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有同谋》 以撒 后来的日子,我总能梦到那两个坠地的模糊身影。 杨明雄的公司破产了,在这之后,他带着自己的老婆,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死了个干净。 我是被独自留下来的那一个,听到他们消息时,我人还在国外,那是我待在法国的第叁个月,大学刚申请下来,口袋里空空如也,哭都忘了,国也没回。 因为我想着一旦回去了,就会被杨明雄的债主们手起刀落,送我直接归西。 而我不想死,起码不想被人砍死。 我抱着这样的念头,浑浑噩噩过了两个月。 而那场聚会,说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食物和酒,人和人之间的闲谈。 泛善可陈。 唯一值得单拎出来的,就是我碰上了个五十来岁的*国商人,我们聊了几句,喝了点酒。 之后,又见了几面。 车上,他亲了我,脸、脖子、肩窝,我没有推开。 他头发有些粗,蹭在脖子上痒痒的,他扯开我的文胸,用嘴大力叼着我的乳房时,我把手轻轻插进了他的发根,试着去享受这一切。 结束后,他还埋在我的胸口上,像个小孩一样,舔舐着我的圆润,我抱着他,没有厌恶。 此刻,我感觉是被需要的,而且跟上了年纪的人做爱,好像也并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 虽然他动作显得很猥琐,身上的肉也松松散散的,一坨一坨地吊着,压在身上时,我几乎难以喘气,但总得来说,不算太糟糕。 * 休文,也就是那个*国商人,他做的生意需要满全世界地飞来飞去。 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有很多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 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度假的时候,会约上叁五老友,一起去欧洲的某个小镇上悠闲一下。 我在那个风情小镇上,见到了休文的儿子,叫以撒。 一个年轻的金发男孩儿,面庞灵动鲜活,嘴唇是饱满诱人的樱桃,咬一口,就能溅出汁水来。 我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可他很讨厌我,起码一开始是,说是敌对也不为过。 明明欲望人人都有,但年老的欲望,总让人下意识地轻贱,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跟休文搅和在了一起,我总觉得,年轻固然有快感的加持,但年老的死亡感也同样能让人沉醉。 又或者说,是某种变态的满足吧。 在这一场我和休文的金钱交易之中,他有钱,换年轻的肉体,渴望细腻柔滑的肌肤,而我贪财,爱他的珠宝财富。 我俩各取所需,交换自己有的,换来自己没有的,而这中间并不包括真诚与守德。 * 小镇上,我和以撒相处的那几天里,休文有事不时要出去,而我懒,不喜动,他也不勉强我。 那些天,我们唯一一次做爱是在书房里,而这次,我偷开了点门缝儿,因为我碰巧听到了今天以撒不会出门的消息。 那段时间,我是有些沉迷于这种被人偷窥做爱的癖好的,无论是打扫的保姆,还是来汇报事务的秘书,亦或是家里的管家,我都乐于让他们看到休文对着我的身体俯首称臣的那一刻。 而那天是以撒碧绿色的眼睛在看我,我抓着休文的头发,也看他。 紧接着,我又非常好心地拍了拍休文的脸,轻声说道,你儿子在看着我们呢。 刹那间,休文就慌了,对于以撒来说,他是父亲,我愉悦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猫一样轻盈地跳下书桌,走到后面的换衣间里,那里有张大床,我眯着眼睡了会儿。 醒来的时候,有人在扯我的头发,绿代表着愤怒、嫉妒。 我掀开被子,双臂缠上以撒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以撒肢体僵硬,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耳边,问他,感受到了吗,你要不要帮我舔舔? 