在那么一个环境,自然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加上皇帝也是这么认为,一时间,他颜面扫地,一气之下,将女儿赶回老家,不得回京城。 然而,何绣舞从出生开始就在京城长大,从未去过什么老家,她老家基本没什么人,这在这样将她打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这跟流放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在路上逃跑了,从此再无人知晓她的踪迹。 又过了三年时间,她听江湖上有人传言妙手回春住在一座荒山上,与世隔绝了。 何绣舞想,你想与世无争的过快活日子,我偏不准,于是她也来到这座山上,并且刚进山不久便中毒到地不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不过已经在一个山洞里,救她的人正是江采平。 第229章 绝笔信四 那时,江采平端着一碗粥,用勺子要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着,过后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她张着干裂的嘴,一勺一勺,将整婉粥都喝光了。突然又一把抱住江采平,说什么也不肯放手,道:“你别嫁给我哥哥,我会对你好的。” 这话里带着祈求和委屈,江采平拍拍她的背,并不说话。何绣舞却觉得她这样不说话,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挺好。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但在此醒来的时候,四下的环境却变了。 江采平将她送回了府中,那个她三年不得归的家,也见到了她的哥哥何修缘。 何绣舞将自己喜欢江采平的事告诉了他,但何修缘并未恼怒,表情平静至极,也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只是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 她立刻明白过来,只觉得心下悲凉,一股莫名的恨意再次升起。她感觉好像有什么自己藏在心里很重要的事,却被别人无情的捅出去了一般,而捅出去的那个人却就是她秘密的主角。 那种滋味儿难受至极,深入骨髓。 没过多久,她主动逃跑了,在外游荡许久,又回了巫溪山。 可这次怎么也没找到她想见得那个人。 不久后,妙手回春觅得良人的消息,不知怎么地就传的沸沸扬扬。 她心里更狠,开始整日整日在巫溪山上守株待兔,可终究是再也没见过江采平。 秦大头读到最后一段,便停了下来,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这里风沙太大,每说一句话就吃一口沙,他能读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白烟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 只可惜他们身上都没带河里的水上来,不然就可以让他喝点水,润润嗓子了,心里叹了口气。 而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何绣舞,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了。那时候,她正躺在洞里的草席上,她一走进来,眼神就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那个洞恐怕就是当时江采平救她,带她进去的那个山洞吧。 “咳咳……”秦大头手捏成拳抵在自己的鼻子下方,眉尖微皱,看起来嗓子应该很难受,再读那封信恐怕有些吃力。 白烟面露担忧,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没事吧?还能继续读吗?” 秦大头摇摇头,将拳头从脸上拿下来,一看,大指拇和食指相连处的虎口,有鲜血。再看他的脸,鼻子下方,嘴唇上血液四溢。 白烟着他的脸,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这个地方又没大夫,唯一一个大夫现在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她又想用手去帮他擦擦血,但是她想到秦大头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会不会嫌弃她的手没洗? 就这么犹豫的瞬间,王冕已经飞快地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张手帕,递给他。 秦大头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但并没擦干净,没有镜子,有些地方就算有血,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第230章 绝笔信五 白烟看着他脸上的血,心里总是心痒,犹豫片刻后,地走上前,牵住帕子的一角,轻轻将他脸上剩下没擦掉的血擦干净。她擦的聚精会神,仿佛像在帮婴儿洗澡又好像在给千年古董出土那样,小心翼翼。 等到擦完,她才意识到她的这个动作极其暧昧,秦大头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一股奇异的氛围再次围绕在他们之间,让人脸红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要不是听见咳嗽声,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转过头,看见王冕拳头抵着嘴唇,抵着头轻轻咳嗽。 两人瞬间反应活来,身体拉开些距离,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白烟望望天,又望望远处,就是再没往秦大头的方向看过,就算不小心触及,都会马上将视线移开。 秦大头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当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还好,他现在的脸色好了很多,不死刚刚那么难看。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丸子,塞进嘴里。大家看见那丸子,浑身冒冷汗,活像吃了那丸子就会加快死亡一样,一个个儿同情的看着他将那丸子细嚼慢咽,然后面无表情的吞下。 众人敬他是条汉子!见他吃完后,纷纷露出敬佩的表情,王冕甚至伸出大拇指,向他表示敬意,又觉不妥,赶快将手指收回,握成拳头。 一时间,没人说话,打破沉静的是何绣舞。 只有她还惦记着信还没读完,催促道:“我看秦大头嗓子可能得休息一下,王冕,你来读。” 这句话,她是看着王冕说的,王冕随口就想拒绝,但是理智最终让他道:“公子,还是让我来读吧,你休息一下。” 秦大头此刻嗓子干痒难耐,嘴里和鼻腔吸满了沙子,也不再勉强自己坚持读完,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指着纸条上的一处地方,道:“就从这里开始念。” 王冕接过纸条,看着他指的那个那句话,开始念起来。 秦大头已经差不多快念到结局了,整个故事已经到了尾声,故事的后半段有大量描写何绣舞独自一人在巫溪山上的生活。 倘若这封信真是江采平亲笔,那么她一定是亲眼看到了何绣舞生活的过程。 秦大头猜的不错,因为王冕接下来念的内容,颠覆了大家的想象。 原来,何绣舞后来再次来到山上,独自一人生活了两个月,却怎么也没找到江采平。但其实江采平一直就住在山上。 她在明处,何绣舞在暗处。她摸准了何绣舞的作息规律,每次出门都会等何绣舞休息之后再选择出门,也就是晚上。 所以,何绣舞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才一直没能找到她。 时间的长河里,江采平心里痛苦纠结,她躲了何绣舞这么些年,却最终还是没躲得过她。 她第一次来找江采平之时,江采平已身患重病,倒不是中了山上的毒,而是得了和她爹爹同样的病。 这种病十分罕见,患者的心脏会在几个月之内自动融化掉,时间甚至会更短。 第231章 绝笔信六 天下没人能治,江采平开始感觉身上的症状之时,已知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即使这样,在她的心脏还没完全融化掉之前,她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她和何绣舞这次是彻底不可能在一起了。 离开何绣舞的那三年,她才总算明白了自己,无奈天意弄人,与其告诉心爱之人,自己命不久矣,不如让她彻底忘记自己,让她过回自己原本幸福的生活。 将她送回何府后,再次见到何修缘,已知与他的亲事已不能按照约定完成,只对他道:“我身染重病,你莫要再等我了,还有,我可能并不能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你再寻良人吧。” 这短短两句话,对何修缘来说简直晴天霹雳,这种时候,令他伤心的倒不是对方不爱自己,而是一个从小看着一起长大人,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的伙伴,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自己了,那种悲痛,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她对自己的态度,早在三年前就不一样了,何修缘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江采平早已不再喜欢自己了。 那几天他心情特别不好,即使是自己三年未归的妹妹突然回来,都没让他的心情好转起来,给她送粥的时候,更是心不在焉。 后来,先是江采平的不辞而别,再次自己的妹妹也走了,在他心里唯一的那点希望也没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何岩必和卫襄约定好的婚期已经马上要到了,于是对外散发他和江采平即将成亲的消息。 江采平和何修缘对于这个消息都始料未及。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令人羡慕的一对,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圣元朝的佳话。 直到江采平在巫溪山病死的那天,民间都还在流传他们不久之后便要成亲的消息。 何绣舞听王冕念着这段内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一会儿高兴的要命,一会儿难过得肝肠寸断的。 也难怪,自己的心意终于得到回应,当然只得高兴,但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的,那跟大仇得报,却发现杀的是自己的恩人,一样让人煎熬么。 白烟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儿,他们明明是三个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是却因为各自的情愫而背负痛苦。 现在江采平已成为一具尸骨,所有的事情都画上了句点,所有一切失去的都无法挽回。她想,要是她是江采平,就算是最后生病马上要死掉,也会抓住那点时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完最后的人生。 可这个想法好像又与自己一辈子不真正成婚自相矛盾,归根结底,她和江采平是一样的人,都是不想为感情背负责任的人。 江采平害怕何绣舞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送她回家,却将自己的实情告诉了何修缘,这对何修缘来何其残忍。 她大概害怕辜负他,又想让自己爱的人一生平安顺遂,所以才这么做。 第232章 绝笔信七 白烟回过神来,发现王冕已经停下来,没再继续念,一直弯腰咳嗽,看起来比念得更久的秦大头还严重。 秦大头和她异口同声,道:“你没事吧。” 秦大头走过去,拿了一颗药丸递给他。王冕看着那药丸迟迟不敢接,眼带祈求地看着他,道:“公子,一定要这样吗?” “嗯,这是我……” “我知道了,这是公子亲手做的,可以医治多种疾病。可,可是……” 王冕看着那药丸,仿佛吃口就会要了他的命,哭丧着一张脸。 秦大头收回药丸,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丸,道:“吃这个吧,这是甜的。” 王冕见终于不用吃那苦的要命的药丸了,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拿过那药丸爽快的放进嘴里,嘴巴动了动,脸色一变,微微弓腰,闭着嘴,一阵反胃。 白烟道:“不是给的甜药丸给你吗?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难道丸子过期啦?” 说着,看向秦大头。他站在那里神情自若,淡定的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正躬着身子反胃的人和站在一旁看着他反胃的人,这才知道中招了。 药还是那药,只是为了让他吃下去,换了个方法,最后还是进了他嘴里。 王冕一向对秦大头尊敬有加,言听计从,倘若秦大头真的拿苦药丸让他吃,他虽觉得难受,但不会驳了他的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向从不削与撒谎的公子,竟然会用哄……骗这种行为来让他吃药,让他有些吃惊。 秦大头突然的转变,让他始料未及也深感好奇。 白烟同情地看着王冕,再次真情实感地翘起大拇指,道:“你也是条汉子。” 何绣舞有些等不及了,道:“信上还写着什么,赶紧念给我听。” 此刻最激动的恐怕就是她了,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单兴思,痛苦了那么多年,甚至为了忘记,也可以说是报复去撩拨男子。 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要是白烟,她肯定要将这封信弄个金框裱起来,挂在家里每天看两眼。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这信读完的那一刻,也是这一切烟消云散的时候了。 王冕艰难地吞下了嘴里的东西,蹲在地上冷静了会儿,眼里掉出两颗眼泪。 觉得太丢脸,他这么安慰自己,之前,第一次吃药丸的时候,有秦大头和白烟两人陪着他一起吃,现在六不一样了,受罪的只有他一个,不哭才怪。 他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好一会儿,他才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缓缓站起来,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信,正巧信上的内容很让人难受,何绣舞刚控制住的眼泪,被他这么一带动,又流了下来。 她道:“你快点念,别哭哭啼啼的,怎么比我还像个女人。” 王冕没理他,缓缓念起来。 两个月前,江采平义诊回家,发现何绣舞又上山来了,正在往自己居住的洞穴那个方向走,赶紧闪身躲在一个巨石之下。 第233章 绝笔信八 无奈之下,返回村庄,等待白天,趁她悄悄外出,再次返回洞中往里面塞了些银子和吃食。悄悄离开了。 洞穴已经被何绣舞占据了,她自然不能再住在哪里,于是,她在位于洞穴不远处的另一处洞穴里,暂时安了个窝。 何绣舞没找到她人,气急败坏的往洞里走,发现了草席上的银子,知道一定是她给的,在洞里大喊大叫,不把洞震塌下来,不罢休的架势。 但是,毫无疑问,没人回应她。 四十五天之后,江采平在回来的路上倒地不起,心知这次自己恐怕起不来了,于是取出她随身携带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这封信。 信写完,将它好好叠好,放进怀里,再也没有醒来。 念完信,几人一阵唏嘘,王冕却好奇起来。 何绣舞花着脸,急道:“上面还有什么?给我看看。” 白烟就在他旁边,稍稍转过头去就能看见上面的内容,皱着眉,道:“上面好像还附有一张地图,但是我看不太懂,你们有谁知道吗?” 看王冕好奇的眼神就知道他应该不知道,白烟将地图递给秦大头。 秦大头看了看,迟疑了一下,道:“这好像是到一个叫米贡国的地图。” 他移动手掌,往下划了好几寸,指了指地图最下端,开始白烟和王冕都没注意到这地图上竟然还有字。 因为地图实在是太长,他们两个看到前面就看不懂了,后面也自然没看。 何绣舞此时走了过来,看向他指的那个地方。 江采平在一个将米贡国的地方画了一个圈,旁边写到“请看到这封信的义士,将我的尸体送到巫溪山西边的河流对面,一座叫黑死山的山上安葬,并且将我藏在米贡国的医术秘籍拿回圣元朝。” 还写道:“这本秘籍有奇效,若遗失,太可惜。若谁拿回秘籍,那此本秘籍将赠与谁,但医术既能杀人也能害人,请拿到的义士不要用它来害人。” 看到这里,白烟心里感叹这个叫江采平的女子可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对,应该叫善良道天真的人,因为万一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拿到了呢。 如果这真是本绝世秘籍,那有人想用它来害人,简直轻而易举啊! 要知道,秘籍上的东西越精绝,那它被人利用的机会就越大,且害人越容易,但恐怕她也是觉得如此好的秘籍就这样流落在外确实可惜。 马上面多半是她用半生积累下来的治人妙方,至于怎么流落在外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信上没写。 眼下,按照她的遗愿,应该先将她的尸骨送往黑死山的山洞,地图上标注出了地方。 白烟看着何绣舞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先将尸骨好好安葬了再说。” 何绣舞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几个人又来到那条河,然后傻眼了,因为河水比他们最后一次来时,已经暴涨了好几仗。 第234章 墓穴 现在要想过河,那就一定要坐船才行了,可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船。正当几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道:“公子,烟儿姑娘。” 白烟大喜,这一听就是楚云的声音啊,四下张望,果然发现了她,在离他们非常近的地方。 楚云双手举得高高的,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白烟飞奔过去,抱住她,道:“你怎么来了。” 王冕看起来比白烟还兴奋,咱们他们旁边,傻呵呵的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何绣舞现在不知道是赶着去黑死山将怀里的人埋了,还是希望再晚点儿过去,让她在怀里多待一会儿,一个人站在河边,望着眼前的一江河水。 楚云道:“我早就该来了,昨天早晨公子一个人将你带上山,王冕和我商量在山下等着,我去县里找支援,结果我去了之后,那县里的县令根本不愿意见我。” 说完,还狠狠多了下脚,白烟觉得现在的楚云,不和平常一样了,除了依然漂亮,还多了一丝小孩子的稚气。 白烟心想也对,巫溪山有毒气这件事远近闻名,早两年有人进山始终,还会意思意思派两个人进去找人,结果每次都有进无出,这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谁还原来去那里。 就算是县令愿意派人去,只怕也没人愿意听,那县令不见她,也说的过去。 她道:“那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楚云的脸上瞬间有些委屈,道:“我从昨天晚上,一直找到今天,中途一刻也没敢歇息。” 白烟心道不好,如果她从昨天进山到现在都没歇息,那么现在可能已经中毒很深了。这山上毒气重,加上人若果休息再不好的话,更容易体力不支,中毒身亡。 她立刻打量了楚云全身上下。 楚云本想再和她说这一路的辛苦,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道:“烟儿,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妥吗?” 白烟醒来时,秦大头有告诉过她,昨天晚上,除了自己和已经擦了药的何绣舞,秦大头和王冕身上和脸上都被冻得裂开了口子,现在却见楚云并无异样。 她关心道:“你现在有没有那里感觉不舒服,或者有没有感觉口渴之类的。” 楚云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好的很。” 白烟看着秦大头,一脸疑惑,为何他们三个女生上山完全没问题,但是他们两个男生却反映这么大。 这是何绣舞开口,道:“那是因为这山上的阴气极重,而女子本是阴寒体质,所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要不喝水,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但男子可就不一样了,男子为阳性体质,天生克阴,是最容易中毒或受伤的。” 秦大头道:“这么说昨天我们中毒是因为我们是男子,阳气重,所以才中毒了么?” 何绣舞点点头。秦大头心瞬间放下来,看来不用再担心这山上的毒气会加重她的伤了。 第235章 墓穴二 白烟有些迟疑的问:“那何姑娘为何还会喝河里的水解毒,你根本不会中毒的啊。” 她本想问为什么她明知道女子不会中毒,却自己也喝了水,还误导秦大头以为她也中了毒,然后跑这么远来解毒。 没想到何绣舞轻飘飘来了一句,“因为我渴了,难道你不渴吗?” 白烟:“……” 她竟无言以对。 原来,这山上因为全是石头的关系,加上圣元朝女子从小被养在深闺,很少出门,所以巫溪山在这里坐落了这么久,并没有女子上去过。 后来男子因为贪玩和好奇,上去之后中毒,后来赶来救援的人也大多是村民和官兵,都是男子,所以大家都以为这座山上的毒对所有人都有致命的作用。 这么一想就解释的通了。 楚云此时脑子里只顾着高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对秦大头道:“公子,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我不喜欢这山上的味儿,太臭了。” 昨天,她上山的时候,一个人在山上转了很久都没找到人,开始的时候看见了火光,于是大声喊了秦大头和王冕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因为实在是隔得太远了,加上那火光移动的速度特别快,她紧赶慢赶,最终,那火光是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光点。 等她走到山顶的时候,连开始的光点都看不见了,只剩下狂风追着她的衣服。无奈之下,她在山顶不远处找了一个洞穴,作为暂时歇脚的地方。 白烟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道:“楚云,那你昨天在哪里歇脚的?” 楚云想了一下,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吞吞吐吐道:“嗯,那个地方是个洞穴,里面有草席,还有几件女子的衣裳,之前应该有人住过。” 几个人同时看着楚云,把她看得一脸莫名其妙,道:“你们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哦,对了,昨天你们是在那里歇息的?” 白烟道:“我们就在你歇息的洞穴不远处,也会一个洞穴。” “那岂不是离我很近?哎呀,我这笨脑子,竟然没找到你们。” 白烟安慰她,道:“这很正常,这山上到处都是洞穴,你没发现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云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过愚钝,才没找到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见他们全部都还活着,而且白烟也已经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她点点头,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何绣舞,见她脸色很是难看,还抱着个人,心想那人恐怕不是受了重伤就是已经死了,心生同情,于是朝她喊了一声,道:“姑娘,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山?” 没得到任何回应,楚云觉得她是伤心过度,才没有理自己 何绣舞确实是伤心过度,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白烟向她眨眨眼睛,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只道:“云儿,咱们现在要和何姑娘过河去黑死山,愿意一起去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 第236章 跨河一 楚云爽快的答应了,至于去黑死山的原因,可能是她不方便说,楚云也不多问。 她又看了看那条河,顿时有些担忧。 秦大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粗大的黑绳子,很长很长盘旋在地上,想黑色的长蛇一般,那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黑绳。 整根绳子泛着黑色的光泽,看上去十分神秘,她虽不知道这条绳子使用神秘材质做得,但是一看质量就很好,伸手去摸了摸,触感光滑,如果是靠它来过河,那一定没多少问题。 果然,秦大头将绳子的一端套在一颗大石头上,使劲拉了拉,然后将绳子绑在腰上,走到河边,一跃而起。 他竟然就这样飞过了这么宽的长河,白烟开始以为他是要绑在腰上自己先去试试水流是否湍急,然后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让他们一一照着他的方法过去。 可眼下这样,让他们怎么照着他的方法过去呢?这里除了他,可没有谁会轻功了。 秦大头过去了之后,将绳子崩得笔直,另一头绑在河对面的一颗大树上。 然后又将手里几结黑细的短绳,轻轻一甩,越到大黑绳上方,又从另一边落下,套在大黑绳上,然后并拢两端,打了个结,在结上挂上铁钩。 将铁钩挂在腰带上,脚下离地,就这么又划回了他们身边,众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想看英雄一样,看着秦大头。 可……可真的也要让他们也用这种方法过河吗?万一腰带没系紧,掉进河里,那可是神仙在世也捞不上来的呀! 大家纷纷看着自己的腰带,迅速解下,重新打结,无论怎么打结,都觉得不够牢靠。 白烟一不做二不休,解下腰带,将原本该缠两圈的腰带只缠一圈,打了一个死结,在结上又打了一个结,然后再打了一个结,这样巡回几次后,腰带剩余的部分全被打上一个一个的死疙瘩,连成一串。 拍了拍腰,她道:“我准备好啦!” 其他几个觉得她的方法可行,虽然模样丑陋了一些,但是胜在实用,于是,也像她那样将腰带上结满了死疙瘩。 但是有一人没动,那就是何绣舞,她怀里抱着尸骨。 普通尸骨的重量虽然不比常人,但是由于他们过河全靠一条黑绳子,谁都不敢保证,在过河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秦大头走到她身边,伸出双手,语气柔和的道:“将她给我吧,我带她飞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白烟心里有些不安,到不是因为他对何绣舞说话的语气,吃了谁的醋,而是因为如果他抱着尸骨过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万一…… 这个万一她不敢想! 但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尸骨上既没有血肉,如果也像他们那样,将铁钩系上腰带,划过去。 那么,很可能在途中,尸骨会从衣服里脱落,掉进河里。就算将绳子系紧,也难保有些骨头不会松动,掉下去。 没办法,也只能是秦大头将她抱过去了。 第237章 跨河二 楚云原本受不了臭味儿,但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也没有捂鼻,而是拉着白烟的手,道:“你放心,公子武功很高,相信他。” “嗯,好。”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秦大头抱着江采平,转身面对河流,白烟和楚云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轻轻道:“我在对面等你们。”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道:“白烟,你的腿可不许再颤了。” 楚云和王冕皆是一笑,白烟却笑不出来,道:“你看好了,谁的腿打颤,谁就是小狗。” 先头笑的那两人皆是心虚的咳了两声,假装没听见这句话,这誓,未免也发的太毒了。 说罢,白烟也向前走了几步,与秦大头视线齐平。 对视了一眼后,秦大头道:“你先过去,不然你在我后头,我看不清你腿抖没抖。” 这话听上去真是欠扁! 白烟将铁钩挂上腰带,握住铁钩上的细绳,脚掌蹬离地面,身体随着惯性,迅速向河对面划去,行至河中央的时候,她吓得坡口骂了一句脏话,道:“我操了,真他妈刺激啊。” 秦大头却飞至她旁边,道:“带了对岸,马上脚尖点地停下,不然又会被带回来,知道吗?” 并没有人回答他,他知道至极恐怕又白说了。 安全着陆后,白烟顺着惯性,跌到在地。双腿跪在地面,两张插进泥土里。 欣许是巫溪山的风沙太过于折磨人,她看着泥土,觉得格外亲切,嘴里露出笑意。耳边有人道:“你这小狗还当得挺开心的啊。” 白烟迅速站起来,并不生气,道:“谢谢你啊。” “我骂你是小狗,居然还谢我,真是奇了怪了。” 她不说话了,秦大头虽然表面看起来对什么人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但内心既善良又有原则,现在说这种话,就是来缓解她的紧张,又不想让别人觉得是自己帮了什么忙,故意来气她的。 哼!休想瞒过她。 接着,其余三人也过来了。楚云过来的时候,一脸惊魂未定,但是过后也像白烟那样,笑起来,只是比她笑得更加爽朗。 何绣舞则是一脸淡定,她取下铁钩,与一旁的两个女子不小心对视了一下,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了以前的蛮横。 她撇开眼睛,立马走到秦大头面前,将他手中的江采平抱过来,温柔的神情,与她的长相融为一体,看起来真是越发美丽。 白烟想,也许她三年前就是这么温柔美丽的一个人,如今能变回来,那真是太好了。 王冕过来的时候,脸崩的紧紧的,被吓到了,又太想承认,懊恼地走到秦大头身边。 秦大头拿出那张地图,看着上面宛如蚯蚓一样的弯弯绕绕,手指着西南方,道:“往这边走。” 说着,几个人迈开步子,向丛林里走去,脚下碰到杂草的时候,白烟回头看了一下那条河。 她觉得他们跟这条河特别有缘分,还救过他们的命,心里默默想给它个名字,叫“救命河”好了。 第238章 原始森林一 随即否定这个答案,太土了,还是叫“河伯伯”好了。 黑死山,是位于巫溪山西边相邻的山,山形十分高大,但比巫溪山小那么一点,但也算是和白云山一般大小。 这里的树木,皆是参天大树,最大的树,需要五六个成年人围城一个圈才能完全包住,最小的也要两人。高度从下面一眼望不到尽头,因为树木太过密集,一根连着一根,树叶巨大,随便摘一片便可当蒲扇使用。 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季,不需要用蒲扇,不然白烟肯定摘下来,边走边扇。头顶时不时有水滴下来,浸到头发里,还没走多久,几个人的衣服全被打湿了。 那水自然不完全是雨水,而是夜里的露水,都在巨大的叶子里没有滴下来,偶尔吹来一阵风,叶子晃动,底下的人全部都遭殃。 何绣舞不知何时,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在江采平身上,埋着头,紧紧抱在怀里。 白烟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在弯腰将裙摆拧成一坨,微微一用力。立刻有水被挤出,滴到地上,进入土里消失不见。 然而,这样显然是白费力气,因为她刚忙活完,一阵比刚才更大的风吹来,一场倾盆大雨落下,白烟简直无法呼吸。 现在的温度说不上有多低,但是露水一滴在身上,然后又时不时来一阵风,那就不好说了,四人里有人打起了喷嚏。 秦大头又又又再一次从怀里拿出了那黑丸子,悠悠走到楚云面前,道:“吃了它,不然会生病。” 白烟心道:“这种丸子他到底还有多少,它真能治那么多种病?” 简直非议所思,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王冕,如果何绣舞还有心思注意到这一点的话,应该也会和他们有一样的疑惑。 楚云像一只单纯的小白兔,接过他手中的黑丸子,凑到鼻子闻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另外两个人,同时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向她,到是将她看迷惑了。 楚云疑惑道:“你们也想来一个?我闻着这味儿好像不怎么好闻,应该不会是甜的,如果你们想吃,那不如……” 两人齐声摆手道:“不不不,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给需要的人。”“我还是不吃了,还是留给楚云姑娘你吃吧。” 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楚云有些迟疑的将丸子往嘴里送,秦大头在旁边监督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云手上的动作。 丸子刚到嘴边,她便又移开,大声道:“这丸子是有毒吗?你们这什么眼神?” 一旁看不下去的何绣舞悠悠道:“这丸子不会死人,但会令人怀疑人生。”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那我倒要尝一尝了。”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将丸子送进嘴里,本想直接吞下,但是丸子太大,必须嚼一嚼。 这一嚼的后果,便是楚云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晕倒在地,这下好了,本来就抱着一个,现在还要再多抱一个。 眼下,这个任务当然要交给秦大头了,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第239章 原始森林二 白眼当即跪在楚云面前,哭道:“云儿姑娘,你怎么了?” 说完,看着秦大头,眼里露出一个‘还不快来帮忙’的神情。王冕脸色顿时紧张起来,跨着步子,衣服由于被淋湿,衣摆随着走路的幅度,左右晃荡,水珠四溅。 他走到楚云身边,半跪在地上,焦急地道:“公子,该怎么办啊,楚云姑娘,楚云姑娘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秦大头淡淡道:“她没事,可能是药太苦,她暂时还没能适应,回去我改良一下,应该会好一点。” 随后走过去,半跪在地,身子前倾将楚云抱起来,继续朝前走。 王冕心情极差,脸对着天,大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吹那么大的风,咱们这儿有人病了。” 这时,许久为说话的何绣舞,难得的张嘴,宛如看智障一样看着王冕,道:“你能不能闭上你那没用的嘴。” “你……” 何绣舞压根没想和他说什么话,也没再看她,径直绕过他走到前面。 王冕觉得委屈,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眼下楚云晕倒了,大家都不想再吵架,影响队里的气势。 风渐渐停了,落下来的雨滴也减少,最后基本没有了。 沉默的走了半天时间,已经是下午,几个人到现在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又不想吃秦大头的黑丸子。 白烟举手道:“咱们要不要先吃饭,在走?” 何绣舞眼神戒备地看着她,还不准备离开,一直看着她,把白烟直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她不肯抓紧时间找墓穴,而是因为就算要找,也要先填饱肚子,不然就算几个人继续走,最后体力也会不支。 这深山老林里,保不准会遇见什么。至少,这座大山的树木,她只在电视里的侏罗纪时代的热带雨林里才能看到,出现在这里她是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秦大头道:“那就先就地取材,先吃饭吧。” 他脚尖一点,向上跃去,升至半空中,突然下降,落在一跟树枝上。 那棵树上长着西瓜一般大的果子,整体呈黄色,又大又圆,看起来很有食欲。他抽出腰间的猎刀,向离他最近的果子一甩而出。 一瞬间,那猎刀便将果子的蒂削断,王冕在下面看着果子的方向,伸手往上举着,准备将掉下来的果子接住。 那果子以极快的速度下坠,果真落入他手里。他敲了敲那果子,道:“这果子能吃吗?” 何绣舞道:“能不能吃,你就不能打开看看?说什么废话。” 王冕撇撇嘴,虽然生气,但也忍下了,可能是看在她心爱之人,离她而去,所以他才不还嘴的吧。 他想,应该是这样的。 他伸出右掌,一掌劈向果子,果子分成两半,露出里面的果肉,一阵清香飘出来,说不上是什么香味,但闻起来让人心情极好。 白烟伸手将里面的果肉抠出来一点,便放进嘴里,王冕本想拦住,但是又失败了。似乎她在这种事情上,反应老是不如别人。 第240章 伙食问题 她尝了尝,一股清甜味儿在嘴里蔓延开来,点头道:“这个果子没毒,可以吃。” 没错,她判断一种食物能不能吃,就是这么判断的,只要还算是可口美味,那就是没毒的食物。 听见她的答复,王冕放下心来,他对秦大头和白烟有着莫名的信任,除了上次秦大头不知怎么撒了个谎,让他颇感意外之外,对他们的信任看上去从未动摇。 他抬头朝上道:“公子,这个果子可以吃,你再打几个下来,咱们就不用再找其他吃的了。” 闻言,立在树枝上的秦大头,将刚刚回旋返回的猎刀,再次挥出,不消一会儿,又有好几个果子落下,被王冕一一接住。 而后,白烟和何绣舞将果子全数掰成两半,一人手里捧着一半果子,哦,不对,确切的应该称呼它为瓜。 白烟捧着手里的瓜,正准备下口,猛然想起给他们辛苦摘瓜的人,抬头道:“秦大头,你快下来,这些瓜够了。” 她又看了看王冕,他站在那颗果树下,仰面朝上,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上方,等着接落在半空中的瓜,白烟朝他道:“王冕,接了这个瓜你也停下来吧。” 那瓜降落得极快,王冕一门心思都集中在接瓜上,没空回答她,或者已经来不及回答她,下一刻,手上又多了个瓜,这才笑容满面的答应。 与此同时,秦大头也从树上一跃而下,形态轻巧,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猎刀,握着猎刀的手伸得笔直,翩翩下落,站定。 缓步走到他们之中,白烟和王冕同时拿着半个瓜,递给他,秦大头看了看王冕手上的瓜,道:“你也饿了,这瓜还是你先吃。” 说罢,他伸手接过白烟手里的瓜,嘴角微扬,然后又从地上的一推掰成两半的瓜中,拿出一半,又递给白烟,道:“你也吃。” 王冕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的两半瓜,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满腹疑惑,心道:“明明我手里拿着多余的瓜,为何公子却拒绝了我的,反而去拿了手里只有一半瓜的白烟?” 何绣舞看他盯着自己的瓜,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替他哀叹,果然这世上什么人都是有的,有的人天生就懂得谈情说爱,有的人却天生脑子缺根筋。 她啃着瓜,时不时看看被她放在旁边江采平,眼神一次比一次暗淡,这一切被被旁边的某个人尽收眼底。 如果江采平还活着,那该多好,这么好吃的瓜,她却无缘品尝,何绣舞如是想。 吃得差不多了,又休息了一会儿,几个人重新开始出发。 现在是黄昏十分,太阳落在西边的山头,还未全部被山遮挡住,露出的一半太阳照耀着整个黑死山。 这座山,虽然名叫黑死山,但是里面不仅有果树,还有一些古老的,无论是白烟还是其他几个人都没见过的树,地上长满了青苔,有蜗牛在上面缓缓爬行。 那蜗牛虽是和寻常蜗牛模样差不太多,但是却又比之大出许多倍。 第241章 食梦灵一 以白烟和秦大头一路上的观察来看,这山里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比普通的要大好几倍,不管是树木,还有那明明是果子的形状,却长着瓜的体积的超大型果子,还是山里的树木、蜗牛,甚至是地上的青苔,都比外面的大。 这让白烟想起来自己以前看得童话故事,一对比,还真是越看感觉越像。 她小时候,被困在家里不被允许随便出门,于是乎,她就经常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变成童话里的公主,生长在奇异的森林里,等待着一位相貌英俊的王子,与他来一场偶遇,然后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是她在脑子虚构出来的,没想到一切都变成真的了,只是那个王子没来。 而她的身边却有一推好朋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黄昏的落日照射过来,山林里被一片昏黄的暖光包围,竟让让人感觉有几分祥和之意。让她有一种梦想成真,幸福的错觉。 自从来了这里,她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的错觉。 一路上,秦大头每隔一段路就会看看手里的地图,防止走错了路,山林崎岖复杂,到时候迷路就是一件麻烦的事。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眼前的光景越来越看不清,几个人决定先没人拿一把火把,至少能看清楚前面的路,不至于摔跤。 可是这山里的树木太过高大,随便一根枝丫都比人高,想找到能拿在手里做火把的,简直找不到。 拿上就要黑尽了,再没有东西照明,简直寸步难行,那就糟糕了。 秦大头抱着楚云,填饱肚子后,一路上一刻也没休息,一直抱着她。 他也从没喊过累,白烟不是没有想过分担,只是她一提出这个要求,应该就会被立刻以‘你现在身体还没回复’为理由,被拒绝。 忽然,昏暗的森立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有一个什么东西,幽幽发着绿光,绿光呈圆形,体积非常大,正在忽高忽低的移动。 几个人的目光都被这个东西吸引去了,白烟习惯性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秦大头,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这东西这么眼熟呢?” 秦大头道:“这森林里诡异得很,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当心便是。” 白烟点着头,心下却在想自己到底是在那里见过这个东西来着,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过去瞧个究竟。 她放低声音道:“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啊。” 说着,便调转方向,弯腰缓步前行,秦大头有些急切地叫她停下,但是白烟哪里肯就这样回来,她势必要看看这东西,不然她心里老惦记着,以后睡觉都别想好好睡了。 见她没有停下来趋势,秦大头将楚云交给王冕,王冕手里还拿着半个瓜,专门给楚云留着的,想等她醒来,让她吃掉。 没想到,楚云一晕就晕了这么久,到这个时候还没醒呢。 第242章 食梦灵二 由于那半个瓜有些大,如果他要抱楚云,那么就只能将瓜放在楚云的身体上,然后他再抱着楚云前行。 可是,他有些担心楚云醒来看到自己身上有个瓜,觉得自己轻慢了她,会生气,于是又有些犹豫,须臾,还是将瓜放进楚云的怀里,接过了她。 秦大头又将地图给了何绣舞,道:“你们先走着,我去和她看看,到时候在追上你们。” 何绣舞点头。 王冕虽然也点着头,但是还是有些担心,但秦大头要做的事,就算他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只好提着一颗心,继续前行。 白烟尽量走得慢些,她周围从青苔慢慢变成了半人高的杂草,越往前走,杂草越发浓密,只要步子稍微大点,杂草便会发出不小的动静。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惊动了那东西为好。 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前倾斜,眼看就要倒下,这一倒下去,这附近的活物,恐怕都能听到声响。 她心道:“这下可算是完了。没准前面是个吃人的怪物什么的,那就彻底完蛋。” 结果,没有入预料的那样摔倒在地面,而是胸前有一只手挡住了她向下倾斜的身子,她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只手臂,感激的抬头望去,望进秦大头深深的眸子。 恁了片刻,秦大头小声道:“小心。” 白烟回过神来,回道:“嗯,刚才多谢你了。” 秦大头道:“没事。” 说着,二人伏身向前缓步前行。 越往前走,周围的杂草就越多,前进的步伐就越缓慢,最后变成寸步难行,没办法,最后两人只能停下来。 但是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离那绿色的发光体十分相近了。 那发光体比他们原本料想的要大上许多,两人站在它旁边,约莫估算了一下,有大概半颗树那么大,当然用来做比喻的树,是指的这森林的参天大树。 虽然只有半颗树那么大,但是已经是有十几个人那么高了,这么个庞然大物,他们两人站在旁边,就像两个玩具一般大小,随便被它压一下,立马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回来。 但是现下就算想往回走,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因为那怪物动静越来越大,正在身高,好像是什么动物一般,站了起来。 渐渐地,它抬起了脑袋,白烟看着眼前这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惊呆了,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惊讶地道:“是……” “是食梦灵。” 秦大头抢先她,说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它,这种神兽原来在这种地方也有啊,它发现我们会对我们有危险吗?上次见到它的脑袋时,见它还挺可爱的。” 白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这么个庞然大物,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萌,别的女子喜欢小白兔,小狗狗。 但她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这种庞然大物,脑袋又圆圆的十分有喜感,比小猫小狗不知道可爱到那里去了。 她十分 第243章 食梦兽 虽然小猫小狗也挺可爱的,只是她想将食梦灵迁回家当宠物养的梦想只怕要破碎了。 之前,他们在白云山遇到的那只食梦灵比这只要小许多倍,看来是因为那只食梦灵还没成年,而他们眼前的这只,那可真的算是一只庞然大物。 白烟道:“怎么办?现在回去还是怎么?” 秦大头和她有一样的担忧,现在回去没准会被食梦灵发现,过了片刻,他答:“现在最好不要大草惊蛇,先看看它会有什么动静。” 白烟知道他要是真想逃,完全不是问题,留下来自然有他的顾虑。 两人蹲在草丛里,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完全被杂草遮盖了。食梦灵站起来,显然是没有看到他们。 它伸出肥大的绿爪子,稍稍一伸手,抓住了旁边一颗大树的分枝,轻轻一用力,那根分枝“嚓”的一声,从树上脱落,落到了那只肥手里。 白烟抬头看去,食梦灵竟然是背对着他们的。 它用手擦了擦手上的树枝,又吹了吹,送进嘴里吃了起来。它的动作轻巧无比,吃这么大一根树枝像吃甘蔗一样容易,还不忘撕皮。 再想想要是他们落在它手里,那可不是连塞牙缝都不够?越想越害怕,她悄悄凑近秦大头耳边,悄悄道:“你的轻功可以飞多快?能不能快的过它?” 没想到秦大头却摇摇头,道:“没必过,不确定能不能飞得过,但是可以试一试。” 白烟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他,毕竟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要来,现在趁它吃饭没注意到他们,赶紧跑为妙,她道:“咱们现在赶紧跑吧。不然等会它吃饱了,来精神了,咱们就跑不掉啦!” 秦大头道:“好。把手给我。” 两人两手相握,白烟脚下一轻,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驰,转眼之间,身后的食梦灵便离他们很远的距离。 “还好没被它发现,不然咱们就惨了。”顿了顿,白烟又道:“对不起啊,我好像只知道惹麻烦似的,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没控制就……” 她是真的为很好奇,在路上,当她看见那团绿色的光时,就是忍不住想看,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似的。 身下的杂草眨眼间,就到了十几米后,秦大头在她旁边轻声道:“没事,不过,下次你要叫上我,不然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很容易出问题。” 她赶紧道:“好,下次我一定注意。” 两人四下找了一根与人差不多的树枝。 秦大头抽出腰间的猎刀,将它一分为二,然后,一刀一刀削细,从怀里拿出一盒火柴一样的东西。 不对,应该就是火柴,白烟见那事物跟她小时候看到的火柴差不多,只不过毕竟是手工制作的东西,没有那么精细,看起来有些粗糙。 秦大头手抵在小方盒一侧,手指轻轻一推,盒子的另一面被推出,露出红色的一根一根的小柴棍。 第244章 壁画一 他取出一根,在盒子侧面迅速划了一下,有小火苗窜出来。 白烟看他的动作,完全和以前她使用火柴一模一样,突然很好奇火柴在这个朝代叫什么名字。 她指了指那盒子,道:“这个叫什么?” 正在从腰间摸着什么东西的秦大头,听见她的提问,淡淡道:“这个叫火炙。” 他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怀疑什么,语气正常,她想这个东西应该在寻常人家不被常用,她试探性问道:“这个东西我以前在白明家的时候没有见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大头终于从怀里摸出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小瓷器,拇指般大小。 他将瓷器的封口打开,里面有液体流出,滴在削好的树枝上,边将火炙的小火苗靠近树枝,边道:“这个在其他地方没有,是我最近研制出来的东西,平时没有怎么用,想不到今日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白烟心想以他的创新精神,要是再现代肯定也能靠发明这项本事吃饭,而且说不定还能成为富翁。她颇为惊讶的答:“是吗?想不到你除了打猎,还能自己制作这么多东西,真厉害!那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呢?” 树枝接触到火苗,以极快的速度燃起来,秦大头将火炙上的火苗吹灭,道:“把你的树枝给我?” “哦,好。” 说着,她将自己手上的树枝给他,秦大头将点燃的树枝拿给她,然后又在未点燃的树枝上滴了刚才瓷瓶里的液体,将树枝微微倾斜,靠近她手中那根树枝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她刚递过去的那根树枝,也以很快的速度被点燃。 起先白烟只顾着自己说话,没有注意到一点。那就是滴了液体的树枝遇上火后,会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起来,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忍不住好奇道:“你刚刚在上面滴的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快就能将树枝点燃啊!” 要知道刚刚折断的树枝,里面还含有大量水分,即使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平白无故也是不能被轻易点燃的。 所以,他刚刚滴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油,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想。 秦大头道:“这是动物油,我以前打了猎物,并不是每次都能卖出去,我也吃不完,于是就将他们的肥肉熬成油,这里面有好几种动物的油。” “可是,并不是每一种动物油都能遇火就烧啊?”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的读书时,虽然课本里没有讲,但她好像记得很多动物油燃点极高,但有些动物油就燃点非常低了。 她还蛮好奇,到底他是怎么知道哪些油是可以用来作燃料的,这对古代人来说,这种创新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原本以为他会给出什么让她意外的答案,没想到秦大头道:“一样一样,慢慢试出来的。也就是最近才成功,以前也是怎么将油混合都无法点燃东西,但我觉得一定是那种动物油出了问题。” 第245章 壁画二 等到自己手中的树枝被点燃后,两人便开始往前走,白烟走在前面,而他则走在后面。 他举着火把,悠悠道:“因为你想啊,我们平时吃的猪油经过加热能迅速变热,那么肯定有一种方法可以燃烧起来。” 秦大头的话说的在理,白烟很佩服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夸赞道:“秦大头,你真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肯定也有被人也发现这个方法的,只是我们相隔万里,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罢了,都是为了生活,这没什么,真的。” “不不不,你还是很厉害!” “……” 好吧,秦大头面对她的连连夸赞,脸上有些害羞,转移话题,回答她最开始提出的问题,道:“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相处这个办法的吗?” “嗯。” “因为以前我并不是经常回家,有些打猎累了,会直接在山上的洞里休息,为了方便随时能生活做饭,才不得已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你真厉害!” “……” 他放弃说话了,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他们加快了速度,几乎是跑着往前走了好几里路,总算是在一个地方遇见了其他人。 刚刚看到食梦灵这么个庞然大物,白烟心有余悸,现在见到伙伴,心里感觉十分踏实。 她这一路上,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害怕没有秦大头在身边,他们少了一个助力,会遇上像食梦兽一样的怪物。 如今见他们没事,她压低声音,虚着嗓子道:“王冕,何姑娘,等等我们。” 实际上,王冕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向前走的趋势,听见他们的叫声,都回头来看他们,王冕道:“白烟姑娘,咱们好像到洞口了。墓穴应该就该就在里面。” 秦大头之前看了一眼地图,觉得差不多应该也是这个地方,但是楚云现在还没醒过来,这么抱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先让她醒来。 于是,他道:“王冕,你先将楚云放下来,我有办法让她醒来,洞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得让她先醒过来,不然遇到危险,咱们几个不好迅速撤离。” 王冕点点头,应了一声“是。”看了眼楚云身上的瓜,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白烟走上前去将楚云怀里的瓜拿过来,然后他便要将她放下来。 可是刚刚吹了一阵风,整个森林的地面都被打湿了,虽然距离现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马上要入冬了,加上现在是晚上,地上的水还没完全蒸发掉,还是湿漉漉一片。 王冕看了一下地面,有些犹豫,道:“公子,这地面太湿了,怎么办?” 没想到秦大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扑到地上,迅速有水浸透过来。 显然,一件衣服根本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但现在没办法,只能这样,他道:“现在情况特殊,先让她醒过来再说,如果她生病了,到时候咱们进洞生火,给她暖暖身子。” 王冕神情暗淡的将楚云放在地上的衣服里。 第246章 壁画三 秦大头蹲在她身边,伸出右手手掌在她腹部画了几个圈,有气流在她腹部盘旋,然后逐渐被吸收掉。 楚云干渴了两声,看起来有些难受,然后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的人,道:“公子,我这是怎么了?” 那丸子本是用上等的药材制作而成,对人体本来有益无害,但是女子身体太过薄弱,所以会出现暂时的眩晕,甚至晕倒。 平时就他制作的丸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吃,是按照自己的需求做的,所以加了很多药材,寻常男子都无法承受,更不要说女子,就更加严重了。 现在他亲自帮她运功,为楚云传输内力,果然,不消一会儿,她便醒了,他淡淡答:“你吃了药,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云点头答:“好多了,现在我感觉浑身都有力气,谢谢公子关心。” 她晕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白烟关心道:“好了就好,云儿,咱们现在到了一个洞口,下一步要进去找江采平姑娘的墓穴,你跟紧我们,知道吗?” 楚云起身站起来,答:“嗯,好。” 那洞边,长满了杂草,有半人高的样子,几乎已经将洞口遮盖了一半,再加上那洞口有类似于爬山虎一样的不知名植物,垂挂而下。 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有个洞口在眼前,要不是这个洞口挡住了他们前方的路,也许,他们就要错过了。 几个人拨开杂草,楚云担心里面有蛇,一路走得十分小心,白眼担心她跟丢了,干脆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进了洞里,果然一片漆黑,要不是进洞前,秦大头给他们没人做了一只火把,现在他们应该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何绣舞因为抱着江采平,没有多余的手,拿火把,于是,楚云主动走到她身边,给她照明。她先是一恁,随后什么话也没说,接着楚云火把的光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突然,她道:“洞壁上有东西。” 几个火把,早已将动洞里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洞壁上的壁画清晰的展现出来。 大家最开始只顾着往前走,加上前面黑漆漆一片,给人的感觉,好像前面有什么怪物在等着他们,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四周。 连秦大头也没有放松警惕,走在最前面,要观察前方的动向,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些壁画。 几个人很是好奇,四散开来,沿着壁画,边走边打量起来,由于分了神,走得步子放慢了不少。 白烟举着火把,凑近壁画。一看,上面有山有水,有人有田,还有一座光秃秃,只有石头的山,想来应该画的就是巫溪山,还有离这里不远山庄。 那些壁画,画得十分精致,画里的内容几乎是栩栩如生,只是因为森林里,常年处于潮湿的环境,那些精美的壁画,有一部分已经被腐蚀掉了,十分可惜。 大家都在纷纷感叹,画画的人手艺之精湛。 连何绣舞这样出生名门,父亲又是一代文豪。 第247章 壁画四 从小便看惯了大家的奇珍异画,也被眼前的壁画所折服。 即使有些已经损坏,但一点都不影响人们对它的感叹。 她道:“这些壁画是江采平画的。” 说着,不知她的高兴还是悲伤,反正脸上表情让人无线唏嘘感慨! 这个洞既然是通往墓穴的通道,那么必定是江采平自己亲自选定的地址。除了像江采平这类奇女子,寻常百姓那里敢来这种地方。 这山里的一切都怪异到无法想象,白烟想,她选了这里做自己死后长眠的地方,大概就是想得到一份不被人打扰的清净吧。 走着走着,这壁画上的景象也变得陌生起来,画里的人看向去和村庄里的服饰大不一样。 其实每个地方的人们,习以为常的穿着方式,并不一定一样,但多大多都大同小异,能分辨出不同,但一看,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这壁画上画的人物的穿衣打扮,跟白烟在白云镇看到的差的太远。 画里的人,头上为了围着各种颜色的头巾,下身基本穿的裙子,而那裙子,看上去好像是用一块布简单的围在腰上,然后布两头的绳子系起来,上身穿的露脐装。 画画的人也画的十分将就,竟然将人物脸上的表情,甚至是汗珠都画出来了。 白烟心想江采平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小姐,见多识广,也是这些是圣元朝其他地方的风俗也不一定呢? 于是,她好奇地问道:“这画上的人,怎么穿的衣服和咱们差那么多。” 她眼神固定在一个抱着娃的妇女身上,看着看着,用手指去摸了摸那小娃的脸,甚至下一秒,那小娃就会转过头去看她一样,真实到让人头皮发麻。 王冕情不自禁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将画,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当真是个旷世奇才。” “她确实是个旷世奇才,只是老天太过嫉妒她的才华,早早就让她离开了我。” 何绣舞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谁,倒像是再自言自语。秦大头接着她,道:“这画里的人或物,不是咱们圣元朝的,所以你没见过很正常,因为我也没见过。” 总算有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又道:“拿着画里到底是画的那个地方,难道是圣元朝旁边的小国吗?” 秦大头道:“应该是,江采平是镇国大将军的侄女,从小就在边境长大,自然会接触很多周边的小国,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加上她从小琴棋书画什么都会,将这些记在脑子里,然后画下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白烟心想,他这话的意思貌似圣元朝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周边的不少小国都归顺于圣元朝。 倘若,她真是镇国大将军的侄女,那这画里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地图上的米贡国。 她正想,要不要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何绣舞突然开口道:“这里就是米贡国。” 何绣舞看着画,垂下头去,又道:“家父与镇国大将军卫襄是知己。” 第248章 小国 “而卫襄镇压的小国当中,就有一个叫米贡国的地方,只要一有空,家父便会带着我哥和我去看他。所以我从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哥哥、还有她去米贡国游玩儿。” 白烟想起信上让他们找的秘籍,就在米贡国,问道:“既然你去过,那你可知道秘籍在哪里?” 何绣舞看了眼江采平,道:“她的秘籍在米贡国的一个小镇上,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只是以前有听她提起过,你们如果真想要那本秘籍的话,便自己根据地图上的位置去找吧。” 虽然白烟是挺想要那本秘籍的,没准真的可以找到自己莫名其妙晕倒的原因。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自己晕倒的原因,大夫查不出结果,基本可以确定和她穿越而来有关,但是江采平被人们尊称为妙手回春,自然有她厉害的地方,也许那本秘籍上面真的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何绣舞和江采平互相喜欢,秘籍本该归何绣舞所有,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独占呢,她想了想,竟然她只想知道自己生病的原因,那不如让何绣舞跟自己一起前去找秘籍。 等找到了,她先看一遍,如果真的有,再手抄一份,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然后再将秘籍还给何绣舞。 这么决定好了,她道:“何姑娘不要这么说,既然你和江采平互相有意,而我确实生病了,那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这毕竟是你心爱之人的东西,本该就让你带回去,你看如何?” 何绣舞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吧,想想,像何绣舞这种对感情执着到痴迷的人,只怕对秘籍没什么兴趣,白烟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他们还是先将墓穴找到再说。 这时候,王冕看着前面,大声道:“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 他表情铁青,将火把举到前面,众人听到他的话,都往前面看去,只见洞的顶部竟然全是蝙蝠,黑压压的布满了整个洞顶。 如果说前面洞穴顶部都是蝙蝠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头顶也应该全是,想到这里,白烟背脊一片发麻,不敢抬头确认。 众人也想到这一点,可是没有一个人抬头去看,就连像何绣舞这种能在巫溪山带上两个月的人,此刻,眼睛都没往上面漂哪怕一眼。 王冕道:“你们说,咱们头顶上是不是也有蝙蝠?” 何绣舞不客气地道:“你说呢?白痴。” “喂,我说,你能不能对我说话客气点儿。” 秦大头却道:“你们还是先不要吵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随后,他看着王冕道:“你先不要说话,她自然就不会说话,先想想办法,怎么将这些蝙蝠赶出去吧。” 王冕悻悻地低着头,不再说话,何绣舞翻了个白烟,也不再做声,洞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没人注意上面,那些蝙蝠扒在洞顶上一动不动,然而,他们头顶上已经有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张开了。 第249章 蝙蝠一 这里的蝙蝠比白烟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要大很多,一个可能两张人脸那么大。蝙蝠分为很多种,有一类蝙蝠吃素,有一类蝙蝠会吃一些蛇虫鼠蚁。 他们长期生活在森林里,又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生长,肯定不可能是吃素的那种,说不定不但吃肉,还带着一定毒性也说不准。 不知是什么时候,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这声音白烟再熟悉不过,就算是没有真生听过,但是也在电视里听过。 这叫声分明就是蝙蝠的声音,好死不死,楚云好像是被吓到了,情绪有些激动,她本能的抓住何绣舞的袖子,但何绣舞一向很讨厌别人碰她,所以没给她来脸色,甚至还瞪了她一眼。 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楚云有些伤心,进来的时候,她可是主动跑上前去,帮她照明。 虽然她也知道,官家小姐身上大多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比如,不允许别的人随便触碰,因为他们觉得身份地位有别,但是她还是被伤到了。 尴尬的将抓住何绣舞衣袖的手放下来,她往白烟这边看了看,赶紧跑到她身边,抓住白烟的胳膊,道:“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可怕,我从前从没见过。” 白烟心道不好,这种东西一旦袭击人,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这个东西叫蝙蝠,有一类是吃肉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吃不吃人肉,但是,恐怕在这种地方遇到他们,应该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人就放过我们。所以……”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只要是个人都应该能听懂。 这下楚云更是抓着她的胳膊,不敢松手了,基本整个上半身都靠在白烟身上。 白烟自然知道她害怕这些东西,哪有姑娘家不害怕这些东西呢。就算她这种灵魂出过壳,做过鬼魂的人,都有些发慌。 对了,她一下想起蝙蝠喜欢黑暗潮湿的环境,只要他们将火把熄灭,蝙蝠就攻击不到他们。于是,她压低声音,道:“大家赶快将自己手里的火把灭掉,这些蝙蝠已经睁开眼睛,看来是咱们把他们吵醒了,再不灭火,咱们就要被灭了。” 众人都被脑袋顶上的东西,吓得不轻,听到她的翻话,都自觉的熄灭了火。 何绣舞没有进过这种山林里,她十分不喜欢这里的环境,特别是看到这些黑压压的东西,心里一阵恶心,想不通为什么江采平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长眠之地。 但是,这是她的心愿,她不忍心违背,于是,也掐掉了火把。 秦大头虽然是在山里生活多年,但白云山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山上虽有野兽,但是可没有这种东西,对它也不是特别熟悉。 灭了火把后,洞里一片黑暗,也没人敢出声,白烟出了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但是如果大家都不说话,那总得有个人带头走吧,不然就这么一直站下去,那可怎么是好呢。 第250章 蝙蝠二 她试着轻轻走了两步,楚云被带带动着也跟着走,黑暗中,楚云没有弄明白她想干嘛,慌慌张张道:“烟儿,你想干什么,咱们现在最好不要乱走,头上的蝙蝠时刻都注意这咱们。” 白烟拍了拍她的肩,道:“咱们现在还是到秦大头身边,先商量个对策再说,不能一直这样干站着,这洞里的蝙蝠不会自己跑,我们不想办法,就得一直站在这儿。” 楚云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和白烟一起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几个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加上白烟好像一直都知道秦大头在什么地方,此刻,她顺着心里的路线,往前走着。 果然,走了大概二十几步的样子,便摸到一个人的衣服的一角。 秦大头进洞前,将衣服脱下来给楚云垫着,现在还是湿的,没穿在身上。白烟触到衣服的瞬间,便感觉那是他的衣服。 虽然在白云山上的时候,他们的衣服都是各自清洗,互不干涉,但是那次在白云山上,他让自己练胆量,过栈道的时候,无意中跌到,慌乱中抓到了他的胸前的中衣。 也许是当时神经紧张,各种感官格外灵敏,她并没有特意去记,但是现在她基本能确定,她抓到的人是秦大头。 但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用只比蚊子大一点儿的声音,道:“秦大头,是你吗?” 说完,扯了扯他,那人好像反应过来,道:“是谁?” 秦大头正在凝神戒备,被人突然抓住胸前的衣服,胸膛处一股凉意透进来,微觉窘迫,对方好像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他根本没听清。 白烟加大了一点声量,道:“是我啊,白烟。” “怎么了吗?” 原来是她在抓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热,还好现在周围很黑,什么都看不到,顿时松了一口气,见对方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道:“怎么不说话?” “我想到怎么对付这些蝙蝠啦,你听听我这办法可行吗?然后再给我提提建议。” 上次她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于是做什么都不敢自己决定,加之,他又说,有什么事找他商量,所以这次她心中一有办法,就来找他了。 “什么办法?” 白烟想起自己现在的手正抓在他的衣服,刚才她过来的时候,手是习惯性的向前伸着,由于紧张,她一摸到衣服,就立马抓紧了,想想他比自己高差不多一个脑袋,心里一比,顿觉一慌。 她现在岂不是正抓着他腹部的衣服,而且他还没穿外袍,此刻,她的手能感觉到他传来的温度,心中大惊,猛地一下缩回了手。 秦大头见对方没有反应,道:“白烟?” “嗯?啊,哦,是这样的,我刚刚想到这些蝙蝠应该是吃肉的,那肯定对鲜血十分敏感,只要咱们中有一个人愿意出去当引子,就能逃出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自己身上割口子,然后引开他们?” 她的心思果然瞒不过秦大头,本来她想的是自己出去当引子。 第251章 引子一 但又担心其他几个觉得自己自告奋勇,如果他们不抢着去,就显得贪生怕死。 所以,开始白烟的想法是,先由她提出用人血引出蝙蝠的法子,但不说自己去,给他们提供个方法,然后引来讨论,然后大家肯定会在谁当引子的问题上出现纷争,白烟也准备在这时候插几句嘴,加入纷争。 然后,到最后必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这时候她再以自己身患重病,时日不多为由,让自己去做这个引子。 她的这个想法,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毛病,因为坦白来讲,她已经死过一次,说不定这一次死亡后,她又会去下个地方,但他们却不一样。 他们这一生还没走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人生还有很长,而且也不是每一个人死后,灵魂都可以像她这样,再找个人附在别的躯体身上。 她想,她既然能死后伏身到‘白烟’身上,那说不定这次死后,又会魂穿到其他死了的人身上,大不了又是重新开始。 只是可怜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仅死后身体不能入土,而且最后躯体还很有可能被蝙蝠吃。还有……秦大头,她对自己有恩,一想到要离开他心里也是特别难受,但是跟这洞里的四条鲜活生命比起来,她的这点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果,真正的白烟要找她报仇,或是死后,而她又正好死掉没有再伏身给旁人,成了鬼魂,入了阴曹地府,到时候,一切过错就让她来承担吧。 毕竟,当初的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是她自己决定的,她是自杀的,那现在她的生死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么决定了,她才过来找到秦大头的,没想到秦大头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顿时觉得微微窘迫,她担心秦大头会觉得她过于自告奋勇,把他当贪生怕死之人。 然而,到了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不做决定也得做了,她答:“秦大头果然聪明,了事如神,什么瞒不过你。” 秦大头皱眉,手握成拳,咬着牙,说道:“你就不怕他们跟你挣着当引子?” 白烟看不到他的神情,他说话的语气也一如平常,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打着哈哈,道:“虽然,但是,现在就我一个病号,本来也只有不到三天可活了。” “你听到啦?” “嗯,我原本意识就是有时清醒,有时混沌的,何绣舞和你的对话,我那时正好听见了,嘿嘿,反正人总有一死吗?” 白烟还想再说,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另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钳住,那手的力道极大,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散架了,显然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秦大头粗重的呼吸声,要知道他平时的情绪是不太外露的,就连栈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他都当走着玩儿似的,走得毫不费力。 而现在,他的反应相对于以前大不一样。 第252章 引子二 白烟感受到他的情绪,手上开始挣扎起来,道:“你抓疼我了,先放手好不好。” 他的心意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觉得一命可以换四个人的逃生机会,很划算,跟自己的这些小情小爱比起来,还是他们活下去比较重要。 而且,她如果不提出来,恐怕下一个提出来的就是他了。 秦大头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这个办法,并且以王冕的个性,他必然也会提出自己去做这个引子,但恐怕秦大头不会同意。 而她,只要一想到秦大头会死,就心里难受。 她最讨厌难受的感觉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洞里一片静默,突然,秦大头道:“这些洞里的蝙蝠吃肉,喜欢鲜血的味道。” “秦大头你干什么?你不要这样。” 白烟万万没想到,他听了自己的想法后,居然抢先在他前面对着大家说了。 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千万不要做出糊涂的决定,可是秦大头不听她的话,下一句,便道:“大家现在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自己的脑袋蒙上,这些蝙蝠看见有眼睛在盯他们,会被认作为敌意。” “然后,我来引开他们,不知道里面的蝙蝠到底有多少,所以现在咱们不要再往里走,待会我会引着蝙蝠往洞里,你们到时候往外跑。” 王冕几乎快要哭了,哽咽道:“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要用自己的血去引开他们,然后让我们自己走?” “嗯。” 秦大头这个“嗯”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自己的命没有多么重要似的,白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生气。 王冕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道:“公子,按理来说,我是你的随从,如果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应该是我来引开他们。” 这是何绣舞却对王冕,道:“你去?你去那就是送死,秦大头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活着出来,但你去,必死无疑。” 王冕又气又恼,道:“你……我为公子出份力不行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去就一定活不了?” 何绣舞貌似鄙夷地道:“你武功有他高吗?脑子有他聪明吗?反应有他快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身体颓然向后退了两步,道:“我现在竟然连这点儿事情都为公子做不了。” 洞里响起了哭泣声,却没有哭出声,但能感觉得到他因为哭泣而一阵一阵短暂而急促的呼吸声,那声音分明是不想别人听出来,但是这洞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稍有声响就听得格外清晰,所以即使他如此压抑,洞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哽咽的呼吸声是王冕的。 连楚云这种一向看不起他的人,此刻心里也难受起来,但是她自知自己没什么功夫,几年前秦大头倒是想教她些功夫,但是被她给拒绝了。 那时候刚刚从宫里出来,秦大头身边还没有这些探子,甚至还没认识郝掌柜,就他们三个人。 第253章 引子三 楚云从小身体弱,又是个女孩子,镇上不比宫里安全,至少在宫里,大家看在当时秦大头的皇子身份,而楚云又是他的贴身宫女,在一种宫女太监里,几乎没有人敢那她怎么样。 而她在外人面前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所以在宫里别提有人欺负她了,就算真有,都会被太监们们和年长的姑姑赶跑。 但是到了白云镇,一介女流又是外来人,秦大头也不是皇子,即使还有个名分在。 在这种镇上,不好暴露身份,即使暴露了,应该也没人会相信一个皇子身边只有一个丫头吧,更别说白云镇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穷乡僻壤,谁会相信皇子会到这里来? 再加上那是年纪还小的楚云,已经相貌出众,走在大街上都会被男子围观的那种,如果身上没点功夫,很容易受欺负。 所以秦大头担心楚云,便提出过让她学武,自己亲自来教,奈何她就是不喜欢,认为每天都练武,对她还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所以一到练舞的时候都默默地偷懒。 而何绣舞却在此时道:“我去。” 白烟心道无语,这种送死的事情,居然一个一个都抢着去,要是放在前世,那颗就是另外一种景象了。 如今,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大家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争前恐后的愿意去做,实在令她佩服。 她看了看何绣舞,心想,也许这里面不是为了大家,而是真心想去死的,怕是只有她了,爱人离世,又被家人抛弃三年,虽后来又被江采平送回府里,但心境以及感觉都变了。 白烟在心里叹了口气,嘿嘿道:“大家怎么连这么危险的事,都挣着去做啊,如果我还能像你们一样渐渐康康,我才不去呢,但是怎么办呢,我现在没有几天可以活的了,你们就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 说罢,她情不自禁地看向秦大头,不知在对谁说,道:“说起来,秦大头,王冕,楚云你们三个是为了我的病才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这些危险,那现在既然一定要有个人来做,那就我来吧,到时候到我的坟头撒点酒吧,可不要忘了感谢我哦!” 她自顾自地说完了这一段话,并没看到秦大头黑暗中一张赤红的眼,以及青筋暴起的额头。 恍惚间,白烟若有似无地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话,“我到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竟然想自己去死。” 这句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确定的是,说话的人就在她身边,就是那个钳住自己手腕的人。 洞里再一次陷入沉默,白烟被秦大头钳住的手突然失去了束缚,一阵血液通常而带来的酥麻感席卷整只右手。 下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带进一个怀抱,脸正好贴在那人的心口处,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正在解她的腰带。 白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叫又不敢叫,但她清楚,这绝对不是在轻薄她,还没思考出什么头绪,腰带已经离开她的衣服。 第254章 秦大头血引蝙蝠一 她顾不得窘迫,小声道:“秦大头,你要干什么?” 对方没回她,只是将她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用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迅速脱了她的外衣,不由分说,将她的头蒙住。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秦大头,她这会儿肯定一巴掌上去了。 一阵慌乱中,秦大头用解下来的腰带,绑住白烟的双手,在她耳边道:“我好不容易才等你醒来,不许你就这么轻易的死掉,等我回来。” 白烟现在除了摇头能表示拒绝,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秦大头在她嘴里塞了东西。 她没工夫想秦大头到底给她塞得什么,只觉得他接下来要面临很大的难题,让她担忧不已。 他绑住白烟的手后,便离开了。白烟感觉到他好像并不在身边,而且楚云也没有做声,她想,应该是秦大头给楚云说了什么话,让楚云不要做声。 感觉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白烟顿时心慌不已,又不能出声,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 突然,她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她的外衣是一件浅灰色的,并不能完全遮光,她心道:“有人点火了。” 有“叽叽”的叫声响起,虽然她看不见,也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头顶上的那群黑蝙蝠,应该又在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了。 还有,那点火的那个人恐怕就是秦大头了。 果然,这时,有人说话了,说话的是个姑娘,这里除了她和楚云,剩下就只有何绣舞,而那声音正是她的,只听她道:“秦大头,你可要想好了,这么做九死一生。” 王冕不甘心,道:“公子,让我陪你一起吧。” 秦大头平静道:“一个人就够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也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胜算,但他竟然拒绝了,可见,在他心里觉得两个人也赢不了,与其两个人送命,不如一个人就把这些东西解决掉。 他又道:“大家先把外衣脱了蒙在头上,蹲在一边不要动,那些蝙蝠就不会来攻击你们。赶快照做。” 秦大头虽然不知道蝙蝠的习性,但是他长年打猎,多少知道一些动物的特性,只要让他们以为眼前的东西不是活物,他们就不会攻击他们。 白烟心里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大家将衣服蒙在头上,因为秦大头担心自己引开蝙蝠的时候,大量的蝙蝠跟过去,楚云和王冕必定会担心,一定会不顾危险的上去营救,于是他就想了这么一个方法。 楚云刚刚和白烟去找他的时候,白烟说着自己要去引开蝙蝠的时候,被他点了哑穴,所以这么久一直站在白烟旁边,都没说话。 但是秦大头的话虽然语气听着并不凌厉,但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楚云太了解他了,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算自己和王冕向跟上,也会被他甩掉或者以各种方式留下来。 可她现在身上就剩一件中衣了,不能再脱,再脱就只剩一件肚兜了,于是她干脆站着不动。 第255章 秦大头血引蝙蝠二 王冕哭丧着一张脸,默不作声,但他和楚云一样了解他的为人,尽管不愿意,但还是将自己衣服脱了,罩在脑袋上,极度郁闷的找了一块地方就蹲下,似乎想与世隔绝的样子。 秦大头将手里的衣服,递给楚云,道:“我这件衣服还没干,你暂时先拿来用吧,到时候生病了,回去找大夫看,现在保命要紧。” 她老老实实地将秦大头给她的衣服蒙在头上,然后跑到王冕的旁边,蹲下。 要是在以往,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是眼下情况很危急,人到了这个时候,都想找个人作伴,避免一个人面对危险的环境,求个心理安慰。 何绣舞站在那里没有动,再次提醒,道:“你真愿意就这样死在这里?” 这话,白烟听到,早已沉入谷底的心,现在又下降了一点,现在有个心形的坑了。 秦大头却道:“烟儿说得对,人总有一死,早晚问题。你赶快也照做吧,私以为,江采平也不希望你现在就死在里面。” 在面对生死这个问题的态度上,他与白烟却是出奇的一致。 她“咯咯”笑了两声,道:“也许是吧,不过我敬你是条汉子。” 秦大头却道:“是不是汉子,难道不是生下来就决定的吗?” 他看了看一旁的王冕,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对他的考虑。 何绣舞收敛笑容,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替别人考虑,真是个好主子。” 想想她爹是怎么对自己亲女儿的,再看看秦大头是怎么对待下属的,同时圣元朝的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何绣舞不再与他多说,果真将衣服脱下来蒙在头上,也将江采平的衣服脱下来蒙住,即使她只是一具白骨,但是也不想让她看见这些恶心的东西,扰她清净。 待他们都站定后,秦大头转身抱起白烟。白烟奋力挣扎,但在他面前必定不起作用。 她感觉自己被他抱到一处墙角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道:“烟儿,在这儿等我。” 秦大头再一次对她说了这句话,她心里一痛,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伸手的手使劲用力,手已经被蹭掉了一层皮,想摆脱束缚,但为成功。 秦大头又道:“没有用的,我刚学你,在你手上打了死结。” 他现在手上的动作为停,还在上面继续打着死结,白烟无力地挣扎。 成功打了十几个死结之后,一个个打着死结的疙瘩,连成一串,毫无美感,他握住白烟的手,道:“别忙活啦。” “听话。” 随后,那握住白烟的手,便松开了。她感觉那火把里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在一个地方站定,火把逐渐升高。 他将火把举起来,抽出腰间的猎刀,在自己的左右两肩上深深刺了下去。流出的血越多,越能刺激上面的蝙蝠,所以他故意加大了力气,尽量多流点血。 这两刀刺的及其狠,几乎将肩膀刺穿,立刻有鲜血涌出,滴到地上,洞顶的蝙蝠,果不其然闻到血腥味,看着他正跃跃欲试。 第256章 秦大头血引蝙蝠三 秦大头手上的火把是由三根木枝做成的,火光太强,那些蝙蝠既想上去品尝新鲜的血液,但又不敢贸然前进。 于是,他将火把中的两根木头去掉,掐灭火焰,只剩下一只燃烧着。这种亮度刚好能让蝙蝠看见他,但又不至于太亮。 那些蝙蝠像是胜券在握一般,一涌而出,洞内立刻想起“叽叽”的嘈杂叫声,还有“簌簌”的拍打声,那分明就是蝙蝠飞行的声音,那些声音把秦大头的脚步声,淹没了。 白烟心揪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秦大头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否还在不在原地,还是已经跑出去了,亦或是被蝙蝠追上。 第三种情况,她想都不敢想,心里涌出强烈的愿望,如果这世上真的神明存在,她想神明做出祈祷,希望可以让他能够顺利逃脱。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叽叽”“簌簌”之声终于消失,洞内安静下来,王冕率先开口出声,道:“声音消失了,那些蝙蝠走了。” 白烟此刻已经心急如焚,手上挣扎的动作没有停下。楚云也感觉到周围静了下来,她答道:“好像是。” 王冕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洞内一片漆黑,还好他手上还有火把,虽然被熄灭了,但是秦大头临走时,将那火炙和那瓶小瓶子留给了他。 他重新将火点燃,洞内又有了些亮度,楚云凭借着火光,一把将衣服取下来,站起身来,寻找白烟的身影。 洞内一角,有一个人似乎还在挣扎,好像说不出话的样子,身子不断扭动,看衣服,她一眼便认出白烟,跑到她身边,将她的头上的衣服取下来。 看到她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不能说话,呵道:“谁把烟儿的嘴堵上了。” 她现在已经能说话了,但仔细又一想,这儿除了她自己就是王冕,还有何绣舞。 王冕肯定不会这么做,要不然就是何绣舞,但何绣舞与她无冤无仇,也不至于这么做,这么一推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秦大头了。 想来他也点了自己的哑穴,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自己和白烟跟他一起去。 白烟感觉自己头上的束缚没有了,拼命向楚云点头,她赶紧将白烟口里的东西取出,一条长长的东西散开来,一看,竟然是秦大头的腰带。 秦大头一向很尊重她,现在做出这种举动,也是出于无奈之举。白烟现在来不及和他计较这些,只忍痛道:“咱们现在快出去。” 王冕却道:“咱们要不要去洞里找找公子。” 白烟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还不是找他的时候,不然刚才他就不会拒绝让你和他一路了,先出去再说。” 何绣舞现在已经抱起江采平,率先往洞外出去了。 他们来寻找墓室,说到底也是为了江采平,凭她和江采平的关系,现在留在这里的该是秦大头,但是刚才她没有留下他,一是想亲自给江采平下葬,二是她想看看秦大头是否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第257章 下落不明一 如今闹成这样,何绣舞的心里应该最不好受。她默默抱着江采平往洞外走去。 楚云解开了白烟手上的腰带。大家纷纷穿上衣服,秦大头给楚云的衣服是湿的,所以现在她将秦大头的衣服抱在手里。 白烟站在洞外,木然的看着黑漆漆的洞口。 这一看让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起身便又冲了进去。 他们几个中,王冕是最先掀开罩在头上的衣服的,他所呆的位置,是背对着洞口,并看不到洞口的光景。 等他点了火把之后,楚云是第二个掀开衣服的,其次是白烟,这时候洞里已经有了光亮,他们并没仔细往洞里看,所以看不到洞里那一点点火苗。 等他们出了洞口,白烟才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里面竟然有隐隐约约的光亮,虽然十分微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不。 但是她还是一下注意到了,洞里有火光,但这火光并不是秦大头受伤的火把发出来的亮光,因为如果是他的火把的火焰,那么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然而,那火光不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把发出来的,反而更像是洞内有一场大火,范围颇广,但是离他们非常远,所以看不太出来,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光亮。 那么,洞内既然有火,就证明里面有人点火,现在在里面的只有秦大头一个人,出了他在没有别人了。 白烟一下子冲了进去,王冕和楚云,何绣舞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飞奔的身影。 几人的目光在往洞里一看,下一刻,他们也冲了进去。 王冕大叫道:“白烟姑娘,快等等我,我也要去救公子。” 楚云边跑,边喊,道:“烟儿,你别跑这么快,里面很危险。” 白烟这时已经跑出很远,手上拿着火把,正在全力奔跑,眼下不知道秦大头遇上了什么危险,她没跟听不进去后面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只听到自己因为奔跑,空气与耳朵摩擦的“呼呼”声。 不一会儿,便跑过了刚刚他们进来的位置,又跑出不远,拐了个弯儿消失了。 跟在后面的其他三人,都赶不上她的速度,楚云心下担心之余,看见一个姑娘能跑这么快,感到十分惊讶。 王冕在后面跑得大喘气,这个不怪他比不上白烟快,而是他们三个都吃了秦大头的丸子,现在身体都特别软,而且脑袋昏昏沉沉,根本跑不快。 但他心中也和楚云一样惊讶,因为白烟也吃了那丸子,却也能跑那么快,要是她不吃,那可能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程度啊! 而何绣舞双手上抱着具骸骨,也跑不快,虽然心急,但也有心无力。 白烟跑过那弯道,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此刻,呈现在她面前的景象用火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大片大片的火光在她不远处闪烁,不知是烧到了什么,有些地方竟然爆炸开来,一大团火焰“轰”的一声向四周蔓延,甚至差点窜上她的衣服,将她点燃。 第258章 下落不明二 白烟向后退了一步,但这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因为洞里的火势,已经势不可挡,越来越猛,火焰越来越猖狂的向她的方向蔓延过来。 她浑然不觉自己身处的什么境地,也或者顾不得什么危险,眼睛在火海里搜索,只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最后并没有看到,而是问道一股什么肉被烧焦的味道,低头一看,是蝙蝠。 那蝙蝠已经彻底被烧焦,看不出原来可怖的样子,就这样看上去,只是一坨黑乎乎的畸形物体。 不知道是从那儿冒出来的勇气,她竟然憋着一口气,就往里面冲了。 里面的火势很大,滚滚浓烟在洞里还不急冲出洞口,与烈火交织在一起。 她几乎是握着鼻子,进去的,眼睛也被熏得睁不开,只留了条缝儿,看清脚下的路。 一路上,她不知道踩到了多少黑乎乎的尸体,她就算想不踩都不行,因为地上尸体已经铺满了整个山洞的路,连一块儿能下脚的空地都没有。 时不时还要躲着突然爆裂火蹿高的火苗,她的头发已经被烧焦了,混着尸体的味道,她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才是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绕过了九曲十八弯,火势终于有所减小,只是里面的浓烟还是让她喘不过气来,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分宽阔的洞室。 那洞室整个呈圆形,能容得下两百人左右,正中间有一口棺材,四周就是普通的洞壁,并没有什么壁画之类的装饰,棺材内甚至没有任何陪葬品。 她想,那就是江采平的棺材吧! 她早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提前为自己准备了棺材。 那棺材看上去非常简陋,就是用普普通通的木头做成的。 江采平本是镇国大将军宠爱的侄女儿,传言,卫襄对她的爱护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可见她从小便在一个富裕且良好的环境下长大。 现在却甘愿死后就葬在这么一个简陋的棺材里,被这洞掩埋,从此消失于人间。白烟不禁心中佩服, 白烟往里走去,越感到窒息,因为这个洞到这里便算是到尽头了,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她进来的地方。 加上洞室外的火势凶猛,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如果他们不禁快出去的话,那么迟早会死在里面。 白烟走到洞室中央,站在里棺材不远的地方,喊道:“秦大头你在吗?秦大头,你在就答应我一声。” “秦大头,你快说话呀!” “回答我!” “你在不说话,我这辈子都不理你啦!” 说到最后,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现在他的嗓子被浓烟熏得干痒难耐,使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这洞室四周都是石头,就算她发出的实际声音不大,听上去的效果却很大,但是喊了这么久却没人回答她。 她心下悲凉,两腿打颤,几乎站不稳,从来没觉得这么害怕过。 蹲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擦眼泪的时候,却见地上竟然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第259章 洞室二 这不符合常理,因为外面既然发了这么大的火,那些蝙蝠想要活命,必然会一窝蜂往里面挤,但是现在她却看到这地上如此干净。 难道,这洞室里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让它们不敢进来? 白烟四处观察了一下,墓室里出了一口棺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她也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实在是找不出有什么能让那些蝙蝠宁愿死在外边,也不进来的理由。 更加奇怪的是,这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洞壁上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那么秦大头去了哪里。 但是除了这个地方,他又能藏到哪里去。 方才,她连续叫了这么多声,都没人响应,这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白烟一边思考,一边打量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随着眼睛的移动,脑袋也跟着调整幅度,她不自觉地挪动着步子,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她好像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那具棺材,上面棺盖遮得严严实实。 她将目光集中在棺材上,用料十分不讲究,甚至周身都没上色。 但是,她能看出来这具棺材十分新,相比是江采平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给自己准备的,应该是刚做出来的。 不知怎么的,她朝那棺材盖看了两眼,心下升起一丝希望,伸手撑住棺盖的一端,轻轻推了一把。 随着她的动作,那棺盖发出“嘶嘶”的声响,逐渐露出一个小口子,正在这时,有人叫住了她。 “白烟,不要动那口棺材。”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绣舞。 她面露焦急地看着白烟,身边站着楚云和王冕。但是何绣舞叫迟了,棺材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随后,她便问道一股奇怪的味道,只吸进了一口气,便感觉身体瘫软下来,头朝那缺口栽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她恍惚听见楚云和王冕在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心里想答应他们,但是无奈身体瘫软,实在是张不开嘴,最好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体能动了,而且环绕在她身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喉咙干哑不已,现在是有力气叫出声,嗓子却不听使唤了。 她试着坐起来,有一双眼睛正惊喜地看着她,道:“你们快过来看,烟儿醒了。” 王冕手握成拳,正敲打着洞壁,也和白烟想到一样,看看是否有机关或者暗门,听到楚云的话,也应声大步过去。 白烟头昏脑涨地支起身子,并没看到坐在一旁的何绣舞,她手颤抖的指着那口棺材,心里一阵何绣舞抱着尸骨坐在一旁,正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个,眼里说不清楚什么表情。 剧痛,道:“那口棺材,是机关。” 楚云惊讶不已,“什么?” 王冕也朝那口棺材望去,“我看着棺材挺正常的啊。” 经过白烟这么一提醒,楚云好像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了看何绣舞,又看着满脸疑惑的王冕。 第260章 下落一 冷冷道:“烟儿说得对,如果那棺材真的没问题,那么何姑娘早就将江采平放进去了,怎么还会抱在怀里。” 这时,何绣舞却看着怀里那具森森白骨,道:“这棺材的确有问题,但即使这棺材真的没什么,我也不想这么快将她下葬。” 重逢后,她还没没有好好地多看她两眼,怎么舍得就这么将她藏了。 楚云可不知道她的心思,现在夜没空去猜她的想法,只道:“那何姑娘可知道,这棺材可有什么玄妙之处?” “以前我们在米贡国的时候,发现当地有一个习俗,就是人死之后,要找一处洞穴,然后再洞穴里放置一口棺材,用来埋葬已死之人。” 王冕有些不耐烦,道:“然后呢?” 楚云斜眼瞟了一眼王冕,冲他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她想来看不惯王冕,虽然之前何绣舞对她的态度冷淡,但是同为女性,加之爱人离世的伤心,她很能理解何绣舞现在的心情。 所以,王冕这一副不耐烦的口气,她尤为听不惯。 王冕气焰一下子落下来,脸上有些尴尬,道:“没,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机关到底是什么。楚云,你可别生我的气。” 他脸上似乎带着些哀求,生怕楚云生了他的气,从此不理他。 何绣舞此时也没空和他斗嘴,她看着楚云道:“但是棺材不能用昂贵的木柴,只能用平常的木柴,而且不能有底部,也就是说躺在里面的人,实际上不是躺在木柴,而是躺在石头上。” 楚云轻轻道:“这跟机关有什么关系?” 何绣舞木然道:“米贡国的人相信人死后会升天,所以会将棺材对应的位置底下掏空,只留一层薄薄的石头在上面,只要将人一放进去,在盖上棺材,棺材受到震动,里面的人跟着微微晃动,就会掉到被掏空的坑里,他们认为这个就叫升天。” 楚云不解,“可是这口棺材没有底,就算是人躺在里面,盖上棺材,发出的震动也不会影响人啊,那躺在里面的人怎么也会跟着震动?” “因为包括棺材在内,出了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石头,下面全是空的,推动棺盖,那真个棺材盖都会有轻微的晃动,会影响地表,而里面的人很可能是最先掉下去的,因为人体的手里面积比较集中。” “原来如此。”楚云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那口棺材,想到什么似的,又看向白烟,道:“烟儿,棺材里面不会空了吧?” 白烟点点头,几个人背上皆是一片发麻。 那就是说,棺材里曾经躺进去过人,现在最有可能进去的人不久是秦大头吗? 王冕急道:“不就是个坑吗,我下去把公子就上来。” 几人停了他的话,皆是无语。王冕说干就干,正要走向棺材。 楚云将他拦下,没好气地道:“你说的轻巧,要是有那么好上来,公子早就上来了,他武功那么高强,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爬起来。” 第261章 下落二 她说的对,秦大头不会连区区一个坑都爬不上来。 王冕觉得自己是在笨极了,比起楚云,自己真的完全被碾压,有些无地自容。 见有人怼他,何绣舞便不好再开口骂他,只道:“米贡国的人还相信,那个坑挖的越长,那么离人间就越远,离天堂就越近,坑越深,就能更快的到达天堂。” 她看向白烟,又道:“白烟,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了。” 众人看向她,却见她不回答,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涣散,那是一种绝望之后才能有的眼神。 她刚刚推开棺材盖子的时候,的确有问到一种怪味,能使人神经麻痹,瞬间昏迷。但,她在昏迷中,整个身子是向棺材里倒下去去,脸面向棺材的底部。 那具棺材确实像何绣舞说的那样,没有底部,甚至没有地面,棺材底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她倒下去的时候,放在盖子上的火把滚动,掉进棺材里,落进了那深不见底坑,然而,那具火把,一直下降,知道最后的火星消失在她眼前,也没听见东西坠落的声音。 在她昏迷前,火把没有落到底部,眼前一片黑暗,她还开不及绝望,身子就向里面划去。 迷糊中,听见楚云和王冕在叫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答应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他们救上来了。 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脸,肩膀耸动,有液体从她的下颌低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俨然是已经哭了。 看见她的样子,大家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是还是想听她亲口回答,哪怕是个无比坏的坏消息。 仿佛是被这忧伤的气氛感染了,楚云眼圈也开始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道:“烟儿,告诉我们,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公子,公子,他,他怎么样了?” 听到她提秦大头,白烟心里悲痛欲绝,浑身颤抖起来,放声大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你们别再问我了。” 楚云也跟着哭起来,擦了擦眼泪,起身朝那棺材走去。 这时,白烟无力的道:“你别去,有危险。” 楚云回头,笑了笑,道:“不,我得去看看公子。” 从小,他们便是一起长大的,她把秦大头当主子,更把他当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亲人,道这种时候,怎么能不亲眼去确认。 走到一半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一个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我去,你留在这里。” 楚云木然,面无表情地道:“咱们三一起长大的,别什么事都老把我留下来,上次也是这样,你们倒好,一个一个都骗我,自己倒是进去那巫溪山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下面干着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你,你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想瞒我一辈子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公子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去巫溪山那种地方。” 第262章 下落三 楚云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道:“公子是何等高贵,你说的好像我的命比他的命还重要。似的。” 这话扎扎实实把王冕噎住了,他一向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经楚云这么一说,他听着倒还真的像那么回事,一时心里复杂,想说什么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最后,憋了半天,吐出几个字,“我,我一向把公子放在首位,但是你我一同长大,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何绣舞听见他们的对话,听得她耳朵及其不舒服,她感觉要是他们再这么说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更别说救人。 心里无比怀疑,这两人看起来像是秦大头十分信任的人,但嘴里一直叫着公子,应当算是他的得力手下之类的,不然不会再这么危险的地方带上他们。 但是,就他们这个磨磨蹭蹭的样子真的是他的得力助手?难道不是来拖后腿的吗? 王冕正想再说话,何绣舞看他还想说话,插口道:“你们到底还要说什么,要去就去,不去我去。” 楚云被她的话怔住了,没再说什么,迈开脚步就往棺材走,可走近一看,果然看到棺材底下是空的,眼前黑漆漆一片。 她将火把往里面照了照,底下的地道因为有了火光的缘故,透亮起来,肉眼可看到几米深的距离。 但是到底有多深,谁也没有把握猜的准。 王冕眯着眼,低头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道,道“我有办法能下去一看究竟。” 白烟眼睛一亮,有了些生气,看着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楚云也惊讶地道:“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 “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过河的?” 白烟哑着嗓子,道:“哦,你是想说这次也像上次过河那样,用绳子过河?” 说着,众人下意识看向楚云。 秦大头临走时,将衣服给了她,连着那条粗长的绳子。 大家见她身上没有,于是又去看刚刚她带过的地方,果然那个地方有一条绳子。 可是白烟这时却有些不解,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你们现在却没有事,而我刚接近那棺材就要晕倒。” 这个问题那俩人都没法儿回答她。 王冕憨憨笑了两声,道:“可能是我们运气比较少,没中毒。” 楚云白了他一眼,“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王冕委委屈屈回了声“哦。”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骂了一样,有些懊恼,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看得那条绳子就在白烟身边,方才,楚云就在她身边,所以白烟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 她随手拿起那条绳子,便试着再次走近棺材,虽然心里还有些害怕,但比起能找到秦大头的下落,也没有什么了。 拿起绳子后,她将一条系在自己的腰上,大步走近。 众人立刻看出她要做什么,楚云不由自主提高音量。 她道:“烟儿,不可,你可别犯傻。” 说着,便试图将绳子从她手上抢过来,但那绳子一头已经被她系在腰上,就算她抢过了绳子,也没用。 再说,她就算比力气也比不过白烟。 楚云见白烟不肯松手,是铁了心要下去,她也便想跟着一起下去,她语气坚定地道:“既然烟儿你一定要下去,那咱们三个就一起下去,就算这样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王冕在一旁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话。 俩人眼睛盯着白烟,但白烟却没理会他们,只是盯着洞口,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样。 两人看见她沉思的表情,问道:“烟儿,你在想什么?” 白烟皱着眉道:“那些蝙蝠宁愿烧死在外边也不愿意进来避火,难道是因为棺材里有毒气的原因吗?” “刚刚我才走近的时候,明明闻到一股味道,现在却什么也闻不见了,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将棺木打开,毒气一涌而出,现在已经消散完了吗?” 何绣舞渐渐也走近他们,道:“就是像你说的那样,采平擅用医术,熟悉各种药理,医术既能救人,但同时也能杀人,她这么做很有可能是防止别人来盗墓。” 白烟疑惑不解,“可是神医将这个棺材移进来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要放毒在里面吧?如果这样做,不就让帮她下葬的人中毒吗?” 何绣舞没有看她,只是定定看着那棺材,道:“她自然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就不行了,可能她在临走前,已经将下葬这件事情托付给其他人了,只是那人不知道她已经不再了。” 白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既然毒气以散,那应该就能顺利的下到地道离去看看了。 这么想着,她将一直脚踏进去里面,将绳子的另一头挂上过河时用的铁钩钩在棺材的边沿,眼看另一只脚也要快进去了。 楚云干脆将收起来的铁钩挂在绳子的中间位置,这样自己就在白烟的前面,要与她一起下去。 见楚云动了,王冕也干脆地将自己手上的铁钩挂在楚云的前面,道:“竟然你们都去了,可不能这么自私的留我一个人在外面,我平生最怕火了,刚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就这么冲了进来,现在你们都进去了,我一个人可不敢再出去。” 白烟眼眶有些湿润,她感叹秦大头居然有这么好的朋友,也感谢他们冒着危险桶秦大头一起上巫溪山来找神医,帮自己治病。 这么想着新林更是忍不住,两条眼泪流下来,声音带着哽咽,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这下边可不知道有什么,万一遇到可怕的东西,或是很大的危险,我有可能保护不了你们。” 王冕哭笑道:“一个大男人,干啥还要一个姑娘家保护,这传出去,不被咱们圣元朝的爷们儿给笑死。” 说着,他已经将铁钩挂上了自己的腰带。 楚云微笑道:“咱们和王爷认识比你还久,连你都能这么义无反顾地下去救人,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救人,必须的呀!” 第263章 众人齐心协力 “嗯,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们。” 这时,何绣舞冷冰冰的声音飘过来,传入他们的耳中,道:“我和你们一起下去,我在米贡国生活了那么久,听说过一些事情,没准能帮到你们。” 一路上,她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并不话多,除了有些候有些受不了他们的啰嗦,其他时候基本不说话,如果有什么需要问她的,她都用及其简单的几个字作为回答,能说十个字,绝不说十一个字。 甚至偶尔还用十分嫌弃的表情面对他们,可是,说到底,如果不是王冕发现了江采平,那么她很可能还要在巫溪山一直等下去。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给过他们几个好脸色。 现在却突然表示乐意跟他们下去救人,让大家颇感意外,都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她,倒把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何绣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直接把铁钩挂在自己身上,现在变成她在最前面。 他们四人,每人都隔了一段距离,此前除了白烟在绳子的末端,其他三人都在绳子的中间。 此时,白烟已经整个身子下到了棺材里,楚云也只剩个脑袋在外边,王冕现在只有一只脚进了里边,何绣舞整个人都在外边,还没进去。 白烟小心翼翼地向地道内走去,接着他们一个一个陆陆续续的下到地道里,进到洞里大家才意识到大家都没带火把。 这时,何绣舞从背后掏出一根木枝,用秦大头制作的火炙将它点燃,下一秒,一朵小小的火苗从木枝的一头伸出来。 这时,一声咳嗽在洞里传了开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还是没逃脱白烟的耳朵。 白烟听见那声音,怔在原地,从心底感到一阵害怕,她看着楚云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楚云疑惑的看着她:“什么声音,我没有听见啊?” 白烟摇摇头,她听见了,那明明就是秦大头的声音,他一定就在这里。 楚云和王冕,何绣舞都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分明没看见什么人,白烟夺过何绣舞手上的火把,看向地道的一个拐弯处。 楚云以为白烟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听,唤道:“白烟,你等下我们。” 说着,站在原地的三人,都跟了上去。 白烟举着火把,奔到那个拐弯处,看到地上的秦大头。 他一头歪倒在地,双目紧瞌,脸上有被什么东西抓过的痕迹,血液凝固在他脸上,白烟一把将他扶起。 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她这次本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不甘心,他就在这样轻易的死掉,执着的非要来找。 结果真的让她找到了,后面的三个赶紧过来帮忙,最后,他们合力将秦大头救了出来。 白烟将他抱在怀里,往洞外冲去。 现在必须找个大夫帮他医治,她顾不得什么大火不大火,凭着一颗救人的心,冲向火海。 王冕护着她身后,虽然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但是他以习惯了,平时遇上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秦大头。 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灰头涂脸,个个儿紧盯着秦大头。 白烟将他放至一处杂草稍微不那么多的地方,伸手往他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子,这是这两天他给他们吃的。 这两天看他有事没事就让他们吃这个,又是大补的药,想着吃了肯定也没坏处,就先将那药丸咬碎了,分了几次给他喂下去。 不知道这个管用不管用,现在情况特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何绣舞从森林里找了一根粗大的枝干,从秦大头腰上取下那把猎刀,像是在做这么东西,并没有理会他们。 楚云和王冕也十分担忧秦大头的伤势,如果要就他,他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可从这里出去,起码得花好几个时辰,不知道他等不等得了,可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白烟将药尽数喂进去之后,便打算再次抱起秦大头。 王冕知道她担心,但是他想自己一个男孩子总归是力气要大些。 他走近白烟,道:“白烟姑娘,你将公子交给我吧,咱们现在得赶快下山。” 白烟摇了摇头,道:“我要快些,你们先跟在我后面,到时候如果我跑不动了,你们再来帮我。” 王冕还是觉得怎么着也该是他第一个出力才行,还想再劝一下,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白烟便抱着人,狂奔起来。 等他们想追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好远的距离了。 楚云虽然早就料到白烟聪明异常,但却没想到力气也非比常人,赶快拍了拍恁在原地的王冕,道:“还不快追,万一烟儿走在路上没力气了,身后没个人准备着怎么办。” 两个人狂奔,寻着那一抹快要消失身影,追了上了。 白烟抱着秦大头一口气跑他们来时的那条河,用他身上的绳子一头挂钩,奋力一甩,想将那铁钩挂上和对岸的一个大石上,连着试了还几次,终于有一次,她成功了。 她放下秦大头,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来时秦大头绑那颗大树上,拿出小黑绳子,一甩而过,打了个结,将小黑绳子系在铁钩上,然后又将铁钩挂上秦大头的腰带上。 她将他轻轻一推,秦大头便顺着绳子,滑向对岸。 然后自己也用相同的办法,来到河的对岸,落地,重新抱起他,向山下冲去。 白烟跑得气喘吁吁,一口气抱着个大男人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见有人路过。 现在太阳刚刚冒出个头,但是她已经无暇欣赏,冲到那人面前,就将他拦下来,道:“你们这儿那儿有大夫,我现在要救人。” 她现在已经急疯了,也忘了用‘麻烦你’‘请问’这些礼貌用语,只想单刀,节省时间,赶紧找到大夫给他医治。 那人看了眼白烟,见她面色焦急,便指了个方向,道:“就在那儿,有个姓钟的老大夫,看病可好,你可以去瞧瞧。” 说完,他看了眼秦大头,眼里闪过一丝同情,摇摇头,走了。 第264章 救人 不敢停下脚步,白烟又往那农民指的方向奔去,到了大夫家门口,面前是一个很普通木质房屋,从里面飘来阵阵药味儿。 白烟心道:“是这里了。”她扯开嗓子,喊道:“钟大夫在家吗?小女白氏的……朋友生了很重的病,能不能请钟大夫帮我看一下。” 现在天还没有大亮,屋子里并不能完全看见事物,正开着灯,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道:“你们找谁?” 看起来这个老婆婆的耳朵好像有些听不见了,白烟又再说了一次,“婆婆,你是钟大夫吗?” 那老婆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到白烟身前,看了眼秦大头,眼神定在秦大头的脸上。 她叹口气,摇了摇头道:“丫头,我这儿看不了这么严重的病,他是肚子里面的东西受了伤,我这儿只能治疗些感冒发烧,但是他脸上的伤痕,我倒可以帮忙。” 白烟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有种想哭的感觉,在看了眼眼前的屋子,心里自嘲,这种小村庄里的大夫怎么可能治得了他呢? 尽管她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但是遭到这么多蝙蝠围攻,他一个人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但是又想想,既然她能治秦大头脸上的抓痕,也不错,至少,不至于让他这么难看,要知道人的脸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 白烟感激地道:“谢谢大夫。” 说罢,老婆婆带她进了屋内,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瓶身有些粗糙,问起来倒确实有一股很浓重的药味。 她想了想,管他有没有用,先买了再说。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最后的十文钱,递到老婆婆面前,道:“这些够吗?” 那婆婆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铜板,道:“甭管够不够,救人要紧。” 听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够了,白烟现在终于喘过气来,道:“大夫,不够的我先记在账上,改日一定来还给您。” 那老婆婆又叹了口气,道:“不用啦,也差不了几个钱,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这位小伙子的病可要花不少呢。” 听她叹气,白烟的心仿佛被人揪着拧过一般,疼痛不已,她拿过那小小的药瓶,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屋子不远处,有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争吵声传进她耳朵里。 男子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丢了,白烟姑娘她实在跑的太快了。” 女子尖声道:“现在怎么办呐,也不知道烟儿抱着公子到那里去了,都怪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连一个女子都能跟丢,何况她还抱着男人。” 女子声音清脆好听,但听得出来十分生气。 接着,那男子有唯唯诺诺地道:“对,对不起,我去再找找。” 白烟心道:“看来楚云和王冕已经从她系的那根绳子上平安过到了河对面,并且现在已经出来了。” 她大声喊到:“楚云,王冕,我在这儿。” 说着,抱着人向他们走去。 楚云一听见她的声音,便四下张望,看见她后朝她跑了过来,王冕跟在她后面。 走近白烟,她神色严肃地道:“烟儿,我们来时备了马车,现在先赶紧回了白云镇,给公子治病。” 白烟摇摇头,急道:“没用的,镇上的大夫根本治不了他,咱们最好去县里或者再大一点的地方,哦。对了,你们身上带着银子吗?可能要很多。秦大头现在伤的不轻。” 楚云和王冕面面相觑,白烟焦急看着他们,急着听他们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楚云道:“相信我,烟儿,镇上的有比县里更好的大夫。” 如果白云镇的大夫都治不好,那去县里也没用,跑再远都没用。 秦大头十五岁时,在白云镇救下一个落水的郎中,那郎中被救起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年纪已经一大把,胡子已经全白了。 他救起郎中后带他进了医馆,经过救治,郎中醒了,秦大头问他落水的原由,才知道原来他是宫里的御医,年纪大了正准备告老还乡会白云镇安度晚年,却不想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山里的土匪。 他被土匪从身后一棒打晕后,丢进了池塘,身上的银子也被抢了去,还好秦大头那时路过将他救起来。 如果他都救不了秦大头的伤,那其他地方也治不了,除非宫里看看有没有医术要特别好的,但是,要想宫里来救人,基本等到老都等不到。 白烟道:“楚云,咱们镇上的那些大夫可靠吗?” 楚云边跑边道:“咱们现在只有找他才有点希望。” 白牙想了想,他们跟在秦大头身边,比自己久,肯定不会害了他,不管那么多了。索性就听他们的吧。 他们来到一处草丛边,有匹马被拴在一颗树上,脚下是葱葱郁郁的青草,那马儿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草。 那马正是来时拉着马车,将他们带到这里的骏马。 楚云走上前,解下树上的绳结,牵着马儿。 马儿此刻有草吃,肚子不饿,变得极为温顺,任由楚云牵着它。 王冕看白烟一脸疲惫,走到她面前,轻声道:“白烟姑娘,你休息下吧,我来将公子抱进马车。” 楚云有些无语,脸上带着微微的怒火,道:“现在才想起来要帮忙?刚刚怎么不问问。” 王冕以为她是在说在森林里他没有坚持带秦大头出来,所以才这么说,有些无奈,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他看着白烟道:“刚刚是我不好,没有抱公子出来。” “刚刚本就是我坚持自己来的,不关你的事。” 白烟此时无心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结,只希望赶快安抚这两人,尽快上路,别再路上就吵起来。 她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王冕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没有我跑得快。赶快上车吧,我不差这点力气。” 说完,便直接上了马车。 第265章 治病 王冕低着头,有些沮丧,坐在马车前头。 楚云上来坐在他旁边,看他脸色不是太好,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重,而且当时自己也没有追上白烟,其实她是在心里责怪自己,但是又把怨气撒在王冕身上了。 王冕扬起马鞭,往马儿背上一抽,马儿吃痛,好像接到命令似的,叫了一声,发力狂奔起来。 楚云脸色沉了沉,瞟了一眼王冕,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方才是我太激动了,你不必那么伤心。” 说完,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有些不知所措。 王冕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手里拿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儿,力道却比平时重了些。 他对马儿一向温和,对动物非常爱护,就算来时路上紧急也没舍得用大力,现在竟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抽打马儿,看起来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楚云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鞭子,“你再这么打它,会打伤它的,这匹马我可是花了重金培养的,我可不希望它就这样死在半路上。” 她这话说的还是有些不好听,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跟王冕说话。 大概从小时候就这样了,一向她说一,王冕不敢说二,她指东边,王冕不敢指西边,如果王冕领会不了她的意思,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王冕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看着马儿身上的鞭痕,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将心中的各种复杂情绪宣泄到了它身上, 他眼里有些心疼和歉疚。 楚云见他脸色变了,赶紧抓紧机会扭转气氛,“好了,好了,就这几鞭子不会把它怎么样的,回去我给它上药,要不了几天就能好。” 王冕老实地点点头,楚云又将马鞭送回他手中,若是论驯服马儿的能力,还是他比较在行,由他驱赶马车,能走快不少。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四人重新回到白云镇。 马车行至镇中唯一一条稍微宽敞的道上,引来两旁赶集的群众围观,个个儿交头接耳,不时还用手指着他们。 确切来说应该是指着他们乘着的马车,因为在这种小镇上,平时很难见这么华贵的事物。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望尘莫及的新鲜玩意儿。 车前两人早已习惯这种眼神,因此并未感到有什么意外,只是放慢了速度,担心伤到跟在周围的行人。 有人认出了楚云,指着她,准头看向他旁边的人,“这不是布庄的掌柜楚云吗?” 他旁边的那人经他这么一说,反应过来,“就是,你不说我差点没认出来,就是她,没想到她不仅人长大漂亮,家底还这么殷实。” “可不是嘛,怪不得还没嫁人,看来是眼光太高。” “肯定是这样。” 楚云现在根本没空理他们,只是懊恼他们跟得太近,严重影响了他们走路,加上现在秦大头还发着烧,心情一下烦躁起来。 “麻烦你们站远点,不然车轮会压到你们,大家注意自己的安全。”本来想大吼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下来,只是神情严肃,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脚下,不自觉向外移出一段距离,王冕趁机加快速度,逐渐将他们甩开。 这时马车帘子被拉开,白烟露出一个脑袋,“刚刚外面是怎么了,行得这么慢。” 楚云回头看了看,安抚道:“不用担心,他们大概是没看过咱们这么好看的马车,围过来看稀奇罢了,一会儿马上就到喜来宝了。” 喜来宝是秦大头除了山上以外,去得最多的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喜来宝就是他们商议对策的地方。 白烟一脸愁容,“咱们不是去找大夫吗,为什么去钱庄。” 虽然她隐约知道这个钱庄可能是秦大头的,楚云他们应该有安排,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多问了一句。 这马车虽然非常平稳可靠,但毕竟在移动,多少有些晃。 楚云转身,摇晃着身子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烟儿,你相信我们,待会儿一下车你们先将公子扶进去,我去找大夫。” 白烟放下帘子,松了口气,她以为他们这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她一心想着赶紧给秦大头看病,不敢耽搁,路上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白烟立刻一手扶着秦大头,一手掀开帘子,王冕跳下马车,将秦大头接过。 楚云一下车,便转身狂奔,消失在人群里。 门口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一见到他们先是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再见到秦大头的样子,嘴里刚想说什么话,又憋回肚子里。 知道情况不妙,他转身跑回屋内。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比较将就的男人领着好几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急冲冲从门口出来。 最先看见他们的那个少年,跟着一众小厮,出来接他们。 那少年传消息很快,白烟他们还没走进去,就看见里面出来这么多人。 为首的中年人,就是郝尚云郝掌柜,看见秦大头的模样,一脸焦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烟心中及其惶恐有不安,心都要跳出来了,便长话短说,“就是除了一些意外,其他以后再和你说,现在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郝掌柜不敢多问,他身边的小厮们眼睛定在秦大头身上,面容也有些焦急,想上前帮忙。 他指着一众小厮,道:“快呀!恁着干嘛!” 少年们反应过来,蜂拥而至,将秦大头往屋里抬。 末了,走到其中一个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少年就是刚开始和他通报消息的人,他本想出一把力,但是刚才人一下都拥去抬秦大头了,他挤不进去,只有呆站在一旁。 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看见是郝掌柜,微微低着头,“郝掌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吗?” “小影,赶紧去找武崇光,让他无论有多重要的事都先过来,就说十万火急。” 第266章 治病二 那个被唤做小影的少年点点头,应了声“是”,朝他们的左手方向跑去。 郝掌柜疾步走进屋内,走到一扇紧关着门的屋子面前,周围围着好几个小厮,他停下,伸手敲了敲门,低声问:“少奶奶,我去请大夫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白烟还是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但她现在心里烦乱,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紧绷着神经,听见敲门声迅速去开门。 这些小厮模样的少年,虽然都是镇上的探子,平时都是给秦大头办事,算是自己人,但现在他受这么重的伤,郝掌柜心想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表情严肃,低声道:“咱们进屋再说。” 白烟看了看他身边的小厮,侧着身子,让他进来。 她想起刚才郝掌柜问她出了什么事,嘴角动了动,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只觉得一切都太荒诞了。 这几天他们经历的事,只怕说出去没人敢信,关于秦大头的她也不好多说,她觉得还是等秦大头醒来亲自告诉郝掌柜比较好。 于是,她只说,“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遇上蝙蝠,她为了救我们,自己一个人引开了他们。” 郝掌柜虽然不知道蝙蝠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能猜到她说的是一种动物,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近床前一看,果然看到,秦大头的脸上和手上,以及脚踝都有被抓伤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显示受伤已经有些时候了。 要是在夏天,现在这些伤口只怕早就化脓了,但是这些毕竟是皮外伤,不至于让一个身强力健的成年男子昏迷不醒。 他眉头皱成八字,对于秦大头的事,他本来不该插嘴多问,但是心中疑虑颇多,还是忍不住问:“少奶奶,你们遇到的那些东西身上有毒吗?” 白烟摇摇头,她对蝙蝠并不算特别了解。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郝掌柜向白烟微微躬身,“我先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一边肩膀上背着个小箱子,站在门口,身后站着楚云和王冕。 老人正气喘吁吁的看着来开门的郝掌柜,“人在哪里,让我看看。” 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听身后的两人说了来龙去脉,听到‘蝙蝠’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奇怪。 此前,他并没有从任何典籍或者日常生活中听过这个名字,临走时只从家里拿了一些治疗皮外伤的药,放进药箱就跟着过来了。 郝掌柜见了他,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武大夫,你可算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楚云和王冕跟着进了屋,将门再次关上,这是他们的习惯动作。 武大夫将手从秦大头的手腕处拿下,沉默不语。 几个人围在他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结果。 半晌,武大夫才自顾自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缓缓开口,“公子的外伤不难解决,真正厉害的是,他现在身体有热病,身体里邪气入体,脉像十分缓慢,几乎都快摸不到了。”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好起来,大夫,你说这些我们也听不懂,要不您就直接告诉我们药方,我们现在就去抓。” 白烟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热病’到底是指的什么病,但只要有药方,加上秦大头的财力,其他都不是问题。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大夫说这些类似解释这种病是什么的心情了,只想快点听到答案。 楚云走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咱们先听大夫说完,这么久也等下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要不是自己昏迷,他为了救自己,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叫她怎么能不心急。 武大夫摸了把花白的胡子,问道:“你们遇上的蝙蝠是何种动物,我看公子身上的伤痕像是动物咬过和爪子抓过的痕迹。” 他年二十便进宫,以前跟着宫里资历老的师傅有三年的时间,后来几十年正式成为一名宫里的御医,宫里王爷,皇帝,娘娘们的病基本他都看过。 偶尔,宫里关系好的大臣,甚至是大太监,大宫女的病,他都瞧过,也认识很多身上带有毒性的动物,但‘蝙蝠’这样东西,他简直闻所未闻。 早前他们四人才见过,那东西在他眼里相当恶心,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 王冕性子急,想解释,正欲开口,楚云曲起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眼神瞟了一眼白烟,再看看他。 他闭嘴,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白烟想:“这里几个人中,除了她自己,几乎都不知道蝙蝠,有两个是前不久才见到,但他们那样子,明显是之前没见过的样子,那说明这种东西在这一片,几乎没有,但是万一这位大夫恰好见过呢。” 武大夫如果是因为没听过这个名字,而是见过的话,那她应该还要想想古代人是怎么称呼蝙蝠的。 这可难到她了,但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记得,以前在哪里听过。 “你们让我想想。” 她仔细在脑海里思索,恨不得将所有记忆,捏散了摆在眼前让她看看,到底蝙蝠在古代叫什么。 屋子里雅雀无声,生怕自己一出,而让她无法错失什么关键的信息。 到底是什么来着,她一定记得的。白烟在屋子里转着圈圈,几个人视线都跟着她跑。 白烟突然眼前一亮,疾步跑到武大夫面前,道:“我想起来了,叫仙鼠,大夫你可有听过?”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第一次在书上看到,蝙蝠在古代还有一个名字叫仙鼠的时候,曾经无比感叹古人为什么能将这么一个长得丑兮兮的小动物,称之为仙鼠,毕竟这个名字里带着一个仙字,而蝙蝠不管是外形,还是生活习性,身处的环境,都跟仙字搭不上边。 武大夫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抓伤在哪里见过,原来他以前在宫里正好医治过一个被仙鼠抓伤的小公主。 第267章 寻药一 虽然小公主身上的抓痕没有秦大头的严重,但是医治的方法都大同小异,好起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眼睛放光,“难怪难怪,你们不要嫌我刚刚啰嗦,公子的这个病如果我不细问,就无法找法子救他。” 听到这话,屋里的气氛一下活了过来,总算不像刚才那样阴沉。 “有什么办法,大夫你尽管说。”白烟现在恨不得捧着他亲上两口,表达感谢。 武大夫的飞扬的脸色收敛了些,眼睛里的光也暗了,“医治是能医治的,但是药方里的药材可不好找,尤其是现在的季节。” “你说,找不找得到再说。” 从绝望到燃起希望,白烟的心好不容易从油锅里捞出来,什么打击都比不过最开始以为再也见不到秦大头的那一刻了。 王冕信心也起来了,“就是啊,大夫,你快说吧。” 楚云赞同的点点头。 武大夫点点头,“这味药材平时随处可见,可是先是应该是找不到的,那是银丹草。” 银丹草是什么?白烟的脑子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银丹草这种普普通通的草药,平时夏天遍地都是,根本就用不着找,可能随便在那条田埂上就能看见,可现在这个季节…… 王冕苦着一张脸,表情又急又幽怨,“现在这个季节,在哪里去找银丹草啊。” 楚云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就是。” 白烟听他们的话,已经感觉到这种药,可能不是现在这个季节能有的草药。虽然自己并不太懂医术,但是还是认得几味中药。 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银丹草,到底长什么样,她又不敢贸然去问。 既然是随处可见的,那就证明至少整个白云镇上的人都应该见过这种药草,要是自己直接问,那岂不是很让人怀疑?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得问出来才好,不然她就空有一颗救人的心,却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她神情自若,眼睛定定看着武大夫,“难道就没有提前晒好的草药备用吗?” 拥有现代医学的二十一世纪都知道,中药材要提前晾晒,以待备用,那么古代这种只能靠熬中药才能治病的时代,总不能还没有这种意识吧? 可武大夫摇摇头,“热证这种病很少有在这个季节发作的,咱们这种小镇,本来大夫就那么几个,整个镇上人也没多少,所以没大夫会储存这个。” 这个季节,眼看马上就要立冬了。 白烟听到热证这个名字,也能猜到这病恐怕夏天才会得的病。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郝掌柜,“你这儿有笔墨吗?” “有,少奶奶等一下。” 郝掌柜说完,出去拿纸笔去了,几句话的功夫便重新进来,将东西交到她手上。 只见她走到屋内的一个小方桌上,将纸放在上面,毛笔在墨盘里蘸了蘸,然后装作拿笔非常熟稔的样子,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走近白烟,都歪着头,看她拿着笔在泛黄的纸上游走。 可他们越看越糊涂,因为当她停笔后,将那张纸拿到他们面前,问纸上是什么的时候,没一个人答得出来。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在这种时候想到要作画。 武大夫耿直地问:“这画的是什么?” 猜不出来就对了,白烟就是要让他们猜不出来,她再问了一次,“你们当真不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四人异口同声:“不知道” 白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画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这个是银丹草啊。” 楚云和王冕看着纸上不知所云,站在一旁不好意思打击她,这哪里像草啊,明明就是一滩墨水,随便用毛笔涂开,甚至连一幅画都算不上。 武大夫为人老实,不懂就问,“姑娘,你这画的哪里是银丹草。” 白烟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状似疑惑,“哪里不像,明明很像。那你画一个看看,没准还没我画的好呢!” 她拿着那张鬼画符的纸,在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展示,围着他们转了几圈,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四人渐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这幅样子,跟个小孩子并无分别,俨然就是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楚云以为她是受了刺激,所以变得不正常了,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固定住,眼神关切地盯着她,“烟儿,你还认的我是谁吗?” “你是楚云啊。”说罢,白烟顺便将手中的画又凑到她面前,“你看这银丹草我画的像吗?大夫说我画的不像,不然你给我画一张吧,这个可是能给他治病的。” 白烟边说,边用手指着床上躺着的秦大头。 “好好好,我给你画,给你画还不行吗?” 楚云回到桌边,拿着毛笔,在白烟那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上,好不容易找出一块可以画的地方。 寥寥画了几笔,一颗带有六七片叶子的植物出现在纸上,虽然画的没有多生动,但是已经能够看到基本的形状,银丹草地特征她都画上去了。 为了逼真,楚云连叶子上的绒毛都画上去了,除了白烟,其他三人微微点头,心道这才是银丹草该有的样子。 白烟拿过楚云手上的纸,小孩搬天真烂漫的样子一扫而光,瞬间变回原来认真的样子,专注地看着纸上那颗小小的植物,如果她的眼睛能放光,那么那张纸现在已经被她看出个洞了。 最后,她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思考,这是什么来着?到底是什么来着? 这么眼熟的草,就算是现代也很常见到的是什么? 她突然抬头,眼睛不知道在看何处,自言自语道:“是薄荷。” 对!就是薄荷。 薄荷在冬季确实没有,因为冬季天气寒冷,叶子会枯萎,只有种子还在土壤里,等着春天重新发芽。 那么,如果有一个地方是冬暖夏凉的地方呢? 她激动地拉住大夫的手,“大夫,咱们这儿哪里有温度相对较低的地方?” 第268章 寻药二 现在虽说快入冬了,薄荷草基本都已经枯死,但是毕竟还没有下雪,温度还没在最冷的时候,就算大部分都死光了,但她就不信连一株遗留的都没有。 武大夫显然还没从她的转变中回过神来,突然被她这么一把抓着,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倒真是一下子想不起了。 将他半天不作答,白烟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三人,“你们知道吗?……我没疯,你们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咱们还是有希望能找到的。” 她带着希望的看着屋里的人,但是他们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并没表现出喜悦,反而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悯。 “你们当真以为我疯了?” 楚云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烟儿,你听我说,这种天气基本没有可能找到银丹草,你冷静一点。” “你都说了是基本,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啊,难道你们就这么放弃啦?” 屋里雅雀无声! 白烟眼神一次扫过他们,算了,看他们的样子,想依靠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好,你们就当我是疯子吧,刚才我确实装了一会儿疯,但是我现在比你们谁都清醒,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她语气坚决,眼里带着倔强。 楚云最终妥协,“好好好,我告诉你。在这镇上有个叫源汤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池子,到了冬天池里的水都是热的,所以有很多附近的村民都会过去洗澡,但我要说的重点是,既然有人用的地方,自然周围都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最后想说“想找到银丹草基本不可能”这几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那个地方在哪里,带我去。”白烟想,那不就是天然的温泉么,她拉着楚云就往屋外走,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就行动,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无论如何她都打算去碰碰运气。 无奈,几个人都被她强行拉去源汤,家里的小厮都基本跟着去了,郝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店里守着。 武大夫留了一张药方,离开了。 一路疾行,白烟不敢喘气,带着店里上上下下所有小厮加上他们一共二十几号人,狂奔到源汤。 所有人里,只有两个姑娘,但她却把一众男子远远甩在后面,以至于到了地方,她就只剩一个人。 只是,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果然如楚云说的那样,池子周围果真是一颗草都没有,还被人用小石头将周围的泥土都覆盖起来。 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她走上前去,弯腰将石子从泥土里翻过来,仔细查找有可能存在的银丹草。 远远被她甩在身后的人,姗姗来迟地加入她。 一片不大的地方顿时站满了人,楚云本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就认真找起来。 二十几号人将池子周围的地翻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见到他们想见的东西。 找到最后,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心里放弃了。 找了这么多次,能找到才有鬼! 两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只能靠着月光看清自己眼前的东西,白烟心底逗哥声音,在告诉她,放弃吧,快放弃吧,你救不了他的,现在这个季节哪里有什么薄荷,别再痴心妄想了。 是她痴心妄想了吗?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她脑海里的这两个声音不断的她脑中盘旋,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丢掉手中的石子,她手指上已经沾满了泥土,指甲盖里仔细看还能看到血迹,此刻,她已经将源汤的整片土地连续翻了六次,十指已经血肉模糊,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一种心情,她有些呆滞的看向池子的中央。 池子上方隐隐冒着热气,显示着里面的水是热的,连带着周围温度都身高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一丝暖意。 余光所及的地方,楚云双手捧着一块石头,那石头并不大,但她却捧着拿在手里,还很吃力的样子,很痛苦的样子。 白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大声道:“回去吧,这儿没有,辛苦大家了,回去手上记得搽药。” 众人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白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听从指令,集中走向来时的那条小道。 她回头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回走,走着走着,一只脚却在一处地方踏了空,她下意识“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本已经走出源汤,到了小路上的人听到声音,都朝回奔。 楚云心道:“糟了” 方才,她劳累至极,体力已经耗光了,头昏脑涨,听到白烟叫他们回去,她的两条腿便不假思索的往回走,竟然忘了应该要将白烟带着身边。 白烟脚刚被卡住,身体由着惯性,向前倾斜,正要摔倒之际,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偏头一看,是一个新面孔,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是身上却穿着喜来宝的制服。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她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关心,心下一暖,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不小心采进坑里了,以前好像没在店里见过你。” 那少年有些局促,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失礼,但是松手,白烟就站不稳了,心下有些紧张,“少奶奶,我,我是新进喜来宝打杂的,你试着将脚拔出来,我扶着你。” 少年的声音十分温润,沉稳,就算是紧张的结巴,也不觉得有慌乱的感觉,让她想起了秦大头,平时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她焦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一些,一使力,将脚从洞里提出来,脚上已经完全打湿了,整只鞋子都已经被泥土覆盖,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要是在以前,让她看到这么脏的鞋子,她一定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将它脱下,宁愿踩在冰冷的地上行走。 可她现在看了眼那只脏兮兮的鞋,并没有心生厌恶,决定就这么将就着穿回钱庄。 突然,那少年指着她的鞋子,“少奶奶,你看那是什么,像不像银丹草。” 第269章 醒了 闻言,白烟低头,扭动着脚踝,仔细看了看,在她的后脚跟处,有一片绿色的露出了一个角的叶子,有一半还踩在她的脚底下。 真的是银丹草! 那少年高兴地朝正在返回的楚云等人招手,掩饰不住笑意,“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银丹草了。” “是吗?真的找到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我都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最后关头却找到了。” 二十几颗头颅围在白烟边上,眼睛盯着那片叶子,皆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季节真的能找到它,真的稀罕了。 大家都高兴坏了,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可是就这一片叶子,够吗?” 白烟的心情刚刚冲上云霄,这句话又把她捶到谷底。 楚云下意识去看她的脸色,然后没好气的怒道:“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一片怎么了,能找到一片是一片,大家说是不是。” 说完,她扫视了一圈,原本温柔的双眸染上厉色,警告他们别乱说话。一群年纪不大的少年们瞧见她朝自己扫过,都低着头, 立刻又有人附和道:“楚云姑娘说的是,咱们不能这么悲观。” “对对对,就是。” 白烟心里明白刚才那人的质疑其实很对,一副药再怎么地也要好几片叶子才够,再说要治好秦大头,很定不止一副药就算够的,她喃喃道:“确实不够。” 她低头看了看掐住自己脚的那个小坑,觉得不太对劲,既然有人可以掩埋了地面的泥土,那么怎么会漏掉这个地方呢,虽然这个坑不大,只能刚刚掐住脚,但是这周围都铺着石子,不可能单单就这里没填吧,说不定有人泡了澡就会像她这样不小心踩进去。 由于天色很暗,站着根本看不清那个小坑里是什么情况,但她越看,就越觉得坑里应该有什么。 白烟弯下腰,将手伸进洞里一抓,手上是一抔稀泥,扔掉又把手伸进去,这次没有立刻掏出来,而且在里面翻找什么。 大家都看着她这么怪异的举动,不明所以,她该不会以为里面有银丹草吧? 白烟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仔细感受了一下,稍微用力将那东西拔出洞外。 一颗被泥土裹满,又被她一脚踩到变形的看不清什么形状的东西出现在大家面前,然后她突然转身,围在她身后的人自动分开,给她留出一个口子。 她拿着那堆东西,返回源汤,跳进水中,将那东西泡在水里搓了搓,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东西的样子,是一颗植物。 白烟看着手中被她洗的绿油油的一株草,铺满了她的手掌,眼眶红了,将脸埋进掌心,闻了闻,是薄荷的味道,“找到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够了。” 大家一头雾水的跟过来,楚云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激动的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丹草,太不可思议了。” 周围一片欢呼声,好像打了一场胜仗。 不敢停留,他们马不停蹄返回喜来宝,找到郝掌柜,白烟将手上的救命草给了他,说话语无伦次,“找到了,快熬药,药方,去抓药。” 郝掌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递过来的草,“少奶奶,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白烟来不及休息,喘着气,小脸憋得通红,笑着点点头,“快点去吧,千万别再耽搁了。” “诶,我这就安排。” 郝掌柜正准备走,又被她叫住,“你去吩咐你手底下的人,让他们千万别再叫我少奶奶了,叫我名字就行。” ‘少奶奶’这个称呼,听着怎么也像是她嫁入豪门了的样子。 郝掌柜脸上有些为难,这种大不敬的话,他哪儿敢说出口,以前白烟告诉他们以后叫他便都唤名字,他也就是意思意思,装作答应,过后该怎么叫还是得怎么叫。 白烟看他的样子,感觉让他叫自己的名字像是要被杀头的样子,“罢了,叫我秦娘子也可以。” 在圣元朝,已经出嫁的姑娘得随夫姓,比如一个原本姓张的姑娘嫁给一个姓李的男子,那么同村认识的人都会叫她‘李娘子’ 这镇上,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信,富裕人家少之又少,她想以后出门,走在街上,遇到店里的熟人,都一口一个少奶奶的,周围人再投个一样的眼光过来,那阵仗多吓人。 郝掌柜最终同意了她的建议,“好,我记住了,那我去抓药了。” “嗯,快去。” 这两天,喜来宝店里上上下下已经不做生意了,大门都只开了一半,掩过来的那扇门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暂停营业” 这字是白烟写的,四个字体歪歪扭扭,并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丑,连她自己看了都不忍直视。 她摇了摇头,心道:“罢了罢了。” 三天前 秦大头吃了药,第二天就转醒。 白烟整夜守在他身边,总算见到他醒了,一激动,忍不住抱着她的脑袋亲了一口又一口,完全无视他红透的脸。 屋里男男女女几十号人,挤满了屋子,见了这场面是既高兴,又尴尬。只有楚云完全没有意识到,只顾着笑。 王冕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温声提醒,“楚云姑娘,既然现在公子醒了,咱们就先出去吧。” 郝掌柜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将他们赶出屋去。 白烟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吹了吹,喂给秦大头喝了,秦大头吃了药,病情刚有所好转,武大夫说还不能下床,她就坐在他床前给她讲了他受伤后的情况。 秦大头皱了皱眉,“那我是怎么好的。” “武大夫给提供了药方,郝掌柜去帮你抓了药,昨天晚上你喝了药,今天就醒啦,你还别说,武大夫真是一个神医啊,你那时候看着都不行了,但是我们按他给的方子,熬了药,你就这么快就醒了。” “尚元,你把那药方给我看看。” 第270章 喜来宝暂停营业 他以前刚学会打猎的时候,经常会受伤,因此自己也认识一些中药,他渐渐对药材格外敏感。 白烟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柜子下方的隔层,拿出一张纸。 那张纸被折得整整齐齐,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那里,生怕弄丢了。 秦大头那时候浑身没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圆,只能半眯着,听着她说这些事,当然没有力气去接她手上的纸。 白烟将那张纸打开,凑到他面前。 秦大头先注意到并不是拿在她手里的纸,而是她手上的伤,十个手指头都包扎得严严实实,手背上还有一些伤痕露在外面,突然目光变得寒冷起来。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白烟看了看自己受伤的伤,嘿嘿一笑,“多大个事,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就成这样了。” “摔伤?” “对啊。” “你确定?” 见他起了疑,白烟不自觉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看自己的手,更加不敢看秦大头,“对啊,咋啦?就这么点小事莫非我还能骗你不成。” 说完,把嘴一撇,不去看他。 秦大头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了眼纸上的药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知道了,你别生气。”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还这么问,下次不许你这么怀疑我了,听见了没有。”白烟僵着一张脸,语气生硬。 秦大头答非所问,“下次在药里放点糖,这要太苦了。” 白烟诧异的看着他,“这药有你那丸子难吃吗?”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颗小小的黑丸子带给她的恐怖阴影。 秦大头邪嘴一笑,他自己做得东西,自然怎样都能吃得下,“不管,下次你得加糖,不然我不喝。” 白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双手捏紧,无奈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可以。”她拿着药碗,用勺子敲了敲碗的边缘,“大爷,小的这就给您去熬药,您受累了,先歇下吧。” 果然生了病的就是大爷,他要怎样也只能随他了。 白烟走出房间,到了厨房,从角落里的盒子里取出一包药材,打开包装,看到混在十多种药材里的薄荷,心里很是庆幸当时自己坚持去了一趟源汤,现在看见薄荷,都觉得十分可爱。 将纸包装上系的绳子解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包裹着药材的纸,然后手一抖一抖地将药材悉数倒进药罐里,再往里面掺了水。 水没过药材后,白烟在灶里生起了火,不一会儿,小小的火苗连成一片。 这药得熬上三个时辰,需将六碗水熬成一碗,而且为了保证药效,一副药只能熬一次。 关键是里面的东西还极贵,只有薄荷是便宜的,要不是秦大头不缺银子,恐怕她就算找到薄荷,最后都救不了他。 另一边,自白烟走后,郝掌柜就接替她的位置,守在秦大头床前。 秦大头双目紧瞌,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眼皮都懒得动一下,良久,突然开口,“白烟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郝掌柜原本以为他睡着了,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坐着脑袋一低,打起了瞌睡,以至于没有听见秦大头的问话。 整个房间都太安静了,要不是秦大头睁眼看了一眼,他都以为没人,咳了一声,加大音量,“郝尚元。” 郝掌柜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叫他,好半天反应过来,身子一震,赶紧站起来,走到床前,毕恭毕敬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秦大头扯着干痒的嗓子,重复了一遍,“白烟的手指为什么会受伤,是怎么回事。” “少奶奶没和你说吗,她的手指是去找银丹草被石头磨烂的。咱们店里的伙计都受伤了,但没有少奶奶的严重。” “银丹草?” “是啊,这个季节哪里有银丹草啊,那时候我们都不抱希望的,但是少奶奶她非常执着地去源汤找了,没想到还真被她找到了。”说着,郝掌柜眼里流露出钦佩的眼神,“少奶奶她真是女中豪杰啊!” 秦大头笑了笑,“她的确是,不仅是女中豪杰,而且力气还大。” 郝掌柜算是他的心腹,有什么都会告诉他,他在秦大头心里的地位跟楚云和王冕差不太多。 “是吗,怪不得我看少奶奶不跟寻常姑娘一样,公子果然有眼光。” “这两天喜来宝先关门休息几天,暂时不做生意了,哦,对了,门上的贴文一定要白烟亲自写。”边说秦大头边咳了两声。 “知道了,这事我待会就去办。”郝掌柜焦急地看着床上的人,眼里充满了担忧,“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再请武大夫来看看。” 他显得有些乏力,挥了挥手,“不用了,你下去吧。” 白烟在厨房里守着火,半步都不敢离开,眼睛直勾勾盯着药罐子里的水,担心熬过了头,熬干了就麻烦了。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她专门将门锁得死死的,尽量不让这股让人问了便头晕目眩的气味飘进秦大头的房间。 “咚咚咚。” 她扭过头,看着门,“是哪位?” “是我,郝尚元。” 她心瞬间提了上来,赶紧过去开门。 昨天和早上她熬药的时候,整个喜来宝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靠近厨房,这个郝掌柜来敲门,可能是秦大头有什么状况。 没想到一开门,迎上的是郝掌柜的一张谦卑的笑脸,“秦,秦娘子,这两天咱们店里暂时休息,公子让我告诉你,让你写贴文。” 白烟皱眉,休息?她想问,好好的为什么要休息,郝掌柜平时对秦大头低眉顺眼的,秦大头话又那么少,应该不会告诉他原由,还是待会亲自去问他好了。 不过贴文又是什么?写什么东西吗,“还有我以前没写过贴文,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秦掌柜摇摇手,“无妨,无妨,秦娘子只需要写‘暂不受业’四字便可。” 白烟“哦”了一声,“要现在就写吗?” 第271章 喜来宝暂停营业二 “嗯,秦娘子还是现在就写吧。” “哦,那你帮我看下火,千万别熬干了啊,我熬了两个时辰了,还差一个时辰就可以了,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就像现在这样的火势就可以了。” 郝掌柜连连道好,可她说了这么多,还是觉得不放心,忍不住又道:“如果你掌握不好火势,就多注意一下水位,别熬干了,不然会错过他吃药的时候。” “秦娘子放心吧,公子的药我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去吧。” 白烟还想说点什么,但话都说完了,该注意的点也说了,只好转身往外走,这一走又是一步三回头,倒是让郝掌柜笑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溢于言表的关心,傻子也看得出来。 白烟走到外堂,问柜台的小厮要了纸笔,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上半身前倾,趴在桌上,嘴里咬着那只毛笔,一阵犯愁,心里嘀咕,秦大头这是在变着法子捉弄自己么。 哎,她哪会写字啊,圣元朝的字歪歪扭扭的,她到这里这么久,除了知道秦大头的名字怎么写,就只认得镇上店家牌匾上的名字,还有菜馆子里的菜名,这还是她为了方便陪白染逛街专门跑去学堂问的教书先生。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顺便问了白染上学的学费,连她自己和白染的名字她都不会写。 现在可怎么办呀,总不能拿着纸笔去问郝掌柜吧,难道说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写么?那不是给秦大头丢人么。 虽然她之前的事情,整个白云镇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那这里应该也不例外,她家境贫寒,不识字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大可以利用这点厚着脸皮去问,但一想到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秦大头的娘子,再让她去问,是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没文化这种事,被别人知道是一回事,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没文化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从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眼光了。 磨蹭了半天,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问秦大头。 白烟边往他屋里走,边安慰自己不懂就问,没什么可丢人的,总比在外人面前丢人的好。下一刻,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惊到了。 在无形之中,她已经不把秦大头当外人了,随即,又对自己道:罢了,罢了,想太多不好。 推开他屋子的门,转身又关上,白烟几步走到床前,看见他睡得正香,胸口被厚厚的被子盖着看不到起伏。 他昨天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的,一动不动,脉搏几乎都摸不到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仿佛随时准备离开人间,远游天国。 现在他又刚从鬼门关回来,好不容易将他救活了,睁开眼说了两句话,又是这个样子,白烟觉得早上他醒来自己和他的对话,会不会是因为太想他好起来而出现的幻觉。 白烟有些神经质的将手上的纸笔扔在一旁,掀开被子,抓起他的手探了探,又趴在秦大头的胸口,直到听到他胸口有力的心跳,手上脉搏平稳,才放下心来。 “咳咳……白烟不干嘛。” 听见头顶有人说话,白烟闻声看去,发现秦大头皱着眉头,在咳嗽,赶紧将头从他胸口上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是不是压到你了。” 秦大头又咳了两声,“是有点,你的头真重。” 没想到他话这么直接,白烟哼了一声,道:“头重有什么不好的,你没听见村里人说么,脑袋大,聪明。” 秦大头笑出了声,但因为体内邪气未除干净,加上笑得太肆无忌惮,牵动了身体里的伤势,皱起了眉,但她的话实在太逗,他只能皱着眉头笑着。 “哈哈哈……我只听过头发长,见识短,可没听过你说的脑袋大,聪明这句话。” 白烟吃了瘪,“有,是你平时一个人在山上,又不怎么接触旁人,当然不知道咯。” 这句话确实是她编的,谁让他笑得这么欢的,不解释一下,岂不是很没面子。 “行了,行了,别笑了,有个事想问你。”白烟看他这幅表情,真是既担心又无语,不知道是担心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 秦大头好不容易从大笑中缓过神来,“什么事,说。” “你不是让我写贴文吗?可‘暂停受业’这四个字,我不会写。” “你把纸笔拿过来,我先写一遍,你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白烟奇怪,道:“为什么非得让我写啊,你写不就可以了,左右你现在就在这里。” 秦大头语气不容反驳,“必须你写。” “好吧好吧,你赢了。”白烟将刚才扔在床上的纸笔拾起,递到他身前,“咯,给你。” 他缓缓起身,白烟下意识扶住他的背。 秦大头拿过纸笔,笔锋铿锵有力的在纸上游走。 停笔,‘暂停受业’四个大字落在纸上。 白烟有样学样,之前学女红的时候,她凭借超强的记忆里,没几天功夫就会一些复杂的刺绣了。 她想这种小问题一定难不倒她,但是事与愿为,连着浪费了好几张纸后,她写的东西依然拿不出手。 秦大头摇摇头,但眼里没有不耐烦,“你过来一点,我握着你的手,写一遍,你注意感受下笔锋。” 白烟总觉的他今天格外的……不一样,先是笑话她,现在又耐心的教她写字,明明自己可以写贴文,却非要她帮忙,现在还及其有耐心的教她写字,太不一样了,难道他生个病,连性格都变了? 秦大头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慢慢描绘那几个字的模样,可他们用的力道不一样,使力的方向也不同,导致最后的成品也不咋地,但也比完全是她自己写的要好很多,至少别人能看懂。 白烟往纸上吹气,让墨迹早些干。 “你难道要用这种字贴在门上?”秦大头显然不是很满意,还想重写了。 “这字怎么了,既然是给人看的,他们能看懂不就行了。” 第272章 初吻一 秦大头想了想,又笑了笑,“好吧,这样也行。” 喜爱宝大门前,几个男男女女围在一块掩过来的门上,伸直着脑袋往门上看,其中一个皮肤粗糙,身形矮胖的男子,好奇的抓了抓头,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呀,这门半掩着是今天不开张的意思么。” 一个店里的小厮,走到门外,来到他们身边,温声回应,“是的,这几天咱们店里暂时不做生意,至于什么时候开门,还要东家通知,才能知晓。” 有人不乐意了,“你们说关门就关门,那大家往里边存的银子可怎么办,万一你们卷铺盖走人,那咱们可不就吃了哑巴亏了。” 这镇上的镇长不怎么管事,就算他们真的卷铺盖走人,他们可能真的没地方说理去。 尽管看他样子,并不像有钱能存进钱庄的人,但那少年模样的小厮还是客客气气的耐心解释,“不会的,咱们钱庄开了也有五年了,从来没有赖账的前科,经常在咱们店里存银子的老客主都是知道的,这几天咱们东家有喜事,所以特意关门歇业,要同娘子庆祝庆祝。” “什么喜事?”白烟好奇地过去凑热闹,刚才她远远听见门口叽叽喳喳,围着一堆人,好像在讨论门上写的什么。 看他们的穿着和谈吐,不想是读书之人,白烟心想可能是上街赶集的村民,恰好路过,好奇门今天为何关门,又不认识门上的字,好奇过来看一看而已,又见有小厮上前去解释。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事,那门上的字也算是她写的,不如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其实主要是想知道他们对她这幅字的看法,结果却听见他们说东家有喜事。 喜来宝的东家,不就是秦大头吗? 莫非秦大头关门是为了庆祝自己的病好了,想和她庆祝? 可她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要是她和秦大头是真夫妻,庆祝庆祝也无可厚非,但他们说到底是假夫妻,她要庆祝,也应该是找店里的人才对,毕竟相处更久,单单说她就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了。 她就站在柜台前,半掩的门正好将她挡住,外面的人看不见她,那小厮只知道是屋里的人在说话,却不知道具体是谁在问,所以不方便多说,只寥寥几个字回复,“东家没说是什么喜事,他的事咱们也不方便多问。” 围在门前的那几个人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有再问,把手一挥,各自散开。 那小厮松了口气,心道还好,看来他们应该并没什么银子存在钱庄,不缠着他问,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然他真不知道作何解释了。 一个白白净净,体型偏瘦,穿着喜来宝制服的小厮,走近屋里,迎面撞上正在往外走的白烟。 他紧张的低头,看起来非常害怕的样子,唯唯诺诺,说话的时候还结结巴巴,“秦,秦娘子,刚才,是您,在问?” 平时喜来宝的人见了她都非常尊敬,所以见了她都会主动打招呼。 她平素接人待物都直来直去,性格大大咧咧,所以和他们很快就打成一片,店里基本没人在她面前都很自然,极少有人拘谨,但眼前的这个人,看到她的反应却不仅拘谨,甚至有些惶恐。 再一看,这不是那天晚上在源汤,她一脚踏进坑里,险些摔倒时,扶住她的那个少年吗。 那时天色很暗,凭借着月光,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是喜来宝的人。 回来之后,她一心守在秦大头身边,加上熬药等等,便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现在见到他,白烟一下子就记起他来了,随后哈哈地笑了,“是我再问,那天晚上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扶了我一把,我早就摔倒了。” 少年面对她突如起来的感谢,更加诚惶诚恐,把头低得更低,“秦娘子,莫,莫要这么说,这是我应该的。” 白烟看他说话越来越不利索,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摆手道:“害!你帮了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你放松些。” 听见她这话,少年立刻退后两步,本就离她不算近,现在更远了,“不不不,秦娘子莫要这么说,小的承受不起。” 他双腿微微弯曲,像是马上要给她跪下了。 白烟伸手想过去扶他一下,没想到少年又退了好几步,还差点摔倒。 她的一只手停留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向后退了一步。 “三郎,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进来干活,后院积的秋叶都烂了,你去清理一下。”郝掌柜不知何时出现,看着那少年,眼神严厉。 少年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看了看白烟,再看了看郝掌柜,很为难的样子。 白烟朝他点头,“你去吧。” 她话刚说出口,少年迈着细碎的步子,一溜烟朝后院跑了,到她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停下来鞠躬。 郝掌柜躬着身子,走到她面前,向她解释,“秦娘子,别见怪,三郎一向这个样子,见谁都容易害怕。” 原来他叫三郎,白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郎为什么害怕见人” 郝掌柜摸了把胡子,“那日我有事出门,在街上看见他被一群人殴打,我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来了。后来他告诉我,他家太穷,家里的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迫于无奈才出来乞食,结果被那一片的乞丐发现,按住他便开始打,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那些乞丐应该是觉得三郎抢了他们的地盘,心里不服气,想教训他,他跟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店里的人都十分害怕,浑身直哆嗦。” 原来是这样,真是怪可怜的,在古代想要活命,连讨口饭吃都要被欺负,活着当真不容易,郝掌柜将他就回来,也算是好事一桩,这挺符合秦大头的性格的。 白烟想:“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秦大头一向乐善好施,连他手底下的人都和他一样,可可爱爱的。” 第273章 初吻二 她心里涌上一股喜悦,走到郝掌柜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揉白染一样使劲揉了揉他的脸。 郝掌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整蒙了,身子僵硬,半天反应过来,想与她保持距离,张开已经变形的嘴,道:“秦娘子可别这样子,别公子看见了,要生气了。” 白烟恁了恁,他看见会生气么? 她松开手,隔空对郝掌柜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消失在里屋。 “秦大头你快醒醒,吃药啦。”白烟手里捧着一碗药,轻轻推开门,走到秦大头床前,用手拍拍被子,试图拍醒他。 秦大头眼皮底下的眼珠动了动,微微睁眼,眼里还有水汽,见到那装着汤药的碗,呼了口气,“又到饭点了吗?” “是的,赶紧喝了。” 前两天的时候,秦大头以身体虚弱的理由,死活要让她喂药,她那时候当真以为他没那力气那拿药碗,于是每次到了喝药的时间,都是她亲自喂的。 他还不肯喝,非要让白烟吹吹勺子,说烫。 直到有一天,她喂完了药,发现勺子不见了,返回房间找,一开门便看见秦大头正站在地上撑懒腰,嘴里还打着哈欠,给她气得。 自那以后,不敢他说什么,白烟不肯再喂他吃药了。 骗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将碗递给秦大头,自己坐到一边等着。 “好苦,你加没加糖啊,太苦了。” “加了四勺糖,再加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快喝吧,不然凉了。” “不如你喂……” “快喝!” 总算是让他把药喝下去了,白烟拿过碗,道:“睡吧,好好休息。” 秦大头坐在床上不肯动,“你扶着我,我才躺得下去。” “滚!” 感受到她眼里投来的杀气,秦大头状似害怕地躺下了,就这样还不肯安分。 他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子,热的不行,好不容易使尽力气,伸脚将被子往下蹬。 白烟以为他生了病,不舒服在撒气,担心他受风寒之类的,格外小心,又将被子提了上去他刚透了口气,被子又盖到了下巴。 秦大头转动眸子,看着白烟,十分委屈的样子,“你想热死我吗?” 白烟并不打算听他的,伸手戳了一下被子,“你为你是铁打的啊,生了病就要乖乖的,现在是关键时期,着凉受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秦大头被动的接受着来自她的爱的关心,虽然身子不断在冒汗,但是心里喜滋滋的。 “哦,对了,我听三郎说你这几天不做生意,是因为有喜事,还要和我庆祝。……是什么喜事要和我庆祝啊。” 她还没有忘记刚刚三郎说的话,本来纠结该不该问,但她想知道答案,干脆就趁现在直接问了。 “三郎?我不记得喜来宝有三郎这号人。”秦大头对这人倒真挺好奇,这是他的店,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个人存在。 她想起郝掌柜和她说是在街上带回来的,并没说什么时候,既然他不知道,那应该是不久前的事,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 “三郎是郝掌柜从街上带回来的,那时咱们还没回来。” 秦大头眉毛一挑,莫名觉得三郎这个名字可太难听了,什么时候让他改个名字。他不紧不慢,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 “你快说说是什么喜事。” 他眼带笑意地看着白烟,“猜猜看。” 白烟当真认真思考了下,给出了答案,“难道你想庆祝你大病初愈?” 他摇摇头,“再猜。” 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吗,这些天他们的遭遇可以算是十分糟糕和危险了,白烟当真猜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高兴的,只觉得他是不是又再瞎折腾,戏弄自己。 “不知道,你直接说嘛,我猜不出来,再说,你的事,我又能知道多少。” 秦大头笑得更欢了,“这事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嗯。” 白烟在他床前来回跺着步子,思考她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他关店,连银子都不挣了。 来回走了三圈后…… 莫非是……那件事? 如果真是这件事,会不会太,那什么了,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床上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秦大头眨眨眼,做出无辜的样子,“什么事情,你说说。” 她懊恼地将手上的碗往凳子上一搁,碗触碰到凳子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噔噔”的清脆声响,豁出去了,“我去找银丹草的事,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了。” 不是她自恋,除了这个事,她当真不知道其他原因了。 她那天那么执意的去帮他采药,事后想想,她自己都挺意外的。 如果……如果真是因为这个事,是不是说明他至少对她挺有好感的。 “嗯,就是因为这个。” 白烟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那如果是楚云或者其他姑娘帮你找到的,你还会这么高兴,而且还关店与她庆祝吗?” 她能感觉到秦大头的目光依然还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已经不敢再去看他,并且跑到离床最远的地方,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窘迫的样子。 良久,她才听到回应,“会感激,给她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银子,但……还是会找你庆祝。” 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她大步走到他面前,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一副傲慢的样子,“真的?” 秦大头将手伸出被窝,轻轻握住她的左手,看着她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嗯。” 心跳如雷,血液上涌,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膨胀在叫喧着,找不到出口,要把她身体撑破,她觉得鼻子里呼出的气都冒着热气,一步走上前,跳上床,跪趴在秦大头身上。 秦大头吓了一跳。 白烟睁大眼睛看着床上貌似可以任她宰割的人,嘴巴不听使唤,“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多喜欢?” “非常喜欢。” 白烟咽了咽口水,被他肯定的回答弄的有些眩晕,她甩了甩脑袋,“怎么证明?” 第274章 初吻三 下一秒,白烟感觉自己的嘴落入了一个柔软的地方,秦大头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常年打猎,将他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细细打量,额上的皮肤冒着细密的汗珠,此刻的他,双目紧瞌,纤长的睫毛微颤。 真是一张好看的脸! 等等! 有什么东西穿过她的嘴,亲她的脸颊。 虽然她不知道亲吻的怎么回事,但秦大头的一直反复在她门牙上来回打转,她心底有些害怕,反射性地咬紧牙关,禁止他乱来。 白烟一下子紧张起来,想挣脱它的侵略,忽然感觉后脑上覆着一双手,固定住她的脑袋,腰上也多出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上半身隔着被子紧紧压向秦大头,不让她逃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上的束缚好像不那么紧迫了,抓准机会,奋力挣脱,借着双手的力量,一下支起身子,坐起来,却不想用力过猛。 她直接向后倒去,还好秦大头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最后撞上床沿是必然的事。 秦大头抓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但两人都默契的选择相顾无言。 空气中飘荡着微妙的气息,白烟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挣开他的手,逃也似的从房间消失。 那个亲了她的家伙,正坐在床上,摸着有些红的嘴,邪魅一笑,对刚刚才的姑娘,势在必得。 自喜来宝歇业以来,已有三天时间,虽说这几天不营业,大家手上的活也暂时没有了。 一时间,大家好像都没什么事做,感觉很不习惯,各自拿了根小板凳,找了个角落,在店里打了三天的瞌睡,没有一丝纪律性可言。 郝掌柜一向是个十分守规矩,甚至有些刻板的人,看不惯他们这么懒散的样子,但现在却是没事可做。 他忍了三天,现在是在忍不了了,走到聚集的人多的地方,一声暴喝,“你们还要这样颓废到什么时候?还像个样子吗?简直没规矩,都给我起来集合。” 这声音穿透整个喜来宝,把在床上睡得正好的秦大头惊醒了。 他皱了皱眉头,披了件披风,起身下床查看。 出了门,经过一条长廊,再拐了个弯,看见一排排站得整整齐齐,年纪和他一般大的穿着制服的少年们,低着头,在离他不远的亭子里,正接受着好掌柜的教导。 之前他为了装柔弱,在床上躺了三天,只下过一次地,还被白烟看见了。现在他正倚在一根柱子上,睡眼朦胧地看着亭子里的人。 “虽然店里暂时没有事情做,难道你们不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吗?就知道偷懒打瞌睡,非要让公子看见你们这幅样子吗?” …… 秦大头打了个哈欠,喃喃道:“果然还是这一套,一点都没变,总是拿我来教育那群嫩头嫩脑的小子,我可没看见他们打瞌睡。” 这次他关门,让大家休假,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要谢谢他们,那天帮着去找药草,虽然最后是白烟找到的,但是他们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只是他想让他们休息,可郝掌柜那脾气实在倔,只要是在店里干活的人,都不能无事可做,就算无事也要找事做,谁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打瞌睡,那更是不行。 这群少年都是他和郝掌柜从街上捡回来的乞丐,有些是因为家里穷,没粮食给他们吃,被爹娘扔了,有些要么是死了爹或者死了娘,活着的那个选择了改嫁,或者再娶。 既然活着的人都开始了新生活,那和前面那个伴侣生的孩子,此时就变成了累赘,活着本身就不容易,谁还愿意带个拖油瓶?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街上观察,要是遇上明显面黄肌瘦,饿成皮包骨的,那就是争地盘争不过,就算是要来了饭也会被抢,甚至被打的可怜人。 这种情况,要是个女的,他们会送去楚云的布庄,让他们学习女红,赢了利,就作为他们的工钱,要是男的,就被带到喜来宝。 来这里的人都是过了相当长一段忍饥挨饿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想着老让他们呆在店里无事可做也不是个事。 最后,他索性把他们都训练成探子,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帮郝掌柜打打下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少年自然也对他和郝掌柜抱有感激之心,从不违抗他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就算是郝掌柜那些令人发指的规矩,他们都一一遵从,从没有半句怨言 他想,如果这群少年要是有家可归的话,也就不必在休息天还要听郝掌柜的训斥了。 “咳咳。” 郝掌柜此时正说得唾沫横飞,正在高潮之处,可以说是脸红脖子粗了,突然被人打断,有些生气,脱口而出,“是哪个新来的,还不快过来集合。” 秦大头双手背在身后,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背,漫步走到那个暴跳如雷的人面前,眯着眼,笑容可掬,“郝掌柜,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啊,他们惹你了吗?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们。” 郝掌柜没想到是他来了,上一刻还赤红的眼,下一刻便恢复到一贯谦卑的模样,连连摇头,“他们也没怎么,就是这几天没事做,我给新来的人说一下店里的规矩,顺便给听过的人复习一下罢了。” 秦大头面不改色,“原来是这样啊,我看这规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这里大多都是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了,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大阵仗说,你找个机会给新来的人单独说说就行,或者让来的时间长一点的老人,带一带就行了。” 郝掌柜连连称是。 末了,秦大头绕过他,走到那群扒拉着脑袋的少年面前,“以后大家不可再低着头停训,男儿要有男儿的样子,抬头挺胸,双眼直视前方,听到了没有,记住了吗。” 他将目光收回,用扇子敲了敲第一排头几乎埋到胸脯里的人的脑袋的了。 第275章 游玩一 “像这样的,是绝对不可以的,这要是晚上没人的时候,被人撞见,八成会以为是那具断头尸立在这里,不把人吓死才怪。” 被敲打的少年稍稍抬起头,垂着眼,涨红了脸。秦大头用扇子轻轻抵住他的下巴,“再抬高一点,眼睛看着我。” 少年皱着眉,头虽然抬高了,但是眼睛却向下看,秦大头有用扇子拍拍他的肩,“怎么?不敢看我?” “没,没有。”少年浑身颤抖,脸颊上本就没什么肉,但依然能看出来脸上剩下的一点肉在微微抖动。 秦大头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不再为难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拍拍他的肩。 那少年立马跪在地上,不断给他磕头。 这下可就奇怪了,刚才他的话并没有多严厉,相反,他说话的时候可以放缓了语调,就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但是这个少年的反应,似乎太不寻常了,好像他遇上的不是一个东家,而是一个恶魔。而且他手上并没有用力,去拍他只是为了安抚他,让他别怕,可却适得其反。 秦大头手握成拳,轻咳了一声,“快起来呀,你这是怎么了。” 他本意是想让他们改掉那些恪守成规的规矩,没想到他见了自己竟然比见了郝掌柜还害怕,真是让他看不懂了。 郝掌柜看不下去了,躬着身子急急上前,对着地上的少年,叫道:“三郎,还不快起来,在公子面前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那个叫三郎的少年这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只是身上还是止不住的抖,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站都站不稳的老人。 秦大头更加想不明白了,为何郝掌柜严厉地喝他,他就老老实实听话起来,自己温声叫他,居然能把他吓成这样。 再一看,他的穿着也非常奇怪,全身上下,除了脸露在外面,其他地上被衣服遮得严严实实,即使现在是冬季,正常人手或者是脚踝也会露在外面才对。 而他,一双手,和两个脚踝都被布料包的严实,但他身上的制服是刚好合身的,衣袖和裤子不存在太长,是他自己故意在里面自己再穿了一层。 他一定有什么情况,秦大头决定暂时先留意着。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望向其他的人,道:“好了好了,这两天大家不准再呆在屋里,必须全部出去玩儿,玩儿不尽兴别回来。” 那群目光呆滞的少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并没有显得多高兴的样子,相反,他们一个个儿的一脸茫然。 秦大头看他们那副样子,了解就算让他们出去,也不知道玩什么,他们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玩儿这个概念。 以前乞讨时,他们要坐街上要饭,后来到喜来宝,又被郝掌柜严格要求,哪儿有时间玩儿呢。 他叹了口气,扇子往掌心里一拍,做了个决定,“从今天起,连续四天时间,你们跟着我,和我娘子,咱们一起出去,在白云镇境内,玩儿上一圈。” 在场的人呆呆地望着他,呆呆地答:“是” 他这才算满意了,又看着刚刚被自己吓趴下的三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随后又闭上了。 万一又吓着他就不好了。 他对郝掌柜交代了出发的时间,和一切注意事项,然后一个人转身往回走,路上隐隐约约听见郝掌柜正小声的同三郎讲话,大意就是让他胆子放大些。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这个叫三郎的人,他本来还想找郝掌柜给他改个名字,因为‘三郎’这个名字很像娘子对夫君的称呼,上次他从白烟口中听到时,很不是滋味。 今日一见,并没有威胁性,稍微放下心来,但他那反常的样子,看了让人难受,他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另外找个时间,去问问郝掌柜关于那个叫三郎的具体情况。 秦大头回去与白烟说了要出游的事,被她当场拒绝了,用她的原话就是“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这样出去很危险。” 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从吃了药开始,除了头一天身体比较虚弱,第二天起,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床了。 秦大头好说歹说,以实际行动在原地又蹦又跳了好几圈,还被她无情嘲笑自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终于让她答应一起出去玩儿,时间就定在第二天辰时。 第二天天刚亮,白烟起来准备出发要换洗的衣服,顺便去把白染从房间里拖出来,打算让他跟自己一路。 可是白染并不是那么乐意,原因就在于从她晕倒开始,一直到昨天,她都没有主动去找白染。 这可不像是白烟的作风,要是在以前,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会第一个告诉白染,至少会向他报个平安,但这次回来之后,白烟都没主动去找过他。 晕倒时,救人要紧,没把他带上,还算说得过去。 回来时,虽说秦大头伤势严重,那也不至于完全将他撂在一边吧,而且,白烟为了专心照顾秦大头,无情地将白染送到楚云的布庄里去了,昨天晚上才接回来。 白染还在和她怄气,这次是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原谅她,更别说和她一起出去游玩儿,那是肯定不行的。 他死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白烟给他穿。 白烟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之前她已经向白染道了还几次歉了,白染就是一个字都不对她说。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定定的看着白染,“白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我已经答应你的秦哥哥要一起去游玩儿了,并且你的秦哥哥一定要让我带上你。” “不去。”白染不仅生她的气,这次连秦大头的气也一并生了。 “哟,白染你说话啦,你说话就好,别不理我就行,你不理我,我好伤心。”白烟可怜巴巴,睁着一双大眼睛对他眨了眨,“别生气了,秦哥哥的身体刚好,现在不能受刺激,要是咱们不去,他会很伤心的。” 第276章 游玩二 白染苦着的脸终于有所好转,皱着眉头,看着她,“秦哥哥现在怎们样了,严重吗?” 白烟瘪着嘴,“还是挺严重的,他为这两天忽视你,感到愧疚,刚能下床走路,就想带你出去玩。” “你是说秦哥哥是特地带我出去玩儿!” “对呀,你高兴吗?” 白染咧嘴笑了起来,肉嘟嘟的脸蛋将眼睛挤成一条缝,“高兴。” 白烟举起手上的衣服,凑近他,白染举起双手,套进衣服里,然后头从衣服里钻出来。 总算是搞定白染,可以放心出发了。 收拾好东西,领着白染走到店铺的大堂,与郝掌柜他们会合。 现在,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换上了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平时集合黑压压一片的景象,此刻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花花绿绿。 只是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有秩序,谁都没有多言,整整齐齐站成长方形,背上背个包裹,仿佛是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假期之旅,他们脸上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生气。 秦大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身上的猎人装扮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内衬,外面一身蓝衣加身,体型修长,站在人群里比别人高出半个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 他缓缓向白烟走来,余光看见她旁边的白染,有些惊喜,这么多天,他竟然才看见这个小家伙,心里有些痒痒,想去抱他,于是伸出双手,“染染,让哥哥抱抱。” 白染迟疑了一下,最终让他抱了,多日不见,白染十分想他,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安安静静趴在秦大头肩上。 秦大头拍拍他的背,有些疑惑,“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啊,哥哥可是想死你了。” 白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了,之前的埋怨一扫而空,嘟囔着小嘴,道:“我也想你。” 白烟自动与他们隔出一段距离,那天床上的吻,她记忆犹新,暂时无法消化,后来秦大头找她商量出游的时候,还拿这个取笑她,搞得她想找个洞,钻进去得了。 眼下,势必要躲着他些,她莫名担心秦大头会拿这个在这么多人面前取笑她,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还好,秦大头最终只暧昧不明的朝她使了个眼色,其他没多做什么。 人都到齐了,大家整齐有序的出门,将这么多天半掩的门彻底关上,上了锁。 这次出游的路线是秦大头定的,第一个地点是在一条河边,周围都是树木,因为地方偏僻,极少有人去,而那条河恰巧在树林深处,平时只有砍柴的村民偶尔会路过,渴了在那里喝口水。 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走了三个时辰,基本一个上午就耗在走路上。 恰巧那天天气极好,难得的出了大太阳,他们身上有的已经被打湿了,白烟也不例外,但她觉得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偶尔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感觉一身的霉气都一扫而光了。 白染这次表现得很兴奋,从出发开始,死活不要人抱,非要自己走,白烟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他,朝他俗了个大拇指,“白染今天真棒。” “我是天下第一。” 白烟忘了,小孩天真无邪,身上总是有着莫名的自负,有些无奈,“天下第一倒还算不上,自恋第一倒还可以试试。” 白染听不懂自恋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在夸他,于是朝白烟吐吐舌头,做鬼脸。 秦大头幽幽走到他们旁边,递过来一个水壶,眯着眼,“要喝水吗?” 白烟不去看他,牵着白染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但是白染腿短,跟不上她的速度,整个人几乎是被白染提起来,身子悬空,吊着走的,颇为难受。 秦大头在后面叫道:“你别走那么快,染染他还小,跟不上你的。” 白烟这才想起,赶紧低头去看,果然,白染正一脸怨气的看着她,她放慢脚步,松开手,让他脚上沾地,“对不起啊,我,我刚才没注意,想着和弟弟出来玩儿,实在太激动啦,一步小心就走快了,哈哈哈哈。” 白染瘪嘴,“你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我才不信呢。” 她结巴了,“你你你,你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一天想这么多呢,就是我说的那样,你可千万别多想。” 秦大头在后面跺着步子慢悠悠的跟着,他本身人高腿长,白烟又牵着个小孩子,要真走起来,她肯定是走不过自己的,可他看着白烟结结巴巴跟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计较,生动有趣的表情,觉得很有趣,像一道风景一样,让人留恋忘返。 队伍的最前头有人喊道,“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咱们到河边了。” 众人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出游的地方会选的这么远,个个儿骨头都快散架了,走了这么久,总算是到地方了。 二十多号人拿出准备的帕子,陆陆续续在河边找了块儿地方,就地坐下。 秦大头双手击掌,大家都将目光移过去,等着他发号施令。 “啪啪”两声过后,“今天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来野游,野游即是要你们自己找吃的,这条河并不深,只到膝盖位置,大家不用担心,放心下去抓鱼吧。” 一个奶奶的声音响起,“好耶好耶。” 秦大头看向白染,目光宠溺,“你不行,等会儿哥哥给你抓。” 不能下河抓鱼等于少了一样乐趣,以前白染见过比他大的小孩抓鱼,心里羡慕,这次机会就在眼前,却还是不行,他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嘴巴一撇,不说话了。 秦大头接着道:“大家先歇会儿,不要这么闷着,出来了就不用守规矩,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各自组队,等会抓上来的鱼一起烤着吃。” 大家渐渐行动起来,跳下河,只有一个消瘦的身影躲在一旁,正是三郎。 第277章 三郎 他站在一颗大树下,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颇为热闹的场景,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被教书先生罚站的模样,树的影子将他淹没,不注意根本看发现不了。 大家走了三个多时辰,都流了不少汗,不少人将自己带的水都喝光了,白染一个小娃娃更是累的不成样子,刚到地方便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做下去。 围绕在河边的多是些杂草,草的高度不算太高,只到脚踝处,加上出了太阳,草上昨夜积起的露珠,早已被蒸发殆尽,白染就这么坐下去倒也不嫌脏。 白烟长在他,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想到明年开春,他也该进学堂了,不能让他再随地就坐,随地睡觉了,免得日后会被别的小朋友看不起。 到时候每天哭哭啼啼,自己被嫌弃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白烟伸手跑了下他的头,引来他的怒瞪,“你敲我的头做什么?” 他双手抱头,莫名其妙地就被她拍了一掌,很是无语。 自从知道自己要去学堂后,无比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不允许白烟在公开场合随便对待他,即使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刚刚这些小举动,但白烟刚才的行为简直是让他觉得丢脸,顿觉委屈。 白烟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不以为意,将手放在他的头上,就不拿下来了,沉着一张,认真地看着他,“白染,起来,你看看其他的哥哥,他们可不是像你怎么随地就找个地方坐了,你好歹也学学他们在地上放一张布也好啊。” 白染翻了个白眼,“那你有带吗?” 这就尴尬了,白烟挠了挠头,她还真没带,主要是出发前比较仓促,没时间让她准备这么多,而且她也不知道,他们要来的地方又有树林又有河的。 她开始还以为回去一些白云镇比较好玩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这种地方。 想想,她和河啊,树啊什么还真有缘分,那几天难过的日子还粒粒在眼前,也不知道秦大头是不是故意这么安排的,难道他还没看腻歪么! 她眨眨眼,“这个……” “白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秦大头拿着一块超级大的木板,大概能做四五个人,中间还能留空的木板,向他们走来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出发前他们之中也没谁拿了木板,白烟惊讶地指着他,“你从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秦大头双手将木板奉上,刻意学着郝掌柜的样子,微微向她鞠躬,“我以前时常在这里钓鱼,偶尔会把钓上来的鱼烤来吃,这块板子是我以前放在这里的。” 他指着身后的一个地方,“咯,就放在那里的。” 白烟“哦”了一声,接过板子,放在地上,将白染抱起来,放在上面,顺便摆了个学子跪地听书的模样。白染还有些不乐意,想拒绝,但看在秦大头就站在自己旁边,想显示自己的大度,不与女生计较,也就放弃了挣扎,任她随意摆弄。 秦大头走到白烟身边,看着她,眼带笑意,满面桃花,“快正午了,咱们也快些下河吧,不然鱼虾都被他们抢光了。” 白烟余光瞟过他的脸,被他灿烂的笑容给搞懵了,心里揣测,他这样子是喜欢自己么,联想到之前的那个吻,难道是真的像她想的那样么。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秦大头不找个机会和她说呢,甚至连个表示都没有,就这样不清不楚……,他现在这么笑嘻嘻地看着她,只会让白烟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算了,还是自己来打破僵局吧。 白烟稍稍侧过身子,眼睛故意望向别处,“这条河那么大,就咱们这几个人抓不完的,不然你先去吧,我再和白染玩会儿再来加入你们。” 白染眨巴着眼睛,仰头看着她,“我一个人可以,你快去帮哥哥抓鱼,不然他一个人要抓三个人的份儿,会累坏的。” 白烟撇了一眼秦大头,看着拆她台子的罪魁祸首,一阵懊恼,“他累不坏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秦大头不理白烟,径直走到白染旁边蹲下,温和地道:“染染,现在我和你姐姐要去抓鱼,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等会儿哥哥回来做烤鱼给你吃,好不好。” 听到有吃的,白染很高兴,“好。” 完了,他仿佛没听见白烟的话似的,站起来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往河边走去。 起先,在听到秦大头发令,让他们随心所欲自由活动的时候,大家都还有些拘束,现在都下了河,在河里一阵摸索。 不一会儿,果真有一个眼睛圆圆,身形微胖,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从里面摸出一条鱼来,脸上透着灿烂的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双手抓着那条鱼正兴奋的向其他人展示,“你们看,我真的抓到鱼了。” 那少年叫喜子,六岁就被带进喜来宝,一呆就是五年,也是第一个被秦大头带回钱庄的人。 听见有人喊,河里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只见喜子正抓着一条有人半臂长的鱼,正看着他们,其他人都羡慕不已,有人道:“喜子,你厉害啊,才这么一会,你就抓到这么大一条鱼。” 喜子笑得心更开心了,他抓着那条正在无比挣扎的大鱼缓缓往河边走,眼睛直盯着,生怕到手的鱼又溜走了。 将鱼放在秦大头早就准备在一旁的鱼篓里,喜子又重新回到河中央,仔细看着河里的情况。他这次抓到了鱼,给大家都鼓足了气,看向河里的眼睛更加专注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抓到鱼,白烟两眼犯光,看着被那人举起的鱼,心想什么时候,她才能抓到一条呢。 有了前两个人作为开头,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陆陆续续都有人从河里捞上来什么东西,基本每一个人都能抓到,唯独白烟还郁闷的盯着河面。 秦大头一个人抓到了四条鱼,三只螃蟹,数不清的虾,几乎占满了整个鱼篓,再怎么看,也够他们吃上一顿了。 第278章 抓鱼 可白烟怎么好意思空手而归呢,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吃秦大头的东西,她是万万张不开嘴的,暗暗给自己发誓,一定要抓到一条,至少自己的那份要拿到,不然就太丢脸了。 她埋头苦寻着鱼的身影,希望哪条鱼儿能看在自己可怜的份上,牺牲一下自己,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现在她真是腰酸背痛,叹了口气,还是站起来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吧。 正当她撑着腰,费力的将要伸直,眼睛却瞟到河岸上,一颗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侧脸。 白烟奇怪,现在大家不是都应该在河里吗?那人不下来,等会儿要吃什么啊,她上了岸,走到他身边,一看,认了出他,关心道:“你怎么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下去抓鱼吗?” 那人是三郎,从他们到这里开始,他就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咬着嘴唇,看起来老老实实。白烟心想,难道是这些人里面有谁欺负他了吗?不然他怎么不敢下河呢? 还是说,他怕水? 等了半晌,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她笑了笑,又自己说:“没关系,以后有我罩着你,你跟着我,咱们先去弄点吃的,我到现在还没抓到一条呢,你快来帮帮我,不然等会别人就要来看咱们的笑话了。” 三郎低着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什么变化,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来时没等来回答,白烟觉得他大概就是害怕见人,干脆直接上手,拉着他的手腕儿,就往河里走。 由于她的力气极大,三郎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停留就直接跟她走了,他开始挣扎了一下,但没有任何作用,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一幕,还以为他是自愿跟着白烟走得。 几步跨过岸边,一阵稀稀拉拉的水声过后,白烟拉着三郎又重新回到河里,她拿了岸边的一个鱼篓跨在腰间,又拿了一个跨在三郎腰上,对着他说,“等会儿你别动,眼睛只要专注于水里就行了,看见有鱼从脚边经过,迅速下手抓住就行,很简单的。”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然而自己确实一个徒劳了一个时辰却一无所获的人,这师傅当得可一点都不称职。 但她看三郎貌似不像开始那样紧张了,面部肌肉也放松了不少,胸口也有微微的起伏,总算像个活人了,而且眼睛真的就一眨不眨地睁着河面,身体一动不动,看起来莫名有些可爱。 白烟拍拍他的肩,“很好,就是这样,咱们来比一比,最后谁抓的鱼多。” 三郎很听话的点头,“嗯。” 这样才好嘛,白烟道:“那好,半个时辰后,一决胜负怎么样?” “嗯” 现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提着鱼篓上了岸,有的在河边杀鱼,有的在四处找合适的石头和树枝,准备开火烤鱼了。 河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她看了看四周,找了一个刚才鱼被抓的最多的地方,离三郎有一定距离,站在那里开始专心抓鱼了。 秦大头找了好些树枝,生起了火,将鱼周身抹上盐,串在树枝上,伸进火里烤,眼睛却看着河里的两人,目光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好香啊。”白染伸着个脑袋,望着他手上的鱼,不停的咽口水。 但秦大头貌似没听到的样子,眼睛依然朝着河的方向,并且神色越来越怪异。 “糊了,秦哥哥,可以吃了。”白染伸出手,在他面前挥舞,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可是再次失败。 没办法,为了拯救那条鱼,白染跑到秦大头身边,轻轻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了,哥哥。” 秦大头恁了一下,将目光收回来,把叉着鱼的树枝递给白染,“吃吧。” 他烤了三条鱼,每条鱼都不小,有一定分量,一次性全递给了白染,白染看着三条大鱼,虽然想一起抱走也不错,但他确实没有那个力气,连忙提醒,“哥哥,我吃不了这么多,哥哥?哥哥你看看我呀?” 秦大头蹲在火堆旁边,两眼看着还没燃尽的火焰,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却意外的透着寒光。 然而,河里的人完全不知道岸上的情况,突然,一只两掌大的螃蟹从白烟的脚下游过,并且停留在那里。 她屏息凝神,慢慢将手靠近水面,触到水时,一下扑向那只蟹,摸到蟹壳时,把高兴坏了,两手并用,将那只大螃蟹捞出水面,两眼弯成月亮,“三郎,你看,我抓到了。” 在河里保持着一个动作站得太久,三郎浑身都是僵硬的,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把他吓的浑身一哆嗦,扭动着不太活动的脖子,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半空中的那只蟹。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嗯。” 白烟好几个时辰才抓到了这么一只能吃的活物,心里正高兴着,想找个人分享,她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暂时还是竞争对手的三郎,结果却被他简简单单一个字回应了,心里多少觉得三郎扫了自己的兴致。 她看了看岸上的白染,暗道河里的大人反应平淡,那就跟小孩展示一下,反正她今天一定要听见有人夸赞才能开心,“喂,白染,快看我。” 白染把着鱼吃得正香,听见这个声音,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并不打算回头去看,嘴里嚼着鱼肉,眼睛看着树枝上被他啃过的鱼,含含糊糊道:“怎么了。” 白烟皱着眉头,不敢相信,竟然连一个小孩都那么无视她,实在不甘心,“白染,你看看我呀,我是你姐,在河里。” 说着,她将装着螃蟹的篓子举过头顶,“你姐姐我抓到螃蟹了,……白染,喂,你倒是看看我呀!” 好吧,她放弃了! 自己的快乐自己欣赏吧,是他们不懂。 坐在火堆旁的一个俊俏身影动了动,正歪着脑袋看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呀。” 白烟假装没听见,继续准备抓他们的鱼。 岸上已经热火朝天,将冬日的寒冷彻底一扫而光,一堆堆的火簇映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给人的感觉十分热闹。 第279章 烤鱼 “扑通”又是一阵水声,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要大的多,河面上溅起了一层水花,把白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制造出这么大水花的人。 三郎整个人已经扑倒河里,双膝跪在河里,脸抹过水面,把白烟吓了一跳,岸上的人也往河里看。 白烟心道:“糟了。”急急向三郎的方向奔去,岸上的人也扔下烤鱼,下河救人,结果他们还没走几步,又是一阵水声,三郎竟然又抬起头来,手里抓着一条水蛇。 那水蛇扭动着脑袋,似乎想逃出,但三郎死死掐住蛇七寸的地方,任那条蛇怎么扭动,都死徒劳,最后将蛇头转向三郎,与他来了个对视。 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平时三郎的一举一动在大家眼里,基本上又是小心翼翼的,来了喜来宝这么些天了,还是那样。 来喜来宝的人,都是些苦命人,尤其会互相照顾,所以,只要店里来了新人,大家都会热情的让对方更快的融入他们。 然而,三郎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无论他们怎么关心他,怎么逗他,好像都不能和他亲近起来,依然是畏手畏脚的样子,大家都以为他是之前的经历,让他变成这样的,所以并没有心生怨怼。 这次三郎突然抓了这么个吓人的东西,而且还很淡定的样子,让他们有些另眼相看了。 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正打量着这一切。 三郎抓着那条水蛇,淡定地看着它,一点儿不带胆怯,那蛇与他对视了一会,貌似觉得自己骇人的样子,竟然没有征服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蛇心十分恼火,挣扎得更加厉害。 三郎松开一只手,一掌拍打在蛇的脑袋上。 那蛇好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悻悻的扭头转向其他的地方,也不那么挣扎了。 白烟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他的举动颇感意外,好奇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上老老实实的蛇,夸道:“三郎真厉害,你不怕吗。” 虽然白烟自己也不怕,但她以为三郎是会怕蛇的,毕竟现在的他与平常太反常了。 三郎看着白烟,眼神清明干净,“我不怕。” 白烟夸奖式的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赶紧将它放进篓子里吧,拿在手上很危险。” “没事儿的,这蛇没毒。” “哦,那也放进去吧,被咬到了也会疼的嘛。” 三郎这才老老实实,听话的将手上那条,任他摆弄的水蛇装进篓子里。 现在白烟已经抓到了一只螃蟹,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并且她和秦大头是一组的,两个人抓到的东西按道理来说是要一起分享。 她的那只螃蟹,虽然个头不小,但是要填饱肚子还是不行的,她打算拿着这种螃蟹,去换秦大头的一条鱼吃吃,她安慰自己,这也不算白拿,毕竟她也抓了一只螃蟹的。 要正经拿到镇上去卖,价钱可是比鱼贵多了呢。 眼下,大家基本都已经分好了队,鱼也已经烤好了,若是让他加入他们当中,别人不一定乐意,三郎现在只有一条蛇,自然是不能吃的。 她想了一下,决定让三郎跟着自己,到秦大头那里混吃混喝,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道:“三郎,咱们不比了,你抓了一条蛇,我抓了一只蟹,咱们算是打平了,现在跟我一起去吃烤鱼好不好?” 三郎愣愣地点头,“好” 上了岸,他们走到白染和秦大头身边。 白烟取下自己的篓子,对三郎道:“你把你的篓子也给我。” 三郎也取下自己的篓子,递给了她,白烟让三郎坐在地上的木板上,等着,自己提着两个篓子挪步走到秦大头面前,献媚式地笑:“秦大头,这是我和三郎的。你把你手上的烤鱼给两个给我们呗。” 秦大头看了看那两个篓子,又看了看自己拿着的三条鱼,道:“三郎何时和我们是一组了?况且我不爱吃蛇。” 白烟继续温声回应,“那你可以吃我的螃蟹,个儿大又肥美,这么大的蟹又是野生的,镇上可是很难找的。”她举起手中的一个篓子,给到秦大头面前。 半晌,秦大头才结果那个篓子,放到一旁,将手上的两串鱼给了她,自己又拿了两根树枝穿起了虾。 三郎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低头看着木板,身边有人叫他,“三郎,你可真厉害啊,居然连蛇都不怕。” 在场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少年,基本都没过十八岁,加上以前长期忍饥挨饿,时常得毕恭毕敬,放下姿态的去要饭,别人还不肯给,他们还要厚着脸皮再要,就为了那么点施舍,所以胆子都不是特别大,抓蛇最他们来说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三郎还是面无表情的答:“只要蛇没毒,就不可怕,它只是长得比较不一样而已。” 那人为自己的胆小,感到有些羞耻,对三郎唠了两句,便又转头吃自己的鱼去了。 白烟听见他的话,心里表示赞同,人们之所以这么怕蛇,只是因为他们在外形上和其他人类和动物不一样,凭着天生对异类的排斥和忌惮,大多数人都怕蛇,她拿着鱼,将其中一串鱼递到他眼前,温声道:“吃吧,这鱼大,一条就管饱。” 她拿着手上的另一条鱼,凑近鼻子闻了一闻,心叹,这鱼考得也太香了,外焦里嫩的,简直让人流口水。 三郎接过鱼,安安静静地坐到一旁吃去了,由于他呆模呆样的样子,很快吸引了白染的注意,他原本坐在三郎的对面,现在却跑到他身边了,跪在地上,上手撑地,微微抬头看着三郎,眨巴着眼睛,却不知道说什么。 白染现在的身份,在他们当中,也算是一个小少爷,三郎以为他想吃自己手上的鱼,不敢怠慢,赶紧将鱼递给他,“给,给你。” 白烟之前和郝掌柜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能叫白染小少爷,直接叫名字,所以店里所有人叫他,都是叫名字,三郎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很多的小娃娃,就用你做代替了。 白染眨巴着眼睛,摇摇头,“我吃饱了,你吃。”他抬起一只手推了推眼前的鱼。 第280章 偷蟹 白烟之前和郝掌柜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能叫白染小少爷,直接叫名字,所以店里所有人叫他,都是叫名字,三郎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很多的小娃娃,就用你做代替了。 白染眨巴着眼睛,摇摇头,“我吃饱了,你吃。”他抬起一只手推了推眼前的鱼。 三郎木讷地“哦”了一声,被白染盯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拿着鱼不知道吃还是不吃,一会儿看看白染,一会儿看看鱼。 白染睁着一颗圆润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看来一时半会儿不准备离开,白烟注意到三郎有些不知所措,心知要是白染再这么看下去,只怕三郎这条鱼凉了都不一定能吃到。 她离开火堆,踏上木板,抱起白染,转身往火堆走。 白染的力气没她大,在半空中蹬着腿表示抗议,憋着嘴发出“呜呜”的叫声,白烟并不理会,径直走回火堆,将他放到自己旁边,拿起秦大头烤的的一只虾,塞到他手里,“吃虾吧,别去打扰哥哥吃饭。” 白染方才吃了两条体积不小的鱼,现在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将那虾又递给秦大头,道:“秦哥哥,你吃吧,刚才你都没怎么吃。” 秦大头笑着接过眼前的虾,“还是染染孝顺,你姐姐可真是一点都不疼我呢。” 说完他故意朝白烟幽怨的头去一个眼神,白染虽然年纪小,不是很懂得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与他和白烟相处久了,多少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乖乖的露出一个笑脸。 白烟却撇了秦大头一眼,撕了口鱼,假模假式地嚼着,“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后半句声音明显比前半句笑了。 秦大头见缝插针,“你这话怎么说得怎么那么没有底气呢,你确实没有欺负我,相反,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染反击,“那你干嘛说我,我不疼你?” 秦大头将虾从树枝上取下,将脑袋的拧下来,拨着虾壳,状似漫不经心,“你没有欺负我,并不代表你疼我啊。” 他左手撑着地,右手将剥好的虾肉凑到白烟的嘴边,整个身子往她的方向靠拢,看着她的眼睛铮亮,“咯,尝尝。” 白烟想他们的关心表面上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但是这层关系确实假的。 后来他又莫名其妙的亲了自己一口,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模模糊糊,本就搅得她心烦意乱,结果他又说出自己不疼他这种话,他们难道到了谈疼不疼这种话题的时候了么? 白烟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干脆不答,推了一把眼前的爪子,“我不吃,手上的鱼都没吃完呢。” 秦大头收回手,“哦,那我可自己吃了。” 好在他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白烟松了口气,继续啃着鱼,她是真的饿了,早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又走这么远的路,就指望着手的鱼填饱肚子,不消多少时间,她手中的鱼就被她解决干净了。 吃饱喝足,她瞥见不远处的三郎也吃完了鱼,正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 仔细看,会发现他真的瘦的吓人,两颊凹陷,眼睛陷进眼眶里,脸上是不正常的白,明明穿着冬天的衣服,却看起来还是跟个竹竿一样,饶是像白染这么瘦的人,看见他也觉得自己算是胖的了。 白烟想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只吃一条鱼肯定不够,连白染都吃了两条,她看见旁边的草地上还放着秦大头抓的螃蟹,已经烤好可以吃了,色泽金黄诱人,心想要不要把这个也拿给三郎吃。 就这么决定了,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秦大头,悄悄将手伸向螃蟹,迅速拿了,起开走到三郎身边,又将螃蟹递给他,“多吃点,这样才能长高。” 三郎看着螃蟹的眼睛亮了亮,看上去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却摇摇头,“我,我吃饱了。” 白烟以为他是在对自己客气,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在他们当中算是老板娘,虽然平时确实是像朋友一样的在相处,而三郎作为下人,心底知道自己的地位,做事十分有分寸。 既然他不肯吃,那就只有她强行塞了,白烟就地坐在他旁边,将蟹壳掰开,里面金灿灿的蟹黄露出来,飘出诱人的香味,又将钳子里的蟹肉挤出,放进蟹黄里。 最后将螃蟹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放进那装着蟹黄的那半边蟹壳里,再次递给三郎,口气严肃的命令道:“把它吃了,不吃以后就不准回喜来宝。” 三郎见她表情严肃,不敢违抗她的意思,结果蟹肉,慢慢吃了起来,白烟将剩下的那只完整的螃蟹也递给他,“这个也拿着,一并吃了,一点肉都不许剩,听到没有。” 三郎不好意思再接,看着白烟道:“公子他们不吃吗?” 白烟回过头看了看秦大头,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心想好像的确没看见他吃什么东西。但他们吃得正欢的时候,她和三郎还是河里比赛抓鱼呢,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吃到尾声了, 再说,她又没有时时刻刻盯着他,也许他在那个时候就吃了也说不一定。 白烟伸手去抓三郎手里的螃蟹,将螃蟹塞进他手里,“没事,他吃过了。” 只是这话她不知不觉降低了音量。 三郎本来两只手捧着剥好的蟹肉,被她突然抓去右手。 螃蟹差点掉地上,他赶紧用胸口去护着,最终迫不得已接受了。 白烟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更加怜悯他,心道:“要是还有能给他吃的东西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身后有个声音传来,“白染,过来。” 糟糕,被他发现了! 她心里有些慌,但三郎就在她旁边,不好让她看见自己的情绪,她强装正定地对他道:“三郎,秦大头刚才叫我,可能有事,我先过去一趟,你赶紧把螃蟹吃了,知道吗?” 第281章 赔罪 三郎点头,目送白烟离开。 回去只有几步路,但她还在思考怎么和他解释那两只蟹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拿了一条蛇和一只蟹和他换了两条鱼,现在她又偷偷拿走两只蟹,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捡了便宜。 短短一点距离,硬是被她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心里寻思着只要他不稳,她就不主动提,最好是秦大头已经忘了那两只蟹的存在才好。 到了秦大头身边,她神情自若的坐下,问道:“你叫我什么事。” 秦大头挑眉,“你说呢?” 白烟恁了一下,心知他已经知道了,索性避重就轻地道:“我,我看你已经吃饱了,白染也已经吃饱了,我也差不多了,那左右那两只蟹都是剩下的,刚好三郎又饿着肚子,我就把蟹拿去给他了。” 末了,转头对着秦大头,发现他面色铁青,但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样才可怕,她宁愿秦大头对着她发飙,也不希望他露出这幅好像云淡风轻,实则是暴风雨来临前前的宁静的‘淡定’表情。 白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无辜些,“你不会介意的吧。” 秦大头与她对视,“你说呢?” 她心想,完了完了,虽然秦大头看上去很大度的样子,但是自从那天的那个吻后,他就见不得自己与别的男子多说话,更别说偷拿东西给别人了。 正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何况还是偷偷拿的,白烟底气本就不足,秦大头此刻的样子,就像是被她背叛后,正与自己这个‘敌人’对峙,想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架势。 她心想,算了,还是赶紧赔罪吧,免得真的发火,想想上次他用力抓住李襄的样子,真是吓人,尽管秦大头当时是装的,但是假装愤怒都已经是这个样子,那要是真的生起气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知道三郎和她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她低头,眼睛盯着火堆里还未燃尽的小火苗,手扯着秦大头的袖子,左右摇晃,轻轻道:“我错了。” “错在哪里。” 她现在看不清楚秦大头的此刻的表情,只能凭借语调猜测他的情绪,但刚刚他说的‘错在哪里’四个字,完完全全就是‘你现在知道错了,刚才偷蟹的时候不是挺快的吗’的意思。 为了阻止秦大头为爆发的努力,白烟准备将自己的错误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希望他能消消气。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双手将秦大头的肩膀掰过来,让他面对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道:“我错在不该偷你的螃蟹,更不该把偷来的螃蟹给三郎,更不该在被你发现的时候,还为自己找借口,更不该歪着心思,企图你一直不发现。” 她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都道了个仔仔细细,古人有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她这认错的态度算是非常诚恳了,她想秦大头不会这么不讲道理的。 秦大头看着她,沉静的眸子里透着寒光,一字一句,道“以后有什么事,不准瞒着我。”说完,将烤好的最后几只虾,递给她。 白烟看着他手里虾,有一刻晃神,心道:“他这是消气的意思?拿虾给她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先立马拍拍胸脯保证,“以后有什么事绝对不瞒着你。” 接过虾后,又问:“你给虾给我是要让我给三郎?” 秦大头颔首,“嗯” 白烟笑了,看他阴沉的脸色总算有转晴的迹象,“你不气了?” 秦大头反驳,“我没有生气。” 白烟疑惑,莫非她刚才是看走了眼,其实他真的没有生气,不可能啊,那表情,那语气,不是生气才怪了。 她凑近秦大头的脸,再次问道:“最开始当真没有生气?” 秦大头转过脸去,鼻腔里呼出一股气,隐约能听到一声“哼”。 好吧,她只当他口是心非了。 她学着白染的叫法叫他,对他道:“好哥哥,不生气最好啦,……那我把这虾给三郎送去?” 秦大头转头,嘴角竟然挂着一丝笑意,“嗯。” 白烟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可爱,虽然她不知是哪句话把他逗笑的,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他去找三郎的麻烦了,心下放心了许多。 白烟举着那几串虾,递给三郎,“三郎给,这虾是秦大头给你的,他让你都吃了,不许给他还回去。” 三郎恁了一下,将虾接过,“替我谢谢公子。” 白烟笑着摆摆手,“好,这谢意我替他收了,回头我告诉他。” 三郎点头,“嗯”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有些无所事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颇为无聊,却不敢眯眼,就昨天郝掌柜才教训了他们,饶是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秦大头和白烟面前打瞌睡。 凭着超强的职业习惯,草地上的少年们硬着竖着脑袋,睁着眼睛,有的实在是撑不住了,就用手捧着脸,有的用聊天的方式,来防止自己随时栽倒在地。 突然上方“啪”地响起几个击掌声,众人闻声向那处看去。 秦大头放下手,道:“刚才来时,我告诉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现在吃个饭的时间就给忘记了?” 众人都不知道什么。 秦大头叹口气,又补充,“所有人,想上厕所便上厕所,想出去玩便出去玩,想睡觉就就地睡,懂了吗。” 二十多号人,只有一个人应声,其他人想回答,似乎还有些迟疑,秦大头再次开口,“懂了吗?” “懂了” “懂了” …… 这次刚才那批不敢出声的人都答应了,声音明显比第一次多了许多,秦大头不放弃,又强调了一遍,“懂了吗”争取让所有人都应声,并且答应得有气势。 “懂了” “懂了” “懂了” …… 这次基本上所有人都回答了,但是声音还不够大。 秦大头再反复强调了好几次,大家才放开嗓子答应,他这才满意。 在他们离开前,他嘱咐道:“以后,但凡是我告诉大家休息,自己可以去街上逛逛或者去做自己 第282章 游戏一 有人提出疑问,“那郝掌柜怎么办。” 这次他们出发后不久,郝掌柜死活不知怎么地,死活要回去守着店,他担心店里没人顾着,关着门不接客人,会对生意有影响,所有自个儿又回去了,白烟和秦大头拉都拉不住,最后只好随了他。 秦大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回去跟他说,大家大可以放心,以后你们也不用老有事没事就被各种规矩,我会发一个小册子,你们多回去看看就行了。” 他们貌似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脸上都露出笑容,纷纷道好。 该讲的话都讲完了,大家果真各自散去,草地上就剩了几个人在睡觉,还有四个人不知道玩什么,也不想睡觉的,坐在草地上聊天。 那几个聊天的人当中,有一个年纪较小的最为活跃,说话的声音虽嫩,但是却中气十足。白染不由自主地被那声音吸引过去。 那说话的人讲起话来抑扬顿挫,看起来是在模仿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脑袋一晃一晃,道:“你们知道吗,咱们镇上唯一一个学堂里,有个新来的教书先生,可有学问了。” 有人问:“怎么个有学问法,说来听听。”那人说话的神情充满向往,两只耳朵专注的听着。 其他几个也来了兴趣,纷纷附和,道:“是啊,快说来听听。” “学堂到底长什么样啊。” 那脑袋直晃晃的人接着说起他的所见所闻,“那日郝掌柜让我出门买菜,路过学堂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有个人在朗诵诗歌,我好奇,就爬上窗户看了看,那教书先生读书的时候就是像我这样的,你们看,就是像我这样的。” 说着,他将脑袋摇成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有人被他逗笑了,指着他道:“这摇法,莫不是要把脑袋要下来,这先生可真奇怪。”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就连在睡觉的也被他们的笑声吸引去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也被笑声莫名感染,嘴上都挂起了笑。 白染本就向往学堂,看到有人模仿教书先生,立刻跑去凑热闹,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默默蹲在一边。 大家见白染过来了,都一下子拘谨起来,白染似乎也感觉自己的到来不能让他们玩儿尽兴。他为了加入他们,嘟着嘴,卖起了萌,“各位哥哥,我明年也要上学堂啦,你们带我一起玩儿,明年我把学堂里的知识教给你们,如何?” 这里面的人都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但他们来到喜来宝后,见到了郝掌柜,见他总是拿着一本书看,很有学问的样子。 大家都一致认为郝掌柜的样子,就是读过书的吗,所以天生对他有几分崇敬,现在又听见白染也要进学堂,心里都羡慕得紧。 可主仆有别,他们又怎么敢真的让白染将学到的知识教给自己呢,既然白染现在已经过来了,他们也无视了他。 那个声音洪亮的少年,对白染道:“好啊,我们以后聊天都带着你,可好。” 白染不知道他们心中的顾虑,只觉得他的回答,算是同意他在旁边一起听他将学堂的事情了。 为了表示感谢,他站起来,学着秦大头以前拜访村民们的样子,双手抱拳向前伸,躬着身子,给他们拜了一拜,“谢谢各位哥哥。” 坐着聊天的少年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作为下人的,自然不能接受他的礼拜,赶紧给他跪下了,“哎哟,染染,你快起来呀。”“对啊,小公子,哦不,染染,你这样被郝掌柜看见了,咱们是要被惩罚的呀!” 白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对这个动作的意思半知半解,以为这个动作就是普通表示感谢的意思,没想到会引来他们这么吃惊的表情,还给他跪下了,吓了他一跳。 他忙站直身子,急道:“你们快起来呀,我,我不弯腰还谢了还不行吗” 那几个少年这才敢站起来,但是却不肯坐下了,因为白染还站着。 这下他可知道为什么了,自己先坐到地上,屁股还没沾地,就有人拿了一张帕子给他垫在下边,这才敢让他坐。 白染坐下之后,其他几个少年才坐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没人敢先说话,到是刚才最先讲话的那个少年,率先开口了,“染染,我前几天还从学堂里,学到了一个游戏,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 白染刚为自己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了困扰,正愁怎么跟他们达成一片,没想到他先开口了,高兴的很,笑着道:“什么游戏我都玩儿,你要你们肯带我。” 那少年也笑了,“那好,咱们现在几个得围城一个圈,待会儿我先第一个数数,你们拿一刻颗石子在我数数的时候互相传递,我什么时候停下,那这个时候拿到石子的人就要表演一个才艺,或者进行一个有问必答。” 