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侠影》 第一章 仙师公远 woo18.vip 公元747年, 唐玄宗天宝6年,携开元盛世余威,大唐帝国经济空前繁荣,西北对吐蕃,突厥等诸国保持着强大的军事压力,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国泰民安。 农历八月的长安城,秋风初起,街道上人群熙熙融融,一条宽阔的巷子尽头,正是新任陇西节度副使、都知关西兵马使、河源军使哥舒翰的府邸,院子和门口今天张灯结彩,宾客纷至沓来。原来哥舒翰在不久前的苦拔海和吐蕃的一战中身先士卒,击垮三路吐蕃军,取得辉煌胜利,声名大振,被朝廷召请回京述职,玄宗大悦,加封哥舒翰,恰逢哥舒翰55岁寿辰,朝廷恩准在长安做寿。 此刻哥舒翰站在门口,满脸笑容,招呼着前来祝寿赴宴的各路朝廷大员和亲朋好友,身边站着大儿子哥舒义,眼看该来的都来了,哥舒翰却不断望巷子口张望,一脸期盼。哥舒义心中奇怪,问道:“父亲,还有特别重要的贵客吗?”哥舒翰轻叹一声道:“为父的救命恩人!也不知道这位仙师会不会来?自从朝廷恩准在长安过寿辰,为父立刻命人送请柬去青城山,回报出外云游,不知何日归来,本来挺渺茫的,不过仙师神通广大,行事不可以常理衡量,所以为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哥舒义更加好奇了,追问道:“父亲能不能说说这位仙师是如何相救父亲之命的?” 哥舒翰抬眼望了一下巷子口,转头对哥舒义道:“这位仙师姓罗名公远,在青城山浮云观修炼。”顿了一下,思绪飞往了遥远的西北疆场,续道:“几个月前,天气变暖,战事重启,为父带着十几个侍卫绕过吐蕃军队营地,想寻找一条近道插入敌军后方,没想到遇到了吐蕃的巡逻部队,有上百骑,战斗就此开始,我方寡不敌众,边战边退,死伤了好几个,仗着马快,眼看着脱离追兵了,突然从敌方马群中驰出一骑,一个黄衣喇嘛射出一箭,我躲闪不及,正中后背,幸亏距离较远,受伤不重,回营后军医马上拔去箭支,敷上金疮药,一夜无事。第二天起床,伤口竟然愈合了,但是鼓起一个大包,中间红的如同鸡冠,鲜艳欲滴,周边一圈黑的如墨,触之痛彻入骨。” 哥舒翰再次看一眼巷子口,叹了一口气,道:“当时就知道是毒箭,但是不明白是什么毒,军医试了好几种解毒法,一点用处都没有,每天就看着这个脓包不停长大,再过几天就会长满整个背部,到时就是为父毕命之棋,大唐也会在此役战败,吐蕃将重新取得主动权。” 哥舒义忍不住插嘴:“知道你受伤,吐蕃军为何不乘机进攻?” 哥舒翰笑道:“再愚蠢的指挥官都知道群龙无首的军队没有战斗力,一来天气尚寒,敌方补养尚未充足,二来他们知道这个毒无药可救,安心等十天后,为父死了再出击,自然可以事半功倍。第八天,病情愈发严重,队伍里人心惶惶,军医束手无策,为父自知命不久矣,召来各级将领,安排退兵事宜。”看着哥舒义紧张的神态,微微一笑,道:“突然亲兵进来禀报,有一道士在营门外求见,自称能够治愈我的毒,当时营帐一片欢腾,大伙蜂拥出去迎接,走到营门口,都傻眼了,心凉了半截,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道士站在那。一名副将迟疑半晌问道:“可以解毒的道长在哪?”” 哥舒义忍不住道:“这是罗仙师的徒弟吧?” 哥舒翰道:“这就是仙师本人,罗真人修道有成,今年已经130多岁了,但是驻颜不老,面如少年。”哥舒义吃了一惊:“难道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人?” 哥舒翰抬头望天,道:“长生不老,为父以前不信,但是自从见过罗真人后,为父信之不疑!”见哥舒义开始思索,续道:“公远仙师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然后稽首请众人带他入帐,众人无奈,只能带其进来。仙师进来,为父已经不能抬头招呼,但是看到模样,内心也是无比失望,仙师明白众人的想法,也不说破,走到床榻前,因为疼痛,为父的背上没有被子,裸露在外,罗先师看了一眼道:“阴阳蜈蚣散,幸亏贫道来的及时,再晚2天就没救了。”军医在旁问道:“请教道长,何谓阴阳蜈蚣散?”罗先师指着脓疮道:“中间红肿发烫,周边发黑阴冷,此毒皆有阴阳之毒,去阳毒则阴毒发作,除阴毒则阳毒爆发,都会加速中毒者死亡,西域白驼山有个欧阳家族,善于饲养毒物,他们在雪山之阴掘地抓捕一尺以上的蜈蚣,取其毒液浸泡箭头制成,蜈蚣本身为阳,感受雪山的阴寒,遂成阴阳皆备的剧毒,此箭上毒液必定是吐蕃从白驼山购得。”众人骇然。军医急问:“道长,现在怎么办可以尽快让哥舒将军恢复健康?”” 哥舒义也急着问道:“毒药如此厉害,罗先师怎么解除?”哥舒翰笑道:“法子很简单,让卫兵把为父放在担架上抬到营地外小溪边的一颗柳树附近,背对着树闭目,在灵台穴贴上一张符,然后仙师掏出朱砂笔,在脓疮上画画写写,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在中间一点,道一声好了,我感到脓疮中间一阵清亮,周边则是一阵发热,身上突然一轻,反手一摸,脓疮居然无影无踪了,围观的将士一阵惊叹。” 哥舒义急问:“脓疮哪去了?”哥舒翰哈哈一笑,道:“罗先师指着柳树的树干,原来平直的树干莫名其妙凸起了一块,形状和我身上的脓疮一模一样,也是中间泛红,周边发黑,原来病根被转移到了柳树上,仙师言到,这就是黄帝内经所说的移精换气,古老相传,并嘱咐将士们要善待此树,有时间多施肥浇水。”哥舒义惊骇无比。#####借用金庸大侠的西毒欧阳锋家族前辈,后文还有叙述 更┆多┆精┊彩┇书┊籍:woo18.vip (W o o 1 8 . v i p) 第二章 呼龙现形 哥舒翰继续道:“回到营帐,仙师开了几剂药,言道吃完就完全康复了,没有收受任何财物飘然而去,原来真人云游到西域,本想暗中帮助戍边将士做点事,正好遇到为父中了毒箭,营中有将士是川蜀弟子,平素听说过仙师的事迹,才知道仙师已经130多岁了。后来为父命全军假装紧急后撤,暗中派遣一支骑兵迂回到吐蕃军后面,十天后吐蕃军果然大举进攻,我军且战且退,退出60里后,突然回军掩杀,为父一马当先,吐蕃军看到我没死,惊慌失措,纷纷后逃,预先迂回的骑兵截住敌军归路,大败吐蕃,从此战局彻底扭转,为父也能回到京城向天子述职。” 哥舒义听得悠然神往,道:“何时能够见到仙师老人家一面?也就不枉此生了。”哥舒翰笑道:“傻孩子,仙师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为父能够见上一面,受仙师恩情,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不要再指望仙师光临了,进去吧。” 哥舒义恋恋不舍的往外望了一眼,瞥眼间看到巷子口进来三人,前面一人衣衫飘飘,走路犹如行云流水,脚不点地,后面2个衙役打扮的公人快步小跑,满头大汗跟在后面。哥舒义赶紧叫住已经进门的哥舒翰,哥舒翰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快步迎上去,一揖到地:“末将哥舒翰拜见仙师!” 来者正是大唐有名的神仙,青城道士罗公远,看到哥舒翰,罗公远打个稽首,笑道:“福生无量天尊,将军身体安康,英风胜昔,可喜可贺!”哥舒翰有点惶恐,道:“末将之命全赖罗仙师相救,那天尚未答谢,仙师已经远去,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仙师,荣幸万分。”罗公远一笑,道:“将军戍边辛苦,保护大唐边境安宁,老百姓安居乐业,正是吾辈追求的大道所在,贫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寒暄中,两人步入庭院,俩衙役也跟着进来,兀自喘气,哥舒翰内心讶异,问道:“罗仙师,这两位如何称呼?”罗公远笑道:“鄂州府公人,押解贫道来京。”哥舒翰知道是说笑,但也不好细问,只能让人招呼两人入内奉茶。 原来罗公远自西域回中原后,四处游历名山大川,寻访师友,印证大道,这一日来到鄂州,恰逢刺史举行春祭,完毕后刺史设宴招待参与祭祀仪式的道士和募捐的乡绅士豪,全郡老百姓都来观看。罗公远也随着人群进城,城门口围着一群人,中间有个人一丈多高,一身白衣,还带着个稀奇古怪的高帽子,更显得鹤立鸡群,长相也迥异他人,颊下几根细麻绳粗的金色胡须,守门人认为他挺怪,盘问其来历,怪人不服,坚持要进城,却说不出来历,正在和守门人争辩。 罗公远一眼就看出那高个子底细,上前呵斥:“为何离开你住处,来惊吓大伙,人间的热闹轮不到你来看,速速回去!”那怪人听了此话,看了一眼罗公远,二话不说,拨开人群,一溜烟跑了,人群哄堂大笑,以为是个白痴。 内有一个年老守门人,经历的事多,觉得这个小童和怪人不简单,便揪住罗公远不放,要到刺史那里把刚才的事解释清楚,罗公远只能苦笑,任其拉到刺史府。刺史听了报告,十分好奇,便问罗公远来历, 罗公远只能回答:“贫道姓罗,名公远,自小喜欢道术,遍访蜀地名山,拜师学艺,刚才来到贵地,发现守江的白龙幻化人形,前来看热闹,贫道生怕他一时忘形,显露原形惊吓百姓,把他赶回去了。” 刺史不信,士绅和围观百姓更是认为这小童在骗人,可罗公远说的煞有介事,刺史也变得将信将疑,对罗公远说:“你这道童,本官可以相信你,但是这么多人都认为你在妖言惑众,你得想个办法让大伙看到那条龙的原形。” 罗公远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在后天让白龙现形。接下去2天,罗公远被安置在刺史府,好吃好喝招待,但是有2衙役寸步不离守着,生怕这“妖道”偷偷跑了,被刺史怪罪,好在这个“妖道”挺老实,也没有逃跑企图。 第三天一早,罗公远被刺史催着到了江堤边,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个事,江堤上人山人海,众说纷纭,一人道这个小妖道等会唤不出龙,会被刺史杖责,另一人说道士虽然年幼,看上去仙风道骨,说不定有点本事,再有一人三天前在城门口见过怪人,更是说的吐沫横飞,还有好赌之人设下赌局,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罗公远离开刺史一行人,在距离江一丈远的地方挖个了一尺深的小坑,再命衙役掘一条小沟,把江水引入坑中,掏出一张符,甩手就燃,符灰掉在坑里,很快,江面突起大风,波浪翻滚着涌向岸边,一条五六寸长的白鱼顺着波浪游进小坑,在里面不断翻滚跳跃,鱼身也越来越大,白鱼吐出一条线一样的青烟,直上半天,一会儿时间,黑气满天,对面都瞧不见,人群中一片惊呼声。罗公远喊道:“雨马上来了,大伙赶紧找个躲雨地方!”话音刚落,雷电大作,暴雨如注,人群四散奔走,个个淋了个落汤鸡,刺史一行人坐在岸边亭子里,才没淋到。 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刹那间又是晴空万里,坑里的白鱼已经不见,有人高喊:“龙!”只见江心出现一条白龙,在水面游动,身长10余丈,一会儿游龙昂起头,直上天际,在云间游动,尾巴在江水里摆动,岸边所有人全部跪下磕头,刺史也在亭子里跪拜。 在众人的簇拥下,罗公远回到刺史府,刺史恭恭敬敬请罗公远上座,口称仙师,强烈挽留多住几天。 第三章 哥舒寿宴 自李渊建立大唐,李氏就以老子为祖,崇尚道教,虽有则天女皇贬抑李氏,推崇佛教,但是唐玄宗继位后,道教更是一派兴隆,玄宗本人也经道教一代宗师司马承祯受箓,成为货真价实的道士皇帝,特别喜欢方术,张果,叶法善更是时常蒙玄宗召见,出入宫闱。 刺史见了罗公远呼龙神通,马上想到把此神仙向圣上举荐,岂不是大功一件?盛情款留了几天,修书一封,详细叙述了罗公远呼龙现形的神通,并派了2个公差,一路保护罗公远去长安。 罗公远推辞不得,也有心见一下玄宗,于是就随着公差上路,路上忽然心中一动,低头掐算,知道哥舒翰派人上青城山送请柬的事,紧赶慢行,恰于哥舒翰寿辰当天赶到长安,也无需打听地址,直接赶往哥舒翰府上。 哥舒翰长期驻扎在和吐蕃作战的西北边陲,从军前因为父亲去世,按照习俗,在长安居住了3年,期间每天喝酒赌博,无所事事,被人瞧不起,直到40岁了,才幡然醒悟,投军去了王忠嗣账下,因作战勇敢,带兵有方,收到赏识而步步高升。 这次回京述职过寿,因为少在京中,交好的朝廷大员不多,而且和当朝宰相李林甫不对付,所以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军队中的同僚,但是哥舒翰这次高升,还是引来了不少渴望结交的大员,不请自到,纷纷携带重礼上门讨杯酒喝,其中有一人,乃新晋国舅杨国忠,他和哥舒翰本来交好,同样和口蜜腹剑的李林甫结怨。 哥舒府不大,客人来的又多,挤得满满当当,正房厢房都摆满了酒席,只可怜跟着罗公远来的那两公差,只能和马夫挤在一起吃喝。 除了老寿星哥舒翰居首席,坐在最上面的就是罗公远,这些大员看着一小道童大大咧咧坐在上首,哥舒翰又对其恭敬有加,虽然奇怪,但是都觉得这个道童恐怕来历不凡。 杨国忠坐在罗公远下手,忍不住问道:“这位小道长在哪座仙山修道?”罗公远尚未回答,哥舒翰赶紧介绍:”这位是青城山的罗公远仙师,在下的救命恩人,皇上圣明,才会有仙人出世,此乃大唐之福!” 听了哥舒翰介绍,众人才明白事因,但是罗公远大多数时间在蜀地云游,名气远远不如经常出入朝堂的张果和叶法善,大伙并没有太重视,都以为哥舒翰是因为救命之恩才邀请罗公远。 酒过三巡,宾主言欢,众人纷纷向哥舒翰和罗公远敬酒,哥舒翰满脸通红,明显不胜酒力,罗公远则是来者不拒,几十杯酒下去,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众人暗暗称奇,都觉得这道童不能小觑,杨国忠道:“罗仙师,今日哥舒将军寿宴,能否显露一下神通,增加一点喜庆,也让吾辈凡夫开开眼界?” 罗公远微微一笑,道:“将军府的大厨厨艺了得,烹制的几味菜甚合贫道口味,奈何长安离海甚远,不能有新鲜海鲜可吃,贫道不才,愿为将军和诸位取之一二,以增桌上美味。”言毕伸手凌空抓了几把。 突然间外面天井中一阵噼里啪啦声响,似有物体从天而降,外面忙碌的仆人一阵惊呼:“哪里来的这么多鱼!”“天上掉下鱼了!”“还在动呢!”心急之人纷纷跑到外面,杨国忠也跟着出去,只有罗公远端坐不动,举杯饮酒。 只见天井里散落着上百条各种各样的海鱼,有2尺长的带鱼,一尺长的黄鱼,在地上蠕动的八爪鱼,众人欢声雷动,吩咐下人拿去给厨师烹调,因为听到了杨国忠和罗公远的对话,都知道是这位不起眼的小道童显示的神通,并非见鬼,回头瞧向罗公远的眼色充满了崇敬。杨国忠站起来深深一揖,道:“罗仙师神技,国忠大开眼界,明日定当秉明天子,大唐又得一神仙,幸甚!” 三天后,唐玄宗早朝,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站立两旁,宰相李林甫出列道:“启禀陛下,鄂州刺史有书呈上,叙述了不久前发生在鄂州的一件奇事,并推举一位奇人。”玄宗很感兴趣道:“把书信呈上来,让朕一阅!”粗粗看完,喜道:“这位罗公远仙人现在何处?快宣觐见。” 国舅杨国忠站出来道:“启禀陛下,罗仙师现在哥舒翰将军府上,臣三天前与之同桌共饮,仙师当时取来活海鱼无数,让臣等大开眼界!”把罗公远取鱼的事细说一遍,满朝文武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时哥舒翰言到:“陛下,罗仙师乃末将救命恩人。”又把罗公远解毒的事细述一遍,玄宗更加感兴趣了,道:“朕已有张果,叶法善两位仙人,还有金刚智大师,今日又有罗公远仙师,实为大唐之福,就请哥舒将军和国忠爱卿带着朕口谕宣召罗仙师。” 不一会,罗公远进殿,道教规定道士不得骑马乘轿,但是罗公远走路毫不费力,不起微尘,哥舒翰和杨国忠骑马都赶得气喘吁吁。 罗公远见到玄宗,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陛下圣安!”玄宗大喜道:“罗仙师仙法玄妙,乃我大唐之栋梁,望不吝赐教,喻朕治国方略。”命左右搬来绣墩请罗公远坐下。 第四章 天子之道 罗公远也不推辞,坐下道:“陛下英明神武,体恤民情,今日我大唐老百姓安居乐业,四夷宾服,边关将士英勇善战,正合我太上道祖的无为大道,此乃万民之福!”李唐一直以老子正统后人自居,听罗公远这样说,玄宗更加高兴,乘机又请教了几个问题,罗公远对答如流,无不称旨。玄宗确实是个英明的皇帝,虽然后期贪恋杨贵妃美色,生活奢靡,但开元盛世开创了一个时代,今天遇到罗公远,这个道士皇帝比捡到宝还高兴,马上在宫里打扫出一个院落,专门请罗公远居住,也方便随时请教。 当时张果和叶法善成名已久,为玄宗所尊崇,时常出入皇宫,而罗公远以前多在川蜀,三人并不相识。 这一天玄宗和张果,叶法善下棋,突然问起:“两位真人,可认识罗公远?”张果和叶法善对视一眼,摇头道:“世上高人数不胜数,多半隐居在名山大川,我俩人孤陋寡闻,不识此人!”玄宗便把罗公远鄂州呼龙现形的事迹简单说了一遍,张叶两人不信,玄宗看出两人的怀疑之心,存了让三人比试的想法,吩咐高力士宣召罗公远。 不一会罗公远到来,打个稽首,念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陛下宣召贫道所为何事?”玄宗指着张果叶法善,道:“张果和叶法善两位真人欲结识罗仙师。”罗公远转身向张叶两人打个稽首:“久仰两位真人大名,今有缘相见,幸何如之?” 张叶两人见罗公远只是一个道童,不由得相视大笑:“小小村童,怎么可能知道龙的事?”两人伸手各抓一把棋子,问罗公远:“我俩手里抓的是何物?”罗公远嘻嘻一笑,道:“两位真人空手来骗贫道,贫道可不上当。”张叶两人暗笑,越发认为罗公远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把手摊开,大惊失色,手里空空如也,20多枚棋子不翼而飞,对面罗公远伸出手掌,棋子好端端都在。玄宗看的有趣,哈哈大笑,张叶两人一脸尴尬。 自此以后,玄宗让罗公远和张果叶法善平起平坐,言必称罗仙师,地位隐然超出另两人。 剑南一地有一种果子,名叫“日熟子”,酸甜可口,宫中嫔妃都喜欢,但是这种果子熟了当头就得采摘吃掉,否则第二天就腐烂不能吃,但是产地距离长安400里,快马接力也来不及送到。张果和叶法善知道此事后,施展法术运取,但是只能运到离长安100里的地方,再由地方官吏派遣快马送进宫,一过正午,果子必定送到。 这一日,天气寒冷,日熟子直到天黑都没送到,心急的嫔妃派宫女问了几次,张叶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当时天气寒冷,两人和罗公远一起围坐在火炉边,瞥眼见到罗公远嘴角带笑,心里一转念,知道罗公远在暗中捣鬼。罗公远见两人着急,大笑一声,伸手把火炉中竖立的拨火钳拔起来了,道:“两位莫急,日熟子马上送到!” 过不久,太监来报,日熟子已经到了宫门口,叶法善马上出去问使者为何今天来迟这么久,使者回答:“回真人,将到城门3里地时,突然烟火冲天,周边并无可燃之物,混不知火从何来,直到前不久才熄灭,道路两旁却无灰烬,好生怪异。”叶法善这才明白罗公远刚才拔起火钳的意思,越发钦佩罗公远,自认不如。 此时佛教在民间非常盛行,特别是女皇则天刻意弘扬之后,隐隐然有凌驾于道教的趋势,西域外来的传教和尚也不少,尤其是金刚智,法术高强,属于密宗一派。玄宗以前宠爱的武惠妃笃信佛教,金刚智也经常被召请进宫讲道。这天玄宗闲来无事,命高力士召请金刚智和张果,叶法善,罗公远一起闲聊,三个人都到了,唯独罗公远迟迟未至,玄宗纳闷,罗公远本来就住在宫中,走过来几分钟的事,为何比住在宫外寺院内的金刚智还来的迟?派高力士再去催,回报已经走了好久,早该到了,路上也没遇见罗公远,出家人也不可能有琐事耽搁。 众人站起身往窗外望去,希望看到罗公远轻步走来的身影,路上除了宫女太监,哪有罗公远!众人无奈坐下,转头间赫然发现罗公远坐在边上,大惊之下,玄宗问道:“罗仙师何时进来,朕和几位法师等待已久,却不知道仙师已经在座!”罗公远哈哈一笑,道:“皇上派高力士召请,贫道跟着就来了,只不过施展了一小小障眼法,诸位没有见到贫道,得罪莫怪!”说完稽首为礼。 除了玄宗,余人都是法力高强之辈,都被罗公远镇住了,这岂是小小的障眼法,这是隐身术,没有一定造诣和对法术的领悟,根本做不到,暗自钦佩不已。其中最为高兴的是玄宗,首先想的就是要学会这隐身术,今后可以随意到各位嫔妃处而不被发现,外出私访也可以不受拘束,无需前呼后拥一大帮人,搞的人所皆知。 第二天,玄宗迫不及待召请罗公远,开门见山请求传授这隐身术,罗公远回答:“陛下金书玉格已经记录在九清,您是真人下凡,您的职责是保国安民,应该学的是尧舜禹汤的无为而治,继承汉文帝汉景帝的俭朴节约,不骑名马,不带宝剑,以万民福祉为重,这种循蹈小术杂耍,不应该是陛下这样的明君所学的。”玄宗笑道:“罗仙师差矣,朕学会此术,可以更加自如的体察民情,而无需劳动大批侍卫负责朕的安全,还请罗仙师不吝传授。” 罗公远无奈,只能恐吓玄宗:“陛下如果学会了贫道的小术,必定会揣着玉玺进入寻常百姓家,困在平常人的衣服中,最终失去帝皇之位。”玄宗闻言大怒:“好一个妖道,你不教朕就算了,为何诅咒朕?”罗公远一想,玄宗近来沉迷杨贵妃美色,奢靡之风渐起,何不再骂几句,说不定可以警醒,于是继续数落玄宗的种种不是。 玄宗恼羞成怒,下令侍卫抓住罗公远,几个侍卫身手矫捷,一起向罗公远抓去,罗公远一闪,到了一根殿柱里面,探出头继续数落玄宗,玄宗更怒,下令用刀斧砸破柱子,罗公远一闪间换了一根柱子,等到所有的主子都被砍破,罗公远跑到了柱脚石里面,等到把柱脚石打破成十几块,却发现每一块都有罗公远的形迹,此时玄宗怒气渐消,知道奈何不了罗公远,只能道歉。 长笑声中,十几块石头中的罗公远合而为一,罗公远毫发无损,站在玄宗面前。 第五章 两牛相争 玄宗知道强求不成,改变策略,每天软言相求,罗公远不胜其烦,只能答应传授,玄宗大喜。 罗公远正式对玄宗言到:“司马真人曾经给陛下受箓,天庭上有了陛下的名号,有经过香火祭炼的法印,可以自己画符,贴在灵台之上,可以隐去自己形迹,但是陛下嫔妃数量太多,平时不注意保养精气,画出的符恐怕不能达到完全隐身的效果。” 玄宗笑道:“但求仙师不吝赐教,学多学少,绝不怪罪仙师。”罗公远不再多言,当下就把隐身符的画法教给了玄宗,玄宗依样画瓢,盖上自己受箓后从未使用的法印,贴在灵台穴,果然效验非凡,马上隐去了玄宗头脸和躯干,但是四肢和衣冠都没有隐去,高力士和边上人不由得笑出声,玄宗瞧着自己也好笑,只能再次请教,罗公远也不禁莞尔,道:“陛下初次使用,已经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已属不易,今后多多练习,自然熟能生巧,召唤更多先天之气,效果将越来越好,至于能不能完全隐藏,还得看造化如何。” 天下升平,玄宗无需为国事操劳,闲暇时就不断画符练习,但是总不能完全隐藏,每次隐身后出入嫔妃宫苑,想给嫔妃们惊喜,却总被发现皇帝驾到,因为总会有一片衣角飘飘荡荡进门,宫女太监一眼看到就知道是皇上,玄宗无奈,再次请教罗公远,罗公远只推说功夫不到,多练习。 罗公远在宫中一住半年多了,除了自己打坐修炼,闲暇就和玄宗闲谈,纵论治国之策,都能博得玄宗赞赏采纳,赏赐无数,罗公远让人把赏赐的财物送往青城山浮云观,作为观中道士生活所需。 十多年前,罗公远已经修道圆满,得天庭召唤,可以征得地仙之位,但是并没有上天任职,依旧在凡间修炼,以求更进一步,证得天仙之位,此时道行大臻圆满,心知天庭的召唤几年后就会再次到来,这次不可能再次推脱了,想起一身道法没有传入,突起收徒之念,于是向玄宗告辞。 玄宗极其不舍,道:“罗仙师为何匆匆告别?宫中衣食无忧,可以静心修道,朕有事也好随时请教仙师,今日一别,何日再见仙颜?”罗公远笑道:“贫道乃山野之人,和陛下一聚数月,也是福缘不浅,今大唐国泰民安,望陛下遵循圣人无为之道,为民造福。”玄宗问道:“仙师将往何处?还望告知,有事也好派人求教。”罗公远道:“贫道幼时四处求道,拜入青城浮云观年份并不久,这次将回观中长居,和陛下终有再见之日!” 推辞了玄宗的赏赐,罗公远孤身一人,一边云游,一边踏上了回青城山的路上。 道教传承衣钵,并非阿猫阿狗都能登堂入室,首先要考量徒弟的人品资质,过于愚蠢则不能领悟道法,人品不行则所传非人,遗祸无穷,作为徒弟,自然也希望得到名师指点,所谓师择徒,徒也择师,特别是青城派,自张陵于东汉顺帝汉安二年来到青城山结茅传道,创立五斗米道一来,一直是天师道的祖庭,随着张陵及其历代子孙天师的创建和发展,天师道逐渐扩及全国,产生了北天师道和南天师道,还有各种地区教派,青城派成为了南天师道的正一派。 罗公远年轻时多半时间游历于蜀地,100岁出头了才拜入青城山浮云观门下,看似一道童,实则年纪最长,道士们知道罗公远底细后,十分佩服,哪敢是师叔师兄自居,罗公远生性随和,和道士们相处非常融洽,经常指点小道士们修炼法门。 罗公远从长安一路云游回青城,路上多与平民百姓接触,看看有没有佳弟子,以前也遇到过天赋异禀的好料子,要么不想学道,要么被家长拒绝,这些为人父母的,一心只想儿辈考上功名,当官发财,对于做道士一个个嗤之以鼻,差点没把罗公远这个妖言惑众的小妖道用扫帚赶出去。 这一日到了成都边上的青阳镇,天气正当炎热,农民忙着耕田插秧,小镇倒是蛮热闹繁华,一纵两横三条街道,北面街道的出镇路边上有一所私塾,20多个学生,一个头发花白,一身长衫的老学究在房间里四处踱步,督促学生们朗读,马上中午了,学生们不知道是饿了还是热,一个个无精打采,读书声稀稀拉拉,老学究看着无奈,只能停止授课,让学生们先吃中饭。欢呼声中,孩子们一涌而出,要么回家,要么拿出带的饭菜吃起来。 罗公远走的热,就在私塾边上的一家茶馆打尖歇脚,要了一壶茶,边喝边观赏周边的景色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此时耕作的农民也午休了,拿出饭菜狼吞虎咽,缓坡上劳作一上午的几头牛随随便便拴着吃草,吃完饭的孩子们在打闹。 突然间,坡上的两头公牛打起架来,不知道是边上发情的母牛激起了好斗性,还是因为天气炎热。那时没有机器,耕田都必须靠牛,牛就是农家的宝贝,不管谁家的牛受伤了都是大损失,边上吃饭休息的农民们马上扔下饭碗,站起来涌上前去,此时两头牛角顶着,互不想让,四足刨地,转着圈子,农民们不敢近前,生怕被牛蹄踩着,只能呵斥着用绳子抽打,企图分开两头牛,但是牛劲上来了,这些努力无济于事。 这时私塾的孩子们停止了打闹,都在往这边观看,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已经拔脚往坡上跑去了,一个 十一二岁的小孩拉着边上的一个孩子,着急的喊道:“哥,这是我家的牛啊,怎么办?”边上的小孩稍大一二岁,也是一脸着急,大人都拆解不开,自己一孩子能够顶啥用,只能安慰自己弟弟:“不用急,牛累了自己会分开!” 此时两牛虽然呼呼喘着粗气,但是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众人光着急,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罗公远看得明白,两牛力气都在慢慢耗净,虽然看似惊险,但是不会受到伤害,所以一直没有出手。此是被称为哥的小孩突然对弟弟喊了一声:“有办法了!” 拔腿就往街道另一边跑了过去,私塾学生都是镇上或者旁边农村的,罗公远猜想这孩子是回家拿什么东西了,不由得好奇心起,索性站起来看这孩子想出什么招。 不一会,孩子就回来了,原来没有回家,仅仅在一家饭馆转了一下,罗公远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用纸包着,一溜烟往坡上跑去,大人们看到小孩过来,大声呵斥:“一尘,不要过来,小心被牛踩着,站远点!”被称为一尘的孩子没有应声,绕过人群,走到牛的另一边,瞅准时机,打开纸包,奋力向两牛头处抛去,黄纸落地,只见一包红黄褐相间的粉末落在两牛口鼻中间,正在大口喘气的牛吸了不少进去,还有粘在眼睛里,只听见牛连打喷嚏,眼中泪水之流,不由得泄了劲,往后倒退几步,两头牛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精疲力尽,再也爬不起来。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上前,发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辣椒粉,一阵风吹来,好几个人鼻子也吸进了,忍不住打起喷嚏。原来这孩子去饭店讨要了一包辣椒粉,迫使牛吸进口鼻,自然无力争斗。蜀地湿气重,多吃辣椒胡椒,可以去湿,所以普通人家辣椒是常备,也有磨成粉的,饭店更是作为常用调味品。 牛虽然脱力,但是毫发无损,最多下午耕不了田,大伙的赞扬声中,叫一尘的小孩腼腆的回到了私塾,他弟弟奔过来抓住一尘的手,又笑又跳,众小孩七嘴八舌,更有回家吃饭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围着一尘细问,好一会才慢慢散去,突然一个学生担心的说道:“江一尘,饭店李叔的辣椒粉这么一大包都被你扔出去了,肯定要让你赔,晚上回家会不会被你爹骂?叫一帆偷偷拿点给你。”名叫江一尘那孩子笑道:“我爹不会骂的,大不了我晚上磨了,明天赔给李叔,一帆他妈身体不好,他爸需要照顾,没时间磨。” 罗公远在旁听得明白,原来这两孩子是叔伯兄弟,一个叫江一尘,一个叫江一帆,看穿着家境中等,家里应该有几亩地,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心中一动:“难道这俩孩子和贫道有师徒之缘?资质和品性都是上等之选,就是不知道父母会不会答应?也罢,能够收一个也成。” 注意已定,于是继续坐在茶馆喝茶,听人闲聊,打算等私塾放学后去孩子家里问问。 第六章 有意收徒 夏天时长,私塾放学后,学生们并没有急着回家,打闹了一番才被各自家人提着耳朵赶回家。 罗公远等学生散了,江家弟兄也准备携手回家的时候才上去,笑眯眯的说道:“孩子,带贫道回家可好?贫道有事和你父母商量。”一听罗公远自称贫道,两人傻了眼,驱邪抓鬼做法事,都得请道士,镇上人家请道士做事的多了,好歹都见过,都是身穿道袍,念念有词,法器舞动,青年道士也有,没有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年轻的,这个年龄恐怕只能在道观洒水扫地伺候人。 看到两人一时懵了,罗公远微微一笑,伸手向几丈外的树上一抓,摊开手,掌心一只喜鹊在欢叫着走来走去,也不飞离。陈家兄弟看着大奇,眼前的喜鹊天天看到,就在刚才还和几个玩伴商量要不要爬树掏鸟窝,没想到一眨眼就在这个自称贫道的少年手里,无需抓住也不飞走。江一帆看的有趣,问道:“你会杂耍吗?”罗公远哈哈一笑:“会一点小把戏,孩子,带贫道回家吧,贫道还能治愈你妈的病!”江一尘年纪大着2岁,毕竟懂事多一些,平时一些杂书也看过一点,书中记载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眼前这人不用爬树,也看不到喜鹊飞过来,伸手就能抓住鸟,就这本事,做梦都想不到,而且还能治愈婶婶的疾病,当时毫不迟疑:“道。。。长,请跟我们走。” 两兄弟的家相邻,在镇的西面,距离私塾也就2里路不到,出门西走就是农田,江一帆快步推开院门,叫到:“爹爹,妈妈!”罗公远也不客气,跟着踏进院子,四下打量,院里一三十左右的妇人正在井栏边洗衣粉,天气炎热,身上却没有汗水,一男子在边上的牛栏给牛喂食草料,正是今天打架的那牛,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玩耍,听到江一帆喊声,三人一起抬头,小女孩马上喊着哥哥冲过来抱住江一帆。 夫妇俩看着跟在江一帆背后的罗公远,满心疑惑,浑不知这个少年什么来头,怎么会和两兄弟在一块进门,整个镇上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少年人,罗公远看出两人疑问,打个稽首,微微一笑道:“福生无量天尊,两位善信,贫道青城浮云观罗公远,刚才在私塾认识这俩小哥,听说女善信身体不适,贫道稍通医理,不请自来了。” 男主人江立泉一直为妻子的疾病烦心,请过无数大夫,汤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水缸,一直时好时坏,不能脱根,听说眼前这个少年自称青城山道士,不由得肃然起敬。 青城山道士鼎鼎大名,人人皆知当今玄宗皇帝笃信道教,前些年则天女皇为了压制李唐,刻意扶植佛教,加上佛教宣扬人人平等,人人皆可成佛,深得平民百姓之心,发展速度远胜道教,引发了佛道对青城山的争夺,官司一直打到玄宗那里,玄宗判决山上属于道士,寺庙只能建在山下,一场争端才平息下来。 现在这个道士虽然看上去年幼,但是仙风道骨,气度俨然,不像坑蒙拐骗的假道士。江立泉忙放下手中活计,招待罗公远在客堂坐下,让妻子倒茶待客。这时院中进来一人,正是住在隔壁的哥哥江立海,江立海在家里操劳家务,听到弟弟家来了个道士,好生奇怪,马上放下活过来看个究竟。江立泉快步过来,低声把罗公远的来历说了一遍。 罗公远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川蜀各地云游,很多人听说过他的事迹,前段时间在长安一呆大半年,深得当今玄宗天子尊崇,此时更是声名大噪,江立海虽然是个农民,但是急公好义,经常帮着官府维护地方治安,处理各种事情,在镇上颇有威望,外面的事也颇有耳闻,罗公远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此时听弟弟说是青城道士罗公远,不由得大吃一惊,抬眼看去,这个少年人和传说中的仙人罗公远颇为相似,快走几步,一躬到地,恭声问道:“请问真人真是罗仙师?” 罗公远听到兄弟俩对答,知道是江立泉的哥哥,江一尘父亲,当下打个稽首,道:“江善信,贫道正是罗公远,冒昧登门,正是和江家有缘,和两位公子有缘。” 当今天子尊崇的仙人登门,江氏兄弟全家受宠若惊,而且仙人主动为家人治病,更是惶恐不已,都站着和罗公远说话,只怕说错话惹仙人生气,罗公远看出众人意思,哈哈一笑,招呼众人坐下说话,道:“先治病,然后贫道有一事和两位相商。”伸手给江立泉妻子搭个脉,几秒钟就放下了,道:“病情已经明了,十几年前的病根,生育后坐月子受了风寒,深入内脏,月子后浆洗衣服又进一步加重病情,寒湿侵入四肢关节,夏天阳气生发,病痛还好,冬天阴寒,雨天湿寒,加重病情,当务之急就是把寒湿驱除,自然不治而愈。” 江立泉道:“请来的大夫几乎都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效果,敢问罗仙师,当用何药?”罗公远笑道:“寻常大夫,但求无过,自然不敢用猛药,治寻常感冒发烧没问题,但是尊夫人这样的,首选之药是乌头,乌头产于北面的江油,有大毒,几分即可置人于死地,很多胆小的医生不敢用或者用量不够,以致病情反复,迟迟不见好。”抬头望了一眼那江氏,才坐一会已经露出疲态,说道:“请夫人去内室躺下,贫道一会将施治。”江氏依言进卧室躺下,侧耳听着室外几个男人的谈话。 客堂里罗公远不再谈论江氏的疾病,话题一转提起了中午牛打架的事,江家兄弟盼着罗公远开出药方去药房抓药,没想到罗公远好像忘了看病的事,虽然着急,但是不敢催促,只能唯唯诺诺,附和着罗公远的话题,原来那牛是借给亲友耕作的,幸亏江一尘的好办法,不然牛有伤害,借牛的对江立泉也不好交代。 睡在内室的江氏也在奇怪罗公远的东拉西扯,忽然感觉一股热气从头顶慢慢贯入,经过脖子一路扩散到五脏六腑,登觉无比舒爽,平时除了心脏,都是感觉冷冰冰的,被寒气包围着,这时候热气流进内脏,这些寒湿之气顺着12经络,不停地流出体外,手脚愈发寒冷,但是内脏越来越暖和,脸色开始红润,最后五脏六腑不再有寒气流出,但是热气还在不断流入,热气开始顺着经络流向四肢,平时肿胀酸涩的关节好像上了油一样,开始活络,终于脚趾手指也不觉得寒冷了,浑身像置于火炉里面烤,直冒汗,口渴的紧,赶紧喊儿子倒茶。 外面罗公远听到喊声,哈哈一笑,道:“请几位一起进去看看夫人,带着热茶,不能喝凉水。” 江立泉心中惊疑,快步走人内室,看到妻子脸色发红,浑身大汗,这个情况自从生一帆后就没有过,当时心中就明白了,罗仙师在谈话时施展了神奇的仙法,已经治愈了困扰妻子十几年的疾病,现在口渴是汗出多了,平时就是夏天也很少出汗。江一帆更是高兴的大叫一声:“妈!”和妹妹一起端茶给妈妈。、 罗公远搀起了正要下跪的江立泉,回头嘱咐江氏:“大病初愈,还很虚弱,多多休息。”和江家兄弟在客堂重新坐下,正色道:“刚才贫道用真气把尊夫人体内寒湿之气全部驱逐出去,现在基本可以说恢复正常了,病气在五脏六腑纠缠很久,贫道使用的纯阳真气极为霸道,否则不足以完全清除病气,恐怕对脏腑略有伤害,还需要喝点汤药滋补。”说完刷刷刷写好药方,交给江立泉,道:“贫道这次从长安回来,路过宝地,恰好结识了2位公子,看这俩孩子福缘深厚,资质都很好,贫道意欲收为徒弟,不知两位善信意下如何?” 第七章不灭人伦 儿子能够蒙当时著名的活神仙收为徒弟,任何人都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座下两人却有不同想法,老大江立海是想到的是传宗接代,闺女去年才出嫁,盼着江一尘过几年找个媳妇,给江家传下香火,老二则是希望儿子能够考取功名,当官发财,如果做了道士,岂不是白读书了?当下两人把顾虑老实说出。 两个孩子想着罗公远抓鸟的神技,听说要给人当徒弟,一脸兴奋期盼,江一尘虽然功课文章在一群学生中是最好的,经常得到老师赞扬,但毕竟小孩心态,能够跟着眼前的师父学习道术,肯定比四书五经有趣多了,江一帆看到了罗公远给妈妈治病的神奇,心想只要学会了师父的治病本事,就不需要隔三差五被父亲喊着去药铺抓药了,自己也能给人治病,拿着病人家属给的诊金随便买零食和妹妹一起吃。 罗公远听了一笑,道:“自太上道祖传下我教,一直以天人合一为大道所在,从来不禁弟子婚娶,男婚女嫁乃天道人伦,都学佛教出家做和尚,百年后就没有人了,我教就没有传人发扬光大了。”顿一顿又道:“当今玄宗天子虽然圣明,但是升平日久,奢靡之风渐起,朝中大臣彼此争斗,天子重用胡人安禄山,拥重兵于东北,一旦谋反,天下大乱,大唐国运必将由盛转衰,乱世中书读的再好又有何用?”转头看着江一尘兄弟,又道:“贫道只想一身道术能够有个传入,这两孩子资质都不错,但是能够学到多少,还得看个人努力,即使最终不能大成,亦能有一技之长,贫道可以在天子面前引荐,谋个一官半职。” 听得罗公远最后一句话,两位做父亲的哪里还有疑虑,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心愿,眼下跟着罗公远,这俩孩子今后何愁不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两个孩子更是兴奋的又跳又蹦。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罗公远带着两兄弟离开小镇,往青城山进发,小镇距离青城山也就是100多里路,走上个2天就能到,罗公远答应江家,想孩子了随时可以来山上看望,遇上节日,也会让两兄弟回家团聚,最后的担心都不存在了,2家人望着杀三人远去的身影,没有一点点的离愁。 只不过在私塾向老师告辞时,老学究黑着个脸,斥道:“胡闹,不好好读书,做什么道士!”两兄弟被斥责的灰头土脸,灰溜溜出门,罗公远在一旁暗笑不已。 兄弟俩最远去过成都城,这次算是第一次出远门,透着各种新奇,一路上问这问那,虽然没有行正式的拜师礼,但是口口声声都叫师父,罗公远胸怀大畅,凡事都耐心解释。路上行人看外观以为是三兄弟,听到三人师徒相称,都觉得怪异。 兄弟俩一路打闹中,第二天下午到了青城山下. 青城山古名天仓山,又名丈人山,历史上有个无数的名字,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李冰父子修筑的都江宴水利工程就在左近,群峰环绕起伏,树木葱茏幽翠,山上道观众多,香火鼎盛,山道上信众络绎不绝。 浮云观并非其中最大的道观,罗公远当初拜入青城,并非图什么虚名,也不是需要依仗青城派的威名。罗公远年轻四处拜访高人,得异人传授,内丹修炼早就登峰造极,但是法术运用却是差强人意,盖因为罗公远并没有经过正式受箓,天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注册,书写的符箓,运用的天地灵气有限,故此专门在百岁多拜入青城,从此大道圆满。 山道崎岖,兄弟俩虽然身体轻盈,爬久了也感到疲惫,罗公远在后面,暗暗把灵气输入两人体内,不一会儿两人感觉脚底筋力暗生,又一溜烟跑在前面了。 转过山崖,山道上出现一个精悍的青年道士,大概27,8岁,满脸虬髯,神色坚毅,背着一把宝剑,看到罗公远,马上站住,一躬到地:“弟子单青岩拜见师叔!”罗公远一抬头,原来是浮云观掌门师兄齐云子的得意弟子单青岩。三年前齐云子驾鹤西去,此子因为修道未成,留在观中继续苦修,自己闲暇也经常指点,此刻下山,相必已经有所成就,需要在俗世历练,道家修炼,对品性的要求一样很高,行走人间,扶危济困,可以积累功德,有助修道。 罗公远笑问:“青岩,这次下山,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吧?吾辈修道,不能光想着自己成就大道,飞升天界,体验人间疾苦,积德行善,这才是真正的大道。”单青岩站立一旁,恭恭敬敬的回道:“谨遵师叔教诲。” 罗公远摆摆手道:“天色不早,去吧。”和单青岩分手后,师徒三人继续上山,转过2个山头,就到了浮云观。 第八章 道家五术 浮云观建在一片平地上,宫中现有20多个道士,在青城山的十几所道观中属于中等偏上,香火远不如天师洞,上清宫,祖师殿等大道观鼎盛。幸亏罗公远这半年多在长安蒙玄宗赏赐了不少财物,道士们拿着这些钱财整修道观,改善生活,今天罗公远一进观门,耳目一新。 此时还没到晚课,十来个道士在院中闲聊,看到罗公远三人进来,不由得大喜,一起围上来嘘寒问暖,有人就去报知掌门闲云子。罗公远以百岁高龄拜入浮云观,当时的掌门齐云子不敢以师父自居,坚持代师收徒,所以罗公远和现在掌门同一辈份。 说话间,出来俩满头白发的老道士,精神矍铄,正是掌门闲云子和浮云观硕果仅存的前辈赤阳子,名义上是罗公远和闲云子的师叔,但是实际年龄比罗公远小着20多年。 闲云子性格板方,也不善言辞,和罗公远寒暄几句,问了一下江家兄弟俩的来历,就回房打坐了。赤阳子以前就喜欢和罗公远插科打诨开玩笑,今天看到罗公远更是一口一个师侄。一尘一帆看的目瞪口呆,众道士更是暗暗发笑,都知道罗公远驻颜有术,看似少年,实则比赤阳子大多了。罗公远也习惯了,丝毫不介意。 赤阳子看着两兄弟,围着转了几个圈,摸摸头,捏捏肩膀,对罗公远笑道:“公远师侄,这俩孩子骨骼清奇,资质不错,分一个给老道吧,老道一定把他教导成人,也让老道这些年领悟的一些小把戏有个传人,如何?” 罗公远一呆,没料到这个师叔居然要和自己抢徒弟,转念一想,自己所精的只是内丹术,道家五术“山医命卜相”,后面四项师叔的造诣恐怕比自己要强,内丹修炼可以自己教,别的方面让师叔指导,说不定更佳,也可以少费自己精力,再说自己答应了两孩子的父亲,要传授一门实用的吃饭技艺,今后随便都能混个风生水起,现在赤阳子主动请缨,岂不是皆大欢喜!当下哈哈一笑道:“难得师叔愿意指点两孩子,公远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有一事得说明,这俩孩子是兄弟,都得算公远徒弟,不然乱了辈分,难以称呼。” 赤阳子喜道:“师侄说得对,总不能让孩子们也变成师叔师侄,”侧头打量一下,道:“老道就带这个做弟弟的,这孩子和老道有缘。” 罗公远笑道:“任凭师叔挑选。”江家兄弟也听明白了罗公远和赤阳子的意思,两人也不在乎,反正都在观中,还是得喊罗公远师父,平时还是在一起学艺,看起来这个白发老道挺和气,不像私塾老师每天黑着脸。 第二天一早,罗公远带着江家兄弟先给太上老君法像上香叩拜,然后跪拜张道陵祖师,接下去三叩九拜,行了拜师礼,算是正式入了道门,赤阳子在旁受了半礼,算半个师父。受箓仪式三天后吉时举行,没有受箓意味着没有在天庭登记名号,做法画符不能感应天地神明,效验有限。每人的法印也篆刻完毕,受箓后将供养在太上老君座前,受香火祭炼。 远古洪荒年代,道教已有雏形。据传在四千年以前,黄帝得天神相助,授以天书破蚩尤妖术,擒杀蚩尤统一天下。黄帝平息战乱以后,命仓诘造字,将九天玄女所授天书内的各种秘术记载下来,形成《金篆玉函》此书,经过四千年的流传,期间内容有散佚增删,或有分歧而产生了很多流派,大致分为:山、医、命、相、卜,统称为玄学五术。 罗公远首先让江家兄弟熟读经典,易经,道德经,阴符经,参同契,上清经等,这些都是道教最基本的典籍,道德经一直被称为万经之祖,讲述的是宇宙大道法则,内藏修炼之法,但是枯涩难懂,后人往往曲解老子本意。 “道 可 道 , 非 常 道 。 名 可 名 , 非 常 名 。无 名 天 地 之 始 ﹔ 有 名 万 物 之 母 。故 常 无 , 欲 以 观 其 妙 ﹔ 常 有 , 欲 以 观 其 徼 。此 两 者 , 同 出 而 异 名 , 同 谓 之 玄 。玄 之 又 玄 , 众 妙 之 门 。”罗公远从第一章开始教授,兄弟俩听得头晕,不明其理,罗公远耐心讲解,也不要求都能理解,很多深奥的问题,在以后的修炼中自然会豁然开朗。至于别的经书也是如此,重点记住,日后自然可以明白其中奥妙。 “有 物 混 成 , 先 天 地 生 。寂 兮 寥 兮 , 独 立 而 不 改 ,周 行 而 不 殆 , 可 以 为 天 地 母 。吾 不 知 其 名 , 强 字 之 曰 道 , 强 为 之 名 曰 大 。大 曰 逝 , 逝 曰 远 , 远 曰 反 。故 道 大 , 天 大 , 地 大 , 人 亦 大 。域 中 有 四 大 , 而 人 居 其 一 焉 。人 法 地 , 地 法 天 , 天 法 道 , 道 法 自 然 。”这是道德经第25章,蕴含无限天地法则,罗公远把有物混成的物解释成先天一气,乃宇宙本源,为无极,无极化生太极,而后阴阳,生成万物。 相传轩辕黄帝战胜蚩尤,一统天下后隐居黄山炼丹,丹成飞升,以前的道士都把炼丹作为飞升的唯一途径,但是炼丹药物难得,鼎器难得,能够练出丹药的屈指可数,甚至有道士把毒性尚未去除的丹药进贡给皇帝,吃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严重败坏道教声誉。自两晋南北朝以来,道士们也与时俱进了,开始修炼内丹,熔炼人体本身的精气神,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还虚练虚合道,练出内丹,白日飞升。 罗公远80岁之前已经结丹成功,120岁时并未应天庭召唤证地仙之位,此刻内丹大如鸽蛋,身体表面隐隐可见金光流动,只待残余的浊气炼化,即可证得天仙之位。 上午学习道家经典,下午就由赤阳子教授各种技艺,赤阳子性急,总想把自己的本事一股脑儿教给两兄弟,但知道这些基础功夫都得要学,只能耐住性子,传艺间隙和两兄弟混在一起打闹,几天时间就毫无拘束。道士们看赤阳子为老不尊,无不嬉笑。 第九章 学艺青城 一个月后,罗公远开始传授内丹术,采用灌顶加持之法,一尘一帆盘腿坐在面前,罗公远掌心按在两人头顶,真气发出,顺着百会穴一路往下,经过承泣穴,进入任脉,过会阴,沿着脊椎入督脉往上,汇于百会,第一次稍有障碍,接下去越行越快。几个周天下来,两兄弟感觉轻飘飘的,神清气爽,罗公远慢慢收回手掌,道:“尘儿帆儿,为师用灌顶之法打通了你俩小周天,等于打开了储水池的闸门,今后不懈修炼,真气越来越多,功到自然成。” 自此开始,每天子午两个时间,兄弟俩都得打坐一个时辰,罗公远延发灵气,予以加持,两人内功修炼进境很快,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都充满着能量,微小的脉络遍布全身,在罗公远灵气加持下,也在慢慢打通。 除了打坐练气,武学是必须涉及的,一听学武,兄弟俩非常兴奋,第二天一早就起床等在后院,武功有也由赤阳子教授。道士行走江湖,并非都靠道术,大多数道士限于资质或者没有名师指点,并不能学到道术,日常遇到歹徒,也只能靠武功防身,即使修到极致,道法也未必克制得了对手,这时候也得靠武功近身搏击,所以道教各派都重视武学的修习,从内丹术延伸出的武学,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青城武学走的是轻灵风格,创派祖师认为修道之人必须仙风道骨,轻灵飘逸才能符合身份。后山有一处山谷,天地灵气充沛,树木异常茂盛,相传曾有9龙在此蛰居,每当雨后,云雾缭绕,祖师从翻滚的云雾中悟出36式浮云剑法,端的是变幻莫测,锐不可当。但是掌法和剑法绝然相反,走的是厚重古拙路线,一力降十会,依仗的就是内力运用比别人巧妙。 赤阳子是由武入道,入道门前是川南天阳掌的三代弟子,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年轻时好勇斗狠,四处找人比武,少有败绩,不可一世,终于有一天被内家高手用阴柔掌力击伤督脉,腰背酸痛,久治不愈,后得高人指点,拜入浮云观,修习内功,终于得以痊愈,从此收起好斗之心,专心修道,闲时把自己的天阳掌和青城内功结合,精炼为浮云十八掌,也是至刚至阳一路,威力非凡。 这时江家兄弟的武学就由赤阳子传授,赤阳子拿着盛满水的两个脸盆,命令兄弟俩用手掌击打水面,要求发出巨响而水不能溅出来。两人不解其意,遵命拍出,啪啪声中,两人浑身溅满水,周边道士哈哈大笑,罗公远也不禁莞尔。赤阳子一脸严肃,细解发劲技巧,原来这门掌力,要求的是发劲迅猛,在触敌一刹那吐出内力,让敌人退无可退。仔细讲解后,兄弟俩内功已有根基,慢慢就领会了,初始拍击水面都会溅起巨浪,慢慢的水花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得啪啪声响,而脸盆波澜不惊,这已是几年后的事了。 至于浮云剑法,走的是轻灵一路,赤阳子命令兄弟俩在密林中练剑,自己在旁不断把树枝扔向2人,要求在击打树枝的同时,自身不能和林中树木接触,练剑的林中树木越来越多,赤阳子扔出的树枝也更多更快,两人一场剑练下来,往往都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不知不觉间,兄弟俩的剑法和轻功身法都在突飞猛进。 罗公远边上观察,发现一帆的勤奋程度稍逊于一尘,不但练武这样,有时白天辛苦,子时打坐也会偷懒睡觉。 罗公远也不说破,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浮云观一派,特讲究悟性,未必清修苦练就能成就大道,眼前观中的这么些道士,除了下山的单青岩,少有资质上等的。 练武的间隙,赤阳子把道家的医学悉心教授,此时医学已经体系完善,以黄帝内经为基础,东汉长沙太守张仲景著有伤寒论一书,被尊为医圣,隋唐道士孙思邈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奇才,著有千金要方,唐新本草,被誉为药王。 道医比世上流传的医学更为神妙,除了传统的汤药和针灸外,还有灵疗法,也就是符箓和祝由术的运用,一帆一直想着自己妈妈生病时,父亲请大夫来,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不然可以为自己和妹妹买好多的零食,所以对于赤阳子传授的医学倒是下了不少苦功,不懂就问赤阳子,这个师叔祖也乐得教导。 山医命卜相,命卜之术也就是算命和占卜,一个算的的长远的命运,一个则是短时间内可能发生的事,至于相,也就风水,作为一个道士,这几门学问都得学习,至于能够领悟多少,看各人天赋,兄弟俩同样学习,几年后就看出不同了,一尘对内丹术和武学学的更深,而一帆则在其余四门花费的功夫更多,切实学到了罗公远答应教授的一技之长,而且远不止一技,今后吃饭肯定无忧了。 罗公远这几年再没下山云游,抓紧炼化体内浊气,争取在天庭的旨意到来之前征得天仙之位。江家兄弟隔段时间边下山一次和家人团聚,一帆也尝试着自己开方给母亲治病,几次下来,残留的病症丝毫无存,慢慢的,回家就有人找上门请这个小道士医生把脉开方,无不手到病除,名声大噪,江立泉开始帮儿子收取诊金,家境也开始宽裕起来。 刚开始来回得4天,随着轻功的进步,一天时间就能赶回家了。 第十章故人来访 这一日午后,罗公远在内室打坐,门外有人禀报:“京城有人来拜访师叔。”罗公远出门一看,原来是朝中故识中使辅仙玉,奉玄宗之命特来拜见罗公远。 客堂坐下,罗公远让一尘给客人倒茶,和辅仙玉叙旧,才知道这几年玄宗专宠杨贵妃,光为贵妃做衣服的就有700人之多,每年花费数百万白银,杨氏一门恩宠无比。宰相李林甫口蜜腹剑,排斥忠良,为了阻止边关将领因军功入相分散自己权力,鼓动玄宗重用胡将安禄山和哥舒翰等人。 唐太宗、 唐高宗等在位期间屡次开疆拓土,先后平定辽东、东、西 突厥、 吐谷浑等地区,使唐朝成为一个国 境极为辽阔的国家。同时,为了加强中央对边疆的控制、巩固边防和统理异族,唐玄宗于开元十年于边地设十个兵镇,由九个 节度使和一个 经略使管理。 此等每以数州为一镇的节度使不单管理军事,而且因兼领 按察使、 安抚使、 支度使等职而兼管辖区内的行政、财政、人民户口、土地等大权,这就使得原来为一方之长的州刺史变为其部属。节度使因而雄踞一方,尾大不掉,成为大唐隐忧。 唐初,全国实行府兵制共置634个折冲府,其中有261个位于保卫京师长安的关中,故军力是外轻内重,保证唐室有足够的兵力保卫京师及其政权。自从设置节度使,许其率兵镇守边地,军力日渐强大,渐有凌驾中央之势。开元十四年时,京师守卫改由 彍骑负责。而天宝年间,边镇兵力达50万。而安禄山一人更兼任 平卢、 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这三地之间地域相连,兵力又于诸镇之中最强,拥兵20万,实力强大。相反,中央兵力则不满8万,形成外重内轻的军事局面,渐渐形成地方反过来威胁中央的危机。 罗公远在长安大半年,和众多大臣接触过,知道安禄山貌似忠诚,实则奸诈,其部将刘骆谷常驻京师,专门窥测朝廷内情,一有动静则飞马报讯,故范阳虽距京师有数千里之遥,但安禄山对朝廷的情况却了如指掌。或有应上的笺表,刘骆谷也代作上通。他每年除献俘以外,所献杂畜、奇禽、异兽等珍玩之物相望于道,“郡县疲于递运”,安禄山却以之博得玄宗的恩宠。玄宗专门命人在长安为安禄山修建豪宅,繁华精美不输皇宫。 听完辅仙玉的话,罗公远颇为忧心,大唐看似强盛,其实已经危机四伏。自从汉朝文景之治,历经王梦篡国,光武中兴,直至汉末大乱,司马家族统一全国,又遇上家族内乱,五胡乱华,国家长期处于分裂战乱,老百姓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好容易大唐一统天下,太宗李世明开启贞观之治,老百姓才真正过上了太平日子。 如果发生内乱,又将是生灵涂炭,大唐盛世将毁于一旦,道士秉承大道,什么是大道?老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大的天道! 辅仙玉见罗公远脸色沉重,颇为奇怪:“难道仙人也有烦心事?”当下拿出玄宗赏赐的物品,提出告辞。 罗公远也不客气,观中道士都食人间烟火,财物自然多多益善,让辅仙玉稍候,转身从库房拿出一物托辅仙玉转送玄宗。 辅仙玉下山路上,禁不住好奇,打开包裹一看,大失所望,里面只是一只蜀地常见的当归,有补血作用,也不十分粗大,并非神异之物,本来以为罗公远送给玄宗的一定是罕见之物,当有非同寻常的滋补效果,却不料如此普通,转眼一想,罗公远乃当世活神仙,送如此平常之物,恐怕另有深意。 当晚罗公远邀赤阳子一起夜观天象,发现帝星尚自明亮,但东北的罡星开始闪烁,隐隐有侵犯帝星的迹象。赤阳子道:“这两年当平安无事,王朝兴衰自有规律,吾辈当顺应天道,不可刻意干涉。”罗公远叹道:“师叔此言甚善,但是袖手旁观黎民百姓忍受刀兵之苦,又非我等修道本意。”赤阳子笑道:“你都快飞升了,担这个心岂不是多余,再说这些事可以让一尘和一帆去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公远哈哈一笑,道:“师叔教诲的对,这两孩子才堪大用,能够为国家民族做番大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青岩下山好久了,也不见有个讯息捎来,不知道在做什么?”赤阳子叹口气,道:“青岩这孩子资质上乘,个性坚定,只要走正途,一定可以弘扬我教。”罗公远大奇,道:“莫非师叔对青岩有看法?”赤阳子摇头道:“听齐云子师侄言到,青岩是单雄信的后人,当初单雄信因为太祖李渊射杀他哥,始终心存芥蒂,王世充战败后,单雄信坚持不降李唐,后来被处斩,后人由秦琼抚养,青岩平时的言行中,偶尔也会有对朝廷的不满,或许和祖上被杀有关,”顿一顿,又道:“恐怕老道多虑了,青岩修道多年,当明大道所在,应该不会逆天道行事。”罗公远点点头,不再言语。 第十一章卢家公子 第二天,罗公远开始严加督促一尘一帆,主要是内丹的修炼和武功,各种符箓的画制和对应使用,修道人面临的敌人各种各样,多一项技艺总是不错的。 这一日子时,罗公远打坐完毕,信步走出静室,瞥眼见到一尘住房室内隐隐透出光亮,此时没有月亮,也没有点蜡烛,罗公远心中一动,悉心感应,发现一尘正在打坐,呼吸若有若无,周身有淡淡的金光,光亮正是源自于此,罗公远暗暗点头,知道一尘的内丹已经有雏形了,再看隔壁的一帆,虽然已经睡觉,但是气息绵长,也是初步小成。 随着修炼的勇猛精进,兄弟俩也在不断炼化体内浊气,众所周知,神仙是阳气化形,人是阴阳皆备,鬼是阴气化形,修炼的目的就是炼化体内浊气,达到白日飞升的境界,此时的一尘,已经能够一跃20丈之高,一帆虽然稍逊,也能一跃5丈,远不是武功高手可比的,罗公远十分欣慰,赤阳子也是每天咧着嘴笑。 眼看马上中秋了,罗公远命兄弟俩下山和家人相聚,眼见两人修炼有成,即使现在行走江湖,自保也是绰绰有余,因此罗公远也不急着让他们回山,嘱咐他们在家多待几天,只要不荒废功课就行,哪里修炼都是一样。 此时的一尘一帆,都已经成人了,一起在私塾念书的小伙伴们,不少已经结婚,还有生子的。两人因为这些年一直呆在山上学艺,虽然不断有人提亲,都被两家父辈婉拒了,这俩做父亲的相信罗公远一定会给儿子找到好的出路,玄宗天子派人送礼给罗公远的事得到儿子证实后,更是坚信不疑。 走在回家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步履十分快捷,但不敢在大路上施展轻功,省的惊吓路人,只有无人处才能凌空御风,加快速度。 饶是如此,中午时分已经快到成都了,平时两人都是绕城过,这次临近中秋,商量之下决定进城游玩,这几年忙着学艺,也没功夫进城闲逛。 成都俗称蓉城,锦官城,三国时期的蜀汉国都,当地物产丰富,很多年没有遭遇战火摧残,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长安。两人进城门后,在街上闲逛,满眼尽是熙熙融融的人群,两边店铺琳琅满目。 江一帆笑道:“哥,咱俩几年没来了,今天多玩一会,反正天黑前回家就行。”江一尘也是小孩心性,岂有不答应之理,料想凭两人脚力,半个时辰足够到家,回家也没大事,就是和家人团聚。 十字路口有一家门面非常气派的酒楼,写着“望江楼”,正是城内一等一的繁华场所,店内满座的客人,饭菜香味飘出门外,大厨们正在卖力烹饪。两人走的饿了,不由得驻足,江一帆道:“哥,进去吃一顿,我请客。”江一尘奇道:“你哪来的钱?”罗公远知道两人一天足可到家,并没让带上银子,仅仅带了一点干粮。 江一帆笑道:“我妈怕我观中吃不饱,偷偷塞在我包裹里,上次回家,给当铺刘老板老母亲开的药方效果挺好,我妈后来说刘老板送的诊金挺多。”江一尘道:“师叔祖的医道给你学了不少去,今后就在镇上或者城里开个诊所吧,叔叔和婶婶一定高兴。”江一帆得意的道:“反正今后不担心没有钱了,”转头又道:“哥,听说城里的财主们特讲究风水,我跟师叔祖也学了不少,就是没有人请我。”江一尘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个财迷,凭咱们师父的本事,当今皇帝都来送礼,想发财还不简单啊。过几天让师父向玄宗皇帝要个大官,让你做成都刺史!” 说笑中,两人走进酒楼。罗公远对服饰礼仪不注重,虽然两人是受箓道士,除了法事和正规场合,并不要求穿道袍,所以两人都是普通衣着,尽管不华贵,但是浆洗的干干净净。 看到客人,小二马上迎上来:“两位客官,请楼上座,想用点啥?”江一尘刚想说楼下随便吃点,一帆已经大摇大摆往楼上走去,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上楼。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能欣赏街上的风景,江一帆学着别人样子,点了四个菜,笑着问:“哥,要不要来壶酒?”逢年过节,家里父辈都喜欢喝点酒,蜀地盛产美酒,两兄弟也跟着喝一点,此时既然来到酒楼,不喝点感觉对不起这番良辰美景。 除了牛,乌龟,鸿雁,狗,这四者代表忠孝节义,道教禁止食用,别的荤腥不戒,肉类虽然含有的灵气多,可以快速恢复体力,但动物的五行和人不合,容易干扰人体正常的五行生克,所以要求少食肉,多吃素,酒乃粮食酿造,也不禁止,当然,喝的酩酊大醉,昏睡呕吐,甚至胡言乱语发酒疯,那就有失体统,牛鼻子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沦为笑柄。 两人边喝边聊,谈谈今后的打算,罗公远已经说过,能够教的基本都教了,修为的进步需要靠自己,料想不久后就要告辞师父下山了。江一尘觉得师父会向朝廷推荐自己兄弟,听着兄弟大谈想开诊所,或者帮人看风水,甚至占卜,不由得好笑,觉得这个兄弟想发财想疯了。 转眼间一壶酒下肚,再来一壶,加上两菜,继续吃喝。 这时候下面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声,伸头一望,五六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搂抱着几个打扮妖艳的妙龄姑娘,横冲直撞走进酒楼,这个少年公子,脸色苍白,看上去是读书人,眼神中却带着乖戾凶狠。 边上的店小二也看到了,赶紧上前和江一尘说道:“两位公子,吃完饭没事就尽快离开,下面这帮人惹不起。”江一帆奇道:“他吃他的,我们吃我们的,不碍事。”小二急着道:“这帮爷们没事都想找事,来小店几次,碗盆砸坏几十个,桌椅修过好几次,小二都被打跑了几个,不是掌柜挽留,小人也想走了。”江一尘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如此猖狂,难道官府也治不了?” 小二叹口气,道:“中间这个公子爷是京城卢尚书的本家侄儿,本来是个文雅的读书人,极少外出,半年前没过门的媳妇因病去世,卢公子非常悲伤,经常独自去坟上,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对着坟喃喃自语,也没心思读书了。三个月后,突然心情大变,不再去坟上了,原本洁身自好的卢公子开始吃喝嫖赌,结交一帮街上的地痞,每天横行乡里,街人都被害苦了,卢老爷以为是伤心过度,也不严加管束,整天给人赔钱赔不是。都是些小事,官府也治不了罪,只能让卢老爷严加管教。” 江一帆笑道:“今天小爷来管教这厮。”江一尘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酒楼群架 说话间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卢公子为首的这群人大呼小叫上楼,进了边上的包厢,小二赶快陪着笑脸去招呼。 小二才进门不久,酒菜还没上来,就听啪啪两声,一人的大声呵斥:“这茶沫子也能拿出来给小爷喝,欺负本公子没有钱还是咋的?”接下去是茶杯砸在门上的破裂声。 江家兄弟转头一看,小二哭丧着脸出来,拿起抹布收拾地上的茶壶碎片,脸上一个巴掌印。江一帆大怒,登时就要站起来发作,江一尘伸手拉住,摇摇头。里面的卢公子恰好坐在对面,看到了江一帆的举动,冷冷一笑。 这时候掌柜听到声音,已经上来了,赔笑道:“卢公子,莫非对刚才的黄山毛峰不中意?小店有才运到的杭州明前龙井,要不给您老沏上一壶?”卢公子没有答话,边上一跟班挥挥手,道:“就这个龙井,不中喝砸了你的店。” 掌柜退出包房,如释重负,转头四顾,现在楼上除了江家兄弟和另一桌几个青年男女,刚才吃饭的几桌人已经匆匆吃完结账离开,心想这货活宝来的再勤些,恐怕不久后店就得关门了,听到包房内男男女女的嬉笑喧哗声,不由得叹口气。 眼见卢公子这些人不再找事,江家兄弟继续喝酒聊天,这时候隔壁桌上的一个足有200多斤的客人下楼小解,上楼时摇摇晃晃,明显喝多了,卢公子一伙人的包房就在楼梯口,里面传出男女的喘息声,客人们都听得脸红耳赤,站起来打算下楼结账。 说巧不巧,醉酒的胖子脚下一趔趄,右手伸出往墙上扶去,正好拍在包房的门上,门是虚掩的,胖子扶了个空,200多斤的庞大身躯往里直摔进去,进门的椅子上,一妖艳女人盘腿坐在一男人身上,两人下身赤裸,正在行苟且之事,被胖子撞的翻在一边,胖子也倒在一边。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卢公子一伙的咒骂声,楼上这些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江家兄弟不由得脸红耳赤,隔壁桌上几个姑娘转过头不敢看,几个青年男子赶快跑上去,争取在事情还没闹大前给卢公子赔礼道歉,平息事态。 包房里男男女女迅速穿好了衣服,胖子这时候酒吓醒了一大半,靠墙唯唯诺诺站着,一个劲对不起,卢公子阴沉着脸,被撞翻的跟班,一把揪住胖子领口,嘴上咒骂着,左右开弓给了喷子十几个巴掌,一转眼胖子肿成了猪头。本来理亏,再加上这些人凶神恶煞,胖子偌大的块头,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候同桌的几个青年已经过来,一面挡住跟班的巴掌,一面把胖子推出包房,抱拳对卢公子说:“这位胖大哥喝多了,开罪诸位,请卢公子多多海涵,大人大量,放过这位兄弟。”卢公子沉着脸没有答话,边上一跟班叫起来:“放过你们,你们算哪根葱?妨碍了我们兄弟好事,怎么算?”又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嬉笑道:“这几位姑娘的身体都被你们看到了,怎么赔偿?”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卢公子来吃顿饭,被人打断了兴致,这个帐不好算啊!” 和胖子一起的几个年轻人一时无措,知道这事难以善罢,低头商量。江一尘皱起了眉,江一帆满脸兴奋,摩拳擦掌,有心出手教训。这时候掌柜听到声响,已经上来,问清了前因后果,拨开人群,满脸堆笑道:“卢公子,这位胖兄弟也是喝多了,无心冲撞了几位,看在小老儿面上,就这样作罢吧,今天的酒菜都算我的。” 江一尘一听,不由得暗暗点头,掌柜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最好的方案,虽然损失了一桌酒菜,但是给了卢公子面子,料想卢公子也能接受这个建议。没想到这伙瘟神丝毫不买账,纷纷叫道:“不行,不能便宜了这个胖子!”“你这老儿算什么玩意,再胡说八道,砸了你的酒楼!”那个油头粉面的从人群中瞥眼见到胖子一起的两个姑娘颇有姿色,嬉笑道:“胖哥,这俩妹子不错,借大伙几天,这事就一笔勾销!” 两位姑娘听见此话,花容失色,心知真落到这伙人手里,后果可想而知,同行的几个人面露怒容,握紧了拳头,掌柜赶紧拦住,望着卢公子,希望他同意息事宁人,卢公子脸色闪烁不定,犹豫着是不是就此罢休,毕竟没损失什么。 想了片刻,卢公子站起来道:“看在掌柜面上,此事就此作罢,走吧!”众人没想到此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无不松了口气,掌柜大喜,奉承话随口送出。 走出包房,卢公子正要抬腿下楼,那个油头粉面的跟班突然伸手在一个姑娘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没想到这姑娘是个爆性子,想都不想,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这厮脸上。这个清脆的耳光让粉面跟班挂不住脸了,挥拳就向姑娘打去,同行的一个长身青年赶紧伸手挡开。 看到后面打起来了,卢公子站住回头,跟班们随手拿起椅子向胖子一伙砸去,胖子一伙也豁出去了,奋起还击,片刻间,楼面上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吃剩的酒菜也撒了一地,两伙人中都有人踩着饭菜滑到。 掌柜一面叫人去请卢老爷过来,一面连声喊停,这是两伙人都打上瘾了,哪个睬他?转头看见卢公子站在楼梯口冷笑,已经不需要参与了,战局胜败明朗,卢公子这伙人平时使刀弄枪,整天打架,虽然没有名师指点,但是实战经验极其丰富,打胖子这帮菜鸟绰绰有余,加上人多,胖子这群人还需要照顾2位姑娘,很快的只剩下招架之力,两位姑娘吓得索索发抖,就差没哭出声。 江家兄弟暗中把桌椅碗碟踢出去,阻挡这伙人的攻势,保护胖子他们不受重伤,这时候粉面跟班打发兴了,下楼从厨房取出一把菜刀,上楼绕到胖子后面,使劲向胖子脖子砍去,很多人都看到了,一片惊呼,胖子忙着抵抗前面,压根躲闪不及。江一尘眼看来不及上前阻止,拿起一个有半条剩鱼的盆子甩去,不偏不倚,恰好砸在菜刀面上,嘭的一声,粉面跟班只觉得手中巨震,菜刀脱身,余力不衰,径直插进板壁一半,盆子碰撞后转向,一股刚猛的力量带着从粉面跟班头顶掠过,一声惨叫,粉面跟班双手捂住头顶,鲜血从指缝中直流下来,原来旋转的盆子边缘把头皮削去一大块,带着头发掉在楼板上。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忘记了打斗,胖子一伙人马上聚集在一起,搀扶伤者,清理伤口和污秽,整理撕破的衣服,随时防备对方再次袭击。而卢公子的跟班们检查完粉面的伤口,发现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至于能不能再次生出新发就不重要了,回过身来,发现江家兄弟已经站在喷子这伙人前面,冷笑着看着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刚才江一尘掷出盆子的劲力都见识过了,那把菜刀还插在板壁上,如果此人出手,今天肯定讨不了好,别看这些人平时狗仗人势,门儿贼精,但都是欺软怕硬之徒,这时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回头望向卢公子,满心希望卢公子发出撤退命令。 卢公子阴戾的眼神看着江一尘,毫无表情,江一尘也是静静的回视着,透出复杂的意味,整个楼面一时鸦雀无声,掌柜想调停的话都吞进了肚子。 第十三章性情大变 这时候,下面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马背上人在酒楼门口下马,挤开围观人群,快步上楼。 来者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白净脸皮,微胖,一脸急促上楼,看到楼上一片狼藉和满脸是血的粉面跟班,皱了皱眉,跑到掌柜面前深深一揖,道:“掌柜的,又给你添麻烦了,没出什么大事吧?”掌柜的深舒一口气,苦笑道:“卢老爷,可把您盼来了,晚一点恐怕真要出人命了,到时官府追究,小店也脱不了干系。” 来者正是卢公子父亲卢国卿,当今户部卢尚书的亲哥哥,闻听没出人命,当下也松口气,砸坏酒楼家当,大不了赔点钱,转头厉声喝道:“畜生,还不滚回家!”卢公子冷冷哼了一声,一眼也不瞧父亲,迈步下楼,几个跟班如蒙大赦,一溜烟跟着走了,回头还狠狠盯了胖子一眼。 卢国卿听掌柜把事发经过一五一十说明白,不由得叹口气,歉意道:“只怪卢某教子无方,掌柜的,损失多少钱,回头在下让管家给您送来。”走到胖子这伙人前面,道:“犬子无礼,得罪诸位小哥,赶快去找郎中看看,医药费卢某全部承担,希望不会有什么事,卢某代犬子向诸位赔礼道歉!”说完深深一躬。看到成都市内大名鼎鼎的卢家老爷如此谦恭,胖子们再大的火气也没有了,毕竟只是皮肉伤,将养几天就好,再说卢老爷已经答应承担医药费,肯定还会有将息费,何苦死咬着去官府,得罪卢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当下纷纷表示无大碍,跟着卢家的管家去看郎中了。 最后卢国卿走到江家兄弟面前,道:“两位公子身手了得,见义勇为,把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卢某在此表示感谢,请问两位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江一尘赶快还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小道眼看事危,随手甩出的盆子砸伤了卢老爷的家人,还请原谅。” 卢国卿叹道:“卢家再不肖,也不会找地痞泼皮当家人,这些都是犬子在外面结交的狐朋狗友。”随即眼睛一亮,问道:“小道?你们是道士?师门在哪里?”江一尘恭恭敬敬回答:“小道江一尘,这是我弟弟江一帆,家住城郊的青阳镇,在青城山学道。” 青阳镇在成都东北方,距离成都30里不到,卢国卿自然知道,青城山更是无人不知,自张道陵以来,高功大德辈出,更是成为了道教祖庭,当下问道:“敢问两位小哥师从何人?” 江一帆抢着道:“家师罗公远!” 卢国卿一惊,道:“是那个被圣上尊为仙师的罗公远罗真人?”江一帆得意的道:“正是家师!”罗公远在四川本就声名在外,卢尚书写信回家也经常谈到朝廷发生的事,罗公远在长安的事迹更是被传颂的神乎其神,卢国卿也是慕名已久,这时知道眼前两位少年人居然是罗公远弟子,不由得肃然起敬,丝毫不因两人年幼而轻视。 卢国卿已经下定决心,让儿子好好结交这两个小道士,不管他们学到了师父多少本事,总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个曾经乖巧聪明的儿子能不能改邪归正? 江一尘突然问道:“卢老爷,晚辈冒昧,想请教一个问题,不知能否告知?”两兄弟至今还没适应自己是个道士的角色定位,平时言语也多以普通人称呼,极少自称贫道,罗公远也不介意,道士遵循的大道,并不是靠言语来印证,这些都是枝节小事。 卢国卿微笑道:“但说不妨!”江一尘这时也不再客套,道:“刚才小二哥说了卢公子的一些事,晚辈希望卢老爷能够说得详细点。” 卢国卿心中一凛,有点明白这个小道士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儿子突然间的性情大变,实在颇为蹊跷,毕竟妖精鬼怪的传说各个时期各个地方都有,卢国卿见多识广,自然也听说不少,当下叹口气道:“犬子从小聪颖过人,品行良好,老夫对其寄予厚望,延请名师传授孔孟之道,经世致略,以求能够出人头地,跟他叔父一样,为朝廷为民众做一番事业,本来今秋将参加会考,无论考中与否,老夫也会在冬天为其完婚,犬子和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是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情深意重。”顿一顿,续道:“没想到这孩子半年前突患重病,虽然遍请名医,终究还是不治,犬子伤心欲绝,功课都无心钻研,每天一早就去表妹坟上,晚上回来,行尸走肉一般,老夫怕出意外,每天让2个家人跟着,心知这种事一时规劝不来,只能让时间慢慢冲淡。” 江家兄弟对望一眼,两人都已经成年,也渴望情爱,听到卢公子如此痴情,厌恶心大减。 卢国卿道:“三个月前的一天,犬子照常由2个家人陪着去表妹坟上,傍晚前突遭大雨,三个人浑身湿透回家,当晚发烧,满口胡言乱语,说的很多话都莫名其妙,请郎中开药服用后,三天后痊愈,居然换了个人似的,表妹坟上也不去了,开始讲究吃喝了,每天从账房拿着银子出门闲逛,老夫当时很高兴,以为他终于从未婚妻的病亡中解脱出来了,也就由着他去,只是暗中嘱咐家人远远盯着他,保护他。” 说到这里,卢国卿神情凝重,道:“这一日老夫外出访友归来,家人禀报,这个不出息的小子去逛妓院了,家人劝阻,被他一顿打骂赶回来,老夫大怒,马上叫来犬子,狠狠责骂一番,不准出门,没想到在家里呆了十几天,居然把2个丫鬟奸污了,老夫这个儿子,以前眼里只有表妹一个人,虽然从小厮混在一起,但是一直没有非分举动,老夫看他也不是个好色之徒,现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对粗使丫鬟都精虫上脑。”看一眼江家兄弟,叹道:“这些家丑老夫也不瞒着两位小哥了,好容易拿钱打发了丫鬟的家人,息事宁人,再也不敢阻止他出门了,每天由着他吃喝嫖赌,结交一帮损友,今天的事你俩也看到了,好歹家里还有点祖产,还能挥霍一阵子,老夫已经心灰意冷,不再对其抱有厚望。”言毕瞧着江一尘,不知道这个小道士有什么想法,能够说出什么高见。 第十四章月夜荒坟 江一尘低头思索半晌,道:“卢老爷,晚辈跟着师父学艺6年,刚才和卢公子对视中,发现卢公子眼神中透出魂魄不稳,而且身上阴气足,很是诡异。” 卢国卿奇道:“魂魄不稳是什么意思?”江一尘答道:“人有三魂七魄,自胎儿初长成就开始和人体结合,小孩内脏神府发育不全,魂魄和人体结合度不够,受到惊吓和冲撞,容易发生掉魂,民间也多有喊魂的说法,成年人则极少会发生。”想一想,又道:“晚辈有个想法,卢公子可能是冲撞到了什么厉鬼或者精怪,导致性情大变,或者这样说,现在的卢公子不是真正的卢公子,自身的灵魂被压制了。”说完望着卢国卿。 卢国卿一怔,回思了儿子这些天的反常举动,越发觉得这个儿子不是原来那个乖巧懂事的乖儿子,一种被欺骗的恼怒油然而生,抱拳说道:“请两位小道长施以援手,老夫必当重谢!” 两人急忙还礼,江一尘道:“卢老爷不必着急,先得查明是厉鬼还是精怪所为,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晚辈会去求助家师。”卢国卿大喜,能够请到当世仙人罗公远,再大的事都不值一提,当下和江家兄弟告别,约定第二天上午在卢府见面。 江家兄弟回家和家人团聚,第二天江一帆家里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病的,大多是周边久治不愈的,闻听青阳镇出了一个小神医,无不慕名而来,这下子周边的医生生意就清淡了。江立泉眼见儿子如此有本事,笑的嘴都合不拢。 江一尘本来想约江一帆同往卢家,遇事也好有个商量,现在一看不成了,无奈之下,只好独自前往。 卢国卿等候已久,为了不惊动卢公子,约好在后门见面,江一尘也没多礼,要求卢国卿派个亲信家人,带着去卢公子表妹的坟上。 坟在成都西南20里外,十几座山头连在一起,颇为壮观,就坐落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这是去世这位姑娘的祖坟所在地。家人骑马在前,一直担心江一尘跟不上,没想到自己在马上颠出一身汗,江一尘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丝毫不见局促。 到了目的地,指明了坟墓所在,江一尘挥手让家人回去,自己在周边慢慢勘察。地势清明,没有诞生厉鬼的条件,刚在卢家也问过卢国卿,也没有动物特性的体现,一般动物成精,附体人身,多半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东北一地萨满教盛行,狐黄蟒修仙很多,为了积累功德附体人身,基本没有干坏事的,眼下卢公子没有这些迹象,可以断定是冲撞厉鬼。 几个山头转过了,没有发现异常,江一尘也不急,顺着樵夫和采药人踩出的小径慢慢寻找,厉鬼呆过的地方总是有蛛丝马迹。此时中秋时节,天气还是很热,江一尘从山里流出的小溪中捧起水喝,水入手就觉得冰冷刺骨,心中一动,顺着溪水往上游慢慢找去,溪水由几股泉水汇流而成,每遇分支,就探手试水温,循着冷水流向上朔。 暮色降临,江一尘也不急着回家,一轮明月下,终于找到了冰水的源头,这是背阴的一个山坡,山脚下一个小山洞流出一股泉水,山洞周围挂着白霜,这是天然生成的冷泉,不足为奇。 江一帆凝神感知,发现山洞里并无异常,回头间发现旁边山坡上白光闪动,大异寻常,纵身而起,凌空下望,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这是个乱葬岗,坟墓很久没人祭拜修葺,被雨水冲刷,骸骨暴露在外,刚才看到的是个骷髅头,惨白的骨头反射着月光。 此处背阴,又有冷泉影响地气,是个聚阴地,距离卢公子表妹的坟地直线距离并不远,江一尘在空中四顾,发现山坡上生长的都是些喜阴的树木花草,从空中慢慢落到乱葬岗,绕着几个破败的坟墓走着。一般人根本不敢在夜晚跑到乱葬岗闲逛,而江一尘是个道士,压根就不怕什么妖魔鬼怪,此时乱葬岗边上隐隐有人影晃动。 江一尘知道是几个孤魂野鬼,也不去理睬。人死后并非直接到地府,除了原本阳寿已尽的,很多人病死或者遭遇横祸,不是寿命已到的,都得在人间滞留一段时间,把出生带来的先天之气消耗完才会魂归地府。此刻的江一尘,站在一处破败的坟前,骸骨几乎全部暴露在外,可以看出,死者生前身材高大,颈椎骨有锋利的断口,很明显,是被斩首而死。 江一尘观察到坟墓里有黑气翻滚流动,心中有了计较,凌空跃起,展开轻功,全力向青阳镇奔去。此时正值中秋夜,都在吃团圆饭赏月,路上没有行人,也不怕惊吓到他人。家人早就备好团圆酒菜,就等着江一尘回家。 第二天一早,江一帆家里就围满了人,这个小神医经过赤阳子的传授,确实有两把刷子,治愈了几个疑难杂症,现在也算得上名声在外了,成都城内都有人专门过来求医。 江一尘一个人再次来到卢家,此时卢公子又外出寻欢作乐,卢国卿知道事情原委后,也不再阻止,拉着江一尘坐下,让家人暂避,开口询问昨天勘察的结果。 江一尘答道:“距离卢公子表妹坟墓不远处有一片乱葬岗,是一处养阴地,山脚下一眼冷泉,晚辈在乱葬岗上发现一处坟墓极其诡异,生前是被斩首致死。”喝口茶续道:“世上绝大多数人是病死的,都会认命,死后魂归地府,不会作祟,但是有些枉死之人会心存怨念,灵魂滞留人间,如果恰恰遇到埋葬之地阴气十足,会把灵魂滋养的十分强大,怨气也会随之增大,就会成为厉鬼,附体人身,压制本体。” 卢国卿问道:“既然断定是厉鬼附体,公子有何办法处置?”江一尘回答:“家师一直教诲,修道者当有好生之德,厉鬼为祸,不能不分轻重,一律驱散,晚辈敢请卢老爷差人打听一下这片乱葬岗的由来,顺便查一下这个坟墓的主人。” 事关儿子,卢国卿不敢含糊,当即派人去附近打听,顺便去刺史府询问前些年处斩的犯人情况,按照江一尘的说法,骸骨颈椎断离处极其平滑,应该是专业刀斧手所为,极有可能是被处斩的犯人。卢家和官府交好,打听一些事还是非常容易的,果不其然,晚饭前,各方消息就汇聚到位,事情缘由慢慢显露。 第十五章世代之交 太宗贞观年间,成都市郊有刘姓和田姓两富户,几代人一直交好,互相婚娶,传到女皇则天时期,慢慢的两家人变得人丁稀少,刘家有一独生子刘翊,田家的独生女叫田蓉,按照惯例,两人自小结下娃娃亲,只待成年后结婚生子,传承祖宗家业。 没想到的是,这个刘翊虽然聪明,从小却不喜欢读书,稍大后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年纪轻轻一身恶习,短短几年把祖辈积累的家产败个精光,只剩下三间祖房,留着挡风遮雨。刘父几年前就气的一病不起,不久后就去世了,刘母哭瞎了眼睛,一个人呆在祖屋里,全靠乡邻照顾,田家也经常接济。 这一日,刘翊赌输了钱,被讨债的快逼疯了,百般无奈之下,忽然想起了和田家的婚约,听说这未过门的媳妇出落的好生漂亮,最关键的是岳父家财产不少,尽管田家自从刘父去世后就不再提起婚约,但是两家是世交,田父素来重信然诺,自己厚着脸皮上门,想来田家也扯不下面子,一来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二来可以赚一笔丰厚的嫁妆,岂不大妙! 当下奔回家,厚着脸皮向刘母提起此事,刘母早就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冷冷的回道:“你父亲去世前,已经去田家把婚约作废了,就你现在这样子,田家瞧得上你吗?你配得上田家那闺女吗?”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当下就把刘翊的美梦浇醒了,大骂几声,一摔房门,悻悻然出去了。 几天过去了,眼看还债的日子到了,刘翊一咬牙,想把最后这几间祖屋抵债,至于今后母亲住哪里,就不考虑了。没想到要债的一看里面住着一个瞎子老太婆,生怕把人赶出去出意外,到时官府追究起来有麻烦,压根就不要房子,只逼着刘翊要银子。 这下没辙了,苦苦哀求宽限几天,刘翊一咬牙,厚着脸皮去田家求见田父。 田父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也没有拒见,依旧热情招待这个世家好友的后辈,但是当刘翊提到婚约,田父毫不犹豫拒绝了,并拿出刘父生前写就的一纸契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解除刘翊和田蓉的婚约,刘父念着和田家的世代交好,不想自己的不肖儿子毁了田家闺女,主动要求解除婚约。 田父看着这个差一点成为自己女婿的年轻人,感慨万千,命人拿出十两银子,刘翊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这十两银子好歹也能救个急,也没啥不满。 但是十两银子对于这个负债累累,吃喝嫖赌成瘾的浪荡子能够顶什么用,很快就花销完了,这次的目标只能是这几间祖屋了,刘翊偷偷买些慢性毒药,加在刘母常喝的药汤里。几天下来,刘母与世长辞了,刘翊假意痛哭几声,周边邻居知道刘母患病已久,丝毫不怀疑死因,帮着料理丧事,田父也亲自来凭吊,看着这个曾经的世交落到这个地步,嗟叹不已。 料理完丧事,刘翊把祖屋变卖,然后带着银子到了成都城,结交地痞流氓,无恶不作。半年后,田蓉结婚,田父念着刘田两家的世交情分,派人去成都邀请刘翊参加婚宴,没想到这个看似念情的邀请毁了田家。 刘翊看着美艳的田蓉,对着眼前这个做了田蓉丈夫的年轻人,不由得妒火中烧,一杯杯喝着闷酒,想到这个本来是自己的媳妇现在嫁给了别人,更是遏制不了对自己父亲和田父的怒火,一个罪恶的念头逐渐滋生。 一个月后,风高月黑的晚上,刘翊翻墙进入田家,偷偷摸到田蓉夫妻的房间,吹入迷香,等田蓉夫妻陷入沉睡,撬门进入,一刀刺死了田蓉丈夫,田蓉惊醒,看到眼前蒙面大汉杀了自己丈夫,吓得索索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刘翊看着穿着内衣的田蓉,兽性大发,强奸了田蓉,事毕翻箱倒柜,把细软打包好,打算离开。此时田蓉虽然害怕,但是已经慢慢平静,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身影和声音很熟悉,蓦然间,她认出了刘翊,不由自主喊了一声:“刘翊!” 这一声喊叫害死了田蓉自己,刘翊眼见被认出了,知道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挥刀刺向田蓉,田蓉惨叫一声倒在血泊里,香消玉殒。等到田家人闻声赶到现场,刘翊已经逃之夭夭。 成都已经歌舞升平几十年了,今天居然出了如此重大的恶性案件,刺史极为重视,限期破案。没多久,刘翊就被捉拿归案,判了个斩立决。据有人记载,刘翊斩首那天,一脸满不在乎,面对围观者的咒骂和唾沫,毫无羞愧,反而洋洋得意,时不时和众人对骂。 一般罪犯处斩后,总有家属收尸,刘翊没有家人,刺史无奈,只能花钱请人埋葬刘翊,附近人知道刘翊是个恶徒,都拒绝把尸体埋葬在他们附近。雇请的民夫也算尽职,一直拉到20里开外的群山中,草草挖个穴埋了,没想到是个聚阴地,刘翊一缕阴魂不散,跟着来到墓地,靠着怨念的支持,灵魂在阴气的滋养下,慢慢强大。 三个月前卢公子拜祭表妹,恰好大雨,躲在树下。连续的伤心下,卢公子自身阳气衰弱,加上淋雨受寒,刘翊所化的厉鬼乘机附体卢公子,幸亏卢公子已经成年,三魂七魄和脏腑结合牢固,不然自身灵魂都可能被挤出身体。 刘翊压制了卢公子的神识,一开始还是很谨慎,生怕露出马甲,几天过去,发现啥事都没有,慢慢的生前本性开始显露,无所不为,直至望月楼遇到江一尘。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卢国卿长叹一口气,感慨世事无常,一个不肖子就能毁了两个本来美满的家庭,同时盼着江一尘能够尽快解决此事。江一尘则是充满了愤怒,暗暗发誓要灭了这个恶鬼。 此时卢公子喝的醉醺醺回家,喝骂家人的声音传来,卢国卿看着江一尘,示意是不是现在动手,江一尘沉思片刻,摇摇手,低声道:“天色已晚,现在动手,生怕厉鬼趁夜色逃走,等白天阳气充足,再来收拾他,就是卢公子还得受苦一晚上了。” 第二天早上,卢国卿喊住了正想出门的儿子,卢公子站住身影,头也不回,不耐烦的道:“有事?”卢国卿沉声道:“风儿,你还是以前哪个风儿吗?”卢公子全名卢剑风。 卢剑风慢慢转过身,看到站在卢国卿身边的江一尘,认得是前几天望江楼那个年轻人,心中一惊,望着卢国卿,满满堆笑,道:“爹爹,你今天怎么了?孩儿不是好好的么!”江一尘踏上一步,淡淡的道:“刘翊,人死为鬼,当归地府,你生前作恶,死后化身厉鬼,附体人身,扰乱阴阳,该当何罪?” 刘翊眼看事情败露,急于脱身,但是又害怕阳光,情急之下,拔腿往后院奔去,冲上小楼,踢开房门,伸手抓住一位正在读书的少女,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抵住少女背心,以此作为人质。 卢国卿为了保密,没有告知家人,所以刘翊往后冲的时候,家人纷纷闪避,没敢阻拦,被挟持的少女是卢国卿的女儿卢剑梅,生的眉清目秀,温婉可人,此刻被一向宠爱自己的哥哥拿刀抵着,吓得花容失色,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一尘暗暗责怪自己疏忽,当时只想到了刘翊会从大门外逃,没料到这厮好生狡猾,居然会挟持人质,虽然身法快,但是还是没能来得及截住刘翊,这时和一脸焦急的卢国卿站在困兽犹斗的刘翊面前,一时想不出办法。 第十六章地府差役 江一尘道:“刘翊,放开这位姑娘,自己离体,只要不再做坏事,贫道可以放你一马!”刘翊狞笑着道:“小爷生前见过的人多了,没看到几个说话守信的,岂能相信你这小牛鼻子的鬼话?”一时没辙,刘翊软硬不吃,江一尘一直在山上学艺,遇见的事少,根本想不出办法,卢国卿则是关心则乱,本身也不知道如何对付厉鬼,只能哀求刘翊不要伤害卢剑梅。 这时候全家人都被惊动了,卢夫人听家人禀报说卢剑风挟持了卢剑梅,不知发生什么事,快步赶到小楼,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呆了,喊一声:“风儿,你想干啥?”向儿子女儿扑去,想推开卢剑风拿着匕首的右手。 江一尘生怕卢夫人的举动让刘翊做出伤害卢建梅的举动,伸手拦住卢夫人,瞥眼见到卢剑风眼里透出一股犹豫和亲情,匕首也距离卢剑梅远了一点,原来刘翊一直靠着强大的灵魂力压制卢剑风,此时由于紧张,放松了压制,卢夫人的一句风儿更是唤起了卢剑风的神识,当时就恢复了几分清明。 江一尘见机,迅速出手,手中五根银针飞出,正中卢剑风的印堂,人中,颊车穴,还有两根针不知道扎在身体什么地方,只听见刘翊一声惨叫,仰面倒下,江一尘闪身上前,扶住卢剑梅,交给喜极而泣的卢夫人。 青城派祖师张道陵传下了鬼门十三针,专为驱除附体鬼魂所创,江家兄弟也得到了赤阳子的传授。这几天江一尘琢磨过,如果使用天阳掌,自然也能逼出刘翊,但是过于刚猛的掌力可能会损伤已经衰弱的卢剑风,所以想到了鬼门十三针,此刻射出的银针附有天阳掌的纯阳真气,更是对刘翊鬼魂的极大杀伤。 道家行事光明正大,江一尘对暗器没有花费过多精力,此刻仓促射出的五根银针更是没啥准头,能够命中三根,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江一尘心中直呼侥幸,走到卢剑风身边,探出真气,灵虚一抓,一个淡淡的身影从卢剑风的百会穴冒出,正是刘翊的鬼魂,因为严重受创,身影极其稀薄,几不可辨,众人一阵惊呼,后退几步,生怕和卢剑风一样被缠上。 本来以江一尘的功力,并不能纯粹操控真气让灵魂离体,一来刘翊是附体,靠强大的灵魂力压制本体魂魄,和肉体结合的并不牢固,二来鬼门十三针极其精妙,虽然只有三根命中,也足以重创刘翊的鬼魂,对纯阳刚猛的天阳真气更是毫无抵抗力。江一尘痛恨刘翊生前死后的所作所为,此刻凝聚真气,正要挥掌击出,存心打他个魂飞魄散。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小道长手下留情!”江一尘一呆,发现边上众人并没有一个和他说话,也好像没有听到这个声音,都在屏住呼吸看着他怎么对付刘翊的鬼魂,抬眼一望,窗外凌空站在两人,一人手持棍棒,一人手拿铁索,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民间传说,人死后,地府会派出黑白无常,把鬼魂拘到地府,根据生前善恶受审,最后再次轮回,江一尘多读道藏,马上想到了是地府的勾魂使,但为何不是头戴尖顶高帽的黑白无常?疑惑刚掠过心头,马上哑然,黑白无常是勾魂总管,下面自然有无数鬼差,每天有无数的人去世,黑白无常不可能都亲自出马,肯定会委派下属做事。 当下江一尘打个稽首,微微躬身,道:“福生无量天尊!请问两位,为何要留此恶贼?”手拿棍棒者笑道:“上峰差遣,不得不来,还请小道长把此僚交于我两人带回!”地府差人说的如此客气,江一尘无奈,只能答应,后面鬼差把铁索往刘翊脖子上一套,阴测测的道:“小子,跟着哥俩走吧,有的你苦头吃了,地府酷刑会一样样伺候你!”刘翊吓得浑身直哆嗦,丝毫挣扎不得,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持棍鬼差挥手和江一尘告辞,笑道:“尊师罗公远罗真人修道有成,不日将飞升天界,小道长名门之后,小小年纪已经有如此造诣,他日不可限量,可喜可贺!”江一尘还没来得及谦逊几句,勾魂使已经带着刘翊消失了身影。 江一尘前两年就开了天眼,能够看到地府勾魂使,加上鬼差使用了传音术,卢家诸人对此一无所知,但见窗外空无一人,江一尘却对着空气在说话,无不骇然,瞥眼见刘翊鬼魂也不见了,更是觉得莫名惊俱。 江一尘回头向卢国卿夫妇解释道:“地府勾魂使来了,刘翊鬼魂已经被拘回地府了。”卢国卿见多识广,加上儿子的经历,知道江一尘所言不虚,看来天庭地府是真实存在的,今后还得多多积德行善,死后也有个好归宿,这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却法力了得,儿子康复后得多亲近。 晚上卢国卿举行家宴,江一尘推辞不得,只能留下,卢剑风身体刚痊愈,还很虚弱,勉强陪坐一会就休息去了。其时民风开化,卢夫人和卢建梅也在座,江一尘成年后第一次和一个美貌少女同桌,有点局促,卢建梅性格温婉,只敢在父亲和江一尘说话时偷偷瞧一眼江一尘,偶尔两人对视,就会红晕满面低下头,卢国卿夫妇瞧在眼里,若有所动。 卢国卿问道:“江公子,艺成后有什么打算?”江一尘回道:“家师经常教诲,修道之人必须以国家社稷的安宁为真正的大道所在,晚辈一直谨记于心。”卢国卿听了更是欢喜。 饭毕天色已晚,江一尘给卢剑风开了药方,主要是提升阳气,固本培元,被刘翊附体三个月,,阳气亏损太多,然后告辞回家。卢国卿命人拿出200两银子谢礼,江一尘百般推辞不得,只能收下一半。 看见儿子拿回100两银子,江立海夫妇欣喜不已,侄子江一帆凭借医术为家里源源不断带来财富,说不羡慕是假的,现在儿子一出手就赚了100两银子,而且结交了成都城内大名鼎鼎的卢家,今后前途更是光明。第二天江立海见到兄弟江立泉,说话声气都大了几分。 第十七章美满姻缘 一个月后,天气渐凉,进入秋收季节。这一日,江立海家里来了客人,原来是成都城内赫赫有名的张媒婆,凭着一张如簧巧舌,两只看透人情世故的沧桑老眼,张媒婆促成了几百对婚姻,说是月下老人临凡也还不为过。 张媒婆满头珠翠,扭动着粗壮的腰肢,一摇一摆来到江立海门前。青阳镇上有人认得张媒婆,在张媒婆打听江家住址的时候,已有好事之人去报知了江立海。江立海也听说过张媒婆,现在居然来到自己家里,料想定然是来给儿子做媒的,当下不敢怠慢,站在门口迎接,满满堆笑道:“张媒婆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里面坐!” 张媒婆笑道:“江老爷,老身给你贺喜了!”江立海知道给儿子说媒,但究竟对方是谁并不清楚,当下笑道:“喜从何来?还望您老人家透露一二!”张媒婆凑近江立海,故意小声道:“城内卢家老爷打算把自己闺女说给你家公子,老身做媒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好姻缘,岂不是大喜之事?”一指身后的中年汉子,道:“卢老爷非常中意你家公子,派管家跟着老身一起来。”在卢国卿托人找到张媒婆,说出托媒的想法后,着实把张媒婆吓了一跳,虽说做媒无数,但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富贵人家自有圈子,张媒婆无法涉及,也有自知之明,此刻见到卢家找上自己,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而且卢家小姐娴静优雅,素有艳名,现在主动求亲,下嫁到郊外的一普通人家,料想对方必然允诺,此事成功,卢老爷谢礼必定丰厚,所以一见面就恭喜江立海。 江立海一听卢家托人做媒,还派来了管家,不由得呆了,没想到儿子给卢家办了点事,卢家老爷居然青眼有加,看上了自己儿子,这小子不错,赚回了银子还讨回个媳妇,满心欢喜之余却有点忐忑,第一双方门不当户不对,如此高攀岂能心安?第二,一尘这小子什么想法还不知道,如果不知好歹,一口拒绝了卢家好意,岂不是抹了卢家面子,被人骂不识抬举倒是小事,就怕得罪了卢家今后在地方不好办事。 当下江立海先和管家见礼,招呼喝茶,道:“卢老爷瞧得起我江家,在下对这门婚事十分愿意,就是不知道犬子什么想法?明天在下亲去山上告知此事,询问犬子意思,回家尽快告知两位。”张媒婆和管家都打量过江家,知道江家仅仅是中等小康之家,现在听江立海这样说,不由得暗骂,卢家什么身份,现在屈节下嫁,居然还摆谱,要问儿子意思,你一大老爷们难道不能替儿子做主? 管家一个月前在府中见过江一尘,知道卢国卿极其看重此子,凭着卢建梅的人品姿容,料想江一尘没有任何拒绝理由,此事必成,倒也不能得罪了江立海,当下寒暄几句,和张媒婆一起告辞。 第二天一早,江立海借了一匹快马,心急火燎赶往青城山,山脚下寄存了马匹,疾步上山,到浮云观已经天黑,此时道士们晚课结束,正在观中三五成群闲聊。 江一尘见到父亲气喘吁吁来到观中,吃了一惊,以为家里发生什么事,赶快招呼坐下吃饭,看父亲脸色貌似没啥事,放下了心,也没急着问。江立海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坐下喝口茶,才原原本本把卢家托媒的事说了一遍。 江一尘已经成年了,早就开始幻想男女情爱之事,卢府见到卢剑梅后,不由得暗起爱慕之心,想到两人家境悬殊,自觉不现实,也就收起了这份心,此刻听到卢家居然打算把卢剑梅嫁给自己,内心的狂喜不可抑止。江立海看到儿子乐的呵呵傻笑,都不知道说话了,心中大定,也是十分欣慰,江一帆听到哥哥要娶亲了,非常开心,又笑又跳。 罗公远从打坐的内室走出,见到江立海颇感意外。江立海上前见礼,说了自己来山上的意思,顺便请罗公远测算一下这门婚事。罗公远也是大喜,但是婉拒了测算婚姻,道:“男女婚姻,一看缘分,二看人品,三看双方感情,能够成为夫妻,前世总是有点缘分。”转头看着江一尘道:“尘儿,修道之人,秉承天道的同时不能忘记齐全人伦,繁衍子孙也是天道,祖师化生万物,就是为了让人能够一代代延续下去。” 得到了江一尘的肯定答复,江立海第二天赶回了青阳镇。第三天一早,张媒婆就扭着臀部,屁颠屁颠来到了江家,讨回信来了。江立海把儿子同意亲事的意思告知了她,还给了5两银子的红包。 张媒婆喜出望外,千恩万谢,揣着红包出门,路也不走了,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卢府,眼看做媒成功,凭着卢家老爷的手笔,这份谢礼必定少不了,花费点叫车银子何足道哉?路上尽盘算着怎么给卢国卿报喜。 卢剑风服用了几贴药后,身体彻底恢复,重新变成了昔日的卢剑风,经过了被附体的事后,慢慢的也从表妹病逝的悲痛中解脱出来,重新捧起书本的同时,也对练武强身产生了兴趣,卢国卿十分欣慰,对江一尘的感激之心又深了一分。 这一天闲坐中,卢国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想把女儿卢建梅嫁给江一尘,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没想到卢夫人一口答应,大喜中也需要征询卢剑梅意愿,卢剑梅那天得江一尘解救,事后对这个小道士也很中意,只不过脸皮薄说不出口,只能红着脸低头道:“单凭爹爹做主!”卢国卿哈哈大笑,卢夫人嗔道:“别急着笑,说不定人家不愿意呢!”卢国卿浓眉一竖,佯怒道:“岂有此理,我家剑梅人品姿色都是一等一的人材,那个臭小子敢瞧不上,看我不拆了他道观!” 第二天卢国卿派人把成都城内众望所归的张媒婆找来,和管家一起去江一尘家里说媒,此举虽然俗套,日后免不了被至交好友取笑,却也顾不得了。 中午时分听得张媒婆回报江家同意亲事的消息,卢国卿更是高兴,一挥手吩咐管家拿10两银子赏赐给张媒婆。做了一辈子媒,能够拿到如此重的谢仪,张媒婆也足以傲视整个成都城的媒婆界了。 第十八章阴阳五行 古时结婚早,江一尘和卢剑梅都到了结婚年龄了,既然婚事已定,两家人开始筹备婚礼。卢夫人心疼女儿,不想女儿住到青阳镇,让丈夫在卢府不远处买下一幢房子,算是给女儿的陪嫁,婚后就让女儿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顾。 2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有了卢家作为后盾,江立海咬咬牙,包下了望月楼,大宴宾客,张媒婆也作为贵宾上座,此刻的张媒婆,继续发挥广交人脉的特长,周旋于众宾客间,几杯酒下肚,又给她促成了几桩婚姻。 观中的道士来了十几个,赤阳子带头,罗公远正在闭关中,没有出席。宾客们看着一群道士大吃大喝,居中的白发老道更是呼幺喝六,旁若无人,无不暗暗称奇。 送完宾客,江一尘回到卢府不远的新家,洞房里烛光摇曳,贴满了喜字,卢剑梅一身红衣,端坐在床边,江一尘心中砰砰直跳,伸出三根手指,慢慢揭开卢剑梅头上的红布,烛光下的卢剑梅满脸娇羞,明艳不可方物,缓缓低下头,江一尘一时间心神俱醉。。。。 在家呆了半个月,江一尘就不得不上山了,修道尚未大成,还是目前头等大事,这段时间和卢剑梅相亲相爱,如胶似漆,一刻都不想分开,算算此时罗公远应该出关了,而江一帆十天前就上山了。 听说江一尘要回山,卢国卿突发念头,打算跟着一起去拜见罗公远,结识一下这个久负盛名的活神仙。泰山大人开口,江一尘也不能拒绝,想到师父平时随和的性子,在长安也和朝廷重臣多有交往,这些年时不时有官员来访,岳父专程拜访,想来师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卢国卿见女婿没有拒绝,大喜之下,备上一份重礼,随着江一尘出发。 走在路上,江一尘想到妻子卢剑梅的种种可敬可爱之处,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暗中感激上天眷顾,把这么个优秀的姑娘赐给了自己。而卢国卿看到江一尘不紧不慢跟在马后,步履轻松随意,不由得暗赞,对这个自己看中的乘龙快婿更加高看一眼。 翁婿俩谈谈说说,气氛融洽,到的观中,已经夕阳西下。江一尘领着卢国卿走进静室,罗公远看到江一尘回来,非常高兴,听江一尘介绍岳父卢国卿想拜见自己,也是热情招呼坐下奉茶。 卢国卿见到鼎鼎大名的活神仙罗公远,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暗暗称奇,心生敬意,感叹神仙之名不虚,当下恭恭敬敬向罗公远请教祛病延寿之道。 罗公远道:“天地分阴阳,阴阳无处不在,太阳为阳,月亮为阴,一块石头,向阳一面为阳,埋地下的则为阴,此乃万物本源,而阴阳之中又衍生五行,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化生活物,一切飞禽走兽皆具五行,因此都有五脏六腑,五脏中,肝对应木,处东方,心对应火,为南方,肺对应金,为西方,肾对应水,居北方,中央则是脾土所在,五脏为阴,六腑为表,五行相生相克,人体才能运行正常。” 卢国卿点头称是,问道:“是不是阴阳平衡,五行生克正常,就能长生不死?”罗公远笑着摇头道:“非也,阴阳平衡,五脏六腑没有毛病,最多是无疾而终,也算人生圆满,实为极大福报。”看一眼边上的江家兄弟,续道:“人乃父精母血结合而生,婴儿出生,都带有先天之精,藏于肾,这点先天元阳损耗殆尽,也就是寿终正寝之时。根据贫道计算,正常人需要120年才能消耗完,所以吾教有双甲飞升之说,但是普通人多在5,60岁就去世了,一个是因为缺衣少食,二来是受疾病困扰,今日太平盛世,世人寿元也随之增多了。” 卢国卿笑道:“罗真人,当今天子圣明,大唐江山可保万年,吾辈小民但求有个安稳日子就行。”罗公远轻叹一声,摇头道:“从来没有万万年的江山,大禹圣人治水有功,建立夏朝,最终还是被殷商取代,国运兴衰,自有规律,天道不可测。” 和罗公远接触了这一会,卢国卿也看出罗公远虽然道法深厚,但是为人随和,也放松了不少,继续道:“罗真人,如果大唐江山有什么内忧外患,只要你老人家一出手,啥都不是事。”罗公远哈哈一笑,道:“贫道已经年过140,啥都看透了,王朝更迭,一己之力是无法挽回的,吾辈修道之人,唯有顺应天道,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一指江家兄弟,道:“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事,贫道这俩徒儿可以去做,孔圣人教诲万民,实乃功德无量之举,所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今日位列仙班,也算名至实归。他日大唐有难,吾徒儿也当义不容辞。” 江家兄弟一起站起来,恭声答道:“谨遵师父教诲!” 卢国卿听罗公远口气,好像大唐危在旦夕似的,可现在明明一片承平,大唐版图空前辽阔,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王忠嗣等名将在西域打的蛮夷落花流水,浑不解罗公远忧从何来,当下转移话题,提到了天气变化对人体的影响。 罗公远道:“一年分四季,春夏秋冬,分别对应木火金水,长夏则对应土,在人体而言,就是五脏之气生发的不同,选择各个季节补益对应的脏器,可起事半功倍的效果,一日之间的各个时辰也对应着人体的五脏六腑运行,除此之外,人体还有12正经,奇经八脉,各种无数细微的脉络,都在影响人体健康,气血为本,经脉堵塞,气血不能行到的地方,必然会产生病痛,所谓痛则不通。” 这些医理,江一尘都明白,江一帆更加精通,卢国卿偶尔也听成都城内的郎中们说过片言只语,但是从未有罗公远说的如此详细,听得津津有味,继续问道:“罗真人,按照您所说,只要保养好五脏六腑,是不是就能百病不生?” 罗公远摇头道:“不然,大自然中存在风,寒,暑,燥,湿,火六种邪气,遍布天地之间,和人体正气相伴而生,外感六邪,或者人体本身六邪之气过剩,都能致病。素菜不含五行之气,虽然对恢复体力较差,但是邪气也较少,肉类可以快速恢复体力,就是因为动物和人一样有五脏六腑,一样有五行之气,但是浊气也多,多食会影响健康。”抬头望一眼室外,此事天已大黑,外面迷雾很重,罗公远续道:“我们四川这地方,常年雾蒙蒙,湿气重,老百姓喜欢吃辣,盖因为辣椒有生发阳气的作用,可以驱除体内湿寒,辣味激发肺气,肺主皮毛,所以咱们四川的大闺女小媳妇都特别漂亮。”说完哈哈一笑。 卢国卿和江家兄弟也笑了起来,川渝之地美女如云,肌肤白嫩细腻,一来山川滋养,二来确实和吃辣有关系,所以有少不入蜀之说,就是怕年轻人看到如此多的美女,走不动路,流连忘返,把青春都荒废了。 第十九章雪夜长明 罗公远道:“贫道前几年四处云游,各地都去过,咱们这块地虽然多雨多雾,但是气候暖和,很少下雪。而北方一到冬天就下雪,雪常常几个月不化,直到来年开春才慢慢融化。积雪可以在晚上照亮道路,给夜行人带来光明,尤其是月夜,和白天无异。”转头看着两个徒弟,沉声道:“尘儿帆儿,修道之人当遵循天道,但天道是什么,谁能说得清?太上道祖只留下了一部道德经,里面也没写明白,为师看来,我们首先是人,一切都得为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服务,天下承平,才是最大的天道,就和长明的雪夜一样,永远在指引夜归人回家的道路!” 卢国卿心中赞叹,罗公远修道大成,想的却是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而不是一般修道人最关心的飞升天界,这样的胸襟和慈悲心肠,无愧于当世活神仙的称号。 一尘和一帆自小在私塾念书,读的也是圣贤之书,对师父罗公远更是敬若神明,罗公远的这些教诲,自然谨记在心。 这时候,窗外响起啪啪两声掌声,一个白发老道迈步进门,对着罗公远大拇指一竖,笑道:“师侄此言说得好,让老道有拨云见日的感觉!”转眼看着江家兄弟道:“两个小娃娃听好了,行走人间,必须道心不失,如果听到你俩干坏事,老道拼着一身老骨头也得找你们算账!”赤阳子平时言笑无忌,根本没有长辈的架子,此刻这番话说的极其严肃,两兄弟不由得凛然生畏。 第二天,罗公远把两兄弟叫来,道:“尘儿帆儿,该传授的技艺都传给你们了,今日可以下山了,日后的进步还得靠自己努力,记住为师昨晚的话就行了。”兄弟俩大喜,在山上五年半了,每天枯燥的打坐练武学习各种技艺,说不厌烦那是假的。当下两人开始收拾行李,向观中诸人告辞,难免有点不舍,赤阳子看出两人的依恋之心,伸出脚,在两人屁股各踢一脚,笑道:“快滚吧,老道可不用你俩兔崽子惦念!”众人大笑。 笑声中江家兄弟怀着欢喜和难舍的心情下山回到青阳镇,放置好行李,向父母说明情况,江一尘随着卢国卿回到成都自己家中,卢剑梅见到夫君上山2天就回家了,而且是艺成了,今后无需长期呆在山上,更是欢喜。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罗公远和赤阳子夜观天象,发现帝星虽然明亮,但是有衰败迹象,而东北罡星光芒大盛,居中1颗直逼帝星,距离上次观察才3个月时间,按理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变化,两人不由得骇然。罗公远问道:“师叔,星象之学,您老人家造诣高深,请问此事何解?”赤阳子叹道:“天道难测,想来这些日子发生了了不起的大事。你也无需如此忧国忧民,一尘一帆都出师了,可以代替你干番事业,想来天庭的召唤不日就要来临,安心飞升吧。”#####笔者一定会写出一部精品,请书友多多推荐 第二十章永定河中 范阳城西的永定河,隋朝称为桑干河,旧名无定河,从山西发源,流经塞外,经过范阳城西,最后东流入渤海,这几年雨水充沛,河道变得宽阔,大水冲刷下,深度也增加了不少。 河边生活着一群渔民,就靠着捕捞永定河的鱼虾过日子。本来北方的雨水就没有南方充足,永定河水量也不算多,也不知道哪一年开始,流经范阳的这一段水量开始猛增,时不时下雨,即使周边大晴天,河面一带也经常有雨,在河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渔民啧啧称奇,都说河里住了龙,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见过。更让人惊奇的是,原本稀少的鱼虾突然间增加了很多,长的也比以前大多了,随便一网下去,都能满载而归,而且味道特别鲜美。市场上只要一说是永定河里捕捞的,立马一抢而空,节度使府中的厨师也时不时来采购,渔民们赚的盆满钵满。 渔民老张的家距离河边一里不到,这两年捕鱼的太多了,河面上飘满渔船,经常弄的下网的地方都没有,无奈之下,老张只能在晚上驾船下网,倒也收获不少。 这晚上月亮很好,老张带着刚成年的儿子驾船到河中央,选好地点,刚要把网撒下去,瞥眼见到不远处的河底有隐隐有光。老张心中一动,命令儿子把船摇过去,瞅准光亮处把网撒下。 这一网是如此的沉重,父子两使尽了吃奶了劲不能拉动分毫,网中鱼受惊都窜到水面上了,老张眼见都是平常罕见的大鱼,更是欢喜万分,已经想好这网鱼在范阳城内卖掉,可以给儿子说个媳妇了,李家的闺女配得上自己儿子,可恨李老头这厮狗眼看人低,仗着闺女漂亮,开出的彩礼实在太高,今天这些鱼卖掉,2份彩礼都绰绰有余了,想到这里,老张吩咐儿子跳下河游泳到岸上去找人帮忙。 一听鱼获多的拉不动,老张的兄弟侄子全部来了,十几个人一起使劲,慢慢的把网拖到了岸边,把鱼全部清理出来,最后剩下了一个长满铜绿的鼎。 众人借着月亮打量,此鼎为四足,按照三足为雄,四足为雌的标准,是个雌鼎,浑身长满铜绿,但丝毫不见蚀烂,鼎身刻画着奇异的图案,下部有2个都不认识的大字。 大伙看了大失所望,这不就是个鼎么,寺庙里多得是,除了分量沉重,足有一千多斤,别的也不见什么奇异之处,而且看上去很破旧,卖不了几个钱。老张围着鼎走了几圈,觉得这玩意不简单,刚才拉网时,隐约可见水底有十几丈长,粗如水桶的不明物体围着此鼎打转,很多年前永定河就传说有蛟的存在,难道刚才水底下就是蛟? 就在巨鼎出水的片刻后,永定河开始起风,越来越大的风卷起浪头拍打这河滩,好似要把鼎重新卷回水底,但是鼎的四足已经深陷泥滩,巨浪只能一次次徒劳而返,片刻间,大雨倾盆而下,众人呼喊着忙着找地方躲雨。 老张和几个人挤在大树下避雨,眼睛盯着鼎,祈祷不要被浪打回河里,猛然间有人手指河中喊道:“快看,这是什么东西?”只见河中心泛起泡沫,河水激烈波动,一条长长的黑影破浪而出,腾空直上。 此刻大雨稍停,皓月当空,清亮的月光下看的明白,黑影足有十几丈长,头生2个鹿角,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腹下四抓飞舞,身体蜿蜒,攀云直上,正是一条黑龙。黑龙好像心有不甘,回头看一眼河滩上的鼎,再充满怨恨的看了一下树底下的诸人,更不迟疑,摇动尾巴,转眼就消失在北方的天际。 众人看到黑龙现身,无不惊骇。自古以来就有龙的传说,皇帝自称是真龙天子,穿的是龙袍,十二生肖中也有龙,但是没有人真正见过龙,今晚真实的龙现身于前,着实把渔民们吓得够呛,看到黑龙回头那一眼中含有的恨意后,渔民们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奔回家中,犹自惊魂未定,好在黑龙并未追来。 老张跟着也跟着大伙跑回家,想起一网鱼没来得及拿回家,十分不甘。第二天蒙蒙亮,就带着儿子赶往河边,幸运的是渔船渔网和网里的鱼都在,那个巨鼎也好端端竖立在河滩上,只不过泥沙快陷到鼎身了。此刻捕鱼人开始陆陆续续赶来,看到巨鼎,都啧啧称奇,问起来历,老张不愿多说,含含糊糊应付过去。众人也不在意,依旧和平时一样,撒网捕鱼,奇怪的是,今天的鱼分外少,当然,渔民们不会想到的是,赚钱的好日子从今天起,已经到头了。 老张喊起昨晚的那些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巨鼎装上车拉回家。望着院子里的巨鼎,老张犯愁了,砸碎卖给铁匠铺吧,肯定不值几个钱,捐给寺庙吧,也不是老张本意,这么大个玩意,运输都是大问题。 老张晚上捕鱼捞起个巨鼎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周边人都过来看热闹,很多人看一眼就走了,一个寺庙常见的破烂货根本没啥稀罕之处。下午邻村的老学究也来了,围着巨鼎转了几圈,发现鼎身的图案和山川河流颇为类似,别的也看不出什么神异之处。老学究平时喜欢看古书,鼓捣个古玩什么的,学识在附近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颇受人尊敬。 老张不敢隐瞒,偷偷把昨晚见到黑龙现形的事告诉了老学究,老学究沉吟半晌,对老张说道:“此物来历很不简单,老夫也不敢乱说,砸碎卖铜是暴殄天物,范阳城能人异士颇多,或许能够说出个前因后果。”费尽心思把巨鼎拉回来,老张也认定是个宝贝,自然愿意卖个好价格,现在老学究的说法,正合本意,当下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老张雇车把巨鼎拉到了范阳城内,放在街市上,等着识货的伯乐。快中午了,看新鲜的倒是不少,顺便问个来历,就没一个打算买下来的。想想也是,除了朝廷和寺庙,普通人家谁会买个鼎回家当摆设,眼见售货无望,老张后悔不迭,上下力和运输费可不是个小数,够家里一个月开销了。 正沮丧着,那头缓步走来一蓝衣道士,满脸虬髯,眉目中显得十分精干,径直走到巨鼎边上,仔细打量,脸上有疑惑之色,贴手在鼎身,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应什么。老张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暗道:“这个道士举止不凡,莫非是个识货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道长,可是想买此鼎?” 蓝衣道士不答,继续感应,片刻后松手,问道:“请问老丈,此鼎来自何方?”老张一指西面,道:“前晚从永定河捞上来的!”蓝衣道士奇道:“永定河捞上来的?不可思议!”一摆手,道:“老丈,这鼎贫道要了,说个价吧。” 老张一听大喜,总算有买主了,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开多少价格,只能试探着问:“道长,我实在不知道该要多少,你觉得多少合适?”心下盘算好了,实在给的少就不卖。蓝衣道士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贫道先给你50两银子,算定金,等会去见节度使,看他愿意给多少,如何?”老张喜出望外,没想到定金就是50两,看样子自己真是捞到宝贝了,节度使出手阔绰众人皆知,岂能亏待自己? 蓝衣道士一招手,不远处过来2个巡逻的兵士,躬身行礼道:“军师有何吩咐?”蓝衣道士一指老张和巨鼎,道:“去带些人来,把这个老丈和鼎一起带到节度使府中,切不可有丝毫损坏,否则拿你们是问!”士兵凛然遵从。 第二十一章冀州之鼎 已经是中午时分,此时的节度使后院,宴开一桌,9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吃喝,居中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胡人,膀阔腰圆,满面胡须,胖的大肚子都垂到裆部了,正是当今宠臣,身兼范阳,河东,平卢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左手边也是个胡人,其貌不扬,年纪和安禄山相仿,言语豪爽,却是安禄山自小至交的同乡史思明,这两人因为战功彪炳,深受玄宗赏识,史思明的名字也是玄宗所赐。除此两人,桌上还有谋士高尚,严庄,几个心腹将领安守志、李归仁、蔡希德、崔乾祐、尹子奇。 蓝衣道士不等通报,直接往后院走去,士兵也不加拦截,显然是节度使府上常客。 史思明座位对着门外,一眼看见蓝衣道士,马上站起来热情招呼:“军师来的正巧,请上座一起喝一杯!”安禄山视力不好,直到走近才能看清人,当下和诸人一起,站起来挪动座椅,腾出一个位置让蓝衣道士坐下。 蓝衣道士和众人粗粗见过礼,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节度使,诸位将军,贫道匆匆赶来,并非来叨扰这杯酒,实乃有一件重要的事。”顿一顿,环顾一下众人,盯着安禄山道:“此事之重要,用什么言语形容都不过分,请节度使让不相干的人暂避!”安禄山喝退侍奉的丫鬟等无关人员,对蓝衣道士道:“请军事细说!”在座的都是心腹,自然无需避嫌。 蓝衣道士转头看着高尚和严庄道:“两位先生可知道大禹铸九鼎的传说?”这两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几个将领包括安史两人,都不怎么了解,甚至有几个胡人将领根本就没听说过。当下严庄怀着给这些粗人扫盲的想法道:“大禹治水有功,建立夏朝之后,九州升平,朝廷税赋稳定,逐年增加,没地方花,于是夏禹想到了轩辕黄帝功成铸鼎,鼎成飞升的故事,这么多钱何不用来效仿先人铸鼎壮举?后来一想不好,会引起诸侯责备,踌躇间想出了变通的办法,叫来大臣施黯吩咐道:“寡人的意思是,国库里多余的钱可以拿来铸九个鼎,哪个州所贡的税负,就铸哪一州的鼎,顺便把这个州的山川形势,寡人这些年治水遇见了珍禽异兽,神仙魔怪也一一刻在上面,昭示九州百姓,让他们知道哪个动物有益哪个有害,免的在劳作游玩之际,懵懵懂懂送了姓名,岂不是一件有利天下百姓的好事?”施黯点头称是,领命前去。” 看到安禄山等人听得津津有味,严庄笑道:“夏禹是上古圣贤,所作所为都是为老百姓考虑,咱们的玄宗天子,在宠幸美色的同时还不忘长生不老。”众人大笑中,严庄续道:“施黯从伯益处取了山海经图后,开始带人在荆山下铸鼎。几个月后,正是夏禹在位的第五个年头,正值巡守之年,夏禹特别绕道荆山,看到很多工匠师父在忙碌,叫来施黯吩咐道:“金属有雌雄之分,选雄金铸5个阳鼎,雌金铸4个雌鼎,五应阳法,四象阴数,暗合天道,至于哪个州的鼎分配雌雄,你们自己琢磨安排。”施黯领命,昼夜不停,殚精竭虑。” 蓝衣道士显然知道这个典故,神色平静,听得严庄续道:“2年后,天上突呈异象,一连九天,大白天都能看到太白星闪耀,大臣议论纷纷,不知吉凶,忽然施黯来报九鼎铸成。夏禹大喜,派人把九个鼎运到夏邑,九鼎就是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最后一个就是咱们所在的冀州鼎,豫州最大,为中央大鼎。” 安禄山眼睛放光,问道:“这些鼎现在何处?”高尚笑道:“九鼎集中在都城,借以显示夏禹成为天下共主,继而成为天命所在。大禹把九鼎称为镇国之宝,各方诸侯来朝见,都必须向九鼎顶礼膜拜。自此,九鼎成为国家最重要的礼器。”史思明问道:“如果得到九鼎,是不是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君主?” 严庄道:“夏朝拥有九鼎,最终还是被殷商取代,纣王无道,为周所灭后,九鼎随之迁移到了西周的镐京,后来成王在洛阳营建新都,九鼎又搬到了洛阳,战国末年,周王室为秦昭襄王所攻,九鼎自此归于秦国,据说搬运途中,一个鼎“飞”入泗水中,打捞几个月都找不到踪迹,而秦国少的这个鼎据说是徐州鼎,汉高祖刘邦就是在徐州斩蛇起义,最终建立大汉,看来国运和九鼎还是颇有关系的,夏商周都几百年国运,而大秦才几十年。” 安禄山抚着大肚子问道:“还有8个鼎下落呢?”高尚道:“秦亡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8鼎了。”桌间一时陷入沉思,严庄忽道:“据说九鼎极为庞大沉重,当初运到夏邑,几十万人花费了几个月时间,如此巨物,无论搬运,毁融,都会有很多人见证,岂能说不见就不见?这也是个蹊跷之处。”众人一想确实如此,按照古籍所言,九鼎每个都得有十万斤以上的重量,放在任何地方都非常瞩目,想偷偷运走藏匿,绝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蓝衣道士摇头道:“古籍的记载不一定是对的,很可能以讹传讹了,九鼎不会有传说的这么巨大。”环视了一圈,看着安禄山道:“刚才贫道在街上遇见一渔夫,出售一巨鼎,说是在城西永定河中捞上来的,据贫道所见,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鼎之一!”蓝衣道士进门就提起大雨铸九鼎的传说,本来就颇为奇怪,都知道军师做事沉稳,不可能无的放矢,但也料想不到发现了九鼎之一,众人无不骇然。安禄山笨拙的身体此刻十分敏捷,一下子站起来,急问:“鼎在何处?” 蓝衣道士平静的道:“贫道已经买下了,正在送来的途中。”此时外面传来喧哗声,很多人一起用力的吆喝声。安禄山大喜,知道士兵们正在把巨鼎搬进府中,把酒杯一放,当先出门。 待得众人走到院子中,巨鼎已经放置完毕,蓝衣道士仔细检查一遍,完好无损。士兵们得到安禄山打赏的2两白银,欢天喜地的出门喝酒,留下局促不安的老张。 蓝衣道士让老张细述打捞巨鼎的过程,不能隐瞒任何细节,听到黑龙现身,不由得眉头一皱,等的老张叙说完毕,众人都目瞪口呆。 安禄山吩咐重赏老张400两银子,打发他回家,蓝衣道士送老张出门,反复叮嘱,在旁人面前只能说卖了50两银子给节度使府当摆设。老张得到如此重赏,盘算的是给儿子娶媳妇的事,自然答应不多嘴。 第二十二章布局风水 安禄山招呼众人在内室坐下,讨论如何处置巨鼎,高尚道:“属下刚才在鼎身下部发现2个古字,应为冀州两字,此鼎确实是大禹所铸的九鼎之一,今日突然现身,不知主何吉凶?”严庄笑道:“此物非同小可,节度使现在管辖之地,正是古之冀州,足以印证范阳乃龙兴之地。”这话说的隐晦,虽然知道安禄山有谋反之意,但是谁都不敢当面说出来。此刻李林甫已死,安禄山少了最害怕的人,加上玄宗宠信自己,也开始日益骄恣,除了玄宗,谁都不放在眼里。 玄宗的宠信让安禄山有点犹豫不决,满心想等到玄宗去世后再谋反,但是眼前冀州鼎的出现让他心动了:“这不正是说明我安禄山当得大唐天下么?至少也能割据冀州一地!”安禄山想到这里,心意已决,问蓝衣道士道:“单军师,按照你的意思,如何处置这个鼎?”蓝衣道士闭着眼睛,貌似在思考什么,不答安禄山的话,众人等的不耐了,史思明忍不住道:“青岩,有什么想法直说不妨!” 原来蓝衣道士正是闲云子的徒弟单青岩,五年前下山后,单青岩四处游历,虽然对先祖单雄信被杀至今耿耿于怀,一心打算颠覆李唐,但是行走各地,见到的到处是国泰民安,只能长叹一声,心知大唐国运正盛,自己不可能违逆天道,妄起刀兵。郁郁中来到关外长白山,这片大山是传说中的龙脉,会不会有真龙天子借龙气而生? 这一天史思明带着人来长白山猎熊,发现树下一人正在盘腿打坐,正是单青岩,雪花落在身上也不见融化,越积越厚,待得史思明扛着一头猎杀的大熊回来,树下之人已经全部被雪覆盖,只能粗粗看出个轮廓,史思明大奇,忖道:“天气如此寒冷,莫非此人已经冻死?”命令士兵拂去积雪,试探一下体温。 没等士兵走近,雪人伸出右手,抹去了眼皮的积雪,向史思明望了一眼,不再理会,继续打坐。史思明从积雪抖落的衣着上看出此人是个道士,年纪不大,眼看此人不惧寒冷,雪落在身上不融,显然修为非同小可,阳气内敛,当下起了结纳之心,吩咐军士在此埋锅宿营,等道士打坐完了及时通报。 单青岩虽然入定,对外界的感知还是十分敏锐,史思明在边上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胸,对他们的做饭宿营也不在意。第二天早上,大雪初停,红日升起,一片银装素裹,单青岩站起身,抖去身上积雪,对着太阳深呼吸几口,抬腿向山外走去。 史思明听得通报,赶快起来喊住单青岩,说了一番结交的话,此时朝廷任用的边将有不少是胡人,单青岩对胡人也没什么成见,眼前的胡人将军很会说话,倒是颇为投机。史思明趁机邀请单青岩一同前往范阳节度使府上,顺便把安禄山这个自幼的好朋友夸了个天花乱坠。 单青岩一想,反正自己也没去处,不如去跟着看看,先祖的仇真的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天道不可违。史思明亲手把一匹好马交给单青岩,单青岩婉拒了,道士行走江湖,不到迫不得已,不坐车不乘轿不骑马。史思明看着单青岩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无论自己怎么策马狂奔,都无法甩开,积雪上单青岩脚印只有浅浅的一层,钦佩不已。 从长白山到范阳,千里迢迢,一路上有几股不长眼的杂胡骑兵来袭,妄图抢掠财物,遇到寡不敌众的,单青岩也会出手,身后背着宝剑却从不使用,轻轻一跃在空中,随手挡开射来的箭支,伸手下探,抓住敌军,一把甩出,哭喊声中,无不摔个筋断骨折。史思明看的明白,无论敌军怎么用刀格打,用手招架,甚至纵马逃跑,总是避不开单青岩的一抓一甩。 到的范阳,史思明带着单青岩去见安禄山,一番吹嘘夸奖,安禄山也非常重视,当即拜为军师,单青岩本想推辞,转念一下自己也没地方去,就应允了,但是坚持住在道观。安禄山也不强求,时不时邀请单青岩来府中商谈军国大事,不久后,单青岩就发觉安禄山暗藏谋反之心,表面对大唐忠心耿耿,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军力,以待时机。 先祖单雄信被杀,单家历代遗训要复仇,有机会就要颠覆李唐。单青岩知道此事极为渺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遇到安禄山后,眼见安禄山军力冠绝天下,而大唐的精兵强将都配置在边关,内轻外重,一旦时机成熟,必可乘虚直取长安。 今天机缘巧合,居然得到了冀州鼎,眼见此鼎极为神异,刚才单青岩凝神感知,发现巨鼎有汇聚天地灵气的功效,老张所见的黑龙,必定是借鼎提升修为,如果把鼎放在合适的地方,或许能够再次召来黑龙,借助龙气,改朝换代定可实现,再不济也能君临一方,虽然胡人暴虐,安禄山并非理想人选,但也顾不得了,主意已定,抬头望着安禄山沉声道:“节度使,此鼎是神物,必须慎重处置,刚才贫道已经发现,这是个四足雌鼎,雌金所铸,偏阴性,内壁为黑色,毫无锈蚀,黑主北方,如果放置在阴宅之中,后代必定富贵之极,请问将军有合适的地方吗?” 安禄山试探着问道:“先父墓中可否?”众人内心雪亮。单青岩道:“不知墓在哪里?”安禄山摇头道:“先父早亡,当时家境贫穷,随便埋了,10年前家母要求重新厚葬,说是找个好地方,可以保佑后代,反正我也不懂,家母一手操办的,好像在长白山某处。”单青岩点头道:“就这样吧,贫道先把准备工作做好,半个月后出发,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 十天后,冀州鼎周围包满稻草,外面钉上木板,装在大车上,趁夜出城,单青岩带着60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运。 临别前,安禄山带着单青岩拜见自己母亲,安母阿史德氏是个突厥巫婆,此时垂垂老矣,听到儿子的来意,不由得大喜,对单青岩说道:“单道长,你们中土那套风水阴阳老身不是太懂,这个墓,老身按照我们萨满教的传统安葬,为了防止有人盗掘,老身也安排了几位大仙看守,随便进去恐怕会有阻碍。”单青岩奇道:“大仙?”随即明白,一定是黄大仙之流的动物仙,凭自己修为,自然不惧,冀州鼎放在墓中,有这些“大仙们”看守,倒是一个妥善的办法。 安母看出了单青岩的傲气,也不说破,微微一笑,从手指取下一个骨质指环,,道:“拿老身这个指环去,自然无碍。”回头思索一阵,画了一张墓地所在的地图和指环一起交给单青岩。 第二十三章虎妖之威 单青岩带着士兵们,花了足足二个月时间才找到安父坟墓所在的山谷,一进山谷,单青岩就觉得神清气爽,心中暗赞:“好一个藏风聚气的宝地!”不由得对安母高看了几分。建造坟墓,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保密,但是自从坟墓建好后,周边的胡人百姓就开始传言有妖精害人,慢慢都搬走了,现在最近的民居距此都有30里地。 单青岩踏进山谷马上感觉到了异样,转头一看,旁边林子里一头足有2丈长,1500斤的斑斓猛虎站在巨石上,冷冷的盯着他。单青岩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拔出宝剑,凝神注视着猛虎,暗呼:“好险!”长白山多出猛虎,但是如此巨大的老虎闻所未闻,必定是灵智初开的虎妖。单青岩修道有成,但毕竟还是肉体凡胎,人的力量和敏捷性是不可能和老虎抗衡的,如果老虎刚才发动突然袭击,单青岩已经性命不在。 此时战马都发现了猛虎,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前腿跪下,把士兵们摔了一地,等士兵们站起身,看着巨虎的眼中都露出惧意,好几个士兵怕的手直发抖,弓都拉不开。 虎妖的威压下,单青岩觉得喘不过气,脑子飞速转动,盘算着应对之法。猛然间,低沉的虎啸声中,虎妖腾空跃起,扑向单青岩,单青岩眼见半尺长的虎爪闪着夺命的光泽,心知如果被抓住必定无幸,危急中不敢直撄其锋,双脚一撑,倒退三丈,堪堪避过这一扑,随手把宝剑扔出,直刺虎妖双目间,以此延缓对方攻势,趁着虎妖低头闪避宝剑的间隙,再不迟疑,绕到旁边,双掌奋力击在虎妖的肚腹侧面。 原以为自己竭尽全力的一掌必定能够把这畜生打的内伤,没想到虎妖只是闷哼一声,毫不在意,拧过身体,双爪抓地,蓄势再扑,铁棍一样的尾巴一扫间,把一个士兵扫出3丈开外,撞在山石上,惨呼一声,眼见不活了。 一般老虎寿命也就是20年,眼前这畜生身躯比平常的老虎大了三倍有余,看样子至少得有100岁以上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异遇,单青岩从虎妖的眼中看出了人类的谨慎和冷静,知道这畜生有了基本的灵智,马上到来的扑击更是封住了自己前后左右的退路,危急中想起安母的话,探手从道袍内袋中掏出骨戒,往虎妖眼前一亮。 虎妖硬生生凝住力量,抬眼望着骨戒,露出疑惑的表情,单青岩一看有戏,索性往前走几步,让虎妖看个清楚,果然,虎妖慢慢放松了身体,冲单青岩一点头,转身一纵,消失在林子中。 单青岩暗呼“侥幸”,本来对安母的话不以为然,现在才入谷,就领教了虎妖的厉害,还折损了一个士兵,心知余下的几位守墓者应该会更厉害,当下也不敢托大了,把骨戒套在食指上,带着军士走向坟墓。 也许真是骨戒的作用,单青岩感觉到了林中有人在窥视自己一行人,却没有出来阻止自己。简单看一下周边的地形,发现坟墓位于山坡下,外表并不宏伟,从山脚挖进去,墓室位于山腹中,也不需要打开墓门,放置在墓室上方的山坡上即可。当下众人一起使劲,半天时间就完成了,连夜悄悄离开,回范阳复命。 三个月后,单青岩再次赶到,巡查之下,发现2里开外深潭中居住着一条黑龙,心道:“果然是上古神器,这么快就招来了黑龙,胡人当有天下,李唐即将盛极而衰!” 此时罗公远和赤阳子正在夜观天象,发现了异象。 第二十四章挖坟泄愤 江家兄弟艺成下山,江一尘回到成都家中,和卢剑梅相亲相爱,平时就打坐修炼,提升修为。江一帆按照父亲意思,在成都城内开了一家诊所,借着这些年积累的声誉,门庭若市,赚的盆满钵满。 春节过后,卢剑梅怀孕了,江卢两家都乐坏了,卢母更是每天都要来照顾女儿,数着日子准备抱外孙。江立海却有点犯愁,儿子虽然艺成,除了解决卢剑风的附体问题,顺便娶了一个好媳妇,至今没有任何营生,卢家虽然豪富,可是儿子也不能靠着岳父家吧,反观侄子江一帆,凭着观中学到的医术已经成为成都城内无人不知的名医,日后前途更是无法估量。 江立海几次和江一尘谈过此事,江一尘总是笑笑,让父亲不必着急。春节里兄弟俩去给罗公远和赤阳子拜年,罗公远面有忧色,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诫兄弟俩加紧提升功力,暂且少理世俗事务,看向江一尘的眼光中有更多的期许。江一尘知道师父是当世仙人,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如此郑重其事,自有深意,所以也不急着去找什么差事。 江立海看儿子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心上,忍不住去和亲家卢国卿商议此事。卢国卿自从见过罗公远后,对罗公远佩服的五体投地,遇机会便要吹嘘一番,对女婿是否在荒废日子丝毫不关心,深信罗公远必定会给自己徒弟安排妥当,凭着和当今玄宗天子的交情,给江一尘谋个一官半职还不是举手之劳?但架不住亲家江立海几次三番提及此事,于是去见成都刺史,给江一尘谋了个参事一职。 朝廷设有司天监,唐初的袁天罡和李淳风更是鼎鼎大名,负责观察天文,推算历法。一个小小的成都府,自然无需此类人才,但是日常事务,也需要堪舆阴阳,甚至抓鬼捉妖,加上这些年税赋充足,设立这么个虚职财政上根本不算个事,还能亲近卢家,说不定京中卢尚书帮着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自己轻轻松松就升官了。所以卢国卿一找到刺史,说出给女婿找个差事的想法,刺史马上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听到是活神仙罗公远的徒弟,还是把刺史给镇住了。 卢国卿暗自得意,回到家中把消息告知江一尘,卢剑梅也高兴。第二天,卢国卿带着江一尘拜见刺史,顺便和同僚熟悉一下。刺史看到江一尘虽然年少,但是待人谦恭有礼,暗赞果然是名家子弟,当知道了成都城内近来火爆的小神医江一帆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弟弟后,更是大起结纳之心,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没个头疼脑热,能够认识个神医,性命总是多一份保证。 隔天,江一尘开始正式在刺史衙门当差,这是一份清闲的差事,薪水还算丰厚,足可养活一家人,除了官府整治河道,修桥铺路需要去看一下风水,别的时候就是清坐闲聊。每当这个时候,江一尘就请假回家练功,不想浪费时间。 天气渐热,又到一年清明时,成都城内的民众纷纷扶老携幼去郊外祭奠先人,衙役们也忙起来,主要是防止老百姓坟上烧纸引发山火,江一尘也得坐在衙门里处理突发事情。 下午,成都府下属的大邑县遣人来报,辖内的西岭雪山近来怪事连连,当地县衙无法处理,特请求上司派人协办。 西岭雪山,距离成都差不多200里路,诗圣杜甫云:“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山上树木茂盛,动物繁多,主峰庙基岭矗立天际,终年积雪。白沙岗一带的阴阳界更是景色绝佳,西面为西域高原的气候,东面则是成都平原的盆地气候,干冷和暖湿两种气流在此交汇,一边晴空万里,一边云蒸雾涌,变化无常,世所罕见。 大邑县城中,有个仁福堂药铺,专业做药材批发,除了常见的药材,掌柜王老板的拳头产品就是穿山甲,因为此物活血散结,消痈溃坚,通经下乳,效果极佳,很多医生喜欢使用,一时价格也水涨船高。王老板有个侄子王四,就住在西岭下面,这厮虽然喜欢喝酒赌博,却是有一门绝技,每天只要在西岭上转一圈,必能找到几个鲮鲤洞,然后挖出来逮回家,肉拿来下酒,鳞片卖给自己叔叔,养家糊口,吃喝嫖赌绰绰有余了。 可是一来二去,西岭上的鲮鲤数量急剧减少,都快被抓得断子绝孙了,这不,怪事出现了。 王老板的祖坟就在西岭,好几辈的先人都埋在一起,清明前,王老板带着家人上坟,到的墓地一看,不禁大惊失色,20多座坟墓全部被破坏,都有大大小小的盗洞,骸骨撒了一地。 王老板并非祖传的豪富之家,也就是自己这些年辛苦经营,才积累了一点家产,祖辈的墓中,黄白之物虽有陪葬,却也极其稀少,哪个不长眼的狂徒居然打上了王氏先人的陪葬之物?再说你盗墓也就罢了,怎么能够把死人骸骨撒一地糟蹋,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老板当即报告了官府,这些年天下承平,偷盗案件少发,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有盗墓的案件发生,县官非常重视,当下派了捕快带着仵作一起赶到现场。 此事短时间就传播开了,现场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周边村民。王老板看到人群中王四瘸着腿,拄着拐杖,好生奇怪,走近问道:“这几天鳞片货源紧张,你又几天没来,我这次扫墓回来,正要找你呢,怎么把腿搞瘸了?”王四哭丧着脸道:“侄儿被人推下山,摔断了一条腿。”王老板大奇:“你和谁有仇?为何不报官?”王四向周边看一眼,凑近王老板道:“叔叔,侄儿遇到的不像个人,长的倒像个妖怪。” 王老板大笑,心道:“这厮摔的够严重的,脑袋都摔晕了!”这还真是冤枉了王四。那天王四带着铁锹在山上寻找鲮鲤洞,不一会就找到一个洞,洞不深,王四又是老手,铁锹挥动下,很快就到底了,洞里一只雌性鲮鲤,背上还有一只出生不久的幼仔,吓的索索发抖。王四正要把母子两往口袋装,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转头,背上传来一股大力,王四猝不及防,往山坡下摔去,翻了几个跟斗后,摔下了悬崖,幸亏悬崖不高,只是摔断了左腿,但是至少三个月得将息在家了,刚才听说叔叔家祖坟被盗,硬是熬着疼痛来看望。 第二十五章午夜惊魂 想起那天的情景,王四打了个冷颤,当时翻滚中瞥眼看到的是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头部上尖下宽,身体臃肿,拖着一根粗壮的尾巴,身上好像还有稀稀拉拉的鳞片覆盖,压根就不是个人。 此时仵作和捕快已经勘察完现场,都觉得好生怪异:第一,盗洞看不出任何铁器挖掘的痕迹,倒像是动物用爪子抠挖的,第二,地上有洒落的金银首饰。按照一般的常识,盗墓都是冲着里面陪葬的财物,现在首饰在外而不捡走,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捕快向王老板说明了情况,让王老板回忆一下有没有结怨的仇人,有可能盗墓者是来泄愤的。王老板仔细回忆了自己平时交往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得罪过谁,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别说客户,就是同行之间,自己也是以礼相待,当下断然否定了有人报复的可能。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王四突然想起了那天的怪物,再看看坟上的盗洞,倒是和鲮鲤所挖的洞差不多,不由得倒退一步,嘴上嘀咕:“妖怪,一定是妖怪!”边上人听到王二的话,哄笑起来,一把拉住他,让他说个明白。妖魔鬼怪的事传说已久,但是从未有人见过,这些人抓住王四,纯粹是看他笑话的。 王四不答,挣脱拉扯,转头一瘸一拐就往外走,众人大笑。人群中走出一老头,蹲在盗洞前仔细察看,好一会才站起来,对着捕快说道:“两位上差,老汉在这山上打猎几十年,山上的所有飞禽走兽可以说了如指掌,眼前这洞,并非人力所为,倒似鲮鲤所挖。”老头显然颇有威信,话一说出,现场鸦雀无声,大伙都在想老头的话,鲮鲤挖洞居住是习性,可是生性爱洁,从未听说在坟墓挖洞,更不会把死人骸骨拿出来抛洒一地,看这样子还真有可能是来报仇的。 有人就想到王老板是做药材生意的,听说主打药材就是鲮鲤片,很可能捕杀太多了,鲮鲤奈何不了王老板,只能挖坟泄恨,抬眼看到一骷髅头两只空荡荡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惧意暗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王老板也想到了这事的前因后果,联系到刚才王四的话,不由得冷汗直冒,强打起精神对捕快道:“劳烦上差了,时间不早,两位请回县里,此事就此作罢,王某找人重新收拾吧。”捕快一听既然苦主这样说,也乐得省事,当下和围观的人群一起离开,留下王老板自己善后。 县令听得捕快的回报,没有因为无人死伤而置之不理,清清世界出现妖怪,此事一旦传播开来,上司必定要问清楚,尤其日后被动,不如上报给刺史,让上面派人处理。 江一尘看了大邑县令的通报,心中沉思:“动物修仙,所在多有,但是限于自身条件,成为妖怪并不容易,首先开启灵智就是一道关口,禽兽魂魄残缺,大多只有本能,没有思考能力,需要在漫长的岁月中,凝聚内丹,由此再生成三魂七魄,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因为禽兽的寿命有限,第二,动物修炼,稍有大意就会引起天庭注意,降下天雷,打个魂飞魄散。而且鲮鲤寿命只有十几年,自古以来就没听说有鲮鲤成妖怪的,这倒是值得去看看!” 第二天禀明刺史,刺史也很重视,看到江一尘主动请缨,更是高兴,忙问:“可需要协助之人?”江一尘道:“人多没有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江一尘不紧不慢的走在路上,边走边想:“动物修炼成妖怪,也会保存本性,鲮鲤是食蚁为生,生性胆小,一般情况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何故会盗墓泄愤?这些坟墓都是老坟了,难道和墓主后人结怨?”路途并非十分遥远,所以并不着急。天黑前,赶到了大邑县。 早上捕快领着江一尘到王老板的药铺。自己祖坟被盗挖,惊动了成都刺史,派专人来处理,王老板受宠若惊,把事情经过细说一遍。这些情况,捕快已经向江一尘粗粗说过,从王老板的叙述中,江一尘并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随便问了几句,刚想离开,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一人一瘸一拐下来,进门冲着王老板喊一声:“叔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原来是王四。 王老板看到侄儿神色惊惶,好生奇怪,上前低声问道:“你不在家养伤,来我店里作甚?”王四哭丧着脸道:“侄儿是来逃难的!”王老板大奇道:“逃什么难?又有谁要害你?”一指江一尘和捕快,到:“正好两位官差大人在,你有啥事就说。” 王四不知道江一尘是谁,却认识捕快,往门口看一眼,倒似怕有人跟踪一样,回头对王老板说道:“侄儿见鬼了!不,是妖怪,那些长尾巴的妖怪!”王老板一惊,联想到自己祖坟被挖的事,马上让王四把事情详细向江一尘和捕快说明白。 王四喝口茶,惊魂稍定,开始讲昨晚的事。 自前天看到叔叔家祖坟被盗挖,王四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晚喝了几碗酒,迷迷糊糊地上床。半夜时分,突然门窗传来砖石土块砸打的声音,王四老婆以为有人恶作剧,用力推王四,想让他出去看看是谁,但是王四睡得和死猪一样,压根推不醒,王四家又是独门独户,最近的人家在2里开外。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偷偷从门窗缝隙往外张望,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王四老婆发现房子周边隐隐约约有黑影晃动,或站或蹲,身后拖着粗壮的尾巴,捡起地上的石块扔向自己家门窗。 王四老婆眼见是一群妖怪,吓得话都说不出,瘫坐在床上,钻进被窝里索索发抖,身边的王四鼾声大作,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一早,王四听媳妇说了昨晚的事,压根就不信,大骂媳妇说胡话。一气之下,王四老婆回娘家了。 当天晚上王四不敢多喝了,枕头边放把菜刀以防万一,那天被妖怪推下山的事给他留下了阴影,万一媳妇说的是真的呢? 果然,午夜时分响声又来了,这次更加密集,石块差不多要把门砸坏了,王四也看到了这些怪物的样貌,其中一个就和那天推自己下山的差不多,情急之下,忍着断腿的伤痛,使劲抵住门,挥舞菜刀,朝外破口大骂,给自己壮胆,至于开门出去和妖怪决一死战,那是万万不敢的! 好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妖怪们拖着粗尾巴,往山上撤退,一眨眼就消失了。王四精疲力尽,瘫坐在门后,等天色大亮后,叫辆马车直奔仁福堂药铺,连自己媳妇都没想到通知一声。 第二十六章鲮鲤群妖 江一尘沉思半晌,道:“鲮鲤成精是极其罕见的,主动攻击人更是闻所未闻,请王兄带贫道去现场看看。”三人这才知道江一尘是个道士。王四心有余悸,看着王老板,满心希望王老板帮着求情,免了这趟差事。王老板看出王四的意思,呵斥道:“上差是来帮咱们的,让你去就去,看我干啥子!”王四无奈,只能哭丧着脸和江一尘出门。 江一尘暗笑,一回头看见里面几个箩筐放满了鲮鲤甲片,心下不忍,对王老板道:“禽兽的成长比人更加艰辛,居住在洞穴或者树上,风吹雨打日晒,还要面临猛兽和人的捕杀,请两位善信善待生命,尽量少杀生,让它们能够正常繁衍,福生无量天尊!”王老板连声答应,打定主意要慢慢减少鲮鲤甲片的生意。 江一尘让王四带着到他家,笑道:“王兄,今晚贫道借住你家,看看究竟是何方怪物?你走吧,不需要你陪!”王四一听如蒙大赦,把房门钥匙交给江一尘,转身快步离开,生怕这个小牛鼻子改变主意让自己作陪。 时间刚过中午,江一尘信步上山,正值春天,山花竞相开放,满目姹紫嫣红,登上山顶,谷中雾气蒸腾,云海浩瀚,远眺主峰,一片晶莹洁白,夕阳下的庙基岭变得金光四射,摄人心神。江一尘胸怀大畅。 天黑前,江一尘来到王四家中,拿出包袱中的道袍换上,也没点灯,盘腿坐在黑暗中,耐心等待妖怪的到来,片刻后,内心一片清明,对周边环境的感知更加敏锐。 子时不到,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嘈杂而轻微的脚步声,江一尘暗道:“妖怪来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蹑足走到窗后,往外瞧去,两年前的江一尘已经具备夜视能力,此刻更是精进,10丈内如同白昼一样清晰。 星光下只见十几只鲮鲤拖着尾巴迅速从四周靠近房子,其中两只和半大孩子差不多的个头,看上去是领头的,和人一样直立行走,除了尾巴和肩膀,身上已经褪尽鳞片,余下的皆比普通鲮鲤大上近一倍。 江一尘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有点后悔没有叫上兄弟江一帆,转念一想:“师父常常教诲,为道者当无所畏惧,眼前这些鲮鲤怪,有道行的也就是2只,即使打不过,凭着轻功,自保也应该绰绰有余!”,心念一定,豪气徒生。 此刻的鲮鲤们,正在扔石块,打的门窗咚咚直响,有的石块已经砸破窗户掉在室内。江一尘轻轻拨开门栓,一闪身抢到一头鲮鲤后面,抬脚把它踹得翻了几个跟头,同时右手食指点在右边的鲮鲤背上,存心要点倒它,没想到手指一滑,出手无功,原来是点在鳞片上。江一尘一惊,暗骂自己糊涂:“禽兽身上的穴道和人怎么会一样?”左手往后画个半圆,掌力发出,击飞鲮鲤们扔向自己的石块,纵身往树下的两只带头鲮鲤扑去。 这俩只鲮鲤是夫妇,都有三百多年的道行,因为偶然的机会,慢慢开启了灵智,鳞片也脱落的差不多了,开始长成了人形,学人用双脚行走。西岭上的鲮鲤,三分之一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一开始王四们捕捉的不多,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几年变本加厉,自己的子孙都快被捕杀完了,于是出门聚集一些即将成妖的鲮鲤,先是把王四推下山,后又挖了王老板的祖坟泄愤,以此警告这俩罪魁祸首。没想到王四命大没有摔死,夫妇俩又带着众鲮鲤砸门恐吓。 即使成了妖怪,胆小的本性还是不改,如果王四挥动菜刀出来拼命,这些鲮鲤恐怕早就吓的作鸟兽散了。此刻见到江一尘凌空挥掌击出,势不可挡,母鲮鲤吓的一缩头,调转屁股开始飞快的挖洞逃命,公鲮鲤眼见事危,硬着头皮拍出双掌,迎向江一尘,砰的一声响,公鲮鲤倒退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震得头晕眼花,浑身瘫软,再也爬不起来。 踢出第一脚后,江一尘已经对鲮鲤的道行已经了然,受到本体限制,鲮鲤的力量殊不足道,所以击出的这一掌,仅仅用了三成的掌力,果然,一下子就击倒了对手。 江一尘落地,发现母鲮鲤不见了踪影,边上一个土洞,洞口一堆泥还未来得及清除,对鲮鲤掘洞的速度惊叹不已,走前几步,一把抓起公鲮鲤,封住肩上和腿上几处穴道,轻轻放下,定睛观察,发现其手足酸软,无法动掸,点穴奏效。动物身上也有经络,只不过和人类走向不同,现在公鲮鲤化身人形,经络和穴道位置就类同于人了。 制住了带头首领,江一尘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发现鲮鲤们都呆住了,好几个已经开始东张西望,打算开溜了,余下的则是前爪开始刨动,想要土遁了。 这时候公鲮鲤突然张口说话:“道长饶命!”语速极慢。 三头鲮鲤分别受到了脚踢指戳掌击,虽然江一尘并未使出全力,可疼痛还是免不了的,看到鲮鲤们忍痛一声不哼,江一尘不禁佩服起它们的硬气。听到公鲮鲤的求饶,江一尘知道此事可以和平解决了,暗道“侥幸”,如果是山中云豹这样的猛兽成精,处理起来就不简单了,云豹的本体比鲮鲤强的不是一丁半点,当下微笑着坐下,道:“饶你们不难,只要你们不再作恶,骚扰别人!” 公鲮鲤道:“道长容禀,老林头和子孙们窃居洞穴,以蚁为食,与世无争,平时看到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故意寻事?”差不多是一字一顿,说话速度慢的不可思议。江一尘听它自称老林头,忍俊不禁,实在忍受不了它的语速,想起刚才封住穴道时会不会误点了哑穴,伸手解开了这老林头的穴道。 第二十七章雌雄银杏 老林头感激的冲江一尘点点头,继续说道:“小老儿活了300余年,20年前才学会说话,至今还不利索,还请道长谅解!”江一尘这才恍然,原来鲮鲤没有发声器官,嗓子不能发出声音,眼前这些鲮鲤,除了300余岁的老林头,没有一个能够说话,暗道:“幸亏这个老林头学会了发声,不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耐着性子听他续道:“这些年,人类吃我们的肉,拿我们身上鳞片去入药,我们都认了,可是贪欲没有止境,猎人们狂捕滥杀,小老儿一看这样下去,子孙都快绝种了,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恐吓他们。” 江一尘路上已经仔细向王四了解过鲮鲤的习性,知道老林头所言不虚,一时间陷入沉思:“世间一切,都是承先天之气而生,人类号称是万物之灵,占据了莫大优势,更应该和自然和谐相处,而不是涸泽而渔!” 王老板已经答应减少鲮鲤片的收购,老林头的子孙们从此可以安居乐业,也不会再骚扰王四,眼见事情完美解决,江一尘颇为欣喜,忽然又想到:“据王四所言,鲮鲤一般只能活个十几年,这老儿何以可以活到300多岁?想来必有什么奇遇!”好奇心起,对老林头道:“诸位放心,几天后官府就会发通告减少捕猎数量,甚至慢慢禁止,让你们在此繁衍生息。” 老林头感激之心溢于言表,连连作揖,道:“感谢道长!感谢。。。”江一尘实在受不了它的语速,打断他的话,道:“贫道有一事不解,还请老丈明示!”老林头忙不迭的回答:“道长请说,小老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一尘微笑道:“没什么大事,贫道想知道你为何能够活到300多岁?”老林头搔了一下头,道:“小老儿自己也不知道,每天就是稀里糊涂过日子,一起的玩伴都死了,我还是活着,慢慢的脑子开始可以思考了,身体也开始变化了,鳞片也开始脱落,开始向往和人一样的生活。”江一尘问道:“有没有吃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老林头想了一会,道:“小老儿吃了一辈子的蚂蚁白蚁,不知道还有别的可吃的。” 江一尘哑然失笑,鲮鲤食蚁,自古如此,从没听说吃蚂蚁吃成仙的,又不是道祖的仙丹,心想:“这老儿说话不利索,还是去看看它居住的地方,或许会有所发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老林头欣然答应,挥手让别的鲮鲤散去,领着江一尘往山上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又折回身,江一尘正纳闷,眨眼间老林头已经钻进洞,把自己那个胆小的老伴揪出来了。 江一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老林头也不介意,搔搔尚未长出头发的秃脑蛋,黑暗中走的飞快。 老林头夫妻的洞穴位于白沙岗阴阳界东面的山谷中,正所谓:放眼白沙天不平,阴阳两界自分明,岗南万里晴空色,岗北浓云欲压城。进的谷中,天色已经大亮。此处人迹罕至,根本没有路,老林头夫妇可以在树林草丛穿行,江一尘无奈,只能在树木上方凌空飞渡,眼睛还得往下盯着这夫妻俩,生怕跟丢了。 老林头夫妇的洞穴是一处天然的山洞,位于向阳的山坡上,距离洞口100丈处,长着两课高大的银杏树,一雌一雄,相距大概5丈,雄树足有20丈高,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雌树略小,但也非常雄伟,两棵树的侧枝很多纠缠在一起。西岭上有很多银杏,这两棵银杏的寿命至少得有2500年以上了。 江一尘到的谷中,马上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充沛,精神一振,抬头看到这两棵银杏,心念微动,纵身过去,围着树细细打量。雄树枝繁叶茂,雌树却显得衰弱,原来底部有个树洞,足可钻进一个成年人,里面生活着大量的白蚁,这些白蚁个头大的惊人,足有平常的十倍,这样日夜不停的侵蚀,难怪银杏呈现衰败之态。江一尘知道自然界有自己的平衡法则,除了惊叹白蚁的巨大,也没放心上,抬头往上看时,发现两棵树的好几根侧枝长在一起,融为一体。 江一尘大奇,果农为了培育出好的树种,多采用嫁接之法,但是自然生长的树能够连在一起,闻所未闻,当下毫不迟疑,纵身一跃而上,站在树枝上仔细观察。 越看越是心惊,雌树从上到下有几处雷击的痕迹,虽然过去已久,但是焦枯的部分依旧存在,而且不止一次被雷击,对雌树的影响很大,看得出树冠比以前缩小了不少,但是为何和雄树能够连在一起呢?江一尘蓦然间想起了罗公远闲谈时说到的树精花妖,暗道:“此树巨大无比,莫非已经成精了?”伸手抚在树身,探出灵气,细细感知。 江一尘五行属土,而树妖的内丹必定含有很纯的木质灵气,非常容易感知,果然,两棵树的树身中间都能感知到内丹存在,雄树内丹足有鸽卵大小,而雌树只有黄豆大,明显是雷击造成的伤害。江一尘缩回手,发现树枝无风自动,看来树妖也感觉到了危险。 第二十八章雷击木鞭 江一尘呆呆的望着连在一起的树枝,终于想明白了原委:雌树数次被雷击,灵气急剧耗散,加上白蚁的蛀蚀,本来都快油枯灯灭了,雄树不忍雌树从此消亡,硬是折断了自己的枝条和雌树连在一起,输送灵气和养分,维持雌树的生机。