以撒听后,猛得推开我,我腰撞得一疼,却依旧笑出声来。 以撒摔门而走,我无趣地独自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突然被人牵制住双手,狠狠压在了雾气潮湿的玻璃面上去。 那人说,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恶魔。 说着,我头皮一疼,一条黑带缠眼,世界沦陷了,地狱无边。 以撒说到做到,我确实感觉不到在那一场欢爱里,我被当做了人。 奄奄一息之时,我口中依旧吞咽着以撒的精液。 他射了几次,味道已经很淡很稀了。 我晕了一次,被他扇了两个耳光,弄醒了。 他在主宰我。 事后,我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把睡在一边的人推到了床底。 以撒睁眼,眉毛生气地高耸,我不服气地瞪他。 最后,是他败下阵来,找了医箱来个我上药。 我默然不语地等他弄完,把刚才的叁个巴掌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以撒舔了舔嘴角的血,猛地扑上来跟我接吻,血的味道一起尝,疼也一起受着。 后来我们亲够了,我从衣柜里找了件宽松的短袖套在身上。 以撒去浴室里找了修剪私处的工具。 我劈着腿坐在床上,以撒像个刚上学的小学生一样,手持着剪子,在给我修理阴毛,他不懂这些,动作笨拙,剪着剪着,就抬头看一下我,像在征求意见。 我失笑,说,他可以理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他哦了声,依旧无从下手。 我说让我来,他又不允许。 弄着弄着,他又亲了上来。 我是很喜欢让人给我口的,我双脚踩在以撒结实的肩膀上,脚尖蜷缩着,轻声旖旎。 以撒撸了两下,插进来,都在情动时,谁都没发现房间外的那只眼睛。 休文跟我说了再见,他的儿子是他的底线,被我给碰着了。 离开回国那天,以撒来找我,却只做了一半,就被无数通狂轰乱炸的电话给喊了回去。 我独自上了飞机,痒得实在厉害,就穿着条略粗糙的牛仔裤一直磨。 下了飞机后,大约是晚间七八点。 我在手机上找人约了一炮,年轻的,器大活好。 就是废话多了点,不让我真想让他操烂我的逼。 周正姚 休文给了我很大一笔分手费,我愿意跟着他不是没理由了。 我回了国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小富婆,但我还是要找点事干。 有演艺公司找上了我,我考虑两天之后,答应了。 今年是我入圈的第四个年头,我在这中间包养了一个小白脸。 是别人介绍的,一个鸭子,长得好,我问他有没有兴趣进演艺圈玩玩。 他说有,我就给他铺路。 朋友说,你不会是上心了吧。 我想了想,摇头。 晚上回家的时候,周正姚已经做好饭了,我脱了外套,黏到他的身上。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水龙头冲刷着他修长的手指。 我问,干净了没? 他笑了笑,说,干净了。 周正姚的手指非常灵活,它钻进我的身体里,找我最敏感的地方,黏糊的液体沾在他指尖上,我想他通通吃掉。 周正姚照做,他抱我到流理台上,弯腰,用舌头喂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非常想要做爱,无时无刻都想让人为我舔穴,吸毒一样上瘾。 直到现在也没有戒掉。 我高潮了一次。 周正姚抬起头,问,要做吗? 我说,想想。 他嗯了声,又恢复了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我揉了揉他的耳垂,喂了他一颗葡萄。 甜吗?我问他。 还行。他说。 于是,我自己试了一颗,用下面那张嘴,塞了一点点,我要他帮我衔出来。 周正姚舌头软又滑,我从他嘴里接过那枚葡萄,咬破,汁水在口腔里崩开,清甜无比。 我说,周正姚快点要我。 作为一个鸭子,他的业务能力没得说。 