说完,他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听懂了吗?” 大家点点头,白染似懂非懂,稀里糊涂也跟着点头,道:“知道啦。” 那少年转身在河里见了一颗光滑饱满,颜色呈乌黑色的鹅暖石,放在手心里像一颗鸡蛋,走到白染面前,递给他,“就用这个当做游戏里的石头,等会儿听到我数数,你就第一个把它给你身边的人,好吗?” 白染点头,手拿着那颗和自己拳头般大小的石子。 少年走到一旁,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开始数数,“一,二,三,……” 白染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将石子递给左边的那个人,那人仿佛觉得那颗石头是快上手的山芋,又迅速将它产地给旁边的人。 经过一阵传递,传了好几圈,数数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大家逐渐将速度放满了下来。 “五十六。” 那数数的少年最终将数字停留在五十六,此时接到石头的是一个眼睛大大的,有两颗兔牙,鼻子扁平,看起来憨憨的少年。 大家凑热闹般看着他。 第283章 游戏二 数数的少年回过头,伸手去拿那块石头,脸上笑得灿烂,“鱼子,你是选择有问必答还是表演才艺。” 被叫的少年叫方鱼子,是他们这里面除了萧三郎,唯一一个来时就有自己的名字的,所以大家都格外喜欢他,尤其是数数少年。 这次他也是第一个在这个游戏里,就被点中的。 方鱼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石子,犹豫了半天,抬头看着数数的少年,答:“我,我选有问必答。” 数数少年点点头,“好。” 他又用手指朝着一圈少年们指了指,“你选择一个给你提问的人,注意只能选一个。” 方鱼子眼睛扫视了好几圈,不知道选谁才好,半晌,他干脆指着数数少年,“不如就你吧。” 数数少年显得挺乐意的,翘起的嘴角带着点坏,“那好,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过春宫图?”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大家都红了脸,仿佛被问的人是自己似的,要知道,他们在喜来宝规矩很严格,是严禁讨论这些话题的,有的甚至不知道春宫图到底是什么,不禁都默默替他捏了把汗。 方鱼子感觉自己的脸的热像煮熟的鸭子,差点七窍生烟,害羞的抿了抿嘴,答:“没有。” 数数少年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继续追问,“真的?” 方鱼子是个聪明人,知道他这是在糊弄自己,反问道:“不是说只能有一个有问必答吗,现在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选择不答。” 没想到套路失败了,数数少年打了个哈哈,“嘿嘿,忘了忘了不少意思。” 他走到方鱼子身边,道:“这次你来数数,我来接替你的位置。” 方鱼子站起来,走到数数少年刚才的位置,蹲下,开始数数,“一,二,三,……” 数数少年高声道:“可不许偷看哦。” 方鱼子老老实实点着头,“我不会偷看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方鱼子将脸埋进双臂里,并不打算偷看什么。 “四十五。” 方鱼子回头一看,石子落在了白烟手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微微躬身,“秦娘子,你,也要玩儿游戏吗?” 今上午来时,白染热得全身都打湿了,白烟那是在他后背塞了跟毛巾,吃完饭后,她便将毛巾从白染身上拿出来,准备在河边就给他洗了。 结果她才刚洗完,回头一看,没见着人,这才找到他们那里来,白染看见是她来了,就将手里的鹅卵石递给了她。 好巧不巧,方鱼子就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白烟拿着那块鹅卵石,盯着白染,问道:“我只不过洗了个帕子的功夫,你就跑到这里来打扰哥哥们玩游戏啊。” 白染憋着嘴,“我又没捣乱。” 白烟不理他,看着方鱼子,摇摇头,“我不玩,你们重新来一局吧。” “既然石子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不如就玩玩吧。”说话的人不是方鱼子,而是秦大头。 他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张看好戏的脸色。 白烟刚才才因为螃蟹的事,得罪了他,这次他又开了口,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的了,也不推辞。 方鱼子接过白烟手的石子,小心的问道:“秦娘子,你选有问必答还是表演才艺。” 白烟毫不犹豫地道,“表演才艺。” 白烟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自从秦大头的病好了以后,整个人的性格是彻底变了,之前她还觉得可能是生病期间的人爱闹脾气,现在发现他不是爱闹脾气,而是爱捉弄人了。 现在他突然出现,让自己玩儿这个游戏,无非就是想整整她,那么有问必答是万万不能选了,因为不是她想选谁问问题,就选谁的,他要问问题,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秦大头看着她,瞧着嘴巴,假模假式的思考了一下,“不如你选有问必答怎么样。” 白烟当即想拒绝,但是想到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心想忍忍也许就过去了,“好吧,你问。” 秦大头像个孩子似的绕着白烟走了一圈,最后定在她身侧,伸手揽着她的腰,“你可有喜欢的人。” 白烟冷不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想要躲开,但被身侧的人用手按住,力气不大,但她却不想躲,也不必躲。 白烟沉默了一会儿,答:“我心系天下,只要是这圣元朝的人,我都喜欢。” 说罢,她扭头看了看秦大头,道:“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秦大头的表情说不上好坏,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低头一笑,“心系天下固然是好,敢问这位娘子难道就不打算喜欢喜欢你的夫君?” 白烟被他问得有些心慌,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要她如何答,必然得说喜欢了,她咳了一声,微笑,“不过夫君也包括在天下人里,我既心系天下,自然也会心系夫君。” 秦大头满意的点点头,“娘子果然聪慧至极,看来我是没有娶错人呀!” 众人自然不理解他们话里一来二去的真正意思,只道是东家和媳妇之间的打情骂俏,一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像是比他们本人还高兴。 原本众人见到白烟还有些拘谨,现在却一扫而空了,开始的那个数数少年高声叫道:“公子,秦娘子,要不然你们也来加入我们吧,” 秦大头笑道,“好啊。” 说着,便牵着白烟加入其中,白染挪了挪位置,其他人跟着向后退了一点,将圈子扩大,此时,加上刚才在这里休息的人,有大约十个人了。 经过几轮的传递之后,石子落入秦大头手中,上一轮表演完才艺的少年,这次数完数,转身走到秦大头面前,问他,“公子,你是选有问必答,还是表演才艺。” 秦大头同样不假思索,“表演才艺。” 那少年又问,“你要从哪个帮你出题?” 秦大头指了指身旁,“当然是我家娘子了。” 少年们握着嘴,在一旁小声的笑,投去的眼神,既有羡慕,也有祝福。 第284章 三郎被打一 秦大头似乎对他们的眼神格外满意,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肩膀。 白烟可没心思去看他现在的样子,她寻思着该让他表演个什么节目才好,既不让他难做,又不让他好过。 对,她现在就是不想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就过了,因为以他的身手来说,表演才艺那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 这次非拉她来加入这个游戏,无非就是专门想来为难她的,她只希望大家不要为了并不存在的真情实感,而串通起来,故意让她成为秦大头取乐的法子。 她想了好久,依然没想到能整到他的好法子,但他并不心急,及其有耐心的等着,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烟,让她非常不自在。 非常非常非常久之后,她才慢吞吞开口,“你在遇见我之前,可有喜欢的人?不许答心系天下,或者每个人都喜欢类似的答案。” 白烟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对上他的眼神,“你的答案必须是你真心喜欢且爱慕的那个对象。” 秦大头看着她的脸,笑容消失,神色也不像方才那样清明透彻,而是被一股冷意覆盖,“有。” 坐在一旁的吃瓜群众,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有些担心地看着二人,他们很多人心里大概都在想,要是他们打起来是该帮谁,啊呸,是该怎么拉开才好呢? 听见他的回答,白烟的心一下好像落了空,得意的神情被他盯着盯着就消失了,在也飞扬不起来。 刚刚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想着怎么为难他,没想到现在真的得到答案了,她竟然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有些伤心? “咚咚咚咚” 为什么她的心跳的这么快,白烟越来越难受,余光看见周围的目光,更加让她烦恼无比,最后竟然希望他赶快改答案,因为她发现自己对他的这个答案十分,万分,无比的不满意。 快改答案,快改答案,改啊到是。 白烟看着那双与自己对视的眸子,心渐渐沉下去,良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更是激不起以前波澜。 所以……所以她是真喜欢上他啦?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秦大头也还有可能喜欢着那个姑娘。 如果说前些日子,秦大头带她到巫溪山治病,差点丢命是因为他本就对谁就这样,万一他要是随便看到一个姑娘生命垂危,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一样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呢!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一直把巫溪山上的那一夜,当做是他喜欢自己的证明,但现在看来,有可能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以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秦大头的好心而已。 秦大头转过头,拿着扇子的手搭在膝上,沉默了。 是的,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白烟想听到的答案。 白烟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湿润,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不然她怕控不住,让她当场流泪丢人,不如让她去死。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淡定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白染不明所以,在她身后大叫:“下次该你数数啦,你这么跑了是耍赖” 白烟当然没回答他,从她转身背过大家的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只要一出声,大家都知道她是怎么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这四周都有喜来宝的人在四处活动,白烟不敢停下,一口气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看见农田,有老农在里面种田,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伸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泪,她做了个深呼吸,眼睛望向远处,却看到那座熟悉的山。 她心里哀叹,“怎么走到哪里都是有关于他的一切。” 她平时都没怎么注意过,原来,不知不觉中,秦大头的一切,都早已渗入她的生活,每天睁眼看到的人,看到的地方,甚至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物件,都与秦大头息息相关。 她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出他的世界,在清楚秦大头的心后,这点却无比让她绝望。她走到一块田里,低下头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啐了一句,真狼狈! “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是谁在喊?白烟闻声看去。 不远处一个及膝的草丛里,五个男子正用脚提着中间的人。 那些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白烟看不清被打的人的模样,但是声音听上去却十分惨烈,嗓子明显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让她想起小时候看的唐老鸭,也是这种嘶哑的声音,只是现在这个声音是用来求饶,听起来感受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白烟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看到这种仗势欺人,以多欺少的行为,心脏简直就要炸了。 她几步迈过去,随便抓住两个人,没怎么使力,轻轻一抛,就将那另个人扔出很远,爬都爬不起来。 其余三人见她这么厉害,浑身一抖,停下脚上的动作,防备地看着她,用手上的棍子对着她,毫无架势地威胁道:“你,你是谁?胆敢欺负我们的兄弟。” 白烟撇了他们三人一眼便将头转到一边,懒得去看他们,“我是谁不重要,你们为什么打他?而且下手这么狠?” 那三人见白烟这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火气上来了,“我们为什么打他需要和你解释吗,还不快滚!” 听到‘滚’字,白烟饶有意味儿地回头看着他们,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却十分骇人,那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白烟定定看着他们,上前又走了一步,“你这个‘滚’可说的好,刚才我还说怎么形容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己,现在你们给了我答案。” 拿三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被她眼里的戾气吓得腿软,拿着棒子的手臂明显摇晃起来,“你,你别过来,我们和那人有仇,自然是来报仇的,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 那人自然是指的被打的那人,白烟这才想起地上的受害者,低头看去,只见他衣服上沾满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人……是三郎? 第285章 三郎被打二 地上的人看身形,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个男子。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被血迹弄脏了大片,衣服上的花纹也已经分辨不出,为被弄脏的部分,依稀可见是灰白色的。 白烟猜想,那衣服原本应该是纯白色的,但因为被他们几个暴打,身体受不了了,在地上翻滚,导致衣服沾染了灰,变成了灰白色。 那人的脸埋在泥土里,而身体却向上翻,形成一个扭曲的形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烟蹲下,将他的身体彻底翻过来,他的脸也随之重见天日。 这不是三郎么! 她之前还不敢确认,只觉得这副骨瘦如柴的身体,十分像三郎,没想到,翻过来一看,还真是三郎。 他的脸已经被打的几乎变了形,原本凹陷的脸颊,现在却因充血,高高肿起,双眼已经睁不开了,嘴角不停的往外吐着血,看起来相当吓人。 三郎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见了谁都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想来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主动的去招惹别人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他表面的样子都是装的,可他在喜来宝做伙计的时候,没有郝掌柜和秦大头的吩咐,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吃睡都在喜来宝,哪里有时间去得罪别人呢。 现在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不可能是巧合,只能说是蓄意为之。 白云镇虽然是个小镇,但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县里头该有的娱乐场所,饭馆,茶楼,等等,这个不大的镇上都有。 尤其是喜来宝这个钱庄,就算在县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且不说内里的装修,设施有多豪华,就算是随便摆放的花瓶、字画,看起来都是精妙绝伦的。 像镇上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就算是不懂艺术造诣,也能看出他们价值不菲。 有的人没什么钱往里存,有事儿没事都爱找着法子走进去看一看,有的甚至趁小厮们不注意的时候,靠到墙壁,或者摆有花瓶或字画的地上,随手摸上两把。 所以大家都把能进喜来宝做伙计,当做十分荣耀的事。 刚开业那几个月,在白云镇范围内的各个村里和镇上的男丁,挤破了头都像进去某个活儿做做,但是偏偏这个钱庄反其道而行,就爱到街上寻那些看起来病恹恹,浑身恶臭,快死了的穷酸乞丐,将他们带回店内做村里人都想做的活计。 要是其他的店开业,为了方便,大多都会直接在门上贴个帖子,写上招工的信息,有人愿意来,那就再好不过,因为省了请伙计的费用。 无论在那个时代,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店想要开业,必定得请小厮帮忙,要是放出的帖子,招不到工人,那么开店的人就要花额外的钱去请人过来帮忙,每月的例钱还得照常发。 所以有人自愿找上门来做事,店家是求之不得的,还没见过有几个店家敢这么赶人的。 三郎如有仇人,而他又在喜来宝做活,穿的又是喜来宝定制的店服,那的确相当惹人注意了,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发现他的踪迹。 白烟想,大概在他们出发前,这几个人就悄悄跟踪在他们身后,只等着机会出现,就能抓住三郎。 她方才吃了饭,就跟白染讲话去了,没怎么注意到三郎,但她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明明还坐在草地上。 以他那么孤僻的性格,按道理说,也不会和其他的少年出去玩,白烟估计是这几个人使了什么法子,将他引出来的。 现在他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白烟怒火中烧,咬紧牙关,看着那几个人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为什么打他,不说清楚,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那三人看她这幅仿佛要将他们吃了的表情,两个大汉随随便便就被她放倒在地,料想她虽是个女人,但也应该不好惹,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里的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 由于他们现在好歹是五个人,白烟一个姑娘,如果现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临阵逃跑,那不得被其他四人笑话死才怪,所以都抖着身子,强装镇定,却因为恐惧,忘了回答她。 开始被白烟打趴在地的两人,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从地上站起来,都吐了口血,其中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一身肌肉的汉子,恶狠狠地睁着她,道:“你少在这里假装正义之士,打人之前要不要了解一下真相再说。” 那大汉呸了一口,继续道:“他那个好表弟,不知道从哪里染了恶疾,又不去医治,搞得我们这些挨着他们的住户,都被染上了,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他们算账。” 三郎来喜来宝没多长时间,从白烟昏迷,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白烟之前也不是经常呆在那里,所以并不是特别了解三郎的情况。 但她曾经听郝掌柜说过,进了店里的人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是三郎真如他们说的那样,有个表弟,那郝掌柜应该不会将他带回店里才对,他要是没钱,郝掌柜最多给他些银钱,毕竟喜来宝并不是什么收容所,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见到一个讨饭的就带回去呢? 所以白烟觉得是他在说谎。 且不说就算他真的有表弟得了病,那也不关三郎的事,这几个人又是凭什么打他,不过白烟本就不信他说的话,自然不想理会,只觉得是这几个人,看着三郎好欺负,平日里肯定没少捉弄他。 这么一想,她又忆起去源汤寻银丹草的那日,那时天色虽暗,但是她恍惚记得三郎穿的店服里面还套了层衣服,将自己的手和脖子都遮住了。 白烟心下微颤,难道那是因为被打的缘故? 思及此,她看着那个大汉的神色,带上其他女子没有的凶狠严峻,厉声道:“这人我认识,他并没有什么表弟,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第286章 三郎被打三 那汉子好像真的被激怒了,吼道:“是他告诉你,他没有表弟的?啊呸,你别看他平时一副谁都能欺负,老老实实的样子,其实只怕嘴里没几句真话。” 白眼冷笑,“就算他有表弟,那也是他表弟将病传染给你们的,做什么要来找他的麻烦,你们难道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吗。” “他跟他表弟是一伙儿的,我们找他和找他那个表弟,又有何区别。” 白烟简直要被他的这套说法给气笑了。 她哈哈笑道:“那你娶媳妇儿,丈母娘不也算是买一送一么?怎么只与媳妇儿同床。” 那人显然已经气得不成样子,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圆,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你,你这婆娘,蛮不讲理,别以为身蛮力,老子们就怕了你,识相的赶紧走人。” 其他三人见地上的两个同伙都站起来,信心大增,握着棒子的手也有力了,两腿也不抖了,帕金森也消失不见了,饶有架势地围着白烟,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白烟并不是不怕事的人,相反,她比谁都谨小慎微,但是也许老天不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让她重生后养成了这种见不得别人受欺负的性格。 其实有时候,她自己都挺无语的。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三郎,心道这些人下手这么狠,如果再这么让他们打下去,只怕不死也要成残废。 她咬咬牙,“哼”了一声,“你怕不怕我,又关我何事,还有,今日,这地上的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刚才同那大汉一起从地上爬起来的同伙,讥讽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他们五个人约好了似的,一起扑向白烟。 白烟生气是真的生气,话也说的是真话,她肯定不会让三郎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她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打得过他们,虽然她力气大,但是却从没用这身蛮力与人打过架。 再者,万一他跟这几个人打起来了,有人钻了空子,而她分身乏术,难保三郎不会被这些人趁机掳走。 她正想着,要不要现在赶紧抱着三郎跑了算了,毕竟带着个人逃跑,她还是有绝对的胜算的。 眼看那五人手中的棍子就要落在她身上,白烟迅速操起三郎的肩,脚下生风,一溜烟跑了。 白烟正携着三郎边跑边回头看。 果然,追赶他们的大汉,现在已经远远地被甩在身后,但她没有放慢脚步,有意将他们引到河边。 她一个人也许对付他们有些吃力,秦大头一行人可是有二十多个,对付区区五个人,绰绰有余。 跑着跑着,她不知撞上了前面的什么东西,只觉头上一阵眩晕,然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喜来宝,她自己的床上。 前两次她晕倒的时候,没有感到任何痛苦,醒来时身体虽然酸软无力,但除了力气小点,没有什么其他痛苦。 第一次晕倒是因为中了小人的诡计,第二次是莫名其妙找不出原因,突然晕倒,可这次不同,白烟醒来时,只觉得脑袋疼得仿佛要炸裂了一般,尤其是见到光线的那一刹那,眼睛更是疼得睁不开眼。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闪瞎了老子的狗眼’,眼睛刚一睁开,那股刺眼的疼痛,直逼脑门,整个脑袋更是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将她激得外焦里嫩。 上过当之后,她撇了身边秦大头一眼,选择还是乖乖闭上眼睛,但嘴里还是忍不住痛苦,嘴里嘟囔,“秦大头啊,我的眼睛脑袋都快疼死了。” 秦大头见她醒了,脸上的愁云立刻化开了,白烟隐约能听见来自他细微的呼气声。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说话,她本想这次她已经是第三次晕倒了,总该让他关心关心自己,没想到等到的是对方的沉默。 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毕竟在河边的时候,是她自己先走的。 那时,她虽然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出去释放心情,但是她莫名觉得秦大头应该猜到了自己的情绪,估计现在他听见自己这略带寻求关心的语气,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自己了。 也是啊,秦大头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那自己这么问,实在是让他为难,自己也落得个自讨没趣。 半晌后,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突然想起自己晕倒前,身后的那五个大汉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由有些焦急道:“对了,三郎怎么样了,他也回来了吗。” 秦大头言简意赅“他在宿舍里。” 他恢复了往常的清冷平淡,语气也变得寒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前几天那个话多,动不动就戏弄为难白烟,偶尔脸上还会表露出情绪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其他与之长得不相像的人,冒充的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那天的那个吻又算是什么呢?莫不是他心血来潮? 不知道怎么地,秦大头现在的态度和语气,却让她觉得浑身难受,哪哪儿都不是滋味,比起脑袋上给她带来的疼,这种无声的疏离更让她受不了。 她心思百转,还好三郎总算是回来了,也算她没白费力气,救他一场。 白烟吃力地点点头,动了动干涉的嘴唇,道:“他现在的伤势怎么样?” 她发现三郎的时候,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剩一口气在了,没想到这么民风淳朴的山村,竟然也会出现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有轻微的衣服摩擦之声响起,白烟感觉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往上提了一点,原本还有些冷的肩膀,此刻也有了些暖意。 秦大头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他的伤势虽然看起来重,但是内脏没受到重创,最多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顿了一会,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似地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双双晕倒在地上。” 白烟已经彻底看不懂秦大头的心思了,自然也不好猜他的语气由静默如水变成怒气,是因为自己遇上了危险。 第287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一 她只当是自己给他舔了麻烦,他嫌弃自己是个惹祸精,所以才生气了,她裂开嘴角,嘿嘿一笑,“就是遇上了几个流氓,欺负三郎,我看不过,就上前去将他救下来了。” 末了,她担心秦大头误会自己和人发生争执,招惹是非,急急解释道:“不过,我没和他们打架,只是趁他们不备,偷偷将三郎带走了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周围安静地让人有些受不了。 秦大头不答话,她便觉得有些心虚,瘪了瘪嘴,将原本就微弱的声音,又降了两个调,“好了,好了,确实跟他们发生了一些口角,但是绝对没有动手打人就是了,你,你别生气。要是他日后,找上门来找我寻仇,我自己一个人绝对能应付得了。” 又是一阵沉默,白烟觉得这种奇怪又尴尬的氛围简直折磨人,心想秦大头再不理她,她就干脆装死。 这么想着,她准备睡觉,可最后她发现只要一想到秦大头有可能,在她床前坐着,就死活无法安心睡觉了。 心里替自己默哀了一把,既然睡不着,呆在床上又难受,那还不如去看看三郎。 她把心一横,偏过头去,睁开眼。 眼睛接触到光线,白烟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瞳孔立刻收缩,她揉了揉眼睛,没想到眼睛因为受了刺激,眼泪流了出来。 她赶紧擦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转头往床边看去,准备和秦大头说一声,自己想去看看三郎,结果却没想到,床边就空无一人。 秦大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白烟心想自己那翻认错的话,他到底是听到还是每听到啊,又想到自己刚刚那一番挣扎,唱的确实独角戏,又感到懊恼。 起身坐在床边,白烟双脚下意识地去勾自己的鞋,却落了个空,低头一看,鞋子也不见了,她平日若没有什么事,并不常在这里多住,自然没有多余的鞋。 她“哎呀”一声,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身子像泥鳅一样在床上打滚,哀叹道:“各路神仙啊,我既已死过一次,为什么又要让我重回这世上,糟这份儿罪呀。” 滚着滚着,越来越来劲,差点掉地上,马上又灵敏的滚回床里边,继续抱怨,“苍天啊,快来救救我吧。” ……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秦大头手里单手提着一双鞋,走了进来。 白烟身子一顿。 来人走路极轻,如果不是有开门声,她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而她现在却是一副撒泼打滚儿的泼妇样子,想到刚刚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虽然用被子蒙上脸了,但这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的房间,不免又感觉丢脸。 但这份羞耻感马上就不见了,因为她现在更想穿上鞋子,马上离开这里。 白烟还没来得及自己掀开被子,就感到肩上传来一股力道,将她按在床上,然后被子被掀开,一张帅气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秦大头将手里的鞋放在地上,淡淡道:“起来吧,该用饭了。” 白烟坐起身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与多糟糕,屁股定在床上,转了一圈,双脚落在床下,找到那双被秦大头放在地上的鞋子,两脚一伸,套了进去。 跟着他到了饭厅,发现饭厅里并没有什么人,连白染都不在,只有他们二人,她疑惑地问道:“店里的人取哪里了。” 秦大头手里拿着一个空碗,正在往里面添饭,听见白烟的话,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将饭添满。 将盛满米饭的碗递给白烟之后,他又拿了另外一个空碗,手里的饭勺拾掇着饭,白烟见状,立马也拿了一个碗,说道:“秦大头,你快坐下吃饭吧,我自己的饭,我自己来添。” 秦大头打饭的动作僵了僵,随后并没有听她的话,停下,而是回答了她刚刚提出的问题,“白染他们还在外面游玩,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楚云和郝掌柜过去照顾他们了。” 他打好饭,白烟手里的碗却是空的,因为只有一个勺子,被他拿了,白烟只好干站着,无奈地将手上的空碗又放回原处。 白烟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身边有楚云和郝掌柜,她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白染还小,爱玩儿是天性,这次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然不肯那么轻易的回来,只是这家伙,见自己的姐姐都受伤了,居然还有心思玩儿,这就让白烟不免叹气了。 她忘了刚才的尴尬,自嘲道:“白染这家伙,竟然就这样丢下我,自己去逍遥快活去了,真是……哎,算了,这娃我算是白养了。” 秦大头看着她,一双眸子稍微缓和了些,没了之前冰冻三尺的寒意,既像是劝解,又像是无奈地道:“白染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若想去,下去我带你去好了。” 白烟赶紧伸出右手,掌心对向秦大头,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抽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就好,就不劳烦您作陪了。” 自从那事之后,她是再也不敢胡乱接受他的关心了。 秦大头好似被噎住了,不再说话,只是用筷子粗的那头敲了敲桌子,说道:“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 白烟端起盛着米饭的碗,找了一个离秦大头最远的地方坐下,虽在一张桌子上,但感觉却是隔着一个世界。 不知道白染现在怎么样了,白烟不由自主又在胡思乱想,之前除了那次晕倒离开过他,此外他从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这次白染去了荒郊野外野营,她不免有些多想,边扒着碗里的饭,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白染怎么样了。” 她话说的小声,却并没有逃过秦大头的耳朵。 秦大头起身走动她身边坐下,夹了一块红烧鲫鱼,放进她碗里,“他现在应该玩儿的很开心。” 白烟随口应道“是吗。”但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话,便住了口,将平时里唠唠叨叨的习惯,尽量压住。 第288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二 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以前秦大头耍赖的时候,白烟总当他是小孩,可一旦他恢复如常,白烟却觉得自己才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 不仅心胸狭隘,爱计较,在他面前还特别能作。 心思飘着飘着,她又想到躺在病床上的三郎,有嘴贱地问:“三郎怎么没来吃饭,莫不是他还下不来床么?” 秦大头颔首,“还需两日才能下床。” 可不知道怎么地,秦大头现在的态度和语气,却让她觉得浑身难受,哪哪儿都不是滋味。 白烟想起见到三郎时,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先前不与秦大头说话的打算也转眼消失无踪了。 她夹起秦大头放进她碗里的鱼,边吃边道:“三郎实在是太可怜了,要是方才我不去救他,只怕他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上三郎。” 秦大头夹了快红烧肉放进白染碗里,“他是我的人,别人想他日在想欺负他,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不然谁都别想动他。” 白烟望了望碗里堆积如山的菜,不知道从那里开始下筷子。 从她上桌开始,她的筷子几乎都没有往菜盘子里伸过,因为有人一直往自己碗里夹菜,要是原来,她还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但是现在不行了。 她本想将自己这碗饭直接给他,但想到她的筷子进过碗,不好再给他吃,自己又实在咽不下碗里的菜,白烟只好将筷子一放,道:“我吃饱了。” 秦大头没想到今日她的饭量会这么小,惊讶道:“可你并没有吃几口。” 白烟觉得他这是睁眼说瞎话,明明自己已经吃了一碗饭了,现在她面前的碗里,是秦大头给她添的第二碗,他却还说自己没吃多少,这不是想将她喂成猪吗。 她还是摇摇头,道:“我吃饱了,哦,对了,三郎的宿舍在哪里。” 自古以来,男子和女子的生活都是分得很开的,尤其崇尚男女有别的古代,更为如此,不用说,男女宿舍自然也分得及开。 白烟来这里好几次了,也店里的结构基本已经差不多了解得十分清楚,但是硬是没看到哪里有男子的宿舍。 她自己的房间和秦大头的房间相隔并不远,中间就只隔着白染的房间,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而郝掌柜的房间也有单独的一间屋子,环境虽没有他们的好,但是相比外头村里的房子,那可是好多了。 生活上,秦大头是绝对没有苛待他的,至于店里的小厮的住所,白烟想,就算不像郝掌柜的房屋那样,是独门独户,可能几个人岁一间屋子,但是环境不会太差。 现在店里所有人都出去野营了,她也不担心去看望三郎的时候,突然遇上其他的人,自然也找不来什么闲言碎语。 秦大头眉尖一抽,几乎用命令的口气道:“把这碗饭先吃完,不然不告诉你。” 白烟想不明白他这么霸道的性格是跟谁学的,怎么掌控欲会这么强,也不知道店里的伙计和郝掌柜,还有楚云、王冕他们是怎么受得了他的性格。 她负气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碗盛着冒出尖的饭塞进了胃里,把碗一放,“这下可以了吧,能带我去了吗?” “走吧。”秦大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悠悠地起身,慢慢悠悠地收拾碗筷,再慢慢悠悠地将剩菜放到一块儿满了个盖子将他们罩住,这才领着白烟去了三郎的宿舍。 喜来宝伙计的宿舍原来是设在整个院子的外边,也就是说最前面是店铺,主要是接待客人,营业用的,再往里走就是放客户票据,文案等等重要的文件的。 穿过这件屋子,有一个小门,从门里出去,可以看见一个超级大的走廊,那走廊七拐八拐,走廊左右设有大大小小的亭子,分别有不同的用处,还有果树,花草,银杏等等。 总之,景致是极好的。 先前郝掌柜就最喜欢在这其中一个亭子里,给伙计们上他的规矩课,走到走廊大约四分之三的时候,会出现三个分叉口,一个通往秦大头白烟的住处,一个通往郝掌柜的,剩下的那条就是通往伙计们的宿舍了。 此刻,白烟正走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看了一下前面弯弯曲曲的路,简直看不到尽头。 她估摸了一下,如果走得快的话,大概地走一刻钟就能到,但是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她觉得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看着前面那个身材高大却故意将步伐调到最慢的背影,她不知道说什么。 也许,她现在在他身边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他有事没事的背被他暗搓搓的戏弄一把吧。 不然他现在这是在干嘛?莫不是在饭后散步么。 白烟觉得,年过七十的武大夫都比他走得快,但是自己吃住都在他那儿,现在夜算有求与他,也没脸跟他计较,只是心里多少觉得秦大头太表里不一了。 表面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实际上,要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他能想着法儿的糊弄你。 瞧瞧,多坏! 白烟跟在后面,先前还有些心急,现在知道他的想法后,反倒冷静下来了,也跟着慢悠悠的走,还顺便哼了个小曲儿打发路上无聊的时光。 “你唱的是什么歌儿。”秦大头在前面问。 白烟猜不透他语气里的情绪,也懒得猜了,随口便答:“真相是假。” “什么‘真相是假’”秦大头貌似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这首歌的歌名啊。”白烟不假思索。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圣元朝极其注重文雅,甚至在朝中,同样等级的文官都比武官要受皇帝器重些。 天子脚下,文武大臣都是看皇帝的脸色行事,是以,武官见了文官都要主动上前去打招呼的。 民间受朝中的影响,文人雅士所做的诗歌,小曲儿都极重风雅,像‘真相是真’这种如此直抒胸意的名字着实很少听闻,至少他读到的都没有这类似的名字。 第28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三 这歌儿的名字虽然直白,歌词也十分粗糙,但是调子还是蛮好听,秦大头猜想自己到底不如女儿家的心思细腻,平时也什么时间听歌儿。 也不知道最近两年民间到底都在流传什么,因此也并未过多询问,只评价道:“这歌儿曲调还算不错。” 白烟心道还算他有眼力价儿,其实这歌儿只是她随便哼哼的,歌词儿都记不完,没想到会得到他的赞许。 但被别人夸,始终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被一向冷漠的秦大头夸,所以她心底不由有些得意,翘起嘴角道,“那当然了,这是我最喜欢的歌儿。” 秦大头对她这没来由的高兴,心里有些想发笑,“喜欢以后就多唱唱吧。” 由于掌管钱庄的是两个大男人,他们手底下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平日都是各司其职,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更别说有人唱歌儿了,白烟只怕那些小伙计在他俩的严格管制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有人有事没事哼首歌儿,确实能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白烟前世看电视里当兵的早上晨练都爱边跑步边唱歌儿,放在这里也应该同样适用。 于是她给秦大头提了个建议:“我看喜来宝平日里那么沉闷,不如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边跑步边唱歌儿吧,不然每天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干活也容易出差错,这个主意怎么样?” 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倒也可以。” 没想到他会听取自己的提议,白烟当下又高兴了几分。连带着他走路的速度都变快了,白烟想以后有事没事儿,还是多讨好他,说不明明年开春,白染的学费就有找落了。 速度快了许多之后,那条开始还觉得不知道得走到什么猴年马月的长廊,没过多少工夫就走到尽头。 长廊尽头连着一扇门,们不算太高,太大,只是一个普通的门,白烟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应该算是整个喜来宝庞大的后院里的后门,因为门的两旁都是围墙,所以不难猜测。 穿过后门,过了一条宽敞的大道,再穿过一个花园,就到了店员们的宿舍,是一座连成一排的矮房子,虽然一如想象的朴素,在这一片都显得有些寒酸,但是跟外面的比起来,还是算不错的了。 白烟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问道:“就是那儿吗?” 秦大头颔首,“嗯。” 知道地方在哪儿后,白烟便上前和秦大头并肩行走。 两人负手而行,打开外面的大门,走到右手边的一间屋子,秦大头推门而入,白烟跟在他后面紧随其后。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还有一张小小的长方形桌子,而且这倒挺出乎白烟意外的。 就算这喜来宝再怎么有钱,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宿舍却也布置的这么完善,她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一排屋子,看来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间屋子了。 看来秦大头还算是个良心老板了。 只是床上那虚弱的人,让人看了着实跟着揪了一把心。 他现在整个人都在冒汗,眉头紧锁,头不停地左右摆动,大概是做噩梦了,胸口上缠着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手臂上夹着两块板子,只能凭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先前秦大头告诉她,三郎只是表面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内脏没什么事。 但她真的看到三郎这个样子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觉得秦大头那时只是在安慰她罢了,这怎么看像是里里外外都被打碎了似的。 此情此景,让任何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愤恨,白烟捏紧拳头,她真是后悔当时没有没有将他们五人都打趴,“那几个人简直太丧心病狂了,我非去收拾收拾他们不可,不然他们还以为这圣元朝是没有王法了,欺人太甚。” 突然,她感觉手上传来了温热的温度,握紧拳头的手被人包住,秦大头看着她,冷冷静静地道:“先别这么生气,等他醒来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白烟想随嘴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她还不知道那些人的住处,想打他们也无法,只得憋着一口气。 另外,三郎虽说只是喜来宝的一个小厮,自己的私事,做东家的不应该过多干涉。 可再怎么说,既然入了喜来宝的门,大家又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除了这里,他们本根无处可去,有什么事,受了委屈也无处说,只能自己忍着。 唯一能给他们出头的,就只有秦大这个东家了。 现在他那种冷静的样子,白烟看了,心底多少有些寒意,虽说她心里明白,他只是表面上着这种样子,心底里却是侠义心肠,有仇必报,有冤必伸的人。 一个人长期表情不外露,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特别是在这种时候,白烟气愤得要死,而他这么冷静,让白烟觉得不能与他共情,稍显孤单,仿佛身边的人本就不在意三郎的死活似的,让她心底生出一丝畏惧。 她挣脱秦大头的手,走近三郎,轻声唤他。 床上的人安静下来,片刻后,睫毛煽动,缓缓睁开眼睛,他还没一下适应屋里的光线,皱了皱眉头,眨眨眼睛,想伸手去揉眼睛。 却不想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白烟也跟着皱起眉头,轻声道:“你醒啦!” 三郎虚着眼睛,无法转头看她,只能脸朝上地回答,“嗯。” 白烟下意识地看着三郎身上的伤痕,问道:“你和那五个人认识吗。” 她虽开始的时候,朝着要去打人,但是当真问起三郎来,理智还是决定让她先问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三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道“他们和我表弟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我有空的时候会去看望他,所以一来而去他们也认识我了。” 白烟忆起之前那个被他打趴的大汉的话,和现在三郎说的有几分相似,但她还是觉得不该贸然相信他们。 第290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四 她又问,“那你怎么会被他们打成这样。” 三郎扯着干裂的嘴唇,“他们是因为觉得我弟弟将病传染给他们了,而我弟弟现在重病,他们平时是不是就去他那儿冷言冷语,讽刺他。我弟弟是个老实人,得了病不敢还口,担心他们报复。但是我看不惯他们这么欺负他,所以前几天我忍无可忍就,就回了两句嘴,结果他们当时就把我打了,后来还跟踪我们到河边,把我引出来。” 他又咽了咽本就没有的口水,“后来我被他们几个围殴,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他顿了顿,好像猜到什么似的,问道:“是,是你们将我救出来的吗?” 白烟点点头,她偷偷看了一眼秦大头,才答,“嗯。当时我出来上厕所,没想到就正好撞见他们几个正在对你拳打脚踢,于是我就将你救出来啦。” 三郎生性懦弱,却能在别人欺负他弟弟的时候,挺身而出,所以这世上的人,有时候真是猜不透的。 有的人看起来强悍无比,凶猛无比,好像谁要是得罪他就会被大卸大块,实际上真要是遇上问题,跑得比谁都快。而有的人看起来瘦瘦弱弱,平日里又不怎么说话,丢在人堆里没谁在意,真要是生气起来,却比谁都勇敢。 三郎咳嗽两声,“谢谢,秦,咳咳,娘子。” 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秦大头,这时端着一碗茶水走过来,坐在床沿,稍稍将三郎的头抬起来,杯口对着他的嘴唇,杯子里温热的水,打湿他干裂脱皮的唇,流进嘴里。 三郎喉结滚动,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秦大头站起来,又走到那张放着水的小方桌,倒了一杯,又喂像刚才那样去喂他,两杯水下肚,三郎痛苦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白烟注意到秦大头的动作十分轻柔,心里替三郎接收到来自他的暖意。 果然,他只是表面冷漠无情,其实真实的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十分好的人! 三郎道了声“谢谢”,随后,又道:“对,对不起,公子,我平日里本就没用,现在还来拖累你。” 三郎还没进喜来宝几天,正巧那几天秦大头和白烟都不在。 他那天远远看到有马车停在店门前,还扶着个昏迷不醒的人,觉得一阵奇怪。 喜来宝既不是医馆,他们没理由将病人送到钱庄来,所以他当时就猜测,他们肯定不是来存钱的,很有可能跟店里有什么关系,加之秦大头当时伤势一眼就能看出很重。 所以他既不敢贸然迎接,也不敢耽搁,赶紧跑去告诉郝掌柜,后来又被派去找武大夫,路上正巧遇见楚云和王冕。 他那时自然也不认识他们,但他认识武大夫,因为武大夫的医术好,而且收取的诊疗费也非常良心,而且还可以赊账,他以前经常带着弟弟到他那儿去看病。 看到武大夫后,他向楚云、王冕二人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跟着他们一起返回了店里。 那时,他只在门外,远远看了一眼秦大头。 秦大头虽然重伤昏迷,但是浑身上下却有浑然天成的气质。 三郎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却很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躺在床上的那位不是普通人。 后来他又听其他的同伴说起,这才知道秦大头原来就是这店里的东家。 这几天,他时常听店里的人在私底下谈论秦大头,都是说他如何冰冷,如何不爱说话,如何神秘,在娘子面前又是如何温柔,如何体贴。他不禁对这位‘卧病在床’的东家,产生崇敬之情。 要知道虽然圣元朝推行一夫一妻制,倡导一夫一妻才能创造美好生活,甚至连青楼妓馆都不允许开,但这也同时还是一个重男轻女,又及其现实的社会。 男子要是如他那般没有自己的房子,票子,这辈子恐怕都娶不到媳妇儿,但如是稍微有钱一些的人家,那就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只娶一房,但其实私底下很多时候,还是会去找那些暗藏在市井的妓女,只是不敢名目张胆的带回家。 像秦大头这样的,只宠爱自己娘子一个人的,又是个开钱庒的富裕人家,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如今,他又对他一个下人如此有情有义,当真让他心里备受感动同时也感到深深地愧疚,似乎自己好像只能给别人添麻烦。 秦大头听了三郎略有歉意的话,既没有出声安慰,又没有责备,只是提醒道:“下次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说。” 三郎“嗯”了一声,虽然脸上肿胀得不成样子,但是还是能看出他对秦大头的感激。 白烟却很关心三郎的那个弟弟,到底是得的什么病,竟然还卧床不起,还能传染。她等三郎歇了口气,不那么咳的时候,继续问道:“你说你弟弟的病会传染,能不能告诉我,他得是什么病,没准儿咱们能帮到你呢。”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三郎,听了白烟问的之后,眼眶里竟然泛起泪水。 泪水流过眼角的伤口处,他疼得整张脸一抽一抽的,结果又牵动了脸上的其他伤口,导致他面容扭曲,疼得不知所措,整个身体都挣扎一来,这一折腾,刚刚止住的血,又冒出来,将白棉布彻底染红。 站在一旁的秦大头,伸手握住他的手,“别动,不然会更疼。” 话虽冷,但有力量,三郎果然不怎么动了,白烟看他这么伤心的样子,估计他弟弟得的病当真不轻,心想要不然等他好了再问,也不迟。 可他却自己开口了,“他的病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花光了所有的钱,甚至卖了家里的粮食,带他去看了镇上所有的大夫,可是没有一个知道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不仅花了钱不说,还道歉武大夫银两。” 白烟想到他进来喜来宝之前还在街上要饭,被人打的事。 “所以你后来迫不得已出来乞讨,然后进了喜来宝?” 第291章 三郎和武历年的身世 “嗯,是。” 想起这段回忆,三郎闭上眼睛,白烟能看出他身上透出来的无力感。 秦大头手里拿了一个小瓷瓶,走到床前,打开塞子,作势要往他脸上的伤口上撒。白烟以前看武侠剧里,有人打架受伤,都会从这种小瓷瓶里抖出些白色的粉末,美其名曰‘金疮药’撒在伤口上,然后受伤的人疼得龇牙咧嘴。 虽然是演得,但要是真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岂不是很疼?她想到刚刚三郎只是眼泪流过伤口,反应都那么大,这药粉上去之后只怕是会直接从床上弹下来。 于是,她赶紧拦住秦大头手里的动作,“这个药粉撒上去没事吗?会不会很疼。” 秦大头既没停下来也不理她,只是咬肌特别明显,“这药上去之后不会疼。” 白烟见他没再做解释,还是有些担心,“你,你该不会又在骗人吧,上次你……” 秦大头挑了一下眉,“上次什么?” 白烟瘪了瘪嘴,想说上次你也是用药丸子这么骗王冕的,那丸子是苦是苦,但也最多恶心两把,可这药是撒在伤口上的,疼起来可就要命了。 最后,她还是将这些话咽进肚子里,万一他又小肚鸡肠起来,没人能想到他会怎么折腾人,谄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上次的那个药丸子效果也很好,相信这次也不会差。” 心里却在替三郎暗暗祈祷,秦大头肯定不会害他,但是……其他的就不敢说了。 秦大头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是的。” 只是那笑有些高深莫测,反正白烟没看懂,只觉得庆幸还好刚才没说实话。 细如粉末的药,像白面一样洋洋洒洒落在三郎红肿的脸上,果真没见他像刚才那样挣扎,反而看上去比刚才更加平静,连他的媚眼都舒展开来。 现在三郎的脸上是又紫又红又白的,而且加上脸也肿胀得不成样子,就这么直观看上去挺滑稽的,白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三郎发现后,才迅速收敛,“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三郎带着笑意,因为疼痛的原因,没敢笑得太大声,只敢微微上扬嘴角,“没,没事的,我这样子我自己见了恐怕都要笑死。” 想到他这么难受了,自己还笑他,而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白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又赶紧转移了话题,“咱们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弟弟住在哪里,我们去帮你看看他,如何?” “真的吗?”三郎十分激动,差点又想哭,但憋住了。 “当然是真的,莫不是在骗你不成。” “那,那就麻烦秦娘子和公子了,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他说这话的时候,加大了音量。 “做牛做马就算了,你要谢就谢谢他吧。”白烟指指旁边的秦大头。 秦大头楞了一下,“你现在不是还留在这里做伙计吗?就当是报答了吧。” 白烟在一旁点头,“对啊,以后你就留在这里了。” 三郎抿了抿嘴,乖巧的点点头,“嗯。” 白烟估摸了一下,时辰也不早了,在这里呆太久,三郎也睡不好觉,于是,她便想问了三郎弟弟家的地址和名字,又仔细问了一下他的病的经过,就和秦大头早早的出来。 结果,三郎滔滔不绝地将他和弟弟平时都讲了个遍,生怕漏掉什么,应该是希望白烟和秦大头能够帮他找出弟弟的病的原因。她和秦大头一直从晌午坐到下午太阳落山才离开屋子。 回去的路上,白烟却并没有放心多少。 原来,三郎的弟弟名叫武历年,而三郎全名叫萧三郎,武历年也并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萧三郎母亲的弟弟,武建兵的儿子。 由于三郎的母亲丈夫早亡,改嫁了,第二任夫家答应娶她的要求就是不能带着儿子武历年一同进门。 武建兵可怜姐姐丈夫死的早,想让她有个好归宿,而且武建兵本身的妻子,在三郎还没来之前就和别人跑了,将萧三郎要过来正好和孤苦的武历年做个伴儿,左右就是多张嘴吃饭而已。 当然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是读不起书的,就算没有三郎,武建兵也没有那么多钱给武历年上学堂,所以萧三郎的到来倒也给这个冷清的家带来了些热闹。 至少平时武建兵出去干活儿的时候,武历年在家可以和三郎一起玩儿,可是就在萧三郎来武家第二年,武建兵就的病死了。 这下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就只剩下两个半大的孩子,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放弃生活的期望,武历年酷爱读书,经常跑到镇上的学堂去偷听。 要知道学堂都是私人开办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开始的时候,学堂的夫子看到武历年来了,还会好言相劝,告诉他如果想读书,就让他回去告诉父母,将学费交过来。 可武历年那里有钱,他父亲武建兵每月所挣的钱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管饱,后来他干脆躲到教室外面的墙角偷听,结果夫子火眼睛睛,每每都能将他从不同的地方揪出来。 久而久之,学堂的夫子看到他都烦不胜烦,也懒得管他了,还有一方面就是,他从未见过哪个孩子能这么执着的想来上课。 这个年纪的孩子,提到上学就跑得老远,正是贪玩儿的年纪,但他不一样。 正是有了武历年这份儿坚持不懈的精神,与夫子打了三个月的游击战以后。 某日,夫子上课上着上着,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走出去,将门打开,对缩在墙角的武历年,道:“进来吧。” 武历年以为夫子是要打他,赶紧两手握拳交叉挡住脸,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可那夫子却将手里的棍子指了指教室里一个空下来的位置,道:“以后,你就坐那里吧。” 武历年简直喜出望外,也不见外了,跑到位置上就坐下,每天认认真真地学,每次考试都能拿第一。 第292章 武历年的病 时间一晃,七年时间过去了,武历年年满十二岁那年,他娘给一个有钱人家的老爷当见不得光的情人,趁着一天夜里,收拾东西就跑了。 第二年,萧三郎就来了。 武历年比萧三郎小一岁,但看起来萧三郎却还没有表弟精神,有点胆小怕事,但武历年这个表弟病没有嫌弃他。 萧三郎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也是有钱让他读书的,所以算起来他进学堂的日子还比武历年多一年,可是因为他的父亲常年卧病在床,受了欺负也没人帮他讨个公道。 于是,那些欺负他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以前没欺负他的人也逐渐加入到其中。 一个人哪里比得上周围那么多人的力量,一个两个人他还敢还手,可是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欺负他,所以后来每次看见他们,他都两腿都打颤,时间久了,就逐渐养成了这种懦弱的性格。 武历年也因为娘亲跟别人跑了而备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三郎和他也算是同命相连,所以武历年把萧三郎当做亲哥哥一样尊敬。 萧三郎来了以后,他便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读书上课了,心里不免失落,武历年就将自己每天在学堂里学到的东西再讲给他。 兄弟俩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亲兄弟呢。 可是好景不长,武建兵第二年就的病过世了,而且得的还是人见人怕的肺痨病,武建兵得病期间,基本没有人敢从他家门前经过,即使不得不经过,也是飞快的跑过。 大家都怕被传染,一时间,人人自危,连话都不同兄弟俩讲了。 武建兵死后,他们全靠家里那几亩地的粮食,支撑他们过活。 平时还好,要是遇上农忙季节,白天武历年要去学堂听课,一天之中,只有中午能够回来半个时辰。 地里所有的活儿,基本就靠萧三郎一个人担着,但是别看他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他很能吃苦。 硬是靠他一个人的蛮力将几亩地的粮食护理得井井有条,渐渐日子也还算安稳。 就这么一直过了好几年,就在前些日子,萧三郎的表弟武历年不知怎么地,突然感觉头疼,本以为只是发烧了,到大夫那儿看一下就会好。 但是没想到一连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找不出原因。没过几天,武历年彻底倒下了,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身体原本只是有些热,现在也由热逐渐变成痒,而且是越挠越痒,最后竟然连饭都吃不下了。 痒还是小事,毕竟死不了人,但是一个人如果不吃饭的话,那就不行了,萧三郎想,如果到大一点的县里,说不一定还有救。 于是他将家里所有的粮食都卖了,换来的钱带着武历年去了县里。可是问来问去,治来治去,钱都花光了,但武历年的病没有丝毫的好转。 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这年闹虫灾,还刚好是他带着武历年去看病的那半个月发的,由于地里没人打理,蝗虫早已将他们的粮食吃了个精光。 回来后,家里以前剩下的粮食撑了三个月就见底了,这还全靠武历年病重,基本每顿只喝粥,才坚持了这么久。 但他的病把他折磨的不成样子,瘦成了皮包骨,那时,他们既没钱也没粮食,兄弟俩决定到街上去乞讨。 某日,武历年在街上没要到吃的,便决定挨家挨户去讨,结果他面黄肌瘦的样子将那户人家的主人吓了一跳, 那户人家在整个镇上算是比较有钱的,但主人却是个财大气粗的小人,见到他便觉得他这样子是在给他找晦气,不仅没给饭,还将他打了一顿。 要是以前的武历年是绝对不怕和人干架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很快就被五大三粗的大汉打倒在地。 带着一身的疲累回家,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这事儿被萧三郎知道了以后,就找上了那人,本想为弟弟出口气,结果被对方和他玩的好的狐朋狗友打得遍体鳞伤。 又过了几天,那五人在街上又看到他在街上乞讨,当街又将他暴打了一次,他们边打嘴里还边骂,“你们两个狗娘养的,到哪里去染了病,竟然传染给我和我兄弟了,看我不打死你。” 那几人没敢真的把他打死,只是每当看到萧三郎的时候都会去找他的茬儿。 他自然不敢让武历年跟自己一路,不然折腾不了几次,武历年肯定受不住。 再后来,因为萧三郎生的俊俏,为人也乖巧,所以要到的东西比其他的乞丐多,有时候甚至还能要到银子,这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上去就对萧三郎拳打脚踢。 还好被郝掌柜带回了喜来宝,可他弟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萧三郎在店里有了工作,就不能老回家,所以他就让邻居帮着给武历年送饭,他自己之前也讨到了一些银子,每次邻居给武历年送一次饭,他就会拿几个铜板给邻居作为答谢。 可是没过两天,就有人找上喜来宝了,萧三郎每日都会在店门口打扫,整理,有时候应侍忙不过来的时候,萧三郎还会帮忙接待客人,只是他嘴笨又胆小,所以客人们对他颇有意见。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次早上他的正是帮他给武历年送饭的邻居,白李氏。萧三郎以为弟弟出了什么事,忙将她拉到一边,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弟弟出了什么事。” 那白李氏的脸色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说更加生气,指着萧三郎的鼻子就骂,“你还有脸问,都是你家的那个好弟弟,他把病传染给我了,你这个没心肝儿的,我好心帮你送饭,你竟然恩将仇报,明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病会传染,竟然还让我给他送饭。” 白李氏将袖子一拉,只见她整条手臂都长满了血红色的疙瘩,密密麻麻看起来甚是吓人,但萧三郎却从没在武历年身上看到过,所以当即就否认。 第293章 武历年的病一 “我弟弟的病不会传染,而且他身上的疙瘩也不是像这样的。” 武历年确实得了怪病,不仅浑身痒,还食欲奇差,周身都因为太痒,而起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就像是蚊子咬了那样,但是这位白李氏身上的红疙瘩不仅小而密,而且里面还溃烂了,他隐约能闻到一丝肉腐败的味道。 那白李氏怎么会听他的,呸了一口,道:“我是从给他送饭之后才得的病,你弟弟那病不也是会痒的吗,而且他爹也是得会传染的肺痨死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萧三郎,怒道:“我看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得这种害死人的病。” 萧三郎心里觉得委屈,但他也知道,这白李氏是非要将自己得病的原因,赖在自己弟弟身上了,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好不容易送走了白李氏,没想到去河边的时候,被以前经常欺负自己的那五个人给盯上了。 白烟想了想萧三郎说的话,那五人得了会传染的病,应该是真的,但是病不一定不是武历年传染的。 她边走边想,嘴里唠叨:“眼下得赶紧去看看武历年的病情,还要去走访一下他的邻居白李氏,之前欺负萧三郎的人也不能放过。” 没等来回应,她也没去在意秦大头听没听,只自顾自的继续说,“你说这传染病是从谁身上引来的呀。如果不是武历年传染的,那会是谁,你觉得会不会是开始武历年要饭不成,还打了他的那个。还是白李氏自己不知道上哪儿去染的。” 她越想越不对劲,白李氏既然得了传染病,那大汉以及他的兄弟也得了同样的传染病,这二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思及此,她脱口而出,“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如果病不是武历年传染的,那一定就是白李氏和那欺负武历年的大汉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肯定是他们二人当中有人得了,传染给了另外一个人。” 白烟兴奋起来,感觉自己能当神探了。这个时候,秦大头提出了疑问,“可是那大汉离白李氏很远,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是亲戚,私底下没理由会来往,更何况白李氏已经嫁人了,要传染也应该是自己亲近的人才是。” 他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是白烟可比他想的多,“秦大头,难道你就没想过那白李氏和大汉有什么其他的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并没有直说,只这样暗示了一下,正常人都能听到懂。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先去找武历年问问情况吧。” 如果真如萧三郎所说,那武历年确实很可怜,好好的一个大好少年,平白无故染个怪病,好好的学业也荒废了。 萧三郎又卧病在床,昨日在河边,活像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猫。难怪他前几日都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恐怕一方面是在担心武历年的病情,一方面怕那几个人再来找自己和武历年的茬。 武历年一个人在床上,是死是活现在都是个未知数了。 白烟皱眉,道:“咱们现在就去吧,我担心武历年出什么事。” 秦大头颔首,临走时他们从厨房拿了几个烧饼带走,这还是昨天出发前,秦大头亲自下厨做的,只可惜,那时她还在白染的房间里安慰他,没吃的上他做的早饭。 两人一人拿着两个烧饼,边吃边走。 冬天来了,天色暗得早,太阳一下山,天空转眼就变了颜色,现在几乎连脚下的路都不太能看得清了。 秦大头点了火把,走在后面,白烟啃着烧饼,心里想着三郎的事,嘴里又嚼着烧饼,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还好秦大头在后面眼疾手快,几乎是瞬间就接住了她。 白烟呼了一口气,连着秦大头的胳膊,站稳了脚跟,调侃道:“你的伸手真是越来越好了,出手这么快。” “走路小心些。” “好嘞!” 走到白明家院子外的那条小道上的时候,白烟连看都没往那边多看一眼。 只是她就算不看,余光也能看到现在他家大门紧闭,里面正亮着灯,两侧的窗户纸上有昏黄的灯光映在窗纸上,几个黑影在移动,她突然想起白染,也是白明的儿子,这么久了,这个当爹的竟然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自己倒还好,本身就没跟他们怎么生活过,但白染不一样,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娘亲也是在这里病死的,这里对他来说应该有很重要的意义。 而到了现在他们也许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门了。 想想不由替白染心里一酸,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了那一段不长的路。 按照三郎的描述,他们顺利找到武历年的居所,屋子里还亮着灯,两人都松了口气,秦大头走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有人在吗?” 屋面没人应声,秦大头再敲了几下,“武历年,你在吗,你表哥让我们来看看你。” 屋子里传来咳嗽声,随后传来人声,“你们真的是我表哥叫来看望我的?” “是,你过来开开门。” 那人貌似还是有些犹豫,没吱声了。 白烟心想这几天武历年肯定是被他们骚扰怕了,只怕没那么容易替他们开门,只能将三郎的事跟他说,但这样做会刺激到病重的武历年,可没办法了。她也走上前去,温声道:“武历年,你哥哥现在受了伤,你先开开门,让我们进去。” 秦大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又恢复如常。 又是一阵咳嗽声传来,“你,你们真的是我哥哥叫来的?” “嗯。” 屋里一阵稀稀疏疏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向门边靠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里面出来一个脸色蜡黄,头发稀疏,整个身体瘦到只剩皮的程度,眼球凸出,眼窝深陷,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适合他的宽大长衫,外面套了一件棉袄,白烟不敢相信自己现在见到的是一个活人。 武历年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得了胃疾,好几天没吃饭的将死之人的样子。 第294章 武历年的病二 纵使白烟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被吓的不轻,有些无所适从,秦大头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手上传来热度,白烟立刻冷静下来,随后,心里涌上一股内疚。 武历年像是看出了白烟受到惊吓的表情,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焦急问道:“我表哥现在在哪里,怎么受的伤,伤的严重吗。” 秦大头淡定地回道:“你表哥在喜来宝钱庄,现在伤势稳定住了,但还要等十天的样子才能来看你。” 一听到要等十天,武历年更加担心,几乎要哭了,“他伤的这么严重吗,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我得了这病,他也不会糟人报复。” 说完,他双手握着脸,伤心地哭了。 他哭的很凶,即使他努力不发出啜泣的声音,但那隐忍的样子,让人看了更加难受,白烟完全忘了刚才的恐惧,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僵了僵,眼神落在肩膀的位置,然后将拍改为安抚。 这么瘦的肩膀,白烟觉得她一掌拍下去,只怕他骨头都会散架。 武历年抹了一把脸,往后退了一步,朝左边侧着身子,伸手将他们迎进门。 这实在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子,除了灶台,柴火和水缸,还有一个碗架,里面大大小小的碗加起来只有五个,碗架旁边的筷篓里放着三双筷子。 整间屋子简陋得不行,基本没有什么摆设,地上放着一个稍大的盆,旁边放着一个相对较小的。 除此之外,竟然再无其它。 连一跟像样的凳子和一张能放东西的桌子都没有,这实在是不像一个有人在里边过日子的房间。 秦大头眼睛并没有像白烟那样上下左右扫视,却也看出了不对劲。 进了屋,武历年有些尴尬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没凳子,还劳烦你们二位站着了,还有,我们家没有热水壶,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茶招待二位。” 武历年干黄的脸上因为难为情,泛起红晕,白烟这才觉得有了些生气,至少让人觉得有了些生气。 就算是再贫穷的家庭,平时也会备些茶叶,以备客人来了,好招待一下。可偏偏这种时候,他们家好不容易来两个客人,他却连茶水都拿不出来。 白烟摆摆手,“哪里的话,我们不渴,对吧,秦大头。” 她拉了拉秦大头的衣角,秦大头颔首,道:“你不必麻烦,我们来时路上已经喝过水,现在不渴。” 武历年点点头,半晌,又问:“我可不可见见我家表哥。” 然后他猛地挥舞着手臂,“你们不用担心,我的病是不会传染的。” 见他这么慌张的样子,白烟心一紧,赶紧回答,“我们自然信你。” 秦大头也跟着点头,“我们来就是来接你去看他的。但是你得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白烟为他的这个决定点了个赞。 武历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瞪得老大,“好,有什么问题你们竟管问,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那好,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家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秦大头正好问出了白烟想问的问题。 萧三郎之前说过,武历年在镇上学堂里读书,回来之后还会教给他,那家里就不可能没有桌子和椅子。 几个月前,武历年还没得病,他们家再怎么也不会穷成这样,显然不合常理。而且之前也没听萧三郎说有将家里的家具都一块卖了。 像这种普通人家,安置的桌椅都不会好的那里去,就算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他们没理由要这么做。 武历年刚刚才有些亮的眼睛又暗了暗,“被隔壁白李氏和何星来搬走了。” 白烟袖子底下的手,捏得死紧,就连秦大头牵着白烟的那只手,也加重了力道。 她骂道:“这些无耻之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到别人家里拿东西,简直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秦大头又问,“第二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的病是怎么得的么,或者说害病之前可有吃什么平时没吃过的东西或者什么药,还有,有没有去过平常没去的地方。” 这个问题,武历年自己早前就已经想了很久了,之前三郎也问过他好几次,但他记得那几天,他就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答:“并没有吃药,也没有吃往常没吃过的东西,那几日是农忙季节,所以我平时就在家和学堂之间来回跑,跟以前是一样的。” 秦大头:“好,第三,你平日里可有和别人结仇,除了白李氏和何星。” 武历年继续摇头,“没有,平日里,大家和我和哥哥都是和和气气的,除了我爹生病那几个月,大家对我们冷淡了些,最近这几年,我们并没和他们结仇。” 问完了这三个问题,秦大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今晚便跟我们走吧,等你病好了就留在喜来宝和你哥哥一起,在店里打杂,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哥哥也不放心。” 武历年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死定了,没想到遇到这么好心的人,当即就给他跪下了,秦大头赶紧给他扶起来。 白烟也没想到他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她来之前就只想着到这里来看看,想着顺便给他请个大夫,给他些银子,尽管她没有银子,但那时候她就想着大不了先上车后补票,没想到秦大头把她没想到的都想到了。 不得不说,郝掌柜和店里的人对他如此衷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烟笑着道:“你还没吃饭吧,现在就走吧,回去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武历年受宠若惊,泣道:“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武历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烟拉着他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就往外拉,还不敢使力,只稍稍往外牵引,“走吧,别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我就要饿死了。” 然而,实际上他们来时就吃了两个烧饼了,哪里会饿,而且那两个烧饼下肚,嘴里也干的不行,白烟后悔没有留一个,不然这会儿至少能让他先垫垫肚子。 第295章 白李氏与何星 回去的这一路上消耗的时间要比来时的多,因为武历年已经卧床起码有两个月有余,连起床都困难。 要不是他方才听见有自家哥哥的消息,一时太激动,硬是凭着意志力站起来,不然平时他也是起不来的。 出门的时候,秦大头抱着武历年的肩,帮他省了一大半力气,勉强能走得动路,但是出了院子,去镇上的那条小路并不能容得下两个人这样搂着并肩走。 于是秦大头就将他背起,白烟跟在后面,举着火把,但是尽管如此,一路上还是走得比较慢,原因是如果他们稍微走快点,白烟手上的火把也会跟着晃动,底下的路就看不清了。 所以他们只能走着回去,武历年身上没什么肉,秦大头背着他就像背着白染一样,走起来倒也还算是轻松。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镇上有个老头提着个铜锣,边敲打边嘴里念叨,“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敲一下,念一声,就这样一直重复。 白烟上次去巫溪山和黑死山之后,就对黑夜免疫了,试问有什么地方能比那里更骇人的。如果不是白烟和秦大头胆子现在胆子都大,就这吓死人不偿命的诡异氛围,肯定能吓走一大批父老乡亲。 白烟看了眼,那敲锣的大爷,心道,怪不得古代半夜基本没人敢出门,这阴森森的架势,谁还敢出门。 再看看武历年,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太好被人撞见,可那大爷锣鼓敲着敲着,看了他们一眼,就朝他们走过来了,似乎是想过来询问他们为何这大半夜的,还在街上瞎逛。 眼看他就要过来了,白烟急道:“快走,快走,别让那大爷追上我们。” 可是秦大头一直以来行的正,坐的端,被她突如奇来的话搞蒙了,他们有没有抢劫,白烟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们已经从狭窄的羊肠小路走到宽敞的街道上,再走几步路就到喜来宝了,秦大头觉得没必要这么急,“马上就要到了,走慢些不碍事。” 白烟急的几乎要蹦起来,一张脸因为焦灼而变形,使劲拍打着他,并用手指着街道前边,那大爷一路小跑,马上就要过来了,秦大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加快脚步。 还好现在他们走的是比较宽敞的街道,不用顾忌那么多,加上火把的光亮,他们周围两米以内都看得清清楚楚。秦大头知道白烟力气大,能跟上自己,所以他也没什么忌惮,有多快就跑多快了。 只听后面传来那大爷带着急促地喘息声,还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吼道:“我说你们跑什么跑,大晚上的不要到处乱跑,很危险呐!早些回去睡觉吧!咳咳……” 跑出很远的距离后,白烟才抽空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已经没人,才拍着胸脯弯着腰,大口呼吸,“想不到那大爷体力这么好,还能跟咱们跑这么远来提醒我们注意安全,改天遇到镇长,一定要让他给那敲锣的大爷加两个鸡腿。” “是该加鸡腿,但是这镇上并没有镇长。”秦大头胸口微微起伏,胸腔里的气伴着说出的话一道吐出。 白烟狐疑,她之前一直以为是秦大头跟镇长举报,然后镇长再向县里反应,最后县里下发了批捕文牒,才派人来将他们带走的。 之前有听说过这个镇上的镇长拿着国家的俸禄但是平时基本不干事,现在秦大头又说没有镇长,难道因为上级知道他没用,所以将他镇长的头衔给卸了么。 白烟皱起眉,“怎么会没有镇长,上次赵得祥和嘎子他们的事,不就是镇长出面才将他们压往县里的么。” 秦大头摇摇头,“不是,这个镇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镇长了,你听说的都不是真的。” 白烟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没有镇长,那这个镇上的治安问题,民生问题是怎么解决的,万一有人打架斗殴,草菅人命怎么办! 还有上次赵得祥的事…… 莫不是秦大头直接把他们押往县里的?那县里的县长能听秦大头的一面之词么,万一赵得祥矢口否认,有没有证人,谁会听秦大头的一面之词啊,要知道当时她和秦大头尚未成亲,还是大家口中的‘狗男女’。 那堂堂县长不会什么也不查,就直接将人关押了吧。那如果真是这样,连县长都听他的,秦大头的身份又是什么。白烟莫名其妙地特别在意这个问题,总觉得她所认识的秦大头不是她认为的那样简单,让她害怕。 她有种感觉,自己离秦大头越来越远了。 趁着喘气的功夫,白烟这事儿有必要问一问,等会进了屋,武历年必然要见他哥哥,到时候他还有事要问。 但这件事,她也要问清楚。她四处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一个台阶上,几步上前就坐在那家杂货铺门前的台阶上,抹了把汗,问道:“那是谁将赵得祥押往县里的?” 秦大头背着武历年,走到她面前站定,沉默了一会儿,才答,“这事儿我以后再告诉你,咱们现在先回去吧。” 白烟将头扭到一边,“不行,你先说清楚,我好奇。” 秦大头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叹了口气,“这镇上的镇长刚上任没几个月就死了,县里坐视不管,为了稳住村民和镇上的居民,朝廷没有下发镇长的死亡告知书,也没再重新安排继任的镇长。” 白烟惊讶,“还这种事,那朝廷为何不管,一个镇如果没了镇长,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而且我还听说这几年镇上还发展得越来越好又是怎么回事。” 秦大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这世上多的不是做生意的人,他们就看着镇上没人主持,所以趁机钻空子,在镇上开铺子,从而免各种税钱。” 白烟歪着脑袋,一想,他说的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因为根据她看得无数古装剧来看,古代的税钱基本上占了整家店盈利的三分之一。 第296章 白李氏与何星二 再除去人工费,成本之类的,根本剩不了几个钱,而且想要开店,还得拿到县长的批文,不然谁都不许开。 当然这批文也不是那么好拿的,首先得过镇长那一关,镇长再报到县里,中间肯定得塞不少钱,这么一算下来,如果没有镇长这一职位,没人给县长通报,那么就可以不需要批文悄悄开了,而且还不用交税钱,得省一大笔开销。 尽管如此,白烟还是决定刨根问底,“那这么久没有镇长,镇上的店随便开,县长难道一点都不管,这镇子虽小,但是却十分繁荣,钱庄布庄什么都有,大大小小的店铺加起来就有十几家了,一年的税收和店家给的好处费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不是她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实在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就算县长不想贪,那也有别人贪。白烟不知道圣元朝如何,但以她的经验来看,古代的官员,几乎无一不贪,能做真正的清官少之又少,因为贪官大多时候看清官是看不顺眼的,要是哪个跟他们不一样,非要做那个清官,那么必然会受到排挤,下课就是迟早的事。 这个县的县长既然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去,那么必然会有捞钱的渠道,那从生意人手里拿银子是最常见的事了,唾手可得的好处,他怎么会就将它放在大马路上,置之不理呢! 白烟反驳:“咱们县的县长看着这么多税钱不上交,不会管么?” 她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秦大头淡淡道:“自然有人管。” 白烟穷追不舍,“那管的那个人又是谁?” 秦大头挪动步子,准备走了,白烟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脸上一改往常,露出认真的神色,“是你吗?” 秦大头没有答话,也没有挣脱。而是转身径直往店里的方向走了。 不答话就是默认,白烟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要将她淹没,“赵得祥是你直接抓捕的,不是县长下令缉拿的,是吗?” “你到底是谁?” “回答我!” 白烟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吼出来的,平时笑嘻嘻的人一下严肃认真起来,就格外的能震慑人,秦大头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留给白烟一个侧脸,“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白烟咬紧嘴唇,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这一走,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不,可能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恼怒的几乎要发狂,思绪万千,声音细不可闻地喃喃道:“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我才害怕,你能不能就做个普通的猎户,我……我愿意一直跟你过。” 只可惜她的话,传不到已经走远的秦大头耳朵里。 等她到店里的时候,便直接去了萧三郎的房间,秦大头给她开的门,但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将脸撇到一边,绕过他就跑到床边。 武历年正坐在床边和萧三郎聊天,两人从萧三郎进了喜来宝,就几乎不见面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白烟这么贸然的走上去,就感觉特别煞风景。 萧三郎看到白烟走进来,便转移话头,对武历年介绍道:“这就是秦娘子,是她救得我,而且还把我带回来疗伤。” 看来三郎什么都跟他讲了,但他却只说对了一半,最后白烟并没有救成功,顶多只是将他从那五人的魔爪下解脱出来,至于真正将他带回来的,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她瞟了一眼秦大头,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无疑中与他对视一眼,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转过头来,“咳咳,都说了不是我将你带回来的,是我旁边那个带你回来的。” 哦,对了,她想起自己是撞上了什么才晕倒的,那时候,莫不是撞上了秦大头,她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真是后知后觉。 萧三郎疑惑,“公子和我讲过了,是秦娘子,你将我从何星他们手下救回来的,然后逃跑途中遇见了公子,然后你也晕倒了,公子就将我们两个都带回了。” 萧三郎被打后,白烟敢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后来自己带着他跑,跑到半途晕倒,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始终记得自己晕倒的地方,离河边还远得很,秦大头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啊。 昨日,她醒后,脑袋晕晕沉沉,连自己是怎么晕倒的都不记得,更没想过秦大头为何出现在那里,就只记得萧三郎被得惨。 醒来后,也下意识关心他的情况,白烟抿了抿嘴,“秦大头,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啊。” 秦大头眨眼,低头喝了口茶,“跟着你去的。只是你跑得太快,我没跟上。” 他这明明在说谎,白烟脱口而出,“你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追不上我。” 秦大头喝茶去了,不准备回答,白烟“切”了一声,憋着嘴。 一口清香的龙井入口,味道芳香甘甜,秦大头心道,真是好茶。 武历年坐在床边,仰头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秦娘子对秦大头有些埋怨,他想该不会是秦大头明明知道秦娘子的行踪,但看到秦娘子遇到危险,于是自己就躲在一旁,然后看到秦娘子脱险,这才出现,将他们救下的吧。 不想还好,想了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秦娘子才好,毕竟这两人对他们来说有恩。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那哥哥岂不是间接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他原本脸上已经没什么肉,显得眼睛特别大,这样仰视着他们,让白烟这双眼睛真是大得吓人,只想赶紧给他喂些吃的,养胖些。 还没等武历年想好说些什么来安慰她,白烟先咽了咽口水,与他对视,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个饼。” “一个饼怎么够,你等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去做饭,武历年叫住了她,“秦娘子不必再去麻烦了,我得了这病本就吃不下什么东西,一个饼就够了,再多的,我也吃不下吧。” 第297章 真凶一 白烟惊了,“什么!一个饼就够,可你看起来像饿了好几天的样子,确定不饿吗?” 武历年摇摇头,眨巴着那双硕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怜,“我不饿,吃不下。” 白烟心中又是一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给你治好的,还要帮你打趴那几个冤枉你的人。” 武历年摇摇头,“不不不,秦娘子千万别去,他们是真的以为是我传染给他们的,并不是故意要冤枉我,而且以后我还要回去住,就这样得罪他们也不是太好,而且你们也会有麻烦。” 白烟无言,现在他和秦大头名义上还是夫妻,她的行为无形之中就代表秦大头,若她真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别人也不会放过他,而且这钱庄能开这么大,盈利也肯定不小,要是自己真的哪天,闹出什么事儿来,将他的名声败坏了,这店的生意就别提了。 哎,她要是一个人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替萧三郎报仇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下好了,什么也不敢做了,白烟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可她自己又……不愿意离开,也不得别人。 她安慰道:“那我不打他,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的病的原由,帮你洗清冤屈。” 其他的她办不到,但是这个她说不定能帮上忙。 秦大头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一边,伸出一只手,“武历年,把你的袖子卷起来,我看一下。” 武历年想也没想,就将袖子卷的高高的,直到不能再往上翻。 秦大头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掠过腕上的骨头,有些硌人,他在那根竹签似的手臂上,仔仔细细查看了一下。 手臂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红疙瘩,还有被挠过的抓痕,皮肤像是干死了似的,没多少弹性,表皮严重蜕皮,秦大头几乎没怎么使力,那些红疙瘩就破了,渗出血来。 但武历年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秦大头拿出帕子,用茶杯里的水打湿,帮他将手臂上的血迹擦干,边擦边观察他的反应,然而他还是刚才那一副呆呆的模样。 将血迹血迹擦干净后,秦大头问:“你感觉不到疼痛吗?” 武历年摇头,“不同,就是痒,很想挠,但是每次一挠,皮肤就会破,然后就像这样流血。” 萧三郎半坐在床头,皱着眉头看着,眼里焦急,比自己的病还难过。 秦大头又问,“之前武历年说他带你去找过镇上所有的大夫,那你可去过武大夫那儿。” 这镇上只有一个大夫姓武,所以武历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点点头,“嗯,我们知道他医术好,所以第一个去找的他,而且他看在我和他是同姓,对我也特别照顾,还给我赊了药钱,让我有钱了在还。” 说罢,他就底下头,眉毛一皱,瞳孔颤抖,“我,我只怕活不到能还他钱的时候了。” 萧三郎伸着那只夹了两块板子的手,抓着武历年的肩,既痛心又担忧的唤道:“弟弟。” 白烟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转过身去,单手叉着腰,没有一丝淑女气息。 老实说,她没有把握能够救武历年的病,他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即使她不懂医术,也能从面相上看出,如果找不出有效的办法,那他剩下的日子当真不多了。 秦大头是这里最镇定的,白烟现在遇到棘手的事情,下意识都会想到的,她将眼珠子向秦大头的方向移动,果然看见他脸上还是没有多少变化,但他又绝不是个无情之人,只能说他现在心里有了主意,和打算。 白烟稍微安心,似乎只要他还没放弃,那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今日一整天,她的情绪可谓是跌宕起伏,现在觉得渴极了,在白村的时候就没喝上水,回来的时候又急急赶来看这兄弟二人,直到现在还渴着。 她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眉毛一台,心里叹道:“这茶不错。”随后又被自己惊到,刚才还心里难受的紧,现在就被一杯茶安慰得服服帖帖,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身后秦大头的声音再次传来,“武历年,你见过白李氏和何星身上的症状吗,是否和你现在的一致?” 武历年摇头,“我没见过,现在天寒地冻的,大家都穿的厚实,我看不见他们身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大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好,今晚你们先歇下吧,我和白烟就先走了。”顿了一会儿,他看着武历年,又道:“如果半夜了,就去厨房,里面备着菜,冷了你就自己热一下。” 武历年想说他应该吃不下,但是也不好驳了他的美意,笑着点头道:“好,谢谢秦公子,和秦娘子。” 白烟在桌边站着,渴早就解了,只是不想去看这么悲伤的场面,就干脆站得远一些,挡块背景板,听见武历年在对自己道谢,连忙摇头,“谢什么。” 不是她客气,是武历年的确不用对自己写什么,他吃的用的住的,甚至连治病的法子等等,她都帮不上任何忙,这声谢谢,她实在担待不起,只是跟着秦大头,顺便得了个顺水人情。 她要问的,秦大头都帮她问了,白烟直觉的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索性跟在秦大头屁股后面出了门,屋里两兄弟太久没见,现在说还没说完,他们就先出去了,给他们相处的时间。 回屋的路上,秦大头昨日的毛病又犯了,跺着那能熬死人的步子,在长廊上蜗牛般前进。白烟心情复杂,左右现在也没有求他帮忙的事,也懒得跟在他身后,陪他压长廊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一溜烟消失在长廊里,在不远处拐了弯儿,冲进自己的屋子,打开门就上了床,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躺了一会儿,瞌睡虫就上脑了,翩翩有人存心折腾她,在这时候敲了门,白烟叹了口气,“他不是走得挺慢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早知道就老老实实陪他压长廊了,现在只怕他没那么容易就放过我。” 第298章 萧三郎的心思一 不情愿地起身,随意穿上鞋子,开了门,秦大头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就在她眼前,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法欣赏,“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秦大头看着她,问道:“明日跟我一起去找白李氏和何星。” 白烟也看着他,先前烦躁的心情不知怎么地一下就没有了,“是去看他们身上的症状吗?” 秦大头颔首,“嗯,顺便问问他们的病的原因,去吗?” 她看着眼前的脸挪不开眼睛,“去,怎么不去。”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说完,他就要走,白烟赶紧拦住他,“明天我们分开去问吧,节省时间。” 秦大头沉默片刻,“好。” “那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去吧,得找个理由不是,一般探病这个理由最为方便,你觉得呢。” 秦大头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在告诉他,他有事去找他们,为什么要编理由,直接问不就好了。 白烟现在逐渐猜的准他的脾气了,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你直接去问的话,人家不一定会对你说实话,毕竟害传染病这事儿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找个好听的理由,让他觉得你在关心他,说不定就什么都能问出来了,你说是不是。” 秦大头垂下眼帘,貌似在消化她的这番话,随后,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白烟知道他跟怎么就怎么在意这些,他想问的问题,总有他能问出来的方法,这些小心思在他看来就觉得没什么必要。她忽略掉秦大头真实的想法,接着道:“既然去探病,就没有不送礼的道理,你,你能给我点银子吗。” 她取下荷包,将口子拉开,往手心里一倒,五个铜板哗啦啦掉出来,“咯,我就只有这么多了,连只鸡都买不到。” 秦大头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往她手心里一放,“给你。” 白烟只想要个几两银子,于是他拿了三两银子出来,将剩下的又递到他面前。可秦大头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不走了。白烟叫到,“你给我回来,用不着这么多。” 关上门,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用被子捂着身子,脑袋里秦大头的身影老是挥之不去,明明不想看见他,但是真看见了又挪不开眼睛,甚至还想多看两眼,就连说话也觉得那么好听,真是岂有此理。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时辰后,她决定干脆不睡了,起身去外面看看月亮。 秦大头刚病着那会儿,白烟每日每夜的守着,身子再怎么结识也有些吃不消,郝掌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摇椅,让她坐在上面,困了的时候也好打个盹。 还别说,有些那摇椅,坐着果真就轻松多了,秦大头好了以后,她就不用守夜了,可是一直舍不得将椅子还给郝掌柜。 于是,她就不要脸的将椅子藏到自己的房间里了。郝掌柜也没来问,她也就一直没给。 她当时想的是反正这整间店铺都是秦大头的,那这把一直也算是他的,她若是去找秦大头要,他看在自己这么多天守夜的份儿上,应该不会决绝,椅子也藏得心安理得。 将椅子从屋子里搬出来,放到草地上,冬季的天空很少会出现月亮,但是这几天天气极好,难得有月亮出来亮相。 冰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落寞,但远远比不得她心里的寂寞。 她将那个钱袋子从袖子里拿出来,捻着两头的绳子,将袋子吊在自己眼前,手上微微一用力,钱袋子左右摇晃起来。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仿佛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远处一排排的房间里,有一间亮着灯,暖黄的灯光将屋里二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武历年拉着萧三郎的手,正呜呜地哭的伤心,刚才人多,他不敢表露情绪,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他不再掩饰,在哥哥面前委委屈屈地哭诉,“哥哥,咱们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说,我,我会死么。” “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看看我,都成这样了,还活得好好的,嘴都肿成香肠了,脸就更不用说了,比你害惨,估计以后都没姑娘肯亲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三郎有意逗他,武历年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你是肿起来了,你看我,脸上都没肉了,走大街上能吓死个人。” 平时木讷的萧三郎此刻竟然耍起了嘴皮子,“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在想,咱们为什么能玩儿的这么好,结果见到你来,我才知道答案。” 武历年擦了擦眼泪,“为什么?” “因为咱们方方面面都互补,有什么事儿都能互相扶持,你不会的我会,我没能上学,你能,我没了爹,你没了娘,你说咱们是不是注定是兄弟。” 两人这么凄惨的身世,被他当玩笑一样说出来,让人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武历年跟着点头,萧三郎又道:“历年,你读书比我好,我听说明年有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你要不要去试试,或许可以成功呢。” 武历年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不知道,哪还有心思想这个,含含糊糊道:“我学业都荒废了好几个月了,整个圣元朝多少人才,我只怕是不行了。” 以前自信的武历年,自从生病之后就不见了,现在坐在萧三郎是身边的,只是一个生命垂危,又失去斗志的十六岁少年。 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有哥哥陪在身边,死了以后,能埋在父亲身边,也就满足了。 萧三郎不这么想,这几年,武历年虽然放学回来都跟他讲课,但是单是家里照顾那几亩地的粮食,就让他够受的了,根本没什么精力再学习,有时候武历年给他讲着讲着,他都能睡着。 可他清楚,武历年天资聪慧又上进,有着为国效力的雄心壮志,他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够做到,听到武历年这么丧气的话,萧三郎情绪激动,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第299章 萧三郎的心思二 这一用力,不小心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哇哇大叫起来,武历年记得不得了,“哥,我去交公子和秦娘子过来。” 萧三郎龇牙咧嘴一阵后,喘了几口气,“今天他们一天都在为你我二人奔波,这么晚了,别去打扰他们了,握着手臂毕竟是外伤,总会好的,明天再上药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会儿,忍忍就过去了。” 武历年只能点头应“是”,萧三郎小声咳了两声,皱着眉头,疼得倒抽了两口凉气,脑袋昏昏沉沉,“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考取功名,哥哥我是信你的,你那么聪明,就算几个月远离课堂,也不会对你有大的影响。听说明天夏季就能考了,你得抓紧时间学,知道吗?” 武历年虽然没什么信心,但是也不忍心将心理的想法出来,打击哥哥的心,只能一直点着头,却说不出一定能考上的话。 萧三郎说着,说着最后昏睡了过去,武历年看着他不动了,连叫了几声,都没将他唤醒,又不敢上手去推,最后还是去叫了秦大头来看。 秦大头给他上了药,告诉他没事,武历年才放了心,回到秦大头给他安排的房间,睡下了,但是夜里,几乎隔一个时辰就起来看看萧三郎,可见二人感情之好。 翌日,不只是哪家养的鸡打鸣了,白烟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揉揉眼,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最后躺在摇椅上看月亮来着,怎么现在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 整个喜来宝又没什么人,那兄弟二人其中一个躺在床上,另一个走路都打颤,不可能抱得动她,那就只有秦大头了。 想到这里,她稍微有些不自在,但转眼就将这份情绪藏在心底,到了街上。 古代的人们如果要卖畜生,一般都会很早到街上摆摊,因为像这种一年之中只有那么几天在街上售卖东西的人,是没有摊位的,只能去占别家的固定摊位。 那没有摊位怎么买东西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必须趁其他摊主还没摆摊之前,将自己要卖的畜生带到街上售卖,如果有意买家禽的村民,则会早早起床,上街来买。 这不,白烟天还没亮,鸡刚叫就起床,打着哈欠像只游魂野鬼似的,在街上游走。 不时能听到商贩的叫卖声,一个满口大黄牙的中年男子见她走过来,赶紧招呼道:“姑娘,来看看我们家的兔子,个儿头可大了,没什么病,买回去绝对只有赚的。” 白烟伸头进去看了眼,果然,地上笼子里的兔子,仿佛预感到自己即将被人鱼肉,正发狂般地挠笼子。 家养的兔子最是温顺,不必野生的凶悍,能做这么疯狂的举动,想必也是被逼的急了。 这些兔子是挺健壮的,但是她看他们为了逃命做着无用的挣扎,心下有些不忍,摆摆手,“不好意思,我对兔子毛过敏。” 她说的倒是实话,她只要沾一下兔子毛,那一片就会起疙瘩。 逛了一圈后,发现街上真的是什么都有,有卖兔子的,有卖鸭子的,有卖鸡的,有卖鹅的,还有卖蛇的。当然这里的蛇肯定是无毒的,但白烟也不敢买。 她掂了掂手里拿着的那一小块银子,思来想去,还去买最便宜的鸡……蛋吧。 那卖的妇人正好也买鸡蛋,见白烟朝她那边走过去,立刻热情的打招呼,“姑娘,买鸡吗,我的鸡不管炖着吃还是红烧都不错,你看你要哪一只。” 那地上的笼子里,圈着六七只攻击,每只个头都不小,但白烟还是指着旁边的鸡蛋,道:“我要这个,三十个左右。” 那妇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大半,但总归是卖出去了点东西,也不至于多失望。白烟将自己带来的篮子递给她。 那妇女接过篮子,轻重有度将鸡蛋一只一只的捡进去,不一会儿,篮子就要装满了。 第三十个鸡蛋放入篮中,妇女将篮子还给白烟,“姑娘,正好三十个,你数数。” 白烟刚才跟着她数了一遍,知道她没有做手脚,于是将银子给了她,妇女找了十几个铜板给她。 白烟提着鸡蛋回到喜来宝,准备早餐,却看见秦大头和武历年已经坐到饭堂里开饭了。 桌上摆着油条和酥油饼,隔着老远就能闻着香味,白烟将装鸡蛋的篮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洗了手,就不客气的找了个位置开吃了。 却见桌上的二人盯着白烟笑,她寻思着自己今日出门洗了脸的,衣服鞋子也没有穿反,那他们是在笑什么呢? 白烟有些莫名其妙,该不会又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心下有些微恼,但武历年在,她不好对着秦大头发火,只对着他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们也不用看着我一直笑吧。” 秦大头咬了口油条,指着白烟的头顶,“你头上有鸡毛。” 白烟两只手往头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团毛茸茸的类似羽毛的东西,拿下开一看,果真是鸡毛。 秦大头难得嘴里嚼着东西,还说话,还笑的这么开心,只是白烟一点也不稀罕,他这难得的举动,还有关心。 武历年脸笑的有些微红,大眼睛完成两轮月亮,憨憨道:“秦娘子,你上街买了鸡吗?” 白烟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篓子,“买了鸡蛋,只是卖鸡蛋的主人家,顺便也卖鸡。” 武历年收了笑意,担心白烟误会自己是在嘲笑她。 秦大头依然还是维持着那个笑容,一点也不担心白烟找他的麻烦,反而越笑越开怀,最后搞得他们三人饭都没法吃了。 白烟气恼的将那根鸡毛插在秦大头的鬓角上,调戏道:“这位姑娘,长得可真俏,可否有郎君?” 随后,她指了指旁边的武历年,“你看那位如何?” 秦大头不恼,盯着白烟看,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说些以为能让他生气的话。 第300章 走访白张氏一 可是秦大头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中计的人,白烟在怎么调戏,愚弄他吗,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她无聊的翻了个白眼,火速吃完了早饭,提着鸡蛋就出门了,临走前,丢下一句,“我去找白张氏。”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还嘀咕道:“这是个什么人,既然那么油盐不进。” 她愤愤不平地走了一路,越想越气,三步并做两步走,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往白村走去。临近白李氏家门前,远远见到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衣的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把菜刀正在削着什么东西,动作相当娴熟,由于隔得最远,白烟没看清她到底在削什么,不过应该是在为晌午准备食材就是了。 白烟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走得更近些,张了张嘴,想叫她的名字,但是现在自己这幅身体的年龄只有十六岁,叫‘白娘子’又好像不太对辈分,而且她老是想起白素贞,更不可能叫全名,想了半天,最后唤了一声“李婶婶”。 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经常在街上听到有卖糖果的小孩子,叫年龄稍大的妇女都叫xx婶婶,她想她应该也能这样叫。 那拿着刀正在快速削皮的妇女,听见有人叫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来人。 白烟此前跟白村的人并不太熟悉,在白明家住的那几天,也几乎不怎么爱在村子里瞎晃悠,毕竟那那时候他们家闹出的事,都足够让人看笑话了。 她虽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也不希望听见别人当着她的面问起那些糟心事,也不希望看到别人有事没事就在她身上打量,或是见了她就说些关心的话,比如问她,关于逃婚是怎么回事。 虽然白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她相信无论是在哪个时代,人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爱八卦,当然要得到八卦的第一手资源,莫过于问本人,那么既然要从她那里得到足够劲爆的消息,直接这么说别人自然不会告诉告诉你。 于是,他们会打着关爱的幌子,然后脸上露出颇具关爱的神色,从你这儿得到第一手原始内容,然后再添油加醋地跟他们走得近的人说,然后那个人便会跟下一个说道,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东西就被会传遍了味儿。 所以纵使她再怎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代表,她愿意看到别人这么污蔑她。事情发生后的那几天,她基本就是呆在家里,偶尔会带着白染到街上玩玩儿。 她对于眼前这个妇女没有什么影响,当然原本的白烟毕竟在这里生活到十六岁,这个村子里的人,她不可能没见过,当然别人也不可能没见过她。 至于这个名叫白李氏的人,到底跟原来的白烟,关系好不好,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但她刚来时听白染跟她讲起过以前的事,她也问过‘自己’以前的诸多事情,觉得以前的‘自己’绝不可能会是一个会与人结仇的人。 所以她见到白李氏抬头,脸上马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也甭管以前发生的那些个糟心事,那白李氏到底会怎么看她,她先装乖准没错。 白李氏抬头一看到白烟走到她面前,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诧异,随后僵硬地开口,“你来找我有事儿?” 白烟见她好像并没有反感自己,将脸上的笑容做得更加可人儿些,“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她将手里的篮子,往前一伸,篮子里的鸡蛋在太阳的照射下,圆润透亮,看起来甚是诱人。 白李氏自认与这个叫白烟的并不熟悉,虽然是一个院子里的人,但是平时基本不怎么讲话。 主要是由于他们家有个名字叫赵翠莲的母老虎,不是她故意埋汰那女人,实在是因为赵翠莲平时太能装了,有事没事儿的时候,就打扮自己,几乎不怎么干活。 这村子里的人,哪个不知道她其实性格泼辣,自私,还无理取闹,只是他那个老公一味宠着她。 村子里要是谁和她闹了矛盾,找上她丈夫评理,那基本等于没找,因为白明最怕老婆,别说管管赵翠莲了,要是不被她反打一顿就是好的了。 白李氏相当看不惯赵翠莲,平时赵翠莲又爱招摇显摆,时不时来膈应一下她。 她这几年有好几次差点跟赵翠莲打起来。 让她最无法忘怀,最恨得牙痒痒的,便是有一次,她和她家那口子在地里干活,赵翠莲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走到他们面前,先是撇了一眼她,又瞥了一眼她男人,阴阳怪气的地道:“哎哟喂,什么时候咱们圣元朝的姑娘,嫁了人还在地里干活的,你老公身体是不是不太行了,所以还要让自己的媳妇儿来遭这份儿罪。” 这话可把她差点气吐血,当即就和赵翠莲打了一架,还反被赵翠莲讥讽,说自己是泼妇,什么没被相公滋润就恼羞成怒等等,反正怎么过分怎么来。 白李氏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她这般口无遮拦,当下就只想把她掐死了事。 她一把掐住赵翠莲的脖子,用力极大。 赵翠莲虽然平时行事作风乖张,但是论力气当真没有在地里干过活儿的白李氏大,她这一掐,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的份儿。 白李氏的相公,白芨虽然也被赵翠莲的话,惹得怒火中烧,但是还至于失去理智,见白李氏这副架势,在这么下去,可能就要出人命了。 最后,白芨好不容易将他们二人拆开来。 白李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不争气的白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还帮她?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白芨也是烦不胜烦,但是他也知道这赵翠莲的性格,村里人哪个那她有办法。 他什么也没说,连拖带拽的将白李氏带回了家,地里的活儿也不做了。 都说时间能淡化一切,但这么些年了,白李氏反而越来越讨厌赵翠莲。 第301章 走访白张氏二 她对赵翠莲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干脆眼不见为净。 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她另辟蹊径,绕了好大一圈原路,从另一条路去了。 古有爱屋及屋,她也有恨屋及屋。 当得知他们那一家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大快人心。 对于白烟,她当然也没什么好感。 白烟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十六年,也只有她母亲在世时,经常会带着她到村里走动,白李氏那时还经常见到她,但后来她母亲去世,白烟基本上就很少出门了,不知是不是被继母管教起来了。 不过左右不关她什么事,她也并不怎么好奇别人的家事。 当时她还是个小娃娃,白李氏只觉得就是一个小孩儿,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现在,她当真是待见不起来白烟,只把她当个笑话看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提了鸡蛋过来,她就更不好摆谱了。 她心想白烟必定是有什么事求她,不可能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专门提着鸡蛋过来看望自己,毕竟他们此前哪里有这么熟。 她这般殷勤,反倒让白李氏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白李氏放下手中的刀和萝卜,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微微露出笑容,接过白烟手上的鸡蛋篮子,往篮子里面看了一眼,道:“谢谢白,哦,不,现在应该叫秦娘子了,谢谢你关心了啊。”。 当然接鸡蛋肯定是真心的,但是那个笑容就跟白烟的一样假了,只是白烟装的比她要像。 白烟看着她那十分僵硬尴尬的笑容,看出了些什么,心道这白李氏可能并不怎么待见自己,那想要她撸起袖子,给自己看她的手臂,只怕是有些困难,但是既然她肯收鸡蛋,那就一切都说不准了。 她收回手,眨了眨眼睛,“婶婶当真是客气了,我也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听了一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就随便提了点鸡蛋就过来了。” 白李氏一手提着鸡蛋,一手拍了拍围裙上沾的泥土,“秦娘子有心了,我这病说来话长,平时也并不怎么向外人道,可能是哪个长舌妇到处瞎说。” 她虽高兴收了鸡蛋,但是听到自己的病别人也知道了,而且可能并不止一两个,心里就烦的慌,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几分。 白烟走上台阶,与她并肩蹲着,一手搭在白李氏的肩,只见白李氏僵硬的身子有所缓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秦大头呆久了,她现在每次对别人做安抚性的动作,都格外有效,就比如她现在做的这个拍肩的动作。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大,所以用力极轻,也不皱得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想要与对方产生什么共情,只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那笑容极为和煦,就算平时不认不怎么待见她,或是像武历年开始有些怕她的那种情况,见了她的笑脸,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可她不知道的是,秦大头脸上很少露出笑容,别人见了他,都是害怕的成分比较多,翩翩她就觉得那张冷若冰霜下的喜怒无常的脸,十分让人安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烟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无法反驳。 见白李氏的面色缓和了一点,她观察着白李氏的神色,开口道:“婶婶不必多心,你的病只要有心治,也并不是治不好。” 白李氏一听她这么说,眼睛亮了几分,转过头看着白烟,眼里多了几分期许,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就来看自己,但是她既然有方法能治自己的病,这些小问题,她也无法去计较了。 她提着鸡蛋的手紧了紧,“秦娘子当真有办法?” 白烟见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入套,立刻点了点头,“嗯。” 白李氏心道只怕她专门来这一趟,可能就是来告诉她治病的方法,然后拿好处的,她虽没毒读多少书,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但眼下还是治病重要。 她将篮子放在一边,双手抓着白烟的手臂,情绪有些激动,追问,“秦娘子要是有办法,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为这个病真是操碎了心,就连我,我家那口子最近都不敢和我走得太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眼圈泛红。 白烟知道她去找萧三郎的麻烦,心里生不出什么怜悯,但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皱着眉尖,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我深知婶婶的忧虑,所以这次专门为了这事过来了。” 白李氏抹着眼泪,抿了抿嘴,“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只是你看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怕是拿不出多少银两,秦娘子你有什么需要,你看我们哪里能帮到你的,你就说。” 白烟不急不慢,将她的手从手臂上拿下来放进自己的掌心,手拍着她的手背,看起来活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抚。 她看着白李氏,才明白她以为自己是利用治病来赚钱的,心想那不如就顺了她的猜想,省的她万一起疑,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她。 她到时候还懒得找借口呢。 白烟将低垂的眼睛一抬,做出一副难为情到样的样子,扭捏道:“哎呀,你看,既然都被婶婶看出来了,那我有话就直说了。” 白李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秦娘子你说。” 白烟皱着眉,原本轻轻覆在她手背的手紧了紧,改为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嫁给了在白云山以打猎为生的猎人秦大头,但是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打到猎物了,导致我们家现在不仅没钱,甚至连饭都吃不下了。” 说着说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她脸本就只有巴掌大,浑身有弱不禁风的样子,风一吹就仿佛要吹到,整张小脸更是消瘦,但不是像武历年那么夸张。 此时,那滴泪正缓缓从眼睛流出滑向嘴角,衬着消瘦的脸,看起来尤为可怜。 第302章 走访白张氏三 白烟在心里想,要是秦大头知道自己被她说成这么没用的人,会不会气死,于是她默默呢喃了一句,“对不起了,秦大头。” 白李氏听完她先前那句,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根本没听见她最后嘴里到底说了什么。 白李氏早已猜到她是来找她打商量要钱的,只是没想到的是白烟正嫁过去只有这才几个月,日子就过程了这样,心里不免有些同情她,加上这几天她本就为这事担惊受怕,此时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她看了看白烟送过来的那一篮子鸡蛋,估计这应该是他们最后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白李氏迅速将她拉进自己的阵营,“秦娘子莫着急,只要你肯告诉我解决我这病的方法,我到是可以解。” “真的吗?那真的太感谢你了。” “秦娘子快说说我这病该怎么治。”白李氏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烟,恨不得直接从她脸上读出答案。 “婶婶,其实我认识一位老神医,那人医术高明,什么病都能治,那日我听镇上的村民叫起你的症状,随后又与那神医说了说,那老神医说他能治,不过我自然不敢就凭他们几句话就知道你的情况,现在我必须亲自确认你的症状是否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听到这里,白李氏难免有些怀疑,要知道这年头骗子太多了,什么人都能说自己是神医,她没有一点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将自己的袖子卷高,露出手上让她无比厌恶的却红色疙瘩。 白烟一看她的手臂,密密麻麻如睁眼般大小的血红颗粒长在她的手上,一颗挨着一颗,整条手臂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仔细一闻还有腐肉的味道,她经不住皱起了眉。 前天听三郎讲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亲眼看到,又闻到那股难闻的味道,着实让她一时半会儿受不了,胃里翻江倒海。 她只看了一眼,瞧了个大概,想吐又忍下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当场发作。 白李氏见她皱眉,面上有些尴尬,这几天她偶尔也会见被人这样,她心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过,只是每到这种时候,她难免有些难为情。 她脸倏地一红,将袖子又卷到手腕处。 白烟虽然看不到那副让人难受的画面了,气味也被掩盖了不少,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但是不知怎么,她脑子里也许对那股腐肉味留下了映像,导致她现在觉得那股子味道依然盘旋在空气中,挥之不去。 只要她稍微用力吸一口气,就想作呕,只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经,好不容易才将涌到喉咙的酸水咽下去。 感觉嘴里不是滋味儿,她咽了口口水,道:“我看您手上的症状,正是那天我听到的,不过……。” 她凝神,皱着眉。 白李氏听到前半句简直高兴得快疯掉了,结果后半句来个“不过”,瞬间让她的心提起来,急道:“不过什么,秦娘子不妨有话直说。” 白烟苦着脸,难过地看着她,“是这样的,你得的这个病确实是一种能传染的疾病,但是这病得找到传染源,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从而对症下药。” 别的不说,她显瞎掰的功夫简直日益成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李氏的脸,试图捕捉从那张已经在衰老的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只见白张氏垂着头,如霜打的茄子般,彻底蔫了。 白烟本就对她身上的味道忍无可忍,但为了验证她心中的想法,还是伸出两条手臂,环在她的肩膀上,还撒娇似的摇晃了两下,瘪着嘴道:“婶婶,你有什么就说,可别瞒着我,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真的能治得了你的病了。” 白李氏的身体随着她动作,左右摇晃起来。 她心知她是害怕自己不愿意说,从而她也得不到好处,但是她心里现在无比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她的秘密说出来。 即使是现在她对白烟口中的那个神医还是不太敢敢相信,原来她以为只要给她看看自己的症状就叫了事,但现在又让她说是谁传染给她的,这就让她为难了。 要知道她的秘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指不定要被她的相公怎么修理呢。 但,但这是她最后一线希望了,县里和镇上的大夫都对她身上的病束手无策,万一她口中的神医真的能救她呢! 她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豁出去了一般,道:“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得千万要替我保密,这事儿要是被第四个人知道,我这辈子就要完了。” 白烟立刻点头,“我以后还要仰仗婶婶你帮忙呢,要是没了你,我和我家那口子,一定会比你先完蛋。” 白李氏微微一点头,道:“你知道何星吗?” “你是说前几年才从外地迁进来的那个何星?” “对,就是他将病传染给我的。” 何星这个人她到是听萧三郎提起过,之前她到是在街上见过他几次,那天救何星的时候也算是正式和他过了过招,身高和秦大头差不多高。 只是他身材太魁梧,浑身都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肌肉,而秦大头身上的肌肉是比较紧致的,穿着衣服看起来身材有些萧条,但是脱了衣服又不显的羸弱。 他的身材既没有秦大头那样匀称,也没有他那样的美感,再加上长得也没有秦大头好。 白烟不禁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这世上要到那里才能找到如秦大头那样的尤物啊,整个圣元朝只怕就他一个了。” 她思绪越飘越远,早就神游到天际,不知身在何处了,满脑子都是那张好看的脸。 白李氏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她才反应过来,“啊,哦,怎么会是他,你是怎么从他那里把病传染起来的。” 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正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期待是一样。 第303章 与秦大头会合 本来只要知道是何星传染给她的,就足够了,但是凭借着一颗八卦的心,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和那个何星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白李氏将头偏到一边去,不去看她,声音低得细不可闻,“秦娘子,多的我不太好说,只是我这病确实是他染给我的,这点我十分确信,其他的我真不能说。” 白烟怎么听怎么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尤其是那具“其他的我真不能说”,她要是不那么强调那句话还好,一说她就觉得这白李氏一定和何星的关系不浅。 既然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关系,那么自然八九不离十,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关系。 白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好,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那要不要我去告诉何星,他现在可能也为这病正在着急。” 白李氏头要的跟个拨浪鼓一般,着急的回答:“不要,千万不要,我自己抽空去告诉他就可以了。” 白烟瞧她害怕的样子,心想这个白李氏当真是普通农村妇女的样子,胆小怕事,估计她要是把这事捅出去,传到她相公那里,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她怎么也咽不下萧三郎被她污蔑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应该帮他出了这口恶气,免得以后他们兄弟俩的病治好后,回到村里再被她排挤。 于是,她脸色稍微沉了下来,直直看着白李氏,正色道:“但是我听说住在这里的萧三郎和武历年兄弟二人并没有谁得能传染的病,我瞧那武历年身上的症状跟你身上的也不一样,怎么你开始和别人说是她传染给你的?” 白烟说这话的声音并没有拔高或降低,而是和平常一般,但语气听上去却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让白李氏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觉得白烟和她映像里的那个说话细声细气,总是低着头的小女孩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突然笑起来,“哎哟,不知道秦娘子是听谁胡说八道,我可是从来没说过我这病是他们传给我的。” 白烟看着她那笑容,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说的,莫不是萧三郎那日说的都是假的?还是自己耳朵背了,不好使?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萧三郎和武历年不过一介老老实实种地养活自己的少年郎,有什么理由要骗她,而且武历年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萧三郎虽然学识要差一点,但是也比很多人家都要好。 而且他们自小就没了亲人,两个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有地方收留他们,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要说谎。 白烟脸上的笑容又淡下去了几分,将手从白李氏肩上拿下来,扯着一边嘴角,“说这话的人正是萧三郎,而且何星也没少欺负他,那日他甚至跟踪喜来宝的人,将萧三郎引出来,打得他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白李氏疯狂转着眼珠子,呆在那里愣了好久,随后要哭不哭地道:“秦娘子啊,打他的人又不是我,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赖我头上。” “还有,我是骂过萧三郎,也说过是武历年将病传染给自己的,但是,但是我也是看他病的严重,卧床这么久,而我又是帮他送饭的那几天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病的,一时急糊涂了,才误认为是他传给我的。” “后来我发现何星身上的症状和我的更像,才确定不是他传给我的。” 白李氏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白烟的脸色。 她不知道白烟怎么会和萧三郎有联系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萧三郎被何星打这件事,关键她从知道何星传染给自己的病以后,就和他断了联系。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几天的时间了,这几天她根本不知道何星到底做了什么。 再看白烟现在的表情,再细听那语气,白李氏怀疑她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家里缺衣少食而来找她商量的,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而现在她更害怕的是方才她答应帮自己找神医看病也是假的,那她一直想治好病的愿望可就彻底没戏了。 她摇了摇白烟的手臂,“秦娘子,你说的那个神医是真的能治我的病吗,要不我明天就过去?也免得你跑一趟,我也可以直接给他看看我的情况。” 白烟干笑两声,白李氏跟着她也笑了两声,眼睛期待的盯着她。 白烟脸上笑着,心里却正在发愁,神医本就是她临时编的的,实际上本就没有这个人,她突然这么问,让她在哪里去找啊。 不过她突然想到江采平,她也是神医,于是她脱口而出:““神医一般不轻易出山,我呢也是机缘巧合才有幸认识她,不然我也见不到她。不过你放心,你的病她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 白李氏有些失望,但是听她说得这么有把握,心下也颇为放心,其他的她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白烟本就十分心虚,自己撒谎都感觉到有些不自然,担心她问更多,自己露出什么马脚,于是她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白李氏虽然心中诸多疑虑,但也不好再多留,只得点点头,脸上笑着,起身送别她,“好,有什么进展一点要马上告诉我啊,慢走啊。” 白烟脸上维持着微笑,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一旁的鸡蛋,心想我都说的自己这么寒酸了,你要不要鸡蛋还给我?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李氏看着白烟还站着不走,只傻呵呵地看着她,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她干笑两声,最后看了一眼鸡蛋,然后念念不舍地走了。 转过身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那鸡蛋这么好,还是用秦大头给的银子买的,就这样给了她真是可惜。” 她撇撇嘴,“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回走。 她着走着,看了眼蓝蓝的天空,好像还有点早,离正午还有许久。 第304章 与秦大头会合二 她想着秦大头那边不知怎么样了,然后脑袋里又浮现了何星那魁梧的四肢,凶神恶煞的样子。 要从这种人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应该不那么容易,他又不是一个能撒谎忽悠别人的人,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过去一趟比较好。 于是,她到了一处分叉口的时候,便拐了弯,走向何星住所的方向,一座普通民房出现在她眼前。 房屋使用木板搭建而成的,看起来有些岁月的痕迹,应该至少有五六年的时间了,房屋正中的门两旁贴着对对联。 虽然是大白天,屋内却还亮着灯,看样子是正厅,整间屋子透着微微的黄,但看不清楚里面是否有人。 由于大门紧闭,白烟不能确定秦大头事儿办成了没有,想到自己和何星之前的过节,他应该还记得自己的样子,自己现在不好直接进去。 她看了看旁边有颗树,高度比屋顶要高,于是她心生一计,干脆挽起袖子,抓住树杆,两腿一蹬,挂在树上。 她本身臂力惊人,爬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没几下功夫,她就轻轻松松到了与屋顶齐平的位置,然后伸出右脚够到屋檐,左脚一使力,身体往前倾斜,跃到了屋顶上。 她踩着瓦片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爬至屋顶处,揭开屋顶的三片瓦片,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屋内正中央,一张桌子两旁坐着两个人,左边那人身上穿着冬天的棉袄,又厚又大,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像牛一般,比那天看到他的时候,更大只了。 而右边坐着的那个,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秦大头, 他还是穿着早上那件衣服,看起来简单居家,正和对面的何星说着什么。 屋内暖暖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将他一贯冷若冰霜的脸衬得柔和了一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少年老成的样子也弱了几分。 白烟第一次这样偷偷的看他,差点看入了迷,这么个妙人,这时间能配的上他的女子,只怕只有那皇宫里眉毛如花的公主了。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偷窥行为,有些可耻。 屋内的人聊着聊着,何星突然举起桌子上的被子,双手举到秦大头身前,说了句什么话,秦大头也拿起自己身前的杯子,与他碰了碰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白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颇为诧异。 以秦大头的性格,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他是不去想踏进对方的屋子,更别说与对方把酒言欢。 萧三郎是喜来宝的人,被他打成这么惨,照理说他没理由对何星是这种好态度。 要知道,平时他在喜来宝,基本不怎么说话,除非有什么大事,他才会主动说话,现在却跟一个打伤自己店里伙计的人,互相敬酒,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秦大头喝完酒,将酒放回身前,起身准备往外走,走至一半,突然顿住。 白烟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现了自己,毕竟做贼心虚,她赶紧将瓦片归回原位,起身跃到树上,手扶着树枝,站在树杈上,眼睛注视着门外。 只听一声开门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先出来的是秦大头,何星紧跟其后。 秦大头站在门外,回身向何星深深拘了一恭,看起来似乎和对方交情很好的样子。 白烟觉得要不就是自己眼睛瞎了,要不就是秦大头今天吃错了药。 她记得古人行这种礼,都是对对方抱着恭敬之心,见得最多的就是拜访长辈,或者自己所钦佩之人。 怎么今日他会对一介莽夫行如此大礼? 她来这么久,什么时候看见他跟别人鞠躬了? 两人拜别之后,何星转身返回屋子,将大门关上。 而秦大头走了几步之后,便顿住脚,转身朝树上望去。 白烟见他发现了,也不再躲藏,看着他嬉笑了两声,像只会爬树的狗,慢悠悠地从上面下来了。 走至秦大头跟前,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咬着下唇,欲开口问他和何星的关系,但是想到那天晚上所知道的事,还是觉得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先问问何星身上的情况再说。 她看着秦大头,道:“你打听出什么了吗?” 秦大头颔首,“嗯。” 白烟神色一凝,“那怎么样,他身上可有什么痕迹。” 秦大头眼睛看着别处,道:“嗯,有。” 白烟看着他的神色,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联想到方才自己所看见的,她直觉秦大头有什么事情堆在心里,没有告诉自己。 但这些也只是自己猜测,其他的她也没立场去问,只道:“可否也是血红色的小颗粒,整块皮肤泛红,然后还有腐肉味儿。” 秦大头再次颔首。 他现在除了点头,和说了几个“嗯”之外,几乎没有多说一个字,眼里也是不是回避白烟。 白烟也不管他是怎么了,只说自己想知道的,她收回目光,往回去的方向走,边走边问,“那你可有问出他是从谁人那里染来的这个病?” “是一个歌女染给他的。” 白烟轻蔑地笑了一声,猜到何星和那歌女应该有肢体上的接触,不然一般说话是传染不到另一个人身上的,就凭白李氏给武历年送了这么久的饭,都没染上,她就基本可以确认这一点。 “呵,没想到啊,果然男人都一样,肯定是那歌女传染给她的了。” 秦大头默默跟在身后,没做声。 虽然明文规定举国上下不能私开妓院,但是在民间,男子既不能多娶,也没有窑子可逛。 古往今来的一部分男子又怎么会满足于一个女人呢?既然上级下令不能开,那就只有私下营业,或者挂羊头卖狗肉。 现在做官的基本都是男人,虽说国有国法,但又有几个忍得住呢,看见那些个打着各种幌子营业的“妓院”,也不是不动心,有些甚至还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秦大头这些年名义上虽还是个王爷,地方上的小官看见他也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是却没有什么实权,既然看到这种现象泛滥,也无力阻拦。 第305章 误伤 早两年的时候,他自己凭借着自己的头脑,用各种名义买下了很多全国各地田地和店铺,做着各种生意,赚的银子基本可以和圣元朝的国库相比了。 每每看见哪个地方有这种“妓院”就会将其买下,因为即使是报官也没用,所以只有买了店铺,将里面的男男女女都遣散,再将店铺用作其他行当。 他也很是无奈,曾派手下的人,跟官府举报过,没想到官府不但不管,反而还对他派去的人讽刺了一番。 他想这些人,只怕是自己平时也没少去,甚至可能还会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去找乐子,想到这里,他捏着腰间的刀更加用力了。 白烟感觉身后没了声音,回过头看,“你怎么……秦大头,你干嘛拧我的脑袋啊,我有好好走路。” “你以后走路不可再这样,眼睛不看路很容摔跤。” 白烟觉得他是想多了,现在他们走的可是一天大道,来往的人又不多,只不过回头说几句话的时间不至于撞到什么人。 她撇撇嘴,“秦大头,你看路了吗,这条路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大白天的,我就算看不见前面的路,莫非来人也看不见我吗。” 正说着,路一旁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个人来,那人一条扁担扛在身上,扁担两头挂着两个箩筐,就这么一下装在正在走路的白烟身上。 秦大头心里有事,一时没注意,来不及拉她。 白烟就这样被撞倒在地,她“哎哟”一声,两只手肘支着身子,仰天骂道:“谁呀这是,不长眼睛吗。” 那撞人的人连头都没回过来看一下,挑着两只不断摇晃的箩筐,大摇大摆的就准备走人。 秦大头反应过来,上前将白烟扶起来,看向跑路的人的背影,眼里透着寒光。 白烟摸着屁股,看着秦大头,注意到他看那人的眼神,有一时的迷茫,他这眼神看起来恨不得将刚刚那撞她的人痛打一顿,眼里都是不容小觑的怒意。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白烟却能看出来,而且她能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瞧着这眼神,白烟一时间忘记疼痛,揉着屁股的手,都停下来了,她现在是彻底糊涂了,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她一点也看不透。 秦大头沉着一张脸,郑地有声地道:“站住。” 那挑着扁担的人顿了顿,这才停下来,后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哈,我刚才是没看见。” 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是却没有一点歉意。 秦大头更加恼火,盯着他的眼神更加寒冷,一字一句道:“回来,向她道歉!” 那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被吓到了,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走到白烟面前,看着她结结巴巴地道:“我刚才不知有人在,所以行为鲁莽了些,实在不好意思哈。” 白烟刚开始的确有些生气,但是看到秦大头冒这么大的火气,感觉没什么必要,现在弄得她反而觉得有些尴尬,“没什么事,刚才我也有机会躲开的,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走吧。” 那人看了秦大头一眼,确定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之后,才又走了。 白烟抿着嘴,道:“你刚才干嘛冒这么大的火气,我只是不小心被撞倒了而已,没受什么伤。” 她嘴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冒着粉红泡泡。 秦大头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起来。” 白烟笑着将手递过去,“谢啦!” 秦大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以后走路小心些。” 白烟举着三根手指,对着天,“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嘿嘿。” 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一蹦一跳地走,道:“哦,对了,那歌女的名字叫什么,要不咱们吃了午饭,就过去查查。兴许能问出些什么,那病毕竟能传染,不找到病因,再传染给其他的人可就不好了。” “嗯。” 走着走着,白烟想到早上的时候,妇女卖的鸡,又大又肥,才忽地想到自己好久没吃鸡了,正好家里还有两个病号,中午吃鸡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她是临时决定的,这时候镇上的菜市早就散场了,她想要不就和秦大头去镇上的馆子吃,正好白染不在,她和秦大头可以单独吃一次饭。 她心里打定这个主意,停下两步,与秦大头并肩而行,手肘碰了碰他的,“咱们今天不回去吃,到镇上聚一聚,顺便给武历年和萧三郎他们打包鸡汤怎么样,这样病会好的快些。我看武历年的身体实在太瘦了,他要是吃不下,让他喝喝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她为着能和秦大头单独吃一次饭,这么煞费苦心地编着借口,也是够拼的。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馆子里的东西,哪里有家里的好。” 白烟不依不挠,瘪着嘴,“家里就只剩些萝卜和猪肉了,再说就算馆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可我每次吃的时候也没拉肚子呀,而且鸡汤干不干净一眼就看出来。去嘛,秦大头。” 秦大头摇摇头,“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那么为他们着想,怎么在你这人就变成小孩子了。” “你难道不是自己想吃?” “哎呀,你就说武历年和萧三郎需不需要补补身体吧。” 见心事被撞破,白烟打着哈哈。 秦大头最终点头,跟着白烟去了镇上的一家叫“醉乡楼”的酒楼。 这家酒楼也是秦大头开的,只是他派了旁人雇了一个店长,帮着他打理,然而店长是没有见过秦大头的。 他们二人走到柜台,正在擦桌子的小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愣了一下,尤其是看着秦大头,然后反应了过来,走出柜台,到他们面前,微微弯腰,“二位可是要吃饭。” 白烟道:“来这里自然是要吃饭的,我看你们这酒楼的名字叫‘醉乡楼’,不知是不是你们这儿也有美酒可供我们品尝呢?” 小二点着头,“娘子果然有眼光,我们这里的酒,那可是整个白云镇都没哪家能比的上的。” “那好,给我们上酒,再来一锅鸡汤,还有两个小菜。” 第306章 醉乡楼 那小二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面前,眼睛一直时不时打量着秦大头,虽是白烟在说话,但是她完全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她伸手在小二面前打了个响指,招呼他回魂儿。 小二反应过来,他虽看着秦大头,但是在店里呆的久了,耳听八方,自然没漏掉白烟的话,忙回道:“娘子的相公可真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 白烟不知道说什么,无语片刻,这么明显的夸赞,在看那小二看自己的眼神,虽说不上鄙夷,但却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 她不消细想,也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不免有些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那‘相公’,而感到失落。 压下心头的难受,她笑道:“确实,我家相公可是出了名的长得好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秦大头,发现对方正悠悠地喝着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其他。 白烟见他不理自己,那小二又正等着,稍稍感觉在他面前失了面子,撇撇嘴,目光落在桌上的菜单,心想干脆让他大出血一下。 她拿起菜单,一扫上面的价格,果然比外面的寻常小馆子要贵很多的样子,正好符合她的心意,她咳了两声之后,对那小二道:“刚才那两个小菜就不上了。” 然后,她翻了翻厚厚一本菜单,将其中有营养又最贵的菜都点了,心想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给家里的两个病人吃。 总之,她现在就是要让秦大头出出血,不然她心里老感觉不怎么痛快。 那小二有些惊讶地问:“娘子确定要点这么多吗,我们这儿的菜其实分量挺足的。” 完了还不忘笑两声,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怕他们吃完了没钱付账,尽管他看她旁边的男子不像是平穷人家,但好像也没富裕到这么随便吃的程度。 店里最怕遇上吃霸王餐的,万一他们要是吃了就跑,那店里可就亏打发了,只怕最后他的活儿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白烟点完菜,眼睛便没离开过秦大头的脸,想从那张脸上找到被气到的痕迹,但是秦大头了两口茶后,便对那小二道:“就照我家娘子点的上,一样都不能少。” 没过多久,菜陆陆续续上了桌,整张桌子堆满了碟子,到最后甚至要将碟子重起来,才能放的下。 他们原本坐的就是八人桌,现在桌子被堆的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有钱人家在替家里的老人做寿。 白烟没想到她随随便便点的菜能有这么多,看着桌子上红红绿绿的风光,一时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筷子。 到是秦大头先夹了一块红烧鲫鱼送进嘴里,然后吃了一口饭,嘴里咀嚼的动作,显得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甚是可爱。 白烟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嘴里不由自主的笑了。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吃的样子让人很有食欲。” 秦大头弄不明白桌子上有一桌子吃,她却看着自己,还说自己吃饭让人有食欲。 他皱了皱眉头,眼里有些疑惑,“为什么我吃饭,你会有食欲。” 白烟看着他疑惑的样子,瞬间觉得他真是骨子里就是一股单纯和脱俗的人,笑着摇摇头,“没事,快吃饭吧。” 秦大头虽不明白她的想法,但还是轻轻道:“你要是觉得看着我吃饭能增长食欲,就看着我吃吧。” 白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当真愿意让我看着你吃?你怎么那么自恋啊,哈哈哈哈。” 秦大头窘迫得耳根子都红了,“不是你自己说看着我吃饭,很有食欲的么。” 白烟捧腹,“是是是,确实是这样。” 她心想看着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没有食欲,但以秦大头的想法来看,只怕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才那样说的。 秦大头虽然有种被她戏耍的感觉,但想到家里的那两个,还是问道:“那你说武历年看见我吃饭会不会长些胃口。” 白烟险些被他惊掉了下巴,她可真是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随后憋着想在地上打滚的冲动,道:“你也可以试试。” 不过最终是没有憋住,笑了出来。 秦大头更加疑惑不解,不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取笑自己了,心中叹口气,继续吃着饭。 白烟笑够了,也拿起筷子伸向各色的盘子。 二人吃到半途,隔壁空桌来了几个人,小二上前来招呼了他们,那几个人点了菜,便开始聊起天。 吃着吃着,白烟和秦大头同时变了脸色,因为刚才那几个人谈话的内容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只听其中一人一边挠着手臂,一边看着与他邻座的男子说:“老张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手臂一直有些异样,一抓就红一大片,而且还恢复不过来。” 他旁边那个被唤做老张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男子,嘿嘿笑道:“你看你瘦胳膊瘦腿的,一定是平时身体不怎么好所以才这样的。你看大夫了吗?” 一桌的其他几个也跟着起哄,“就是啊,你平时多吃点饭,养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身为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 起先挠手臂的那人好歹也是个男人,被人当着面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服气。 他摇摇头,“我虽然瘦,但是平时身体也还行,而且我这病相当怪异,不信我给你看看。” 说着便将手臂露出来,给他同桌的几个看。 几个人伸着脑袋,将目光落在那光溜溜,红彤彤,长满了血红疙瘩的手臂上,眼里有些惊奇,“,老王,你这几天去深山了吗,怎么搞成这么样子。” “对呀,对呀。” “不过平时咱们不也经常上山砍柴么,怎么也没见他这个样子。” 那露着一节手臂,表情无奈的老王,看了他们几个一眼,放下袖子,“没骗你们吧,我这手臂上的红疙瘩都长了好几天了。” 白烟和秦大头看着那条手臂,不约而同看着对方。 第307章 清歌儿一 秦大头道:“看来这病已经在扩散了,咱们得尽快找到那歌女。” 白烟点着头,吃饭的动作利索起来,“那歌女的名字叫什么名字,那妓馆又在什么地方。” 秦大头将嘴里的饭咽下,“先吃饭,路上再说。” 白烟没办法,清楚这是秦大头的习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吃饭的时候都不会说话。 此时又说来话长,吃完饭再说,确实是他的风格。 有些要做的事,吃饭就成了只为填饱肚子,好不好吃这些,他们都暂时没法细细品尝了。 三下五除二解决温饱后,秦大头往桌子上放了一定银子,便准备走。 白烟一看,那元宝般大小的银子,起码可以抵好几顿这样的饭菜了,当即就准备将银子拿起来去往前台。 秦大头心中想着要尽快找到歌女,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些银子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他拦着白烟道:“咱们现在赶时间。” 白烟不顾他的阻拦,将银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这顿饭哪里要得了这么多银子,付了饭钱剩下的够武历年和他哥哥生存很长一段时间了。” 秦大头不置可否,白烟将这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忙上前来,拿起柜台上的银子,找了一些碎银子。 白烟拿过那一把碎银子,笑着给秦大头,“给你。” 秦大头笑笑,“你拿着吧,到时候给武历年。” 白烟顿了顿,点点头,道:“也好。” 随即,她又转头看着掌柜,“把我们没吃完的,都打包。” 掌柜的招呼了一个小厮,那小厮拿来几个盒子,将桌子上的饭菜打包好,两手提着给了他们。 两人一人手里提着好几包剩下的饭菜,走在街上,一路并不说话。 走至半路,秦大头开口道:“那歌女的名字叫清歌儿,现在在一品酒楼。” 白烟点着头,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叫到:“哎呀,我们的酒还在馆子里没拿出来。” 她急的跺脚,“那酒我可一口都没喝呢。真是可惜了。” 秦大头却不以为意,“酒本就不是好东西,不拿也无妨。” 白烟反驳,“那怎么能一样,那酒可是用银子买来的,不拿走多可惜,便宜那掌柜的了,他一定还拿着那酒卖给别人,再赚一笔银子。” 想到这里她就心有不甘。 秦大头摇摇头,刚才才见她因为疾病扩散的病而焦急万分,现在转眼间,就被别的事又气的跺脚,“喝酒对身体不好,可你怎么就老爱花钱找罪受呢。” 白烟现在无心和他讨论什么健不健康,她只知道他们这次可当真是亏大发了,但现在又来不及再回去了,下午还得去找清歌儿呢。 心情稍微有些郁闷,但转眼看到自己手上提的大包小包,心情才好了些。 方才,他们吃饭的时候,都只夹了自己眼前的两蝶儿菜,剩下十几个菜,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 倒不是和他约好的,她当时就想着把剩下的带回去给武历年和萧三郎,至于秦大头为何也这样,白烟觉得他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 秦大头到街上买了把轮椅,让萧三郎坐到椅子上,推着他到了饭堂。 从宿舍到饭堂起码得走一盏茶的功夫,现在天冷,等武历年和萧三郎到饭堂的时候,饭在就凉了。 白烟将菜热了热,端到桌上,武历年闻到香味儿,往桌子上一看,笑了。 只见桌子上,大盘小盘摆着十多个菜,各式各样,尤其是最中间的鸡汤,还往外冒着热气。 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以前他一年到头也只能吃一次肉,现在的是他们好几年加起来才能吃到的肉。 他吸吸鼻子,饶是像他这种现在吃不了多少饭,感觉不到饿的人,此刻都想吃饭了。他叹道:“好香啊,秦娘子。” 白烟还在往桌子上端着菜,秦大头道:“这是从醉乡楼买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爆燃放下最后一道肉末茄子,可惜道:“醉乡楼最出名的就是它那里的酒了,结果我们忘了带出来,真是可惜,不然你们也可以喝到了。” 秦大头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她的酒,听了心里直叹气,“萧三郎现在受伤不能喝酒。” 白烟反应过来,看着萧三郎,“也对,三郎你这时不应该喝酒,不过,等你病好了,我再去买了那里的酒来给你喝。” 萧三郎忙摇头,“不不,不用麻烦了,我也不喝酒。” 秦大头颔首,白烟却道:“身为男儿怎么能不喝酒呢,这世上男儿要是不喝酒,肯定娶不到姑娘的。” 秦大头无语,看着她道:“白烟。” 白烟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秦大头转头对着萧三郎,道:“不管以后,如何,都不要喝酒。” 萧三郎点头道:“嗯,好。” 白烟感叹不公平,自己的话向来是没人听,不管是白染还是萧三郎似乎她呼吸的人没有哪个听她的,反而对秦大头的话言听计从。 将饭菜都热好,放到桌子上,看着他们吃饭,白烟嘱咐他们不必收拾碗筷后,就和秦大头一道去了妓馆。 “一品酒楼,这名字到是取得一点也不谦虚,只怕里面一品的不是酒,而是歌女吧。”白烟摸了摸下巴道。 “进去吧。”秦大头紧紧的皱着眉道。 两人进了门,有小厮热情地上前招呼,“哟,二位,有预约吗?” 白烟瞪大了眼睛,道:“来这里还要预约吗?” 那小厮笑得有些得意,“咱们这里有时候生意比较好,不预约就没有位置,我看二位应该没有预约,不过还好今天正好有一个雅间的客人临时来不了,那间屋子就给空出来了。” 白烟看着周围装修得富丽堂皇,心知来这里吃酒自然不便宜,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 她有时候想不通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上,为什么老开着与当地劳动人民的消费能力有着天壤之别的店铺。 第308章 清歌儿二 就比如楚云掌管的那间店铺,再比如喜来宝,如今又来个一品酒楼,她简直怀疑自己居住在县里或者更烦繁荣的地方。 她看不出他是故意这么说,营造一种生意很好的样子,好吸引客人,还是说的实话,他们今天既然来了,肯定没有回去的道理。 于是,她看着秦大头,让他拿主意。 秦大头此时脸色阴沉,那小厮虽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生气,但还是勉强笑着,“那请问二位还要那间雅间吗?” “要,带路。” 秦大头说这话的语气听上去不像客人对小厮说的,到更像是主人对奴隶的命令,让白烟都为之惊讶。 她有些说看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那小厮也怔住了,还是白烟提醒,道:“带路吧。” 那小厮反应过来,方才的得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像一条受到惊吓哈巴狗一样,弯着腰,领着两人到了雅间。 一进屋就能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白烟伸手在自己眼前扇了扇,道:“果然,这种地方无论装的多么光彩夺目,还是到处充斥着庸俗的味道。” 秦大头面色看起来也不好,直接握拳抵住鼻子。 两人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习惯这屋里的味道。 不久,又有小厮进来,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刚才那个,而是另外的。 他手里拿着茶水,腋下夹着类似菜单的东西,到了他们跟前,将那‘菜单’递到秦大头面前,问道:“二位点些什么酒,这单子上都有。” 秦大头看了看,“女儿红,两坛” 白烟看着秦大头,饶有意思的看他。 那小厮记下了,又拿出一个比那菜单小一半儿的厚厚一打本子,“二位可要请哪位作陪。” 秦大头连看也没看,道:“清歌儿。” 那小厮顿时笑开了,清歌儿是他们这里的头牌,陪一次的价格比店里其他人都要高,他也跟着有提成。 他应勤的替他们两个都斟上茶水,平时一般的客人,他都不做这项服务的,现在遇上贵客,自然就不一样了。 杯满,他道:“二位请稍等,我这就给你们安排。” 待那小厮出了门,便走到一个门前,敲了敲门,“歌儿姐姐,有您的客人。” 门没开,但里传出动听的声音,“晓得了,谢谢栓儿,我马上就过去。” 栓儿点着头,“好嘞,姐姐尽快去吧,客人正等着。” 栓儿比清歌儿要小上好几岁,今年才刚十五。 清歌儿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年有余,但是凭借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硬是在这名不见经传的白云镇,称霸各个底下妓馆数十年。 栓儿是她来这里的五个念头才来这里的,那时候栓儿才十岁。 他是被爹娘卖进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和同样来自异乡的清歌儿一直互相照拂着。 清歌儿甚至把栓儿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栓儿也把清歌儿当成亲姐姐。 所以,他们的关系十分亲近。 这边,白烟看着那茶水实在没什么胃口,举起杯子便倒进花盆里,回头对着秦大头戏虐道:“你不是不爱喝酒吗,怎么今天却要了两坛子女儿红?” 秦大头面无表情,“这种地方,即使我不要酒,只怕等我们有事儿问清歌儿的时候,那小厮也会不断敲门的。” 他虽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也知道刚才那人平日的酬劳都是靠着他们的消费来抽取利润,他不多花点银子,等会只要他们在这里,都安生不了。 白烟此刻正心心念念那女儿红,中午的时候没喝到,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喝,他当然不会放过。 她嬉笑道:“那你怎么不再点两个美人相伴?” 秦大头无奈:“白烟!”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你这人怎么那么开不得玩笑。” 秦大头仿佛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可理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理她。 不一会儿,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小女,清歌儿,请二位开下门。” 秦大头正坐着喝茶,白烟正好站着,便由她将门打开了,脸上仍然一副嬉笑模样,“清歌儿姑娘好啊。” 开门只见那女子正抱着一把琵琶,手肘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正好放着两坛子酒,酒瓶上斜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正好写着‘女儿红’三个字。 不过这几个字,白烟自然看不懂,但她能猜出里面是酒,因为酒栓都盖不住那股子香味儿。 那张绝美的脸上生着一对柳叶儿眉,细长的眼睛,樱桃般的小嘴,削尖的下巴,雪白的皮肤,好似这世上所有代表美丽的白名词都用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她身穿一袭青色罗裳,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长发及腰,带了一个碧绿的镯子,一双水红的鞋穿在她身上,显得脚格外好看。 白烟看着她仿佛看见了美景一般,呆住了。 她真想让秦大头回头看看这位美人,她原本觉得青楼女子身上都是风尘味儿,但这位绝对不同。 她脸上只淡淡擦了一层粉,然后画了一个眉毛,涂了一点淡淡的口脂,其他的白烟看不出来那里还动了手脚。 清歌儿看见她的反应,到有些诧异,不过她诧异的不是她因为看见自己呆住了,而是点她作陪的居然是一个姑娘。 尽管对方已经做了男儿打扮,但她这么些年见过的男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来了。 她欠了欠身,再次重复道:“小女清歌儿。” 白烟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让她进门。 秦大头坐的位置正好与门背对,看不到清歌儿的容貌,也不打算急着去看,他觉得手里的茶似乎更加吸引他。 白烟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恨秦大头是块木头,这种绝世佳人,应该赶紧来捧场才对。 招呼着清歌儿入座,倒显得自己更像是刚刚来为他们倒酒的小厮,给她。 清歌儿看着另一位雇主,好似对自己毫无兴趣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来这里的客人不都是来找乐子的么,怎地他好似并不关心自己长什么样子的感觉。 第309章 清歌儿三 “清歌儿有礼了。” 秦大头这才放下杯子,微微点头,随后便道:“可否将袖子挽上。” 清歌儿被惊呆了。 以往的客人都难免对她动手动脚,也经常提这些要求,但是还没有哪一个一进门什么也不说,连曲子都不听就直接进入主题的。 而且她觉得他的这话,好像不是让她脱衣服,而是挽袖子? 白烟还想着和这位漂亮的姑娘,聊上两句,没想到他就这么快就问这个问题了,但是现在疾病已经扩散,她也不好再多做纠缠。 她虽没得过传染病,但也知道其厉害性,记忆里尤为清楚的是零三年的非典,那时候的整个国家都陷入恐慌。 全国上下的学校都挺课了,那时候她正好上中学,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回家,又被关在家里半个月。 新闻上到处都是非典的详细报道,几乎每天都在死人,而且与日俱增。 她刚倒满的酒,都没来得及喝,就停下看着清歌儿。 清歌儿长得漂亮,自然来找她的客人即是最多的,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知道客人的要求不好违抗,传出去她的生意多少会受些影响,只不过是掀掀袖子,倒也不是什么触了底线的要求。 她将琵琶放在桌子上,将袖子挽起来后,又去拿桌上的琵琶。 却见袖子挽上之后,她的手臂上还有一层衣物。 秦大头眉头一皱,“请姑娘将手臂露出来。”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是清歌儿脸上神色立刻不自然起来,眼神更是十分飘忽不自然。 白烟立刻看出了什么不对劲,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伸手就想去抓她的手。 秦大头眼疾手快,拦住她,投去担忧的目光,“不可。” 白烟一下反应过来,那病会传染,方才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她将手收回来,看着清歌儿,手撑着脑袋,笑道:“久闻清歌儿姑娘倾国倾城,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她又将自己两手的袖子挽起来,有恢复刚才的姿势,“你看,这房间里又不热,你挽挽袖子咱们就不再为难你了,这么样?” 她将腰间的钱袋子拿下,里面是在上秦大头给的,她自己只买了些鸡蛋,剩下的全放桌子上了。 清歌儿一看,脸上有几分惊讶,“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我挽袖子,我这几日手臂有些不适,不如,不如我脱件衣服,可好。” 白烟笑着摇头,将那钱袋子推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那袋子,道:“没关系,是美是丑都无伤大雅,只要你让我们看看,看到什么我们都不介意。” 清歌儿抿着嘴,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盯着白烟,又看看秦大头。 秦大头一脸冷若冰霜,完全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样子。 清歌儿最后低着头,手指缠着袖子,正在挣扎,低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秦大头脸上的神色更加冰冷,向她投去一道冷箭,无声地撮进她的眼睛,“姑娘再考虑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清歌儿便道:“不用考虑了,今天恕清歌儿身体不适,你们二位还是找其他姑娘吧。” 她刚开始还想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不行。 整个一品酒楼的姑娘基本都是买艺也卖身的,除了她,平时客人有过分的要求,她会满足一下,但是太过分的,或是触到她的底线的,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抱着琵琶站起身,肩上穿传来一股力道,迫使她重新坐回原位,她看着白烟,皱起眉头,“两位何必要为难我一介弱女子呢,我看二位的打扮不像是蛮横之人,何不让我走,我不会手你们一粒银子。” 白烟看着秦大头那一副要吓死人的样子,谁看了都想离他远些,那张好看的脸可不是这么来用的。 她看着一脸难色的清歌儿,一屁股坐上桌子,抱着胸,“姑娘严重了,实不相瞒现在镇上出现一种疾病,这种疾病以前没有见过,现在镇上却突然有好几个人染上了,如果不找出治病的方法,还会有更多人会被牵连。” 她目光变得柔和,一步一步循序擅诱,“我们已经找到我们所知道的最早得这种病的人,他告诉我是你染给他的。” 清歌儿几乎是立刻道:“不,不是我,你们别冤枉好人。” “我们有没有冤枉好人,能将袖子挽起来不久好了,现在有一个人被冤枉成是这种疾病的源头,他和他哥现在过得十分艰难。” 清歌儿抱着琵琶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白烟微不可闻的皱眉,“姑娘你应该也饱尝这种滋味儿吧,无论你的样貌如何美丽,但是现在也过着这种每天接客的生活,他们年纪比你更小,却受的苦比你更多。要是你还同情他们,就说实话吧。” 清歌儿眉皱的更深,眼珠子左右转个不停,十分慌张的样子,秦大头想说些什么,白烟却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最终,清歌儿抱着琵琶的手一松,道:“好,我说,不过你们千万别将我得这病的消息传出去,不然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白烟却道:“姑娘,恕我直言,你这个病实在是不应该再接客了,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染上,到时候就麻烦了。” 清歌儿漂亮的眼睛瞬间热泪盈眶,“我这病虽然传染人,但是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旁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染上的。” 顿了顿,她看到面前的二人并不说话,干脆竖起三根指拇,“我发誓,我绝无害人之心,而且我卖艺不卖身,别人染上的几率少之又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白烟看她不像是说假话,又问:“那何星是怎么回事。” 清歌儿皱眉,“何星是谁。” 一品酒楼接客有规矩,那就是歌女不能问客人的隐私,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能记住对方的名字,毕竟每天来找她的人,都不同。 况且,她实在是没那兴趣问这些无聊又对她没有好处的问题。 第310章 力大的烦恼 白烟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第一个得这病的人,不过现在第一个是你了。” 听到这个名字,清歌儿哭的更伤心了,“你们有所不知,那日他过来先让我唱了一晚上曲子,唱的我喉咙都哑了,我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就想休息一会儿,但他不肯,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上来就想拖我的衣服,我自然是不肯的,来着酒楼里,翻我牌子的人,事先都会告知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但是他却还是对我起了歹意,我与他说不通,便和他打起来了,但我身单力薄,打不过他,最后还好栓儿带着几个人才将他拉开了。” 秦大头神色缓和了一些,“这么说是何星想轻薄你才染上这病的?” 清歌儿擦着眼泪点头,“是。” 白烟一拳砸在桌子上,那桌子就如同豆腐渣一样,四分五裂成好几块。 之前她从没随便用自己这一身力气,不知道它的厉害。 没想到这一次一个没忍住,有些生气砸了砸桌子,就将可怜的桌子搞成这幅无论如何都无法补救的样子。 清歌儿更是被吓得哭泣都停止了,惊讶不已地看着白烟,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烟刚才那一掌直接将自己拍到地上去了,她坐的好好的,没想到自己随便发泄个情绪,都让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摇摇手,道:“不好意思,这桌子质量实在太差,我赔。不如你们下次可要还一张好一点的桌子,嘿嘿。” 地上瓶子爆裂开来,整间屋里充满酒气,饶是像秦大头这般撑得住气的人,此刻都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愕。 不过,更让他担心的是一地的木头,瓷器渣子有没有伤着白烟。 白烟坐在地上正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上面还粘着些木头削,有的已经扎进肉里。 突然手掌被另一双大手抓住,那双手仍旧如想象中冰冷,白烟不用看,已经知道是谁。 秦大头将她手掌中的木头削一点一点地清除,最后在地上拾了一块稍大的酒坛子的碎片,里面还有些酒没撒在地上。 白烟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缩着手叫到:“秦大头,你别……啊……疼疼疼……” 秦大头将那空了的酒坛碎片,扔在一边,“吧嗒”一声,原本就碎了的酒坛子,又重新再碎了一次。 他私下衣角,拧成条,麻利地不容拒绝的替她将伤口包扎好了,最后在手背上打了个蝴蝶结。 白烟开始还叫唤着,疼得手直哆嗦,最后不知道怎么地放弃挣扎了,左右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尽管秦大头包扎的动作十分娴熟,布条也包扎了多层,但是奈何白烟手上有些伤口扎得太深,最后还是有血伸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布条。 秦大头眉头一皱,“这几天别碰水,还有,以后用力注意分寸。” 白烟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刚才我一时情急,冲动了,但是你还别说,我这身力气当真厉害,早知道当时面对何星他们五人,我就不用跑了,直接和他们以一抵五。” 秦大头皱着的眉头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你还说。以后也不能跟人打架。” 白烟不服气,“那何星何其过分,有时十成的把握干嘛不教训教训他?” 说罢,她看了一眼正站在一旁,抱着琵琶的美人儿,“清歌儿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清歌儿凭着自己心中所想,点点头,“姑娘说的是,何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包扎好了,秦大头将白烟扶起。 她拍了拍屁股,听到清歌儿的回答有些诧异,“你怎知我是个女的。” 清歌儿低头含笑,“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没有喉结的。来找我的客人虽说也有的喉结很浅,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但是姑娘的脖子上,当真连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其他地方都掩饰得很好,但是这个是掩饰不了的。” 白烟长知识了,决定以后如果还要扮男装的话,就穿个高领的,或是带个斗篷之类的。这次是她疏忽了。 她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眯着一双眼睛,看着秦大头,“咱们出去,再买几套男装吧,要高领的。” 秦大头一时没听懂她说什么,试着猜她应该是想买能遮住脖子的男装,就答:“自己做难道不好么,上次的女红学的怎么样?” 白烟尴尬地笑道:“我只会绣些简单的图案,这么复杂的衣服我哪会啊,你让我做几件白染的衣服还差不多。” 她前些日子从楚云那里学来的一套女红,现在虽然已经烂熟于心,但是当时她还没没有教到能做成人衣服的那一步,像那些复杂的,她还没学会,晕倒后回来也没机会再学了。 鉴于自己又重新身无分文,她决定再撒娇,争取能买几件衣服。 那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因为这个朝代女子不被允许随便出门,如果让她以后只能呆在屋子里绣花,绣衣服,绣鞋底儿,那简直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光是想想都让人背脊发麻,她伸手扯了扯秦大头的衣服,“咱们去买吧,好不好。” 秦大头却不容反驳地道:“自己做,我给你买布。” 他们现在两人身上都穿着男装,白烟这种撒娇的举动,在外人看来简直惊世骇俗,像清歌儿知道她是个女儿家,都不由有些难为情。 她在一旁咳了咳,“二位,我这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还有,我的事麻烦你们千万别说出去。” 秦大头只是无奈地看着白烟,白烟看着清歌儿,“好,你放心,古人有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你的,我们一定不会忘记。” 见她要走了,白烟伸出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掌,挥了挥手,“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白烟牵着他的衣摆,秦大头身体微微左右晃动,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怨,“白烟,别闹。” 第311章 疾病扩散一 他看了看正往外走的清歌儿,“姑娘,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请你也如实作答。” 青歌儿转头看着他,“你说,我知道的一定不瞒着。” 秦大头一边说,一边安抚着因为手疼正龇牙咧嘴的白烟,道:“你的病是从谁身上传来的,我们只有知道这个才能确定怎么治疗这种病。” 实际上,在他们去找何星和白李氏之前,曾经去找过武大夫,将病的症状详细告诉过他,武大夫听后若有所思,却说他也不能确定这病到底能不能治。 他平生行医多年,虽然医术尚可,但是也不能就凭借他们口头的表述,就确定这种病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最后,他告诉二人,最好先找出第一个得此病的人,要将那个人带到他面前详细询问清楚,从而确定因何而的病。 但是这无疑是大海捞针,白烟和秦大头最后商量,还是决定按照武大夫所说,一个一个往上查。 今早上,白烟虽然对白李氏查了慌,但是也不是没有一句真话,要想治好他们几个的病,还是得找到源头才行。 清歌儿听到秦大头的问话后,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然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我这病是从一个叫张先知的人那里传染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秦大头明显不敢相信,“你确定病是他传给你的?” 清歌儿毫不犹豫地道:“的确是他染给我的,我可以打以百分百的保证。” 秦大头:“你如何保证?” 白烟和秦大头来找清歌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像个百无聊奈的看客坐在地上,看着他们聊着,但是这也是因为她莫名对秦大头充满信心。 但是听到秦大头这个问题之后,不由得恨他是个木头,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居然也要刨根问底。 如果他是知道了,还故意这样问,那他简直就是太无聊了。 白烟拉了拉他的袖子,秦大头没理她,眼睛还是看着站着的清歌儿,似乎一定要听到回答的样子。 清歌儿有些难为情,脸上显得有些悲伤,又有些失落,多种复杂的神色在她脸上一应俱全。 她咬着下唇,“我和他之前处过一段时间,有一次他来这一品酒楼,点名要我。他为人又颇为健谈,我和他到是很聊得来,从那天以后,他便天天都来这里。” 她越说越难掩心中悲痛,又抱着她那把琵琶退回到开始坐着的凳子上,坐下,手指拨了拨琵琶。 琵琶发出优美的声音,白烟感叹好看有才情的人表达哀思,随随便便谈个琵琶都那么让人神往,她要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那他们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真是可惜了。 只有秦大头到是显得有些没有耐心,眼睛都要在清歌儿身上撮出个洞来。 清歌儿眼睛看着琵琶,一边弹奏,一边继续说:“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想和我进一步,我虽没与男子处过对象,但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时我心里也对他已经有了感情,就答应了他。” “后来我没客人的时候,会跟店里请求休息,然后去找他。我们就这样相处了大概有半年左右的样子,但是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因为问题,看法出现了分歧,导致我们越来越谈不拢到最后他也再不来看我了。” “哎,又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白烟坐在一旁,自己在那里瞎想,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再后来,我的手上和背上,还有双腿都开始长红色的瘢痕,四方求医无果,我最后也放弃了,因为后来我发现这种病虽然看起来骇人,身上的瘢痕模样有些影响美观,但是并没有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索性那时我心灰意冷,不想再谈感情,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就不管它了。” 秦大头显然有些不相信,他在早上在何星面前,隔着一定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腐臭味儿,没道理一个姑娘家会不在乎。 而且更加让人不解的是,清歌儿身上没有什么香味,说明她并没有用过香包,虽然房间里用了香薰,但是他自认自己的鼻子算是比较灵的。 最后的结论就是,她刚才一定在哪里一定有所隐瞒。 秦大头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清歌儿不假思索地答:“大约两年以前。” “你可记准了?” “一定没记错,那段感情对我而言刻骨铭心,而且我也不是个不记事的人,所以时间上,我一定没记错。” 清歌儿说话间,秦大头注意到白烟手上的纱布已经红了大半,但是现在必须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白烟的伤只能先搁置着。 “之前我去找过何星,他身上为何有难闻的腐臭味,而你,而你身上却什么也闻不出?而且他们身上现在已经开始溃烂,看起来如果再不医治,性命都无法保证。” 清歌儿无奈的笑笑,“那是因为我小时候被卖到这里之前,曾呆在我爹娘身边,我爹是个大夫,他曾研制了一种药,能够治疗皮肤溃烂。” “我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后来我又在街上买了药材,自己为自己治疗。所以现在我身上除了有些褐色的疤痕之外,穿上衣服也没人能看的出,而且也不会扩散,只不过要长期使用” “本来只要长期用药就不会传染的,但是那日我制作的现成的药物刚好用完了,又突然有我的客人,没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上,没想到是个不好对付的,所以就不小心将病传染给他了。” 三人皆知她说的那个客人是何星,听到这个结果后,秦大头看了白烟一眼。 她刚才一直不说话,秦大头心里有些担忧,时不时会转头去看她。 白烟眼睛都在清歌儿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 她原本因为疼痛,心里就有些难受,加上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香味,让她根本就不想多说话,精神有些萎靡。 第312章 疾病扩散二 现在突然知道有遏制这种病蔓延的方法,瞬间来了精神,“那清歌儿姑娘可否将药方子给我们,现在外边有些人还等着治病。” 清歌儿点点头,“可以,但是,但是你们二位可千万替我保密,我还要靠客人吃饭。” 白烟拍着胸脯,“你尽管放心吧,泄露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清歌儿皱着的眉头总算展开了一些,“那好,我这就去拿了笔纸过来,将方子给你们。” 白烟点点头。 来这里之前,白烟打算一定要将这个将病传染被别人的女人,好好教训一顿,现在一见到她人,才发现,她倒也不算是个坏人。 看来自己是误会她了。 等待的期间,白烟手上的纱布已经完全被鲜血打湿了,那些木头屑的杀伤力显然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不过她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左右等会儿出了这个酒楼,外面就有家医馆,现在只能忍忍。 只是她偶尔感觉手臂有些发麻,有时候被撞痛了,都不知道在哪儿撞的,指引的鲜血更加肆无忌惮的流。 白烟痛的叫了一声,秦大头便又重新撕了干净的衣角重新给她包扎。 由于这次撞得有些狠,伤口彻底裂开,重新包扎好的纱布,没一会又染红了。 秦大头终于忍不住了,牵起她另一只手,就往门外牵,“先去医馆。” 白烟忙道:“等会儿,秦大头,清歌儿姑娘没准儿等会就回来了,咱们还是先等等,要不了多长时间,我这样暂时也死不了,只是多留些血而已。” 她看着秦大头脸上只有她能看出来的焦急,心中一喜,来上嬉笑起来,“回去你多做几道好菜给我补补,几天就补回来啦。” 秦大头没想到她在这时候还能够想着吃,叹口气,“好,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宫保鸡丁,蚂蚁上树。” “就这两样?” 白烟状似惊讶,“两样很少吗?不然那我再多点两样。” 秦大头笑笑,“也可以。” 白烟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说起来,秦大头算是喜来宝的东家,其他地方估计都还有他的产业,却愿意这么放下身段,给她做饭,她真的很难不心动。 白烟将嬉笑改为苦笑,“你呀你,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明明可以一来张口,饭来伸手,现在干嘛替一个假娘子做饭。” 秦大头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姓秦。” 白烟好奇他怎么突然这么问,明显跟她上一句没什么关系,“我知道啊!”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说自己是假娘子。” 白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哈哈笑起来,比之前哪一次都要大声,肚子都笑痛了,她左手被秦大头牵着,只能用缠着纱布的右手捂着肚子,由于不知道轻重,痛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减轻。 “秦大头,你真是,哈哈,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平时一脸冰霜,讲起笑话来简直要人命,哈哈哈……我不行了。” 她笑弯了腰,秦大头完全搞不懂她为何笑得这么开心,但看她被乐成这个样子,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还不忘提醒,“注意手。” 白烟点着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清歌儿手里拿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字儿,白烟想这应该就是方子了。 隔着老远,她就朝她招手,“姑娘,你拿的是方子吗?” 清歌儿点头,走过去将方子交到她手中,“这上面的药材,外边都有卖,只是有几味比较贵,而且药铺里经常断货,你们去买之前,先去药铺和掌柜的说一声,没有的话,他会根据你的需求到县里供货。” 白烟看着纸上的字,只认识寥寥几个,还是之前她之前为了方便下馆子专门研究认识的。上面恰巧有个‘参’字,她指着那味药,问:“这个是人参?” 清歌儿虽是风尘女子,但是她到了这家酒楼之后,就自己学习圣元朝的字,还熟读了历史,古代诗人的诗歌,她最是爱不释手。 白烟看着与参字挨着一起的,点点头,“嘿嘿是,今天又多认识了一个字。” 秦大头在一旁,目光落在纸上,“你想习字?” 白烟不假思索的点头,“嗯,习了字,以后出门方便。” 秦大头颔首,“那以后我叫你,或是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白染一起去学堂。” 若是在以往,他要是知道她的愿望不是织布,也不是做饭,反而是习字而且还是方便出去玩耍,他定然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倒还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他有些惊讶自己的转变,圣元朝的姑娘都是以贤惠,居家为美德,此刻他好像觉得只要是白烟的愿望,不做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不仅他惊讶,白烟也下了一跳,不过,若是让他来,往后被他嘲笑的几率肯定不低。 可她如果去学堂,好像也没好多少。 她都这么大了,去学堂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丢脸。虽然她脸皮儿不薄,可跟一些小朋友坐在一起,传出去了多让人笑话。 她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还是让秦大头教比较好,“你当真愿意教我习字?” 秦大头看着她,点头,“我从不说谎话。” 白烟露出八颗牙,“好,一言为定。” 一声咳嗽声响起,两人同时朝清歌儿看去。 清歌儿刚才在门外,老远已经听到白烟的笑声了,现在又在这里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聊与她不相关的问题,让她着实有些插不上话,只能咳嗽一下,提醒他们还有一个人。 白烟没感觉有什么尴尬,她只当清歌儿嗓子有痰,咳嗽咳嗽,清清嗓子。 秦大头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清歌儿道:“谢谢。” 他看了一眼白烟的手,扶着她站起来,“我们要先走了。” 清歌儿两手交叠与腹前,向他欠了欠身子,“那清歌儿就不送二位了。” 她看了一眼白烟,想到刚才她虽自己的态度非常友好,而她看和她旁边扶着她的那位聊天的内容来看,很明显是夫妻。 第313章 药师堂一 来这种地方,若是换了别人的娘子,现在最不待见的就是自己,而她却一直对自己很友好,一路笑脸相迎,没有半分看不起自己的样子。 她看上去好像很普通,柔柔弱弱的样子,换了女装在一品酒楼里,根本没人能找得出她,但清歌儿就是觉得她与其他的女子不同。 清歌儿向白烟稍稍低头鞠躬,嘴角含笑,道:“这位娘子以后一定能学有所成。” 白烟听后高兴,“那就借你吉言啦!” 她还想告诉她,祝她生意越来越好,但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又将话压下去了,改为,“那我们现在就先走了。” 她拉了一下秦大头的袖子。 秦大头搀扶着她,出了酒楼,进了街道对面的医馆,白烟觉得自己跟这医馆还真是有缘分,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晕倒的时候。 这次又因为手受伤,坐堂的还是那个老医师,胡子花白,眉毛长的已经掉下来了,看上去和蔼可亲。 医馆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药师堂” 秦大头扶着她刚踏上店门前的台阶,就有小厮上前来帮扶。 从一品酒楼到这里只需要过一条街道的距离,但他们硬是走了很久。 之前在雅间的时候,白烟打碎了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屁股当时便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看到那时秦大头和清歌儿正说到时刻。 她不好在这种时候大作,而且说屁股痛到底是有些不好说出口,只能自己憋着,她当时就觉得自己的屁股恐怕要废了。 屁股上面一阵湿意,秦大头就在她旁边,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只看见了她的手,直到出了门,她才龇牙咧嘴的叫唤。 秦大头原本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现在立刻发现有什么不对,朝她身后看去,眼里的关切更甚,“方才你怎么不说?” 白烟咧着嘴,没受伤的那只手扶着自己的屁股,勉强开口,“那时候我怎么好说啊,那清歌儿眼看就要说病的来历了,而且就算我说了,我的屁股也已经是这样了,早说万说都一样。” 秦大头道:“这怎么能一样,方才你早说,我们可以早些出来。” 白烟摇摇头,眼睛四下张望,然后看见了那家药堂,道:“那时我还不确定清歌儿会不会因为我们知道了她的秘密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万一她逃跑了呢?” 她边说边试着走快些,但没法,屁股痛,两腿也不听她使唤,她是走一步都要鼓足勇气,才能迈出去。 秦大头皱着眉,“我抱你吧。” 白烟赶紧摇头,“别别别,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与其在大街上被大家投来异样的目光,她还是愿意自己忍着痛走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大头一旦抱她,身体势必要向中间凹进去,那她屁股上的口子可就要裂开了,到时候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痛的失声尖叫。 看着白烟寸步难行的样子,秦大头心下焦急,但也无法,只能这么耗着。 只不过几米的距离,他们两个都觉得好像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进了店,一股子药味儿飘来,白烟手上屁股上都痛着,再问道这味道,心下哀鸣。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清理伤口,特别是屁股,她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药堂里还有几位客人在拍着队等着看病,坐堂大夫一张不大的桌子前,摆了一本关于医学的书,身前摆着一个本子,嘴里问着病人的情况,手上也没闲着。 由于白烟情况特殊,俩人被安排坐在里面带床位的位置上。 白烟生无可念地趴在床上,看着门口排队的人,一个一个减少,心里既高兴又惶恐。 秦大头这时候起身,白烟拉住他的一角,“你要去哪里,不留下来吗?我,等会儿自己可能回不去。” 秦大头低头看了她一眼,“我不走。” 白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你要去哪里?” “等会儿……” “你别说等会儿我就知道了,你现在就告诉我。”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他现在就走掉,准确地说,她已经习惯了他呆在自己身边,现在她又守着伤,心里烦躁不已,有他在身边多少能够安心些。 秦大头捉住她的手腕,不敢太用力,“我去给你买些糖。” 她趴在床上,整个脑袋搭在枕头上,秦大头长得也高,她抬头看他的时候有些吃力,却在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子安心。 似乎没他在,她就会被遗弃了一般,现在又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由一暖,“谢谢”。 她松开手,秦大头没说话,便出门药堂。 他们在一品酒楼呆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只剩半个太阳还挂在山头,这时候天色已经要黑了。 而店里的人基本都已经那好了药,现在就只剩下她和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看上去挺着急的,怀里的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伸着手在空中抗议,身子也在不断扭动,想挣脱妈妈的怀抱。 中年妇女换了个姿势,拍了拍孩子的背,似乎是想安抚那孩子,但是没有用。 她将孩子抱到大夫面前,还没等大夫询问情况,她就道:“哎哟,真是要命了,大夫,你帮我看看,我家这孩子是怎么了,从昨晚上就哭个不停,折腾了我一晚上。” 大夫听着她的话,目光在孩子身上打量了一下,手伸进孩子的脖颈出探了探,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对那妇人道:“这孩子不像是发烧,但是他的脖子却像发烧了一般泛红。你先将孩子抱进屋,我要看看他的皮肤。” 那妇人皱着一张脸,点着头,将孩子抱进屋。 白烟所在的屋子,是药师堂专门接待病情比较严重,或者不能行走或者坐立的病人的。 她的床位刚好在那间屋子的门口处,刚好能看见妇女和大夫从门前走过。 她方才无意听他们的对话,那妇人的声音因为焦急,音量实在大声,她不想听也听见了。 这不听还好,一听她就下了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314章 瘟疫一 大夫引着妇人到药堂的一处角落里,一旁的地上正立着一个火炉,里面的木材被烧的通红,时不时冒出一撮一撮的火焰,使那片角落都暖和起来。 他看着那妇人道:“这位夫人,你的孩子是个女娃还是男娃。” 妇人不假思索,“男娃。” 大夫点点头,摸着花白的胡须,“那就好,你将娃娃的衣服脱了,我看看他的皮肤。” 夫人抱着的小孩儿正哭得厉害,妇人情急又心疼,现在又是寒冷的冬天,这么脱掉衣服万一加重病情,对她来说就恼火了。 她一边抖动双臂安慰着孩子,一边难为情的看着大夫,“大夫,这个天挺冷了,就这么脱掉衣服不会出什么问题么?” 大夫指了指那火炉,“没事儿,你实在不放心就蹲下,离火炉近些,只是要注意孩子的手,别让他捧着炉壁就行。” 火炉里的火正燃得正旺,炉壁虽然是呈黑色的,但是经过长时间被炉子里的火炙烤着,现在已经有些发红了。 如果人的手一旦碰上,那恐怕得掉层皮,若是小孩的手碰上,那他的肉也应该当场就被烫熟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后一步,蹲下身,将小孩的衣服脱掉,露出上半身。 由于炉边的火足够旺,小孩并没感觉多冷,但是愣了一下,他也许是看见一旁的大夫,有些人生,随后便停止哭泣,反而有些局促和害羞地仰头看着大夫。 大夫走到一个一人高的柜子面前停下脚步,柜子上有二十几个小抽屉,这是每个稍微有些规格的药堂必备的柜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草。 他微微弯腰,拉出第二排,右边第三个抽屉,取出一双纸质的淡黄色手套。 带上手套后,他走近那小孩蹲下来,露出和蔼地笑容,试图取得小孩的信任,他看着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睁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面前这个才认识不到一盏茶功夫的人,充满好奇和防备。 妇人拍着他的背,对着大夫道:“大夫,你别介意,他还小,有些认生,你直接上手吧,我把他抱紧点就是了。” 那老大夫尽量温柔的在孩子身上按压着。 孩子身上若隐若现的泛红,还不是特别明显,起先他不能确认这孩子到底得的什么病,现在一看,心中任由诸多疑虑。 一般小孩子低热或者是高热后,身上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红,不过红是因为体内积热太多,所以浮于表面。 现在这小孩子身上的皮肤明显没有异常,而且由于现在是冬天的原因,摸上去甚至比平时体温还要低些。 排除了这个原因,他又张着嘴巴,发出“啊”的一声,那妇人看着怀中的小孩子,那孩子被娘亲吸引去了目光。 妇人伸出食指指着大夫,跟着大夫也“啊”一声,孩子像是看懂了娘亲要自己做的事情,也跟着做了。 大夫拿了一块压舌板,压住孩子的舌头,房间里的灯够亮,大夫一眼便能看到孩子的喉咙。 看到大概情况之后,大夫半晌没有说话,随后又问,“这几天他可有穿不舒适的衣服,或者吃了不能吃的食物。” 妇人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答:没有。”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无奈地对妇人道:“老夫看了这么多病人,当真没见过像你家小孩身上的这种症状,你最好还是先送去县里边看看,找更好的大夫,再看看,也许能看出病因。” 妇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两颗眼泪刷地一下留下来,“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宝儿病的很严重么?可,可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呀!” 大夫在一旁有些愧疚,但还不忘提醒那妇人,“快些将孩子的衣服穿上吧,现在叫一辆马车,明天早上就能到县里。” 妇人哭着都忘了给小孩穿衣服,听到大夫的提醒,才手忙脚乱地替小孩穿衣服。 她没办法,哭着站起身,低着头,就准备走,路过白烟所在的那间屋子,被她叫住,“姐姐且慢。” 他们刚才去的地方,是靠在店铺的最里面,以白烟的视角看去,根本看不清他们在干啥,但是方才他听到大夫的言语,隐约能知道这小孩的皮肤应该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怀疑那小孩身上的症状是不是和清歌儿一样,于是她叫住了妇人。 妇人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虽然伤心,但不好再外人面前表现得太多,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这位姑娘叫我?” 白烟现在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手上还缠着纱布,仰着头与那妇人对视,回道:“是我叫的你,我刚刚听到你和大夫的对话,想着你家孩子的情况好像有些紧急,正巧我认识的也有人得了皮肤上的怪病,不过现在已经找到控制的方法了,所以我想看看你家小孩的情况,没准可以帮的上忙也说不一定。” 她现在自己都是个病人,说这些话难免让人怀疑,那妇人明显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大夫。 老大夫也有些怀疑地看着白烟,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他接诊的,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会医术的人。 上次她和秦大头成亲,秦大头也邀请过他去观礼,现在他们也算是是相识了。 方才她和秦大头进来的时候,老大夫一眼便看到了,但是那时候病人较多,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来得及看她的伤势,只叫店里的小厮帮忙稍微给她清理的一下受伤伤口。 他心中对白烟难免有些愧疚,但那孩子毕竟是别人的,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帮着那妇人问道:“秦娘子,此话当真?” 白烟头扬得怪难受的,于是,将两只手肘支在床上,将上半身太高,脖子得到了缓解,点头道:“如果这个孩子身上的症状和我见过的是一样的,那么就有办法,如果不是,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第315章 瘟疫二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那妇人心中焦急,皱着眉看了一眼白烟之后,将孩子的衣服往肩下扯了扯,露出脖子和肩膀。 白烟只看了一眼,便基本确定了,八成就是清歌儿身上的病症,虽然症状还不是很严重,但她隐隐能看到孩子嫩嫩的皮肤上有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再长不久应该就会成熟,然后溃烂。 只是她好奇这病竟然传得这么快,连成天跟在娘亲身边的小孩都染上了,那这镇上只怕是有更多人也被传染了。 且不说白李氏是不是有意染给别人的,就何星和他那四个狐朋狗友平时一定没少进妓馆,然后妓馆的姑娘服侍了他们之后,再和别人同床共枕。 这一来二去,传的人会越来越多,光时中午时邻座的男子就已经染上了,现在这个小孩子身上也有了。 那她合理怀疑,眼前抱着孩子的妈妈应该这两天也会犯病,将这病染给他们的很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孩子的父亲要么进过妓馆,要么和有这种病的人有过接触。 她这么想着,不免替眼前的娘子担忧,如果是旁人染给她相公,那还好说。 要是他相公进了妓馆才染上的,那她也太倒霉了,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现在这个女人应该还不知道这病能传染,既然他们已经染上了,白烟也不加隐瞒,便向他们如实相告,“您的孩子身上的症状几乎和我认识那个人身上的症状,一模一样,我已经能确定了。” 那妇人眼睛亮了亮,道:“你说的是真的,那要怎么才能治好我家孩子,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说着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 白烟最怕别人哭,连忙安慰她,“你先别哭,我这里有个方子,你拿去手抄一份,在大夫这里拿去磨成粉,按剂量用温水服用就可以了,然后再取一部分用蜂蜜调和擦在患处就可以了,要一直用,不能断。” 她将怀里的那张方子拿出来,交给大夫。 那老大夫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方子能治疗这种病,接过方子,仔细看了一眼,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方才连这种病的病因都没找到,现在这药方上的药材经过配伍之后,的确是一个既能口服,又能外敷的好方子。 可他医术就算再不高明,他也知道这方子最多起到抑制作用,不能根治,但也算是个不错的方子了,很不错了。 他心喜地道:“秦娘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方子,简直妙啊,妙极了,只可惜,这方子只能治本不能治根。” 白烟对药材方面不甚了解,但听他的语气,觉得这方子,肯定是个好方子,她笑了笑,道:“这方子虽然不能治根,但是用它来治本,控制病情也可以了,只要一直用着,就能保证身上不再红。” 她又看着那妇人,继续补充:“你家孩子现在年龄还小,皮肤本就比平常成年人嫩,得了这种病,扩散的速度也比平常人要快,而且严重了之后,皮肤会溃烂,所以你以后每天记得让孩子坚持使用,千万不能停。” “还有……”她将头垂下,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姐姐你最好也擦擦,还有……你家相公。” 她开始还想着让他们自己去发掘自己身上的病,然后去找找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大致猜到事情的经过,但是这种事,她一个外人,当真不方便多说什么。 但是说着说着,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而且与其等他们自己发现,不如早点告诉他们,好歹能早点控制,不然等伤口溃烂之后,再处理,身上就会如清歌儿一般,留下难看的疤。 那妇人听后好奇地看着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和我家相公也很有可能得这个病?” 白烟点头,“嗯,这其实是一种能传染的病。” 大夫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赶紧将自己的手套脱了。 妇人奇道:“居然是这样,可我和我家相公明明都还好好的,这小孩只有一岁多一点,还不怎么会走路,平时我们走哪儿都将他带上,不可能染上的呀?” 听见她的话,白烟心中的想法八九不离十被印证了而且还极有可能就是她最不想承认的一种可能。 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道:“姐姐,我不太了解你家的情况,或者你们可以回去看看彼此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妇人皱着眉,点头。 然后转身对大夫道:“大夫,我不认字,也不会写,麻烦你帮我抄写一份,然后帮我抓药吧。” 大夫点着头,拿了方子就走到门旁,坐在方才他问诊的地方,毛笔蘸了蘸墨,就挥舞着笔在纸上抄写。 这时,秦大头正好从外面回来了,他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大夫,便直接朝白烟的床位过来了。 白烟看他终于回来了,身上的疼痛顿时感觉消失了一半,不自觉笑了笑,“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秦大头的手,“咦”道:“你不是去买糖去了吗?现在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秦大头拿了根板凳,坐在她身边,手在怀里摸出一小包糖,“给你。” 白烟见到糖,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平时见了糖她觉得好吃就会多吃点,觉得不好吃,也就少吃点,并没有多感兴趣。 人一旦受了伤,或伤了心,就会觉得难受,一难受,就对糖有了特别强烈的需要,正如此刻她见了糖就忍不住开心。 白烟伸手就想接,不过她太心急,动作太大,导致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疼得她瞬间失去了力气。 她脸埋在枕头里,做着深呼吸,试图缓解疼痛,又摆了摆手,“算了,等会儿再吃吧,我疼死了。” 秦大头收回手,将外层墨绿色的包装纸打开。一颗一颗圆圆的粉色糖果露出来,正等着人品尝。 他拿了一颗在手上,伸到白烟面前,“把嘴巴张开。” 白烟有笑了,心想这个人越来越体贴了,张嘴将他手里的糖含进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在嘴里四散开来。 第316章 瘟疫三 糖虽香,但她却闻不出是什么味儿的,总感觉是一股子花的香味儿,她嚼着糖,满意地点点头,“这糖真香,啥味儿的” 秦大头也那一颗,当今自己嘴里,“这糖果是用茉莉和玫瑰还有桂花的汁液,混在麦芽糖里做成的。” “怪不得这么好吃。” 秦大头素来没有吃零食的习惯,现在突然吃起了糖,虽然吃相还是那么文雅,但是平时是绝对看不到他这样的。 他嚼着糖,嘴上笑笑,“这糖我也很喜欢,所以才将它买来。” 他盯着手里的糖,脸上虽挂着笑容,但白烟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总感觉他对这糖有着特别的感情,感觉他这浅浅的笑里,蕴含着一丝苦涩,白烟低下头心里跟着他难过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秦大头停下咀嚼,摇摇头,“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 他在白云镇一直是独来独往,平时没什么事绝对不会轻易的下山,以前十天半个月来下来一次,自从白烟来了之后,到是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下山了。 白烟假笑,“怪不得呢,我说你就不是会吃零食的人,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呢。” 秦大头却道:“今后我们有什么零食一起吃好不好。” “嗯。” 虽然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但白烟预感他的童年应该发生了不好的事,所以不便多问,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秦大头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一般,竟然笑出八颗牙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不许反悔。” 白烟掩饰住心中的惊讶,回道:“当然,你还想吃什么,以后我们都去吃个遍。” “我想吃糖葫芦,麻花,春卷,……”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种,直到说道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之后,才停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如孩童般看着白烟。 白烟看着他这反差,都忘了身上的疼痛,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在冷若冰霜和天真之间瞬间切换。 她点着头,答应着。 这时候,大夫已经将方子抄好,按照上面说的剂量拿了药,就剩下研磨这一步骤。 古代没有打粉的机器,一般情况下,都是熬好了,直接喝汁儿,如果因为特殊原因是在要将药磨成粉的话,那就要用上石磨。 大夫拿着药材走近里屋,那妇人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她怀里的孩子似乎是哭累了,现在正睡得安稳。 秦大头看了看外面,他方才看到那药方好像是清歌儿给的那个方子,还想着来问白烟的,没想到刚坐下,就被缠着要糖。 方才他心思飘得老远,也就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现在想起里觉得有必要问问,他道:“那大夫拿的是清歌儿给的方子?” 白烟才想起一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她指指在外面坐着的妇人和孩子,“他们也得了那病,所以我就将方子给大夫了,让他先抄了一份,替他们拿药。” 秦大头颔首,“等会儿我们也多拿几份药,给白李氏和何星,还有他那几个朋友。” 白烟有些不愿意,撇了撇嘴,“我看咱们还是抄几份方子送去就行了,这药不便宜,何必便宜了他们,尤其是何星和他几个朋友,我现在想起来还气的牙痒痒。” 她气的捶床,这几个小子她不教训他们几个都是好的了,还给他们拿药,反正她是肯定不干的。 只是决定权不在她手上,而在她身边的那人。 秦大头沉默片刻,“何星固然可恨,可这方子上的药材实在贵,普通人家吃不消,每天都用的话,家底儿都会被掏空的。” 白烟将头埋在枕头里,决定装死,不理他了。 大夫手里拿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袋子,从里屋出来了,来到柜台,在算盘前敲打了一番,算出结果。 妇人抱着孩子,走在他面前,看着他在算盘前上下滑动,眼睛紧紧盯着算盘,抱着孩子的手紧了又紧。 白烟看着那副场景,喃喃道:“真是无论哪个时代都存在药贵的问题,要是能解决就好了,贫穷人家哪里就得起医啊。” 她的话虽然小声,但还是钻进了秦大头的耳朵里,他看着白烟,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那方子里有人参,和灵芝,就这两味药就值不少银子。” 那大夫算盘也落了声,抬头对那妇人道:“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妇人看着那两袋不大的小袋子,吓得要晕过去,“大夫,你没算错吧,怎么会这么多,我,我们那里付的起啊。” 她今天出门看病还特地多带了些,没想到还是不够,而且就算是将她家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呀。 她掌心里躺着细细碎碎的银子,加起来也才不过二两银子左右。 白烟心里看着直难受,手肘撞了撞秦大头,秦大头看着她,她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柜台,道:“你不是要发善心么,现在可以尽情地发,我看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秦大头果然走上前去,解下腰上的钱袋子,拿出一定银子,摆在柜台前,“大夫,我替她付了。” 那妇人眼睛亮了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激地看着秦大头,“谢谢,我,我会还你的。” 她说着“我会还你的。”那句话,自己都没底气,这要是真还,得还到猴年马月去了,还有以后还需要继续来拿药,而且他们家三个人都有可能得病,那到时候不仅还不上银子,恐怕他们一家连病都看不起了。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加伤心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秦大头看着那孩子,睫毛忽闪忽闪地,圆润的脸蛋甚是可爱,眼里多了一分温柔,“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的布坊做工,这银子我也不要你还了,以后你孩子的病所需要的药钱,我都替你付了,怎么样?” 那妇人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连连答道:“谢谢,真是谢谢,你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第317章 瘟疫四 秦大头虽然行事作风比较老练,但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受得了比自己大这么多岁的大姐,在自己面前左一个谢谢,右一个谢谢的呢。 他吓得后退一步,看着妇女,道“你别再说谢谢了。” 然后,他又对大夫交代了多要两副药的事情,就逃也似的回到白烟身边。 白烟看着他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又想出言戏弄他,“秦大头啊秦大头,人家不过是想谢谢你,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秦大头摇头,“她毕竟比我大,我受之有愧。” 听着他这句“受之有愧”,白烟就的他真的是天底下最最靠谱的人了。 但嘴上却依然不依不挠,“那万一有一天我和你闹矛盾了,甚至势不两立,我也遇到这么窘迫的情况,你还愿不愿意帮我。” 秦大头不咸不淡地道:“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你为什么要操心这些。” 白烟忍不住嘴角上扬,咳嗽一声,掩饰心中喜悦,又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境遇调换,你变得一无所有,我变得有花不完的银子,那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忙吗?”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那也有可能发生啊,我是说万一,你先回答我。”她又拿了颗糖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还不忘点头赞叹这糖的香甜可口,她终于明白秦大头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这糖了,甜而不腻,好糖。 半晌,秦大头还是摇头,“我不曾想到有这一天,就算如果真有,那……”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突然顿住了。 白烟觉得那句话特别重要,她等不及想要知道,“那什么?” 秦大头垂着眼,突然站起来。 白烟正等着听答案,便听他开口了,“大夫,药磨好了?” 大夫要的量有些大,大夫直接拿了一个篮子,将药装进去,递给秦大头。 秦大头将钱袋子一起递给大夫,道:“你数数里面有多少,多余的那些你先记在账上,以后可能还有很多人到这里拿这些药,希望大夫将药备完善。” 大夫将那袋子打开,吓了一跳,只见里面大多都是一锭一锭的金子,在不大的钱袋里正闪闪发着金光。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金子,只是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这里面的金子加起来起码是整间药铺三年的盈利。 这大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必然不肯收,而且别人这么多钱放在他那儿,对他来说也有负担。 于是,他将钱袋子又还给了秦大头,道:“店里有规矩,不能多收客人的钱财,万一被东家知道了,我不好交代。” 秦大头语气不咸不淡,“你们东家应该不会介意。” 大夫依然摆手拒绝,“真不是我不愿意收,实在是因为这是店里的规矩,客人拿了多少药,就交多少钱,你这么多放在我这儿,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我的饭碗也要不保了。” 秦大头无奈,当初他开这件药铺的时候,为了防止店里的人背着他向客人谋取暴力,他不仅向武大夫询问了药价,还特意定了些规矩。 这店里的每一味药都是武大夫定的价格,而且专门记录在册,除此之外,他还罗列了一些相当严格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得私自收取客人的小恩小惠。 可是他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将以后需要用到的银子付了,这点并没有违背店里的哪一条规矩,他摇摇头,心道可能是他年纪大了,给忘了。 于是只好旁敲侧击,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夫,一字一句道:“大夫,你再仔细想想,你们店里可否真有这条规矩。” 那大夫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好像充满了审视,他心中怀疑,又想了想,勾着身子走到柜台里,打开底层的抽屉,将那本他时常拿出来复习的‘药师堂要则’拿出来再次仔细翻阅。 那册子只有几页,里面的内容相当精简,大夫从头将那册子翻到尾都没见着不准收取客人提前给的预留银子。 他合上册子,将册子小心地重新放回抽屉里,在锁上,起身,面向秦大头,“好像确实如你所说,看来是我脑子糊涂了。” 秦大头这才满意地点头,将钱袋子放到柜台上,“劳烦大夫费心了。” 大夫点着头,进里面的数量点清,用算盘算了算,道:“秦大头,这里面的金子加起来有一百零一两黄金和五十四两白银。” 秦大头颔首。 大夫小心地将钱袋子放进一个带锁的抽屉,小心锁好。 秦大头请大夫去给白烟检查伤情,他一转身,看见那位妇女正抱着孩子还没走,他连忙让她回了家。 妇女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白烟从来这里到现在等了一个时辰了,屁股上经过女小厮的处理,血已经止住了,但她依然不能动,只要稍微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伤口就会流出血来。 没办法,店里客人多,只有一个坐堂大夫,凡事又有个先来后到,这里离下一家药堂实在是太远了,让白烟走着去,不如让她就地死亡了算了。 只能在这里忍着痛,等着大夫看完病人,才轮到自己。 大夫毕竟是男性,白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夫已经见得太多了,到不显得有什么异样,只是提前给秦大头说明了情况。 秦大头听后并没有做过多纠结,只说:“一切都听大夫的。” 大夫点着头,手里拿着剪刀,就准备剪白烟屁股周围的衣服。 白烟心里叫苦,心道大夫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病人说,反而去和秦大头商量啊。 眼看大夫的剪刀就要一剪刀下去了,白烟大叫:“大夫,慢着慢着。”大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知现在街上的衣铺都关门了,便问秦大头,“我把衣服剪了,等会儿怎么出门啊。” 秦大头看着大夫,内容是在问,但说的却没有一点问的语调,“大夫,药堂里应该会接收伤势比较严重的病人的吧?” 第318章 扩散一 大夫点了点头,“秦娘子现在不方便走路,是可以留下来的,只是要缴纳二十文钱的床位费。”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烟身无分文,看着秦大头,让他拿主意。 秦大头替白烟提了提被子,点头,“照规矩办事吧,大夫在我预留的金额里扣除便是。” 白烟疼得直难受,只想赶快处理身上的伤口,好好睡一觉,“那既然这样,大夫,你赶快帮我清理了吧。” 大夫重新亮出那把相当锋利的剪刀,白烟闭着眼睛,不打算去体会他是如何拿着剪刀在自己身上剪衣服的,“嗯,我准备好了。” 一声声细细碎碎的“咔嚓咔嚓”的剪布料的声音传来,白烟捂着耳朵,但还是觉得心里无比紧张,越是看不见,人就越爱在脑海里幻想那些让她害怕的场景。 她心里无比担心万一大夫不小心剪到自己的皮肉了,可怎么办,万一他再手滑,剪到一不小心撮进自己的屁股里,该怎么办,万一又恰好剪断了自己的坐骨神经怎么办。 那她今后的日子只能坐着轮椅生活,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白染那个小身板可怎么照顾自己,就算他懂事肯照顾自己,等他以后长大了娶妻生子,慢慢自然也不想带着自己这个累赘。 她越想越惶恐,脸埋进枕头里,发出细微的哀嚎,她不惧怕死亡,但是她不想再吃被自己的亲人抛弃。 突然,她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她哭丧着一张脸抬起头看,却见秦大头拇指和食指夹着一颗糖。 “张嘴。” 白烟老老实实张嘴将糖含进嘴里,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裁剪布料的声音停止了,屁股上传来凉飕飕的冷意。 大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情,心里已经有数。 秦大头站起来看了一眼她红红紫紫的屁股,有些地方由于被割得太深,里面的白肉已经翻出来了,他的手握成拳,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手里的纸包装也被他捏变了形,他严肃地道:“你为什么不喊疼。” 大夫正拿着本子记录伤情,秦大头的话声音太小,白烟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她继续嚼着嘴里的糖,此时秦大头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音量比刚才要大上一倍,这下她到是听清楚了,听起来像是在问她,她随口道:“喊不喊有什么关系,反正左右都是要治的,喊了又不会疼得轻些。” 秦大头透出罕见的责备表情,连语速都比平时快,“至少得和我说。” 白烟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情绪,如此愤怒,如此生动,反而不生气,倒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一般。 她调侃道:“又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还不至于这么着急喊疼,等我哪天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证,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然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多少酒都可以。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她想,真到那个时候,她说不定会在临死前说出什么类似喜欢他之类的肉麻情话,想想竟然觉得游戏刺激。 秦大头沉默半晌,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惶恐,随即立马被他掩饰,“你才十六,正值大好年华,怎么会想到死这个问题。” 白烟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心里早就对死亡这件事有了全新的看法,她平静地道:“其实死亡这件事并不可怕,人们害怕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消失了而没有人再记得自己的这种情况,仿佛自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般,被人转瞬就遗忘。” “所以人们生前会做很多事情,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价值,比如十八年寒窗苦读就为一招考取功名,然后衣锦还乡,受人敬仰,再比如富裕的人家还想更富裕,反倒是很多清贫人家才懂得知足。” “人们得到的越多,就越放不下,最后临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就越放不下。其实说到底并不是舍不得自己在人间积攒了多少财富,收多少人敬仰,而是害怕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有一天忘却了他们的能力,忘却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价值。” 她眼下嘴里最后一丝香甜,又道:“但其实这个世界没了谁都一样转动,人的价值也不是靠着自己还活着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一直在,死了就消失了,人的价值就摆在那里,肉体消亡了他的价值也不会消失。” 秦大头一直沉默不语,他相当压抑一个和年纪比自己还小,从小没进过学堂,却能说出这样与她境遇不相符的话。 他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 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她想。 “事实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秦大头沉默片刻,“是这样的吗?” “人总有一死,活着的时候照着自己的心意努力活过就够了,老天真有一天要带走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了这句她便不想再多说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只想老天能让她死得痛快些,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大夫将本子合上,拿了一个瓷瓶过来,一股淡淡的酒精弥漫在空气中,白烟爱酒,但并不喜欢这种医用的酒精。 她一想到这东西即将渗透进自己的伤口,就觉得肉疼不已,“秦大头,快快快,给我颗糖。” 许久,眼前出现一只手掌,手掌里躺着一小堆糖的碎屑,她想自己刚才也没吃几颗啊,该不会是秦大头一个人默默站在一旁吃光了吧,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她看着那些糖屑,问:“糖呢,怎么都是糖渣啊。” 她仰起脖子看到秦大头手上的包装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人捏到变得严重变形的模样,诧异地看着他,“你对它做了什么?” 秦大头拿着糖有些尴尬,不知道作何解释,“不小心被我捏碎了。” 白烟苦着脸,“这么好吃的糖,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这么对它,这下可怎么吃。” 第319章 扩散二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秦大头的手一直摆在她面前,她两手并用捻起糖渣就开始往嘴里送,随即屁股上也传来剧烈地疼痛。 “啊……轻点轻点。” 然而没人理会她的哭嚎,她的伤势有些严重,如果不消毒,很有可能感染,导致屁股上的伤口腐烂。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用酒精消毒这么简单了,而是刀子在身上行走。 大夫虽然已经年迈,但是动作却干脆利索,白烟含着糖使劲叫唤,双手在床上倒腾,秦大头握住她的右手,不让她碰着手上的伤口。 疼到最后,她自己也没了力气,有气无力的流着眼泪,脑袋扒拉在枕头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 “秦大头,你给武历年他们送饭了吗?” 秦大头坐在她身边,内心正和她一起翻江倒海,“晌午的菜很多,武历年自己会热来吃。” 白烟疼糊涂了,动了动脑袋,“是啊,我都给忘了。” 秦大头将皱掉的包装纸用手掌理平整了些,将糖全部放在枕头边上,道:“很痛么。” 白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白着一张嘴唇,道“还好,还好,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头有些晕,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床边多了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个圆盘子,里面放了两个鸡蛋和一碗稀饭,一根油条。香味儿飘进她的鼻腔里,引得她肚子咕咕叫。 正巧她昨天由于疼痛,消耗她不少体力,现在她是被饿醒的。 她想也不想,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被冷得一哆嗦,但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手伸到桌上五指并行,想够桌子上装着食物的圆盘子。 结果始终差了那么点,她略抬了抬身板,将上半身向床边移了半分,刚摸到盘子的边缘,盘子就自动到了她的眼前。 仰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大头。 他弯腰将东西拿到自己面前,道“怎么不叫人,自己在这儿瞎折腾,当心屁股上的伤。” 白烟饿极了,咬了口油条,长长叹了口气,“平时不觉得油条好吃,没想到人一旦饿了,吃什么都香。”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叮嘱,“吃完了要还想要就叫一声,我就在外边。” 白烟喝了口粥,点点头,看着他,“那你吃了吗?” “吃了。” 两人闲聊着,不一会儿盘子里的东西就被她消灭殆尽,她吃饭的速度可能创了记录,秦大头原本还打算陪她一会儿,就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她就吃光了。 白烟擦了擦嘴,将盘子递给他,“还要。” 难得一见她如此好的胃口,他笑着接过盘子,“要吃什么,我去买。” 白烟趴在床上两个肘子撑在床上,想了会儿,突然记起萧三郎的伤势,她看着他,眼里露出担忧,“三郎现在怎么样。” 秦大头起身,往外走,“他的伤已经有好转了,昨晚上血已经止住了,给他换了纱布,应该睡得不错。” “那就好。” 秦大头出了门,走到包子铺便,闻到一阵肉香味儿,打算给她买两个包子,又想着难得一见她胃口那么好,刚才他走时,看见她的表情,完全没有饱的样子。 于是,又往前走,进了一家面食店。店从外边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连快牌匾都没有,只在门口一侧摆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行字,排头写着‘面食记’三个字,下面罗列了店里各种口味的面。 这家店平时人满为患,但此时已经过了早饭的点儿,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他一进去,小二便立刻看见了他,上前来招呼,“哟,这不是秦大头吗,想吃点什么?” 秦大头虽不常下山,但每月也会过来这店里吃两次面,他自己觉得是这里的常客,里面的面他这几年日积月累也算吃了遍,吃来吃去还是觉得牛肉面是他们这里最好吃的。 他随便找了根凳子坐下,道:“我家娘子在药师堂,我想将面端去她那儿,可行?” 小二点着头,道:“这个可以,这镇上做其它买卖的小厮或者掌柜都爱到我们这儿来吃,平时他们都不用自己过来,只需购买我们这里的月票,提前写上想吃的面食,我们会按时给他们送去。” 秦大头颔首,“那好,你帮我做一碗牛肉面,我家娘子吃完了,我将碗给你送来。” “好嘞!” 说完,小二仰着头,扯着嗓子朝里面做面的师傅喊道:“一碗牛肉面嘞!” 面食记里一共有两位师傅,一位师傅负责擀面,一位负责负责煮。 他们天还没亮就起来干活,提前准备好早上要用的面,调料是提前在碗里打好了的,层层叠叠的碗,重了足足有三层,每层都有七八十碗那么多,一早上就全部卖光了,可见生意之好。 早上一大波客人来了之后,有调料的碗已经没有了,现在他要吃就只有等师傅重新打调料。 这调料打得快,煮面的时间就能打好几碗的,但是不巧的是肉好的面团都被没有了。 那师傅探出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二喊道:“小贵,没有面了,要吃还要等上一刻钟。” 他的声音并不小,整间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师傅在里面,对外面点餐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得对着小二解释。 小二走到秦大头面前,重复了师傅的话,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等。白烟方才吃了些,这点时间应该是等得起的。 在他等的期间,又来了三个客人,都是普通村民的打扮,身上都打着补丁,他们每人点了一碗镇上最便宜的素面,小二重复了好几遍诸如“吃面要等”这类的话。 大家好像都很爱吃这里面,没有人离开重新找地方。 那三个人刚坐下,就有一个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哎哟”叫唤了一声,脸上痛苦地皱起眉。 叫唤的人名叫白老三,平时为人热情,有什么人需要帮忙叫到他,他几乎没有拒绝过,所以大家都对他抱有好感。 第320章 白老三的病 秦大头也听过他的名字,以前偶有一次,算是一起吃过面,他就坐在自己对面,只是白老三不认得秦大头,但秦大头对善良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记在心里。 此时,其他二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啦?” 白老三摸着屁股,抱怨道:“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我这几天身上莫名其妙就发红,一碰还老疼,还长了好些个红痘痘。” 其中一个身上到处打着花花绿绿的补丁,看起来很消瘦的青年,好奇地问:“什么痘痘,让我们也看看。” 