本来树木不含五脏六腑,不能生发五行之气,能够成精的绝无仅有,而这个山谷,恰好是气候的阴阳分界处,天地之气交汇,灵气异常充沛,而银杏寿命又极长,几千年不断吸收日月精华,才能慢慢结成内丹,开启一丝灵智。 眼见雄树对雌树如此爱恋眷顾,不惜损耗自身元气,江一尘感慨不已,想到前天离家时卢剑梅的依依不舍,不由得自问:“如果哪天剑梅遭遇不测,我也能和这雄树一样,哪怕失去自己生命也要保护她?”一怔之下,哑然失笑:“剑梅比我生命重要多了,我一定可以做到!”回头一看,老林头在身后几步外,睁大眼睛的望着自己。 江一尘问道:“老林,这棵树什么时候被雷击的?”老林头道:“自小老儿住在这里,能够记事起,看到过2次雷击。”伸手一指树洞,道:“这里的白蚁个大,繁殖能力强,小老儿夫妻吃了三百年了,也不见少。” 江一尘恍然,这些白蚁体内蕴含雌树的灵气,恰好补益了老林头,三百年吃下来,加上谷内灵气充沛,老林头能够成精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江一尘打算出谷了,刚走几步,忽又想到一事,纵身跳上雌树,折下一段雷击过的枯枝,挥手和老林头告别。 老林头道:“小道长对我们恩重如山,小老儿无以为报,今后但有差遣,定当万死不辞!”江一尘心道:“你们这伙鲮鲤,除了挖洞,也没啥本事,我又不会去盗墓,还真排不上用处!”眼见老林头好意,也不能拒绝,点头答应后,快速出谷。 回到大邑县,和县令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听说山里出了一群妖怪,县令大惊失色。江一尘笑道:“无需惊慌,这些妖怪不会害人,只要禁止猎人无节制捕杀即可!”县令还是心下忐忑,江一尘无奈,只好保证下次再发生类似事情,一定把这伙妖怪拿下。 县令大定,第二天就发告示,禁止在西岭捕杀鲮鲤。 成都刺史听江一尘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处理结果,大喜之下,特批了江一尘7天假期。 辞别了知府,江一尘回到家中。卢剑梅看到丈夫安然无恙回来,还带着一段焦黑的树枝,高兴之余不免奇怪。江一尘也不解释,抱起妻子转了个圈,在卢剑梅脸上亲了一下,轻轻放下。此时的卢剑梅怀孕已经三个月了,小腹微凸,平时常显慵懒之态。 第二天,江一尘赶去青城山,说了老林头的事,顺便把枯木交给罗公远。罗公远对江一尘的做法非常赞赏,道:“尘儿,咱们修道之人当有慈悲心,滥杀会折损自己福报修为,即使是妖怪,不到罪不可赦,都得留一条生路给人!”伸手接过枯木,从中剖开,三两下削成了两条鞭,刻上雷符,道:“这枯木雷击后,含有极强的阳气,现在刻上雷符,当有雷霆之威,传说姜子牙下昆仑山,元始天尊授给打神鞭,今日贫道效仿玉清祖师,把此鞭授予你和帆儿,日后自然会用到。” 告辞罗公远,江一尘来到城中江一帆的诊所,等最后几个病人离开,拿出木鞭交给江一帆,道:“兄弟。我刚才去了山上,师父让我把这交给你。” 江一帆看一眼木鞭,伸个懒腰,道:“哥,这是什么宝贝?师父如此郑重其事!”江一尘简单说了一下鞭的来历,江一帆一听来了精神,缠着江一尘把事情经过问了个明白,不禁叹口气道:“我这几个月每天就是和病人打交道,连饭都没空吃,烦都烦死了,修为也落下了。”江一尘笑道:“治病救人也是善举,以前你老说没有钱,现在你赚的钱,家里都放不下了,叔叔每天脸上都乐开花,听说最近张媒婆时不时往你家赶,可有此事?” 江一帆道:“这张媒婆找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就没看中一个!”江一尘笑道:“你何时要求这么高了?城内大家闺秀多了,让张媒婆多去看看!”江一帆道:“也不是要求高,有嫂子一半漂亮也可以了。”江一尘道:“好吧,我让剑梅多个心眼,给你物色一个,还有,有时间来我家里,给剑梅把个脉,看看胎儿怎么样?这方面你比我强多了。” 这时江立泉从外面采购药材回来,看到侄子在,十分高兴,硬是留着在家吃完饭,三人一醉方休。 第二十九章同赴长安 时间就这么过去,转眼间中秋已过,卢剑梅顺利产下一女婴,取名可儿,江卢两家欢天喜地。江立泉看到侄子有了女儿,而自己儿子还在横挑竖捡,更是着急,每天唠叨个没完,把个张媒婆催的都不敢上门了,暗骂:“老娘做媒的一世英名都被这小兔崽子毁了!”。 不久后,卢国卿的弟弟卢国苓卢尚书从长安回家探亲,侄女卢剑梅结婚时,卢国苓因为受玄宗差遣,正在江南巡视,来不及赶回,这次恰好赶上了可儿的满月酒。 对于江一尘这个侄女婿,卢国苓并不陌生,弟弟卢国卿的信中早就介绍详细,但见到真人后,卢国苓还是细细打量了一番,毕竟罗公远弟子这个金字招牌太过耀眼。罗公远在长安时,和卢国苓也有几面之缘。当听说江一尘现在知府衙门领一份闲职时,卢国苓感到匪夷所思:凭着罗公远和玄宗天子的交情,随便写封信举荐一下,玄宗必定重用,为何罗公远如此不关心弟子的前程? 卢国苓忍不住说出了疑问,江一尘道:“家师认为我兄弟两修为尚嫌不足,希望在下山的一年时间内,勇猛精进,到时再为朝廷出力。”卢国苓恍然,笑道:“一尘,前几天刺史说了你在西岭雪山所作所为,着实做的不错,现在那里非常平静。”江一尘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叔父谬赞了!” 卢国苓看到江一尘没有一点傲气,更是喜欢,朗声一笑,道:“当今玄宗天子崇尚黄老之学,你师父罗真人更是深得器重,你应该跟着我去长安,必能为国家做出一番事业!”卢国卿听了十分高兴,卢母却有点不乐意:“剑梅才生孩子,就让小夫妻俩分离,小孩才满月,谁来照顾?这算什么好事?”卢剑梅更是脸色不豫。 卢国卿看出了女儿的意思,对卢国苓道:“让剑梅也一起去吧。”卢母忍不住了,道:“要去我也去,剑梅一个人怎么照顾孩子?”众人的眼光一起瞧向卢国苓。卢国苓沉吟道:“剑梅是肯定要去的,他们今后会在京城安家,嫂子去也行,我那边的宅子大,住几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江一尘道:“我明天上山去请示一下家师。” 一夜无语,第二天江一尘赶往青城山,罗公远好像知道他要来,等在观门前,拿出一个信封,道:“尘儿,为师知道你将去京城,把这封信交给玄宗天子。天下即将大乱,吾等修道之人,必须时刻以百姓苍生为念,大道无形,雪夜长明!”言毕嘱咐江一尘下山,无需进观和赤阳子还有诸道士见礼。 江一尘知道师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既然说即将大乱,肯定不会有错,但是卢国苓谈到朝政,仅仅说目前杨国忠专权,天子贪恋杨贵妃美色,整个大唐还是非常平静,西北边境的几次军事失利也丝毫影响不了什么,疑惑中踏上了归途。 江一尘把进京的事告知了家人,江立海极其支持,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愿望,江立海也不例外,甚至已经梦到了儿子做上高官,自己享受到了左邻右舍羡慕的眼光。 江一帆听说江一尘要去长安了,十分羡艳,缠着父亲也想跟着去,但是被一口拒绝,江立泉可不想这么快终止儿子的神医生涯,下山一年多时间,救人无数的前提下,更让江一帆一家成了青阳镇首屈一指的富裕家庭。 第三十章刀兵初起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公元755年12月16日)的清晨,蓟城南郊,校场上排列这一列列整齐的队伍,盔甲鲜明,兵雄马壮。将士们的瞩目中,一个浑身披挂的大胖子胡人登上高台,正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安禄山看一眼自己的精兵强将,极为满意,自从获得冀州鼎后,安禄山踌躇满志,感觉自己必定会取代李唐,成为一代君王。 想起去年二月的事,安禄山还是心有余悸。原来安禄山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军力,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尤其的杨国忠和太子,几次三番在玄宗面前说安禄山有谋反之心,玄宗虽然不信,但是也起了怀疑,按照杨国忠的建议,召安禄山入朝,以观其变。 安禄山接到玄宗手诏后,十分恐慌,生怕被诱捕,但是又不敢不去,和严庄高尚商量后,决定冒死一搏,当下带人飞驰入京。这一举动,让杨国忠十分难堪,玄宗自此再也不信他人说安禄山谋反的话了。 天宝十三载(754)二月,安禄山入见玄宗,向玄宗哭诉说:“臣本胡人,陛下不次擢用,累居节制,恩出常人。杨国忠妒嫉,欲谋害臣,臣死无日矣。”玄宗好言安慰劝解,并加官尚书左仆射,赐实封通前一千户,又封其一子为三品官,另一子为五品官,奴婢十房,住宅各一所。玄宗还欲加授安禄山同平章事,已命翰林学士张垍起草制书。杨国忠闻讯后即上谏说:“禄山虽有军功,目不知书,岂可为宰相!制书若下,恐四夷轻唐。”遂中止。 安禄山见玄宗对自己的恩宠依然如故,遂乘机求兼领闲厩、群牧;玄宗即任命他为闲厩、陇右群牧等使。他又求兼总监,玄宗又任命他兼知总监事。安禄山利用职权之便,密派其亲信选健马能战者数千匹,另加饲养。安禄山还奏请玄宗,说部下讨伐奚、契丹等建立了功勋,请“不拘常格,超资加赏”。于是“除将军者五百余人,中郎将者二千余人”。 三月一日,安禄山告辞玄宗将回范阳。玄宗亲临望春亭给他饯行。临别时,还把御衣脱下赐给他,同时又派高力士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坡再次为他饯行。从此,凡是上言安禄山谋反的人,玄宗皆命执送于安禄山,任其处理,“由是人皆知其将反,无敢言者”。 安禄山这次来京如闯龙潭虎穴,冒着很大的风险。如果宰相、太子奏请将他留在京师,他可能会遭灭顶之灾。因此一旦允许他离京,便急急如漏网之鱼,疾驱出关,然后乘船沿黄河顺流而下。他嫌船慢,又命船夫拿着绳板立于岸边拉纤,十五里一换班,“昼夜兼行,日数百里,过郡县不下船。” 安禄山决定反叛后,对朝廷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对朝廷来的使者一概称病不出迎,会见时,也是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四月,玄宗命给事中裴士淹宣慰河北,至范阳后过了二十多天,在武士的挟持下安禄山才召见了他,根本没有臣子的礼节,士淹回来后却“不敢言”。六月,玄宗为安禄山长子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完婚,手诏禄山观礼,禄山辞病不至。 安禄山虽已决计发动武装叛乱,但并没有立即亮出反唐旗号,他行动仍然十分诡秘,只与他的几个心腹密谋过此事,知其内情的也只有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将军阿史那承庆三人,其余将佐尚一概不知。从八月起,安禄山常常犒劳士卒,秣马厉兵,似战前的准备工作,不知内情的人还感到十分奇怪。十一月六日,安禄山突然召集大将们举行宴会,在酒酣耳热之时,拿出了事前绘制好的地图给大家看,图上标明了从范阳至洛阳沿线的山川形势、关塞要冲,向将领暗示了他的进军路线。宴会结束时,向每人赏赐了金帛,并授予一张地图。 安禄山叛乱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十一月八日,恰巧奏事官从长安回到范阳,安禄山很快让高尚和严庄伪造了诏书,立即召集诸将,把假诏书展示给诸将看,并说:“有密旨,令禄山将兵入朝讨杨国忠,诸君宜即从军。”诸将听后,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有异议。接着,安禄山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其余将领皆随他出战。除调动本部兵马外,又征调了部分同罗、奚、契丹、室韦人马,总计十五万,号称二十万,连夜出发。 安禄山一挥手,后面高尚拿出伪诏,向将士宣读,“忧国之危”,奉旨讨伐杨国忠,并于军中张榜说:“有异议扇动军人者,斩及三族!”誓师后,大军即刻南下。安禄山乘铁甲战车,“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震地。” 此时国家承平长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民疏于战,河北州县立即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逃或降。安禄山从范阳起兵,长驱直入。#####此章引用了不少史书的直接记载,文言和白话并存 第三十一章退守潼关 此时国家承平长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民疏于战,河北州县立即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逃或降。安禄山从范阳起兵,长驱直入。 江一尘和卢国苓一行动身前往长安,路上才走三天,安禄山造反的消息传来,卢母害怕,和卢国苓商量,想回成都。卢国苓大笑道:“嫂子放心,朝廷精兵猛将如云,当今天子至圣至明,安禄山一介胡人,岂能翻得起巨浪?”堂堂尚书大人都不着急,自己担这个心看来是多余的,卢母虽然忐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卢国苓心知安禄山谋反,玄宗一定很着急,自己必须尽快回到京城,为朝廷排忧解难,于是催着车夫尽量快跑。江一尘没有骑马或者坐车,缓步走在马车边上,和卢剑梅闲聊着,不时逗弄一下可儿,听到安禄山起兵的消息,震惊之下也有点兴奋。 中午时分,官道后面来了一人,江一尘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是兄弟江一帆,赶紧迎上去问道:“一帆,你怎么来了?叔叔答应你了?”江一帆苦笑道:“哪有啊?我是偷跑出来的,趁我爹外面买药,留个纸条就走了。”江一尘大笑,心想自己这个叔叔可要气坏了,道:“安禄山造反的事听说了?”江一帆点头道:“已经传到成都了,我就是听说这事,才迫不及待偷跑出来瞧瞧热闹。”江一尘道:“兄弟,前几日我上山见到了师父,师父对这场祸乱已经有预言,我俩受师父厚恩,自当为他老人家解忧。”江一帆笑道:“区区几个胡人,何足道哉!”江一尘道:“卢尚书说了,安禄山拥有精兵强将15万之多,多为善战的胡人,朝廷现在的军力配置都在边关,一时来不及调回来,现在形势很糟,听说叛军已经开始进攻东都洛阳了。” 江一帆吃了一惊,道:“难道沿途没有抵抗的?”江一尘叹道:“国家安定多少年了,内地的老百姓都不知道什么是打仗了,遇到这事,自然会惊慌失措,失去抵抗力。”看一眼江一帆,道:“据传言,叛军里面有很多奇人异士,还有能够驱使野兽的,这也是师父让我俩出手的原因。”江一帆这才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到的长安,发现城内和平时没啥区别,还是一片安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安顿好一行人,卢国苓第二天带着江家兄弟上朝,此时玄宗尚未临朝,众臣坐在外面等候,上首的正是当朝宰相杨国忠。见到卢国苓,纷纷上前问候。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战事紧急,所需的兵饷粮草都需户部拨付,而卢国苓任职户部尚书,素来精明强干,在这危急时刻出现,正是时候。 卢国苓和同僚见礼后,领着两兄弟走到杨国忠边上,顺便把两兄弟来历介绍一下。杨国忠听说是罗公远徒弟,当即来了兴趣。江家兄弟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不免紧张。杨国忠也不在意,随便问几个问题,心知罗公远是当世活神仙,教出来的徒弟,虽然年少,也必定有过人之处,刚才卢国苓也说了,罗公远有信带给玄宗,按照玄宗好道的个性,肯定会重用。 说话间,玄宗临朝,众臣肃声,排队进入,江家兄弟在外面等候。 这些天主要议题就是怎么平息叛乱,安禄山叛乱后第五天,玄宗才得到消息,一开始并不信,以为又有人无中生有给安禄山造谣,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才不由得不信,当时十分震怒,立即任命刚回朝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准备防守,接着任命他的第六皇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东征。此时大唐的兵力配置大多在西北和东北,还有南方针对南诏的剑南一镇节度使,现在东北重兵皆为安禄山所有,调遣已经不及,只能第二天派使毕思琛往东都洛阳募兵防守。 封常青是大唐一代名将,长期跟随高仙芝征伐西北,战功赫赫,此时临危受命,连夜赶往洛阳,开府库募兵,十日内即招募到新兵6万人,可是所募兵勇,全是市井百姓,未经任何训练,战斗力几乎为零。眼见叛军势如破竹奔洛阳而来,封常青下令拆毁黄河上的河阳桥,以此延缓叛军的行动。 十二月初二,叛军渡过黄河,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进袭洛阳。叛军入罂子谷,兵锋甚盛。途中与封常清部于武牢相遇。封常清率骁骑出战,杀数百人。不久,叛军主力赶到,田承嗣和安忠志所率的前锋,都是骁勇的骑兵,唐军刚列好阵势,就被叛军骑兵冲垮,军队溃散。封常清收拾余部,拒战于洛阳城东的葵园,又败。封常清再收兵与叛军战于洛阳上东门内,再败。十二月十二日,叛军攻陷东都洛阳,安禄山纵兵鼓嗓,叛军自四门入城,烧杀抢掠。封常清率残部与安军战于都亭驿,再败。退守宣阳门,又败。最后封常清只好率领败兵推倒禁苑的西墙向西撤走。为了防止叛军追击,于途中“伐大木塞道以殿”,然后渡谷水,西奔至陕郡。 封常青奔赴洛阳的同时,玄宗命令朔方、河西、陇右等军镇的兵力,除留少数驻守防地外,其余部队全部内调。任命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又在长安募兵,并把在京的边兵及飞骑、扩骑集中起来,共计5万人,由高仙芝统率,宦官边令诚任监军,进屯陕郡(治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但这些兵也多为市井子弟。封常清率残部迟守陕郡时,陕郡太守窦廷芝已逃往河东,城中吏民皆已逃散。封常清向驻守该地的高仙芝说:“常清连日血战,贼锋不可当,且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居潼关以拒之。” 官军和叛军力量悬殊,此乃明智之举。高仙芝听了封常清的详细汇报,知其所言非虚,于是接受了他的意见,率军退往潼关。退到潼关后,唐军修筑城墙,据险抗击。安禄山部将崔乾佑率部赶至,几次攻城失利,只好退居陕郡。 第三十二章妙手回春 安禄山攻下洛阳后,忙于筹备称帝事宜,给了大唐喘息之际,两军在潼关相持。而朔方、河西、陇右的边兵此时开始返回,郭子仪和李光弼率军向叛军腹地进攻,取得一系列的战役胜利,收复了一些失地。 捷报频传,玄宗心情大好,有了轻敌速胜的思想,几次催促高仙芝出关攻击叛军,高仙芝和封常青正确判断形势,以敌强我弱,出击必败的理由拒绝。 眼看玄宗心情不错,百官也松口气,大殿上气氛活跃,杨国忠奏道:“陛下,户部卢尚书已经返回京城,前方所需的军备开支正陆续发往潼关,”见玄宗认真听着自己的话,杨国忠续道:“卢尚书此次回京,带来了罗公远仙师给陛下的信件。”玄宗大喜道:“信在何处?”杨国忠道:“罗仙师派了2位弟子同行来京,现在外面候召。”玄宗急道:“速速宣见!” 江一尘毕竟在官府衙门干过一阵子,天子的威仪也没让他感受到多大压力,坦然自若的跟着高力士入殿,江一帆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着实有点手足无措。两人向玄宗打个稽首,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百官中有人暗骂:“这俩小牛鼻子好生不懂礼仪,见到天子也不下拜!” 玄宗一生好道,对罗公远更是尊崇无比,根本就不介意两人是否下拜,打量一下,道:“仙师有徒如此,朕深感欣慰!”高力士从江一尘手中拿过信件,呈递给玄宗。玄宗一字不漏看完,半晌不语,众人暗中揣摩,不知道罗公远信中写的啥? 信中罗公远告诫玄宗,远离美色,继续励精图治,以圣人之道治国,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也没啥新意。信写于安禄山叛乱前,罗公远夜观天象,虽然预见到刀兵将起,但没有点明,只是说了王朝更迭,皆有定数,末尾寥寥数语,推荐了自己的2个徒弟。 大唐遭遇如此大的变故,罗公远避而不出,不为自己分忧,玄宗内心还是有点不乐意的,眼前这俩小道士,尿布换下不久,能有什么本事?玄宗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委任这俩小牛鼻子。 正当犯难,高力士上前小声道:“陛下,王太医求见!”玄宗精神一振,挥手让宣王太医觐见。王太医年过半百,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入殿奏道:“臣奉旨为哥舒翰将军医治,虽经汤药针灸,因为病情拖延已久,一个月下来,效果几无,将军还是不能言语,四肢不利,请陛下另行选派名医。”众臣一听,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哥舒翰在西北营中突发中风,上表回京医治,玄宗准奏。因为军医擅长创伤,对中风病没有经验,药物也缺乏,回到长安,已经发展到不能言语,四肢瘫痪了。虽然第一时间派王太医前往,但也回天无力,不见改善。 玄宗听了更是烦躁,哥舒翰作为一代名将,威名赫赫,而且和安禄山素来不睦,本来打算等其病愈,委派他平息叛乱,现在看来恐怕性命都难保了,还提什么征战!王太医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他都无能为力,哥舒翰眼见是命不久矣。 杨国忠出班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可以医治哥舒将军!”玄宗问道:“何人?”杨国忠一指江一帆,道:“这位小道长,在成都是无人不知的名医,可以让他去试试。”原来卢国苓看到玄宗因为江家兄弟年幼,并不重视,暗中着急,恰好眼前这个机会可以扬名,有了王太医的铺垫,即使治不好也没事,于是低声向杨国忠推荐了江一帆,让杨国忠向玄宗保荐。 玄宗将信将疑,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挥手道:“去吧,但愿明天朕能听到好消息。”杨国忠和哥舒翰交好,带着卢国苓,江家兄弟一行人赶往哥舒翰府上。 哥舒翰刚回京时,杨国忠就代表玄宗前来看望,现在一个月过去,病榻上的哥舒翰更加衰弱,勉强冲杨国忠和卢国苓点点头,大儿子哥舒义在旁陪护。杨国忠暗中叹气,心道这位老朋友这次在劫难逃了,冲江一帆努努嘴,示意去诊治。 别看江一帆在朝堂上有点惶恐,此时见到病人,马上展现出大医风范,在床前坐下,仔细观察哥舒翰的面色,然后三指搭在哥舒翰腕上,细细品味起来,诊完左手换右手。杨国忠在旁看了,暗中称奇。 一会儿工夫,江一帆站起身,冲杨国忠点点头,意思是诊断完毕。杨国忠跟着哥舒义走到外厅坐下,江一帆道:“病情诊断明白,血脉堵塞在头脑中,神府受损,影响语言和四肢,病因主要是多食甘腻之物。”其实江一帆没有说的原因是酒色过度,伤了肝肾。杨国忠道:“病因已明,可有办法恢复将军健康?”江一帆沉吟道:“短时间康复很难,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当可站起来说话。”哥舒义大喜道:“请小道长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尽!”江一帆看一眼卢国苓,卢国苓会意,道:“一帆,尽管医治,不必顾虑。” 江一帆要的这句话,当下从随身包裹中取出针灸盒,拿出一根8寸银针,慢慢从哥舒翰鼻孔中刺进去。黄帝内经有言,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气血乃人体根本,现在哥舒翰脑中血脉堵塞,汤药难以短时奏效,必须以针法强行疏通,此法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刺破血管,导致出血加重病情,甚至一命呜呼。而且堵塞的地方根本看不见,血管又极其细小,全靠江一帆手中的感觉行针,或提,或捻,或进,或退,没有山上这几年的练气,根本就体会不到气的运行方向,根本不知道何处堵塞。 众人屏住呼吸,江一尘也是赞叹不已,没想到弟弟竟然有如此惊人的造诣。眼见一根银针差不多全部插了进去,突然间,哥舒翰一直昏昏沉沉的大脑感到一阵清凉,紧接着鼻子中顺着银针流出几滴黑血。江一帆轻舒一口气去,慢慢拔出银针,更多了的黑血随之流出,病榻上的哥舒翰左手动了一下,口中也含糊不清了说了一个字,哥舒义大喜。 江一帆摇摇手,让众人安静,把银针从另一侧鼻孔插入进去,如法重新施展一番,等到更多的黑血流出来后,哥舒翰四肢已经能够轻微活动,可以断断续续说话了,众人大喜,哥舒义感激涕零,杨国忠看着江一帆的眼中有了更多的赞许,卢国苓也是好生得意。 江一帆舒口气道:“行针只能疏通主要血管,细微的血管针行不到,还得靠药物慢慢康复。”看到如此神技,大伙哪敢说个不字,纷纷点头称是。江一帆思索一番,拟好药方,交给哥舒义,除了扶元固本,每一剂药中,江一帆都加上了三两附子,以附子走而不守的药力强行疏通12经络,驱除哥舒翰体内的湿寒之气,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三十三章官封要职 第二天上朝,百官们就听说了江一帆神奇的医术,纷纷上前套近乎,伸出手让江一帆搭脉看病。人食五谷杂粮,受六邪之气,有个头疼脑热是正常不过的事,眼下有神医在朝,也算是百官之福了,只不过太医院可要门庭冷落了。 随着高力士尖锐的嗓音,玄宗在龙椅坐下,杨国忠奏道:“昨日臣带着两位小道长前往哥舒将军府中,经过一番医治,哥舒将军已经能够说话,运动四肢。”玄宗喜道:“此事当真?”杨国忠道:“臣万死不敢欺瞒陛下,卢尚书当时一并在场,可以作证。”玄宗大笑道:“罗仙师对我大唐恩重如山,两位小道长身怀不凡艺业,可谓国家栋梁。”吩咐杨国忠道:“国相知人善用,两位小道长该授何官职,爱卿回去斟酌一下,上报朕批复。”、 杨国忠向卢国苓了解过兄弟俩的擅长之处,已经胸有成竹,道:“臣以为,两人皆可授五品官职,一来不负罗仙师所托,二来值此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以此吸引才俊之士为大唐效力。”玄宗大悦道:“准奏!” 江一尘吓了一跳,堂堂成都刺史,也只是五品官,自己兄弟没有任何政绩,光凭江一帆治好了哥舒翰的中风,加上师父的举荐,就被封五品官,这也太离谱了吧,正想推辞,卢国苓马上连使眼色制止。无奈之下,江一尘只能拉着江一帆谢恩。 道士做官,并非没有,大唐初年的李淳风,最近的李泌,包括诗仙李白,都是受箓道士做官,就连玄宗自己,也是个道士。江一尘想到罗公远平时的教诲:“只要心存大道,秉天道行事,做官与否不重要。”心中当即坦然,转头看江一帆喜不自禁的模样,不由得暗笑这兄弟既是财迷又是官迷。 杨国忠道:“现在哥舒翰将军还需要进一步治疗,江一帆暂时负责此事,两位具体官职待臣和吏部商议后报知陛下。”议题马上又转到了目前的平叛战事上,杨国忠奏道:“潼关一早送来战报,叛军军中最近来了几名萨满教妖人,携带着狼群,勇猛无比,我方战马受惊,根本无法出战,高仙芝请求援兵。” 玄宗大惊道:“萨满教妖人善于妖法,现又操控猛兽出战,如何处置为佳?”普通军士对付虎狼,折损一定惨重,大伙都想到了请罗公远出山,目光都注视着江一尘。江一尘心中雪亮,也明白了罗公远的一片苦心,眼前这事,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江一尘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愿意前往潼关辅助高将军!”既然被封了五品官,当着玄宗面,贫道两字实在难以出口。玄宗大喜,道:“江爱卿愿往,朕心甚慰。”命令起草诏书,封江一尘为钦差大臣,平叛五方救应使,可以调动一切军队物资。玄宗给江一尘这么大权力,首先是相信罗公远这个弟子一定是有本事的,大唐危急存亡关头,罗公远绝不会开这个玩笑,其次也是逼迫罗公远出山帮助自己,如果江一尘对付不了这些妖人,你做师傅的肯定要出来找回这个场子吧! 江一尘见玄宗给自己这么大权力,吃了一惊,心道:“我所精的只是道术和武学,行军布阵一窍不通,贸然去调动军力,肯定犯忌,最后必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念间一想:“也罢,权力多总比少好,自己只要多征求别人意见,慎用权力就行。”也就不再推辞。 玄宗做事,向来果决,但是如此看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着实让众臣震惊了一把,虽然都猜到了是罗公远的举荐之功,但是钦差大臣的权力还是让不少人羡慕嫉妒。 晚上杨国忠设宴为江家兄弟祝贺,除了卢国苓,并未邀请任何一个大臣,卢国苓讶异之余,暗暗佩服杨国忠。杨国忠虽然专权,生活奢靡,好大喜功,但是和李林甫大不相同,并未阻塞言路,也没妒贤嫉能,和安禄山交恶,主要是私人矛盾。当时朝中,能够看出安禄山反心的并不多,而杨国忠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设家宴,名义上为江一尘践行,其实就是拉拢两兄弟。江一尘心中盘算着可能会遭遇的各种危险,有点心不在焉,江一帆和杨国忠倒是十分亲近。 江一尘即将奔赴平叛第一线,面临各种未知危险,卢剑梅非常担心,江一尘笑着劝慰妻子,卢国苓道:“剑梅,一尘跟着罗仙师修炼也有不短时间了,造诣也是一等一了,再危险的情况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江一帆也道:“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好歹也可以帮你一把。”江一尘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哥舒翰将军的病还需要继续治疗。”轻轻抱了一下泪眼婆娑的卢剑梅,低头在可儿脸上亲了一下,挥手出城。 第三十四章群狼肆虐 潼关距离长安不到300里,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地处黄河风陵渡渡口,位居晋、陕、豫三省要冲,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潼关的形势非常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12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过去人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隆要。杜甫游此后也有“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的诗句。 封常青兵败洛阳后,一路西逃至潼关,玄宗盛怒之下撤职封常青,命令高仙芝带领长安的募兵前来征讨叛军。高仙芝和封常青汇合后,眼见手下的乌合之众不能和叛军精锐抗衡,听从封常青建议,闭关不出,任从叛军每天在关下耀武扬威。 此时玄宗被郭子仪和李光弼的胜利冲昏头脑,有了速胜思想,命令高仙芝出击,以图尽早平息叛乱。高仙芝无奈,只能趁叛军疲劳之际,派出小股骑兵袭扰,遇到强力抵抗则撤回潼关。 昨天朝堂上的任命,当天就有快马通知高仙芝,所以中午时分江一尘到达帅府,向士兵讲明身份后,高仙芝马上带着封常青出来迎接。使者已经告诉两人,钦差是个年轻的道士,活神仙罗公远之徒,圣上非常看重,封为五方救应史,此刻看到江一尘如此年轻,两人微感失望,做好下跪准备,站在门口等着江一尘拿出圣旨。 江一尘看出了两人的失望之心,也没说破,打个稽首,道:“两位将军为国辛劳,贫道江一尘有礼了!”两人见江一尘如此谦卑,没有以钦差大臣自居,好感顿生,高仙芝道:“敌强我弱,还有妖人猛兽助战,我两人坚守不出也是迫不得已。”边说边带着江一尘入府。 刚入座,门外走来一中年人,白面无须,正是监军太监边令诚。听说钦差来到,边令诚匆匆赶来,见到江一尘,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小道士看着不靠谱。和江一尘简单见过礼,边令诚就告辞了。自从受玄宗委派监军后,虽说没有直接和叛军作战,边令诚也担惊受怕了不少,一路上给高仙芝出了不少主意,但都给毫不留情的驳了回来,在陕郡和败军之将封常青汇合后,高仙芝更是丝毫不把自己这个监军放在眼中,遇事只和封常青商议,而封常青脾气火爆,好几次直斥自己不懂军事,乱出馊主意,实在是大失面子。好在不久后封常青因为兵败被削去官爵,以白衣之身在军中效力,也算给自己出口恶气。 边令诚暗中几次给玄宗上奏章,说高仙芝和封常青畏敌避战,致使叛军猖獗。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着实让边令诚吓尿了裤子。 大前天开始,叛军中来了三位穿着稀奇古怪,身戴各种饰物的巫师,据说是安禄山派人去胡人部落请来的,携带着200头狼,这些狼的个头比平常的大一倍,身上有专门制作的软甲,普通弓箭对其杀伤有限。 晚上,高仙芝派遣50精骑,偷偷开城出关,准备袭扰叛军。行至半路,突然周围出现了几百个绿点,正是狼眼在黑暗中发光,紧接着狼嚎四起,狼群纷纷扑上来,撕咬马腿。一看到狼群,其实马匹早就吓的屁滚尿流,腿都跪下了,把骑兵摔的七荤八素,边上伏兵四起,全部被俘。 第一天一早,叛军鼓噪着来到关下,昨晚被俘的唐军有十余名不肯投降,被反绑着押在阵前。城墙上唐军弯弓搭箭,严阵以待。高仙芝全身披挂,一时猜不透着叛军的这一举动的用意。 叛军将领崔乾佑骑着骏马,耀武扬威走到阵前,高喊着让高仙芝投降。高仙芝阴沉着脸不答,昨晚偷袭骑兵全军覆让他窝火。封常青看到崔乾佑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心生一计,吩咐身边几个大嗓门的士兵一起大骂崔乾佑,污言秽语倾泻而出,把崔乾佑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崔乾佑大怒中走进了唐军的弓箭射程,后面叛军一看不妙,干劲呼喊崔乾佑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封常青安排的神射手射出一箭,冲尘破烟,直奔崔乾佑胸口。 崔乾佑眼看利箭冲自己射来,来不及闪躲,危急中一勒缰绳,身体往马背上一伏。马被缰绳勒的后足直立,脖子竖起,恰好挡住了利箭,“噗”的一声,利箭直接射穿马脖,鲜血迸出。 崔乾佑暗呼侥幸,跳下慢慢倒下的坐骑,跑到阵中,兀自惊魂不定,羞怒中往后一挥手,士兵往两边分开,200头巨狼整整齐齐的蹲坐在地上。崔乾佑冲三个打扮古怪的巫师吩咐几句,巫师们点点头,两个巫师举起小锣鼓敲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中间年老巫师半垂双目,面无表情。 巫师的咒语声中,狼群开始骚动不安,突然间,一头狼冲了出去,直奔被绑着的十几个唐军,后面群狼争先恐后跟在后面。 唐军俘虏被反绑了双手,眼见狼群扑来,大骇中四散奔逃。本来狼的速度就比人迅捷,加上被缚住了双手,行动更加不便,很快就被狼群扑到撕咬,惨呼声中,这些士兵很快变成了一堆堆白骨,鲜血满地。 城上唐军看到群狼吃人的惨烈一幕,很多人当场就开始呕吐,胆小的吓得双腿直发抖,但是更多的将士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开城门出击。高仙芝和封常青也是惊骇不已,叛军这些狼群的存在,几乎就废了自己骑兵的战力,马匹看到狼群,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别指望还能在疆场奔驰了,而叛军战马却丝毫不惧狼群,必定是服用过什么药物,压制了对狼群的恐惧,眼下出战,以步兵对叛军骑兵,必定是自寻死路,严令将士死守潼关,擅自出战者斩无赦。 第三十五章箭射狼妖 求援信当天送到了长安,才有了江一尘的前来。而当晚,潼关城头几十丈高的空中,出现了一只如同黄牛大小的狼,在空中漫步行走,发出阵阵狼嚎,引得城外叛军中的狼群嚎叫呼应,关内的军马吓的索索发抖,站立不稳。守关军士见此巨狼,也是惊惧莫名,弯弓搭箭对着天空,生怕它扑下来袭击,幸亏巨狼只是在空中徘徊,没有落到城墙上,天明前消失无踪。 城头上空的巨狼每晚都会出现,无论士兵还是战马,时刻担惊受怕,不得安宁,再这样下去,叛军无需进攻,唐军自然就垮了。这些事边令诚这个监军亲眼目睹,再也不敢催促高仙芝出战了,而高仙芝和封常青更是忧心忡忡,地上的狼群,弓箭长矛,都能应对,最坏的结果就是折损士兵,但是空中的狼妖,让两人有了无力感,根本想不出应对之法。 江一尘的到来让两人燃起了希望,大名鼎鼎的活神仙罗公远徒弟,绝对不会浪得虚名,于是把狼妖半夜现身夜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江一尘沉思起来:“狼善于陆地奔跑,而不能飞翔,即使修炼成妖,也只是开启灵智,寿命增加,岂能随意凌空?”一时也想不明白,道:“两位将军,等今晚贫道看了再说。” 惨白的月光下,潼关城头只有少数值夜巡逻的士兵,天寒地冻,士兵们裹着大衣,围着烤火,时不时站起身观察敌营动静。叛军几次攻城失败后,采取相持的策略,这几天子时一到,就有狼妖现身,阵阵狼嚎既给唐军带来了心理上的震撼,也不失为疲兵之计,而且叛军还能高枕无忧,养精蓄锐,不怕唐军趁黑偷袭。 高封两人带着江一尘走上城墙,士兵一起站立行礼,高仙芝摆摆手道:“狼妖还没出现么?”一名偏将恭声道:“启禀将军,子时尚未到!”高仙芝点点头,凝神往叛军大营望去。 子时刚过,敌营上空升起一片黑云,快速往西移动,在城前空中停住,云上一头巨大的灰狼,奔腾雀跃,发出阵阵狼嚎,叛军营中群狼跟着嚎叫,引得城中军马阵阵嘶鸣。士兵们已经没有前两天的惧怕了,纷纷弯弓搭箭,瞄准狼妖。 封常青问江一尘:“如何处置?”江一尘凝目观察,此时天气寒冷,狼妖嚎叫时吐出的热气却没有凝结成白雾,突然间恍然大悟,笑道:“这是假的!”封常青道:“什么假的?”江一尘答道:“假的狼妖!”估摸着自己的凌空高度够不到狼妖,伸手从偏将手中拿过强弓,搭上那根银杏神鞭,纵身跃起,冲着狼妖射出。 银杏鞭经过雷击,本来就是纯阳之物,罗公远再刻上了雷符,江一尘射出之际又附上了自己的天阳掌力,威力实在不凡,流星赶月一样直奔狼妖。一阵噼啪之声炸响,伴着几丝闪电,瞬间烟消云散,天空恢复清明,所有的狼嚎声同时停止,银杏鞭毫发无损,飘飘然落在城墙上,封常青随手捡起交给江一尘。 城上众人目睹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少顷间掌声雷鸣。高仙芝大喜道:“江少侠出手不凡,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封常青问道:“这根木鞭为何有如此大的威力?” 江一尘答道:“狼妖并非真实形体,是阴魂聚形,这根木鞭经过几次雷击,家师在上刻上雷符,对付阴物有莫大威力,是以一击见效。”封常青啧啧称奇。 银杏鞭射中狼妖,正在叛军营帐中垂目静坐的老巫师安奇胸口一震,如受锤击,脸色立马变得苍白,睁眼发现胸前挂着的一颗狼牙出现了几丝裂缝。 安奇和安禄山之母同是突厥的巫师,论巫术造诣,安奇更胜一筹。几年前安奇在草原游历,发现一头垂死的巨狼,偌大的个头上就能看出此物已经成精,看着巨狼的眼神中透露的乞怜,安奇心中一动,静静的等着巨狼死去,念动咒语,把巨狼的魂魄封印在一颗狼牙中,时刻不离身的挂在胸前,慢慢的,巨狼残存的神识和安奇的灵魂融合在一起,成为共生魂,安奇也借此驯服了这一群狼。刚才狼魂受到银杏鞭的打击,安奇因此受伤不轻。 崔乾佑听报狼妖受创,也不在意,毕竟攻城略地还得靠士兵战场冲杀,眼下高仙芝坚守不出,才是令人头疼的事,苦思之下,命令老弱士兵出阵挑衅,精兵埋伏在后,同时命人散布因为久攻不下潼关,叛军撤军的消息。 高仙芝久经战阵,一下子就看穿了崔乾佑的诱敌之计,任凭叛军羸弱的兵士在关下辱骂鼓噪,自己不为其所动,严令将士坚守,不得出关进击。 江一尘跟着封常青上关巡视,远眺敌营,叛军正在营中饮酒作乐,营门外整整齐齐蹲坐着狼群。封常青皱眉道:“江少侠有何良策灭了这群畜生?”江一尘思索一会,发现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摇头道:“贫道愚钝,暂无良策。”狼群对于攻城毫无作用,但是平息叛乱,最后还得靠进攻,唐军一旦出击,狼群对于战马的威胁是第一位的,然后就是对士兵心理的打击,死在畜生手下,被狼群吃掉,士兵会产生极大的沮丧,士气必然严重受挫,所以当务之急是灭了这群畜生。 第三十六章瞒天过海 晚上江一尘继续上城巡视,昨晚虽然重创狼妖,但是吃不准今晚狼妖还会不会出现?当值将士纷纷和江一尘打招呼,江一尘边回应边往敌营方向望去,除了点点篝火,敌营毫无动静。从洛阳开始的一路战斗中,崔乾佑摸清了唐军的战斗力,这些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根本不是精锐的叛军对手,前几天的偷袭又全军覆没,此时的唐军根本不敢来捋虎须,除了极少数警戒兵士,别的都在安心睡觉。 子时已过很久,狼妖始终没有出现,江一尘心知昨晚的一击已经奏效,信步下城,回头看一眼城头星星点点的篝火,突然灵机一动:“火攻!”所有的动物都怕火,火攻绝对是最佳选择!转念一想:“空旷的战场上发射火箭,狼群四散奔逃,根本起不到效果,眼下之计,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困住群狼,然后施以火攻,当可全歼这些畜生!” 计议已定,第二天就向高仙芝说出了自己想法,高仙芝大喜道:“此计大妙!”封常青道:“潼关南面山林甚多,地形复杂,必然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多派遣军士寻找。”江一尘摇头道:“将士们守关辛苦,这些区区小事,就让贫道来做吧。”高仙芝见江一尘懂得体恤将士,更是欢喜。 其实江一尘自告奋勇,独自承担这个任务,也是有自己考虑,普通士兵在不熟悉的山林中,靠双腿行走,加上树木遮挡,找到合适地方的可能性极低。自己可以凌空虚渡,从空中俯瞰,地貌地形一目了然,事半功倍。 此时的江一尘,已经能够凌虚25丈左右,全力一跃之下,足可到达120丈开外,在树梢上纵跃来去,毫不费力。天黑前,终于发现一处完美的地方。 距离大路仅仅隔开2个山头,一处狭小的山谷,尽头处三面悬崖,五丈高左右,入口也只有三丈宽,大概50丈进深,更妙的是有一条樵夫和采药人走出来的小路,恰好可以容纳一匹马行走。江一尘站在悬崖边,盘算着所需的人员和物资,力求万无一失。 一切计算妥当,江一尘一展剑眉,长笑一声,心道:“天佑我大唐,这里就是这些畜生的葬身之地!” 高仙芝和封常青听了江一尘的禀报,喜出望外,三人一起推敲了所有的细节,确保灭狼计划完美实施。 夜晚来临。潼关城头战鼓齐鸣,吊桥放下,几十骑精兵驰出。冲向叛军大营。崔乾佑听报,命令手下将士暂且不理会,他根本不信唐军会主动出击。果然,唐军冲出一箭之地后,呐喊几声,勒马回城了。 戒备的叛军将士刚松口气,另一批唐军又冲出来了,还是在一箭之地停下来,然后又回去了。如此几次三番,直到天明。崔乾佑大怒,知道是唐军的疲敌之计,让自己将士无法休息,心道:“高仙芝和封常青这俩窝囊废,不敢正面出战,开始玩如此幼稚的诡计,这岂能奈何得了我崔某人!” 第二天晚上,唐军故技重施,这次崔乾佑学乖了,让将士尽管高枕无忧,安奇的狼群部署在营门外,警戒士兵严密注视唐军动向,如果是几十骑的小股骚扰军队,无需理会,让狼群去对付他们,崔乾佑深信高仙芝是没有胆量派出大部队决战的。 果然,这次唐军只派出了十一骑精兵,江一尘带队,直冲叛军大营,看着眼前无数绿油油的狼眼,士兵们暗生惧意,前几天狼群吞噬俘虏的情景历历在目,带来的震撼不是短时间可以消除的。胯下的战马却丝毫不见恐惧,冲着狼群嘶吼,原来出发前,江一尘给马匹喝了升阳符的符水,提升了马匹的胆气。 狼群处于弓箭射程中,士兵们迅速发射火箭,狼群四散躲避,江一尘眼见火箭射完,挥手说道:“撤!”自己殿后。 叛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一尘这十一骑,与此同时,50名骑兵从另一城门出发,携带物资,避开大路,悄悄的进入山林,按照江一尘的计划布置起来。 安奇的这些狼群,身材雄健,平地上奔跑丝毫不逊色骏马,唐军回撤不久,狼群已经追及,江一尘见势不妙,跳下战马,左脚起处,把一头狼踢出2丈开外,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身继续扑过来。同时,一头狼绕过江一尘,咬向战马后腿,江一尘一惊之下,右手探出,抓住狼的一条后腿,用力挥出,挡开了左右扑到的两只狼。 江一尘眼观六路下,激战中更不迟疑,瞄准从侧面袭击后撤骑兵的一头狼,把手中巨狼当成武器甩出,砰的一声,两头狼脑蛋相撞,直接晕过去了。江一尘暗呼“可惜”,仓促之间没有使上全力,不然这一下足可击毙两头恶狼了。 狼群眼见江一尘如此神威,攻势稍挫,安奇在后面冷哼一声,锣鼓声急促响起,狼群收到命令,奋勇向前,从江一尘身边绕过,追咬战马。士兵们一边用长矛抵御,一边策马驰上吊桥。江一尘回头望去,见所有的骑兵已经上了吊桥,吊桥开始缓缓升起,而自己的战马正被三头恶狼攻击,马蹄起处,却都被恶狼躲开。 江一尘双足一蹬,利箭一般飞出,挥掌击飞正欲袭击马脖子的恶狼,顺势起脚,扫飞另外两头狼,右掌轻轻一推,把战马送上吊桥,环眼四顾,眼前恶狼云集,心道:“道爷不奉陪了,改天收拾你们这些畜生!”身影一动,轻飘飘往城头飞去。 第三十七章火焚群狼 蓦然间,空中一片黑影落下,直接撞向江一尘,动作迅猛之极。江一尘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大脑一阵晕眩,往狼群中直落下去,狼群一拥而上。城头唐军齐声惊呼:“狼妖!”原来安奇眼见江一尘脱困,心念一动,狼妖现身,袭向江一尘。 狼妖的灵魂力强大,这一下冲击,着实让江一尘魂魄移位,受伤不轻,当时大脑中一片空白,幸亏青城山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脚一接触实地,头脑马上清晰,危急中双掌掌力吐出,往地上拍去,借力再次跃起。身影微动间,就发现身上沉重,原来两头恶狼咬住了左右裤管,随着一跃之力带到了空中。 狼妖看出便宜,伸出狼爪,拍向江一尘胸口,江一尘一时顾不得裤管上的狼,从背后拔出银杏鞭,击向狼爪,鞭爪相交,噼啪声响,火光崩裂,狼爪登时暗淡了几分,狼妖受挫,退避到几丈开外。安奇看出江一尘手持的这根木鞭是神异之物,对阴魂杀伤力巨大,赶快召回妖魂,不敢再撄其锋。 江一尘落到城头,双手抓起裤管上的恶狼,往空中一抛,天阳掌力发出,啪啪两声,击在恶狼的肚腹上,内脏粉碎,恶狼嚎叫一声,落在城下,当即毙命。 夜晚这一仗,虽然没有折损士兵,但是让江一尘领教了狼群的厉害,更坚定了杀灭这些畜生的信心,至于狼妖,江一尘倒是不在意,毕竟只是妖魂,自己的银杏鞭是它的克星。 白天,江一尘独自出城,前往山谷中督促士兵,保证计划完美实施。晚上带着人继续出城扰敌,在狼群追来之前就撤回,借此麻痹敌人,激怒崔乾佑和安奇。 围歼狼群的工作准备就绪,江一尘和高仙芝封常青再次商议,假设了种种可能,也预备了补救措施。 当晚的扰敌行动在临近天明前发起,江一尘挑选了十名武艺高强的将士,自己没有骑马,带上了一把利剑。 唐军每天夜晚的扰敌,让崔乾佑不厌其烦,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暗中命令安奇,把狼群前移,截断唐军退路,只要全歼了这股骚扰的唐军,必将给高仙芝重重一击,从此再也不敢出城。 江一尘快步走在前面,马蹄声中直奔叛军大营,还是如出一辙的发射火箭,安奇带着两名巫师出营,锣鼓声中,几十头狼直插唐军后面,截断了归路,余下狼群开始攻击唐军。 江一尘带着军士后撤,和狼群交战几回合后,假装不敌,命令士兵往南面山区撤退。安奇大喜,心道:“山路崎岖,又有树木阻挡,马匹根本跑不过狼群,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鼓声更加急促,催促狼群追击唐军。 唐军三面受敌,唯一的去路就是往山上跑,幸好天色渐明,能够看清林中一条小路,当下毫不犹豫,纵马驰上小路,狼群蜂拥而上,紧追不舍。江一尘已经嘱咐过士兵在路边设置障碍,阻止狼群从边上袭击,所以只有少数几头恶狼绕过树丛岩石,从边上攻击,士兵们挥动长矛,尽可以抵御的住。 狼群排成队伍追击唐军,真正能够攻击的只有三四头狼,江一尘挥动利剑断后,边战边退,一路斩杀了几头狼后,狼群十分忌惮江一尘手中的长剑,不敢过分靠近。安奇三人生怕狼群跑散,在后面紧紧跟随,指挥狼群攻击。 天色大亮后,唐军逃入了一个山谷,眼前一个狭长的通道,尽头处是5丈高悬崖,无路可走,安奇大喜过望,瓮中捉鳖之势已成。唐军慌不择路,纵马驰入,狼群蜂拥跟上。 狼群全部进入通道后,两侧的悬崖后突然冒出几十名唐军,抛下沙包和石块,眨眼间就把出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尽头处垂下10架软梯,唐军跃下战马,迅速爬了上去,长笑声中,江一尘背负宝剑,轻轻落在悬崖边。 安奇知道中计,急敲锣鼓,命令狼群退出,可是去路已经被彻底堵死,绝大多数狼,奔跑了这么多路,又累又饿,根本不知道死到临头,直接往战马扑去,可怜的战马毫无抵抗之力,惨叫中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堆白骨。 战士和战马相处已久,互相依恋,眼见老朋友被恶狼吃掉,无不愤怒,扔下油布干柴等易燃物,火箭射出,谷中烈焰登起,狼群四处奔逃躲避,被烧的皮焦肉烂,山谷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安奇眼见败局已定,正想转身逃走,只听得啪的一声,胸前的狼牙炸的粉碎,狼妖现形,跃下火光冲天的通道。 黑烟中,一头巨狼一声怒吼,狼爪在石块和沙包上几次借力,窜上了悬崖,顺势打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站起身,仇恨的眼光盯着江一尘。 江一尘心下明白,这本来就是狼群中的狼王,个头和豹子差不多,现在被狼妖附体了,战斗力更是不凡。当下不敢轻敌,拔出长剑,剑尖微垂,凝视着狼妖,打算等狼妖扑上之际,来一招“举火烧天”,给它开膛破腹。 狼妖猜到了江一尘的目的,不敢轻举妄动,绕着江一尘慢慢转圈,寻找机会。江一尘等的不耐烦,举起长剑,力劈华山,当头直砍。 这一下劈砍,又快又猛,狼妖只能往左闪过,侧身攻击江一尘右手,江一尘长剑反撩,逼开狼妖,一人一狼斗在一起。 狼妖不惜自身灵魂受损,硬是夺舍狼王,对安奇也是伤害很大,本来想乘乱逃走,现在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两个助手已经被唐军将士抓获。安奇眼见逃脱不了,只能寄希望狼妖打败江一尘。 江一尘学成浮云剑法后,从未在实战中使用,一开始使得颇为生疏,几十招过后,生疏感尽去,剑随意动,如同行云流水,把狼妖笼罩在剑光中,狼妖仗着本体的灵动苦苦支撑。蓦然间,江一尘左手虚晃,露出破绽,狼妖猛然扑上。江一尘膝盖不弯,向右平移3尺,长剑刺出,洞穿了狼妖的咽喉,鲜血飞溅,狼妖轰然倒地,一道几不可见的虚影从狼尸上离开,正是狼妖的魂体。 江一尘眼见狼妖衰弱至此,估计不久后自然就会消散,不由得暗生慈悲,不愿意再赶尽杀绝,随其自去,转头看时,安奇已经完全失去抵抗之力,束手就擒。 第三十八章重要秘密 这一战大获全胜,唐军除了10匹战马,士兵无一伤亡,不仅全歼狼群,更是擒获了安奇等三名巫师。崔乾佑听报狼群被唐军用火烧死,安奇被俘,下令后撤10里。 高仙芝和封常青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江一尘一行,自洛阳开始,屡战屡败,只能死守潼关,今天虽然消灭的是狼群,但是比歼灭200名叛军的战果大多了,敌军后撤的消息更是让两人一扫脸上阴霾。高仙芝道:“江少侠一战全歼 群狼,激励我军士气,可喜可贺。”封常青也道:“这一战必定让江少侠名扬四海,国家有此奇人,实乃大唐之福!”江一尘谦道:“全仗两位将军指挥有方,将士们奋勇杀敌,贫道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不足挂齿!” 晚上高仙芝犒劳士兵,帅府设宴款待江一尘,边令诚作为玄宗派出的监军,被推到上座,然后高仙芝和封常青,江一尘坐在下首,毫不在意。边令诚没有参与具体决策,但是亲历了事情的经过,暗赞这小道士有两把刷子,没有辱没罗公远的名头。 江一尘道:“边公公,两位将军,贫道明天就回京了,向圣上复命。”高仙芝道:“江少侠这次来到潼关,目睹了叛军的精锐之师,吾等坚守不出,实有苦衷,还望向圣上说明。”江一尘点头道:“敌强我弱,将军久经战阵,自有明断。” 封常青听到边令诚在边上轻轻哼了一声,笑道:“公公一直主张主动出击,尽快平息叛乱,责怪我等消极避战,但不知为何狼群猖獗时不见公公主动请缨灭狼?”边令诚脸色一沉,正要发作,江一尘忙道:“公公不辞劳苦,亲临战场,兢兢业业,为圣上分忧,贫道一定如实禀明。”高仙芝一听,暗赞这小道士会做人,忙打圆场,边令诚才脸色稍霁,道:“这次抓获的三名叛军,我已经派人审讯过了,那老头可不简单,和安禄山之母关系甚是密切,明天派人押送到长安,让皇上亲审,说不定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信息。” 封常青一听,暗骂自己粗心,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现在这功劳被边令诚拿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带着几名士兵,押着囚车,和高仙芝,封常青,边令诚告别,回到长安。 一路上都有人接应,江一尘也懒得和士兵一起押送囚徒了,展开身法,午饭前就赶到了长安,着实给了卢剑梅一个惊喜。 江一尘俯下身,抱起可儿又亲又啃,笑道:“咱们的可儿越来越可爱了!”卢剑梅嗔道:“朝廷这么多名将,哪用得到你亲临前线?好生叫人担惊受怕!”江一尘搂住卢剑梅,笑道:“圣上封我这么个大官,总得为国家分忧吧,再说我别的不会,跑路还是挺快的。”卢剑梅白眼道:“跑路也算什么本事,好不害羞!” 小夫妻正说笑间,卢国苓下朝回家,看到江一尘回来,十分意外,问道:“一尘,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江一尘点头道:“已经办妥了。”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江一尘说的轻描淡写,卢国苓听得惊心动魄,卢剑梅更是花容失色,紧紧抓住了江一尘的手臂。卢国苓叹道:“尘儿,你这次可立下大功了,你师父罗公远派你下山,实乃富有深意之举。”江一尘道:“叛军能征善战,我军战斗力欠缺,高仙芝和封常青两位将军固守潼关,也是迫不得已。”卢国苓点头道:“朝廷中很多大臣都想尽早平息叛乱,包括圣上,但是他们都不了解真实的战场形态,你明天面见圣上,可以说说。” 江一尘点头称是,蓦然想起一事,道:“这次押送进京的三位俘虏,为首的是个巫师,和安禄山之母甚为熟稔,边公公的意思让皇上亲审。说肯定有重要的秘密。”卢国苓笑道:“这老滑头,一定得知什么消息了,故意提出让圣上亲审,以示圣上英明,这马屁功力,确实了得!”想一想又道:“囚车午后可以到长安了,饭后我和你去一次杨相府上,此事可以让他定夺。” 卢剑梅插嘴道:“顺便去瞧瞧一帆,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江一尘奇道:“他不回家住哪?”卢剑梅道:“当然是丞相府中,听说杨丞相挺看重一帆,还想把他招为乘龙快婿。”江一尘听得莫名其妙,这才几天时间,怎么江一帆要成为杨国忠女婿了?抬头望向卢国苓,想听听卢国苓的解释。 卢国苓点点头道:“有这么回事,具体情况见了一帆再问吧。”原来江一帆留在丞相府,除了去哥舒翰府上治病,每天闲着没事就帮杨国忠处理点杂事。杨国忠也是平民出身,为人精明强干,不拘小节,后来因为贵妃而受宠,当上丞相一职,今见江一帆处事得体,身怀绝技,慢慢的萌生了把幼女杨芷许配给江一帆的想法。 杨芷比江一帆小一岁,姿容娇丽,性格直爽中带点横蛮,杨国忠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无比。杨芷在丞相府经常见到这个新来的神医,本来并不在意,但是自己母亲裴柔的一些陈年旧病,长安城内众多名医束手无策,而在江一帆信手挥洒下,很快得到痊愈,这使得杨芷对这个年轻的神医有了莫名的好感,加上杨国忠的有意促和,两个年轻人的很快就热恋了。杨国忠并不在乎江一帆家境,就凭罗公远徒弟这个招牌,公主也娶得起。 满朝文武中,卢国苓是最适合当媒人的,当然,卢国苓也非常乐意当这个媒人,结交当朝丞相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杨国忠没有给玄宗亲审的机会,听江一尘说带回三个俘虏后,马上赶到兵部,参与提审,一番威逼利诱下,安奇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招了。安奇毕竟只是个巫师,除了懂一点巫术和驯兽,对于军力部署,战略战术一窍不通,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安禄山网络了不少奇人异士,不仅仅是萨满的巫师,还有道士。 杨国忠道:“安禄山的反心,本相早就瞧在眼里,可恨这厮不顾圣上恩宠,妄起刀兵,荼毒生灵。”安奇突然想起一事,道:“启禀丞相,安禄山虽然早有反心,但是一直未敢轻举妄动,直到一年半前,永定河中有人捞到一只巨鼎,据说是大禹所铸的冀州鼎,安禄山得到这个宝物后,秘密派人安置在他父亲的坟墓中,以此改变气运。” 厅堂上诸人一下子炸开了,九鼎在秦朝就已经失踪了,今日重现人间,还被安禄山得到,巧合到离谱了!杨国忠道:“你如何得知此事?”安奇道:“安禄山之母为此事专门征询过小人的看法。”杨国忠摆摆手,命人把安奇押下去,回头问江一尘:“此事真假如何?” 江一尘也是非常震惊,一时脑洞大开,听杨国忠问话,只能小心回答:“民间一直有一命二运三风水的说法,风水堪舆本来就是我道家的传承,确实能够改变运数。至于冀州鼎的传说,贫道小时候听老师说过,夏禹为古之圣人,必定有其神奇之处。”杨国忠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第三十九章领命出关 江一尘箭射狼妖,火焚群狼的捷报已经上报给玄宗知晓,玄宗大悦,暗暗感激罗公远。 杨国忠察言观色,看出了玄宗的好心情,奏道:“陛下,江一尘此次出征大获全胜,另外带回了3名俘虏。”玄宗点头道:“边令诚奏章中说过此事,还说让朕亲审,这些俘虏现在何处?”杨国忠道:“关押在大牢里,微臣昨天已经审讯过了,有消息报知陛下。”玄宗道:“什么消息?” 杨国忠走上一步,道:“据俘虏交代,安禄山造反,有一个重要因素。”玄宗道:“什么因素?”众臣竖起耳朵,暗骂杨国忠卖关子,不痛痛快快说出来。 杨国忠道:“陛下肯定知道夏禹铸九鼎的传说,自秦朝以来,九鼎就湮没无存,从未有人见过,”玄宗道:“难道九鼎出现了?”杨国忠道:“九鼎没有出现,但是安禄山在一年半前得到了其中的冀州鼎。”殿上一片哗然。 玄宗摇头道:“九鼎只是国家社稷的象征而已,周天子拥有九鼎,还不是一样被秦取代。”杨国忠道:“陛下千万不可小瞧此鼎,据俘虏的巫师交代,安禄山派人把冀州鼎放置在他亡父的墓中,引来真龙,改变气运。”玄宗本来笃信风水道法,听杨国忠一说,马上重视起来,道:“事不宜迟,必须派人取回冀州鼎,最不济也要破坏这个风水局。”扫一眼两边站着的大臣,道:“该派何人办理此事?” 兵部副尚书出班道:“安禄山父亲死得早,重葬的墓地位于长白山中,具体地址不详,据说是安禄山之母亲自料理的。现在潼关以东直至关外苦寒之地,皆为叛军控制,派遣大批人马并不可行,当前之计,当令少数人,乔装进入叛军腹地,寻觅到墓地后,相机行事。”见玄宗颔首,续道:“五方救应使江一尘刚在潼关大破叛军妖兽,武艺高强,道法精深,足可担此重任。”玄宗大喜,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可愿为朕分忧?” 这个问题一提出,江一尘就知道最终还得落在自己身上解决,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懂得道法风水,深入敌后,危险重重,据安奇所说,安母的巫术比安奇还要高明,加上神奇莫测的冀州鼎,江一尘自己也没有把握,看到玄宗期待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道:“臣愿往。”卢国苓向自己连使眼色,江一尘装作没看到,潼关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关内一片安宁,让江一尘想起了师父罗公远的话:“普天下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是最大的天道!” 玄宗大喜道:“江爱卿不辞劳苦,忠心可嘉,朕心甚慰!”吩咐兵部副尚书:“江爱卿所需一切物资金银,包括人员,必须无条件提供,不得有误!”命令重赏江一尘。 回家路上,卢国苓埋怨江一尘道:“一尘,此事凶险无比,完全可以推脱,现在答应了圣上,如何是好?剑梅要把我这个叔叔骂死了!”江一尘笑道:“我就说是自己主动请缨的。”卢国苓叹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没有用了,你打算何时出发?”江一尘道:“现在天寒地冻,长白山大雪封山,不适宜办事,叛军也一时无力打破潼关,我打算过了春节,天气暖和点出发。”卢国苓松口气道:“正该如此,多陪陪剑梅和可儿。”说话间,两人到了家。 卢剑梅看到江一尘带回了无数赏赐,心花怒放,觉得这次跟着叔叔来长安,收获太多了,又为自己这个夫君感到骄傲,但是听江一尘说节后要去关外办事,又担心起来,江一尘笑道:“还早呢,担心啥!”俯身抱起可儿。 公元756年,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国号燕国,年号叫圣武,任命文武百官。消息传到长安,玄宗怒不可遏,命令高仙芝出潼关进击叛军,高仙芝审时度势,知道攻敌必败,拒绝出关,边令诚趁机进谗言,玄宗愈发不满。 江一尘这些天在家闭门不出,提升修为。而江一帆和杨芷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写信通知了自己父母。江一尘思考再三,觉得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办理此事实在没有把握,必须拉江一帆一起去,卢剑梅和卢国苓觉得两个人多个照应,非常支持,和江一帆一说,江一帆欣然答应。 杨国忠知道江一帆修为不凡,加上江一尘的照料,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没有反对,杨芷眼看心上人要去冒险,十分不乐意,江一帆和杨国忠百般哄说,方才脸色放晴。 正月十六,江一尘和江一帆收拾完毕,向东出发,除了必要的装备,带上了尽可能多的金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界还是金子最好使,人人皆贪财,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途径潼关,江一尘专门去看望了高仙芝和封常青,到的帅府,只看到两人陪着几个使者坐在那里,气氛沉闷,看到江一尘,高仙芝才露出一丝笑意,还没等落座,玄宗派出的使者又来了,还是一样的口谕,命令高仙芝立即进攻。高仙芝苦笑着应付使者,解释不能出战的原因,这些使者的任务就是传达玄宗的命令,对高仙芝的处境也十分同情,但是皇命不可违,只能婉言相劝。 江一尘看到这个情况,也坐不下了,匆匆喝完一碗茶就告辞,高仙芝和封常青送到门口,刚想挥手告辞,高仙芝又喊住江一尘,返身从内屋取出一把剑交给江一尘,叹道:“江少侠,你我不久前还并肩抗敌,现在我多次违抗圣上旨意,说不定哪天龙颜大怒,我的脑蛋就搬家了。”看一眼同样情绪低沉的封常青,又道:“昔日我西征小勃律国,从宫中宝库得此碧心剑,宝剑配英雄,此剑今日送于少侠,希望以此利剑斩首安禄山!” 江一尘拔剑出鞘,剑身如一泓碧水,不由得暗赞:“好剑!”正想客气几句,高仙芝已经转身进门,封常青摇摇手,意思无需多礼,跟着高仙芝进去,神情落寞,仓促间都忘记询问江一尘的来意。江一尘无奈,只能告辞出门。 第四十章小镇狐魅 出的潼关,兄弟俩绕过叛军营寨,飞掠而过,晓行夜宿,一路上但见断壁残垣,叛军四处烧杀,奸淫掳掠,老百姓流离失所,锦绣河山如同人间地狱,对比潼关以西和川蜀家乡,更见战争残酷。江一帆义愤填膺,几次想出手料理这些残暴的叛军,江一尘怕泄露行踪,出言阻止了江一帆。遇到大股叛军就避开,少数落单的叛军,两人出手,毫不留情剿灭。 江一尘见到兄弟修为也有了增长,非常高兴,道:“一帆,高仙芝将军的这把宝剑削铁如你,你带着吧,遇到强敌也能借此克制。”江一帆摇手不接,道:“你是主力,真正的强敌肯定是你面对,我用你的这把剑就行。”江一尘一想不错,真正的危险必须自己承担,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兄弟安全。 黄河尚在封冻期,两人踏冰而过,继续往东北方向行去,天气寒冷,晚间就在县城歇宿,两人都做道士装扮,也没有叛军拦截询问。这一日到的范阳,正是安禄山的老巢,城内次序井然,人来人往。此刻安禄山正在洛阳,做着大燕皇帝,战事相持,安禄山极其烦躁,自从称帝后,安禄山愈发肥胖,肚子都垂到膝盖下面了,每天走路都得用手拉起肚子,而且视力也逐渐模糊。 长白山位于关外,向来是东胡,契丹,突厥,女真,奚族等胡人的聚居区,地域辽阔,自古以来就有龙脉的传说。江一尘两人冒着严寒,在长白山四处寻找,一无所获,此时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进山路径全部被冰雪淹没,两人凭着深厚的内力,强扛严寒,奔走在各个山头,寻找着坟墓存在的蛛丝马迹。 冬日苦短,眼看夜幕降临,江一帆有点气馁,道:“哥,咱们是不是被骗了?找这么多天毫无踪迹!”江一尘也有点疑惑,道:“安奇在我们手中,没有说谎骗人的必要,山区这么大,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也不是个办法,先出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出山不远处有个集镇,人烟密集,胡人多数,关内过来的汉人是长期居住在此,从事皮毛参茸贸易的,也就十来家,都在大唐控制范围内,胡人大多数也会说官语。镇上有几家酒店,生意倒是不错,此时天寒地冻,外来客人极少,本地人也没有事可做,每天闲着无聊就是聚在一起喝酒。 两人挑了一间门面看起来较大的酒店,推门进去,里面为了防寒,还有一层厚厚的门帘,填充着棉花。屋内有十来个人,分成两桌,正在喝酒吹牛,看起来互相间熟识,两盆火烧的正旺,室内温暖如春。店老板看到有客人,赶快上来招呼。 江一帆皱皱眉,这些天在野外奔波,着实苦累交加,今天总算能够吃喝一顿,可这么个偏僻地方,估计也拿不出什么菜,摆摆手,对店主道:“老板,有什么野味尽管拿上来,再烫一壶酒。”江一尘暗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这些天在丞相府锦衣玉食,享福不少,跟着自己远赴关东,真是委屈他了。 一会儿酒菜上来,店主的烹饪手艺着实不错,几盆野味做的色香味俱全,两人精神一振,开始吃喝。酒菜下肚,渐觉寒气尽去,两人低声聊天,顺便听周边两桌客人吹牛,希望能够得到有用的消息。 此刻两桌人酒都有七八分了,一人道:“这个人活在世上,最需要的就是运气,你说康二那厮,家里穷的裤子都没有,一个月前硬是娶了个漂亮媳妇,还得了不少嫁妆,人比人气死人!”有人笑道:“嫂夫人听到你这句话,一定让你跪洗衣板!”先一人瞪着眼睛道:“我家那黄脸婆早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众人哄堂大笑,也不和他争辩,都知道这厮是个妻管严。 又一人道:“你也不要眼红康二,康二那媳妇有毛病的,不然好好的会嫁给康二?”先一人道:“有屁的毛病!结婚那天我还去喝喜酒了,挺俊俏的一个大姑娘,说话做事都没啥问题。”刚说话的那人道:“你知道什么?我和她父母一个村的,自然知道内情。”大伙一听来了兴致,纷纷打听是什么问题,江家兄弟也竖起了耳朵倾听。 那人道:“此事我略知一二,你们听了不要在外面乱传,别影响人家声誉。”众人一起答应后,才续道:“三年前,这姑娘16岁那年,有一天晚上,突然梦见一个美少年,自言比她大1300余岁,因为有前世的夙缘,特向她求婚。她此时似梦非梦,也不敢推辞,遂行婚礼,宾朋满座,没一个认识的,满房家具饰物,当晚就圆房。”看到众人听得入神,举起酒杯喝一口,道:“父母一点都没觉察,她自己也以为是做了个梦。没想到自此以后,每晚必来,带来无数珍馐佳肴,两人痛饮后,上床缠绵,天亮后则一切如常。” 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狐魅”,转头继续听他说道:“父母本来并不知情,但是有一天起夜,听到女儿房中发生男女交合时的呻吟之声,大惊中以为女儿有私情,容人过夜,推门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逼问下,她才说出真相,父母忧惧之下,遍请法师,但都解决不了,美少年还是每晚都来,就是月事期间也照样不放过她,无奈之下,就想到了找个人嫁出去,断其往来,于是就找到了康二。” 先前那人一怕大腿,道:“昨天我还见过康二,见其愁眉不展,完全没有娶到漂亮媳妇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我还和他开玩笑,这厮也不搭理。”说出事情缘由的那人道:“这妖怪有1300多年道行,岂能轻易打发的了。康二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见众人意犹未尽,那人又道:“大伙把酒喝了,尽快回去看着媳妇,别被妖怪迷惑了!”大笑声中,大伙举杯喝酒,完后匆匆回家,很多人脚步明显比以前快多了。 第四十一章巧用珠兰 兄弟两人吃完就在楼上客房歇息,江一尘道:“一帆,这个狐魅的事你怎么看?”江一帆想了想,道:“狐魅的事医书有记载,不难处理,明天去看看那个康二媳妇。”江一尘点头道:“活了1300多年的妖怪,必定对山中地形极其熟悉,或许能够发现什么。”江一帆伸个懒腰,道:“睡吧,明天再说吧,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出镇不远,就是康二的家,江一尘举手叩院门,里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谁呀?”同时开启了院门,男子见是两位年轻道士,甚是奇怪,问道:“两位找谁?”江一尘见眼前男子其貌不扬,院里三间破房也是摇摇欲坠,心知这必定就是康二了,道:“我两兄弟来自青城山,云游至此,见到大哥家中妖气冲天,贸然敲门看个究竟,打扰了!”念一句道号“福生无量天尊”。 妖怪两字可说中了康二的痛处,康二回头看一眼屋里,往外几步,轻轻拉上门,急道:“不瞒两位小道长,家中确有妖怪,可有办法解决?”江一帆笑道:“此刻妖怪不在你家,无需紧张。”江一尘正色道:“妖怪是尊夫人带来的,只在晚上出没,还请大哥把事情细说一遍,贫道兄弟自有办法!” 康二满脸羞惭,拉着两人走到村外,才道:“我一个月前娶的这个媳妇,本想安心过日子,生个一儿半女,好让我康家有个传入,没想到自结婚那日起,媳妇就不让我近身,想强行其事,则厮打怒骂,不得安生,白天还能料理家务,对我也和颜悦色,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个人。”四处望了望,又道:“我睡在她身边,明明空无一人,却像有人趴在我媳妇身上行交合之事,淫声之声入耳却无法阻止。” 江一帆插嘴道:“你怎么知道是妖怪?”康二道:“我见此情况十分蹊跷,特意去岳丈家询问,才知道这个事已经3年了,岳丈家四处找巫婆法师,都不济事,唉,没想到我康二被妖怪戴了绿帽。”说完连声叹气,一脸沮丧。 江一尘和江一帆忍住笑,对康二道:“妖怪的事好办,现在烦请康大哥带我们见一下嫂夫人。”康二将信将疑,道:“我岳丈说了,妖怪有1300年道行,来无影去无踪,一旦得罪他,你俩一走了事,我可要被你们害惨了。”江一尘心道:“这厮宁愿做乌龟,也不敢得罪妖怪!”随手拔出碧心剑,往十丈外的松树掷去。 长剑如同天外飞龙,风驰电挚,直插树身,一抱粗的树身刺了个透心凉,直到剑柄护手才停下,长剑掷出的同时,江一尘飞身追过去,速度几不亚于飞剑,康二眼睛一花,江一尘已经把剑拔出,返回原地,好像就没动过。这一手把康二镇住了,冬天的树上包裹着厚厚一层冰,用铁锤砸都费劲,眼前这个小道士毫不费力就飞剑刺穿巨树,这份膂力和轻功,着实不凡,对付妖怪应该不是问题。 江一帆看到了康二的表情变化,笑道:“康大哥,我哥这把剑是九天荡魔祖师所传斩妖剑,宝剑自身就能通灵,对付妖怪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康二忙不迭的道:“是,是,两位道长请跟我来!”兄弟俩相视一笑,跟着康二进屋。 康二媳妇见自己丈夫带着两个小道士进来,好生奇怪,正想询问,康二打断她的话,吩咐倒茶。江一尘摆手制止,对康二媳妇道:“我兄弟俩路遇康大哥,听说嫂夫人身体有恙,恰好贫道这个兄弟颇懂医术,所以毛遂自荐,前来诊治,唐突之处还望谅解。”康二媳妇脸一红,道:“我这个病不一样,恐怕你们治不了。” 江一帆仔细打量,见她面黄肌瘦,精气神明显损耗不少,暗暗点头,和声说道:“嫂夫人,贫道给你把一下脉再说。”康二媳妇依言伸出右手,江一帆三指搭上,悉心体会,脉象显示脏腑虚弱,三五不调,心下明白,道:“人禀五行正气而生,气正则正,气邪则邪,气强则神旺,气衰则鬼生。此病不难医治。”康二媳妇睁大眼睛,问道:“真的这么容易医治?”江一帆点头道:“简单,此处偏僻,还请康大哥跟我们去镇上取药。” 镇上的药房不大,江一帆皱起眉,问道:“老板,可有珠兰根?”老板一脸茫然,道:“本地没有用珠兰入药的,不知道何病需要用此珠兰根?”江一帆正想回话,突然闻到一股香气,顺眼望去,墙角正摆着一盆珠兰,花开正盛,香气四溢,不由得大喜,走过去拿起花盆,道:“这不是珠兰么!”店老板:“去年春天我去南方,见到此花香气浓郁,特意要了种子带回家培植,也不知道能够入药。” 此时江一帆已经拔起了珠兰,把泥土清理干净,问也不问,随手把一两银子丢在柜台上,推门出去。店老板千恩万谢,跟着送出门,见到康二跟在这俩小道士后面,忽有所悟,他也听说过康二媳妇的事,难道珠兰根可以驱妖? 江一帆回到客栈,把珠兰根清洗干净,切成碎块,用布包好,吩咐康二在妖怪来临前放入媳妇的私处,明天再来回音。 第二天一早,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江一尘不免有点焦躁,眼前这个天气更不适宜进山了,老实在客栈待着吧,和江一帆边吃早饭边闲聊。门帘掀起,一股寒风灌进店堂,进来2人,正是康二和他媳妇。 康二一脸喜气,他媳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江一帆看到这表情,就知道疗法奏效,忙带着他俩去楼上客房,笑道:“昨晚如何?”康二推着他媳妇,道:“你把事情和两位道长说说。”康二媳妇脸上还是有点羞涩,道:“昨晚他又来了,在我身上和下面用鼻子嗅了几遍,大发雷霆,怒斥道:“你听了坏人话,想用毒药毒死我,你我缘分已尽。”说完就愤然离开了。”康二还是有点担心,道:“道长,妖怪今后还会不会再来?” 江一帆笑道:“不会再来了,珠兰根是他的克星,现在嫂夫人体内沾上了药气,妖怪十分忌惮,避之唯恐不及,你俩放心过日子吧。”康二大喜,知道江一帆所言不虚,昨晚他试着亲近,媳妇没有了以前的抗拒,十分配合,不过害怕妖怪去而复来,没敢进一步,今天必定可以好事得谐,此刻的他,只想拉着媳妇回家。 江一尘笑道:“康大哥,你也是山里人,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大的墓葬?”康二奇道:“你们找墓葬干啥?”江一尘知道他误会了,忙道:“我兄弟不远千里来此苦寒地方,是受江南一位巨富之托,他父亲曾经梦见长白山有龙脉,想在百年后安葬于此,故此委托我兄弟来此寻找风水宝地,贫道想从他人的墓葬之地观察龙脉所在。” 康二恍然大悟,摸着头皮想了一会,道:“镇上陈财主他爹去年去世,坟墓修的很气派,就在镇东面山脚下,要不我带你们去看看?”江一尘知道康二身上是得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了,道:“不敢烦劳康大哥了,我们自己也能找到,天气寒冷,请回家吧。” 康二连声答应,正要拉着媳妇出门,江一帆笑道:“康大哥,诊金还没付呢!”康二闻听此言,尴尬的站住,小心问道:“请问道长,诊费多少?”江一帆竖起2根手指,道:“白银2两!”康二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小道士可真够黑的!” 江一帆笑吟吟的道:“康大哥,这病普通人治不了,在中原内地,诊金是50两白银,现在才收你2两银子,还给你一个完整的媳妇,你可是赚大了!”康二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呈给江一帆,陪笑道:“多谢两位道长治愈我媳妇的怪病!”江一帆坦然收下,提笔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康二,道:“还得再服几帖药调理身子。”。 待得康二夫妇离去,江一尘道:“一帆,如果你不说,估计康二装聋作哑,就不想给诊金了。”江一帆笑道:“哥,我在成都开诊所时,康二这样的人遇到的多了,只想自己占便宜,最好一文不花,我看到此类人,诊金丝毫不会少。”江一尘叹道:“正该如此!世上一切事物都是交换所得,没有人有义务免费帮助你,都想消费他人善心,最终必将乱套,所以师父一直教导我们,人分贵贱,人性本私!” 江一帆道:“我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没想到被你拉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也不知道现在战局怎么样了?”江一尘摇头道:“叛军残暴,民心尽失,最终必败。”江一帆道:“也不知道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希望我们四川别被波及到。” 江一尘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道:“我倒是想起了师父一直说的话,修道之人要铭记天道所在,以百姓安乐为最大的天道。”江一帆笑道:“走吧,师父经常说雪夜长明,现在正早,我们就不必赶夜路,靠积雪照明了。” 第四十二章春妮姑娘 小镇往东北80里,有一座小城,相当于内地的县城,人口有十几万,名义上是大唐管辖下,但是现在属于安禄山的大燕国治下。 江家兄弟打听到有这么一座小城,就直接赶来了,城市越大,聚集的人口越多,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可以探听到。两人顶风踏雪,中午时分就到了,找到客栈安顿好,信步上街。 街上行人不多,拐角处一家酒楼,传出饭菜香味,两人对视一眼,信步走入。这些天的经历让他们明白,酒肆茶楼,是各种消息集散地,往往会有预料不到的收获。 大堂里面五六桌胡人正在吃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是颇有豪气。江家兄弟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叫上一壶酒,慢慢喝起来。关外所酿之酒,远不如川蜀的醇厚,但是酒性烈,适合驱寒。 胡人有自己的语言,但是粗鄙不堪,大唐的物质产品,生活方式和文化风俗传遍天下,胡人深受影响,语言马上显得不够用了,加上都在大唐的控制下,很快的,汉语就在胡人中成为官方语言了,所以大堂上这些胡人的话,两人都能听懂。 这些人兴致高昂,谈论的都是同一件事,两人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一壶酒喝完,才大致明白了这件事的由来。 城里有家妓院,名叫怡春院,本来只有几个姿色丑陋的大脚婆娘,给赶大车的,卖苦力的等下等人服务,收费低廉,生意颇为兴旺。 半年前,妓院里来了一个绝色美女,珠光宝气,正当妙龄,刚进妓院大门,老鸨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位富家小姐走错门了,没想到这位大美女自称名叫胡春妮,专门来做妓女的。老鸨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赔笑道:“这位大小姐,你就别和老身开玩笑了,你看我这个地方,能是你这样的人呆的吗?”这位胡春妮美女大大咧咧坐下,道:“本姑娘不跟你开玩笑,这个妓女我做定了!” 老鸨仔细打量一下胡春妮,暗想:“这姑娘不是疯子吧?”小心翼翼问道:“请问姑娘家住何方?为何要做这被人瞧不起的行当?”胡春妮一瞪眼睛,道:“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什么好多问的?”老鸨无奈,只能问道:“那么姑娘在此接客,问客人收多少钱?”胡春妮想了想,道:“和她们一样吧。” 老鸨吃了一惊,忖道:“难道这姑娘是个花痴?只要男人不要钱?”这时别的妓女不乐意了,这个胡春妮如此貌美,收费还和自己一样,今后生意怎么做?还有男人会光顾自己? 老鸨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道:“春妮姑娘,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胡春妮道:“什么主意?快说!”老鸨笑嘻嘻的道:“春妮姑娘,你如此美貌,如果价格一样,这里别的姑娘都要没生意了,这可不太好,我的意思是价格我来定,反正肯定不会低于他们,如何?”胡春妮不耐烦的道:“好了,就照你说的办!” 老鸨大喜,没想到这个胡春妮这么好说话,就凭她姿色,多高的价格男人们都会趋之若鹜,自己可得利用好这位胡春妮,说不定下半辈子的养老钱就有着落了。 果然,怡春院来了个绝色美女的消息一传出,马上轰动了整座小城,胡人本来民风开放,男女之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随便,当时怡春院就门庭若市,男人们争相前来,期盼和胡春妮春风一度。老鸨乐得合不拢嘴,数钱数的手酸。 奇怪的是,胡春妮对于自己该得的钱并不在意,随手就赏给了别的妓女,倒是结下了不少人缘。老鸨见此,更是高兴,偷偷提高价格,给胡春妮的还是那么点,胡春妮也毫不在意。老鸨也暗中问过客人们,也没听说胡春妮对男人有特别嗜好,这更让老鸨摸不着头脑。 男人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女人,尤其无聊的冬日里,这些胡人的话题就是胡春妮,吐沫横飞说了半天,粗俗者有之,含蓄者有之,香艳者亦有之,当然,更多的是粗俗。 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问题:“会不会妖怪借此吸人精气?”抬眼观察这些人,虽然酒色有点过度,却也显得正常,没有精气严重受损的迹象。 江一帆好奇心起,道:“哥,咱俩去见识一下那个胡春妮。”江一尘点头道:“去看看也不错,昨天才解决狐魅问题,又遇到此蹊跷事,不看个明白不踏实。”换上普通打扮,两人信步来到怡春院。 老鸨倚在门口,热情招呼着过往客人,看到江一尘兄弟,满脸堆笑道:“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请里面喝茶!”兄弟俩都感觉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进门,几个庸脂俗粉马上围上来。江一尘忙道:“我们仰慕春妮姑娘艳名,特此求见。”嬉笑声中,两人更加慌乱。老鸨忍住笑道:“春妮姑娘正好有空,两位是过夜呢还是短暂一聚?” 江一尘摇头道:“请春妮姑娘陪我们喝杯茶就行!”掏出一锭银子,甩给老鸨。老鸨见两人出手阔绰,一边吩咐上茶,一边喊道:“春妮,有两位公子想见你!”楼梯声响,下来一位艳妆丽人。 两人定睛观察,果然国色天香,一摇一摆间,都带着无限风情。江一尘抱拳道:“我兄弟远道来此,,慕姑娘艳名,特来拜访。”胡春妮笑道:“既如此,何不上楼一度春风?”两人没料到胡春妮说话如此放肆露骨,一时间窘的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 胡春妮又道:“如果两位公子身上没带金银,那也不妨,本姑娘不收你们钱。”伸手挽住两人手臂,笑道:“走吧,楼上茶水更好,可以慢慢品味。”江一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大胆的女子,嘴里说着:“别,别。。。”身体往后直缩,生怕真被拉上楼。 江一尘娶妻一年多了,自然淡定的多,在胡春妮拉住自己手臂的同时,闻到了一股极其稀淡的异味,是从胡春妮身上发出的,如果修为差了一星半点,还真感觉不到,心中一动,忙挣脱了胡春妮的拉扯,道:“我兄弟俩还有急事,下次再来拜访。”拉着江一帆匆匆出门,落荒而逃。众人大笑,胡春妮追到门口喊道:“本姑娘今晚要回家,两位公子明天务必来!”两人哪敢回答,快步离开,只怕胡春妮追上来。 拐过街角,确信胡春妮不会追来了,江一帆摸摸额头,道:“歌,我真是怕了这胡春妮了,下次还是躲远点,别给她逮住了。”江一尘笑道:“主意可是你出的,怎么又怕成这样子?”江一帆摇头道:“是不是胡人女子最没有羞耻心?咱们汉人女子可不会这样。”江一尘心道:“青楼女子可不分汉人胡人!”忍住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胡人?” 江一帆道:“这里绝大多数都是胡人,这胡春妮肯定是个没有廉耻心的胡人女子。”江一尘道:“她既不是胡人,也不是汉人。”江一帆奇道:“那是什么人?”江一尘正色道:“她不是人,是个妖怪!”江一帆一惊非小,问道:“你怎么知道?”江一尘道:“在她拉住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稀薄的味道,凭直觉是动物身上发出来的,所以我判断胡春妮是妖怪显化。” 第四十三章月夜追击 江一帆沉吟道:“妖怪显化人身做妓女,这是为了什么?”江一尘道:“这问题我也想不明白,如果是食人精气的话,她的这些客人也没见精气神大耗,听那些胡人的说话,也不像是为了满足色欲。”江一帆问道:“那是什么妖精?”江一尘道:“师父曾经说过,关外的狐黄蟒修仙得道的多,这个胡春妮,多半是狐仙。” 江一帆道:“要不要去抓了她?”江一尘摇头道:“胡春妮并未做坏事,也没违反天条律法,随她去吧,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做。”江一帆点头道:“这个胡春妮会不会和前天那个狐魅有关系?”江一尘想了想道:“狐魅是个公妖怪,胡春妮明显是个母的,肯定不是同一个。” 冬日天黑的早,晚上也没什么热闹可瞧,两人就在房中打坐,江一帆听着江一尘一呼一吸间几乎没有间断,不由得暗自佩服,自己这些年忙着学医,在内丹修炼上已经落后这个哥哥太多了,胡思乱想间,困意袭来,身不由己的进入梦乡。 梦中的江一帆,行走在大道上,身后一队叛军骑兵驰过,拐进不远处的村庄,不一会,村庄冒起浓烟,传来惊叫声,惨呼声,夹杂着叛军的狂笑声。 江一帆大怒,知道叛军在烧杀掳掠,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村口,此时叛军正在陆续出村,当先一骑,是个裨将,正在马背上耀武扬威,身前马鞍上放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明显是从村里抢来的。江一帆恼怒之极,拔剑跃起,凌空直取咽喉。这个裨将反应非常快,迅速抽出腰刀,迎向急刺而来的长剑,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江一帆但觉一股大力传来,长剑不由自主荡开,虎口巨痛,登时醒了过来。 江一帆茫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持长剑,手臂酸麻,站在江一尘身前,定了定神,不由得背上一阵冷汗,自己刚才明明在打坐时睡着了,怎么醒来时手中有剑?难道自己梦游了? 江一尘冲江一帆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禁声,轻轻跑到窗后,侧耳倾听室外动静。此时已是子夜,风雪早听,斜月下天地万籁无声。适才江一帆打坐时入睡,江一尘看的清楚,并不在意,以为他疲劳了,但是一会后,自己突然也有了困意,而且困意越来越重,眼皮直往下耷拉,心下瞿然而惊:“外邪入侵!” 马上按照罗公远的传授,默念金光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内丹随念运转,体表金光流动,即刻间神清气爽。 自己刚刚神思清明,就想到了江一帆修为稍逊,一定也受到影响,瞥眼间看到江一帆闭着眼睛站起来,从包裹中抽出剑,往自己刺来,虽然眼睛闭着,方位却拿捏得分毫不差。江一尘知道江一帆已经被妖物所魅,早已防备,随手拿起碧心剑,用剑鞘挡开了江一帆的一击。 江一尘心知妖物靠的是强大的灵魂力来魅惑别人,本体肯定就在左近,挡开江一帆的剑刺后,马上起身聆听外面动静。一盏茶的时间,外面还是一片寂静,江一尘心生疑惑:“难道妖物已经离开?”此时江一帆慢慢清醒过来,心中好生不安,江一尘笑道:“别傻站着了,有妖物借机魅惑我俩。”江一帆这才明白,怒气顿生,问道:“是哪方妖物?抓住它碎尸万段!”江一尘摇摇手,道:“暂时不知,我听了这一会,没发现什么。” 突然间,不远处树林中传来积雪从树上掉落的声音,江一尘眉头一展,抓起碧心剑,轻声喝到:“追!”推开窗户,纵身跃出,江一帆随后跟上。 天上只有一轮残月,但是对于江一尘已经足够了,寒冬季节,树叶尽落,江一尘跃出之际已经在树梢以上,从空中循声下视,只有不远处的林中一头白狐迅速奔跑。江一尘心道:“就是它了!”看准白狐奔跑的方向,脚在树干上一点,借力往前直窜,想抄个近路。 白狐听到后面有人追出的,回头一望,见江一尘抢在自己前面,大骇之下,往右边一拐,甩开了江一尘。 江一尘在空中无法借力,眼见离白狐越来越远,使个千斤坠,硬生生落下身形,转身追去,一人一狐在满是积雪的树林中穿梭。白狐奔跑速度极快,身体又灵活,但是江一尘功力深厚,这些在青城山中练就的浮云剑法,讲究的就是身法灵动迅捷,在追赶中丝毫不落下风。两者始终隔了20余丈,一前一后间,慢慢进了深山,江一帆功力略逊,在后面奋力追赶,好在雪地上脚印明显,倒是不会失去踪迹。 狐性狡诈而机警,但是在两人的穷追下,一时想不出办法,只能一味奔逃。瞥眼间发现左侧山坡有三间茅房,里面透出灯光,白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转身往灯光处飞奔。 此时江一尘也看到了灯光,跟着白狐往房屋处奔去,心下犯疑:“此地已经是深山,难道是猎户?即使是猎户,没有道路通行,打到猎物后如何运到山外交换生活必需品?莫非是白狐同党?” 眨眼间,白狐已经到了屋前,雪地上打个滚,站起来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一袭白衣,敲门喊道:“四妹,大侄女,快出来救命!”房门开处,出来两位婀娜多姿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位正是胡春妮,另一位落落大方,风华绝代,抬手举足间无不恰到好处。江一尘一看之下,不禁自惭形秽。 白狐化身的美少年和胡春妮耳语几句,回头看了一眼江一尘,闪身往屋里走去,江一尘听得他开后门往山后跑去,也没想到去追赶,本来只想抓到它教训一顿,现在跑就跑了。身后一阵脚步声,江一尘无需回头就知道江一帆赶来了。 江一帆看到胡春妮,也是吃惊不小,正想问江一尘究竟怎么回事。胡春妮说话了:“两位公子,下午才见面,没想到在此荒山又邂逅了,请进屋坐!”笑吟吟的一伸手,做邀请状。江一尘望一眼江一帆,心知眼前两位女子都是狐精所化身,听称呼和刚才追赶的白狐关系甚为亲密,觉得还是少接触为好,正想推辞离开。 胡春妮边上的那位女子说话了:“两位公子如果害怕我们是狐身,那就算了,请回吧。”这样一说,江一尘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道:“那就打扰两位姑娘了!”和江一帆迈步进屋。 屋里陈设非常简单,却又极其整洁,靠墙几个书架,放满了各种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两人落座后,江一帆暗暗看一眼胡春妮,生怕又要拉住他。胡春妮看出他心思,笑道:“公子放心,这里不是怡春院,不会拉住你!”此话一出,江一帆脸红耳赤,胡春妮大笑,那位女子也不禁莞尔,起身给客人沏茶。 第四十四章积累功德 胡春妮指着那位女子道:“这是我侄女,胡婉心,刚才被你们追赶的是我三哥,他喜欢自称胡三爷,你们也知道了,我们是久居山中的狐妖,我1300岁了,我侄女也活了1200年了。”说话间,胡婉心端了两杯茶上来,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胡春妮道:“这是我侄女亲手采摘炒制的丁香茶,一千多年没有外人喝过,两位也算有福了,趁热尝尝,和南方茶叶相比如何?”两人听得如此难得,一起举杯品尝。 一股强烈的香气随着热流下肚,两人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和平时喝的茶大不相同,不约而同举起大拇指,齐赞:“好茶!”听到赞美,胡婉心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道:“公子谬赞了!” 胡春妮问道:“我三哥在这长白山中也算个人物,今晚却被追的如此狼狈,却不知何事得罪两位公子?”江一帆恨恨的道:“这厮用邪术魅惑我俩心神,妄图使我俩兄弟相残。”胡春妮讶然道:“素不相识,为何要害你们?”转头问胡婉心:“你三叔最近遇到什么事没有?” 胡婉心摇头道:“三叔昨晚来过我这里,一脸懊恼,说相好三年的媳妇被人挑唆,要用毒药害死他,还说绝不放过挑唆之人。”江一尘和江一帆恍然大悟,原来对康二媳妇行狐魅之人正是这个胡三爷,也不知道怎么被他知道了自己兄弟俩,趁着修炼时容易滋生心魔的机会,来行鬼魅之术,却没想到作恶不成,差点丢了自己性命。 江一尘正言道:“胡三爷祸乱阴阳,违反天条,我俩既然遇见了,必然会出手惩处。”江一帆也道:“早知道昨晚就该彻底收拾他。” 胡春妮叹道:“咎由自取,我这个三哥,一生好色,我都劝过无数次了,始终不改。”胡婉心忍笑道:“四姑,你不也一样么,不然你去怡春院干啥?”胡春妮怒道:“你知道什么?我是为了积累功德才做此下贱行当!”胡婉心奇道:“积累功德?” 胡春妮叹道:“你个小妮子知道什么?你四姑我修炼了1300年,始终不能去除身上异类气息,不能上登天界,左思右想下,才出此下策,靠积累功德来得到天庭奖赏。”胡婉心更加好奇了,道:“去怡春院能够积累功德?”胡春妮道:“胡人粗鄙,抢劫别部落女子是家常便饭,四姑我可怜天下女子,甘愿以自己身体换取她们和家人团聚,岂不是大慈悲心?” 三人听后,目瞪口呆,一时间也确实没办法驳斥,或许这真是善举呢!江一帆迟疑道:“春妮姑娘,很多人有老婆家室还会去妓院,你这算不算破坏别人家庭?”这下子轮到胡春妮呆住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胡婉心转移问题,问道:“还没请教两位公子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江一尘答道:“贫道江一尘,这是我兄弟江一帆,受人之托来此寻找风水宝地。”心念一动:“这位姑娘居住在此1200年了,或许知道一点蛛丝马迹,等会慢慢探听。” 胡婉心道:“长白山自古就有龙脉之说,天地灵气充沛,我一小女子,也能苟活1200余年。至于风水绝佳之地,随处可见,也无需在此严寒之际进山寻觅。”江一尘微微一怔,知道胡婉心心思慎密,一眼看出自己没有说真话,侧目见胡春妮望着屋顶,目中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一尘突然想起,胡婉心和胡春妮并非人类,不会对中原发生的战争有所偏向,至少不会偏向安禄山,即使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她们,也不会有任何风险,想到这里,江一尘老老实实说道:“不敢欺瞒姑娘,贫道兄弟此来,是寻找安西,河东,范阳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之父的坟墓。” 胡婉心奇道:“难道你们想去盗墓?”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道:“小女子失言了,还望江公子谅解。”江一尘和江一帆哭笑不得,上次被康二误解过一次,现在这小狐狸精也认为自己是来盗墓的。 江一尘苦笑道:“如果墓中金银细软多的话,贫道少不得也要拿点回家。”正色道:“两位居此神仙福地,逍遥自在,不知中原大地正在遭受一场惨烈的战争,百姓流离失所,我兄弟两人来此长白山,就为了破掉这个人为设置的风水局,求的天下尽快安宁,不失我修道人本意!如果姑娘知道有这么个所在,还望告知贫道。天下百姓将永远铭记姑娘的恩德!”说完站起来深深打个稽首。 胡婉心听了江一尘这番正气凛然的话,不禁微微动容,沉思半晌,对胡春妮道:“四姑,我听说三叔前些年答应他人,帮着看守一个地方,那地方是怎么回事?”见胡春妮还在出神中,没有回答。胡婉心轻轻推了一把。胡春妮一惊,道:“婉心,你刚才说什么?”胡婉心把话重复一遍。 胡春妮道:“好像是帮人守墓,地方离此也不是太远。”胡婉心对江一尘说道:“不知道三叔看守的墓是不是江公子正在寻找的?”江一尘大喜,道:“多半就是此地!”胡春妮忽道:“江公子,你们是道士,教我一个办法,如何可以最大程度积累功德?”江一尘道:“家师经常教导我俩,解民倒悬,让天下老百姓过上安定生活,就是最大的天道!” 胡春妮大喜道:“那我帮你们带路,最终破掉风水局,算不算是行天道之举?”江一尘点头道:“当然算,这是功德无量之举。”胡春妮喜不自禁,忽又懊恼道:“我这半年来作践自己身体,白白便宜了这些猪狗不如的胡人!看样子还没有一点功德,真令人泄气!”三人忍不住大笑。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四人抓紧休息,此去墓地,按照胡春妮的说法,需要整整一天。 能够请到胡三太爷看守陵墓,必定还有别的了不起的妖物,尽管有胡春妮带路,江一尘丝毫不敢大意,好在匆忙追赶胡三太爷的同时,除了衣物和大部分金银扔在客栈,所需之物都带在身边。 胡春妮心急,天刚亮就催着走,胡婉心轻笑一声,道:“江公子,不介意我跟着去瞧瞧热闹吗?”江一尘大喜,连声道:“好,好!”说心里话,江一尘对这个七窍玲珑的胡婉心很有好感,丝毫不介意是个狐精,而且胡婉心身上的异类气息比胡春妮更淡,若有若无,能够有她同往,必然是个极好的帮手。 第四十五章双战虎妖 密林中满是冰雪,湿滑无比,没有道路可走,还有被雪覆盖的深渊,幸好江一尘兄弟俩修为精深,胡婉心和胡春妮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敏感,每次都有惊无险。 江一帆想起昨晚胡三太爷逃跑的速度和敏捷,忍不住问:“春妮姑娘,为何不显出本体?这样不是可以跑得更快吗?”胡春妮还没来得及回答,胡婉心接话道:“江公子不知,吾等修炼千年,方得一个人身,对于本体还是很自卑的,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显露,昨晚我三叔为了逃命,迫不得已才露出本体,平时他老人家可是个翩翩美少年。”江一帆想起胡三太爷化身美少年引诱康二媳妇的事,不由得好笑:“这老家伙倒是挺爱美的!” 江一帆又问道:“为何此处流行萨满教?巫术盛行?”江一尘心中一动,也想知道这个答案,罗公远以前也谈过此事,但都是语焉不详,显然也不是太清楚。 胡婉心道:“我平时看一点杂书,也听祖辈谈过,巫术上古时期就已存在,道术也算是巫术的传承,两位公子所学的,应该更上一层楼了,毕竟几千年能人辈出,把传承发扬光大了不少。”兄弟俩一起自谦。 胡婉心又道:“黄帝取代炎帝后,又和蚩尤在中原大地发生了一场战争,结局也都知道了,黄帝战胜了蚩尤,成为了中原的主宰,也就是你们炎黄子孙的由来。”江家兄弟一起点头,这个传说,私塾老学究早就教过。 胡婉心续道:“蚩尤失败后,大部分人避入西南蛮荒之地,成为苗族,另有一部分人遁入北方,这些人带来了蚩尤的巫术,改变成萨满教,这就是萨满教的由来。”兄弟俩连连点头,对胡婉心的渊博更生敬意。 胡婉心淡淡一笑,道:“小女子道听途说,两位公子也就听听罢了,切勿当回事。”江一尘道:“婉心姑娘过谦了,我兄弟俩受教匪浅。”胡春妮笑道:“我这位侄女姿容绝世,玲珑剔透,可惜是个狐狸精,只能待字闺中。”江一尘和江一帆默然,暗道可惜。 胡婉心嗔道:“四姑又在胡说,我们能够得到一个人身,已经是大造化了,岂能得陇望蜀,有此非分之想?”胡春妮哂笑道:“你那小心思四姑我还能看不出?” 天黑前,距离目的地只有一个山头了,胡春妮道:“天色已晚,不要过去了,三哥说过,里面有厉害的角色,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养精蓄锐一晚,明早出发。”大伙一起称是。江一帆找到一个山洞,足够容身,打扫干净后,燃起一堆火,既是照明,也是取暖,还能恐吓猛兽,冬日夜晚的长白山,冻死人可不是稀奇事。 阳光照射下,长白山显得洁白晶莹。绕过山头,一处不大的山谷呈现在前,江一尘深吸一口气,凝目望去,龙盘虎踞,背后高山环抱,气息从西南流入,聚集在正面山坡下,正应了四个字——藏风聚气! 江一帆精通堪舆之术,见此地风水已臻佳绝,更是赞叹不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江一尘道:“哥,此处风水乃天生,并非人力刻意所为,如何破局?”江一尘道:“把尸骨拿出来另行埋葬。”安禄山童年时,父亲就已经死了,他自己谋反和父亲无关,江一尘也不愿意糟践安父遗骸。 话音未落,胡春妮惊叫一声:“大老虎!”山谷入口的林中,一头巨大的斑斓猛虎站在岩石上,冷冷的盯着四人。江一帆没有见过真的老虎,但是见过虎皮,眼前的老虎如果剥下皮,足有普通虎皮五倍之大,着实让他一惊非小,伸手从背后拔出长剑,剑尖微垂,凝目注视虎妖。 江一尘早就知道有厉害角色,但是没想到是一头大的惊人的猛虎,往后退一步,脑子里盘算着应对之策。事出反常必为妖,眼前这大虫,已经是灵智初开的虎妖,力量完全碾压人类,敏捷性也不是人类可以匹敌的。两人和虎妖短短的僵持中,竟然毫无良策。 虎妖眼神中透着疑惑,显然不知道是友是敌,但是一转眼的时间,虎妖已经有了结论,这些人是敌非友,因为这些人都没有信物——骨戒!怒吼一声,纵起3丈,凌空扑向最前面的江一尘。 这一扑的势头之猛远远超过了先前的狼妖,江一尘大喝一声,斜身窜出,避开这一扑,从地上捡起石块,往虎头掷去,意图吸引虎妖注意力,给后面的江一帆减轻压力。虎妖扑空,举起左抓,挡开石块。而江一帆此时也不敢正面应敌,纵身站上了树梢。 江一尘手腕一翻,碧心剑出鞘,从侧面攻击,挺剑刺向虎妖右目,心知虎妖铜皮铁骨,身躯庞大,碧心剑再锋利,即使刺中,也不能一击毙命,但是虎妖随之而来的反击足可要了自己的命,当前之计,唯有先攻击虎妖的薄弱之处,令其采取有所顾忌,再寻找战机。 果然,虎妖见来剑闪着碧沉沉的寒光,知道并非凡物,不敢轻敌,挥爪往剑身格去。江一尘看得清楚,剑身稍侧,嗤的一声,削去了虎妖的半截利爪。虎妖受挫,收起轻敌之心。江一帆瞧出便宜,跃下树,从另一侧攻击。 虎妖以一敌二,丝毫不惧,在闪躲两柄利剑的同时,伺机反击,江一帆的长剑几次刺中虎妖躯体,但是都无法刺入厚实的皮毛,压根造成不了伤害,而碧心剑是虎妖重点提防的,根本无法刺中虎妖。二人一虎翻翻滚滚斗了三百余招,互相奈何不了对方。 江一帆艺成以后就遇此强敌,久战不下,不免气馁,稍一疏忽,被虎妖一把抓裂衣袖,幸亏此刻江一尘攻势猛烈,不然手臂就毁了,江一尘边战边思考,几次想使出天阳掌猛击虎妖腹部,转念一想又觉得虎妖皮糙肉厚,难以重创,现在只有碧心剑才是虎妖忌惮之物。 再战一会,虎妖力气愈长,逐渐占据主动,江一尘使动碧心剑,加强攻势,给江一帆分担压力,胡春妮在边上大声鼓劲,胡婉心却默不作声。突然间,江一帆发现虎妖攻势稍缓,防守间出现破绽,大喜之下,碧心剑直指虎目。 第四十六章胡三太爷 虎妖神色间稍显呆滞,对于急刺而来的碧心剑置若罔闻,江一尘大喜,力贯剑尖,满以为这次定可重创虎妖。就在即将刺中的电光石火间,虎妖强大的本能发挥了作用,虎头一甩,让开了眼睛,碧心剑噗嗤一声,刺穿了虎妖的耳朵,鲜血直流。 虎妖受挫,大吼一声,往旁跃开,前爪伏地,腰背拱起,作势欲扑,但是神色中显得十分迷茫。 江一尘剑刺虎妖,占得上风,却也不敢乘胜追击,受伤让虎妖愤怒之极,即将到来的反击必将是雷霆一击,自己无疑只能闪躲。一刹那的功夫,虎妖还没发动攻击,江一尘稍觉奇怪,眼睛余光扫到虎妖头上似乎有团白色的影子,定睛看时,原来是头白狐,正用前抓紧紧抓住虎妖的丁瓜皮。 江一尘一怔之下,随即大喜,知道是胡婉心出手相助,虎妖虽然本体力量强大无比,但是灵魂力远不如修炼千年的胡婉心,现在胡婉心直接灵魂出窍,近距离控制了虎妖,虎妖眼神中已经没有杀气了。江一尘更不迟疑,碧心剑刺出,刷刷两剑,正中虎妖双目。 虎妖双眼剧痛,一片漆黑,惊怒下往前暴起扑出,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松树应声折断,可见虎妖这一扑的凌厉。江一尘刺出两剑后,已经远远躲开,眼见虎妖在林子里乱冲乱撞,小树纷纷折断,咆哮声中,虎妖越奔越远,跑到了悬崖上,一脚踏空,摔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江一尘伸手抹抹额头,见江一帆抓着被虎妖扯烂的袖管,兀自发愣,回头正想向胡婉心表示谢意,胡婉心先开口了,淡淡一笑道:“没经过公子同意,擅自出手,还望公子恕罪!”江一尘忙道:“幸亏婉心姑娘出手相助,不然就凭我兄弟俩,还真对付不了这个虎妖!”胡婉心笑道:“四姑要积累功德,我这做侄女的也不甘人后。”胡春妮道:“快走吧,前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呢?” 山谷并不深,胡春妮带头走在前面,江一尘手握碧心剑,紧随其后,用心观察左右动静。眼见马上要到陵墓所在的山坡了,胡婉心拍一下胸口,轻舒一口气,道:“四姑,应该没有危险了吧?”胡春妮摇头道:“我多年前来这里,只有你三叔一个,后来听他说又来了两个守墓的,虎妖是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胡婉心笑道:“正因为有人帮忙看坟墓,三叔才有机会溜达出去勾引人家小媳妇。” 胡春妮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叫:“三哥!三哥!”陵墓左侧十余丈有个隐蔽的山洞,走出一个白衣人,正是胡三爷,冲着胡春妮不满的道:“大呼小叫干啥?我和老黄喝酒呢!”随即看到了江一尘兄弟,脸色一变,道:“四妹,你带这俩小牛鼻子来这里干啥?没看到昨晚我怎么逃命的?” 胡婉心走到胡三爷跟前,笑道:“三叔,江公子他们已经和我们化敌为友了,您老人家也该收敛了,别去祸害人家小媳妇了,天条也不容。”胡三爷不答,脸色阴沉。胡婉心又道:“三叔,你看守的这个墓是谁的?” 胡三爷朝江一尘两人瞧一眼,江一尘拉着江一帆赶紧上前深深一躬,道:“贫道兄弟俩昨晚不识尊容,得罪莫怪!”丝毫不提胡三爷谋害在先。胡三爷“哼”了一声,侧身避开,但是脸色明显放晴了不少,对胡婉心道:“墓碑上有名字写着,此墓乃大唐节度使安禄山为其生父所修,迁葬来此时,已是一堆白骨。安禄山之母是巫婆,三叔我以前欠过她人情,所以答应前来守墓。” 胡婉心奇道:“难道三叔一直守下去?这何时是个了结?”胡三爷摇头道:“约期是十年,现在已经过了。”胡婉心笑道:“三叔是不是对死人有了感情,不舍得离开了?”胡三爷眼睛一瞪,道:“岂有此理!我和老黄在这里住久了,也习惯了,一时懒得搬家。”往山谷入口处望了一眼,道:“那头猛虎被你们杀了?” 胡婉心点点头道:“自己掉下悬崖摔死了!”胡三爷道:“死就死了吧!这个蠢货,脑子不好使,看门倒是挺尽职的。一年多前来过一队士兵,运来一个大鼎,放置在坟墓上方,不知作何用?”往坟墓上面一指。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个巨鼎在冰雪中,周边有树木遮挡,江一尘和江一帆对望一眼,同时想到:“这就是安奇说的那个冀州鼎了!”两人走人山谷后,就感觉到天地灵气的充盈,越靠近冀州鼎,这个感觉越强烈。 胡三爷继续说道:“这些士兵大摇大摆进来,一进来就被老虎打死一个,那个带头的道士赶紧拿出老巫婆给他的骨戒。”胡婉心插口道:“骨戒是什么?”胡三爷道:“进山谷的信物,我和老黄看到骨戒,知道是老巫婆的人,就没有阻拦。”胡春妮忍不住问道:“哪个老黄?”胡三爷往洞口一努嘴,轻声道:“就是那头黄鼠狼!”忽然想起了最初的问题:“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胡春妮一指坟墓,笑道:“这个死人的儿子安禄山,在中原造反,自己想做皇帝,弄得老百姓流离失所,两位江公子专门前来破掉他的风水局,让他做不成皇帝。”胡三爷盯了一眼江家兄弟,道:“风水的事三爷我也不懂,但是这个大鼎放在这里后,我和老黄确实感觉到了谷中气场的大不一样。”顿一顿又道:“契约已满,老巫婆也死了,三爷我和老黄也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胡婉心道:“三叔要去哪里?”胡三爷道:“世界这么大,随便哪里都能去!”胡婉心抿嘴笑道:“可别再去勾引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了!”胡三爷怒道:“要你这小妮子多管闲事!”作势欲打。胡婉心笑着躲开。 第四十七章恐怖存在 胡三爷抬头看了看天,回视了一下冀州鼎,脸色有点凝重,道:“这巨鼎你们打算怎么安置?”江一尘一怔,一时难以回答,也确实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大鼎。胡婉心见江一尘答不上,便道:“把这个大鼎取下搬走,破了风水局就行。”胡三爷冷笑道:“老巫婆岂是易于之辈?此地本身就是一处龙脉所在,巨鼎是一年半前放上去的。” 江一帆插话道:“三爷所言甚是,这个山谷地处龙脉之上,本身就是一处宝地。”胡三爷听到江一帆认可自己的话,脸色稍和,道:“怎么处置不关三爷的事,我可得走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大喊一声:“老黄!” 山洞里慢腾腾走出一老者,身材矮小,上唇两撇胡子,微微上翘,显得十分滑稽,朝众人扫了一眼,也没过来打招呼的意思,就站在那里等着胡三爷。 胡三爷想了想,走近胡婉心和江一尘他们,神色沉重,道:“三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前天晚上你们没有赶尽杀绝,三爷我还是很承你们的情,现在又和我四妹大侄女走在一起,有个事我得告诉你。”众人见胡三爷表情严肃,不由得靠近几步。 胡三爷又看一眼冀州鼎,道:“这个巨鼎是个神物,有聚集天地灵气的作用,我和老黄也受益不浅。”伸手往山后一指,又道:“我在此地生活了快1400年了,对此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包括各个林子,各个山洞,水潭,都生活着什么飞禽走兽,可以说无所不知。”胡春妮笑道:“三哥神通广大,这个无人不知!” 胡三爷一瞪眼睛,道:“少拍马屁!”胡婉心笑道:“三叔别睬四姑,快说下去。”胡三爷看向胡婉心的眼神透着柔和,道:“巨鼎搬来不到一个月,我有一天路过山后那个深潭,突然汗毛直竖,内心充满恐惧,水面波澜不惊,但是我直觉里面有一个强大无比的存在。”江一尘和江一帆点点头,这是狐类天生的直觉,绝不是空穴来风。 胡三爷接下去道:“这个强大的存在,肯定是这几天到来的,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去那个深潭附近。”胡婉心忍不住问道:“三叔,这究竟是什么?”众人都迫切想知道答案。胡三爷摇头道:“三叔我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每晚的子时,巨鼎正上方百丈以上的空中,都会飘来一片乌云,每当此时,我和老黄就会感到一种强大无比的威压,和我站在水潭边一样,很显然就是水潭里的东西在云上面。”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暗生惧意,胡春妮担心的道:“三哥,这个东西难道是为巨鼎而来?”胡三爷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是肯定有关联。”胡春妮对江一尘道:“江公子,搬走巨鼎太难了,还是把死人白骨移走吧。”言下之意还是不想得罪胡三爷口中所说那个恐怖的存在。 江一尘点头道:“那就移走白骨吧。”走近观察墓葬,不由得大为沮丧。原来坟墓直接从山脚向山腹挖进去,甬道和墓室不知道有多深,出口完全封死,就凭眼前几个人,根本无法打开墓门,也不可能召集大量人手,这完全是个无解的难题。 江一尘思考再三,主意已定,对胡婉心和胡春妮道:“两位姑娘请回吧,余下的事我兄弟俩可以完成,今日相助之恩,贫道铭记在心,当图后报。”胡春妮道:“那我领路的功德还有没有?”江一尘点头道:“功德永远存在,贫道事后必定上表天庭,陈述姑娘功德。”胡春妮喜形于色。 胡婉心却道:“四姑,你和三叔他们一起走吧,我呆在这里看看热闹。”胡春妮急道:“这有啥热闹可瞧的?”胡三爷哼了一声,道:“看热闹?别把小命扔这里了!三叔不奉陪了,先走一步!”和老黄快步离开,隐没在林中。 任凭胡春妮怎么劝说,胡婉心铁了心不走,找块石头,抹去积雪,仰望着江一尘两人移动巨鼎。胡春妮无奈,也只能坐下陪着她,打定主意,一有危险,怎么也要把胡婉心拖走。 此时江一尘他们已经到了巨鼎边上,刚靠近巨鼎,两人就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异动,这一区域的灵气都往此处聚集。站在巨鼎后面往南方看,江一帆就发现了端倪,整个山谷就如一个阵,而这巨鼎,不偏不倚,恰恰就处于阵眼,惊叹之余,江一帆道:“哥,这安放巨鼎的人可不简单,绝对是个高人。”江一尘虽然不如江一帆精通此道,但也看出了不寻常,道:“动手吧,先把鼎弄下山坡。” 冀州鼎半埋在冰雪中,奇怪的是,鼎身中间一点积雪都没有。两人一起使劲,先摇动鼎身,拔出深陷泥土中的鼎足,再轻轻推倒,打算找个平坦的地方,滚下山坡。巨鼎刚倒下,两人就发现了谷中气息一下子出现了混乱,天地为之变色。 坡下的胡婉心两人也感受到了异常,胡春妮一瞥间,惊道:“这是什么?”三人一起顺着她眼光望去,只见山后不远处,一朵黑云扶摇直上,快速向这边移动,转瞬间就到了头顶。四人大骇,知道是胡三爷所说的强大存在出现了。胡春妮二话不说,拉着胡婉心的手臂往外就走。 胡婉心甩脱胡春妮,笑道:“四姑,来不及了,你去三叔那个山洞躲一下吧。”胡春妮怒道:“都是你这小妮子,现在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江一尘和江一帆已经停止了滚动冀州鼎,仰头注视着黑云,惊骇的心情慢慢平息。 黑云散开,云上站着一位黑盔黑甲的年轻男子,满脸阴狠,手提一支方天画戟,怒喝道:“兀那妖道,住手!”声震如雷。 第四十八章龙子敖澄 看到胡三爷嘴里的强大存在是个年轻男子,四人同时轻舒一口气去。人类往往对未知事物恐惧,就和恐惧夜晚一样,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什么,如果人类和猫一样拥有夜视能力,那么黑夜和白天就没啥区别了。 胡春妮拍拍胸口,大声喊道:“小伙子,别这么凶巴巴,有话下来好好说!”黑甲男子扫一眼胡春妮,不屑的道:“和你这老狐狸婆没关系,滚一边去!”胡春妮一直以年轻美貌自诩,现在被人称为老狐狸婆,脸皮挂不住了,怒道:“你个没爹娘管教的小兔崽子好生无礼!” 黑甲男子轻哼一声,随手挥出,手中画戟脱手,如奔雷一般冲胡春妮刺来,胡春妮大骇,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闪,胡婉心见势不妙,拉着胡春妮手臂使劲往边上一甩。画戟落空,正中山石,石头从中裂开,可见这一击之威。黑甲男子也只是吓吓胡春妮,见画戟落空,毫不在意,手一招,画戟有灵性一样,飞回手中。 江一尘同时和江一帆,胡婉心对望一眼,心中明白,不管这黑甲男子是什么来历,就凭刚才飞掷画戟的身手,四个人加起来都非其对手,虎妖在此人手里,也必定是一击毙命,而且此人有驾云之能,若非天上神仙,必定是龙族。 “龙族”两字刚闪过脑海,江一尘已经肯定这必定是龙族的一员,胡三爷也说过他居住在深潭中。罗公远闲时和两个徒弟说起,世上有四海龙王,分别是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明,西海龙王敖顺,北海龙王敖吉。眼前此男子,位于北方长白山,黑云黑甲,连画戟的柄也是黑色,必定是北海龙王敖吉下属。 想到此处,江一尘定了心,四海龙王虽然统领水族,掌管兴云布雨,但是也受天庭领导,自己身为道士,替天行道,谅这小龙也不敢胡作非为,当下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和敖吉龙王如何称呼?” 黑甲男皱了皱眉,道:“小爷没空和你掉书包,放下这个鼎,马上离开这里,饶你们一命!”江一尘一愣,道:“请问阁下,要此巨鼎何用?”黑甲男不耐烦的道:“这个和你们无关,速速离开,不要惹小爷生气!”江一尘道:“此鼎关系着天下苍生,无数老百姓的福祉,阁下何必自持勇武,逆天行事?一旦天庭降罪,到时悔之晚矣!” 龙族虽然司职降雨,但是都会隐去身形,不为世人所见,凡是在人间显形的,基本都是被罚到人间受苦的,黑甲男正是敖吉的第十一子敖澄,也是违反律条受罚降临人间。江一尘故意提起“天庭降罪”的话,就是想试探他,果然,敖澄被说中心结,大怒,喝道:“小杂毛,胆敢讥刺小爷,活的不耐烦了!”也不见其挥动手臂,画戟和刚才如出一辙,往江一尘飞刺而来。 这一刺比适才猛烈数倍,速度快的惊人,众人一起屏住呼吸,江一尘早有准备,迎着画戟跃起,居高临下,力贯手臂,举起碧心剑往戟杆上砍去。画戟非金非铁,不知道何物制成,在削铁如泥的碧心剑砍击下,丝毫无损,连个火花都没有,戟头微微一沉,掉转头飞回了敖澄手里。 这一下试探,双方都了然于胸,真实的武力较量,江一尘毫无胜算,即使加上其余三人,结局也一样。 敖澄怒吼一声,从云中落到地上,举起画戟直刺,江一尘展开浮云剑法,避开画戟,从左侧攻击,江一帆则从右侧削向敖澄脖子。敖澄轻哼一声,画戟回抽,戟尾架开了碧心剑,戟头随手刺向江一帆,一招间轻易就逼开了两人。 江一尘长剑和画戟相交,只觉得手臂酸麻,不由得暗惊,当下和江一尘展开身法,绕着树木游击,寻隙攻击敖澄要害。敖澄数次眼看得手,都被树木挡住,焦躁之下,挥戟横扫,松树纷纷从中折断,如同摧枯拉朽一般。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两人更是吃力,左支右绌,败像已现,敖澄长笑一声,画戟劈头盖脸砸下来,江一尘只能往后退,江一帆一个狸猫打滚,好不容易躲开,恰好在冀州鼎边上,突然间灵机一动,掏出符盒,迅速写就一道灵符,甩手焚化,一声龙吟,半空中出现一条青龙,身形矫健,往敖澄直扑。江一尘大喜,胡婉心和胡春妮更是惊骇万分。 敖澄回头见青龙现形,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是丝毫不乱,显出本身,一条黑龙蜿蜒直上,和青龙缠斗在一起。 四大神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分别镇守四方,江一帆本身修为并不能书写如此强大的星宿大符,完全是借着冀州鼎吸引而来的天地灵气,才能够幻化而成。江一尘仰望两龙缠斗,青龙此刻已经显得衰弱,身影越来越淡,心知江一帆的修为不足,符化青龙不够强大。 青龙马上落败,众人心中沮丧,敖澄更是明白,瞅准时机,尾巴一扫,正中青龙背上,瞬间青龙无影无踪。就在同时,江一尘也画好了符,黄龙现身,黄色属土,黑色属水,取的是土克水之意,果然,黄龙的战斗力明显要强于青龙,身材也更加庞大,缠斗初期势均力敌,半盏茶后,黑龙渐渐占据上风,黄龙有灵气涣散之像。 众人着急万分,江一尘心知黄龙一败,四人必定无幸,自己和江一帆画此两张符,已经耗费了非常多的灵气,根本无力再战。此时黑龙已经完全压制住了黄龙,江一尘奋力跃到半空,举剑猛砍黑龙尾巴,噗的一声,硬生生的砍下2片龙鳞,鲜血飞溅。 敖澄怒不可遏,龙爪拍出,黄龙消散,随机一招神龙摆尾,朝正在下落的江一尘扫去。江一尘半空中无从借力,奋力举起双掌,护住自己胸口,接下敖澄暴怒下的雷霆一击。 啪的一声,江一尘全身巨震,身子往山坡上加速下坠,众人齐声惊呼。江一帆冲上去,伸手抱住江一尘,在强大的冲力下连退十几步,终于被一颗巨松挡住了后退的脚步,低头看江一尘,脸色苍白,显然受了内伤。江一尘看着化身人形,狞笑着走来的敖澄,苦笑道:“一帆,我害了你,本来你可以呆在长安,或许已经成婚了。”江一帆不答,突然想起了父母,妹妹,还有杨芷。 第四十九章大禹圣人 敖澄走到两人面前,手一伸,画戟突显,原来是由龙角幻化而来,作势刺出。蓦然间,一条白影闪过,侧面袭向敖澄后颈。敖澄仓促间一低头,反手一掌击出。几乎同时,敖澄后颈被白影一把抓伤,虽然不致命,却也甚是疼痛,而白影则被敖澄击中肩膀,飞出五丈开外,胡春妮尖叫一声,飞奔过去抱住了白影,原来是胡婉心。 敖澄捂住流血的脖子,回头看时,原来是那个小狐狸精暗中偷袭,不怒反笑,道:“想死就成全你们,四个人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慢慢举起画戟。 胡婉心舍身相救,让江一尘十分感激,眼见躺在胡春妮怀里的胡婉心受伤严重,根本躲避不了敖澄的画戟飞掷,大喝道:“有种冲道爷来,杀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敖澄慢慢回头,狞笑道:“也罢,小爷先杀你们两个小杂毛!”举戟刺去。 前面仿佛遇到了极其粘稠的液体,画戟前进一分都极为吃力,敖澄大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顾却又无人,举戟再刺,纹丝不动,恰似遇到了铜墙铁壁。江一尘都已经闭目等死了,须臾间见敖澄毫无动静,睁眼看时,见敖澄咬牙切齿,使劲在推动画戟,却不往前半分,不禁大奇。 胡春妮抱着昏迷的胡婉心,想逃跑却又不敢,生怕弄出动静引起这条恶龙的注意,先过来杀了自己,此刻见敖澄举着画戟比划,脸色狰狞,更是害怕,眼睛滴溜溜乱转,拼命想找条路逃跑,余光中,山顶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五彩祥云,云上似乎有个人站着,定睛看时,是个帝王打扮的人,背着手,双眉微皱,盯着敖澄。 胡春妮大喜,能够腾云驾雾的,肯定是神仙,现在突然出现一神仙,事情就有变数了。胡春妮再也顾不得害怕敖澄了,冲着那人大喊:“老神仙救命啊!”敖澄听得胡春妮喊声,回头发现了祥云上的那人,吃了一惊,知道自己画戟刺不出去肯定是此人捣鬼,不由得怒气勃发,,腾云而上,直冲来人。 来人脸色一沉,在云上飞快踏起了罡步,瞬间完成,所有人马上感觉到了气场的巨大变化,敖澄骇然止步。来人往南天一招手,一股沉重之极的力量徒然出现,压在敖澄身上。敖澄猝不及防,望下直坠,重重的掉在地上,爬不起身。 一共六股力量接二连三压在敖澄身上,敖澄被压的显出原形,丝毫动惮不得。江一尘和江一帆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震骇莫名。 来者迈步来到敖澄面前,问道:“你是敖吉第几个儿子?”敖澄为其气势所慑,不敢不答:“小龙排行十一。”来人点点头,道:“你叫敖澄吧?”敖澄知道此人和自己父亲熟悉,心中更加惶恐,点头称是。来人又道:“你违背律条被罚,为何不潜心苦修,却又滥杀无辜?若不是我恰好路过遇到,这四人岂不是给你杀了?”敖澄不敢回答。 来者走近江一尘两人,问道:“你俩因何和这小龙争斗?”江一尘和江一帆见此人一脸威仪,充满王者之气,气场极其强大,玄宗和他一比,如同萤烛之光比之于日月,不禁油然而生敬意。 江一尘硬撑着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个礼,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说了,不敢有丝毫隐瞒。来者听毕,点点头,道:“为君之道讲的是无为而治,修道之人秉承的是天道,本来就是一个道理,你们做的很好!”一指冀州鼎,叹道:“昔日我命人铸九鼎,本意是让九鼎成为国家社稷的象征,而不是皇权合法性的标记,当时我为了让九鼎能够守护四方,曾经上表天听,赋予了九鼎神奇的力量,但是两千多年王朝更迭无数,又岂是九鼎能够左右的?”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大惊,刚醒过来的胡婉心睁着一双妙目,强撑着坐起身,敖澄更是后悔莫及,江一帆话都不会说了:“您,您,是。。。”来者淡淡一笑,点点头道:“我就是大禹,也有人称我夏禹。” 胡春妮忍不住道:“禹圣人,您是人是鬼?”胡婉心暗骂这个姑姑说话唐突,大禹却毫不介意,笑道:“我在2800年前就死了,死后受万民敬仰,以功德成神,受封于天庭。”胡春妮大喜,暗中感激江一尘没有骗自己。 胡春妮又问道:“禹圣人,刚才您老用什么法子制住了这条恶龙?”大禹道:“我召来了南斗六星之力,禁锢住了这厮。”有北斗就有南斗,南斗六星为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七杀,南斗六星君的顶头上司是南极长生大帝。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大禹以仁德治国,教化万民,即使敖澄首先冒犯自己,也不愿意滥施杀手。 江一尘和江一帆这才明白,刚才大禹踏的罡步就是传说中的禹步,正是大禹生前所创并传承后世。其实如今的大禹,召唤星辰之力易如反掌,根本无需再踏禹步,只不过是习惯罢了。 胡春妮见大禹随和,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又道:“禹圣人,这条恶龙怎么处置?能不能杀了他?”敖澄大惊,暗骂这个狐狸婆好生可恶。 大禹还没回答,北方的天空上传来一句急切的声音:“禹圣人,剑下留人!”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朵黑云急速往这边移动,带来一阵雨雪,顷刻间云头下坠,一人抬手施礼,对大禹赔笑道:“小儿无知,得罪圣人,还望圣人慈悲为怀,留他一条小命。”来者正是敖澄父亲,北海龙王敖吉。 大禹还礼道:“敖龙王言重了,在下也是偶然路过此地,看见这几个小辈打架,不忍心见有人受伤,才出手制止。”敖吉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心性,这场架不用说是敖澄挑起的,对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敖澄大喝道:“孽畜!罚你来俗世间就是为了打磨你的性子,你却不知好歹,胡作非为,还得罪了禹圣人,还不快起来向圣人赔罪!” 第五十章永失其鼎 敖澄在地上微微一挣,纹丝不动。敖吉明白是被大禹的法术困住了,正想向大禹求情,大禹已经右手连挥,压制敖澄的星辰之力尽去。敖澄但觉身上一轻,马上爬起来,满面羞愧,在大禹面前跪下道:“侄儿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伯父,还望伯父恕罪!” 大禹本性慈和,见敖澄真心悔过,摆摆手道:“起来吧,今后千万不可好勇斗狠!”敖吉笑道:“禹圣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此子一生下来就好勇斗狠,兄弟间也时常斗殴,视父母训斥如无物,小龙无奈,只好奏明玉帝,罚他在人间受苦3年,却不知如何得罪这两位小哥?”敖澄低着头道:“孩儿被罚人间,既不能妄取人间一物,也不能食人间之物,只能忍饥挨饿,好容易遇到这个大鼎,吸引来充沛的灵气,孩儿才能以灵气为食。”一指江一尘和江一帆,道:“刚才这两小杂。。。不,两位小道爷要搬走这个鼎,孩儿不忿,情急之下才和他们动手。” 众人一起恍然大悟,江家兄弟,胡春妮和胡婉心也消除了对敖澄的痛恨之心。敖吉望着冀州鼎,道:“禹圣,这个鼎什么来头?”大禹答道:“这是我昔年所铸的九鼎之一,冀州鼎。”敖吉大惊道:“快三千年了,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当真不简单!还有几个呢?”大禹苦笑道:“早就湮没无存了,这是硕果仅存的一个。我刚才路过此地,也是感应到了气场的迥异,下来一探究竟,才阻止了一场争斗。” 敖吉深深一揖,道:“禹圣,小龙告辞了,有空请来舍下喝杯清茶!”又冲江一帆四人一拱手,道:“小儿鲁莽,得罪四位,还望莫怪!”众人纷纷还礼,敖吉携着敖澄驾云往北。 大禹转过身,用手一招,冀州鼎长了翅膀一样直飞过来。大禹伸出左手,托住一只鼎足。四人都知道巨鼎极其沉重,眼见大禹单手托着巨鼎,混若无物,钦佩不已。 大禹望着手中的冀州鼎,叹道:“此鼎留存人间,必将引起无数是非,将此毁去,实在可惜,不如让它永久消失吧!”左手一振,冀州鼎脱手,直冲九霄云外,众人眼见冀州鼎变成一个黑点,往东北方向飞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冀州鼎飞离众人视线后,以同样速度下落,方向正是长白山天池,高空坠落的冀州鼎砸破厚厚的冰面,缓缓下沉,从此再也无人目睹,期间天池又有几次火山喷发,加上厚达一百多丈的湖水阻隔,冀州鼎的聚气能力大减,但是神物毕竟非同凡响,1000多年后,天池开始有怪兽的记载,甚至形成一股热潮,这已经是后话了,不在本书叙述范围内。 大禹看着江家兄弟,温言道:“修道之人首先要强自身,然后才能泽天下,你俩年纪轻轻,已经能有如此造诣,非常不容易了!”两人齐声道:“圣人谬赞了!”大禹又道:“现今中原大地正遭遇战火,你俩当胸怀天下,不失道者本意!”两人站直身体,恭声道:“谨遵圣人教诲!” 大禹摆摆手,转头看着胡婉心和胡春妮,赞许道:“异类修行也不忘大道所在,实属难得,当得天庭嘉奖!”胡春妮大喜道:“禹圣人,我可以飞升天界了吗?”大禹笑道:“目前还早,功德积累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持之以恒,必有应验。”抬头一看天,道:“时间不早,几位小友,后会有期!”脚底下凭空生出一朵五彩祥云,载着大禹飞快消失在天际。 江一帆松口气,道:“哥,禹圣人的气场太强大了,我都不敢说话。”江一尘道:“禹圣人生前是君临天下的国君,自然有其威仪。”突然看到坐在山石上,斜靠在松树上的胡婉心,面色萎靡,赶快走上前,道:“婉心姑娘,你怎么样了?” 胡婉心被敖澄一掌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现在是强撑着,见到江一尘如此关心自己,胡婉心颇为欣慰,道:“还好吧。”江一尘一看即将天黑,今晚是赶不回胡婉心家了,便道:“两位姑娘,今晚还在山洞过夜吧,明天早上再回家吧。”胡春妮一看,太阳落山了,天气更加寒冷,确实不可能赶回去了,道:“我抱着婉心先去山洞,你俩去林子中找点吃的。” 江一帆让江一尘去山洞中照顾胡婉心,自己去林子中打到一头狍子,天寒地冻,河流都结冰了,没办法,只能用冰雪洗剥干净,提回山洞,就着火堆烧烤起来,不一会肉香四溢。激战一整天,四人都饿了,胡春妮迫不及待撕下一只后腿,大口吃起来。 江一尘用剑割下一只前腿,递给胡婉心,道:“婉心姑娘,没有你出手,我的命恐怕就没了。”胡婉心苍白的脸被火光映照,添加了不少血色,显得娇艳万分,江一尘一时间有点晕眩。 胡婉心轻声道:“江公子言重了。”吃了几口狍子肉,突然一阵恶心,尽数吐了出来,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身子往后仰去。江一尘大惊,连忙扶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出左掌,抵住胡婉心后背,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进去。胡春妮和江一帆也一起围上来。 江一尘本来担心胡婉心的经络和人类不一样,输送真气时小心翼翼,但是真气顺着胡婉心经络行走,江一尘马上发现,化身人类的胡婉心,经络穴道完全类同于人,不由得放下心。一盏茶的时间,江一尘头上微微冒汗,胡婉心脸色开始变得红晕,嘤咛一声,醒了过来。胡春妮拍拍胸口,道:“大侄女,你可吓死你四姑了!” 胡婉心淡淡一笑,道:“四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胡春妮急道:“那恶龙多大力气,我们仅仅是个狐狸身,你能够不死已经是奇迹了。”白了一眼江一尘,又道:“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这个情?”江一尘忙道:“婉心姑娘相救之恩,没齿难忘!”同时加紧输入真气,冲开胡婉心体内堵塞的经络。 第五十一章天意使然 胡婉心双眉紧蹙,突然一附身,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胡春妮大惊,凑上来观察。胡婉心轻嘘一口气,脸色更加好看了点,对江一尘道:“谢谢江公子,我现在没事了!”挣扎着要离开江一尘的怀里。 江一尘连忙脱下自己外套,垫在石头上,扶着胡婉心坐下,后背靠在洞壁上,胡春妮赞许道:“这还差不多,不枉我大侄女舍身相救。”江一尘被她一说,倒是闹了个大红脸,虽然胡婉心美艳无比,但是江一尘心中她始终是个狐精,是异类,根本不存在什么非分之想,即使胡婉心舍身救了自己,也仅仅是感激而已。 胡婉心道:“四姑不要胡说,江公子本来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俩出手相帮江公子,也是为了积累功德。”江一尘暗暗点头:“这位婉心姑娘太善解人意了,太会说话了。”忽又想起一事,道:“冀州鼎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是此地还是个龙脉所在地,明日当打破墓门,重新安葬骸骨。”江一帆道:“哥,坟墓极其坚固,又有冰雪覆盖,我们也没什么工具,此事可不好办。” 胡春妮道:“此事容易,我在城里半年,认识不少胡人,明天去找点人,带上工具,定可破门,胡人贪财,只要多给金银即可。”江家兄弟大喜,江一帆笑道:“四姑,你这又是一笔大的功德。”胡春妮听了更加高兴。 江一尘添了几根干柴,让篝火烧的更旺,自己半靠在洞口守夜,防止有猛兽半夜偷袭。听着洞内胡婉心的呼吸声渐趋平稳,江一尘非常欣慰,突然想起了暌别已久的卢剑梅和可儿,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又想到了远在四川的父母和姐姐,还有两个调皮的外甥,自己远赴关外苦寒之地,没有告知父母,生怕他们担心,也没有通知师父罗公远,罗公远早说过了,路是自己走的,只要道在心中,自然不会迷路。 迷迷糊糊间,外面一道光亮闪过,大地猛然摇晃起来,众人一起惊醒,江一帆和胡春妮窜出洞外,江一尘奔进山洞,抱起重伤的胡婉心,往林子中直奔,此时山洞上方有小石块摇晃着落下,众人都害怕洞顶崩塌被活埋。 大地摇晃的更加厉害了,三人尽管都有修为,但是还有点站立不稳,胡春妮道:“是地震!我在这里生活了1300年,遇到过好几次了,但是这次特别剧烈。”话没说完,脚底下大地往上一震,再往边上一摇,三人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江一尘赶紧往怀中的胡婉心看去,生怕被震伤了,却见胡婉心一双妙目正怔怔的凝视着自己。两人眼光一接触,不约而同脸色一红,连忙避开,江一尘心中浮起一股异样的情感,怀中之人仿佛不再是个狐妖了。 坟墓所在的山谷中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众人大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听得山石不断滚落,一盏茶功夫才平息。 胡春妮嘘口气道:“地震平息了,我们进山洞吧,不过都得呆在洞口,随时可能有余震。”果然,下半夜还是发生了不少余震,有几次还是比较大的,弄得众人都变成惊弓之鸟,根本无法休息。 天亮后,江一尘和江一帆先去山谷,昨晚的大地震造成了多大的破坏,给挖掘增加了多少困难,两人一点底都没有。 一进山谷,就见谷中一片狼藉,很多大石头都被震落,从山坡滚到了谷底,曾经勉强可行的小路已经遍布巨石,江一尘暗道不妙,如果墓葬所在的山坡下也滚下如此多的巨石,搬移这些巨石的工程就极其浩大,想到此处,抬头望坟墓所在处望去,马上发现了异象,右后侧的一座山峰竟然崩塌了一半,整座山峰恰似被拦腰截断一样,露出山腹青黄色的岩石,江一尘骇然,地震的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此时江一帆也发现了这情况,跃上巨石,站在那里四处观察,喜道:“哥,不用找人了,此处风水已破了!”江一尘也是大喜,跟着跃上,问道:“当真?”江一帆用手指着西南道:“西南的山丘较矮,气息从这边流入,被北方的山峰挡住,汇聚于墓葬所在的山坡,但是后面这些屏障一样的山岭突然出现了缺口,再也聚不住气了,现在这地方就一平庸之地。” 江一尘环视四周,果然如江一帆所说,不由得意气风发,笑道:“兄弟,大唐江山一定会保住,这是天灭安禄山!”江一帆也兴奋不已,道:“出来了这么久,现在总算大功告成,可以回家了!”江一尘打趣道:“你是想着和杨芷结婚吧!”江一帆嘻嘻笑着不答。 回到山洞,胡春妮见两人一脸兴奋,奇道:“你俩一大早捡到宝了,这么高兴?”江一帆道:“比宝贝还要值钱呢!”胡春妮拉住江一帆骂道:“快说,小兔崽子!别磨蹭!”相处了一段时间,四人间已经没什么拘谨了,胡春妮更是肆无忌惮。 江一帆苦笑着挣脱,道:“春妮姑娘,此地风水已破了,无需做什么了,我们可以回去了。”胡春妮喜道:“真的?”江一尘道:“真的,昨晚地震把一座山峰震倒了一半,风水已破。” 此时斜靠在洞壁上的胡婉心轻轻咳嗽了一声,三人一起回头,江一帆抓起胡婉心的手腕,把起脉来,片刻后松手,皱眉道:“婉心姑娘的肺经,心经,任脉受损,需要有人帮忙打通,可是。。。”转头看着江一尘。胡婉心知道江一帆的意思是他们马上要离开了,没办法流行帮自己打通受损的经络,刚想说话,江一尘道:“一帆,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帮婉心姑娘治伤,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应该可以赶上你。” 江一尘已经想明白,胡婉心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现在人家病重,岂可一走了之,这样真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别说罗公远和父母会责怪自己,就是自己,也会一辈子内疚,现在战局僵持,潼关有高仙芝和封常青守卫,暂时无虞,自己耽搁几天误不了事。 第五十二章深山疗伤 胡春妮道:“小道士重情重义,四姑我很喜欢。”现在江公子也不称了,直接小道士了,江一尘哭笑不得,只能随她去了。胡婉心却道:“江公子有重要的事要做,我这点小伤,无碍大事,慢慢静养几天就好了。”胡春妮急道:“婉心,你这是小伤?我看至少得减少一百年修为!”此话一出,江一尘更是过意不去,动物修炼比人要困难多了,首先开启灵智就百中无一,1200年的修行,好容易得一个人身,如果因相救自己而回归本身,自己可是万死莫赎了。 江一尘附身抱起胡婉心,道:“走吧。”带头走出山洞,循着来路往胡婉心的住处行去。这一路走的颇为辛苦,胡婉心虽然身体轻盈,但是横抱在手,行走极为不便,还得关心胡婉心的身体状况。 江一尘目不斜视,在林中穿行,不经意中会时常感受到胡婉心凝视的目光,这让他有点心烦意乱。 到得胡婉心家中,天完全黑了,推门进去,里面的一切摆设和离开时大相径庭了,原来大地震虽然没有把木屋震倒,但是里面的橱柜摆设震的东歪西斜,乱七八糟。 奔波了一天,胡婉心显得很虚弱,江一尘顾不得自己辛苦,继续给胡婉心输入真气,慢慢疏通受损经脉,一盏茶后,胡婉心脸色重现红润。江一尘抱起胡婉心,放在床上,让她休息,自己走到外面一起帮忙收拾。胡春妮早就喊饿了,幸好胡婉心还有点食物储备,用不着半夜三更出去找吃的了。 第二天早起,江一尘嘱咐江一帆道:“一帆,我在这里照料婉心姑娘,待她伤好后就赶回家,你和剑梅说一声,让她不要着急。”江一帆道:“哥,婉心姑娘的伤至少得10天以上,你也不用急,嫂子那里我给你请假。”嬉笑道:“幸亏婉心姑娘是个狐仙,不然嫂子会骂死我的。”江一尘笑道:“别耍贫嘴了!先去客栈把金银拿走,路上需要用的,也不要主动找人打架,经过潼关时帮我问候一下高封两位将军。”江一帆一一答应,收拾好随身物品,告辞胡春妮和胡婉心,踏上归程。 江一尘目送江一帆背影在林中消失,心中有点失落,转身进屋,对胡春妮说:“四姑,我去城里买点吃的,此处交通不便,必须多储备点。”胡春妮以长辈自居,江一尘也就顺她意,跟着胡婉心称呼她四姑。胡春妮眉花眼笑,道:“快去,多买点好酒!” 江一尘随身的包裹里还有好几锭金子,小城里走一圈,除了必需品,还带回了一坛绍兴陈年女儿红,万里之遥能够买到女儿红实在太难得了,原来卖酒的老板是个汉人,贩卖参茸皮毛去江南的同时,顺便带回丝绸瓷器等杂货,去得多了,爱上了这种色如琥珀,甘甜味美的绍兴独有的好酒,回来时会带上几十坛,在这偏僻的小城里,是属于奢侈品。 胡春妮一尝之下,拍案叫绝。江一尘想到黄酒有活血功效,温了一杯,切上姜末,端给内室的胡婉心。胡婉心接过杯子,道声“谢谢”,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热酒下肚,少顷胡婉心脸上就红了,更显得娇艳无比。江一尘有点不敢直视,转念一想:“再美也是个狐精,我又何必如此在意,显得不够磊落!”温言道:“婉心姑娘,我给你把把脉。”胡婉心倚在床上,依言伸出左手。 江一尘感觉胡婉心的脉搏比昨晚有力多了,显然身体开始呈现恢复的迹象了,颇为欣慰,留在深山和胡婉心呆一起,实在有点尴尬。胡婉心眼神中透出的意思让江一尘想逃避,胡婉心无论哪方面都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异类的感觉,江一尘内心也害怕孤男寡女呆一起,自己会把持不住,现在胡春妮在,事情可控,但是胡春妮疯疯癫癫的,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 余下几天,江一尘不断输入真气给胡婉心,行走胡婉心的全身经络,随着堵塞之处慢慢疏通,胡婉心一天天好起来。胡春妮每天嚷嚷着住的气闷,要出去散散心,江一尘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让她留下,胡婉心看着两人说话,微笑不语,她已经能够站起来慢慢行走了。 这一日中午,还没等江一尘做好饭,胡春妮已经坐在桌子边吃起来了,江一尘一提酒坛,暗呼“糟糕”,原来胡春妮酒量不小,一坛酒没几天就快见底了,今天无论如何是不够喝了。江一尘一边给胡春妮倒酒,一边道:“四姑,婉心的伤再过十天就好了,您老人家就凑合着住下去吧,您看这大冷天,呆在家里多好!”胡春妮一口气喝完杯中酒,夹起一块狍子肉大嚼,嘴里含含糊糊道:“只要有酒有肉,四姑就耐着性子再陪几天。” 江一尘一呆,赔笑道:“四姑,酒就这么点了,等会我进城去买。”胡春妮跳起来道:“没酒了?”提起酒坛摇一摇,往杯中倒去,恰好还剩一杯。胡春妮看着杯中浑浊的女儿红,喃喃的道:“没酒了!”突然站起身,举杯饮尽,一撩门帘,推门就走。 江一尘看的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胡春妮又推门进来了。江一尘大喜,以为胡春妮改变主意了,正要说话。胡春妮冲着胡婉心大声道:“大侄女,四姑我走了,你可留点心,别被这小道士骗了!”转头看一眼江一尘,手掌比划一下,意思是江一尘如果胆敢对胡婉心无礼,四姑定不轻饶。 胡婉心和江一尘还没答话,胡春妮早就又推门出去了,江一尘追到门口大喊:“四姑!”胡春妮头也不回,已经走得远了。 江一尘无奈转身,见胡婉心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红,暗骂自己怎么面对胡婉心如此脸皮薄。胡婉心微笑道:“江公子别见怪,四姑一直就是这样!”江一尘叹道:“早知道我就多买几坛酒了。”胡婉心摇头道:“酒再多也有喝完的时候。”江一尘点点头,胡婉心柔声道:“江公子,你就这么害怕和我单独呆一起吗?” 第五十三章共处一室 江一尘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心理上说,自己不应该惧怕和胡婉心单独在一起,毕竟自己只是为了帮胡婉心疗伤,不存在什么私情,而且自己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胡婉心再美貌,也只是个狐仙,压根不可能有什么故事发生,但是江一尘内心就是害怕和胡婉心独处,他害怕胡婉心的眼神,总感觉胡婉心给自己带来了压力。 胡婉心见江一尘怔怔的回答不出,轻声笑道:“江公子,麻烦你继续给我治伤。”江一尘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坐到胡婉心身后,左掌抵住胡婉心背后,缓缓输入真气。 胡婉心道:“江公子,这几天我感觉好多了,再过三四天就会好了。”江一尘摇头道:“至少还需要10天时间才能痊愈。”胡婉心道:“不碍事的,我自己也能慢慢打坐治疗。”江一尘正色道:“婉心姑娘为救我受伤,我岂能忘恩负义,在姑娘伤没好之前一走了之!”胡婉心甚是欢喜,道:“中原战事正酣,你不着急吗?” 江一尘叹道:“大唐名将如云,我也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忘修道初心罢了。”加紧输送真气。胡婉心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真气进入自己经络,不再说话,用意念引导江一尘输入的真气顺着肺经和心经运行,打通一个个穴道。 不一会,胡婉心脸色晕红,身上微汗,站起身道:“好啦!”江一尘撤回手掌,笑道:“婉心姑娘本身底子好,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胡婉心道:“江公子。。。”顿一顿,嫣然一笑,道:“现在就我们两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你叫我婉心好了,我叫你一尘吧。” 江一尘心道:“这样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忽又一想:“大丈夫做事无需拘泥小节,反正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今后海阔天空,能不能再见都难说。”笑道:“就依你所言。” 胡婉心莞尔一笑,道:“一尘!”江一尘回应一句:“婉心!”胡婉心应了一声,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都感觉温馨无比。 胡婉心泡了2杯丁香茶,递给江一尘一杯,自己端起眠一口,道:“一尘,我这边深山老林,常年都见不了几个人,你给我说说中原的平叛究竟咋回事?”江一尘看胡婉心走路步履轻盈稳健,颇为高兴,听她问起安禄山叛乱的事,就从玄宗宠信安禄山说起,包括玄宗因杨贵妃懒政,杨国忠和安禄山不和,安禄山拥兵自重,最终谋反,洛阳称帝的事,前前后后,凡是自己知道的,全部说给胡婉心听。 胡婉心听得极为认真,凡是江一尘没有说清楚的,都会一一问明白,但是很多事江一尘自己都不了解,只能作罢,最后一直说到潼关拒敌,包括此次来长白山。 胡婉心沉吟道:“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开启灵智后冒充人类,跟着别人认字入学,自己也看了很多书,常常想一个问题,我的同类绝大多数只能活个十几年,每天就是为食物担心,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四姑是志向最远大的,想上登天界。”江一尘插嘴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胡婉心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四姑登门聊天,平时就是打坐修炼,闲时看看书,也从未想过别的事,包括死亡。”江一尘端起茶杯喝一口,等着胡婉心往下说。 胡婉心续道:“这就是我们狐类的生活,但是你们人类,作为万物之灵,比起别的飞禽走兽,有着太多的优势,却整天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究竟是为何?”江一尘难以回答,只能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吧,金钱,美色,权力,名声,各种欲望无法得到满足。” 胡婉心点点头,道:“我想也是这样,譬如这个安禄山,权力够大了,他还不满足,想取代大唐,做皇帝,别的方法没有,只能造反,靠武力夺取天下。”江一尘应道:“正是如此。”随即又道:“潼关相持已久,待叛军士气衰落,高封两位将军率军出关,必可击溃叛军。” 胡婉心却道:“真能如你所想,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江一尘道:“婉心,有话直说不妨。”胡婉心听江一尘直呼“婉心”,很是欢喜,道:“这个玄宗皇帝虽然英明,但是好大喜功,高仙芝和封常青屡次抗命不出,恐怕会惹上杀身之祸。”江一尘惊道:“不会吧?”胡婉心道:“玄宗对安禄山无比宠信,但是安禄山却谋反了,这就说明了玄宗看人不准,此刻玄宗心里恨不得把安禄山碎尸万段,当然希望速战速决,在边关的戍兵赶回平叛前线后,速胜的欲望会更加高涨,高仙芝和封常青会成为这种欲望的牺牲品。” 江一尘默然不语,内心已经认可了胡婉心的看法,东行路过潼关,玄宗派遣的使者接踵而至,可见玄宗对高仙芝屡屡抗命的愤怒了,加上边令诚的谗言,高封两人极有可能成为玄宗速胜思想的牺牲品。 江一尘道:“潼关是长安最后的屏障,贸然出击,必定失败,再也无险可守,大唐危矣!”胡婉心道:“我一出生就住在长白山,从未离开这里,外面的地形一点不知道。”抬头看看江一尘,微笑道:“等我伤好了,我想出去转转。” 江一尘一惊,问道:“去哪里?”胡婉心道:“天地如此广阔,哪里都能去,不过我想先去中原一带,你可愿意做个向导?”江一尘道:“中原正处于战场中心,太不安全了,你一弱女子去不得。”胡婉心微笑道:“不是有你这个保镖么,再说我也不是个弱女子,自保想来还能做到。” 江一尘暗骂自己糊涂,胡婉心是狐仙,虽说本体力量有限,但是1200年的修为,普通人根本不是胡婉心对手,又岂是弱女子?听到胡婉心要让自己当保镖,江一尘摇头道:“战局瞬息万变,我得尽快赶回长安。”突然想起了卢剑梅和可儿,不由得露出微笑。 胡婉心奇道:“你笑什么?”江一尘老老实实回答:“我想起了在长安的妻子和女儿。”胡婉心神色不变,问道:“你妻子一定很美吧?”江一尘脑海里浮现出卢剑梅的一颦一笑,叹道:“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丽更贤惠的女子了!”胡婉心默然半晌,低声道:“我宁愿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女子,而不是修炼千年的狐仙!” 第五十四章惊闻噩耗 得到江一尘的真气助力,胡婉心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单独相处了这些天,两人早就没有了拘束,渐趋默契。江一尘就当胡婉心是个好朋友,就是有点受不了胡婉心的眼神,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想到胡婉心是个狐仙,心下就坦然了。 疗伤闲暇,两人纵论天下大事,胡婉心虽然没有出过山,但是聪颖绝顶,对人性的把握尤其细腻,江一尘说的很多事,胡婉心总能分析的头头是道,最终结果也印证了胡婉心的判断。江一尘不由得暗中赞叹,常常想到如果大唐能够得到胡婉心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领军将领,平叛就简单多了。 这一天晚上,江一尘给胡婉心治伤,但觉真气所到之处,无不畅通无阻,心知胡婉心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明天自己就可以离开了,心中不无怅然,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个救过自己命的奇女子,但是江一尘更关心的是目前的战局和自己的亲人,尤其是想到如果高仙芝和封常青真被杀了,潼关能不能守住,在长安的卢剑梅和可儿会不会有危险? 江一尘撤回手掌,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传来一阵踏雪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人闯了进来,正是胡春妮。胡婉心早就习惯了胡春妮的来去无踪,展颜笑道:“四姑,坐下喝茶。”随手把面前泡好没喝的茶递给胡春妮。 胡春妮也不客气,端起茶一口喝完,打量一下胡婉心,道:“大侄女,你的伤好了?”胡婉心点头道:“好了,彻底好了。”问道:“四姑,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胡春妮道:“还能去哪里?四处闲逛么。”江一尘笑道:“四姑这几天酒量有所长进么。”胡春妮一瞪眼,道:“长进个屁!这鬼地方,人烟稀少,又这么冷,都龟缩在家里,想做点积累功德的事都找不到!” 江一尘忍笑道:“人有善心,天必佑之!”胡春妮喜道:“此话不错,四姑爱听!”胡婉心道:“四姑,我想离开这里,去中原瞧瞧。”胡春妮惊道:“去那里干啥?不是在打仗么!”胡婉心笑道:“四姑你一直想上登天界,婉心不甘在你之后,也想成仙,靠自身修炼再难更进一步了,我想去关内碰碰运气。” 胡春妮摇头道:“听说内地有本事的人很多,一旦认出你是个狐精,小心把你抓了!”胡婉心一指江一尘,笑道:“我有一尘当保镖!”胡春妮神色怪异,道:“一尘!何时这么亲热了,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胡婉心嗔道:“四姑胡说什么?我俩清清白白,啥都没有发生!” 江一尘暗暗叫苦不迭,前几天胡婉心提到此事,自己根本没有答应,还劝说胡婉心别去,没想到胡婉心今天又提起此事,这几天相处,他也熟悉了胡婉心的性格,看着外表柔和,但是下定决心的事不会改变,只能再次努力劝说道:“婉心,外面危险太多了,还是呆在这里安全。”胡春妮道:“正是如此!” 胡婉心还没回答,江一尘又道:“你们的修炼功法没有经过高人传授,我回去禀明家师,待战乱平息后,必定前来传给你们,可以助你们成仙得道。”胡春妮大喜,跳起来道:“当真?”江一尘道:“当真!”胡春妮喜笑颜开。 胡婉心却道:“功法还是其次,我主要是住的气闷,想出去散散心,顺便见识一下。”江一尘和胡春妮同时心道:“完了!”知道胡婉心心意已决,不可能再劝了。 胡春妮问道:“大侄女,你打算何时走?”胡婉心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明天一尘回去,我和他顺路一起走。”胡春妮点头道:“也好,你第一次出远门,也需要有人照料。”对江一尘道:“小道士,我这大侄女托付给你了,可不能有点闪失,不然四姑找你算账。”江一尘苦笑道:“谨遵四姑之命!” 胡婉心嗔道:“四姑,你别凶巴巴的!”转头对江一尘道:“一尘,进关后,你做你的事去,大唐需要你,我四处转转,实在不行就回到这里。”江一尘如释重负,自己需要做的太多了,必定有很多危险,雅不愿连累胡婉心,料想胡婉心照顾自己绰绰有余。 