我坏心眼地塞了根手指到他的后庭里,挤进去。 周正姚闷哼了声,片刻皱眉,我紧盯着他的表情,从痛苦到放松,他看向我,身下开始主动容纳我的手指。 他眼尾点了胭脂一样,薄红色的,美得妖娆。 那一瞬,我真的恨不得自己也长了根男人的东西,把他屁眼干出血来。 虽说有情趣的假玩意,但我真心不喜欢那些东西。 想到这里,我突然十分地意态阑珊,手指抽了出来。 周正姚问我怎么了。 我说,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他说,会。 你要怎么保证呢?我有些哀伤。 当金钱没办法在束缚一个人时,我会显得十分地没有安全感。 你想要我怎么保证?周正姚看懂了我的心思,低下头来亲我的嘴,他少有那么热烈大胆的时候,初见时,他就弱得跟个小白兔一样,很是招那些男的喜欢,却不对我的口味。 所有一开始,我并没想要他,可当我看到他那般隐忍着被那群流氓肆意玩弄时,突然就泛出了些同情心。 而后来我走到他跟前,问他愿不愿意时,他是摇了头的。 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那晚也没看上中意的,就喝了一宿的酒。 脑袋晕乎乎地,走进隔间上厕所时,撞到了个有人的。 正是那只小白兔,他脱了裤子,我顺势瞄了眼,到正要开口道歉,退出来时,小白兔突然看向我,说,你还愿意吗? 我一笑,抬手轻描他潮红湿润的眼尾,说,愿意啊。 事情定下后,一过就是四年,周正姚再也不是从前那只小白兔了,他又长高了几厘米,身体的轮廓也出来了,不算特别壮,但屏幕里那些男明星该有的腹肌什么的也一样不拉。 怪不得那么招小女生喜欢。 我跟他亲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会愿意帮我舔一辈子的注意。 我说,周正姚,我要是找个男的佯装强了你,再拍个视频,你是不是就有把柄在我手上了?是不是,我说东,你就不敢往西了? 周正姚身体僵了片刻,低低嗯了声。 别那么紧张。我主动去吻他,问,你愿意吗? 我一遍一遍地问,周正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愿意。 我长长地哦了声,手够到床头的手机,就开始点点划划。 我一向是个行动派。 周正姚看着我的动作。 床头柜里放着瓶润滑油,我把扔到他面前,说,你要不要先抹点? 他表情很淡,动作却相当老练地为自己的后庭做扩张。 他出来卖的时候才十六岁,后面早早让人开过苞了。 我挑眉,看着他的手指捅进自己的屁眼里,问,要我帮你吗? 没等到他说好,门先响了。 我俏皮地眨眨眼,说,你自己去开门吧,记得把腿劈得大一点。 周正姚听话地应下,我把准备好了相机立在一边,等他门开到一半时,我又突然上前,把他推开了,门外的外卖小哥看了我一眼,把朔料袋交给我之后,就功德圆满地走了。 我把朔料袋扔到周正姚怀里,自己蹲在一旁笑得不可抑止,肚子疼了一晚上。 我姨妈来了。 那是卫生棉条。 周正姚帮我塞了进去,又去厨房帮我泡了杯医生开的药剂。 我痛经起来,一向要命。 周正姚帮我揉了揉肚子,我轻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不想玩了,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他哦了声,没什么情绪。 他总是这样,我也最爱他这样。 如此欺负起来,才好玩嘛。 我坏心眼地不让他射精,不让他抚慰自己,看他被欲望勾得难受,却得不到一点儿舒缓,那会儿的他很漂亮。 我从没告诉过他。 深夜里,我快睡着时,周正姚正在看手机。 我让他也早点睡。 他说了好,眼睛还盯着屏幕。 我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所以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周正姚每晚等我睡了之后,在看的都是我们做爱的视频。 他会隐忍地射在我的身上,再用舌尖一点点地舔干净。 他从不怕我察觉,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他的隐忍。 