白老三将袖子挽上去,只听其他两人都惊讶地叫到:“你这个长的是啥?” “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长,你们看这个像水痘么?” “不是,你这一看就不是。” “我看也不是,年前我就长过水痘,当时给我媳妇儿吓惨了,最后到医馆看,擦了药膏才好转了,你这一看就不是。”那人指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颗粒,肯定地道:“哪有水痘长这个样子的呀,那可比你这个大多了,而且水痘一挤就出水,你这……挤一下应该就要出血地呀。” 白老三也很是纳闷,郁闷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摇了摇头,“算了,我看哪天我去药堂问问大夫,咱们再这里也瞎捉摸不出什么来。” 他袖子放下,然后将凳子往桌子里靠了靠,用大腿根部坐在凳子上,大半个屁股都悬在空中,他又正好背对着门,若是别人从外边看,一定会被他怪异的坐姿吸引去目光。 秦大头脸色渐渐凝固,眼里多了几分寒意,这时,小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深黄色的大碗,碗上刻着小小的字,里面的牛肉面正冒着热气儿。 小二走到他面前,将托盘和牛肉面一块儿放在他桌子上,道:“秦大头,你的牛肉面好了。” 秦大头颔首,付了钱,端起托盘往外走了。 白烟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大夫现在正在给她换药,她床前的帘子将四周围得密密实实,但凭着一双好耳力,早就听出是他回来了。 秦大头是练家子,平时走路极轻,即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很难听出他的脚步声,但白烟对他太过熟悉,只要稍稍细细听听,就能听出来。 “秦大头,你买了什么呀。” 秦大头刚好走在药堂的过道上,周围还有病人,她隔着这么远就开始叫他,他的脸发热,步子不自觉加快了。 大夫的药已经上到尾声,现在她白花花的屁股上贴满了药膏,抹了红红绿绿的药水,风景相当好看。 秦大头将面放到帘子外面的桌上,嘱咐道:“等会儿你换好药,记得趁热吃。” 白烟听出他这话是要离开,好奇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秦大头在门口拐弯处回头,看着她床位上白色的帘子,“给武历年和萧三郎送早饭,大夫说了,你的伤势严重,要在医馆里呆四天时间。今天中午,我可能回来不了,到时候有人给你送饭。” 她一听便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送个早饭能送上一整天的么?看来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肯说。 凭着一颗有问题就问的优良习惯,她追问,“到底有什么事,你说说,啥事儿不能就你一个人担着,好歹咱们也是一起患过难的交情,说出来没准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半晌没回应,如果不是她了解秦大头,恐怕现在都以为人已经走了。 白烟急了,“你倒是说说呀,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清歌儿染上的那种病好像扩散了,而且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方才我在面食店等面的时候,又遇见了一个病人。” 大夫上好了药,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问道:“是昨晚上那妇人的儿子得的那病?” “是。” 大夫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上,透出几分忧虑,“这到底是个啥病,怎么会如此严重。” 白烟回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很难治就是啊。” 秦大头默认地点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病情,在这样下去,整个镇子上的人都难逃幸免。” 白烟眼里露出担忧,“所以你现在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你有什么办法?” 到了这个时候,秦大头也没什么好隐瞒地了,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出去发告示,现在要将得病的人尽快召集在一起,阻止病情扩散。” 老大夫人虽老,但为人看病几十年,也是医者仁心,关心道:“可是那些人肯听你的么,要说有用,还是得请镇长说话才有用,只可惜咱们这镇长好几年都没露面了,光领着俸禄不办事,才是气死人。” 他狠狠跺脚,哀叹白云镇是有多不幸,才摊上这么一个无良镇长。 不过还好现在是冬季,传得再快,也不至于,马上就让整个白云镇陷入疾病的恐慌之中,要是换做是夏季,那就算是活菩萨在世,也是控制不了的。 不过,要想凭着一个人的力量着急这么多病人,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其中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人家为什么要公开承认自己是一个传染病人携带者。 只要告示一出,有人愿意站出来接受隔离,那以后谁见了他不得跑的远远的,就像武历年和他爹一样。 可是秦大头这样说,“就这样让他们主动站出来,肯定有人不愿意,但如果我承诺帮他们找到治疗的方法,愿意帮他们出这个治疗的费用,那么只要还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方法是个好方法,但是这其中要花的银两,可是无法估量的,就他们这两天功夫就能碰上三个病人,可想而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 白烟倒抽一口凉气,“秦大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病治起来本就烧钱,眼下还不知道到时候会出来多少病人呢,而且这病咱们还没找到根治的方法,就算你一天两天能坚持,可他们万一一直不好呢?如果他们一直要你那银两,你顾得了他们一辈子么。” 第321章 两难的选择 她现在是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想不通秦大头这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脑子却转不过弯呢!这明显就是个亏本买卖,从人道主义上看,他也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啊。 秦大头却不咸不淡地道:“你安心养伤吧,一切交给我。” 最后,白烟没能阻止得了他的决定,秦大头来到街上,仰头看天,才发现现在已经艳阳高照。 他买了几个热乎乎的烧饼,一路走回喜来宝。 手里拿着纸包好的烧饼,表面渗透出了油,能够隐隐看到里面的烧饼。 他走到喜来宝门前,大门紧闭,他敲了敲门,叫了两声武历年的名字。 从他们住的地方步行到大门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如果武历年还在睡觉,他敲了门也是无用的,声音传不到这么远。 他也只是试着敲了两下,并不指望真的有人能过来开门。 结果没等多久,门就开了。 武历年笑着露出他又黄又黑,还所剩无几的牙齿,瘦到极致的脸庞看起来皱巴巴的,模样相当令人发笑,但由于他心情很好的原因,这时候看起来也有种春风满面的感觉。 虽然高兴,但是声音由于长期受疾病折磨的原因,听起来还是沙哑木讷,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但秦大头反而被他那副憨气十足的笑容所感染,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将手里的烧饼递到他面前,道:“我在街上买了几个烧饼,你拿去和萧三郎一起吃了吧,别饿着肚子。” 武历年看着那烧饼,牛一般大的眼睛泛起了泪花,“谢谢公子。” 秦大头被他突如其来的道谢和眼泪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用烧饼轻轻在他胸前拍了拍,“拿着吧。” 武历年拿着烧饼,小跑着往他们的住处‘枫无眠’走去。 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将烧饼凑到萧三郎面前,道:“哥,你闻闻,这是公子给我们买的烧饼,还热着呢,快起来吃。” 萧三郎昨夜被身上的疼痛折腾了一夜,一直到凌晨才合上眼睛,这时闻到烧饼的香味儿,肚子又不争气的叫起来,缓缓睁开眼睛,却道:“你吃了没有。” “还没有,咱们一起吃。” 武历年将烧饼拿出来,凑到他嘴边,萧三郎咬了一口,“咔吱”一声脆响,饼渣子掉进他的脖子上。 武历年避开伤口,轻轻地给他拿开,笑道:“好吃吗?” 萧三郎点头,“好吃。” 他看了眼武历年,“你也吃啊。” 武历年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边闲聊,从家里的琐事聊到国家大事,聊着聊着就聊到明年夏季科举之事,萧三郎嚼着烧饼,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再去学堂啊。” 武历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道:“还没想好,不过我今儿个早晨去学堂看了,那里的教书先生好像不是原来那个了,我问了以前认识的学友,他们说一个月前,以前教书的夫子已经将学堂卖给别人了。” 他原本是不打算在去学堂了,且不说科举三年一次,参加的人极多,就算实力再强,要想考上也要考几分运气。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向是很差的,不然他也不会才十五岁就只剩下一个表哥还在自己身边了。 而且他的情况并不乐观,加上萧三郎病好以后有想回去的打算,那以后再让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他身体哪能吃得消。 从多方面看,再回学堂已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今早晨,他起得早,街上还没什么人,他决定出来走走。 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能够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上一次秦大头背他出门的时候是晚上,他没能看清周围的模样。 现在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值得感恩的事情,只不过有时候会吓着在街边卖家禽的摊贩。 不过,他都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身上穿着秦大头给的一件带帽子的黑披风,原本有其他衣服可以选的,但他还是摇了这件黑色。 主要就是想有一天能够道街上再看看。 他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街上东看看细看看,仿佛像看到京都一般,那令人神往的眼神简直就是刘姥姥进贾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感觉。 这里的每一座房屋对他来说都是熟悉而陌生的,之前在他视野里消失了几个月,现在又重新回到他眼里,怎能不让他感到惊喜。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以前上学的地方,一切都还是像以前一样,学堂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够没有变。 他蹲在学堂在面的墙壁边儿上,直到听到脚步声临近,才悄悄躲在不远处一颗老槐树后面。 有人正背着布包进学堂,将包放进课桌里,东边山头的太阳刚冒出个头,微弱阳光带着一丝暖意从窗户射到课桌上。 来的那人武历年认识,以前他在的时候,经常一进学堂就能看见他的身影,学习十分刻苦。整个白云镇来这里上学的人,一共五十来号人,他每次都是第一个来的。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单薄的身子带来了一次暖意,微微向上收缩的肩膀也放松了不少。 武历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打算悄悄走掉,半路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子,崴了一脚,尽管他忍着没叫出声。 学堂里坐着的少年还是感觉到不对劲,走到窗户边上查看。 从他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武历年正逃命般往前赶,身后传来别人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武历年,是你吗?” 武历年见实在是逃不掉,只得装过路过的样子,回头状似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道:“诶,这么巧,你这么早就来上学了,我去赶集,正好路过,没想到跌到了。” 他抬着左脚,整个身子全靠右脚支撑,可他现在这幅身体机能太弱,根本无法维持这样的姿势站立多久。 他趁还没跌到,在昔日的老同学面前丢脸之前,赶紧蹲下身,去捡起他的拐杖。 第322章 与君相识 窗户边上的少年,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开始的时候,他第一眼并没认出他是谁,就只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人像自己昔日的同学,试着叫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对方正给他投来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才确信这人就是他了。 只不过被他现在的模样下了一跳,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找不到一丝昔日的朝气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气息。 遥想以前,武历年简直就是他们同学眼里的神童。 之所以叫他神童,一是因为他的功课每次都拿第一,而且看过的书过目不忘,二是从这所学堂开办到现在已有二十年有余,还没有哪个学子在这里免费听过课,而且一听就是这么多年。 最让他介意的就是武历年明明每次都来得没他早,结果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他。 时间一久,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都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貌来,可他连模样都比不上武历年。 由于圣元朝规定女子不得入学,所以学堂里五十多号人里,全是男子。 武历年可以说是他们这么多人里长得最为出众的人,虽然他常年就那么两件衣服换着穿,而且还打了补丁,但任然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这么些年来,如果没有什么必要,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即使这样,只要他一见武历年对着自己笑得那么毫无防备的样子,心里就像被重击了一般。 原来,自己连气度都是比不上他的。 如今却见昔日让自己好生嫉妒的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他竟然没有一点高兴,反而觉得悲凉。 他趁着脸,从窗户里跳下来,走到武历年面前,看着他长满皮屑的脸,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和武历年说话。 武历年喉咙像被灌了铅,挪动着嘴唇,发不出声音,半晌,才沙哑地挤出一句模糊的话,“小柯,我,我害病了,可能治不好了。” 被唤做小柯的少年,突然勃然大怒,上前抓着他的衣领,眼睛死死地看着他,道:“什么叫治不好了?” 武历年被他这么一抓,整个身体向小柯的方向挪动了一步,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走过来抓他衣领。 他毫无防备,刚捡起来的拐杖,又“咣当”重新掉到地上, 刚被小柯发现的时候,他设想过他看到自己的反应,可能会吃惊,可能会被吓到,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愤怒。 武历年垂着眼帘,眨着眼睛,毫无生气的样子,对他说了自己的经历。 小柯像被雷劈了一样,楞在原地,抓着他的衣角松了几分,半晌才道:“当真无法治疗?” 武历年点头,他自己都还挺惊讶,他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得病的经过告诉给了一个之前并无所少交情的人。 他只觉得自己该对他坦诚,于是就这么说了。 小柯像是丧失了斗志一般,松开他的衣领,颓然向后退了几步,扶住墙壁,低垂着脑袋,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其实挺嫉妒你的,因为你什么都比我强,无论五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 他靠着墙壁坐下,“所以我有些时候真是一点也不想看到你,甚至觉得你在我们大家眼里消失了才好。可是后来你真的消失了之后,我却觉得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他看着武历年,眼里闪着泪,“我其实挺希望你回来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追赶谁了。我这第一当着可真是没意思,还没有千年老二当着舒服。” 武历年被他的样子惊到了,他记得他们之前并没有多少交集,怎么他现在反应却那么大。 他印象里,好几次自己主动向他打招呼,他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现在却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让他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走到小柯面前蹲下,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我的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糟糕,只是痒了点,爱掉皮,其他没有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脸,道:“而且我是男人,一张脸皮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小柯任然哭丧着脸,他当然知道武历年是在安慰他,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摸出一些家里给的细碎银子,道:“我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帮助你,只有这么多了,你拿去吧。” 武历年却没有接,而是看着他的手掌。 那双手掌看起来是那样充满生命力,每个指节,每条掌纹都长得恰到好处,更重要的是,那双手上长着他没有的血肉。 他伸手将小柯的手推回去,两只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摇摇头,笑着道:“快进去吧,一会儿夫子就要到了。迟到了,当心被他罚站。” 此时,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学堂里,正传来少年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每一声,都挺起来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小柯拉住武历年的手,道:“以前那个夫子的爹生病了,他便将学堂转卖了。现在的那个夫子比以前的夫子管的松多了,有学生不来,他都不会怎么样,只要交钱了就行。” 武历年心里顿时难受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给夫子说声谢谢。但他却任然笑着看小柯,道:“管他哪个夫子教,重要的是要做好自己,快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小柯这才站起身,点着头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他,道:“你有空就过来找我,或者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休假了来找你。” 武历年道:“我会再来找你的,你以后别再翻窗户了,被夫子看到了要挨罚。” 说完,他忽然想起夫子已经走了,又摇摇头。 他朝小柯挥手道别,小柯这才转身,绕了一圈,从正门进了学堂。 武历年靠着那颗老槐树,在一旁听了还一会儿,喃喃道:“没有杨夫子讲得好。” 伴随着学堂里气势如虹的早读声,他缓缓向喜来宝走去。 第323章 召集 这边兄弟俩吃着饼,那边秦大头就已经在开始写召集令了。 镇上的人都是普通村民,其中大部分不识字。所以他尽可能把想写的话简化,用尽量直白的语句,可最终完成的效果,他还是不怎么满意。 就算写如何简单明了,那也要将前因后果,以及必写得的村民们能得到的好处都能罗列清楚,怎么间接明了。至少也得写一百字。 但即使是一百字,对于白云镇的村民来说,看起来都尤为吃力。学堂里的学子们都在上课,白天在大街上游走的都是普通种庄稼的汉子。 一来二去,改来改去,他为了能让大家都看得懂的召集令,来到药师堂找真正不怎么认识字的白烟来看看。 现在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晌午十分了,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 还没走进店里,远远就能看见店铺门口排着长队,将整个店挤得水泄不通,他想找个下角的饿地方都困难。 一路上不知道喊了多少个“让一让”才勉强走到白烟所在的位置。 由于整个镇上只要两家药铺,病人们看病排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关键是能收纳病重患者留下来过夜的,却只有药师堂这一家。 可想而知,那本就不大的一间屋子,只有十个床位,基本没有空余的情况,所以房间外面的门基本就没怎么关过。 白烟受伤的位置比较尴尬,她将帘子拉拢,将自己的床围得严实。 秦大头走进她,在外面咳嗽了一声,想提醒她,自己来了。白烟吃饱了正睡得香甜,哪里能听见他的声音。 见帘子里没有人回应,他才道:“白烟,你睡了吗?” 白烟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以为又是店里的小厮来给她清理伤口了,吓得她一哆嗦,无可奈何的答:“这么快就到晌午的吗?” “不是。” 秦大头将自己写的召集令递进帘子里,“你看看能不看看懂上面写的什么。” 白烟将被子拉上来,再拉开帘子,拿着那张写着她看不懂字的召集令,狐疑地看了半天,“这些的是什么?我一个字都不认识。这该不是召集令吧,你这么快就写好啦?” 果然看不懂…… 秦大头叹气,微微皱眉,“我已经尽量用简单的字概括了,你当真还是看不懂吗?” “真看不懂。” 秦大头想了想,既然召集令是写给大家看的,那就干脆直接让她来写。 于是,他问小厮要了纸笔,递给白烟,道:“你要不要试着写写。” 白烟摇着头,“你都写好了,干嘛又让我写,我又不会写字。” “他们也不会写字,只有你能看懂了,外面的人才能看懂。” 白烟纠结地接过,提醒道:“如果大家都看不懂的话,可不能怪我哦。” “没事。” 只见白烟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个字都没写,画着画着,白烟道:“你想好了要将这些人安置在什么地方了吗?” 秦大头道:“就安置在喜来宝。” 喜来宝在镇中,其实不太适合将传染病人安置在人口流动如此紧密的地方,但是这里同时也是秦大头的第二个居所,安置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方便监管。 只是他这么多未免也太冒险,毕竟这病现在还没有能根治的方法,他一旦染上,很有可能要终身服药,还要忍受身上时不时就出来作祟的疼痛。 白烟想劝他两句,但是早上他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多管闲事,现在她又有什么立场再去劝解呢。 眼下心中的担忧,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将召集令上的内容,变作她能看懂的样子。 最后完成的时候,秦大头一看,纸上画了几幅图,只有最上方写着三个字‘召集令’还有画中房屋的顶端写着三个字“喜来宝” 通常朝廷要是有什么重大的事,都会发各种各样的令文,召集令就是其中一种,每逢要打仗的时候,都会用召集令的方式征兵,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集中资源的,都会以这种方式贴在每家每户的门上。 这种事情,镇上的人每个月都能在门上撕下好几张,所以大多数人都认识这三个字。 秦大头看着纸上的画,情不自禁地笑了。 画上基本都是人形,而且画法相当稚嫩,一眼看去只有三岁孩童才能画出这么‘朴质’‘天真’的画作。 第一幅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手臂上,肚皮上点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点点。人像的旁边打了一个箭头,指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西红柿。 第二幅图是两个有完整身子的小人,和他们身后无数的人头正拿着碗排着队,队伍的最前头画着一个药罐,有人正拿着扇子扇着火。 而那人身后有一座房屋, 画法虽然青涩,但是的确很容易就让人看懂。 白烟对自己的这话,十分没有信心,本就是随便画画,没想到秦大头好像还很满意的样子。 她两手交叠放在枕头上,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背上,道:“你当真要用这个贴在每家每户的门上?我这画怎么看怎么不正规啊,就这么贴在门上,他们恐怕会觉得这是谁的恶作剧,没人会当真的。” 秦大头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会信的。” 他的自信曾经一度让白烟觉得很有安全感,但这次,也太盲目自信了吧。 算了,他们看不懂才好,省的全都一窝蜂往喜来宝跑,她想。 过了几天,秦大头来药师堂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除了饭点会来送送饭,其他时候看不到人。 有两次到了饭点,都是药堂的小厮阿炳送来的。 白烟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每天,屁股上药挨三次刑之外,过得生活跟猪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从秦大头上次来送饭,到现在,白烟已经三天没看见他了,心里觉得很不对劲,但又碍着屁股上的伤,不能下床。 到第六天的时候,她的屁股和手上的伤,基本就痊愈了,但新长出来的肉比较嫩,所以不能坐,也不能走快了。 第324章 人心惶惶 大夫嘱咐了很多次,只能在自己的床位周围,有人搀扶的情况下,才能行走。 但是今早上大夫刚给她换完药,白烟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穿着秦大头从街上买的衣服,溜了。 阿炳每个半个时辰会来巡查一次,其他时间,基本不会过来,店里没有人见过她穿那身衣服,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穿。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呼吸着街上的新鲜空气,觉得人生都变得美好了。 走至一个烧饼铺子,买了两个烧饼,便向喜来宝走去了。 走着,走着,白烟觉得周围的人少得可怜。 她抬头一看,现在正艳阳高照,在这种寒冬季节,正是赶集的好时候,没道理人会这么少啊。 连着街上的店铺的生意都萧条了不少,路过‘好运布庄’时候,她心知楚云现在还没回来,还是不自觉往里看了两眼,只见以前生意极好的布庄,现在都没什么人了。 又将目光移至别处,看见醉乡楼。 她想着上次自己还有两坛子美酒没有带走,想进去楼楼脸,看他们是都还记得,要是那小二还记得自己,主动将酒交出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跨进醉梦楼的门槛,迎上前来的已经不是上次那个小二礼记,而是一个生面孔,也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 “客官,里面请。” 白烟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道:“你们这儿是否有个叫礼记的小二,上次我来吃饭的时候,是他来接待我的,怎么这次却没见他人?” 店小二领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小的叫元春,礼记得了血痘病,现在不在这里了。” 白烟选了上次和秦大头一起吃饭的位置,坐下,拿过小二手中的菜单,点头,眼睛一扫上面的价格,最后直接点了一盘花生米。 小二愣了愣,继续站在那里,白烟看着他,道:“我就要一盘花生米。” 元春第一次见有人吃饭只点一盘花生米的,有些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点头离开了。 花生米上了桌,白烟看到隔壁有男子生在倒酒畅饮,就忍不住羡慕,打她现在只能盯着一碟子花生米发愁。 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旁边那桌的男子开始聊起了天。 一个手背上全是体毛的男子,夹起一块肉大快朵颐之后,开始了他今天的演讲,“你们知道吗,现在没人敢去喜来宝存银子了,以前在里面存了银子的,现在都没人敢靠近了。” 另一个长得又白又胖,看起来家境比较优越的青年,喝了口酒。 烈酒经过喉咙的时候,仿佛是咽下去了一撮小火苗,喉咙连着胃里都是一股暖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接道:“啊?还有这种事,不过想来也很正常,现在的喜来宝可不是以前的喜来宝了,那里面到处都是得血逗病的人,谁还敢靠近。” 又是血痘病,又是在喜来宝,白烟可以确定这病一定是清歌儿身上的传染病。 来不得吃什么花生米了,在桌子上放了三文钱,跑到门口,喊了两声“钱在桌上”就夺路而去了。 刚到喜来宝门口,就见大门紧闭。 白烟不抱希望地敲了敲,果然没有人替她开门。 里面都是患者,大门不开也很正常,只怕大厅里也没什么人。还好她来了喜来宝多次,对这么也算是轻车熟路,知道还有个后门。只是要绕个圈子,耽误一点功夫,但这些也并不是什么事了。 她到了后门,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竟然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 直到他见了白烟,高兴地大叫道:“秦娘子回来了,回来了。” 白烟见了他颇感意外,才知道他就是武历年。 “你是武历年?” 武历年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只顾着点头,点了半天才道:“是啊,秦娘子,我是武历年。” 没想到才几天时间,这小子已经长胖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瘦,但是至少看起来不吓人了。 他带个帽子,让人看不出他原来稀少的头发,身上穿着崭新的衣服,就连皮肤也不像之前那么皱巴巴,发黄的迹象也消失不见了。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就这么看去,还算的上是一个标志的青年,白烟想,要是等他完全恢复了,应该是个俊朗的少年。 她抓着武历年的肩,有些激动,“你怎么好的这么快,是谁将你医好的?” 武历年道:“是公子找了一个老大夫帮我看好的,我的病现在已经在好转了,只是头发一时半会儿还长不出来,其他过不了多久都能恢复如前了。” 白烟掩饰不住心里的惊喜,“真是太好了,对了,是哪个老大夫帮你治好的。” 武历年摇摇头,“那大夫只是巡游到这里,算是路过。渴了在我们这里讨口水喝,不愿意透露名字,他见了我,觉得我的面向不正常,帮我把了脉,然后给我开了个方子,就走了。” 他领着白烟往里面走,“刚开始我本没有当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抓了药。没想到吃了两天之后,我身上就不掉皮了,也能吃得下饭了。现在还能帮着大家伙儿干些轻巧的活儿。” 他越说越高兴,好似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在临死至极忽然黑白无常告诉他抓错了人,又将他放回来了一般。 但随后,他又底下头,“只可惜当时没能留住那大夫,要不然他说不定能治好这里的血痘病了。” 白烟也跟着叹口气,道:“没关系,总归有办法的,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 武历年点点头,行了几步,来到长廊上,两旁的草地上围满了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着一旁黑压压的人头,“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得了血痘病的人。” 然后感到一阵背脊发麻,她原本觉得喜来宝已经算是够大的了,但还是没能装下得这病的病人。 第325章 血痘病一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这个病,我还以为最多不过就几十个人呢,这里起码得有两三百号人吧?” “嗯,镇上有一半的人都来这里了。” 白烟心提起来,“那秦大头呢,他怎么样?” “秦娘子,你放心,公子他一切都好,就是这几日看起来有些劳累,瘦了些,你要去看看他吗?” 她不假思索,“看,当然看。” 武历年带着他换了方向,“公子现在正在吃饭,正好你可以和他一起吃。” 白烟担心死了,肚子老早就感觉不到饿了。 由于这里现在成了血痘病人的天下,只有秦大头和武历年,还有萧三郎他们三个是正常人。 为了不被传染上,他们另外换了地方居住,又在他们的房间周围砌了墙,基本上与外面的人隔绝开了。 走近秦大头的房间,武历年伸手向敲门,但白烟心急地直接喊了,“秦大头,我来了,快开门。” 门开了,迎上秦大头依旧好看,但稍微苍白消瘦的脸。 多日不见,白烟心里担心喜来宝的情况,担心得要命,见了秦大头就忍不住抱上去了,“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秦大头扶着她的背,“这几天忙,没顾得上你,在药师堂有好好吃饭吗?” “有,每天吃得都一点儿没剩。” 白烟抱着他,确实感觉他不如以前结识了,尽管她在清醒的时候,没被他抱过,但她就是有种感觉。 秦大头感觉她和以往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依赖他了,这点到是听让他高兴的。 白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武历年看了看两人,不愿意在当电灯泡,自己主动消失了。 两人进了屋,呼呼的寒风飘进来,给温暖的屋子带进了些寒意。 这几天她一个人躺在药堂,对外的事知之甚少,方才,她在街上的时候,便发现不对劲,但找不出原因。 没想到整个白云镇的人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来了这里。 院子里男男女女都有,大多都是一个人将病带进家门,然后传染给其他人。 到最后,小到几个月的小娃娃,大的八十多的大爷,都难逃这血痘病的困扰。 白烟站在桌子旁边,秦大头给她添了一碗饭。 她看着那碗饭,顿时觉得饿了。 方才,没见着秦大头人时,之心都记挂着,连饿都忘记了,现在放心了些,肚子到咕咕叫起来。 她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还有的是。” “不,我饿死了,再不吃饭就要力竭而亡了。” 秦大头不由笑笑,“随你吧,别噎着就行了。” 两人吃过饭,秦大头拿了笔墨纸砚来,然后从外面搬了一张半人高的桌子。 “你不是要习字吗,今天难得有空,要不要学学。” 白烟想起自己刚进门所看到的数百人,摇摇头,“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吧,我可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秦大头磨着墨,道“你吓到了?” 白烟老实的点头,心里涌上一悲伤,她来这儿这么久,对这里虽谈不上什么喜欢,尤其是见了白明一家子后,对这里的人更是喜欢不起来。 但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得,当看到那么多老弱妇孺,以及青少年都在这里,每天靠着一点缓解病症的药,过日子,荒废了大好年华,实在替他们可惜。 “你是怎么召集他们来这里的?” 秦大头将蘸了墨的毛笔,递给她,道:“烟儿,过来。” 白烟对这个比较亲密的称呼感到有些害羞,也有些心喜,走过去拿笔。 她拿到之后就后悔了,小时候,她的养母为了培养她成为各世家欣赏的才女,曾让她学过一年毛笔字,可她实在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天分。 学了一年后,字还是那般,跟初学时没一点进步,她那时为了讨养母关心,可是下了苦功夫学习的。 可…… 嗯,就是写的相当难看。 最后,养母放弃了,她也没得到什么安慰,被罚呆在家一个月不准出门。 对这方面,她早就习以为常,就算养母不罚她,她也没地方可去。 去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屁股人,每天和谁见了面,说了什么话,当天晚上就能传到养母那里去。 特别是跟男性,尤为不能多说,不然第二天,她的手机上就能收到那个和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问个路的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视频。 她第一次收到的时候,吓坏了,将手机摔了个粉碎,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用手机。养母干脆就不让她出门了。 她最后死于自杀,因为得了抑郁症。 现在又要写毛笔字,她多少有些抵触,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手上覆上了一双大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将她的恐惧赶跑了一些。 “别怕,想要练好毛笔字,当静下心来。” 她呼了口气,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字的。” 秦大头带着她的手,微微使力,在宣纸上移动,这次写的比上次要顺畅多了。 “你看,咱们不是能写好的么,怎么刚才这么怕。” 白烟打着哈哈,“因为你太厉害了,像我这样才疏学浅之辈,面对你这样厉害的人物,怎能不紧张。” 秦大头无语,知道她又没说真话,只是在心里叹息,这女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对自己坦诚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将心思投入到笔上。 四个字就这样完成了,白烟吹了吹,自豪地念到,“真相是真。” 念着念着就开始唱起来,感叹圣元朝的字儿看起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唱尽了兴,兴致来了,自己开始沾着墨写着字儿,虽然写的不丑了写,但总归不是拿给别人看的。 又想到秦大头该不会真是用自己画的那副丑兮兮的画,做的召集令吧。 她放下画,问道:“秦大头,你该不会真的是用我的画,用来做的召集令吧。” 秦大头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一叠纸,上面果然全是仿的她那副,“效果相当喜人。” 第326章 病人的关心 白烟扶额,直冒冷汗,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再说也没人知道是我画的,想想也没什么。” 秦大头从地下抽出她画的那副让人看了就想发笑的画作,欣赏起来,“画得这么生动有趣儿,为何你却这幅模样?” 白烟直摇头,严重怀疑是不是秦大头看多了名师画作,突然觉得她这种幼稚风格别具一格? “你快收起来吧,我不想再看到了,哦不,你直接销毁,免得传出去悔我的名声。” 她一想,自己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在,皱着眉,摆摆手,“随你处置吧,别让我看到就行了。” 秦大头把散乱的画重新叠起来,将她刚才练的字也收起来,重新放回抽屉锁好。 白烟斜眼瞟见,他还用了很大一把长形钥匙,可这种锁人家都是用来锁大门,他却用来锁一个一人高的柜子,心道:“至于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呢! 孤男寡女两个人总呆在一件屋子,好像也不太好,白烟觉得哪里怪怪,老感觉空气中飘着丝丝暧昧,让她左立不安。 正好,秦大头这时开口要带她看看园子里的情况,她为这突如奇来的得救动了一口气。 不过出门前,还是为她带上了帽子,换上高领的衣服,就连手上都被套上了手套。 白烟第一次知道古代竟然也带帽子和手套,她看以前的那些古装剧,都是清一色的宽袖,领口虽高,都能绝不会遮住脖子。 但是这里不一样,冬日御寒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手套使用普通的棉线织成的,并不如何保暖,但是比没带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浑身全服武装后,两人开门出去了。 方才她来时还只不过有微微的小风,现在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只不过在房间里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同样的场景,景色却截然不同了。 整个院子都覆盖上一层雪花,虽不至于完全将屋子和树木遮盖,但也能明显看出与之前的区别。 这场雪下的可一点都不温柔。 耳边吹来“呼呼”的风声,尽管两人该遮住的地方都做好了防护,但白烟还是觉得太冷了,还不如呆在屋子里暖和。 这是她来这里小半年下的第一场雪,景色与之前完全不同,但都有不同层面的美。 院子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他们正聚在一起,用手接着雪花玩儿,脸上都带着笑意。 两人走近他们,那几个人看见他们过来了,主动和他们说话,“公子,秦娘子,你们看,下雪了。” 另一个人笑道:“今年雪下得真早,要是换做以前,起码要等到一月初,最冷的时候才能看到呢!” 秦大头两手覆在身后,看向天空中的雪花,伸手去接。 一片雪花飘飘荡荡落在他掌心,然后很快融化,“今年的雪是来得早些,不过也不是一件坏事。” 其他人复合的点头,其中一人道:“公子说得对极了,早前七八月那场虫灾让我们损失了多少粮食,早些下雪,明年春天就能早些回暖,好下种子。” 其他几个纷纷点头,秦大头也跟着颔首。 白烟站在一旁,多日不见这院子,来时院子里又挤满了人,让她都没好好看上这院子一眼,现在得了空,才能好好看看。 只不过才离开几天,却感觉像是离开了一年那么久。 还好一切都没变。 那几个人聊着聊着,就扯到她和秦大头身上。 有个三十多岁,穿着一件崭新的厚棉衣的中年人,冷得双手抱在胸前,缩着肩,看向白烟道:“秦娘子,你和咱们公子什么时候成亲啊!” 白烟无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大头,希望他来解救自己,但人家只顾着欣赏雪景,根本不打算帮她解围。 她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道:“我和他都还小,自己都还照顾不好自己,这么早要娃,都不知道怎么教,不急不急。” 那中年人吸了吸鼻子,觉得就算他们再富裕,不过两人到底是还太小,又刚成亲不久,对这方面肯定不是太了解。 他身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有话语权,再说他受了秦大头的恩,觉得该帮他们出出主意,于是道:“你们现在年纪是还小,乍一看上去,好像还有过不完的时间,但是你不知道这时间过得有多快,就比如说我吧,我感觉上个月我才刚十八,刚成亲,结果没干个什么都这把年纪了。” 他吞了口口水,“我要是能再活几年,都能抱孙子了,你信不信。” 白烟干笑着,手指在后面猛搓秦大头。 连续示意了好几次,他都没反应,心里了解他是故意要看自己出丑两了。 她眼睛望向远处,突然看见天空上飞着个什么东西,排成标准的三角形。 她急中生智,手指着拿东西,道:“你们看,有大雁。” 秦大头却道:“现在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大雁,而且还下着学。” “是真的,我骗你们干嘛!你们若是不信,可就错过了。” 秦大头和那几个病人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秦娘子,那不是大雁,不过它非得太高了,看不清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大雁。” “对呀,我看啊,拿东西倒像是个风筝。” 秦大头也赞同道:“应该就是风筝。” 白烟当然知道那不是大雁,只不过她想转开他们的注意力而已。 她哈哈道:看来我看错了。” 秦大头斜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白烟,一边嘴角上扬,白烟心虚的别过头,再次转移话题,“对了,萧三郎怎么样。” “他的伤好了很多,早过两三天就能下床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咱们现在去看看他们吧。” “都依你。” 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几个人当中,刚刚那个中年人才想起来刚刚他还有话还没说完,朝着他们大喊,“公子,秦娘子啊,你们还是不要等啦,生娃要趁早,不然可就晚了。” 第327章 萧三郎伤势好转 白烟假装没听到,拉着秦大头就狂奔。 现在学虽大,但下的时间还不长,地上没有什么积雪,这一路跑下来,到是跑得相当顺畅,只不过身边的某人却一直哈哈哈直笑。 由于刚才情急,她想也没想,拉着他胡乱找了个方向就开跑。 事实上她现在也不知道萧三郎到底在哪里住了。 终于看不见那个人的影子了,白烟弯腰喘着气儿,“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 秦大头脸带笑意,“跑那么快做什么。” 白烟心里诅骂,“谁让你刚才不帮我。”但现在她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得赶紧绕开,“萧三郎现在住在哪里。” 秦大头指了个方向。 两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走了不久,就看见一座及其简易,但独门独户的房屋。 这是秦大头为了他专门请人连夜建的,由于他的病已经快要好了,住不了多久,他只让师傅们修了一个房间和一个简易的厕所。 白烟看着这么小的房子,想起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白雪公主被王后陷害以后,七个小矮人救了她,并将她待回了自己的住处,白雪公主醒来后,出门只能低着头,因为那间房屋是按照小矮人的标准建的。 白烟觉得这个小房子就和小矮人的屋子大小有得一拼,不可思议,又听说只花了一个晚上完成的,又觉得情有可原。 这么短的时间,也建不出像样的屋子来。 走近屋子,白烟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萧三郎的声音,“是公子吗?” “是我,白烟,我来看你了。” 屋里的声音瞬间透出一股喜悦,“是秦娘子来了!们没锁,快进来。” 白烟和秦大头进去,里面真是她见过最小的房间了。 整间屋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连跟凳子都没有,人只能站着,因为就算有凳子,人也没法坐下。 萧三郎就躺在那唯一的一张床上,看见他们二人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秦娘子这几天怎么样,你的伤好些了吗?” 这几天,秦大头过来给他换药的时候,萧三郎就成问过了他了,秦大头只简单回答了一句,“她摔跤,受伤了,这几天住在医馆。” 白烟一下尴尬起来,脸上一阵阵热浪翻过,毕竟这受伤的部位是那样让人难以启齿。 她打着哈哈,“没事没事,好了好了。” 萧三郎点点头,秦大头道:“昨晚上可还有疼痛的迹象。” 他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这几天,不仅白烟遭受着屁股上的折磨,萧三郎更不好受。 他身上的伤,一到夜里都疼得厉害,关键是晚上被子不能盖得太厚,不然热的温度会让伤口好得很慢,而且更疼。 这样一来,夜里免不了要受冻,整夜整夜睡不着,加上又是一个人,最是孤苦难捱。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还能忍受,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的腿原本就有风湿,现在晚上不能盖太厚,天气又突然转凉,他的腿每到晚上就钻心的疼。 有时候冷汗直流,却不敢叫一声,免得武历年和秦大头担心。 尽管身上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但是脸色却并没好很多,黑眼圈显得集中,看起来不像是才十六岁的少年。 他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以前被撑到极致的皮肤,一下不适应,显得皱巴巴的。 白烟心里不好受,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包,将它打开,递到萧三郎面前,道:“这是糖,你尝尝,可好吃了。” 这是秦大头那日买给她的,她没舍得吃完,想着留着以后再吃,没想到却留到现在。 秦大头看了她一眼,嘴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萧三郎接过糖,用手捻起一撮糖渣,放进嘴里。 尝到味道后,眼睛里明显放着光,“真好吃。” 白烟笑着道:“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 萧三郎笑得有些傻气,“嗯。” 秦大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外伤药,去掀他的被子。 白烟到底还是个姑娘,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夺门而出。 被子掀开,萧三郎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上面没有一丝血腥,伤口也已经结痂,只要腹部有一条比较长的口子,还没好完全。 秦大头将药瓶打开,将药粉撒在上面。 由于他一只手断了,好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现在还吊着绷带。 秦大头小心翼翼地将绷带拆开,同样撒些药粉,又换了新的绷带给他缠上。 “你好好休息,我和白烟改日再来看你。” “嗯。” 秦大头将药瓶盖上盖子,转身往外走,拉开门,一股夹着雪的狂风直往屋子钻,他知道萧三郎身体的情况,出了屋赶紧将门关上。 白烟站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看见门开了,往屋子里忘了一眼,秦大头便将门关上了。 她缩着脑袋,问:“三郎的药上好啦?” 秦大头颔首,脸色一凝,“以后你不许叫他三郎。” 白烟搞不明白,萧三郎是他的名字。不叫三郎那叫什么? “除了叫他三郎,还能叫他什么啊,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名字。” 顿了顿,她又道:“你这人真奇怪,三郎有名字,你却不让叫。” 秦大头脸色依旧不好,独自往前走。 白烟不明白他又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发脾气,但见他转身要走,小跑走到门边,对着门里的三郎道:“三郎,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来看你。” “好,秦娘子走路小心些,外面雪大。” “嗯。拜拜。” 说完,赶快去追秦大头,倒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赶着去解释,而是这么大的雪天,刚才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简直快要冷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秦大头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觉得多冷。 可是他们并没有依偎在一起,身上也没多加件衣裳,真是奇了怪。 还有他刚刚他的话,也让她狐疑,无论哪一方面,还是先追上他再说。 现在寒风刮得嗖嗖的,真冷。 第328章 遇见白菲菲 白烟将白色披风拉到胸前,迈着快要僵硬的步子,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没多久,她就发现眼前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也跑不动了,僵着脚,艰难地行走在回去的路上。 就在路过刚刚她落荒而逃的地方的不远处,一个小亭子里,有几个人正围成一圈,对着中间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什么,脸上表情不是太好。 她对这幅画面相当熟悉了,当初萧三郎就是这样被人围着打的。 眼下这几个人还没打人,白烟赶紧朝那亭子走去。 现在外面已经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积雪,走路会发出“吱吱”的声音,等她快要走近他们的时候,那几个人便听到动静,回头来看来人。 纵人一见是她,赶紧四散开,准备逃跑。 白烟刚走近他们,那几个人便着急跑,她还没来得及看中间的是什么人,就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见了我就要跑?” 那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一个都没走。 其中一个年级看起来比其他人都小的少年,道:“原来是秦娘子,我们只是和白菲菲叙叙旧,没打算将她怎么的。” 一听这个名字,白烟看向他们中间,果真是赵翠莲的女儿白菲菲。 她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只穿了一件衣服,还把袖子挽得老高,手臂上全是红色的半点,看起来应该是用了药,但由于她来之前就已经相当严重,所以就算是得到控制,身上也还是会留下疤痕。 白菲菲平时痴痴傻傻,但受了欺负或是遇到让她害怕的事,都会缩成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烟见她的样子,只是蹲在地上,脸上尽是茫然的模样,到并未显得多害怕,心道,看来自己是错怪这些人了。 白菲菲看见她也无动于衷,她并不觉得奇怪。 以白菲菲的痴傻程度,就算是不认识她也不奇怪。 白烟先回头对大家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现在天气怪冷的,我看这场雪还要下很久,大家就别再这里凑热闹了,都回屋里去暖和暖和吧。” 那些人见白烟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各自都松了口气,四散开了。 秦大头发了召集令后,最开始一天来的人很少,得病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些顾忌。 得这种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来这里之后,别人自然会问起他的家人,那什么都瞒不住了。 没有人希望自己得这种会传染的病,还被别人知道的。 但是秦大头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不但包吃住,而且免费发放药物。 大家都是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其实秦大头才是这里真正的东家,之前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打猎的农户,没想到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不但救了他们,还总是关心他们的病情,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好处,这比什么都强。 至于,他的目的,大家也都不愿意再去关心,反正也管不着他们什么事儿。 白烟想将白菲菲从地上扶起来,让她会自己的宿舍,她刚伸手碰到她的肩,她的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膝盖里。 白菲菲本就长得极胖,这下可好了,站远了一看,就像一个白色的大圆球被人遗弃了,甚是可怜。 白烟叹口气,温声道:“你是白菲菲?” 白菲菲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听到有人叫她,却开口了,她保持着这个姿势道:“白村的白,芳菲的菲。白村的白,芳菲的菲。白村的白,芳菲的菲。” 就这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白烟试着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掌轻轻拍着她的手臂,道:“你的名字是白村的白,芳菲的菲,所以你叫白菲菲吗?” 白菲菲不再重复那句话,而是说了声“是” 白烟继续安抚,“白菲菲,你的名字真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了。” 白菲菲颤抖的身子,顿了一下,将脑袋从膝盖里拔出来,看着她道:“真的吗?” “嗯。” “可我娘说的名字是比扫把星的名字还不吉利,长得连东施都不如。” 白烟想,这个时代也知道东施这号人啊,那他们应该也知道西施这个人了。 她摇摇头,吐槽自己思绪又飘远了,继续道:“可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啊,而且芳菲是多么有诗意的词儿啊。白村也不错啊,名字怎么就难听了。我觉得比我的名字可以好多了。” 白菲菲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你说的是真的,从来没有人夸过我。” 白烟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真的。” 她说了无数的谎,但这句却说的是真的,不管白菲菲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但这句话应该是赵翠莲给她说的。 不然像她这种老早就死了爹,连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人,不可能还记得他之前还对自己说过什么话。 白烟想,赵翠莲就算现在再不稀罕她,但将她生出来,然后又告诉她,她的名字由来的时候,一点也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至少比我的名字要好听。”她看着白菲菲,手指着自己,“你还认得我吗?”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将白染放到村头,自己独自面对正在胡乱摔东西的白明。 当时,白菲菲吓得抱着柱子,瑟瑟发抖。 白菲菲盯着她看了好久,像是想起了什么,瞬间抱着膝盖往旁边挪动了一步,低声道:“怕,怕。” 她果然是想到了那天晚上,白烟想自己那天的样子应该吓到她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见到她还是很害怕。 白烟扶住她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她收回手,脸上尽量露出和煦的笑容,向白菲菲的方向也挪了一步,道:“你在看看我,我不是向你想的那样。而且我刚才夸你了不是吗?” 白菲菲再次埋进膝盖里的脑袋,又探出来,看着她。 半晌,她皱着的眉毛,稍微舒展开一些,“我好冷。” 白烟还以为她会说“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之类的求救语言,没想到却是寒冷。 第329章 遇见白菲菲二 不过这大冬天的,又下着雪,一个人在这没有什么人气儿的亭子里,不冷才怪,就连她自己都冷的直打哆嗦,更别说她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了。 白烟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将披风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然后在脖颈出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拍拍她的背,“起来吧,你的宿舍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而且刚刚那些人你认识吗?怎么都围着你。” 白烟大概能想到那些人围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好奇,而且他们都是白村里的人,白烟见过其中两个,多半是她走失了,来赏雪的病人,正好看见她在这里,所以过来凑热闹。 只是让她寒心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取取暖,要不是自己赶上,正担心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白菲菲感到身上一暖,受到鼓舞,竟然真的缓缓站起来了。只是半途又一下子又重新蹲下去了。 白烟心想,她应该在这里呆了有一会儿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知道,但应该在她和秦大头路过的时候之后。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但如果不活动,一直站着,那整个身体都会马上被冻僵。 所以,现在她站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白烟干脆半蹲下身,手伸向后面,背对着她,道:“你上来,我背你。”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后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回头看了看,白菲菲仍然顿在原地,正抬着脑袋望向远处。 白烟直起身子,转过身,对她道:“你是不是想不起来自己住哪里了?” 她想如果实在是不知道,只好就先将她背到秦大头那里,先让她在门外等着,然后自己去取身厚点的衣服出来,给她穿上,先保暖再说。 不然有病在身,加上感染了风寒那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经常在小说里看到古代的医疗技术不发达,经常一个风寒,高热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虽然她来这里,还没亲眼见过,但是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白菲菲回过头,开始脖颈处的蝴蝶结,白烟想上手阻止,但她向后退了一步。 白烟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却见她取下披风后,将披风反过来,又重新披上,在颈后又打了个蝴蝶结。 一系列动作非常流畅,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痴痴傻傻的茫然和空洞,换上了正常人该有的专注,眼睛里竟然带着些认真,完全不像个痴傻的人。 白烟吃惊的看着她,问道:“白菲菲,你……其实不傻的对吗?” 可就在她系好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又是一副傻傻的模样,只是两手向前伸着。 白烟看着她的动作,道:“你是要我背的意思。” “嗯。” “所以,你将披风这样披,是因为怕我传染上你的病?” 白菲菲不置可否,但白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确定,白菲菲其实不是傻瓜,只是一直在装傻而已。 血痘病之所被人们称作是血痘病,她听店里的小二阿贵说,是因为得了这种病的人,身上都会找那个很多秘密麻麻的红豆豆,而且轻轻一挤,那些抱着脓液的痘痘就会爆裂,然后流过的皮肤都会马上又长出这种恶心的东西。 所以只要正常人,碰到了他们身上溃烂的皮肤,一定会被传染。 方才,她安慰白菲菲的时候,是摸到了她的衣服,并没有去触碰她的身体。 而且现在她的伤口已经结痂,按理说,应该不会传染,但白菲菲还是将披风解下来反着系了,这样当白烟再去背她的时候,披风就起到了保护的作用。 这样白烟身上就不会直接与她的身体接触,这种方法只有正常人才能想出来,而且相当体贴。 虽然现在她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但白烟觉得,要么是她在装疯,要么她其实是真傻,但是精神在受到鼓励的时候,会恢复到正常状态。 白烟背着白菲菲走在雪地里,现在积雪又比刚才要厚一点了。 她刚上地面,积雪已经淹没了她的脚,将她露出来的脚踝冻得通红。 她一路上一直在寻找遗留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出现在她的面前,但脑袋已经疼得让她差点走不动路。 白烟支撑着身体,放慢脚步,深呼一口气,将眼前的零碎片段消化掉,心里一阵哀鸣,忍不住红了眼。 她刚刚看到从赵翠莲进白明家开始到半年前,所有让‘白烟’觉得很痛心棘手的回忆。 回忆里,大多是赵翠莲和白紫林打骂白菲菲的画面,白菲菲小的时候,经常被他们两个赶出屋,和‘白烟’,白染两个人挤在院子里的一张用稻草铺的床上。 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春天还是秋天,白菲菲都会跟着白烟他们两个,去干活儿。 有时候,她因为身体肥胖的原因,干不了多少,割猪草这么简单的活儿对她来说都很费力,经常因为弯不下腰,而跪在地上割。 过得生活,与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白烟想,原来不止是‘自己’和白染两个人受过苦,白菲菲也没比他们好得了多少,只不过到底白菲菲是赵翠莲亲生的,没有把她往死里逼。 可‘自己’就惨了,活生生给逼得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如果‘白烟’还活着,不仅不能生儿育女,而且还要受一辈子寡。 真不知道她选择逃婚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只不过命运太不眷顾她,让自己这个本就不想活的人,附身在她身上。 有时候感觉挺对不起‘白烟’的,有可能如果自己不自杀,‘白烟’就能活下来也不一定。 白烟摇着牙往前走,准备去找秦大头帮忙。 这时,白菲菲手指了一个方向,白烟诧异的看着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白菲菲抬得老高的脑袋。 “你是说,那里是你的宿舍?” “嗯。” 白烟笑了,她果然不傻的。 第330章 白菲菲得病的原由 “你是说,那里是你的宿舍?” “嗯。” 白烟笑了,她果然不傻的。 白菲菲指的那儿,原本是喜爱宝小厮们居住的集体宿舍,现在被用来做了得血痘病的女患者的安置地点。 一排排整体的房屋,被大雪覆盖。屋顶像是撒了厚厚的一层盐,屋子前,那一条长廊都飘进了雪。 每个房间都大门紧闭,白烟走在长廊上,回头问她:“你住在哪个房间?” 眼前的手指指了一个房间,白烟背着她到了房门口,将她放下,然后敲了门,不久,就有人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小脸儿被懂得通红,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看了眼白烟,又看了看白菲菲,笑意更甚,两边脸颊上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谢谢这位姐姐将白菲菲姐姐送回来,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白烟笑笑,“那下次你可不能这样随意打盹了哟,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出去会被冻死的。” 小姑娘点着头,有些愧疚地看了两眼白菲菲,拉着她的手就进屋了。 这里是病区,没得这种病的人是不能进里面的,小姑娘并没有留她,所以白烟将人送到,看到她安然无恙的进了屋,自己才走了。 屋里,姑娘拉着白菲菲坐在她的床位上,一副大人模样,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你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出门了,你看看你,浑身冻得跟什么似的。” 她一边用手搓着白菲菲被冻僵的双手,一边对她嘱咐道。 白菲菲呆呆地坐在床沿,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小姑娘一个劲儿的点头。 见白菲菲的手,有回暖的迹象,才拿出一副手套,替她带上,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上次和你说过的,你迷路了就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别人就会找到这里来,知道吗?” 白菲菲痴痴傻傻地一字一句道:“你叫白渊冰。” 小女孩似乎没想到她能答出来,担忧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是,原来你来记得。” 她高兴地抱住白菲菲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们恐怕都得相依为命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可不想在什么时候,听见你死了的消息。” 白菲菲呆呆地点头,道:“好。” 白渊冰将她安置好,替她盖上被子,自己也上了自己的床。 这么冷的天,屋里里没有炉子,身上就算穿得再厚,都透着一股子凉意,只有到床上才能感到一丝温暖。 血痘病和萧三郎身上的外伤都是不能接受温暖的环境,道理都是一样的。 血痘病在太温暖的环境里,身上的症状会加剧得更快,所以即使这么冷的天,他们依然要受这冰天雪地的寒冷。 白烟离开那里,就直接去了秦大头的房间。 走到门外,她敲了敲门。 门开了,秦大头已经脱下披风和外套,屋子里正放着两个火炉,所以他穿得并不厚,外套也被他脱了,外面换了一件更加轻薄的衣裳,显得他更加消瘦。 白烟迎面感到一阵温暖,不知是暖炉的原因,还是秦大头身上散发的热气儿,让她心头一暖,啥也没说,指望屋子里钻。 秦大头却用手掌抵住她的头,道:“一个姑娘家,怎好意思三番两次进一个男子的屋儿。” 白烟愣了一下,道:“不让我进,我也进过一次了,还是你主动邀请我进去的,难道你忘记啦?” 秦大头挑眉,“我请你进来,和你主动进来这是两码事儿,这儿可是我的房间。” 白烟知道他是有心戏弄自己,这么冷的天儿,得找个温暖的地方取取暖才行,所以她也没和秦大头计较。 可他倒好,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她。 她想,不让进她就偏要进,看他能拿她怎么样。 于是白染白烟趁他不注意,一溜烟,从他咯吱窝下面溜进去了。 她回头看着整迷茫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腋下的秦大头,道:“还看,我这都进来了,你要看,就回头看我吧。” 秦大头关上门,回身走近白烟,“我竟不知秦娘子是个如此胆大王妄为的人。” 白烟眨了眨眼,道:“这就叫胆大妄为?借你的屋里取取暖,应该没什么吧,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秦大头笑道:“万一我不愿意呢?” 白烟满不在乎的抬了抬眉毛,道:“不愿意我也进来了,而且姑娘我高兴就要在这里取暖,怎么样?” 她真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去看萧三郎还好好的,只不过去上了个药的时间就换了一副面孔。 他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白烟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三郎这个称呼惹得祸。 于是,她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三郎的名字?” 秦大头断了根板凳,独自坐下,“因为这个名字不好听。” 是吗?可她觉得挺好听的啊! 再说,人家名字就叫三郎,人人见了他都这么喊,凭什么她喊了,就不被允许? 白烟心里哼了一声,道:“可整个镇上都这么叫他,你难道不是这么叫他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大头心里的小火苗就窜起来了,“我只听到镇上的村民和店里的小厮都叫他萧三郎,人家都叫全名,你为何只叫后面两个字。” 而且三郎这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是娘子对夫君的称呼,怎么她就叫的这么顺口。 白烟一直盯着秦大头,回想了一下。外人好像真的是叫的萧三郎。 她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三郎这个名字,还是觉得没什么不妥,满不在乎地道:“那我今后一直要这样叫呢?” 秦大头眉毛一下站起来,微微低头看着她,“你!” 白烟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认真又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是心里绝不认输,“我什么啊,我又没惹你,你倒是讲讲为什么不能叫三郎啊,你说了,我觉得有道理我就改,怎么样?” 第331章 吃不完的醋 秦大头看着她,眼睛里泛着红,“你可知以后萧三郎成了亲,她的娘子才会这么叫他!” 白烟觉得他眼睛里的红一定是屋里太暖和,他的眼睛需要适应,一定不是因为他介意自己对萧三郎的称呼。 嗯,一定是这样的。 可她又控制不住不忘那方面想,她搞不清楚秦大头到底对她存的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去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导致她心中憋着一股对秦大头的愤懑,即将喷泻而出。 压下心中的不快,白烟郁闷道:“好,你说的什么都对,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叫他什么,他又听得懂。” 秦大头转过身,冷冷飘来一句,“叫全名!” “哦。” 白烟看着冒着火星子的炉子,眼里出神,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大头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白烟以为他要留自己,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没想到人家轻飘飘一句,“路上小心。”就给打发了。 没有呆下去的理由,她向门口走去,临到门口,却回头道:“我明天过了晌午还会再来,你叫武历年晌午的时候,在后门等着我。” 秦大头没有看她,“嗯。” 白烟失望地开了门,走进大雪里。 白烟打了个哆嗦,裹紧披风,一路小跑会了药堂。 到药堂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都快下山,街道上也积了成雪,跑得时候不小心滑了好几下。 不过最终还好都被她化险为夷。 要药堂的马大夫看到她,着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全,这么冷的大雪天跑出去,万一摔跤了怎么办,快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换药了。” 白烟没心没肺的笑道:“我身体好得很,这点小伤根本难不倒我,你看,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而且还免费得了一双手套和披风” 说罢,她两手张开,转了一圈展示给他看。 大夫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应该是去看秦大头了,心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几天都分不开,再看看自己,哎,不想也罢。 他挥挥手,“行了行了,快回床上躺着去吧。” 白烟点头,走回自己的床位,避开屁股,双手双膝并用怕上床,脱下外套和鞋子,便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回想一路上的风雪,那阵势真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就打起寒战。 不一会儿,大夫拿了个盘子,里面装了一个药瓶和一叠儿雪白的纱布,走到她身边,在蚊帐外道:“秦娘子,我来换药了。” 白烟“哦”了一声,自觉将蚊帐拉开,然后掀开被子,将自己横七竖八的疤漏出来。 默默忍受着身上的疼痛,这几天她也渐渐习惯了,不想之前那几天那样,动不动就大喊大叫,闹得整个药师堂都能听见她的惨叫声。 换完药,大夫端着盘子出去了。 白烟拉过被子,将身子盖住,紧绷的肌肉松懈,一股倦意袭来,她就着双手枕着下巴这个姿势睡着了。 整夜无梦,睡得舒坦多了。 第二天照常换药,面食记的小厮阿招准时准点过来送面了。 白烟让他把面放到旁边的桌上,道:“阿招,秦大头到底在你们店里压了多少银子啊,怎么都这么多天了,你还再送。” 她看了看那碗他们店里的招牌羊肉面,又道:“这一碗面好像也不便宜啊。” 虽然她知道秦大头有的是银子,但喜来宝还有几百号人住在里面,她心里担忧,处处都想计较。 阿招站在一边,想了一下,道:“好像放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确实不算多,想想那日在醉乡楼,他直接放了一锭元宝在桌上就想走人。 再想想,三十两银子,简直就像芝麻,秦大头只怕拿出手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是现在且不说局势紧迫,如果真是给了三十两,一碗他们店最贵的招牌面才十五文钱,一天送三次,这么算下来,起码得在他们店吃一个月。 面食记的面再好吃,但吃多了也是想吐得。 她估摸着自己的病,再过个四五天,应该连洗澡都不成问题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直接去喜来宝吃,这样多划算,现在放在面食记的预留银子就能收回来一点。 于是,她道:“阿招,我看我的病都快好了,夜吃不了几天你们店里的面了,压在你们那儿的银子,我觉得可以收回来一点。” 阿招有些为难地道:“秦娘子,不是我们店不给您退,是秦大头当初来咱们店预留银子的时候,特意和我们说了,不给您退银子。” 靠!他竟然连这招都想得出来,居然提前和他们打招呼,搞得自己好像很不大方似的。 既然脸已经丢了,那不如就丢到底了,她回道:“他是我相公,他的银子自然也是我的银子,难道他不让退就不退了?” 阿招恼火,心里郁闷,道“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只不过就是个跑趟的,做不了主。您如果真要退银子,就去找我们老板吧,他这时候还在店里。” 白烟心想这样也可以,“那好,谢谢啊。” 阿招这才放心走了。 起身穿上衣服,夹起一筷子热腾腾的面,就往嘴里送,她满意地点点头,“真好吃,招牌面果然最好吃。” 她又吃了一口,又喃喃道:“还是牛肉面好吃些。” 没多久,一碗面就见底了,连汤汁都被她喝进肚子里。 冬日里喝羊肉汤最是御寒,这一碗小小的羊肉面里固然没有多少羊肉,但是它的汤汁,确实是用羊骨熬得。 味道醇正鲜美,喝进去后整个身体都跟着暖和了。 喝完最后一口,她将碗放回盘子里,披上披风,带上帽子和手套,算起盘子往外走去。 毫不意外地,她这大摇大摆的动作被马大夫逮了个正着。 马大夫无奈的看着她,“秦娘子啊,不是我说你,你当真将老夫的话当做耳旁风么,你也不看看外面的雪下得有多大,要是摔一跤,那可是不得了的呀!” 第332章 讨银子 白烟没天都会被他劝戒好几回,不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那样,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开始的时候,她依言改了,但没过一会儿工夫,又有让他觉得不妥的了,反正就是怎么做都没有让他满意的地方。 什么不能吃辣的呀,不能在床上动的太厉害呀,晚上尽量不要叫唤,以免影响同病区的人睡觉的呀。 反正什么事儿,都能被他抓住说一顿,现在对她来说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她尽量用脸上的笑容笑得不那么僵,轻轻道:“马大夫,我想我们家夫君想得紧,您就让我出去吧,见不到他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这话她但是觉得是自己为了出去临时撒的谎,但后来回头想想,好像也不算是撒谎,至少那几天是真没睡好。 马大夫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道:“走吧走吧,现在的小夫妻真是不知道矜持一点,路上小心就是了。” 白烟立刻点头,道:“诶,白烟以后紧尊大夫教悔。” 马大夫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没看她,低头开始配药,外面还有一大波人等着他看呢。 白烟转身出了门,迎着风雪,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 以前热闹的街上现在没有一丝儿人气,一派肃然。 整个白云镇一共才九百号人,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喜来宝,加上连着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又刮着风。 现在一整条街,除了她,再难找出第二个人。 正如人要吃饭一样,得了病自然也要看病,镇上另一家药堂昨天就关门了,只剩下药师堂还开着,面食记现在也还开着。 不少看了病的病人都会到那里吃上一顿可口的面。 白烟的披风被风刮得向后飞,她尝试着去拉,但是只要她一回头,就再难转身了。 因为现在的风正迎面吹在她脸上,呼吸都成问题,如果转身,她不能保证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转回来,继续往前走。 白烟叹口气,心道算了,她将双手捧在脸上,想靠着手取点儿暖,但她的手比脸还凉,那里有什么暖可取。 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由于太冷,她身上的温度也跟着降低,屁股都麻木得不是那么疼了。 现在她虽能走路了,但是不代表她走着不疼,她还记得自己昨天下床刚开始走的时候,那滋味儿简直能将她痛晕过去。 不过她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意志力,硬是走到了喜来宝。 跌跌撞撞来到面食记,她的腿冻得抬不动脚,上不了店门口的台阶,还是比她先回来的阿招过来扶着,她才勉强进去了。 到了店里,阿招倒了杯热水给她。 从药师堂到这里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但她还是冻得浑身难受,此时又一杯热茶,那简直跟雪中送炭一样的,让人感动和温暖。 她认真的道谢,“阿招,谢谢。” 她算起来时面食记的贵客,因为一杯水给自己道谢,他有些不敢当,摆摆手道:“秦娘子不必客气,你现在可是来找我们东家的?” 她点头,“自然是,他在吗,你将他叫出来吧。” 阿招点头,往里面一间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又垂着脑袋出来了。 白烟见他这样子,问道:“怎么了,他不肯出来?” “嗯。” 白烟喝了口热水,“为什么?” 阿招看着她,道:“咱们东家每天睡觉都睡得特别晚,现在还没起来呢,方才我进去叫他,他把我骂了一顿。” 白烟看了眼外面,习惯性的看向天空,才惊觉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太阳。 她到底算是个现代人,就算魂穿到这里半年,她一到没有太阳的日子,还是很难判断准确的时间。 她看着阿招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招拿起一旁的扫把,开始扫地,想了想,道:“反正不早了,具体什么时辰说不准。” 白烟记得古代不是对时间有过划分的吗,比如亥时,酉时,子时等等,阿招怎么会说得这么不确定。 “你怎么会不知道啊,那你以前是怎么区分时间的啊,难不成是看太阳吗?” 阿招点头,“是啊,我并没有听谁说过咱们圣元朝有划分时辰的。” 白烟惊愕,但脸上任然如正常人一般,“对啊,我糊涂了。” 看来这里真是相当落后了,想想在她那个世界里,自古以来,上下几千年,早就有时间的划分了。 虽然她不记得全部,但是也好歹记得几个。 这么想着,她不禁好奇这里是怎么区分年月日的,这个总该有的吧,不然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岁数的? 她目光随着阿招的扫帚,在地上扫荡着,“其实我不久前晕倒了,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哪月,那日啊?” 阿招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点着头继续扫地。 他想起前几个月她逃婚,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回来后变了一个人,很多常识性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而且,而且他还听人说,她逃婚那也就是去找了秦大头,不过这怎么算,都是别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问,只道:“今年是圣元六年,十二月二十六,再有四天就到圣元七年了。” 白烟好奇道:“那有没有年号?” “年号‘夜’” 夜?她记得秦大头之前给自己改的名字就叫‘淮夜’,里面也有一个夜字。 不知怎么地,凡事只要和秦大头扯上关系,她都想问清楚,哪怕只是他的名字中的夜字刚好和这个朝代的年号一样,她也忍不住多问两句。 “夜这个年号取得好,妙极了,用来做名字也相当好听呐!” 阿招为人单纯,即使之前听过她一些不好的传闻,但是这几日秦大头做得好事儿,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觉得也许这位秦娘子并不像大家之前说的那样伤风败俗,厚颜无耻。 一个人能做这么大的好事,那他的心肠也应该是菩萨心肠,菩萨的娘子,自然也和观音娘娘一样,应当受到人们尊敬。 第333章 睡不醒的东家 他像受了惊的小鸟,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嘴,食指竖在鼻前,“嘘,你可别胡说,哪有人的名字敢取和年号一样的,那不是找死吗?秦娘子以后可别说了。” 白烟嘴被握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点了点头,阿招才松开手。 白烟道:“为什么百姓的名字不能和年号一样啊,我见过有人的名字里有这个字的。” 阿招当即否定,“不可能,咱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名字里带夜字的,圣元元年的时候,原本不是这个年号,当时很多人名字带这个字并没有什么,但是从前年开始,朝廷就下发了令文,说是要将年号改为夜,白纸黑字,官府盖章,绝不会有假。” “凡事名字有这个字的都被勒令更改,现在谁要是真敢取这个名字,那是要被杀头的,你一定是遇见骗子了。这世上不乏有人为了面子,假装说了一个名字里带夜的,那都是为了哗众取宠,不值得信。” 白烟不解,“是这样吗?” 可她明明遇到过啊,而且这个人还是秦大头。 要说其他人为了逞英雄,装气派随便撒谎,那也还说的通,可这个人是秦大头啊。 打死她都不会相信,他是一个为了这么点虚荣就去改个这个名字。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也想不明白。 她摇摇头,又道:“难道就没有一种其他可能吗?百姓如果取了这个当真会被杀头?” 阿招笑道:“秦娘子莫不是被哪个坏家伙骗惨了吧,名字里带夜字的,当今世上是有一个人。” “什么人?”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白烟来了兴致,“叫什么名字?是皇帝的第几个弟弟?封号是什么?” 阿招摇摇头,傻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小时候听我娘讲起过他,但那时我还太小,记不住事儿,但是我只记得他的名字里一定带夜,而且全天下只有他一人。” 白烟有点失望,随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 当初秦大头曾经告诉过她,他改过名字,都她想,那个名字说到底是后来改的,肯定没有入户籍。 不然恐怕现在已经被拉去砍头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等午后再去问问也不迟。 白烟和阿招坐在这里聊天已经有一会儿了,屋子里还不没见出来什么人,白烟心想自己再问最后一次吧,要是再不出来,她可就走了。 她看着扫完了地,正在擦桌子的阿招,道:“你们东家是不是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啊,怎么现在还不起来?” 阿招憋着嘴,有些难为情,“我们东家是这样,每天要睡上七八个时辰,不然谁叫谁生气。就像刚才我那样。” 七八个时辰! 换算一下,就是十四到十六个小时,再除去吃饭,洗漱所消耗的时间,剩下也没几个时辰了,那不是跟猪一样了么。 这一定不是个好东家! 白烟惊讶且嫌弃,“你们这个东家可当得真是不称职啊,一天光睡觉去了。” 阿招又将食指移到鼻前,“小声点儿,咱们东家脾气不好,他要是知道我和客人聊天,客人又说她的坏话的话,那我可就惨了。” 白烟点头,为了他的生计决定闭嘴,毕竟在古代要找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那是相当不容易啊。 外面的风雪小了不少,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她起身,对阿招告别道:“阿招,我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你今天中午这顿就不用再送了,我在其他地方吃。” 阿招点头,“好。” 临到出门时,又道:“对了,我还会再来的,如果他什么时候醒着,你一定抽空来告诉我,我亲自去要。” “哦,好。” 完了,阿招从角落里拿出一把雨伞,递给她,“拿去吧,下次过来还我就是了。” 白烟感动之余,连忙道谢:“阿招,你真好。” 阿招脸上一红,连忙摆手,“秦娘子快去吧,路上小心。” 今天马大夫也对她说了这句话,但阿招的这句特别让她感到温暖。 她挥着伞,道:“好阿招,谢谢啦!” 说完,她重新回到街道上,向下走去。 到了地方,白烟敲着那扇小门,由于她今天心情特别好,来的时候竟然没觉得有多冷,手上还有些温热。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武历年身上的披风全被雪覆盖了,脸上冻的红彤彤的,他真的在这里等着。 白烟走进来,看着他全身是雪的样子,问道:“你在这里站了多久啊,怎么身上成这这幅样子。” 武历年确实有些冷,走路的时候,脚都有些挪不动步子。他搓着手,温声道:“没等多久,刚才我在院子里扫雪,所以才成了这样子。” “怎么是你在扫雪,整个喜来宝现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难道都找不出愿意扫雪的人吗?” 武历年缓缓向前走,摇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去。” 白烟不解,她看他的模样,感觉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愿意出来扫雪。” 武历年看了一眼前方的院子,“这里是除了哥哥以外,最让我觉得安心的地方,既然这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那我应当义不容辞地来帮忙。” 白烟也跟着笑道:“哈哈,我就没这么高的觉悟,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但是这么冷的天来扫雪还是算了吧。” 武历年道:“秦娘子是这里的主人,自然不用扫雪的,你就和公子一起看雪景就够了。” 白烟对这个‘主人’二字感到不适应,忙道:“你先别这么说,被秦大头知道了我可是要被笑话的。” 武历年对她这句话理解为夫妻间的小玩笑,没往多的方面想,只道:“公子他很喜爱你,断不会真心嘲笑你。” 白烟心里说着不是,嘴上笑笑:“那是因为你不太了解秦大头这个人,他呀,其实挺小气的。” 顿了顿她又道:“在你眼里,我和秦大头般配吗?” 第334章 历史变迁 武历年好奇地看着她,道“秦娘子怎么会这么问,你是公子的娘子,那自然是最般配的了。” 白烟皱着眉,哼哼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在你们外人眼里呢?” 武历年边走边想,“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在我眼里,你们是最般配的。” 白烟喜笑颜开,“是吗?” 武历年见她这么高兴,自己也受到她的感染,跟着抿嘴微笑。 走进院子,可以看见地上的雪已经被人清理了一遍,只剩下一小块儿地方还有雪。 一个瘦小的姑娘正拿着一把扫帚,在雪地里扫雪。 白烟觉得那身影挺眼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她指了指那个方向,问身边的武历年,“那个人是谁。” 武历年随着她的手指,看向那里,随后道:“她叫白渊冰,今天除了我,还有几个人跟着我一起扫雪,她就是其中一个。” 白渊冰这个名字听着觉得耳熟,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怀着一颗好奇心,她向那小姑娘走去。 走得近了,‘沙沙’地扫地声传来,白烟看清了她的脸,这个不是昨天她送白菲菲回家的时候,给她开门的小姑娘么。 于是,她叫了一声,“白渊冰?” 正低头专心扫雪的人,闻声抬起头看,楞了一下,随后向她走来,“你不是昨天送菲菲回来的那位姐姐吗?” 白烟点头,“是我。” 白渊冰来这里已经有三天了,白菲菲比她晚进来一天。 那天,她和一同进来的小姐妹正一起排队领药。 由于队伍太长,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不时东张希望,这看看那看看,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这种小镇子,居然有人能一个人拥有这么大的花园。 目光晃啊晃的,看见一个特别醒目的女子,蹲在地上,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觉得好奇,一般刚进来的人,都会被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武历年带领,来到这里先分配房间,然后到了点再取药,取了药就可以去饭堂吃饭了。 现在的饭堂不是以前那个小得只能放下四五张桌子的小饭堂了,而是摆了四十张桌子,一张桌子能坐八个人的超大露天饭堂。 可是那个长的犹如一座小山的女子却一个人蹲在草地上,旁边路过的人,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有人开口与她说话,她也不回答,渐渐地,大家也没人在理她。 白渊冰同是白村的人,从小便认识她,经常看到赵翠莲在大街上就开始打骂她,她自己年纪尚小,这些事情只能看着,不好上前去帮她。 不过在这里,赵翠莲又不在,她便没有什么顾忌,走上前便想扶她一把。 白菲菲离开了依赖无比的娘,见到什么人都畏畏缩缩,白渊冰尝试和她说话,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她干脆跑去找正在放药的武历年帮忙,武历年放下手里的活儿,跟她去看看情况,两个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了。 大家都知道白菲菲是个傻子,所以武历年提前将她那份药带上,给白菲菲分了一个房间。 白渊冰以前挺同情这个大姐姐,所以这次主动提出想和她住在一起。 武林年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爱心,又有缘分,就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宿舍。 这事儿肯定得跟秦大头说才行,毕竟现在他的娘子和白菲菲也算是亲属关系。 秦大头知道这事儿之后,特意去看了白菲菲,没再多做什么表示,只让武历年每天将她那份饭和药单独送进房间,别让她乱跑。 经过两天的相处,白渊冰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照顾她,甚至连洗脸洗脚这样的小事,她都帮她。 白菲菲也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对她产生了神奇的依赖。 就在昨天,白渊冰出去打饭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那时候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白渊冰看见她床头的厚衣服还在,人却不见了,记得直在房间里打转。 她这样出去,又没穿多少衣服,如果没有人发现她,很可能就会冻死在外边。 白渊冰越想越害怕,打算出去找她,却被同住一间屋子的大姐小妹劝住了,一个之前和白菲菲认识的同村人告诉她,白菲菲背着往这里走。 她这才放下心来,在屋子里边吃边等,饭刚吃完,就有人敲门了。 开门却看见一个比她大个八九岁的姐姐,旁边就站着白菲菲。 她只顾着高兴,却忘了问来人的名字。 白烟觉得这不是件什么大事,人送到了就可以了。 今天两个人又见面了,倒也能聊上几句。 白渊冰道:“昨天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烟笑了笑,“我叫白烟,白色的白,烟火的烟。” 白渊冰道:“我叫白渊冰,家住白村,咱们都姓白,看来都是一个村的。” 其实白村并不算小,至少在白云镇所管辖的这片地方,周围几个村都没白村大。 白村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外村姑娘嫁过来以后,都要随夫姓,所以基本上没有出了白姓以外的其他姓氏。 村里嫁出去的姑娘,自然也要随了夫家姓,但其他村里很多都是外地迁过来的。 这还要谈到六年前,先皇驾崩,朝中没有太子。 那时候整个国家都陷入混乱,边疆蛮夷有人乘虚而入,率军大举入侵。 首先遭殃的便是从边疆到京都的必经之路。 几十万军队,一路上烧杀抢掠,白云镇也在这场掠夺中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但唯独白村没有遭殃。 那时候,白村每家每户都穷的响叮当,住的都是茅草房,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抢的,地里的粮食他们又不可能带走。 于是周围的几个村就惨了,特别是住在镇上的居民,和在镇上开着店铺的东家们,几乎被洗劫一空,连人都不放过。 后来战争结束,新帝登基,那些被战争摧残的地方重新有人迁进来,所以各家姓氏都有了。 白村的人觉得他们这个村,能在那场屠杀中得以幸存下来是个奇迹,是快福地。 第335章 穷人家的孩子 于是,当时的镇长便向朝廷申请了一笔银子,重建了白村。 现在白村里的人,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刚盖了五年多的新房,黛色的瓦,上好的木材搭建的墙。 几年前,武历年的爹因为祖上有人做过官,后来落魄了,到了武历年的爹这一辈,已经也是穷的响叮当。 但是镇长觉得整个白云镇除了他们祖上做过官,其他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正好那时武历年的爹正是落魄的时候。 镇长想大力发展白云镇,觉得以白村为起点句很不错,武历年祖上出过官,让他们住进白村,也算是被白村增加点儿文化层次。 所以白村除了武历年他们家姓武,其他人都姓白。 雪又下大了,刚才扫干净的地又盖上了一层白,白烟穿这么厚都觉得有些冷。 她看看眼前这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女孩,道:“赶快进屋去吧,今天的雪扫不完了,别冻着了。” 白渊冰却摇头,笑道:“等会儿马上要放饭了,我领了饭再回去,现在先扫着,动一动其实也没有那么冷。” 白烟感叹她吃苦耐劳的精神,这是很多人身上都没有的。 她晃眼瞟见白渊冰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将自己的手套和披风取下,伸到白渊冰的面前,道:“把它带上,被因为这找了风寒,就不划算了。” 白渊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披风和手套,摇摇头,道:“我不冷,用不着这些。” 她明显是在撒谎,那双手那里像一个身体暖和的人的手,再不暖和一下,过不了几天就要长冻疮了。 白烟和武历年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拿这她咋办。 过了一会儿,武历年拿过白烟手上的披风,走到白渊冰的身后,强行给她披上,道:“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白渊冰点头,“她刚才说了她叫白烟。” 武历年摇摇头,“她不仅叫白烟,我们还叫她秦娘子,她是这里的主人秦大头的娘子。” 白渊冰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惊讶,“真的吗?” 白烟每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是秦大头的娘子,都觉得没来由的心虚,嘴上要笑不笑的,脸上都是无奈。 武历年则认真的点头,“是呀,要是你不听她的话,那今天的饭和药还不知道领不领得到呢。” 她一听,立刻警觉地看着白烟,白烟抿嘴故作严肃地点头。她低头想了想,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好一会儿,才主动将前面的带子系上,拿过白烟手上的手套,套进自己手里。 白烟的手也不算大,但是她毕竟才只有七八岁,那双手套戴在她手上,显得大很多,手套的五个手指前端全空出来一节,看起来有些滑稽。 白渊冰看着自己的手,笑了。 武历年带着白烟去看了看饭堂,还有病人们的集体澡堂等等,大概了解了这三百多好人的生活场所,虽然谈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两人走在风雪里,身后都是他们走路时留下的脚印,长长的一串。 不知不觉就到饭点了,饭堂里现在挤满了人,全是人头。 他们手里拿着饭碗,各自有序的排了好几列队伍。 最前面的是得病的女患者,以前都是在家做饭织布的,现在得了病,他们就主动出来包揽了做饭的活儿。 村里的人,民风多淳朴,都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干活生活的,没有谁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现在得了病,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没事儿都爱找事儿做,女的就煮饭烧菜,男的就做些力气活儿。 每天武历年和秦大头从街上买回食材,他们就负责卸货,平日里实在没事儿干,就在院子里找些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以前没得病的时候,他们早晚都要起来干活儿,现在得病了反而还没事儿做了,到是让他们很不习惯。 有时候武历年叫大家帮忙半个东西,都要靠抢。 大家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要开饭的样子。就都三三两两坐在桌上,有的则是站着,就等着前排的妇女将菜上齐。 一会儿工夫,菜齐了,或坐或站的人们都起来,自动排成整齐的队伍,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 白烟正将目光放在人群里,武历年看了眼她,奇怪道:“秦娘子在看什么?在找人吗?” 白烟摇摇头,“没什么。” 武历年笑道:“秦娘子是不是饿了,这里的饭,咱们最好还是别吃,我去给你做点儿。” 说着他就要往厨房走,白烟赶紧拉住他,“等等,我不饿,秦大头他吃了吗?” “公子他现在不在这里,有事情出去了” 白烟心道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情了吧,这几天事情太多,什么事情都能让她心跳一跳。 她紧张道:“什么事情?” 武历年摇着手,“秦娘子不用那么担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药师堂的药材好像不够用了,明后两天的药材还要到其他地方去找找。” 这镇上只有两家药铺,这两天下着大雪,另外一家早就关门大吉,秦大头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必然是亲自上门到那药堂东家的家里去了。 白烟心里不放心,匆匆和武历年告别,就往外走了。 武历年在后面吼道:“秦娘子要不要披件披风再走啊。” 白烟边跑边挥手,“不用了,我跑跑就不冷了。” 院子刚被扫过,虽又积了一层雪,但是不至于一踩就是一个深坑,所以跑起来还是相当顺利。 只不过她越跑就觉得越冷,狂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没有厚厚的披风和手套,没跑多远她就跑不动了,因为脚已经僵得不行。 她后悔刚刚没有听武历年的,如今街上的积雪已经有小腿那么高,她没走一步都很艰难。 没办法,不想走也得走,她咬着牙向那关了门的药堂东家的家迈去。 街上另外一家药堂,名叫药膳堂,名字一听就能联想到药师堂,感觉就像是一个模仿的另一个取得名字。 但其实,药师堂自五年前开业以来,就因为看病便宜又能治得了病,而受到大家的信任,生意一直很好。 第336章 不听话的下场 那时候几乎所有得了病的人都爱到那儿看病,并不是因为镇上只有这一家药堂的原因。 在药师堂开业以前,药膳堂就已经开业了。 那时候药膳堂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而是叫王大夫医馆,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姓王的大夫开的,镇上只有这么一个看病的地方,大家只能到那儿去。 后来药师堂开业后,王大夫医馆的生意就渐渐下降,一年后,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了。 眼看再这么下去,王大夫就要关门大吉了,虽然眼红对家,但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医馆,王大夫就将医馆的名字改为药膳堂。 这个举动当时引得不少村民的取笑,一时间,路过的人都要看看药膳堂的匾额,然后疑惑一番,再看看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才知道还是原来那家王大夫医馆。 药膳堂尽管在一段时间内,遭到了大家的取笑,但是王大夫毕竟是个生意人,知道嫉妒是没有用的,还是要将生意搞上去才行。 于是,他请了木匠,仿照药师堂里的样子,重新装修了一番。 木匠手艺将人,打造出来的成品简直和药师堂里的一模一样,那药柜,那门前大夫坐诊的小方桌,连大夫抓药的小篓子和算盘,秤这些小物件都找来一模一样的。 药品的价格也和药师堂的弄的一模一样。 大家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竟然真引了一部分人去。 生意虽好了一些,但是王大夫心里多少有些不适滋味儿,由于店里几乎什么都是和药师堂的一样,人们有时候就会也拿他和马大夫比较一番。 比来比去,多数还是觉得马大夫的医术要高一些。 时间一久,王大夫就憋不住了,非要和马大夫挣个高下。 他勤学苦读,提高自己的医术,最后终于在别人眼中和马大夫打成平手。 后来又有人觉得药膳堂这个名字到里子都是模仿的别人,就算大夫的医术再高,到底也还是赝品。 王大夫没法,她担心将店里的样子一改,生意会下降,所以一直没有下决心去整改。 只不过这成了他至今为止心里的一根刺,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在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撮一下,让他无法忘记自己的成功,其实是在被人那里抄来的。 就这样,王大夫单方面对整个药师堂耿耿于怀,但马大夫这人看得开,他有所察觉,但还是照常看病,吃饭倍儿香。 秦大头此番去找他帮忙,几乎没有什么可能让王大夫帮他。 但白烟觉得,既然他已经去了,那自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胜算,毕竟他总能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白烟把他的这项技能归结于秦大头那爆棚的自信心。 药膳堂和药师堂的恩怨,本来也算是成年往事了,可她在药师堂趴着的那八天,还是时不时有人拿两个药堂比较。 比着比着就开始讲以前的那段儿,白烟敢肯定,这一定不是那几个人第一次了。 她虽然知道这里是古代,而且还是架空的。 但是无论是哪个时代,要是哪里出了什么重大丑闻,无论男女就会在茶余饭后,谈论一番。一次嫌没过嘴瘾,还有可能在其他无聊的日子重新说一次,说不定为了让聊天变得有趣儿,还会做一些改编,直到下一个八卦出来之前。 白烟最是了解这些人,因为知道现在她走在街上还有人无法形容的眼光看着她,反正不是好眼色,她懒得搭理。 她喘着气儿,踩在雪地里。 地上的积雪太厚,她没走一步,都得将脚从雪地里拔出来,再迈下一步。 这么走着不仅慢,而且累。 还没走出这条街,她就已经要累趴下了,可如果不走,她就会立刻冻僵,在想走就难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冻住了,已经无法思考,昏呼呼的,脚步越迈越小,最后不得不倒下了。 不过她对晕倒这方面绝对算是老手,所以在她闭眼的最后一刻,大喊了一声“救命”。 闭上眼睛之后,没有迎来沉睡,这次她的意识特别清醒。 她十分确定自己并不是躺在雪里,而是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且那个人正在往前走。 接下来她到了一个地方,身边有人的说话声,听着有些嘈杂,马大夫熟悉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哎哟哟,我就说哟,让她好好在店里呆着非不听,这下可好了,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这里是药师堂,说话的人是马大夫,那抱着她的人是谁? 不过不是她自恋,她觉得那人一定是秦大头没错了,没有为什么,这是她的直觉,就是感觉特别熟悉。 果然,秦大头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马大夫,打些热水来,快!” 她被放在药师堂的一张床上,脑袋陷入厚厚的枕头里,身后靠着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应该是被子。 秦大头的手抓着她的肩。 由于身后太过软绵,白烟老感觉自己的后背没落到实处,想往后倒,秦大头单手抓着她的肩,她整个身子向后要倒不倒,让她难受且别扭。 她很想让秦大头给她换一个姿势,但试了几次,都没法张口,最终作罢。 哎!算了算了,就这么着吧! 突然,她脸上一热,有热毛巾铺盖在她脸上,然后毛巾开始移动,在她的脸上和脖颈上擦了一圈。 然后毛巾竟然还在往下移动,白烟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她又确定这人一定是秦大头没错了,可他现在是在干嘛呀! 还不快给她停下来! 好在帕子在快接近胸口的地方停下来了,白烟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那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不过还是离开了。 热源没有了,脸上多了一层水汽,迎面而来的就是比之前更刺骨的寒冷。 没一会儿,一个更温暖的东西向她靠近,她想那一定是个炉子,因为实在太暖和了,连空气都变成了热浪。 她忍不住感叹,“就这样吧,太暖和了,就算一辈子不再醒来也别无遗憾了。” 第337章 风也不停 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开始流动,一股踏实感从此心底升起,随后转化为困意,白烟渐渐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干呕了好几次,没吐出什么东西,嘴里泛着酸味儿,嘴里也渴的难受。 她连着叫了好几声马大夫,没人应,又瞅见旁边桌上有个茶壶,便想起身倒茶喝。 昨天她浑身都冻得没有知觉了,现在一起来,才感觉屁股像是被打了好几个板子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好不容易挪动到桌子边缘,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去拿茶壶,手刚碰到茶壶,就被人提前抢了先。 白烟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见是秦大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早啊,大头君。” 秦大头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新称呼不太适应。 他从桌上拿了一个杯子,到了一杯热茶,递给白烟,张了张口,随后叹了口气,又闭上了。 白烟眼睛一直盯着那杯水,水满后,没等他说什么,自己就拿过水杯,双手捧着,吹了吹,开始小口小口喝起来。 最后,看着杯子里热水,摇头感叹,“这冬日里呀,一杯热水便可解千愁啊。” 秦大头看她喝的这么有滋有味儿,像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 自己又到了一杯,送到嘴边,一股热流躺过喉咙,的确让人感觉挺舒服的,但是这在冬天来说,喝热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何至于让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举着杯子,像她一样凝视,也不没看出什么意境,奇怪道:“这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烟将热备热腾腾,冒着热气的水一饮而尽,满足的打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饱嗝,想了想道:“水并没有什么特别,关键在于喝水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喝的,比如现在的我,就特别需要这杯水,来缓解我的饥渴。” 说道饥渴,她肚子就咕噜噜想了,又是一阵痛击。 她捂着肚子,顾不上什么仪态,连滚带爬,四角并用的爬山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这才踏实了点儿。 秦大头走到床边,看着那团被子,那里还看得见什么人影,他拉了拉被子,“饿了?” 被子动了动,他知道白烟这是在点头的意思,“等会阿炳就送面来了,你忍忍这几天雪下的大,他可能会迟些。” 那裹成一团的绵球,露出个脑袋,看着他,“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送来,我快饿死了。” 她真是饿得心发慌,从昨天早上吃了一碗面,到现在,出了喝了一杯水,真是什么都没吃过,难怪她饥肠辘辘。 秦大头走出房间,拿了一把雨伞,便出了门,马大夫照常提醒他出门小心,店里都是客人,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秦大头算是药师堂的贵客,见了面处处都得多关照些。 秦大头颔首,撑着伞就出了门。 大雪还在下,他手中的油纸伞顶部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扇面是一幅山水画,两排连绵不绝的山峰,中间隔着一条大河,交相辉映。 整副画都是用黑墨画成,加上零星的雪花,看起来清冷神秘,有别样的美感。 街上银装素裹,早已没有原来热闹的景象,他一个人走在雪地里,后面都是他走出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有几尺深,但他走得并不怎么费力,有条不紊的一步一步迈向前面那唯一一家敞着门的店。 这几天面食记的生意史无前例的惨淡,连一向喜欢偷偷懒的阿炳,都觉得实在太清闲了。 由于天气冷的原因,他们东家整天呆在自己房间里,生着火炉取暖,连门都不出了。 阿炳一个人拿着把扫帚,扫着赶紧得反光的地面,看见秦大头来了,阴郁的脸上变成欣喜的笑容。 放下扫帚就过来迎接他,“秦大头,你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过来,我还说等会给秦娘子送去呢。” 想了想,又道:“还是你今天自己也要来吃面?” 他接过秦大头手中的伞,放到店里一块宽敞的地上,抽出肩上的抹布,为秦大头擦桌子。 秦大头点头,“今天煮两份吧。” 阿炳问道:“您要留一份在这里吃,还是都带走?” 秦大头道:“都带走” 他目光朝里面的厨房扫了一眼,皱眉道:“煮面的师傅现在还没来吗?” 阿炳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雪下得太大了,前面一两天师傅还能准时过来,但现在就不行了,每次过来都很晚。” 秦大头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这种天气,其他店铺都关门了,他们这家店还愿意开,已经实属不易,师傅为这个闹情绪也情有可原。 阿炳三两下擦完了桌子,从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端出来,替他到了杯热水,送到他面前,“实在对不住了,您可能还得再等等。” 秦大头喝了口热水,“他什么时候能来?” 阿炳道:“大概要接近晌午了吧。” 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白烟饿得难受的样子,放下杯子,拿起门边的伞,出了门。 阿炳在他后面叫到,“秦大头,您的面做好了,要不要给您送过去。” 秦大头朝后面摇摇手,“不用了。” 阿炳想到昨天白烟过来找他们东家要银子的事儿,觉得这事儿要不要和他说一声,但又觉得万一是他们商量好的呢,又或是白烟已经将这事儿告诉了他。 自己这样贸然去多嘴,会不会得罪人啊,就这么犹豫的间隙,秦大头就已经走远了。 阿炳转身回到店内,呆坐在桌上,冷得哆嗦了一下,往厨房走去,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小火炉。 他将火炉放到地上,找了根蜡烛,点燃蜡烛,便伸到火炉里。 火炉里装的都是劣质的炭火,生火的过程中,里面冒出一股股粗大的黑烟儿,惹得里面的那位爷一阵臭骂。 “阿炳,你又在干什么,是看我不顺眼,想放毒气毒死我吗,赶紧把火给我灭了,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338章 雪也不停 阿炳憋着嘴,委屈的翘着嘴巴,连连不舍看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点燃的小火苗,起身拿了把铲子,在外面铲了一铲子雪,倒进火炉里。 他将炉子重新放回厨房,却见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炉子,而且炉子里冒着火星,他高兴地朝里面大声道:“谢谢权先生。” “谢你大爷,把你冻死了我也讨不着好。” 阿炳得了炉子,便不再搭理他的冷言冷语。 他将炉子拎到外面,找了根小凳子,坐在上面,两只手在小火苗上触碰嬉戏,心里觉得暖和又乐趣横生。 面食记的东家名叫权长生,是个外来人,家境殷实,他爹是在京城做中部尚书,年轻的时候在他的家乡是个秀才,颇有些名气。 以他的才华,要是考科举,怎么也能中个榜眼什么的。 后来先皇驾崩,他爹在两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之中,选了宋太妃的亲儿子秦淮夜。 结果最后登基的却不是他,因为站错了队,新皇找了各种理由,将支持秦淮夜的大臣们都收拾了个干净。 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权长生的爹最后被罢官,并且后代在未来一百年内不得参加科举,不得进京做官。 从此他们家家道中落,一度穷到连粥都喝不上,原本以他们为骄傲的父老乡亲,现在见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担心沾上什么晦气,以前受过他们恩惠的,虽明面上没什么,但也不常和他们来往了。 权长生满腹诗书却无处施展,他娘卖了自己最后一件嫁妆,让他办了一所学堂,让他既能继续读书,又能吃得饱饭,可谓用心良苦。 没几年,他爹因为受不了打击抑郁而终,母亲也随他去了,权长生那时早已没有了以前的志向。 他恨透了现在的皇帝,也连带着恨透了全天下所有人。 他不满人们为什么在这种狗皇帝的脚下,却能继续过,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于是,他关了学堂,离开家乡,一路颠沛流离,到了白云镇,在这里开了一家面馆。 他对做面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技艺,只是怀着对生活的失望,他受过的教育又告诉他男儿不能随便了结爹娘给于自己的生命。 他打算花掉身上的最后一笔钱,然后自生自灭。 在白云镇开了面馆之后,随便请了个厨子,在这个穷困潦倒的地方,他把店里面的价格定的老高。 在面食记吃一碗可以在别家吃三碗,最开始生意是不大好,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只是偶尔有路过的商贩,身上有几个银子的,会在这里吃上一碗。 店里的厨子名为叫花子,是个孤儿,从小靠乞讨为生,长到十岁的时候,跟了一个做面的师傅,才学了这门做面的手艺。 他的名字是收他的师傅帮他取的,他师傅看他以前是个乞丐,干脆就给了取了叫花子这个名字。 名字里虽然有个花字,但其实和乞丐是一个意思。 叫花子的师傅是个实在人,什么都教给他。 他一个人孤苦了好几年,终于遇上一个对自己好的,真心教自己本事的人,心里感激,做事情勤勤恳恳。 几年后,他做面的手艺就相当好了,他师傅也因病重早早离世。 他那时已经十六七,技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于是,他满怀着信心,再次出来找活儿做,镇上基本都是饭馆子,主要是靠菜来吸引客人,做面只能卖早上那一会儿。 他走了几家店,人家听说他只能做面,就不愿意要他了,好不容易在新开的这家店找了一个活儿。 进了店,店里的东家懒洋洋的坐在一把摇椅上,嘴里叼着个大烟,看起来倒不傲慢,而是懒散,无比懒散。 权长生斜眼看了叫花子一眼,“你能做什么?” 叫花子连续失败了几次,先前的高昂的心气儿一下子没了大半,没抱什么希望的答:“我会做面。” 权长生之前见了好几个师傅,个个儿全能,什么都能做,见了他就开始侃侃而谈自己有多么丰富的经验。 但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能做,他觉得这样不好,一个都没要。 叫花子在前面那几个当中,当真算是个异类了,不仅不多话,而且看起来很丧,技艺相比也不怎么样,是他想要的样子。 当即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大烟拿在手上,伏身看了眼面前这个低着脑袋,活像死了爹的少年,道:“就你了,什么时候能来?” 叫花子撑地跳起来,“你愿意要我?我,我只会做面。” 权长生歪着脑袋,懒洋洋地起身,懒洋洋地点了下头,“我叫权长生,明天能来吗?” 叫花子高兴点头,其他店都不愿意要他,嫌弃他会的东西少,现在终于有个人愿意要他了。 他感觉自己像捡了一个大便宜,生怕迟了一步,机会就会被被人抢走,于是马上点头答应,“好,什么时候都可以。”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权长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我叫权长生吗?” 叫花子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引起他这么大的火气,吓了一跳,楞在那里。 权长生无奈地摆摆手,“随你怎么叫吧。” 说完就转身往厨房里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在杂货铺买了香和纸钱,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沟沟里。 在一个小山坡脚下,一个坟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叫花子跪在坟前,点燃了香,给他师傅烧去纸钱,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跪在他们流着眼泪诉说自己这几日的遭遇,特别着重讲了自己已经找到活儿了,不用再东奔西走。 自从师傅死了,这几个月以来,他一遇上什么事儿,都会来这里和他的师傅聊天,聊着聊着就哭了。 这样的程序,每隔几天就要重复一次。 大多都是说自己遇上的糟心事,这次不同,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当中的下一个依靠。 拜别了师傅,他难得给自己做了一次肉。 第339章 面食店里没有面 一盘小菜肉出锅,放上桌,整个屋子都飘着肉香。 他虽然大多数时间里,都研究怎么做好面,对于炒菜方面了解并不深,但是对于饮食,两则皆有相同的地方。 而且他这几年,尤其是后两年,师傅病重,他便负责了一日三餐,就算不研究,所出来的东西也是相当可口的。 师傅生前没有亲戚家属,就只有这么一个徒儿,平时就对他爱护有加,临走时,便将房子留给他了。 屋子并不算宽敞,外面只有一个大厅,做饭的灶,吃饭的饭桌都在大厅里。 再往里,就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房间,里面放着两张床。 只是他师傅死后,他就将他师傅的东西,都归纳到之前他师傅睡得那张床上。 整个屋子阴暗潮湿,关上门也能看见东西,但就是太暗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只要他在家,屋子的大门永远都是开着的。 其他村民的屋子都带个小院子,他师傅是外来户,不带院子。 家里开了门,路过的人就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屋里有什么东西。 叫花子高高兴兴的坐在桌前吃着饭,偶尔有路过的人,都会往里面看两眼,然后对他说上两句。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面食记,进去一看,一个人都没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又退回到门口,看见旁边的牌子,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才重新进去,坐下等着东家出来。 坐等又等,还是没人出来,眼看天就快亮了。 做面要提前在碗里打好作料,还要提前揉面,再将面扯成面条。 他今天第一天上工,再不准备准备,等上街的人一来,那可就来不及了。 早晨的饭点,就那么一会儿,过了就没什么生意了,他心里着急,探着头,朝厨房里看了看。 厨房里还有个小门,里面应该还有房间之类的。 大门是开着的,说明东家已经来了,那这个小门背后,有可能就是他睡觉的屋子。 叫花子想起昨天他让自己随便叫,万一叫错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吧,可他又想到自己昨天只不过随便问问他的称呼。 他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坐在凳子上纠结了会儿,试着喊了两声,“权掌柜,权掌柜。” 屋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叫什么叫,一大早谁死了吗?” 叫花子一听语气不善,还是硬着头皮道:“权,权掌柜,面在哪儿,天快亮了,我得早些和面,不然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他说完后,里面好久没动静。 最后,街上的寒气都散了,有明晃晃的光洒在街道上,他实在坐不住了,走到厨房里,敲了敲那扇小门。 开始他不敢敲大声了,里面还是没动静,他便加大了力气,越敲越使劲儿,手握成拳在门上敲打。 门终于开了。 叫花子没想到门就这么一下子打开了,来不及收手,一拳头打在权长生肩上。 他长得并不算矮,但权长生更加人高马大,他和面前这个被他不小心捶了一拳的东家,比起来要矮不少。 权长生睡得正香,被人吵醒,心情不顺畅,开门出来就挨了一拳,心中更为恼火。 他赤红着两只眼睛,看着叫花子,“你是不是没睡醒,跑这里来也不让别人睡安生?” 叫花子对自己刚刚的误伤,感到不知所措,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连道歉都不知道怎么说,木讷地看着他,道:“掌柜,灰面在哪儿?” 权长生莫名其妙,挠挠头,“什么是灰面,做面用的?” 叫花子惊讶于他都开店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这种东西普通人家里都会备,看来他真是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了。 叫花子耐着性子和他解释,“灰面就是做面条要用的面粉。” 他见权长生依旧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叫花子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边做着和面的动作,一边继续解释,“就是一种用麦子做得面粉,加了水,再和匀,揉成一团,再拉成面条。” 权长生当然知道面粉是什么,只是对灰面这种叫法很陌生。 叫花子解释第一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心里不舒坦,故意不想理他。 他倚在门边,又看他以为自己还是没明白,又是做动作,又是解释,脸上诚恳无比的表情,让他心里发笑。 叫花子见他嘴角上扬,脸色也好转了,心也跟着放下来。 权长生把胳膊肘从门框上拿下来,一掌拍在他肩上,道:“面粉没有,出去买吧。” “啊!”叫花子急道:“等店门开了,赶集的人也来了,咱们那时候再去买,就来不及了!” 他一着急,音量也提高了,权长生挑起一边眉毛,云淡风轻地道:“所以现在还不赶快去买。” 权长生手里吊了一个钱袋子,那钱袋子在他微微摇晃,“拿去!” 叫花子接过钱袋子,一个人走在还没什么人的街上。 做饮食生意不和其他行当一样,无论是杂货店,还是买菜的摊主,虽然也要提早准备着,但是他们售卖的东西可惜存放。 饮食生意不一样,当天卖的就得当天准备,这样才能赶在客人进店之前,能立马做出客人想吃的东西。 他停在一家米粮店门口,里面的大娘正将米袋子从里屋往外般,看到门口有人,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大娘将米袋子拖到售卖区,见他还在,就问:“你要买什么。” 他走上台阶,看了看,灰面还没有摆出来,回道:“孙大娘,能不能先帮我打二十斤灰面。” 孙大娘生意做久了,见过的人太多了,很多人知道她,但她不一定能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但她经验丰富,熟或不熟的人,都能唠上两句,“哟,怎么要这么多,你们家里几口人啊。” 他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面食店里没有面,所以急着来这里买么,怎么听都觉得荒唐。 “这个……孙大娘,我敢时间,你先帮我打了灰面,我以后再告诉你。” 第340章 没有客人的苦恼 孙大娘是个识趣的人,客人不想说,她也不多问,笑着点头道:“好,小郎官儿,你先等着,大娘这就给你打去。” 她拿了一个木盆和木瓢,往里屋走去。 里屋是她店里的仓库,里面什么都有,大米,小米,黑米,包括灰面等等。 一个一个白色的袋子被装得胀鼓鼓的,紧紧挨在一起。 她晃眼巡视了一圈,锁定了一个袋子,打开袋子上的疙瘩,拿起木瓢,在里面拾了好几瓢出来,将木盆几乎装得满满当当。 觉得差不多了,端着木盆的手,摇晃了几下,里面的灰面铺的平平的,才走出去。 木盆上称,孙大亮提起称杆子,用了些力气才稳住底下装着灰面的盆,不再摇晃,手拨了几下秤砣。 她将秤杆上面的刻度亮给叫花子看,“小郎官儿,瞧好了,正好二十斤,三十文钱。” 叫花子以前随着师傅学过怎么认称,瞟一眼就知道有没有缺斤少两,“谢谢孙大娘了。” 他拿出那个钱袋子,打开一看,呆住了,里面竟然都是金子。 是金子! 里面黄灿灿的,一颗一颗的金子在密闭的空间,格外打眼。 他看着那些金子出了神,想到权掌柜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对他却非常信任,让他觉得感动。 他想的入神,眼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结识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郎官儿,你咋啦?” 孙大娘看他往钱袋子看着,却没动作,猜测是不是银两没带够,她再看那钱袋子,鼓鼓的,不存在没带够的可能。 叫花子回过神,从钱袋子里挑了一颗最小的,递给她。 孙大娘一看,竟然是金子,不由暗中打量了面前这个年龄并不大的少年,衣衫褴褛,一点儿不像有钱人家的子弟。 这要是来路不干净,她可是不敢收的。 这种事,古往今来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要是沾染了什么案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虽然爱财,但还是将那金子递给他,问道:“小郎官儿,你这金子是打哪里来的,大娘不是怀疑你,只是这金子咱们这里实在是不敢收,你也知道,小本生意不容易。” 孙二娘已经四十多岁,做生意时间也不短了,在叫花子这个少年面前,因为这个事,还肯好言相告,叫花子没有非要让她收的理由。 他拿过金子,看看外天的天色,街上的人又多了些,心里着急,咬咬牙,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三十多钱,拿了几个出来,剩下的全部放到柜台上。 “你数数。” 他师傅生前和他一起生活的时候,生活也过得不好,没有什么钱,他师傅死后唯一的一两银子也用来办了丧礼。 这些铜板是他这几个月,帮人家修缮房屋,收割粮食,一个一个存的,每个都来之不易,有多少个,他最清楚不过。 孙大娘一个一个数着,他眼睛紧紧盯着那些铜板。 孙大娘到底是生意做多了,眼尖得很,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道:“小郎官儿,你放心,孙大娘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你要是不放心,等会我数完了,你再数数?” 叫花子连连摆手,他不是觉得他数多了,而是心疼那三十个铜板,一下就这么没了。 它们在他的口袋里,被捂得热乎乎的,他对它们都生出感情了,现在转眼就变成别人的了。 他提着那二十斤灰面,往面食记赶,街上的饮食店都有客人了,等他和好面,打好作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走着走着,他又想到一个大问题,他刚才在厨房并没有看到大蒜,葱姜这些面食必备的材料,更别说他需要的那几味材料了。 这下完蛋了! 他提着灰面,火急火燎的往菜场赶。 二十斤的灰面,说重也不重,但是在这种时候,就尤为碍事儿了。 他一路感到菜场的时候,太阳都挂在天空了。 现在已经有人在买菜了,叫花子提着灰面,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里面买齐了自己需要的所有材料。 到面食记的时候,没有看见权长生,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将手里的葱蒜等配料,清理出来,准备好,然后拿了二十个碗出来,将配料放进碗里,又看了看灶上的锅,还算比较干净。 重点是锅是新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鼓舞,从此以后,这口锅就由他来掌控了,他看着那口锅,觉得刚好就算累到趴下,也是值得的。 生了火,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直往上翻腾。 他拿了木制的刷把,简单清晰了过,重新加进水,这次的水加到了整口锅的三分之二。 水再次沸腾后,他将各种材料放进去,再放了几根大骨棒。 然后面粉到了一半砧板上。 砧板是他刚才清晰好的,厨房里的东西,大多都是新买的,还没用过。 他熟练的将灰面和匀,一个大面团和好了。 接下来就是将面团拉成条了,师傅临去前,拉面条是他每天都要练习的。 学堂里的学生,每天都有功课,那他每天的功课就是练习拉面条,还要想着怎么拉好。 虽然几个月没拉过了,但是这几年印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几个月不拉,就会下降多少。 在经过短暂的适应之后,他很快地将面条拉好。 然后又在砧板上撒了一层灰面,将面条放上去,滚了几圈。 细细的面条,一根一根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从不越矩。 刚才放了各种材料的高汤,现在也熬好了。 另一口锅也被他清理出来了,只需要参上水,等水开了,客人一来,随时都能下面。 忙活了大半天,一切准备就绪,可外面的坐位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路过的人停下来看两眼,但最后都走了。 锅壁上,渐渐附着了密密麻麻的小气泡,他却盯着锅口上方的白气流发呆。 一个上午过去了,对面醉乡楼都有人吃晌午饭了,他们这里却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座位上空空如也。 第341章 权长生的安慰 叫花子以前没在店里帮过忙,从未遇到过这种问题,所以现在一团乱麻。 想着想着,就觉得东家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雇用他了,心里丧气。 厨房的门开了,他听见声响回头看,见了权长生,就将头低得更低,声音细不可闻,“权掌柜。” 权长生见他一副霜打的茄子,蔫了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他想自己也没有欺负他吧? “咋了?” 叫花子抿着嘴,看着外面,权长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叹道:“想开点,现在没有,说不定……以后也没有。” 叫花子听前半句,以为他是要安慰自己,没有到后半句让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做厨子的,没有为主人带来利益,那就证明自己毫无价值,没有可用之处,他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权长生走出厨房,坐在本该客人坐的凳子上,喊道:“要二两面!” 叫花子愣愣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道:“今天小店第一天开业,只有牛肉面和排骨面,还有小面。” “各来一碗,分量给足啊。” 叫花子配合道:“足,一定给足。” 他拿起刀,熟练的斩断一把面条,丢进只有清水的锅里,拿了一把超长的筷子,在水里搅动几下。 没一会儿,三碗面条都做好了。 权长生每一碗都凑近闻一下,从装着筷子的篓子里,抽出一双筷子,在牛肉面里夹起一夹面送进嘴里,再喝了一口汤。 这面细滑有嚼劲,汤汁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熬得这么醇厚也让他很吃惊,不知不觉一碗面就见底了。 吃完了觉得不过瘾,又将旁边的排骨面移到眼前。 两碗面下肚后,他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只是胃里已经装得满满的,实在吃不下其他的了。 看了一眼剩下的那碗小面,他往自己身边的凳子拍了一下,“坐下,把这碗吃了,不许浪费。” 叫花子一眼在他身边坐下,抽出筷子,在面里搅拌了一下,让面充分泡进汤汁中,才开始慢慢吃起来。 这碗面吃得他浑身不自在,因为权长生一直在他身边坐着,看着他。 但是一早上了,叫花子一直饿着肚子,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将面吃光了。 权长生十九岁之前,生活过得相当不错,出门有马车,身上穿的都是绸缎,走哪儿都有丫鬟,下属跟着。 这么富裕的人家,又有个当大官的爹,府上的厨子那也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做出来的东西已经是相当可口了。 除了家里的,在京都时,他外面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现在却被一碗面给征服了。 他安慰自己之所以觉得这面好吃,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吃了的原因。 吃完面,叫花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唇上的油渍,感受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还未离开,他慌里慌张地回头看他,“我错了,掌柜。明天我就争取把面卖出去。” 权长生收回目光,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上厨房小门的那一刹那,侧过脸,不知道在看哪里,道:“你就在这里做吧,有没有生意,我都照常拿工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叫花子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他是厨子,店里的生意都要靠他,权长生是这里的东家,考虑到店的生意,他自然要安抚自己。 但他还是感觉心里备受鼓舞,对着厨房的窗口,道:“权掌柜,我会努力的!” 权长生一只脚都迈过门槛了,听到这句掌柜的,觉得刺耳,他用小指掏掏耳朵,道:“我就开了这么一家破面店,哪里当得上掌柜这个称谓,改了!” 叫花子坐的位置,是看不到权长生的。 他听权长生说改称呼,一时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于是起身,走到窗口,歪着脑袋,问他,“那我该,该叫……你什么?” 权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道:“我叫权长生。” 说完转身进了屋。 叫花子坐回座位,手撑着脑袋,对与要怎么叫这位东家的问题上,伤着脑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天,店里的生意真的好起来了。 前面两天只有十几个人进店,现在竟然能满席了,他心里高兴得很,又找不到人分享,只是对每个客人脸上都带着笑。 阿炳是他来的第三天被招进来的,是个毛头小子,经常丢三落四,偶尔还爱头懒。 但他们却配合得相当默契,有时候同时等着好几个客人,她都能记住每个客人点了什么口味儿的面,手脚也挺麻利。 又是一个早上忙完了,阿炳来到厨房,神秘地拿胳膊肘撞了下叫花子,眼睛看着围腰上,那鼓起来的地方。 “花子哥,今天真是赚大发了,你说这个月结工钱的时候,掌柜的会不会给我们多发点?” 叫花子已经对他这个举动习惯了,直他来了以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走到他身边,拿胳膊肘撞他,然后对他说类似的话。 他也拿胳膊肘撞回去,“你这小子,小声点,掌柜还在里面呢。” 阿炳笑道:“我就想有点工钱,将来能取个漂亮的娘子。” 成亲这回事他倒还真没想过,他想他都这么穷了,家里连个院子都没有,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 他不自觉摸了摸口袋,却摸到一个布袋子,里面有细细碎碎的硬物。 他皱眉,想不起自己这几天放了什么进口袋里了,仔细回想,才记起,权长生的钱袋子还在他这里。 他竟然忘了还,还好没有丢,万一掉在什么地方找不到了,把他卖了他都赔不起的。 阿炳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怎么了,花子哥。” 叫花子回过神,“没,没什么,就是记起借了别人的东西忘了还。” 阿炳“哦”了一声,把几百个铜板放进厨房的柜子里锁好,拿着扫把出去扫地去了。 叫花子听到铜板落入木质的抽屉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悦耳。 “咕咕…咕咕…” 第342章 权先生回来了 他脸色一变,才记起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饭,现在还空着肚子,他替自己下了一碗面,煮了几颗青菜,走近窗口,看着那个弯着腰正在扫地的身影,“阿炳,我要下面吃,你吃吗?” 阿炳一听有吃的,眼睛亮了。 他对他花子哥的手艺相当喜欢,饿了,累了都爱在他那儿讨面吃。 叫花子也从不拒绝。 自他来的第二天见了权长生一面后,就再没见他从厨房的那扇小门出来。 他开始到了饭点还犹豫要不要给他送面进去,但是一想,他是东家,有的是银子,怎会屈就来吃面。 于是,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天他花光了自己的铜板,后来在菜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肉铺,那个老板愿意收他的金子,他买完食材,数了三十个铜板给自己。 每天到饭点的时候,他舍不得到外面去吃,顿顿留在店里吃面。 让他没想到的是,比他小几岁的阿炳竟然也天天在店里吃,并且还对他的手艺赞不决口,每次都夸奖他,让他很高兴。 他和阿炳将热腾腾的面吃完后,俩人一起将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碗洗干净了,擦干净归置到碗架上。 一切搞定后,阿炳累的趴在外面的桌上睡着了,叫花子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醒着,走到那扇小门边,敲了敲门。 敲之前,他在心里打鼓,万一又是一阵暴喝怎么办,不过最后还是敲了。 没有反应,他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反应,看来要么就是权长生还在睡,要么就是不想出来,要么就是不在家。 他不是傻子,像权长生这样的人,睡得地方不可能在厨房背后,但应该就在不远处。 有一次他好奇权长生到底是睡在哪里的,就绕到街背后,看到了面食记店面背后的样子。 厨房连着的是一个小巷子,走不了几步就有一个带小院的房屋,看起来是他这辈子都住不起的地方。 兜里随时都有金子,叫花子走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在店里煮面的时候,明知道能进这里的除了阿炳,就是自己,可他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就要摸两下自己的口袋。 确认里面的东西还在,才能放心。 他想想,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权长生已经消失一个多月,厨房抽屉里的铜板都快放不下了。 领工钱的日子早就过了,迟迟见不到他人,连阿炳都着急了。 他想了想,决定找阿炳商量。 两人一合计,阿炳提出干脆踢开厨房的门,去找他,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东家就算不用他们,也得将工钱付了才行。 叫花子当即否定了这个提议,脱口而出,“掌柜不是这样的人,厨房的抽屉里还有好几百个铜钱呢,咱们的工钱才多少,如果他有意不来,那些铜板他不会不管吧,到时候我们拿了,他找谁去。” 阿炳人小单纯,想不到这么多,听了他的话,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还是花子哥想的通透,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手摸了一下口袋,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来,“可能他过两天就回来了呢,咱们干脆再等等吧。” “还等啊!”阿炳有些不乐意,“他要是再不来,我就没得花了。” 叫花子叹口气,拿出五个铜板,塞进他手里,“你看中什么了,还是有什么想吃的买不起?” 阿炳一见到铜板,就笑开了,“还是花子哥好,我昨天下午出去遛街的时候,看到街上有卖糖人,那师傅的手艺相当厉害,画什么都惟妙惟肖。” 糖人叫花子以前跟着师傅的时候,吃过一次,就是普通的麦芽糖做成的图案,可能是他不爱吃糖的原因,他觉得那味道并不怎么好吃。 “阿炳,你以前没吃过糖人?” 阿炳脸红了,要是在以前,别人这样问他,他一定说自己当然吃过了之类的话,可他看出叫花子是真心对他好。 于是,他摇摇头,“没吃过,我馋了好久了,一直苦于没有铜子儿,吃不上。” 叫花子笑笑,“那你现在可以去吃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将找权长生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没有工钱,可每天至少还有面吃呢,至少不用饿肚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他们谁都没提找权长生的事儿,到是眼见三个装银钱的抽屉都装满了,过不了两天就没地方放了。 阿炳年纪还小,整天没心没肺的,自然想不到这些。 叫花子可不能不想,银钱放在外面怎么说都特别危险,有时候客人来取面的时候,能瞧见里面。 有一天忙完了,他靠在灶台上正想着这事儿,就听外面传来阿炳大声的叫喊,“掌柜您回来啦。” 叫花子从厨房出来,看见果然是他,也挺高兴的,张口一句“掌柜”就脱口而出,他想起权长生不让自己这么叫他,下半句“您回来啦!”活生生憋了回去。 果然,权长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阿炳,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要我写副大字,定个规矩,你们才肯不掌柜掌柜的叫唤啊。” 阿炳激动得要哭了,眼圈泛红,“掌柜你可算是回来了。” 权长生:“……” 叫花子心里激动,却找不到话说,听他提到写字,便找了个话头,道:“您会写字?” 权长生此刻算了一身青灰色长衫,脸上五官分明,充满朝气,看上去不像是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之人,反而有了股少年的朝气。 他拉了跟椅子坐下,抬头看着他,“小时候学过,认识几个字。” 叫花子没进过学堂,上次进来的时候,也是靠着门口有个碗里盛着面的图案才确认这是个饭馆的。 他对有学问的人,都十分敬佩。 他真心的夸赞,“您真厉害。” 权长生手肘放在桌上,手掌撑着脑袋,看着他,道:“你想学?” 他楞了一下,摇头,“我已经过了学字的年纪了,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现在我也没时间去学。” 不过,他到是想到了一个新称呼,便对权长生道:“我以后叫您权先生怎么样?我听人家说叫有文化的人都叫夫子和先生,但夫子对您来说,会把您喊老了,先生这个称呼正好适合你。” 第343章 权先生 权长生笑道:“学字哪分什么早晚,只要你肯学,什么时候都不晚的。” 叫花子见别人到他这个年纪,有些都成亲了,习字好像是小孩子就要开始学的,他这年纪卡在那儿,再学字,别人听了会笑话吧。 权长生看出他的心思,“你如果把别人的看法看得这样重,以后后悔的是你。” 叫花子低头想了会儿,“那我现在怎么学?我什么都没有。” “你要书,我多得是。回头就能给你找出一箩筐。”他最不缺的就是书了。 叫花子听着心动,但是这毕竟是东家的东西,随便收下好像不太合理,还有书本卖的可不便宜,书店随便一本就几十个铜板。 能开的起书店的,都是富商,在白云镇这种小镇上,他还没听说过哪里有卖书的。 一般的村民家如果有小孩子,有条件的,都会选择让他们去学堂,交了学费,学堂里会发课本,家里用不着单买。 至于其他辅助功课的课外读物,村民们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有那闲钱去买这些,所以书店在这里并没有生存的空间。 阿炳看他们说些他不敢兴趣的话,插不上话,左右都是关于习字方面的无聊话题。 他想到刚才权长生回来的时候,不满自己叫他掌柜,既然权长生会认字,那一定也读过书,叫花子刚才提议叫他权先生,他觉这个名字相当不错。 他跳到权长生面前,蹲下,两手捧着脸颊,活脱脱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看着他“权掌柜……别,你先别着急打我,我只是觉得刚才花子哥说,以后称呼你权先生,我觉得这个名字相当好。” 他刚才只说了权掌柜三个字,差点挨了打,现在两手还挡在自己额前。 说完这句话,阿炳偷偷看了一眼权长生,看他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出口反驳,继续道:“你觉得怎么样,权……先生。” 权长生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到站在一边的叫花子,道:“你呢,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叫花子觉得他虽然凶了点,但脑袋里装着知识,点头回道:“嗯。” 权长生靠在桌子边缘,看着地板,思索着什么,最后还是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不行,你们再想想。” 叫花子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所以保持沉默,没有多说什么。阿炳沉不住气,往权长生身边跳了一步,“为什么啊,能读书识字的咱们整个镇上都找不出几个,你当得起这个称呼的。” 这个小镇上,加上各个村,再算上镇上的镇民,总共大概有一千左右的人口,但每年在学堂里念书的,只有五六十个。 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挤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听夫子讲课。 年纪大点儿的人,多上几年学,年纪小点儿的,还在学如何拼字,所以夫子为了让大家都能学到自己该学的内容,就采取半天制学习。 也就是说,上午教一个年龄段的人,下午又教另一个年龄段的。 但是年年都有新娃娃来学堂,再怎么安排计划,这照顾不了这么周全。 夫子只好将每个年龄段的该教的内容简单讲解一遍,剩下的得靠自己领悟,领悟不透的,可以在放学后,问他。 可镇上读书的人少,没有读书的氛围,下学了,小点的孩子赶着去玩儿,大点的孩子得回家帮家里分担农活儿。 很少有人会拿着书本问夫子。 但即使这样,每年只有几十个学生,教学质量不佳,学生大多对学习不那么感兴趣的情况下,还是有人考上秀才,曾经还出过一个榜眼。 考上秀才和榜眼的人,离开了这里,去了更好的地方,留下来的,依然是学识平庸的人,娶妻生子后,基本都将脑子里唯一的那点东西,还给了夫子。 这么多年来,会认字的人都不多,别说什么学识了。 叫花子也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他看着权长生,跟着附和道:“是啊,阿炳说得对。” 权长生想到已故的爹娘,曾经一度恨死了所谓的读书人,有学识又怎么样,回头中了举,到朝廷做官,还不知道跟得是个什么狗皇帝。 他想起现在的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让多少曾经一心报效朝廷的人,最后落了个妻离子散。 莫非一个人苦读十几年的书,就为了得到这个下场? 那他倒还不如做个农民还得逍遥自在,要不是自己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没有种田的经验,他也不会来开面馆。 不管识不识字,有多少学识,最后还不都要将这一切带进棺材。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喃喃道:“你们怎么就那么瞧得起读书人。” 他声音说的极低,但叫花子还是听见了,他看着权长生,认真道:“读书人有学问,会受到大家的尊重,明白更多的道理。” 权长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却望进了一汪清澈的碧潭,干净无暇,那是他身上已经消失了很久的东西。 他觉得那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眼神。 他挪开眼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半晌,道:“好吧。” 叫花子和阿炳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 阿炳解决了称呼这个烦恼,想起他和叫花子还有三个月的工钱还没结,还来不及高兴,拉着权长生的袖子,委屈道:“权先生,咱们这几个月挣了可多的钱子儿,你要是再不回来,都没地方放了,还有,还有我和花子哥的工钱还没结呢。” 叫花子心里也急着这个事儿,但他认为还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问才是,没料到他就这么直接的找权长生要了。 他感受到权长生在看自己,低着头,没做声。 权长生道:“你们两个去抽屉里拿吧。” 阿炳没想到他就这么容易答应了,笑着点头。 叫花子却道:“权先生,你就这么让我们直接拿么,要不你进去,将我们的工钱点清,再给我们,正好那抽屉也装不下了,你将铜板收了,空出地方也好。” 第344章 物归原主 权长生从进来坐下到现在,一直斜靠在椅背上,头朝一边歪着,现在听到叫花子的话,更是低着头,看起来很困,很疲惫的样子。 他打了个哈欠,“你们随便上哪儿找个袋子装着吧,我先回去睡一觉,快困死了。” 随后,看着一蹲一站的俩人,补充:“你们谁都不许再多说,今天到明天更不许敲门,打扰了我的好梦,找你们算账。” 两人互看一眼,点头。 权长生走进厨房,打开那扇小门,进去又关上。 叫花子听见关门的声音,也走到厨房,从中间一张横跨大半个厨房的长方形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编织布袋。 这是他这三个月存的,每次出去买灰面的时候,米粮店都会拿一个这样的布袋子装灰面。 平时孙大娘都是不送布袋的,来买米粮的人,都会自备袋子。 但他每次买的灰面都特别多,孙大娘有时候为了留住这些需求量大的客人,就会送一些小东西。 正巧叫花子有次忘了带,孙大娘就干脆送了他一个,并且承诺他,只要每次都去她那儿买粮食,都会送他一个这样的袋子。 他因为这事儿高兴了好久,那编织布袋质量特别好,使用做衣服的布料做的。 他还想着这些东西,以后存的多了,可以找权长生要了来,改成一身衣服,也省了买布的钱。 虽然这布颜色不怎么好看,但是接粗皮肤不硌人,布料柔软,是好料子,像他这种火灾当下,不考虑未来,娶妻生子这些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不好看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后来将这个想法告诉阿炳的时候,被他嘲笑了好久。 叫花子被这么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屁孩嘲笑,也没怎么生气,只当童言无忌,他自己对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挺满意。 如今布袋子已经存了十来个了,他却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权长生。 权长生让他找东西装铜钱,他总觉得不好随随便便就找个袋子装,得体面一些才好。 他想了想,决定拿一个孙大娘给的布袋子出来,然后打开抽屉,和阿炳一起将里面的银钱全部装进里面。 整整装了一麻袋,阿炳一个劲儿感叹,叫花子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铜板装在麻袋里的样子,也觉得挺满足的。 虽然都不是他的,但他好歹也有一份功劳。 两人忙活完了,出了一身汗。 叫花子将两人的工钱输出来,阿炳眼睛一直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多眨。 完了才在袋子上打了一个活结,阿炳将自己的那一百五十个铜板装进自己准备了两个月的小金库,一个干净的小木盒子里。 叫花子暂时没找到什么东西装,就将自己的两百一十个铜板,装进桌子下面的布袋子里。 叫花子比阿炳要多六十个铜板,因为他是掌厨的,而阿炳只是一个伙计,所以工钱没他多,但是阿炳也很满足。 有了这些铜板,他就能买很多个糖人了。 他抱着装着铜板的木盒子,道:“花子哥,今天我请客,咱们待会儿出去买糖人吃去。” 叫花子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爱吃糖人,粘牙。” “那不吃糖人,咱出去买点别的呗,你有没有想买的,或者咱们出去吃顿好的,这三个月尽吃面条了,虽然花子哥,你做的面条最好吃,但是连着吃,我真是快要受不了了。” 叫花子拍拍他的脑袋,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想出去吃东西。” 其实他自己也挺馋的,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吃腻了,但是店里不能没人,要不你出去买,回头给我带回来,可行?” 过了早上和中午,到了半下午,几乎没人进店了。 凡事有个万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来这么一个人,店里如果一个人都没有,以后传出去会影响声誉。 阿炳也同意了,又小心从木盒子里拿出是个铜板,叫花子也拿了一个出来。 两人一个高高兴兴出去买东西去了,一个在店里守着。 叫花子抱起那一大袋铜板,在厨房里扫视了一圈,还是决定将它和自己的布袋子放在一起。 数以千计的铜板装在一个麻袋里,占了整个空间的二分之一,和叫花子那二百个铜板比起来。 他的那堆体积简直笑得可怜,不过他现在正为自己那两百个铜板高兴着呢。 他想象自己三个月前,自己找不到活儿,只能东奔西走去找杂活儿干,不仅累,还没挣几个子儿,整整四个月,也只挣了三十个钱。 想到这里,他觉得老天没有亏待他,让他有了稳定的收入,不用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更不用回到小时候,去讨饭过生活了。 他越看那两百个铜板,越觉得开心,忍不住抱在怀里捂捂,感觉捂热了才算真正是他的了,因为他和那些铜板从此就有了感情,它们会始终属于他,不会离开。 起身的时候,裤子口袋里露出了一根绳子。 他低头一看,心道不好,权长生的钱袋子,还在他兜儿里装着,回忆起权长生走之前第一次吃他面的时候盯着他的场景,还有刚刚…… 怪不得! 原来权长生一直盯着他看,是因为他一直知道他的钱袋子在哪里,之所以没在自己面前提,就是想试探自己是不是手脚干净的人。 他上一刻还高兴着,现在立马高兴不起来了,看来明天一早就要将钱袋子还给他,不然时间久了,被他误会,自己也是百口莫辩了。 叫花子一直将这事儿放在心里,做什么事都想着,以至于阿炳回来拿着东西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 阿炳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可香味儿却飘得整个厨房都是,“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叫花子一闻便知,这是肉的香味儿,而且卖家的手艺相当不错,不然不会这么香。他也馋了,看着那沾着油的纸袋子,问道:“买的什么?” 第345章 无家 阿炳故弄玄虚,“你猜猜。” “你说吧,我猜不到。” 阿炳非要他猜,他只好随便想了一个,道:“是叫花鸡?” 阿炳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叫花鸡可贵了,你以前吃过吗?” 他师傅以前有个做厨子的好朋友,和他师傅是至交,曾经他听那位厨子说过叫花鸡的做法,不过那时候他还小,又主要学做面的手艺,他听过后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那厨子说叫花鸡如何好吃,如何香脆可口,阿炳这么一说,他脑子里一下就蹦出了叫花鸡这三个字。 不过他只是随便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是,“我猜的,没有吃过。” 阿炳点点头,将叫花鸡放到桌子上,拿了厨房里的小刀,切断了纸袋子身上的绳子并打开,被烤的外焦里嫩,表皮有些地方已经裂开的,泛着油光,香气扑鼻。 俩人盯着叫花子,都咽了下口水,阿炳道:“咱们开吃吧,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 一番猛吃之后,整个肥大的叫花鸡,已经只剩下骨头,阿炳舔舔嘴皮,“要是以后每个月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叫花鸡,那得多好。” 叫花子擦擦嘴,“只要你还在这么干活儿,就能每月都吃到。” 阿炳听后,垂着脑袋,背靠着桌子,不说话了。 叫花子看刚刚还因为吃了叫花鸡高兴得飘起来的人,现在这般丧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阿炳抬头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稚嫩的脸上,有着说不尽的委屈,“我是个孤儿,爹娘死后,我就跟着舅舅生活,但是舅舅最近家里添了娃,便不怎么待见我了,舅娘拐着弯儿来讽刺我,我看得出来,他们是想赶我走了,我也理解,可是我离开了没地方去。” 他擦擦眼里,“刚才权先生给的工钱,我还得拿去租屋子住,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叫花子有个邻居,之前从外地来了亲戚,过来投靠他。 他家太小,也租过别人的屋子住过。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农户,那时他娘子刚过世,所以有人愿意租,他也同意了。 不过,价钱确实不便宜,而且不能一个月一个月交房租,必须一次性交够半年才行,这是镇上的行情。 这还是有人介绍的情况下,才有个价格。 要是去客栈,更贵,一般人住不起。 一百五十个钱,最多只能租农舍三个月,而且还要交半年,他这点钱子儿,别人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不忍心打击他,叫花子想了想,自己的屋子还有一张床,反正平时就他一个人睡,不如让阿炳去他家。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至于租金,他到时候要是愿意给,他也不好多要,随便意思意思就行。 于是,他走到阿炳身边,拿手肘撞撞他的肩膀,“去我家不?” 阿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你愿意收留我?” 叫花子笑笑,“我屋里正好两张床,我又是一个人,多你一个也影响不了我什么,你去吗?” 阿炳小鸡啄米式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等明天中午过后,就去和权长生说提前下工,阿炳回他舅舅家收拾东西,他也将他师傅之前的床,收拾出来。 第二天下午,叫花子早早就将第二天要用的食材买好,锅碗瓢盆清洗归纳妥当,就去敲那扇小门。 不出他意外,没有人应声。 他又带着阿炳绕到街后,来到他住的宅子,敲响了他屋子的大门。 这次有人出来了,只不过不是权长生,而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黑色长衫,身形消瘦,胸口撇了一个木兰花样式的胸针。 叫花子眼睛看着那枚木兰花胸针,有些晃神,被身边的阿炳拉了拉衣袖,才反应过来,道:“我们找权长生,权先生,请问他在吗?” 那中年人好像认识他们,皱着眉问:“你们不在店里看生意,跑到主人家里来做什么?” 他语气不善,脸色更是不好,阿炳平时看想去活泼,说话口误遮拦,见了比他年长二三十岁的人,露出这么凶的样子,还是很害怕。 他躲到叫花子身后,叫花子手往后护着他。 阿炳这几日缺银钱,昨日敢在权长生面前直接提工钱这事儿,只怕也是被逼急了,现在才知道害怕。 叫花子心里也发怵,但还是装着胆子,道:“我们今天有事儿,想找他请半天工,麻烦你去帮我们通传一声。” 那中年人,打量了他们几圈,不想答应,但又担心出什么事儿,最后还是让他们在外面等,自己返回去通传权长生了。 不一会儿,那中年人就出来了,“东家说了,今天你们可以先离开,但是以后可不许再随便请工了。” 阿炳心想自己和叫花子以前也没请过工,他怎么说得好像他们两个经常请工似的,心里有些憋屈。 叫花子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不好相处,于是道了声“谢谢”赶快拉着阿炳走了。 虽然他们都被那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吓得不轻,但是事情好歹办成了,阿炳当天晚上句住进叫花子家了。 阿炳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认床,而且他还怕黑,屋子里必须得有点光亮他才睡得着。 叫花子点了蜡烛,又陪他聊天到后半夜,他才睡着。 叫花子侧躺在床上,看着对面这个十岁左右的人,想起了十岁时候的自己。 从急事起到十岁之前,他都是在街上要饭的,直到十岁那年,他遇到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他的师傅。 所以,这些年他和师傅虽过得清苦,但是一点都不寂寞。 可他也没忘记,小时候那段难熬的岁月,他只要一回忆起,就能重新体会一次那种无依无靠,孤寂难耐的感觉。 心中又对阿炳多了几分怜悯,他想,他师傅当初收留他的时候,是不是心中也对自己充满怜悯,充满疼爱呢。 第346章 叫花子的朋友 现在轮到他自己也要扮演师傅的角色了,对能不能和这个潮气蓬勃的少年相处得愉快,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好在,他们聊了半宿,阿炳尽管对环境还比较陌生,但经过半宿的聊天之后,他也放下防备,睡着了。 叫花子平时睡得很早,过得是日落而息,日出而坐的生活,头一次到夜半三更还没睡觉,此刻他已经困得没边儿。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傅来找他了,告诉他很高兴他能又找到一个陪伴他的人,让他自己好好过。 天还没亮,梦一结束,他就醒了,坐在床上发呆,侧过头看了看阿炳,会心一笑。 起床,穿上衣服,到了外面大堂,先把门打开,抱了一捆柴进来。 生起火,往锅里掺了一瓢水,简单涮了一下。 然后将米洗干净下锅,加水漫过米,水开了之后将米舀进簸箕里,直至一滴水一颗米都不又将米倒进锅里。 一系列下来,待饭煮熟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叫花子特地在生活的灶里放了两个番薯,现在已经熟了。 他将番薯用火钳夹出来,放到地上,等它不那么烫了,才拿在手里捏了捏,笑了笑,用碗装起来放到桌上。 好几个月,家里都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朋友,他想拿出最好的招待阿炳,但昨天一切都特别匆忙,没时间买什么好肉。 他只好早点起来,给他烤两个番薯,这是他自己最喜欢吃的,他想阿炳应该也会喜欢。 他走到地里,摘了几根莴笋,削好皮之后,切成薄片,锅里放油,放进昨天炒菜没用完的辣椒,翻炒两下就熟了,饭这时候还是热乎的,将菜端上桌,一顿简单的饭就这么做好了。 阿炳迷迷糊糊从屋里走出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他道:“花子哥,你在做什么啊,这么香,我闻着这味儿就就醒了。” 他闻着香味儿,走近桌边,看了看,笑道:“花子哥果然厉害,做什么都好吃,连素菜都能做的这么香。” 叫花子从碗柜里拿了两个碗,盛好饭,放在桌上,又拿了两双筷子,递给他,道:“你莫不是被我吵醒的,刚才我炒菜的声音有些大,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阿炳摇摇头,傻呵呵的笑了。 两人吃完饭,就出了屋,一人拿了一个番薯,在路上吃。 阿炳一路上对他的莴笋赞不绝口,吃了番薯之后更是不得了,缠着他每天都让烤个番薯吃。他也高兴的答应着。 两人进了店,发现店门是开着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不敢相信的看着里面。 厨房里站着的那个人是权长生。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少则几天,多则三个月都不见人影的人,竟然这么早就开店了。 现在天还没大亮,太阳只冒出了一点。 权长生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睡觉,今天却来了。 叫花子没有忘记他的钱袋,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忘记了,得赶紧物归原主。 进了店,两个和权长生打了个招呼,阿炳开始了自己一天当中必做的事,扫地还有擦桌子。 叫花子将口袋里的钱袋拿出来,走进厨房,走到权长生面前,把钱袋子递到他面前,道:“权先生,那天你让我买食材,后来你又没出现,我就将里面的银两拿了一些出来买食材,这是剩下的。” 那钱袋子里全是金子,叫花子那日拿着一小锭金子到菜摊子买了菜,老板补零的时候,补了好多的银子。 这三个月里面的银子都还没用完,所以现在钱袋子看起来,比刚开始权长生给他的时候,还要鼓一些。 权长生正托着口纸箱子,在厨房里找能放的地方,没有空搭理他,只抬头看了一眼,道:“怎么里面的钱子儿,被你越用越多。” 他笑了一下,“你说你是不是我们这里的福星啊。” 叫花子赶紧摇头,把钱袋子放回口袋里,上前去帮他的忙,“权先生,你里面放的是金子,我只用了一锭,都还有剩的,里面还有很多铜板和碎银子。” 两人推着那口大箱子,挪到屋子的一角,权长生虽这家店的东家,但是对厨房相当不熟悉,刚才他一个人的时候,在厨房里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 反而是叫花子一来,就找到了。 权长生站起身,拍拍手掌,叫花子走到水缸,打了一盆水,放到地上,“权先生,你先洗洗手吧。” 权长生生活过得颓废无比,整日无所事事,不是睡觉就是到处游历,可他有个毛病,就是有点洁癖。 他正想打水洗手,叫花子就给他端了一盆,洗完手,还给他递了帕子。 他擦干净手,将帕子还给他,道:“我不喜欢欠人东西,今天我用了你的帕子,理应还你一条,不过,我这儿没有帕子,不然你从那里拿点出来吧。” 叫花子懂他说的那里是指钱袋子,他将钱袋子拿出来,递给权长生,“这帕子我回头洗洗就行了,你不用还。” 顿了顿,又道:“这纸箱子里是什么。” 东家的东西,下人本该不能问,但是东西只要进了厨房,他就必须得过问,心里也好有个底儿,万一是贵重的物品,以后遗失了,他得担责。 而他肯定是担不起的。 权长生走到箱子旁,把它当板凳坐了,“你猜猜?” 叫花子想起昨天他们聊到读书习字的事儿,他曾说过他有书,叫花子看着他,道:“这里面是书?” 权长生颇为讶异,“你真是聪明,看来是快读书的聊,什么事只要一提点,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叫花子老实,受不住他这样夸,摇摇头,“权先生别这么说,我只是想到昨天你曾说过有书,所以我才猜猜。” 权长生笑笑,“看来你果真想学?” 叫花子不置可否,眼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纸箱,“所以这些书,我可以看吗?” 第347章 免费书本 “你不是废话吗?拿出来就是给你的,你带回家都可以。你要是有空,在店里看也没问题,这些书以后都是你的了。” 这些书都是他以前办学堂的时候买的,书本来源都是以前和他爹一起共事时的同僚给的,那人罢了官之后,开学见印刷厂,印的书都是给京都里的豪门子弟用的,每本质量都好,绝不是外面那些粗制烂造,用过几轮的劣质书。 这么大个纸箱,得多少本书啊,叫花子想。 他不是喜欢白拿别人东西的人,权长生既然这么慷慨的拿出这么多书给他,他没有那么多银钱给他。 他打量了那口纸箱,估摸着里面大概有一百多本书,按照县里售卖的价格,每本价位都不同,他综合了一下,就按一本二十五钱算。 算下俩来一共三千钱左右,心里思量一番,心都凉了,他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啊。 但是一本都不要,他又舍不得,毕竟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他决定先要两本先看看,学学拼字也行,他道:“权先生,要不然这样吧,我先要两本最基本的,能学拼字的书,剩下的,我一次也看不了。” 他从桌下的布袋里拿出五十钱,递给他,“我也不是喜欢白拿别人东西的人,权先生你千万要收下。” 权长生看看他捧在手里的钱子儿,又看看他身上穿的衣裳,翻了个白眼,接过来,“好吧。” 他起身,将纸箱打开,整个纸箱满满装的都是书,他拿了一打出来,又在里面翻找一会儿,拿了两本出来。 书本的封面,一本画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男童,正跪坐在桌案边,桌案上摆着一本书,男童看着那本书的样子。 整本书都染了颜色,画里的男童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裳,袖子比平常人穿的衣裳,袖子更为宽大一些。 另一本画了一只蝴蝶,停留在一朵花上,花儿娇艳美丽,蝴蝶浑身金黄。 两本书的画都看起来栩栩如生。 叫花子简直看入了迷,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权长生看着他,自己十分嫌弃,甚至厌恶的东西,在他看来却十分珍贵,他原本就打算将这些书送给他,反正他现在也不稀罕这些东西了。 没想到他自己衣服都打了好几个补丁,却非要和他讲什么‘不能白拿人家东西’这种大道理。 要是在前朝的时候,说不定他还挺佩服这小子的,现在不一样了,他只觉得这种行为真是傻透了。 无语地笑笑,他将手里的那五十个可怜兮兮的钱子儿,放到桌上,朝因为得了书,看封面看得正入迷的叫花子,打了一个响指,“前面几个月,我不在店里,你和阿炳绑了店里的大忙,这五十个钱子儿,拿去吧,就当犒劳你们的。” 叫花子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他忙道:“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不应该拿之类的,给你的,都是因为你该得,而且里面还有阿炳的份儿,你不许替他拒绝了。” 叫花子愣了一下,还是将那五十个钱子儿拿了,装进桌底下的袋子里,二百五十个钱子儿在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 又看到旁边还放着一大袋,他将那个被装得快撑到爆的布袋子挪出来,问道:“权先生,这是这几个月店里的收益,你清点一下。” 权长生看到就头疼,当初他开店之初,就是想让它自动倒闭,散尽家财之后,他就打算饿死自己。 这样也不算是自杀,也没有对不起爹娘的嫌疑了。 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招来一个做面一流的好手,如今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眼看自己的期望就要破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儿。 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布袋,歉弃道:“放这儿吧。店里有什么缺的,用的,就用它们买。” 顿了顿,他又道:“这里面的钱子儿,只留下个月买食材的,你和阿炳估算一下,剩下的全部发给街上的乞丐,以后每个月都这样。” 他心里明白,即使是败光家产,饿死自己,那也是自己存心找死,想到他娘临死前,自己痛不欲生,也曾一度想和她一起去了。 他娘曾嘱咐过他,让他好好过,忘掉以前的前尘往事,好好教育学生。 现在他的这些行为到底是违背她老人家的愿望,将这些收益,散给需要的人,也算是他做的一点好事吧。 不然死了,他没脸到阴曹地府去见她。 说完,他不理会叫花子瞪大了的眼睛,朝外面走去,出厨房门前,回头道:“给我做一碗牛肉面。” 叫花子觉得权长生疯了,以前他也意识到他对店里的生意漠不关心,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他也对街上的乞丐抱有同情心,但是这些做,未免也太不理智了,万一他要是得个什么大病,到时候又用什么呢? 看来富贵人家的想法,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理解的。 阿炳知道这件事之后,心疼坏了,他气得跺脚,“就留一点也好啊。”他心疼自己这几个月的付出,好不容易挣了这么多。 即使不是他的,他也觉得这些银钱是自己和叫花子,起早贪黑,挣得来之不易,就这么被他随便就给了别人。 叫花子只能安慰他,说权先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不差这些,钱子儿又不是他们的,不用那么放在心上。 这么说了几次,他才不那么怄气了。 他们将剩下的钱子儿分开打包,装了一百多个小钱袋子。 这钱袋子,是阿炳到镇上的垃圾堆里,捡的破衣服,拿回来洗干净,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干了之后,被叫花子做成了简易的钱袋子。 期间,阿炳还说叫花子贤惠,要是个女子,他长大了要娶他当娘子,把叫花子逗得哈哈大笑。 桌上的一百多个小钱袋,看起来很壮观,阿炳哀怨,“我也想当乞丐了,就坐在街上,张张嘴叫两声,就有钱子儿拿。” 叫花子以前就是乞丐为生,深知乞丐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第348章 叫花子的亲事 钱子儿是分好了,但摆在两人面前的还有一个大问题,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钱袋,送进街上的乞丐手里。 虽然他们是奉命做善事,但是一旦街上的乞丐们认识了他们,以后没钱子儿用了,就会来找他们。 他们无论怎么说,都会给自己和店里找来麻烦。 阿炳活泼好动,脑子里的点子比叫花子多,立刻想到去求权长生,借两件富贵人家的衣裳,让乞丐们认不出他们俩。 这么说定了,下了工,叫花子放弃敲小门,和阿炳跑到权长生屋子的前门,开门的还是那个神情严肃到让人背脊发寒的中年人。 不过这次说话虽冷,但并没有上次那么凶,知道他们的来意后,就去通告了权长生。 中年人返回的时候,果真带了两件质量上佳的衣裳,“你们那去吧。” 阿炳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惧怕,不敢上前接,叫花子又看到他胸前的那枚玉兰花胸针,再看看他的脸,心里莫名惆怅。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次他没有上次那么凶了,叫花子礼貌的给他拘了一个躬,“我们走了。” 中年人没回话,关上了门。 两人回到店里,换上衣服。 阿炳的身高太矮,衣服的下摆都拖到地上好长一节,看起来滑稽好笑,一看就是小孩子装大人的模样。 叫花子身高已经是成年人的高度了,穿上身刚好,加上他天生皮肤细白,看上去真的有几分气度。 阿炳在一悲愤“我要快点长大!” 叫花子只是笑,拿着钱袋子,拉着他,走到街上。 现在已经要天黑了,街上的乞丐都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处都集中在一处荒废的庙宇中,几十年如一日。 平时没人去那儿,一是觉得乞丐脏,而是那庙宇地处偏僻而且阴森。 俩人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叫花子带着阿炳,一路摸着黑到了庙宇。 阿炳奇道:“花子哥,你来过这里吗?怎么这么黑的天,都能找到这里。” 叫花子不想将自己的那段往事在翻出来,只道:“我听我师父讲过这里,而且我经常跟着他到处走,也来过这里好几次。” 阿炳很相信他,并没有怀疑。 叫花子点上从厨房里带来的蜡烛,扒在长满蜘蛛网的窗子边,接着微弱的光,看清里面的局势后,下来对阿炳道:“他们都睡了,咱们快进去吧。” 庙宇的大门早就毁坏了,两人蹑手蹑脚从大门进去。 叫花子将装着钱袋子的破布打开,俩人一人抱了一些,悄悄放在乞丐的身边,发完后,还剩十几个。 阿炳问怎么办,叫花子看了看周围,看到有些乞丐才只有两三岁,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被父母遗弃或是双亲都亡故,不得已来到街上做乞丐。 有些好心的年长一点的乞丐,走到哪里都会照顾着他们,街上的人们看到一丁点大的小娃娃,都会多拿点钱子儿给他们。 所以,他们大多都不排斥小乞丐,反而都抢着照顾。 那些乞丐,小的只有两岁多,大的有九十多岁。 叫花子道:“把剩下的分给年纪太大的,还有十岁以下的。” 阿炳听他的,两人将最后的钱袋子分完了之后,往门外走去。 阿炳不知踩到一个什么东西,一下被绊倒了,摔在地上。 睡着的乞丐们有的被惊醒了,有的则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叫花子赶紧吹灭蜡烛, 庙宇里时常有动物或者有风吹进来,有动静并不奇怪,醒了的人,没看见有什么异常,也并没多疑,躺下继续睡。 叫花子和阿炳大气都不敢出,听见庙宇内没有什么声响了,才小心翼翼走出去。 一跨出庙的门槛,两人撒丫子狂跑一气,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歇口气。 阿炳道:“花子哥,你说咱们今天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啊。” 叫花子想,虽然钱子儿不是他们的,但是好歹他们用了自己下工的时间,去做了这么一件善事。 事虽小,但也是件善事。 他点点头,“嗯。” 阿炳抬头看天,“那老天爷以后会不会让我娶一个漂亮的女子做娘子啊。” 叫花子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打趣道:“你年纪这么小,就想着成亲啦?” 阿炳却道:“这种事就跟女子从小就要学着绣嫁衣一样,得早些做准备,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顿了顿,他又道:“花子哥,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么,很多你这样的人,都成亲了,你也该想想这个问题啦。” 叫花子重新点了蜡烛,和他边走边道:“这种事也强求不来。” 这是条小路,他举着蜡烛,走在阿炳后面,昏黄的烛光中,映着一张微红的脸。 阿炳道:“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我认识可多镇上的女子,他们年纪和你一般大,年纪太小的,我就不介绍给你啦,嘿嘿。” 他在店里的时候,一到下午没人的时候,就偷溜出去和别人玩儿。 这整条街的小二,小厮以及街边的小摊主,谁都认识他,他自然也认识很多待嫁的姑娘。 叫花子沉默了,他这个年纪是该找个女子成亲的时候了,生两个娃娃,然后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的过一生。 可他一看自己家徒四壁,口袋里也没几个钱,就很泄气。 阿炳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可能是他像上次一样害羞了,劝道:“花子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认识的那些女子,也有长得相当不错的,花子哥你人长得俊朗,配的起着镇上任何人。” 是吗?是这样吗?阿炳说他长得俊朗!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他。 他从小性格内向,不爱与人接触,有时候和陌生人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尤其是遇到语气不善的,或是长得人高马大的,他就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长这么大,和他说话最多的,是他的师傅。 他师傅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从没说过什么话鼓励他,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相貌的好坏,没有什么概念。 第349章 说亲 “花子哥,你在听吗?” 叫花子从沉思中回过神,“在听。” 阿炳道:“我感刚刚说的,你要不要考虑下,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去和那个最漂亮的女子,说说去。” 叫花子面对这么直白的提问,有些难为情,半晌,才道:“人家会不会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我长得也就那样,好看的女子不一定看得上我。” 阿炳笑道:“那女子绝对没有意中人,这几天媒人四处替她说亲,她自己也有要嫁人的愿望。” 叫花子抿抿嘴,“好吧,你且将我的情况和她说清楚,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其实是想说,把他家里的情况和对方说清楚,毕竟他现在所有的钱子儿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二百二十五个。 这在白云镇,算是很落魄的人家了,而且他没有双亲,以后和他成亲的女子得自己带孩子,这些他本该和阿炳讲清楚。 但他无法在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子面前,说出这个事实。 他心里希望阿炳能听懂他的意思。 到家了,阿炳觉着自己没有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就主动烧了洗脚水。 将水装进脸盆里,两人共用一张洗脸帕,完了才将水倒进洗脚盆里,两双脚丫子挤进一个并不算大的洗脚盆里。 水时烧开的水,脚一进水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 阿炳故意把脚踩在叫花子的脚背上,惹得叫花子惨叫了两声,又反过来踩阿炳的脚。 就这样互相玩着踩脚的游戏,寂静的夜晚,传来两个少年的大叫声和欢笑声。 夜深了,阿炳今天累坏了,床也不认了,身子一挨着床,就睡得不醒人事。 叫花子拿出白天权长生给他的那两本书,背对着阿炳,在床沿下点了蜡烛,侧着身子轻轻地翻开其中一本。 叫花子看得专心致志,一边看着,一边跟着读,虽然他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读了几遍之后,也认识了十几个字。 开始的几页,字的比划都比较简单,记起来也容易。 他为自己能记住十几个字,高兴了好半天,不知不觉整根蜡烛都燃光了,已经到后半夜,他才恋恋不舍的关上书,闭上眼睛。 还不意外的,他连续两天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脑袋晕晕沉沉的起来做饭,阿炳闻着香味儿醒了。 打着哈欠,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叫道:“花子哥,你没睡好么。” 叫花子点点头,动作有条不紊的,将菜端上桌,打好饭,抽筷子的时候,手抓了好几次都没碰着筷子,才抬头去看。 原来自己抓到了旁边的位置,根本找对地方。 阿炳走过去取出筷子,又看他状态不对,上前去摸他的额头,焦急道:“花子哥,你发烧了!” 叫花子感觉头怎么都抬不起来,喘气都很费力,浑身酸软,下一秒就倒下了。 等他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阿炳,而是权长生。 权长生靠在床尾的木兰上,闭着眼睛,低头打着瞌睡,叫花子环顾四周,才知道自己进了药师堂,自己正躺在医馆里的病床上。 权长生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棉被,被子随着他胸口,呼吸的幅度,正微微上下起伏。 叫花子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这么长,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没了以往说话时的不耐烦和那股好像周围什么事他都不用管的慵懒样子。 现在的他看起来竟然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润,叫花子脑子里没有记过多少赞美之词,他能用来形容权长生现在的样子的词语是一样物品。 那就是‘玉’,一块价值连城的天然美玉。 这么美好的画面,他没有勇气破坏,连动一下都不敢。 他的眼睛没法从权长生身上挪开,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转过头,用极轻的动作,想侧过身。 “叫花子?” 他僵住,“嗯。” “你醒了?” “醒,醒了。” 权长生掀开被子,起身,往门外走去。 叫花子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发烧发过头了,浑身都滚烫无比。 不多时,权长生端了一碗药进来,站在床边,“起来把药喝了。” 叫花子接过碗,褐色的药水进入口腔里,比他想象中还要苦涩难当,他一下没适应呛了一下。 权长生却没理他,又出去了。 不过他很庆幸权长生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让他感到不那么害怕和彷徨,反而觉得安全。 他憋着一口气喝完了药,有些反胃,下床走到桌边,想带杯水漱漱口。 手还没碰上茶壶,头顶就传来权长生那百无聊赖的声音,“大男人喝个药,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叫花子胃里难受得很,不敢张口和他搭话,担心不小心将药吐出来,弄脏了他。 权长生无语,手伸进外衣长衫口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出来。 叫花子喝完水,眼见眼前出现一根糖葫芦,他看了看权长生,“这是给我的?” “嗯,赶快吃。” 叫花子接过糖葫芦,“谢谢。”他撕开表面的糖纸,咬了一个,含进嘴里。 他原来不喜欢吃糖,不过这次的糖葫芦出乎他的意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香浓酸甜的口感,甜到他心坎里了。 权长生看他吃得那么开心,叹口气,“果然跟个女人似的,吃个糖就这么开心?” 叫花子忍不住又咬了一个,听他说自己像个女人,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吃糖会像个女子,以前他也见过有男子喜欢吃糖葫芦,可他觉得别人也不像女子。 他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女子相似,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权长生,“我,我吃糖葫芦像女子吗?” 权长生看着他的清澈的眼睛透着担忧,心底某处有些痒痒,“是啊,和女人毫无差别。” 叫花子立刻将嘴里的糖葫芦吐出来,放到桌上。 权长生眉头一皱,“我给你买的,你干嘛不吃?快吃,一个都不许剩。” 第350章 吃糖葫芦会变女子? 叫花子说什么都不肯再碰那糖葫芦,“我不吃,会,会变成女子。” 一个大男人,被人说成像女子,怎么想都有些伤自尊,他饶是脾气再好,现在也好不起来了。 平时权长生说什么,他都肯听,就算他又异议,也会好好和他说,这次居然这么斩钉截铁就拒绝了自己,而且听上去还有些委屈。 他脾气跟着就上来了,将桌子上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赌气道:“吃了。” 叫花子干脆回到床上躺着,侧过身,不去看他。 权长生看他不仅不听自己的话,还不看他,更加生气,他走到床的另一边,将糖葫芦递到他眼前,“吃了,必须,别让我说第二遍,不然明天你就不用来店里了,还有今天因为你个人的原因,店里的损失,你一个人承担。” 叫花子楞了,面食记一天赚的钱子儿就有好几百,他哪里配的起,和尊严比起来,他还是接过了糖葫芦。 刚刚吃第一个的时候,觉得好吃极了,现在却觉得味同嚼蜡。 权长生还没消气,“这糖葫芦又不是毒药,怎么你这副难受的样子?” 叫花子不说话,眼圈泛红,心里委屈极了。 “我说,你哭什么哭,你又不是女人,你为什么哭?”权长生暴跳如雷。 叫花子被同一个人连着说了两次像女人,也生气了,将糖葫芦随便放在床边,再次翻了个身,把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捂得死死的。 权长生快气死了,“不吃就不吃!” 叫花子在被子里不争气的哭了,他讨厌被权长生说成像女人,但是眼睛又不听使唤,两条水柱呼啦啦往外流。 被子里空气稀薄,他又哭了一阵,渐渐感到有些闷,脸也涨红了,听到床边没声响,才把被子拉下来,透了口气。 新鲜空气灌入鼻腔,他渐渐平静下来,肚子咕噜噜直叫。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墨色长衫的老头儿走进来,手里拿个本子,走到他床边,问:“你叫叫花子?” “嗯。” 老头儿笑了,“没想到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叫花子认识他,知道这位老者是这么的大夫。 他垂着眼帘,问道:“马大夫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么。” 马大夫瞧出他很在意这个,笑着解释,“你这名字不是好笑,而是稀有,男子汉不必为自己的名字纠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看得见。” 叫花子盯着被子看了会儿,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的行事作风像女子么?” 马大夫听后,不由打量了他一圈,寻思着这年轻人年纪不大,咋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不就是个男子么,说话也是男儿的声音,怎么还怀疑起自己来了。” 叫花子放下心来,呼了口气,看着马大夫笑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大夫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马大夫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从里面拿了一块翡翠色的玉石出来,折回到他床边,将那块玉石递给他,“把这块玉石放在你的右边脖颈处。” 叫花子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脖颈,然后摁着脖颈处的一处地方,问道:“是这里么。” 马大夫摇摇头,伸手往他脖颈处探了探,摁住他右边脖颈正在跳动的地方,道:“这里。” 叫花子现在正躺在床上,听话的将玉石放在他指的那里,触碰到皮肤的时候,有一股凉意,他疑惑道:“马大夫,用这个可以降温?” 马大夫点着头,“是啊。” 叫花子心想玉石这么宝贝的东西,这药堂竟然用来将它作为降温的工具,这么好看的玉,他不吃不喝多少年才买得起。 马大夫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摇摇头,笑道:“年轻人,玉石虽然是比较稀罕,但是要用得着它的时候,它才有价值,用不着它的时候,它就毫无价值。美玉虽美,但若只用来观赏,那它就不应当受到世人如此追捧。” 这玉石是秦大头开店的时候,就留在这里的,马大夫不知道他是这店的东家,只知道这玉他一来就摆在店里。 有一年夏天,店里有个病人中暑了,进来的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他脱了那位病人的衣服,做了紧急降温,又给他服了汤药,那病人还是不醒。 以前,他看医术的时候,曾经翻到过一页,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如果没有降温条件的情况下下,可用玉石放于脖颈动脉处。 他想了想,想到柜台的那块玉,就想着能不能用它来给那位中暑的病人降温。 但是那毕竟是东家的东西,可他从来这里之后,就很少看到东家来店里,有时候几个月才来一次。 店里赚的银钱,都是其他人带着他印着手印的字据,来找他取的。 最后,他选择了先斩后奏,将那块玉给他那位病人应急,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误打误撞,把那位病人给救活了。 后来,东家来了之后,他才向他道了这个事。 那个他自己认为是这店东家的人,听后先是有些生气和诧异,因为那块玉,是秦大头的,在未经他的允许之下,那大夫怎么能擅自动东家的东西。 马大夫这人做事坦荡,有什么事马上就说,用玉给病人治病这事儿,如果他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那人没有为难马大夫,只是让他下次别再乱动不该他动的东西。 马大夫想着玉能救人,他都看着那块玉在柜台里躺了两年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物尽其用。 于是,他向自己的‘东家’说了这事,‘东家’听后脸色大变,说让他考虑一下。 没过两天,就过来告诉他,可以照他的想法办。 如今,他才敢那这块玉,来给叫花子降温,而且效果每次都很好。 有了这块玉,就可以不用给病人开降温的药。 好的玉能放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所以他基本没收病人的费用,病人在看病的费用的问题上就能省下很多银钱。 马大夫将玉给叫花子之后,就出去了。 第351章 美人如玉 叫花子用手掌捂着那块玉,不一会儿,那块玉的凉意好像真的就像进入了他的身体一样,让他感到格外舒适。 他知道玉价值不菲,手紧紧贴着脖子,不敢太放松。 阿炳进来的时候,看着他这样子,以为他脖子疼,关心道:“你脖子怎么了,疼吗?我去叫大夫。” 阿炳正要往外走,就被他叫住,“不是。” 他坐起来,将那快去取下来给他看。 阿炳激动得瞪大了眼睛,“天呐,花子哥,你在哪里得了一块这么好的玉。”他又将目光移到叫花子的脖子,发现他脖子上有玉的印子,但却并没有其他异常,“这怎么把玉放到脖子上啊。” 叫花子又将玉贴回脖子,“这是刚才马大夫给我降温用的。” 阿炳不信,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笑道:“花子哥,你的烧真退了。” 他想到今天店里没办法做生意,他和阿炳的工钱也就没有了,对阿炳很愧疚。 他自己到没什么关系,但是连累了阿炳,他心里就觉得难受,不过正好可以同这个抵了阿炳的房租。 “阿炳,对不起啊,今天咱们俩的工钱都没有了,这个月的房租你就不用给了。” 眼睛正盯着他脖子看的阿炳,听见他的话,甩着头,“就算我小,可我也是有脸的,花子哥,你不能就拿一天的工钱,就把我一个月的房租给抵了。” 叫花子当然不是要让他难堪的那个意思,他张口就想解释,却被阿炳抢了先。 “花子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但是我不能白白捡你的便宜,我们不是刚发了工钱吗,到时候我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给你付,这样我也不愁没钱子儿花,也能把房租给你补上。” 叫花子知道他再说阿炳脸上真的就要挂不住了,于是住了嘴。 一天之后,他就继续到店里上工了。 面食记前一天关了门,许多客人想去吃,都没吃成,今天一天的收益并没有往日的多。 叫花子不像昨天那样难受了,从前当真正的叫花子的时候,他也很少生病,结果这次却不幸中招。 今天他特地多穿了一件衣裳。 厨房里空间比较密闭,加上一直生着火,温度比较高,他毫不意外的出了一身汗,又后悔多穿了件。 他忙活一会儿,就要用帕子擦一会儿,不然汗就要留到下巴,滴进煮面的锅里。 一上午,他脸上就没有干过,阿炳每次到窗口端面的时候,都看他涨红着脸,以为他的病还没好。 可店里即使人没以前多,但还是挺忙的,他等店里的客人都走了之后,才抽了空,进来问他的情况。 叫花子说了事情,阿炳才放了心。 前天他和阿炳向权长生借的衣裳,回去之后他们俩便洗了,夏天衣裳干得快,第二天就能干。 本来他是打算昨天一上工,就把衣裳拿过来,自己却晕倒了。 他在医馆一直记着这事儿,烧退了之后,大夫和他说还要留下来观察一晚上,他想了一下,还是坚持和阿炳回家了。 阿炳劝他留下,不过没有成功。 在医馆多住一天,就多花几十个钱子儿,虽然权长生走的时候已经帮他付了。 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叫花子打算出了医馆,回家取了钱子儿就还给他,不敢多住。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特意将那两件衣裳带上,放在厨房里。等下了工,就还给权长生。 没想到权长生自己进了厨房,让他煮一碗羊肉面给他。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羊肉面现在卖的最好,他先没提这事儿,只煮了面给他端去。 权长生坐着店里靠近厨房窗口的位置,这时候没客人,阿炳又偷溜出去玩儿去了。 他还挺担心权长生问阿炳在哪里,他不擅长撒谎,如果真问起来,他不敢保证自己会怎么答。 心里装着事,他端着面往外走,到离权长生只有几步的距离的时候,被他绊了一脚,人倒是没摔倒,但是面汤撒了一地。 他一地反应是以为权长生还在生气,那天他确实语气重了,而且他还没有道歉,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和做错什么。 权长生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长这么大,没对什么人发过脾气,即使生气了,也会努力克制,他什么也没说,走到权长生面前,道:“我再去做一碗。” 权长生冷言瞥了一眼他,道:“我昨天只不过要你吃个糖,你就和我抬杠,今天我故意戏弄你,你反倒不生气啦?” 叫花子还是一言不发,拿着碗就去了厨房,权长生站起来跟上去。 到了厨房,叫花子将那碗狼狈的面放在厨房的长桌上,又重新往沸水里放了面。 权长生走到他身边,偷偷撇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郁闷。 刚才自己故意伸脚拌他,又说些话故意讽刺他,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重新听话的帮他煮面。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像昨天那样朝他不服气的反驳吗,怎么今天就变成这么这样了。 权长生越想心里越不痛快,他从怀里拿了根糖葫芦出来,伸到叫花子眼前,“咯,知道你爱吃。” 糖葫芦是他特地早起,上街买的,昨天那小叫花子明明那么喜欢吃,结果自己说了句他像女人,他就不吃了。 有那么严重么,还和他生气,后来自己比他吃的时候,那表情就像是在吃屎一样,把他气得不打一出来。 叫花子越是这样,他反而就越得意。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活腻了,心里憋闷,所以才喜欢看别人也不痛快的样子。 权长生举着糖葫芦,举了好一会儿,叫花子愣是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用筷子拨被沸水煮的不断翻滚的面条,也不回他的话。 他知道叫花子虽然穷困潦倒,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但骨子里却有着比别人还多的倔强,尤其是涉及到关于尊严这事儿。 第352章 存心戏弄 但他毕竟还是这店里的东家,他以为叫花子多少会因为这个原因听他的命令,即使不愿意,也会受着气,将糖葫芦吃了。 结果叫花子现在仿佛当他是空气,糖葫芦都伸到他眼前了,他不可能看不到,自己就站在他身边,说的话,他也不可能没听见。 叫花子就是故意不理他的,对权长生这种故意拿糖葫芦取笑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 权长生看叫花子一直拿着筷子拨面,怒道:“面都快被你搅断了,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 叫花子从碗架上,重新拿了一个碗,将锅里的面条夹进碗里,再往里加了羊肉汤,和一勺葱花,递给他,“羊肉面煮好了。” 权长生不接,将手里的糖葫芦伸到他面前,“我今天到街上特意给你买的,你必须吃咯。” 叫花子对这位东家并不算是很了解,之前权长生给了自己活儿干,又拿了一大箱子书给自己,虽然他最后只要了两本,还付了钱子儿。 关键权长生还会读书写字,这是他最钦佩也最羡慕他的一点,心里是真心觉得这是位难得的好人。 没想到他却以伤害自己的自尊心为乐。 叫花子伤心,但也忍着,他不能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活儿。 权长生年纪比他大好几岁,但看起来却和他差不多大,只是他一贯懒散,没有同龄人有朝气。 叫花子一看他,就不是自己打拼出来这个店的,很有可能是靠着父辈的基业,才有了这家小店。 如果他真是一个完事不恭的人,叫花子觉得只要自己忍一忍,他就不会再来为难他。 没想到他还是这样。 叫花子端着面的碗,微微发抖。 权长生全程仔细观察叫花子的脸色,一张红扑扑的脸上,除了汗珠,似乎还有些怒意?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大仇得报了,昨天他气了自己,今天必然要讨回来才对,看叫花子那掩饰不住的怒意,他就忍不住心里乐呵。 他心里舒坦了,接过羊肉面,把那串糖葫芦插在了叫花子的裤兜里,得意洋洋地吹着曲子,出了厨房。 跨过地上刚刚被撒了一地的面汤,他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犒劳自己空空如也的胃。 叫花子低头看了一眼那串糖葫芦,把它放进了桌子下面的布袋里。 看着那些布袋,他眼睛一酸,现在他再没脸去找权长生讨了。 街上差一点的布料并不贵,他只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可现在,他心里唯一的那点儿自尊心,被权长生给碾没了。 他想,权长生并不经常到店里来,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少,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他真是太天真,这才是个刚开始。 从那天起,以后的每一天,权长生都会准时在店开门的时候,坐在厨房里,那个放着书的纸箱子上,手里拿着糖葫芦。 叫花子一厨房,权长生就会将糖葫芦递到自己面前。 他开始的时候,一次都没接过,权长生每次都会把糖葫芦插进他的裤兜里。 每天如此。 他想,权长生就是想拿他寻开心,那他就等他玩累了,估摸着就会消停点。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年。 起初,阿炳曾问过他,权长生为什么每天都塞根糖葫芦给他。 他和阿炳同住一屋,关系很好,就将这些事告诉了他,却引来阿炳好一顿羡慕。 他说,要是有人为了气他,就买糖葫芦给他,那他恨不得那人永远也别放弃。 叫花子无奈。 有时候权长生要是心情好,还会看着他将自己给他的糖葫芦吃光,才兴高采烈的离开,有时候客人多,他就直接给他就走。 每次权长生要是不看着他,他就把糖葫芦给阿炳。 阿炳隔三差五就能吃到糖葫芦,还吃了两年,从不嫌腻。 叫花子后来已经将那件事翻篇了,权长生除了每天给他糖葫芦,也没再为难过他,所以他当着权长生的面儿,吃糖葫芦的时候,有时候还挺高兴的。 他是真的觉得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味道很合他的口味儿,放一颗在嘴里,要开表皮的脆糖,山楂细腻的果肉融在嘴里,别提多好吃了。 权长生不爱吃糖,有时候看他吃得那么开心,还会走过来分两个,吃得开心了,还会舔舔沾在拇指和食指上的糖浆,发出啾啾的吸吮手指的声音。 有一次叫花子忍不住笑他,说他像个小娃娃,权长生说他不懂。 今年的雪,下的极大,而且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了。 整个镇上都被积雪覆盖,有的村民的房子都被积雪给压垮了,房梁掉下来砸死了两个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年,镇上爆发了瘟疫,得了这病的人,浑身都长满了红疹子,还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不过还好,没有人因为这病死掉。 大雪封了路,镇上的店都关了门,叫花子每天还是坚持上工,只是有时候会晚一些。 而阿炳,现在已经住到店里了。 权长生有时候虽然凶巴巴的,偶尔来了兴致还捉弄人,但是这种时候,给他们两个都安排了房间,就在他自己的宅子里。 叫花子的屋子本就破烂不堪,加上屋顶全是积雪,垮塌只是时间问题,阿炳有好几次都劝他不要再回去了,太危险。 但他得回去将他师傅的遗物拿出来,东西太多,路又难走,他一次只能般一点。 前前后后,过了五六天才将屋子里他觉得该拿出来的东西搬完。 权长生有一个院子,里面能够容得下三代同堂。 他见这两人天天都走一个时辰的路来这里,大雪又封了路,走起来很危险。 于是慷慨的将自己的屋子分了他们两间。 阿炳当天就领着包裹进来了,可是叫花子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搬他那些宝贝。 权长生开始以为,他家里有什么秘籍或者金银,后面一种可能被他很快的否决掉了。他平时就穿的跟个乞丐似的,怎么会有什么金银能般的出来呢。 第353章 雪中送炭还是故意刁难 果不其然,最后花了五六天的时间,搬来了一大堆背篓,破烂衣物,还有两个陈旧的木箱子。 第六天,权长生再也忍不住了,上了二楼走到叫花子那间屋子,敲门进去了。 一看,地上摆的都是啥玩意儿,镇北的垃圾场里的东西,都比他这些好,他一想到垃圾场,就忍不住擦擦鼻子。 叫花子看见他这嫌弃的动作,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些东西都是他师傅的,他师傅生前最宝贝他的背篓和衣服,就算是衣服上全是补丁,他老人家也会把他们洗的干干净净。 看上去是陈旧了些,但是绝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权长生刚才那个擦鼻子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的师傅被别人看轻了。 关键是,看轻他师傅的人,还是给过他无数帮助的人,这点让他无耐又难受。 权长生见他都看到自己来了,又不跟他说话,就用脚踢了踢那堆‘垃圾’。 那背篓开口宽,底部窄,被他踢了一脚,摇摇晃晃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往后倒,权长生和叫花子同时伸手去接,结果都没来得及,背篓倒在地上。 他们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叫花子先反应过来,走过去扶起背篓。 背篓里装着他师傅生前穿的衣服,还有几个本子。 本子上写的都是做面的诀窍,是他师傅这些年总结出来的心得,他临终前将这几个本子教给他,让他好好保管。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开始权长生让他们搬进来的时候,他和阿炳都挺高兴。 没想到才这么几天,权长生还是来找他的麻烦了。 他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连成两条水柱,直往外涌。 权长生刚才只是想提醒一下他,自己来了,他也没想到,那一脚,竟然就把背篓给踢翻了。再一看他,居然哭了。 上次见他哭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回想了一下,大概是两年前,他发烧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好心买了糖葫芦哄他,他居然不乐意吃,两人拌嘴,他干脆就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他本来想一走了之的,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时至今日,又因为这屁大点事,他又哭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他抓狂。 权长生走近他蹲下,想和他说几句话,虽然很有可能让他哭得更凶,但他就是看不惯他哭得这么委屈的样子。 他可是在危难时刻给他提供帮助的人啊,凭什么现在却搞得像他欺负了他似的。 叫花子端起背篓,往旁边挪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权长生哪里受得了区区一个厨子这般对待,他一步跨到叫花子身边,抓着他的胳膊,道:“我说你哭什么哭,我是不小心踢翻了你的背篓,不是故意的,行了吧?” 叫花子还想挣脱他,走得远些,权长生抓的更紧了。 他威胁道:“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丢到大街上冻死。” 叫花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现在就把我赶出去吧。” 说完他擦了擦眼泪,使劲挣开权长生的束缚,将屋里所有的东西收拢到一堆。 让他主动离开权长生,他真没有那个勇气。 外面的雪下得太大了,师傅的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这几天,他睡觉的时候老是提心吊胆的。 但如果权长生要是真的让他走,那他也不会留下。 他今天本来想把东西安置好,就准备做两个菜,请权长生吃饭的,没想到最后却闹成这样。 权长生看他这收拾东西的架势,着急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几步走近他,居高临下地指着他,“你,你要走可要想好,外面风大雪大,没准真的会冻死,你要是死了,我可不负责,万一你一步小心做了鬼,可别来找我!” 叫花子看他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开始也气急了,但是他的话里话外,听着不像真的想让他走的意思。 如果真的不希望他走,为什么又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好好道歉不行么,非要这么故意气他。 叫花子想先呛他两句再说,扭头却看见自己眼前的那根手指,正对着自己的脸,还发着抖,他鬼使神差的张口就咬住。 权长生惨叫了一声,直往后缩,想将他自己的手指,从他嘴里拔出来。 然而,叫花子感受到他的意图,使劲咬住。权长生大叫道:“好你个叫花子,还学咬人,你是狗吗?还不快松手。” 叫花子尝到嘴里有血腥味儿,知道自己力气真的使大了,才松了口,“你,你为什么每次做错了事,都不肯认,反而还出口伤人。” 权长生握住那根被叫花子咬出血的手指,皱着脸,吼道:“你大爷的,我不是想让你留下来吗,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叫花子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太激动,像跑了好几里路似的,喘着气,道:“那你不能好好说。” “老子刚刚不是在好好和你解释?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你大爷的想怎样,难道还真想冻死在大马路上?” 权长生语气依然不善,脸色痛苦未变,却让人感觉还是趾高气昂的样子,但叫花子却生不起气了。 两人都没说话。 权长生用嘴吹着手指,那根手指上印着两排带血的压印,现在已经肿起来了,远看像根胡萝卜似的。 叫花子没说话,眼睛却一直观察这权长生。 看他的样子,还有那根‘胡萝卜’,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火了。 叫花子在那堆他带来的家当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打开,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走到权长生面前。 他将小瓷瓶的塞子打开,凑近权长生受伤的手指,轻轻晃动瓷瓶,食指敲着瓶口。 权长生从小就怕疼,只要磕着碰着,都能让他痛上好一阵子。 而且他皮肤天生白皙,就算在大太阳下晒伤几天,也不能让他黑多少。所以,只要是不小心在哪里撞一下,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就会冒出一块乌青。 第354章 再也见不到的伙伴 因为这个原因,即使是在他小时候或是少年时期,都没学骑马射箭,这在一纵官员世家子弟里,当真是个异类。 当时就有人给他取了个“娘娘腔”的外号。 他一直对这个外号耿耿于怀,没少去找他麻烦,什么“狗屁宰相儿子”“嘴巴子贱就了不起吗”等等,翻来覆去骂了他不知道多少回。 宰相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在先,加上那时权长生的爹在皇帝眼前是大红人,所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先皇驾崩,朝廷内斗,新皇登基的时候。 当初给他取这个外号的人,前朝宰相的嫡长子,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流放到那里做苦役取了。 他后来随着爹娘,回到老家,日子也过得苦,但和流放比起来,罢官好太多了。 平时大富大贵享多了的人,一朝被流放,哪里受得了,大部分人还没到达做苦役的目的地,就死在半路上了。 就算是有幸活下来了,以后他世世代代的后人,都只有做苦役的命了,脸普通百姓都不如。 权长生在老家,每当没有米粮,饿着肚子的时候,反而经常想起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饿着肚子,还在某个地方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儿,或是已经死了。 他心里那股子气,早已消失了,换上的,是数不尽的惆怅。 有时候他想着想着还会掉眼泪,虽然他觉得很没用,但他无法想象曾经经常在别人口里,又时常见到的人,一夕之间,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那个人瞧不起自己,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一个人无辜的来到这个世界,被所谓的皇帝厚爱,被爹娘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人,转瞬就成了阶下囚。 尽管恃宠而骄,但也罪不至此啊。 叫花子刚刚那一口咬下去,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要是在小时候,他一定疼得满地打滚了。 见他拿着个瓷瓶就要过来,权长生觉得里面指不定是什么毒药呢,吓得他手一缩,惊恐的看着叫花子,道:“你,你要干什么?想谋害我?” 叫花子抿着嘴,看着他的手指,怒意一下消失殆尽。 他没想到这么严重,刚才权长生被他咬了之后,跳出很远,他眼睛天生看不清东西。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只能凭借权长生的表情判断,他伤的到底严不严重。 现在在他眼前的那根手指,除了没断,皮肉都被他咬开了,如果不是权长生用手掐住手指根部,鲜血直流是必然的。 他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 权长生戒备的看着他,“刚刚是谁那么义正言辞的在哪里噼里啪啦说什么是我不好的,现在才来道歉,我看你是装的吧,想适机谋害我。” 叫花子想说我没你那么无聊,但最后还是忍了,只道:“我是真的和你道歉,你先把手手指伸出来,我给你上药,不然以后会留疤。” 权长生不信,“你那小破瓶子里,当真装的是救人的药?” “是真的。” 权长生扭头,“我不信!” “你要怎么才信。” “你让我也咬一口,然后你先上药,如果没事,我就用你的药。” 整件事说来说去,到底是他先动手咬了他,不管之前怎么样,他心里觉得先动手的那一方,怎么都是不占理的。 让他咬一口就咬一口吧,就当还了。 “好,你咬吧。”他把手伸到权长生面前,“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事好好说,不能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还有,不准取笑阿炳和我。” 权长生习惯性想反驳,可他细想,自己平日里说话是挺无赖的,这点他自己也承认,现在叫花子肯让他咬回来,他心里高兴,也就答应他了。 完了之后,就张嘴去咬他。 叫花子心知他是个什么人,有仇必报是他的风格,这次下手肯定轻不了,吓得眯起眼睛,头撇到一边去。 权长生看见他这么害怕的样子,心里更舒坦了,一口咬下去。 叫花子本来就胆子小,加上权长生的生动的表情,手指咬上的一瞬间,他叫了出来。 然而,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权长生咬上他手指的时候,很快就离开了。 看起来,像是意思一下而已的样子,叫花子心里诧异。 权长生哈哈笑出声,“我说,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真不知道你以前下了工回去的时候,是怎么走夜路的,会不会被吓破胆啊。哈哈哈哈……” 叫花子被他取笑惯了,现在他又因为自己受了伤,这次到没生气,直感叹自己感刚刚说的话,白说了。 叫花子拉过他的手,给他上了药,再扯了干净的布,给他包扎上。 末了,权长生看完他娴熟的包扎技巧,跟店里的大夫没什么差别,问道:“你还会包扎啊,没想到你这个小叫花子这么厉害。” 叫花子随口道:“以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他交给我的。” “为什么和师傅在一起,你爹娘呢?” 叫花子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说,总不好说自己是被爹娘遗弃的,他们不愿意要我这种话吧,他说不出口。 权长生只是随便问问,但看叫花子沉默的表情,猜到一二,左右就是家里的那些让人糟心的事,不便对外人道。 他扬起自己那根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手指,左右晃了晃,“小叫花子,以后我要是再受什么伤,你可得再帮帮我,也省的去医馆。” 叫花子将药瓶放回木箱,点头道:“好。” 权长生拿手肘撞了撞他,“小叫花子,你真好。” 完了自己没心没肺的笑得开心。 叫花子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下一秒就笑得这么开心,让他无法将两年前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但有时候又毫无生气的样子,两种性格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权长生举着手,像看战利品一样看着它,出去了。 没一会儿,阿炳进来帮他收拾东西。 第355章 种田 阿炳看了眼他的房间,笑道:“权先生虽然平时凶巴巴的,但是对我们是真不错,就我们住的这两间房间,该有的都有。” 叫花子扫了一圈屋子,发现屋子里真的应有尽有,前几天他都没怎么打量过,现在才看到这里面,桌子,柜子,凳子。 阿炳指着那个窗户道:“花子哥,你这间屋子比我那间好多了,还有个窗子,夏天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睡,要是睡我自己的屋子,那我得闷死。” 叫花子笑笑,“好,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两人将东西全部都归置好,阿炳便回了自己的屋,睡觉去了。 他来时比较晚,权长生和阿炳都已经热水洗了脸脚,他到现在还没洗。 他点了蜡烛,下到一楼,到厨房里烧了热水,一切搞定之后,才穿上他前几天新做的布拖鞋,回了二楼。 这一晚上和权长生发生了些不愉快,加上他一路搬着东西过来,又收拾屋子,放置东西,早就已经累得不成样子,连书都没看一眼,就睡着了。 白烟的病已经好了一个月了,现在已经回了喜来宝,住在秦大头的隔壁。 大雪来临的时候,整个村庄都被积雪铺盖。 白染和喜来宝里所有的店员都被郝掌柜带上了白云山,和楚云,王冕他们住在一起。 患了血痘病的病人,病情都基本控制住了,身体素质什么的都跟正常人没有差别,只是还是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 白烟不用想都知道,秦大头花了不少银子,那药里既有人参,又有灵芝,平民百姓不吃不喝劳作一年的收成,全卖了,也不够他们吃一个月的。 整个院子里有三百个人,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投入多少,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 秦大头整天忙于照顾这么多人,对钱财方面丝毫没有痛心和发愁的时候,他现在在白烟眼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皇帝。 又过了三个月,转眼已经到了三月的尾巴,下了三个月的雪,总算在一个月前停了。 乡间小路上,四周的高山都感受到了春意,在地里埋了几个月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长出脆嫩的青草,娇艳的花儿。 小鸟在乡间树林里欢快的唱歌,这一切都向世人显示春天快来了。 马上要开春了,这么多人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白烟提议,让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给他们自己以后种口粮。 秦大头同意了,武历年刚将这个消息传给他们,他们一下来了激情,竟然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都是农民,久了不干活儿,心里就老觉得不踏实,白烟早就想到这一点,再让他们这么呆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自己都会坐不住。 就连白菲菲知道这个消息后,都开心的鼓掌。 街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米粮店,菜市场,饮食店都纷纷重新开业。 在家里憋了几个月的农民们,这几天都到街上赶集,买日用品。 与其说是赶集,不如说是出来透透气。 醉乡楼里的客人爆满,桌子都加到了大街上,不止醉乡楼,很多饮食店都是如此,除了面食记。 因为权长生不知道那根筋搭得不对,把店里面条的价格上涨了三倍,这下店里的面,再好吃,也留不住客人。 有人甚至说再也不来这里吃面了,原因是老板的心肝儿黑,仗着店里的面好吃,就随便胡乱涨价。 叫花子和阿炳知道要涨价的消息,还是在三个月前,他们的东家又出去游历去了,他说白云镇快把他冻成冰块了,要出去找个暖和的地方。 走之前顺便提了涨价的事,而且承诺工钱不会比以前少。 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俩人都很不好意思,要先跟他们说明,不然等他们吃完面,再说,估计两人都要挨揍。 两人索性将门边的牌子标上价格。 就这样,整整三个月,除了外地做生意的富商,看了门边的牌子会愣一下,然后进来吃个稀奇,本镇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光顾面食记。 阿炳说权长生疯了,以前赚的钱子儿给了乞丐,这下连钱子儿都不打算要了。 叫花子隐隐觉得权长生这么做,是想让他们好好过冬,但是又没明说,故意涨价引不来客人,让他们没事儿干也有工钱拿。 他有时候挺搞不明白权长生这个人的,说他好吧,嘴巴偶尔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说他不好吧,似乎也不对。 阿炳和他这两年来,明里暗里没少受权长生的照顾。 只是他也不用非要自己找个出去游历的幌子,大冬天冒着严寒出远门啊。 他想,可能是权长生这次出去一定有什么事情。 秦大头给了武历年一些银两,让他上街买农具。 白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想和他一起去,秦大头不同意,白烟就想去。 武历年在他俩之间,还是比较听秦大头的话。 白烟恨死这个夫唱妇随,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死气白咧地求着秦大头一晚上,秦大头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都有,比如女子不好随便上街,农具重,她一个姑娘家搬不动。 白烟的力气,她很早以前就在秦大头面前展示过了,这理由找的可真是相当不走心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打了热水,洗脸洗脚,躺在床上寻思着到底怎么才能去去看看街上的农具。 前世的时候,她大学专业选的农业,学农业一直学到博士。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在课本里又看到过关于古代农具的介绍。考古学家们也出土过很多古代的农具。 可她没亲眼见过,从来这里到现在,只要她上街,就被白染拉着买吃的,她则喜欢喝茶听曲子,那时也没怎么逛过买农具的店。 现在想到要种庄稼,她便来了兴趣,前世那几年只顾着学习,书本知识学得相当精通,但是没有真的进到乡村,更别说种庄稼。 有些课本里的现代农具,她有很多都没有见过。 第356章 做衣服 现在有机会可以亲眼看看了,她不愿意就这样被禁锢在屋里,做一只飞不出鸟笼的鸟。 这天一大早,她早早就起了床,偷偷摸摸打了热水洗漱,在柜子里翻了一件夹棉的水红色短衫穿上,里面就穿了一件中衣,下身穿的稍后的裤子。 白烟前世在电视上见到古人爱穿长袍,长靴,她开始信以为真。 来了这个时代以后,她才知道长衫长袍是富裕人家的公子小姐才经常穿的,平常的下人或者乡里的农民,都基本不穿。 长衫一般都是绫罗绸缎手工制做而成,普通人家没有那个财力。 还有,公子小姐是不用干活儿的,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小到洗脸洗脚,洗澡更衣,大到出门有美人香车相送,这些都免不了下人去做。 既然要干活,穿长衫是最不方便的,所以,白烟来了这么久,除了见商铺里的东家,药方里的马大夫,郝掌柜穿过,一般在街上赶集的人,都是乡下在地里干活的农民,短衣长裤便成了这里的主要穿衣形式。 这种天气,白烟估摸了一下,穿两件刚刚好。 她抬手看了两眼红艳艳的袖子,这件衣服还是她亲手做的。 连着下了三个月的大雪,白烟天天闷在屋里,偶尔出去院子里逛逛,回来说不一定就会发烧头疼,不仅一时半会好不了,还得长期往返于药堂。 她那时受了伤刚好,又连着发了两次烧,整个下雪的冬季,都耗在了医馆。 病好之后回来,武历年和秦大头常说她命硬,以后有福气。 白烟问为什么,他们;两个都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原来在古代,发烧感冒若是好不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而她连着发了两次烧,屁股开花过一次,前面几个月还晕倒过几次,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福星转世,注定死不了,天生的好命。 后来她自己私下也捉摸了一下,她来这里本身就是个奇迹,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奇怪。 她想,没准是阴曹地府的那位爷,不小心让她去走了一遭,又发现生死铺上没有她的名字,是他搞错了,误将她抓下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又重新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也说不一定。 病好不容易好了,她学聪明了,乖乖在屋里呆着,再也不溜出去堆什么雪人,打雪仗。 有天,秦大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布给她,让她觉得闷的时候,就做做衣服打发时间。 由于下雪的缘故,楚云不方便下来,自然也没人教她。 于是,她问了秦大头有没有关于女红方面的书籍可以看,没想到他还真有。从他那一屋子排的整整齐齐的书里,准确的抽出了一本女红自学手册。 好吧,其实书名是叫圣元女子守则,一共有五十多本之多,有讲女子应当遵守的规矩,里面的内容大多跟中国古代的女子三从四德这些,差不了多少。 但这些规矩再怎么多也不过两三本就能讲完,剩下的都是教导女子应该做的事情,比较具有实用性,里面包括女红,烹饪技巧等等。 白烟那三个月,凭借着老天送给她的超好记忆力,大致浏览了关于女红的那几本书,从裁剪到缝纫,再到花纹,这些东西,她看一眼便能在脑子里过目不忘。 她会得花纹并不算多,但是用来做一件衣服倒是搓搓有余,后来尝试着为自己做一件。 做了六七天的时间,总算完成了,以她的审美,说不上多好看,但在一纵干农活的妇女眼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今天是第一天穿,大雪已经停了一个月了,按理说她早该到街上去看看,不过因为大病初愈的原因,硬是在屋里闷了一个月。 武历年临走时叫了萧三郎一起,院子里有三百多号人,农具不能买少了,一个人是肯定拿不动的。 他们俩人一人推着一个手推车,前面只有一个木轮子,后面有两个把手,人只要双手握着把手,保持好平衡就能省力。 白烟跟在他们两人后头,时不时停在摊子旁边假装买东西。 武历年和萧三郎正聊着什么,武历年有时候会时不时回头看两眼,萧三郎也跟着回头看,发现没看到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白烟故意在今天穿这件新做的衣服出门,刚做好的衣服,未经水洗就穿在身上有些不舒服,她偶尔会觉得痒,但这些在比起能出门长见识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前面的两个人没有发现她,大概是因着这件新衣服的缘故。 她平日里不常穿这种颜色艳丽的,加上她有意躲避他们。武历年和萧三郎没认出她不稀奇。 他跟着他们到菜市场的入口处,在靠墙的位置停下,只见一排排模样既眼熟又陌生的农具出现在她面前。 来了这里之后,白烟的脑子有两种记忆在打架,一个是她这具肉身的真正主人的记忆,一个是她前世的记忆,在看见熟悉他们共同熟悉的东西的时候,记忆会重复,发生激烈的碰撞,让她苦恼头疼。 现在这种情况又出现了,那些农具,白烟在前世的课本里见到过,而身体的主人在白明家,对这些东西更是熟悉。 一阵头疼脑胀后,她感到浑身有些乏力,等她调整好后,武历年和萧三郎正站在她面前。 白烟没心没肺的笑笑,挥挥手,朝他们打招呼,“好巧啊,你们出来买东西?” 武历年和萧三郎都没说话,就看着她,那眼神不是在问她你怎么在这里,而是在说“秦娘子啊,我们早就知道你出来啦。” 白烟假装看不懂他们的表情,心虚的摆摆手,道:“你们买农具吗,正好我今天有空,过来帮帮你们。” 他上下指了指他们两人,又道:“你看你们两个,平时不好好吃饭,怎么能拿得动这么多呢,我刚刚逛街看到你们了,正想到你们可能需要帮忙,就跟着过来了,嘿嘿。” 第357章 买农具 萧三郎眨眨眼,“公子他会担心的,秦娘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在生病了可怎么办,那几个月公子有多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烟撇撇嘴,看着萧三郎道:“萧三郎,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那几个人手里救下来的吗?好歹我也救过你,你不能老偏袒秦大头,他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捉弄人的本事比谁都强。” 萧三郎没了话,武历年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不过秦娘子要答应我们,买了农具咱们就回去,不能又跑去其他地方,现在虽然要来春天了,但是外面的风吹多了,还是会生病的。” 原来他们以为她是出来玩儿的,还把她想的那么弱。 白烟前几个月是生了病,但是现在好了之后,身体跟以前一样了,力气大的跟头牛似的。 有时候她为了不吓到外人,故意收敛了一点。 上次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时候,她为了造一个超大的雪人,在雪地里滚了很久的雪球,直径有一个人的高度那么长。 搓好脑袋之后,又开始搓身子,身子不能比脑袋小,她就搓了一个更大的,滚着滚着身子离头的距离就差了很远。 她嫌推回去费时间,就徒手举过头顶,抬回去了。 这一幕把刚好路过的白菲菲下了一跳。 后来她才收敛了一点。 武历年和萧三郎两人把她当成普通女子一样看待,觉得她的病是得了老天的眷顾才好的,白烟无法,点头答应了。 她走到农具面前,挨着挨着看了那些农具,仔细大量后,发现和书本子里介绍的差不了多少。 这些曾经出现在她书本里的农具,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陈旧肮脏不看,就算经过精心处理,时间留下来的痕迹也难以磨灭。 眼前出现在她面前的各式各样的农具,可是崭新的,她看了看四周古香古色的乡下菜市场,耳边充斥着摊贩的吆喝声,和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意识到,她现在真的生活在古代了。 卖农具的摊主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出来买农具,更没见过有人把他的农具当成个宝贝似的端详,心里自豪,开始在她耳边大谈自己卖的东西是如何如何好。 白烟从他口中得知,这些农具在这里的名称和书本里的不一样。 有些农具的名称,在考古学家们研究了古代史书后,大多能找出他们各自的名字,但在这里,一样的农具,却有了其他的名字。 比如她眼前的这个东西,它是由铁炼制而成的,上面是一个长杆,下面是一块铁中间被削掉了一个长方形,整体看起来很像是一把铁锹,铲子的部分中间被挖掉了一部分。 剩下的部分被削尖了,可以用来挖土,再适合不过。 这种农具叫耒耜,在这里却叫‘搓搓’,这是村民们对他的叫法,她也不知道书面名称是否也叫耒耜,不过东西是一样的,名字不重要。 她注意到,这里摆的农具里还有一个她没有见过的,模样像一个小船,‘船’的四周不是整块木板,而是一块一块条形的小木块安插在船底。 她指着那个东西,好奇的跟摊主问,“你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那摊主道:“这位小娘子可算是有眼光的人,这个东西可厉害了,是朝廷从其他国家引进来的,用来引水的。方便灌溉咱们的庄稼。小娘子要不要买一把。” 武历年在一旁变了脸色,萧三郎看上去也很严肃。 白烟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们两眼,不明所以,心想难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呆的时间太久,问的太过? 应该是这样了,从她来这里到现在,光看这些农具确实好了许多时间。 那摊主看她对这些东西很满意的样子,问道:“怎么样,小娘子,买把不,拿回家可是要省不少力气呢,你们家相公如果比较瘦的话,这个可以帮他的大忙。” 白烟觉得他这话那里有不对,还没想明白,身后就传来武历年的声音,听起来语气不客气,“张老头,你说话注意点,小娘子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叫的。还有,咱们公子身体好得很,不需要你这东西来省力气。” 原来是这样,‘小娘子’这个称呼确实过分亲昵了。 张老头是从其他镇上赶来的。 乡下赶集的日子也是分好了的,每个月日子里含一三六九的是白云镇赶集的日子,二四六是其他的镇。 所以有的摊主两个镇都在卖,张老头不是本镇人,他半年前,家里出了些事,已经很久没来这里卖农具,不知道白烟和秦大头的事。 他平时喜欢逗逗小姑娘,有时候口误遮拦都带到生意上来了。他尴尬道:“这小娘……小姑娘不会介意的吧,刚才我说话让你不舒服了,你就说,我张老头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武历年眼神凌厉的看着他,白烟不想因为这点事就引起干戈,“既然你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吧,没事。” 这次连脾气好的不得了的萧三郎都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秦娘子,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千万被他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张老头也急了,“你才胡说八道呢,怎么说话的,我只不过不小心叫错了而已,我在家里叫我家娘子叫惯了,出来没改过来不行么。你别来污蔑好人。” 旁边有人也看不下去了,“我说张来头,你怕不是没改过来口,而是看秦娘子长得貌美,对别人起了歪心思吧。” 张老头瞪着眼睛,指着那人,“你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你信不信。” 说着就要上去打人,白烟不想惹是非,不然回去铁定瞒不过秦大头,要引来他一顿说教,忙上去劝架。 武历年和萧三郎拦着她,武历年皱眉,“秦娘子啊,你就上去了,张老头摆明了是要欺负你,你不会还要去帮他吧?” 白烟挣开他俩的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何必非得打一场。” 第358章 闹事 完了就不顾他俩的反对上去劝架了。 张老头和那人已经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白烟没费什么劲儿,抓着张老头的手臂,轻轻一提,将他悬在半空中。 张老头那张老脸因为刚才激烈的打斗,已经涨红,现在又被一个小姑娘不给丝毫面子的抓起来,顿时破口大骂起来,里面没有一句不带脏字的,将她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白烟也不生气,他要是骂自己上辈子的家人,她无话可说,要是骂这辈子的家人,她觉得张老头骂得挺对的。 至于骂她自己,她也并不是想不开的人。 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最清楚,不会因为张老头说了几句就有什么改变。 张老头在半空中吊着,骂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力气了,揣着气道:“我说你一个女子,怎么力气这么大,我都骂累了,你竟然还没累,我看啊,你那丈夫以后一定会休了你,谁受得了一个悍妇天天睡在自己枕头边。” 白烟的手不由自主的越抓越紧,眼里透出凶光,“你再说一次?” 张老头听到自己手臂骨头断掉的声音,疼得受不了,求饶道:“姑娘算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错了,我错了。” 有血滴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武历年和萧三郎更没想到一向弱不禁风,生病好几次的人,竟然能将一个大男人单手举在空中,而且还硬生生将张老头的骨头给折断了。 不过吃惊过后,引来大家的一阵叫好。 “就是要教训他,以前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我家娘子的眼神贼眉鼠眼的,现在终于让他原型毕露了,断他一条手臂算是便宜他了。” “对啊,就是,大家看,这就是老张头的真面目。” 有不明所以也跟着附和的人,“以后再也不去他探子上买东西了。” 白烟脑子里回旋着张老头刚才的话,越想越气,担心自己力气大,做出什么事,闹出人命,松了手。 张老头啪地一下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挣扎了一会,看见自己的门牙掉了两颗,又气又不敢发作,双手垂着地。 白烟蹲在他身边,重复他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我凶悍,迟早有一天相公会休了我?敢问我哪里凶悍了。” 张老头张着满口血的嘴,道:“姑娘哟,算我求你了,刚才是我不对可以了吧,我下次再也不调戏你了,行不。” 白烟却道:“回答我的问题,只要你答了,我就不计较,买下你这儿所有的农具,还赔偿你银钱,让你去看大夫。” 张老头一听,她要买下这里所有的农具,心里的气和身上的痛都消了大半,左右挨了打,现在人多,他又不能拿这臭婆娘什么样,现在先答应了她,以后再去找她算账也不算迟。 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女子应当在家相夫教子,你却跑街上,还使出蛮力打我,哪儿有女人像你这样的?” 白烟怒道:“你们这是什么狗屁思想。” “你看看这街上,可有像你这般年纪的好姑娘上街溜达的,还有随便打人你还有理了么。” 白烟咬牙道:“你刚才不是先去打别人的么,怎么现在来说我了?” 张老头最后没法,憋着说了一句,“总之像你这样子的姑娘,在我们圣元朝没几个会瞧得上的,你信你就走着瞧,或是去看看镇上或是乡里,找不出一个像你这样的。” 他说这些话是真心话,但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说,心里打着鼓,眼睛时不时看着白烟。 白烟楞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当真是这样么?就算是她自己不想嫁人,但是听到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甚至疼痛难当。 她脑子里浮现出秦大头的脸来,那张每次自己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之后,都会教育她一顿的脸。 所以在他心里,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武历年和萧三郎看白烟将张老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心里的恶气出了大半,不过听到张老头说的那些话,又有些愤怒。 萧三郎最能明白被被人污蔑的感觉,快步上前走去,武历年也跟着去了。 萧三郎站在白烟身后,道:“秦娘子,他已经得到教训了,咱们回去吧。” 白烟喃喃道:“萧三郎,我真的是悍妇吗?” 萧三郎现在已经被秦大头买下了,户籍已经落到奴籍,白烟现在算是他的主子,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随便议论主子的事。 但白烟平日里待他们甚好,没有丝毫苛待,见她被这么冤枉,为她辩驳,“秦娘子你别听他瞎扯,你看大家都知道张来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话有哪一句是真的?” 武历年在一旁拼命点头。 白烟转头看着萧三郎,道:“你就告诉我,你们圣元朝是不是嘴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女子?” “秦娘子哪里的话,绝得不是。” 白烟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了。” 她站起来,拍拍手,刚刚抓张老头的时候虽然没费什么力,但是时间久了,手还是有些麻,他看着武历年道:“这里的农具,全部买下吧。” 武历年平日里负责所有食材,还有日用品的采购,秦大头没少给他银钱,他又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这点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武历年不同意,“秦娘子,为什么要买这种人的东西,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下来还来故技重施。” “给吧。”说完,白烟转身走了。 张老头恢复了些力气,将地上的门牙捡起来,伸到武历年面前,“这个你们也得陪。” 