挥手告别胡春妮,江一尘和胡婉心出山南行,走出一段,还听见胡春妮在后面大喊:“大侄女,外面危险就赶紧回来!”两人相视一笑,加快脚步。 胡婉心虽然阅历少,但是聪明无比,善揣人意,几天后就游刃有余,江一尘钦佩不已。晓行夜宿,入关后人烟渐密,江一尘恍如隔世,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高仙芝和封常青已经被玄宗斩首,理由是抗命不遵,加上边令诚扣上的贪污军饷,时间就在江一尘路经潼关的第三天,现在的潼关统帅是哥舒翰。 江一尘回忆起和高仙芝封常青相处的短短几天,不由得黯然神伤,大唐的两位名将,没有死在和外族的战斗中,也没有死在平叛中,却凋谢在玄宗的尚方宝剑下。 诗人岑参曾经充任高仙芝幕府掌书记,也曾在封常青账下充判官,写有不少著名的边塞诗,其中的《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更是代表作,封大夫就是封常青,诗曰: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江一尘从小就熟读此诗,此时回想起来,更觉壮怀激烈,而诗的主人公封常青已经阴阳相隔。 第五十五章南下雍丘 胡婉心见江一尘心情不好,柔声道:“一尘,两位将军已经离世了,他们的未竟事业还需要你帮着完成。”江一尘点点头,道:“他们为平叛而死,没有安禄山谋反,他们本可在长安坐享荣华富贵。”胡婉心问道:“现在潼关的哥舒翰是个胡人将领?” 江一尘道:“是个突厥将军,征伐吐蕃战功卓著,去年中风卧床不起,一帆用银针疏通脑中血管,才勉强能够行走,我和一帆离京时,生活还需要人伺候,这样一个病人怎么能够统率大军和叛军作战?”言罢忧形于色。 胡婉心道:“朝廷启用哥舒将军,应该是利用的他的威望,现在潼关大军云集,有不少是西北戍边的精锐,需要这样一个威望素著的统帅。”江一尘道:“我总担心哥舒将军的身体,根本就无法上战阵!”胡婉心笑道:“无需你担心,哥舒将军还是前任高仙芝那套,坚守不出,以待时机!”江一尘奇道:“你怎么知道?”胡婉心道:“这些天一路上就没听到潼关战事的消息,显然就是双方没有交战。”江一尘一拍脑门,对胡婉心更加钦佩。 一路向南,天气逐渐暖和,已经是初春季节。为免惹人瞩目,两人都作普通人装束,江一尘也没有穿上道袍,一个小道士携一个绝色少女同行,不想引人瞩目都不行。 家园残破,盗贼四起,总有不长眼的对两人下手,江一尘总是三拳两脚就打发了,估摸着这些人多半是因为生活困难才行此盗抢之事,江一尘一般不下杀手,打跑就算。 这一日渡过黄河,江一尘盘算着该和胡婉心分手了,自己要西去长安,胡婉心虽然没说要去哪里,但不可能总是跟着自己吧。正是中午,两人在一小镇上打尖,江一尘已经把所有的金银打包在一起,正要取出递给胡婉心,忽然,镇外不远处的大道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大队叛军正往南进发,一眼望不到尾,足有几万人,看旗号,叛军主将是令狐潮,前大唐雍丘县令,后投降安禄山。 江一尘忙问店老板:“这队人马开往何处?”店老板悄声道:“客官禁声,听说前些日子真源令张巡在雍丘大败叛军,令狐潮这次重新聚集人马,前去雍丘复仇的。”胡婉心道:“老板,如此机密军情,你如何得知?”店老板道:“俺村里好几个被拉壮丁,就是他们回家说的。” 胡婉心心道:“这个消息多半不假,这里是叛军控制的地方,雍丘是个小县城,也不会有多少守军,叛军这几万人过去,完全是彻底碾压,根本无需保密,还能震慑敌方。”一路上胡婉心和市井之人多有接触,旁人看她是个娇美的少女,都愿意和他说话,因此各地的风俗物产,地形地貌,胡婉心多了然于胸。 胡婉心朝江一尘一努嘴,江一尘会意,掏出银子付钱,离开饭店。胡婉心道:“一尘,雍丘在睢阳之北,睢阳是江淮的门户,当今之势,叛军控制着广大北方和中原地区,大唐的税赋就指望着江淮一带,如果雍丘失守,叛军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睢阳。”望着江一尘,道:“我想去雍丘,或许能够帮着做点什么,你呢,是不是回长安?” 江一尘有点犹豫,从内心而言,想回长安看望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但是雍丘和睢阳对大唐的重要性让他一时难以决断,触碰到胡婉心热切的目光,江一尘下了决心,道:“婉心,我跟你一起去雍丘吧。”胡婉心道:“你离家也有不少日子了,不想回去看看家人?”江一尘道:“那当然想,不过长安现在很安全,一帆早就到家了,我的事家里都知道了,想来也不会着急。” 胡婉心笑道:“书上记载,大禹圣人昔日治水,三过家门不如,看来你是打算效仿圣人了。”江一尘笑道:“休得取笑,我一凡夫俗子,岂能和圣人相提并论?”胡婉心道:“刚才队伍经过,我好像看见了几个穿着奇异,长相也很奇特的人。” 江一尘一惊,道:“是什么人?”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军士,多半有着邪术的巫师甚至是化形的妖怪。胡婉心道:“没怎么看清楚,队伍走得快,还夹杂在人群中。”江一尘神色凝重,安禄山四处招募奇人异士,上次在潼关的安奇就是其中之一,如果真如胡婉心所说,令狐潮这次有备而来,非但人数远超雍丘守军,还带来了能人异士,这恐怕不是唐军能够抵御的。 江一尘越想越觉得自己跟着胡婉心去雍丘的决断无比正确,虽然自己也未必能够对付,但总比普通军士强多了,转头对胡婉心道:“婉心,我们得快点了,必须赶在叛军之前赶到雍丘。”胡婉心道:“来得及,叛军带着辎重补给,走不快的。” 第二天下午,两人抢在令狐潮之前赶到了雍丘,此时的雍丘,戒备森严,吊桥高悬,城门紧闭。江一尘和胡婉心说明自己身份,拿出玄宗给自己的委任状。守门将士十分重视,赶快禀报主帅张巡。 不一会,一个神色坚毅,中等个子的官员来到城墙上,冲着江一尘拱手道:“来者可是五方救应史江少侠?”这个官职其实是个虚职,没有带兵的权,担任的是四处救火的角色,不过却是当今圣上亲自任命的,谁都不敢轻忽。江一尘恭恭敬敬打个稽首,道:“贫道江一尘,求见张帅!” 来人正是张巡,他和单父尉贾贲起兵讨伐安禄山,攻入雍丘,斩杀雍丘县令,叛将令狐潮全家,但是不久后令狐潮率军进攻雍丘,贾贲奋勇出击,不幸阵亡,张巡率众力战,击退叛军。 第五十六章初见张巡 这次令狐潮会同叛将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率领4万余叛军卷土重来,雍丘震动。张巡得到情报后,做了妥善的布置,众志成城,准备迎敌。刚才在帅府商议军情,闻报朝廷新委任的五方救应使在城下求见。江一尘在潼关城下箭射狼妖,火焚群狼的事迹广为传播,大长了唐军士气,张巡也听说过了,但是突然出现在雍丘城下,张巡好生疑惑,问清楚是两个少年男女后,随着军士来到了城上。 张巡确认委任状无误,来者真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五方救应使江一尘,再看一旁的胡婉心恰似出尘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气,不由得暗赞一声:“这少女好美!”吩咐开启城门,放下吊桥,亲自出城迎接,大笑道:“江少侠此来正当时,我军又增一强援,胜利可期!”携着江一尘的手,向帅府走去,一路上谈笑风生,豪气干云,江一尘不禁为张巡这种与生俱来的豪侠之风折服。 胡婉心跟着后面,心道:“这位张帅不拘小节,无所畏惧,颇有古人慷慨仁侠之风,大唐何幸,有此人才!”又想:“如此人才,为何只是个县令?也太屈才了!” 胡婉心不知道张巡是开元末年的进士,自小博览群书,志向远大,通晓战阵兵法,视金钱如粪土,结交的都是理想远大者和宽厚长者,和其兄张晓名重一时,因为不愿投靠杨国忠,清河县令任满后,继续在真源县当县令。 雍丘县城不大,帅府距离城门也不远,不一会就走到了,张巡一路上向江一尘介绍了雍丘城内的兵力和物资配给。此时的雍丘城内,仅仅有2000名守军,面对40000叛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张巡毫无惧色,言语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江一尘受其言语鼓舞,热血沸腾,短短几步路,就成了张巡的脑残粉。胡婉心瞧在眼里,暗暗好笑。 到帅府坐下,张巡命人上茶,问道:“江少侠此来可是受朝廷派遣?”江一尘道:“我和。。。那个。。。”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介绍胡婉心。胡婉心接口道:“师哥,你一见张帅就仰慕不已,话都都不会说了。”江一尘忙道:“是,是!”张巡察言观色,一时也猜不透两人关系,既然现在两人以师兄妹自称,就当是师兄妹吧。 江一尘接下去道:“我和师妹从关外回来,见到叛军开拔,生怕雍丘有失,特来报知张帅。”张巡道:“令狐潮不久前大败而归,我知道他肯定会来复仇的。”话锋一转,道:“江少侠。。。”江一尘赶忙站起来道:“张帅,叫我一尘好了,我担不起少侠这个称呼!”张巡朗声大笑道:“好,好,一尘,好名字!”问道:“关外如此寒冷,人烟稀少,你们去那里干啥?” 江一帆把事情由来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过隐瞒了胡婉心是狐仙一事,只介绍是自己在关外认识的一位修道者,并非真正的师妹。 张巡听完惊骇不已,叹道:“我博览群书,多见神仙鬼怪的记载,本以为是古人杜撰,却不知都是真实的存在,真乃井中之蛙!”江一尘笑道:“张帅过谦了,神仙极少来到凡间,即使下凡,也会隐匿身形,凡人自然无从得知,而妖魔精怪多居于深山大泽,常人也难于窥见真容。”张巡道:“也对,既然破掉了安禄山的风水局,想来这厮的皇帝梦必定破裂,听说他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估计等不到刀斧加身就会一命呜呼!” 胡婉心道:“现在叛军即将来临,张帅可有妙计退敌?”张巡道:“叛军对雍丘的兵力布置了如指掌,以为唾手可得,必有轻敌之意,我当出其不意,主动出击,必可击溃敌军,挫其锐势!”敌众我寡,常人总想着凭借城墙坚守,以待援兵,而张巡却想着主动进攻,出奇制胜。江一尘和胡婉心越想越觉得张巡战术委实高人一筹。 张巡又道:“雍丘一孤城,叛军随时就到,你俩趁目前未被围困之前可尽快离开。”江一尘道:“我受朝廷恩典和家师教诲,当为大唐尽力,愿在张帅麾下为一小兵,保卫此城。”胡婉心也道:“我一小女子也当不甘人后,为老百姓做点事。” 张巡大喜,忽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一尘,你师父可是罗公远罗仙师?”江一尘答道:“家师名讳正是罗公远!”张巡更是欢喜,道:“你师父是当世活神仙,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前段时间你潼关城下的事迹传来,我还一直将信将疑呢!”江一尘站起来谦道:“张帅过奖了!”张巡道:“大唐以道教为国教,今遇乱世,修道者当不忘初心,为国家社稷尽一份绵薄之力!”江一尘和胡婉心齐声应是。 张巡吩咐人打扫2间住房作为两人歇息之处,设宴招待两人,请了好几个将领作陪,众人见朝廷委派潼关大破叛军的五方救应使前来助阵,群情振奋,纷纷向江一尘敬酒。江一尘见诸将都是忠义豪迈之士,更生亲近之意,酒到杯干,不知不觉喝多了。 回住所的路上,胡婉心道:“一尘,把你的潼关破敌事迹说来听听!”江一尘嘻嘻一笑,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下次再说吧。”胡婉心见他脚步趔趄,说话含糊不清,知道醉了,无奈之下,扶着他上楼。 两间客房并排在一起,都点着蜡烛,江一尘推门进去,往床上一仰,脚还耷拉在地上,已经鼾声四起。胡婉心无奈,只能帮他脱掉鞋子,搬到床上,想一想,又帮着把外衣脱掉,盖上被子,江一尘身上的味道夹杂着酒味,让胡婉心有点心烦意乱,回头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原来下人细心,知道是一男一女,房间摆设用品也分开了,江一尘躺着的这一间是给胡婉心预备的。 胡婉心生怕江一尘喝多了要呕吐,去隔壁房间拿来被子,裹住身体,合衣靠在椅子上睡觉。 半夜,江一尘感觉口渴,醒来找水喝。胡婉心惊醒,赶快起来倒水递给江一尘,江一尘迷迷糊糊中端起茶一口喝完,定定神,意识慢慢清楚,看着胡婉心道:“婉心,你怎么不去睡觉?”胡婉心笑道:“我的床给你占去了,没地方睡觉了。”江一尘一惊之下,转头一看,发现真是个给女子准备的住房,暗呼“惭愧”。 胡婉心轻笑一声,道:“如果不是你躺的四仰八叉,我就躺你身边挤挤了!”江一尘脸一红,偷眼瞧胡婉心,发现胡婉心神色自若,赶快起床,讪讪的道:“还好醉的不严重,自己还能脱衣服,没弄脏床。”胡婉心撇嘴道:“衣服我帮你脱的,浑身酒味。”江一尘更觉难为情。对于和胡婉心的亲密关系,江一尘有点矛盾,既有点抗拒,也有点 第五十七章主动出击 第二天早起,江胡两人跟着张巡上城巡查,眼见将士们士气高昂,张巡极为满意。胡婉心一边走着,一边和张巡探讨城防的布置,敌军可能的攻击位置和己方的预防措施,所言无不恰到好处,还有很多独到之处,张巡也大受启发,赞道:“婉心姑娘,你可真是当代女诸葛,对兵法的研究远超大唐的诸多名将!” 胡婉心一笑,道:“我喜欢看各种书籍,兵法类略有涉及,并未认真阅读,我也从来没想过成为一个领兵打仗的女将军!”张巡惊叹道:“这是天生的聪明,别人学不来的,若不是你不能服众,我宁愿让你当这个主帅来带领这些将士!”江一尘对城防不是太精通,看到胡婉心受张巡敬重,也暗自高兴。 叛军行动速度不快,直到第三天中午后,才赶到雍丘城外,乱哄哄的准备安营扎寨。 张巡站在门楼眺望叛军,问边上的胡婉心道:“婉心姑娘,如今之计,当如何处之?” 胡婉心道:“留1000人守城,余下1000人分成5队,由五人率队出击,避开正面,从侧面攻击。”张巡深以为然,下城点兵,自率一队,居中出发,江一尘也率领一队,打开城门,向叛军冲杀过去。 张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将,但是足智多谋,身先士卒,经常冲锋在前。胡婉心特地嘱咐江一尘,战阵中务必注意保护张巡,不容有失,所以江一尘率领的队伍就在张巡左侧,战斗中不时观察张巡的情况。 叛军没想到守军会主动出击,一时大乱,栅栏还没来得及竖起就被唐军冲倒。江一尘步行出击,挥动碧心剑,敌军纷纷辟易,摧枯拉巧一样直捣中军。 令狐潮带领的这些叛军,有不少是临时抓来的壮丁,战斗力本来就差,见唐军勇猛,发一声喊,四处逃散。张巡大喜,命令唐军追杀。 马蹄声响,一队胡人骑兵急冲而至,当先三员偏将,人高马大,都使长矛,成品字形围住了江一尘,同时举起长矛,分别往江一尘面部,胸口,腹部刺来。江一尘眼见无法闪避,大喝一声,纵身跃起,碧心剑划个半圆,咔嚓咔嚓咔嚓三声过去。三员胡将但觉手中一轻,手中长矛已经没有了矛头,只剩下矛干了,刚一愣神,江一尘啪啪两脚踢出,正中2将胸口,鲜血狂喷,从马上摔了下去,当即毙命。剩下一员胡将,眼见不妙,拨转马头逃命。 胡人士兵见江一尘勇猛无比,纷纷放箭,江一尘矮身躲过,从地上捡起没有矛头的长矛,振臂往逃跑的胡将背心掷去。那胡将刚来得及松口气,背后就遭到重重一击,眼前发黑,一个跟头载下马去,幸亏仓促间江一尘为躲避箭支,没有使上全力,胡将的护心镜也正好救了他一命,但是这一下重击,没有几个月是恢复不了的。 这队胡人的抵抗让叛军稍稍安定下来,开始重新集结,发动反击,张巡见战果很难再扩大了,命令收军,江一尘断后,唐军缓缓入城。令狐潮刚到雍丘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不恼火,命令叛军后撤五里下寨,收治伤员,明日再和唐军决战。 张巡盘点战果,唐军无一战死,仅有几十人受了箭伤,大喜之下,冲着胡婉心深深一揖,道:“婉心姑娘神机妙算,在下替雍丘所有军民感谢你!”胡婉心侧身还了一礼,道:“众位将士们不畏牺牲,浴血搏杀,大唐有如此的忠勇之士,何愁不能战胜叛军?”将士们齐声欢呼,看向胡婉心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张巡问道:“明日叛军必定复来,我军可作何准备?”胡婉心道:“适才我遥望敌军营中,发现敌军带来了不少抛石机,还有专门装载石块的车辆,可速做准备。”张巡忧虑道:“叛军抵近发射石块,城头如何站人?”胡婉心想了想道:“可以制作大量的木栅栏抵御飞石,人躲在后面,另外在叛军攀城时可以采取火攻,用蒿草浸泡油脂,置于城内预备,以策万全。”张巡依计而行,命令军民赶制木栅栏,收集蒿草。 江一尘叹道:“婉心,你如此足智多谋,我回长安奏明皇上,命你领军十万,剿灭安禄山!”胡婉心白了他一眼,道:“好啊,你也来取笑我!”江一尘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哪敢取笑你?”胡婉心噗嗤一声,笑道:“好啦,你为帅,我来给你当个参谋吧!”江一尘也笑道:“皇上封我这个五品官,可没有带兵的权力,再说我也不懂领兵之道,稍有不慎,几万人因我而死,那就罪莫大焉!” 胡婉心鄙夷道:“胆小鬼!”江一尘笑嘻嘻的道:“刚才战阵冲杀时,你何时见我胆小?”胡婉心道:“别提了,你可不知我有多担心!”话出口,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真情流露,不由得脸微微一红。江一尘见胡婉心如此关心自己,也颇为感动,相处日久,人类和狐仙之间的界线在江一尘心中越来越模糊了。 第二天一早,叛军就云集雍丘城下,上百台抛石机环城排列,只待主将令下,漫头巨石就会向守军头上倾泻而下。而城头上早就放置了木栅栏,守军躲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 此时叛军中军一声炮响,出来一个黑面大汉,身高足有一丈,膀阔腰圆,似一座肉山,肩上扛着一根碗口粗的铁棍,步行来到城下,离城一箭之地站定,喊声如雷,大声嚷嚷着让守军出城和他决战。 众人面面相觑,浑不知这个大汉从何而来,看这块头,此人必定膂力惊人,昔日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是和此大汉相比,力气上必定远逊。 张巡道:“这个蛮汉力大无穷,可以用箭射之。”但是守军百般挑衅辱骂,黑汉就是不往前一步,远离弓箭射程。叛军见唐军无人出战,大声嘲笑。 胡婉心冲江一尘招招手,江一尘会意,走近道:“婉心,可有计策对付这大汉?”胡婉心低声道:“我看这厮,并非人类,倒似一头黑熊,你可有办法对付?”江一尘定睛一看,见黑汉长相怪异,手臂上满是长长的黑毛,心中有底了,道:“我去对付他!”从城头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黑汉面前。 第五十八章智服大黑 守军昨天见识了江一尘的高强武艺,现在又看到了神乎其神的轻功,见他出战,欢声雷动,叛军则大声鼓噪。 江一尘笑嘻嘻的走近黑汉,低声道:“念你一番修为来之不易,速速离开,饶你一命!”黑汉见江一尘看出自己来历,大怒,也不答话,举起铁棍,劈头盖脸砸下来。江一尘知道无法硬当,往边上闪开,黑汉硬生生凝住下砸的势头,转为横扫。江一尘万料不到黑汉膂力如此之大,铁棍在黑汉手里如同竹竿一样轻盈,暗叫“不妙”,仓促中纵身上跃,黑汉手中的铁棍已经变成上撩,往江一尘小腹点去。 江一尘大惊,在空中无从腾挪,危急中抽出碧心剑,剑尖在棍上一点,一个跟斗跃开三丈,躲过了黑汉的致命一击。 电光石火间的这三招攻守,无不妙到毫巅,城内外众人看的目眩,两人分开后才轰然叫好。胡婉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江一尘落地才放下。 江一尘站在地上,呆呆发愣,这黑汉的武艺太出人意外了,不光力气大,应变更是一等一,刚才从棍下逃生也是竭尽全力。黑汉见江一尘站着不动,怒吼一声,踏上几步,铁棍砸向江一尘左肩,江一尘绕到黑汉右侧,挺剑刺出,黑汉铁棍回抽,拨开碧心剑。棍剑相交,碧心剑往外荡开,在铁棍上砍出一道口子,江一尘但觉手臂酸麻,心道:“这黑厮哪来这么大力气?”当下不再硬拼,展开浮云剑法,围着黑汉乱转,寻找黑汉的破绽。 黑汉看出江一尘的用意,一根铁棍使得密不透风,江一尘心忖:“这么沉重的一根铁棍,你能够坚持多久?”一盏茶过去,黑汉力气愈长,棍势往外扩展。江一尘骇然,心中焦躁,边斗边想办法,眼睛余光看见右边有好大一片树林,顿时有了计较,身法依旧迅捷,但是使动碧心剑的时候减少了2份劲力。 黑汉觉察到了江一尘剑上力量的减弱,以为久斗之下,江一尘力气不支,哼了一声,棍势变得大开大合,江一尘败势已现,不断往右边退去,叛军见黑汉胜利在望,大声欢呼。 张巡皱着眉头,胡婉心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江一尘即使战败,最多是士气受挫,改变不了战场形势,她坚信江一尘的轻功足可让他脱离危险。 两人越斗越远,江一尘只剩下了招架之力,不断往树林方向退却,叛军大声嬉笑,也不急于攻城,存心要等黑汉打败江一尘后再攻城。 张巡道:“婉心姑娘,一尘不会有闪失吧?”胡婉心微笑道:“张帅放心,一尘的轻功远胜这个黑大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尘是故意把他引到树林里。” 江一尘此刻的抵抗变得微不足道,就差拔腿逃跑了,黑汉怒喝一声:“纳命来!”迈动长腿,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树林中央。江一尘长笑一声,转过身来,挺剑刺向黑汉左肩,没等黑汉招架,已经收剑绕到了背后,抬脚往黑汉屁股上踢去。 黑汉力大无穷,棍法也非常高明,但是身法和拳脚功夫稀松平常,现在树林里,铁棍威力剩下三成,见江一尘脚踢到,只能前跃避开。江一尘抢得先机,更不迟疑,把剑往背后一插,双手抢入黑汉内圈,或掌或指,从任脉中脘穴往下一路点到关元穴,最后一脚踢在环跳穴上,黑汉下半身瘫软,江一尘笑道:“躺下吧!”附上天阳掌力的一拳重重击在黑汉的檀中穴上,黑汉这才慢慢坐倒,坐着和江一尘差不多高度。 江一尘拔出碧心剑,喝道:“你这黑厮,从哪里来的?”黑汉迟疑不答,江一尘反手挥出,碗口粗的白杨从中截断,慢慢倒下。黑汉脸显惧色,道:“英雄饶命!”江一尘道:“只要你老实回答道爷的话,饶你一命倒也不妨!”黑汉连连点头,道:“是,是!”江一尘心想:“这黑厮是个软骨头!”喝道:“快说!” 黑汉哭丧着脸道:“小人名叫大黑,自小在北方山林中生活,从未做过坏事,道爷明鉴!”江一尘暗笑,喝道:“谁叫你来这儿的?”黑汉往叛军军营方向一指,道:“那个跳大神的阿史那鲁找到小人,说这边食物大大的有,还有美酒畅喝,只要帮他们打仗就行,小人贪嘴,就跟着来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说完怯怯的看一眼江一尘。 江一尘喝道:“念你修成人身不易,姑且饶你一命!速速离开此地,回你老家,若再看见你,定斩不饶!”大黑诺诺连声。江一尘伸手在大黑身上拍打几下,解开穴道。大黑摇摇晃晃站起,拖着铁棍,和江一尘一前一后走出树林,从叛军队列边上一直往北行去,有人高声呼喊,大黑也不回应。 张巡满心疑惑,问胡婉心:“婉心姑娘,这是什么情况?”胡婉心微笑道:“张帅,应该一尘是降服了这个黑大汉。”张巡一拍脑蛋道:“刚才我以为这黑汉字打赢了一尘,原来是诱敌之计!”胡婉心道:“我猜是平地上棍棒威力太大,一尘无法近身,而树林中铁棍四处掣肘,凭着灵活的身法可轻易制服这黑汉子。”张巡点头道:“一寸长一寸强,所以战阵上多使用长矛,树林中就施展不开了,只能受制于人。。” 说话间,江一尘到了城下,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城头上,守军一片欢呼,看着江一尘的眼色充满了敬佩,叛军则满是沮丧。没有人知道树林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判断出,江一尘赢了, 令狐潮在中军目睹了大黑和江一尘的争斗经过,略感后悔,本来想凭着大黑的武艺,唐军无人能敌,派他出来挑战,可以震慑守军,提升自己士气,扬威于雍丘城下,没想到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就打败了大黑,看样子大黑是不会回来了。 令狐潮满心疑惑:“从未听说张巡手下有如此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刚才那手轻功就不是普通练武之人能够企及的,此人是谁,来自何方?”然而叛军中并没有人能够回答令狐潮的问题。 令狐潮望着城头上和江胡两人谈笑风生的张巡,想起了被杀死的妻儿,怒火中烧,手一挥,上百架抛石机一起推到城下,石块雨点一样砸向城头。城头守军早有准备,纷纷竖起木栅栏,胡婉心昨天就吩咐守军和城内百姓,把木栅栏做的尽可能坚固,所以石块砸到木栅栏,没有造成多大损坏,纷纷滚落城下,但是城墙和门楼还是遭到破坏,靠近城墙的内城房屋受损严重,也有部分军民受伤。 令狐潮见守军忙于躲避抛石,城头只余少数士兵,命令手下将士架设云梯,开始攻城,弓箭手在后压制守军。 叛军扛着云梯到了城下,抛石机停止了抛石。张巡大声命令守军把浸满油脂的蒿草搬运到城头,在敌军爬到一半多的时候,点燃蒿草扔下去。此时天气尚寒,叛军铁甲之下多穿棉衣,蒿草着身便燃,无不烧的焦头烂额,跌落云梯,摔个筋断骨折,惨叫不绝。 江一尘在城头纵横来去,一边用碧心剑挡开叛军的弓箭,一边四处救应,少数悍勇的叛军不顾守军的火攻,登上城头,和守军苦战。江一尘所到之处,碧心剑斩断云梯,城头援军失去了援军,成为瓮中之鳖,同时天阳掌力发出,叛军纷纷从城头滚落,不一时,城头叛军或擒或俘,全部肃清。 第五十九章招魂法事 令狐潮见唐军准备充分,这一波攻势已经被瓦解,己方士气受挫,下令收军。城头一片欢呼,张巡笑道:“今日挫败叛军,婉心姑娘和一尘当算头功!”胡婉心道:“全赖张帅指挥有方,将士们奋勇杀敌,我一小女子不添乱已经是烧高香了!”江一尘也道:“我就这点匹夫之勇,能够跟着张帅杀敌就满足了”张巡哈哈大笑,携着江一尘的手,道:“今日庆功宴,婉心姑娘当坐首席!” 胡婉心却道:“张帅,肉尽量多,酒不宜多!”张巡眼一瞪,道:“为何?难道令狐潮还敢攻城?”胡婉心摇头道:“敌军刚败,重整旗鼓还得几天,但是我们可以乘胜追击!”张巡眼睛一亮,道:“晚上出城偷袭?”胡婉心点头道:“正是!将士们白天的战斗并未消耗多少体力,五百人出城,和昨天一样,分成五队,敌军绝不会想到我军鏖战一天后还会主动出击,此战必胜无疑!”张巡大喜,连声称妙,江一尘也是叹服不已。 将士们听说夜晚要去偷袭敌军,无不踊跃,张巡从中挑选500人,酒足饭饱后,由江一尘和四位副将带领,趁着夜色,开启城门,偷偷摸向叛军营寨。 叛军苦战一天,疲劳之极,都在酣睡中,根本想不到唐军会偷袭。值夜的士兵也抱着长矛打盹,江一尘率军接近叛军营寨,碧心剑挥舞,打开寨门,叛军才刚惊醒,黑暗中一片混乱,不知道唐军来了多少人马。唐军趁机冲杀,四处放火,叛军溃不成军。哭爹喊娘,纷纷后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令狐潮从梦中惊醒,命令弓箭手列阵放箭,阻止唐军追击,才稍稍稳住了阵势。 江一尘一看目的达到,吩咐唐军后撤,胡人骑兵还没集结完成,唐军已经撤回了城内。令狐潮大怒,检点损失,发现自相践踏而死的远比被唐军杀死的多。 张巡在城头一直注视着自己将士的偷袭行动,直到敌军营中火光四起,杀声传来,才放下心,心知胡婉心的计谋成功,暗赞胡婉心智谋无双。此时看到众人凯旋而归,张巡连忙和胡婉心去城门口迎接。江一尘冲胡婉心一抱拳,笑道:“婉心姑娘有鬼神莫测之机,众将士大胜而归,下一步如何行动,请下令!”胡婉心冲他一白眼睛,道:“少拍马屁!”众人大笑。 令狐潮心知张巡做了充分的准备,唐军士气高昂,雍丘城暂时无法攻下,硬攻徒增伤亡,加上此时主要战场在潼关一线和西北方向,所以并不着急。接下来的日子,叛军攻势减弱,时不时的用抛石机投掷石块骚扰守军,偶尔派遣小股军队攻城,遇到抵抗就撤退,打算慢慢消磨守军的意志。 张巡率领城中军民严阵以待,挫败了敌军无数次攻势,不时主动出城袭击,城内民众众志成城,在战斗间隙,修缮加固被抛石机损坏的城墙。 江一尘和胡婉心衣不解带,一个冲杀在战斗第一线,一个帮张巡出谋划策。 江一尘不时想起长安的卢剑梅和可儿,从离开长安算起,已经有2个多月了,本来和江一帆说好,十天后就能赶上他,现在耽搁这么久,卢剑梅肯定非常担心。张巡和胡婉心经常谈起雍丘和南面睢阳城的重要性,关系到整个大唐的赋税来源,即使叛军不发动大的攻势,也难以让江一尘下决心离开雍丘回到长安。 午夜时分,江一尘打坐完毕,耳聪目明,自感修为并未落下,虽然这些天忙忙碌碌,但还是每天坚持修炼,站起身来,隔壁的胡婉心稍无声息,显然已经入睡。 江一尘有点烦闷,信步出门,往城墙上走去。此时天气还不是太暖和,守军在城墙上燃起篝火,一来取暖,二来照明,防止叛军偷袭,见到江一尘,纷纷站起打招呼,江一尘笑着一一回应。这些天的共同战斗,江一尘和将士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凡有人受伤,江一尘总是全力施救,毫不吝啬自己的真气,每一个阵亡将士,都会让江一尘责怪自己没有及时上前救援,心下盘算等战事平息,禀明罗公远,为这些英勇的阵亡将士做一场超度法事。 远眺敌军营寨,也有火堆散布期间,江一尘叹口气,正打算下城,突然余光中发现有点异常,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整个夜空中有一团团黑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叛军营寨,黑气极不寻常,江一尘能够感受到其中含有的阴寒之气。 距离太远,而且是借着黑夜掩护,江一尘夜视力再强,也看不清究竟,转头问边上一个偏将:“这几天晚上可有什么异常?”偏将答道:“末将今晚轮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江一尘又问:“前几晚呢?”偏将道:“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常!”江一尘指着涌动的黑气道:“可曾见过这些黑气?”偏将睁大眼睛看半天,茫然道:“末将眼拙,没看见什么黑气!” 江一尘暗骂自己“糊涂”,寻常人哪有自己这么好的视力,在这没有月亮的夜空中,根本发现不了异常,对偏将道:“你们不要出声,我去敌军营中看看!”说完一跃而下,猫着腰一溜烟向叛军营寨摸去。 江一尘想起了胡婉心那天的话,叛军中有穿着奇异的人,还有大黑所说跳大神的阿史那鲁,初步有了判断,叛军中一定有人在行使妖法,这些黑气是何物暂时不知,但必定是阴物无疑。 雍丘城到叛军营寨,是一片开阔地,眼见再走近会被发现,江一尘往东进入打败大黑的那片树林,跃上树梢,抬眼望叛军中军看去。只见营寨中间空地上搭起一座法坛,坛有三层,并不高大,淹没在营帐中,雍丘城头即使白天也无法观察到,坛中间竖起一根旗杆,杆上挂着一面黑色的幡,上面绣着三个白色骷髅头,令人毛骨悚然。 法坛上站在十三个装扮奇异的人,最上一个是个老头,拿着法杖,第二层是三个,最下面是九个,这些人围着法坛转圈,口中念念有词,空中黑气汇聚而来,隐入幡内。 第六十章聚阳成阵 江一尘发现黑气中隐隐有人影晃动,当即明白,原来这些人在做一个招魂的法事,十三人共同做法,显然这法事非同小可。 安禄山谋反至今,生灵涂炭,无论军士还是百姓,死亡惨重,中原大地遍布孤魂野鬼,这些敌对双方的枉死之人,都充满了无穷的怨气。这个幡就是传说中的招魂幡了,把这么多鬼魂收入幡内,用意不言而明。 江一尘心下骇然,如果不是今晚自己睡不着上城头,恰巧发现了叛军的这一险恶图谋,真待到这些巫师招魂完毕,再来进攻雍丘,恐怕神仙下凡都难救满城军民。 江一尘不敢多待,轻轻跳下树梢,回到城中,坐在室内沉思,叛军召来这么多冤魂,当然不会是闹着玩的,有无数种方法对城中军民造成伤害,自己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先把事情和胡婉心说了,胡婉心沉思半晌,道:“一尘,你在潼关箭射狼妖,用的那根银杏鞭在不在?”江一尘道:“这个是随身携带的。”打开包裹,抽出木鞭。胡婉心拿起木鞭端详,没看出有什么神奇之处,道:“这根木鞭可以对付吗?狼妖总比这些鬼魂厉害吧?” 江一尘摇头道:“鬼魂数量太多,说不定里面还有厉害角色,区区一根木鞭实乃杯水车薪。”胡婉心又道:“能不能用这根木鞭设个阵?”一语惊醒梦中人,江一尘眼睛一亮,仔细盘算了一下,喜道:“此法可行,婉心你真聪明!”跳起来一把抱着胡婉心。 胡婉心心中一荡,微笑着任由江一尘抱住自己,江一尘道:“走,去和张帅商议。。。”突然发现自己抱着胡婉心,脸一红,连忙松手,讪讪的道:“婉心,我太激动了。。。”胡婉心嗔道:“多抱一会也不会辱没了你!”江一尘不敢直视胡婉心眼睛,岔开话题,道:“现在正值春天,阳气萌发之际,雍丘周边一片平原,可以用此木鞭作为阵眼,设立个聚阳阵,白天收集阳气,夜晚以此阻挡阴魂入侵。”胡婉心道:“这个我不懂,你自己和张帅商议。” 张巡早起去城头巡查一遍,顺便慰问一下将士,此刻正在早餐,见两人进来,忙招呼一起吃饭。两人也不客气,坐下吃起来。 近来双方互有胜败,都感疲惫,暂时休战,张巡判断今日令狐潮不会攻城,饭毕和两人闲聊。 张巡道:“一尘,听说你昨晚出城了,有什么发现没有?”江一尘道:“张帅,我正要向你汇报一事。”把昨晚看到的一切告知了张巡。张巡一听之下,大惊失色,问胡婉心:“婉心姑娘有何良策?” 江一尘心道:“张帅对婉心有了依赖心,凡事不决就问婉心,却忘了我才是道士,专职抓鬼驱妖。”胡婉心笑道:“张帅问错人了,一尘是道士,这些事最擅长!”张巡一拍脑蛋,道:“唉,我都急的糊涂了!一尘说说,有什么办法?” 江一尘道:“刚才我和婉心商议过了,目前不知道敌方会以什么方法进攻,只能先防守。鬼魂属阴,白天是不可能出现的,我的意思是先布一个聚阳阵,聚集白天的阳气,用以在晚上抵抗鬼魂,然后再想办法彻底摧毁那个招魂幡,或者斩杀那几个巫师。”张巡点头道:“此事我一窍不通,你权衡处理,需要什么尽管说。”江一尘道:“布阵之事我一个人即可,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守秘密,不能让城中军民知道,以免引起恐慌。”想一想,又道:“我等会多画几张升阳符,化在水中,所有人都喝一点,也能起些作用。”胡婉心插言道:“对军民就说是预防瘟疫用的。” 张巡暗赞胡婉心聪明绝顶,战场上本来死人多,天气一热来不及掩埋就会腐烂,引发瘟疫,这样的借口毫无破绽。张巡商议军情时,下人都会主动避开,所以三人说的这些话无人知晓。 江一尘在城墙上绕了一圈,观察气息的流向,最后确定县衙边上的一座塔楼为阵眼所在,银杏鞭就放置于此,身边并无别的法器可用,江一尘无奈,只能画了几张定气符,置于城墙一周,一个简陋的聚阳阵算成了。 江一尘自己没有多大把握,平原地带没有可借用的天然屏障,一阵狂风刮过,好不容易聚集的阳气说不定就刮跑了,平生第一次画出的定气符究竟效果如何,尚不得知,只能祈祷上天了。 春暖花开,又值一个大晴天,阳光普照,江一尘把最后一张定气符贴上城墙,用砖块压住,嘱咐守城将士小心看护,切不可移动毁损。江一尘抬起头来,马上感应到了天地间气息的变化,仿佛照射在雍丘城内的阳光比城外要热上几分,周围的阳气也开始隐隐往城内聚集。 江一尘大喜,万没料到符箓的效用如此之大,此时城头上的将士开始喊热了,性急的已经脱下了棉衣。张巡也在帅府和胡婉心抱怨天气热的早,抬头见江一尘回来,忙问:“一尘,布阵之事如何?”江一尘点头道:“幸不辱命!”胡婉心笑道:“张帅,别抱怨天气热了,这一定是一尘布阵成功后,产生的微妙变化。”江一尘一竖大拇指,道:“婉心真是算无遗策!”胡婉心板着脸,其实心中甚是欢喜。 张巡道:“你两人这次来到雍丘,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大唐有如此才俊,何愁安贼不灭?” 胡婉心道:“一尘,你的升阳符赶快画,我直觉叛军今晚会有所异动,预防工作不能懈怠。”江一尘忙道:“我马上画。” 不光是军民,城内的战马和牲口也喝了符水。江一尘舒口气,对胡婉心道:“婉心,这个阵势能不能保护雍丘城,就看今晚了。”胡婉心道:“你觉得敌军会采取何种方法?”江一尘沉吟道:“应该是驱使招魂幡内的阴魂包围雍丘城,如果聚阳阵不能抵御,后果难料。”胡婉心笑道:“没那么严重,城内目前阳气充盈,阴魂难以侵扰,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摧毁对方的这个招魂幡。”想一想又道:“听说鬼魂最怕天雷,你可会引雷之法?” 江一尘道:“召唤天雷需要步罡踏斗,或者书写雷符,家师虽然传授过,我担心我的修为达不到,感应不了雷部诸神,加上现在是春天,引雷困难。”胡婉心道:“惊蛰已过,春雷也是司空见惯,何来困难之说?我在长白山时,即使寒冬雪天,也常有雷击。”江一尘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当尽力为之。” 第六十一章婴灵现身 才入夜,江一尘让士兵在城头燃起尽可能多的火堆,把一周照的亮如白昼,自己去塔楼上取回银杏鞭,此刻已是深夜,天地阴盛阳衰,不再需要聚敛阳气,只需要定气符锁住阳气不外泄即可。 江一尘坐在城头,心中说不出的不安,身后传来脚步声,无需回头就知道是胡婉心来了。江一尘道:“婉心,你怎么来了?”胡婉心一笑,道:“我来看看你。”江一尘道:“回去吧,这里很危险。”胡婉心柔声道:“既然知道危险,难道你不需要我在边上帮你一把?”江一尘道:“正因为危险,才让你离开,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一指北方叛军营寨,叹道:“这面招魂幡,里面一定有厉害角色。” 胡婉心有点感动,道:“别忘了我可是有1000多年的修为,对付这些鬼魂说不定比你有效,你领教过我三叔的本事,我也不比他差多少。”江一尘笑道:“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吧。”凝视着胡婉心眼睛,正色道:“一遇危险,必须立刻离开!”胡婉心笑道:“好了,别凶巴巴的,听你便是!” 午夜时分,城头将士只留下几个观察敌军,别的都入睡了,火堆却烧的更旺,帅府中的张巡打个哈欠,也准备休息了。 突然间,敌营中浮起一股黑气,迅速上升扩散,四面八方向雍丘城涌来,江一尘精神一振,心道:“终于来了!”站起身来,对胡婉心道:“去帅府通知张帅,保护张帅!”胡婉心知道江一尘是想支开自己,道:“张帅自己会保护自己,我看看热闹再走。” 黑气距离雍丘已经不远,天空中传来三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又好似猫叫声,入睡士兵纷纷惊醒,一片茫然,不知道哪来的猫叫声。 江一尘和胡婉心骇然变色,对视一眼,低声道:“婴灵!” 婴灵,是流产,胎死腹中,或者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婴儿灵魂,因为父母没有为其做超度法事,魂魄无依,无法往生,弥留在人间,产生无穷的怨气恨意,通常会对父母和兄弟姐妹纠缠作祟,特别是母亲。刚开始以母亲元气为食,逐渐长大后,需要的元气增多,也会四处寻觅,被人控制后,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怪物。 穷苦人家因为儿女多,为了减轻负担,往往把刚出生的婴儿闷死,或者扔便桶里溺死,事后也不在意,随便一埋了事。这些可怜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婴灵,在人间四处游荡,直到本身阳寿耗尽,才能重新轮回。 江一尘昨晚在树林中窥视到的那些巫师,带头的老者就是阿史那鲁,他利用招魂幡聚集冤魂,没想到居然招来了三个婴灵,实在让其惊喜不已,同时也暗自戒惧,生怕自己操控不了,被其反噬。经过几天的招魂,周边一带的冤魂悉数聚集在幡内,婴灵在其中吞噬了无尽的怨气,迅速成长,阿史那鲁感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了,于是选在今晚放出。 这些天唐军和叛军的战斗都是小规模的骚扰战,令狐潮用以麻痹唐军,掩护阿史那鲁的行动,加上招魂都是在子夜开展,法坛也设在营帐中央,因此阿史那鲁坚信自己的行动不会被唐军发觉,今夜的攻击必将一举摧毁唐军的抵抗意志。 一声连一声的婴灵哭叫声,惊醒了雍丘城中所有人,张巡坐立不安,城头守军更是从心底深处感到了恐惧。此时黑气翻滚着围住了雍丘城,生成了一圈迷雾,被城内聚集的阳气隔绝在城墙一周。 江一尘心下明白,目前雍丘城内聚集的阳气,或许能够抵抗普通鬼魂,能不能持续到明天日出尚不可知,但是对于婴灵而言,形同虚设,必须御敌于城门之外。 三个婴灵同时在半空中现身,同样的光头无发,没有眼白的黑眼珠,一张大嘴差不多咧到耳根,正是罗公远和江一尘闲聊时描述的婴灵形象,阴气化形,宛如实体。 江一尘一咬牙,双足在城墙上力蹬,如一支利剑直飞空中,迎上婴灵,银杏鞭横扫过去。胡婉心没有江一尘这么强的凌空虚度能力,只能跃下城墙,跑出几十丈,在土堆后面坐下,魂魄出窍,冲着一个婴灵挥掌击出。 士兵们见胡婉心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居然也能一跃几丈,无不大奇,但是见胡婉心跑出去了却又坐下不动了,又感奇怪。其实胡婉心此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第一,她不愿自己狐身的真相被人知道,第二,婴灵是灵体,只能以灵体对灵体,她坚信自己1000多年的修为不会弱于婴灵。 江一尘的银杏鞭带有雷霆之威,专门克制阴邪之物,婴灵也不敢正撄其锋,后退躲避。江一尘左掌劈出,天阳掌力发出,这次婴灵不在躲避,同时举手,以怨气化解江一尘的掌力。 此时身边白影一闪,胡婉心急扑而至,朝着一个婴灵冲过去。江一尘见胡婉心并未显出狐身本体,心道:“这姑娘也太爱美了,城头士兵又不可能看见你的魂体。”眼见上升力量即将耗尽,大喝一声,左掌往下击出,借着反冲之力,挥鞭击中了正面的2个婴灵。 灵体并非实体,但是木鞭击中婴灵,却似击在水中,微弱的电光闪过,婴灵怪叫着退开,江一尘缓缓落在地上,心下惊骇。婴灵受挫,身形变淡,但是很快又有黑气补充进来,恢复原形,向江一尘扑来。江一尘不再凌空,站在地上和婴灵缠斗。 此刻胡婉心正和另一个婴灵斗的难解难分。本来以胡婉心的修为,击败婴灵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胡婉心害怕自己不经意会露出狐身本体,被士兵看到,硬是分出一半的力量维持魂魄的人身形象,实力大打折扣,变的和婴灵在伯仲之间。其实城头的士兵只能看到一团白影和婴灵相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但都知道和胡婉心有关。 第六十二章天蓬元帅 江一尘越斗越吃力,婴灵的实力强的不可思议,银杏鞭几次击中婴灵,马上就有怨气补充,好似无穷无尽一样,而自己一疏神被击中了左肩,却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发出的真气不再刚猛纯阳,夹杂着来自婴灵的阴寒之气。江一尘自己感觉变得狂暴,心知是怨气入体带来的后果。 雍丘城被黑气笼罩,仗着白天聚集的阳气支撑,无数冤魂影藏在黑气中,几次想侵入城内,却又忌惮阳气,双方僵持不下。 江一尘暗骂胡婉心迂腐,不敢显出原形,几次想骂,但又骂不出口,毕竟胡婉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不是胡婉心敌住一个婴灵的话,自己早就无幸了,刚一分心,一个婴灵手抓抓到,惨白的指甲冲他眼睛而来。江一尘大惊,眼睛一闭,木鞭往上格去,同时往后一仰,一个后空翻,好不容易躲过了婴灵的这一击。 江一尘眼皮上已经感受到了婴灵指甲的凉意,暗呼“侥幸”。这一下如果被抓住,不会抓瞎江一尘的眼睛,但是怨气入脑,后果不堪设想。落地之际又踏上了一块石头,差点摔倒。 胡婉心和另一个婴灵的争斗却是稍无声息,虽然不落下风,但是短时间也难以取胜。江一尘一时无计,只能苦苦支撑,蓦然间想到了早上胡婉心说的引天雷之法,值此困境,尽管没有把握,也只能尽力一试。 大禹那天在云上的禹步给江一尘的印象很深,后来一直在琢磨模仿,此刻顺着北斗七星的位置不断踏出,真气贯于脚底,同时奋力抵御婴灵的攻击,好不容易最后一步完成,天地间一片平静,根本没有气息的异动,江一尘大为沮丧。 胡婉心一边和婴灵争斗,一边观察江一尘这边的情况,此刻看见江一尘在走一种奇怪的步伐,马上联想到了是一种引雷的罡步,奋力攻出两招,逼退婴灵,魂魄入体,快速走到江一尘身边,问道:“怎么样?”江一尘沮丧的摇摇头,道:“没有用。”胡婉心道:“试试雷符!我帮你挡住!” 江一尘把银杏鞭往胡婉心手中一塞,快速掏出符盒,雷符刹那间写就,往空中一扔,无火自燃。此时胡婉心在三个婴灵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江一尘接过银杏鞭,连出三招,逼退婴灵,同时往北方的天空望去。 一会儿的功夫,从北面悠悠吹来一丝凉风,同时乌云开始遍布天空,江一尘感受到了天空中蕴含的暴虐之意,喜不自禁,知道引雷成功了。 鬼魂和婴灵同时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停止了攻击,敌对双方军民也感到了闷热潮湿,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一声巨响,紧接着十几道雷电同时在雍丘城周围炸响,黑气四散,雍丘城重归清明,将士们一片欢腾,张巡在帅府也感受到了雷击带来的清明,抬头望着天空,喃喃的道:“天佑大唐!” 三道细小的闪电同时落在三个婴灵身上,打得他们龇牙咧嘴,痛苦万分,身影马上稀淡几分,紧接着三声低沉的雷声传来。江一尘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天雷,对边上的胡婉心道:“婉心,我们赢了!”胡婉心极其疲累,缓缓的道:“是的,我们赢了!” 又是三道天雷击在婴灵身上,身影更加淡了,同时好几道天雷劈在叛军中营的招魂幡和法坛上,燃起熊熊大火,同时波及了边上几座营帐,站在坛上的阿史那鲁也被击中,烧成一团焦炭。叛军营中大乱,纷纷提水救火。 阿史那鲁已死,冤魂失去了控制,四散而去,而天雷依旧在追击婴灵,江一尘舒口气,正要和胡婉心回城,天上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小道长留步!” 江一尘一凛,和胡婉心转过身来,只见半空中显出一神将,法身威严,四头八臂,其中三只手各提着一个婴灵。来者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座下的四圣真君之首,天蓬大元帅,讳姓卞名庄,雷部第一神将。 江一尘举手过额,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敢问尊神名讳如何称呼?”卞庄大笑道:“无需拘谨,吾乃天尊手下天蓬元帅,姓卞名庄,刚才你做法画符惊动天尊,天尊特派遣卞某下凡助你一臂之力!”江一尘道:“感谢尊神施以援手!”卞庄空余的一只手摆了摆,道:“无需言谢,值此乱世,道门中人更应该坚定信念,成为天道的维护者!”江一尘点头。胡婉心忽道:“卞大元帅,你如此神通,为何不降下天雷直接劈死安禄山?” 卞庄叹道:“天庭有律条,神仙不能直接参与凡间之事,世道变迁自会有定数。”胡婉心又问:“这三个婴灵怎么处理?”卞庄道:“擒回天庭,待天尊发落。不过以天尊的慈悲心肠,最后还是会打回地府,重新轮回。”江一尘和胡婉心默然,适才在婴灵手下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从心里希望卞庄能够用几个天雷把婴灵打个魂飞魄散,给自己出口气。 卞庄看看天,道:“即将天明,卞某去也,两位保重!”不等两人回答,身影凭空消失。 江一尘望着卞庄消失的方向,呆了半晌,叹口气道:“婉心,回去吧。”胡婉心道:“回去就回去,你叹什么气?”江一尘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我看神仙也有烦恼,也不是事事如意,也要听人命令,受律条约束。”胡婉心笑道:“你还想无法无天了?”江一尘也笑道:“象你这样,在山中无拘无束多好,偏偏要跟着我出来担惊受怕,何苦呢?”胡婉心低声道:“我宁愿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女子。”江一尘黯然不答。 卞庄现身,只有江胡两人才能看到,和江胡两人对答,也刻意使用了传音之术,加上天黑,距离城头又有一段距离,城头众人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江一尘和胡婉心转身回城,远处还有断断续续的雷声,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慢慢变大。江一尘急道:“婉心,走快点,慢了要淋湿了!”胡婉心奇道:“难道前面不在下雨?”江一尘哭笑不得,只好脱下自己衣服,撑开遮在胡婉心头上,陪着胡婉心不紧不慢走在雨中。胡婉心看着边上淋成落汤鸡的江一尘,噗嗤一笑,拉着他往前飞奔。 天色大明,张巡一早就站在城头,北方的叛军正在忙忙碌碌,拔营起寨,往北撤退。胡婉心道:“看来昨晚的失利对令狐潮打击颇大。”张巡问道:“能不能出城追杀?”胡婉心道:“万万不可,昨晚一场大雨,道路泥泞,将士们行走不便,而且令狐潮善于用兵,撤退时必有精兵殿后,甚至埋下伏兵。”张巡叹服。 又过几天,不见叛军复来,江一尘不放心,一路追踪而去,发现令狐潮根本没有重新南攻的打算,这才确信叛军短时间是不会进攻雍丘了。得知此消息,雍丘城内一片欢呼。 第六十三章老子化胡 江一尘心想:“雍丘总算保住了,我也得告辞张帅,回到长安了,不知道婉心怎么打算?”过去和胡婉心说了自己想法。胡婉心想了想道:“也罢,我和你一起离开雍丘,去天下第一繁华的长安城逛逛,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到时你可别不舍得银子!”江一尘笑道:“我带你面见圣上,赏赐的银子够你买下长安城内所有服装铺!”胡婉心白他一眼,道:“小气鬼!” 张巡十分不愿意两人离开,百般劝说,但是江一尘和胡婉心去意已定,张巡只好道:“这次保住雍丘,全赖你两人之功,他日令狐潮必定率军重来,此地关系大唐财赋命脉,我将与此城共存亡!”胡婉心道:“雍丘南方,还有睢阳,张帅不必固守此城,危急关头,弃雍丘而守睢阳!”江一尘也道:“张帅多虑了,敌军新败,短期不会再来。”胡婉心道:“一尘,你可以给张帅留下一张定位符,如再遇到万鬼困城这样的奇诡事,把符烧掉,一尘万里之外也能感应到。” 张巡大喜,道:“当真如此?”江一尘点头道:“张帅放心,若你烧掉符箓,我定将全速赶到救援,能否成功,当看天意!” 两人告辞张巡,和一起战斗过的将士们挥手道别,一路西行,满目的断壁残垣,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野狗三五成群,找不到吃的就以尸体为食,曾经的繁华尽数化为乌有。 胡婉心久居山林,对叛乱前后的变化没有感受,但是看到江一尘的表情变化,也能猜到不久前这些地方一定人烟密集,经济繁荣。 潼关以东都是叛军控制区,江一尘作普通人打扮,但是和胡婉心这样一个明艳少女同行,不免惹人瞩目,无论吃饭还是住宿,总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江一尘无奈,对胡婉心道:“婉心,能不能换个装扮,别被人瞧出破绽?”胡婉心笑道:“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有何破绽给人发现?”江一尘道:“你没看到经常有人在后面议论我俩?”胡婉心道:“那是议论你吧。”江一尘苦笑,知道胡婉心爱美,不可能故意把自己扮丑,只能作罢。 函谷关,位于灵宝县城北,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处于长安和洛阳的交通要道上,历史上的白马非马,鸡鸣狗盗的故事皆发生于此。 昔日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仗函谷关天险,使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秦末刘邦守函谷关拒项羽,最后夺取天下。 唐朝诗人胡宿曾赋诗一首赞美函谷关,诗云: 天开函谷壮关中,万古惊尘向此空。 望气竟能知老子,弃繻何不识终童。 谩持白马先生论,未抵鸣鸡下客功。 符命已归如掌地,一丸曾误隗王东。 春秋时期,函谷关令尹喜登城东望,见天空中有一团紫气向西而来,红云蔓延千里,知道有圣人将至,遂下城等候。不久老子驾青牛板车而至。尹喜迎入官舍,拜老子为师。老子也不推辞,一住就住了三个月,尹喜以自己身体有病辞官,把老子接到自己家里,沐浴更衣,斋戒问道于老子,请老子著书,以惠后人。老子沉思片刻,提笔写下道德五千字授给尹喜,这就是被后世称为万经之祖的《道德经》。道家以紫为贵,也是源于老子紫气东来的传说。 此刻叛军崔乾佑主力就驻扎在函谷关,少数老弱残兵离潼关不远,故意示弱引诱哥舒翰出击。 江一尘西行途中,一直担心潼关的安危,此刻来到函谷关,见叛军精锐都在关内,近期也不可能主动进攻,终于放下了心。 胡婉心道:“昔日老子写下五千言道德经,西出不知所踪,后人都不知道老子最终归宿,这也是个悬案。”江一尘道:“家师说过,道祖出函谷关后,一路向西,翻过高原雪山,最后到了天竺国,化胡为佛。”胡婉心奇道:“难道和尚们信奉的佛祖真是道祖徒弟?”江一尘点头道:“家师非但修为高深,治学也极为严谨,从来不说妄语。” 胡婉心道:“我听说老子化胡经是西晋道士王浮的伪作,可有此事?”江一尘摇头道:“不然,一开始佛教是承认老子化胡经的,收录在大藏经中,直到五胡乱华,佛教站稳脚跟后,开始否认老子化胡经。”胡婉心笑道:“此事死无对证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江一尘道:“家师经过研究,老子化胡说并非源自老子化胡经,在佛教传到中土之前,也在道教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魏略》和《魏书》都有记载,佛教有部《浮屠经》,其中就主张老子化胡,而这三本书皆早于《老子化胡经》。” 胡婉心嘻嘻一笑,道:“下次遇到有和尚否认老子化胡为佛,你就拿这三本书给他们看,保证秃驴们哑口无言。”江一尘哈哈一笑。胡婉心又道:“和尚们乱世做缩头乌龟,盛世则大赚香火钱。”江一尘笑道:“也不尽然,没有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就没有大唐的锦绣江山。”胡婉心撇嘴道:“那只是个例,今日乱世,还就没看到一个和尚出来救世,都是躲在寺庙里面念经,估计也是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平安。”江一尘无言以对。 两人边走边说,目的地是不远处的玄元宫,专门为纪念老子所建,天宝初年经过翻扩建,更是富丽堂皇,大殿内一座老子骑牛的金身塑像,栩栩如生。作为道教弟子,来函谷关而不参拜道祖,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第六十四章天降灵符 江一尘一见道祖金身,油然而生敬意,跪倒在前,三叩九拜,胡婉心也跟着跪倒叩拜。江一尘拜毕起身,奇道:“婉心,你跪拜干啥?”胡婉心道:“善男信女都能叩拜,为何我不能?难道一定要道门弟子才行?”江一尘笑道:“那你有什么心愿祈求道祖帮你达成?”胡婉心脸一红,道:“不和你说!” 大殿里面挂着不少画,边上还有说明,描述的是老子离开洛阳,来到函谷关,写下五千字道德经的事迹,两人仔细观摩,偶尔低声讨论几句。 江一尘在潼关的战斗都在夜间进行,没有叛军认得出江一尘,而令狐潮的叛军也不会来到函谷关,所以江一尘毫不担心会被人认出引发争斗。 大殿外传来脚步声,江一尘转头望去,外面进来两男一女,都穿着道袍,年纪较长的一个瘦削身材,脸色古板,另一个和江一帆差不多年纪,较为矮胖,后面的道姑,走路如荷花在风中摇曳,身姿婀娜,风情万种,年纪一时看不出,似乎和瘦道士差不多,又好像和胡婉心同龄,估摸着30左右吧。江一尘一下子想到了胡春妮,但又不怎么相似,胡春妮虽是个狐妖,却美的粗犷,眼前的女道士,却美的娇媚。 三人进入大殿,整理一下衣服,在老子塑像前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行的是正宗的道教礼。江一尘心生亲近,正要上前见礼,胡婉心拉住他,轻轻摇摇手,示意他暂时别过去。江一尘会意,背转身继续观摩画像,一边竖起耳朵听三人说话。 三人站起身,细细打量这宫殿的建筑,年轻道士道:“道祖的这个宫殿气势恢宏,花费的银子应该不会少。”年长道士道:“此地本来就有道观,开元初年重新翻建的。”道姑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师弟不知,重新翻建也有有缘由的。”年轻道士问道:“什么缘由?” 道姑道:“开元29年,陈王府参军田同秀上言玄宗皇帝,说自己有一天去上班路上,发现玄元皇帝,就是咱们的道祖,突然降临在丹凤门外的大街上,道祖告诉田同秀,自己有一道灵符要送给玄宗皇帝,就埋在函谷关尹喜的故宅中,请玄宗速派人去挖,晚了说不定给人取走。”年轻道士笑道:“估计这个田同秀是预先制作一道假符,然后埋好,哄骗玄宗去挖取,借此升官发财。”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视一眼,两人想法和年轻道士一样。 道姑续道:“玄宗得知这么个好消息,不敢怠慢,马上派人去尹喜故居寻找,掘地三尺后,还真发现一道桃木制成的灵符,上面写着一个木字。玄宗大喜,道祖居兜率宫,天降灵符,是个大大的祥瑞。”年轻道士问道:“桃符上的木字何解?”江一尘没有听罗公远谈过此事,也有此疑问,侧耳聆听道姑的回答。 道姑道:“朝廷大臣经过讨论,得出的结论是木字的含义是玄宗将在位46年,一起上表说,函谷宝符,潜应年号,先天不违,奏请玄宗改年号为天宝。”江一尘心道:“原来天宝年号是这样来的,这灵符的出现还真是个谜,一个芝麻小官,恐怕是没有胆子设局欺骗当今皇帝的,尹喜故居就在关上,派人偷埋灵符也不可能瞒过旁人。”盘算着他日回到青城山后,找罗公远问个究竟,解开自己的疑惑。 道姑接着道:“既然改了年号,田同秀自然是加官进爵,做了一个什么大夫,玄元宫也肯定要翻修扩建了,此地原本叫桃林,现在也改名为灵宝。”年轻道士叹道:“朝廷待我们道教弟子可真不薄!”道姑笑道:“现在是大燕朝廷,咱们主持可是国师,安禄山对待道教弟子的恩惠更甚于李唐。” 年长道士一直没说话,此时插口道:“主持派我们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做的,哥舒翰的陇右铁骑已经到了潼关,这五万骑兵可是心腹之患。”道姑道:“五万铁骑何惧之有?管教他有来无回!”江一尘和胡婉心暗自吃惊,哥舒翰的陇右铁骑是大唐的精锐,这个女道姑究竟有何神通,敢狂言一举歼灭? 年轻道士又道:“这养蜂小子鬼精着呢,瞧他色眯眯的样子,看到师姐就狂吞口水。”年长道士也道:“这小子确实不是个好人,师妹多加小心。”道姑一笑,道:“放心吧,对付这小子还不是易如反掌,如果不是有求于他,谁愿意搭理这厮。”年长道士道:“走吧,这里也没啥好玩的地方,师妹你明天还得去山中,看看这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三人迈步出门。 江一尘问道:“婉心,怎么办?”胡婉心想了想道:“跟上他们,看看他们住在哪里?”两人远远跟着后面,见三人步入了崔乾佑的中营。 胡婉心道:“听他们的言语,这三人将不利于唐军,针对的是哥舒翰的骑兵。”江一尘点点头,道:“明天早起,躲在进山的路上,跟踪这个道姑。”胡婉心道:“这三人修为不弱,他们的主持是安禄山的国师,一定非常了得,你可知道道门有哪些高人,又有谁会去替安禄山效力?”江一尘道:“此事刚才我已经想过,当今出名的几个人,都受到朝廷礼遇,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为安禄山做事的,不过现今道门繁荣,高功大德层出不穷,也难保不会有人投靠安禄山。” 清晨的函谷关,传来战马的阵阵嘶鸣声,南面的山中一片苍翠,正是山花烂漫的季节。 天色蒙蒙亮,叛军营帐中走出一人,看身影正是昨天的那个道姑。江一尘和胡婉心早就等候在一旁,蹑着道姑进入山中。 第六十五章马蜂毒计 道姑步履轻快,登山犹如平地,显然功力不俗。江胡两人生怕被发现,不敢过分靠近,幸好山路虽然弯弯曲曲,却只有一条,不会跟丢。翻过几个山头,人烟渐无,前面一个山谷,盛开着各色山花,,姹紫嫣红,面向南面的山坡上有三间茅屋,两侧排列着上百个蜂箱,无数的蜜蜂在屋前和花丛中飞舞。 这些蜜蜂显得十分怪异,比常见的蜜蜂大一倍,身段修长,却和马蜂差不多,多半是杂交所得,继承了马蜂的绝大多数性状,也学会了采蜜,称之为马蜂更恰当。 门前一个年轻人正在忙碌,看到道姑来到,满脸堆笑,道:“仙姑,终于把你盼来了!”眼睛却盯着道姑高耸的胸部,不舍得移开。 道姑毫不在意,故意挺了挺胸部,道:“仙姑我特意来瞧瞧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年轻人吞一口口水,恋恋不舍的把眼睛从道姑胸部移开,指着边上的蜂箱,得意的道:“事情基本妥当。”嘴里吹一声口哨,只见漫山遍野的马蜂纷纷振翅飞起来,聚集到门前的空中,黑压压的一片。 道姑吓了一跳,赶忙躲到年轻人后面,生怕被马蜂蜇到。年轻人乘机拉一把道姑的玉手,喊一声:“仙姑小心!”道姑甩脱他的手,笑吟吟的道:“看来我们主持没有看错你,果然有点本事!”年轻人得意的道:“我宋家世代养蜂,现在已经是第六代了,我宋中远虽然吃喝嫖赌,喜欢女人,但是祖宗传下来的这门本事还没丢掉,这些蜂经过我宋家人几代培育,都是罕见的异种。” 道姑道:“这仅仅是第一步,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成功。”年轻人不答,贼秃兮兮的笑道:“仙姑,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道姑白了他一眼,道:“事情办成了,自然如你所愿!”宋中远喜道:“当真?”道姑不耐烦的道:“当然是真的!”宋中远道:“可不要骗我,我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伸手往道姑肩上揽去。 道姑俏脸一板,侧身躲开,微怒道:“事情还没办妥,猴急什么?”宋中远抱了个空,哈哈一笑,也不在意,走到黑布蒙着的几个木架边上,揭开黑布。 江一尘和胡婉心躲在林中的山石后面,倾听道姑和宋中远的对话,早就注意到了黑布蒙着的这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此时宋中远揭开黑布,原来是几匹做得极其逼真的木马,只听得宋中远一声尖利的口哨吹响,马蜂像是听到命令一样,纷纷从空中扑向木马,蛰刺木马的眼睛。 江一尘和胡婉心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叛军为了对付哥舒翰的骑兵,专门想出这么个办法,训练马蜂来蛰刺马匹的眼睛。这上百箱的马蜂何止几十万只,一旦战场上放出,遮天蔽日的飞过来,震撼力可想而知,根本就无从招架。唐军战马被蛰瞎眼睛,吃痛之下必定乱奔乱跑,只需要几百匹的马受蛰,队形立马就会散乱,到时叛军发动攻击,唐军必定一败涂地。 江一尘暗呼侥幸,心想:“昨天去玄元宫倒是收获不少,及时洞悉了叛军的毒计,但是这些马蜂怎么应付?”贸然出击,必定会招致攻击,弄得不巧会被蛰的中毒身亡。一时无计,低声问胡婉心:“婉心,可有办法对付这些马蜂?”胡婉心一见到这些马蜂,就在盘算应对之法,见江一尘问起,答道:“马蜂怕火,可以火攻。”江一尘苦笑道:“还没靠近蜂箱,我身上恐怕就扎满刺了。” 胡婉心想了想,又道:“我在长白山看到有一种蜂鹰,专门捕食马蜂。”江一尘道:“这种鸟至少得有上千只才能吃掉这些马蜂,又从哪里找来?”胡婉心道:“能不能画符幻化?”江一尘叹道:“我一个普通人,哪有如此法力?”胡婉心道:“长白山符化黄龙,雍丘城下引天雷,都比化几只鸟困难吧。” 江一尘道:“飞鸟是普通飞禽,能够符化的都是神物。”胡婉心沉思一会,道:“天上有二十八宿,里面有飞鸟,能不能符化?”江一尘道:“这些都是天官,只能召请,还不知道行不行呢?”胡婉心道:“勉力一试吧。”江一尘:“二十八宿中有女土蝠,危月燕,昴日鸡,毕月乌,请哪个合适?”胡婉心道:“就请昴宿吧。” 江一尘听道姑和宋中远两人正在商议请崔乾佑派人来搬运这些蜂箱,心道:“被你们搬到军营中,就没有办法消灭这些马蜂了!”事不宜迟,掏出符盒开始画符。这是一张阳符,召请的是天上的在职仙官,江一尘画的分外吃力,但觉真气从笔尖飞快流出,好容易画完,累出一身汗。江一尘盖上印鉴,喘口气,甩手焚化。 江一尘和胡婉心抬头望着天上,心中七上八下,一点把握都没有,果然,半盏茶过去,天空万里无云,毫无异象出现。江一尘沮丧的道:“没有用。”话音刚落,胡婉心指着天空道:“这是什么?” 天空中突然飘来一朵五彩祥云,悬浮在两人头顶上方,祥云翻滚,遮住了对着道姑的一面,一员金盔金甲的天将现身,道:“小道长,何事召请星官?”用的是传音之法。 江一尘恭恭敬敬行个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欲灭了这些马蜂,却又无能为力,故此惊动星官,还望恕罪。”天将道:“昴宿奉玉帝之命,前往观星台巡札,感受到小道长的召请,特遣末将下来一看。”望一眼马蜂,皱眉道:“这么多马蜂,拿什么灭?”胡婉心道:“尊神可以变化出蜂鹰吗?” 天将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色的圆环,道:“下来前,昴宿把这金乌环交于末将,说或许会用得到,此环汇聚先天之气,可以幻化一切飞禽,姑且一试。”言毕把环往后山一扔。 江一尘和胡婉心看着金乌环滴溜溜旋转着飞过山脊,落到后山。突然间,后山响起一阵飞鸟的叫声和翅膀的扑动声,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群蜂鹰从后山飞起,越过山头,往宋中远的房屋方向直扑而来。 第六十六章怒斥倚莲 蜂鹰个头不是很大,脸部小而致密的羽毛和鳞片一样,像头盔保护着蜂鹰,马蜂根本奈何不得。 天将一抱拳,道:“末将告辞。”不等江一尘道谢,驾云腾空,瞬间消失不见。胡婉心笑道:“金乌环掉在后山不要了,等会去找找。”江一尘也笑道:“找到了归你!”俩人都知道,法宝是有灵性的,早就自动飞回天将手中了。 蜂鹰如一阵狂风扑向马蜂,嘴啄爪抓,翅膀拍打,如风卷残云般,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马蜂尸体。马蜂四散逃走,蜂鹰紧追不舍,敏捷度远胜马蜂,除了极少数漏网之鱼,几乎全军覆没,蜂王都被吃掉了,马蜂再也聚集不起来了。 道姑和宋中远看的目瞪口呆,浑不知变故从何而来。函谷关一带的山林中,极少出现蜂鹰,宋中远历代祖辈,加起来看见的屈指可数,现在一下子飞出来几千只,宋中远怎么都想不明白蜂鹰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姑刚开始见蜂鹰吞食马蜂,挥剑斩杀了几十只蜂鹰,但是被斩杀的蜂鹰,一点鲜血都没有,掉落地上,一会儿就消失无踪,尸体都没有了。道姑大惊失色,知道这些蜂鹰不是普通的飞禽,是有人用法术幻化而成。 道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而做法之人显然就躲在左近,等马蜂被消灭殆尽后,就会出现。宋中远哭丧着脸,道:“仙姑,这些狗娘养的蜂鹰把蜂都吃完了,怎么办?”道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斥道:“蜂死了,还可以再养,你人不是好好的活着么!”宋中远一想也对,从崔乾佑手中得到的银子足够自己花天酒地了,干脆拿着银子跑到大唐那边去,下半辈子也无需养蜂了。 见道姑神色凝重的站着,也不说话,宋中远很是诧异,小心翼翼的问道:“仙姑,你在想什么?”心下盘算尽快把道姑打发走,拿着银子离开这里,至于对道姑的那些想法,早就荡然无存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从林中出来,笑嘻嘻的向道姑和宋中远走去,这一仗大获全胜,轻而易举的解除了马蜂对大唐骑兵的威胁,两人心情非常愉快。 宋中远见林中突然出现两个青年男女,也是一惊,斜眼打量,除了那个少女美的出奇,别的也不见异常,心下猜测有可能是进山游玩的。道姑也是心中疑惑:“难道是这两人做法破了马蜂?” 江一尘冲道姑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请教道友道号上下?”道姑见江一尘言语十分客气,还了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倚莲。”江一尘道:“道友在哪座道观修行?”倚莲道姑道:“范阳城郊的崇阳观,敢问小道长是哪个门派的?”江一尘答道:“贫道来自青城,有一事请教道友。”倚莲道:“小道长有事但说不妨。” 江一尘道:“大唐皇帝以道祖玄元皇帝为先祖,尊崇无比,对待吾等道家弟子也是优待有加,道友修行之人,当明天道,即使不为国家出力,也不该效忠安禄山,荼毒天下生灵!”倚莲冷笑一声,道:“刚才那些蜂鹰是你做法幻化的吧?”江一尘道:“区区小术而已,如果不是贫道发现了尔等毒计,大唐岂不是要吃大亏?” 倚莲看了一眼边上的胡婉心,心中一动,冷哼一声,道:“原来昨天在玄元宫的游客就是你俩!不错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当真是英雄出在年少!”江一尘道:“不敢!”抬头望一眼,蜂鹰尽灭马蜂后,自身灵气耗尽,化为无形,此时天空一片清明。 江一尘续道:“贫道恳请道友,速速离开此地,切不可再为叛军效力!”倚莲道:“安禄山当有天下,李唐气数已尽,小道长恐怕自己是在逆天而行吧!”江一尘一指西面,怒道:“道友难道没看见山河残破,老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哪个明君所为?自五胡乱华开始,直至大唐一统天下,老百姓才过上了安定的生活,道友难道希望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日子毁于一旦?”这番话正气凛然,倚莲气为之夺,哑口无言。 江一尘道:“今日言尽于此,望道友自省,如不知悔改,他日疆场相遇,别怪贫道不念道门之情,请便吧!”倚莲眼见江一尘能够幻化如此多的蜂鹰,心知修为远远不如江一尘,说僵了动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一甩头,也不答话,径直离开。 宋中远害怕自己被崔乾佑收买,为叛军驯养马蜂的事被江一尘知晓,强笑道:“小道长法力高深,英雄了得,小人钦佩不已。”江一尘喝道:“你甘心为叛军出力,当属汉奸,本当取你性命,念你尚未酿成大祸,留你一条狗命,滚吧!”宋中远诺诺连声,抱头鼠窜,走出一程,想起金银都在屋里,忘记拿了,现在多半会被这两人顺手牵羊拿走了,心中懊恼不已,转身躲进林子中,打算等江一尘和胡婉心走后,再回去取,料想藏的隐秘,不会全部被这个恶道发现。 胡婉心笑道:“一尘,你刚才训斥那道姑的话说的太好了,形象一下子高大无比!”江一尘道:“又在取笑我了。”胡婉心道:“谁敢取笑你这样一个大英雄?”江一尘叹道:“没想到我道门弟子居然也有被收买的,看来这场平叛不会很快结束。”胡婉心道:“这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说不定凌烟阁上还会供奉你的画像呢。”江一尘苦笑道:“我可不想成为大唐的救世主,太太平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胡婉心悠悠的道:“那可不然,我倒是挺感激安禄山的。”江一尘奇道:“感激安禄山干啥?”胡婉心道:“好歹让我认识了你,这些天的经历日后也能成为美好的回忆。”江一尘默然不答。 第六十七章路经潼关 江胡两人从原路返回,避开叛军营地,一路西行。前行几十里,又有一处叛军营地,营里都是老弱病残的士兵,一个个无精打采,士气低落,东一堆西一处的聚集在一起聊天,领兵将领也不去管他们。 胡婉心道:“安禄山下的本钱真够大的。”江一尘奇道:“什么本钱?”胡婉心一指军营,道:“这些士兵羸弱之极,和咱俩在函谷关看到的精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明显是叛军拿来诱敌的。”江一尘骇然道:“拿几千人的性命来诱敌?”胡婉心点头道:“如果官军出击,五万铁骑冲击之下,这些人毫无生存可能。”江一尘道:“崔乾佑善于用兵,函谷关那里地势险恶,如果我军贸然进攻,必定中计。” 到的潼关城下,守城的一个年青裨将名叫李松青,是以前高仙芝手下的,曾经跟随江一尘夜袭叛军,见到江一尘携着一个美貌少女来到,不由得大喜,连忙派人报知哥舒翰,自己下城开门迎接江胡两人,嘘寒问暖,十分殷勤。 江一尘见到故人也很高兴,问道:“最近叛军可有行动?”李松青摇头道:“哥舒翰将军来到潼关后,安禄山儿子安庆绪率军进攻,被击败后,这些天一直很平静,都没有接触过。”江一尘道:“潼关易守难攻,可以消磨叛军士气,叛军精锐都集中在函谷关。”李松青吃了一惊,道:“这些天都在说安禄山打算撤军了,皇上几次三番催促出关破贼。”江一尘道:“我刚从函谷关过来,崔乾佑的精兵都在函谷关。”抬手往西一指,道:“这几千老弱兵士是用来诱敌的。” 边说边聊,江一尘也没有向李松青介绍胡婉心,很快就到了哥舒翰的帅府。江一尘一看,还是以前高仙芝的旧帅府,几个月前还经常出入这里,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不由得黯然神伤。 李松青站住,道:“江少侠,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送您进去了。”江一尘道:“多谢了,我自己进去吧!”挥手道别。 帅府门口,站着一员儒将,看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到来,脸现笑容,出言问道:“来者可是江少侠?”江一尘行了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正是江一尘,请问将军高姓大如何称呼?。”一指胡婉心,道:“这是贫道师妹,胡婉心!”胡婉心道:“将军好!”儒将看一眼胡婉心,心道:“这姑娘好美!”转头和江一尘道:“在下行军司马田良丘,哥舒将军听报少侠到来,十分高兴,特派在下迎接。”江一尘道:“哥舒将军身体康复与否?” 田良丘道:“哥舒将军的病体本来是不允许带兵作战的,但是皇上几次召请,推辞不得才携病体来潼关主持平叛大事,如今还得拄着拐杖勉强行走,骑马是万万不能的。”江一尘微微点头,哥舒翰中风极为严重,如果不是江一帆冒着风险用银针疏通血管,恐怕现在还躺在床上动惮不得,玄宗选择这么个病夫来统帅20万大军,看中的是哥舒翰的威望。 帅府大堂,哥舒翰斜靠在太师椅上,神色疲惫,两侧坐着两位全身披挂的将军。哥舒翰见到江一尘,极其高兴,众人见礼后,江一尘才知道这两位将军,一个是骑兵统领王思礼,一个是步兵统帅李承光。 哥舒翰道:“昔日我病重,全赖少侠兄弟俩竭力医治,才使得我这把老骨头能够重新站起来。”江一尘谦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但愿将军安康,率军剿灭叛军。”哥舒翰道:“我从兵部那里得知,你和一帆去辽东办事,一帆回来时经过潼关,还在这里盘桓了几天,帮我治疗疾病,你为何拖延了如此之久?” 江一尘终于听到了江一帆的消息,非常高兴,听得哥舒翰问起耽搁的缘故,也不敢隐瞒,道:“我和师妹从长白山返回中原,遇到叛军进攻雍丘,雍丘城内兵力不足,我俩前去相助,所以耽搁了。”哥舒翰道:“战事结局如何?”江一尘道:“幸不辱命,叛军被打退了。”田良丘心知哥舒翰想了解具体的战斗过程,便道:“江少侠,可把经过详细说说,潼关的防守也需要从雍丘得到启示。” 哥舒翰,王思礼,李承光一起点头称是,江一尘无奈,只能把雍丘的战斗细说了一遍,胡婉心的各种计谋也一一叙述,四人一面听,一面细问。等江一尘说完,四人瞧着江一尘和胡婉心的眼中充满了钦佩。王思礼和李承光都是威震四方的猛将,自忖面对雍丘城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自己万万不敢主动出击的。 田良丘对哥舒翰道:“将军,我有个想法。”哥舒翰道:“但说不妨。”田良丘道:“婉心姑娘足智多谋,胜我百倍,能否让她留在潼关,为我军出谋划策?”哥舒翰喜道:“好,好!”转头对胡婉心道:“婉心姑娘,可愿意为老夫分担一些压力?”胡婉心想了一想,道::“既然将军看重,我留下来倒也不妨,但是眼下有一事需要重视!” 哥舒翰大喜,忙问:“何事?婉心姑娘请说!”胡婉心道:“叛军招募了很多奇人,今早我和师哥就遇到一事,有人驯养马蜂,准备在战场上对付我军铁骑。”把早上灭马蜂的事说了一遍。 王思礼大惊失色,冷汗直冒,尽管知道马蜂已经尽灭,但是这样的毒计自己做梦都想不到,如果战场上遇到,自己肯定一败涂地。 哥舒翰和田良丘也是暗呼侥幸,只有李承光不动声色,毕竟他统领的步兵不会受影响。 胡婉心续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件小事,如果叛军另有能人异士,该如何对付?”哥舒翰沉吟道:“这该如何是好?”田良丘冲着哥舒翰一努嘴,哥舒翰醒悟,冲着江一尘笑道:“江少侠,既然婉心姑娘防患于未然,你看是不是也可以留在潼关?”江一尘苦笑不答,知道是胡婉心拿言语诱使哥舒翰出言挽留自己。 哥舒翰见江一尘不说话,忙道:“老夫可以奏请皇上下旨,江少侠不必有所顾虑!”江一尘道:“我得先回长安复旨,再看望家人,然后尽快赶赴潼关。”哥舒翰大喜,道:“老夫在此盼望江少侠的到来!”江一尘点头道:“将军勿念,贫道定然信守承诺!”回头却见胡婉心冲自己笑嘻嘻的做个鬼脸。 第六十八章将相不和 王思礼忽道:“江少侠远赴关外,一路上可曾听到对安禄山的评价?”江一尘道:“山河破碎,白骨累累,老百姓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王思礼道:“皇上对安禄山恩重如山,安禄山是被杨国忠逼反的,罪魁祸首就是杨国忠!”江一尘环视一下诸人,见哥舒翰等都不动声色,心道:“想来此事不止谈论过一次了,估计都有共识了,杨丞相这黑锅背定了!” 江一尘道:“贫道这次远赴长白山,诸位将军想必有所耳闻。”哥舒翰点点头,道:“兵部诸人来我府上探望,简单提过此事。”江一尘道:“杨丞相和安禄山不和,这事天下人都知道,安禄山谋反,打的就是清君侧的名号。但如果杨丞相死了,安禄山是不是会重新归顺大唐?”田良丘道:“都已经称帝了,怎么可能归顺?” 江一尘道:“正是如此!安禄山早就有反心,暗中招兵买马,贿赂使者,蒙蔽朝廷,而杨丞相一直坚持安禄山有反心,并非空穴来风,如果听从杨丞相的意见,早做准备,事情又岂能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众人默然,其实内心也认同了江一尘的说法。 哥舒翰本来和杨国忠交好,但是自从来到潼关后,王思礼等下面一众将领坚持认为是杨国忠逼反了安禄山,暗中劝说哥舒翰起兵回长安,诛杀杨国忠,以此消除安禄山的怒气,再派人招安安禄山。哥舒翰虽然没有答应此事,但也没有斥责王思礼。 两人的谋划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被杨国忠知道了,杨国忠由此对哥舒翰有了猜忌,派自己心腹杜乾运率军驻扎灞上,监视哥舒翰。没想到杜乾运被哥舒翰抓住把柄给杀了,把军队也给吞并了。此事让杨国忠对哥舒翰戒心更重,双方互相防备。而玄宗自从安禄山谋反后,对胡人将军颇为猜忌,哥舒翰此举,也让玄宗颇为不满,猜忌更深,只不过用人之际,不好发作。 江一尘认为安禄山的谋反是必然之举,杨国忠的步步紧逼是导火索罢了,加上杨国忠对自己颇为看重,江一帆也马上要娶杨国忠的女儿杨芷为妻,所以江一尘站在杨国忠一边为其辩护。 见众人不说话,江一尘继续说道:“贫道受皇上委派去长白山,是因为安禄山得到了大禹圣人所铸的九鼎之一,冀州鼎!”田良丘惊道:“冀州鼎?”江一尘道:“正是此鼎!”田良丘喃喃自语:“没想到差不多一千年过去,九鼎还能再现人间!” 江一尘不再理会田良丘,续道:“安禄山得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并未禀报朝廷,秘密派人放置在其父亲的坟上,构成了一个帝王之运的风水局,贫道此去就是破此风水局。”哥舒翰叹道:“老夫以前和安禄山不和,是因为私人恩怨,没想到这厮深藏反心。”转头对王思礼道:“思礼,杨国忠没有看错安禄山,大唐危难之际,将相必须团结一致,大伙齐心协力,剿灭安禄山和史思明。”王思礼和李承光齐声称是。 江一尘暗暗松口气,值此危急存亡关头,再有将相不和的事发生,随时可能出大事。胡婉心虽然猜到了朝廷文官和武将存在矛盾,却不甚了解,也不在意,只管悠闲的品着茶。 哥舒翰道:“江少侠,这次从函谷关方向过来,可曾发现敌军有何异动?”江一尘道:“叛军精锐尽数集中在灵宝,还有能征惯战的同罗骑兵几千。”哥舒翰和三员部下对望一眼,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胡婉心道:“潼关目前在将军的打理下,固若金汤,只需要坚守,静待期变即可。”哥舒翰微露笑容,道:“郭子仪和李光弼在河北和史思明作战,打了几个胜仗,直接威胁到了安禄山的老巢,灵宝的崔乾佑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安禄山这个大燕皇帝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哥舒翰大病尚未痊愈,谈了这么久,已经非常疲惫了,众人纷纷告辞,江一尘留下来给哥舒翰慢慢输入真气,一盏茶功夫,哥舒翰感觉精力尽复,手脚也比以前活络了,暗暗感激江一尘。 哥舒翰中风后就按照医嘱戒酒了,招待江一尘和胡婉心的事就由田良丘负责了。酒席中田良丘把自己平时作战中遇到的疑问一一向胡婉心请教,胡婉心随口应答,无不切中要害,所谋之计更是思虑周到,稳中出奇,仿似亲临战场一般,田良丘大为叹服。 回住处路上,胡婉心道:“一尘,我让哥舒翰把你留在潼关,你有没有生气?”江一尘苦笑道:“谢谢你还让我回了长安,好歹能够呆几天。”胡婉心抿嘴一笑。 第二天中午前,江一尘就赶回了长安,踏进卢国苓的府中,卢剑梅正抱着可儿在院子里散步,猛然见到江一尘,一时还觉得是眼花了,揉揉眼,才发现真的是江一尘回来了,不由得欣喜万分,把怀中的可儿交给自己母亲,顾不得边上多人在场,上前一把抱住江一尘,眼泪直流。 江一尘搂住卢剑梅,轻轻拍着卢剑梅的肩膀,笑着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卢剑梅擦擦眼泪,嗔道:“一帆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你却耽搁了这么久,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江一尘道:“叛军进攻雍丘,我去帮着守城,回来在潼关和哥舒翰谈了点事,又耽误一天。”卢剑梅抬头凝视着江一尘,问道:“那个胡婉心的伤好了?” 江一尘点头道:“好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卢剑梅又道:“听一帆说,这个胡婉心特别美,是吧?”江一尘笑道:“她再美也不是我们同类,也犯不着喝她的醋。”卢剑梅脸一红,道:“哪个喝醋了?尽胡说!”从卢母手中接过可儿,往江一尘怀中一塞,道:“看看你的乖女儿,几个月没看到,是不是长大了?” 江一尘抱住可儿,仔细端详,这些天可儿明显大了不少,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江一尘低头在可儿脸颊上亲一口,内心温馨无限,看一眼边上的卢剑梅,暗暗发誓:“如果安禄山军队攻破长安,,我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护剑梅和可儿的安全!” 第六十九章速胜缓进 门口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卢国苓下朝回来,最近朝廷首要之事就是平叛,每天的朝政时间都用来商议军务,经常会持续到中午时分才结束。卢国苓见到江一尘也是十分高兴,忙招呼着入座吃饭,边吃边聊,卢国苓确实有很多事想要询问江一尘。 卢国苓道:“一尘,你们在长白山的事一帆回来都说过了,也禀报给皇上了,皇上非常高兴,赏赐了很多财物。”卢剑梅插口道:“叔叔,一尘也回来了,我想过几天让一尘在城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买一所。”卢国苓道:“这里空房多了,你们住着一点不碍事,我平时也好和一尘商量事情。”江一尘道:“剑梅,暂时就在叔叔这里住下去,买房的事不急,我过几天还得出去。” 卢剑梅一愣,问道:“你才回来,还没上朝,朝廷会有什么派遣?”江一尘道:“哥舒将军要我留在潼关辅助他对付叛军,估计已经派人上奏章给皇上了。”卢剑梅噘着嘴,脸色不愉。 卢国苓忙转移话题,问道:“一尘,你耽搁了这么久,去哪里了?”江一尘道:“叛军南攻雍丘,我正好遇到,去帮守城了。”卢国苓道:“雍丘守城主帅为何人?”江一尘答道:“真源令张巡。”卢国苓想了想,道:“是御史张晓的弟弟吧?这是个人才啊,可惜有点孤傲,不然就在京任职了。”江一尘答道:“具体我不了解,但是张帅体恤将士,身先士卒,为人慷慨仁侠,深受军民爱戴,这个我亲眼目睹。” 卢国苓道:“战事最终结果如何?”江一尘道:“经过几次大的战役,最终守住了雍丘,叛军北撤。”卢国苓道:“兵部有战报,说令狐潮兵马有4万人之多,而雍丘守军仅仅2000余人,敌众我寡相差这么多,如何打退敌军?” 江一尘把雍丘战事简单说了一遍,略去了胡婉心,只说都是张巡的计谋,言者说的简单,听者听得动容。 卢国苓叹道:“哥舒翰守潼关,有20万人马,背靠关中,还有长安朝廷的财物支持,而张巡守雍丘,仅仅2000人,还遇到了万鬼困城这样的诡异局面,难易天壤之别。此战胜利,张巡居首功,一尘其次。”江一尘道:“我适逢其会罢了。”卢国苓道:“雍丘的战报朝廷尚未收到,明日上朝时,可向皇上禀报。” 江一尘应了一声,问道:“一帆回来这些天里,都在忙什么?”卢剑梅笑道:“他还能干什么?每天就在丞相府中,和杨芷如漆似胶,都快举案齐眉了。”卢国苓突然问道:“此去回来你经过潼关,可曾听到哥舒翰对杨丞相有什么议论?”江一尘点点头,道:“王思礼对杨丞相很有看法,认为安禄山的谋反是杨丞相威逼所致,哥舒将军虽然没说什么,但看意思是默认。” 卢国苓道:“将相不和自李林甫起就是如此,前些天有传言,王思礼私下劝说哥舒翰起兵回长安,清除杨丞相,以消安禄山之气,以此平息叛乱。”江一尘怒道:“这些人简直疯了!”卢国苓道:“哥舒翰还算个明白人,没有听从王思礼,但也没有责罚王思礼,后来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长安,现在杨丞相和哥舒翰的矛盾已经发展到一个临界点,双方互相提防。”长叹一声,道:“国家存亡之际,这两人还是暗斗不休,长此以往,平叛大业何时才能完成?” 江一尘笑道:“叔叔无需担心,哥舒将军在潼关坚守,郭子仪和李光弼从西北方向进攻安禄山的老巢,用不了多久,叛军自然会内乱,到时再挥军东进,自可一举制胜。” 卢国苓深以为然,道:“现在朝廷上,从皇上到丞相,还有很多大臣,都有一种速胜的想法,你明天上朝,可以把情况和这些人好好说说。”卢剑梅道:“听说杨丞相为了平叛,把一帆和杨芷的婚事都推迟到下半年了。”江一尘笑道:“他俩反正天天腻乎在一起,也不在乎这半年时间。” 玄宗看到江一尘回来,龙颜大悦。关外之行的结果已经知道,此刻听江一尘细述了雍丘保卫战的胜之不易,玄宗当即下令封张巡为委巡院经略,同时问江一尘:“江爱卿,你从叛军控制的腹地返还,并且在雍丘和叛军作战,对叛军现状有相当了解,我军能在年内平息安禄山叛乱吗?”江一尘答道:“敌军史思明部虽然在河北失利,但是精锐尚在,潼关一线崔乾佑部,几千同罗精骑,都集中于函谷关,万万不可贸然出击,以免中了敌军奸计。” 玄宗道:“郭子仪和李光弼上奏也是如此说,让朕坚守为上。”江一尘道:“陛下万万不可性急,叛军烧杀掳掠,不得人心,假以时日,内部必定生变。”玄宗叹道:“朕看到敌占区百姓受苦,十分不忍,一心想尽早剿灭安禄山此僚。” 杨国忠出班奏道:“哥舒翰昨天派使者送来奏章。”玄宗道:“呈上来让朕一阅。”看毕笑道:“哥舒翰消息倒是灵通。”江一尘知道哥舒翰是上书要自己去潼关协助他,奏道:“臣路过潼关时,见过哥舒将军。”玄宗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江爱卿为我大唐立下大功,这才回京,又得外出,可愿去潼关助哥舒翰一臂之力?” 江一尘道:“国事当前,臣不敢以私废公,自当前去潼关!”玄宗大喜,道:“此去潼关并不遥远,江爱卿可以在京城多呆些日子,想来暂时叛军也不会有所异动。”江一尘还没回答,杨国忠奏道:“哥舒翰拥兵20万,每日无所事事,空废钱粮,对面安禄山只有羸弱残兵几千人,陛下可命令哥舒翰出关东进!” 玄宗又开始犹豫了,从内心而言,玄宗极其希望能够一举平息叛乱,刚才江一尘的话稍稍让他收起了急躁之心,但是杨国忠的话又让他开始有了出关攻击叛军的打算,转头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我军可否出关东进?”江一尘摇摇头,坚定的道:“不可!崔乾佑善于用兵,前线的这几千人是诱饵,用来引诱我军出击,臣亲眼目睹,岂能有误?” 玄宗听江一尘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不再提东进的事,命令重赏江一尘,大伙散朝。 第七十章相府计议 杨国忠邀请江一尘和卢国苓去其府中小聚。江一尘很久没见江一帆了,非常想念,当下和卢国苓欣然前往。 江一帆正和杨芷坐着闲聊,看到江一尘出现,喜不自禁,冲上来一把抱住,又跳又叫。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又在一起学艺,刚在长白山经历过生死,感情比一般的兄弟更加不同。 江一尘抱着江一帆,眼睛有点湿润,想到在长白山差点送了两人性命的事,至今心有余悸,暗想:“今后再也不能让一帆冒这种险了!”笑道:“快给你岳父和卢叔叔泡杯茶吧!半年后就要喝你的喜酒了!”江一帆松手,回头见侍女已经端茶上来了。 几人坐定,杨国忠道:“一尘和国苓等会都留在这里吃饭,咱们好好聊聊。”江一帆道:“哥,你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才回来?嫂子和我急死了!”江一尘还没回答,杨国忠接口道:“一尘又立下大功了。”随口把江一尘在雍丘的作为简单叙述一遍。 江一帆懊恼的道:“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回来了。”杨芷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打仗是闹着玩?”江一尘笑道:“我是碰巧遇到叛军进攻雍丘,帮着守城罢了!”杨国忠道:“张巡这个人,我也看走眼了,当时应该让他在京城任职。”卢国苓摇头道:“张巡是个奇才,作战不依古兵书,机变百出,唯有汉之霍去病可以相比,现在扼守在雍丘睢阳一线,可以保证江淮一带的安全,比呆在京城更能发挥才能。” 杨国忠点头道:“也算人尽其才了,大唐栋梁也!等平息叛乱后,我定当秉明皇上,重用张巡!”转头问正在喝茶的江一尘:“一尘,为何你也认为速胜不可取?”江一尘放下茶杯,道:“杨丞相,安禄山兵精,甲于天下,其谋反以来,并未收到重创,我军在潼关虽有20万之多,但除了西北返回的陇右和河西两镇将士,都是一群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战斗力完全不能和叛军相比,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杨国忠默然,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话锋一转,道:“一尘,你回来途径潼关,有没有听到哥舒翰对朝廷的非议?”江一尘知道杨国忠的意思,一时难以回答,想了一想,道:“哥舒将军并没有老糊涂,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一切以平叛为目的。” 杨国忠哼了一声,道:“总有人认为是我杨国忠逼反了安禄山,不仅仅是哥舒翰和手下这些人,还有朝廷的某些人,都想除我杨国忠而后快。”江家兄弟和卢国苓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说话。 杨芷道:“爹,既然这样,你也别做这个丞相了,咱们搬到成都去住,谁爱做丞相就让谁做去!”杨国忠斥道:“你小孩子懂什么!”语气中却不含怒意。杨芷撅起嘴,道:“这个丞相有什么好当的?做好了是应该的,做坏了一切责任都是你,明明安禄山自己谋反,现在大部分人都说是你逼反的,这黑锅爹你背的很爽吧?” 杨国忠长叹一声,道:“别人背地里怎么骂我杨国忠,我岂能不知?只要皇上信任我,我这个丞相位置还是坐的稳如泰山!” 卢国苓赶快转移话题,对江一尘道:“一尘,你打算何时去潼关?”江一尘道:“过个五六天再去吧,现在潼关固若金汤,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关系。”江一帆道:“哥,我和你一起去!”杨芷道:“你去干啥?皇上又没有命令你去帮着守关!”江一尘笑道:“正是如此!一帆,你在家好好陪着杨小姐,潼关也没啥热闹可瞧的。”江一帆闷闷的有点不乐意。 杨国忠忽道:“一帆跟着一尘去潼关,这想法很好,我看可以。”杨芷急道:“爹,打仗多危险啊!”杨国忠摆摆手,道:“现在国家危难之际,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一帆是我女婿,冲杀在战场第一线,我看也没有人再敢在背后说闲话了!” 江一尘本来想阻止江一帆去潼关,转念一想,此去潼关仅仅是守城,几乎没有任何危险,杨国忠执意让一帆和自己同去,必有深意,估计是监视哥舒翰等人的举动。想到此处,江一尘不再说话阻拦。卢国苓猜到了杨国忠的用意,自然也不做声。 江一帆喜道:“哥,何时出发?”江一尘道:“五天后走吧,路不远,一天就到了。”江一帆又道:“需要带什么?”江一尘一想,道:“最好能够找到一把宝剑,对敌时可以占据优势。”杨国忠点头,道:“府中有利剑一把,可能比不上高仙芝送你的碧心剑,但也能够削铁如泥,就交给一帆带走。”回头对闷闷不乐的杨芷道:“芷儿,一帆为朝廷出力,你应该高兴才是,有一尘在边上照顾,你有啥好担心?再说长安到潼关这么点路,凭着一帆的脚力,真有啥急事,当天就能赶回来。” 江一尘一努嘴,江一帆会意,做到杨芷身边,低声安慰。慢慢的,杨芷脸色放晴,江一尘松口气,心道:“这位杨小姐还算识大体。” 说话间,厨房已经备好午饭,众人入席。 杨国忠举杯道:“一尘远道回来,今天为他接风,大家干一杯!”众人一饮而尽。杨国忠又道:“很多人对我不满,说我专权,包括太子,但是今天我把自己未来的乘龙快婿送上平叛战场,这些忠义之士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卢国苓笑道:“省门口那块碑上的几个金字还在发光呢!”杨国忠哈哈大笑,颇为志得意满。江一尘和江一帆却不解其意。 原来杨国忠兼任吏部尚书,大肆提拔官员,迎合和满足了一些人的权欲,因而颇得众誉。为此,杨国忠的亲信京兆尹鲜于仲通、中书舍人窦华,侍御史郑昂等授意选人,请求玄宗给杨国忠在省门立碑,歌颂其选官有“功”。玄宗让鲜于仲通起草碑文,并亲自修改了几个字。鲜于仲通为了向杨国忠献媚,便把这几个字用黄金填上。现在卢国苓提到此事,正是搔到了杨国忠的痒处。 杨国忠道:“一帆,跟着一尘在前线好好表现,别让哥舒翰那老糊涂看低了!”江一帆“嗯”了一声。卢国苓道:“哥舒翰这条命还是一帆救的,没有一帆来京,哥舒翰恐怕现在还躺床上动弹不得。”杨国忠点头道:“正是如此!这老糊涂猪油蒙了心,不来感恩我杨家,反倒图谋算计我。”江一尘道:“哥舒将军还是识大体之人,不过这身体确实不适宜在前线指挥这么多兵马。” 杨国忠笑道:“现在潼关成为哥舒翰的养老院了,皇上几次催促进军,这老糊涂就是找借口拖延,我看纯粹是消极避战,害怕安禄山。”江一尘道:“前线军情我稍有了解,目前坚守是最正确的策略,还望丞相在皇上面前多多解释,不要逼迫哥舒将军出战。”杨国忠哼了一声,不再提此事。 第七十一章巨蟒踪迹 五天后,江一尘告辞家人,再赴潼关,卢剑梅万分不舍,但也没有多少担心,潼关距离近,而且唐军集结了20万兵马,听说叛军好久没有进攻潼关,江一尘此去必定不会有何危险。 江一帆和杨芷告别时,杨芷还是禁不住眼泪汪汪,好容易把她哄得收住眼泪,和江一尘一同前往潼关。 大道上行人不绝,常有官兵押解着军用物资前往潼关。20万人马每天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光5万骑兵的草料消费,就大得惊人,况且又不是在草原上,牧草随时可以取得。现在除了长安周边地区,余下大部分的财赋来源就是江淮。 江一尘切实感受到了雍丘和睢阳一线的重要性,同时又为张巡担心,毕竟兵力悬殊过大,以区区几千人对抗叛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一帆道:“哥,安禄山受朝廷恩宠,自己在范阳就是土皇帝,为何还要造反?”江一尘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觉得自己可以当皇帝,权势更大,就和你一样,钱永远不嫌多。”江一帆叹道:“我现在已经不想赚钱了。”江一尘道:“那是你钱已经足够花了,而且首要的事是盼着和杨芷结婚。”又加上一句:“你岳父的家产几辈子都花不完!” 江一帆转移话题,道:“哥,婉心姑娘的伤好了吧?”江一尘道:“好了,她现在就在潼关!”江一帆吃了一惊,道:“她怎么到潼关了?”江一尘答道:“婉心病好后,嫌在长白山气闷,要出来散心,就跟着我来到中原了。”江一帆奇道:“现在中原兵荒马乱,有啥好瞧的?” 江一尘道:“婉心是个奇女子,这次我在雍丘协助张帅打退叛军,靠的就是婉心的计谋。”江一帆有点不信,道:“你不是说张帅指挥有方,作战勇敢才取得胜利的么?”江一尘笑道:“张帅是个帅才,但很多计谋出自婉心,婉心是个狐仙,当然要把所有功劳推到张帅身上了。” 江一帆恍然,道:“那怎么又到了潼关?”江一尘道:“婉心想到长安看看,但是路过潼关被哥舒翰留住了,现在协助田良丘出谋划策。”江一帆坏笑道:“哥,婉心姑娘比天仙还美貌,你不怕嫂子喝醋?”江一尘伸手往江一帆肩头轻轻一拍,笑道:“你就少添乱了!我都没有和剑梅提婉心来中原的事,再说,我还盼着和你嫂子多生几个孩子呢,如果给她知道婉心的事,不愿意跟我生了,岂不是我江家无后?” 一路说笑,也不急着赶路,天黑前到了潼关。 潼关驻扎着20万人马,囤积着巨量物资,唐军士气高昂。江一尘奇道:“哥,我军现在兵强马壮,为何不能出关东进?”江一尘道:“灵宝一线,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叛军少数人马就能扼守,而且精锐都在后面,我军胜算不大,不如坚守为上。”江一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哥舒翰看到江一尘和江一帆一起到来,更是高兴,吩咐设宴款待。属下大将王思礼,李承光,还有田良丘和胡婉心都在。江一帆看到胡婉心貌似比以前更加艳光四射,不由得暗自惋惜:“婉心姑娘可比贵妃美多了,只可惜是个狐精!” 此时的胡婉心,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度,说出来的话,无论是桀骜不驯的王思礼和李承光,还是哥舒翰和田良丘,都显得心服口服。江一帆惊讶不已,江一尘明白,胡婉心以她的智谋折服了这些人。 胡婉心看到江一帆,有点意外,笑问:“一帆,你哥带你来助拳吗?”江一帆道:“前来投军报效国家!”哥舒翰和王思礼李承光对视一眼,颇感意外。胡婉心又道:“你不是马上要结婚了么?不在京城筹备婚礼,跑这里干啥?”江一帆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汉朝霍去病的名言被江一帆引用在此时,倒也颇为应景,胡婉心不禁莞尔,道:“你岳父是当朝丞相,怎么舍得让你亲临前线?”江-一帆道:“丞相女婿也是普通人,自然也能上战场。” 哥舒翰暗暗点头,心道:“杨国忠果然老谋深算,就这一招,可以堵住天下人之口,朝廷大臣再也无话可说!”忙道:“一帆来军中可是好事一件,兄弟俩一起为国出力,我军再添强援,可喜可贺!来来来,大伙干一杯!”哥舒翰戒酒已久,今天也破例喝了一杯。 江一帆和江一尘住在一室,和胡婉心相邻。 回宿舍路上,江一帆明显喝多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道:“婉心姑娘。。。”胡婉心打断他的话,道:“叫我婉心姐吧。”江一帆应道:“是,婉心姐!听说雍丘守卫战的胜利,都是靠你出谋划策,此事当真?”胡婉心回头看一眼脚步摇晃的江一尘,微笑道:“哪有此事!别听你哥夸大其词,守城将士众志成城的结果罢了!”江一帆又道:“潼关有这么多精兵,为何不主动出击?” 胡婉心道:“我和你哥在灵宝见过叛军精锐,至少目前是不适合出击的,你也别急着想在疆场上为你岳父争光了!”江一帆讪讪一笑,道:“我也是说说罢了!”胡婉心笑道:“我看你是想尽快和心上人结婚!” 唐军不主动出击,军务之事按部就班。江一尘带着江一帆上城巡查,眼见官军的布置比前些天来时,更显得井井有条,知道是胡婉心的功劳,暗自钦佩不已。江一帆道:“哥,哥舒将军真是帅才,有这样的将领,何愁安贼不灭?”江一尘也不说破,随口应道:“是啊!” 正北城门的值守恰好又是李松青,看见江一尘,赶忙迎上来问好。江一尘笑着寒暄,介绍道:“李将军,这是我弟江一帆,前来投军杀敌!”同时又把李松青介绍给了江一帆。 江一帆道:“李将军守城辛苦了!”李松青叹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憋屈的很,我只想出关杀个痛快!”江一尘笑道:“现在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位将军在河北和史思明作战,这边只要坚守潼关即可,叛军迟早会生变,战机来了,自然会出击的。” 江一帆抬头望一眼左边的黄河,道:“安禄山为何不从水路进攻?”李松青道:“北方河流稀少,冬天又容易断流,叛军精锐是在和北方蛮族战斗中成长起来的,以骑兵为主,水军根本就没有,我军不需要担心这点。”江一尘道:“话虽如此,也不能过于轻视,难保敌军不会在水中搞点诡计!” 李松青突然想起一事,道:“前天晚上,也是我轮值,我半夜气闷,开城门去黄河边,月光下见到水面下似有密密麻麻的巨蟒游动。”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道:“此事当真?”李松青道:“前天是十四,月亮很大,水下有暗红色鳞片闪光,这个不会看错。”江一尘往黄河方向看看,道:“此事可曾报知哥舒将军?”李松青道:“我没把这当回事,也未曾上报。”江一尘思索半晌,道:“暂时不用上报,我晚上去河边看看再说。 第七十二章水军营寨 江一尘边走边想,越发觉得李松青的发现不简单。潼关一带气温较低,并不适合巨蟒生存,但是周边山林偶尔也会出现巨蟒,同样也有巨蟒栖息在河流中,可眼下黄河解冻还不到2个月,河水冰凉,此时出现大量巨蟒大异寻常。 联想到前些天在函谷关见到的倚莲道姑和其余2个同门,江一尘心中一惊:“莫非这些巨蟒是有人驱使而来?”又想:“驱使这些巨蟒来有何目的?”叛军没有水军,除了阻止官军水军行动,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回去把此事和胡婉心说了,胡婉心想了一会,道:“这些巨蟒必定是有人驱使而来,目的暂且不明。我的猜测是:第一,用来震慑我军,我军大多数将士来自北方,从未讲过如此巨蟒,初见之下必定惊慌失措,心生惧意,战斗力大减,第二,叛军知道了朝廷催促潼关之军出战的消息,但没有把握战胜官军,叛军没有水军,驱使巨蟒可以迟滞水军,隔绝和骑兵步兵的配合。” 江一尘赞道:“婉心,你这分析非常合理!”胡婉心道:“一尘,你和一帆可有把握斩杀这些巨蟒?”江一尘道:“如果这些巨蟒蛰伏水底,确实难以消灭,但是主动攻击的话,凭着这把碧心剑,当可一举歼灭!”江一帆喜道:“婉心姐,我岳父给我的这把宝剑也是神物!”胡婉心笑道:“一帆,给你岳父争光的机会来了!”江一尘道:“我去水军营寨看看,问问情况。”江一帆道:“哥,我和你一起去。” 午后的水军营寨,几十个水军围在一起,木架上挂着两条巨蟒的尸体,鳞片呈暗红色,足有三四丈那么长,比海碗还粗的身子,体重估计接近200斤。几个士兵拿着短刀,正在麻利的洗剥巨蟒。一个个子矮小的精悍士兵,一边给巨蟒剥皮,一边用明显的南方口音说道:“这两条巨蟒的肉倒是不少,等会送去伙房,让老孙多加点葱姜,大伙好好享受一顿美味。”众人轰然称是。一人道:“冯大胆,这巨蟒皮的花纹漂亮,硝制好做成皮带,给你老婆束腰倒是不错。”又一人道:“黄河里从来没见过此等巨蟒,此事怕有蹊跷,我说是不是该上报给长官?” 众说纷纭,倒有不少人支持上报的,那个矮个士兵冯大胆大声道:“爱报就去报,反正今晚这顿牙祭大伙都有份!”大笑声中,当下就有人去报告水军将领,余人则处理巨蟒。 江一尘一呆,没想到士兵们已经打死了两条巨蟒,看样子这些巨蟒的战斗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放下心来,走上前笑问道:“这位冯大哥,这条巨蟒是怎么打死的?” 江一尘虽然第四次来到潼关,但是从来没有到过水军营寨,这些士兵都不认识他。冯大胆抬头看一眼江一尘,继续埋头干活,随口答道:“昨天我在河上就发现不对劲,河底隐隐有这些巨蟒潜伏,当时我和几位兄弟正在河上,一条巨蟒偷偷游上船,差点把一位兄弟卷下水,幸亏及时发现,刀枪一顿招呼,把它赶下水,后来我就想逮一条打打牙祭。”江一帆奇道:“这么大的一条巨蟒,你怎么敢抓它?” 冯大胆停下手中活,提起剥下的巨蟒皮,对着太阳欣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我自小在南方长大,山林中多的是蟒蛇,只不过没有如此巨大罢了,有啥可怕的?”放下蟒皮,又道:“天热时候,我还把蟒蛇缠在身上睡觉呢,凉冰冰的,挺舒服。”江一帆吓一跳,想象着巨蟒那峥嵘的样子,怎么都理解不了有人敢于缠身上睡觉! 江一尘道:“冯大哥,当时具体情况怎么样,能说说吗?”边上一位年纪较大的士兵问道:“你们这两位小哥从哪里来的?”江一尘答道:“贫道江一尘,受哥舒将军所托,前来探听巨蟒的事。”故意撒谎是哥舒翰委托,是生怕这些士兵隐瞒真相。 士兵们大吃一惊,他们都是高仙芝任潼关统帅时就在这里了。江一尘箭射狼妖,火焚狼群的事迹,早就在军中流传,现在突然现身,还是让他们震惊了一番。 这时候,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将军,后面跟着几个士兵。江一尘认得,此人正是水军统帅刘崇龙。 刘崇龙见到江一尘和江一帆,也是十分意外,连忙过来打招呼,笑道:“江少侠兄弟今日亲临末将小寨,幸何如之?为何不预先通知一声,好让刘某做个东,和少侠兄弟俩小酌几杯?”江一尘没有统兵实权,但是品级挺高,一般将领见到他都得自称末将。另外水军不受哥舒翰重视,刘崇龙地位比王思礼和李承光差远了,如果能够通过江一帆搭上杨国忠这条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江一尘抱拳还礼,笑道:“刘将军客气了!上午听人说黄河里面发现有不明数量的巨蟒,怀疑是叛军所为,特此前来探明事情原委,事情紧急,一时未能通知将军,还请恕罪!”刘崇龙大笑道:“江少侠来到刘某所辖之处,乃刘某家祖宗积德,何罪之有?事情调查完毕后,江老弟务必留在这里,让刘某一尽地主之谊!”几句话工夫,江少侠就变成江老弟了,刘崇龙这套做人的功夫确实了得。 江一帆笑道:“刘将军,待我们了解清楚巨蟒的事,定当留下来一醉方休!”刘崇龙伸手拍拍江一帆肩头,道:“问吧,我也是听说这些小王八蛋打死了两条巨蟒,特地过来瞧瞧!”打量一下巨蟒尸体,皱皱眉头,道:“冯大胆,这么巨大的蟒蛇都给你打死了,好小子,不简单啊!”冯大胆得意的道:“刘帅,我冯大胆从小就逮蛇玩,再大的的巨蟒都不怕!”刘崇龙笑骂道:“小王八蛋,不要自吹自擂!老实交代,如何发现和打死这两条巨蟒的?”江一尘道:“冯大哥,请说详细点。” 冯大胆接下去的一番话让江一尘皱起了眉。 自李松青前晚发现了黄河里面有巨蟒游动后,第二天冯大胆也发现了异常,浑浊的河水下面,隐隐有长长的黑影游动,不时在水面卷起巨浪,粗壮的尾巴也经常在河面上甩动。 冯大胆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大的巨蟒闻所未闻,力气必然大的惊人,喜的是自己自从来到北方,已经好久没有抓到蛇了,今日终于有猎物送上门,能够逮住这么一条巨蟒,在军中就出名了,说不定还能被上司看中,升个官。 巨蟒行踪不定,箭射矛刺刀砍都不是办法,下河捕捉和送死无异,就这么大的脑蛋,巨口一张差不多能够吞下一成年人了,被其缠住也就判死刑了,况且也不知道河里究竟有多少条巨蟒潜伏。冯大胆苦思一晚上,终于有了计较。 第七十三章巧计诱蟒 今天早上,冯大胆托伙房大厨老孙去市场上买了两只土狗,在其腹下绑上带倒刺的大铁钩,铁钩拴在牢固的麻绳上。冯大胆和几个水兵驾驶大船行至黄河中央,把两只狗一起抛下河,麻绳的另一端缚在岸边的大树上。 狗性机警,两只狗刚被扔进河中,马上感觉到了危险,拼命划动四肢,往岸边游去。冯大胆在船上看的清楚,水底下浮起两条长长的巨蟒,迅速往土狗逃跑的方向追去。 冯大胆总算真正看清了巨蟒,根本不是自己在南方抓着玩的那些蟒蛇可以相比较的,长长的身子在水面上蜿蜒游动,追赶着土狗,个头大的异乎寻常,比水桶稍细,游动的速度也超过了土狗。 土狗叫声显得非常惊惶,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四肢的划动上,但是水中的巨蟒更加快,几乎同时,两条巨蟒张开大嘴,一口咬住狗的后半身,长长的牙齿刺进狗的肌肉。土狗惨叫一身,身上流出血来。 巨蟒蠕动下颌骨,正要把猎物往肚子里吞,突然一阵刺痛,下巴被铁钩扎穿了。巨蟒发现猎物非但不能充饥,反而给自己造成了危险,赶忙往外吐,但是倒刺已经入肉,根本无法吐出。 巨蟒剧痛之下,不停翻滚,渗出的鲜血混杂在黄浊的河水中,消散于无形。 冯大胆大喜,大声喊叫,指挥岸上的士兵把绳子往回拉。巨蟒一来吃痛,二来河中没有借力之物,士兵们没费多大力就把巨蟒拉到了岸边。岸边有几块巨石,巨蟒翻身缠住,抬起头虎视眈眈盯着士兵。士兵们再也拉不动巨蟒了,瞧着巨蟒狰狞的面相,心中害怕。 此时冯大胆已经来到岸上,他知道蟒蛇是冷血动物,耐力很差,加上黄河水温度低,巨蟒根本发挥不出一半的体力,要不了多久就会衰弱,现在被拉到岸上了,结局已定。冯大胆也不着急,命令士兵们保持一定的拉力就行,消耗巨蟒体力,不需要冒险去攻击。 果然,一顿饭的时间,巨蟒慢慢松开了缠绕在巨石上的身体,张着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冯大胆知道此时的巨蟒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抽出腰中利刃,走到巨蟒跟前,几刀就砍死了。此时的两只狗,被巨蟒獠牙刺伤,也是奄奄一息。 江一尘听完了冯大胆的叙述,问道:“冯大哥,河里大概有多少条巨蟒?”冯大胆摇摇头,道:“我发现的当有十几条,这么大的河,可以藏匿的地方多了,一时也吃不准。”江一帆忍不住问道:“冯大哥,你可有把握一举全部消灭这些大蛇?” 冯大胆笑道:“偶尔逮个一条两条没问题,谁知道河里有多少巨蟒?再说,现在河里水冷,天再热点,巨蟒的力量就会变大,到时就更难了。”江一尘抬头看看天,太阳照在身上,颇为炎热,道:“冯大哥,你可想过黄河里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巨蟒?”冯大胆一呆,搔搔头,道:“我没想过这问题,光想着抓蛇吃了。”众人大笑。 刘崇龙笑骂道:“光知道吃,小心掉河里被蟒蛇吃了!”江一尘灵机一动,道:“冯大哥,用你的法子,可以把所有的巨蟒都引到水面吗?”冯大胆想了想道:“道理上是可以的,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这些蟒蛇的食欲开始增长,攻击性也开始增加,弄些家禽和土狗在河面,可以把它们引到水面。” 江一尘转头和刘崇龙说道:“刘帅,这些巨蟒,定然是受叛军驱使而来,必须要全部消灭!”刘崇龙看到了巨蟒的个头,早就想到了这是个潜在的危害,虽然奈何不了大船,但是如果巨蟒游上大船攻击士兵,潼关水兵将无人可当,即使冯大胆这样的,恐怕也难逃其口。听见江一尘这样说,刘崇龙非常赞同,道:“江老弟,我虽然统帅水军,但是对付这些巨蟒毫无办法,你是当仁不让的主帅,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江一尘道:“我只需要冯大哥把这些巨蟒引到水面,余下的事就好办了。”刘崇龙看了一眼江一尘背上的碧心剑,心有所动,笑道:“高仙芝送你的碧心剑可以物尽其用了!”转头对冯大胆道:“冯大胆,这次就看你了,完成任务,我记你一大功,升你的职!”冯大胆大喜,连声答应。刘崇龙加上一句:“需要什么直接去后勤供应部门领取,就说是我说的。”携着江一尘和江一帆的手,尽地主之谊去了。 第二天,江一尘和江一帆一大早就赶到水军营寨。湍急的黄河水浩浩荡荡往东流去,头顶一轮红日高挂,天气显得分外炎热,江一尘大喜,昨天冯大胆说了,天气热,巨蟒进食欲望必定强烈,极易被食物面诱到水面。 此时的冯大胆,带着好几十个士兵,正在岸边忙碌。江一尘走近一看,岸边捆住了不少鸭子和土狗,都是早上在市场和周边农户家买的,这些士兵正在把一根根细绳拴在狗的脖子上和鸭子的脚上,看到江一尘兄弟俩来到,纷纷站起来招呼。 冯大胆道:“两位少侠,就用这些鸭子和土狗引诱巨蟒。”江一帆奇道:“为何不绑上铁钩?”冯大胆道:“绑上也容易,拉到岸边斩杀吗?这样的话人手还要增加,诱饵也不够。”江一帆道:“不拉到岸边,水面如何落脚,我俩可没这么大本事。”冯大胆搔搔头,笑道:“我以为你们道士都是神仙,可以飞来飞去呢。” 江一尘看看河面,道:“黄河这么宽,巨蟒上钩,拉到岸边也需要不少时间,加上斩杀,花费的时间更多,这样下去,一天杀不了几条的。”冯大胆道:“还是禀报刘帅,多增派人员吧。” 江一尘摇摇手,道:“人太多也没有用。”突然间灵机一动,道:“冯大哥,开几艘大船到河中央,抛锚固定,用绳子拴住几块大的木板,扔在河里,让我俩有借力之处就行。”冯大胆喜道:“此法可行。”喊了十几个士兵一起去搬运木板。 江一尘道:“一帆,在水面上借木板浮力落脚,可有把握?”江一帆想了想,笑道:“尽力一试,想来问题不大!”江一尘道:“普通巨蟒冯大哥都能对付,我俩自然不惧,我担心河里有厉害角色。”江一帆道:“能有什么厉害角色?难道比敖澄还厉害?”江一尘笑道:“那倒不会,安禄山手下这些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驱使龙族!”江一帆傲然道:“那还有什么可阻止你我?” 江一尘放眼远眺东去的滚滚浊流,也是豪气徒生,充满必胜信念。 说话间,冯大胆一伙人吆喝着走来,抬来了好几十块门板。原来一时间没有合适大小的木板,冯大胆拿着门板充数了。 第七十四章诛杀巨蟒 江一尘心中盘算一下,发现门板大小适当,是最合适的借力之处,笑道:“冯大哥办事效率真高,还亏你想到用门板,好办法!”冯大胆得意的道:“我就琢磨着这门板挺合适的!”指挥士兵们把五艘大船开到河中间停泊,下锚固定,几十块门板也用绳子拴住,尽可能均衡分布在河面。 江一尘站在船头,已经几次看到水下有巨蟒游动,回头吩咐冯大胆他们把诱饵抛下水。 上百只鸭子和土狗被扔下河,鸭子欢快的在水面游动,土狗的叫声中则透露着恐惧,拼命往船边游动。 江一尘手持碧心剑,注视着河面,这些鸭子和土狗已经吸引了巨蟒的注意力,不远处浑浊的河面泛起一阵波浪,一条巨蟒水下伸头咬住了一只鸭子。说时迟那时快,江一尘双足一蹬,凌空从河面掠过,碧心剑挥出,把这条巨蟒一斩两段,当即毙命,尸体沉到河底,转眼间就被冲到下游去了。 余力不衰,江一尘继续往外飞去,伸出左脚,在一块门板一点,凝住身型,眼前一条巨蟒猛然从水中窜出,张开巨口往江一尘咬去。江一尘甚至闻到了巨蟒口中发出的恶臭,忙乱中以左脚为轴,一个转身,碧心剑反手挥出,咔嚓一声,巨蟒从脖子处分成两截,鲜血直喷,蛇头无力的落在门板上。 江一尘一脚把蛇头踢进黄河,再次跃起,长剑划动,河面上追逐猎物的两头巨蟒差不多同时毙命,余光瞥处,一条巨蟒已经游上了大船,几个士兵挥动长刀,边战边退。 江一尘凌空扑下,大喝一声,碧心剑当头砍下,把巨蟒的头一分为二,直到脖子以下,落地之前顺势踢飞了巨蟒尸体。 此时的江一帆也不甘落在江一尘后面,在黄河上纵跃来去,如蜻蜓点水,手中长剑砍瓜切菜一般,眨眼间三条巨蟒已经丧生。 江一尘见江一帆如此勇猛,手中宝剑锋利无比,比起自己的碧心剑也是不遑多让,不由得大喜。回头看河面,大量的巨蟒都浮在水面,在河面猎食鸭子和土狗,一时间也数不清有多少。这些巨蟒愚蠢的紧,同伴不断丧生都不能给他们带来危机感,倒像是个饿死鬼,光知道捕食猎物。 冯大胆对巨蟒习性掌握的丝毫不差,所有的巨蟒都被吸引到了水面上。江一尘知道眼前机会千载难逢,必须一举全歼这些巨蟒,在五艘战船上奔走一遍,把靠近船的巨蟒斩杀殆尽,解除了对士兵的威胁。 突然士兵们一阵惊呼,原来大船不停颠簸,把拴住江一帆所立足门板的绳子给磨断了,门板顺着水流不停往东流去。江一尘抬眼朝江一帆望去,不由得大急,原来江一帆立足的门板周边水中,有十几条巨蟒正在同时围攻他,江一帆奋力抵御,根本抽不出空可以跃到另一块门板上。 眼看门板越飘越远,围攻的巨蟒毫不放松,紧随着门板游动。江一尘心知多耽搁一会,江一帆的危险就多一分,当下提气往江一帆所在的门板掠去,碧心剑一路斩杀了2条巨蟒,临近江一帆时,脚尖在一条巨蟒身上一点,挥剑扫去,3条巨蟒同时身首异处。 江一帆压力一轻,乘势反击,左手往外一招,两条巨蟒同时中计,攻向江一帆左手。江一帆一矮身,挥剑削去,斩杀了2条巨蟒。此时门板周围只剩下7条巨蟒了,两人乘胜追击,屠戮一空。 江一尘携住江一帆手臂,喝一声:“起!”两人足底同时发力,往大船上跃去。此刻距离大船已经很远了,江一尘自知两人无法一跃而上,估摸着到达最高点了,用手托住江一帆后背,奋力一推,江一帆借着这一推之力,加速往船上飞去,轻飘飘的落在甲板上。 江一尘则加速往河面上落去,眼看快到水面了,江一尘挥掌击出,天阳掌力急速吐出,击在水面的一条巨蟒身上,借着掌力的反弹,江一尘凌空一个跟斗,堪堪踩在旁边的一块门板上。 众水兵看的呆了,还没回过神,江一尘已经脱离险境,众人欢声雷动。 江一尘身体随着水浪起伏,碧心剑在水中一划拉,又有2条巨蟒命丧黄河,抬头环顾,河面上的巨蟒已经所剩无几了。 江一帆休息够了,再次跃下,和江一尘一起,像两只穿花蝴蝶,在黄河上飞跃来去,一顿饭功夫,水面上再也看不到一条巨蟒了,连血水和巨蟒尸体都没有,尽数冲到下游了。 两人回到船上,看着剩下的鸭子在河面上游动,再也不见有巨蟒从水底上来捕食,土狗没死的也都拉到了船上。江一尘神情轻松,心道:“这些巨蟒看着可怕,其实愚蠢的很,没想到此战胜的如此容易,也没一个士兵伤亡,看来天道还在大唐这边!” 冯大胆道:“两位少侠,再过一会还没巨蟒出现的话,我们可以鸣金收兵了。”江一尘点点头,士兵们大喜,剿灭如此多巨蟒,刘崇龙必然会重赏,冯大胆更是喜笑颜开,这次升官是跑不了了。 起风了,阴云开始聚集,黄河上浊浪滔天,江一尘正想下令收兵,船上的几只土狗突然同时冲着河水狂叫起来,叫声充满了惊恐,离船不远处的河面涌出一阵阵的泡沫,河水就和沸腾了一样。 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上百双眼睛紧盯着泡沫泛起之处,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江一尘和江一帆利剑出鞘,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站在船舷边。 雨水突如其来,士兵们纷纷进舱躲雨,雨中的黄河一片白茫茫,不知不觉间,水位上涨了半尺多。 哗的一声,一个灰褐色的牛头冲开黄浊的河水,猛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下面拖着长长的蛇身,牛头足有簸箕那么大,脑后长出一尺长的角,腹下有一对爪子,身子在河面上盘旋着,竖起有一丈高,一双小眼睛闪着阴鸷的光,冷冷的看着船上的众人。 第七十五章再探敌情 江一尘和江一帆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字:“蛟!”眼前这个怪物和书籍中记载的蛟毫无差别,和敖澄的龙身有明显不同,只有一个角,也没有分叉,爪子也只有一对。 士兵们从没见过蛟,都以为是条龙,在蛟的威压下,毫无抵抗之心,尽可能躲在舱内,只盼着蛟不要进入船舱,冯大胆也是如此。 江一尘冲江一帆一点头,两人心意相通,怒喝一声,同时跃起,一左一右,攻向蛟龙。两人明白,蛟没有飞行之能,凭着轻功,即使不能伤敌,自保还是有余的。 闪着寒光的两把利剑分别从左右攻到,蛟不敢正面迎敌,头一缩,避开双剑的合击。江家兄弟双剑落空,分别落在一块门板上,重新跃起,江一尘从上往下攻,江一帆则从背后攻击。 蛟发出一声低沉的牛叫声,甩动尾巴,横移五尺,让过江一尘居高临下的长剑。江一帆见到蛟的尾巴正好在眼前掠过,毫不迟疑,随手砍去,鲜血飞溅,砍掉鳞片2块,幸亏鳞片结实,不然就直接砍断了。蛟吃痛,大吼一声,尾巴朝两人卷去,江一尘和江一帆在空中伸掌互击,借力倒退,躲过蛟的尾巴一击。 此时两人已经了解了蛟的战力,比敖澄差太远了,只要不掉进黄河中,以轻功在河面腾挪,时间一长,必胜无疑。 果然,笨重的身体限制了蛟的实力发挥,长长的身体又四处是破绽,一盏茶的功夫,江一尘和江一帆已经几次刺中了蛟,伤口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蛟的力气越来越衰弱,斗志渐无,身体盘起来,打定主意,随时开溜。 蓦然间,江一尘和江一帆双剑齐出,洞穿了蛟的肚腹,若不是蛟尾巴倒卷上来,两人忙着闪避的话,剑随便往下一拖,立马给它来个开膛破腹。重创之下,蛟闷哼一声,迅速往水下潜去,待得江一尘和江一帆从空中落下,水面就剩下淡淡的几丝血迹,蛟早就消失无踪。 两人一笑,知道蛟受此重伤,大半条命已经没有了,再也不能作恶了,此战已经大获全胜。 如此大胜,虽然没有杀的一个叛军,却比攻下叛军的一座城更鼓舞人心,潼关城内传遍了江一尘和江一帆的事迹,更有人把过程夸大到了荒诞离谱的阶段。 哥舒翰听闻捷报,也是大喜,派田良丘带着几坛御酒来到水军营寨,犒劳众人。刘崇龙一直被王思礼和李承光压制,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更是志得意满,吩咐大开庆功宴,冯大胆也被破格提拔为裨将。 胡婉心也应邀赴宴,坐在首席,刘崇龙斟满一杯御酒,站起敬酒,道:“婉心姑娘,他日进攻洛阳,水军将士不甘人后,愿意发挥更多作用!”胡婉心笑道:“刘将军这么急着立功,哥舒将军必然欣慰无比。”刘崇龙大笑,道:“还望婉心姑娘在哥舒将军面前多多美言,给水军增加点戏份!刘某先干为敬!”举杯饮尽,续道:“离开黄河,我的水军就无用武之地了,由潼关至西都洛阳,还是我的天下。”胡婉心道:“朝廷一直催着出关进攻,这次杀死这么多巨蟒,朝廷很快就会得到捷报,使者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刘将军就等着建功立业吧。” 刘崇龙大喜,道:“当真如此?”胡婉心看一眼江一尘,道:“高仙芝封常青的先例在此,哥舒将军恐怕也不敢抗命。”刘崇龙听胡婉心言语中毫无必胜的信念,颇感诧异,道:“崔乾佑的兵力不如我军,此时进攻,胜算颇多。”江一尘道:“敌军精锐尽在函谷关,当前之计,还是坚守为上。”胡婉心对江一帆道:“一帆,你已经建立功勋了,明天回长安吧,顺便把我们固守的打算和你岳父说说,让他做一下皇上的工作。”杨国忠和玄宗都是主张出击的,胡婉心的意思是让江一帆说服杨国忠,再让玄宗改变主意,彻底放弃速胜思想。 江一帆道:“好吧,我明天就回京,跟杨丞相说说。”胡婉心笑道:“别杨丞相了,直接叫岳父吧。”众人大笑,江一帆红着脸,有点发窘。田良丘举杯笑道:“现在我们在朝廷也有了支持者,哥舒将军的压力可以减轻不少了。”胡婉心道:“但愿如此吧。”众人尽欢。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和胡婉心目送江一帆在晨光中离开潼关,西去长安。胡婉心对江一尘道:“一尘,一帆此去,能够说服他岳父吗?”江一尘道:“我也说不准,希望如此吧。”胡婉心道:“最近潼关无事,你可以回长安了。”江一尘道:“我已经答应哥舒将军了,不管有没有事,呆在潼关心里觉得踏实。”胡婉心芳心暗喜,道:“敌军遭此重创,暂时肯定不会进攻潼关,将士们可以好好休整,一旦朝廷下令出击,也能有个好的状态。” 江一尘点头道:“我想去函谷关看看,敌军布置如何,有没有增派军队?”胡婉心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江一尘摆摆手道:“我去就行了,敌军说不定有高人在,一个人容易脱身。”胡婉心一想也对,自己同去,说不定就成了累赘,往江一尘凝视一眼,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江一尘挥挥手,道:“放心吧,现在昼长夜短,天黑前就能赶回潼关。” 沿着黄河一路东去,叛军的营寨里面还是那些老弱残兵,烈日下都躲在树荫下乘凉,完全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江一尘也不去关心这些人,继续往东行去,无人处则展开身法,风驰电挚一般极速前行。 函谷关平静如昔,叛军也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崔乾佑的帅府在关上,戒备森严,江一尘大白天也不敢擅自闯进去偷听军情,只能扩大范围,四周走了一遍,也没发现叛军有隐藏的部队。江一尘松口气,心想:“看样子叛军还是保持守势,并没有进攻的打算,但是也没有疲惫厌战的情绪出现,哥舒将军的坚壁清野还是正确的。”一转念,又想起了玄元宫中遇到的倚莲道姑,心道:“何不再去拜祭一下玄元道祖?说不定还能遇见什么事呢。” 战争期间,玄元宫中没有什么游客,又是战斗的第一线,很多道士生怕殃及池鱼,都离开了宫中,所以江一尘踏进宫门,并没有人拦住询问。 江一尘环视四周,一个游人也没有,猜测是官军要进攻函谷关的消息到处传播,把游人都吓跑了,又怕被叛军抓了壮丁,死的不明不白。眼看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但是进来了不在道祖座前行个礼又说不过去,于是径直步人大殿,对着道祖像跪下叩首,站起身准备回潼关。 走出大殿,宫外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里面赫然有倚莲道姑的声音。江一尘一怔之下,还没想明白是不是躲一下,外面的两人已经踏进宫门,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第七十六章同门反目 倚莲和江一尘一照面,当时就愣住了。江一尘见机得快,上前打个稽首,笑道:“福生无量天尊,又见到道友了!”侧目快速打量了一下倚莲边上的人。 和倚莲同行之人也是个道士,三十出头,一袭蓝色道袍,满脸虬髯,正是大燕国国师单青岩。战事僵持不利,安禄山经常发火,迁怒于旁人,很多亲信都被杖责,包括高尚和严庄。单青岩收到倚莲飞鸽传书,得知了马蜂尽灭的事,又闻说官军即将东进攻击函谷关,加上在洛阳呆的气闷,于是辞别安禄山,来到了函谷关。今日来玄元宫拜祭老子,不料恰好遇到了江一尘。虽说江一尘第一次跟着罗公远上山时在半山见过单青岩,但是那时年幼,长大后容貌变化很大,而且仅仅匆匆一面,相互间根本就没有记忆。 倚莲早就知道江一尘是朝廷的人,当下低声向单青岩说明了江一尘的来历。单青岩听说江一尘来自青城,回想浮云观诸人,没有一个和江一尘相貌相似的,微微皱眉,问道:“道友来自青城哪个观中?” 江一尘听倚莲称呼眼前这个道士为师哥,也不在意,此时听他问自己,答道:“贫道江一尘,在青城浮云观修行。”单青岩奇道:“浮云观?你师父是谁?”江一尘道:“家师名讳上罗下公远。”单青岩一惊,道:“你是罗师叔弟子?”随机回忆起来,那天下山遇见罗公远带着两个少年的情景,眼前之人 必定是当年两人中的一个。 江一尘见单青岩称呼自己师父为师叔,也是惊诧莫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道友上下如何称呼?”单青岩道:“家师齐云子,是你师伯,我叫单青岩,是你师兄。”江一尘这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浮云观诸人闲聊时经常提到的单青岩,几位师伯师叔都极为看重,对单青岩期望很高。 江一尘恭恭敬敬行个礼,道:“师兄好!”心中却想:“倚莲和大唐作对,现在单师兄和倚莲走在一起,莫非他俩都是安禄山的人?难道我们师兄弟要反目为仇?”单青岩摆摆手,道:“无需多礼!当年你们上山时,和我在山道上相遇,没想到第二面却在千里之外的玄元宫中,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江一尘应道:“是啊!” 单青岩道:“师弟,你来这里何事?上次倚莲师妹说见过你。”江一尘心道:“说到正题了!”答道:“师父一直教诲我,要把天下苍生的福祉视为大道所在,现在安禄山谋反,荼毒生灵,自当不忘师父教诲,竭尽绵薄之力,救万民于水火。”看一眼倚莲,续道:“前些天倚莲道友驯养马蜂,欲对大唐不利,我恰好遇见了,出手剿灭了马蜂。”说完看着单青岩。 单青岩神色不变,道:“甚好!师弟修为精深,足可光大我青城一脉!”话锋一转,道:“师弟,你可知天道所在?”没等江一尘回答,单青岩又道:“玄宗皇帝贪恋美色,任用权臣李林甫杨国忠,阻塞言路,贤良尽去,在西北开疆拓土,穷兵黩武,将士死伤无数,这岂是明君所为?”江一尘听单青岩这样说,不禁生气,道:“潼关以西直至川蜀,老百姓依然过着富足平静的生活,而叛军所过之处,繁华荡然无存,老百姓流离失所,难道这就是师兄所说的天道?” 单青岩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乱期间,死人多是免不了的,待的大唐江山易主,自然会重归安宁。”江一尘冷笑道:“师兄想的只是颠覆朝廷吧。”单青岩淡淡的道:“我本是单雄信后人,颠覆大唐是祖宗遗训。” 江一尘自小就从说书先生口中听到过单雄信的事迹,此刻听闻单青岩原来是单雄信后人,疑惑尽去,道:“恐怕师兄这番苦心最终还是镜中花水中月。”单青岩抬头望天,悠悠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江一尘冷笑道:“齐云子师伯在天之灵在看着你的所作所为。” 单青岩道:“师父会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我单家祖辈遗愿总算可以在我手里实现了!”单青岩一直平静的眼中透露着几分狂热。江一尘怒道:“别做梦了!大唐江山固若金汤,马上就会东进扫平尔等乱臣贼子!”看着单青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江一尘又道:“你们在长白山的风水局已经破了,安禄山的皇帝梦该醒了!” 单青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江一尘,缓缓的道:“是你干的?”这些天夜观天象,安禄山的帝星光芒大衰,单青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除了军事进展不顺,也想到过长白山的风水局出问题了,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找到墓地所在已经很难,进入山谷更是难上加难,虎妖的厉害自己领教过,而且还有自己没见过的厉害角色。 单青岩心中焦躁,对未来的一切完全没有把握,只不过没有显露在表面,此刻听到江一尘破了风水局,更是极其恼怒,自己费尽苦心布置的风水局居然给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弟给搅砸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倚莲了解这个师哥,知道平静的表明下蕴含着炽烈的怒火,随时可能发作,下意识的微微侧身,稍稍离开一点。江一尘却不知道单青岩的性格,昂首答道:“冀州鼎已经毁去,地震把整个山谷震的面目全非,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灭安禄山!” 单青岩自小修道,笃信天意,江一尘的话正说中了他的痛处,不由得羞怒交加,怒道:“好小子!坏我大事!”挥掌朝江一尘肩上劈去。江一尘知道师兄弟反目已经不可避免,早有准备,右脚后撤一步,举起左掌,挡开了单青岩的一击。 单青岩自负天赋出众,别说在浮云观,即使在整个青城山的道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小师弟比自己年轻10多岁,修炼日子也远比自己短,造诣定然远不如自己,所以这一掌并未使出全力,没想到江一尘的格挡中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双臂相交,震的单青岩胸口发麻,气息一滞。幸亏江一尘没有及时反击,不然单青岩就落下风了。 第七十七章不分伯仲 单青岩深吸一口气,胸口烦闷尽去,喝道:“好小子,罗师叔的本事倒是学到了不少,看招!”左手画个半圆,右拳直击出去。江一尘使出天阳掌,一招逆流而上,掌力从底下发出,化解了单青岩的拳力,余力不衰,顺势击向单青岩胸口。单青岩双膝不动,腰部横移一尺,避过了江一尘的掌力。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互相知根知底,招数也相近,单青岩的内功是纯正的浮云观法门,而江一尘的内功来自于罗公远所传,更加精妙,每次打坐时,罗公远都予以加持,尽管入门时间短多了,内力上江一尘却只是稍逊,而在运用上则更胜一筹,但是武功的招数应变上,单青岩明显经验更加丰富,是以两人一时间打了个平手。 江一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守为主,古拙的天阳掌用来防守,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单青岩并没有蒙赤阳子传授天阳掌,对于江一尘雄浑的天阳掌力一时捉摸不透,不敢冒险进击。单青岩久战不下,内心焦躁,慢慢加重掌力,江一尘随之加强内力,依然还是平局。 倚莲在边上看的惊心动魄,这个师哥,在倚莲心中是神一样的男人,偶尔出手对敌,都是三招两式间就打发了对手,何曾见过要僵持这么久还占不了上风的时候?同时倚莲暗自庆幸,如果那天冒然和眼前这个小道士动手,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师哥了。 再战片刻,还是一样的局面,单青岩几次露出破绽,诱使江一尘上当,但是江一尘丝毫不为之所动,在防守的同时偶尔反击一两招。 单青岩在倚莲面前拾夺不下这个年轻的师弟,颇感脸上无光,大喝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柄佛尘,朝江一尘脸上扫去。佛尘以天外陨石和白金混合打造而成,以铁链为索,周边锋利之极,辅以大雪山五彩蛛的蛛丝,虽宝刀利剑亦不能损之分毫,实乃一件神兵。 江一尘眼见单青岩使用兵器,也从背后抽出碧心剑,往佛尘削去。单青岩手腕一转,佛尘卷住碧心剑,两人一起用力,一个想削断佛尘,一个想折断碧心剑,不过都打错了算盘,一起无功而返。两人各自倒退两步,互相忌惮。 这时候,宫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鲜艳,打扮古怪的人急匆匆走进大门,神情焦急。倚莲连忙迎上前去,低声询问。单青岩微微皱眉,对江一尘道:“师弟,你我各为其主,今日暂且罢手,日后战场相见,你我是敌非友!”江一尘冷冷一笑,道:“逆天者,必受天谴!”一招旱地拔葱,凌空20多丈,御风西去。 这一手轻功,得益于江一尘长年不断对体内浊气的炼化,着实把倚莲等人吓了一跳,单青岩也是自愧弗如,转身走近进门的那些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值得如此慌张?”一个年长的老者道:“启禀国师,适才有士兵禀报,黄河河滩上发现大量上游冲下来的巨蟒尸体,属下当即前往河边,确认都是前几天我们放进黄河,用以迟滞阻拦敌人水军的巨蟒。”单青岩沉吟道:“难道这些巨蟒都死了?里面不是还有一条蛟么?” 老者哭丧着脸,道:“搁浅在河滩上就有上百条,还有在上游搁浅没有发现的,冲到下游的,可以确定,已经全军覆没。”倚莲道:“潼关那边谁有这么大本事,可以一举歼灭这么多巨蟒?”单青岩微一思索,道:“没有别人,就是刚才我这个师弟了。”倚莲骇然道:“难道他是神仙下凡?”单青岩道:“哪是什么神仙?他手中这把利剑就是巨蟒的克星,也许还有旁人相助。”倚莲问道:“哪条蛟呢?现在何方?”单青岩道:“蛟并非龙,战力有限,在我这个师弟宝剑之下也讨不了好,估计凶多吉少,即使没死,也一定重伤,不堪大用了。” 老者道:“单国师,现在如何是好?”连续不利,单青岩极其烦闷,只能道:“这些巨蟒从西南深山运来极为不易,一战覆没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现在回营,我让崔将军多拿点金银,你们回去重新培育吧。”老者和余人对视一眼,虽感无奈,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好歹得到了金银的补偿。 落日余晖下,江一尘赶到了潼关城下,一路上全力展开轻功,丝毫不顾行人骇异的眼光,路过叛军营寨,还特意长啸几声示威。单青岩为安禄山效劳,与大唐为敌,让他心中极其气闷。 胡婉心一直站在城头等候,见到江一尘返回,心中欢喜,迎上前去,却见江一尘脸色不好看,微感诧异,问道:“怎么了?敌军增兵了?”江一尘摇摇头,道:“我遇到了我师兄,他在帮叛军出力。”胡婉心道:“哪个师兄?以前没听你说过么。”江一尘道:“是我师伯齐云子的徒弟单青岩。”简单说了下和单青岩相遇并动手的经过。 胡婉心道:“马蜂和巨蟒看来都和你这个师兄有关系,此人非但武功高强,道法修为也不容小觑。”江一尘道:“我在观中时,众位师叔师伯对他都颇为赞许。”胡婉心笑道:“你比他年轻十多岁,可还是打了个平手,说明你的天赋更高。”江一尘也笑道:“别取笑我了,真实功夫我还是要差一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住处。胡婉心道:“敌军没有增兵,我方现在的军力比函谷关的叛军还是要强很多,如果朝廷逼迫哥舒将军出战,可有多少把握取胜?”江一尘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去灵宝,地势易守难攻,兵力难于展开,我也不懂什么领兵,真没有什么把握可言。”胡婉心“嗯”了一声,道:“希望一帆能够说服他岳父,时间拖得越久,对大唐越有利。” 第七十八章下令出关 此时长安城内的丞相府中,杨国忠正在宴请几个亲信,卢国苓也应邀前来。 快马把诛杀巨蟒的捷报连夜报知了兵部,杨国忠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在早朝时禀报玄宗知晓。殿上一片欢腾,大臣们纷纷建议乘胜追击。玄宗有点举棋不定,前几天江一尘的话确实让他消除了速胜的打算,思考再三,道:“丞相意下如何?”杨国忠道:“江一帆携手江一尘诛杀巨蟒,立下大功,此刻正在赶回长安的路上,待微臣仔细询问,彻底了解前线情况,再报知陛下定夺。”玄宗笑道:“听说这是你的乘龙快婿,翁婿俩可以好好亲近亲近。”自从安禄山谋反,玄宗和下面大臣就不再开玩笑,今天揶揄杨国忠,说明心情极好,大臣们察言观色,群起附和,朝堂间一片和谐。 午后,江一帆回到了长安,刚踏进丞相府大门,杨芷就扑上来紧紧抱住,喜极而泣。杨国忠一皱眉头,道:“芷儿,天这么热,先让一帆洗把脸,换件衣服。”杨芷冲父亲吐一下舌头,松开双手,拉着江一帆入内洗脸换衣。 洗漱完毕,江一帆浑身一爽,杨芷拉着他道:“兵部很多人都来了,要了解潼关的情况。这次你立下大功,皇上都知道了,赏赐了很多财物,说不定要升你的官。”江一帆道:“小时候我妈身体不好,家里的钱都用在看病上,那时我觉得银子是最好的东西,现在又觉得银子没什么用了。”杨芷撇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再次没有钱的时候就不敢这样说了。”江一帆笑道:“我还有这身医术,至少能够温饱无忧,足可养活你。” 议事厅中,杨国忠居中而坐,兵部要员大部分都来了,这些人都急着想从江一帆嘴里得到最真实的第一手消息。 江一尘落落大方的坐下,进京后多和朝廷大员交往,早就没有了刚到长安时的拘谨。 杨国忠道:“一帆,把你在潼关看到的一切,如实和在座诸位说明白。”有人拿出一张纸,递给杨国忠,道:“来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所有想了解的事都写在上面。”杨国忠接过纸,简单扫一眼,递给江一帆,道:“一帆,你就按照纸上的问题一一回答。” 江一帆看着纸上的字说道:“第一个士气问题,这个我可以告诉在座的诸位大臣,我军士气高昂,毫无消极避战的迹象,哥舒将军虽然没有主动出击,但是对将士们日常的训练毫不懈怠,根据我观察,将士们憋的久了,都有出战的渴望。”杨国忠道:“很好,继续说下去。” 江一帆续道:“第二个问题,战备问题,刚才说了,我军已经不是叛乱初始的乌合之众,这些临时的募兵已经完成了整训,足可一战,还有大量的戍边将士,更是久经战阵的虎狼之师。”兵部有人道:“既然如此,哥舒翰为何老是推脱说我军战力不如叛军?”杨国忠哼了一声,道:“怕死呗。”对江一帆道:“一帆,继续说。” 江一帆看看杨国忠,道:“哥舒将军统军经验丰富,必定有其不出战的道理。”杨国忠有点不耐烦,道:“别去管他,说下去。”江一尘无奈,照着纸上的问题,道:“叛军的部署问题,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据我哥在灵宝一线得知的消息,崔乾佑在靠近潼关的几座营寨,都是些老弱残兵,用来诱敌,精兵都在函谷关一带,听说还有几千同罗骑兵。” 杨国忠大笑,道:“同罗骑兵何足道哉!我军开疆拓土,面对的都是异族骑兵,还不是胜多败少,王思礼的五万铁骑不是摆设!我军还有刘崇龙的水军可以配合作战,灵宝必定举手可得。”兵部诸人纷纷附和。 江一帆知道坏了,胡婉心和江一尘是让自己说服杨国忠消除速胜打算,现在自己把情况如实说了,反而变成杨国忠的胜利筹码了,何况战场瞬息万变,岂是兵力胜过对方就是胜券在握?但是面对自己这个未来岳父,江一帆颇感压力,不敢多说什么。 杨国忠笑道:“我这个女婿,跟着罗公远真人学艺有成,这次破掉安禄山的巨蟒阵,也算大功一件。”有人道:“兵部也应该对江少侠论功行赏。”杨国忠一摆手,道:“今早上朝,陛下已经有赏赐了,等斩首安禄山,我将禀明朝廷,在座诸位都是有功之臣。”众人大喜,阿臾之声不绝于耳。 江一帆内心不安,却不敢再多言。杨国忠见江一帆有心事,便道:“一帆,这里没事了,你去陪陪芷儿,你俩有几天没见面了。”江一帆怏怏着走出门,杨芷就在门外等着他。 玄宗听了杨国忠的话,不无疑虑,道:“哥舒翰不久前的奏章言到,安禄山久经沙场,为了谋反做了很多准备,现在才几个月,部队是不可能衰弱成这样的,这一定是引诱我军去攻打,朕思考过了,哥舒翰言之有理,坚守是正确的策略。”杨国忠道:“我军刚大胜,士气高昂,军力远胜敌军,如果等到安禄山增兵到灵宝,战机必将失去。” 玄宗道:“郭子仪和李光弼正在向范阳方向进攻,打算攻破安禄山老巢,胁迫叛军的妻子儿女做人质,劝降叛军将士,这样叛军一定会军心涣散,内部溃乱。”杨国忠道:“郭子仪和李光弼的部队,面对的是史思明的精锐,连续作战几个月,将士疲劳不堪,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现在急需休整。如果哥舒翰从潼关发动进攻,可以大大缓解他俩的压力,为下一步作战赢得喘息时间。”杨国忠除了痛恨安禄山,急于打败他外,另外还有对哥舒翰的忌惮,生怕他率军回长安,杀了自己,再招安安禄山。 玄宗考虑再三,一时拿不定主意。杨国忠着急,示意兵部诸人出班劝说玄宗,支持自己。众人会意,出班奏道:“臣等综合潼关敌我双方的士气,兵力部署等各种消息,认为进攻是当前最好的选择,请陛下下令。”见这么多人建议出击,玄宗终于下了决心,派宦官持诏书前往潼关,命令哥舒翰率军迅速出击,又怕哥舒翰和先前一样违令拖延,连续下诏,措辞越来越严厉,使者接二连三赶赴潼关。 杨国忠暗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第七十九章大军东进 接踵而至的使者让哥舒翰想起了高仙芝和封常青的遭遇,当着江一尘,胡婉心,田良丘,王思礼这些人的面,不由得双手捶胸,痛哭失声。良久,在使者和江一尘等人的劝说下,哥舒翰停止了哭泣,答应领军出关。 田良丘道:“出关作战,需要筹备诸多事宜,还得延迟几天。”哥舒翰想了想道:“五天时间准备够不够?”田良丘看看胡婉心,道:“潼关囤积的物资足够,五天后可以出关。”众人商量完各种细节后,已经是深夜了。 走出哥舒翰的帅府,江一尘仰望满天星空,深吸一口气,道:“一帆是怎么搞的?回京城非但没有说服他岳父,反而让皇上下了出战的决心,逼着哥舒将军出战。”胡婉心道:“你们这次斩杀巨蟒,给了朝廷极大地鼓舞,朝廷觉得20万兵力,打败函谷关的崔乾佑绰绰有余了。”江一尘站住脚步,凝视着胡婉心,道:“婉心,你觉得我们这次出战,有多大把握?”胡婉心把头发往耳后拂了一下,道:“战场形势很难预测,加上函谷关地形复杂,就看哥舒将军的指挥了。” 江一尘不语,胡婉心又笑道:“当然,有了你,胜利的把握就大了几分。”江一尘道:“又要取笑我?”胡婉心道:“并非取笑,你轻功高,战场情况变化,随时可以了解,再报知哥舒将军决断。”江一尘眼睛一亮,随机暗淡下去,道:“我师兄在敌军一边,这次我俩还会相遇的。” 胡婉心道:“一帆还会回来吗?”江一尘道:“估计不会,这次是真刀真枪的战场搏杀,杨丞相不会让自己的乘龙快婿冒险。”胡婉心道:“我想也是,毕竟刀兵无情,20多万人的厮杀,难保不会有三长两短,不过好在消灭了巨蟒对水军的威胁,一帆即使在,也只会呆在中军,保护哥舒将军。”江一尘叹道:“虽然我军人数远超叛军,但是我心下很不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胡婉心笑道:“天命在大唐一方,你就放心吧!凭你的修为,自保还是无虞的,别的见机行事吧。”江一尘不答,心道:“你跟着我来到中原,参与战争,保卫你的安全也是我的职责。”不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五天后,公元756年农历6月初4,天空有着厚重的云彩,不是太热,正是作战的好天气。哥舒翰命令王思礼的铁骑在前,出关东进,自己则躺在战车上,随军前行,这几天操劳过度,哥舒翰病情有所加重,于是听从胡婉心和田良丘的建议,躺在车中指挥战斗,左右快马随时把情况报知哥舒翰。刘崇龙的水军则在黄河中跟着前行,因为叛军没有水军,所以刘崇龙仅仅担负后勤保障工作, 官军窝在潼关好几个月了,憋坏了,一个个斗志高昂,盔甲鲜明,行进间毫无说话声,足见哥舒翰的治军功力。 江一尘为了节省体力,选择了骑马,看着整齐有序的队伍,由衷赞叹,对身边的胡婉心道:“婉心,我一开始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有如此精兵强将,岂有不胜之理?”胡婉心却没有了先前的乐观,言语中有点忧虑,道:“一尘,我没想到20万军队有这么大的规模,这边地势开阔,还没什么,一旦到函谷关附近,山道狭窄,这么多人反而是个麻烦,人挤人,战斗队形无法展开,遇到伏兵必定会大乱,到时恐怕局势会不可收拾。” 旁边的田良丘听到两人对话,插口道:“那怎么办?”胡婉心沉思一会,道:“黄河北岸有山丘,可以让哥舒将军坐船到对岸指挥战斗,再带走一部分非主要战斗人员,减少战场拥挤度。”田良丘盘算了一阵,喜道:“此计可行,我马上向哥舒将军提议。” 哥舒翰一直在西北和吐蕃作战,都是大漠荒原,从来没有担心过战场狭小的问题,此刻听田良丘提起,立马反应过来,下令3万人坐船渡过黄河,自己暂时呆在南岸,战斗开始前随主力前行。 一阵忙乱后,队伍再次行进。江一尘见胡婉心还是皱着眉头,奇道:“婉心,你又在担心什么?”胡婉心叹道:“人马还是太多,进展顺利的话,一切不是问题,最怕骑兵受阻,步兵再跟上,进退两难之际,会乱成一团。”田良丘道:“婉心姑娘言之有理,我再向将军提议。”胡婉心展颜一笑,道:“此事可以缓一下,也许是我多虑了。”转头对江一尘道:“哥舒将军在北岸指挥,安全保卫倒是简单了。” 江一尘喜道:“明天我追上王将军,跟着他冲锋陷阵去。”胡婉心撇嘴道:“又要呈匹夫之勇了!”江一尘讪讪的有点不好意思。田良丘道:“一尘武艺高强,在前面打探消息很有必要,防患于未然,我最怕叛军再来个巨蟒阵什么的。”江一尘看着胡婉心道:“我冲在第一线并非直接和敌军作战,可以深入敌后,预先洞察敌人阴谋。” 胡婉心笑道:“好吧,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那就现在去吧,不必等到明天了,一切小心!”江一尘大喜,冲田良丘拱拱手,直接从马上一飞冲天,御风东行。这一跃使尽了全力,宛如神仙一样在空中飞行,唐军将士齐声欢呼,士气大涨,有如此高人在自己这边,何愁不能战胜叛军? 田良丘也是赞叹不已,道:“大唐有罗公远这样的神仙,又有一尘这样的后起之秀,还有什么好担心?”胡婉心听人赞美江一尘,满心欢喜,道:“别把他抬太高了,敌军也有高人,他师兄单青岩也十分了得,听说是单雄信后人,现在灵宝辅助崔乾佑。”田良丘奇道:“哪个单雄信?隋末那个草莽英雄吗?”胡婉心道:“正是此人!”田良丘骇然,道:“也是罗真人徒弟?”胡婉心答道:“同一个观中,师承不同。”田良丘叹道:“单雄信不降大唐,最后太宗皇帝不得已下令斩首,没想到隔了几代人,恩怨还能纠缠到现在。” 胡婉心道:“前几天两人在函谷关玄元宫相遇,恶斗一场,不分胜负。”田良丘眺望着不见头尾的大军,道:“大唐是不可战胜的,不管是单雄信还是安禄山,螳臂挡不了车!” 第八十章初战告捷 哥舒翰极其谨慎,部队行进速度不快,天黑前,江一尘赶上了王思礼的骑兵。王思礼安营扎寨完毕,正和几个心腹在中营喝酒,看到江一尘进来,忙招呼一起坐下喝酒。江一尘这些日子天天和王思礼一起共事,早就没有拘束,也不客气,坐下来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王思礼动问道:“一尘,你这么急着赶来,可是有紧急军情?”江一尘道:“没有什么事,我在后面气闷,担心敌军有什么诡计,特地前来做个探马。”随口把调兵黄河北岸的事说了。王思礼也是久经战阵的人,非常赞同胡婉心的这个提议,道:“听说到临近函谷关,道路崎岖,我手下5万骑兵,都担心怎么展开作战。”诸将随声附和。 江一尘道:“这指挥的事还得哥舒将军定夺,我是更加不懂了。”王思礼心道:“那你赶来前线干啥?不会是来监视我等吧?”嘴上却说:“骑兵冲击力强大,所以放在第一线,再过两天,就会遭遇敌军,诸位要奋勇杀敌,报效朝廷!”众将纷纷称是。 江一尘道:“王将军,我不会跟着你们厮杀,我主要是打探叛军动向,顺便看看有没有妖人暗中作恶。”王思礼放下了心,笑道:“你是皇上亲自委任的,当然来去自由,跟着我们冲锋陷阵,岂不是大材小用?” 天色已晚,唐军燃起了点点篝火,巡逻的士兵手握长矛,警惕的观察着周边的异动,生怕叛军偷袭。 官军小心翼翼行进,江一尘在前面探路,没发现叛军的任何异动。越是这样,哥舒翰的心越是不安,胡婉心和田良丘商议良久,也摸不透叛军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兵行二日,农历六月初七,官军到达陕州。陕州本来是个黄河南岸的小县城,封常青从洛阳败退后,曾经和高仙芝在此汇合。此时的陕州,居民早就逃离,完全是一座空城。官军穿城而过,未做任何停留。 城东10里,正是叛军那些老弱残兵的营寨。王思礼的精锐先遣,是一个千人队,几个月来第一次遭遇敌军,无不精神大振,一边派人报知王思礼,一边开始冲杀。 王思礼的骑兵都是西域归来的精锐,加上窝了几个月,立功心切,如同下山猛虎,挥舞着长矛弯刀,冲向叛军。叛军兵无斗志,东一堆西一群,毫无章法,眼见官军杀到,纷纷扔下手中兵器,往东溃散。官军将士见此,更是奋勇向前。 除了少数漏网之鱼,绝大部分叛军被歼灭,俘虏也有上千人。王思礼随后赶到,看着自己部下追杀叛军,不由得大喜,对周边亲信道:“崔乾佑如此军队,岂能和我精锐之师抗衡?莫非是请我们来会餐?”众将大笑,踌躇满志。 哥舒翰已经得知王思礼胜利的消息,极为高兴,边上人纷纷向哥舒翰祝贺。这场胜利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如果戍边的精锐战胜不了这些羸弱的残兵,大唐不如直接投降安禄山算了。但是胜利来得如此轻易,又在哥舒翰意料之外。 哥舒翰问边上的胡婉心和田良丘:“初战得胜,你俩怎么看?”田良丘道:“这些敌军,驻扎在此已经几个月,如果是用来诱使我军上当的,这个本钱也太大了。”胡婉心道:“崔乾佑此举,多半是用来迷惑我军,让我军产生轻敌之心,明天我军将推进到灵宝西原,再往东则是山道,必须嘱咐王将军谨慎行事。”哥舒翰和田良丘点头称是,派人传信王思礼。 官军初四出关,崔乾佑早就得知情报,邀请单青岩和倚莲一起商议对策。崔乾佑道:“唐军有20万,我军区区几万人,敌众我寡,国师可有妙计退敌?”单青岩道:“领兵打仗,贫道不甚精通,具体事宜还需诸位将军一起商讨。”崔乾佑道:“唐军人数众多,山道上必然产生拥挤,指挥失措就会产生混乱,我当将计就计,筹集干草点燃,迟滞敌军,干草燃烧的烟雾可以迷惑敌军。” 众人纷纷称妙,倚莲却道:“崔将军,如果当天刮西风呢,烟雾岂不是都吹到我军这边了?”众人一愣,都觉得倚莲的担心不无道理,崔乾佑也是颇为沮丧,千思万虑,总算想出这么个妙计,却没考虑风向问题。 单青岩沉思一会,道:“崔将军此计甚妙,可依计行事。”崔乾佑眼睛一亮,道“风向问题国师可有妙计?”单青岩道:“贫道将效仿三国孔明,借来东风,助将军一臂之力,周郎用来火烧赤壁,贫道则是迷惑唐军。”倚莲道:“师哥,这个法事需要多少人手?”单青岩道:“只需要在南面山顶搭一个法坛即可,我一人即可完成。”崔乾佑道:“此事容易,我马上派人去办。”看着一位大胡子的胡人将军道:“同罗三千骑兵由你带领,东风刮起时,迅速从南面山谷中绕道,截断唐军归路。”众将一个个领命而去。 白天大胜,唐军安营扎寨,王思礼不敢轻敌,依旧派出小股骑兵巡哨,带队裨将正是李松青,以前在高仙芝手下负责城防,现在编入王思礼麾下。江一尘没有参与白天的战斗,体力充沛,见是李松青带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巡哨队伍。 江一尘的加入让众人极为振奋,无论如何,自己的安全有了更大的保证,有江一尘这么个本领高强的人作伴,大伙的心情明显轻松许多,一路说说笑笑,根本就不关心有没有叛军伏兵。 巡哨20里,前方一片黑暗,没有发现叛军的任何动静,李松青下令返回。江一尘道:“诸位请先回去,我再往前看看。”众人知道江一尘武功了得,不会有什么危险,互道珍重后告别。 第八十一章深夜较量 白天胜利来得如此轻松,让江一尘有点不安,趁夜色深入敌方,打算再探个究竟,摸清崔乾佑底线,特别是玄元宫遇见单青岩后,江一尘极为忌惮这位师兄,武功造诣自己不惧于他,但是道法修为江一尘自知比不上单青岩,这个需要时间积累。 强大的夜视力,让江一尘行动无所顾忌,全力展开轻功,很快就进入山区,进入叛军重兵云集的地区。江一尘小心翼翼的四处巡查,却一无所获。 江一尘不甘心,跃上树梢,再次四处观望,极目之处,南面山顶上隐隐有火光闪动,有人影晃动。江一尘心中一动:“如此深夜,怎么还会有人在山顶上?”展开身法,往光亮处奔去。 借着树林和岩石的隐蔽,江一尘很快接近了山顶,凝目望去,一座不大的法坛上,单青岩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做一个法事。坛下站着倚莲道姑,表情肃然,外围则有几十名士兵,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好像是在保护单青岩的做法不被外物干扰。 江一尘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单青岩做的这个法事,究竟有什么用,江一尘一无所知,罗公远也没传授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法事肯定是用来对付唐军的。