firsttime 一个星期后,我和周正姚都出席了一个红酒品牌的剪彩仪式。 我不会说,多么巧的,我竟然碰到了以撒。 这个红酒品牌是休文他们公司旗下的,我一直都知道。 但以撒会来,我还是多少惊讶了点。 周正姚后面还有工作,先走了。 我跟说好的一样,跟那群高管吃了个晚饭。 以撒的车停在我的面前,助理想要上前,我笑着说不用了,让她先走。 上车后,我和以撒一人分坐一边,他手支在窗边,看外面,而我则一直在看手机。 中间红绿灯停了一段时间。 以撒开了瓶红酒,倒了点,抿了口。 他终于看我了。 我撩起衣裙,笑着坐过去,在他腿上。 司机的视线被阻隔在挡板之外,这让我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对以撒说,我跟你父亲的第一次,也是在车上。 他哦了声,高脚杯里剩余的红酒从我裙子的领口里倾倒下去,他俯身舔了口,说,你还是那么贱。 我想都不想就扇了他一巴掌,抬手把他头推远了。 以撒仰躺着,手臂垫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手指勾住他的皮带解开,西装裤料子滑滑的,我坐不太稳,以撒自然而然起了反应。 他欲望汹涌着,而我如他所愿。 * 说来以撒穿西装是十分好看的,我赌明天八卦论坛上就会有人求他的资料。 不出所料,夜半我刷网页的时候,就有消息了。 以撒被手机光亮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翻身压在我身上,手摩挲着,本能地想操,我情动一丢丢,他闷笑了声,眼皮没撑多久,又睡过去了。 我踢了他一脚,点火不灭是怎么回事,我没好气地自己揉,以撒的脸还埋在我的腿间,我腕骨撞到了他的额头,他像是在梦中嗅到了什么,挺拔的鼻尖蹭了蹭,接着舌头活动起来,手指配合着。 我舒服地叫了声,以撒把我弄成后入的姿势,一下下地亲我的肩胛骨。 他难得温柔,抽插了会儿,他捏了捏我的脸,让我帮他口出来。 不知怎么地,以撒真的很喜欢让人口,我却十分倦怠。 以撒下体毛发很重,口的时候,一嘴毛,我手贱就会去扯,以撒一疼,就扯着我的头皮。 两人一起疼。 我不干了,爱射不射。 以撒亲亲我的脸,说,这次射你嘴里,行吗? 我说,不行。 接着起身,进了浴室。 回来时,以撒又睡着了。 我悄悄出了门。 家里,周正姚也睡了。 我脱了衣服,一身的吻痕。 而我偏要周正姚看到,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跟以撒上床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周正姚在就好了。 让他看着我被人操的感觉,一定很好。 我光是这么想着,就快颅内高潮了。 路时月 我醒来的时候,周正姚已经离开了。 他要拍戏,叁个月的时间。 我闷得几乎要发疯,以撒陪了我半个月之后,也回了法国。 我想着自己也接部戏扎剧组得了,最好离周正姚近点,想让他吻,也想让他舔,想到自己有些烦躁。 比他在时,还要更想。 我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去看他,夜里,朋友约我去喝酒。 在然后,我就把机票退了。 朋友问我,为什么,不是刚买的吗?下午的时间,醉酒也该醒了。 我说,我看见路时月了。 朋友听了我的话,依旧不是很明白。 路时月怎么了吗?她问。 我笑了笑,懒得解释。 路时月没怎么,说来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但动心,确实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而已。 他好像比我小一岁,彼此互看过两眼,都没上心。 那会儿我有周正姚,他有小女友。 据说前段时间分了,不然刚才不会被朋友推进包间,再塞了个小姐。 那种房间我知道,有块不算神奇的镜子。我想了想,走进去,果不其然,有个男生在盯着。 姐,你怎么来了?男生叫郑煜,我和他们这一圈的人都认识。 我歪歪头,说,来涨涨见识。 郑煜笑了笑。 