武历年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将头转到一边,“多少。” “不多不多,五十两银子。” 萧三郎和武历年同时惊愕的看着他,“就打碎了你两颗门牙,你就要五十两银子,你这明摆着是敲诈。” 张老头笑道:“我是生意人,以后全靠这张嘴皮子讨生活,这两颗门牙是小,但是以后我在这里也呆不下了,而且我这样子,多少有些影响,这点银子,不多。” 顿了顿,他又道:“不然我就只好上门要了。” 上门要银两,那今天的事就瞒不住了,秦大头知道了,就麻烦了。武历年恨得直跺脚,拿出钱袋子。 第359章 种地 他从钱袋子里拿了一大锭银子出来,丢在地上,指了指靠着墙的一排农具,“这里的农具留下,你可以走了。” 受伤的五十两银子加上那些农具,一共六十两,张老头捡起地上的银子,用牙咬了咬,什么也没说,走人了。 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顶天了也才十几两银子,这人没了两颗牙,却狮子大开口,是人见了都会气愤。 戏散了,周围的人也散了。 武历年和萧三郎将几十把农具装上手推车,回了喜来宝。 这几天白烟的心情一直沉闷,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心口似的。 连续下了几天雨之后,天气终于转晴了,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有了些暖意。 地里已经有村民拿着锄头在挖土,有的地里已经长出了幼苗。 喜来宝的人们也在开始商议着是时候出去松松土,种粮食了。有人跟武历年提到这个问题。 上次他们原本定的计划是买好了农具就出去,结果第二天就下起雨了,春雨绵绵,一下就是几天,这个计划就暂时进行不下去了。 这天天气终于回暖,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扛起农具出了门。 在喜来宝的病人里有大约一百多个男子,一百多个女子,还有几十个小娃娃。 临行前,武历年清点好人数,给大家分发的农具。 上次在张老头手里买了三十多把农具之后,他们又在其他地方买了二十多把,加起来有六十把的样子。里面数锄头最多,有三十几把,其他的一共加起来,也才而是多把。 种菜就得先先准备好种子,这次萧三郎没跟去,因为他的手臂才刚刚痊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才刚过一百天,一切都还得小心注意些才好。 能出去干活,白烟自然高兴得不行,但是想到上次张老头说的话,她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去在乎别人的话,就强行把这件事情翻篇了。 秦大头的田产有多少,白烟并不知道,武历年他们更加不知道,可能唯一比较清楚的,应该是郝掌柜了,但是他这次没有办法来。 一众人来到一块非常大的地里,他们看着眼前一马平川的土地,心中感叹。白烟估算了一下,怎么算都有四十几亩地的样子。 这块土地位于白云山的山脚下,在秦大头还没进山当猎人的时候,一直没人敢再这里种地,因为担心山上的野兽下来吃人。 白云镇虽然也位于山脚下,但是镇上是人眼聚集的地方,那些野兽再笨,也不会傻到冲下来得罪人类,就为了强点吃的。 土地是不一样的,一旦种上了粮食,等到粮食长出幼苗,山上的野兽就会趁着晚上没人看守,出来头庄稼吃。以前曾有人不信这个邪,偏要在这里种,幼苗长出来还没几天,有天夜里就被不知名的野兽给吃了个精光。 就剩了几根稀稀拉拉的菜叶子留在土里,所以这一块地方就算白给村民,都没人要,时间久了,就成了荒地,杂草丛生。 大家都不敢相信他们要在这里种地,纷纷在私底下议论。 平日,秦大头带人都比较温和,从来没有和人发生过什么冲突,他做事又比较耿直,不仅包了药费,还管伙食。 上次下了三个月的雪,街上没有菜,秦大头还专门派了武历年,不迟数里地架着马车去县里拉菜回来。光这么来回一趟,就能花掉一整天的时间。 他为这些人做得,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是看得出来的。大家心里敬重他,做事情也自然为着他考虑。 有人直接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秦大头,我看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咱们还是重新找地方吧。” 人群里顿时有人跟着附和,议论声也大起来了。 白烟不笨,就算她没听说过野兽出没吃庄稼的事,看到这里的地势也能猜到几分,她拉了拉秦大头的袖子,朝他招招手。 秦大头低头,白烟悄悄在他耳边道:“你为什么要选这块地啊,山上野兽那么多,就算种出点什么东西,恐怕还没成熟,就被吃掉了。” 不过她觉得秦大头脑子还不至于这么笨,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得先问问再说。 秦大头道:“这山上的野兽是多,但是只要咱们再地的四周撒上一些雄黄粉,那些野兽就不敢靠近。” “可是雄黄粉不是专门用来对付蛇的吗,对野兽也同样适用吗?” 秦大头点头,“雄黄对蛇可以起到致命的作用,但对野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它们闻不惯这个味道,就像我们人闻到大便一样。” 白烟点头,脑子还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是既然他能想到,那其他在地里种了一辈子庄稼的人,不会不知道才对,怎么没有人用这招呢。 她有些怀疑,“你确定么?怎么以前没有人用这招对付野兽啊,好好的一块地平白无故被放在这里这么多年,长了一地的草。” “这里的农民很多都不知道雄黄,更不知道雄黄有这个用处。” 白烟恍然大悟,这里的村民很多都不认识字,就算以前又进过学堂的人,娶妻生子,被忙不完的农活折腾,长期不接触文字,最后以前学的那些文字,大多会忘得差不多,所以他们很多都不知道雄黄。 她答:“原来是这样。” 武历年走到他们身边,“公子,你还是出来说一下吧,他们觉得这地不适合种地,都不肯动工。” 秦大头走到人群最前面,他一出场,总能给人一种既有威慑力又能让人信服的感觉,大家瞬间安静下来。 白烟在旁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秦大头。 “大家相信我,现在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山里的野兽不敢出来伤害这里的庄稼。” 刚才那个提出疑问的人又出声了,“什么东西?” 秦大头淡淡道:“这个东西叫雄黄。” 第360章 翻地播种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是什么东西,有人好奇的问,“这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我们大家咋没见过呢?” 白烟惊讶于这里的人们受教育的程度竟然会如此之低,连雄黄这种东西都不知道。她以前也极少接触它,可她清清楚楚的瞧见书中明明白白写着雄黄是古代人们最常用的一种东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 说起雄黄,在古代的时候,每当过端午节,人们都会划龙舟,喝雄黄酒,寓意着消灾解难。这些风俗甚至现在有些地方还在流行。 莫非她穿来的这个地方,没有中国古代的那些节日吗? 那边秦大头还在给大家讲解雄黄是什么,这边白烟就转头问武历年,小声道:“小武,咱们圣元朝每年的节日里,有没有哪个需要喝雄黄酒来消灾解难的啊。” 武历年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知道每年的五月初五是什么节日吗?” 他摇头,“五月初五没有什么节日啊。秦娘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有,怎么突然叫我小武啊。” 他在喜来宝除了和萧三郎亲近一点,最熟的要算是秦大头和白烟了。 秦大头和她一般叫他都叫全名,这次白烟却突然一改往常,叫起了他的小名,这是他爹生前这么叫的。 白烟没想到这些,她只是想打听圣元朝是不是像中国古代那样,过不过端午这些节日。问之前心里发虚,所以叫了一个显得更亲近的称呼,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能在潜意识里,上次张老头事件之后,她觉得跟武历年和萧三郎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所以自然而然觉得跟他们更熟了,“叫你小武有什么不对的么,你本来就比我要小啊,你,我秦大头,咱们三多熟啊,这么叫没什么吧。” 武历年想想也对,可主仆有别,这个道理他还是懂,主人家可以将自己当成好友,但自己得知道自己的身份,越了规矩,以后有什么事情两方都为难。 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秦娘子怎么会突然问起五月初五是什么节日这个问题啊,咱们圣元朝在那天没有节日。” 白烟干脆直接问,“那咱们一年到头都过些什么节日啊,有什么好玩儿的。” 武历年想想,道:“上元节赏花灯,吃元宵,不过已经过了,四月一日上坟,给亲人扫墓,这个也过了,还有八月十五中秋,九月九日重阳……” “等等,也就是说,咱们一年之中还没有一个叫端午的节日么?” “端午是什么?” 好吧,中国古代的节日这里都一样过,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端午,不是,为什么好端端的没有端午啊,她可是很喜欢吃粽子的。 秦大头那边也解释清楚了,群众的议论声变成了高昂的斗志,扛起锄头就往地里走,没有农具的,就扶着除掉地里那些细碎的杂草。 大一点的杂草也让有镰刀的人负责,除好草之后,剩下的,就由带锄头的翻土。 下了这么久的雪,地里的水分被保存的很好,加上这里常年没人种地,土壤非常肥沃,用来种地简直不用怎么施肥,直接撒上种子,只要隔几天来浇水就够了。 现在正值春天,是不是会下点绵绵的小雨,很多时候连水都不用浇,这么好的地,那些农民要是早知道用雄黄可以驱赶野兽,只怕早就有人抢着要了。 白烟知道雄黄大多都是跟端午有关,既然这里没有端午这个节日,那秦大头又是怎么知道雄黄的呢? 正巧秦大头看她刚才和武历年悄悄话聊不完,就过来打算问一下刚才他们聊了什么。白烟率先问道:“秦大头,你是怎么知道雄黄的?” 秦大头道:“书本里知道的。” “那书本里有没有讲雄黄有驱邪除害等功效。” 秦大头一边觉得奇怪,一边真的回忆了一下,最后摇头,“好像是有这个功效。” 白烟怪道:“那怎么没有端午节呢?” “咱们圣元朝不过这个节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节日。” 她摇头,端午节是根据屈原的典故而来的,如果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其它节日都和古代的节日相同,只有端午节不过,那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圣元朝的时代比屈原所处的朝代要早。 这么想想,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她觉得过不了多久,她也能知道这个朝代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存在过,却没有记入史书。 距离破案不远了,之前她还为自己不了解这个时代感到孤独,特别是在知道她和秦大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明显。 她和武历年一人拿了一把镰刀,一起也进到地里除草去了,秦大头原本也打算加入。 不过,立即有人又将他请出去了。 他可是这么多人的救命恩人,这么好让他进去干活儿呢。 白烟倒还好,她和这些病人没有那么熟悉,下雪的几个月里有时常生病,不是呆在屋子里就是窝在药堂,很多人都没见过她。 有人即使知道她是谁,但她老是做些在他们眼里惊世骇俗的举动,大家嘴上不明说,但心里多少觉得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不然怎么秦大头看起来那么正常,而她和镇上村里的女子就差了这么远。 秦大头对他们有恩,没人敢在私底下揣测原来那段往事,都对她存着点敬畏,同时又有些疏离。她即使到了地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从来不干活儿的白烟,这次干得格外得劲儿,太阳照耀着大地,几十亩地,一百多个人忙了两三个时辰,地里的土都没翻到四分之一。 大家都热得汗流浃背,有的人直接脱了衣裳,光着膀子干。 白烟和武历年和热得不行,时不时要到地头拿水喝。 大家带来的水瓶都放在地头,她的被子则是由坐在地头的秦大头手里拿着的,每次喝水都得找他讨,秦大头这这人有时候会逗逗她,故意不给她。 第361章 播种二 白烟已经被他这些招数了如指掌,她以前总是拿他没辙,不过现在她想到了一个终极解决办法,那就是硬碰硬。 秦大头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那她就只好不要脸一点,水壶靠硬抢,喝了水干脆就戴在自己身上。 再有一会儿就要到晌午了,秦大头让大家收了工,扛着出具,浩浩荡荡的回喜来宝。 充当了来个月的厨娘们,早早就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吃饭,整个食堂都热闹得很。 萧三郎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动手给秦大头白烟还有武历年几个做好了可口的饭菜,他以前在地里干活儿,回家以后也是自己做饭,等着放学回来的武历年回家吃饭。 这么多年,手艺早就有了很大的长进,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美味儿,白烟和秦大头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饭菜,都被惊艳到了。 白烟自己觉得她在做菜方面算得上比较又研究,但吃到萧三郎做的以后,感到自愧不如,看来以后要向他偷师了。 他们这几个里就武历年是唯一一个不会做饭的,这小子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从不挑嘴。 他们几个坐在一个桌子上,和外面的大食堂有一段距离,萧三郎不断往武历年碗里夹菜,让他多吃。 现在武历年其实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脸颊上的肉都长出来了,身上的皮屑也早就没有了,就连头发都越长越密,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头发还没长长,不能这里的人一样可以扎个高高的头发。 不过白烟觉得这样看武历年整个人更加精神了,让她有种来自的现代的熟悉感。当初的少年感全完回来了。 武历年很听哥哥的话,萧三郎夹什么他吃什么。 “弟弟,你夏季的科举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再过三天就要到县里考试了,会不会紧张?” 武历年点点头,“一切都还好,能不能中只能看自己的本事了,哥,如果我中不了,你会不会很生气。” 他们俩在一旁很小声的聊天,白烟在一旁全部听进耳朵里了。 这时萧三郎道:“你怎么了?” 白烟默默地摇摇头,也不怪萧三郎这么希望这位弟弟能考中了,这些年里,他一个人在地里种田干活,生活的重担基本就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后来武历年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最后沦落到最后只能去街上乞讨了,他也没有放弃过武历年。 即使这么辛苦,他们也熬过来了,眼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弟弟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同时也算是他自己的理想。 殊不知,武历年自从病好后,几乎没怎么看过书,他已经回不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尽管现在他的年龄也只不过是个少年。 可能是病痛的折磨或是生病期间别人的污蔑,萧三郎进了喜来宝之后,他一个人呆在家,度过了他人生当中最为辛苦的时候。 现在他只想好好呆在萧三郎身边,不想和他分开,即使以后娶妻生子,他也想和哥哥住的近些,好歹有个照应。 萧三郎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想着弟弟去试一试,“弟弟,你怎么了,说话呀。” “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什么高中。” 他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秦大头默默将饭都吃完了,还没见着这两个聊完,最后他道:“你们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萧三郎满心担忧,听到秦大头的话,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到现在竟然一口都没有吃。 秦大头夹了一块猪肉到武历年碗里,“你还在长身体更要多吃,马虎不得,以后要是真的能中个状元之类的,回来接你哥哥去京都去看看。” 武历年垂着脑袋,不说话,萧三郎罕见的发了火,将筷子放在桌子上,不吃饭了。 他性格温和,就算是发火,最大程度也只是不说话,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而已。 大家都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只不过现在武历年心里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最后要上考场的人也是他,他们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武历年听了秦大头的话之后,脸色有了好转,欲言又止,直到饭后,萧三郎收拾桌子,他才悄悄将秦大头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公子,你刚刚说我高中以后就能将哥哥接走可是真的?” 秦大头明白他一直不愿意去参加科举的原因了,就是离不开哥哥,他笑道:“只要你考上了,我就将你的哥哥还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我哥哥的贱籍还能改过来吗?” 平白百姓一旦被卖给别人,就成了贱籍,天生低人一等,而且这种情况别人想将他的贱籍买回去,也要经过主人的同意,如果主人不放人,那被卖的那个人就永远无法得到自由。 秦大头一开始就没将萧三郎的户籍改成贱籍,也就是说萧三郎现在是自由身,要走要留是他自己的自由,但以他们兄弟二人现在的情况,在没有遇到更好的境遇之前,留在喜来宝是最好的选择。 “他没有入贱籍,我没有买他。” 武历年吃惊,“那我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他用了银子雇了旁边的白李氏来给我送饭,他的钱是……” 秦大头摇头,“那是他在街上讨来的,他和我说是有人每个月都会给乞丐半夜送银子,他也得到过几回。他应该就是用的那个银子去雇的人。” “怪不得这几年街上的乞丐越来越少了,原来有人每个月都给乞丐银子,他们得了银子,有的就去买了屋子,娶妻生子过生活去了吗?” 秦大头点头,这两年他在街上再也没有看见以前那种奄奄一息,生了病快要死掉的病人,街上现在都是些新面孔。 以前经常在街上讨饭的乞丐都不见了。 他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这些人,不过他心里十分敬佩那个伸出援手的人。如果有一天能够有幸认识他,他想他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伙伴。 第362章 武历年的科举之路 武历年得知这个消息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帮助我们。” 秦大头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幼稚,但武历年现在不过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因为你们需要帮助,因为我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件事。” “谢谢。我以后要是有幸能高中,见到当今圣上,某个一官半职,一定回来好好答谢公子。” 秦大头拍拍他的右肩,语气温和却沉稳,“高中不是那么容易的,进见圣上更是难上加难,话不要说的太早,你还小,现在开始要加油读书哦。” 武历年点头,“好,不过公子见过圣上吗?” 他从见到秦大头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他器宇不凡,虽穿的跟猎户无异,整天兽皮加身,但他能从他的言谈里,看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 如果他当真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那么京都里的贵族公子也莫过于秦大头现在的样子了。 另外他说面见圣上不是那么容易,说的也没错。 武历年以前在学堂里的时候,曾听夫子说起过,当今圣上年少有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稚嫩,他想象夫子说的是对的。 放眼望去,现在的圣元朝比前朝更加富足,百姓的生活也越过越好,他从小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虽没有离开过这个镇。 他想,外面的世界不会比这里差。 面见圣上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少年天子的尊荣,不是想看就能看到,除了在京都任职的官宦人家,其他普通百姓,只有一条路能够见到他。 第一就是做了举过轰动的大事,坏事要做到最大,好事做到最大,这两种情况下,皇帝可能会露个面,来看看这是哪颗老鼠屎,竟然坏了他熬得汤。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科举,这条路说难,难如登天,每隔三年才举行那么一会,每次只能是前三甲才有资格在京都做官。 武历年要想靠这一条路去见圣上,凭他的资历来说,还太浅了。 从开国到现在,每次科举的前三甲年龄最小也年满十八岁,最大的有八十几岁,秦大头这么说,完全中肯。 武历年笑笑:“公子,你平时看起来虽然和村里人差不多,但是我觉得你去参加科举,可能希望比我还大些。” 秦大头愣了一下,良久才道:“我与仕途无缘,你努力一下,倒不是没有可能。” 武历年觉得他要是真的去考科举,没准真的可以高中,谈吐如此不凡的人,绝不是这种小地方能培养出来的人。 他凭直觉认定秦大头并不属于他们白云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武历年也不做多想,毕竟是主子的事,做下人的不该好奇那么多。 两人交谈了一会,白烟过来凑热闹,发现他们俩就不聊了。这就像两个人在讲什么秘密,第三个人来了之后,不约而同的闭了嘴,然后眼神还戒备的看着她。 尤其是武历年那张不会说谎的脸,她走近一把揽过他的肩,“小武,你好样儿的,说罢,你俩有什么秘密,要是敢瞒着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白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跟武历年熟络了起来,后来她自己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萧三郎的原因。 有时候,她觉得这两个人真的不愧是亲兄弟,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之后,性格里有一部分十分相近。 她和秦大头第一次将他带回喜来宝的时候,那时候的样子有多狼狈,现在和那时候的反差就有多大。 自从武历年的病,好转起来之后,人也变得自信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干哑,声音从一颗快枯死的小草,受了雨露的滋润之后,变得有生机。 萧三郎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人的感觉怎么都有点唯唯诺诺,武历年跟他比起来,到显得活泼了些了。 但他们给白烟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的相同的感觉,她把这归结于血缘关系吧。 武历年听了白烟的调侃,表情十分不自然,他还是不太习惯别人对他这么亲密的样子,而且还是个姑娘。 最重要的是这个姑娘还是秦大头的娘子,他更加感到不自在了。他感觉肩上的手臂特别有力量,就这么箍着他特别难受。 他胸闷,结结巴巴道:“秦娘子,咳咳,我们没有聊什么” 白烟不信,“没聊什么为什么看到我就不说话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武历年,而是看着眼前的秦大头。 秦大头也不避讳,俩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武历年虽没接触男女的情爱,但是看着他们看堆对方的眼神,觉察到不对劲,想离开。 白烟感受到自己咯吱窝下面的肩膀正在使劲的往外挪,奈何白烟力气大,他不管使多大劲都是没有用的。 “秦娘子,你们有事儿好好说,可不可以让我先走,我找我哥有点事儿。” 白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又是什么事儿?” 武历年感到自己的肩膀传来剧痛,“我这次去县里参加考试的事情。得和他商量一下,他刚才生我气了。” 白烟回忆了一下,萧三郎最后的表情是不大对劲,便将手松开了。武历年逃也似的离开了。 秦大头道:“你干什么对他这样,他才刚恢复好。” 白烟点头,“是是是,我知道,快说吧,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我们还能说什么。”他看了一眼白烟,“没有说你。” 秦大头有时候虽然挺会折腾人的,但他确实不会撒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被张老头在众多人面前说自己不会被相公喜爱,还会被休之后,他对别人的谈论都格外注意,老感觉像是在说自己。 她恨了一阵自己的没用之后,低头走了。 武历年来到厨房,萧三郎正在洗完,他的动作格外轻柔,穿着宝蓝色的长衫,站在那里,跟副画似的。 这件衣服是秦大头送给他的,以前他带来的那些衣服,被秦大头以不吉利的借口给一把火烧了。 第363章 官籍还是贱籍 在一些地方,人们生了一场大病之后,都会将过去的衣裳烧掉,寓意为消灾,表示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武历年走到他身边,拿了一个碗,在手里洗,但明显有心事的样子。 萧三郎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哥你还在生气呢?” 萧三郎不说话,武历年拿肩膀撞了撞他的,道:“哥,你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好,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过几天的考试我一定好好考,而且我还要考进京都的殿试,去见皇帝陛下。” 萧三郎面无表情的脸上,变成惊讶,“你刚刚不是还那么没信心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这么兴奋。” 武历年不答反问,“哥,公子是不是没有买你的户籍,现在你的户籍还是一个人,是吗?” “嗯,怎么啦。” 武历年有些不解和委屈,“那你怎么之前告诉我说,你已经是贱籍了,害我吓了一大跳。” 萧三郎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去考试。” “哥,你别生气了,我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以后我万一高中了,在京都里当了大官,一定把你接到我身边,让你过舒坦日子,不让你再出去辛苦的下地干活儿。” 萧三郎心里高兴,嘴上却道:“我们本来就是农民,入的也是农籍,干活儿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哪有什么累与不累的。” 武历年摇头道:“就算是农籍,我以后也让它变成官籍,只要你以后不要去做奴籍,那我就有办法让你过得好一点,前几年你实在是太累了。” 在这里的人们,人人的户籍都有划分,有奴籍,农籍,商籍,官籍,一共四个户籍。 奴籍是最低等的,自己的一生都得听主子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可以转卖,有时候还会出现主子不满意买来的奴隶,出手不小心将人打死的。 这种行为,圣元条例上明文规定不构成犯罪,也就是说,一旦入了奴籍,自己的生命都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入了奴籍的人,大多数都是犯了错的官员,被扁为奴籍,卖给朝廷里的官家当奴隶使唤的。 下场一般都好不了,虽然秦大头绝对不可能把他们当做奴隶看待,但是武历年心里清楚,入了奴籍,就得一辈子听出人的,不能成亲,不能单独出去住,除非主人同意。 在白村的时候,爹死了,萧三郎负担起了家里的一切。 他也一夜之间长大了,发誓一定要让哥哥过上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莫过于去京都里当官,既能在人前抬得起头,又能每月拿月例,只要不犯错,一辈子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过,怎么都该够了。 他只想和哥哥一起好好过下去。 萧三郎将洗好的碗收进碗架里,嘴上露出了笑容,“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就在好不过了。” 这几天,武历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种地,而是乖乖待在屋子里温习功课。他来喜来宝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看书。 把他们几个都惊到了,而白烟在这几天,也学到了很多。 她买了很多土豆和地瓜的种子,还有豇豆等等,反正春天能种的菜,她基本每一种都买了一点。 几十亩地,种些应季的菜这么都够了,到时候,菜长好,就能省下一大笔买菜的开销。 这个冬天,大雪导致附近的几个县都被积雪淹没,食物本来就急缺,大家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白烟一整个冬天都在吃冬瓜和萝卜。偶尔有农户家里养了猪,杀了猪之后,如果别人肯卖,那他们就能吃点肉。 所以,这几个月,她们吃得最好的,就是萝卜顿排骨,冬瓜汤。 白烟简直都要吃土了,想起之前在药师堂的时候,她吃了大半个月的面,那时候她就发誓一年内,再也不想看到面。 仅经过了两个月,吃了六十天萝卜,冬瓜之后,她就开始怀念起面食记了。 大雪消融之后,一时半会儿,街上的人虽然多了,但是菜市场依然空荡荡的,商贩们没有菜可以买。 白烟撑着秦大头不在,赶紧溜进面食记。 阿炳看到她像看到亲人一样,热情得不行,白烟也是这样,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吃一口,她馋了三个月的面。 阿炳热情的擦着桌子,又和她聊着天,问她过的好不好,怎么不来吃面了等等。白烟大概说了自己这三个月一来的情况。 阿炳听着,笑容渐渐消失,有些为难道:“秦娘子,这次你来,可能吃不了以前那么便宜的面了。” “涨价了吗?” 阿炳点着头,“嗯。” 涨价正常啊,像面食记这么好好吃的面,吃过的人都说好,每碗卖几文钱确实太便宜了。 还不够隔壁醉乡楼一盘花生的价格呢。 不过那是以前了,因为市场上没有蔬菜的应援,饭馆子里也炒不出菜,所以即使大雪已经消融了一个月了,那里还是没什么客人。 可是面不一样,灰面就是普通的面粉,使用小麦做成的,可以放一两年的时间,这个冬季,大多数家庭都是靠着这个活下的。 白烟一想,既然其他馆子做不出菜,那面食记的生意应该更好才对啊,怎么现在看起来跟醉乡楼差不多啊,一个客人都没有。 “阿炳,你们的店怎么了,是不是东家换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隔壁醉乡楼都没有生意做,你们这儿怎么也没有?” 阿炳憋着嘴,“我们东家没换,他出去游历去了,而且在临走时,还涨里的价,导致没人来吃面了。” “涨价?涨多少?” 阿炳声音不自觉降低了,显得底气不足,“涨了三倍。” 白烟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涨三倍意味着可以吃同等分量的面三碗了,这东家是不想做生意了么。 现在这么好的势头,按照原价,生意绝对差不了,这时候涨价,还涨这么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吧! 阿炳看她惊愕又迷惑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秦娘子,要不你还是自己回家吃吧。” 第364章 小芳 白烟原来因着生了病的关系,吃什么都必须忌口,所以她不仅吃了冬瓜萝卜吃了三个月,而且还没沾过辣椒。 这对一个前世是南方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现在连面都卖得这么贵了,她心里直叹气。 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胃,她咬牙还是要了一碗青菜小面,现在最便宜的。 如果真的为了省那么一点钱,让她在等几个月才能吃上其他蔬菜,那还不如现在就花钱,满足自己的欲望。 让她没想到的是,面上来的时候,汤里竟然飘着几块猪肉,她问阿炳,“这猪肉应该不要钱吧?” 阿炳摇头,“不要的,秦娘子你放心吃吧。” 白烟是客,他是店里的伙计,按行业里的规矩,他是不能和客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但他们俩人因为前面连着送了大半个月的面的关系,加上俩人的性格,都比较合得来,现在已经成了好友。 阿炳将帕子披在肩上,坐到她的对面,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白烟自顾自的取了筷子,大口吃起来,第一口面进入嘴里的那一刹那,心里的满足感让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实在没空理会阿炳那一脸忧虑的表情。 直到碗里的汤见了底,她才问阿炳这么沮丧的原因。 阿炳哼哼两声,脑袋搁在桌子上,大叫道:“我太闲了,不好玩儿。” 白烟笑笑,阿炳年纪还小,正是贪玩儿的时候,有这个抱怨不稀奇,“左右店里没有生意,出去玩儿呗。” “你以前不是经常和那个卖鱼的小贩张翠的女儿一起玩儿么?我刚在街上有看见他们。” 说道这里,阿炳浑身想抽了似的身体僵住了,白烟知道这小子估计是失恋了,他刚刚的表现,不就是失恋的人的表现么。 阿炳半晌才道:“她被他爹给拉去做别人的童养媳去了。” 白烟不敢相信这个时代也有童养媳一说,她记得那姑娘和阿炳的年纪一般大,可能还要更小一些,顶多十一二岁。 这么小就被父母给卖掉了,她心里也跟着焦急,“他爹可真畜生!” “他爹是畜生,可是她娘生病了,需要钱,他爹把她买了,她也没有反抗。我救不了她。” 白烟眼珠子一转,“多久的事情了?” “就是昨天的事情,她现在应该已经到男方的家里了。” 白烟不会问为什么阿炳不救她这种傻问题,都是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再喜欢,去哪救,该怎么救呢。 不过只要那姑娘的户籍还没有入了男方家,她到是愿意帮他一把,如果是昨天才到的话,那应该还没来得及办,于是她道:“男方家里在哪里,我有办法。” 阿炳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 “废话,还不快说,再不然就来不及了。” 阿炳抱了一串地址,白烟拿了随身携带的纸和炭笔,将地址记下,然后出了门。 “等我的好消息。” 阿炳还没搞清楚她要怎么救人,不会直接上门强吧!想阻止却又希望她真的能将人救回来。 他将面碗收回厨房,站到碗槽边上,心不在焉的洗碗。 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拿了一张帕子给他,阿炳顺受拿过来擦完,旁边的人却道:“不是让你用来洗碗的,是给你擦眼泪的。” 阿炳抹了把脸,看了一眼碗里那张雪白的手绢,哭出声,“花子哥,为什么是小芳啊,张翠那么多的女儿,为什么要把最小的那个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啊。” 他和那个叫小芳的姑娘玩儿在一起也没多久,叫花子只见过她几次,这次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应该是真的为她伤心吧。 他心里也跟着难受,“你别太难过。” 除了这句,他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了,如果现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是他,说不定会比阿炳还窝囊。 他这两年学会了写字,也会看书了,唯独没有学会的一点就是怎么和人相处,以至于到了现在。 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难受,他却不知道这么去安慰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阿炳,希望能让他好受些吧。 再过两个月就是阿炳的生辰了,前天他还在他面前说,要将小芳带来尝尝自己的手艺,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就分开了。 世事难料,人这一辈子能活得开心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阿炳以前常常告诉叫花子,如果他生活在富裕的人家,那什么姑娘嫁给他都得幸福。 叫花子觉得,他不想成为什么富裕的人家的公子,他这辈子都是老天赐给他的,他有什么理由嫌弃呢。 先是遇上了疼他的师傅,又遇上阿炳这样的好朋友,还有……权长生。 这两年阿炳为了叫花子的婚事操碎了心,给他介绍了十几个姑娘,最后都没成。 主要原因大概就是嫌弃叫花子没有自己的房子,又是寄住在东家家里,嫁给他家里的爹娘不会同意。 叫花子什么都明白,就算他一张被阿炳所羡慕的脸又怎么样呢,他后来也想通了,娶妻生子大概跟他没有缘分。 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师傅刚死的那几月,自己没有银钱。 拼命做苦工也赚不了几个子儿,也曾问过,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亲人,为什么又这么毫无防备的将他带走呢? 但这一切都过去之后,再回头看,那些觉得无比委屈的时候,现在到觉得是为了遇见更好的人所做的准备。 他抱着阿炳,希望他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小芳父亲荒唐的行为。 阿炳哭够了,洗了把脸,重新露出他的小虎牙,眼眶任是红红的,这么坚强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显得心酸。 叫花子觉得呼吸都乱了节奏。 白烟一路朝一个方向飞奔,纸上的地址距离白云镇上不远,她加大脚力,走了两个时辰的样子,就到地方了。 院子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小姑娘的哭声,她直觉这声音就是她要找的小芳。 第365章 小芳获救 她尽量控制住自己,避免发火,伤害到别人。 深呼吸了好几次,心里平静了些,才走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年,看着来人是白烟后,眼里带着鄙夷。 白烟自己也习惯了,这半年只要出门都会接收到这种奇奇怪怪带着嫌弃的眼神,最近还好些,因为她的‘相公’做了一件感天动地的大事,很多人对她的看法有所改变。 秦大头帮助白净将凶手找出来之后,他就再没在外说白烟的闲话,有时候看见她和秦大头还会主动上来打招呼。 一来二去,白净也知道他们帮助武历年的事情,在街上看见武历年推着手推车在街上买食材,会帮忙。 只是还有很多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心底里还是瞧不上他们,就像白烟眼前这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旧袍长衫,脚上穿着一双布鞋,鞋底儿沾了泥,还是湿的,明明是刚出门干活儿不久。 白烟第一眼看见这人便觉得奇怪,一个需要在地里干活儿的乡下人,怎么穿着不便劳作的长跑呢? 白烟脑子里还在想这人会不会就是买了小芳来做童养媳的那个男人。 那人就先开口了,“你找谁?” 白烟心里嘀咕这人不是知道自己是谁吗,还装模作样的问,显然是看不起她,“你又是谁?” 那人鄙夷的眼神更明显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干嘛敲我们家的门?” 白烟道:“我听说小芳在这里,我原先与她交好,现在过来看看她。” 那人垂着眼帘似乎在想她说的是不是真话,毕竟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跟她交好的,他看着白烟,道:“你当真和她交好?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白烟显得不耐烦,不想和他过多交涉,干脆道:“她昨天才到你们家,没提起我不是很正常吗,她现在只怕是伤心都还来不及。” 那人怒了,“你……她是我花钱买来的,以后要做我的娘子,你休要胡说。” 白烟笑了,她果然没猜错,这人真的是买了小芳的人,他这么大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好几了,居然买一个小姑娘做童养媳,白白毁了人家的一生。 她以前为了习字,专门看了很多书,现在基本会这个时代所有的字了,只要不是太难的生僻字,简单的看看书,那完全没有问题。 上次秦大头给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圣元女则,她看了女红篇之后,突然好奇其他几册的内容,后来索性全部都了解了个遍。 其中就有读到过关于童养媳的内容,上面大致写着一旦被卖做童养媳,若最后没有成亲,未来夫君又另取他人,那被卖做童养媳的女子,可以另找他人婚配。 而且女子应当年过十五才能嫁人,小芳现在顶多才十二岁,还有三年才能嫁给他,但是白烟觉得这人一看就不像会善待她的人。 小芳留在这里也没有好日子过,一个这么大的人了,买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做童养媳,让白烟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一阵恶寒,心里恶心。 再一看他明明是个农民,非要学富裕人家那一套,穿长衫,装书生,一看就是极度虚伪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比较看重钱财,她如果要把小芳从这里带走,拿银子应该就不成问题。 可是她现在身上的银两并不多,而且她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从面食记的东家手里掏出来的。 开始那位神秘的东家并不愿意见她,但她充分的发挥了她的杂草精神,每隔两天就去那里蹲点。 总算是有一回见到他本人了,他那走路都懒洋洋,慵懒无比的样子让白烟记忆深刻。 想不到一个东家居然是这个样子,再和秦大头作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那懒东家并没有为难她,白烟说出自己的要求后,他就干脆的将身下将近十天的面前退还给了她。 总共有一百五十文钱,这点钱白烟不用猜,肯定不够买回小芳。既然不能买,那就只有……抢。 这个念头刚出现,她就懊恼的甩头,这么做不但救不了小芳,她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理由到县里告她强抢民女。 现在小芳被卖给他,就等于是那男人的私有物品,她这么公然抢,最后不仅她要遭殃,秦大头很可能也要遭殃。 她想想,还是觉得先回去找秦大头商量,这次是她自己冲动了。 钱的方面她无能为力,但她可以先和这个男人谈好价钱,回去找秦大头就要了钱,就可以来直接带走小芳了。 她收起愤怒的脸色,道:“你说的对,刚才是我鲁莽了。小芳自小与我交好,我深知她不喜欢你,你就算买了她,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不如这样,我出银钱,将她买过来,你看怎么样?” 那男子听了之后,犹豫一下,“你愿意出多少?” 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她又没买过,不知道多少银钱才合适,大概估摸了一下,道:“十两银子,如何?” “好,你先把银子拿出来,我就把小芳叫出来,你带回去就可。” 白烟尽量用商量的语气,道:“先别急啊,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不是?” 那人觉得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便同意了。 白烟拿了身上带着的炭笔和纸,递给他,“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在我准备到银子之前,你不能把她饿着,也不能大骂她,更重要的是,你千万不可和她男女之事。” 那人答应,在纸上写了保证书,白烟收回放进怀里,临走时又提醒他好几次。 再过两天就是武历年去县里参加考试了时候了,白云镇就这么大,小芳的爹又是卖鱼的生意人,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小芳这个人。 即使没见过,听过的可能性很大,武历年和萧三郎都是苦命人,听到这件事对武历年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当天白烟一直没提这事儿。 第二天武历年便要提前出发去县里,路途遥远,秦大头驾了一辆马车过来。 第366章 武历年赶考 武历年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见这么漂亮的马车停在自己眼前,秦大头就坐在上面,对他道:“小武上来。” 虽然是武历年去应考,但是白烟比他还兴奋,在一旁叫到:“小武是我叫的,你怎么学我。” 秦大头装作没听见,武历年和萧三郎道别后,上了马车。 从镇上去县里只有一条宽敞的大路,这条大路早两年还是跳泥泞的小路,经常有山贼出没,后来改成大路之后,连山贼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一路上马车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武历年坐在马车里,对明天的应试既期待又担心。 一个人在车厢里感到闷得慌,他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摇摇晃晃走到秦大头身边。 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他的心里才稍微平复了些,秦大头不问也知道他的心情,安慰道:“不用这么担心,这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安慰人的话谁都会说,但对于但是人来说,他的这些话起的作用并不大,但武历年觉得身边有个人呆着,心里会踏实很多。 除了萧三郎,只有他能带给自己这种感觉。 他应了声“嗯”,便笑了。 行了两个时辰,到了县里,两人在在客栈里定了一个房间,武历年安顿好之后,秦大头当天就回了白云镇。 他将马车送回马厩之后,回了喜来宝,还没走进去,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白烟,秦大头走进她,白烟难得的也朝他那个方向迎来,秦大头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商量了。 白烟将昨天的事告诉他的时候,秦大头正坐在饭堂里吃饭。这饭是白烟专门为他做的,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只要两个简单的小炒肉。 秦大头吃完饭,解下腰上的钱袋子,拿给她,“把人救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白烟明白他的意思,“当然是送回他爹身边啊。” “她爹这次把她卖了,下次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逃不过一样的下场。你这样将她带出来,下次谁又去救她呢?” 白烟只想着把小芳救出来再说,没有考虑这么多,只听秦大头道:“你先将她带出来,直接带到喜来宝,然后告诉他爹,他爹自会上门来要,不过我们可以不用让小芳再回去。” 小芳的f爹要卖掉她,无非就是要银钱,如果她能够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活计,每月能拿回家银钱,她就不用再卖到其他家。 白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就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而且秦大头比她聪明,什么事儿都考虑得相当周到,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他都能想办法。 白烟拿了银子,到了那男子的家,成功交易之后,他把小芳从屋子里带出来,对她道:“以后你就跟着她吧。” 小芳明显还没搞清楚状况,哭了两天后,眼睛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她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救她,但是她不愿意再呆在这里,什么都没问,就跟着白烟走了。 路上小芳一个字都没说,就一个劲儿的哭,快到白云镇的时候,才停下来。 她知道白烟是喜来宝的人,去镇上多半也是要将她待到那里,要回喜来宝,就要经过面食记,她不想让阿炳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白烟牵着她,感觉手上有些拉扯的感觉,以为小芳不放心她,就道:“咱们应该见过面,你可否还记得我?” 小芳点头,白烟又道:“那你是不肯跟我回去?” 小芳摇头,“不是的,我,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的店,白烟也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了解了她的心思,道:“你是不想让阿炳看见?” 小芳惊愕于她竟然能洞穿自己的心思,但一想,她竟然知道自己被卖了的事,又跑来买她,必然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她干脆拉着白烟的手,“我和阿炳之前有过约定,以后等我年满十五岁,我就要嫁给他,没想到转眼间,我就做了被人的童养媳,他一定是看不起我的,我没有脸面再见他了。” 白烟回握住她的手,“我就是从他口中得知你被卖掉的,他从没怪过你,只是伤心不能救你于水火。” 她一想,小芳和阿炳情投意合,干脆她撮合一下他们两个,把小芳‘卖’给阿炳,这样一来,小芳不用担心再被卖,他们又能在一起,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小芳,如果我让你留在阿炳身边,你觉得怎么样?” 小芳吃了一惊,随后又丧气道:“我爹娘不会同意的,阿炳太穷了,他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给我爹。” 白烟笑道,“你现在可是我的人,我要让你和谁在一起,你爹已经做不了主了,就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小芳脸上一红,面带羞涩的低头,这种样子算是同意了。 白烟道:“咱们进去吧,让阿炳看看你。” 小芳点头,进了店,阿炳看见是小芳来了,激动地走到她面前,他一想到自己没办法救她,就觉得自己太窝囊,没脸再见她,到了她身边之后,竟然说不出话了。 这种时候是他们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了,她走到厨房,将里面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厨子,连拖带拽地拉到街上。 叫花子刚才在厨房看到外面的情况,只是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不过小芳回来了,他到是替阿炳高兴。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家拉出来,觉得很不合适,慌忙甩开她的手,白烟大大咧咧惯了,没心没肺,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是不合规矩的。 她的手在空中僵了僵,随后“啪”一掌拍在叫花子肩上,叫花子被她这一拍,倒退了好几步。 他惊讶地看着白烟。 白烟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力气大的属性,不知道怎么解释,就不做解释了,力气大她也没办法。 只道:“咱们现在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 第367章 叫花子无奈撒谎 叫花子站定后,点着头,跟着她在街上游走。 他们两个并不算认识,这次又一起在街上瞎逛,都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白烟偶尔会看看街边卖饰品的小摊位,且并不买。 叫花子看他一个姑娘家,这么无拘无束的在街上逛,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心里觉得这女子跟平常人家的姑娘也太不一样了。 怪不得会和性格活泼的阿炳聊得来,他倒不觉得女子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以前没见过,觉得白烟很多行为在他看来都无比稀奇。 白烟放下一个假的翡翠玉镯,转身对叫花子道:“我该回去了,就不陪你在这里逛了啊。” 叫花子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已嫁做人妇,再说这样的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怕要误会了,忙摆手道:“不不,我一个人可以的。” 白烟看他腼腆的样子,一下想起了萧三郎,他也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被吓到,然后一副惊恐的样子。 但她和叫花子不熟,和他道了别之后,就会了喜来宝。 白烟走后,叫花子刚想转身找个地方坐坐,目光瞥见不远处正看着他的人。 两三个月不见,权长生和走之前看起来不一样了,叫花子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他回来穿的衣服还是以前穿过的,脸上也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整体看上去和以前毫无二致,可他就是感觉那里不一样了。 叫花子看见他之后,朝他挥挥手,然后走过去,脸上带着笑意,“权先生,你回来啦。” 权长生取下肩上的包袱,叫花子条件反射的接住。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有三月没有见面了,叫花子想,权长生一个人在外,身边也没带个人照顾,虽说是游历,但他觉得一个人风尘仆仆的在外面,回来的时候该有个人接应。 还好他看见权长生了,不至于让他一个人走回家。 一路上叫花子一改往常温吞沉闷的性格,破天荒的和权长生说了很多话,从家里的琐事,说道店里的生意,又将镇上闹瘟疫的事情和他说了。 大事小事,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权长生只用“嗯”来回应他,叫花子也不介意,他想到阿炳和小芳还在店里,正在说事,现在他们不好回去。 他们并肩而行,叫花子拉住他的袖子,“权先生,你饿了吗,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权长生道:“回去你煮碗面给我就行了。” 见他还在往前走,叫花子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腕,道:“咱们去饭馆子吃饭吧,我请客,就当为你接风洗尘,怎么样。” 权长生正走着,被他这么拉住,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这几个月吃馆子已经吃够了,想吃点简单的,不去了,回面食记吧。” 叫花子不擅长说谎,心里想了几个谎言,最后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最后实在无法,弯腰“哎哟”的叫唤起来。 权长生听见身边的叫唤,低头忙问,“小叫花子,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 权长生吓坏了,一手抄起他的膝弯,一手揽过他的肩,将他打横抱起,朝医馆奔去。 现在虽然已经是下午,可是街上来来往往还是有那么多人,他一个大男人被别人这么抱,心里别扭极了,用手拍打权长生的背,“权,权先生,你别跑这么快,先把我放下来,我能走,真的。” 权长生仿若未闻,他刚刚痛的都弯腰了,认定他一定走不动路,还是抱着好些。 叫花子心里干着急,觉得街上的人,眼睛都落在他们俩人身上,万一被别人误会了,那可怎么办啊。 他心里越慌,就越没了注意,内心无比忐忑之下,他们进了医馆。 还好医馆的人并不多,店里看病的人突然看见两个大男人一个将另一个抱在怀里,脸色诡异得很,至少家花子心里是这么觉得的。 “马大夫,快看看他,他肚子疼。” 马大夫拿了一根凳子过来,招呼他将叫花子放下来,“先坐下,我问问情况。” 叫花子不是个会装病的人,坐下后,就装不下去了,浑身不自在。 “刚才有没有吃什么东西。”马大夫拿了个本子,坐在桌子前。 “没有。” “具体是什么部位痛。” 叫花子指着自己的肚脐眼处,“这里。” 马大夫看了一眼,点头,“我按按你的肚子。” “好。” 完了之后,马大夫在他那个本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随后,他又对权长生道:“你先出去,我有些问题要问他。” 权长生一脸愁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怎么了,他是我店里的厨子,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马大夫重复,“那些问题你不方便听,还是先出去吧,实在想知道,等完了之后问问他就行了。” 权长生一头雾水,但现在只有他能救叫花子,心里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马大夫合上本子,摇摇头,道:“我说你啊,为什么装病?” 见自己装病被马大夫看出来了,他尴尬不已,好像一个偷了东西的娃娃,被主人家当场逮住,那般羞愧难当。 “马大夫,你可千万别和权先生说,他知道了可要发脾气。” 以权长生的脾气,要是知道自己为了拖延他回店里,就装病,估计少不了又要瞧不起自己。 他那么懒的一个人,却喜欢有事没事带着机会说他的各种缺点。 叫花子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不可能没有缺点,但他就是不允许权长生这么说他。 这两年,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他发现在厨房里打瞌睡啥的,都是在下午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他早上起来太早,到了下午就困得不行。 撒谎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被人知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马大夫道:“老夫本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对别人的事不太关心,也不会去多这个嘴,那我就不给你开药了,你和那位这就走吧。” 第368章 闹别扭 叫花子胀红着一张脸,不敢看马大夫,他不敢想马大夫这时候会怎么想他,起身就往外走。看见在门外不远处站着的权长生,不敢靠近,远远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权长生回过头,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一下他,道:“你现在不疼了吗,大夫怎么说?” 叫花子尽量避开他的眼神,含含糊糊道:“我没事,只疼了那一下,过了就好了。大夫也说没事。” 他看得出来权长生刚才是着急了,他如果真的病了,一定会影响到面食记的生意,他虽然知道权长生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关心他,但他心里还是有股暖意。 这种感觉在他和阿炳相处当中是找不到的,阿炳今年还有两个月才年满十二岁,而他自己已经快要十八了。 他们之间有六岁的差距,在生活中,他大多数扮演者大哥哥的角色,穿衣吃饭,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都照顾着阿炳。 两年前他晕倒,阿炳才十岁,事后他才知道当时他去找了邻居过来帮忙,叫花子心里感激,却很害怕自己再生病了,阿炳一个小孩子,很多事情没办法照顾到他,他更不想给阿炳添麻烦。 权长生给他的感觉则完全不一样,有他在身边,即使自己生病了,好像也不用担心了,心里莫名其妙有安全感。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只是一个人撑得太久,有时候也会感到疲累和孤独,有他在身边,这些好像都不用再担心了。 他看权长生一脸不相信地走过来,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转了一个圈,细细看了一遍,才勉强相信了他说的话。 叫花子心里更加愧疚了,同时心里流淌着暖流,快把他融化了。 从他从面食记出来,到现在大约呆了快一个时辰,他想阿炳和小芳的事应该也谈完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去了。 只是权长生从拉住他的胳膊打量了他一圈之后,就不肯撒手了,只是换了个姿势,改为抓手腕,叫花子心里很忐忑,他觉得这个姿势未免太奇怪了些。 主要是街上那么一大推人,他这么被权长生牵着,甚至都不敢看周围一眼。 而抓着他的人丝毫没什么感觉,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叫花子好几次想提醒他放手,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万一他只是担心他呢,就像担心自家的厨子生病了,不能上工,影响到店里的生意那样,刚才他自己装肚子疼的时候,一直急着要他放下。 事后他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于夸张了,现在又提醒,他总感觉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在心里挣扎好一阵,最终决定还是不说为好,说了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心里倒有什么了。 他们并肩而行,两人都没什么话说,叫花子觉得太过于沉闷,而且他很好奇这好几月,权长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所以他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看他,每次都不敢多看,看了几眼之后,还是觉得没看清楚,准备再看一眼的时候,目光一下触及到权长生清澈的眼睛。 他没想到权长生会突然转头看他,心里颤了一下,迅速看着前方。 尽管他装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权长生还是想看穿了什么一样,笑了笑,道:“我这几月去了一趟江南,哪里的姑娘真是个个水灵得很呢,腰肢细得跟柳条似的。” 他边说,眼睛时不时看叫花子的表情,随后笑得更灿烂,“怎么样,要是你也感兴趣,下次我出门的时候,也带你出去见识一下,你长得也不算丑,到了那里后,说不定还能带个娘子回来。” 说完还用肩撞撞了一下他的,叫花子脸已经红透了,浑身都拘谨起来,他不由自主想离权长生远些。 他这样子惹得权长生笑出声,捧腹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变,动不动就容易害羞,怎么样,我是说真的,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见识一下。嗯?” 叫花子即窘迫又难受,窘迫是因为他觉得权长生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才这么说的,才不是想带他出去见识,至于难受,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是愤怒无处发泄。 “我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不需要去什么江南。” 今天天比较冷,他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外套,这是他用那些装面粉的布袋子做成的,曾经他因为权长生看不起自己,心里放弃过用布袋子做衣服的想法。 后来他听了阿炳的建议,允许他给自己找合适的女子,成个家也是好的,他当时是这么想的,所以想方设法的想存钱。 娶娘子就意味着要给礼金,女方也会出嫁妆,但是这只是意思意思一下而已,最多在出嫁的那天做几床棉被,男方则需要出房子,还要有自己的一块,地还不能太小,不然以后生了小的,一大家子住久挤得慌了。 他师父留给他的那块地只有半亩,一半用来种大米,一半用来种菜,一年下来,种出的东西只够两个人吃的。 他要是成了亲,这半亩地怎么都是不够的。 每个人的地都是上面按照每家的人头分配好的,这些地村里的农民只有使用权,他们没有买卖土地的权利,也就是说这些地,最终还是属于朝廷的。 他想从别人哪里买一块地,都做不到,因为农民没有买卖土地的权利,也没愿意租给他。 万一被上面发现了,那土地就会被上面做官的收走一部分,官家有官家的想法,既然你都有地租出去了,那证明你不要这么多地,那我就给收回去一部分,把地给其他人种。 想要地的农民多的是,没有谁敢冒这样的风险把地租出去。 叫花子以后成了亲,娶了娘子,要生活的话,只有自己存银钱。 上天又有事儿没事儿的捉弄他,下了几个月的大雪,把他师父留给他唯一的房子给压垮了。他现在既不能失去活儿干,还没地方去。 第369章 来自东家的欺负 如果不是权长生给了他一个地方,他现在恐怕只有去租别家的屋子住,那一个月剩的银钱久更少了。 成亲这件事久这么被耽搁下来了,阿炳给他介绍的姑娘,大多见他第一眼都对他有好感,但已得知他的现状的时候,都打退堂鼓了。 他开始本来就没打算成亲,但是一旦起了这个心思,在接二连三的被拒绝,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 权长生刚才的话多多少少让他心里不太舒服,本能的想证明自己,于是脱口而出那句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不已。 刚才他装肚子疼,嘴上没说谎,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次他真的撒谎了,他哪里有什么心仪的人。 他平时时间都耗在店里了,哪里有时间接触姑娘,以前也有过姑娘过来吃面,就是想看他一眼,但他因为身处窘境,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权长生原本还笑嘻嘻的,听了这句话,脸色瞬间转便成惊讶,还带着点阴郁,他站定,叫花子还在往前走,手腕被抓着,也停下来。 “我才走了三个月,你就和别人在一起了?”权长生语气加重。 叫花子觉得这话听起来怪别扭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断袖呢,心里更加恐慌,“那是我自己的事,咱们赶快回去吧,阿炳一个人在店里,有人来吃面,没有厨子在,会影响生意。” 权长生笑了,他是被气笑的,“刚才不知道是谁不经过东家的允许就和秦家娘子在街上有说有笑的。” “我们哪里有说有笑了?” “就算没有,那你们平时没什么交集,今天到时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啊。” 叫花子气到了,“先不论我和秦娘子有没有交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就算是有交集,那也是正常,光明正大的,我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白烟是秦大头的娘子,这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的是,权长生以前外出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长得一表人才,却在山上以打猎为生,明明可以娶个更好的姑娘,却和一个有婚约的女人私奔。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的想法不同吧,他搞不懂秦大头这么好的条件,却把生活过成这样。 他自己虽然也过得百无聊奈,但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活,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的,所以就这样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他想,莫不是秦大头也和他一样,觉得娶个好姑娘,过正常的生活太过无趣,所以想与众不同,来点刺激的? 他自己心里清楚以叫花子这种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去招惹白烟的,但他知道叫花子居然和别人在一起了,心里就气的很。 最为关键的是,叫花子可以比他先有婚配呢?他被自己欺负了这么久,觉得他的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么他就离开了这么一会,他就找了姑娘。 要找也是他先找才对! “反正我不管,你们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告诉秦大头的。” 叫花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真生气了,“你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变这么幼稚了。” 权长生哑口无言,手指着自己,又指着他,道:“我……你好歹吃住都不是我照顾着,怎么可以这么和你的东家说话。” 叫花子简直看不出他哪里有做东家的样子,而且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不肯好好说话,一张口就要气死人。 “那好,东家,咱们赶快回去吧,为了不让你在大街上丢脸,您就别和我在街上吵来吵去了。” “你也知道!” 叫花子觉得他们之后有一段时间,不会怎么说话了。 权长生抓着他并未松手,叫花子也懒得理他,自己大步往前走,权长生故意和他作对,不肯走快,他只有使劲拖着他回去。 他想阿炳和小芳不管有什么事现在应该特谈完了。 权长生在他身后,宽大的袖子下面,隐藏的手上握着个东西,定定看着他的后脑勺。 进了店,小芳已经不见了踪影,阿炳正在拖地,把地拖得铮亮铮亮的。 地上的水还没有干,叫花子进去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身后有权长生扶着,这才没有摔下去。 “权先生,你回来啦!”阿炳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回来,脸上笑容灿烂。 今天他的心情经过两轮的跌宕起伏,现在刚平复下来,就看到权长生回来了。 但权长生却没有给他好脸色,“阿炳,我说你是不是嫌工钱来得太容易,整天无所事事,所以光拖地了,没看见有人进来了吗?怎么不提醒一下。” 阿炳却不生气,只是笑容收敛了些,害怕惹毛了权长生,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抿嘴微笑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权长生三个月没有回来,阿炳经不住上下打量他,却见他宽大的袖子离拿着一样的东西,红红的一颗一颗的窜在竹签上。 那不是糖葫芦吗? 阿炳耿直地道:“权先生,你出趟远门回来,还是没忘记给花子哥买糖葫芦呢!” 权长生身体一僵,握着糖葫芦的手,不由收紧了些,说话竟然打起了结巴,“阿炳,你今天是不是皮痒了,快,快去干活儿。” 他要是有活儿干,就不会把地来来回回拖这么多次了。 他明白权长生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自己乖乖的出去玩儿去了。 权长生进屋坐下,不经意咽了下口水,反正他手上有糖葫芦已经被人说出来了,他也在找机会把糖葫芦给他,只是回来的路上一直吵架,所以没机会拿出手。 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给叫花子。 他把那根藏了好一会的糖葫芦拿出来,伸到叫花子面前,“要不要。” 叫花子刚才才被气到要吐血,他又突然拿了窜糖葫芦出来,这是在讨好他,可是自己只不过是这店里的厨子,权长生有什么理由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来讨好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只当他还是想以前那样,买根糖葫芦,打算戏弄自己。 第370章 施肥 他接过糖葫芦,在明亮的光线映照下,红色的糖果散发出诱人的光泽,正等着人来品尝它。 自从权长生走后,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过糖葫芦了,现在再看到,还真是很想念那股酸甜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刚刚,你看病的时候。我闲着无聊,就去买了。” 叫花子点着头,没有什么话说,撕开糖葫芦的糖纸,咬下一个,熟悉的味道蔓延在嘴里,他低头笑了。 权长生看他吃的开心,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很多都不讲道理,他自己不是不知道,所以叫花子笑着的时候,他才觉得放心了。 白烟回了喜来宝,将整件事告诉了秦大头,秦大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他对方有没有为难他,言语之间都是关心。 之后,秦大头就到县里去了。 再过两天武历年的考试就要结束了,他打算提前到县里去接他。顺便去看看县里有什么好菜,可顺便拉一些回来。 白烟每天都到菜地去看看,才几天的时间,有些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一根一根的小幼苗长在地里,冒出个小脑袋,期待着快快长大。 出了几天的太阳之后,地里已经有些干了,白烟在附近的河里打了些清水,给自己身边的几颗幼苗浇了水。 再有两个月就进入夏季了,天气只会越来越干燥,土地再怎么肥沃,都经不住风吹日晒,她想起那天看到张老头说的那个农具。 听他的解释很像是水车,现在正好能用上,她当时没注意有几个。 那些农具弄回去后,就被秦大头安排放进了拆房。 白烟叫了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合力把那几架“水车”运到了地里。 还好那块地旁边就是一条河,引水方便,有了这几个家伙,灌溉这几十亩的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有些清水灌溉,地里的幼苗就会长得更快,凭着土地自带的养分,确实能让这些庄稼茁壮成长,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担心。 理论是理论,但是真要让她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庄稼在不施任何肥的情况下,自己结果实,她做不到。 如果要给这些庄稼施肥,那就必须要使用大便合着尿液或清水混合,才能施肥。 这对现在他们的情况来说,不是很现实,因为从喜来宝到这里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如果每次施肥都跑这么远,就为了施肥,显得浪费人力。 她决定和这附近的农家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借到一点肥料,农户的肥料一半是用不完的。 她如果用银钱去购买的话,应该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这么打算好了,他让跟着一起来的大汉们先回去,自己去了里这里最近的人家。 刚走进那户人家的院子,她就知道没来错,院子的门没有关,里面是一间四合院,院子里坐着大约坐着五六个妇女,围在一起摘菜。 他们说说笑笑的,一看就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的。 这种人家正是她要找的对象。 门没关,白烟直接走进去,里面的妇女看见是她走进来,迟疑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头上戴着个头巾,放下手中的菜,脸上笑呵呵地问道:“这不是秦家娘子吗,快进来。” 其余几个人迟疑了一下之后,也跟着笑,让她进来说话。 白烟一看他们这么热情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家中可能有男丁在喜来宝。迟疑的那一下多半就是担心她这次来是来要银钱的。 她进去,那几个妇女中年级最小的,主动起来,给她让了坐。 “秦娘子快坐。” 白烟笑着点头,坐下。 几个女人个个儿不太敢看她,担心她说什么话,他们不好回答,尤其是关于银钱的事儿。到时那个刚开始说话的妇女又开了口,“秦娘子这次来有什么事儿吗?” 白烟一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这次的事儿多半都成了,比起拿钱,显然没什么价值的粪便就不值一提了。 她笑道:“这位姐姐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次来当真是有事儿相求。” 那妇人的脸上笑容僵了僵,“秦娘子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家那口子还被秦大头照顾着呢,有什忙我们能帮就会帮。”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家相公在这附近种了几十亩的菜地,你也知道我们家住在山上,没有那个条件施肥灌溉。所以希望从你们这里借一点肥料,姐姐们要是有多余的,可以卖给我们一点吗?” 几个人各自在心里松了口气,都道“好。” 大便不值钱,现在能拿来卖了换钱,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那年龄较大的妇女却道:“哪里用得着买,我们家那粪坑里的粪一年四季都没用完过,正愁着没地方放呢,要是你来拿,到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白烟点头。 那妇女又道:“秦大头救了我们照顾家里的男人,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这些没用的肥料就算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报答你们的了,就不用你们再给什么银钱。” 他们答应得这么爽快,白烟心里安慰,“其实这些菜是你们相公种的,以后他们还会定期来施肥,你们也有机会可以见着他们了。” 几个妇女眼里放光,都激动不已,“你说的是真的?” 白烟点头,那个年纪最小的妇女,看起来只有十七八,要是没嫁人的话,也还是个小姑娘,显然是才成婚不就,相公就出了事。 现在她控制不住心情,抹起了眼泪。 她旁边的妇女,站起来,拍拍她的背,随后又笑道:“我们家里这位是新嫁来的,相公不在,她心里难过,让秦娘子看笑话了。” 白烟起身,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心里有几分触动,她想到了秦大头,要是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你放心,以后你会经常看到他的。” 那小妇人抹着眼泪,哭的更加伤心了,点着头,“好。” 第371章 买肥料 觉得自己也挺能自娱自乐。 这世上,没有谁是缺了谁就不能过得,她想。 两天后第一户人家谈成了,白烟的信心大增,这镇上的人家有很多都在喜来宝,有的甚至是全家都得了病,在喜来宝住着。 所以即使现在谈不成几家人,她回去问问那些病人,跟家里人一沟通,就什么事都能够解决了。 她又连着走了好几户人家,很多都愿意无偿的把肥料拿给她。 她没有种过这么多的地,不知道需要多少肥料,以前课本里学的都是将怎么照顾幼苗,怎么让他们茁壮成长,她记得好像也有讲过肥料的计算方式,但她意识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肥料的用量方面她是不操多少心的这镇上都是农民,回了喜来宝随便问问就能知道,现在肥料要得越多,就越保险。 走了几户人家之后,天就已经快要落山了,尽管现在快要入夏了,天黑得比冬天晚,但回去的路程就要耗上两个时辰,她再不走,天就黑了。 白烟怕黑,回去的路上一路小跑,不敢停歇。 到喜来宝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她喘着气,插着腰,迈进喜来宝的门槛,萧三郎听到有人进来的时候,正在做饭,料想到是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刀和菜,出来看。 看到果然是她,忙问道:“秦娘子,你今天都去哪里了,天都快黑了,要是公子在,你再不回来,他就要着急了。” 白烟摆摆手,她这一路走来,白天喝的水,都变成了汗,现在又累有口渴,肚子饿得咕咕叫,“萧三郎,快给我倒杯水,我快渴死了。” 萧三郎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她,她一饮而下,酣畅淋漓,心里舒坦了些,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飘荡着香味儿,能把菜做的这么香的,除了他,在喜来宝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白烟摸着肚子,笑呵呵道:“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是水煮鱼,公子说你喜欢吃,特意让我给你做的。” “是吗,嘿嘿,煮好了嘛,我饿了。” 萧三郎点点头,“快了,秦娘子你洗把手,鱼应该就能吃了。” “好,我这就去。”白烟自从死过一次后,就觉得人生没有什么事比填饱肚子更加重要的。 洗好手,鱼已经在桌上等着她吃了,萧三郎给她盛了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和白眼一起吃。 今天是这最近一个月已来,第一次没有秦大头和武历年在身边,即使这么好吃的鱼,肚子这么饿,却觉得吃着没有平时的香。 萧三郎和她的想法一样,吃着吃着就开始说起他们两个来了,他刨了口饭在嘴里,道:“不知道武历年考的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和公子在一起吃饭。” 白烟吃着这饭也不太习惯,不过就算是两个人吃,也不能吃得不开心,“秦大头那人,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他一向最疼自己了,武历年跟着他身边肯定不会吃的比我们差。” 萧三郎知道秦大头绝对不会亏待武历年,但是他这个弟弟,从小没干过活儿,更没有做过很多农活。 他生病以前,都在学堂里念书,回来偶尔会帮忙做下饭,或者收收院子里的谷子,玉米什么的,没怎么吃过苦。 这次出去县里,一个人去参加考试,难免让他有些不放心。 秦大头这次也算是白烟这几个月已来,见他第一次走那么远,而且还在外面过夜,心里空落落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吃完了这顿饭。 不过日子还是的过,不能因为少了一个人这站在原地不动了。 接下来两天,她还是照常出门看看她地里的幼苗,偶尔还会跟他们说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马蹄声在街上响起,街上的人有些之前看过这两华贵的马车,没了新鲜感,只站在远处观望,有的则是跟在马车屁股后面跑。 尤其是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他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自然想靠近了看看。 秦大头进了街道就降了速度,将武历年送到喜来宝门口之后,自己又夹着马车去了马厩。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地方不能称之为马厩,就是一块荒地,旁边挨着寺庙,寺庙里住的都是乞丐,这地方没人会来,但把马儿栓在这个地方就再适合不过了。 寺庙里的乞丐,平时没少受秦大头和楚云的帮助,有时候在街上讨到了可口的饭菜,还会记得给它带回来一些。 这马儿跟他们也亲近,除了认识的人,要是换了其他人,它会踢人。 楚云从上次巫溪山回来之后,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红红’ 秦大头觉得这名字太怪异的些,一匹千里挑一的良驹,却取了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重点它还是匹公马。 不知道的还以为‘红红’是哪家的狗的名字,不过楚云却十分喜欢这个名字,马儿一向又是她在照顾。 这附近的乞丐也是这么叫的,听惯了别人叫它红红,秦大头想把名字改成‘天启’,试着叫了几次之后,他就放弃了。 因为它似乎也对红红这个名字十分满意的样子,秦大头无奈,将马儿拴好,摸摸马脑袋,“红红就红红吧,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天启这个名字就算了,红红,我下次再来看你。” 那马儿“噗噗”叫了两声,摇摇自己的马脑袋,好似在赞同,又好像舍不得他离开。 秦大头在它脑袋上啪啪拍两下之后,道:“好马儿,乖乖在这里呆着,有空了有带你出去玩玩。” 武历年下马车的时候,白烟还在地里照顾她的菜园子,萧三郎则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了武历年下了马车,先对秦大头问了一声好,就迫不及待拉着他进了屋。 几天没见面,萧三郎没急着问结果怎么样,而是先问他这几天到县里感觉怎么样。 武历年没有出过白云镇,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特别是县里令郎满目的酒楼,还有复杂的街道小巷。 第372章 不一样的秦大头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迷了路,酒楼里的饭菜也很好吃,就连路边的小摊卖的东西都比镇上的要好很多。 一个小小的县城就如此豪华了,那京都里的景象应该比县里的又有所不同,他这次真的起了要去外面看看的想法了。 他和萧三郎将自己所见所闻都与他说了个遍,萧三郎一边听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敢相信镇外的世界竟然这么丰富多彩。 不过最让他向往的,还是武历年口中的书店,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能够多长些学识,多识几个字,最好到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 武历年口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令人向往。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他该奢求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没问,“弟弟,这次放榜,成绩怎么样?” 武历年一下沉默了,萧三郎心里有了底,刚才武历年口中的那些美好的景象,现在他们更是触摸一到了。 在这个国家,有大约几百个县,每年科举,会从县里参加考试的人里选出成绩最好的,送到京都参加殿试。 而每次县里参加考试的人数并不少,怎么也有两三百个人,其中不乏参加了好几次的人,人才倍出。 武历年才十五岁,初出茅庐,第一次参加科考,拿不了第一再正常不过了。 史上的状元,没有哪一个是第一次就高中的。 只是萧三郎刚才才听到那些令人无比向往的景象,现在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一对比,他心里难免失落。 现在武历年应该比他更加难过,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会打击他的信心,“没事儿,咱们还有下一次,你还小,等到下次科举的时候,你才十八呢。” 武历年抿嘴笑道:“我骗你的,我拿了第一,我能去京都参加殿试了。” 萧三郎还没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拿了第一,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京都参加殿试了。” 萧三郎笑着打了武历年的背,“那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没中呢,呸呸,现在不能说考不中这种话,你三个月要好好读书。” 这是他第一次打他,确是因为高兴,就算最后武历年没中,至少可以到京都去看看,这是多少像他们这种农民无法办到的事情。 这么些年,镇上难得出这么个人才,萧三郎心里高兴得很,恨不得拉着武历年到街上挨家挨户的炫耀一番。 谁要是再看不起他弟弟,那就是他有眼无珠,萧三郎想。 萧三郎没办法真的拉着他弟弟去炫耀,喜来宝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去处理,秦大头却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白烟从地里回来,听萧三郎说了武历年过了县试的事,便跑开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秦大头,走到他房门口,看到门半掩着,推门就进去了。 平时秦大头对她没有什么防备,其他的人没有他的允许,不会就这么直接的进他的屋子,只有白烟偶尔有急事不敲门就进去。 这次她有好多事想和秦大头说,关于地里肥料的问题,还有她利用水车将河里的水引到地里,她做了这么多,还没人和她分享呢。 她开过门槛,走到屋里没看见人,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见有人的样子,隐隐约约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声音极小。 循着那声音,白烟慢慢向屋里的一角走去,到了一处墙边,她将耳朵贴着墙,一听,发现那水声就是从墙里发出来的。 她心里狐疑,难道秦大头在这墙后面修了一个水池?莫非他现在在里面洗澡? 心里对着自己呸了一声,骂自己太污了,但她就是好奇,于是用手敲了敲墙壁,本打算问问秦大头是不是在里面。 结果墙壁自己就往上升起来,这面墙壁原来就是个石门,她刚刚不经意的一敲,触动了石门上的机关。 石门以缓慢的速度往上升,白烟眼前的景象逐渐扩大,下一秒,她便怔在原地。 石门里又是一个房间,里面的格局完全不和外面的朴素淡雅一样。 屋子里各种名字名画,还有精雕细琢的精美瓷瓶,华贵的床,粉色的张曼,椅子的椅背上镶着珍珠,她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椅子,人坐上去,要是靠着椅背,不会觉得隔得慌么。 不过有钱人的世界又岂是她这么一个平凡人能够想象的。 但这都还不足以让她当场石化,让她这样的是屋子里的最中央,有一个男人。 而且是一个坐在浴桶里的男人,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从她的角度,隐隐可以看到浴桶里的水上飘着玫瑰花瓣。 加上整间屋子又是珍珠,又是粉色的帐幔,红色的玫瑰花瓣,她怎么想浴桶里坐着的应该是个女子才对。 但里面偏偏坐着的是个男的,最为致命的是里面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不是秦大头又是谁,里面的人背对着她,她只能把看见他的后脑勺,和那一头的秀发,她却无比熟悉这个背影。 去接武历年的那个晚上,秦大头也是这么背对着她,背着武历年独自走在前面。 只不过现在她看到的是一个光溜溜的肩,还有一半头发都飘在水面上的头发。 石门被开启的声音并不低,毕竟是石头做的,摩擦的声音都足够大了,里面的人又怎么会听不见呢? 但他并没有回头看白烟,只轻轻道:“烟儿,你怎么那么顽皮。” 这话的语气妩媚之极,听上去又有些懒洋洋的,白烟一下想到了权长生。 不过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多年差距的,前者声音更加魅惑,后者纯粹是一种百无聊奈,懒得连说话都嫌费劲。 她原本以为权长生是她见过最让她影响深刻的人了,没想到现在又得加一个了,这个人还是刚刚她特别想见的人。 这也太刺激了,白烟尽量从容地道:“秦大头,你还真是好雅致呀!” 浴桶里的人动了动吗,白烟能感觉到他笑了,只是现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373章 不敢想不敢想 现在的秦大头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还是先走为妙吧,她想,又道:“既然你在洗澡,那我就等你洗好了,再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就要挪脚,却听秦大头道:“来都来了,进来吧。” 白烟干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你,你在洗澡呐!” 浴桶里的人了楞了一下,“那你等我一会儿,先别走。” 白烟觉得这样的秦大头让她感到陌生又好奇,害怕又莫名想多了解他一点,犹豫了一下道:“那好吧,你快点吧,这天怪冷的,别感冒了。” 秦大头笑得更加明显了,“我家的小娘子竟然还知道疼人啦。” 白烟心想可不是嘛,她也不是只知道闯祸生病给他惹麻烦的人,也是有优点的。 她现在还挺喜欢这位不一样的秦大头的。 她转过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到石门关上的声音,才敢回过头来看一眼,正巧看到秦大头在系腰带。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白烟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秦大头走到她前面,站定,歪着脑袋看着他,“怎么啦,我又不是没穿衣裳,怎么不敢看我?” 白烟眼前的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只是现在却破天荒的露出一副嬉笑的脸,那样不可一世的表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没有,刚才你不是还在系腰带吗?我可是个好孩子。” 秦大头笑得更加灿烂,眼睛弯成两轮月亮,她一下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这副样子了。 前些时候,她吵着要学轻功,秦大头带她到白云山的后山上,练习胆量,爬到山顶,那里有一处超员,一望无际。 当时她就在崖顶的那间屋子里见过秦大头这个样子,那种天真烂漫,玩世不恭的样子和现在别无二致。 平时的秦大头过于沉稳了,完全不像一个才刚年满十八岁的少年,现在的这个样子又感觉他只有十四五的样子,和武历年现在的状态挺像的,只是现在的秦大头更加的桀骜不驯。 秦大头听了她的话后,捧腹道:“你还是好孩子,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孩子了,你可比我调皮捣蛋多了,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你自己没数数吗?” 白烟心虚,心里愤懑,气他平时不讲这些,偏偏还要换个样子来讽刺她一下,这至于吗? “秦大头,你是故意的么你,你这样一点也不好,还是快变回来吧。” 秦大头瞧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从桌上拿起茶壶,却倒出酒来,屋子里瞬间被酒香代替。 白烟惊讶地指着他,“好啊你,平时我喝酒的时候,还老和我说教,如今你自己却喝起来了,你也太坏了吧。” 秦大头倒酒的手一顿,“我这样哪里不好了,还有我只是不喜欢姑娘家喝酒,可没说自己不喜欢喝酒,况且喝酒伤身,这也是实话,你为什么不感谢我好心提醒了你呢?” 天呐,白烟觉得自己有时候可不讲道理了,今天算是见到了一个更不讲道理的人,这个人还是她以前觉得是这全世界最讲道理的人。 太可怕了! “秦大头啊,想不到你还有两幅面孔,从崖顶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你是你这样的人,说教的时候一本正经,不讲道理的时候又这么理所当然,算我以前看走了眼,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秦大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人本来就有几副面孔,你难道就一直表里如一?” 这问题白烟没法回答,她自己也有秘密,表里如一她还谈不上,至少她到现在,很多时候都不得不撒谎。 “那你干嘛要把你现在的样子隐藏起来?” “隐藏?我没有隐藏,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白烟觉得她现在没办法和眼前的这个人沟通,这要放在二十一世纪,秦大头这样的行为就是典型的杠精。 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原本想和他分享的,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我走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完她就自己出门,心里郁闷呢,她走在长廊上,踢着脚下的石子,秦大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需要发泄,现在楚云又不在身边,没人听他讲话,和武历年兄弟俩有没什么话讲,而且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还在为能殿试的事在庆祝呢。 她现在去就是去砸场子。 不知道白染这小子在山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她这个冒牌姐姐。 这么久了,她也该是时候回去看看白染了,管它的,先去住几天再说。她把看护菜地的注意事项交代清楚了,就直接去了山上。 回到了几个月没见的院子,她突然觉得无比想念开始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秦大头对她和白染算是好到极致了。 那个温柔的秦大头尽然是他装出来的,玩世不恭的样子才是秦大头真实的样子吗? 白烟对这个男人感到气愤,一个人怎么能说变就变,人前人后完全两幅面孔。 出来开门的是楚云,她穿着一身白色罗裙,从原来邻家女孩的气质一下变成了仙气飘飘,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女。 见白烟来,楚云先是高兴,又见她皱着眉头,笑容收敛了,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被传染了?” 白烟摇头,突然感觉眼睛一酸,“楚云,你给我说说你认识的秦大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感觉都快不认识他了,真的。” 楚云预感到什么,脸上笑容彻底消失,“烟儿,你知道什么啦?” “楚云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秦大头跟平时怎么差那么多,他在我们面前的温柔体贴都是装的,你知道吗?” “烟儿你相信我,不管公子变成什么样,他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坏人,这点我可以和你保证。” 白烟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让楚云觉得难受,“可是刚才秦大头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好陌生。我本来以为我们的距离再怎么远,也不过就是他不 第374章 见白染 楚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先将她迎进屋再说。 院子里,白染正和欢欢玩得正开心,一人一狗你追我赶,在院子里打滚。 白烟叫了他一声,白染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迈着两条小短腿朝她跑来了,白烟蹲下抱起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染染,有没有想我啊?” 白染眨巴这眼睛,点头,“想。” 回了这个字之后,又朝他们身后看去,像是在找谁的身影,又将目光收回来,看着白烟,“秦哥哥呢?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白烟哼了一声,“你呀,就想着你的秦哥哥,能不能多看你姐姐我一眼啊。” “可是现在我已经见到你了,但是秦哥哥我还没见到,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想着你的。” 白烟笑了,“当真?” 白染点头,“当真。” 白烟将他抱进屋,楚云跟着她一起。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和走时差不多。 楚云想活跃一下气氛,“你看,这里和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 先前白染问了秦大头,惹得白烟埋怨,他人虽小,却什么都知道,两人应该是吵架了,他附和着楚云,“对呀,楚姑姑可好了,每天都把这屋子打扫一次,前些日子下雪,王叔叔还每天过来扫积雪呢。” 他这么一说,白烟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们逛了一圈,还没看见王冕人呢。 她看着楚云道:“王冕在哪里,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在这山上吗?” 楚云到了杯热水给她,白染见了也伸着手想要水,楚云知道他不渴,就是看见白烟也有水,那他也要有,楚云又到了一杯给他。 “王冕这些日子到处在山上打野,这种时候,到处都没有可口的好菜卖,正巧这山上野味儿多,他最近也学公子上山打猎呢。” “可这山上不是很危险么,他就这么去没关系吗?” 白染喝光了热水,将杯子伸到她面前,楚云接过杯子,好笑道:“染染,现在还想喝吗?” 白染将头扭向一边,“不喝啦,不好喝。” 楚云笑笑,又给白烟添了一杯热水,白烟从镇上走到这里,一路上也口渴极了,没有拒绝,楚云才回答她的话,“烟儿你放心,王冕自小跟着公子公子会的,王冕也会,只是王冕不常打猎,但对付这山上的走兽,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烟点头,肚子叫起来了,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现在也不早了,正巧厨房里炖着野鸡汤,最是补人了,你待会得多喝点。” 白烟好久没喝这里的鸡汤了,正想得紧,点着头,口里已经在流口水了。 香喷喷的鸡汤上了桌,白染这次难得的把第一碗给了白烟,惹得白烟一阵感动,喝了一口之后才想起王冕还没回来,“咱们不用等王冕一起回来吃吗。” 楚云摇头,“他呀最近不知道怎么地,可能在上山呆的太无聊了,也疯狂迷恋上打猎了,有时候直接就在山上的山洞里睡,打了野鸡野兔什么的,直接就烤了吃了,你可千万别担心他,咱们吃吧。” 白烟是真饿了,楚云说话期间,她自己一个人就喝了两碗鸡汤,现在胃里暖暖的,浑身都舒服了很多。 饭间,白染一直有意无意的提起秦大头,虽然不敢名目张胆的问,但是吃着吃着就不断说着这个秦哥哥爱吃,那个秦哥哥爱吃什么的。 楚云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饭,心想要不要今晚上让她留下来,可秦大头那边她又不好交代。 白烟看她心不在焉的,问道:“怎么了。” 楚云决定还是把想说的说了,“你过来和公子说了吗?如果说了,今晚上就留下来,明天再走也不迟哦。” “没说,吃完了饭,我就回去。”她知道楚云是担心她没和秦大头说,万一秦大头担心或者问起来,她不好交代。 楚云点头,既没有表现得开心,反而有些失落,“我好久没到镇上走走了,真想下去看一下,不知道布庄怎么样了。” 她这么一说,白烟想到喜来宝里还有那么多妇女和小孩,他们平日里在那里呆着也是呆着,也不能出去,不如让他们去布庄做女工,绣衣裳。 不仅可以卖钱,还不至于让他们无聊。 吃完了饭,她和白染聊了一会儿,白染吵着要和她一起下山,她知道白染是想秦大头了,安慰他说过不了多久秦大头就会上山来看他。 末了,白烟把白染抱在怀里,往院子里走,欢欢摇着尾巴送他们。 到门口的时候,白染抹起了眼泪,既委屈又生气,“你可要答应我,记得要回来看我。” 白烟再三承诺,“一定回来看你们。” “什么时候。” 白烟沉默了一下,“染染,你知道吗,秦哥哥在地里种了好多菜,等菜长好的时候,我和他就带着好吃的新鲜蔬菜回来看你,怎么样。” 白染不知道蔬菜多久能长好,他想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点头答应了。 下了山,白烟心里记着布庄的事,白天的事她已经不再过多去纠结了。 她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和萧三郎说了,萧三郎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让他们做女工,也省了开支,他们也乐得开心,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子说什么时候告诉那些得病的妇女和姑娘呢?” 白烟哼哼两声,“我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呢,你去和他说吧,我还有事。” 萧三郎一听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白烟平时除了去菜地看两眼,哪里有事做啊,况且菜地并不是每天都要去看的。 她有什么事,从未有过先和他说,然后再让他转告的。 除了他们两个吵架了,萧三郎想不出其他原因,“秦娘子,我去说会不会不太好。” 他一个外人夹在中间也很难做,有什么事,还是他们亲自解决的好。 白烟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萧三郎,什么时候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第375章 做衣裳换钱 “秦娘子,你就别为难我了,公子知道你有什么事没有第一个告诉他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白烟有时候很不明白,武历年每次都说得秦大头好像很喜欢自己似的,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有这种错觉,但是今天之后,她就清醒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就是吵架了,这事必须你去说,我实在不想见他,求你了萧三郎,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不要这么绝情嘛。” 萧三郎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点了头,“好吧,就这一次啊,下次秦娘子就自己去说。” 白烟笑道:“好必须的。” 萧三郎将这件事和秦大头说了之后,得到的回复是“让白烟自己来说。”这七个大字。 白烟捶胸顿足,想杀了秦大头的心都有了,她气哄哄走到秦大头的屋子,一点也不想进去,决定就在门口和他说事情。 门开了,秦大头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淡定自若,让人看不清情绪,但目光里却透着柔和,“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把事情说了吧。” 秦大头不解,“你这是生气了么?” 白眼冷笑道:“你说呢,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么?” 秦大头更加疑惑了,“我做什么了?” “昨天你在你的密室里洗澡被我撞见了,之后我们深刻的聊了一次,难道你忘了?” 秦大头身子僵住,眼里透出冷意,“他……我和你说了什么。” 白烟无语,以前她觉得自己的脸皮算很厚的了,没想到他的更厚,看来她不能再拿以前对他的印象来看待他了,这种事情他竟然都能狡辩。 “你不承认就算了,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秦大头见她不仅不肯进来,还那么生气,尤其是她好像看到了自己一直想隐藏的秘密,他感觉自己慌了。 他一直以这个事情为他的耻辱,所以一想让人看到自己的那一面,没想到隐藏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白烟,你不要生气。我……” 白烟现在见不得他这副温柔的样子,“你怎样?哎呀,反正都无所谓了,你快答应我吧。” 秦大头想和她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看到她生气之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挣扎许久之后,还是决定以后等他想好怎么解释之后,再和她好好说说。 他点头,“好,不过楚云那个布庄地方太窄了,这么多人进不去,只有把里面的布拿出来,分到他们手上。” “这都不是问题,既然你答应了,我这就和萧三郎去布庄拿布了。” 秦大头点头。 白烟没有多逗留一分钟,得到他的首肯就走了,她找到萧三郎,然后找了两个箩筐又找了跟扁担。 萧三郎以为这些都是给他准备的,很自然的想要去拿,白烟手挡住他,“别动,这是我的,你要用的话,就自己去拿吧。” 秦大头专门设置了一间放农具的屋子,里面放了好几十件,全是她那天在街上败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两。 萧三郎那天也见识到她的力气,如今看她拿两个箩筐,准备去挑,让他一下想起那天她徒手抓起张老头举到半空中的事。 他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这个姑娘,都无法和什么大力士联系在一起,“秦娘子,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去那几件就行了。” 白烟正在将扁担拴在箩筐上,让箩筐保持平衡,听到萧三郎这么说,笑笑,“我一个人能行,你自己去再拿两个箩筐吧。” “那好吧。” 两人一人担着两个箩筐走在街上,迎来街上的人不时驻足回望,有认识他们两个的,还会上来问两句。 大多都是说白烟一个姑娘家怎么自己出来干活儿,家里的那口子在哪里之类的。 白烟想,即使她是真的嫁人了,自己又不是不可以做这些,她前世的时候,什么都听养父养母的,唯独大学选专业的时候,选了农业。 她是真的很喜欢农业,喜欢乡间那股子宁静的气氛,有时候读者书,都能想到乡间微风吹拂到脸上清凉幸福的感觉。 现在有机会了,她当然要什么都尝试一下,连她不喜欢的女红,她现在都能从里面找到乐趣。 到了布庄门口,她拿出秦大头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外面的大厅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布,她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她来选嫁衣的布料的时候,那是她和楚云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最后他们竟然成了好朋友,更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秦大头。 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恨不得掐死自己,她和秦大头的距离隔着银河那么远,再加上现在的秦大头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萧三郎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秦娘子,你怎么了?” 白烟回过神,“没事,就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觉得感慨而已。” “秦娘子不必想太多,我几个月以前还在想,要是有一天我会不会饿死,你看现在,我遇到了你和公子,现在好好的,武历年还成功进入了殿试,什么困难不都过去了么。” “嗯,咱们快拿布吧。” 她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布,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看了看门外,街上的人们都穿着长衣长裤,布料不太厚,但也可以保暖,春天要用的布料就用棉麻一类的吧。 虽然容易皱,但是胜在穿着舒服,其他的要不就是太贵,要不就是太薄,棉麻的拿给他们做好衣裳后可以自己留着穿。 当然贵的就像丝绸绫罗之类的,也能做,不过做好后可以拿来卖给县里的官太太,他们不缺银子,就喜欢这种高端上档次的东西,既能拿出来炫耀,也能给自己当官的相公长面子。 这么想好后,她告诉萧三郎他们这次主要拿哪些布料。 一阵后,两人挑着满满一箩筐的布料出了门。 没走多远,萧三郎就开始喘气儿,额头上布满汗珠。 第376章 卖衣裳 白烟看他有些受不了了,装模作样的嚎叫两声,“哎哟,我的肩快塌了,咱们赶快休息一下吧。” 她现在不好表现得太过与别人与众不同,不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萧三郎点头应着,把箩筐小心的放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汗,“没想到这些布竟然这么重,平时见村里各家娘子们做衣裳,布料拎在手里觉得轻巧得很,没想到加在一块儿,竟然有这么重。” 白烟前面学做女红的时候,各种布都拿过,有的布确实比较沉,尤其是做嫁衣要用到的布料。 成亲那天晚上,那一身的红嫁衣的重量比她任何意见衣服都来得重许多。 刚才白烟特地让他多拿了几块那种布,正巧有那么多人力,做几件好嫁衣出来,拿出去卖,不知道得卖多少钱呢。 上次她问过楚云她成亲当日的嫁衣到底值多少,她记得楚云比了十个指头,也就是十两银子,这些银子够普通人家用大半年的了,要是节约一点,可以用上一整年。 他们两人的箩筐里大半都是这种很沉的布料,一块拿在手里也许还没什么,但多了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她原本还想着这些布还不够,准备回头在来挑几箩筐,看萧三郎这个样子,只怕是不行了,他伤刚好,不能这样折腾。 这一趟回去之后,她便找了个借口,让萧三郎去干其他事情去了,自己挑着扁担又去布庄挑了几箩筐的布。 她拿着那些布,觉得每件好像都能用得着,每块都是好布,特别是丝绸,拿在手上的触感,凉凉的,夏天用来做外衫,再适合不过了。 有些颜色白烟相当最喜欢,准备拿回去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件市场上卖的那种精致的衣裳。 她把这些布料发在每个人手上的时候,妇女和姑娘们都很兴奋,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儿。 从那以后,她每天还是照常去菜地,一天一天地看着她的菜苗从幼苗开始茁壮成长,只是心里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但能这么充实的活着,她已经知足了。 一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正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大白天街上的人也变少了,农民们都坐在自己家里乘凉。 这种时候他们要很早就起来,趁天还没变热的时候,把地里的活儿干完,如果实在干不完,就要留到太阳落山了。 田间有几个不怕热的孩子,在嬉戏打闹,完了之后,他们会在附近的小河流里洗个澡,洗着洗着还在里面撒泡尿。 只不过这种天气,又是大中午的,河里的水,已经被太阳烧成了热水,即使洗澡也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凉意,但他们乐得自在。 白烟坐在田间,觉得他们这样天真无邪的样子,是她从未有过的样子,那样充满活力和朝气。 她想,也许这就是她当初选择农业最重要的原因,她想体验一把在田间悠闲度日,然后想这群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在河里洗澡的孩子里,有个高个子的,抬头正好看见白烟坐在田间看着他们,指着她道:“你看,那里坐着个女人,她在偷看我们洗澡。” 这几个孩子里面,他是最高的,其他几个都要小些,没有他那么高,小点的几个孩子看不到他说的那个女人。 有一个实在好奇,踩在河中的大石上,这些大石是附近村里的妇人们为了洗衣服方便,叫村里的汉子将石块搬进河里的。 站在石块上的那个孩子,仰头看到白烟后,大叫道:“真的有女人,你们快看,真的有女人在偷看。” 白烟坐的位置离河没有多远,那孩子年级尚轻,声音尖细,她很容易就听见了,想想这样好像不太好,可她只不过是觉得他们的样子可爱而已,压根看不见他们没穿衣服的样子,只能隐隐看到几个脑袋。 算了,她担心事情传出去,到时候成谣言那就不好了。 于是起身,走到地里另外一边,两个月前的小菜苗已经长大了。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走到种土豆的那一块地,手抓住一株藤蔓的根部,轻轻一扯,埋在地里的茎蔓露出地面。 纵横交错的茎蔓间,可以看见一个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土豆已经长成了,只是现在还没成熟,土豆还呈现绿色。 再过不了一个月就能吃了,她看了看种豇豆的地,中间每个一定距离就插着一根竹竿,豇豆的藤蔓爬上竹竿,葱葱郁郁的样子很可爱。 有豇豆一条一条的长在藤上,被叶子遮住。 这两个月,喜来宝的汉子们每隔几天就会到这附近人家的粪坑里取粪便,再到河边取些水,和匀,给这些菜浇水。 两个月下来,菜地里的菜长得又快又好。 在地里待到心满意足后,才起身离开。 而喜来宝的妇女们也在如火如荼的做着,有些简单的衣服,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去做了。 前两天她和萧三郎才将这些衣服拿到县里去卖了一次了,由于价格便宜,一拿到镇上就有人买了。 县里的富太太们最是喜欢这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东西,针法缝的相当好,线距密实又看不到线头,穿在身上又舒服。 像这样的衣裳,又是丝绸,在县城里买,最起码也要十几辆银子呐。 白烟只卖他们八两银子,他们自己还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就这样,第一批做出来的十几件衣裳在一天之内,就全部卖完了,白烟和萧三郎两个人高兴坏了。 回去的路上,萧三郎在前面驾着马车,白烟在车里数着荷包里的银子,最后数下来,一共有一百二十两银子。 除去丝绸的成本价,他们净赚六十两,相当于平常人家卖粮食三年的钱。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萧三郎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白烟走到他身边坐下,亲自数给他看,萧三郎才信了。 没想到赚钱并不是那么难得的事儿啊。 白烟回到马车内,看着旁边空空的背篓,突然想到,如果他们也养蚕,等他们吐了丝,结了茧子,就有现成的蚕丝做布料了。 第377章 养蚕 一匹蚕丝布料的成本价就不低,如果用现成的蚕茧做成布料,成本价就更低,做成的衣服再出去卖,赚的就更多。 现在的这些银子拿回去照顾那些病人,可以坚持半个月左右,当然不包括要钱。 她手上的这点银子还不够病人们一天的费用,她这么想着,大概算了一下,加上药钱,大概一个月要消耗多少银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现在她才知道这么多人的生活费问题,简直不算是事儿,因为加上药钱,一个月的消耗大概在八百两银子左右。 八百两啊,白烟比了一个八的手势,不敢置信,现在距离收留那些病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全部一起,加一加,算一算,四千两银子,只多不少。 白烟倒抽一口凉气,她想秦大头要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那他只凭借喜来宝和布庄的盈利,远远不够养活这些人啊。 白烟刚才还在为自己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高兴的不得了,心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在他面前炫耀一番,现在她觉得心情复杂起来。 她实在想不出秦大头到底是靠什么发的家,能够拿出四千两银子,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莫非他真的是当今皇上的亲戚,或者宰相大人的亲儿子,还是私生的那种,不然为什么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如果是皇上的亲戚,四千两银子拿出来,不说掉块肉,最起码心里也得颤一下吧。 那是宰相的儿子或某个得宠的贵妃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白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秦大头若是宰相的儿子,老爹会允许亲儿子这么败自己的家产吗?要真是儿子,必定是私生的无疑了,她假设了一下,秦大头要是作为一个私生子,因为想要救百姓,自己有没有那么多银子,于是就要挟偷偷生下他的亲爹。 嗯!这种可能合理合法。 圣元朝的官位等级,除了宰相就是皇帝老爷最大了,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宰相大人。 她之前逛过秦大头的书房,看到过关于京都官员的职能和管理范围,宰相掌管着兵权,一些文官的事儿,有的都要经过他的手。 她想秦大头平时都没怎么离开过白云镇,不可能跑到京都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贵妃的左膀右臂,皇帝眼前的红人就更不用说了。 能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可能是后面那两种可能,只有第一种可能最能站住脚,身为宰相大人的私人子,不方便在熟人面前露面,只能私底下养着。 要是秦大头一不高兴,那宰相还不得哄着。 白烟越想越觉得就是她想的那样。 可一直照顾着这些病人,秦大头他撑得住么,才五个月就花掉了四千两银子,以后还要继续维持这样的烧钱速度,白烟想都不敢想以后。 虽然秦大头有时候是挺让人讨厌的,但是他怎么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喜欢他也是她自己的事儿,秦大头有没有必要以她想象中的样子生活在这世上。 他要想以什么面目活着也是他自己的自由。 白烟明白这一点,只是现在秦大头的性格她一点都拿捏不透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着急,不缺钱,还是像其他男人那样,为了面子,一个人在强撑着。 她摇摇头,不管了,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赚到更多的银子再说吧。 养蚕这个方法,她回去之后就找秦大头说了,还好现在他不像那天那样,还是一个能好好说话,什么都愿意听她诉说的人。 这个建议被秦大头采取了,她从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拿出三两银子,打算买蚕幼。 可是这个镇上没有人养蚕,自然也没有地方可以买蚕幼,正好再过一个半月的样子,武历年就要到京都去参加殿试了。 她和武历年商量后,决定和他一起先到县里去看看,如果没有,她就跟着武历年在路过的地方,看看有没有。 养蚕在她前世的时候,在乡下里还是有专门养这个挣钱的,只是也很少,她没想到在古代也这么少。 这生意如果做好了,可是相当挣钱的,这里的人很多甚至都没听过。 出发前夕,她在屋子里收拾路上要穿的衣物和要用的日常用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白烟手上的动作没停,她想应该是萧三郎或者武历年来找她了,就顺口问道:“谁呀?” 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但不沉闷的声音,“是我。” 白烟望向门处,“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先开门。” 白烟想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秦大头看着她,说道:“我打听了,县里没有卖你说的蚕幼的。” 他长这么大,游历过这么多地方,也没听过哪里有白烟口中所说的蚕幼。 白烟早就想到这种并不吃惊,不过让她好奇的是,秦大头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县里没有蚕幼卖的? 她和秦大头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见他去县里的次数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就算是县里的当地人,除了自己生活的那个圈子,其他的也不是太了解。 现在他却这么肯定的告诉他县里没有,莫非他以前在县里住过吗?并且玩儿遍了县里的大街小巷吗? 她问道:“你怎么大么肯定的觉得县里没有?” 秦大头沉默了,白烟追问,“说话呀。” “是我在县里的探子打听的。” 白烟不以为然,“县城里这么大,莫非你在县城里每个角落里都安插了探子不成?” 没想到秦大头竟然点头了,“城里每个地方我都查过了,没有。” 白烟不信,“你又不是在县老爷,怎么可能在县里每个地方都安插眼线。” 秦大头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又说不出口,只道:“我不会骗你。” “那我跟武历年一起出发,再走远些看看,总会有地方可以找到的。” “让我陪你一起去。” 白烟看着他那么恳切的目光,想拒绝又于心不忍,随后又在心里呸道:“别被他骗了,这人就是骗子。” 第378章 小剑子 但最后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直说她和武历年明天天刚亮就要出发。 秦大头点头,知道白烟现在还没消气,自己不好多说话,一面惹她生气,说完后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武历年天还没亮就把马车驾到门口,白烟背上背了一个行李就进了马车,亲大头不在,架马车的事儿就是他的任务了。 白烟对驾驶马车还挺杆兴趣的,就是一直不敢学,前世她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这么大个马车,她担心一不小心出个车祸,弄伤人,那就不好了。 随着武历年扬鞭拍打马背的声音响起,马儿吃痛,接受到命令拉着马车向前行驶。 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还很少,马车一路走的很顺畅,不用再走走停停担心路人的安危,没过一刻钟,她和武历年就到了通往县里的大道。 这条路平时多数本就是生意人在走,现在天还没亮,走动的人就更少了。 马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自由了,一跑起来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白烟坐在车里虽没感到多大的不适,但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毕竟不是四个轮子的汽车,况且动物不像机器那样好操控,搞不好马车翻车,她就要命丧于此了。 她掀开帘子,狂风铺面而来,“小武,你确定这速度咱们全能安全到达县里吗?会不会太快了。” 武历年回头看了她一眼,白烟赶紧提醒他看着前面,他才又看着前面,“秦娘子你放心,我小时候跟我爹学过骑马,驾马车还是没问题的。这路稳得很,马儿跑快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速度都快赶上二十一世纪的汽车速度了,她坐着能不害怕么?但她表面还是点着头,心里真是没底。 她头伸进去,准备放下帘子,想到以前萧三郎曾经和她说过,武历年的亲爹老早就病逝了,又多问了句,“小武,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七岁的样子,八岁的时候我就能一个人骑着马到处跑了。” 白烟差点晕过去,这都过了多少年了,“那你爹死了以后,你还练过骑马么。” 武历年嘿嘿笑道:“好像是有好几年没骑过了。” 好?好几年? 这跟考了驾驶证,就放在那里好几年不碰,突然心血来潮学人家飙车不是一样的么? 她又将头探出来,“小武小武,你还是骑慢点吧,我今天是特殊时候,胃不舒服,今早上又吃得太多,这个速度,我担心万一吐在车上,那就不好办了。” 武历年听说她胃不舒服,赶紧朝那马儿吼了一声,“好马儿,慢点走,回去给你吃新鲜的粮草。” 那马像是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似的,真的行的慢了一点,白烟见马儿真的走慢了,这才放心下来,“这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啊?” 武历年在前面笑笑,“马儿跟人一样,平时多给它喂些粮草,它就会记得你,你说什么它都会听你的。” 是吗?白烟在心里纳闷,她以前也听过动物是有灵性的,但是两者毕竟不是同一类生物,人类的语言,动物又怎么能真的听得懂呢? 但她又再次想到自己这一趟奇妙的穿越之旅,人死了都能魂穿,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决定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都拿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到了县城宽阔的官道,热闹的人声从外面传入马车里,武历年在前面道:“秦娘子咱们现在要先找个地方落脚在做打算吗?” 白烟想了想,武历年这次出来主要是去京都参加科举的,自己得给他多一点的时间,尽可能给他创造学习的条件。 她同意了武历年的建议。 两人下了马车,找了一家稍微便宜一点的客栈,要了相邻的两个房间,之后她就自己出去打听哪里有卖蚕幼的地方了。 而武历年则呆在屋子里埋头苦读。 白烟一个人到了街道上,沿路问了街边的小摊贩,都说没听过哪里有卖蚕幼的,她又走进大一点的酒楼,茶店,布庄,钱庄等等,挨家挨户都问了一个遍,但是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很多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蚕幼这个名字,白烟开始思考会不会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是有误的,没准在这里蚕幼根本不叫蚕幼呢? 竟然有蚕丝之制成的布,没有蚕的话,那做布的蚕丝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对了,就是这样,只可惜现在她没有带蚕丝布出来,没办法表达清楚,要想尽快问清楚,还得去布庄买一块蚕丝布。 可蚕丝布在这里该怎么叫呢? 她记得之前去楚云那里选嫁衣用的布料的时候,楚云好像没有介绍蚕丝布这个种类,还是说她指着蚕丝布,说的其他的是什么名字?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挺害羞的,只听着楚云在那里介绍,并没有真的仔细打量那些让她眼花缭乱的布料。 这种情况,她只好去衣铺买一件蚕丝衣裳,这种布料的衣裳,她是知道大概行情的,上次她卖的还算是便宜的,这县里的更贵。 她咬咬牙,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买就买吧,顶多也就十几两银子的事儿,还好这次出来她早有准备,多带了一些银子。 在街上逛了一通,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的衣裳铺子,老板娘见她进来,却穿着一件破衣服,原本还打算热情的打招呼的,现在却全身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后,随便问道:“这位小妇人,咱们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你要买衣裳,就去那一家吧。” 那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拿着把团扇,朝街角指了指。 白烟摇头,“我就要你这里来买。” 那中年妇女看她好像是故意要到这种消费比较高的店里来买衣裳的,生意人,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客人。 白烟最后买不买,她又不会吃什么亏,最多不过费几句口舌的问题,那妇人将白烟让进店。 第379章 买衣裳 白烟将全部的衣裳都看了一遍,一眼认出那些衣服是蚕丝做成的,她想了想,现在她身上的银子相当于是秦大头的,既然要买衣裳,就给他买好了。 到时候带回去,他要是愿意穿就穿,不愿意穿,她回头将衣裳合着下一批制成的衣裳一起卖了。 墙上一件墨绿色的长袍引起了她的注意,从走进好好看了一番,无论是做工还是花色,或者衣服上的刺绣,都是一等一的好看,但价格肯定不便宜。 长袍外形比较宽大且长,最是浪费布料,又是蚕丝布料,她只怕把上次的一百二十两都带出来,都不够买这一件的吧。 她眼睛盯着这件衣裳,纠结了好一阵,这么好看的衣裳,秦大头穿起来再适合不过了。她没办法想象,那些心宽体胖的官老爷或者富商强行塞进这件衣裳的景象。 但是无奈啊,她身上总共也才二十两银子,只够买一件上半身贴身的衣物。 之所以上半身的贴身衣裳便宜,是因为贴身的衣裳主要讲究穿得舒服,如果又在上面刺绣,就会搁到皮肤,再者用料也少,自然要便宜很多。 白烟指着那件衣裳,问老板娘价格,那老板娘看她居然要买蚕丝做的衣裳,立刻换了表情,赔笑道:“哎哟,这个小妇人可真有眼光啊,这件衣裳做贴身衣物是最适合不过了,又不算太贵,你诚心要的话,二十五两,就算我便宜买给你了。” 白烟在心里冷哼,二十五两还算便宜卖?他们上次从喜来宝带来的,和这件大小相差无几,也才买十两银子。 她能理解在城里做生意,租店铺的费用和各方面跟白云镇这种小镇不能比,但二十五两银子,明显就是觉得自己不懂行情,想敲她一笔。 她哪是那么好欺负的? “掌柜的,其实吧,不是我不愿意出这么多,你看,我身上穿得也就这样,这次家里有八十岁的主母生辰,所以这次才来买这么好的衣裳,你看能不能便宜些。” 那女展柜又打量了一下她,垂眼想了一下,“这么吧,二十一两银子,一钱也不能再少了。” 二十一两?白烟皱眉,怎么还是觉得贵了些,她哭丧着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打开看了看,又将荷包里的银子倒出来,道:“你看,我就只有这么点儿了。” 还好她事先有准备,她早在上一次来卖衣裳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县里同类衣裳的价格。她只打算花十五两银子买一件,所以荷包里现在出来的银子刚好就是十五两。 女掌柜皱眉,叹口气,看着白烟,“好,就当我做个好人了,看在你有主母的份上,就把这件衣裳卖给你吧。” 白烟心里冷笑,但面上还是可怜模样,泣道:“展柜的,你真是太好了,我以后要是还有需要,一定再来,顺便给你介绍客人。” 那掌柜点着头,将那间衣裳包起来,对白烟的话没当回事。 这么穷困的人,哪介绍得来有能力买的人呢? 白烟自己也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打算照做,她可不想让喜来宝的人,来这么被敲一笔。 女掌柜将打包好的衣裳递给白烟,白烟接过,好似顺口问道:“掌柜的,我瞧这衣裳真是相当好看,摸着又舒服,这是用什么做的啊?” 女掌柜虽然看不起她,但好歹是在这里买了衣裳的客人,她倒也不妨说说,“这种衣裳的材质是小剑子吐得丝儿做成的,珍贵得很,今天你能在这里用这么低的价格买到,算你走了大运气了。” 白烟只是笑着,“原来是这样啊,你是说吐丝的东西名叫小剑子?” “是啊。你问了谁都会这么说。” 白烟笑道:“谢谢姐姐啊,我先走啦。” 怪不得,她怎么问都没有人知道蚕幼是什么,早知道就在镇上拿件衣服问问喜来宝的妇人们了,也不用大老远跑这么远来。 出了门她一愣,随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敲我这笨脑子,刚才就不该买这件衣裳啊,就装作不知道材质,问一问就走人,做简单的事儿啊。” 她感叹自己真的越活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以后要是离开了秦大头,自己带着白染还不知道过不过得下去呢。 武历年殿试的时候,白染他该进学堂了,可现在她还没挣到钱。 进学堂的学费虽贵,可是跟她现在手里的这件蚕丝衣裳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一年十两银子,一个人一年的生活开销。 可就这十两银子就把她难住了,现在她得找个方法,看看能不能凑出十两银子来,她这次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去找秦大头要。 她边走边想怎么挣那十两银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问问哪里有卖小剑子的地方。 知道小剑子这个称呼之后,办事就容易多了。 没问两家就找到了有卖的地方,她按原计划顺利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三个簸箕的小剑子,细细小小的一条一条的密密麻麻的爬在桑葚叶上。 小剑子啃食叶子的声音,极像是雨声,她以前没有亲眼见过小剑子,只在书上见过,没想到他们虽小,但吃东西的时候,一起却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买到小剑子之后,她就不用再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快黑了,叫了武历年一起到楼下吃了晚饭,才又上了楼。 第二天武历年驾着马车继续往京都赶,白烟不会骑马,就叫了一个车夫帮忙。 回去的路上,马儿跑的明显没有来时那么快,一路上走得平平稳稳。 白烟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下次如果武历年还和她一起,她决定还是叫一个车夫来得保险一些。 马车虽平稳,但是簸箕里的小剑子更加脆弱,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三个簸箕放在马车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到达喜来宝的时候,簸箕里的桑葚叶已经被吃的只剩下茎,小剑子正仰着头,等着填饱肚子。 第380章 白染的学费 白烟看着眼前的一大片小剑子,在想到底该怎么安置他它们,把他们放太远,她自己又觉得不方便照顾,想放近点又找不到地方。 她看了一眼自己睡觉的小房间,地方不大,放了这三个簸箕之后就占了屋子剩余空间的三分之二了。 不过还好她这间房间里面还有一间小屋子,是和睡觉的地方连在一起的,那间屋子更小,平时白烟用它来堆积杂物,现在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要想将这些小剑子安置在这里,记得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里面大多都是布料和针线等等。 忙活了大半天,她终于将里面的东西搬到外面,她睡觉的屋子现在连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白烟敢吹脱了鞋,一面不小心踩到干净的布料上。 这些布料以后都要被用来做成衣裳,新衣裳不能洗,不然别人会觉得这衣裳是别人穿过的,即使看起来再新,但二手的看着心里总觉得膈应。 硬要说是新的,没人会信。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端着簸箕,走进那间杂物间。 这间小屋子不仅小,而且由于门外没有连着外面,而是连着她睡觉的屋子,打开门一眼就能看到这间小屋子黑漆漆的。 小剑子喜欢阴暗的环境,再说夏季太热,这些小家伙如果在过于闷热的环境里很容易死,所以这件屋子用来养小剑子最适合不过了。 把这些小剑子安置好以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睡觉的屋子,堆积成山的布料一摞一摞的摆在她面前,这些布料就这么放在房间里怎么看都不是个事儿。 她想起萧三郎不是还有一间屋子吗?自从他伤好以后,秦大头就为他重新安置了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间,这件巴掌大的小屋子,自然而然就没人住了。 一直到现在都是空着的,她决定和秦大头商量一下,把那间屋子专门用来放布料,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是她亲自把布料发到他们手上。 她以后还要照看蚕宝宝,发放布料这些事,交给萧三郎就可以了,他现在做这些也已经做得得心应手了。 这么想着,她正打算去找秦大头,秦大头就自己过来了,这两天他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她屋子里跑,白烟也没感到稀奇。 她刚才端着簸箕进来,开了门之后,两手都没有空关门,到现在她才想起自己忘记关门了。只见秦大头拿着两瓶子酒站在门口,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拿着酒坛子的手,有向前伸的动作,但又缩回去了。 白烟心里想笑,他这不是明摆着想拿酒来讨好自己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她先开口说话,给了秦大头表达的机会,他立刻接道:“今天醉乡楼开业刚满四年,酒楼为了庆祝,店里的招牌女儿红折半价出售,我看着不错,就买了两瓶回来,你要不要。” 他可是秦大头啊,什么时候会因为贪便宜而委屈自己去买过什么东西,他这谎撒的可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信服,三岁小儿都能一眼看穿。 既然是来讨好她的,她不好当面拆穿他,就给他个面子,先收下再说吧。 她走到门口将酒拿过来,秦大头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摆着这么多的布,“这些布没有地方安置吗?” 白烟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酒香,在心里太醉了一把,才回,“嗯啊,我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呢,小剑子我已经买回来了,就放在我隔壁,不过这些布料原本就是放在那间屋子的,现在被小剑子占用了,这些布就没地方放了。” 她眼睛不离那两坛子酒,这么好的酒,就算是半折,也值二两银子呢,镇上能喝得起的人少之又少,现在一下子得了两瓶,她心里那个满足不用多说。 秦大头见她这么喜欢,心里放心不少,他趁热打铁道:“我给你找个地方吧,这么多布堆在屋子里,不好办。” 他的话正中白烟下怀,他先开了口,就不用她亲口去说,她接道:“好,你觉得萧三郎以前住的那屋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秦大头想都不想就点头,“那就将这些布放在那里吧。” 这么商量定了,秦大头想和白烟一起将这些布料搬过去,以白烟的力气,要搬这些布料轻而易举,但秦大头偏偏要表现一下,她不好反对。 两人找了两个超大的背篓,一人跑了还几次才将这些布料全数搬进那里。 那间屋子位于花园的一角,两旁都是树木花草,屋子不大,只比成年男子高那么一点,不走进了根本看不见。 白烟第一次去看受伤的萧三郎的时候,走了很久都没找到这间小屋子,如今这间屋子用来放置布料,白烟就为它取了一个‘布料坊’这个名字,简单易懂,别人只要一看,就能明白这里是用来干嘛用的。 她不喜欢那些文邹邹的名字,听起来就觉得拗口,简单一点,别人只要一说就知道在哪里,挺好的。 她将这个名字说给秦大头听的时候,秦大头就折了附近的一颗树干,猎刀在上面削了一番,一块刻着‘布料坊’三个字的木牌出现在白烟面前。 白烟拿过木牌,心想要是他生在二十一世纪,就凭着这一手的木匠手艺,都能养活自己,如果他有心挣钱,那简直能发家致富啊。 ‘布料坊’三个字苍劲有力,又不失秀丽文雅,看上去赏心悦目。 正当她端详木牌的档口,秦大头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梯子,拿着木牌就爬上梯子,有拿出猎刀钝的那一面,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根铁钉,将木牌牢牢钉在正门上方。 白烟在下面,仰头看着他,“你把好好的木牌挂这么高做什么?” “院子里的小孩子太多了,有的有些调皮,你放矮了,过不了两天就会被他们拿走。” 她想小孩子贪玩,看见好看的东西想拿并不稀奇,尤其是秦大头那一手的好字还刻在上面。 第381章 摘桑葚叶 等着一切都搞定之后,她想起那几个簸箕的蚕宝宝还饿着肚子,现在估计饿得都没力气了。 她背着背篓,朝正在下梯子的秦大头喊了一声,“我去摘桑葚叶了,午饭就不在家里吃了,你和萧三郎先吃,我在街上随便凑合凑合就可以了。” 秦大头想说和她一起,不过被白烟抢了先,“咱们院子外面就有不少,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白烟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她自己能办到的事儿,不想去麻烦别人,再说又不远,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她背着篓子出了后门,过了一条马路,对面就是一片树林,桑葚树在里面并不算多,在仔细找找,用来给小剑子们喂食,那是完全足够了。 摘够了桑葚叶,她回到那间小黑屋子,把叶子盖在他们身上,不多时,就传来沙沙声,完整的叶子很快被吃出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洞。 门口响起敲门声,白烟出去开门,萧三郎站在她面前,“秦娘子,你现在还饿吗?公子特地吩咐我过来问你一声。” 白烟正准备自己偷偷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饭剩菜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身上剩的那些银钱她压根没打算用,以后还是要花在秦大头身上。 想到这里她就犯愁,白染的学费可怎么才能凑的齐啊。 “嗯好,等下我就过去吃。” “秦娘子还是早些过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烟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去了饭堂,她以为秦大头和萧三郎已经吃过饭了,没想到到了地方,饭桌上还坐着一个人。 刚才她才说过自己会在外面吃了再回来,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饭堂,觉得有些尴尬,但这些时日,她早就不会为这些小事而感到苦恼了。 生活中已经有一大堆的事情让她去解决,这些事情她不想去纠结。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过去坐下,还特地坐在他身边,“秦大头,巧了你现在也还没吃饭呐?” 秦大头抿嘴,“还没吃,有些事情耽搁了。” 萧三郎像是有话要说,秦大头斜眼看了他一眼,他就把原本想说的话,又憋回肚子里,白烟现在有些饿,目光一直落在桌上的菜上。 秦大头不开饭,她也不好意思吃,萧三郎早看出她饿了,想着也许是她看见秦大头没动筷子,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先动,于是就主动给秦大头添了一碗饭。 白烟才自己拿着碗,给自己也添了一碗,边吃还一边夸奖,“萧三郎,你的手艺有长进了,比醉乡楼里的厨子做得还好吃。” 她夹了一块笋子放进嘴里,这个时节的笋子没有春天的笋子来得脆嫩可口,吃起来有些刮舌,但萧三郎的手艺实在是堪称一绝,把原本老的不能吃的笋子,硬是做出了别有一番风味,香辣可口,最是下饭。 她想到以前在前世的时候,家里的保姆阿姨,每隔一个星期,回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久而久之,他们熟络之后,保姆阿姨会给她做一桌子好菜,白烟有很多菜的做法都是跟她学的,其中有一道让她影响最深刻的就是腌笋子。 这道菜是用干辣椒切段,还有单县豆瓣,蒜姜等制作而成的,放进热油里爆炒而成的,而且重要的是,用来腌制的笋子不用十分鲜嫩的,老一点的笋子也可。 她现在吃到的味道和前世的时候吃到的味道虽然不说完全一样,但是也有八九分相近,只是这个笋子没有经过腌制,就是用的普通老竹笋,吃起来没有经过腌制的笋子那般脆嫩和酸爽。 而且腌制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一般也就二十天左右,如果能将酸笋卖到醉乡楼或者附近的饭馆子里,那应该也能赚些银子。 白烟吃着碗里的饭,假装无意间,问道:“这炒竹笋可太好吃了,萧三郎,你是在哪里买的。” 萧三郎有些受宠若惊,“这竹笋这么老,就算街上有卖,也没人买啊,这是我刚才在镇外的竹林里挖的,那篇竹林很大,想这样的老竹笋基本都没人愿意挖来吃的。” 他有有些难为情道:“我做这个还觉得太过于寒掺了,担心你们两个吃不惯呢。” 秦大头摇头,“很好吃。” 白烟也跟着夸他,“你做的比醉乡楼里的还好吃,能把别人不吃的东西,做得这么美味可口,这不是变废为宝么?” 萧三郎红着脸挠头,“你们别这样,我哪有这个本领。” 一片竹林的笋子都没人要,那她也不用再话银钱去买了,到是省了一笔开销,有现成的最好不过。 “秦大头咱们院子里有没有不用的腌菜坛子。” 秦大头以前很久才过来一趟,这些小事他很少过问,应该只有郝掌柜才知道。但是郝掌柜和店里的伙计都不在,具体有没有,他还真不好说,只道:“这个我不清楚,平常我不关心这些,不过我可以陪你一起找找。” “你每天任务繁多,照顾那些病人都快来不及了,我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她说的并不是气话,是真觉得他这几月实在是太累了,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秦大头垂着眼,自己吃自己的饭,不再言语。 萧三郎把他们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秦大头有多喜欢她,他自己是看的出来的,于是帮着秦大头说好话,“秦娘子,这个院子我也还不太熟悉,院子里的病人也不方便去找,院子又大,要不要我们几个一起找找?” 他记得白烟嫁给秦大头还没有多久,而且前期一直住在山上,对着院子也不定有亲大头熟悉,大家一起找,既能增加他们两个的相处时间,又能更快的找到坛子,不是更好么? 白烟嘴里吃着饭,眼睛却一直看着秦大头。 秦大头现在垂着眼睛,默默吃饭的样子,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刚刚是不是自己太蛮横了。 “也好,有秦大头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第382章 炒酸笋 秦大头抬眼看着白烟,目光炯炯有神,“好。” 没人知道她找腌菜坛子来干嘛,秦大头不好问,萧三郎就更不好多嘴。 几个人吃了饭之后,就开始在最有可能放置坛子的地方找,白烟厨房,萧三郎去的杂物间,而秦大头是他们三个里面最熟悉这里的人,虽然也没熟悉到哪里去,但是总比他们两个好稍微好点。 他去了柴房,白烟知道他要去柴房的时候,不禁有些怀疑,有谁能将吃的东西放在柴房吗? 别说,秦大头去厨房之后,还真找出了几个腌菜坛子,白烟和萧三郎一无所获。 白烟看着柴房外面摆着的十几个菜坛子有些吃惊,“秦大头,你们喜来宝的人干什么要将菜坛子放在这里?” 这问题秦大头当真无法回答她,因为这些都是郝掌柜放的。 郝掌柜这人行为常常让人捉摸不透,秦大头是知道的,他觉得这也不算是一个极大的恶习,没有多管。 白烟刚才说要菜坛子的时候,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哪里有菜坛子,可这院子,也有他没有去过的地方,比如柴房。 所以他先来了这里,没想到在这里真的就找出菜坛子来了。 不管这些坛子为何会放在这里,总之现在已经有十几个菜坛子了,用来腌制笋子足够,白烟抱起其中一个菜坛子,用手掂了掂,拿在手上不是太重,里面不想是装着东西的样子,“我能够揭开看看吗?” 秦大头点头,白烟揭开盖子,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一股阉了咸菜之后特殊的腥咸味儿,不是太好闻。 她将这些菜坛子的盖子,一一揭开,摆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又清洗了一遍,又晒了几日,那股腥咸味儿才下去了大半。 这点味道已经不足以影响笋子的腌制。 接下来就是去挖竹笋了,她估摸了一下,一二个坛子大概能装多少笋子,起码得装还几个背篓那么多吧。 她决定还是用扁担挑着箩筐去装,能装的多点儿。 挖竹笋这事儿,秦大头没办法帮忙,因为药师堂的药材又不够用了。 上次秦大头冒着大雪去找药膳堂的东家王大夫谈合作的问题,他倒是同意了,当时就随他到药膳堂的药库里拿药。 那些药自然没有药师堂的药好,因为药膳堂的生意不如药师堂,但王大夫这个东家,什么都爱和药师堂较劲。 镇上开药铺的就这两家,平时采购的药材都是在同一块提供货源的地方进的药材。 药膳堂的生意没有药师堂的好,但是每次两家采购药物的时候,王大夫总爱和马大夫一绝高下,药师堂的药都是按照每月的出售量补得货。 所以到后来,药膳堂药库里堆积的药物已经很多,有的甚至已经放了好几年的时间。 秦大头到他的药库里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虽然药的的质量已经不是特别好,但是还好并没有受潮,能用。 这次又不够了,秦大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王大夫和马大夫暗地里在较劲,他最是了解马大夫的为人,当年在药师堂来面试的大夫有好几个,唯独马大夫和其他大夫不一样。 他那个清高孤傲的模样深深的印在秦大头的脑子里,后来马大夫决定用他放在柜子里的玉来为病人降温的时候,他才觉得马大夫是个好大夫。 要说王大夫看不惯抢了他们家生意的药师堂那情有可缘,但秦大头没想到马大夫已经较真到这个地步。 眼下药师堂的药材又不够用了,这里距离药源地还很远,去药膳堂购买是最方便的办法了,他这次出来还是要再去一次。 而秦大头不在,院子里看护这些病人的就剩下萧三郎一个人了,虽然有三百多号人,三十大多数病人自己身体的安危,自己会照顾得很好,基本不用别人怎么担心。 他只需要每天两次定时去看看他们身上的血痘有没有再次复发的可能。 如果要去女子的房间,那他进去的时候会敲房门,这次来开门的正是白渊冰,她一身奶黄色的外衫穿在身上,下身穿了一条纯白色的亚麻小白裙,看起来就是一个活泼可爱少女的模样。 萧三郎平时经常在院子里转悠,很多时候也见到她和白菲菲两个人在院子里玩儿,今天这一身从没见过她穿过,第一眼看上去到觉得眼前一亮。 不过她到底还是比自己小那么的小姑娘,萧三郎就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他看着白渊冰敲敲她的脑袋,“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白渊冰脸上一红,“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要不要进来和我们一起玩儿会儿。” 她年纪尚小,加上生性活泼,不太看中这些繁文缛节,但是萧三郎却不能像她那样轻易就进去。 他站在门口摇摇头,“你们的身上的伤痕还有再复发吗?” 小姑娘今天生辰,本想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但是却被他这么爽快就拒绝了,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道:“这几天我们都还好,大家都按时的服药。” 萧三郎点点头,“那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小丫头,生日快乐呀。” 白渊冰见他就要走了,忙道:“等等,我做了长寿面,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他本想拒绝,但还没等他回答,白渊冰就转身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个碗,里面是长寿面。 这里的人们没到过生日的时候,不管再平穷的人家,再艰难的环境,都会做一碗长寿面,吃了长寿面,未来一年就会平平安安。 萧三郎自从舅舅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长寿面了,他每次过生辰的时候,都是农忙季节,收稻谷的时候,武历年那时也在学堂里上课,他一个人其实不想过什么生辰。 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再次看见长寿面,他感到有些陌生,不过还是欣然接受了,“谢谢小丫头的长寿面,我未来一年的好运气就在这碗面里了。” 第383章 生辰 白渊冰笑道:“怎么会,你自己难道不过生辰吗?” “嗯。” “哦……哈哈,没事儿,过不过生辰,也不会少一岁也不会多一岁,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不过这碗面你还是把它了,管饱。” 白渊冰只是随口一问,却触及到他的伤口,这世上哪会有人不愿意过生辰呢? 萧三郎端着面,道了谢就走了。 回了房间,他看着那碗面,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么久了,竟然是在一个小姑娘给了他一碗长寿面。 他算了算,自己的生辰也快到了,大约就是武历年参加殿试的那几日。 白烟挑着两个箩筐去了竹林,手里拿着秦大头给她的猎刀,这把猎刀秦大头平时是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 这次却好心借给她,白烟就当他在道歉吧。 白烟拿着猎刀在地里刨着土,那些笋子身上的外壳上长着毛,手要是一碰,还能感觉到有些扎手,如果穿了棉麻的衣裳,在粘上这些笋子,拿回去就有的洗了。 还好她早有准备,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衫,毛粘不上去,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多亏了这把猎刀,她带来的两个箩筐不久就装满了。 回喜来宝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引来街上的路人围观,她原本是想从后门进去的,但路绕得太远了,她懒得跑,耽搁时间,于是就抄了近道走。 她想她这这样也挺好的,她如果一直要在这里生活,迟早要让这么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又不能伪装一辈子。 要踏进门槛的时候,她想了想,现在是夏季,她好久没到河边去了,里面的河水,她好久没有摸过了。还有她的菜地,不知道有没有长蛀虫。 两个箩筐转动了一下方向,朝着前面直直朝前走去,这里到菜地虽远,但白烟平时得了空在喜来宝呆着也无聊。 还不如走远些,找找事儿做,她将笋子放在地上,蹲下看着眼前的这一小块地,伸手摸摸菜叶子,看了看,并没有被虫怎么咬,满意的笑笑,擦了擦脸上的汗。 而后,她又将笋子挑到河边,剥掉它们身上的皮,露出里面干净新鲜的笋子,不多时,箩筐里就装满了清理过后的笋子。 这些皮被白烟扔进附近的人家的粪坑,她将箩筐浸到水中,河里的水透过箩筐的缝隙钻进里面,她就着箩筐里的水,将笋子清洗干净,挑回了家。 无论是什么时候,夏季总是雨季少,太阳出得多,正好这几天都是出的太阳,这些笋子被白烟切成丝儿后,放在干净的大簸箕上,放在院子里晒了三天。 然后拿出那十几个干净的坛子,铺一层笋子再撒一层盐,按得严严实实,后盖上盖子,再在盖子上面遮一层布,放置里面进空气。 大约过了二十天左右,白烟拿出一坛,打开看看,隐隐能闻到一股酸味儿,她尝试着取出一些,拿了几个干辣椒,再放了一点在市场上买的辣椒酱,充当豆瓣酱。 这么简单炒一下,出锅之后,干辣椒的香味儿和笋子的清香经过大火综合之后,闻起来非常香。 炒笋子一上桌,没多久就成了空盘子。 白烟看着萧三郎,问道:“怎么样?” “好吃,秦娘子做得非常好吃,我自愧不如。” 她看着秦大头,“那你呢?” 秦大头点头,“很好吃。” 得到了两个人的称赞,她的这盘炒笋子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剩下的,就要看能不能卖得出去了。 秦大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专门研究这个菜?” 他知道以白烟的性格不会突然这么大费周章的又找坛子又找笋子,就为了满足一下胃。 这时候街上的饭馆子已经有各色的菜式,农民们种出来的菜已经能吃了,饭馆子里自然不缺好吃的菜色。 她这么做,难道是打算把这些酸笋卖给管子里挣银钱? 白烟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饭后,萧三郎将碗筷收进洗碗槽,饭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秦大头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你研究这个菜是不要有求他打算?” 白烟也不隐瞒,坦言说就是这样。 秦大头说他可以介绍饭馆子给她,不过白烟一口就给拒绝了。 既然是要她自己挣钱,那她就得自己找愿意用她东西的人,走后门这种事本身就不是这么光彩,更何况还是秦大头给开的。 她更不想去了。 这几天武历年应该已经到了京都,上次他写信回来,信上说就这个月二十五号就是殿试的日子,萧三郎因为这个高兴了好久,每天都很兴奋。 白烟和秦大头都为他们高兴,希望武历年这次能那个好成绩回来。 另外这次喜来宝的妇女姑娘们又做出了一批衣裳,其中不乏几件做工精致的,样式好看的这些都是他们秀了三个多月的成果。 白烟将不同价格的衣裳分类好,特地找秦大头要了一口样式精美的箱子,小心地将他们装进箱子里。 这天,萧三郎和白烟都很高兴,两个人驾着马车来到县城,刚打算摆摊,就碰到一群穿着官府的士兵手里拿着长矛,驱赶在接到两旁做生意的小摊贩。 这些小摊贩大多都是没有官府下发的令文,没有得到官方的允许,不能私自在街边摆摊,白烟和王冕刚下马车,架子摆在街上,摊子都还没铺开,身边就走来一个正背着一大包包裹的男子,朝他们大吼,“还不快走,被官兵抓住可不得了。” 他们两个是要逃的,但时间已经开不急了,萧三郎把架子抗在肩上,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抓着他的肩,将他拽下马车。 他回头就看见白烟也被抓了,一共有十几个人,排成一排,手上都被绳子绑着,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哀求道:“官爷,求你们放我回家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离不开我,看不到我回家会着急的。” 那个开口求饶的是上次白烟打听蚕幼是遇到过的人,他们只有一面之交,但白烟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人。 第384章 被抓 几十个官兵站在他们面前,一个穿着黑色官兵服饰,头上官帽后面有一条红色的坠子的男子,冷眼看了那求饶的小摊贩一眼,那小摊贩立马低下头,不敢再说。 白烟余光正好能看见那说话的官兵的样子,看服饰和其他官兵不一样,而且衣服的做工和图案也不一样,他的袖口上绣着云的图案,这太好认了,这种不就是官兵的头头么,还可能比这官职更大。 刚才他看摊贩的眼神可不太好,白烟觉得这次大家都没那么容易脱险,心想今天出门前应该看下黄历才对。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那袖口有云纹图案的官兵道。 “是,头儿。”他身边的一个士兵道。 之前开口求饶的摊贩子吓得不轻,连反抗都忘记了,或者是不敢反抗,嘴就这样被堵上了。 萧三郎和她不站在一起,他们中间隔着四个人,现在这种时刻,认识的人又不在身边,白烟心里多少有些慌乱,一时没了主意。 那个被叫做的‘头儿’的男子,从身后抽出一条长鞭,在他们十几个人谈贩子面前,从头走到尾,走到白烟身边的时候,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接着往下走。 走到尾后,又重新折回来站在白烟身边,冷眼端详了她好一阵,“什么时候咱们圣元朝女子还能上街摆摊了?你这是唱的那一出?” 白烟虽然生前生活在人权社会,但是她的养父养母却并没有真的把她当做过一个人还教导,她活着就像是他们用来维持家族企业的木偶。 也算是没什么人权了,到了古代,没有人权也在她意料之中,只是这男子这么审视着她,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剐了似的,她心里多少有些心慌。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低着头,让自己显得存在感低些,低低地泣道:“官爷,我家那口子前几日生了重病,昨儿起就快不行了,我出来摆摊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家里的积蓄都被用来治他的病了,家里还欠着,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办,这次出来就是想挣几个钱,给我家那口子办一个葬礼。” 有士兵听后于心不忍,眼里都泛起泪花了,白烟的那一套说的却是很惨,一个女子相公快没了,还欠着一屁股债,现在连脸都不要了,跑到大街上来摆摊就为了给相公办个好一点的葬礼。 这种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之后都会于心不忍。 然而那个头儿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骇人,朝白烟走进了一步,用冷的吓人的声音问道:“是吗?” 白烟点着头,拼命从眼睛里挤出一颗眼泪,“是的呀,官爷。” “那好,让我去见见你那位相公,倘若我们清水县还有人家这么困难,我们当差的也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吗?” 白烟摇着头,“小女子和我家相公不过就是贱命一条,怎么能劳烦官爷这么辛苦的跑这一趟呢?” “快说吧,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这是一个男声从白烟一旁传来,“这位官爷,她是我家公子的娘子,很少出门,你这么问她,她吓到了,也说不清楚什么话。” “是吗?我看她口齿到是十分伶俐啊,哪里像少出门的样子,只怕见识比我都广吧。”完了他又走到萧三郎身边,“你说她是你家公子的娘子?你知道谁才有资格被称为公子吗?” 萧三郎是见店里一起干活的都这么叫秦大头,所以他才这么叫的。 至于什么人才能被称作公子,他只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农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白烟开始也觉得这个称呼在白云镇这个小地方叫起来十分凸允,但她没想太多,就觉得可能是他家比较富裕,手下又有这么的家丁小厮,放在民国时期,就是个妥妥的大地主。 而且是比大地主权势更加大,因为他手底下的人的户籍都是他的,他们的生死都凭秦大头的一句话。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白烟当时这样想。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官兵道:“只有入了官籍,且官职在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嗣才能自称公子。” 原来是这样,没准秦大头真是像她想的那样,是什么宰相的儿子或者那个权势滔天的官员的儿子。 不过现在有个大问题,她怎么逃脱啊?总不能当真让他去见秦大头吧?但如果真的不让他去,那她就会被抓走,出不出来得了还是个问题。 秦大头如果真的有个当大官的爹,那她名义上还是秦大头的妻,他们不放也得放人,可要是秦大头当真是谁的私生子,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搞不好她这么做,会捅出个大篓子。 不知道这里的法律是怎么定制的,她看这些人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城管似的,会不会只是抓她们关几天就放出来? 如果是这样,她就懒得挣扎了。 她又挤出两颗眼泪,“可是我家相公得的是天花。” 天花这种病,是她上次生病到药师堂躺了几天,无聊找马大夫要了本医书看到的。 那本医书就是一本记载了从最早开始,一直流传到现在的各类传染病,第一个记载的就是天花,因为死亡率最高,且到现在最难治愈的一种病。 她最后翻完所有都没有看到和血痘病相似的传染病记载,她现在跟官兵说,只怕是没有人会信他。 倒不如说天花,那官兵听到是这个病,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面退了一步,她周围被绑着的摊贩也跟着退后一步。 果然这招是最好使的,那官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走开了。 “全部押走。” 几十个官兵齐声应是,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便被全数押走,被带到一个潮湿阴冷的地方,白烟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想这里一定是牢房了,刚才那个绣着云纹的官兵已经不见了,这次是刚才就在这里的牢头带着他们。 到这时候了,白烟倒不觉得有多害怕了,她眼睛在寻找萧三郎的身影,看到他在最前面,低着头。 第385章 白烟被打 萧三郎生性十分内向老实,白烟想她大概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应该吓坏了。 她突然哀鸣起来,“哎哟,你们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刚才她说自己相公得了天花,这里的人都不敢与她靠近,现在听说她肚子疼,都不由朝她周围扩散开来。 那不明情况的牢头见多了这种情况,每个几天就能遇见一个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人,不过就是想离开这里,都是装的,他在这里这么多年,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这老头可就算是白干了。 他走到白烟面前,用它那狂干瘦皱皱巴巴的手捏住白烟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少装模作样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白烟留着眼泪,“是真的,我肚子疼。” 牢头好不留情面的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有这巴掌疼吗?” 白烟没想到他竟然动手,心里火气上来了,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又哭道:“是真的,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肚子疼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家那口子把病传染给我了,哎哟,我的手怎么这么痒呢?” 她边说变用余光看老头。 那老头看她泪流满面,挨了他一巴掌还是在哀求,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这里可没有大夫,你自己忍着吧。想上茅房,等会我找人带你过去。” “不,不用了,我就是想和认识的人关在一间牢房,我一界妇道人家,又没来过这里,还没个人照顾着,只怕身体受不住啊。万一死在这里,我家那口子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牢头轻蔑道:“就肚子疼,难不成你就真能死在这里?吓唬谁呢。” 这时他身边有个士兵眼神慌张,战战兢兢,他是刚才在街上抓捕他们的人,知道白烟的相公得了天花。 他把嘴凑近牢头的耳多边,“古哥,她相公得了天花,她好像也得了这病,你最好还是少靠近她。” 那牢头一听天花,腿自觉得朝后退了两步,没好气儿道:“行行行,你说吧,哪个你认识。我给你们安排在一块儿。” 白烟指了指前面第一个人,“就是他,他是我家的下人,与我……” 老头捂着嘴,“谁他妈管他和你怎么样,自己去最前面。” “好,我这就去,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就这样,白烟和萧三郎前后走着。 白烟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萧三郎,她时不时回头看他,发现他竟然比想象中的要镇定很多,脸上除了有些失落,无助,并没表现得有多害怕。 白烟微微转头,叫了他一声,萧三郎抬头看她,白烟看看周围,大家都像必瘟疫一样避着她,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她一眼,这也正方便了她和萧三郎说悄悄话。 她小声道:“萧三郎,害怕吗?” 萧三郎摇头,“怕到是不怕,就是觉得咱们听冤枉的。” 她笑笑,“萧三郎真勇敢咱们最多被关上几天,那些衣裳可能保不住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赚钱。” “嗯,秦娘子你说得对。” “嗯,这种时候咱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好,所以我过来了,到时候应该没人愿意和我关在一个房间,有可能咱们被关的那个牢房里就咱们两个人。” 萧三郎听到刚才老头和她的对话,他一直觉得白烟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所以她刚才说肚子疼的时候,就觉得肯定不是真的。 在街上的时候,她已经撒过一次谎,萧三郎自然知道这次肚子疼多半是她装的。 果然在选择房间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他俩关在一起,宁愿和六七个人挤在一起,也不选择和他们一起。 牢房里比外面更加潮湿,臭气熏天,有老鼠时不时从他们脚下爬过,发出滋滋的叫声,白烟心态好,就把那些老鼠当成欢迎他们的欢呼了。 乡下老鼠很常见,他每年都会打好几次老鼠,所以也没有多害怕,刚才白烟给他说了几句话,心里踏实不少。 有只老鼠横穿过萧三郎的脚,老鼠从他的鞋子上爬过,被他一下抓住,提着老鼠的尾巴,丢在了牢房外面。 白烟虽然不怕这些老鼠,但是这些老鼠常年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身上的病毒很多,身体弱的人碰上,很容生病。 在古代,人生个病不容易好,尽管她身体素质算好,却还是有些担心。 她刚才本想拦住萧三郎,可他动作太快,白烟开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嘴里的那句“最好不要碰着这些老鼠。”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将老鼠抓了。 “你快把这老鼠放下,他身上不干净。” 萧三郎笑道:“秦娘子你放心,我抓的来书可多了,这些老鼠遇上我算他们倒霉。” 白烟无语,“这些老鼠不跟家里偷吃粮食长大的老鼠一样,你刚才抓它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它身上非常黏腻。” 萧三郎刚才只顾着抓老鼠了,并没注意到这个,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 “好像是这样。” 白烟道:“那就赶快将它放下来,它身上携带病菌,你现在身体虽然已经好了,但是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病菌?什么是病菌?” “额,就是一种能让人生病的东西,你不用纠结这个,赶快把它扔了吧。” 萧三郎点头,将手来回摇晃一下,老鼠顺着他手摇晃的惯性,从牢房的门缝里被抛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立刻朝阴暗处窜去。 几个看守牢房的人看见他们外面丢老鼠,脸上变了脸色,朝他们走来。 白烟见事不对,手伸进荷包里,摸索一番,手里多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银子。 那看守牢房的官兵,手里拿着长矛,站在房门不远处,用长矛拍打房门,“你们是不是觉得这牢房管不住你们这些大佛,想换个更好的?” 白烟担心他们把他们送到其他环境更差的牢房,陪笑道:“哪里哪里,大爷能将我和认识的家里人关在一起,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第386章 讨好牢头 说着,她将手里的银子展示在他们面前,“这些小钱,大爷你们拿去买点酒喝。” 那几个人看见银子,面色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凶横了,带头的那个官兵走过来,拿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没想到你这妇人竟然还知道孝敬我们,那好吧,这次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但是如果再有下次,就没有那么糊弄过去了。” “是是是,大爷说的是。”白烟在心里说着,脸上去依然讨好笑脸的样子。 萧三郎在一旁垂丧着脸,见官兵走了,才沉沉道:“都是我不好,刚才我就不该抓那老鼠的。” 白烟安慰他,“看见脏兮兮的老鼠谁不想抓呀,没事儿,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现在事情都成这样了,今早上他们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会儿,他们就成了阶下囚,正常人想想,是挺让人丧气的。 她能理解,但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他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萧三郎听了劝,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这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床都没有,地上摆了几张草席,就算是睡觉的地方,这牢房里的味儿,两人都受不了,就更不愿意坐在这草席上。 只是今天他们该怎么睡觉啊,白烟想起秦大头这几天处处讨好她,以前也曾帮她无数次,说起来他是真好,要是他现在也在这里就好了。 她抬头看着墙上的那扇窗户,现在已经天黑了,从里面望出去,正好能看见天上的月亮,还有星星。 曾几何时,她和秦大头也坐在屋顶上看过星星月亮,不对,那时好像没有星星和月亮,她感叹一声,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还要和秦大头再上一次屋顶。 想着想着,白烟困得受不了,就靠着墙壁打起了盹儿,耳边出现吵杂的人声,将她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朝牢房外看去,一眼瞧见,走在最前面那个人是秦大头。 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真的身份不一般? 白烟心砰砰直跳。 此时,萧三郎也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是秦大头,立刻走到白烟身边,他以为白烟现在正睡着,就过去加了他两声。 “秦娘子,秦娘子,你快醒醒,是公子他来了。” 如果之前她是因为没睡醒,眼睛花了,把别人看成了秦大头,现在萧三郎也看出那是秦大头了,那她刚才就不是眼花了吧,不可能两个人都看错吧。 白烟腾地一下起身,走到门口。两手抓着门柱子,看着秦大头穿着一身华服,腰间陪着美玉,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这么朝她和萧三郎走来了。 她反应半天,终于如梦初醒,怪不得之前她看秦大头一点都不像个猎人,身上也没有猎人的野性,反而透着儒雅和贵气,除了有时候抽两下除外。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猎人,他今天这一身打扮和身后跟着的这些人,就凭着阵仗,还在牢房里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身边的牢头气儿都不敢坑一声。 他不是官宦子弟,说出去都没人信。 秦大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旁的老头现在低眉顺耳的不敢抬头,赶快掏出身上的钥匙,将牢房们打开。 白烟和萧三郎高兴坏了,从里面走出来,白烟很想抱抱他。但是她怕自己身上沾了牢房的污浊之气,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这个她自己都能猜到为什么,肯定刚才街上那个被叫做古哥的官兵头子,听到萧三郎称呼秦大头为公子的时候,觉得不对劲,私下里去查了。 然后才通知秦大头上来找人的。 秦大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做了她想对对他做的,将她抱进怀里,“让你受苦了。” 白烟想流泪,“只不过是在这里呆了几个时辰,谈不上什么受苦不受苦。” “先出去。” 白烟点头,那站在他们身边的牢头,身上一直发着抖,刚才从进门开始,那牢头对她说话就不客气,现在正担心白烟将刚才的事儿说出去。 他自己的小命很可能就不保了。 白烟出门时看了他一眼,那牢头头低的,稍稍转向一边。 “把我刚才给你的银子给我吧。” 她的脸还是看着前面,但牢头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赶紧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将整个钱袋子都拿出来,“这里这里。” 白烟觉得好笑,刚才他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结果没过几个时辰,就颠倒过来,她看着牢头手上的钱袋子,摇摇头,“我想要的是我自己的,你这么大个钱袋子给我,我哪知道里面哪个是我的呢?” 牢头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说的是。” 说完他就开始打开钱袋子,在里面翻找一番,拿出一锭银子,白烟斜眼看了一眼,正式当时自己给他的那颗。 接过他手上的银子,伸手用袖子擦了擦,放进自己的荷包里,才跟着秦大头出了门。 刚才在街上被抓的十几个摊贩,现在还被关在其他牢房里,白烟扯了扯秦大头的袖子,“刚才跟着我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人,咱们把他们一起救了吧。” 还没等秦大头回答,门口进来一个人,见了秦大头,行了一个礼,“公子,刚才是一场误会,请公子见谅。” 秦大头见了他脸上明显不悦,“你为何要抓这些摊贩。” “是县主下的令。” “以前街上也有摊贩做生意,不是都好好的么,今天怎么想起要抓人了?” 那人低头,欲言又止。 “你要不说,我可就去你们县主那里喝茶聊天了?” 那人把心一横,把实话说了,“过两天宋太妃要来这里。” 秦大头一听这个名字,眼睛闪过一丝异样,喉结动了动,“宋太妃为何要来这里。” 他这些细微的动作,一个不落的落在了白烟眼里,她想宋太妃这个人和他的关系一定不浅,说不定还沾亲带故。 第387章 获救 只听那个官兵答:“她两个月前陪着宋夫人出去游玩儿了一圈,回京的路上正好要路过这里,所以县主下令官道上不能有小摊贩出现。” 秦大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幅度极小,不易察觉,仿佛在做什么准备,“到的时候马上通知我。” “不知公子现在住在哪里。” 秦大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萧三郎,“萧三郎,愿意帮我个忙吗?” 萧三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点头道:“好,只要是能帮到公子你的,尽管说。” “这两天先跟着这位大人,如果宋太妃来了,就到晓月酒楼来找我。”秦大头又转头看着那个被他唤作大人的人,“古狄,宋太妃一来,就告诉他,他是我的朋友,这两天可能要到你家借宿两天了。” 古狄再次鞠躬,“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白烟在一旁算是知道了大概,刚刚在街上要造访她相公的官兵就是这个人,没想到官职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他叫古狄为大人,那应该不会是一般官兵头头,很有可能是县里捕快领头的。 捕快和普通士兵有着明显的区别,前者可以负责办案,后者则只是个跑腿的,做什么事,如果捕快有吩咐,当士兵的还是只有听着,并且要照着办。 秦大头把萧三郎放在古狄家里到底是为什么啊,直接告诉酒楼的名字,让他自己派人来通知不是一样的么。 难道秦大头还有其他的打算吗? 出了门,萧三郎站在古狄身边,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打鼓,刚才在街上,他那要吃人的模样,当真挺吓人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古狄已经换了便服,看上去没有白天那样冷酷,但周身的冷气却四散不开。 秦大头和白烟两个人来到晓月酒楼,直接去了柜台,站在柜台里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一身灰色长裙,看起来略显沧桑,见了他们两个进来,习惯性第问道:“二位几间房。” 二人异口同声:“两间。” 白烟早上出门前吃了早饭,但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牢房里的饭菜简直不是人吃的,都搜了,他和萧三郎都没下得了口。 她当时还想着要是秦大头不来救她的话,她大概会饿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过还好,他最后还是来了,而且那牢头还吓得要死,银子也拿回来,真解气。 二人要了房间,又点了几个菜,就有小厮带他们上楼。 他们的房间是挨着的,分别时,秦大头偏头看了她一眼,“今晚上吃了饭,好好休息。” 白烟想说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说不出口,要是换做以前,以她的性格,“谢谢”二字是多容易说出口的啊。 她嘴动了动,犹豫片刻,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萧三郎出事儿了?还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前几天不是告诉你了吗?县里的任何情况我都知道。” 白烟追问,“那你的身份呢,你还没说。” “我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不会影响到我们。” “为什么不会影响到我们?我现在就是好奇,我的心情也明显受到了影响,这样还不够么?” 秦大头并不回答她,推门进了房间。 白烟见他老是这样不说话,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要是放到她前世,这就是妥妥的冷暴力,最不受姑娘待见的。 她隔着门,朝里面大吼,“秦大头,你真没礼貌。” 她原本想谢谢他,但到最后,自己总会气到。 吃过饭之后,已经进入后半夜了,经过白天那么一折腾,白烟一沾上床,就睡着了,难得的没做一个梦。 她是被店里的小厮的敲门声吵醒的,白烟睡得昏天暗地,实在不想起来开门,外面的敲门声一直不停,搞得她也睡不好,索性起来穿好衣服,开了门。 没想到门前站的不是酒楼的小厮,而是秦大头,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饭菜,闻起来还不错,不过比萧三郎的比差了一点儿。 秦大头端着盘子,微笑道:“先吃饭吧,等会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啊。” “去见我娘。” 白烟心里嘀咕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新婚夫妇,相公带着娘子去见娘的那种? “我,我为什么要去啊,那,那可是你娘。”她说话结结巴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我和她说我已经成亲了,她要我带你去见她。” 白烟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还真是她想的那样,秦大头这么说,是要承认她是他的娘子,是这个意思吗? “可,可咱们不是假成亲吗?” 秦大头笑道:“假成亲是你自己说的,我现在真心把你当娘子。” 白烟感到有些晕,从假成亲变成真成亲,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秦大头这是要干嘛。两者的差距有实质性的变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有,秦大头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万一,万一他是在利用他怎么办。 可上次提出假成亲的是她自己,而且也是她自己先利用了对方,这次就算是秦大头不是真心的,或是想利用她,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 算了,她就当是帮秦大头一个忙吧。 她看着秦大头,“你和我老实说,我保证不生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我逢场作戏,骗骗别人,就像上次咱们假成亲的那次一样。” 秦大头脸上有明显的失落,“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骗别人的。” 白烟当然不信,一把揽过秦大头的肩,拍拍他的胸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本该报答你的。” 秦大头沉默了一阵,才道:“那你愿意去吗?” “愿意,当然愿意,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去做。” 正好她觉得自己欠了他,总算是有个机会能报答回来了,以后在喜来宝呆着,腰板儿也能挺得直些。 这么定下了,白烟高高兴兴地准备跟他出门,但一想又不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打扮。 第388章 丑媳妇见婆婆 她这身穿得都是什么啊,秦大头家那么有钱,自己穿成这样就去见他娘,会不会被她娘嫌弃啊。她自己都觉得穿着身衣裳去人家的府上,跟刘姥姥进大观园有什么差别吗? 不行,这样太不行了,既然要帮忙,总要让他娘满意才行,如果搞砸了,她就是帮倒忙了。 “秦大头,去之前我的先去买件衣裳穿,这身衣服太寒掺了。” 而且她昨天在牢房里蹲了大半天,回来又忘记了洗澡,她在那里,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味儿。 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倒退一步,与秦大头拉开些距离。 “你等我一下。”秦大头说完这句话就下了楼,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 白烟正愁秦大头到底闻没闻到她身上的味儿,现在毕竟是夏天啊,身上出了这么多汗之后,一晚上没洗澡。 只要是个呼吸系统没受到损害的人,都能闻到吧。 她懊恼的用脑袋撞门,“果然是因为昨天没看黄历的原因。” 秦大头下了楼,找了店里的小厮,把他叫到角落。 回来去找白烟的时候,看到她用脑袋撞着墙,嘴里还在念叨什么,秦大头快步上前,把手贴在门上。 白烟一头撞上去,这次脑袋却没感受到有硬物,抬头看了眼,是一只手贴在门上,做了肉垫子。 “你,你离我远点。” 说完就看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你到哪里弄的这一身啊,看起来真像个市井小民。” 秦大头笑道:“是吗?那就好,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样好吗,就穿这样去?” 白烟想,为什么这货不给她买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呢,最起码干净的衣服也好啊,结果他自己却不知道从里弄来了这一身,打着布丁,还透着烟酒味儿的衣裳。 秦大头的思想,白烟是相当摸不透,不过他自己开心就好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俩真穿这身去,他娘会不会觉得自己虐待相公啊,而且还连自己也虐待的那种。 婆媳关系搞不好,以后她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秦大头,咱们这样真不行,你身上有银子吗?” 秦大头点头,“有。” “咱们现在出去买一身吧,最好是一样的颜色,直接换上就去见你娘。” 一样的颜色才能彰显出他们是夫妻,她这是为了帮他,当然是要他自己出银子了,她想,这样她也没占他便宜。 秦大头点头同意,两人出了门,来到里酒楼最近的一家衣铺,挑了两间颜色相近,大家都挺满意的衣裳换上。 价格相当贵,但是穿出来的效果,相当喜人。颇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感觉,正巧衣铺有一面镜子,她对着镜子将头发从新挽了一下。 古代的女子就是麻烦,嫁了人之后,头发就不能放下来,必须要盘在脑袋上,而且也没有剪头发的习惯。 还好白烟头发虽长,但是由于小时候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头发稀疏,披着反而不太好看,盘起来看着头发多,又精神。 好好打理了一番之后,进了一家胭脂铺。 店里琳琅满目的胭脂,看的白烟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看,她在山上和喜来宝都有胭脂,现在如果再买就浪费了。 再说县里的东西不能跟镇上比,而且还不是小摊贩上的低价化妆品。 这种档次的铺子,在古代应该算得上一家高端化妆品店,价格肯定便宜不了,反正只画这一次,自己也不太会画,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画一次性的。 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姑娘,是这家店请的店员,正在和她说这些东西的用法和好处,白烟小声问道:“你们这里可以直接一次性上个妆吗?是这样的,因为我不常上妆,买回去也用不了,你们帮我画一次,我付你们三十钱怎么样?” 那姑娘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我要问我娘,她是这里的掌柜,我做不了主。” “那你去问问吧。”白烟道。 小姑娘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是掩饰不住她好看的脸。 “真是漂亮。”白烟喃喃道。 “没有你漂亮。” 白烟脸一红,用胳膊轴撞秦大头,“在外边,别胡说。” 那中年妇女里他们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看见他们的小动作,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呀,年纪一大把,确实不如年轻人还看啦。” 白烟不好意思笑笑,“他瞎说。” 美妇人掩嘴笑,“好了好了,我听咱家丽丽说,你想到这里上妆。” “嗯。” 美妇人走到他们身边,“可以,你过来坐下吧。” 白烟乖乖坐上凳子,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过程长了些,但是出来的效果却很好,她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现在看起来多了生气,又显成熟气息,加上她今天穿了一身新衣裳,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了。 美妇人让秦大头评价她的手艺,秦大头也能毫不吝啬的夸奖,“很好。” 白烟自己也挺满意的,付了银钱,俩人出了门。 走在路上,白烟问道:“回你娘那里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啊。” “不用,她看见我们两个回去应该就很高兴了。”、 秦大头的声音低沉,语气淡淡的,她从里面听出了哀伤的感觉,她隐约能够感受到秦大头现在心情很复杂。 仔细想想也对,她来这儿快一年了,还没见秦大头见过他娘,他应该很想娘亲吧。可回去一点东西都不带的话,会不会太不好了。 “不行咱们得买点什么。” “你打算买什么?” 白烟想了一会儿,“不然也给你娘买件衣裳吧。” 秦大头摇头,“我娘衣裳多得是呢。” “那就买鞋子?” “鞋子不好找。” 白烟想想也对,古代不管是男子女子,鞋子都是自己做的,街上虽然有卖的,但是码数很多都不对,重要的是,她还不知道她娘的脚到底有多大。 第389章 买礼物 白烟边走,看见有一间卖茶具的店铺,灵光闪现,“咱们不如就买套茶具送给你娘吧。” 秦大头家境富裕,古人又喜欢喝茶,他们家的茶肯定都是好茶,他们俩买多贵的茶带回去都不新鲜。 但是茶具不一样,每套茶具的花纹,大小和制作工艺都不一样,他们就算买不到最贵的,但是如果样式好看新颖,带回去说不定还能讨她娘的喜欢。 她停下脚步,就往里面走,秦大头跟着她一起进去,各色各样的茶具出现在他们面前,从价格低的到高的,都有。 白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大概还有十两银子的样子,尽管这些银子照理说都不是她的,是属于秦大头的,但是既然在她身上,她就暂且当做是自己的吧。 茶具旁边都标着价格,白烟看了一个茶壶,外形好看,且做工不算太差。 她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去想了一下,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女子,看到好看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这茶壶不算里面最贵的,但做工也不差,重要的是好看。 茶壶整体线条柔和,壶身光滑,呈墨绿色,看上去实在好看。 白烟转过头征询秦大头的意见,“好看吗?” 秦大头点着头,这几天她只要问他什么秦大头除了同意就是点头,她感觉他的回答可信度低了些,不过现在也找不到人问了。 旁边的小厮也说着茶壶适合送人,她觉得这个可以,就让小厮帮他包起来,付了银子之后,她跟着秦大头一路走了约莫办个时辰。 天上挂着一轮大大的太阳,两人浑身都出了一身的汗,可算是到了目的地。 一个茶楼出现在在两人面前,白烟问道:“你们家是开茶楼的吗?” 秦大头不答,白烟就当他是默认了。 茶楼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们了,他们跟着那人,上了二楼,到了一间厢房,那人将他们带到之后就走了。 白烟的心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身子本就热,现在更加不安了。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先开门,白烟看了一眼秦大头,发现他好像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的喉结一直在上下移动。 白烟曾经看过心理学的书,男生出现这个动作,代表紧张。 她难得看见秦大头连续两天都出现这个动作,她伸手握住了他的,“要演就演的好一点,牵着才像是真的夫妻。” 她触及到他的手时,感到他的手十分冰冷,且在微微的发着抖。 到底为什么他见着自己的娘都会紧张成这样呢? 莫非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吗?那也不会吧。 想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和他娘要不有很深的过节,要不就是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秦大头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心里莫名冷静了不少。 他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左右的贵妇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秦大头唤了一声,“娘” 白烟用圣元朝媳妇儿向婆婆行礼的方式,跟她行了一个礼,也唤了一声“娘” 那贵妇人身着一身深蓝色衣裳,衣裳正是用丝绸做的,上色,花纹绝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那贵妇人正是当今圣元朝的宋太妃,秦大头的母后。 宋太妃看见他们两人给自己行礼,也显得有些局促,但心里的高兴无法言表,“快起来吧。今天天气很热,太阳大,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热到。” 秦大头没说话,白烟也不好抢在他前面说。 三人沉默了,空气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半晌,秦大头沉声道:“不热。” 这两个字带着颤音,白烟不敢相信,他这是哭了么,怪不得刚才不说话。 秦大头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什么事儿在他那儿都感觉不是个事儿的人,这次却破天荒的哭了。 白烟捏了捏他的手,秦大头回握住,他眼里的泪水到底还是没留下来,不然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儿媳前不久路过茶具店的时候,看见个茶壶做的十分精巧,样式也好看,想着您会喜欢,所以我就给买下来了。” 她将茶壶伸到宋太妃面前,茶壶被包装起来了,就这样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宋太妃道:“快进来吧,我也好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东西。” 秦大头呆愣了几秒钟的时间,牵着白烟进去了。 三人进了屋,屋里有一张放满食物的桌子,菜式看起来都是精雕细琢,看起来甚是好看,不跟她前世吃到的那些只是看着好吃,但吃起来却一般般的菜式一样。 她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桌子上还坐着一个穿着不俗的女子,长得秀美可人,柳叶眉,一身青衫,一手握一把小团扇,一手拿着一方手绢。 那少女见他们进来了,起了身,朝他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秦大头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现在他们三人气场很尴尬白烟正愁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暖暖场,那个姑娘朝他们露出笑容,白烟正巧抓住机会,笑道:“娘,这位妹妹是哪位?” 宋太妃此时就是个许久不见亲儿子的娘,完全没有平时的架子,她和儿子许久没见,一见面就派人过来告诉他自己成亲了,她是既高兴又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然能让她儿子愿意成亲。 这次见到了,虽算不上美的惊人,但也透着股活泼劲儿,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刚才她和儿子见面正愁不知道说什么,还好白烟替她先开了口,没让她那么尴尬。 她走到白烟面前,抓着她的手,指着那拿着团扇的貌美姑娘,“这位呀,是我妹妹的女儿,叫宋云贤。对了,你今年多大啦?” 白烟看着宋云贤,也笑道:“儿媳今年十七。” 宋太妃弯着眼睛,“哦,比怀……” “咳咳……娘,我饿了。” 宋太妃正说着,就听秦大头主动说话了,原来要说什么也顾不上了,改口道:“好好,咱们马上开饭啊。” 第390章 见婆婆 边说着,边拉着秦大头和白烟入座。 大家都落了坐,宋太妃又道:“对了,说来惭愧,我这个做娘的竟然还不知道儿子的娘子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烟,白色的白,烟火的烟。” 宋太妃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白烟,这个名字取得好。我这个做娘的当得不称职,连你们成亲那日都没能过来。” 白烟一直用余光看着秦大头,希望他说点什么,但是秦大头一直坐在座位上,吃着饭,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看看她和宋太妃。 她只得一个人应付着宋太妃,“娘,你别这么说,现在不是见到了吗,说起来是我和相公的不是,没能及时的去看你。” 宋太妃被她这些话,感动得泪流满面,“以后,以后你得多帮我照顾着儿子。”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个玉佩,给了白烟。 这块玉佩通体呈蓝色,上面雕着一朵兰花,小巧可爱,金银剔透,看上去不便宜,白烟很喜欢,但知道她不该接受。 于是拒绝了她。 宋太妃不放弃,又将玉佩重新塞给她。秦大头在一旁看着白烟,朝她点了一下头,白烟这才接受了。 “姑姑,嫂子,你们赶快坐下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说话的人是宋云贤,她摇着扇子,笑着看着两人。 宋太妃笑笑,“贤丫头说得对,烟儿,咱们快坐下吃饭。” 饭间,白烟尽量克制着自己,以免吃相太难看,学着他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虽然知道饭吃慢点对胃好,但这实在是太难为自己的肚子了。 她感觉这顿饭得吃到天荒地老,而且她的肚子还吃不饱。 不过这一桌子的人,就这么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宋云贤就不用说了,是个绝色美人,和楚云是不同的美。 果然还是古代的美人美的千姿百态,不想二十一世纪那样,流行整容,到最后大家都整成一个样子了。 宋太妃不断给她夹菜,以前秦大头要是来了兴致也会给她夹菜,现在轮到她娘了。 菜虽好吃,但是她的碗已经快要装不下了,而且她感觉这碗饭吃到冷,她都不一定吃得完。 一旁的宋云贤只是安静的吃饭,不发一言,只剩下白烟和宋太妃两个人重复着那两句话,一个说尝尝这个,常常那个,一个不停说谢谢娘。 这顿饭吃的白烟相当煎熬,最后总算是结束。宋太妃又拉着白烟聊天,秦大头一刻不离的跟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 白烟觉得秦大头是太久没见自己的娘了,所以才会这样。宋太妃见儿子这么粘着他们,自然也高兴。 只不过她只要提到‘秦淮夜’三个字,秦大头总会以各种理由打断他们,后来宋太妃隐约猜到他好像不希望自己说他的名字。 所以每次都用他表示,白烟对儿媳与婆婆之间怎么相处这件事,没什么经验,只是凭着电视里的样子,表现的温婉可人一些。 就效果来说,好像还不错,宋太妃简直肉眼可见的喜欢她,最后白烟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临走是宋太妃坚持送他们出酒楼,不知道为什么宋太妃一直和她说话,和自己儿子的话都显得有些少。 他们两人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宋云贤和秦大头,几人正踏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最后白烟和宋太妃已经到了一楼,身后的秦大头和宋云贤本马上就能跟着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的惊呼,“啊” 转瞬之间,宋云贤便朝下面倒去,秦大头回头看了一眼,身上就被宋云贤抱住。 白烟回头正好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的画面,用英雄救美一点都不为过。 秦大头反应过来,将宋云贤扶起来,宋云贤一个大家闺秀,堂堂君主,哪有在别人面前这么失礼过,这次意外摔倒让她有些不知所错。 接着秦大头的力,站正身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谢谢表哥。” 秦大头摇摇头,抬眼正好看见白烟正看着他们两个,脸上没有意思生气的样子,他心里反而有些觉得不对劲。 宋太妃忙打圆场,“先丫头啊,快到姑姑这里来,受伤没有。” 又看着白烟解释道:“她是我大侄女儿,平时足不出户,这次难得陪我出趟远门,没想到这么不小心就给摔了,看来以后还得多带着她出来看看,习惯习惯。” 白烟看着宋云贤,关心道:“有没有摔倒哪里?” 宋云贤摇摇头,“没有,刚才我失礼了。” 她红着脸,手指绕着手绢。 秦大头走到白烟身边,牵着她的手,“你走路也小心些,看来这里的路比较滑。” 白烟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到了门口,两人和宋云贤和宋太妃道了别,出了门。 走到一家烧饼铺子,秦大头过去买了几个饼拿给她,“吃点东西。” 白烟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吃饱的,笑着接过烧饼,咬了一口,赞叹,“这烧饼真好吃。” “你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给你买。” 白烟摆手,“县里这么远,等你买回来,都凉了,还是我自己上来卖衣裳的时候,再买吧。” 说到卖衣裳,她想起这次有好多衣裳都被没收了,不知道秦大头能不能帮她要回来,不对,这也算是帮他自己要回来才对。 卖了的这些钱都是秦大头,衣裳丢了,她不是又倒欠秦大头了吗。 怎么样会这样,她看着手上的烧饼,再咬一口的时候,都没有开始那么好吃了。 “秦大头,你有办法把咱们的衣裳要回来吗?那里面有好几件十分贵重的衣裳呢。” 秦大头点头,“可以,明天我让萧三郎帮忙带过来。” 白烟放心了,“那就好,对了,你找宋太妃有什么事儿吗?还专门派萧三郎多去等着。” “现在没什么事儿了。” 白烟纳闷,“怎么现在又没事儿了,你见过她啦?”她撞了撞秦大头的肩膀,“老实说,你和宋太妃有什么关系吗?那些叫古狄的,这么听你的话。” 第391章 归程 “我和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曾经无意之中帮过他一次,仅此而已。” 这么说倒也说得通,但是白烟分明记得古狄自称属下,真的只是帮助过他的这种关系吗?白烟想秦大头一定没说什么实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和萧三郎平安出来就好。 他不远说实话就随他去吧。 萧三郎带着被搜走的衣裳过来了,三人中午出发回去。 萧三郎在前面驾着马车,白烟和秦大头在车里坐着。 一路上三人各怀心事儿,萧三郎坐在前面面带笑容,车里的白烟正担心着养在她屋子里的蚕。 好几天没回去,不知道蚕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她临走时,曾拜托白渊冰帮她踩几天桑葚叶子,每日两次,喂那些蚕。 白渊冰毕竟只是一个小孩,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 喜来宝虽然有那么多人,但是染病的和没染病的病不常来往,有时候就算在院子里遇到,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的关系。 只有白渊冰和她接触的多,白渊冰平时在家里也很勤快,她当时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这几天白烟都快将这件事忘记了,现在在回去的路上,才记起这事儿。 回去的路程要来两个时辰,马车里一阵闷热,白烟和秦大头两人的衣裳都打湿了,身上黏腻的感觉,实在叫人不舒服。 白烟现在身上还穿着昨天见秦大头的娘时穿的衣服,和平时穿的衣裳有所不同,袖子很宽的可以装下一个小孩。 她甩着袖子,给自己扇风。 秦大头也热,但是姿势还是像以往那样端正,尽管他脸上已经密密麻麻冒着汗珠。 马车的帘子是掀开的,外面的吹来的热风吹在脸上,让人但觉不到一丝凉爽。 白烟甩着衣袖,突然叮咚一声,有硬物掉在地上,秦大头和白烟朝地上望去。 地上躺着的不是昨天秦大头她娘给她的那块玉么,玉是难得的好玉。 白烟却看得心惊肉跳,这块玉要是就这么摔碎了,卖了她恐怕都赔不起,她朝秦大头说了声“对不起”,起身将玉捡起来。 又递给秦大头,“你的玉。” 秦大头不看那玉,直看着白烟,“娘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这怎么能行,这玉可值钱了,你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给我么。” 而且他娘送自己的那块玉,原本就是要送给自己的儿媳妇儿的,她现在收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如果她要真有了这块玉,拿到当铺去典当了,说不定能卖不少钱呢。 说不定白染的学费都不用愁了。 另一个声音又在她心里响起,这块玉不属于她的,她不能收。 两种思想在她心里打架,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还给秦大头,就算秦大头把刀架在她身上,她也不能…… 算了,还是接受了吧,再过几天学堂就要开课了。 那将拿着玉的手缩回来,“好吧,可是既然你把这玉给了我,我用它做任何事,你可不许有意见哦。” 秦大头沉默了。 白烟知道自己说这话过分了,这毕竟是她娘把自己当做儿媳妇儿,送给自己的礼物,她这么说,不是摆明了要把这块玉当了换钱么?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我会好好把它收好的,你放心吧。” 秦大头看着她,“你很缺钱么?” “还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打这块玉的注意的。” 秦大头摇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银钱这一块,我能帮你的忙。” 白烟本就不想欠他什么,他现在又说这种话,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个弱势群体,心里的自尊心受到不小的暴击,“都说了,不需要你的帮忙,我自己能行的。” “你是不是在想白染上学堂的事儿。” 白烟心烦意乱,他又逮着这个问题不放,惹得她很懊恼,脱口而出:“秦大头。” 以前她也常生气,有时候气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跳脚,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认真严肃的样子。 秦大头想说自己真的能帮她,一想,现在这么说,她会更生气,于是就不说话了。 白烟拿着那块玉只觉得十分烫手,自己刚才又说了那番话,不知道是该还给秦大头,还是留着,烦躁的嚎叫了两声,把玉胡乱塞进怀里。 就这样,两人又一次谈崩。 到了喜来宝,白烟没有忘记自己屋子里的蚕,她从屋里拿了一个背篓,先到后门外的树林里去摘了桑葚叶子。 回来喂了蚕之后,将背篓拿到柴房,看到柴房里整整齐齐摆着十二个泡菜坛子。 竹笋现在都泡好了,就差愿意收他们的馆子了,她想,得找个机会将这些笋子推销出去才行。 这次的衣裳也没卖出去,但是还好以后还有机会拿去县里再卖。 她又去地里看了看,这些绿油油的菜都可以吃了,等明后天叫上喜来宝的汉子们,过来摘菜。 白烟就叫上萧三郎和十几个大汉,背着背篓,到地里摘菜了。 一根一根的豇豆挂在藤上,又细又长,手轻轻一撅,豇豆就从藤上落下。白烟用手指甲在豇豆上割了一下,豇豆的水分打湿了她的指甲。 水分很强,吃起来应该不差。 他们每种菜各摘了一部分,十几号人背着满满的一背篓的菜,浩浩荡荡的回了镇上。 白烟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而是到附近出了肥料的农户家,邀请他们去镇上一起用餐。并且仔细说了不会和病人们在一块吃饭,不会有被感染的风险。 大多数人都愿意去,有些还有些犹豫,她也不勉强,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 就这样,白烟带着愿意到喜来宝吃饭的村民,回了喜来宝。 她刚才开始不敢做这样的决定,但是秦大头既然都愿意把玉送给她,说明她在秦大头心中的印象并不算太差。 那些村民平时也有帮忙给菜施肥,她就擅自做主让他们去喜来宝吃饭了。邀请曾经帮助他的人吃饭,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吧? 第392章 收获 邀请曾经帮助他的人吃饭,他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吧? 白烟自己从土里挖了土豆,又摘了些豇豆,茄子。回到镇上的时候,有买了些肉,准备回去做几个好菜。 她将带回来的人,安排去见了在喜来宝的亲人,自己则到厨房里,准备做饭。 好久没做了,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她拿菜刀的时候,明显感到刀在手上不顺手。不过适应了几下,倒也能顺利按照她的想法做。 萧三郎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做饭,上看帮忙,“让我来吧,秦娘子你先去饭堂等着。” 白烟摇摇头,正在洗豇豆,“不用了,今天我来做一次,今天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什么任务?” “今天我把平日里帮我们施肥,给我们提供肥料的村民给邀请到镇上来了,今天中午,他们的饭,就交给你负责了。” 萧三郎清楚有哪些人,可是人数这么多,他没什么信心能做好,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这里就他们三个健康的人,他不做好像也没人做了。 白烟又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做好了,到时候他们几十个人的伙食就交给你了哈。” “好。” 没一会儿功夫,白烟的几个小菜就炒好了。 将菜端上桌,她敲了秦大头屋子的门。 秦大头跟着她到饭堂,桌上已经摆着两碗饭,脸筷子都摆好了,桌上有几个小菜和一个荤菜,看起来平淡无奇。 但是白烟这次却难得的亲子过来找他,到时让他吃了一惊,以为白烟有事儿要找他帮忙,他心里挺高兴的。 秦大头坐下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土豆,送到嘴边又停下,看着白烟带着期待的眼神,道:“今天是你做的饭么?” 白烟点头,“是我做的,快尝尝。” 难得啊,他都多久没吃过娘子做的饭了,秦大头心花怒放,将红烧土豆送进嘴里,咽下后,满意的点头,“很好吃。” 白烟弯着眼睛,“真的吗?” 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做的东西谈不上多好吃,但是也绝不难吃,她不是想听秦大头夸自己的厨艺,而是想知道她种的土豆到底好吃不好吃。 还好秦大头给的回答是好吃,她自己也夹了一块红烧土豆放进嘴里,脸色一僵。 嘴里的土豆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她感觉自己被耍了,“这哪里好吃了,明明什么味儿都没有。” 秦大头急忙解释,“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得吃清淡点,你做的刚好。” 白烟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大头见她这么关心自己的样子,嘴角上扬,“现在好多了。” “那你在吃吃其他的。” 秦大头将桌子上每道菜都吃了一遍,白烟问道:“这些菜怎么样,和街上卖的比起来,那个好吃。” “你做的好吃。” “不是,今天的菜是咱们从地里摘回来的,你觉得和镇上卖的吃起来有什么区别,那个好一点。” 秦大头毫不犹豫,“当然是咱们自己种的要好吃一些。”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还是自己种的要好吃一些吧?” “嗯。” 白烟笑,“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自己种的菜就好了。” “只要你愿意,以后每天都能吃到。” 话是这么说,可白烟知道,秦大头不可能永远都不成亲,更何况他很可能是有对象的,她隐约觉得这样的日子要到头了。 尤其是见了他娘亲之后,她更有这种感觉。 他脑袋里一直忘不了那天宋云贤和他抱在一起的场景。 宋云贤红透了的脸,害羞的不敢看秦大头一眼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姑娘春心萌动的样子。 按照这里的说法,她也是女子,最是了解女子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子,脸红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宋云贤端庄大方,温柔又美丽,说话还那么好听,关键时刻还能打圆场,这完全就是古代男子心仪的对象的模板啊。 再看看她自己,岁说不上丑,但这种张扬的性格,在她前世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人喜欢,可在这个时代,就是出格。 以后找对象都会受到影响的。 她鼻头一酸,埋着头趴了一口饭之后,在抬起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丝毫异样,“看来我真是太久没做饭了,手太生,不然不会忘记放盐。” 秦大头觉得她没听见自己说的什么,又重复了刚才说的话,“以后你天天都能吃到。” “你别瞎说,我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原本和颜悦色的秦大头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你当真想嫁给别人。” 白烟若无其事的点头,“当然了,我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不嫁人了。你以后不也要娶的么?” 她说这话不敢看着秦大头说,害怕他看见自己不小心流出出来的不自然。 秦大头却不说话了,两人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吃完了一整顿饭。 末了白烟想起那天古狄说的话,趁着秦大头在身边,问道:“宋太妃走了吗?” 她想最好是走了才好,那样她就可以去县里卖衣裳了。 秦大头收着桌上的碗筷,“走了。” 那太好了,白烟嗯了一声,从秦大头手上拿过饭碗,“你去歇着,我来洗就可以了。” 秦大头却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县里,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 这不是霸道总裁里面常用的语句吗?秦大头是给谁取的经,竟然也学会说这种话了。不过有他在也好,至少县里的官兵不会那她们怎么样。 地牢潮湿脏污的样子,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点头,“好。” 她洗了碗,就去树林里摘桑叶了,第二天临走时,让萧三郎帮忙照顾着她的蚕。 萧三郎不便进女子的屋,她就将蚕搬出来,暂时先放到柴房,把桑葚叶子也放到里面。 这样萧三郎就不用去后山踩桑葚叶了,也有那时间管理病人。 到了县里,起先白烟不敢将摊子摆在官道旁,想选择去附近稍微热闹的点的小巷子,人流量没那么大,但这衣裳便宜,卖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第393章 遇险 他们大不了晚上再回去,有秦大头在身边,她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尽管秦大头多次告诉她宋太妃已经走了,没人会来拦他们,她总是不放心,最后还是在巷子里摆了摊。 巷子旁边就是一家戏院,里面有戏班子在唱戏,他们两个在外面都能听见里面喝彩的声音。像这样的地方,有钱人就多,很多有权有势的官宦子弟,没事儿就会来这里听上一两首曲子。 他们把摊子摆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不久,里面就传来一阵掌声。 一场戏结束了,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一些穿着颇为讲究的客人,白烟赶快大声叫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有最好的衣裳,好看又耐穿,重要的是价钱也很公道哦。” 路过的人们只看了一眼,就转头走了,白烟放下手中的衣裳,怪道:“他们怎么都走了啊,是我口才不好吗?”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咱们摆个小摊子,他们自然不相信你说的话。”秦大头在她旁边淡淡道。 难道他们是觉得便宜无好货么,白烟瘪嘴,“就算是这样,他们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么?” “走吧,他们不会过来看的。” 白烟采取秦大头的意见,重新换了一个地方,现在这个地方,旁边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里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她继续吆喝,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看,愿意过来看的,都是因着她口中说的那句价钱便宜,心里又抱着想捡个好货的想法。 她这时候只要稍加展示一下手中的衣裳,质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他们卖的衣裳都是喜来宝的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过来看的那人觉得衣服不错,就买了一件。旁边的人看见有人买了衣裳,也过来看。 就这样,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摊子上的衣裳已经快要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件衣裳,他们因着想赶快回去,就打了半折,卖给了一个三十几岁的酒楼老板。 启程回去,进入县里回白云镇的大道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前方的路只能凭借天上的月亮才能看的清楚。 一层银色的月光洒在前方宽阔的大道上,马车的行驶速度不是很快,快走到一半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白烟正在马车里面数着银钱呢,还差一点就能知道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钱了,接过突然来个急刹车,她手上的银子差点撒了。 还好她眼疾手快,赶紧用自己的裙子兜住,嘴里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秦大头,你驾马车的技术又降低了哦。” 外面传来秦大头焦急的声音,“小心。” 白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脖子上就已经被一柄大刀架在脖子上,刀锋擦过她脖颈上的皮肤,有血迹沾在刀锋上。 她顾不得疼痛,想转头去看拿刀的人。 “别动,再动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所以现在他们是遇见山贼了么? 她努力保持镇定,“好好好,我不动,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劫持我啊,我很穷的,没银子给你们。” 还好刚才她在马车刹车平稳后,迅速将银子放回了马车坐垫下面的暗格。 “呵,不骗你大爷我呢,有这么好的马车,你居然告诉我没有银子,要是我等会搜出来,你就等着去见阎罗王吧。” 这几天可真是倒霉啊,她决定如果这次能够平安回去,未来半年都再也不去县里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咽了口口水,“不是,这车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他看我太穷困,好心将马车借给我们的。” 即使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既想要钱还想要命。 她现在正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车坐在马车里,屁股半边还悬在半空中,这个姿势让她特别难受。 “大爷,我能换个姿势吗,我屁股疼的慌。”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没好完全,还是因为太紧张了,她感觉腰实在酸痛得很。 她现在的角度看不到劫持她的人的真面目,又不敢随便动,脑袋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前面,对着空气说话。 “少耍滑头,先把银子交出来,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那人说话的期间,由于注意力从他手上转移到白烟身上,握着刀的手因着说话的缘故,微微在她脖子上移动。 她脖子上的伤口,又加深了一点。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紧张了,这刀要是在动一动,她脖子上的颈动脉就要破了。 在这个鸟不拉屎,四下无人,又没有救护车的时代,颈动脉破裂就等于必死无疑。 眼下还是保命要紧,她哭道:“好,大爷,我把银子给你,可是你得将你这大刀离远点,我动不了。” 那劫持她的人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白烟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大刀离开自己的皮肤了。 “别想耍花样,赶快拿。” 白烟点着头,缓慢的移动身子,外面传进来一个人声,“老纪,好了没,外边那男的跑了。” 劫持她的人慌了神,骂道:“怎么让他跑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外面的人语气下去了,“他伸手太好了,我打不过他。” “算了,算了,你进来帮我吧。” 外面的人答了声是,之后,白烟听到一阵脚步声,里面拿着刀威胁她的人,现在紧张起来。 关键时刻来了,秦大头这时候逃走了,估计是不会回来了,须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们还不是真的夫妻呢。 秦大头的武功高,他能逃脱白烟并不稀奇。 只是现在她要想逃就更难了,如果外面的那人进来了,车里就是两个对她一个了,她想跑就没机会了。 还不如趁现在车里的人六神无主之际,趁机逃跑来得好。 这么打定了注意,她伸手在马车座位上摸索一阵,然后停了下来,指着那里,道:“银子就在这里面,在车垫下面的暗格里。” 第394章 逃命 这时候,那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座位上,白烟趁机一口咬住他拿着刀的手腕。 “啊……我的手。” 白烟朝他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一下翻身窜出马车的窗户。 她一下摔在地上,疼的她惨叫一声,她隐约能看见在外面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围着黑面巾,正从马车车门外,朝里面钻。 她哪管什么疼痛不疼痛,身上一下来了力气,光速爬起来朝一旁的树林里逃。 前面是阳关大道,要想活命,就得往树林里钻才行,越是杂草丛生,就不容易被发现。跑着跑着,她撞上一个东西。 那东西既不想是树木那么坚硬,又不柔软,而且感觉还特别熟悉,她因为紧张加上跑太久,一下这么措不及防的被撞倒,眼睛一花,朝那东西倒去。 但是这次她是有意识的,她能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手抱住,她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想起来为什么这个感觉这么熟悉了。 她撞倒的根本不是死物也不是植物,而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秦大头。 只是他不是走了么,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已经跑了很远了么,远到她都能追上秦大头了? 要知道,秦大头会轻功,只要他想逃,没人能追得上他。 白烟想,她下次一定要把轻功学会。随后眼皮便感到沉重,睁不开了。 脑袋昏昏沉沉,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在移动,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跑了这么久,终于不用跑了,被人抱着的感觉真是爽啊。 这种感觉真是太舒服了,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时半会没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睡。 她将头偏向一边,朦朦胧胧看见有个人坐在自己的床边,这是秦大头? 他是怎么进来她的房间的,难道昨晚上她忘记关门了吗?还是她出现幻觉了。 大概是幻觉吧,她从没忘记过关门,秦大头就算平时性格再诡异,但也从来没有不经过同意,随意进出她房间的时候。 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耳边却出现了秦大头的声音,“你醒了?” 那不是幻觉? 什么情况啊?她尝试着想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上的事儿,一幕一幕地回到她的脑袋里。 一阵不适的感觉朝她袭来,这熟悉的难受的感觉,又来了。 白烟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每次从昏睡中醒来,那一阵的头疼眩晕难受,脑袋感觉都要裂成两半了。 秦大头看她这样,从凳子上站起来,抓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白烟狠狠甩了一下脑袋,“没事儿,就是有些头疼。” “我去叫大夫。” 她的头痛哪里是什么大夫能治好的,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不用了,过会儿就好了。” 秦大头脸上闪过一丝难受,“好。”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她想起昨晚上那两个土匪,觉得一定要抓住他们才行,不然以后还会四处作乱。 再说她以后还得去县里做生意呢。 秦大头起身给她到了一杯水,白烟喝了水,嗓子不像刚才那样干咳难受了,她擦擦嘴角的水渍,“你看到昨晚上那两个人的样子了吗?” “只看到其中一个。” 昨晚上,有一个人从窗户里进来,拿刀挟持她,那另一个自然就找上的秦大头,他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那你把他的画像画下来,咱们必须找出这两个人。”她听说古代的土匪都成群结队的,甚至还有寨子,她们要是抓住了这两个土匪,没准儿还能端了他们的老巢。 想象都觉得刺激。 秦大头早就画好了,而且已经交给官府的人去搜查了,“你放心,我一切都办妥了。” “你已经画好了么。” “嗯,官府的人已经在搜查了。” 白烟佩服道:“不愧是秦大头啊,办事儿能力就是强啊,对了,昨天多亏了你救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跑到什么地方去,说不定还会被那两个人抓回去。” 古代的土匪,抓了女子回去会干嘛呢,白烟想都不敢想。 这些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虽然她前世也是自己了解的生命,但是被别人劫持,拿刀架在脖子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而且她一个在外人看来是成了亲的妇道人家,长得又不是眉毛惊人,被这么抓了去,肯定不会做什么压寨夫人,只怕会成为这些人发泄的对象,真是渗人。 只是白云镇的镇长不是不作为么,他又是怎么通知官府的? “你昨天是怎么通知官府的?咱们出事儿的地点离县里就算骑马车也要一个时辰呢。” “轻功。” 白烟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秦大头的时候,难道那时候,他已经已经用轻功去了县里,找了县老爷? 可昨天是晚上呀,难道县老爷晚上也加班的? 她又想到秦大头本身就出生不凡,跟县老爷有点交情,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久,镇上就出现了告示,上面写着只要是抓住告示上画的那两个人,就悬赏十五两银子。 那天白烟刚好摘完桑葚叶子,又绕了一圈到布庄去拿了点布料,就看见一堆人围着镇上的告示栏。 她挑着扁担,两边吊着两个箩筐,旁边的人见了她,都自动避开了。 这镇上的人,大多都见过她这样子了,也不奇怪,而秦大头收留的病人里,大多都跟家里人讲了秦大头的好。 就连白烟这个没出过什么力,就凭着无聊,随随便便建议他们去种了一点蔬菜,改善大家的伙食,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儿,在他们看来都成了活菩萨在世。 现在镇上的人,只要一见到她,就夸她贤惠,又聪明能干,就连挑着扁担敢农活都觉得是一种美德。 仿佛她现在才是最不出格,女子就应当这样似的。 白烟现在已经认识了圣元朝的字,只是这告示上有几个笔画多的,她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意思了。而且还是关键信息。 第395章 悬赏令 还好这个时代不认识的人,并不稀奇,她转头一看,就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手上拿着一本古书,一看就是刚下了学,在这里凑热闹的。 白烟唤了他一声,“小郎官儿,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那少年顺着声儿,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上面写着只要抓住画像上的人就能得到十五两银子的悬赏。” 十五两?她要是抓住这两个人是不是也能得十五两? 古代重男轻女严重,她不太清楚要是女子抓住犯人,会不会也能得到银子。 正巧旁边这个少年是个上学的,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已经读过几年书了,这些他应该知道。 于是白烟问道:“那女子抓住的话,赏钱还是一样的拿吗?” 那少年怪异地看着她,脸上写着莫非你还想去不成吗的表情,摇摇头,“咱们圣元朝虽然推崇女子不便外出,各方面对女子都有诸多限制,但是也没有那一条明文规定,女子不能抓犯人的,要是真有女子抓住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 白烟赞同的点头,难得见一个人这可客观的评价女性,还说女子受到诸多限制这种娘心话,要是她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别人给她的答案,绝对是哪有女子抓犯人的,说出去笑死人啦之类的。 没想到这个小镇上,也难得出现了思想这么超前的人,白烟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 石头,哪儿有石头?白烟看了眼脚下,“没有石头啊。” “我叫石头。” 乡下人取名字都爱取贱名儿,因为他们觉得贱名儿好养活,石头这个名字,听上去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也有坚持,永恒不变,不忘初心的寓意。 但她想,这少年的爹娘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想的应该不是这几个意思,而是希望他能想石头一样坚硬,也就是命硬。 因为在古代,一点儿什么感冒发烧,不注意就能死人,他爹娘给他取这个名字也不奇怪。 只是刚开始她没有反应过来。 她笑道:“石头,谢谢啊。” 石头并没有问她的名字,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不问名字也不奇怪,白烟也没说自己的名字,匆匆赶回喜来宝。 脑子里不断的想象该怎么找到这两个土匪,秦大头是唯一一个见了土匪真面目的人,找上他,抓到那两个人的机会就会变大。 那悬赏令上画的人脸,她不敢相信。她觉得不管画得再怎么惟妙惟肖,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来得真实。 她直接去了秦大头的房间,秦大头见她来了,将她请进屋子,还热情的给她到了茶水。她这一路上确实走的快了些,身上流了汗,口也渴。 秦大头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匆匆喝了水,就将自己想法告诉秦大头,“今天街上贴着告示,上面说只要有人抓住那两个土匪,就能得十五两银子呐。” “你想去?” “想啊,为民除害又能拿银子为什么不去?” 秦大头只是担心她,早知道她就为了十五两银子居然要去抓土匪,他当时就应该让出县主出令文的时候,在十五后面多加个零。 “抓土匪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不小心,会丢掉性命的。” 白烟刚才说谎了,她愿意去抓土匪,并不是为了为民除害,而纯粹就是为了银子,她不想在秦大头面前面前表现得太过事前如命,就找了这么一个幌子。 “我知道,但是那土匪曾经想杀我们两个啊,不亲手抓住他们两个,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这句话她倒是说的心里话。 白烟要是倔强起来,谁都劝不住,秦大头没法儿,“那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抓人。” 他的意思正是白烟的意思,没想到秦大头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太好了,事成之后,得到的赏钱,咱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秦大头不说话,白烟以为他是对这个分配觉得不合理,咬咬牙,道:“那四六分吧,我四你六。” “对不起。” 白烟没想到他会说这三个字,奇怪地着看他,“什么对不起,怎么了吗?” “那天没将你救出来。”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摆摆手,“那天的情况本来就复杂,而且你有机会逃跑那是你的本事,要是换做是我,我应该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她那时候得知秦大头先走的时候,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没觉得是他抛下了她,人在险境里,都会想到自保,无可厚非。 秦大头垂着眼帘,“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原地方了,咱们要找到他们有些难度,我已经派了探子去查了。” “那些探子是喜来宝的人吗?” “不是,他们是我专门训练出来,打听消息的。” 白烟心想,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专门培养探子啊,不过这些不是她该过问的,有人帮着打听那两个土匪的下落总是好的。 现在光凭他们自己两个人,要到这么大的县里找人,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他们两个要做的就是等待探子的回信。 再过半个月学堂就要开学啦,希望他们能在这半个月里抓到人,这样她就不用再去找秦大头帮忙了。 自从进入夏季以来,已经连续有半个月没下过大雨了,白烟地里的蔬菜有些都蔫了,让她着实有些着急。 她蹲在地里祈祷,尽快下雨,最好让那两个逃跑的土匪淋成落汤鸡,没办法在出门祸害其他的人。 第二天真就下起了雨,夏季的雨不像秋天和春天那样,只连绵下着小雨。 夏季的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多为倾盆大雨。这场雨下了办个时辰不到就停了,但地里蔬菜的需求量也不多,这么一场大雨之后,土壤已经湿透了。 过不了几天,它们又会恢复生机。 因着这场大雨的关系,旁边的河流里的河水暴涨,河面比河岸只低了那么一点。 要再高一点,河里的水就会流进旁边的地里,把菜给淹了。 第396章 尝试推销失败 下了一场大雨后,温度稍微降低了些,不再那么让人惹得受不了,总算有了点凉意。白烟趁着这几天无事,跑遍了镇上大大小小的酒楼,带着她腌制的笋子,挨家挨户的推销。 可结果不那么让人满意,很多听到她来的目的之后,就不愿意再听,她想多说几句的时候,对方脸色就不好。 劳累奔波几天之后,一无所获。 这天傍晚,她仍旧没什么成果,抱着泡菜坛子回喜来宝。 本来她因为连日来的打击,已经锤头丧气,闷头走在路上,眼皮底下看到一只手,让她愣住。 那双手和普通人的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手腕部隐隐可以看见带着红,重要的是手腕处有一排牙印。 那天她逃跑时咬了土匪的手腕,所以看见那双手的时候,多注意了几眼。 手的主人从她身边擦过,迅速消失在人群里。她还想再仔细看看,确认手腕上到底是不是牙印,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但刚才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再去找到他,可能性太低了。 趁天没黑,那人很有可能还在镇上,她决定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秦大头再说,他会武功,有他在,胜算就多一分。 她匆匆进门,萧三郎正在做饭。 喜来宝就他们几个健康的人,平日秦大头神出鬼没,只有白烟每天会出门去菜地,或去干点其他事。 他听见有人进来,就知道是白烟回来了,便开口想让她留下来吃饭,别到其他地方去了。 白烟走得匆忙,听到她的话,没有停下脚步,只说了句,“等下再吃。”就走了,最后马上又折回来,道:“秦大头在屋子里吗?” 萧三郎停下手上的活儿,侧着身子看她,“我不太清楚,你去公子的屋子里看看?” “好。” 说完,她就穿过厨房,去找秦大头了。 敲了好几声门,没人开门,白烟心里着急的很,使了力气又敲了几次,她已经打算放弃了,刚要转身离开,门就开了。 她赶紧将今天在街上看到土匪的事儿,告诉了秦大头。完了之后,觉得他的脸色有异常。 秦大头平时虽然经常打猎,但是如果没有事儿的话。基本不爱出门,这几个月已来,他基本每天都留在喜来宝,太阳也晒不到他。 白烟亲眼看着秦大头一天一天变白,但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皮肤虽白,但是那张洁白如玉的脸,这次看起来却现在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有精神。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秦大头没有回答,她才感觉他真的有异常,不禁打量起他来。 目光最后落在他腰处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他腰侧的淡蓝色衣裳已经别染成暗红色,腰上的伤口被他用手捂着。 这几天他不是好好的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刚才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人真的就是土匪吗,那土匪莫不是光天化日来这里寻仇? 她惊叫:“你怎么了?” 秦大头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了。” 骗谁呢?秦大头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么,谁会不小心撞倒就变成这样?他这很明显就是利器所伤。 而且这镇上的人,会武功的没几个,甚至可能没有,他也不可能是被镇上的人所伤。 “我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土匪?他过来寻仇啦?” 秦大头摇头,但白烟不相信了。现在土匪也不忙着抓了,还是先把他人送到医馆再说。 马大夫看到他这个样子进来,也下了一跳,忙让他躺在床上,查看他的伤情。 伤口周围的布料被剪掉,露出里面的皮肉,一根中指长度的口子出现在他身上。 白烟一下子联想到那天自己被挟持,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那把刀的宽度,正好跟他伤口上的长度一样。 她又气又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骗她,眼眶不自觉红了,骂道:“你,你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骗人。” 秦大头苦笑,“我只有这一次……” 白烟没好气儿地看着他,“这一次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就这一次是骗我的,我才不信。” 秦大头没回答,眼睛半睁着,看起来很痛苦,脸上爬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你先别生气,以后,这些事儿,我每一件都将事情告诉你。” “为什么是以后,现在不行么?” 白烟没等来回答,却听到他惨叫一声。 马大夫正在帮他清理伤口,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可总归是要接触到伤口的,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先忍忍,现在疼这么一会儿,以后伤口才能好得快。” 秦大头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白烟看她这个样子,担心他待会儿痛的太厉害,伤到自己,她问大夫要了一根药师堂的大夫要了一根木棍,递给秦大头,让他咬住。 秦大头听话的将木棍放在嘴里,上下两排牙齿咬着木棍,尽管他努力克制着,但是疼痛使他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伤口,接下来就是服药了。马大夫叫了外面的小厮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那小厮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手上端着个托盘就进来了。 他吧托盘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将托盘上的一个大药罐子打开,里面是黏黏糊糊,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药。 