思忖半晌,江一尘决定出手阻止单青岩的作法,这些士兵可以忽略不计,倚莲的修为想来有限的很,自己虽然比单青岩稍逊,但是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江一尘从地上抓起一把砂石,往士兵们身上扔去,风声响过,一阵哎呦哎呦声,十几个士兵摔了一地,都被打中了穴道,爬不起身。余下士兵弯弓搭箭,对准砂石飞来的方向,但是黑暗中啥都看不见。 倚莲从背后抽出利剑,娇喝一声:“谁?”江一尘从树林中走出来,笑嘻嘻的道:“和道友有缘,又见面了!”士兵们见来人和倚莲相识,放下了戒心,弓弦也松了,箭头往下。 倚莲冷笑道:“你我各为其主,你又来干什么?”江一尘道:“这里是大唐国土,任何人都可以来,你又是哪国人?”倚莲一时语塞,她和单青岩虽然帮安禄山做事,但是内心深处是瞧不起这些胡人的,让他们承认是大燕国的臣民,却是万万不愿意。 倚莲俏脸一板,怒道:“关你什么事?速速离开这里,明天疆场上相见!”两人大声说话,法坛上的单青岩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法事中,一遍又一遍重复走着罡步。江一尘心下奇怪,但也觉得这法事不简单,有意扰乱单青岩的作法,斜跨一步,从倚莲身侧闪过,一抬步就上了法坛,冲着单青岩抬手见礼。 倚莲阻挡不及,眼见江一尘已经上了法坛,急忙喊道:“师哥!”单青岩眼前一花,硬生生的中断做法,见是江一尘,怒气勃发,喝道:“好小子,又来坏我大事!”更不多言,举手劈去。江一尘早就准备,食指点向单青岩掌心劳宫穴,单青岩变掌为抓,抓向江一尘的手腕。 上次在玄元宫第一次交手,两人都存了试探之心,没有使出全力,这次不一样,双方都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江一尘还是采取守势,任凭单青岩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天阳掌一变三,三变九,全身上下滴水不漏,几十招过去,还是个平局。 倚莲见单青岩短时内胜不了江一尘,慢慢的靠近法坛,打算伺机助单青岩一臂之力。此时法坛上两人越打越快,只听得风声,肢体却 不再相交,都是一发即收。江一尘不急,他的目的就是阻止单青岩的做法,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法事,天明之前只要脱身即可。单青岩心中着急,借东风的法事需要动用方圆五十里以上的天地灵气,才能改变正常的天气运转,做法者自身的灵气要和天地合为一体,而且只能在夜晚做法,因为白天阳光照耀下,阳气上升,流动加速,控制极其困难。 单青岩百思无计,余光瞥见倚莲靠在法坛下面的木柱子上,冲他不停使眼色,心中会意,抽出背上的佛尘,真气灌注其中,似一根根尖刺,往江一尘胸口刺去。江一尘不敢怠慢,碧心剑出鞘,横削过去,以攻为守,化解了单青岩的攻击。 单青岩加强攻势,不给江一尘任何喘气机会,慢慢把江一尘逼到了一个完全背对倚莲的位置。江一尘不知道倚莲打算偷袭自己,依旧见招拆招,不紧不慢的和单青岩缠斗。蓦然间,单青岩大喝一声:“着!”佛尘猛击江一尘肩头。倚莲见机,迅速甩出三枚钢针,往江一尘后心激射而去。 江一尘瞥眼间不见了倚莲,同时听见了背后锐器微弱的破空声,暗叫:“不好!”挥剑招架佛尘的同时,尽力矮身往右侧闪避。 饶是江一尘反应奇速,还是有一根钢针射中了左肩,钢针入肉的疼痛感稍纵即逝,转而代之以麻木。江一尘惊怒交加,知道钢针有毒,毒发如此之快,显然毒性颇为厉害,当下碧心剑递出,连攻三招。单青岩见倚莲得手,不再和江一尘缠斗,后退几步,避开江一尘的攻势。 江一尘冷哼一声:“后会有期!”转身一跃,往山下树林中落去。单青岩追赶不及,黑暗中又怕中了埋伏,抢过一张硬功,弯弓搭箭往江一尘后背射去。江一尘在空中听风辨形,更不回头,碧心剑往后一挡,格飞了箭支,加速往西。 单青岩呆呆的看着江一尘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倚莲小心的问道:“师哥,法事还继续吗?”单青岩抬眼看向法坛,道:“给这小子打乱了作法,还得从头再来,幸亏师妹三支钢针,不然还真打发不了他。”倚莲手中捏着打空的另两根钢针,道:“这小子的武功着实了得,这么紧张的恶斗中,还是给他避开了2根,幸好钢针淬了毒,够他受的。”单青岩微微一惊,道:“什么毒?会有性命危险吗?” 倚莲得意的道:“普通的草药之毒,发作快,毒性不强,但是解毒还是有点麻烦。”单青岩松口气,道:“这就好!”倚莲奇道:“师哥,这小子几次坏了我们大事,你还怎么护着他?”单青岩叹道:“我俩又没有什么私仇,纯粹是立场不同,他毕竟是我师弟,我也不想看到师兄弟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倚莲默然,良久问道:“师哥,法事中断这么久,会不会有影响?”单青岩看着函谷关方向的灯火,道:“影响不会太大,可能起风的时间会延后。” 第八十二章西原之战 江一尘拔去肩上的钢针,不再凌空,在山道上疾行,运内力逼出毒素,不久后,伤口边上麻木感稍减,心中轻松了不少,知道钢针毒性不强,边行边逼毒,待到赶回中军,伤口的毒所剩无几了。 胡婉心和田良丘还没睡觉,两人还在商议明天进攻的事宜,见到江一尘进来,都感奇怪。 胡婉心问道:“一尘,这么晚过来,莫非前线有什么突发情况?”江一尘道:“没什么事,我刚才去了函谷关,遇见我师兄,打了一架。”田良丘见到江一尘肩上有血迹,惊道:“一尘,你受伤了?”胡婉心情急关心,连忙站起来,检视江一尘的伤口,道:“怎么回事?” 江一尘苦笑道:“没什么事,中了那个倚莲道姑的一根钢针,没有大碍了。”胡婉心见伤口周围发黑,皱眉道:“是毒针!现在感觉怎么样?”江一尘道:“毒性不烈,大部分已经被我逼出去了,我回来取几味药敷一下就好了。”拿出笔写好药方,吩咐人取来。 胡婉心见江一尘伤势轻微,放下了心,道:“函谷关敌军可有动静?”田良丘也十分关心,抬头倾听。江一尘摇头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看到我师兄设坛做法,忍不住上去阻挠,才中了钢针。”胡婉心道:“做什么法事?”江一尘道:“不清楚这个法事用来干啥,但是这个紧张时候,有闲工夫做法事,必定对我军不利。”胡婉心和田良丘对望一眼,道:“你的想法不错,明天必定是决战时候。快去休息吧,尽快养好伤,战事需要你。” 六月农历初八,哥舒翰统帅的20万官军在灵宝西原和崔乾佑的叛军相遇。双方都做了周密的准备,哥舒翰渡过黄河,在北岸的一处山坡上指挥,这几天的劳累,哥舒翰病体更加沉重,躺在车里,需要边上人不断告知战场情形,再做出决断,幸亏有胡婉心和田良丘在边上出谋划策,战场暂时还梳理的进退有据。 官军前出的还是王思礼的骑兵,哥舒翰希望以此精锐一举突破崔乾佑的防线,李承光的步兵在后面压阵,一来在骑兵作战不利时可以稳定战线,二来王思礼和李承光不和,这样的布置可以让两人相安无事。 崔乾佑的军队一早就列阵在西原上,左一堆右一群,混乱的散布在旷野上,进退不明,旗帜繁乱。哥舒翰听报敌军如此,大喜,命令王思礼出击。王思礼麾下众将早就迫不及待了,这些叛军,和昨天那些残兵相仿,如同待宰羔羊,岂能禁得起官军精锐雷霆一击? 王思礼一声令下,官军将士潮水一般冲向叛军。叛军一看官军快马杀到,还没接战,纷纷抛下旗帜和手中的兵器,往东逃跑,官军一阵欢呼,纷纷下马检取敌军抛弃的财物。 江一尘左肩受伤,没有参与战斗,看到官军如此松懈,不禁皱起了眉。李松青冲在第一线,大声喝止兵士捡取财物。王思礼的命令随之即到,好容易重新整编队伍,继续向前攻击。 前面马上进入山区,官军人数过多的弊端马上体现出来,队伍显得十分拥挤,骑兵失去了速度,等于飞鸟折断了翅膀,冲击力荡然无存。此时,崔乾佑埋伏的5000陌刀手出现了,这些陌刀手是安禄山专门留给崔乾佑对付唐军骑兵的,身披重甲,尽管行动不便,但唐军的弓箭对其杀伤有限,对于唐军的骑兵却威胁巨大,长刀所向,官军骑兵受挫。 哥舒翰在黄河北岸的山坡上竖立了自己的帅旗,此处视野开阔,,战场情势尽收眼底,左右战鼓罗列,震耳欲聋。眼见骑兵受阻,哥舒翰命令李承光派出步兵,接替骑兵,杀退陌刀队。陌刀队盔甲沉重,在轻装步兵的进攻下,只剩下招架之力,边战边退。 江一尘手痒,纵身上前,参加对陌刀队的战斗,碧心剑挥处,砍瓜切菜一样,唐军步兵士气大振,奋勇追杀敌军。叛军见江一尘勇猛,发一声喊,不断退却,逐步让开了东进的山路(函谷关旧道)路口,背靠山岭,向南面的山区转移。另一些士兵直接从山道逃跑。 看到东进的通道打开,唐军争先恐后,对败退的叛军发起了追击。山道狭窄,唐军人数众多,布满整个山谷。 胡婉心非常担忧叛军在山道中设有伏兵,站在河对面的高地上紧皱双眉,田良丘也是忧心忡忡。 一声炮响,叛军伏兵四起,从两面山上推下滚木礌石,唐军在狭窄的山道上无法躲避,伤亡惨重,受伤士兵的惨呼声响彻山道。同时,山道前方出现一队叛军精锐,阻止了唐军东进的去路,惨烈的战斗由此展开。 叛军在此储备了大量的箭矢,满天的箭矢,让唐军寸步难行,不得不四处闪避。江一尘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抓起一面盾牌,冒着箭雨,直冲向前。叛军见识了江一尘的勇猛,见他前冲,箭雨更加猛烈,两边山上的叛军也有箭雨射下。江一尘几次尝试,都被箭雨逼退,无功而返。 叛军大声鼓噪,江一尘大怒,突然间灵机一动,抓过边上弓箭手的强弓,弯弓搭箭射出。江一尘的臂力远胜普通人,他站的地方叛军射不到,他却可以从容射杀叛军。利箭带着强烈的破空声,直奔敌军,叛军吓了一跳,纷纷竖起盾牌,或者找地方躲避。没想到噗嗤一声,箭支插入了山坡上的树身中。叛军大声嬉笑,江一尘无奈,只能苦笑。原来江一尘本来就不谙骑射,加上左肩受伤,准头自然差到离谱。 李松青站在江一尘身边,见江一尘也无法突破叛军把守的隘口,一面命令弓箭手和叛军对射,一面把战况上报。 敌我双方在山道隘口僵持的战况很快上报给哥舒翰、哥舒翰在西域和吐蕃的战斗中,要么直接厮杀,要么大范围迂回,或者险要地带设伏,现在狭窄的山道上受阻,一时想不出办法。田良丘道:“可以用战马拖着马车强冲。”哥舒翰道:“敌军弓箭猛烈,马匹冲不到隘口就会被射杀,反而会阻挡我军攻击道路。”胡婉心道:“用羊皮毡帐连马带车一起蒙住,阻挡弓箭,再向前冲击。”哥舒翰大喜,连连称妙,下令依此办理。 胡婉心道:“我军前行不利,是否可以下令后面的步兵暂缓行进,向西警戒,提防敌军从山谷中迂回到我后方,待打开隘口后再前行?”哥舒翰想了想,道:“我军只要打开隘口,崔乾佑只剩下阻击我军的一个选择,万万不敢再分军迂回。”胡婉心往田良丘望了一眼,不再说话,两人只有建议权,真正的战场决策还是要听哥舒翰。 第八十三章一败涂地 几辆马车被调到了隘口前方,浑身上下都蒙上了羊皮,上面画满了龙虎图案,装饰了金银爪目。叛军看着这些马车,都有点害怕,以为是经过法师作法过的神物。 叛军头领早就按照崔乾佑命令,准备了大量干草,眼见马车冲来,下令点燃干草,大火封住了唐军前进的通道,烈焰冲天,同时引燃了山上树木,烟雾遮天蔽日,唐军的马车也被点燃了,马匹被烧伤,拖着马车四处乱冲,现场一片混乱。 正值午后,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乌云,紧接着刮起强烈的东风,风助火势,把滚滚浓烟吹向官军阵地。战场处于峡谷中,烟雾聚集在谷中,一时不易消散。叛军大声呼喊,并不上前,唐军被烟雾迷目,看不清目前,以为敌军就在烟雾中,乱发弩箭,知道日落风停,箭矢用完,才知道中计。 函谷关城楼上,单青岩坐在椅子上,脸朝西方,微闭着双眼,面无表情。突如其来的东风带来了一阵凉意,单青岩慢慢站起来,张开眼睛,眺望着西方的群山,从胸部轻轻舒出一口气。一边的倚莲喜道:“师哥,刮风了!”单青岩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是的,刮的是东风。”倚莲有点奇怪,做法奏效,唐军行将失败,自己这个师哥却看不出半点喜悦,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灵宝西原在崔乾佑的运筹帷幄下,变成了一个牢笼,尽管兵力远少于唐军,但是叛军做到了秦军在长平做到的事,巧妙的利用地形,以少围多。 唐军如同困在牢笼里面的野兽,前方精锐受阻,无法前进,后面越来越多的士兵还在涌进峡谷。拥挤中,官军各部建制全部被打乱,士兵找不到统领,将领周边都不是自己部下,整个官军,变成了践踏事件中的混乱人群。 一个巨大的危险已经降临,3000同罗精骑在风起时,开始从南面山区迂回,此刻已经到了官军后面。这些步兵,都是不久前招募的新兵,要么从未经历过战斗,要么是封常青洛阳起始的败军,战斗力低下,面对同罗骑兵的冲击,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迅速溃败。 步兵们没有建立起有效的抵抗,同时崔乾佑命令隘口的精锐部队发起对唐军的反击。面对前后两个方向一起杀出的叛军,唐军节节败退,乱作一团,犹如被狼群赶到悬崖上的羊群,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扑。一些心思活泛,熟悉地形的士兵,脱下盔甲,丢下兵器,进入南面山区,避开同罗骑兵的封锁,往西逃回潼关。西原上靠近黄河边的士兵慌不择路的往河边跑,争相爬上刘崇龙的运输船,都想尽快逃离战场。多艘船不堪重负,在湍急的黄河在倾覆沉没。 有些士兵试着将盾牌和其他能够漂浮的物品捆扎在一起当皮筏,以枪杆当桨,试图划到北岸。更多的人则是被挤入黄河淹死,绝望的喊叫声惊天动地,一片惨状。 在官军混乱之初,江一尘已经看出形势不妙,命令边上将士保持队形,缓缓撤出山道,自己带着李松青手下的几十骑,在后面断后。叛军反击的号声吹起,几十个叛军舞动长矛,奋勇追击。江一尘大怒,挥动碧心剑,迎着叛军直冲而去,李松青带着人随即跟上。江一尘碧心剑起处,如虎入羊群,每出一招,必定有敌军毙命。 叛军大骇,转身逃跑,冲着江一尘发射箭矢。江一尘不再追赶,一个人断后,大声命令唐军退出山道。叛军心有余悸,不敢迫近江一尘,跟着唐军缓缓进入灵宝西原。 整个西原,陷入了混乱中。唐军兵无斗志,纷纷逃命。江一尘长叹一声,心知败局已定,却不知道为何会失败? 江一尘一个人呆呆的站住战场中央,望着唐军将士四处奔逃,哭声震天,也不上前救援。叛军领教过江一尘的厉害,都远远避开他,不敢靠近江一尘十丈内。 李松青纵马驰过,勒住缰绳,问道:“一尘,你在这里发愣干啥?”本来李松青一直称呼江一尘为江少侠,这几天两人长时间在一起,很快成了好朋友,互相以名字称呼。 江一尘茫然道:“兵败如山倒,十几万军队都没有了,我还能干啥?”李松青急道:“同罗骑兵阻止了我军撤往潼关的退路,你跟着我一起去,杀了这些胡人骑兵,打开撤退通道!”江一尘一凛,头脑马上清醒,怒道:“好,我跟你一起去!”想到这些天一起浴血奋斗的将士们回不了潼关,眼看要战死在这里,江一尘心急如焚。 一阵马蹄声,一个白衣少女纵马来到两人身边,正是胡婉心。胡婉心眼看战场形势失控,哥舒翰无计可施,败局已定,挂念江一尘的安危,让冯大胆驾船载着自己过河,上岸后牵过一匹无主战马,在战场上寻找江一尘。叛军士兵见到战场上突然出现一个绝色少女,心生歹意,一起上前,都想活捉她。胡婉心拔剑刺死了几个叛军后,一时没有人敢于上前,远远望见江一尘站在战场上,迅速赶到跟前。 江一尘道:“婉心,你怎么来了?”胡婉心赶的有点气喘,道:“我担心你的安危,让冯大胆送我过河,来这里找你。”江一尘心下感动,道:“刀枪无眼,你还是回去吧,帮哥舒将军出谋划策,收拾一下残局。”胡婉心摇头,道:“现在局势已经失控,哥舒将军那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只能先撤回潼关,收容整编队伍,以期再战。” 李松青见到胡婉心,极为高兴,道:“婉心姑娘来的正好,同罗骑兵阻断了我军撤退道路,正需要你这个女诸葛来指挥。”胡婉心抬头四顾,发现战场上残余的唐军已经开始了有组织的抵抗,混乱无章的情形大有好转。一部分在和山道中涌出的叛军厮杀,更多的则是在各自统兵将领率领下,向西冲击,杀声震天。这些队伍基本都是王思礼的骑兵,战斗力名不虚传。 同罗族本为铁勒族的一支。贞观二年依附大唐时,已经拥有三万铁骑。安禄山最为精锐的拽落河骑兵,主体就是同罗族人。这些骑兵勇猛无比,悍不畏死,死死掐住了官军的撤退通路。 战斗在惨烈的进行着,双方都伤亡惨重。胡婉心见到王思礼带着几十骑心腹立马在一处缓坡上,注视着不远处的厮杀,忙带着江一尘纵马过去。王思礼见到两人,颇为意外,道:“你两人来的正好,可有妙计突破这些胡人骑兵?” 第八十四章打开通道 胡婉心望一眼双方的接战,道:“敌军骑射强于我军,我军没有接近已经被弓箭杀伤,真正接敌的人数处于劣势。”王思礼点头,道:“正是如此。”胡婉心道:“组织上百人的弓箭手,压制敌军,再挑选50个体力充沛的骑兵,以猛将带领,攻其一点,撕开一道口子,敌军自然溃散。”王思礼点头称是,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带兵的将领,长时间的战斗,将士们都是疲惫不堪。 江一尘站出来道:“我来带头冲锋。”胡婉心深深的凝望一眼江一尘,道:“务必小心。”王思礼也是十分感动,江一尘是御封的五品官,现在却亲自冲杀在第一线。 为了防御敌军弓箭,江一尘也穿上了盔甲,双手各提一面盾牌,点起50铁骑,冲向叛军,身后就是李松青。 即将日暮,官军士兵得到命令,弓箭手一起放箭,压制对面敌军,同时让开通道。江一尘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一眼身后这些视死如归的勇士,大喝一声:“冲!”挥舞两面盾牌,往前冲去,50骑紧跟身后,成一字纵队,破坚直入。 叛军被唐军弓箭压制,纷纷竖起盾牌遮挡,此刻见唐军冲锋,弓箭手射出满天箭雨。江一尘把两面盾牌舞的水泼不进,挡住了绝大多数箭矢,唐军都在马上竖起盾牌,保护自己。双方将士齐声呐喊,为己方鼓劲。 短短几十步路,转瞬即到,江一尘眼见即将和叛军短兵相接,怒喝一声,两面盾牌脱手,旋转着削向叛军,,人群中几个叛军躲闪不及被带到,当场矛断人死。 叛军见江一尘如此神威,不由得暗生恐惧,退开几步。李松青和余下唐军冲到,举起长矛,和叛军舍生忘死的搏杀。江一尘骑在马上,不再使用碧心剑,手中长枪往一员胡将刺去。胡将见识到了江一尘的勇猛,双手握住长矛,使劲往外格去。江一尘用枪压住对方的矛杆,去势不变。胡将一格没有格动,暗叫不妙,接着胸口一凉,枪尖刺中心脏,立马毙命。 江一尘抽回长枪,瞥眼见到李松青被三名敌军围攻,危在旦夕。江一尘挥枪横扫,把边上两名敌军扫下马来,长枪掷出,把其中一人钉在地上,双足在马镫上一跃而起,空中抽出碧心剑,剑锋到处,围攻李松青的两名叛军身首异处,余下一人一愣神间,被李松青挺枪刺死。 唐军见江一尘身先士卒,个个奋勇向前,以一当十。江一尘拔起地上长枪,跃上马背,往西冲去,却发现前面空无一人,原来缺口已经打开,叛军不住朝两侧退去。江一尘大喜,转身继续往两边杀去,扩大通道。 王思礼看的清楚,见撤退通道打开,命令唐军从缺口处往西撤退。江一尘威风凛凛,挺枪立马,护住通道,素以勇猛著称的同罗精骑,竟然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只能在远处放箭。江一尘大喝一声,作势前冲,叛军发一声喊,纷纷后退。 胡婉心见江一尘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一己之力震慑名闻天下的同罗铁骑,更增爱慕之心。 官军和叛军脱离接触,大部队从江一尘打开的通道撤往潼关。胡婉心随着王思礼的中军一同西撤。江一尘和李松青带着剩下的三十余骑殿后,缓缓往西。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唐军,如漏网之鱼,又似丧家之犬,黑暗中完全失去了控制,又怕叛军后面追杀,只顾着往西逃命。 潼关城前,为了阻止叛军,挖了三道深壕,二丈宽,一丈深,黑暗中的官军残兵慌不择路,先行者被后来者挤入深壕中,前面还没爬上来,后面人紧接着压上去,把前面的人压死,哭喊声响成一片、深壕中堆满了唐军的尸体,惨不忍睹。这些可怜的士兵,没有死在和叛军的战斗中,却死在撤退时的恐慌和无组织下,着实令人嗟叹不已。 而此时的崔乾佑,面对黑夜,并没有命令追击。江一尘和李松青最后一个和叛军脱离接触,黑暗中来到潼关城下,一眼见到壕沟中堆满了唐军尸体。江一尘大恸,战场上无数的好兄弟牺牲在自己面前,没有让江一尘流泪,而自己刚才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将士,却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手里,眼前的惨状却让江一尘悲痛之极,勒住马头,眼泪滚滚而下。李松青一行人见此,也是唏嘘不已,纷纷落泪。 胡婉心站在城头等候江一尘归来,见江一尘回来却不进城,骑在马上痛哭流涕,也是极为心酸,忙下城安慰江一尘,递上手帕。江一尘见到胡婉心,哭的更加厉害,从马上下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众人无不凄然泪下,潼关城下哭声一片。 大唐无数好男儿在此一役中为国捐躯,数不清的家庭因此破碎。江一尘痛哭一场,内心的苦闷稍有纾解,跟着出城迎接的王思礼入城。快马前来报知,统帅哥舒翰已经从首阳山渡过黄河,明天将赶到潼关。 王思礼哼了一声,道:“敌军明天将至,我军新败,潼关城中只有8000人,何以迎敌?”胡婉心道:“潼关城眼下是万万守不住了,此去长安,一路无险可守,长安也无精兵可用。”众人商议良久,毫无良策。各级将领怨言四起,步兵统帅李承光更是默然不语,此战失利,根子是步军没有挡住同罗骑兵的冲击,但是李承光的步兵,几乎都是招募不久的新兵,战斗力本来就弱,要不然哥舒翰也不会将这些士兵放在后面,失利又岂能完全怪罪李承光?难道哥舒翰,王思礼没有责任?杨国忠呢?甚至玄宗本人呢,又该负什么责任? 江一尘闷闷不乐,饭都没吃,躺在床上一宿无眠,翻来覆去想着以后的事,茫然无序。胡婉心几次在敲门,江一尘也不起来开门,装作没听到。胡婉心知道江一尘心中难过,也没放心上。 第八十五章哥舒被俘 第二天一早,崔乾佑率领叛军开始攻城。唐军连冤死在深壕中的士兵尸体都没来得及掩埋,毫无斗志。江一尘带着李松青上城守卫,手提碧心剑在城上四处救应。半个时辰后,爬上城的叛军越来越多,官军却越来越少了,除了少数战死的,大部分都偷偷溜走了。 江一尘内心悲愤,挥剑斩杀两名叛军,长叹一声,眼见回天无力,拉着李松青下城,胡婉心已经牵着三匹战马等在下面。三人上马西行。出城的道路上,都是稀稀拉拉的官军士兵,神色惊惶,好多人连兵器都扔了,空身而行。 胡婉心道:“前面有个驿站,听说哥舒将军已经到达那里,正在收容溃散的士兵,准备整军再战。”江一尘听闻此消息,精神一振,道:“此事当真?”胡婉心道:“哥舒将军已经预计潼关不可守,一早就遣人通知潼关诸人,在此集合。”江一尘担心的道:“现在官军这个样子,如果叛军追击过来,怎么对敌?”胡婉心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暂时应该没问题,崔乾佑虽然获胜,其中也有侥幸之处,他还需要时间消化这场大胜,暂时不会想到一鼓作气进攻长安,而且捷报还需要报知安禄山,等待安禄山下一步指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整编队伍。”江一尘和李松青终于放下了心,胡婉心的分析有理有据,不由得不信。 前面的驿站,哥舒翰果然在此,残兵败将就像回了娘家一样,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哥舒翰十分疲累,病情加重,只能半躺着办公,见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非常高兴。两人来不及坐下喝口水,忙着和田良丘一起安抚将士,重新整编。 崔乾佑虽然没有派人追击,但是驿站的粮草补给有限,潼关储存的物质几乎全部送给了崔乾佑,刘崇龙的运输船停靠地方距此有一段距离,大车运到此处也需要时间,好容易收容的将士吃不饱饭,又有了怨言,田良丘和胡婉心又得解释抚慰。 王思礼的骑兵中,有少数归降的吐蕃士兵。这些人都是和唐军作战中失败被俘后归降大唐,安禄山谋反后,跟着王思礼来到潼关,现在官军大败,这些人就想转而向投靠安禄山。 从潼关撤退的100多骑兵,在吐蕃将领火拨归仁率领下,包围了驿站。火拨归仁走进驿站,对哥舒翰道:“叛军马上到了,请元帅上马撤退。”哥舒翰大惊,硬撑着身体,让边上人扶着上马,走出驿站。外面是火拨归仁带来的100多人,火拨归仁带领这些人跪在地下,道:“元帅率领20万人马讨伐安禄山,一战下来,全军覆没,还有何面目去见陛下?难道您没有看到高仙芝和封常青的下场?”哥舒翰怒道:“尔等想干什么?” 火拨归仁道:“请元帅向东,投奔安禄山!”哥舒翰大怒,喝道:“吾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鬼!”身体一侧,想从马上滚下来。火拨归仁使个眼色,余人一拥而上,把哥舒翰绑在马上,余下不肯投降的同样办理,都被捆成一只粽子似的,在马上动惮不得。 火拨归仁一声令下,带着哥舒翰等一众人往东出发。众人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哥舒翰被带往潼关,交到叛军手里,再被送给洛阳安禄山审讯。大唐又一个名将之花,至此谢幕。 大唐西鄙人有《哥舒歌》一诗赞美哥舒翰,诗云: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如果哥舒翰不答应玄宗的请求,带兵平叛,那么哥舒翰的一生也算是完美辉煌的。英雄迟暮,又在潼关遭遇生涯最大的一场惨败,加上在洛阳向安禄山乞怜求生的表现,也算是哥舒翰最后的污点。好在大唐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污点否定哥舒翰,朝廷没有忘记哥舒翰以往开疆拓土的功劳,在其死后追赠他为太尉,谥号武愍。 江一尘听闻发生兵变,情急之下,全力施展轻功,往东追去,但是火拨归仁已经去的远了,待得江一尘望见火拨归仁这些人的身影,恰好叛军将领田乾真带着一队骑兵追击至此,火拨归仁就投降了他。田乾真见哥舒翰被捆在马上,大喜之下,率军返回潼关,连夜把哥舒翰和一众俘虏装进囚车,命人送往洛阳。 江一尘眼见大队人马汇合,自己一己之力,再也不可能救回哥舒翰,只能怏怏返回。 统帅哥舒翰被自己提拔的蕃将在光天化日之下抓走,唐军乱作一团。现在余下的最高统帅就是田良丘,还有王思礼和李承光,江一尘官品虽高,却无带兵实权。商议良久,决定让田良丘去长安请罪,同时请求救兵。王思礼和李承光在此收容部下溃散的士兵,组织抵抗,江一尘和胡婉心协助两人。 这个安排也是费尽苦心,王思礼和李承光是败军之将,贸然入朝,说不定玄宗一怒之下会把两人处斩,不如留在此处继续和叛军战斗,还能戴罪立功,而田良丘是个行军司马,责任轻微。留江一尘和胡婉心在此,看重的是江一尘对叛军的震慑力,加上胡婉心的妙计克敌。 江一尘心中烦闷,坐在椅子上发呆。胡婉心道:“一尘,在想什么?”江一尘道:“此去长安,没有可以坚守的地方,如果叛军进攻长安,该怎么办?”胡婉心不语,半晌才道:“田司马已经去争取援兵了。”江一尘颓然道:“朝廷能够用的兵力都在潼关,长安已经没有什么兵可以增援这里了。”胡婉心默然,她本是个狐仙,本来可以在长白山安心修炼,却放不下一点凡心,硬要来趟这一趟浑水。 江一尘心中,极其担忧自己的家人,卢剑梅和可儿,这两个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如果遇到叛军攻取长安,自己舍去自己性命也要保证两人安全,至于大唐江山社稷,江一尘暂时还不觉得比自己家人重要。 第八十六章幸蜀成真 哥舒翰在灵宝西原大败,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长安,京城震动。玄宗更是大惊失色,召集群臣商议,几天都没商议出个结果。田良丘来京求援兵,玄宗派遣李福德带着养马的士兵(弼马温)和田良丘同赴前线。 直到天黑,也没见到报平安的烽火从潼关传到长安,玄宗心中害怕,担心安禄山派军进攻长安。群臣有建议玄宗亲征,又有建议玄宗放弃长安北上,并召郭子仪和李光弼回军保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同时兵部在四城贴出募兵告示,几天下来,应者几无。 这一日下朝,玄宗单独留下杨国忠,问道:“现今长安危急,爱卿有何妙计解此危局?”杨国忠最近也是烦透了心,怂恿玄宗命令哥舒翰出战的责任,首先就在自己身上,此时见玄宗问起下一步的行动,灵机一动,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当今之计,可离京幸蜀,据守蜀道天险,以此等待时机。”玄宗思考一会,摇头道:“自高祖建国,一直以长安为京城,岂能随意放弃?” 杨国忠无奈,回到家中,又让杨贵妃的两个姐姐韩国夫人、虢国夫人一起去劝玄宗去四川。好说歹说之下,玄宗终于下定决心,秘密召见杨国忠,道:“朕已经决定前往四川,当于何时出发?”杨国忠听到玄宗答应了自己的建议,大喜,道:“此事需要保密,随行之人除了禁军外,百官尽量少带,以免走露消息,百姓跟着离开,拥塞山道,具体当于后天凌晨离京。”玄宗点头同意,杨国忠回府准备撤离长安的事宜。 怂恿玄宗去四川,杨国忠有其打算,并不是即兴的计划。杨国忠本身兼任剑南节度副使,自安禄山起兵,已经秘密下令在成都聚集粮草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玄宗决定去四川避难,正是得其所愿。 江一帆早就听闻了官军大败的消息,一直嚷嚷着要去潼关和江一尘并肩作战。杨芷和杨国忠竭力阻止,好容易才拦住他。 杨芷正陪着怏怏不乐的江一帆坐在厅堂中,见到杨国忠回家,忙起身喊一声“爹”。杨国忠摆摆手,道:“皇上要去四川了,你两人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出发。”杨芷奇道:“去那里干啥?难道比京城还好?”杨国忠不耐烦的道:“安禄山的军队马上打过来了,你想在这里等着被砍头?”杨芷这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起身收拾随身物品。 江一帆忽道:“岳父,卢尚书他们也一起走吗?”杨国忠一愣,道:“皇上才下这个决定,就我一个人知道。你去通知他们,还有你嫂子一家,尽可能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江一帆应了一声,出门去卢国苓府上。 潼关失利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卢剑梅更是分外牵挂江一尘的安危,直到田良丘从潼关带来江一尘安然无恙的消息,才放下了心。卢母胆小,早就要收拾行李,回成都避难,卢剑梅坚持要等丈夫江一尘回来一起走。卢国苓今天下朝,发现路上人都没有了,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城内居民都在打算离开长安。 卢国苓的心思也活动开了,照此情况发展下去,长安不保是必然的结局,尤其等死,不如先想法离开,至于大唐天下,暂时放一边吧。 卢剑梅抱着可儿,眼睛一直看着门口,满心希望江一尘能够突然出现,丈夫的肩膀,才是最安全的保证。 江一帆进来时,卢家人都在忙着打理行装。卢剑梅忙问:“一帆,可有你哥的消息?”江一帆道:“我从丞相府赶来,不知道我哥的消息。不过嫂子尽管放心,我哥的本事你也晓得,百万军中也能自保。”卢剑梅道:“我最怕他牛性一来,就想着杀敌了,战场中刀枪可是不长眼睛的。” 卢国苓见到江一帆到来,忙问:“一帆,可有什么事?”江一尘走近几步,低声道:“我岳父叫我来通知卢尚书,皇上后天凌晨离开长安,前往成都,让你们跟着一起走。”卢国苓吃了一惊,道:“这么急?”江一帆道:“我岳父说了,叛军随时进攻长安,沿途负责河东、华阴、冯翊、上洛防御的将领都逃跑了,叛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抵长安。” 卢国苓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你哥还在潼关和叛军战斗,不知道何时回来,如何是好?”江一帆道:“别等我哥了,我哥自然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到时候会追上来的!”卢国苓一想也是,赶快吩咐家人加快速度,粗重的物品一概不要,只带上替换衣服和金银细软。 卢剑梅万分焦急,几次让江一帆带着去潼关找江一尘,都被卢母等人劝住。 卢国苓估摸着会有不少禁军同行,还有江一帆在边上,安全应该有保证。但是局势会演变到这么个不可收拾的地步,着实让卢国苓百思不得其解,不久前,形势还是一片乐观,众臣都在谈论何时能够攻破洛阳,活捉安禄山,才几天的时间,大伙想的却是如何尽快逃离长安城。 第二天,卢国苓依旧去上朝,群臣来的十无一二,纷纷称病,还有不少人,借口都没有,直接旷工了。玄宗叹口气,也不在意,这个时候,就不要求所有人都能和大唐共存亡了,连自己都打算抛下子民开溜了。 玄宗带着众臣来到勤政楼,宣布自己即将亲征,众人没有一个相信。已经有消息传出,玄宗马上要入蜀避难了,现在突然说准备亲征,这事也太离谱了,就宫内那几千御林军,恐怕一出京城就被叛军全歼了。 玄宗下诏命令:以京兆尹魏方进为御史大夫兼置顿使;京兆少尹灵昌崔光远为京兆尹,充西京留守;将军边令诚掌宫闱管钥。然后宣布散朝,玄宗移驾到大明宫。 晚上,玄宗命令禁军统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集合禁军,重赏财物,选好马九百余匹,严密封锁消息。黎明前,玄宗和贵妃姊妹、皇子、嫔妃、公主、皇孙、杨国忠、韦见素、魏方进、陈玄礼及亲近宦官、宫人出延秋门,嫔妃、公主、皇孙没有住在皇宫里的,来不及通知的,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第八十七章西出长安 卢国苓预先得到杨国忠的通知,早早准备好,汇入撤离的队伍。卢剑梅抱着可儿,坐在车上眼泪汪汪,不断往后张望,期盼着江一尘能够突然出现。 队伍路过左藏,也就是国库,杨国忠奏道:“国库里财物充盈,请皇上下旨烧掉,不能留给叛贼。”玄宗望了一眼左藏宏伟的建筑,愀然不乐,道:“这些叛军,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着安禄山造反,所为不就是这点财物么,全部烧了,啥都得不到,必定会搜刮老百姓,还不如给了他们,或许可以对城内的老百姓好点。”边上人听闻此言,无不落泪。 江一帆背上插着利剑,骑着骏马,前后来回,保卫着杨国忠一家人,还要照顾卢剑梅他们,颇为劳累。 天明后,还有不知情的官员上朝,宫门口守卫仪仗鲜明,里面传出钟鼓声。待得宫门打开,太监和宫女等闲杂人员一涌而出,纷纷攘攘,乱成一团。众臣大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容易抓住几个太监和宫女,盘问之下,才知道黎明前玄宗带着人出宫,不知所往。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前几天所说的幸蜀之事成真了,皇上都跑了,自己还呆在这险地干啥?正应了圣人的那句教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消息传出,全城大乱。王公,官吏和市民纷纷收拾细软,出城避难。 消息很快传到城外,流民趁机入城,侵入皇宫和王公府邸,趁着里面空无一人的机会,盗取财物,还有人骑着毛驴上殿,顺便在龙椅上坐一下,过一把皇帝瘾,日后回去也好有吹嘘的资本。更有无数的流民聚集在左藏门口,意欲打开大门抢夺库里财物。幸亏守卫尽责,死命挡住了流民的冲击。流民见无法打开大门,转而放起火来,想借此转移守卫的注意力。 长安城的最高指挥官崔光远和边令诚带着一队士兵赶到,驱散流民,扑灭了大火,并且招募人员,命令下面府县的官员守卫左藏,对于敢于冲击国库的流民毫不手软,当场格杀了十余人,情况才稍稍安定下来。 玄宗一行人在禁军护卫下,一路前行,刚过一座桥,杨国忠下令焚毁。玄宗回头望见后面浓烟,问道:“刚才经过时没有烟火,现在哪来的烟?”杨国忠道:“臣命人焚烧木桥,以阻敌军。”玄宗摇头,道:“老百姓也要躲避叛贼军队,不能断了他们逃路。”命令高力士带着人扑灭,火灭后再跟上。 杨国忠道:“陛下离京匆忙,下面的郡县还没得知消息,等会饮食都没有,可先派人通知他们,做好接待工作。”玄宗深以为然,派宦官王洛卿带着几个人骑马先行一步,告谕沿途郡县安顿。 中午吃饭时间,队伍走到了咸阳望贤宫。杨国忠不见王洛卿出来迎接,大感奇怪,带人直接赶赴县衙。县衙空无一人,王洛卿也不见踪影,杨国忠这才知道王洛卿和县官都逃跑了,不由得大怒,道:“朝廷待你们不薄,事到临头却不为朝廷分忧,一个个光顾着自己性命!”低声骂了几句,命人四处打听官吏住所,让他们前来安置当今圣上。一会儿工夫,众人两手空空回来复命,这些地方官吏没有一个领命而来的。 杨国忠看看太阳,已近正午,自离京城,玄宗至今还未吃过东西。本来打算一路上都有地方官接待,吃饭睡觉不难解决,所以并没有携带食物。百般无奈,杨国忠只能自己去市场上买点面饼,先给玄宗充饥。卖面饼的小贩见杨国忠气度不凡,问随行人,道:“买饼的这是何人?”侍从斜了他一眼,道:“这是当朝杨丞相!”小贩不信,笑道:“丞相来买饼?您老骗人之前先把下巴给托住了!” 侍从见小贩不信,道:“当今圣上逃避战乱,前去成都,正好路过此地,没带吃的,县官都跑了,你赶快叫人弄点吃的给皇上,必定大大有赏!”一指县衙方向,道:“圣驾就在那里!” 当今玄宗天子驾临的消息很快传遍小城,小贩闻言大喜,喊上周边邻居,赶做食物献给玄宗。饭食粗粝,掺杂着麦豆。皇子皇孙们饿了大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也不嫌食物粗糙,争相用手捧起,顷刻间一扫而光,还觉得没有吃饱。小贩们见这些衣冠华丽之人如饿死鬼投胎,吃相极其难看,无不目瞪口呆。 玄宗看了心酸,对这些市民的忠义非常感动,命人拿出财物重赏,放下皇帝架子,挨个慰劳。众人见英明神武的玄宗天子满脸疲惫,落魄至此,想起即将到来的叛军,都为自己的未来处境担忧,有人大哭起来,带动在场所有人一起哭起来。玄宗也是掩面而泣。 内有一个老人,平素在市民中颇有声望,名叫郭从谨,上前进言道:“安禄山包藏祸心,并非一日,也有很多人揭发他的图谋,陛下您往往不信,还把他们送到安禄山那里,让安禄山处理,直至被诛杀,才使得其奸谋得逞,以至于陛下需要离开长安,避其锋芒。”众人都想:“村野一老头,倒也有点见识,不简单。”杨国忠暗中得意:“乡下一老头都知道安禄山要谋反,朝中这些大臣,还指责我杨国忠逼反安禄山,真正的是非不分!” 郭从谨续道:“先王经常延访忠良,了解下面的民情,才不至于被阿谀之词蒙蔽,道理都是一样的。记得宋璟为丞相时,数进直言,天下才安定。而现在的朝臣,以言为讳,阿谀取容,宫门外的事,陛下不得而知。我们这些山野之人,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但是宫门深重,区区之心没法上达圣听。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是今天陛下来到此处,哪有机会面见陛下陈诉?” 玄宗叹道:“此乃朕的错误,现在后悔莫及。”看着白发苍苍的郭从谨,玄宗感慨万千。这些子民对大唐忠心可嘉,在自己逃亡之际,还能直言进谏,确实让玄宗非常感动。 玄宗励精图治几十年,开创开元盛世,国力远超太宗的贞观之治时期,没想到晚年却被安禄山这个胡人蒙蔽,弄到刚才差点没饭吃的地步,真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第八十八章苦难行军 玄宗说了不少话,一是安定市民,解释此次幸蜀是暂时行为,朝廷在西北,南方还有大量的精兵强将,不久后就会打败叛军,收复长安,二是笼络民心,鼓励他们为朝廷出力。吩咐重赏郭从谨和献食的小贩。 市场上的食材被购买一空,御厨房的大师傅们有了食材,一会儿就做出了可口的饭菜。玄宗命令让随从先吃,然后再自己吃。人数太多,食物远远不够。无奈之下,陈玄礼命令手下将士去周边村落的老百姓家里求食。村里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老百姓一时哪来得及做饭,也幸亏这些年风调雨顺,普通人家存粮都不少,禁军将士还能吃饱饭。 乱哄哄的一直到天黑,才重新集结出发。一路无语,半夜时分,到了金城。城中县令和很多居民都离城逃亡了,饮食器皿这些沉重的东西无法带走,倒是方便了玄宗这一行人。士卒们大喜,终于解决了饮食问题。饭毕清点人数,发现一路上趁黑逃跑的随行人不少,多半是三五人假装跑不动,掉队在后面,然后从小路脱离。 高力士禀报玄宗,说内侍监袁思艺也逃跑了。玄宗低头不语,这个时候就别要求别人忠心了,共富贵的太多了,同患难的就罕见了。驿站内没有灯,大伙席地而睡,乱七八糟躺一地,什么皇帝皇子,斯文皆无、 卢剑梅抱着可儿,就在车中睡觉,临走前带好了食物,倒是没有挨饿,就是可儿还需要喂奶,时不时换尿布,幸好卢母在边上照顾,总算还能应付过去。一路上卢剑梅最盼望的就是丈夫从后面赶来和自己汇合。 江一帆担负着杨国忠和卢国苓两家人的安全保卫工作,遇到突发情况,还得注意保护玄宗,实在是非常辛苦。但有一件事让江一帆感到纳闷,太子李亨和东宫太监李辅国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还有禁军统领陈玄礼也对自己极其冷漠。江一帆心知岳父杨国忠一向和太子不对付,李辅国本身就是太子亲信,也就释然了,至于陈玄礼,江一帆有点莫名其妙,后来一想,也可能是自己协助岳父杨国忠,有时候不免对禁军的保卫工作指责几句,因此触犯了陈玄礼。这个非常时期,不必多在意这些小节,到成都后再和陈玄礼解释也不迟。 第二天上午,后面烟尘四起,上百骑兵从后面赶来,众人大惊,以为是安禄山叛军追杀而至。陈玄礼命令禁军做好战斗准备,自己和江一帆迎上去。稍近点,才发现是一队官军骑兵,原来是王思礼带人赶到,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和王思礼见礼。 田良丘带到前线的几千援兵,平时就是养马的(孙猴子弼马温一样的角色),战斗力稀松平常,根本无法和叛军匹敌。这几天叛军在等待安禄山的命令,没有派出大军进攻,但是每天都有小股骑兵巡哨,保持和官军接触,发起小规模的袭扰战。 田良丘和王思礼,李承光等人忙于收容士卒,整编部队。江一尘和胡婉心则带着李松青等几百人,负责和叛军的战斗。江一尘奋勇当先,每次都差不多凭一己之力击退敌军。叛军见江一尘勇猛,也无心恋战,稍一受挫就退兵,是以战线暂时保持稳定。 朝廷无兵可用,叛军发动大规模攻击的势头越来越明显,而驿站的士兵每天都有逃跑的,众人忧心忡忡。 胡婉心道:“王将军,朝廷这几天没有派使者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是否去京城问问,顺便再争取一下援兵?”田良丘也道:“婉心姑娘这话不错,在这死守是守不住的,该去一次京城,了解一下朝廷的下一步计划。”王思礼想了想,道:“哥舒将军已经被送到安禄山那里了,也不知道吉凶如何,我去向圣上求援。”又道:“如果敌军发动进攻,守不住就撤吧。”胡婉心看一眼江一尘,道:“正是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思礼带人赶赴长安,出发不久就听到路人传言,玄宗已经离开长安去四川了。王思礼将信将疑,快马加鞭,一进长安,就知道传言非虚,宫门紧闭,宫女太监早就逃走了,只有几个士兵在边令诚的督促下,还在守卫着皇宫大门。 王思礼长叹一声,草草休整一会,连夜出长安,追赶玄宗,第二天上午终于赶上了玄宗。 王思礼在陈玄礼的带领下,觐见玄宗。眼见玄宗满脸沧桑,一夜间却似老了几十岁,王思礼百感交集,想到正是自己战败,才使得圣上被逼逃亡,不由得伏地大哭。众人眼见王思礼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猛将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无不动容,很多人忍不住涕下。 玄宗用手擦擦眼睛,道:“此乃朕之不明的缘故,和卿等无关!今日如此窘迫,也是咎由自取。”着实抚慰了一番王思礼,下诏任命王思礼接替被俘的哥舒翰,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即刻赴任,收合散卒,准备东进讨伐安禄山。 王思礼站起谢恩,挥泪告别玄宗,带着随行将士北上任职。 六月十五,丙申日,玄宗一行人到达了马嵬坡(今陕西兴平县),众人又累又饿,加上天气炎热,将士们不愿再前行。陈玄礼禀报玄宗后,下令在马嵬驿休息。 江一帆陪着杨芷在树荫下歇息,卢剑梅哄着可儿,坐在两人身边。昨天王思礼到来,带来了江一尘平安的消息,卢剑梅暂时放下了心,而且王思礼也说了,江一尘随时都会撤离战场,赶来和卢剑梅汇合,这让卢剑梅更是欢喜,只要离开凶险万分的战场,卢剑梅对自己丈夫的本事还是放心的。 杨芷撅起了嘴,一脸不高兴,自从离开长安,一路上吃喝都成问题,在炎炎烈日下赶路,汗流浃背,白天衣服没有干的时候,连贵妃都不能天天洗澡,余人更是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充满汗臭味。杨芷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过这个苦,又不敢对着父母发火,只能冲着江一帆念叨。 江一帆回头望一眼驿站,除了玄宗和贵妃等人在室内休息,余人三五成群躲在树下纳凉。此处不靠市镇,没地方购买食物,看样子又得挨饿了,好在不远处有条小溪,水质清澈,饮水倒是无忧。驿站不远处,陈玄礼和太子李亨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事,李辅国站在边上,三人脸色都很凝重。 第八十九章马嵬兵变 江一帆在长安日久,平时跟着杨国忠,对朝廷要员拉帮结派的事有所了解,却从没听说陈玄礼和李亨之间有什么私下往来,眼见这些天陈玄礼和李亨走的很近,常常在一起商量事情,感觉非常怪异。 杨芷站起身,道:“一帆,陪我走走,在这坐的气闷。”江一帆眼见烈日高照,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发了,还不如陪着杨芷山上转转,散散心,笑道:“山上有毒蛇野兽,你怕不怕?”杨芷眼睛一瞪,道:“有什么好怕?难道你不保护我?”江一帆道:“为什么要保护你?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了!”杨芷伸手在江一帆背上捶一拳,道:“你敢?”拉着江一帆手,往山上走去。 卢剑梅在旁听着两人的话,内心有点失落,和江一尘结婚后,一直恩爱有加,在成都的日子是卢剑梅至今为止最快乐的。自从跟着叔叔卢国苓来到长安后,江一尘虽然受朝廷重用,封赏也很多,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让卢剑梅担惊受怕。回成都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现在卢剑梅最想要的。 卢剑梅脸露微笑,逗弄着可儿,思绪却飞到了成都,想象着和江一尘今后的安逸生活。 忽然间,驿站方向传来一阵吵杂声,卢剑梅抬头望去,只见20多个吐蕃使者拦住杨国忠的马头,不知在争吵什么。卢剑梅离得远,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好像是冲着杨国忠要吃的,边上人都站起来看热闹。 杨国忠还没来得及答话,外围冲进一帮士兵,有人大喊:“杨国忠串通吐蕃要谋反!”紧接着一支箭射到,正中杨国忠马鞍。杨国忠见势不妙,迅速下马,奔进西门,准备向玄宗求援。士兵追上去,抽刀乱砍,杨国忠倒在血泊中,当即毙命。有人一刀砍下杨国忠首级,挑在枪上示众。 事出突然,堂堂大唐宰相一眨眼的功夫就身首异处,众人都惊呆了。卢剑梅只看到士兵箭射杨国忠,追杀进驿站,然后杨国忠的头就被挑在枪尖上,插在驿门外。卢剑梅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了,好一会功夫才缓过神来,大叫:“一帆,一帆!” 江一帆和杨芷顺着小路进山,两人并不是真想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突然间,驿站方向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紧接着听到卢剑梅的带着哭腔的喊叫。江一帆脸色一变,拉着杨芷沿原路飞奔回去。 此时的士兵已经无法控制,杨国忠的大儿子大常卿兼户部侍郎杨暄以及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也一并被杀 。御史大夫魏方进怒喝道:"尔等哪来的胆子,敢杀害宰相!"士兵杀红了眼,蜂拥而上,几刀下去,魏方进殒命。韦见素闻乱而出,也为乱兵所攻击,头部受伤,血流一地。众人喊道:"勿伤韦相公。"涌上去救治,好容易留得一命。 卢国苓一路上一直陪着家人,此刻冷眼旁观,见禁军统领陈玄礼站在不远处,任由士兵哗变却不出声制止,边上的太子李亨一脸轻松,心知此事和他们两人必定有关系,即使不是直接领导,也是暗中煽动者,不由得黯然长叹。 杨国忠一直打压李亨,此事众所周知,在李林甫陷害李亨时,杨国忠充当党羽,并积极参与其活动。他们在京师另设立推院,屡兴大狱,株连太子的党羽数百人。由于杨国忠恃宠敢言,所以每次总是由他首先发难。杨国忠与太子李亨的矛盾也由此愈结愈深。以至于李亨在玄宗面前失宠,每天都战战兢兢活着,随身带好毒药,最害怕的就是父皇的宣召。 卢国苓内心唏嘘,萌生退意,自己和李亨虽然没有矛盾,但是和杨国忠走得近,难免不被猜忌,一转头却见江一帆和杨芷站在路上,利剑出鞘,和十几个士兵对峙着。杨芷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被杀害了,抬头看见父亲的头被挂在枪尖上,血肉模糊,大哭起来,连声喊着:“爹爹,爹爹!”想要挣脱江一帆的手,奔到驿站门前。 杨国忠的妻子裴柔带着幼子杨晞,和虢国夫人及其儿子裴徽处于队伍的前面,此时也得知了丈夫和大儿子被杀的消息,一起痛哭起来,却没想到要逃离险境。这十几个士兵就是来杀裴柔他们的,幸亏江一帆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们知道江一帆武功了得,见他阴沉着脸,手中利剑闪着寒光,无不心里打鼓,一时不敢上前。 江一帆见到杨国忠的首级,也是泪眼模糊。他和杨芷虽然没有正式成婚,但是杨国忠早就把他当成女婿看待,裴柔平时也嘘寒问暖,十分关心,让江一帆倍感温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杨家的一员。不料杨家今日遭此大难,岳父和大舅子杨喧没有任何预兆就被杀,保护裴柔和杨芷等余人的安全的离开此地是江一帆第一考虑的事。 江一帆擦擦眼泪,身边的杨芷哭的撕心裂肺,突然头一歪,委顿在地上,原来是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江一帆大急,环顾四周,众人眼见这里争斗将起,生怕殃及自己,都远远避开了,无奈之下,抱起杨芷靠在路边的树上。 两个士兵看出便宜,挺枪刺来。江一帆利剑一划,枪杆中断,两个士兵刚一愣神,啪啪两声,胸口中脚,惨呼一声,飞出一丈半开外。江一帆痛恨士兵杀死杨国忠,腿上劲力使得十足,这两士兵肋骨断了十几根,眼见伤重难治了。 余人大骇,不由得后退好几步,生怕江一帆追杀过来。江一帆沉声喝道:“胆敢追来,必取尔等狗命!”抱起杨芷,头也不回往前奔去。余下士兵擦擦头上汗,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伴,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上前,哪敢再追上去? 江一帆奔到前面,和裴柔等人汇合,把杨芷往裴柔怀里一塞,命令马夫驾车离开队伍,往前驰去,自己随手牵过一匹马,在后面殿后。来路上却无士兵追来,江一帆暂时放下了心,但觉前路渺渺,不知道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更不知道兵变的由来,也不知道玄宗的想法,只能一味前行再说了。 此时杨芷悠悠醒来,抱着母亲又痛哭起来,裴柔和杨晞也是嚎啕大哭。 第九十章贵妃殒命 玄宗听闻外面喧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忙令左右出去询问。左右回报说士兵哗变,杀了杨国忠,包围了驿站。玄宗大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得外面鼓噪声一浪高过一浪。玄宗勉力站起身,穿着拖鞋,拄着拐杖走出驿站,看见杨国忠的头颅就挂在门口,不由得黯然神伤,扫视了一下群情激奋的士兵,玄宗勉强露出笑脸,好生慰劳了一番,命令收队,集结队伍,转身走进驿站。 杨贵妃听闻杨国忠被杀,也是泪如泉涌,玄宗极其心疼,轻轻拍着贵妃玉背安慰。耳闻外面喧哗声还在传来,玄宗皱眉,再次出去,让高力士去问问,还有什么事? 陈玄礼回道:“杨国忠谋反,贵妃肯定知情,不宜继续在宫中侍奉陛下,愿陛下割爱正法!”玄宗不乐,答道:“这事朕自己处理!”转身进门,拄着拐杖,低头不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敢抬头望一眼杨贵妃。 玄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众人一言不发,呆呆的望着他。杨贵妃已经知道士兵要求杀了自己,吓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良久后,京兆司录韦谔上前说道:"现在众怒难犯,安危就在陛下一念间,愿陛下速决!"跪下叩头,直至流血。 玄宗道:“贵妃居于深宫,平时从不外出,怎么知道杨国忠反谋?”高力士道:“贵妃当然无罪,但是将士们已经杀了杨国忠,而贵妃常伴在陛下左右,将士们岂能自安?愿陛下权衡利害得失,将士们安心,则陛下安矣!” 玄宗眼见事情已经不能挽回,背过身,挥手命令高力士把杨贵妃带到边上一座寺庙的佛堂中,用三尺白绫缢杀。杨贵妃已经怕的站不起来了,高力士只能半拖半拉前去佛堂。玄宗掩面痛哭,众人无不恻然。 高力士把贵妃的尸体放在驿站的庭院内,让陈玄礼等人验明正身。陈玄礼带人进来看明白杨贵妃确实死了,这才免胄释甲,顿首请罪。玄宗忍住内心的悲伤,再次慰劳众人,命令陈玄礼把贵妃被处死的消息通告全军。陈玄礼带头山呼万岁,再拜而出,开始整编部队,计划下一步行动。 杨国忠经营四川多年,在成都安排了不少亲信,将士们生怕去了四川被清算,有的说去灵武,有的主张去河西,陇右,还有的希望去太原,更有人建议回到长安。玄宗的本意是入蜀,但是害怕违逆众意后再次引起哗变,一时间也不敢拿主意。 王思礼出发去长安求援,走了不久,玄宗逃离长安的消息就传到了江一尘和田良丘诸人的耳朵里,坚守在驿站的将士们闻知此事,军心浮动。田良丘将信将疑,只能四处抚慰,说是谣言。到的晚上,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田良丘终于相信,玄宗确实是离开长安,去四川逃难了。 田良丘邀集江一尘,胡婉心,李承光,四人坐在一起商议。胡婉心道:“皇上离京之事已经得到证实,安禄山和崔乾佑很快就会得知,兵进长安不可避免,这里区区几千人,根本无法抵抗叛军,尤其以卵击石,不如暂时撤离,保全这些将士们的生命。”田良丘皱眉道:“皇上都走了,京城乱成一团,撤到哪里去?”胡婉心想了想,道:“皇上虽然去了四川,但是长安城也有人留守,而且将士各有隶属,可以回到原编制。”李承光自从兵败后,一直沉默寡言,众人商议军务大事也极少发言,此时也说道:“我军溃败,关中至长安都是散兵,但是往西北方向,官军还有大量队伍,还有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军队,可以让他们去那里重新整编。”胡婉心道:“李将军言之有理。”转头看着江一尘道:“一尘,可有什么想法?” 江一尘从早起就烦躁不安,自己都觉得奇怪,反复梳理头绪,却不知道烦躁的源头。自从听到玄宗逃离长安的消息后,江一尘十分担心卢剑梅和可儿的安危,后来一想,江一帆肯定会通知卢剑梅一起撤离,加上保驾的禁军,叛军又远在几百里开外,安全根本不是问题,着实不明白自己烦躁来自何处?此时听胡婉心询问自己,答道:“李将军和田司马熟悉军务,就听他们的。” 胡婉心点头,道:“我们分头去和将士们说明白,乘着夜色撤退。”四人一起站起出门。 天气炎热,李松青和士兵们坐在帐篷外乘凉,一边议论着玄宗离开长安的事,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纷纷站起来招呼。 胡婉心道:“皇上已经离开长安,此地不可坚守,可乘夜色撤离。”士兵们一听炸开了锅,都表示不愿撤离,要和叛军血战到底,李松青道:“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仇还没报,就要撤离了,大伙咽不下这口气!”江一尘看一眼群情激奋的士兵,眼睛有点湿,道:“现在叛军兵锐,皇上又跑到四川了。”手往四周一指,续道:“我军士气低落,每天都有私自逃跑的,就凭我们这些人,岂能和数万叛军对抗?白白送死,于平叛无益!”众人并非不知道这个现实,刚才只不过情绪一时激动罢了,听江一尘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了。 李松青道:“一尘,现在队伍归属完全打乱,即使撤离,又能到哪去?”江一尘道:“皇上虽然走了,但兵部在长安肯定有留守的。”李松青摇头,道:“长安已经是一座空城,就等着叛军占领了,我们不去。”胡婉心道:“刚才田司马和李将军说了,西北官军还有很多,特别是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位将军的队伍。” 李松青眼睛一亮,道:“好,我们就去李光弼将军那里,继续和叛军战斗!”众人一阵欢呼。李松青上前和江一尘拥抱,道:“一尘,保重!”江一尘双手紧了紧,道:“好兄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李松青一挥手,带着手下往西。 江一尘目送着李松青一行人的离开,豪气徒生,对胡婉心道:“大唐有这么多忠勇之士,一定会卷土重来,彻底剿灭叛军!”胡婉心笑道:“有你这么一位大英雄力挽狂澜,何愁大事不成?”江一尘哈哈一笑,道:“大伙都撤了,婉心,你打算去哪里?”胡婉心反问道:“你怎么打算?”江一尘道:“我先得返回长安,然后追上皇上,和我妻子女儿汇合,保护他们平安回到成都。” 第九十一章宫中对峙 胡婉心道:“也罢,此地离长安不远,既然来了,少不得去长安逛逛。”江一尘急道:“现在去长安干啥?人都跑光了。”胡婉心悠悠的道:“既来之则安之,即使叛军来了,我也来得及逃走。”江一尘无奈。胡婉心又道:“在军中这些天,衣服都穿旧了,都快没有换洗的了,我得去买几件新衣服。”江一尘道:“长安一片混乱,哪有开门的店?”胡婉心奇道:“难道店里的衣服老板也一起打包带走?”其时经济繁荣,有不少店铺有成衣售卖。江一尘苦笑,道:“那倒不会。”胡婉心嘻嘻一笑,道:“那最好,撬门进去随便都能带走了,省的花费银子。” 江一尘哭笑不得,抬头四望,士兵们已经得到通知,都在整理行装,准备撤离。 告别田良丘和李承光,江一尘和胡婉心骑上快马,随队伍一起西撤。至此为止,官军在潼关以西再无有组织的抵抗,叛军从潼关到长安将是一马平川。 江一尘和胡婉心没有携带辎重补给,轻身前行,很快就脱离了大部队,独自走在前面。江一尘回头看一眼,扬鞭一击,道:“无需很久,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胡婉心道:“回来是肯定的,时间就不确定了。”江一尘道:“何出此言?”胡婉心道:“刚遭遇大败,皇上都跑到四川了,京城很快就会被占领,集结队伍,重整旗鼓需要时间。”江一尘内心也知道关中的部队都被打散了,重新发动进攻哪有这么简单,但是被胡婉心这样一说,还是颇受打击。 胡婉心看出了江一尘的沮丧,笑道:“也许我考虑太多了,郭子仪和李光弼的进攻会打破叛军的部署,胜机随时可能出现。”江一尘道:“无需安慰我,恐怕半年内都是很渺茫的事。”胡婉心正色道:“大唐仅仅失去了关中和长安,并非末日到来,即使灵宝西原战败,也有很多偶然因素。”江一尘对于此战失利一直耿耿于怀,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几千同罗骑兵的迂回侧击居然让整个战线崩溃了。 胡婉心续道:“失去长安,不是灭顶之灾,大唐并未丧失根基,还有大片的土地和军队,如果我猜的不错,叛军会重新进攻雍丘,打开江淮的门户。”江一尘道:“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目前的事情办好吧。”两人一路谈谈说说,并未策马狂奔,直到天明,才到达长安。 此时的长安城,城门大开,守门的士兵早就不知去向,大街上人烟几无,沿街店铺全部大门紧闭。城内绝大部分人都去郊外投靠亲友了,留在城内的民众,要么没地方去,要么存有侥幸心理。 崔光远和边令诚忠实的履行了玄宗赋予的重任,率领极少数士兵,保护住了皇宫和各位王公的府邸,没有被流民劫掠一空,维持了基本的秩序,长安城内没有出现盗贼四起的情况。歌舞升平了几十年,老百姓丰衣足食,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 江一尘进城后,发现除了平时热闹的景象不再,别的无异,不由得松口气。纵马来到卢国苓的府邸,发现正门紧闭,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原来卢国苓把留守的家人都安置到了乡下。 江一尘越墙而入,里面空无一人,站在院子里呆立半晌,想到不久前还在这里和卢剑梅抱着可儿说笑,不禁黯然,叹口气,走到和卢剑梅居住的卧室门口,伸手推门,手刚举起却又放下,转身一跃,站在门外的胡婉心身边,道:“走吧。” 胡婉心察言观色,猜出了这是江一尘和家人的住所,就在门外等着,也不说话,见江一尘出来,问道:“去哪里?”江一尘道:“去大街上看看,说不定还有开门的服装铺。”满心希望能够找到一家店,为胡婉心买几件现成的衣服,赶紧打发她回长白山。自己马上要和卢剑梅相会,胡婉心跟着自己,肯定会有误会,其次,兵荒马乱时期,胡婉心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可是罪莫大焉,这个责任万万担负不起。 胡婉心噗嗤一笑,道:“算了吧,一路上我早就看过了,没有一家开门的,少数几家杂货店也是半开半闭,有人敲门才开门。”江一尘头都大了,道:“这可如何是好?”胡婉心笑道:“既然来了京城,你带我去皇宫见识一下,皇上都逃走了,此时的皇宫也不会有人阻拦。”江一尘心中盘算,估摸着叛军一时半会是到不了长安的,凭着自己脚力,追赶卢剑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索性陪胡婉心去一次皇宫,也许宫里有重要的留守官员,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 皇宫距离卢国苓府邸不算很远,两人很快到了皇宫正门。江一尘远远望去,门口四名禁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大惊之下,跃下马背,几个起落,走近俯身细看,原来是被人点了穴道。 江一尘伸掌在一名禁军肩上拍了几下,想给他解开穴道,却发现毫无作用,点穴的人非但功力深厚,而且手法怪异,顺带着连哑穴都点了,这轻描淡写的几掌并没有冲开穴道。江一尘一皱眉,正想加重掌力。胡婉心也到了跟前,右手食指一竖,再冲门里一指。 江一尘会意,凝神倾听,内院隐隐传来人声和兵器撞击声,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禁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江一尘不再从大门进去,直接逾墙而过,几个起落后,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20多个士兵,挺枪持刀,对面是5个各色打扮的人,一个是高大的壮汉,一个是身穿灰色僧袍的光头僧人,满脸横肉,倒似个酒肉和尚。另外两人道士打扮,江一尘认得是倚莲的师兄弟,和胡婉心游玩函谷关玄元宫时见过,最后一人是个翩翩佳公子,白衣胜雪,手摇折扇,风流倜傥。 士兵们神情紧张,挥舞兵器,后面一人正是边令诚,双方对峙着。 第九十二章追杀玄宗 江一尘从天而降,对峙双方都吃了一惊,各自退开几步,打量着江一尘。边令诚认出是江一尘,喜出望外,忙喊一声:“一尘!”江一尘走到边令诚身边,问道:“边公公,这是怎么回事?”边令诚擦擦脸上的汗,道:“陛下已经离开长安了,把管理皇宫的任务交给了我,刚才这几个人突然闯入宫门,杀了几个士兵,让我把所有的钥匙交给他们,他们要接管皇宫。”江一尘大怒,问道:“可是安禄山派来的?”边令诚点头,问道:“一尘,听说你在潼关,怎么回长安了?” 江一尘道:“士气尽失,抵抗徒增伤亡,我军已经全部撤离了。”边令诚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不意外,道:“可有办法赶走这几个人?”江一尘点点头,缓缓转身,走到五人面前,淡淡的道:“不想死的赶快滚出长安城!”急着要和卢剑梅汇合,江一尘并不想耽搁时间,反正叛军迟早也会占领长安,到时皇宫肯定会在他们手中,所以能够恐吓这些人离开是最好的结果,武力驱逐只能是最后的选择。 说话间,胡婉心也来到了院中,走到江一尘身边,低声询问。众人见到突然出现一个绝色少女,眼睛都发直了,很多人都以为是宫中尚未逃离的嫔妃,但是服饰却又不像。白衣男子更是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胡婉心,轻轻摇动折扇,显得十分潇洒。 倚莲的这俩师兄弟已经从倚莲口中知道了江一尘,这个主持单青岩的师弟,武功十分了得,和单青岩在不相上下,两次交手,单青岩都未能讨的便宜,最后还是靠倚莲的毒针才占得上风。刚才边令诚的叫声证实了来者正是江一尘,两人心知万万不是对手,心生退意。 余下三人听的江一尘的话,不禁大怒。白衣男子把折扇收起,正要说话。边上的壮汉抢先一步站出来,怒道:“好小子,竟敢如此狂妄,吃爷爷一拳!”也不多话,一招黑虎偷心,直击江一尘胸口。 江一尘眼见此人身材高大粗壮,肌肉虬结,拳头离自己还有三尺,拳风已经到了自己胸口,不敢轻敌,左掌往上格去。双臂相交,江一尘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块铁板,没有格动对方。稍一愣神间,壮汉拳头已经自己胸口,江一尘大惊之下双膝弯曲,身体往后一倒,使一招铁板桥,同时右脚飞起,往壮汉裆部踢去。 这一招有点阴损,也是迫不得已。壮汉拳头落空,又见对方脚踢自己要害,只能侧身避开。白衣男子哼了一声,道:“好一招撩阴腿!”江一尘受罗公远影响,做事光明正大,与人动手时,招数也是如此,此时被人讥刺,不由得脸上一红。士兵们见江一尘脱险,大声叫好。 江一尘见壮汉拳法古拙,势大力沉,想起了雍丘城下对敌大黑的事,不再正面硬碰硬,展开轻功,围着壮汉打转,偶尔进攻一二招。果然,一盏茶后,壮汉的脚步开始散乱起来,眼前只见江一尘的人影晃动,渐渐的有点头晕,出拳显得茫然无力。 江一尘大喜,加快脚步,蓦然间大喝一声,双手挥出,直取壮汉后背,封住了大椎,陶道,至阳三个穴道。壮汉闷哼一声,全身瘫软。江一尘飞脚踢去,正中壮汉屁股,滚出三丈开外。 白衣男子纵身过去,在壮汉背上拍打几下,解开被封的穴道。壮汉穴道虽然解开,却依旧委顿,头晕眼花,无力再战。 江一尘发现白衣男子的解穴手法十分怪异,心知点倒门口士兵的定是此人,不由得暗自戒惧。 白衣男子收起折扇,上前道:“在下欧阳昭,领教江公子高招!”江一尘还没答话,胡婉心冲他一招手,喊道:“一尘,过来一下!”江一尘对欧阳昭道:“欧阳公子请稍候!”走到胡婉心身边,问道:“婉心,有什么事?”胡婉心低声道:“此人武功怪异,但是心气浮躁,可以先激怒他。” 江一尘暗中称妙,笑嘻嘻的走进欧阳昭,道:“劳烦欧阳公子久等,请问公子,仙乡何处?”欧阳昭已经摆好架势,听到江一尘的问话,倒是一愣,答道:“在下居住在西域白驼山。”江一尘道:“看来公子不是汉人。”欧阳昭答道:“非也!在下祖辈为躲避战乱,从中原移居西域,却是纯正的汉人,虽处僻远之地,但是一直和中原汉人婚配,是以血统非常纯正。”心下奇怪,不知道江一尘东拉西扯的目的。 江一尘“哦”了一声,道:“公子可知道安禄山是哪里人?”欧阳昭答道:“听说安禄山这个大燕国的皇帝是突厥族人。”心中有点明白江一尘的意思了。果然,江一尘语气突转严厉,道:“当今圣上,尊道祖李耳为祖,大唐是汉人的天下,欧阳公子既然自承是汉人,却为安禄山效力,岂不令祖宗蒙羞,为天下汉人不齿?” 白驼山欧阳家族子孙众多,非但武功高强,更是善于养殖毒蛇毒虫,在西域无人敢于招惹,各方势力无不向其示好结纳。昔日哥舒翰所中的箭毒,就是吐蕃从白驼山高价购得。 欧阳昭作为欧阳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生性好色,嫌弃西域女子长相丑陋,每年都要来中原物色美女,收为侍妾,因此和单青岩结识。单青岩因为战事不利,四处邀人助力,欧阳昭本来不愿趟此浑水,但是单青岩投其所好,答应攻下长安后,皇宫中美女任其取用50名。欧阳昭早就听说大唐皇宫佳丽无数,不由得心痒难搔,当下快马加鞭来到中原,没想到恰好遇到官军在灵宝西原大败,玄宗逃离长安,欧阳昭大喜,心道:“没出一分力,50名美女就唾手可得,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玄宗刚走,安禄山埋伏在长安的内应就把消息用飞鸽传书送到了潼关。崔乾佑得知此消息,马上向洛阳的安禄山报知,等待安禄山的下一步命令。 单青岩几次要求崔乾佑派军追杀玄宗,都被拒绝,暗中大骂崔乾佑愚蠢,白白贻误战机,心知只要玄宗在,李氏子孙在,大唐就有主心骨,朝廷命令还能传递到各处兵镇,官军随时都能开展有组织的反击,安禄山的大燕江山根本谈不上稳固,极有可能昙花一现。 第九十三章技压全场 无奈之下,单青岩只能亲自出动,带领一帮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出潼关追杀玄宗。为了保密,同时避开江一尘,单青岩带人从小路绕过驿站,再迂回到大路,直扑长安。玄宗幸蜀的消息虽然确凿无疑,单青岩还是担心是故布疑阵,留下自己两个师弟,带着几个人在长安城内探听消息,自己继续向西。 欧阳昭一看长安城如此繁华,早就走不动了,硬是留下来,出手点倒了守卫,几个人闯进了皇宫,逼着边令诚把皇宫的管理权交给自己。欧阳昭见宫女嫔妃早就跑的一个不剩,剩下几个姿色丑陋的粗使宫女,不由得大失所望,但见到胡婉心到来,宛如出尘仙子,自己那些美艳的侍妾,和胡婉心一比较,如同粪土一般,早就盘算着如何把胡婉心弄到手。直到江一尘没费多少力击败了壮汉,欧阳昭才收起非分之想,发现要得到这个美女并非易事。 眼下被江一尘在人前直斥自己是汉奸,欧阳昭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怒喝道:“活的不耐烦了,胆敢讥刺本公子!”挥掌劈向江一尘。江一尘不敢怠慢,一招举火烧天,迎上前去。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两人各退三步,不分上下。江一尘觉得欧阳昭的掌力凌厉中蕴含暗劲,欧阳昭则发现对手的掌力雄浑无比,完全不在自己家传的蛤蟆功之下。 双方各自忌惮,小心翼翼的见招拆招,一触即分,都不敢使出全力。欧阳昭一开始被激起的怒火已经平息,心无旁骛。江一尘倒是有点急躁,慢慢加重掌力。欧阳昭暗喜:“小子,一招一式较量本公子奈何不了你,现在你首先沉不住气,总会出现破绽!” 胡婉心在边上看的清楚,暗中着急,灵机一动,对边令诚大声说道:“边公公,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边令诚一愣,不知道胡婉心问话的意思,随口答道:“忠孝礼义廉耻,缺一不可。”胡婉心道:“公公的意思是忠应该放在第一位?”边令诚想了想,答道:“忠是大义所在,我觉得应该是第一位。”边令诚对高仙芝和封常青的死负有责任,但是对大唐确实忠心耿耿,不然玄宗也不会如此信任他,此刻胡婉心的问话投其所好,更让边令诚自豪。 众人都在专心致志看着江一尘和欧阳昭相斗,听到胡婉心和边令诚大声问答,都感到奇怪,不明白胡婉心用意。 胡婉心道:“边公公对国家忠心可鉴,大家都十分敬仰。”边令诚微笑道:“不敢,姑娘过誉了。”胡婉心话锋一转,道:“眼下有一人,自称汉人,却帮着胡人做事,十分令人不齿。”众人这才明白胡婉心是在讥刺欧阳昭,士兵们纷纷附和,欧阳昭一方的几个人都是汉人,被胡婉心出言讥刺,只能装聋作哑,不做一声。 欧阳昭心中大怒:“小妮子胆敢讥刺我,等我打败了这小子,让你知道本公子的厉害!”就这么一疏神,江一尘一掌斜斜拍到。欧阳昭连忙举手挡开,却发现胸口真气不纯,往左边退开一步。 胡婉心看出欧阳昭吃了个暗亏,大声道:“做了汉奸,果然心虚!”欧阳昭怒不可遏,挥掌猛击。江一尘凝聚掌力,一招石破天惊迎上去。啪的一声巨响,欧阳昭连退几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站立不动,显然受了内伤。 江一尘一拱手,道:“欧阳公子承让!”欧阳昭吸了几口气,胸口的气闷稍减,吐出一口黑血,恨恨的盯了一眼笑吟吟的胡婉心,扭头就走。身后传来胡婉心的声音:“这就是做汉奸的下场!”士兵们刚才在欧阳昭手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见他败退,开始大骂,仗着有江一尘撑腰,尽情辱骂嘲笑欧阳昭。 两位道士已经打定主意不和江一尘动手,众人也看出了这一点,现在只剩下那位和尚了。众目注视下,和尚慢慢走到院子中间,盘膝坐下,双目微闭,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纳闷,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难道靠念佛就能咒死在场这些人?江一尘也有点不明所以,站在一丈外,对手坐在地上,自己也不好去偷袭,只能等他咒语念完站起来再动手。 随着念咒声的增大,和尚头顶十丈上面出现了一尊金身罗汉,横眉怒视,手持降魔宝杵,周身散发着金光,法相庄重中又显得威严。 众人大骇,以为是罗汉现身,江一尘一时也瞧不透究竟。坐在地上的和尚站起身,哈哈大笑,对江一尘喝道:“好小子,见到罗汉爷还不下跪!”其时道教盛行,朝廷以此为国教,但是民间佛教信众众多,特别是则天女皇刻意打压道教,玄奘西去取经的事迹广为传播后,影响力渐渐超过道教。 罗公远曾经几次三番嘱咐江一尘兄弟俩,遇到佛门弟子,要以礼相待,切不可依仗修为,藐视别人。江一尘铭记在心,此刻见和尚言语无礼,还是恭恭敬敬的言道:“贫道江一尘,请教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和尚“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小道士,贫僧空明。”抬手往上一指,道:“神明在上,道门弟子为何不跪?” 江一尘不快,心道:“佛门的神明,和我道教弟子何干?”道:“大师言过了,佛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神明,岂能强迫他人下跪?”胡婉心插口道:“空明大师,让神明下来说句话,好让大伙服气,今后改信佛教。”空明一滞,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出言不逊!”潜运真气,头顶上的罗汉法相更是金光四射,摄人心魄。 边令诚和士兵们哪见过这个情景,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不由自主的想跪下去。 江一尘冷笑一声,左手食指伸出,迅速在右掌心画上雷符,一招旱地拔葱跃起,雷符刚画就,身体已经在罗汉法相的上面了,居高临下一掌拍出。噗的一声响过,罗汉法相消于无形,众人齐声惊呼。 第九十四章路闻兵变 谁都没想到江一尘敢于掌击罗汉法相,更没想到法相威严的罗汉如此不堪一击,轻轻一掌就了无踪迹。 只有空明知道其中奥秘,空中现身的法相并非真正的罗汉,是空明使的障眼法。空明学的此术,平时用来唬人,屡试不爽,普通愚夫愚妇见到罗汉现身,早就跪下磕头了,对空明更是敬若神明,由此博得一个得道高僧的名号,骗财骗色,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江一尘刚开始也没有看透,以为空明和自己召请天蓬元帅卞庄一样,请来了罗汉。只有胡婉心发现一丝异常,罗汉法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和四肢动作,如同挂在空中的一幅画像,当即起了疑心,拿话试探空明。果然,一试之下,空明马上露陷了。江一尘得胡婉心提醒,一看就看出了破绽,才有掌击罗汉法相的举动,轻而易举就破了空明的幻术。 胡婉心笑道:“空明大师,你的神明家里突发急事,现在回家处理了。”空明老脸涨的通红,道:“你,你。。。”灰溜溜的站到两位道士身后。 江一尘踏前一步,道:“福生无量天尊!两位道友,自玄元宫一别,本以为从此不再相见,没想到天地如此之小,又在长安相遇。”两人相视一眼,正想说客套话糊弄一下。江一尘又道:“值此危难之际,还请两位看在道祖面上,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请勿再与大唐为敌,请吧!”手一伸,做送客状。 这两人自知不敌,本来就没打算和江一尘动手,刚才江一尘击败欧阳昭展示的武功更让两人绝望,现在正好顺坡下驴,搀起壮汉,四人灰溜溜的走出皇宫。 边令诚如释重负,道:“一尘,为何不杀了这些人?”江一尘苦笑道:“叛军不日即将西进,长安陷落在所难免,这个时刻不宜过多杀戮,以免敌人把怒火发泄到老百姓身上。”边令诚叹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江一尘道:“我得先和我妻子汇合。”边令诚道:“卢尚书跟着陛下一起撤离,现在去四川的路上,凭你脚力,一天内当可赶上。”胡婉心忽道:“叛军尚在潼关,就派人来接管皇宫了,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胡婉心刚才称赞边令诚忠义,这马屁拍的边令诚舒坦无比,虽然不认识这位眉目如画的姑娘,却是极有好感,道:“安禄山在京城有很多探子,平时朝廷的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何况是陛下离京幸蜀的大事。” 胡婉心道:“这些人胆大包天,区区几个人就敢擅闯皇宫,明摆着欺负大唐无人!”边令诚点头,道:“正是如此!此刻皇宫中禁军都跟着陛下离京了,才使得歹人猖獗!”胡婉心悠悠的道:“边公公,宫中禁军如果遇到刚才这些高手,能够保护陛下安全吗?” 边令诚一呆,道:“禁军人多,空旷的场地上,还能支持一会,狭窄的地方,人多就没有用了。”胡婉心又道:“此去蜀地,路可好走?”边令诚道:“李太白有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江一尘觉得胡婉心话中有话,问道:“婉心,你觉得刚才这些人来历不简单?”胡婉心道:“这些人身怀绝技,还有2个是你师兄单青岩一起的,我觉得事有蹊跷。”江一尘和边令诚同时心中一凛,静等胡婉心往下说。 胡婉心续道:“既然叛军迟早都会占领长安,为何这些人会冒着风险大摇大摆来接管皇宫?长安城目前还是大唐管辖下。”江一尘道:“应该是来探路的吧。”胡婉心奇道:“边公公刚才说了,城内遍布安禄山的奸细,还用得到派人探路吗?”江一尘无法回答。 边令诚道:“姑娘的意思是。。。”胡婉心答道:“这些人不是真的来接管皇宫,必然另有图谋。”边令诚问道:“什么图谋?”江一尘也有点不解,望着胡婉心,等着下文。 胡婉心道:“都知道鸟无头不飞的道理,大唐的头是谁?”江一尘和边令诚赫然变色。边令诚怒道:“这些乱臣贼子难道想弑君?”江一尘道:“婉心,你的猜测有几分把握?”胡婉心道:“至少九成,而且肯定和你的师兄单青岩有关。”江一尘急道:“该怎么办?”胡婉心道:“我和你马上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上陛下。” 边令诚道:“事不宜迟,两位现在就出发吧,别在长安城耽搁了,陛下的安危重于一切。”胡婉心道:“边公公,时事如此,当可随机应变,没有这些钥匙,叛军也能砸开大门。”边令诚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胡婉心的意思。 江一尘更关心卢剑梅和可儿的安危,灵宝西原的战斗让他明白战场上非但刀枪不长眼睛,还有各种根本想不到的意外,一个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当下不再迟疑,和胡婉心告别边令诚,循着玄宗幸蜀的路径狂奔而去。 江一尘本来想扔下胡婉心,自己独自追赶,后来一想,如果真如胡婉心所言,单青岩带人追杀玄宗,自己一个人赶到也是寡不敌众,胡婉心虽然武功一般,但不失为一个好帮手,于是耐着性子和胡婉心并肩骑行。 第二天路上,马嵬坡兵变的消息就传到了江一尘的耳朵里,江一尘一开始并不相信,堂堂当朝宰相,怎么可能被几个士兵杀害?兵荒马乱时期,各种谣言会满天飞,人们也热衷于传播各种消息,以此显得自己消息灵通。 一路西行,更多的消息传来,都说的有根有据,江一尘不由得不信,马嵬坡兵变已经是真实发生的事,就在昨天,叛军发兵长安的前夕,大唐宰相被兵变的士兵杀了,连玄宗宠爱的贵妃都被缢死了。江一尘心中悲哀,无论如何,杨国忠对江一尘非常看重,对江一帆更是青眼有加,没想到却不明不白死在哗变士兵的乱刀下。。 杨国忠权倾天下,遭人嫉恨也是正常,特别是安禄山谋反,至今还有很多人把杨国忠看成是罪魁祸首。这些养尊处优的禁军士兵,长途跋涉,饥累交加,几时受过这样的苦,被人稍一煽动,情绪一上来,说哗变就哗变了,丝毫不足为奇。再说,禁军参与兵变是有传统的,玄宗自己就领导过2次。 第九十五章兵分两路 江一尘在马上黯然不语,边走边想,有点心灰意冷。胡婉心也知道了杨国忠被杀的消息,忽道:“杨丞相家人怎么样了!”江一尘从沉思中惊醒,道:“婉心,你说什么?”胡婉心马鞭轻挥,道:“我说杨丞相家人的安危,还有一帆。”江一尘暗骂自己糊涂:“贵妃都死了,这些残暴的士兵怎么会想不到要斩草除根?一帆作为杨丞相女婿岂能不受牵连?一己之力怎么和众多士兵对抗?又怎么保护杨芷的安全?”忽又想到:“叔叔卢尚书虽然为人正直,但是和杨丞相平时走得很近,会不会受到影响?”随机又想到了卢剑梅和可儿,忧急之情溢于言表。 胡婉心道:“现在可以证实的消息是,杨丞相父子被杀,贵妃和两个姐妹同时殒命,暂时没有一帆和杨芷的消息。”江一尘回忆了一下路人的传言,真如胡婉心所言,没有江一帆的任何消息,暗暗佩服胡婉心的细心,道:“一帆自保有余,带着杨芷能不能脱险就不好说了,希望皇上看着一帆的功劳上面,能够赦免杨丞相家人。” 胡婉心道:“皇上已经失去对军队的控制了,不然的话兵变怎么会发生?”江一尘其实也知道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只不过存个幻想,安慰一下自己。 胡婉心见江一尘闷闷不乐,安慰道:“你也无需着急,兵变主要针对的是杨丞相,接下去的平叛大事还需要人去做,你和一帆都是朝廷急需的人才,都想要拉拢重用,兵变的主谋自然知道这点。”江一尘心道不错,忧急之心稍解。 行到天黑,又有消息传来,玄宗带着的一行人已经分成两路,一路由玄宗带领,继续入蜀,一路以太子李亨为首,折而往北去灵武,欲汇合郭子仪等人,再把戍边将士尽数召回,东征安禄山。 玄宗自罗公远处学的练气之道,70出头的人看上去才50许,不然也没有精力宠幸贵妃,但自从贵妃和杨国忠死后,郁郁寡欢,再也不复昔日的果决,相貌也仿佛一下子老了20岁。众人商议下一步去处时,也只是呆呆的坐着,不发一言。 安史之乱刚爆发时,玄宗就有意退位,扶正太子李亨,但是遭到杨国忠等人强烈反对,只能作罢。现在杨国忠已死,形势大变,李辅国感到这是太子上位的机会,撺掇李亨往北去灵武,脱离玄宗的控制。(注:李辅国本名静忠,因为拥立肃宗即位有功,赐名护国,后改成辅国,此处为了阅读方便,直接写成李辅国。) 李亨知道四川是杨国忠苦心经营的地方,害怕去成都后会受到报复,现在李辅国的主意正中下怀,于是就提出要去灵武,组织军队讨伐安禄山。 玄宗沉浸在失去贵妃的伤痛中不可自拔,对李亨的主张不置可否,任其自去。于是在马嵬坡兵分两路,玄宗在陈玄礼的护卫下继续入蜀,李亨带着李辅国,几百名禁军跟随左右,往北而去。 江一尘又想到了江一帆:“太子和杨丞相有私怨,此次兵变,多半有东宫的人参与,现在太子和陛下分开,一帆和杨芷又能得到陛下庇护,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证了。”把想法和胡婉心说了,想听听胡婉心的看法。 胡婉心思考了一会,道:“太子身边人必定参与了兵变,这个毫无疑问,问题是,现在玄宗陛下还能掌握多少权力?”江一尘道:“皇上即位40多年了,暂时不会有人可以撼动他的权威。”胡婉心道:“这个难说,太子隐忍了这么多年,这次终于杀了杨国忠,威望一下子上去了,恐怕下一步就是即位。”江一尘奇道:“皇上还没宣布退位,太子如何登基?” 胡婉心道:“皇上在成都,深处内地,命令传到各处兵镇极其不便,而太子在灵武,汇合西北各节度使后,必将得到将士们拥护,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江一尘心中思索,叹道:“没想到大唐的权力移交会在这么个情况下实现!”胡婉心笑道:“陛下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一个情种,听说以前宠爱武惠妃,宫中佳丽无数,却没有让他看上眼的,后来的贵妃曾经是他儿媳吧。” 江一尘点头,道:“有这么回事。”胡婉心又道:“如此一个情种,,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人胁迫,不得不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会让他产生挫败感,无力感。”江一尘道:“你意思是陛下会主动移交权力?”胡婉心道:“主动不主动已经不重要了,玄宗陛下不会再掌控大唐江山了。” 胡婉心又道:“你师兄单青岩必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现在正在犹豫应该追杀皇上还是太子。”江一尘道:“这还用说,皇上又没宣布退位,肯定还是第一目标。” 正当酷暑,山道崎岖,马匹走的很慢,直到第四天中午前,才从路人处得知,玄宗的御驾不久前才经过此地。江一尘大喜,策马当先,把胡婉心甩在后面。胡婉心无奈,只能纵马赶上去。 前方就是扶风郡,江一尘已经瞧见了玄宗的御驾,一行人都坐着歇息。江一尘远远望见了卢剑梅抱着可儿坐在树荫下,狂喜之下,从马上一跃而下,几个起落到了卢剑梅面前。 卢剑梅但觉人影一闪,江一尘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呆住了,百感交集,慢慢抽泣起来。江一尘念兹在兹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此刻终于见到她们平平安安出现在自己身边,心内的喜悦不可抑止,伸手接过可儿,一手搂过卢剑梅,轻声安慰。 卢国苓和卢母见到江一尘,也是喜形于色,一起围上来问长问短。 卢剑梅慢慢平复自己惊喜的心情,擦擦眼睛,道:“杨丞相被杀了,一帆保护着杨芷他们,不知道去哪了。”江一尘抬头四顾,不见江一帆,喜悦渐减,担忧顿起,道:“这些事我都听说了,慢慢看吧,一帆自保还是无虞的。”余光一瞥,却见胡婉心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第九十六章哗变又起 江一尘连忙招手让胡婉心过来,介绍道:“婉心,这是我妻子卢剑梅。”把手中的可儿一举,得意的道:“这是我的宝贝女儿,江可儿。”胡婉心笑道:“剑梅妹子好福气,一尘打仗之余,每天就是念叨你俩,我一直建议他找画师把你俩画个图像,放在身上。” 卢剑梅突然见到胡婉心,有点不自在,转念间想到胡婉心是个狐仙,登时释然,脸一红,道:“婉心姐,下次你再看到一尘唠叨,替我骂他。”心下奇怪胡婉心怎么跟着江一尘来到了这里。 江一尘看出了卢剑梅的疑问,低声解释:“婉心在潼关辅助哥舒将军,失利后一起撤退,这次前来,是有人要追杀皇上。”卢剑梅惊道:“谁要来杀皇上?”江一尘道:“自然是安禄山那边的人。”卢剑梅皱眉道:“既然知道有人要追来,还磨磨蹭蹭不走!” 卢国苓叹道:“走不了了。”众人不解,正想问个明白。 不远处传来阵阵喧哗声,原来士兵们家大多在长安,现在离长安越来越远,都在担心家人安危,一路上又是饱一顿饿一顿,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苦不堪言,加上前途未卜,士兵们不干了,纷纷骂娘,准备就地解散,各寻去路。 陈玄礼大急,喝骂劝说,却毫无用处,没有人听他的。卢国苓眼见事态不可收拾,才说出走不了的话。 江一尘把可儿往卢剑梅怀里一塞,走近前去,想帮着做士兵的工作。胡婉心和卢国苓也跟着过去。 士兵们群情激奋,哪里劝说的住?突然前面有人喊道:“有人来了!”众人一起停止争吵,抬头往去路望去。 前方上百人赶着几十辆大车,浩浩荡荡走过来,每辆车上都插着旗子,还有士兵护卫。走近一看,众人大喜,原来是蜀地组织运往长安的十万余匹丝绸,恰好和玄宗一行人在扶风郡汇合。 陈玄礼和卢国苓暗中松口气,不管怎么样,事态马上失控的时候来了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坏事,至少可以平静一下士兵们的激动的心情,说不定转机就来了。当下马上向玄宗禀报蜀地进贡丝绸已经到来的事。 玄宗自从离开马嵬坡这个伤心地,一路沉默寡言,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到达成都,没想到首先和太子分道扬镳,紧接着士兵们又要哗变了。玄宗坐在室内听着陈玄礼苦口婆心的劝说士兵,自己也是一筹莫展。 外面喧哗声突然停止,接着陈玄礼进来告知蜀地进贡绸缎到来的事。玄宗跟着高力士走到门外,押送诸人跪下叩拜。玄宗挥手让他们站起来,这个时候就不必多讲究礼节了。 玄宗打量了一下几十辆满满当当的大车,命人把绸缎从车上卸下来,全部放在庭院内,召集众将士,嘶哑着声音,道:“朕年岁已高,被人蒙蔽,用人不当,才致祸乱发生,贼兵势大,朕为了避敌锋芒,才离开了长安,因为走得仓促,没有能够让你们和妻子儿女告别,忍饥挨饿,一路劳累,朕十分过意不去,也没有脸面让你们继续保护朕去四川,现在你们把这些绸缎分了,各自回家吧,朕和皇子皇孙们慢慢的也能走到蜀地。”玄宗自己有点伤感,看一眼人群,发现不少人眼中含泪,继续道:“你们回到长安后,别忘了替朕向你们的家人问个好,就说朕虽然没有做好这个皇帝,但是始终牵挂着自己的子民。” 玄宗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片哭声,所有人都被玄宗这番话感动的热泪盈眶,士兵们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纷纷上前表示愿意效忠皇上,一场哗变消弭于无形,陈玄礼终于放下心。 玄宗转身进屋,江一尘擦擦眼睛,正想离开。高力士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江一尘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和卢剑梅相见,还没来得及拜见玄宗。 前几天王思礼说江一尘在潼关西面的关西驿站抵抗贼军,没想到今天却在扶风郡出现,高力士在人群中见到江一尘,极为意外,这时候也用不到客气了,问道:“一尘,你怎么来了,长安方面可有消息?”江一尘道:“陛下离开长安的消息传到潼关了,军心涣散,李承光将军和田司马商议后,觉得抵抗已经失去意义,命令全军撤退。” 高力士“哦”了一声,丝毫不觉得奇怪,道:“贼军很快就会占领长安了,撤退也是对的。”江一尘道:“安禄山大军还没出潼关西进,却有人已经要接管皇宫了。”高力士大奇,问道:“谁要接管皇宫?”江一尘道:“安禄山的人。”高力士更加不解:“贼军不是还在潼关么?”江一尘道:“安禄山收罗了不少能人异士,这些人先大军来到了长安。”高力士这才明白,叹道:“事已至此,整个京城都会沦陷,皇宫又算的了什么?” 江一尘脸色沉重,道:“我觉得这些人会对陛下不利,所以快马加鞭赶来了。”高力士急道:“他们想追杀陛下?”江一尘重重点头,道:“接管皇宫的一共五个人,都是身怀异术,被我打跑了,我们仔细分析过,应该还有另一帮人在追杀陛下。”高力士吃惊不小,道:“跟我进去见陛下。” 玄宗平息了一场哗变,身心俱疲,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见到江一尘进来,也是十分意外。 江一尘心中一酸,跪下行礼。玄宗摆手,道:“这时候就不要讲究这些了,起来吧。”吩咐高力士搬个凳子过来。 江一尘坚持叩了三个头,礼毕才恭恭敬敬坐下。逃亡的日子,君臣之礼尽废,玄宗都快忘记自己还是大唐皇帝了,几乎没有人再行叩拜之礼,玄宗也不当回事。 第九十七章隐身避敌 江一尘第一次觐见玄宗,仅仅行的是道家礼仪,以示道家人品性高洁,不会屈服权势,今天却叩首三拜,以此表明君臣有别。此举实是颇有深意,目的是让玄宗知道自己还是一国之君,平息叛乱的大事还需要他的领导。高力士隐约猜出了江一尘的意思,心中暗赞:“果然是名门之后!” 玄宗果然精神一振,问道:“一尘,你何时来到此处的?”不再称爱卿了,以示平等亲热。高力士插言道:“一尘自前线返回,有重要事告知陛下。”玄宗淡淡的道:“长安失陷了?”江一尘道:“长安还在我们手下,即使过几天失陷了,我们也一定能夺回来!”玄宗眼睛一亮,手一挥,道:“不错,安禄山纤芥之疾,何足道哉,大唐一定能够再现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 高力士低声道:“陛下,一尘另有要事要禀报。”玄宗道:“有话但说不妨。”江一尘道:“臣从京城过来,担心有人要对陛下不利。”玄宗奇道:“贼军还没到长安,何来不利之说?”江一尘道:“臣生怕贼军会派出少数武林高手,跟踪而来,威胁陛下安危!”见玄宗脸色微变,续道:“禁军虽然战力不弱,但是面对高手,恐怕力有不逮,而且敌在暗处,我在明处,防卫困难。” 高力士道:“一尘,陛下的安危系于你一身,现在开始你需要寸步不离保护陛下。”江一尘道:“敌人数量有多少暂时不明,至少不是一个人,我一个人也很难保护陛下周全。”高力士道:“禁军中有不少武艺精深的,和陈玄礼商量一下,调拨一部分归你指挥。” 江一尘想了想,道:“敌人修为也是良莠不齐,可以组织弓箭手,以密集的箭雨杀伤,特别在空中,无从腾挪,弓箭最有效。”高力士喜道:“好办法,就是这么办!”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玄宗的安全谁来保护?只有全歼这些人,才能最终保证玄宗的安全,让江一尘寸步不离玄宗显然不是好办法,也不一定能够护卫周全,混乱中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玄宗一直在听两人商量,此时突然插嘴道:“朕的符盒呢?”高力士一呆,不知道玄宗为何突然问起此事,答道:“符盒一直帮陛下收着呢,陛下要用吗?”玄宗点头。高力士有点明白玄宗的用意,吩咐宫女从箱子中找出来。 玄宗看着手中的符盒,怅然道:“朕已经好几年没用到这个盒子了。”玄宗曾经热衷修道,缠着罗公远传授了隐身术,也着实花费了一番苦心修习,但后来忙着和贵妃厮混,渐渐荒废,今天被逼无奈,想起以隐身符避敌。 高力士担心的道:“陛下已经好久没有练习了,一旦画符失灵,岂不为敌所乘?”玄宗道:“姑且一试。”打开一看,符盒中的朱砂依旧湿润,这些都是派人采集日出前松针上的清露和朱砂混合而成,符盒密闭不错,是以水分还能保持。 玄宗想起了不久前还和贵妃缠绵恩爱,现已阴阳相隔,不由得黯然神伤,提笔蘸上朱砂,画好一张符,往灵台穴一贴,江一尘感觉到了室内灵气的异动,再看玄宗,不禁啼笑皆非,原来符箓发挥的效果差强人意,仅仅隐去了玄宗的头颅和躯干,四肢都一览无余。 玄宗自己也觉得好笑,撕下符,道:“几年没有画过符,手法生疏了,慢慢练习吧。”挥手让高力士和江一尘出去,自己从符盒中取出符纸,继续练习。 陈玄礼对江一尘的事迹多有耳闻,没有因为江一尘和杨国忠走得近而心生戒备,听高力士说需要加强玄宗的保卫,很爽快的把30名善于射箭的禁军调拨给江一尘。 江一尘谢过陈玄礼,仔细观察了玄宗所处房子的地形,把30名弓箭手分成6组,封住了敌人可能袭击的各个方位。江一尘有预感,敌人很快就会到来。本来江一尘就落在单青岩这些人后面,却不知道为何自己赶上了玄宗,单青岩还没有出现? 避开了午后的烈日,陈玄礼吆喝着,开始集中队伍,准备开发,加上了运送绸缎的100余人,更显得乱哄哄。 江一尘处于队伍的最后面,远远望见官道上尘土飞扬,6匹马急速驰来,定睛看时,当先一人正是单青岩,后面紧跟着倚莲,第三匹马上坐着的人全身上下被黑布包裹,没有露出皮肤,身体僵硬,随着马匹的颠簸来回晃动,倒像个木偶。 再看余下三人,一个是欧阳昭,一个是秃子,太阳穴凸起,是个内家高手,最后一个是瘦子,脸色苍白。 单青岩一路追赶玄宗,在马嵬坡却带着人向北了。单青岩认为玄宗入蜀是烟幕弹,特别是杨国忠被杀后,更加不可能去成都了,而北方有大量的精兵,玄宗必定会去召集戍边的将士,重新整编军队,讨伐安禄山。 追出一段路后,单青岩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抓住几名路人,逼问后发现自己错了,李亨一行人显然不能和皇帝的銮驾相比较,玄宗还是去四川了,懊恼之下,掉头回去,反而落在了江一尘和胡婉心的后面。 欧阳昭在皇宫被打败后,顺着倚莲留下的记号西去,和单青岩汇合,跟着来到扶风郡。 众人都发现了单青岩这些人,一时摸不清来者是敌是友,站在原地议论纷纷。胡婉心和陈玄礼纵马来到江一尘身边,问道:“一尘,可是你师兄来了?”江一尘沉声道:“正是他们!”陈玄礼道:“如何迎敌?”江一尘道:“这些人都是高手,单打独斗士兵们没有一个是对手,可群起攻之,弓箭手注意保护陛下。”江一尘回头,远远看见卢剑梅紧紧抱着可儿,神情紧张的望着自己,心道:“剑梅,大敌当前,为夫不能在身边保护你和可儿了!愿上天垂怜,护佑我家人平安!” 第九十八章白毛僵尸 陈玄礼大声命令下,禁军们刀枪出鞘,三五成群,结成一个个阵势,毫无惧色。江一尘心下大安,负手站在前面。 6骑马一起停住,单青岩道:“师弟,长安城已经落入我军之手,天道还是在大燕国这边。”江一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以一战定输赢!还望师兄迷途知返,勿为安禄山效力,做天下人不齿的汉奸!”单青岩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请师弟让路!” 胡婉心突然笑道:“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原来做汉奸也能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单青岩脸上青气一闪而过,淡淡的道:“你是何人?”胡婉心道:“我是何人不重要,你能堵得了天下人悠悠之口?”单青岩“哼”一声,不再理睬胡婉心,眼见禁军守卫森严,居中的一座院子周围更是兵力密集,明显是玄宗的住处。 单青岩脸无表情,本以为凭自己这些人武功,定可轻易摧毁禁军的护卫,取得玄宗性命,没料到江一尘居然在此时出现在眼前,更想不到不久前经历马嵬坡兵变的禁军士气如此高昂,尤其是密布的弓箭手,贸然攻击,必将被射成筛子。单青岩一时彷徨无计,现在行踪已经暴露,玄宗的守卫只会更加严密,即使没有江一尘,这几百名禁军也不是自己区区几个人可以对付的,晚上攻击同样不可取,对方也能借着夜色逃匿。 倚莲凑近单青岩,低声说了几句。单青岩回头看了眼马上那个全身黑布裹住的人,犹豫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冲倚莲重重的一点头。 自从单青岩这些人出现,江一尘就一直注意这个奇怪的人,心中十分不安,直觉这不是个活人,现在看单青岩和倚莲的举动,知道谜底马上就要揭开了。 倚莲三下两下揭开了黑布,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个浑身长满白毛的人,神色呆滞,毫无表情,额头上贴着一纸黄符。 江一尘惊骇无比:“僵尸!”众人发出一声惊呼,脸色大变,一起倒退一步。 这就是传说中的僵尸了,罗公远和江一尘详细说过,人死后埋在养阴地,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腐烂,在阴气滋养下,就会慢慢变成僵尸。僵尸没有三魂,但是有残存的魄,是以没有思维,只有本能,嗜食人和动物的血液。黄帝内经有言: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肾藏志,脾藏意,同时肝又主血,血液中含有魂气,是僵尸最需要的。 江一尘万万没想到单青岩会带来一具僵尸,惊骇之下,大脑急速思考,想从罗公远平时的话中找出应对之道,可是罗公远一生中也没遇见过僵尸,只说了僵尸是阴物,害怕阳光,糯米和一切纯阳之物。可眼下这具僵尸,就暴露在烈日下,倚莲丝毫不介意让如此炽烈的阳光直接照在它身上。 江一尘看着倚莲从僵尸额头撕下符,再看着僵尸笨拙的从马背上下来,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一身寸把长的白毛显得诡异无比。 江一尘大喝一声,抽出银杏鞭,迎头击去。僵尸关节僵硬,行动缓慢,还没来得及举起手臂招架,银杏鞭已经击中了僵尸的脸上。一股青烟冒起,僵尸脸上的白毛略略变黑了一点,别的看上去毫无损伤。 江一尘又惊又喜,惊的是僵尸能够硬抗银杏鞭无伤损,抗击打能力实在可畏,喜的是僵尸行动笨拙,凭自己身法,可以随便攻击而无需担心被僵尸击中,时间一久,僵尸自然扛不住银杏鞭的打击。 当下展开身法,围着僵尸打转,银杏鞭不停的抽打着僵尸身上,每一次击中都是一股青烟,直打的僵尸龇牙咧嘴,裸露在外的白毛都快被烧成黑色了。一盏茶功夫过去,江一尘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击中僵尸了,却没发现对僵尸造成多少伤害,相反,僵尸的行动比刚开始敏捷了不少,不再是光挨打不还手了,长长的指甲闪着夺命的寒光,直上直下的攻击下,江一尘也不得不闪躲。 所有人都在注视江一尘和僵尸的争斗,单青岩一行人也没有乘机攻击,好整以暇的观战。大唐这方的人从僵尸刚出现时的惊恐中回过神,暗暗为江一尘鼓劲,期望他尽快击败僵尸,卢剑梅更是焦急万分,又不敢靠近,生怕可儿被僵尸伤害,只能远远站着。 再战片刻,僵尸越来越灵活,每当江一尘挥鞭击来,直接伸手迎向木鞭,试图夺过木鞭。江一尘大惊之下,不敢在正面进攻,只能迂回到僵尸后面。 江一尘越斗越吃力,纯阳的银杏鞭奈何不了僵尸,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克制。稍一走神,僵尸转身扑到,封住了前后左右的方位,江一尘急中生智,往前一扑,直接从僵尸胯下钻过去,右脚反踢,踢中了僵尸后背。 这一下虽然狼狈,却是反败为胜之招,虽然没有对僵尸造成伤害。陈玄礼和禁军大声喝彩,欧阳昭大声道:“好一招钻狗洞!”江一尘当然明白欧阳昭的讥刺之意,脸色微微一红。 胡婉心在旁看的直皱眉,从一开始的占尽优势,到现在的被动应对,这其中有什么奥妙,胡婉心不明所以,火攻,引天雷,这个时候都不现实。随着僵尸的不断反击,江一尘渐趋被动。 倚莲炼制这僵尸时,考虑到了僵尸的弱点,特意使用符箓之术,将僵尸的阴气聚敛在体内,而体表本身就如同钢筋铁骨一般,刀剑不能伤之分毫,再强的烈日也穿不过。普通道士,都明白僵尸这样的阴物以桃木剑对付,但是桃木剑不能击穿僵尸躯体,击碎不了体内阴气,还是奈何不了,最终还得落荒而逃。 江一尘的银杏鞭含有至纯的阳气,夹带着雷霆之威,比桃木剑厉害百倍,但一时也奈何不了,还得注意不能用力过度,以免折断木鞭。久战之下,阳气还是不可避免的渗透到了僵尸体内。僵尸体内的血液在阳气熏染下开始渐渐流动,关节变得灵活起来,躯体也慢慢柔软,行动同常人无异。 第九十九章功败垂成 江一尘双脚一点,跃起避开僵尸的扑击,回头看见卢剑梅焦急的神情,可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心中一暖,勇气徒生,收起银杏鞭,抽出碧心剑,迎着再次扑上来的僵尸猛力砍下。 咔嚓一声,碧心剑砍中了僵尸左肩,直接砍下了僵尸半个肩膀和左臂。场上一声惊呼,双方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江一尘大喜,碧心剑连挥,一剑砍下了另一条手臂,顺势一拖,一条大腿卸下,反手横削,僵尸头颅飞出2丈外,失去平衡的僵尸倒在地上。江一尘大喝一声,拦腰砍下,锋利无比的碧心剑把僵尸腰斩,一分为二,露出黑色的内脏,流出几点黑血,很快渗进沙土中。 形势的改变来的如此突如其来,从一开始的占尽优势,到后来的被动,最后江一尘改用长剑,三下五除二就把僵尸斩杀了,众人都看呆了。 卢剑梅见丈夫取胜,喜极而泣,可儿小手挥舞,咯咯直笑。胡婉心和陈玄礼也万没料到这个结果,欣喜之余都有疑问:“为何一开始不使用利剑?岂不是节省很多体力?” 江一尘改用碧心剑也是无奈之举,直到腰斩僵尸后才想通了其中道理。僵尸的铜皮铁骨来自体内强大的阴气和怨气,在银杏鞭的无数次击打下,出现了涣散,不再坚不可摧,在断金截玉的碧心剑攻击下,变得不堪一击了。江一尘最后腰斩僵尸,也是为了让其残存的阴气在烈日下尽快消散,不再为祸。 倚莲以秘法炼制僵尸,整整花费了2年时间,这次为了单青岩,把这个压箱底的宝贝都带上了,没想到寸功未立就被斩杀了,气的俏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 单青岩权衡形势,僵尸被灭,现在唯有硬冲,争取在混战中接近玄宗所在的院子,喝一声:“冲!”四人一起抽出兵刃,往前杀去。 江一尘跃起,碧心剑直指单青岩咽喉。单青岩展开佛尘挡住,两人一起落地。 陈玄礼武功高强,使一口大刀,挡住了那个秃子。秃子使的是长柄莲花锤,锤顶的花瓣开合,可以锁拿敌人兵器,但是大刀背厚刃薄,无法锁拿,两人一时斗了个平手。 胡婉心带着几个禁军,围攻瘦子。瘦子只用一双肉掌,身法灵动,对抗胡婉心的长剑和禁军的腰刀,也是个难分难解的局面。 江一尘刚一落地,欧阳昭已经接替单青岩,斜身攻上,折扇变成一根短棍,击向江一尘左肩。江一尘长剑后发先至,刺向欧阳昭小腹,逼得欧阳昭不得不撤回折扇格挡。 单青岩一看江一尘被欧阳昭缠住,更不迟疑,往禁军人群中直冲,禁军长枪成阵,从四面八方刺来。单青岩把佛尘舞的密不透风,虽然保护住了自己不被刺中,却也无法前进一步,又不敢凌空,这么多强弓可不是吃素的,人群中倒似要安全不少。 最先分出胜败的是江一尘和欧阳昭,两人武功差距不大,但是江一尘的斗志高昂,目标明确,而欧阳昭纯粹是想来争取利益,现在己方五个人明显战胜不了对方几百人,眼看人群中也没几个宫女,利益也得不到保证了,和江一尘几个照面下来,就萌生退意了,表面上大声呼喝,看似奋不顾身,实则在寻找退出机会。 欧阳昭故意冒进,折扇往江一尘胸口点去。江一尘长剑刺出,以攻为守,逼其自保。欧阳昭见机会到来,假装躲闪不及,任由碧心剑刺中了左肩,大叫一声,踉跄几步,大喊道:“单道长,小弟受伤了,先走一步!”回过头,抢过一匹马,往东而去。 单青岩激斗中关注不到这边,听到欧阳昭的喊声,以为他真的受伤了,只能暗呼“可惜”,任其离去。 倚莲武功修为普通,远远的站住后面,看着己方战况不利,现在欧阳昭脱身而走,江一尘马上又要加入战团,形势更显窘迫,不由得着急万分。 单青岩眼见功败垂成,只能殊死一搏,人群中奋力跃起,落向左侧大树。弓箭手见单青岩身形暴露,箭如雨发。单青岩竭力挥动拂尘,挡开箭矢,从树上再次跃向另一棵树。满天箭矢下,单青岩终于靠近了玄宗所在的大院。 江一尘击退欧阳昭,转眼见到陈玄礼在秃子的莲花锤攻击下节节败退,虽然有几个禁军助战,也无济于事。江一尘侧身上前,加入炸团,碧心剑横削过去。秃子锤柄竖起格挡,但觉手中一轻,锤柄中断,莲花锤落地,一愣之下,陈玄礼大刀横扫,秃子身首异处。 江一尘才松口气,却发现单青岩已经离玄宗不远,大急之下,只见单青岩全力跃起,冒着更加密集的箭雨,从空中扑向玄宗所居的屋子,脚下使劲,一个千斤坠,屋顶洞开,单青岩落进房中。 众人大声惊呼,门口的禁军争相冲进院子保护玄宗。江一尘停住脚步,知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自己上前只会添乱。 单青岩脚还没落地,就在空中把屋内扫视一遍。屋子不大,几件简单的家具,也没有可藏人的衣柜之类,里面几个宫女,看到单青岩从天而降,大声惊叫。 单青岩没有发现玄宗,不禁一呆,冒着被射成刺猬的风险,本想一举击杀玄宗,不料玄宗却不在这里,心下懊恼不已。千算万算,还是中计了,玄宗故布疑阵,命人重兵保护这个院子,自己早就躲在别的地方去了,单青岩功败垂成,心中长叹,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是在逆天行事。 高力士带人冲进来,见到玄宗不在,一怔之下随即大喜,大喝道:“逆贼,胆敢弑君!”手一挥,禁军刀枪一起往单青岩身上招呼。 单青岩不敢恋战,双足一点,从屋顶破洞中飞出。陈玄礼早就料到,万箭齐发。单青岩竭尽全力还是未能全部避开,手臂和背上各中一箭。幸亏单青岩修为精深,箭矢刚着肉,肌肉自然反应,弹开箭矢,尽管受伤不重,但是已经不能继续战斗了。 第一百章战斗结束 单青岩拔足往屋后树林奔去,躲过禁军的箭雨和倚莲汇合。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玄宗所在的院子方向,江一尘和陈玄礼都没有出手参与对瘦子的攻击。单青岩见机得快,迅速上前,拂尘出手,逼退胡婉心几人,拉着瘦子脱离包围。 江一尘已经得知玄宗平安无事,转头见单青岩打算逃离,赶忙从人群中跃起,追击单青岩。 单青岩刚跨上马背,见江一尘追到,自知受伤后不敌,急忙从怀中掏出符盒,仓促中画就,灵符脱手,上百只火蜂口吐火焰,出现在江一尘面前。江一尘去路被阻,匆忙落地,画符一道,半空中玄武现身,冲向火蜂。 两人激战之余灵气损耗严重,符箓感应的天地之气有限,江一尘的符化玄武只有脸盆大小,给别的道士看到会笑掉大牙。 玄武镇守北方,属水,取的是水克火之意,火蜂遇到,纷纷落地消散,待得最后一直火蜂消亡,玄武自身也灵气耗尽,道路上早就没有了单青岩他们的身影。 江一尘知道追之不及,呆立半晌,料想单青岩经此挫折,也不会再来追杀,转身缓缓走近人群。 众人欢声雷动,两边散开。卢剑梅抱着可儿,望着丈夫向自己走来,热泪盈眶,刚才的焦虑害怕尽数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对自己丈夫的骄傲。 卢母暗暗感激自己丈夫没有看错人,为女儿挑选了这么个出色的夫婿。卢国苓也是感慨不已,本来退意已决,没想到侄女婿在平叛中连续立下大功,今天又在保护玄宗的战斗中功居首位,成为朝廷炙手可热的栋梁,今后必定前途无量,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告老还乡,恐怕还得斟酌斟酌了。 江一尘接过可儿,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伸手搂过卢剑梅,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院子门前。 刚才江一尘和僵尸的战斗刚开始,玄宗就心无旁骛的开始专心画符,待得僵尸被斩杀,玄宗的最后一张符才画好,自觉画符时笔头圆通流转,一气呵成,灵台穴上一贴,整个身体马上消失无踪,衣角都没有显露半分。 单青岩踏破屋顶进入房中时,玄宗就站在屋角,看着单青岩进来又离开,内心极其平静。玄宗自己觉得奇怪,如此危险的境地,为何反而变得特别平静? 高力士带人进入房中,没发现玄宗,猜到是隐身符奏效,一时也没说破,命令禁军退出,待得单青岩逃离,才躬身道:“请陛下现身!”玄宗哈哈一笑,撕下隐身符,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高力士面前,跟着高力士来到门口,向人群挥手示意。 众人见玄宗出现,激动万分,很多人再次热泪盈眶。胡婉心远远在站在人群后面,也有所触动。 高力士低声把刚才的战斗经过叙说一遍,重点是江一尘,还有陈玄礼和胡婉心的功劳。玄宗不住点头,对江一尘道:“一尘,朕能够平安的站在这里和大家讲话,你们师徒当居首功。”江一尘道:“没有陈将军带着将士们奋勇当先,臣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玄宗颔首,道:“诸位都是有功之人,待得到成都后再行封赏。” 高力士一指胡婉心,问道:“一尘,这位姑娘武功不俗,是何来历?”江一尘暗骂自己糊涂,单青岩追杀玄宗的图谋本是胡婉心首先判断到,现在却忘了,在玄宗面前都没提到过一句胡婉心,实在是罪不可赦。 江一尘忙道:“这是我在关外认识的一位道友,胡婉心,这次全靠她洞悉了敌人阴谋,才保证了陛下安全。”转头喊道:“婉心过来,陛下想见见你。” 胡婉心应了一声,缓步过来,好像笼罩着一层烟雾,姿容绝代。激战中众人都没怎么关心胡婉心的容貌,此刻静下心来,不由得暗赞:“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贵妃给这个姑娘提鞋都不配!”高力士见多了宫中各色佳人,也是心中暗叹:“这姑娘怎么会如此美貌!” 胡婉心走到玄宗面前,没有下拜,仅仅微微福了一福,道:“陛下圣安!”玄宗也不在意,上下打量一下胡婉心,朗声笑道:“大唐有一尘这样的少年英雄,又有婉心姑娘这样的巾帼英豪,”抬眼四顾,续道:“还有这么多英勇的将士,我们一定会再次打回长安!” 高力士在边上轻声提醒玄宗,不能口惠实不至,要给胡婉心一个封赏。玄宗心道:“这个时候,朕这个一国之君都缺衣少食,拿什么封赏?即使把这些蜀锦全部赏赐给人,她也拿不动多少,也没有人给做衣服。”灵机一动,道:“婉心姑娘先在潼关辅助哥舒翰有功,今又力抗强敌,有大功于社稷,特封为昭容郡主。”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李唐一朝,从未有过非宗室女子被封为郡主的,胡婉心一个民间女子,就凭刚才的战斗被封为了郡主,这样的殊荣当真闻所未闻。在场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胡婉心在雍丘的作为,在潼关辅助哥舒翰也是玄宗适才口中所言。 胡婉心哭笑不得,心想:“我一个狐仙,来中原也是因缘际会,没想到居然被封为了郡主,真是莫名其妙。”正想推辞,旁边的江一尘冲她连使眼色,胡婉心会意,只能上前谢恩。 突如其来的一场激战耽搁了不少时间,陈玄礼禀明玄宗后,决定暂时在扶风郡过夜,明天早上凉快时动身。当地官吏及时送上饮食,玄宗吩咐拿出一部分蜀锦赏赐给地方官。 卢剑梅道:“婉心姐,你可真有本事,又被陛下封为了郡主。”胡婉心笑道:“等会我去和陛下说说,把这郡主转给你。”卢剑梅道:“我可不要什么郡主称号,我只想尽快回到成都,不用在这路上担惊受怕。”胡婉心伸手抱过可儿,仔细端详着。可儿一点不怕生,冲着她直笑。胡婉心把脸贴着可儿的小脸,慈母心顿起,心中却道:“我何时也可以有这么个女儿?”想起自己是个狐身,有点黯然。 第一百零一章人生离合 卢剑梅见胡婉心脸色古怪,问道:“婉心姐,你在想什么?”胡婉心一滞,忙道:“我在想剑梅妹子肯定修行了几辈子,才有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卢剑梅心中高兴,道:“婉心姐也会有的。”话出口才知道错了,胡婉心是个狐仙,这辈子恐怕不会婚嫁,难不成也去嫁个狐仙? 江一尘忙打圆场,道:“这次回成都后,我先得去一次观中,很多事要向师傅他老人家请教。”胡婉心眼睛一亮,道:“我和你一起去。”江一尘喜道:“好,好!”想起了在长白山给胡春妮的许诺,要把修炼之法传给她俩,现在胡婉心一起去,事情更容易了,蓦然间想起了江一帆,遭遇如此大的变故,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忧心又起。 胡婉心想的却是请教罗公远,如何得到一个真正的人身,料想罗公远作为当世活神仙,自然有妙法帮助自己实现这愿望。 卢国苓以为江一尘想问的事平叛之事,叹道:“能够请的动罗神仙出手,大唐就有救了!” 打败单青岩后,士气有所恢复,虽然行途艰难,众人却不再唉声叹气,开始有了笑语。运送蜀锦的队伍遇到玄宗后,也不再往长安了,跟着玄宗返回蜀地。 江一尘独自走在队尾,担任殿后的角色,生怕单青岩去而复来,又担心另有追兵。这样平平安安走了几天,尽管山道艰难,加上酷暑难熬,却一直不见有追兵赶到,渐渐放下了心。 眼看即将到陈仓,距离长安越来越远了,后面传来消息,崔乾佑已经率军占领了长安,来不及逃跑的大臣们纷纷投降。叛军士兵在城内四处掳掠,百姓深受其苦。玄宗听闻此消息,只是默默叹口气。本来长安陷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大臣们归附安禄山,也是无奈的自保之举。安禄山虽然人在洛阳,但是以前多在长安,和朝中众臣多半熟识,除了杨国忠的亲信,余人都觉得凭着和安禄山以前的交情,安禄山不会为难自己,是以纷纷投靠。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前方传来喧哗声。江一尘一惊,正想往前探个究竟,陈玄礼和卢国苓已经赶到,两人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江一尘忙问道:“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卢国苓抹把汗,道:“是一帆!一帆在前面挡住了去路,说要找陛下说个清楚。”江一尘一听江一帆在前面,喜出望外,忙道:“我去看看!”陈玄礼道:“小心!”江一尘一怔,心道:“小心什么?”也不去多想,疾步超过前面队伍,远远望见江一帆独自站在前面,手持长剑,杨芷和杨晞蓬头垢面,眼睛红肿,坐在江一帆身后的山石上,呆呆发愣。禁军们弯弓搭箭,对准了江一帆。 江一尘大急。生怕禁军伤了江一帆,大喝一声:“住手!”从禁军头上越过,站在江一帆面前。 江一帆见到江一尘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几天的忧急苦闷终于有了宣泄,一把抱住江一尘,痛哭失声。江一尘见到兄弟无恙,高兴之余想到了杨国忠一家的遭遇,不禁神伤,带着江一帆走到杨芷姐弟的面前,低声安慰。 原来马嵬坡兵变后,事态失控,江一帆带着裴柔和杨芷杨曦姐弟,还有虢国夫人与她的儿子裴徽乘乱逃走,一路无依,栖栖遑遑的逃到了陈仓。陈仓县令薛景仙已经得到命令,带人阻住去路。 裴柔自从丈夫杨国忠和大儿子杨喧被杀后,早已心如死灰,只是放不下杨芷和杨曦姐弟,才硬撑着到了陈仓,此刻见前路被阻,更生去意,拿起身边的长剑,递给虢国夫人,平静的道:“姐,用这把剑送我上路吧。”虢国夫人急道:“一帆能够打败这些人,我们还能求得皇上赦免。”裴柔摇头,道:“国忠已死,大唐即将变天,我杨家就是天下人的公敌,即使皇上赦免,又能如何?” 杨芷和杨曦大哭,使劲拉着裴柔的手臂。裴柔泪流满面,道:“芷儿曦儿,妈要跟着你爹和你哥去了,不能看着你俩结婚娶妻生孩子了。”抬手抚摸两人的头顶,道:“我走了,你们就跟着一帆在成都过日子吧,一帆有情有义,是个好孩子,他会保护你们的。”杨芷哭的气都喘不过来,突然从马车后冲出,大声哭喊:“一帆!” 江一尘正在和薛景仙带领的士兵搏斗,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敌众我寡,又不是安禄山的叛军,江一帆始终不忍心使出杀招,只想逼退对方,一时却也无法取胜。此时听到杨芷的哭喊声,不禁大急,大声道:“赶快上车!”薛景仙见机,命令士兵放箭,几支利剑带着破空声从杨芷身边飞过。 杨芷吓了一跳,赶紧躲到马车后面。裴柔对虢国夫人道:“快动手吧,我不想死前还被人羞辱!”虢国夫人见裴柔死意已决,颤抖着手举起长剑,闭着眼睛往前刺去。裴柔伸着脖子往前迎去,正中咽喉。裴柔倒地,最后看一眼杨芷和杨曦,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头一歪,当即殒命。杨芷和杨曦呆呆的看着自己母亲倒在血泊中,才醒悟过来,扑上前抱住母亲,嚎啕大哭。 虢国夫人看着手中流血的剑尖,突然间倒转长剑,往自己咽喉刺去,裴徽大叫一声:“妈!”虢国夫人手一软,剑刺入半寸,鲜血迸出。 江一帆听到杨芷姐弟的哭声,知道发生了变故,利剑递出,更不留情,一剑砍断了身边士兵的胳膊,顺势一脚踢飞了另一个士兵,转身奔到杨芷身边。薛景仙大骇,一时不敢追击。 江一帆眼见裴柔已经死亡,再也救不活了,不禁潸然泪下,当务之急是把余下几人救出去,回头见薛景仙带着士兵,开始慢慢迫近,却又忌惮江一帆,不敢过于靠近。江一帆眼见无法冲破对方阻拦,只能带着四人向左侧竹林转移。 薛景仙命令士兵包围竹林,慢慢压缩包围圈。江一帆不熟悉地形,绕了一大圈,发现周围都出现了士兵,心知只剩下硬冲一条路了。 第一百零二章生离死别 虢国夫人自己刺破了气管,行动呼吸之际把血吸入气管,不住的咳嗦,想把血咳出来,又牵扯到了伤口,血越流越多,更多的流进了气管。江一尘伸手封住她脖子周围的穴道,试图止住血液继续流出,却效果不大,危急情况下又没有时间进一步施救,只能看着虢国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腿脚渐渐无力,终于委倒在地,靠在竹子上大口喘气,眼神迷离。 江一帆大急,抓住虢国夫人手腕,发现脉搏越来越无力,连吐出气管里血液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禁长叹一声,知道已经回天无力。裴徽抱着自己母亲痛哭,却忘了危险临近。 薛景仙一挥手,士兵们一齐放箭。江一帆舞动长剑,把三人挡在了身后,利箭纷纷落地,但是还有侧面飞来的2支箭射中了裴徽的背心。裴徽觉得后心一凉,随机剧痛袭来,知道自己无幸,用尽余力抱住母亲的身体,两人手握在一起,同时死去。 江一帆悲愤至极,怒吼一声,迎着箭雨往前直冲,长剑所向,一连刺中7,8名士兵。薛景仙见江一帆势如疯虎,势不可当,己方士兵纷纷倒地,不由得大惧,掉头就跑,余下士兵溃散,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江一帆望着薛景仙逃跑的方向,擦擦眼泪,缓缓转过身。杨芷和杨曦已经哭干了眼泪,呆呆的望着江一帆走过来。 江一帆扶起杨芷和杨曦,低声道:“走吧。”杨芷茫然道:“去哪里?”江一帆看即将天色尚早,道:“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去找点吃的。”杨芷紧紧来住江一帆的手臂,带着哭声道:“一帆,不要离开我!”江一帆一阵心酸,强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轻轻搂住杨芷,道:“我们这辈子永远不会分开的,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江一帆看着地上虢国夫人和裴徽的尸体,悲从中来,满心想掩埋了再走,一来没有工具,二来心知即使埋了,薛景仙还会带人挖掘出来。三人鞠了三个躬,离开了竹林,折回到大道上。 裴柔的尸体还在大道上,神态安详的躺着,三人再次痛哭。江一帆抱起裴柔的尸体,带着两人走进山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三人用手扒开砂石,挖了个墓穴,手指都磨破了,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三人却毫无知觉。 江一帆把裴柔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在墓穴里,三人呆呆的看着裴柔的脸,杨芷和杨曦忍不住再次哭泣,却又害怕别人听到,只能压抑着声音抽泣。江一帆忍着悲痛,缓缓的把泥土洒在裴柔身上,掩埋了全身,就剩下裴柔祥和的脸,最后的一把土却一直迟迟撒不下去。 江一帆站起身,吐出胸中一股闷气,感觉心情不再那么悲痛了,再次跪倒地上,把泥土洒在裴柔脸上。 三人大哭一场,既有对死去亲人的不舍,又有对前途的迷茫。江一帆观察一下周边的地形,搬来石块和树枝,对坟墓稍加伪装,不想裴柔死后尸体还被人侮辱。 杨曦才十五岁,几天内遭遇父母双亡的大变,伤心之余毫无主见,杨芷自小娇生惯养,也没遇到什么大事,现在一切都落在江一帆身上。江一帆心想:“薛景仙今日受挫,明天必定会纠集更多的人手搜山,我一个人脱身容易,可这姐弟两是朝廷通缉的罪犯,如何避开搜捕?”想了好久,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暂时在这山林里和薛景仙捉迷藏,再寻机会离开这里。 暮色降临前,江一帆找到一处安身的山洞,让杨芷姐弟在此歇息,自己下山买了食物带回,幸亏此时天气炎热,不需要烧火御寒,不过山中的蚊子让三人吃够了苦头。 伤心之余,三人根本吃不下东西,杨芷和杨曦手拿食物,坐在山石上发愣,时不时的落泪,好久才倚着洞壁睡去。 天刚放亮,薛景仙就带着几百人开始搜山。江一帆带着杨芷姐弟四处躲藏,仗着山高林深,几次化险为夷,顺利躲过了搜捕。三天过后,薛景仙开始懈怠了,怀疑江一帆已经从离开陈仓了,撤走了大部分人,留下少数士兵在山脚下巡查,也不敢深入山林,都忌惮江一帆的武功。 江一帆三人总算解除了危险,但是却不敢下山,也不可能长期呆在山中。这一天遥遥望见玄宗来到,江一帆灵机一动,下山截住御驾,要为自己和杨芷姐弟讨个说法。 江一尘拍拍江一帆肩膀,一只手扶起杨曦,道:“起来吧,跟着我去见陛下!” 禁军见到杨芷姐弟,面面相觑,朝廷要犯和宠臣江一尘走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去擒拿还是让路?江一尘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让开!”士兵们气为之夺,忙不迭的两边散开。 江一尘从江一帆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一切,心酸不已,已经有了打算,如果玄宗不赦免杨芷姐弟,自己就带着家人还有杨芷姐弟离开队伍,独自返回成都,料想这些士兵也阻止不了自己兄弟俩。 玄宗已经得知江一帆阻住道路的事,心中黯然。马嵬坡兵变后,杨国忠被杀,杨家全部被列为朝廷要犯,本来就是情非得已的事,后来江一帆带着余人逃离,玄宗还暗自高兴了一阵。 此时看到杨芷姐弟衣服破烂肮脏的落魄像,又听说裴柔和虢国夫人母子已经死亡,玄宗更是心酸不已。 江一尘带人来到玄宗面前,道:“请陛下赦免杨芷和杨曦!”玄宗老泪纵横,道:“好。。。”高力士上前说了几句,朝站在不远处的陈玄礼一努嘴。玄宗会意,不禁怒气暗生,大声道:“大唐以仁慈治国,杨国忠谋反,已经伏诛,又岂能牵连无辜幼女幼子?”伸手轻轻拍了拍杨芷和杨曦的肩膀,续道:“朕宣布,赦免杨芷和杨曦一切所犯之罪!”杨芷姐弟含泪谢恩。 第一百零三章故人重遇 江一尘大喜,江一帆心中石头落地,虽然杨国忠夫妇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对幸存的杨芷姐弟,争取到了这么个结果,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卢剑梅擦擦眼睛,把可儿交给卢母,拉着杨芷去梳洗换衣。 陈玄礼听到玄宗赦免杨芷姐弟,颇为不快。高力士见机,赶忙上前解释。良久后,陈玄礼不住点头,脸色放晴,高力士也是放下了心。 陈玄礼想明白了,现在杨国忠已死,亲信也被排挤,玄宗已老,太子即位是很快的事,杨家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了,自己又是禁军统领,平时也不参与朝政,没必要对杨芷姐弟赶尽杀绝,又何必得罪江家这两位兄弟? 玄宗赦免了杨芷姐弟,又见陈玄礼没有任何不快,心情极为高兴,对江一尘道:“一尘,朕好几年没见到你师父罗仙师了,颇为想念,这次既然来到成都,少不得要见见仙师。”江一尘答道:“家师早已年过双甲,天庭召唤随时可能到来,说不定哪天就飞升天界了。”玄宗叹道:“但愿还能见到仙师一面。” 车驾到达陈仓,薛景仙早早就在道上迎接,听说玄宗赦免了杨芷姐弟,又见江一帆和杨芷冲他怒目而视,极其不安,赶紧拜见玄宗,尽量避开江一帆他们。 高力士揣摩玄宗意思,吩咐薛景仙安葬虢国夫人母子,至于裴柔,杨芷不想让母亲重见天日,带着兄弟和江一帆再去哭拜一番,整理一下坟墓,含泪离开。 一路无事,虽然蜀道艰难,行路辛苦,但是饮食倒是得到了保证。杨芷姐弟慢慢的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走了出来。胡婉心每天抢着抱可儿,比卢剑梅还要疼爱几分,几天下来,可儿每天就缠着让胡婉心抱,倒似和自己母亲生分了。江一尘边上看着,暗暗纳罕。 巍峨剑门,扼入蜀的咽喉,由于它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 地。李太白《蜀道难》诗中有云: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玄宗在潼关失守后,被迫幸蜀,又经历了马嵬坡兵变,扶风郡隐身避敌,历经艰辛,一行1300余人终于来到了剑门关,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江一尘夫妇和江一帆更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离家半年多,经历的事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做梦都想不到的,却也安全回到了家乡,江一帆看着身边的杨芷,更是爱怜无限。胡婉心瞧着眼前秀美的景致,和长白山大不相同,也觉得此行不虚,跟着玄宗亡命之余,却也饱览了壮美的河山,更是和卢剑梅结下了深厚的姊妹之情。 地方官早早就在剑门关前迎驾,一阵山呼万岁后。玄宗让高力士起草诏书,命令各地亲王自己组织军力,讨伐叛逆安禄山。大唐虽然失去了中原和关中,包括长安,但是江淮以南全部,西北大部,还在朝廷控制下,有足够的兵力和财力可以平叛。 玄宗颁布完诏书,快马奔赴各地,把玄宗的命令传递到各地,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高力士禀报:“陛下,罗仙师来了!”玄宗大喜,站起迎接。 罗公远早就料到玄宗会在今天来到剑门关,一早就等候在此,在两个徒弟的陪同下,缓步走来,三人倒似师兄弟一般,见到玄宗,念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陛下圣安!”玄宗满面羞愧,见罗公远还是少年人的模样,和昔日毫无两样,道:“朕不遵仙师教诲,差点成为亡国之君,还望仙师慈悲,拯救大唐万民于水火!”罗公远道:“天意难料,人心难测,世道变迁自有定数,陛下不必过于自责。” 玄宗道:“仙师可否为朕占上一卦,何时能够重返长安?”罗公远一笑,道:“昔日贫道曾让辅仙玉带给陛下蜀地当归一支,寓意就是陛下将会幸蜀。”玄宗大悟,愈加敬服。罗公远续道:“陛下非亡国之君,大唐还有中兴之日,姑且放心,先在成都住上一阵,他日自然会重返长安。”安禄山谋反,玄宗一直自责用人不明,现在听罗公远这样说,才终于心安。 罗公远道:“贫道这俩徒弟,没给陛下添麻烦吧?”玄宗忙道:“罗仙师客气了,一尘和一帆都是少年英雄,朝廷栋梁,朕这次来到四川,路上被人追杀,全靠一尘杀退敌人,还有仙师昔日传授的隐身术救命。”罗公远才知道此事,忙低声询问江一尘来龙去脉。 江一尘不敢隐瞒,把单青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罗公远听完,眉头紧皱,道:“青岩这孩子为何如此不识大体?幸亏没有酿成大祸,不然浮云观真可以拆了,小道士们都可以解散回家了。”暗中责怪齐云子收徒不慎。 罗公远闻知自己传给玄宗的隐身术最终救了玄宗一命,回想玄宗初学隐身术时的洋相,不由得抚掌大笑。 众人长途跋涉而来,都感疲累,当晚就在剑阁歇足,把整个县城的旅社官衙住了个满满当当。 江一尘安顿好家人,带着胡婉心拜见罗公远,道:“师父,这是弟子在长白山结识的道友,胡婉心。”心知罗公远修为精深,一眼就能看出胡婉心的狐身。 胡婉心见到罗公远虽然貌如少年,却透着一股慈祥,盈盈下拜,喊一声:“师父!”罗公远“咦”了一声,一下子看出胡婉心是个狐仙,手一伸,笑道:“你不是我徒儿,无需下拜,坐下说话吧。”胡婉心但觉腋下一股浑厚的力道托着自己,膝盖根本曲不下来,不由得微微一挣,坚持拜下去。 罗公远见胡婉心执意下拜,也不再阻挠,受了她三拜,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其时正值夏天,蚊子四处飞舞叮咬,惹人心烦。胡婉心坐在罗公远边上,但觉罗公远身上发出丝丝凉意,室内凉爽无比,蚊子也不见一个,钦佩不已。江一尘低声把胡婉心的所作所为向罗公远叙述一遍,罗公远不住点头,看着胡婉心的眼光透着慈和和赞许。 第一百零四章有教无类 罗公远道:“贫道一直坚持有教无类,只要有道心,都可以修仙得道,又何必分出个高低贵贱?”胡婉心道:“师父慈悲。”罗公远道:“青岩这孩子,在浮云观年青一代中,资质也是上上之选,但是为了祖辈的恩怨,去辅助安禄山,为祸天下百姓,又岂是我修道人所为?”江一尘不住点头。罗公远道:“尘儿,你和婉心的所作所为让为师非常欣慰,安禄山之乱还会持续几年,天下百姓需要你们,尽管去做吧,不忘道心,即是替天行道。” 江一尘大声答应,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师父,婉心修炼千年,为何不能飞升天界?”罗公远一怔,对胡婉心道:“把手给我。”胡婉心依言伸出右手。罗公远三指搭上胡婉心皓腕,细细品起脉象。 江一尘心下奇怪,心道:“婉心又没生病,师父怎么把起脉来了?”罗公远仔细体会胡婉心的脉象,一盏茶的时间才收回手,微微皱眉,道:“贫道有点粗浅之见,未必是对的。”胡婉心道:“师父但说不妨。” 罗公远道:“世间万物皆为阴阳之气凝结而生,能够化生五行之气的则是活物,五行之气来自五脏六腑,是故人和动物都具有五脏六腑。” 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起点头,这些道理黄帝内经写的明白,两人都知道。罗公远续道:“五行受天时地利和人体本身影响,相生相克,简单中却又繁复无比,千万人中都不能找出完全相同之人,即使孪生的兄弟姐妹亦是如此,和异类更是天差地别。” 两人不解,听罗公远继续说下去:“婉心的五行之气和人类大相径庭,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更上一层楼了,体内浊气无法炼化,这是先天所限,非人力可为。”江一尘问道:“师父,我们的修炼法门可以传授给婉心吗?”罗公远想了想,道:“可以传授,但是炼化浊气的效果有限。”江一尘有点沮丧,当初答应胡春妮传授功法,没想到居然无效。胡婉心笑道:“看样子四姑只能继续积累功德了。”罗公远道:“正是如此!因为无法炼化浊气,不能轻身飞举,只能积德行善,以功德感动天庭,所以异类修行比人类困难多了。” 江一尘看看胡婉心,胡婉心一脸淡然,混不在意。罗公远心中暗赞,道:“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功德无量之举,天道是公平的,迟早都会应验。” 胡婉心见江一尘有点心不在焉,问道:“一尘,你在想什么?”江一尘一怔,回过神来,道:“我在想,你的灵魂力如此强大,是否可以嫁接到人身上?”胡婉心笑道:“师父刚才说了,五行不配。”罗公远沉吟道:“一尘的想法是好的,能够有七成相合即可,当不至于损耗多少修为,此事万中无一,当看造化。”江一尘大喜,把罗公远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说话间,江一帆带着杨芷和杨曦进门,江一尘连忙去隔壁借来凳子,让三人坐下,小县城一下子涌进一千多人,别说房子,连凳子都不够用了。 杨芷看看江一帆,开口问罗公远:“师父,能不能为我姐弟指出一条明路?”罗公远早就知道杨国忠和裴柔夫妇惨死的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杨芷,只能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在世上,自有无数的烦恼,数不清的悲欢离合,当坦然面对,父母在天之灵都希望儿女能够好好的活着。”杨芷用手擦擦眼泪,道:“前路渺渺,一无所依。”罗公远道:“陛下不是已经赦免了你俩了么,又有谁敢来为难你们?老道第一个饶不了他。”江一帆轻拍杨芷肩膀,低声安慰。 杨曦突然站起来,跪在罗公远面前,连磕三个头。罗公远赶紧用手扶起,道:“这又是为何?”杨曦道:“请师父收我为徒,教我本领!”经历了双亲和哥哥的惨死,杨曦小小的心灵埋下了强烈的复仇念头,能够拜活神仙罗公远为师,自然能够学到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报仇就有希望了。 罗公远自然知道杨曦的想法,正色道:“吾辈修道,并非为人间恩怨,而是秉承大道。”杨芷灵机一动,道:“请师父带他上山吧,能不能学到本事是他自己的事。”罗公远打量一下杨曦,发现和杨国忠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回想起昔日在长安和杨国忠交往的往事,不由得叹口气,道:“老道年岁已高,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到时候就是误人子弟了,也罢,就跟着老道上山吧,拜师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罗公远的打算是先带着杨曦离开世俗恩怨之地,教他练气之法,传授圣人之道,慢慢打磨心性,消除心中戾气,也是对故人之子的一种负责。 杨芷的本意是保护弟弟,一是离开是非之地,二是借助罗公远的名头,打消某些人对自己姐弟下手的念头,此刻听罗公远答应带弟弟上山,不禁大喜,拉着兄弟一起叩谢。江一尘等人也是为杨曦高兴,纷纷道贺。杨曦叩完头,自觉提起茶壶,给罗公远倒茶,顺便给江一尘等人续水,然后恭恭敬敬站在罗公远身后。 罗公远暗暗称奇:“养尊处优的丞相儿子没想到如此知书达理,毫无骄横跋扈之气!”对这个杨曦平添几分爱怜。 大部队缓缓行进,不一日到了成都。罗公远每天陪着玄宗,毫无厌倦之意,在玄宗行宫边上打扫一间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江一尘夫妇和江一帆回到家乡,无不欣喜若狂。卢国卿吩咐开家宴庆祝,知道女婿被封了五品官,更是得意非凡。 胡婉心住在卢国卿府上,每天几次来江一尘家中看望可儿,比卢剑梅这个母亲照顾的还要细心。杨芷姐弟和胡婉心住一起,也不比长安的生活差多少,只不过经常思念父母和哥哥,时不时垂泪。 第一百零五章太子即位 太子李亨在马嵬坡和玄宗分兵北上,渡过渭河,一路之上,草动风吹,仓皇颠沛,惊魂难定,有时候饮食也得不到保证。这一日到达平凉,李亨和李辅国等人商议下一步的去向,此时郭子仪和李光弼远在千里之外,灵武驻扎的兵力并不多。 有人来报:“关内盐池判官李涵求见!”李亨令觐见。李涵见礼完毕,拿出一张纸,道:“日前朔方留后、支度副使杜鸿渐闻知殿下来到平凉,召集臣和六城水运使魏少游、节度判官崔漪、支度判官卢简金商议,对当前局势进行研判,些许浅见,请殿下斟酌。”李亨道:“尽管说来。”李涵道:“臣等以为,现在安贼谋逆,二京全部失陷,皇上南幸巴蜀,殿下在平凉招募士兵。但是平凉并非兵力聚集地,若想取得平叛胜利,必须前往朔方,召集精兵。臣等当奉殿下为帝,十天之内,聚集河西陇右的将士,和回鹊修好,北征的劲旅,集中于南面的几个城市,大兵一举,可复二京。雪社稷之耻,上报明主,下安苍生,亦臣子之用心,国家之大计也!”李亨大悦,问李辅国道:“如何?”李辅国带人一起跪下道:“愿奉殿下为主!” 李涵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杜鸿渐所拟当前的兵马招集之势,抄录的军资、器械、仓储、库物之数。李亨粗粗一看,大喜,命令即刻北上灵武。 杜鸿渐(故相暹之族子。祖慎行,益州长史。父鹏举,官至王友。鸿渐敏悟好学,举进士,解褐王府参军。天宝末,累迁大理司直,朔方留后、支度副使。注:此段抄自旧唐书,增加阅读乐趣。)得知李亨从平凉出发,带人在平凉和灵武的交界处白草顿迎接,慰劳和李亨同行的官吏和士兵。 杜鸿渐进言道:“朔方之兵乃天下精兵,灵武又是用武之地。现在回鹊求和,吐蕃依附大唐,各地郡邑没有投降安禄山的,都在坚守,等待朝廷的命令,其中虽有被贼兵占据的,也有望不日收复,殿下当重整军备,长驱直入,则逆胡必定不堪一击!”李亨深以为然。 天宝十五载(756)七月九日,李亨在杜鸿渐等人的陪同下,抵达朔方军大本营灵武。杜鸿渐与裴冕等劝李亨顺应民意,即皇帝位,以归中外之望,李亨假意不从,众人五次上表,李亨才答应即位。 经过一番布置与筹划,七月十二日,李亨在灵武城的南门城楼,举行了简单的登基仪式。登基后,改年号为至德,并且将当年改为至德元载,玄宗被推尊为太上皇。当天,肃宗就派使者前往四川,向太上皇报告这一消息。 这一天,李亨的内心是复杂的。多年来被人排挤陷害的太子生涯总算划上句号了,多年的对头杨国忠也已命丧马嵬,今日登基,终于可以一展愁眉,一吐怨气。但是,身处灵武,与京师相距遥远,叛军已占据两京,收复失地,平叛靖乱仍任重道远。 无论怎么说,肃宗灵武即位,毕竟打出了平叛靖乱的大旗。消息传到叛军占领区,极大地鼓舞了当地的抵抗运动,从政治上扭转了玄宗出逃后全国平叛战争的被动局面。肃宗在大唐近乎分崩离析的严峻时刻,在灵武举起平叛的大旗,建立了大唐新的核心,给全国臣民的复兴带来了希望,各地又重新点燃了报国抗敌、誓死与叛军决战的熊熊火焰。 玄宗来到成都,除了在剑门关发布了一道诏书,命令各地亲王自行抗击安禄山外,再无作为。每天就是和罗公远谈经论道,对杨贵妃的思念之情慢慢也变淡了。 待得快马把肃宗自行登基的消息送到,玄宗当时就呆住了,对于自己这个太上皇的身份一时适应不了。罗公远道:“陛下在位日久,精力也有所衰退,不如借此机会让权于太子,自己颐养天年,平叛大业就交给太子吧。”玄宗听了罗公远的话,登时释然,想到自己在安禄山叛乱之初就打算禅位给太子,后来硬是被杨国忠等阻止了,更是心平气和,彻底接受了太上皇的身份。 玄宗心态的转变,罗公远看在眼中,暗暗为这个老朋友高兴。 江一尘在每天上朝和侍奉罗公远的余暇,就是打坐。平叛大业任重道远,更不可能一蹴而就,提升修为才能自保和制敌,听到太子即位后,连每日上朝的事都免了。 有一天偶然兴起,独自来到了西岭雪山,看望老林头夫妇。此时官府已经禁止捕杀鲮鲤,老林头的子孙后代生活的悠哉乐哉,数量也开始增长。 老林头见江一尘到来,极为高兴,却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江一尘,总不能抓一窝蚂蚁给客人吧!江一尘见老林头东张西望,不住搔头,猜出了他的意思,笑道:“老林,无需客气,贫道近日无事,特来看望你们。”老林头道:“自从小道长上次来过后,猎人们再也不来捕杀我们了。”江一尘点头道:“那就好。”走近那两棵银杏树,发现还是上次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四周看看,也没什么新鲜事,就打算回去了。 老林头道:“小道长,有用到我老林头的地方,尽管开口。”江一尘随口应道:“好啊!”突然想到,老林头这群妖怪,挖洞倒是一把了不起的好手,说不定在攻取叛军占据的城市时会用到,当下笑道:“老林,现在中原大地正在发生一场大战,贫道还真说不定会用到你们。”老林头大喜,道:“有事尽管吩咐,定当遵命。”江一尘道:“不过,你们住的地方距离战场太远了,待得你们赶到,恐怕战事都结束了。” 老林头搔搔头,道:“这如何是好?”江一尘想了想,道:“老林,如果你真有心的话,可以搬到长安附近的秦岭,那里自古以来就是龙脉所在,灵气充沛,有助于你们修行,距离战场也近,贫道也可以随时找到你。”老林头大喜,连声道:“好,好,我们马上搬到那里去。”江一尘画一道定位符,递给老林头,道:“老林,你找好地方后,把这道符烧了,贫道就能知道你的位置。” 第一百零六章再临雍丘 告辞老林头回到成都,江一尘突然想到一事,老林头常食银杏树下的巨蚁,现在搬到秦岭,又去哪里找到如此补益的食材?心中颇过意不去,转念又想,战事结束就让老林头搬回西岭,耽搁不了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比平息叛乱更为重要,自己何须在意这点小事? 现在玄宗已经是太上皇了,也不管事了,跟着来到成都的众臣乐得清闲。江一尘这几天都没有去行宫,就在家打坐,一会儿就进入状态,身体渐渐融化,和周边世界化为一体,这种躯体的虚无感就是修炼中的炼神还虚,江一尘几年前就到了这个境界,此刻更加精进,在这若有若无的状态下,感觉变得分外敏锐。 良久后,门外传来可儿和胡婉心的笑声,江一尘嘴角露出微笑,正想收功,忽然间心中一动,细细感知心动的由来,发现心神的波动来自千里之外的东北方向,不禁暗自诧异,站起来打开门,一把抱住正在学走路的可儿。 江一尘道:“婉心,刚才我感知到了千里之外的心神波动,你帮我分析一下。”胡婉心问道:“哪个方向?”江一尘道:“东面偏北。”胡婉心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位置是雍丘方向,一定是张帅烧掉了你留给他的符。”江一尘醒悟过来,道:“莫非叛军又进攻雍丘了?”胡婉心道:“这有何奇怪?安禄山既然占领了东西二京,自然会把势力南扩,雍丘首当其冲,拿下后直接兵临江淮腹地。” 江一尘看看怀里的可儿,道;“安逸的日子才过几天,恐怕不得不又要离家了。”胡婉心道:“当初你对张帅承诺,一旦需要,你万里之外也会赶去相助。”江一尘道:“国难当前,不仅仅是张帅,只要有需要的地方,扑汤蹈火也要去。”胡婉心笑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了不起!”江一尘捏捏可儿的小脸蛋,道:“我就是舍不得我的宝贝女儿。”胡婉心道:“那你就带着可儿一起走。” 江一尘哈哈一笑,道:“剑梅第一个不答应,还是免了吧。”门外脚步声,卢剑梅带着江一帆和杨芷进来,听到丈夫提到自己名字,道:“婉心姐,一尘又在说我什么坏话?”胡婉心笑道:“一尘想把可儿拐走!”卢剑梅佯怒道:“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江一尘对江一帆道:“一帆,叛军重新进攻雍丘了,我又得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江一帆看看杨芷,道:“杨芷一直郁郁寡欢,我过段时间想带她去岭南散散心。”江一帆道:“也好,岭南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没有受到战乱波及,去那里看看景色,纾解一下心情。”江一帆道:“镇上秦四叔前天从广州回来,说现在广州聚集着很多外国人,这些人聚居在一起,为非作歹,人数越来越多,开始反客为主,欺压当地人。” 江一尘奇道:“还有这回事?当地官府呢?”江一帆道:“四叔说了,这些人有近二十万呢,齐心的很,朝廷忙于平叛,当地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江一尘怒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江一帆道:“大多数是波斯人,都留大胡子,来这边做茶叶丝绸和瓷器生意,还有长的跟黑炭一样的,浑身散发着臭味,当地人称为鬼畜。”江一尘道:“这些人不受官府管辖,又不接受大唐的文化习俗,迟早酿成大祸。” 江一尘道:“哥,我和杨芷先过去,你事情办好了,也可以来瞧瞧,听秦四叔说,不久前波斯那边来了几个巫师,法力高强,企图在广州附近建国,和当地人冲突不断。”江一尘道:“你我各留下定位符一道,我办妥事情后,必定前来。” 卢剑梅已经从胡婉心那里知道江一尘又要离家的消息,倒也没多少担心,目睹了江一尘扶风郡斩杀僵尸的情景后,对丈夫信心大增,问道:“婉心姐,你和一尘一起走吗?”胡婉心想了想,道:“师父说我修行需要积累功德,去中原更有机会。”卢剑梅隐约也听过这个事,尽管江一尘和胡婉心孤男寡女长期在一起,却丝毫不担心两人会有什么故事发生,说道:“也好,让一尘多照顾你。” 告别罗公远和玄宗,江一尘和胡婉心踏上了去路,这条路不久前才走过,没几天又要重新走一遍。 家人都在成都,远离战火,让江一尘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愉快,一路上和胡婉心说说笑笑。奇怪的是,以前胡婉心会不经意中做出亲密举动,现在却有意保持距离,江一尘纳罕的同时也自觉轻松许多。 长安此时被叛军所占据,两人从边上绕过,径自向东,一路上经过关西驿站,潼关,历经大战的灵宝西原,至今还有没有掩埋的尸骨暴露在外面,江一尘每每在夜晚,都能发现荒野中大量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到达雍丘,两人才发现周边都是叛军,领兵将领还是令狐潮,雍丘被围的水泄不通。江一尘道:“白天不要行动,晚上冲进去吧。”胡婉心已经打听到雍丘城被围超过一个月了,大为担心,道:“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多少物资储备?也不知道城内什么情况?”两人忧形于色。 暮色降临,江一尘一马当先,瞅准叛军守卫的薄弱处,带着胡婉心往雍丘城冲去。现在周围都是大燕国的控制地区,叛军只提防了雍丘城内向外突击,压根就没想到有人会从外往里冲,一阵慌乱后,江胡两人就到了城下,黑夜中只知道一男一女闯进了雍丘城,谁都没看清是江一尘和胡婉心。 守城士兵认识两人,连忙打开城门。张巡听说有人闯叛军营寨,赶快上城察看究竟,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到来,大喜之下,赶快迎入帅府。两人见城内和几个月前离去是毫无变化,都有旧地重游的感觉,一阵寒暄后,才知道雍丘城内的军民已经和叛军相持了几个月了。 第一百零七章夺粮借箭 那天江一尘召请雷部神将大破万鬼困城阵,令狐潮受挫撤军,但是不久后又帅兵来到,再次包围了雍丘,知道张巡足智多谋,雍丘城一时难破,令狐潮改变了策略,来到城下,大声喊张巡见面。 两人本来就是相邻县的县令,素来相熟,令狐潮和平时一样同张巡打招呼问候。张巡心道:“令狐潮妻儿全部被我杀了,今天假惺惺来叙旧,不就是想招降我么?”果然,令狐潮家常拉完就说到正事了,对张巡道:“天下大事已去,足下独守危城,又是为了谁?”张巡答道:“足下素来以忠义自诩,今日之举,忠义何在?”令狐潮语塞,满脸羞愧而走,但是并不撤兵。 两军相持,大小战斗无数,令狐潮久攻不下,不得不添兵增将。这时候,哥舒翰灵宝西原战败,继而长安失守,玄宗逃亡四川。由于雍丘和外交早已失去联系,张巡并不知道形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令狐潮亲自写信,派人送进城,把长安失陷,玄宗幸蜀的事通报给张巡,乘机劝降,说大局已经不可挽回,早早归降大燕国才是唯一出路。张巡接到信,一开始并不信,以为是令狐潮捏造消息,但是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张巡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张巡没有隐瞒,召集众将领,把情况通报给大家,征求众人意见。其中有六名将领动摇了,要求开城投降燕军。六人认为敌我兵力悬殊、形势不妙,既然皇上生死不明,不如早降。六人都官至开府、特进,在军中都有相当影响。六人要降,军心势必动摇。 张巡假装许诺,称明日再具体商议。第二天,张巡在堂上放置玄宗的画像,率领将士朝拜,然后宣布六人的投敌计划。全军上下有感于国破家亡,遂群情悲愤,纷纷指责六人无耻行径。张巡把六人带到前面,责其不忠不义,扰乱军心,六人后悔不迭,泪流满面,要求出城和叛军决一死战。张巡不允,命令推出斩首,经此一举,雍丘城内军民一心,再无人提出投降,都誓死要和叛军决战到底。 雍丘被围日久,粮食渐渐缺乏,张巡苦思无计,外界消息都得不到,更何况接济,恐怕整个大唐都没有人记得还有雍丘这个被叛军围困的小城,无奈之下想到江一尘,于是把那道符烧掉。 胡婉心道:“张帅,目前城内粮食还够支撑几天?”张巡道:“前天我刚清点过,正常消耗还能维持半个月,一旦发生战斗,消耗会迅速增大。”胡婉心颔首,道:“一尘,能否突围出去求援?”江一尘道:“最近的援兵在哪?”张巡摇手,道:“最近的援兵都在150里之外,又怎么突破敌军重围?”三人彷徨无计。 江一尘道:“要不去敌人手中抢吧。”张巡道:“令狐潮这几天围而不攻,就是算定城中会断粮,哪能给你抢粮的机会!”胡婉心笑道:“除非一尘施展遁术,凭空变出粮食。”江一尘苦笑道:“我可没有这个能耐。” 第二天早上,三人上城巡视,西面河中停泊着船队,张巡奇道:“这船队何时来的,装的什么东西?”江一尘极目远眺,道:“上面覆盖着篷布,吃水蛮深的,从北方过来的。”胡婉心笑道:“莫非装的是粮食?”江一尘继续观望,喜道:“装的真是粮食,叛军有人去查验了。”胡婉心道:“是粮食也没有用,令狐潮马上会派人搬到营中。”江一尘和张巡一想也是,收起了抢夺之心。 不知道是粮食太多暂时放不下,还是令狐潮故意用来馋城内军民,这些粮食一直到傍晚都没从船上卸下来。张巡大喜,下定了夺粮的决心。胡婉心道:“先把队伍调集到南门,佯装要出城偷袭,然后让一尘带200人,驾着大车出西门,直奔河边。”张巡依计而行。 天刚黑,张巡就调动人马向南门集中。令狐潮得到,以为张巡故技重施,打算乘夜色偷袭自己,命令士兵向南面集结。张巡眼见令狐潮调兵,偷偷开启西门,江一尘带着人马向河边摸去。 河边几乎没有守卫,船夫都在睡觉。江一尘大喜,带人冲上船头,先控制住船夫,然后带人搬运粮食。估摸着搬取的粮食已经千多斛了,车上都装满了,江一尘下令回城,临走前放起一把火,把剩下的粮食统统烧光。 令狐潮发现运粮船火起,才知道中计,连忙分兵来救。江一尘命令士兵大声呐喊,叛军黑夜中生怕中埋伏,不敢迫近,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官军运进城内。 张巡智盗敌粮,借了雍丘城燃眉之急,城内民心大安。城外的令狐潮暴跳如雷,下令全力攻城,两军在雍丘城展开激战。江一尘和胡婉心衣不解带,辅助张巡打退了无数次叛军的进攻。 这一日又是一场剧烈的攻防战,待得叛军退去,已是晚霞满天。张巡刚松口气,有人来报,连日的战斗,箭矢消耗巨大,所剩无几,已经不足支撑一天的战斗了。 张巡忧上眉头,城内缺少物资,即使把老百姓家里的铁锅菜刀全部用来打造箭矢,也没有多少,现在是用一支就少一支。胡婉心道:“张帅莫急,有办法了!”吩咐将士们依计行事。 深夜,雍丘南门擂起战鼓。令狐潮闻报,吩咐不用理睬,注意北门动静,他已经对张巡声东击西的招数多有了解了。 果然,雍丘北门城头上用绳子放下了几百上千个黑衣人。令狐潮判定是张巡派兵偷袭,命令用弓箭射杀。一时间,叛军士兵争相施射,直到天色放亮,才发现城墙上悬挂的都是草人,外面穿上了黑衣,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支,令狐潮方知道又中了张巡的计谋,白白损失无数箭矢。 清点草人身上的箭支,共有数十万之多,张巡嘘口气,军中缺箭的大问题一夜之间解决。 第一百零八章又见空明 张巡叹服,道:“婉心姑娘的草人借箭之计,堪比三国孔明的草船借箭,女诸葛之名,当真不虚!”胡婉心谦道:“张帅过誉了,我一个小女子岂能和诸葛孔明相提并论!”江一尘忍不住道:“如果哥舒将军能够听婉心的话,注意控制山区出路,把同罗骑兵堵在山里,也许就不会大败了。”张巡道:“哥舒翰一世英名,也算毁于一旦了。” 一连几天的夜间,城墙上都出现了草人。令狐潮的兵士见状,都嘲笑张巡故伎重演,贪得无厌,于是只箭不发。逐渐,围城的叛军对张巡夜缒草人以为常,不再防备。 几天后,张巡挑选500勇士,让江一尘带领,夜间放下城去。叛军哨兵以为又是草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守军偷偷接近叛军营寨,大喊着杀向令狐潮的大营。江一尘碧心剑出鞘,砍开大门,众人随后跟上,四处乱杀。叛军大乱,自相冲撞践踏,不辩敌我。 令狐潮睡梦中惊醒,下令集合人马。仓皇之中,军令传递不畅,无法组织抵抗。守军乘胜追击,杀的叛军四处溃逃。令狐潮见势不妙,纵马往北,一直逃到十几里之外,方才稳住阵脚。 围城叛军见令狐潮后撤,也跟着后撤。城内军民抓住时机,出城搬取各种物资。江一尘趁这个难得的空闲,出去打探消息。 江一尘打听到的消息还是令人鼓舞的,肃宗在灵武即位后,便图谋收复两京,诏令郭子仪班师。八月,郭子仪与李光弼率领步兵骑兵5万人从河北来到灵武。这时,新的朝廷刚建立,军兵少而且弱。一直等到郭子仪、李光弼全军来到皇帝的行在,军威遂振,兴复之势才形成,人民才觉得有了希望。