房间里,脱衣舞娘身材火辣,绕着钢管,飞来荡去地,把身上那几块布一早荡没了踪影。 路时月撑着额头看,舞娘逐渐向他走近,纤纤玉指拉开他的裤链,刚想低头,就被路时月捏住了下巴,抬起,他看她的眼,没什么情绪道:叫隔壁的人滚过来。 舞娘略惊讶地看向他,起身时,朝镜子的方向摇了摇头。 郑煜于是道,看来是失败了。 我耸耸肩,在郑煜起身前,先他一步出了门,郑煜紧跟着,将门反手带上。 舞娘出来后,瞧了我一眼,莫名有些鼓励的意思。 我失笑一声,朝郑煜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郑煜不明所以。 我推开路时月所在的房间门,他想要跟上,我朝他竖了根中指,他终于识相地转身走了。 昏黄光照下,我撩起裙摆,坐到路时月腿上,一时没想好要说什么。 而他挑挑眉,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问,郑煜呢? 我说,死了。 他说,正好。 我于是笑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来取代它的。 这个它,未明男女,留了退路。 路时月眼里揽星,也笑了,说,正好就正好在这儿。 我俩一拍即合,路时月不是什么清高的主,夜晚是属于妖精的,吸魂,也要命。 我们开始时亲吻,抚摸彼此的身体,呼吸绵长灼热,之后,电影喊了卡。 门开了。 我笑垮在路时月怀里,听那些人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而眼睛越过重重阻碍,我看到了那个躲在众人身后的高且瘦的女孩儿,她是特别的,一束清冷的雨夜玫瑰,我能感觉出来。 路时月在看她。 我小声对他说,你在多看一眼,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哦。 他说哦。 我想了想,反思道,我是不是应该说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才比较对。 都不对。路时月吻在我的眼皮,颈脖下的血脉沸腾了起来,他说,我最喜欢的是你的眼睛。 比月亮都美。 鸣顶山夜 我和路时月厮混了叁个月,他生日时,众人在外面胡闹,他压我在门上操练。 那天我酒喝得有点多,人没什么力气,弄完就吵着要吃哪哪儿的东西。 路时月啧一声,开车出去喂饱了,又拉回来继续练,他食髓知味,我们是同类,能相互感知。 我没安好心得想让那朵雨夜玫瑰瞧见,可惜没得逞。 路时月说我是吃饱了闲的。 我说他才真的是闲的,这叁个月里,我已经了解到了一个真相,那就是说,路时月多少是有点大病在身上的。 别的不说,就他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别人都去的会馆泡妞k歌,而他逢出门必去听京剧,台上粉面咿咿呀呀个没完,我听了个一知半解。 路时月笑,给我解释,也就这还有点意思,他讲是点到即止的,颇有教书育人的风范。 我心情复杂,拿了折扇敲他的脑袋,路时月看我,呆了下,倒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了。 那天再晚些时候,我们去了鸣顶山,而路时月,我真是服了他的,花花草草不爱逛,一人枯坐佛堂西,继续喝茶,活像个古稀老人。 我问他今后是不是有出家的打算。 他说无,只是以前的习惯,坐坐而已。 后来他还带着我去数罗汉,我问数出什么来了。 路时月说,数出你有病。 我说,这倒是真的。 他于是笑,说,还有一个。 我问是什么,路时月没答。 在林间树下,落日余晖洒了一地,他吻了我,轻轻地。 离开后,他遥遥望了眼殿内悲悯的佛像,叹道:甚怪。 而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在问。 到了晚上,我们复又去听了京剧,这次我品出些韵味来了,就在那咿呀粉面身上,卸了妆的,一束清冷的雨夜玫瑰。 我不禁弯了眉眼,合着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时月捧场如此,复合不过早晚的事。 我为保自尊,先道,分手? 他不应,只是笑了笑。 