旁边摆着一叠纱布,小厮将撒布拿了一块儿起来,将药罐子里的药,挖了一坨放进白色的纱布上,用扁平的木棍,将药晕开。 马大夫接过带着药的纱布,贴在秦大头的伤口上。 又是一阵嘶吼声,白烟看着都觉得疼,一脸心疼的看着他,忍不住对马大夫道:“马大夫,你能不能轻点。” 马大夫正拿着细长的布条围着秦大头的腰,缠了一圈又一圈,没有停下的打算。他面色不改地回道:“再轻点,药就贴不上啦,到时候还是得缠紧。” 第397章 受伤 秦大头也摇头,让马大夫继续。 白烟只好坐在一边,她一方面心疼秦大头,一方面觉得害怕。 即使秦大头什么也不说,她也能猜到,这次他受伤,多半是那土匪干的。 秦大头一连在医馆里躺了一个月,这期间喜来宝所有的事儿都是白烟和萧三郎在负责。 白烟每每过来看他的时候,都打趣他现在这是在享清福,还要把每天在她身边发生的事儿,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就连街上哪家馆子里的小厮换了,她都会讲。 秦大头现在也习惯每天听她说这些生活中的事儿,乐得安心自在,身上的伤到显得没那么痛了。 小厮每天都会来给秦大头换药,白烟每天都见着这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秦大头的伤快要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久不能回喜来宝。 这个小厮每天都按时按点的来,偶尔还会和他们聊上几句,一来二往,彼此熟悉了,白烟觉得该问问他的名字,每次都叫人家这位小郎官儿感觉太生分。 那小厮替秦大头换完药,将换下的废弃医疗用装进刚才带进来的托盘,准备出门,白烟叫住他,问道:“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哲。” 白烟重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挺现代化的,而且她在前世的时候,还追星。 因为一个人长期被锁在屋子里,没什么事儿干,她平时最爱干的就是看新闻资讯,而且还都是娱乐资讯。 就她认识的,都有好几个叫阿哲的明星。当然,阿哲不可能是全名,白烟只需要一个称呼,方便以后打招呼,也不要他将自己的全名说出来。 她模仿阿哲这个名字给自己也取了一个名儿,“以后你就叫我阿烟吧。” 秦大头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没了,把头瞥向一边,对着墙壁,不去面对他们。 阿哲笑道:“秦娘子,我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镇上知道她的名字的人很多,所以他说知道自己名字的时候,白烟并不吃惊,只微笑点头回应。 又过了几天,秦大头能下床走动了,虽然不能大跑大跳,但是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个月,白烟阅览了药师堂里所有的医书,也许是因为秦大头,也许是喜来宝里的病人,她现在只要看到有关于治疗疾病的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将最后一本医书看完的时候,马大夫进来说他们可以离开了。白烟让秦大头拿银子出来。 马大夫却告诉她,他们可以直接走。 白烟吃惊,“可是这么久了,上次秦大头存的银两,还没花光吗?” 马大夫为了减轻秦大头身上的病痛,连着给他开了一个月的安神药,就算现在要走了,他还是睡得很香,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上次在这里预存的前不久已经花光了,后来他又追加了一些,现在我们店里还剩下不少,秦娘子,你要不要带些走。” 白烟摇头,“不了,留在这里吧。以后还有用。” 上次他们留在这里的银钱还没花光,所以这次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回了喜来宝。 秦大头开始了他以前的生活,白烟并没有追问他他为何受伤,她想等他自己和她说,即使希望渺小,她也希望秦大头能和他讲讲自己的事儿。 耽搁了一个月,白染的上学计划也耽搁了,她腌制的笋子还一坛没有卖出去。 都这么久了,她不是很清楚能不能吃,又想着白染的学费问题。现在过了上学季,她却还在筹钱,学可以上的晚,但是得上,人要是没有文化,会吃亏,她自己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她蹲在柴房里,看着满地的坛子,想着反正也是卖不出去了,不如自己把它拿去馆子吵了吃吧,万一馆子里的师傅问道香味儿,决定买她的笋子呢。 她叫上萧三郎,两个人一起去了醉乡楼。 萧三郎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带上她,她心里踏实些,秦大头在外人面前就是块木头,带他去基本没什么戏唱,更不用说他现在还受着伤。 萧三郎自从进了喜来宝就很听秦大头的话,现在白烟有事儿让他陪着自己,他自然不会拒绝。 以前是白烟自己抱着菜坛子满大街的跑,现在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菜坛子也从白烟手上,落到他的手上。 出门前,萧三郎已经给秦大头做好了饭菜,他们两个出门时,已经是中午十分,到达醉乡楼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要吃饭的人。 白烟选了以前她和秦大头一起来时的那个位置,靠着窗户,不至于那么闷热,小儿上来接待,白烟让萧三郎点菜,萧三郎推辞。 白烟看了眼菜单,点了几个菜,然后将手上的菜坛子递给他。 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 “这是我自己腌制的酸笋子,你且拿了去,让厨房里按照呛炒白菜的做法,帮我把他吵了。” 小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这恐怕……不行。毕竟咱们这里是酒楼,就是给客人提供饭菜的,要不你再点个其他的?” 白烟笑笑,“你放心,价钱我按照一盘炒白菜的价格给你怎么样?” 那小二接过坛子,说去厨房问问看,能不能炒。 俩人等了一会儿,那小二出来告诉他们可以炒。 太好啦,计划成功了一半。 他们点的那几个菜都一一上来,只有最后的酸笋子还没上来。白烟倒还挺淡定,萧三郎却感觉有些紧张。 白烟之所以这么淡定,是以前被打击成了习惯,这次成与不成,她都看得开。 厨房里,一个厨子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身后桌上的菜坛子,他们炒菜都是提前将要用到的菜准备好了的,接过这次却来了一个不同的。 就这么拿了个菜坛子让他们炒,要是炒得难吃就砸了店里的招牌,要是好吃还好说,最重要的是麻烦。 中午吃饭这个当口,本来人就多,他们做厨子的,就怕遇上这种口味儿刁钻的客人,但是既然客人提出了,他们又不能拒绝。 第398章 学费凑齐啦 尤其是东家天天在他们耳边唠叨,给他们灌输客人是衣食父母这样的概念。 那厨子随便将里面的笋子倒出来,连洗都不洗一下,在锅里放了点油,放了几个干辣椒,随便翻炒了两下,没想到锅里却传出爆香。 那香味儿闻起来让人十分有胃口,隐隐透着一股子酸味儿。 厨子把鼻子又凑近锅里,闻了闻,拿了双筷子在锅里夹了一根笋子,放进嘴里品尝。 笋子的酸味儿和干辣椒的香味儿混合在一起,既好吃又能增加食欲,做下饭菜最是好吃。 他旁边正忙得馒头大汗的厨子看到他竟然在吃刚才他那么嫌弃的东西,打趣儿道:“怎么了,感觉想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似的。” 这里的厨子是镇上最好的厨子,醉乡楼这么多年一直有很多回头客就是因为里面的厨子手艺上。 他们做出来的菜就很好吃,什么好吃的菜他们是没有吃过,他那样子至于么。 炒酸笋的厨子摇头,“这笋子是真心好吃,你们快尝尝。” 其他厨子好奇是什么好吃的美味儿能让他赞不绝口的,都各自拿了筷子夹了一撮,吃起来。 “真好吃。” “对呀,不错不错,看起来这笋子像是在菜坛子里腌制一段时间了。” “这么新鲜的吃法,到时第一次见。” 这时,厨房里进来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人,大腹便便,一进来就看到他们围在一起吃着什么东西。 他条件反射觉得是这些厨子在偷吃,喝道:“你们再干什么?怎么能吃客人的东西。” 几个厨子都放下筷子,负责炒那盘酸笋的人手上还拿着盘子,见他有些尴尬,解释道:“东家,你尝尝,这酸笋子很好吃啊。” 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不属于这个厨房的菜香味儿,现在总算是知道这个香味儿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他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点头,“是不错。” “东家,这菜要是能用来咱们自己店里做,那才是好事儿啊,既便宜又好吃,最能吸引客人了。” 小儿正站在一旁,准备把这盘菜端出去。 东家:“我端出去吧,你去端其他的。” 小二点头,东家端着菜就往外面走。 白烟和萧三郎现在已经在开饭了,一大半碗饭下肚,肚子都快填饱了,他们的酸笋子还没上。 他们正准备催促的时候,东家就端着菜来了。 白烟一眼就看出那次来得人不是小二,看打扮就不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小妇人,你这盘菜里的笋子可是你自己做的?” “嗯是啊。”她装作什么都不明白,道:“怎么了?” “我们醉乡楼想用你这个菜做我们店里的摘牌素菜,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谈一谈。” 果然是生意人啊,说话又能找重点,又直接,白烟最喜欢这种说话不费劲的人,谈什么都方便。 “掌柜的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有话也和你直接说了,你如果想用这菜在你们这店里售卖,价格可是有些高,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掌柜笑笑,“好,我也喜欢你这种性格直爽的个性,你出多少?” 白烟放下筷子,接过他手里的盘子,笑道:“一坛十文钱,再加十文钱坛子也可以给你们。” 像这样的大酒楼,每天的需求量小不了,他们为了图方便,一般会连着坛子一起要了。这种捆绑销售也是盈利的一种方式。 这坛子一共也只值八文钱,如果他们愿意要了坛子,那没坛子又能多赚两文,看着少,但如果以后菜的销量好,卖的多了,就积少成多了。 醉乡楼东家想了一会儿,“好,就这么办吧。” “那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就来多少吧,咱们这酒楼一天得来多少客人,再说腌制的东西能放置许久。” 两家的生意算是谈成了,白烟回家的时候,将十几坛笋子放在小推车上,准备给醉乡楼送去。 她算了算,有了这些银钱,就能送白染去上学啦。 想想她就高兴,萧三郎回来的路上也笑嘻嘻的。 白烟在院子里找了一个推车,将笋子全部都装到推车上,想推着这个推车到醉乡楼去,萧三郎却不让,死活要自己送去。 她笑笑,“萧三郎,现在挺有男儿气概的嘛,以后谁要是再看不起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他们。” 萧三郎脸一红,“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后要一直这样保持,要是看到有谁说你闲话,你就打跑他们。”她像拍小孩子一样,拍拍萧三郎的脑袋,“你想不想学武功。” 萧三郎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江湖中谁谁谁会武功,拿着剑就能勇闯江湖,但这些都是别人写的,并不是真的,他自从来了这里就没离开过。 小的时候也没见过会武功的人,这不是说他想不想学,而是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人。 他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会武功的人么?” 白烟拍拍胸脯,“当然啦,你们家公子就会啊,他可厉害啦。” 萧三郎挠挠脑袋,呵呵笑了两声,“我哪有那个福气让公子叫我武功啊。” “你可被这么说,你要真想学,我等下就去跟他说,他现在也算是我的师傅呢,但我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学到真本领,但我看你是个好苗子,说不定有前途哦。” 萧三郎被她毫不委婉,甚至有些男儿模样的语气给逗笑了,“那好吧。” 说起来白烟算是他第一个朋友,他对白烟有着莫名的信任,总觉得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那个人。 这么说好了,萧三郎就拉着推车出去,白烟转头将这个事告诉了秦大头。 秦大头却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白烟本能想反驳,但想到他腰上的伤还没好完全,不能和他计较,于是作罢,斟酌一下言辞后,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随后她便举着三根手指,做发誓的样子。 第399章 上学堂 她的态度诚恳,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只是说说而已,秦大头表面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舒坦了不少,“你把手放下,我相信你就是了。” “那你现在消气儿了吗?” 秦大头想说自己没有生气,可心里却知道自己的想法,这句话硬是说不出来,只好转变话题,“他学武功作甚。” “以前萧三郎不爱说话,而且对任何人都是低眉顺眼的,导致很多人都看不起他。我想他学点武功能变得自信一点。”她句句说的都是大实话。 原来是这样,秦大头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生气,还被白烟看出来了,有些不太讲道理,当真的得知是一场误会的时候,心里觉得自己有些话好像是说的不妥。 “好,你以前不是和也要学吗?那就和他一起再重新学起吧。” 白烟双手抱拳,“徒儿遵命。” 萧三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白烟刚刚从地里回来,要到门口时,就看见他推个小推车埋着头往前走。 她上前叫住萧三郎,萧三郎正要回去找她,见他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就将卖笋子的银钱拿给她了。 白烟拿着这些银两,觉得无比幸福,跟他说了自己今天不会喜来宝了,让他跟秦大头说一声,之后,就一个人揣着银钱去了白云山。 到山顶的时候,白染和楚云,王冕三人正在吃晚饭,白烟隔着紧锁的大门,能够听见里面他们说话的声音。 白染稚嫩的欢笑声从里面传出来,还有王冕的言语声,楚云说话一向温柔,白烟在门口听不见她的声音。 白烟大叫两声“白染”,就听见里面传来白染的惊叫“是姐姐来啦。” “白染,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的另一面有开门阀的声响,门打开的时候,白染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 “姐姐”白染一跃跳到她的怀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笑够了之后,才道:“你吃饭了吗,今天王冕叔叔做了好吃的饭菜,跟我们一起进去吃吧。” 白烟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家染染知道叫姐姐啦?”白染调皮的吐舌头。 王冕在一旁也跟着笑,“染染这几天一直在嚷嚷着说你和公子会过来看他,心情一直很好。” 一个月前她是说过这样的话,本打算抽空就找个理由说服秦大头过来看看白染,但是中途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事儿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这次她一高兴,就又忘了告诉秦大头,让他过来。 白烟想起这事儿就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白染。白染睁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烟,“秦哥哥这次怎么又没来。” “你的秦哥哥不知道我来了,他正在喜来宝养伤呢?”百烟道。 “养伤?什么是养伤?”白染手挠着脑袋。 没等白烟先说,楚云就道:“咱们快进去吃饭吧,再不吃,饭都要凉了。” 白烟笑笑,“好好,咱们这就先进去吃饭吧。” 饭桌上,白染表现得出奇的乖顺,大概是太久没见到白烟了,所以心情很好,这不,还给她夹了一块肉。 白烟受宠若惊的接过,道了声谢谢。白染咧着嘴,“这是我们昨天吃剩下的,云姐姐说不能浪费,现在就交给你解决啦。” “你这个小淘气鬼,你姐姐我就配吃剩菜?你哪天能不能真心对你姐姐我好一次,我就给你个奖赏。” 白染歪着脑袋,“奖赏,什么奖赏?我要好吃的,好玩的。” 白烟不告诉他,只道:“你对我好一个再说。”,白染想了一会儿,夹了一块他爱吃的肉末豆腐给白烟。 小孩子单纯,觉得对人好的方式就是给她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比如这块肉末。白烟看着碗里的肉末,笑笑,心里莫名觉得暖。 “这块儿不会也是昨天吃剩下的吧?” 楚云摇头,“你别听染染瞎说,刚才他给你夹得也不是吃剩的,那是他最近特别爱吃的,是野猪肉,特别好吃,你尝尝。” 白烟斜眼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小人儿,“你这小屁孩儿现在竟然学会骗人了?下次要改掉,不然以后上了学堂可怎么办。夫子可是最不喜欢撒谎的小孩儿。” 说到去学堂,白染已经从去年冬天等到夏天,眼看再过一两个月夏天也快结束了,他不仅没去学堂,还被困在了山上,不许下山。 虽说现在染上瘟疫的人都集中在了喜来宝,但是白烟还是不放心,白染下来一定会去喜来宝看秦大头,那就不好办了。 小孩子本身身体就容易生病,一不注意就会发烧感冒,白烟不让他下山,也考虑了很久,这几个月他估计是憋坏了,心里一直有埋怨,所以即使心里想对自己好,说出来的话都没有多好听。 白染撇撇嘴,“我给你夹了菜,你快告诉我有什么奖赏。” 王冕在旁边安静地吃饭,耳朵却一直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猜测道:“秦娘子,你的意思是说染染能上学了吗?” “还是王冕你最聪明。”白烟抿着筷子,看着白染,“你看王叔叔都猜到了,你可真笨,刚才我就说了奖赏了呢。” 白染开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说话,当听到白烟告诉他能上学的时候,脸上先是笑了,然后眼里冒着泪花,他用小手摸摸眼泪,掉下凳子,走过去将头埋进白烟怀里。 平时他们两个互相打击说话随随便便惯了,白染也基本不再她面前露出真实情绪,每天都是调皮的样子。 现在却流了眼泪,白烟眼眶湿润,她没想到白染竟然能将上学看得这么重要,她有些内疚得摸摸头,“对不起啊染染,我该再点让你上学的,但是你姐姐我那时候没挣到银钱,所以这事儿就耽搁了这么久,你不会记恨姐姐吧。” 白染哽咽,“姐姐,我以后会好好上学的,不会让你白白辛苦。” 第400章 无礼的夫子 白烟将他的脑袋从怀里捧出来,双手将他那张巴掌大不到的小脸笼罩起来,笑道:“你呀,以后要学会心口一致,知道吗?” “嗯。” “快说爱姐姐。” 这话一出,白染将头一扭,脱离她的掌心,坐回凳子上。白烟转头去看他,“你这小屁孩儿,让你说句爱姐姐有那么困难么。” 她笑笑,白染难得说这么让人省心的话,她本想趁此机会让他说句爱自己,可好像还是不行。 不过已经要好太多了,以往她让白染说这种肉麻的话,他一定会反着,这次却选择什么也不说,这是不是说明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是听进去了的? 白烟虽然说话直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她也并不是喜欢说这种肉麻话的人,也不是爱听这种肉麻话的人。 她能理解白染为什么说不出口,白染一直把自己当成个小小男子汉,受秦大头的影响太深,说不出这种话也很正常。 楚云放下筷子,拍着手掌,“太好啦,以后染染就能经常出门啦,能认识很多好朋友。” 白染刚才是还比较收敛,楚云这么说了一下,他像是被戳中了笑点,终于哈哈大笑起来。饭桌上的几个人都被他逗笑了,都哈哈笑起来。 楚云小声和她打趣,“这孩子看来很会自娱自乐啊,还很有想法,是个好苗子。” 她摇头,“白染的性格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我感觉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这还不好么,男子有自己的想法是件好事,不像女儿家,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听爹娘的。” 楚云的脸色有些暗淡下来,白烟问:“你可是想你的爹娘了?” “没有,就是感慨。你别放在心上。” 白烟想起阿炳喜欢的那个小芳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爹娘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换了人家,不过不管如何小芳现在的去处应该是最好的了。 古代的女子地位比男子低太多,环境如此,大家都没办法改变,想楚云这样的好姑娘,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家,都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但她不知道的是,楚云没有爹娘,是个孤儿。 吃完了饭,白烟也该下山去了,白染缠着她不肯放手,非要让她留下来过夜,“姐姐,你今天别走,好不好。” 她看着白染那可怜的小摸样,眼眶湿润,内心有些激动,有了白染这句话,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想方设法筹钱,再多的忧愁也消散了。 “不行呐,姐姐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姐姐答应染染以后等你上学那天亲自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白染瘪着嘴,哼哼两声,“那什么时候可以上学呢?秦哥哥也要一起送我。” “就这两天了,姐姐明天还要到学堂里去问问,还要问清楚你具体哪天能够去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白染点点头,“好,那你提前来陪我,还有秦哥哥一起。” 白烟想了想,秦大头一向对白染那么好,她去求求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后面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白烟去了趟学堂问问,夫子身着一身灰色长袍,胡子精心梳理了一番,呈三角形。 她每次见到村里的有老人这样打理胡子,想不通古人到底为什么会喜欢留胡子,不仅麻烦,洗脸还不方便。 假如到了冬天,他们莫非每次洗脸还要一起把胡子一起洗了吗?又没有吹风机,一晚上湿乎乎的,冰冰凉凉的捶在脖子上,不觉得难受么。 要是下雪…… 不敢想。 尽管她很想笑,但站在她面前的是学堂的夫子,这间学堂都是他的,要是被他看出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现在又过了上学报名的时候了,她这次来还得求着他,白染上学肯定是没希望了。 她尽量克制住,双手交握,鞠躬朝夫子行了一个礼,“夫子好。” 夫子摸了一把胡子,神色严肃,没有说话,自己走到学堂里前的长形矮桌前,将长衫的前摆朝前面拨开,两腿盘坐在垫子上。 他拿过摆在桌子一角的一本书,打开看起来。白烟以为他是要看学生手册,或者类似于其他关于招生的书籍。 没想到过了很久,夫子仿佛石化了一般,一直不说话,端端真正地坐在那里。白烟上前走了两步,换了两声“夫子” 还是没等来他的回答,心里嘀咕这夫子也太骄傲了吧。 虽然这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学堂,谁要想上学都得找他,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是不拿银子啊,算起来她也算是客人呢。 算了,为了白染的上学计划,就算被忽视,还是得继续求着人家。 她把心一横,跪坐下来,这是学生听学的姿势,白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外人看来已经嫁人,且也不是他的学生,以这样的姿势坐在他面前,已经将自己的身段拉的最低。 可那夫子还是一眼都不瞧她,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白烟觉得这位夫子假惺惺的。 白烟坚持再叫了两声,心想要是自己再叫一声,他还不回答的话,她就回去,这样的夫子也教不好学生。 她喊完第三声之后,没指望他能回答,正打算起身走人。屁股刚离开脚跟,夫子不急不缓地道:“怎么?这么没有耐心?那还上什么学?” “夫子,我方才叫了你那么多声,你为何不回答我?” 夫子抹了把胡子,“既然你是有求于人,就得降低姿态,拿出诚意。”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夫子不仅想让她学费,还要照着法子故意在他这里找存在感。对于这种人,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既然如此,贵学堂我弟弟也上不起,告辞。” 她甩甩袖子就起身往门外走,真是浪费了今天这套衣裳,这可是她专门为了来拜见这位高傲的夫子特地换上的。 也是她花了一整个月缝制的,照顾秦大头的时候,喜来宝萧三郎一个人就能搞定,白烟得了空就到医馆守着秦大头。 第401章 交学费 秦大头一天喝三顿安神汤,基本就是喝了睡,睡了吃,吃了又喝,喝了又睡,循环往复,白烟每天给他讲事儿,都成了睡前故事。 在这么无聊的环境下,她不仅看完了医馆里所有的医书,还做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次比上一次做的好,绣的花纹也比上一次复杂漂亮,做工精致了不少,她想着夫子是这个镇上最有学问,又是教书育人的人,应当尊重。 现在看来,穿这件衣裳来简直就是浪费,太浪费了。 她脚刚踏出门槛,身后便出现夫子高吼的声音,“好好,就要你交学费总可以了吧。” 算了,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上学是白染的心愿,她就当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一点也不是她愿意的,嗯。 她换上个笑脸,拿出一只准备好的两百多吊钱,换成银子可足足有三两。 夫子拿过银钱,一吊钱一吊钱,挨个挨个的数着铜板。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一大半都是镇上做生意的商贩的儿子,极少有村里的。 但即使是镇上的,拿的也大多都是铜板,极少有人拿银子的。 在他们眼中,银子算是大钱了,要存到钱庄才保险,家里留的都是银子换成的钱串,买什么东西方便使用。 夫子这时候极有耐心的数着,白烟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两百多个铜板,夫子愣是数了一盏茶的功夫,翻来覆去数去数了好几遍。 他这个样子,让白烟想起了一个俗语,人不可貌相,用在这位夫子身上太合适不过了,希望他能有点真才实学吧。 更希望白染真的能在这里学到点什么,就算这个夫子学识不怎么地,至少他字儿应该是认得完的。 再说白染不能也应该要交朋友了,不能老让他在大人堆里长大,大人和小孩子就算再好,都有代沟,得让他体会一下交朋友的乐趣。 一个健全的童年对小孩的影响真的很大,这一点就是她即使看不起这位夫子,她猜测他应该连秦大头学识的一半都没有,但最后还是舔着脸,伴着笑来讨好他的原因。 交了学费,夫子从学堂一角的木书架上抽出三本书,白烟接过书,但不愿意多留,告了辞就走人了。 回去的路上,她顺眼看了一眼那三本书,感概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发的书是现在的好几倍,另外还额外上了个补习班。 那时候每天要学的内容,多到她想哭,晚上做梦都想着自己的作业是不是已经做完了,现在她想起这些,仿佛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大概是她可以回避以前的事,所以才想不起来。 十二岁小学毕业前的事情,只有模糊的影子了。 而且她真切的感觉到前世的记忆,正在她脑子里慢慢消失,反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的记忆正在不断在她脑子里变得清晰。 以前,她如果自己不去刻意想以前的事情,没被白明一家人刺激的情况下,身体里的记忆并不会无缘无故的蹦出来。 可是这几天,老是有‘白烟’的片段在她脑子里回旋,大多是她一个人的时候的所思所想,白烟能够真切的感受她心里的苦,更多的是孤独寂寞。 出现这种情况,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万一有一天她前世的记忆,倘若真的完全消失不见,那不是就证明她前三十年,就这么消失了,就像她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般,然后彻底变成‘白烟’ 如果真是那样,她想她也没什么好怨的,是她占了这具身体,自然要替‘白烟’活下去。 至于前世的记忆,没了就没了吧。 她将心思拉回书上,这三本书一本是学写法,拼音的,一本是弟子规,这里的弟子规不是前世她读到的弟子规,是专属于这个时代的弟子规,只是名字同名,专讲作为学生的行为规范。 另外一本是将礼仪的。 果然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是古代,礼仪和行为规范都能出几本书,不像她以前,学的内容基本都是技术向,专项教育培养人才。 合上书,今天一定要叫萧三郎好好地做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白烟提前去摘了地里新鲜的蔬菜,又去买了鸭子,她做饭没有萧三郎好吃,这几个月被他的厨艺征服,变得挑食了,连自己的厨艺都表示嫌弃。 “秦娘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这里啊。” 白烟手拍拍旁白的一大堆菜和肉,这些就交给你了。 萧三郎走近,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白烟的咯吱窝的地方。 这位兄弟一直盯着人家的咯吱窝,不知道还以为盯得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白烟起先不出意外的误会了他,但她觉得不是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加上行为不符合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审美,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萧三郎是看上了她。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萧三郎?” 萧三郎回过神,还不知道白烟心里正觉得奇怪,愣愣道:“哦,啊?” “你在看什么啊?” 他挠着头,手不好意思地指着白烟身上的书。 白烟把书拿出来,“就这个?” “嗯。” 之前听武历年讲起,萧三郎不是上过几年学吗,怎么会对这些初级的书感兴趣呢? 萧三郎把菜拿到水槽边上,开始清理蔬菜。 白烟站在旁边看他,觉得这少年的身上十分落寞,这股子落寞,她在谁身上也看到过,不过现在她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谁呢? 饭间,她去叫秦大头吃饭,一见到他,她脑袋里的灯泡登地一下亮了。 她记起来了,她曾在屋顶上看到过这样落寞的人,就是他。 “你为何盯着我看?”秦大头不解。 “因为你好看啊。” “白烟。”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白烟撇撇嘴,秦大头哪里都好,就是不吃她这套。 人家是巴不得被夸奖,这位反其道而行,最害怕听别人的夸赞。 “吃饭了。”萧三郎道。 第402章 调查 白烟把书放到饭桌上,吃着饭。秦大头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书,“你去学堂了吗?” “嗯。”白烟道。 “可已经过了报名入学的时日了,新来的夫子听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是怎么让他答应你的。” 白烟感到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夫子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的,喜来宝里并没有人去学堂里上学啊。 “你去过学堂?” 秦大头点头,“去过,但是过了日子,那夫子当时没有答应。” 这就奇了怪了,刚才她去的时候,跟那位夫子闹了好大一个不愉快,最后却谈成了。秦大头对什么人都是温柔又有礼貌的人,怎么反而还谈不成了呢。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他只要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会把心里对那人的厌恶之情表现在脸上。 只是他的表情就算表现在脸上,被讨厌的对象很多时候都看不出来,但语气一定冰冰冷冷的。那学堂的夫子又是一个贪财高傲之人,遇到秦大头,两个互不相让,谁都不肯说软话。 那夫子不答应秦大头她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她扒拉着碗里的青菜,道:“学堂的夫子不太好说话,他不答应你是正常的。” 萧三郎好奇,“那秦娘子,你是怎么让他答应你的呢。” 这个问题要她怎么答,难道要说是因为她没皮没脸追着人家问,毕恭毕敬放低姿态跪坐在他面前,喊了好几声夫子,人家还不带答应的那种?最后生气了准备走人,人家才好不容易同意了,她又陪着笑脸直到夫子将书发给她? 这种事情她能做出来,但又让她说一遍,那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她含糊道:“那夫子可能涉及看到我可怜,又是个女子带着个弟弟,所以就答应我了吧。” 萧三郎点头,吃了口饭,白烟写飘了一眼秦大头,也低头吃起了饭。 吃着吃着,秦大头开口,“我明天可能不在家,店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你去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做吗?”白烟看了一眼他腰部的位置,他的伤口在里面,被衣裳遮住了,白烟根本看不到,但是她因为担心,下意识看了一眼,“你的伤还没好完全呢,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是啊,公子,秦娘子说得对,现在是关键时刻,有什么事儿可以交给我去做,您只管休息就可以了。” “我的伤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他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吞下,“我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到他那两个土匪的消息了。” 这事儿萧三郎还不知道,白烟和秦大头觉得他们遇见土匪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没有告诉他。 所以秦大头说的这句话,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土匪,咱们镇上难道还有还有土匪吗?” 白云镇只是一个小镇,可以说是一个穷乡僻壤,乡亲们种的粮食只够自己吃,所以基本没什么银钱,没什么可以让土匪们抢的。 萧三郎又没出过门,对于土匪没什么概念,他对土匪的理解就等同于在话本里听见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一样,觉得匪疑所思。 秦大头点头,“一个月前,我和白烟两个人从县里回来,遇到过一次,。” 萧三郎立刻联想到上次他受伤的事儿,问,“那公子,您的伤是不是他们干的?” 秦大头沉默半晌,看了眼白烟后,答:“嗯,回来后不久,我无意中看到他们从这里的后门连着的哪条小路上经过,出去追查的时候,受了重伤。” 白烟一听就是气,开始问他的死活不肯说原因,现在萧三郎问了,反而干脆就说了,她看这人迟早有一天能把她气死。 她将碗里的肉撮进饭里,用了些力度,筷子碰撞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你现在是打算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人吗?” 她气不过,加重了语气,“你上次既然已经因为这件事情受伤,为什么这次还要那么一意孤行,让我们帮你不行吗。” 从她开始说话开始,秦大头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见她生气了,语气放的更加柔和,“那时我受伤,你太着急了,我要是说实话,你会不会从出去找他们算账?” 这个白烟真的不好说,那时知道他受伤的时候,她觉得那是唯一一次让她感到这么害怕的时候,看到他手捂着伤口,布料上鲜血都足以让她发疯。 所以她沉默了,但是就因为这个原因不告诉她,她更加感到害怕,害怕哪天秦大头会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做出更加危险的事儿,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守活寡。 气氛实在尴尬,他们两个现在的感觉,在萧三郎看来就是秀恩爱。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吃自己的饭。 几个人维持这压抑的气氛吃完了整顿饭,结束的时候,萧三郎正要收拾碗筷,白烟抢在前头,伸手拿过他们面前的碗。 萧三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白烟一生气就爱干活儿,该不该她做的,她都会抢着做,而且一言不发,谁跟她说话,她都不会回答的那种。 萧三郎手追着白烟的忙碌的动作,吞吞吐吐道:“秦娘子,我来吧。你和公子去休息。” 这话毫无意外地触碰到白烟心里的那根弦,“你让秦大头去休息吧,我没事儿,我比你大,你去休息吧。” 果然是生气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要不咱们一起去吧。”秦大头走到白烟身边。 “真的?”白眼不信。 “真的。”秦大头点头。 知道他们两个要去,萧三郎也动了心思,但一想到店里没人帮衬,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烟心情一好,萧三郎趁机拿过她手里的饭碗,“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这些活儿就让我我来做吧。” “嗯”白烟松手,任他把碗拿过去,对他道:“我们如果明天没有回来,我屋子里的小剑子就交给你了。” 第403章 再遇石头 萧三郎点头,“好” 白烟嘱咐,“你知道哪里有桑葚叶吗?” “后山?” “答对了。” 萧三郎笑笑,“我以前经常看见您背着背篓,往哪里过,所以才知道这些。” “你可真细心,不像有些人,连我平日里出门干了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都过来问一遍。” 萧三郎尴尬了,低头看了两眼离他不远的两个人,觉得还是先走为好。他火速重叠碗筷,从饭堂里溜了。 秦大头走到白烟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别生气了,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哪天我从被人口中听说你的事儿,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好。” 他们两个人就出发了。 两人出了门,并肩走在街上。根据回来的探子说,有疑似看见那两个土匪的人在街上出没,穿着和普通村民无异,至于长相,令文上面画的都是大概,白烟觉得并不可信。 土匪既然能当土匪,除了胆子大,人家又不是傻瓜,知道县里下了通缉令,还留着原来的妆发,大摇大摆的在街上晃悠? 所以白烟觉得探子看到的那两个人不一定就真的是土匪,很大可能只是看到了两个脸型相似的人而已。 这世上脸型相似的多了去了,可秦大头不愿意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白烟也没办法让他一个人承受危险。 身边是熟悉的景象,偶尔还能见到熟悉的村民上街来买东西,街边的铺子也还是那些铺子,可白烟觉得她和秦大头的关系,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的相处模式,怎么看都觉得太过亲密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这些时日,他们两个人都有受伤的经历,两个人互相照顾,所以才积攒了情谊。 但这些情谊,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也有可能是难兄难弟的兄弟情? 毕竟,白烟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一般男子有什么区别啊。 秦大头这种知恩图报,又心地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见死不救呢?他可是连萧三郎和武历年还有街上的乞丐都愿意出手相救的人。 她觉得像这样就足够了,不敢在萧三郎身上奢求更多,就这样默默跟在他身边,帮助他,也是很好的。 她在潜意识里就害怕哪天他们两个人形同陌路之后,她又该怎么办,又该何去何从。 十二岁的年龄差,怎么想,也像是她这头老牛起了歹念,想吃嫩草啊。要现在她还是三十岁的模样,他们两人再站在一起,让谁说都是一对姐弟。 就算是现在她脑子里前世的记忆已经快要消除了,但是她的真实年龄,她怎么可能忘呢? 白烟突然觉得自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有这样的想法了,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会被梦中那个眼部生出细纹,皮肤已经快要松弛的那张脸产生恐惧。 走着走着,白烟右手被撞了一下,她抬头去看,是她那日在街上看令文时,好心帮她翻译的少年。 “石头,你今天也上街来买东西。” 石头先是怔了一下,眼珠子微微转动两下,扯着嘴角,笑道:“是啊,这么巧。” 白烟一掌拍在他肩上,“巧什么巧,街上遇见不很正常吗?你来买什么?” “来买些小鸡仔。” 一旁的秦大头眼底却是一片寒意,白烟注意到这点,没有多想,对着石头道:“那你快去吧,现在还早,街上没什么人,可以挑挑,正好可以买到健康的小鸡崽子。” 石头:“嗯,那我就先走了。” 他正要走,身前却被一柄弯刀拦了去路。 石头顺着刀,看向秦大头,脸上的笑容不改,笑得比开始更加厉害,“早就听说你是这个镇上的活菩萨,惩奸除恶,受人人敬仰爱戴。可如今却为何拦我的去路?” 秦大头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眼睛还是直视前方,“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石头笑出了声,“我又不是什么好看的美人,手又有什么还看的,再说秦娘子还在这里呢?” 秦大头眼里更寒,“伸出来。” 白烟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感觉有点……基……情?不过秦大头可不是什么都听的懂的人。 他让石头伸手出来,可能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白烟和石头到现在也好歹算是认识一场,秦大头现在又还是她的合法相公,他这充满火药味儿的言语,再这样下去,白烟担心石头会误会秦大头对他有恶意。 秦大头确实却他有恶意,因为接下来,他竟然直接将弯刀架在了石头的脖子上,与他对视,眼里毫无善意。 白烟没明白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伸手就去掰秦大头的手腕,“他和我之前认识,没有歹意,你快把刀放下。” 她力气不小,可秦大头力气也大,白烟一下子没有把他拉开。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歹意?” 秦大头没有看他,看着石头的眼里多了一丝狠意,“一个月前出现在喜来宝后门外的树林里人,是不是你?” 石头笑得无辜,“我就是一介书生,你何苦要这么为难我呢?” 他这么说,白烟也觉得不对劲。 白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秦大头这么针对他,但是刚才秦大头问的问题,如果石头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他大可以直接否定,秦大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误会解开不就好了吗? 可他偏偏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不禁让白烟摸不着头脑。她看着石头,道:“你有没有去过那里,如果没有你就说出来,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分毫。” 石头没看白烟,依旧看着秦大头,只是笑容变得诡异,“去过那里又能怎样,没去过又怎样,莫非你还当真能在街上,就这样把我灭口?” 秦大头咬牙,嘴角邪笑,“我当真要灭你的口,你又能怎样?” 石头的脸变得狰狞,“那你来啊?” 第404章 再次逃脱 他们两个说话,真是往死了说,一点不给对方留后路,白烟没见过秦大头像今天这么生气,但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在她看来,眼下先让秦大头把刀放下来,把他们分开才是正事儿。 她这次使了全力,不知道是不是秦大头放松了力道,总之最后,白烟成功地让他们分开,并将秦大头将弯刀放回了腰间。 石头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秦大头你也有今天,为了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自己的意愿。” 他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痕,看了一眼,“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下次我可不会让着你,哈哈哈……” 他这么笑着转身离开,白烟背脊一阵发凉,说不出任何话,她看了一眼秦大头,打算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秦大头露出这么不可思议地凶狠眼神。 但在她看到秦大头那张白里透着黑的脸时,决定放弃这个打算,准备等他气儿消了之后再问。 于是,她转了话题,“你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说了什么,咱们到哪里才能更容易找到他们?” “刚刚咱们可能已经遇到他了。” 白烟半天没反应过来,刚才他们除了遇见石头,没再遇到什么人啊。 等等,石头…… “你是说,你觉得是石头?”她开始只是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私人恩怨,从没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现在一想,刚才他们的举动也能解释了,秦大头刚才的凶狠也能解释了。 一个月前将秦大头打伤的不就是石头么? 没等秦大头回答,她就跑了出去,追那个已经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没跑出多远,肩膀就被抓住,白烟不得不停下,回头看。秦大头在她身后道:“追不上了。” 白烟想到刚才自己愚蠢的行为简直后悔的要死,蛮不讲理的责怪起他,“你刚才怎么不直说,没准咱们就能抓住他了。” “刚才的那人伸手不凡,我们交气手来,我不一定能真的能将他制服。” 白烟刚才被吓到的样子,他再不想看见那样的表情。他更不想让白烟看见他杀人的样子,才让他跑了。 不过他找的借口,实在没什么可分析的,一听就漏洞百出。刚才他的刀都已经架在石头的脖子上了,要真想制服他,怎么可能制服不了。 白烟又不是傻子,她气得一跺脚,“你这人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说完,挣脱他,继续往前追。 秦大头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追到镇外的杂草丛中,白烟突然停下,弯腰去摸身前的一个枯草。 顺着她的手看去,杂草上叶子上沾着血迹。 这片杂草丛,前面和后面都是一条小路,左右两边都临河,石头要跑,只能继续往前跑。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速度,朝丛林前面的小路跑去。 这条小路蜿蜒复杂,两旁的杂草有半个人那么高,甚至露面都能见到有小草生出来,并不被人常走。 不知道追了多久,白烟体力这么好的人,都已经累的不行,秦大头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她率先停下,叉着腰喘着气儿,摆手道:“休息会儿,我不行了。” 回头再看看秦大头,满脸的汗,脸色潮红。白烟没来由的一阵心疼,简直想将石头抓住,扇两巴掌,再捅一刀。 她从外套的荷包里拿出一张手绢,覆在秦大头的额头上,然后手一顿,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动作。 手僵住,眼睛不听使唤看着秦大头,心跳如雷。秦大头正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白烟心里祈祷,快别看了,她,她有些忍不住了。 两片嘴唇相碰,也不晓得是谁先主动的,两人都沉浸其中。 萧三郎听到敲门声,开门出来看的时候,看到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让他吃了一惊。 在他的印象里,秦大头和白烟虽然是夫妻,但是他从来没看见两人这么亲密过,甚至还经常看见他们两个吵架。 也没看见他们两个睡在一间房间,外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经常有人说他们可能感情不是很好,加上白烟被秦大头要求不准出入病区。 喜来宝的病人都误认为他们两个互相都看不顺眼。 萧三郎觉得他们两个虽不至于想别人传的那样感情不好,但是也曾怀疑过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他们想多了。 不知道怎么地,他心里闪过一丝难受,但很快这一丝的难受,也被他压在心底,他将目光从两人紧握的手移到他们的脸,道:“快进来。” 自从那次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之后,感情直线上升。这次去接白染上学,都是两个人一起。 白染如愿见到了小半年没见到的秦哥哥,高兴得手舞足蹈,欢欢好久没看到他,也拼命咬着尾巴,抬起前抓往他身上蹭。 当天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白染死活不肯自己做在凳子上,非要秦大头抱着,还要秦大头喂饭。 秦大头因为之前比较忙,一直没空上来看一眼他,现在有机会看到了,自然什么都肯将就他,整顿饭都抱他在怀里。 楚云和王冕见了秦大头也高兴,王冕喝了点酒,因为想念,也忘了他们主仆的关系,非拉着秦大头喝酒,白烟和楚云拦都拦不住。 秦大头平时基本不喝酒,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趴下了。 他们在白云山上的屋子,房间很多。楚云和王冕住的其他的房间,秦大头和白烟的屋子,他们没动过。 由于秦大头很久都不上来看一眼,有白染在,她又脱不开身去找他,秦大头和白烟的房间,照理说,她是没资格进去的。 但是他们两个那么长时间不回来,房间不能一直不打扫,楚云之前就是秦大头的贴身丫鬟,小时候,他的房间就是楚云在整理。 只是后来出了宫,秦大头突然就变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从不让他们擦手。她不能看着两人的房间一直无人打扫,于是冒着被骂的风险,每隔一个星期就会进去打扫一番。 第405章 花好月圆 白烟看了一眼一头歪道在桌子上的人,叹口气,尝试叫了他一声,对方没反应。 “公子平时很少喝酒,所以他现在应该是醉了。” 楚云和王冕两个人默契的相似一笑。 “那现在怎么办啊。”白烟看了一眼楚云后,又看向王冕,“要不你给他扶近房间吧。” “这样不太好吧。我,我……”他无辜地看了自己的又手,现在已经被楚云掐红了。 一面是少奶奶,一面是楚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烟虽然思想开放,平时和熟悉的人也大大咧咧,但是男人一旦喝醉了酒,就会做出一些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她担心最坏的那种情况出现,她力气大,可秦大头武功高啊,到时候要真是出什么事儿,她哪里逃得掉。 可又一想到刚才在街上,他放走石头的事情,心里犹豫起来。一路追赶石头的路上,他们两人的速度都极快,但她还是抽空想了石头和秦大头之间的对话。 石头说,秦大头为了一个女人,违反自己的心意。他的意思是秦大头为了自己放下刀的事情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说明秦大头是信任自己的,至少在她说让步他把刀放下的时候,秦大头即使怀疑石头是那两个土匪中的一个,最后还是因为她的劝说放弃了。 现在自己不是在怀疑他么,想想既然他也信任自己,那她不信任他,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 这么想,她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白烟道:“我来吧,桌子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楚云点头,王冕也跟着点头。 白烟将秦大头的胳膊绕过自己的后颈,一手抓住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腕,另一只手扶助秦大头的腰,朝秦大头的屋子里走去了。 楚云不放心,点了支蜡烛,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到两人进屋,白烟在屋子里点了两只蜡烛,屋子被照得透亮,楚云出去。 走之前,替他们带上门,回头一看,王冕的脑袋就在她后面,把她吓了一跳,嫌弃道:“你干嘛跟在后面,还不尽快去收拾桌子。” 王冕对谁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唯独除了楚云,白烟和秦大头三人。 白烟和秦大头两人还好说,毕竟有主仆之分,秦大头又曾经救过他的命。但楚云一开始就瞧不上王冕,觉得他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以前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她们说什么王冕都点头,就没有说不的时候。 楚云这个与他是平辈的人,实在不理解他为何看了自己也是这样的。她说句重话,他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实在没劲。 王冕听了他的话,像以前那样乖顺的点头,“好。”说完傻呵呵的笑了。 楚云想翻白烟最后放弃了,摇摇头。王冕正要转身去收拾,她又朝她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王冕果真又走回去,楚云难得对他展现了一个笑容,将手覆在王冕的耳朵旁,“咱们今天就将公子和烟儿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怎么煮?” “前几天,我偷偷下山,到隔壁镇上买了一个香囊,卖给我的人说只要将香囊加热,里面就会蔓延出香味儿,可以增加两个人的感情。” 王冕没成过亲,但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楚云的话,他还是能听懂的。但,但是…… “云姑娘,那种东西能管用么?”他这些年,可走了不少地方,之前可从没在哪里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楚云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你真是没见识,《娇娘易经》看过么?” “没,没有。”王冕老老实实答。 “你的记性是怎么回事儿啊?两年前,你不是找我借去看过吗,你到现在都还没将那本书还给我呢。” 储运觉得这些年,王冕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老实听话了。 现在已经到了人不可貌相的地步了。 王冕一愣,在脑子里搜索那本书。一下想起了,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他记得当时是好像不是自己去借的,而是楚云非要让她看看那本书,说是里面有好东西。 他当真以为里面有什么值得可看的,结果看到的却是刻画的栩栩如生的春宫图,每页都刻画的极其露骨,饶是像王冕这样不近女色的人,看了也脸红心跳。 那本书的后半部分是文字部分,但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看的内容,都是讲些如何助情助兴的东西。 他当时觉得楚云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能多看这些书,要是让秦大头知道了,不太好。 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里面的内容了,只模模糊糊记得里面的那几幅画,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实在荒唐。 “可,可是,那本书不是我找你借的,是你主动,非要让我看的。” 楚云呸两声,“你记错了,是你找我借的。” 她当然记得是自己硬让她看的,只是那时候她确实年纪太小,看到这个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很好玩儿。 当时她正以捉弄王冕为乐趣,看到这个自然想到要去故意逗逗王冕。原本她还想看看王冕的反应。 可王冕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死活不肯还她。 那本书可是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镇上暗地里的小妓馆里弄到的,就这样被他白白毁掉了,她为这事儿,一个月没理王冕。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本书到底被王冕放在了什么地方。 “王冕,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我主动给你的,还是你找我借的。”她将主动和找这三个字的语气加重,俨然有一股警告的意味儿。 王冕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的脾气,他了解得一清二楚,这话他该怎么答才能不惹王冕生气,他清楚得很。 可他不想撒谎,于是选择绕过这个话题,“那本书里有讲过香囊还有这种作用么?买香囊的人可信么,万一搞不好,伤害到公子和少奶奶,咱们就罪过了。” 第406章 普通的香囊 楚云摇头,“这就是普通的香囊,只是人闻了这个味道心情能变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难道没发现么,公子和烟儿到现在还睡两间房间么,咱们这算是助人为乐。” 王冕长这么大,也读过不少书,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用这个成语的。但是从楚云口里说出来,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点头,问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楚云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白烟将秦大头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和外衣。 照理说这样睡觉不太舒服,但是他身上就剩一件衣裳了,再脱就没了,而且她不知道秦大头的寝衣在哪里。 最后想了想,决定不换,替他盖上被子,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突然,她感到手上有被抓住,回头看一眼,无奈地对着醉醺醺的秦大头,道:“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还有力气抓人啊?” 她不知道秦大头现在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秦大头只是摇摇头,脸上因着酒劲儿,泛起潮红,正半睁着眼睛,醉意朦胧地看着她,“你你要去哪里。” “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啊,还能干什么啊?” 秦大头撇撇嘴,眨了下眼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睡着里,睡这里。” 白烟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张好看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感觉。平时一本正经的人,突然露出这种可怜兮兮,人人揉捏的表情,她觉得简直太可爱了,忍不住又走回去,反捂住他的手,坐在床边,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喝醉了的秦大头到底能做出什么可爱的事情来。 只见秦大头抿了抿嘴唇,不急不慢地看着她眨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也不说什么话,红着一张脸。眼睛眨着眨着,眉尖就皱起来,哼哼了两声。 白烟看得入神,以前她只知道秦大头有多富面孔,今日一见,又多了一副,不过这样子的秦大头,她还挺喜欢的。 不过秦大头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啊,不然她怎么觉得他的眼角含泪了呢。 难不成还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吗?那他的酒量,那可真是太差了。 白烟伸手在他面前左右摇晃,之后在他脑门弹了一下,笑道:“不能喝,下次就少喝点。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走在大街上,被哪个女子看上,带走。到时候我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 不知道秦大头听没听懂她的话,只是目光从白烟的脸上,移到手上。然后猛地抓起她刚才弹她额头的那只手,想看着什么可口的食物一样,一嘴亲了上去。 白烟吓了一跳,这几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先是他们莫名奇妙有了一个吻,再到现在秦大头醉酒,莫名其妙抓着她的手亲。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验到的,心里泛起痒意,想抽离又深陷其中。 秦大头在她手背上啄了两下之后,双手捧着她那只不断发抖的手不肯撒手了。 她试着往外抽了一下,不行,秦大头抓她抓得太紧,心里感叹,这人醉了比醒着更加蛮不讲理,算了,他想抓着就抓着吧。 王冕将香囊拿到厨房边,生了火,将香囊放进干净的锅里蒸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有香味儿从里面飘出来。 正如楚云说的那样,香气宜人,闻了让人觉得浑身很放松,他见差不多了,想起身,将锅里的香囊拿出来。 结果刚起身,身体一软,人就一下栽下去了。 楚云捂着鼻子走进来,脚踢了踢他,“对不住了,今天牺牲你一下,等会回来就把你扶进房间,现在你就先在这里呆一下吧。” 王冕自然回答不了,楚云跨过他身体,将锅里冒着浓郁香气的香囊拿出来,悄悄走到秦大头的房间,把香囊从门缝里塞进去了。 完了,满意地拍拍手,“公子,你可别怨我,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白烟醒来的时候,耳边充斥这微弱的呼吸声,她以为自己出了问题。以前她感冒或者耳朵进了水的时候,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还以为自己该不会又生病了吧,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四下扫了一下。 不看还好,一看就出大事儿了。这是谁的房间,反正不是她的。 愣了片刻,下一秒尖叫出声。 秦大头眉尖皱了一皱,翻身将正在尖叫的白烟抱在怀里,温声开口,“怎么了。” 白烟极力控制住自己,小声问,“咱们这是怎么了?”说完,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秦大头,心里生出一股子绝望。 昨天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回放,越想越不妙。 “你先起,还是我先起?” 他还是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双臂把她轻轻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只猫,那样小心翼翼,手臂温柔又有力量。 但是白烟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感受这些了,她实在是没脸再见秦大头了。 怎么想,昨晚上的最后关头,好像是她自己主动的。 她原本想着,就算他们以后当真要在一起,她会找一个时机,把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以及自己到底是谁告诉他。 结果,结果现在竟然是以这种混乱,两个人都仓皇无措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一切。 昨晚上的事,她都记起来了。可是,她自己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胆子那么大的人,至少在哪方面,她觉得自己算是比较保守的。 她脑子疼,摆摆手,“你,你先穿衣裳吧。” 说完,她侧过身子,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身子都包起来。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而后,传来脚步声,两声开门声后,她才敢将脑袋冒出来,看看外面。 三两下穿上衣裳后,又在房间里来过跺了一炷香的时间,长呼一口气,才渐渐走出房门。 饭桌上已经摆着香喷喷的早饭,豆浆油条,鸡蛋油饼,四个人已经坐在上面。 今天是白染上学的大日子,他看到每个人都朝对方招招手,白烟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顶,“你这小家伙,今天心情这么好?” 第407章 白染上学 白染抬头看白烟,露出两个梨涡,还没长全的牙齿,有一颗已经有了一些松动。白烟一眼就看见那个正挂在他嘴里那颗摇摇欲坠的蛀牙,“白染,你这是什么情况,牙齿怎么成这样了?” 这几个月,他没有去过镇上,没有地方可以吃糖,现在那颗蛀牙是怎么回事儿啊? 白染立刻闭了嘴,看了一眼秦大头之后,立刻低下头吃饭去了。 他的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白烟的眼睛,这事儿一定和秦大头有关,但现在她没有老脸去找他说这事儿,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楚云和王冕今天也很奇怪,两个人各自吃着自己的饭,都不招呼她。要是放在以往,王冕第一个起身跟她打招呼。 他起不来是有原因的,他的大腿现在被楚云掐住,疼的他直冒汗。是夏季,可他觉得自己的脸上的汗是凉的。 吃完了饭,楚云和王冕两人送他们三个出门。 白染手里拿着现在已经属于他的书,捧在怀里,尽管一个字都看不懂。 走过或是陡峭或者蜿蜒的山路,再过一条通往镇上的小路,进了街道之后,他们三人,径直走到学堂。 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发,到达学堂的时候,也不过刚还天亮。 白烟从秦大头怀里抱过白染,嘱咐道:“课上要听夫子的话知道吗?” 白染点头。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乱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随便和别人讲话。休息了也不能满地下打滚,不然咱们得每天都换一身衣裳了。” “嗯。” “还有,今后你就是个大人了,不要欺负小朋友。” 白染对欺负两个字没有什么概念,好奇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白烟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想想以前,白染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都是他亲爹和后妈一直欺负他。 还好白染年纪小听不懂,她解释,“就是好好和小朋友们交朋友,好好读书,课本里的内容要好好学,回来以后,我可要考你哟。” 白染天真道:“你放心吧,你以后会变得比你还厉害。” 他还是个小孩子,还不知道好好上学,是一件很难坚持的事情,张口就能随随便便说出来。 “那好,你答应我了,以后夫子布置的作业,可不能不做啊。” 白染点头,“嗯。” 白烟放下他,拍着他的背,“快去吧。位置上有你的名字,你自己认得的。” 白染迈着他的小短腿,一个位置,一个位置去看自己的名字。总算找到自己名字后,将书本小心翼翼放在木桌上。 这时有几个看起来和白染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走进来,说说笑笑,互相给对方看自己的爹娘给的零花钱,哪个给得多。 白烟摇头,即使实在古代,也还是免不了互相攀比,这个问题真是从古至今,都流行的东西。 她心想白染不要学了这些坏习惯才好,下学了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教教他。 秦大头拍拍她的肩,“走吧。让他跟认识一下自己的新朋友。” 临到要走时,白烟不知道怎么地,眼睛酸涩得受不了,眼睛迷糊得看不清前面的路。有水珠滴在地上。 “姐姐” 身后传来白染稚嫩的声音,白烟真想不到这种煽情的剧情会上演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让白染看到自己的样子。 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她假装没听见,快步走出了学堂。 秦大头跟在她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两人出了学堂之后,就回了喜来宝。 接下来的几天,白烟会定时接白染放学,楚云和王冕也会在学堂外面等着,白染见过白烟和秦大头之后,就由他们两个带回山上。 可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这样来回的时间浪费的太久了。上山下山加起来就要用四个时辰,白染一天有一般的时间,都用在了上学的路上。 回去之后,又要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这样下来,一天基本只能睡两个时辰。 没过多久,白染就承受不住了,再去学堂的路上,一头栽在一旁的地里。白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 赶快冲去药师堂,跟马大夫问了具体情况,得到的结果让他又哭又笑,竟然是因为捡了掉在地上的酥油饼,等在地上的那一下睡着了。 楚云和王冕都以为他病倒了,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烟想想好像是她这个姐姐做的不好,就到街上去给他买他爱吃的东西,走到卖糖葫芦的街头的时候,小贩叫住了她。 “秦娘子,你过来。” 白烟可不打算给他买这个,小贩坚持不懈,朝她招手,“你先过来。” 这里人多,之前她好几次去他那里买过糖葫芦,也能算是认识了。他又这么连着叫了两声,白烟想装作没听见也你不行了。 她走到小贩身边,笑道:“什么事儿啊?” 那小贩从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伸到她面前,“给你,不要钱。” 白烟不太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事情,可能有什么事情得求着她,准确地说,是求着她的相公。 秦大头现在忙的不行,白烟不想再给他施加负担。 于是她笑着拒绝了,谎称自己长蛀牙,不能吃。 奈何那摊贩太过热情,硬塞给她一个,“你家里不是有个弟弟么,带回去给他吃。前面几个月,秦大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我这儿来买几十串呢。这串也花不了几个钱,就不收你的钱啦。” “你是说秦大头每个几个月就会过来买你的糖葫芦?” “嗯啊”摊贩点头。 怪不得白染嘴里的蛀牙这么明显,原来是有人故意的。 她之前就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白染每次都那么想见秦大头。他们俩人之前的关系好,是事实,可是也好到那个地步。 真没见有人那么宠孩子的,糖葫芦的含糖量那么大,这么吃下去,牙齿健康才怪。她拿过贩子手里的糖葫芦,道了声谢谢,还是给了三文钱他。 再到面试记买了一碗面,白染没吃过,第一次吃的话,应该会很惊喜。 第408章 再遇风险 白烟回到药师堂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刺耳的哭声,她担心是白染出了什么事,所以散步并做两步走,朝里面走去。 只见白染靠墙坐在凳子上,正哇哇大哭,秦大头坐在旁边,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他,想张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楚云和王冕站在一旁也没有办法。 白烟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怎么了?” “今天李志和杨克还有广广要去外面野游,我去不了了。”白染抽噎几声,呜呜道:“今天的功课也落下了,夫子一定得罚我了。” 白烟抱他在怀里,拍拍他的背,擦擦他脸上的眼泪,哄道:“今天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我亲自送你过去。我保证夫子不会责罚你。” “可是李志,杨克还有广广去野游了。” 这还是白烟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名字,听白染的语气,应该是他在学堂里认识的人。王冕也解释,这三个人是坐在白染周围的人。 听讲休息期间,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玩儿。 白烟心里有了些数,小孩子之间如果要是玩得好,有好玩的,就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一起。 她心生一计,“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我们家染染交新朋友了呢。这样,下次我请他们三个过来做客怎么样?” 白染哭得伤心,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听到这话,哭声才小了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只是要到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她心想,反正现在肯定是不行,就算她愿意,那三个孩子的爹娘也不会同意。 白染由悲转喜,伸出小指,看着白烟,“拉钩钩。” 白烟笑笑,右手小指勾上他的,“好,拉钩钩。” 哭了这么大半天,白染总算停下了,也许是刚才哭得太累,也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转眼间,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刚才她在外面买的东西也没有吃,楚云和王冕两个人从早上到现在也还没有吃饭,她就把面和糖葫芦给了他们两个。 王冕看了一眼那碗面,拿了那串糖葫芦。楚云就只有吃面,她现在也饿了,这碗面正好能管饱。 之前,她就很爱吃这家,隔了这么久又吃到,真是想念得紧啊。 自从那日和秦大头在山上的一夜后,白烟和他到现在相处起来都有些尴尬,虽然他对自己呵护有加,但这几天,她还是没敢仔细观察秦大头。 她想到刚才街上遇见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打算和秦大头说说这事儿,几岁大的小孩子牙齿才刚长齐,现在就有蛀牙了,而且还是快要掉了的趋势,以后等重新长出来新牙,也未必能长得有现在整齐。 她侧目,看向旁边,眼睛却没有捕捉到秦大头的身影。 人去哪里了? “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秦大头?”她看向吃东西的两个人。 “没有。” “不是刚才还在这里吗?”楚云疑惑。 刚才他们两个都把注意力用到吃东西上了,身边的人没怎么注意到。 白烟没来由的觉得像是出什么事儿了,要知道这几天,他几乎做什么事儿,都要跟她报备,有她在身边,秦大头如果要去什么地方,一定会事先告诉她。 越想越不对,她将怀里正熟睡的小人儿交给王冕,说了一句“去去就回”后,就走进街道,消失在人群里。 现在正是大中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跑遍整条街之后,身上已经汗湿了,秦大头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她最担心的是,秦大头又遇上石头,自己一个人去追,那就麻烦了。 从那天两个人的交手来看,如果他们两个真要正面交锋,秦大头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拿住石头。但她担心石头又想出什么花招,用语言攻陷秦大头的心里防线,又像上次那样受伤。 现在谁也不知道秦大头往哪里走了,白烟只有沿着那天追石头的路线追。 出了街道,沿着上次跑过的路线,一路弯弯绕绕进了杂草丛,再进入小路。本来她对找到他们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在她眼前出现的两人,正是秦大头和石头。 两人正打得厉害,手里都拿着刀。特别是石头,几乎每一招都往要害上下手。秦大头多为防守姿势,并未真的要伤害石头。 可石头打红了眼,白烟担心的还是出现了,石头看到了她。 秦大头现在是背对着她,与他交锋的石头,正好能清清楚楚看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她自己。 石头哈哈大笑起来,招式放缓,边打边道:“公子,快看啊,你的心上人来了。” 秦大头并不理会他的话,只道:“快停下来。” 他确实是想石头块停下来,因为现在他也耐不住性子陪他在里玩这种打架游戏,正想找个机会,将他活捉。 于是,他加快出招速度,向石头逼近。石头并不意外,而是配合着也加快速度,看起来感觉非常兴奋。 “公子,你当真不看看吗?你家的小娘子来了,就在你后边。” 秦大头懒得再回话,就算白烟真的来了,他今天也要抓住他。招式再度加快,白烟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已经分不清刀在谁的手上,只听见冰刃相交的声音,还有一把速度快的惊人,刀身都因为太过于快的速度,而出现重影。 很快,石头就招架不住秦大头的猛烈攻势,开始不断向后退,但他任然不死心地嘴贱道:“我和你家小娘子可是认识呢?前不久我还帮过她。你现在可不能这么对我。” 秦大头被他的话击中,分了神,“你和她说了什么?” 石头见他中计,邪魅一笑,“我能说什么呀,就是告诉她令文上的内容。” 说完他看了一眼白烟,白烟急死了,大叫,“秦大头,你不要听他说话,回去我再和你解释,你现在先把他抓住再说,当心他使诈。” 秦大头开始只是以为石头故意说谎,白烟在他身后。可现在他听到的声音,分明是白烟的,他还来不及想白烟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就想转头过去看她两眼。 第409章 紧急救命 白烟一跺脚,“你看什么呀,回家让你看个够,当心你前面。” 石头好像是和她作对似的,她担心什么,石头就做什么。现在他见秦大头心思已经彻底不再打架上,正挥刀刺秦大头的要害。 “小心!”白烟一个闪身,到了石头身后,一掌打掉他手上的刀,从身后擒住他的两条手臂,扯了腰带绑住他的手腕。 秦大头走上前,点了他的穴道。 白烟见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并拢,在石头胸前一左一右点了两下,石头就真的一动不动了。刚才她绑石头手的时候,石头挣扎得可厉害。 现在秦大头就给他来了这么两下子,他就乖乖站在地上不动了。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一点。 白烟还想和秦大头讨教这个问题,点穴在她的认知里,和轻功一样,都是很神奇的武功。要是她把这两样都学会了,以后就算没有田地,在京都去卖耍杂技估计都能挣许多钱。 于是,她刚才的担忧和着急都消散了,看着秦大头,好奇地问,“点穴这门功夫,你以后也来教教我,行不?” 秦大头却道:“等你先把轻功学会了再说吧。” 说到这个,白烟就觉得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对她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说来也奇怪,她学什么都很快,就是唯独这个学得慢。 这几个月,虽然发生了各种事,练习的机会确实很少,但以她重生之后的战斗力,就算时间少,也不至于几个月了,都还没学会吧。 莫非以她的悟性,还是学不会这个吗? “姑娘家,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解腰带。”秦大头一边将自己的腰带结下,给白烟系上,一边给她灌输。 其实她里面还穿了一件里衣,里衣上有两根绳子可以系,就算外衣的腰带没有了,也不会走光。虽然看起来确实很不雅,可比起抓土匪,她不介意这些。 “那你以后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他伤不了我。”秦大头抓住石头的肩,迫使他跟着自己走。 人被点了穴之后,行动不能自如,就像现代的植物人一样,但是如果有人牵引着往前走,即使那个人被点了穴,也还是会迫使双腿向前迈步。 石头以这种僵硬的姿势行走,心里涌上一阵火气,身体不听他的使唤,但是他嘴能动啊,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下一秒,石头的脸上就流淌着两条小河流,他看着白烟,道:“秦娘子,你劝劝公子吧,我真不是什么土匪。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土匪。” 他要是前几天,说这些话,白烟也许会相信,可现在,让她怎么信?她要是真信了,就成了傻子了。 她本想骂他一顿,又想到石头除了说了几句关于她的话,来刺激秦大头之外,好像也没有真的伤害过她。 正想打消这个念头,可他上次不是刺伤了秦大头吗?不想还好,一想就让人受不了。 这次怎么着也不能再相信他了。 “啪”的一声在空中响起,白烟打得干脆利落,石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原想秦娘子是个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没想到最后竟然也这样对我。” 白烟现在挺佩服石头的,这脸皮厚得跟城墙有得一拼。她要是再分不清是非黑白,现在也不会打他这一巴掌了。 “石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秦大头有什么恩怨,但是说话可要凭良心,是非黑白四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你要用它,至少也要说哪怕一句真话吧,打从我们第二次见面开始,你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你还记得你自己可笑的样子么?” 石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又大笑起来,“我可笑?我可一点都不可笑,可笑的是你的相公呢。他……” 他话还没说完,秦大头就在他喉咙上来了两下。白烟虽然不信他,但是秦大头这样的反应,却让她觉得刚才他没说完的那句话很重要,并且秦大头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话多。”秦大头道。 石头呜呜两声,说不出话来,两条眼泪又重新出现在他脸上,呜咽声越来越大,就像个小孩子般委屈。 白烟任然记得他刚才攻击秦大头,招招致命的绝情模样,和他这时候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可笑! 可白烟很好奇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想说,一个不让说,她到底怎么能听到实话啊。 秦大头的招数她最了解,只要他不想让自己晓得的事情,她就算问破了喉咙,也别想知道。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他们的额关系已经有了实质性进展,白烟现在问,应该能问出点什么的吧。 她先看了两眼秦大头,只见他眼睛直直看着前面,波澜不惊,反正最后都得问,不如就趁现在吧。 “石头和你有什么过节?他刚才想说什么啊?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白烟道:“那你先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探子。” “是喜来宝的人?” 秦大头摇头,“他不在喜来宝。” 白烟所得知的,都是郝掌柜告诉她的消息。她只知道喜来宝里的小厮都是秦大头的探子,并且是他和郝掌柜两人从街上捡回来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多一点儿的都不知道了。 如果秦大头在其他地方还有探子,是不是说明他在其他地方还有类似于喜来宝的店,这想想太可怕了。 喜来宝虽然开在镇上,但是客源却包括了整个青莲县,进进出出的不乏一些富有的商人,多的是银两。 以前,白烟因着他们两个并没有很亲密的关系,这方面没多问什么,只听到郝掌柜说,每年喜来宝的盈利都有很多,至于是多少,郝掌柜没有明确的说,只含糊说能保证整个青莲县县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一年都饿不死。 这还只是喜来宝这一家,要是他在其他地方也开有类似的,那该是多富有啊。 第410章 往事 白烟不敢想象,但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相公是一个富裕人家,而感到有多高兴,因为意味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 “那你的意思是他在其他店里。”她掩盖住内心的彷徨道。 “嗯。”秦大头没有否认。 这证实了白烟的猜测,她看了一眼石头,“这孩子本性看起来倒也不像个十恶不赦的人,收了委屈知道哭,就是孩子心性,怎么会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三番两次想治你于死地。” 她这么问了,秦大头就将以前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一一道出。 一年前,青莲县也曾出现过土匪,他们出没的地方就是在白云镇到青莲唯一的那条大陆上。 其实这两年那里的土匪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自从那条路被重新翻修以来。由于官府的不作为,秦大头曾召集当时在县里的探子,严厉打击那些蛮狠的土匪。 土匪是打击了,但是过程中石头和秦大头两个人出现了误会。 原因是那次任务中,他们出发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各自分好了队伍,石头是他们一群人里面最小的,在分组的时候,秦大头就将石头留在身边。 石头很多时候逞强,觉得秦大头故意将他留在身边,是觉得自己的功夫不行,心里不服,非要要求重新分组。 秦大头不同意,石头没法儿,最后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好巧不巧,首先遇见土匪的就是他们两个。 发现目标之后,两个人都奋力追击,石头为了证明自己,更是铆足了力气,然后将土匪逼到一处山崖边上。 石头当然很想去抓他,最好让那土匪自己束手就擒最好,于是不管土匪后面是否是山崖,都朝前逼近。 秦大头这时候叫住了他,让他停下。石头很不理解他的做法,大叫,“为什么,咱们马上就能抓住他了,现在正是要乘胜追击的时候。” 秦大头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咱们现在过去,他们很有可能会跳崖,到时候咱们就等于杀人了。” “他们本来就是强盗,难道咱们还需要在乎他们的性命吗?” 石头是他所有探子里唯一的读书之人,秦大头原本以为他应该是最明事理,起码懂得人命关天这个道理。没想到却说出这样的话。 以至于秦大头接下来说的话,从满了怒意,“他们确实抢过,偷过,但却没有杀过人,咱们现在如果将他们逼死了,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他们是贼,是强盗,我们是为民除害,他们死了又能怎么样,那是他们活该。”石头说这话的表情,眼里充满了不屑,仿佛悬崖边上的人不是人,而是一群猎物。 秦大头不知道他这几年是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抓着他的肩膀,加大了力气。 石头多次想挣脱,最后都失败了。 秦大头之前收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个性,他自己虽然不信古人说的那套,尤其是人性本善这套理论。 所以,最后为了教化他,就给他取了石头这个名字,意为坚韧,不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做一个不忘记自己是谁的人,还把他送进县里的学堂,让最有威望的夫子叫他人生的道理。 石头之前无父无母,能够成长到被秦大头收留的年纪,全是靠着县里那群地痞流氓,打小叫他偷东西,怎么从别人那里拿到钱袋子。 被秦大头收留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惯偷,县里的大牢去过无数次,牢里的牢头都跟他相熟了。 开始他是不愿意被秦大头领回去的,在他的认知里,被人领回去,就以为着自己终生都要成为别人的奴隶,别人想把自己怎样就怎样。 这种日子可不是他想要的,秦大头在街上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摸一个刚从戏院里出来,腰上系着胀鼓鼓的钱袋子的富人的钱袋子。 正好被秦大头撞了个正着,最后想也不用想,肯定没成功,但他也没当面就抓他到官府,而是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圣元朝整体来看虽然处于天下太平的样子,但是无论看起来多么太平,构成这个朝代的,还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各种思想不一的人。 这些人里,即存在着像秦大头那样的内外兼修的人,也存在着石头这样以偷鸡摸狗为生的人,他可能还分不清什么是善恶,在石头心里,还有些瞧不起像秦大头这样的人。 明明可以不用干活儿,就能从别人那里轻而易举地拿到钱。但他却非要学什么圣贤,不仅吃力不讨好,最后还有被饿死的风险。 石头当时觉得秦大头简直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人了,他心想这人是有钱花不完还是怎么地,竟然愿意去收留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他心里一下子就对秦大头产生了好气,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当真答应了他。 之后的日子,石头被秦大头带回去,让县里的那群和他一样,来自市井的‘伙伴’带着他。只不过他可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人,人们越是想教他东西,他就越想捣乱。 他还没呆几天,就已经和把群人打了不少次架。 石头年纪小,拳脚并没有他们厉害,但是他最会的就是使用小伎俩,每次快要被打趴下的时候,就指着人家身后大喊,“公子来了”“公子,有人欺负我”之类的言语。 里面大多数人跟了秦大头之后,都改邪归正,变得温顺讲道理,要不是石头太野蛮,太不讲道理,他们也不至于和他结仇。 结果没过几个月,所有人都对石头避之不及,谁也不愿意和他相处。 有人建议秦大头放弃石头,但是他觉得石头还有改变的余地。 再三思索之后,他决定把石头送进学堂。 当然,一般的夫子肯定教育不了他,所以秦大头就将他送到自己好友蒋华林那里,让他收石头做学生。 蒋华林是武将出生,从小习武,像石头这样的顽劣之人,他对付起来轻而易举。而且他前两年还中了榜眼,现在在做包括青莲县在内的三个县的巡抚,绝对的能文能武。 第411章 顽石 秦大头将石头带到蒋华林面前,并告诉他,以后蒋华林就是他的师傅,要石头好好跟着蒋华林学。 石头连秦大头都看不起,又怎么会看得起武夫出生的蒋华林呢,那时,他正被秦大头用绳子绑着手。 但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走过去绕着蒋华林赚了几圈,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又是一个所谓清官,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们既然有那本事,坐上巡抚,为什么不捞点点油水呢,你看看你一个巡抚大人,却穿这么一件破破烂烂的官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圣元朝要亡了呢,连大臣的官府都重复利用。” 蒋华林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一个鸡蛋大小的洞正摆在那儿,从一侧望过去,能看见袖子另一侧的地面。 不过他脸上到没什么异样,不慌不忙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虽被绳子绑着手,但也没有一点束手就擒的意思,还是像以前那样,脸上不知道从哪里的傲慢模样。 他扬起下巴,“石头,这他给我取的。” 石头指了指身后的人,又道:“这名字可真是难听死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我现在就将就用着。” 蒋华林扶手,眼睛随着石头永远不肯好好站着的身体移动,“石头这个名字确实起的和你不相匹配,你看你叫茅坑还差不多。” 石头脸色巨变,“你说谁是茅坑呢?” “说你。” “你找死。”石头不顾自己双手被束缚,抬脚就往蒋华林身上踢。 蒋华林侧身一闪,轻轻松松躲过了他的攻击,他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你要真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就老老实实练点真本事,被有事儿没事儿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仿佛自己最坏的样子。” 石头受了刺激,眼里闪着光,大叫,“你胡说什么,我不用你们教我什么本事,也不需要别人瞧得起,我自己一个人开心着呢!”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 蒋华林看着他,“当真灵顽不灵。” 秦大头抓住石头的肩,道:“蒋兄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走上正途。” 石头拼命想甩开肩上的手,不服气道:“秦大头,快放开我。” 刚开始他给秦大头做探子,纯粹就是好奇,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愚蠢,连他小偷都敢带回家。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所谓的好人,觉得秦大头一定是伪善,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生出事端,就看秦大头什么时候能原型毕露,把他赶出去。 可是这么久了,秦大头不但没有赶他出去,反而还执着地想让他走上所谓的正途。 他冷笑,“正途?什么是正途?能够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就是正途!” 秦大头不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惹得他勃然大怒,挣扎得更加厉害,胡言乱语说着一大堆骂人的话。 秦大头加大力气,想让手上这只泥鳅能够安静会儿,点了他的穴道,他这才闭了嘴,只是眼泪一直不停。 世界终于清净了,蒋华林道:“办法还是有的,只是你可不能心软,我这法子看上去有些严厉。” 秦大头沉默片刻,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蒋华林对着石头笑了笑,掐着他的后颈,“走吧,小石头。” 秦大头本以为石头会在蒋华林的手下有所改变,没想到隔了一个月,石头就自己逃走了。他这段时间对石头本就有些力不从心,石头又自己走了,他当时安慰自己,他们两个确实没有缘分,也许自己当真教不好他,只能希望他能遇见那个可以教他向善的人。 隔了一年,再遇见石头的时候,是在他陪着白烟从县里回白云镇的路上,石头伙同其他人劫持了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当时,他正驾着马车,一个穿黑衣的人,从路旁窜出来,跳上马车,挥刀向他劈来。秦大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伸手就将他手上的刀打落。 黑衣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上一幕发生的事情,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是说不厉害,很好对付的么,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秦大头趁他呆滞的间隙,一脚踢在他胸口上。 就在这时,他觉得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身体里有股力量想要冲破他的身体,让他脑袋感觉像要炸裂一般。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吓得不敢再多逗留,跳下马车就想跑,秦大头把车停好,去追他。 刚下马车,头痛更加严重,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头痛消失。 这次他像换了一个人的样子,斜嘴一笑,看了一眼车厢,另一个黑衣人正将脑袋从车窗里伸进去。 秦大头没理,朝刚才想挥刀披向他的黑衣人奔去。 白烟听他讲到这里,心中充满疑惑,“所以石头早就和你认识,还有你在某些时候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秦大头眼睛盯着前路,眉头微皱,沉默了。 不说话就等于承认了,白烟看了一样被秦大头牵着走的石头,心情复杂,不管怎么样,当时秦大头并不是留下自己独自一人去逃命。 而是因为不得已,只是这个不得已的理由,实在让人暂时无法理解,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人么? 尽管在现代医学上,确实存在着一种疾病,能够让人性情大变,甚至变成另外一个人,出现两种或多种人格。 可是她现在身处的是古代啊,在这么充满古香古色的地方,突然有个古人,告诉你,他患有多重人格,谁受得了,谁又想得通呢? 不过,她现在更加担心的是,秦大头会不会因为这个病,死掉。 医学上,这种病不会让人这么快死掉,但是这里没有什么药能够控制住他,再说他又是什么时候得的这病,病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些她都还没了解。 心中有着十万个为什么,却都因为后面这个一言不发的石头,都问不出口。 第412章 挖地窖 有晶莹的液体爬上脸颊,白烟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想擦掉。 “我没事。”秦大头侧过头看着她,嘴角微扬,语气轻松。 古人把人的精神问题,统一归结为神经病。不管是她身处的这个时代,还是前世,‘神经病’这三个字,都是骂人的。可却有人真真实实的因为各种各样的类似问题而受着折磨。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相公。 无助的感觉在她心里滋长,散不开也藏不住。 “我知道。” 顿了顿,她配合着秦大头笑了,“会害怕吗?” “说不会,你会相信吗?” “原来你也会怕啊,总算抓住你一个弱点了。” 秦大头笑笑不说话,白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伤心,边走边讲着笑话,惹得秦大头笑得很是开怀。 他捧腹道:“你这些笑话都是跟着谁学的,跟其他的说的怎么那么不一样。” 白烟知道他为什么说不一样,她不是这里的人,说的笑话当然不是不跟这里的一样,不过她有意和秦大头聊天,让他开心开心。 故做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嗯……就是感觉跟特别,不过很好笑。” 秦大头放开笑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严肃冷清,他两眼弯弯的样子透着温柔纯真和可爱。险些让白烟看迷了眼。 “那我再给你再多讲几个怎么样?” 秦大头点头,“好。”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跟在他们身后的石头,既不能说话,又不能挣扎,就这样宛若僵尸一样地,迈着不听使唤的腿,向前迈进,听到白烟的笑话后,忍不住翻个白眼。 嘴唇动了几下,硬是什么也说不出。 秦大头在他身上点的穴,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解除。 他们三人到喜来宝的时候,石头已经能够自己说话了,只是手被绑着,身边还有一个武功那么高强的人,他想逃也逃不了。 白烟和秦大头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他先关进柴房。 萧三郎把柴房里的腌菜坛子拿出来,才把一脸无语的石头推进去,锁上门。 没走两步,屋子里就传来他的大叫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等老子出去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三郎皱眉,“等你出去了再说吧。”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年纪和他弟弟差不多大,看起来就像学堂里的好学生,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刚才他也没问白烟和秦大头为什么会把他带进来,只觉得让他把这人关进柴房,肯定是这人犯了什么错,但被绑起来的这人,从面相上看,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 然而听到他的这番话后,他才惊觉,不能以貌视人。 柴房被人占用了腌菜坛子就得重新找地方放置,可是喜来宝虽大,但住的人确实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当真找不到可以放下这些菜坛子的地方。 白烟决定在地里挖个坑,当做地窖,没准儿还能偷偷粮酒什么的。 说干就干,她围着喜来宝转了几圈,看看哪块地方适合。 秦大头老远就看见她一个人在不远处,东踩踩,西看看,不知道要做什么,引得他好奇心起来了。倚着就近的一根柱子,双手抱胸,两眼含笑地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白烟要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她就消失在秦大头的视线里。 秦大头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担心她会因为自己得的这个怪病,而疏远自己,甚至将自己看成一个怪物,心情低落到低谷。 可就在刚才,他看着白烟一个人晃晃悠悠在花园里,就觉得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不管她怎么看待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她还在。 白烟在院子里找来找去,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么好看的院子,绿草如茵,要真被她挖个坑,做地窖,感觉太影响美观。 想来想去,她将目光放在围墙外面。在外面挖坑总可以吧,而且这些坛子都是普通的坛子,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于是,她悄悄找了萧三郎,让他拿了两把铲子出来,准备让他陪着自己挖地窖。 萧三郎听后,有些犹豫,“咱们不和公子说一声吗。” “是我要挖地窖,而且这些笋子是咱们两个去竹林挖的,和秦大头有什么关系?” 萧三郎第一次见有女子将自己和相公分的那么开的,不过这件事发生在白烟身上,他就不那么好奇了,毕竟这两人,可是房间都是分开睡呢。 他点头,去农具房拿了两把铲子,陪着白烟出了后门。 两人沿着墙边,一直走,来到一处泥土相对松软的地方,开始挖坑。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个能站四五人的洞形成了,之所以说它是洞,是因为他们刚才挖得太投入,竟然挖进了喜来宝里面。 这面围墙的地基并不深,白烟见坑已经挖的有那么深了,想着怎么着也要弄个斜坡出来,以后下去才方便。 结果一不小心就挖到里面了,好在里面的地面还是平整,看不出来下面是空的。 这洞,他们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绝不可能在把土重新填上,白烟叹气,“挖穿了就挖穿了吧,就这样了。” 她擦着汗,口里渴得慌,伸手向一旁的萧三郎要水喝。 萧三郎做事一向可靠,事事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就连水都是随身带的。 白烟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之后,连连夸赞,“有你在身边,走哪儿都不愁。” 萧三郎听惯了她的这些话,只是笑笑,“现在夏季还没过去,随身带水算不了什么。” 他以前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就会随身带水,这在常年种庄稼的村民里并不稀罕,更何况现在夏季还没过。 不过他这些看似普通的习惯,在白烟眼里却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多少让他心里开心。 天色渐黑,他们两个沿着墙壁往后门走,路上聊着天。 “武历年科考怎么样了?” 第413章 武历年落榜 说到这个,萧三郎就谈了口气叹,摇摇头,“前几天来信了,说是没落榜了。” 这个事情在白烟的意料之中,毕竟武历年太小了,才刚满十五,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为何会落榜?” “信上说,他过了殿试,进了前三,但是面见圣上的时候,说错了话,就被圣上剔除了前三甲,把当时的第四名提上来了。” 萧三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了,“以我弟弟的学识,他不可能在说话上出什么差错,而且他一直把面见圣上当做此生愿望,结果最后却是被圣上亲自剔除了前三。” 白烟心里也跟着难过,真的太可惜了。 “也许他是因为太激动,所以说错了话,你别太伤心,等他回来,在仔细问问,再过三年,他也才十八岁,再重新考一次,一定就能考上了。” 安慰的话谁都会说,武历年就差那么一点,最后关头,竟然出了这种事,他和萧三郎不难过才怪了。 可是有个问题她很好奇,武历年究竟是说了什么话,能让圣上当场就降了他的名次呢。 但她见萧三郎都快要哭了,就忍住没问。 快到后门的时候,萧三郎停下来,开口道:“他在信上还说,圣上不是个明君。” 武历年到底是年少轻狂,胆子大,这种话都能说,要是被旁人偷看了去,可是要砍头的呀。 白烟惊魂未定,“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圣上?” 萧三郎摇头,“不知道,他没说,但是看得出来,他对圣上很失望。” 都把‘圣上不是明君’这种话写出来了,心里怎么能不失望? 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伤心的萧三郎了,白烟想了半天,道:“今晚我做饭,你和秦大头两个人就负责吃怎么样?” 她这么一说,红着眼圈的萧三郎直接流了眼泪。 古人有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现在她觉得男子也不好样啊,怎么说句给他做饭,就给哭上了。 开了门,进了院子,她赶紧叫了秦大头过来,指着萧三郎,“快安慰安慰他。” 萧三郎满脸挂着泪,一个人转到一边,默默哭泣。 秦大头点了一下白烟的额头,“这么晚了才回来,看把他吓得。” 白烟一愣,明白了他的意图,“是的,刚才我做了一件坏事,把他吓着了。那我要怎么去补偿他呢?” “今天晚上你做饭。” 白烟心想咱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一个人真正难过的时候,不管什么人安慰都没用的,秦大头说的话也不会管用,其他的任何人的也一样。 唯一能让他重新好起来的只有自己。 白烟洗了手,进了厨房,看看菜篮子里,还有些土豆和菠菜,没有什么肉,大概是萧三郎忘了买。 不过偶尔吃吃肉也不会怎么样,她就当养生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菜就出锅了。 一个麻婆豆腐,一个清炒菠菜。 三个人吃两个菜,怎么看也太少了,并且单调,她转身走了几步,打开一个坛子,抓了一碗笋子。 简单翻炒两下,又一个菜出锅了,白烟把炒好的酸笋子,凑近闻了闻,咽了咽口水,感叹自己的厨艺又长进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烟都会按时在白染上下学的时间,去看他。 白染前几日因为睡眠太少,导致直接睡在路上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学堂里。 不管是年纪稍小的好娃娃,还是已经明事理的少年,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捧腹了好久,笑过了之后,又对她一阵心疼。 白染开始因为这件事,觉得脸都丢尽了,好几天不肯去学堂,楚云和王冕也那他没办法。白烟亲自去了一趟白云山,也没管用。 最后,只得秦大头亲自出马,去了一趟白云山。那时白染正躺在床上假睡,听见门口有动静,以为又是他们,用被子捂着小脑袋,哀嚎,“我不要去上学,不要不要……” 秦大头背着手,轻轻走进白染的屋子,停在他的床前,道:“不想看看我吗?” 在床上不断哀嚎挣扎,打着滚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停下了所有动作,放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定在秦大头身上,“秦哥哥。” 秦大头坐在床沿,双手捧着他探出来的半个小脑袋,“怎么了,听你姐姐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堂了。” 白染委屈,“他们笑话我,我不想去学堂了。” 白烟在门外听到这些话,想插嘴,被楚云拦住,“咱们都不行,让公子跟他说吧。” 秦大头看着白染要哭不哭的可怜摸样,尤觉可爱,“以前你答应我和你姐姐什么了,你记得吗?” “记得。” “那你当时是怎么向我们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上学,要成为一个男子汉。”秦大头很有耐心的开导他。 “可是他们笑话我。” 秦大头摇摇头,“你只看到他们笑话你,可是你有没有看到他们都在等着你去上学呢!” 白染嘟着嘴,“才没有呢,坐我身边的那三个,以前当我是朋友,结果却是最先笑话我的。”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这屋子里的人都笑过他,包括白烟,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心疼白染了。白烟是这样,学堂里的玩伴也是如此。 小孩子有什么想法和心事都藏不住,大人听后都忍不住笑,何况是小孩子呢? 这里面唯一一个没笑话过白染的秦大头,道:“他们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发生,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才笑,但也并影响白烟是你的姐姐,你的朋友依然是你的朋友,这个事实,你懂吗?” 白染睁着泪眼汪汪的眼睛,看着秦大头,听着他说他听不懂的道理,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但这话是秦大头说的,对不对,他都是愿意听的。 “可如果我去上学,他们又笑话我怎么办?我不想被别人笑话。” 秦大头亲亲白染的额头,两手的大拇指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其实有时候,自己的一些行为能给别人带去一些快乐,那也是一种本事。” 第414章 心事 白染睁着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似懂非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 “那明天咱们去上学,可好?” 白染点头,“好。”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让白染点头答应了。 他这天又是哭又是闹的,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累得不成样子,肚子咕咕响。 秦大头把他抱出去,让白染坐在自己的腿上,亲自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并且在山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和白烟一起下山,送他去了学堂。 刚到,就看见学堂里,他的位置上摆满了零嘴,各种颜色的糖果在不大的小方桌上堆成了个小山包。 白染一看见那些东西,就咧嘴笑了起来,挣扎着想下去。秦大头放他下地,白染迈着小短腿就往自己的位置上跑。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堆糖果,左右看了看,杨克和广广就坐在自己身边,埋着脑袋,不敢看他。 白染盯着糖果看了会儿,然后抓了一把放到杨克的桌子上,又抓了一把放到广广面前,然后才打开一个,放进自己的嘴里,笑了,“好吃。” “好吃”二字说得尤为大声,生怕身边的人听不见。 广广抬起头看一边脸隆起来的白染,还有刚才他撕开的黄色糖果纸,道:“你吃吃绿色的那个,凤梨味儿的,可好吃了,比杨克的那个好吃。” “不对,我的是最好吃的。”绿色的糖果是杨克给的,那是他最爱吃的口味儿,却被广广说不如他的好吃,当场就不服。 两人谁也不服谁,你一句,我一眼的争辩,白染的心情神奇的豁然开朗了,再撕开一个绿色的糖果放进嘴里,抿了一下,笑弯了眼,“都好吃。” 听见白染发言了,两人才休战,齐齐偏头去看他,广广将他刚才的给的糖果抓起来又放回他的桌子,“我家里还有很多,回去就能吃着了,你吃吧。” 杨克见他这么做了,也跟着把自己的那一份拿过去,“我家里也有。” 白染看着自己刚给出去的糖果,又回到了自己的桌上,看了二人一眼,道:“谢谢。” 白烟在门口看见这三人要和好的架势,心里一热,自言自语道:“还是孩童时期最让人羡慕了,单单纯纯,和好就是给个糖果的事儿。” 她说话的音量很小,还是被一旁的人听了去,秦大头倚在门栏上,看着不远处的三个,道:“不论在什么年纪,解决问题都可以很简单。” 白烟摇头,表示不赞同,“人一旦打大了,经历得多,考虑得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相关的东西,而与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 “可每个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自己决定的么?当你在做任何一个决定,说什么样的话,去做什么样的事儿,最终决定去做这件事的人不是自己么,那如何去面对问题,不也是自己决定的么。” 顿了顿,秦大头又道:“你之所以觉得大人解决事情麻烦,那是因为你在做选择的时候,想的太多,面对问题的时候,又把问题想的太复杂。” 白烟皱眉,“也许我该再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秦大头笑笑,“走吧,夫子快来了。” 回去的路上,白烟不断用手挠手臂,引起了秦大头的警惕,抓着她,将她的袖子挽到手肘,看到她的皮肤红了。 整个夏季,白烟都在地里跑,后来为了给白染筹学费,又是挖竹笋又是到处跑,皮肤早就没有以前那么白皙。 方才她只是挠了两下,皮肤就已经红的不成样子,秦大头不禁担心,喜来宝全是得了血痘病的病人,她会不会不小心也染上了。 关心道:“你手怎么了?这几天你可有接触白菲菲和白渊冰?” 现在是夏季,蚊虫本就多,不小心被蚊虫爬两下,引起皮肤痒,很正常,白烟心又大,根本没想到那里去,经秦大头这么一提醒,她倒想起前两天确实和他们一起踢过蹴鞠。 可是在玩耍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肢体接触,白渊冰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白烟,还特意提醒过她,让她离自己远些,她自己也可以与白烟保持着距离。 白菲菲更不用说了,她压根不会踢,全程都只在一旁看着,没机会接触白烟。 白烟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问题,觉得可能就只是单纯的蚊虫叮咬,加上自己抓的比较用力,所以皮肤大面积发红。 她揉揉手臂,道:“前几天和他们玩儿过,但是没有真的接触到,应该没有问题,可能就是被夜蚊子要了吧。” 秦大头眉头紧锁,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警惕。 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准时到学堂去接白染下学。 正在收拾课本的白染,一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拎起布包就往门口走,跑至半路还不忘回头回头招手,“杨克,广广我走啦。” 杨克广广挥手,异口同声道:“好,明天见。” 说了再见后,白染大步朝他们两人奔过来,今天也不知怎么地,白染不是要去抱秦大头,而是想抱白烟的样子。 快到的时候,白烟却朝后面退了两步,白染放下张开的手臂,投进秦大头的怀抱。 白染双手环着秦大头的脖子,低头在他耳边道:“云姐姐和王叔叔怎么没来?” 白烟听后眉头一皱,楚云和王冕的年纪相仿,怎么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叔叔的,她伸手准备去拍白染的脑袋,伸至半空中,又收回来,道:“白染,不能叫王冕叔叔,要叫王冕哥哥。” “可是云姐姐让我这么叫他的。”白染语气委屈。 秦大头捏捏他的脸蛋,“别听你楚云姐姐的,她狡猾的很。” 楚云在白烟眼里,一向是温婉居家类型的,到了秦大头这里,竟然被形容成了狡猾的人,这让她摸不着头脑。 可她能听的出来,秦大头并没有敌意,而是因为太过于熟悉和了解,对着白染开的一个玩笑,可是在小孩面前这么说,容易让他误会,去接成其他意思。 第415章 白烟得病 于是,白烟决定纠正秦大头胡乱用词,看着白染道:“楚云姐姐是一个好人,不是狡猾的人,知道吗?秦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秦大头只笑不答。白染点头,晃晃身子,重复问,“云姐姐和王哥哥怎么还没来?” “今天开始,咱们就不住山上了,就住在喜来宝好不好?” 白染眼睛亮了亮,拔高了音量,“真的吗?” “嗯,真的。” “那云姐姐和王叔叔也会来吗?” 秦大头沉默片刻,才道:“他们不来了,不过云姐姐会回到原来的布庄,你要是下了学,想他了可以去找她玩儿,就在这镇上。” 白染刚要因为不能常见楚云而落泪,听到秦大头的话,红着眼圈道:“那王哥哥呢?” “王哥哥回去和以前喜来宝的哥哥们回合。你要是想去,提前告诉我或者你姐姐,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他们。” 白染小鸡啄米般点头。 好不容易安抚好白染,白烟担心白染回去以后,到处乱跑,染上血痘病,一路上不断的给他讲各种注意事项。 白染听得云里雾里,觉得白烟想学堂里的夫子一样,有说不完的话,为了让她尽快停止,只得不断点头。 他对血痘病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是一种厉害的病,不能和旁人接触,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这些也够了。 晚上,由于喜来宝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供白染住,秦大头慷慨的让出了自己的房间,拎着被子就想去白烟的床上。 被白烟一口拒绝,秦大头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肯让我进去?” 白烟下意识挠了两下手臂,摇头,“你快回去和白染一起睡吧。我不方便。” 秦大头见她挠手,心里就升起了担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说罢,不由分说拉起白烟的手臂,挽起袖子一看,早上还只是泛红的皮肤,现在已经起了一颗一颗血红的痘。 白烟挣扎着收回手,“别看了。” 秦大头气得一拳打在门框上,眼目猩红,“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不告诉我?” 更让他生气的是,白烟现在手上的情况,远比血痘病正常的发展速度要快很多,平常人从染上到她这种程度,起码得七至十天,她早上明明还没那么严重。 关键他还找不出原因。 白烟笑笑,将手背在身后,“你自己的事情不也没告诉我吗,现在咱们就算是扯平了。” “你!” 白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原本就是这样啊,我也没打算瞒你很久,打算找机会告诉你的。” 秦大头本来就生气,懊悔没有早点察觉她的异样,现在又看见她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得无处发泄,再次一拳砸在门框。 那只开始就破了皮的手,现在已经皮开肉绽了,白烟着急上前,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却不敢触碰,也无能为力。 “你这是干什么,嫌刚才那一拳不够痛吗?” “你害怕么?” 这问题是白烟得知他的状况时,曾经问过他的。现在他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白烟。 白烟皮笑肉不笑,“说不害怕你信么?” 末了,又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咱们现在真的能算的上是难兄难弟了,你有疾,我亦有,在一起正好合适。” 秦大头纠正,“是患难夫妻。” “哈哈哈,是是是。” 秦大头以后只得与白染一起睡,可是白烟得病的事儿,让他一整夜的失眠,每天起来都盯着很大一个黑眼圈,白染和白烟两个人每每问起他,他都不承认自己没睡好。 相比起来,白烟简直算得上是没心没肺的代表,尽管自己生了病,甚至可能治不好,但每天都早早睡下,又早早起来。 就连平时萧三郎的活儿,扫地,洗衣服,做饭等等,她都一个人包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到厨房里做可口的早饭,脸上还挂着笑脸。 其他三个人都觉得,这样的白烟太不正常了。 有一次,白烟正在他们几个的房间里搜罗要洗的衣裳,还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去了柴房,让石头换了。 摸不着头脑的萧三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夺过她手上的竹筐,“秦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这些粗活儿,不用你做。” 白烟伸手去那回他手上的竹筐,“对了这么多衣裳,就你一个人洗,那怎么行。” 萧三郎不理他,拿了竹筐,就自己去了镇外的河边。 无事可做的白烟锤头丧气的在院子里瞎转悠,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人声,就要悄悄躲起来。 找了一个还算隐秘的地方,蹲在树旁,就等着秦大头走过去,不让她发现自己。 秦大头正和郝掌柜走在一起,经过那颗树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 “烟儿,你躲那里干什么。” 白烟知道自己被发现,她可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是在躲他,跳出来,岔开话题,“刚才我就看见咱们亲爱的郝掌柜回来了,所以特意躲起来,给他一个惊喜。” 秦大头一脸心疼,“别闹,过来。” 白烟乖乖闭了嘴,走到他身边,和郝掌柜聊起了天。 聊过后得知,是秦大头要他回来的,并且要郝掌柜重新掌管喜来宝,白烟不明白了,秦大头和萧三郎两人合力,将这里打理得有条不稳的,郝掌柜既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又没有管理过这么人的情况。 突然要他回来又什么用呢?而且万一像她一样,被感染上了这病,那血痘病家族又多了一个新成员了。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郝掌柜,你不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郝掌柜对这里有天生的归属感和责任感,他自被秦大头救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吃喝住宿都在喜来宝,“人各有命,没有办法预测,如果我当真不幸感染上了,那也是我的造化,不就是个死么,谁活到最后,不去到同一个终点。” 第416章 划清界限 白烟感叹他活的这么通透,很多人愿意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但很少有人打心底里这么坦诚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她不由对郝掌柜多了几分敬佩之意,反观自己,这么消极地每天做很多事情来麻痹自己,对于死亡的畏惧。 “还是郝掌柜见识广,不像我们女儿家,见识短浅,做什么都畏首畏尾。” 郝掌柜哈哈大笑,“我看秦娘子的见识可一点都不短浅,虽然你年纪轻,但我能看出来,你和公子一样,都是有学识的人。” 农业博士在上一世可能算得上有些学识,但是这这儿,她承认她确实没看过几本书,谈不上什么学识不学识的。 而且这里的人都以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还认为自己读的那些书,在这里应该算不是一个女子应该做的事情吧。 以这里的标准,至少在为人妻子应该准守的事情上,她好像给秦大头丢脸了。 她摇头,“我的学识在外人看来,都是不好的,不是女子所为,又怎么能算的上学识,而且郝掌柜,你真的觉得女子有学识是一件好事么?” 郝掌柜笑笑,“怎么不算是一好事儿了,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公子的眼光,我还是信的。” 秦大头也在一旁补充,“烟儿很皮。” “很皮”这两字儿,白烟肯定他这是在模仿自己讲话,心里有一丝甜蜜。 从那天起,郝掌柜重新回到喜来宝,由于他超强的责任心,这么多人,这么忙的情况下,秦大头愣是没找到事儿做。 只有萧三郎还能做做饭,洗洗衣裳,扫扫地。 白烟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接白染下学。 菜坛子里的笋子快熟了,白烟这几天正好闷得受不了,拿了推车就往后门走。 石头被关在柴房里,白烟和萧三郎前不久就将从柴房里搬出来的十几个坛子放进了新挖的地窖里。 她刚开了锁,准备开门出去,就被叫住。回头看去,秦大头正站在自己身后,“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腌的菜好了,得赶快给醉乡楼送去,他们昨天就派人来催了。” 秦大头不放心她一个人,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白烟从知道自己得病开始,就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也许是因为担心传染给他,也许是因为心里自卑,反正从被他自己得了病开始,只要是秦大头经常路过或者出没的地方,她都不想去了。 渐渐地,她越来越害怕碰到秦大头,觉得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般。 可不论她怎么躲着秦大头,秦大头都有办法找到她,而且每天晚上,有事没事儿就爱敲她的房门,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和他一起出去看星星。 要是还在以前,她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就这么陪着他,坐在摇椅上看着满天的星辉,过着老年般的生活。 可到了现在,她竟然如坐针毡,握着推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僵硬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秦大头径直走到她身边,就想去握推车的把手,手刚要接触到,白烟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松开手,一下弹开。 推车只有来奶哥哥轮子,白烟松了手,加上又是一个上坡,那推车一下向后滑去。秦大头面色一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稳推车把手,“当心,你可知这要是撞上你,会是什么后果么?” 他的焦急就摆在脸上,白烟不是看不出来,心里觉得愧疚,她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可为什么秦大头还这样关心她? 难道这就是爱么?为了一个人,可以不顾自己的安慰,就算是对方是人人都想远离的病患,也要不顾一切地在她身边? 白烟心里一阵酸楚,她可不愿意谁这在这时候,做这样不聪明的举动,而伤害了自己,尤其这个人不能是秦大头和白染中的任何一个。 她装作好不在意的样子,随便打着哈哈,将手背在身后,好像她的手不配出现在如玉般的秦大头面前,“我还想问你,我是你随便就能接近的人么?你不知道万一你也染上了是什么后果吗?” 秦大头简直快被她气死了,完全保持不了平素的冷静,“你不要胡搅蛮缠,刚才要不是我及时抓住把手,你现在就没命了。” 他话说的没错,这推车看着不是很大,但是却是用铁做成的,且整个推车的车壁都非常厚,要是压在人身上,没命了是绝对的。 白烟撅着嘴,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离秦大头更远了,歪着脑袋看向身边的草丛,“就像郝掌柜说的,人总归是要死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迟早的事儿。” 秦大头白皙的脸上狰狞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次?” 白烟仿佛看不懂秦大头的变化,一脸风轻云淡,无所谓地道:“人总归要死的,都是天意。” 这话说完后,有一刻钟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这样诡异的氛围,让人感觉空气都稀薄了,让白烟觉得呼吸困难,丢下推车就往回走。 没走两步,手就被人抓住,她使了力气想挣脱,但是没有成功,不耐烦地道:“我说你疯了吗,秦大头。快放开我,你会被传染的。” 前些天,秦大头发现她的不对劲,第一次查看她的手腕的时候,她没怎么挣脱,是因为她觉得秦大头早有防备,自己肯定会小心,不会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 就在刚才,她突然不敢这么自信的这么认为了,秦大头好像比她想象的更加在乎她,担心秦大头做出什么傻事来,她只能逐渐与秦大头划清界限。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不是没有过挣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读遍了镇上所有能找到的医书,任然找不到可以能治好的方法。 渐渐地,她意识到也许她真的永远都无法好起来。 与其日后连累秦大头,不如现在就和他说清楚,也好让他找个好姑娘。 白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爬,弄的她痒痒的,伸手去摸,才发现是泪。 第417章 矛盾 秦大头早就察觉她这几天不对劲,现在怎么可能松手。 白烟这次使了全力,却意外地没有挣脱开,秦大头远比她想象中,武艺还好高深莫测,最后,她无奈,停止挣扎,“你当真是不怕死么?” “我会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说完,他干脆一把抱住白烟,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你听我一次,我会治好你的。” 白烟这么被他紧紧抱着,心里既苦涩又心酸,叹了口气,“我当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我相信你,但你现在得把我放开。” 当下,身体就被秦大头松开,白烟看着他的脸,要他保证以后不能动不动就和她肢体接触,就算是闹了不愉快,也不能这么做。 秦大头答应了她。 有了他的保证,白烟放心了不少。 有天,白染下了学,背着布包走到白烟面前,想去牵她的手,被她拒绝,偏偏白烟找的理由又经不起推敲,惹得白染气急败坏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白染因为她无端的疏远自己,生了很久的闷气。 白烟无法,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她不可不想看见白染整天哭哭啼啼的样子,到时候影响了学业,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在这个时代呆的越久,她越明白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功成名就,那就只有等着回家种地,而她,一定不会让白染这样过一辈子。 至少,他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认识更多有学问还有好看的姑娘。至于这些风景都看遍后,他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是他自己决定的了。 这件事,除了秦大头谁也不知道。 尽管生了病,但日子不能不过,马上夏季就要过去了,地里的蔬菜很多都开始变老,导致这几天,他们吃着菜,都能从嘴里牵出豇豆的茎。 这里的病人们也不挑食,能够饱肚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天大的福气了,加上他们平日里也是依靠种粮食为生,对于食物有天生的怜惜,就算是菜不够鲜嫩,他们也会舍不得扔掉。 就算是这样,入了秋之后,地里的菜迟早有一天会吃完,特别是最近,她到地里看,发现豇豆外面的表皮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指甲都快掐不动了。 不能坐吃山空,还得种种其他的粮食。于是她发动喜来宝的病人们,将地里没吃完的菜全部摘回去。重新将土壤翻新了一次,种了些韭菜,茼蒿,豌豆,萝卜,茴香。 萝卜要入冬才能吃,但是茼蒿和豌豆,韭菜这三样东西,在地里二十到三十天就能长出来。 只不过一下子把地里的菜都摘回去,数量过于庞大,她刚才是的想法是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 又来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村民们都是自给自足,自己家里的菜有的是,为什么要来买这些已经生了茎的菜呢。 可白白扔掉她又觉得可惜,想想还是决定把老掉的豇豆,一捆一捆的绑起来,趁着有太阳,把他们晒干,然后在放进菜坛子里腌制,豆子就留下来磨成粉。 腌制好的豇豆皮拿来煲汤或者放进肉里炒熟,都很好吃,既香又有嚼劲。 豆子磨成粉也有很多年好处,她看过医书,里面有讲到女子美容养颜的秘方,其中有一条就是将红豆和薏米黑豆磨成粉,或者煲成汤,不仅能减肥,还能细腻皮肤。 这个时代,丈夫就是天,哪个女子都想永葆青春,她琢磨着把这些东西拿到街道上去卖,没准还能卖些钱子儿回来。 正巧这几天,武历年回来了,心情低落,见了人回答问好,但肉眼可见的,他没有以前的生气和活力了。 白烟觉得不如让他跟自己干活,给他点事儿做,也许能让他忘记或者是减轻这次失利给他带来的痛苦。 她走到武历年那个房间,没有叩门,而是站在外面唤了两声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门开了,武历年揉着眼睛,像是没睡醒,“秦娘子,怎么了?” 白烟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你这几天有空没有,我手头上有些事儿没有处理完,想让你帮我一下。” “哦。好,你等等我换件衣裳。”他听到是白烟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出来开门了。 穿好外衫,便随白烟出了门。白烟带他去看了几大簸箕的红豆。 武历年虽然没做过很多的农活儿,但是也认得那些是什么东西,簸箕里的红豆已经被晒干了水分,像石子儿一般坚硬。 他伸手进去拿了几颗在手里,大指拇拨了拨,疑惑道:“秦娘子,你把这些豆子晒干做什么,有什么用吗。” 晒干了的豆子坚硬无比,就算用来炖进肉里,也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入口,而且味道也不会很好,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白烟拍拍簸箕的边缘,手小心地没有碰到里面的豆子,道:“这就是我今天给你的任务,那就是把这些豆子全部磨成粉。” 武历年乖顺地点头,“好,可是磨在哪里?” 以前喜来宝没有女人在,加之秦大头也不常在,整个钱庄全是男人,伙食也是怎么方便怎么弄,磨这种用来磨豆子的东西,这里是没有的。 白烟之前没想到这一点,现在他问起来,才突然意识到。她道:“你等等,我去问问你家公子。” 武历年摸着后脑勺,搞不清楚状况,什么时候她又叫秦大头为‘你家公子’啦,那不是她自己的相公么。 很快,白烟就回来了,告诉武历年没有,得出门去买,她给了武历年一些碎银子,然后武历年就推着推车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推车上多了一个石头做的大圆磨。白烟亲自替他开的门,却见武历年脸上虽流着汗,但明显挂着笑容。 “遇上什么开心事儿了,笑得这么灿烂。” 第418章 愁肠 白烟正将簸箕里的红豆集中倒进箩筐里,无数的红豆灰尘汇成一条豆河一涌而进。 “外面可热闹了,到处都挂着灯笼,每家每户的门前都绑着各种颜色的红绳,可好看了。”武历年擦着汗,眉眼都舒朗了。 白烟有好几天没有出门了,自从她得知自己的状况之后,就没有从前门出去过,专找没人或人少的地方走,对于街上发生的一切,她知之甚少。 她笑着点头,“这几天要过什么节日了吗?这么隆重的布置。” 武历年前几天和她一样,呆在家里,只是白烟是因为身体原因,他却是因为落榜。 这下,他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为什么了,仔细想了下,恍然大悟,“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了,怪不得。” “中秋?至于这么隆重么,又是红绳又是灯笼的。” 这个节日流传了几千年,算是一个很大的节日,可总归没有春节那么热闹吧,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为中秋做准备了。 她这么说,到时把武历年问懵逼了,“秦娘子,你不知道吗,中秋可是当今圣上的生辰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提前为那天准备的。” 白烟心直口快,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话,干笑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一下没想起来,就随便问问。” “原来是这样啊。” 不管这个节日有多热闹,现在都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赶紧岔开话题,“赶紧把磨放下来,把豆子磨了吧。” 武林年看了看地上放着的四个箩筐,里面装着红色,黑色,白色,还有黄色的豆子,整整装了四箩筐。 “秦娘子,咱们今天恐怕磨不完啊。” 白烟一愣,心想现在可还是早上啊,四个箩筐装也装不了多少豆子,需要磨这么久么。她又看了看一旁摆着的石磨,也拿不准行不行,武历年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他说不行应该就是不行吧。 这时候,她也不敢在多说什么话,再说的话,武历年恐怕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了。 她点点头,“你说的也是,但是磨买大一点应该就可以了吧,你这磨也买的太小了。” 武历年一下红了脸,说话都磕巴起来,“其他的磨都太大了,我拉不动。” 别看这个磨不是很大,只有一个洗脚盆一般大小,可平常人都没法挪得动,想必武历年把它弄回来,应该是花了不小的力气。 再大的,他一个人确实弄不动。 要是她去,说不定能弄个更大的过来,可是……她看了眼自己手臂,心沉下去,虽然有一层不了遮着,但是心里的那股自卑挥之不去,她无法想象被人发现,别人将她视作怪物的样子。 可能会当场吓得撒腿就跑吧。 白烟看了一眼那些豆子和磨,只想逃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武历年从没见过什么时候,她像现在这般,跑的这么快,还带着点失魂落魄? 挠了挠后脑勺,他找了个木瓢,又去宿舍里找了一个力气大的汉子,两人一人拉磨,一人往石磨中间那个小洞里放放豆子。 白烟背着个背篓去了那片树林,那里没什么人,能让她喘口气,不必去面对别人的眼光,尽管别人分明没有对她投什么异样的眼光,可她却觉得刚才武历年看着她的样子,就是知道点什么。 爬上桑树,她摘了一片桑叶,对着那片有些枯黄的叶子,道:“白烟啊白烟,你好歹是活了两世的人,怎么最后却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回了自己的房间,进了里面的小间,她将装满桑叶的背篓放在地上,抓了一把叶子一片片地覆盖在仰着脑子,正等着投食的蚕身上。 几个月前还细小得几乎拿不稳的蚕,现在已经长到有她半根小指拇那么粗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吐丝了。 要是以前,她一定开心得不得了,现在这种开心的感觉,却消失了一大半,她伸出小指,去触碰正趴在叶子上狂啃的蚕,那蚕啃食的动作,顿了顿,细小的触手攀附在叶子上,脑袋愣在半空中,白烟不由得笑了。 “小蚕,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么?” 那只蚕冷了大概有几秒的时间,重新去啃叶子,似乎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 “你刚才也在为我伤心难过么?” “蚕是不通人性的。” 白烟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回看,“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完才记起,是她自己刚才进门了时候没关门,又道:“王冕说过马儿是会通人性的,同样是动物,为什么蚕就不通,只要我和它多说说话,它早晚有一天能懂得我的。” 秦大头蹲下,与她齐平,“你可知这些剑子从吐丝到结成蛹,再到制作成布料,要经过怎样一个过程吗?” 白烟看着簸箕里的蚕,道:“我问过了,这些剑子再过二十几天,它们就会连续两天两夜吐丝,然后成茧,最后把丝制作成布料。” 秦大头不紧不慢,“那你也应该知道,它们也活不了几天了。” 蚕从吐丝开始,到最后成蚕茧,自己也会被包裹进自己的茧子里,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会破茧成蛾。 人们为了能取到优良的蚕茧,同样不会让这些蚕有机会破壳而出,会提前烘制这些蚕茧,将壳里的水分烘干。而这些水分,就是来自与蚕茧里的躯体。 他们原本是有机会重生,像她一样,活够两世,却因为人的欲望和私心,最后困死在里面。 白烟抹了把脸,吸吸鼻子,“你是想告诉我,他们就算能够懂得我,到最后却还是会离开我,是吗?” 秦大头从袖子里拿了一张手帕,凑近她,想给她擦擦眼泪,白烟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最后收回来,将帕子叠成一个好看的正方形,重新递给她。 帕子的质量极好,没秀花纹,雪白雪白的,被秦大头叠的四四方方,好看极了。 白烟接过帕子,擦擦脸颊,又将帕子捏在手里。秦大头才道:“能永远理解你,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第419章 承诺 白烟从未听过秦大头这么直白的说过情话,脸上老脸一红,把头低得很低,流着眼泪,嘴角确实上扬的。 能永远理解她,陪在她身边的人,是秦大头。 他这么说,是在给她一个承诺么? 白烟又哭又笑,却不敢出声。 “要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难受。” 白烟逗他,“所以你以前也哭过?” 秦大头不置可否,“哪会有人没哭过,婴孩就是哭着来到这世上的。” “除了刚出生的时候,你有没有哭过?” 他沉默半晌,才道:“不记事时可能哭过,不过我也不太记得了。等到我能记事时,因为一些事,哭过两次。” “什么事儿。” 刚才脸色还算平和的秦大头,一下皱起眉,“你知道的。” 她知道?她怎么完全没印象了?是什么时候,这么劲爆的场面,她应该会深深记在脑子里,时不时逗一下秦大头才对啊。 断不会让他在后来的日子这么风调雨顺的过,难不成是她前世的记忆在慢慢消失,对她现在的记忆有所影响? 这些无解想不通的问题,让她头疼,难受的用手抚着额头。原本还在置气的秦大头,一下警觉,看着她,担忧道:“怎么了?” 白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够他心惊肉跳,太阳穴突突地跳。 “没事儿,就是有些头疼。” “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白烟缓过劲来,“你别说,还真是。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哭过。” 秦大头语塞,见她没事,站起身来,走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溜走,街上张灯结彩,以往日出而坐,日落而息的人们,这时候竟然点着蜡烛,在街上摆着椅子拉家常。 尽管现在天色已晚,无数小小的蜡烛散发出微光,集成一片星星的海洋,照得夜空亮了不少。 几个店铺的东家这时候玩起了骰子,激情高昂,才点数的声音穿透夜空,其他角落也传来细细碎碎的人语。 一时间,街上比白天还热闹。 阿炳半个身子在门外,双手托着什么,在使劲往外拉,祈求道:“权先生,你就跟我出去吧,街上可热闹了,呆在家里睡觉有什么好的呀。您白天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晚上就陪我们出去吧。” 权长生站在门里,一只手被他拉着,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愣是没挪步子。 阿炳见拉不住他,就朝里大声叫喊,“花子哥,你倒是劝劝权先生呀,只有你的话才管用。” 叫花子被击中要害,心下一慌,红着脸急忙否认,“我,我说了也不管用。” 说完朝权长生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阿炳在门外,脚后跟蹬着门槛,整个身子向后仰,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不抛弃不放弃地使着吃奶的劲儿,坐着最后的挣扎。 叫花子看不下去了,“阿炳,我陪你出去吧,你快停下,不然等会儿会摔倒的。” 权长生觉得他说的话,给他提供了一个好主意。 下一秒,他朝前走了两步,阿炳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向后倒去,身体快坠地的时候,停下了。 “怕不怕,你这小子,每天只知道偷懒,现在还敢跟我说出去玩儿,你哪来的脸。” 只有脚后跟着地,悬在半空中的阿炳不服气,“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早就到了下工的时间了,现在咱们都是一样的,我把先生当朋友,先生怎么可以这么戏耍我。” 叫花子在一旁着急万分,生怕权长生一时兴起,又朝前走两步,阿炳可就真要摔下去了,忍不住走到权长生身边,抓着他的手臂,道:“权先生,你快拉阿炳起来吧,他还小不懂事儿。” 正一脸轻松地看着阿炳的人,此刻撇撇嘴,朝身边的人看去,“听说他最近又在给你介绍姑娘,可是真的。” 阿炳心里害怕又不肯服输,啊啊大叫起来。叫花子于心不忍,“没有,就,就只是有几个姑娘会经常过来吃面。但不是阿炳介绍的。” “是我介绍的又怎么样,花子哥早到了娶妻的年纪了,难不成还得一辈子打光棍么。” 突听空中想起东西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更为大声的“啊”,阿炳总算是落了地。但是还好,他刚才本来就快落地了,现在也不是很疼,再说权长生一直拉着他,没让他摔得太惨。 阿炳叫唤两声,揉着屁股,哭丧着脸,看着门里的两人,“你们两个真是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好的月亮,街上这么热闹,都不出去。哼,你们不去,我去。” 说完赌气般就往外跑,叫花子急忙跟上,权长生计谋得逞,眉毛一挑,也跟了出去。 三人一前一后,到了街上,叫花子向孙大娘借了三根凳子,三人找了个空地,就坐下了。 “秦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正拿着本书,向身边的大人请教。 大人接过书,看了一眼,“秋” 小孩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是中秋节的秋吗?” “嗯。” 叫花子就坐在他们身边,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他不由得被他们聊天的内容吸引过去了,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小孩手里拿着的书,笑了。 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去学堂,可真好。 小孩儿察觉到有人正朝他们这边看,一会儿盯着他的书,一会又看着他,觉得好奇,转动身子,去看他,“哥哥,你想看我的书吗?” 叫花子摇头,“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 “那你怎么看着我的书呢?” 叫花子语塞,想了一会儿,才解释,“看你太可爱,所以也想看看这么可爱的人,会看什么书。” 听见有人开自己,小孩笑出两个小酒窝,不好意思地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半张小脸,“谢谢哥哥夸奖。” 叫花子觉得这小孩儿特别真实又懂礼貌,又去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被他叫做秦哥哥的人。 第420章 赏月 那人穿着和平常人无异,唯一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眉宇间莫名透出一股器宇不凡。此刻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孩儿旁边,不多言语,仰头看着夜空,似乎是在赏月。 叫花子心里生出敬仰之意,他身旁的权长生这是百无聊赖,身子歪靠在椅子上,右手撑着头,正看着将头偏到另一侧出神的人身上。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像个姑娘一样看着别人,你这含情脉脉的样子,人家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权长生语气平淡,但言辞尽是讽刺的味道。 叫花子一激灵,回过神来,“权长生!” 权长生把头转回去,仰躺在摇椅上,两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夜空,“我好歹也是你和阿炳的东家,方才阿炳胡乱拉扯我的手,也就罢了,他还小。怎么你现在也敢直呼我的大名了,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叫花子没吃他这一套,小声嘟囔,“你活该。” 没想到连这一招都不管用了,权长生哀叹,“你以前再怎么样也会尊重我的,现在怎么老是来气我。” 叫花子无意与他再争辩,把椅子挪到阿炳身边。 开始与他说话的小孩儿,又和他身边的男子聊起天来。那男子身边坐着一个黑衣女子,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头上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仔细看,她正张着嘴小声说着什么。 “今晚月色真美。” 那男子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又看向身旁的女子,道:“是很美。” 黑衣女子笑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这样与心爱的人坐在一起赏月的时间,现在对她来说都倍感珍惜。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阿炳耳朵尖,隔着两个人都能听见他们说着什么,也抬头看起了月亮。 一向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想得开的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竟然也多了几分感慨,喃喃道:“要是小芳也在就好了。” 离他不远的黑衣女子一听是阿炳的声音,脖子朝他这边伸了一点,他们中间隔着三个人,黑衣女子这个想靠近阿炳的动作,没有一点用处,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噗呲……” 她身边的男子溺宠地看着她,小声道:“好好看你的月亮。” 她不听,继续发出蛇叫声,呼唤阿炳。 起先阿炳并没注意这个声音,街上人声嘈杂,黑衣女子的声音并不算小,但阿炳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对他发出的。 直到这个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后,他才终于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谁知看到的却只是鼻子以下,三分之一的脸,要不是阿炳和她熟,无论如何都是认不出她的。 “秦娘子,你在叫我吗?” 白烟不想暴露自己,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声一点,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阿炳果真声音放低了些,“你怎么这副打扮,不热吗?” 秦大头觉得他们这样隔空对话,还要求对方说小声点,挺让人费解,再怎么小声,他们前后左右的人也不是耳背,白烟今天特地穿着这么隐蔽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现在,只要别人稍加留意,就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要想别人认不出她来都难。 秦大头虽然觉得被人认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这下就浪费了白烟这么精心的打扮,“你不怕被被人认出来啦?” 白烟左右看了看,不管了,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只要不与人有肢体接触,就没什么妨害。 比起现在她想知道的事儿,她那点担心也不值一提了,“没事没事儿,你快和白染一起玩玩,我看他都快要睡着了。我和阿炳还有些事儿要说。” 秦大头闭了嘴。 白烟没有忘记阿炳刚才对她说的话,随便想了个理由回答他,“我喜欢别人看不见我的感觉。” 阿炳噗呲一笑,觉得白烟不仅活泼,还是一个挺好玩儿的人,又问道:“你现在不热吗?” 虽然是晚上,又是夏末,但还是把人热的够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的雪下得太久,导致直接缩短了春季的时间。 夏季也拿出不服输的架势,拼命延长自己的时间,所以即使到了夏季的尾巴,还是能把人热中暑来。 白烟的背早就开始流汗,但她死都不肯脱了,宁愿中暑都在所不惜,口是心非道:“我不热。” 手却偷偷擦了把脸上的汗。 阿炳回了俩字儿,“哦哦。” 白烟脖子都伸得有些酸,把凳子挪开了一点,将腿和脚搁在她的上半身和秦大头中间,才又问道:“刚才我听你在说小芳,她现在怎么了?” 提到这个问题,阿炳的脸色一下暗淡下来,声音里带着委屈,“前几天,她爹过来把人要走了。” “要走了?那他可有拿银子给你?”白烟惊讶道。 “没有。昨天我还去过她家,可是她爹不让我见她了。”阿炳抹着眼泪,他身边的叫花子跟着叹口气。 就在前不久,小芳的爹过来要人了,那时候小芳的户籍已经迁到阿炳的户籍里,但是小芳爹拿着棍子,坐在面试记要人,不把小芳放出来,就不走了。 小芳本就是被他卖出去给别人当童养媳,现在被别人又买走,他现在又想把人要回去,任谁来说,他都是不占理的。 可普天之下,什么人都有,你保不齐就能遇上什么无赖。阿炳就遇上了。 小芳毕竟是她爹亲生的女儿,白烟想,再不济也会管她吃喝,只是不知道,她爹会不会又把她卖到其他地方去。 及时阿炳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二,小芳爹就是看中了阿炳好欺负,年纪小,想不拿钱就把人带走。 这样的爹,说不定正打算着找下家。 她越想越觉得小芳实在可怜,当初她把小芳救出来,也曾担心过这个问题,本打算隔三差五就过来问一问。 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事,她没帮上什么忙,却也跟着担心,去问小芳的事儿,也搁置下来。 第421章 咱们是夫妻 如今既然让她再听到小芳的消息,人又是她亲自从别人那里救下来的,那这件事,她就不能不管。 秦大头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白烟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现在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可莽撞,这事儿掺杂这小芳的家事儿,咱们不外人不好管的,先静观其变,你现在还有伤在身,不要义气用事。” 白烟听得背脊发凉,觉得秦大头一定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不是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到啊,你也太恐怖了吧。” “咱们是夫妻,我了解你不是很正常吗?” 这叫正常么?可她时常不知道秦大头的想法,莫非是她不正常? 真是伤脑经。 不过秦大头脑子在这方便比她聪明,办事儿又妥帖,她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秦大头手里握着折扇,在椅子的边缘轻轻敲打,似乎是在想办法。 以往遇到其他事儿,他脑子里马上就会出现解决办法。可这次却考虑了一下。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 秦大头也犯了难,“先观察一下吧,别让她爹把她再卖到其他地方去就行。其他,在想办法。” 白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小芳是不是自愿回去,她如果莽撞上门去要人,也没什么道理,这样做既可以观察小芳的动向,又能观察她的情绪。 如果小芳自己愿意出来,她在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打定了注意,她决定先安抚阿炳,先带他悄悄去见一见小芳,“阿炳,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小芳如何?” 阿炳眼睛里闪着泪光,月光照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揉揉眼睛,点头,“秦娘子,你有办法么?” 白烟笑笑,“办法是有,但你明天一切都只能听我的,控制住自己,听到没有。” 阿炳疯狂点着头,情绪有些激动,又哭又笑,“好。” 权长生在一旁瘫在摇椅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姑娘么,至于这么伤心么,你要是早点说,我给你抢出来,要是她爹不肯,大不了就花点银子的事儿。” 叫花子见惯了权长生这个样子,也不生气,只道:“小芳挺难的,一边是生养她的爹娘,一边又是心上人,不是咱们旁人能理解得了的。” 秦大头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挑眉看了两眼叫花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叫花子最了解阿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伤心。 夜深了,大家都散了,各回各的家。 白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突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穿上外衫,下了床,去开门。 门外,秦大头端着碗药,她刺想起,今天晚上还没吃药。 她是最怕吃药的人,前几次受了伤,她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这次是每天三次,必须喝,不喝就没命。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烈的药味儿,她忍着想吐的心,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秦大头眉宇间透着担忧,“明天我陪阿炳去见小芳,你不要出门。” 白烟擦擦嘴唇,摇摇头,“人是我亲自救下来的,当然是我自己解决,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有什么事儿,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怎么样。” “可是……” “没有可是。”白烟说的斩钉截铁。 第二天 白烟赶在所有人醒来之前,早早就出了门,与阿炳在街角会和。 阿炳在前面领路,白烟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一处茅草屋前。 眼前的景象让白烟大吃一惊,这个地方能住人么?整个房子破败得不堪一击,屋顶连一块瓦片都没有,就简单用稻草遮挡了一下,墙就是用泥巴做的。 她想不出这样的屋子要是遇上夏天大的暴雨,是怎么一个场景,就算房子不塌,顶部的稻草挡不住雨,里面岂不是要漏雨。 这种屋子怎么住人啊。 可是也不对啊,之前买走小芳的那户人家不是给过银子给他们家么,及时家里有病人,也该修修屋顶吧。 不然病人吃再多的药,雨一淋,身子能好起来么?跟这里比起来,喜来宝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连白明家都比这里要好十倍。 小芳的爹是镇上卖鱼的,除了在白云镇,在这周围的其他镇上也卖,每天怎么说也能赚些钱,家里即使有病人,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她心一沉,只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家人恐怕还有什么事儿。 眼下他们还得找机会见到小芳才行,可是房子的墙上,只有一个简陋的不行的木窗,外面也没有也已攀爬的树木,他们想看清里面的情况,实在不容易。 两个人商量一番,阿炳说他没将白烟赎回小芳的事,给小芳爹说。白烟决定她去敲门,找借口把小芳约出来。 阿炳也同意了她的想法,离开那个破败的房子,躲在不远处的一处稻田,连着几天没下雨,里面一点积水都没有,泥巴已经干裂了。 稻田里有一处与上面的小路正好有一人高,阿炳躲在那里,屋子里的人发现不了他。 见阿炳躲好了,白烟走上前去敲门。 “有人在吗?” “谁呀?”屋子里传出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是秦大头的内人,听说你生了病,特意过来看看您。” 屋里许久没动静,白烟想着是不是自己这近乎套的太生硬了,准备再说说,结果门毫无预兆就开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更为苍老的女人,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白烟心想怪不得刚才没听到脚步声,原来是一个行动不方便的老人家。 老人家看到白烟,问道:“你找我有事儿吗?” 她看这老人家面目慈祥,很好说话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奶奶,我是以前经常和小芳一起玩的朋友,听说她回来了,特地过来看看她成么?” 第422章 小芳的去留 老人家点点头,扭头朝屋里叫了两声,“芳丫头出来,秦娘子过来看你了。” 屋子里的少女声音暗哑,“娘,你说的是猎户家的那个秦娘子吗?” 白烟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哭过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竟然是小芳的娘。 小芳今年可能才只有十二岁,而她的娘,看起来却好像有六十多岁的样子。 小芳娘催促,“是啊,快出来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许久不见的小芳出来了,红肿着眼睛。 白烟没有多问,就让小芳跟着自己出门玩儿一会儿,小芳娘同意了。 两人出了门,白烟带她到了阿炳藏身的地方,停下,唤了一声,“阿炳,小芳姑娘来了。” 阿炳撑地一下站起来,目光锁在小芳身上,高兴得快哭了。 白烟看阿炳一脸高兴样,想到这要是在她前世,妥妥的早恋啊,被爹妈抓住,是要挨骂的。不过她看阿炳两眼含泪的样子,也替他们揪心。 但在她看来,小芳和阿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爱情,而是两个身处困境,能互相理解的好朋友,而他们年纪尚小,觉得在一起也挺好的。阿炳舍不得好朋友受苦,所以才会如此伤心,想把小芳留在身边。 归根结底,就是可怜人的惺惺相惜。 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她在武历年和萧三郎的身上看到过他们的影子。 这种时候,她也不适合在这里当一个电灯泡,自己主动地溜到一旁的小路上把风,准备等他们谈完了之后,她再把自己的想法和小芳说一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两人才从田里出来,小芳的脸上挂着眼泪,本就肿胀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她出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手绢,白烟也不敢用自己的给他,只得示意一旁愣着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阿炳。 阿炳这才想到,把自己的手绢给了她。 白烟走近小芳,看着她道:“你们两个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现在我要开始谈正事儿了。” 小芳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烟,“什么事儿?” 白烟直言不讳,“你想离开那里吗?我可以帮你。” 小芳沉默了,又开始哭起来,虽然白烟遇到一些自己难以接收到状况的时候,也会哭,但是她看到别人哭的时候,很多时候,心里也是没法儿。 “你先别哭,你仔细想想,愿不愿意出来,阿炳和我都可以给你提供住处。” 本来秦大头就告诉过她,小芳的事儿是处于家事,外人只能尽管其变,除非当事人出来求助,不然还是不要管为好。 她来之前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破败的房子的时候,压抑不住内心想带她离开的想法。看到她哭之后,就更加不能静观其变了。 可是小芳再听到她的问话之后却沉默了,白烟心一沉,“你是不是还有其他顾虑?” 小芳点头,“你也看见了,我家现在已经这样了。还有我娘,前些日子我离开时,她的头发还是黑的,也能正常走路。结果前几天回去,才发现她竟然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了,你要我怎么走啊。” 白烟可怜她,还是想说服她离开那个地方,“你爹爹不是在镇上卖鱼么,怎么你们家还是这样,还有你娘……” “我爹虽然卖鱼挣了些银两,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爱赌博,其实我家以前不是住在这里的,就是因为我爹把家里的东西都败光了,后来我娘又生了病,我爹才把我卖给被人做童养媳。” 她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事到如今,你要我怎么能离开她。我爹爹是不怎么样,但是我娘,她是个好人。” 阿炳看见她难过,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他没有爹娘,早就忘了爹娘在身边是什么感觉,可是他也知道离开朝夕相处的人,是多么难受,就像他现在这样,更何况还是疼爱自己的亲娘。 低头轻声安慰她,“你要是不想离开,我可以给你些银子,要是你不开心了,就来镇上找我,如何?” 白烟点头,“就是。” 小芳感受到两个人真心的安慰,心里好受了不少,“谢谢你们。” 她开心,阿炳也开心,手伸进袖子,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她,“拿着,别让你爹发现了,不够了,我再给你。” 白烟也从荷包里拿出一锭元宝,凑到她面前,“咯。” 小芳那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可得够他们家用好几年了。 本来她连阿炳的都不好意思手下,更何况白烟的了,上次她就给了那个张家买主好几两银子了,这次又拿这么多。 她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收,可她又想到坐在轮椅上的娘,和那间快要倒塌的屋子,最终还是收下了。 两人见她收了银子,心里都放心不少,送她回去的路上,阿炳再三嘱咐她把银子藏好。小芳只是点着头,不说什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送别小芳之后,白烟和阿炳回了各自的地方。 一个上午没见到阿炳的叫花子见她进来,放下正在和的面团,就迎上他,见阿炳脸色比走时好了些,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折身回去从厨房里的桌子下的木盒子里,拿出一根糖葫芦,在阿炳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吃。” 阿炳照例接过糖葫芦,咬了一个在嘴里,咂巴着嘴,“今天的真甜。” “难道以前的不甜么?” “也甜,嘿嘿。” 叫花子也放下心,回去继续和他的面,余光瞟向他脚下的箱子,里面已经塞满了无数糖葫芦,全是权长生有事儿没事儿,心血来潮买给他的。 这天,白烟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篓,正要出门去摘桑叶。刚从农具房里出来,脸上就被一片树叶挡住视野,伸手拿下,树叶已经干枯变黄。 远处,地面上一地的黄叶,随着风,正在追逐打闹,绕着院子满地跑。 白烟看着手中的叶子,才惊觉现在已经快要入秋了。 第423章 入秋 吹来的风灌进袖子里,白烟突然觉得有些冷,折回屋里加了件衣裳,才出了门。 摘够了桑叶,再背回屋里投喂,屋子里的蚕这时候已经比一个月前,又长大了不少,她想,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要吐丝了。 还有上次种的菜,现在也能吃了。 白染前几天就吵着要吃韭菜肉馅儿饺子,她捉摸着现在时机正好,韭菜生长到二十天左右就能吃了。 现在去摘正好。 于是她叫了萧三郎去了一趟地里,摘了一些回来,自己又去镇上买了些猪肉。等他回来的时候,白烟已经剁好了肉馅。 在做饭这件事情上,白烟对萧三郎自愧不对,所以在和馅儿的时候向他讨教了一二。 最后和出来的肉馅儿红红绿绿,粘糊糊一大碗,不过闻起来还是很香的,还未下锅,香味儿就飘散到整个厨房。 俩人对肉馅儿都听满意,不过萧三郎看她老是带着手套,猜想她可能是爱干净,不爱用手触碰吃的东西,就把这个小习惯记下了,下次他再做的时候,也带个手套。 白烟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套看,不自觉缩了缩手,眼神飘忽了一下下,又恢复如常。 接下来就要开始包饺子了,白染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站着了,仰着脑袋,道:“我也要包饺子。” 白烟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包的饺子能吃吗?” 她刚才和了馅儿,又拿了饺子皮,手套上已经沾了肉渣和皮儿上的白面,就这么一点,白染的鼻头就花了。 萧三郎被他逗笑了,白染立刻皱起眉,很不高兴地样子。萧三郎想起上次他被大家笑了,自己生了好长的气,所以立即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替他擦了。 安慰道:“染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一些肉渣,你看。” 他将指尖的肉末展示给白染看。 白染这才恢复如常,继续道:“我能包好饺子,你教我?” 白烟没想到白染自从上了学之后,不仅没抱怨学业繁重,竟然还勾起了他好学的心。之前她也不是没包过,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在白云山,那时候白染只会觉得饺子馅儿脏,又沾手,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现在可好,白染这样子,她心里感到挺欣慰,连那学堂的夫子,她都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白烟看着还没有灶台高的白染,答应道:“好吧,不过包不好,到时候煮进锅里,散了可不能给我们吃,你得自己把她解决掉,知道吗?” 白染点着头,“好。” 白烟端着饺子皮,三人坐在厨房里的小方桌上。 白染小心翼翼拿着饺子皮,学着萧三郎和白烟的样子,经饺子皮摊开放在手里,又拿起筷子夹了肉馅,放进皮儿中央,用筷子把馅儿赶成个不规则的圆形。 四指弯曲再合拢,皮儿的外层赫然印着手指的模糊形象。 白染的手太小,放的馅儿又多,合拢的时候,皮儿的边缘合不拢,肉馅儿也被挤出来,掉到盘子里。 他包的第一个饺子算是失败了,失望地撇着嘴,破罐子破摔,将那个失败品扔进桌下装垃圾的篓子。 白烟将一切看在眼里,没说话,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萧三郎挪了挪凳子,坐到他身旁,告诉他失败的原因,他指了指白染白胖的小手,道:“染染,你的手太小,哥哥教你个方法,你一定马上就能学会。” 说完,他把左手张开,五指并拢,掌心向上,右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坨肉馅儿放进去,还是用筷子赶四散的肉馅儿集中在一起。 然后右手却放下筷子,去牵面皮儿的边缘,翻折后,将两边的边缘合在一起,右手的大指拇使劲儿在连接处按了几下,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模样看起来没有大人包的好,但是至少不会松散。 “怎么样,简单吧,你也来试一下。” 白染点头,学着刚才萧三郎教给他的,又尝试了一次,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包好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但他自己很满意。 举着那个不忍直视的饺子,凑到白烟面前,“怎么样,合格吗?” 白烟很想说‘不合格’,可这毕竟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做的,她决定学秦大头和萧三郎一样,鼓励一下他。 白烟假装认真地看了一眼,点头“能吃,煮不散就是合格的饺子。” 白染又把饺子给萧三郎看,问道:“我的饺子会被煮三吗?” 萧三郎想了想,“这个我也不敢说,不过就算是我包的饺子,放进水里煮,也有被煮烂的时候,如果散了,下次再想办法好好包就行了。” 白烟摇摇头,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都比她会带孩子,看来自己当真做不好一个好好姐姐,她越来越觉得送白染去学堂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圆盘里已经放了一百就是三个饺子。 萧三郎数下来,挠着头道:“秦娘子,咱们六个人吃的完吗?” 虽然过不了几天就要入秋了,但也没有特别凉快,包好的饺子如果过了夜,再吃就变味儿了。 “没事儿,我给白菲菲和白渊冰他们送两碗过去。” 萧三郎点点头。 水开了,饺子下锅,没一会儿就漂浮起来,厨房里里外外都散发着饺子的清香味儿,把秦大头给吸引过来了。 秦大头过来的时候,白烟正拿着漏勺捞饺子,最先注意到他的是站在灶台边,掂尖了脚向上看的白染。 白染跑到门边,抱着他的大腿,高兴道:“秦哥哥,咱们今天吃饺子,我包了好吃的饺子,等会儿你一定要吃我包的。” “是吗?你这么能干?那我一定要尝尝了。”他身子离开门框,向灶台走去,凑近白烟,一眼就看到她身前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盆子,里面装着大半盆饺子。 里面有包的像元宝一般,模样好看极了的,也有中规中矩的,还有……嗯…… 白烟包的饺子,他是吃过的,中规中矩的那些,一定是她包的。萧三郎向来十分会做菜,模样最好看的应该是他包的。 第424章 韭菜饺子 剩下的那些,模样当真不好看,秦大头看了十分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低头斜眼儿看了眼白染,“嗯,里面的饺子就属这样的包的好。” 他拿着白烟刚才放在一旁的筷子,夹了一个包的歪歪扭扭的饺子,看着那饺子,笑了。 白染跳起来,“那是我包的,你快尝尝。” 秦大头当真把那饺子往嘴里送,白烟在一边道:“先蘸点蘸料吧,就这么吃不好吃。” 白染大叫,“白烟,你太坏了,你都没尝尝怎么就说我包的不好吃。” 白烟懒得跟他解释,无奈道:“那你等会儿可别吃蘸料啊,自己吃白饺子。” 白染哼了一声,不理她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秦大头的动作。 最终,秦大头放弃蘸蘸料,就这么吃了,边吃边点头称赞,“很好吃啊,我当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啊。” 白染高兴得手舞足蹈,白烟和萧三郎都在一旁笑了。 “白染,快去洗洗手,叫武哥哥出来吃饺子。” 白烟话音刚落,就跑出厨房,迫不及待的想邀请下一个人,来品尝他包的饺子。 这些饺子都是一样的馅儿,味道都一样,但白染却因为饺子没散,感到特别有成就感。 四个人落了桌,白烟又盛了两碗出来,向宿舍走去。 给她开门的是还是白渊冰,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到底是个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就爱穿这些颜色鲜艳的衣裳。 她虽然不喜欢,但是却觉得白渊冰穿这身,挺好看的。 白渊冰看到她端着两碗饺子,心中赞叹:真香。 白烟把那两碗饺子给她,“这是我和萧三郎,白染包的,有些模样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白渊冰早就发现最近经常有个小孩子,提着布袋去白烟和秦大头的住处,隐约猜到那个小孩儿跟他们两个关系不浅,碗里包的不好看的那些,恐怕是那个小孩子包的。 她谢过白烟,接过饺子,还是想问问那小孩儿是不是就是刚才白烟口中的白染。 “白染是……” 白烟解释,“是我弟弟,他不太会包,今天这是第一次包。对了,白菲菲最近怎么样?” 白渊冰笑着点头,“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经常哭。” “哭?” 白渊冰点头,“是,她最近好像也别想念家里,晚上做梦都喊着娘。” 白烟点头,心里叹着离开了。 住在这里治疗的病人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有亲属上喜来宝看望,白烟陆陆续续见了很多人,就是没看到白明和赵翠莲过来。 后来她还专门问过萧三郎,平时接待外来人的就是他,可萧三郎给她的答复也说没来过。 白烟心里替白菲菲难过,但也没办法,只道她这辈子投错了胎,遇上这样的娘。而不管赵翠莲怎么对她看不顺眼,她还是对这个娘百般依赖。 白烟想,要是能帮助白菲菲自立,也许她以后能有个更好的出路。虽然她很怀疑白菲菲是否是真的傻,但万一是真的,以后就算病好回去,少不了受赵翠莲和白紫林的气,要是以后能嫁个对她好的人家,那倒还好,要是没人愿意娶她的话,白明最后只怕要把她扫地出门。 路过柴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响动,她想起石头到现在还被关在里面,恍然大悟,这都被关了多久了,不知道现在把他拉去县里给县老爷,她还能不能拿赏钱。 不过,她忘记就算了,怎么其他人都忘记了呢,她严重怀疑这是秦大头伺机报复,这个腹黑的家伙。 里面的人貌似知道门外有人,大喊,“谁在外面,快给老子开门,老子饿了!” 白烟一个月没和里面的人说话了,听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的样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石头只要一天在这里,秦大头是绝对不会饿死他的,白烟不理他,直接走人。 石头听到脚步声,忙道:“别走别走,你和我说说话也好,我一个人都快要闷死了。” “你想说什么?” 石头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你放我出去溜达溜达吧,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这样把我关着,又不拿我怎么样,也不带我去见关,是闹得那一出啊?” 白烟突然意识到秦大头这么做的用意了,他故意把石头关在里面,等他实在受不了,自己开口认错。 这招真聪明,只是太便宜石头了。 想想几月前,秦大头被他伤成那样,在药师堂躺了这么久,而石头才区区关了几个月的禁闭。 白烟无论如何都给不出好脸色,也无法答应他的要求。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她语气不善,石头只知出门无望,又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他本就是个市井无赖出生,成天瞎晃悠惯了,哪能受得了这么憋屈的活发, 今天如果不放他出去,他干脆死了算了。 他走到门边,大力垂着门,高喊:“如果你们真不放了我,那我就死在这里,要是被别人发现,这里死了人,看你们怎么交代。” 在民宅里死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石头当真死在了这里,那她和秦大头两个人都有牢狱之灾。 她心里打鼓,知道这是石头的小伎俩,但凡事都有万一,当下就安抚他,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万事都以相公为天,没有他的首肯,我怎么敢放了你,不如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他怎么样。” 柴房的敲门声停下了,过了一会儿,石头才勉强道:“那好,你快去快回,不然你就等着收我的尸体吧。” “石头,你也别这样说,我相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怎么好说话的。” “那好吧,我再多给你点时间,明天早上鸡打鸣之前,你必须来给我一个回复。” 白烟想了一下,“可是我怎么知道鸡能在什么时候打鸣啊?万一错过了,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石头没了耐性,“你答应不答应,要不然我现在就撞墙了。” 第425章 押送 “好好好,我答应你,一定天不亮就来找你。” 总算是搞定了石头,白烟肚子饿得咕噜噜的叫,一下又多了件糟心事儿,连吃饺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回了饭堂,白烟一跨进门槛,就迎上五双眼睛,白烟冷了一下,再看他们碗里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有,盆里的饺子还是她走时那么多。 “你们怎么还没吃啊,不会是在等我吧”白烟有些不好意思。 “快过来吃,怎么去了这么久?”秦大头拍拍身边的位置。 坐着这里吃饭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外人,白烟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了。秦大头听后第一个反对,可白烟担心石头真的自己把自己给弄死,到时候整个喜来宝几百号人没有地方去,整个白云镇都要受瘟疫的侵害。 他们这几个一个都跑不了,还有白染,他年纪小,没有她,以后去依靠谁? 这些想法在白烟心里扎根,她仔细询问为什么不能把石头放了。 秦大头的回答言简意赅,“他就算出去,也会被官府抓住,下场不会好。” 白染看一桌子人都愁眉苦脸,刚才那么想吃的饺子,他们一个都不吃了,也意识到什么,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没有吃饺子重要。 所以他嘴里包着饺子,眼睛看着他们讨论着,谁说话,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武历年就坐在白染身边,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觉得小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听为好,就找了个借口,给白染碗里添了一大碗饺子,把他带出了饭堂。 屋子里就剩下四个人,郝掌柜是这里面唯一不知道石头这个存在的人,他回来快一两个月了,竟然还没听谁提起过。 他打断他们的谈论,问道:“公子和秦娘子为何要将那个叫石头的人关起来?” 秦大头是个不爱解释的人,白烟看了一眼他,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郝掌柜一皱眉,“不管他出去以后会不会被官府抓,但是留在这里确实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现在太过于反抗。” 白烟跟着赞同,但秦大头迟迟不肯点头,郝掌柜和白烟轮流劝阻,终于让他同意了,不过他也提出要求。 那就是必须要他亲自押送。 在坐的有三个都会武功,押送个只会写拳脚功夫的石头,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白烟和萧三郎的那点儿拳脚,着实不算什么功夫,学了这么久,顶多算是强身健体了。 好在石头也不怎么样,白烟放心不少。 说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萧三郎主动为他们添了饺子,郝掌柜看着碗里形状怪异的大白饺子神情复杂。 白烟再一次做了解释,看来白染的包饺子技术得抽个空好好培养一下了,免得她每次都解释一番。 白烟和秦大头两个人去了柴房,石头满心以为他们是来放他走得,几个月来,第一次笑了。 可是他还没高兴一会儿,手就被秦大头绑住了,石头知道不妙,心里暗骂自己昨天脑子有毛病,没事儿想什么送官府啊。 这下可好,他们这么绑着他,想干嘛,他一猜便知。 说实话,饶是他这种过惯了监牢生活的混混,这次也害怕了。 他可是被官府通缉的犯人,不比以往,这么被送去,起码没个十年八年,那是不可能出的来的,更何况,秦大头还和巡抚有关系,就更不可能轻饶了他。 可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萧三郎早早就牵了马车过来,扛着被绑着手脚都石头,扔进马车。秦大头坚持要坐在马车里,让白烟和萧三郎坐在外面。 这么顽劣的人,也只有秦大头能镇压得住。白烟这次出来,求了秦大头一个晚上,这时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一切就绪,萧三郎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车轮滚动,马车驶入街道。还未出街,就听车厢里传来石头凄厉的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我被奸人,呜呜呜。” 这求救声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街上的行人知道马车是谁的,已经见过多次,除了几个小孩子还围着车子追,其他人都只是看两眼,并没有多在意。 石头这声求救,自然没传进那个行人的耳朵里。 白烟警惕的回头看了两眼,萧三郎不知该不该再继续往前走,看着白烟,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继续赶路,我进去看看。”说罢,白烟就拉开帘子进了车厢,眼前的一幕让她苦笑不得。 却见石头的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再一看秦大头的光洁外露的叫花子,白烟笑出了声,原来秦大头还是这样的人。 察觉到她在笑什么,秦大头有些尴尬,“方才实在无法,就只能这样了。” 白烟捧腹,“你怎么不点穴啊。” “刚才他动的厉害,不好找学位。” 白烟明白他的意思,刚才石头一定在车厢里胡乱摆动,秦大头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见求救声,情急之下就脱了袜子,堵在他嘴里了。 只是,只是……啊哈哈哈,谁能相信秦大头居然有这么不知所措的一面啊,她要是把这事儿说到喜来宝里,那场景可就精彩了。 秦大头当真不知怎么面对白烟,严肃地唤了她的名字,“白烟” 白烟闭嘴,返回车前。 快要出街了,行人很少,萧三郎抽打一下马背,偏头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会笑得这么开心。 白烟微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见了个稀奇。” 马车一路行驶,路过石头劫持他们的地方时,白烟还是心惊了一下,捏紧了拳。 行至青莲县衙门前,白烟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回头隔着车帘子,对着里面道:“我下去击鼓鸣冤,你们两个就呆在车里。” 秦大头自然懂她,道了声:“好。” 白烟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击鼓鸣冤,一时感到有些新鲜,拿着鼓吹敲响了鼓。 一声巨响差点震聋她,白烟和萧三郎两人捂着耳朵,之间衙门里走出来两个穿着兵服的拿着长矛出来了。 第426章 问审 “小妇人因何事击鼓?” 白烟上前两步,弯腰低头,垂着眼帘,看起来恭顺至极,“这位官爷,小女子大约在一个半月前,在自家镇上看见有抓捕通缉犯的令文,正巧,我和我家相公机缘巧合之下,将那歹人抓住了,不知官爷可否带我们去见一见县老爷。” 那两个官兵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其中一个道:“你既然说抓到了犯人,那人又在那里?” 白烟指了指马车,“在里面,那歹人狡猾得很,所以我们帮了他的手脚,我相公正看着他。” “把他带出来,我们瞧瞧。” 白烟赢了声是,转身进了马车,掀开帘子,朝着坐在里面的秦大头,道:“官兵要看石头,才肯让我们进去。” 秦大头沉默一会儿,道:“你回了他们,我马上就把他带出来。” 白烟下马车,回了那两个官兵。 不多时,秦大头就扛着石头跳下马车,将石头放在地上,石头挣扎得厉害,可现场没有人理他。 那两个官兵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点头匀了他们二人的请求。 六个人进了衙门,官兵让他们在外面等会儿,便朝院子里一侧的小路去了。 白烟和萧三郎第一次进县里的官府,都好奇的不得了,眼珠子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 在他们还没进衙门之前,从外门看,顶多算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府邸,要不是牌匾上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字,门口有站着穿官府的官兵,谁也猜不到这里竟然是个官府。 可进了里面,去又是另外的景象了。 从大门进去,就能看见一个院子,正对着一个大堂,这个大堂不是普通的大堂,因为看上去华贵肃穆,门上的牌匾上还镶了金。 重点是拿一手的好字,白烟跟着秦大头学过几天毛笔字,知道写毛笔字不是一项简单的活儿,可这上面的字,看起来笔锋张弛有度,整体看上去端端正正,好看极了。 院子里没有多余的树木,只有一颗银杏树,这个时节,正是掉叶子的时候,地上却没看到多少掉落的叶子,看来是有人时时在这里打扫。 她想,官府就是不一样,时时都得保持干净肃穆。 萧三郎也同白烟一样,相当震撼,睁着眼睛欣赏这里的布置。 相比起他们两个,秦大头和石头就显得无比淡定,石头还好说,嘴巴手脚都被堵了,惊不惊讶,震不震惊都表现不出来。 为什么秦大头也这么淡定啊,白烟分析了一下,觉得他自己已经挺有钱了,这里在怎么奢华,他还都是不惊奇的。 白烟觉得跟他比起来自己像个乡巴佬,但她也没多自卑,之觉得自己的相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里还莫名跟着高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侧的小路上,出现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穿着官府,戴着乌纱帽大腹便便,他身后跟着刚才进去通报的官兵,还有几个那个棒子的人。 院子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白烟走上去,跪在地上,正准备将心中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一次,却挺那呆着乌纱帽的人,厉声打断,“一切等到了堂上再说。” 白烟低头道:“是民女失了规矩。”便起身退后几步。 一众人进去那扇华丽肃穆的大门,拿着棒子的几个人,井然有序地走动分成两派,站在高堂的两侧。 等县太爷落了坐,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大力一拍,“堂下女子何事击鼓鸣冤?” 先前接待白烟他们的官兵此时走上前去,双手抱拳,随着身体弯下去的幅度,拱道额前,其中一人道:“是这位女子在门外击鼓鸣冤,说是抓到了之前通缉的犯人。” 那个是犯人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石头这就躺在大堂中间,此刻却没有了挣扎。 那县太爷一看白烟,又看地上躺着的人,“怎么又是你?” 白烟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这句话必定不是对她说的,但他又确实实在往白烟额方向看的,那么如果不是在看她,那就是在看理她很近的人,石头。 石头听到高唐之上的人的话,缩了缩身子,一动不动。 “来人,给他松绑。”县太爷指示官兵。 官兵听到之后,就将石头嘴里的袜子取下来。 石头狠狠呸了两口,开始叫冤,“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这次真的没有害人。” 县太爷脸色铁青,“你还说你没有害人,以前你进过过少次衙门,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次不一样,以前小民是吃不饱饭,只能去街上小偷小摸,可是小民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更何况,我怎么会去做山贼呢,我爹娘就是被山贼害死的。” 白烟震惊了,原来石头的爹娘是被山贼害死的,仔细想想又觉得他的话不能信,可这是在衙门,他如果说谎被发现,那后果很严重啊。 秦大头站在白烟后面,不发一语,只听着堂上的对话。白烟想说点什么,但她确实没有证据证明石头的爹娘不是被山贼害的,也打算静观其变。 只听县太爷狠狠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你还敢撒谎,你不是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爹娘吗?” 石头泣道:“我记得的,以前我怨恨他们抛下了我,所以才对别人说自己早就不记得了,其实我记得的。” 县太爷面色复杂,又朝白烟问,“你们又是在何时何地,抓到他的?又为什么知道他就是我们要找的山贼?” 白烟不急不慢,“因为当初就是他劫持了我和我相公,后来我和相公侥幸逃脱,相公还去了一趟县里,交代了山贼的模样,后来衙门里发放的令文就是根据我相公的口诉画成的。” “你相公何在?” 白烟回头看了一眼,“就是我身后这位,还望大人明察,小女子决没有半句假话。” 县太爷阉了一眼秦大头之后,思考片刻后,道:“既然是这样,那这地下躺着的,就是山贼无疑了,按照圣元律例,强强百姓财物者,监禁十年。” 第427章 惩罚 没想到县太爷这么草率的就把案子给结了,正个问审的过程,秦大头都没发一语,既然县太爷没什么话要问他,又何必问她相公是哪位呢? 不过只要结了案,多的她也不去想。 县太爷发了话,石头听到结果一直趴在地上,失了力气,整整十年的光阴,他都要耗在监牢里了。 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但是白烟一点也不怜悯他。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站在两旁的拿着棒子的大汉,上前就抓着石头,像拎小鸡一样拎着石头,就出了大堂。 顺利结案,几人坐上回去的马车。一路上秦大头没说一句话,行至半路,接近事发地点的时候,秦大头才开了口,“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去。” 白烟也没阻拦,她再知道秦大头在县里也有产业,只道是他回去的时候忘了处理,就没做过多的询问。 秦大头下了车,就使了轻功,回了县里。 行至监牢外被拦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阻拦他的人,向他抱拳行礼,“原来是王爷打架光临,咱们这地方阴暗潮湿,王爷这一趟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秦大头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今天刚收进来的犯人在哪里?” “今天进来了三个犯人,不知王爷您说的是哪一个?” “十年监禁的那个。” 监狱牢头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里边请,我这就去把他出来。” 秦大头点头,“要快。” 牢头连答几个是,就走到监狱里边,几句话的功夫,就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出来了。 石头周身全是伤,白色的囚服上全是血迹,脸上更是肿的认不出,秦大头差点没认出来,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知道这个人真的是石头。 石头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去了一般。 看来还是来晚了,秦大头心道。 那县太爷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在很久之前就跟县令说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他是王爷。 今日,他在朝堂上一直没说话,就是担心自己不管说什么,县令都听从,很容易露馅儿,最后县令判了十年,这也确实是按照律例来办的。 但最后,县令还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原本觉得石头被关十年,能管他吃住,自己再找个理由让他读书识字,总比再去外面混来的好。 结果却不想,县令为了巴结他,顺他的‘意’,将石头打得成这样。 “快传大夫!” 秦大头这一声严肃高亢,吓得一旁的牢头一哆嗦,来忙应是,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牢房。 大夫给石头把了脉,“他的伤很严重,得尽快给他擦药,不然会引起高热和皮肤腐烂,要不了多久就是死。” 秦大头让牢头安排一个房间,牢头不敢不听,比起县太爷,王爷他更加得罪不起,赶紧听从,但他一个老头哪有那个能力去给别人安排房间。 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贡献出来。 秦大头是当天半夜会去的,将石头安排好了之后,又找了个探子,负责照顾他。 这顿毒打没要了石头,秦大头莫名送了口气。 虽然石头打伤过他,但是最后关头,他并有刺自己的要害,而是偏了一点,刺进去的。 他没将石头被打的事儿告诉任何人,连白烟也没有。 白烟见他平安回来了,给他煮了一碗面当做宵夜,秦大头因着习惯的原因,不肯吃。白烟打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幌子,还是成功将那碗面送进了秦大头的肚子里。 转眼间,中秋来临了,大街小巷都是一派喜庆,彩条彩纸飘得整条街道都是,街上敲锣打鼓,还有游行的马车。 基本白云镇所有的人,都来道街上了。 喜来宝的人不能出去,但不是干坐在屋子里,他们自己早就已经自发的做好彩条灯笼,当天就把喜来宝挂满了。 学堂在这一天也没有上课,放了学生两天假,所以白染死活不肯乖乖待在家里,非要拉着秦大头和白烟去街上看看。 架不住这位小魔王的纠缠,白烟投降,决定叫上喜来宝能出去的都出去。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他们几个。 其实店里的病人也是能出去的,只是别人多少有些顾忌,出去之后,万一遇上几个不好说话的,火气一大,打架就不好了。 不过喜来宝的人都已经占了整个白云镇人口的三分之一,他们比外面应该还要热闹些,这一点不让人担心。 几个人都凑齐了,白烟牵着白染,就准备和大家一起出门,白染突然挣开她的手,跑回他和秦大头的屋子里。 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好几条彩带,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条。 武历年看了一眼手上的彩带,心下有些感动,他和白染也才接触了几天而已,白染居然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他分享,就觉得这孩子日后必成大气,“谢谢。” 白染咧着小嘴,“武哥哥不谢。” 没人手里都拿了彩带,绑在手上,才出了门。 街上繁荣的景象,白烟前所未见,震惊不已,这还是她原来居住的地方么?仿佛被能工巧匠细细雕琢了一番似的,整条街看起来跟以前大不一样。 几个同他们一样绑着彩带的小孩儿,高举着手从他们几个面前跑过,是不是发出欢快的笑声。 白染看到他们,眼睛里就闪着光芒,眼睛一直看着那几个孩子消失的方向。 白烟摇了摇自己的右手,“染染,你的朋友呢?” “不知道他们今天出不出来,这里人太多了,我看不见他们。” 白烟提醒他,“那你等会儿眼睛注意看一下,但是不许松开我的手知道吗?” 白染点头。 几个人挤进人群,白烟看了一下,一些镇上从来没有的杂耍团子,现在都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镇上了。而且基本都是这里的人,自发组织的。 那些所谓的杂耍并不是真的杂耍,而是模拟的,比如她现在看到的这个胸口碎大石。 第428章 重遇故友 躺在桌子上的人,胸口上垫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两块巨大的瓦片样的东西,用锤子轻轻一敲就能碎,根本伤不到人。 再比如那个用脑袋接盘子的女娃,那些盘子也不是她用脚踢到空中接住的,而是手直接拿着碗,假装在空中飞了一圈,然后再放上头顶的。 像这样的杂耍街上很多,都不是真的。但是大家却十分捧场,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好像玩杂耍的人真的有这项绝活儿。 白染看了也跟着鼓掌叫好,蹦蹦跳跳。 白烟看着人圈中央的杂耍,一边看着白染,注意她的动向,越是人多热闹的地方,越是要注意这些。 她这个姐姐,是当得越来越称职,也越来越熟练了。 突然,人群里钻出来几个小孩,来到白染身边,“白染,跟我们一起玩儿。” 白染看了他们,仰头问白烟。 说实话白烟心底有些担心,等你最后还是同意了,“好,不过一个时辰后要去喜来宝门口等她。” 白染同意,拔腿就跟着走了。 他们几个后来也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了,武历年和萧三郎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秦大头现在还和她走在一起,手突然多了股力道,白烟本能想甩开,意外没有甩掉,忍不住道:“秦大头,你这样很危险,你……” “我不会被传染的,你的手上又没有血痘病的痕迹。” “但是……” “没有但是,今天晚上我就是想牵着你。” 白烟:“……” 她无奈且无语,手上的力道不仅没减,反而加大了,虽说她担心把病传染给秦大头,但秦大头这么坚决地想牵自己的手,还是让她打心底里感动不已。 娇嗔道:“等你以后变成我这样,再去后悔吧。” 秦大头低头看她,“这样也好。” 他这样子,在白烟眼里就是一个典型的第一次谈情说爱的小男生,虽然他们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举动,但仅仅只是牵一下手,他竟然还是像个楞头青年一样。 白烟觉得他现在这样子非常可爱。 走着走着,秦大头道:“你刚才还不让我牵,结果自己现在却笑的这么开心是为哪般?” 被人戳中了心事,白烟脸上有些窘迫,辩解,“这么喜庆的节日,我连高兴一下都不行么?” “我看不是。” 白烟:“……” 好吧,您说什么都对,她还能说什么呢? 俩人手牵着手,在人群里缓慢移动,醉乡楼酒楼上,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站在窗口,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当看到下面人群里的一处后,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举起手中的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喃喃道:“老朋友,你们可跑的真远啊,让我一顿好找。” 说完转身向后走去,放了酒杯下了楼。 白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总觉得身边后有什么人跟着他们,可街上人那么多,她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秦大头斜眼看了一眼身后,低头伏在白烟耳边,“小心,身后有人。” “你也感觉到啦?” 秦大头做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人觉得俩人是在说悄悄话,他们不远处的人,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秦大头提醒白烟,“小心行事,现在人多,咱们去人少的地方抓住她。” 白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俩人一路朝镇外走去,道一处草丛里停下。 那抹诡异的人影也跟着停下,白烟突然回头,“是谁,莫要再装神弄鬼了。” 不远处的草丛耸动着,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有个人占了起来。 隔得太远,白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能凭借直觉猜测这个人的大致体貌特征。 看起来像是个女孩子啊。 那人笑了起来,“秦大头,白烟,这么久了不见,还认不认的我?”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白烟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上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需要的东西?白烟想不起自己需要什么东西,若真要问,那就是…… 根治血痘病的药方! 不只她猜到了,秦大头也同样猜到了,还没等白烟开口去问,秦大头就就道:“你要什么?” 那女子又笑两声,“我最想要的已经永远离开我了,现在别无她求。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说的是什么了吧?” “那你肯给吗?” 那女子没有犹豫,“既然都来了,自然是要给你们的,刚才我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可别当真啊,不然我要伤心死了。” 白烟挺不耻跟踪这种把戏的,语气有些轻蔑,“你要给就给,你给就算了,下次可别玩儿这种跟踪的把戏,不然我相公不会放过你。” 秦大头嘴角微扬,夜色将他的笑意淹没。 “接着。” 空中一本书向二人抛来,转了两圈,落在了秦大头手里,凭着夜色,勉强看清了书上的字。 白烟也跟着凑近了看,“是一本医书,著作者是,江采平!” 竟然是她!那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何修舞吗?这可真是活久见啊,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她。 白烟看着秦大头,“是你告诉她我们住在这镇上的么?” 秦大头摇头,他对何修舞没有好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白烟明了,难怪她刚才就觉得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何姑娘,好久不见,方才是一场误会,白烟向你赔罪,不如今晚上就随我们一起去喜来宝歇一晚上吧。” 要是没有这本医书,秦大头是万万不会同意白烟的这个提议的,他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 但是听何修舞的意思,这本医书的作用好像很大,她刚才的话,应该是早就知道喜来宝发生的事儿。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她应该不会是最近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怕早就来了,至于是什么目的,他还不清楚。 而且他觉得这次的血痘病来得十分蹊跷,从古至今,医书上从未出现过这种病的记载。 第429章 做客 这样看来,先让她去喜来宝做客也挺不错,以来可以暗中观察她,二来他得搞清楚这个女子到底为什么打的什么心思。 “是啊,我家娘子说的没错,姑娘要不就留在喜来宝住上一阵子。” 何修舞低着头,玩儿着指头,“我倒也想,就是不知道我住进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白烟保证,“方便,十分方便,只要你肯来,喜来宝自是欢迎你的。” 何修舞捂着嘴笑,“我看倒也不一定,秦大头刚才好像不是太待见我,他的表情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秦大头愣了,白烟以为是他一向对谁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受了惊,以至于觉得是秦大头不待见她了,急忙替他解释,“何姑娘,你别太介意,我家相公他就是这样的,看见谁都是这个样子。” “我看倒也不一定,他对你就是言听计从,又善解人意的样子,上次在巫溪山,我可是瞧得看见了的。” 白烟哑然,仔细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秦大头却道:“早前在巫溪山我与何姑娘有些误会,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是把何姑娘当做朋友的,可白烟是我的娘子,她与朋友不同,希望你能理解。” 何修舞觉得自己听到了个笑话,“看来秦大头你可真是不会撒谎呢,连我这样直来直去,不喜说谎的人,说起谎来都比你高明,不过倒也没关系,我这次过来,是专程给你们这本医书的。” 白烟刚才看见那本医书之时,着实惊讶了一把,当时在黑死山的时候,他们几个一起寻找江采平的墓穴,最后却不料遇上种种危险,她和秦大头差点死在里面。 现在想想她还有点害怕,后来秦大头受了伤,他们便放弃去寻找那本医经,率先回了白云镇,她还记得出了墓穴的时候,在洞口处看见她在削木枝。 这是白烟记得的最后一点,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何修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对何修舞的印象,不算太坏,只觉得是一个有些刁蛮任性,又有自己的想法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官家小姐。 白烟向前方的黑影走进,秦大头跟在她后面,何修舞看见他们走进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反倒是主动上前走了两步。 何修舞背着手,歪着脑袋打量他们两个,最后得出结论,“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们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啊,尤其是秦大头,还是那么好看,哈哈。” “谢谢何姑娘夸奖,不过我已经成亲了。” 何修舞调皮道:“成亲了还可以娶妾侍啊,你的身份那么尊贵,总不能一辈子都守着一个人吧。” 说完,她看着一眼白烟。 不知道为什么,白烟觉得何修舞不是认真的,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上次看了她对江采平的故事,怎么也不像一个那么薄情的人,更别说做别人的妾侍。 “何姑娘长得如此貌美,给我家相公做妾侍也还可以,总好过找一个我不认识的,比起旁人,我愿意接纳何姑娘。” 秦大头和何修舞都是已经,两个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白烟,你当真愿意让我娶她?”秦大头神情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却非常生气。 白烟挑眉,不去看他,只看着何修舞。 何修舞深深看了白烟一眼,似乎想读懂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半晌,最终,何修舞投降,“好了好了,我不都你了,原本还想让你吃吃醋,没想到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害怕。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 “怎么啦,又不想嫁给我相公啦?”白烟故意将脑袋凑近何修舞,眼睛紧紧盯着她,“我跟你说我家相公可厉害了,你嫁给他一点都不会手委屈,功夫又高,又能疼人,只是不爱说情话,要是你过了门,我调教调教他,怎么样?” 秦大头忍无可忍,“白烟!” 意识到秦大头生气了,白烟才总算比了嘴。到是何修舞费解,她原本是打算让白烟航次一把醋的,结果没想到白烟会这么说,变成秦大头吃醋了,不过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就是秦大头对白烟是真心的。 何修舞假装叹口气,“真是可惜了,你家相公可真是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说完就与白烟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笑了。秦大头才意识到,他们两个话里的意思,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时窘迫,率先回了喜来宝。 白烟伸出一只手,“怎么样?跟我回去住两天?” “住就住。”何修舞牵住她的。 两人手牵着手,要进屋的时候,白烟才记起白染还在街上,赶紧到门口看,发现没有人,现在早就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秦大头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 白烟朝着屋子里吼了两声,“白染,白染回来了没有,回答姐姐。” 屋子里立刻有人应声,白烟这才放了心。 何修舞问,“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你的弟弟?” “是啊,马上快有六岁了。” 何修舞笑笑,来了兴趣,“快带我去见见。” 有人愿意见白染,白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夜深了,过了三更之后,街上的人群散去,只剩下寥寥数人在街上或弯腰捡地上的彩带,或有说有笑的在上游走。 这里面就有那么几个人,一个人手里拿了一把糖葫芦,一个人想去拿,但被他旁边背着手的人一把拍掉,“阿炳,你年纪还小,少吃些糖,我可是听秦家娘子说了,糖吃多了,可是要长蛀牙的。” 阿炳摸摸自己刚才被拍红的手,一脸怨气,憋着嘴,“权先生,我是年纪小,但是我的牙齿和花子哥一样健康,凭什么就不能吃了。” 他看了一眼叫花子手上的一把糖葫芦,“再说这么多,花子哥一个人也吃不完啊,而且厨房里还有那么多,权先生,你可真是太偏心了。” 权长生毫不在意,搭过叫花子的肩,“叫花子跟你可不一样,他每天要和面,还要煮,还要备食材,不吃点糖补充一下,怎么行。” 第430章 秘籍 叫花子觉得权长生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任谁都觉得权长生就是偏心眼儿,如果论消耗的体力的话,明显阿炳要累些,整天不停进进出出到处跑。 今年整个夏天阿炳比叫花子瘦得还多。 气氛逐渐诡异,阿炳明显不高兴了,一个人闷着头走在一边。权长生一个人倒还乐得自在,没有人打叫花子的注意了。 只不过这就苦了叫花子了,一边是东家,一边是最好的朋友,思来想去,觉得这也不是见多大的事儿,不就是糖葫芦吗。 “阿炳,给你。”叫花子义气的拿了一根,递到阿炳面前。 阿炳看了两眼,不接,权长生给了阿炳一个眼色,像是在说,“算你识趣。” 叫花子知道他还在怄气,摸着脸颊,皱起眉,“不知道是怎么地,我的牙前几天就开始疼了,可能现在当真吃不了糖葫芦了。” 权长生嘴角抽搐,“刚才卖给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等我说了糖葫芦吃多了牙疼你才说,你这不是明显的撒谎吗?借口都不知道找个我不知道的?” 叫花子不敢看他,眼睛看着前面,辩解道:“我刚才是不知道这次的牙疼是因为糖葫芦里有糖分,刚才疼你说了,突然就意识到了。这都不行么?” 权长生又不是傻子,叫花子的撒谎技能十年如一日的漏洞百出,他想信也信不了。不过他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随便你吧。”说完头就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们。 叫花子眼睛笑成两轮月亮,“阿炳你吃吧。” 阿炳这次连看都不看一眼,也把头扭到一边,叫花子狠下心撒了一个谎,想讨好生气的阿炳,结果却没成功,手里的糖葫芦成了烫手的山芋,气呼呼地将他们还给权长生,“给你。” 权长生一脸莫名其妙,“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节日,你这是干什么?存心闹腾我是不是?” 叫花子堵气道:“牙疼!” 真是见了鬼了,他权长生招谁惹谁了? 叫花子对于他这种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准没好事儿的人,真是无奈又无语。原本走在中间的他转到阿炳的另一侧,决定远离这个人。 下一秒,权长生的脸色就变了,“你们两个今晚上谁都不许回我家。” 阿炳和叫花子早就听惯了他这些要挟的话,不以为意,也没有一次是真的露宿街头过。 就这样,三人各自闹着脾气,谁也不服谁,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彩带,在皆行追追赶赶。 前大头率先回了喜来宝,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过,白烟和何修舞几个月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也没去管他。 白染见到家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心里又高兴了,一点不认生,整夜缠着何修舞陪他玩儿,何修舞第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小孩儿。 她小时候受的教育就是要有礼节,懂礼貌,这也造成了她见过的小孩,很多都话少,想要熟悉,聊在一块,怎么也得要有个契机。 比如相似的爱好啥的。 白染倒好,还没等她说话,就过来问何修舞的名字,白烟介绍完,他就自己介绍起自己的名字来。 只不过这也不算是个坏习惯,男子会说话,以后不愁讨不到老婆。 何修舞背着手,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笑道:“你说叫你白染?” “嗯!” “哪个白,哪个染?” 白染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笔,就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何修舞也很配合,鼓鼓掌,露出两个和白染十分相似的小梨涡,“哇,白染的字写的可真好看呢。” 白染伸手指着她脸上的梨涡,“姐姐也有两个窝窝。” 窝窝是这里的方言,何修舞意识反应过来,还是白烟提醒了她,她才明白白染说的是她脸上的梨涡。 “对啊,咱们两个都有,白染以后是不是要好好对我呀?” 白染郑重地点头,“嗯。” 白烟也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这么聊得来,她本以为何修舞是一个脾气古怪但心肠不坏的的人,现在看来,她并不是脾气古怪,只是对成人戒心戒心比较重,白烟心想她可能是受了家里的影响。 不由关心起她来,白烟将何修舞拉到一旁,小声问,“你这几个月都去了什么地方,过得可还好?” “去米贡国寻了秘籍,一路上又玩了一圈。” 她语气轻松,让人看不出有任何不开心,又反问白烟,“那你呢?” 白烟脑海里浮现出七七八八的事儿,一细想下来,他们从黑死山回来,至少得有大半年时间了,二者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儿。 不过她并不准备全部讲给何修舞听,毕竟只是私事儿,就捡了最重要的说了,“刚在镇外,我听你的意思,听该知道我们近来的状况。” 何修舞点头,“是知道些,所以就给你们带了秘籍过来了,这秘籍里记载了很多疑难杂症以及治疗方法,说不定有你们需要的。” 虽然白烟很感谢她,但是有些问题她还是很好奇,比如她是怎么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正面领着困难。 于是就将这些问题一一对何修舞抛出,何修舞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她会问,也不逃避,“我以前就认识秦大头了,很久以前就有过数面之缘,我和他身边的朋友也有认识的,互相打听打听就都弄清楚了。” 顿了顿,她继续补充,“主要还是想来感谢你们。” “感谢我们?” 何修舞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果没有秦大头,她或许还要在巫溪山等着,“你和秦大头帮我找到江采平,又找到她的墓穴,这就足够我千里迢迢抛来找你们,只是那时我心情极度低落,就没来得及感谢你们。” 白烟惊讶于她既然这么容易就将感谢二字说出口,这可完全不是她的所认识的何修舞会说出的话。 何修舞笑笑,“你不用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女人都是善变的,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第431章 与君同眠 她听过,她当然听过,只不过这话是她前世的时候听到的,来了这里之后,她从没听到过这么亲切的话语了。 不由让她觉得何修舞跟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了。 只是再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 “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也替你开心。” 白染一个人在一旁无聊至极,没有人跟他说话,新来的漂亮姐姐又被白烟拐带了去,他一个人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此时已经进入后半夜了,白染也是实在撑不住了,但她都没叫喧着要离开,可见是十分喜欢这位姐姐了。 喜来宝人满为患,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供何修舞睡觉,白烟决定让出自己的那间,却引来何修舞的一阵调笑,说她就是想和秦大头一起睡,白烟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她现在也身患血痘病,不敢和何修舞同睡,也不知道何修舞知道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她也不想说,所以干脆就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了。 何修舞却显得有些不愿意,“我想洗澡。”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到白烟的鼻边,“你问问,都臭死了,好几天没洗澡了呢。” 白烟看了一眼她的打扮,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这镇上客栈也有两三家,依照她的脾气,应该不会委屈了自己才对。 她问:“你来了镇上多久了,怎么没找个地方落脚呢?” “找了啊,可我不喜欢用客栈的浴桶,脏死了,不知道被多少男男女女用过。” 白烟不禁想,那她以前是怎么浪迹天涯的,难道是想洗澡的时候就去找条河么?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崭新的衣裳,这是她前几天刚完成的。 衣裳比较厚,初冬时分都可以穿,夜里一定不会冷着,“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浴堂。” 她带何修舞去了浴堂,这以前是白烟和白染两个人用的,东西都比较干净。何修舞脑袋探进门里,身子露在外面,“这里不错,可以。” 白烟对她这古怪的行径并不感到好奇,要是她哪天正常了,白烟反而觉得哪里不对,“进去吧,里面没有鬼。” 何修舞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怕鬼的?” “你还真怕鬼啊?” 何修舞无奈,“嗯。不过现在没那么怕了,但没到一个新地方,还是得适应一下,你就在外面等着我。知道吗?” 了解何修舞这个人后,白烟也不再拘谨,露出本性,“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 何修舞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我不管,反正你得在外面等着我,不准走太远。” 白烟拿她没办法,像这种桥段不是应该发生在男女主角身上的么,她怎么用到自己身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洗完澡,白烟将她送回房间后,自己才悄悄摸摸走到秦大头的门前,敲响房门。 屋子里一直亮着灯,所以她没等多久门就开了。 可迎上的却是一张满是怒气的脸,白烟干笑两声,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这是我拿来孝敬你的,要不要尝尝,可甜了。” 秦大头盯着苹果看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将苹果收下了,还咬了一口,“不甜。” “是吗,我看挺红的,就以为是甜的,想着你在外面跑了一晚上,肯定累着了,所以就洗干净了拿来给你了。” 白烟趁着说话的档口,‘自然’地溜进去,秦大头身体前倾,将她框进门内,“我家娘子终于舍得进相公的房啦?” “想进,我一直想着有天能进来的,可是你看我不是病着吗。多布方便是不是。” 她小心的用手巴拉着秦大头的手臂,可他的手就跟铁棍似的,将她牢牢框住。 好吧,她放弃了。 看来今天不拿出点诚意,他当真不会轻易放自己进去了,就垫着脚尖在秦大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脸红了,不止她的,被她亲的那个也脸红了,趁着现在这个好时机,弯腰从他腋下钻过去了。 成功进来之后,才回头没心没肺地看着秦大头,“这么久没有进来了,再看还是那么整洁,赏心悦目啊。” 秦大头怀里落了空,收起手臂,咬了一口苹果后,走向白烟,咀嚼两下,赞叹,“现在仔细尝尝也挺甜的。” “我就说罢。” 秦大头将那个咬了两口的苹果拿在手里,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袜就上床躺下了。全程没多看她一眼。 奇怪的是她却觉得有些失落,夜色正浓,不管是屋子里还是屋子外,都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她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拿出两床棉被,一床铺在地上,一床用来盖在身上,就这么睡下,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身子一凉,后又进入一个温暖的地方,条件发射地挣扎两下,没什么异样之后,又睡过去了。 这一晚上,她睡得特别香,尤其是做了那个梦之后,天亮转醒之时不愿意睁眼,翻了身决定睡个懒觉,不起床吃早饭了。 秦大头侧着身子看着自己旁边的人,嘴角微扬,起身穿上衣裳下了床。 大概是因为日子刚过,昨晚闹得太晚,日上三竿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响动,除了有风呼呼地吹。 萧三郎每日都准时准点地起来,做好早饭等着他们,今日还是如此,可饭堂去不见一人,既然不来吃,那就只有他自己去叫了。 一个房门挨个的叫。 “秦娘子,起来吃饭了。” 白烟哼哼把头捂进被子里,在床上打了几个圈,才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下了床才意识自己睡的在床上。 再一看身边,空无一人,再看看外面,太阳都起来了。 穿衣下床去开门,动作一气喝成,一看是萧三郎,白烟自然地开口,“我这就去吃饭,秦大头去哪里了?” 萧三郎摇头,“我也正找公子呢,我还以为是公子住在里面,没想到是秦娘子您。” 白烟提醒自己千万别脸红,他们是名正言顺,实打实的夫妻了,可最后还是红了脸。 第432章 第二种性格 大清早地秦大头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也好,省的俩人见面尴尬。 可能是太久没和秦大头亲密接触了,从自己染上病后,他也对自己再三呵护,但是始终有隔阂,时间久了,关系也比不上开始的时候。 走进长廊的时候,她想起还没叫何修舞,差点把她给忘了,又想折回去叫她,却被萧三郎抢了先,“是昨天晚上你和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吗?我去叫她。” 说完就跑着回去了。 白烟先去了饭堂,见到白染和郝掌柜,武历年三个人都在,秦大头还是没在,不由好奇起来,这几天没看到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啊。 再者,只要她在家吃早饭,秦大头基本也会陪着他,就算不吃秦大头也会跟她说一声要去做什么。 今天还是第一次什么也不说,饭也不吃,自己就这么悄悄地出门了。 整顿饭吃的都心不在焉,决定出去散散心,走之前去了一趟秦大头的屋子,想找找那本医经,看看里面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照何修舞的意思,江采平的医经里十有八九都记载着。白烟想着早点治好自己的病,决定自己亲自去寻找答案。 偷偷摸摸再次潜入秦大头的房间,床上床下,书桌衣柜都找了个遍,一无所获,不会是被他随身携带带走了吧? 白烟退后两步,想看看床顶的蚊帐上有没有,屈膝正想跳,脑袋顶就别人罩住,她一反应就是秦大头回来了。 一回头,果不其然,他把长大着双手盖在自己的头顶,白烟转了个圈,正对着他,一瞧眼前的人,模样是秦大头的模样,但是又有哪里不太像,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尽管他一句话都不说,白烟就是能感觉这人的气场完全不跟秦大头的一样。她想起上次秦大头跟自己说的他有时候在一定情况下,性格会发生转变。 难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已经转换了性格的秦大头吗? 白烟咽了咽口水,“你是?” 秦大头邪魅一笑,极有少年般的纯真,又有久经风月的魅惑,“我们见过的。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白烟想到那天闯进暗门所见到的一切,那个正洗着玫瑰花瓣澡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洗澡,而且还是撒了花瓣,就觉得想笑。 她捧腹:“原来是你啊,你洗澡为什么喜欢用玫瑰花瓣啊。” 秦大头脸色一变,笑意消失,“为什么男人就不能用玫瑰花瓣了,我喜欢玫瑰花。” 白烟稍微收敛了笑容,“我也喜欢,只是没想到你也喜欢。” 秦大头白了她一眼,“就你这样子,就算玫瑰花泡十天也泡不香!” 白烟嘴角抽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击她来寻找自己的优越感么?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把手一伸,道:“你身上有没有一本医经?” 秦大头一皱眉,“我刚出来,哪里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医经,等我给你找找先。” 这说就把手伸进衣服里东摸摸西摸摸,白烟看他动作想让他停下,她总觉得这身体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秦大头,突然被他这么胡摸一起,心底里莫名生出一股不爽的感觉。 “你要是找不到就算了,不用强求,我等他回来之后问他就是了。” 她话音未落,转换了性格的秦大头就真的摸出了一本书,拿过来一看,当真是那本江采平些的医经。 秦大头歪着脑袋,大指拇伸进嘴里咬着,斜眼看着那本书,“这破书有什么好看的,里面有什么稀奇宝贝吗?” 白烟得了书就不想再理他,自己坐下专心看了起来,只可惜身边的人一直在她身边晃悠,有事没事就插进来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不知道秦大头围着她转了多少圈,最后总算停下,定睛看着白烟,“你和他圆房了?” 白烟要是现在在喝茶,一定会把自己呛死,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用了同一个身体,还能互相感觉。 想想也太可怕了吧!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又气又羞,书被她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秦大头,你说你是装的,什么两个性格,我看你明明就是有事没事找个借口来戏弄我。” 秦大头把手挡在脸上,“打我身子可以,但是别打脸,我以后还要娶媳妇的。” “你还想娶媳妇?” 秦大头无语,“他没告诉你吗,我们是两个人。你和他成了亲,干我何事。” 白烟一瞬间感觉遭雷劈了一般,她无法想象秦大头的这具身体又和其他女子同床而卧,光想想都够她发疯。 她伸手想拉住又开始晃悠的人,却落了空,秦大头一溜烟已经出了屋。 白烟担心他出去闯祸,又害怕他出去找乐子,把腿就跟上,不过还好,他好像不太会使用轻功,飞了好几次都没有飞起来。白烟现在还能勉强跟上。 俩人你追我赶,不知道跑了多久,秦大头先投了降,“我错了,你别跟了。” 白烟上前一把抓住他,“你再跑试试看,老实在我身边身边呆着,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秦大头咧着嘴,“你弄疼我了,快松手吧。”白烟这次不可能再上当,绝不会再信他的鬼话,取了发带就绑住他的手,引得他张口大叫,“你这个坏女人,我要告诉我母后,你吃不了兜着走。” “天王老子都没用,给我乖乖呆着。”白烟随口就来,语毕之后才注意到他刚才说的母后二字,又道:“什么母后?说来听听,你母后宫中哪位娘娘。” 秦大头憋着嘴,“这个我不能说,我答应过他的,说了他就再也不让我出来玩儿了。” 白烟拉着他往回走,“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总之你记住,我母后是以为很厉害的人,有她我就不会被欺负就行了。” 他的话天马行空,白烟根本听不懂,只觉得他张口胡说,“行行行,知道了,那你什么把我相公放出来。” 第433章 药方 被她带着走的人歪歪扭扭地前行,不说话了,皱眉,看起来有些委屈,细看眼圈就红了。 白烟哪想到他会哭,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纠结一阵后,勉强安慰道:“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秦大头擦擦眼泪,“我想出来多玩儿一会儿,他最听你的话了,刚才你那么说了之后,他指不定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就出来了,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来。” 白烟无奈,虽然她也想早点让原本的秦大头出来,但是他一直这么哭着,白烟心里有些烦乱,“好吧,我希望你在外面多玩儿一会,总行了吧,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能听见,我感觉我的身体有股力量要冲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 这话白烟曾经也从秦大头口里说过,闭了闭眼,“行了,秦大头迟早是要回来的,你只是他的一个分身,他才是正主。” 秦大头哭得像个小孩子,不说话了。 回去之后,他又朝着要喝酒,白烟从后墙的地窖里拿出一坛子桂花酒,这是她刚梁好的,自己都没舍得开一瓶出来喝,就先给他了。 要是秦大头回来,知道自己喝了酒,指不定得怎么生气呢。 他喝了酒,就开始说胡话,白烟为了让他早点睡觉,什么都答应着,转眼就到了下午,他才不情不愿的睡去。 闹了这么一出,白烟看医书的心情也没有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床上躺着个人,听到开门声,被子动了动,又没了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里面,打开里间的那扇小门,原来簸箕里躺着的一个个蚕宝宝,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一个的蚕茧。 她高兴坏了,在院子里拿了个背篓,进了屋将那些蚕茧一个一个的捡到背篓里,整整装了一背篓。又将这些蚕茧蒸煮处理之后,找了楚云铺子里的绣娘,打听了如何将蚕茧做成布料。 两天后,就用蚕茧做成了十几块布。 她将这些布拿回家的时候,引得何修舞一阵惊奇,等着她手里的布料,忍不住赞叹,“秦娘子,你这些布可真漂亮。” 说着就走上来摸了两把,“真不错,去哪里买的?正巧我想换件新衣裳。” 白烟笑笑,“这是我自己养的蚕,做出来的布料,要是何姑娘喜欢,我可以给你做一件,但花的时间可有些久,你不妨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何修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约定好了,白烟也找到事情做,那本医书又从白烟的手上回到了秦大头手里。 秦大头昏睡了两天,才醒来,白烟心惊胆战的,不管怎么叫他都不行,好不容易醒来了,白烟就把那本医书给了秦大头。 只有他才最了解自己的症状,倘若这本已经真的那么神奇,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救治他的办法,比起血痘病,至少还有药物可以维持,可是他身上的这个怪病,却没办法抵御。 性格变了事小,但不能每次变换之后,都晕这么一遭。 秦大头听了她的话,每天抱着那本医书看。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有了眉目。 当真被他找到了线索,只是不是治疗他的病,而是发现了治疗血痘病的。医书上明明确确写着血痘者,皮肤呈红色,长小痘,全身遍布,三年亡。 白烟看着心惊胆战,这意思是说如果不治好,只能活三年的意思么?又往下看,却是一副药方,方子写的明明白白,只可惜这些药材白烟一个都没听过。 何修舞在一旁解释,“这里面的药圣元过没有,所以你才没听过。”可白烟有些纳闷,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药材也有沿用至今的。 能流传下来的,至少说明药物有成效,那如果这些药材能治疗血痘病,那应该是好药才对,何至于二十一世纪的中药铺子里没有这些药材呢。 还是说只是名字不一样,其实是同一种药材。她摇摇头,现在想这么多都是没有用的,得看到东西,一切才能盖棺定论。 白烟道:“这些药材咱们得去哪里找啊。” 既然圣元朝没有,那就只有去别的地方找了。 秦大头合上医书,摇头,“也许是有何修舞才知道。” 于是俩人去找了何修舞。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白染在一起玩耍,她游历江湖学了很民间的小把戏,白染玩儿得不亦乐乎。 白烟微笑着走过去,打断他们,“你们再玩儿什么?” 白染发现了新的游戏,看见白烟和秦大头来了,就想和他们分享,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牵着俩人来到何修舞身边。 “何姐姐你快教教他们。” 何修舞抬头,手里拿着个小青蛙折纸,扬了扬,“怎么,你们两个大人莫非也想玩儿?” 白烟看着那个折纸小青蛙觉得非常可爱,拿过来仔细看了两眼,这不就是她前世经常玩儿的吗?就是把纸折成各种形状,这东西她也会,不只会折小青蛙,还会折小狗小猫小鱼小船,早知道白染这么喜欢这些民间手艺,她就机会给他折几个。 “染染,你喜欢折纸?” 白染乖巧点头,“喜欢。” “那等以后我和何姑娘一起教你如何,现在姐姐和何姑娘有些事情要谈,你暂时去郝掌柜那里怎么样。”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玩伴,白染自然不肯随便就让出去,抱住何修舞不肯撒手,“我不。” 白烟上前去拉,虽然他们和何修舞现在是朋友,但是白染这么去抱着他,始终不太好,没想到白染死都不肯放,非要何修舞教他玩儿折纸。 被她拉的久了,白染一委屈,吼道:“你们现在整日都有事情可忙,没时间陪我,现在还不许何姐姐和我玩儿,你们大人太不讲义气了。” 原来这小子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才这么反常,安慰他:“姐姐又不得已的苦衷你得相信姐姐,我并不是故意的。” 现在已经得到了药方,她也不想再瞒着他,就将事实告诉了他。白染听后坚持要看白烟的伤口,不然就说不肯相信。 第434章 药材的下落 白烟无奈,挽起袖子让他看。 白染红了眼圈,嘴对着一大大片红疙瘩吹,眼泪啪嗒啪嗒滴掉。这病只要控制得好,正常情况下也不难受,可是白染这眼泪一掉,白烟吃痛,但见白染这么伤心的样子,就没啃声,继续让他吹着。 知道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白烟俯身,凑近白染,“那现在可不可以暂时离开一下,我和何姐姐又重要的事情商量,是关于治疗姐姐身上的病,你想不想姐姐好起来?” 白染点头,“想。” 说完,便自己离开了。 闹腾的小孩走了。三人坐于桌前,白烟将已经摆到何修舞面前,“何姑娘,我们好想找到了治疗的办法,可是这些药材咱们圣元朝没有,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些药,要多少报仇我们都给。” 左右秦大头有的是钱,白烟想。 何修舞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是钱的问题,我其实比你们早就发现了这个方子,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就是因为这些药材我也没办法找到。” 以为找到了希望,最后一下子又跌落低谷,猎人都不免失望,尤其是白烟。 何修舞站起来,眨眨眼,“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虽不知道这些药材在何处,但是既然江采平将方子都写出了,那她自然是见过这些药材的。” 白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追问,“那她生前去过哪些地方。” 何修舞想了想,道:“她十六岁之前一直在将军府上生活,后来出来江湖游历救济百姓闻名,走过的地方数不胜数,但是这些药材既然咱们圣元朝没有,那就只有国外,而她只去过米贡国。” “所以这要当真要去米贡国找?” 何修舞点头,“这是最快的办法。” 虽然地方远了些,但是好歹是找到了一条能够行得通的路,怎么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那我们即刻启程去找。” 秦大头不发一语。 何修舞摇头,“要是能去我早就去了,那里现在在打仗。” 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当时拿了已经就回了圣元,没过多久那里救开始打仗了。” “是哪个国家去攻打的米贡国。” 何修舞不加思索,“就是咱们生活的国家。” 两军交战,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他们如果这个时候去,那就等于是去送死。秦大头还记得几年前那场战争。 当时先帝刚驾崩,一国无主,附近的小国联合起来,趁机攻打,虽然最后又马上立了皇帝,仗也答应了,但是兵力损失大半,边界的土地丢失了也没追回来。 导致现在的圣元朝比先帝驾崩之前要少将近四分之一。 新帝登基,一切都处理妥当,整个国家倒也还能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米贡国只是一个小国,面积还没有圣元的三分之一。 流年前参与攻打圣元的就有它,区区一个小国,也敢伙同其他国家来攻打强盛的大国,这让好胜心强的皇帝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呢? 仗是一定要打的,所以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米贡国自然就要遭殃。 以前还有其他小国帮它,但现在的圣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国无主的国家了,圣元这次进犯,谁又肯帮它呢,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只是阵仗一旦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黎明百姓。 白烟其他的不懂,但她知道在这里生活的人民都是勤勤恳恳的劳作,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的。 即使是这样,有时候都还吃不饱。更何况想米贡那样的小国,就更不用说了。政治是政治,百姓是百姓,就算两国的恩怨,却要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作为牺牲。 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关于打仗都是轻描淡写,一旦伸出其中,才知道残酷。 白烟想问问秦大头的意见,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眉头紧锁,在看看何修舞,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 只是他们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仗一旦打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病三年内不治就能要人性命,她心中生出无言的愤怒。 愤怒这个为了权力为了欲望,拿别人作为牺牲的时代,究竟有什么能比好好过日子更加重要,比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屋子里的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多说什么,萧三郎进来打破了沉默,他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也察觉出气氛不太对,有些尴尬的开口,“何姑娘,秦娘子,公子,有白菲菲的亲属多来了。” 秦大头和白烟之前都跟他提过,白菲菲的家属来了要跟他们说,白烟和秦大头点头跟着他走了一趟。 