肃宗任命郭子仪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依旧兼任灵州大都督府长史、朔方军节度使。 肃宗求胜心切,和回鹊签订借兵15万的协议,条件是“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女子皆归回鹊”。这也是无奈之举,官军兵力不足,而且北方是主战场,南方的军队被叛军隔绝,调遣不便,现在郭子仪的朔方军和李光弼的河东军是朝廷的根本,加上了回鹊军后,才有了和安禄山一战的实力。 江一尘关心哥舒翰的下落,冒险前去洛阳探听,没想到英雄一世的哥舒翰被俘后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 哥舒翰被几十个被俘的官军将领一起被送到洛阳,安禄山见到哥舒翰后,得意洋洋,坐在金椅上道:“你过去一直看不起我,现在怎么说?”哥舒翰此时完全没有了英雄胆色,居然跪在安禄山面前,伏地谢罪,道:“臣肉眼不识陛下,以至于此。陛下是拨乱之主,天命所归,现在李光弼在土门,来瑱在河南,鲁炅在南阳,臣愿为陛下招降他们,可一举平定这三处唐军。”安禄山大喜,马上将哥舒翰封为司空,又命人将火拔归仁拖下去斩首示众,以此向哥舒翰示好。 没料到哥舒翰昔日手下诸将接到书信后,都复书责骂他不为国家死节,有失国家大臣的体面。安禄山大失所望,恼怒之下,把哥舒翰囚禁在禁苑之中,再也不问不顾。 江一尘嗟叹不已,把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告知张巡。张巡听闻哥舒翰如此软弱无节气,心中鄙夷,道:“哥舒翰这个老糊涂,杨国忠还真没看错他。”胡婉心道:“上年纪的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都有怕死的心理,也不能过于强求。”张巡调转话题,道:“现在江淮富庶之地尚未被战乱波及,雍丘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令狐潮不日后必定复来,当预做准备。”胡婉心道:“乘这个闲暇,把城防修理完备。” 不出张巡所料,几天后令狐潮纠合人马,去而复来,把雍丘城围的跟铁桶似的。张巡早就见怪不怪了,督促士兵严防死守。 令狐潮围城完毕,却一连几天不攻城,张巡暗暗发愁,孤城难守的道理都懂,长此以往,城内粮食就会接济不上,不攻自溃。江一尘和胡婉心也是担心不已。 这一日张巡正吃早饭,北门外一声炮响,张巡心道:“令狐潮终于憋不住了,要开始攻城了!”精神一振,几口吃完,带着江一尘和胡婉心上城。只见叛军列队出营,却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在弩箭的射程外远远站定。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令狐潮搞什么鬼。 从叛军中营走出一人,身穿灰色僧袍,秃头贼亮,原来是个和尚,身后一个士兵,扛着一把椅子,大摇大摆走到阵前面坐下。 胡婉心和江一尘一看之下,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和尚正是那天在皇宫中遇见的空明,上次被江一尘破了幻术后,不知道怎么来到了令狐潮的军中。 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在想:“这个贼秃,除了装神弄鬼,也没什么本事,且看他又有什么花招?” 空明不知道江一尘也在雍丘,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盘膝坐下,双眼微闭,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张巡不认识空明,见到令狐潮派出一个和尚,既不出声,也不动手,反而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的念咒语,心下奇怪:“令狐潮攻不下雍丘,派个和尚来做啥?难道打算念经咒死我等?也从未听过令狐潮信这些,这也太离奇了吧!”城头上士兵也是莫名其妙。 城上城下一时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一齐盯着空明。 随着空明念咒的持续,天空中气息微微异动,一尊罗汉法相在空明头顶出现,比起昔日在皇宫中的还要大上一圈。众人惊骇莫名,都以为神灵现身,张巡也是惊疑不定。 江一尘心中一定,心道:“空明这贼秃还是这个鬼把戏!”正在上前。胡婉心摇手制止,道:“不急,让他再得瑟一阵子!” 第一百零九章救兵到来 空明眼看幻术镇住了众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城头大声道:“城上人听着:李唐气数已尽,大燕取而代之乃天命所归,雄武皇帝(安禄山)当为天下共主,此乃神明现身启示,尔等凡夫俗子,切不可违!”城头士兵一片哗然,叛军则是大声欢呼。 江一尘眼看军心动摇,从城头一跃而下,站在空明面前,笑嘻嘻的道:“空明大师,咱俩又见面了。”空明吃了一惊,万没料到江一尘会在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强笑道:“阿弥陀佛,这是贫僧和施主有缘。”江一尘走近一步,低声喝道:“佛门弟子素来不问世俗之事,你妖言惑众,该当何罪?”空明语塞,后退一步。 江一尘大喝道:“邪魔外道,妄图蛊惑人心!”纵身而起,凌空一掌把罗汉法相击了个粉碎,随风消散。空明暗呼“倒霉”,连续两次都遇到了江一尘,都是被同样的方法破了幻术,不敢再做停留,快步走回中营。 江一尘气运丹田,大声道:“燕军将士们,你们都是汉人,速速归顺朝廷,不要再为安禄山这个胡人卖命了!”浑厚的中气推送下,全营皆闻。令狐潮见军心浮动,命令收军。 张巡已经听胡婉心解释了罗汉法身的真相,见江一尘回来,大笑道:“一尘才到雍丘,就来了这么个事,看来我张巡真是个福将!”江一尘也笑道:“张帅贵人之相,遇事逢凶化吉!”胡婉心也道:“没想到这个秃驴招摇撞骗到这里了,早就知道那天就该揍他一顿。”张巡道:“也就是你们能够看出是障眼法,我等常人就被骗了。” 令狐潮没料到大言炎炎的得道高僧如此不堪一击,神乎其神的罗汉法身更是被江一尘一掌打了个稀巴烂,坐在中营一个人喝闷酒。空明轻轻走进来,满脸堆笑,道:“令狐将军,让你失望了,这姓江的小子法力了得,听说是罗公远徒弟。”令狐潮目睹了江一尘击败大黑的经过,但是并不知道江一尘的姓名和来历,此刻听空明说是罗公远徒弟,不由得一惊,道:“原来如此,倒也怪不得你。” 空明道:“贫僧即刻回山,去请师兄出山,收拾这小子。”令狐潮心道:“就凭你这本事,你师兄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嘴上却道:“既然大师有心,那就速去速回吧。”令狐潮看着空明离去,想到自己素来以忠义自诩,却在前段时间被张巡以此奚落,自己怕死投降了安禄山,到后来反而害死了妻儿,还被天下人瞧不起,心下懊恼,杯中酒也觉得清淡无味,下令暂时不要攻城,待空明请来了救兵再说。 张巡预计空明铩羽而归后,第二天令狐潮一定会攻城,早早做了充分准备,没想到令狐潮毫无动静,接下去几天也是如此,一时也摸不透令狐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督促士兵们加强戒备,不能懈怠。 五天后,江一尘又感觉到了心神的波动,凝神感知,发现源头来自长安边上,刚一疑惑随即明白,一定是老林头搬家去了终南山,心想:“老林头倒是个守信的妖怪,这么快就到了终南山,一路上必定艰辛无比,白天怕惊着人,只能在晚上行走,还必须在山林中跋涉,太不容易了。”随口把此事和胡婉心说了下。 胡婉心笑道:“亏你想得出,留下这么个后手,说不定以后真会派上用场。”江一尘得意的道:“兵书上常有记载,攻城不破,最后挖地道入城。”胡婉心道:“挖地道动静大,需要大量人力,容易被人发觉,地下的水位还不能高,在雍丘是不可能的,这个可以放心。”江一尘深以为然,道:“令狐潮最近毫无动静,打的是什么算盘?”胡婉心道:“你又手痒了?”江一尘摇头道:“没有,我就是奇怪,莫非真的想困死我们?” 胡婉心正色道:“明天敌军就会攻城了!”江一尘一惊,道:“真的?”胡婉心噗嗤一笑,道:“哪有,我也是瞎猜的。”江一尘哈哈一笑。 第二天早上,城下来了2个人,一个是前几天铩羽而去的空明,另一个也是个和尚,瘦小精悍,貌不惊人,手提禅杖。空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在城下大声喊叫,让江一尘出城。 江一尘和胡婉心正在和张巡议事,听报空明又来了,三人一起上城。张巡皱眉道:“这个贼秃又要玩什么把戏?”胡婉心笑道:“把戏拆穿,玩不成了,这次是找救兵讨回场子来了。”三人一起打量空明边上的那个和尚,暗暗吃惊。 别看这个和尚长的瘦小,微闭着眼睛在那里一站,如渊渟岳峙一般,气场极其强大,手中的禅杖至少有上百斤,和瘦小的身躯极不相配。三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大黑。 江一尘道:“我下去会会他。”从城头轻飘飘的一跃而下,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和尚眼睛一睁,精光爆射,道:“贫僧少林空闻。”一指空明,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为何玄门弟子要毁佛谤佛,欺辱佛门弟子?莫非欺我佛门无人?” 第一百一十章空闻大师 空闻和空明都出生在少室山下的普通人家,自小一起长大,虽然性情大不一样,却亲如兄弟,自小到大,空闻就一直护着空明。 空闻出生前,其母夜梦一道金光入室,一个罗汉随之往自己腹中一钻,惊醒后但觉异香满屋,盈月不散,随之腹疼,诞下空闻。空闻自小力大无穷,痴迷武学,常去山上的少林寺游玩,寺内僧人练武时常在边上观看,各种招数一看便会,使出来像模像样,寺内众僧都感惊奇。 年岁稍大后,空闻就告诉父母,要去山上出家为僧。其母回思空闻出生时的异象,心知此子和佛门有缘,也不加阻拦。空闻正式剃度后,武学修为突飞猛进,寺内众僧都许为建寺以来第一人,即使达摩祖师,按照记载,也远远达不到空闻的造诣。每当空闻全力施展武功,真气急速运转,后背都会显出一尊罗汉的神像,栩栩如生。目睹异象者都认定空闻乃罗汉转世。 空明自小游手好闲,见空闻上山为僧,无需帮父母做家务,硬是缠着父母也做了和尚,成为了空闻的师弟。不过空明受不了寺内的粗茶淡饭,经常偷偷下山喝酒吃肉。戒律院见其数次破戒,屡教不改,只能把他逐出少林寺。空闻百般维护自己这个师弟,奈何寺规如此,只能作罢。 临下山前,空明想到自己身无一技之长,行走江湖自保都难,恳求空闻传授一技防身。空闻深知武学是最好的防身之术,但是需要苦功,而空明恰恰做不到,沉思良久,方道:“师弟,武功一道,并非一时半会就能精通,现在我教你一个障眼法,危急关头可以吓唬人。”空明大喜,连声道谢。 空闻取自己眉心血一滴,抹在空明的眉心,催动真气,让血融入空明的眉心,道:“师弟,我把罗汉的一丝神识融进了你体内,念动咒语,可以让法相现身,恐吓敌人。”空明按照空闻所传试着掐诀念咒,果然,头顶出现一尊淡淡的罗汉法相。 空闻道:“师弟,你我兄弟情深,但是安分守己才是处世之理,切不可借此骗人谋利。” 空明连声答应,离寺下山后反复练习,渐渐的罗汉法相越来越宏伟逼真,自身因此也成为了愚众眼中的高僧,直到两次遇到江一尘,骗术被揭穿,在大众面前名声扫地。恼羞成怒之下,想到请师兄空闻下山,给自己找回面子。于是偷偷摸进少林寺,向空闻哭诉,编造各种谣言,说江一尘以道门弟子身份,肆意毁谤佛门,欺负自己,终于骗的空闻来到雍丘城下。 江一尘听到空闻如此责问自己,不由得一呆,随机明白是空明在里面捣鬼,冷冷的看一眼空明,正色对空闻道:“大师此言差矣,贫道和大师素不相识,对佛门弟子向来恭敬有加,何来欺辱之说?”空闻侧头看看空明,确实没发现空明有受伤的痕迹。 江一尘又道:“佛道所尊神明各不相同,贫道从不涉足寺庙,又何来谤佛之言?还望大师勿信奸人挑拨。”空闻并非愚蠢之人,听江一尘如此说道,半信半疑,也猜到自己这个师弟恐怕为了鼓动自己前来,言语中多有夸大,甚至捏造,便道:“既然小道长如此说,贫僧姑且相信一回,请回吧。” 江一尘见一场争斗化为无形,不禁大喜,正想说几句客套话。旁边的空明大急,好容易请到空闻下山,还没动手就被江一尘几句话给糊弄过去了,上前一步大声道:“妖道,你掌击罗汉法相可有此事?”江一尘听空明喊自己妖道,不禁气恼,回道:“朗朗乾坤,岂能容得妖魔邪道存在?” 空明一听,忙道:“师兄,你听听,这小子当着你面还敢谤佛!”空闻不仅武学精湛,佛法研究也是十分了得,听到江一尘把罗汉法相称为妖魔邪道,不禁大怒,喝道:“好你个妖道,这难道不是谤佛?”斜斜一掌拍向江一尘。 江一尘见空闻也称自己妖道,更是生气,眼见空闻手刚抬起,掌力已经袭到,天阳掌当即迎上去。两人掌力相交,空闻纹丝不动,江一尘连退五步,胸口气血翻腾,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挥掌再上。空闻使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掌,传说为达摩祖师所创,掌法精奇,掌力更是凌厉无比,再次和江一尘正面遇上。 江一尘但觉身体巨震,腾腾腾倒退了十来步,好容易站定,一时间茫然若失。自从艺成下山,数遇强敌,除了敖澄,论武功,无出空闻其右者。江一尘自知不敌,两次对掌,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而且空闻看似并没有使出全力,硬着头皮,围着空闻打转,希望以身法拖垮空闻。 空闻确实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他的般若掌以易筋经的内力催动,还有干扰敌方真气运行的作用,但是正面对掌2次,虽然占据绝对优势,却没发现江一尘的内力被克制,不禁暗暗称奇,眼见江一尘再次攻到,也不敢轻忽,见招拆招。眨眼间几十招过去,江一尘不敢和空闻掌力相交,越斗越被动,但觉空闻随随便便的一掌一拳,都是冲着自己破绽而来,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胡婉心看的心惊,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和尚居然有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功,完全可以和昔日长白山的虎妖一战。张巡也看出江一尘敌不过这和尚,皱眉道:“这和尚哪里来的?竟然如此了得!” 江一尘再次被空闻逼得喘不过气,焦躁之下,从背后抽出碧心剑,当头砍去。空闻一看江一尘动了兵刃,从地上拔起禅杖,迎向碧心剑,存心想震飞江一尘手中的长剑。 剑杖相交,杖头中断落地,江一尘大喜,乘着空闻一愣神的时机,碧心剑蛇行向前,禅杖寸断。空闻没料到江一尘手中的长剑是件神兵,一招间自己的禅杖变成了一节节短铁棒,双袖向前挥出,几十节短铁棒往江一尘激飞过去。江一尘大惊之下,双足力蹬,往后跃出,几十节短铁棒从脚下飞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切磋武学 空闻见江一尘应变奇速,轻功更是超凡入圣,不禁暗赞一声:“好小子!”揉身直上,展开擒拿法,或抓或点,要夺过江一尘的碧心剑。 江一尘在空闻的这一轮急攻下只剩下招架之力,碧心剑被空闻的内力带动,刺出去总是偏了那么几分。空闻长笑一声,乘江一尘收剑稍慢,伸出右手中指,在碧心剑的剑身上一弹。江一尘虎口巨疼,手指一松,碧心剑被震的脱手,往天上飞去。 江一尘临危不乱,匆忙中击出一掌,阻止空闻,跟着跃起,在空中摘下碧心剑,落地后站在地上发愣,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上前? 刚才弹飞碧心剑,空闻继续追击的话,已经可以制住江一尘了,但是空闻没有这样做,任其取回了碧心剑。和江一尘交手近二百招,空闻发现江一尘内力来自玄门正宗的内丹术,完全不在少林易筋经之下,只不过限于年岁,修为远不如自己,招数也显得光明正大,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不再有教训这个谤佛小妖道的想法,存心想印证一下佛道两家武学的高低。 空闻性发,脱下僧袍,袒露上身,冲江一尘招手,喝道:“好小子,再来!”江一尘明白刚才空闻手下留情,心中一喜:“既然他不愿意伤我,我又何惧之有!”生怕碧心剑再被震飞,徒手上前。 空闻不再用内力压制江一尘,纯粹和江一尘比拼招数。即便如此,在空闻层出不穷的招数下,江一尘在青城山学的那些武功,显得寒酸无比,实在抵抗不住,只能闭着眼睛胡打一气。 空闻真气流转全身,裸露的后背上慢慢出现一个罗汉法相,围观的守军和叛军发出一阵惊呼。 张巡骇然,问胡婉心道:“这又是什么障眼法?”胡婉心也是惊疑不定,道:“这不是幻术,这和尚可不简单。”张巡道:“难道是罗汉临凡?”胡婉心摇头道:“我也说不清,不过这和尚倒是没有伤害一尘的意思。”张巡也看出了这点,心中大定,静心观战。 空闻见江一尘破绽百出,伸指点中了江一尘的天突穴。江一尘但觉半身麻木,束手待毙。 空闻哈哈一笑,道:“今日暂且罢手,明日再来!”江一尘道:“大师手下留情,贫道岂能不知?胜败已分,贫道心服口服。”空闻道:“你的武功在年轻一代中也是一等一的,但是内力修为尚嫌不足,贫僧爱武成癖,第一次遇到玄门高手,想印证一下双方武学的不足之处,还望小道长不辞劳苦,明日和贫僧继续切磋。”江一尘心道:“既然打不过你,也没必要继续被你羞辱。”正想推辞,抬眼见空闻一脸期盼,忽然想到:“只是切磋罢了,还能从他那里学到点真功夫,可以延误令狐潮的攻城,又何必推辞?”于是双方约定明日再战。 空明见空闻制住了江一尘,却又放他回城,心中不忿,道:“师兄,为何放这小妖道回去?”空闻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又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何必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空明急道:“这小子恶意谤佛,罪大恶极!”空闻道:“少年人心气浮躁,偶尔出言无状也是正常。”空明兀自不服。 空闻又道:“师弟,你虽然离开少林,但还是佛门弟子,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空闻一语双关,暗指空明说话不实。空明自然知道,强辩道:“小妖道谤佛之言,师兄亲自听到的。”空闻自小袒护空明,只求这个师弟不犯大错就行了,叹口气,不再言语。 令狐潮亲自在营门外迎接空闻,在雍丘和张巡交战百余次,几无胜绩,今天空明请来了空闻,终于胜了江一尘。令狐潮颇有扬眉吐气之感,见到空闻,上前拱手道:“大师神勇无敌,立威于雍丘城下,大涨我军士气。”空闻瞅一眼令狐潮身上的燕军服饰,微微皱眉,淡淡的道:“切磋武学罢了,又何言胜败?” 令狐潮感受到了空闻的冷淡,忙道:“营中备好淡酒一杯,为大师接风,请入座,略表在下敬仰之意!”空闻道:“不劳将军费心了,出家人戒酒戒荤,请准备静室一间即可。”令狐潮奇道:“少林僧人不是不戒酒肉吗?”空明忙打圆场,道:“令狐将军不知道,贫僧这个师兄自小严守戒律,并非酒肉和尚。”空闻听空明说的粗俗,暗中皱眉,有点后悔来雍丘。 令狐潮暗赞:“这才是得道高僧,和空明这个酒肉和尚大不一样,师兄弟差异居然如此之大!”空明把空闻送入静室,赔笑道:“令狐将军无需在意,贫僧师兄就是这个脾气。”令狐潮心中鄙夷空明,嘴上却道:“没关系,大师可代你师兄多喝一杯。”空明眉花眼笑,忙不迭的说道:“一定,一定!” 江一尘回到城中,胡婉心问道:“这个和尚什么来历?”江一尘道:“少林寺的空闻,是空明的师兄。”张巡道:“我听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真了得。”胡婉心笑道:“不见得吧,中华武学源远流长,门派众多,自达摩祖师创建少林寺至今,满打满算也才200多年。”张巡又道:“昔日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朝廷虽然尊崇道门,对少林僧人的优待也不少,为何反而与大唐为敌?” 江一尘道:“空闻大师应该是被空明挑唆,并非和朝廷为敌,对我还是手下留情的。”张巡问道:“空闻后背上那个罗汉法相是怎么回事?”江一尘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也不敢断言,只能说道:“空闻大师武学修为已经炉火纯青,应该和这个罗汉像有关,具体也说不准。”胡婉心担心的道:“一尘,你明天还要和空闻打架吗?” 江一尘点头,道:“约好的事,不去不行。”张巡道:“我觉得别去冒险了。”江一尘笑道:“没事的,空闻大师光明磊落,他想印证佛道武学的高低,真想伤我,今天早就伤了。”胡婉心放下了心,笑道:“一尘,今晚你想几招绝招,明天可以吓他一跳。”江一尘道:“试试看吧,也不知道成不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亢龙有悔 半宿不睡,江一尘绞尽脑汁,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武学全部搜刮出来,甚至敖澄的招数都想到了,还是毫无所获,想不出克制空闻的办法。思前想后,觉得还得从天阳掌着手,依照其理路,琢磨出二招掌法,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空闻就等在城下,看到江一尘到来,心中欢喜,道:“可想出什么新招没有?”江一尘道:“有二招掌法,请大师指教。”挥掌拍出。空闻简简单单一招白鹤亮翅,化解了江一尘的掌力,道:“这招也是从你昨天的那路掌法中生发出来的。”江一尘心下佩服,自己苦思半夜想出的掌法,空闻一眼就看出来历,这等眼色,当真可敬可畏。 江一尘左手划个半圆,右掌呼的一声击出。空闻见来势凌厉,左掌竖起,接过江一尘的掌力,“咦”了一声,道:“这招不错啊,叫什么名字?”江一尘被空闻夸奖,有点自得,嘴上谦道:“晚辈胡乱想出来的,哪有什么名字?”用晚辈替代贫道两字,淡化门派之别,也是表示亲近之意。 空闻听了果然高兴,收掌道:“这一掌凌厉中蕴含着绵绵不绝的柔劲,正应了易经所说的: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此招了不起,就用亢龙有悔这个名称。”江一尘暗笑:“这个空闻大师正是武痴,昨天还说要教训我,今天真的来研究武学了。”嘴上却说:“感谢大师赐名。”空闻道:“你先前所使的这套掌法潜力很大,但是掌法变化简单,只有13招,临战对敌只能发挥6成威力,你可以另创5招,补足18招之数,首尾贯通后,威力必将加倍。” 江一尘经空闻一言提醒,把赤阳子所授的这十三招天阳掌前后想一遍,再加上自己刚才所创的两招,心中若有所动,好像远处出现了一丝光明,等到自己走近时,又消失不见了。空闻见江一尘抓耳摸头,笑道:“好了,今日罢手,三天后,等你补足十八掌之后,再来动手。” 两人一共只拆了2招便各自罢手回去,众人不解。空明问道:“师兄,为何不打了?”空闻不答,径自回静室坐下。令狐潮也是不明其意,只能问空明。空明见令狐潮动问,不敢不答,只好含含糊糊的答道:“师兄言到,要彻底打击雍丘守军的士气,必须让这小子输的跪地求饶,因此暂时罢战。”令狐潮将信将疑,也不好再问。 连续三天,双方相安无事。空闻每天都在静室打坐参禅,空明和令狐潮都不敢去催促。 江一尘回去后,也是三天不出门,一个人在室内苦思冥想,除了先前所创2招,还需要再加上三招才能补足18招之数。直到第三天午后,才终于融会贯通。江一尘站起身,把自己所创的五招掌法和赤阳子所授的十三章重新编排,一气呵成使出,但觉气随意转,举手投足间,无不恰到好处。江一尘狂喜,知道这套掌法已经完备,就等明天和空闻印证了。 三天约期眨眼即到,第四天早起,江一尘对着初升的太阳施展了十八招掌法,但觉神清气爽,从城头落到地上,等候空闻的到来。 空闻得报,不紧不慢的走出大营,来到江一尘面前。江一尘一躬到地,道:“劳大师久等,还请指点。”空闻微微颔首,道:“出招吧。”江一尘左手画一半圆,右掌击出,还是先前的那招“亢龙有悔”,劲力比三天前更大了几分。空闻还是以易筋经催动般若掌,化解了江一尘的掌力,喝一声:“好,有长进!”也不反击,静等江一尘第二招。 江一尘知道空闻在指点自己,右手从左臂下穿过,身体凌空,右掌从上往下击来,掌力笼罩了空闻周边一丈开外。空闻微微一惊,食指点出,指力凝聚,发出“嗤”的一声,江一尘的掌力应声消散。 江一尘把余下十六章一一使出,依然奈何不了空闻分毫。空闻站着不动,见招拆招,不住点头。江一尘使完余下的十六掌,垂手站立。空闻闭着眼睛,把江一尘的十八掌回想一遍,脸露笑容,睁眼道:“不简单,这十八掌至刚至猛,为贫僧生平所未见,后生可畏!”江一尘恭恭敬敬的道:“请大师指点。” 空闻道:“掌法基本完备,不在任何一项少林绝技之下,待得内力炉火纯青后,可以和龙虎一斗。”江一尘听空闻如此赞许自己的掌法,也是颇为自得,道:“请大师为此掌法赐名。”空闻笑道:“力能降龙伏虎,就叫做降龙十八掌吧。”江一尘大喜,连声道谢。 空闻回头看一眼令狐潮的大营,眉头微皱,道:“贫僧被空明师弟骗到此处,原本是为他找回场子,没料到结识了你这样一位玄门小友,还见识了一门新的武学,也算不虚此行了。”江一尘道:“大师过奖了。”空闻道:“值此乱世,我佛门弟子忙于自保,避世不出,相比道门,就相形见绌了。”江一尘想起了单青岩,忙道:“佛道教义不同,道门也有败类在为安禄山效力。” 空闻看一眼营门前的空明,叹口气,道:“贫僧自小就维护这个师弟,贪嗔两字还是免不了。”江一尘不知道怎么接空闻的话,只能不语。空闻又道:“一尘小友,咱们就此告别,贫道要回寺去了。”空明在后面大声喊叫,空闻充耳不闻,径自西去。 江一尘心中已经把空闻看成了自己的授艺恩师,见他离去,颇为不舍,突然间想到一件事,连忙发足追求,口中大喊:“大师留步!”空闻站住,问道:“一尘小友,还有何事?”江一尘深深一躬,道:“晚辈求大师一件事,能否为战场上死亡的士兵,还有枉死的老百姓,做一场超度的法事?”空闻眉头一展,喜道:“这是功德无量之举,贫僧一定禀告方丈师兄,行此善举!”江一尘也是大喜。 空闻又道:“不仅如此,贫僧还将会同全寺僧人,做一场罗天大醮,为大唐祈福,祈祝国运绵长!” 令狐潮见空闻不辞而别,大骂秃驴可恶,贻误军情,下令加紧围城。空明见令狐潮不再重视自己,觉得无趣,找个借口偷偷溜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诈降退敌 这些天没有战斗发生,江一尘成天就是琢磨降龙十八掌,每天都有心得,暗暗感激空闻。 张巡见令狐潮迟迟不攻,派郎将雷万春去城头和令狐潮对话,探听一下叛军下一步的动向。雷万春刚上城,叛军乘机弩机齐发,雷万春猝不及防,脸上被射中6处,忍痛站立不动。 令狐潮在营中远远望见,怀疑是张巡用木头人来骗取箭矢,派士兵抵近观察,得知确实是雷万春。江一尘听到雷万春受伤,赶快把雷万春抬下成,用小刀割开周围皮肉,取出箭支,再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物。胡婉心道:“雷将军的伤怎么样?”江一尘道:“虽然是皮肉伤,但是也很严重,至少需要将息一个月。” 令狐潮见张巡站在城上,有心想上前招降,又怕被守军弩箭杀伤,只能远远的大声道:“雷将军身中六箭而巍然不动,足以看出阁下军令森严,然则这又能怎么样,天道如何,阁下可知?”张巡回道:“你连人伦都不懂,又有什么资格谈论天道?” 被围日久,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井水开始枯竭,张巡只能让士兵把水井挖深,暂时解决了饮水问题。另外城内木柴也即将用完了,张巡犯愁,再下去要吃生米了。 胡婉心道:“敌军营寨都是木材构建,可以取之。”张巡道:“出城攻击必定伤亡巨大,得不偿失。”胡婉心道:“令狐潮屡战不胜,十分忌惮你张帅,可以对他说,要弃城而走,让其先撤军,再乘机搬取。”张巡依计,但不敢确定令狐潮是否真会撤军。 张巡大声喊话令狐潮,道:“我守卫雍丘半年多,也对得起朝廷了,现在打算弃城而走,请你带领军队后撤60里,以便我撤走。”令狐潮久攻不下,听张巡主动要弃城,喜出望外,不知是计,果真下令后撤。 张巡见令狐潮退军,马上带领所有军民出城,把城外三十里范围内的燕军营房完全拆掉,将木材带回城,作为护城的器具。 令狐潮和张巡交战这么久,知道张巡多智,后退时把辎重军需都带跑了,万万没想到张巡看中了自己军营的木材。三天后得报,才知又中了张巡的计,大怒之下,下令重新包围雍丘。 张巡得到了大量木材,但是围城依然未解,僵持下去最终还会被困毙,必须主动寻求战机。 胡婉心道:“守城的话步兵就够了,要想打破包围,需要有骑兵冲击。”江一尘道:“那天灵宝西原,就是同罗骑兵冲垮了我军步兵防线,才使得形势突变。”张巡道:“城内缺乏草料,仅存的这些战马都饿得有气无力,不堪大用了。”胡婉心笑道:“我看令狐潮骑的战马膘肥体壮,非常不错。”江一尘道:“他的马百中挑一,自然不错。” 胡婉心道:“令狐潮自恃聪明过人,又得城心切,可以让他再中次计。”张巡道:“婉心姑娘足智多谋,请说。”胡婉心道:“前几天说要弃城,这次还对令狐潮说要弃城了,让他送三十匹马作为脚力。”江一尘道:“令狐潮没有这么笨吧。”胡婉心道:“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令狐潮聪明过人,不会想到第二次还是诈降。”张巡仔细回想令狐潮平时的为人心性,喜道:“此计可行。” 第二天,张巡邀令狐潮叙话,令狐潮依言来到城下。张巡道:“我经过反复思考,决定弃城了,但是要带着全城百姓一起走。”令狐潮道:“我让开南门,你走吧。”张巡道:“我信不过你,一旦你们包围上来怎么办?”令狐潮心道:“每次都是你诡计骗人,现在倒反而信不过我了!”只能道:“那你说怎么办?”张巡道:“你送我三十匹好马,一旦你不守信,我也能带着家眷亲信逃跑。” 令狐潮得城心切,就派人送了三十匹马进城,同时命令撤走南门士兵,让张巡夜里离城。 张巡得到战马,大赞胡婉心算无遗策。胡婉心笑道:“令狐潮明天知道中计,必定恼羞成怒,可以乘机破之。”张巡按照胡婉心所言,挑选二十九名骁勇的将士,让江一尘带领,道:“明日燕军若来,乘其立足未稳之际,出城冲杀,每人至少得杀一个敌将才能回城。” 第二天令狐潮率军来到城下,见雍丘城一如既往,知道又中计了,大骂张巡不守信约。张巡笑道:“我是想逃的,但是将士们不让我走,又有什么办法?”令狐潮懒得和张巡废话,下令攻城。 燕军阵势还未列好,雍丘城门大开,吊桥放下,三十骁骑杀出,当先一人,正是江一尘,后面步兵紧紧跟上。 燕军列阵未成,一时大乱。江一尘使出降龙十八掌,掌风到处,燕军东倒西歪,后面士兵乘机冲杀,枪挑刀砍,当场擒获十四名叛将,斩首百余级,缴获大量兵械牛马。燕军大败,令狐潮退到陈留(今开封),心惊胆战,一时不敢再攻雍丘。 张巡守雍丘,和叛军接战数百次,战无不胜,威震中原。叛军闻风丧胆,一时不敢正面来撸虎须,于是想到切断雍丘后路,派步、骑兵七千余人进驻白沙涡(今宁陵北)。 张巡得报,召集部将商议。胡婉心道:“我军刚打破封锁,燕军此计,还是妄图切断我和外界联系。”张巡道:“正是如此!可主动出击,击败这股叛军。”胡婉心道:“敌军离我甚远,必定防备松懈,可乘夜突袭。”江一尘道:“带多少兵?”张巡道:“留五百人守城,余下的全部出发。” 经过四天行军,张巡带人悄悄的接近了白沙涡。江一尘乔装打扮,前去观察燕军动静,见其守备松懈,混乱无章,不禁大喜。张巡听到江一尘的回报,命令士兵就地休息隐蔽,只等天黑发起攻击。 天刚黑,张巡命令士兵发起攻击,还是江一尘带头。黑暗中燕军毫无防备,闻听张巡来攻,吓得魂飞魄散,乱成一团。官军大胜,这股燕军还没站稳脚跟就溃散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月湖诡事 张巡眼见敌军四处奔逃,无法聚而歼之,下令收兵回军。 经过桃陵(今河南汜水县东南十里)时,又与四百余名燕军救兵相遇。双方还没回过神来,江一尘已经一马当先,距离带兵敌将还有10丈时,从马鞍上跃起,凌空扑去。 对方一看不妙,拔出腰刀迎向江一尘。江一尘大喝一声,双臂震飞了左右刺来的长矛,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扭,夺过刀来,架在对方脖子上,喝道:“你要死还是要活?”一招间主将被制住,燕军士兵都呆住了,不敢动弹。 自己的脑袋肯定比安禄山的江山要紧,燕将颤抖着回答:“末将当然要活。”扭动脖子,尽量离开江一尘的钢刀远一点。江一尘喝道:“命令士兵投降,放下兵器!”这个燕将倒是听话,马上按照江一尘的话命令士兵缴械。 看见燕军把兵器都抛在地上,张巡马上带人上来,把这些士兵都俘虏了。审讯之下,发现大多数人都是被胁迫的老百姓,张巡把他们尽数释放,令其各归其业,余人押往雍丘。 来回十天的战事结束,张巡再次取得辉煌胜利,威名远震。民众脱离燕军前来雍丘归附张巡的达一万余户。至此为止,张巡在雍丘被围已有四月,围城燕军常有几万人,而张巡仅有千余士兵,但每战皆捷。于是,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进驻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授张巡为先锋。 雍丘城内居民迅速增加,战损的士兵得到及时的补充,但是城内居民的增加,物资消耗也随之快速增长。 这一日,虢王李巨派遣船队给雍丘送来军需,城内军民无不踊跃,纷纷出城搬运。张巡接过押运官的清单,上面写着军需物资15船,而实到仅仅12船。张巡奇怪:“一路上的燕军已经被打跑,为何还有3船损失?” 押运官道:“张帅容禀,西来途中遭遇怪事,船舶倾覆,损失2船物资,士兵和船夫失踪溺亡共计8人。”张巡问道:“莫非遭遇强风?”押运官脸显惧色,道:“此事诡异无比,末将这辈子从未遇见过,现在船夫和士兵都不敢原路返回,打算弃船从陆路回去。”张巡听他说的如此可怕,有点不信,看一眼江一尘,道:“有什么事尽管说。”江一尘也是纳闷,静等押运官叙说事情经过。 彭城到雍丘的水运主要走通济渠,这条水道从隋朝开挖,经过几次拓宽疏浚,自洛阳开始,与京杭大运河相连,成为沟通黄河和淮河的水运通道。彭城和雍丘的中间,有一大湖,名叫月湖,湖面呈圆形,方圆30里,水深浪急,当初开挖通济渠时,为了省事,就利用了这段湖面。 湖中渔产颇丰,常有渔民在此打鱼,不过两年前,湖中怪事连连,夜晚下湖的渔民都遇到过鬼怪,莫名淹死的也有好几个。自此以后,渔民们相约不在夜晚捕鱼,也不在某一区域打鱼。这个经常出事的区域就位于主航道上,也是最近的水道。 军情紧急,李巨命令必须在限定时间内把军需送到雍丘,押运士兵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到的月湖时,已经深夜。船夫听说过月湖的诡异事,不敢前进,要求就地抛锚,天亮再过湖。押运官得到前面双方军队交战的消息,生怕会因此耽误,硬是逼着船夫开船。 船夫没办法,战战兢兢的扬帆出发,士兵们腰刀出鞘,警惕的注视着前方和船舷周边。正值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湖面波光粼粼。 船队刚行到湖中央,没有人注意到,天边边飘来几朵乌云,慢慢的遮住了月亮,周边一下变得黑暗,只有船上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前方的湖面,船上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起风了,湖面上浊浪滔天,船只在巨浪中颠簸摇晃,船夫全神贯注把住船舵,保持航向。 雨布被狂风卷起一角,浪花打进船舱。一个士兵赶紧眼见舱内粮食要被浪花打湿,赶紧跑过去拽住雨布,重新固定。 正当他蹲在船舷边捆扎雨布时,船边的湖中稍无声息伸出一丛长长的人发,如有灵性一般,卷住了士兵的双脚。士兵余光中刚瞥见脚边一团黑影游动,随机双脚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刚来得及喊叫一声,就被卷进湖中,再也不见人影。 押运官正在这条船上,见士兵落水,赶快上前去看个究竟,才走出几步,湖里又伸出长发,往他脚上卷来。押运官隐隐看到水下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冲着他笑,吓得魂飞天外,慌乱中拔出腰刀,使劲往脚边游动的头发上砍去,同时大喊:“来人哪!” 惨厉的喊声惊动了所有人,各船上的士兵一起惊起,拔刀出鞘。押运官挥刀砍断了头发,余下缩回水中,水下的女人面孔缓缓下沉,消失不见,再看砍断的那些头发,原来是些水草。 押运官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噗通”“噗通”两声响过,船舷另一边上的两名士兵被伸出的头发卷下了水,连呼救声都没有发出就沉入了水底。 押运官尽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大声命令士兵注意脚边,发现头发就用刀砍,饶是这样,还是又有一个士兵,一个船夫被湖中伸出的头发卷入湖底。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一艘船的船底传来撞击的声音,仿佛有怪物在水底用身子撞击船底,众人大骇。押运官见士兵和船夫吓得握不住腰刀,把不住船舵,只能硬充好汉,冲着湖面一顿大骂,挥刀虚劈几下,也是奇怪,这个壮胆之举倒是颇有效果,非但自己不怕了,士兵们也减少了恐惧,船夫们也重新校正方向,加速向对岸驶去。 来自船底的撞击越来越猛烈,不久后,船底开始出现裂缝,湖水涌进船舱,船开始下沉。士兵和船夫拼命向边上船游去。周边的船甩出绳子,把落水的人拉上船。慌乱中,又有2人失踪。 撞击又出现在另一艘船的船底,紧接着还是刚才的情景重现。待得船队驶离湖中心,到达对岸,一共有3艘船被撞击沉没,8人失踪,估计被卷入湖底,再也不可能生还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红衣女子 余人吓得屁滚尿流,哪敢停留,迅速开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回程都不敢再经过月湖了,相约抛船从陆路回去。 众人听完押运官的叙述,无不后背凉气直冒,十几双眼睛一起瞧向江一尘。江一尘当然明白,道士抓鬼降妖,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这次的诡异事,又该轮到自己出马了,但是心下又有疑惑:“水面下的女人极有可能是个僵尸,但是僵尸怎么有笑容,又怎么能够幻化头发?撞击船底的又是什么怪物?”百思不得其解。 张巡见江一尘陷入沉思,转头问胡婉心:“婉心姑娘,你怎么看此事?”胡婉心道:“水路是雍丘城最可靠的补给通道,陆路容易被敌军切断,装载的货物量也少,此事不宜拖延,必须尽快解决。”张巡道:“令狐潮新败,近日不会再来,你和一尘可否去一次?”江一尘听张巡说到自己名字,回过神来,道:“我一个人去吧,婉心在这里辅助张帅。” 张巡摆摆手,道:“雍丘暂时无事,两个人去好,遇事有商量。”那日胡婉心勇斗婴灵,张巡虽然不甚明了,却也知道胡婉心修为不俗,月湖的事,在张巡眼里比昔日万鬼困城要严重多了。 听闻江一尘是罗公远的徒弟,而罗公远又听说比张果还要厉害,有这么个大本事的人在一起,士兵和船夫略略放下了心,起锚返回。 胡婉心道:“一尘,你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去?”江一尘道:“此事极其凶险,至今我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极有可能出现不可控的事,到时怕照顾不到你。”胡婉心心中欢喜,道:“师父可曾提过类似的事?”江一尘道:“家师也未曾遇见过。”胡婉心笑道:“你的降龙十八掌可以派上用场了。”江一尘哈哈一笑,道:“空闻大师的武学修为震古烁今,我从他那里真学到了不少。” 船到月湖,暮色四合,恰值十五,皓月当空,湖面上波澜不惊,不见任何异象。江一尘命令船队停在距离月湖2里的河中,不要进入湖中,自己和胡婉心上岸,沿湖边巡视。 环湖岸边有几座小山丘,月光下可以看见中间一座山的山顶有座破败的山神庙。江一尘道:“婉心,你在这里歇歇,我去山上瞧瞧。”不等胡婉心回答,提气往山上奔去。胡婉心刚想喊住,江一尘已经去的远了,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转过一处悬崖,远远望见庙门大开,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坐在供桌前。江一尘精神一振,忖道:“此处空无人烟,还有谁敢于深夜独自来到庙中,莫非是妖魔鬼怪?”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悄的靠近。庙门前一片空地,江一尘不敢再往前,躲在一块岩石后,透亮的月光下看的明白。 供桌前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子,头上长发几乎垂地,背对着江一尘,看上去年纪不大,摆弄着供桌上的两个小泥人,口中说道:“这个是小海,这个小妍,乖宝宝都给妈妈好好的坐着,不要吵闹,也不要吃手指。”江一尘心道:“这难道是个疯女人?”又听红衣女子道:“宝宝累了,睡吧,妈妈给你唱个歌。”接下去是轻轻哼唱声:“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头勿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在肚里呼呼跳。跳啊跳,一跳跳到卖鱼桥,宝宝乐得哈哈笑。” 红衣女子的哼唱中充满了母亲对孩子的疼爱,江一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诡异场景。 下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江一尘知道是胡婉心跟上来了,眉头微微一皱,轻手轻脚往来路走去,对着胡婉心竖起食指,示意不要出声。胡婉心会意,知道上面有情况,放轻脚步,蹑手蹑脚上去。 这时候红衣女子已经不再哼唱童谣,抓起泥人,放到自己胸前,道:“宝宝睡醒了,饿了吧?别哭,妈妈给你喂奶。”说完动手解开自己衣服。江一尘不好意思看下去了,赶紧转过头去,正好碰到头边一根树枝上,发出一声轻响。 红衣女子听见声音,慢慢站起,转身走出庙门。江一尘见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和胡婉心一起走近女子。 月光下只见眼前的红衣女子眉清目秀,长发过腰,是个俊俏的小媳妇。江一尘一怔,问道:“你是哪家的媳妇,深夜来此庙中何事?”心中犯疑:“这究竟是人是鬼?”首先要排除是鬼魂,这女子有明显的形体,月光下影子很明显,其次也不是僵尸,适才红衣女子表现出对自己宝宝的爱怜,绝不是僵尸能够有的,说是个活人呢,江一尘没有信心说服自己。 红衣女子嘻嘻一笑,手往月湖方向一指,道:“奴家是湖边何家村的,公子来自何方?”江一尘道:“半夜三更来此无人之地,你不害怕?”女子道:“奴家为婆家所不容,一个人在外流浪,孤苦伶仃,平时就以此庙为居所,愿公子慈悲收留奴家。”说完双膝一曲,就要跪倒在江一尘面前。 江一尘生怕有诈,后退一步。没想到女子真的跪下,磕下头去。江一尘是个实诚人,尽管知道红衣女子绝不是个善类,见人跪下,还是伸手相扶。 江一尘手刚伸出,红衣女子身体往前一扑,双手五指伸出,如一对判官笔,往江一尘肋下插去。这一下又准又狠,又是近距离突袭,红衣女子势在必得。 江一尘早有防备,丝毫不乱,双手各使一招缠丝手,往女子左右手腕同时抓去。红衣女子没料到江一尘反应如此之快,略一迟疑,手腕已经被江一尘抓住。江一尘但觉触手冰冷,十指正要发力。 红衣女子突然喊一声:“流氓!”江一尘一怔,手指不由自主一松。红衣女子趁机挣脱,手指抓向江一尘眼睛。江一尘后退一步,左手划个半圆,右掌击出,正是那一招“亢龙有悔”。红衣女子但觉江一尘掌力排山倒海一样,却毫不退缩,往前直冲。 第一百一十六章寻访何家 江一尘掌力触及红衣女子,但觉女子身上滑溜无比,竟似毫不受力,掌力往边上卸去,大惊之下,红衣女子已经到了江一尘身后,反手向江一尘后心插去。 江一尘掌力落空,索性往前一步,反手一招“神龙摆尾”,正中红衣女子手臂。红衣女子全身巨震,前冲五步才停住,转过身,娇笑道:“公子好功夫,奴家下半生就指望着公子保护了!” 江一尘虽然击中女子,却发现掌力还是被卸掉了一半多,不由得骇然,喝道:“你是什么人?”红衣女子委屈的道:“刚才不是告诉公子了么,奴家是何家村人,名叫何小丽。”江一尘怒道:“妖魔邪道,焉敢惑我?”碧心剑出鞘,当头砍下。 红衣女子何晓丽侧身避开,笑道:“公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让奴家好生失望。”胡婉心一直在边上观战,突然道:“我家公子不懂怜香惜玉,更不会喜欢一个死人。”何小丽脸上变色,喝道:“谁是死人?”胡婉心嘴角一撇,道:“你就是湖里的那个僵尸!”何小丽大怒,冲胡婉心扑去。 江一尘横剑挡在了胡婉心面前,喝道:“看剑!”何小丽前扑之势头徒然停住,头一甩,满头长发中断,化成箭雨,往两人射来,同时向山下奔去。江一尘左手拍出一掌,减缓箭雨的来势,同时挥动碧心剑,尽数挡住。 胡婉心看一眼地上,道:“都是水草!”江一尘想起了押运官说的话,砍断的长发后来都变成了水草,确认这个何小丽就是湖里作恶的僵尸,喝一声:“追!”奋起直追。 何小丽听到声音,回头看时,江一尘正在追来,大骇之下,加快速度。待得江一尘追至身后十丈,何小丽已经到了湖边,直接跳下水。眨眼间就没入湖中。 胡婉心赶得气喘,问江一尘道:“没追到?”江一尘一指湖中,道:“跳到湖中了。”胡婉心道:“僵尸怎么嬉笑自如?行动丝毫不见僵硬?”江一尘点头,道:“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这个何小丽不简单,一定有什么异遇。”在湖边走了几步,道:“我想下湖去看个究竟。”胡婉心大惊,道:“你不要命了?”江一尘道:“我可以憋住气。”胡婉心道:“水中环境复杂,还是黑夜,何小丽久居于此,还有那个不知名的怪物埋伏在暗处,贸然下去,必定凶多吉少。”江一尘想想也是,也就作罢了。 胡婉心道:“刚才这个何小丽说了两次,她是湖边何家村人,天明后可以去打听一下,是否真有这么个人?或许还能找到一点怪物的蛛丝马迹。”江一尘道:“僵尸都是埋在养阴地,机缘巧合才能成就,本身行动范围有限,多半是附近一带的。”胡婉心手指湖心,道:“看,这是什么?” 远处湖心泛起波澜,水面上浮起一个黑色的身躯,身长足有一丈,一眼望去,象一条大鱼,仰起头,张开巨口,对着月亮吐纳。 江一尘默不作声,观察良久后,道:“这应该就是那个怪物了,倒似是个黑鱼成精。”胡婉心道:“可有把握对付?”江一尘道:“在水中没把握。”胡婉心道:“那你刚才还想下水!”江一尘笑道:“不是给你劝住了么。” 现在是空船,吃水很浅,江一尘为了保险起见,命令船队在正午起航,沿着湖岸航行,自己站在船舷,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湖面始终风平浪静,直到船队依次进入河道,江一尘终于放下了心,挥手告别,和胡婉心上岸。 何家村距离月湖5里路,只有20多户人家。江一尘见到村口有人在地里劳作,上前问道:“请问老丈,何小丽是这个村里的吗?”埋头干活的是个60岁上下的老者,听见有人问话,抬头道:“小丽啊,她都死了快2年了,你们哪里来的,怎么会问起小丽?”胡婉心撒了个谎,道:“官府听说月湖经常出事,特派我俩人来打听究竟。” 老者见江胡两人衣着鲜亮,气度不凡,有点相信胡婉心的话,道:“月湖近来常常有事,但是我们何家村的渔民从来没遇到,湖对面潘家庄遇到的最多,现在都快没有人敢下湖了,倒是便宜了我们。”胡婉心和江一尘对视一眼,问道:“潘家庄和何家村有什么不同之处?”老者叹口气,道:“小丽就是嫁给了潘家庄的人,最后投湖自尽,还带着两个不到一岁的小孩。”挥挥手,道:“村口拐弯进去第三家就是小丽的娘家,你们去问她母亲吧。” 何小丽的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40多岁年纪,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一时间有点发愣。胡婉心察言观色,换了个说法,说县令体贴民情,派人四处巡访,打听民间可有冤屈之事,汇总上报后,会派人前来处理,为民伸冤。 江一尘见胡婉心说的煞有介事,暗暗好笑。果然,在胡婉心的一番说辞下,何小丽的母亲慢慢打开话匣子,流着泪,把何小丽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何家村的何小丽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头长发乌黑发亮,虽然家境一般,求亲做媒的却快踏破何家门槛了,其中不乏富家子弟和奋发有为的少年人。 何小丽却一个都看不中,原来她有了意中人,湖对面潘家庄的潘齐俊。两人家里相距不远,自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了,长大后暗暗私定终身,当然,都是普通家庭,就不会在后花园私定终身了,两人是在月湖边对湖发誓,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第一百一十七章婆媳不和 何小丽母亲私下询问女儿,才知道何小丽想嫁的是潘家少年,和丈夫商议之下,觉得也算门当户对。然后就是潘家来提亲,一对年轻人如愿以偿结合。 婚后的日子最初也算融洽,但是何小丽的婆婆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何小丽才进门不久,就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这里看不惯,哪里不如意,时不时冷言冷语几句。 何小丽看在丈夫面上,一般也就是忍气吞声,不和婆婆一般见识。好在不久后就有孕在身了,怀孕的日子,还算平静,婆婆也少了些指责。待得十月孕满,何小丽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取名小海小妍,一家人疼爱无比。何小丽也暗暗欢喜,以为自己为潘家诞下子女后,婆婆对自己会好点。 孩子刚满月,婆婆就把两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借口何小丽不会照顾孩子,除了吃奶,平时看都不给何小丽看。何小丽向丈夫抱怨,没想到这个潘齐俊是个孝子,自小就被母亲管教的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违逆,只能劝妻子忍让。 一味的忍让让婆婆更加变本加厉,加上坐月子期间受了风寒,何小丽需要休息,婆婆更是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这个媳妇好吃懒做,闹到后来,何小丽在潘家庄人眼里就是个坏儿媳了。 更让何小丽心寒的事,这个婚前信誓旦旦的丈夫受母亲影响,也开始对自己恶语相向,还跟着村里人去城中吃喝嫖赌,对自己毫不关心。那天何小丽又被婆婆无端责骂了几句,忍不住反驳了几句,这下可好了,堪比捅了马蜂窝。 婆婆坐在地上大哭,往自己脸上抓了一把,说何小丽打骂自己,全庄人都惊动了,纷纷指责何小丽忤逆长辈,对婆婆不孝。得知消息从匆匆城内赶回来的潘齐俊,二话不说,冲着何小丽就是几巴掌。 何小丽心彻底冷了,收拾衣物回了娘家。这一住就是半年多,潘家也没有派人来接何小丽回家,父母见潘家如此对待自己女儿,也是气不过,任从女儿在家,也没有去潘家讨说法。 何小丽虽然对潘家和丈夫失望,但是对小海和小妍的思念与日俱增,趁着夜色,偷偷的跑到潘家,想看一眼孩子。 潘家人聚在一起,正在商量什么事。何小丽躲在窗下听得明白,原来潘齐俊在城内结识了新欢,已经报知父母,打算近日娶回家,另外潘家还在商量给小海小妍办周岁酒的事。最后婆婆又提到了派人给何小丽送休书的事。 何小丽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家里,坐在自己房里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慢慢的,一个念头开始浮现在何小丽的脑海里。 第二天,何小丽穿上结婚时所穿的红色衣服,又去了潘家,趁着小海小妍睡着,婆婆也午休的时候,偷偷把孩子抱出来,义无反顾的向月湖走去,无情的湖水吞没了母子三人,再也没有浮上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听完何小丽的遭遇,唏嘘不已,对何小丽的痛恨之心消除大半。胡婉心又道:“大妈放心,小丽的冤屈我们一定上报给县令大人,查明真相后,自然会给小丽一个说法的。”何氏抹着泪道:“小丽死的冤,至今死不见尸,还连带着两个可怜的孩子。” 胡婉心道:“大妈,小丽死后,湖中可出现过什么怪事?”何氏道:“湖中很早就传说有妖精,也有人夜晚见到过,说是什么黑鱼精。”胡婉心和江一尘对视一眼,道:“黑鱼精可曾伤过人?”何氏想了想,道:“这个从没听说过,曾有人遇风浪翻船,据说黑鱼精还把人驼到岸边,捡回一条命。”胡婉心又问:“最早的一次怪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何氏道:“小丽死后一个月后,潘家庄一家兄弟俩夜晚捕鱼,一夜没有回来,白天看到船在湖中漂游,人却不在船上,找半天都没找到,都说失足掉进湖中淹死了,尸体至今也没找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均想:“渔民都精通水性,怎么可能淹死,其中定有蹊跷1” 胡婉心再问道:“难道都是潘家庄的人出问题?”何母道:“刚开始出事的都是潘家庄的人,慢慢的他们都不下湖了,湖边别的村里也开始有人出事,前几天还有官军的船队出事,听说死了不少人。”胡婉心道:“大妈,我问个事,您可不要生气!”何氏道:“只要和小丽有关的事,姑娘你尽管问吧。” 胡婉心道:“湖中的怪事,有没有人怀疑和小丽有关?”何氏对胡婉心的问题丝毫不感到意外,道:“我家小丽生前是个善良女子,死后也不会害人,可那些嚼舌头的口口声声说是我家小丽作祟,害死了这些人。”胡婉心和江一尘见需要了解的事情基本打听清楚,余下的事需要自己处理,起身告辞何氏。 江一尘见何家家境一般,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悄悄放在坐过的凳子。待得何氏发现追出来,两人已经去的远了。 两人沿着湖边走着,胡婉心道:“何小丽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是已经溺水而死,为何会变成了厉鬼和僵尸的组合体?”江一尘道:“何小丽人死却三魂不散,看似常人,肌体却没有常人的体温,此事多半和那个黑鱼精有关。”胡婉心“嗯”了一声,道:“此事该如何处理?不能再让她为祸人间了。”江一尘道:“他们在湖中,只能下湖去找了。” 胡婉心道:“你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江一尘笑道:“你以为我傻啊,还真的会下湖去!”胡婉心道:“谁知道你?说不定牛性一起,真下湖了。” 江一尘抬头看看那个山神庙,道:“这几天都是月圆的日子,黑鱼精晚上必定还会浮出水面吸收月食精华。”胡婉心道:“看见了又能如何?等你船到湖中心,早就潜下水了。”江一尘道:“婉心,何小丽自己投湖,为何要抱着两个孩子一起死?”胡婉心道:“我猜有两个原因,第一,她舍不得两个孩子,第二,她想报复,让潘家伤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夜晚招魂 江一尘点头,道:“两个可怜的孩子,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胡婉心问道:“这两个孩子会是什么结果?会成为僵尸吗?”江一尘道:“一周岁不到的孩子,魂魄和身体结合的不牢固,早就消散了,不然何小丽就不需要拿泥人当孩子了。”胡婉心道:“如果何小丽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江一尘道:“刚才说到两个孩子,倒让我想起一件事。”胡婉心问道:“什么事?”江一尘道:“我看看能不能用招魂之法,把孩子的魂招来,引出何小丽。”胡婉心道:“这办法可行,就是不知道地府会不会放出鬼魂?”江一尘道:“孩子是枉死的,并非寿终正寝,魂魄暂时不会去地府,必定在月湖附近。” 夜色降临,两人守在山脚下,直到月上中天,始终没见何小丽现身,湖中的黑鱼精倒是按时出现了。江一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黑鱼精的一举一动。良久以后,黑鱼精吐出一口浊气,潜回湖底。 江一尘道:“婉心,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边上转转。”胡婉心奇道:“大半夜你去哪里?”江一尘道:“夜晚是鬼魂的出没时间,我去看看附近的聚阴地在哪里?”胡婉心这才明白,江一尘是去寻找小海和小妍的魂魄。 江一尘白天就观察过湖边地形,月光下直奔山神庙后面,越过几个山头后,眼前是个背阴的山谷。不出所料,山谷白天被山峰遮住阳光,晚上更是阴森森,只有虫鸣声,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发出的声音。 江一尘站在山石上,潜运周天,打开天眼,一眼就看到树林中有两个小孩在玩耍,眉目间有几分相似。谷中还有几个鬼魂,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江一尘心知枉死的婴幼儿怨气最足,容易变成婴灵,定睛细看,小海和小妍的身上并没有黑气流动,还是个普通的鬼魂,心中有了计较,悄悄离开山谷。 胡婉心见江一尘回来,问道:“可曾找到?”江一尘道:“幸不辱命!”胡婉心道:“招魂之事何时开始?”江一尘道:“现在已过子时,白天也不适合,可在明天晚上开始。”胡婉心道:“法事复杂吗?”江一尘:“只要在湖边人为构筑一处聚阴地就行,周边鬼魂自然就会闻风而来。”胡婉心有点担心,道:“会不会把那个黑鱼精也招来了?” 江一尘道:“引出何小丽,说不定黑鱼精也会随之现身。”胡婉心道:“可有把握一举制服?”江一尘道:“没把握,何小丽人不人鬼不鬼,本来就棘手,加上黑鱼精,更是不易对付。”胡婉心问道:“可需我做点什么?”江一尘想了想,道:“如果黑鱼精现身,你能不能阻住它回到湖中?”胡婉心道:“和你一样,没把握。”江一尘笑道:“那就随机应变吧,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江一尘已经计划好一切,招魂之地就选择在湖边的一处山脚,还特地搬动了几块山石,让此地成为一个小小的藏风聚气之地,以此增加法事的效验。 两人苦等天黑,月上枝头后,江一尘并没有和雍丘城下的阿史那鲁一样,搭建法坛,几人协同做法,仅仅拿出了八道画好的聚阴符,按照八卦的方位,在八个角上焚化,然后和胡婉心站到隐蔽之处。 一盏茶功夫,天地之气出现异动,开始刮起微微的风,周围的阴气缓缓往八卦阵中流去。和雍丘那个聚阳阵一样,只不过那时雍丘城内聚集的是阳气,今天聚集的是阴气。聚阳阵还用银杏鞭做阵眼,这次只需要引来小海和小妍的阴魂,阵简陋多了。 不一会儿,附近出现了几只孤魂野鬼,走到阵中央,贪婪的吸收着阴气。江一尘真气内敛,尽量不发出阳气,胡婉心的手心攥着一道叠为三角的隐阳符,也是为了避免惊扰这些鬼魂。 阴气的不断流动下,近距离的鬼魂都被吸引过来,也就寥寥十来个,和雍丘的万鬼困城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江一尘心道:“此地清清世界,未受战乱波及,人民生活富足,也极少有冤案,是故野鬼都少。”胡婉心也有这样的想法:“没有张帅守护雍丘睢阳一线,这里也是战火连天,哪有现在的清净!” 山脊上出现了两个小孩的身影,江一尘精神一振,心道:“终于来了!”冲胡婉心竖起食中两指。胡婉心也看到了,轻轻点点头。 小海和小妍的出现,让阵中的鬼魂感到了危险,纷纷离开。胡婉心看着在阵中玩耍的小海和小妍,悄声问道:“这是婴灵?”江一尘压低声音道:“不是婴灵,但是身上也有很多怨气。”胡婉心暗自为小海和小妍惋惜,同时又庆幸他们没有变成可怕的婴灵。 阴气的濡养下,小海和小妍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不用开天眼也能看到。江一尘一边盯着小海和小妍,一边关注着湖边的动静,直觉何小丽很快就要出现了。 为了防止惊吓月湖边的居民,胡婉心白天已经通知了当地官府,派兵守住了进入月湖的路口,严禁闲人进来。 小海和小妍的身形宛如实体,体表开始出现黑气流动,这是怨气在阴气的濡养下迅速强大。江一尘暗自戒惧,担心变成2个婴灵。 一条红色的身影从月湖中破水而出,迅速奔向岸边,直冲小海和小妍,口中发出带着哭声的喊叫:“小海,小妍!”正是何小丽。 小海和小妍也感应到了母亲的喊声,迎上前去。何小丽大喜,伸手抱过去,没想到却抱了个空,一怔之下,才醒悟这是孩子的阴魂,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早就在月湖中淹死了,尸体都烂光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搂着孩子虚无的身体,大哭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魂归灵符 江一尘和胡婉心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心酸。胡婉心道:“人引出来了,现在怎么办?”江一尘把碧心剑往胡婉心手中一塞,道:“你守住湖边,别让何小丽回到湖中,我先去逼出她魂魄。”江一尘想得明白,胡婉心已经是个死人,三魂不散必定另有奇遇,但毕竟是死人,三魂和肉体结合度不会很牢固,先逼出魂魄,让她彻底变成一个死人,不能再为恶世间,孤魂也就不足为患了,自然会有地府差役来收魂。 江一尘兜个圈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何小丽背后,封住了何小丽逃到湖中的路线。何小丽惊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发现是江一尘,一惊之下,媚笑道:“公子是来带奴家回家吗?”江一尘淡淡的道:“何小丽,人死为鬼,当魂归地府,继续轮回,你虽然是自杀,但是贫道可以为你做个超度法事,争取继续轮回的机会。”何小丽脸色一变,道:“潘家害我投湖,我至今还没有找他们报仇!”江一尘道:“人世间的恩怨已经了断,何苦死后继续纠缠?”心下奇怪何小丽为何没有去潘家寻仇? 何小丽厉声道:“不行,我必须要报仇,我得等到潘家有了孙子再去!”江一尘这才明白何小丽没去潘家报仇的原因,皱眉道:“潘家孙子和你有仇吗?”何小丽道:“他们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又害得我孩子无辜伤命,岂能就此罢休!”江一尘心道:“这俩孩子可是你抱着跳湖的。”眼见何小丽怨气冲天,无法理喻,道:“孩子是你自己害死的,又怎么能够怪罪别人?再说,这些日子,你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造了多少孽?” 何小丽狞笑道:“这些都是该死之人!”江一尘怒气暗生,喝道:“每个人都是母亲十月怀胎而生,就是神仙,也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生命!”何小丽道:“那我的孩子呢,怎么不到一周岁就被人害死了?”江一尘见她缠夹不清,不想再劝说,大喝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贫道替天行道吧!”伸掌劈去,打算先击倒何小丽的肉体。 何小丽不理江一尘的掌击,径直抓向江一尘的咽喉,使的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逼得江一尘只能撤回掌力。 何小丽的身上如同有一层油,滑溜无比,还时不时甩出长发当暗器,逼得江一尘不得不闪避。江一尘几次击中何小,掌力都被卸掉一大半,劳而无功,一时也无计可施。胡婉心在边上看的焦急,只恨自己插不上手。 江一尘突然想到了那天制服刘翊时所使的鬼门十三针,眼下的何小丽也可以算是附体,只不过附的是自己的尸体,当下伸手从背后的包裹中摸出一把银针,见何小丽又是抓向自己脸部,瞅准时机,用力射出。 忙乱中也没多少准头,一把银针几乎全部扎在何小丽身上,其中四根正中人中穴,劳宫穴,大陵穴,承浆穴,正是鬼门十三穴其中的四个穴道。何小丽当时就站住不动,浑身颤抖,如遭雷击。 江一尘大喜,右掌探出,按在何小丽头顶百会穴上,掌力内收,拽出何小丽的三魂,何小丽站立的身体轰然倒下。胡婉心迅速上前,把碧心剑递给江一尘,道:“要不要毁了尸身?”江一尘看一眼何小丽的尸体,有点不忍,道:“算了吧,天亮后通知她家人,好好安葬吧。”胡婉心道:“鬼魂怎么处理?” 江一尘早有计较,道:“先把她收在符中,等事情完毕做个法事,交于地府差役带走。”随手取出符盒,收魂符一道画就,何小丽的魂魄隐入符中。小海和小妍见母亲倒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站在何小丽尸体边,一脸茫然。 胡婉心道:“这两小鬼怎么办?”江一尘道:“同样处理。”手一挥,收魂符脱手,飘向小海和小妍,把两个鬼魂吸入符内。胡婉心问道:“那天在雍丘为何不用此符收了婴灵?”江一尘把符叠成三角,仔细放进包裹,道:“婴灵怨气太重,收魂符只能收衰弱的鬼魂,何小丽被鬼门十三针重创,小海和小妍是母子连心,不然也收不了。” 胡婉心这才恍然,道:“何小丽的事解决了,还有黑鱼精呢。”江一尘道:“我以为制服何小丽,黑鱼精会出现,没想到这厮倒是沉得住气。”胡婉心道:“何小丽一弱女子,武功和幻术肯定和这厮有关。”江一尘道:“何小丽浑身滑溜,估计也是黑鱼精所授。”胡婉心不禁莞尔,道:“黑鱼本身就是滑溜的很。” 话音刚落,湖中心传来一阵水声,一个巨大的脑袋浮出水面,随之黑色的身躯出现,一条水线迅速游向岸边,冲着两人过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都明白黑鱼精现身了,两人往边上让开一步。黑鱼精游到浅滩,尾巴一竖,化身成一个粗壮的黑汉,一眼看到何小丽躺着的尸身,快步上前,喊一声:“小丽!”抱着尸身痛哭。 黑鱼精哭的如此伤心,边上的江一尘和胡婉心不禁恻然,一时间都没有了出手的想法。 黑鱼精一边哭,一边忙着输入真气,又是按压心脏,又是口对口吹入气息,一阵手忙脚乱的折腾,何小丽还是一动不动,身体慢慢僵硬。黑鱼精终于死心,擦擦眼泪,站起来大吼道:“是你们杀了小丽?” 江一尘道:“何小丽本来就是个死人,现在只不过回归本来面目,阁下又何必如此悲伤?”黑鱼精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的道:“是的,小丽跳进湖中就淹死了,我看她可怜,硬是把魂魄重新封印在她体内,才让她重新活了过来。”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地上起来,跑到江一尘面前,问道:“小丽的魂魄在哪?快快给我,我还能让她再次活过来!” 第一百二十章痴情虐恋 江一尘看他一脸的热切,撒了个谎,道:“人死了,自有黑白无常前来收魂,阁下要想找小丽,恐怕只能去地府求酆都大帝或者五方鬼帝了。”黑鱼精大喜,站起来一把抓住江一尘的手臂,急道:“地府的路怎么走?你快告诉我!”江一尘没提防,被黑鱼精一把抓住手臂,只觉得黑鱼精力大无穷,手臂被抓的地方隐隐生疼,连忙运气挣脱,后退一步,道:“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去那地方,我怎么会认得路!”黑鱼精失望至极,使劲揪着自己头发。。 胡婉心忽道:“这位大哥,何小丽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如此待她?”黑鱼精低沉着声音,道:“小丽是个可怜的姑娘,跳湖后,尸体沉到湖底,恰好被我遇到,我看见她手中还抱着两个小孩,恻隐心起,于是费尽心思救活了她,不,也不能算真正救活了她,只是让她和普通人差不多,有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她醒后把自己的经历全部告诉了我。” 胡婉心望望江一尘,听黑鱼精续道:“我非常同情她,本打算采集珍稀药材给她服用,让她的肉体能够恢复正常人的活力,然后和她厮守终生,但是小丽活过来后,怨气无从发泄,一心想着要报仇,缠着我学了点本事,我那时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对她百依百顺,从不敢违逆她,也由此害了不少人,这是我们动物修炼的大忌,为了小丽,我也顾不得这些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均想:“这厮倒是个情种,并非不明事理。”江一尘道:“小丽害死了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地府会按照律法惩处,此事不可挽回,大哥还是回到湖中吧,今后洗心革面,多行善事,自可得到天道宽恕。”黑鱼精用力捶胸,叫到:“为何要惩罚小丽?这太不公平,她已经这么可怜了!”一把抓住江一尘的衣袖,道:“你可有办法让我代替小丽受罚?” 江一尘哭笑不得,任其拉住衣袖,道:“贫道一个常人,哪有如此本事,可以出入地府?”黑鱼精一听“贫道”两字,如同溺水之人拉住了救命稻草,喜道:“你们道士都是神仙,一定有办法,小道长一定要帮我这一回,我给你磕头了。”跪下来连连磕头。 江一尘被他缠的只能苦笑,但也看出了这个黑鱼精生性善良,救过落水的人,渔民们也说过,以前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满心想帮他,一时间却想不出办法。 黑鱼精道:“小道长慢慢想,我下湖一次,马上回来。”没等江一尘回答,一头扎进月湖,往湖心潜去。 胡婉心道:“我们走吧,别去理睬这个疯疯癫癫的黑鱼精。”江一尘道:“也是,走快点,别被他追上了。”没料到,两人才走几十步,黑鱼精已经浮上来,大喊:“小道长留步!” 江一尘见自己溜走的企图被发现,冲着胡婉心两手一摊,停住脚步。黑鱼精快步来到两人面前,把双手捧着的东西往江一尘一塞,道:“湖中没啥出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权充谢仪。”江一尘摊开双手接过,一阵光华夺目,原来是几十颗珍珠,一颗颗都和食指第一节那么大,晶莹圆润,毫无瑕疵,妙的是颗颗一般大。 江一尘见这些珍珠价值连城,忙道:“大哥请拿回去,贫道不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黑鱼精摇手不接,道:“我自小在湖中生活,也用不到金银珠宝,送给你们还能有些用,只求小道长能够帮我这个忙。”江一尘看一眼胡婉心,心中有了主意,收下这些珍珠,正色对黑鱼精道:“这位大哥,贫道帮不了你这个忙,但是可以求助家师,家师有通天彻地之能,应该可以帮到你。” 黑鱼精大喜,忙问:“尊师人在何处?”江一尘道:“家师平时云游四方,贫道也难得见到。”黑鱼精十分沮丧。江一尘又道:“家师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定哪天就出现了。”黑鱼精道:“出现了又能如何?待我赶来又离开了。”江一尘忍住笑,递给他一张符,道:“大哥莫急,贫道给你留下一张定位符,遇到家师后,贫道烧掉另一张符,你就会知道具体方位,然后等你赶来。” 黑鱼精喜不自禁,连连作揖,小心收好江一尘递给他的符,余光中看到何小丽的尸身,忽又垂泪,道:“小道长一定要抓紧,我怕我熬不过2年就会伤心而死。”胡婉心道:“你死了,谁去代何小丽受罚?”黑鱼精一凛,忙道:“是,是,我得好好活着。”江一尘道:“大哥今后用心守护水上人家的安全,定会得到天庭奖赏,也能减轻小丽的罪孽。”黑鱼精更是高兴,又问:“我能把小丽的遗体带到水下吗?”江一尘摇头,道:“人死就入土为安吧,贫道去通知她家人安葬,大哥如果思念小丽,可以去她坟上坐坐。” 黑鱼精连连点头,道:“还没请教小道长高姓大名?”江一尘道:“贫道江一尘,请问大哥如何称呼?”黑鱼精道:“我无名无姓,自己取了个名,叫鱼四海。”江一尘道:“鱼大哥,咱们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黑鱼精鱼四海道:“江道长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江一尘点头应允。 鱼四海最后看一眼何小丽的尸体,抹一把泪,恋恋不舍的走向湖边。 江一尘目送着鱼四海潜入湖中,抬头见东方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对胡婉心道:“走吧,去何小丽家。”胡婉心道:“没想到会是这样,也算是完美的结局。”江一尘道:“本来觉得会有一场恶斗的。”胡婉心道:“你为何要骗鱼四海?”江一尘反问:“你不觉得他挺可怜吗?”胡婉心道:“我知道你是想让他活下去,但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更加伤心?” 江一尘道:“再至情至性的人,时间也会让他改变一切。”胡婉心默然不答,过一会才道:“也许你是对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假冒钦差 江一尘掏出鱼四海送的珍珠,潜运真气,用银针刺出一个个小孔,再用丝线穿成一串项链,笑道:“婉心,这个送给你。”胡婉心甚是喜欢,道:“你帮我戴上。”江一尘依言帮胡婉心挂在脖子上。 项链发出淡淡的荧光,合着初升的阳光,照在胡婉心白玉无瑕的脸上,江一尘有点目眩,赶紧别过头,道:“天亮了,走吧。”胡婉心嫣然一笑,道:“天亮就天亮,也没有闪瞎你眼睛。” 江一尘和胡婉心回到雍丘,向张巡汇报了月湖之行的过程。张巡听得后顾之忧被解除,大喜。这时探马来报,令狐潮率领叛将瞿伯玉,从陈留起兵,又将进犯雍丘。张巡笑道:“令狐潮这个败军之将,屡败屡战,这次必定还是大败而归。”话虽这样说,张巡还是不敢懈怠,带领城中军民加紧修筑城防。 夜晚,江一尘带着胡婉心出城,步罡踏斗,做起了法事。主要是为何小丽和小海小妍超度,顺便也为雍丘城中战死的士兵增加点愿力。随着法事的进行,放置在桌子上的收魂符无风飞起,半空中自燃焚化,何小丽和小海小妍的戾气尽消,不再滞留人间,魂归地府。 胡婉心静静的看着江一尘,等到法事完毕,周围的空气也显得更加清朗了,两人缓步回城。 江一尘道:“皇上在灵武,何时可以出兵讨伐安禄山?”胡婉心道:“现在消息隔绝,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听说向回鹊借兵成真了,估计很快就会进攻长安了。”江一尘道:“这个孤城,这样守下去,啥时候是个尽头?”胡婉心道:“你是想家了吧?”江一尘道:“想家是肯定的,我希望过安稳的生活。”胡婉心一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师父说了,平息叛乱需要几年时间,现在一年都不到。” 江一尘心中气闷,道:“我去看看令狐潮到啥地方了!”也不等胡婉心回答,径自凌空往西北而去。胡婉心喊了几声,江一尘已经去的远了,只能一个人回城。 战事僵持,两京还在燕军手里,迟迟不见官军反扑,江一尘心中烦闷,说是去探听军情,其实想外出散散心。江一尘想好了,即使迎上令狐潮的部队,也来得及及时赶回雍丘。 赶了大半夜的路,天明后江一尘放慢脚步,顺着官道慢慢行走。此处在叛乱之初就被燕军占领,没有经历战火洗礼,经济也在恢复中。江一尘歇足的小镇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正是中午,江一尘找个饭店坐下,点上几个菜,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倒也颇为自得。听店内客人的谈话,令狐潮并未正式开拔,只是做了准备,放出进军雍丘的信号。 门口进来四个人,差不多的打扮,也是进来打尖吃饭。店主一看没有桌子了,只有江一尘独据一桌,忙赔笑着上来,让江一尘挪一下,和边上一桌挤挤。江一尘也不在意,就搬到邻桌和人一起吃。 进来的四人脸色沉重,冲江一尘点点头,以示感谢。江一尘也笑着点点头,心下奇怪:“这几人是什么来历?”战争期间,除了本地买卖人,外地商人一个不见,眼前四人,说的是长安一带的口音,又不像是做生意的,倒有点像是信差,但是什么样的信息需要四个人一起传递?门口四人的坐骑也没什么行李。 江一尘心下存疑,一边自己喝酒,一边听四人说话。四人只是埋头吃饭,互相间并没有说什么话,饭后即离开,沿着江一尘的来路,往雍丘方向出发。 江一尘觉得四人不简单,匆匆喝完酒,饭都不吃了,赶紧跟上去,边走边想:“这四个人大摇大摆在燕军控制区骑马行走,难道不怕被叛军把马抢了,顺便拉个壮丁?这边离交战区不远,探子也多。”又想:“莫非是朝廷派来的使者?说的都是长安话。”马上自己否定,朝廷的使者更不敢如此行动,肯定要乔装打扮一番,还会尽量避开官路,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最后又想:“或许我想多了,这几个只是普通的行人,不管怎样,继续跟踪他们,等他们晚上在客栈住下后,再去偷听。” 天气尚热,马匹怕热,耐力也变得很差,四个人只能骑马缓行,江一尘无需施展轻功,远远的跟在后面。 天色已晚,前面是一片无人区,距离雍丘还有大半天的路,双方多次在此交战,老百姓早就举家搬离了。江一尘心道:“倒要看看你们去哪里住宿?”没想到四人毫不迟疑,直接拐上了左边一条路,正是通往最近一个镇的路。 江一尘已经断定,这四人对附近地形非常熟悉,好奇心起,也跟着到了镇上,随便吃了点饭,眼见四人在客栈休息。江一尘悄悄伏在窗下,偷听四人说话。 一人打个哈欠,道:“赶路累死人,这马鞍把老子的屁股烙的生疼。”另一人道:“令狐将军打不过张巡,派我们来假冒使者,诱他出来,这个风险可真不小。”又一人道:“是啊,我这一段路上一直心砰砰跳,直觉有点不妙。”前一人道:“我也一样,张巡足智多谋是出了名的,硬碰硬这么多人都没一次赢过,一旦被他识破我们的来历,脑蛋就搬家了。”最后一人道:“令狐将军对我们不薄,现在一直打不下雍丘,安禄山面前无法交代,我们冒死帮他这个忙,想来也不会亏待我们。” 先一人又道:“话虽这样说,但是性命是我们自己的。”余人纷纷附和。后一人道:“事已至此,回去令狐将军也饶不了我们。”众人不再说话。后一人又道:“我们一路上也没有什么破绽,说的又是长安话,谅张巡也看不穿。”见三人不语,又问道:“出发前那些话都记住没有?”三人答道:“都记住了。”后一人满意的道:“这些话反复演练过,毫无破绽可言,张巡又不是神仙,岂能事事都料敌机先?”余人听了这些话,信心大增,分别睡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屡战屡胜 四人说话是已经压低了声音,却不料依旧被江一尘听了个一清二楚。江一尘轻手轻脚离开客栈,连夜赶回雍丘,把事情告诉了胡婉心,第二天早上张巡也知道了,三人商议已定,布下罗网,静待四人出现。 直到午后,四人才到雍丘,大声喊守城士兵开城门,自称是朝廷使者,从灵武而来。士兵一听是钦差来了,赶紧上报张巡。 张巡和江一尘胡婉心对视一眼,笑道:“终于来了,走,去见见他们!”江一尘摇手,道:“我和他们照过面,就躲在里屋吧。”胡婉心也道:“我也不上城了,在这里等着。” 张巡上城,大声问道:“诸位钦差,从何处来?”带头的大声道:“我们从灵武而来,求见张大人。”张巡道:“我就是张巡,请诸位钦差稍候。”吩咐士兵打开城门,亲自迎接进城。 四人见张巡如此殷勤,暗暗松口气。张巡假戏真做,道:“钦差大人,圣旨何在?”故意恭恭敬敬站着,做出准备接旨的样子。带头的忙道:“一路上要通过叛军占领区,生怕有失,没有携带圣旨,是陛下的口诏。”张巡“哦”了一声,表示理解,把四人迎入帅府。 帅府坐下,张巡命人上茶,道:“四位钦差一路辛苦,请喝茶!”四人也真是口渴的很了,端起茶杯一口喝完。 张巡动问道:“钦差大人,陛下有什么口诏?”领头之人道:“张大人带领军民独守雍丘,屡败敌军,阻止贼军进军江淮,威名远播,陛下闻知,龙颜大悦,特下诏让张大人前去灵武,另有任命。”另一人道:“先恭喜张大人,陛下言下之意是让张大人领节度使一职,率军收复长安。”张巡“嗯”了一声,道:“雍丘处于对敌一线,几个月来,围城时间超过一大半,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领头人忙道:“张大人无需多虑,长安未曾失陷前,令狐潮已经在雍丘多次铩羽,兵部早有通报。”张巡道:“诸位万里之外远道而来,一路上可曾遇到贼军?”另一人道:“一路辛苦,在所难免,也是吾等做臣子的本分,只求尽快平息逆乱。” 张巡道:“忠于职责,诸位钦差大人可敬可佩!请问何时起身?”领头之人道:“平叛大于一切,陛下在灵武翘首以盼,还请张大人尽快准备行装,随我等离开雍丘去见陛下。”张巡沉吟道:“我离开后,雍丘军务怎么办?”领头人道:“可与诸将之中,选一人托付。”张巡道:“此去灵武,带多少人合适?”另一人道:“宜少不宜多,人少不引人注目,遇到贼军也容易脱身。”张巡点头,道:“也罢,我今天就跟你们离开雍丘。”四人对视一眼,喜形于色。 张巡往里屋喊一声:“一尘,过来见过几位钦差大人!”江一尘从内屋出来,笑嘻嘻的道:“见过几位大人!”四人见到江一尘,脸上一起变色,都认出了这个昨天中午酒店里遇到的年轻人,暗叫不妙。 四人都骑马而来,和江一尘分开后,一路上并未耽搁,也没走错路,现在见江一尘早早等在雍丘,明显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已经认出了自己身份。四人反复推算,确定没有露出马脚,强笑道:“这位小哥好本事,昨天路上见过,没想到跑在我们前面了。” 江一尘笑道:“本事倒是稀松平常,不过昨晚在北面镇上客栈遇到一件蹊跷事。”四人冷汗都流下来了,只能装出与己无关的样子,问道:“什么蹊跷事?能否让我等听听。”江一尘大大咧咧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昨晚我在镇上偷听旁人说话,说令狐潮派出四人,假装朝廷使者,前来雍丘行欺骗之事,四位钦差可有耳闻?” 四人知道阴谋败露,一下子变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哭喊道:“张大人饶命,我等也是被令狐潮这狗贼逼迫而来!”张巡站起来,一挥手,喝道:“把这四人拉下去砍了!”外面卫兵进来把四人拖出去,正要行刑。张巡又喊道:“且慢!”四人以为张巡改变了主意,又燃起了活命希望。张巡道:“把这带头的砍了,余人三人押往吴王李祗处。” 第三天令狐潮兵临城下,见城头挑着一颗人头,细看之下,正是自己派出伪装成朝廷钦差的人,方知道计谋又被张巡识破了。又见雍丘军民士气高涨,令狐潮不敢攻城,半夜里偷偷撤军。 江一尘每天四处探听军情,这一日得知燕军将领李庭望率领蕃汉兵二万余人向东袭击宁陵与襄邑,夜晚宿营在雍丘城外三十里处。 胡婉心道:“这一部燕军并非进攻雍丘,也不会对雍丘方向有戒备,可乘夜袭击,必获大胜。”张巡然之,点起三千余人,都使短兵刃,和江一尘一起,夜袭燕军。李庭望毫无防备,大败,燕军死伤大半,败逃而去。令狐潮闻知此消息,不由得大笑。原来李庭望一直在人前讥笑令狐潮,说他连个小小的雍丘都打不下,这次被张巡夜袭,吃了个大败仗。令狐潮也算出了口气,对张巡也是由衷佩服。 张巡连战连捷,守护了江淮的安宁。雍丘城被燕军视为眼中钉,都想除之而后快。 十月初四,令狐潮又与叛将王福德一同率领步、骑兵一万余人进攻雍丘。张巡再领兵迎击,大败燕军,杀敌千人。燕军败逃而去。 十一月初八,令狐潮再次率兵一万余人扎营于雍丘城北面,张巡领兵邀击,大败燕军,燕军逃走。 燕军控制了长安和洛阳,一时间也没有军力进军四川,蜀道艰难,易守难攻,而肃宗所在的灵武,聚集着朔方军的精锐,和回鹊兵的整合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燕军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压力,全在东南一线,雍丘首当其冲,全靠张巡带着江一尘和胡婉心独抗强敌,几个月下来,燕军损兵折将,雍丘城纹丝不动。 到了十二月,由于数月来令狐潮、李庭望对雍丘屡攻不下,燕军遂在雍丘北面的杞州,构筑杞州城以断张巡的粮食补给。此月,鲁郡(今山东兖州)、东平(今山东东平西北)相继被燕军攻陷,济阴郡(今山东定陶西南)太守又高承义献郡投降燕军。虢王李巨便守彭城(今江苏徐州),领兵退守临淮。叛将杨朝宗率步、骑兵二万意图攻取宁陵,以断张巡后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弑父篡位 张巡召集众将商议。胡婉心道:“雍丘孤城,现已处于燕军包围中,坚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张巡道:“东面宁陵尚在官军手里,可抢在杨朝宗前面,退守宁陵。”众人一致赞同。 计议已定,,张巡主动放弃雍丘,率马三百匹、将士三千余人移师向东,城中百姓挥泪告别张巡后,各自离城,留给令狐潮一座空城。江一尘独自先到宁陵,发现杨朝宗前锋已经到了宁陵城外五十里。江一尘连忙回去通知张巡,张巡命令加快速度,天黑前到达宁陵,始与睢阳太守许远、城父令姚訚等合兵。 第二天上午,杨朝宗率兵进至宁陵城西北后,张巡、许远乘其远道而来,兵行疲惫,让江一尘带领部将雷万春、南霁云领兵迎战,经过一昼夜激烈厮杀,大破杨朝宗部,杀叛将二十员,斩首万余级,死尸塞满汴水,顷流而下。杨朝宗收集残部,连夜逃去。 燕军如此不堪一击,主要是士兵组成大多为临时拉来的壮丁,忠诚度极差,顺风仗还好,一遇强敌,就想着逃跑,比不得官军上下一心。而且官军还有江一尘带头,武艺高强的燕军将领遇到江一尘,都是三招两式就被斩杀了,更让燕军兵无斗志。 西北的反攻大幕尚未拉开,整个平叛大业处于低潮,当张巡在雍丘屡战屡胜和宁陵大捷的消息传到灵武,着实振奋了人心,肃宗下敕书任命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 使者日夜兼程来到宁陵,向张巡宣布肃宗的任命。张巡谢恩毕,众人纷纷向张巡道贺。张巡道:“胜利并非我张巡一人之功,下面诸多将士都得论功行赏,不然岂不是寒了大伙的心?”使者道:“此事张大人可以便宜行事。”许远道:“先列出有功之人的名单,派遣使者向虢王李巨请求给予委任状以及赏赐物品。”张巡又道:“谈到功劳,一尘和婉心姑娘当居首位,为何陛下没有封赏?” 江一尘忙道:“太上皇给我的封赏够多了,再说我也是适逢其会罢了。”胡婉心也道:“我一个小女子,没出歪主意就不错了,封赏就免了吧。”胡婉心被玄宗封为郡主的事,在场的都不知道。 使者一听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罗公远徒弟江一尘,不由得肃然起敬,江一尘的事迹在长安也算个传奇了,使者也多有耳闻。而哥舒翰不听胡婉心的建议,以至于遭遇大败的事经王思礼一说,胡婉心也自然成了名闻遐迩的女诸葛,使者听说眼前这个仙女一般的年轻姑娘就是胡婉心,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张巡和许远设宴招待使者,同时犒劳将士。席间张巡问道:“陛下在灵武的备战工作进行的如何?何时可以东进?”使者答道:“这些事主要由兵马副元帅郭子仪负责,广平王李豫协助,目前的问题主要是和回鹊军的协同。”张巡皱眉,道:“朝廷精兵多在朔方,迟迟不能完成东进准备,压力尽在睢阳一线,区区几千人焉能长期对抗贼军?”使者道:“李光弼将军率军已经到达北都太原,即将向贼军史思明部发起攻击。” 张巡道:“如此甚好,可以让我们有喘息的时间。”江一尘想起了李松青,甚是关心,问道:“听说史思明部是安禄山的精锐所在,李光弼将军能否取胜?”使者道:“李光弼治军严整,令行禁止,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陛下十分看重。”江一尘心道:“这不是废话么,等于没说。”却也不好再问下去,心知李光弼是去守卫太原的,根本不是主动进攻,对抗史思明的精锐多半凶多吉少,使者怎么有本事预测战事结局,这纯属难为别人。 张巡拟好名单,派遣使者向虢王李巨请求给予委任状以及赏赐物品,而虢王李巨只给了折冲都尉与果毅都尉的委任状三十张,没有给予赏赐的物品。张巡十分不满,写信责备李巨:“宗社尚危,围陵孤外,渠可吝赏与赀?”李巨竟一直不予以理睬。 春节将至,加上连绵雨雪,车马无法行走,双方都无心恋战,使者也只能留在宁陵过春节了。 春节刚过,燕军也没什么行动,这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安禄山死了,宁陵城内欢声不断,张巡也连着几天犒劳将士,上下一片乐观,以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安禄山原患有眼疾,自起兵以来,视力渐渐减退,至此已是双目失明,看不见任何物体。同时又患有疽病,性情变得格外暴躁,对左右侍从稍不如意,非打即骂。稍有过失,便行杀戮。他称帝后,常居深宫,诸将很少能面见他议事,都是通过严庄转达。严庄虽受亲重,也时不时遭安禄山鞭挞。宦官李猪儿常为安禄山穿衣解带,服侍左右,挨打最多,怨气也最大。 安禄山宠幸的段氏,生下一子名庆恩,最受安禄山宠爱,常想以安庆恩代安庆绪。安庆绪时常担心被废,夜不能寐。严庄也恐怕宫中事变于己不利。于是,严庄与安庆绪、李猪儿串通一气,图谋害死安禄山。 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正月五日 (1月29日) 夜,安庆绪与严庄、李猪儿串通,三人悄悄进入安禄山住所。侍卫见是严庄和安庆绪,谁也不敢多问一句。于是严庄、安庆绪持刀站立在帐外,李猪儿手持大刀直入帐内,对准躺在床上的安禄山腹部猛砍一刀。安禄山平时总把佩刀放在床头防身,事前已被李猪儿偷偷拿走,这时他挨了一刀,知大事不好,急忙去摸刀却没能摸到。他气急败坏地摇着帐竿大声喝叫:“贼由严庄。”在喊叫声中,血和肠从腹部流出数斗,很快死于非命,终年五十五岁。安庆绪当即在其床下挖了一个数尺深坑,用毡子裹着安禄山的尸体,连夜埋在坑中。并诫令宫中严加保密。 第二天早晨,严庄对部下宣告说:安禄山病危,诏立安庆绪为太子,军国大事皆由太子处分。随即继承帝位,尊安禄山为太上皇,然后发丧。 第一百二十四章救援太原 安庆绪杀父安禄山后,自立为帝,改年号载初。命史思明回范阳,率领蔡希德发兵十万进攻太原,并企图占领太原后,由北道夺取灵武。 安庆绪另外以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以归、檀及同罗、奚兵十三万人南下。尹子奇为安庆绪手下之名将,率领大军扫荡河南,此时河南城镇纷纷陷落,惟有军事重镇睢阳未陷(睢阳即今商丘县地内)。 睢阳太守许远得报,派人向张巡告急。胡婉心道:“宁陵城小难守,不如兵发睢阳,合兵一处,可抗燕军。”张巡然之,率兵3000余人东移睢阳,和许远汇合,此时睢阳城内共计有兵6800人。 使者向张巡提出告辞,张巡道:“也罢,乘着贼军未至,尽早离开吧,顺便向陛下告知,我等将誓于贼军周旋到底。”使者看一眼胡婉心和江一尘,又看看张巡,道:“在下有事请求张大人。”张巡心道:“我挂了个副节度使之名,其实手下无兵,只有孤城一座,有权也没地方用,不知道能够帮你什么?”直言道:“我这节度使有名无实,尊使但有所求,只要能够做到的,必定应允。” 使者道:“现在史思明兵发太原,太原一旦有失,灵武危矣,在下厚颜请求张大人派出江少侠和婉心姑娘前往太原,辅助李光弼将军。”此言一出,席间一时陷入沉默。 众人都知道太原是唐室发祥之地,建为北京、北都,守住太原,官军可随时出兵井陉,截断安庆绪的归路,燕军有了后顾之忧,就不能全力进攻灵武的肃宗政权,唐室就复兴有望,最终平定这场叛乱。反之,如果太原落入燕军之手,河东、河北、河南连成一片,同时向山东、陕西扩展,大燕可以占有整个北方,即使不能进而统一全国,也可拥有半壁江山,使全国一分为二。 江一尘挂着五方救应使这个虚名,本来就是四处救火的角色,去哪里都在意料中,对使者的请求并没有什么抵触,就看张巡是否愿意放自己离开。胡婉心不愿意和江一尘分开,一切看江一尘的决定。张巡却百般为难,江一尘和胡婉心留在睢阳,对自己是个极大的帮助,战胜燕军的把握就大了几分,但是太原目前的重要性明显要超过睢阳,一旦太原失陷,燕军乘胜攻击灵武,平叛大业将会受到重挫。 张巡思忖再三,问江一尘道:“一尘,你和婉心姑娘有什么想法?”江一尘看看胡婉心,道:“我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听张帅安排。”胡婉心也道:“睢阳的将士们,在雍丘积累了很多守城经验,足可和燕军一战。”听两人这样说,张巡也放心了,道:“既然这样,你俩就去一次太原吧,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战事结束请速回睢阳,这里需要你们。”江一尘道:“张帅请放心吧。”胡婉心道:“太原之战不会持续多久的,定当及时返回。”使者大喜,连连向张巡道谢。 元宵节刚过,肃宗在灵武就收到了两份敌情通报。第一份是伪汴州刺史尹子奇率兵十三万进攻睢阳。第二份是史思明、蔡希德、牛廷玠、高秀同四路人马十万之众,从东南北三面围攻太原。 肃宗忧虑中带着不解,满以为安禄山已死,叛乱很快就可以平定了,却不料敌人反倒是越发地猖狂了。 召集群臣商议,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关键时刻,李泌言道,睢阳暂时并无大碍,以张巡和许远之力,还可以固守一段时间,等到郭子仪收复河东之后,再令他南下驰援也不迟;至于太原方面嘛,就派李光弼前去。 李光弼的父亲李楷洛,原为契丹酋长,武则天时候归唐朝,拜左羽林大将军,任朔方节度副使,封蓟国公,以骁勇善战出名,死于反击突厥的战争中,皇帝赠营州都督,谥曰忠烈。李光弼自幼为人严肃、深沉而刚毅,喜读班固的《汉书》,和郭子仪不同,治军极严。郭尚宽,李尚严,发号施令之时,“诸将不敢仰视” 李光弼接到命令的时候,有点儿哭笑不得。叛军四路人马,至少也有十万之众,而他呢,现在手下只有五千多人马,原来的部下划到郭子仪手下,正在和回鹊军做协调混编训练。以五千人马对阵十万大军,这仗不好打啊。但是,李光弼毕竟是李光弼,接到命令之后,马不停蹄,立刻赶赴太原。肃宗的手头虽然不宽裕,只让李光弼带了手下5000人马,但他还是下诏让太原守将崔众将兵权交给李光弼。 李光弼到了太原才知道,偌大一个太原城,守军居然只有五千人,加上他带来的五千人马,也就是一万多人马,而史思明有十万大军,一比十,这仗还是不好打,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李光弼到太原上任之前,肃宗以原太原节度使王承业军政不修,派御史崔众收其兵,然后移交给李光弼。崔众收兵后,经常当堂持枪欺侮王承业。李光弼到后,崔众居然拒不交出兵权,态度十分傲慢,气焰十分嚣张。李光弼毫不客气地命部下将崔众扣押起来 正好肃宗派宦官来到,要晋升崔众为御史中丞,问李光弼:“崔众在哪儿?”李光弼道:“众有罪,已拘捕。”宦官打开圣旨给光弼看,李光弼道:“我今天只准备斩御史,如果宣布诏书,我说斩中丞,如果任命他当宰相,我就斩宰相。”吓得宦官收起诏书而回,第二天,李光弼将崔众押到碑堂下斩首,从此威震三军。 江一尘和胡婉心日夜兼程,在史思明之前赶到了太原,在使者的引荐下,和李光弼见礼。 江一尘和胡婉心的事迹已经广为传播,李光弼也多有耳闻,王思礼也经常在李光弼面前叹息,说哥舒翰如果听从胡婉心所言,就不会在灵宝大败了。此刻见两人来到太原,李光弼十分意外,却也非常高兴,简单寒暄完,马上带着两人巡视城防。 第一百二十五章无懈可击 张巡在雍丘屡败燕军,李光弼也极为佩服,一路上向江一尘详细询问雍丘的战斗经过。江一尘不厌其烦,把每一次的战斗前后经过细述一遍,包括张巡和胡婉心的每一次决断,出奇制胜之计。 李光弼听毕,不由得赞道:“张巡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不在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军事大家之下,我李光弼真愿意做个副手,让他来领导太原这10000人马,只可惜远在睢阳,不能见识张巡的风采!”胡婉心笑道:“自古英雄相惜,待得评定叛乱,两位英雄自可相聚言欢!”李光弼难得露出笑容,道:“史思明言道,太原屈指可取,朔方、河、陇可鼓行而下,我看他这次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太原城宏伟壮观,但是年久失修,残破不堪,还不如雍丘和睢阳看上去坚固,江一尘暗暗皱眉。李光弼带着江一尘和胡婉心上城,一边介绍城防布置。 城外无数军民正在挖掘壕沟,挖出的大量泥土堆放在壕沟两侧。”李光弼解释道:“太原城周长四十里,加固城墙并非短时间能够完成,而且劳民伤财,所以我没有听从部下意见,只是让他们在城下开挖壕沟,迟滞敌军。”江一尘点头称是,不禁想起了潼关城下的三条壕沟,又想起了惨死的官军士兵,暗暗祈祷同样的事别在太原城下再次发生。 胡婉心问道:“这些泥土为何不运进城内?”李光弼道:“泥土无用,运进城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胡婉心道:“泥土可以做成土坯,用来加固城墙,修筑营垒。”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光弼一呆,随即大喜,道:“婉心姑娘真是女诸葛,此计大妙!”马上下令,让人把泥土运入城内,连夜赶制土坯。李光弼道:“不久前王思礼对我言道,哥舒翰如果听取婉心姑娘的建议,就不至于大败了。”胡婉心笑道:“愚者千虑,自然也有一得。”李光弼道:“婉心姑娘无需过谦,军中女诸葛,名副其实!”江一尘见胡婉心一来就出了个妙招,让李光弼心服口服,不禁得意。 江一尘远远望见李松青带人在城下挖壕沟,忙和胡婉心下去打招呼,三人半年没见面,都十分高兴。那天在关西驿站分别后,李松青就到了朔方,后来郭子仪和李光弼带兵来到灵武,重新整编队伍,李松青被编入了李光弼部下,颇得重用,这次也随之来到了太原。 两人回忆起昔日在潼关共同战斗的经过,都是热血沸腾。李松青道:“一尘,等我把这些泥挖掉,请你去城内喝酒。”胡婉心道:“别挖了,我去帮你向李将军请个假。” 李光弼见江一尘认识自己属下的将士,倒是有点意外,听胡婉心解释是潼关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更是高兴,准了李松青的假。 江一尘和胡婉心带着李松青一行人,都是昔日李松青手下的勇士,找到一酒店坐下。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回忆着昔日共同和叛军浴血搏杀的往事,一个个豪气徒生,逸兴横飞,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江一尘和胡婉心看在眼里,都觉得李光弼的治军明显要强于哥舒翰。 李松青道:“半年前我跟着哥舒将军,20万人居然一败涂地,现在来到太原,定要一雪前耻。”有人担心的道:“史思明有十万人之众,我们区区10000人,可有胜算?”李松青有点醉了,大手一挥,道:“打仗不是人多就能胜利,哥舒翰是个老糊涂,当天能够听婉心姑娘的话,也不至于被安禄山俘虏了。” 胡婉心忙道:“别把我抬过高了,摔下来可不得了。”众人大笑,李松青道:“一尘和婉心姑娘来到太原,胜利就多了份保证,大伙只要听李光弼将军和婉心姑娘的指挥,奋勇杀敌就行了。” 几天后,壕沟挖掘完毕,同时也制成了几十万的土坯,城头城下根据需要配备,一切就绪,就等着史思明来犯。 燕军说到就到,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四面围困太原,史思明很自信,因为两军的实力太悬殊了,基本上就是十个叛军打一个唐军,李光弼就是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逆转不了乾坤。史思明相信,太原很快就可以被攻下,李光弼到时就会跪倒在他的脚下,自己去年在河北常山被李光弼和郭子仪连败的耻辱,也能尽雪了。 战斗一触即发,叛军方面,史思明负责攻打东门,蔡希德攻南门,牛廷玠攻西门,高秀同攻北门。唐军方面,李光弼守东门,对阵史思明;李抱玉守南门,对阵蔡希德;郝廷玉守西门,对阵牛廷玠;白孝德守北门,对阵高秀同。江一尘倒是变得名副其实,五方救应,哪里战斗激烈就去哪里,胡婉心则负责在中军调度,及时把军力和物资分派到最需要的地方。 这些土坯可派上了大用场,堆放在城头或者城下,哪里城墙损坏,马上用土坯加固,随取随用。 史思明从东门发动攻击,李光弼坚守有方,毫无进展。史思明又去打南门,未果,转而又去攻打西门,依旧未果,攻打北门,还是未果,最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南门。一圈下来,叛军折了上万人马,居然毫无进展。 史思明改变方法,自己不再主攻,而是作为机动部队,在四门一起进攻的时候,带着一队精锐人马环城运动,瞅准守军薄弱之处,准备一举攻取。没想到沿着太原城走了几个圈子,人马皆疲,太原城依旧无懈可击,只能下令收兵。 史思明强攻不成,百般无计,只能改变策略,诱使官军出战决战。史思明对自己的谋略还是很有自信的,这也是有资本的,并非盲目自大。 第一百二十六章终南求援 史思明和安禄山同为突厥人,原姓阿史那,名崒干。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史思明因欠官府债款走投无路,逃亡到北边的奚族地区,被一向排外的奚族人捉住。奚族人想杀死这个外地人,史思明装出一本正经样子道:“我是大唐王朝派来与买王和亲的使者,你们如果杀了我,必定惹下大祸,将会给你们带来灭族之灾。”奚王看史思明一副气度非凡的派头,还真当成了大唐派来的使者,于是以贵宾礼节接待他。 奚王畏惧唐王朝的势力,决定派100人跟随史思明去朝拜大唐皇帝。史思明对奚王道:“你派去的人虽然不少,但我看多是浅薄之徒,这样的人怎能去见大唐皇帝呢?听人说,你手下有一个才华超群的琐高(将领称号),何不让他去呢?”奚王不敢违抗,便让琐高和他手下300人跟随史思明去朝拜大唐皇帝。 他们一行人快走到平卢(今辽宁朝阳)时,史思明先派人欺骗平卢守将裴休子说:“奚族人派琐高和精锐将士一起来了,他们嘴上说是去朝拜天子,实际是来偷袭平卢,你应该做好准备,不等他们动手就先干掉他们。”裴休子信以为真,在奚人进入平卢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琐高手下的300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单单留下个琐高。 史思明把琐高捆绑好押送到幽州节度使那里。节度使见奚人最有才能的琐高被捉来了,非常高兴,认为是给唐朝立下了大功,当即在给朝廷的奏折中大大地称赞了史思明。史思明因此官运亨通,先当果毅(官职名),又升将军。后来他与唐玄宗谈及此事,越发得到赏识,便赐给他一个汉名——史思明。 史思明从自己诱杀奚族琐高的表演天赋中得到灵感,从士兵中选出两名会唱戏的,扮成唐玄宗和杨贵妃,每天在城下调情表演。把玄宗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儿子李帽手中把杨玉环夺来,又如何宠幸,建造华清池,千里之外运送荔枝,直至马嵬坡缢杀,一处处细节表演的惟妙惟肖,竭尽讽刺讥嘲之能事。 叛军士兵看得哈哈大笑,城中的唐军将士却是气得嗷嗷叫唤,纷纷要求李光弼下令,出城与史思明决一死战。他们可以冲动,但李光弼不会冲动,很明显,这是史思明精心布置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激怒城内诸人,诱使唐军出战。唐军一旦出城,就要在平原上接受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冲击,结局可想而知。 江一尘看到燕军如此羞辱玄宗,也是气愤不已。玄宗虽然晚年怠政,贪恋美色,但毫无疑问是一个英明的君王,深得民众爱戴,对江一尘也是封赏甚厚,现在却被燕军大肆讥嘲羞辱。江一尘几次想出城击杀这俩个士兵,又忌惮后面密集的弓箭,只能作罢。 胡婉心看出了江一尘的想法,道:“空中搏杀不成,为何不从地下想办法?”江一尘道:“地下?我又不是老鼠会打洞,更不会地行之术。”胡婉心伸出食指,冲江一尘鼻子点了几下,道:“你啊,真是贵人多忘事!”江一尘有点茫然,道:“忘什么事了?” 胡婉心道:“你光知道老鼠会打洞,却忘记了鲮鲤才是真正的打洞高手。”江一尘大喜,一把拉住胡婉心手臂,道:“走,去向李将军请假。”胡婉心任由江一尘拉着自己,快步来到李光弼帅府。 李光弼前段时间战斗激烈时,一直住在城角的帐篷中,衣不解带,与士兵同甘共苦,几次路过家门都没有进去看望自己妻儿,直到昨天才搬回府中居住。不等卫兵通报,江一尘和胡婉心直接闯进帅府,里面静悄悄的,李光弼一个人在书房。两人径自敲门进去,这也就是江一尘和胡婉心才能这样做,一来江一尘并非李光弼部下,相当于客人,二来两人在平叛中屡建功勋,李光弼非常看重,特意强调无需客气。 李光弼正在书桌上埋头画着什么,见到两人进来,放下手中笔,道:“一尘和婉心姑娘来了,有什么事么?”江一尘道:“我来向将军告假几天。”李光弼道:“告什么假?”江一尘道:“我出城去请援兵。”李光弼眉头一展,道:“什么援兵?”一时想不出朝廷还有哪里的军队可以驰援太原。 江一尘笑道:“几个朋友,善于挖地道。”李光弼早就想杀了这两个唱戏的燕军士兵,却一直没有办法,此刻听到江一尘说起挖地道,不由得眼睛一亮,急道:“这些朋友离太原多远?”江一尘道:“路途遥远,现在终南山边上。”李光弼有点失望,道:“这么远,即使你能够出城,又怎么带他们进来?”胡婉心道:“这些朋友既然善于挖地道,自然也可以从城外挖地道进城。”李光弼点头,道:“如此甚好,一尘,你何时出发?”江一尘道:“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两人起身告辞,胡婉心眼尖,见李光弼摊在桌上的纸画着横七竖八的线条,倒像一个架子,走进细看,有点像抛石机,只不过大的不可思议。江一尘也看到了,问道:“李将军,这个是抛石机吗?”李光弼点头道:“我在设计一个抛石机,在敌军攻城时发射,可以大量杀伤燕军有生力量。”江一尘看了看图纸的上的尺寸,不禁骇然,道:“这么大的器具,需要多少人?”李光弼道:“需要200人一起操作。”胡婉心道:“这个是面杀伤的,敌人队形密集时,杀伤力巨大。” 李光弼道:“现在的问题是过于庞大,运到城头麻烦,隐蔽性和移动性也差,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胡婉心道:“可以把器具拆分,装载石块的部分置于城头,发射的动力装置放到城下,多人拉动粗绳即可抛出石块。” 李光弼大喜,连道:“妙,妙!”江一尘道:“婉心,你和李将军商量这个抛石机吧,我先去打点一下行装,晚上出城。” 第一百二十七章相爱至深 午夜时分,燕军除了少数巡逻士兵,大部分人都已入睡。江一尘展开轻功,从守备薄弱去纵跃而过。燕军士兵但觉眼前黑影一晃而过,细看时已经没有了江一尘的身影,还以为是看花眼了。 到的终南山,江一尘按照老林头给自己的定位信息,很快就找到了老林头一伙。老林头夫妇正在掏蚂蚁窝,见到江一尘,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江一尘笑道:“老林,这里住的可好?”老林头忙道:“好,好,不比西岭差,环境好,食材也不少。”江一尘在石头上坐下,道:“老林,这次真要劳烦你了。”老林头道:“小道长有事尽管吩咐,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正愁无法报答。” 江一尘道:“太原正在发生一场战争,需要你们前去帮忙挖地道。”老林头喜道:“挖地道我们在行,只不过我们不认识太原的路。”江一尘道:“这个我想好了,我用车把你们带过去,你们来了多少?”老林头扳着手指计算,两只手都用完了,还没有算清,又重新算,还是有点茫然,说不出个准数。 江一尘暗暗好笑,道:“老林,别数了,把他们都叫过来吧。”老林头依言把所有的鲮鲤都叫过来。江一尘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五只,个头都不小,挖地道应该够了。 江一尘道:“老林,战事紧急,可能要日夜兼程赶路,有没有问题?”老林头忙不迭的道:“没问题,没问题。”江一尘道:“那就辛苦诸位了。”去附近镇上买了2辆马车,为了防止惊吓行人,特意蒙上了黑布,让鲮鲤们都坐上车,连夜赶往太原。 战事正酣,官道上几无行人,江一尘充当车夫,也没遇到什么意外,顺利抵达太原。 正是下午,江一尘远远停下马车,让老林头带着子孙下车,躲在山中,打算等到黑夜来临时进城,自己抵近史思明的大营观察。 城下还是那两个士兵在演戏,演的是贵妃华清池出浴。好好的一出戏,被两人演的香艳无比,猥琐不堪,史思明和燕军士兵看的捧腹大笑,江一尘却直皱眉。 玄宗英俊风流,对感情却是很专一,除了与之患难多年的王皇后外,使他长久忠情的女性仅有武惠妃和杨贵妃。自王皇后爱衰之后,武惠妃一人专宠近二十年。史书并未记载武惠妃有多么美丽,但是她死时已40多岁,玄宗仍伤感不已,长久的郁郁寡欢,后宫三千佳丽竟无一人能让他摆脱心中的寂寞惆怅。直到杨贵妃入宫,玄宗那枯槁的心才再次复活。 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被诏进宫,天宝四年正式册封为贵妃,从此开始了与玄宗食则同席、寝则同榻的专宠生活。“三千宠爱在一身”就是高度概括。有人说玄宗之所以爱杨贵妃,那是因贵妃的貌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玄宗看重的是色、是欲,对他们刚开始认识的那一段生活可以这样认为。事实上,在杨贵妃与玄宗一同生活的十五年间(开元二十八年至天宝十四年),对杨贵妃一直是比较专一的,可以说将其全部的感情、爱心都寄托在杨贵妃身上。杨贵妃虽姿色出众,但后宫中的绝色佳人并非没有,何况玄宗已年过花甲,情.欲的追求已非昔日可比,之所以对杨贵妃如此醉心,应该说,主要的原因是两人在感情上、志趣上的情投意合。 据记载,杨贵妃曾两次被遣回娘家。第一次是天宝5年,即杨贵妃被册封的第二年,贵妃因嫉妒触怒了玄宗,被遣回娘家。贵妃被赶出宫后,玄宗忽然感到人去楼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和空虚感。玄宗茶饭不思,还动不动就对左右侍从乱发脾气,并且令人将御膳送到杨家,当夜将贵妃接回宫中,从此对贵妃更加宠爱。 第二次是天宝9年,贵妃因违背玄宗旨意,被遣送娘家。后来贵妃认为自己骄悍不逊,有些过分,便剪下一绺头发,让人带给玄宗并说:“有罪当死,身上的一切都是皇上恩赐,只有头发可以献上报答皇恩。”玄宗大为感动。通过这两次,两人之间那种难分难舍的感情又更深一层。 按照皇家惯例,后妃触怒圣上,只能在宫中处治,重则斩杀,轻则囚禁或被打入冷宫,从不见有送回娘家的。玄宗却开了这个特例,如同寻常夫妻吵架一样,留下了回旋和好的余地。由此可见,玄宗并非视贵妃为玩物,他们能象普通夫妇一样互相迁就。两人之间的感情超越了帝王与妃子的关系,可以说,玄宗是将贵妃当作伴侣、妻子看待的。 天宝十载秋,七夕之夜,玄宗与贵妃凭肩而立,因仰天感牛郎织女重逢的悲欢场面,密誓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妻,言毕,抱手呜咽。这就是白居易《怅恨歌》所写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莲理枝”。在七夕之夜,对天起誓,足见爱的至深,情的至诚。说明他们生死与共超乎寻常的爱情的确是存在的。 有一年宫中的橘树结了许多柑橘,玄宗发现其中有一个“合欢实”(即两个柑橘长在一起)。他欣喜万分,与贵妃一起玩赏,并说此橘似通人意,知你我心心相印,固如一体。然后同坐一席共尝“合欢实”。 玄宗与贵妃虽是帝王与妃子的关系,但从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可以发现,他们象一对和睦相爱的夫妇,更象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马嵬坡兵变,不舍贵妃,即舍江山,熟轻熟重,玄宗自然知晓,国家危难的关键时刻,当公与私发生冲突时,玄宗只能舍小家保大家。 贵妃死后,玄宗一直耿耿难忘,忧虑难眠,几次要求罗公远帮他招魂,以求与贵妃相见,罗公远拒绝了玄宗的请求,以人鬼殊途劝解。 收复长安后,玄宗回到宫中,想祭供贵妃,要改葬,后因政局而罢,于是让人画了贵妃的像挂在殿中,朝夕与之相伴。对于宫中的一草、一木、一房、一院都令其触景伤情。“芙蓉如画柳如眉,对此如何不垂泪”。“夕殿萤飞思悄然,残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玄宗也就是在这样孤独伤感的思念中,日渐衰老,几年后就追随贵妃而去,这已是后话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地道战法 江一尘在玄宗幸蜀途中,和玄宗多有接触,了解不少,每每见到玄宗一个人坐在车上发愣,神情悲伤,就知道玄宗又在思念贵妃了。高力士因此吩咐周围人把贵妃所用的一切物品都收起来,不让玄宗睹物思人。 江一尘对这位在位四十多年,开创开元盛世的英明君王非常尊敬,对玄宗对贵妃的用情之深也是感叹不已。 这时两个士兵戏子的表演益发丑态百出,玄宗直接成了大唐西门庆,贵妃当仁不让化身为潘金莲了。江一尘暗怒:“你史思明受太上皇如此恩宠,今日却这样肆意诋毁,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黑后,无需江一尘吩咐,老林头带着鲮鲤们选择一条最合适的路径,开始挖地道进城。江一尘瞅准燕军防卫薄弱处,神不知鬼不觉的先进城,告知李光弼后,和胡婉心等在城墙根下,这地方是和老林头预先约定的汇合之处。 天明时分,地底下传来极其细微的动静,江一尘大喜,知道老林头已经挖到城内了,同时也惊骇于老林头的速度。江一尘用手拍击地面,一会儿工夫,泥土松动,地面裂开,露出老林头的尖尖的脑蛋,冲江一尘一笑。 江一尘忙道:“老林,辛苦了,上来休息一会,顺便吃点东西。”顺便把胡婉心介绍了一下。老林头摇摇头,道:“我们这些怪模怪样的妖怪,还是别上去惊吓别人了。”江一尘一想也对,鲮鲤本来就是生活在洞里,老林头这样,确实是个好主意。 胡婉心道:“老林,你们吃什么?我叫人给你们送来。”本来鲮鲤只吃蚁类,不过这次来到太原的鲮鲤,都有点道行,人类的食物也能勉强吃得。李光弼已经命令士兵和闲杂人员不得靠近此处城墙下,不远处只有少数士兵在好奇的张望。 江一尘按照老林头所言,带来了食物和饮水,让鲮鲤们休息进食。江一尘道:“老林,劳累一夜,先休息一天吧。”老林头道:“挖地道是我们的本分,一点都不累,现在往哪边挖?小道长尽管吩咐。”江一尘打量一下这些还不会说话的鲮鲤,确实没看到有疲累的样子,一个个挺轻松的,道:“既然这样,那就往昨晚看到的戏台方向挖。”老林头让江一尘把具体方位指一下,带领鲮鲤们开始工作。 胡婉心道:“挖出的泥土至少需要20人才来得及清理运出来,我去请求李将军派人过来。”江一尘道:“你们鼓捣的那个抛石机怎么样了?”胡婉心笑道:“快了,距离完备不会很久了。”江一尘喜道:“到是有的史思明喝一壶了。”胡婉心道:“这个不急,先把那两个戏子给抓了,我天天看戏都看腻了。”胡婉心对玄宗也很有好感,倒不是因为封了自己一个郡主称号,而是被玄宗和贵妃之间爱情故事感动了。胡婉心虽是个狐仙,却是个女人,感性成分还是占据了主流。 二十个士兵带着运土工具赶到,听江一尘言道,挖地道的都是些妖怪,都吓了一跳,军令难违,只能硬着头皮下去,看到老林头这些长相古怪的妖怪,脚都软了,离得远远的。江一尘只能和老林头聊天,以此消解士兵们的害怕心理。 慢慢的,士兵们发现这些一语不发的妖怪挺好相处,除了不知疲倦的挖地道,啥多余动作都没有,瞧向自己的眼神也十分友善。胆大的士兵开始和老林头聊天,只不过忍受不了老林头的语速,只能作罢,和别的鲮鲤交流只能靠手势了。 老林头他们不断扩大地道,进展也很快,江一尘跑到城头看一下戏台的位置,再和老林头纠正一下方向,粗粗估算,夜晚到来前可以挖到城外燕军的戏台下面,心中有了主意。 夜晚到来前,史思明早早在戏台后面设下酒宴,酒如池,肉如山,两侧众将环坐,频频举杯痛饮,士兵们席地而坐,一起看戏。 史思明非但是个铁杆票友,还颇有才情,让人编剧的同时,自己也挖空心思编造情节,再让戏子即兴发挥。今晚演出的是贵妃出家做道士,然后和玄宗在观中私会的一出戏,情节就是史思明自己编辑。戏中的玄宗,动手动脚,一副猴急样,直接被演绎成了一个饥渴的淫棍,而贵妃欲拒还迎,十足一个荡妇。史思明和众将大笑不已,燕军士兵都看的津津有味。 江一尘看的既好气又好笑,悄悄进入地道,直到戏台下面,抽出碧心剑,往上画个圈,一大块泥土应声掉落。江一尘伸手托住,轻轻放到地上,爬出洞口。洞口不偏不倚,正在戏台下面,戏台的周围都用木板加固,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人看到里面的动静。 江一尘用碧心剑在戏台的木板上一划,一个士兵戏子只觉脚下一空,往下直坠。江一尘一把抓住,顺手封住穴道,往地道里一摔。另一个演员转头间不见了自己搭档,刚一愣神,脚踝一紧,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从戏台的洞口直落下去。江一尘依法炮制,制住了这个士兵,吩咐押到李光弼帅府。 史思明正看得过瘾,突然演员凭空消失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命令士兵前去察看。十来个士兵挺着长矛,一步步走到边上,推倒戏台后,发现下面有个洞口,连忙报知史思明。 史思明这才知道,城内的官军把地道挖到城外了,忙下令士兵各处巡查,看看有没有别的地道,忙乱半宿才消停。史思明感叹今后的戏看不成了,又害怕李光弼把地道挖到自己中营,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自己,只能把自己的住处尽量搬的远一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久战无功 李光弼见江一尘地道战奏效,擒获了这两名士兵戏子,不禁大喜,审讯之下,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命令明天在城头斩首,首级示众三天。 燕军士兵看着旗杆上的两具首级,一个个胆战心惊。这几天江一尘加快了地道战攻势,城下喊骂的燕军士兵经常会被地下突如其来伸出的手拉进地道,然后第二天首级就会被挂在城上,弄得巡逻的燕军士兵草木皆兵,走路时眼睛都瞧着地上。 史思明被地道战弄得惶恐不安,心想尤其这样被动挨打,不如攻城吧,命令四面一起发起攻击,自己带着一股精锐,寻找官军的薄弱处,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李光弼和胡婉心共同研制的巨型抛石机已经完备,赶制了好几架,就部署在城防的薄弱处,就等着燕军进攻。李光弼命令士兵先以弓箭阻敌,慢慢的减少发箭数量,给史思明一个错觉,那就是守军的弓箭不足。史思明果然中计,集结重兵猛攻。 李光弼见燕军进入抛石机射程,一声令下,抛石机发射,满天巨石从天而降,落在燕军密集的队伍中。燕军躲闪不及,被砸的头破血流,死伤一片,损失十之二三。史思明见战局不利,只能收兵。 李光弼和胡婉心共同享有知识产权的抛石机极大的杀伤了燕军,燕军给这个威力巨大的抛石机取名为石炮,凡是看到城头有这个大杀器存在,都离得远远的,不敢进入抛石机的射程内。 史思明攻城无功,反而损兵折将,又时常被地道战骚扰,恼怒之下,更是铁了心要和李光弼一较高下。 史思明非但有表演天赋,也广有谋略,看到李光弼发明了巨型抛石机,灵机一动下,也去搞发明创造了。还别说,真给他搞成了,史思明搞成的这个东西,叫做飞楼。什么是飞楼呢?就是一座高度与城墙相当的木楼,外部包有木板,可以抵御弩箭和抛石机的攻击,下面安装有巨轮,中间则藏着大批的士兵。只要将木楼推到城墙下,燕军士兵就可以很轻松地爬上城头了。 史思明反复思考,觉得自己这个发明必然流芳百世,定会成为日后他人效仿的攻城利器,也不再琢磨看戏了,命令军中工匠日夜加班赶造。眼看飞楼一天天成型,史思明信心百倍,觉得太原城不日可下。 燕军建造飞楼,就在光天化日下进行,也不避开官军的眼目。李光弼看着飞楼渐渐建成,心中有点忧虑。江一尘道:“等它进入射程内,可以发射火箭焚毁。”胡婉心道:“敌军会把木板淋湿,待得火箭烤干木板再引燃,恐怕已经到城下了。” 江一尘看看燕军营中一副忙碌的景象,忽道:“有办法了!”李光弼道:“什么办法?”江一尘一指城下,道:“挖地道!在叛军前进的路上挖地道,飞楼沉重,压到地道,薄薄土层必定垮塌,再发射火箭焚毁。”李光弼大喜,道:“一尘这个办法可行,可速做准备。”胡婉心笑道:“老林头又要立功了,这样子积累功德可真容易!” 飞楼建造完成,老林头的地道也准备就绪。 史思明全身披挂,急着想看到飞楼摧毁李光弼的城防,下令全城攻击,当然,这些都是牵制兵力,真正的攻击力量是飞楼。 双方都明白这一点,注视着飞楼在众多燕军士兵的推动下,缓缓靠近城墙。眼见进入抛石机和弓箭射程了,守军却迟迟没有行动。史思明大为奇怪,他料到李光弼会使用火箭,早早在飞楼外面的木板上浇上了水,此举虽然加重了分量,却补强了飞楼最后的弱点。 突然间,一声巨响,地面塌陷,尘土飞扬,飞楼倾倒,把里面的燕军士兵摔了个七荤八素,纷纷打开门从地道爬出来。李光弼在城头看的清楚,命令火箭齐发,里面干燥的木头遇火边燃,史思明的独家发明尚未来得及申请专利,就被烧成一堆灰烬。 史思明见自己苦思冥想发明的飞楼,被李光弼简简单单的地道战轻易化解,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继续采取最笨的办法——围城。 太阳城内各种储备目前还算充足,李光弼暂时没有可担忧的,和史思明耗下去就行,估摸着官军和回鹊军的协同训练还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成,那时才能发动反攻,现在太原保卫战就是整个战局的焦点所在。李光弼完美的达成了战役意图,以区区一万人的兵力,牵制了燕军十万精锐部队,守住了太原,牢牢的扼住了燕军北进灵武的咽喉。 江一尘和胡婉心开始担心睢阳的安危,睢阳城远小于太原,兵力仅仅6800,需要面对尹子琦的十三万兵马,而且周边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局势比太原更加凶险。 江一尘和胡婉心商议之下,觉得太原在李光弼的指挥下,攻守有方,史思明毫无胜机,自己应该向李光弼提出告辞,去辅助张巡和许远,守卫睢阳,确保江淮一带的安宁。 李光弼竭力挽留,向两人说明太原的战略重要性,甚至说出了社稷安危,尽在太原一城的话。李光弼并非不知道睢阳的重要性,这段时间,全靠着江南源源不断的财税接济,肃宗才有本钱来扩军备战,逐渐完成战略反攻的准备。如果太原一旦失陷,史思明可以挥师北上灵武,郭子仪将被动应战,别说收复长安了,恐怕和回鹊的借兵协议都会成为一张废纸。 江一尘和胡婉心无奈,向李光弼提出再呆五天,如果这五天还是这样僵持,两人就将离开太原,回到睢阳。李光弼见两人去意已定,只能先答应下来。 第一百三十章国师出马 燕军营中的史思明这几天也有点愁眉不展,春节刚过,自幼结交的好朋友安禄山就在洛阳驾崩,听说还是被儿子安庆绪所杀。史思明将信将疑,知道安禄山有病在身,早就是快死的人,倒也不怎么伤心,现在太原久战无功,才是史思明的心头事,有心想撤回范阳,留蔡希德继续围城,又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 史思明命军中大厨整治几个下酒菜,和几个心腹一起借酒浇愁,不知道能不能借着酒劲来几个灵感,一举拿下太原。 酒喝了不少,众人都有点醉醺醺了,好主意一个都没有想出来。 外面亲兵来报:“大燕国师单青岩求见!”史思明喜出望外,拔腿就往帐外走去,正和单青岩撞了个满怀。 史思明一把抱住单青岩,喜道:“青岩来的正好!”搂着单青岩肩膀朝帐中走去。单青岩和史思明交好,对史思明的热情举动习以为常,一边寒暄一边在桌边坐下,倚莲随后也跟着进来。 单青岩在扶风郡追杀玄宗失败,又受了箭伤,大败亏输,只能回到洛阳养伤,后来听说李亨在灵武登基,倒是放开了,李氏子孙如此之多,哪怕把玄宗和李亨都杀了,也会有别的人即位,现在两京都在大燕国治下,李亨和玄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只要肃清李唐残余势力,覆灭仅仅是时间问题,于是就在洛阳安心住下来。 令狐潮在雍丘连吃败仗的消息传到洛阳,还是让单青岩感到意外,看样子李唐的残余势力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肃清,必须得重视起来,肃宗借兵回鹊的消息也让单青岩焦虑。春节后,安庆绪取代安禄山成为新的大燕皇帝,紧接着尹子琦兵发睢阳,史思明进攻太原。单青岩对安庆绪的战略决策十分赞同,本以为凭着绝对优势的兵力,踏平太原和睢阳易如反掌。前方传来的消息却是史思明和尹子琦受阻于太原和睢阳城下,迟迟不能拿下这两座城池。 单青岩箭伤已经痊愈,百般权衡之下,觉得太原方向更为重要,于是辞别安庆绪,带着倚莲来到了史思明营中,准备助史思明一臂之力,拿下太原城。 史思明见菜都冷了,吩咐全部撤下去,重新上热的。 众人依此坐定,史思明举杯道:“咱们大燕国的单国师不辞劳苦来到太原,大伙一起干一杯!”诸将依言举杯饮尽。单青岩见史思明如此热情,喝了半杯,倚莲也举杯润润嘴唇。 史思明动问道:“青岩,你不在洛阳享福,怎么跑太原来了?”单青岩道:“贫道听报说太原战事进展不利,特意前来瞧瞧。”史思明叹道:“李光弼这厮好生狡猾,我军接连受挫,毫无进展,只能采取围城的办法。”单青岩道:“李光弼也算是名将了,自有过人之处。”史思明道:“尹子琦怎么样了?”单青岩道:“被张巡和许远拖在睢阳城下,寸步难进。”蔡希德忍不住道:“既然睢阳难下,为何不绕过睢阳,兵进江淮腹地?” 单青岩道:“张巡善于用兵,尹子琦生怕进军江淮不利,被张巡截断退路。”史思明听说尹子琦十三万兵力也没有拿下睢阳,登时觉得轻松许多,道:“睢阳的事暂且不管,现在太原才是我史思明的心腹大患,青岩此来,可有妙计?”单青岩道:“初来乍到,对战事一无所知,何来妙计?”倚莲道:“请将军把这些天的战斗经过说说。” 史思明也不隐瞒,事无巨细的把战斗过程叙述一遍。单青岩和倚莲听到史思明派人扮演玄宗和贵妃,以此激怒守军,都感到好笑。 史思明叙说完毕,道:“长久围城,一来耽误战机,让李亨有充分时间筹备反攻,二来我军士气涣散,容易被敌军击溃。”单青岩道:“唐军对我军威胁最大的是什么?”蔡希德道:“地道战,防不胜防,我军现在被逼的都快要取消巡逻了。”单青岩道:“此事好办,等贫道明天先抓几个从地道偷袭的唐军,杀一儆百,让他们从此不敢在露头。”史思明喜道:“青岩这次前来,可真帮了我大忙。” 第二天,单青岩乔装打扮成普通士兵,走在一队巡逻士兵的最后,沿着太原城走着,众人见多了唐军的地道战,眼睛都看着地下。单青岩知道队尾之人是最易受到袭击的,故意落在后面,前面的士兵拉开了十步左右的距离。 地下传来细微的动静,单青岩心道:“来了!”地面突然破开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一双手伸出来,抓向单青岩的双脚。单青岩力贯双足,唐军士兵一抓没有拉动,一惊之下,正想放手,单青岩眼明手快,俯身抓住唐军士兵的手段,一把从地道战提溜出来,余光瞥处,地道中除了惊慌失措的几个士兵,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地道中敌情不明,单青岩也不敢冒险下去,刚一迟疑,再看地下,地道的出口已经被泥土填没,不禁惊叹于唐军的效率。 史思明见单青岩一出马就擒到一名守军,迎出中军,给了单青岩一个大大的拥抱,大笑道:“青岩啊青岩,你早来几天的话,太原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单青岩没有史思明这么乐观,路上一直在想地道中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道:“先进营去,贫道有话说。” 史思明略感诧异,命人送上茶,道:“青岩,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单青岩闭眼思索,半晌不语。倚莲也不耐烦了,道:“师哥,你发现什么了?”单青岩睁开眼,道:“贫道在地道中似乎看见了一只穿山甲。”史思明自小生活在北方,不知穿山甲为何物,看看单青岩,一时有点茫然。倚莲奇道:“穿山甲也叫鲮鲤吧,这玩意胆小的很,都生活在南方,太原可没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技高一筹 单青岩道:“正是如此,所以贫道有点奇怪。”史思明现在听明白了,道:“管它生活在哪里,这和我们有关系吗?”单青岩道:“很有关系,穿山甲最擅长的就是挖洞。”史思明愕然,道:“难道李光弼的这些地道是穿山甲挖的?”单青岩道:“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从未听说有人驯服过穿山甲。”倚莲道:“师哥就别多想了,鲮鲤从古到今就没有成精的,这玩意是用来当药材的。”史思明大笑,道:“肉可以吃吗?”倚莲也笑道:“听说味道极其鲜美,还是大补之物。” 史思明笑道:“青岩,明天去抓一只来,咱哥俩下酒吃。”单青岩没笑,道:“刚才抓来的士兵呢?”史思明道:“这厮死硬的很,拒不投降,已经处斩了。”单青岩微觉可惜,本来想从士兵嘴里弄点消息,现在只能作罢,明天再想办法了。 屡建奇功的地道战首次失手,还被抓去了一个士兵,实在令人意想不到。江一尘感到奇怪,往下拉人和往上提人完全是不同的难度,这也是偷袭每每得逞的原因之一,听同去的士兵说,眼睛一花,就看到人被拉到外面了。江一尘认为燕军来了高手,再贸然出击的话,还会遭到损失,决定自己出面,会会这个高手。 和昨天一样,单青岩还是跟在一对燕军士兵的后面,对着城头破口大骂,挑衅守军,守军也毫不示弱,坚决骂回去。听着双方士兵的污言秽语,单青岩好笑的同时也暗自摇头。一行人边走边骂,眼睛时刻关注着地下。 江一尘就在地下,听着燕军的脚步声,默默计算,一共是12位士兵,最后面一人明显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江一尘也不多想,等最后一人来到自己头上,伸手出洞口,往脚踝抓去。这一抓迅捷无比,单青岩早有预料,却没料到拉力大的异乎寻常,已经来不及发力,差点被拉进地道,只能往地上一倒,挣脱江一尘的手掌。 江一尘没有拉动对方,反被对方挣脱了手,一惊之下马上想到对方定是那个高手,双足一蹬,从地道中窜出,准备继续擒拿。 此时单青岩一个鲤鱼打挺,已经站起了身,两人一照面,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太原城下相遇。 单青岩阴沉着脸,哼一声,道:“好小子,又是你!”更不多话,挥掌劈去。江一尘已经向罗公远汇报了单青岩的事,罗公远也说了,大道为上,师兄弟情分可以放一边,这时见单青岩连叙话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是动手,当下也怒气暗生,一招亢龙有悔击出,存心要逼得单青岩收掌招架。 单青岩看出了江一尘的用意,也不示弱,掌上加劲,迎着江一尘的掌势直击过来。双掌相交,啪的一声巨响。单青岩但觉江一尘掌力沉重无比,不由自主连退5步,好容易站住脚,深吸一口气,喝道:“好小子,武功有长进了!”挥掌再上,江一尘还一招见龙在田。这一次单青岩有了准备,但是在江一尘雄浑的掌力下,还是退了三步,心中大骇:“半年不见,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大进步?这样刚猛的掌力闻所未闻,比昔日所使的强了何止一倍,完全不是青城的武学,料来是另有奇遇。” 单青岩暗忖在江一尘这套掌法下讨不了好去,用兵刃也没把握,道:“师弟,你我虽然各为其主,但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又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江一尘道:“这次我回到山上,已经向师伯师叔们说了你助纣为虐的事,你很快就不是浮云观的弟子了。”赤阳子和闲云子尽管对单青岩的所作所为极其不满,但是从未想到把单青岩清除出浮云观,这些话是江一尘杜撰。 单青岩果然恼羞成怒,怒道:“要你小子多嘴!”再次挥掌猛击。江一尘回一招“震惊百里”。这一次单青岩恼怒下,真气不纯,被震的连退七八步,踉跄着站住,倚莲赶忙过来扶住。 江一尘也不追击,冷冷的道:“趁你还是浮云观弟子时,我再叫你一句师兄,不要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当成天意,师伯师叔都盼你回头!”也不再从地道返回,转身凌空跃上城头。 单青岩脸色苍白,受了点内伤,强行运转真气,方自恢复了几分。倚莲担心的道:“师哥,你怎么样了?”单青岩摇摇头,道:“不碍事,没想到这小子武功突飞猛进了。”倚莲放下了心,道:“半年时间,修为怎么能够长进这么多?”单青岩道:“并非内力增长,而是掌法巧妙,和他以前所使的理路相同,却又威力倍增。” 史思明听报单青岩和一年轻人较量受伤,倒是吃了一惊,赶紧跑到营门迎接,眼见单青岩稳步走来,并无大碍,先放下了心,上前问候:“青岩,没什么事吧?”单青岩道:“没什么事,轻敌了。”史思明道:“李光弼手下何时出了这么个高手?”单青岩道:“不是什么高手,是我师弟,在灵宝和扶风郡就交过手。”史思明道:“同一个师父吗?”单青岩道:“他是我师叔罗公远的弟子。” 史思明道:“那个号称活神仙的道士罗公远?”单青岩点头。史思明道:“我在长安时经常听说这个罗公远,都传的神乎其神。”倚莲忍不住道:“师哥,世上真有仙人吗?”单青岩道:“仙人都在天上,也有律法限制,不能干涉人间之事,师叔罗公远大道圆满,各种法术运用自如,旁人自然觉得匪夷所思。”史思明道:“能不能把你这个师弟招安过来?”单青岩苦笑,只能道:“冥顽不化的死硬分子,无法招安。” 史思明又道:“太原城迟迟不能攻下,可是与你这个师弟有关?”单青岩想了想,道:“这个应该没有关系,纯粹是战斗失利之故。”史思明道:“青岩,你们道士都会法术,能不能运用法术拿下太原城?”单青岩道:“道士也是凡人,能够运用的法术有限。”史思明有点失望。单青岩道:“容贫道想想办法。” 江一尘城下和单青岩的较量,胡婉心在城头瞧在眼里,等江一尘回来,迎上来笑道:“一尘,你这个师兄可真是阴魂不散,跟着咱们来太原了,就除了雍丘没去。”江一尘道:“没办法,他这是一条道走到黑了。”胡婉心道:“你的武功已经胜过他了。”江一尘道:“侥幸而已,乘他心浮气躁时占了点便宜。”胡婉心道:“不然,你的这套降龙十八掌确实了得,掌法上你完全占据上风。”江一尘道:“单打独斗有用,守卫太原还需要军民一心。” 胡婉心道:“既然你师兄来了,我们一时就走不了了。”江一尘道:“也好,在等几天吧,看看他会出什么花招。” 第一百三十二章龙生九子 燕军中营,史思明,蔡希德等人也在商议下一步行动,单青岩气运周天,内伤基本痊愈,和倚莲坐在一起旁听。 史思明道:“太原城无懈可击,继续围困会影响战略目的达成,诸位可有好的办法?说出来一起探讨。”蔡希德道:“兵书所记载的攻城办法已经用尽,还是攻不下太原,倒不如暂时撤离,等李光弼守备松懈之际,再行攻城。”史思明道:“李光弼会趁我军撤退的功夫加固城防,今后攻城更加困难。”牛廷玠也道:“撤军不可取,等于给了李亨反攻的时间,那时战局会极其被动。”进退两难,史思明也是拿不定主意。 蔡希德道:“国师可有妙计?”众人一起看向单青岩。单青岩闭目不答,好像没听到蔡希德的问话。史思明等了一会,不见单青岩说话,摸不透单青岩在想什么,只能问倚莲:“倚莲道长,你也是女中豪杰,给我们这些大老粗支个招。”倚莲笑道:“我哪有什么高招,只不过我想起了一件事。”史思明忙问:“什么事?” 倚莲道:“那天在灵宝西原,崔乾佑将军计划用火攻阻止哥舒翰的进攻,却不知道当天的风向,后来我师哥做法借来了东风,最后才大败哥舒翰。”史思明道:“国师法力了得,不过风向对攻城影响不大。”倚莲笑道:“法术包罗万象,又不一定是借东风。” 史思明大喜,忙道:“青岩,可以做法助我军攻城吗?”单青岩慢慢睁开眼,道:“贫道刚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等明天再看吧。”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和胡婉心早早来到了城头,单青岩的出现,让两人有些许的担忧。环城步行,周围的燕军大营一如往日,并没有什么动静。江一尘对胡婉心道:“看样子史思明今天不会攻城了。”话音刚落,胡婉心指着南方的天空,道:“看,这是什么东西?” 江一尘突然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异常,抬眼往南方看去,只见空中出现了一只金毛狮子,张牙舞爪,往太原城飞过来。这时候士兵们都看到了这只狮子,一起惊呼起来,各人紧握刀枪,生怕狮子会落到城头。 江一尘骇然,道:“哪来的狮子?还能在空中飞行!”胡婉心定睛观察,道:“这不是狮子!”江一尘道:“不是狮子,那是什么?”胡婉心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是狻猊。” 传说中龙神有九个侧室所生的儿子,分别为老大囚牛,平生爱好音乐,它常常蹲在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的音乐,因此琴头上便刻上它的遗像。这个装饰现在一直沿用下来,一些贵重的胡琴头部至今仍刻有龙头的形象,称其为“龙头胡琴”。 老二睚眦,平生好斗喜杀,刀环、刀柄、龙吞口便是它的形象。这些武器装饰了龙的形象后,更增添了慑人的力量。它不仅装饰在沙场名将的兵器上,更大量地用在仪仗和宫殿守卫者武器上,从而更显得威严庄重。 老三嘲风,形似兽,平生好险又好望,殿台角上的走兽是它的神像。老四蒲牢,形似盘曲的龙,平生好鸣好吼,洪钟上的龙形兽钮是它的形象。原来蒲牢居住在海边,虽为龙子,却一向害怕庞然大物的鲸鱼。当鲸鱼一发起攻击,它就吓得大声吼叫。 排行第五的就是狻猊,形似金毛狮子,喜欢烟火。 第六子是霸下,又名赑屃,形似龟,平生好负重,力大无穷,碑座下的龟趺是其神像。传说霸下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来大禹治水时收服了它,它服从大禹的指挥,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治水作出了贡献。洪水治服了,大禹担心霸下又到处撒野,便搬来顶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迹,叫霸下驮着,沉重的石碑压得它不能随便行走。 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是老七。它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狴犴。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第八位是负屃,似龙形,平生好文。 最后一个是螭吻,又名鸱尾、鸱吻,龙形的吞脊兽,是老九,口阔噪粗,平生好吞,殿脊两端的卷尾龙头就是根据它的形象所塑造。 龙生九子的九并非是确切数字,九是个虚数,也是贵数,寓意多,这九个是其中的代表,上古时期与人共居,形象被一代代传承下来,后来因为三界渐渐分明,各有统属,就不在人间出现了。 胡婉心熟读各种典籍,稍一思索就认出了天空中正是狻猊,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只狻猊。 只见狻猊距离城头十丈左右停住,不再靠近,绕城移动,口吐烟雾,烟雾越来越多,快速向城内蔓延,渐渐的,城内充满了呛人的烟雾,军民咳嗽不绝。整个太原城被烟雾笼罩,倒像全城失火一样,城墙一周更是重灾区,五步内不见人,全城人都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只有老林头这伙鲮鲤怪躲在地道战,没有受到烟雾袭扰。燕军士兵站在营门外,大声嬉笑。 江一尘从狻猊刚开始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等到狻猊开始向城内喷吐烟雾,已经想到此事必定和单青岩有关,眼见狻猊绕城一周后重新来到自己身前,抽出碧心剑,跃到狻猊上面,当头砍下。 狻猊挥爪格开碧心剑,也不还击,继续绕城喷烟。江一尘见狻猊视碧心剑如无物,直接用爪子迎战,不禁暗惊,连忙追上去,挥剑再砍。狻猊还是同样的一招,格开碧心剑,江一尘眼尖,见狻猊的用来格挡碧心剑的爪子略见浅淡,但很快就恢复了。 江一尘稍一思索,随即明白,眼前的狻猊并非真正的狻猊,而是有人做法召唤来了狻猊的一丝神识,然后再用灵气幻化而成,毫无疑问,作法之人肯定是单青岩。 第一百三十三章狻猊螭吻 江一尘骇异之余,也自佩服,狻猊的身体宛如实体,至少需要动用三十里范围的天地灵气,单青岩的法术运用确实要远胜自己。江一尘自愧弗如的同时又有疑问:为何单青岩不驱使狻猊攻击城内军民?不过这问题稍纵即逝,天庭有律法,神仙和神兽,包括龙族,都不能直接干预人间之事,道士可以召唤借用神灵之力,但都不能直接针对人,人是万物之灵,地位极高,单青岩自然明白这一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唆使狻猊杀伤守城士兵。 江一尘想明白了这点,精神一振,展开轻功,追击狻猊。狻猊见江一尘追赶甚急,加快速度,嘴里烟雾却不见减少。江一尘竭尽全力,绕太原城两个圈,和狻猊的距离越来越远,只能颓然停步。 胡婉心道:“追不上,别白费力气了。”江一尘道:“烟雾如此之浓,我军调遣不变,敌军乘机攻城的话,岂不是要吃大亏?”城外燕军并未闲着,正在准备攻城器具,明显就要开始攻城。 胡婉心指着城内一幢房子的屋脊,道:“龙生九子的第九个叫螭吻,也就是屋顶上的这个吞烟兽,可有办法召唤出来?”江一尘摇头,道:“没办法召唤,我画个符试试。”盘膝在城头坐下,平心静气,很快进入冥想状态,身体融入外部世界,符笔如行云流水,灵符画就,在空中无火自燃。 一声低沉的吼声,螭吻现身,口阔嗓粗,倒似一条四脚蛇被砍去了尾巴。江一尘和胡婉心一看之下,都有点啼笑皆非,原来螭吻大小只有狻猊的三分之一,脸显茫然,这是符化的螭吻,没有丝毫神识,但是本能尚存,见到烟雾,螭吻四爪舞动,一脸兴奋,迎上狻猊,使劲吞烟。江一尘见螭吻自己吸烟,无需自己分神操控,倒是省了不少力气,但是个头和狻猊差距太大,狻猊喷出的烟雾只能吞噬一半。 好在这时候刮起了西南风,风不算大,却也吹散了不少烟雾,弄得史思明的营寨也是雾蒙蒙的,燕军见此,停止了攻城准备。江一尘和胡婉心心道:“真是天助大唐!”李光弼在帅府听报江一尘做法和狻猊相斗,十分关心,此时见风起,浓烟消散,还以为是江一尘作法所致,不由得暗暗赞叹。 日落前,狻猊灵气涣散,凭空消失。螭吻在城内飞舞,吸进最后一口烟雾,也是灵气耗尽,消失无踪。江一尘终于松口气,道:“幸好来了这一阵风,省了不少力。”胡婉心道:“风势不大,温度也没有明显变化,明天就会风停了。”江一尘担心的道:“就凭这么大的螭吻,明天还是这样的话,烟雾就消散不了。”胡婉心道:“龙族是狻猊的表哥,幻化一条青龙吧,说不定就降服了狻猊。” 江一尘道:“没有冀州鼎这样的神器,休想符化青龙,方圆几十里的灵气都被狻猊占用了,符化这个螭吻,已经是竭尽所能了。”两人走进李光弼的帅府。李光弼亲自出门迎接,笑道:“没想到史思明还有这招,幸亏一尘没有离开,不然我就一筹莫展,只能被动挨打了。”江一尘道:“今日运气好,突然来了一阵风,明日没有风帮忙的话,我们还是会被动。”李光弼这次知道起风并非江一尘作法之功,道:“这个怪兽会不会攻击人?”江一尘道:“这个应该不会,律条不容。” 李光弼这才放心,但是烟雾也十分令人头疼,三人苦思无计。 燕军营中,史思明设宴庆祝,日间狻猊大展神威,烟雾笼罩太原城,着实让史思明大开眼界,不是那阵风的话,燕军已经拿下太原了。史思明开始觉得胜利在望了,延请单青岩上座,大笑道:“青岩啊,你早来几天,太原已经是囊中之物了!”蔡希德恭维道:“国师法术玄妙,吾等得以目睹,幸何如之!”单青岩淡淡一笑,道:“今日未竟全功,明日当继续行事。”倚莲道:“那阵风帮了李光弼的忙,还有那个螭吻,也亏这小子想得到。” 史思明笑道:“你们神仙斗法,我等看热闹就行了,只不过那个四脚蛇小的可怜,还被斩断了尾巴,岂是狮王的对手?”倚莲道:“给他想到用螭吻对付狻猊,也算不容易了。”单青岩道:“狻猊有神识,自然大不相同。”史思明喜道:“明天可以拿下太原城了吧?”单青岩道:“且看天意如何。”倚莲道:“也不能小觑这小子,几次事情就是坏在他手里。” 第二天一早,狻猊又出现了,如出一辙的喷烟。江一尘也依样葫芦,符化螭吻,吞噬烟雾。和狻猊相比,螭吻还是那么小巧,显得滑稽可笑,但是江一尘明显感觉到了差异,今天符化的螭吻比昨天灵动许多,不仅仅是靠本能吸烟,而是有了自己的神识,面对狻猊,显得进退有据,吸烟效率大增。 江一尘惊奇的同时也觉得高兴,现在的情况是,一半的烟雾被螭吻吞噬,另一半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城内,太原城和昨天一样,慢慢的开始笼罩在烟雾中,城外燕军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攻城。 史思明已经下令提前吃饭,午后开始进攻。李光弼也命令把饭菜送到城头,士兵做好准备,迎接敌军的新一轮攻城行动,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不料午后风云突变,一场大雨瓢泼而下,非但让史思明取消了攻城命令,城内的烟雾也被雨水冲刷一清。单青岩眼见无功,只能作罢,狻猊南飞,消失在天际。 一场大战还没开始就平息了,李光弼暂时松口气,但是狻猊每天喷吐烟雾,被动的局势不能扭转,太原城迟早不保。 第一百三十四章螭吻神识 江一尘对螭吻今天的表现有点不解,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事。胡婉心见江一尘心不在焉,问道:“一尘,你在想什么?”江一尘一怔,道:“婉心,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螭吻有所不同?”胡婉心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差不多吧,只不过灵活了点。”江一尘道:“正是如此,刚才我试着操控它,感觉到了螭吻的抗拒之意。”胡婉心奇道:“不会吧,你不是说符化的神兽需要画符者用心神控制吗?” 江一尘道:“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胡婉心沉思一会,道:“神识来自何方?”江一尘道:“西南方不远处。”胡婉心道:“西南方向是蒙山,有蒙山大佛,别的也不见有什么神异之处。”江一尘道:“太原是大唐龙兴之地,螭吻也是龙生九子之一,会不会有所关联?”胡婉心道:“龙气会影响国运,也许蒙山那里有潜龙在渊。”江一尘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太原城内也没有人说过此事。”胡婉心道:“这场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史思明也不会攻城,如果明早还是大雨,你去蒙山那里看看,说不定能够发现点什么,有助于战局出现转机。”江一尘点头应允。 果然如胡婉心所预测的一样,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天明。江一尘见天空阴云密布,雨势依旧,料想史思明和单青岩不会在这不利的天气中攻城,简单和李光弼告个假,冒雨出城,乘燕军守备松懈之际,直奔城西的蒙山。 大雨集中在太原以及东北的区域,到的蒙山,已是阴天,江一尘漫步上山,一路仔细观察。 蒙山在太原西面五十里处,北齐高洋帝于天保二年(公元551年)将东魏大庄严寺扩建为开化寺,开凿了高200尺的摩岩大佛(合现在63米)。隋文帝仁寿初年,盖起了庇盖大佛的大佛阁,改成净明寺,唐武德三年(620年),李渊留守太原,复名开化寺。 寺内香火鼎盛,烧香拜佛的信众络绎不绝,都在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和家人不受战火波及,和尚们满面油光,几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为信众释签,当然收费也是不菲,全然不理不远处史思明和李光弼的激战。江一尘暗暗皱眉,心道:“值此乱世,佛门众人还有心思敛财,当真令人无语!”随即想起了空闻,随即提醒自己不能存有偏见,佛教传自天竺,能够在中土发扬光大,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江一尘登时心平气和,抬眼见到大佛雄伟无比,感叹之余又想:“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造这么个大佛,也只有皇家的力量才能办到,可是这个大佛也未能保江山万万年,又有何用!倒不如把这些财力用于老百姓的民生,到危难之际还能有人替你卖命!”绕过开化寺,仔细感知螭吻神识的由来,向后山行去。林间小路时有时无,经常需要从树梢越过,还好天气寒冷,杂草藤蔓还没发芽,没有过多遮挡视线。江一尘感觉散发螭吻神识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可是行了半个时辰,还是若即若离,丝毫不觉走近了多少,抬头望去,不禁大奇,前面的景致和刚才一模一样,自己这半个时辰是白走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江一尘马上想到了“鬼打墙”,转念一想又否定了,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鬼打墙?自己本身就是道士,也没有鬼怪敢于招惹。沿着路径小心翼翼的行走,走一步看一步,生怕自己因为树木的遮挡迷失方向,感觉这次不会有问题了,几个弯拐下来,眼前还是原来的那座山。 江一尘这下子有点警觉了,这次行走,每个拐弯的地方都认真记住了,自己完全没有走重复的路,为何还是回到了老地方? 江一尘不再乱闯,坐在石头上仔细思索:首先要排除鬼打墙,其次也不是自己迷路,这里一定是有人故意设局,不让人靠近前面的那座山峰,设下此迷魂阵的目的是什么?很显然,那座山峰是禁地,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根据现有的迹象判断,肯定和螭吻有关。 江一尘跃上树梢,眺望这座山,除了比较雄伟险峻,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山上植被茂盛,杂乱无章的生长着,看的出很久没有人来过,而且也只有目前这条路,才能走近山峰。 江一尘落到地上,心下有了计较,眼下这情况,必定是有高人用符箓摆设迷魂阵,阻止不相干的人靠近那座山峰,只要找到符箓所在,拿走就行。 江一尘在林子中转悠,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方圆一里地都找过了,一无所获,焦躁之下突然想到,这样的符不会画在纸上,也不会刻在树上,只能刻在石头上,于是专门在巨石下面寻找。果然,悬崖外侧的一块巨石底部,有几个稀奇古怪的图形和字体,用利刃刻画而成。 江一尘大喜,抽出碧心剑,把字符削去,心知这样的符一定还有几道,按照严格的方位摆放,只需要破了一道,阵法就破了。对准山峰再次行走,这次毫无阻碍,顺利的到了山脚下。 山峰笔立,几乎垂直,几无落脚之处。江一尘已经感知到了强烈的螭吻神识,位置就在山腰处,观察一下周边环境,凌空跃起,在岩石上借力再往上,纵跃几次后,站到了峭壁上一个狭窄的平台上。平台一丈长,只有2尺进深,站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岩壁的石头风化严重,长满了各种爬藤植物,江一尘感受到了山腹内的螭吻气息,距离自己非常近,仔细观察岩壁,终于发现了一扇门的痕迹,因为风化,几不可辨。 江一尘深吸一口气,双掌抵住石门,使出降龙十八掌的掌力,门缝中填满了泥土和石屑,就和锈住了一样,随着掌力的加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厚达一尺石门慢慢开启。 第一百三十五章玄门祖师 山腹中是个洞穴,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江一尘握着碧心剑,站在洞口,一来让眼睛适应黑暗,二来让流动的山风把洞内秽气吹点出来,然后一步步走进洞穴。 几步后是一处石壁,左手有一条通道。江一尘已经能够感觉螭吻的存在,就在通道里面,站在石壁前,对着通道考虑再三,确认螭吻没有丝毫敌意,终于下了决心,准备深入通道。一转头间,却发现石壁上依稀有几十行字,抹上上面的青苔,字迹逐渐显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末尾的署名“张陵”,江一尘大吃一惊,张陵就是张道陵,青城派的祖师,罗公远和江一尘从辈分上说,都是张道陵的徒子徒孙。 张道陵曾在江西贵溪县云锦山结庐而居,并筑坛炼丹,经过三年九天神丹炼成,龙虎出现,云锦山因此得名龙虎山,并沿用至今,后来又得到秘籍以及驱鬼之术。 汉安二年(公元143年)七月,张道陵带着弟子王长和法具,到了青城山,降服了“六大魔王”、“八部鬼帅”,使青城山得以安静,山民安居乐业,并纷纷要求加入“正一盟威之道”,山民奉张道陵为代天行道之师,即“张天师”。 张道陵在四川鹤鸣山著作道书二十四卷,阐明“天师道”的微言奥义,成为教众的行动纲领,又尊奉老子为教祖,《道德经》为主要经典,又作了《老子想尔注》,他宣称,人君用“道意”来治国,国则太平;循“道意”而爱民,民即寿考;人法道义,便可长久,并以“佐国扶命,养育群生”为最高目标。 张道陵的主要事迹,罗公远和赤阳子早就详细叙述过,江一尘也牢记在心,此刻在见到张陵两字,确实震惊不小,心情略微平息一下,把石壁上的字从头开始看下去。 原来张道陵道术大成后,云游四方,这一日来到蒙山,听闻临近居民经常有小孩在深夜失踪,都是被人破窗而出带走,待得家人惊醒追出,早就不见踪影。官府百般勘察,找不到小孩下落,只能以虎狼吞食搪塞,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张道陵见当地民风淳朴,不像是有人故意拐卖儿童,虎狼之说也是对上级官府的糊弄,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于是在山中多处寻找。 群山环绕下,一潭碧水深不可测,张道陵站在潭边,探出灵气。潭底下有微弱的人体遗骸信息。水潭地处深山,人迹罕至,又哪来的人体残骸?张道陵觉得这个深潭不简单,说不定有食人的怪物,当下静静的守候在边上。 水面波澜不惊,偶尔会有巨物从水底浮起,露出灰黑色的脊背,扰动平静的水面。张道陵看的清楚,此怪物足有2丈长,倒像一条鳄鱼,却又没有尾巴,和古籍记载印证,断定是螭吻。三界此时已然分明,但是也会有极少数上古神兽滞留人间,张道陵云游各地,也见过几个,因此对潭中螭吻的存在没感到多少惊奇。 螭吻是龙族的一支,也有腾云之能,抓走小孩后腾云而去,官府的捕快自然找不到踪迹,黑夜中也没有人目睹过螭吻,是以成为了一个疑案。 张道陵决定抓获这条螭吻,为民除害,为了引它出来,在深潭一周贴上四张定气符,隔绝了天地灵气。没多久,螭吻感受到了灵气的匮乏,探头到水面,继而出水凌空,往山外飞去。张道陵在它飞离水面的刹那,凌空落下,一脚踩在螭吻背上,使一个千斤坠,一直把螭吻踩落到地上,动惮不得。 张道陵抽出背上斩邪剑,往螭吻脖颈处斩落。螭吻大骇,口吐人声:“真人饶命!”张道陵凝剑不落,喝道:“你滞留人间也就罢了,为何要作恶世间,吞噬小孩?”螭吻不敢不答,道:“大禹治水后,三界统属分明,我没有来得及离开人间,只能滞留世间,现已有几千年,限于灵气不足,始终不能回到龙族所居之地,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希望借小孩体内的元阳之气提升修为,离开人间,还望真人体谅我的苦衷,饶我一命!” 张道陵忖道:“杀了这厮最多除了个祸害,别的也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让这厮将功补过!”喝道:“既然如此,留你一命,容你以功抵过!”螭吻大喜,磕头如捣蒜,道:“但凭真人吩咐!” 