我便拿起折扇又敲他,路时月就说,好。 但这其实是后话了。 回到今夜,我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我的疼,他的笑,皆不寻常。 月亮在夜晚里床针引线,制造牵绊,我和路时月看见了,却假装没看见,那一瞬间,就都变成了月亮的同谋。 第二人格 周正姚回来后,日子变得寻常。 我对让他看见我和别人上床这件事的执念,淡到几乎没有了。 我觉得疼,我不想让他也疼。 这个意义上说,我是喜欢周正姚的,他对我很好,超越了金钱的关系。 我无以为报,决定主动放他离开。 我的理由很简单。 我跟他说,我决定出国定居了。 周正姚哦了声,问,要去哪儿? 我说,*国。 我对哪儿最熟悉,还可以顺便去祸害以撒。 周正姚说,什么时候? 我说,下个月吧。 他说,那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 我说,不行。 周正姚又哦了声,之后彻底消失了。 他的东西还在我家,人也照旧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他只是不在想看见我了。 我为此难过了一阵子。 某个下雨的晚上,路时月把我从酒吧门口拎回了家。 我骂他,神经病。 路时月说,多骂几句。 与周正姚的一味迁就不同,我和路时月,相爱相杀。 打比方就是,在某风清云朗的一天,我因为气不过搅黄了路时月的恋爱,而隔天他就把我最大的一单通告喂了狗。 我气得差点没纵火烧了他的家,电话里说要老死不相往来。 再大后天,我们又一起滚床单了。 路时月帮我舔,坐头上那种,他说,你可以去选条裙子,拍起来好看。 我说,拍个大头鬼,神经病! 说完后,窝在他怀里选照片的也是我。 这让我一度怀疑,我在路时月身边的时候,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 我把这个罪过怪到了他的头上,天天折磨他。 路时月有起床气,我就天天早上磨他,让他帮我舔。 十次有九次,他帮我,还有一次,我会被他磨得连假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重复在重复,我自虐成了习惯。 晚上,我穿了条法式的碎花小短裙。 路时月t恤牛仔裤,头发湿漉漉地还在往下滴水,他踩了双帆布鞋,去楼下买宵夜。 我说,我不吃。 他说,你等下别后悔。 后悔的我蹲在旁边看他。 路时月咬着一个面包,被我看到发毛,他皮肤白净,五官轮廓鲜明,显出些许的阴柔。 我指尖描摹着,像画了个圈,把自己束缚住了。 我感到疼痛难忍,便闹起来,路时月却懒得睬我莫名其妙的脾气,他圈着我在怀里,边吃东西边看动漫。 后来我看得入迷了,他就把电视关了。 这!简直忍无可忍! 我脾气上来了,挠他,说,你干嘛呢! 路时月没好气地回,就更新到这里,没了。 我哦了声。 立马偃旗息鼓了。 路时月咬着我的下巴,往上亲,我一把推他往后倒在沙发上。 路时月双手枕着脑袋,我膝盖骨分开,跪在他脸颊两侧。 路时月抬手压着我的裙摆,向上看,说,不吃东西,就为了这个? 他手溜进裙底,摸了摸我平坦小腹。 而我当然说的不是! 他长长哦了声,从最敏感的地方一直亲上去,裙子最后卡在了腰上一点的地方。 路时月抱我坐在他的腿上,我难受地一直蹭他,牛仔裤布料粗糙,他用膝盖骨顶了顶,我真他妈想把命都给他。 杀人诛心和青楼头牌的较量 路时月睡觉的时候,乖得过分,不抱不黏人,自己侧枕着手臂,皎皎月色照他脸上,一把杀人诛心的刀。 我多看了两眼,跳下床时,犹豫了一下。 是夜色,再次蛊惑了我。 屋檐顶上的猫,落地轻盈,不留痕迹,看见的人都说是在做梦。 我在没人的大街上游荡。 又没两天,我进组了。 遇到了周正姚,网上传他恋爱了,他的公司出来辟谣,说只是朋友。 而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是真的。 然后,我们立刻迫不及待地打了一炮。 某种意义上说,我们都是感官刺激的奴仆,俯首称臣在它的脚下,由着它随意践踏,贬低到了尘埃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我的生命。 