凉亭里,坐着三个人,这么久不见,这三个背影还是熟悉,也许是因着前世的记忆,白烟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踏上台阶,那三人似是听到了脚步声,齐齐回头来看。 白紫林发髻上挽,穿着也比之前讲究了不少,丝绸加身,已经是一副人妇的打扮了。白烟连客气都不想和他们客气,“你们来找谁?” 白紫林摸摸自己的发髻,“哎呀,妹妹,许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白烟现在穿的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即使她自己已经赚了些钱,但她依然觉得这些东西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有一件衣服能够保暖就行了。 白紫林的这番讥讽,并没有掀起她心里的一点波澜,脸上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我这样子乐得自在,谢谢姐姐关心了。不过我看姐姐好像已为人夫,不知是嫁的哪户人家。” 她本不关心这些,甚至懒得看,但是想到白菲菲,她还是觉得不要把场面闹得那么难看为好。 白紫林见白烟穿成这样,心里一高兴,音量都高了几分,“妹妹猜的不错,姐姐确实嫁人了,镇上的米行老板。” “看来姐姐嫁的不错。”白烟不想在和她多说,因为没有意义,她看了其他二人,道:“你们可是来找白菲菲的。” 赵翠莲依旧还是那样,对她没有好脸色,仿佛她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第435章 白紫林嫁人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轻蔑,“我自然是来看我女儿的,你带她来见我们吧。” 白烟浅笑,“我理应是要带她来见你们的,只是为何你们到现在才来见她?”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赵翠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紫林,白紫林则看向远处。 良久,赵翠莲才开口:“我们不来看她自然有我们的苦衷,我做娘的也想早点来看她,有些事情耽搁了而已。你又何至于来问一出,搞得我这个做娘的故意这样似的。” 白烟向她走进了两步,不只是不是因为赵翠莲心虚还是怎么的,她见白烟过来,竟然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白烟,“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虽然我女儿在这里,但是这是你们喜来宝的责任,自己要接管这些病人的,又不是我逼的。” 白烟不顾她继续往后退,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眼笑意道:“好歹您也做过我的娘,我怎么感责怪您呢,你这是又为何这么怕我?还有刚才我没有您说的那个意思,娘可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才好。”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白明,此刻终于开口,“你们就别再这里吵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白烟和秦大头,“好歹你也是我的女儿,虽然之前闹了些不愉快,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你也别再记仇了,你娘和姐姐就是想来看看菲菲,你就别再为难他们了。” 白烟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快笑死了,什么叫过了这么久了就别记仇,什么又叫好歹还是他的女儿,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吗?他要是真把‘白烟’当女儿,她就不会惨死了。 这家人不要脸起来可真是没人能比得上,白烟放开赵翠莲的手,又走到白明身边,笑得活像个乖顺女儿的样子,可说的话却不在像以前那样。 “你说的不错,我曾经确实是你的女儿,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还在这里呢,莫不是忘记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现在就算见了他,他也不一定会再见你,你一定想不到吧,白染现在已经去学堂上学了,而且夫子经常夸他,说他功课什么都好。” 白明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要,只不过他现在可不能把白染接到什么自己养,他养一个大的都快养不起了,那个小的毕竟没有亲娘,让他跟着白烟一起去秦大头家里,也没什么不好。 等白染长大了,他再去要人,白染是他生出来的,他就不信他长大了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白明正了正脸色,抹了把本就没有多少的胡子,“他在你这里过的这么好,我很高兴,也很放心,要是他在,你就让我和你娘也见一见。”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那样子,白烟看着一家子就觉得莫名好笑,笑道:“可能要让让爹得爹失望了,白染他正在学堂,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能下来,如果你愿意等等,说不一定能见到他。” 白明身子向白烟的方向倾斜,想点头说好,但眼睛瞟到赵翠莲,又把身子缩回去了,这一幕刚好被白烟捕捉,“爹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看白赵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赵翠莲干咳两声,“我可没有不高兴,秦娘子和不要误会我,传出去说说得我好像不会做娘似的。” 白烟掩嘴笑,“是,我倒是错怪了你了,不过你不介意我叫你白照赵吧,怎么说我与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白明脸色哼了两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白紫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没了兴趣,摸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不耐烦道:“既然你不认我和娘还有爹,那就不太怪我也不认你了。白烟,你要是愿意让我们见我妹妹,就干脆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萧三郎看着他们打嘴仗,大概知道这几个人和白烟是什么关系了,这是白烟的家事,原本他是不该参与,但是那几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看样子是之前那个叫白明的就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现在另一个女儿患病了,又跑过来理直气壮的想见,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秦娘子,时候不早了,既然这些都是别人的家属,那不如就让他们回去吧,改天咱们有空了再通知他们见见。” 白紫林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萧三郎面前,一巴掌扇在他面前,“你算什么都东西,主人在这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下一秒,她就说不出话了,因为就在她打了萧三郎之后,另一记耳光就招呼在她脸上,她怒不可遏,回头去看那个打自己的人。 一看是白烟,瞪大了眼睛,就想再打回去,被白烟一把抓住,“我看你穿的倒像是个太太的模样,手上的镯子貌似也挺精贵的,但是吧,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你说谁是狗?”白紫林摸着自己的脸,怒不可遏。 “说你呢。”白烟这话说得极轻,轻到只有她和白紫林才能听到。 白紫林自从白烟走后,就再也没受过这种气,当场就哭出来了,赵翠莲和白明这时候却没说话,只能看着白紫林在那儿哭。 白紫林掉着眼泪,回头去看着坐在位置上什么都做不了的两个人,“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没看到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吗?还不快给我说说话!” 白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有人帮你说话,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好歹也已经嫁做人妇,却还像个孩童般。” “你!” “我什么我?” 白明一掌打在桌子上,“够了,吵什么吵,白烟,当爹的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愿意不愿意让我们见人。” 白烟平复一下心情,“萧三郎,去叫白菲菲过来。” 萧三郎听后就走出凉亭叫人去了。 第436章 白明一家 不过是,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个长相极胖的女孩,仗着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台阶,亭子里的这几个人同时看向她。 白烟不愿意再看这里的人一眼,叫上萧三郎就去了其他地方。 冷静下来后,白烟才想起秦大头好像不在了,转头问萧三郎,萧三郎说是去了书房。 书房?白烟纳闷,喜来宝哪儿来的书房,以前倒是有,不过他的那间书房早就被她改造成了屯菜的屋子,哪儿来什么书房? 想着她觉得不对劲,决定去一探究竟,随即打发了萧三郎,自己则去了那间‘书房’,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摆满了菜,哪儿有什么人。 她出了房间,原路返回,决定去他的房间看一下,也没发现什么有人,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去见赵翠莲等人的时候,他是陪着自己一起去的,半路走掉可不是他的风格。 再说他应当知道她家里的那些人是什么脾气,就算是为了她考虑,秦大头也不会半路走掉才对。 他直觉里边肯定有什么。 走遍了整个喜来宝,问了能问的人,却还是没有看到人,她想到又一次曾经见到秦大头去见他口中所说的探子。 决定去街上碰碰运气,也许就让她找到了呢。 出了街,她才发觉好像秦大头并没有什么爱去的地方,秦大头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了,她也跟着秦大头将近一年了,当真发现秦大头真的没有爱去的地方,甚至是次数多的店都没有。 唯一陪他去过一次醉乡楼。还有一次一品酒楼,还有菜馆子。可是这些店秦大头好像并不怎么去。 回忆一下,一下想起她上次摔跤弄伤了屁股,在药师堂养伤的时候,秦大头为她连续点了一个月的面食记。 当下就决定去那儿找。 隔着老远,阿炳就跟她打招呼,白烟走进去问他秦大头的有没有去过这里。阿炳也什么都和她说,得到的结果真的是去了那里。 不过人不在面食记,而是跟着权长生一起出去了。白烟又问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却没听到她想听到的答案。 阿炳似乎也不知道,失望地出了店,她一个人游走在街上,脑子里出现了那两马车,猜想到秦大头会不会在马厩里。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马厩在什么地方,本打算回去找萧三郎问问,阿炳见她转了方向,多嘴问了一句,“秦娘子,你要去哪里?” 白烟随口道:“马厩。” 这镇上没有人养马,所以阿炳听她提起马厩,就只想到镇外的那个马厩,便道:“你说的是镇外的那个马厩吗?秦大头养了匹马在里面,你是要去找那匹马吗?” 白烟期待地看着他,“你知道那个马厩在哪里吗?” 阿炳点头,“知道啊,你沿着这条街走,出了镇,会看到两颗老槐树,老槐树旁边有条小路,你跟着小路直走,就会看见一件破庙,那间破庙附近就有一个马厩,布庄的楚云姑娘还有秦大头有时候都回去那个马厩牵那匹马出去。” 白烟谢过阿炳,直奔马厩,看到马厩里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白烟对这个人影再熟悉不过,朝他招收,喊道:“秦大头。” 马厩里的人回头,看到她貌似有些诧异,犹豫一下后回应她,“过来。” 白烟不知道怎么地,现在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了,又找到了以前的感觉。朝他飞奔而去,走得近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病,跨出两三步跳进他的怀里。 舒服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你怎么来这里了?是想念你的马儿了吗?” 秦大头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怀里,然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当然是来看看这匹马啊,你想不想学骑马,等我哪天有空了,教你骑骑咋那么样?” “骑马?会很难吗?”白烟脸贴着秦大头的胸口,内心异常平静,连说话都比平常温柔了些,倒真像个古代女子。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教你,你这个徒弟虽然笨了些,但是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教你。” 难得听他说情话,白烟想抓住机会多听两句,“那我要是一直不会呢?” “一直叫你咯,如果哪天我死在你前头,你要还学不会,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喜来宝现在只有萧三郎,白染和郝掌柜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体健康的好人,白烟可以说是很忌讳他这么说了,当即“呸呸”两声,道“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胡话,人什么时候死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一切又是天意的安排。” 也许是因为她重生了,特别信神佛也很信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前世的时候,她读博的那个大学里,有不少导师都有信仰,有的信佛,有的信基督,有的信其他的,反正就是要有个信仰,生活好像才能变得有趣。 她那时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学识都已经到了导师的地步了,却还选择去相信毫无根据的神佛。 现在的她一下能理解他们了,因为她现在也开始相信这些,她相信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相信秦大头是上天派给他,让她成长,让她看到生活的希望的那个人。 等他们再次回去的时候,又像以前那样手牵着手,但白烟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秦大头不小心碰上自己手臂的伤口,特意去下了发呆将衣袖死死绑紧。 秦大头看到虽然很心疼,但拗不过白烟,也就放弃劝说,仍由她胡来。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何修舞正站在阶梯处,伸着懒腰,白烟笑笑,“何姑娘,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何修舞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整日在房间拎都快闷死了,在不出来透透气,我都快要受不了了。发霉了可怎么办,我长得这么好看,可不得对自己好点儿吗。” 白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现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马上就到饭点,萧三郎该出来喊人了,“何姑娘,咱们下次再出来怎么样,现在就跟我们回去吃饭吧,过了饭点可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第437章 权长生反常 何修舞想着不能把自己亏待了,便跟着白烟回去了。 几个人吃了饭,何修舞觉着实在无聊,还是想出去散散步,就拉着白烟当陪聊,顺便带上了白染。 走在街上撞见了三个男子,白烟跟他们算是熟人,见了他们就打招呼,“阿炳,还有你们两个怎么也出来看月亮啊?” 阿炳笑出两颗小虎牙,“今晚月亮又大又圆,不出来看看怪可惜的。” 他刚才老远就看见白烟手牵着的姑娘,心下感叹她长得也太漂亮了,美的不可方物。 白烟看出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何修舞身上,不止阿炳,还有其他两个,眼睛都盯着何修舞挪不开眼。 她心想就算是月光再亮,还是不如白天的,这么黑乎乎的情况下,他们都能看得如此痴迷,要是到了白天,那岂不是得当场愣住啊。 心道男人就是男人,除了秦大头,其他男人都是一个样,见色就想起义。但她脸上的笑容未减,“这位是我远道而来的朋友,名叫何修舞。” 对面的三个男人齐声道:“何姑娘好。”说罢又同时伸手。 白烟心里哀鸣,她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又想着何修舞那么怪异的性子,保不齐还不肯乖乖地跟他们握手,她害怕把场子搞砸,有些担忧的侧脸看着她。 何修舞笑着跟他们一一都握了手,白烟才放了心。不过她的心还没完全落地,何修舞就又开口了,“我倒是好,就是你们的手为什么那么糙,我哥哥一个练武之人的手都没有你们几个的糙。” 冷面一度冷到地心,白烟干咳两声,赶紧打圆场,“大家不要误会,何姑娘的意思是快入冬了,大家要注意呵护自己的手,不然冬天要长冻疮。你说是不是何姑娘?” 她拉了拉何修舞的袖子想提醒她配合自己。 何修舞一时没明白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袖子,“白烟,你在扯我的衣裳就要破了,我可就这么两件,坏了就没得穿了。” 白烟缩回自己的手,当真想把她拖回去,对面三个男人好像完全没听出来刚才何修舞说的那话的讽刺之意。脸上的痴汉笑依然挂在脸上。 还好他们不介意刚才何修舞说的话。 权长生是他们三个里面笑得最灿烂,对何修舞显得最有兴趣的一个,主动走过来隔着白染,站在何修舞身边。 白染虽小,可他也是有尊严的,权长生这么无视他的存在,将他挤得只能在夹缝当中生存,仰着脑袋愤怒地看着他,“叔叔,你当着我的路啦!” 权长生低头看看他,捏捏他的笑脸,敷衍地笑了一个,“不当不当,你还小,哪儿走得了这么宽的路,不如就让给哥哥一点,到我右边来还不好。” 白染将头扭到一边,“不好。” 何修舞完全没有理会这一大一小的争执,这种事已经发生在她身上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已没了新鲜感。 到时白烟暗地里替她捏了一把汗。 秦大头朝白染挥挥手,“染染过来,跟秦哥哥一起走。” 白染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权长生,第一次拒绝了秦大头,“我不过去。” 权长生宛如一个知心的大哥哥,弯腰捧上白染的小脸,“去秦哥哥身边多好,权哥哥有事儿和何姐姐商量。” 何修舞不解,“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事商量?” 权长生一愣,随即笑得更灿烂,他原本就生的好看,一笑起来看起来就特别甜,只可惜他大多时候都不是真心的,比如现在。 “何姑娘,可别这么说,我确实是有事儿和你商量的。” 说完笑得更加灿烂了。 阿炳和叫花子觉得何修舞长得实在漂亮,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也还是知道些分寸,万万那没想到一向懒散,走在街上有姑娘从他身边走过,都嫌扭头看太费力的人,现在却能耐着性子跟何修舞套近乎。 阿炳觉得权长生这不可思议的举动,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叫花子,“权先生是不是看上何姑娘了。” 身边没人回话,他转头去看,才发现叫花子眼睛已经离开何修舞,转头看着夜空上方。 他思忖了半天,叫了声叫花子的名字,道:“屋顶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着那里做什么。” 叫花子回过头,眨眨眼,“没有,只是觉得无聊了吧,所以到处看看。” 阿炳搞不清楚哪里无聊了,权长生那么反常的举动,就够他惊讶揣测半天了,这种八卦怎么能不邀请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来参与呢。 但是他尝试了好几次,叫花子的兴致都不是特别高。到最后只有阿炳一人独自蜚腹了。 有了个新朋友来,面食记的三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没一个跟她和秦大头说话,甚至连平日里最受大家喜爱的白染都只能和秦大头玩儿石头剪刀布。 两个时辰后,大家才真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权长生今天为了和何修舞套近乎,几乎可以算的上不要脸不要皮了。 早在半个时辰前,白烟就架不住瞌睡虫的打扰,提议想回去休息,其他人也觉得时间不早了,是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也没人反对,除了权长生,死皮赖脸的缠着何修舞说了一晚上的话。 何修舞全程都只是听着,期间只回复寥寥几个字,不是‘嗯’就是‘哦’,秦大头对于感情一向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人家何修舞对他不敢兴趣。 可权长生就是不肯死心,最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直鲜花,谄媚似的递给何修舞,情话张口就来,“何姑娘收下权某的鲜花吧,从刚才第一次见到你,权某这辈子,只能喜欢你一个人了。” 何修舞看着那只鲜花,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僵硬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末了,又补充,“不过下次别再送了,鲜花虽美,但是迟早会有凋谢的一天,希望你能明白。”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白烟在一旁都听懂了,就是告诉权长生不要贪图她的美貌,自己照照镜子吧。 第438章 糖人 因着权长生的关系,几个人一直熬到后半夜才总算各回各屋。 白烟简直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遇上这几个,还不如自己早早就休息,省的被权长生恶心一晚上,也许是困极了,她这次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不再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而感到别扭,让秦大头踏实不少。 而另一边,权长生回了屋子就开始嗑瓜子,觉着这样还不尽兴,又走到屋子外面的长廊上,继续磕,边磕边高喊何修舞是如何美丽动人,让有些人别再惦记。 隔壁的门开了,叫花子站在门口,语气有些委屈,“我和阿炳可没对何姑娘有什么其他心思,你不必拐着弯儿的提醒我们。” 从叫花子还没出来前,他眼睛就一直盯着那间屋子的门,叫花子突然出来,正好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歪趴在木栏上的身子一下站直,咳了两声,眼睛心虚的看向他处,“我可没有那意思,你们自己别对号入座就行。” 叫花子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准备关房门,权长生伸手一挥,“你别急着关门啊。”完了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糖人,“我听阿炳说你喜欢这个。” 叫花子看着眼前的糖人,心想阿炳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糖人的,明明就是自己喜欢,借着权长生的手,想免费吃罢了。 心里叹口气,他道:“这个糖人你还是拿给阿炳吧,我已经饱了。” 权长生不肯收回手,拿着糖人凑近他,“这个糖人本来就是不管饱,只图个新鲜好吃罢了,不能当饭,就是个零嘴,你吃饱了也可以吃,不会撑肚子。” 看他的架势,不接受的话,今晚上都没法儿睡觉了。叫花子无奈接过,随口说了句“权先生早点歇息吧。” 权长生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你也早点歇息!” 叫花子吓了一跳,无奈地关上门。躺在床上,他看着那个糖人,转了几圈。 糖人就是普通的糖人,只不过这次权长生给他的是一个小人儿形状的,那小人看上去无关清瘦,身上穿的是一见灰色的衣裳,鞋子是黑色的,头发挽成一个圆子盘在后脑上。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平民百姓的形象,他仔细端详了几下,从穿着上看,发现这个小人儿是个男子,而且脸上还有一颗痣。 他不是傻子,如果权长生只是随便买的一个,画糖的师傅不可能在脸上画这样一颗影响美观的痣,必定是根据客人的要求画的一个特定的人。 这么想着叫花子跳下床从墙上拿下面镜子,黄色的镜面照得里面的人脸也模糊不清,但是人脸上的那颗痣也被照得清清楚楚,无处可逃。 脸上一红,叫花子拿着糖人的手在抖,浑身轻飘飘的飘回床上又躺下,把头埋进被子里,像担心被人发现了心事一般。 没过多久,他又掀开被子,脸上恢复到以前。 权长生刚才在街上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儿,叫花子从来没见过他对那个人如此上心,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去纠缠一个女子一晚上。 叫花子将刚才还视如珍宝的糖人,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不再看一眼,躺下床睡了。 月亮逐渐消失,太阳冒出半个脑袋,白烟睡得香甜,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叫她,都不肯答应一声。 秦大头穿好衣裳,整理好仪容,又换了一声白烟的名字,语气里没有一丝不耐烦了,白烟都数不清楚他这是第几次叫她了,就为了让她吃个早饭。 不知白烟起不来,何修舞和白染都起不来,不过白染要上学,郝掌柜和萧三郎早早就把睡得正香的小娃娃从床上捞起来,穿衣吃饭全由他俩代劳了。 等把他送到学堂的时候,听到周遭的人声,才稍微清醒了些,跑下去和他的小伙伴玩儿去了。 白烟被秦大头叫的没法,磨磨蹭蹭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穿衣裳,闭着眼睛穿鞋,不小心穿反了,还是由秦大头提醒,才改正过来。 一路被秦大头牵到饭堂,问道头条的香味儿才稍微打起了点儿精神,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要了咬了口,眼睛无力地看着秦大头,“你怎么能每天都准时起的这么早呢?昨天咱们可是丑时才睡的觉。你卯时就能起来,只睡两个时辰,你白天不会困吗?” 秦大头喝了一口粥,“不管什么时候睡觉,也得准时起来去做第二天应该做的事,不能拖。” 白烟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后很有必要跟他学习学习,不在说话,不然又暴露自己懒散的生活习性。 她想到昨天白染的爹和后娘过来看白菲菲的事儿,觉得要多问一句,正好身边萧三郎在,就顺嘴问了一句,“萧三郎,白菲菲怎么样了?” 萧三郎嘴里嚼着东西,点头,“我夜里去看过她了,比以前要开心不少,也不哭了。” 白烟放心不少,饭后又去亲自看了一眼,看到她正和白渊冰两人并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毛线和木棍正在织毛衣。 见了她,俩人都起来。白烟安抚他们,“不必起来,我就是顺便过来看一下。” 她看了眼白菲菲,笑道:“菲菲,最晚睡得好吗?” 白菲菲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去看她,看她的眼神还是痴傻模样,但此刻却多了些光亮,竟然还露出了个笑容。 “白烟,你,你来了。” 白烟点头,“嗯,我来了。见到爹娘和姐姐开心吗?” “开心。” 白菲菲本就胖,加上痴傻的原因,赵翠莲在家里的时候就很少带她出门,皮肤本就很白,加之到了这里她就更少出门。 在喜来宝呆了几个月之后,她看上去更加白润,让白烟想到了玉的样子,莹白通透。 白烟也笑,“开心就好,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开心知道吗?” 白菲菲眨巴着眼睛,点头。 白渊冰从屋子的角落里端了一根凳子放到她身后,“秦娘子,快坐,别站着了。” 第439章 见爹爹 白烟摇头,要她以后别再这么麻烦,得知白菲菲心情转好也就放心了些,屋子里的八个人热情地送她出门。 出了门,白烟想到正在学堂读书的白染,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昨日她一见到那一家子人,心上就克制不住涌上一阵愤怒,说了些过激的话,虽然最后她让那几个人等白染下课后,安排他们去见他,但是到最后白染还是没能见到白明一面。 这里面有她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是昨天她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许白染现在也可以见见自己的爹了。 白染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白烟明白,他其实很想念自己的爹爹,只是表明一直不去看他,导致他也不好去看白明。 本来白明都已经主动提出要见他了,却被白烟自己给搅黄了,气得她一跺脚。又去找了萧三郎问情况。 早饭后,萧三郎的主要任务就是去街上采购当天的食材,所以白烟直接出了门,去了菜市场,这个不大的菜市场里人满为患,白烟找了好一阵才发现他。 白烟走到身后,大声叫了他一声,萧三郎自然地转身回来看她,没有一丝被吓到的感觉。要是换成他刚才喜来宝的时候,现在肯定会被她刚才那声大喊声,吓得直哆嗦。 那样胆小的样子在如今的萧三郎身上,找不到一点影子了。 白烟欣慰一笑,“今天准备买什么?” 萧三郎将推车里的菜展示给她看,里面装的大多都是应季蔬菜,这些蔬菜他们镇外的地里都有种,她不知道为什么萧三郎还要买。 “为什么还要买这些蔬菜?” 萧三郎看了一眼推车,解释,“咱们地里的菜已经快要吃完了,没剩多少,我想着地里剩的那点就用来给你和公子做着吃,病人的就在菜市场买就行了。” 他想到白烟现在已经很少出门,以为她这次出来是要办什么事,就随口问,“秦娘子,你要买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买吧,这里我已经熟悉得不行了。” 白烟摇头,“今天我是来找你的。” 萧三郎指了指自己,“找我?” 白烟点头,“嗯,我想问你一下,昨天白明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比如有没有提到白染。” “没有。” 顿了顿,萧三郎又道:“本来他们走时,白明是要说什么的,只是他旁边的妇人好像不是很想让他说话,所以他就没说。” 不用想,白烟也知道萧三郎口中的妇人到底指的是谁,人现在已经走了,在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 俩人一起买了菜,回去的路上她还是不死心的想多问一些,至少这么才来了那么一次,她不愿意去想白明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 然而结果就是这样,等到白染下学的时候,白烟单独将他带到一边,白染正想去找何修舞玩儿呢,就被她拉到一旁去了,顿时心中郁闷。 “白烟,你干嘛?” 白烟停下,看着身边这个还没到她腰的小娃娃,道:“你想你爹吗?” 白染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明不是她爹吗?憋着嘴道:“我不想。”然后撅着嘴把脸扭到一旁。 白烟本想将昨日白明一家来的事情瞒着他,后来仔细又想想,觉得还是觉得告诉他好一点,要怎么想完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染染,你听好了,昨天白明来了。” 白染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以往再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白明的大名,就连赵翠莲都极少叫他的名字,现在白烟这么一说,白染没听出这个名字到底指的是谁。 沉默一阵后,猜道:“你是说我爹吗?” 白烟点头,“是你爹,你想见他吗?” 白染沉默了,这一沉默白烟就看出来他的真是想法,“姐姐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还是沉默,白烟摇摇掌心里的小手,“不用害怕,我和秦哥哥都会在你身边,哦,对了,还是何姐姐。” 听到这么多人都要陪着他,他这才微微点头,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白烟细心地捕捉到这一点,将他抱在怀里,“好,明天我就带他们陪你一起去白村找爹爹好不好。” 白染点头,“你说我爹想我么?” 白烟点头,“当然想,他昨天还向我问起你了呢,还想让我带他去见你,但是我当时有点情绪,所以最终没有见成。” 最后她还是撒了谎。 白染伸出小拳头,打在白烟的胸口,“哼,你干嘛赶他走。” 白烟假装吃痛,摸着胸口皱着眉,哎呀两声,急忙说着“我错了。” 晚上,白烟和秦大头躺在床上,将这件事和秦大头说了,秦大头听后同意明天带白染回去见白明。 第二天,萧三郎和何修舞也跟着去了,买菜的事儿交给了武历年。武历年到底也只有十五岁,有没有一次买这么多菜的经验,郝掌柜就跟着他一起。 把喜来宝的事情交接清楚之后,几个人去了白村。村里好多人有很久都没有看到白烟和秦大头,他们也早已经知道白烟他们家的事儿。 如今见到他们都可以不问让人不好答的问题,事到如今,村里的大多数人在那件事上都已经站到白烟和秦大头这边。毕竟一个真的心肠恶毒的不孝女怎么会做出无偿救济感染瘟疫的病人,这种好事儿呢? 几个村民见了他们都过来点头问好,白烟隐隐松了口气,生怕他们想秦大头和何修舞露出审视的目光,教她不好解释。 何修舞游历民间惯了,也不认生,但是与其依旧不好,村民原本都还笑嘻嘻的,她一张口说话,气氛一下子就诡异起来。 还好有白染这位人间大可爱在秦大头怀里卖萌,气氛才有所缓和,何修舞知道自己说话容易得罪人,为了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决定闭嘴。 又是哪条熟悉的路,一路上上特别闹腾的白染逐渐不怎么说话了,快到白明家的时候,直接装睡。 他睫毛一颤一颤的,白烟一眼看出他在装睡,也没说什么话。 第440章 白染的谎话 终于到了白家门口,几个人挺了脚步,半晌后,何修舞才道:“你们怎么不敲门啊?” 白烟走上前去敲门,里面传出赵翠莲响亮得有些尖锐的声音,“谁呀?” 白烟干咳一声,“是我。”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传出脚步声,没开了,赵翠莲看见使他们来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家怎么装得下你们这些贵客啊,说吧没有什么事儿?” 她说话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白染,然后用手在鼻子下方擦拭几下。 这个动作让白烟看得极度难受,活像白染是什么脏东西一般,但今天不能再想昨天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她忍着这口气,道:“白明在家吗?” 赵翠莲打量了这几个人一圈,慢吞吞道:“他在午休,各位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吧。” 他们几个走了将近以两个时辰才走到这里,赵翠莲的这种敷衍态度一下惹毛了何修舞,一旁的秦大头和萧三郎都有些看不下去。 何修舞挂上她招牌微笑,脸上是笑着,但是却没人能感觉她笑意底下到底有几分真诚。 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皱眉:“这位大姐,您的娘没叫您什么叫做待客之道吗?您看看我的鞋,多脏啊,您知道我走了多少路吗,今天走的路起码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加起来的总量啊。” 白烟在心底给她比了个赞,赵翠莲气的差点破口大骂,正要发作的时候,又被白紫林拦住,她看着白烟和白染,轻蔑道:“娘,你别这些人计较,他们怎么说话是他的事,咱们怎么做人是咱们的事儿。” 这话她也有脸说得出口,何修舞去过那么多地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连她这种一向只会把别人气个半死,自己却能优哉游哉享受快乐时光的人,都对这俩人甘拜下风。 秦大头上前一步,冷着一张脸,道:“白明昨天有意要见白染,倘若你今天不让我们见他,某日他上街的时候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会怎么样,咱们走着瞧。” 赵翠莲暗暗思忖,白明现在还算是听她的话,她只希望不要再生事端,便同意让他们进去了。 何修舞进去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白紫林的,然后翻了个白眼走进去了。白烟在她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 心里挺佩服何修舞的,这种女子在整个圣元朝一定不多见。加之她长得漂亮,白烟甚至觉得刚才的那个白眼看起来都清新脱俗,衬得一旁皮笑肉不笑的白紫林俗不可耐。 赵翠莲进了白明的屋,叫醒他,让他出来。 白明出了屋,见到白染的时候,眼睛闪着光,就想上前去抱他,可被旁边的赵翠莲叫住,说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什么都可以忍,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就忍不了,她上前就想和赵翠莲理论,被何修舞抢了先,何修舞一把抓住赵翠莲的手臂,将他往门口处拖。 赵翠莲哪受过这种被别人提着领子走的罪,当即就大叫起来,何修舞早知道她要干什么,无非就是那几句女人之间骂街的话,她听都懒得听,两指点了她的哑穴。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白明本想劝住,但见白染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赵翠莲走了之后,白明才走到白染身边,蹲下抱住他,语气难得的亲切起来,“儿子,跟着姐姐过得好不好?” 白染身子僵硬,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我想回来和爹爹你在一起。” 白明一下说不出话来,其他在场的人也没想到他见到白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想回去。可是他跟白烟明明很开心的样子啊,至少秦大头和萧三郎都是这么认为的。 秦大头手环过白烟的腰,白烟心情有些低落,觉得是不是自己没照顾好白染,导致他还是那么想念这个一无是处的父亲。 再看白明,脸上原本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因为白染的这么一句话活生生的憋了回去,“儿子,既然你已经跟了姐姐,那么就要跟到底,不能半路说要回来,男儿说话要算数,知道吗?” 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话,白明竟然也说得出口。白烟突然咯咯直笑,“虽然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爹爹了,但是我作为您曾经的女儿,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既然你不允许他回去,那以后长大了也不要指望他叫你一声爹。” 她早知道白明在打什么主意,想什么都不干,等以后长大了白白捡个儿子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白明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心里的算盘被别人撞破,面子有些挂不住,大家看白明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样子。 萧三郎立刻出来打圆场,“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染染你快过来哥哥这边。” 白染没有犹豫挣脱白明的怀抱,去了萧三郎身边。 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就离开屋子。 院子里,何修舞正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赵翠莲。赵翠连现在说不出话头打不过何修舞,最后折腾一番后,被何修舞装进了一个大箩筐,只要她敢动一下,何修舞就吓唬一下她。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来看,“怎么这么快。” 没人说话,何修舞知道闹了不愉快,又自己补充,“也好,正好我肚子饿了,咱们这就回去。” 起身就跟着他们走了,赵翠莲针扎得厉害,何修舞不耐烦地回头,看着她,道:“放心吧,两个时辰后,你就能说话了。” 在这村里呆了十几年,可从来没见过会功夫的人,现在她看到何修舞就心里发怵,觉得她会什么巫术,下一秒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路上,白烟一直在想刚才白染说的话,主动从秦大头怀里抱过白染,心情复杂。 夜里,白染一个人在做功课,坐在一旁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课本移至自己的手指,然后开始出神。 白染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白烟,笑了,“我刚才是骗他的。” 第441章 发愤图强 白烟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是骗他的?” “在我爹家的时候,我和他说我想回去,那句话是骗他的。”白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亮晶晶的。 白烟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难道还对白明有所期待吗?只可惜白明不是他想象中的爹爹。 白烟伸手盖住白染的脑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染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因为大家都说我爹爹不要我了,所以我想亲自去问问,没想到我爹当真是不要我了。” 明明是这么残忍的一句话,白烟却从他眼中看不到一丝难过的神情,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我问题。 “染染,你不难过吗?” 白烟跳下凳子,拿出何修舞教他折的纸青蛙,拿在手里摆弄,“我还有你,有秦哥哥还有很多好朋友,我还会折纸,有数都数不清的爱好和朋友,没有爹爹也没关系,我们学堂里,也有小朋友没有爹爹,还有没有娘的。” 白烟心疼地走过去抱住他,“你说的没错,你还有我,还有大家。” 以前白烟老是把白染当成没长大的小朋友,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到可以承受没有爹娘也能好好生活的程度了。 让她倍感欣慰。 从那以后,白染每天下学回来之后,更加用功,做完功课才会去出去玩。 有天何修舞倚在门边,看着里面正在埋头苦读的小人儿,寻思怎么会有小孩儿这么爱学习,正巧白烟从旁边路过。何修舞拉她到一旁,问,“你们家白染这是这么了,一下变得这么爱读书。” 白烟言语里带着自豪道:“他一直都很爱读书啊,怎么了。” “你可就别骗我了,我刚来那会儿哪有这么用功。” 何修舞也算是爱读书的人,她小时候除了去找江采平玩耍,就是躲在屋子里读书,任何人都打扰不了她。 可是白云镇这么巴掌大个小镇竟然也会有人这么爱读书,让何修舞有些费解,决定回去找白染问问清楚,被白烟一把拦了下来。 “让他好好学一下吧。” 何修舞憋着嘴,“我就问问,又不是不然跟他学,你干嘛,你别拉我啊,哎呀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白烟生托硬拽地把何修舞拉离了白染几十米远,要是让何修舞去问,不问个结果她是不会罢休,而她不想让白染重揭伤疤。 何修舞见没办法,也就放弃了。白烟为了补偿她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带她出去了镇外,去看看他们的菜地。 “这块菜地有什么好看的,你干嘛带我来这里。”何修舞显然对这没什么人烟气儿的地方不是很感兴趣,“荒郊野岭的,你这是要干嘛。” 说完双手抱胸,警惕地看着白烟。 白烟白了她一眼,看着眼前的菜地,“这是喜来宝三百多号人种的菜,怎么样,壮观吗?” 何修舞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菜地,扬了扬眉,“挺好看的,这么多菜,空气一定很好。” 白烟笑笑,“有了这片地,喜来宝的人们就不用饿肚子了。”何修舞不以为意,“秦大头有的事银子,根本用不着这些地。” 这块地里的菜,在怎么说也能帮秦大头剩下一大笔银子,即使他再有钱,有了这笔银子,减少开销,那也省一笔,‘用不着这块地’这句话未免也说的太夸张了。 而且她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貌似比白烟更加了解秦大头的经济情况,白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那感觉就像他们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白烟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眼见就快要入冬了,河里的水比夏季更加充沛,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白烟带着何修舞去到一趟河边,“何姑娘,要不要下水玩儿一下。” 何修舞虽然好动静不下来,但是也有些洁癖,下河就意味着要脱了鞋袜,要踩在脏兮兮的地面,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白烟拉着何修舞的一衣角,学着白染对秦大头的样子,摇了摇,“何姑娘,陪我下去玩儿一把,怎么样?” 何修舞无奈的白了她一眼,“是还只有五岁吗?怎么学着小孩子一样,喜欢下河玩儿啊。” 白烟不承认自己只有五岁,拐了个弯儿,“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这里的冬天要下雪,河里的水都会结成冰,在不玩儿就来不及了。” 何修舞无奈,“没想到你果然真个小孩子,那好吧,我只陪你玩儿这一次。” 白烟笑着点点头,边脱着鞋袜,一边说着“快点儿。” 何修舞不急不慢地拖着鞋,没理她。 俩人下了河,白烟坐在河里的石凳上,用脚尖儿挑起河里的石子儿,抛起来又落进河里,再挑一颗,再落进河里。如此一直往复,只把何修舞看傻了眼,着中无聊又傻气的事儿,她五岁的时候就不干了。 想起还在房里刻苦读书的白染,再看看眼前的这位无知大龄少女,何修舞觉得这姐弟俩的岁数是不是搞反了。 白烟玩儿的不亦乐乎,又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河边上,摸起螃蟹来。 这条河河壁上长着水草,加之河壁与河下的地面交汇处的泥沙特别软,是很多河里的小动物们最爱去的地方,这些小动物正是虾蟹最爱吃的,将常有螃蟹和虾在这里面打洞。 白烟伸出一只手,看准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就将手伸进去,何修舞小时候在府里长大,是尊贵的小姐,从不被允许和哥哥或者其他人出去玩儿,更别说下河。 后来好不容易离开了府邸,人却长大了,很多小时候想做的事儿,那时她都不想做了。 此时她看着白烟,不知道她在干嘛,何修舞走到白烟身后,看着她的手在洞里动,问道:“你在干什么?” 白烟手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别出声,我在抓螃蟹,否则会被吓跑,没准儿还有虾呢!” 第442章 靠近 何修舞没见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当下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螃蟹不是生存在石头底下吗,他们不喜欢打洞,更不会在泥里生存。” 白烟吃了憋,好不容易下河,有人陪她玩儿,想在她面前露一手,却露了馅儿,“哎呀,管他的,只要能抓到东西就足够了。” “你不怕有水蛭吗?” 白烟最怕这些软乎乎的东西,一下将手伸出来,惊恐地看着何修舞,“会有水蛭吗?” 何修舞摇头,“水蛭是生存在田里的。” 她早该知道的,前一世她都已经读到了博士,知道水蛭生存在田里,只是她没真的见过,也许是来这里久了,久到她听到何修舞说里面有水蛭,就一下没想起来。 白烟手再次伸进水里,捧了一抔水,向何修舞扔去,“敢骗我,尝尝我的厉害。” 何修舞措不及防就被撒了一脸水,不还手就不会是她了,也抓了水向她扔去,两人互不相让,在河里嬉戏起来。 何修舞纵使武艺高强,可白烟一到了河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野,何修舞一时处于劣势,被白烟追着满河跑。 没多久来人的衣裳就都打湿了,一前一后上了岸,又遇上有风吹过,本就是深秋,河里的水已经很冷了,现在打湿了,又刮起了呼呼的风。 两人站在岸上,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白烟好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替何修舞披上,“你穿上吧,能挡风。” 何修舞绝美的脸上,因为寒冷,看起来有些苍白,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这算什么,你的衣裳也打湿了,在披在我身上,你觉得有用吗?” “能挡风啊,多一层总比没有的好,不用感谢我。”好歹也是她拐骗进河里的,上了岸不表现一下,以后生了病,她得多内疚啊。 何修舞懒得动手脱下来,抖着身子朝镇上走去,白烟少了件衣裳,更加冷,嘴唇都冻紫了。 快到街上的时候,两人一商量,觉得还是从后门进去的好,因为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看见他们湿着身子,表情都相当怪异。 敲响门,萧三郎的脸迎上他们的,再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大惊,“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不用他说,俩人已经抢先进了门,走了一段距离后,白烟回头对萧三郎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秦大头,替我们保密知道吗?” 萧三郎犹豫了一会儿,面露难色,“万一公子他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呢?” 他不会问的,我们不会让他发现,说完回头正好撞上秦大头,何修舞打算绕过他直接走,可白烟却没动,回头看,发现秦大头已经挡住了白烟的去路。 她又折回去,对着秦大头道:“你能别挡道吗?没看见我们很冷?” 秦大头却不看他一眼,眼睛盯着白烟,眼神复杂,有责怪有担忧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担忧,白烟被他看得心里忐忑,跳到何修舞身边就想跟她走。秦大头伸手拦住,然后拦腰一把抱起了她,看着萧三郎道:“去准备些热水到我房间。” 何修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就这么被他带走了,却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浴室。 舒舒服服地躺在浴桶里泡了一个澡,换了身衣裳,何修舞偷溜去厨房拿了两个烧饼,她一向挑嘴,但玩儿了一下午的水,回来泡了澡之后就觉肚子极饿,见到烧饼都不嫌弃了,比她以前吃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另一边白烟就没那么好了,被秦大头捞回房间后,直接去了密室,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看着白烟,但白烟就这么被他看着,心里更加不自在,在尝试了几次和他沟通之后,最后叶放弃了。 白烟冷的受不了,在屋子里转圈,等着萧三郎的热水来,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房门总算响了。 秦大头站的位置比较近,他主动去开了门,两个大汉跟在站在萧三郎身后,抬着浴桶进来了。白烟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再不来她感觉的自己浑身都要麻木了。 几个人放下浴桶之后就出去了,白烟看着冒着热气的水就想进去洗个澡,但是秦大头一直站在身边,她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儿脱衣裳,犹豫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要洗个澡。” 秦大头转过身去,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靠在一旁,“你洗吧,我不看你就是了。” 白烟站在原地张大的嘴巴,心想这也可以吗? 她又看了一眼秦大头吗,心里觉得别扭,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不可思议,扭捏半天最终还是被寒冷大败,小心脱下踏进浴桶,身体一接触到热水,浑身都舒展开来,逐渐忘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舒服地躺在浴桶里眯起眼,手有一下每一下地在水里摇晃。 水声传进屋子里另一个人的耳朵里,秦大头笑了,背对着白烟,问:“你们今天是不是去河边了。” 白烟下意识地回答,“嗯”说完了才发现是秦大头在问,睁开眼睛朝他那个方向看了看,看到他端端正正背对着自己,才放下心。 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白烟又将今日的事儿告诉主动告诉了他,“我和何修舞去了一次河边,玩儿了水,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去了。” 说完,屋里没人回话,白烟觉得秦大头肯定生气了,转身双手搭在浴桶边,脸朝着角落里的人,道:“秦大头,你不会生气了吧?” 秦大头站在那里没说话,白烟撇撇嘴,生气就生气吧,反正做也做了,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卖,不过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她也还是会去的,毕竟难得有人愿意陪她玩儿。 像他这么高冷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白烟的,白烟心情低落下来,身体已经渐暖,起身穿衣裳。 穿至一半,秦大头突然开口,吓得白烟又急忙缩回水中。 第443章 白染生气 “你下次再去可以叫上我。” 白烟扶了扶胸口,道:“好,不过你也喜欢下河玩儿水?” “我只是担心你在像这样回来。” 他这么说,白烟瞬间就没了兴趣,要是带着他去,那她和何修舞就只能站在河边吹风的份儿。 没理他,白烟再次起身去拿浴桶旁边的衣裳,匆匆擦干身上的水,囫囵吞枣般将衣裳穿上,系上腰带走到秦大头面前,拍拍他的肩,“我洗好啦。” 秦大头不敢确信地斜眼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真的已经穿戴整齐,才敢直视她,站起来,牵起她的手,“出去接白染下学吧,不然他该等着急了。” 折腾了这么久,白烟肚子有些饿,但没明说,跟着秦大头除了门,去了学堂。 厨房里,两个烧饼下肚,正靠在灶台上打着饱嗝的何修舞嘴里哼着曲子,手上还拿着个鸡腿,一曲完毕,呢喃道:“看来今天晚上是不用吃饭了,太饱了。” 她看了两眼鸡腿,觉得这鸡腿真真好吃,忍不住夸赞,“这鸡腿是谁做的,怎么比尚书府里做的还要好吃。” “是我做的。” 一声突入起来的话把何修舞着实吓了一跳,她做事虽然不算光明磊落,但也不做偷鸡摸狗这个小人才做的事情,如今因为极饿到厨房里拿东西,已经破了她心中对自己的界限,又被别人撞了个正着,一下觉得有些尴尬。 定睛一看,进来的人是萧三郎,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做贼心虚心里,主动和他说了话,“三郎,你要不要吃个鸡腿。” 她晃了晃手中鸡腿,笑得灿烂,只不过这个笑容过度虚假,萧三郎这么木讷的人,也看出来她好像在故意讨好自己似的。 但他没弄明白何修舞为何要这么做,“何姑娘,你怎么了,不妨说出来。” 何修舞捏着鸡腿的手抖了抖,“没什么,就是吃饱了觉得高兴,你还别说这个鸡腿也是相当好吃了,你尝一个?” 萧三郎也笑,“要是觉得好吃,你就多吃几个吧,下次我还可以做。” “这是你做的?” 萧三郎点头,“是我做的。” 虽然他现在已经大胆不少,但被人夸奖,还是会害羞脸红。 何修舞偷吃被撞破的那点羞耻感一下不见了,放心大胆地吃起来。萧三郎见她这么喜欢吃,两边嘴角也变成了小括号。 他走到厨房里的一角,地上摆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各种菜,都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何修舞想到下午见到的那片菜地,按白烟所说,那块菜地种的菜好像全部都用来给这里的人吃,于是问道:“这是在地里摘的?” 萧三郎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想到说不定是秦大头和白烟告诉她的,就没有追问,点头,“嗯,今下午刚摘回来,可新鲜了。” 见天下午,她和白烟也是今天下午去的,怎么她没看见他呢?大概是他们前脚刚到,萧三郎就走了,要不然就是她们去河边玩耍的时候,萧三郎正好去,总之就是错过了。 萧三郎将背篓里的菜拿出来,开始打理,也许是一个人太无聊,何修舞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萧三郎感兴趣的会多说两个字,但大多时候,都以“嗯”“哦”代替。 久了,何修舞也觉得没意思,走到他身旁,蹲下看他忙活。 萧三郎的动作很娴熟,没几下就摘了一大盆菜,何修舞在一旁快要看呆了,也想上去试试。 她原本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从未干过粗活儿,虽然出来了之后多多少少吃了些苦头,可是也没穷到需要自己做法吃的份儿上,更没有进过厨房。 在今天以前,她甚至都不知道厨房长什么样子,萧三郎娴熟的动作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有人想帮自己干活儿,萧三郎也不推辞。 干活儿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跟自己说话,做起事儿来都没有那么无聊,萧三郎更是手把手教他怎么理菜。何修舞也前所未有的对一件事情上这么上心,学得津津有味,完了何修舞甚至想再跟他学学炒菜。 不过炒菜是门大学问,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再有就是再过不久秦大头接了白染下学回来就要吃饭了,这顿饭可马虎不得,要是弄不好几个人都得跟着饿肚子。 何修舞虽然想学,但也知道轻重,退后两步,找了根凳子坐下,手撑着脑袋,看他炒菜。 没过多久,两个菜就已经做好了,菜香飘满了整个厨房,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会做菜的男子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尽管肚子不饿,却还是想吃上几口。 菜上桌,白染他们几个也到齐了,郝掌柜也忙完了,武历年也放下手中的书本去大堂吃饭,几个人汇集一桌,吃的是家常菜,但却温馨无比。 吃着吃着,何修舞眼圈红了,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头低得特别低,坐在她身边的白烟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白染在学堂里和朋友闹了脾气,现在正苦恼着不肯不吃饭。 劝了几次之后,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很会哄小孩的人,这里的每一个都比她会哄,就连最后认识他的何修舞都比她会说话。 在弄清楚情况之后,郝掌柜出马,将白染抱在自己的大腿上,问他为什么要跟同学吵架,白染只是憋着嘴,不说话。 萧三郎和武历年两个人轮番哄劝都不管用。 到最后只有秦大头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白染,道:“做你左边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白染玩儿着自己的手指,眨眨眼,思忖半天,才道:“广广。” “那右边那个呢?” “杨克。” 秦大头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跟他们生气?” “因为说白烟和秦哥哥的不好,我不喜欢他们。”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嘴巴嘟得更高,笑脸皱的更难看。 总算搞清楚了生气的缘由,虽然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不好,但大家都能猜到是什么,无非就是去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第444章 白染受欺负 这些事儿早就过了,白烟现在也过得很好,再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才是白明的女儿,她脑子里的记忆虽然鲜活,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她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扭头看了一眼秦大头,觉得能嫁给他大概是她传过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对着白染拍了拍手掌,“染染过来。” 白染将身子往白烟的方向挪了挪,秦大头将白染交到她手上,白染低着头,白烟捏捏他的小脸,“为什么为了这点事就要这么伤心呢?你看我不是过得很好吗?” 白染哼了一声,“可是他们坏。” 白烟没将那些小孩的话放在心上,童言无忌而已。 “那你怎么定义一个人为什么坏呢?” 白染愣了一下,“他们说你和情哥哥的坏话,就是坏。” 白烟夹了一块肉凑到白染面前,打算一边让他吃点东西,一边和他将一些问题。白染看见眼前的肉犹豫了一会儿,也许累了,好事张口将那块肉吃进了肚子。 白烟看了看大家,做了一个拿碗的动作,示意大家吃饭,不用管他们了。其他人才开始拿筷子夹东西。 由于抱着个人在怀里,白烟位置有些宅,秦大头将她的凳子连带着人朝外面挪了挪,又将白染的碗拿到他们面前,在里面夹了菜,好叫她不用伸长了手去夹桌上的菜。 一连喂了几口,白烟才继续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大抵就是叫白染不必去听别人怎么说,说到最后也不知道白染听懂没有,只是见白染肯吃东西了,白烟也就没有多说。 一顿饭吃完,白烟亲自抱着白染去了房间,取下白染身上的小布袋,将他背回来的书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好奇夫子到底讲到哪里了,有没有做笔记。 于是翻开书一看,才发现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正本课本里全写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里面的内容也叫人看了心里不痛快。 特别是“白染”没人要这几个字,刺痛了白烟的眼睛。 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白烟拿着翻开的书,递到白染眼前,“这些是谁写的?” 白染吃完饭之后,情绪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在那看到那本书后,又红了眼圈,“是广广和杨克写的。” 白烟暗自思忖怎么会这样,她之前送白染上学的时候,多次见到他们三个在一起玩耍,很开心的样子,当时她还听欣慰白染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朋友,结果没想到在书上这样写的竟然是他们两个。 小孩子向来不知道这些言语比较伤人,白烟想很有可能是白染和他们两个闹了些矛盾,所以他们才拿这件事来反呛白染。 没看到这些之前,她还以为只是和朋友闹了些矛盾,小打小闹,没想到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白染看到书后,又苦着一张脸,“姐姐,我不想去上学,也不想看到这本书了。” 白烟虽然也很生气,就算是小孩子再怎么闹,往课本里乱写乱画,这已经是上升到霸凌的程度了。 连不熟的同学都不会这么做,何况还是好朋友,白染这么伤心她完全能理解,但是不去上学,不要课本这是不行的。 她拒绝了白染,白染却一下哇哇大哭起来,这孩子一哭就是惊天动地的,成功地把秦大头和何修舞,郝掌柜,武历年他们几个招来了。 萧三郎还在洗碗,不知道这些。 屋子里一下又多了四个人,白染没有憋着自己,哭得很厉害声音穿透了整个喜来宝,白烟想,整个镇上只怕都知道这里有个小孩子在哭。 刚才好不容将他安慰好,这下是谁说话都没用了,几个人围在白染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在人圈中间哭得响亮亮的。 如果很多人安慰的情况下都没有用的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掉自己的情绪,累了自己就不哭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染哭到虚脱,大家伙儿也陪他在屋子里,看着他哭了大半个时辰。最后白染哭得累了又见没人安慰,这才收了手,眼睛含泪地看着周围的人。 仿佛在控诉他们为什么不来安慰自己,白烟蹲下,关心道:“现在好点了吗?” 白染不回答,将头扭到一边,抽噎着。 “染染,不如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趟学堂怎么样?”白烟双手放在白染的腰上,眼睛与他平视。 白染摇头,白烟问为什么,但是白染怎么也不肯说,只是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又哭又闹,乖乖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其他人也都出了屋,自从何修舞回来了之后,白染就跟着郝掌柜一起睡了,白烟跟着秦大头一起,何修舞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大家各回各屋准备睡觉,白烟正要和秦大头一起回去,半道上却被何修舞拦下了,“白烟,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白烟奇怪她到底有什么事儿要问,还是只是想出去逛逛,如果只是想出去逛逛,那今晚上她恐怕就没有那那个心思了。 因为白染的事情,今天她要回房和秦大头好好商量一下对策,便问:“何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何修舞眼睛瞟了一眼秦大头,露出一贯的笑容,“你跟我来吧,女儿家的事情,怎好在男子面前讲。” 白烟则几天也算是了解了她,知道她可不会因为什么女儿家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当面讲的,猜测她可能又调皮了,或者是有什么大事情,而且还是关于当事人的,所以才想办法想要和自己单独讲。 白烟看了一眼秦大头,笑道:“你先回去,我和何姑娘去去就回。” 秦大头愣了一下,也看了眼何修舞,对她道:“不要太晚回来。” 白烟点头,可她看秦大头的脸色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好。” 和何修舞出了大门,两人来到街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何修舞始终没说一句话,白烟等着她说话,出了门她倒是不说了。 第445章 何修舞的心事 忍不住问,“何姑娘,有什么事儿你就和我直说吧,好歹咱们也算是一起玩过水的交情,不用有什么顾忌。” 半晌,何修舞才开口,“你觉得秦大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白烟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想想,秦大头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深沉内敛,不动表达的人,当然除了偶尔性格转变的时候。 于是开口道:“他算是一个做事很靠谱的人吧,银子也多,嫁给他不愁吃穿,心肠还好,很厉害的样子。” 何修舞被她这么直接的夸奖逗笑了,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夸自己的相公又不害羞脸红的,圣元朝的女子几乎都找不出来,但是她还挺喜欢白烟的这种性格。 她笑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又是因为什么才结成亲的?” 白烟一下收到这么多问题,不知道该回答那个。又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些问题,猜想她是不是遇见了喜欢的人。 八卦之心在心里熊熊燃烧,白烟不打反问,“何姑娘是不是遇上喜欢的人了,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何修舞一听,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是在是想多了,我,我才没有喜欢的人。” 说完,自顾自地走快了些,白烟上前两步追上,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你就说嘛,你这表现已经很明显了,还想骗谁呀?” 不知道为什么,算起来他们真正认识熟悉也是在白云镇这几天的时候,但自从上次玩过水之后,她就感觉跟何修舞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一般,什么话都能讲一讲,而且不用拐弯抹角,这一点让她觉得特别踏实。 好像出了白染和秦大头,何修舞算的上她的第一个朋友了,她见何修舞不回答,用肩膀撞了撞她的,挑眉道:“人是不是在喜来宝?” 何修舞鬼使神差的觉得脸上一热,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哎呀”一声,加快步子朝前又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白烟跟上来的脚步声,竟然小跑不起来,不让白烟跟上。 白烟在身后笑道:“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就回去告诉秦大头,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你刚刚就不会单独约我了。” 她话刚一说出口,前面正跑的起劲儿的人,果然停下来了,甚至折返了回来,扒拉着白烟的手臂,“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是信任你才和你说的。” 白烟贼兮兮地盯着何修舞,“那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咯,你当真有喜欢的人?” 何修舞将连瞥到一边,总算是点头承认了。 她这一点头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江采平的事情,白烟差点以为她就打算自己一个人狼藉天涯一辈子,没想到来了这里之后竟然又有了喜欢的人。 她不由何修舞高兴,人死不能复生,白烟并不是那种支持一生只能爱一个人的人,何修舞能重新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上次在巫溪山的时候,听了江采平的遗言,她当时确实很感动,但是回来后,她仔细想了想,感觉江采平的心装的是大家,何修舞在她心里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多少。 换而言之就是如果何修舞不去找他,他也许就不会去找何修舞,一个人主动久了本身就会很累,加上江采平虽然医术高超,但白烟能感觉出来,她心里多少是有些自负的。 江采平想要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夫,所以不收取病人费用,最后死的时候,也选择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死,自始自终没有考虑过何修舞的感受。 就算是她还活着,何修舞能和她在一起,日子能长久的可能性极小,现在她人也已经没了,何修舞重新有喜欢的人,那也算是一桩没事。 白烟问,“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她脑子里回忆了一下,首先肯定不可能是喜来宝的病人,因为何修舞基本没进过病区,除了这些人,就剩下武历年,萧三郎还有郝掌柜三个人是单身。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到之前何修舞的恋人江采平,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她心底生出。 她瞪大了眼睛,双手抱胸,猜道:“你,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我不好的,长得又不好,什么都不好,你别打我主意。” 何修舞回过头白了她一眼,活像是看弱智一般,“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要真是那样,在河里的时候,我就把你吃了。” 这是什么狼狐之词啊,身为一个现代人说话都不敢这么大胆的,她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让白烟觉得她是不是抢了秦大头的台词。 不过秦大头是跟木头,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那是谁?”白烟道。 何修舞沉默了一下,开口,“你猜猜?” 她到底是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白烟要想知道,只能让她自己猜了。 白烟在心中把那几个人名罗列出来,一一排除。 首先郝掌柜是肯定不可能的,他虽未成亲,但是也马上快五十岁的认了,参照以前江采平的才华,和何修舞的颜值,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 何修舞就算出了府邸出来流浪,那也到底是个官家小姐,要是她想回去,她得爹不可能忍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江采平传言就是一个医术高明,又貌美的女子,试问有了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前任,看人的眼光也不会太低。 不是白烟贬低郝掌柜,而是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心理。 出了他,就剩下武历年和萧三郎了,但何修舞平日据她了解,这俩人平时只是在饭桌上才能见上那么一面,能生出感情的几率那也太小了。 可除开这两个,当真没其他人可选了。 白烟打算随便说一个可能性稍微大一点的,武历年年纪尚小,那不如就萧三郎吧。 她刚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何修舞就跟做贼似的,食指竖鼻前,“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 第446章 奇怪的话 平时脾气怪异,甚至有时候张牙舞爪的人,现在竟然也有为了一件事情而遮遮掩掩地时候,而且这个人还是心比天高,除了江采平谁都看不上眼的人。 只是白烟没想到的是,她喜欢的人竟然是萧三郎。 仔细想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俩人的性格简直天擦地别,一个浪迹天涯,一个连县里也才去过几次,进个衙门都跟见到新世界似的。 一个性格张扬我行我素,一个活的小心翼翼,什么都能精打细算。 一个敢于突破世俗观念去喜欢一个女子,一个连女子都不敢多看两眼。 可是诡异的是何修舞竟然喜欢上了萧三郎,白烟差点口水呛到自己,重复问,“当真是他,不是我?” “滚!” 白烟没皮没脸地跟上去,觉得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更加亲密了,什么玩笑也都能开的出来,“这儿劲爆的消息,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滚呢?不打听打听清楚对不起我这颗好奇的心不是?” 何修舞步子减缓,低下头,眼里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没看白烟,自顾自地道:“你说我这样轻易地又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挺水性杨花的,江采平在天有灵是不是不会再原谅我了。” 落后几步的白烟此时已经跟何修舞并肩前行,她收敛了笑意,道:“何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江采平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遇见那个可以陪伴你一生的人。” 何修舞摇摇头,“不,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她为了不让我伤心难过,宁愿自己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独自去死,现在才几个月,我就又喜欢上了别人。” 白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她刚才所说的话也不是只是为了安慰她说的假话。如果江采平在天上真能看到何修舞找到良人,也不会忍心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逃避自己的心。 而且白烟觉得江采平未必就是因为不想让何修舞伤心才自己一个人客死他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心气儿太高,不想让别人看见她作为一个医者却治不好的自己的病,这对她来说,是很难承认的事实。 何修舞因为江采平的死,将她临终的遗言牢牢刻在了自己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那个死去的爱人,导致她现在纠结成这样。 “在你心里江采平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么?你不是都说了她是一个可以为了你而选择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的人,本就不打算让你知道,想让你过自己的生活。如今她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因为自己而纠结难过呢?” 听了这话,何修舞总算生出了些力气,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劝告她的人,“真的是这样的吗?” “嗯”白烟见有成效,赶紧转移的话题,不让她老是往这方面想,“对了,你是怎么喜欢上萧三郎的。” “你刚才都已经猜出是他了,不如再猜猜?” “我刚才是瞎猜的,喜来宝就这么几个人,其他几个可能性极小,就是萧三郎稍微靠谱点,我哪能知道他当真就是你喜欢的人。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何修舞这才露出了笑意,看着白烟,“其实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白烟笑道:“是不是会觉得他这么帅,即使在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你眼里就是无比的好?” 何修舞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了,因为她就是这么看秦大头的。 即使秦大头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一个超凡出众的人,但在她眼里秦大头是独一无二,世上独一份儿的人,是别人比不了的人。 她眯了眼眼,干笑两声不做言语。 何修舞一下明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当时是羡慕死你们了。” 白烟还没忘记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何修舞回答的模凌两可,她今晚不问出个什么是睡不着觉了。 “还有呢,具体有没有什么事儿,让你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的?” 何修舞再次红了脸,哼哼唧唧半天,终于作答,“今天晚上,你们去接白染下学的时候,我和萧三郎在厨房里学手艺,你都不知道他做事情的时候,动作极快又麻利,就像看武林高手舞剑一样,简直太神奇了,怎么能有人做菜能这么好吃呢?” 白烟本身就还没从她的转变中反应过来,又听她这么夸赞萧三郎,心中莫名发笑,而且她也确实那么做了,遭到何修舞的一阵拳打脚踢。 她没有使什么力,但白烟却是笑得十分开怀。 要是这事儿被萧三郎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开心的答应了何修舞。白烟越想越兴奋,就想给他们俩个做这个红娘。 萧三郎人又老实又勤快,长得不比武历年差,甚至能和秦大头比上一比,只是他平日里十分节约,从不买衣裳,现在经常穿的这两件浑身都打着布丁,若是从远处看,还觉得这是从哪里走出来的乞丐。 若是给他换一身心头,只怕会更出挑,而何修舞自然不用说,从长相上来看,简直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出身又好,还读过书,做过官家的小姐,还会武功。 虽然白烟和萧三郎也会一点,但那点雕虫小技在何修舞面前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互补的两个人在一起,想想也挺美好的。 正准备将这个想法告诉何修舞的时候,她却又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让白烟摸不着头脑。 何修舞突然神情严肃下来,看着白烟,道:“你当真知道秦大头是个什么人么?没准儿他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呢?你还是会这么喜欢他吗。” 白烟想了半天,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说这么一句,猜想难道是她知道了秦大头有隐疾这件事? 可是这种事,秦大头不可能对别人说才对,就连她自己认识秦大头这么久,也才知道这件事情。 第447章 深夜漫谈 白烟狐疑,看着何修舞道:“何姑娘为什么要这么问,莫不是秦大头说话不注意得罪了你了。” 何修舞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我才不是那种因为别人说我两句就去告别人状的人。” 顿了顿,她又道:“我会直接杀了他。” 白烟打了一个激灵,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太小,就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何修舞看了旁边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小妇人一眼,心生同情,她和秦大头在一起那么久了,都成了夫妻,现在却还是被蒙在鼓里。 可巫溪山上,秦大头曾经暗示过她不要在白烟面前露出马脚,帮她保密,她虽不惧权贵,但是也不会去主动得罪,再说她看秦大头平时虽是一副儒雅做派,但是这种人才可怕。 一向不大火,不斗狠的人,突然生气发狠,后果那简直不堪设想,何修舞想想就觉得可怕,加上那次在巫溪山上的洞里,她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他,他愣是没动心。 而且何修舞自认为虽说不上天下第一美,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响当当的美人了,秦大头那不为所动的表情,她至今影响深刻。 那时候,她就看出秦大头对白烟感情至深,面对美色也不会有所动摇,那就证明他是多么在乎白烟了,要是现在她把这件事情说了,引起白烟什么不好的反应,去问秦大头,那她可就惨了。 秦大头身为王爷,想对付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加上她又离开尚书府,现在已经不算是那里面的人了,结果可想而知。 何修舞背着手,吸吸鼻子,“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一个很少见到秦大头这种男人,什么都不缺,品行又好,太过完美的人你不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吗?” “奇怪?” “嗯,你难道就不怀疑,秦大头为什么能养得起那么多病人吗?我去看了他们吃的药,里面有灵芝又有雪莲的,一副药的价格就不便宜,这么多人每天就要喝掉多少付药,你有没有算过花掉了多少?” 白烟神情凝重了下来,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觉得秦大头就是那种即使再有钱,也喜欢去打猎的人,不会在乎什么权贵,留在这小镇上也说得通。 至于病人的药钱,她也是算过的,这都几个月了,还掉了多少她已经不敢去想,见秦大头那么镇定自若的样子,想来也是不缺银子的,至于为什么有那么多银子,她只当是秦大头做生意赚的。 想来也好笑,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秦大头手下到底有哪些生意,但是肯定不止喜来宝这一家。 晚风吹来,白烟打了一个哆嗦,“你们觉得秦大头是一个完美的人,在我看来他可是一个一点情趣都没有的人,缺点也是多多的,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至于他为什么有那么多银子,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依秦大头的性子,绝对不是抢来的就是了。” 何修舞若有所思,像是有什么话说,纠结一阵后又放弃了。 白烟受不了这夜里的风,何修舞要说的秘密也算是说了,想着现在是该要回去的时候了,她抱着手臂打了一个哆嗦,“咱们回去吧,好冷。” 说完就往回走。 何修舞低头沉思一会儿,转身一把抓住白烟,“你说萧三郎他会喜欢我么?” 白烟拍了一把手臂上的玉手,道:“这个问题简单,我帮你问问不久成了,不过咱们能不能边走边说啊。我快冷死了。” 经她这么一说,何修舞也觉得有几分凉意,点头答应。 两人往回走着,何修舞眼睛落在白烟脸上,似乎正等着她回答是怎么回事,白烟刚才被何修舞的一番话弄六乱了心神,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萧三郎到底在想什么。 萧三郎来喜来宝这些日子,也没听他说起喜欢哪家的姑娘,加上他性格内敛,除了说自己的身世的时候说了很多话,其他大多时候他很少提及自己的私事。 何修舞这么一问当真把她问住了,白烟一脸八卦的笑,“要不我明天去帮你问问?” “不不不,不用。”她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 “你不让我,那不然你自己去。”谁去问反正都一样,白烟想。 何修舞还是摇头,脸上一阵红,“我不去。” 白烟微微皱眉,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自己也不肯去,也不肯让我去,那怎么知道他的心意。” 小女儿家的心思白烟多少还是了解些,何修舞现在的样子,就是怀春的小姑娘,害怕被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心事。 白烟决定逼何修舞一把,说不定事儿就成了,“你不去,那我就去了。” 何修舞扭扭捏捏一阵,没了刚才拒绝得快,不过还是道:“你不能去,他知道了,我就不能好好面对他了。”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这样吧,我帮你瞒着你喜欢他这件事,就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这样总可以吧。” 何修舞不再拒绝,只是两手食指捏在一起,半晌后,道:“好吧。” 终于把何修舞混乱的心思给整理的差不多了,两人不在多说什么加快脚步朝喜来宝大门走去。 两人的屋子就隔了一面墙壁,到了地方,何修舞还是紧锁着眉头,白烟简单安慰她两句后间,便去了隔壁那间。 她本打算敲敲门,但是一想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秦大头现在也应该睡下去,她这么一想,伸手轻轻推了推那门,竟然推开了。 白天没有出什么太阳,所以晚上月亮自然也不打算出来了,导致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一路跌跌撞撞摸黑进了屋,时不时被桌角或者是其他东西撞倒身子,在她感觉快到床的时候,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踝崴了一下,她差点惊呼出声。 黑暗中,手胡乱抓住了什么,才呼出口气,手拍拍胸口,小声呢喃道:“还好还好。” 第448章 不一样的人 又感觉右手抓得东西不太对劲,仔细感受一下,是快布料子,捏了捏,倒像是一个活人的手臂,一下抬头看出,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秦大头是你吗?” 有人应声:“是我。” 白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黑暗中接住她,惊讶道:“你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刚好路过这里吗?怎么那么准确无误的接住了我,不过不管怎样,谢谢你啊。” “快回去睡吧。” 白烟:“嗯” 她另一只手也攀上秦大头的手臂,秦大头覆上她的手,白烟心上涌上一阵暖意。脱了外套上了床,白烟还没换寝衣,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不得不像秦大头求助,“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寝衣去哪里了,刚才我摸了好一阵都看不到在哪儿。”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手上就多了一件衣裳,白烟奇怪,她话音才刚落衣裳就到她手上了,就算是知道在哪儿,也得摸索一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出来吧。 “秦大头,你是怎么找出来这件衣裳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你的方向感也太强了吧。” “不是我方向感强,只是这种程度还没到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步,你难道难不见吗?” 白烟惊到了,“这么黑还没到看不见的地步,那怎么才算黑啊。” 她伸手在前面比了个数字,道:“你知道我现在比的是几吗?” “二” 白烟彻底傻了,“你是怎么看到的,怎么我自己都看不见自己比的是几,你却能看见?” 秦大头也懵了,“你当真看不见?” “嗯” 难道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是一个夜盲症?怪不得晚上她大多时候都觉得天为什么会黑的这么快,只有偶尔月亮又大又圆的情况下,她才能看清楚一点点。 原来是这样! 秦大头抓住她在半空中乱舞的手,“你是不是患有雀蒙眼?” 古代的夜盲症叫雀蒙眼吗?白烟来这里这么久,很多东西到底还是不知道的,就随口道:“雀蒙眼是什么病?” 听她这么问,秦大头心上泛起一股子心疼,“就是晚上光线不是特别强的时候,会出现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 正常情况,不管天怎么黑,很少有真正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如果真有,那就证明眼睛真的有问题了。 白烟点点头,“可能我当真患了这个病。” 虽然之前就知道死去的白烟身世有些凄惨,过的很不好,但是得知她还患有这个病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因为她前世的时候不经意间曾了解过这种病,说是体内缺乏维生素,其中营养不良占多数,还有一些是先天性的,也就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 无论是哪一种,也给这具身体的主人带来过很多不便。 想到这里,她竟然庆幸起来,自己还有第二次生命,这些小毛病又算的了什么?” 倒是秦大头沉默了半晌,白烟明白秦大头在担心什么,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毛病而已,又不影响活的长久,血痘病我都习惯了,这点小问题算不了什么?” 在这些问题上,白烟总是能说的这么轻巧,但其实心里的害怕从来不说,秦大头看在眼里,什么都明白的。 他侧身将抱住,柔声道:“可是这会影响你的生活,这样你也不害怕吗?”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天生怕黑,但现在庆幸已经占了多数,”“没关系,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有你在身边,这点小毛病没什么的。” “那万一我不在呢?你能好好过吗?” 白烟以为他觉得自己的病活不了多久,但根据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判断,就算他患了多重人格这类的精神病,也不会马上影响生命,虽然还没办法医治,她自己身上的病比来,秦大头至少很好了,没准还能活到老,子孙满堂满堂。 子孙满堂里面的子孙是不是他们两个的都还不一定呢,眼下圣元和米贡之间的战乱是越演越烈,打得如火如荼。别看米贡是个小国,但是就是这种小国,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更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奋力拼搏。 所以白烟安慰他道:“你不要那么悲观啊,现在我的这个病看起来可比你的严重的多了,至少你还能活起码十几二十年,但是我搞不好只能活不到三年。” 说完她就哈哈干笑两声,秦大头眼睛一直看着她,好像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良久,才道:“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学堂,先搞清楚是哪些人在欺负白染。” 他不说白烟差点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将头埋进秦大头的怀里,感激道:“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大头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些,“不要太难过,有我在。” 也许是白天太累了,白烟一靠近他怀里,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被温暖包围,忍不住那里蹭,下一秒却感觉一直在自己头顶的人,呼吸加重。 这下尴尬了,不小心闯了祸的白烟一下子清醒过来,一动不动,打算等他恢复了在睡。 等啊等,感觉自己的身边的身体还是滚烫,如果不是某处的炙热,她还以为秦大头发烧了。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白烟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一下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舒服的打了个哈欠,称唤两声,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伸了个懒腰才睁开眼,身边已经没人了。 想到昨晚上的事儿,白烟后知后觉的老脸一红,一阵娇羞后,在床上打个滚后,做了好久的心里的建设才起床穿衣。 她想到自从自己和秦大头睡一间床之后,似乎每天秦大头都是第一个起床且不见人影的人,以前她只觉得是秦大头是传承了古代人日落而息,日出而坐的习惯,现在想想也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下子可好,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秦大头这个人了,昨晚他应该没看出来她是醒着的吧? 第449章 奇怪 管不了这么多了,白烟穿上衣裳,下了床走到饭堂,路上遇见何修舞,便上去打招呼,几步走上去从后面拍了一把何修舞的肩膀,道:“早啊。” 何修舞没回头,径直朝前面走着,“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 白烟看了看天,远处的山头上挂着只冒出个尖儿的太阳公公,笑道:“也只露出来一点儿啊。” 现在撑死了也才六七点左右吧,昨晚睡得完,她能现在起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以往这时候她还在床上躺着呢,至于送白染上学,那自然是秦大头的事儿,又或者是好掌柜。 要不是今日要陪着白染去解决事情,她只怕是要人亲自去从床上拖才能起来。 白烟打了一个哈欠,推着走的慢如蜗牛的何修舞快跑朝饭堂走去。 何修舞拍拍她的手,”这时候知道急了。” 白烟笑笑,“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何修舞被她这句话彻底逗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新鲜词儿,是你们白云镇的地方语言吗?” “你就当是吧。” 两人进了饭堂的大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饭,何修舞一下来了精神,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他俩没人,眉头一皱又回头看桌上的早饭,拿起一根油条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真好吃。” 白烟好笑地看着她,“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了,怎么感觉像是没吃过似的。” 何修舞含着油条,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每次吃感觉都不太一样,一次比一次还好吃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等到何修舞解决掉一根油条时,屋子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人。 秦大头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何修舞手肘撞了一下白烟,挑眉道:“今天你们要去哪里有玩儿吗?怎么他穿成这个样子?” 白烟小声道:“要去白染的学堂。” 说完便又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美男子,哪怕她每天都和秦大头朝夕相对,也很不太适应这么好看的脸。 只见秦大头拿了一把小折扇,穿了一身翠绿色的衣裳,衣裳上纹着野鹤,看起来到像是哪家的小公子,既有成人的成熟又有少年的意气风发,腰上还配了一个玉佩,哪里还看得出是那个整天穿着野兽皮的猎人。 就连一向要求极高的何修舞也眼前一亮,但也就亮了那么一会儿,随后便暗淡下去,偷偷朝四周看了看,想看的人始终没有来。 白烟看着秦大头,跑过去拉着他落座,心想莫不是为了给白染撑面子,才穿成现在这样?不过,要真是这样,那也很好,至少去了学堂大家看到白染能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姐夫,那些小家伙也会自愧不如的吧。 萧三郎是在吃饭中途过来的,来的时候像是跑过来的,喘着气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朝大家笑到,”刚才有些事儿耽搁了,现在才来。” 何修舞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了?”硬生生把白烟的那句“萧三郎真好,有事儿都先照顾着大家的肚子。”给憋了回去。 萧三郎看了一眼身边说的人,似乎也没想到第一个问他的人竟然是何修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就是钱袋子不知道放哪儿了,所以又折回去找了一下。” “哪找到的了吗?”何修舞嘴里的那口包子还在嘴里没咽,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萧三郎身上。 白烟悄悄叹口气,女人要谈起恋爱来,那简直太不一样了,尤其是想何修舞这样的女人。平时稀奇古怪摸不着边儿,有了心上人后更让人出乎意外。 萧三郎气息平稳了些,“找到了。” 何修舞也跟着放下心来,“找到了就好。” 毫无意外地,大家都看出了何修舞的反常,但这桌上吃饭的都是正紧人,不会随便说什么,但他们会用好奇,奇怪,探究的眼光看着他,正如现在。 何修舞被大家这么看着,一点也不脸红,仿佛大家看的不是她似的,自己吃着自己的包子,时不时还呢喃两句,“真好吃。” 木呐如他的萧三郎萧三郎也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但他自己不知道这不对劲是处在什么地方。 白染一向最机灵,经历了学堂的事件后,也没空在细心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正苦着脸喝碗里的稀饭。 饭后,秦大头就抱上白染和白烟一起去了学堂。 到地方的时候,学堂里还有几个人,这几个平时在这里是最爱读书的几个人,比白染年纪稍长些,虽然是和白染一样来得早,但是因为年龄差的原因,平时没怎么接触过。 白烟和秦大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几个的名字,但是见了面,那几个少年郎还是会和秦大头打招呼,到现在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秦大头将白染放下,跟着他一起走到他的课桌旁,才发现他的课桌上竟然也写着字,和课本里的内容差不多,错别字很多,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仔细一看,里面的字有些已经有些时日了。 白烟本来出门时就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结果看到这些的时候,还是失了控。 白烟本来出门时就提醒自己要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结果看到这些的时候,还是失了控。 她指着那些字,声音不由加大,“为什么不早点说?受了欺负就这么忍着吗?” 秦大头蹲下抱住白染,给他勇气,“染染,有什么事儿别忍着,说出来让我们帮你,你桌子上这些字有多久了。” 白染第一次想挣开他,但是力气太小,没有成功,挣扎着泣道:“没有多久,没有多久……” 他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抬起手臂擦眼泪。白烟这才注意到跟以前比起来,现在的白染已经瘦了很多了。 以前胖嘟嘟如莲藕般的手臂,现在已经瘦成了枯树枝,擦着眼泪的手也是指节分明。 第450章 无礼 白染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学堂里也逐渐来了些人,可是因为这哭声学堂里现在硬是鸦雀无声,个个有意无意地回头看着他们。 再后来,人越来越多,白染的哭声也没见弱下来,反而更加大声来了。白烟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轻重,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指责他,但是心里的怒气一上来,她自己控制不住。 只好蹲下将白染抱进怀里,轻声安慰,“染染,先别哭了,咱们见到夫子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白染哭着摸摸眼泪,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身着长褂,体型纤瘦的人走了进来,手中的戒尺在门上狠狠敲打两下,对着里面爆喝,“在干嘛?还不快做好。” 白烟被这声响吓了一跳,肩膀不自觉抖了一下,心想到底是谁那么没有礼数,在学堂里还这么做,回头看着门口处,一见来人,竟然是夫子。 她哑然,虽说她也赞同教育小孩就该严厉一些,但是眼前这个夫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们敲得咚咚狂响,实在叫人心里不舒服。 不只是她,这屋子里的学生都和她一样,被这震天响的敲门声给震了一下,但他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似的,反应没有白烟的大,只有秦大头是这里面最淡定的那一个,只是脸色明显已经有些黑了。 白烟正想看看这夫子到底想干嘛,刚才这屋子里的声响其实并不算大,最响的就属白染的哭声最大,而且现在还没到上课的时候,总不至于因为有人哭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只见那夫子敲了几下后,就踱步走了进来。 他一摇一晃,把半人高的戒尺当拐杖,一下一下杵着地,仔细一看,能够看见身子有些摇晃,白烟整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她现在正蹲在过道里,四下看了看,身后有一个年纪比这些人稍大,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坐在她的斜后方,放开白染,转身走到他面前小声问:“这夫子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少年皱着脸,叹了口气,“别提了,夫子每天来的时候都要喝上几口酒,喝了酒就发脾气,平时上课讲的东西也云里雾里,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清醒时候的样子了。” 白烟虽知道这夫子不是太好,之前就因为学费的问题,差点不让白染上学,但她以为他最多只是有些贪财而已,没想到竟然连课都这样,就问,“难道你们家里的爹娘都没找他吗?” 那少年摇摇头,“咱们都是穷人家,家里能让我们进学堂已经是尽了全力,为了家里的生计,平时都忙着地里的干活,我们在学堂里情况怎么样他们也没空问,我们也不好说,说了没准夫子更加变本加厉,他前几天还打了一个学生。” 白烟不敢相信,“他还打人?” “嗯,不仅打人,而且还经常把同学关进学堂旁边的小黑屋子里。咱们这里好些学生都进去过,有的出来的时候几天不说话,跟哑巴了一样。” 白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指了指白染道:“他呢,有没有被关过?” 少年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没有被关过,不过他身边的两个都进去过,出来后就性情大变了,以前他们三个玩儿得挺好的,后来自从他们从黑屋子里出来之后,就和白染关系变差了。” 白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杨克和广广被关进黑屋子里,有很大可能和白染有关,至于其中缘由,还得先去查清楚了再说,不过在她心里,白染是不会做恶事的人。 毕竟他那么喜欢秦大头,每天嘴里念得都是秦大头对他说的话。 她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又听见一声爆喝,“我的课上怎么还有个女子。” 白烟转头去看他,发现是刚才那个夫子在说话,此时他正用被他用作拐杖的戒尺指着下面,犹豫整体站不稳,戒尺在他手中左右摇摆,叫人想不出他在指着谁。 但是这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子,那自然就是指的她了。 想到白染在学堂里经受了什么,小孩子不肯能生来都是有家里人教导的,她虽不信什么人性本善,人能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由身边的大环境影响,从而形成自己的三观。 广广和杨克能想出在课桌上写字骂白染,也是这位夫子的不作为,加上没有正确引导,导致孩子变成了这样。 这么想着,心里就憋着一股子火,是不是就用到喉咙,让她按捺不住想喷火。 白烟没动,那夫子更加来劲了,将戒尺往身后的黑模板一敲,比刚才进门时的声响更大,“还不出去,女子怎么有资格来听我的课,快出去。” 说着,就从前面走下来,摇摇晃晃走到白烟面前。 学堂里的学生都看着他,秉着呼吸。 那夫子扬起戒尺,正要打下去,白烟正打算伸手抓住那把戒尺,却没想有双手比她先抓住了戒尺,一把夺下,丢在一旁,脸色已经变得寒冷至极,看着夫子的眼神冷得让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平时夫子发脾气,学生们都默默忍受,这次居然有人还敢反抗他,还用哪种更眼神看着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捡起地上的戒尺,狰狞第看着秦大头,就想再打下去。 只是他的戒尺还没扬起来,手中的戒尺就被夺走,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就被什么东西打到。 戒尺落地的声音响起,夫子看了一眼地上,终于发了狂,扑向秦大头。 秦大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单手一掌打在他的肩上,那正发着狂的人想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到在地上。 屋子里的人没想到夫子就这样被人打趴下了,都瞪大了眼睛。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说了一句,“打得好。” 随后一阵赞扬声响起。 第451章 暴打刘春元 看来那少年果然说的没错,这里面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同情地上不断挣扎的人。 夫子还想挣扎着想起来,白烟一掌打在他的背上,地上不断扭动的人蹲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白烟看看自己的鞋,现在已经被血沫子沾染了,皱眉,“刚刚才洗的,又被弄脏了。” 她突然觉得一阵可惜,这鞋子是萧三郎洗的,她还没穿到半天,就被血沫子站上了,回去还得萧三郎洗,喜来宝里的人都是她的朋友,她可不想让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去摸这么恶心的东西。 夫子在地上最后扭了两下,不动了。 白烟吓坏了,她这次因为生气是用了些力,但是她自己心里知道些分寸的,这么点力道是绝对打不死一个人的。但她看地上的人真的不动了,还吐了血,心里就担心起来,转头看着秦大头,“他不会是死了吧?” 秦大头摇头,“死不了。” 白烟这才放下心,扶了扶胸口,“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秦大头安慰她,“就算他死了,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也是我先打他的,别人不能拿你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白烟怎么能让秦大头去全部承担责任呢。 刚才被白烟询问的少年这时走上前,伸手在夫子的鼻子下方探了探,也松了口气,道“咱们要不要送他去医馆?” 秦大头征询白烟的意见,白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她不算是什么心善之人,但是也不是心狠之人,虽然在得知他的所作所为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 如果他们不去管他,就让他在这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死了。 到时候他们恐怕又得惹上官司不说,手上还沾了人命,想想觉得不太好。 白烟摇摇头,“算了算了,救人吧。” 于是,那少年上前去抬起夫子的肩,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也出来抬起夫子的另一边手,身后跟着一众学子。 一行人来到了街上,到了药膳堂时,那少年停下看了看,回头看着身后的同学,“咱们要不就送他在这儿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表情是赞同。 进了药铺后,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已,药堂里的大夫扫了那夫子一眼,让那两个年将人扶去床上,又拿起一个本子走近他,伸手在他的手腕探了探,然后对那两个少年道:“这明显是被人打了,不过却不是被物件打的,而是像被人用手打的,现在他上了五脏六腑,脾已经破裂出血了,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一屋子的大人小孩儿都被吓了一跳,那两个少年其中的一个道:“那怎么办,我们不能没有夫子,没了他我们就没办法上学了。大夫你就救救他吧,求你了。” 说着那少年像是要哭了,刚才陪他一起抬人的少年安慰他,“你别这么悲观,大夫医术高明,定能将夫子救火的。” “怎么救啊,大夫都这么说了。” 那少年没了话,对着大夫说,“大夫,夫子他还能救活吗?” 大夫摸了把胡子,“救是能救活,就是这看病的费用可不低,你们可要做好准备。” 学子们面露难色,这些学子家里大多都是家里种粮食为生,每年除了日常的温饱问题除外,银两都是来自卖粮食得来的,尽管这样,每年卖下来的银两都很少。 加上镇上看病贵,村里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荷包里的哪几个钱子儿就剩不下几个了。 但是还好,这里面还有几个少年的爹娘是在镇上做生意的,家里稍微比村里出生的少年经济情况要好些。 “大夫,你就给他治吧,要多少我帮他出了。” 说话的少年神情一脸天真,完全不知道以后自己要欠下多少债务。 这药膳堂虽说药价和药师堂的一样,但是在重大疾病上,用药能用贵的就用贵的,所以治疗起来所消耗的银子比药师堂的贵很多,这些伎俩病人们哪里看得出,只希望自己的病快点好起来,大夫一将病情说重点,大家就什么都同意了。 白烟站在人群里实在看不顺眼,挤到最前面高声道:“大夫,这病人当真是活不了多久啦?那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就不治了,‘免得到时候连累得家里人也吃不上饭,咱们这就走。” 说着就不顾大家的反对去搬床上的人,那大夫见势就去阻拦,“夫子与你们有教导之恩,堪比父母亲人,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白烟掰开手臂上多出来的一只手,道:“那我们也要吃饭啊,你这样说的话,咱们就改吃不饱饭了,还谈什么教育之恩。” 那大夫没想到白烟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无奈道:“好了好了,先看病吧,钱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完了就开始询问病人的情况,“他是怎么被伤成这样的?” 白烟愣了一下,道:“我不小心打了他一下,怎么了?” 大夫似乎有些不甘相信,“只是打了他一下?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白烟眼神飘忽,有些心虚,“当然是有些渊源,大夫你就不必多问了,快点给他看病吧。” 大夫无语地看着她一眼,埋头在本子上写着字。白烟离他并不远,可以看得清上面写的什么字儿,可白烟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字儿。 这让她前世的医院,医生的字儿她也从来没看懂过。 她心里嘀咕,“看来无论是那个时代,看病都是一件伤脑子的事情。而且大夫的字儿永远都是我们看不懂的。” 她旁边的少年以为白烟是在跟他说话,侧头看着她,道:“是你在说话吗?” 白烟摆摆手,笑道:“没什么。” 大夫写完字儿后去了药柜,手脚利索地在里面抓药。 不一会儿就拿着三包药走了出来,看了看满屋子的人,最后目光锁定白烟,道:“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你们是想留他在这里查看一段时间,还是带着药回去?” 第452章 入药堂 大家互相看看,虽说每天都要面对夫子,但是他们好像没人见过他的家里人,也不知道大夫住在什么地方,白烟看他们一脸茫然,心里也猜到这大夫只怕是没地方去,就道:“先留他在这儿。” 夫子点点头,“那先把药钱付了吧,床费一百钱,药材三百钱。” 开始承诺给钱的给钱的少年傻了眼,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白烟摇摇头,又是一个没经历过自己给钱,父母当成掌中宝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知道现在的药费贵。 她道:“大夫,等着夫子醒来再说吧,可否先欠着?” 大夫摇摇头,“不行。” 人群里有人抗议,“为什么不行,受伤的是夫子,又不是咱们让他受伤的。” 他刚说完,其他人也跟着抗议。 白烟心里觉得好笑,看来这夫子平时当真不会做个人,到这时候也没人替他说话。 那大夫面上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现在药也开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先让夫子欠着。 他转身回了柜台,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页脚已经开始卷曲,封面泛黄,封面上的字儿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现在的灰色。 打开账本,拿着炭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后又拿到白烟面前,道:“这是你们现在欠的,自己核对一下。” 白烟深透过去看了一下,上面写着:柳春元四百钱。 白烟点点头,却没有打算最后要替他还钱的意思,人虽是她打伤的,但是也不证明这钱就该他出,要不是看在刘春元不省人事,她才不愿意跟过来。 “写上你的名字吧。” “这人是我打伤的,但是这个字我不能签,刘春元有的是钱,这点儿钱对他来说本根不算个事儿。” 白烟没有说错,这屋子里站着的少年每年在给学堂里交的费用加起来得有六两银子,要知道十两银子就够一个人一年的吃穿用度,可想而知这些人的银子一共加起来得多少。 不仅如此这夫子还挺会坑人,除了学费之外,每个月还得交额外的,每次找的的借口还不一样,开始白烟并没有在意,因为前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每月都要交费用,但是放在古代,学费都已经这么多了,每月没道理还要额外交。 现在想起来却是咋那么想都不对劲了。 人群中有个声音委屈道:“如果这夫子要是醒过来了,我明年也看不起病了,太贵了,我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好久没吃肉了,每年卖的鸡鸭和猪都被卖了给我交学费了。”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心里也委屈和内疚,个个低着头。 白烟想了想,现在大家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就道:“我看这柳夫子吃了药应该就会好了,而且人也是我打上的,大家就先回去吧。至于什么时候开课,到时候我会亲自去通知大家。” 说完,她向大夫要了一张纸,拿了炭笔,“大家把自己的地址写在纸上,到时候我也好找到你们。” 纸被传了一圈,再到白烟手上的时候,已经写满了字儿,她看了两眼那张纸,就将它收进荷包里。 从学堂里过来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药堂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空荡荡的样子,就剩下白烟还得面对着床上的刘春元。 方才出来的时候,秦大头抱着白染去了小黑屋,所以跟着出来的只有白烟一人。 她拿着药,去了药膳堂专门熬药的地方,觉得这地方眼熟,又回想起刚才待的外室,一下想起来,这不就是药师堂的样子吗?一切陈设都一模一样,连熬药的炉子都无甚差别。 看来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假,这药膳堂果然是什么都模仿药师堂,只是再怎么模仿,都是模仿不到精华的,马大夫是这王大夫怎么比都比不上的。 将药放进炉子,掺了水,她就一个人坐在炉子边守着,心里想着秦大头现在黑屋子的情况,一个人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闻道味儿后,才惊醒过来,去看了一眼炉子。 白色的药沫子已经漫过炉子,流到地上,她将灶里的柴火拿出来一些,减少火势,不断翻涌而出的黄色药水像退了潮的海水恢复平静。 药熬好后,她端着药碗去到刘春元的床前,此时刘春元已经转醒,看到白烟走近吓得坐直了身体,连连爬下床,嘴里喊着救命。 白烟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抓着他的肩,把他按回床上,“只要你肯听话乖乖吃药,我就不为难你,保证你身体健健康康地从这里走出去,怎么样?” 刘春元身体顿了一下,不肯信她,朝她吐了口唾沫,“你骗人,老子要是信了你,老子就不信柳。” 白烟和这里的病人都不敢相信夫子能说出这种话,这说出去要让人消掉大牙吧。 有人小声地议论,觉得这大夫是被吓破了胆,疯了。白烟倒不觉得这人是疯了,以她的判断,这人不是疯了,是他原本就是这样子。那大夫在药堂里大吵大闹到半夜,又不敢再打他,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守着他。 闹得累了,没了力气,才躺在床上睡着了。 白烟趁着他睡着了,回了喜来宝找秦大头和白染。 回去之后,见了秦大头,问了他白天去黑屋子的状况,秦大头那时正在处理事务,白烟在一旁替他磨着墨,秦大头一边处理事物一边听白烟说,听完后,放下笔,道:“那间屋子就是间普通的屋子,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烟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可是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杨克和广广会变成那样。” 她一下想起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们两个,又道:“刚才你看见杨克和广广了吗?” 秦大头点头道:“我把他们留下了,带他们去了那件小黑屋,他们的反应激烈,很不希望再进去。”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秦大头道:“我答应了他们,不会再让刘春元当这里的夫子,他们就同意了。” 第456章 朋友的改变 白烟很好奇为什么被关了几天之后,广广和杨克会完全变了个性格,照理说不应当,正好白染还没睡,白烟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以前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一直像这样欺负你?” 白染摇晃着脑袋,“不是的,他们以前可好了,对我也好,就这一个月前才变成了。” 白烟想起她在桌子上的字儿,确实不像是最近才刻上去的,一个月也说的过去,“那他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你知道吗?” 白染说起这事儿神情立马落寞了些,“有一次我们三个在一起玩儿石子儿,广广比杨克厉害,赢了许多纸鸽子,杨克不高兴了,想要回自己的纸鸽子,可回收广广不给,杨克就哭了,还打起来了,我劝不动他们,就去跟夫子说了。” 说到这里他底下了头,秦大头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没关系,有什么就说,有姐姐和我呢。” 白染看了看秦大头似乎觉得得到了安慰,才骨气勇气继续说,“我去找了夫子来,本来是想着劝架,结果没想到夫子叫了他们两个出去,然后那一整天我都没再看到他们人,后来下了学,你们就来接我了,我就来了。” 白烟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你一直到下学都没有再看到他们吗?” 白染点着小脑袋,“嗯。” 秦大头和白烟预感一样,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明了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两人叫了郝掌柜过来,将白染带回了房间睡觉,然后他们回自己的房间。 路过以前自己的屋子,现在是何修舞的房间时,习惯性地偏头看着一眼里面,虽然大门紧闭,里面有没点蜡烛根本看不到什么。 秦大头牵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打趣道:“你和何修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人家都睡觉了,你还要看两眼。” 白烟笑笑:“就是习惯了,其实何修舞挺好的。” “我有没说她不好。”秦大头对她谈不上喜欢或讨厌,顶多算个熟人,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误会,但是最后在巫溪山上总归是他救了他们几个的命,说起来算是对他们有恩。 “那就好,她虽然脾气是怪了点,但是人还挺不错的,有时候也很天真,而且她——”说到这里白烟卡了一下,暗骂自己嘴太快把不住门。 秦大头听出来她有什么事儿,逮着就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白烟沉默了一下,想了又想,之前她答应了何修舞为她保守秘密,可是现在她很想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毕竟当事人是萧三郎啊,都是他们两个熟悉的人,要她每天看着萧三郎什么都不说本来就已经很让她憋的慌了,现在再不让她说,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憋死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说出来,现在秦大头也不算是旁人,她就当秦大头和她是一体的。 这么打定了注意,她就开始放开了嘴说,“何修舞喜欢萧三郎你知道吗?” 秦大头看着白烟的眼睛亮了亮,她这表情白烟一猜就是不知道的意思,终于逮着一个秦大头不知道的秘密了,白烟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自豪,在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吧? 但秦大头也就惊讶了一瞬间的功夫就恢复了平常,但就是这瞬间,让白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有时候白烟觉得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的胜利感真是有些让人不齿,但是她还是觉得特别开心,就好像她从来没赢过秦大头,但是有一天她不经意找到一本秘籍,练就了绝世神功,最后一招打败了秦大头,成为武林盟主。 那感觉不要太爽。 秦大头看着她这么骄傲的表情突然觉得想笑,“这件事有那么让你高兴么,你从刚才就开始高兴,一直到现在。” 不知不觉,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屋,秦大头的手一直没放开她,白烟什么都看不见,手被他牵着心里无比踏实,没感觉到一点害怕。 秦大头点了一根蜡烛,白烟眼前的世界才开始有了色彩,她先坐在床上,准备换寝衣,秦大头就坐在床沿,举着蜡烛看着她。 白烟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又不是没见过,都这么久了你还害羞啊?” 秦大头语气温柔得让人陶醉,白烟差点就沦陷,在他面前就想开始脱衣裳,还好有一丝残存的理智让她住了手,嗔怪道:“你赶紧转过去,不准看?” “不,我就这样看着你。” 白烟看着秦大头,觉得他这几天有些反常,前几天他们两个还好好的,秦大头对她也是尊敬有加,他们两个还算是相敬如宾,白烟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不是秦大头的另一种人格冒出来了,可看他的眼神,明显就不是。 “你要是不转过去,我就不和你睡了,你就睡地上去。” 秦大头笑着又瘪嘴道:“原来我娘子是这样一个心狠之人,不仅不能享受相公该享受的权利,还得睡地上,这要是说出去,那不得被别人笑话死,那我可就太可怜了。” 白烟将头扭到一边,“别人不会知道,再说你只要将头扭过去,我换好了衣裳你就可,可以看了。” 秦大头见她脸红了,心里一高兴就把头扭到一边,“好了不逗你了,快换吧。” 白烟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裳,拿过蜡烛,道:“你转过来吧,快换衣裳。” 秦大头脱了鞋,又拖了外衫,接着是中衣,脱到最后只剩一件亵裤,叫了一声,“好了。” 白烟将头扭过来,看到秦大头赤裸的上半身,想起了那天晚上,脸上就羞愧不已。 “你不穿寝衣吗,现在天气凉了,就这么睡容易着凉。” 秦大头打了个哈欠,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眯着眼道:“不会的,你别忘了我是以打猎为生,连医馆都很少进,别担心。” 第457章 拜访 白烟蜚腹:这人真是越来越流氓。但是他又说得句句属实,叫她没办法反驳,只好任着他光着膀子躺在自己身边。 夜里比较寒凉,到半夜的时候白烟觉得有些冷,无意识地往床里边拱了拱,触到一片温暖,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腰上就多了一双手,白烟睡得迷迷糊糊,等到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秦大头正半躺着,手撑着脑袋看着她,让她一时间有些尴尬和脸红。 秦大头看着她,心想得赶紧把她的病治好,不然在这样下去,她只怕是已经忘记自己还是她的相公这件事了,这脸上的尴尬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对成了亲的人身上。 两人各怀心事起床,一起去了饭堂。 因为秦大头爱早起的原因,原本白烟以为他们已经算是起来的够早的了,没想到到饭堂的时候,何修舞竟然比他们还早去。 何修舞正撑着脑袋在外面等萧三郎做早饭,白烟坐到她身边,朝厨房里使了个眼色,小声问,“为什么不进去。” “不太好,免得打扰了他做饭。” 白烟想,要是在她前世,女孩子遇上喜欢的人很多都会主动出击,向她这样默默守护类型的,到最后结果都不好。何修舞常年在外浪迹天涯,骨子里却还是小女儿家的情怀,不管在外面行为多么奔放,到了喜欢的面前就一下矜持得不行。 是时候可以推她一把了,白烟道:“有什么不好的,喜欢就得主动一点,要不然机会就没有了,他可是每天多要出去街上采购的,没准儿哪天突然就回来告诉我们他要和哪个女子成亲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何修舞像是如临大敌但最后叶还是没有胆子进去。 白烟见她有了一点动摇的苗头,不停地在她身边煽风点火,听得何修舞惶恐不已,犹豫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去了厨房。 秦大头到了一杯茶,放到白烟面前,“你现在倒是会关心别人,自己的事儿怎么不想想。” 正巧白烟的手现在冻得不行,见到热茶后,手就迫不及待的捧着茶杯,“我除了操心白染的事儿,其他没有什么好像的。” 秦大头眼里生出探究的光芒,道:“当真?” 白烟看得心虚,捧着茶杯也就往厨房溜,秦大头拦下她,道:“给他们一些时间,咱们就别进去凑热闹了。” “啊你说话就被为难我了,能好好聊天吗?” “能。” 秦大头只是拿她开个玩笑,白烟却老是每次都极为当真,让他忍俊不禁。 两人又坐回桌旁,没一会儿厨房里就出现两个人,何修舞羞答答地跟在萧三郎身后,而萧三郎却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这次又失败了,何修舞还没有攻下萧三郎。 由于白烟和秦大头今天还有事儿,草草吃了饭,就出了门,这几天不上学,白染可以睡得久一些。 两人出了门,直接朝镇外走去,路上觉得越走越不对劲,退后一步与秦大头并肩,“你确定这是去广广的家么?” 秦大头点头,“就是这条路。” 白烟朝前面看了一眼,看见的是一片荒芜,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疑惑道:“这前面有人住吗?为什么连一块田都没有,而且也没有房子和菜地。” 秦大头顿了一下,还是说这条路就是去广广的家,白烟虽然怀疑,但秦大头说得这么自信也就没再多问,等到的时候俩人都傻眼了,原来广广住的是一个山洞。 这个天气住在山洞里那肯定得冷死人,这到底是有多穷困,才会住在这种地方,怀着惊讶的心情走在洞外,有一条栅栏拦在洞外。 白烟朝里面含了一声,“广广。” 她这一叫,洞里就传出回声,片刻后,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脸色极差,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似的,脸色蜡黄黑眼圈大的吓人,白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妇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白烟直入主题,“我们这次过来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你说。” 白烟看了一眼里面,才道:“前几天我们家染染不太对劲,于是就去了一趟学堂,发现学堂的柳夫子有将学生关进黑屋子里的情况,所以我和我家相公决定来调查一下,我看你们家广广精神不是太好,听学堂里的学生说他曾经也进过那间黑屋子里,所以过来问问您。” 平时学生下了学,学生都会当天回家,就算有逗留,也是会回家的,所以有一天学生没回去,爹娘都会记得,所以那中年妇女听到后几乎没有犹豫立马点了头。 几句寒暄之后,两人便离开去了杨克的家,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这两个孩子的家庭情况都不是特别的好,为了生存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即使知道孩子别夫子关了一晚上也无可奈何,孩子不能不上学,他们去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因为爹娘的不作为,导致两个孩子在遭受这样大的创伤之后,没人安慰,也没人替他们喊冤,导致心里变得孤僻和畸形,看不惯白染还好好的上课,就想着法儿捉弄他。 白烟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秦大头,秦大头的想法和她一样,两人都一致觉得刘春元不能再做这学堂里的夫子了。 回去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白烟对这个时代的法律不是特别了解,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大家,顺便可以听听大家的意见。 经过了大家的发言,最后得出一致结论,就是将夫子送进官府,因为这学堂毕竟是刘春元开办的,要想让他得到惩罚,必须送官府。但是这件事儿还得通过遭受到惩罚的亲属的确认,官府才好直接抓人。 所以秦大头亲自写了一封诉状书,将刘春元在学堂里重重恶劣行径都写在上面,又亲自走访了学生的家,挨家挨户的让他们盖了手印。 第458章 击鼓鸣冤 整整七天才算是完成了这项任务,接下来就是带着诉状书去县里找县令了。 眼下刘春元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烟这几天照顾他简直比照顾白染还要伤心,就是想赶在诉状书签好之前让刘春元的病好起来,好带他去县里。 这次不跟上次带石头去县里一样,因为上次是县令下了令文,石头算是一个通缉犯,刘春元不一样,要想告到他,必须带上他本人去,因为不是重大事件,按照圣元的律例是不会派人去抓人。 而要是刘春元带着伤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落得个屈打成招的嫌疑。 起诉书好的时候,刘云春的病也跟着好得差不多了,几人趁他睡着,给他下了一计迷药。 这还得对亏了白烟平时在药师堂看的那些医术,现在果真派上了用场,她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亲自跑到药师堂去拿的药。 成功将他迷倒后,才连夜将他送进了县里。 马车到达青莲县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亮了,还是老样子,白烟下去击鼓鸣冤。 这次出来的守卫竟然还是上次那两个,白烟都不知道她这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缘分,不过那两个人已经早就不认识她了,每天有那么多人击鼓鸣冤,他们那儿还记得她呢。 在听都白烟的一番讲述后,那两个人边进去通报,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出来,白烟等得脚肚子疼,就进了马车歇息。 不一会儿,有东西不客气地敲响了车厢门,白烟拉开帘子出来看,然后笑道:“怎么样,两位官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那两个当差的一看马车坐着人,再看看他腰上的玉佩立马脸色一变,毕恭毕敬地请他们几个下了马车,白烟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大头就已经带着刘春元下了车。 几个人进到里边,再次看到这里的豪华的设置,却没有了一点欣喜的感觉,觉得乏味不愿再多看一眼,萧三郎也没有了上次的惊讶,秦大头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扭动脖子看一下周围。 一行官兵簇拥着县太爷走进开膛办案的地方,县令坐在高堂上,白烟和秦大头站在底下,刘春元现在刚醒,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四下看看,发现不对劲,再一看上面,惊叫地坐起差点吓得尿裤子。 白烟在心底冷笑,果真是做了亏心事,不然哪儿有这么大的反应。 县令将手里的惊堂木拍在桌上,道:“何事击鼓鸣冤。” 白烟上前一步道:“大人,民女是白云镇的镇民,因为民女的弟弟还有学堂里的学生都遭到学堂夫子的虐待,所以特来找大人主持公道。” 那县令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眼睛又看向白烟的方向,后道:“你说他虐待学生,可有证据?” 不知道怎么地,白烟总觉得县令的眼睛是不是都往她这个方向瞟,但她能确定他不是在看自己,而且每次都不是特别明显。她疑惑地将诉状书拿出来,交给站在一旁的守卫,守卫又将诉状书拿给县令。 县令看了两眼,纸上足足写了手臂那么长的字,全是人名,而且每个人名上都按了红色的手印,县令气愤地将诉状书扔到地上,喝道:“刘春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春元现在才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爬起来去拿被县令扔下来的诉状书,一看就傻了眼,喊冤道:“大人,您可别被这贱妇给迷惑了,那诉状书一定是她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 县令再次将惊堂木拍了个震天响,“做了错事还想狡辩,当真是目无王法,这诉状书上都按了手印,还想狡辩。” 刘春元见他不肯信自己,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就想爬到高堂上,还好及时被地下的守卫拦住了。 县令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道:“根据圣元律法,强制留下除亲属之外的他人,超过十二个时辰者,犯绑架勒索罪,处监禁十个月,学堂充公由民众推举夫子教学。” 白烟一听这个结果就心里不舒坦,学堂里的三个孩子因为刘春元,其中两个心里都受了严重的损害,结果凶手就只被判十个月,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正想再开口说什么,手臂就被身后的秦大头拉住了。 “白烟,不要轻举妄动。” 白烟虽然气愤,但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秦大头的话也许才是可以听的,就放弃再说。 两个衙役走上前,不顾刘春元的嘶喊,将他脱了下去。 再次从衙门出来,白烟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甘心,秦大头眼里也尽是凉意。 半晌,秦大头道:“皇上的生辰这个月快到了,所以县令也是遵照皇上的旨意,所有罪犯的刑期全都减去一大半,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白烟还是觉得有些好笑,照这么说每年只要不是皇上过生日,翻了罪的罪犯都能得到宽恕吗?这未免也太不合情理了些。秦大头见他脸色不好,牵着她的手进了马车。 马车驶入镇口的时候,就见镇口站着几十个人,白烟还以为今天要来什么重大人物。 只见马车驶入街道的时候,那些村民竟然跟随着马车,她这才惊觉他们这是在等他们两个的。 到了喜来宝门口,白烟和秦大头下车,那些村民一涌而上,有个老妇人情绪特别激动,走上前来看到白烟劳累纵横,道:“秦娘子,那柳大夫咋那么样了,被关大牢了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开始说。 白烟没想到竟然回来这么多人,被他们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意回复道:“刘春元被判了十个月,而且以后他今后都不会再回来这里教书,大家可以自己选举谁来当这么夫子,所以大家都放心吧。” 听到她的话,个个儿都面露笑容,许多妇人都开始流眼泪,刚才那个老妇人更是激动得要上前去抓白烟的手,白烟下意识躲了躲,结果却没躲掉。 第459章 选举 白烟担心她摸到自己的伤口,挣扎道:“大娘,你先松手,我有些疼。” 大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了头,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开。 白烟想了想,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选夫子的事通知出去,然后确定个时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一起选定谁可以来当这个学堂的夫子。 她悄悄将这个想法告知了秦大头,秦大头也表示赞同。 这么打算好了,白烟走到台阶上,安抚道:“我知道刘春元被绳之以法大家都很高兴,但是村里的学生还得上学,所以我们必须得马上选一个夫子出来,咱们不如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有谁家里有读过书的,都可以去竞选这个夫子,怎么样?” 大家一听,觉得有道理,毕竟来这里的都是家里有孩子的,学堂一直没有夫子,就意味着孩子一直不能上学,所以大家都一致同意了。 白烟道:“那好,现在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周围的邻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咱们后天早上在学堂外的空地上集合,到时候大家带上自己的凳子。” “好好。” “这个真是个大好的消息。” 看到大家的热情这么高涨,白烟也一下来了信心。 当天晚上晚饭后,白烟把武历年拉到一旁,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然后问他,“你现在有没有想法去当大家的夫子。” 她的话把武历年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秦娘子,我,我不行,今年我才刚满十六,比学堂里的孩子大不了多少,而且现在学堂里还有我以前的同学,他们都还是学生,我就去应选夫子,这说出去实在不太好。” 白烟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只要有才干,无论是七老八十的老者,还是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有这个资格去应征夫子这个位置的。 她不愿意就这么放着武历年这块璞玉在喜来宝发霉,而且现在距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要是下次也没选上,他至少还有夫子这个活计可以做,也算是多了一份收入。 只可惜武历年完全没想到这些,还一心想着要去准备,等着下次考科举。 没有办法,白烟就是有爱管闲事的缺点,既然他不肯,那她就只能用激将法来激励激励他了。 “小武,上次你不是说想让你哥哥过上好生活吗?” 武历年一听这话,神情就黯淡下去,拉拢这脑袋道:“是我没用,要是我不那么冲动,再怎么也会做个榜眼,回来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只可惜那时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白烟一早就好奇到底他在宫里说了什么,能让皇帝将他直接剔出前三名,但那时她没问,担心揭了武历年的伤疤,让他难过,这一问就这么暂时给搁下了。 现在既然又重新提起,白烟就问,“小武,当时你说了什么,没有进前三甲?” 武历年沉默半晌,才道:“当时——” “白烟,萧三郎做了烙饼你要吃一个吗?” 不知什么时候,秦大头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白烟听到烙饼有点想吃,但是现在的好奇心已经占了上风,她摇摇头,我要听武历年说说在京城里的事儿。 秦大头也来了兴趣,“说出来,我也想听听。” 武历年才又开始刚才没说完的话,“上次殿试之后,我成功的进了前三甲,但是后来面见圣上的时候,圣上出了一道题让我们三个回答。” “其中第一道题就是:假如外敌入侵,而我军处于劣势,对方要求皇帝交出一个皇亲国戚作为人质,他们就肯退兵,那么皇帝到底该同意,还是继续这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白烟一愣,心道这皇帝可真是会出题,这种题目要别人怎么答呢?假如让自己的兄弟姐妹去做人质,就说明皇帝的绝情,将来传入民间定时不得民心的。 要是不交出人质,硬打,有十有八九要输。 白烟很好奇武历年到底是选的哪一个,武历年说到这里眼里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怎么样,反正眼里的神情十分复杂,“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当时是选的哪一个,对吧?” 白烟不置可否,秦大头心里也多少有些好奇。 早在武历年到喜来宝的时候他就看出武历年的底子不差,多加培养,一定是个栋梁,他原本也以为他能成为圣元朝第一个进前三甲的人,结果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大家都没想到是怎么回事。 白烟道:“小武,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分析出问题出在哪里。” 秦大头淡淡地点点头,“白烟说的没错,你说吧。” 武历年叹了口气,道:“我答的是在皇室里找一个自愿去敌国的人,让他去当人质。” 白烟一琢磨,其实这个答案算是最合适的了,不应该惹得皇帝要踢了他的名次,虽然自愿去敌国做人质的人可能找不太出,但是这毕竟不是真的,这么答绝对不能说是错误答案才对。 她下意识去看了眼秦大头,却见他眉头紧锁,悄悄问他,“你怎么了?” 秦大头摇头,“这答案在别人看来不是错误答案,但是你踩在了皇帝了脸上。” 武历年不明所以,“为什么?” 秦大头脸色暗了些,“圣元皇帝登基之前曾去敌国做过人质,他也是自愿去的,原本他觉得牺牲了自己,就能换来国家的平安,这么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只能活到那个年纪也值了,但是等他好不容易从敌军那里逃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后已经死了。” 武历年道:“是怎么死的?” 秦大头离开原来的位置,走到武历年身边,倚在一旁的门槛上,“中毒死的。” “是谁下得毒?” “那时候皇上一心认为是六皇子的毒,但这件事情和六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烟津津有味的听着他讲述的故事,最后总结下来又是一个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不过她好奇的是秦大头为什么那么肯定这件事和六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第460章 当选 一颗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白烟道:“秦大头,你认识那个叫六皇子的人吗?怎么说的好像跟他穿开裆裤一样,这么相信他。” 秦大头溺宠地看了她一眼,“总之不会是他,这点你们大可以信我。” 白烟将这件事和武历年为何落榜做了一个总结,“意思就是现在的皇帝在还在做皇子的时候就被送去当人质,回来的时候发现母亲被人给毒死了,所以武历年说派一个皇亲国戚自愿去当人质这个答案,把皇帝给激怒了,所以武历年才落榜的是吗?” 秦大头点头。 白烟突然提武历年庆幸了一把,要是换了其他脾气不好的皇帝,现在武历年很有可能小命不保了,不过既然皇帝这么问了,那就说明其实他自己心中很有可能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想接着那个机会问一问,结果听到了在自己最不想听的那个答案,但却又是最合理的。 想到这里白烟突然很好奇其他的人到底说了什么,照理说大家如果脑子没问题的话应该都会这么答,既然其他人都没有被淘汰,说明他们都避开了这个答案。 这些人恐怕早就将圣元朝皇帝以前的各种了解了个通透,现在他都当了皇帝。那六皇子呢? 白烟走到秦大头面前和他并排,“那现在六皇子咋那么样了?” 秦大头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暗淡,“以前六皇子和当时还没做皇子的三皇子是最要好的朋友,令人的母妃都是很好的朋友,六皇子的母妃甚至把三皇子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但是三皇子当了两年人质以后,加上母妃的死性格大变,六皇子的母妃可怜三皇子没了母妃,担心以后他会在朝中受欺负,所以亲手把他推上了皇位。” 顿了顿,他继续,“三皇子成功做了皇帝,他对六皇子早就怀恨在心,随之就马上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六皇子发配到了十分偏远的地方,至今都没再回过京城。” 武历年皱紧眉毛,“三皇子当真是被仇恨迷住了眼睛,自己的好朋友都要怀疑了。” 秦大头深吸一口气,“我到觉得他有这样的改变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年纪很小就去了敌国做了人质,肯定也是受尽屈辱和折磨,回来母妃又莫名其妙被毒死,难免多疑害怕。那时又正是皇上驾崩,大臣们都在推举适合做皇帝的皇子,他一时也是手足无措了。” 白烟赞同,只是她很同情六皇子和六皇子的母妃,六皇子虽然没做人质,但是说到底也是无辜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发配边疆,她母妃原本是可怜三皇子,帮他出谋划策当上了皇帝,最后自己同情的那个人却害了自己的亲儿子,只怕他们两个心里都不好受。 武历年道:“那公子,你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该是什么?” 白烟疑惑,“其他两个人是怎么答的?” 武历年道:“我是第一个答的,刚打完就被带下去了,当时皇上勃然大怒,我差点以为回不来了呢。” 说到这里他心里生出一股害怕,他还那么小不想死,能回来看看萧三郎他现在都觉得无比幸运了,这么想着他觉得不做官也没什么了,皇子之间尚且都能互相伤害,他们的权利都已经那么大了还是不满足。 身为皇子却还是逃不过要去敌国做人质的命运,就更不要说官场了,自古以来有多少文武大臣因为一句话或者政治立场不对就被戈了职位,甚至满门抄斩,他觉得还不如在小镇上当当夫子,做一个平凡人。 他想法上有了转变,就道:“秦娘子,我要去参加这次的夫子甄选。” 白烟见他脑袋终于开窍了,欣喜道:“你终于想通啦。” 武历年点头,“我想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有什么,这镇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加有才能的人了,年纪小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你有天赋。要是你都不能悬赏夫子,那这镇上就没人适合当夫子了。” 武历年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憨笑道:“可是其他的人他们只怕会觉得我年纪小,做事不稳重,教不好。” 白烟问道:“那你有信心吗?” “有信心。” “那就好,到时候咱们把学堂里的学生也召集起来,让他们自己选,大家只要不是瞎子,你就没问他,相信你自己。” 武历年点头,“好。” 想到刚才自己提的问题,秦大头还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秦大头,你觉得什么是正确答案?” 秦大头倚着门框,手上的小折扇拍打着掌心,看着她答:“你觉得呢?” 白烟摇头,“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秦大头嘴角上扬,揽过她的肩,“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因为皇帝亲手把正确答案排除在外了,所以除非皇帝想明白,承认了自己过去,不然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白烟这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答案,正确答案都是看皇帝的心情,所以她现在能猜到那个最后笑到最后,成功当上状元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了。 他们三个当初面见皇上的时候,出了武历年,其他两个其实心里也觉得武历年的观点才是最合理的,但是他们却没有用,并不是因为他们笨,而是因为他们懂得怎么才能讨好他。 白烟道:“所以现在最有可能成为正确答案是就是恭维皇帝的话咯?” 秦大头溺宠地笑笑,“聪明。” 武历年脸上难免失望,仿佛在他心里建立起来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了似的,以前觉得对的事情,现在却完全变成了皇上说了算。 秦大头暗地里观察着武历年,却始终没说什么话。 交谈之后,武历年回去准备了一天,心里十分忐忑,多亏了萧三郎在旁边安慰鼓励。 两天后,学堂外坐满了人,时不时交头接耳,人声吵杂。 第461章 阿泽 以前在学堂里上学的学生,这时候都自动坐到一起,好奇地等待着待会儿准备应选的人。 武历年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偌大的空地上已经来了许多人,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一块空地,但是都已经在边边角角了,离主场有些远。 上方有个台子,待会儿就用作应选夫子演讲和投票的地方。 应选正式开始了,有人愿意当夫子的都可以去台上展示自己的才华,轮到武历年的时候,他就当场做了一首小诗,获得了在场的一阵掌声。最后的结果也相当喜人,武历年当真以自己的实力当上了夫子。 当然也有很多学生不服气,因为武历年的年纪和他们相仿,有极个别的甚至比他大,假如武历年真的当上了夫子,那该怎么叫?投票虽然武历年的最多,但在宣布结果的时候,就有个学生当场反对了。 武历年面对这样的场面,心里早就有了底,没有过多的害怕,淡定道:“我的年纪确实比较小,但是我并比别人差,希望大家给我个机会,不要因为年纪就将我否定掉,谢谢大家了。” 底下又是一阵议论声,这时一个少年站起来,这个人武历年十分熟悉,没上京赶考前,他曾去学堂看过一次,那时恰巧遇见了他,这个人就是阿泽。 阿泽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学生,在同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道:“咱们这几十个学生里,有一半都曾是武历年的同窗,大家承认吗?” 学生们互相看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有人道:“是又如何?” 阿泽继续,“既然大家都认识,就都应该知道武历年平时是一个怎样的人,念书时他就永远来的是最早的一个,学习也是最好的,最后还参加了殿试,而且还过了。试问大家又这个能耐吗,反正我没有。” “可是他年纪那么小,以后我们要怎么称呼他,我可不愿意叫他夫子,他还比我小两个月呢!” “就是啊。” 武历年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干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思考对策,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秦大头放下怀中的孩子,站到武历年身边,道:“武历年在三年之后会考上状元,到时候再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咱们上镇争光,大家可以放心。” 白烟方才也在想对策,没想到秦大头居然这么自信地就能担保武历年能当状元郎,他的表情十分冷静沉着,仿佛这是一件迟早要发生的事情,白烟感叹他与生俱来的自信。 在场的人本就因为他救了镇上的村民十分感谢他,而且十分信任他,现在听到他本人提武历年说话,而且还说的这么笃定,他们也一致站在武历年这边了。 那些学生也不像开始那么反对,武历年觉得他们这样怀疑自己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你们先让我教你们一个月试试,如果到时候那你们还是觉得我合适,那我自动退出,大家又继续在选一个夫子出来咋那么样?” 阿泽毫不犹豫道:“好,我同意。” 底下也想起赞同的声音,最后越来越大,武历年暂代夫子的职位就留给了他。 人群散去,大家都准备回去,白染在秦大头怀里嚷嚷着要吃东西,好不容易休息了两天,明天又要开始上学了,他得趁着最后的机会吃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可是武历年迟迟不肯走,嘟着嘴巴不高兴,“白烟你快去叫叫武哥哥。” 武历年刚才看见阿泽替自己说话,心里很高兴,散场后就迫不及待去见他,白烟道:“咱们走吧,让武哥哥好好玩玩儿,这些日子他都闷在家里不出门,现在见到熟人就让他们说说话。” 白染点头,“那好,咱们快走吧。我要吃糖葫芦。” 一听这个就来气,她还没忘记上次的事儿,秦大头这货为了讨好染染竟然给他买了一箱子的糖葫芦,导致最后白染到牙齿烂了好几颗,“把嘴张开,让我看看你的牙齿新牙长出来了没有。” 白染立马老实的闭了嘴,再看秦大头,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学堂的老槐树下,寒风吹得树枝摇晃,却落不下树叶,武历年还记得上次和阿泽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只是光景不同了,现在他又恢复到了以前那个样子,那个年轻活泼的样子。 阿泽欣慰地看着他,“你好了,真是太好了,现在可好了,我竟然变成了你的学生,真是没想到。” 武历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会努力做好的。” 阿泽笑,“你是怎么好起来的,听说那次见面之后你就去上京赶考了。” 武历年点头,“是啊,只是我才疏学浅,也没那个名次回来。” “那以后咱们一起去赶考如何。” 武历年眼睛亮了亮,“好啊,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的。”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现在是你的学生了,不懂的你可要多多提点提点我。” “当然了”武历年一把揽过阿泽的肩,“咱们好久不见了去吃饭吧。” 阿泽在他胸口给了一拳,“好啊。” 武历年难得心情那么好,两人竟然悄悄地跑到醉乡楼去喝酒去了。原本打算去一品酒楼,但是鉴于武历年现在是夫子的身份,一品酒楼里面又有姑娘,传出去不好听,就放弃了。 阿泽喝了一口酒,道:“说起来一品酒楼里的酒才是最好喝的,要是有天咱们能进去喝一杯,那才好呢。” 武历年也喝一口,全身瞬间暖和了下来,“有机会咱们就去吧,等过两年咱们年纪稍大些,就去喝。” 阿泽瘪瘪嘴,“其实咱们又不是去找姑娘,为什么不能去喝啊。” “人言可谓,现在咱们就忍着点吧,这样吧,下次上京赶考前,就来喝一次。” 阿泽苦着脸,“下次赶考还得等两年多呢,只怕到时候咱们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武历年笑,“不会的,我急着。” 阿泽这才委屈巴巴的点头,“好吧。” 第462章 和阿泽吃饭 两人喝了些酒,全身都暖了,血液通常。 小二上了一道菜,武历年一闻到就有些兴奋,眼睛都亮了。他将那叠菜往阿泽你那边推了推,“你尝尝这个菜。” 阿泽见他这么热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起来放进嘴里,笑了,“真好吃,你经常来这儿吃吗?” 武历年点头过后又摇头,“没有,我哪有钱天天进馆子,其实这菜是秦娘子在喜来宝院子里泡的,然后好了之后卖到酒楼的。” 阿泽忍不住又夹了两筷子放进嘴里,笑道:“你现在在喜来宝吗?我听说那儿现在都没做生意了,里面都住着病人。你说的秦娘子是刚才替你说话的那个男子的娘子吗?” 武历年听到有其他人提到她,眼睛里就放着光,点头,“就是她,有机会你可要和她好好认识一下,她跟其他女子不太一样,很聪慧,不仅读书写字,而且行为举止一点也不跟村儿里的一样。” 他这话倒是引起了阿泽的注意,“那改天我也认识一下她,不管怎样,这道菜算是很好吃。” 白烟他们几个人走在街上,难得几个人聚的这么起,大家心情都特别好,一向不爱走路的白染这次竟然主动要求下来走路,只是在街边见到糖葫芦的时候照理挪不动脚。 白烟几番劝说,让他自己走,没什么用,那卖糖芦地精明得很,看到白染想吃,大人又不是很愿意的样子,也不上来问,而是在原地站着,吆喝声更大。 白烟有些无语地看着蹲在地上不可走路的小人儿,“你当真不肯走?” 白染嘟着嘴摇头,抬头看着秦大头,“不走。” 秦大头假装没看到白染的凝视,将脸瞥向一边,白染这下知道自己吃糖葫芦这事儿没有希望了,不轻不情愿地站起来,牵着白烟走了。 这一走还一步三回头,只可惜白烟并不吃这一套了,因为白染不能再吃糖了,她担心以后牙齿长得不好看,到时候咧嘴一笑就是一口龅牙,想想都让人摇头。 白烟在身边,秦大头也爱莫能助,白染失望地低着头感觉秦大头逐渐从自己的阵营中退出了。 秦大头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没有多加理睬,有些习惯不管多喜欢,也要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改一改。 他们几个还走出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再问,“糖葫芦多少钱一窜?” 就算自己不能吃,白染听到这声问,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秦大头和白烟无奈地跟着回头去看,却发现是权长生在买糖葫芦。 权长生也注意到前面有人在看着他,转头去看他们,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白烟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不久前他死缠烂打般的追求何修舞的时候,后来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地就不来了,何修舞因为少了一个难缠的,心情别提多开心,现在她再看到权长生,不禁有些同情他,朝他笑笑,“好巧。” 秦大头朝他点点头,没说话。 白染则挣脱了他们的手,直接奔向权长生。 这小娃娃没跟权长生多熟悉,就只是因为他手上有糖葫芦的原因,就这么跑过去了。白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忙跟上去揪住他的后劲,试图将他揪回来,又不敢太用力,担心弄疼他。 最终被那小家伙挣脱开,跑掉了。 权长生没看见两个大人先过来,到看见一个小娃娃过来,眼睛又直盯着糖葫芦,明白了他的意思,慷慨地将手中的糖葫芦让给了他。 “给你。” 白染不客气地接过来,“谢谢权叔叔。” 权长生也把嘴往下拉,他觉得自己也没比秦大头大多少岁啊,委屈道:“怎么叫秦大头就叫秦哥哥,叫我就叫权叔叔,我心不平衡啊。” 白染眨巴着眼睛,仰头看着他,愣了一会儿,道:“权哥哥。” 权长生摸摸他的脑袋,“这才乖嘛。” 此时白烟和秦大头也走过来了,白烟没好气地对白染道:“你这孩子,迟早牙齿要掉光。” 权长生笑笑,“哪儿有那么容易,我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从小就喜欢吃糖葫芦现在牙口不也好得很吗?” 说着他还故意把嘴巴张得老大,让她看自己的牙齿长得有多么的白。白烟真是被这个人逗笑了,权长生是他们这几个里最大的,但是行为上却和白染没什么差别,就是小孩子的模样。 只要他这么一说,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白烟道:“那好吧,就吃这一回。” 白染顿时心情大好,抱上白染的大腿,又跑到权长生面前,接过他给的糖葫芦,权长生又向老板要了一根。 白染受了权长生的恩惠,不肯权长生自己离开,非要拉着他陪着一起玩儿,权长生也意外的答应了。不过走着走着秦大头倒和权长生聊到一起去了。 她想起上一次去找秦大头的时候,阿炳告诉她秦大头和权长生一起出去了。 这两个人性格差的这么远,平时有没什么交集,当时白烟就在想到底他们是怎么聊到一起的,于是仔细地听了他们的聊天内容,发现都是闲聊,有些关于读书的,有些是聊这几天镇上都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平淡无奇。 秦大头对她都没有这样聊过,现在却跟一个男人聊得这么开心,而且这个人一身慵懒放荡之气,全然没有一点正经样子,上次他是怎么奉承何修舞的,白烟到现在脑子都还清楚的记得。 在她的印象里,权长生除了长得好看,行为举止简直就像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秦大头真么一身正气的人是怎么和他玩儿到一起的?这个问题她找机会一定要跟他问清楚。 突然前面走着的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个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那个,“就这么冷落他们吗,回家不会罚搓衣板吧?” 被撞的男子微微摇头,“她不想其他女子一样,既不凶悍也不那么矜持,是不会这么罚我的。”说到这里他脸上明显有几分骄傲。 第463章 受刺激 撞人的男子仰天长啸一番,“我什么时候才能想你一样啊。” “你娶一个就好了,只要你别再想现在这么懒散,稍微正经一点姑娘就已经踏破你们家的门槛了。” 权长生一听这话脸上瞬间笑开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夸他了,虽然长得一张好脸,但是因为形象太差,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导致他来了这镇上三年了,镇上有许多人都没见过这个人,更别说深居简出的姑娘了,哪里有机会看得到他。 不过他现在完全不在意见不见到姑娘,他真的爱意的是自己的形象是真的有这么差吗,连秦大头说话这么委婉的人都这么说,那他确实是有些懒散了。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想要改变的冲动,可是到现在他已经忘了之前正经的样子了,想想以前在京城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才能搏得别人的喜欢,或者是让我看起来稍微正经一点。” 秦大头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刚才他只是顺嘴一说,没想到权长生真的生出想改变的心思,这可和他平时的性格差的太远了,嘴角勾上一抹淡笑,“想想你之前还在家里念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可以效仿一下。” 权长生苦着一张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以前的样子都是因为家里有钱,包装出来的,现在我落魄了,没那闲心去收拾自己了。” 秦大头笑笑,“那你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么?” 权长生打着哈哈,成亲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他只想怎么想方法让叫花子改变对他的固有印象,他不想让叫花子因为他是东家的原因,对他毕恭毕敬,他要让叫花子真心实意地觉得他很好。 他想是不是因为他那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才让叫花子对他这么冷淡,要知道他把最爱吃的糖葫芦都送给他了,他竟然也不领情,还送给阿炳吃,真是太过分了。 他现在都已经二十五了,要他去学小时候的自己,岂不是证明他越活月会去了么,再说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当时他爹官职不小,在京城有些威望,而他自己天资比较聪慧,所以民间都流传他如何英俊,如何聪敏,家世如何好等等,他的缺点基本都被大家忽略了。 后来落魄了,以前的风光不再,他自己又不愿意再多学,所以就变成了大家看到的这副慵懒模样,以前风光时的他,现在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这辈子就没打算成亲。” 秦大头惊讶,赶紧打消他这个危险的念头,“人这一辈子怎么能不成亲,有一个心爱之人陪着自己难道不好吗?” 权长生笑笑,“这事儿再说吧。” 他不打算成亲,可也没打算这辈子就一个人过,要是没人愿意陪着他,他就用强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染迈着小步子,跟在白烟身边,他只要有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不会需要别人的陪伴,所以没有在意身边的白烟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现在有四个人,但是白烟走在街上却觉得百无聊奈,他们三个自己都玩儿得正开心,剩她一个在街上无聊,就打算找个借口离开算了,却听到一句让她不对劲的话。 只听权长生道:“对了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白烟竖着耳朵,准备打算听听是什么回事,结果秦大头迟迟不说话,白烟走在他们身后看不清楚秦大头是什么表情,不过她总感觉他是故意不想说。 秦大头偷偷朝权长生使了个眼色,权长生便是改了口,“上次你不是说想要一件好布料给你家娘子做衣裳吗,我差了店里的伙计特地给你弄了弄了一块儿过来,你要不随我去家里看看?” 秦大头点头,“好。” 又回去看了看白烟,道:“你要不要跟着看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挺忐忑的,毕竟这是在骗人,权长生一个男人家里,又没有娶妻,怎么可能可能会有布料这种东西。 白烟笑眯眯地看着秦大头青天白日的撒谎,他只要一撒谎脸就会红,白烟几乎看一眼就知道秦大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笑道:“好啊,左右我也没去过,现在正好去瞧瞧。” 秦大头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难色,权长生叹服他的撒谎功夫,赶紧补救,“我家里全部都是男人,有三四个,秦娘子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去得好。” 白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看着权长生道,“好吧,那就太可惜了,你可别把秦大头带坏了啊,不然跟你没完。” 她说话是笑着的,但是权长生却觉得有股危机感,想赶紧带着秦大头逃跑,他想不通秦大头为什么要娶她,看起来很,很不好接触的样子。 白烟话音刚落,权长生就道:“还是秦娘子通情理,咱们这就走了。” 秦大头看出白烟脸色不好,想说点什么,但现在他心知自己撒了谎,就算开了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忐忑地跟着权长生走了。 “秦哥哥和权哥哥走了。”白染指着前面走远的两个人道。 “咱们也可以玩得很好啊,染染要不要跟着我去卖东西。”她想起院子里新腌好的笋子还没拿出去卖,正巧现在白染也在,让他去看一眼,也好让他知道赚钱的不容易。 “好。” 白烟带他回了喜来宝,拿了把梯子从后门出去了。 当初她和萧三郎挖这个地窖的时候,都没想着挖梯子,因为都是第一次挖,压根没想到这么多,当时就跟做贼似的,瞒着秦大头悄悄挖的,所以就想着尽快把这地窖挖成。 导致后来每次去地窖的时候都得拿一把梯子,白染太小,腿还没有梯子的间隔宽,加上不好把握重心,白烟就没有让他下去。 将这次腌制的三十几坛子笋子搬上推车,又将白染抱上去,推着他和笋子一起去了醉乡楼。 第464章 做学徒 白染这时还没有柜台高,靠在柜台上,仰着脑袋朝上看,里面的小二并没有看见他,只看见了白烟,犹豫平时都是萧三郎过来的,那小二看见白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是来卖笋子的,还以为是来吃饭的,习惯性开口问道:“姑娘,要吃点什么?” 白烟指了指旁边的推车,“今天我不是来吃饭的,是给你们送笋子来了。” 那小二朝旁边一看,一拍脑门,道:“看来我是糊涂了,之前都是萧三郎送来了,换了您送来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说这就从柜台里走出来,边走边说,“今天怎么不是萧三郎来送了?” 白烟摇摇头,“他今天休息,我就自己过来了,你点点数量。” 小二凑近一数,笑道:“正好三十坛,小的这就给您结账去。” 白烟拿到了钱,将涨得鼓鼓的钱袋子在白染面前晃晃,白染立刻伸长了手要去夺,白烟又将钱袋子提高,不让他真的拿到,她想,钱果然是个好东西,连白染这么小的小孩子都知道。 笋子卖出去了,她将白染放进空荡荡地推车,离开了醉乡楼。 白染吵着要拿着刚才的那个钱袋子,吵得白烟没法儿,就依了他。拿到钱袋子后,白染才安静下来,将那钱袋子拿在手上,学着刚才白烟的动作,将钱袋子在眼前甩的一摇一晃的。 只是这钱可是来之不易啊,她腌制了这么多的笋子,差不多都支付给了白染的吃穿用度,到现在也只剩下不到四百钱,看来还得像个办法再赚一点,不能坐吃山空。 一路上,白烟心里正盘算着做点儿什么才能多挣些,突然一下子想到何修舞带来的那本秘籍,加上她之前在药师堂看那些医术,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大夫,虽然不能进店里坐堂,但是可以帮着打下手。 左右喜来宝店里多的是人,有事儿不愁没事儿做,也轮不到她一个姑娘家抄心,要不她干脆直接去药师堂当学徒,多学一门手艺,正好她现在记忆超群,学东西快,何不利用一下自己的这个优点。 思忖了半天,她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方法可行! 晚上饭后,白烟躺在床上,侧过身发现秦大头已经睡着了,试探着问道:“你睡着了吗。” 秦大头没睁眼,手抓住白烟的,放到自己胸口,“怎么了,还不睡?” 白烟凑近他,“要不我出去找个活计做吧。” 秦大头能感觉到脸上有她的呼出来的气儿,溺宠地笑挂上嘴角,“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去干活儿,你现在不担心自己的病会传染了?” “不会的,我想去药师堂做学徒,我大不了带个手套,医馆本就讲究卫生,我带手套别人也不会怀疑,不仅能拿银子,还能学到东西,万一以后我学成了,说不定能出来开个医馆,到时候没准儿能帮到咱们喜来宝的病人,你说怎么样?” 秦大头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做学徒要学很久的时间,一般的人刚进去起码要学好几年的时间,还不定能学到精髓,与其那么累,你还不如就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些。” 白烟摇头,“前面几次我就找马大夫,要了店里的书看了,到现在都没有忘,要是我勤奋点说不定要不了多长时间,你说呢?” 秦大头睁开眼,侧过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的衬托下亮晶晶的,一想到这双眼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秦大头心里就说不上的辛酸,双手搂上她的腰,“你看不见为什么还撑着脑袋看。” 白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随口道:“不知道,我想着你就躺在我身边,所以就这样了。” 秦大头摸摸她的头顶,“以后我想办法帮你医好。” “我早就习惯了,现在咱们还有那么多事儿没有处理好,这个就先放下吧,再说我觉得你的病比较要紧。” 白烟刚说完,突然感觉额头上有软软的东西,她脸一红,一拳打在他胸口,“你,你当真不怕传染吗?” 额头上的触感没有消失,但却有异动,她能感觉到那时秦大头笑了,自己也笑了,“别,别亲了,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答不答应。” 秦大头捧上白烟的脸,黑夜那么黑,但他却能清楚看见白烟此刻的表情,手上的温热告诉他,白烟脸红了,“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没答应你了。” 白烟一愣,想了想,好像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心里一高兴,“那你是答应我了?” 秦大头没有回答,吻上了她的唇,作为回应。 这天晚上,武历年整夜没有睡觉,从明天起他就要到学堂里教课了,手上一直翻着书,不敢停下。萧三郎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起身给他打了一杯水。 武历年回头看到他的背影,眼里充满歉意,“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以后你就让我自己来吧,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做。” 萧三郎早就做惯了,没觉得给他倒水是个麻烦,他乐意这么去做,就笑笑,“没事儿,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等我哪天到不动了,就不倒了。” 武历年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上的茶壶,“你难道就不想早点成亲吗?我马上就要十六了,你也已经十七了,到了改成亲的年纪了,不能再给我做这些事情。” 萧三郎压根就没想过问题,突然听他这么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今天怎么了?” 武历年脸上突然有些温怒,“我不希望你把时间都耗在我身上,白天你要忙,晚上还要来伺候我,我又不是你爹,又不是你亲弟弟,不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三郎没想到他竟然发脾气,以为是他最近心情不好,安慰他,“你遇到什么事儿了,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武历年往旁边站了一步,“没什么别的事儿,哥哥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萧三郎脸上有些受伤,“可我是你哥,不替你想就没人替你想了。” 第465章 吵架 武历年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将手中的茶壶往桌上砸得砰砰响,难得的发了火,“我以后能好好照顾自己,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为你自己想一想,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生活吗?” 他在科考前老是想他一定能考上,等做了官儿就能带着萧三郎一起住个像样点儿的地方,让萧三郎过的好一点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劳累,可是到头来,他还是失败了。 再看萧三郎做这些,他感觉尤为刺眼。 萧三郎彻底被他震住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不出一句话,看着武历年的眼睛里泛起水汽,逐渐看不清他的脸,感觉自己快要掉眼泪了,才咽了口口水,才转过头来,嘴角扯出一个笑,“你今天肯定是累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就往外走,屋子里有一张小方桌,他走路看不清,一下撞了上了,由于他走的极快,这一下撞的很响,武历年赶紧跑上来查看,“撞倒哪里了?” 说着就想抓住他受伤的部位,可却不知道抓哪里,只能站在他面前彷徨地看着萧三郎。 萧三郎别过脸,脸上有什么东西爬过,搞得他的脸痒痒的,伸手想去抹把脸,又担心被武历年察觉出什么,只能憋着,脸因为缺氧的原因已经涨红了。 武历年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话过了火,一下抱住他,摇了摇,“我不是故意的,你哭什么?” 萧三郎深呼一口气,想让眼泪别流的那么快,但是这样做了之后反而更加严重了,到了最后竟然有些控制不住。 武历年感觉自己的肩头粘糊糊的,感觉像是湿了,他松开手,才看到萧三郎哭着满脸都是泪,他没有过安慰人的经历,之前也没见过萧三郎哭,现在他突然的这一哭,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他干着急。 “哥哥……” 萧三郎往旁边挪了挪,“我,我没事儿。” 武历年跟着他挪挪,露出以前久违的嬉笑眉眼,“你明明有事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萧三郎摇摇头,“我以为那是在帮你,没想到是在造成你的负担,我,我下次不再这样了。” 他说的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武历年眼圈也跟着红了,但还是笑道:“是我刚才没有体会到你的心情,以后我替你倒水,这么多年了,我来给你养老,怎么样?” 萧三郎听到他乱说话,破涕为笑,“我还不老呢,以后还要娶妻呢,你别瞎说。” 武历年愣了一下,一时没消化掉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心痛难过的感觉。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那么努力想考中科举,就是想有一处大房子,可以住几家人的那种,到时候萧三郎娶了妻也可以搬进去一起,可是后来这个梦想就破灭了。 如今再听到他亲口说娶妻二字,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难受,这种难受不想得知落榜时的失落,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无法形容,但就是让他觉得特别难过。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再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感觉都还能让他难受得睡不着觉。 萧三郎看着武历年,又看了眼被他粗鲁放在桌上的茶壶,一拳打在武历年身上,“你以后不管在怎么发火都不能,都不能拿东西撒气,要是坏了就没有了,知道吗?” 这句话明明听着是句严肃教训人的话,可是萧三郎最初说出来完全没有一点气势,反而让人觉得温柔。 他点头道:“好。” “那你快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武历年看他转外走的身影,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看着看着,竟然鬼使神差的三两步跨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萧三郎也没想到他突然就这么抱住他,想了下,觉得他就是还在为刚才的事儿感到抱歉,于是握住自己胸前的手,拍了拍,“小武,你现在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那样。” 武历年心下一阵复杂,他正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懊恼不已,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萧三郎的背影有什么魔力,吸引他想去抱一抱,结果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脚。 等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心里又觉得别扭,这种感觉真是太要命了,不知道该不该放手,还好萧三郎先开口了,他顺势道:“我现在还小,你得宠着我。” 萧三郎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好好好,就这一下,过了今晚你就长大了,知道吗?” 武历年从背后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从右半边脸可以看出萧三郎笑了,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小虎牙,眼睛因为哭过还有些红,但是他看着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他自己也跟着笑了,“那今晚你就陪我睡一晚。”说完之后他脸就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掐死自己,吞回刚才说的话,一下松开了手。 萧三郎愣了一下,道:“好啊。” 武历年没想到他真的能答应,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挠着头,不好意思起来,萧三郎走到床边,回头看着他,指了指床,“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还是后像小时候那样睡里面。” 萧三郎不说,武历年都快忘记小时候他们睡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了,他那时候因为胆小又怕黑,所以每次都吵着要睡里面,萧三郎每次都依着他,后来他就形成了习惯,只要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他就会睡外面,让武历年睡里面。 再后来他们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那时候俩人正长个儿,那张小小的床早就睡不下他们俩人了,萧三郎半夜老是半夜被挤下床,要不然就是被子全被武历年卷走, 家里稍微有了点儿钱的时候,他们一致决定去买了张床,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没躺在一张床上了。 武历年看看床,毫不犹豫道:“外面。” 第466章 和好 萧三郎笑笑,“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睡里面吗? 武历年有些慌张,干咳一声,道:“我现在习惯睡外面了,不喜欢睡里面。”他只要一想到一个大男人还因为怕黑睡里面,心里就更觉得应该睡外面,而且一定要睡在萧三郎的外面,仿佛这样就能替他挡住黑夜里的妖魔鬼怪。 “那好吧,你睡外面。”反正他睡哪里都一样,说完就爬上床躺进了里面。 武历年也脱了鞋袜,吹灭了蜡烛,躺在萧三郎身边。 可是这天晚上,武历年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没睡着,而且他觉得萧三郎也没睡着,夜里那么安静,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睡着。 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武历年听到身边出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敢放心的睡去。 天亮了,鸡公打鸣,寒气开始散去,武历年和萧三郎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饭后,和大家吃完了饭,就准备去学堂,这下武历年正好可以和白染一道,白染也高兴路上又多了一个玩伴。 路上,白烟看着武历年有些紧张,安慰他,“放轻松,太紧张了反而做不好事儿,看看白染,没心没肺的一天多开心。” 白染走得好好的,突然被她拿来说道,虽然他也听不出好坏来,但是心里有预感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变了脸,武历年笑笑,“我这方面当真要和染染学一下,他比我要勇敢很多,受了欺负也还是敢去学堂,无所畏惧。” 白染听到有人要学他,一下高兴了,举着两只手,欢呼,“好耶。” 武历年蹲下,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肩上,白染一下变比大家都高,看得更远,心里别提多激动,“我长得好高啊。” 白烟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屁股,“你这不叫长高,不过看到这么远的地方,开心不。” “开心,我要快点长大。” 武历年笑道,“长大只能一天一天地长,不能一蹴而就,所以染染以后要多吃饭,不能再挑食了。” 白染坐在上面犹豫了一下,道:“好吧,那我以后白萝卜也吃,红萝卜也吃,什么都吃,只要能够快快长大。” 白烟附和道:“这才对啊。” 今天秦大头没有跟来,吃完了饭就说有事情就自个儿出了门,让白烟一头雾水,想想昨天的事儿,她觉得秦大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于是走至半路,白烟就对武历年道:“小武,今天你送白染去上学,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先走了啊。” 还没等武历年回答,白烟就不见了人影。 她一路狂奔到喜来宝,进了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想想昨天他和权长生说的话,白烟觉得他们两个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里面有猫腻儿。 要不是她相信秦大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早就去捉奸去了。 既然屋子里没有什么异样,那秦大头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她出了喜来宝,沿着街道来到了面食记,直接去找权长生,说不定对方不会说真话,那就来个曲线救国好了。 进了店里,阿炳正忙着打扫,没有注意白烟进了门,到是叫花子一眼就看见了她,探出半个脑袋,问道:“秦娘子,你吃点什么?” 这店里自从涨了价之后,就没有多少客人愿意来吃饭了,连着周围的乞丐都落魄了,以前他们生意好的时候,赚的银子还能够施舍给他们,但是后来就不行了,这店里的日常开销都是权长生倒贴钱的。 他和阿炳曾经百思不得其解权长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想到后来他就想通了,权长生什么奇奇怪怪地事儿没有做过,有活路不走非往死路上钻这种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好像倒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就比如这几个月,每每阿炳给他介绍的姑娘,最后都成功被权长生追到了,而且追到之后就不要人家了,搞得人家姑娘既伤心又难过,叫花子曾经觉得权长生就是在故意捉弄他,所以才去追阿炳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心里多少对他们有些愧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和他说什么话。 导致现在厨房里的糖葫芦已经快堆不下了,连阿炳那么喜欢吃糖的人,看见糖葫芦都想吐。 白烟随便找了根凳子坐下,她和叫花子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是好歹也算是认识一场,所以有什么也就直接问了。 “最近你们东家是不是和我相公走得特别近?” 叫花子这几天跟权长生很少说话,他来这儿自己也只是和他打个照面,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只好老实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知道,而且这几天,他也基本不来店里了。” 白烟四下看了看,晃眼看到价目表,心里一惊,是她吃不起的,点头道:“好。” 本想就这么离开,阿炳却突然道:“我倒是见过一次,上次他们去了马厩,就是你上次来问秦大头去哪儿了那次。” 白烟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次,便到了谢离开了,一路狂奔至马厩,果然见到两个人,就算站在那么远的地方,白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秦大头,看来上次他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察觉到她来了,所以权长生提前离开了。 白烟想到秦大头竟然有事情瞒着自己,心里就有些堵,她已经不习惯秦大头对她有秘密了,以往他什么事情都是想着自己的,这次却瞒了她这么久。 伤心归伤心,事情还是要办的,她绕过马厩的正门,跑到马厩的另一侧去了。 这马厩犹豫常年没有人打理,已经有些破了,木板的上已经开了缝隙,白烟半眯着眼睛看着里面,之间里面两个人神情严肃在说着什么,她离里面还有些距离,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再动,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第467章 战争与和平 不过她凭着对秦大头的了解,愣是看懂了两句唇语,一句是“米贡国”三个字,一句是“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两句话,白烟大概捉摸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秦大头会不会是在观察米贡国的战事,他莫非还想着去米贡国找解药的事情?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其他可能了,不过这毕竟是两国交战,一旦打起来一时半会儿就停不下来,她早已经做好了等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准备了,秦大头和权长生这两人莫非这般急切的打听有什么用呢? 如果当真打了胜仗,那举国上下一定会大肆欢庆,到时候他们不想知道也得知道,要是打了败仗,也一定会增收村民的粮食和土地税,到时候大家也会知道,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的打听。 她一个穿越过来的都知道,何况是圣元朝土生土长的人呢? 正当她不是很理解的时候里面突然有了动静,权长生好像在往她这个方向看,白烟吓了一跳赶紧离开往回跑,一是口气都没敢多歇息,狂奔回了喜来宝。 等她到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秦大头,吓得她魂儿都没了,拍着胸口道:“你怎么在这儿?” 秦大头逼近她,淡淡道:“这儿是我家,难道我不该在这儿吗?” 白烟摇摇头,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今早上不是出去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出去很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大头盯着她,良久,才道:“就是出去会会朋友,结果遇上了一个偷听的,关键是那个偷听的人又不是偷听的那块料,什么重要内容都没听到,就被我们吓跑了。” 白烟打着哈哈,“是吗,是谁呀,这么蠢,两个偷听都不会。” “莫非你会?” “我当然会啦……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偷听我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然后逃跑……不,不是……好吧,就是我,我就是好奇你们说了什么,又不让我知道,我心里不平衡,怎么了,你咬我呀?” 秦大头见她急了,嘴上却蔓延着一股子笑意,“那你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 白烟哼道:“我问了你们就会告诉我吗,上次在街上的时候你们就没带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并不是去取什么料子,就是去谈事情去了。结果却没一个人打算告诉我,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很过分?” 面对她的一长串委委屈屈的的反问,秦大头倒也没有生气,耐心道:“我们两个怕你担心,你不要误会了。” 白烟瘪着嘴,“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事情?” 秦大头沉默片刻道:“是关于米贡国战事的事情。” 白烟点头,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还有呢?” 秦大头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才慢悠悠道:“我们派去的探子打听到米贡国和圣元打仗的原因,并不是皇帝记恨米贡曾经攻打过我们,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竟然不是这个原因,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莫不是皇帝还想再开疆拓土?” 秦大头笑了一下,捏捏她的脸蛋,“还是你比较机灵。” 白烟觉得秦大头这儿捏法很像是她捏白染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反过来又去捏捏他的,“本女侠当然聪明了,还用得着你说?” 秦大头没想到她会学自己,一下没来挤躲开,最后干脆仍凭她这么捏了。 闹了好一阵,叶嫚坐在秦大头腿上,手环着他的肩,继续刚才的话题,“咱们圣元朝都已经太平了这么些年了,为什么皇帝却还想着扩张领土啊。” 打仗就意味着要流血,流血就意味着要死人,死了人就意味着很多家庭会失去劳动力,这在古代家庭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一个家庭若是没了劳动力,在这封建的古代社会,女人出来是没有伙计可以做的,只能在家种地。 然而女人的身体机能和男性比起来那简直差太远了,再说她来这里这儿久,就没见着有哪个家里的女眷是十分胖的,白菲菲除外,她从小身染疾病,正常人不能她比较。 剩下的,大多都是偏瘦弱的女子,让这些女子下地中田,过不了几天就会栽倒在田里,所以白烟上次听到打仗两个字眼儿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时代的残酷。 秦大头详细地替她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眼下咱们国周围的都是些小国,这些小国单论自己的实力,没有那个比得上我们,但是一旦他们想上次那样合起伙来共同对付我们,那我们并没有把握能赢,现在皇帝之所以这么坚持要打米贡国这个效果,不过就是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而已。” 白烟不解,“但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这一仗打下来,得死多少人,不管是咱们国家还是米贡国,有多少个家庭被毁,要流多少鲜血。” 秦大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自古以来的帝王要是都像你这么想,那么咱们圣元朝早就没有了。” 白烟不同意他的这个看法,“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那不就可以太平的过日子了吗?” “烟儿,大家都是为着自己生活,但是咱们又是生长在同一片蓝天下,这么多人难免有意见不合,甚至因为物资问题发生争执,有的人会选择强,有的会偷,那如果不适用武力,岂不是要仍凭别人欺负我们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看我们这片土地,无论是物资还是环境,都比其他的小国好太多了,难免别人会起掠夺之心,在欲望面前,有多少人能凭一张嘴就能被说服呢?” 白烟没了话说,她想到前世的太平盛世,不也是先辈们用血肉打下来的吗,好像秦大头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错,那难道就没有一种办法是可是尽量少死人的么了? 这个问题只怕秦大头那儿不会有答案,她自己也暂时想不出。 第468章 战事 白烟是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就不会去多想的人,眼下这仗已经打起来了,想这么多也无几于是,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秦大头这么关心这件事,难道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场战役吗,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秦大头就算是富可敌国,也不可能影响得了政治局势。 好奇道:“你有什么办法么?”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得多想想。” 秦大头说话还是像以前那样淡定,胸有成竹的样子,白烟好奇他待敌有什么主意,但准备问的时候,秦大头像是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抢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白烟手覆上秦大头的胸口,撒娇道:“你就说说嘛,没准儿我能想想办法呢,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秦大头握住那只手,道:“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你只要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白烟虽然感动他能这么说,但是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十分清楚,自从感染上疾病之后,身体机能已经逐渐开始减退,她还想陪着秦大头多过几年,可不想这么坐着等死。 于是不依不饶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每天不睡觉,那你也睡不着,怎么样?要不要告诉我?” 秦大头笑笑,“你不睡觉不如我们就做点儿别的怎么样?” 白烟脸上一红,把手抽出来,“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也跟你说正事儿呢,你难道不想要个孩子吗?” 白烟想想,她自己没准儿活不了多久了,要个孩子就势必得行房,秦大头就很有可能会感染上,她现在能安安心心躺在秦大头身边睡觉就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她一点都不敢奢望。 就算真的平安生下小孩,秦大头也身体健康,到时候解药还是没有出来,他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一个人带着小孩,白烟想想这样好像对秦大头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她摇头道:“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体情况适合要小孩吗?” 秦大头沉默了一下,道:“给我看看你的身上的情况。” 白烟双手抱胸,状似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秦大头故意撩撩她的衣裳下摆,“你说呢?”白烟一拍他的手,“流氓!” “我可不是流氓,我是你的相公,你不记得了么?” 白烟道:“你不要脸。” 她说的是骂人的话,但是心里却觉得温馨无比。秦大头不告诉她原因,自然有他不愿意说的理由,白烟觉得还是不要追根究底,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一问比较靠谱。 白烟避开伤口,躲着他的攻击,原本还有冷的两人,后来愣是热的直冒汗,末了,两人仰躺在床上,累的直至喘气儿,白烟推了推近在咫尺的人,怪道:“你现在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我都打不过你了。” “你的力气也不小。”说着秦大头把自己手上的伤展示给白烟看,白烟看不见,在空中乱抓一通,抓到了秦大头的手,问道:“伤口在哪儿?” 秦大头带着她的手,寻找位置. 白烟握过这双手无数次,他的手因为常年打猎加上自小习武的原因,手上的茧子已经长得很厚了,一眼看上去很糙,每一寸皮肤都是活过的痕迹。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一处凸起的地方,仔细摸了摸,位置是在大指拇的位置,她握着了一下,整根指拇都已经肿了,惊讶道:“你刚刚怎么不说?” 秦大头不以为意,“我以前经常受伤,这点都算不得什么?” 白烟皱眉,语气加大了几分,“你以前一直一个人过?” 秦大头感觉到对方可能有些生气了,问道:“怎么了?” “你以后受了伤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包扎一下。”她记得嫁给他这一年来,秦大头每每出去办事儿,回来都是很平淡的样子,仿佛只是出去游玩儿了一圈,听他刚才那么一说,只怕在以前的时候,他受了伤都不会说出来,自己消化掉了,心下就感觉一阵烦躁。 秦大头感受到她的情绪,也不逼他作答,抱着她道:“咱们睡觉吧,先不说这些了。” 白烟埋在他胸口没说话,算是默认。 白染和武历年是在当天晚上深夜才回来的,他们几个坐在饭桌上登了很久都没等来他们两个人,后来他们就只好先吃了饭,白烟和秦大头用了饭先回了房。 萧三郎收拾碗筷的时候,一直没有动白染和武历年的,何修舞在一旁看着,想过去帮忙,却担心自己帮了倒忙,她没做过这些事儿,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萧三郎知道她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好像一直都像现在这样,而且时不时还露出个笑,他有些不自在。 前面几天的时候,只是在饭桌上偶尔这样偷看他,今天连吃了饭,他在收拾的时候,也这样看着他,他拿着最后一个饭碗,顿了顿,回头去看何修舞,“你怎么不回去睡觉,或者出去玩儿?” 何修舞皱眉,“现在我还不想睡觉,也不想出去玩儿,这地方太小了,该玩儿的地方早就玩儿过了,现在不想出门。” “也是,白云镇确实小了些,出了镇就是荒野和菜地要不然就是望不见尽头的山脉,出去也找不到好玩儿的地方。” 何修舞看他说话,嘴巴一张一合的,眼睛跟小鹿一样明亮,笑的时候还能看到两颗小虎牙,眼睛弯成一轮月亮,就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撑着脑袋简直看出了神,他无论说什么,好像自己都没办法摇头,只能点头。 “嗯,还是在喜来宝好玩儿。” 萧三郎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去看她的,“喜来宝环境好,什么都有,只要能静得下心,确实呆的住人。” 何修舞还是点头,“你说的对。” 萧三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就算没跟姑娘处过对象,也知道现在何修舞这么赤裸裸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第469章 帮问 他紧张得说话都磕巴,“何姑娘,我马上要洗碗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一个人坐在这儿也不好玩儿。” 何修舞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心里一阵不舒服,但是面上还是笑道:“三郎说的对,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太好哈。” 说完便撒丫子跑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后,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愣是被她打出个窟窿来。白烟本来差点儿就睡着了,一下子被这声动静给惊醒过来秦大头警觉比白烟高,两人一起做起来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侧面的一块墙壁已经破了个洞,一道微弱的光从对面照射过来。 白烟顺着光望回去,还能看见对面出现一块衣裳的布料,很明显对面是站了个人。 “你先睡,我过去看看。”说罢白烟就出了门,敲响了自己原先睡的那间屋子,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开门,白烟看见哭丧着脸的何修舞,问道:“怎么了?” 何修舞什么话也没说,拉起白烟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头顶,“揉揉。” 白烟无奈,五指微曲,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揉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何修舞抬头,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一丝光彩,白烟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个木偶。 伤心的木偶,抱住白烟,话里有说不尽的委屈,“刚才我在饭堂看着萧三郎收拾碗筷,他让我走。” 完了她瘪着嘴抽泣两下,道:“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白烟当时没有在现场,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以萧三郎那么温吞的性格,很有可能不知道何修舞对他的心思,可能无意之间说出的话就将她伤着了。 “你别多想,我有机会就帮你问一下,怎么样。” 何修舞摇头,“你用问了,我感觉出来他的心思了。” 以白烟对萧三郎的了解,也不会像何修舞说的那样不喜欢,这么勤恳做事周到从不给人带去麻烦的人,又有些迟钝的人,就算是喜欢上一个人也只怕不知道。 她说不定可以真的去提点提点他。 她拉着何修舞的手道:“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和他接触的久些,人品性格还是我比较了解,你听我的,我等会就过去问问他,过了今天我就没空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出门找活计做了,以后早出晚归,大家只能在饭桌上见面,就没有机会问了,你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最后无疾而终吗?” 何修舞捏着裙角,难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犹豫不决,苦恼不堪的样子,白烟这才意识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才刚年满十六的小孩子。 半晌过后,她终于点头,“好,如果他要是说有喜欢的姑娘了,你千万不要问多的,我以后就不去看他了。” 白烟挑眉,问道:“为什么就不觉得他喜欢的人是你呢?万一他不好意思跟我说心上人是谁,那你莫非就准备这么放弃了吗?” “那怎么办?” 白烟道:“我要将你的心意跟他说一说,他要是同意,那你们就算是成了,要是不愿意,那你也不用一颗树上吊死。你说好不好?” “可是这样我们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不想要这样,闹得最后他看到我就尴尬地躲开。” 白烟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是她是何修舞,萧三郎是秦大头,她还会愿意被人帮她把实话说出去,然后很有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这么想着她找不出正确答案了,正想说如果何修舞要是不愿意,她也就不勉强了,结果何修舞自己开口说话了。 “你去跟他说说吧,正好我也好知道答案,若是他不同意,以后也不必时刻惦记着了。” 白烟听她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替她开心,虽然换做是她也需还没有这个胆量,但是何修舞却有,点头道:“好啊。” 商量好后,白烟便去了萧三郎的房间,敲了门却发现没人开门,白烟想现在人应该还没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着人回来,于是决定去厨房看一眼。 也许他还在等着白染和武历年回来也说不一定。 沿着长廊一路走到厨房,果然看见蜡烛还亮着,外面的饭堂还有人声,她又去了一趟饭堂,就看见白染坐在一根小凳子上吃着饭,武历年坐在他旁边,萧三郎则坐在另一边给白染夹菜,三个人看见白烟过来了,都起身给她让座。 白烟挥挥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吃过了。”说着去到白染身后,将他抱起来自己坐在他的那个位置上,白染因着自己的位置被抢了,只能坐在别人身上而气愤不已。 白烟不客气道:“吃你的饭,不准多话。” 白染被她说的不敢再说一句话,只能乖乖吃着碗里的饭,大家都吃着自己的饭,白烟给白染夹着菜,时不时地看一眼萧三郎,萧三郎也感受到她的目光,疑惑道:“秦娘子,你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白烟笑笑,手里夹菜的动作快了几分,到现在她才觉得替别人问这种事儿,责任好像还挺大的,说的不好说不定还会坏了何修舞的姻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去答复他。 只道:“只有些事儿,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等你把饭吃完了再说吧,现在先吃饭。”完了又把夹了一筷子给萧三郎,为了公平起见,又给武历年也夹了一筷子。 武历年来这么久,白烟还是第一次给他夹菜,主人给他们夹菜,是他们的荣幸,武历年心里还挺高兴,只是几天后他得知白烟给萧三郎说了什么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白烟,你快别夹了,菜都快出来了。” 白烟一看桌上,白染那个小碗里已经装满了菜,有些已经掉桌上了,“不好意思啊,染染你能不能吃快点,我和萧三郎哥哥有事儿要说。” 白染看着自己碗里糟糕的景象,摇头,“不想吃啦,你重新打一碗饭给我。” 第470章 答案 白烟瞄了一眼,皱起半边眉,“小孩子怎么能不吃饭呢,不然长不高,你还想不想长到秦哥哥那么高啦?” “你再给我打一碗,不然我不吃。” 白烟叹了口气,朝旁边的武历年,道:“我和你哥有点事儿要谈,你去给白染打一碗饭。” 没等他回答,就拉着萧三郎离开了,找了一个相对僻静一点的地方,白烟直接开门见山,“我这件事儿还挺大的,所以你听完以后要好好想一下,再回答我,一定要好好想一想知道吗?” 萧三郎想起这几天她和何修舞走得那么近,又想到何修舞这几天的怪异举动,一下子脸红了,不过还好是晚上,白烟即使隔得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烟不知道他的想法,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郑重其事道:“是这样的,你觉得何修舞怎么样?” 萧三郎一听这个名字,脸上就不自然,说话都打着磕巴,“她,她很好。” 他虽没想过成家的事儿,但是有人这么问了,他再笨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烟见他这么答,心里的胜算又大了几分,一口气把想问的全部问了出来,“我这几天观察,觉得你和何修舞还挺般配的,你喜欢做饭,何修舞不喜欢,你不会武功,正好她会,我想了想,你们既互补又能互相成就,在一起最好不过了。” 完了两眼冒星星地看着他,活像是在替自己问的一样。 萧三郎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未经情事也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被人这么直接地说了,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手挠着后脑勺,难为情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再说何姑娘也不一定会同意,我看……” “没关系,她一定会同意的,我的意思是她正好也是一个人,又漂泊许久,肯定现在也想成家了,你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到底愿不愿意。” 萧三郎手捏着裤脚,半晌后才开口,“要不然让我再想一想,我回去和小武商量商量。” 白烟决定的这事儿确实挺大的,也不勉强他立刻作答,就道:“那好,明天早饭以后你就过来答复我,怎么样?” 萧三郎勉强点头,“好。” 身上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何修舞之后,才回了房间睡觉。 刚上床就被秦大头压在身下,白烟身上一下多了重量,一下子没适应,咳了两声,秦大头立刻手支起上半身,“押疼你了?” 刚才那一下确实有一点,不过现在都好了,“嗯,现在不疼了。” 秦大头脸贴近她,来回温柔地摩擦,再亲了一口,才道:“怎么去那么久?” 白烟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告诉别人,还是先听听明天萧三郎怎么说的,再想想要不要和他说,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道:“何姑娘说明天想出去玩儿,我已经拒绝她了,咱们现在快睡觉吧。” “你不是最喜欢出去玩儿的吗,怎么明天就不去了。” 白烟道:“你忘了吗,明天我要去药师堂,让马大夫收我做学徒。” 秦大头若有所思地想想,点头。 何修舞因为怕尴尬,所以缺席了第二天的早饭,一个人饿着肚子在房间里等着。 白烟将萧三郎拉到一旁,悄悄问,“想好了没有?” 萧三郎点头,“想好了,可,可不可以先相处一下。” 白烟一想,这样算是答应了吗?先相处一下这意思就是愿意了吗?问了得到准确的答案,她秉持这坚持不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问,“你的意思就是愿意和何修舞相处,以后结成夫妇的意思么。” 在古代,要是一个姑娘跟一个男子经常来往,最后又互吹了的话,对女子的影响不是很好,这涉及到名节问题,虽然她觉得这些根本没有什么,但是没办法,生活在这个时代,就不能忽视这个问题。 萧三郎愣了一下,想起那天晚上武历年说的话,他说不希望因为他的关系而影响到萧三郎的娶妻生子,萧三郎觉得也许自己成亲,一切问题就能够解决了,他想想自己迟早是要成家的,还是点头,“我想好了,何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白烟大喜过望,她还以为萧三郎会拒绝呢,因为昨天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特别敢兴趣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就这么顺利的答应了,“那好,我现在就去问问何姑娘的意思,你到时候就听我的好消息吧,这事儿一定能成。” 接下来,她在萧三郎身边吹了好一阵何修舞的好,该说的好话都说了,萧三郎细细听着她说的,每一样都记在心里,既然以后有可能要一起生活,那就要多听听,一面以后苛待了对方。 一切搞定之后,白烟拐弯去找了何修舞,还没等她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何修舞把门一直开着,压根就没关过,一听到脚步声就过来开门了,当听到白烟说的那些话之后,开心得原地转圈,然后一把抱住白烟,“谢谢,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听到这话,吓得白烟一把拦住了她,“先别冲动,你可是个姑娘家,得懂得矜持。”她没想到何修舞身为一个古代人,竟然比她还大胆,就敢这么直接去找萧三郎,以萧三郎那性子,只怕会被她吓得门上门,再也不出来了。 何修舞放开她,“我,我该怎么办?” 白烟想了想,“你还是先等等吧,等我下午回来再说,你自己先不能轻举妄动,知道吗?” 她叹服自己的服务简直是周到,事成之后,一定要向何修舞要一个大大的红包,不然太对不起自己啦。 出来门,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来到药师堂门前,站在外面看见马大夫坐在门前给病人问诊,还是一身灰色长褂,便走过去,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问诊,在纸上写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已经多了个人。 第471章 撒谎 白烟一直在旁边耐心等着,直到最后一个病人也带着药离开,她才走到马大夫面前。 马大夫一见是她,还以为是来买药的,边在纸上写着什么,边抬头看她,问道:“秦娘子,你这次哪里不舒服?”白烟犹豫了一下,坐在柜台前,整理了一下措辞,道:“马大夫,店里有学徒吗?” “学徒?” 白烟点头,她寻思着该找一个什么借口,才能让马大夫答应她,毕竟这个时代对于女子出来干活儿这件事还是十分排斥和看不起的,想来想去最后也没相处什么好用的理由,最后干脆道:“我在家没有事儿做,想出来学门手艺,不知道马大夫能不能收我做学徒,我只想混口饭吃,” 马大夫惊讶地看着她,显然还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不在家好好做你的阔太太,怎么想到要跑到我这个小店里来当学徒。”白烟哑然,看来说句实话也没人信了。 那她只能说假话了,“实不相瞒,我和我相公最近吵架吵的特别严重,你也知道,秦大头他这人平时不与人亲近,有时候生气气来,连我都没辙,这不,昨天我们就因为一点小事儿就吵架了,然后我也不想搬用他的钱了,就出来找活儿干了。” 说完,她屁股离开凳子,趴在柜台上,眼圈一红,委屈道:“马大夫,你就看在我可怜的份儿上,答应了我吧,我不要求别的,就想混口饭吃,每月有一两的银子拿就可以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张娇嫩的脸看上去真有几分让人想去怜惜的冲动,但在这老爷子面前,就只留下小孩子不懂事的影响了,所以最后结果可想而知,马大夫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她。 失望而归的白烟坐在凉亭里,两手交叠将脑袋磕在上面,沮丧地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个结果,难道是她刚才哭得不够可怜吗?还是不够柔弱? 再不然莫非马大夫喜欢坚强百折不挠地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不打算放弃,准备每天都去一次,直到马大夫肯收自己为徒为止。 从回来后的整个下午,她都躺在床上,打算睡一觉忘记一天的失败。 “咚咚咚。” 白烟被敲门声吵醒,瞌睡没睡醒,脑袋昏沉地起身穿衣下床,开了门看见萧三郎,问道:“什么事儿?” 萧三郎站在门口道:“秦娘子,吃饭了。” 白烟睡了一个一个下午,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看了看外面,揉揉眼睛,“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吃饭啊,天都黑着呢?” 萧三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天都黑了,还早吗?白染都下学回来好一阵儿了,就是找不着你,所以我们现在都还没吃饭,以为你还在外面这活儿,等了半天看见你还没回来,我就过来看看你在不在房间。” 白烟稍微清醒了些,才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早上,而是晚上,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出门不利,没找着。” 萧三郎笑笑,“没关系,快去吃饭吧,你今天也累着了。” 白烟点着头,身体已经到了门外,反手将门锁上后,先让萧三郎回了饭堂,自己则去了院子后面的地窖,拿了两坛子酒出来。 进门看见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坐在饭桌上,正看着碗里的饭,白烟道:“不好意思了大家,今天我睡晚了,让大家久等了,为了表示歉意,我特地带了自己酿的酒,就算是赔礼道歉。” 众人虽然已经等了一会儿,但是没有谁怪过她,只是肚子饿得难受,见到她来了,顿时放松下来,终于可以吃饭了。 何修舞看见有酒,一下就站起来去拿,打开瓶塞,一股子酒香蔓延出来,把她独自里的酒虫给勾引出来了,给自己的碗里倒了一碗之后,又准备给旁边的碗里倒。 武历年原本也饿了,白烟一来,瞬间胃口大开,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饭,筷子上的菜还没放进嘴里,不小心瞟眼看见何修舞正在给萧三郎的碗里倒酒,立刻提醒道:“何姑娘,他不喝酒的。” 何修舞愣了一下,看了看萧三郎,萧三郎笑笑,“也不是一点不能喝,既然这酒是秦娘子酿的,想必应该很好喝。” 武历年低下头没说话,萧三郎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酒,他从来没见过他喝酒,而萧三郎身体因为常年干活儿的原因,患了很严重的腰伤,他顾不得其他,反驳道:“他腰上有伤,不能喝酒。” 何修舞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萧三郎,脸上有些焦急,“你为什么不早说。”,把手里的酒坛子放到离萧三郎很远的地方。 萧三郎忙摆手道:“我确实有腰疾,但是偶尔也会喝喝酒,只是我小武之前没见过我喝酒,所以他就以为我不喝,一点点没关系。”说着又去拿何修舞放在菜碟中央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擦擦嘴角,将酒碗举到空中翻过来,表示一滴没剩。 何修舞盯着他,道:“没事儿吧?” 萧三郎摇摇头,“没事儿。” 武历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萧三郎在撒谎,而且他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萧三郎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还给他到了一杯,端起酒碗,碰碰他的,露出一个和煦的笑,“长这么大,咱们还没喝过一次呢,现在正好有机会,不如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武历年看看手边的酒碗,一点也不想去拿,谁知何修舞突然端着碗凑过来,笑脸盈盈地他,道:“小武也算是长大了,马上就要十七了,可以喝喝酒了,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喝一碗?” 武历年本就想拒绝,现在何修舞的加入,让他犹豫了,不喝感觉像不给她面子了,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便严肃着一张脸端起酒碗,和何修舞的酒碗碰了一下杯,却避过了萧三郎的,然后仰头一口喝下了。 第472章 争吵 萧三郎愣了一下,看了武历年一眼,才喝下了第二碗酒。 何修舞喝了酒之后,一本满足,擦了下嘴角,隔着老远拍拍武历年的肩,“不错,喝了这口酒之后,你就是个男人了。” 白烟正吃着饭,被她这豪迈的动作和语气给惊到了,呛了一口饭,有饭粒落到白染碗边,惹得他一阵嫌弃,白烟赶紧识趣地去帮他捡了。 完了之后,心里一阵惊叹和担忧,何修舞的言行举止让她想到了自己,可不是每个人都是秦大头啊,萧三郎这样一个老实本分,和一般男子的想法没什么不同,她刚才那样很有可能会吓着萧三郎。 于是,白烟又小心地去看了一眼萧三郎,发现他还是一副笑脸,才放了心,而何修舞,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妥,什么都没发现,喝了酒之后开始吃饭了。 “在想什么呢,快吃饭。”秦大头看她盯着萧三郎和何修舞看了半天不吃口饭,只好亲自下场提醒她了。 白烟回过神,才又开始吃,期间受到了白染无情的白眼和嫌弃,她也不介意,她发誓刚才她绝不是故意喷饭的。 整顿饭还没开始多久,武历年的碗就空了,起身离开了。白染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小手拉着他的一角,“你才吃了一碗,没有吃饱。” 武历年回头看着白染,神情有些落寞,“染染乖,武哥哥饱了,你自己多吃。”晚了不等白染回答,自己就出了屋。 整顿饭下来,大家都察觉出了异样,除了那个坐在萧三郎身边自己开心着的人。白烟替她捏了把汗,她这次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江采平得知自己身患重病,却不告诉她独自一个人去死了。 原因肯定是因为不想打扰了何修舞那份只属于自己的开心。 晚饭后,大家都回了自己的房间,桌上照例是萧三郎收拾,何修舞磨磨蹭蹭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后,又潜回了厨房。、 正在洗碗的萧三郎正洗着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头看了看,伸手去解自己的围裙,却被何修舞拦住,“我还要洗碗,把这个脱了,脏水沾到身上就不好了。” 萧三郎没听他的,还是继续解身后的结,笑道:“还是给你吧,这活儿我做的熟稔了,水是不会撒到我身上的,倒是你上次弄的满身是水。” 他脱下了围裙,靠近何修舞,将围裙套在她身上,又转到她身后,牵起两端的绳子,系了一个蝴蝶结。何修舞在前面,脸控制不住地红了,扯了扯身上的围裙,笑的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两人洗好了碗,将第二天要用的食材也准备好之后,萧三郎就送何修舞回了房间,自己才回去。 何修舞站在门边给他行了一个礼,弯腰的时候感觉有些不自然,她离开尚书府太久了,虽没忘了礼仪,但是自从出去之后,就放飞自我,很久都没有对人行过礼。 这还是第一次,做的时候难免别扭和生涩,可她见萧三郎做的就很彬彬有礼,以至于他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之后,她的心里依然还在荡漾。 烛光摇晃,武历年坐在桌前,埋头准备着明天的课,眼前摆着的书已经很久没有被他翻过了,手拿着炭笔一动不动,最后眉头一皱,啪地一声砸在桌上。 当看到桌上断成两截的炭笔之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刚才饭桌上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他脑子里,萧三郎那么不会喝酒的人,也会破天荒地为了另一个姑娘而端起酒碗,甚至在自己的提醒下,任然坚持。 以前,萧三郎什么事情都听他的,对他无微不至,周围的邻居都说他哥哥不像是哥哥,倒像是买来的媳妇儿,当时他听到之后气得跳脚,现在萧三郎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却更加不高兴了。 这种感觉真是他奇怪了,回到房间之后,闷在心里的浓烟一直消散不去。 “小武,你在里面吗?” 武历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外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他太熟悉不过,不是萧三郎是谁?可他现在不太想见他。 不,不对,不是不想见,而是担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就好像被他看见之后,萧三郎就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而他不想让他知道。 于是,他打算假装没听见,就坐在屋里等他自己走。 “小武,你睡了吗?”萧三郎在他窗户外面徘徊,眼睛盯着窗户纸上的人影,是武历年手撑着脑袋的样子,他记得武历年每每生气或者郁闷的时候都会找个地方,然后撑着脑袋,脸别到一边,一个人消化难过。 可萧三郎看着那影子,却笑了,心想他从小到大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过,还是像个小孩子那样,又喊道,“小武,你开开门,被生气了。” 武历年被他的喊得心烦意乱,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起身去开了门,萧三郎一下闪进他的视线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笑和以往不一样,萧三郎对谁都是小心翼翼,一点儿大的动作都不敢做,别人偶尔跟他开个玩笑都会脸红,即使是笑也不会太放肆,这次却不一样,武历年差点被他的那个上扬的嘴角晃了眼,不自觉伸手挡了挡。 萧三郎看到他看见自己就挡住自己的眼睛,觉得他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将背在身后的手出来,变戏法儿一般拿出一个糯米团子,期待地看着他,“你喜欢的,要不要尝尝。” 武历年以前生气的时候,只要吃了他亲手做的糯米团子,气儿一下就消下去了,百试百灵,可这次萧三郎的手在空中举了半天,他也没接,而是把低下头,眼睛看着脚下,萧三郎心里一下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我吃饱了,不饿。” “你还在生气。” 武历年抬头看着他,道:“我没生气。” 第473章 找活儿 萧三郎觉得他今晚跟以前很不一样,也有可能从上次吵架开始就不一样了吧。现在竟然已经到了糯米团子都哄不好的程度了。 “你没吃饱,我知道的。” 武历年捏紧了扶着门边的手,道:“我吃饱了,你拿回去吧。” 以前他们从没有过种情况,但是萧三郎心里预感他这次如果真的听话走了,以后只怕会更糟,于是屈膝埋头,从武历年的腋下一溜烟儿钻过去了。武历年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里边,他关上门,走上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三郎将手里的糯米团子朝他面前伸了伸,“你吃了,我就走。” 武历年没理他,绕过他走回床边,脱了鞋袜就上了床。萧三郎回头看了他一眼,垂着眼帘站了一会儿,随后就走到床边,把团子放到床沿,也开始拖鞋。 武历年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往里面挪了挪,指着他道:“不准上来,我长大了,你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着也不需要你送什么糯米团子,你拿走吧。” 萧三郎看了他一眼,道:“吃还是不吃,要么我上床,要么你把东西吃了。” 武历年被他逼急了,懊恼道:“好好,我吃。”完了一把抓过萧三郎手上的糯米团子,三两口塞进嘴里,涨得两颊鼓鼓的,看上去更加像个小孩子了。 萧三郎担心他这么吃噎着自己,笑着提醒,“你吃慢一点。” 武历年可没听他的,一整个团子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吞下了,果真被噎到。萧三郎跑到桌边给他到了杯水,让他喝了,才总算把卡在嗓子眼儿的东西送进了肚子。 武历年难受过后,看到萧三郎笑了,恼羞成怒般将他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床上郁闷,翻了两下身之后,嘴上也泛起笑容。 这天,白烟起了个大早,没吃饭就出了门,临出门前没忍心打扰正在熟睡的秦大头,留了张字条自己就悄悄出了门。 迎着寒风走到药师堂门前,上前去叩门环,叫了两声马大夫的名字之后,没一会儿门就开了。马大夫一见是她,摇摇头,“秦娘子,您都已经连续来了这么多天了,我这小店这不要什么学徒。” 白烟在门外冷得发抖,搓着手道:“马大夫,我不要工钱,就想学门手艺,没学成之前就免费帮你打杂,要是我可以替病人看病了,成了大夫,您再给我工钱,这样可好?” 前几天他一直想不明白马大夫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要她,现在她明白了,马大夫不是这里的东家,他自己也每个月等着东家发工钱,又怎么会有钱支付给她呢,想通了这些之后,她才一大早来了这里。 马大夫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要想当大夫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就算是有名师在身边,那也要雪上好几年才能学通,你一个小姑娘不好好在家跟相公一起过日子,操持家务,怎么想着跑到我这儿来做苦力呢?” “大夫,我家里有好几个干活儿的人,我现在也没事儿做,秦大头这个人也比较特立独行,走哪儿也不带上我,所以我得出来证明一下自己,免得被他瞧不起,再说我是真的对学医很有兴趣,大夫你看,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能不能就收了我?” 这个问题之前秦大头就已经问过他了,她自己也仔细想过,秦大头就没有缺银子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大家都争着做,她闲着也是闲着,由于换了夫子,前几个月卖笋子的钱也已经够好几个月了。 等明年开了春,她在想想其他挣钱的法子,再不济明年的春笋也出来了,她还可以腌制笋子来获取收益。 马大夫叹口气,“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我既是药师堂的大夫,店里的人员变动都要跟东家汇报,我也不敢私自就收个徒弟,这事儿我得先去问问他才行。” 白烟点头,高兴道:“好好。” 大概是她太高兴,说话比较重,嘴里的热气呼出来遇上空气中的冷气,变成了白雾。马大夫看她在外面站着挺不忍心的,回店里拿了一个暖手的炉子,回来给他,道:“快回去吧,今年可能要提前下雪了,冷得很。” 白烟已经被冷的失去知觉,嘴里说着好,但等她准备走时,才发现迈不动步子,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才勉强跨出了一步,马大夫看她走得艰难,就把她送回去了。 白烟回了屋子,喝了口热水,感觉身子舒畅了些,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发现窗户上有白色的羽毛往下飘,她推开窗,寒风灌进屋子里,同时进来的,还有她刚才看到的“羽毛”。 她手伸出窗外,接了几片,‘羽毛’落在她手上就变成了水渍,后知后觉发现下雪了,又转身回去去柜子里翻找出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出了门。 何修舞虽然漂泊了几年,官家小姐的很多习惯已经没有了,但她依旧很喜欢看书,此时她正捧着一本雅诗集看得正起劲儿,突然打了个喷嚏,有听见隔壁的关门声,窗户外有个人纤细的影子飘过。 她将手中的书仍在一旁,跳下床,开了门,伸手一把拦住了路过的人,道:“这么冷,去哪里?” 白烟指了指空中,“下雪了,出来玩玩啊。” 何修舞皱眉,“这么冷,你没毛病吧?” 白烟摇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出来见识见识,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何修舞嫌弃地看了一眼远处,瘪嘴,“也太冷了,还是回去屋里看书好一点。”说着就要回屋,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白烟笑嘻嘻地凑近何修舞耳边,神秘道:“我可能要找到活儿干了。” 何修舞惊讶,“你什么时候出去找活儿的,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你整天跟着萧三郎,都把我忘了。” 何修舞一下说不出话,面上有些害羞,“没,没有,是你自己不来找我。” 第474章 馊主意 白烟本来也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好不容易下场雪,一个人玩儿也太没意思了,她就打算带着何修舞一起出去一趟。又见何修舞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想着她和萧三郎才刚好上,自己也不好强行带她一起。 可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她的伙计也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现在不出去玩玩儿,感觉实在可惜,于是她决定去找别人,就道:“好啦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好好和萧三郎促进一下感情吧。” 何修舞有些无奈,“我也想和他促进感情,只是他老是对我客客气气,我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去找他。” 白烟了解萧三郎的品行,他这人除了他弟弟,不管对谁都是彬彬有礼,性子比女儿家还温吞,这种性情的人找媳妇一般会很困难,家里的长辈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没有担当,没见过世面。但是何修舞却不介意,白烟就是看中了她不嫌弃萧三郎,反而还能从他身上看到闪光点,才觉得他们很合适。 此刻何修舞遇到难题,她又自甘做了红娘,放着不管也没有道理。 她朝手心里哈了口气,道:“你别介意,他就是那种性格,心里的想法从不外露,等时间长了,你们之间有了感情他自然会主动些。” 何修舞垂着眼帘,点头,“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一下,你毕竟成过亲,比我要有经验些。” 这个问题把白烟难住了,她和秦大头之所以结亲,那完全是因为一场计划,当时秦大头算是帮她的忙,谁知后来假戏真做。说起来他们两个并没有经历过成亲前互相了解的过程,哪怕是到现在,她也才只见过秦大头的娘亲。 在这方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想只要多创造一些机会让他们又接触的机会,应该问题就不大了,萧三郎就算再木讷,也没理由会拒绝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酿姑娘。 于是她一个初为人妇的新手给经验自己还多的人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办法。 “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要时候城里一定很热闹,要不然你们两个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促进一下感情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吗?他会不会不同意。” 白烟挠了挠下巴,摇头,“你放心,他不会不同意的,你就只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跟他好好玩儿一下,不过你自己要找些浪漫的地方,记得去人少的地方。” 何修舞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着白烟,表情微妙,“人……人少的地方?不太好吧?” 白烟一看就知道她想多了,她虽然前世今生都没谈过几次恋爱,但是促进感情要靠两人单独相处这个道理她自己还是明白的,调笑道:“你们两个要想尽快有话聊,你就必须抓住萧三郎的心,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加上又是节日,感情一定能有所增加。” 她想着上次自己真正喜欢上秦大头的时候,还是从巫溪山上回来的时候,那时她昏迷秦大头日夜兼程地照顾她,后来秦大头又中了毒,她因为担心日夜守护在他身旁,后来感情才变好。 加之后来的种种,他们的感情才逐渐深刻,最后才走到一起。萧三郎和何修舞的情况不跟他们一样,他们没有一起患过难,增加感情的方法有限,除了增加浪漫没有其他办法。 何修舞想想点头同意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胆怯,想拉着白烟一起,到时候出了意外状况,她也好找个帮手。 “我一个人不敢,你得帮帮我,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白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是过几天我的活计有眉目了,应该就过来不了了。” 何修舞更愁了,白烟安慰了她好一阵,最后决定这件事先就这样了,外面的雪眼看就要越下越大了,她再不走,带回恐怕就出不了门了。 “你别多想,赶紧回屋烤烤火吧,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我还得出去玩儿一下。” 何修舞点头同意,回了屋,白烟转身走进了漫天大雪里。 俩人交谈的间隙,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积雪,白烟走在雪地里,一脚一个脚印。 今日下雪,温度低的吓人,白烟一张嘴,空气中就有白色的热气,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冷空气进入肺里,嗓子都快要冻僵了一般,但即使是在这么冷的天,也还是有许多病人出来院子里玩耍。 “秦娘子,你会堆雪人吗?”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走到白烟面前,仰视着她。 “会啊。”白烟低头看着她,回应。 “那你能给我堆一个吗?”小女娃带着期望第目光看着她。 白烟嘟嘴,“也可以,不过我给你堆了雪人,我有什么好处呢?” 小女娃皱眉认真思考起来,取下腰上的小荷包打开,一个奶白色透明的珠子落到她那小小的掌心上,她将手掌举高一点,想让白烟看到,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无邪地道:“我拿这颗珠子给你换怎么样?” 那珠子在女娃的手里显得比较大颗,也许是因为颜色太白的原因,白烟看着那珠子像是在发着微微的光亮,她将珠子拿过来,来回转动,眼睛也跟着珠子移动,越看越觉得这颗珠子通体通透无暇,像块玉一样完美无暇但又不想玉那么寒冷,白烟摸着反而能从里面感觉到一股热源。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莫名其妙很想要这个珠子,为了这颗珠子她真给那小女娃搓起了雪人。 将两颗石子儿安在圆圆地脑袋上之后,她拍拍手,道:“大功告成。” 小女娃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雪人有些不满意,又走近了瞧。由于她太小,天气有太冷,现在她的那两条本就很短的腿被厚厚的棉裤包裹,行动看起来相当滑稽。 白烟担心她摔倒,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拉她一把,结果她还没走到,正在雪地里缓慢移动的小身子就栽倒在雪地里。 第475章 昏倒的小女娃 在院子里赏雪的大人都一股脑地往这边跑,白烟抱着那小女娃摇晃了几下,不见她有反应,于是带着她迅速往街上跑,路上不敢耽搁半分,一口气跑到药师堂。 马大夫见她抱着个女娃就从进来,那女娃一只手已经垂下了,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白烟喘着气,将人送到马大夫面前,“大夫,快救救她,她好像晕倒了。” 马大夫指着里屋的床,简洁明了道:“快放上去。” 小女娃躺在床上,双目紧磕呼吸急促,时不时还咳嗽两声。白烟也跟着着急,想着她可千万可别有什么事儿。 马大夫把脉后,神情凝重起来,“这女娃为什么晕倒,可有得什么病?” 白烟道:“她有血痘病,但是这里的每个人每天都会在喜来宝领药喝,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马大夫听她这么说,皱眉道:“凡事儿都有个例外,她晕倒前在做什么?” “在堆雪人,哦不对,雪人是我对的,她只是在旁边看,后来她对我的雪人不满意,想走进看看,结果还没走到,人就不行了。”