张道陵道:“现在的房屋多由木材制成,冬天取暖极易引发火灾,你可托梦给周围50里的人家,在屋脊上按照你形象塑吞烟兽,平时你可四出巡视,预警火灾,报知居民。”螭吻连声答应。 张道陵又道:“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跟我来。”螭吻不敢违逆,乖乖的跟在张道陵后面。 张道陵带着螭吻来到此处山腹中,用符箓困住螭吻的肉体,道:“禁锢你的肉体是让你不能为恶,但是魂魄依旧能够出窍,守护周围老百姓不受火灾困扰,他日功德圆满,自然脱困。”螭吻留的性命已经不易,哪敢有丝毫怨言。 张道陵仔细封闭好山洞的门口,料想常人也无法攀登悬崖,螭吻的安全不是问题,又在唯一的山道上布下迷魂阵,临走之前,忽又想到万一有人真的来到了山洞中,别在震惊之余害了螭吻的性命,于是把事情经过刻在石壁上,让来者酌情处理,至于杀不杀螭吻就看它的造化了。 螭吻被困在此已有1700多年了,倒是兢兢业业,为周围民众的防火安全做出了极大贡献,据地方志记载,当地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大的火灾了,官府也觉得奇怪,就当自己政绩上报了。 单青岩召请狻猊,烟锁太原,惊动了螭吻,连忙赶来救援,第二天江一尘符化的螭吻,就带有神识了,引起了江一尘的注意。 江一尘把石壁上的字一个不漏看完,方自了然,跪下对着石壁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漫步进入通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戴罪立功 通道不长,20多步就到头了,尽头处是一间石室,中间有一个平台,台上正趴着一头螭吻,石室顶上不时渗出水,水滴正好落在螭吻的嘴边。江一尘知道螭吻这样的神兽,几千年不吃食物都不会饿死,但是基本的水分还是需要的,这点石壁渗水足够螭吻饮用了。 江一尘开启石门时已经惊动了螭吻,待得江一尘进入石室,一照面间,螭吻已经认出江一尘就是昨天太原城内的那个年轻人。 江一尘静静的站住螭吻面前,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螭吻也是如此。良久后,江一尘才道:“你可想离开此地?”螭吻听江一尘这样说,大喜,忙不迭的点头道:“想,想!”江一尘道:“禁锢你的就是我派祖师,现在是天庭的四大天师之一。”螭吻道:“明白,明白,天师当初没有杀我,是为了让我立功恕罪。”江一尘道:“你明白就好,现在狻猊喷烟,对城内军民造成极大困扰,你可有办法击杀它?” 螭吻道:“你放我出去,我可以一举击杀这个符化的狻猊。”江一尘问道:“真有如此把握?”螭吻道:“它是符化而成,并非真正的狻猊,战力有限。”江一尘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就个头来说,眼前的螭吻就能碾压狻猊了,打败狻猊完全是易如反掌,但是又害怕放出螭吻后,一旦再次为恶,就无法制住它了,自己可没有祖师张道陵的本事。 螭吻看出了江一尘的担心,忙道:“我被困这里这么长时间,现在一心想恢复自由身,哪里还敢作恶?再说天师任职天庭,知道我为非作歹,随时可以命令天将捉拿我。”江一尘一想也是,道:“今天我就做个有缘人,放你出去,还望你记得自己现在说的话。”言毕在石室四周寻找,发现四块石头,按照严格的位置摆放着,上面刻着符箓。 江一尘一看之下,不由得叹为观止,这种用来禁锢螭吻的符,刻画在石头上,入石三分,一气呵成,祖师张道陵的修为当真是震古烁今,江一尘自忖这辈子是永远无法企及了,即使师父罗公远,也是望尘莫及。江一尘恭恭敬敬的移动石符,堆放到角落里。 顶上的水滴还在一滴滴落下,但是室内气场已经迥异,螭吻伸个懒腰,后足着地,站起来用前爪对着江一尘作个揖,道:“还没请教恩人尊姓大名?”江一尘还一个稽首,道:“贫道江一尘,青城弟子。”螭吻道:“请道长示下,下一步怎么办?”江一尘见螭吻如此谦恭有礼,终于放下了心,道:“这样吧,今天太原城大雨,敌军休战,明天日出后狻猊必定复来,你可在其喷烟时赶到,争取一击制胜。” 江一尘和螭吻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随后离开蒙山,返回太原。此时雨势已经见小,城内城外炊烟四起,已经是晚饭时候。胡婉心撑着伞,一方面巡视城防,提醒士兵们不要被雨淋着,其次也是等候江一尘归来。 一道人影闪过,江一尘轻飘飘的落到城头。胡婉心见江一尘衣服有点湿了,赶快把伞撑在他头顶,问道:“有什么收获?”江一尘接过伞,伞顶往胡婉心那边偏一点,道:“收获很大,找到了一条真正的螭吻。”胡婉心丝毫不觉得奇怪,道:“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它会听你命令吗?”江一尘笑道:“你还别说,它还真听我命令。”胡婉心奇道:“这倒奇了,你怎么做到的?”江一尘道:“这是一条准备戴罪立功的螭吻。”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胡婉心道:“有了真正的螭吻,击杀狻猊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是你师兄还能再使别的招,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下去。”江一尘道:“先把狻猊的事解决了,别的再说吧,也许会让他知难而退。”胡婉心道:“你这师兄是个死硬分子,很难让他回头。”江一尘道:“也不尽然,修道之人信的是天道,几次三番碰壁后,他会怀疑自己坚持的事。”胡婉心笑道:“但愿如此,我可没有你这么有信心。” 江一尘出城的事没有告知李光弼,回来也就无需向其汇报了,反正这样的事李光弼也插不上手。 第二天果然是个大晴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光弼已经命令士兵加强戒备,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南方的天空出现一个阴影,渐渐飞近增大,还是那只狻猊,只不过形体比前两天略有增大,围着太原城开始喷烟,官军士兵掏出湿毛巾捂住嘴鼻,一丝微风都没有,太阳城内很快烟雾弥漫。 李光弼听报螭吻没有出现,大为不解,不知道江一尘有什么打算。史思明站在营门,看着狻猊喷烟,哈哈大笑,不出意外,太原城今日必定落入燕军手中,再等片刻,等城头伸手不见五指时,燕军将发动总攻。史思明边上一把椅子上,单青岩闭目端坐,用心神操控着狻猊,狻猊本身的一丝神识只相当于咿呀学语的幼儿,根本不能担当大事,还需要单青岩的操控才能成事。。 倚莲就站在单青岩旁边,注视着太原城慢慢被烟雾吞没,她已经看到了城头上的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螭吻的没有出现感到不解,也有点不安,和江一尘的几次交手,倚莲深知江一尘不是个坐以待毙的角色,一定会有反击的招数。 史思明见守军被烟雾弄的手忙脚乱,调遣协作出现极大的困难,手一挥,正要下令攻城。倚莲忽道:“且慢,那是什么?”手指西方。史思明顺着倚莲手指方向望去,但见西方的天际出现一个黑点,向太原城方向飞来,黑点逐渐变大,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个巨大的无尾四脚蛇,和前两天出现的螭吻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大了好几倍,比狻猊大了一倍有余,双方士兵同时惊呼。 第一百三十七章巧计诈降 史思明见到螭吻,大惊,问单青岩道:“青岩,这四脚蛇哪来的,怎么比前两天长大好多?”单青岩在倚莲说话时,睁眼看到了螭吻,也是大惑不解,狻猊已经用掉了周围绝大多数灵气,江一尘符化的螭吻不可能一下子变得如此之大,史思明这样询问,一时也难以回答,只能道:“个子大未必有用,水牛打不过老虎。”指挥狻猊,加紧向城内喷吐烟雾。史思明有点担忧,一时不敢下令攻城。 江一尘见到螭吻现身,喜出望外,这是真正的螭吻,无需操控,自身神智俱全。只见螭吻发出一声粗豪的嘶鸣,在空中轻灵的一个转身,冲着狻猊扑去,同时长大嘴巴,吸走烟雾。这个真正的远古神兽螭吻,比江一尘符化的大多了,吸烟能力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在吸走狻猊喷出的烟雾之余,散步在城内的烟雾也是快速减少。 螭吻庞大的身躯直冲狻猊,狻猊感受到了威胁,加快速度,躲开了螭吻的扑击。螭吻虽然巨大,但是身形灵动,往上飞去,再凌空下击,前爪抓向狻猊头部。狻猊也不示弱,挥爪迎上。双爪相交,螭吻纹丝不动,狻猊倒退五步,可以说胜败已分。 单青岩感到心神巨震,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操控狻猊再度上前,从后面迂回,攻击螭吻背部。螭吻自然不给狻猊机会,转身正面对上狻猊。单青岩远程操控的狻猊不能及时对单青岩的命令做出反应,尤其在这种的激烈战斗下,显得茫然又迟缓,被动无比。螭吻呈现压倒性的优势,蓦然间大吼一声,一口咬住狻猊腰部,一甩头,狻猊身体中裂,消失无踪。 单青岩胸口如受锤击,弯腰吐出一口黑血,倚莲大惊,连忙扶住,急道:“师哥,你怎么了?”史思明也赶紧上前问候。单青岩不答,缓缓运气,再次吐出一口血,摇头道:“又是功亏一篑,这螭吻不知哪里来的,坏了我等大事!”倚莲忙道:“师哥别多想,将养几天,再想办法。”单青岩有点意兴阑珊,道:“这次受的内伤颇重,恐怕的将养几个月才能恢复。”单青岩的全部心神都用来操控狻猊,猛然被打断,就和一个人沉思中耳边突然响起惊雷一样,伤害极大。 史思明道:“青岩,你也别回洛阳了,就去范阳住下来吧。”单青岩苦笑道:“也罢,去年起兵后,有一年没有回到崇阳观了,把修行都耽搁了,这次回去多住些日子。”史思明看一眼太原城,见李光弼也来到了城头,正和江胡两人谈论着什么事,恨恨的道:“我就不信困不死你李光弼。”螭吻还在上空飞行,烟雾源源不断的吸入口中,城内已经重现清明。 史思明见己方狻猊被灭,守军士气正盛,只能取消攻城计划。 螭吻吸进最后一丝烟雾,嘶鸣一声,冲着江一尘作个揖,消失在西方的天际,江一尘稽首还礼,心中明白,螭吻已经功德圆满,不再滞留人间,到它该到的地方去了。 李光弼见史思明收兵,也拉着江一尘下城,道:“一尘,幸亏你晚走了几天,不然这次就糟了。”江一尘道:“事出非常,偶然中也有必然。”随口把张道陵禁锢螭吻的事和李光弼简单叙述一遍。 李光弼感叹不已,道:“太上皇推崇玄门,确实有其不凡之处。”江一尘道:“并非所有的玄门弟子都能遵循大道,有时候大道何在,确实令人困惑。”胡婉心笑道:“别弄得神神秘秘,听你师父就行了。”江一尘哈哈一笑,道:“是啊,这些感叹都是多余的,只要打败史思明就行了。”胡婉心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到睢阳了吧?” 李光弼道:“两位再多等几天吧,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发生。”江一尘道:“前天我出城,听到的消息是睢阳守军屡败尹子琦,尹子琦进退两难,有退兵打算,睢阳想来一时也不会有啥问题。”李光弼道:“史思明接连受挫,短时间内除了围城,也不会有攻城打算。”胡婉心道:“昔日在雍丘,张帅数次用诈降之计大败令狐潮,不知道史思明会不会上当?”李光弼道:“我军现在刚胜,诈降之计暂时不能让史思明上当。” 胡婉心说起的张巡诈降破敌启发了李光弼,李光弼故意在城内散布消息,说粮草将尽,并开始限制供应粮食,老百姓信以为真,一时间人心浮动,不少人要求出城。李光弼将计就计,下令开城门放这些人出去。燕军士兵抓住这些老百姓,送到史思明帐中。 史思明祥加审讯,这些人也不隐瞒,直言城内缺粮,李光弼放他们出城求食。史思明见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缺粮之事看来不假,大喜之余也没有难为这些人,命令士兵放他们离开,同时加紧围城,心道:“李光弼啊李光弼,看看谁熬得过谁?”吩咐大厨每天做上一桌好菜,带人坐在营门口吃喝,让守军看着眼馋,消磨他们意志。 几天后,李光弼派人来到史思明营中,说城内缺粮,朝廷救兵迟迟不见来到,坚守已经毫无意义,李光弼准备投降了。史思明狂喜,重赏使者,手下将士也十分高兴,只有蔡希德一向谨慎,提醒史思明,说李光弼诡诈多谋,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史思明想了半会,果断的道:“李光弼也是凡人,没有粮食,士兵吃不饱饭,拿什么打仗,投降不会有假!”主帅这样说,蔡希德也只能听从,准备受降事宜。 翌日,史思明大军在城外列队,专等李光弼率众出降。果然,太原城门打开,李光弼出来了,紧跟着在他身后是五千名唐军精锐士卒。史思明踌躇满志,命人上前迎接,正要开始受降,突然只听轰隆几声巨响,地面塌了好几个大坑,猝不及防的燕军士兵纷纷摔入深坑。一时间,燕军乱成了一团。 第一百三十八章火牛奇阵 原来李光弼定下诈降之计后,命令士兵配合老林头一伙,加紧开挖地道,把地下都挖空了,用木棍撑住,就等着今天这时候阴一把史思明,等到燕军列阵完毕,突然撤去木柱,地面塌陷,燕军士兵摔了个屁滚尿流,阵势大乱。 江一尘当先士卒,身后跟着李松青这些勇士,奋勇冲杀,同时四门一起出击。燕军慌乱中毫无战斗力,迅速溃败。江一尘掌风到处,几名悍勇的胡将纷纷被震下马,李松青等人乘势击杀。一仗下来,叛军又损失了上万人马,丢失的粮草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史思明乱阵中逃得一命,恨得牙根儿都痒痒的,聚集败军后,再次来到太原城下,摩拳擦掌,打算和李光弼大干一场。正在此时,大燕帝国新君安庆绪给史思明送来了圣旨,赐史思明姓安氏,改名荣国,封妫川王,要求史思明尽快返回范阳,牛廷玠回镇安阳,高秀同回镇大同,只留蔡希德继续攻打太原。 范阳是大燕国的根基所在,从各地掠夺的金银珠宝大多存放在范阳,安庆绪生怕大军尽数远征,范阳为敌所乘,于是让史思明回军范阳。史思明无奈,只能悻悻然返回范阳,留蔡希德一个人继续围困太原。蔡希德是一个保守的人,史思明走了之后,他变得更加谨慎了。虽然有六万人民,既不主动进攻,也不加紧围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李光弼见燕军撤走了部分军队,剩下的蔡希德消极避战,倒也乐得让士兵休整,两军相持了一段时间,双方巡逻士兵每天见面,都非常熟悉了,见面还能打几个招呼。 转眼之间,已到了二月,江一尘几次想离开,硬是被李光弼挽留下来,胡婉心道:“一尘,我们就再等几天吧,我觉得李将军很快就会发起攻击,到时一举击溃敌军,太原彻底解围,我们也可以安心离开。”江一尘一想也是,这时候赶去睢阳,也是参与守城,而太原大不相同,一旦李光弼决定反攻,自己可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比纯粹的守城作用大多了,而且看样子反攻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了。 这一天,李光弼命人将两百多头黄牛牵出来溜达,并特意叮嘱牧牛人要好生喂养,为了防止燕军抢夺,还特意派出士兵保护。大家以为李光弼只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所以也就不以为意。燕军见守军出城,一时间如临大敌,赶紧上报给蔡希德。 蔡希德问明白守军出城才一百多人,判断不是进攻,吩咐注意观察,别去主动挑衅。果然,你放你的牛,我做我的事,双方相安无事。江一尘站在城头,见李光弼派人出城放牛,也是不解,问胡婉心道:“这时候出城放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引诱燕军抢牛?”胡婉心一时也想不明白李光弼的用意,只能道:“牛是农家宝,长期在城内,草料不足,牵出去多吃点草,长长力气。” 李松青也来到了城上,听胡婉心如此说,笑道:“牛长了力气也好,马上就是春耕了,仗要打,粮也要种。”胡婉心忽有所思,道:“我觉得李将军是不是想效仿古人,摆个火牛阵?” 战国时期,公元前284年,燕将乐毅率领六国联军大举讨伐齐国,以报30年前齐趁燕国内乱出兵燕地之仇。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大军在聊城打破齐军主力后,五国罢兵,燕军继续东进,攻破临淄,短短半年间,齐国七十多座城市纷纷陷落,最后只剩下莒城和即墨两座孤城。乐毅把莒城和即墨围困了三年,却一直没有攻下来。 燕国有人妒忌乐毅,在燕昭王面前说:乐毅能在半年之内打下七十多座城,为什么费了三年还攻不下这两座城呢?并不是他没有这个能耐,而是想收服齐国人的心,等齐国人归顺了他,他自己当齐王。燕昭王非常信任乐毅。他说:“乐毅的功劳大得没法说,就是他真的做了齐王,也是完全应该的。你们怎么能说他的坏话!”燕昭王还真的派使者到临淄去见乐毅,封乐毅为齐王。乐毅十分感激燕昭王,但宁死也不肯接受封王的命令。这样一来,乐毅的威信反而更高了。又过了两年,燕昭王死了。太子即位,就是燕惠王。 即墨守将田单听到这个消息,认为是个好机会,暗中派人到燕国去散布流言,说乐毅本来早就当上齐王了。为了讨先王(指燕昭王)的好,才没接受称号。如今新王即位,乐毅就要留在齐国做王了。要是燕国另派一个大将来,一定能攻下莒城和即墨。 燕惠王本来跟乐毅有疙瘩,听了这个谣言,就决定派大将骑劫到齐国去代替乐毅。乐毅本来是赵国人,就回到赵国去了。骑劫当了大将,接管了乐毅的军队。燕军的将士都不服气,可大伙儿敢怒而不敢言。骑劫下令围攻即墨,围了好几层。 田单见乐毅离开了,如释重负,一方面鼓舞城中军民士气,同时派人诈降,麻痹骑劫,另外挑选了一千多头牛,把它们打扮起来。牛身上披着一块被子,上面画着大红大绿、希奇古怪的花样。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一切就绪。 一天午夜,田单下令凿开十几处城墙,把牛队赶到城外,在牛尾巴上点上了火。牛尾巴一烧着,一千多头牛被烧得牛性子发作起来,朝着燕军兵营方向猛冲过去。齐军的五千名敢死队拿着大刀长矛,紧跟着牛队,冲杀上去。城里,无数的老百姓都一起来到城头,拿着铜壶、铜盆,狠命地敲打起来。一时间,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铜器声,惊醒了燕国人的睡梦。大伙儿睡眼蒙胧,只见火光炫目,成百上千脑袋上长着刀的怪兽,已经冲过来了。许多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想抵抗呢? 别说那一千多头牛角上捆的刀扎死了多少人,那五千名敢死队砍死了多少人,就是燕国军队自己乱窜狂奔,被踩死的也不计其数。燕将骑劫坐着战车,想杀出一条活路,哪儿冲得出去,结果被齐兵围住,丢了性命。齐军乘胜反攻。整个齐国都轰动起来了,那些被燕国占领地方的将士百姓,都纷纷起兵,杀了燕国的守将,迎接田单。田单的军队打到哪儿,哪儿的百姓群起响应。不到几个月工夫就收复了被燕国和秦、赵、韩、魏四国占领的七十多座城。田军把齐襄王从莒城迎回临淄,齐国才从几乎亡国的境地中恢复过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太原围解 江一尘和李松青都从书中看到过这个经典的战例,经胡婉心一言提醒,两人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李光弼个性坚定中略带自负,很多事情自己拿的定主意的,不会和下属多说,只要求下面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李光弼此时被肃宗任命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节度使如故,又特命他为北都太原留守,权位远在江一尘之上。江一尘和胡婉心不是李光弼属下,李光弼遇事也喜欢找两人商议,尤其是胡婉心,常常有奇谋,让李光弼深受启发。 这个火牛阵也是李光弼从古战例中得到启发,反复推敲下,开始实施,下面对此一无所知,只有胡婉心看出了李光弼的计划。 胡婉心道:“你俩去做准备吧,今晚必定会发动进攻,太原解围就在今天。”江一尘有点不信,道:“我军区区10000人不到,燕军还有6万人,一下子击溃不可能吧。”胡婉心道:“兵贵精不贵多,蔡希德消极避战,燕军士气低落,此战必胜无疑。”李松青大喜,道:“一尘,别多问了,听婉心姑娘没有错,下去准备吧,今晚杀个痛快,只可惜是蔡希德,不是崔乾佑。”拉着江一尘就往城下走。 黄昏时分,李光弼突然传令,犒赏三军,并且升帐开会。李松青冲着胡婉心一竖大拇指,笑道:“婉心姑娘料事如神!”和江一尘一路小跑,赶到帅府。李光弼端坐中间,目光炯炯的扫视两边手下的将领,沉声说道:“太原城已经被围一个多月了,破敌解围,就在今晚,诸将一定要依令行事,否则军法论处!”众将齐声答应。 李光弼满意的点点头,转头问胡婉心:“婉心姑娘可有好的意见?”胡婉心笑道:“将军运筹帷幄,虽古之名将亦不能相比。”李光弼难得露出笑容,道:“婉心姑娘过誉了!” 二更时分,守军分四路出城,每路精兵一千,以猛将率领,携带带黄牛五十头。依照李光弼的吩咐,唐军将浸过油的破布绑在了牛尾巴上,牛角上都绑好了尖刀。三更时,城头上火起为号,四路官军一起点燃牛尾。那些黄牛被烧得哞哞叫,如发疯般向敌营冲去。唐军随后发动攻击。 睡眼惺忪的燕军士兵只看见一团团火焰快速地冲来,其中还夹杂着野兽的叫声,情急之下,也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四处乱窜。那些跑得慢的,不是被火牛头上的尖刀刺死,就是被牛蹄子踩死,要不就是被官军斩杀。 蔡希德火光中眼见江一尘一马当先,挥剑砍开寨门,紧接着几头蛮牛冲入,帐篷被牛尾上的火把点燃,燕军士兵大乱,兵无斗志,只想着逃命。蔡希德心知大势已去,带着亲信往后狂奔,只求尽快和官军脱离。江一尘和李松青他们也懒得追击蔡希德,往四边杀去。 天色大明,李光弼率领所有士兵出城清点战果,燕军死伤被俘达六万之众,元气大伤,蔡希德只带残军千余人,逃窜井陉。 太原保卫战至此胜利结束,这场战役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城邑保卫战当中以少胜多、以弱制强的一个典型战例,首开先例使用了地道战,在以后的城市攻防战得到广泛使用。 太原之战是平乱战争第一次重大胜利和重要转折点,李光弼充分发挥了军事才能,攻守戒备,大量歼灭了燕军有生力量,此战为后来胜利收复两京奠定了基础,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胜利消息传到灵武,肃宗大悦,下诏奖赏李光弼,加司空、兼兵部尚书,仍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魏国公。 李光弼大宴将士,城内载歌载舞,充满了喜庆的气氛。自安禄山谋反,官军一直处于防御的态势,郭子仪和李光弼叛乱之始在河北取得的胜利被灵宝西原的大败所抵消,现在太原之战取得胜利,为官军的战略反攻赢得了时间。 李光弼亲自向江一尘和胡婉心敬酒,道:“一尘和婉心姑娘是此战胜利的最大功臣,来来来,为我们的胜利干上一杯!”江一尘忙道:“我是将军麾下一小兵,功劳属于全体将士!”胡婉心笑道:“将军的指挥有方才是胜利最重要的保证!”李光弼大笑,众人举杯痛饮。 李光弼治军极严,虽然是庆功宴,诸将也不敢喝的酩酊大醉,喉咙稍稍还没完全湿润,李光弼已经下令庆功宴结束,该上城头巡逻的还得去城头,诸将不敢有丝毫异议,当然,今晚的巡逻也就是摆设了。 李松青喝的不尽兴,拉着江一尘和胡婉心,带着自己手下,到酒店里继续喝。饭店老板认识这几人,忙道:“诸位军爷,今天免费,酒肉管够。”李松青笑道:“老板,你不怕我再叫些人来,把你的店给吃垮了?”老板也笑道:“吃垮了不怕,还能东山再起,只怕叛军进城,我的小店就完蛋了,说不定性命也不在了。”胡婉心道:“老板,你放心做生意吧,叛军再也不会来了。” 老板喜道:“当真如此?”胡婉心点头,道:“当真,永远不会来了。”李松青道:“老板,你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吧?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军中女诸葛,李将军的很多决策都是出自她手,说料事如神一点不为过。”老板虽然有点狐疑,这时候也只能信了,吩咐大厨和小儿赶快上酒上菜。 江一尘道:“松青,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太原了,你多保重。”李松青道:“难得有时间相聚,何不多待几天?”江一尘道:“不了,睢阳城被围很久了,面临的困难比太原更大,我已经答应张帅,要尽早返回睢阳。”李松青道:“我看李将军的意思是想留下你俩。”胡婉心道:“留下我俩也没有用,保住太原已经不易,区区10000人,加上这些降卒,根本没有力量对燕军发起进攻。” 第一百四十章拜访空闻 李松青道:“要不我去和李将军说说,跟着你们去睢阳吧。”胡婉心笑道:“你是将军麾下猛将,不可能放你离开的。”李松青把碗中酒一口喝完,道:“真是羡慕你们,能够一直冲杀在第一线!”胡婉心道:“安禄山死了,还有安庆绪,战事还会持续很久,有你立功的时候。”江一尘道:“我还是喜欢安宁的日子,打打杀杀不知何日是尽头。”李松青笑道:“一尘是想成仙得道,志向远大。” 胡婉心也笑道:“我看他战场上最喜欢呈匹夫之勇,不知道仙人是不是也这样?”众人大笑,尽皆大醉。 清晨的太原,一片宁静,除了少数执勤的士兵,大多数人昨晚都喝多了,还在睡梦中。江一尘和胡婉心辞别李光弼,踏上了去睢阳的路上。李光弼知道两人是非常好的帮手,有点不舍,但也知道目前睢阳的重要性,只能放其离开,亲自送两人到城门口后,挥手告别。 老林头谢绝了江一尘的护送,带着自己的子孙昨天晚上就离开太原,开始返回西岭雪山的老家。江一尘反复叮嘱,一定要避开人群密集处,多走山路,至少也得在夜晚行走,多耗费时间倒是没是问题,安全一定要保证,江一尘可不想老林头它们遇到什么意外。 两人一路南下,江一尘道:“在长安时,只听说李光弼将军屡胜史思明,这次亲眼目睹,果然名不虚传。”胡婉心道:“听说还有郭子仪元帅,也是威名赫赫。”江一尘道:“他日平定叛乱,必然是他们两人功劳最大。”胡婉心道:“别忘了张帅,智谋也是远超常人。”江一尘点头,道:“昔日在长安,卢尚书就评价张帅的用兵不在汉朝霍去病之下。”胡婉心道:“还有一位小英雄,武功高强,法术出神入化,也是国之栋梁。”江一尘知道胡婉心在揶揄自己,笑道:“军中女诸葛,现在也是众望所归了,他日图像于凌烟阁,万世传颂。” 胡婉心笑道:“好吧,凌烟阁都有我俩图像,并排挂一起,就不用修仙了,直接功德成神。”江一尘哈哈大笑,道:“四姑看到,可要羡慕死了。”胡婉心轻叹一声,道:“我还真挺惦记四姑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江一尘道:“要不你回去看看四姑?”胡婉心看一眼江一尘,道:“我为何要回去?我的功德还远远不够呢。”江一尘道:“婉心,我一直记着师父的话,要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胡婉心心下欢喜,道:“那你还想赶我回去?”江一尘笑道:“你这不是没走么。”胡婉心道:“我走了岂不是中了你的计?你就可以省事了。”江一尘笑道:“千万别走,昭容郡主!”胡婉心都快忘记自己被玄宗封为郡主的事,此刻听江一尘提起,不禁好笑,道:“别的郡主养尊处优,我这个郡主四处奔波,满脸尘土,别人还以为是个乞丐婆呢。”江一尘嘻嘻一笑,道:“这么漂亮的乞丐婆,恐怕丐帮帮主都没这个福气娶到。” 将到洛阳时,有传言尹子琦已经撤离睢阳,两人大奇,连忙打听传言的由来,各方信息汇总下,才知道尹子琦是不得不撤走。 江一尘和胡婉心跟着朝廷使者离开睢阳不久,也就是正月二十五,尹子琦率十三万大军兵临睢阳城下,誓要夺下睢阳,进军江淮。尹子琦这一次是志在必得,部署刚完成,就开始猛攻睢阳。 睢阳地处睢水北岸,即睢水之阳,所以称睢阳,位置十分重要。张巡和许远合兵后,激励将士固守,从早至午,接战20余次,士气不衰。尹子琦见天色已晚,睢阳一时攻不下,只能收兵。张巡来不及吃晚饭,忙着慰问受伤的士兵,直到深夜才拖着疲累的身躯坐下吃饭。 许远一整天看着张巡指挥士兵战斗,每一处要点的人员和器材配置,在张巡的运筹下,都显得无比高效。许远钦佩不已,才明白张巡在雍丘屡战屡胜不是偶然的,完全就是一个军事天才在指挥战斗,燕军焉得不败? 许远自认才能不及张巡,推张巡为主帅,自己负责筹集军粮和战争物资。张巡也不谦让,任主帅后首先清除了内部叛将田秀荣,然后率军出城主动袭击燕军,将尹子琦打得大败而逃,并缴获了大批车马牛羊。张巡把这些战利品都分给了将士,自己分毫不要。这次大捷之后,朝廷拜张巡为御史中丞;许远为待御史;姚訚为吏部郎中。 尹子琦败退后,还在重新整编队伍,短时内还没再次进攻睢阳的计划。江一尘和胡婉心探听清楚,一时也不急着回到睢阳。 江一尘道:“此处离嵩山不远,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上,我想起拜访一下空闻大师。”胡婉心道:“空闻大师是你的半个师父,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佛道素来 不对付,你一小道士贸然进去,别被赶了出去。”江一尘道:“不会,空闻大师心胸宽广,再说我一直普通人装扮,只要不说,谁知道是个道士?”胡婉心笑道:“你别自报家门就行。”江一尘道:“我前几天去蒙山开化寺,香火还挺盛的,如同平日。”胡婉心道:“看来秃驴们与时俱进了,乱世也不忘敛财。” 江一尘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做各的事,但求问心无愧。”胡婉心点头,道:“双方都有败类,你师兄单青岩,骗子和尚空明。”江一尘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我师兄会不会有所改变?”胡婉心道:“这个不好说,等到朝廷大军完成反攻,收复两京时,也许就是他幡然醒悟的时候。”江一尘叹道:“现在反攻都没开始,提什么收复两京。”两人边走边说,一路步行上山,到了少林寺门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三世因果 名闻天下的禅宗祖庭少林寺,寺庙规模连开化寺都比不上,而且显得有点破败,香火也一般,江一尘暗暗纳罕,上前和门口的小沙弥言道:“在下江一尘,求见空闻大师!”小沙弥闻言,赶快进去通报。不一会,空闻爽朗的笑声传来:“一尘小友,今日怎么有空上山?” 江一尘和胡婉心赶紧上前施礼,道:“晚辈路经宝刹,顺道前来拜见大师。”空闻摆摆手,道:“无需多礼,请入内奉茶。”三人进入禅房坐下,小沙弥送上清茶后掩门退出。 空闻问道:“听说睢阳战火正酣,你俩怎么有空来到这里?”江一尘道:“春节过后,我去了太原,现在太原战事结束,途经少室山,想起大师在少林寺参禅,顺便过来拜访一下。”空闻道:“太原之战结局如何?”江一尘道:“李光弼将军指挥有方,杀敌无数,击退了史思明和蔡希德的围攻,太原城现在牢牢控制在官军手中。”空闻喜道:“如此甚好!贫僧听闻燕军两路大军进攻太原和睢阳,十分担忧,毕竟敌众我寡,没想到太原之战胜的如此干净利落,郭李郭李,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人必定是大唐的中兴之臣。” 江一尘道:“李光弼将军用兵如神,现在就盼着郭子仪将军的反攻了。”空闻点头,道:“听说尹子琦在睢阳也吃了个大败仗,现在暂时撤离了。”江一尘笑道:“正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我俩才忙中偷闲来拜访大师。”空闻道:“国事为重,佛门弟子虽然不被朝廷看重,但也存有拳拳报国之心。”站起身道:“既然两位远道而来,去见一下方丈师兄吧,贫僧这个师兄有点迂腐,把佛法看的高于一切,有时候不免显得可笑,两位别多想。”江一尘和胡婉心点头应允,跟着空闻走出禅房。 少林寺的方丈法号空思,是个瘦弱的老僧,正在打坐参禅,见空闻带着两个年轻人进来,微微皱眉,道:“师弟,这两位是?”空闻道:“师兄,这是我下山结识的两位小友,玄门弟子江一尘,这位是。。。”一时语塞,记不起来胡婉心的名字,其实江一尘也忘记介绍胡婉心了。 江一尘忙道:“这是晚辈同伴,胡婉心。”空闻笑道:“看看我这记性,婉心姑娘请见谅。”胡婉心笑着点点头。空闻道:“师兄,这两位年轻人侠肝义胆,为国为民不辞劳苦,刚在太原打败了史思明,现在又要去睢阳辅助张巡,路经这里特来看看我。”空思混不在意,道:“师弟,你虽然武功了得,为我派武学大放异彩,但是这些毕竟是小事,修佛才是正道,佛学修为要和武学修为一样勇猛精进。” 空闻合十道:“师兄教诲的对。”空思又道:“世间王朝更迭,既是定数,又有三世因果在内,亦或李唐几辈子前有负于安禄山先人,岂能妄言天道所在?”江一尘有点不愉,暗暗皱眉。胡婉心忍不住了,笑道:“空思大师,晚辈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师指点。”空思抬眼看一眼胡婉心,道:“施主请讲。” 胡婉心道:“晚辈刚才自寺门进来,一路上看到不少老鼠,心中敬佩,窃以为寺内大师们佛法精深,这些老鼠也是慕名而来,前来听闻佛法微言大义。”空思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道:“万物皆有灵,佛法难闻,人如此,鼠类亦如此。”胡婉心接着道:“这些老鼠在听闻佛法的同时,又大肆偷吃粮食,啃咬寺内物品建筑,又是何解?”空思沉思一会,道:“这应该是鼠类的本能,不偷食粮食,何以生存?” 胡婉心追问道:“这里面有没有因果存在?”空思眼睛一亮,道:“因果报应不容置疑,想来我寺僧人,前辈子伤害了这些鼠类,现在偷食粮食,啃咬物件,纯粹是报应,我当让寺内众人善待这些鼠类。”胡婉心道:“大师明鉴,然则晚辈还有一事不解。”空思道:“施主请说。”胡婉心道:“如果把这些老鼠抓起来,放到山下人家中,还会不会偷粮吃?” 空思想了想,道:“应该还会偷吃。”胡婉心道:“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这户人家前辈子也伤害了它们?”空思回答不上来,只能含糊道:“想必如此吧。”胡婉心笑道:“空思大师,那么把老鼠送往各地人家呢?”见空思楞着不说话,继续道:“晚辈认为,无论放在哪里,这些老鼠还会偷吃,很明显,不可能所有人家都前辈子和老鼠结怨了。”胡婉心绕了一个圈子,直接僵住了空思,空思涨红了老脸,无法回答胡婉心的问题。 空闻和江一尘见胡婉心以简单的老鼠本能驳斥了空思的因果报应,都在暗暗发笑。见空思发窘,空闻忙道:“师兄,两位小友第一次来到少林,我带着他们去参观一下寺内景致。”带着两人出门,留下空思一个人发呆。 空闻叹道:“婉心姑娘舌灿莲花,贫僧拜服。”胡婉心笑道:“让大师见笑了。”空闻道:“寺内僧众,言必称因果,贫僧颇不以为然,奈何势单力薄,无法说服他们,今天婉心姑娘几句话就把所谓的因果报应打了个稀巴烂。”胡婉心笑道:“得罪了空思大师,不会有什么事吧?”空闻道:“没啥事,贫僧这个师兄确实需要婉心姑娘的这些话警醒一下。”江一尘道:“这次来也没什么事,纯粹来拜访一下大师,现在我们要下山了。” 空闻道:“也罢,不留你们了,睢阳那里需要你们。”送出寺门,目送两人下山。江一尘和胡婉心才走十几步,空闻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两人回头,江一尘问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空闻道:“前几天空明师弟上山,说起一件奇怪的事。”见江一尘和胡婉心在认真听,续道:“伏牛山那里有个山村,据说出了一个神仙,说是能够让死人复活。”江一尘奇道:“人死魂魄离散,怎么可能复活?” 第一百四十二章神仙传言 空闻道:“贫僧听见此奇事,也是不明所以,但是空明师弟说的言之凿凿,又不由人不信。”胡婉心道:“一尘,你忘了何小丽的事了?”江一尘道:“何小丽是另有异遇,但毕竟不是个真正的活人。”胡婉心道:“不管怎样,何小丽就是个活着的死人,行动也和常人无异。”空闻不知道胡婉心嘴里的何小丽是谁,道:“恰逢乱世,妖孽四出,如果睢阳战事不急,你俩就去看看吧,有人装神弄鬼,残害民众的话,顺便把他揭穿了,也是功德一件。”江一尘道:“也好,先去探听一下尹子琦的行动,有可能的话去伏牛山那里看看。”挥手辞别空闻,直接赶往尹子琦的驻扎地。 打探到的消息令人振奋,尹子琦遭受重挫后,还在重新整训队伍,短时间内没有进攻睢阳的计划,两人有足够的时间去一次伏牛山。 胡婉心道:“听到这事是空明所言,我怎么有点没信心。”江一尘笑道:“空明大言唬人,但是空闻大师肯定会详细问清楚,此事非同寻常,去看看也不错。”胡婉心也笑道:“我倒是希望空明在夸大其词,其实啥事都没有。”江一尘道:“这样倒是省事了,最多就是多跑了点路,权当观光吧。”胡婉心笑道:“我跟着你大半年,地方倒是跑了不少,也算大开眼界了。”江一尘也笑道:“担惊受怕也不少,就算扯直了。” 胡婉心突然想起了江一帆,道:“一帆和杨芷不是说要去岭南么,不知道成行没有?”江一尘道:“也不知道去了没有,都好几个月了,也没个音讯过来。”想起了成都的家人,有点惆怅。 胡婉心叹道:“我一生都呆在长白山,有机会的话也想去一次南方。”江一尘道:“听说广州那里现在也不安稳,聚集在那里的外国人非常猖獗,快要喧宾夺主了,朝廷忙着平乱,也无暇顾及。”胡婉心道:“一帆应该能够对付这些外国人。”江一尘道:“这个不好说,据说这些大胡子的波斯人,相信天上只有一个神灵,叫什么真主的。”胡婉心笑道:“你去一下广州,召唤几个神仙下来,让他们看看,究竟是不是只有一个神仙?” 江一尘道:“听说这些人死板的很,和他们很难说清道理。”胡婉心道:“这些人是不是愚蠢得紧?”江一尘道:“蠢人所在多有,只有我们中土地方人,才是最聪明的。”胡婉心道:“只信一个神,容易走极端。”江一尘点头如,道:“还是道教和佛教好,神灵满天,信哪个都行。”胡婉心笑道:“现在就有一个神仙在伏牛山,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伏牛山,一路上并非战乱去,老百姓还算安居乐业,日子和战前没啥区别,只不过打仗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老百姓的赋税增加了好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伏牛山位于河南西南部,东西绵延八百余里,属秦岭山脉东段支脉。伏牛山脉是秦岭延伸到河南省的一条重要山脉,西北— 东南走向,长200余公里,宽约40~70公里,形如卧牛,故称伏牛山,它构成了黄河、淮河和长江三大水系的重要分水岭。伏牛山脉北面与熊耳山脉和外方山脉交汇,其间无明显界限;南面与南阳盆地相接。山地向东延伸到方城东北突然中断,形成著名的“方城缺口”,缺口长约30公里,宽约8~15公里,是一条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山间堆积平原地带,缺口东南又是地势起伏的低山丘陵。“方城缺口”是沟通华北平原和南阳盆地、江汉平原的天然交通要道。 按照空闻的指示,江一尘和胡婉心所去的地方位于伏牛山的西北部,这里山势雄伟高峻,层峦叠嶂,多悬崖峭壁和奇峰突起,和东南部的低山丘陵大不相同。 空闻也说不清神仙的具体地址,江一尘和胡婉心只能碰运气了,到山下再打听,紧赶慢行,中午时分来到山下一处镇上,正是赶集的日子,不大的街道两侧,摊点一个接一个,摆满了日用杂货,还有各种山货,琳琅满目。 胡婉心第一次看到赶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迈不动脚步。江一尘无奈,只能陪着她在人群中慢慢往前,同时注意聆听边上人说话,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只是集市上人声鼎沸,说的都是当地土话,语速又快,一时间也不甚明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被一个摊点发出的香气吸引,不由得停下脚步,两人闻到香气,就知道是名贵的麝香。 麝香为鹿科动物麝的雄性香腺囊中的分泌物,是一种高级香料,如果在室内放一丁点,使会满屋清香,气味迥异,但是会让女性不孕。麝香不仅芳香宜人,而且香味持久。麝香在中国使用,已有悠久历史。杜甫在《丁香》诗中遇:'晚坠兰麝中'。麝香是配制高级香精的重要原料。古代文人、诗人、画家都在上等麝料中加少许麝香,制成'麝墨'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妥,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 麝香性辛、温、无毒、味苦。入心、脾、肝经,有开窍、辟秽、通络、散淤之功能。主治中风、痰厥、惊痫、中恶烦闷、心腹暴痛、跌打损伤、痈疽肿毒。古书《医学入门》有云“麝香,通关透窍,上达肌肉。内入骨髓。” 江一尘首先想到了麝香的药用价值,战场上很多将士受伤后长期昏迷不醒,而麝香走窜,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对醒脑开窍有奇效,特别是用来治疗中风病人,当初哥舒翰中风,江一帆开出的药方中就有麝香,哥舒翰后来快速恢复清醒,也证明了麝香的奇效。 第一百四十三章葛洪后人 胡婉心拿起一块麝香,问摊主道:“老板,这麝香怎么卖?”摊主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抬头看看江一尘和胡婉心,道:“这块三两银子。”胡婉心知道麝香难得,三两银子真不算贵,看看还有6块麝香,道:“全部买下来多少钱?”摊主吃了一惊,此地地处深山,交通不便,老百姓生活相对贫困,能够一下子拿出三两银子的极其罕见,所以从早到午,这些麝香一直无人问津,眼前两个外地来的年轻人非但不还价,还要买下其余的麝香,看样子是个有钱人,不由得满脸堆笑,道:“七块麝香,二十一两银子,一起买,便宜一两,算二十两银子吧。” 江一尘从包里拿出银子递给摊主,道:“大哥,银子收好,麻烦帮我包一下。”摊主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这辈子就没见到过如此巨款,小心翼翼的收好银子,顺手拿出一块布把全部麝香包在一起,问道:“两位是从外面来的吧?”胡婉心道:“我们从长安那块过来,家里老人得了重病,眼看不治,听说这里出了个神仙,想过来打听打听。”摊主听到胡婉心的话,精神一振,道:“两位可问对人了,这位神仙活人无数,道观离我家也不远,过两个山头就是。” 胡婉心笑道:“大哥。你货都卖完了,也可以收摊了,这样吧,我们请你吃饭喝酒,你把你知道的神仙事迹说几个给我们知道。”摊主大喜,连忙站起身,领着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一个小饭馆。 胡婉心见小饭馆不怎么干净,里面客人很多,桌子都坐满了,微微皱眉,道:“大哥,另外找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摊主搔搔头,道:“别的饭店太贵了,我都没进去过。”胡婉心一指江一尘,笑道:“这么个有钱的公子爷在这里,你怕会付不起账?”摊主一想:“是啊,掏出三十两银子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主还能缺钱?这一定是个富家弟子!”屁颠屁颠的带着两人来到镇上最豪华的酒楼,道:“两位,这里可中你们的意?” 胡婉心见这个最豪华的酒楼其实也就是两间门面,与长安和成都的酒楼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不过里面倒有几间包房,食客也不多,还算清净,道:“也罢,就这里吧。”江一尘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挑一间包厢,喊上满满一桌子好菜,在叫上两壶酒,开始慢慢吃喝。 江一尘和胡婉心看摊主吃相狼狈,倒似个饿死鬼投胎,暗暗发笑。胡婉心笑道:“大哥,你慢慢吃,别噎着了。”摊主吞下一块红烧肉,满足的叹口气,道:“这里山高人穷,一年难得吃几次肉,今天带几块肉回家,让几个娃也吃点。”江一尘有点心酸,道:“这几年还是风调雨顺,没这么穷吧。”摊主道:“本来还好,现在又有战事,摊派很重,苦日子又回来了。”嘴里嘟囔一句:“这狗娘养的安禄山!” 胡婉心笑道:“安禄山已经死了。”摊主道:“安禄山是死了,还有他儿子安庆绪呢,日子还是很苦。”江一尘举起杯子,道:“大哥,喝了这杯,说说神仙的事。”摊主举杯饮干,擦擦嘴唇,道:“这位神仙姓葛,在我记事前已经在山上修道了,据村里的老人说,已过百岁高龄,我们都叫他葛神仙,听他自己说,是东晋什么葛洪的后人。”江一尘吃了一惊,道:“葛洪后人?” 说起葛洪,可是大大的有名,道门前辈,江一尘自然知道。据记载,葛洪出身江南士族。其祖在三国吴时,历任御史中丞、吏部尚书等要职,封寿县侯。其父悌,继续仕吴。吴亡以后, 初以故官仕晋,最后迁邵陵太守,卒于官。葛洪为悌之第三子,颇受其父之娇宠。年十 三,其父去世,从此家道中落,乃“饥寒困瘁,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 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常乏纸,每所写,反复有字,人 尠能读也。” 十六岁开始读《孝经》《论语》《诗》《易》等儒家经典,尤喜“神仙导养之法”。自称:少好方术,负步请问,不惮险远。每以异闻,则以为喜。虽见毁笑, 不以为戚。后从郑隐学炼丹秘术,颇受器重。谓“弟子五十余人,唯余见受金丹之经及 《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其余人乃有不得一观此书之首题者”。 西晋太安元年 (302年),其师郑隐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乃负笈持仙药之朴,携入室弟子,东投霍山,唯葛洪仍留丹阳。太安二年,张昌、石冰于扬州起义,大都督秘任葛洪为将兵都尉, 由于镇压起义军有功,迁伏波将军。事平之后,葛洪即“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了不论战功。”但因“正遇上国大乱(“八王之乱”),北道不通, 而陈敏又反于江东,归涂隔塞”。在此去留两难之际,恰逢其故友嵇含为广州刺史, 表请他为参军,并担任先遣。葛洪以为可藉此避乱于南土,遂欣然前往。不料嵇含又为其仇人郭励所杀,于是滞留广州多年。深感“荣位势利,臂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矣”。乃绝弃世务,锐意于松乔之道,服食养性, 修习玄静。遂师事鲍靓,继修道术,深得鲍靓器重 . 建兴四年(316年),葛洪还归桑梓。东晋开国,念其旧功,赐爵关内侯,食句容二百邑。咸和(326年~334年)初,司徒王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咨议参军。干宝又荐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葛洪皆固辞不就。及闻交趾产丹砂,求为句漏令,遂率子侄同行。南行至广州,为刺史邓岳所留,乃止于罗浮山炼丹。在山积年,优游闲养,著作不辍。 第一百四十四章神仙方术 作为道门一代宗师,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不仅全面总结了 晋以前的神仙理论,并系统地总结了晋以前的神仙方术,包括守一、行气、导引和房中术等; 同时又将神仙方术与儒家的纲常名教相结合,强调“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 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并把这种纲常名教与道教的戒 律融为一体,要求信徒严格遵守。他说:“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 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赒人之急,救人之穷,手 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妬 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主张神仙 养生为内,儒术应世为外。 而在《抱朴子外篇》中,专论人间得失,世事臧否。主张治 乱世应用重刑,提倡严刑峻法。匡时佐世,对儒、墨、名、法诸家兼收并蓄,尊君为天。 不满于魏、晋清谈,主张文章、德行并重,立言当有助于教化。 葛洪把道家的外丹术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在《抱朴子内篇》中的《金丹》和《黄白》篇中,系统地总结了晋以前的炼丹成就,具体地介绍了一些炼丹方法,记载了大量的古代丹经和丹法,成为炼丹史 上一位承前启后的著名炼丹家。只不过后世因为外丹难于练成,走的都是内丹之路,以自身为炉鼎,修炼自己的精气神,罗公远就是内丹术修炼的标志人物。 葛洪精晓医学和药物学,主张道士兼修医术。“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以救近祸焉”,认为修道者如不兼习医术,一旦“病痛及己”,便“无以攻疗”,不仅不 能长生成仙,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住。 他的医学著作《肘后备急方》,书名的意思是可以常常备在肘后(带在身边)的应急书,是应当随身常备的实用书籍。书中收集了大量救急用的方子,这都是他在行医、游历的过程中收集和筛选出来的,他特地挑选了一些比较容易弄到的药物,即使必须花钱买也很便宜,改变了以前的救急药方不易懂、药物难找、价钱昂贵的弊病。 赤阳子也十分推崇葛洪的《肘后救卒方》和《玉函方》,并以此教授江一尘和江一帆。葛洪言道:“余所撰百卷,名曰《玉函方》,皆分别病 名,以类相续,不相杂错,其《救卒》三卷,皆单行径易,约而易验,篱陌之间,顾眄 皆药,众急之病,无不毕备,家有此方,可不用医。” 江一尘知道道教虽然由张道陵创立,但是那时称为天师道,直到葛洪手里,才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道教”,而葛洪的叔祖葛玄也是天庭天师之一,排名仅在张道陵之后,此刻听到神仙是葛洪后人,还是震惊不小。 摊主道:“我也不知道葛洪是什么人,反正听上去挺有名挺厉害的样子。”江一尘看看胡婉心,道:“是啊,大哥你继续说下去。”摊主继续道:“这个葛神仙在这里住了好几十年了,在山上建了一座道观,平时就在观里炼丹打坐,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郎中,平时有病就找他把个脉,开个药方什么的,倒也极为灵验。”胡婉心道:“这葛神仙不错啊,治病救人。” 摊主道:“各方面都不错,只不过有一个怪病。”胡婉心道:“什么怪病?”摊主道:“喜欢女色,找了几十个女弟子,很多都是十几岁出头的童女就开始伺候他,搞什么双修,又炼什么红丸。”胡婉心问道:“什么红丸?”摊主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听人说好像是童女首次月事盛于金银器之中,加上夜半第一滴露水,在加上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炼制而成。” 红丸,是“红铅金丹”,又称“三元丹”,取处女初潮之经血,谓之“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煮过七次,变成药桨,再加上红铅、秋石(人尿)、人乳、辰砂(湖南辰州出产的朱砂)、松脂等药物,以火提炼七七四十九日,最后才形成固体,制成丸药成品。晋朝以前道士修仙走的是外丹路线,发明了各种炼丹法,这也是其中之一,因为太不够光明正大,也没有人服用红丸成仙得道,被很多道士唾弃,渐渐失传,直到后世明朝,不知道怎么又开始流传于世,进贡给皇帝,引发红丸案。 罗公远曾经向两个徒弟提起过外丹的各种流派和炼制之法,对这个红丸也是不甚了解,只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江一尘听到摊主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胡婉心道:“这些小姑娘都是被迫的吗?”摊主道:“强迫的事倒是没听说过,即使不情愿,但是家人也会逼着去。”胡婉心奇道:“哪家人愿意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摊主道:“这里面有原因的,也就是活神仙的由来。”提起酒壶,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深饮一口,道:“你们刚才不是说家里有老人病重不治么。”胡婉心点头,道::“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摊主道:“这位葛神仙,挽救了好几个垂死的人,才得了个神仙的名号。”胡婉心笑道:“大哥说说,葛神仙用的是什么法子?”摊主道:“我听人说,凡是有求葛神仙的,需要带着全家人的生辰八字去道观,然后葛神仙起坛作法,回家后自然就不死了。”胡婉心道:“那么这些人的病后来是不是都痊愈了?”摊主道:“有的人经过治疗后,慢慢好了,有的人还是痛苦万分,却死不了,很是奇怪。” 第一百四十五章房中之术 胡婉心笑道:“看来葛神仙还真有点本事。”摊主道:“可不是嘛,凡是家里求葛神仙救人的,必须把家里未出嫁的姑娘送一个到观里,给葛神仙做徒弟。”胡婉心笑道:“家里没有未出嫁姑娘呢?”摊主道:“那就去外面买一个丫头送过去。”胡婉心问道:“莫非葛神仙收的都是女弟子?”摊主道:“有七八个男徒弟,都是十年前收的。”胡婉心点点头,道:“一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江一尘道:“没有什么事了。”转头问摊主道:“到葛神仙道观的路怎么走?” 摊主道:“沿着外面的街道直走,出镇后有条小路左拐,一直走翻过几个山头就是。”江一尘道:“多谢大哥,我们先走一步,你慢慢吃。”站起来喊店主结账。胡婉心笑道:“大哥,剩下的菜你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家给孩子吃。”摊主看桌上还剩了好多菜,大喜之下连连道谢。 两人迈步出门,沿着街道行走,胡婉心道:“一尘,你怎么看这个葛神仙?”江一尘道:“一时不好说,只不过红丸的事入了旁门左道。”胡婉心道:“葛洪的后人怎么会如此不肖?令人不解。”江一尘叹道:“父辈英雄,儿孙孬种的多了。”胡婉心道:“空闻大师所说的死人复活是以讹传讹了,本来我一听是空明所言,就有点不信。”江一尘笑道:“我也有这个预感。”胡婉心笑道:“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将死之人怎么可能不死?这是什么道理?” 江一尘道:“刚才我已经想过这个事了,应该是一种借寿之法。”胡婉心道:“从哪里借寿?没有人能够凭空得到寿命吧。”江一尘道:“人寿天定,应该用的是病人家属的寿元。”胡婉心道:“估计是这样,不然要家人生辰八字干啥?”江一尘道:“既然是借寿,就该和家人说明白,现在家属都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寿元白白损耗了。”胡婉心道:“听说他人的寿元只能折算一半。有没有这回事?”江一尘答道:“确实这样,其实这样做,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的话,对双方都不一定是好事。” 胡婉心道:“这个葛神仙,还是个淫棍,欺骗人家小姑娘,实在是罪不可赦。”江一尘道:“房中术自古有之,也是神仙方术之一,有人夸大到荒诞离奇的地步,但是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够长生不老,葛洪前辈的《抱朴子》里面说的非常明白。” 房中术是指与性有关的养生术。魏晋以前,已经有很多关于“精”的思想。例如,《庄子?达生》认为,保持健全形体,精力充沛,则可与天地同寿;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认为,通过对人体内部精、气、神的修炼,以实现养生的目的,等等。葛洪继承了前人重视“精”的思想,把房中术作为养生求仙的重要辅助方术之一。他说:“欲求神仙,唯当得其至要。至要者,在于宝精、行气、服一大药便足,亦不用多也”(((内篇?释滞))),又说:“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药,但行气而尽其理者,亦得数百岁。然又宜知房中之术。所以尔者,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内篇?至理》)。可见,葛洪把食丹、行气、房中术作为长生成仙的三件至宝,食丹为长生之本,行气能加速食丹的效果,房中术又能增强行气的功力。 葛洪强调“养生以不伤为本”。然而,葛洪认为,“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内篇?微旨》),又“阴阳不交,则坐致雍瘀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内篇?释滞》)。意思是说,人不能完全断绝阴阳交接,否则就会引起闭塞不通等疾病,所以如果妻子无丈夫,或者丈夫无妻子,大多会因多病而命短。因此,葛洪说:“阴阳不交,伤也”(《内篇?极言》)。显然,“阴阳不交”违背了“养生以不伤为本”的基本原则。鉴于此,葛洪主张“人复不可都绝阴阳”(《内篇?释滞》)。但是,葛洪认为,对于阴阳之事,如果“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内篇?释滞》),又“若欲纵情态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内篇?微旨》)。意思是说,如果任情肆意,不能做到宣节有度,同样会减损寿命。显然,任情肆意违背了长生成仙的神仙道教教旨。由此,葛洪道出了以“房中之法”来养生求仙的理论依据。 那么,应该怎样对待“房中之事”呢?葛洪说:“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内篇?释滞》)。意思是要做到节宣有度,既不断绝阴阳,又不任情肆意,唯此方可不损伤身体。然而,葛洪说:“房中之法十余家(《内篇?释滞》),又说:“虽曰房中,而房中之术,近有百余事焉” (《内篇?道意》)。可见,当时房中术的门派和具体方法很多。但是,葛洪认为,房中术最重要乃“还精补脑法”。他说:“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虽服名药,而复不知此要,亦不得长生也”(《内篇?释滞》)。可见,“还精补脑”甚为重要,不知者,虽服大药,亦不得长生。 对于房中术的作用,葛洪说:“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虚耗”(《内篇?微旨》)。首先,葛洪认为,不同类型的房中术,其功能亦不尽相同。他说:“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内篇?释滞》)。意思是说,房中秘术有十几种之多,有的用来补救损伤,有的用来治疗各种疾病,有的用来采集阴精、增养阳气,有的用来延年益寿。其次,对于擅长阴阳之术者,葛洪说:“夫阴阳之术……善其术者,则能却走马以补脑,还阴丹以朱肠,采玉液于金池,引三五于华梁,令人老有美色,终其所察之天年”(《内篇?微旨》)。意思是说,?擅长阴阳之术的人,能够做到节制泄精,补益大脑,追回精蕴,使肠脏血液充实,于金池中采回玉液,到丹田穴引来神、气、意,使得人衰老但仍有美好姿色,直到所享天年已尽才死去。再次,葛洪认为,房中术事关成仙与否。他说:“凡服药千种、三牲之养,而不知房中之术,亦无所益也”(((内篇?微旨》)。 第一百四十六章猴精故事 然而,葛洪认为,房中术的作用是有限的。他说:“然长生之要,在乎还年之道,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也。若年尚少壮而知还年,服阴丹以补脑,采玉液于长谷者,不服药物,亦不失三百岁也,但不得仙耳”(《内篇?极言))),又说:“夫阴阳之术……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而却祸致福乎?”(《内篇?微旨》)。可见,欲求长生成仙,当知房中术,但如果不服食仙药,单纯依靠房中之术,顶多使人延年,不可成仙。因此,葛洪说:“一涂之道士,或欲专守交接之术,以规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药,此愚之甚矣”(《内篇?释滞》)。 葛洪关于阴阳之事的认识,不和当时玄学末流狂诞派的纵欲主义合流同污;既充分肯定了男女不可阴阳不交,又强调不可纵欲恣情,贪图鱼水之欢,更重要的是,葛洪从来不认为仅仅凭借房中术能够成仙得道。 罗公远把道家的典籍都一一教授给两个弟子,对于各种方术也是解释的明明白白,对葛洪这个大宗师,尤其尊崇,把《抱朴子》的精义详细讲解给江一尘和江一帆。可现在这个葛神仙,炼红丸,又搞什么双修,纯粹是对祖辈葛洪的离经叛道,江一尘只能暗中摇头叹息。 胡婉心道:“神仙的事基本清楚了,还有必要上去吗?”江一尘想了想,道:“去看看吧,最好能够说服这个葛神仙,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胡婉心道:“他不听你呢?”江一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道:“上去再说吧。”胡婉心笑道:“那就去一次吧,我可没有把握,弄不好你还会被揍一顿。”江一尘苦笑道:“没这么严重吧,我又没有得罪他。”胡婉心道:“阻碍他人好事,还不是得罪人?” 走出小镇,按照摊主所指,两人拐上了上山的路,路上空无一人,山路修的还算平整,翻过两座山头后,远远望见一座道观金碧辉煌,坐落在后面的山顶上,规模和浮云观差不多,在深山中有这么个规模的道观,着实让两人感叹了一番。 两人并不知道,葛神仙在附近无人不晓,衙门中的官吏也争相结交,动用不少人力物力修建上山的路,以此讨好葛神仙,好让葛神仙为自己做法祈福,求得升官发财的机会。 两侧的树林中有不少猴子,在树上攀高跃下荡秋千,一路打打闹闹,冲着两人做鬼脸,扔树枝,时不时的窜到两人跟前。江一尘不胜其烦,道:“这些猴子真是讨厌。”胡婉心笑道:“都说杀鸡儆猴,要不你使一招降龙十八掌,吓他们一吓。”江一尘道:“也行,我来试试。”左手划个半圆,右掌击出,正对着一棵松树。 掌力凌厉,咔嚓一声,松树从中折断,上面的几只猴子受惊,四处逃窜,转眼间消失在林中。江一尘看这些猴子露着个红屁股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胡婉心笑道:“还是这个法子好,让这些红屁股知道厉害。”江一尘道:“暂时吓了吓它们,不知道还会不会来?”胡婉心道:“再来就再给它们一掌,这些可恶的家伙,真该打死几只。”江一尘道:“猴子颇有灵性,最怕它们报复。” 两人没走出几步,胡婉心听到树上传来声响,抬头一看,这些猴子探头探脑又来了,一片红屁股,不禁皱眉道:“真是阴魂不散,又来了。”江一尘道:“不理它们,走我们的路。”道观看着不远,其实还要翻过2座山头,两人一边走,一边提防猴子使坏。 胡婉心忽道:“这些猴子如此讨厌,上天让它们长了个丑陋的红屁股,也算报应了。”江一尘不由得好笑,道:“这个红屁股也是有来由的。”胡婉心来了兴致,问道:“什么来由?我怎么不知道?”江一尘笑道:“我妈小时候讲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胡婉心嗔道:“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江一尘回忆了一下,把自己母亲的故事复述给胡婉心听。 自古以来,猴子因为长相和人相似,在民间传说里是有灵性的,从前,山里住着母女二人。女儿名叫水莲,年方二八,长得比花还好看。母女二人靠种地、纺织过活,小日子过得很安生。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黄昏,水莲正在村边石臼捣米,这时,从山里出来一只老猴精,东张西望,好像寻找食物,看看没别人,奔过去把水莲背起就跑。 老猴精一直把水莲背到深山老林的一个山洞里,逼着水莲和它成亲,水莲无可奈何,只好听从。水莲终日在山洞里哭哭啼啼,思念母亲,盼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一年又一年,也无计脱身。后来,她又生了几个猴娃,这就更增加了水莲的痛苦,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地算咋说哩。时间久了,眼睛也快哭瞎了。 水莲每天都要在山洞外哭一阵,喊一阵,这事引起了一只喜鹊的同情。水莲每次哭喊,它都要落在水莲面前的树上叫一阵来安慰她。后来,水莲觉得这只喜鹊很通人性,就对它说:喜鹊呀,你给我往家捎个信,救救我吧。”喜鹊果然向水莲点点头,按水莲指的方向飞去了。 水莲被老猴精背跑的那天,天已经黑了,母亲还不见水莲回家,嘴里嘟哦着说:这闺女总是贪活,干不完可回来呀。”说着走出门外,喊了几声,没人应,不觉心中一沉,忙跑到石臼旁,只见白米撒在地上。却不见水莲。 水莲娘向左邻右舍打听。人们都说没见,水莲娘呼天抢地哭开了。邻居们说的说,劝的劝,水莲娘才不哭了。她盼女儿,盼了一月又一月,盼了一年又一年,总是不见女儿的影子,水莲娘的眼也快哭瞎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事出突然 一天,水莲娘正在啼哭着思念女儿,飞来了一只喜鹊,对着水莲娘叫个不停。水莲娘觉得它叫得很奇怪,对喜鹊说:莫非你知道我女儿的下落?要是知道,你就再叫三声吧。”果然不错,喜鹊又叫了三声。这时,水莲娘赶忙到屋收拾一下,带了些干粮,随着喜鹊寻找女儿去了。 喜鹊在前边飞,水莲娘在路上行,喜鹊叫叫飞飞,飞飞停停,等水莲娘赶上了,它再往前飞。看不见水莲娘了,它又停下来。走呀走呀,水莲娘渴了,喝点泉水,饿了啃点干粮,也不知水莲娘历尽了多少艰难困苦,才来到深山中的一个山洞前,喜鹊不飞了。 水莲娘谢过喜鹊,向洞里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女儿在那正忙着做饭。这时,水莲见是母亲来了,喊了声妈,抱着母亲哭开了。 哭后,水莲把咋着来到这里给母亲说了一遍。母亲问水莲:你怎么不生法逃走呢?”水莲说:老猴看得很紧,后来又生了几个猴娃子,就更难走了。”母亲说:那咱们瞅个机会逃走吧。”水莲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刚商量停当,老猴精带几个小猴娃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水莲忙让母亲坐在地铺上。不多一会儿,老猴精和小猴背柴的背柴,拿野果的拿野果,走进了洞里。老猴精往里一看,见了水莲娘,便问她是谁。 水莲叹息着说:我不是给你说过,家里还有一个老母没人照料。自我走后,她日夜思念,如今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作了多少难,才找着咱们。我想,咱把她养老送终,恐怕你……”老猴精听罢笑着说:那太好了。”猴娃们听了也争着喊外婆,都争着给拿鲜果吃。从此,水莲娘每天带着小猴娃玩,老猴也很高兴。 时光慢慢地过着,母女二人也每天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在一个六月天,天热得非常厉害,老猴精和几个猴娃都闹眼病,红肿得不闪一点缝儿。 老猴问岳母用什么方法治。这时,水莲娘心里一活动,很快就想出一办法。水莲娘对老猴精说:用桃胶、杏胶、李梅胶一糊,再睡一大觉,就好了。”水莲和她母亲很快找了很多胶,就给他们抹。然后又用辣椒水倒进水缸里。等猴子都睡着了,二人起身就跑。 老猴精睡了一大觉醒来,再喊也没人应声,眼睛又睁不开。接着小猴们也醒来了,都喊着要水洗脸。老猴好不容易到缸里舀盆水,猴娃们都围着洗脸,它们越洗越睁不开,越疼得厉害,都齐哭乱叫起来。老猴精忍着疼,好容易把眼抠开一条缝,一个一个地把小猴们背到山下的一个水坑旁,才把眼睛慢慢洗开。这时,天已昏黑,水莲母女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老猴精并不甘心,又背的背,拉的拉,来到水莲家住的村庄上。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它们看见村旁有个大碾盘,就坐在上面乱叫。天亮他们赶紧躲进山中。就这样,每当深夜,它们就在这里吱哇吱哇地乱喊乱叫,村上的人又怕又恨。 后来,人们生了个计策,将石碾盘烧得热热的。深夜时,猴娃们照样来了,都争着往上坐,刚一坐上,都尖叫一声,又蹦了下来。老猴精觉得很奇怪,抱着一个最小的猴娃往上坐,也吱哇一声,捂着屁股跳下来。他们的屁股叫烙得红赤赤的。从此,猴子再也不来这里叫了,屁股上的毛再长也长不出来了。至今,猴子的屁股还是红的。 胡婉心听完,不禁哈哈大笑,道:“这故事倒是编的不错,不过把这水莲的经历编的太悲惨了,今后还怎么嫁人?”江一尘多次听母亲讲述这个故事,从来没想到这事,被胡婉心一提,倒是一怔,道:“自古以来,都是人和人通婚,从未听说和异类嫁娶。” 胡婉心幽幽的道:“都知道人是万物之灵。。。”话说到一半,左侧松树上掉下一团黄色的影子,迅猛无比的扑向胡婉心。 两人忙着闲聊,根本就没主要注意周边情况,这些野猴子被江一尘吓了一吓,都不敢靠近,所以这一下扑击,江一尘和胡婉心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胡婉心的惊叫还没出口,腰背上就被封住了几处穴道,顺带着连哑穴都被封住了,随即黄色身形背起胡婉心,一溜烟往树林中逃去。 江一尘眼尖,看清楚这个树上扑下来的是个全身黄毛的猴子,身形大的异乎寻常,和普通成年人差不多,一时间也来不及思考为何猴子会长这么大,眼见胡婉心被掳走,惊怒之下,拔足追去。 两侧树上扑向两只猴子,个头都比普通野猴大了一倍有余,伸抓向江一尘脸上抓去。江一尘但觉眼前一花,猴爪子已经到了面前,匆忙中双手挥出,震飞了两只猴子,猴子身手敏捷,一个筋斗又站上了树枝。江一尘情急关心,光想着救援胡婉心,仓促间并没来得及使上力,猴子没有受伤,站在树枝冲着江一尘虎视眈眈。 此时已经是冬去春来的季节,唐时气候要比现在温暖湿润,山林中已经绿意盎然,树木遮挡了江一尘的视线,被两只猴子一延误,加上地形不熟,江一尘很快就失去了胡婉心的踪迹,纵起站到树梢,但见风吹树动,隐约可见林中猴子不少,却丝毫不见胡婉心的影子。 刚才那两只猴子见江一尘站的比自己还高,以为有机可乘,纵身过来往江一尘双脚抓去。江一尘懊恼之下,自责不已,见猴子又来偷袭,勃然大怒,双脚微微使劲,避开猴子的抓袭,双掌凌空下击,掌力正中猴子脑门。这些野猴子哪禁得起刚猛的降龙掌,一声不哼就从树上掉到地上,立马毙命。周边跃跃欲试的猴子见此,无不大骇,纷纷逃窜。 第一百四十八章神仙弟子 江一尘心中惶急,担心胡婉心的安危,只能顺着胡婉心消失的方向一步步往前搜索,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方向,眼见猴子们又开始聚拢过来,江一尘心道:“不把这些畜生赶走,永远是个麻烦!”背后抽出碧心剑,瞅准六七丈开外的一只猴子扔去。 碧心剑带着强烈的破空声,风驰电掣一般冲猴子掠去。猴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被碧心剑从脖颈处一斩为二,鲜血飞溅,躯体掉落树下,猴头滚出三丈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余下猴子见状,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一哄而散,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一尘这才松口气,捡起碧心剑,四顾茫然,只能在树林中乱冲乱撞,时不时的跃上树梢寻找胡婉心的踪影,却又一无所获。 江一尘思考了不少问题,首先,掳走胡婉心的绝不是普通的猴子,俗话说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么大个头的猴子闻所未闻,江一尘想起了刚才说的野猴精抢走水莲的故事,断定这个猴子极有可能是个猴精,不禁苦笑:“本以为猴精是个杜撰的故事,偏偏才讲完就来了个真正的猴精,还把婉心给抢走了!”接下去的问题是,猴精怎么来的?难道和老林头一样服食了什么珍稀食物和药材? 江一尘有点疑惑,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东西?老林头这样的,可算是千年一遇了,恐怕今后永远都不会有老林头这伙鲮鲤精了。那么,猴子成精,会不会和葛神仙有关呢?江一尘不敢否定这个答案,这些事都不是最要紧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胡婉心。 崇山峻岭,伏牛山大的无边无际,茫茫群山中找到胡婉心的难度可想而知,江一尘在山中四处寻找,直到天黑,毫无收获。 此时山上的观中升起了炊烟,正是晚饭时间,江一尘心中一动,从后山悄悄靠近道观。观中男道士都在忙着劈柴做饭,打扫院子,几十个女道姑三三两两在一起闲聊,谈论的内容无非是观主喜欢谁啦,今晚要哪个侍寝了,言语间香艳无比,晚课时间就没一个道士在做晚课。江一尘暗暗皱眉,对这个葛神仙的印象又差了几分,看来这个葛神仙真不是个正经的道门弟子。 大殿里走出一位道士,中等身材,一头白发,满面红光,毫无一丝皱纹,正应了鹤发童颜四个字,女道姑们一见,马上围过去,七嘴八舌的问好撒娇,道士摸摸这个头,捏捏那个肩,一一笑着回应。 无需多想,这肯定就是葛神仙了,江一尘生怕葛神仙功力了得,躲在暗处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这时候后面跑来一个小道童,对葛神仙道:“师父,前几天的那壶丹药,刚才打开了。”葛神仙嗯了一声,问道:“有没有成丹?”小道童道:“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一堆黑色的炉渣。”葛神仙也不介意,道:“炼丹本来就是逆天之事,所以贫道每次开炉炼丹,都得上表天听,结果还是百无一成,先祖葛洪曾经在各地炼丹,最后也是一无所成。” 一个女道姑问道:“炼丹为何这么难以成功?”葛神仙道:“好的炉鼎难得,能够五行俱全的灵药难得,火候也难以掌握。”女道姑又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修炼内丹?听说现在都是走内丹一路。”葛神仙笑笑,道:“先祖是玄门大德,一直坚持外丹为主,导引为辅。”另一个道姑笑道:“师父和我们双修,也是导引的一种吧。”葛神仙道:“人体阴阳皆备,五行俱全,通过导引可以调和阴阳,百病不生,生发精气神。” 小道童又道:“师父,三元丹所剩无几了。”葛神仙道:“这个可不能缺少,每天你和几个师兄下山去寻找药材。”小道童道:“童女难找,还要正好月事初潮。”葛神仙脸色微微一沉,道:“多去几个地方,怎么会没有?”小道童不敢多言。 一个微胖的道姑娇笑道:“小家伙,明天早早下山,别误了师父大事。”另一个道姑道:“没有了三元丹,师父就不能双修了吗?”微胖道姑笑道:“师父是神仙下凡,有什么能够难倒师父?”前一个道姑道:“你这么会讨好师父,今晚就让你服侍师父吧。”葛神仙哈哈大笑,道:“今晚就你们两个吧。” 江一尘听得明白,暗中鄙夷葛神仙,正想悄悄离开,继续寻找胡婉心。后殿走来一个道士,对葛神仙道:“师父,刚才我去后山砍柴,看到那个猴子背着一个人进了山洞,看样子是个年轻姑娘。”葛神仙奇道:“这个猴子又想干什么?”微胖道姑道:“这死猴子挺邪性的,每次看到我,经常做些淫邪的动作。”葛神仙道:“这猴子也算成精了,贫道刚来此山时,它已经快要死了,被新猴王赶了出来,每天呆在山洞前的树上,贫道见它可怜,就把炼废的丹药给它吃,没想到几年后非但没死,个子越长越大,还越来越精神了,打跑了猴王,自己又做了猴王。” 江一尘听到了胡婉心的下落,不禁大喜,满心想去寻找胡婉心,转念一下,山高林密,短时间未必找得到胡婉心所在的山洞,别惊动了猴子,反而让胡婉心陷入危险,当下屏住呼吸,静听葛神仙续道:“猴子本来就聪明,多食仙丹后,渐渐开了灵智,倒似贫道一个徒弟一样,时不时采摘些果子,放在贫道炼丹的山洞前。” 微胖道姑道:“师父,你就干脆收它为徒弟吧。”葛神仙笑道:“胡闹!猴子终究是猴子,脱不了兽性,当时给它丹药吃,一来没有用,二来想试试丹药对异类有没有用,没想到成就了这畜生。”另一个道姑道:“这猴子确实挺邪乎的,我几次在山道遇见它,都看到它做下流动作。”微胖道姑道:“那你就和它双修吧。”众人哈哈大笑,道姑涨红了脸,要追打微胖的道姑。 第一百四十九章暂且脱困 葛神仙脸露笑容,道:“猴性本淫,有些没炼成的三元丹,随便放在山洞里,估计也被它偷吃了,才会淫性大发。”微胖道姑又道:“今天被它抓来的姑娘,会不会受到玷污?”葛神仙一呆,道:“说不准,还真有这个可能,大伙去瞧瞧吧。”带头往后山走去。 江一尘听到葛神仙的话,早就心急如焚,苦于不认识地方,现在见葛神仙往后山去,连忙起身,远远的跟在后面,此时天已经微黑,倒是不担心被葛神仙发觉,而且江一尘已经发现,葛神仙修为有限,色欲过度,明显淘虚了身子,看来这么多女弟子的威力还是非常惊人的,饶你是神仙也受不了。 猴子所在的山洞不近,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山洞所在地,道姑们打起了火把,火光照耀下,洞口的树上高高低低站满了猴子,洞口那只巨大的猴子呆呆的蹲在石头上,看着脸朝洞壁委顿在地上的胡婉心。 江一尘一见胡婉心,不禁大喜,又看见胡婉心衣衫完整,更是放下了心,暂时也不急着救出胡婉心,在边上静静的观察葛神仙举动。 猴子见到葛神仙,赶紧站起,冲着哥舒恭恭敬敬打一躬,爬上洞口的树上。葛神仙也不去睬它,抬脚走进山洞,拍拍胡婉心,问道:“你这姑娘从哪里来的?”见胡婉心一动不动,心下奇怪,再问一句,胡婉心还是不回答。 葛神仙伸手扳过胡婉心肩头,火光下见到胡婉心姿容绝世,不由得一怔,一众女弟子更是自惭形秽,暗生嫉妒,这个漂亮姑娘入了师父法眼,自己可再也别想得到宠幸了。 葛神仙看胡婉心还是动弹不得,心道:“难道这畜生学会了点穴之法?”伸掌在胡婉心背上轻拍几下,冲开胡婉心被封的穴道。 胡婉心躺在地上,已经听到了葛神仙的话,眼光一扫间,马上判断出眼前之人必定是葛神仙,这些道姑是他的女徒弟,现在穴道被解开,身上还感到酸麻,胡婉心并没有马上站起来,心中盘算怎么脱身。首先江一尘肯定会来营救自己,但是能不能找到这里就不知道了,其次,目前不知道葛神仙会怎么对付自己,无论如何,落在葛神仙手里肯定比在猴子手里强,再说,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葛神仙没有任何理由对自己不利,毕竟葛神仙也是个修道的,不可能滥杀无辜。 想到这里,胡婉心慢慢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这位道爷就是葛神仙吧?”葛神仙上下打量胡婉心,暗赞:“没想到世间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听到胡婉心也称自己为葛神仙,心中自得,道:“贫道一介凡人,神仙之誉愧不敢当,请问姑娘来自何方,上山来又为何事?”胡婉心用了早前同样的说辞,道:“小女子来自长安附近的华阴,家中老人因病不治,听说此地出了个神仙,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故此前来求见,没想到被这猴子掳到了这里,幸亏老神仙救下了我。”说完盈盈一福。 葛神仙朗声一笑,道:“好说,好说,有什么事先回观中再说。”说完转身离开山洞,往观中走去,众人跟着后面。 胡婉心跟在葛神仙后面,边走边想:“一尘现在哪里?这些的人一起行动,应该会惊动他,为何至今不出现?莫非跑远了?”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只能跟着葛神仙到观中再说了。晚饭时分,观中菜肴倒是颇为丰富,还有山中野味,胡婉心也不客气,随着众人,端起碗就吃。 饭后,葛神仙让女弟子带着胡婉心到后面客房中奉茶,随后葛神仙也来到,诸位女弟子或坐或站,在葛神仙后面排成一个屏风,燕瘦环肥,也有几个姿色不错的。 江一尘见胡婉心没有危险,也摸不透葛神仙的意图,一时也不急着解救,跟着到了道观,乘着夜色中轻轻跃上屋顶,贴身躺平,耳朵贴在瓦上,倾听屋里人的说话。江一尘身法轻盈,加上屋内人声吵杂,都没有发觉屋顶有人偷听。 葛神仙端起茶杯,道:“姑娘远道来此,观处深山,也没什么可招待的,只有清茶一杯,倒还中喝,请!”胡婉心道:“老神仙客气了,小女子有求而来,还望道长施以援手。”端起茶杯喝一口,但觉唇齿留香,是刚采摘的明前新茶。 葛神仙道:“现在兵荒马乱,姑娘独自来此,路上没遇到什么歹人吧?”胡婉心道:“家中护院的两位家丁陪同而来,见我被掳走,跟着进入树林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了,不知有无危险?”葛神仙道:“山中只有几群野猴,倒无大虫之类的猛兽,生命安全无须担心,待天亮后,贫道派几个弟子入山寻找。” 胡婉心道:“太感谢老神仙了。”葛神仙道:“还没请教姑娘尊姓?”胡婉心道:“我姓胡,名婉心。”心下奇怪,葛神仙有神仙之名,为何看不出自己是个狐仙?言谈间明显把自己当成了一位普通女子。胡婉心不知道的是,葛神仙受祖辈葛洪的影响,一直把炼丹当成成仙的必要途径,并不认可现今广为流传的内丹术,只注重房中导引,被众多女弟子淘虚了身子,是故修为不足,不能看出胡婉心的狐仙本性。 葛神仙道:“胡姑娘,家中祖辈得什么病,需要你千里迢迢来此?”胡婉心道:“延请名医无数,皆诊断为中风,现在四肢瘫痪,眼看不治,无奈之下,来此求老神仙相助。”葛神仙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难,可以暂且留的老人家的命,再使用药物医治,但是完全恢复,恐怕不能。”胡婉心道:“家中不缺人服侍,只求留的命在。”葛神仙笑道:“这个容易,不过眼下有一事犯难。”故意停下来不说。 第一百五十章色心萌动 胡婉心知道葛神仙的意思,也装作不知道,道:“有何难事?老神仙请直说。”葛神仙微微一笑,道:“贫道为人延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需要收一名未出阁的姑娘当弟子,胡姑娘可愿意成为贫道弟子?”胡婉心假装一呆,道:“我生来就不喜欢修仙得道,再说这山上冷冷清清的,也没啥好玩的。”葛神仙道:“这样就让贫道为难了。”胡婉心道:“这样吧,我家里有个粗使丫头,整天神神叨叨,把她送这里可行?” 江一尘在屋顶上听胡婉心和葛神仙胡扯,不由得好笑。 葛神仙摇头,道:“那可不行,除了你,别人都没这个资格。”胡婉心双手托住下巴,皱眉道:“这不行,那不行,那如何是好?”葛神仙见胡婉心一副娇憨的样子,心痒难搔,道:“只要你拜贫道为师,一切都好商量。”胡婉心道:“老神仙,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啊?”葛神仙头往后一侧,道:“这些都是贫道的弟子,好处就是你也能够长生不老。”胡婉心拍手笑道:“我还想玩遍各地的名山大川,就是担心老了走不动,既然可以长生不老了,那就不是问题了。”葛神仙笑道:“这个何足道哉!” 胡婉心话锋一转,道:“老神仙,你的长生不老之术传自何人?”葛神仙道:“先祖葛洪!”胡婉心道:“葛洪前辈我知道啊,东汉年间的人,但是他也没有长生不老,据说在岭南罗浮山坐化的,莫非老神仙比你先辈还要厉害?”葛神仙一滞,没想到胡婉心没那么好糊弄,要他自认比祖辈葛洪厉害,也没这么厚脸皮,只能含含糊糊说道:“大道万千,先祖有先祖的能耐,贫道有贫道的造化。” 胡婉心笑道:“老神仙,让我拜师可以,你得把道理解释明白,好让我有个盼头。”葛神仙看着笑靥如花的胡婉心,一狠心,道:“贫道也不瞒你,延寿其实可以说是借寿,把家人的寿命转借给病人,使其得到寿命。”胡婉心和江一尘一听,同时心道:“果然如此!”胡婉心道:“老神仙意思就是我家里有人需要减寿?”葛神仙点点头,道:“每个人借几年,也看不出什么。” 胡婉心道:“好吧,这也是一门本事,不过,这和我长生不老没有关系吧,还可能被借去几年寿命呢。”葛神仙呵呵一笑,道:“不然,借寿本来就是逆天之举,因此要折损一半,作为对天道的补偿,但是贫道能够做法把这折损的寿元重新加回到自己身上,也可以加到身边的人身上。”端起杯子轻眠一口,得意的瞧着胡婉心。 胡婉心和屋顶的江一尘同时吃了一惊,江一尘深知借寿之法倒还罢了,把他人折损的寿元再加回到施法者身上,甚至重新按照意愿分配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这法术已经超出了江一尘的想象,心中只有四个字:“不可思议!”胡婉心对此不甚了解,但是也觉得这门道术非同小可,问道:“老神仙,你是怎么做到的?莫非和酆都大帝还是五方鬼帝有交情?”葛神仙微笑道:“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胡婉心见套不出葛神仙的话,又道:“老神仙,你这样说,听上去挺了不起,但是也不知道真假,你得证明一下给我看看吧。”葛神仙摇头,道:“这个无法证明,日后自知。”胡婉心三根手指转动着茶杯,一边心下思考,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 葛神仙见灯光下的胡婉心艳丽无匹,而自己的这些女弟子大半都是庸脂俗粉,和胡婉心云泥之别,不由得暗下决心,要留下胡婉心。 江一尘见室内没有人说话,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呆在屋顶上。隔了一会,葛神仙忍不住了,道:“胡姑娘,可曾想好了?”胡婉心一怔,道:“想好什么?”葛神仙稍有不愉,道:“贫道刚才说了,要想给家人延寿,必须要拜贫道为师?”胡婉心心道:“什么延寿,本来就是胡扯,不能跟他扯下去了,赶快汇合一尘,离开这里。”道:“人固有一死,既然延寿这么麻烦,这份孝心也就算了吧,老神仙,谢谢你的款待,我要告辞了。” 葛神仙道:“胡姑娘,你的随从还在山中呢,总得等他们找到你,再说,夜晚你一个人下山,弄不好这些野猴子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举动,到时可没有人搭救了。”胡婉心早就忘了自己所说随从的事,现在被葛神仙提起,不由得暗忖:“一尘现在不知道在哪?一个人下山还真有点危险。”想到这些猴子,兀自心有余悸,特别是那只猴精。 葛神仙看出了胡婉心的犹豫,道:“现在夜色已深,胡姑娘不如在观中住上一宿,待天明后,你的随从肯定会找上观中,到时贫道再派个弟子护送你们下山。”胡婉心见江一尘一时不现身,也知道跑哪去了,只能暂且答应葛神仙,在观中客房住下。 葛神仙指派一个女弟子把胡婉心领到后面的客房,送上洗漱用品。胡婉心见房间还算干净,也就放心住下,顺带着等候江一尘。 微胖道姑道:“师父,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放过她?”另一个道姑道:“师父是神仙,岂能强迫别人?”有一个道姑笑道:“我们这些人刚上山时,也没几个愿意的,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伺候师父。”葛神仙微笑着听这些女弟子说话,并不言语。 这些女弟子七嘴八舌为葛神仙出主意,大部分人出于私心,主张送胡婉心下山,倒是有极少几个姿色很一般的,平时得不到葛神仙宠幸,建议留下胡婉心。葛神仙自然知道,这些弟子都是为自己利益考虑,真应了人性自私的说法,姿色出众的担心胡婉心会夺走师父的欢心,容貌一般的希望胡婉心分走师父的宠幸。 第一百五十一章暗中下药 葛神仙一边听弟子们说话,一边心中盘算,这时候计议已定,道:“你们谁去把我房间里书架上的那个玉瓶拿来?”众弟子相互看看,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微胖的那个道姑说:“师父,我去拿吧。”葛神仙满意的道:“速去速回,小心别打烂了瓶子,药物难得,炼制更是不易。”胖道姑出门往后走去。 一个道姑小心的问道:“师父真想留下这个胡姑娘?”葛神仙道:“这个胡姑娘很是奇怪,年纪不大,但是精气神比修炼几十年的人还要足,如果留下双修,一定是极大的补益。”道姑道:“她不是还有两个随从么?一旦找上门怎么办?”葛神仙淡淡一笑,道:“就说没看到,真纠缠不清,伏牛山这么大,埋两人的地方还是有的。”说完脸上露出一股杀气,众弟子都不敢再说。 这时候出去拿玉瓶的道姑回来,葛神仙拔掉瓶塞,倒出一点白色的药粉在纸上,道:“给胡姑娘重新倒一杯茶,把这些药粉加进去。”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都知道这个玉瓶里面是烈性的春药,以前也有人不从,葛神仙只需要加上瓶里药物的少许一点,服下后没有不从的,这些女弟子都知道这个春药的厉害,加上炼制极其困难,葛神仙平时视如至宝,此刻倒在纸上的药量远远超过了平时的用量,女弟子们都有点吃惊,同时也知道葛神仙是铁了心要得到胡婉心。 江一尘见胡婉心被人带着去客房休息,一时也没有跟上,继续趴在屋顶听葛神仙说话,现在听到葛神仙要留下胡婉心,不惜要杀掉杜撰的随从,还要把加了药粉的茶水给胡婉心喝,虽然不知道药粉起什么用,想来不是迷魂药就是春药,不由得惊怒交加,眼见那个微胖的道姑端着茶走向胡婉心的房间,手在屋脊上一按,稍无声息的落在地上,正想上去阻止,忽又改变主意,几个起落,来到观外,抬手敲门。 江一尘故意把敲门声弄得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葛神仙眉头一皱,和屋内的女弟子同样的想法:“这一定是这个胡姑娘的随从!”站起身,道:“出去看看吧,这么晚谁来了?” 道姑给胡婉心送茶时,胡婉心正洗漱完毕,正准备安歇,见人又送新茶过来,倒是没觉得意外,正好刚才那杯茶才喝了一开,还真有点口渴,道谢后随手放在一边,此时听见外面敲门声,知道是江一尘来了,大喜之下,端起茶一口喝完,赶紧开门出去,正好遇到葛神仙。 葛神仙见胡婉心神色无异,微感失望,用眼色询问胖道姑,胖道姑微微摇头,示意不知道胡婉心服药没有。葛神仙道:“胡姑娘,外面会不会是你的随从来了?”胡婉心笑道:“家人粗鲁不懂事,夜晚把门拍的震天响,实属唐突,老神仙别在意。”话音刚落,忽感身体燥热,脸色潮红,内心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随即想到了刚才那杯茶可能有问题,忙喊一声:“一尘,我在这里!” 小道士已经打开了门,江一尘迈步来到院中,一眼看到胡婉心脸色晕红,眼睛水汪汪的,不禁暗呼:“糟糕!”后悔自己拘泥礼数,没有先去阻止道姑给胡婉心送茶,几步走到胡婉心身边,问道:“婉心,你有没有感觉异样?”胡婉心似笑非笑,道:“一尘,我感觉很好!”身子往江一尘身上靠过来。 江一尘大急,走到葛神仙面前,道:“老神仙,请把解药给我!”葛神仙佯作不知,道:“你是何人?问贫道要什么解药?”看到胡婉心的样子,知道春药生效了,心中暗喜。江一尘道:“你给婉心吃什么药了?难道自己不知道?”葛神仙两手一摊,道:“胡姑娘在观中做客,贫道以及弟子们都是以礼相待,何来谋害之心?”江一尘转头见到胡婉心神情恍惚,身体微微发抖,懒得和葛神仙废话,走进胡婉心,问道:“婉心,你现在怎么样?” 胡婉心一把抱住江一尘,口中呢喃不清。江一尘见葛神仙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心知问葛神仙讨到解药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伸手点了胡婉心的太冲和章门穴,这两个穴道都是肝经的大穴,对抑制性欲有很好的作用。女性以肝为本,生殖系统依赖于肝气的生发,果然,胡婉心的颤抖减轻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有点清明了。 江一尘瞧在眼里,心安了几分,拉着胡婉心的胳膊,道:“婉心,我们下山去吧。”胡婉心嘻嘻一笑,道:“一尘,我走不动,你背我吧。”江一尘无奈,只能附身背起胡婉心,向大门走去。 葛神仙一努嘴,三个男弟子会意,走到门口,挡住了江一尘的去路。江一尘眉头紧皱,低喝一声:“让开!”葛神仙淡淡的道:“留下胡姑娘,放你一个人走。”江一尘暗骂一声:“无耻之徒!”往前直闯。三名道士一起出手擒拿,或鹰爪手,或大擒拿,或螳螂手,分别往江一尘的左右手和肩膀抓去。 江一尘右脚起处,啪啪啪三声,三名道士摔出一丈开外,一时爬不起身,这还是江一尘脚下留情,不然的话,这三人就受重伤了。葛神仙哼了一声,喝道:“好功夫,贫道倒是看走眼了!”也不见有何动作,只觉身形一晃间,已经站在江一尘面前。 江一尘丝毫不惧,道:“葛神仙是想留下我们?”葛神仙道:“贫道刚才说了,留下胡姑娘,你自己走吧。”江一尘道:“我俩一起来,自然要一起走,恕不从命。”抬脚往前直走,眼看要和葛神仙撞一起。葛神仙微微侧身,冲着江一尘斜斜一掌劈去。江一尘前跨的右脚变成后退,顺手把胡婉心往地上一放,一招亢龙有悔迎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茅山道术 葛神仙万没料到江一尘的掌力如此凌厉无匹,只觉掌风刮面如刀,大骇之下根本不敢硬当,一个打滚避过。江一尘也不和他纠缠,伸手拉起胡婉心背起,走出大门。葛神仙站起身,在众弟子前输了一招,颇觉脸上无光,一个纵跃,又站到了江一尘前面,喝道:“站住,还没分出胜负呢!”伸手拍拍道袍上的泥土。 江一尘把胡婉心脸色红晕越发鲜明,眼光重现迷离,知道刚才点穴的效果不明显,这时候也没工夫照顾,伸掌在胡婉心百会穴轻轻一击,直接打晕了她。百会穴是人体重穴,稍一不慎就会伤人性命,江一尘武功精湛,力道拿捏的不差分毫,恰恰能够让胡婉心晕过去,又不会有任何损伤。 葛神仙见江一尘打晕胡婉心的这一下手法巧妙,不是寻常看家护院的家丁能够做到的,心中生疑,喝道:“好小子,你究竟是何人?”江一尘把胡婉心小心的放在石凳上,让她躺下,然后转身道:“贫道江一尘,来自青城。”葛神仙神色不变,道:“青城道士?你和这位胡姑娘是专门来消遣贫道的吧?”江一尘语塞,反问道:“葛先辈,你有神仙之名,为何要偷偷给晚辈这个同伴服下春药?意欲何为?” 这下轮到葛神仙语塞了,脸色微微一红,道:“贫道和青城派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你们前来挑事,贫道也就不客气了。”江一尘心中鄙夷:“看你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却是一个淫邪之徒!”口中却道:“敢问老神仙有何吩咐?”葛神仙负手在后,道:“留下胡姑娘,放你一个人下山。”江一尘暗怒,道:“去留是我们的自由,轮不到别人来做主。” 葛神仙冷笑一声,道:“那你也一起留下吧!”伸手往后一招,五名道士一齐站出来,垂手道:“师父!”葛神仙命令道:“拿下这小道士!”五人齐声答应,上前围住江一尘。 江一尘侧目看一眼胡婉心,见她处于昏睡中,脸色和刚才一样,没有加重的迹象,心下稍定,再打量这五位道士,看似杂乱无章的围住了自己,其实暗合阵法。江一尘一时琢磨不透,倒也不敢贸然攻击,索性倒背着手等着他们进攻。 葛神仙见江一尘已经被围,插翅难飞,点点头,示意开始攻击。一个道士挥拳直击,一人转到江一尘身后,抬腿踢来,另三人则在侧翼策应,别看这五人武功不算高明,但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下攻击威力着实不容小觑。 江一尘并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双足一点,在空中轻轻巧巧一折身,落在外面。五人势在必得的这一下攻击被江一尘轻易化解,羞怒之下,转身跟上,还是两人出手,三人掩护。江一尘懒得和他们纠缠,滴溜溜一个滑步,窜出包围圈,出手如电,封住五人穴道。五人姿势各异,站在场上一动不动,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葛神仙内心骇异,本以为江一尘只是掌力了得,没想到轻功和各种武功俱臻佳妙,自己这些弟子也算不弱了,但是在江一尘手下完全不堪一击,迈步过去,在五人背上连拍,解开穴道。五人重获自由,知道武功相差太远,一时不知道该继续上前还是退下。葛神仙摆摆手,示意五人退下,深吸一口气,准备亲自出手。 虽然刚才一掌打的葛神仙狼狈不堪,江一尘还是不敢轻敌,此刻见葛神仙双脚不丁不八站着,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更是凝神屏息,等着葛神仙出手。 葛神仙绕着江一尘慢慢踱步,寻找出手的时机。江一尘也是全神贯注,暗暗蓄劲,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了两人身上。 突然间,后面树上跳下一团黑影,冲着江一尘扑过来。江一尘听得背后风声,知道有人偷袭,反手一招神龙摆尾往后劈去,同时左手抬起,封住了葛神仙的进袭。 江一尘往边上滑开三步,回头看时,原来是那只猴精偷袭,自己刚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葛神仙身上,仓促间使出的神龙摆尾未能击中猴精。猴精仗着敏捷的身手避开了江一尘的掌击,冲着江一尘龇牙,再次纵身过了,朝江一尘脸上抓去。 江一尘对这只猴精掳走胡婉心一直十分恼火,现在见它偷袭自己,更是大怒,挥掌迎上去。猴精见江一尘来势凶猛,只能回手格挡,同时往边上避开,但是凌厉的掌力还是把它震的倒退好几步,打一个滚,手脚并用爬到树上,不敢再下来。 葛神仙看得明白,暗惊:“这年轻人哪来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青城派果然了得!”自知不敌,但是对胡婉心的美色还是念念不忘,又不想在众弟子前丢失面子,就此罢手太有损自己神仙的威望了,心念微动,开始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 江一尘知道葛神仙在做法,有心想瞧瞧他有什么法术施展,静静的站住原地,也没有去主动攻击,等着葛神仙做法完成。 葛神仙并非浪得虚名,传承的是茅山一派的正宗道术,现在他使用的是中茅术,也就是召请本派祖师上身加持自己。 汉元帝初元5年(公元前44年),陕西咸阳茅氏三兄弟茅盈及其弟固、衷于茅山采药炼丹,济世救民,被称为茅山道教之祖师,茅氏三兄弟得道于茅山,开茅山道派。后有陶弘景集儒、道、佛三家创立了道教茅山派,《黄庭经》是茅山派的重要经典,也是后代全真道派的功课经。陶弘景和他的弟子在茅山经营数十年,从而使茅山成为上清派的祖庭,故后世也称上清派为“茅山宗”。他编写的 《真诰》一书记录茅山道教的传授历史,人数在百人以上。此派主修上清等经书,奉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太微天帝君、后圣金阙帝君、太上老君等为最高神,主张思神、通经、修功德,兼修辟谷、导引和斋醮。 第一百五十三章束手就擒 茅山派代表人物除茅山大宗师陶弘景外,先秦时有仙人展上公、郭四朝等,秦汉时有高道李明、左慈等,两晋时有祖师魏华存、杨羲、许谧、许翙与著名的道教大师葛洪等,南北朝时有科仪大师陆修静、孙游岳等,隋唐时有王远知、潘师正、司马承祯、李含光以及著名诗人李白等,高道辈出,为道教正宗与道门主流。和龙虎山、閤皂山同为道教三大符箓派,号称三山符箓,以茅山上清经箓为三宗最高。唐朝盛行茅山派道教。 李唐一朝,尤其重视道教,以传授上清经法为主的茅山宗一派,出了很多知名道士,如王远知、潘师正、司马承祯、吴筠和李含光等等,其中司马承祯还给玄宗的授箓,让玄宗成为真正的道士皇帝。 这些玄门大德在各地的影响非常大,茅山宗逐渐成为在全国具有最高地位的道派。其中,王远知是茅山宗第10代宗师,为茅山宗进入唐代以后的兴盛,打下了重要基础。王远知出身于官宦之家,极得唐高祖和太宗的器重。贞观九年(公元635年)死后,在高宗调露二年9公元680年)被追赠为大中大夫,谥号升贞先生。四年后又获赠紫金光禄大夫称号。 而吴筠也颇有才气,文章诗赋在当时都有佳评 ,得到玄宗的欣赏。玄宗曾问他关于道法的事,他回答说:“道法之精,无如《五千言》,其诸枝词蔓说,徒非纸札耳。”吴筠著有《玄纲论》、《神仙可学论》、《形神可固论》等,对道教炼养义理学说有很大贡献。第13代宗师李含光,世家大族子弟,广陵江都(今江苏扬州)人。中宗神龙元年(705)入道,开元年间从司马承祯学道于王屋山,在嵩阳生活了20多年。玄宗对他极为敬重,在《命李含光建茅山坛宇敕》中称他“道高紫府,学总黄庭”。天宝年间,李含光得到玄宗所赐的玄静先生称号。晚年他居住在茅山紫阳观。 葛神仙以葛洪后裔的身份拜入茅山,也确确实实得到了真传,只不过在修炼上误入歧途,耽于鱼水之欢,妄图以阴阳双修步入神仙境界。茅山以符箓闻名,但是葛神仙深知修为有限,自己的符箓之术克制不了江一尘,只能使用中茅术。 天地气息出现异动,一道淡淡的身影从天而降,隐入葛神仙的身体中。江一尘眼尖,看到葛神仙召请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道士,马上想到这是中茅术,这个白发道士一定是茅山前辈。 葛神仙感受到一股外来的力量注入自己体内,哈哈一笑,掏出符盒,灵符刹那画就,祭出后出现一只鹿,原来召请的是二十八宿之一的张月鹿。众弟子见葛神仙信手挥洒间,场上凭空出现一只神鹿,钦佩之下,一起鼓掌助威。 江一尘知道这只鹿是葛神仙符化的,但是身影有些稀淡,料想是葛神仙修为不足,也没多在意,眼见葛神仙操控神鹿冲自己一头撞来,有心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双膝微曲,还是那招最得心应手的亢龙有悔,砰的一声,江一尘纹丝不动,鹿的身影更淡了。 江一尘大喜,知道自己功力大进,这样的符化神兽已经奈何不了自己,大喝一声,挥掌连击,神鹿来不及躲避,接连被掌击,每一次的掌击都让葛神仙心神巨震,七八掌过好,灵气再也凝聚不起,神鹿消失无踪。 葛神仙眼见败局已定,心下不忿,手忙脚乱中再次画符,这次幻化出的是个小鸟,看上去身影模模糊糊的。江一尘哈哈大笑,凌空一掌劈去,登时打了个影踪皆无。众弟子没想到葛神仙会败的如此之惨,无论武功还是道术,都和眼前这个年轻的青城道士差远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出手相助葛神仙。 葛神仙老脸通红,身上突然一松,召唤来的祖师也离体而去,更觉沮丧,正想说几句话挽回点面子。江一尘先出声道:“葛前辈,请把解药给我,我们即刻下山。”此时胡婉心有点醒来的迹象,嘴里发生轻微的呻吟。 葛神仙本来想说几句场面话,把江一尘打发下山,此事也就罢了,但是听到胡婉心的呻吟,色心又起,喝一声:“要解药?做梦去吧!”右掌击向江一尘,同时左袖装作不经意向江一尘挥去。右掌是虚招,左手的袖子才是真正的杀招,里面有剧毒的沾衣倒药粉。 葛神仙平时炼丹,偶然之中练出了剧毒的药物,命名为沾衣倒,虽然没有沾衣即毙那么厉害,但也是极其霸道的毒药,此刻乘着黑暗撒向江一尘,满以为万无一失。 江一尘挥手挡住葛神仙右掌的同时,背后又有风声紧急,知道是猴精配合葛神仙的攻势发起偷袭,余光中又见到葛神仙的袖子里有灰色的粉状物向自己洒来,匆忙中双足力蹬,一飞冲天,药粉从脚下飞过。药粉撒了空,正好迎向了猴精,大多数洒在猴子身上,猴子手背上沾了不少,这畜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伸到嘴里就舔,刚一沾唇,就一声不响往后倒下,腿脚抽搐几下,当时就毙命了。 葛神仙暗呼:“可惜!”既对势在必得的一击失手感到可惜,又对误伤猴精感到郁闷。没容他多想,江一尘已经挥掌击到,掌力笼罩住了葛神仙,葛神仙惊惶之下,挥手乱挡。江一尘改掌用指,随手封住了葛神仙的穴道,葛神仙束手就擒。江一尘喝道道:“解药呢?”葛神仙道:“没有解药。”江一尘盯着葛神仙,见他神色坦然,问道:“没有解药会是什么后果?”葛神仙道:“除非男女交合,不然就得熬过三天。” 第一百五十四章宗师葛洪 江一尘心中担忧,看样子葛神仙并没有说谎,三天时间胡婉心怎么熬过?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的,怒从中来,恨不得一掌打死这个葛神仙。葛神仙看出了江一尘的怒火,忙道:“小道长勿急,还有一个办法!”江一尘问道:“什么办法?”葛神仙道:“把胡姑娘扔水塘里泡着,也能缓解,用不了三天就行。”江一尘啼笑皆非,这算什么好办法,自己早就想到了,就是害怕目前水温尚低,长期浸泡水中,寒湿入体,对胡婉心健康不利。 江一尘想了想,在葛神仙肩头轻轻一拍,解开他被封的穴道,道:“葛前辈,晚辈无意和你为敌,你虽然给婉心下药,还好没有酿成大祸,也不和你计较了,还有你做法给人借寿,也算两厢情愿,没什么可指责的,至于阴阳双修什么的,还请好自为之,别给葛洪前辈脸上抹黑,告辞了!”背起胡婉心迈步下山。 后面传来两声击掌声,一人朗声道:“说得好!”江一尘回头,见场地中央突然出现一人,服饰古老,和现在大不相同,飘飘出尘,袖手站在一边,脸带笑容。 此人毫无预兆现身,所有人都瞧得清楚,不是从天上下来,也不是外面走进来,倒像地上冒出来的,一眨眼,地上就出现了,都是惊疑不定,,江一尘也是如此,问道:“您是???”眼前人微笑道:“贫道葛洪!” 几百年前的道门大宗师葛洪突然出现在眼前,众人一片哗然。葛神仙见眼前人的形貌确实和流传的葛洪图像一样,惊喜交加,跪下磕头,道:“拜见先祖!”葛洪摆摆手,道:“起来吧!”不再看葛神仙一眼,走近江一尘,道:“小道长心胸豁达,以天下苍生福祉为重,这份道心已经远胜贫道当年了!”江一尘已经确定这是真正的葛洪,抬手过额,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晚辈江一尘参见葛前辈!” 葛洪回一句道:“福生无量天尊,昔日贫道在岭南罗浮山炼丹,没有能够肉体飞升,只证得了地仙之位,执掌伏牛山这一代的山川,没想到今日能够遇见一尘小友,缘分不浅,缘分不浅!”连说两句缘分不浅,显得极为高兴。葛神仙见葛洪对自己这个血脉传承的后裔十分冷淡,和江一尘倒是亲近的很,心中惶恐。 道教认为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如衣、杖、剑)遗世而升天,谓之尸解。道家典籍中有很多尸解的记载,有太清尸解法、太一守尸法、太极化遯法、鲍靓尸解法、太阴炼形、水火荡炼尸形、阴阳六甲炼形质法等,名目繁多。其中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鲍靓尸解法”,鲍靓既然是葛洪的岳父,亦师亦友。 晋书对葛洪的死有明确的描写,“时年八十一。视其颜色如生,体亦柔软,举尸入棺,甚轻,如空衣,世以为尸解得仙云。” 仙道的境界因人的修炼而异,体现明显的三个层次。求仙之道是心灵的至高境界,修成正果者可谓凤毛麟角,即便如此,仙的境界也有三个等次:“按仙经云,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蜕,谓之尸解仙。”葛洪以李少君为例,其求仙之道只是停留在第三层次,“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贫无以市其药物,故出於汉,以假涂求其财,道成而去。”“武帝梦与之共登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从云中下。”几日之后李少已经病死,武帝知道后,“令人发其棺,无尸,唯衣冠在焉。”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后成仙而登天。 现在葛洪自承并未证得天仙之位,仅仅是地仙果位,江一尘微觉诧异,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听葛洪言道:“天庭因为贫道对道门的些许贡献,还是让贫道证了个不怎么名副其实的天仙,但是贫道眷恋中华大地,不舍家人和朋友,自愿来到此地,掌管这一方河川,逍遥自在。”说完哈哈一笑。 江一尘这才明白,神仙和人一样,也是有各种人性,葛洪是以天仙身份行使地仙之职,为的就是这一份人间的真情。 葛洪回头看看葛神仙,走近道:“你是贫道后裔,熟读《抱朴子》,当明其中微言大义,为何行使邪法,又搞什么双修?让这些年轻的姑娘都陪着你这个老道士,岂不是误了人家终身大事?”葛神仙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些弟子也是肃立着不说话。 葛洪又道:“这些倒还罢了,为何又要给这姑娘下药,强留人家?还有打不过人家偷偷使用毒药,算哪门子英雄好汉?幸亏一尘小友机警,不然岂不是被你害了性命?你还有什么资格自从贫道后人?整个道门都被你丢尽脸了!”语气越来越严厉,葛神仙吓得一言不发,浑身微微哆嗦。 江一尘看葛神仙满头白发,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父母面前受责骂,有点于心不忍,又急着给胡婉心解除药性,劝道:“此事晚辈也有错,没有通报偷偷摸摸上山,就此作罢吧。”葛洪哼了一声,道:“不是一尘小友说情,今天定饶不了你!” 这时候胡婉心轻轻呻吟了一声,葛洪走近前,突然“咦”了一声,看看江一尘,脸显疑惑。江一尘知道是胡婉心的狐仙本身被葛洪看出来了,也不多言,冲着葛洪点点头,示意自己早就知道。 葛洪不再言语,伸手抵住胡婉心后背,半盏茶的时间撤回手掌,道:“药性猛烈,深入脏腑,贫道这点微末功夫不能尽解其药,但是足可忍受了。”江一尘大喜,看胡婉心脸色恢复了不少,连声道谢。 葛洪又对葛神仙道:“你这么点微末道行有什么资格自称神仙?只能骗骗愚民愚妇罢了。”葛神仙大气都不敢出,众弟子见师父被训斥得灰头土脸,也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五章太极仙翁 江一尘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葛洪语气转为柔和,道:“说吧。”江一尘道:“这位葛神仙善于借寿之法,但是为何旁人借出的寿元会转到他自己身上?”葛洪沉吟道:“人寿天定,这事和地府有关,具体贫道也不知。”对葛神仙喝问道:“你这个借寿法术学自何处?”葛神仙低声道:“这个是茅山的秘法。”葛洪怒道:“茅山法术神妙无比,贫道岂能不知?但是从来没有听说寿元能够转回到施法者的!”葛神仙嗫嚅着不答,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葛洪以为他故意隐瞒,更是大怒。 这时候,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一抹亮光,一朵七彩祥云出现在南面山顶的上空,快速向这边飞来。众人一起仰望天空,心知这必定是一位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葛神仙借机偷偷擦把汗。 祥云落地,下来一位白发老者,冲着葛洪大笑道:“洪儿侄孙,我来也!”葛洪也是大笑,上前行礼,道:“叔祖今日为何临凡?莫非玉帝给你放假了?” 来者正是天庭四大天师之一的葛玄,排名仅在张道陵后面,人称太极葛仙翁,是葛洪的叔祖父。 葛玄是三国时期吴国人,本琅琊人,后迁丹阳句容。道教灵宝派派别阁皂宗奉葛玄为祖师。高祖庐为汉骠骑大将军,封下邳侯,祖矩仕汉为黄门侍郎,父德儒历大鸿胪登尚书,素奉道法。故葛玄出身宦族名门。自幼好学,博览五经,十五六岁名震江左。性喜老、庄之说,不愿仕进。后入天台赤城山修炼,遇左慈得受《白虎七变经》《太清九鼎金液丹经》《三元真一妙经》等,后遨游山川,周旋于括苍、南岳、罗浮诸山。 后汉室倾覆,三国战乱,于是删集《灵宝经诰》,精心研诵“上清”、“灵宝”诸部真经;曾嘱其弟子郑思远,在他死后将“上清”、“三洞”、“灵宝”中盟诸品经箓付阁皂宗坛及家门弟子,世世箓传。 葛玄勤奉斋戒,感老君与太极真人,降於天台山,授葛玄灵宝等经三十六卷。久之,太上老君又与三真人,从官千万,命侍经仙郎王思真,出洞元大洞等经三十六卷,及上清斋二法,灵宝斋六法等。葛玄完全遵照太上老君的教导,修炼勤苦不怠,能遨游山海,分形变化,尤长於治病收劾鬼魅之术。《三国志》记载:孙权好道术,葛玄尝与之游,得权器重,特於方山立洞玄观。弟子郑隐得其法术。 这里简单叙述葛玄的几个事迹。 葛洪擅长于治邪病,也就是邪灵附体,道术所到之处,鬼魅都现形,有的放走,有的杀掉。能够一粒粮食不吃,而连续几年不饿。能把薪柴堆积起来点着火坐在火焰上面,薪柴烧光了而他的衣帽却没烧着。有时喝一斛酒,就进入深泉涧中去躺着,酒劲过去才出来,而身上竟没有沾湿。 葛玄通览《五经》,又喜好谈论,几十个好胜的年轻人跟随他游学。有一次乘船,那些年轻人看到他的器具中藏着书写的札符有几十枚,就问他:“这些符灵验吗?能做什么事?可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葛玄说:“符又能干什么呢?”随手取出一道符投到江中,符顺着江水就流下去了。葛玄问:“怎么样?”这些年轻人笑说:“我把它投下去也能这样。”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符逆着水流往上走。葛玄说:“怎么样?”众人说:“奇怪了。”葛玄又取出一道符投进江中,这道符在江中停立不动。不一会儿,往下流去的那道符往上游漂来,逆流而上的那道符又往下游漂去,三道符汇合在一处,葛玄手一招,就把这些符取了回来。 葛玄曾经在一座庙前走过,这个庙里的神常常使过往行人走不到百步,就下马下车步行,对它表示尊敬。庙中有几十棵大树,上边有一群鸟,没有人敢触犯它们。葛玄坐着车过去,没有下车。不一会儿,有大风刮来,往回驱逐葛玄的车,刮起的尘埃弥漫了天空,跟随葛玄的人都被惊退。葛玄大怒,道:“小小妖邪怎敢如此!”就举起手制止风,风就停息了。葛玄回来,把符投进庙中,大树上的那些鸟全都掉到地上死了。过后几天,庙里的树在盛夏时却干枯了,不久,庙屋起了火,把庙全都烧光了。 还有一次,葛玄看见一个买鱼的人在水边,就对鱼的主人说:“我想要麻烦这条鱼到河伯那里去一趟,可以吗?”鱼的主人说:“鱼已经死了,怎么能去得了?”葛玄说:“没有关系。”鱼的主人就把鱼给了葛玄,葛玄就把丹书之纸放到鱼肚子里,把鱼扔到水中。不一会儿,鱼回来跳上岸,吐出墨书,青色,像大树叶子似地飞走了。 孙权十分器重葛玄,硬要把他留下来当官。葛玄百般无奈,只能以死明志,告诉弟子张大言道:“我被天子逼迫留在这里,来不及制作灵药了,如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中午时是我的死期。”到了日期,葛玄把衣服帽子都穿戴好就进了室内,倒下就断了气,而他的脸色没有变化。弟子烧香守了他三天,一天夜半时分,忽然刮起大风,掀开了屋顶吹折了树,声音如雷,火烛熄灭。过了好一会儿,大风方才止住,弟子们发现葛玄的尸体不见了,只看到他的衣服扔在床上,带子都没有解开。早晨去问邻近人家,邻家人都说根本没有大风。起风和风止都只在一个院子里,篱笆都刮落到树木上,都折坏了。 葛洪看到叔祖葛玄突然出现,非常奇怪,开玩笑说是玉帝放假,天庭虽然没什么事,但是神仙下凡是少之又少的事,三界分明,各有统属,不可随便乱了规矩,各路神仙心知肚明,无需玉帝三令五申。 第一百五十六章滥用道法 葛玄一指葛神仙,笑道:“葛家出了个不肖子孙,我不得不下凡一次!”葛洪问道:“莫非这厮得罪了您老人家?”葛玄笑道:“那倒没有,这事说来话长。”葛神仙见到葛玄临凡,自觉身份相差太远,不敢上前问候,此时见机,连忙嘱咐弟子搬来两张椅子,请葛玄和葛洪坐下说话。 两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江一尘侍立在边上,葛神仙和一众弟子站的远远的,不敢稍动。 葛洪问道:“究竟是何事?”葛玄道:“还能有何事?不就是这小子滥用借寿之术么。”葛洪不解,道:“借寿之术又没有违反天条律法,吾辈中人几百年前就开始使用了。”葛玄笑道:“法术不难,但是更改生死簿很麻烦,尤其是某人经常做法,弄得黑白无常不胜其烦。”葛洪和江一尘有点明白葛玄的意思了。 葛玄续道:“前些年我去地府游玩,和酆都大帝闲聊,这厮向我大叹苦经,说最近地府工作繁忙,除了正常的收魂审讯刑罚转生等,又增加了不少预料外的事。”葛洪奇道:“地府人手这么多,还有来不及做的事?”葛玄道:“我听着也是奇怪,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事?这厮说是因为人间借寿之术流传,很多人的寿元因此变更,勾魂使往往因此徒劳,黑白无常也是烦恼不已,判官们每天忙着改生死簿。”江一尘想象这地府诸人手忙脚乱的情景,不禁好笑。 葛洪笑道:“叔祖,咱们这个子孙也是其中之一吧。”葛玄抬眼看看葛神仙,见他满脸惶恐,道:“我当时问酆都大帝,究竟是那些人滥用这个法术?酆都大帝叹道:“不瞒仙翁,第一个就是你的子孙。”我当时第一想到是你,转念间就知道错了,你已经是天仙了,岂能不明事理,在人间出头露面,后来酆都大帝解释明白,才知道咱们葛家洪福齐天,又出了一位神仙。” 葛洪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什么神仙?丢葛家祖宗的老脸。”葛玄笑道:“你也无需这样生气,我身为天师,对这些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不惊动玉帝就行。”葛洪道:“后来这事怎么处理的?”葛玄道:“当时我给他支了个招,说你也别弄得这么复杂,把折损的寿命直接加到做法者本人身上吧,再让他随意分配。”葛洪苦笑,道:“叔祖,你这是什么损招?打算鼓励人继续滥用这个道术吧?”江一尘也是纳闷不解。 葛玄道:“非也,我岂能不知人性?明大道者当知道不可能凭空得到寿元,如此唾手可得的好事会让其战战兢兢,停止施术,继续沉迷此道,会有来自地府的惩处,只有某些懵懵懂懂的蠢货,才会以为是自己道法高深!”江一尘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地府欲擒故纵,借此警醒某些滥用道法之人,譬如葛神仙。 葛洪道:“既然如此,地府何时收回这些寿元?”葛玄道:“我昨天才去的地府,酆都大帝已经明示,半个月内加倍折扣滥用借寿道法之人的寿元。”葛神仙听得明白,脸色惨白。葛玄怜悯的看看葛神仙,道:“我今日来此,本意是来通知葛家这个神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去和酆都大帝说说情,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看来,这厮道心不存,堪称葛家的不肖子孙,只能作罢了。”葛神仙冲到葛玄面前,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先祖救命!” 葛洪厌恶的看一眼葛神仙,喝道:“站起来!”葛神仙不敢违逆,乖乖的站起身。葛玄看看江一尘,笑道:“葛家后裔远不如张道陵的传人,等会又要被老张这哥们取笑了。”对葛神仙道:“你虽然不能成仙,但是也活了一百多年,也算有造化了,我在人间也只活了八十多年。” 葛洪道:;“叔祖等会去哪里?”葛玄道:“我还能去哪里,自然回到天上,人间正值乱世,还是天上逍遥自在。”看看葛神仙这些弟子,一个个诚惶诚恐,低头站着,嘱咐葛神仙道:“把这些女弟子好生遣返回家,我看她们都不是成仙得道之人,下山嫁个人,相夫教子,能够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何尝不是圆满的人生?”葛神仙知道事情难以挽回,低声答应。 葛玄长声吟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伸手一招,脚底生出一朵祥云,载着葛玄冉冉而上,消失在天际。 江一尘躬身,葛神仙带着弟子一起下拜。葛洪对葛神仙道:“叔祖嘱咐你的事可记住了?”葛神仙点头哈腰,道:“记住了,一定照办,一定照办。”葛洪不再搭理他,对江一尘道:“把道门发扬光大,必须要出世平乱,弘扬大道,贫道昔日避世炼丹,一心追求自己得道,现在看来,还是落了下乘,你做的不错,很好!” 江一尘正想说几句谦逊的话,葛洪已经凭空消失,只能摇摇头,背起胡婉心,一步步下山,再也不看后面的葛神仙。 胡婉心已经悠悠醒来,身子火热,使劲贴住江一尘身上,双手紧紧搂着江一尘脖子,时不时轻轻扭动。江一尘感觉到了异样,心中也泛起一股冲动,赶紧平心静气,压抑自己的心情,道:“婉心,你能下来走几步吗?”胡婉心也有点害羞,道:“你抱着我不放,我怎么下来?”江一尘忙不迭的把胡婉心放下,道:“我以为你走不动呢。” 胡婉心妩媚的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背我,算了吧,我没那么娇气,这几步路还是走得动的。”伸手挽住江一尘的左臂,道:“走吧,天亮前争取走到镇上。”江一尘的手臂紧紧贴在胡婉心酥软的胸前,有点心旌摇荡,想抽回手,又有点不舍得这种感觉,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小节。 第一百五十七章柔情蜜意 两人一路无言,谁都不开口,路边的林中也不见了来时的那些野猴。江一尘内心慢慢平静,细察到胡婉心的呼吸也开始平缓起来,如释重负,知道药性开始慢慢过去了,这一阵下山,两人额头微微有汗,更是增加了药性的挥发。 江一尘忍不住开口道:“婉心,你觉得怎么样了?”胡婉心道:“不怎么样,就是觉得腿肚子酸痛。”江一尘道:“那就坐下歇歇吧。”两人在山石上坐下,胡婉心还是抱着江一尘的手臂不松开。 胡婉心道:“我们就这样坐到天亮再走吧。”江一尘以为胡婉心累了,道:“也好,现在下山还早,早饭都吃不到。”胡婉心看着满天繁星,道:“这伏牛山环境挺好的,一尘,你给我搭个房子吧,我想在里面睡一觉。”江一尘一呆,道:“我们马上要回睢阳了,搭房子干嘛?”胡婉心头靠在江一尘肩上,道:“这些古仙人,都是在深山隐世修炼,难道你不想成仙?” 江一尘苦笑道:“在这荒山野岭修炼,我还不如回到成都呢。”胡婉心嘻嘻一笑,道:“成仙得道难道不是道士的最高追求?”江一尘道:“我只想学一门本事,还真没有成仙的追求。”胡婉心笑道:“现在你本事够大了,你师兄,还有这个葛神仙,都不是你对手了。”江一尘道:“强中更有强中手,我这点本事防身有余,克敌还差远了。” 胡婉心不语,慢慢伸出右手,搂住江一尘的脖子,把脸贴在江一尘脸上,低声道:“一尘,我真希望我们能够这样坐一辈子,直到天荒地老!”江一尘有点紧张,又有点甜蜜,也不抗拒胡婉心的亲密举动,安慰自己是帮助胡婉心缓解药性。 良久之后,东面的天空微微泛白,林中的鸟儿也开始了歌唱,两人身上的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胡婉心一笑,站起来道:“天亮了,可以下山了。”江一尘见胡婉心脸色如常,知道药性已解,心中大定,笑道:“担惊受怕了一夜,总算有惊无险。”胡婉心道:“我就没看到你担心什么!”江一尘笑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不陪着你在山道上坐了一夜么。”胡婉心想起自己昨晚的亲热举动,有点不自然,笑道:“张帅见我们激战之余还游山玩水,可要气坏了!” 江一尘哈哈一笑,道:“走吧,伏牛山耽搁了这些天,也不知道尹子琦会不会有所行动?”胡婉心道:“尹子琦受挫,一定会来复仇,估计我们赶到睢阳时,尹子琦也差不多筹备完毕了。” 下山后,两人先在镇上找个客栈换洗一下衣服,中午时分见到葛神仙的这些女弟子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 ,然后四散而去。胡婉心已经听江一尘说了山上的经过,道:“葛神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倒也想开了。”江一尘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胡婉心道:“我看不见得,葛神仙是畏惧葛仙翁和葛洪,才迫不得已遣送弟子回家。”江一尘道:“不管他怎么想,反正就这么做了。” 胡婉心笑道:“这里面有几个道姑挺美貌的,要不我去说一声,让她们拜你为师吧。”江一尘也笑道:“好了,别贫嘴了,快出发吧,晚了就赶不上下一个歇息的镇了。”胡婉心奇道:“你欺我没露宿过野外吗?要知道昨晚咱俩还在山中坐了一晚。”想起自己昨晚的亲密举动,胡婉心有点羞涩,又有点甜蜜。 向东行去,没有尹子琦进攻睢阳的消息传来,两人暂时放下心,慢慢东行,权当散心。 路边不远处有座庙,规模不大,一座神殿加上几间厢房,院内烟雾缭绕,门口乡民进进出出,显然香火颇为旺盛。胡婉心问道:“这庙里供的是什么神灵?”江一尘抬头看去,见这个庙宇佛不佛道不道,摇头道:“非佛非道,吃不准。”胡婉心好奇心起,道:“去看看吧。”江一尘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胡婉心已经快步走了过去,只能后面跟上。 江一尘和胡婉心随着人群进入院中,站在门槛外面向殿内望去,神像是个顶盔贯甲的将军,手中兵器和青龙偃月刀相似,但是相貌和关公明显不符。江一尘猜测这一定是当地的一位将军,不知道怎么被乡人当神明供养起来了。 胡婉心问门口售卖香烛的老头:“老丈,这位将军是何许人?”老头听江一尘和胡婉心口音,知道是外乡人,答道:“这位将军是我们本地的,姓关,秦末随军,帮着刘邦打下大汉江山,当了大官后经常救济家乡,后来有人就给他建庙塑像了。”胡婉心和江一尘把看过的书都回忆一遍,怎么都想不起刘邦身边有姓关的将军,均想:“这老头多半是以讹传讹,即使有这个人,想来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 胡婉心道:“老丈,你们不拜老君财神佛祖,拜这个将军,灵验吗?”老头听出了胡婉心口中的不信之意,道:“你这位姑娘是外来的,不知道究竟,这个将军灵验的很。”胡婉心益发好奇,问道:“老丈,你说几个例子让我见识见识。”老头倒也爽快,道:“这座庙破败已久,去年才重新翻修,这里面有个道理。”故意停下来不说,等着胡婉心问下去。 果然,胡婉心问道:“什么道理?”老头用手朝门外不远处的一户农家一指,道:“这户人家姓蔡,他家过门2年的儿媳妇一直不能怀孕,四处求医,这一日老蔡在县城抓药回家,走得累了,就在庙里歇脚,迷迷糊糊中睡着了,梦中有人告诉他,家里的牛棚东南角有一窝即将成精的老鼠,挖出来打死,他儿媳妇就能怀孕了,事成之后重修庙宇,供奉鸡蛋,隔三差五需要在供桌上放一只鸡。” 第一百五十八章蛇鼠之争 胡婉心大奇,笑道:“这位将军生前估计特别喜欢吃鸡和鸡蛋。”老头有点不乐意了,道:“这位姑娘不要亵渎神明。”胡婉心忙道:“好,好,算我胡说八道,请老丈继续说下去。”老头这才满意,道:“老蔡当时也是将信将疑,但是梦境特别清晰,不由得他不信,回家后和儿子一起动手,还真在牛棚挖到了一窝老鼠,个头比一般老鼠大多了,两人按照神明的吩咐全部打死,三个月后,媳妇果然怀孕了。” 胡婉心道:“也可能儿媳身体本来有病,是吃药的效果吧。”老头道:“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后来老蔡把此事说出来,组织乡人翻修庙宇,重塑金身,按照神明梦中所吩咐的,经常供奉鸡蛋,时不时把家里的鸡放在供桌上。”江一尘和胡婉心往大殿里望去,供桌上确实有两只捆绑着的土鸡,还有十几个鸡蛋。 胡婉心道:“这些鸡蛋和鸡后来怎么样?”老头一翻白眼,道:“还能怎么样?当然给神明吃了。”胡婉心和江一尘目瞪口呆。 神像不是活生生的人,最多有点灵验,会得到神明的感应,供奉食物仅仅是做个样子,从未见过神明会吃掉供品的。江一尘有点警觉,感觉这老头口中的神明有点蹊跷。 老头见两人一副怀疑的样子,站起来道:“跟我来。”带着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大殿后面,后面是一处小山丘,墙边一大推蛋壳,老头得意的道:“看看,我没有骗你们吧,这些蛋壳就是神明吃剩下的。” 一般人吃鸡蛋,都把壳敲破,扳开倒出里面的蛋清蛋黄,而这些蛋壳,倒像是用木板压碎,然后吮出里面的蛋清蛋黄,蛋壳都没有分成两半。江一尘看看胡婉心,发现胡婉心也是满脸疑惑,问老头道:“老丈,除了你说的那个小媳妇怀孕,还有没有别的灵验事件?”老头想了想,道:“别的倒是没有听说,这地方偏僻,日子艰苦,一般人也没有什么要求,都是求神明保佑家宅平安,即使生病了,也是请大夫看病吃药,顺带着求神明护佑。”江一尘点点头,和胡婉心告别老头,走到庙外。 胡婉心道:“一尘,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江一尘道:“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个正经的神明,多半是附近的妖魔鬼怪附体在神像身上,同时吃了这些鸡蛋。”胡婉心道:“我想也是这样,看这些鸡蛋壳,我觉得是蛇类所为。”江一尘问道:“为何这样说?”胡婉心道:“蛇没有手,不会敲破鸡蛋,只能一口吞下,挤碎蛋壳后蛋清蛋黄流入口中,再吐出蛋壳。”江一尘一竖大拇指,笑道:“女中诸葛,目光如炬,啥都瞒不过你!” 胡婉心笑道:“别夸了,前几天还被葛神仙下药了呢。”江一尘道:“那时疏忽所致,无损女诸葛英名!”胡婉心笑的弯下了腰,道:“好了,说正事吧,怎么处理此事?”江一尘道:“白天人来人往,这畜生不会出现,我们晚上再来吧。”胡婉心道:“也只能这样,不过有一事奇怪,小媳妇怀孕的事怎么解释?”江一尘道:“这原因很多的,多半是吃药调理好了身体,才怀孕的,反正和老鼠什么的无关,昔日我家镇上的六婶,嫁给六叔五年后才有孩子,药都没怎么吃,大夫说两人身体都很好。” 胡婉心看天还早,道:“我们去山上转转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畜生的藏身之处?”江一尘道:“也好,不打无准备之仗,最好就在路上把它制服了。”胡婉心道:“杀一条蛇用得到这样郑重其事吗?”江一尘笑道:“别轻敌。”胡婉心撇撇嘴,道:“黄河里的巨蟒都给你们杀了这么多,这蛇还能够比巨蟒厉害?”江一尘道:“巨蟒只是个头大,这蛇应该成精了,还是小心为妙。” 鸡蛋壳边上的杂草有被碾压的痕迹,看得出有巨蛇在此活动,两人顺着倒伏的杂草一路行去,在山的背后有一个隐蔽的小山洞,洞口长满了杂树,很难发现,下面的泥土结实而且光滑。 胡婉心道:“好了,就是这里了,在这等着吧。”江一尘道:“等它出洞就斩杀吗?”胡婉心道:“想省事的话,等它吞下那两只土鸡后,不过你得处理它的尸体,免得惊吓乡民,不然的话就在这里打发了它。”江一尘道:“随机应变吧。”两人躲在五六丈外的山石后,注视着洞口的动静。 天刚黑,田野和路上空无一人,那时候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人们早早的吃完饭就是睡觉,连油灯都不舍得多点,为了就是节省一点油钱。不远处传来动静,江一尘精神一振,见远处出现两只老鼠,有三四岁小孩那么大,冲着巨蛇所在的洞口方向过来,临近洞口时,两只老鼠间轻声吱叫了几声,然后分开埋伏在巨蛇出入的洞口边上。 江一尘大奇,不知道这两只老鼠是什么来历,低声问胡婉心:“婉心,这两只老鼠怎么回事?”胡婉心也发现了这一幕,想起了老蔡挖老鼠洞,打死老鼠的事,把事情联想一下,登时有了答案,道:“这两只老鼠一公一母,都成精了,估计和巨蛇有仇,巨蛇托梦老蔡,借机害死了老鼠的子孙,现在老鼠报仇来了。”江一尘也想到了这点,道:“梁子应该早就结下了,争斗也不止一次了。” 山洞里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碗口大的脑蛋伸出洞口,头呈三角状,明显有剧毒,全身雪白,毫无花纹。很快的,白蛇整个身子都游出了洞口,约莫2丈不到的长度,比起黄河中的巨蟒小多了。料来不难对付,江一尘放下了心,也不急着出手,打算看看老鼠和白蛇怎么相斗。。 第一百五十九章女大当嫁 此时两只老鼠捡起石块砸向白蛇,白蛇没有防备,被砸中两下,仗着皮糙肉厚,没怎么受伤,把身子迅速盘起来,竖起脑蛋,冲着老鼠吐出信子,发出丝丝的声响。 老鼠不敢靠近,围着白蛇打转,从地上捡起石块扔向白蛇,奈何力气太小,根本造成不了伤害,相反白蛇的几次反击差点咬住老鼠。白蛇的防御圈越扩越大,老鼠更是被动。 江一尘和胡婉心暗暗摇头,蛇本来就是老鼠的天敌,现在双方都成精了,但是各种克制还是一样,老鼠还是对付不了白蛇。 突然间,母鼠从白蛇嘴前掠过,白蛇伸嘴咬去,母鼠这一下诱敌之计也冒了极大风险,堪堪然避过白蛇的攻击,这时候公鼠乘机突入白蛇的防御圈,一口咬在白蛇的肚腹上。白蛇吃疼,调转头张口往公鼠咬去,公鼠见蛇口獠牙冲着自己过来,来不及使劲,赶快松口逃窜。 一蛇两鼠斗得不可开交,胡婉心低声和江一尘商量:“怎么办?等他们打完去收拾残局吗?”江一尘道:“老鼠偷食粮食,咬坏物件,白蛇假冒神明,勒索乡民土鸡和鸡蛋,都不是好东西,一起杀了。”胡婉心道:“既然它们要相斗,就让它们斗个痛快吧,倒是省了不少力气。”此时白蛇的动作已经开始放慢,冷血动物的耐力毕竟差了些,老鼠这边也好不了多少,浑身毛发阻碍了热量的散发,速度也下降了。 白蛇缩成一团,母鼠见有机可乘,绕到后面,一口咬住白蛇肚腹,再也不松开,白蛇尾巴倒卷上来,死死缠住了母鼠,同时公鼠跃起,一口咬住白蛇七寸,白蛇要害被制,低头咬去,毒牙刺中了公鼠的后背,毒液迅速注射进去。 江一尘和胡婉心见到这个惊心动魄的情形,一时间都有点懵了,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母鼠被蛇身缠的死死的,已经窒息而死,而白蛇肚子被咬穿了一个洞,鲜血不断流出,慢慢的松开了缠住母鼠的身子,再看公鼠,中毒已深,还死死的咬住白蛇的脖子不放,白蛇的头都快被咬断了,也是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中。 江一尘嗟叹不已,道:“没想到动物间也有如此深仇大恨,一定要斗个不死不休。”胡婉心道:“这三位已经不是普通动物了,要是害起人来,也不会差到哪里,你这感叹毫无意义!”江一尘一凛,道:“正是这样,送它们归西吧!”拔出碧心剑,把白蛇和公鼠一斩两段,抬脚把尸体踢进山洞,笑道:“三个冤家死后同穴,黄泉路上还能打打杀杀,倒也不会寂寞。” 胡婉心道:“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这些被蒙骗的村民怎么办?”江一尘道:“直接告知真相不一定会接受,说不定我们还会被他们认为是妖言惑众。”胡婉心道:“我看别去管他们了,这些鸡和蛋供养好几天,还是好好的,他们自然会起疑心,说不定哪天就想明白了。”江一尘道:“也只能这样了,赶回睢阳才是要紧事。”胡婉心叹道:“好好的鸡和蛋给白蛇吃,我真觉得可惜。”江一尘笑道:“雍丘围城那些天,别说鸡和蛋了,粮食都快吃不上了。” 正是春天的季节,山林和田野充满了生机,太阳下面赶路,着实有点热。江一尘走的口渴,见路边一户人家门前正好有口井,上去讨口水喝。户主夫妻是一对中年人,把吊桶递给江一尘,自顾自忙着干点杂活。江一尘提起一桶水,举起往嘴里倒,差不多喝了半桶,方才解渴,胡婉心笑道:“你这下牛饮,不输于老水牛了。” 江一尘道:“没办法,午饭的菜有点咸,加上天太热了,出了不少汗。”户主夫妇看江一尘这样喝水,都呆住了。江一尘见房屋破烂,显然户主经济条件很一般,从兜里掏出碎银子,塞到男主人手中。男主人连忙推辞,江一尘硬是塞给他。 两人的客套声惊动了屋里的一位少女,倚着大门,怔怔的望着江一尘。女主人赶紧上前,道:“玲儿,你身体不好,当心别被风吹了。”少女明显是夫妇的女儿,约莫十七八岁,倒也长的眉清目秀,听母亲这样说,微微皱眉,道:“妈,我身体好得很,没有病。”男主人道:“还说没病,大夫昨天刚来过,说你身子弱。” 江一尘抬眼打量这个少女,面色上瞧不出丝毫有病的迹象,不禁好奇,道:“大叔,我初通医术,想给令爱把把脉。”男主人喜道:“好,好!”领着江一尘来到女儿身边。 江一尘三指搭上少女的手腕,细细品起脉象,寸关尺的脉象中毫无异象,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抬头看看少女脸上,除了瞧向自己的目光有点炽热,也没有什么异常。江一尘收回手指,陷入沉思。女主人连忙把女儿赶到室内休息。 江一尘道:“大叔,令爱脉象很正常,一点事都没有,何来患病之说?”男主人道:“我这闺女内向,有心事也不会和我们说,近来晚上常常辗转反侧睡不着,时不时的唉声叹气,我和她妈生怕她有病不说,这不,大夫才来过,也开了点理气通窍的药。” 这时候隔壁人家门口几只土狗正在打闹,一只母狗发情,引得几只公狗尾随不放。江一尘见此一幕,灵机一动,笑道:“大叔,你该给令爱找个夫婿了!”男主人楞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女儿并没有病,是年纪大了,到了思春的时候了,自己是该给女儿说门亲事了,抬头看时,江一尘已经走得远了。 胡婉心笑道:“一尘,你怎么会想到这姑娘是思春了?”江一尘本来想说是母狗发情启发了自己,话到嘴边却改成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姑娘也不小了,该到嫁人的时候了。”胡婉心道:“我可是一千多岁了,都没怎么着急。”江一尘道:“你得配个神仙,才对得起神仙眷侣的称呼。”胡婉心笑道:“这人间只有凡夫,没有神仙,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章激战睢阳 从豫西到豫东,一路上还算平静,即将到达睢阳时,消息传来,尹子琦增兵到十五万,已经从驻地开拔,准备再次进攻睢阳,意图夺取运河的控制权,继而兵进江淮。 江一尘和胡婉心赶在睢阳被围前到达城下,城头巡防的是雷万春,见到两人赶到,不禁大喜,一边派人通报张巡和许远,一边下城迎接。江一尘见雷万春脸上箭创完全痊愈,只不过留下了几个疤痕,拱手笑道:“故人无恙,英武之气更胜往日!”雷万春搂住江一尘肩膀,大笑道:“一尘,何时学的这么会说话了?”江一尘和雷万春南霁云等并肩战斗好几个月了,相互之间非常熟稔,加上雷万春的箭伤就是江一尘医治得愈,两人之间更是交情深厚。 胡婉心道:“去了一次太原,一尘就学会了油嘴滑舌。”雷万春道:“听说李光弼为人严谨,话也不多,一尘不会从他那儿学来的吧?”胡婉心笑道:“他这是本性,以前没有暴露出来。”雷万春道:“太原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张帅非常担心,刚才还提起你们。”江一尘道:“我们见尹子琦一时没有行动,抽空去了次伏牛山。”随口把伏牛山之行简单说了说。 雷万春也不在意,道:“尹子琦这次卷土重来,兵力比以前更多,这一战的凶险必定更甚于前,幸好你们恰在此时来到,为胜利增添了不少筹码。”江一尘道:“千军万马厮杀,我俩人的力量实在殊不足道。”胡婉心道:“不怕燕军攻城,就怕尹子琦围城。”雷万春道:“城内粮食储备充足,这个暂时不是问题。”胡婉心道:“目前战局稳定,各地都没有大的战事,睢阳是唯一的焦点,燕军重兵云集于此,朝廷的反攻需要时间准备,就看睢阳能够坚持多久了。” 雷万春道:“现在才是春天,到夏天能不能开始反攻?”胡婉心摇头,道:“不行,回鹊军骑兵为主,夏天马匹怕热,不是用兵的好时候,我觉得八月底到九月初才会是反攻的时机。”雷万春骇然,道:“难道我们还要坚守半年?”胡婉心道:“这都是我的猜测,希望会有变化出现。”江一尘道:“既来之则安之,不把尹子琦杀怕,他是不会撤军的,史思明不就是这样么。” 雷万春道:“李光弼既然战胜了叛军,为何不乘胜追击?也好缓解睢阳的压力。”胡婉心道:“10000乌合之众,能够打败敌军,保全太原已经是万幸了,追击就免了吧,纯粹以卵击石。”三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张巡的帅府。 张巡带着许远,南霁云等一行人站在门口欢迎江一尘和胡婉心,见三人到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江一尘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老家一样,眼睛都有点潮湿了,跟着张巡从雍丘转战到睢阳,浴血奋战结下的情谊格外不同。 张巡大笑道:“一尘,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想来到睢阳了!”江一尘忙道:“能够跟着张帅杀敌,也算不枉此生了!”这是江一尘的心里话,张巡人格魅力早就折服了所有人,整个睢阳城,都唯张巡马首是瞻。 许远笑道:“你们杀敌,我做好后勤工作,保证你们兵刃锋利,粮食充足。”胡婉心道:“许大人,城内粮草储备可以保证多少时间?”许远道:“尚存2万石之多,足够4个月食用。”胡婉心心中默默计算,道:“乘着敌军还没到,最好再储备点。”张巡道:“来不及了,尹子琦明天就会到来,即使到了也运不进来。”问胡婉心道:“婉心姑娘的意思是尹子琦会长期围城?”胡婉心道:“有备无患,敌军攻不破睢阳,围城是必然之选,到时候粮食就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孤城无援,最后就看粮食能够支撑多久,这问题谁都懂,许远自然知道,已经尽可能多的储备了,最早打算城中积粮至六万石,足够一年食用,但是虢王李巨命令把一半分给濮阳、济阴二郡,许远据理力争,还是没能说服李巨,只能作罢。此时胡婉心提到粮食储备不足,触动了许远的心结,自告奋勇管后勤,到时如果粮食不够吃饿死人,就是大大的失职了。 张巡看出了许远的忧虑,道:“只要打败尹子琦,粮食就不是问题,今晚杀牛犒军,大伙儿吃饱喝足,给尹子琦一个下马威。” 第二天上午,燕军从西北方向而来,黑压压的一片。尹子琦前次受挫,这次卷土重来,存心要给张巡点颜色瞧瞧,命令少量士兵构筑营寨,大部分士兵携带着云梯,直接开始攻城。 正月期间打败尹子琦后,张巡根据几次城市攻防战得到的经验教训,将全城军队进行分区,因地制宜操练,让诸将灵活运用阵法而习兵,特别重视内部团结协调和,激励将士道: “吾受国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诸君捐躯命,膏草野,而赏不酬勋,以此痛心耳!”将士们士气高昂,奋勇请战。 此时的睢阳城头,一片静悄悄,等到燕军爬到一半,战鼓齐鸣,伏军四出,箭如雨发,攻城的燕军纷纷中箭,从云梯上摔下来。尹子琦早就料到张巡有伏兵,这次只是试探,见到攻势受挫,也不以为意,一挥手,又有后续士兵鼓勇上前,这些士兵都是归、檀及同罗、奚族的,悍勇无比,怪叫着往城上爬去,一场激战在睢阳城头展开。 西门是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尹子琦的重兵就集中在此。张巡和胡婉心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双方的厮杀,根据情况变化调遣士兵,江一尘手提碧心剑在城头四处救援,少数爬上城的燕军士兵遇到江一尘,都是三招两式间就被击杀。 战斗在惨烈的进行,燕军伤亡虽然远大于官军,但是人数也是远胜于守军,在精密的调遣下,维持了持续的攻击,而官军随着战损的增多,战斗力出现了下降,张巡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百战克敌 胡婉心道:“张帅,让一尘带着100名骑兵出去冲杀一阵,打乱敌军的调遣,让城上的将士们得到喘息时间。”张巡道:“好,必须要阻止敌军的攻势。” 城头弓箭手一起放箭,压制燕军的攻击,同时西门打开,吊桥放下,江一尘全身披挂,和南霁云带着100名精锐的骑兵冲出。燕军见守军出城,一起后退散开。尹子琦命令三个同罗骑兵的百人队上前接战,战斗一触即发,双方陷入恶战。江一尘和南霁云率领的这一百名士兵,久经战阵,都是虎狼之师,在敌军的重围下,毫无惧色。 双方精锐的厮杀,把燕军的后援和城头隔离开来,尹子琦再也无法调动人员继续攻城,城头守军乘势肃清了城头残敌。 江一尘挥剑斩杀边上的两名燕军,手中长矛掷出,洞穿了一名百夫长的胸膛,同时拔起地上的另一支长矛,朝另一位百夫长掷去。那名百夫长见长矛夹带劲风,势不可挡,大骇之下滚下马来,堪堪然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长矛落空,把后面的两名士兵钉成一串,同时毙命。南霁云见机,挂好铁枪,弯弓搭箭射向第三位百夫长,正中咽喉,滚落马下。刹那间三名勇悍的百夫长只剩下一个,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前,余下士兵无不大骇,纷纷后退。 张巡见敌军士气已衰,命令开城出击,亲自举着大旗,帅诸将直冲贼阵,斩敌将三十馀人,杀士卒三千馀人,燕军溃败,退出数十里。尹子琦收拾败军,第二天重新兵临城下,离城十里扎下营寨。 两军围绕睢阳城的攻防,连续激战十几天,两军都疲惫不堪,右尹子琦仗着自己兵多,每日用不同的士兵攻城,消耗守军。张巡指挥若定,睢阳城始终牢牢控制在官军手中。 这一日战斗结束,张巡拖着疲惫的身体慰问士兵,江一尘忙着给受伤的将士治病,伏牛山买的麝香派上了大用场。张巡道:“一尘,劳苦一天,快去休息吧。”江一尘应道:“还有三位大哥的伤势需要处理,完了就去休息。”张巡道:“这些天都累坏了,雍丘和令狐潮打了半年多,都没这么累过,尹子琦确实不凡,用兵比令狐潮厉害多了。”胡婉心道:“尹子琦再厉害,还是损兵折将,只不过他们人太多了,可以有充分的休息时间。” 张巡道:“晚上组织一些人,夜深时擂响战鼓,让尹子琦也无法休息。”江一尘知道这是扰兵之计,道:“这事我来安排吧,大家好好休息一晚。”胡婉心笑道:“我看所有人中,只有一尘不累。”张巡道:“一尘做的事,比谁都要多,这个时候,能者肯定要多老了。”江一尘忙道:“张帅,我是真的不累。”说不累那是假的,但是比起普通士兵,江一尘确实要好多了,毕竟修为在身。 胡婉心道:“我和一尘一起去办这事。”张巡点头,道:“你俩就多辛苦点。” 胡婉心不想劳动士兵,直接去找到许远,问他要了一百多个担任后勤工作的老百姓,让他们在夜晚不时擂响战鼓。城外燕军听到鼓声,连忙摆开阵势,准备迎战。等到天亮,却还是没见守军出来。尹子奇派人登上土山向城内眺望,只见城里静悄悄,没什么动静,命令士兵卸下盔甲休息。燕军紧张了一宿,都倒头睡去。 官军士兵们好好的休息了一晚,元气尽复,精神抖擞,张巡见燕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命令江一尘和雷万春、南霁云等十几名将领,各带领五十名骑兵,同时从各个城门杀出,分路猛冲敌营。燕军没有防备,见守军杀到,顿时大乱,又被杀伤了几千多人。 尹子琦恨得咬牙切齿,屡攻不克却坚持不撤军,又不敢绕过睢阳直接兵临江淮,一旦进军江淮不利,撤退路随时可能被张巡截断,到时就万劫不复了。 尹子琦改变策略,不再玩命的攻城,加紧围城的同时派遣小股人马袭扰,用以疲惫和消耗守军。 张巡和许远十分忧虑,城内粮食在快速减少,周边郡县的官军眼睁睁看着睢阳被围,却都畏惧燕军,没有一个发兵增援睢阳。 张巡召集众将商议,道:“贼军围城不退,众将有何妙计?”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无计,这种情形下,只有三条路,第一,投降,第二弃城而走,第三,坚守。投降是笑话,弃城的话又何必在此坚守这么久?没有了睢阳,江淮就没有屏障了,这个时候,坚守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但是究竟要守到何时?张巡和所有人都没有底。 胡婉心道:“擒贼先擒王,能不能想办法杀了尹子琦?”张巡眼睛一亮,道:“婉心姑娘这个想法很好,大伙再计议计议。”江一尘道:“尹子琦非常狡猾,每次出阵,都有五六个一样打扮的人站在一起,跟着不知道哪个才是真人。”雷万春也道:“我也早注意到了,连骑的马的颜色都一样,冒着巨大的伤亡接近尹子琦,如果杀了个假的,太不划算了。” 胡婉心忽道:“我有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张巡喜道:“婉心姑娘的办法一定是妙的,说出来大家再细细计议。”胡婉心道:“这段时间连续激战,敌军一定会料想到我军箭支缺乏,可将计就计,用野蒿削几支箭,对阵时射出去,务必要有一支射到敌军士兵身上,这个情况一定会报告给尹子琦,到时注意观察,就能确定谁是真的尹子琦了。”张巡和许远大喜,连声喊妙。 胡婉心笑道:“这个办法简陋的很,未必能够奏效。”张巡道:“不管怎样,先试上一试。”胡婉心道:“南将军是神射手,射杀尹子琦的任务就交给南将军了。”南霁云道:“这个没问题,就怕接近不了尹子琦。”江一尘道:“我来给南将军开道。”张巡道:“只要能够接近到弓箭射程就行了。” 而第一百六十二章计射燕将 第二天,燕军列阵完毕,开始攻城。守军已经习惯了这一套,从容不迫的开始还击,用弓箭压制敌军。南霁云瞅准燕军一名裨将,搭上箭支射去,去势劲急,待得裨将发现有箭支冲自己飞来,已经躲闪不及,正中额头,心中一凉,自以为必死,没想到一阵疼痛后,自己还好好的站着,摸摸额头,除了少些鲜血,一点事都没有,箭支并未射入自己头颅,庆幸之余又大奇,弯腰捡起箭支,发现是用野蒿削成的,一呆之下马上想到是城内弓箭不足,捡起箭支往后跑去,。 燕军阵前五匹战马,五个一色打扮的将军坐在马上,远远的望去,毫无差别,燕军这个裨将把箭支交给了其中的一人。张巡和南霁云等人注视到了这一幕,断定这就是尹子琦,命令打开城门,江一尘和南霁云带着三十骑突城而出,冲着尹子琦疾驰而去。张巡命令各门战鼓齐鸣,分散尹子琦的注意力。 江一尘认准尹子琦,直冲过去,后面紧跟着南霁云。尹子琦手一挥,一个百人队上来,阻住了江一尘的去路。江一尘大喝一声,降龙掌力发出,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回头一看,只有南霁云紧紧跟在后面,余下三十骑已经被隔断在后面。 尹子琦见江一尘来势凶猛,拔转马头,正想往后。南霁云大急,见尹子琦堪堪处在射程之内,连忙弯弓射去,利箭穿烟破尘,正中尹子琦左眼,闷哼一声,往后便倒。燕军将士见主帅中箭,慌乱中一起涌上去救护,阵势登时大乱。 江一尘和南霁云大喜之下,也无心恋战,救出被围的三十名士兵,撤回城内。张巡见尹子琦中箭,也不知道死活如何,正想命令出击,却见燕军弓箭手已经前出完毕,对准了城门,就等着守军出城。 张巡见燕军缓缓后撤,收兵回营,中军围着很多人,几个军医忙忙碌碌,显然在救治尹子琦。 南霁云道:“距离太远,射中时力道已衰,估计没有能够射死那厮。”胡婉心笑道:“即使没有能够取得尹子琦性命,也是射瞎了他一只眼睛,南将军功莫大焉!”南霁云道:“没有一尘开路,接近不了尹子琦。”张巡大笑道:“好,好,都是有功之臣!”许远听说了此事,恰好赶到,闻言笑道:“今晚得庆祝一下,还有最后的几坛酒得拿出来了。” 众将都是嗜酒如命,听得有酒喝,无不兴高采烈,这些天肉都快没有了,大伙嘴里都淡出鸟了。 燕军一连几天没有攻城,打听到的消息是尹子琦没有被射死,但是左眼已经完全瞎掉,正在营中养伤。 天气越来越热,已是五月了,尹子琦持续增兵围困睢阳。官军和燕军相持不下,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但是张巡和许远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粮食越来越少了,兵源也损耗严重,而朝廷援兵迟迟不止,肃宗在灵武的经营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 正是麦收的季节,郊外的麦田一片金黄,有不少燕军士兵正在收割麦子,补充军粮。许远瞧的眼馋,但是无计可施。 张巡在城头看到后,集结士兵,擂鼓作出欲战的样子。燕军见状立刻停止收麦,准备战斗。张巡见此,止住擂鼓,让军士作出休息的样子,叛军见状放松了警惕。张巡看到燕军松懈,命令大开城门,江一尘和南霁云率军突然冲出,直捣尹子琦大营。燕军站在栅栏后面放箭,江一尘奋不顾身冲到燕军寨门口,驱散敌军,挥剑砍断尹子琦的帅旗,带回城内。 与此同时,有叛军大将率一千余骑兵直逼城下招张巡投降。张巡在城上一边与敌将答话,一边暗命勇士几十人手持钩、陌刀、强弩从另一边的城上吊下,潜入无水的护城壕中,迂回过去,趁城外叛军依仗人多势众并不戒备时,勇士们从战壕中奋勇杀出,叛军猝不及防,又损伤了不少人马。 持续的胜利没有能够改变睢阳城凶险的处境,尤其是尹子琦攻城无果,反损一目后,更是铁了心要困死张巡这些人。许远每天坐在粮库门口,精确计算每一日最低的军粮需求,但是用尽一切办法,粮食还在快速减少,许远内心极其忧虑,短短几天,头发白了一半。 更加祸不单行的是,城里闹起了鼠灾,比家猫稍小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成群结队在仓库里游荡,不分白天黑夜,大肆偷食粮食。许远见宝贵的粮食被老鼠偷吃掉,气的七窍生烟,组织人捕鼠,但是收效甚微,无奈之下,许远让城内所有居民,把家里的猫全部送到粮仓,希望以猫制鼠,没料到这些猫看到个头相差无几的老鼠,根本就不敢捕食,弄到后来,老鼠都敢在猫面前肆无忌惮的打闹,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愿和人一样挨饿,也不敢抓老鼠充饥。 江一尘和胡婉心听到这事,都觉得挺奇怪的,一起来到仓库,果然,大白天老鼠也在出没,许远派了不少人挥舞着竹竿驱逐,仓库外面十几只家猫懒洋洋的趴在屋檐下,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 胡婉心问道:“许大人,老鼠以前有没有?”许远道:“老鼠以前也有,但是都是普通的小老鼠,没有这么大的。”胡婉心看着几只老鼠在排成一串在梁上走过,微微皱眉,道:“这些大老鼠何时出现的?”许远回想了一下,道:“大概七八天前吧,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江一尘捡起一块石头,冲着梁上的一只老鼠扔去,正中肚腹,应声毙命,摔到地上,余下的老鼠吓得一溜烟躲的无影无踪。许远大喜,捡起老鼠,道:“还是一尘本事大,一来就打死一只。”胡婉心笑道:“等睢阳解围,许大人可以上书皇上,阐述一尘的功绩,封一个灭鼠大将军的称号!”众人大笑不已。 第一百六十三章硕鼠硕鼠 江一尘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许大人有命,定当遵循,明天起开始到许大人这里报到!”许远笑道:“一尘专业灭鼠,也太大材小用了。”命人把死老鼠扔掉。胡婉心道:“不要扔,这么大个的老鼠可以食用,据说味道挺鲜美的。”一个士兵道:“我吃过老鼠肉,和瘦肉差不多,不过比这小多了。”许远喜道:“老鼠能够吃的话,倒是多了一个食物来源。” 胡婉心道:“老鼠灵活,躲藏的地方又多,太难捕捉了。”许远看看外面的猫,道:“可恨这些懒猫,一点用都没有。”江一尘道:“这些猫都饿得没有力气了,加上老鼠个头太大,猫的胆气不足。”胡婉心想到一事,道:“给他喝点升阳符的水试试。”雍丘万鬼困城时,江一尘曾经用升阳符提升城中诸人的阳气,阳气足了,胆气也会提升。 江一尘道:“我试试看。”挑了一只最强壮的公猫,给它喝下符水,再弄来半碗饭,放在它面前。公猫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见到眼前的食物,双眼放光,把碗里的米饭吃的一粒不剩,抬起头喵呜喵呜叫了几声,意犹未尽。 胡婉心道:“猫儿不要叫,到里面抓老鼠去。”抱起猫,放到仓库里。猫吃了半碗饭,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显得精神多了,眼睛里透露着一股杀气,一进屋里,马上警觉的拱起身体,蹑手蹑脚走进角落里。马上扑击声和老鼠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几只老鼠从藏身地四散逃窜,公猫拖着一只不死不活的大老鼠出来,放下胡婉心脚下,抬头发出叫声,意在邀功。 胡婉心蹲下来,在猫头上轻轻抚摸,笑道:“猫儿好样的,再去抓几只。”在猫屁股上一拍。猫倒像听懂了胡婉心的话,转身继续捕鼠,一盏茶时间,又拖出了一只大老鼠。 许远喜道:“婉心姑娘算无遗策,一下子把难题解决了。”胡婉心道:“城里的猫数量太少了,外面这些猫,风都吹得倒,不堪大用,先把这两只老鼠剥皮煮熟,给它们吃点老鼠肉,再喝点符水,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江一尘道:“还必须查明这些大老鼠是从哪里来的。”