不足挂齿的烂命一条,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是一具空荡荡的游野孤魂了。 海妖在远处吟唱着蛊惑人心,我以此为乐,甘愿做他们的引路人。 这次做爱,周正姚显得很粗暴,啃咬的痕迹遍布全身,他射在我脸上。 我躲避不及,眼睛红了,一点点的疼。 我气愤地推他,周正姚无比轻柔地吻了我一下,他眼神空了,像寻不到回家路途的旅人。 我们亲了漫长的一段时间。 周正姚点了烟,白雾喷薄在我的脸上。 他笑起来,像是塞壬嗓子里所拥有的天籁,茫茫海面上的船帆,遥指天际,直入云霄,让人迷失堕落也甘愿。 我觉得自己宛如这四年里,都在花最少的钱,嫖竞价最高的青楼头牌一样,幸运到被所有人嫉妒。 为此,我不得不向众人说明的是,四年前的破烂变成如今的珍宝,可都是我花钱堆出来的。 周正姚自己也承认。 所以说嘛,钱真是个好东西。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 薄毯子盖在身上,我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床尾上,看那只傻不溜秋的卷毛二哈,在自己狗窝里流口水。 周正姚从脚踝开始亲,在每一寸肌肤上停留,他的吻一向温柔,昨晚不是他,拙劣的模仿,让彼此都痛苦。 他整个人从身后压着我,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跟他接吻。 我前胸被挤得有些疼,周正姚替我揉了两下,他手机立在床尾,播着一个视频——我和路时月正在上床。 我隐约回想起了那天,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有些受虐倾向的,在某些无法预知的特殊时刻。 而如果要搞这一套,以撒说来是最拿手的,他打从一开始就是字母圈的老手,骚话骂起来一溜一溜的,但我说了,我不经常这样,所以有时候,我俩经常搞着搞着互骂到一起,床也不上了,他说的臭洋文,我讲的家乡话,彼此都一知半解,骂成了搞笑电影。 路时月说来并不玩这个,但他是骨子里有些病态的人,弄起来,说是得心应手也不为过。 两败俱伤 我把手机的进度条划了半天,周正姚就这样一直弄了我半天。 我问他好看吗? 他说,好看。 我一直知道周正姚在家里的卧室装了摄像头,他想拍就拍吧,左右不会发出去的,他比我爱惜自己的羽毛多了。 周正姚家里穷,穷到要他卖屁股,给人操。 我是可怜他的,就像可怜我自己一样。 半途喘息之时,周正姚不知从哪里整出来根皮鞭,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我蜷缩起来,像只将要破茧的蝴蝶,但少了那花里胡哨的薄翅,最后也只能落进了泥沼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拖着身边人一同下沉。 周正姚握着皮鞭的手松了。 他从小就被驯服得跟个小兔子一样温顺,并不会玩施虐的那一套,也玩不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学视频里路时月的样子。 但我依旧心疼他。 周正姚有一颗很脆弱的自尊心,他刚刚立起来不久,我没舍得打破他的梦。 这一场欢愉,我们两败俱伤,事后彼此互舔着伤口。 周正姚跟条大狗一样,湿漉漉的舌头在我身体各处游走。 我说渴。 他润了唇亲我,喂我酒喝。 我饥渴地回吻他,始终激烈,温吞已经让我们都受够了。 周正姚后来问我,你是不是一直想要我看到,那些你和别人做爱的痕迹,我一直疯了地想把他们找出来杀掉,你是这样希望的吗? 不是。我立马说。 周正姚笑起来,孱弱无比,非常适合演变态。 或许,连演都不用了。 夜,黑得没了边际。 唯月高悬。 我和周正姚丢盔弃甲地被蚕食其中,闭口缄默如天上的星子,都是月亮的同谋。 不宁 戏拍到一半时,投资方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剧组突然就散了。 助理着急忙慌地来找我,我让她稍安勿躁,容我刷个牙。 