白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内疚,恳求道:“马大夫,问题很严重吗?” 马大夫寒着脸,喝道:“这么小的娃娃,怎么也放她到雪地里呆着?亏你还想当大夫,这点常识都没有?” 白烟心急如焚,已经不知道反驳了,焦急道:“都是我的错,您快说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脉象很不稳定,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你看看她的脸,还像个常人的脸吗?” 白烟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儿,发现确实如他说的那样,可是她刚才在院子里看到她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嘴唇和脸颊都粉嘟嘟地,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她就晕倒了。 “大夫快给他开个方子吧,我去熬药。” 马大夫摇摇头,他这些年见过的病人无数,将死之人的面色他见得太多,只是小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却没找到病根所在,心里即惋惜又惭愧,“没用了,她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白烟虽然知道问题肯定不清,但是没想到有那么严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刚才在院子里还好好的,怎么晕一下就不行了? 她捏紧了手指,颤声道:“大夫,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那现在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马大夫哀叹道:“这个问题也是我不明白的,从脉象上找不出原因,所以老夫也无从开药,就算开了也不过是加重她的病情。不过你可以按按他的肚子,可能是她肚子里的东西在作祟。” 白烟哀痛的同时,伸手去轻轻摸了摸那女娃的柔软的肚子,一头雾水,“我没摸出什么异常。” “使点劲儿。” 白烟点头,稍稍加重了力道,不敢太用力,她力气太大,时常把握不住分寸,担心重了加重病情,就意思意思加重了一点,还是摇头,“大夫,你直说吧,我实在摸不出来。” 马大夫没看她,目光仍然停留在女娃的脸上,“她肚子里有一块儿硬物,应该是这块儿硬物导致她昏迷,她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好似因为呼吸不顺,晕厥了。” 白烟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一个人要活着,除了吃喝拉撒,还有就是要吸收新鲜空气。眼下这女娃不能呼吸顺畅,脸颊被憋红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蔓延在她的心间,“难道咱们只能这样看到她等死吗?” 马大夫面如死灰,摇摇头,不说话。白烟眼圈红了,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看到这个大点儿的小娃娃就只能这么等死,她心里又有些不甘,“大夫,我带她去县里看看。” 马大夫点头,他心里猜测最后的结果八九不离十的和他一样,但是现在只能这样了,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光芒散尽的眼睛里出现一道精光,惊道:“你刚才说她患有血痘病?” “是啊。”白烟见他脸色好了不少,看到了点儿希望,“大夫,你有办法了吗?” 马大夫眼里的光芒还没闪烁一会儿,就又暗下去了,“老夫虽看不出她的病因,但是她肚子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因为血痘病而长成的。你回家让其他人也摸摸自己的肚子,如果有,那就找到原因了。可是现在这病还没有办法根治,大家如果都有,时时刻刻都可能像这小女娃一样。” 白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消沉下去了,在听到他的那番话之后,她自己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江采平的医书上不是说了吗,得了这个病只要保护得好,就能活三年,可这血痘病是从去年才开始在镇里爆发,而且他和秦大头从清歌儿那里拿了缓解的药方,只要不停用这三年应该就没有问题,没理由发作的这么快才对啊。 “大夫,依你看,她肚子里的东西长了多久了?” 马大夫摸了把花白的胡子,思考了一会儿,答道:“这个可不一定,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了,也有可能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具体的老夫也不知道。不过这病的解药,你们现在有眉目了吗?” 白烟点头,“眉目倒是有,但是要得到解药,需要时间。” “为何?” “这解药里有一味药只有米贡国有。” 马大夫从小到大都在白云镇长大,从没离开过一步,能有医术全靠着他爹爹,所以对于白烟说的那个地方,他闻所未闻,只知道里面有个国字,猜想应该是一个国家。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那儿找?” 白烟摇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儿现在在打仗,当地的百姓都已经在往外迁了,不愿离开那儿的人已经全部死掉了。” 马大夫活到这把岁数,经历了两次改朝换代,每一次都得打一仗新皇才能登的了基,百姓是最在遭殃的,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只能叹气。 第476章 求医 现在才刚过晌午,她打算趁着天还没黑的时候带小女娃去趟城里,即使希望渺茫,那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于是,跟那大夫告了辞,抱起床上的女娃准备走了。 临走前,马大夫拿了一把伞给她,“带上吧,好歹能挡点儿雪。” 白烟双手都抱着人,哪里有手拿伞,马大夫感叹自己老糊涂了,便叫了店里的小厮帮着他们撑伞,白烟不会架马车,再急也只得先回喜来宝去找秦大头或者萧三郎才行。 她以前跟这女娃娃见过几次面,她记得带女娃的人是个女子,事发的时候却没见着人,而且那个点儿刚过饭点,她娘也不是大厨房里的人没理由放着女娃娃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 要么是女娃自己悄悄出来玩儿,要么是她娘没注意看。 白烟又不知道她娘的名字,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找到,所以她只得先去找了萧三郎,病人平时他接触得更多,还会架马车。 可是天实在是太冷了,白烟没走一步都觉得困难,要不是她力气大,天生神力,当真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最后在一个凉亭里找到了他。 才没下多久的雪,雪地里就堆了一层,白烟走一步就会咯吱作响,秦大头听见声音就看见她走过来了,看见她穿这么少,起身去接她,走进就见她面色慌张,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白烟来不及说事情的经过,只道:“你现在马上跟我走一趟,需要你架马车,我在车上跟你详细说清楚。” 萧三郎明了,道:“秦娘子,你先回去穿件厚点儿的衣裳,我去告知一下公子。” 白烟想着尽快能出发,但是想到可能得在外面过夜,还是觉得有必要去跟他说一声,免得大家都担心。谁知秦大头竟然亲自跟过来了,还不只是他一个,武历年和何修舞这几个全部都来了。 “你们怎么全部都来了?” 秦大头道:“你就准备打算和萧三郎两个人去?你可知这个天气马车很容翻车,到时候谁来救你?” 这个问题白烟压根没想到,就一门心思想着救人了。 武历年道:“就是天气这么寒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何修舞跟着应和,“是啊。” 白烟食指扫过他们,“所以你们这是都要跟着一起去吗,那店里谁管?” 何修舞本就没管过,她想跟去完全就是因为萧三郎要去,至于武历年,大概就是觉得自己这里的一份子,应该出一份力吧。 秦大头道:“店里还有郝掌柜,你就放心吧,他以前也管过这么多人,不是问题。” 白烟没细想秦大头话里的意思,想着既然喜来宝有人照料,人多一起上路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几个人踏上了去县里的路。 由于雨雪太大,萧三郎和武历年两个人坐在马车前面,其他的就坐在马车里面,中途停了许多次,要不是武历年和萧三郎两个人换着驾驶,只怕萧三郎一个人早就没力气了。 走至中途的时候,又刮起了大风,马儿停在半路就不肯走了,武历年朝马抽了一鞭子,那马儿还是不肯走,他准备再抽的时候萧三郎拦住了他,“人都会怕冷,更何况是动物,我看它是走不动了,你就别打它了。” 武历年这才把鞭子放下,萧三郎打算起身告诉白烟他们马车的情况,脚刚踩上马车的踏板,又无力地滑落了下去,屁股重重跌在踏板上,情不禁嘶了一声。 “哥,你怎么样了?”武历年被吓了一跳。 “我没事儿,拉我起来。”萧三郎表情有些痛苦,刚才那一摔摔得挺严重,他坐在踏板上动不了了。 武历年看到他这样子,心里不好受,扶着他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等萧三郎站稳了脚,他道:“我去说,你休息会儿。” 他拉开马车帘子,道:“公子,秦娘子,咱们现在暂时走不了了,马不听使唤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白烟以为又是风吹大了,所以暂停了一下,没想到这次连马儿都不走了。秦大头闻声跳下马车,走到马儿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取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子,凑近那马儿。 马儿闻了闻,张嘴吃了。 白烟手拉着帘子,看着正摸着马儿脑袋的秦大头,道:“你给他吃的什么啊?” “补充体力的。”秦大头在马脑袋上狠狠拍了两下,道:“好马儿,吃了东西,休息好了就要好好赶路了。” 那马儿看起来像是能听懂他的话,噗噗叫唤了两声,竟然还点了点头,直把白烟看得目瞪口呆。 待秦大头回了车厢,白烟还没从刚才奇异的一幕反应过来,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给他吃个丸子,它就那么听你的话呢?” 秦大头从怀里又拿了一颗相同的丸子出来,“你要不要也吃一颗试试看?” 白烟想着上次在巫溪山上吃的,她看着感觉和现在的这个丸子看起来很像,就把头撇在一边,摇头道:“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给大家吧,我就不吃了,我力气那么大,吃了也是浪费。” 秦大头将那丸子向上一抛,然后嘴追着那丸子准确无误地接住了。 白烟看到他这个动作,想到他身体里的另一种性格,浑身打了个寒战,心想该不会是那个顽劣的少年又出来作祟了吧? 她推了一把秦大头,道:“你是谁?” 秦大头拉住她的手,淡定道:“是我。” 白烟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一样,才放下心来。倘若真在这时候那小子又突然冒出来,肯定得跳下马车逃跑,她到时候到哪儿找去? 随即拍拍胸口,倒在秦大头怀里,还好你在,不然我可怎么办。 秦大头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你才知道我的重要啊,不知道是谁刚才出门的时候,还不想带我呢。” 白烟叹口气,老老实实道:“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秦大头笑,“知道就好。” 又是一阵大风过来,车厢朝一边倾斜,两人去扶正昏迷的小女娃。 第477章 小女孩 由于车厢摇晃的太厉害,那小女娃的身子左右晃了几下,差点反倒在地上,还好里面还有两个人,不然那女娃的旧伤未好又要添新伤了。白烟把她扶正,然后紧挨着她,扶着她的肩。 “娘,娘……” 白烟看了那小女娃一眼,叹道:“你把我当成娘吧。” 秦大头摇头,“那我其实是要成她的爹了,我不敢。” 白烟恨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同情一下她吗,现在情况已经够恶劣了,万一她要是太难过加重病情怎么办?” 秦大头挑眉,“她昏迷了,压根听不见。” 白烟无语,也许是因为这小女孩是因为跟她一起玩的时候晕倒的,所以白烟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一份责任在里面,说话难免难听了些,还好秦大头一向不跟她计较。 小女孩叫了两声娘后,又安静了。外面的风稍微减轻了些,车厢摇的没有以前厉害了,三人的耳边只剩下对方呼吸的声音了,为什么说是两个人呢,那时因为那小孩的呼吸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了,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白烟和秦大头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心里更加焦急。外面传来萧三郎的声音,“公子,秦娘子,风停了,可是马儿还是不肯走怎么办啊。” 白烟掀开帘子,一看外面,地上的积雪更厚了,马儿的四肢已经被陷进雪里一半,低垂着脑袋很丧气的样子。她放下帘子回到车厢里,看了一眼秦大头,道:“怎么办,这雪我看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那马儿只怕是不肯走了。” 秦大头看了一眼小女娃,道:“前不久让你们学的武功学的怎么样了?” 白烟冷了一下,她那几下拳脚猫的功夫,登不上大雅之堂,莫不是她还指望她干什么么,面上就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练是练了,就是陈果不是太好,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秦大头严肃道:“这雨雪天气,马不肯走路,只能靠我们自己,眼下最快的办法就是不用马车,我们自己赶路。” 白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让他们使用轻功啊,但是她虽然练了这么久,可本领却没学到家,直到现在,她的功夫还没有萧三郎高呢,光是想想要走这么远的路,她心里不免发虚。 “要不这样吧,你先带着她去县里找大夫,我和何修舞他们等雪停了,马儿肯走路的时候在去找你?” 秦大头皱眉,“这雨雪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挺,四周也没有农户可以公我们歇脚,而且临走时大家都走的比较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食物,坚持不了几天大家都会冻死在这里。” 白烟当真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白云镇到县里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要是没什么事儿,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来。不过她嘻嘻想想秦大头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去年的雪连着下了三个月,房屋都被积雪压垮了好几家,要是这雪真不停下来,他们不仅救不了这小女孩,自己还很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白烟沉默了一下,这里会武功的有大概四个人,武历年是唯一一个不会的。 如果下了马车走的话,秦大头可以带着小女孩使用轻功,很快就能到县里,而他们不管武武功深浅,每个人的内里多少有一点儿,赶路所花的时间比别人要少很多,平安到达县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武历年跟我们不一样,他就是纯粹的一介书生,从这里到县里不用马车至少得走四个时辰,到时候只怕他还没走到地方,人就倒在半路上了。 秦大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道:“武历年你们不用担心。”说着他转头看向何修舞道:“武历年就交给你了。” 何修舞从方才起就一直在打着瞌睡,完全没在意此时的危险,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皮,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白烟有些担心,“你能行吗?” 何修舞笑笑,“你们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也是上次在巫溪山没让你见着我的厉害,这次你们就看我的吧,我的功夫可不必他差。” 虽然她说话的样子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模样,但是白烟莫名的信任她,点头道,“那咱们就这样决定了吧,我出去通知他们。” 说完便走出去,就见马车前的两兄弟现在已经变成两个雪人了,坐在马车板子上一动不动,白烟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去拍拍他们的肩,那俩人没回应,她心道:糟糕。 然后跳下板子,去看他们的脸,之间萧三郎和武历年的眼睛明明睁着,看见她还眨了下眼,白烟这才放心下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我拍你们。为什么没有反应?” 萧三郎看着白烟,牵动了一下嘴角,像是要微笑,但是没有成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秦,秦娘子,你刚才拍,拍我们了吗?” 武历年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看起来像是已经僵硬了,要不是他眼皮还在动,她差点以为这个不会武功,只知道念书的人已经死了。 还好刚才秦大头出了主意,她这才出来通知他们,要是晚了一地儿,这两个人只怕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她跳下板子,将两人拖进了车厢。 这个车厢只能容纳五个人,现在多了一个,车厢一下子变得拥挤,座位是不够坐了,秦大头将小女娃挪到角落,让她头靠在折角处,自己走到车厢中央,将座位让了出来。 车厢里面空间相对比较密闭,温度比外面要高好几度,但是依旧还是很冷,武历年和萧三郎的身体意识半会儿暖不过来,浑身还是跟冰棍似的,何修舞看见他们两个这样,心都提起来了。 尤其是她看着萧三郎的眼神,充满担忧还有很愤恨。担忧自然是担忧萧三郎,愤恨则是对上天的。行走江湖这几年,她素来独来独往,身边的人欢乐一拨又一拨,她也不是很在意,依然过得逍遥自在。 第478章 通缉令 她把一切都看得极淡,加之江采平无缘无故地失踪,杳无音讯,她更是对周围的人感到不屑,最后发现江采平的尸身时,虽然悲痛,但是也没有亲眼看到过她发病的全过程,直到这次她看见萧三郎变成这副样子,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心痛和对上天的愤恨达到极点。 她长这么大,除了刁蛮任性了点儿之外,就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可老天为什么三番两次的要将她心爱之人夺走。 白烟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刚才的稚气一扫而光,变得阴狠毒辣起来,安慰道:“何姑娘,你没事儿吧。” 何修舞用极其阴冷的声音道:“咱们赶路吧,我带着萧三郎,你带着武历年。” 白烟自己能安全抵达县里就不错了,要带个人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万一在路上走不动了,她自己一个人死掉倒还没什么,害了武历年那她就罪过了,心下想拒绝,但是这车厢里又没人可以带他了,她叹口气,道:“那好吧。” 说罢,她便去扶武历年,眼前却横过来一只手,她转头一看,是秦大头。秦大头朝她点点头,“我来吧。” “可是你要带两个人,你能行吗?” 秦大头笑笑:“这小女孩还很小,又很瘦弱,本身就没什么重量,武历年虽然很高,但是也不胖,这两个人还没有白菲菲重,我送他们进城没什么问题,你就照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白烟想想,也不敢自不量力地说她能带上那个小女孩一起走,就点头同意了。 秦大头让他们起来,从坐垫翻开,从里面的暗格里拿出一卷绳子,抽出猎刀割成了几段,对何清欢道:“用绳子把他绑在身上吧,方便走路。” 何清欢接过绳子道:“谢了。”便将萧三郎背在身上,白烟替她把萧三郎绑在后背,然后又帮秦大头绑上,由于秦大头要带着两个人,不可能两个人都绑在后背,所以那个小女孩就直接被他抱在身前。 几个人下了马车,秦大头道:“白烟,把马身上的绳子取下来吧,留它在这儿也只能等死。” 白烟点头,解下了它身上的束缚,正想伸手去拍马屁股,手伸至半空中,又停下,回头对着秦大头道:“可是它认识回去的路吗?” 这匹马是匹良马,被楚云细心照料了好几年,太难太难去给它喂草,原本是匹千里良驹,不管是体力还是认路都是马中佼佼者,但是正是因为楚云每日细心照料,没事儿的时候又舍不得拉它出来跑两步,导致现在它现在长得白白胖胖,全完没有了良马的气质,认不认的回去的路,秦大头也没有信心回答她能。 但是不管它吃得再胖,留它在这冰天雪地里,迟早得冻死,便道:“让他走吧,回不回得去,看它的造化,要是它回不去以后我和楚云也没办法替它养老送终了,这是它的命。” 一句‘养老送终’听得白烟一颤,心道秦大头对身边的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这么尽心尽力,连马的养老送终都能想到,心里叹服。 她扬起手一拍马屁股,那马儿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动。 “看来这马是舍不得你。” “额……虽然我也想它能这么想,但它现在只是被冻着了,跑不动。你用马鞭子抽它两下,看行不行。” 白烟反应过来,去拿了马鞭,狠狠在马儿身上抽了几下,那马儿吃了痛,没了称重的车厢的束缚,终于一扬前蹄,嘶叫两声缓慢地一旁的草丛跑去。秦大头他们也准备转身赶自己的路,那马儿在要进入的草丛的时候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白烟指着马儿道:“你们快看,它回头看我们了。” 秦大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似乎从马儿的眼神里看出一点不舍,但又不敢确定,幽幽道:“咱们走吧,让它去。” 由于秦大头身上还有个急需看病的病号,所以他说完这话就跑没了影,何修舞也紧追着跟上,反倒是一个人都没带的白烟在最后使出吃奶的劲儿紧跟,而且还追不上,好在她知道去县里的路,要不然只怕要迷失在这荒郊野岭了。 突然,她停下脚步,他们几个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忘了解决,到时候她该到哪儿去找他们啊。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没了影,白烟一跺脚,继续往前跑,等到了一扇巨大的城门前的时候才停下。 这扇门是进城里必经的大门,每个城外的百姓要想进城里办事儿,除了走这里,没其他地方可以进去,除非翻城墙,不过谁吃多了没事儿干要去翻城墙啊。 她喘着气,呼吸急促,心道还好是冬天这么个跑法都没出汗,她一向最不喜欢身上粘糊糊的,要是换个季节,她早就汗流浃背了。等气儿顺了,她才朝里面走去,却挺身边有人道:“还是小心点儿吧,最近城里不太平,有个犯人逃出来了。” 白烟扭头一看,跟刚才她歇息时从她身边走过的两个男子。她想到后面几天说不定都还要在城里带着,就顺嘴问了问,“你们刚才是说这城里有逃犯逃出来了?” 那两个男子回头看了看她,看她的眼神有些警惕,白烟眯着眼睛笑笑,她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清冷,但是一旦笑了,便是心情不好的看了都会跟着笑两下。 那男子见她笑成了朵花儿,放下心中的警惕道:“是啊,听说现在还有可能呆在城里的,县老爷已经派了好些官兵在搜捕,还是没搜到,你看看城门口还有人在把手呢。” 白烟一看,果然两个官兵拿着长矛站在门口,她又问,“那犯人长什么样子的。”问完便想抽自己两巴掌,外貌要怎么去描述,,又没有笔给他们画。 那男子还真认真的回答她,“他脸上有道疤,是个男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城里的通缉令上画的清清楚楚,只是我们没见过,可还是要小心些,万一倒霉遇上了可就惨了。” 第479章 逃犯? 白烟想秦大头和何修武两个人还带着个病号,在城里万一遇上也有危险,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守城门的兵将她拦住,五大三粗地问,“等等!” 白烟心想自己脸上又没疤,不至于把自己认成逃犯吧? 那两个官兵看了她一眼,又跟手中的画像对比了一下,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由于他们长时间在这里站岗,语气严厉,看不出丝毫善意,白烟不依,奋力挣扎两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其中一个官兵道:“县里下了命令,凡事跟这画像上的人长得相像的都要带走,所以你必须得跟我们走一趟。” 白烟无语,她可是一不打架,而不骗人的良民啊,怎么就成了县里通缉的犯人了,但是现在她不能动武,搞不好逃跑了就洗不清了。便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衙门。 白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第三次进了衙门,心里觉得跟着衙门都快有感情了。 两个官兵押着她一路走到一个房间,房间的设置很简单,就只是一个四面都是墙的空房间,连扇窗户都没有,里面只有微弱的烛光。白烟凭借着这点光,看见里面竟然塞了几十号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有未婚的,也有已婚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蹲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白烟看不清他们的脸,心下只觉得不妙,背上去了一背的麂皮疙瘩,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武功,不然就能跟上秦大头他们,说不定就不会被抓紧来了。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一愣,笑自己就算他在她也是会被抓进来的,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只要有秦大头在身边,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就算不能解决有他身边自己也不会这么害怕。 可转念一想,要是他因着自己的原因也被抓进来,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摇摇头,还是觉得没和秦大头在一起是最好的了,可能现在那小女娃已经被送到大夫那儿医治了呢。 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还不快进去,愣着干什么?” 白烟身子一下往前倾,差点摔倒,心道这些人可真是太过分了,还没确认她就是犯人就这粗暴,怪不得古代会这么多草菅人命的事儿。 进了屋后,那两个官兵便将门关上。没想到刚才还低头不语的人,现在一个个的都抬起头来,朝那扇紧闭大门看了两眼,屋子里也开始有人说话了。 白烟找了个位置也蹲下,由于手被他们绑住了,只能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女子,小声道:“你也是被抓来的?” 嗯,她又问了一句废话。 被撞的女孩并不看她,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 “他们为什么抓你?” 女孩子冷冷道:“因为他们要抓我们去米贡国。” 听到米贡国这三个字,白烟一下子来了精神,心道那里不是在打仗吗,他们都是一群姑娘,就算要拉他们去当壮丁,也不至于光抓一群年纪不大的女子才对。 于是她问:“为什么要抓我们去米贡国?” 女孩儿开始没有耐心,闭眼道:“那儿正在打仗,你说抓我们去干嘛?” 巧了,白烟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要不姑娘直说便是。” “军妓。” 白烟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而且还被劈得外焦里嫩,惊讶道:“可里面还有成了亲的啊。” 女孩子一下笑出声,“你怎么那么天真呢,行军打仗的人本就图个解乏,怎么会在意你成美成过亲。” 白烟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进来的时候官兵说我跟画像里的人挺像,我还以为是他们猜测我是逃犯才抓我进来的呢。” 女孩儿冷笑,“那只是他们找的一个借口,哪儿有什么犯人逃脱,画像上的人刚逃出不久就死了。” 白烟不信,怀疑她在编故事,质疑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亲眼所见?” 那女孩儿终于转过脸来看她,脸上露出笑容,轻轻道:“因为那人就是我杀的。” 白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那笑容都显得可怕狰狞。她咽了口口水,点头道:“那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又为什么要杀她?” 女孩子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他负了我,所以我就杀了他。我以前就在这城里私开的酒楼里做皮肉生意,遇上他的时候还以为遇上的是一个好人,没想到却是个负心汉。” 白烟默默点着头,看来又是一个为爱生恨的故事,不过就算那男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儿,杀人这种极端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不太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这不是她最想知道的,前面一个问题才是她想知道的,可是那女孩儿却没有回答。 那女孩儿又开口道:“我杀了他没多久又回到酒楼继续做生意,可前几天来了几个官兵,说我们窝藏逃犯,把我和酒楼里的姐妹都抓起来了,你现在看到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分都是酒楼里出来的。” 她扫了一眼白烟,又道:“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烟还没从她的故事里走出来,愣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牵扯其他人为好,便随便想了个借口糊弄一下,“我是来城里玩儿,结果还没进来就被守城的官兵抓了,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那女孩儿叹了口气,“你一个嫁了人的妇道人家,怎么瞎出来玩儿,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白烟听她这说的好像她去找了个小郎官逍遥了似的,反驳道:“我虽在这里生活,但不代表我就得和其他姑娘一样,我生性热爱自由,不爱躲在家里缝缝补补。” 女孩儿有些惊讶,眼里觉得不可思议,“那你相公不会生气吗?” 白烟摇摇头,想到秦大头就觉心里一暖,“他不和普通男子一样,我干什么他都很支持我。” 谁知她刚说完,那女孩儿脸上的惊讶就转变成狠意。 第480章 林曼芝 白烟看着她的表情甚是吓人,猜测是自己刚才谈到秦大头的好刺激了这个刚被男人伤害的女子,担心她当场就找她麻烦,干笑两声道:“不过他身上毛病一大堆毛病,只是女人嘛,为了生活也就忍了。” 那女子从蹲改为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上,捏紧了拳,眼里冒着火光,似乎现在只要出来一个男子,她就能当场把他给解决了,愤愤道:“这世上没一个好男人。” 白烟觉得再这样聊下去迟早得出事儿,赶紧转移话题,套套近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林曼芝” 白烟笑,“我叫白烟,白色的白,烟火的烟。” 那女子转过头又看了她一眼,刚才的火气总算降下去一点了,然后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互相交换自己的名字后,他们便没再说话。 白烟看了看四周的人,房间里昏暗的烛光太弱,白烟看不太清他们脸上的表情,烛光照得他们的脸呈蜡黄色,她突然觉得有些孤独,在看看自己身边的林曼芝,虽然她刚才的眼神凶狠了些,让她不知道林曼芝是在恨那些男人还是在恨拥有一个好男人的她,但是现在只有她和自己说过话,她自己又不是特别主动和别人交流的人,所以尽管对她还有些畏惧,可还是想和她拉近关系。 林曼芝准过头,看着正看着自己所有所思的白烟,幽幽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白烟回过神,道:“我想了一下,既然咱们现在都被关起来了,不如我们做个朋友,也好随时有个照应,你觉得呢?” 林曼芝愣了一下,哼道:“什么朋友,这世上哪有朋友这种关系,就算有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白烟心里不认同,但还是也很耐心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之前不相信,说明你没能遇到过,不如你就信我这一次,以后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或者有什么艰险,我一定帮你。”她撞了撞林曼芝的肩,道:“怎么样?” 林曼芝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你不必再说了,以前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的男人,最后不也去找了别的女人吗?” 白烟摇头,继续劝说道:“我和男人不一样,我是女子,女子之间不是应该最能互相体谅么,男子大多都是下半身动物,怎么能懂得我们女孩子的心思呢,再说咱们在这里也出不去,多个人作伴,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商量不是吗?” 经过白烟这一番劝说,林曼芝总算没有这么快就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堆人,勉强道:“他们都是我的姐妹。” 白烟听着这话分不清她是答应了,在给她介绍自己的朋友,还是说她已经有了这么多姐妹,不需要她这一个,也不好多说,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正当她在为自己刚抛出的橄榄枝没人接,而伤心难过时,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推开了,外面走进几个穿官兵服饰的男子,走在最前面的,服侍相对其他几个要高级一些的男子,高声道:“都站起来,现在咱们要去一个地方,出去了都不许大声叫,不然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白烟在心里嘀咕这人说话可真不客气,抓他们去当军妓还这么凶,实在可恨,屋子里有人开始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有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哭得一把泪一把鼻涕的,恨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不是那画像上的男人。” 那男子身边的一个小兵走出来喝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抓你来就说明你们犯了罪,在说话,你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儿。” 那说话的女子一下没了声音,白烟低着头,心里虽然不服,但也不敢说什么,她还没和秦大头会合,还没看见那小女孩醒过来呢,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忍一时之气以后再想办法。 屋子里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连议论声都没有了,乖乖地挨着挨着出了门。 他们被分成十拨,分别上了十辆马车,白烟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在林曼芝身后,所以最后也跟她分在了一辆马车上,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里一共坐了十个人,而马车的空间并不算大,大家都是肩并着肩坐着,没有一点儿多余的空间。 待白烟坐定了之后,车厢开始摇晃,马车已经在行驶了,她悄悄观察了一下其他九个女孩儿的脸色,个个都愁眉苦脸,仿佛是被拉去砍头似的,方才那个在屋子里质疑的女孩儿也在这辆马车里,此刻正在小声啜泣,一眼扫到林曼芝的时候,发现只有林曼芝脸色还是先前那样——一样的严肃,像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似的。 白烟想,要是她不像这样眼睛瞪得老大,表情温和一点儿说不定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她老是这样,让人郁闷得很容易忽略她标志的容貌。突然林曼芝侧过脸,用那双带着仇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白烟慌忙回过脸不去看她,假装拨弄自己的手指。 收到林曼芝实力嫌弃的眼神后,白烟便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饶是她这么不容易生气的人,此刻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好歹在屋子里的时候,林曼芝是唯一一个和她说过话的人,而且她问什么,林曼芝就讲什么,白烟觉得她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冷酷无情,真心想和她交朋友,没想到几次三番被拒绝。 白烟叹了口气,掀开窗户的帘子,想看看马车行驶到哪里了,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只见树木不断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放眼望去一大片全是树木,她还想着马车进入官道的时候,趁着街上人数繁多,乘机装病出逃呢,结果没想到根本马车根本就经过那儿。 现在这地方全是树,她就算下得了马车,也不可能逃得过追捕,而且现在天色也已经暗了,秦大头说不定还在县城里等着她。 第481章 上路 此刻见不到她说不定正在着急,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烦躁不安,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儿去找秦大头。 “把帘子放下去,别动歪心思。”一个士兵看着白烟道。 白烟立马换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好好好,别生气,这就放下去。”放下帘子后,嘴里忍不住想找个人吐槽一番,但是看了一下车厢里的人,又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把脑袋放在木板上。 这下是彻底逃不掉了,她郁闷到想用睡觉来打发时间,耳边却传来林曼芝的声音,“别再想了,逃不掉的。” 白烟懒得说话,只用点头表示听到了,林曼芝好似没想到她会不回答自己,忍不住转过来去看她,嘴里的话憋了半天,快呼之欲出,又收了回去,白烟虽然没动,但是余光却能看见她在干什么。 她不打算主动和林曼芝说话,但有人这种时候苦闷的时候想和她说话,她还是开口道:“我是一定会逃跑的。” 林曼芝摇摇头,看上去颇有些无奈,“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出青莲县的地界了,他们担心我们逃跑一定不会走人多的地方,即使你逃跑了,也会饿死在半道上。” 白烟皱眉,“难道我们就要任人宰割?” 一路哭到现在的女孩儿终于停止哭泣,打断她们的对话,叫道:“莫非咱们真要被送去米贡国给那些行军打仗的兵当泄欲的工具么?” 林曼芝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好,至少也算是为朝廷出了一份力。” 白烟被她这话乍到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她本身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对于贞洁这些东西本就不是那么在乎,可对于她和其他普通女孩来说就不一样了,白烟可不想去出这所谓的一份力,至少她觉得打仗本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挣领土,为了自己的政权所使的手段,遭殃的还是平明百姓。 那女孩一听林曼芝说这种话,气道:“他们打他们的,为什么要拿我们去服侍他们。” 林曼芝直言不讳,“他们有这个需要,有什么办法。” 那女孩觉得她把女子看得太低贱了,皱眉又要说话,却听见车厢外传来撞击声,有个男声道:“都别说话,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女孩不知是不是被吓得习惯了,看着林曼芝,瘪嘴小声道:“听到没有,他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你还这么替他们说话。” “我没有替他们说话。” “你刚刚明明……” “好了,先别吵了,不然把外面的人惹急了,等会儿有的我们受的。”白烟担心他们越说越激动,要是真把外面的人惹急了,那这整个车厢里的人可就要跟着倒霉,眼下还是谁都不要惹事儿的好,“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种时候就不要起内讧了,如果有人想逃,就跟着我,咱们讨论一下,如果想去战营的,跟着去便是了。可千万别吵架。” 这里的女子除了林曼芝有哪个愿意去战营的,大家都看着白烟,方才与林曼芝争吵的小女孩道:“你有办法?” 白烟心下也没底,便摇头,“没有,但是咱们只要一条心,总能相处一两个可行的办法的。” 林曼芝冷笑,“苟且的活,还不如做点儿有用的事儿。” 白烟不同意她的说法,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打算和她争辩什么了,便小声问道:“你真打算去战营?”66 林曼芝点头,“去。” 白烟觉得她之所以这样,一定是开始被男人伤害的太深了,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试着劝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出去重新找个好人,然后一起过日子吗?” 林曼芝歪着脑袋,嘴角动了一下,“重新找人?你以为想我这种出生的人是这么容易找个疼爱自己的人么?与其再经历一次背叛,还不如去战营。” 白烟还想劝劝,感觉身边有人在拽她的衣服,这节骨眼上,她一下就住了嘴,身后开始生出寒意,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一回头,果然看见车窗外有个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这官兵像是看不惯他们能坐马车,而他只能走路,喝道:“你们要是觉得坐马车太舒服了,只能聊天来打发时间,那不如下走两步如何?” 白烟赔笑道:“大爷,我刚才肚子疼的太要命,他们就是来关心关心我,所以我们几个才说了些话,等下一定不说了,嘿嘿。” 官兵哼了一声,“老实点吧,你们也只有现在能好过点儿了。” 这话把车厢里的女孩儿们吓着了,都面面相觑。 白烟赶紧点头,“谢谢大爷不跟我们计较。”说罢,那官兵才将车帘子放下来,白烟呼了口气,扶着胸口心道再也不说话了。 林曼芝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对刚才白烟讨好的样子表示轻蔑,白烟也不跟她计较。 这下车厢里是真没有人敢说话了,白烟大概估算了一下,从他们出发到现在已经快接近两个时辰了,天也渐黑,而她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不过白烟比较能抗饿,她重生后力气渐大,就算什么都不吃,至少也能撑三四天,可这里面娇弱的女孩可就不一样了,已经有女孩饿得受不了,脸上都开始冒虚汗了。 白烟走进仔细看了看她,发现那女孩儿脸上全是汗水,嘴唇也开始发白。她试着摸了摸怀里,脸上扬起笑容,手伸进去拿出一个饼来,给了那个姑娘,道:“快吃吧。” 那姑娘虚弱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饼子,泣道:“我吃了你怎么办?” 白烟摇头,拍拍自己不怎么丰满的胸脯,“我没事儿,你现在比较需要,那去吧。” 那姑娘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赞道:“这饼真好吃,是你做的吗?” 白烟摇头,这饼是出发前她从厨房里拿的,白云镇离青莲县比较远,所以每次出发前,她都要带上两个以便路上饿了的时候可以随时都能能填饱肚子,只不过这病只有两个。 第482章 出逃 现在给了她一个,就剩下一个,这车厢里的姑娘都没吃饭,她自己不怎么好意思吃,那姑娘吃到没什么关系,因为大家都知道她饿出问题了,但白烟自己本身力气就比较大,这里面的姑娘大多比她较弱些,这么一想,她就更不好意思吃了。 摸了摸自己胸口剩下的那个饼,愣是没好意思拿出来。 待到天快已经全部黑尽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白烟以为是要给他们发东西吃,立刻来了精神,可等了半天也没到有人叫他们,心里有些好奇,决定看看外面的情况。 她正准备掀帘子,手就被抓住了,林曼芝用她那张了无生趣的脸对着白烟,道:“你想找死吗?” 白烟道:“我就看看,又不是要跑。” 林曼芝硬把她拉回来,道:“你最好还是别看。” 白烟疑惑道:“为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了吗?” 林曼芝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白烟预感到肯定没好事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倒真想去看看,便又想去掀车帘,还没掀开又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呼喊声,那声音听上去撕心裂肺,白烟一向没心没肺的,这次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吓得不敢再帘子,心里骂了句娘。 林曼芝闭了闭眼,“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看了么?” 白烟只要一想到那些女孩要经历什么,心里就一阵不舒服,恶心得不行,“我得救她们。” 林曼芝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惊讶道:“你疯了吗?他们人多适众,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对付的。” 白烟想了想,她练将近一年的武功,虽然不算勤奋,但每天都还是抽出时间练了的,只是没用来和人过招,现在她不能不管了,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拿了一个玉佩出来,道:“如果你去了战营,战争结束能有幸回来,麻烦你替我走一趟,把它交给白云镇喜来宝钱庄一个叫秦大头的人。” 说完便不等林曼芝回答,一把将玉佩塞进了她手里。 这玉佩是白烟和秦大头圆房后,秦大头给她的,她当做定情信物一直好好保存着,现在她把它交给林曼芝,如果她不能再回去,林曼芝就可以帮她把玉佩还给秦大头,如果她能有幸逃脱,她自然会去找他。 林曼芝正想将玉佩还给白烟,就见白烟已经迅速翻身出了窗外,她只能看见一块衣角,转眼衣角都看不见了。 白烟下了马车,以为周围有把手的官兵,已经做出了一个防御姿势,准备随时对付他们,结果脚都落了地,定睛一看,四周压根就一个人都没有,但她也没有就此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那尖叫声走去,似乎还隐约能听看见男人的笑声,听得她一阵恶寒。 不敢耽搁,白烟壮着胆子小跑着过去,等到声音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就见不远处的杂草在晃动,女子一声一声的求救声不断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白烟朝四周看了看,捡了一根树枝就过去了。 几个正开心着的男子听到异动毫无察觉,白烟当即将树枝劈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没想到那人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白烟大喜,信心倍增,想着她的功夫还是没有白练,有挥舞着树枝朝其他几个发起攻击。 她自知自己的功夫可能还不足以对付这些人,所以拿着树枝专戳他们的眼睛,没多久他们就抱着眼睛倒在地上打滚,那躺在地上的女孩惨叫过后反应过来,停止叫喊。 可是那几个男人的叫声把其他正在寻欢的官兵引过来了,白烟捞起地上正惊讶地看着她,衣衫不整的女孩就开跑,她这次使了全力奔跑,一点儿都不敢往回看。 这次护送马车的官兵少说也有五十个人,她一个人力气再打也对付这么多人,再加上她对自己的武功的深浅也没有认知,只能闭着眼睛使劲儿跑,只要她把官兵引走了,被他们欺负的女孩们也有机会逃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脚下不知道是踩到什么东西,脚一滑倒在了地上,她抱着的女孩和她一起一声惊呼,白烟顾不得喊痛,龇着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黑压压一片,没有脚步声,才放下心来。 “你是谁?” 白烟听到问话,才想起自己一直抱着个人,现在正被她压在身下,忙站起来,回答她的问题,“我叫白烟,你呢?” “我叫荷花。” “荷花?是长在池塘里的那个荷花吗?” “是。” 白烟这时还不忘苦中作乐,调笑道:“荷花这个名字好啊,适合女孩子。”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女孩子的脸,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她的位置,在地上摸了一通,道“你在哪儿?” 荷花抓住她的手,“我在这儿。” 白烟看不见四下的环境,但是荷花能准确抓住她的手,她想现在应该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见,就问:“你能分清回去的方向吗?我是说回县里的方向。” 她现在只想快点儿见到秦大头。 莲花道:“咱们现在还是不要着急回去,那些官兵找不到我们肯定又会车队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派了人回去,就准备抓我们。” 白烟琢磨了一下,只要她比那些个官兵先回县里,他们就没法拦住他们了。 她从怀里拿出剩下的那个饼,然后胡乱摸了一把,摸到莲花的胳膊,道:“这是烧饼,你吃吧。” 莲花看了一眼手里的烧饼,眼睛一热,道:“你真好,不仅救了我,还给我吃的。” 白烟抿了抿嘴,道:“莲花。” “嗯。” “你能帮我带路吗?咱们走快些,他们可能就抓不到我们,我想回去找人。” 莲花要了一口烧饼,道:“可是咱们要想回去,起码得走七八个时辰,那些人有马车,他们一定比我们先回去。” 话是这么说,但她实在等不了了,“咱们在这里也不知道去哪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过来搜人,咱们还是很危险,还不如搏一把,你说呢?” 第483章 山里 莲花低头想了想,有些犹豫,毕竟还是年纪小,会害怕很正常,可现在只有她能带路了,白烟自己晚上眼睛视力极差,现在几乎眼前黑成一片,她自己是怎么都走不出去的。 她语气带着哀求道:“莲花,你就看在刚才我救了你的份儿上,就答应我这一次,我保证如果遇上敌人,一定不会弃你而逃,你就答应我这一次怎么样?” 莲花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那好吧。” 他们这次走的是条丛林小路,白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腿上不断有杂草拂过,莲花虽然胆子小,但是却能想到从小路走,不引起那些官兵的注意,这让白烟多少放心了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烟逐渐能模模糊糊看清脚下的路了,便没让莲花一直牵着自己,待到天完全亮的时候,白烟突然停下脚步,前面的莲花还未察觉,一直朝前走着。 白烟在她身后叫住她,道:“莲花,先停下。” 莲花闻声停下,正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就见白烟走上前来,这才看清她的脸,笑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现在你走吧,我现在能看见路了,你给我指个方向,我大概就能知道怎么走了。” 她想以前在电视上总是看见路人认路都是根据太阳的方向来判定自己该走哪条路,她想自己应该也能知道。 莲花满脸疲惫,脸上还有昨夜在地里挣扎弄上去的泥土,抿了抿嘴,“你对着地形熟悉吗?” 白烟点头,“只要一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就没事儿了吧?” 莲花点点头,“对,只是前面还有很多岔路口,要是走错了,就会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而且会浪费很多时间,今日能不能走到都说不一定,要是天再黑了,你可怎么办?” 白烟仰头看了看太阳,阳光有些刺眼,“那就看我的造化吧。” 莲花不做声了,白烟又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想去万利县找我姥姥。” 白烟除了知道青莲县这一个县以外,其他的县城都一概不知道,疑惑道:“那个县离这儿可远?” 莲花点头,“有些远,大概可能有两天的脚程。” 白眼吃了一惊,但是她现在身上没有吃的,怎么撑过两天时间,她摸摸扁平的胸怀,叹口气,“我现在也没有吃的了,你后面两天赶路可怎么办?” 莲花摇摇头,“即使没有吃的,我也能行的。” 他们一行人里,从被抓到昨晚事发,官兵都没有发放过食物,也就是说从昨天出发开始莲花除了吃了个饼子以外,肚子里什么都没进过,而白烟则连饼子都没有。 不过白烟力大,是常人不能比的,不吃不喝也能坚持三四天,莲花要是后面两天不吃饭,可能半路就倒下了。白烟想了想,道:“现在离青莲县比较近,你不如先跟我回去找到我相公,然后我们一起护送你回家。” 莲花点头,道:“好。” 接着他们两个便钻进丛林,想寻些食物,白烟有体力可也知道饿,莲花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莲花一看就是足不出户的人,饿了也不会想到要去这险峻的丛林里找吃的。 白烟从跟了秦大头之后,先前还有些成熟稳重,但又来画风就变了,性子越来越活泼,倒是真像个十七八的女孩子了,有了些朝气,反而没从这古香古色的世界里学到一点淡定的性子。不过这样她觉得挺好的,至少到现在她这种充满冒险精神的性格就为她们带来的生路。 他们上的这座山里面生长的都是参天大树,即使是白天,走进去光线都不是特别强,原本周围也有树木少的山可以去,但白烟觉得越是植物多的地方找到食物的几率就越大。 两个人在那座充满了神秘感的山林里走了许久,两边都是头顶树叶滴下来的露水,外面阳光普照,里面却下着小雨,还好白烟在黑死山的时候已经上过一次这种当,这次她在进山前,爬到树上摘了两片巨大的树叶,然后撕开树叶经过几番翻折,将两片树叶变成了两顶简易的帽子,拿了一个罩在莲花的头顶。 莲花伸手摸了摸那个‘帽子’,惊讶道:“你还坐做这个,还厉害。” 白烟笑笑,“这个是我相公交给我的。” 在她嫁给秦大头之前,秦大头经常去山上打猎,有时候天气恶劣,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下起雨,他也就逐渐多了个随手摘树叶做帽子的本领,而且还不仅仅是做帽子,如果有竹子,他还会编背篓,箩筐簸箕,等等。 白烟知道这些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虽说村里的农户大多都会做这些手工活儿,但是像他那个时候十八岁不到,就已经到了什么事儿都自己解决,还学了这么多门手艺的人,村里实在少见。他又不是个会炫耀的人,加上秦大头一个人住在山上,很少有时间跟村里的人有交流,要不是前世的白烟逃婚,白烟可能都遇不上他,所以在白烟嫁给他之前,都没人知道他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莲花听到白烟的话,眼睛亮了亮,又伸手去摸了摸头顶的帽子,赞道:“你家相公可真好。” 白烟骄傲地笑笑,“他是很好。不过咱们现在别再这儿愣着了,还是先找吃的吧,我现在快饿死了,” 莲花点头,转身又朝前走去,两人边走边看,真让他们发现了一颗果树,白烟兴奋地朝哪边指着,欢喜道:“莲花,快看,有果子。” 莲花也跟着看过去,“真是果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先去摘下来看看章什么样儿,长相不奇怪的话应该能吃吧?” 一看到有果子可以吃,两个人顾不得可不可以吃,先走去摘了再说。 他们走进那颗果树,终于看清了那果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只是……白烟看着那果子直皱眉,她看那树上挂着的东西既不像梨也不像苹果的。 第484章 果子 倒是没在那个地方见到过,她疑惑道:“莲花,你说这果子怎么跟外面卖的不一样啊?” 莲花不以为然,“这是蛇果。” 白烟撇撇嘴,“能吃吗,真的吗?” 莲花点点头,“能吃,但是这树有点高,咱们怎么才能摘到啊?” 白烟哼笑一声,“就这点儿高度难不倒我。” 从昨天开始,她就开始感谢当初让秦大头功教夫的那个自己,简直太英明神武了。她扬了扬下巴,挑眉道:“看我的,待会儿你就在树下站着捡果子就可以了。” 莲花看着前方那颗有几人高的大树,道:“你确定吗,这树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掉下来可是要死人的啊。” 昨天百十来号人都没追上她,她现在对自己身上的这身无意有无比的信心,自信地道:“没事儿,再高点儿我也能爬上去。” 莲花半信半疑,但是很担心她的安危,劝道:“要不咱们再找找吧,你这么爬上去很危险,为了几个果子不值得。” 白烟摇摇头,“我可以饿肚子,但是你这么可爱的小娘子怎么可以饿肚子呢,是吧?” 她平时和男子呆的时间比较多,后来来了个何修舞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导致现在她遇到姑娘说话都带了几分脾气,莲花一听这话,脸就红了。白烟调笑道:“别红脸呀,要红也别再我面前红,我可是个有相公的人。” 莲花被她这么大胆的话吓得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的红晕不仅没淡,反而更红了。白烟没再说什么,她要是再说下去,莲花只怕就要被她吓走了,便走到那颗大树下,挽高袖子,提了提裙摆,虽然提了也没用,就这么赤手空拳的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她一手触到树杈,脚下使了力往上一蹬,双臂抱住那根树杈,往分支上爬,等到脚下也到了树杈的位置,她脚边踩在树杈上。 身子站稳之后,头顶深红色的果子就在她不远的地方,因着她刚才的动作左右摇晃,她伸了手去摘了一个,朝下喊道:“莲花,接着。” 莲花仰着头,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的盯着上方,道:“好。” 她话音刚落,白烟就将手里的果子朝她旁边扔,但是砸着这么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少女,她故意朝一边扔了些。 果子落地,翻滚了几圈之后,停下,莲花过去弯腰捡起,用手擦了擦,喜道:“这果子还是好的,没砸坏,好新鲜。” 白烟笑,“你傻啊,这果子刚还在树上,当然新鲜了。你咬一口,尝尝新鲜不。” 莲花听话的咬了一口,仰头看着白烟道:“是甜的,好好吃。”说完又朝那果子咬了一口。 听到她的夸赞,白烟消失的力气都回来的一半,艰难时刻有个人人在身边还是好的,要不然莲花一走,就剩她一个人在这儿摘果子了,想想真是孤独。 果子不断朝地上落下来,莲花捡不过来,就用裙子兜住,没过多久,她的圈子也快装不下了,便道:“你先下来,咱们吃这些就够了。” 白烟往下面看了两眼,也觉得这些应该差不多了,便下了树,莲花有些担忧地仰头看着白烟,提醒道:“你慢点儿,当心摔着。” “没事儿。” 说完,她三两下就下了树,拍拍手,走到莲花身边,看了两眼裙子做成的临时兜兜住的果子,伸手拿了一个出来,咬了一口,心里仿佛流进了一股清泉,甜意蔓延四肢,一口咽下后,赞道:“果然还是野生的比较好吃。” 莲花道:“这果子没有苹果好吃,皮太硬。但是现在咱们也没得挑,这果子既能解渴又能管饱,挺好的。” 经她这么一说,白烟又咬了一口,果子的味道还真是像苹果的味道,不过她在上一世可没吃过这种果子,并不知道是不是她没发现,还是前世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这种果子,总之她是今天才第一天吃到。 莲花兜里的果子怎么也有好几十个,她就这么兜着也挺累的,就蹲下将这些果子放到地上,她看了看地上的果子,道:“这么多的果子咱们有吃不完,带走也不切实际,总不能一直这么兜着走吧。” 白烟边嚼着果子,看了被她挡住一半,对成了个小山包的果子,然后一口将手上的果子咬在嘴上,脱下了身上的裙子,朝那堆果子扔去,荷花看到果子堆上的衣服有些惊讶,回头看到白烟,不解道:“你莫非要用衣裳装果子吗?” 白烟点点头,她知道莲花在惊讶什么,女子脱衣裳是很不雅的行为,但是这种危机时刻了,这点不雅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走到她身边蹲下,将衣裳铺平,把果子往里放,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情况特殊,比起饿肚子,脱件衣裳也没什么,里面又不是没穿。” 莲花三番两次被她的话震得不知道说什么,呐呐地点头,然后跟着将果子衣裳里放,白烟将裙子收拢,照着打包行李的方式系了了个结,然后挂在肩上。 莲花觉得这一路上,除了带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伸手靠近白烟的肩,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来背吧。” 白烟看了看她那小身板,摇头道:“你这么瘦弱的一个姑娘,就不要操这份儿心了,赶紧赶路吧,咱们要趁着天黑之前赶到。” 莲花性子本就内敛,能提出要背果子就已经算是鼓足了勇气,现在又被白烟一口拒绝,更不好意思开口了,默默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他们一直没有再说话,都默默地走着路,中间停下吃过一次果子,然后又开始出发,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堵城墙出现在不远的地方,白烟兴奋道:“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莲花点头,“嗯,咱们只要过了那堵墙就到了青莲县的地界了。” 不知怎么地,白烟听到她说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子心酸,在想到要秦大头之后,心里又有了勇气。 第485章 一墙之隔 这里的每个县城都有一堵围墙,所以白烟他们一行人是在出了青莲县,还没有到达下一个县的中间位置,这里不属于任何县城管,周围的树林和荒地,要是他们进不去城里,那就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呆着,直到等到路过的商队或是其他的人才能得救,但是说到得救何其难,只怕他们还没等到商队,人就已经饿死了。 那些个官兵一定也想到了这些,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昨晚上她来了那么一出,不用想场面一定很乱,想着要逃跑的姑娘肯定也逃了不少,此刻城里只怕已经贴满了缉拿他们的令文。 两人站在城墙外,注视着那堵围墙,莲花一直没说话,白烟将肩上剩下的果子交给她,然后伸手抠住砖缝,脚尖抵在墙上,一点一点往上爬。 爬树和爬墙不同,树木的躯干粗糙,且面积小,脚踩上去双腿还可以夹住树干往上爬,但是翻墙可不一样,墙面不仅光滑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也没有着力的地方,全靠着手上的力量,所以爬起来远远要比爬树要吃力。 即使像白烟这中力气大,甚至还会点儿拳脚猫功夫的人,在爬到一半的时候也有些吃不消了,她憋着股劲儿,手臂实在太酸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一下,等回复了一点力气的时候又开始爬,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墙顶的时候,有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 她看着底下那个体格瘦弱的姑娘,不知道怎么办,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常闭猿猴,直接伸手把她拉上来,可是现实她只是一个手臂和其他姑娘没多大差别的姑娘,身上又没带绳子,周围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没办法拉她上来。 “好莲花,你到其他地方去找找粗一点的树枝,或者是绳子之类的,我拉你上来。”她开始原本打算自己从另一侧下去找找,但是这墙实在太高了,她不确定下去了之后,还能爬的上来,所以就只能让莲花去找找。 莲花点着头,转身到别处去找去了。要是过一会儿,莲花还是找不到,她就只好劝着莲花脱掉衣裳,撕下来拧成条,拉她上来了。不过这还是存在问题,凭莲花的力气,恐怕撕不下来。 总之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先等等看。 青莲县城里,一行官兵拿着厚厚一叠画像,在路上逮着一个行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女子,闹得官道上乌泱泱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官兵走着走着不耐烦的对身边的同伴道:“你说这县令一天一天的在折腾什么啊,那么多姑娘不见了,却只找那一个,这茫茫人海,咱们要到哪里去找啊。” 同伴道:“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这姑娘就是昨晚上打上咱们兄弟,然后逃跑的那个,不然其他那么多姑娘也不会逃跑了。” “怎么说?” 同伴道:“昨天那姑娘坏了兄弟们的好事儿,还打伤了他们,所以全部人都去追她一个去了,等他们追不上回来的时候,马车上的姑娘全都跑光了。” “一个都没剩?” “对啊,一个都没剩。” 胡子拉碴的官兵更想不通了,“那不是更要把逃跑的姑娘找出来吗,怎么还是只抓她一个?” 同伴摇摇头,“谁能知道县令的心思啊,咱们还是办自己事儿吧,多的别去想,免的被有心人利用去县令哪儿告状,咱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胡子拉碴的官兵走路一摇一晃的,打了个饱嗝,显然是喝过酒的样子,醉醺醺的胆子也打了些,摇头道:“别怕,这里除了老百姓就是咱们的兄弟有谁说去?” 同伴摇摇头,叹口气道:“你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了,迟早得出事儿。” 胡子拉碴的官兵已经醉得不行了,走着走着一下撞上了个人,他眉头一皱,喝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被撞的人后退两步,他闻不得一身酒气的人,脸上有些不悦,“是你走路不看路。” 撞人的官兵这下不干了,“你知道你撞了谁吗,竟敢说是我撞了你,你在说一遍,是谁撞了谁?” 被撞的人不想理他,就想转身走掉,撞人的官兵醉到眼花,看着前面的人出现了重影,两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通,双手抱住了被他撞了的人,无赖道:“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他身边的同伴一把拉过他,劝道:“都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撞了人还撒酒疯。” 被撞的人似乎已经忍耐道极点,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那撞人的官兵火气也上来了,拔出刀就往男子招呼上去,谁知男子是个练家子,弯腰转瞬间就到了他身后,一掌打掉了他手上的刀,最后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同伴焦头烂额,但见这男子一身猎人装扮,竟敢对官兵动手,脸色也跟着一变,道:“你快走吧,别在这儿当道。” 男子挑眉,“是他自己挡了自己的道,我在这路上走得好好的,他醉的一塌糊涂撞到了我,还污蔑我,你说到底是谁当了谁的道?” 同伴虽知道这件事情事谁的错,但是在他们官兵眼里,百姓始终是不如他们的,现在遇到个敢跟官兵顶嘴的,也有些冒火,不屑道:“怎么,想去衙门走一遭还是怎么样?” 男子勾唇一笑,“只怕你们没那能耐。” 醉酒的官兵瞪大了眼睛,“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狂妄之徒,给你脸了是吗?” 男子冷冷道:“你的脸不是好好的长在脸上的吗?什么时候给了我?” 醉酒官兵捡起地上的刀,对身边的同伴道:“咱们今天不收拾收拾他,他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同伴听后,轻蔑地看了一眼那男子,吹了一声口哨,这附近穿着官兵突然一窝蜂的他们聚拢过来,拔出腰间的刀,将男子重重围住。男子哼笑一声,有些不屑,“就这么点人也想抓人,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些?” 第486章 酒鬼撞人 围着他的官兵呲牙咧嘴,醉酒的官兵道:“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兄弟们,上!” 他这话一出,无数把刀齐齐朝他刺去,男子挑眉,脚尖点地,身子凌空而起,十几个官兵的刀扑了空,等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落在了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 那些个官兵看见自己这么多人竟然还对付不了一个,全部心力都不服气,刀尖盖了方向,又朝那男子劈去,这里是官道,人流量多,这些官兵就感这么大庭广众的对他这个平民百姓刀尖相加,男子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这下也忍不住了。 他抽出腰间猎刀,动作飞快地在那些官兵身上敲了无数下之后,却都只用刀背,官兵们通通到了地,张着嘴叫唤,骂骂咧咧地。 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步伐轻盈地跑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后,‘哎哟哟’替他们疼的叫了两声后,走进男子,道:“怎么了,这么久不回去,莫不是这些人当着你的道了?” 男子摇摇头,“不过是撞见了一个酒鬼,不肯道歉还出言不逊而已。” 女子一脚踢了一下旁边的人,问道:“谁撞的?” 男子随时用刀背打得他们,但是力道也相当大,又被女子提了一脚,正好提到了伤口上,更得倒抽一口凉气,一时答不上话来,女子见他不说话,有准备来一脚,官兵皱着脸叫道:“别别别,我错了错了。” 女子脚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不快说?” 那官兵指了指唯一站着的那个站都站不稳的酒鬼,道:“是他。” 那酒鬼虽醉的不清,这时也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不自觉朝后退了几步,转身打了个踉跄,连滚带爬的跑了。 女子翻了个白眼,对身边的男子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自从昨日找人无果后,秦大头就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他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被酒鬼撞了就发这么大脾气,一下打伤了这么多人,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他的风格,看来确实着了急。 秦大头摇头,“先回去找小武和萧三郎吧。” 女子点头,两人回了客栈。 昨日她和秦大头前后来到城门口处,就见官兵在那儿把手,她凭着这些年到处游历的经验,直接告诉她城里一定出事儿了,加之她知道秦大头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这事儿和秦大头到底有没有关系,于是便带着他走到城墙的另一端。 那里除了一面城墙之外,其他的就剩下一地的黄石瓦砾,连颗草都没有,跟周围了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平时本就人迹罕至,即使是城里出了事儿,这儿都没人看着。 两个人背着身上的病号们悄悄翻了过去,墙的另一面正好是一家客栈的后院,这里是客栈小厮们住宿和给客人准备饮食的地方,外人进不来,院子里正忙活的小厮看到凭空多了几个人出来,不免好奇,又见他们身上都背着人,一定不是客栈的客人,都以为是糟了贼。 几个人拿着手里正洗着的锅碗瓢盆,将他们围在中间,背着人的两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何修舞懒得跟他们废话,她独来独往管了,从没有和谁解释的习惯,就打算横冲直撞过去。 她上身前倾,已经作出一个要走的姿势,秦大头道:“等等。” 何修舞皱眉,“你不会这个时候还想和他们讲道理吧?” 秦大头不理她,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道:“我们刚才在城外迷了路,所以才不小心翻进来了,并无恶意,大家能否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去?” 小厮互相看看,有人道:“我们放了你,万一东家知道了,我们可就惨了,更何况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全是我们的责任,那该如何是好?” 有个个头稍矮,看起来年纪不过是一二的小少年,用还有些尖细的声音道:“你们无缘无故跑进人家院子里,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未免也太自在了些。” 他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皱了皱眉,把那少年拦在身后,偏头对着少年说了几句,少年立刻不说话了。 何修舞不耐烦道:“别跟他们废话了,咱们还对付不了他们?” 秦大头摇头,小声道:“先别忙。”随后,又对那几个人道:“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银子,且你们可以看着我们出我们也拿不到你们什么东西。” 那少年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秦大头和他背上的人,垂了垂眼帘,抓着身边妇人的粗布衣裳,小声道:“娘,我看他们也不像个坏人,要不咱们就放他们走吧。” 妇人身子动了动,转过脸道:“你这孩子,一听有银子拿就敢放人,以后被人抓去当壮丁都还帮着人家数钱。” 少年憋了憋嘴,不做声了。 这里的人没什么心机,说的悄悄话也算不上悄悄话,全让何修舞和秦大头听了去。 何修舞见硬闯不行,秦大头又是跟木头,非要等他们答应,才肯做下一步动作,摇摇头,干脆走到一旁,放下萧三郎。她这个动作可把那群小孩儿大人吓坏了,脚下躁动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上的‘武器’在空中微微晃动。有人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是动手我们就不客气了。” 何修舞看着他们这样子就想笑,伸手摸进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道:“你们要是放我们走,这张银票就是你们的。” 银票上的字并不小,他们隔得不远,能清楚的看到,那小孩兴奋和期待的身手摇着身边的妇女,激动道:“娘,一百两啊,这么多。” 那妇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拿这么大张的银票出来,也有些心动,对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要不就让他们走吧。”其他人都心动了,似乎只要那中年男子以同意,他们就立马放下手中的武器。 第487章 翻进院儿里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你把银票放在地上。” 何修舞将银票放到地上,那小男孩立马就冲了过去,以至于妇人伸手都没能及时抓住他。 男孩儿捡了银票,放到怀里擦了擦,回头对着他娘,道:“没掉色,是真的。” 妇人心里也跟着高兴,但嘴上还是骂着,“还不快回来!” 男孩儿本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喜悦,没想到反而糟了一顿呵斥,脑袋立马垂了了下来,秦大头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你们性格方便放我们出去吧。” 那几个人见人家已经给了钱,表示了心意,也不好再说什么,中年男子开口道:“好吧,但是你们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后门儿,可愿意?” 秦大头点头,“只要能出去,什么门儿都没所谓。” 那小男孩跳出来,道:“我去送他们。” 妇人多次提醒见还是管不住他,便没再说什么,小男孩儿向前走了两步,挺了一下,才大步跨上去,走到萧三郎身边蹲下,好奇道:“这哥哥怎么了?” 何修舞见他走过去,眼睛就放出凶光,虽然看出他没有敌意,但语气还是好不了,“别碰他。” 小男孩儿被这寒冷的语气吓得一怔,站了起来,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何修舞那句“用不着你带。”正呼之欲出,秦大头抢先道:“我们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你可知道这最近的地方是在哪里?” 小孩儿眼睛一亮,“我们这儿就可以啊。” 何修舞戒备道:“莫非你们这儿是客栈?” 小男孩儿点头,指了指前面,道:“从这条小路过去,前面就是客人入住的地方了。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是我们给客人被饭菜的地方。” 他指了指面前的那种建筑,道:“这里面就是厨房。”又指了指旁边那一排道:“这儿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秦大头和何修舞都没想到他们随便找的个地方翻进来,竟然正好就是客栈,秦大头便道:“我们就在这儿了,你直接带我们去住吧。” 小男孩儿点头,周围的人见他们既没有想逃跑的举动,还出手这么阔绰,认为他们也不是坏人,便对他们放下了敌意。妇人道:“狗子,还不快带他们去。” 小男孩儿听到母亲都这么说了,更加积极道:“哥哥姐姐,跟我来。” 何修舞听到他这名字有些忍不住笑,这名字即使是在白云镇这种乡下地方也很少有人取,没想到城里居然还有人用动物作为名字,倒也算是新鲜,而且让人忍不住捧腹。 狗子看到她的笑容倒也不生气,坦然道:“我娘说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要取贱名才好养活。” 何修舞虽没有对自己嘲笑了他而感到什么内疚,但也对这孩子放下了戒备,她重新背上萧三郎,对狗子道:“带路吧。” 狗子笑脸盈盈,没有将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在前面带着路,反而主动跟他们聊起了天,“你们到城里来做什么?” 何修舞道:“来看病的,还能为了什么。” 狗子回头看了两眼,见那么柔弱又漂亮的小姑娘背着个男子,却见她没有一点儿吃力的样子,有些诧异,“姐姐,你背的是你的相公吗?” 何修舞脸上一红,说话都打起了磕巴,“别,被瞎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狗子不以为然,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其实不是表面上看去来那么凶狠,笑道:“你都结巴了,莫非是你喜欢他,他不知道?” 何修舞像是恼羞成怒了似的,说话的音量都大了几分,“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可就不客气了。” 狗子一愣,闭了嘴,他倒不是怕真被割舌头,而是觉得刚才才收了人家一大笔钱,现在又把人家惹怒,不太好。 秦大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两个身后,心里正想着等把他们几个安顿好,就去城外看看,没准儿能接到白烟。 几个人过了那条小路,一拐弯儿,眼前的光景便大变了样儿,相比于后面的混乱和落败,前面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狗子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介绍着这里悠久的历史,以及每年能挣如何多的银子,满脸骄傲的神情再次把何修舞逗笑了,只不过还是带着嘲笑的意味儿。 秦大头的眼里却多了几分寒意,余光看了两眼他们经过的哪条小路,仿佛不是要看路,而是在看那个后院。 狗子领着他们进到客栈里边,到了柜台处,里面一个穿着一身黑褂子看起来稍微体面,大腹便便的男子,看其实来时这店里管事的,看到狗子,脸色一沉,道:“谁要你进这里的。还不快滚回去。” 狗子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立刻拉拢下来,心里有些难过,悄悄看了一眼何修舞和秦大头后,什么也没说,便出了客栈大门,朝后院去了。 何修舞完全没看到他脸上的变化,只觉得像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管事的见到他们,刚才的凶神恶煞全完没有了,脸上换上一副哈巴狗一样的笑容,点头哈腰道:“二……几位客官要几间房?” 何修舞差点也跟着说要两间,突然又想起背上还背了三个人,加上还没到的白烟,一共就有六个人,改口道:“六间” “四间。” 何修舞有些莫名其妙,一下想到白烟和秦大头是夫妻可以住一间,可怎么着也该开五间啊,便问,“就算你和白烟是一对,至少也要开五间吧。” 秦大头淡淡地看着她,解释道:“李妍不能一个人住,需要人在旁边看着。” 何修舞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知道是在说她,哦了一声,随即神色又复杂起来,“这样不大好吧,一个小姑娘总不能挨着男人睡吧?” 秦大头没话说,只是看着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李妍不会挨着别人睡,照顾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488章 人未归 何修舞打了个哆嗦,“你不是吧,为什么是我,我不敢的,我没照顾过人,我不干,你能这么勉强我……” 在她说了一大堆防抗无效的话后,最后还是开了四间。 何修舞生无可恋地背着萧三郎上了楼,又生无可恋的将他房间其中一间,秦大头又将那小孩儿安置在萧三郎房间的旁边,何修舞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好毒”,认命地走了进去。 秦大头将他们都安置好后,到了楼下柜台处,要了三盆炭火,送上二楼房间,自己则出了门,没走多远便见一个小孩蹲在那儿哭,秦大头一眼认出那就是刚才送他们的那个孩子,想到刚才那管事的话,心中明了是怎么回事,从怀里摸出一个糖,将糖捏在手心里,走上去,便戏法儿一样把糖塞进他荷包里,闻声道:“这是哪个哪家的小孩儿在这里哭啊?” 狗子将头从膝盖里拔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人,认出是谁后,便哭得更厉害了。秦大头安慰道:“你刚才帮我们带了路,菩萨说你是个好人,所以特地在你荷包里塞了一个糖,让我来告诉你。” 狗子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菩萨,都是骗人的,不过就是为了让受苦的人们有个寄托,便摇摇头道:“你说谎。” 秦大头哄道:“不信你摸一摸,没有糖,我就给你卖十颗作为补偿。” 狗子听到这话,才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摸,在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的时候眼睛里立刻发出光亮来,再把手摊开,一颗糖正好好的摆在他手心里,他哇地大叫出声,“真的有糖!” 秦大头摸摸他的脑袋顶,“我没骗你吧?” 狗子点着头,将那颗糖凑近鼻子闻了闻,像个宝贝一样拽在手心里。秦大头看他就闻了闻,疑惑道:“怎么不吃?” “我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 秦大头笑笑,“也好。” 说完,便不再耽搁,走了。 狗子将那颗糖重新放回荷包里,欢欢喜喜地跑到不远处的一个洞听了下来,弯腰趴在地上,从那个刚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的洞口爬了过去。 赵桂枝左手拿着个刷把,右手提着木桶,在木桶里接了些水,然后用刷把在里面搅和几下,倒掉,重新接水,再洗。这时狗子兴高采烈地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头,亲昵的叫道:“娘,菩萨送了我一块儿糖。” 赵桂枝看了看他手中的糖,嘴巴动了动,又合上了。狗子见她不说话,立马又道:“娘,你生气了?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跑出去的,而且东家没看见。” 他将手贴在赵桂枝的耳畔,道:“我是从后门儿进来的。” 赵桂枝用前臂一使力,把狗子推到一边,“别贴过来,不嫌臭啊?” 狗子虽然不喜欢闻马桶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儿,但是比起和娘亲炫耀,那刺鼻的臭味儿倒还显得不那么让人在意了。他把手上的糖果表层的纸壳打开,捻出金黄色的糖果,凑近赵桂枝的嘴边,道:“娘,你尝尝,菩萨给的,吃了会有福气。” 赵桂枝看了一眼,稍稍偏头,“等会儿就要吃饭了,吃了糖就吃不了饭,你收起来吧。” 狗子看看天,发现天空已经不见了太阳,便把糖又小心翼翼地抱回糖纸里,放进了荷包。 秦大头出了客栈后,在不远处又翻墙而出,在城门不远处蛰伏着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还是没见着她的人影,不好的预感直窜上他的脑门,让他焦躁不安。 白烟晚上看不见,即使月光再亮,她眼前所能见到的光亮都很少,再加上白天的漫天大雪一直下到刚刚才结束,今晚上不可能有月亮,秦大头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后来城门也关了,他无奈返回了客栈,路过李妍房间的时候,敲了敲门,见无人来开门,以为何修舞不在,便自己推开门进去了。谁知刚走近床边的时候,就看见何修舞跪趴在床边,歪着脑袋睡着了。 何修舞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又是在尚书府里长大,哪儿有过服饰人的时候,秦大头以为她顶多会隔一个时辰过来看看她,结果没想到竟然直接在这里睡着了。 他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上,拍了拍她的肩。 何修舞睡得正香,正梦见萧三郎醒来从她笑,眼见就快亲上了就被人给拍醒了,眉头一皱,回头看着萧三郎,又看到只有他一个人,道:“白烟呢?” 萧三郎神情暗淡下来,“没等到。” 何修舞惊醒,这种天气在荒山野岭可是要冻死人的。如若要是她进了城还不要紧,要是还在外面,那就可要出大事儿了。秦大头的脸色苍白,但脸上还是镇定道:“先吃饭吧。” 何修舞回头看了一眼桌子,发现那儿多了一份饭,应该就是秦大头端上来的了,现在她也不敢在白烟的行踪问题上多说什么,看秦大头的表情相当痛苦,她就算担忧也只有老老实实闭嘴吃自己的饭。 秦大头出了屋去了隔壁,打开门见武历年和萧三郎正坐在炉子旁边伸着两只手烤火,心下总算放心了些,见秦大头来了,萧三郎笑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白烟站在她面前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后来就没了意识,醒来时,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秦大头却没有回之以微笑,脸色还是来时的阴沉,“何姑娘背你过来的。” 武历年道:“那我呢?” 秦大头道:“我背你过来的。” 萧三郎见他面色不对,小心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秦大头觉得他再说下去可能就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随便道:“雪下的太大了,身体有些不舒服。” 武历年还想说话,萧三郎立马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心领神会的闭了嘴。 萧三郎站起来,拿起铁钩,翻着里面的炭火,也跟着用随随便便的语气道:“公子,你饿了吗,我下去端份儿饭上来。” 第489章 白烟的去向 秦大头摇摇头,“不用了,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武历年也察觉秦大头的表情有异样,他看了一眼萧三郎,知道他不允许自己多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秦大头闭了闭眼,“白烟到现在还没到。” 武历年还没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萧三郎立马反应过来,“公子,我出去找找看,说不定她已经进了城,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说着不等秦大头回答,就要起身去找。 秦大头一把按住他的肩,“她很有看可能进了城没有找到我们,你出去找也是没用的。” 萧三郎愣了一下,又缓缓坐回来,“公子为什么这么说,莫非是你们在城里走散了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立马小了些,他想要是是他晕倒,所不定白烟也不会走丢。 秦大头沉默了,像是猜中了萧三郎的心思般,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转换了话头,“我回来时看到外面大街小巷都贴了通缉令,白烟本就是和女子,随意出门本就让人觉得生意,眼下又是犯人逃狱,城门把守本就很严,她很有可能会被当成窝藏嫌犯的人被官府抓去,要不然她就是在城里没找到我们,一个人在去了客栈。” 开始他也曾怀疑过白烟会不会是因为在路上没即使赶回来,准备出去找她,但是后来又一想,平日里他虽见白烟经常犯懒,但是每天也会做做样子练几下,久而久之怎么着也能有点儿底子,这种大雪天气她还是能应付的,除非在路上遇上土匪,可是这大雪的天,路过的行人本来就少,土匪再笨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所以白烟现在还在城外的可能行微乎其微。 后来他又在城门边上等了那么久,没见着人,秦大头想大概她是在他跟何修舞翻墙与客栈后院的伙计纠缠的时候进的城。后来回来之后又在城里看到通缉令,心里才一下有了底。 武历年皱眉,抱怨道:“这城里真是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动不动就贴通缉令,搞得人心惶惶的。那我们出去找找看啊,我就不信咱们把京城里所有的客栈都找一遍还会找不到。” 萧三郎这次也赞同了武历年的提议,“公子,我看咱们还是出去找找好些。” 秦大头本就有这个想法,他们一提也没反对,只是嘱咐道:“你们现在别出去,我出去就行,外边兵荒马乱的,咱们几个人出去找人万一引起官兵的注意,被他们抓去盘问几番的话,就会耽搁时间。” 武历年因为不能帮上忙,神色暗淡下去,不说话了。萧三郎自然更加明白秦大头的顾虑,也不知道自己该走什么好。 秦大头起身,“那我走了,如果我今晚上没回来,明天早上你们就去一个到天胡医馆去一趟,带上李妍,那里有一个叫王志春的中年大夫,让他帮李妍看看。” 武历年和萧三郎虽不知道天胡医馆在哪里,更不知道秦大头是怎么知道这个医馆的,但是他们一向觉得秦大头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没有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都点点头,道:“好,公子放心,我们明天一定把她平安送过去。” 秦大头点头,往外走了。 出了客栈的门,外面除了有几家客栈门前的灯笼还亮着,其他店铺都大门紧闭,这到方便了他,目标就摆在那里,朝着亮着的灯笼去就可以了。 他挨着挨着去找了好几家,结果都无功而返,出了最后一家客栈门的时候,秦大头的眼睛逐渐充血,转身折去了衙门。 这个时候衙门已经关门了,门前只有两个官兵守着,秦大头走上台阶,还没等他说话,那两个官兵就道:“明天再来吧,现在衙门都关门了。” 秦大头寒声道:“如若我有冤情,非要进去呢?” 一个官兵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你这装扮不是城里人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再告诉你一次,太阳下山,咱们的衙门就要关门,你不管有再大的冤情也只有等到明天再来。” 那官兵指着台阶下放一侧的鼓,道:“瞧见那个鼓没有,你就算有冤情也要先击鼓鸣冤,衙门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知道吗?” 这官兵说话,语气严肃但并不没有对人不敬的意思,整个圣元朝的衙门官兵常年和百姓打交道,天天都有来报官的,实在怨不得他们说话不够和蔼可亲,再说官兵得有一定威严才能震得住场子,他们这样的语气可以说是非常正常了。 可听到秦大头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要是放在平时还能而他们好好聊上几句,但是现在可不行,衙门他是一定进的,县太爷他也是一定要打扰的。 “我有重大冤情,麻烦你们去通传一下。” 那两个士兵见他们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人好似没听懂一样,就有些不耐烦了,本就严肃的语气又加重了些,拿着长矛朝他身上指了指,“你聋了吗?我们刚才说的话都被你吃啦?” 秦大头冷眼看了一下身前的长毛,便紧紧捏紧了拳,“据我所知圣元律例里没说重大冤情不能晚上报官,你们这是要违抗律例吗?” 律例是律例,但是衙门里真的遵守的人少之又少,身为县太爷,愿意往上还出来办案的,那几乎是没有的,所以长久以来这衙门从没有晚上升堂办案这一说。 青莲县虽说是个小县城,但是下面也关着十多个镇吗,这些真都不大,但是加起来的人数还不不容小觑,城里还住着那么多人,一起算算那更是不少了。 可着这县里就一个县太爷,每天接收的案子小至两夫妻吵架大致杀人逃狱,本就忙的起飞,这些官府的官兵每天都忙着各种跑腿,搞不好追个犯人还别不小心伤着,因此而丧命都是有可能的。 第490章 查 一个月下来也拿不了多少月例,这活儿只是听上去好听,但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很少愿意来遭这份罪,所以来这儿当差的大多都是不怕死的地皮流氓,要不然就是无家可归,体格看看起来还算过去的壮汉,都是些没文化的人。对于刚才秦大头所的那条律例,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那两个官兵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坏到了极点,显然是已经恼羞成怒了,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壮的官兵,拿着长矛一下砸在地上,方才的‘客气’全部消失无踪,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道:“哟,没想到竟然来了个懂律法的,不过老子就不让你进去了,怎么了?” 秦大头抬眼看他,眸子里放出寒冷的利剑。那官兵喝道:“你这狗娘养的居然还敢瞪我,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说完便举着长矛刺去,没想到秦大头尽然抓住了长矛的尖部,往身旁一带,他这一下,看似没使多大力,其实力度都在手腕上,身体和手臂动的幅度很小。 那大汉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另一个看见自己的兄弟受委屈了,一下就不敢了,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扑上去,秦大头都懒得和他们多耽搁,抓住官兵腰间不知道用什么动物做成的皮质腰带,单手把他举到了半空中,吓得他在空中大喊救命。 秦大头猜这位肯定不是地皮流氓来的,说不定是个孤儿,一下子心软了,本来要将他扔到地上,结果最后让他平安无事的落了地。那官兵也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的到了地上,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等着,我去叫兄弟过来,你有种别走。” 秦大头正想把这事儿闹大,来得越多越好,最好惊动了县太爷最好。 不久,那跑进去的小兵就带着人出来了,一行人气势汹汹的,看上去还真有些架势,把秦大头团团围住,秦大头抬眼扫了他们一眼,道:“是不是把你们都打趴下,才能见到县令?” 最先被打趴下的官兵有了帮手,此刻不再怕他,恶狠狠地阚泽他,道:“你还想见县老爷,今天我们就让你们见阎王爷。” 秦大头摇摇头,“那就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群官兵看这眼前的男子像是个少年模样,但面向看上去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面对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胆怯,一瞬间还真没有人敢动手,都一个个地围在他身边,长矛一下下的试探着往前伸了伸,秦大头见他们不动手,便不再浪费时间,抽出腰间猎刀。 还没等那群人看清招式,就都仰躺在了地上,一时都痛的叫不出声。 那大汉先前就被秦大头伤的不轻,现在又被打了一次,当场吐了口血就昏死过去,其他人见他吐了血不省人事,都被吓坏了。这些人虽说都是混混居多,但是真正见到血腥的场面,心里还是仍不住打颤,都畏惧地看着秦大头。 秦大头看着他们,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凌厉,“钥匙拿出来。” 众人都不作答,有的干脆装死,秦大头猎刀指着那摊肉,看着其他的人,道:“你们不说也可以,我这猎刀正好许久没用了,现在正想试试它到底还像不像以往那么锋利,你们要是这么愿意牺牲自己,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了。” 地上躺着的小兵们都往后缩,秦大头拿着猎刀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立刻就有人开了口。 “被杀我,别杀我,钥匙在我身上。”那人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 秦大头弯腰拿过,将那把钥匙摊在手里,道:“哪把?” 那官兵抱着头,颤巍巍道:“最大的那把,上面刻着‘正’字,很好认,我求你了,你千万别杀我。” 秦大头拿到钥匙后就不再废话,几步跨过他们,把门打开进去了。 根据圣元律例,无论京都还是地方小官,只要是县令级别的人,都必须住在衙门里,所以秦大头直接找了过来,穿过一条回廊后,就看见一座府邸,不算太大,也不小。 秦大头挑了一侧最大的那间屋子,将猎刀收回腰间,敲响了县令的房门。 县令正睡着正香,这时候却别人吵醒,不耐烦道:“滚下去,天大的事儿都明天再说。” “赵大人当真要明天再说?” 赵大人躺在床上打了个激灵,一下坐起来,眼珠子一转,赶紧下床穿好衣裳,开了门,一见还真是这个冤家,心里又有些不乐意,但面上还是陪着笑,“王爷这个时候过来有何事?” 秦大头道:“听说大人这几天在抓逃犯?” 赵大人:“是。” 秦大头拳头捏紧,“那你有没有抓到一个叫白烟的姑娘,就是前两次你升堂,我也在场的那两次,里面有个姑娘,正是她击鼓鸣冤的,可还记得?” 赵大人点头,“记得的,不过这几天抓得人实在是太多了,下官没有一个个的看,但是都都记录在案的,下官马上就去查。” 每次秦大头来,赵大人都要心惊胆战,怎么可能不记得,白烟他也是记得的,因为很少有女子击鼓鸣冤,加之秦大头明里暗里给他使眼色,他想忘记都难。 这次也是他倒了霉,要是他手底下的人真不小心抓了秦大头的人,那他脑袋顶上的这顶乌纱帽可就不用保不住了。 秦大头单刀直入,“把册子给本王,本王亲自查,你放心。” 这几年他和赵有良不常接触,但是根据手底下的探子给的消息,还有前两次和他的照面,这赵有良是个什么做事风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让他查,很有可能为了脱身,有也说没有。 根据探子的禀报,赵有良也就名字里带了个良,加之父亲中了进士,在京城里过做官,但后来因为朝廷上出言不当,被先帝便到了这小小的青莲县做县令,他父亲死后,他也就继承了他父亲的官位。 第491章 赵有良 赵有良愣儿一下,对于这明显不信任他的话心里颇有微词,又不敢发作,还是不情不愿地叫了下属将那册子拿过来了。 秦大头坐到房里的椅子上,打开那册子,挨着挨着一个一个找,一直翻到倒数第二页他都还在庆幸没有发现白烟的名字,直到发到最后一页,在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一下又变得比之前更冷。 赵有良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看秦大头的表情就明白了,当即就跪下,“王爷,都是那些下属没长眼睛,不小心抓错了人,王爷息怒啊。” 秦大头一把将册子丢到地上,站起身来,喝道:“还不快叫人把她放了。” 赵有良身子倏地僵住,半天开不了口。秦大头见他不动,心下泛起不好的预感,甚至不敢问出口,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赵有良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知这回是怎么都逃不过了,撑在地上的两只手不断地抖着,半天才开口解释道:“王爷,白姑娘今天下午就被送往米贡国的路上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秦大头气得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方才他从最后一间客栈出来又和那些官兵周旋,找册子又花掉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现在甚至还来不及问抓人的原因,急道:“什么时候带走的?” 赵有良说话说话打着颤,磕巴道:“天刚黑的时候。” 现在正值十二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天黑的比较早,从白烟出发到现在怎么着也应该有四个时辰了,确实已经出城了。 秦大头来不及和他多说,闪身出了屋子,城里除了刚才进来的那个城门可以贡来往行人进出以外,没有其他地方。而去米贡国的路正是去京都的方向,所以他除了城门就一路朝一个方向赶。 可是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比不得马车。马车毕竟能连续几个时辰不停的跑,但是人不行,即使轻功在高,小段时间内确实能跑得比马车快,但是时间一久,就不行了。 秦大头飞了一个时辰之后,体力就开始下降,远不及马车,无奈只好失望而归。 白烟两腿跨坐在一堵墙上,姿势实在不雅,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坐法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掉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还没见莲花回来,耐心在一点一点的降低,最后无聊的把脸搁在墙上,可是这种姿势刚开始是挺舒服的,一间一久,就让人受不了了。 又从新坐起来,朝莲花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又重新趴下休息,心道:早知道就不把所有的果子给莲花了,现在她都快饿死了,肚子咕噜噜的叫。趴了一会儿之后,脑子里团然闪过不好的预感,惊叫出声,“莲花该不会是被官兵抓走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特别高,扭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发现大腿根部疼痛难忍,她从爬上墙到现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腰部以下的地方都动不了,现在她一下子想站起来这个动作是实现不了了。 努力半天都失败之后,她干脆放弃,仰头不抱任何期待的喊了几声秦大头的名字,没想到真有人回应她,只不过不是秦大头。 白烟还是觉得很高兴,从昨天逃出来之后就只有莲花陪着她,到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出现个人声都足以让她欣喜若狂,她叫道:“是谁在答应我?” 不远处的羊肠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长相黑黑瘦瘦的,看见远处城墙上坐着个姑娘,有些吃惊,挥了挥手,道:“是我,你坐在那里敢什么?” 白烟把头左右扭了九十度都没见着说话的人,只能对着空气道:“你是青莲县的人吗?我想回去,你知道去官道的路吗?” 小孩子朝白烟的后背点头,“知道,不过你为什么不下来?” 白烟要是能下来就不用呼救了,但担心自己这时候语气不好,会把人给吓走,耐心解释道:“我迷路了,现在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小孩子眨眨眼,“你家要经过官道吗?” 白烟心里觉得这人怎么那么啰嗦,发现她被卡在墙上,第一时间不是应该帮助她下来么,叹了口气,道:“这位好汉,麻烦你扔跟绳子或者是抛跟竹竿子给我,我现在下不来了。” 小男孩儿四下看了看,没见着能用的东西,便道:“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两样东西。” 白烟摸了摸身上,在摸到腰间的硬物事,眼睛顿时一亮,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一把猎刀,在空中扬了扬,“我这儿有刀,你到附近去看看有没有竹子,去砍一根下来怎么样?” 小男孩挠挠头,“那你扔下来给我吧。” 白烟将那把刀朝一边草比较少的地方扔了过去,却见是一个小男孩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笑道:“原来你是个小孩儿啊。” 小男孩儿瘪嘴,“我不是小孩儿,下个月我就十二了。” 白烟恍然大悟地点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子。” 白烟听后一愣,憋住捧腹的欲望,镇定道:“狗子兄弟,你砍得动柱子吗?” 狗子年纪虽小,但是自尊心却很强,一听有人质疑他,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先答应了再说,“我当然能行,你等着啊。” 说完,便跑没影儿了,又剩下白烟一人,不过多了一个人帮她,她的信心也长了不少,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莲花的去向,要是她独自回去了也还好,要是被官兵抓住了,那就不好办了。 而且她自己走的可能性并不大,要是她想走,翻墙时她大可以和白烟说一声,光明正大的走,不用这样悄悄地离开。 白烟在墙上等了不久,狗子竟然还真的看着一根竹子过来了,只是他现在还小,那根竹子看着就不轻,只怕他没那力气将竹子成功递到她手上,不过这孩子相当聪明。 第492章 莲花失踪 他把那根相当粗的竹子一头抵在一颗大树上,然后双腿跨在竹子的两侧,双手掌握竹子的方向和高度,这样能省不少力气,白烟成功的抓住了竹子的另一端,她将竹子抵在墙沿下面的砖缝里,然后仔细看了两眼,脚在竹子上结结实实的踹了两下,发现竹子没有掉下来,也没有左摇右晃,才小心翼翼地双手扒拉着竹子往前挪动。 等到上半身终于全完攀附在竹子上的时候,她的另外一只脚,才借势艰难地从墙的另一面跨过来,忍着大腿根部断裂一样的痛苦,慢慢顺着竹子爬向地面。 正在她为自己这么悲惨的遭遇而同情自己的时候,狗子在一旁已经笑完了腰。 白烟凄凄惨惨地看着他,即使面对这么大的小孩子,还死委屈道:“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你又救了我,也不能这么幸灾乐祸的吧?” 狗子仿佛也知道自己在这时候笑有些不地道,稍微收敛了一下,道:“对,对不起。” 白烟哀怨地看了他两眼,撇嘴,“算了,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 她看了两眼狗子,这孩子长得既黑又瘦,脸上基本看不见什么肉,即使穿着这么厚的衣裳,也能感觉到包裹在里面的躯体除了骨架和皮,应该不剩什么了。 白烟见他跟骷髅死的,看起来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猜想他应该是县里的乞丐,晚上没有地方住,所以才来到城外,她将那根竹子往一边挪了挪,道:“你住在城外吗?” 狗子摇头,说起自己的住处的时候一脸的骄傲,“我的家在大观园客栈。” 白烟一听这名字就想起曹雪芹写的那本红楼梦,里面有一章专门写了刘姥姥进大观园,狗子见她不答,惊讶道:“你是青莲县的人吗?” “是啊。” 狗子皱眉,“那你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白烟摆摆手,“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我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现在还不回去吗,马上就要天黑了。” 狗子看了她两眼,“你不跟我一起进城?你莫非是叫花子?” 白烟解释,“我还要等一个朋友,你先回吧,等她来了,我自然也就回去了。” 狗子看了看天色,不知是出于保护女孩子是男人天生的义务,还是同情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陪,反正最后是留下来跟她一起等人了。 白烟见他这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爱心,觉得这小子前途无量,想着现在这个时候,他一个小孩子还没跑回县里,可能天就要黑了,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下来,他不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所以白烟决定这小子今晚上她罩了。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白烟的视线范围急剧减弱,几乎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两人冷得打哆嗦,狗子穿的还算挺厚的,不会冻坏,但是他还是挺担心白烟,回头打量了白烟一眼,道:“你冷吗?要不我把身上这件衣裳脱下来给你?” 白烟摇头,心道这小孩子人不大,心肠还挺好,她看着狗子脸颊凹陷,心下不忍,“你还是自己穿吧。”完了竟然还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拉了拉他的领子,“别冻着了。” 狗子感受到白烟的关心,一拍自己的胸脯,“我才不冷。”他说着不冷,但是身子却打着哆嗦。 白烟被他看他这样子,被逗笑了,她看了下四周,找了一个四面都是小山坡的低谷,道:“咱们进去吧,哪儿不会有这么大的风。” 狗子看看不远处的小山包,打个哈欠点头,“好。” 也许是刚才的那些哈欠实在显的很没有男儿气概,他这次主动带路,走得极快,白烟跟在后面小跑着,跑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累,冲前面喊道;“狗子,你把别跑这么快,跑的越快风就越猛,你想冻死啊?” 狗子却道:“你骗人,跑的越快越不会觉得冷。” 白烟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打着哈哈,“是吗,那你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他确实跑的太快了,白烟一个练过几天功夫的人竟然都一下子赶不上,也或许是她在墙顶呆太久,双腿不太听使唤,以前练的功夫又是拳脚猫功夫,所以这会儿累的她跟不上一个小孩子的脚步。 狗子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好,我跑慢些。” 说完他当真放慢了脚步,几乎用走的,好让身后的人能跟上他。白烟追到狗子的时候几乎快要断气儿了,手臂搭在身边的矮树枝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狗子也累坏了,靠在树干上,身上虽然没有出汗,但是比刚才在原地站着的时候可要暖和多了。 白烟身上有了些温度,可是腿根部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刚才因为冷的缘故,身上的感知不明显,现在暖和些了,更加难受。狗子见她皱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关心道:“你怎么了?” 白烟嘴唇发白,两眼冒星星,却摇头道:“没事儿。” 两人进了山谷之后,白烟找了些枯树枝,搭成堆,又拿出身上的动物油,拧开瓶盖倒在了柴堆上,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方盒子,推开一个豁口,僵着手拿出一根火柴,狗子头一次见这么新鲜的玩意儿,惊道:“你刚才倒在柴上的是什么东西?” 白烟看了看地上的瓶子,“那是动物油。” 狗子睁大了眼睛,“什么动物的油?” 白烟划着火柴,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是我相公弄的。” 狗子更加惊讶,“你还有丈夫?” 白烟被他那震惊的表情给灼伤了,她又不是长得很丑,而且皮相看上去也有十七八了,怎么就不能有相公了,她嘴角一抽,随即无意识的学着狗子那样,扬着下巴道:“自然是有的,而且还特别爱我。” 狗子指着她的头发,“可是你的头发怎么披着?” 白烟捡起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才想起从昨天开始,她就只想着逃命和赶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早就已经散了。 第493章 找到莲花 她以前在书里有看到,圣元朝规定成了亲的女子头发必须挽成髻,而且不宜出门,而且当地十分遵从这些规定,经过她一年多的观察,成了亲的姑娘若是还披头散发的出去瞎逛,别人就算说她出去勾引男人,也没人被反驳。 如今她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她的头发不仅散着,还杂乱不堪,她心情一阵烦乱,道:“头发太顺滑,半道上掉了吧。”说完,一摸头顶,连发带都不见了,懊恼又于事无补的朝四下一看,毫无意外的没找到头绳的影子。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她想,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划了好几根火柴才划出一小撮小火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凑近火堆,地上的柴火像是知道周围恶劣的环境,没有跟他们调皮,钻进火堆,就将火堆点燃了,两人身子一下暖了起来,没一会儿,狗子就在一旁睡着了。 白烟趁着他睡着,起身走了。 暗色渐暗,周围的树林变成墨绿色,四面都洋溢着神秘感,白烟举着火把,边走边叫莲花的名字,走着走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没站稳了,差点摔倒,稳了稳身子之后低头去看那个挡她路的家伙,这一看,却看到一个人。 白烟看清地上的人之后,吓了一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把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翻过来,看到是莲花之后,没什么也没想,捞起她就往山谷走,手臂上传来的冰凉让她的心也跟着凉了。 山谷的小道上,一个姑娘抱着一个另一个姑娘的身影穿梭其中,白烟火急火燎地赶到火堆,看到火堆还燃着,将莲花放到火堆旁边,脱了身上的棉外套,盖在她身上。 这么冷的天,莲花一个人晕倒在草丛里,地上全是融化的雪水,天气又冷,结果可想而知。白烟摸了摸她的手,和死人的手没什么区别,心下就升起一阵愧疚,心里虔诚的祈求不要让这个心底善良的姑娘死在这里。 火堆的火不是太大,白烟又去寻了一堆柴火添上,为了给莲花取暖,她不断了在周围找可以用的上的柴火。整整一整夜,白烟几乎都没怎么歇过。好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她再去摸莲花的手时,总算有了些生机,脸上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苍白,她才累的在一旁睡了过去。 狗子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身边多了个姑娘,一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揉着眼睛,摇摇头,发现真的多了个姑娘,凑近看了看,脸上一下挨了一记痛。 他只是好奇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却没来由的被扇了一巴掌,心里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生气,朝莲花喝道:“你是哪儿来的神经病,怎么没事儿就知道大人。” 莲花睁眼就看见眼前一张巨大的人脸,还是男人的脸,吓坏了,手条件反射的甩出去,撑起身子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小孩子后,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脸没事儿吧?” 狗子把捂着自己脸的手拿开,将脸露给她看,“你说呢?” 莲花看着那五指印,低下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狗子将头转向一边,“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打发我,是不是太……” “你们吵什么?” 白烟被两人的吵嘴声惊醒,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起来看着他们一个气愤又委屈,一个红着脸一脸歉意,她还没搞清楚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是怎么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仇人的时候,就见狗子凶神恶煞的朝莲花不客气。 由于她对莲花有歉意,所以就脱口而出维护她。 狗子皱着眉,音量降低了些,“她刚才打我。” 莲花虽然对刚才的事儿有些后悔,可心里也不是一点没有委屈的,眼泪汪汪道:“我都已经道过歉了,而且刚才是你离我我那么近,我才,我才不小心打了你。” 狗子哼了一声,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白烟听他们的对话加上方才睡着时迷迷糊糊听到的内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走近狗子,手拍拍他的肩,“狗子,你是男子汉,不能跟姑娘家计较。” 狗子一下说不出来,仰头一口气憋胸腔里,随后懊恼地甩甩头,“好啦,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莲花抹了抹眼泪,“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狗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眼睛眨巴两下,“你哭什么哭,我都说了不说你什么了,你,你别哭了。” 他这么说了之后,没有让莲花停止泪奔,反而哭得更凶了,狗子除了见过他娘哭,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慌了,求助似的看着白烟。 白烟看着这场闹剧,突然觉得好笑,对着两人道:“行了,你们也别委屈了,现在咱们得马上赶路。” 现在天还没完全亮,城里的守卫没有白天多,这时候进去是最安全的,不过她不敢把这个事情告诉狗子,担心吓着他。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狗子像被谁踩中了尾巴,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悲伤的叫道:“糟了,我昨夜竟然一整夜都没回去,娘一定担心死了。” 他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白烟道:“那就赶紧走吧,别再耽搁了。” 她还好现在有跟竹竿,他们还可以利用竹子攀上墙顶,她重新将竹竿搭在墙上,狗子却道:“你在干嘛?” 白烟固定好竹竿,拍着手道:“当然是爬墙啊。”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咦了一声,回头看着狗子,“你昨天是从哪里出来的?看方向不像是从城门里出来的啊。” 狗子道:“离城门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洞,我是从那里出来的。” 白烟一把将他推到最前面,“快带路,不能再耽搁了。”狗子被他推了一把,就往洞的方向去了,白烟边走边道:“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干嘛要钻洞?” 第494章 回县城 狗子沉默了一下,不太想说原因,随便岔开话题,“咱们赶紧走吧,我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他越是不想说,白烟就越想知道,上前两步追上他,“说嘛,我想知道。” 狗子加快朝前走了两步,白烟也跟着上前两步,狗子无奈地看着白烟,眼里有些讶异,白烟自然知道他在讶异什么,无非就是她与众不同的行事作风,和狗子你追我赶的,准备耗着耐心,等他说句实话。 狗子被她缠的没办法,快到洞口的时候,终于停下,道:“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城里的百姓们都说这几天就要征兵了,我娘担心我哪天出门就被抓走,所以不让我出门,更不允许靠近城门。” 这几天县城里的好几座城门都设有官兵,放的消息是抓越狱的逃犯,其实抓得都是姑娘,难不成过几天抓完姑娘又要开始抓壮丁?虽然她知道古代打仗历来都是这样,人本来就少,打仗这事儿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主动愿意去的没几个,每次打仗只要年满十三的男子都必须参军,谁都逃不掉。 白烟双手插着腰,喃喃道:“看来这次米贡和圣元的这场仗到现在还难分伯仲啊,这都第几个月了,还在打。” 狗子就站在旁边,平时在后院里做事久了,人多嘴杂,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他耳力也练出来了,白烟说的话很小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米贡国看起来国家小,人又少,可是他们有地形优势,由于他们那儿山特别多,几乎占了整个国家的三分之二,平地少,房屋就建的少,不够他们国家的人住,所以他们开始开凿山洞来当屋子。” 白烟想起之前白染在学堂里的一个朋友的家,好像也是用山洞做的,看上去人住着也不太舒服,不过打仗和山洞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呢?” “到地方了。”狗子指着一个满是枯草的洞,然后低下身将杂草刨到一边,回头对着白烟和莲花,道:“从这里钻过去,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看见官道了。” 白烟一听,立马高兴起来,将莲花推到前面,“你先过去。” 莲花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洞口犯难,狗子一看她的表情,才消下去的火又有往上冒的趋势,“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走正门,我是无所谓。” 莲花一听,走正门毕竟太危险,只好委委屈屈地屈膝跪下,双手匍匐在地,别别扭扭地钻过了洞。 白烟站在原地,想让狗子过去了之后,她再过去,但是狗子也站着没动,‘大方’道:“我是男人,应该让着姑娘家,你先过去吧。”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像极了白染,白烟不由笑了一下,想着这俩人要是认识了,一定能做个好朋友,也不再客气,低着身子狗爬式钻了过去,等到狗子也过去之后,三人才往继续往前走。 果然像狗子所说的那样,他们还没走到半个时辰,官道就近在咫尺了,可是白烟一摸钱袋,心都凉了半截,怀里空空如也,只怕是这两天一路奔波掉在半道上了,眼下也没办法找到秦大头他们的行踪,他们这几天恐怕还要在县里住着,身上没点银子可不好办。 莲花看她摸了个空怀,又失落的样子,猜到什么,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被丝绢细心包裹的小香囊,道:“我这儿还有些铜板,应该够我们住上一晚上了。” 白烟看了一眼那朴素又小的可怜还扁扁的钱袋子,想了一下,摆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又朝狗子道:“咱们可不可以去你家暂住一下怎么样?” 狗子低着头在前面走着,挎着脸,连头也不愿意回了,像只落水狗一样摇头,“我也想帮你们,可是我娘会骂死我的。” 白烟露出个讨好的笑脸,“你别担心啊,到时候我找到我相公,他一定会拿很多银两给你们的,不说你们能发家致富,至少这段时间一定不用为生活忧愁。” 狗子还是摇头,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他和她娘根本就没有家,他们也只是寄住在客栈东家那里,随便带外人进去搞不好会丢了饭碗不说,还会流落街头。 但是这样都是他难以启齿的事,所以他咱们也没法跟一个才认识还不到一天的人说这些,只得一个劲儿的摇头。白烟还想争取一下,却听见身边想起一声闷声,条件反射侧过头去看,却看见地上躺着莲花,连忙蹲下去查看,狗子也跟着一起去看,白烟急道:“狗子,你先把她送去你家吧,救她一个,我不去,要是你娘不同意,我就给她跪下,感化她,跪到她同意为止,你就让她去吧,好不好。” 狗子看着好端端的人,大白天就这么晕到在地,心里也很急,情急之下同意了。可等到白烟背着莲花,却又到一个洞前,就有些疑惑,“这是你家的门?” 狗子难为情的点点头,“你们要想进去,只有走这里,因为这洞连着的是客栈的后院,那儿就是我住的地方,你们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声张,要是被管事的知道了,我和我娘到时候就没地方落脚了。” 白烟一下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好,我知道了,我一定走路都掂着脚尖,要是不慎被发现,我就把你和你娘接到我相公的钱庄,你们再怎么也不用愁吃穿用度了。” 狗子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两个人先后进了洞,这洞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一点高度,能容得下白烟跪趴在地上,她从院里又向外探出半个身子,拉住莲花的手臂将她脱了进去。又将她背在背上。 三人一回头,就见一个妇女站在他们面前,狗子一见她就低下头,磕磕巴巴道:“娘,我,我回来了。” 赵桂枝先是愤恨的看着了一眼狗子,又大量了一下白烟以及她背上的姑娘,一把将狗子拉到身后,看着白烟道:“你们是?” 第495章 找住处 白烟真诚道:“大娘,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狗子昨天还救了我们,所以我们也很感谢她,只是我的钱袋子掉了,暂时没地方落脚,您看能不能收留我们几个晚上,我找到我家相公之后,立马就离开,也不会白住的。” 她无意识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妇人,赵桂枝眯眼斜眼看身后的狗子,厉声道:“你来说,他们是谁?” 狗子站在她的身后,低头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他们是我昨日去城外玩儿的时候遇见的,我看她一个人坐在上墙下不来,所以帮了她一把,后来又带他们到城里,他们的钱袋子又在半路丢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狗子不答,算是默认。 白烟看着狗子娘的神情,觉得今晚上在这里歇脚的计划算是要泡汤了。赵桂枝又将目光挪回白烟身上,道:“我儿子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见着街上的小动物受伤都想着往家里边带,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地方并不是只有我们在住,还有其他的下人,这前院就是客栈,我们只是在这里打杂的,讨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姑娘还是到其他地方去吧。” 白烟听了她的话眼神往前院里看了两眼,即使从后面看也能看到客栈屋顶的流光瓦砾,跟这里明显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情况,要她在开口留他们下来,她也实在是办不到了,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想留下来在这里打杂,可以不要工钱,只要留在这里就行,你们可以带我们去见见这里的管事吗?” 赵桂枝摇摇头,“你不如先从这里出去,再从客栈前门进去直接找管事的,他们现在还在招手杂工,我们要是带你们去,管事要是问起来,我又该怎么解释你们在这里的原因呢?” 白烟叹口气,“那好,劳烦大娘了。” 狗子知道他们身无分文,见他们要走,拉着赵桂枝的衣角,那样子就像是看见了喜欢的糖果身上没钱,家长又不给买,急切又有些委屈的,“娘,咱们留下他们吧,这样让他们出去可是会出事儿的啊,又是两个姑娘,你……” “闭嘴!”赵桂枝喝道:“你这小崽子一天就知道吃喝闯祸,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还会干什么。” 狗子被骂了,在朋友面前扫了颜面,堵气般蹲在地上,不去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白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的,但是听到后面的话,脚就挪不动了,回头看着妇人道:“大娘,我和我朋友不是不三不四的人,你要是不愿意留我们,我们也没强求,希望大娘也可以体谅我们,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朝我们身上乱扣帽子。” 她的音量不大,但是语气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明白。 赵桂枝道:“请吧。” 白烟回头看着墙角下的‘后门’,心里开始难受起来,这种院子里,有这么个洞多半什么小猫小狗都往这里钻,虽然她并没有看不起动物,但是这次她却怎么也不想让人把他们看清了,她进来时可以钻这个洞,出去却怎么也弯不下这个腰。 她看了看墙垣上方,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前两日的雪已经融化殆尽,阳光打在墙顶,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凉意,光线将墙顶渡了一层金边,仿佛只要白烟攀上去,另一面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白烟颠了颠身上的人,收紧手臂,屈膝,脚下一点,一口气憋在丹田处,整个人一下腾空而起,嫩是翻过去了。 脚掌落地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计痛,不过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刚才发无意之中竟然使出了练了无数次也没学会的轻功,这个发现把她在赵桂枝那里受到的羞耻感都忘了,情不自禁地笑了。 这时,耳边竟然传来纤细的女声,“姑娘,把我放下来吧。” 白烟喜道:“你醒啦!” 莲花不好意思地磕磕巴巴,“我,我没晕倒,刚才只是装的。” 白烟一头雾水,“你没事儿干嘛装晕啊。”这姑娘倒好,自己装晕,倒是把她吓了个半死,差点儿就给人跪下了。 莲花躲在她背上,把头抬起来,脸上控制不住的红了,“方才狗子一直不愿意带我们去客栈,我嘴又生的笨,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所以就只好装晕。” 白烟哭笑不得,“你下次再这样可得提前给我打声招呼,不然我也被吓晕了,你可得负责。”不过想到这么个害羞,胆子又小的姑娘,为了能使出自己的一份力,干出装晕这种事儿也是不容易。 莲花急切的解释,“姑娘,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在这样了。” 白烟将她放下来,整理了一下她衣裳褶皱的部,“也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其实你挺机灵的,只是容易吓着人,以后提前说一声,就没事儿了。” 莲花点头,“嗯。” 刚才在客栈后院里,把他们的话听得明明白白,也不再多问,两人直接拐到客栈正门。 到了门口皆是一愣,莲花看着眼前的建筑,惊道:“这看起来跟刚才的屋子也差别太大了吧。” 白烟看了她一眼,一把冷汗流下来,在后院时她竟然还睁着眼睛偷看了,这要是被狗子她娘发现,可不得说他们是骗人的,到时候他们是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莲花为了能帮上忙,也是煞费苦心,她也就不再说什么,只道:“咱们快进去吧。” 莲花点头,两人进了大门,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们半天,却迟迟未说“欢迎二位客官”的标配迎客词,不知道这两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其中一个还长得听标志,旁边那个就稍显差了些,疑惑又不确定地挥挥手,“你们快出去吧,这里要不到饭的。” 莲花虽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可也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一下被人说是乞丐,心里就有些委屈,却不敢说什么,怕自己说了什么,把事儿给搞砸了。 第496章 找活计 白烟反应过来,抬手看了看袖子,笑道:“小郎官儿,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乞丐,只是前些天迷了路,又遇上大雪,光顾着赶路了,所以就成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恶劣,来这里是想见见你们东家,或者是管事的。” 小二皱着眉,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话,也不敢轻易地把他带去见管事,便摇摇头,“我们管事的不在店里,东家更是不常来,你们还是先走吧。” 这个客栈是这县里不多见看上去修的比较好的,像他们这种样子被说见这里的管事和东家,就算是住宿,人家都怕房间出什么问题,她们赔不起,哪里肯让他们见呢。 白烟见见不到了,就干脆说实话,“其实我们就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就如你所见,我和身边的这位姑娘没有什么银子,比较落魄,但是我听说你们这店里在找杂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带我们去见见管事的也行。” 小二一下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等会儿,我去问问。” 白烟点头,莲花也跟着小鸡啄米。 两人退到角落里,大厅里有个屏风,正好能挡住他们,白烟心里默默叹口气,为了不影响人家做生意,他们也算是尽力了。 大厅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这几日的奔波劳累,俩人很快就蹲在屏风后面睡着了。 小二带着管事出来,却没见到他们,被责骂了一通,等到屏风后面的来人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烟摇醒莲花,迷迷糊糊地从屏风后面出来,在客栈里逛了一圈,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什么人出来。 白烟心下觉得不妙,跑到门口,仰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很高了,正是晌午时分,他们应该错过时间了。莲花给她投去了一个哀怨的眼神,低着头站在一边。 白烟靠着门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没了主意,想到昨天莲花晕倒的情形,侧过头去看她,见她又低着头,便伸出一只手,兜住她的下巴,往上提了提,“咱们现在虽然还没去处,但是你也不至于把脑袋放的这么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真是要饭的。” 莲花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止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把头抬起来,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 白烟对她这动不动就爱道歉的性子也习以为常,问道:“对了,你昨日怎么晕倒在草丛里?” 莲花愣了一下,回忆起昨天的事儿,惊魂未定,“昨日我依照你的话出去找树枝,结果走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树枝或者绳子,所以就一直走,后来越走越远,遇上了狼群,我当时很害怕就找了个草丛里躲着,可是那些狼却一直不走,我身上的衣裳被草上的水打湿了,夜里又太冷,就冻晕过去了。” 今早莲花醒来时,白烟着急赶路,没有时间问她的详细情况。白烟开始还以为遇到了追兵,没想到竟然在这大冬天遇上了狼群,有一瞬间心里也跟着急了一下,“还好你没事儿,要不然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莲花摇头,“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狼。” 白烟被她的善良可爱到了,当场再次对她做了一个保证,“莲花,我以后一定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家。” 莲花笑笑,“好。” 突然,一声咕噜噜地声音飘进他们两个的耳朵里,白烟看看莲花的肚子,“你饿了吗?” 莲花摇头,也看看白烟的肚子“我还以为是姑娘你的肚子在叫呢。” 两人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同意朝他们身后看去。 一个一如既往绝美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冲白烟眯着眼笑了一个,白烟当即大叫起来,转身抱了她一个满怀,“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我可总算找到你们了。” 何修舞只是下来买饭,走到柜台没发现小二,于是就朝周围看了一眼,就看见门口有两个人衣衫褴褛的并排着,她觉得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要不是白烟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烂的太离谱,她无法把眼前的人和前几天失踪的人联系在一起,不然也不至于在原地看了老半天才认出来。 面对白烟这么热情的拥抱,她这个有洁癖的人实在有些消化不了,往后退了两步,发现白烟反而抱得更紧了,于是作罢,就这么被她搂着,无奈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白烟一直绷着的神经,在遇到何修舞的那一刻一下子松懈下来,泪腺也跟着不受控制,“可别说了,我被官府抓去做壮丁了。” 何修舞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你一个女儿家,官兵怎么可能把你抓去做壮丁?” 白烟吸吸鼻子,“军妓。” 何修舞一下挣开她,把她当快布料一样连着转了好几圈,看到她手腕上受了伤,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 白烟呸了一声,“这才几天,你想太多了,我还没去到营地就逃跑了。而且这次去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差不多一百多个姑娘,这群丧尽天良的,这几天不知道还抓了多少人呢。” 这几天何修舞在街上只看到抓逃犯的,没听说在抓姑娘,但见白烟这样子也不像撒谎,不过现在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也该去通知楼上的,不然她真怕那位郁郁而终。 “这些以后再说,我们就住在这客房里,你先跟我上去见见秦大头。” 白烟点头,突然又拉住正往前走的何修舞,“我带了一位朋友过来,多亏了她我才能顺利到这里,咱们带上她。” 何修舞回头看了一眼和白烟一样落魄的姑娘,那姑娘因为自己的窘迫处境,加上何修舞那审视的眼神,紧张得不敢看她,何修舞挑了挑眉,反正她也不敢兴趣,便点头。 白烟又折回莲花身边,领着她一起上了二楼。 第497章 重逢 走过二楼最后一节阶梯,转眼就能看到一条走廊,一面是房间的门,一面则能看到楼下大堂的景象,何修舞走到秦大头的房间停下,白烟期待地看了一眼何修舞,心里眼里都在问里面的人是不是她这几天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何修舞小声调笑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等会儿就知道答案了。” 这几天颠沛流离,白烟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在外面面对危险的孤独,现在恨不得见着秦大头就扑上去跟他诉苦,可何修舞像是故意似的,不说实话。 何修舞敲了几下门,屋子里传来很快有人答话,“是谁?” 白烟张嘴就想回,被何修舞一下捂住嘴巴,“我”的音节只发出了半截,何修舞用她那略带戏虐的口音回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吃饭?” 里面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才道:“不吃,……有她的消息了吗?” “谁?” 里面的人声音抖了一下,“白烟。” 何修舞回头看了一眼白烟,朝她笑了一下,道:“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能解决问题,先下去吃饭好吗?”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白烟听上去觉得这脚步声很沉重,有些心疼。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秦大头却只露了个脑门出来,何修舞道:“把头太起来看看。” 秦大头手抚着门框,感觉头有万斤重,“你看也看了,总该好了吧。” 何修舞对身边的白烟露出一个,“看吧,他这几天都是这副样子”的表情,白烟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秦大头像是没听清,他实在喝了太多酒,脑子里的神经处于麻痹状态,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喃喃道:“是谁在叫我相公,是谁?” 白烟心疼之余,又觉得秦大头这样子太罕见了,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记录下来的话,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一幕。 “我回来了。” 秦大头哼了一声,想着这人一定不会是她的娘子,她可是从来没叫过自己相公的,那这人又是谁?他试着抬了抬头,发现有些吃力,手抚着额头,摇了摇才恢复了些力气,艰难地抬了抬眼皮,目光还没触及到白烟的时候,有些生气地道:“你到底是谁?” 白烟张开双手,笑道:“我啊,不认得了吗?” 秦大头觉得这声音真耳熟,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烟,酒精都无法点燃的胸腔一下沸腾起来,血液在血管里翻滚,让他像跑了几十里路似的,平地大喘气,走过去,一下把白烟抱在怀里,“真,真的是你吗?” 白烟在他耳边轻轻道:“是我,我是白烟,我回来了。” 何修舞虽然也高兴白烟回来了,但是她直觉白烟是一个命大的人,想想上次在无锡山上,她本就像要死了人,又不会武功,最后愣是活了下来。 如今看着眼前这两人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背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伴随着一个寒战,扭头一把捂住身后小姑娘的眼睛,“小孩子家,别尽看这些污七糟八的。” 莲花今年也有十四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刚才她看到两人那么紧紧的抱在一起,还是看呆了,眼睛被捂住她不得不跟着何修舞走。 两人来到楼下,何修舞看了眼身边这个小不点,道:“能喝酒吗?” 莲花一阵错愕地看着她,何修舞看她的眼神就觉得刚才那句话是白问了,看来又是一个养在深闺没怎么出过门的姑娘,还没等莲花答,何修舞就跟柜台里的小二要了一瓶酒和两个小菜一个汤。 很快酒菜上了桌,何修舞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不客气道:“想吃什么自己夹,不用客气。” 莲花被饿的太久了,闻到食物的味道,胃里一下开始咕咕叫,听到何修舞发话之后,立马拿起筷子开始吃,何修舞笑笑,“莫非我不开口,你就不打算吃饭了吗?” 莲花筷子一顿,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无辜地看着何修舞。何修舞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吃你的饭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莲花犹豫了一下,肚子实在太饿,也不得多少,就自己开始吃起来。 何修舞一连喝了三杯酒之后,也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她瞟眼一看,发现莲花即使是在这么饿的情况下,既然也没有狼吞虎咽,还是遵循着女子的礼仪小口小口地在吃,不由觉得这姑娘还挺可爱的。 “你多大了?” 莲花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抬眼看着她,答道:“十四。” 何修舞听到这个数字有些惊奇,方才她跟白烟一起站在门边的时候,头顶知道白烟肩膀处,她还以为是个小孩儿呢,“十四?不是十一,也不是十二?” 莲花眼神黯淡下来,“我从小体弱多病,小时候身高就比旁人要矮些,如今十四了,也才这么高,让何姑娘看笑话了。”说完突然又笑起来,“我奶奶说了,女子要到二十才停止生长,我还能长还几年呢。” 何修舞被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差点闪瞎眼,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多吃些,反正这些菜我也吃不完,这几天正减肥呢。” 莲花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何修舞害怕看到这么天真浪漫的笑容,明明他们只差两岁不到,何修舞却觉得自己像是个经历了沧桑的人,而莲花只是一个几岁大,未染尘埃的水中睡莲,心中没来由的觉得不服气,但又发不出脾气。 楼下的二人吃的畅快,楼上的两人此刻却在房间里浓情蜜意。 白烟依偎在秦大头怀里,手里握着他腰间的玉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 秦大头听她讲完了这两天的经过,心疼之余又痛恨赵有良。 那日他拿到册子之后便追了出去,跑出城外十里的地方都没看到有人经过,只看到一些马车印子,接着第二天又去了一次,还是一无所获,正当他绝望的时候,白烟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第498章 赵有良撒谎 白烟大指拇的指腹在那块玉佩上轻轻摩擦,玉本身的凉意因为她手上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她一下回忆起和这玉佩原本是一对儿的另一块已经被她交给了另一个人,不由皱了皱眉。抱着她的男人却一点没发现什么异样,强烈的喜悦之后又独自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确定白烟被抓了之后,当时秦大头只觉得心急如焚,没有时间去问抓人的原因,一路追着出城去找,第二天又出去找了一次,还是一无所获,焦急之余再去找了一次赵有良。 之前秦大头就去过一次,第二次去的时候赵有良早就有所准备,好像知道他会在来找他。 秦大头这次跨进衙门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没有拦他,秦大头起先还以为门口的俩人是被前一日的教训给吓怕了,所以才没有让他进去,可在他问询问赵有良为何要抓城里的姑娘时,赵有良的回答让他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这个人。 赵有良听到问话只是朝他微微躬了躬身,装模作样的道:“想必王爷在街上已经看到了捉拿逃犯的通缉令,下官抓那些女子也是秉公办案,希望王爷体谅。” 秦大头觉得这话着实荒谬,“大人,如果我的眼睛没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令文上的画像好像是个男子吧,怎么没看到你抓男子,反而抓这么女子,又是为何?” 赵有良笑的和蔼可亲,“王爷可别误会了,那男子一个人逃出狱,家里没个爹娘,他一个人逃出去最有可能找的就是相好,下官抓那么多女子也是顺着那男子的思路在抓人,并不是随意抓人,希望王爷明察。” 秦大头新存诸多疑虑,但是也无法反驳,又不能直接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道出实话,只好作罢。如今听白烟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才终于知道了些。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就算朝廷要抓军妓也该抓离米贡国较近的地方的女子才是,怎么想着从千里迢迢的青莲县抓人呢,而且等把这些女子抓去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而且那车运不了这么多的粮食,这些女子哪里受得了一路上的手车劳顿,还要忍着极寒交迫,行至半路还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上面的这种做法未免也太欠考虑了。 不过现在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赵有良会找借口来骗他,也不愿意说实话,反正无论如何他误抓白烟的事儿都已经成为事实,他也知道了,甚至还亲自登门造访,赵有良大可以说实话,正好能说明他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做事,他就更不好找他的麻烦,结果这人却说了这么个听起来不像那么回事的借口来敷衍他。 秦大头收紧了手臂,深怕怀里的人下一秒就跑了,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你这两天一直在城外躲着吗?” 白烟想到那两天的事,刚放下来的心又变得闷闷的,“我从马车里逃下来之后带着那个就下来的姑娘一路逃到了城墙外,却不敢从正门进来,还好遇到一个心地善良的小郎官帮助我们,他找了个地洞带着我们从洞里钻进城墙内,又带我们上了官道,我才到客栈遇上何姑娘。” 她故意省去了一些她不愿意说的窘迫细节,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落魄。 “那你们在城外晚上住的哪里?”秦大头想到这个,有些后怕,“为何我派去找你的人,却没发现你的踪迹?” 这么冷的天,他无法想象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回事什么后果,即使白烟体质强于常人,也不代表她无坚不摧,就算是他恐怕也难以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派人在城墙边上守着,身怕有什么遗漏,假如她真的城墙附近,他的人不可能没看见才对。 白烟放下那块被她摸到跟她手掌的温度差不多的美玉,双手环住秦大头被衣物遮挡的结实的腰,琢磨着怎么才能避开有些她不愿意说的事,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秦大头感觉出异样,低头看着白烟,眼里有些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遇上官兵了吗?” 白烟避开他的目光,眼珠转向一边,眉尖微皱,心想真是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便什么都说了。 “那日我们确实已经城墙外,也确实担心官兵会把我们抓回去,所以我们在还没有遇见带我们找洞的小郎官之前,我们决定从城墙上翻过去,结果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爬上去之后却发现被我救的那个女子没办法爬上来,于是我就让她去找绳子或者是树枝,我人在墙上,可以把她拉过来。” “可是那姑娘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以为她被抓走了,这时候遇上了路过的小郎官,我把身上的刀给了他,让他帮忙看了一根够长的竹子回来,我是顺着那根竹子才从城墙上下来的,然后突然刮起了风,那个时候天也已经要黑了,我就让那个小郎官躲进一个山谷里,我又出发去找被我救的姑娘,发现她晕倒在草地上,我又带她回了山谷。” 白烟说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好像挺没用的,练了这么久的功夫竟然上了墙都下不来,他看了眼秦大头,希望他没对她这个徒儿失望,又继续说道:“你们之所以没找到我当时担心官兵找到我们,特地挑了一个全是藤蔓的墙,加上我人比较瘦小,而且后来我们过夜的山谷四周都是大山,你派去的人看不到我,也正常。” 秦大头伸出一只大手覆在她的脸上,捏了捏,“以后多练功,不能再偷懒了。” 白烟干笑一声,为自己辩解,“我也不是那么没用,我救下那姑娘之后,后面跟了很多官兵,我愣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而且和我一批的姑娘中应该有不少人逃脱了。” 秦大头看着她,没怎么听她说话,脑子里一直在想以后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她不再伸出困境。 第499章 白烟被吐槽 要是她出什么事儿,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如他不知道前两天是怎么过的。在白烟回来的前两个时辰他差点绝望,想到白烟之前一直爱喝酒,他甚至自己也去买了两瓶。 “对不起。” 白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秦大头,“你刚才说‘对不起’?” “嗯,对不起。” 白烟眼眶一热,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啊,要怪也只能怪官府乱抓人。” 这次的事儿确实是官府在乱抓人,白烟在出城的那一刻,就想着这次如果出来了,一定要找找这狗县令,到底是怎么当这个父母官的,要是她胆子小点儿,不反抗,那马车上这么多姑娘的一辈子都断送了。 不止她这么想,秦大头也没打算放过赵有良,只是不打算让白烟再掺和这件事儿,他已经不能再让她出事儿了。 “这县令有问题,前几天我去找过他,他没说实话。” 白烟心中正义的小火苗蹭蹭往上涨,“那我们去找他算账去,这种人当父母官,百姓也太遭罪了。” 秦大头掰正她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这件事我去解决,你不能躺这趟混水,知道吗?” “为什么,我就这么没用么?” 秦大头不由分说重复刚才的话,“你不能去!” 白烟见他态度这么坚决,撑着脑袋的脖子一下散了力气,整个头的重量全靠秦大头的手托着,脸钻进她的掌心里,“为什么?” 秦大头撤开手,改为环住白烟的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哄道:“等你功夫练到何修舞那么高,我就带你去。” 何修舞的武功白烟没怎么见识过,上次在山上的时候,她又一直晕着,也没怎么见她使过功夫,不过听秦大头的意思,何修舞的功夫至少要比她好一些。 只是秦大头说让她练到何修舞的境界才能跟他一起,那不得等到什么时候,至少最近是绝对不行的,可是她实在是太恨这个县令了,要不是他,自己和那屋子里的那么多姑娘哪会遭这份儿罪。 她哼了一声,“不行,这次我非得……唔……” 这吻来得出乎意料,白烟措不及防一下被他亲了个正着,嘴里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烟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极度缺氧,担忧舍不得离开,秦大头担心她缺氧,放开她的嘴,亲上她的下巴,然后是脖子,弄的白烟身体里的那颗小鹿碰碰乱跳,嘴里微微喘着气儿,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暧昧极了。 楼下的两人吃完了饭,何修舞走到柜台前结账,她拿出一定银子,柜台里的小二接过,准备给她找零。 何修舞道:“再开个房间,还是要二楼的。” 小二抬头看了一眼她身边这个面生的客人,应承着点头,“是,这就给您安排。 莲花在一边呆呆的站着,眼睛一直盯着小二手上的银子,心中满是惊讶。何修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 莲花被她这么一喊,想着她刚才是看到了自己看见银子目不转睛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何修舞“哦”了一声,等小二找了零之后,他们两个就上了楼。 莲花身上虽和白烟一样,都脏的不堪入目,但是莲花小心翼翼,尤其是刚才见着小二手上的银子时,露出的目光,都显露了这姑娘并不是一个富裕人家的孩子,而且很有可能家境贫寒,何修舞这几年什么人都见过,看一眼就明白这些,但是这些在她心里看了也就看了,没往心里去。 何修舞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小二给小木牌子,上面写着房间号,对照了一下,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把木牌递到莲花面前,下巴朝门点了点,“这是你的房间,这几天你就先住这儿吧。” 莲花看着那木牌,手要伸不伸,何修舞这急脾气干脆一手拉过她的手背,将木牌子放进她的手心,“进去吧,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莲花抿了抿嘴,低着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长得十分温婉好看,但说话却颇为豪气的貌美女子,捏紧了手中的木牌,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将它放进怀里,鼓了好大的勇气,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在饭桌上,何修舞和别人吃饭,假如对方吃的很慢,她能理解,但是如果说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样子,那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她眼前的这姑娘就是这样。 开始她还觉得莲花是个姑娘家,吃饭吃得慢些没什么,她还觉得有些可爱,可是后来她次啊意识到这小姑娘不仅吃饭慢,走路也有些跟不上她的不乏,甚至连说句话,做个决定都慢吞吞的。 她看着莲花要张不张不张的嘴,欲言又止的样子,要她是个男子,莲花这举动就活像是见了心上人一样,要是脸上再加两团红晕,那更像思春期见着心仪男子时的样子了。 她等了半天,想看看莲花准备说什么话,结果却只是问问她的名字,何修舞想翻个白眼,又怕伤了她,无奈道:“何修舞,你以后可以叫我何姑娘,小何,小舞,或者小修都可以。” 莲花被她后半句好几个小砸得有些蒙,一下子没记住,不过好在前三个字她还是记住了,便点点头,唤了她一声,“何姑娘。” 何修舞已经转过身,随意地点点头,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哦不,是她和李妍的房间。 他们俩的房间在上了楼梯拐弯的第一间。 不知道是不是那小二看他们是一起的还是怎么,莲花的房间和他们几个是挨着的,她旁边就是白烟的房间,白烟旁边就是秦大头的,而秦大头旁边就挨着武历年和萧三郎两兄弟。 何修舞走到自己的房间,站定之后又倒退几步,敲响了萧三郎的房门。 萧三郎正翻着炉子里的篝火,外面刚才发生了一间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还想着怎么着白烟呢,突然听见门响了,下了一跳,把铁钩放到一边,起身去开了门。 第500章 回光返照 何修舞看见萧三郎,腼腆地笑笑,“吃饭了吗?” 她问了句废话,要是她见着别人这样用这种烂招数给男子搭讪,肯定会在心里鄙视这个姑娘,可萧三郎一直不主动去找她,她也耐不住心中的抓痒挠肺,做了这件她自己都鄙视的事情。 萧三郎抿嘴微笑,“吃过了,你呢?” 何修舞:“吃了。” 沉默…… 何修舞在心里嘀咕,难道他们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么?以前都是男子主动去找她说话,如今轮到她自己去找别人了,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半晌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吃饱了吗?” 她现在想原地去世!这是什么蠢话! 萧三郎见平时有些高冷,看什么东西好像都入不了眼的姑娘,现在居然露出一个类似于懊悔的表情,又稀奇又好有些想笑,温和道:“吃饱了,你呢?” 何修舞脸上出现和莲花一样的红晕,害羞道:“饱了。” 萧三郎抿抿嘴,点头,“那就好。”瞟眼间看到她领口有一根掉落的头发,伸手指了指,“头发。” 何修舞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胸前,自己的秀发正扭成一个s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掉,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傻笑,打了个哈哈,扔掉这根让她出丑的头发,“最近没睡好,可能有些掉发。” “是因为照顾李妍吗,她现在好些了吗?” 说起李妍,这两日他和武历年两个人按照秦大头的要求,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秦大头口中说的那个有名的大夫。 那大夫所在的医馆是在城东的一个巷子里,不是人流量多的地方,他们两个差点把给跑断了,问了无数行人之后,才问道的地址,后来他们来人折回客栈把李妍带过去,让那大夫看病。 大夫照例摸了摸她的脉,表情也还是不太好,拿了银针插满了小姑娘的头顶和脚板,看得俩人背心直冒冷汗,谁知道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李妍竟然醒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虚弱,面色依旧苍白,但是人醒了就是莫大的好事儿。 但是大夫的面色却没怎么好转,他行医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种症状,床上的小姑娘明明有呼吸有脉搏,身上的血液确实冷的,而且不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一般人就算天气再冷,又衣裳遮盖的肌肤也是温热的,不会像手指一样冰凉,可李妍全身上下都是凉的,完全跟死人无异。 萧三郎和武历年来时,在马车上就听起白烟说过李妍身上的症状,来人把李妍腹部里有硬物的事情告诉了大夫,大夫查看了一下,立刻叹口气,摇摇头,但是担心小姑娘听到结果会受不了,所以没有明说。 白烟要是在现场的话,就能看到那大夫的脸色和白云镇的马大夫是一样的。 来人趁着李妍睡着的时候,私下最后找到大夫,问了具体情况,大夫才将实情告诉了他们,“这孩子会醒,完全不是我给她施针的原因,而是……” 武历年急了,“是什么,快说啊!” 大夫一甩头,“她那是回光返照,你们还是趁着她还醒着,能给她吃点好的就吃吧,她也就这点时间了。” 俩人还没从李妍转醒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个噩耗,当场石化了。 事已至此,大夫也没有办法了,武历年背起李妍,三人打道回府。 此刻李妍吃完了饭刚睡下,临睡前何修舞还是非常担心,怕她一睡就醒不来了,秦大头又醉的一塌糊涂,一切都乱了套,李妍要是出什么事,她可怎么交代。 小姑娘以为现在是白天,所以面前的大姐姐才不让她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最后阶段,还跟何修舞开着玩笑,“不要我睡也可以,我想吃米饼,姐姐你给我买,有了东西吃我就不睡了。” 何修舞看着李妍天真的笑容,再硬的心也柔软下来,点头道:“等着,姐姐这就去。” 何修舞下楼去给李妍买了一个米饼,等她吃完又陪着她聊天,中途小姑娘又要吃东西,何修舞便又给她,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时间来到了晌午,何修舞最后一次下去买饭,却见到白烟和莲花,于是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后,就让武历年到她的房间,帮忙照顾着李妍。 现在武历年应该还在她的房间里吧,她想。 萧三郎看着何修舞神游天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何修舞回过神,“武历年现在正陪着她。” 说到李妍,俩人刚才才缓和过来的尴尬气氛一下又变得凝重起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半晌之后,萧三郎转了话头,“秦娘子有消息了吗?” “她已经回来了,在秦大头房间。”何修舞都快忘了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问起她才想到。 萧三郎终于恢复刚才的笑容,点头道:“这就好,不过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何修舞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武历年正抱着李妍坐在篝火旁,将她的小手往更篝火旁挪了挪,“把手烤暖和些,你太冷了。” 李妍嘟着小嘴,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撒娇的时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听大人的话,武历年想让她烤火,她偏不让,把自己手往回一缩,道:“我想睡觉,你们怎么都不让我睡。” 这已经是李妍被送回来的第三个时辰了,如果真是回光返照,那她这一睡,就真醒不过来了。即使心知这孩子最后的结局,但这里的大人都舍不得,武历年想起萧三郎万一哪天也像这样,心里就堵得慌,恨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怀里的小女娃。 何修舞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从李妍这次回来之后,就一下烟消云散,拿出十分的耐心,呵护着这多即将凋谢的花儿。 第501章 夜潜衙门 临近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已经没有上午那么多,难得一见的太阳也已经挂在半山腰上,喝杯茶的功夫就会消失不见,整条官道看起来略显萧条了些。 秦大头哄着累坏了白烟睡下,自己则趁着空挡出了客栈,刚出客栈前院的大门,在拐角处看到一个小男孩儿蹲在地上缩成团,隐隐还能听到啜泣声,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孩子,目光有说不出的柔和——也许是因着平日里和白染接触太久,导致他看到孩子,心里就会生出柔软。 “狗子,怎么又在这里哭?” 狗子本就干瘦如柴,又缩成一团,看起来委实有些可怜,也怪不着秦大头生出同情心。他抬起头,那双无辜的眼睛撞进秦大头的眼里,在他没什么肉的小脸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怜。 “我要被抓去打仗了,害怕,呜呜……”狗子不断抽噎着,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上次他出门时遇见狗子也是一个人蹲在这里哭,他说的和现在的类容相差无几,那时白烟刚走丢,他没空去问这个事情——其实心里也没怎么当真,以为是狗子的朋友吓唬他的,毕竟小孩子嘛,超起嘴来说几次谎话想想对方也不是不可能,后来白烟回来,他有想着去趟衙门,直到现在见着狗子又在这里哭,他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一回事儿。 秦大头蹲下,双手搬开他抱在膝前的手,安慰道:“没那回事,我这几天一直没听到这个传言,你怎么还放心上。” 狗子张着已经肿了的眼皮,泪眼汪汪地看着秦大头,“我没说谎,衙门里的衙役也是这么说的。” 秦大头刚醒了酒,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脑子转了几圈,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是真的,“就算朝廷真要征收壮丁,在还没令文前,整个衙门都会保密,怎么会轻易往外说呢,他们一定是骗你的。” 狗子抹了把眼泪,摇头,“你不知道,衙门里有还好几个衙役还没在衙门里当差的时候曾经和我玩儿的很好,他们不确定的事是不会乱说的。” 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孩子,和衙门里的衙役有交情,而且还不浅,这听起来倒是有些新鲜,秦大头半蹲在他面前,左手的手肘搭在膝盖,右手抓住狗子的手腕,问道:“你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狗子吸吸鼻子,吸了好几下,鼻涕也没吸进去,于是用袖子擦了一下,瘪着嘴又是伤伤心心地一阵哭,含含糊糊道:“衣服脏了,我娘可,得收拾我了。” 秦大头被他这狼狈样给逗笑了,松开他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被袖子带到脸颊上的鼻涕,轻声宽慰,“你娘不会打你的,要是她打你,我就帮你出头,保证她不敢。但是现在你要先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和那些衙役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又为何要跟你说这么机密的消息,而且你不要撒谎,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也许是感受到秦大头三番两次的关爱,他摸摸自己的荷包,摸到那颗硬硬的糖还在荷包里,才停止哭泣,组织了一下语言,要说的话还是能说清楚,“两三年之前,当时衙门里缺衙役,经常和我一起玩儿的伙伴其中有几个年纪比我要大好几岁,他们平时在街上也没什么事儿做,晚上回家也没有人,乡下也没有地,所以温饱都成问题,我偶尔还会拿些东西给他们吃,但有时候被我娘抓住了,就没法给他们送吃的。” “他们也很可怜,既没有家人,也没有住的地方,晚上只能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讲究着歇了,要是遇上我没带吃的,他们又要不到饭,那他们一整天都得挨饿。后来他们听说衙门招收衙役之后,就都去应征了。最后有两个还真就应征上了。” 秦大头听他的意思,好像他所说的那几个衙门里的衙役朋友之前其实是乞丐,不由疑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天真一些,好让觉得他们没有年龄上的差距,把他当朋友一样。 他撇撇嘴,“可如果他们真是你的朋友是不会骗你的,几个小小的衙役是不可能知道这些重要消息的,你知道吗?” 狗子听到秦大头怀疑自己的朋友,想着为他们辩护,“他们在衙门里认识县令的夫人,是夫人告诉他们的。” 秦大头听出了不对,“你是说县令夫人告诉他们过不了多久,县里就会征收壮丁的?” “嗯。” “他们是怎么搭,认识县令夫人的?” 狗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之前经常帮助他们,他们一直感恩与我,是不会撒谎骗我的。” 秦大头曲起食指刮了一下下巴,陷入了沉思——假如狗子说大的都是真的,那县令夫人又为何要把这消息告诉几个普普通通的衙役呢,若是他口中的衙役朋友只是拿这个假消息糊弄他,也说不一定。 “他们在告诉你这个之前,你有没有个他们发生过争执,或者闹过不愉快?” “没有,绝对没有,我平时没几个朋友,而且他们几个还在衙门里当差,我一直把他们当作炫耀的对象,怎么可能让和他们闹别扭。” 狗子年纪小,还不知道炫耀这个词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只知道这几个人大概是他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的跟官府搭点关系的人,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殊不知这个苦差县里但凡有一亩二分地的人都不会做。 秦大头想了想,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前面一种可能了,但是堂堂县令夫人又为何要冒着风险去和他们说这个对他们没什么关联的消息呢,除非——县令夫人和他们几个当中的一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且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呆在深闺中的女子,不管嫁人与否,与外界接触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的,他们除了做做女工就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第502章 偷令文 平日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恨不得跟身边的人说说,所以这个消息才会被当做消遣传进狗子认识的那几个衙役耳里。 秦大头大指拇的指腹摩擦着食指关节侧面的皮肤,所有所思。 “狗子,我正好要去一趟衙门,正巧我和县令有几分交情,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但是你不要把朝廷要抓壮丁这件事情说出去哦,不然到时候百姓民心打乱,出现动乱就不好了,知道吗?” 狗子听到他要去衙门里找县令亲自问问,也想跟着去,可是他甚至县令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所以还是作罢。 秦大头安抚好狗子,见他回了后院,才继续出发去了衙门。 这次出来,他本就打算去找找赵有良,他总觉得这个县令有蹊跷,不过去之前,他得提前到他的档案室取点东西。 没有月光的街道比他刚离开时要暗太多了,秦大头凭着无比好的眼力,硬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找到了衙门的位置。——大概是知道白烟晚上看不见之后,他总在平时有意无意地在黑夜里试着摸清周围的环境,日子久了,不仅眼里锻炼出来了,耳力也比之前好不少。 他站在衙门大门不远的位置,一旁的酒旗把他身体挡住了大半,夜色是他最好的保护色,站在门口的两个衙役就算张四只眼睛也看不到他。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一切行动还是非常小心,他微微屈膝,神不知道鬼不觉地跃上了衙门的屋顶,身轻如燕地在屋顶上快步行走,行至屋顶侧面纵身跳下。 由于他动作极快,加上功夫不弱,轻功又是上层,一直到他从屋顶跃下,稳稳地站在屋子一侧的小石径上,整个衙门里看守的人愣是没人察觉这里已经多了个人。 秦大头像白天走在大街上一般,自由自在地在府衙里穿梭,眼睛和却一直暗中注意着周围的动向,穿过一条不算短的长廊,推开墙上的一扇窗户,翻身进到里面。 这里就是档案室,放着的都是上级官员或者皇上直接下发的令文或者圣旨的地方。不过秦大头逛完了一圈,眼睛快速扫过里陈列架上所有的文卷之后,确定这里不可能有圣旨这样东西,不过也是,一个小小的青莲县县令,有什么事能让皇帝亲自下发圣旨呢,就算这县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 秦大头坐在那把不大不小,满是文书的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两手手腕交叉,前臂自然地搁在案桌上,眼睛看着远处一展陈列架出神,心里觉得奇怪,有些怀疑狗子的那几个朋友是不是被县令夫人忽悠了,毕竟一个已经有了相公的妇人无聊到要找一个地位低微的衙役做相好,那她也是相当无聊了。 赵有良的皮相虽然算不得好看,但也不差,再加上官服的衬托,看起来到有模有样,穿件做工好点的衣裳,站在人群里,姑娘们准能一眼注意到他。这样一个有点相貌,又是整个青莲县地位最高的人,他夫人有什么理由要去找衙役当情人呢,就算是消遣,找一个衙役也未免太饥不择食了些。 正当他想不明白的时候,突然听见屋子外面有脚步声,而且不想正常人走路那样规律,反而有些紊乱,声音极轻,换做以前他未必能听出来。他一眯眼,站起身躲到角落里,然后清清楚楚地看见刚才他推开的那扇窗户里又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来人穿的黑衣,可能是因为功夫不太深或者太慌张,落地的时候身子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秦大头不自觉地往里面藏了些,眼睛望了一眼窗外,才又将目光落到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身上。 那人影在地上静止了大约几十秒的时间,慢慢抬起上半身,膝盖离地脚掌贴在了该贴的地方,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 屋里太黑了,秦大头只能从模糊的轮廓里看出来人应该是个女子,五官根本看不见,可是秦大头还是怔住了——拍大腿的那个动作他太熟悉不过了,这一年多的日子不是白过的,白烟就算打个哈欠,无论环境有多黑,他都能立刻认出来。 他离开遮挡他的陈列架,朝白烟的方向过去。 白烟以前没少看医书,后来又将何修舞带来的秘籍看了一遍,已经打下了不小的基础,方才她装睡,骗过了秦大头,又找何修舞要了一颗夜明珠,趁太阳落山之前到医馆了配了一计迷药,远远地将守门的两个衙役迷晕,靠着夜明珠幽暗的光才找到这里来。 以她路痴的属性,周围又太黑,完全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晃晃悠悠了半晌,看到墙上有个半掩的窗户,她才进来碰碰运气,结果刚刚翻上窗户,脚在框上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屋子里扑去,落地时疼的她差点叫出声,好不容易站起来,定了定神,一抬头就看见远处居然还有动静,虽然看不太清楚,她直觉那就是个长着两条腿的人,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啥都没弄清楚又准备夺窗而逃。 秦大头担心她出去遇上什么危险,情急之下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她后颈处的领子,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是我,你相公,别叫。” 白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震惊之余,心里疑惑,慌乱地点点头。 秦大头松开她的嘴,白烟转过身,双手探索着摸上他的双臂,迫不及待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方才你不是说去看李妍了吗?……难道你骗我?” 黑暗中,秦大头看着眼前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回道:“你不也装睡了吗?” “你……”算了,白烟觉得这种情况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她手伸进怀里翻找那颗翻窗前被她藏起来的夜明珠,想看看秦大头的脸。这里太黑了,加上她做贼心虚,不看清楚眼前的人,始终有些不放心了。 第503章 李妍去世 夜明珠的光亮才刚刚冒出个头,秦大头握住白烟的手就给它塞了回去,扼杀在了摇篮当中。 “你刚才就是靠着这个进来的?” “嗯。” 秦大头脸色凌厉起来,双眼要喷火,但也极力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白烟说话,得知她是用这种危险的方式进来这里的时候,他心里一下升起怒火,浑身像被点燃了一般,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发出这么大的火。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那几乎是从胸腔里喷出地低吼声还是让白烟震惊了,拿出哄白染的架势,猫叫道:“我只是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你别生气,生气伤身。” 面前的人一阵沉默,白烟想这次秦大头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训斥。 等了半天,秦大头都没有任何动作,白烟手被他拉着,朝窗口过去,拦腰将她抱起,让她屁股稳稳坐在窗户上,小声道:“过去。” 白烟两手撑着边框,转了九十度,把脚挪到窗户外边,跳了下去。秦大头单手撑着窗户,也准备过去了,目光触及刚才坐着的那张桌案,桌案下面有一格抽屉,鬼使神差的,他觉得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几步跨过来,拉开抽屉,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册子,他翻开册子,上面的黑字与夜色融为一体,完全看不清写的什么,就顺手放进了怀里。 白烟心惊胆战地站在外面等着秦大头出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终于又出现在窗户里,心里才放心了些。 秦大头跳下窗户,拉着白烟的手,带着她跃上房檐,白烟见他拉着她一路往外面跑,心里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一边迫不得已大步穿梭在各个屋顶上,一边道:“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回去再说。”秦大头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睛直视着下一个落脚点。 他的声音随着风向后飘进白烟的耳朵里,然后她就这么被秦大头带回了客栈。 隔着不远的距离,俩人一前一后,后者的手被前者紧紧拉着,生怕松了之后后者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守夜的小二累的眼皮子打架,突然见着两个黑影子飘了上去,还以为自己见了鬼,还没来得及尖叫,鬼影就消失了。 两人一路上了二楼,白烟可算是歇了口气,扶着胸口大口呼吸。秦大头则胸口微微起伏,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回房间休息,我会替你教训县令。” 白烟缓过一口气,想到刚才他生气的样子,心有余悸,现在已经回来了,说再说也没什么用了,点头道:“好,听你的,我回房。” 这是何修舞和李妍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俩人转头就迎上萧三郎哭得不成样子的脸。 白烟心中不一下子升起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还没等她说话,萧三郎就先开了口。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李妍她,她……” 俩人异口同声:“她怎么了!” 萧三郎抿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走了。” 李妍躺在床上,双目紧磕,几岁小孩子小小的身子淹没在被子里,眉头皱着,证明她死前经受了窒息的过程,但面容却不显得扭曲,要不是那两片粗短的眉微微皱着,让人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白烟觉得浑身怎么着都不对劲儿,嗓子突然间就变得干哑难耐。 “你走后没多久。”何修舞眼圈也红了,看着李妍苍白的脸,咬着下唇。 白烟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没了,双腿软的没力气,握成拳头的手不断颤抖着。这孩子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晕倒的,现在要她怎么向她爹娘交代。 秦大头见白烟已经站不稳了,从身后将她搂紧怀里,悄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事儿不怪你。” 白烟不敢再看一眼李妍的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道:“怎么能不怪我,说不定我就是天煞孤星,别人见了我就倒霉呢?” 一开始白明将她赶出家门,她顺便带走了白染,让他成了个既没爹又没娘的孩子。后来又为了自己的私欲,嫁给了秦大头,利用他让自己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再然后因为她好管闲事,非要帮萧三郎和武历年出气,结果导致现在喜来宝一屋子全是病人,成了个临时收容所。 这次又是李妍,好像每个跟她沾上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明明她当时就觉得那样做才是最好的,她不能看着白染在白明家受赵翠莲和白紫林的欺负,也不能看着白染饿死,所以嫁给秦大头。看到武历年和萧三郎那样惨的处境更觉得不能做事不管,难道这些她都做错了么?那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谁来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 何修舞,萧三郎和武历年守在床边,哭得昏天暗地,白烟脸则埋在秦大头怀里哭得无声无息,秦大头觉得再不把白烟抱走,可能这里就要再躺下一个了。 他心知自己的这位娘子虽然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甚至表面上看上去有些顽劣,但是心底善良,什么都为着别人考虑,出了什么事儿都觉得是自己没做好,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受了伤也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抹着伤口,从不对外言说。 秦大头冷清的眸子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还有无能为力,右手抬起,伸出中指和食指不轻不重地在怀里的人后颈一点,白烟身体软软地往下滑,被秦大头拦腰抱起,向外走去。 萧三郎回头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连夜把李妍送回去。”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秦大头抱着白烟,何修舞抱着李妍,萧三郎和武历年跟在他们两个身后,走到门口。年轻男子见了秦大头恭恭敬敬地弯腰道:“公子。” 秦大头看了他一眼,“去白云镇。” 年轻男子点头,“是。” 第504章 归途 马车在回白云镇的路上疾驰着,两旁的树木正快速的后退,年轻男子有条不紊的在前面挥舞的马鞭——马儿好像也体会到车厢里放着个需要长眠小姑娘,即使身上已经被抽出血痕,愣是没叫一声,只顾着拼命往前跑。两旁墨色的树林从年轻男子侧面一闪而过。 秦大头觉得马车里闷得慌,便带着白烟出来,坐在年轻男子旁边,担心怀里的人觉得冷,手臂缩小范围,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青年男子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公子,您和夫人还是进车厢里吧,这马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往死里跑,你们在外面呆着会受不了的。” 男子是被秦大头一声口哨召唤过来的,刚才在客栈门口见他们神情严肃地从客栈走出来,心里就觉察出应该是除了什么事儿,又看见秦大头和他后面那个姑娘背上都背着一个人,心里多少有点底了,不然也不会把他这个专门负责在县里监视县令的探子零时招过来架马车。 不过他要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会儿就要感谢马儿今天这么勤快的跑路。 “你只管赶路就是了,我带她出来透透气,李妍在里面躺着——她看了会伤心。”秦大头低头看着白烟——眼神像是在看脆弱的宝贝——一动不动,生怕把她弄碎了。 青年男子识趣的点点头,转动眼珠看了一眼秦大头怀里的人,目光落到那张苍白又有些秀气的小脸上,一瞬间便赶紧把视线挪回前方的路上。 之前县里的一片探子早就听说他们的公子娶了妻,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还听说着女子之前作风不检点,一些事闹得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可谓是人尽皆知——像这样的姑娘莫说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就算是普通人家都不会娶的,所以大家都在私底下揣测到底他们的夫人得长成什么样,才能让他不为谣言,不看门第等,都要把她娶回家。 刚才那一眼的功夫,青年男子虽然没看清,但是也看了个大概,若说是容貌,那女子真算不上是倾国倾城,顶多算是小家碧玉,配他这种身份地位的小人也就差不多了。他老实地驾着马车,脑子一阵狐疑,着实想不出这姑娘到底哪里吸引人,能让王爷露出那种心碎的表情。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进入白云镇唯一的一条大街上,秦大头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店,“在那儿停下。” “是。”年轻男子对着前面微微点头,收紧套在马脖子上的绳子,“吁——” 跑了一路的马听到指令立刻放慢了速度,在喜来宝前面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车。萧三郎上前开了门,大家抱得抱,走的走,去往后院。 这几天店里没人,郝掌柜一个人在忙活,到底是年纪大了,店里的病人又多,秦大头他们走了才一天,他就已经吃不消了。于是叫来了几个以前在这里干活儿的小厮帮忙。 秦大头抱着白烟走在最前面,许是情况危急,所以走得有些快,步子也跟着比以往重些,郝掌柜听见了还以为是哪个不知道规矩的下人又乱跑,转身正要发火,就看见前几天离开的人可算是回来了,差点激动地劳累纵横,忍着泪意道:“公子,秦娘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秦大头没时间和他寒暄,诉说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步子没停下,只留下一句,“通知李妍爹娘还有马大夫过来,”便往他的屋子去了。 郝掌柜还没发泄完他的思念之情,秦大头就这么走了。他见后面几个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伸手抓住萧三郎的手臂,焦急又不知所云,“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妍死了。”萧三郎低着头,神情哀伤。 “什么!怎么会这样,前几天离开的时候不是没这么严重吗?”郝掌柜脸上出了震惊还是震惊,抓住萧三郎的手力道不由大了几分,回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李妍确实已经……还有,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秦娘子差点也失踪了两天,昨天才找到。”萧三郎去的半道上就开始生病,好了又得知白烟找不到了,又亲眼看着李妍从昏迷到转醒,再到再也醒不来,这一系列的事情让他都有些消化不了,郝掌柜这么激动也不奇怪。 多年前,郝掌柜还在宫里时,就曾亲眼见过一些犯了错的宫女和太监,甚至是娘娘因为各种缘由命丧宫中,按理说死个人对他来说已经够不上震惊这种程度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他老了吧,听到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几天之内就这么没了,心里一堵,两条宽泪竟然哗啦啦地流下来了,而且还有收不住的情况。 他抹了把眼泪,深深地叹口气,看着萧三郎身后的地面,道:“你现在没事儿的话就跟我去见一见李妍的爹娘吧。” 萧三郎点头,“好。” 武历年朝他们走了几步,道:“我也去。” 郝掌柜看了他一眼,“好孩子,既然你愿意,那我们三个就一起去吧。” 此时天蒙蒙亮,天边已经翻起了白肚皮,宿舍里起的早的姑娘已经拿着脸盆出来打热水了,看见他们三个走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你们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还三个一起来,有什么事儿吗?” 郝掌柜沉着脸,武历年和萧三郎在他身后,脸上别说笑意连正常都算不上。姑娘还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就听郝掌柜不答反问道:“李妍的爹娘分别在那两间屋子?” 由于过来得急,郝掌柜没来得及拿名册,只能现场问问她。 姑娘紧扣着盆子边缘的手放松了些,想了会儿,指着身侧远处的一间屋子,回道:“李娘子在三零三,李大哥在二十二。” 三个人听后点头,率先去了最近的三零三。 第505章 李妍爹娘 临到门口,郝掌柜握成拳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叩下去。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姑娘便过来开了门—— 现在天色才刚亮,太阳还没冒出头,大家都还在睡觉,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以往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就算有什么事儿,也会在大家吃过早饭再过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三人表情那么凝重,姑娘一下子察觉出了什么,小声问道:“郝掌柜,萧大哥,武大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个问题她不问,他们也是要说的。 一向以严肃认真,刚正不阿为行为准则的郝掌柜,这时身体里像没了力气般,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冰丫头,麻烦你叫一下李妍的娘,我们,我们有事和她说。” 被叫做冰丫头的姑娘正是白渊冰,她一听这话便感觉事情不小——前两天郝掌柜才因为李妍的事儿刚来过,那时她正和白菲菲坐在门口玩儿,正巧听见李妍娘和郝掌柜的对话,得知秦大头和萧三郎等人带着李妍去县城看病去了。这里本就都是病人,平时随随便便发热都比常人难痊愈,这次李妍应该病的不轻,不然不会送去县里看。 她赶紧答应了,转身进了屋子,伸手推了推一侧床上正在熟睡的李妍娘,“李娘子,快醒醒,郝掌柜来了。” 李妍娘这几日担惊受怕,连着两三天没睡,这会儿好不容易才闭眼睡下,就听见白渊冰过来叫她,得知是郝掌柜过来了,一个激灵,从床上蹭地一下跳下床,冲到门口,也顾不得身上有病没病,抓着郝掌柜的手,红着眼圈道:“是不是李妍回来啦?” 郝掌柜一时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嘴像粘了胶似的,愣是张不开。 萧三郎站在后面看着李妍娘红肿着眼圈,看着郝掌柜的眼睛满是期待,心里难受不已,身侧的手捏得死紧,浑身忍不住颤抖,突然手上袭来一阵暖意,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边便见武历年正看着他,然后手被撑开,武历年四个指尖钻过他的指缝,将他握住。 李妍娘看了他们都不说话,心一下沉到谷底,带着隐忍的哭腔,道:“我女儿怎么了。” 只要她还没听到结果,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那个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她不信平时这么可爱,爱跟她撒娇的女儿会出事。 好半天,郝掌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个答案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李妍娘听了他的话后就倒在地上了,他的身子像是被钉在门板上似的,愣是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萧三郎和武历年冲过去查看地上那个刚得知自己女儿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 郝掌柜站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有了些力气,木然转身去了李妍爹爹的屋子。 白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头疼欲裂,艰难地撑起身子看了看四下,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喜来宝了。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目光停在床边正熟睡的人侧脸上,不自觉笑了笑,伸出手想去触摸,还没触及到,脑子里一下闪回前一天见到李妍躺在客栈床上的样子,又一下缩回了手,控制不住的尖叫—— 秦大头几乎在白烟尖叫的同时醒过来,抱住了她,将她揉进怀里,想安慰小孩子那样,拍着她的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不,没有,她是因为我才死的。”白烟拉扯着自己的领口,她感觉自己的喉咙被谁死死掐住,无法呼吸,让她难受得快窒息而亡。 秦大头大手一把擒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点了她的肺俞穴,把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道;“乖,冷静一下。” 白烟正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的时候,肺部又进了空气,魂魄重新归位,头抵在秦大头的胸口,喃喃道:“我,我过不去!” “过得去,相信我。” 也许是刚才歇斯底里的一番,又或者是秦大头的那句“相信我”,总之后来,白烟总算是冷静下来,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疯狂。 李妍是在送回来的第二天下葬的——在离家一年以后,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躺在了自己的最喜欢的小床上,——床并不大,只比李妍的身量长一点。李妍娘说那张小床是李妍以前睡觉的地方,是她爹多给她的,她喜欢得不得了,来了喜来宝之后也一直想着。 李妍爹觉着女儿已经去了,害怕她在地下冷,便让她睡在自己喜欢的床上,给她盖了被子。 两夫妻把躺着自己女儿的床挪出来,放进挖好的坑里,然后填上土。原来的坑便成了一个小山包,前面放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墓碑上刻着“爱女李妍之墓”六个大字。 字是李妍爹刻的,歪歪扭扭,乍一看认不出上面是写的什么鬼画符,但凡上过几年学堂的人看见都要指着笑上好一阵,但放在这里只觉得悲凉。 那个生养李妍的男人在用自己平生所学,为自己的女儿写上碑文,送她最后一程。 萧三郎哭得泣不成声,走到一边小声问身边如影随形的武历年,“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村里死了人不是每家每户应该都要来人的么?” 武历年捏着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擦泪,答道:“消息都传达到了,他们不愿意过来。” 这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李妍得的是血痘病,本就有传染的可能,现在有人因为这个病死了,大家更是人心惶惶,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愿意过来。 萧三郎无法去责怪这些人冷血,因为大家都过得太不容易,能活着都指望着家里的一亩二分地,得了不治之症那就只能等死,就算身上有一身的力气,过不了多久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有谁是不怕死的呢,如果不是他在喜来宝,每天和他们接触,时常见着李妍,若是作为一个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陌路人,他可能也没有那个勇气,冒着可能被传染的风险过来看她入土。 第506章 下葬 可是人一旦对一个人,哪怕是一个物件产生了感情,突然有那么一天无法再看见对方的时候,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在场的统共也就四个人——出来时,萧三郎打算通知喜来宝的病人一起过来送李妍自后一程,但是李妍的爹娘都觉得不能这么做,万一引起大家的恐慌就是他们的罪过,所以坚持不肯让他这么做。 结果现在小小的坟包前,就站了他们几个人。 武历年看着李妍的坟,轻轻道;“她才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已经过完了这一生,老天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即不明说,给的暗示又让人猜不透,真是让人伤脑筋。” 由于人太少,加上时间仓促,没有请丧葬队,整场葬礼显得简单到荒凉,最后在一阵鞭炮声中结束。 白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只知道睁开眼的时候秦大头就躺在自己身边,他下巴上的胡子清晰可见,看上去一下像是长了几岁,到真像是个成年男子了。 白烟的这具躯壳虽然比秦大头小两岁,但是秦大头的脸看上去实在是太显小,让谁说都不像一个年满十八即将迈入十九的男人,长了胡子后,成熟的气息就一下显现出来了。她有些心疼,悄悄在秦大头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娘子,好歹等我洗把脸,不用这么着急。”秦大头嘴上挂着笑意。 白烟亲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把脑袋撤回来,就被秦大头这么说了一嘴,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岔开话题,“你一直在我床前守着?” 秦大头把手伸到白烟的颈后一压,没怎么使力气。白烟措不及防将脸转向一边,避免亲到他,但是半边脸却紧紧贴了上去。 白烟手挣扎之下搭上秦大头的后背,想借他的背使力抬起头来,谁知颈后的手力气极大,她的脸不动不了半分,便急了,“我看你才是迫不及待,有种放开我。” 秦大头眯着眼睛笑,“没种。” 白烟:“……”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不要脸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后呢? 半晌,秦大头笑够了,用比刚才低沉了几分的声音道:“李妍下葬了。” 白烟红了眼眶,心跳漏了半分,那股窒息的感觉卷土重来,秦大头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别过脸亲上了她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怪姿势下的吻,像是打通了她的仍督二脉,她一下把憋在心中的那股气吐了出来,恢复了呼吸。 沉默一会儿后,她从胸腔里压出一个“嗯”,抬起头,侧头看着秦大头,“别担心,我很好。” 秦大头手托着下巴,看上去懒洋洋的,“那就好。” 白烟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说,但是却没说出口。 秦大头扑倒床上,隔着被子学着白染拱白烟的肚子,弄的白烟只想笑,捉住那个作祟的脑袋,“你要干嘛?” 秦大头:“我饿了。” 这话要是换在她前世,就妥妥是勾引啊,不过现在她能确定秦大头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她点点头,“好了,起来吧,这会儿过了吃饭的时候,我去给你做。” “好” “你想吃什么?” “回锅肉。” “好,等着。” 秦大头酒足饭饱之后,突然拉起白烟的手,说要去一个地方,白烟一头雾水地跟他去了,等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时,下意识地想要逃脱,手被秦大头拉着,但是她已经把自己的身子转了半个圈,姿势一时扭曲,但是好歹能让她不用面对不敢面对的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白烟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又无能为力,她自己知道迟早有一天是要面对的,可不是在这个时候。 “你自己知道的,勇敢一点面对自己。”秦大头温柔的声音传入白烟的耳朵,也丝毫没减轻她心中的惶恐,逃肯定是逃不脱了,既然这样,她干脆扯出一个十分夸张的笑,跟过年似的——事实上也确实要过年了——大步走到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夫妇。 “你们好啊,这么巧,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还好——”说到“好”字她立刻顿住,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终于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难过地底下头。 其实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明明才没过几天,那对夫妻的脸却老了十几岁,还不到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像着像四十有余,而她却在床上躺着睡觉,她抬起手搭在自己脸上,觉得一巴掌不够,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准备再打的时候,手腕被人捉住。 她以为是秦大头,拉扯着手想挣脱。 “我们不怪你,秦娘子,你别再打自己了。”李妍娘满脸泪痕地看着白烟,眼里没有意思责怪的意思。 白烟听到这个声音一顿,浑身开始颤抖,长了好几次嘴,才出了点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听萧三郎和公子说了,我女儿是因为腹部的肿块死的,那天即使她没有遇到你,她的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所以你别再为难自己了。” “李娘子,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是我对不起你,真的,我以后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但是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我才有机会给你们补偿。”以前她从没觉得自己的决定或者做法有什么错,但是这次李妍的死让她把她来到这儿的所做所为都回忆了一遍,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做什么事儿都是一意孤行,完全不顾别人的安危和处境。 李妍爹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着两个哭得正伤心的女人,只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秦娘子,这一年以来你和秦公子是怎么照顾我们的,我们都是记在心里的,妍丫头的事只能怪她命不好,如果非要找个人怪,也只能怪我,是我——” “你快被说了。”李妍娘摸着眼泪打断他,“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妍爹垂下头,焦躁地抹了把脸,“是我把这病传染给她的。” 第507章 人心 李妍娘伸手打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啐道:“都让你别再说了,还嫌不够丢人。”打完之后又开始伤心地哭咽。 李妍爹愧疚难当,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颤声道:“妍丫头这病既然是我传给她大的,我又有什么不敢认的,让无辜的人再受折磨,那我的罪孽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秦大头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眉目,认真道:“李大哥,你说李妍的病是你传染给她的?” “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李妍爹无地自容地把头转向一边,面相不远处的池塘,看着池塘里的水随着风泛起波澜,思绪也跟着回到以前,喃喃道:“我们一家在村里算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与人结怨,大家都是各过个的日子,农务繁忙,平时连往来都很少,结果有一天隔壁村的张二娃跟我说他身上长了很奇怪的东西,让我帮他看看是什么。” “我寻思着这也没什么,就帮他看了,我看他手臂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就像现在我大伙儿手掌长得那样,当时觉得很奇怪,便伸手去摸了摸。没想到几天后我的手上也长了一模一样的红疙瘩。但是我也没多想,觉得几个红疙瘩总不至于是什么大病,结果等我去医馆看的时候,大夫却跟我说他看不了我的病,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请的严重性,再一问,原来这村里已经有好多人都已经患上了这种闻所未闻的病,而且很多人已经住进了这儿。” “那会儿我对这病没什么概念,只听说只有喜来宝里姓秦的猎户有药方能治病,而且还不收银子,就想着进来寻求帮助,回家告诉娘子的时候,娘子表情和我知道自己得病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李妍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妍娘,继续道:“她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给我看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又去看李妍的时候,她那根小小的手臂上竟然也和我们一样,当时我就带着他们娘儿俩过来了。” 秦大头听他的讲述,突然回忆起某天一个一家三口进喜来宝求医的情景,如今想来其中的两个大人似乎可以和眼前的这两夫妻对上号。 自从一年前,他在镇上贴了公告开始,没过几天大家都开始一窝蜂的朝喜来宝涌,之后的半个月他忙的晕头转向,要不是萧三郎帮忙,他估计是应付不过来的。等到一个月之后,整个白云镇所管辖的地方,得了这种病的人基本都过来了,他终于得了空,却突然又遇到一家三口进来,所以他对他们印象很深刻。 白烟呼吸沉重,听到李妍爹的话,转头过去看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她没资格。 事实上这件事情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错,秦大头想。 “李哥,你也别太自责——我吩咐了郝掌柜,待会拿些汤药过来——那药是专治失眠的。” 死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怎么能几天几夜不睡觉呢。 夫妻两个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对方面容憔悴,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李妍爹过去揽住李妍娘的肩,朝秦大头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两个一定好好活着——秦娘子千万别再责怪自己了。” 白烟站着听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大脑已经停止转动了,也不知道自己是点头了还是摇头,总之后来秦大头把她背回了房间。 李妍的死最终还是没有瞒住——房间间里平白无故少了一个小姑娘,睡在屋子里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大家肯定不会以为她是好了——来这里的人就没有好了的,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也不知道是房间里的谁,率先把自己恐怖的猜想散播出去的。 没过两天,李妍得病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喜来宝的病人一时人心惶惶,坐立难安。萧三郎和郝掌柜还有武历年三人只要有谁他们病区,就会被团团围住。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三个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可想而知李氏夫妇两个每天要面对什么。 郝掌柜好不容易从一大堆病人里面脱了身,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复杂至极,心道这日子以后要怎么过哟! 某天深夜,一个面色苍白,眼球布满红血丝的男子,手拿一把梯子,垂着头走到后院的围墙出处,把梯子搭在墙上,然后慢慢爬到顶部翻了出去。 萧三郎按照惯例,每天清晨饭后都会到房间里点名,点到杨清明的时候,却没人应。睡他隔壁的男子说看见杨清明半夜起床出去了,当时他以为杨清明是去茅坑,所以也没怎么留心,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就没见到他人了。 萧三郎让他们一间屋子的人都别声张,然后将这个消息火速告诉了郝掌柜和秦大头。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当天中午就传开了,不少人连饭都没吃,集体到秦大头和白烟的卧房门口,等着里面正在想对策的几个人出来给个说法—— “公子,郝掌柜,现在我们的兄弟不见了一个,现在找不着人,你们出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我们不放心,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 “出来吧,我们只想要个说法,把人找到。” “你是不是把我们兄弟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 郝掌柜听到外面的人越说越离谱,暴脾气上来了,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还是仍不住低吼道:“这帮孙子,求我们看病的时候,就都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有点风吹草动就找上我们,真是白瞎了公子这一年来的付出!” 一向稳重,不随意发言的萧三郎这时也仍不住点头。 武历年一拍桌子,“公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了,咱们现在就出去给他们个说法,让他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又不是我们弄走的,凭什么找我们——郝掌柜说的对,公子又没有做什么,凭什么要受这份儿罪呢。” 第508章 计划 何修舞道:“我看咱们出去个他们打一场算了,把他们打痛了就知道锅儿是铁打的,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恩人,这种人按我们的江湖规矩,知恩不图报者,就该打该受万人鄙视。” 众人对她大胆的发言惊住了,纷纷准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姑娘。 何修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心想刚才你们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么? 经过李妍的死,白烟不敢乱出注意,只能焦急地看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大头。 满屋子里的人都等着秦大头的开口,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外面不断响起的嘈杂声钻进屋子,让气氛更加严肃。 良久,秦大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从位置上站起来,道:“先把大家召集起来,稳定大家的情绪再说。” 白烟点点头,现在死了一个小姑娘,一个大男人有平白无故地失踪了,不安抚大家是不行的,可是他们不知道杨清明去哪里了,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外面那些病人停止对他的讨伐呢? 也许大家和白烟有一样的顾虑,都没有说话,倒是何修舞,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外面那些人不就是看着秦大头好欺负才这样的吗——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要不是秦大头,有他们活的吗?” 白烟道:“相公,你打算跟他们说什么?” 直接跟外面硬来那时不可能的,双方要是各执一词,硬来少不了要打一场,那他们就不可能在这里住了,只能出去,各回各家,到时候瘟疫四散,说不定要回波及县里的百姓。 秦大头食指在桌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道:“我会承诺他们三个月之内找到解药,让他们彻底康复。” 何清欢不解,“可现在外边的人一心想的都是让你找出杨清明,甚至怀疑就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你,你这么说他们会相信么?而且就算米贡和我朝马上休战,从这里出发到米贡只扫也要走四至五个月——你刚才说三个月就给他们弄来解药,不怕他们拆了你的店么?” 人一旦接受了别人无偿的帮助,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别人帮他是应该的,刚开始的那点儿感恩之心,随着时间的漂移,到最后也会消失殆尽。要是帮助他们的人给了他们承诺没兑现,那这人在他们心中无疑就是一个骗子,不管别人为他们付出多少,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落得一个骗子的称号,说不定看不顺眼了,走在街上还会顺便扔个臭鸡蛋!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何修舞想不通他为什么愿意去做。 秦大头没有被外面讨伐声影响,在听到何修舞的不解时,淡定道:“他们只是心里不安,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李妍一样,杨清明的不知所终只是加深了他们心中的不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病,只要我真的找到解药,他不管杨清明最后回不回得来,他们都不会多加过问。” “现在,解药还差一味药,在我朝国土没有这种的药的生存条件,而有这药的地方,据我和白烟还有何修舞所知,只有一个地方有——米贡国。” “但是米贡国现在在打仗啊。”郝掌柜虽离宫了,但是朝廷大事还是会打听,这消息还是他从县里听来的。 秦大头道:“那儿确实是在打仗,但是有些偏远的地方还没有被波及,所以我想……” “你可以!”白烟蹭地站起来,正色道:“那儿太危险了,说不定到最后药没找到,人先回不来了。” 白烟虽是半路出家,借用了别人的皮囊魂穿到这里来的,但也知道一些打仗的残酷性。眼下两国交战,圣元的军队一定会派兵把手通往米贡的交通要道,就算秦大头有再多的钱来疏通关系,也不一定能过得去,反而还有可能被误认为是对方派来的尖细。他对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其他的密道也不一定能掌握准确,很有可能白跑一趟不说,等他回来时,喜来宝很有可能会被洗劫一空。 而且她也不可能让秦大头去冒这个风险,却做这种危险的事。 秦大头没有急于反驳白烟,而是握住她的手,玩笑似的道:“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帮我打理喜来宝,哦不,还有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几十家药铺,数不清的田地,还有手下的人。虽然你脑袋不是很聪明,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这些年的心血白费的,对吗?” 何修舞心想:“说的对。” 萧三郎惊讶得说不出话。 郝掌柜叹口气,“劝不住啊,劝不住。” 武历年心里郁闷:“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他一半的能力。” 白烟看他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样子,心中就涌上一股无名火,找不到地方发泄,果断就当场爆发了,“你可放心好了,要是你回不来,我马上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全部变卖了,然后高高兴兴的一把火烧了。” 她原本想说把那些东西卖了施舍给乞丐,但是依照秦大头这个性,说不一定会冒出一句“那也挺好的”,于是她决定不给自己找气受。 谁知秦大头转过头,轻轻在白烟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溺宠地看着她,“那些东西,要真能让你开心一下,也挺好的!” 白烟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出不来,只想捶胸顿足,让自己好受点! 何修舞摇摇头,心道:“王爷就是王爷,连宠娘子都这么有魄力。” 萧三郎惊讶,原来他们俩已经不和到了这种程度。 郝掌柜叹气,“这些人咋都不想点好的。” 武历年流下两行宽泪,哀叹,“富人秀恩爱都这么特别。” 正在他们思绪飘向不同轨道的时候,外面的叫喊声已经快把房顶掀没了。 秦大头道:“待会儿不论出什么事儿,你们坐着别动。” 白烟正在气头上,不打算管他了。其他几个都老老实实地点头,屁股粘了胶似的紧紧贴着凳子,准备定在这里了。只有郝掌柜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509章 可笑的遗嘱 秦大头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郝掌柜在心里默数了三声,松掉门阀,往里一拉,阴暗了许久的屋子,一下涌进来无数光亮和震耳欲聋的高喊声,郝掌柜反射性地用手挡了挡。 秦大头眯了眯眼,短暂地适应了这个亮度,众人见他已经出来了,反而一下没了声,秦大头趁着难得的安静,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在三个月之内找到解药,让你们健健康康地回家。” 果然,那些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完全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刚才义愤填膺的语气也变成了期待,“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三个月之后就能完全康复?” 普通百姓在家的生活除了种田,就是种田,很多连字都不认识,并不关心秦大头到哪里去弄解药,怎么解药,为什么活了一年才突然说三个月之后就有解药,他们头脑简单,只要一个结果。 秦大头承诺了,他们就以为是真的,而且意识不到这件事有多难,只管在家等着。 白烟有时候在想,以后是不是该劝劝秦大头换一种方式对待自己想要帮助的人,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的脑子一边呆着去,你不配思考这么重要的事情。 秦大头点点头,脸上充满了自信,铿锵有力地道:“我向你们保证,若三个月之后,我没有拿回解药,那我永生永世都不再回到这里,并且会给各位一笔银子,让你们以后控制病情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门外的人都面面相觑,方才的质疑甚至恶言相向彻底随着风飘走了,都举起手发出仿佛已经胜利的欢呼,又或者为了自己的重获新生而呐喊。 总之,无论哪一种,这屋子里的人,暂时不会被口水淹死了。 晚上,空旷的院子里,白烟拿了把椅子,找了一个视野比较广阔的地方,放下椅子后,把自己缩成一团,放进椅子里。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下巴磕在手背上,看着远处的风景——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连绵的山脉此起彼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上去山与山之间层层叠叠,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悠远而神秘。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对着这样的美景赞叹一番,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冷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看着那墨色的山脉,就像是一张魔鬼恶狠狠的脸庞,在白烟无边无际的想象之下,有鼻子有眼的,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冲下摇椅准备会屋里拿一张毛毯过来,脚上跑着嘴里也没闲着,边跑边把秦大头从头到脚的数落了一遍。 李妍入了土之后,秦大头就千方百计的找着机会让白烟出去活动,想让白烟回到以前忙忙碌碌,潇潇洒洒的生活,可是白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秦大头有一天突然跑来告诉她晚上出来吹吹风,心情会好一点。她裹着毛毯,留着鼻涕,骂道:“秦大头这个王八蛋,大冬天的不让睡觉,让我出来吹什么风,冷死老娘了。” 骂完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在毛毯上蹭了蹭,感受毛毯轻柔的触感,好似母亲的触摸,让她的鼻子不药而愈。 白烟一愣,呸了一声,她哪里有母亲了,脑子里倒是装了个从未谋面,且以后都没机会谋面的娘,除此以外她哪里还有娘了? 一阵郁闷之后,嘴角又不自觉上扬了——因为她突然想起她还真有一个。 上次秦大头突然带她匆匆见了一面的美妇人,不就是她在这世上的娘么?虽然严格来说,算是她的婆婆,但是如果要称呼,她也是可以这么叫那美妇人一声“娘”的。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秦大头不是那么让人生气了。 突然,白烟的微笑还没在脸上挂多久,眼前就飘过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她凝神,注意力全放在身后,打起了十分的注意力。 好一会儿,身后也没什么动静,刚才的影子也没再出现。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仔细想想,刚才那影子也可能是树的影子或者其他误闯进来的小猫小狗也有可能。不对,树的影子不会消失,而且她的耳里极好,动物不会一点没有声音。 那影子只可能是个人的! 白烟一下从椅子里弹出来,回头环顾四周—— 后面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被一层漆黑笼罩着,让人看不清细节之处,除了秦大头和白烟共用的那间屋子。门是半掩着的,其他一排排门窗都关着,没有人从里面出来的痕迹。 可是白烟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决定撞着胆子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想那影子会不会是杨清明的。 上次她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轻功的秘诀之后,就没有机会使用过了,如今又想起来,她试着把内力运至丹田,脚下一点,身轻如燕地跃上了自家的屋檐。 她虽然视野一片模糊,但是耳力时常能帮她的大忙,很多时候,她能够靠着这项技能,知道周围有哪些动静,特别对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尤为敏感。不过这次,她站在房顶上听了半天,只听见了一些动物的鸣叫声,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哪怕是呼吸声都没有听见。 难道刚才真的是她搞错了么? 她正准备回去继续她的月光浴的时候,脚下的屋子竟然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还是她和秦大头的那间。 她可算是想明白了,刚才的人影根本就是从她半开着的门里进去的。 这里明明算是她的家,但是她却凭空生出了做贼心虚的感觉,脚下一点并不敢用力,轻轻快速地挪动几步,然后弯腰轻轻揭开一片瓦,半眯着眼睛,从不打的洞口往里看…… 第510章 如实招来 只见权长生正在往门口走,秦大头则跟着在后面,两人走至门口的时候,权长生回过头,道“别送了,等会儿让大嫂见了只怕会起疑心。” 秦大头点点头。 权长生转过头,顿了顿,又回头道:“出发前跟告知我一声,到时候咱们出去喝一杯,为你践行。” 秦大头摇摇头,“我派人过去告知你一声吧——上次咱们见面才让白烟看见了,咱们还是少见面的好。” 权长生斜嘴一笑,“真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王……秦公子也有怕媳妇的一天,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大头无奈伸出一只手,做出送客的姿势,“彼此彼此罢了,快走吧。” 权长生笑笑,摇摇头,大步跨出了门槛。 秦大头则回到床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躺下了。 白烟眯了眯眼,挑着眉,琢磨着秦大头到底和权长生说了什么,还不能让她知道,秦大头又是要去哪里,等等。诸多问题,让她一时间没了头绪。 正在她趴在屋顶,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之间又坐起来了,双脚往窗外挪,打算是穿鞋,白烟直觉他是要到院子里,找她。 顾不得那么多,她赶紧起身,屋檐跑了跑了两步,纵身跃下,由于这身新技能还使得不熟练,脚着地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觉,疼的她差点大叫出声。 不过好在她忍住了,趁着秦大头没有走出屋子之前,她成功的趟回椅子里,将散落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重新披在身上,假装若无其事的看这远方,等着秦大头出门来找她。 身后响起脚步声,白烟笑笑,“怎么想起出来找我了?” 秦大头将手里的椅子放在白烟的旁边,随即坐进摇椅里,“难道你不是正在等着我出来找你吗?” 白烟心里咯噔一下,露出一个不知所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会出来找我?” 秦大头侧头去看她,目光落在她锁骨的皮肤上,然后伸手将她身上的毯子往胸前拉了拉,“晚上注意些,别着凉了。” 白烟捏住毯子,就因为这个关心的动作,对于刚才偷听他们讲话的事,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深深叹口气,道:“你知道了?” 秦大头不置可否,只道:“你生气了?” 白烟没回答,算是默认,目光停留在远方,好像只要她不看秦大头,一切就都没发生,秦大头也不曾瞒着她什么事似的。 秦大头头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她,“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权长生原本没有太多交集的两个人会突然变得这么相熟,甚至翻翻两次私下里偷偷见面,对吗?” 白烟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现在就将所有事请告诉你,你答应我别再生气了,行吗?” 白烟原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现在听到秦大头尽然主动认错,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道:“那你还不快说。” 秦大头见她生气的样子,也别的特别可爱,让他想起了被迫扮演她相公的那天晚上,微微上扬,整理了一下思绪,幽幽道:“其实权长生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玩世不恭,对什么事儿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相反,他骨子里对朝廷里的动向十分关心,这次我朝攻打米贡的事,他也早就知道。”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找上我,跟我谈起了这件事,我才知道他暗中已经观察了我很久,知道我在县里有专门的探子,而且也对两国交战这件事十分上心。” “也许,他觉得我和他在这方面有些许志同道合,所以时常会邀我和他一起聊上几句,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今日他又过来了。” 白烟皱眉:“那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方才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秦大头安抚道:“他知道你对他的印象不是太好,不想和你闹不愉快。” “那刚才他要走的时候,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走,又说要为你践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过两天去趟县里,找赵有良。” 白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赵有良是谁?” “他就是青莲县的县令”秦大头解释道:“此人看起来像个为民办事的父母官,其实里子却是个贪财好色之人,也是个狗腿子。” 白烟想起上次她莫名其妙被抓,差点成了军妓这事,觉得赵有良确实不像个好人,但这事,除非是朝廷的意思,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又怎么敢擅自抓人,所以归根结底,她觉得这件事要怪也得怪当朝皇上。 “赵有良是奉命办事,你去找他也没用。” 秦大头摇摇头,“不一定,还记得上次你偷偷去潜入衙门的事么?” “记得”说完这两个字,白烟终于恍然大悟,“莫非那次你是去偷皇上的圣旨?” 上次她因为气不过狗县令的作为,决定自己偷偷进府衙给他个教训,结果却不小心迷了路,误打误撞又翻进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屋子,又惊奇地发现秦大头也在里面。 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能在那里遇到秦大头相当不可思议。 秦大头道:“赵有良只是一个县令,还没到皇上亲自下发圣旨的地位。我那日偷走的,只不过是管制青莲县极其周边三个县的巡抚下发给赵有良的令文而已,有了这个东西,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皇上政务繁忙,有些政策的落实都需要下发到全国各地的人民耳中,但他虽未一国皇帝,却分身乏术,精力也还是有限的,所以不可能每个小地方都写一道圣旨,所以他会选择下发一道圣旨给专门负责那块领域的官员,让他再出令文,通知到下一个阶级的官员手里,一轮一轮下来,圣旨上的内容,被重复写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才到县令的手中。 全朝上下,管理当地的大小官员,做出每一个重大决策,都需要上级的同意,且有明文诏书,如若没有诏书,就随意抓人或者从百姓手中收刮油水,被别人举报,那么这个官员就很有可能下课。 第511章 何修舞的厨艺 所以秦大头知道这件事请之后,率先想到去偷令文,到时候,他们再拿这件事去威胁赵有良,说不定能让赵有良暂时停止抓妇女,征壮丁这件事也能再缓缓。 白烟读过圣元朝相关的律例,心中明了秦大头这样做的意图,可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想的最多是去教训狗县令两下,这人居然能想到去偷令文这种操作,不过她心里却徒然生气对一股子崇拜。要是她能有秦大头一半的足智多谋,就好了。 白烟想到县令在他们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场面,就激动不已,挺直腰板,立刻举手申请,“我也要去。” 秦大头坚决反对,“不可以,你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白烟燃气的雄心壮志瞬间熄灭,但她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莽撞,颓然靠回椅子里,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没有等到两天,秦大头第二日便走了,也许是担心白烟又变着法儿的缠着他,让他捎上自己,所以提前走了。白烟第一次庆幸秦大头自作主张的‘不告而别’因为她自己也担忧这个问题。 经过那日秦大头给病人们许下的承诺,喜来宝表面又恢复了以前的祥和,院子的凉亭和草地上,病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坐着小游戏,或者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可白烟觉得这些人已经别的十分陌生了,甚至比刚开始还让她觉得捉摸不透。 何修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后,突然大叫了一声,把白烟吓得从摇椅里跌下来——摇椅与地面有一定的距离,摔下来不受伤也得疼半天,好在白烟身体结实耐摔,没感觉到又多疼。 她站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几根杂草和泥土,开着玩笑道:“何姑娘,我的衣裳都被你弄脏了,你打算怎么陪我。” 何修舞背着手,脸上没有半点歉意,反而一脸天真无邪,“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不过你家相公这么有钱,也不需要我这点赔偿,不如你说说其他的,我能办到的就帮你啦。” 白烟鉴定完自己的衣裳干净如初后,笑道:“好啊,做顿饭给你们家心爱的萧三郎。” 她刚才没有被摔痛,所以不好提大的要求,不过既然何修舞吓了她一次,那她就小小的捉弄回去。何修舞这人天性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她吓着别人,别人轻易吓唬不了她,不过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为难一下——那就是让她喜欢的萧三郎品尝一下她的手艺。 何修舞眉毛抖了抖,一边眼尾翘起,死鸭子嘴硬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行。” 于是白烟亲自邀了萧三郎去了饭堂,让他等着吃饭,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是谁做的。 何修舞花了一个下午,先是亲自到街上买了一堆食材回来,然后就进了厨房,一个时辰都没再出来。 萧三郎陪着白烟在饭堂里等了一个下午,有些耐不住了,有些局促道:“秦娘子,是不是你吃腻了我做的饭,所以打算换个厨子,还是说让我尝尝别人的手艺,让我多跟别人学学?” 白烟摇摇头,神神秘秘地道:“没那事,你千万被多想——我先进去看看厨房里的情况,你就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萧三郎还想说些什么,白烟已经离开座位,朝厨房里走去了。 “何姑娘,你开下门。”白烟在门口敲了半晌的门,里面也没什么反应,一想到里面何修舞忙到手忙脚乱,心里就有些发笑,也不急着有谁来看门,就在外面等着。 里面叮铃咣啷乱响一通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门终于打开了,何修舞胳膊肘搭在门框上,摆了个姿势,如无其事地道:“马上就好,你们俩先等着。” 随即,一把关了门。 白烟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再次面对着这扇平时都不多看一眼的门。不管何修舞在里面干了什么,菜有没有做好,但是刚才从里面飘出来的浓雾却显示了一个事实——何修舞要么连货火都没升起来,火星子遇到柴火之后就熄灭了,要么就是里面着火了。 “何姑娘,你先让我进去再说。” “里面发生什么了?” “是着火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好,飘进何修舞的耳朵里,让她更加手忙脚乱,想去拿掉进锅里的锅铲,一下又烫了手,当真是急死个人,最后实在没法,天不怕地不怕,所向披靡的绝世小美女,认怂地出来开了门。 白烟看着浓烟裹着何修舞娇小的身子,一袭出现在她面前,差点呛得她出眼泪,忍着咳嗽了两声后,捂着鼻子道:“怎么了这是” 何修舞表无表情地指了指身后,“那坑里的柴火燃不起来,光冒烟。” 白烟把心放回肚子里,还好没有发生火灾,然后她便进了厨房,将里面的木柴拿出来,扔到一旁的水桶里。水桶底部冒出无数细小的水泡,升出水面,然后炸裂消失的同时也没有再生产其他的烟雾。 何修舞浑身显得非常狼狈,伸手再自己眼前扇了两下之后,道:“我平时看萧三郎就这这么生活的呀,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饿。” 白烟把熄灭了的木棍扔到一旁的空地上,回头看了眼柴堆,问道:“你生火之前,确定柴火是干燥的吗?” 何修舞狐疑,“没注意——哦,对了,方才我在柴火旁边洗过菜,估计不小心把水弄到柴火上了。” 白烟翻了个白眼,对她表示无奈与同情,再环顾四周,发现她甚至连肉都还没开始切,才刚把菜整理好,就已经打算生火做饭了,无奈道:“算了,我帮你生火,你就负责烧菜吧。” 何修舞听到有人愿意帮她,立刻信心大增,“好,等着吧,我马上就能做出美味佳肴来。” 白烟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可不可以先把肉切好,葱姜蒜这些烧菜必备佐料都准备好,再考虑生火呢?” 第512章 借技能 何修舞站在那里,心里琢磨着冲姜蒜到底长什么样来着,愣在原地,然后眼珠子僵硬地挪到白烟脸上,道:“我没买这些。” “那你一下午到街上去干嘛去了。” “买了它们啊。”何修舞用食指扫了一圈作案上的一堆五颜六色的菜。 白烟僵住,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地道:“那些都是你买的?” 这时准备做满汉全席啊!不过何修舞空有一颗宏图大志,却没有看家本事。 她开始只是以为何修舞只是准备做两个小菜,毕竟是没做过饭的人,没想到人家信心十分的有,完全没在怕的。 何修舞见势不对,立刻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小奶猫似的撒娇道:“全靠你了。” 白烟脖子往后挪,想原地消失。 结果最后,何修舞变成了生火的——不对,她没有生火,火是白烟帮忙生的,她只是负责往灶里加些柴火,而剩下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白烟一个人完全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八个菜全部出炉,何修舞兴匆匆地两手端着盘子,有模有样地来回跑了四次,将菜摆到萧三郎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烟坐在一旁,心道:没脸没皮。 萧三郎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这些菜,觉得不对劲,经常做菜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生手做的,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烟。 白烟手撑着脑袋,接上他的目光,点点头,没说话。 萧三郎重新看着桌上的菜,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呢,不如让大家都过来吃吧,反正现在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好歹白烟忙活了这么久,总不能他一个人吃吧? 白烟抬抬眼皮,心道:不是已经到了,是已经过了。 何修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拆穿,看着萧三郎的眼神里全是期待,“这样也好,我马上就去叫你弟弟还有好掌柜过来,只可惜萧三郎没在,要不然他也可以来尝尝——那我去了,你们先等等。” 片刻后,屋子里就剩下白烟和萧三郎两个人。 萧三郎有些难为情道:“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做这么一大桌子的菜。” 白烟眼角抽搐,喃喃道:“自作自受而已。” 萧三郎没怎么听清她的话,看她的面部表情,只能看出些许无奈,也不好再问。 没过多久,其他俩人也到了,经过何修舞讲诉了一大段撇脚的做菜经历后,饿着肚子的几个人终于可以动筷子吃了。 很快,后来的两个人也发现了不对,白烟只好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最后大家都默契地不拆穿何修舞,吃饭的时候,还得配合她做出各项点评。 白烟木然地叫着熟悉的味道,感叹:一顿饭硬生生地吃出了问卷调查的感觉,也是不容易。 只有武历年,一直低着头,心思颇深的样子。 街上人群熙攘,大大小小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表面上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有一处公告栏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甚至将一旁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富贵人家的马车没法通过,马夫则高声吼道:“前面的都是何人,可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吗,还不快让开?”说完便一鞭子抽在一旁的马车板子上。 前面的马吓得身子抖了抖,高声嘶叫不止。 