许远道:“这事就交给你们办了。”胡婉心笑道:“那当然,灭鼠大将军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离开仓库,江一尘道:“婉心,我觉得这些老鼠不简单。”胡婉心点头,道:“这么巨大的老鼠,我是第一次见到,也从未有人在睢阳城见过。”江一尘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胡婉心道:“别忘了不久前我们还见过蛇鼠相斗。”江一尘点头道:“万物皆有成精的,还真有这可能,老鼠进城,必定是挖洞进来的,必须从城墙地下穿过,很有可能会在深壕中留下踪迹,我今晚去壕沟里勘察一番。”胡婉心道:“也好,应该会有蛛丝马迹的。” 江一尘道:“粮食紧缺,还被这些硕鼠偷食,着实可恨。”胡婉心道:“这些老鼠的作用就是帮我们消耗粮食的,不过,把这些大老鼠统统抓住,剥皮风干,也够吃几天的。”江一尘道:“从明天起,我开始辟谷,节省每一粒粮食给士兵们吃。”胡婉心道:“好吧,我们都辟谷吧,这一次比雍丘严重多了,我担心外面的粮食再运不进来,很快就要饿死人了。”两人都看到了,粮食已经所剩无几。 夜晚两军休战,江一尘乘夜潜入深壕,细细勘察,连续的激战,深壕中各种杂物乱七八糟,沿着沟一路走去,杂物堆积的角落里发现了不少老鼠洞,这些洞的大小一看便知是那些大老鼠所挖,看洞口泥土的新鲜程度,也就是几天前的事。几乎所有的洞都在东面,很显然老鼠是在东面过来的,洞穴穿过深壕,再从城墙底下到达仓库。 江一尘一边仔细查看,一边惊叹于老鼠打洞能力的强大,几乎不亚于老林头这些鲮鲤了,但是个头大小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江一尘跃上地面,往东一直走去,同时在地上寻找老鼠的出没处。 将近燕军栅栏,地面没有任何异常,江一尘猫着身体,瞅准时机,借着夜色穿过燕军营寨。燕军攻城不果,但是自恃兵力远超守军,根本不担心守军夜袭,是以守备极其松懈,江一尘毫不费力就过去了。 燕军大营后面,是一大片树林,中间是一个土丘,后面依稀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江一尘的注意。江一尘回头看看,此地距离睢阳城已经有好几里路了,此刻城内外除了双方巡哨士兵的声音,天地间一片平静。江一尘悄无声息的进入树林,靠近土丘,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悄接近。 土丘后面站着三个人,中间是个老者,边上站着的是两个奇形怪状的人,江一尘马上想到四个字“贼眉鼠脸”,这两人的长相压根就不能算个人,整个面孔就和老鼠差不多,还拖着两条细长的尾巴。江一尘一看便知,这是两只成精的老鼠,幻化人形并不彻底,说明修为有限,成精时间短,料来不难对付。 只听得老者问道:“你们兄弟俩这次一共带了多少只老鼠过来?”一只鼠精躬身道:“启禀尊师,一共有一千多只,入城的有200多只,还有800余只潜伏在这林子中。”老者道:“尹子琦将军厚礼邀请我出山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攻城拔寨非我所长,召请鬼魂助力也不可行。”另一个鼠精插口道:“请问尊师,为何不能召请鬼魂?”老者叹道:“自古以来都是鬼怕人,为师已经观察过了,睢阳城内正气浩然,气不可夺,鬼魂之力奈何不了守军。” 第一百六十四章全民捕鼠 先一只鼠精道:“尊师意思是消耗他们粮食,以此逼他们投降?”老者道:“这几天为师已经观察到了,城头守军出现体力下降的情形,说明城中开始缺粮了,把大量的老鼠送进城,可以快速消耗他们的储备,不用多久,睢阳城唾手可得。”两只老鼠精齐声道:“尊师妙计,人莫能测。” 江一尘暗惊:“好一条毒计,幸亏发现得早!”听说还有800多只老鼠,江一尘头都大了,不知道怎么对付,靠十几只有气无力的猫,是万万抓不完的,人力驱赶也是不可行,老鼠动作灵活,城内众人和这些猫差不多,根本没有力气去抓。 这时候,老者又道:“尹子琦将军急于拿下睢阳,你们这两天抓紧把剩下的800只老鼠全部送进城。”两只鼠精齐声答应。 江一尘轻轻抽出碧心剑,打算杀了师徒三个,又觉得把握不大,这个老者眼中精光湛然,一看就不是容易打发的,加上此地离燕军营寨不远,如果不能一举击杀,叫声惊动燕军,就杀不了了,反而会暴露自己形迹,转念又想:“杀这三个不急在一时,先回去和婉心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这1000只老鼠吧。”悄悄抽身离开树林,返回城中。 胡婉心还没入睡,听到江一尘敲门,忙站起开门,问道:“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道:“这些老鼠果然是有人放进来的。”把林中所见叙说了一遍。 胡婉心笑道:“幸亏你没有动手,不然就好事变成坏事了。”江一尘不解,道:“怎么说?”胡婉心道:“城内缺粮,这一千只老鼠正好给士兵补充肉食。”江一尘这才明白,胡婉心看中了这些老鼠的肉,道:“能够全部抓住固然好,就怕老鼠跑得快,抓不到。”胡婉心道:“办法总比困难多,让我想想,明天和许大人商议一下。” 捕鼠的方法不外乎鼠笼,鼠夹,药物,老鼠等,这些老鼠是抓来吃的,药物首先排除,一般的鼠笼鼠夹对付这些超级老鼠有点困难,剩下的就是用猫了,但是猫的数量不足,胡婉心想到的是用网。 一夜之间,睢阳城内的老鼠大量增加,各个角落随处可见,许远已经得到江一尘的通报,并不发愁,组织全城人开始捕鼠。张巡也知道了这事,除了少数警戒的士兵,大部分士兵都从城头撤下,开展了一项轰轰烈烈的全民捕鼠运动。 美味的鼠肉让大伙垂涎三尺,干劲十足,在城中各地寻找洞口,用网围捕。江一尘和南霁云带着一群神射手在仓库和各处库房专业射杀。连续几天的猎杀,城内再也找不到一只老鼠,剥皮风干的老鼠挂满了竹竿。 许远和张巡得到了这些鼠肉,也不敢敞开肚子吃,除了第一天打了次牙祭,余下的都储存起来。 与此同时,尹子琦也没闲着,和史思明一样,开始发明创造,两人的想法惊人一致,同样是建造飞楼,只不过名字改了,称之为木马,高度比城墙还高,可以用来观察城内动静,好几架飞楼同时建造,一共可以让200名士兵同时登城,足可一举突破守军的防守。 老鼠入城已经有半个月了,尹子琦估摸着城内粮食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几次登高眺望,城头守军已经没有了精神气,一个个懒洋洋的或躺或坐,对燕军的观察毫无所动。 张巡早就详细询问过李光弼太原保卫战的经过,对飞楼的建起一点不在意。太原当初用地道战破了飞楼,在睢阳并不合适,一来没有老林头这伙鲮鲤怪,二来士兵早就饿得没有力气挖地道了。胡婉心已经有了主意,对张巡道:“西门屡经战火,城墙残破,敌军必定从这里发起进攻,可以先把城墙掏空,待敌军到时,用粗木棍抵住飞楼靠近,再用铁钩勾住,使其进退不得,到时候再用火攻,可以一举摧毁。”张巡大喜,连声称妙,吩咐士兵依此办理。 几天后,飞楼建造完毕,燕军反复操作,演练娴熟。尹子琦下令攻城,六架飞楼同时推出寨门,朝睢阳城的西门开进。到的深壕前,守军开始放箭,箭支歪歪斜斜,只有平时一半的射程。燕军一边竖起盾牌遮挡,一边大声嬉笑,都知道城内没粮食了,这些无力的弓箭,明显是吃不饱饭的士兵射出来的。 燕军一部分士兵开始填土进深壕,一部分和守军对射,飞楼终于能够碾过深壕了,即将靠近城墙时,城墙突然破了几个洞,里面同时伸出几根木棍抵住飞楼,同时出现的还有几个大铁钩,把飞楼死死勾住。飞楼进不去退不得,城头守军乘机火箭齐发,飞楼燃起大火,里面的士兵纷纷开门逃命,摔了个七荤八素,同时城头守军的弓箭也恢复了劲力和准头,燕军知道守军有备而来,慌乱无章。 燕军后面冲上来三条人影,江一尘看得明白,正是那天晚上在树林中见到的老者和他的两个老鼠精徒弟。三人到的城下,抽出利刃,朝铁钩砍去,意图把陷入困境的飞楼解救出来。 江一尘也不打话,从城头跃下,凌空一掌击向两只鼠精,同时碧心剑刺向那老者。两只鼠精同时感觉一股沉猛的掌力袭来,来不及挥刀砍下去,同时举手招架,顺势一个打滚,卸去了江一尘的掌力。老者但觉眼前剑尖闪着寒光冲自己左眼而来,手腕一翻,弯刀朝上格去,咔嚓一声,弯刀断成两截,一惊之下,空中一个转身,落在地上。 老者打量眼前的对手,见是个年轻人,一招间逼退了自己师徒三个,这份武功当真可畏可怖,喝道:“你是何人?”江一尘道:“你管我何人,两军阵前,是敌非友!”老者大怒,道:“好一个狂妄的小辈!”挥掌猛击。江一尘还一招降龙十八掌,震的老者连退五步。 第一百六十五章以一敌四 老者对掌一招,就知道自己掌法敌不过江一尘,一挥手,两个徒弟一起上前,把江一尘围在中间。江一尘展开浮云剑法,斗在一起。对方知道江一尘手中的碧心剑是把宝剑,兵刃不敢相交,在江一尘的信手挥洒下,只能闪躲,圈子不断扩大,只剩下招架之力。 江一尘越斗越游刃有余,逼得三人喘不过气。 老者斗不过江一尘,在尹子琦面前又拉不下脸面认输败走,喝一声跳出圈子,从背上的包裹中掏出一骷髅头,往空中一扔。 江一尘看得清楚,这骷髅比人的骷髅小多了,样子也不一样,这几天杀的老鼠多了,一眼看出是个老鼠的骷髅,比普通老鼠大了几十倍有余,可见这老鼠生前有多大。 骷髅在空中微微一顿,也不往地下坠落,仿佛上面有细线吊着一样,冲着江一尘直撞过去。江一尘吃不准这个骷髅是什么个情况,往边上跳出三尺避开。骷髅落空,重新往上升起一丈,劈头盖脸朝江一尘砸去。江一尘摸不透这骷髅的底细,试着发出掌力,震歪了骷髅的急冲之势。 河南西南的桐柏山为千里淮河源头, “比华山高险、与黄山竞秀”,其北部山脊盘古山,为盘古开天辟地处,其南部余脉历山为华夏始祖神农氏故里,被道教誉为七十二福地之一,昔日“禹治水,三至桐柏山”。 此刻和江一尘相斗的老者自小就在桐柏山结庐修炼,一日夜间,风雨交加,有人敲门。老者心下讶异:“如此深夜,又在下雨,怎么会有外人来到?”起身开门,进来一相貌古怪的老人,上唇胡子八字伸出几根长长的胡须。 老者在山中几十年,周边山民都已熟识,却从未见过此人,见其形貌,就知道不是人,也没怎么在意,因为此山灵气充盈,出个山精鬼怪也不稀奇,随即与其攀谈起来。 这个不速之客也不隐瞒,直言自己是山中巨鼠成精,自感时日无多,余下两个儿子虽然成精,但是修为有限,孤儿无人照料,故此找到老者,希望能够让鼠儿拜老者为师,言毕拿出谢仪,原来是一对成型的何首乌,还有一尺半直径大小的一支灵芝,更妙的是,灵芝伞盖于外到内,呈现五色圆环,分别是青红黄白黑,对应五行之色。 老者本来想婉拒的,但是这两样谢礼让其贪欲心大起,修道之人,对于金银财宝不看重,但是此等灵异药材,成长不易,蕴含有充沛的灵气,服之可快速提升功力,何首乌就不必说了,这支灵芝,本身五行俱全,服下当可增加10年修为,当下一口答应下来。鼠精大喜,留下谢仪而去,第二天就把两个儿子送来,拜了老者为师。 俗话说,吃人嘴短,老者收下如此重礼后,教授两个徒儿倒也尽心尽力,奈何人鼠有别,修为增长有限,内丹还是不见增大,只不过身体更加灵动了。老者思索之下,也想到了人类的修炼法门估计不怎么适用鼠类,调整几次后,也不见奏效,只能听之任之了。 几年后,老鼠精寿终,临死前和老者商议好,割下其头颅,剔除血肉,把魂魄封印在骷髅里面的内丹中,每逢月夜之际放置在山顶,以月食精华滋养灵魂,成就鬼仙之位。 这些年鼠精时不时采摘山中灵药赠送老者,老者却之不恭,但是受之有愧,也希望能够给鼠精做点事,于是全部答应下来,做法封印了魂魄,顺便设个障眼法瞒过了地府的勾魂使。几年后,鼠精的灵魂越来越强大,已经能够聚阴成形,常常在月圆之夜现身,随之而来的是内丹重新散发出活力,在意念的驱动下,骷髅头可以随意凌空行动。 老者带着徒弟来到睢阳,鼠精放心不下儿子,硬是跟着过来,平时藏在老者的包裹中。这时老者敌不过江一尘,迫不得已把这个老朋友祭出来了,果然,江一尘不知道这个骷髅头是怎么回事,一时无计,只能闪避。 城头守军和城外燕军看着一个骷髅头浮在空中,追赶着江一尘,无不骇异。张巡问胡婉心道:“婉心姑娘,这个老鼠头怎么回事?”胡婉心也看不透其中蹊跷,只能道:“这个老鼠头应该和城下两个老鼠精有关系。”张巡经胡婉心提醒,才注意到和江一尘交手的两个是鼠精,不禁皱眉道:“国之不幸,妖孽四出!”胡婉心暗笑道:“我不也是个狐仙么,你们至今都没发觉!”这句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道:“且看一尘如何对付?” 此时的江一尘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手足无措,开始反击,碧心剑出鞘,不断朝骷髅头上砍去,逼得鼠精不断往空中升高。 江一尘明白,阴阳之道包含天地一切,这个骷髅头必定是有人操控的,但是很明显不是场内任何一人在控制,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带灵识,神识来自魂魄,纵横来去的力量来自哪里呢?江一尘从骷髅空荡荡的眼中看见了一抹土黄色的光,稍加思索边明白,这一定是鼠精的内丹,鼠属土,所以内丹也有土气,光芒中含有土黄色,而鼠精的魂魄也必定藏身在骷髅里面,内丹蕴含的大量灵气足够驱动骷髅。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江一尘胸有成竹,追着骷髅猛砍,但是骷髅越飞越高,江一尘没有凌虚之能,跳的再高,还会慢慢下落。老者一挥手,三人一起攻上来,鼠精见有机可乘,迅速下降,从后偷袭。 胡婉心见江一尘以一敌四,斗了个势均力敌,内心稍定,忽生一计,问边上的南霁云道:“南将军,可有把握射中这个骷髅头?”南霁云看一眼,道:“把握不是太大,试试吧!”挽起铁胎弓,搭上一支好箭,乘骷髅前冲扑向江一尘的时候,对准眼眶射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黑白无常 这一箭南霁云卯足了劲,又是迎面射去,从眼睛中射入,再从后脑穿出,顺便把里面的内丹射裂了,骷髅炸开,碎片洒落在地,剧斗中的四人见变故徒生,一起跳出圈子,围观的众人大声惊呼。 空中显出一只大老鼠,江一尘知道是鼠精的魂体,抽出银杏鞭,正想跃起攻击。 忽然耳中响起一个声音:“小道长且慢动手!”江一尘一呆,转头看时,右侧空中出现两人,都带着尖尖的高帽,一个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另一个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江一尘一见两人,脑海中登时想起四个字:“黑白无常!” 这两人正是黑白无常, 白无常名叫谢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人称「八爷」。据说,谢范二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有一天,两人相偕走至南台桥下,天将下雨,七爷要八爷稍待,回家拿伞,岂料七爷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八爷不愿失约,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爷取伞赶来,八爷已失踪,七爷痛不欲生,吊死在桥柱,所以谢必安喜欢伸著长长的红舌。五方鬼帝嘉勋其信义深重,命他们在城隍爷前捉拿不法之徒。有人说,谢必安,就是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就是犯法的人无救。 谢范二人来到地府后,酆都大帝感其情深义重,遂封二人为黑白无常,地位次于文武判官,牛头马面,枷爷,锁爷,故又得名“七爷”,“八爷”。 谢必安和范无救任职后不久,就发生一件事。有一年清明时节,两人公干路过一地,见一妇女带着两个孩儿在一座坟前哭拜,很是伤心;又见一个老头在不远处摇头叹气,看上去非常同情这女子。谢必安向老头打听,才知这妇人有天大的冤枉 。 原来这妇人姓陈,是一富商的三女儿。这富商颇有家财,就是子运不佳,只生了三个女儿,三女儿还是个麻子脸。母亲见三女儿因出天花染成此病,很是自责,对三女儿特别疼爱,去年才死去。 陈家有个伙计叫敖大,表面老实,心中很有心计,他盘算,陈三小姐是个麻子,有钱人家的公子肯定不会要她,不如把她勾引作为老婆,等他父亲一死,这万贯家财不就属于自己了! 那陈三小姐说了多门亲事,都因那麻子脸,哪家都不要。她见敖大身强力壮,又逗父亲喜欢,两人眉来眼去,不久就私自成了鸳鸯。过了几个月,陈三小姐肚子就渐渐大了。陈三小姐的父亲只好把敖大作了上门女婿。敖大真正成了女婿之后,岳父提他当了总管,家里大小事都由他管。渐渐,敖大对岳父就不那么恭顺,在外头又是酗酒又是嫖女人;回家来,陈三小姐规劝他,还把陈三小姐羞辱一番。陈老爷就得病气死了。敖大日嫖夜赌,越发肆无忌惮。 谢必安和范无救听了老头所讲,心中火起,决定要教训敖大,同时给陈三小姐指一条求生之路。 两人跟随陈三小姐回家。正好有个赌徒来收赌债,一看正是敖大手笔,陈三小姐只好付了他一百两银子。那赌徒见家中无人,抱着陈三小姐要施无礼,突然被人打了三个耳光,赌徒一看身边没有人,自己却被莫名其妙打了几个耳光,以为见鬼了,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逃之夭夭。陈三小姐受此屈辱,逃进里屋,插了门,心里实在气不过,拿了绳子要上吊。她吊一根绳子断一根绳子,心中好觉奇怪,谢必安手一指,开了门,抱着她的两个孩子进了屋。陈三小姐见谢必安笑嘻嘻的很和善,倒也不惧怕。 谢必安说:“为些许小事,何必轻生呢?不如你收拾家中所剩钱财另走他乡,两个孩子还要你抚养成人呢!”陈三小姐听了谢必安的话,觉得在理,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等陈三小姐走后,陈家四间店铺同时起火烧了起来。那敖大正在春香院里抱着妓女,等他赶回家,家业已经全都烧了个精光,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江一尘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两位尊神,喊住贫道,可有什么吩咐?”谢必安一指鼠精,笑道:“我们哥俩除了收魂,还能有什么事,今天专门为这畜生而来。”范无救把手铐脚镣给鼠精锁上,道:“好小子,害哥俩跑了几次,了不起!”鼠精丝毫挣扎不得,乖乖就范,江一尘听得一头雾水。 谢必安笑道:“这畜生几年前就死了,咱哥俩尊重它,专门前去桐柏山收魂,没想到白跑几次,着实令人恼火,上司还责怪我们办事不力。”范无救看一眼老者,道:“几次侦查下来,才知道有人捣鬼,把这畜生的魂魄隐藏了起来,今天专门得到消息,才赶到此地,如果不是小道长打碎了它的内丹,还得费一番周折。”江一尘忙道:“这是南将军所为,没有他的这一箭,贫道也制服不了这厮。” 范无救看看南霁云,脸显怜悯,道:“忠臣义士,盖世英雄,却是个短命相!”江一尘心一沉,忙问:“尊神何出此言?”谢必安笑道:“老范,你真是多嘴,祸福难料,岂能一概而定?就和咱俩一样,收个魂还要跑几次,你能预料到?”范无救道:“好吧,算你说的对,我还希望所有人都长生不老呢,咱哥俩在地府天天喝茶聊天,岂不快哉?”谢必安对江一尘道:“小道长,我这兄弟心直口快,无需多想,世上的事,神仙都不能预测,何况我俩,命运命运,命不可违,运气是可以改变的。”江一尘知道谢必安此话是宽慰自己,现在睢阳的情形凶险万分,黑无常范无救的话中之意难道是说睢阳会陷落? 第一百六十七章突围求援 范无救道:“事情已经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崔判官都问无数次了。”谢必安道:“也罢,谁叫咱们摊上这苦差事,一辈子的劳碌命。”冲江一尘一拱手,道:“后会有期!”带着鼠精消失无影。 江一尘和黑白无常说话,所有人都觉得骇异,因为天空中什么都没有,也听不到黑白无常的说话,只有胡婉心和那个老者隐约猜到了,因为鼠精的魂体不见了。 江一尘一直在思索黑无常的话,心中怏怏不乐,也没有了争雄斗狠之心,慢慢走近老者,道:“你们三人走吧,无冤无仇,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范无救的话让江一尘有点失落,心中烦闷,只想回去和胡婉心商议商议,再探讨一下睢阳城的未来。 老者明知不敌江一尘,早就打算逃离了,现在江一尘主动提出罢斗,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带着两个徒弟,一言不发,径自西去。 城下的战斗已经结束,燕军飞楼被焚毁,留下一堆灰烬,没有燃烧完的木料还在冒着黑烟,燕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尹子琦见木马无功,重金聘请的山中隐士不告而别,只能下令收兵。 守军又打赢了,但是江一尘丝毫高兴不起来,黑无常的话让他如鲠在喉。胡婉心见他闷闷不乐,问道:“一尘,你有什么心事?”江一尘把胡婉心拉到一边,把黑无常的话如实说了。 胡婉心半晌不语,道:“睢阳城这样坚守下去,即使燕军不攻城,迟早也会陷落,我看不久后就会饿死人了。”江一尘道:“既然坚守没有前途,何不和张帅说说,放弃睢阳突围吧。”胡婉心道:“都坚守了半年多了,这么放弃恐怕张帅不同意。”江一尘道:“都饿死人了,坚守有何意义?”胡婉心道:“睢阳战略位置太重要了,张帅个性坚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江一尘道:“为了一座孤城,饿死这么多人,我不知道价值何在?”胡婉心道:“要不和张帅说说,派人突围,向周边的郡县求援。” 江一尘找到张巡,提出突围求援。张巡并不是没有想到突围的事,但是燕军重兵云集的情况下,突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派遣少数人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枉自送了性命,此时见江一尘再次提出突围求援,只能苦笑道:“一尘,你觉得谁能够突出城?”江一尘道:“我可以去。”张巡道:“你虽然是太上皇亲自任命的,但是周边的守将不认识你,去了也没有用,这些人畏惧叛军,要发兵救援睢阳,早就该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江一尘想想不错,只能作罢。 很快到了七月,朝廷援兵迟迟不到,也没有灵武方面的消息传来,只听说官军几次攻击都失利了,而城外的燕军还在继续增兵,环城一周开挖深壕,竖起栅栏,誓要困死睢阳。这时候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这些老鼠肉也没有支撑几天,饥了只好吃树皮和纸。守军纷纷饿倒,只剩千余人,瘦弱得拉不开弓。 张巡拖着饥饿的身体,每天坚持巡城,对靠近城墙的燕军士兵晓以大义。一日,燕将李怀忠经过城下,张巡喊住他,问道:"君事胡几何?"李怀忠早就对张巡的智勇佩服的五体投地,见张巡问话,答道:"二期。"张巡又问:"君祖、父官乎?"李怀忠道:"然。"张巡道:“君世受官,食天子粟,奈何从贼,关弓与我确?"李怀忠道:"不然,我昔为将,数死战,竟殁贼,此殆天也。"张巡道:"自古悖逆终夷灭,一日事平,君父母妻子并诛,何忍为此?"李怀忠心有所动,泪流满面,不久后率亲信数十人降。(这里引用了一些古文记载,没有翻译成白话文,想来读者也能看得懂。) 张巡前后成功策反了200多个燕军士兵,这些人为张巡的忠义所感,死心塌地的帮助张巡守城,但是这些人的反正,也同时增加了粮食的消耗。 粮仓很快见底了,城内已经开始饿死人了,首先是老弱病残的老百姓,士兵们连树皮、茶叶和纸张都吃,一个接一个饿倒。 张巡和许远忧心如焚,决定殊死一搏,派江一尘和南霁云率领三十名骑兵突出重围,向临淮(今江苏睢宁西北)守将贺兰进明借兵。 许远拿出最后的鼠肉,让将士们饱餐一顿,自己和张巡不动一下筷子。众人大哭,都不动筷子,张巡道:“一尘,南八(南霁云排行第八),睢阳合城军民生死,就在此一举,务必求得援军前来!”江一尘和南霁云含泪答应。张巡大笑道:“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来来来,吃肉!”带头夹起一块鼠肉,入口大嚼,众人这才一起举筷。 饭毕,突围将士集中在东门,等候燕军进入梦乡。胡婉心道:“一尘,你和南将军不需要直接去临淮,可以先去谯郡。”是时,唐军将领许叔冀在谯郡(今安徽亳县)、尚衡在彭城(今江苏徐州)、贺兰进明在临淮(今江苏盱眙北),谯郡是距离睢阳最近的地方。 江一尘点头应允,张巡跪下道:“我张巡在这里拜托诸位了!”众人大惊,连忙下马,江一尘赶紧扶起张巡,道:“即使没有求不来援兵,我们也会回来和睢阳共存亡。”胡婉心凝视着江一尘,道:“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都会等来睢阳围解,失地尽复的那一天!”张巡鼓掌,大声道:“说得好,我们终将赢的最后的胜利!” 子时了,张巡下令开启东门,江一尘和南霁云带人冲向燕军营寨,碧心剑起处,砍开栅栏,往东直冲。燕军被惊动,相邻的一个百人队迅速围上来,意欲阻截,余下的燕军毫无动静,尹子琦的治军功力确实不凡。 第一百六十八章徒劳无功 江一尘迎着燕军杀去,贴身肉搏,当者立毙,硬是杀开一条血路,南霁云则在后面左右开弓,远距离杀伤,箭无虚发,燕军纷纷落马,待得更多的燕军围上来,江一尘和南霁云已经带着余下的十六骑突阵而过,再也追之不及。 尹子琦得报有人突围出城,也没放心上,吩咐重新加固栅栏,根本不担心周边的官军会来救援睢阳。 南霁云道:“一尘,先去哪里?”江一尘道:“听婉心的,先去谯郡吧。”南霁云道:“好,就去谯郡,我和许叔冀有过一面之缘,借兵应该不难。” 谯郡守将许叔冀听报张巡派南霁云和江一尘前来求援,命人引入帅府,道:“两位远来辛苦,请先吃饭。”南霁云道:“路上已经吃了,现在睢阳危急万分,请将军速派兵救援。”许叔冀道:“南将军远道来此,如此不在此吃顿饭,旁人还以为许某不懂待客之道。”江一尘皱眉道:“许将军,吃饭的机会多了,何必忙于一时!我两人是来求援的,不是来吃饭的。”南霁云也道:“睢阳城内已经饿死人了,我们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许叔冀道:“谯郡城小兵少,自顾尚自不及,又没有贺兰将军的命令,不敢擅自出动。”南霁云苦苦相求,许叔冀始终不松口,要么王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以没有贺兰进明的命令拒绝。 江一尘在一旁冷眼旁观,知道许叔冀是不愿出兵救助睢阳,心中暗怒,用眼色示意南霁云离开谯郡,另找去处。 南霁云知道江一尘的意思,在最后一次相求无果后,勃然大怒,站起出门,上马大骂道:“许叔冀,你害怕叛军,不敢救援睢阳,也就罢了,还敢以言语支吾我,来来来,先和我南霁云决一死战!”一箭射中帅府门口的柱子。 许叔冀不敢答应,躲在府中不出,江一尘连忙劝住南霁云,道:“别和他耗时间了,去临淮找贺兰将军吧。”南霁云一边走,一边回头大骂不绝,知道谯郡这里求不到救兵了,只能跟着江一尘去临淮。 贺兰进明是鲜卑族人,开元十六年,(公元七二八年)登进士第。此时以御史大夫取代李巨任河南节度使,驻扎在临淮以阻止燕军南下。进明好古博雅,经籍满腹,著文一百余篇,古诗乐府数十篇,《唐才子传》均传于世。 睢阳被围日久,于情于理贺兰进明早该派出援军,但是贺兰进明没有这么做,一个还是惧怕燕军,第二个当时张巡和许远战功卓著,威望如日中天,名震中原,贺兰进明嫉妒他们的功绩,生怕他们日后会凌驾在自己之上,是以始终按兵不动,常有下属将领提出救援睢阳,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江一尘和南霁云来到临淮时,贺兰进明正和一帮文人吟诗作对,好不悠闲,听闻睢阳有人来此求援,微感讶异,探子报来的消息是睢阳城被燕军死死围困,水泼不进,苍蝇都飞不出一只,万料不到居然有人能够突破重围,来到临淮求援。贺兰进明收起作诗的雅兴,来到前厅坐下,吩咐下属把江一尘和南霁云带到堂前。 下属低声把江一尘和南霁云的来历告知了贺兰进明,贺兰进明在长安时听闻过江一尘的事迹,而南霁云这个神射将军也是赫赫有名,中原一带无人不晓。贺兰进明暗暗点头:“这两个大虫一起出手,尹子琦确实难以阻挡!”温言道:“江少侠和南将军一路辛苦,请先下榻安顿,晚上为两位接风洗尘。”江一尘心道:“这贺兰进明和许叔冀倒是一路货,军情如此紧急,他丝毫不关心,先想着招待我们,求援之事恐怕不会顺利!” 南霁云道:“睢阳被围超过半年,城中粮尽,岌岌可危,请节度使尽快派出援兵,解救睢阳城内万千军民的性命!”贺兰进明道:“南将军,我军远道救援,军行疲惫,敌军以逸待劳,且有十五万之众,贸然前去,必将覆没于睢阳城下。”江一尘道:“节度使此言差矣,敌军虽多,实为乌合之众,战力有限,不然睢阳城区区6800人,也不可能支持到现在。”南霁云道:“请节度使速派兵三千,末将愿为先锋,誓解睢阳之围,虽死无憾!” 贺兰进明见南霁云英伟雄壮,十分喜爱,意欲留下为自己所用,道:“南将军,不是我不愿意救援睢阳,实在是睢阳存亡已定,出兵毫无意义,不如放弃睢阳,在此迎战贼军,尚有胜机。”南霁云怒道:“难道睢阳城内尚存的几千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贺兰进明见南霁云发怒,只能道:“张巡指挥有方,定能克敌致胜。”江一尘道:“粮食都没有了,拿什么克敌?”贺兰进明顺势下坡,道:“既然粮尽,那就更加没有救援的意义了,援兵未到,说不定睢阳已经陷落。”南霁云道:“城一定还是我们手中,如果援兵过去,睢阳已经失陷,末将愿以死谢大夫!”(贺兰进明以御史大夫身份任河南节度使)贺兰进明道:“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一会,让我思考一下,此事轻率不得,必须计议清楚。” 江一尘和南霁云无奈,只能先去休息,等待贺兰进明做出决断。 贺兰进明坐在椅子上沉思,其实也不在思考,只是做个样子,让下属看到自己在思考问题,以此显得自己并不是尸位素餐。至于救援睢阳,贺兰进明想都没想这个问题,张巡和许远死就死了,和自己何干?如果发兵睢阳,最后保住睢阳,天下人都会说张巡和许远孤军奋战,坚守睢阳大半年不失,终于等到援军,很少有人会想到援军的功劳,事后张巡许远必然受朝廷重用,超过自己官职是显而易见的事,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还是免了吧。 但是南霁云这员猛将,如果能够招致麾下,今后平叛破敌,作用大大的,贺兰进明觉得还是先笼络人心,以此感动南霁云。 夜晚,贺兰进明设宴招待江一尘和南霁云,山珍海味,摆的满满当当,诸将和当地文人绅士一起作陪,席间还邀了几个乐师舞女助兴。 第一百六十九章断指明志 南霁云瞧着满满的一桌菜发愣,直到音乐响起,贺兰进明准备讲话时,突然间泪流满面,大哭到:“我离开睢阳时,将士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吃到粮食了,现在大夫不发援兵,而设下盛宴,配以声乐,我义不能独享,即使吃了,也咽不下去,今日我有违睢阳城所有人的重托,旁人不知,还以为我没有来到此处,我南霁云请留下一指作证!”言毕拔出佩戴斩下一节小指,血如泉涌。 江一尘对贺兰进明十分不满,却没料到南霁云会断指明志,连忙阻止已经来不及,赶紧抢上前去,封住南霁云手臂和手掌的穴道,减缓血流,同时撕下自己袖子,帮南霁云包扎伤口。 众人大惊,为南霁云的举动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要求贺兰进明派军救援睢阳。贺兰进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南霁云,表情复杂,对众将的请命不置一词。 江一尘眼见求援无望,贺兰进明根本就没有救援睢阳的想法,低声对南霁云道:“南将军,我们走吧,另找地方!”南霁云脸色苍白,忍痛走出大门,从壶中抽出一支利剑,弯弓向旁边的佛寺浮图射去。 利剑带着破空声,穿裂砖块,牢牢的钉在上面,南霁云厉声道:“吾破贼还,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注:这句话引用史载原文,未做修改,以壮其志。) 江一尘道:“南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南霁云想了想道:“先去真源吧。”真源守将李贲见两人前来求援,慨然应允,但是真源士兵才几百人,缺少训练,面对尹子琦的十五万之众,和送死无异。 江一尘道:“李将军,你这里的兵太少了,我们去别的地方,不打扰了。”李贲道:“兵不足,但是我这里还有近一百匹马,全部交给你们带去,今后突围用得到,缺粮时可以杀了吃肉。”江一尘和南霁云连声道谢,赶着一群马离开真源,至此,众人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 南霁云道:“我们再去最后一个地方。”江一尘道:“去哪里?”南霁云道:“宁陵,听说守将廉坦是个忠义之士,应该会有收获。”江一尘道:“也罢,光凭我们这些人,这一百匹马也赶不进城。” 果然,宁陵守将廉坦听南霁云一说来意,二话不说,马上命令集结手下的三千士兵,立刻向睢阳出发,南霁云和江一尘大喜。 廉坦道:“救兵如救火,一刻都耽误不得,别处的士兵出发了几天?”南霁云苦笑,道:“没有别的救兵,就你这里这些人。”廉坦奇道:“贺兰进明和许叔冀那里你们没去?”南霁云恨恨的道:“都去了,他们畏惧贼军,不敢出兵。” 廉坦怒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江一尘道:“也没什么想法,私心作怪罢了。”廉坦道:“他们是嫉妒,生怕日后战功不足,位居人下。”江一尘和南霁云都看出了贺兰进明是嫉妒张巡和许远,只不过没有说出口,没想到这廉坦倒是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算准时间,到达睢阳时,正是夜晚,又值大雾。南霁云和廉坦带头杀向燕军营寨,江一尘带领几百人断后,遮断两侧的燕军,同时阻击后面的追兵。 尹子琦自那天江一尘和南霁云突出城后,时刻提防官军援兵的到来,探子回报,临淮的贺兰进明毫无动静,倒是真源的廉坦发兵了。尹子琦不敢怠慢,早早做好了准备,就等官军来到。 战斗激烈的进行中,亏了这场大雾,敌我不分,燕军弓箭手失去了目标,否则乱箭齐发,官军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饶是如此,在燕军的围追堵截下,南霁云和廉坦带领的前锋被牢牢锁死在距离睢阳2里地的地方,死伤惨重。 一个时辰过去,战斗毫无进展,燕军重重围困下,官军困兽犹斗,士兵减员严重。 江一尘激战之余,听到右侧一里外传来阵阵牛叫声,借着火光看时,发现那里有个牛栏,里面有数百头黄牛,或站或卧,人类的厮杀对牛群毫无影响,都在悠闲的吃着草料。这些牛是燕军用来拉车运军需物资的,多余的作为肉食来源。 江一尘灵机一动,想到了太原城保卫战时李光弼用火牛阵破敌的情形,带着几十人,借着浓雾的掩护接近牛栏,杀散守卫的士兵,挥剑砍断木栅栏,把牛群驱赶到外面,数十人一起点燃牛尾。 牛吃痛,乱奔乱窜,士兵挥鞭驱赶着牛往睢阳城方向冲去。这么多蛮牛的冲击把燕军的防线冲了七零八落,缺口终于打开了,南霁云和廉坦抓住时机,带人突阵而过。 张巡在城头听见燕军营中的厮杀声,喜道:“这是一尘和南八的声音!”吩咐打开城门。胡婉心火光中隐隐看见江一尘赶着一群牛在队伍的最后面,忙道:“张帅,赶快派人出去接应,顺便把这些牛拉进城内。”士兵们看到这些牛,口水都留下来了,没等张巡下令,早就蜂拥而出,牵牛入城。 被牛群冲乱的燕军队伍重新集结,再次发起攻击,江一尘和南霁云带领着将士们且战且退,依此进入睢阳城。 一战下来,官军损失惨重,能够进入城内的才一千余人,余人尽皆死伤或者被俘,安全入城的众人相拥而泣。 张巡见过廉坦,挨个慰问进城的援兵,随后问道:“南八,你和一尘去了几个地方,事情办得怎么样?”南霁云突然跪下,道:“我没能求来援兵,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请处罚我!”张巡连忙伸手扶起,问道:“贺兰进明不发兵吗?”江一尘低声把求援经过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脸色沉重,张巡默然不语,好一会才大声道:“没有援兵,我们还能继续坚守下去,尹子琦还是拿不下睢阳!”许远笑道:“好久没见到肉了,今晚抓到这么多牛,我去吩咐伙房杀几头,犒劳一下大伙!”没有外援的消息令人失望,但是这些香喷喷的牛肉比任何援兵都令人向往,众人脸色没有了沮丧,有的只是对美食的期盼。 第一百七十章反攻开始 这一年是闰八月,从正月二五开始战斗,期间尹子琦有两次撤离,这么长的时间内,除了廉坦自宁陵带进来的1000多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兵力补充,而粮草储备,算上在附近自筹到极少一部分外,只有李巨拨给的3万石,这一千援军又增加了粮食的消耗。许远已经不再去仓库清点粮食了,因为再也找不到一粒米了。城内所有的老鼠、麻雀吃光了,连草纸、树皮都吃净了,有的士兵,饿得实在受不了,又偷偷地将战死者的尸体吃掉。 尹子琦见援军进入睢阳城,也不在意,区区千把人,根本于事无补,周边官军对睢阳置若罔闻,更让尹子琦铁了心要困死张巡和许远,下令士兵严防死守,不能再让城内的一兵一卒跑出城。 城内出现的吃人情况,慢慢蔓延,每天都有饿病致死的人,这些人都被毫不犹豫的吃掉,每个人都对此无动于衷,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愿望,今天吃别人,过几天说不定就是自己被吃,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投降,吃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守住睢阳城。 江一尘目睹这一切,忧心如焚,再次向张巡提出突围的建议。张巡和许远召集众将商议,雷万春道:“我赞同一尘的意见,向东突围。”南霁云道:“我们在此坚守了八个月了,现在尹子琦虽然不攻城,但是我军每天都有人死亡,坐以待毙不可取。”许远道:“睢阳,江淮屏障也,如果放弃,贼军必将乘胜南下,江淮陷落,大唐危矣!”张巡道:“战国时期诸侯相争,盟国间也会互相救援,现在周边还有大量的官军,不可能都和贺兰进明一样,时机到了,他们会出兵的,目前而言,坚守待援才是上策。” 许远看着胡婉心,道:“婉心姑娘可有良策?”胡婉心道:“我军很长时间吃不饱饭了,很多人矛都提不起了,这样的士兵,别说战斗,能不能空身走到燕军包围圈外都是问题。”这个残酷的现实给众人头上浇了一盆冷水,随即打消了突围的念头,这些走路都走不动的士兵,离开了城池的保护,,就是燕军砧板上的鱼肉。 许远叹道:“每个人都有一尘和南将军这样的本事就好了。”胡婉心道:“天气渐凉,朝廷应该有所动作了,我想请一尘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张巡道:“也好,尹子琦短时间内不会攻城的。”许远道:“我真希望一尘能够带回一个好消息。”胡婉心笑道:“许大人最希望听到明天援军来到,睢阳围解,运进来无数的粮油肉食。”许远哈哈一笑,道:“只要粮食足够,再守一年睢阳又有何妨?” 深夜时分,江一尘整理好行装,准备乘燕军戒备松懈的时候出城。胡婉心送到城头,道:“一尘,现在是九月份了,漠北草原的草已经黄了,正是用兵的好时机,想来朝廷要开始反攻了。”江一尘道:“即便如此,待得打到这里,恐怕人全部饿死了。”胡婉心不语,看着燕军营中的点点灯火,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睢阳此战,必将青史留名,后人都会记得我们的功绩。”江一尘笑道:“你又想凌烟阁图像了吧?”胡婉心也笑道:“这么多人的图像,凌烟阁要挂不下了,哪天见到皇上和太上皇,先上个奏章,扩建凌烟阁。” 江一尘道:“好吧,希望我们这些人的图像都能挂在凌烟阁,万众敬仰!”转个话题,道:“现在有件事不解。”胡婉心问道:“何事不解?”江一尘道:“成都带过来的衣服都旧了,你怎么不去裁缝铺做几件?”胡婉心噗嗤一笑,道:“睢阳城内的裁缝已经没力气拿起缝衣针了,我等你从外面带几件进来。”江一尘道:“哪里都不如我们成都裁缝做的衣服好。”胡婉心道:“好吧,那你去一次成都吧,还找上次那个老字号的,多做几件,够你力气拿。” 江一尘叹道:“成都太远了,我看就在洛阳或者长安吧。”胡婉心道:“也罢,可别忘了。”城中饿死人,前途未卜,两人心中烦忧,说几句玩笑话也是纾解点压力,二来这段日子战事紧张,胡婉心的衣服确实显得破旧了,也没地方做新衣,只能将就,江一尘知道胡婉心爱美,这次外出,确实有帮胡婉心买几件衣服的打算。 江一尘道:“婉心,你回去休息吧,我走了。”胡婉心道:“路上小心,回来时候带点粮食进来吧,还能救几个人,别真的给我带衣服进来,给人看到,多难为情。”江一尘哈哈一笑,打定主意帮胡婉心带几件新衣进来,他已经想好了,衣服分量有限,不会耽误带粮食。 江一尘从燕军守卫薄弱处飞掠而过,没有惊动一个士兵,离开了燕军的封锁圈,展开轻功,全力飞驰。 江一尘担心睢阳的存亡,不再顾忌路人诧异的眼光,大白天凌空飞渡,经洛阳,灵宝,再过潼关,直奔长安而去。官军此时大部兵马聚集在凤翔,江淮运输而来的大量粮草赋税经汉中转运至凤翔,为反攻提供了财力保证,郭子仪五月攻击长安失利后退守武功,而长安燕军的安守忠部也无力继续西进, 反攻各种工作得以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受到失利的干扰。 果然,临近长安时,消息传来,闰八月二十三,肃宗犒劳三军,命令儿子广平王李豫为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率蕃汉军队15万从凤翔出发,进攻长安,李嗣业为前军,王思礼为后军,回鹊兵由叶护太子率领,作为机动部队,随同官军进军。肃宗命李豫和叶护太子结拜为兄弟,以此增加和回鹊的友谊。 全面的反攻正式拉开帷幕,这一次官军精锐尽出,志在必得,首要目的是收复长安,进而是洛阳,长安是政治中心,洛阳是经济中心,分别为西都和东都,战略意义重大。唐时关中地区产出有限,随着人口不断增加,遇到灾年,经常会发生饥荒,全赖洛阳转运粮食,而黄河的中流砥柱正位于洛阳西面,大船无法经过,运输效率极低,后来有人想了个办法,从黄河中把粮食搬到岸上,再用大车载着驳到上游的船上,从渭河入长安,依靠精密的运筹协调,才把运输成本降了一半多,这也是在玄宗在位时解决的。自此以后,长安再也不担心粮食不足了。 江一尘从长安继续往西北行去,准备找到官军的前锋才罢休。不久,一支前出巡哨的骑兵遇到了江一尘,打的是官军旗号。 第一百七十一章郭公子仪 江一尘大喜,连忙迎上去,说明自己身份,求见带头的将领。不一会,出来一人,定睛看时,却是李松青,李松青也望见了江一尘,赶快上前,两人相拥,都是喜不自禁,互道别后情景。 原来李松青在太原保卫战后,被调派到郭子仪手下,深受郭子仪器重,同时升职为偏将,担任这支15万大军的先锋。 江一尘简单叙述了睢阳的历次战事,着重点是现在的断粮危机。李松青大惊,道:“粮食没有,还打什么仗!”江一尘道:“现在已经开始吃人了,都是最坏的结果了,还能怎么样?所以我赶着来打探消息。”李松青道:“一尘,你也吃人肉了?”江一尘苦笑道:“我和婉心早就开始辟谷了,即使几个月不吃东西也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士兵们没有东西吃,援军再不到,全城人都要饿死了。”李松青道:“大军开拔了没几天,能否收复长安尚无把握,等到兵临睢阳,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这样吧,我带你见郭元帅,看看他怎么说。” 郭子仪,山西太原阳曲人,公元697年阴历十二月十二日,生于华州郑县(今陕西华县),武举出身,六尺有余,也就是现在的一米八以上的身材,勇武不凡,而且公正无私,不畏权贵。 据说,他20岁时,在河东(今山西)服役,曾犯过军纪,按律处斩。在押赴刑场的途中被当时著名诗人李白发现。李白见他相貌非凡,凛然不惧的样子,甚感可惜。他认定此人将来一定会大有造化,会成为一个国家的栋梁之才,于是便以自己的官职担保,救下了这条年轻的性命。郭子仪果然不负所望,参加武举考试后,便获高等补左卫长史(皇帝禁军幕府中的幕僚长)之职。因屡立战功,多次被提升晋职。天宝八年(749年)便出任安塞军使,拜左卫大将军。安史之乱爆发的前一年,他已出任天德军使,兼九原太守,朔方节度右兵马使。 安禄山谋反,郭子仪立即亲赴校场,检阅三军,誓师出征。756年四月,朔方军旗开得胜,一举收复重镇云中(今山西省大同市),大败叛军薛忠义,坑其骑兵2000人。接着郭子仪又使别将公孙琼岩率2000骑兵攻击马邑(今山西省朔县东北),大获全胜。马邑的收复使东陉关得以重开,从而打通了朔方军与太原军的联系,使安禄山下太原,人永济,夹攻关中之军事行动无法实现。从而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捷报传到京城长安,人心稍安,郭子仪以功加御史大夫。 朝廷命郭子仪回到朔方,补充兵员,从正面战场出击叛军,以图收复洛阳。郭子仪则认为,必须夺取河北各郡,切断洛阳与安禄山老窝范阳之间的联系,绝其后方供给线,才能有效地打击叛军前线的有生力量。这一出击方向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经郭子仪的推荐,朝廷任命李光弼(契丹人)为河东节度使。郭子仪分了1万军队给李光弼,送他出征。李光弼由太原出井陉口,一连收复7座县城,直奔常山(今河北正定)。史思明闻讯,率5万大军从西包围李光弼于常山。双方展开激战持续40多天。李光弼消耗很大,寡不敌众,被迫困守。只得派人向郭子仪求援。郭子仪急率军东进,火速驰至常山,与李光弼会合,以10万官军,与史思明会战于九门城(今河北省藁城西北)南,大获全胜。 史思明新败后,又收整了5万叛军,退守博陵。博陵是河北重镇,西依丛山峻岩,东临百汇群川,易守难攻。郭、李两部久攻不下,郭子仪决定退守常山,采取先疲后打的战略,转战歼敌。史思明求胜心切,采取了追踪跟进的策略,企图重创唐军。“我行亦行,我止亦止”。郭子仪将计就计,亲选500精锐骑兵,交相掩护,牵着史思明的叛军疾速北进。史思明不知是计,一连追了3天3夜,追到唐县时,才发现前面只有500骑兵,方知卜当,然而已经人困马乏。郭子仪乘其疲惫不堪之机,返军掩杀,大败史思明于沙河,又打了—个大胜仗。 安禄山忽闻败报,心惊胆寒。急忙从洛阳抽调2万兵马,派谢希德北上增缓。又发范阳老巢的精兵万余人,令牛廷蚧南下助战。会合5万叛军准备卷土重来。 郭子仪这时驻扎恒阳(今河北曲阳),他见贼兵兵锋甚锐,兵力大增,欲求决战,仍然实行疲敌战术。加紧修缮防御工事,深沟高垒,严阵以待。“贼来则守,贼去则追,昼扬其兵,夜袭其幕”,使5万叛军欲战不能,欲退不可,大大挫伤了敌人的锐气。特别是郭子仪的扰敌战术,使叛军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几乎连休息也做不到了。当叛军被拖到相当疲劳的程度时,郭子仪对李光弼说:“敌已疲惫,我们即可出战了。”于是两位大将在嘉山(今河北定县)摆开了战场,布好战阵,史思明等叛将也列阵而至,一场大战随即发生。郭子仪指挥得当,唐军奋勇无畏,锐不可当。叛军士气低落,阵势混乱,四处溃逃。史思明见败局已定,吓得慌不择路,坠下战马,丢了头盔,连靴子都跑掉了,光着两脚,拄着一条断枪,逃回博陵。他总算捡了一条命。叛军被斩杀4万多人,被生擒5000余人,损失战马5000余匹。郭子仪指挥官军乘胜前进,进围博陵,声威大振。 嘉山一战,对军心民心产生极大的影响。河北10多郡,自发集结武装,支援和响应官军,地方军民纷纷诛杀叛兵叛将,归迎唐朝。 安禄山丢失河北,则后方交通线被切断。叛军将士家在范阳者,都惶惶不安,忧虑后退无路。安禄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慌,大骂军师高尚、严庄:“你们叫我反唐,说是万无一失。现在起兵已经几个月了,后路被郭子仪切断,只剩下汴、郑几州,进退两难,万无一失在哪里?”最后和谋士们商议出一个放弃洛阳,撤回范阳的计议。 郭子仪在河北的辉煌战绩,扭转了唐军初期仓卒应战的被动局面,改变了整个战争形势。这时郭子仪和李光弼几次上书,提出坚守潼关,挥军北上,直捣范阳的方略。如果朝廷采纳这个方略,平定安史之乱已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了。但是,在这个至关紧要的时刻,玄宗却听不进郭子仪的正确意见,而对杨国忠的乱参谋却言听计从。结果造成潼关失守,叛军从困境中得以解脱,使战局急剧恶化。 第一百七十二章战略决战 肃宗即位后,诏令郭子仪和李光弼从河北撤军,回灵武保驾。自此郭子仪一直在灵武整训部队,筹备反攻事宜,同时在回鹊军中竖立起了崇高的威信。 李松青带着江一尘去见郭子仪,不等通报,直接闯进中军大帐,卫兵们都没来得及阻拦。这也是郭子仪为人宽厚,毫无架子,平时和士兵们打成一片,换了李光弼,李松青是万万不敢的。 郭子仪正在看书,见李松青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微感讶异,道:“松青,这位是?”李松青躬身道:“郭元帅,这是我平时经常提起的好友江一尘,太上皇御封的五方救应史。”江一尘也行个礼,道:“见过郭元帅。” 江一尘之前已经名震一方了,尤其是辅助李光弼取得太原保卫战的胜利,地道战和召唤螭吻的神奇道法更让人津津乐道,郭子仪也是素有耳闻,今日见到江一尘到来,连忙站起迎接,握住江一尘的手,道:“江少侠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吩咐左右上茶。 江一尘见郭子仪头发花白,威严中带着慈和,心生仰慕,道:“郭元帅,我是专门向您求援来的。”郭子仪招呼江一尘坐下喝茶,道:“是睢阳的事吗?慢慢说。”江一尘道:“睢阳被围快九个月了,此时断粮已久,以人肉为食,援兵再不至,很快就会落入贼军手中。”郭子仪骇然,道:“睢阳的情况这里有所耳闻,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江一尘道:“郭元帅,大军多久能够收复洛阳?”郭子仪明白江一尘的意思,道:“我军的首要任务是收复长安,肃清关中的贼军,再挥师东进,一路上必然会遇到无数战斗,胜负尚不可知,究竟何时光复东都,实在难以回答。”江一尘岂能不知,打仗哪有这么简单,这么多人,即使不发生战斗,光行军,到睢阳也得差不多一个月,但是话从郭子仪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江一尘感到无比的失望。 郭子仪看出了江一尘的失望之心,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我军士气正盛,说不定势如破竹,一个月内就能收复两京。”语气转为柔和,道:“一尘,可愿在我手下当一带兵将领?”江一尘道:“郭元帅,我挂个虚职,到哪里都一样,不过我现在最想的是解救睢阳,保全城内人的性命,我得赶回睢阳,把反攻的消息告知城里所有人。”郭子仪微笑道:“也好,这事不急,以后你再考虑吧,就怕张巡到时不放你走。” 李松青道:“一尘,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就会和贼军接触了,你留下来吧,帮我们打赢这一场战斗。”江一尘道:“二十几万人的厮杀,我一个人作用不大。”李松青道:“你赶回睢阳也于事无补,不如一起打败贼军后再回去。”江一尘正想拒绝。郭子仪忽道:“听说灵宝战败后,撤回潼关的道路被同罗骑兵封锁,就是一尘带着松青打开了通道,此事我听王思礼说过几次了。”李松青喜道:“正是如此,一尘武功高强,攻坚战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我想留下他。” 郭子仪道:“一尘,听我一言,留下吧,打完这仗再走,你现在返回睢阳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跟着我们打败敌军,长安的敌军溃败,必定向东逃跑,我军乘胜追击,收复洛阳指日可待,到时尹子琦必然从睢阳撤走。”江一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一来没有把握能够干净利落的打败燕军,毕竟胜负是最难预测的,战场上瞬息万变,二来和张巡等人一年多并肩奋战,这些鲜血凝结的友谊分外不同,这些天外出,最牵挂的就是睢阳诸人的安危,甚至自己的爱妻娇女,都没有时间去想。 郭子仪和李松青极力想留下江一尘,两人眼睛都注视着他。江一尘思考再三,觉得两三天时间不会对睢阳的危机造成恶劣的后果,道:“郭元帅,我就多待两天吧,无论结果如何,三天后必定要走。”郭子仪大笑,道:“到时去留随意,你是太上皇面前的红人,我可不敢得罪。”李松青大喜,跳起来揽住江一尘的肩膀,道:“一尘,去我那里看看。”郭子仪道:“别跑远了,等会给一尘接风洗尘,我派人去叫上王思礼。”江一尘在关西驿站和王思礼分别,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听闻王思礼等会也要过来,极为高兴。 兵行迅速,两天后,农历九月十七日,沣水之东的香积寺(位于今陕西长安南)以北横亘30里,官军与叛军10万人摆开了决战的阵势,双方准备充分,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官军部署不变,勇猛盖世的李嗣业为前军,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郭子仪把李松青所部划拨给李嗣业,希望以最精锐的部队为尖刀,突破敌军阵势,以求首战必胜,江一尘自然加入进去,好朋友再次并肩作战,两人相视一笑,豪气干云。 战斗打响,双方弓箭手压住阵脚,一阵乱射过后,燕军骁将李归仁出阵挑战,率领六个百人队,都骑着骏马,铺天盖地往官军冲过来。李嗣业毫不示弱,命令李松青带人迎战,很快,双方陷入短兵相接的战斗,战斗异常惨烈,喊杀声震天。 江一尘手持长矛,如入无人之境,当着披靡,加上李松青率领的这队骑兵都是久经战阵的雄师,很快就击溃了对方的三个百人队。李归仁命令五个百人队增援,这些骑兵都是北方蛮族的,战力强悍,和官军势均力敌,双方进入拉锯战,疆场上战马嘶鸣,刀枪撞击声、士兵呐喊声,响成一片。。 江一尘奋勇冲杀,一路直冲,渐渐和后续队伍隔绝开来,待得惊觉,已经处于燕军包围中。李归仁早就注意到了江一尘,见他落单,命令燕军万箭齐发。江一尘临危不乱,一个翻身藏到马肚子下面。弓箭没有射中江一尘,却把马匹射成了刺猬。 第一百七十三章符化应龙 江一尘大喝一声,从马肚下纵身跃起,随即一个千斤坠,躲开了再次齐发的弓箭,落到燕军人群中,展开小巧的腾挪功夫,掌劈剑砍,一眨眼功夫,又有十几个士兵落马。 眼见燕军越围越多,江一尘伸掌把一个胡人将军推下马,夺过其手中铁枪,翻身上马,驰向己方战阵,同时铁枪往后掷出,洞穿了最近的一位百夫长的胸膛。 江一尘的这番冲杀,让燕军士兵胆战心惊,一时间不敢逼近。李嗣业见机,下令全军压上。燕军往两边散开,等到官军马匹的冲劲已尽,两侧一起掩杀上来,把官军包围在中间。 江一尘精疲力尽,坐在马上喘息,没有跟着李松青一起过去,刚才的战斗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此时喘息稍定,正要拍马上前,余光中看到燕军阵后的土丘上,一个老道士正在踏着罡步,手中拿着一道符,一愣之下,收住缰绳,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老道符箓出手,一声龙吟,一条青龙出现在空中。 青龙在空中飞舞,尾巴甩动下,飞沙走石,向官军阵中吹来,官军士兵尽显惧色,阵势开始动摇,最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退却。燕军士兵齐声欢呼,更加勇猛的向官军杀去。 李嗣业见情况危急,奋臂高呼:“今日若不拚死一战,必将一败涂地,社稷危矣!”说着,竟卸下铠甲,光着膀子,抡起长刀,冲向敌阵,当即格杀数人。敌军被其英勇所震慑,唐军也士气大振,阵脚方才稳住。 青龙现身的那一刻,江一尘已经知道这必然是那个老道符化所成,一时间没想到应对之法,直到阵脚稳定下来,心中也有了主意,掏出符盒,灵符画就,出手即燃,一条黄色的巨龙出现的青龙的上方,摇头摆尾,背生双翼,扑向青龙。 江一尘符化的是一条应龙,《文选》云:“天有九龙,应龙有翼”,应龙于五方主中央、五行司土,为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亦是天龙之神,天神太一之妃,号曰顺天佑畿辅时应龙神。 相传应龙是黄帝手下的大将,黄帝和蚩尤相斗,蚩尤请来风伯和雨师助阵,狂风把士兵吹的东倒西歪,暴雨把士兵浇的睁不开眼,黄帝因此大败而归。 黄帝败归后,请出应龙助阵,两军厮杀时,风伯和雨师再次行使妖术,狂风大作,暴雨骤下,应龙显出本体,张开巨口,把雨水吸入口中。风伯和雨师见此,加大妖术,狂风把应龙吹的摇摇欲坠,在云中无法停留,同时暴雨如江河决口,无法尽收,相持一个时辰后,应龙渐渐支持不住。 正当危急时候,黄帝的女儿“魃”赶到,立刻风停雨息,原来女魃是天上的旱神,善驱风赶雨之术。没有了风伯和雨师的帮助,蚩尤大败,应龙也乘机斩杀了蚩尤,黄帝才统一了中原。 这一战过后,女魃和应龙灵力损耗过大,再也无力升天,分别隐居在北方和南方,因此北方多干旱,南方则多雨。 物华变幻,斗转星移,转眼间到了大禹的时代,天降大雨,数十日不停,地上洪水泛滥,生灵涂炭。大禹肩负起治水的重任,但是人力微弱,治水效果不大,此时应龙前来助阵,以尾划地为江河,疏导洪水流入大海,水患乃除,应龙因此功德重归天庭。 《山海经?大荒东经》云:“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 《山海经?大荒北经》亦有:“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于禺谷.....将走大泽,未至,死于此。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郭璞云:“上云夸父不量力,与日竞而死,今此复云为应龙所杀,死无定名,触事而寄,明其变化无方,不可揆测。” 夸父加入蚩尤,和黄帝为敌,究竟是逐日干渴而死,还是被应龙所杀,不是本书讨论的内容。 江一尘五行属土,灵气中含有极强的土气,和应龙相合,更增应龙的威力,加上身有双翼,灵动之势远胜青龙,几招后,胜败已经分明,青龙向东逃窜,应龙双翼扑动,迅速赶上,四爪一起抓住青龙的身体,往地上摔去,没到地面,青龙灵气涣散,消失无踪。 官军见己方的神兽打败了青龙,士气爆发,双方相持不下。 江一尘收回灵气,应龙灵气接济不上,自然消散。符化的应龙消耗了太多的自身灵气,江一尘疲累之极,坐在地上喘气。 李嗣业见战局胶着,下令步兵上前,各持长刀,排成队列向前推进,明晃晃的长刀阵如一堵墙一样,缓缓推进,无坚不摧,给燕军极大的震慑,后面弓箭手跟上,压制燕军。 江一尘力气稍复,见李松青血染战袍,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兀自战斗不休,情急之下,抢过一匹马,挥枪横扫,燕军士兵纷纷从马上滚落。 江一尘冲到李松青面前,喊道:“松青,先撤出!”随手帮李松青格飞背后飞来的一支冷箭。李松青环顾四周,见自己手下几乎伤亡殆尽,还有几十数个士兵还在舍生忘死的和燕军战斗,道:“我不能扔下我的手下独自撤退!”江一尘知道李松青不会一个人撤走,道:“也罢,我和你再冲杀一阵,你跟在我后面!”两人一路杀去,把各自为战的士兵全部解救出来,组成一个团队,江一尘开路,冲出燕军的包围,在边上稍加歇息。 都知兵马使王难得也是一员猛将,其部下裨将靳元曜战斗中坠马,一个翻滚躲过敌军的枪刺,站在地上步战,同时大呼王难得相救。王难得俯身马上,疾驰救之,被一支冷箭射中眉头,撕裂肌肤,面皮垂下遮住眼睛,王难得忍痛拔去箭支,扯去垂下的皮,血流满面,奋勇向前,救下靳元曜,燕军大骇。(注:王难得为凤翔都知兵马使,当时肃宗在凤翔,王难得为御营大将也。) 第一百七十四章庆功宴会 燕军预先在阵东数里埋伏一支精兵,打算迂回到官军背后偷袭。郭子仪用兵数十年,岂能没有准备,侦知此事后,命令李嗣业会同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率领回鹊铁骑四千,前往接战。 仆固怀恩,唐朝时期铁勒人,安史之乱时,随郭子仪作战,任朔方左武锋使,骁勇果敢,安禄山叛乱之初,随 郭子仪在振武军(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及其以东地区连败叛将高秀岩、薛忠义等部。天宝十五年(756),配合李光弼战于常山(今河北正定)南北诸县,数次挫败史思明部。七月,随郭子仪赴灵武(今宁夏灵武西北),保卫唐肃宗,屡立战功。又与回纥关系良好,曾出使回纥借兵,并嫁二女与回纥和亲,能够和回鹊达成借兵协议,仆固怀恩居功至伟。安史之乱中,仆固怀恩家族中有四十六人为国殉难,可谓满门忠烈。 仆固怀恩领命,带着回鹊铁骑疾驰而去。这四千回鹊骑兵是回鹊军最精锐的,怪叫着冲向燕军。燕军从未和回鹊军交过手,稍一接触,便即不敌,士气大衰,阵势动摇,随即溃散而逃,回鹊军四处追杀。 仆固怀恩和李嗣业商议之下,决定夹击燕军,带领回鹊军从东面迂回到燕军后面,发起攻击。燕军前后受敌,一时大乱,李归仁调遣精锐迎战回鹊军。 江一尘望见敌军后面陷入混乱,同时杀声四起,知道是回鹊骑兵开始夹击燕军,从地上拔起长枪,跃上马背,道:“松青,休息够了没有?”李松青也歇息的够了,翻身上马,笑道:“没那么弱不禁风!”手往后一招,三支百人队出阵跟上,向着燕军阵中杀去。 这一次江一尘不再冲燕军密集处杀去,专门挑兵力薄弱的地方,三支百人队虎入羊群,来来回回几番冲杀后,燕军的终于大乱,李归仁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郭子仪命令全军压上去,中军和王思礼的后军派出骑兵从两侧包抄过去。 燕军大败,自午及酉,官军斩首六万级,填沟壑而死者十二三,尸首遍地,血染黄土,李归仁率残兵败逃,郭子仪也没有命令追击,会同广平王李豫抚慰士兵,收治伤员,同时打扫战场,掩埋尸体,疲惫不堪的士兵躺了一地。 江一尘躺倒在李松青的帐中,道:“松青,这一仗总算打赢了,我明天和郭元帅说一声,返回睢阳。”李松青道:“你也不用急,等收复长安再走吧。”叹道:“快两年了,这是我们最大的一次胜利,真希望这是个好兆头!”江一尘摇头,道:“敌军死守的话,拿下长安并不容易,枉自耽误时间。”李松青道:“有婉心姑娘在,你害怕睢阳会失陷?”江一尘苦笑道:“已经不是失陷的问题了,人都快饿死了,敌军只需要爬上城就行了。”李松青知道睢阳情况严重严重,不再劝说。 这时候郭子仪派人来请江一尘和李松青参加庆功宴,李松青一把拖起江一尘,笑道:“走吧,好久没有和你喝个痛快了,今天大胜,一定一醉方休,明早去留由你。” 大帐中灯火通明,一排摆开几十张桌子,各级将领已经就坐,上面是李豫和郭子仪,左侧依此是叶护太子,李嗣业,仆固怀恩,右侧第一张桌子空着,第二张坐着王思礼。 江一尘和李松青知道叶护太子是客人,坐在上首是应有的待客之礼,只是纳闷右侧的首席是留个谁的,两人也没多想,赶快在后面找位置坐下。郭子仪已经瞧见了两人,大声喊道:“一尘,来这里坐!”江一尘本来想胡乱吃点东西,然后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返回睢阳,现在被郭子仪喊住了,只能走到前面,和李豫,郭子仪以及李嗣业等见过礼。郭子仪一指第一张空着的桌子,道:“一尘,这里坐!”江一尘吃了一惊,道:“郭元帅,这有点不合适吧?”郭子仪笑道:“现在不是打仗时,没那么多讲究,今天打败贼军,你的功劳当居第一,即使坐我这个位置,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席间诸将都现欣羡之色。 王思礼也道:“一尘,坐我上首又有何妨?你的本事大伙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不服气。”李豫也道:“一尘,坐下吧,今天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没有你在场,那条青龙就对付不了,还谈何胜利?”江一尘四周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就不客气了。”自称贫道,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无意于功名权力。 郭子仪和李豫等人明白江一尘的意思,心中暗赞,诸将在疆场上冒死拼杀,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么,江一尘本事高强,战功赫赫,不免会有人嫉妒,现在一句“贫道”,让很多人心中登时释然。 郭子仪笑道:“今日大胜贼军,快马已经报知陛下,只可惜太上皇还要等好几天才能知道这个消息。”李豫道:“李归仁败逃,必定汇合安守忠死守长安,我军可一鼓作气,争取尽快收复长安。”郭子仪道:“攻城不比野战,我军虽然器具齐全,也得费一番功夫。”王思礼道:“一尘参加过雍丘,睢阳和太原的守卫,经验丰富,有这么个人才在此,长安唾手可得。”江一尘道:“我明天就要启程返回睢阳了,收复长安的事只能拜托大家多辛苦了。” 李豫道:“睢阳的事父皇得报后,下令免去了贺兰进明的节度使,”由中书侍郎张镐接任节度使一职,正在组织军队救援睢阳。”江一尘大喜,急问:“援军何时可到?”李豫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郭子仪道:“一尘,既然援兵已经确定到来,何不在此多呆几天?”王思礼也道:“攻下长安再走吧,你一个人去睢阳,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江一尘考虑再三,道:“那我就再留几天,如果长安一时难下,我还得赶回睢阳。” 第一百七十五章光复长安 郭子仪大笑,道:“昨天说了,去留随意。”李豫叹道:“没有张巡坚守睢阳,就没有这次的胜利。”郭子仪道:“这些日子都仗着江淮运来的物资财税,才能完成反攻的诸项准备。”仆固怀恩忍不住问道:“听说张巡和贼军大小数百战,无一败绩,可是真的?”江一尘道:“是真的,绝大多数战斗我亲眼目睹,令狐潮就不必说了,尹子琦包围睢阳的兵力长期在13万以上,而睢阳最多时候也只有6800人。” 众人骇然,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郭子仪和李光弼在与燕军的作战中,也时有败仗,而张巡以区区6800人之力,独抗燕军十五万精兵9个月,更厉害的是没有败过,这已经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也难怪在座诸位大将都觉得不可思议。 郭子仪叹道:“但愿张镐能够尽快赶到睢阳,如果失去张巡这样的一位天才将领,那将是大唐极大的损失。”李豫道:“派出快马,命令张镐尽快出兵,大唐已经失去了高仙芝,封常青和哥舒翰,不能再失去张巡了。” 江一尘是认识张镐的,当初马嵬坡兵变,张镐因为是杨国忠的人,差点受到波及,幸亏玄宗力保才安然无恙,随玄宗幸蜀路上,和江一尘多有接触。江一尘知道张镐为人忠义无私,听闻其担纲救援睢阳的重任,心下大定。 众人轮番向李豫,郭子仪和叶护敬酒,一个个喝的大醉。外面无数的大厨,忙的热火朝天,士兵们也是敞怀痛饮,虽然死伤了不少士兵,但是无论如何,这是一场久违的大胜,安禄山叛乱以后最大的一次胜利,而明天兵锋所指,就是失陷了十五个月之久的长安。 李豫和郭子仪舌头都大了,叶护走路摇摇晃晃,还在向王思礼和仆固怀恩敬酒,而李嗣业早就趴在桌上,鼾声四起,只有江一尘仗着精深的内功,还保持着清醒。 李松青脚步趔趄,端着酒杯来到江一尘面前,含糊不清的道:“一尘,哥俩再喝一杯,等会回我帐中再喝。”江一尘笑道:“别喝了,说不定明天还要打仗呢。”李松青大笑,道:“郭元帅早有安排,即使这里人全部喝倒了,照样能够打败敌军。”江一尘回头看看,见郭子仪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和李松青,心知郭子仪为人谨慎,今天没有参加战斗的士兵,将是明天战斗的主力,自己完全多虑了,举杯笑道:“好吧,一杯不够,再来三杯!”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有紧急军情,众人一凛,全部放下酒杯,连李嗣业都坐直了身体,一起往帐外望去。 马蹄声在门外戛然而止,一人下马,急匆匆走进账内。众人没听消息前,先看来者脸色,眼见探马一脸喜气,心中先定了。只听探马大声报告:“启禀两位元帅得知,长安城内贼军安守忠部,刚才乘夜色开城东走,城内现在已经没有一名贼军了!” 李豫大喜,站起问道:“消息当真?”探马回道:“千真万确,经反复确认,贼军向潼关方向逃窜!”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形于色,本以为的恶战居然没有来到,兵不血刃就光复了长安。 李豫喜不自禁,大声道:“为了这个好消息,大伙一起痛饮三杯!”众将轰然称是,纷纷举杯,连李嗣业都好像酒醒了,连干三杯,接下去脚一滑,直接躺倒在桌子底下,再也爬不起来。 江一尘扶着李松青走出帐篷,外面月明星稀,不远处的战场来不及打扫完毕,依旧狼藉一片,清凉的空气中夹杂着阵阵血腥味。虽然多经大战,但是白天惨烈的战斗还是让江一尘觉得不忍,死去的无论是敌是友,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是父精母血融合而生,又有哪个人是真正该死的? 江一尘随即想到了睢阳的众人,忧心又起,既然官军明天就可以进入长安,自己也可以辞别李豫和郭子仪了,睢阳才是该去的地方,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郭子仪整肃队伍,向长安开进,江一尘和李松青还是担任入城的先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东进发,一路上欢歌笑语,士兵们没有了即将面临大战的焦虑,余下的只是胜利者的轻松心态。 江一尘临时改变了主意,准备看看光复后的长安,看看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怎么样了,加上也是顺路,就随着大军入城了。入城的只是少数军队,大部分人马还是驻扎在城外。 当身为元帅的李豫率军进入长安时,城内的百姓扶老携幼,夹道相迎,都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官军!”他们呜咽着、欢呼着,为从此结束朝不保夕的动荡生活而庆幸,为摆脱叛军野蛮铁蹄的蹂躏而欢庆,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江一尘一个人去了卢国苓的府邸,见屋内乱七八糟,值钱的物品早就被劫掠一空,不由得轻轻叹口气,掩上门径自离开,打算和郭子仪告别一声,马上离开长安。 李豫没有进入皇宫,而是回了自己的家,帅府就设在曾经的太子府。江一尘一进门,就听见叶护的声音,好像在和谁争吵,心中奇怪,快步走进,见诸将都在,叶护在冲着李豫大声说话,余人默不作声,瞅见江一尘进来,都微微点头示意。江一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径自找个椅子坐下。 原来肃宗急于收复京师,从回鹊借兵,双方约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此时长安光复,叶护要求按照约定执行。诸将觉得纵容回鹊兵抢夺十分不妥,但这是肃宗答应回鹊的,是回鹊出兵的前提,也不好多说,毕竟今后的平叛还需要回鹊的力量。长安城的百姓此时并不知道,刚刚赶走了叛军,欢喜还没持续多久,这一场背后的交易差点让他们遭到灭顶之灾,对于被劫掠到回鹊的老百姓来说,更甚于被安禄山的叛军欺压。 第一百七十六章人性自私 江一尘暗暗皱眉,想起史书中记载的五胡乱华时,胡人残杀汉人,把汉人充当军粮的事,打定主意,一旦回鹊兵开始抢掠,自己先出手制服叶护,逼其下令停止劫掠行为,至于李豫怎么想,自己就不管了。 叶护刚才大吵大嚷,就是要逼着李豫就范,允许回鹊军进城,李豫一直没有松口,此时见江一尘进来,灵机一动,对叶护道:“现在刚克复了京师,如果大肆进行抢掠,那么在东京的人就会为叛军死守,难以再攻取,不如到东京后再履行约定,况且东京比长安富庶多了。”叶护越想越觉得李豫的话非常在理,跪下来捧着李豫的脚,道:“我当率军为殿下立刻前往东京。”于是与仆固怀恩率领回纥、西域的军队从长安城南经过,扎营于水东岸。 城内百姓、军士以及胡人听闻此事,纷纷拜广平王李豫,哭道:“广平王真不愧汉夷各族的主人!”肃宗得知后也高兴地道:“朕不如广平王!” 众人见一场大祸消于无形,都是庆幸不已。郭子仪道:“一尘,是不是打算离开长安了?”江一尘点点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我得马上回到睢阳。”郭子仪道:“既然你归心似箭,就不留你了,告诉张巡,好好活着,就说我郭子仪非常仰慕他,希望和他把酒言欢,一醉方休!”江一尘笑道:“郭元帅的话我一定带到,两位当世英雄的会面,定将永载史册,成为一段佳话!” 李豫也道:“形势不一样了,告诉张巡,该放弃就放弃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江一尘答应下来,出城东去。 一路上但见败逃的燕军士兵,江一尘也不去招惹他们,离得远远的,加快步伐,从边上迅速超过,到的洛阳,城内一片平静,香积寺大败的消息还没传到,安庆绪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江一尘从裁缝铺取回给胡婉心订做的衣服,当时在成都是夏天,现在正值秋天,胡婉心身上的秋衣还是从长白山带过来的。江一尘存了个心,把冬衣都帮着准备了。 临近睢阳,江一尘从肉铺买了几十斤肥瘦相间的猪肉,试了试,感觉对身法影响不大,借着夜色,返回睢阳。 睢阳城漆黑一片,只有城头上稀稀拉拉点着几堆火,城内的木柴早就没有了,已经开始拆取房屋的木料了。执勤的士兵一个个面黄肌瘦,躺在城头一动不动,以此节省体力。江一尘心里一酸,快步上前,把收复长安和张镐援兵即将到来的消息告知,消息令人振奋,但是大家都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样的苦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饥饿最能消磨人的意志,江一尘背上的猪肉让士兵们眼睛发亮,狂吞口水。 江一尘心情沉重,在街道上慢慢走着,两边的房屋没有一处亮着光,整个睢阳城,至此已经不足一千人,城中空空荡荡,夜晚中显得阴森可怕。绝大部分自幼生长于此的老百姓都死光了,要么饿死,要么战死,更多的是死于饥饿引发的各种疾病。江一尘能够感知到无数的鬼魂在城内游荡,却没有感觉有多少怨气存在,这些视死如归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百姓,至死都没有一个提出投降的。 江一尘想到了人性自私,其实这些普通老百姓,他们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但是安禄山造反,摧毁了他们美丽的家园和安逸的生活 ,这是他们奋起抗争的主要动力。同时江一尘又想到了众多投降安禄山的官员,这些人也是私心作怪,怕死,投降至少暂时不死,毕竟死亡是最可怕的事,而各郡县官吏投降的,下面的民众从来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江一尘由此想到了领导者的作用,如果没有张巡和许远,睢阳城早就失陷了,没有组织者,老百姓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或许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随大流接受大燕的统治是顺理成章的选择。张巡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感召力无与伦比,这是睢阳能够坚持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江一尘边走边想,感叹不已。夜已深,只有胡婉心的房间还点着灯,这些天胡婉心一直在计算江一尘归来的日子,估摸着就是这两天,所以胡婉心一边打坐,一边等候江一尘的回来。 院里毫无声息,江一尘放下猪肉,不惊动任何人,走到胡婉心的门前,轻轻叩门。胡婉心已经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正自猜想是不是江一尘,听到敲门声,心中一喜,问道:“是一尘吗?”江一尘低声道:“是我,我回来了。”胡婉心连忙打开门,然后掩上,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什么消息吗?” 江一尘进门,首先解下包裹,笑道:“消息很多,等会再说,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胡婉心见包裹里都是五颜六色的新衣服,知道是江一尘给自己带的,心中欢喜,笑道:“你还真带衣服了啊,不会从成都带的吧?”江一尘道:“哪来得及去成都,这是在洛阳城内的福瑞祥老字号定做的,你试试看,合身不?” 胡婉心依言脱下旧衣,换上一件紫罗兰色的外衣,灯光下美人如玉,江一尘一时有点发痴,胡婉心嫣然一笑,道:“傻愣愣的瞧什么,看看后面,合身吗?”江一尘一怔,忙道:“合适,合适。”胡婉心道:“亏你记得我的尺寸,分毫不差,这料子好,针线功夫也不输于成都那几个老师傅。”江一尘道:“洛阳是东都,繁华更甚于成都。”胡婉心道:“我可不管什么东都西都的,能够做出好衣服就行。” 胡婉心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然后仔细收好,道:“谢谢你帮我买的新衣,我得收好了,给张帅看到会怪你不务正业的。”江一尘笑道:“我还带进来好几十斤肉呢,就放在院子里。”想起一事,忙站起道:“我出去一下,把肉收好了,别给猫狗拖了去。”胡婉心噗嗤一笑,道:“你就坐着吧,睢阳城连麻雀和老鼠都没有一只,哪有什么猫狗?”江一尘一拍脑蛋,笑道:“我都忘了这茬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以人为食 胡婉心道:“你出去这么久,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江一尘精神一振,道:“好消息很多,首先,京师长安已经被我军收复了。”这个消息大出胡婉心意外,忙道:“此事当真?”江一尘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九月十七在香界寺打败了李归仁,当夜安守忠就逃跑了,第二天兵进长安。”胡婉心道:“领兵的是谁?”江一尘道:“广平王李豫为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胡婉心道:“你也参加了吧?”江一尘奇道:“你怎么知道?” 胡婉心道:“根据你的脚程计算的,不然你前几天就会回来了。”江一尘暗暗佩服胡婉心的细心,笑道:“我是被郭元帅和松青他们强留下来的,还见到了王思礼。”胡婉心道:“天下精兵,尽在朔方,再败就说不过去了。”江一尘道:“还有一个好消息,事关睢阳。”胡婉心道:“来救兵了吗?”江一尘道:“也算吧,中书侍郎张镐接替了贺兰进明的节度使一职,很快就会救援睢阳。” 胡婉心道:“很快,很快,究竟是哪一天?”江一尘回答不上,只能道:“总比没希望好,该来时总会来的。”胡婉心叹道:“你可知睢阳城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江一尘道:“再怎么严重也是这么个情况。”胡婉心靠近江一尘,低声道:“张帅把他的小夫人杀了!” 江一尘大惊失色,差点没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忙问:“你没有骗我吧?”胡婉心道:“骗你干啥?你走后第二天的事。”江一尘喃喃的道:“为何要杀她?多么好的一个人!”张巡这个爱妾三十不到,为人和气,心灵手巧,深得张巡宠爱,随着他一路转战雍丘,宁陵和睢阳,毫无怨言,平时帮着打理家务,闲暇时参与救治伤员,和江一尘,胡婉心都非常熟稔,两人的脏衣服都是她帮着浆洗的。 胡婉心叹道:“城中无食,战死者的尸体早就吃完了,只能吃活人了,许大人那个忠心耿耿的老家人,跟了他二十多年,也被杀了。”江一尘想起这两个熟悉的人,不久前还和自己聊天共事,不料自己才出去几天,再回到睢阳时,却已经人鬼殊途,忍不住哽咽,捂着脸,眼泪直流,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胡婉心劝道:“你也别这么多愁善感了,张帅和许大人之举,也是为了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能够免受刀兵之灾,牺牲自己,成就别人,这样的功德只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江一尘擦擦眼泪,道:“还有谁被杀了?”胡婉心道:“城内女子已经都吃完了,只剩下我一个,开始以老弱的男子为食了。”江一尘已经不能用悲伤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胡婉心见江一尘极其难受,道:“人类的感情我理解不了,这么多人眼见必死,宁可被吃掉,却没有一个出城投降的。”见江一尘发呆不说话,又道:“张帅杀了小夫人,难受了好久,几天都不说话,大伙宁可饿死都不吃小夫人的肉,张帅提着宝剑,硬逼着大家吃下去。”江一尘想象当时情景,再次泪奔。 胡婉心道:“我见过史书记载,人相食的事件除了饥荒年代,就是五胡乱华时那些胡人,还有东汉耿恭守卫疏勒城的时候,但是都没有睢阳这样惨绝人寰。”江一尘道:“守一城而捍天下,只有张帅和许大人做到了,这样的牺牲如果还有谁非议,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胡婉心道:“世界上总有某些人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上,胡乱评论他人,你一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人的胡说八道。” 一夜未眠,江一尘和胡婉心对睢阳的未来都不抱希望,直到天蒙蒙亮,两人走出房门,整个睢阳城毫无生气,早就没有了城市该有的喧哗,连鸡鸣都没有一声,偌大的睢阳城,还有几处炊烟升起,那是军中大厨在烧煮人肉,异样的肉香味让江一尘感到悲哀。 张巡也正好起床外出,一眼看到院子中放着的猪肉,一怔之下随即发现了江一尘和胡婉心,喜道:“一尘,什么时候回来的?”江一尘道:“昨天半夜到的,太晚了,没有通知大家。”张巡一指猪肉,笑道:“这些肉是你带回来的吧?你还真有心,想到带点肉回来,等会叫厨房拿去,熬上一大锅汤,大伙都喝一口。”张巡不问消息,光关心肉的事,显然对援兵的事不抱希望了。 这时候许远和南霁云,雷万春等人也来了,看见江一尘,纷纷上来问候,几乎同时,都看到了猪肉,雷万春叹道:“我都快忘记猪肉是什么味道了!”南霁云笑道:“我看你是这辈子没见过猪跑。”许远提了提,道:“好几十斤重呢,难为一尘了,背着这些肉走路都不轻松,何况还要通过敌军包围圈。”吩咐士兵拿到厨房,士兵刚走,又追到门口喊道:“切一半,别一下子全部吃完了!” 胡婉心笑道:“你们就盯着这块猪肉了,怎么不问问一尘有什么消息?”南霁云道:“正是,一尘,你走了这么多天,可打听什么好消息?”众人一起盯着江一尘,院子内外的士兵全部围上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九个多月孤城无援,众人都已经习惯,差不多绝望了,仅仅靠着一股信念支撑着,但是内心深处,谁都盼着有好消息,特别是援兵的到来,瞧向江一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江一尘清清嗓子,大声道:“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九月十八,广平王李豫和郭子仪元帅,已经带兵光复了京城长安,马上要发兵收复东都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众人一时不敢相信,雷万春一把抓住江一尘的肩膀,急问道:“一尘,你的消息确切吗?”江一尘被他抓的生疼,直龇牙。 胡婉心笑道:“雷将军,你再用力点,一尘要痛的说不出话了。”抬头说道:“消息千真万确,一尘也参与了战斗,并且陪着广平王和郭元帅一起进入长安,长安敌军大败后,连夜往东逃跑,京师已经在官军手里。”院内掌声雷动,每个人都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这么多天的坚持,不就是为了胜利的那一刻么,现在总算看到了曙光在前面闪耀,尽管距离睢阳还远。 第一百七十八章以古喻今 江一尘揉揉被雷万春抓疼的肩膀,道:“还有一个消息,皇上已经下诏,命中书侍郎张镐接替贺兰进明,马上就会来救援睢阳。”这一个消息更加令人振奋,事关睢阳的切身利益,一旁的士兵哗的一声散开,奔走相告。 许远笑道:“南将军,去厨房说一声,把那块猪肉全部煮了,别留着了。”南霁云应了一声,兴冲冲的往厨房走去。江一尘暗自心酸,这么点肉,几百人分着吃,每个人最多只能吃到一根肉丝。 张巡忽道:“张镐何时可以出兵?”江一尘一怔,道“我离开长安时,广平王已经派快马过去,命令张镐尽快出兵。”张巡“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许远道:“反正有这么个事就行,朝廷并没有忘记我们,睢阳不再孤立无援了。” 江一尘道:“广平王说了,筹备反攻的物资钱财绝大多数来自江淮,没有睢阳的坚守,就没有平叛的胜利。”张巡和许远互相看看,心下大慰,艰苦卓绝的守卫睢阳,就是为了得到朝廷和天下百姓的肯定,有这么一句话,这些天的苦难也算值了。 江一尘看到张巡和许远心情不错,又道:“郭元帅让我带话给张帅和许大人,等光复洛阳后,他想和你们见一面,把酒言欢。”许远笑道:“郭子仪威名赫赫,我还真想见见。”张巡也道:“郭子仪一直在边关,如果不是安禄山叛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相见,希望解围后去会会这位郭大元帅。” 许远道:“城内还有几百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活到解围的那一天?”无论张巡或者许远,还是南霁云,雷万春等人,早就把生死看成浮云,从不忌讳谈论死亡,包括城池失陷。 胡婉心道:“我记得700年前,汉朝名将耿恭以数百人守卫疏勒城,最后仅余十三人返回玉门关,比我们惨多了,但是功绩却远远不如今日张帅和许大人死守睢阳。” 耿恭,字伯宗,扶风茂陵人,东汉著名开国将领耿弇之侄。据《后汉书》卷十九记载,耿恭出自名将世家。东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冬,耿恭随军出塞,因战功被任命为戊己校尉,作为一支威慑力量,率所部屯戍在车师后部的金蒲城。当时的西域,东汉有三个战略支撑点,一个是塔里木北缘的西域都护陈睦驻地西域都护府,一个是戊己校尉关宠据守的柳中城,另一个就是戊己校尉耿恭屯戍的金蒲城。 公元74年,北匈奴进攻汉朝西域都护府,围攻驻扎柳中城的关宠部,驻扎金蒲城的耿恭部也被合围,而这两支部队都不过才几百人。次年三月,数万北匈奴大军势如破竹,攻破了归附汉帝国的车师后国,驻扎车师的是耿恭部下的三百名汉帝国将士,全部战死,救之不及。戊已校尉耿恭的驻地金蒲因驻地过于遥远,后方救兵不至,粮尽,兵士们“煮铠弩食筋革”,拒降坚守。后为保卫战略地位更重要的疏勒,耿恭放弃了金蒲城,率领数百部下移师疏勒,随即又被北匈奴围困。 匈奴军队围困疏勒以后,断绝了城外的水源,企图困死城中的汉军。耿恭在城中打井,“井深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榨马粪汁而饮之”。耿恭仰叹道:“听说从前汉将前贰师将军李广利伐大宛得胜还国,途中众将士渴乏,李广利引佩刀刺山,飞泉涌出。今汉德神明,岂有穷哉!” 于是耿恭重整衣冠,郑重的向枯井再拜,为之祈祷。此时水泉从井中奔出,将士们顿时高呼万岁,耿恭下令向城外扬水,以示水源充足。匈奴人见了,大惊,以为是神迹出现,汉军有老天爷庇护,于是撤走了围城的军队,让大军在疏勒周边一边放牧,一边继续远距离包围,想要把汉军困死。 匈奴派使者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用封王来劝耿恭投降。耿恭当场将使者斩首,就在城头洗剥干净,和士兵们在城上对着敌军烤了吃,匈奴兵吓的魂飞魄散。宋代抗金名将岳飞读汉书耿恭传时曾作满江红一词,内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西域都护府的紧急求援文书送到了刚刚继任皇位的汉章帝刘炟手里,经过一番争议,汉军出动张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国军队共计七千人,开始了救援远征划。公元76年,大军反击车师前国,大破车师前军,斩首3800敌军,另俘虏3000余人,缴获骆驼马4万头。车师前国再次向汉军投降,北匈奴见汉军兵威正盛,不敢交锋,远远地逃走了。如果想继续救援耿恭,必须翻越白雪皑皑的天山,此时正是冬季,大雪封山,行军的难度极大,继续远征救援的损失可能会远远大于坚守疏勒数百官兵人数。但是全体战士听闻疏勒保卫战之壮烈,无不动容,纷纷要求前往疏勒城。酒泉太守段彭最后决定派出二千名战士,翻越天险天山,前往疏勒城,救出耿恭余部。 一月后援兵至,疏勒城中仅余26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翌日,耿恭率部东归。从疏勒城返回玉门关有近两千里路,途中还有北匈奴一路追杀。天山北麓雪深丈余,这条路着实九死一生。耿恭所部回军至玉门关,仅剩13人。 “吏士素饥困,随路死没,三月至玉门,唯余十三人。衣屦穿决,形容枯槁。中郎将郑重为恭以下洗沐易衣冠。”——《后汉书?耿弇传》。将军为君解战袍,汉代中郎将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战区司令,上将军衔,上将亲自给几位戍边官兵搓背洗裤衩,这份荣耀旷古烁今。 回首都后,耿恭被誉为“节过苏武”,授近卫骑兵军司令。大汉帝国军队对耿恭的个人鉴定是这样写的:“恭以单兵固守孤城,当匈奴之冲,对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前后杀伤丑虏数千百计,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后汉书》作者范晔曾感叹道:“余初读苏武传,感其茹毛穷海,不为大汉羞。后览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觉涕之无从。嗟哉,义重于生,以至是乎!以为当疏高爵,宥十世。” 张巡和许远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耿恭的事迹,见胡婉心以耿恭的事迹比喻自己,无不暗中自得。许远笑道:“婉心姑娘过誉了,吾等仅仅是忠于自己职守而已。”胡婉心道:“不然,疏勒城距中原万里之遥,即使失去,对整个国家也没有什么妨碍,而睢阳事关天下归属,更是江淮千万百姓的安危所在,任何一方面而言,都是远远超过了古人,无论睢阳最终结果如何,都值得后人大书特书一笔!” 第一百七十九章睢阳陷落 张巡叹道:“耿恭当初救兵来的如此不易,而睢阳附近就有这么多的官军,难易程度天壤之别,可知今日人心不古。”许远道:“好歹睢阳还有几百人呢,这方面还是我们比耿恭好一点,救兵迟早会来的。”江一尘道:“我今晚再出城,弄点肉回来。”许远喜道:“还是一尘有本事!”张巡道:“也好,能够多活一个是一个,出去时多注意安全,尹子琦虽然不攻城,但是周围都是他的人马。” 每天晚上,江一尘都偷偷出城,取回几十斤肉,但是这些食物对城内众人而言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还得吃人维持,眼见城内老百姓都快吃完了,救兵却迟迟不见踪影。 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救兵一直不到,而远在京师的广平王李豫,在进入长安后,也没有马上出兵追击溃逃的燕军,而是在长安安抚百姓,顺便让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 大将仆固怀恩对李豫道:“叛军气沮,弃长安而逃,请给我二百精骑,把安守忠和李归仁这两个贼将擒至麾下。”李豫道:“将军战斗已经很疲惫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过两天再东进也不迟。”仆固怀恩固请说:“安守忠、李归仁都是天下闻名的骁将,现在骤败之下正是平定他们的大好时机,如果他们再聚集起队伍,必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李豫犹豫不决,没有听从,为此,仆固怀恩一夜连续四五次向李豫进言,可惜均未被采纳。 三天后,李豫和郭子仪才率领大军向东去收复洛阳,同时任命太子少傅虢王李巨为西京留守。 进入十月,张镐之兵迟迟不至,城中仅剩四百多人,而张巡来到睢阳时,城内共有四万多人,可见战况之惨烈,士兵们饿得弓都拉不开。十月初九,尹子琦登高眺望,见睢阳城一片死寂,下令攻城,燕军从云梯攀爬入城,守军连站起来战斗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燕军打开城门,蜂拥而入。 江一尘和胡婉心前几天就断定睢阳很快就会陷落,已经做了充分准备,闻听燕军入城,对张巡道:“张帅,你们跟我走吧,我来杀出一条路。”张巡苦笑道:“我们这些人连城门都没有力气走到,还谈什么突围。”许远也道:“一尘,你别管我们了,和婉心姑娘走吧。”江一尘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悲苦万分。 南霁云从背上解下弓,道:“一尘,我把弓箭送给你,你拿着它帮我杀敌。”雷万春勉力站起来,抱了抱江一尘,道:“好兄弟,咱们来世再会了!”江一尘哽咽着说不出话。 张巡喝道:“一尘,婆婆妈妈干啥?赶紧带着婉心姑娘离开!”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燕军的脚步声。江一尘最后看一眼张巡等人,咬着牙,和胡婉心从后门外的小巷中向南门奔去。 正好有两个燕军士兵骑着马走过,江一尘从旁边窜去,挥拳打晕了他们,剥下他们的衣着,和胡婉心乔装成燕军士兵,骑马出城,一路上也没遇到盘问,轻而易举的出了燕军的大营。 江一尘回头看看睢阳,对胡婉心道:“婉心,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看看。”胡婉心惊道:“你回去干啥?”江一尘摇头道:“我不甘心,我能够把张帅救出来。”胡婉心道:“别傻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江一尘不言,眼泪汪汪,心中也知道胡婉心说的没错,自己和胡婉心能够脱险,已经是侥幸了,这时候张巡一众人早就被俘了,在燕军的严密看管下救人,完全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自己鲁莽行事,反而会送了张巡和许远等人的性命。 胡婉心安慰道:“你也别伤心了,至少张帅和许大人他们有吃的了,总比在睢阳饿死强,也许我们还有营救的机会。”江一尘一想不错,悲痛稍减,道:“现在我们该去哪里?”胡婉心道:“去找张镐吧,你不是说他负责救援睢阳么。” 天宝后期,杨国忠当初以声名自高,搜天下奇杰,听闻张镐的名声,召见荐之,自褐衣拜左拾遗。等到安禄山起兵,杨国忠屡以军国事咨于张镐,张镐推举赞善大夫来瑱,认为他可以独当一面。后来玄宗幸蜀,张镐自山谷徒步扈从。肃宗即位,玄宗派遣张镐赴凤翔行宫。张镐至凤翔,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办法,被肃宗拜为谏议大夫,寻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肃宗信佛,供奉数百僧众在宫内道场晨夜念佛,声闻宫外。张镐奏曰:“臣闻天子修福,要在安养含生,靖一风化,未闻区区僧教,以致太平。伏愿陛下以无为为心,不以小乘而挠圣虑。”意思是靠念佛是求不来天下太平的,还是要以无为之道治国,不要被这些小事扰乱了正常的决策,肃宗听后甚为赞同。 平乱是当前的唯一大事,肃宗因此非常注重选拔将帅,张镐文武双全,加上贺兰进明拒不救援睢阳,就命令张镐兼河南节度使,持节都统淮南等道诸军事。张镐知道睢阳情况紧急,倍道兼进,传檄濠州刺史闾丘晓引兵出救。 张镐信件到达的时候,这位刚愎自用、傲慢无理的刺史担心吃败仗,竟然按兵不动。等到张镐赶到睢阳,睢阳已经陷落。张镐怒不可遏,下令杖杀闾丘晓。行刑之际,闾丘晓向张镐讨饶:“家里双亲需要我赡养,请饶我一命。”张镐回答说:“王昌龄的双亲,又让谁来赡养呢?”闾丘晓无言以对,只能伏法。 这里面还有件事,诗人王昌龄当时担任龙标(今湖南省黔阳县)县尉,因为安禄山造反,需要照顾家人,一次告假回老家。因为没有按时返回上班,顶头上司刺史(地区长官)闾丘晓愤怒之下,将其杀害。毫无疑问,闾丘晓这是因细故滥杀诗人。王昌龄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张镐拿此事呛闾丘晓,也是让他死的明明白白,这些都是后事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找到张镐,言明睢阳已经陷落,张镐大惊,命江一尘带着三千精锐星夜兵发睢阳,自己带着大队人马随后出发,但是到达睢阳城下时,已经是第三天了。张镐马上命令攻城,江一尘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意图救出被俘的众将。但是江一尘不知道的是,张巡和南霁云等三十六员被俘的唐军将领已经被杀害了。 第一百八十章忠义永存 第七天,燕军在陕郡大败,官军乘势挥师洛阳,安庆绪带着1300余人仓皇北逃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十月十八,广平王李豫率军收复洛阳。尹子琦闻报后,兵无斗志,也带人连夜撤离睢阳,向北逃窜。 睢阳陷落与安庆绪北逃相距仅7天。也就是说,尹于奇打下睢阳,来不及继续沿运河向东南推进就被迫北撤了。如果不是张巡、许远步步为营,沿运河一线拼死抗击叛军达两年之久,所谓“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的话,运河、江淮恐巳早非唐有:江淮动摇,则肃宗在灵武之经营就会因失去财源而失败;“唐人以全江淮为巡,远功”,绝非过誉。 江一尘第一件事进城寻找张巡等人,多方打听下,才知道城破当日,张巡等人已经英勇就义,而许远被尹子琦派人押赴洛阳,后安庆绪帅其党逃跑时,杀所获唐将。许远亦以不屈死于偃师。 尹子琦进入睢阳,首先命令把被俘的张巡等人押上来,虽有损目之仇,因为壮其义,爱其才,尹子琦还打算劝降张巡。 张巡是最后一个押进来的,众人见了他,站起来痛哭,张巡道:“安之,勿怖,死乃命也。”众不能仰视。尹子奇对张巡:“闻公督战,大呼辄眦裂血面,嚼齿皆碎,何至是?”张巡答道:“吾欲气吞逆贼,顾力屈耳。”尹子奇大怒,以刀抉其口,齿存者三四。张巡大骂道:“我为君父死,尔附贼,乃犬彘也,安得久!”尹子琦尽管被骂的狗血喷头,还是钦服张巡的节气,命人解开张巡的绑缚。边上有人道:“彼守义者,乌肯为我用?且得众心,不可留。”尹子琦令人用刀架在张巡的脖子上,逼其投降。 张巡毫不屈服,尹子琦无奈,转而逼南霁云投降,南霁云没有作声。张巡大声道:“南八!男儿死尔,不可为不义屈!”南霁云笑道:“欲将有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亦不肯降,乃与姚訚、雷万春等三十六人遇害,张巡当时四十九岁。(注:此处引用史载原文,觉得文言文才能描述出张巡等人气壮山河的忠义节烈,白话就略逊一筹了。) 张巡等人被杀害在睢阳的一个小巷子中,后人称此巷为断头巷,众人遗体混在一起,无法辨认,不能为其一一安葬。 胡婉心道:“尸身难辨,何不试试招魂之法?让每个人自己认领遗体。”江一尘大喜,道:“此法可行,但是阴魂无法发声,如何告知?”胡婉心想了想道:“可以在遗体的衣服口袋中放上煮熟的鸡蛋,剥去蛋壳,以上面多少齿痕为信。” 是夜,江一尘在断头巷张巡就义处设下法坛,做法招魂。子夜时分,一阵阴风过去,阴魂现形,影影绰绰有几十个之多。江一尘定睛看时,前面的正是张巡,后面跟着雷万春和南霁云等人。 江一尘躬身道:“张帅,雷将军,南将军,英魂不散,重现人间,当知睢阳已经被我军收复,天下清平可期,诸位浩然正气,将永垂于世!今日一尘为大家安葬遗体,奈何几不可辨,烦请诸位兄长在鸡蛋上留下印痕!”言毕泪如泉涌,胡婉心也是潸然泪下。 天明检点鸡蛋,果然有齿痕,有多有少,也有没有留下的,江一尘和胡婉心一一分辩清楚,安葬张巡等人。 气吞山河的睢阳之战至此落幕,那时不少人就有议论,怪罪张巡死守睢阳不撤,与其食人而守,不如全人而走。张巡友人李翰为之作传,上表肃宗,言道:“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恶扬,录瑕弃用,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以待诸军之救,救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素志。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损数百之众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不睹休明,唯其令名是其荣禄。若不时纪录,恐远而不传,使巡生死不遇,诚可悲焉!臣敢撰传一卷献上,乞编列史官。”于是张澹、李纾、董南史、张建封、樊晁、朱巨川、李翰都谓张巡蔽遮江、淮,沮贼势,天下不亡,其功也。 李翰等皆是有名之士,,影响力巨大,于是天下再无异言。肃宗下诏,赠张巡扬州大都督,远荆州大都督,南霁云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并宠其子孙。睢阳、雍丘赐徭税三年。张巡儿子张亚夫拜金吾大将军,许远儿子许玖婺州司马。 肃宗命人在睢阳城南七华里建双庙,纪念张巡和许远,南霁云配享。后来又建五王庙,增加了雷万春和贾贲。宋大观年间又增加了姚闫。追封张巡为忠烈侯,许远为忠义侯,南霁云为忠壮侯,雷万春为忠勇侯,贾贲为忠济侯,姚闫赐爵为上公。改“五王庙”为“协忠祠”。元代至元二十六年,以为离城太远,迁至宋城上。明永乐年间迁州治东。弘治十五年,黄河决口,协忠祠毁于水。正德年间迁往新城,因祭祀的是六忠烈,所以又称“六忠祠”。 1991年迁至南门外,改为张巡祠。现在台湾崇拜张巡者达1000多万人,有张巡庙宇2000多座。几年来,台湾已多次组团来商丘祭祀张巡等人,用他们的话说:“如果没有张王爷守睢阳,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他们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们的祖先大都是江淮一带的人,由于张巡守住睢阳,保障了江淮,所以,他们对张巡无限敬仰。当时有识之士就评论张巡、许远守睢阳说:“无睢阳即无江淮,无睢阳即无大唐。”可见张巡、许远守睢阳的战略意义。 第一百八十一章城外乞丐 官军收复洛阳城后,派军攻占河内(今沁阳)等地,迫降安将严庄;张镐率兵收复河南、河东郡县。但肃宗忙于迎玄宗还都,未及时遣军追击燕军残部。安庆绪至邺城后重整旗鼓,旬日之间,其将蔡希德自上党(今山西长治)、田承嗣自颍川(今河南许昌)、武令珣自南阳(今邓州),各率所部至邺城会合,连同安庆绪在河北诸郡招募的新兵,共约6万人,军心重新振作,官军失去了一举制胜的机会。 江一尘对胡婉心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想去杀了尹子琦,为张帅和雷将军他们报仇。”胡婉心道:“尹子琦现在陈留,离此也不远,就去一次吧。” 陈留即现在开封,位于睢阳和洛阳的中间。尹子琦匆忙后撤,一路上逃兵无数,纷纷向官军投降,到的陈留,只余下10000多人。幸好官军一时没有进攻陈留,给尹子琦留下了喘息时间。 大燕国仅仅存在了2年不到,就呈溃败之势,尹子琦内心焦虑,每日借酒浇愁,等候邺城的安庆绪下一步命令。 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陈留,入城后仔细打探,发现尹子琦大部分时间躲在帅府中不出,出城去军营的时间也不固定。江一尘借着夜色去帅府勘察,里面守备森严,弓箭手密布,入府刺杀成功率微乎其微,唯一合适的地点是尹子琦去军营的路上,还得在其防备松懈的时候。 但是尹子琦出城毫无规则,根本算不准时间,无奈之下,江一尘只能在距离帅府不远的地方选个酒店,每天早早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品茶喝酒,等候尹子琦路过,不料一连几天毫无收获,尹子琦要么不出城,要么走另一条路。 胡婉心道:“这样的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出城去看看,城外临近军营处,尹子琦必然放松警惕,或许有机可乘。”江一尘道:“也好,就去西门外面看看。”军营共有两处,分布在西门和南方处,分别针对郭子仪和张镐的部队,这些天的观察得知,尹子琦多数时候会去西面的军营,比起张镐,郭子仪更让他忌惮。 两人信步出城往西,装作一对游玩的少年情侣,胡婉心道:“官军是怎么回事,为何不乘胜追击安庆绪,早早平息叛乱?”江一尘道:“我也不懂,听说皇上忙着迎回太上皇,没有心思继续打下去。”胡婉心道:“太上皇在成都好好的,早一天晚一天回长安也不打紧,现在被安庆绪缓过气来,今后再想拿下他就不容易了。” 江一尘道:“能够收复两京已经不易了,听说回鹊在东都劫掠三天,国库为之一空,后来广平王拿出10000匹绸缎,才满足了叶护,停止抢劫。”胡婉心道:“长安和洛阳积聚的财物绝大多数早就被安禄山运到范阳了,现在史思明才是最有钱的。”江一尘叹道:“平叛任重道远,弄不好敌军还会反扑。”胡婉心道:“有这个可能,就看朝廷下一步怎么个计划了。” 两人边走边说,路上行人并不多,将近燕军营寨时,路边突然出现了不少乞丐,三三两两分布在军营四周,有的缠着外出的士兵要钱,有的躺在路边晒太阳,捉虱子。 胡婉心有点奇怪,道:“这些乞丐在这里干啥?”江一尘笑道:“他们瞅着当兵的有钱,特意来此讨钱。”胡婉心道:“胆子倒不小,不怕被这些当兵的一刀砍了?”江一尘道:“乞丐反正一无所有,就这样混日子,你也拿他没办法,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果然,不远处的几位士兵被这些乞丐纠缠的没办法,只能掏出碎银子打发了事。 江一尘笑道:“你看,这不是讨到钱了么。”胡婉心看了一会,道:“暂时看来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我觉得有点蹊跷。”江一尘道:“哪里有蹊跷?”胡婉心道:“乞丐虽然无赖,但是士兵更加蛮横,打了胜仗的士兵那里讨点喜钱还说得过去,怎么会来败兵这里要钱?难道城里就要不到了?”江一尘一想不错,道:“这事还真不合常理,过去看看再说。” 这些乞丐人数将近一百个,看上去是一伙人,但是江一尘和胡婉心细心观察,发现他们分成了两派,双方还在暗地里较劲,两人暗暗纳闷,不知道这些乞丐在较什么劲? 胡婉心走进一个老年乞丐,笑问道:“这位大叔,这些军爷凶巴巴的,你不怕吗?”老丐怪眼一翻,道:“老叫花活了快六十年了,哪样的人没见过,还能怕这些兔崽子?”胡婉心又问:“每天在这里,能够要到多少钱?”老丐有点不耐烦,道:“你这个小姑娘啰里啰嗦的,要不到钱和你有关系吗?难道你给我?”江一尘插口道:“城里富人多,何不进城去?”老丐瞧一眼江一尘,道:“世上为富不仁者多,你们公子小姐锦衣玉食,自然不知做叫花子的苦。”江一尘道:“兵荒马乱的,这乱世谁都苦。”老丐道:“老子以前每天能够要到20文,现在只有10文钱,都是因为安禄山造反,不问这些当兵的要钱问谁要?” 江一尘和胡婉心哑然失笑,皆想:“这老丐倒也有意思!”胡婉心道:“这里随时可能打仗,队伍一开拔,你只能进城了。”老丐道:“老子还正盼着官军快来呢。”胡婉心道:“大叔禁声,被这些军爷听到就不得了了。”老丐大声道:“怕个鸟!尹子琦来了,我还敢一刀杀了他呢!”江一尘和胡婉心吓了一跳,抬眼四顾,幸好近处没有燕军士兵,但是周围的乞丐一个个怒视老丐,露出不满的神色。 江一尘眼尖,看到老丐怀里露出一把匕首的柄,心忖:“这老头藏着匕首干啥?难道真想刺杀尹子琦?”笑道:“大叔,和气才能生财,多嘴会惹来祸事。”老丐感受到了众丐的不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头一扭,自顾自躺倒睡觉,不再理睬江一尘和胡婉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丐帮弟子 江一尘一拉胡婉心,道:“婉心,咱们回去吧。”胡婉心嗯了一声,两人原路回城。 胡婉心道:“这些叫花子不简单,身上都带着利器。”江一尘点头道:“我也发现了,这些人带利器的目的是什么?”胡婉心道:“叫花子讨饭,需要装出一副可怜相,才能引起他人的同情,施舍财物,现在这些人身藏暗器,都成恶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只能来军营讨钱了。”江一尘道:“或许是防身用的。”胡婉心摇头,道:“我看不像,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江一尘道:“难道想和这些士兵战斗?”胡婉心笑道:“这些叫花子和燕军作战的话,那才叫不自量力,分分钟会被打的哭爹喊娘。” 江一尘也笑道:“我看不见得,这些人手下都有点功夫,一般的士兵一对一还不一定打得过他们。”胡婉心道:“不管怎样,得打听清楚这些叫花子想干什么?别影响了我们刺杀尹子琦的计划。”江一尘道:“行,我晚上出去,打听一下他们的动静。”胡婉心道:“你一个人去吧,我可不陪你了。”江一尘奇道:“为何?”胡婉心皱眉道:“这些叫花子邋里邋遢,身上臭烘烘的,我可受不了。”江一尘大笑,道:“好吧,你就在客栈歇息吧。” 叫花子成群结队,自成一帮,都有固定的歇息地,江一尘稍加打听,就知道了他们的聚集地,是在陈留城东的一座土地庙中。 官军迟迟没有动静,陈留的守备很松懈,江一尘毫不费力的跃下城头,向城东一溜烟奔去,没多少路,就看到了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内庙外有不少乞丐,大殿上人群拥挤,点着三根蜡烛,还算亮堂。江一尘在各个路口都看到了警戒的乞丐,心道:“几个叫花子住的地方,还要放哨,此事还真不寻常!”借着夜色,展开身法,稍无声息的跃上了大殿的屋顶,轻轻揭开一张瓦,露出一个缝隙,恰好够看到殿内大部。 供桌前站起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丐,双掌互击了三下,嘈杂声马上停止,显然这老丐颇有威望。白发老丐扫视了一下众人,道:“诸位兄弟,尹子琦这狗贼行踪不定,我们几次行动都失败了,哪个兄弟有妙计可以杀了这狗贼?”江一尘大喜,原来这些叫花子也想杀了尹子琦,和自己倒是同道人。 角落里站起一人,道:“梁长老,尹子琦守卫森严,一直找不到机会,兄弟们这些天一直军营边上活动。”白发老丐梁长老道:“尹子琦随时可能撤出陈留,到时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另一个乞丐道:“赵老七今天和两个年轻人说话时,说出了杀尹子琦的话,幸好这两人不是尹子琦的人。”梁长老大怒,喝道:“赵老七,你要是走露了风声,老子宰了你!”白天的那个老丐赵老七诺诺连声,显得颇为害怕。 江一尘不解,说错一句话又没有造成恶劣后果,为啥赵老七怕成这样?原来丐帮帮规极其严厉,尤其是刺杀尹子琦这样的大事,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梁长老发火也是情理之中。 梁长老如此训斥赵老七,殿内有很多人显出不满的神色。江一尘回想白天在军营所见,知道丐帮分成两派,这个赵老七和不满的人估计不是梁长老的手下。 果然,梁长老边上慢腾腾的站起一个黑脸老丐,对梁长老道:“梁长老,你这样训斥赵老七,也太不给我潭某人面子了吧。”梁长老道:“谭长老,当前最要紧的是什么?”谭长老道:“当然是刺杀尹子琦。”梁长老道:“既然谭长老也知道此事,那么赵老七走漏风声,导致行动失败,该当何罪?”谭长老道:“第一,和赵老七说话的是两个外来的年轻人,和尹子琦无关,不算走漏消息,其次,赵老七是我的人,即使要处理,也轮不到你梁长老。”谭长老一帮的人群起附和,都道:“正是这个道理,梁长老管的也太宽了。” 梁长老气得发抖,喝道:“你们目无尊长,藐视帮主,想造反吗?”谭长老慢悠悠的道:“梁长老言重了!谭某属下所有人一直以帮主马首是瞻,从无违逆之时,何来造反之说?”梁长老道:“帮主一直严令保密,赵老七做到了吗?”谭长老道:“赵老七有错,但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可以将功补过。”梁长老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江一尘这才松口气,心道:“这伙叫花子纯粹吃饱撑的,为一点小事就吵个不休,把真正的大事都耽误了!” 谭长老继续说道:“诸位兄弟,我谭某人昨天见到了帮主,他老人家让我给大家带个信。”见众人安静下来,都望着自己,满意的道:“帮主言道,尹子琦跟随安禄山,残害河南百姓,杀死张巡和许远等忠义之士,罪该万死,我帮弟子当踊跃向前,诛杀此僚!”众丐一起鼓掌。 谭长老又道:“帮主又说了,自己年老多病,不能继续造福我帮弟子,将卸任帮主一职,凡杀死尹子琦之人,无论职位高低,都将接任本帮帮主!”众人哗然,都知道帮主重病缠身,将不久于人世,猜测着很快就会指定继任帮主,却不料会以这样的方式指定下任帮主。 江一尘暗中赞叹,这丐帮帮主还真有正义感,以杀死尹子琦者为下任帮主,这办法能够最大程度激励丐帮弟子,眼见殿内众人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看来这个丐帮帮主的权力和荣耀对于群丐的吸引力太大了。 谭长老道:“诸位兄弟,庙前庙后,包括屋顶,四处巡查一遍,小心有外人闯入偷听,我们再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争取一举格杀尹子琦这奸贼。”群丐轰然答应,马上有十来个弟子出门。江一尘眼见不能再隐藏偷听下去了,这些叫花子自家人都有矛盾,对外人的信任度可想而知,冒然下去见面,首先会怀疑你偷听的目的,必定产生误会,说错一句话就会引发争斗,当下瞅准后院的一棵大树,轻轻一纵上了树梢,再脚尖一使劲,出了后院围墙,返回城内。 第一百八十三章功归旁人 胡婉心正等着江一尘回来,不过见江一尘回来的这么早,还是有点奇怪,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江一尘道:“收获大大的,这些叫花子倒是颇有侠义之心,图谋刺杀尹子琦。”胡婉心道:“果然是这样,不过在军营边上动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江一尘道:“他们也想到了这点,刚才我走的时候,正在商议新的刺杀计划。”胡婉心道:“商议出什么了没有?”江一尘摇头,道:“我生怕被他们发现,没有听下去,赶紧回来了。” 胡婉心笑道:“这些叫花子,估计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江一尘道:“这样也好,让他们在明处吸引燕军注意力,我们在暗处找机会,成功概率更大。”胡婉心道:“关键是尹子琦行踪不定,身边还有高手护卫。”江一尘道:“最怕丐帮这些兄弟事情没办成,先惊动了尹子琦,今后就更加不易刺杀了。”胡婉心道:“你也乔装一下,别给人认出了。”江一尘一想也是,在睢阳和燕军争斗了九个月,难保不会被人认出。 江一尘笑道:“明天开始我穿上道袍,回归本来面目,保证没有人认得出。”胡婉心道:“这样也行,不过行动时我不跟着你了,省的碍手碍脚。”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关键时候还是别给江一尘添乱了。 连续两天,江一尘做回了道士,一日几次在尹子琦帅府路过,同时发现城内多了不少乞丐,不少是那天在庙中见过的,特别是从尹子琦帅府到外面军营,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乞丐,络绎不绝。江一尘暗自皱眉,心道:“婉心真没有看轻这些叫花子,这样不加掩饰的行动,怎么会不引起别人注意?”幸好,尹子琦龟缩在府中喝酒解闷,一直没有出门,丐帮的行动倒是没有人看出异常。 第三天还是如此,江一尘知道这一日又没有结果了,摇摇头,信步走上城楼。城上也没几个士兵,有少数几个人在上面散步。突然间,城西的军营冒起黑烟,火光冲天,紧接着吵杂的人声隐隐传来,燕军士兵忙着救火。。 江一尘大喜,猜到了是丐帮所为,目的就是要引出尹子琦,迅速下城,埋伏在西门处的街道边,等着尹子琦到来。 不出所料,不久后,帅府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到了江一尘的埋伏之处。江一尘一眼就看到了尹子琦,正想动手,却见尹子琦的身边围着有几十个士兵,密不透风,城门口又有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贸然上前的话,把握不大,还极易造成无辜的老百姓死伤。 稍一迟疑,尹子琦已经到了城门口,正要出城。江一尘眼见大好机会失去,心中不甘,附身捡起几块小石子,夹在中指和拇指间,运劲弹出。“嗤嗤”几声响过,石子正中马腹,尹子琦和护卫士兵的几匹战马吃痛,同时站住,人立起来,差点把尹子琦等人摔下马背,一时不知道变故从何而起。 江一尘见尹子琦队形稍显混乱,正想抢上前去。蓦然间,城上一道瘦小的黑影跃下,江一尘瞧得清楚,黑影是个衣衫破烂的丐帮弟子。但听得一阵惊呼,这个丐帮弟子正好落在尹子琦面前的马背上,冲劲把尹子琦撞得后仰倒在马上,马匹也差点跪倒。这个乞丐顺手从怀里掏出匕首,一刀插进了尹子琦的咽喉,两人同时摔在地上。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所有人一时间都呆住了,随即都反应过来,侍卫拔刀砍向那个丐帮弟子,余人赶紧救治尹子琦,但是尹子琦咽喉上的匕首直至没柄,从马背上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江一尘见那乞丐危急万分,眼见要毙命在乱刀之下,大喝一声,大步墙上,掌风到处,护卫们纷纷闪躲,来不及杀那乞丐。江一尘挤入人群,提起地上那个乞丐,往尹子琦的马背上一放,伸掌在马屁股上一拍,飞驰出城。卫兵忙着抢救尹子琦,也没有人追击凶手。 没有人追来,江一尘松了口气,勒住缰绳,放慢脚步,抬眼打量马上的这个丐帮弟子,不由得一愣。眼前此人,才十五六岁,身材瘦弱,目光空洞,索索发抖,不知道是杀了尹子琦害怕还是刚才差点死在乱刀下,现在后怕。 江一尘没料到杀死尹子琦的居然是个貌不惊人的小丐,想起四个字:“报应不爽!”尹子琦是安禄山手下第一爱将,除了在张巡手下屡屡受挫,平生几无败绩,最好却不明不白死在这个小丐手下。 江一尘一边感叹,一边柔声问道:“小兄弟,你是哪位长老手下?”小丐兀自身子发抖,说话带着颤音,道:“什么长老?”江一尘奇道:“你不是丐帮弟子?”小丐摇头道:“我不知道丐帮是什么。”江一尘忖道:“看来陈留城内的乞丐不全是丐帮的。”又问道:“那你怎么有胆杀尹子琦?”小丐咬着牙道:“我要为我爹妈和姐姐报仇!”江一尘没有细问下去,叛军铁蹄到处,老百姓家破人亡的多了,这小丐一家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江一尘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小丐道:“我叫汪海涛。”江一尘道:“海涛兄弟,你的仇已经报了,现在想去哪里?”小丐汪海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一个村都没有人了,我走了一个月才到了这里。”江一尘道:“城里有很多乞丐,你怎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汪海涛道:“我不是叫花子,为何要和他们在一起?”江一尘道:“那你这段时间怎么生活的?”汪海涛道:“家里的银子没有全部被贼军抢走,我等他们走后,扒开砖瓦找到的。”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小锭银子,道:“还剩这么多。” 第一百八十四章邀请入帮 这时候后面有人大喊:“两位留步!”江一尘回头一看,原来是谭长老带着十几个弟子赶到,赵老七也在其中,见到江一尘不禁一愣,认出了眼前的道士就是前几天军营边上的那个年轻人,道:“你不就是那位公子爷么?”江一尘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见过诸位大侠!”江一尘一直跟着官军和燕军作战,不在江湖行走,是以丐帮等人都不知道江一尘的名声。 赵老七一指谭长老,道:“这是我帮潭长老。”谭长老还一礼,朗声笑道:“江道长武功高强,在下十分佩服。”汪海涛刺杀尹子琦时,谭长老带着这些帮众也在现场,也是找不到机会动手,后来尹子琦被杀,江一尘出手相救汪海涛,谭长老等人一一瞧在眼里,趁着混乱之际,丐帮众人也跑到了城外。 谭长老不认识汪海涛,问众人,都说不知道,也不像是梁长老手下,当下打起了小算盘:现在丐帮分成两派,暗中较劲,如果能够把这小丐收为自己属下,按照帮主的命令,这个刺杀尹子琦的小丐将成为下一任帮主,自己就能轻松压倒梁长老了,而且这小丐年纪轻轻,不会有什么主见,自然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帮中大事到时就是自己说了算,此计大妙! 谭长老想到这里,马上带人追赶江一尘和汪海涛,心想梁长老的人也有很多在城内待机行动,别给他们抢了先,直到远远望见江一尘和汪海涛,才定了心。 江一尘道:“贵帮英雄仁义,为国诛杀奸贼尹子琦,贫道非常仰慕。”谭长老一怔,心道:“这小道士怎么知道我们要刺杀尹子琦?”随即会意:“赵老七口无遮拦,还是被这小道士看出了破绽。”笑道:“惭愧,丐帮这么多人都白费心思了,最终立功的却是这位小兄弟,真是英雄出在年少,了不起!”冲着汪海涛一竖大拇指。 汪海涛傻傻的看着谭长老,对这位黑面老丐的称赞不知道怎么回答。江一尘见此,忙道:“这位小兄弟名叫汪海涛,并非贵帮弟子。”谭长老道:“鄙帮人才凋零,自然无此少年英雄。”众丐听了不乐意,都想:“这样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没看出有什么本事,只是碰巧杀了尹子琦而已,居然被谭长老抬得如此之高,倒把帮中兄弟贬的一文不值!” 江一尘暗笑,道:“这位小兄弟是个孤儿,今后的生活还要劳烦谭长老多多费心。”谭长老大喜,忙道:“这个好说,好说!”对汪海涛道:“小兄弟,可愿加入我帮?”汪海涛连丐帮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现在谭长老直言询问,不由得愣住了。 江一尘忙道:“谭长老,你可向汪兄弟介绍一下贵帮,再看他怎么想法?”谭长老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对汪海涛道:“天下历朝历代无有不沦为乞丐之人,旁人称为叫花子,我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成为了丐帮。”见汪海涛眉头微皱,忙道:“你也别瞧不起我们这些叫花子,本帮弟子有十数万之多,分布于全国各地,平时虽然以乞讨为生,但是暗地里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 江一尘暗暗点头,以前和丐帮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次图谋刺杀尹子琦的义举,让江一尘对这些叫花子刮目相看,侠义之名确实不虚。 谭长老察言观色,见汪海涛脸上现出好奇的神色,不禁暗喜,故作神秘道:“汪兄弟,你加入我帮,现在有一件大大的好事,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停下不说,看汪海涛的反应。 果然,汪海涛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好事?”谭长老看看江一尘和属下众丐,道:“本帮帮主日前有命,谁能杀了尹子琦,就是本帮下一任帮主,现在汪兄弟杀了尹子琦,如能加入我帮,我帮十数万弟子就会奉汪兄弟为帮主!”众丐脸色一起露出欣羡之色。 汪海涛一时也不知道这个帮主是什么角色,向江一尘瞧去,目光中有求救的意思。江一尘心道:“这样一个少年人,岂能当什么帮主?”道:“汪兄弟,你杀了尹子琦,谭长老他们希望你当他们的头,你可愿意?”谭长老忙道:“正是,正是,还望汪兄弟莫要推辞。”汪海涛心中茫然,一时回答不上。 江一尘道:“谭长老,汪兄弟年纪尚小,这种大事一时也决断不了,贫道先带他回城,让他考虑一宿,明天答复你,如何?”谭长老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道:“这样也好,劳烦江道长了,鄙帮弟子明日在城东的土地庙恭候两位光临。”江一尘道:“一言为定。” 尹子琦毙命后,城中燕军人人自危,连夜撤出陈留,都住在城外营中不敢外出,准备第二天赶赴邺城和安庆绪汇合。现在的陈留城,完全是民众在自发维持秩序,那些曾经的官员,又被大家推举出来主持大局,是以江一尘带着汪海涛进城,城门口盘问的人都没有。 胡婉心见江一尘带回一个小丐,颇为奇怪,问道:“一尘,这少年是谁?”江一尘道:“这位汪海涛小兄弟,就是刺杀尹子琦之人。”胡婉心倒是一惊,道:“我听街上人说尹子琦被杀了,刺客是个小叫花,没想到就是这位小兄弟。”江一尘道:“汪兄弟不是叫花子,他是为家人报仇来的。”对汪海涛道:“这是你婉心姐。”汪海涛喊一声:“婉心姐!”胡婉心应一声,道:“叫店家烧上一盆水,让汪兄弟洗个澡,把这些破衣服扔了。” 趁着汪海涛洗澡的时候,江一尘对胡婉心道:“丐帮诸人看上了汪兄弟,想让他加入其中。”胡婉心道:“那也好,总比四处流浪强多了。”江一尘道:“丐帮想要让他当帮主。”胡婉心大奇,道:“难道丐帮真没有人才,让这个小孩子当帮主?”江一尘道:“也不是这样,现帮主有令,凡刺杀尹子琦之人,为丐帮帮主。”胡婉心点头道:“既然有这个事,那就让他当好了。”江一尘道:“丐帮里面藏龙卧虎,我担心他控制不住大局,反而对丐帮不利。” 第一百八十五章有心授艺 胡婉心笑道:“你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丐帮自然有自己的帮规,下面的长老也不是吃素的,岂能换个帮主就分崩离析了?。”江一尘道:“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汪兄弟是否愿意加入丐帮?第二,丐帮本身分成两派,互争雄长,如果帮主不能压制,恐怕会酿成大祸。”胡婉心道:“你这些想法是多余的,加不加入不是你能够决定的,而且帮主的权力至高无上,没有人敢于违逆,如果真的当了帮主,那你只要让这位汪兄弟秉公处事即可,即使平庸了点,干不成大事,却也不会造成什么坏的后果。” 江一尘道:“这里还有一个难题不好处理。”胡婉心道:“我怎么不觉得还有什么问题?”江一尘道:“汪兄弟身无一技之长,不能服众。”胡婉心沉吟道:“这还真是个问题,这些叫花子也是好勇斗狠之辈,必要时要以武力压服。”江一尘道:“我想传一点武功给他,好让他在丐帮做个实实在在的帮主,而不是一个听人使唤的傀儡。” 胡婉心道:“我帮你想好了,就传那套降龙十八掌吧,简单实用,威力极大,说不定今后会成为丐帮的镇帮之宝。”江一尘道:“正合我意,我也是这么想的,顺便把内丹术修改一下,也算一套简单的内功心法,一起教给他吧。”胡婉心笑道:“别给师父知道了,否则会怪你把本门秘学私自外传了。”江一尘也笑道:“只要不是所传非人,师父是不会在意的,再说,降龙十八掌本来不是青城武学,内功心法和内丹术也是相差甚远,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泄密。”胡婉心道:“还是先说服你这位汪兄弟加入丐帮吧,这些都是其后的事。” 汪海涛洗了个澡,换上了江一尘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不怎么合身,但是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倒也有几分眉清目秀。胡婉心心道:“这孩子真入了丐帮,今后就要和这些臭烘烘的叫花子混一起,倒是挺可惜的!”江一尘柔声道:“海涛兄弟,你可曾想好了,要不要加入丐帮?”汪海涛一怔,摇摇头,道:“我不想做叫花子。”胡婉心道:“那可不是叫花子,是所有叫花子的头,权力比当今肃宗皇帝也差不了多少。”汪海涛还是坚决的摇摇头。 胡婉心无奈,只能看看江一尘。江一尘道:“那你想干什么?”汪海涛道:“我想学本事,杀光天下的坏人。”江一尘道:“傻孩子,学本事首先要找到师傅,他们能不能收你为徒还不好说,其次,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这次你刺杀尹子琦,如果不是我恰好路过,你早被乱刀分尸了。”胡婉心道:“很多大事必须要多人协同才能完成,譬如安禄山造反,他手下这么多人马,你一个人本事再大,能够打败他吗?”汪海涛摇摇头,道:“不能。” 胡婉心道:“你如果加入了丐帮,下面就有很多人听你话,人一多,事情就好办了。”江一尘劝道:“海涛兄弟,你现在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四处乱跑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借此机会,做了丐帮帮主,日后带领帮众行侠仗义,造福普天下劳苦百姓,也可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江一尘已经看出汪海涛虽然年幼,但是充满着侠义心肠。 果然,汪海涛眼睛一亮,道:“江道长,婉心姐,我答应你们,加入丐帮!”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眼,喜形于色,心道:“这孩子还是识大体的!”汪海涛道:“江道长,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江一尘微笑道:“说来听听,是什么请求?”汪海涛突然跪下,冲江一尘连叩三个头。 江一尘连忙扶起,道:“海涛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叩什么头!”汪海涛道:“请江道长收我为徒,教我本事!”江一尘相救汪海涛时展示的武功,在汪海涛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满心希望能够拜江一尘为师,学到一身卓绝的武功。 胡婉心笑道:“海涛兄弟,你这个江道长江大哥刚才说了,准备传你一套惊世骇俗的功夫,足以让你纵横江湖。”汪海涛惊喜交加,望着江一尘,等着江一尘做出确切的回答。 江一尘道:“海涛兄弟,你婉心姐说的没错,我会传你一套降龙十八掌,还有内功。”汪海涛大喜,口称“师父”,就要再次跪下。江一尘衣袖一拂,发出灵气,汪海涛顿觉膝下升起一股气流,托住自己膝盖,跪下不去,不由得心生敬佩。 江一尘道:“海涛兄弟,我不比你大几岁,就以兄弟相称吧。”胡婉心笑道:“这位江道长刚出师没几天,为人师表还不够格。” 当晚一宿不睡,江一尘开始传授内功心法,这套内功源自罗公远所传的内丹术,委实精妙无比。江一尘采用的方法和昔日罗公远一样,也是灌顶之法,把真气从汪海涛头顶源源不断输入,循着奇经八脉游走,强行打通经络,相当于打开了汪海涛体内蓄水的阀门。一阵忙碌下来,江一尘也稍感疲惫,打坐一个时辰后,精力尽复,此时已经天明,带着汪海涛前往城东的土地庙。 一路走去,汪海涛感觉身轻体健,和往日大不相同,自知昨晚一宿下来,内功已有精进,暗暗感激江一尘。 谭长老和梁长老带着众弟子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江一尘携着汪海涛出现,无不大喜,迎上前去。谭长老朗声笑道:“江道长真乃信人,请庙里就坐。”江一尘回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劳烦诸位久等了。”梁长老问道:“江道长武功精深,道法玄妙,不知师从何人?”江一尘心道:“说我武功精深倒还罢了,道法玄妙从何说起?我何时展示过道法?”答道:“家师名讳上罗下公远。” 第一百八十六章帮主之位 此时的罗公远,盛名已经不在张果之下,众丐闻听江一尘是罗公远弟子,都是心生敬意。梁长老道:“名师高徒,果然不凡!”带着江一尘走进庙中。 江一尘首先开口道:“两位长老,汪兄弟已经答应加入贵帮了。”谭长老大喜,连道:“好,好!”梁长老却道:“这位小兄弟,虽然杀了尹子琦,但是年纪幼小,马上就当帮主恐怕不能服众。”谭长老道:“梁长老,这是帮主之命,凡是杀死尹子琦者即为本帮帮主。”梁长老道:“我也是为本帮未来着想,并非不遵帮主之命。”谭长老哼了一声,心中不满。梁长老也不睬他,续道:“丐帮立了这位小兄弟为帮主,江湖上的朋友会笑掉大牙的,都会以为丐帮真的无人了。” 谭长老道:“这位汪兄弟英雄侠义,就凭刺杀尹子琦一事,足以名扬天下,哪个人敢笑话?”梁长老道:“话虽如此,但是毕竟德才都不能让众兄弟信服。”谭长老道:“梁长老意思是让汪兄弟先从最底层的没袋弟子做起,然后再慢慢往上升?”梁长老倒也坦诚,道:“确实有这个想法。”谭长老气极,道:“昨晚我又去了帮主住处,他老人家已经知道此事,吩咐立汪兄弟为帮主,梁长老莫非以为帮主的话是放屁?” 梁长老道:“梁某没有对帮主不敬之意,但是帮主之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本帮以前就有例子,谭长老应该明白,帮主对本帮的重要性,再前任朱帮主平庸无能,在他任中,本帮地位一落千丈,众弟子行走江湖也是面上无光。”这些历史丐帮弟子都很清楚,本来支持汪海涛就任帮主的也开始犯疑了,毕竟帮主之位太重要了。 两位长老各执一词,一时争议不下,江一尘远来是客,对于别人内部的事,不好随意表明自己态度,汪海涛则是傻傻的坐着不说话,知道梁长老和谭长老是在争论自己能否胜任帮主的事,更加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谭长老抛下一句狠话,道:“鸟无头不飞,偌大一个丐帮,没有帮主,不如今日就解散了吧,众兄弟各奔西东。”梁长老被逼到墙角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固执己见导致丐帮解体,这个责任是万万承担不起的,眼见倒有一半多的帮众附和谭长老,惶急之下急中生智,道:“既然这样,我有个提议,大伙看看是否可行?” 谭长老见梁长老口气松动,也不好继续逼下去,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梁长老,你是本帮元老,想来一定有好的办法,请说吧。”梁长老道:“本帮成为第一大帮派,虽说是因为仗义之名在外,江湖各大门派抬爱所致,但是众兄弟行走江湖,依仗的还是个人的武学修为,作为帮主,更需要一身卓绝的武功,遇到困难的事,都是帮主出马解决。” 谭长老猜出了梁长老的意思 ,道:“梁长老,这位汪兄弟年纪尚幼,武学自然不足,这岂能成为阻止他成为帮主的理由?”梁长老道:“武学一道,需要名师,还需要时间,这个谁都知道,但是更看重的是资质,有了好的禀赋,功夫就会一日千里。”谭长老无法反驳,只能道:“那你的意思是?” 梁长老道:“我的意思是,给这位汪兄弟半个月时间,无论是外出拜师学艺,还是你教授,到时只要能够挡住我三招,梁某必定一心一意奉汪兄弟为帮主。”众人一片哗然,觉得梁长老这个提议有点强人所难,谁都知道汪海涛没有武功基础,加上武学讲究循序渐进,十五天时间挡住梁长老这个高手三招进击,难比登天,但是一时间又无法驳斥,毕竟丐帮弟子在外面吃瘪,最后找回场子的还得靠帮主,如果帮主武功低微,就只能忍气吞声了,这也不是众丐希望看到的结果。 谭长老看看江一尘和汪海涛,又看看梁长老,一咬牙,道:“好,我和你赌了!” 对汪海涛道:“汪兄弟,这半个月内你就呆在这里,我亲自教你几手绝活,就不信挡不住这老儿的三招!”汪海涛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想当这个丐帮帮主,见事情变得这样麻烦,早就想逃离这里,正要开口回绝。江一尘插口道:“贫道和汪兄弟一见如故,就由贫道来教授几招粗浅的功夫,到时不成的话,众位也不要笑话。”心中早就计议,即使当不了这劳什子的帮主,自己也要传授降龙十八掌给汪海涛,也算是对其刺杀尹子琦的奖励。 谭长老昨天见识到了江一尘的身手,武功和自己何止是天壤之别,见江一尘主动要求教授汪海涛,不禁大喜,道:“如此就劳烦江道长了!”对汪海涛到时能否挡住梁长老的三招,还是没有把握,但总比自己传授要强多了。 江一尘站起道:“一言为定,半个月后贫道携汪兄弟再来此处!”梁长老道:“江道长慢走,梁某在此恭候大驾再度光临!” 胡婉心听江一尘讲述了丐帮众人的争论,笑道:“这些叫花子事情还真多,真把一个叫花子的头儿当皇帝了!”江一尘道:“旁人不在乎,他们还挺看重的。”胡婉心道:“你有把握十五天后让海涛兄弟击败那个梁长老?”江一尘道:“不是击败,是挡住他三招。”胡婉心道:“一个要饭的,能有什么本事?”江一尘道:“具体有什么本事不知道,但是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出一点端倪,处于江湖二流以上的水准。” 胡婉心道:“那你就赶快教授吧,半个月时间可太紧了。”江一尘道:“正是,我得考虑一下,哪几招可以速成?”胡婉心道:“你慢慢想吧,别光想着抵挡,最好能够打败他。” 第一百八十七章三招两掌 江一尘反复考虑后,决定教授亢龙有悔和神龙摆尾两招,多了反而不够精炼,对敌时弄不好就会手忙脚乱,而这两招,亢龙有悔用以正面迎敌,神龙摆尾对付敌人从后面的攻击,用以自保应该足够了。 接下去半个月,江一尘督促汪海涛把这两招演练纯熟,直到闭着眼睛都能随意使出,不差分毫。晚上修习内功时,江一尘把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汪海涛体内,以求快速提高修为。 汪海涛虽非绝顶聪明之人,但是坚韧刻苦,做事一丝不苟,短短半个月内武功突飞猛进。江一尘心下大慰,觉得挡住梁长老的三招肯定不是问题,这些天汪海涛展现出来的为人品性也让江一尘满意,凡事都抢在前头做,江一尘虽然以兄弟相称,但是汪海涛时刻把江一尘看做师父,恭敬有加。 半个月转瞬即到,胡婉心道:“明天就要去考试了,可有把握?”江一尘道:“应该通得过。”胡婉心道:“海涛兄弟,给我使劲揍那些臭叫花,让他们瞧不起你!”汪海涛嗯了一声。江一尘道:“能够接下三招就不错了,梁长老也不是泛泛之辈。”胡婉心道:“为这事耽搁好几天了,城外燕军都北撤了,听说官军很快就会来到了。”江一尘道:“先把这事解决了,再去洛阳看看,听说郭子仪元帅还在那里,说不定有下一步行动。” 第二天,两人前往土地庙。江一尘见汪海涛身形端凝,脚步轻盈,轻功也长进不少,暗暗高兴。 周边的丐帮弟子得知消息,早早就聚集在庙外,黑压压的一片,脸色露出兴奋之色。 谭长老站在最前面,心中忐忑,低声问江一尘:“江道长,汪兄弟武功学的怎么样?可有把握?”江一尘点头道:“进步很大。”谭长老道:“梁长老是沧州鹰爪门的高手,擒拿功夫极其了得,让汪兄弟注意他的手爪。”江一尘道:“不妨。”事前已经吩咐汪海涛了,不用理睬梁长老的招数,只需要发出掌力逼开他就行,一共三招,随你花样百出,也变化不出多少,见招拆招的话,反而会被其所乘。 梁长老早已准备好,见江一尘来到,大笑道:“江道长武功了得,不知道教授徒弟的功夫如何?”江一尘笑道:“贫道不善教授,只不过汪兄弟天资聪颖,这些天还是学到了一点三脚猫的把戏。”梁长老微笑道:“江道长的功夫是三脚猫的话,梁某的只能算独脚鼠了。”转头对汪海涛道:“汪兄弟,你是我帮的未来帮主,尽管放心,小老儿万万不敢伤了你一根毫毛。” 谭长老道:“你都成名几十年了,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本场比试只比招数,不比内力!”梁长老道:“这个当然!”江一尘本就担心梁长老依仗几十年的修为强行以内力克制汪海涛,现在听他言明只比试招数,更是心定。 庙外场地上留出五丈左右的圈子,梁长老和汪海涛在场中站定,相距一丈。梁长老见汪海涛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的胆怯,平静中还有一点跃跃欲试,暗暗称奇,喝一声:“第一招!”揉身上前,使一招苍鹰搏兔,正面往汪海涛左肩抓去,担心伤了汪海涛,只使了三成劲力。饶是如此,这一招还是夹带着风声,迅捷威猛,兼而有之,旁观众人大声喝彩:“好!”谭长老也是暗暗钦服。 汪海涛依照江一尘的嘱咐,在梁长老发动攻势的同时,左手抬起画个半圆,右掌呼的一声,从圈子中击出,正是那一招亢龙有悔。 梁长老万没料到汪海涛掌力如此凌厉,自己手爪距离汪海涛肩膀还有五尺,对方的掌力已经袭到胸口,大骇之下,急忙收回手爪往外格去,同时一个打滚,避开了汪海涛的掌力。 围观众人大跌眼镜,本以为梁长老一招间就能拿下这少年,不料汪海涛轻描淡写的一掌,梁长老就闹了个手忙脚乱,连招架带打滚才避开,已经是输了一招。 谭长老也是大出意外,见江一尘不动声色,显然此招的结果在意料之中,更是钦佩,信心大增。 梁长老翻身站起,心有不甘,深吸一口气,喝道:“第二招来了!”这次使了五成内力,为了防备汪海涛正面的掌力,特地从左侧发起攻击,右手袍袖扬起,做佯攻之势,左手向汪海涛腰间抓去。 众丐这次学了个乖,直到梁长老手爪即将触及汪海涛时才轰然喝采。不料汪海涛只是简单的一个后撤步就避开了梁长老的这一击,同时微微侧身,还是刚才那一招亢龙有悔。梁长老招式已经用老,来不及避开,忙乱中双掌并拢,合力击出。 “啪”的一声,两人手掌相交,梁长老连退三步,汪海涛只是退了一步。众人张大了口合不拢,这实打实的掌力比拼,梁长老几十年的修为居然敌不过这乳臭未乾的少年,着实让群丐料想不及。谭长老笑吟吟的大声道:“好,果然少年英雄!”梁长老横了一眼谭长老,道:“汪兄弟武功高强,梁某已经输了,为了本帮的未来,愿再试一招!” 其实第二招汪海涛有取巧之处,正值梁长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并非掌力真的不敌,江一尘和谭长老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梁长老知道自己吃了暗亏,却也看出汪海涛这招掌法十分了得,掌力之刚猛闻所未闻,正面比拼,难有胜机,于是绕着汪海涛转圈,打算从后方攻击,避开那一招亢龙有悔。 几个圈子下来,汪海涛毕竟功力尚浅,转身之际身法开始稍有呆涩。梁长老大喜,双手直取汪海涛背心。汪海涛不及转身,反手一掌劈去,正是那招神龙摆尾,正中梁长老手臂。 梁长老防备了亢龙有悔,却不知道汪海涛还有神龙摆尾这一招,招数精妙,掌力更是雄浑。梁长老一时间双臂酸麻,无力再斗,众人齐声惊呼。 谭长老本以为挡住三招就不容易了,不料汪海涛仅仅三招就干净利落的击败了梁长老,咧着嘴直笑。梁长老瞪了他一眼,走到汪海涛面前,躬身叉手,道:“愿奉汪兄弟为本帮帮主!”谭长老暗呼“糟糕”,光乐了,没想到被梁长老抢了先去,连忙上前,大声道:“汪兄弟,你现在就是本帮帮主了,望你带领众弟子,光大本帮,造福天下丐帮兄弟!”众弟子纷纷上前参见。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局将定 汪海涛从未见过这个场面,有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江一尘忙道:“两位长老,汪兄弟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帮中事两位还需多费心。”谭长老笑道:“江道长就放心吧,人品好就行,处事能力可以慢慢培养。”梁长老也道:“梁某输的心服口服,自当一心辅助汪帮主。”谭长老道:“江道长,你传授的这套掌法叫什么名字?”江一尘道:“降龙十八掌!” 谭长老和梁长老对视一眼,都道:“我俩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套掌法。”江一尘道:“这套掌法是贫道自己所悟,从未用于江湖争斗,自然知晓者不多。”梁长老道:“名字中十八之数,想来至少有十八招,不知帮主学会了几招?”江一尘道:“时间紧急,就传了刚才的那两招。”梁长老暗自惭愧,自己好歹也练了几十年的武功,不料在一个少年两招掌法下输了个灰头土脸。 谭长老道:“江道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江一尘道:“谭长老但说不妨。”谭长老道:“汪兄弟来来去去就这两招掌法,对敌时不免寒碜,恳请江道长把余下十六掌一并传于汪兄弟,以增观瞻!”江一尘笑道:“谭长老放心,贫道还会在此呆些日子,直到把掌法传授完毕。”谭长老和梁长老大喜,连声道谢。 梁长老摸摸自己还有点酸麻的手臂,叹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能够见到如此刚猛无俦的掌法,也算不虚此生了,此套掌法,必将成为我帮日后的镇帮之宝!” 丐帮新立帮主,自然要庆贺一番,江一尘作为帮主师父,,当仁不让的是第一贵客,差点被谭长老等人灌醉。 江一尘和胡婉心又在陈留呆了十多天,把降龙十八掌传授给汪海涛,掌法并不复杂,变化也简单,精髓是发劲的技巧和内力的运用,汪海涛短时间也不能全部掌握,江一尘也不在意,只要求把诀窍记住,日后多加运用,自然就能明了。 同时,江一尘时刻关心着朝廷的动向。进入十二月后,官军迟迟没有行动,范阳方向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史思明向朝廷投诚了。 史思明自围攻太原被李光弼击退后,回到范阳驻守,安庆绪封他为妫川王,兼范阳节度使。范阳本是安氏老窝,安禄山从东京和西京所掠珍宝,多半都运往这里存放,已是堆积如山。渐渐地,史思明恃富而骄,欲将范阳占为自己所有,不想再被安庆绪节制。 安庆绪放弃洛阳后,逃往邺城。到的邺城,又张罗着四处征兵,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等先后投奔,又得大约六万人。只有史思明既不派兵,也不派使者,安庆绪便怀疑他有二心了,于是派了阿史那承庆、安守忠、李立节三人,带了五千骑兵赶到范阳,名义上是征兵,实则欲察看情况,准备偷袭。 史思明听说几人同时前来,还带着这么多骑兵,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便在营帐之外设好埋伏,然后自己率领几万士兵迎接安庆绪派来的使者。见到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后,立即下马行礼,握手叙旧,十分殷勤。阿史那承庆等不好下手,只好随其进了范阳城。史思明于是将他们领进客厅,命令奏乐设宴,盛情款待。酒酣耳热之际,史思明掷出一只酒杯,发出动手的信号,埋伏的士兵一拥而入,将三人一一拿下,同时截住几人带来的队伍,给了些钱财,让其回家去了。 然后,史思明前往崇阳观,问计于单青岩。单青岩太原失利后,一直住在观中,听闻两京重新落入官军手中,大燕国仅剩河北和关外苦寒之地,不由得心灰意冷,怀疑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逆天而行,此刻见史思明前来,便道:“大燕国运坎坷,恐将覆灭在即,不如向朝廷投诚,一来朝廷欢喜,保的家人平安,二来天下百姓免受刀兵之苦,必将感恩于将军,世代可享荣华富贵。”史思明也有此意,闻言大喜,道:“青岩此言甚合吾意!” 史思明当即命人向朝廷奉上归降书,说是自己愿意率领管辖范围内的十三个郡以及十三万兵力向唐投降。肃宗得到报告后十分高兴,立即封了史思明为归义王,还兼范阳节度使,其七个儿子都被授予显赫官位。 史思明受了册封之后,马上斩了安守忠和李立节两人,以表明自己对朝廷的诚意。只有阿史那承庆与史思明从前就颇有交情,所以没有被杀。然后,史思明又走遍河北地区,宣传朝廷宗旨,有好几个州因此又相继归降,只有相州还属于安庆绪,如果朝廷能够在此时出兵,一举剿灭安庆绪当是易如反掌,也就不会有后来一波三折的事。 应该说,史思明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投降也是诚心的,奈何后来事情并没有向正常的方向发展,这里暂且不表。 江一尘和胡婉心听到史思明投降的消息,无不大喜,此时的陈留城内也是欢声一片,将至年关,鞭炮声此起彼伏,都以为持续了两年多的叛乱即将平息,平静的日子又将来临。 江一尘道:“婉心,现在大局已定,我们可以回去了。”胡婉心道:“你想去哪里?”江一尘道:“我想回去看看剑梅和可儿,还有师父,有机会的话也想见见太上皇。”胡婉心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去长安,朝廷一定在论功行赏,凭你的功劳,说不定也能封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江一尘笑道:“我这个五品官本来就是虚的,再说我一个道士,对做官真没啥兴趣。” 第一百八十九章南下广州 胡婉心道:“太上皇也是个道士呢,照样开创开元盛世,还有李太白,翰林学士,诗赋古今无匹,也是个道士。”江一尘道:“李翰林学贯古今,有谪仙人之称,我给他提鞋都不配。”胡婉心笑道:“你也太自谦了,诗文他比你强,但是武功道法一定不如你。”江一尘道:“听说李翰林现在江南,若有机会见上一面,当慰平生之愿。”胡婉心道:“好了,说这么多也没有用,打点行装吧,明天出发。”江一尘道:“你不回长白山吗?”胡婉心白了他一眼,道:“你想赶我走?”江一尘忙道:“不敢,不敢!”胡婉心嫣然一笑,道:“谅你你不敢,我也想可儿和剑梅妹子,顺带着去向师父请教几个问题。” 汪海涛对降龙十八掌的领悟已经颇为深刻,每天都有新的体会,听说江一尘和胡婉心要离开了,极为不舍,眼泪汪汪,道:“江大哥,婉心姐,你们还会回来吗?”江一尘道:“这个不好说,可能会回来,也可能永远不会再来。”胡婉心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够相聚这么多天,已经是缘分不浅了。”江一尘道:“海涛兄弟,记住做人的本分,平时多听两位长老的话,团结帮中兄弟,也不要好勇斗狠。”汪海涛一一答应,挥泪告别江一尘和胡婉心。 正值新年,又是战乱年代,上至王公显贵,下至黎民士庶,都希望能够过上一个平安喜乐的春节,兵无战心,双方罢战。道上空无一人,江一尘的心里充满着轻松和愉悦,从来到长安起,就是奔波在各地,为平息安禄山的叛乱殚精竭虑,离家已经有一年半了,想到不久后就能见到卢剑梅和可儿,不禁露出笑容。 胡婉心坐在马背上,见到江一尘嘴角含笑,猜到了他的心思,揶揄道:“别高兴太早,可儿早就忘记你这个当爹的了。”江一尘哈哈大笑,道:“忘记我这个爹,那就再生一个,把她送人。”胡婉心道:“好啊,送给我吧,我带到长白山去。”江一尘笑道:“就怕剑梅不舍得,我倒是不介意。” 胡婉心换个话题,道:“出来这么久,我还挺想念一帆和杨芷的,不知道他俩结婚没有?”江一尘道:“他俩不是去岭南了么。”胡婉心道:“过年肯定要回去的,说不定早就生儿育女了,只有我俩不知道。”江一尘道:“还真有这可能,和家人隔绝通讯这许久,啥事都没有头绪,真正的一无所知。”胡婉心道:“杨芷经历了这么大的事,真希望她能够过的好好的,远离险恶的官场。”江一尘道:“我觉得她不会再回到长安了。”胡婉心道:“这也好,成都是天府之国,多好的地方。” 江一尘道:“不好的话,太上皇也不会幸蜀了。”胡婉心笑道:“他那是逃命,也就住了一年多一点,现在又回到京城了。” 肃宗夺回长安后,写奏章请求身在成都的玄宗回京,自己则退居东宫。玄宗见到这份奏章,非常不安,回诏书表示不再北返,以示自己没有再当皇帝的想法。幸而肃宗听取了李泌的意见,呈上文武百官贺表,陈述当年之事,玄宗立刻由忧变喜,答应回来。十二月,玄宗返回长安,居于兴庆宫,从此设计基础,不问政事,一边思念贵妃,一边专心修道,762年病逝,葬于泰陵。 江一尘叹道:“我常常想,如果没有安禄山的叛乱,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太上皇还会是皇上吗?”胡婉心笑道:“快走吧,别胡思乱想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在假设没有发生!” 江一尘哈哈一笑,抬手扬鞭,突然手僵在空中,不落下去。胡婉心奇道:“你干什么?”江一尘苦笑道:“别往西了,掉头往南吧。”胡婉心马上反应过来,道:“一帆还在广州?”(广州治所当时称为番禺,这里为了阅读方便,沿用现在的名字) 江一尘感受到了心神波动,源头在南方几千里之外,知道是江一帆烧掉了符箓,道:“是一帆,他还在岭南,过年不回家,却要让我过去,真有点不明白,这个时节会有什么大事?”胡婉心道:“外国人不过年的,他要作恶,管你是哪一天?”江一尘道:“现在好了,回家都成了奢望,去南方吧。”胡婉心道:“听说南方一年四季鲜花盛开,我正想借此机会去看看。”江一尘道:“就怕你去了就不想回长白山了。”胡婉心笑道:“如果南方真有那么好,我就让四姑也搬去住。” 两人折而往南,一路上渐行渐暖,江一尘连续寄了几封信回家,说明自己近况,好让父母和卢剑梅放心。这一年半来,江一尘隔断时间就会写信回家,自己的情况家里知道,但是家里怎么样却一无所知,身处平叛第一线,通讯早就隔绝,根本无法收到家信,眼看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却又被江一帆叫到广州了。 江一尘明白江一帆是遇到棘手事了,解决不了才会叫自己去,也可能困难早就存在,只不过考虑北方战况紧急,一直没来打扰,现在平叛战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尤其是史思明也选择了投降,消息传到了广州,才有江一帆的烧符求援之举。 一路上连绵的雨雪,使得行路格外艰难,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赶到广州。南方早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满目苍翠。胡婉心叹道:“长白山现在还是冰天雪地,这里却如此温暖,物产也丰富多了。”江一尘道:“这里远离中原,战火波及不到,老百姓的日子比北方好多了,加上和胡商做生意,赚钱容易,也是朝廷的税赋重地。”胡婉心道:“我记得七年前高仙芝和大食国在西域打过一仗,最后寡不敌众输了,三万人最后只有几千人逃了回来。。”江一尘道:“战场在西北万里之遥,对这里的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一百九十章帝国争斗 大唐和大食国(阿拉伯帝国)通商已久,651年大食派遣的使节首次到达长安“朝贡”。(《旧唐书?大食传》载:“永徽二年始遣使朝贡)于是,唐高宗开辟泉州、广州为对外贸易的口岸,不久后,在广州形成了庞大的阿拉伯商人聚居区——蕃坊。他们是中国最早的穆斯林。这种开放的国策,使得阿拉伯使节、商人、航海家源源而来,他们生意做得滋润,把中国的瓷器、丝绸从水路(当时水路比陆路更畅顺。)运到西方,又把海外的奢侈品、香药卖到中国,从中赚取巨额的差价,这让他们变得非常富有,也让他们更贪婪起来。 蕃坊就是外国人居民区,有点像近代的租界,那会儿住在藩坊最多的是阿拉伯人,唐朝时叫他们色目人,具体有多少人呢?有记载是20 多万人!那这么多阿拉伯人,在唐朝又是怎么来广州的呢? 阿拉伯人原本是游牧民族,从不以抢掠为耻。当他们建立阿拉伯帝国后,神速地学会了航海术,并利用他们出色的商业天赋流窜到欧亚非三洲,当然也包括广州。