刷好了,她也冷静地差不多了。 于是,我问她,机票订了没? 小助理点头。 我便让她留下来收拾下行李,至于我自己嘛,自然是麻溜地顺走一件沙发上的大衣,出门压马路去了。 我一脚踏出酒店门槛,走没两步,冷风那么迎面给我一吹,差点没把我魂儿也给带走了。 这地儿什么鬼天气,昨天还要重返夏季呢,今天就立马给我过严冬了。 我硬着头皮走了一段,撑着看到了卖早点的,上去就一口气点了二十个包子,誓要把身边的人都喂成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老板娘为了保温防雨,给我多套了两层袋子。 我谢谢说完,要抬手接过时,有人给我截胡了。 一双手,骨节分明。 来人眼睛藏在被风吹乱的黑发后边,我想帮他拨开,又生生忍住了。 我和不宁走回酒店,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他助理在身后啃着个包子,刷手机。 我俩在前头聊些有的没的,上楼的时候,走的是紧急通道。 那里没有监控。 不宁的助理在中途拐去走电梯,把包子拿上去分了。 我和他往下,黑不见底。 又慢慢地,窥见点应急灯的光亮 我得偿所愿地把他那些碍眼的头发丝儿给撇了个干净,不宁握着我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他低头,我仰头的姿势,亲了会儿,不急不躁地。 我和不宁,是清水里儿瞧鱼,谈的正儿八经的恋爱。 他留得半长的头发,被我用手腕上的小发圈,给他扎了个小尾巴。 不宁没有任何的异议,他挑了下眉,问我几点的飞机。 我说,大概是晚上。 不宁眼珠子往上溜了一圈,想了想,说,我的也是。 我嗯了声,没话了。 而不宁也不是那种话密的人,我们就这样安静抱了会儿。 我却不觉得奇怪。 这两年里,我俩合作过几次,电影广告都有,微信也加了,偶尔互相问候,聊会儿天,全是无关痛痒的话题,饭也吃过几次,但都是别人组的局。 直到这回儿,我俩又凑到了一起。 戏里我们都爱而不得,戏外牵起手来又自然而然。 那是场夜戏,收工是凌晨,天冷,人少,地又偏。 路灯下,不知怎么回事儿,只剩了我和不宁的影子。 手轻轻碰到一起,就牵上了。 到了酒店又松开,一晚上,微信里谁都没有动静。 第二天拍戏照旧,聊天照旧,一切都照旧。 没轮到我戏的时候,我就窝在保姆车上放看了叁百年都没看完的深海纪录片。 车里,光压得很暗。 车门突然开的那一刹那,我被吓得往车座里缩了缩。 大家都被逗笑了。 之后,小陈告诉我,不宁他们的保姆车出了点问题,问我能不能借个地方休息。 我朝外看了眼,不宁拿着杯热咖啡,被众人遮挡在了身后,他头发似乎是故意留长的,衬他刚好,深海一样的静谧,引人下坠。 我愿尸骸被他怀抱着,栖息我一生的不安。 又某个瞬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宁其实就是路时月他们,没了阴暗面的他们。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戒断反应。 那天在车上,不宁和我轻轻碰了碰唇,几万米下的海底生物,照亮了一方不为人知的孤寂。 我们握着手,看完了一集一个小时又叁十四分钟长的纪录片。 不宁走前问我要了它的名字。 他强迫症一样非要补完剩下的十来集。 我说祝他好运。 他笑了笑,忘了带走那杯他一口没喝的咖啡。 后来我们就这样谈起了恋爱,奇妙,也平常。 我是肖想过这些片段的,中间我不在没由来地神经质,也不在一昧地在追求做爱时的疼、无论身体,还是心里,精神充沛到无处发泄,也虚浮到不堪一击,想要人时时亲吻我,填补一大片空白,却—— 多少天数徘徊而过,荒原了无新绿,孤日长眠地底。 不宁向我走来时,说,怎么哭了? 我摸了摸脸,说,是因为天太冷了。 真的?不宁笑着放下咖啡杯,去亲吻我。 他若一池清水,我满身泥沼。 洗干净我,反而脏了他。 我不希望这样。 更何况,两个人在一起固然很好,可我偶尔空得只想踩入云端。 而后来的日子,我总能梦到那叁个坠地的模糊身影。 等它成真的那天,我便不再是被独自留下的那一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