不远处挤成一团的人这才朝两边分散开,给那辆马车让了条道出来,马夫把抽过木板拿的鞭子重新抽到马儿身上,马尔儿发出比刚才更加惨烈的叫声,拖动着后面的车厢,往前跑去。 秦大头闭着眼睛,身子没有随着车厢的不稳定左右摇晃,定定的坐在位置上,只有华服的下摆在轻轻晃动。 突然马车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子,冲着里面恭恭敬敬地道:“公子,衙门到了。” “叫你们县令出来。”秦大头负手而立,手中的小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空气。 门口的官兵都是轮着当差,即使秦大头已经来过多次,这门前的人都没认出过,听到他这么唯我独尊的口气,不客气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让我们县太爷出来见你们。” 秦大头不慌不忙地把右手上的折扇交给左手,然后伸进怀里,拿了一块金色的令牌伸到两个人面前,“现在可以去叫了吗?” 一个大写的“圣”赫然出现在俩人面前,他们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是令牌上的字还是认识的。 圣元皇帝对皇室血亲十分看中,只要是当朝王爷或者皇子公主,每人都会发一块刻着“圣”字的令牌,这是民间三岁大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那两个官兵自觉刚才的失礼,慌忙跑进去通传。 不久,穿着官服的赵有良便大步走了出来,方才衙役过来通知他的时候,只说对方有圣字令牌,不知道身份,吓得他不敢怠慢,急匆匆出来迎接。结果看到人时,才知道又是这位大神。 “王爷,快里面请。” 秦大头正眼都没给他,信步走了进去。 他把秦大头请到了高堂上,自己则侧坐在一旁,谨慎地看了这位“不速之客”,小心问道:“王爷,这次来找下官,是为何事?” “本王这次来是有一事要问你。” 赵有良道:“有什么事王爷尽管说,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秦大头眯着眼看他,“好,既然大人你都这样说了,本王就直说了——大人可还记得上次我问你为什么派官兵抓街上的年轻女子的事吗?” 赵有良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秦大头又道:“记得就好,可上次我不巧遇到巡抚大人,好奇之下就向他打听了这件事,你才结果如何?” 赵有良脸色一变,“哦,下官不知。” 秦大头嘴角露出讽刺地笑,“他告诉我,皇上前不久下发了一道令文,内容是先抓捕年轻的女子去战场为战士们助威,然后过一个月再征收壮丁,可有此事?” 赵有良要笑不笑,嘴角抽搐,最后终于说了实话,“却有此事。” 第513章 教训她 秦大头哼笑一声,把袖子里的令文划入掌心,亮给赵有良看,“那令文是不是这个?” 赵有良即惊恐又不解,手下意识的伸向秦大头手上的令文,道:“王爷,这令文为何在你手上?” 秦大头举着令文,突然把它抛到半空中,然后拿出利刀,趁它没落地之前削成了碎片。赵有良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令文变成废纸,押着心头的怒火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就如你所见。” 秦大头说得风轻云淡,直接惹怒了赵有良。 “那可是皇上的意思,王爷这样随意销毁令文,未免也太目无王法了。” 秦大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大人可别乱给本王扣帽子,第一这令文既不是皇上的亲笔,自然也谈不上抗旨,第二,县令何时收到过令文了?” 他就是要当着赵有良的面,将令文毁掉。 赵有良捏紧了拳,“你……既然王爷如此愚弄下官,下官只好告知巡抚大人,让他来替我主持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我有没欺负大人,你为何这样憎恨与我。”秦大头心里冷笑。 现在令文已经销毁了,赵有良找到巡抚,他不会有所顾虑,因为管辖这一片的巡抚大人跟他相识多年,就算他把令文毁了,赵有良记恨与他,巡抚大人没理由帮他。 而且赵有良的官位较低,平时有什么事,除了给巡抚说说,见不了更高官位的人了,只要巡抚不说,他有怨也没地方伸。 很快,赵有良便分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眼下与秦大头作对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他本就是个小小的县令,玩不过这些个大人物,立马转变态度,语气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站起来拱手道:“王爷,你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不妨直说,下官照办就是了。” 秦大头见他识趣,便道:“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这件事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大人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别做,叫你的官兵别再抓妇女,以后而别抓壮丁——本王通知了巡抚,他日后自然不会过来为难你。” 赵有良心里一琢磨,想着上面要是找巡抚要人,那自然是巡抚自己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秦大头相当于把所有的事都打点好了,就等着他点头答应。 俗话说的好,识时务为俊杰,他虽不是什么俊杰,但也懂得识时务,便点头答应了。 一切谈妥之后,赵有良又恢复秦大头才来时的恭恭敬敬,将他送到衙门门口。 秦大头也没为难赵有良,不过在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赵有良以为那眼神是在告诫他,没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马夫一直在门外等着秦大头出来,秦大头上了马车,马夫便驱车返回了喜来宝。 白烟虽然帮着何修舞,把那顿饭完成了,但是厨房在她还进去之前,就已经遭了殃,桌子椅子上全都一片凌乱。这大神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赚足了眼球,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管了,白烟还得当一个免费劳工,帮她清理现场。 以至于秦大头回来的时候,找了她好久都没找到人,后来问了一圈,才找到厨房。 他倚在门框边上,看着屋子里弯着腰劳动的人,觉得画面挺养眼的,以后要是一直能过这种生活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白烟正擦着桌子,面相门口的时候,觉得门口像是有个人站着,以为是店里的什么人,就没多想,等她整张桌子都擦完之后,余光看见那人还在门口站着。 忍不住好奇,抬眼去看了一眼,就发现秦大头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你回来啦!” 秦大头被撞了来满怀,眼含笑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美女一眼,双手捧着她的脸道:“你这么想我?” 白烟老老实实的点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大头抿了抿嘴,第一次见她这么赤裸裸的回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也是。” 白烟撅着嘴,两片嘴唇伸的老长,“那就亲一个。” 秦大头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她一下,完了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方才白烟说的话,并没有夸张,明明秦大头才去了县里一天,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却感觉像是有一年没见面了,做什么都想着他。 “你今天去县里了,是吗?” “嗯。” “事情可办成了?” 秦大头点头,“办成了,你以后别再担心这些事情了,一切有我在。” 白烟点头,“好……对了,那日你给我的玉佩被我弄丢了,对不起。” 那块玉佩可是秦大头亲手送给她的,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白烟知道秦大头很是在意那块玉佩,以前要是哪天她没带在身上,秦大头都会催着她重新回房拿上,然后戴在身旁,所以白那块玉佩一直就没离开过白烟,要不是那日情况危急,她也不会这么把那块玉配随随便便交给你个不认识的姑娘。 这件事情白烟总觉得一直瞒着秦大头,良心上有些不安,还不如找个机会告诉他,与其以后给被秦大头发现,亲自问起来,不如她自己老实招供。 秦大头愣了一下,摇摇头,“没关系,玉佩多的是,你要的话,我明天再送你一个,怎么样?” 白烟听他说的这么轻轻松松,有些惊讶,“你以前不是很在意这块玉佩吗,怎么现在不问问我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那以前是我小肚鸡肠,现在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除了你这个大活人,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又有什么还计较的。” 秦大头收紧了手臂,下巴在白烟脑袋顶上磨磨又蹭蹭,弄的她头皮又酥又麻,脑袋在秦大头胸前上下移动,躲避他的攻击,这无意之间的小动作,把两人都逗笑了。 一阵嬉笑之后,秦大头心满意足地牵着白烟,在外边点了跟蜡烛,两人一人一根,信步回了屋子,相拥而卧。 第514章 调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白烟还没睡着,而醒着的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所以白烟不断变换着姿势,只是尽量控制着幅度,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你睡了吗?” 头顶传来秦大头慵懒的声音,显然是被白烟给吵醒了,“没睡难道你要和我一起做什么吗?” 白烟脸上一红,娇嗔道:“秦大头,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秦大头笑笑,引起胸部起伏,领口大开的胸阔口正好时不时能碰上白烟细腻的脸颊,一股燥热直窜到下腹部,在他还没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之前,赶紧推开了白烟,道:“我去睡下面。” 白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秦大头不回答,只是迅速起身,拿了件袍子披上,打开仅靠在墙面的衣柜,抱出两床被子,一床铺在地上,一床盖在身上,这才道:“你要是不怕我把你身上的衣裳剥光了,就闭嘴睡觉。” 他这么一说,白烟就立马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开始是白烟睡不着,这下可好了,轮到秦大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床上半睡半醒的白烟听着床下衣裳和被子摩擦声,瞌睡也没有了,干脆决定和他聊天,只道他熄了火,有睡意了为止。 “秦大头,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床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秦大头侧过头,看着夜里残存的一点光亮勾勒出的影子,道:“你说。” “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我被差点被送到米贡国那件事吗?” 秦大头点头他岂止是记得,简直是永生难忘,可是嘴里却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记得。” 白烟继续道:“其实我在那里面认识了一个姑娘——我说的不是莲花,是另一个姑娘——那个姑娘跟其他的人想法有很大的不同,她是怕是里面唯一的一个自愿去米贡的人,当初我跳下马车救人的时候,曾想过万一遇到什么不测,无法再回来见你,又担心你会一直寻找我,所以我跳车前,就把你给我的那块玉佩交给了她,让她再回青莲县的时候,来一趟白云镇,把玉佩交给你。” 这事儿可算是告诉他了,憋再白烟心里那么久,她都快因为这个犯病了。 秦大头对她说的那个主动去米贡做贡献的姑娘产生了好气,问道:“然后呢?她真的去了?” 去没去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她想当时那些官兵追着她跑了这么久,车上的姑娘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五十几号人,联合起来对付剩下的几个反应迟钝的官兵,还是没问题的,就是怕他们要是不敢,那这些姑娘的下场,也还是会被送去该去的地方。 白烟摇摇头,“当时我只顾着带着莲花跑,根本就不知道车队的情况。” 而且当时那么危险的时刻,她哪儿有胆子再回去,那不是找死么! 秦大头听着听着来了兴致,把手枕在脑袋下边,准备仔细听听那几天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还能是什么心情,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差蹦出来了!白烟换了个姿势,也侧躺着,连面对着床外,“当时莲花被吓傻了,一路上不断的尖叫,导致我很长时间都没把追兵甩开。后来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久到我都没注意时间,总之后来,总算是甩脱了那些人。” 秦大头眼睛眯了眯眼,幽幽道:“你确定是莲花叫得很大声?”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白烟的个性他是非常了解的,那个叫做莲花的姑娘,他在客栈的时候,见过两次,是个很安静的小家碧玉,但是又一次无意中与她对视了一眼。他发现那女子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眼睛里却透着坚毅,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三个官兵都一时没得逞。 白烟身子一僵,想吃了只苍蝇似的,说不出话来。 秦大头见她没回答,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追问了一句,“莲花那时恐怕都已经被吓傻了,应该忘记尖叫了才对。”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在心里默默对莲花说了声抱歉。 白烟想了半天,才道:“那时她确实是被吓到了,经过你刚才的那番提醒,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当时那阵阵尖叫是谁发出的了,毕竟情况紧急嘛。” 秦大头应和道:“娘子说得对,当时的情况,有谁能不被吓到,就算是我,估计也吓得拔腿就跑,更何况是两个姑娘了。” 白烟刚刚舒缓的脸,变的比刚才更加不自然了,因为秦大头刚才的那句话明显带着笑意,虽然努力克制,但是还是能从中听出一点调侃的味道。 她伸手在身旁摸索了一番,摸到一个硬物,拿在手里就往床下砸去。等了半晌后,却没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白烟一个激灵——刚才她只是随便扔的,该不会就这么巧,秦大头就这么不幸中招了吧? “秦大头,为什么不说话了?” 秦大头把那东西捏在手里,指腹在上面反复琢磨,声音带着颤抖道;“我好痛!” 白烟脱口而出:糟了,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胡乱穿上鞋,就往秦大头的方向去,虽然她也不知道秦大头的地铺到底是打在哪里,因为她什么都看不见,周围一片漆黑中。 混乱中,她踩到一个硬物,脚底板吃了一记痛,身子朝一边倾斜,眼看就要跌倒了,好在最后关头,有人扶住了她。 黑暗中,只听秦大头声音里带着焦急道:“晚上就算再急,也不能不点蜡烛就这么下床胡乱走动,今日若我不在,你伤着了怎么办?” 白烟接着他的力,站稳了身子,“我最多就绊两下,不会伤着——倒是你,刚才我不知轻重,是不是砸到你了?” 秦大头将她抱回床上,自己又躺回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轻轻道:“我很好,你不要为我担心。” 第515章 询问 湖边的凉亭里,何修舞一条手臂搭在凉亭的栏杆上,下巴磕在手腕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过了一会儿,感觉手腕有些酸麻,于是换了个姿势,背靠在身后的圆柱上。 湖面一对鸳鸯亲昵地交缠在一起,惹得何修舞皱眉,独自哀声叹气。 现在这什么世道,连野鸭子都来欺负她! 于是,她目光一扫凉亭外,看见草丛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石子,起身就草草地上走去了,从乱石里挑了一颗很小的石子,但也足够她用了,一记石头水上漂,正中湖中那对鸳鸯。 鸳鸯平白无故遭受到别人的袭击,但见石子飘来的方向,站着的是一个人,便只好自认倒霉,扑腾两下翅膀,夫唱妇随的重新找地方去。 何修舞憋了憋嘴,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看见湖中的碍眼的动物游远了,也算是见不见为净。 走出亭子,感觉身上变得暖和了些,抬眼一看,发现阳光正盛,这才展露了一个笑容,心道:能在深冬时节看到如此耀眼的太阳,真是一件值得人开心的事啊。 于是,积压在她心里的那点因萧三郎而起的阴霾,也消失殆尽了。 白烟起床深了个懒腰,看了眼身旁,发现没人,便穿了衣裳,下了床,洗脸漱口挽发,动作一气喝成。 昏黄的镜子里印着一张模糊蜡黄的脸,来了这里那这么久,她还是没习惯照这里的镜子,因为这镜子不管照谁都是皮肤蜡黄,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女子总爱把自己的脸涂得跟鬼一样煞白煞白的,不过今日她心情特别好,不打算计较这个,拉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拿出一盒胭脂和口脂,简单涂抹了两下,估摸着应该不会太夸张,便起身出了门。 上次秦大头给这里的病人承诺三个月之内会拿出解药,让他们彻底痊愈。这几件事情白烟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因为按理说要想在三个月之内,拿到解药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今日,她打算再去一趟药师堂。 上次白烟求着马大夫,让他收自己为徒,马大夫说这事要先问问东家,如今已经过了将近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着也有结果了。 此时街上赶集的人正是最多的时候,也是药师堂生意最好的时候,白烟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发现这街上没有那一处角落是她没有去过的,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刚好白染现在在学堂听学。 李妍病倒的时候,武历年把授课的大任交给了阿哲,本来他以为等他回来的时候,这里的学生都不会再愿意让他继续授课了,结果没想到正好相反。 阿泽见到他重新出现在学堂里,就跟见到了救世主一样,一直跟他抱怨夫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这个职位只能让武历年来做,其他的学生也表示赞同。 武历年回来后的第一天,本来就是抱着被劝退的心情过来的,甚至连走时要说什么话都想好了,没想到居然让学生们对他刮目相看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传授课业更加认真了。 白烟走到窗户外面,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半眯着眼睛一眼扫到正在聚精会神讲课的武历年,底下的一种学子里,有一个十二三的精瘦少年,站着座位上,嘴里念着什么,白烟离得远,听不清在念什么。 白染正好坐在他的斜后方,被他的身子当得严严实实,白烟把洞戳得更大些,也只能隐隐看到白染的一小半小脑袋瓜子和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 见白染专心听课,白烟嘴角不自觉上扬,觉得自己的钱没白花,又溜达到药师堂门口。 这里的病人没有刚开始的那么多了,只有两三个人在座位上等着,现在已经临近晌午,多数人都买好自己所需的东西回了家,也有不少人去了附近的酒楼饭馆吃饭,又或者是去茶馆打发时间。 白烟悄悄进了店里,找了根凳子乖乖坐在一旁,等着忙了一早上的马大夫收工。 好不容易一个病人都没有了,白烟才起身在柜台上到了一杯热茶,拿上在街上买的一些小点心,坐到他问诊的那张小方桌上,把茶推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道:“马大夫,还记得我吗?” 马大夫日理万机,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没有抬头看她,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了,淡淡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记性还是不至于那么差。” 白烟笑笑,小心地看了一眼马大夫,抿了抿嘴,道:“马大夫可还记得答应我什么事么?” 马大夫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道:“你是说收你为徒的事情吗?” 白烟谄媚似的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马大夫没有拒绝眼前的糕点,反而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这糕点可是李记铺子的?吃着还不错。” 白烟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走到马大夫侧面跪下,给他拜了一拜,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傅”,马大夫笑着起身,弯腰把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扶了起来,“快起来吧,这大冷的天,地上怪凉的。” 白烟来时心里没想着马大夫竟然能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从她最后一次离开白云镇到现在,她已经很很久没有再来药师堂了。 药师堂跑平时不慎繁忙,病人只多不少,要是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白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当真就去帮她问了药师堂的东家收学徒的事情。 “师傅,徒儿以后一定认认真真地在您这儿学手艺,不会偷懒或者偷奸耍滑。” 马大夫这么大年纪,还没收过谁做徒弟,白烟行这么大的礼,他自己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岔开话题道:“知道了——上次你送过来看病的那个小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第516章 正式学徒 白烟双手抱拳,刚刚站直身子,听到他的问话,便僵住了,马大夫的手还没离开她的前臂,见白烟这样子,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心领神会地叹了口气,“只怪那孩子天生命格不好,你不必太过自责。” 白烟眼圈一红,还是笑了笑,“徒儿以后一定专心跟您学本事,然后把这该死的血痘病给治好。” 作为大夫,应当要有爱心仁心还要有责任心,这些品质在白烟身上都依稀能够看得见,马大夫见过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人,这点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这徒儿,他算是收对了。 马大夫摸了把胡子,又道:“对了,你们后来去过县里了吗?可有查出那娃娃腹部肿块的原因了吗?” 白烟点点头,“去过了,但是县里的大夫跟您的看法好似一样的,李妍——就是那女娃娃,去县里的第三天晚上就死了,前不久才下葬。” 关于肿块这件事情,白烟和秦大头一致决定,没有对喜来宝里的人说,因为那些病人无论发展到哪种程度,腹部有没有肿块,对于现阶段来说,都是没有办法可以控制的,与其让大家都人心惶惶,不如不跟他们说。 马大夫摇摇头,“真会可怜了那个娃娃了。” 白烟点头,她真希望这个才来到世上几年的小女娃娃,能像她一样,某天灵魂就附于一个死去的人身上,然后重新活一回。 马大夫虽收了她为徒弟,但是并没有当天就让她留在店里跟着,而是叫她回去准备两天。其实白烟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喜来宝离店里又不远,她能天天回去吃饭睡觉,只不过马大夫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表现得自己这般急切的样子,作为别人的徒弟,应当谨遵师命。 晚饭期间,众人各自吃着各自的饭,却都有意无意地看见白烟独自在那里笑。何修舞扒了一口饭,手肘撞了一下她,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白烟眼睛眯成一条缝,站起来大声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去药师堂做马大夫的学徒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很惊奇——他们在白云镇生活这么久,还没听说有哪个姑娘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做活,而且当事人还这么高兴的样子,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白烟看着他们不可思议的表情,并觉得他们并没有替她高兴的样子,不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种表情,我出去找个事情难道不好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默契的点头,叫好声此起彼伏。 可白烟还是觉得他们口中的这个“好”缺少了那么点诚意,不过想想她们这个样子原因,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也就不再开口问,免得给自己添堵了。 只有秦大头巴巴地看着她,“为夫以后可就仰仗着娘子你养活了,以后可千万别抛弃了我。” 白烟看着他贱嗖嗖的毛病又犯了,伸手就在她肩上锤了一下,示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饭后,秦大头拉着白烟在院子里散步——大概是这院里太大的原因,白烟长久以来也在这院子里走过多回了,每次都能走出不同的感受,而且并不是完全的心境不同导致的,而是因为这院子里的景色没到一个时节都不一样,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花朵都会隔一段时间更换一批。 这还得归功于平时在院里无聊的众多病人们,才能让她再寒冬也能看都美丽的腊梅。 白烟走到一处梅花盛开的地方,伸手摘了一束下来,凑到鼻子边上问了问,满意地点点头,“真香。” 秦大头笑着看着她,溺宠道:“再香再美也不急你的千分之一。” 这马屁拍的如此明显且假,但是白烟却很喜欢。 走着走着,秦大头问道:“你再过两日便要去药师堂了,明后两天有没有想去玩玩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白烟皱眉,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无非就是山林水间,除此之外,他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带她去了,便摇摇头,“你如果要带我去山上打猎物,野游什么的,就算了。还不如在家呆着呢。”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白烟眉毛一挑,又意识到什么,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得过两天再到马大夫那儿报道的?” 秦大头眼球微微晃动一下,“不管到哪个铺子里找活计,都没有马上就到岗的规矩。” 白烟点点头,总觉得秦大头不太对劲,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原因,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套套他的话,秦大头就又开口了,“你还说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玩儿呢。” “想去没山没水,没有人烟的地方。” “旁人都喜欢热闹,你怎么却反过来了,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 白烟笑笑,“我活到现在,什么样的景象都看到了,有山有水有人烟的地方自然是好,但是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地方等着我去看看,这世界这么大,人总该要多看看,才能长长见识。” 秦大头听到她这一番新奇的言论不置可否,点头答应了,“好,明天咱们就带着白染一起去。” 白烟皱眉,“不能带他去——他一去就玩野了,到时候近期学堂里讲的内容全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出去两天就要落下两天的功课,带上他,除了增长的贪玩的性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秦大头劝道:“你也应该对他有点信心,不然他以后对自己会很没自信,作为男儿,以后不能像姑娘一样。” 白烟道:“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看看我,不也跟个男子一样洒脱自由吗?相信我,白染一定不会变成姑娘的,而且姑娘也不是每个人都没自信的,这跟性别没什么关系。” 秦大头眼睛一亮,他总是能从白烟的嘴里听到余与众不同的见解,好几次都让他大开眼界,虽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对不对,但是听上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第517章 风筝 两人若无其事的吃过早饭,将等会儿就要出去玩的事情埋在肚子里,谁也没告诉,白染吃过早饭就跟着武历年出去了,临走前心里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白烟和秦大头,心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最后只好什么都没说,牵着武历年的手离开了。 白烟回了房间拿起昨天准备好的行李——轻轻的,没什么重量。等她见到秦大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秦大头背上背了一个用布料包得严严实实的巨大号行行李,准确的来说,不是行李,这像是搬家的包裹,活像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了似的。 “你不累啊?”白烟看着都嫌累。 “也还好。” “里面装了什么?” 秦大头耸耸肩,“等会出了门你就知道了。” 白烟疑惑,心想着现在就要一睹为快,伸手就想去解黑布上的绳结,秦大头稍微转动了一下身子,避开了她的手,道:“现在没有适合用到它的场地,等出去了再说,好吗?” 他这么一说,白烟就更好奇了,但是她想迟早是要看到的,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只是从屋子里一直到街上,她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黑乎乎的物件。 俩人手牵着手,来到一块空地上,才停下。 秦大头将背上的东西拿下来,解开绳子,黑色的布料自动散落在地上,一个巨大的‘风筝’出现在两人面前。 白烟围着这只奇怪的风筝转了一圈,问道:“你带这个出来干什么?” “有了这个就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白烟想了想昨日所说的话——当时她这么说,是排除了她看到的所有景象,挑着剩下的条件说的,事实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时什么样子。 这只奇怪的‘风筝’当真能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处山坡上,不远处就是一个斜坡,倒真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只是这只巨型的风筝看着就不轻,而且常人一般也拿不动,所以秦大头拿这么大一个物件是要什么用呢? 秦大头弯腰走到巨型风筝的下面,然后身子钻进风筝上方的木头框架里,白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也惊讶于他的胆子和聪明的脑袋。 “所以你是想用这架风筝带着我们去天空翱翔吗?” 秦大头点点头,“进来,试试看。” 白烟开始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心里确实打过退堂鼓,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很多,又生出无限好奇,便弯腰,也钻进了那架风筝里。 秦大头拉掉旁边系在齿轮上的绳结,齿轮动起来,开始朝斜坡滑动,后来越来越快,白烟由开始的好奇变成惊心动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过好在,人随着风筝狂飙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齿轮离了地,开始升向天空,地面的花花草草,房屋百姓,都离他们越来越远。 呼呼地风吹过两人的脸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秦大头从怀里拿了一顶帽子出来,然后戴在白烟的脑袋上,再给自己戴了顶。 白烟刚才没怎么注意看,现在才发现秦大头今日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今天穿了一件水墨色的长衫,算不得什么华服,但是看上去却十分养眼,终于不再是那一身的猎人服饰,而且他头上戴的那顶帽子还是牛头形状的,却没有牛该有的威猛,看起来真是无敌可爱,让秦大头现在走出去,无论给底下的什么人看,都不会觉得他已经十九了,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郎。 白烟看入了神,嘴上的笑意明显。 秦大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打趣道:“我虽然长得好看,你也不用看得这么入神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呢。” 白烟这次没有恼羞成怒,因为现在是高空,不易动怒,不然小命不保,不过更多的原因是她实在是被秦大头今天的这幅装扮可爱到了。 她笑着点点头,“秦大头,你以后每天都这么穿好不好。” 秦大头顺着她的眼神,摸到自己头顶的帽子上,知道了什么,无奈道:“我开始想着天上肯定很冷,所以买了两顶帽子,当时摊位上摆着一定牛头的,我看他它样子比较适合我,所以就想将它买下,结果摊主说那顶帽子长时间摆在外面,被很多人拿过,已经很脏了,说要换一个一模一样的新帽子给我,我相信了,等他重新拿着包好的帽子出来时,我也没有多看,付了钱就走了,直到方才我才发现了不对劲。” 那顶牛头帽子原本不是这样的,结果摊主骗了他,给他换了一个失败品,那个失败品足足把一直威严的牛头变成了一只如小兔子般可爱的萌物,两旁的牛角反而像极了兔子耳朵。 白烟越看越觉得可爱,夸赞道:“你这顶帽子买对了,很适合你。” 秦大头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别到一边,有些难为情道:“你就别挖苦我了。”说着就要去将那顶帽子取下来,被白烟一把抓住,“别摘下来,它这么可爱,再说这里是高空,比下面冷多了,你摘下来了,不怕冷着自己啊?” “那你别笑了,我就不摘。” 白烟难得见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而且还有求与她,这种情况在平时可不多见,于是心满意足地道:“好吧,我不笑就是了。” 两人趴在不大的框架上,有些拥挤,但是却恰到好处,底下的风景一览无遗,白烟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自由过。 半晌后,她突发兴致,双手平举朝前,放声吼出一句“冲啊”惹得秦大头在一边跟着她一起吼。 白烟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吼道:“冲啊” 秦大头也道:“冲啊” …… 这边,白染下了学回来,背着专属于他的小布包,兴冲冲地跑去找白烟,却迟迟不见人,便找了郝掌柜问,郝掌柜也答不上来,就去找了何修舞。 第518章 白染伤心 何修舞无聊地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石子正准备往河里丢,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白染那个小家伙——他迈着两条小短腿儿,正在一步一步跨上亭子前面的台阶——等上完台阶以后,飞快的朝何修舞跑过去。 何修舞伸出两只手,迎接白染,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微微低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看见白烟和秦大头,武历年不敢轻易把白染交到别人手里,所以从回来开始,他就一直跟着白染在院里东奔西跑地陪着他到处询问那夫妻两个的去向,后来也跟到了这里。 白染只顾着自己伤心,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武历年在一旁道:“他一回来没看见秦娘子和公子两个人,所以四处在找——你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吗?” 以往店里他们两个当中至少都有一个在的,极少有一个都没在的时候。 何修舞一挑眉,“这个问题,你别来问我,我也不知道。” 武历年虽和面前的这位姑娘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她从表情也可以看出,她是知道点什么的,便道:“姑娘你就说吧,染染要是见不着人,不知道要委屈到什么时候,而且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何修舞叹了口气,放开白染起身,幽幽道:“今早我只看到他们两个好像拿着东西出去了,然后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其他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 白染憋着嘴,下巴颤抖,眼角滚出一颗眼泪,“他们去哪里了?” 他今早就察觉不对,看来果然是不打算要他了。 何修舞认识白染这么久,以前也见着他怎么爱哭,今日不知道什么回事,自己随口说说,就惹得他哭得这样伤心,蹲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白染哽咽,小手来来回回揉着眼睛,“他们出去不带我,就是不要我了。” 武历年也忙蹲下身,安抚他:“他们并不会不要你的,你在等等,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白染哭着摇头,“我听同学说过了,爹娘不说一声就离开,就是不要自己的娃娃了,我既没有爹娘,只有姐姐和姐夫,现在他们都走了,不是不要我了么?” 何修舞皱眉,觉得这种说法听荒谬的,问道:“你是听哪个同学说的?” 白染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抽噎了两嗓子,道:“广广。” 何修舞不咸不淡,暗自勾画这人到底长是那么样,敢随便撒谎。武历年则惊呼出声,“你是说广广?怎么会是他。” 何修舞就蹲在他身旁,刚才那一声吼,声音可不小,她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那么惊讶?” “姑娘是不知道,广广是白染的朋友,之前他们才有过摩擦,关系一度很差,甚至还伙同其他同学一起欺负染染,只是后来误会解除了,他们两个之间才重新又玩儿一起,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这种情况。” 何修舞翻了个白眼,“既然曾经就欺负到他头上了,你们怎么还让他们在一起玩儿呢,要我看,咱们等会吃过饭就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吃些苦头,挨几记拳头就知道乖顺了。” 白烟在这里面算是说话十分随便的,没想到现在这个姑娘竟然说话比她还大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白染摇摇头,“别去,广广他挺好的。” 武历年低头想了下,问道:“广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染微微点头。 武历年追问,“出了什么事儿?” 白染还是摇头,“不能说,他让我保守秘密,不让我说?” 武历年叹口气,直发愁。何修舞一把拉过白染,不容反驳地道:“你知道吗,有时候帮别人保守了秘密也不一定就是为他好,也有可能会害了他,比如要是他的爹娘如果走了没告诉他,也有可能不是不要他了,而是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儿。” 白染眼里多了几分惶恐,欲言又止。 何修舞看着白染的眼睛,并且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强迫白染看着她的眼睛,道:“听我说,现在你只有说实话才能帮助广广——他现在可能情况不乐观,但是我感保证你的姐姐和姐夫不会不要你的,相反,他们不久就会回来,你还能再看到他,可如果你现在不说,那么久很有可能见不到你的朋友了。明白吗?” 白染一听不能再见自己的朋友,吓得立马点头答应,“好,我说——广广告诉我,他的爹娘几天之前上山打柴火,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然后他告诉我这是他的爹娘不要他了。” 平民百姓都有忙不完的农活儿,有时候小孩子调皮,大人们就会说类似于“你再不听话,我们就走了,不回来了。”又或者会说“你在不听话,我们就把你都出去,不让你回来了。”等等,大人们都知道这是吓唬小孩子的,但是孩子们很多时候,却很容易当真。 武历年娘没得早,但是他还有个爹。他爹就经常拿那两句话吓唬他,有时候听别的小伙伴也提起过家里的亲人说过类似的话,便猜测广广可能是被爹娘吓唬过几次,加上这两天没回来,所以主观断定他的爹娘不要他了。 而小孩子之间,对死亡这件事并不会向大人一样,临死前还要做一大堆计划,或者很久的心理建设,把自己心里的顾虑都消灭掉,在决然从这个世界上离开,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会在某一天觉得想死的时候,突然就去死,不会给谁打招呼,也不会像谁求救。 广广的爹娘已经有几天没回家了,说明这几天他一直是一个人在家睡觉,在一个人来学堂,而且很有可能没饭吃。 武历年倏地一怔,觉着事情不太对,抓在白染手上的力度大了许多,严肃地道:“广广的爹娘有几天没回家了?” 第519章 广广的家事 白染明明是没了白烟和秦大头在伤心的哭,预想中他眼前的两人应该就这件事情安慰他才对,没想到现在他们关心的对象竟然变成了别人,一时没搞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抓得他好痛,几乎动弹不得。 他仍不住挣扎道:“我疼!” 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儿确实不小,同时松开了手。 武历年也把语调放轻了些,拿出上课时的温和,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注意,但是这件事情很重要,不是儿戏,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回想一下。” 白染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回想着,半晌后,才道:“好像是两天之前。” 武历年朝他挪动几步,膝盖几乎贴上了他的大腿,“不要好像,要确定的时间,两天之前的上午还是下午,距离吃过饭多久?” 白染被他一连串问题问的头晕,何修舞大概也知道武历年在问什么,将白染抱在怀里,声音轻的像小猫,凑到白染耳边道:“你说广广的爹娘是在两天之前离家的,那你可还记得他是在早上还是下午告诉你的?” 白染被她母亲的般的呢喃,说的心里一软,精神稍微放松了些,脑子里总算重新浮现了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那时我和他都趴在桌上,应该是上午课中休息的时候。” 何修舞正要说话,武历年抢先道:“那他又和你说自己饿之类的吗?” 白染愣了一下,点头,“有。” 白染平时在店里都是吃不饱了再去上学,白烟从不允许他带零嘴到学堂去,所以当时就算知道广广饿了,他也没有东西可以给广广吃。 现在已经是晌午了,距离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说那孩子很可能已经整整两天没吃过饭了,武历年心底一凉,抱起白染就往学堂飞奔。 何修舞怀里一空,跳起来就跟上去。 白烟和秦大头两个人在半空中飞了很久,最后,白烟仍不住抱怨,“原来既没有山,也没有水,没有人,没有房屋的地方原来这么无聊啊。” 秦大头侧头看着他,“那现在咱们就下去怎么样?” 白烟点点头,“还是人间好,以前只觉得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心里无比烦躁,但是当人真的脱离了这些生活环境之后,就觉得真无聊,还是人间好。” 秦大头没有对她这番话发表看法,只是静静地溺宠地看着她的脸——那张脸因为不断受风吹的原因,现在已经变得通红了,眼睛也没办法全完挣开,只是半眯着,可秦大头觉得甚是可爱迷人,甚至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姑娘,有她这么耐看的。 白烟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发动机这样东西,这风筝刚才能顺利飞起来,完全就是托了地势还有风的助力。 所以,他们现在是要怎么才能下降啊? “秦大头,你准备怎么让这风筝停下来?” 只见秦大头闭着眼,呼吸一窒,像是在号召什么神力似的。没过一会儿,风筝果然就下降了。 白染惊道:“人力发电机啊!” 秦大头疑惑,“什么机?” 白烟摇头,“说了你也不知道——哎,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说说,怎么办到的?” 秦大头笑笑,“你以后要是武艺练到精通了,也能办到。” 武艺?所以刚才这只巨型风筝愿意听话的往下降,是他使用了内力?人体的能量才能这么转化的么? 白烟觉得秦大头这人真是神了,不仅是个隐藏的富豪,而且还是个发明家,创造家等等,心里对他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没过多久,他们平安着了地,白烟解下身上的安全绳索,从风筝上下来,朝周围看了看,挠挠头,对着正在打包的秦大头,道:“这是哪里?” 秦大头道“这是刚才我们起飞时的山,只是在山脚下——你往头上看看。” 闻言,白烟果真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早上他们站着的那个小山坡,笑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秦大头将风筝重新拢上黑布,打了个结,幽幽道:“你想去哪里?” 白烟想了想,没想出来,“算了,我想去的地方你也带我去了,其他再远的地方,咱们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就回去了吧,我总觉得在外面过夜,白染知道了,会生我们的气。” 毕竟白染小公子可是小气得出了名的,谁要是拐走了他的秦哥哥,他可是要记恨好几天的。 秦大头摇摇头,“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要不,咱们回趟白云山吧。” 他们俩人下山这么久以来,好像很少在回去了,反正这次都已经出来了,过去玩玩野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白烟点头道:“好。” 隔了几个月的时间,再次踏上回山的哪条小路,还是那样崎岖,与他们最后一次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周围的绿草鲜花现在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秃秃的树干。 白烟瞧着小道两旁光秃秃的地面,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可能是她太久没见过白云山的冬季了吧,总觉得没有树木和鲜花装扮的大山,没有了之前的温暖。 山间的风吹来,直吹进人的心,白烟不禁抖了两下,抱住双臂瑟瑟发抖起来,突然身上多了一件大衣,被大衣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体温包裹住,刚才钻进心里的寒风一下加了热,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小心,别着凉了。” “好。” 秦大头在后面看着前面这个小小的姑娘,过长的披风底部托在地上,姑娘却毫无察觉,他要笑不笑地道:“这两天出来,去了你想去的地方,也算是满足了你的愿望,准备怎么报答我?” 这次出来游玩,虽不是白烟自己说的,但是她确实挺开心的,便随口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答应你就是了。” 秦大头在她身后暗自挑眉,“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反悔了,我可要记仇啊。” 第520章 重回山中 白烟隐约觉得秦大头像是有什么安排,又一想他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会为难她,再说刚才她身上的这件披风着实让她享受了一把魂魄归位的感觉,便道:“随你吧,我怎么都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秦大头一步跨到白烟身侧,牵起她的左手,同时勾住她的脖子,一口亲了上去。 脚下山路陡峭,白烟意料之外的被某人袭击了,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袭击她的那个人扶了她一把,算是将功补过了。她站直了身子,低头往前走,红着脸道:“你说的报答,就刚才一个吻吗?” 秦大头不怀好意地笑道:“莫非你想做点其他的吗?” 白烟脚下一顿,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带着机会调戏了,更加不想理他了,自顾自地朝前走。秦大头笑着在她身后吼道:“你慢点儿,这山路挺滑的。” 白烟恼道:“知道了。” 等他们到了山中的家时,才想到今晚上他们没吃的。秦大头决定出去打一些野兔子回来吃吃,野生的可比家里养的好吃多了,营养也比家养的高,正好能给白烟补补。 他在大堂里生了个火炉,让白烟坐在火炉上边烤火取暖,自己则出了门。 现在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很多的少动物已经开始冬眠了,山里能打到的动物十分有限,加上前不久下过一场大雪,被说是野兔整个白云山连只野鸡都看不见。 情况比秦大头预想的还要糟糕,他转了好几圈之后,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影子迅速从他的视线里越过。 这影子他太熟悉了,这么多年的打猎经验,立马明了刚才的影子是一只野山鸡,而且是鸡公。没有兔子,至少还有山鸡,也不算太坏,先抓了再说。 他脚尖点地,跃上了身旁的一颗树梢上,目光如剑,一眼瞄准了那只自以为脱离了危险范围的猎物,手摸上腰间的猎户,身轻如燕地飞了过去,在离山鸡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地上没有多余的树叶和树枝,他落地的声音极轻,即使是人类不注意也不一定能听得出来,那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马上成为别人嘴中餐的鸡公,正兴致勃勃地在为数不多的泥土里,翻找能吃的东西。 秦大头弯刀一挥——那只鸡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到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之后,便闭了眼睛。他拎着鸡脖子将猎刀上的血在鸡毛上擦了两下后,放回腰间,仔细打量了这只鸡后,笑了。 白烟眼见天色都要黑下来了,还没见着人回来,心里多少有些着急,听到点儿风吹草动就往门口张望,就算只是树枝断裂的声音,都能让她抬头往外看几眼,等着等着,困意上涌,便闭了眼睛。 秦大头拎着鸡跨进门槛,远远看到屋子里正趴在膝上,左摇右晃的身子,笑笑,没忍心打扰她,独自坐在院子里打理着鸡毛。 白烟是闻着一阵香味醒来的——当时她正做梦,梦里秦大头摇身一变,成了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普通官员见了他都要行礼,身边站着一位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是他的妻,可是当女子的脸露出来的时候,白烟清楚的看到,那不是她自己的脸,但是她感觉这张脸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会直接影响她和秦大头的感情。 正当她苦思冥想,想去抓住那女子的手问一问“你到底是谁”的时候,身子却不受控制往一边歪倒,醒来时,她才知道这是一场梦。 幸好是个梦,她想。 院子外面,秦大头的鸡也烤的差不多了,见屋里的瞌睡虫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上的看,笑着朝屋里招了招手,“出来吧。” 白烟犹如三百年没吃饭的饿死鬼,飘到秦大头面前,拿过他手上烤的香喷喷,焦黄焦黄的鸡公,咬了一口,有些烫嘴的哎呀叫唤两声。秦大头不是故意不提醒她的,是他的娘子动作太快,他跟不上她下嘴的速度。 但是这点程度的烫对一个吃货来说那简直不算什么,尝试了几次之后,总算把吃到一块肌肉,满足地嚼了起来,咽下后,发出一声赞叹,“不管萧三郎的手艺再强,也只有你做的烤肉才是最好吃的。” 秦大头听到一声夸赞,心里美滋滋地,“想吃,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白烟愣了一下,想起梦中的场景,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会娶,出了我以外的其他姑娘吗?” 秦大头斩钉截铁,“不会。” 顿了顿,又补充,“此生,我除了你,不会再取他人。” 白烟一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怎么能因为一个无端的梦就去怀疑秦大头的心意呢? 两人吃饱喝足后,白烟便回了屋子收拾床铺。 太久没回来了,还好上次临走时,她特意把东西打包装进一口大箱子里,不然现在指不定被老实或者其他的动物进来撕得稀巴烂。 将床铺好后,她冲门口叫了一声,“秦大头,睡觉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秦大头便出现在她面前,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走到她面前,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压在身下,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呢喃道:“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我们是两个人一起过夜。”说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白烟脸上一红,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一股子紧张感让她有些不知所错,尽管她知道今晚上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却抑制不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磕巴道:“好,好像是。” 秦大头连着在她脸上又啄了两口,“喜欢吗?” “喜欢。” “想要么?” “……”大哥,现在不是时候啊! 秦大头又朝她下巴啄了一口,“回答。” 白烟:“……” 这要她怎么回答? 不回答,就算是默认了。接着无数细碎的吻落在白烟脸上,脖子上,以及…… 等等,这是个什么情况,白烟双手抵在秦大头胸前,想让他停下。 第521章 春宵 秦大头没有理会她的抗拒,继续在她脸上左亲亲右亲亲,可是也没有更深入,白烟就感觉秦大头在自己脸上小鸡啄米,久了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秦大头感觉到身下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起初他还以为是白烟这紧张,仔细一听,细碎的嬉笑声不绝于耳,这才发现她其实是在笑,眼含笑意地盯着她,道:“这么高兴?” 白烟大笑出声,“没有,就是突然想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不要想太多。” 秦大头附在她耳边,哈了口气,一手垫她的脑袋底下,另一只手罩住了她的半张脸,大指母的指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擦,场面暧昧至极,“我可没问你这么笑的原由,只是你心里有鬼。” 白烟收敛了些,梗着脖子道:“没有,绝对没有。” 她这话说完了之后,秦大头并没有接着说,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度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秦大头原本均匀的呼吸像是漏了一拍,然后吐出一句话,彻底把白烟砸懵了。 “其实我也患了血痘病。” 白烟一听,猛然睁大了眼睛,一下弹了起来。 秦大头想过她知道这件事的反应,而且也做好心里准备,可他没料到的是,白烟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刚才那一下,竟然直接把他推开,差点撞上屋子中央的桌子。 白烟站在原地,见到趔趄的秦大头差点摔倒,条件反射地上前拉了他一把,一边急着说了好几遍,“磕着哪里没有。”一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皮肤有衣物的遮挡,白烟也看不出他具体伤到哪里没有,只能不停的问。 秦大头站定,摇头,笑道:“没事,我没撞上那桌子,你别紧张。” 白烟听到他不咸不淡,风情云淡的一句话,突然仍不住红了眼圈,“我就知道,你这一年都在喜来宝呆着,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由原来的不知所措变成淡定如松,“是不是我传给你的?”,她既没有愤怒的质问,也没有哭喊,语气像是秦大头附身一样,听上去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秦大头眼睛一眨一眨,头为微微偏向别处,不去看她,白烟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手握成拳,朝他的胸口捶打了无数下,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最后,捶打得有些酸麻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扼住手腕,秦大头将她带进怀里,像是在哄小孩子,轻轻道:“这不正好吗,要是这病最后被我找到解药,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庆祝,要是没找到,咱们正好可以死在一块儿,这多好啊?” 秦大头话里的语气里带着不属于他的风格的花腔,听上去生硬而别扭,白烟一听就知道他又是为了让自己不内疚,而生搬硬套了别人的说话技巧,而且还学得极其失败。 他并不是一个朋友很多的人,虽然对每个人都很和气,但是却同时也带着疏离,能说刚才那种话一定是平常接触了其他的人——这个人还和他走的近,要属于关系极好的那种人,秦大头才会对他放下戒心,经常聊天,耳濡目染之后,便有意无意地学到了这些哄人的话。 白烟想了想,秦大头这一年来,除了喜来宝的病人,说话最多的就是权长生这斯了,而且权长生正好就是惯会说油腔滑调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听秦大头的鬼话——什么只要穿着衣裳就不会感染,都是骗人的,无论做什么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可能秦大头就是在她晚上睡觉没注意皮肤蹭到了对方呢? 白烟气归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不能因为这个一直和他置气,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没好气儿的回道:“你别胡说,咱们两个谁都不会死,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秦大头见她这么乐观,心里忍了很久的小心思便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懒腰抱起她,然后压在身下,先是给了一个无比绵长的吻,在一路向下,开启了这慢慢长夜该有的浪漫。 这次将这件事告诉白烟,秦大头多少有些担心她会内疚自责,所以动作也变得温柔无比,耐着性子取悦她,直到看见她昏睡过去,秦大头才安心地躺在她身旁,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相拥而眠。 当天下午,武历年带着白染还有何修舞去了学堂后,一直等到上课都没再见到广广,武历年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将白染交给何修舞,觉得自己再沿着广广家的那条路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在这所学堂里听学的几十个孩子里,有一半是镇上的,偶有一半则是来自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广广家就在白云镇所管辖的其中一个村子里。 村子不大,但是离镇上特别远。学堂每天早上卯时一到,武历年就会准时到讲课,广广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不会请假,基本都是准时到的,所以他出发的时候,连鸡都还没开始打鸣,一年四季都得打着火把和周围住得近的同学一起结伴而行。 何修舞抱着白染,看着武历年拔腿就跑,一向说话柔弱无骨的她,要想叫住他,此刻也不得不加大了些音量,“站住——你确定他真的回去了?” 武历年听到她的话,脚下一停,身子随着惯性往前耸,还好手扶住了门框,仔细琢磨她的话后,才恍然大悟到:“你看我都急糊涂了,明明天天教这些学生,却还犯这种错。” 学堂没到中午就会停止授课,让这些孩子休息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就是学生们用来吃饭和睡午觉的,可即使这么长的时间也还是不够广广回一趟家的,更何况还得吃饭。 跟武历年比起来,何修舞就显得冷静很多,一来,那位名叫广广的,她根本不认识,就算他是白染的朋友,她也还没到着急的程度。 第522章 广广失踪 二来,她本就是个把什么事都看得淡的人,如果现在又把到架在她脖子上,她的心都不会多跳一下。 她努了怒嘴,对白染道:“我看你平时中午回来吃了饭就往学堂跑,应该是跟那个叫广广的小孩儿玩去了吧?” 白染点点头,“嗯” “那你们平时这个时候都回去什么地方玩?” 白染微微抬头,两条短小的眉毛微皱,想了想,道:“回去菜市场玩儿。” 何修舞点点头,抬头和武历年对视一眼,三人便又往菜市场去了。 白云镇只有一条街,两旁都是开店营业的店铺,右边的商铺被一条巷子隔开了,朝巷子里走十几步路的距离,就有一个不规则圆形的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里什么都卖,各种肉类和蔬菜,摆在石台上供人挑选购买,还有一些临时搭建起来卖杂货的的棚子,甚至还准专门搭了一个铁棚子买衣裳鞋子之类的,当然这里卖的衣裳和鞋子不能和正街上铺子里的质量一样,都是些样式老旧的款式。 人们进菜市场买菜一般都在辰时到巳时之间,武历年他们几个去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菜市场早已没了早上的热闹,只有几个小娃娃在里面瞎玩儿,广广和白染还有几个一起玩儿得好的朋友就是这么瞎玩儿的。 能在这个点来这里玩儿的孩子,大多在十岁以下,由于早上里面卖的东西繁多,去的人也多,散场后,这些孩子总爱到这里来玩儿,总觉得这里一定能剩下什么。 武历年一到地方,就把整个菜市场找了好几圈,把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人,最后无奈地回到原点。何修舞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四下打量了一会儿,眼皮都没怎么动一下,只有脑袋在微微转动,好像只是随便扫一眼。 随即,她脑袋顶住,终于眨了一下子眼,指着一个地方,道:“到那里去看看。” 武历年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有一个靠墙的倒过来的竹楼,可那竹楼连六岁的白染都不一定能装得下,更可况是七岁的广广,而且广广比同龄人都长得要装些,那个小的竹楼是肯定装不下的,便摇头道:“那里面应该没有。” 何修舞见他不愿意去看,便把手放下了,眼皮垂下偶后,又看着那里走了过去,武历年觉得她那里面不可能藏什么人,但是还是带着白染跟了过去, 何修舞弯腰,两根手指捻起竹楼屁股,往旁边一甩,竹楼被她万般嫌弃地跑到了十几米开外,一个缩成一团的男孩儿双手抱着小腿,低着头,把脸埋在身体与腿之间,蜷缩地上,身上没有一件衣裳,浑身赤裸,不住地发着抖。 武历年吃了一惊,立马脱掉自己身上的棉袄,将他裹住。白染年纪虽小,尊严这类词在他脑海里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的什么地方被触动了,走过去用自己那两条不怎么长的胳膊,环住被厚棉袄裹了一层的朋友——广广。 甚至连何修舞都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头微微转向了一遍。 眼前的惨象把他们三个做搞蒙了,都默契的没有说话,武历年蹲下,想伸手去抱他,却被广广如临大大地般,一把推翻在地,连着白染也跌倒在一边,却这次没哭,默默爬起来,有些害怕地跑到何修舞身边。 广广才意识到面前多了几个人,睁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大一小,眼神里除了害怕还透着憎恨。他像是一只刚没了娘又被猎豹追杀的小狮子,战战兢兢地,不相信身边一切能呼吸的生物。 武历年见他这样,没再继续往前,只是站起来担忧地看着他,轻轻道:“广广,我是夫子,你不记得了吗?谁欺负你了吗?” 听到‘欺负’二字,广广嘴角抽搐,下巴颤抖着,眼圈里的眼泪打了好几个转,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伸出脏兮兮地手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干脆大力的揉搓,直弄的整张脸红成一片。 白染看着昔日活泼的玩伴变成了这个样子,既担忧又害怕地轻轻唤了一声,“广广” 广广却没理他,只是哭出声。 何修舞见他哭的伤心,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戒备,轻轻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他,像抱住一坛酒。 广广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只是僵在何修舞的怀里,愣了片刻后,一下趴在她的肩上掉眼泪。 经过这件事,白染把白烟和秦大头暂时抛到脑后,心情低落地跟着武历年去了学堂。何修舞则把广广抱回了喜来宝,放到一根小凳子上,给他煮了一碗面,端到他面前,语气依然生硬但却比以往柔软,“吃不吃。” 广广听她这淡淡的语气,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安全感,也没注意自己饿没饿,只是觉得身上太冷,那碗面也许可以让他热乎些,便伸手接过,什么也没说,低头自己吃了起来。 何修舞坐到他身旁,闲聊似的无奈道:“你可倒好,老娘平生第一次下厨,居然是为了你这个小娃娃。” 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下厨,上次不算,因为她几乎只负责添柴火,连打下手的都算不上。 广广听了她的话,像是被按了开关,手上一僵,筷子上的面条随着惯性,左右晃动,刚哭过的眼睛,水汽都还没干,就这么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有些委屈。 何修舞叹了口气,摆摆手,“吃吧,吃吧,又没不让你吃——你怎么不穿衣裳。” 她没像武历年那样直接问“是不是受了谁的欺负”,而是换了一种自认为比较温和的问法。 广广刚把那筷子面条吸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就神情哀伤的地下头。 何修舞斜眼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是算了,这种事别问的好,广广却自己开口了,“打我的那伙人是来催债的,我爹娘欠了人银子,很多,还不上,就连夜跑了。” 第523章 广广爹娘 何修舞道:“你去田间或者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找了没有,万一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呢?” 她在江湖飘惯了,什么离奇的事儿都见过,欠钱跑路的,也看了不少,没了娘子的赌鬼爹或者没了夫的赌鬼娘为了躲债把小娃娃丢下,自己跑路的也不是没见过,却很少有见到夫妻两个都在身边,把儿子丢下跑了的。 小孩子心里脆弱,觉得是爹娘不要自己了,也很正常,但是有点头脑的人,仔细一想,就会觉察到不对劲。 再见广广现在这个样子,大抵是被追债的逮住,为难了一番,他们也以为广广的爹娘是因为躲债才消失的,想以此引出躲在暗处的夫妻,不过这么对付一个小娃娃,大冬天的一件衣裳都不给人家留,也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 那竹楼这么小,能把身强体壮的七岁大的小孩塞进去,想必也是使了些手段。 何修舞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广广还真没有想过,由于刚才哭得太过伤心,有些脱水,现在看上去有些木讷,眼里却有些担忧。 “是真的吗?” “那我要回去找他们。”说着,他就把面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放,跳下凳子,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了。 何修舞上前查看,发现他肚子扁平的,锁骨以下,腹部以上架着两排排骨。在菜市场的时候,他一直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除了狼狈些,也看不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这孩子估计有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加上被追债的折腾,遇上他们,又受了刺激,能撑到现在才晕,也算是能忍的了。 何修舞坐在医馆的门口排着队,周围来看病的人见到她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姑娘抱着这么大的一个娃,这个娃还穿着明显与他身材不相符的棉袄,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马大夫也发现不对劲,朝那些目光的聚集地张望,看到一幅面生的面孔,也没做多想,继续和面前的患者沟通。何修舞虽然长得漂酿,外形上又是一个清冷高贵的模样,可她的脸皮可是早就炼就起来了,现在就算有一千个人看着她,她都不会当回事,只不过,他她看那大夫看一个病人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她这都等了多长时间了,心里不断升起一股股烦躁,低头看了一眼广广,更加郁闷了。 “后面那位姑娘,你先过来。” 何修舞看着那大夫像是在叫自己,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人。 “姑娘就是你,我看你怀里的那个小兄弟病的挺厉害的,先过来看吧。” 药师堂有不成文的规矩——看病必须得排队,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若是病的太重,可以提前给看。马大夫的话已经过得很明白了,这里只有何修舞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 何修舞松了口气,赶紧抱着广广走到马大夫面前,坐下,用她自己都没注意察觉的担忧的口气道:“怎么样,这孩子是不是饿坏了。” 马大夫摸了摸广广的脉搏,再翻开眼皮看了看,拿出一根扁平的木质压舌板压住广广的舌头往里看,掀开唯一的一层棉袄一看,顿时皱起了眉,略带责备的道:“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 何修舞想说两天,只少不多,但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不好贸然跟大夫说,便道:“具体情况不知道,我也只是在这附近发现的他,觉得这孩子病了,才送过来的——大夫,他现在晕着,吃不了饭,怎么办?” 马大夫方才瞧着这孩子的样子,像是被人打了,不过晕倒的原因确实是因为饿了,就叫了店里的一个小厮去兑了一碗白糖水,掐住广广的脸颊,迫使他喝下去,又道:“这孩子如果今天能醒来,便可直接回家,要是没醒来,就还要在这儿观察。” 小厮应了声“是” 马大夫又对何修舞道:“你就在这儿守着,每半个时辰就提醒我这店里的小厮,让他送一碗糖水过来,这孩子应该有几天没吃饭了,再不让他补充些体力,迟早得完蛋。” 何修舞点点头,然后跟着小厮去了另一间屋子,将广广放到一张小床上,出门买了几个包子,准备等他一醒,就把这包子塞进他嘴里。 到了下午,武历年看时间到了,便让孩子们下雪回家,自己则牵着白染火急火燎地往喜来宝赶,没见着人,武历年站在亭子里想了一下,又带着白染去了医馆。 到马大夫那儿一问,果然问出了广广就在这儿。 何修舞坐在床边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小人儿,生怕他醒来之后,自己没看见,便顶着睡意,强打起精神,守在床边。武历年和白染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发现。 “何姐姐,广广怎么样了?” 何修舞被这一声吓得不轻,抬头看见白染正站在她面前,惊魂未定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武历年:“我猜的,今天我就见他面色很差,就心想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过来,真就在这里遇见了你们——怎么样,他好些了吗?” 何修舞无奈道:“还没醒,不过也快了,刚才我看见他的眼皮动了两下。” 武历年点点头,白染凑近床边看了看,两片小眉毛皱起来,努着嘴,神情哀伤,“要是杨克知道了,一定也会很伤心。” 何修舞并不知道杨克是谁,想着估计是他们的小团体中的一员,武历年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要是他知道了,指不定会哭得多大声,可不得把广广给吵醒,到时候咱们可就省了医药费——你刚才怎么没把他带来?” 白染没有被他的话逗笑,小脸相当严肃,低着头盯着脚尖。 武历年当了夫子之后,和白染的相处时间直线上升,平时在课堂上也留意着他的举动,对他已经很了解,他这样,一看就是有心事,便捏住他的双下巴,‘威胁’道:“有什么事儿还瞒着我们?” 白染哼哼两声,不愿回答。 第524章 绑架 武历年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道:“现在他都已经这样子了,你要是在不说,我就告诉你姐姐,让她来问。” 白染不为所动,倒不是怕白烟,只是这件事搁在他心里让他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对外人道,毕竟是他自己觉得这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 武历年蹲下,换了一副温柔又语重心长的语气,“你难道不觉得广广这样躺在床上十分可怜吗,若是他的爹娘回不来,他就要成孤儿了,你忍心看到他成为一个没爹没娘——” 话说到一半,他看白染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一下想起村里的传言,说白染和白烟被白明赶出来了,还是白烟逃婚的事儿……他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真实性,也从未去和谁证实过,但是白染脸上受伤的神情一下告诉了他真相。 “染染,对不……” “广广爹娘的债主就是杨克的爹娘。”白染声若蚊蝇地道。 武历年被他这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喉间的那句对不起愣是没说出来,便问道:“债主?他爹娘欠了杨克家钱?那今日欺负广广的人就是他们?” 白染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事情摆在眼前,他的那颗不大的脑袋也能想明白,点点头,“应该是,不过也不一定,万一,万一,万一是别的什么人呢?” 他连着说了三个万一,心里存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武历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广广地爹娘他曾经在街上也是见过的,看起来老老实实,绝不是像会赌博的人,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找杨克的爹娘借钱还是有可能的,而且他们两个不像是会不要儿子的人。 他一下望向何修舞,期望她能给出看法。然而何修舞却只看着床上的广广,不打算理这些糟心事,心想着这小孩子再不醒,包子都快赢得啃不动了。 大人的是非,却要牵连小孩子进来,这么恶心的人,她连看都不想去看,武历年刚才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央求她一起去一趟杨克家。 呸,想都别想! 武历年见她不理自己,便蹲下对白染道:“染染,你要听话,秦娘子和公子还没有回来,我这会儿要出去,你就先跟着何姑娘,我马上就回来。” 白染点点头,“好。” 武历年转身出了房门,直接去杨克家,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眼前的那个山洞改造的居所,有些吃惊,想不出冬天人住在里面到底得有多冷,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冲里面喊了两嗓子,“杨克爹,杨克娘,杨克回家了吗,我过来看看他。” 他的话便随着回音传进里面的夫妻二人耳中,两人皆是一激灵,看着地上晕倒的人,对视一眼后,杨克爹道:“他还没回来呢。” 武历年觉得不对劲,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按理说他早该回来了,想了想措辞,又道:“他早该回来了,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路上找找,怎么样?” “不用了,他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回家,你先回去吧,我们夫妻两个改日再亲自看你。” 外面天这么黑,几岁大的小娃娃还没回家这俩夫妻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武历年越想越不对劲,心里一寻思,悄悄翻过了围在外面的栅栏,朝洞里走去。没想到这洞里竟然比外面还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洞的最里面有微弱的光,要不是有那么点光在,武历年指不定会在哪儿碰壁,走了大约有几十米的距离后,见到了杨克爹娘和地上躺着的广广爹娘,还有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迷晕了的杨克本人。这时他的后背开始隐隐冒汗,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冲动,但既然来都来了,他壮着胆子道:“打扰了。” 洞里的夫妻两个齐齐回头。 杨克娘手中的菜刀吓得一下掉在地上,指着武历年大骂道:“谁让你进来的?” 武历年听到杨可娘这么声嘶力竭,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定定道:“你先冷静一下。” 一旁没啃声的杨克爹啐了一口,指着地上的广广爹娘,骂道:“都是这两口子,害的我们只能住在这破地方,他们不还钱,要我们怎么活?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成天把无赖当做亲兄弟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我们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哟。” 杨克娘看了一眼一旁躺着的杨克,叹了口气,揉着眼睛啜泣起来。 武历年见这两人并不像是真的要把广广爹娘怎么样,他们话里的意思他多少能听出一点,便安慰道:“我去过他们家,其实他们也过得不怎么样,住的还是茅草放,只是这钱,你得让他们慢慢还,都是农民,粮食挣不了几个钱,你得给他们一点时间。” 杨克爹满脸写着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他们一天不还,我们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武历年作为夫子,又不是县太爷,甚至连镇长都不是,原本不该管别人的私事,不过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今日非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清楚了,好让广广的爹娘尽快回家。 “那您给我说说,他们是因为什么钱你们家钱的?” 杨克爹收起哀叹,开始讲起遥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当年我还没和杨克娘成亲的时候,曾和广广爹是好朋友,有一天我们两个喝酒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要在镇上租个摊位,可是手头上没钱,要从我这儿借,我当时以为他会马上还,就把用来盖房子的钱借给了他,可是没想到他做生意亏了,欠我的钱一直到现在都没还。” 杨克娘恨恨地骂了句,“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你,要不然也不用带着儿子住了这么多年的山洞。” 杨克爹不耐烦,“你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还放在嘴边,我除了没房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吗?” 杨克娘一时语塞,只得一个人在边上哭。 武历年低头不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老两口,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广广爹,心里颇感复杂。 第525章 绑架二 朝廷每年都会过来征收土地税,粮食税,一年的收成有一半都要交代在这两样税里边,更何况现在他们都要养家糊口,广广一家在没有其他来钱途径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还上当年的债了。 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存了好久的银子——这些银子是他在喜来宝干活儿攒的,也是用来搭建房子的,但是现在这两家人比较需要,秦大头给的工钱每个月都不少,他平时吃住都在喜来宝,花不了什么钱,很快就能再存回来,这钱若是能替广广爹还了债,也能让杨克家不用住山洞,让他们两家的恩怨了解,他心里还是乐意把这钱拿出来的。 杨克爹接着银子的时候,眼睛直盯着那银子看,十分惊讶地道:“这银子是……” 武历年道:“这银子就当是我替广广爹娘还的。” 杨克爹不敢相信,搞不清楚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不过有人愿意替他还,自然是最好的,便道:“好,那我们以后也不为难他们两个了,人你就带走吧。” 武历年点头,“好” 他走过去扶地上的广广爹,抬眼间看到睡在长石上的杨克,心想现在他们说话这么大声,都没有吵醒他,不像是睡着了,补充道:“杨克他这是……” 杨克爹有些尴尬,“这孩子下午没见到广广上课,回来又看到他的爹娘躺在洞里,觉着我们这是干了坏事,就跟我们在这儿闹,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怕他吵闹引来邻居,所以只要给他下了点迷药。” 武历年放了心,背起广广爹,杨克爹则背着光光娘,两个人把爹娘背回了他们家。 广广是在晚上醒过来的,那时候何修舞和白染两个已经在支撑不住睡着了,马大夫看白染是个小孩子,以前又经常过来,就让他睡在没有病人的空床上。 何修舞睡得不沉,一直只是潜眠,听到广广的呢喃后就醒了,又去给他把下午买的那两个肉包子给他加了热,塞进他手里,“咯,给你,怎么这时候才醒,我可守了你好半天呢。” 广广浑身无力,身上盖了三层被子还是觉得冷,迷迷糊糊间手里一下多了个温热的东西,心里一下暖多了,嘴角上扬,喉咙干哑道:“谢谢。” 何修舞坐在床边,两手抱胸,按着他,“把这包子吃了吧,都多少天没吃饭了,要是刚才你不那么猴急,把那碗面吃完,没准儿就不用来这里了,真是瞎折腾!” 广广并没有因为何修舞的埋怨而生气,只是大口大口吃着包子。白染可能是闻到香味儿,也醒了,跳下床,趴在广广的上半身,呜咽道:“广广,你没事儿吧?” 广广摇摇头,“我好了,就是有点饿,但是有包子就不饿了。” 何修舞最受不了这种温情的场面,赶紧出去了,留着俩孩子在屋里慢慢说。 白烟起了个早床,到厨房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做早饭的东西,找了一圈之后,在屋里的坛子里发现了半袋还没吃完的面粉,还有一些米。 不过这房子由于长久没人住,厨房的屋顶上大概有个地方的瓦片松动了,漏了些雨下来,把地上的米打湿了,白烟打开看的时候已经生了霉。 这米是一定不能吃了,还好有袋面粉,她将厨房里的厨具都拿出来清洗了一遍,把面粉揉成面团,在灶里升了火,锅里再加些水。 没过多久水就开了,她在锅里放了一个铁支架,把刚才揉好的面团用刀切成一块一块,然后放进暗格里,然后再将暗格放在支架上,盖上锅盖之后,继续往灶里添了几根手臂粗的树枝,起身去另一灶台生火。 碗架里还放着一桶油,她把油到了些在锅里,然后把刚才没用完的面粉搓成条状,两根两根绞成巨型麻花,待油沸腾起来之后,便将撮好的几根麻花放进锅里。 麻花下了锅,立刻膨胀成原来的两倍,热油遇上面粉的香味一下钻进人的鼻腔里,白烟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手放在肚子上揉了两圈,看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等过会儿,马上就能吃了。” 油条做好了之后,她拿了个盘子装好,然后揭开另一口锅的锅盖,拿了张帕子搭在暗格的边缘,将里面蒸馒头拿出来。 两样东西上桌以后,她洗了把手,进了屋子唤道:“秦大头,出来吃饭啦。” 不一会儿,秦大头便打着哈欠出来了,等到打完这个哈欠,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自己已经如此的习惯于白烟在在身边的日子。 白烟拿了个小碗,往里面夹着馒头和油条,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先去洗手,再吃饭。” 秦大头又转了身,绕过桌子,到一边的架子上洗了手顺便也洗了把脸,人总算是精神了些,这才闻到油条和馒头的香味儿,赞道:“娘子的手艺果然日益见长。” 白烟打趣道:“你都还没吃呢,怎么知道我手艺长没有?” 秦大头坐下,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道:“我一出来就闻到了香味儿,就算不吃,也知道味道一定很好。” 白烟无奈地摇摇头,“你最近惯会说这些来哄我,到底是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她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想亲口问问,然后噎秦大头两下。 秦大头嘴里嚼着油条不肯回答,只是笑着。 白烟也坐下吃饭,见他不回答,那筷子粗的那头捅了他两下,冲他扬了扬下巴,“问你呢?” 秦大头只是一只往嘴里送着油条,假装自己正吃着,没空回答她的样子。白烟心里哼了一声,没拆穿他。 吃过早饭,秦大头带着她在山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往山下走,走着走着,秦大头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以后我要是不在身边,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啊?” 白烟以为他又在贫嘴,反驳道:“当然不会。” 秦大头没回答,白烟叹了口气,无奈道:“会啦,会啦。”心想这人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第526章 怒 谁知,身后沉默的人却道:“明天起要和马大夫好好学学医术,你天资聪慧,这些难不倒你。” 白烟觉得他今天说话怪怪的,老说些不着边的话,心里觉着有些奇怪,“我自然是会好好学的,不过你今日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管过她的私事了? 白烟走在前面,看不到身后秦大头的表情,只听见他在身后用他平常惯有的带着冷气儿的语气道:“无事,就是觉得你虽然聪明,但是平时太懒了些,以后得勤快点,不然为夫可就太累了。” 白烟在前面恨得一跺脚,心道: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会变个样,果然是这样的,这才多久,就觉得她懒,臭男人!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以后饭前和房租都不会少你的,总行了吧?”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加快步伐,一口气走到山脚下,没看到身后秦大头有些担忧的脸。 萧三郎看到白烟怒气冲冲地从长廊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屋子,愣是没看见近在咫尺的他,疑惑地皱眉,但也没跟上去,而是径直出了屋。 学堂里武历年正在侃侃而谈,然后看到一旁的香已经燃到了底部,合上书道:“好了,大家回家吧,回去记得把功课完成,不许迟到,知道了吗?” 下面想起一声整整齐齐地“好。”然后各自拿着书包,火速朝门外一涌而出。 萧三郎等学生都走光了,才逆着方向进来,朝武历年和白染挥挥手,“染染快过来。” 白染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来人有些惊讶,武历年也没想到今天萧三郎回过来,牵着白染走到他身边,道:“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萧三郎愣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理由,“今天的晚上食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看着天色还早,就过来接你们。” 他自觉自己这个借口找得相当烂,因为学堂到喜来宝的距离很近,根本不需要他过来,他感觉脸上发热,害怕武历年看出来他在撒谎,一把抱起白染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染看见面前这张红透了的脸,在他怀里大笑起来,小武哥哥,萧三郎脸红啦,哈哈哈……” 萧三郎小声嘀咕了一句糟了,然后有些惊慌失措地瞟了一眼身后,武历年就在他边上,听了白染的话,去看萧三郎,与他投过来的眼神正好撞了个正着。 萧三郎一哆嗦,似乎被吓着了,说话都打着哆嗦,“我,我只是来的时候跑,跑的太急,所以才……” “你撒谎,来时你明明没有脸红。” “有,你,你看错了。” 武历年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嘴上不可遏止的泛起了笑,抱过白染,拍了拍他浑圆的屁股,道:“你不公平,为什么称呼我就叫小武哥哥,称呼萧三郎就直呼名字了?” 白染嘟着嘴,想了一会儿,道:“因为他笨!” 萧三郎低着头,手心里都冒起了汗,心里骂自己没用,笨的连白染都看出来了。 武历年加大了力气,又朝他的屁股来了一掌,白染这次被打得痛了,怨道:“夫子乱打人了,我回去要告诉白烟和情哥哥,你欺负我!” 武历年又是一巴掌,“夫子没教过你对人要友善,要有礼貌吗?” 白染心里不服气,“可是学堂里的同学都是这么说的。” 萧三郎指甲掐进掌心里,垂着头走到了他们身后,武历年放下白染,严肃地道:“染染,我说我们为什么不在家帮帮着家里干活儿,反而要浪费时间在学堂里坐一整天呢?” 白染还不犹豫道:“因为读了书,长大了就可以顶天立地,做个男子汉!” 武历年点点头,“那你觉得什么男子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白染:“像秦哥哥那样!” “那你有见过秦哥哥这样说萧哥哥吗?” 白染摇摇头,“没有。” 武历年认真道:“对了,因为秦哥哥读过书,而且知道对人要有礼貌且遵守礼节,而且他相信自己所学到的,不随便跟着别人的想法走,你听到别人这样说他,你也跟着这样说,那你说说你的书是不是白读了。” 白染低头一想,点头。 “这就对了,那平时萧哥哥对你好不好?” 白染心里有些后悔,重重点头,“嗯!”随后,跑到萧三郎跟前,抱住他的大腿,仰着脑袋,看着他,道:“萧哥哥。” 这孩子还小,想让他一下子把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还是挺难得,只能凄凄切切,撒娇卖萌,来搏得萧三郎原谅。 武历年还想说,萧三郎的心情一下从低谷升到高处,竟然有些泪意,但不是委屈的想哭,而是终于被理解了,他摸摸白染的后脑勺,回了一声,“嗯” 武历年将嘴上那句“给萧哥哥道歉”咽回肚子里,重新抱起白染,笑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嘛!” 走着走着,广广突然从他们身后窜出来,拦住他们的路,焦急道:“你们可不可以去看看杨克,他已经一天没来学堂了。” 武历年道:“我想你去会好一点,这事夫子也帮不上你的忙。不如你带着你的爹娘去见见杨克?” 解铃还须系铃人,杨克现在只怕是没看见广广才没过来,他去又有什么用? 广广低着头,眨巴两下,若有所思地跑了,半路回头,道:“染染,我一定会把杨克给带回来 白染笑着,点头,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 三人回了喜来宝,萧三郎才对白染说起今天白烟和秦大头回来的事,那孩子迫不及待地从武历年的怀里跳下来,兴匆匆地跑了。 “咚咚咚”白染喘着气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开门。 白烟正在和秦大头怄气,听到敲门声,有些烦躁地回道:“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么还来?” 白染听到里面的人说话这么不客气,心里也窜起一股火,怒道:“你快出来,你这个坏蛋!” 白烟一愣,没想到不是秦大头,掀开被子下床穿鞋,起身去开门,低头便看见白染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想起前两天没告诉他一声就走了,心里多少有些心虚,干笑道:“原来是染染啊,怎么了?” 第527章 长命锁 白染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白烟蹲下将他赶紧怀里,拍拍他的背,“好了,我知道错了,刚才不该那么大声吼你,现在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白染道:“还有呢?” “还有?” 白染刚舒展的眉毛又皱起来,“你说呢?” 白烟假笑,抿嘴道:“前天我们是临时出去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撒谎!”前天他就感觉白烟有哪里不对劲,她一定是早就计划要出去玩儿,不带他了。 白烟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小家伙现在竟然成了人精,什么都知道,既然都瞒不过他了,就只好如实招来,“好吧,下次我们一定早些告诉你,你别生气了。” 白染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笑道:“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白烟一看,一头雾水的接过,道:“染染,你有事没事,买长命锁干什么?” 白染道:“我要你和秦哥哥早点给我生个小侄子。” 白烟脸上一红,现在她还病着呢,想生也没法,白染见她低头不说话,便自说自话道:“早点生个侄子,我就不用每天都烦着你们了,好处很多的。” 他边说,两只手臂边往一边扩张,自以为可以用来比划他所说的多。 白烟无奈地叹口气,敷衍道:“好好好。” 晚饭期间,武历年将这两天的事告诉了消失刚回来的二位,秦大头显得有些意外,“怎么才两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众人叹气,觉得这次这件事确实让人挺胆寒的,尤其是广广被扒光了衣裳罩在竹篓里这事,要是武历年何修舞不去找,那孩子指定是活不下来的。 冬季的夜晚非常安静,虫鸣鸟叫几乎听不见,能听见的都是风吹着大地上,摩擦出来的声音,叫花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感觉今晚的风大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吹得哐哐作响。 他起来点了根蜡烛,立在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却见窗户纸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是谁在外面?” 外边的人被发现了,愣了一下,道:“是我。” 他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把门打开,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权长生手握成拳放在鼻下,咳了两声,“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权长生目光定定地落在叫花子身上,道:“我想把我这店关了。” 因为权长生莫名其妙的价格调整,面食记已经差不多有大半年没盈利了,叫花子心里不是没想到他的想法,只是他在这里干了这么久,对店里的锅碗瓢盆都产生了感情,现在说不开就不开了,他心里十分舍不得。 “要不然你还是把价格调整回来吧,这店关了怪可惜的。” 权长生:“不在这里开,还可以去其他地方,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叫花子先是听到要关店的消息,已经够他消化一阵了,现在又告诉他让他离开这里,他一下没适应过来,问道:“你怎么想着要去别的地方开店,就在这里不好吗?” 在这里当然不好,他可不敢保证秦大头家里那位以后要是找上门来,他能憋住不说实话,还是觉得离开了好,看不见就什么也说不了。 “我在这镇上呆腻了,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我一直给你开工钱。” 叫花子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这个小镇,突然要他离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挺害怕要是哪天权长生把他辞退了,到时候他没地方去,人到了外边,他自己也没信心能过好,留在这里多少能给他些安全感,犹豫片刻后,道:“算,算了,我就在这里。” 几乎第一个字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话都说道一半,心里又已经做了决定,不得不说,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才惊觉自己的心一下沉了,捞都捞不起来。 他看着权长生,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留我。” 权长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道:“好吧。” 叫花子鼻头一酸,手指掐进掌心里,才忍住没哭,强扯出一个微笑,道:“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再见面的,要是哪天你……” “我不会再回来了。” 叫花子没忍住红了眼眶,“为,为什么?” 权长生瞧着他,微微有些讶异,上前走了两步,忍住笑意,道:“你舍不得?” 叫花子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我只是舍不得这……” “你是舍不得我?” “不,不是……” 权长生看着他结巴又毫无势气的说“不是”,心里很是舒畅,却又故作叹息道:“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这么好的东家,原来不是啊……算了,算了,怪我自作多情。” 叫花子连连摇头,心里一急,道:“我是舍不得你的。” 权长生趁胜追击,“舍不得就跟我走,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一定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这几天他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和他说,太直白的话,他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更何况脸皮薄的跟纸一样的叫花子,只能采取这么迂回的法子,激他一下。 叫花子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喧,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里沸腾,全完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刚才权长生说的那句话,这话太过暧昧,怎么也不像一个东家对着下人说的。可他又没有那个胆子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能含糊道:“你可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么可能一直带着一个下人过日子,而且我一个人已经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你还是……唔……” 屋外,一直夜猫攀上屋顶,迈着矫健的步子,正准备跳到下面的走廊,去吃放在地上的肉,突听“砰”的一声巨响,猫身子一顿,转着猫脑袋,警惕地朝下面查看。 只有这一声,过了又恢复平静,它才放下心,跳下来,吃上了它想了一天的肉。 第528章 捉 没一会儿,饭碗里的肉就被消灭干净,夜猫抬起前肢,伸出舌头舔了舔猫脚上沾的油脂,才心满意足地越过栏杆,跳到地面,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叫花子,快起来。”阿炳敲了三下门,带着朦胧的睡意,脑袋抵在门板上,实打实的没睡醒。喊了一声之后,门没开,他心里顿时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叫花子去叫他,今日也许是被养成了习惯,他自己准点就睁开了点,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起早了,可是打开房门一看,天已经亮了,想着叫花子肯定是睡过头了才没来叫他,所以这次专门过来提醒他起床。 发现没人给他开门,又敲了三下,还是没动静,就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搓破窗户纸,从外面爬进去,结果他才食指刚挨着窗户纸,里面就有人说话了。 “来了,来了,你别戳。” 叫花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慌还透着点沙哑,阿炳在心里判断他一定是生病了,便道:“昨晚上风大,你是不是生病了?” “啊……是……是……你等着我这就来开门”里面的人顿了一下,拿开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慌慌张张穿上衣裳,过来开了门。 阿炳看着门缝里,只露出一张脸的叫花子,那张眉宇间藏不住的惊慌,觉得他好像在故意在藏着什么,偏着脑袋往屋里看,谁知他往哪个方向挪,叫花子就往那个方向挪。 阿炳凭着直觉,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眉顿时觉得叫花子不够义气了,“你干什么不让我看,屋里藏了什么好吃的?” 叫花子原本以为他真发现了什么,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听到他的话,将计就计,笑道:“是有些东西,但是现在不能给你看,你现在楼下等着,我一会儿下楼就给你。” 叫花子的房间里有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便道:“你屋里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到底藏了什么?”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叫花子一边把他往门外推,一边趁着这个机会关门。 阿炳疑心大起,不让他看,他偏要看,干脆伸了只脚卡在门缝里,“不行,我一定要看!” 这时,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叫花子急坏了,一脚踹上阿炳的膝盖,然后一把把门掩上。 只是差那么一步,因为门的边缘多出了一只手,叫花子心一下凉了。 完蛋了! 权长生一手搭在门上,一手搭在叫花子的肩上,对着门外的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阿炳,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阿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在权长生只穿着里衣的身上逡巡着,手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移动,惊道:“权先生,你们这是……” 叫花子羞得无言以对,只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权长生巴不得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想抱着叫花子在整个圣元朝周游一圈才好,他把手从叫花子肩上拿下来,抓住他的手,然后强行钻进他的指尖,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你对我们有什么看法?” 他们这么亲密的样子,阿炳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些什么了。其实他以前在话本子里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只是他可没在这镇上见过,如今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周围,心里除了讶异,完全说不出任何话了。 白云镇虽然比周围的几个镇都要富裕的多,但是再怎么也比不上县里,信息也相对闭塞,民风淳朴,哪里会又断袖这种事情,阿炳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他未来好几天缓不过劲儿,现在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僵硬地道:“我先下去了,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脚下生风,一溜烟不见了。 叫花子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彻底红了,倒并不是因为让人看出来自己喜欢男人,而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以前听闻别人的情事都是一笑了之,如今轮到自己,却觉得格外害羞 权长生却笑得尤其开心,指着阿炳消失的方向,调笑道:“小花你快看,阿炳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笑,这孩子以后怕是见着我们两个都得绕远路了。” 叫花子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神色暗淡,一点也小不出来,他现在很担心阿炳以后不把他当朋友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权长生将他的手捏紧了,“要是他因为这个就不和你来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叫花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侧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脸上才升起了一点笑意。昨晚上他们两个推推嚷嚷地进屋,桌边的蜡烛就自动熄灭了,黑暗中,只能看到权长生模糊的轮廓,如今一瞧那只牵着他的手,指节鲜明,纹路清晰,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能被这只手牵着,最后死了,也没什么觉得遗憾的了。 权长生瞧着他盯着手,看得入神,弯着眼睛凑近他的脸,张嘴含住他的耳垂吸了一下,叫花子一个激灵,挣开他的那只手,逃也似的下了楼。 权长生摇摇头,把手伸到眼前,掌心向上,想到了些什么,对着手笑了笑。 国家易主之时,他随着爹娘回了老家,因为没银子,什么买卖都做过,但还是经常吃不上饭,就差到街上要饭了。权长生的爹一生风光无数,走到哪里别人不给他三分面子,落魄后,他那股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端着破碗,向别人卑微祈求。 作为儿子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饿死,于是,他收起了自己的少爷脾气,去街上找活计,店里的东家看到权长生的那张细皮嫩脸之后,都不愿意用他,几天下来,家里的那两斗米就见了底。 有一次吃饭,权长生看见他娘里碗里没有饭,只有一点米汤,就问:“娘,你怎么不添饭。” 长生娘摇头,笑道:“大概是人老了,不爱吃饭了,喝点米汤清清肠胃。” 第529章 回忆 权长生点点头,低头扒饭时,余光不小心看到长生娘那双爬满裂痕的手,想起刚才她说的话,才回过味儿来,等长生娘收拾完桌子后,他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长生娘洗碗碗筷之后,便躺在床上,权长生悄悄溜进厨房,从碗架里摸出一个饭碗,抱在怀里,出了门。行至街上的时候,他找了一个相对人多一点的地方,将碗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学着对面的乞丐吆喝得有模有样,凭着身上那件破衣裳,和与他邋遢形象极为不符的俊脸,没过多久,果然要到了十来个铜板。 他拿着这十几个铜板去了米铺,买了些米,权长生平生第一次闻着米香,流了口水。回家的路上不幸被对面的那位同行拦了路,心甘情愿地挨了一顿揍。 那时他没有还手,他想了想,若不是他在,也许哪天那位老兄也不至于只得了一个馒头,所以最后,他把自己买来的米,分了半碗给对方。 那乞丐没想到对方挨了打,还给他米,便对权长生刮目相看,在以后的好几个月里,两个人做起了搭档,走哪儿都一起,逐渐认识了其他乞丐,到最后还混成了当地的丐帮帮主。 权长生觉得整天好吃懒做,只守着破碗要饭不是个办法,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帮别人干活儿,当然都是些苦力活儿,还是临时的,不过也多少让他觉得有了些安慰,好歹也证明了他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他娘去世。 权长生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一下想到那个中午,她娘捧着那个碗口只有他拳头大的小碗,跟他说她不爱吃饭的情景。往事如烟,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在现在他也有了愿意活下去的理由——那个天真的厨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竟然让他在毫无希望的岁月里,遇见了他,名字还叫叫花子,权长生第一次知道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发笑,想着他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经当过叫花子,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可是时间一久,他便发现叫花子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天真纯良。 断袖无论在哪国,大多数人民看来都是可耻的。权长生小时候便受他爹的影响,心里坚定的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凑成一对,那是要恶心死人的,直到遇上叫花子,有时候他想,也许这就叫做命中注定吧! 阿炳一连几天都不敢正视叫花子,心里说不上对他的讨厌,只是他原先以为他和叫花子是朋友,权长生是一个对他们很好的东家,结果一下子关系大变样,他一下适应不过来。 叫花子在厨房里,眼巴巴地盯着阿炳,希望他能想以前那样过来和他说说话。权长生今日难得的来了一趟店里,叫花子心里更加纠结,他不来或许还好些。 权长生那个性,要是看谁不顺眼,说出句话来简直要气死人。现在这种情况,谁都不敢保证他嘴里能不能说点人话。 叫花子从厨房里出来,从怀里摸出三两银子,递给权长生,道:“店里没灰面了,你出去买两包回来吧。” 权长生接过银子,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叫花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他一定要说自己应付不来的话,把他往门口推,“快去吧,再不去就晚了。” “咱们店里都多久没客人了,前两天我还看……”权长生还没说完,嘴就被捂得严严实实,被叫花子赶出了店。 阿炳坐在一旁,突然站了起来,道:“我想通了,无论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们,所以,所以你们要是想,想秀个恩爱什么的,我,我也不是看不得。” 权长生在门外站着,听了他的话,差点没笑出声,要不是被身后的人捅了一下,他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不然怎么也忍不住的。 叫花子进了店,坐到阿炳身边。这几天他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一到真正要说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琢磨半天,觉得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谢谢” 阿炳道:“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以前要不是你收留了我,可能我早就冻死在什么地方了,还有权先生,要不是他给了我伙计,我也不肯能存那么多银子。” 叫花子心里有点感动,“我帮你这事,你不用这么记挂在身上,其实我也存了私心,自从师傅死后,我就一个人住在那儿,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我让你住我家,也是觉得多一个人就热闹一些,还好你不嫌弃。” 阿炳道:“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对待,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叫花子笑笑,“你放心,以后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你好。” 权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们面前,坐到他们对面的座位上,看着阿炳道:“我打算到外地去开店,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么?” 阿炳露出了和叫花子一样的吃惊,看了看身边的叫花子,道:“你答应了吗?” 叫花子急切地摇头,“没有,你愿意我就愿意。” 权长生脸色一变,一拳打在叫花子的心口,“你这薄情寡义的人,昨晚上才……” “你还说!” 阿炳害怕他们吵起来,忙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了,你们别吵了。” 叫花子眼睛都亮了,“你愿意和我们走?” 权长生像打了胜仗一般,骄傲地揽过叫花子的肩,顺势坐到他身边。阿炳自觉的往一旁挪了挪,点头道:“我对这镇上没什么可留恋的,虽说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可是我的温暖全部都是来自于你们,所以除了跟着你们,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叫花子笑着抱住他,“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白烟已经到药师堂上了好几天的工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马大夫是个随和的人,但是忙起来的时候,脾气也还不了,所以白烟平时没少被他责骂。可即使是这样,店里还是有人看不惯她。 第530章 阿贵的伎俩 这天,她手里拿着药方,正在替一个病人抓药,她背对着柜台,面相药柜,突然身后一阵响动,回头一看,发现柜台上摆着的药材不翼而飞了,正好小厮阿贵站在旁边,白烟便问:“阿贵,你可看见我刚才放在柜台上的药了?” 阿贵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白烟有些心急地道:“我在替病人抓药,刚才听到一阵响动,回头看,药就没有了。” 阿贵摸摸自己的腰,道:“刚才那阵响动,是我走路不小心撞上了柜台,我的腰现在还痛着呢。” 白烟看着柜台上少了药的地方,若有所思,笑笑:“没事,你去忙吧。” 阿贵转身往外走了,白烟在他转身的瞬间捕捉到他腰间鼓起来的地方。 药丢了事小,可是万一马大夫误会她偷了药就麻烦了,所以她无比要抓出这个小偷,不然马大夫知道这件事那她的学徒就别想做了。 阿贵来到马大夫身边,听着马大夫给病人问诊,白烟见他听得极其认真,心里有了些底。 她给病人抓好药后,也来到马大夫身边,手里拿着一只炭笔和一张纸,一边听一边记,余光观察着阿贵,又一次阿贵抬头的瞬间,与她的目光相撞,然后迅速地低下头。 白烟没有吱声,还是老老实实地记着马大夫讲的内容,等到这一个病人看完了之后,白烟突然看着阿贵,道:“阿贵,你的腰刚才是不是被撞的太厉害,都肿了。” 马大夫闻言去看,果真看到阿贵的腰侧鼓起来了,刚才他还看见没有的,关心地问道:“阿贵,你的腰怎么回事?” 阿贵急急摇头,眼神里有些慌乱,摇着头道:“谢谢师傅和秦娘子关心,只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白烟心里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马大夫正色道:“肿这么高,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你快把衣裳脱下来,我看看。” 阿贵吓得变了脸色,“不用了,我回去擦些药酒,过几天这包就散了,不用马大夫亲自看了。” 白烟也跟着做出心急的样子,“这怎么行,这么大个包,穿上衣裳都这么明显,更何况是脱了,那是药酒就能擦好的呢。” 马大夫站起来,拉着阿贵往里走,“你这小子被撞的这么严重也不知道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跟你的爹娘交代!” 阿贵被他拉到一张床边,然后被马大夫直接摁倒了床上,动手去解阿贵的腰带,白烟也过来帮忙。 马大夫一个人的时候,阿贵还能挣扎着乱动,白烟的手一上来,他只觉得身上像多了两块百十来斤的大石头,压得他动弹不得。 腰带被马大夫解下来,阿贵蜡黄的皮肤露出来,腰侧没有什么肿块,每一寸皮肤都完好无损,马大夫一阵疑惑,“你身子好好的,哪里有肿块?” 阿炳急得额头直冒汗,神经紧绷到顶点,大口呼了好几口气,勉强笑道:“原来没有肿,刚才被秦娘子那么一说,我都以为自己的腰被撞出个包来了。” 马大夫在他腰侧一拍,笑道:“你小子是要吓死人啊。” 阿贵干笑两声作为回应,马大夫把他的衣服重新合上,却看到阿贵的口袋里装了一包东西,随口问道:“你这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刚才应该是这个让我们误会了。”说着便想伸手去拿出来看看。 阿贵的心一沉,语气里竟然带着些哀切,“马大夫,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白烟笑笑,“哎呀,刚才我的药不是让你给病人吗,你怎么给忘了。” 阿贵一怔,随即点头道:“我刚才忙,一下子给忘了。” 马大夫也是一愣,叹了口气,没好气儿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个记性,昨天让你走一趟李家村,带些草药回来,结果还给我带错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扣工钱?” 阿贵点头,“是是是,这次都是我的错,您要怎么罚我都行。” “算了,你一个月也没几个钱,快起来干活儿去!” 阿贵急急忙忙地合上衣裳,系好一袋子,起身下了床,出去忙去了。 马大夫看了一眼白烟,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白烟笑:“师傅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帮他,只是说了句实话。” 马大夫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人老了就看不出来,你和阿贵刚才都没说实话,那小子要是只是忘了给药,怎么可能这么慌张,还有你,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 白烟见他拆穿了自己的小伎俩,抿嘴道:“师傅,那您刚才什么不拆穿他呢?” 马大夫一愣,咳了一声便往门外走,“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出来干活儿!” 白烟应了一声,跟着出去了。 白烟之前就来了这店里好几次,算是常客了。阿贵也跟她接触了好几次,她觉得阿贵这人其实不坏,而且这几天,阿贵只要一有空就跟着马大夫,悄悄在他身边学医术。只可惜他只是店里的小厮,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她一样,拿着小本本在一边记,只能站在边上偷看。 许是他看不惯白烟一个成了亲的女流,而且还比她先来,却成了马大夫的弟子,心里不服气也不难理解,做出刚才那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这次白烟帮他,只是觉得阿贵一时鬼迷了心窍,本质其实不坏。正好马大夫也和她有一样的见解,所以两个人同时选择了隐瞒。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马大夫便吩咐白烟拿了跟凳子坐到他身边,还说让她跟着好好学,以后每个月要考核。 因为这件事,阿贵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看见白烟就掉头走,也不再去马大夫身边守着了,没事儿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满腹心事。 又是一天过去了,太阳下山,白烟捶着肩膀回了喜来宝,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坐齐了,白烟夹了一口菜进嘴里,看了看身旁的位置,问萧三郎,“秦大头去哪里了?” 第531章 失踪 萧三郎洗着菜,听到白烟的问话,想了想,道:“我今日都未曾见过公子,要不然你去房间里找找,或许他现在在房间里休息。” “你这豆腐准备怎么做啊,红烧还是煮汤喝啊?”白烟伸着脖子看了眼菜盆子,里面装的是豆腐,正好她喜欢吃,没顾得上问秦大头为什么大白天的在房间里休息,而是先确定那两坨被切的四四方方的豆腐这次要变个什么花样吃,毕竟这是萧三郎的强项。 “这次我准备尝试一个新吃法,把这豆腐像烙饼一样放在锅里烙烙,然后就撒点盐,看看好不好吃。” 白烟眼睛亮了亮,又暗下来,“只撒盐会好吃么?” 萧三郎笑道:“前两天我和武历年一起去了一个小吃摊,他买了一个烙豆腐,觉着好吃,回来之后就一直让我尝试着做做,不过我看那老大爷烙豆腐的动作十分娴熟,我不大有信心能做好,所以就一直没做,今日想起来了,觉得还是一下,因为豆腐的价钱低,到时候如果好吃还可以交给病人们做着吃。” 白烟点点头,苦道::“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我这几天忙的都没时间出去吃好吃的了,什么时候街上多了个小吃摊都不知道,苦命!” 萧三郎摇摇头,“不苦不苦,以后我们要是发现什么好吃的一定马上回来告诉你。” 白烟这才满意道:“好啊——对了你刚才说秦大头在屋子里休息,他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院子里散步吗?” 秦大头的作息极其规律,这是喜来宝里都知道的事,他不到时间是绝对不会上床休息的。 萧三郎道:“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把郝掌柜和我叫到身边,把他拥有的田地和铺子所存在的问题,通通都给我们讲了,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没记清楚他说的田地和铺子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怎么搞得跟交代后……”她脸色一变,脱口而出,“糟了!” 萧三郎切着豆腐,闻言转身:“??” 白烟脚下生风,一口气都不敢喘,就这么点距离,她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向前飞奔,直到推开屋子的门,走进一看,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有什么人。 她像是丢了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子的,心中的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有什么东西正从她心里慢慢消失,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一个人,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把头低的更低,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道:“秦大头不见了。” 从那日秦大头对喜来宝里的人许下承诺,她心里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前几日从白云山上下来的时候,秦大头说的那番话,她后来仔细琢磨了一番,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所以她猜想秦大头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可是秦大头怎么能够什么都不说,趁她不在就抢先离开呢? 何修舞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道:“你还好吧?” “我好想他。” 何修舞叹了一口气,道:“别伤心,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好好喝一杯,第二天起来就会好多了,我上次也是这么多来的,虽然头是疼了点,但是疗效很好。” 白烟只觉得心脏疼疼得有些受不了,仿佛被人一下掐住的喉咙,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她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何修舞这辈子很少安慰过谁,但是这一次却很想安慰她,于是学着她平时安慰白染的动作,在她背后一下一下拍着。 白烟终于觉得肺里有空气的时候,想到何修舞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她看到自己这样却没有问为什么,而是一直告诉她不难过的方法,便道:“你知道什么吗?” 何修舞语塞,手僵在她的背上,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今日下午的时候看到他出去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一边说着手还配合着摇,一脸假模假式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纯真模样。 “不对,他平时这个点出去不稀奇,但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么难过的原因?” 何修舞最不喜欢撒谎,只要让她一撒谎,嘴就会变笨,此刻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秦大头出去游玩儿几天,还是出去打几天猎,反正这些理由没一个能让人相信的。 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字,“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白烟抬起头,心里急得快炸了,“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何修舞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败下阵来,“他给你留了封信,说是等三天后再给你,看你这样子,恐怕三天后已经变成鬼了,现在我就给你吧,不过你要答应我,看完之后不要惊讶,你要是晕倒了,秦大头知道了非揍死我不可。” 白烟抹了把眼泪,“他不会揍你的,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上哪儿揍你,那封信在哪里?” 何修舞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摸出一封信递给白烟,道:“他要揍我可有的是办法。” 白烟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泪水再次打湿她的眼眶,继而又变成愤怒,把写满真相的信纸揉成一团,仍在地上。何修舞伸手做出一个去抓的动作,却只停留在半空中,有些担忧地看着白烟,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别生气啊,他即使骗了你,但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完,何修舞就自觉地捂住嘴,转过身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嘴贱。 白烟道:“你也早就知道?” 何修舞背对着她,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才回过身,大指拇和食指压成把空间压成一条缝,道:“也不能那么说,只是知道一点,就一点。” 白烟眼里带着怒色,质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是王爷?” 何修舞收回手,无济于事地咳了一声,“知道,但这也是秦大头,不对,现在应该叫他秦淮夜了,是他让我不能告诉你的。” 第532章 秦淮夜 何修舞未出府之前是在尚书府里长大的,几年之前才出府,虽有可能听说过秦淮夜,但是见过的几率一定不大,白烟来了这里之后,学习了这边的文字之后,就通读了最近两朝的历史,还有圣元朝的风土人情以及达官贵人的生活作风,总结得出: 出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是足不出户,朝廷有什么宴会除了诰命夫人,其他女眷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何修舞未曾成亲不可能去宫里,而白烟到这里之后,曾听秦大头说过,他已经来了这里六年,出宫时何修舞才十一二岁,也不可能和秦大头有男女上的牵扯,那她是什么时候见过秦大头的呢? 白烟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一把抓住何修舞的衣角,问道:“那封信未曾打开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是身份的。” 何修舞功夫深,若打起来。白烟肯定是打不过她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反抗,而是仰着脖子求饶,“先松手女侠,我招。” 白烟看到她有些痛苦的表情,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了松手的意思,于是彻底放开她,道:“那你快说!” 何修舞的脖子一下解放了,踉跄地后退两步,“上次在巫溪山的时候,我就认出他了,可是秦大头不让我告诉你,他是王爷,我又不敢得罪,所以只好一直瞒着你了。” 先是秦大头骗她在先,何修舞又帮着秦大头骗她,现在的白烟什么人不敢相信了,心里竟然对何修舞升起了嫉妒,她捏紧了拳,两眼冒火,“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为什么突然带着什么秘籍到我们白云镇一个小镇子来?你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何修舞见她那要吃人的表情,就想到她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摆着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在府邸的时候只是见过他的画像,那画师偏偏又画的极像,所以我在巫溪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认出他来了,但是我未曾对他起过别的念头,不然我也不会喜欢萧三郎了,至于我给你们送秘籍,其实是想谢谢你们两个之前帮我找到江采平的尸体,我是为了报恩才来到这里的。” 说到萧三郎这个名字,她顿时有些泄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白烟想想她来了这里,确实没有对秦大头做出过超越男女感情的举动,似乎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又道:“好,我信你,那你告诉我去米贡国的路,我必须去那里一趟。” 何修舞皱眉,“你确定他写的信上说是去米贡,不是去京都?” 白烟又急又疑惑,“不会认错的,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是去京都了?” “上次秦淮夜承诺给病人,给他们解药的时间是三个月,可是从这里出发到米贡来回起码也要四到五个月,他如果当时就想着去米贡找解药,不会说三个月,他没理由这么做。” 白烟道:“那你又为什么说他是去了京都?” “因为从这里到京都骑马只需要半个月,来回也顶多一个月。而他说三个月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算上了和皇帝的谈判时间,我在府邸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听爹和一个身居高位的大官聊起朝上的事,我爹曾经讲过皇帝的一个小故事,是什么小故事我就不讲了,反正最后听他的意思就是咱们现在这个皇帝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当时他曾经自愿将自己作为人质去往边塞,后来回来之后他的母妃就死了,这件事情皇帝一直记在心里,而皇帝在登基之前曾经和秦淮夜是最好的兄弟,却因为这件事争夺皇位,和秦淮夜成了最大的死对头,甚至随意找了个借口,发配到这个穷乡僻壤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召见过他回京。” 这一件一件的事在白烟脑子里像闪电一样,把她的脑袋披得外焦里嫩,都快听不懂何修舞在说什么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你是说皇帝其实不喜欢秦淮夜?” 何修舞点点头,“是。” 白烟心底一凉,道:“饿他们之前明明是最好的兄弟,当人质也是皇帝自己愿意去的,怎么会来之后就恨上了” 何修舞一下子说太多话觉得有些口渴,咽了口口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因为当时秦淮夜在朝廷的威望很高,连我这个身在闺中的女子都时常能从爹爹口中得知,更不要说外面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已经被敌国放回来了,得知母妃死了,加上朝廷里有人在他耳朵里进谗言,说他当俘虏的那几年秦淮夜笼络人心,等当了皇帝就要处死他,我想他当时死了母妃,先皇又死了,没了倚仗,心里多少缺少安全感,所以才听了谗言。” “先皇还在世时,他和秦淮夜玩得极好,当时的宋妃,也就是现在的宋太妃,对他视如己出,后来宋妃看他没了母妃,心里多少有了担心他以后的路不好走,于是就帮他蹬了基,只是没想到,他刚登基,就下旨把秦淮夜发配到这里来,宋太妃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曾去求过,但是都被皇帝搪塞过去了,而且还软禁了宋太妃,不让她出寝殿。” 白烟四指掐进掌心,“那秦大头知道宋太妃被软禁的事情吗?” 何修舞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上次去县里卖衣裳时,白烟曾被秦大头拉去见过一次宋太妃,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貌美的妇人身份竟然如此尊贵,第一次见她时,白烟就觉得她气质不凡,现在想来更加觉得当时见到的夫人非同一般,怎么她当时就没想到去问一下秦大头呢。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等她去烦死这些问题了,当务之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要去京城,何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从那里抄小道可以赶上秦大头?” 何修舞皱眉,“实不相瞒,秦淮夜为了和皇帝争取更多的时间,定会找最近的路走,而且他不会乘马车,一定会选择骑马,所以你现在出发,已经很难赶上他了,而且他这一去,只怕很难再回来了,皇帝定会忌惮他,后果你是知道的。” 第533章 心意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烟,“那么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去?” 白烟几乎是立刻回答:“当然愿意,你有办法?” 何修舞纠结地皱起眉,“我是担心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秦淮夜还有个宋太妃,皇帝不敢拿他怎么样,而你未经赐婚,私自就嫁给秦淮夜,依照圣元的律例,当初的那场婚事是不被承认的,皇帝本就忌惮秦淮夜,你去了,就不是软禁那么简单了,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圣元律例她是看过的,里面有一条清清楚楚地记着‘凡是皇室血脉,须得皇帝钦赐婚约’当时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些律例的皇帝就是怕皇室血统被所谓地位卑微的微贱女子玷污了,所以才加了这么一条,当时她还记得自己吐嘲了几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就成了那条例的例子。 可要她让秦大头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危险的处境,她也做不到,她拉住何修舞的手。 “你放心吧,我最是惜命了,不会那么冒冒失失的让自己这么轻易的丢掉小命,何姑娘,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若是等我回来,你还在,我在找机会报答你,但是现在我必须得去一次,帮我!” 何修舞回握住,道:“那好,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还想去,那我也不拦着你,我在城外养了一匹汗血宝马,那马儿只听我的,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它看到是我带你来的,就会听你使唤。” 白烟激动道:“好,谢谢。” 两人到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何修舞把那匹汗血宝马让白烟摸了几把,那马儿果真乖顺得跟白烟自己养的似的。等到感情养得差不多了,白烟抬脚跨上马背,双手拉着缰绳,一夹马腹,马儿狂奔。 何修舞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的一人一马,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浓,她觉得白烟身子有些坐不稳,好像新手第一次骑马的样子—— “哎呀,这祖宗,真不要命了!” 喜来宝的饭桌上,萧三郎和武历年还有郝掌柜已经在桌前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了,饭菜已经重新热了三四次,几人眼巴巴地盯着热菜变凉了好几次,胃里已经感觉不到饿了,都无精打采的坐着,只有郝掌柜铁骨铮铮地立在凳子上。 半掩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何修舞看了眼大家,道:“萧……武历年,去把饭菜热一热吧,可以吃饭了。” 武历年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是何修舞,疑惑道:“秦娘子和公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 何修舞找了个空位不急不慢地坐下,喝了口杯中已经冷掉的茶,道:“他们有事情,好的话要三个月之后才回来,所以大家都不用等了。” 众人齐口‘啊’了一声,武历年道:“他们到哪里去办事,要走这么久?” 何修舞放下茶杯,一低头的功夫,偷偷看了萧三郎,随即心中坦然,再抬头时,嘴角已经翘起,“无可奉告!你与其那么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事。” 说完又看了一眼萧三郎,萧三郎回了他一个微笑。 武历年一头雾水,学堂里的学生现在都已经接受了他,而且对他很是推崇,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需要思考的。 他还没想明白,萧三郎就已经两手端着饭菜去了厨房。不多时,桌上的菜第五次回锅完毕,何修舞率先动起了筷子,接着萧三郎和武历年也开始动起筷子来了。 萧三郎看着郝掌柜还在那儿坐着,唤道:“掌柜,赶紧吃饭吧,不然凉了。” 郝掌柜这才笑着点点头,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开口饭,惊道:“这饭还是热的好吃。”如今孩子们都有了去处,那再好不过了。 众人大笑。 郝掌柜吃完饭照常去了病区看看村民们,武历年跟着他一起去了。 路上,郝掌柜突然笑笑,问道:“你平常不是经常跟在萧三郎的屁股后面跑吗,怎么这些日子都主动跑来找我这个老头子了?” 武历年愣了一下,随后也跟着笑道:“萧三郎已经有人陪了,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还是跟着掌柜多学点东西要紧。” 郝掌柜:“是吗?你天资过人,这店里的东西你哪样不会,还需要学什么?” 武历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暗淡,随后挂上一个十分逼真的笑容,“没有,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郝掌柜突然停住脚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称呼萧三郎为哥哥的?” 武历年眼球抖动两下才又定住,“不,不,不记得了。” 郝掌柜哈哈大笑两声,继续往前走,“罢了罢了,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头子多问什么,哈哈……” 武历年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只是心里虚的很,赶紧跟上去。 一圈转下来,郝掌柜确定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便和武历年分道扬镳了,半路遇上萧三郎迎面走来,笑着问道:“你怎么往这边过来,你的房间不是在另一边吗?” 萧三郎眼睛眨巴两下,大指拇的指甲掐着食指的指侧,“我,我是出来散散步。” 郝掌柜大笑,“最近的年轻人怎么都爱撒谎,真是没办法,随你们去吧。”说完,也不等萧三郎再说什么,他便自己走了。 萧三郎吓着了,震惊地回头去看着消失的背影,心道:我刚才是不是说漏嘴了,不对啊,我刚才没说什么啊?不管这么多了,先找着人再说吧。 他手心里冒着汗,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左手捏着裤脚,右手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才敲下去,因为太过紧张,门开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豆大的汗珠受到惊恐似的直流到下巴。 武历年吓了一跳,原本有些沮丧的脸一下变成紧张,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发烧了吗?”他把手放在萧三郎的额头上,发现温度正常,才放下来心来。 第534章 真心诚意 “还好没有发热,你做什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萧三郎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想把他脸上的每一颗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目不转睛,然后一下捉住额头上的那只手,武历年愣了一下,目光定在萧三郎额头上交叠的两只手上,觉得不对劲,甚至都似乎有些看不懂萧三郎的表情了。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觉得萧三郎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边把手往回缩,一边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先放手再说。” 萧三郎力气不小,他最后愣是没挣脱开,心里的不安变成恐惧,“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必须得今天说。” 武历年另一只手捏成了拳头,他察觉到萧三郎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像要把他的心思看穿,让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膨胀成原来的两倍,逐渐要把他撑爆了,而导致他这样的罪魁祸首从始至终却什么都没说,最后,他有些受不了了,干脆道:“那你说吧,我今天累了,你长话短说。” 萧三郎一只脚跨进了门槛,武历年就用另一只手瞬间抓住他的肩,把他卡在门槛中间,萧三郎还想往前走,“你先让我进去。” 武历年摇摇头,“就在这儿说罢。” “小武,让我进去。” 武历年咬紧牙关,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这样可以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些,“我,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你不要进来。” 他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好些年了,从爹爹死后,到现在应该是第六个年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萧三郎的依赖已经深到他自己都不误估量了,曾经甚至想着考上状元,然后带着萧三郎一起去京都,就算萧三郎娶了妻,他也想和他一起住着,这样他还可以看到他。 那时,他以为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长大成人,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对萧三郎有依赖很正常,可是后来他便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对萧三郎从依赖变成了渴望,想亲他,想触碰他,哪怕他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担心哪天萧三郎突然有心意的女子,忽略自己,他不能仍受萧三郎对他的关心被别人分去哪怕一点。 萧三郎是他的,别人想都别想。当他脑袋里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是绝望的,因为他知道那个人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他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一辈子,所以后来有一天,何修舞突然出现在萧三郎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能再看着他就好,他想。 他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极好,除了那次情不自禁抱了萧三郎以外,他再也没有做出过出格的举动,吃饭走路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提醒自己不要贪得无厌,每天计算着可以看他多少次,说多少句话,以及怎么说话才能让他察觉不出异样,就这样坚持了这么久。 今晚萧三郎的眼睛里有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他觉得熟悉又害怕。 萧三郎放开他的手,笑笑,“也好,被别人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省的以后再跟别人解释一次。” “你什么意思?” 萧三郎道:“外人都说我们是两兄弟,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我二人只是表亲关系,并不是一个爹娘生的。舅舅把我第一次带回家的时候,就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咱们俩又很亲,你更是整天黏着我,以至于后来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和你真的就是一对亲兄弟。” 武历年越听心底越悲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念头可耻,怪不得萧三郎非要进来才肯说,担心别人传谣言也情有可原,他松开手,又道:“进来吧。” 萧三郎看了看武历年,把另一只脚也跨进去,进了屋,转身关上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他刚才没讲完的话,“后来有一天我干完活儿回来,发现放杂物的地方有一本小册子,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也知道,自从舅舅死后,他的屋子就成了放杂物的地方,所以我当时以为那是舅舅的遗物,便把那本册子捡起来,打开看了看。” 讲到这里萧三郎顿了顿,看着武历年。 而武历年心里兜着秘密,随时担心会被他揭穿,也不敢多问,直接忽视了萧三郎投来的目光。 萧三郎走进他两步,道:“那本册子里写的都是咱们的生活开销,可是里面还夹着一封信,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你不是舅舅的亲儿子。” 武历年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之前的心虚和惊慌全都被惊讶代替,“你说什么?” 萧三郎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舅舅的亲儿子——你是你娘和别人生的,后来你娘嫌弃你爹穷,自己悄悄走了,大概是临死前娘心发现,写了那封信托人送回来,把事实告诉了舅舅,可是舅舅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还是细心照料你我二人长大。” 武历年感觉自己耳聋了,萧三郎的声音并不算小,但是他总是听得模模糊糊,听了两遍才听懂,“既然我不是他亲儿子,那他什么还养着我,他应该恨我才对。”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我想了想,既然舅舅待我都如同亲儿子,那他必定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所以才能一直带着我们。” 武历年不知作何反应,他爹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秘密隔了这么多年才揭晓,他好像也无法再生气或者悲伤,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他对他爹的认识,只是有些沮丧地坐在椅子里。 萧三郎没有告诉他的是,当时他看到信时,心疼得揪起来,没有了娘,爹又不是亲的,原来武历年早就变成彻底变成孤儿了。所以后来他加倍努力的爱护武历年,想把他没有的那份来自双亲的爱,都不给他。 只是后来萧三郎发现武历年好像变了,变得不再接受自己。 第535章 表白 那天还干脆当着他的面摔杯子,那时他以为武历年只是心情不好,结果等他要走的时候,又突然抱住他,把他吓了一跳,心底像是被猫抓了,让他心痒无比。 他走进武历年,蹲在他身边,“以后你就跟我过吧。” 武历年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萧三郎笑弯了眼,“你跟我过吧。” 萧三郎的话说得并不明朗,武历年猜不透他说的‘过’是什么意思,心乱如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对未来是怎么想的?” 武历年觉得他在拐弯抹角地表达着什么,但是不明说,导致他极力按压在心底的渴望又有复出的苗头,他咽了咽口水,突然一下想到萧三郎已经有何修舞了,他股刚冒出来的小火苗一下被浇灭,就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累极了,以前极力隐藏的感情一下变成了负担,只想找一个出口宣泄。 武历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调笑,只是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凑近身边的那张瘦弱甚至有些病态的脸,道:“我想永远让你睡在我身边。”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终于像个少年的模样。 以前他因为做了夫子,加上心里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整天都紧绷着,十几岁的脸,行事却像二十多岁的青年,现在说出来之后,他终于觉得可以放肆的呼吸新鲜空气了。 正当他放肆着自己的时候,肩膀一下被按住,上半身往一边倾斜,脸一下接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有热气喷在他脸上,让他无法动弹。 萧三郎将自己的嘴从他脸上拿下来,笑道:“也好。” 武历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眶有水汽,真切地感到自己的鼻头一酸,“你,我,你可知刚才你做了什么?你不是已经答应何修舞了吗,将来还要娶人家,你刚才,你……” 萧三郎听着他零零碎碎地说着,不禁笑了,“开始是答应了,不过后来何姑娘又不肯和我在一起了。” 武历年一下得了这么大一颗糖,一时竟然忘了高兴,反而问道:“她突然为什么又不肯了,之前明明那么喜欢你。” 何修舞喜欢一个人,要么就轰轰烈烈,要么就不投入,所以当初萧三郎答应她尝试接触之后,何修舞便把喜欢放心地挂在脸上,他们俩谁都没把这件事说出去,喜来宝里的人却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萧三郎道:“我猜她可能知道我们两个不合适,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上次从青莲县回来之后,何姑娘就跟我说她觉得我们两个之间不合适。” 其实何修舞这么说了之后,他却松了一口气,再见武历年的时候,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武历年接连受了好几番轰炸,一时还不过劲来,觉得嘴里渴极了,想喝口水,便起身去拿茶壶,萧三郎也起身去拿,两只手同时接触到茶壶。 武历年的手覆在萧三郎的手背上,心里一股躁动,萧三郎好死不死,这时候转头过来看他,红润的嘴唇这时候变得极其诱人,让武历年着了魔似的,不计后果地亲了上去。 这天晚上郝掌柜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穿上衣裳,决定出去散散步,正好遇上何修舞,隔着老远就开始打招呼,中气十足地唤道:“何姑娘,你也来散步?” 何修舞看着远处的老头儿,回道:“是啊。” 郝掌柜快步走上去,“要不咱们俩一起走走?” 何修舞虽然觉得无聊,但是她并不是谁都能说得上话,就给一口回绝了。 郝掌柜笑容未见,如果有人能注意到,便可发现他是一个多么豁达的笑容,“那何姑娘早点休息。” 何修舞转身往回走,听到这话又回头,看着往回走的小老头,突然有些舍不得,回道:“你也是,大爷,我看你老失眠,送你个安眠的方子。” 说完,从怀里摸出那本秘籍,一挥手,抛向夜空,“接着。” 郝掌柜随手翻了翻,“何姑娘真是观察入微,可这里面那么多方子,哪一个才是治疗失眠的?” 何修舞笑道,“您老就自己琢磨吧。”说完不等他回答,就快步走了。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桌上又少了一个人,郝掌柜抱着哄了一夜还在闹脾气不肯吃饭的白染,看着旁边的三个空位,无声地叹了口气。 白染嘟着嘴,委屈道:“白烟和秦哥哥都没有了,何姐姐也走了,没有人和我玩儿了,唔……” 郝掌柜安慰道:“秦娘子和公子还会回来的,染染要乖,安心学习他们就会早点回来。” 白染仰着小脑袋,“那要等多久?” 郝掌柜想了想,“染染如果学习好,他们三个月就会回来。” 他掌管喜来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问过秦大头的去向,因为他还没有资格去问,只是联想到那日病人们堵门的时候,想到秦大头做出个那个承诺,随口这么一说。 白染当了真,只不过三个月在他的认知里还不知道以为着什么,以为过那么几天就会回来,只是郁闷道:“亏我上次还送了锁给他们,结果这次又这样,我再也不要原谅他们了。” 郝掌柜摇摇头,拍拍他的小脑袋,“他们没有告诉你,确实是他们的错,但是他们是迫不得已,这世上有许许多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染染就暂时耐心地等一下吧。” 白染哼了一声,又道:“那何姐姐呢,她怎么也走了。” 他这话一出口,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都朝萧三郎身边的空位看去,这问题郝掌柜也答不上来,只记得昨夜给了他一个医术,就早上就没看见他人影了。 街上熙熙攘攘,何修舞穿着她初来这里时穿的那条黄色的罗裙,在街上晃悠,最后停在药师堂门口,瞧着里面那个忙碌的大夫,走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张写满字的宣纸被放在桌上,马大夫停笔,抬起头来看着来人,随即问道:“这是?” 第536章 征途 “白烟未来三个月来不了了,特地托我过来告诉您一声,还交代回来之后一定给您赔罪,哦对了,她还说你们店里有个叫阿贵的小厮,说您要是等不及她回来,就让阿贵顶替她干三个月。” 马大夫脸色一变,袖子一甩,信纸随着袖子带起的风吹到桌子底下,“走时也不说一声,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 何修舞没想到一把年纪的老大爷生起气来这么大脾气,被吼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两声,“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您要怎么处置她,您就自己想,我先走了。” 站在一旁的阿贵把那张纸捡起来,小心地放在那大夫面前,“马先生,您还是看看吧。” 马大夫看了他一眼,“好不快去干活儿,店里少了一个人,她以前干的活儿,你都得做,没事的时候拿着笔多记记,光凭脑袋怎么记得住?” 阿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喜道:“谢谢马先生。” 马大夫一皱眉,“还叫先生?” 阿贵立刻改口,“谢谢师傅。” 何修舞出了药店,惊魂未定得拍拍胸口,朝着那条通往青莲县唯一的大道走去,行至一个马厩,看见里面有个姑娘正在给马儿喂草,好奇之下走上前去。 那喂马的姑娘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露出一个礼貌的笑,“你是?” 何修舞笑笑,“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看你这匹马倒是挺不错的,但是不是太肥了些?” 喂马的姑娘被她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自家马的缺陷,也没生气,倒觉得眼前的姑娘颇为新鲜,“这马原本是匹两句,只可惜平日里骑得少,粮草又丰盛,所以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何修舞挑眉,“姑娘的爱颇为愚蠢,以为长期将那儿关在这里是委屈了它,所以尽量给它吃最好的粮草,却不知这样其实是害了它,所谓物极必反,姑娘才是得给它减减肥,顺便再带它出去兜兜风。” 喂马的姑娘笑笑,对这姑娘直言不讳的豪爽性格勾起了好奇心,因为这在镇上实在太难得了,问道:“姑娘说的是,你叫什么名字,不知小女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 “何修舞,你的呢?” “楚云。” 何修舞点点头,心里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漂亮可人。” 楚云摇摇头,“跟姑娘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 何修舞对自己长得漂亮这件事十分自知,也不谦虚,“谢谢夸奖。” 楚云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起头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看见,也没多想,也许就是遇上了一个功夫深的人,总不可能大白天见鬼就是了。 上次秦淮夜警告了县令赵有良之后,街上就再也没出现过大街上公然抓女子的事了,此时的青莲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青莲县,大街小巷都恢复了以往的繁荣,再也看不见官兵当道的恶劣景象。 一面墙壁下,一个小男孩儿从墙里钻了出来,这个人是狗子,他从狗洞里钻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高高兴兴地去了街上,找他的小伙伴玩耍,之前担心自己被抓去做壮丁,担心了好久,后来秦淮夜主动过来找了他一次,说是教训了县令,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抓他当壮丁了。 当时他乐坏了,开始还不是很相信,但是后来等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人来抓他,后来大着胆子去了街上,看到街上又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心里乐不开支。 何修舞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着周围卖的小饰品,觉得颇有意思,拿了一个簪花,放在手上看了看,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看了看,发现此人面熟,仔细回想了一下,笑道:“狗子,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狗子仰着头看她,眼睛一下亮了,“是啊,你怎么在这里,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客栈的,离开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一声呢。” 何修舞将那簪花放回摊子上,道:“你要说什么,现在看到我了,说吧。” 狗子皱眉,“离开的时候自然是有离开时要说的话,现在说的话是现在说的话,说了也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何修舞挑眉,“是吗?” 狗子点着头,“何姐姐,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何修舞想了想,道:“好啊,现在我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狗子道:“我前几天发现开了一家新铺子,卖的豆腐脑,我带你去尝,可还吃了。” 何修舞点头,“好,走吧。” 两人走至半路,狗子突然停下,问道:“上次你们带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何修舞摇摇头,“她死了。” “死了?”狗子这时候年纪还小,对死亡的概念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不能再这个世界上看到这个人了,心里难免伤感。 “嗯,死了。”何修舞语气平平,看似毫无波澜。 狗子沮丧了几秒钟,重新笑道:“没关系,我带你去吃一碗好吃的豆腐脑,不好的事情就都吃进肚子里了。” 何修舞附和道:“是吗?” 年纪小就是好,什么事情只要吃一次好吃的就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一点。 卖豆腐脑的摊子极其简易,就是一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木桶,里面是白花花的豆腐脑,稍微走进一些都能闻到它的香味,何修舞情不自禁看眼桶里,觉得这次没白来,这豆腐脑她还没吃,就觉得很喜欢。 狗子掏出三文钱,“老板要两碗了。” 没多久,老婆婆就端着两碗豆腐脑,递给他们。 何修舞端着一碗,狗子端着豆腐脑就往一旁供客人坐的小方桌走去,何修舞悄悄从荷包里拿出一点碎银子,递给老婆婆,“等下在给我们来几碗,剩下的就不用找了。” 第537章 豆腐脑 那老婆婆买了这么多年的豆腐脑,还从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手心里的银子是她买还几天才能赚得到的,但她是个实诚人,一下得了这么多银子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便把银子往何修舞面前伸了伸,道:“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银子,你要吃多少,给几个同伴给我就得了。” 何修舞皱了皱眉,“我身上只有这银子最少,没有铜板,你就拿着吧,到时候那孩子要吃多少,你就拿多少多来就是。” 老婆婆为难地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银子,才勉强收下了,“那好吧,姑娘您就放心吃,你给的银子够把我这摊子上所有的豆腐脑都买下来。” 何修舞点点头,端着豆腐脑做到了狗子的身边。 豆腐脑不比豆腐硬,看起来十分鲜嫩,都不用勺子,直接就可以喝,所以何修舞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便被这新鲜的味道一下子吸引了,一口气吃完了一碗。 装豆腐脑的碗并不大,只有成年男子那么大,但是狗子比何修舞先吃,现在都还剩半碗,何修舞一个姑娘家吃东西算是很快了,狗子擦着嘴唇,也放下碗。 何修舞还想再来一碗,看他竟然不吃了,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狗子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豆腐脑,道:“我得给我娘留一些回去。” 何修舞点点头,又道:“放心吃吧,刚才那老婆婆跟我说,今天是她的生辰,没人只需要付一碗的钱,就可以吃吃到饱。” 说到娘这个字眼,她想到自己还在京都的爹娘,想想都已经好久没回去了,从上次离开到现在约莫过了差不多有一年了,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小孩子心性单纯,信任的大人说点什么多不会多想,所以何修舞那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一说出来,狗子就相信了,他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可以随便吃?” 何修舞点头,“吃吧。” 狗子火速把剩下的那小半碗吃进肚子里,又叫了两碗过来,满足地吃起来。 不大的小方桌上摆了空碗,狗子打了个饱嗝,吃完最后一碗,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好好吃。” 何修舞笑笑,“的确挺好吃的,你走的时候可以带一碗回去。” 狗子突然凑近何修舞,用手半掩着嘴,小声道:“我可以多带几碗回去吗,后院里的叔叔婶婶都没吃过,他们要是能吃到,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可以。” 狗子更高兴了,为这突然到来的幸福激动不已,“太好了。” 明明是他带着何修舞过来吃东西,最后却什么都问何修舞。 由于狗子要的豆腐脑特别多,两人根本没手拿,老婆婆好心地把自己的竹楼拿出来,最后,不大的竹楼里整整装了十几个碗,狗子提着沉甸甸的竹楼,谢道:“老婆婆,今日是您的生辰,我吃了你这么多的豆腐脑,没有什么可以给您做寿礼的,就在这里祝您长命百岁。” 老婆婆被他这话说的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何修舞。 何修舞给了她一个眼神,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老婆婆立刻懂了,笑道:“你这小娃娃真孝顺,你拿这么多豆腐脑回去做什么?” 狗子笑的灿烂,“我给我娘,她没吃过。” 老婆婆用她那如枯槁地手摸着狗子的脑袋,“你带回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狗子点点头,“我娘不挑食,只要是人能吃的,她什么都吃的。” 老婆婆笑的和蔼,“好孩子,快回去吧。” 狗子提着篮子,何修舞跟着他来到刚才出来的那个狗洞,何修舞道:“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狗子有些悲伤,“要不你进去坐坐,我娘是凶了点,但是不是坏人,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何修舞摇摇头,“我不是怕你娘,而是我也要去见见我自己的娘,我还有哥哥,爹爹,我一人出来这么久,也是要回去看看的。” 狗子对她的想法表示理解,心里对她舍不得,又没什么可以报答她的,便从荷包里拿了一颗糖出来。何修舞只是看了看那颗糖,并没有要接的意思,“你留着自己吃吧。” 狗子摇摇头,“这和一般的糖不一样,这是观音菩萨给我的,吃了能心想事成。” 何修舞想着这小孩子可能是被那个买糖果的商贩给骗了,不忍心拆穿,拿过那颗糖,看了看,外层的糖纸已经有些发黑了,可见已经放了很久了。 她把糖捏在手心里,从荷包里又拿出一锭银子,“既然你给了我糖,那我也不能白拿,这些银子你就那去吧。” 狗子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银子,上次秦大哥给我们的已经够了。” 何修舞想着上次给的银子应该已经够他们买一个自己的居所了,所以也没有强求他收下,便道:“好,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与狗子告了别,她便转身朝着出城的方向走。 天空飘着零星的几朵云,整个大地都是灰蒙蒙地,此处有条河,河边坐着个姑娘,不远处的树林边上,有匹马正在吃草,是不是噗噗的叫两声,以表满足。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头发却梳着个发髻,清瘦的脸庞挂着几分忧色。 “白烟啊白烟,你相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马儿跑得这么快都赶不上他。” 白烟捧了抔水,洗了把脸,看着河里荡漾得脸庞已经变了形,将手里的水珠一下摔进河里,将那模糊的脸庞测底摧毁,站起身来,走向那匹吃饱了正趴着瞌睡的马。 她伸手摸上马脑袋,“上路了,快起来。” 那日何修舞带她见这匹马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学着秦大头翻身上了马,就这么莽撞地离开了,一口气跑了整整两个小时之后,才停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还好马儿比较听话,没有将她一脚踹下来,还很听话,任劳任怨地跑了三天。冬天还没过,不管是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寒冷。 第538章 你走 唯一的区别是一点冷,或是更加冷,特别是晚上一到夜里,马儿看不清路,只好停下来就地歇息,要是到了什么穷山恶林,那更是麻烦。 一整夜都不敢睡,得提防着野兽,睡着了很有肯能起不来,冻死在山林里,然后被野狼或者野猪吃掉。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就有些熬不住了,决定走到一个有人家的地方,就歇息一晚再走,再也不敢为了争取那么点时间去冒这么大的险。 白烟摸着马头,叹了口气,翻身上了马,“此次出行全靠你了,吃饱了就赶紧跑,不然晚上又得睡山林,不难过,我也不好受,知道吗?” 马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嗷嗷叫了两声算是回复。 白烟一夹马腹,马儿飞奔出去。 一人一马一刻不停的走了走了四个时辰后,终于进了一座小城,白烟乐坏了,将马拴在一颗枯树上,自己则找了附近的一个饭馆子,准备填饱肚子。 她离家才三天,却像过了三年,此刻见到热腾腾的饭菜简直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心里想着赶快到京都,所以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 吃饱后,顺便要了一壶酒,喝到微醺的时候,便结了账,又要了两坛子酒,出了饭馆,又牵了马,找了家客栈歇了脚。 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竖着耳朵听,地板上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像是一个人,听上去至少有两个。 而且有个脚步声还逐步向她这个方向走来,白烟捏紧了手里的短刀。她原本不喜欢这些利器,但是出门必须防身,她便自己买了一把放在身上。 那脚步声行至床边,停下,白烟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可那人停下之后就没了其他动作,房间里又有个声音响起,“你磨蹭什么,当心把人弄醒了。” 床边的人没回答,白烟听见床边又想起了脚步声,这次是离她越来越远,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最后恢复平静。 白烟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确定房间里没人之后,才放心大胆的坐起来,还好她的银子都放在身上。经过这么一遭,她的瞌睡再也没有了。 她穿上衣裳,看到桌上的酒还在,于是拿了酒,推开窗户,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阵阵凉风吹进来,仰头喝了一口酒。 那酒不是什么好酒,入口不够清润,有些呛人,但是喝下去之后,胃一下子暖了,继而全身的寒意都少了,幽幽吐出一口气,醉意上头,回到床上又睡着了。 这次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这次她睡得极沉,甚至做起了梦,梦里她躺在现在睡着的床上,眼睛闭着在睡觉,有个蒙着面的男人翻身上次床,躺在她身边,搂着她,貌似还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白烟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跟秦大头特别像,想睁开眼看看,但是身上胸口被他点了两下,眼睛死活睁不开,只能这么被那人搂着。 第二天白烟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昨晚上的梦太过真实,她深吸两口气,觉得周围还有属于他特有的香气,心下一阵难过,心想自己太想他,不仅晚上梦到,醒来连鼻子都出现问题了。 她出了客栈,牵了马,买了几十个烧饼,装进行礼,走到城外,翻身上了马,继续赶路,到晌午时,她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下,打开包裹,拿了两个烧饼出来。 那匹汗血宝马这时候凑过来,马脑袋往白烟怀里钻,鼻子去寻她手上的烧饼。 白烟把烧饼放进袖子里,伸手赶他,指了指旁边的草丛,“去去,吃你自己的草去,这是我的。” 可是那匹马跟成了精似的,去咬她肩上的行李,白烟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把行李从它嘴里扯下来,“你这马儿怎么回事,这里面的东西不是给你吃的。” 马儿吁吁叫了两声,不服气的样子,站在那儿不肯走。 “行吧,你不走,我走。”白烟走到另一边,打算甩开它。没想到她走到哪儿,那匹马儿就走到哪儿,可把白烟气坏了,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袖子里的烧饼拿出来,分了一半给它。 “你这马真是奇怪,不吃草,跑过来问我要烧饼,我这烧饼可要吃许久的,给了你,我就少了一点,下一站还不一定能遇见有人的地方呢,你既然舔了,可就要吃了,不然下次我就不给你了。” 她说得略带警告的意味,然后把烧饼扔在地上。 那半块烧饼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在马的脑袋下面,那马儿低着头,鼻子凑近闻了闻,当真伸出塞头舔了舔,吃了。 都说马是食草动物,白烟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有吃烧饼的,好奇之下又把另一半分给它了,“都给你了,等会儿可要好好的跑,说不定还能跟上秦大头。” 她走到马儿面前,手摸着马脑袋,这几天没人跟她讲话,她郁闷无聊的时候,只好跟马儿诉苦,说得多了,马儿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似的,时常会发出点声音回应她,在毫无人烟的野外,让她很是欣慰。 白烟自己也吃了一个烧饼,拍拍自己的肩,扫掉身上的饼渣,看到身上有一根弯弯曲曲的头发,不像是自己的,她捻起来拉直一看,发现真的不是她的。 这几天她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就算是进了城,除了和店铺里的小厮说必要的话,其他的她没多说一句,根本没和其他人接触过,所以这头发是谁的呢?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那个躺在他身边的人,那熟悉的香味……那根本不是梦,香味也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实实属于秦大头的,她立刻朝四下看了看,除了草木,没有其他任何人。 “秦大头!你在哪里,给我出来,干嘛找到我了又不肯见我。”她几乎使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喊,可是除了回音,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第539章 重遇 白烟冷静下来,生气之后,心里多少欣慰下来,昨晚过来的人如果当真是秦大头,那么现在一定在她身边,她一夹马腹,向前驶去。 日落十分,马儿又进了一座城池,白烟还是照常吃了饭,然后找了家客栈住下。 到了晚上,客栈里果然又有响动,她闭着眼睛装睡,当那个脚步声逐渐靠近,她一下挣开眼,不顾危险一下抓住他的手,去掀对方的黑面纱。 来人的功夫很深,她的手还没有摸到那块布,就被对方抓住手腕,凡压在床上,白烟急道:“你到底是谁,有胆子就露出真面目,不要畏畏缩缩地躲在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蒙面人顿了一下,松开白烟的手,转身跳出窗户,动作之快,导致白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她走到桌旁,拿起茶壶一下摔在地上,制作粗糙的磁茶壶一下碎成数片,白烟捡了一块最大的碎片,走到半开的窗户前,把碎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喊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划破我的喉咙!” 此时,客栈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一个人,蒙着面,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高吼的人。 旁边一个房间的窗户也打开,里面冒出一个人头,偏头看着白烟,道:“姑娘,你要死在别再这儿死啊,我还要睡觉呢,血渗过来怎么办。” 白烟气得半死,委屈道:“不关你的事,回去睡你的觉去。” 旁边的人看见白烟似是要哭了,语气缓和了些,“姑娘,出什么事儿了,何必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 白烟没想死,就是想引出秦大头,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不耐烦,没好气的回道:“不关你的事,我要是说了什么,你权当没看见,没听见就好了。” 她这话不仅没让对方乖乖回去睡觉,反而引起了对方的关心,“怎么能这么说呢,姑娘,你听我说,命是爹娘给的,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有什么你和我说说。” 白烟心里无语,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才好,只想赶快打发了他,“你就别管了,再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你。” 那人愣了一下,低头一思索,干脆从屋子里出来了,来到白烟面前,“姑娘,你先把那东西放下,容易伤着自己——我看你好像已经出嫁了,怎么一个姑娘家出来住客栈。” 白烟现在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伸手一掌砍在来人的肩上,热心过来劝诫的青年一翻白眼,晕过去了。 白烟回屋拿了跟蜡烛,把他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举着蜡烛走出来的时候,凭着第六感,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而且旁边的树上好像隐约有个黑影,她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那东西不像是树枝,反而像个人。 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力气,她屈膝踩上窗户,然后朝那棵树飞去。刹那间,树上的黑影竟然动了,在白烟落到那颗树之前,跃下了树。 白烟跟进上前,追着黑影跑了一段路之后,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绊倒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似乎想上前去扶她。白烟抓住机会叫了几声。 “疼,好疼!” 那黑影似乎很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转身走。白烟急了,拿出身上的到,在自己手臂上撮了一下,大叫了一声,闭上眼睛就躺在地上。 这次她算是成功让那黑影过来了,可是刚才那一刀太狠,整条胳膊疯狂往外面飙血,白烟无力地躺在黑影的怀里,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还想着去摘他的面纱。 手还没伸到,黑影就自己摘下了面纱,“烟儿,你怎么样了?” 白烟还来不及高兴,人就晕过去了。 秦淮夜把她抱回房间,小心翼翼地脱下她外层的衣裳,当看到她手臂上那条不浅的伤口,眼里的目光一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替她上药,腰上的布料被白烟纤细的手一把抓住,秦淮夜摇摇头,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现在晚了,外面的医铺已经关门了,暂时先忍耐一下,等明天天亮了,我就带你去。” 白烟迷迷糊糊间听到秦大头在说话,心里很想回应他,但是就是没法张嘴,让她着急不已,但又无可奈何,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只剩她一个人在床上,身边没有其他身影,白烟觉得眼圈酸极了,一把把被子拉过来盖过头顶,手臂上的白纱布透出血色,但是被子里的人伤心得感受不到一丁点疼痛。 秦淮夜只不过出去买几副中药,回来就看见屋子里震耳欲聋的哭声,突然一下子笑出声,“烟儿,你这是太想为夫了吗?” 屋子里的哭声瞬间消失,被子被掀开,白烟顶着一张满脸泪花的脸准过头去看他,随即哭得更厉害了,“你,你没走,唔……” 秦淮夜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我在,没走,以后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骗人,这话你都讲了多少遍了,你自己数数。” “我说的是真的,烟儿,以后我去哪儿都会带上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白烟心底是不信的,但是经过这件事情,她决定只要秦大头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管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反正她是不准备离开秦大头了 秦淮夜刚才说的话是真话,昨晚上在客栈发现白烟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自己和何修舞说过让她三天后在把信交给白烟的,结果白烟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白烟跟他成亲以后,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得远门,这一次跟到这里来,一个不会骑马的姑娘居然学会了骑马,这段日子吃尽了苦头才来到这里。 秦淮夜那日在街上发现她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买通了客栈的小二,那了客房登记的册子一看,发现不是他看错了,当时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白烟。 何修舞一定提前把那封信给她了,而且何修舞还给了她一匹好马,不然不可能追上自己。 第540章 江 他将手里的东西拿给白烟,道“吃点东西吧,你受伤了,身体消耗大。” 白烟接过,一手还不忘拉着秦淮夜的袖子,秦淮夜又拿过饭盒,亲自喂她,“我喂你。” 白烟对秦淮夜失而复得的后果就是,现在恨不得一整天不睡觉,把她牢牢所在身边,连吃饭都不肯多眨两下眼睛,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秦淮夜无奈的笑笑,“怎么光看着,嘴里也要吃东西才行,咱们路上不能再耽搁了,等明天就得启程,现在你得肚子填饱了。” 白烟听话的吃了一口,“这的伤是小事,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吃了饭就可以上路了,白云镇的人还在等着我们,我知道,咱们得早点回去。” 秦淮夜夹了一块回锅肉,喂给她,“那封信,你看了?” 白烟点点头,“你以前告诉我的那个名字其实是你的真名,是吗?” 秦淮夜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一心想瞒着白烟,可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把真名告诉了白烟,她也没把秦淮夜往王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上想。 白烟虽然早就从信上知道了真相,可是当她看到秦淮夜默认的时候,还是抵不住心里的震惊,想到这几天路途的奔波加上以前受到的欺骗,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数次帮我不说,明知道我一介平民还愿意娶我,不怕有辱了你的身份吗?” “我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其他的。”秦淮夜心里叹了口气。 白烟看着秦淮夜的脸色,莫名觉得他并没有因为王爷这个身份而感到半分高兴,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又想到何修舞跟她讲的六年前帝位更迭的那段,心里顿时不好受。 “我知道了。”她伸手挡住秦淮夜伸过来的饭勺,“你也吃点吧,我吃饱了。” 秦淮夜看了看手中剩下的饭菜,自己吃了起来。 白烟本是因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想吃饭,随口说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吃了,一想到他现在的身份,一把把饭盒夺过来,“我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啊,要饿了,就跟客栈的小二说一声,他们自己知道送上来。” “没有多大妨碍。”秦淮夜自然的吃着剩下的饭。 秦淮夜这几年凭借自己的脑子赚了不少家业,但是他从宫中就没有浪费的习惯,照顾他起居嬷嬷给他什么就吃什么,而且都会乖乖地吃完,有些时候连王冕都很佩服他,贵为王爷竟然能做到这么节省。 白烟心里的气不下的就消得干干净净,有些飘在云端的感觉。 “等会咱们就赶路吧,别等明天了,早些到,咱们就多一点时间。” 秦淮夜点点头。 他们现在呆的地方的皇级县,名字听上去就让人浮想联翩,脑子里出现各种气派的高楼舍瓦,但其实这里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县城,比青莲县要小得多,官道只有青莲县的一半长。 两人一切收拾妥当,没敢就留,就上了路。 由于这次白烟的一时疏忽,把马儿拴在了一个没有草和水的石子路上,那匹品种优良,从小‘锦衣玉食’活生生给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死活不肯走路。 白烟身上有伤,只好坐在马背上,秦淮夜牵着缰绳走在前面,拖着马儿才勉强肯走。 不过多一个人就是好,至少在这困难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白烟在马背上看到秦淮夜的背影,觉得很踏实,嘴角不自觉上扬,想到昨夜被她敲晕的老兄,有些羞愧,才收敛了笑容。 秦淮夜余光往后方看了一眼,道:“这条路是去京都的,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么走?” 他记得信上明明说的是去米贡找解药,去京都这件事情也没对第二个人讲过。 白烟瘪瘪嘴,“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怕我看到那封信独自踏上去米贡的慢慢长路,然后好不容易到达之后,成为战场的牺牲品么,连留信都说谎,你说说你有没有心?” “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会贪生怕死,所以不敢去?”白烟有些委屈,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就只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秦淮夜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你是怎么想到我回去京都的?” 白烟没好气地道:“是何姑娘告诉我的,她冰雪聪明,又知道你是王爷,这里到米贡来回的路程四五个月,这些东西只要稍加分析,就能猜出来了。” 秦淮夜不可置否,心里低估了一句,“何修舞这个大嘴巴。” 白烟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淮夜摇摇头,转移话题,“没什么,咱们找一处有草的地方,让它吃饱吧。” 被他牵着的马,现在已经饿到毫无前行的欲望,越走越慢,人都比它走得快,是该吃些草了。 这一路下来,白烟只要看到有人的地方,就会打听去京都最近的路,以确保自己没走错,连着路过两座城,边上都有一条河,但不是护城河,而是一条宽度很宽,长的无法估量的江。 此刻他们也是沿着这条江在走,秦淮夜抱着白烟下了马,又把马拴在旁边不远处的大石上。 这里风景秀丽,冬天的凉意将河边和周边的树木都承托得肃穆神秘,白烟走到河边,打算喝口水,看到河里游过一条鲫鱼,心里激荡,决定把这条鱼抓起来烤了,可是碍于右手受了伤,只好使用不太灵敏的左手,一掌抓下去,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这古代的鱼都没有现代的好欺负,我的无影神功居然抓不到。”她不死心,看到不远处还有一条,又朝那边走去,脚踏进河里,被凉水给刺激得打了个激灵。 秦淮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树杈,递给白烟。 白烟接过,发现他还细心的把树枝的表皮削掉,里面光滑的淡黄色树心露出来,还泛着树木本身的木浆,树杈的两个末端削得又尖又整齐,赞道:“淮夜的刀工还是和从前一样了得。” 第541章 刺杀 秦淮夜一直有个令人称绝的本领,那就是雕刻,以前在白云山的时候,他闲来无事就会砍一些山上的树木,拿回家做成家具,偶尔实在无聊还会照着动物的模样雕刻,只是随手雕掉,但是最后的成果却往往惟妙惟肖。 但是自从两人从白云山上下来之后,秦淮夜几乎就没再做过这些,现在看到,还是让她觉得惊讶。 秦淮夜笑笑,“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今日做这副模样。” “还不是因为你雕的好。”白烟撞了撞他的肩,“我跟你说,以后你就算不打猎,家里的家业都没有了,靠着这门手艺还是能吃上饭。”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呸了一声,“瞧我这乌鸦嘴,咱们以后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嘿嘿……” 秦淮夜看着她,脸色暗淡了几分,倒不是她刚才的话丧气,而是他觉得这次去京都,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烟儿。” 白烟耸了耸眉,“嗯?” “你可知去了京都之后,我们可能要遇上什么?” 白烟想了一会儿,道:“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过为了白云镇的村民,牺牲我一条性命,也值了。” 反正她这条命都是白捡的,只是有点舍不得秦淮夜。 秦淮夜一把抓住白烟那条受伤的手,怒道:“你怎么把死说的这么轻巧,你可知我……” 白烟毫无防备的吃了一计痛,五官皱在一起,求饶道:“疼!” 秦淮夜气急:“你还知道疼?你可知死比这疼一千倍。”说完,便放开了她。 还别说,白烟真死过一次,不过那时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整个人生都被别人所掌控,活着已经很没意思,死的时候除了窒息的那一刻有些痛苦,其他她没太大感觉,也许是对未来太绝望了吧,反正她现在没有后悔过,遇上秦淮夜之后,她觉得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 秦淮夜刚才的表情混着悲伤愤怒和担忧,白烟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小心地将自己那条快断了的手臂再次套进布条里,掰正了姿势,愁道:“好好好,我错了,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吧,我却一个人在白云镇逍遥快活吧,你留给我那么多产业,我这辈子都用不完,死了又带不走。而且我头脑不好,不适合经营,万一以后被奸人利用,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秦淮夜看着她,神色复杂,“既然你已经知道咱们这次去凶多极少,那么这一路的凶险,你也应该了解。所以这一路上,包括到京都后,你都要听我的安排。不可胡闹,不能顽劣,知道吗?” 白烟手臂不痛了,又开始打马虎,“知道了,你是王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女子,怎么能不听你的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淮夜心里一急,又想去抓白烟的手臂,白烟下意思地往一旁躲,“别别别,你再像刚才那样,我这手臂还要不要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答应你,从现在起,什么都听你的……你看前边那条鱼都快跑了。” 说完,便不管秦淮夜,自己拿着叉子往江里走,盯准目标,一叉子下去,当真让叉中了一条,白烟把鱼举过头顶,展示给岸边一脸忧色的人看,“等会儿咱们把这条鱼烤了再走,怎么样?不对,一条太少了,你等着,我还抓一条,咱们一人一条。” “你当心些,别太往里边走。” “好,你放心。”白烟把鱼从叉上取下,鱼尾巴摆动了两下,就不动弹了,举着叉子横着移动,没往江心走。等抓到两条的时候,回了岸边,坐在一颗大石上,秦淮夜抬起她的脚,脱下鞋子,换上了一双崭新的。 秦淮夜已经找了一些木枝,搭在一起生了火,又将那两条鱼清理干净窜在一起,伸进火里烤着,白烟坐在火堆旁,取暖,周围的空气由原来的鱼腥味变成现在的焦香味,让人闻了就想直流口水。 鱼烤好后,秦淮夜亲手一点一点把鱼肉撕下来,放进等在一旁的手心。白烟捧着鱼肉,凑近鼻子闻了闻,满足地哈了口气,她把鱼肉倒进一手掌心里,另一只手捻起一撮鱼肉,往嘴里放,突然动作一顿,推了一下旁边的专心撕鱼肉的人,两人分别朝一边倒下。 白烟手里的鱼肉撒了一地,但却没工夫管,回头看向刚才坐着的地方,与秦淮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齐齐看向那根插在地上的箭,箭身还在晃动,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后接着是一根又一根的箭朝他们射来,秦淮夜起身拉起白烟,走进大石,解了上面的绳子,然后不由分说将白烟送上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刚才那惊魂的一幕着实把白烟吓住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的风呼呼地刮在他们的身上,时不时夹着一根利箭,白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抱进秦淮夜的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有人在追杀我们吗?” 秦淮夜驾着马,一刻不停地唆使马儿往前走,听了白烟的话,才抽空回答道:“现在你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这一路咱们都得防着。” 他的声音随着风飘进白烟的耳朵里,白烟把头贴近秦淮夜的后背,道:“即使前路有千难万险,我也要陪你一起走,现在我无依无靠,你可得保护我,虽然以前没没什么依靠,但是我现在可只有你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舍弃你,坐稳了,那群人在暗处,咱们得加快速度。” 白烟应了声是,乖乖地坐在后面抱住秦淮夜,不说话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马儿跑得比前几天快多了,这么多箭,愣是没一箭射中他们。 跑过了一片树林子之后,秦淮夜驾着马进入了一片平原,四周都是草地,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箭在朝他们射过来。又跑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前面出现又出现一个城镇。 第542章 易容 这马儿一口气跑了这么久,得让它休息休息了,于是秦淮夜转了方向,进了城,找了一家卖衣裳的铺子,买了几套衣裳,便带着白烟进了一家客栈。 直到二人进了房间,白烟才敢松口气,“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啊,还好何修舞给的马是匹好马,要不然咱们现在指不定成刺猬了。” 秦淮夜把窗户关上,回桌上倒了一杯水,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肯定是宫里派出来的。” 白烟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光,擦了擦嘴唇,“刚才出树林的时候,明明有两条路可走,你是故意选的平原吧。” 秦淮夜点头,“是,原本想引他们出来,后来他们却没跟出来。我猜,这帮人一定和宫里有关系,对我有所忌惮,怕我认出他们。” 白烟拧紧眉,“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走平坦大道是不行了,咱们得该走水路。” 白烟手里拿着在街上买的衣裳,来回打量,一边听着秦淮夜说着,“可是走水路万一被发现,他们一旦赶上来,咱们又只有两个人,难道不是更危险吗?还有,这件衣裳这么丑,你当时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秦淮夜走过来,把她手里的衣裳拿过来,然后在她身上比了一下,满意地点头,“你应该也知道,咱们这一路上一直是沿着江在走,那条江的尽头把京都围了大半圈,所以皇上就没有再修护城河,这条江的水质时时都有人监管,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立一个瞭望台,而且监管的官员三天要取一部分回去做检验,发现异常马上就会派人排查是怎么一回事,因此这条江是不允许任何人在上面游行的,一旦被瞭望台的人发现,立马就会被扣下。” 白烟无奈地拿起第二件看了看,还是嫌弃,“怪不得这一路都没见有船只在上面,可如果我们在水路上,距离瞭望台太远,他们发现不了我们怎么办,而且被扣下,咱们怎么脱身,再有就是怎么每一件衣裳都那么丑?” “烟儿,这是买给你的,我不穿。” “就比比,没让你穿,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秦淮夜驱赶着胸前的手,“这衣裳是不好看,但是能掩人耳目。” “不是让你说这个,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每个瞭望台都隔得不远,站在里面的人都能互相看到对方,只是看不清脸而已,只要咱们买一艘大一点的船,他们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发现我们。” 白烟点点头,看着这几件衣裳叹口气,“您可当真会选,这些衣裳八十岁的老奶奶都嫌过时,要是何修舞在身边,她铁定不会再多看一眼。” 秦淮夜却一点也不介意,“这些衣裳只要穿在你身上,怎么都好看,我不也给自己买了吗?” 是,他是给他自己也买了,而且也奇丑无比,白烟都想象不出来他们等会就要穿着这种衣裳出门,“我是不是应该装成个老奶奶,你装成老爷爷,这样走在街上才不会被别人当做异类围观。” 秦淮夜笑笑,“倒也不必如此。” 白烟瘪瘪嘴,“你刚才怎么不买两个斗篷,挡住脸别人更加认不出我们,岂不是更好?” “那样太惹人注目了,只怕咱们还没走出街,走回被那伙儿人抓住。” 白烟一想,觉得他这话也不太对,“咱们穿这么老态的衣裳,却长着年轻人的脸,不是更惹人注目吗?” 秦淮夜没有回答,从怀里摸出两片浅黄色的膜状物,“有这个,他们就认不出我们。” 白烟瞧着这东西像是她前世看到别人经常用的面膜,但是秦淮夜手里的膜是透明的,莫非……“你该不会还会易容术这门手艺吧?” “烟儿真聪明,为夫就是想用这个办法。”秦淮夜把手上弹性十足的膜往白烟脸上一贴,然后掌心在她脸上来回按压。 白烟被迫承受着他在自己脸上动作,但除了“嗯嗯”叫唤两声,似乎也干不了什么了,等秦淮夜忙活完了,白烟拿了桌上的镜子,一照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照得这么模糊的镜子也盖不住她的那张‘盛世美颜’。 “这是人是鬼?” 独自哀伤了还一会儿之后,她转身去看秦淮夜,又受到了暴击,以前帅气俊朗的人,现在愣是成了个小老头,“哈哈哈……你也对自己太狠了,我只是老了三十多岁,你竟然比我还老……” 秦淮夜顶着那张老脸,微微有些发热,“我要是比你年轻,你应该不会让我走吧?” 白烟假笑两声,把老爷爷的衣裳给了他,“换上上路了。” 秦淮夜换好衣裳,被白烟嘲笑了好久,等到自己换的时候,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咬咬牙,闭着眼睛才敢出来见人。 秦淮夜一直领着装瞎的白烟老太太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有人对他们产生驻足围观的欲望,他对自己这次易容的成果相当满意,“睁开眼看看,这些人只觉得我们是一对老夫老妻,没有看我们。” 白烟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真的没人看着他们,心里放下心来,“也是,你的易容术这么强,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成了个老太太了,更别说这些人。”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愣是没人发现这街上有两个易容的年轻人,大家走各自的路,做着各自的事,都有自己事要忙,生活本就不易了,哪儿还有空留意其他人。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有船只卖。或者哪里能坐船?” 摊主拿着把小扇子扫扫摊前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秦淮夜把腰间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金子,递给他,“麻烦摊主告知一二。” 那摊主兴奋得差点晕过去,不敢相信地咽了口口水,才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城东就有一家叫金木堂的店铺,有船只可以租。” 第543章 买船 白烟看着那金子就这么落入他手,觉得肉疼,心里挺不是滋味儿,但是特殊时期,若是能用金子买到有用的消息,倒也不算是太亏。 有人出手这么大方,摊主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头一次见,心里嘀咕眼前站着的又是一个冤大头,真是好骗,他斜眼瞄了一眼秦淮夜和白烟,然后拿着那金子用嘴轻轻咬了一下,金子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证明这是真的金子,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立刻摆出讨好似的笑容,“不瞒二位,城东就有一个码头,拴着不少船只,只是船的主人不常在哪里,您要想租船还得到他家里走一趟。” 秦淮夜道:“他家在什么地方?” 摊主笑笑,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您往前一直走,遇到第一个拐角就往里走,他家就在那条巷子里,您就指着最富丽的那栋房子找,一眼就能看出来,离这儿不远。” 秦淮夜点头,双手抱拳,“谢了。” 摊主摇摇头,“不谢。” 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那一声谢谢让他觉得有些心虚。 二人谢过摊主,照着他所描述的地方去了巷子,一栋二城楼,每层楼有五六扇房门,一楼的大门是别家的两倍,在这不算富足的地方,这户人家有钱得像个异类。 秦淮夜和白烟对视一眼,秦淮夜便主动上前去敲了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还没落下多久,门就开了,一个穿着有些讲究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秦淮夜又重复抱拳的动作,道:“打扰了,我们是过来租船的,听说您这儿有,所以我和我家老伴儿过来问问。” 这县城是这一片最大的县城,加上这里有一个码头,码头连着一条大河,在这里做水产生意的人特别多,时不时会有人到他这儿来买船或者租船。他看眼前的这对老夫妻,虽然面容已如枯槁,但是说话和仪态看起来却颇似年轻人,他本是农民起家,算起来是个粗人,不讲什么礼仪,但见到对方比他年纪大,还对他如此礼遇,也跟着抱拳回敬,道:“我这儿确实有船,不过您们二位要船有何用。” 白烟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些无奈。两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租船,船家这么问只怕是觉得他们俩的身子骨驾着船会有去无回,不是很愿意租。 秦淮夜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道:“不瞒先生,我们是替自家儿子租的,要是您能卖一艘给我们更好。” 听到这话,中年人便爽快地点点头,“您儿子若是生意人,我建议你们还是买一艘比较好,这样可以长久使用,您说是不是?” 秦淮夜配合地点头,“那店家不妨给个价钱。” 中年人微不可察的在秦淮夜身上逡巡了一圈,比了一个十字,“这个数。”说完担心秦淮夜觉得价格太高,补充了一句,“虽然说贵是贵了点,但是我能保证经久耐用,你们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 白烟眉头一皱,她怎么听着都觉得买了一定会吃亏,但是她在白云镇没见过船,倒不是白云镇小的连搜船都放不下,也不是村民们没造船的手艺——手艺这东西,只要肯学,总是能学会的。主要是因为那地方只有一条不大的小河沟,根本没有能够行船的河流。 秦淮夜捶眼,抿嘴自己笑了一下,“好,您且先带我们去看看那船,如果我们满意再说价格,怎么样?” 中年人低头琢磨一番,答应了。 三人来到摊主说的那个码头,这个码头挺大的,连接的河流和这一路上他们见到的那条江差不多宽,只是河水比昏黄的江水比起来,显得十分清澈,还能看到何地的水草,和游动的鱼儿。 生意上的事情白烟并不算太懂,秦淮夜在这方面是个老手,白烟自觉的退到一边,蹲在码头的木板上,看着河里的景象,一直小虾米匍匐在一团黑黄的颗粒上,前面的两个小钳子固定住目标,头在上面做出细微的移动,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还没填饱肚子,就被后面的一条大鱼一口吞下了。 那条鱼动作极快,她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那条鱼是什么品种,只看出的鱼的头部非常大,对比起来身子就显得很小,通体黑亮,动作一份敏捷,每一次游动都带着攻击性,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微微转动,以观察四周的情况。 秦淮夜付完银子,四下打量,看到白烟蹲在岸边,眼睛盯着河里,看得入神,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河里,“这鱼不能吃,要不然我们回街上去吃了再走怎么样?” 白烟摇摇头,没有转头看他,被这河里的新奇的鱼给彻底吸引住了,“这是什么鱼啊,怎么长得和白云镇的如此不同。” “这种鱼叫铁鱼,嘴里的两排尖牙,别看它个头不大,确实浑身力量惊人,一般的成年男子都很难控制得住,别咬伤一口就会鲜血横流。” 听他的描述,白烟一下想到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食人鱼,个头也不大,通体呈黑色,只是这河里的鱼脑袋实在大了些,衬得那双黑色的眼睛有些吓人。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其中一条铁鱼在游动的前夕突然在水里打了一个弯,头部向上,在水里呆了几秒钟,然后调了方向,朝睡下游去了。 白烟总觉得那条鱼刚才实在看自己,刚才的有一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危险和冰凉,好像要一口把岸上的人吃掉,白烟经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都充满凉意,忙起身,道:“船买好了吗?咱们快点走吧。” “买好了,在那儿。”秦淮夜指了码头的另一边,一直不太显眼的小船被一根绳子拴在了码头的木桩上,没了自由,等着它的新主人过去驾驶。 白烟看了一眼,“咱们出发吧。”说完,便拉着秦淮夜过去了,走至一半的时候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生起一股异样的危机感,让她很不安。 第544章 瞭望台 两人上了船,秦淮夜把船划到一处水草很深的地方停了下来,岸边长着各种杂草,而河岸的另一头就是他们这次去的条江了,白烟站在船上,目光越过河岸,望向那条江,心里却忐忑万分,道:“咱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怎么了?”秦淮夜见她在码头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当时他以为自己多想了,现在想来从那时起,白烟好像就十分焦灼的样子,猜想她会不会是不想走了,便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骑马回白云镇等着我……” “谁说我后悔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感觉有人故意唆使着我们来到这里似的。” 秦淮夜若有所思,道:“怎么说?” 这条船并不大,坐三个人都觉得拥挤,放在江里一点都不打眼。白烟坐在船里的小木凳上,道:“我问你,你在没遇上我之前曾经遇到过刺客吗?” 秦淮夜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方才的那批人不是因为你来的,他们是针对我来的。” 白烟道:“不对,我觉得他们是专成来杀我的。” 秦淮夜对她的回答有些惊讶,因为她除开是自己的娘子这一层关系之外,就是一个普通民女,娘家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名门贵族,宫里的人没必要杀她,觉得白烟有些过于担心了,便安慰她:“你是太过担心了,不如这样,先送你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白烟没好气的瘪瘪嘴,“你当真觉得我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 秦淮夜有些不解:“那你说说为何觉得他们是针对你来的。” 白烟看着不远处的江水,开始条分缕析的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自我们成亲之后,我便多次晕倒,后来你又因为救我而受伤,不得不去喜来宝修养,然后郝掌柜从街上领回走投无路的萧三郎,有人冤枉是萧三郎的弟弟武历年身上的病传染给她,我们帮兄弟二人讨回公道,又发现病情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最后收留所有染了病的病人,然后何修舞的再次出现,告诉我们只有战事连连的米贡有解药,你又不得不去京都请求皇上停战,路上遇到我,遭到刺杀,这一切的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秦淮夜一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便问:“你是说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策划,而且这个人是故意趁我在喜来宝的时候,发动瘟疫,然后引导我上京?” 白烟点头,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照你这么说,他们为什么不在不趁着我们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动手,非要趁着我们两个人相遇,这样岂不是为刺杀加大了难度?” 白烟羞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两下三脚猫功夫,在你身边那是拖累你的,没准儿他们想着你一个人的时候不好对付,专门挑了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而且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功夫,选择在这时候动手,就是觉得我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从而达到他们刺杀的目的。” 秦淮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死掉。” 白烟疑惑,如果说是宫里有人要杀他们,那这个人秦淮夜不用说,她也能大致猜到,无非就是朝廷里还有人忌惮他,毕竟以前秦淮夜在朝廷上的威望实在很高,而这些人里最想秦淮夜死的就是皇帝,而秦淮夜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尽管平时她总是一副吊耳郎当的模样,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淮夜心里有多在乎她。 她这么一想,浑身跟冻僵了似的,颤声道:“你是说皇帝想让你亲眼看着我死?” 秦淮夜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猜是皇帝派的人,着实惊讶了一番,但一想到何修舞之前的身份,便又没那么诧异了,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何修舞,便道:“是何修舞告诉你的吧。” 白烟点头,“是她,而且她把七年前的事都告诉我了。” 秦淮夜无声地笑了,“当年她只是个养在闺中的女子,竟然能知道这么多事,看来我真是小瞧了她。” 白烟急忙解释,“你别生她的气,是我坚持让她说的,要不是她告诉我这些,我都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么多。” 一阵沉默之后,秦淮夜自嘲的笑笑,“看来我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了,知道了便知道了吧,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本就是些成年往事,早就不值一提了。” 他这么想,让白烟心里难受,什么叫做往事?若真是往事,皇帝便不应该在这七年当中还想着怎么置秦淮夜于死地。 秦淮夜放下船桨,抬腿跳上了岸,伸手道:“上来,不管怎么样,先进京再说,我母亲不会看着我不管的,京城里我认识不少人,到时候我差人进宫告知她一声,她自会派人暗中保护我们。” 白烟忧心忡忡,却见他一脸轻松的笑,也跟着放下心,“好。” 两人都上了岸之后,秦淮夜发动内功,之间那河里的船竟然脱离了水面,伸至半空中,然后直接越过他们的头顶落在另一侧的江面上,看得白烟目瞪口呆。 这条通往京都的江,表面上是一派的波澜不惊,只要是一个有太阳的天气,微风轻轻一吹,就会使得江面波光粼粼,甚是好看。可江底的暗流涌动其实是会吃人的。 那条小的可怜的船在江面上缓慢地移动,从远处看,跟湖面上的野鸭子似的,渺小得不值一提。秦淮夜滑动着船桨,余光却朝四周查看,确定这附近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才放心地往前行驶。 远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两个士兵,看到江里的意象,挥动手里的旗帜,让他们停下,最后两人进了瞭望台,被那两个士兵带进一间狭小的屋子——屋子四面都是黝黑的石壁,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好几度,里面只有几根破破烂烂的小板凳和一个瘸了一条腿,又被重新安上假肢的桌子。 第545章 入宫 两人各自坐在小板凳上,桌子的对面坐着那两个士兵。 “真是好久没见着人了,你们一来,我们这儿可就热闹了。”其中一个士兵双手用力砸向桌子,那桌子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被他那一下镇的左摇右晃,险些要散架,“好好的平原大道不走,干嘛走水路,难道不知道这条江不能过吗?” 秦淮夜不慌不忙地拿下腰间的令牌,放在已经发了霉的桌上,那士兵低头看了一眼,神色一变,离开桌子,到秦淮夜身侧跪下,道“属下不知是王爷亲临,属下该死。” 秦淮夜将令牌收回怀中,一改往日随和的神态,眉间多了几分凌厉,道:“起来吧,本王这样子你认不出实属正常,这次过来是要你们二位护送本王,顺便通知一声宋太妃,告诉她让她亲自到京都的城门口来接本王,可办得到?” 他没有来过这里,这两个士兵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见令牌如见人,那硕大的夜字,和只属于皇室的牌纹让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人,士兵应道:“卑职自当竭尽全力,只是咱们这里只有两个人,瞭望台有需要人看守,恐怕我们二人只能一人跟您走。” 秦淮夜道:“无妨,我们也只需要一个人,免得本王和王妃每到一处瞭望台,都得被‘请’一次,太过麻烦。” 白烟当了这么久的平民,面前突然卑躬屈膝的跪了两个人,秦淮夜那突入其来的介绍,让她一下子觉得有些不适应,只能听着秦淮夜和那两个士兵说话。 士兵点头,“王爷说的是,那卑职就跟着您和王妃一同上路。” 就这样,那士兵一路护送他们,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秦淮夜和白烟把脸上的那层膜给洗掉了,船上的士兵看到他们的真实容貌后都是一惊。 城门上,宋太妃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当见到护城河下面游来的船只时,才露出笑容,亲自下了城楼迎接。当见到他们的打扮时,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笑道:“夜儿,烟儿,你们可算是舍得来看我了。” 秦淮夜牵着白烟下了船,走到宋太妃面前,向她行了一礼,“母后,我和烟儿过来看您了。” 白烟第一次见宋太妃时不知她的身份,当时就只向她问了一声好,作为礼节,这时只能秦淮夜临时学,但是动作到底是慢了半拍,而且动作做的不伦不类,她脸上一红,为自己刚才那笨拙的礼节尴尬不已,勉强道:“民女白烟见过宋太妃。” 上一次那场冲忙的会面,宋太妃对这位民间的媳妇特别满意,这些年来,她与秦淮夜之间虽没有隔阂,但是却生疏了许多,那次要不是多亏了白烟,她与秦淮夜也不会这么快就熟络起来。 只是距离上一次见面到现在也有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了,她没有一刻不在想这位远在天边的儿子,就在前几日,突然有密探过来告诉她,她的儿子和儿媳要来看她了,她简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此刻终于见到活的了,心里难免被触动,纵使她历经千帆,早已心如止水,此刻也留下了眼泪。 “你是我的媳妇,怎么说的这么见外,就随夜儿叫我一声母后,或者娘也行,我都爱听。” 白烟回头看了一眼秦淮夜,秦淮夜朝她点头,她才敢放心地回道:“是,娘。” 宋太妃高高兴兴地答应着,带着二人进了马车。 要说皇家的东西就是养眼,刚才他们进的那辆马车,无论从木材和做工还有装饰都是上上品,白烟坐在里面有些无所适从,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开窗帘看外面的景象,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秦淮夜身边,等着宋太妃先开口说话。 宋太妃笑眼眯眯地看着他们,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慈爱的目光一直在他们中间流连,尤其是看秦淮夜的时候,格外的温柔。 马车驶入宫门,直接朝松和殿行驶,到了地方,有宫女掀开车帘子,看到里面的两个做老年人打扮,但是却长着一张年轻人的脸,尤其是男子长相还绝佳,那宫女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但面上还是一派的从容,道:“朝思恭迎宋太妃。” 宋太妃牵着白烟下了马车,道:“把东边的偏殿打理出来。”接着一片宫女太监都齐声朝他们问好,白烟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不由朝宋太妃挨近了。 朝思点头,“是。”转头,她指了身边几个太监,“你们跟我走,剩下的全部跟着宋太妃。” 说完,那几个太监便跟着朝思进了殿。 秦淮夜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宫殿,深藏在记忆里的画面一下子涌上他的脑门,他是这当时皇子当中嘴幸运的,因为先后未有所出,还有几个贵妃都没有子嗣,很多位分低的嫔妃若是坏了龙嗣,都会送往先后和当时的贵妃养,而秦淮夜是个例外,他凭着自己的倔强,跟先帝斗智斗勇,愣是留在了当时还是个美人位分的宋太妃身边。 年幼的秦淮夜很爱围着自己的母妃身边转,他前面十二年的记忆基本都在这座宫殿还有这偌大的皇宫里。后来先帝驾崩,外敌入侵,秦海明去了敌国做俘虏,还有后来的种种,发生了太多事,现在再看这些熟悉的场景,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只有他的母妃还在。 宋太妃一手拉着秦淮夜,一手拉着白烟,看着这座宫殿,心里感伤道:“当年夜儿可是最调皮的,时常把我这松和殿闹得人仰马翻的,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不敢到我松和殿来玩儿。” 白烟看着宋太妃在说这些事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心里替她酸楚,这么多年,儿子不在身边,这位仁慈的母亲就靠着前面的回忆活着。即使宫里什么都不缺,只怕她的心也是苦的。 秦淮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有微微的幅度,白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天真的笑容。 第546章 快进 宋太妃捏捏他俩的手,脸上颇有些兴奋地道:“愣着干什么,快进去。” 边走还关心地问这一路上怎么样,有没有饿着等等,被秦淮夜三言两语给敷衍过去。 人多眼杂这个道理白烟还是懂的,对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她也不好多讲,宋太妃问道自己的时候也学着秦淮夜敷衍,但是她毕竟不是生长在皇族,连敷衍都敷衍地极为尴尬。 还好宋太妃好说话,没往细了问,要不然白烟指不定会在哪里露馅。 秦淮夜离宫多年,可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刻在他的脑子里,即使不用提醒自己,这些年来他忘不了,自然从容自在地跟着宋太妃走,白烟则是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会被领到哪里去,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感觉一个松和殿比白云镇都大许多,心里开起了小差,待会儿要是想上厕所该是咋整? 也不知道秦淮夜是不是觉得来了自己的地盘,所以说话随意起来了,自己还在这里暗自思忖,他就在那边道:“烟儿,把这里的路记着,免得等会儿迷路。” 白烟心知他又是在找机会膈应她,回呛道:“放心吧,我有嘴可以问。”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随意了,立马住了嘴。 没想到宋太妃和秦淮夜一样不以为意,满面笑容地打趣道:“烟丫头,你不必和夜儿计较,他从小就这样。若是你想听,我跟你说说他小时候的糗事,你应该就会好受多了。” 白烟立马来了兴致,还是克制自己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学着以前看到的礼仪书里的口吻,道:“既然娘愿意讲,烟儿自然是要仔细听的。” 宋太妃道:“好——你们走了这么久,想必也已经累了,路上肯定也没怎么吃好,待会儿你们先去沐浴,然后到元和殿和我一起用膳——夜儿,你还记得吃饭的地儿在那儿吧?” 秦淮夜点点头,“记得,等会儿我带她去。” 听到后半句,宋太妃才满意地点头,“对的,做什么事别把媳妇儿忘了。” 白烟像是丑媳妇终于见了公婆,脸烧的厉害,不敢去看身边的两人一眼,可是她的表情却被宋太妃尽收眼底,想到这丫头害羞,并没有过多的那她打趣。 记不得绕了多少个弯弯道道,三人停下,宋太妃慈爱地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进去吧,洗舒服了再出来。” 白烟稍稍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匾上,写着‘元洗殿’三个大字,心想这里应该就是洗澡的地方了,不过听着宋太妃的话,她觉得有些歧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但还是不敢怠慢地回道:“多谢娘。” 秦淮夜道:“儿臣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这话果然有奇异,白烟严重怀疑宋太妃和秦淮夜两个人互通了什么暗号,把她往里套,瞬间觉得自己吃了个闷亏。 秦淮夜跃过宋太妃,牵着白烟的手,头也不会地进了元洗殿,接着就是好几个丫鬟太监拿着沐浴用的东西跟在身后——那些丫鬟心里对这二位主子感到好奇,但没有谁上前多嘴,都紧跟他们走。 穿过一扇屏风,一个飘满了花瓣,冒着热气儿,四面喷水的巨大水池出现在他们面前,白烟不知道自己这形容对不对,总之她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形容词之后,觉得只有这个词和它契合了。她看着这么大的水池,觉得一不小心池里就会钻出个仙女儿来。 两个丫鬟徐徐走到他们面前,行了一个礼。 “两位主,浴汤已经别好了,奴婢衣香。” “奴婢颦影” “伺候二位主子宽衣。” 他们一人一句的把话说完了,就开始动手,完全没有问问别人需不需要的意思,白烟吓得一把拉住自己胸前的手,惊魂未定地道:“衣香姑娘,我自己可以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衣香脸色有些为难,按规矩,她必须要伺候主子宽衣沐浴,不然就是怠慢,如今被白烟一口拒绝了,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秦淮夜也拦住腰上的手,道:“你们全都下去吧,掌事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皇宫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做什么事都讲究严瑾,说任何一句话都要有理有据,他们几个被派过来伺候时没人告诉他们是伺候的谁,若是掌事问起来,他们当真不知道怎么答。有个胆子大的小太监道:“奴才斗胆问一问主子的名讳,也好叫我们去回复掌事。” 秦淮夜声音是一派的不咸不淡,“夜王。” 底下的下人小心翼翼地互相看看,都是一头雾水。秦淮夜笑笑,也对,他都离开这么多年了,谁会记得这圣元朝还有个王爷,再看他现在的穿着,着实让人不好往王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上想。 秦淮夜叹口气,取下腰间的令牌,转身交与刚才说话的小太监,“把这个给他看。” 那小太监初出茅庐不怕虎,竟真敢上前去接,身边的其他人在看到令牌时就跪了一地,而那小太监还拿着令牌左右端详,只觉得这令牌看起来很值钱,却没想到他代表什么,还想继续问,衣服的下摆就被别人拉了拉,他这才意识过来,跟着跪下了。 有太监道:“王爷,是奴才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他刚进宫不久,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求情。 看着他们都在替那小太监说话,秦淮夜不仅没生气,心里倒是挺安心,半蹲在那头小牛犊面前,饶有兴趣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一脸的茫然,像是没受过宫里严苛的训练似的,直视着上方的眼睛,“奴才叫捡春。” 捡春,秦淮夜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重复一遍,评价道:“哪两个字?” 小太监手指在地上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担心秦淮夜看不懂故意放慢了速度。 最后一笔勾完,秦淮夜点点头,指着站在一旁的白烟,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本王和王妃,明白了吗?” 第547章 解开心结 白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太监又是一愣,脸上的茫然挥之不去,来了这里他只知道什么都要听主子的,他想这人要真是王爷,那他是不是就必须得听他的,不过这才是他来松和殿的第一天,就被王爷选到身边的当差,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只能点头应是。 周围的丫鬟太监都不可思议地瞄着捡春。 秦淮夜站起来,“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该怎么交代总不用本王叫你们吧?” 众人:“是。” 一票下人走后,秦淮夜走到白烟身边替她结腰带,动作娴熟得好像一起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白烟心里有些害羞,不断给自己催眠他们是发生过亲密关系,将来要走一生的人,这样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之后,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去遮羞的动作。 秦淮夜眼见着白烟的脸越来越红,原先苍白的唇不知是不是因为里面温度比较高的原因,变得红润,觉得喉咙一阵干哑,下腹窜上一股小火苗,让他头脑发晕,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白烟的头顶正好到秦淮夜的下巴,刚才那个吞咽的声音被她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咱们在这儿不太好吧?”这种时候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这样下去秦淮夜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虽然就算他们真做了什么,也没人敢管。 秦淮夜深吸两口气,微微扬起下巴磕到白烟的脑袋顶上,平复着身体内部的波涛汹涌,憋到最后吐出两个字,“让我亲亲。” 白烟哼哼唧唧半天,还是答应了他,“好吧,但是不能做其他的,只能亲一——” 只能亲一下! 宋太妃在正厅里来回走动,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身边的朝思宽慰她,道:“太妃娘娘,您还是坐会儿吧,夜王爷等会儿就过来了,您这样一直不停的走,当心累坏了身子。” 宋太妃摆摆手,“不累不累,本宫等了这么些年,一直好不容易才能来这个机会见一次儿子。” 朝思在一旁抿嘴笑。 正在这时,有小太监来报皇帝过来了,宋太妃脸上有一瞬间的复杂神色,但很快被她隐藏在皮囊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出去了,还没走出殿门口,就见皇帝已经过来了。 宋太妃上前伏了伏身,道:“哀家不知是皇帝过来了,是哀家的不是。” 秦海明连忙把她扶起来,“母后哪里的话,明明是儿臣该早些过来看你才是。” 宋太妃站直了身子,等会儿秦淮夜和白烟就要出来了,迟早瞒不住,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她拉住秦海明的手,道:“有一事哀家想向您求个人情。” 秦海明道:“母后哪里的话,您有需要直接和身边的宫人说,儿臣一定什么事都答应。” 宋太妃沉默了一下,道:“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说实话了——你弟弟回来了。” 她没有说秦淮夜的名字,也没有说封号,而是表达关系更近一步的弟弟。 秦海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道:“母后是说淮夜回来了?” 宋太妃点点头,“是他——我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也早该翻篇了,皇帝呀,母后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为娘的就是想看他一眼,你可千万别为难他,知道吗?” 秦海明脸上又换上笑容,掺着宋太妃,道:“母后放心,我自会和淮夜好好相处,只是有一事儿臣必须要说明白。” “你说。” 秦海明想了一下,道:“虽然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是朝中仍然有不少人还是忌惮着他,所以如果母后想让儿臣让他长久地呆在京城,只怕儿臣没办法做到。” 宋太妃点点头,“哀家明白,哀家就是想见见他,你知道吗,他娶妻了,正好你在,也可以看看。” 秦海明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道:“嗯。” 秦淮夜带着洗的香喷喷的白烟出了松洗殿,来到松膳殿,却见到秦淮夜坐在宋太妃身边,心里惊奇他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同时也感概他们这么多年也没再见一面。 心情复杂地带着白烟走到他面前,但是没有下跪的意思,只道一声,“哥。” 白烟打前世而来,在这里就是一个乡巴佬,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身黄袍加身的人除了皇帝还会有谁,当即就给跪下了,轻轻道:“民女白烟拜见皇上。” 秦淮夜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秦海明嘴上扯出一抹笑容,道:“你就是我弟弟的娘子。” 白烟脸上一红,“是。” 秦海明大笑两声,朗声道:“既然如此,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吧。” 白烟微微吃了一惊,她没胆子叫,但是让她这样叫的人是皇帝,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于是她壮着胆子道:“哥哥。” 秦海明点点头,道:“起来吧,你看看你这位好相公,见到本王都不跪地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秦淮夜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他们去后花园里玩水,玩着玩着俩人大着胆子讨论起将来谁做了皇帝,会怎么样,小时候的秦海明还不知道自己会做皇帝,天真无邪地道:“以后我做了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谁都的叫我一声皇上,但是你不用,你永远都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已经遥不可及了。 听到秦淮夜刚才不客气的叫自己一声哥哥,秦海明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坐吧。” 饭间。秦淮夜突然开口道:“哥哥,弟弟这次回来有一事相求。” 秦淮夜将手搁在桌沿上,道:“你说。” “弟弟听说米贡和我朝正在交战,但是我在白云镇的时候,哪里的乡民感染上了一种疾病,有一种草药必须要在米贡国才能踩到,所以弟弟想请求哥哥停战。” 秦淮夜手上的动作一滞,宋太妃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这话,跟着心惊肉跳,忙在一旁应和道:“夜儿,你才刚回来,先不说这些,陪你弟弟吃顿饭先。” 第548章 剧终 白烟也觉得他现在说这个未免太过操之过急,手轻轻在桌下拍了拍他的大腿,秦淮夜却像根本不知道她的动作,没听到太妃说的什么,稳坐如泰山。 秦海明突然大笑起来,“好,哥哥答应你,就当是我欠你的。” 前几日,有人跟他汇报秦淮夜已经白云镇,在上京的路上,他想着要是秦淮夜有那个能耐活到上京,他就不在刁难他,也算是了了直接的一切恩怨,与他冰释前嫌。没想到这小子还真顺利地进来了,倒是让他着实惊讶了一番。 秦淮夜不是傻子,路上那些此刻的箭上面涂有专属于皇家的黄色,还刻着很大一个海字,几乎每一根箭上都有。 秦海明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和他较劲。 小时候,他们两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互相比较,特别是闹别扭的时候,若一方发起攻击,另一方完美解决了,那解决攻击的人就可以想发起攻击的人提一个要求,且发动攻击的人不可以说不。 所以当他知道路上那些人是秦海明派来的时候,秦淮夜心里无比清楚秦海明真实的想法不是杀他,而是照着机会和他和好,包括散步那场瘟疫。 没错,那场瘟疫是秦海明故意弄的,何修舞的那本秘籍秦海明在她去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但是却没没有带走,而是故意等着她去拿,他知道秦淮夜最后一定回来京城来找他。 于是,他趁着这个机会和秦淮夜隔了七年之后,再次比试了一番。 白烟和宋太妃都很意外秦海明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而且看起来两人竟然像是好兄弟一般,哪里如传闻中所说的敌对,白烟严重怀疑何修舞在说谎。 她正这么想着,又有太监过来通传,“皇上,太妃,尚书府的千金过来求见。” 宋太妃皱眉,一脸疑惑地看着秦海明,“尚书府什么时候还有个千金了?” 秦海明了然一笑,“让她进来。” 没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而这个姑娘,白烟和秦淮夜都无比熟悉,此人正是何修舞。 此时的何修舞穿着华丽的衣裳,头上带着金步瑶,紧致的妆容,一身黄衣,走到殿中跪下,道:“参见皇上。” 秦海明道:“起来吧,这里都是你的朋友,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何修舞也不客气,点头答应,“是,皇上。” 一直没说话的白烟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还不过劲儿来,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隐约觉得何修舞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 何修舞径直走到白烟身边坐下,闻声道:“最近这几日过得可好。” 白烟想起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后来的惊心动魄,肚子里就是一股子气,碍于皇帝和宋太妃也在这里,不好当面发作,勉强道:“挺好的,多谢何小姐关心了。” 她面上是笑着的,何修舞知道她心里一定难过,在生她的气,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好好跟她解释。秦海明却道:“弟妹不要怪何小姐,要怪就怪我吧。” 白烟道:“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想问皇……哥哥一句,何姑娘来白云镇是您的意思吗?” 秦海明点头,“是朕的意思,但是朕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你那好相公哪里肯来京都跟我见面?” 白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何修舞扒拉住白烟的手,“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是真的把你当好朋友,要怪你就怪皇上吧,是他让我这么多的。” 白烟吃了一惊,一下覆上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忙道:“皇上自然是为了我们好,你自然也是无心的,我原谅你就是了。” 何修舞真是胆大包天,连皇帝在身边都能乱说话,白烟真是服了她了。 宋太妃看明白了这一切,在一旁咯咯地笑道:“快吃饭吧,都凉了,都快动筷子,不然又得让小厨房回锅。” …… 临行前,白烟舍不得地拉着何修舞的手,哼道:“你真的不去白云镇啦?” 何修舞笑笑,“不去了,我要是再走,我爹肯定得打断我的腿。” 白烟叹了口气,道:“那萧三郎怎么办,你该不会也是假意和他接触的吧?” 何修舞摇头,“我是真喜欢他,只是这厮不喜欢我,他稀罕他弟弟去了,强扭的刮不甜。” 白烟再次受到暴击,“什么意思?” 何修舞笑笑,“回去问他吧——快上马车,再不走天色就黑了。” 白烟被何修舞赶上了马车,秦淮夜早就再里面等着了,顺势牵过白烟的手,将她搂紧怀里。 来时,他们只有一个瞭望台的士兵随行,加上一艘小破船,走时却截然不同——能容纳十几个人的马车,还有跟在马车后面的几百个士兵,这整张活像是打仗似的。 白烟半趴在秦淮夜怀里,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王爷,您与宋太妃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再相见,你为何愿意陪我回去?” 秦淮夜捋了捋她肩上的碎发,“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秦大头——我与母后什么时候都可以见面,她在宫里别人不敢把她怎么样,但是你必须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不然我不放心。” 白烟笑笑,吻上他的唇。 马车行驶到青莲县的时候,白烟和秦淮夜不想引起镇上的骚动,一致决定让这些士兵带着那车打道回府,俩人在县里买了一匹马,骑了回去。 出发前他们就派人提前回去报了信,白染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白烟和秦淮夜的瞬间,他张开他那双小短腿一头扎进了白烟怀里。 一旁的武历年道:“公子,秦娘子快些进屋吧,三郎已经走好饭等着你们了。” 白烟头一次听武历年称呼萧三郎为‘三郎’,结合之前何修舞讲的话,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她还没来的及问,就被出来迎接的小厮们拥着往屋里走。 街道上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没变,但是未来确实全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