唐朝当时是世界的中心,而广州是唐朝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和重要的财赋供应地之一,所以就成了外国人向往发财的地方,另外两处胡商聚集地是泉州和扬州。 胡婉心说的这场战争发生在公元751年,当时世界上两个最强盛的帝国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面的碰撞,战争的起因当然是因为双方都想扩张势力,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最后就碰上了。 天宝六载(747年),玄宗任命 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步骑一万进行长途远征。 高仙芝行军百余日,从安西出发,经过拨换城(今新疆阿克苏)进入握瑟德(今新疆巴楚东北),再经过 疏勒(今新疆喀什),翻过 葱岭(今 帕米尔高原),过播密川,抵达小 勃律特勒满川,最后会师于 吐蕃 连云堡(小勃律西北部今阿富汗东北的萨尔哈德)。 连云堡南面依山,北临婆勒川。此时吐蕃在 连云堡有万人吐蕃兵防守,在激烈的攻防战中, 唐军斩五千人,活捉千人,获得战马千余匹,衣资器甲数以万计。吐蕃在小 勃律的屏障被 高仙芝拔除了。由于监军 边令诚畏惧而不肯行。仙芝只好留下三千兵,让 边令诚领着守城,自己率兵继续深入,进逼坦驹岭。 坦驹岭山口,海拔4688米,是 兴都库什山著名的险峻山口之一。登临山口,必须沿 冰川而上,别无其它蹊径。这里有两条冰川,东面的一条叫雪瓦苏尔冰川,西面的一条叫达科特冰川,冰川的源头就是坦驹岭山口。这两条冰川长度都在10公里以上,而且冰川上冰丘起伏,冰塔林立,冰崖似墙,裂缝如网,稍不注意,就会滑坠深渊,或者掉进冰川裂缝里丧生。 高仙芝怕士兵畏险不敢前进,就偷偷派二十名骑兵,穿上阿弩越胡的服装来迎接,他先对部将说道:“阿弩越胡来迎接了,我没啥可担心了。”到了山边,兵将不肯下山,都道:“您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这时候碰巧先派出的二十人来了,声称:“阿弩越胡来迎接大军,我们已切断了娑夷桥。”高仙芝马上装出极其高兴的样子,命将士们迅速下山。娑夷水(即今克什米尔西北吉尔吉特之北的印度河北岸支流)即古弱水,水上架有一座藤制桥,是小勃律通往吐蕃的唯一之路,断桥则吐蕃不能入援。士兵们都以为敌军已经投降了,畏惧心理顿消,争先恐后下岭,向阿弩越城进发。 最后终于以千余人大破小 勃律,活捉小勃律国王及 吐蕃公主。 其后,唐军攻灭大食属国石国之后,黑衣大食联合河中所有属国准备反攻安西四镇。高仙芝很快得到这一情报,遂于天宝10年四月(公元751年)率大军出征,准备先发制人。唐军翻越葱岭,穿过沙漠,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于当年七月抵达大食腹地怛逻斯城下,开始围攻该城。 唐军步兵均用 陌刀,威力极大,列阵而出则“如墙而进”,肉搏时候威力不减,史载 李嗣业用陌刀肉搏“当嗣业刀者,人马俱碎”。骑兵方面则是轻重骑兵结合,一般使用 马槊,在近身肉搏时候则是用横刀,也就是现在所称的“唐样大刀”。横刀的锻造技术在当时世界上是极为先进的,锻造出来的刀锋锐无比,而且步骑两用。 唐军的铠甲抛弃了魏晋的具装铠,演变为以明光铠为代表的唐十三铠,重量更加轻,但是防御力却大大的提升。唐朝军队在武器上最大的优势是拥有成熟的弩, 唐军一般使用四种弩,伏远弩射程三百步(450米),擘张弩射程二百三十步(345米),角弓弩射程二百步(300 米),单弓弩射程百六十步(240米)在不同范围均可以形成威胁,还有就是床弩,威力更大,称得上是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阿拉伯军队在这方面显然逊色不少。马匹方面阿拉伯人占了绝对的优势,阿拉伯马是世界上最好的 马种,这是 唐军所不能相比的。 唐军方面,主将是 高仙芝,副将为 李嗣业,别将为 段秀实,兵力为 安西都护府二万汉军,盟军 拔汗那以及 葛逻禄部一万人。 高仙芝时代“凡镇兵四十九万,安西节度兵二万四千”但罗斯之战居然出动 安西都护府八成以上的兵马,说明这次高仙芝是下了血本的,也是对即将和阿拉伯的大战有心里准备的。 唐军虽说是马步混合部队,但是唐军的步兵均有马匹,平时以马代步,作战的时候才下马作战,战斗力极为强大。 阿拉伯方面的主将是阿拉伯的 呼罗珊总督阿布?穆斯林,手下大将为齐雅德?伊本?萨里,兵力为呼罗珊本部宗教战士四万人,加上已经被阿拉伯控制的阿姆河与 锡尔河流域的几乎所有属国的兵力十余万,总兵力当在十五万至二十万之间。在兵力方面,阿拉伯联军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的。在素质方面, 呼罗珊是是阿拉伯历代经营的军事重镇,又是 阿拔斯王朝起家的地方,呼罗珊骑兵的素质在 阿拉伯帝国中当属翘楚,都是精锐。 在高仙芝的指挥之下唐军是极其善战的,靠着步兵的强弓硬弩,高仙芝曾经占有很大的优势,唐朝骑兵一度完全压制了阿拉伯骑兵,但是由于阿拉伯联军数量极多,高仙芝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战斗进行到第五天,形势突变,唐军战斗到傍晚之后, 葛逻禄雇佣兵突然叛变,他们从背后包围了大唐步兵并且断绝了他们与骑兵的联系。 而阿拉伯联军乘中国军队由于 葛逻禄雇佣兵突然叛变而暂时混乱的机会,出动重骑兵突击唐朝军队的中心,于是 高仙芝终于溃败,两万人的安西精锐部队,只剩下数千人逃出生天。在收拢残兵之后骁勇的高仙芝并不甘心,依然想进行一次反击,但是在副将李嗣业的劝说之下终于放弃。 由于对唐朝军队在 怛罗斯战役中表现的惊人的战斗力印象深刻,阿拉伯人心有余悸,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巩固了他们在中亚的霸权而已。 再后来因为阿拉伯军的主将阿布.穆斯林功高震主而被谋杀,手下大将齐 雅德.伊本?萨里也被处死,余部开始叛乱, 呼罗珊陷入混乱,阿拉伯忙于平乱,对于遥远的大唐已经是有心无力了。而唐朝方面则由于 安史之乱,国力大损,也只能放弃在中亚与阿拉伯的争夺。 第一百九十一章无法无天 江一帆的住处位于广州城中,距离刺史府不远,因为杨芷喜欢这边温暖的环境,打算常住,就买下了。江一尘赶到时,正好是中午时分,江一帆刚从刺史府议事回来,正准备和杨芷吃饭,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大喜过望,喊一声:“哥,婉心姐!”抱住江一尘,喜极而泣。 江一尘拍拍江一帆,笑道:“一帆,在这边还习惯吗?”江一帆擦擦眼泪,道:“一年多了,早就习惯。”杨芷腼腆的喊一声:“哥,你和婉心姐还没吃饭吧?”胡婉心见杨芷做小媳妇装束,笑道:“一尘,你真是眼拙,快向一帆和芷儿道喜吧!”江一尘这才发现,赶忙抱拳,笑道:“恭喜两位,何时成婚的?” 江一帆道:“前年的事了,你和婉心姐在外面,没办法通知。”江一尘道:“叔叔和婶婶可要乐坏了。”江一帆笑道:“可不是嘛,本来还想过段时间再办婚事的,实在是被他们催的受不了。”江一尘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婚了,叔叔想抱孙子都想的快疯了。”江一帆笑道:“一直在努力,暂时还没动静。”江一尘和胡婉心哈哈大笑。 杨芷白了江一帆一眼,嗔道:“不害臊!”江一帆搂住杨芷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人生大事,师父也说了,你会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江一尘知道罗公远从不给人算命看相,这是江一帆在逗杨芷,忍住笑,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江一帆道:“师父一直在成都陪着太上皇讲经修道,京师收复后,太上皇返京,皇上也召请师父一起北上。”江一尘道:“师父去长安了?”江一帆道:“师父拒绝了召请,回到了观中。” 江一尘“哦”了一声,道:“师父以前说过,不会在外出了。”江一帆道:“我临走前去观中都没见到师父,听师叔祖说,师父近来一直在后山的九龙谷隐居,谷中常见紫气蒸腾,祥云环绕。”江一尘叹道:“师父飞升在即了,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老人家?” 胡婉心插口道:“一帆,你不会一直都住在这里吧?”江一帆道:“隔段时间就会回去,最近一次是长安收复前回家的,太上皇返京,我和芷儿随后来广州。”胡婉心笑道:“我看你现在是乐不思蜀了。”江一帆道:“金屋银屋不如家里狗屋,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说话也难懂,不是芷儿喜欢,我才懒得呆在这里。”杨芷又是瞪了他一眼,江一尘和胡婉心暗笑不已。 江一帆忙道:“还有就是刺史韦大人一再要求我辅助他对付这些胡人。”(注:广州刺史名叫韦利见)江一尘道:“我正想问你,这里究竟怎么个情况?你这样着急让我过来,难道事情真的不可收拾了?”江一帆道:“胡人越来越多,做生意的,开船的,传教的,还带来了不少鬼畜,乌烟瘴气,这些人聚集在城中,把当地居民都赶跑了,也不遵守大唐律法,动不动就闹事,治安极其混乱,每天都有居民被杀被抢。”胡婉心道:“官府怎么不管?”江一帆道:“管不了,现在城内守备空虚,士兵都北上平乱了,这些胡人有十几万呢,胡人犯事,往蕃坊一躲,都没有人敢去抓捕,弄不好连自己都陷在里面。” 胡婉心看看江一尘,知道江一帆说的是事实,张镐手下就有不少岭南来的士兵。江一尘道:“韦刺史是什么打算?”江一帆道:“韦刺史也是两难,胡人来经商是朝廷允许的,又要从中抽税,完全驱离不现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压服他们,让他们敬畏律法。”胡婉心道:“这些人桀骜不驯,无法无天惯了,强行压服恐难奏效。” 江一帆道:“就是这个问题,这些胡人信同一个神仙,叫什么上帝,却又分成了三个派别,教义也各不相同,互相攻击,但是在对外方面,又极其团结。”胡婉心笑道:“道教佛教也一样,也有很多门派。”江一尘道:“佛道虽有争议,但都是教人为善,遵守世间律法。” 江一帆道:“更可恨的是,这些胡人还开设赌场,引诱当地居民去赌博,搞的很多人破产,还有不少人输了就卖儿卖女,逼良为娼的事时有发生。”江一尘和胡婉心摇头无言。 江一帆又道:“还有一件事更令人气愤!”胡婉心道:“又有什么事了?”江一帆道:“前些天,这些胡人在珠江边设下一个擂台,弄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鬼畜当擂主,以一百两银子为赌注,凡是赢了就拿走银子,输了只需要喊三声,中国人是病夫!”江一尘大怒,道:“真是狂妄!”胡婉心问道:“有没有人上去打擂?”江一帆道:“一开始有几个当地人看着不忿,上去挑战,结果都是非死即伤,后来就没有人敢上去了。”胡婉心奇道:“打死人也不管?” 江一帆道:“打擂之前需要立下生死状,言明生死各安天命,不得追究对方责任。”胡婉心道:“原来如此,难道他们真有那么厉害?”江一帆道:“这些鬼畜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动作也灵活,一般人确实难以对敌。”胡婉心道:“你总打得过他们吧。” 江一帆道:“我仔细观察过他们的身手,没有什么招数内力可言,也不善于用腿攻击,就是凭着一双拳头,打败他们应该不难。”胡婉心笑道:“那你干嘛不上去,给中国人出口气?”江一帆看看杨芷,道:“我早就想上去的,被韦刺史劝住了,说我是官府中人,出面打擂会更加激发矛盾,造成被动的局面,说不定还会导致他们报复,连累杨芷。”胡婉心道:“所以你叫一尘来给你助拳?” 江一尘道:“我本来早就要让你们过来的,听说睢阳军情紧急,才拖到现在,后来有消息说史思明投降了,我觉得大事已定,就喊你们过来了。”江一尘怒道:“欺我大唐无人,我今晚就去会会他们!”江一帆道:“行路辛苦,暂且休息一天,明晚去也不迟。” 第一百九十二章大唐病夫 胡婉心道:“一帆说的不错,这种事不急在一时,我们睢阳还守了十个月呢,到时狠狠收拾他们就行。”江一帆道:“婉心姐,听说睢阳最后没有粮食,饿了都是吃人肉,可有此事?”胡婉心点头道:“确有此事,就为了阻止敌军南下。”江一帆骇然,道:“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传言是真的,没想到真有此事!”胡婉心叹道:“一帆,你不知道饿极了的人是什么样,饥饿是最能折磨人意志的!” 杨芷道:“一进来就说事,饭菜都凉了,快吃饭吧。”江一帆笑道:“婉心姐,你看我,一说话就忘了吃饭的事。”胡婉心也笑道:“我和你哥在睢阳这些天,后来一直辟谷,就喝点水,已经忘记了饭菜的味道。”江一帆道:“我和我哥好久不见,得喝点酒,这边也没什么好酒,都是家里带过来的。”江一尘听到有家乡的酒,也是极为高兴。 晚上的广州,大街上还是人流如织,比战前的长安城还要热闹,岭南气候温暖,居民习惯在晚上购物活动,是故店铺鳞次栉比,大多还在开门营业,加上此处靠近刺史府,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老百姓的安全感也高。 留下胡婉心和杨芷在家休息,江一帆带着江一尘信步出门,一路散步到珠江边。走出几条街,明显感觉到了人烟的稀少,再过去又是人声鼎沸,大街上都是胡人,喧哗吵杂,遍地垃圾,这就是蕃坊了。 江一尘见街头时不时有酩酊大醉的胡人,问江一帆道:“听说这些胡人的教法禁止饮酒,为何到了这里就开始喝酒?”江一帆笑道:“胡人文化粗鄙,又蠢笨得紧,想来还没学会酿酒之法。”江一尘道:“那地方据说都是荒漠,粮食出产有限,人吃都不够,酿酒更加不舍得了。”江一帆道:“我中华大好河山,现在倒被胡人鸠占鹊巢了。”一指周边,道:“这里的居民都搬走了,现在就是他们的世界。” 江一尘见街边的店铺中都坐着胡人,售卖着远道而来的各种物品,道:“只要他们归化大唐,遵纪守法,也就罢了。”江一帆道:“胡作非为倒是好办,只要下决心镇压即可,但是祸乱中华血统,会祸及后世。”江一尘点头,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和胡人混在一起的女子,暗暗皱眉,心道:“这些女子为何如此不自重?” 江面上吹来的习习凉风,让两人觉得神清气爽。珠江两边停泊着密密麻麻的船只,一半为远道而来的阿拉伯商人所有,有几艘船在忙着卸货,从船舱中搬出货物,再用车拉到附近的仓库中。 江一帆道:“这两天正逢大潮,进港的船增加了不少,听说还有几十条船在等着进来。”江一尘道:“商品贸易,互通有无,本来就是好事。”顺着珠江漫步而行,不时见到成群结队,横冲直撞的阿拉伯水手,路人都不敢招惹,纷纷避开。 江一帆道:“这些水手最坏了,每次有大量船只泊岸,城内就会出不少事。”话音刚落,边上的巷子里冲出五个水手,对着两人直撞过来。江一尘闻到了满嘴的酒味,不欲生事,和江一帆斜跨一步,让过他们。水手们见两人闪躲,回头瞪一眼,充满着挑衅意味。 江一帆大怒,拳头一紧,就要迎上去。江一尘拉住他,道:“别去睬他们!”两人快步走开,后面传来水手们的大笑声。 江一帆道:“哥,你阻止我干啥?难道收拾不了这几个鼠辈?”江一尘道:“打发这五人,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就算出了这口气,又能如何?弄不好会惹起一场争端,反而被动,不如明天和韦刺史商议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江一帆也知道这么个情况,只能忍气吞声,遇到这些水手,尽量退让。 远处灯火通明,搭起一座高台,台下围了不少人,各色人都有。江一帆道:“哥,这就是那个擂台了。”江一尘道:“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擂台挺大,差不多有五丈见方,台上一个浑身漆黑的大个子上身赤裸,一口白牙,面目丑陋,来回踱着步,不时摆出各种姿势,展示自己发达的肌肉。擂台上方拉着一条横幅,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大唐病夫!” 江一尘和江一帆见到这四个字,无不大怒。江一帆道:“这条横幅是才挂上去的,前天我路过时还没有。”江一尘沉着脸,道:“真是狂的没边了!”江一帆道:“我去会会他们!”江一尘按住他,道:“先看看再说!” 这时候,擂台后方走出一个大胡子胡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语,大声道:“我们设下这个擂台,本意是以武会友,印证西域和东土武学的高低,不料设擂许久,就没一个挑战成功,看来大唐病夫之名真是名不虚传!”台下胡人大声哄笑,另有少数嘘声是当地人发出的,只不过人数太少,淹没在哄笑的声音中。 台上胡人又道:“打擂的规则写着上面,生死由命,赢了拿去100两银子,输了喊三声中国人是病夫!现在可有人上来?”连问三声,无人回应。胡人低头扫视台下人群,一指中间,道:“你可想上台?”被指的是个约莫60多的老头,见自己被指着让上去,身子往后直缩,连声道:“我不去,我不去!”胡人大笑不止。 胡人连指几人,却没有一个敢上台的。这时候人越来越多,胡人更是得意洋洋,指着横幅道:“既然无人上来,那么再有三天,擂台就会撤去,这四个字将会永远挂在这里,好让天南海北的人都知道,大唐病夫定将名扬天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打擂比武 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暴雷似的大喝:“我来了!”一个精壮的汉字跃上擂台。众人一惊,随即鼓掌欢呼,看热闹的总不嫌事多,比武较量总比卖嘴皮子有趣多了。 江一尘见这汉子三十出头,矮小精悍,个头还不到黑人的肩膀,暗暗摇头,就凭这体量,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黑人的拳头打到你身上的时候,你还够不到他的手肘,即使你身法灵动,也难以绕到对手后面,何况从身法上看,这汉字练的是外家功夫,完全没有内功基础,硬碰硬打拼,更是吃亏,这一场架挺悬。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江一帆也看出这汉子敌不过黑人,小声对江一尘道:“哥,怎么办?”江一尘看看台上两人,道:“暂时别动,看看情况再计较。” 台上的胡人一脸兴奋,对汉子道:“这位好汉,先签了生死状!”汉子二话不说,上前刷刷刷写上了自己名字。胡人拿起纸张,念道:“黄飞龙!”向台下大声道:“这位黄飞龙好汉,自愿上台打擂,拳脚无眼,死伤难言,各安天命,与所有人无关!”言毕退到后面。 黑人活动着关节,发出炒豆一样的声音,一边斜眼打量着黄飞龙。黄飞龙一时也不敢主动出击,端着架势,围着黑人慢慢转动,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 江一帆看了一眼黄飞龙的拳形步法,便道:“这是咏春高手!”江一尘道:“不错,是咏春拳,用在这里贴身搏击,倒是可以扬长避短。” 南拳北腿,咏春拳是南拳的典型代表,流行于广东、福建各地。此拳主要手型为凤眼拳、柳叶掌,拳术套路主要有小念头、寻桥和标指3套拳及木人桩。基本手法以三傍手为主,还有挫手、撩手、破排手、沉桥、粘打。主要步型有四平马、二字马、追马、跪马、独立步等,立足于实战,具有招式多变、运用灵活、出拳弹性,短桥窄马,擅发寸劲为主要特点,以大闪侧,小俯仰,耕拦摊膀,摸荡捋,审势记牢,曲手留中的手法,以搭、截、沉、标、膀、腕指、黏、摸、熨荡、偷、漏和“二字钳羊马”的身形步法为标志。 赤阳子见多识广,把各门派的代表性武学和江家兄弟都讲述过,咏春拳作为岭南一带的主要拳种,更是讲解的详细。 黑人见黄飞龙迟迟不攻击,挥起醋钵大的拳头迎面击去。黄飞龙也不闪避,反而矮身贴近,往上一托黑人的手腕,寸劲发出,连中黑人的胸腹腰肋。黑人受挫,发出一声闷哼,连连后退。黑人腿长,连退几步后,黄飞龙已经攻击不到对方。 台下众人明显分成两派,都瞪大眼睛,看着擂台上双方的搏击,见黄飞龙占得先机,胡人发出惋惜声,当地居民则一阵欢呼。 黑人不再冒进,仗着身高的优势,频频出拳攻击黄飞龙面部。黄飞龙除了一开始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再也无法贴身搏击,片刻后已经陷入被动,处于挨打的地步,在黑人虚虚实实的拳击下,只剩下了招架之力。 众人都看出黄飞龙很快就会落败,欢呼声压到了惋惜声。江一尘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夹在中指和食指间,准备在危急时射向黑人。 此时黑人左拳虚晃,右手一记勾拳击中了黄飞龙左脸。黄飞龙一阵晕眩,踉跄着倒下。黑人更不留情,连续左右勾拳,重创黄飞龙。直到他倒在擂台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江一尘在黄飞龙中拳的刹那就想弹出石子,不料前面的几个胡人同时站起欢呼,挡住了视线,匆忙中跑出人群,却发现黄飞龙已经?躺倒在擂台上,暗呼:“糟糕!” 黑人狂笑着抓住黄飞龙的腰背,举在头上,转了几个圈,运劲掷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江一尘大惊,双足力蹬,利箭一般飞出,后发先至,在黄飞龙头颅即将触及石头的时候抱住了他,顺势一个打滚,卸掉了飞来的力量。在场所有中国人以为又会看见一场惨剧,扭转头不敢看,余光中只见一道人影闪过,随后传来的是胡人的叹息声,而不是以前打死中国人时发出的欢呼,惊喜之下回头,没看到黄飞龙头破血流,横尸在地的情景,只见黄飞龙好好的躺着地上,一个年轻人蹲在边上,正在给黄飞龙掐人中,显然就是他救下了黄飞龙。 黑人见势在必得的一击被人化解,还毫发无损的救下了黄飞龙,气恼之极,口中哇哇大叫,冲江一尘直招手。江一尘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是招手的意思一看便知,让自己上擂台。 江一尘让江一帆继续救治黄飞龙,自己缓缓走上擂台。众人不解,刚才江一尘展示出了惊世骇俗的轻功,为何却要慢慢走上去,而不是一跃而上,也好给对手一个下马威? 江一尘是在故意示弱,目的是一举击毙这个黑人。白天江一帆说过,一共有五个黑人设擂,如果一下子击毙了一个,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余下四个不再出头,刚才黑人展现出的暴力和血腥,加上胡人视国人性命如草芥的态度,引发了江一尘的杀机,正好乘着立生死状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格杀。 主持擂台的胡人对江一尘道:“年轻人,可想好了?”江一尘淡淡的道:“拿笔来!”故意写的很慢,手还在轻微颤抖。众人本来都不敢小觑江一尘,觉得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现在见他竭力掩饰心中的恐惧,无不大失所望。所有的胡人都松了口气,国人则开始担心江一尘的安危。 黑人试探着首先发招,双拳不离江一尘的脸部左右。江一尘仗着灵活的步伐,闪躲为主,偶尔的招架也仅仅使出三分力。黑人见江一尘力量不足,更是放下了心,以为对手只是身法轻灵,真实的格斗功夫稀松的很,凭着自己多年练就的抗击打能力自可无视。 第一百九十四章暗劲杀人 江一帆知道江一尘的武功打败这黑人根本不会费事,见局面纠结,倒有几分奇怪,黄飞龙恰好在此时醒来,摸摸肿痛的脸部,挣扎着想站起来。江一尘按住他,道:“黄大哥,先躺一会!”抬头继续注视着擂台上的争斗。 江一尘足下发力,身法越来越快,同时延出灵气,借力打力。黑人每一拳打出,总感觉有一种力量牵着自己向前,大骇之下,不敢再发动攻击。江一尘见黑人已经站到了擂台边上,一转身到了其后面,一掌拍在背心,同时右脚横扫,喝一声:“下去吧!”黑人但觉背心一股不大的力量传来,痛彻入骨,身不由己的往台下摔去。 江一尘这一章使上了暗劲,直达五脏六腑,看似力量不大,但是已经震碎了黑人的肝脏内部,却维持了肝脏表面的完整,只需干稍重一点的体力活就会彻底破裂,到时自然毙命。 黑人趴在地上,但觉腹部剧痛,双手撑了一下,还是无力站起,观战的胡人连忙搀起。国人使劲鼓掌,欢呼声响彻珠江两岸,这口气憋的很久了,今晚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胡人们则是一片沮丧。 主持擂台的胡人见黑人伤势极重,站立都非常困难,显然无力再战了,心有不甘,道:“这位好汉,明晚可再来?”江一尘看了他一眼,道:“来,有银子赚,为何不来?”手一伸,道:“银子拿来!”胡人大喜,心道:“明晚有你小子好看的!”递上银子,道:“明晚我们赌注加倍,也改变个打擂的方式,可好?”江一尘淡淡的道:“这事明天再说了。”转身慢慢走下擂台。 黄飞龙已经能够站起来了,见到江一尘走进,连忙跪下,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江一尘抢先一步,阻止了他的下跪,道:“黄大哥这份侠义之心,令人敬佩!”黄飞龙满脸羞愧:“黄某学艺未精,打不过这鬼畜,不是少侠出手的话,就等着家人来收尸了!”江一帆见他脸肿的像个猪头,有点好笑,拿出一张药方,道:“黄大哥,这张药方活血化瘀极其有效,抓几服药煎服,很快就能消肿。” 黄飞龙接过药方,道:“还没请教两位恩人尊姓大名?”江一尘道:“在下江一尘,这是我兄弟江一帆。”见边上的胡人瞧着自己三人的眼色十分不善,也不欲多事,道:“黄大哥,我们边走边说吧。”黄飞龙只是脸部受到重拳击打,内脏并未受伤,经过刚才江一帆的一番救治,已无大碍,走路也显得比较轻松。 黄飞龙道:“听两位恩人口音,应该是蜀地过来的吧?”江一帆笑道:“黄大哥见多识广,一下子就听出了我们的来历。”黄飞龙道:“广州现在各地商人都有,四川来的也很多,两位也是做生意的吧?”江一帆道:“我俩算道士吧,来广州是云游。”黄飞龙喜道:“你们道士都会法术,可得好好修理修理这些胡人。” 江一尘道:“黄大哥,你是本地人,可知道这些胡人为何如此猖狂?”黄飞龙道:“这问题是慢慢发展起来的,人数多了是一方面,朝廷忙着打仗,关注不到是主因,还有就是前几年来了几个传教的巫师,叫什么四贤人,都有神通,这些胡人的底气更足了。”江一帆奇道:“四贤人?我也来了一年多了,怎么没有听说?”黄飞龙道:“蕃坊有个狮子庙,他们都在里面活动,一般不出来。” 江一尘道:“这四人都有什么神通?”黄飞龙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些人神神秘秘的,很少和外人交往,外出传教也不是他们出面。”江一尘道:“听说他们的教义是不准吃猪肉的,是不是真的如此?”黄飞龙道:“确实如此,中国人都吃了几千年的猪肉了,他们一来倒是反客为主了,开始阻止我们吃猪肉。”江一帆笑道:“都吃牛羊肉,哪来这么多的牛羊?”黄飞龙道:“正是,自从他们来了,牛羊肉的价格涨了几倍,现在蕃坊几乎没有本地人了,大家都躲的远远的。” 江一尘道:“本地人这么多,可以组织点人,维护一下治安。”黄飞龙苦笑道:“这里人害怕他们报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躲的远远的也不敢得罪他们。”江一尘哦了一声,心想这种事确实需要官府出面,胡人犯事了可以一走了之,抓也抓不到,被报复的啥都得不到,弄得不好就是自己和家人吃亏,这样后果谁都明白,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出头了。 黄飞龙道:“本地人早就对这些胡人恨之入骨,奈何没有带头的,两位恩人非但武功高强,还会道法,如果你们出面的话,我可以喊上一些人,共同对付这些为非作歹的胡人。”江一尘道:“这样最好了,明天我去面见韦刺史,看看他怎么说。”黄飞龙奇道:“你们认识刺史大人?”江一帆笑道:“黄大哥,我这哥哥刚参加了北方的平叛,也算是朝廷命官。”黄飞龙大喜,连声道:“好,好!” 江一帆道:“黄大哥,别恩人了,我们一见如故,以名字相称吧。”黄飞龙更是欢喜,道:“那就不客气了。”江一尘把手里的一百两银子递给他,道:“黄大哥,这些银子你拿着,回去将息几天,有事我过来找你。”黄飞龙还要推辞,江一尘硬是塞给了他,留下地址后告别。 江一尘道:“一帆,我们别走远路了,从蕃坊里面走吧。”江一帆道:“也好,我来了这些天,还没有进去过呢,今天去开开眼界。” 蕃坊除了胡人多一点,也没什么不同之处,几家妓院门口坐着几个搔首弄姿的妓女,大部分是胡人女子,也有少数本地女子,两人看了直皱眉。江一帆道:“这些女子真不要脸。”江一尘道:“乱我中华血统,其心当诛。” 第一百九十五章路遇惨事 一家赌场门口有个当地人输光了,赖在门口不走,苦苦哀求边上的几个胡人借钱给他翻本。一个胡人满脸鄙夷,道:“你已经穷光蛋一个了,借钱给你再输了拿什么还?”那人急道:“我还有妻子和两个女儿,卖了可以抵债。”胡人道:“你那妻子年老色衰,就算了吧,两个女儿还算水灵,倒是值几个钱,也罢,进去签字拿钱吧,记住了,输了明天把女儿送过来。”那人大喜,点头哈腰的道:“一定,一定!”屁颠屁颠的跟着胡人进门去了。 江一帆摇头叹息,道:“这就是逼良为娼了。”江一尘道:“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必须要铲除。” 再过去就是当地人的街区,漆黑一片,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时不时可以见到三三两两的胡人在闲荡。江一帆道:“这地方经常有恶性事件发生。”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女子一声凄厉的哭叫声和胡人的大声嬉笑。江一尘面色一变,道“快去看看!”和江一帆循声过去。 声音来自一个漆黑的小巷子,两人赶到事发地,发现一个年轻女子全身赤裸躺在地上,头部被石块砸了一个大洞,鲜血正在流出,奄奄一息,眼见不救了,而边上几步开外躺着一个年轻男子,也是头部被砸破,已经死去。 江一尘见此惨事,悲愤至极,道:“一帆,你留下看看这姑娘还有没有救?我去找凶手!”抬头见远处五个胡人男子正在快步离开,显然就是他们做的恶,几个起落间赶上,从他们头顶越过,慢慢转过身,沉声喝道:“站住!” 五个胡人中有两个黑人,见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先是一惊,随后见到江一尘孤身一人,马上放下了心,骂道:“找死!”三人同时扑上来,另两人捡起地上的木棒跟着加入战团。 江一尘恨极了这些禽兽不如的胡人,更不多话,背后抽出碧心剑,寒光闪过,三人身首异处,尸体重重倒在地上,余下两人大骇,举着木棒不敢下击,吓得腿都软了。江一尘毫不留情,碧心剑上撩,直接给两人来了个开膛破腹,内脏流了一地,尸首倒地。 江一帆也在此时赶到,见五人横尸在地,问道:“都杀了?”江一尘碧心剑入鞘,道:“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恨!那两人怎么样了?”江一帆摇头,道:“都死了!”江一尘默然无语,好一会才道:“这些尸首留在这里会不会给当地人带来祸事?”江一帆道:“胡人肯定要闹事,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是谁杀的,干脆扔到蕃坊去吧。”找到一辆板车,把尸体甩在上面,乘着夜色拉到蕃坊,就放在大街上。 江一帆笑道:“今晚真是大快人心,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江一尘道:“我和安禄山的叛军作战,都没有这么大的恨意!”江一帆道:“明天早点去刺史府,胡人肯定会来要说法。” 胡婉心和杨芷听说了两人今晚的作为,一起拍手称快。杨芷道:“最好把他们全部杀了,省的每次上街,总有胡人盯着看。”胡婉心道:“一尘他们杀了胡人,明天肯定有事,还是老老实实呆家里吧。”杨芷道:“谁稀罕看到这些胡人,浑身猪狗臭,五步内就受不了,尤其这边天热,更是让人作呕。” 江一尘道:“你俩这几天别出去,外面不安全。”江一帆也道:“韦大人明天头都会大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一大清早,江一帆就带着江一帆拜见了广州刺史韦利见。韦利见是从长安过来任职的,和朝廷大员多有交往,也听闻过江一尘的名声,见到两兄弟一起前来辅助自己治理胡人,不禁大喜,刚寒暄完,还没来得及喝上几口茶,外面就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夹杂着胡人生硬的话语声。 韦利见眉头一皱,问道:“外面何事喧哗?”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来了!”江一帆忙道:“韦大人,昨晚我们杀了五个胡人。”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堂上所有人一致叫好,韦利见道:“明白了,这些胡人想来就是为此事而来,当真是恶人先告状!”吩咐把胡人带上来。 少顷,一个胡人被士兵带上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见到韦利见也不下跪,只是抱拳做个揖。江一尘一看,原来就是那个主持擂台的胡人,忖道:“这厮大概在胡人中间有点威望,什么事都叫他出面!” 这时候胡人也认出了江一尘,微微一怔,也没有多想,对韦利见道:“韦大人,我国商人来大唐做生意是得到贵国皇帝允许的,也承诺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停下不说,看着韦利见的反应。 韦利见道:“很对,就是这样,没啥问题,继续说下去!”胡人见韦利见这样说,底气足了,道:“既然韦大人这样说,现在倒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韦利见道:“有话说吧。”胡人道:“先请韦大人和在座诸位去门外一观。”韦利见心道:“不就是几个死人么,还能吓唬得了谁?”站起道:“大伙都出去看看吧!”带头走到大门外。 门口的空地上,还是昨晚的那辆板车,上面乱七八糟垒着五具尸体,正是江一尘斩杀的那五个胡人。同时黑压压的围着几百个胡人,群情激奋,看到韦利见等人出来,更是大声鼓噪。 韦利见看到这些尸首,三个身首异处,二个内脏耷拉在外面,倒是吃了一惊,看看江一尘,心道:“这年轻人看似文弱,下手倒是够狠辣的!”忍住恶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胡人一指尸体,道:“这些都是我国良民,一向遵纪守法,不料昨晚被人杀害,请问韦大人,依照大唐律法,该如何处理?”韦利见道:“杀人偿命,借债还钱!” 第一百九十六章恶人告状 胡人道:“很好,既然韦大人这么说,那么就请韦大人严惩凶手,并且给予死者家属赔偿!”韦利见道:“请问凶手是谁?可有线索和目击者?”胡人道:“尸体在蕃坊大街上被发现,但是现场是在蕃坊外的小巷内,一路上的血迹可以证明。”韦利见道:“本官问你可有目击者?”胡人道:“黑夜中没有人看到,但是可以肯定是本地人所为。” 韦利见冷冷一笑,道:“没有目击者,怎么定案?怎么找到凶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地人所杀?难道不能是胡人所为?”胡人语塞,道:“不管怎样,请韦大人及时破案,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时候又来了一群人,也是拖着板车,车上两具尸体,正是昨晚被胡人杀害的年轻男女,车后一对中年夫妻哭的呼天抢地,正是两人的父母。在场的国人看到尸体的惨相,都禁不住流泪。 仵作挤开人群,跑到韦利见面前,低声道:“受害者是兄妹,男的被石块砸死,女的先奸后杀,距离胡人被杀现场不远。”韦利见已经听江一帆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心想:“幸亏江家两兄弟杀了这五个作恶的胡人,不然又要被他们逃脱法网了!” 胡人见韦利见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上前几步,站到韦利见面前,道:“韦大人,我们的事怎么处理?你还没回答我呢。”韦利见冷冷的道:“有证据表明,这两个年轻男女就是被胡人杀害,凶手就是这五人。”胡人两手一摊,道:“韦大人,证据在哪?”向周边的胡人大声道:“这位韦大人是朝廷大官,现在空口无凭污蔑我们被害者是杀人凶手,大家服不服?”胡人齐声喊道:“不服!”人多势众,声闻数百丈外。 江一尘站出来,大声道:“我就是目击者,就是这五个禽兽杀害了我们的同胞!”气运丹田,压倒了胡人的呼喊声,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韦利见大喜,对胡人道:“现在有目击者了,你还有什么好可说?”胡人道:“这位江公子昨晚打擂赢了银子后,直接就走了,又怎么可能目睹此事?”江一尘侧目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从小巷路过?”胡人被盯的有点发毛,道:“那你说说事情经过吧。”暗自嘀咕是不是就是江一尘杀了这五人。 江一尘道:“我路过现场时,两人已经遇害,而这五人正在边上。”胡人道:“说不定他们是仅仅路过,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江一尘听他狡辩,怒道:“当时只有他们五人,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要不要你去地狱里问问他们?”胡人了解自己这些人的平时作为,已经断定这五人首先杀了人,然后又被别人杀了,理亏下嘴上却依旧强辩道:“你这也是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韦利见道:“事情真相本官会派人查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你们好生约束自己,别以为这里是法外之地。”胡人本想带人来讹点钱财,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亲朋,现在目的落空,己方理亏,只能悻悻的道:“韦大人,我记着你这句话,蕃坊十几万人都在等着结果。”韦利见怒道:“尔等想威胁本官?”胡人道:“不敢,还请韦大人好自为之。”手一挥,带着众胡人就要离开。 经过江一尘面前,胡人又站住,皮笑肉不笑的道:“江公子,晚上可要早点来,在下在江边恭候大驾!”江一尘眼皮也不抬,道:“会来的,银子多准备好点。”故意提银子来隐瞒自己的杀机。 胡人大喜,道:“银子大大的有,不会少了一分!”抬脚要走。江一尘道:“且慢!”胡人站住,道:“还有什么事?”江一尘一指尸首,道:“把这五个死人拉走,不然就扔乱葬岗喂野狗了!”胡人暗骂自己疏忽,连忙命人把尸体一起拖走。 韦利见上前抚慰那对失去儿女的夫妇,围观民众纷纷控诉胡人的恶行,要求韦利见严惩。韦利见只能一一解释,让大伙暂且忍耐几天,待军队从北方凯旋回来,就拿这些胡人开刀,同时命人拿出30两白银,交与那对夫妇,也算自己的一点心意,就当丧葬费了。 围观众人散去,韦利见心中石头落地,却丝毫轻松不起来,昨晚的这起凶杀案,令人发指,如果不是江一尘出手让凶手伏诛,怎么给广州城的老百姓交代? 韦利见又想起了多年前则天女皇时期,曾经有阿拉伯人作乱,杀进广州衙门,有几位官员被杀害的事,更是心事重重。当时武则天听报此事后,大为震怒,命令建立蕃坊,目的就是隔绝和当地人的往来,同时有助于对这些外国人的管理,好容易平静了这些年,现在胡人不服压束,伺机作乱的苗头又出现了,如何压服这些骄横跋扈的胡人,是韦利见第一件心头事。 韦利见边走边想,重新进入府衙坐定,道:“胡人如此猖獗,诸位可有良策?”一人道:“等北伐的士兵归来,彻底整治蕃坊,把作奸犯科的胡人全部绳之以法。”韦利见道:“北方战事还在持续,虽说史思明已经投降,但是安庆绪还有实力,朝廷已经丧失了一举平乱的良机,我们的战士还不知道何时能够返回?”江一尘想起了黄飞龙的话,道:“我有个提议,把本地壮勇的青年组织起来,进行区域联防巡逻,由刺史府统一领导,有突发事情也能应付。”韦利见大喜,道:“此法甚好!”马上命令属下去城中各街道传达刺史府的通知,把参与巡防的人员名单送上来,进行统一登记和训练,让他们成为一支有组织的民间武装力量。 第一百九十七章两千赏银 江一尘和江一帆见韦利见做事雷厉风行,也是十分高兴,相视一眼,正想提出告辞。韦利见又问:“一尘,刚才那个胡人和你说什么,让你去哪里?”江一尘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江边打擂的事。”韦利见惊道:“你要去打擂?”江一尘道:“是的!”韦利见有点担心,道:“这个擂台设下有好几天了,听说上台的都输了,还有几个送了性命。”江一尘昨晚打败黑人擂主的事还没有传到韦利见的耳朵里。 江一帆笑道:“韦大人无需担心,昨晚我哥已经上去打过一架了。”韦利见看到两人一脸轻松,知道定是打赢了,道:“打赢就好,不知对方有没有受伤?”江一尘道:“我把他打下了擂台,应该在卧床休息吧。”边上官员一片叹息,都道:“为何不狠狠惩治,打他个终身残废?”江一尘笑道:“结果会比残废还严重,过几天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众人大喜,纷纷拍手叫好。 韦利见也是极其高兴,道:“一尘,你晚上再去可得小心点,这些胡人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暗中使坏?”江一尘道:“不妨事,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招。”韦利见道:“还是小心为妙,你打败了他们,说不定今晚会要求4个人上来打你一个。”江一尘脸上掠过一丝杀机,道:“正要他们如此!” 一天内,江一尘应邀打擂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广州城,尤其是昨晚打败了黑人,更让大家疯狂,一整天都为此津津乐道,现场观战过的人都被围着要求讲述当时的情景,吐沫横飞之下,江一帆的武功被夸大到了荒诞离谱的地步,还有不少人猜到了五个暴徒是被江一尘所杀。而兄妹遇害的惨事反而没有人关注了,因为实在太常见了,隔三差五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人们都麻木了。 刚入夜,擂台一周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附近的街道也是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无论国人还是胡人,都是一脸兴奋,当然,也少不了偷鸡摸狗的,想趁此机会发一笔小财。 江一尘和江一帆看到如此多的人,倒是吓了一跳。江一帆笑道:“哥,你这下子要出名了,才来2天,整个广州城的人都知道你了!”江一尘苦笑道:“这样的名不出也罢,枪打出头鸟,今晚再打败了这些黑人,肯定要成为胡人眼中钉了。”江一帆道:“怕什么,这些胡人畏威不畏德,武力才是他们唯一能够看懂的!”江一尘道:“说的也是,今晚必须要痛下杀手,彻底震慑这些胡人!” 江一帆扫视了一下江边,道:“今天又来了不少商船,可得向韦大人禀报一下。”江一尘道:“刺史府会派人去收税,韦大人一定知道的。”江一帆道:“这些船不会马上离开,会装上这边的货物,还有补充给养,滞留时间一久,就会弄点事出来。”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尘,一帆!”原来是黄飞龙,带着十来个精壮的年轻人,也来观战了。两人大喜,快步上前。江一帆见黄飞龙的脸部消肿不少,笑道:“黄大哥,伤怎么样了?”黄飞龙摸摸脸,都:“好多了!生怕你们势单力薄,我带着一帮兄弟助阵来了!”江一尘道:“劳烦黄大哥了!上午刺史府的通知可知道?”黄飞龙道:“都知道了,这不,我们已经组织了这么多人了!”江一尘道:“只要全城人团结一致,胡人不足为患!” 在黄飞龙等人的簇拥下,江一尘慢慢走到擂台前,围观的人掌声雷动,自动让开一条路。 江一尘打量一下擂台,见上面一字排开,坐着4个膀阔腰圆的黑人。主持的那个胡人见江一尘到来,心中大喜,冲着擂台下面第一排一点头,大声道:“江公子,请上擂台!”江一尘有点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是一个瘦小的老年胡人,双目微闭,面无表情。 黄飞龙也看到了这个胡人,凑近低声道:“一尘,这个胡人就是四贤人中的北贤人。”江一尘点点头,心道:“这些胡人生怕打不过我,请来了救兵,不知道这厮有什么神通?”江一帆道:“黄大哥,你说过这什么四贤人都有神通,可是真的?”黄飞龙道:“我也是听说,并未真的见过。”江一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他们有什么妖法。”黄飞龙见江一尘如此镇定,也不再把这北贤人当回事了。 江一尘的自信是有理由的,论道法精妙,西域那些胡人岂能和正宗道门弟子相提并论,道德经中阐释的道,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加上后人无数的著作,道家典籍说是浩如烟海也不为过,历代大德高道对各种道法的运用更是神乎其神。胡人连其中的边都摸不到,充其量只是一些旁门左道罢了。 主持的胡人见江一尘上了擂台,道:“江公子,可愿意改变一下打擂的方法?”江一尘淡淡的道:“说来听听。”胡人道:“江公子武艺高强,在下昨晚已经见识过了,今日四位擂主已经商议过了,愿意四人齐上,江公子可有胆气对敌四人?”此言一出,台下大哗,都觉得太不公平了。 江一尘本来就想一举击毙这四人,昨晚的较量已经让他对黑人的功夫有底了,如果五人都是差不多的能耐,自己完全有把握同时打败四人,当下故作迟疑,道:“那么赏金是多少?”胡人见江一尘有点动心,忙道:“赏金加倍,一共1000两白银!”满怀热切的看着江一尘,希望他开口答应下来。 江一尘有点犯难,看看台下的江一帆和黄飞龙,一时间没有回答。胡人暗暗着急,又大声道:“这样吧,赏金加倍,2000两!”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可是一笔巨款,拿去添置土地房产,别说一辈子生活无忧,子孙都能靠此过上好日子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力毙四人 不少人埋怨自己没有一身好功夫,不然也可以赚这2000两白银了,也有很多人为江一尘担心,瞧这四个黑人的块头,就让人生畏,别为了贪图银子把小命都搭上,那也太不值了。 江一尘明显动心了,一咬牙,道:“好,我赌了!”胡人大喜,道:“还是老规矩,双方先签下生死状!”见江一尘背上露出剑柄,又道:“徒手相斗,请江公子解下宝剑!”江一尘把碧心剑甩给江一帆,随手签好生死状,往擂台中间随随便便一站,等着四人来攻。 四个黑人凑一起嘀咕一阵,站起来把江一尘围在中间,慢慢往中间挤去。江一尘还是若无其事的站着,对四人的迫近浑不在意。眼见四人一伸手就能抓住江一尘了,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蓦地里,四人大喝一声,同时伸手抓向江一尘。江一尘也在此时发动,一飞冲天脱离包围。四人料不到江一尘动作如此迅捷,眨眼间就不见了对手,匆忙中一起转身。江一尘反手一掌击在其中一人的背心,这一章使上了降龙掌的刚猛劲力,被击中的黑人直接往台下摔去,半空中鲜血狂喷,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余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江一尘贴身直上,一掌劈在另一人的脖子上,直接打断了颈椎,应声倒地。剩下的两人大骇,转身逃跑,江一尘空中起脚,啪啪两声踢在两人后心,一声不吭的倒在擂台上。 这一切快的不可思议,众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四个黑人就已倒地毙命,直到江一尘从空中缓缓落地,欢呼声才响起。所有的胡人都惊呆了,在江一尘充满杀气的目光扫视下,不自禁的感到了寒意。 江一尘走到主持的胡人面前,手一伸,道:“银子拿来!”胡人面如死灰,双脚微微发抖,点头哈腰的道:“有,有!” 白花花的银子搬上擂台,黄飞龙带人上来清点清楚,再搬下去。江一尘道:“黄大哥,你回去统计一下,把这些银子送给那些被胡人坑害的居民。”黄飞龙道:“行,我回去发动周边街区的人,把这些被胡人坑害的都找出来。” 江一尘一指上面那条横幅,对胡人道:“这横幅怎么办?需要我多说吗?”胡人一凛,忙不迭的道:“是,是,我马上叫人撤下! ”手一挥,马上有几个胡人搬着梯子上来,着手拆除横幅。 围观众人发出嘘声,几个胡人更是紧张,一人慌乱中从梯子上踩空摔下来,幸好不高,没有摔伤,已是狼狈不堪,更是引得大伙哄笑。 江一帆走进江一尘,道:“哥,你使的掌法和天阳掌有点不一样,好像更加厉害了。”江一尘笑道:“改名了,现在叫降龙十八掌,招数也增加了五招,是在少林寺的空闻大师指点下所创。”江一帆奇道:“少林寺的和尚也来传你武功?”江一尘摇头道:“一开始是敌对,后来打着打着就熟悉了,你喜欢的话等会我和你说一下。”江一帆大喜,道:“这样的掌法,学的一二招就可自保,全部学会了足可纵横江湖了。”江一尘笑道:“一帆,你也要变成武痴了。”江一帆也笑道:“师父和师叔祖都说了,道法和武学都要并重,不可荒废任何一样。” 场地上一直乱哄哄的,胡人觉得无趣,纷纷站起,准备离场,只有那个北贤人还是若有所思的坐着,对周围的一切不问不顾。那个主持的胡人走到跟前,道:“贤人,让您失望了,这五个奴隶白长了一副好身胚,被人三招两式就打死了。”北贤人道:“这五个废物死就死了吧,你去和那个年轻人说一声,就说我想领教一下他的高招!”胡人精神大振,道:“贤人想出手教训他?”北贤人道:“正是!快去吧。”胡人大喜,见江一尘正准备离去,忙喊道:“江公子留步!” 江一尘闻言站住,剑眉一挺,道:“还有什么事吗?”胡人一指北贤人,道:“我方贤人想领教公子高招!”江一尘不欲多生事,正想推辞,转念一想:“这几个所谓的贤人是胡人中最有威望的,在这里打败了他,也好煞煞他们的气焰!”道:“什么样的规则?”胡人见江一尘答应了,连忙跑到北贤人面前,低声商议了一会,回来对江一尘道:“贤人说了,场地就在这里,也可扩展到别的地方,武功道法不限,也可以使用兵刃,以一方认输为准,当然,生死状都要签一下。” 江一尘抬眼看看北贤人,见他不动声色,两人目光相触,都没看出对方的目中有什么惧意。江一尘心中盘算:“论武功自然不惧他,就是不知道这厮有什么邪法?”打定主意,以静制动,看清了北贤人有什么底线后再随机应变。 江一帆把碧心剑递给江一尘,道:“哥,用剑吧,别和这老头客气!”江一尘随手接过碧心剑,道:“我就不信玄门正宗的武功和道法会输给西域的胡人!”也不见 屈膝纵跳,脚底暗暗发力,身体冉冉上升,缓缓落在擂台上。 众人还没散开,知道又有一场更精彩的对决即将开始,都觉不虚此行,而江一尘这一手超凡入圣的轻功,更是点燃了全城的气氛,欢呼声震耳欲聋。胡人则是一片担心,北贤人平时只是传教,从没展示过什么武功和法术,大多数人看着北贤人,都觉得他肩上的脑袋前程有点暗淡,在江一尘寒光闪闪的利剑下,随时可能和躯体分家。 主持的胡人心中也很忐忑,紧张不安的搓着手,看着北贤人一步步走上擂台,在江一尘面前五尺站定。两人对视着,都没有出手,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窥透到虚实。 第一百九十九章通灵麻绳 少顷,江一尘首先发动攻击,一招清风徐来,横剑削去。北贤人脚步一滑,往左侧让开三尺。江一尘挥剑直上,直取北贤人右肩,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出不出兵刃?”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北贤人已经被笼罩在剑光下,只剩下招架之力。 黄飞龙喜笑颜开,对身边的江一帆道:“这个什么贤人,原来是大言唬人,根本没啥本事。”江一帆早就看出北贤人的真实武功远不如江一尘,并非故意示弱,放下了心,笑道:“十招内,我哥就会击败这胡人!”场上所有人都看出北贤人明显不敌江一尘。 江一尘也明白了北贤人并非故意以空手对自己利剑,而是不会使兵刃,心道:“这么点微末功夫,也敢上台!看你今后还敢自称贤人?”当下更是得理不饶人,碧心剑直指北贤人咽喉。此时北贤人已经到了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了,见江一尘剑势凌厉,危急中连续几个后空翻,避开了碧心剑,恰好落在刚才就坐的位置上,瞧一眼台上的江一尘,开始闭目念咒。 江一尘见北贤人已经被打下擂台,此战已然胜利,也不再有赶尽杀绝的念头,没有继续追击,利剑入鞘,正想说几句客套话。 北贤人也不睬江一尘,专心念咒,随着咒语的持续,边上的一只布袋中伸出一段粗麻绳,绳子像有人拿着一样,笔直往天空延伸上去,很快的,一圈绳子全部脱离了口袋,长度大概有三丈左右,笔直的悬浮在空中。 看到这样的奇事,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长大了嘴合不拢。江一尘在麻绳开始伸出口袋时,就意识到北贤人要开始施展法术了,客套话暂且就不说了,知道争斗还没结束,直到绳子离开口袋,北贤人站起身来,还是没有看透其中的奥秘,不明白绳子如何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自动伸出口袋,还能浮在空中,忖道:“这样的把戏除了娱乐一下大众,又如何克敌?”心中这样想,却丝毫不敢轻敌,全神戒备,凝目瞧着北贤人。 北贤人伸手挽住麻绳,轻轻一折,麻绳变成了面条,轻易就被折成一把直尺,跨步坐在横着的那一头,喝一声:“起!”麻绳载着北贤人,直冲江一尘而去。 众人大声惊呼,江一帆和黄飞龙等人也是不明所以,搞不明白这个绳子如何飞起来的。江一尘丝毫不乱,心道:“你骑个绳子,又岂能奈何得了我?”眼见北贤人已到面前,大喝一声,挥剑当头砍去。 竖着的绳头倒似有灵性一样,一曲又一伸,弹开了碧心剑,顺势朝江一尘肩头摔去。江一尘剑身一侧,没有隔断绳子,只能斜步让开,从侧翼直刺北贤人。 这根粗麻绳灵活无比,直刺的时候和铁枪一样,甩打的同时如同钢鞭,威力大的惊人。江一尘几次用碧心剑和麻绳正面相抗,都告无功,无法损之分毫,只能闪躲。 北贤人在麻绳上坐的稳如泰山,只需要用意念操控攻击,江一尘数次凌空发出掌力,想震他下来,都被麻绳回收化解。 三丈长的麻绳攻击范围越来越大,江一尘渐渐趋于被动,根本无法接近北贤人,仗着身法不断凌空,才能避开对方的攻势。江一帆和黄飞龙都暗暗着急,却苦于无法相助。对战两人在半空中交手,旁人只能仰视,国人一脸紧张,胡人则是掌声不绝。 两人搏斗的范围早就超出了擂台,麻绳载着北贤人,堪比飞鸟一样灵活。江一尘跃上了周边的房顶上,借着建筑物的遮挡才能避开麻绳的攻击,几次想符化神兽来克敌,却想不到该符化何物,普通神兽根本挡不住麻绳的一击,一时无计,只能苦苦支撑,一个疏忽左臂中了一招,身法更是显得迟缓。 再斗片刻,两人已经到了珠江上面,江一尘借着江上遍布的船只落脚,在船只间穿梭,十招中才能还的一二招。所有人都站到了岸边观战,一方面惊叹于北贤人神奇的法术,另一方面也对江一尘的武功钦佩不已。 江一尘钻入船篷,抽空画就灵符,脱手即焚,一声鹤鸣,江面上空出现一只仙鹤,伸出长嘴,冲着北贤人的后脑勺啄去。北贤人一惊,浑不知仙鹤从何而来,匆忙中控制着麻绳转身攻击仙鹤。仙鹤扑动翅膀,不离北贤人后脑,灵动之姿不亚于麻绳,一时间难分难解。江一尘借机喘息,刚才这一番打斗,几乎竭尽了全力。 江一尘并不知道,北贤人手中的麻绳不是普通的麻绳,它是教祖幼时放牧时使用的一根鞭子,混杂在麻线中编织而成,拥有莫大的神通,所以能够载着北贤人飞行,而且自带灵性,是一件威力非凡的武器。 符化的仙鹤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耗尽了灵气,马上就要涣散。江一尘眼看又将陷入危局,一咬牙,在碧心剑上割破食指,用鲜血画就星宿大符一张,往空中一甩,瞬间燃没,连灰烬都没有。 南方天际出现一个亮点,迅速飞近,原来是一只浑身通红的鸟,个头很小,也就是麻雀般大小。随着鸟的靠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江一帆大喜,知道是江一尘符化了朱雀,不过这朱雀实在让人有点啼笑皆非,好歹是神鸟,镇守南方的四大神兽之一,居然小如麻雀,也太说不过去了。 四象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对应四方,是由天星结合阴阳二气的变化,即少阴,太阴,少阳,太阳而成。 江一尘敌不过北贤人操控的通灵麻绳,迫不得已才想出以朱雀克制麻绳,麻绳剑砍不伤,但是毕竟是麻线,遇到火肯定会燃烧。这道符耗费了太多的灵气,需要以鲜血画就,但是终究还是符化成了,江一尘缓缓坐到船头,以意念控制朱雀的行动。 第二百章反败为胜 朱雀发出一声清亮的鸟鸣,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即锁定目标,直扑北贤人。 北贤人刚打散了仙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到一只红色的麻雀飞来,带着一阵炽热的风,不由得哈哈大笑,心道:“这年轻人武功了得,但是法术差强人意,刚才的仙鹤还有点意思,现在没辙了,只能弄个麻雀来了!”指挥麻绳往朱雀卷去。 朱雀嘶鸣一声,双爪抓住麻绳,一团火焰从足底升起,点燃了麻绳,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绳子,顺便燃着了北贤人的衣服。北贤人大惊,吃痛之下,连忙拍打。整条麻绳眨眼间变成一条火龙,再也无法凌空,掉到江中前就变成了一堆灰,被江水冲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北贤人也掉进了江中,众人大声惊叫。江一尘使一招凤鸣九天,碧心剑脱手,夹带着劲风,风驰电掣般飞向北贤人。北贤人落到冰冷的江水中,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觉得咽喉一凉,利剑直透后颈,当即毙命。 江一尘猛吸一口气,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在江面上的漂浮物上连续借力,从北贤人的尸体上拔出碧心剑,再在边上的船舷上借力,轻轻的落到了岸上,而此时的朱雀,也已消失无踪了。 无数人目睹了珠江上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江一尘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最后依仗道法,一举击毙了北贤人。江一帆和黄飞龙挤开人群,奔到江一尘面前,和众人一起欢呼。 胡人则垂头丧气,充满了沮丧,忙着打捞北贤人的尸首。 这一仗不仅一举击毙了设擂的四个黑人,还斩杀了号称神通广大的北贤人,大涨了国人的威风,沉重打击了胡人的嚣张气焰,以至于过后几天蕃坊的胡人都不敢出门。江一尘成了广州城的英雄,已经有人准备给他竖碑立传,纪念他的英雄事迹。 第二天的刺史衙门,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昨晚江一尘打擂的事,韦利见也是十分高兴,对江一尘道:“一尘,你在平叛中的事迹早就在长安传颂,我还一直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的功劳远远超过了传言对你的褒奖!”江一尘谦道:“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何足挂齿!”韦利见大笑,道:“你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让我这个刺史汗颜啊!” 江一尘道:“昨晚江边又来了不少商船,韦大人可知道?”韦利见点头道:“已经得报,早上就派人收税去了。”江一尘道:“这些水手上岸后,无所事事,要提防他们闹事。”韦利见道:“你昨晚一战,会让他们长些记性的,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江一帆道:“这几天听说还有几十条船会靠岸停泊,到时水手会有几百人之多。” 韦利见问道:“民兵现在组织起来没有?”下面一个官员答道:“已经有十二个街区把名单送上来了。”韦利见道:“甚好,通知余下街区,赶快把人组织起来,府库中拨出点财物用以训练。”转头对江一尘道:“我这个堂堂广州刺史,目前手下的士兵才区区200多,要管理偌大的广州城,实在是捉襟见肘,一旦有事,能够短时间集结的,才几十人而已,没有你这次打擂立威,恐怕这些水手真会弄点事出来。”江一尘道:“广州城守备空虚,胡人了如指掌,说不定会仗着人多势众闹事。”韦利见道:“也罢,谨慎点不会有错,命令士兵加强对蕃坊和江中水手的监视,一有苗头出现,速速报上来!” 韦利见设宴招待江一尘和江一帆,众人尽兴而散。江一尘和江一帆席后信步来到江边。,一路上都有不熟悉的人向他们打招呼,两人微笑着一一回应。不远处的码头上等待卸货的船排着队,下游还有络绎不绝的商船在等候进港。 江一帆道:“哥,我从未见过有这么多外来的船只,朝廷怎么就不想办法控制一下?”江一尘道:“怎么控制?别人远道而来,难道你在大海中拦截?”江一帆道:“不少人来了就不走了,又不服归化,迟早都是祸害。”江一尘苦笑道:“你我一介草民,也管不了这些大事,先把当前的事做好,回长安后再向皇上说说。”江一帆道:“哥,你和婉心姐跑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就多呆几天吧。”江一尘道:“好吧,四贤人被打死了一个,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接下去连续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倒是没什么事发生,江一尘和江一帆一有空就去江边和蕃坊察看动静。胡人老实了几天,又开始蠢蠢欲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胡人水手,幸好区域自发的民兵组织了起来,担任了夜间的治安巡逻,恶性案件发生的不多。 江一尘和江一帆心里有点不安,蕃坊中的狮子庙中进进出出的人最近特别多,出来的胡人都是脸色凝重,明显有着心事。两人又不敢进入庙中,很多胡人都认识江一尘,瞧向两人的眼神中充满着憎恨,走在蕃坊的街上,不时有人暗中向两人投掷石块。 治安不好,胡婉心和杨芷都是尽量呆在家中,很少外出,倒是让江一尘和江一帆省心不少,虽说胡婉心武艺还算过得去,对付两三个胡人不会有问题,但是多一事毕竟不如少一事。 这一日天气特别炎热,胡婉心有点坐不住了,道:“一尘,陪我外面去走走,家里太闷了。”江一尘应了一声,道:“就去江边吧,那儿有江风。” 天色已黑,江边散步的人不少,凉爽的江风吹来,让两人浑身一爽。胡婉心道:“现在长白山还是冰天雪地,这里已经热的都穿单衣了。”江一尘笑道:“我觉得你该找裁缝铺做几件新衣了。”胡婉心道:“我还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打擂赢来的银子都给你送人了,不然还能多做几件。”江一尘道:“明天我去见韦刺史,问他要几两银子,就当扶贫吧。”胡婉心噗嗤一笑,道:“太上皇赏赐的你都带回了成都,现在又向韦刺史讨要财物了。” 第二百零一章暴乱乍起 江一尘哈哈一笑,道:“银子总是不嫌多的,再说凭我在平乱中的功劳,不说封多大的官,赏赐几两银子总是应该的吧。”胡婉心道:“让皇上下个诏书,广州府库的财物任你自由捡取。”江一尘笑道:“还别说,府库中财物充盈的很,胡人虽然可恶,带来的赋税还确实不少,可以成为中原战乱后的重建之资。” 胡婉心道:“所以现在是两难,既不能断了贸易往来,又不能纵容他们作恶,就看怎么把握这个度了。”江一尘道:“正是这个问题!”胡婉心冲江一尘竖起食指,道:“还有一件事!”江一尘问道:“什么事?”胡婉心笑道:“朝廷还要营造一个万邦来朝的氛围,好让大唐威仪远播域外!”江一尘叹道:“自安禄山起兵,大唐已经大伤元气,戍边的士兵差不多全部撤回了,今后疆域只会缩小,不会再扩大了!”胡婉心道:“有这么大的地方足够了,听说西域地广人稀,土地也不肥沃,要多了也没啥用。” 江一尘叹道:“师父一直讲,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大天道,我现在才真正领悟到其中的含义。”胡婉心道:“我最不明白的是安庆绪的残余势力,为何不一鼓作气剿灭?实在令人费解!”江一尘笑道:“因为临近年关了,大伙都想过个好年,去年不也一样,直到正月十五过后叛军才开始围攻太原和睢阳。”胡婉心道:“就怕夜长梦多,等安庆绪恢复了元气,到时又得多费手脚。”两人吹着江风,边走边聊。 突然间,几声哭叫声传来,紧接着前面的人群开始往后奔逃,迅速汇成一股人流,后面传来胡人的声音,好几十个胡人手持兵刃,一路砍杀过来,哭喊声响成一片,人群中不断有人摔倒被践踏,所有人惊慌失措,忙于逃命。整个街区乱成一团,胡人从蕃坊各个街道涌出,分成数支队伍,目标是刺史府和边上的府库。 江一尘脸色一变,忙道:“婉心,你快回去通知一帆,让他赶快报知韦刺史,就说是胡人暴乱!”解下碧心剑塞给胡婉心,道:“你拿着防身!”胡婉心不接,道:“剑还是你拿着,我不需要!”转身快步离开。 江一尘长吸一口气,抬眼四顾,发现江边的这些胡人十之八九都是悍勇的水手,手持弯刀,见人就杀,同时有不少人强行进入周边居民的房舍,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暴行比安禄山的叛军更甚。 江一尘大怒,从奔逃的人群上空掠过,站在的胡人面前,冷喝一声:“站住!”这些水手都是才上岸的,根本不认识江一尘,见有人挡路,喊骂声中,三人挥刀上来。江一尘更不打话,直接迎上去,一招间三人手中弯刀断成两截,紧接着头颅和躯体分家。 余人大骇,四散而逃。江一尘恨极,追上去连杀五人。隔壁巷子的屋子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江一尘循声而入,见三名胡人闯入了这个三口之家的屋内,丈夫操着板凳正和三人殊死搏斗,手臂已经受伤,,鲜血不断流出,纯粹靠着一股气支撑着,妻子则抱着出生不久的婴儿在边上吓得索索发抖,嘴里大声呼救。周边人家也遭遇了歹徒的侵扰,正自顾不暇,没有人来救援。 江一尘出手料理了这三个胡人,丈夫抛去手里的板凳,夫妻死里逃生,抱头痛哭。江一尘道:“别哭了,你们两人赶快站到门口,等我打发了周边的胡人,带着你们一起去刺史府。”言毕出门,把周围擅闯民宅的胡人全部杀掉,带着几十个男女老幼向刺史府进发,这种情况下,刺史府是所有人的希望所在,只有官府的力量才能保护民众的安全。 大街上除了胡人,没有一个本地居民,不时可见的尸体,更让江一尘充满了杀机,一路上遇到的胡人,一概格杀勿论,这个时候上街的胡人,不是参与暴乱就是想浑水摸鱼,全部杀了没有冤枉的。 刺史府和府库相邻,门前聚集了几百个胡人,大声喊叫着要冲进去,几十个士兵手持长矛拼死守卫,江一帆手持长剑,站在最前面。 江一尘没料到这些胡人胆大包天,敢于冲击刺史府,暗道“糟糕”,首先跟着他脱险的这几十号人成为了累赘,又不能弃之不理,瞥眼见到右侧的街道没有胡人,过去就是几条街就是已经组建了民兵的居民区。幸亏未雨绸缪,提前组建了民间武装,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作用,把暴乱的范围控制在蕃坊和刺史府的周边,但是也只能自保,没有余力前来保卫刺史府。 江一尘带着这些人从右侧转移,穿过暴乱的区域,迎面就看到黄飞龙带着人,一脸焦急,不禁大喜,上前道:“黄大哥,这些人就交给你了!”黄飞龙知道是逃出来的居民,问道:“局势怎么样?”江一尘摇头道:“情况不妙,胡人太多,正在围攻刺史府!”黄飞龙道:“我带着这些兄弟跟着你过去!”江一尘见黄飞龙这些人总共不到30人,很多人手里只有木棍,道:“人太少了,去了没有用,把这里保护好就行了,别让暴乱波及到全城!”言毕凌虚而去。 江一尘从空中落地,让己方士兵士气一振。韦利见见江一尘去而复回,喜出望外,对着胡人大喝道:“尔等想干什么?”后面走出一个老年胡人,道:“请韦大人给予我们自治的权力!”韦利见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仁慈,允许你们在此居留,已是莫大的恩惠,尔等还敢得寸进尺,当真以为大唐对付不了你们?” 胡人两手一摊,道:“韦大人,我和你好言好语商量,你却以武力威胁我们,这岂是解决问题的态度?”韦利见冷笑道:“你们明火执仗的暴乱,这是想解决问题?”胡人道:“我们的人屡遭杀害,凶手长期逍遥法外,韦大人包庇凶手的行为令蕃坊所有人心寒。”韦利见气得发抖,道:“你这是信口雌黄!” 第二百零二章泅水逃命 江一尘听胡人颠倒黑白,也是非常愤怒,问江一帆道:“这厮是何人?”江一帆道:“据说也是四贤人之一,叫什么南贤人。”江一尘哼了一声,道:“死了一个北贤人,又来一个南贤人,真是阴魂不散!”嘴上这样说,心中可一点没有轻敌之意,毕竟北贤人那根通灵麻绳的厉害已经领教过了,同为贤人,想来修为当在伯仲之间。 江一帆道:“既然号称贤人,必有过人之处。”江一尘想起一事,问道:“婉心和杨芷怎么样了?”江一帆道:“我已经安排她们撤离了,现在黄大哥那里,不会有危险的。”江一尘心中一定,没有了后顾之忧,剩下的只是如何平息这场暴乱了。 南贤人道:“既然韦大人固执己见,那就没什么可说了!”使个眼色,自己往后退去。那些胡人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冲击,几个水手挥动弯刀,冲向韦利见。韦利见虽非武将出身,但是胆气粗豪,一边抽出佩剑自保,一边命令士兵接战,激战一触即发。 江一帆带人守在府库的大门口,江一尘则负责守卫刺史府,顺带着保护韦利见,弓箭手躲在里面乱箭齐发,正面的胡人一时无法上前,只能从侧翼迂回。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大喝一声,挥剑砍翻了几人。这些水手虽然是亡命之徒,见两人如此凶猛,手中利剑更是断金截玉,碰到非死即伤,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胡人中认识江一尘的有不少,低声把他的来历告诉了南贤人,南贤人听闻江一尘就是杀死北贤人的年轻人,冷哼一声,把手中的一根拐杖往空中一抛。 拐杖掠空而去,直奔江一尘。江一尘激战之余,注意力一直在南贤人身上,此时见拐杖飞来,心道:“终于憋不住出手了!”迎着拐杖跃起,一剑砍在拐杖中间。拐杖看似普通的树枝削成,却没有被砍断,往下一沉,将到地面时杖往上一翘,翻个身从江一尘背后袭来。江一尘反手一掌神龙摆尾,震开了拐杖,转身和拐杖斗在一起。 拐杖就和麻绳一样,是四贤人教祖老年时所用的一根拐杖,来历不凡,乃是沙漠中四棵成精的树木砍下后,各取一截,把树妖的魂魄封印在内,再组合而成,自身就有强大的灵性,围着江一尘打转,虽然奈何不了他,却牵制了江一尘的全部精力,再也没有余暇照顾别的。 胡人见机,呼喊着往前冲去。敌众我寡,士兵们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往两边散开,刺史府和府库同时失守。江一帆大惊,命令士兵先撤退,自己冲入刺史府,边战边退,保护着韦利见从后门逃离。胡人一拥而入,开始抢劫财物,还有人赶来了大车,把府库的财物和粮食搬到上面,再运到船上。 江一帆混战中和韦利见失去了联系,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寻找韦利见。此时的韦利见,在几个士兵的保护下慌不择路,往城门口逃去,后面是十几个紧追不舍的胡人水手。 守门的士兵早就逃走了,韦利见来不及放下吊桥,慌乱中从吊桥上纵身跳进护城河,仗着水性不错,泅水而过,方始逃得一命。胡人追之不及,只能返回城内,继续烧杀劫掠。这一晚的广州城,堪称人间地狱,无数的居民遭殃,死伤数千人,府库劫掠一空,居民房屋焚毁无数,作乱胡人的主要组成是大食国人和波斯人。 江一帆接战不利,从刺史府撤退,自己断后,带着刺史府的余人逃往黄飞龙所在的街区,留下江一尘一人对付南贤人。 江一尘见事态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反而没有了牵挂,横下了心要打败南贤人。拐杖灵气不衰,双方还是个平局,幸亏这时候胡人都忙着抢夺财物,没有人放箭助阵,不然江一尘只能逃之夭夭了。 江一尘对付不了这根拐杖,心中焦躁,而拐杖的木质灵气正好在隐隐克制江一尘本身的土属灵气。南贤人见自己战无不胜的法宝迟迟拾夺不下江一尘,也是焦躁万分,一招手把拐杖收回,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拐杖上面,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去!”拐杖应声分为四节,前后左右一起攻向江一尘。 江一尘大惊,掌剑齐用,拼死挡住四截木棍的进击,短暂的慌乱过后,发现拐杖分成四节后,攻击的方位层次令人防不胜防,但是力量有了明显的减弱,也不敢正面直扛碧心剑,当下心生一计,在闪躲的同时步罡踏斗,气贯食指,在碧心剑上画符。 江一尘想到的还是以金克木,以西金白虎提升碧心剑的威力,随着灵符的画就,碧心剑寒光大盛,每一剑刺出,都隐隐带着虎啸声。四节拐杖中树妖的神识感受到了碧心剑带来的压力,不敢再靠近。 江一尘得势不饶人,使一招横扫千军,碧心剑横空削过,当当两声,两节拐杖都是一分为二,掉到地上,传来两声低沉的惨呼。南贤人大惊,刚想召唤剩下的两节拐杖回来,江一尘已经兜到了后面,截住去路,寒光闪过,空中的拐杖再次变成四节。 南贤人见自己仗以纵横天下的法宝被破,撒腿就逃。江一尘可没有穷寇莫追的想法,起脚踢翻了两个前来阻挡的胡人,眼见南贤人就要汇入前来接应的胡人中间,焦急之下凌空一掌击去,沉猛之极的劈空掌力正中南贤人后背,南贤人口中鲜血狂喷,闷哼一声,倒地毙命。 剩下的胡人大骇,丢下南贤人的尸体,四处逃散。江一尘也不去追杀,眼下刺史府被攻占,府库财物劫掠一空,韦利见不知所踪,眼下首先要控制事态的发展,不让暴乱范围扩大到别的街区。 凌虚四顾,见黄飞龙所在的街区还处于平静之中,没有房屋被点燃,显然未受波及,过去一看,所有的居民得知胡人作乱,早就严阵以待,棍棒菜刀全部武装起来了,江一帆和胡婉心都在。 第二百零三章虽远必诛 众人看见江一尘到来,无不大喜,江一帆迎上问道:“哥,那个南贤人怎么样了?”江一尘微一点头,道:“被我杀了!”江一帆喜道:“好极了!”胡婉心道:“一尘,一帆说韦刺史逃跑了,现在找不到,城内群龙无首,怎么办?”江一尘道:“韦刺史现在找不到,天亮后肯定会回来,现在先保护周边居民区的安全,天亮后再收拾这些胡人。”胡婉心道:“暴乱的胡人绝大多数是大食和波斯的水手,天色一亮,必定会驾船逃跑。”江一尘恨恨的道:“即使逃跑,我也要追上去杀了他们。” 胡婉心道:“我和一帆呆在这里,你和黄大哥带人去周边的街区看看。”江一尘道:“也好,你们多注意安全。”江一帆道:“哥,放心吧,大伙早就准备好了,这么多人难道对付不了几个胡人?”江一尘道:“胡人抢劫府库的目的已经达到,普通民众家里对他们诱惑不大,应该不会再来了。”带着黄飞龙一帮人离开。 果然,胡人抢劫府库的收获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正忙着装船,不少船只装满了抢来的财物,开始扬帆起航了,沿着珠江南下入海。 江一尘带人沿着居民区的街道巡视,保护周边街区的安宁,却也不敢进入蕃坊和江边抓捕暴乱分子。 天明后,大批的民众手持武器聚集在刺史府门口,等着韦利见出现。刺史府和府库大门敞开,空无一人,里面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搬走了,连粮食都所剩无几。好半天,韦利见才铁青着脸,带着30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后面跟着100多个民兵。 韦利见昨晚逃得一命,连夜赶赴城外军营,方自喘的一口气,纠集留守的士兵,天明后再召集周围街区的民兵,乱哄哄的赶到刺史府,见到满地的狼藉,勃然大怒,转眼见到江一尘和江一帆安然无恙,心中随之一定。 官员们连忙上前问候,顺带着把财物和人员损失报上,时间紧迫,这只是初步统计。韦利见一面听,一面走进刺史府,下人连忙收拾厅堂,打算先给韦利见泡上一壶香茶,不料府内的茶叶早就给搜刮一空,连茶沫子都没剩下。韦利见更是气恼,端起茶杯喝一口白开水,道:“胡人作乱,诸位都知道了,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江一尘上前道:“昨晚带头的南贤人已经伏法被诛,作乱的胡人绝大多数都是远航过来的水手,抢到财物后,已经扬帆出海了。”韦利见怒道:“这些不法之徒,视我大唐国法如同儿戏,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江一尘道:“我稍候将驾船追捕这些水手。”韦利见道:“这次暴乱的起因是这些胡人无视王法,企图在我大唐土地上建立国中之国,这个祸端一天不除,广州城永无宁日!” 众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事棘手,胡人来广州经商居住是得到朝廷允许的,没有正当理由,也不能随意使用暴力诛灭,即使这次暴乱,涉事的主要是水手,怪罪整个蕃坊也说不过去,加上这些人都已逃离,去蕃坊搜查也没有用,反而会落下口实,日后给肃宗奏上一本,说不定会闹个灰头土脸。 江一尘道:“蕃坊鱼龙混杂,作恶的主要是大食人和波斯人,对于这些人必须实行高压政策,可借此机会,在出入蕃坊的各个路口,设立检查站,盘查每个人,非经许可不得离开蕃坊。”韦利见道:“此事可行,可速去筹备。”江一尘又道:“对于进入蕃坊的国人也要登记,一旦出事,就拿整个蕃坊问罪。”韦利见道:“现在民间的保安队已经组建完毕,每个检查站由两个士兵为主,配置十个保安队员,日夜值班,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些胡人!”一个官员道:“这次的财物损失和死伤人员的抚慰金,必须让胡人加倍偿还。”韦利见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对胡人的货物三倍课税,以此弥补损失。” 江一尘起身告辞,道:“韦大人,我去准备一下,追捕这些水手。”韦利见道:“胡人有好几十条船只,你准备了几艘船?”江一尘看看江一帆,道:“就一条船。”韦利见有点担心,道:“一尘,这些水手穷凶极恶,你一条船怎么对付这些人?”江一尘道:“茫茫大海,本来追捕就极其困难,能够抓几个算几个,主要让他们知道犯事了别想一走了之,再远也会被抓捕正法。” 韦利见道:“一尘,这些歹徒,实在抓不到也就算了,维护广州城的安宁才是当务之急。”江一尘脸显杀气,沉声道:“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出自西汉名将陈汤的上疏中。"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的气概,就是那个时代汉帝国的对外政策和在西域诸国中的威望。 汉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匈奴郅支单于怨恨汉朝帮助弟弟呼韩邪单于,自己治地距离汉地又遥远,开始对汉朝不敬,擅杀西汉使节谷吉,汉朝三次派使臣向郅支单于索取谷吉等人尸骨,郅支不肯,还困辱使者,百般欺骂。 说出“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豪言壮语的主人公陈汤奉命到西域。陈汤,字子公,好读书,善属文。他年青时家里很穷,常常四处向人借钱度日,同乡人很讨厌他。到长安后,富平侯张勃看中他的才能,于元帝初元二年上荐他为茂材。陈汤做官心切,父死也不回家奔丧,为司隶所究,连累得张勃也被削夺封户二百。根据汉法,陈汤不孝应下狱,后来因为他确实有才,被推荐为郎官。陈汤自己也觉得在都城待着很没面子,多次上书请求出使外派。正赶上甘延寿为西域都护,他就以西域副校尉的身份一同去往边塞。 第二百零四章古人壮举 陈汤为人深沉智勇,“多策谋,喜奇功”,一路上每经过城邑山川,都要登高望远,观察地形。到西域都护治所以后,陈汤对甘延寿说:“夷狄之人畏服强者是他们的天性。西域本来就是匈奴的地盘,郅支单于又威名远闻,不时侵陵乌孙、大宛等国,又常常为康居国出主意四出劫掠,假设他哪天灭掉乌孙和大宛,挟众四处扩张,数年之间那些向汉朝进贡的城郭国家肯定都会被他灭掉。而且郅支单于为人剽悍凶猛,喜好征伐,屡战屡胜,长久姑息,以后必为西域大患。郅支单于虽然所在绝远,但匈奴传统上没有坚城劲弩的守备,如果我们调发屯田兵士,加上乌孙国士兵,出其不意直攻其城,他跑也没地方去,守城也不足自保,千载之功,一朝可成。” 甘延寿觉得陈汤的话很有道理,想上奏朝廷请求发兵。陈汤说:“朝廷那些公卿大夫议事,都是空讲道理侃侃而谈,肯定不会依从我们的计谋。”甘延寿坚持要上奏。正巧那些日子这位西域都护久病不愈不能听事,陈汤自己就假借朝廷名义征发西域各城郭国兵以及屯田的汉军。直到城外大军调动纷纷,甘延寿才惊觉,想出外制止。陈汤大怒,拔剑怒叱甘延寿:“大队人马已经集结,你小子敢阻挡众军吗?”甘延寿无可奈何,就依势就势,一起部勒行阵,增加扬威、白虎、合骑三个纵队,共有军人四万多。同时,他们上书自劾矫制出兵的情状,即日出兵,也就是先斩后奏做个样子 四万大军分为六队。三队从南道越过葱岭直向大宛,另外三队从北道入赤谷,经过乌孙,到达康居国境。行进中赶上康居副王带数千骑人马侵掠赤谷城,他们不仅抢夺到大批畜产,还常常侵袭汉军。陈汤命所部西域联军进攻康居副王,杀死四百多人,夺回被康居副王俘虏的赤谷城民,把俘获的牛、羊、马作为军粮。到达康居东界后,又严禁军人抢掠当地人,并与当地的康居首领饮酒为盟,谕以威信。大军势如破竹,一直到单于城六十里才停军立营。同时,当地的康居人也怨恨郅支单于的残暴,把城内匈奴人的实情尽数告知陈汤。 转日,大军又前行三十里,扎营待命。直到此时,郅支单于才知汉兵已到眼前,慌得他急派使臣前来问询:“汉兵为什么来?”陈汤答:“天子可怜单于远弃国土,屈身于康居境内,现在派西域都护前来迎接单于一家回去,怕惊动单于,所以没有直接抵达城下。”如此,双方使节往来数次问答。甘延寿、陈汤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攻城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就责让郅支单于使臣:“我们为单于而远道前来,至今没有名王大人前来拜见听命,郅支单于怎么这么无礼!我们兵来道远,人畜疲惫已极,军粮又快吃完了,恐怕这样子回不去,希望单于与大臣赶紧商量回复我们。” 第三天,联军前进,距城三里扎阵。向前望去,单于城上遍布五彩旗幡,数百人披甲站立于城上,又有百余骑在城下来往驰骋,以耀兵威。城门口还有百余步兵摆成鱼鳞阵,操练演习(据考证是败逃后被郅支单于收留的罗马士兵)。城上人还不停向联军叫喊:“前来进攻啊!”如此等等,反而暴露出郅支单于的胆怯和心虚,这就像人走夜路大声叫唤,给自己壮胆而已。正观望间,匈奴骑兵百余人朝联军阵前驰来,汉军把弩机瞄准来人,匈奴兵掉转马头跑了回去。陈汤命令联军向城门口的骑兵步兵放箭,吓得那些人都跑回城中。甘延寿、 陈汤亲自击鼓,诸军立时齐向前冲,直扑城下,穿堑攻城,以劲弩射得楼上披甲兵士跑往楼下。由于土城外有木城,匈奴兵从木城栅格里向外射箭,杀伤不小。联军纵火烧掉木城,天黑时数百骑匈奴禁不住大火灼烧,趁黑往外逃,全被迎头射杀。 郅支单于刚开始知道汉兵来到的消息时,本来想逃跑。但他怀疑康居人怨恨自己而作汉兵的内应,又听说敌国乌孙及其他城郭国都出兵助汉人征伐自己,感觉无所逃遁。当时他已经带人出城,思前想后,决定回城坚守,对左右说:“汉兵远来,不能久攻。” 郅支单于身披甲胄在楼上指挥,他几十个大老婆小老婆(阏氏夫人)也很英勇,都操弓向汉军射箭。联军矢发如雨,一只箭不偏不倚射中郅支单于大鼻子,几十个夫人也死伤殆尽。郅支单于勉强支持,下城骑马,逃入内城。半夜,木城被联军攻陷,守城匈奴兵向城外大呼,当时还有亲匈奴的万余康居骑兵绕城环行,声援匈奴。黎明时分,四面火起,联军士兵大喊登城,锣鼓惊天动地,汉军推着攻城车攻进土城中。见势不好,康居兵逃走。汉兵攻入内城,到处纵火,联军士兵蜂拥入内,格斗中郅支单于被杀,脑袋为汉兵杜勋一刀割下。此次战役,共斩单于阏氏、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多级,生俘一百四十五人,投降的匈奴有一千多人。 大胜之后,甘延寿、陈汤给汉元帝发去那封流传千古、豪气万丈的疏奏: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江一尘这句话在此时说出,倒也应景,所有人都是胆气一壮,觉得这些胡人再暴虐,迟早都会被打的灰飞烟灭,虽远必诛绝不是说着玩的。 第二百零五章出海追捕 黄飞龙已经准备了一条帆船,一共20个水手储备了二十天的食物和饮水。江一尘,江一帆告别胡婉心和杨芷,来到码头,带来了海战必须的火箭,此时的珠江两岸,只剩下寥寥几艘胡人的商船,这些水手应该没有参加暴乱,自然不惧官府追究,但是明显感觉到了气氛很紧张,江边有士兵带着人挨个上船检查,对船只何时靠岸,装载多少货物,货主何人,水手多少,现在去向,每件事都盘查的特别细。 江一帆道:“早这样做不就好了!”江一尘道:“不出事,每个人都会得过且过,你我也一样,好在韦刺史做事干脆利落,也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江一帆道:“哥,我们区区一艘船,二十多个人,能够抓几个歹徒?”江一尘道:“活的抓几个就行,回来报请韦刺史在蕃坊处死,杀鸡给猴看就行,别的直接杀了。”江一帆看看江一尘,道:“哥,我发现你现在的杀气比以前重多了,是不是这两年参与的战斗太多,练成了铁石心肠?”江一尘笑道:“哪有此事,我实在是恨极了这些胡人。”黄飞龙插言道:“一帆,你哥说的不错,这些胡人在广州城的恶行你也看到了,对付可他们不能讲什么仁慈,最好是凌迟或者车裂,才大快人心!” 江一帆点头,道:“这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人都是野蛮人,没有经过孔夫子温良恭谦让礼义仁智信的教育。”江一尘笑道:“我们抓几个,你试着和他们谈谈礼义廉耻,看看他们懂不懂?”江一帆道:“不消说了,肯定不懂,听说他们一直在沙漠中放牧,习惯于抢劫商队,来到了这里,对抢劫也丝毫不会觉得羞耻。”江一尘道:“在他们地方怎么做和我们无关,来了大唐境内,也想如此,那就让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黄飞龙笑道:“让他们去地狱后悔吧!” 江一尘和江一帆来自内地,尽管会水,但是对出海航行都是门外汉,所有事情都依赖黄飞龙和一众水手。恰遇北风,帆船全速前进。 两人对船上的一切都觉得好奇,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江一尘问道:“我们的船只航行速度和胡人相比哪个快?”黄飞龙答道:“胡人的船专门为远航设计制造,船只要大上许多,加上装载了货物,速度肯定比不上我们的小船,不出意外的话,在珠江口过去可以追到他们。”江一帆道:“看来胡人也是有点本事的,能够建造这么大的船舶。”黄飞龙脸露不屑,道:“胡人哪有如此本事,这些船都是国人所建,胡人出钱买下的,他们自己那小船根本禁受不了大海的风浪。” 江一帆又道:“有了大船,就可以进入大洋深处了,我们的小船就不行了。”黄飞龙道:“那倒不会,大洋深处海情复杂,谁知道海底下藏着什么怪物,这些胡人也不敢随便进入,都是沿海岸线航行。”江一尘道:“那就好,我最怕进入大海后,会找不到他们。”黄飞龙道:“大海茫茫无边,没有我们的磁石,这些胡人只能靠太阳来判断方向,黑夜之中就傻眼了。”众人大笑。 江一帆道:“西域地方广大,陆路距此有万里之遥,海路恐怕更远吧。”黄飞龙道:“听这些胡人水手说,需要往南绕道好几千里,穿过一个海峡,叫什么马六甲的,来一次广州差不多要半年时间。”江一尘道:“需要在海上颠簸这么久,况且还有很多未知的风险,确实挺辛苦的。”江一帆道:“既然如此辛苦,来了广州不好好做生意,还要为非作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江一尘笑道:“刚才不说了么,缺少圣人教诲是主要原因。” 黄飞龙道:“波斯人还好,大多属于拜火教,最可恨的就是这些大食人,和他们婚娶,必须要皈依他们的教派,而他们的人就不能改信别的教派。”江一帆骇然,道:“这样下去,岂不是信他们教的人会越来越多?”黄飞龙道:“问题就在这里,刚开始来广州时,还是挺和气的,慢慢的人数增加了,就开始反客为主,朝廷纵容他们在境内定居传教,而不加以约束,迟早会酿成大祸。”江一尘道:“听说他们的教法中,对不信他们教的,税负极其严苛,可有此事?”黄飞龙道:“有这么回事。” 江一帆笑道:“谁都知道趋利避害,这样下去,所有人最终都会入教。”黄飞龙道:“这些人,有外敌就一致对外,没有了外敌就内部争斗不休。”江一帆道:“希望有一天他们自个内讧,把自己人都杀完了,事情就清净了。” 北风正急,船只航速极快,第二天中午已经过了伶仃洋,从珠江口折而向西,不久后,前面出现了胡人的船队。众人大喜,加快速度,半个时辰后追上了最后的一艘船。 胡人一开始没有在意,几个水手站在船尾,故意放慢航速,打算靠近后去抢劫,直到望见了船头的江一尘,大吃一惊,再想加速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江一尘纵身凌空,落在了对方的桅杆之上,拔剑砍断了绳子,帆随之落下,没有了帆带来的动力,船只慢慢停下,在原地打转,随洋流漂移。 有几个胡人在刺史府门前见过江一尘格杀南贤人,心中直打鼓,大海之中又没有路可逃,只能慢慢往船舱中缩去,而更多的水手并不知道来者是谁,虽然见江一尘轻功卓绝,还是鼓勇向前,仗着人多打算击杀江一尘。 江一尘冷哼一声,从桅杆上头冲下扑落,碧心剑使一招秋风扫落叶,三个水手当即毙命,右脚起处,又有4个胡人被踢入大海,这四人入海之际已经身受重伤,加上在大海中,水性再好也没有体力游到陆地,已告毙命了。 第二百零六章波斯商船 余人大骇,纷纷逃窜,江一尘更不留情,对于负隅顽抗者一概击杀,最后剩下五人,跪地求饶,江一尘随手点了穴道,踢在一边,走进船舱。舱内有三个年轻女子,正蜷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瞧着江一尘,身体微微发抖。 江一尘一看面容便知,这是三个国人,也不像是广州当地人,柔声问道:“三位姑娘,你们怎么会来到船上的?”三人听江一尘说着官话,才知道是来了救星,喜极而泣,一位女子道:“我们三人是被这些胡人掳来的,多亏了公子搭救,本以为再也踏不上国土,见不到家人了!”江一尘道:“听三位口音,不是岭南人吧。”女子道:“我三人都是湖南人,随家人在广州做生意,前晚胡人作乱,慌乱中和家人跑散,被胡人抓到了船上。”江一尘点头,问道:“可知道前面船上还有没有被掳掠的女子?” 三人对望一眼,道:“黑夜中并未见到,不过听到有女子哭声。”江一尘不语,心知必定还有女子被掳,自己不可能全部救回,这些可怜的女子从此将远离故乡,成为他国人,终身难见家人一面,说不定还会帮胡人生儿育女。 这时候黄飞龙带着水手已经把两船连在一起,江一帆率先走上大船,问道:“哥,这三位姑娘是?”江一尘道:“被胡人抓走的。”转头吩咐黄飞龙道:“黄大哥,此处离陆地不远,派几个人把大船开到岸边,带着这三位姑娘和五个俘虏。”黄飞龙应一声,道:“要不直接开回广州吧?”江一尘道:“海上救应不到,遇到胡人商船的话,弄不好还会出事,还是就地靠岸,从陆路返回吧,韦刺史已经发文通告当地官府了,你去找当地官员,会有人配合接应的。” 黄飞龙把几个胡人水手五花大绑捆上,尤嫌不牢,在麻绳上浇上水,江一帆笑道:“黄大哥,够了,这些胡人要反抗的话,别废话,直接一刀砍了。”江一尘道:“路上有异动的话,可以杀了,反正押回广州也是处死,多活几天罢了。”胡人能够简单听懂江一尘的话,闻言面如死灰。 两船分开,黄飞龙驾驶小船继续追赶。这一战砍瓜切菜一般,并未耽搁多少时间,很快的,又有2艘船出现在前面不远处。 黄飞龙道:“这两艘是波斯船。”江一帆奇道:“黄大哥,你怎么知道?”黄飞龙一指波斯船的帆,道:“你看这帆上绣的是什么?”帆上绣的是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江一帆道:“这不是常见的火焰船么。”黄飞龙道:“唉,亏你还来广州这么久,这是波斯人的标志。”江一帆皱眉道:“我认识的波斯人帆上也有不绣火焰的。”黄飞龙道:“这是拜火教的标记,确有波斯船没有火焰,但是有火焰的必定是波斯人。”江一尘道:“书上有记载,波斯人以前信的就是拜火教,被大食征服后,不少人被强迫改信他教了。” 拜火教,也就是琐罗亚斯德教(英文:zoroastrianism,波斯文:???????)是在基督教诞生之前中东最有影响的宗教,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也是中亚等地的宗教,是摩尼教之源,在中国称为“祆(音:xian(阴平)选自汉语大词典8卷本第5卷)教”。 琐罗亚斯德(zarathustra,又译查拉图斯特拉,前628年~前551年)是该教的创始人,出身于米底王国的一个贵族家庭,20岁时弃家隐居,30岁时受到神的启示,他改革传统的多神教,创立琐罗亚斯德教,但受到传统教祭司的迫害,直到42岁时,毗邻中国新疆和青藏高原西北部一带的大夏(即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一带)的宰相娶他女儿为妻,将他引见国王,此后,琐罗亚斯德教才在大夏迅速传播。77岁时,在一次战争中,在神庙里被杀身亡。另有说法谓琐罗亚斯德的生存年代要更早,琐罗亚斯德教也非他首创,他只是一个集大成者。 该教认为阿胡拉?马兹达(意为“智慧之主”)是最高主神,是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它具有光明、生命、创造等德行,也是天则、秩序和真理的化身。马兹达创造了物质世界,也创造了火,即“无限的光明”,因此琐罗亚斯德教把拜火作为他们的神圣职责。 琐罗亚斯德教的出现,对后来的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有深远的影响。在基督教尚未成为罗马国教之前,罗马国内流行的摩尼教就是该教的一个分支,奥古斯丁皈依基督之前,是摩尼教的信徒。在萨珊王朝期间(约226~851),被立为波斯国教。佛祖释迦牟尼悟道后招收的第一批弟子就有琐罗亚斯德教徒。今天的伊朗境内尚保留有5座寺院,但规模都很小,也举行宗教仪式,内有长年不灭之圣火。在伊朗和印度孟买一带的帕西人(parsi)中仍有较大的影响。史学家因其在历史文化上的突出贡献而称其为“世界第五大宗教”。 琐罗亚斯德教事实上已经是一个改革过的宗教信仰。到公元前6世纪,琐罗亚斯德才真正完成了一神论性质的宗教改革,阿胡拉?马兹达成为唯一的、最高的、不被创造的主神光明神,而它的原型密特拉则被降格为阿胡拉?马兹达在人世中的代表。但后来伊斯兰教进入波斯时,最负隅顽抗的不是当时波斯的主流信仰琐罗亚斯德教,而是更古老的密特拉崇拜者。 公元前522年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大流士一世执政后,为了统一波斯的需要,独尊阿胡拉?马兹达,力图贬低部落的氏族神台瓦等。其后继者塞齐斯等追随大流士的信仰,常自称为阿胡拉?马兹达的使者,声称神的意志通过皇帝宣示人世。 第二百零七章化敌为友 公元前4世纪,希腊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后,波斯进入希腊化时期,琐罗亚斯德教受到沉重打击,但在公元元年前后又重新活动。在波斯万神殿中出现了希腊和波斯的混合神祇。阿胡拉?马兹达及其僚神成了太阳神、月神等的伙伴。在罗马统治时期,琐罗亚斯德教诸神之一密特拉神(太阳神)成为地中海地区普遍信仰的对象。 公元6世纪萨珊王朝亡于穆斯林。起初哈里发对琐罗亚斯德教徒表示宽容,在依法纳税后容许其保持自己的信仰;诺干年后强迫琐罗亚斯德教教徒改信伊斯兰教。残留在波斯本土的该教教徒,被称为迦巴尔(异教徒)。部分通过西域(今新疆)进入中国内地,使该教在南北朝和隋唐时期盛行于西域。 拜火教此时在波斯已经式微,这些仅存的教徒和穆斯林明争暗斗,并不屈服,依仗和大唐贸易赚取大量的财富,妄图东山再起。 江一帆道:“不管是波斯人还是大食人,只要参加暴乱的,一律正法!”江一尘问道:“黄大哥,这些波斯人中可有什么大本事的人?”黄飞龙道:“拜火教和大食人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虽然同住蕃坊,一般没有往来,听说里面有个大巫,叫什么扎尔加,平时不出头露面,专心于教事和祭祀。”江一帆“哦”了一声,暗暗记下,不敢有轻视之意。 船只接近,波斯人感受到了江一尘所在船的敌意,两边散开,把江一尘等人夹在中间。后边大食人船只被江一尘截停并发生争斗,最后转向离开的过程,波斯人相距较远,看的不甚清楚,还暗中幸灾乐祸,这时见江一尘等人来者不善,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拔出弯刀,严阵以待。 江一尘见两船相距不是太远,怒喝一声,从海面上凌空虚度,还是和先前一样落在左侧船只的桅杆上。波斯人何时见过如此轻功,个个目瞪口呆,以为是神仙临凡,直到江一尘砍断绳索,主帆滑落,才大惊失色。 江一尘从桅杆上跳下,碧心剑递出,两名水手咽喉洞穿。余人尽显惧色,手持弯刀的手都在颤抖,一步步慢慢往船舱方向后退。江一尘冷哼一声,长剑旋风一样横扫。两个水手举刀招架,马上刀断人亡。江一尘迈上一步,当头斜劈,没有人敢于正撄其锋,四散而逃。 江一尘喝一声:“往哪逃!?”拔足追去。 眼前白影一闪,江一尘前奔之势立停,横剑当胸。一个高瘦的中年胡人站住江一尘面前,手拿一根黑沉沉的铁尺,道:“公子请住手,饶了他们一命!”江一尘眉毛一扬,冷笑道:“你是何人?凭什么要饶了他们?”胡人道:“在下是教中大巫扎尔加,多怪我平时管教不严,以致于下面这些人不尊贵国法律,做下不少天理不容的恶行。”江一尘淡淡的道:“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既然犯下恶行,自然要承担后果,想来贵国的法律也是这样吧。” 扎尔加回头看看这些水手,眉头微微一皱,道:“我可以保证,我们这些人中,参与烧杀抢掠的只是极少几个,恰好刚才都被公子杀了。”江一尘不信,道:“你有何证据可以为他们脱罪?”扎尔加双手托起手中铁尺,道:“神明密特拉在上,弟子扎尔加以手中圣火尺发誓,适才对这位公子所言绝无虚妄,船上现在所有人都遵守了大唐的法律,并未为非作歹,船上的货物也都是正常购买所得,并无一件是抢劫所得!” 江一帆此时也到了波斯商船上,见江一尘和一个胡人站着说话,问道:“哥,怎么不打了?”江一尘道:“这位扎尔加大巫力证余人并未参与暴乱,怎么办?”江一帆也觉得此事有点犯难,滥杀无辜是修行大忌,会严重折损福报,就此罢休呢,这个扎尔加所言真假难辨,放过坏人也不甘心。 江一尘犹豫不定,扎尔加暗暗着急,生怕他改变心意,再施杀手,船上这些人就性命不保了,又道:“公子不知道,在下适才这个誓是对着这把尺所发,此尺乃我教至宝,为密特拉遗留在人间的唯一信物,地位至高无上,在上万万不敢说谎。”江一尘和江一帆打量一下扎尔加手中的铁尺,没发现任何出奇之处,心道:“这样寻常的铁尺,倒似公门捕快抓捕罪犯所用,看不出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江一尘往右侧一指,道:“那条船上可有作奸犯科之人?”扎尔加忙道:“在下可以保证,都是守法之人,没有一个参与暴乱。”江一尘犹豫再三,道:“扎尔加大巫,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这是神物?”心忖:“这些胡人对宗教虔诚无比,如果真是神物,应该不会说谎!” 扎尔加见江一尘口气松动,喜形于色,道:“还没请教公子高姓大名?”江一尘答道:“在下江一尘,这是我兄弟江一帆。”扎尔加道:“江公子武功高强,这份轻功尤其惊世骇俗,在下猜的不错的话,一定是以道家内丹术为基础才练就的。”江一尘一愣,没料到扎尔加对中土的道教也有深入了解,答道:“在下兄弟本来就是道士,传承的确实是玄门的内丹术。”扎尔加大拇指一竖,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海纳百川,外来的佛教都能发扬广大,更何况土生土长的道教,我波斯就相形见绌了,我教人才凋零,更是复兴无望!”微微摇头。 江一尘和江一帆见扎尔加称赞自己国家,也是极为自得,敌意大消。江一帆笑道:“大师勿急,大食国猖獗一时,波斯终有复兴之日。”扎尔加见自己一番赞美的言语取得了两人的信任,不由得暗自欣喜,道:“大食国力强盛,不是我波斯所能抗衡的,我教徒受到迫害,被逼改信他教,这次我就是回去支援总部的。” 第二百零八章五行生克 江一帆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能够打赢吗?”扎尔加豪气徒生,提高声音道:“打不过也要打!”江一帆道:“你这根铁尺不是件宝物吗?拿出来对付他们就就行了!”扎尔加苦笑道:“他们教派能人极多,我教众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又没有你俩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区区一件法宝改变不了大局,这仗不需要打就知道结果了。” 江一帆撇嘴,道:“我看不过如此,那什么四贤人,吹的神乎其神,被我哥轻轻松松杀了两个。”扎尔加吃了一惊,看看江一尘,脸色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我只听说南贤人和北贤人被杀了,没想到就是死在江公子手下。”江一帆笑道:“所以我说他们不过如此。”扎尔加正式道:“四贤人大名鼎鼎,在大食就名震一方,可以说从未遇见过对手,为了传教,才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主要还是怕遇到道门高手,特地前来压阵,没想到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江一尘谦道:“侥幸而已,大师过奖了!”扎尔加摇摇手,道:“这不是夸奖,四贤人身怀异宝,绝非浪得虚名,我教很多人就是被他们的神通折服,心甘情愿加入他们教派。”江一尘道:“他们的法宝非常厉害,打败他们纯粹是运气。”扎尔加道:“江公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了他们的法宝?”江一尘沉吟一会,道:“不瞒大师,我是用了我们最古老的五行相克之法。”扎尔加奇道:“五行是什么?又怎么相克?” 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摇头,没想到波斯也算传承几千年文化的地方,居然连大道最基本的五行相生相克都不知道。江一帆道:“太极分阴阳,阴阳化生五行之气,五行齐全就是活物,是故人和飞禽走兽都有五脏六腑,因为五脏能够生发五行之气。”耐着性子,把五行生克之理简单阐释一遍。 扎尔加听闻,思索半晌,方自叹道:“五行生克,以极其简单的语言阐述世间万物的联系,当真是微言大义,佩服!佩服!!如果我没有来到大唐,没有遇到两位江公子,又岂能闻此大道?”冲着江一尘和江一帆深深作个揖,道:“感谢两位的传道受业解惑,昔日贵国孔夫子有言,朝闻道昔可死也,我扎尔加活了几十岁,今日才茅塞顿开,也算不虚大唐一行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连忙还礼,道:“大师过谦了!”心想:“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大唐任何人都懂,这扎尔加也算是个人物,却如此孤陋寡闻,看来胡人的文化真的粗鄙,说不定不久前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的生活!”扎尔加又道:“我此次回到故土,一定要把大唐的文化传遍整个波斯。”江一尘和江一帆相视一笑,都非常高兴。 扎尔加问道:“南贤人和北贤人的法宝可不简单,一般的五行之物根本奈何不了它们,江公子又是怎么破的?”江一尘微笑道:“我借用了五行中的神兽,并非世间之物。”扎尔加不是全部理解,但知道这是江一尘的道门秘传,不会轻易示人,没有继续问下去。 江一帆忍不住问道:“大师,另外两个东贤人和西贤人,你可了解?”扎尔加道:“西贤人就在前面的船上,这次跟船回去也是为了对付我教,东贤人还在广州,或许你们会遇到。”江一尘问道:“他们也有法宝吗?”扎尔加道:“都有法宝,西贤人再热的天,身上常穿这一件旧的羊皮袄,也是他们教祖昔日所穿,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江一尘和江一帆听后都没怎么在意,一件破衣服除了自保,又不能攻击,何惧之有! 扎尔加续道:“东贤人一直在庙中,从不外出,反正都知道有厉害的法宝,具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从未对外使用过。”两人更不在意了,江一帆看看扎尔加手中的铁尺,道:“大师,你刚才说你手中的也是宝物,我挺想见识一下。”扎尔加看看两人,笑道:“我都差点忘了此事了,也罢,总得在两位面前证明一下,此尺绝非俗物,乃神明密特拉所留的圣火尺!”说完把圣火尺往空中一抛。 圣火尺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开始绕着商船转圈,速度也越来越快,慢慢的,尺的周围出现一团火焰,站在船舷上的人都感到了热浪扑面。 江一尘瞧着圣火尺的转动,心中想的却是如何破这个法宝,既然是拜火教,肯定是以火为圣,问题在于,这火是凡间之火,还是先天之火?凡火自然不足惧,水就能浇灭,先天之火,召来玄武,也应该可以克制,江一尘随即想到了修炼中用精气神凝聚而成,从太阳经和阳明经发出的三昧真火,这才是厉害无比,无坚不摧,眼前的圣火尺,环绕火焰绝不是三昧真火,倒是有点像凡火和真火的混合。 扎尔加手一招,圣火尺飞回手中,火焰自动熄灭,也丝毫不烫手。江一帆啧啧称奇,道:“大师,你这根铁尺如此神奇,可以对付西贤人那件破皮袄吧?”江一尘心中一动,静待扎尔加说下去。 扎尔加笑道:“法宝都是秘不示人的,打架时首先使用的肯定是武功,打不过人家了,最好才会用上法宝,我和那个西贤人一共见过一面,也没有打过架,真不知道圣火尺是否能够克制羊皮袄!”江一帆道:“我和我哥马上就要出发追赶西贤人他们,大师你就跟在后面,如果我们对付不了他的破皮袄,你就祭出你的法宝。”扎尔加又点迟疑,道:“这个不太好吧!”江一帆道:“有什么不好?你回去不就是为了打架么,如果能够在海上把这些人收拾了,岂不更好?省的回去再费事了。” 第二百零九章暂结同盟 扎尔加一想不错,大笑道:“我们非但化敌为友,还结成了同盟军,希望好运气在我们这边!”江一尘道:“你们的商船一共几艘?”扎尔加道:“前面还有五艘,他们走的早,追不上了。”江一尘道:“既然公开为敌了,就得一网打尽,保证前面的船安全。”扎尔加道:“还是你们想的周到,前面大概有4艘大食的船,西贤人就在其中的一艘船上,只要截住这些人就够了,顺便杀了西贤人。”江一尘点头称是,预计这场战斗不会和先前一样,短时间就能结束,待得把这四艘船上的水手全部制服或者斩杀,前面的船早就无影无踪了,再也无法追上,自己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双方临时结盟确实是互利之举,江一尘和江一帆追杀的只是犯罪的水手,既然这些波斯人中,犯事的已经伏法,余下的自然可以结盟,而这些拜火教的波斯人,自身势单力薄,面对大食人的欺压只能忍气吞声,现在突然间有了强援,愿意帮助自己对付敌人,又何乐而不为呢?两条船上的波斯水手也是兴奋不已。 扎尔加命令水手把江一尘斩断的绳索重新接上,再次扬帆起航,为了不打草惊蛇,波斯的船在前面,黄飞龙驾驶着小船躲在后面。 那时候海上航行主要靠风,其次是桨,波斯船耽搁了这么久,追上去就极为困难了,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前方夕阳下出现了4条大船。众人大喜,一起使劲划桨,半个时辰后才靠近,正是大食的商船。 船队非常松散,后面发生的事前面根本不知道,此时见波斯船追上来,这些大食水手也不在意,只是好奇后面那条小船是干什么的,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远航商船,也不是打渔船,倒像是广州一带用以近海运输的船只。好几个水手聚在船尾观察,打算在看清究竟后,抢了那条小船。 江一尘和扎尔加已经商议好,还是让江一尘打头阵,先截停这些船,再挨个收拾,江一帆坐镇小船,作为机动力量,伺机接应。 小船迎风破浪,直插向前,挡在船队前面。距离已近,估摸着可以一跃而上了,江一尘深吸一口气,猛地纵身,直接攀上了头船的桅杆,砍断缆索,紧接着跃上了另外两艘船,一样办理,剩下最后一艘船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往南驰去 大食水手的齐声惊呼中,江一尘又上了头船,挥剑横扫,两名水手横尸船头,随即一招劈空掌,击倒了正想爬上桅杆重新接上缆索的水手。 江一尘纵横来去,勇不可当,波斯众人和黄飞龙等人大喜,江一帆取出火箭,射中了最后一艘船的帆,船帆很快燃烧起来,水手们忙着提水救火,乱成一片。 扎尔加命令己方船只各自靠近另两艘大食商船,伸出挠钩搭住,水手们奋勇冲上,双方平时就不睦,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拔刀斗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江一尘环顾四周,见江一帆带着黄飞龙上了最后的那艘船,料想凭着江一帆的身手,收拾这些水手应该不在话下,而扎尔加他们也没有落下风,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自己这里,传说中的西贤人还没出现。 船舱里涌出一群人,最前面的两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反绑着双手,身后两个水手把刀架在两人脖子上,最后出现的是个矮胖子胡人,看样子是这些人的头。 江一尘停住脚步,斜目打量,两个女子明显是被掳走的,此刻脸上还有泪痕,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凌辱,而走在最后的胡人如此炎热的海上还穿着一件破羊皮袄,显得极为怪异,气度沉着,正是传闻已久的西贤人。 江一尘一见两位女子,不由得大怒,喝道:“尔等恶贯满盈,今日死期到了!”拔足冲上。西贤人冷笑一声,也是大喝道:“站住!”持刀水手抓住女子头发的手一紧,刀刃入肉,割破了后颈的肌肤,渗出几丝鲜血。女子脸色惊惶,吃痛之下脖子往前,拼命想离刀远一点,但是头发被揪住了,丝毫动惮不得。 江一尘见此情景,只能站住,心中盘算,贸然上前,说不定会害死了这两位姑娘,如果因为对方有人质而对这些人网开一面,也是己所不愿,如何在保证两人安全的前提下击杀西贤人和这些水手,实在是个难题。 水手中有人认识江一尘,低声把江一尘的来历告诉了西贤人。西贤人听说南贤人和北贤人就是被眼前的年轻人所杀,暗暗吃惊,收起了轻敌之心,分开人群,走进问道:“你就是杀了我方两位贤人的江一尘?”江一尘冷冷的道:“正是道爷所杀,今天轮到你了!”西贤人气极,不怒反笑,道:“好小子,口气不小!”江一尘道:“口气小不小试试便知!”西贤人道:“仗着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在本贤人之前卖弄,恐怕还差了点!”江一尘淡淡的道:“即便是三脚猫,杀你也是绰绰有余!” 西贤人见江一尘言语中如此自信,倒是有点戒惧,南贤人和北贤人的修为和自己差不多,最后都毙命在眼前的年轻人手下,看来这小子还真有几下子,自己一世英名,别到头来毁在这里,弄不好把命都送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道:“江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不如做个交易,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还好,对不对?” 江一尘心道:“随你怎么说,你们这些人是非杀不可的!”随即又想到:“先听他说也不错,说不定能够找个机会救下这俩姑娘!”拉过一块木板坐下,道:“有什么条件,说吧!” 第二百一十章海上争斗 西贤人见江一尘口气中没有了刚才的严厉,心中暗喜,冲后面一挥手,使个眼色,吩咐道:“先把这两位姑娘送进船舱,好好招待,我和江公子有话说!”众人会意,应一声,把俩女子押进舱内。 江一尘目送他们进入船舱,道:“有话就说吧。”西贤人看看另外三艘船上的激战,道:“江公子,我方把两位姑娘和抢来的货物归还与你,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如何?”江一尘脸一沉,道:“贤人的意思是广州城的民众就白死了?”西贤人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参与暴乱的人太多了,江公子十几个人,一条小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绳之以法吧。”江一尘冷笑道:“能抓几个就抓几个,你们遇到我了,那是你们运气不好!” 西贤人见江一尘毫无通融之意,只能小心的问道:“那江公子意思是?”江一尘一字一句的道:“参与暴乱之人,要么跟我回广州,要么就地正法!”西贤人眉头紧皱,道:“不瞒江公子,我这些船上的水手差不多都参与了暴乱,难道你要把他们全部杀了?”江一尘把手中碧心剑掂一下,道:“这把剑下冤魂无数,我不介意多添几个。”西贤人倒吸一口气,一时彷徨无计,再看别的船上的战斗,和波斯人的战斗势均力敌,而江一帆上去的那艘船,水手们挡不住江一帆的利剑,正做困兽斗,不久后必然无幸。 西贤人暗暗着急,道:“江公子,既然你能够和这些拜火教的波斯人走到一起,为何不能和我们化敌为友?”江一尘答道:“因为他们中间作恶的都伏法了。”西贤人默然,道:“如此说来,没有通融余地?”江一尘道:“认罪伏法,这是最后的条件!”西贤人怒气暗生,道:“莫非江公子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江一尘道:“不敢,天下高手数不胜数,贫道微末道行,从来不敢有天下无敌的奢望!” 西贤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领教公子高招!”江一尘站起来,道:“请!”西贤人道:“且慢,既然我俩动手,总得有个赌注!”江一尘心道:“谅你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嘴上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西贤人道:“在下不敌公子的话,要杀要剐,自然任凭处置。”江一尘心道:“输了你还想怎么样?自然任人宰杀了!”听西贤人续道:“如果在下侥幸胜的一招半式,请放了船上这些人,让他们回归故土,今后永远不再来到大唐!”江一尘心想:“你真能打败我,我也杀不了这些水手,答应他又有何妨!”便道:“就按贤人所言,请出招吧!” 西贤人如释重负,笑道:“江公子果然是信人,请!”脚尖一踢,甲板上的弯刀跳起来,随手抓住。 江一尘也不多话,横剑削去,西贤人弯刀一竖,当的一声,弯刀断为两截。江一尘剑势不衰,已经抵住了西贤人的咽喉。西贤人万没料到江一尘手中的宝剑是件神器,一惊之下,咽喉一凉,对方利剑已经到了自己要害,只能闭目等死。 江一尘长剑一撤,道:“这招不算,贫道依仗兵器之利,并非真正胜了贤人,再来!”西贤人见江一尘光明磊落,暗赞一声,道:“江公子气度不凡,在下佩服!”随手又捡起一把弯刀,绕到江一尘身后,斜斜砍去。江一尘信手挥洒,挡开了西贤人的攻击。 西贤人学了个乖,再也不和江一尘的碧心剑正面相碰,闪躲之余才偶尔能够还击一两招。江一尘越斗越自如,围观的水手见西贤人尽落下风,着急万分。 突然间,江一尘大喝一声:“着!”一剑刺在西贤人左肩,剑尖微微一曲,没有入体。西贤人见江一尘招数已经用老,反手连攻两招。江一尘临危不乱,脚下一滑,退出三步,知道是那件宝贝羊皮袄挡住了自己的碧心剑,不禁暗暗称奇。 羊皮袄外面灵气流动,江一尘几次刺中,都告无功,于是改变策略,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冲着西贤人头脸而去。西贤人连连倒退,站到了船舷。江一尘大喜,踏上一步,喝一声:“下去!”剑尖冲着西贤人的左耳挑去,西贤人言语客气,江一尘也没有斩杀他的想法,纯粹想让他受点伤后知难而退,别来阻止自己就行。 西贤人退无可退,只能往海中掉落,众人惊呼中,一起奔向船边,只见西贤人落水后并未沉下去,也没有泅水求生,正好好的站住水中,海水只没到他脚底往上一寸处,还不到脚踝。 西贤人在海面上行走自如,却也没有胆子上船和江一尘继续战斗。江一尘不能在水面行走,施展轻功的话,也没有落脚之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奈中都有点啼笑皆非。 扎尔加见状,把手中圣火尺往西贤人甩去,圣火尺一圈燃起熊熊烈火,直奔西贤人而去。西贤人大惊,蹲下身捧起海水往圣火尺泼去。海水遇火,变成阵阵白烟,火焰稍稍暗淡几分,随后继续燃烧,把西贤人困在中间。 西贤人知道这是拜火教的神物,脱下羊皮袄挥动起来,把火焰隔绝在外,时不时的潜入海中,抵抗烈火的袭击,所有人都张大嘴看着这一切。一顿饭过去了,圣火尺始终奈何不了西贤人,火焰倒是有所减弱,扎尔加无计可施,只能召回了圣火尺。江一尘看的明白,这羊皮袄护身威力不凡,圣火尺的这一轮攻击并未对西贤人造成损害。 西贤人重新站到海面上,瞪视扎尔加,心中大怒:“这可恶的拜火教徒也来趁火打劫,等回去再收拾他们!”冲着江一尘大声道:“江公子,你我不分胜负,就此罢战,如何?”江一尘踌躇不答。 第二百一十一章断指求生 这时候江一帆已经肃清了船上的残敌,正帮着扎尔加对付余下两条船的水手。大食水手见这些波斯人来了帮手,知道不敌,纷纷抱着木板跳海逃生,一会儿工夫,西贤人的身边就围了几十个水手。 江一尘想了想,对西贤人道:“贤人请先上船吧。”西贤人察言观色,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大喜之下,攀爬上船,冲着江一尘拱手为礼,道:“公子慈悲为怀,我等定将铭记大恩!”江一尘沉着脸,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水手自断左手五指,今后永远不允许再来大唐!”江一尘想明白了,断指比杀人更有威慑力,这些水手断指后回去必定会大肆宣扬,对后来者有极大的震慑,日后再来广州的水手自然会收敛,作奸犯科的事就会减少了。 西贤人闻听此言,大为犹豫,适才圣火尺含有的先天之火,对羊皮袄还是造成了一定伤害,灵气有了较大衰减,此刻再和江一尘翻脸,未必能够挡得住碧心剑,迟疑半晌,苦笑道:“江公子,能否把条件放宽点?这样自残肢体太残忍了!” 江一尘仰脸望天,道:“不想断指的话就把命留下!”西贤人忙道:“请公子稍等,我去和水手们商议一下!”江一尘漫不经心的道:“去吧!哦,对了,先把两位姑娘送出来吧。”西贤人看看江一尘,心想:“这可是最后的筹码了,这样随便放弃了,他们再动手可没有顾忌了!”江一尘猜到了他的想法,道:“不送过来也行,反正两位姑娘和贫道非亲非故,不过条件可能要改变了!”西贤人连忙赔笑道:“马上送,马上送!”主意已定,断指也比死了好,走出几步,忽又庆幸江一尘没有让断臂或者挖去眼睛,割掉耳朵什么的。 西贤人快步进入船舱,紧接着传来一阵胡语的争吵声,江一尘听不懂,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的坐在甲板上,眼睛盯着船舱。 很快,两位姑娘从舱内出来,小心翼翼的边走边往后望,直到接近江一尘了,才加快步伐走到江一尘后面,两人抱头大哭。 江一尘安慰道:“两位姑娘别哭了,稍候我们就返航回广州。”此话一出,两人哭的更加厉害了。江一尘知道两人是劫后余生,百感交集,也不去管他,只顾看着船舱。 水手的争吵声越来越剧烈,紧着传来两声惨叫,然后两具尸体被拖出扔进大海,江一尘料想是有人不愿意断指,意图鼓动众人殊死一拼,结果犯了众怒,随即被杀。 果然,西贤人急匆匆走出,对江一尘道:“江公子,大伙愿意断指求生,两位顽固不化的已被正法。”江一尘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么。” 西贤人冲船舱内大喊了一句,马上传来一阵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紧着着是一片惨呼声,水手们在暴力下不得不屈服,选择自己断指。西贤人赔笑道:“请江公子进去检视。”江一尘缓缓站起来,走进船舱,只见所有的水手都捂着左手,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地板上无数的手指,哼了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迈步出舱。 西贤人陪着笑,道:“江公子,海里的这些水手怎么办?”江一尘道:“救上来吧,想活命的自己断指,不想活的就在海里呆着!”水手们断指后无力行动,西贤人只能自己动手,甩出绳索,把海里的水手救上来。这些水手获救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说要自己断指,不由得面如死灰,在江一尘冷若冰霜的目光扫视下,只能哭丧着脸就范,惨叫声再次响起。 江一尘道:“贤人,你们来传教贫道不反对,但是你们要在大唐国土上构建自己的社会,最后必定是徒劳的!”西贤人叹道:“自教祖传下我教后,向各地传播我教一直是吾辈的心愿,却忘了各地有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以至于时常和当地民众和官府闹出纠纷。”江一尘道:“大唐有佛教和道教,其中佛教来自天竺,都是教人为善,并未受到我中土的排斥,尤其我道教,成为了国教,历代皇帝都信奉,贫道也简单了解过你们的教义,总觉得不对劲,缺乏容人之度,格局太小,还望贤人回去后,能够对教义做些改变,好让更多人接受。” 西贤人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道:“江公子此言甚善,在下将与诸位长老商议,对教义做出改革。”江一尘见他心口不一,也没放心上,一拱手,道:“就此告别!”带着救下的两位女子返回小船。 大食的水手被杀了不少,波斯人也有伤亡,西贤人收容水手,分成两条船,扬帆起航,而波斯人笑纳了大食人的其中一艘船,顺便把货物也收归己有,和江一尘他们道别后离开。 江一帆笑道:“大师,你这次得罪了这些大食人,小心他们路上找你报仇!”扎尔加一挥手,道:“这些水手断了手指,还有什么战斗力?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已经对得起他们了!”江一帆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半路把他们杀了?”扎尔加看看江一尘,道:“既然江公子明言放他们一马,再乘人之危倒是显得我们是小人了!”江一帆道:“养虎遗患,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扎尔加看着西贤人一伙逐渐远去的船队,有点意兴阑珊,道:“我教没落已成定局,非人力可以挽回,随他去吧。” 黄飞龙带人把小船拴在大船尾部,众人都转移到大船上,准备起航返回。 天色已黑,刮起了强劲的西北风,海面上浪涛汹涌,随即大片的乌云聚集在天空中,倾盆大雨如注而下。 第二百一十二章狂风暴雨 海上伸手不见五指,海浪像一堵堵墙,不停的拍打在船身上,为了避免狂风倾覆船只,黄飞龙把帆全部降下,吩咐所有人都进入了船舱,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掌舵,和恶劣的天气相抗。 两位女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颠簸,呕的昏天黑地,胃液中食物呕完了,胆汁也没有了,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躺在舱内的甲板上。黄飞龙带来的水手多在近海活动,从未遇见过如此大的风浪,好几个也是呕吐不止。江一尘和江一帆仗着深厚的内功,运气相抗,强自把翻腾的胃液压下去。 江一帆喘着气,道:“哥,咱们这船会不会被风浪打翻?”江一尘道:“应该不会,幸亏换了大船,如果还是先前的小船,还真不好说。”江一帆道:“在大洋中,再大的船也微不足道,加上这么大的狂风。”江一尘看两位姑娘脸显惊惶之色,道:“黄大哥经常出海,经验极其丰富,有他掌舵,你就放心吧。”话音刚落,一个巨浪打来,船往江一尘这边急剧倾斜,两位姑娘猝不及防,身不由主的往江一尘坐的地方翻滚过来。 江一尘伸手阻止她们的翻滚,道:“两位姑娘,你们要不去底舱,下面颠簸小一点。”两人看看江一尘,再对视一眼,坚决的摇摇头。在大自然的肆虐下,人类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尤其是对这两位姑娘来说,此刻的江一尘和江一帆就是全部依靠,让她们独自呆在黑漆漆的甲板下,吃了豹子胆都不敢。 又是一个巨浪打上船只,海水顺着侧倾的甲板流进船舱,大家忙着挪动身子躲避。江一帆道:“哥,这海上的风似乎特别大。”江一尘道:“这没啥奇怪的,海面上没有山脉可以阻挡,自然风更大。”江一帆探头看看漆黑一片的海面,道:“都说海里住着海龙王,手下虾兵蟹将一大群,不知道这海面下面会不会藏着怪物?”两位姑娘一听,更是吓的挤在一起,睁大眼睛瞧着江一帆。 江一尘哑然,道:“虾兵蟹将没见过,但是龙王太子你可是见过的,还动过手。”江一帆笑道:“你说的是敖澄吧,他是北海的龙子,这里可是南海,他不会过来的。”江一尘道:“四海各有统属,敖澄一般是不会来这里的。”江一帆坐直身子,皱眉道:“哥,你有没有发现风好像更大了。”江一尘静心听了一会,道:“确实更大了点,你照顾这两位姑娘,我去黄大哥那里看看。” 黄飞龙和几位水手忙碌着,把住船舵,控制船只的姿态,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海水,见到江一尘出来,大声喊道:“一尘,你不懂航海的事,赶快回船舱,甲板上很滑,别摔进了海里。”江一尘脚底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站在甲板上稳如泰山,一步步走进船尾,道:“黄大哥,为何不在这里下锚?” 黄飞龙抹一把脸上的水,道:“这里深不见底,刚才试过了,锚链长度远远不够,只能随波逐流了,就看这风何时停息。”江一尘现在也不辨西东,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灯火,凭感觉就知道已经进入深海了,道:“黄大哥,你歇一歇,我来把舵。”黄飞龙有点不放心,道:“你没有出过海,能行吗?”江一尘笑道:“看了你这么久,有点明白其中的道理。” 黄飞龙也确实累了,把船舵交给江一尘,道:“也好,你替我一会,我在边上看着,听我吩咐就行。”江一尘接过船舵,依照黄飞龙的指示纠正船的方向,其实也不难,主要是不能让船的侧面长时间对着风的来向,至于是船尾还是船头正对风向,那就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只能随风飘流了。 江一尘很快就驾轻就熟了,船只的姿态保持的非常好,仗着浑厚的内力,一点都不显得吃力。黄飞龙不禁暗暗赞叹,道:“一尘,旁人不知道你底细的话,还以为你是经常出海的。”江一尘笑道:“不管怎样,行船总比和他人打斗要轻松多了。” 黄飞龙道:“这一次也算大获全胜了,还救回了四个被掳的姑娘。”江一尘道:“希望经过这一次,这些胡人会老实一阵子。”黄飞龙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断指的这些水手是永远不会再来了,但是蕃坊中还有大量的胡人,即使没参与暴乱,却也没吃过苦头,不会长记性的。”江一尘道:“抓住的4个胡人,韦刺史会在蕃坊处死,看看效果怎么样,会不会有杀鸡给猴看的效果。”黄飞龙笑道:“大食四贤人,两个被杀,一个受挫回老家了,还剩一个东贤人,最好也去料理了。”江一尘道:“无缘无故的,也不好去挑衅,有失我大唐泱泱大国的气度。” 黄飞龙休息了一会,体力有所恢复,道:“一尘,还是我来把舵吧。”江一尘摆摆手,道:“我不累,还是我来吧,现在风势平稳,等我掌控不住了,你再来。”黄飞龙一想也是,道:“这直娘贼的风,来的也太突然了,不然的话早就在回程路上了。”江一尘道:“看样子狂风的范围挺大的,波斯人和大食人应该也没有躲掉。”黄飞龙道:“他们都是老水手,船又大,不会有事的。”江一尘道:“风向很稳定,他们漂流的方向和我们一样。”黄飞龙道:“弄不好风停后,还会看到他们。”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直到天蒙蒙亮,暴风开始减弱,雨水也慢慢停了,众人才放下了心。天空中还是阴云密布,很快的,一缕阳光刺破苍穹,刹那间就乌云散去,炽热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湛蓝的海水如同一幅绸缎,在微风下轻轻颤动。 第二百一十三章冤家聚头 大伙一起走出船舱,看着水天一色,虽然远离大陆,都感心旷神怡。黄飞龙忙着校正航向,命令水手升帆,准备起帆返航。此处海水清澈,鱼虾众多,水手们甩下钓饵,轻轻松松拉上了好几条大鱼,正好作为早餐。江一帆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各种不同的鱼获都要问个清楚,同时施展擒拿手帮着抓鱼,水手们不厌其烦的回答,不过种类实在太多,很多鱼水手自己都没见过。 江一尘极目远眺,忽道:“黄大哥,且慢,你看这是什么?”不远处出现一个小岛,目测有几里方圆,一座山峰矗立海面上,临海正对着船这边是悬崖峭壁。黄飞龙凝目看了半晌,骇然变色,道:“一尘,我们快快离开这里!”江一尘奇道:“怎么了?这小岛有什么古怪吗?”黄飞龙急道:“我听经常出海的人说,南海之中有一座小岛,岛上没有人居住,看似风平浪静,但是附近海域经常有海怪出没。” 江一尘一指小岛,道:“岛上的悬崖上好像站在一个人。”黄飞龙看了半晌,也没有看清有人,道:“岛上肯定没有住户,如果真有人,多半是船被风刮到这里,然后上岛的。”江一尘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顺便把他救了。”黄飞龙苦笑道:“一尘,不瞒你说,此处海域怪异极多,别为了救人把我们这些人都失陷了。” 江一尘一想也是,道:“这样吧,我和一帆驾着小船过去,你们就在这里泊锚,我救了人马上回来。”黄飞龙见江一尘坚持要救人,只能放下小船,让江一尘和江一帆前往岛上,幸好此处有一处暗沙,船只下锚停泊十分方便。 江一帆站在船头望着小岛,道:“哥,这个人站了这么久,一动不动,别是个人形的石头。”江一尘抬头凝视,坚决的摇摇头,道:“绝对是个人,不是石头。”江一帆知道自己眼力不如江一尘,既然江一尘咬定是个人,那肯定不会错的。 小船慢慢靠近小岛,岛上的一切慢慢清晰,悬崖有几十丈高,面临深海,从深蓝的海水就能看出,岛上植被茂盛,,左侧的沙滩上生长着几棵椰树,在风中摇曳,看不出有人烟活动的迹象,正如黄飞龙所言,是个荒岛。 站立的人看到了小船的靠近,没有丝毫动静,依旧伫立在悬崖上,江一帆好生奇怪,道:“哥,这人怎么回事?看到我们船也不呼救。”江一尘也是不解,只能道:“可能这个人眼睛不好,没有发现我们。”话出口,自己觉得不能自圆其说,又道:“别去管他,先上去再说。”悬崖下没有停靠的地方,两人只能兜远路从沙滩上靠岸。 船一靠岸,两人都拔步上山,山上杂树很多,非常难行,只能靠轻功从树顶越过。山顶是一处平地,那人就站在悬崖的边上,不留神的话,海风劲吹下,随便跨一步就能摔进海里。 江一帆看得惊险,还没靠近就大声喊道:“这位朋友,站到里面来!”那人闻言回头。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大吃一惊,倒退一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此人是长白山遇见并且交过手的北海龙子敖澄。 江一尘和江一帆一时有点懵,站在山顶愣住了,敖澄也是大出意外,三人互相对视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一尘见机得快,上前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又见到敖太子了。”心中坦然,和敖澄本来无冤无仇,在长白山的争斗是误会引起,早就消除了,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敖澄脸色稍和,点点头,道:“你好!”对于江一尘两人到此也是万分不解,又道:“你们两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江一尘心道:“这也是我要问你的!”嘴上还是答道:“昨晚大风,把我们的船刮到了这里,适才望见岛上有人,以为是船只遇难后上岛的船员,没想到却是你敖太子,当真是缘分不浅。”敖澄侧头看看海面,道:“很好,我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还没见过有人上岛,即使有船只靠近,也是远远避开。” 江一帆见敖澄毫无敌意,问道:“敖太子,你不是北海的么,怎么来到南海了?”敖澄喟然长叹,道:“我曾经和两位为敌,实因误会所致,本来就没什么,现在遇到了一件难事,也无需隐瞒你们。”停下不说,似在犹豫什么。江一帆等的不耐烦了,道:“敖太子,究竟有什么难事?可否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还能助你一臂之力。”江一尘暗中责怪江一帆,敖澄是龙族一脉,本身修为远远胜过自己这些凡人,他遇到的难事,自己两人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敖澄看看两人,又犹豫半晌,方才说道:“不瞒两位,此事说来有点难为情。”江一尘和江一帆暗中好笑,心道:“敖澄勇武可以说是盖世无双了,居然也有难为情时候,倒是有意思!” 敖澄也不在意两人内心的讶异,一指悬崖下,道:“两位可看出这里的海面有何不同之处?”江一尘和江一帆定睛看了半晌,除了海水颜色更深,没发现半点异常,一起摇头,道:“我俩眼拙,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敖澄道:“这片深蓝的海水下,就是南海龙宫的出入口。”江一尘和江一帆大骇,敖澄又道:“这座小岛其实是一座高山,自海底上升,别看伸出海面只有百丈高,如果自海底起算,足有千丈多高,海面以下200丈左右,有一处洞口,就是小岛所在的山峰中间,洞口就是龙宫的入口。” 江一尘和江一帆都知道,四海龙王都是住在海里的龙宫内,但是海上来来去去的船只,数不清的渔民撒网捕捞,为何从来没有发现龙宫的存在?说来并不奇怪,龙宫在三界分明后,就和天庭地府一样,并不和人类处在同一维度中,也算是虚空法界了,但是还会保留在人间的某个出入口,不过也是极其隐蔽的,极难被人发现,找不到入口,即使你寻遍整个海底,都不会发现龙宫存在的丝毫迹象。 第二百一十四章义结金兰 江一帆道:“敖太子,你要去南海龙宫吗?”敖澄道:“正是!”江一帆问道:“龙宫除了这个入口,就没有别的了?”敖澄苦笑道:“我来了一个多月了,期间和南海龙宫争斗无数,他们打不过我,敖钦伯父用碧水罩把整个龙宫都隐蔽起来,只有这个入口无法隐蔽,因此我只能在这里寻找机会。”南海龙王名字叫敖钦,奉玉帝之命管理海洋的神仙,南海龙王的职责是管理海洋中的生灵,在人间司风管雨,统帅无数海洋生灵修炼而成神的神灵。 江一尘问道:“敖太子,你因何和他们争斗?”敖澄道:“两位知道,四海龙族都是一脉传承,相互间婚娶极多,我和南海的龙女敖晴,也算是远房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却被天庭处罚了,直到长白山遇见你俩后,父王上天求情,玉帝开恩,才提前恢复自由身。”叹口气道:“我自由后,就来南海求婚,不料敖钦伯父因为我被天庭处罚过,认为丢了他们的面子,死活不答应把女儿嫁给我,家父来过几次,也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不忿之下,就来到这里,硬要带着敖晴离开,一言不合之下,就动了手,耗到现在,不知道未来怎么样,一片迷茫。” 江一尘看看江一帆,心道:“这敖澄看似一蛮横的匹夫,没想到挺专情的,为了恋人,不惜和南海龙族翻脸!”对敖澄的好感登起,道:“敖太子,即使你闯进了龙宫,又有多少把握能够带走敖晴龙女?”江一帆也忍不住问道:“你有把握敖晴会跟你走?”敖澄有点不乐意,瞪一眼江一帆,道:“我俩心心相印,岂有不跟我走之理?现在敖晴被他父亲看管的极严,没办法跑出龙宫。” 江一尘道:“龙宫这么多人,就凭你一个人,即便进去了,恐怕也难带着敖晴全身而退吧。”敖澄摇头,道:“敖钦伯父对我非常看重,有言在先,只要我破了入口的三关,就让敖晴跟我回北海。”江一帆奇道:“不是说你丢了他们脸么,怎么又是非常看重你?”敖澄道:“你俩不知,我龙族在三界中地位低下,还不如天庭的四大天师,为了改变这个状况,一直在暗自抗争,不求和玉帝平起平坐,但至少也得有个太乙金仙的待遇。” 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哦”了一声,均想:“原来神仙和龙族与人一样,都有人性,也免不了有各种贪欲!”敖澄续道:“昔日我北海龙族曾经出过一位叫敖敬的大能,修为震古烁今,自恃不凡,几次上天和玉帝商议,要求提高龙族的地位,最后惹恼了天庭的那些顽固派,玉帝迫于压力,下令诛杀,以儆效尤,最后在几位金仙的合力下,敖敬伏诛,自此以后,四海龙族再也不敢妄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江一帆笑道:“你是龙族未来的希望吧?”敖澄道:“我自幼就好武,喜欢打打杀杀,四海之中都对我有着很高的期望,希望我能够为龙族争光,上次被父王告到玉帝处受罚,其实也是为了磨炼我的性子,别走了敖敬先辈的老路。”江一尘和江一帆恍然大悟,心道:“这办法还真不错,不然按照敖澄的性子,迟早惹怒天庭,又会是个悲剧人物!”江一尘道:“敖太子,那你还想为龙族争口气吗?” 敖澄道:“我他妈在人间吃了这么多苦,早就看淡了这些虚名,龙族再沉沦,也是龙族,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江一帆笑道:“如此说来,只要娶到如花美眷,别的一切都可以放弃了?”敖澄反问道:“难道还有比安逸生活更重要的事?”江一尘和江一帆互相看看,都觉得敖澄这句话说到了自己心里。 江一帆还好,虽然岳父杨国忠一家大部被杀的,毕竟自己没有受到牵连,还娶回了意中人,来到广州的生活,也是惬意自在,再不济,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小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十分舒坦。 而江一尘,真算得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了,除了艺成后在成都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跟着卢国苓来长安后,基本就是在外奔波,玄宗幸蜀后才短时间和家人聚在一起,然后又是奔赴雍丘,睢阳,太原,参与香积寺之战,好容易史思明投降,大局将定时,又被江一帆叫到了广州,现在好了,直接来到了茫茫大海之中,对于平淡怡乐的生活是分外渴望,听闻敖澄的话,更是触动心境,一时间有点出神。 敖澄见两人都有点愣神,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们了,可有心助我?”江一尘低头看看下面,只见海浪在无休止的拍打着悬崖,发出阵阵响声,道:“心有余力不足,到龙宫需要潜水,我俩没有潜入这么深的本事,憋气也撑不了多久。” 敖澄大喜,道:“这么说,你俩确定会帮我?”江一尘笑道:“江湖邂逅,自当拔刀相助!只不过本事低微,难堪大用!”敖澄看看江一帆,道:“这个暂且不提,只要你们真心帮我,自有办法让你们能够入的海水。”江一帆知道敖澄在征求自己意见,道:“我和我哥一直同进退,既然我哥答应了,我也愿意相助一把!” 敖澄大喜过望,看看海面,看看两人,忽生奇想,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要不结为兄弟吧?”江一尘和江一帆当即怔住了:“上次长白山是敌人,今日偶尔相逢,却变成一见如故了,马上又要结拜为金兰兄弟了,这真是从何说起?”眼见敖澄一片真诚,目光热切的看着自己,两人倒是无法拒绝了。 江一尘道:“既然敖太子瞧得起我兄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敖澄大笑,道:“好兄弟,啥都别说了!”没有黄纸,也没有鸡血,三人对着岛上的山峰胡乱叩了三个头就算结义了,敖澄自然是大哥,江一尘二哥,江一帆就是三弟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议闯三关 江一尘和江一帆互相看看,都有点啼笑皆非,曾经的敌人变成了自己大哥,还是个龙子,两人同时拍拍脑蛋,好让有点犯浑的大脑清醒一下。 敖澄心情极好,一指远处的大船,道:“这是你们的船?”江一尘道:“一开始是小船,后来换成了大船,最后到了这里。”敖澄道:“你们可能会耽搁一二天时间,我去通知他们一声,让他们安心等候。”江一尘心道:“你这样咋咋呼呼过去,黄大哥他们又不认识你,不把人吓跑了才怪!”道:“这样吧,我写几句话,麻烦大哥帮我交给船上人就行。”掏出符纸符笔,把事情和黄飞龙简单说了下,让他在此等几天。 敖澄接过纸条,腾云而去。江一帆看着敖澄的背影,笑道:“哥,找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大哥当靠山,今后遇事就不怕了。”江一尘道:“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也好,我们这位大哥性子急了点,但是看得出为人挺仗义。”江一帆笑道:“大哥的婚姻大事,我俩做弟弟的这个忙必须要帮。”江一尘道:“这个忙有点难帮,怎么潜入深海,这事就难办。”江一帆道:“放心吧,这事对大哥来说小菜一碟,刚才不就说过了么。”说话间,敖澄回到了小岛。 江一帆笑道:“大哥,你没把船上人吓着吧?”敖澄眼一瞪,道:“岂有此理!他们是你们的朋友,我自然也以礼相待!”江一帆望望头上的蓝天白云,心有余悸,道:“这地方不会再来一阵狂风吧?”敖澄大笑,道:“有我在此,怕什么!尽管高枕无忧好了!”江一尘道:“这样就好了,昨晚的暴风雨实在太可怕了!” 敖澄道:“我忘记问两位贤弟了,你们是怎么来到海上的?”江一尘把出海追捕暴乱胡人的事由简单叙述一遍。敖澄点头,道:“两位贤弟的这番侠义心肠极其难得,四海龙族虽然不理人间之事,却也明白天道所在。”江一尘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大哥,可有别的船靠近过岛上?”敖澄答道:“有啊,来了一艘,没上岛,绕岛一圈后就离开了,比你们早半个时辰吧。”江一尘又问:“可看清是哪里的船只?”敖澄回忆了一会,道:“应该是外来的番船,船上不少人左手有伤,都裹着白布。” 江一尘和江一帆互相看看,都知道敖澄遇到的肯定是大食的商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西贤人所在的那条船。敖澄又道:“一个胖子看上去是他们的头,大热天身上还穿着一件破皮袄,很是怪异。”江一尘马上知道敖澄说的就是西贤人,道:“这个胖子身上的皮袄是件异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江一帆也道:“我们来的晚了,不然截住他们,把皮袄借我们几天,对破关入宫肯定有帮助。” 敖澄道:“这破皮袄真有这么大威力?”江一尘道:“我这碧心剑也算是神兵利器了,几次刺中,都是无功而返,就是不知道能否抵御龙宫中的神兵?”敖澄喜道:“既然如此,你俩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不等两人回答,腾云径自西去。 江一尘看看江一帆,都知道敖澄去找西贤人了,不管是借还是抢,这件皮袄西贤人是肯定保不住了,至于用完后是还给他还是直接占为己有就看敖澄兴致了。果然,两盏茶的功夫,敖澄驾云回来,手中提着西贤人的那件羊皮袄,轻轻落地,扬了扬手中的皮袄,道:“是不是这件皮袄?” 江一尘眼睛一扫,道:“正是!”江一帆笑道:“大哥,你是借来的还是抢来的?”敖澄得意的道:“本来和他商量借一下,用完马上归还,这老小子磨磨蹭蹭的不乐意,随后就动起手来了,没想到这老小子武功弱爆了,轻轻一拳打晕了他,扒下衣服就回来了。”江一尘暗自骇然,西贤人在敖澄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护身的法宝轻而易举就被敖澄抢了过来。 江一帆问道:“大哥,这件皮袄还还给他吗?”敖澄看看手中的羊皮袄,道:“这种法宝平时对我也没有用,如果这次闯关成功后并无损伤,肯定会还给他的,刚才说的就是借,只不过这厮不爽快,就变成强借了,哈哈!” 江一尘道:“好了,现在我们该商议怎么闯进龙宫的事了,不知道大哥有什么好的想法?”敖澄来了精神,道:“这段时间经常有龙宫的人出来,要赶走我,时不时的发生争斗,虽然每次他们都是失败,我也没有赶尽杀绝,任其离开。”江一尘和江一帆专心听敖澄说下去:“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没有贸然下去闯关,对三关的部署仅仅是耳闻,前2关都是龙宫的猛将把守,想来是一群人在那里,并非独自一人把守,现在有了两位贤弟,我就敢试一下了。” 江一尘问道:“龙宫中可有了不起的法宝异术?”敖澄仔细想了想,道:“我没听父王说过,应该还是普通的武功决胜吧。”江一尘心中一定,道:“如此就好,还有就是,水下可能画符做法?”敖澄道:“龙宫天地灵气充盈,画符的效果会胜过外面。”符箓之术引用的就是天地之气,昔日在长白山幻化青龙,依仗的就是冀州鼎汇聚而来的大量灵气。 江一帆问道:“还有第三关是什么?”敖澄道:“这第三关十分难过,是南海龙族用自己的二昧真火摆成的一个烈火阵。”江一帆道:“我只听说用精气神凝聚而成的三昧真火,这二昧真火又是什么?”敖澄道:“这是敖钦伯父的看家本领,具体怎么来的,我也说不清。”江一尘看看那件皮袄,心中一动,道:“这件羊皮袄可以抵御先天之火,对二昧真火应该有点作用。”敖澄闻言,喜道:“我穿上这皮袄,冲过烈火阵就算闯关成功了,你们两人也无需闯烈火阵。”江一尘和江一帆松口气,两人本来就担心这事,肉体凡胎是万万受不了烈火焚烧的,即使有西贤人的羊皮袄,也丝毫没有把握,现在这最艰巨的事由敖澄完成,胜算就大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对战敖昙 悬崖下的海面波浪翻滚,一名年轻的红衣男子破水而出,粉面朱唇,手持一杆银枪,脚下生出一朵祥云,升到和江一尘三人齐平的地方,一步跨上平地,喝一声:“敖澄,出来和小爷斗上三百回合!”随即看到了江一尘和江一帆,不由得一愣,冷笑道:“不错啊,还找来了帮手,一起上吧!”江一尘和江一帆知道这粉面小将必定是南海龙宫的,看这装扮和气度,说不定是位龙子,如此狂言挑衅敖澄,两人都觉得这小伙子会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敖澄的勇武摆在这里,打败他绝不是问题,弄不好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没想到敖澄看到这年轻人,一下子变得眉花眼笑,道:“敖昙兄弟,来来来,给你介绍两个好朋友!”上前几步,用手拍向对方的肩膀。 叫敖昙的男子后退一步,躲开敖澄的示好,喝道:“住手!”敖澄拍个空,愕然止步,道:“敖昙兄弟,怎么了?”敖昙怒道:“谁跟你是兄弟?你来闯宫,是欺我南海无人吗?”敖澄苦笑,道:“好兄弟,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吃饱没事干才会闯宫,听好了,我是来迎娶你姐的!”敖昙是敖晴的弟弟,和敖澄自小就熟悉,一直处的非常好,敖澄自然不敢得罪这个未来的小舅子。 敖昙在南海诸人眼里,一直是个乖孩子,除了读书习武,从不外出,这几天偶尔发现龙宫被父王敖钦用碧水罩屏蔽了,又听人说北海的敖澄要闯宫,已经在外面滞留了一个多月,宫中好几个人出战,都敌不过敖澄,敖昙一来年轻气盛,心中不忿,二来也是好奇,故此出来,打算击败敖澄,为自己,也为整个南海龙宫长长脸。 敖昙知道敖澄和姐姐敖晴情深意重,听敖澄说是来迎娶敖晴,有点将信将疑,道:“迎娶我姐不是好事么,为何父王不让你进宫?”敖澄道:“你父王嫌弃我这个准女婿没有本事,所以给我几个考题,通过了就抱得美人归。”敖昙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故意来挑事呢。”敖澄苦笑,道:“兄弟,我可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挑战整个南海龙宫,你看,没有把握的时候,我都没有尝试过冲关。” 敖昙问道:“那你现在是不是有把握了?”敖澄不答,指着江一尘和江一帆,道:“兄弟,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这是我刚才结义的兄弟,江一尘和江一帆,他们自身就是兄弟俩。”江一尘和江一帆一起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敖太子,贫道有利了!” 敖昙还礼道:“两位道长在哪座仙山修炼?”江一尘道:“贫道兄弟是青城门下。”敖昙“哦”一声,也不知道青城山在那里,道:“两位可是来相帮闯宫的?”江一尘一怔,倒是不好回答,眼下敖昙敌友难明,敖澄对他非常客气,敖昙虽然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但也没有收起敌意,会不会翻脸动手难以判断,只能含含糊糊的道:“敖澄大哥想迎娶意中人,我们兄弟适逢其会,过来叨扰一杯喜酒。” 敖昙哼一声,道:“龙族内部的事居然要请外人帮忙插手,敖澄,你可真有出息啊!”敖澄也是一怔,江一尘和江一帆确实是帮手不假,但是迄今为止还没和南海诸人争斗过,现在是承认不好,不承认也是理屈,只能道:“兄弟,有话坐下慢慢说!” 敖昙喝道:“敖澄,你来迎娶我姐我欢迎,带着外人来闯宫,那就没话可说了,来来来,先过了小爷这关!”银枪一抖,变出几个枪花,傲然站在三人面前。 江一帆等三人面面相觑,敖澄想了想,上前道:“兄弟,别在这儿闹了,回去吧,等我娶你姐,婚宴上安排你做个首席!”满心以为敖昙年轻不喑世事,说几句好话把他打发回去就行了。不料敖昙一听之下,怒气更甚,道:“敖澄,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这些话就能哄骗的了?怎么不说弄颗糖来让我加入你们队伍?岂不是更加省事?”敖澄无奈,只能道:“兄弟,你想怎么办?”敖昙银枪指地,道:“没怎么办,把我打败就行了,就不会再阻扰你闯宫!” 敖澄无奈,看看江一尘和江一帆,道:“既然如此,那就切磋一下吧,点到为止!”在这位小舅子面前,敖澄和绵羊差不多,说话行动都变得无比温顺,实在是因为敖晴太宠溺这位小弟,得罪敖昙等于得罪敖晴,敖澄万万不敢,爱情的力量委实不容小觑,江一尘和江一帆都暗暗发笑。 敖昙喝道:“少废话,来吧!”敖澄没办法,只能踏上一步。江一尘从侧面抢上,道:“大哥,让我来会会他!”敖澄知道江一尘修为极其了得,一别两年,想来更是精进,对江一尘道:“二弟手下留情,别伤了他!”江一尘倒不是要抢功,纯粹是想考校一下自己功力,道:“我会理会的!”地处龙宫出入口,灵气极其充沛,对修为有非常大的加成。 敖昙听两人言语中对自己十分轻视,没打之前已经断言必败,不禁气恼,冷笑道:“哪个要你留情!看招!”单手持枪,冲江一尘胸口刺去。江一尘领教过敖澄的神威,料来敖昙也不会差多少,不敢怠慢,侧身让过银枪,挥剑往枪杆砍去。 咔嚓一声,敖昙手中的枪杆一断为二,原来这是一杆普通的银枪。江一尘乘着敖昙愣神的刹那间,碧心剑往上一抬,剑尖抵住了敖昙的咽喉,敖昙大惊,闭目待死。 江一尘撤剑,笑道:“这招不算,再来!”敖昙斜目侧视,道:“原来是把宝剑!”嘴上这样说,心中也知道江一尘武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把手中半截枪杆一扔,道:“小爷就用空手接你的利剑!”江一尘把碧心剑往后一扔入鞘,道:“好,咱们就空手玩玩!”一招震惊百里,对上了敖昙劈来的手掌。 第二百一十七章深潜入海 双掌相交,一声巨响,江一尘后退三步,敖昙则纹丝不动,都感气血翻腾。敖昙化身人形后,本身力量大打折扣,这一招为了挽回刚才断枪的颜面,硬挺着不后退,其实是吃亏的,而江一尘借着后退卸去了敖昙的掌力,符合武学中正常的应对之道。 敖昙深吸一口气,喝道:“好掌法!”又是一掌劈去。江一尘知道敖昙的功力比自己略逊,也不再忌惮,展开降龙十八掌迎上。 敖澄和江一尘在长白山动过手,本以为江一尘和敖昙在伯仲之间,让江一尘手下留情也是为了激怒敖昙,不料几招下来,江一尘占尽上风,敖昙处处被动。敖澄咧着嘴直乐,江一帆在边上也是认真观战,默默以自己所学印证江一尘的降龙掌。自从天阳掌升级成降龙十八掌后,江一帆还未在实战中运用过,此刻见江一尘以此和敖昙对战并占据先机,更是惊喜莫名。 再战片刻,敖昙越发被动,江一尘发掌击出,随后微微一收。敖昙正在全力格挡,不料一股劲力把自己往前拉去,急忙脚下使劲。江一尘一个转身绕到了敖昙后面,随手一拂,点中了敖昙后背的几处穴道,定住了敖昙。 敖澄哈哈大笑,伸手在敖昙肩上拍了几下,解开穴道,道:“就此罢斗,二弟略胜一筹,敖昙兄弟输在经验不足!”此话还是公平的,如果敖昙显出本体,江一尘肯定敌不过,加上敖昙从未和人争斗过,经验比江一尘差远了,战败也是必然的结果。 敖昙摸摸还有点酸麻的肩头,看看江一尘,心道:“这小道士好生了得,这套掌法的威力尤其惊人!”转头对敖澄道:“我学艺未精,输的心服口服,现在你们进宫去吧。”敖澄笑道:“好兄弟,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千万别放心上!”敖昙倒也坦然,道:“等我苦练几年,再来领教江道长的高招!”江一尘微笑道:“好说,好说!” 敖澄上前搂住敖昙的肩膀,道:“好兄弟,可知道下面都是谁在把守关口?”敖昙道:“你下去一看便知。”敖澄笑道:“你先透露一二,好让我有个准备。”敖昙道:“告诉你也不妨,第一关是龟将军一帮人,第二关是我的三位哥哥,看你怎么打败他们了。”敖澄在敖昙手臂上轻轻一拍,道:“走吧,去告诉你姐,我马上就来迎娶她!” 目送敖昙离开,没入海面,江一帆道:“大哥,你刚才说的可以让我们潜入海面,究竟是何法子?”敖澄从内侧口袋掏出两团东西,道:“穿上这俩件水衣,就能入海了。”摊开手掌,原来是两件薄如蝉翼的透明衣服,缩成一拳那么大。 江一帆奇道:“水衣?”敖澄点点头,道:“我们叫它是水衣,这衣服来历不凡,前辈敖敬被杀后,遗体在我北海中上千年不腐,头上的角和爪子一直在慢慢生长,每隔一百年身上就会褪下一层皮,父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特意命人把皮制作成这水衣,凡人穿上也能入得海底,我临行前偷偷带出了两件,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真是天助我也!”兴奋溢于言表。 江一尘和江一帆听敖澄叙述水衣的来历,也觉得这水衣不凡,接过来一看,轻若无物,轻轻一扯,十分坚韧,往身上一套,合体的无法再合体,就像为两人量身定做一样,原来这衣服可以自动伸缩,任何人穿上都是贴身无比,对行动没有丝毫的束缚,两人大喜。 江一尘问道:“是否现在就下海?”敖澄看看太阳,已是下午了,道:“龙宫没有日夜,随时都能下去,这样吧,你们来岛上这么久,也没有吃饭,我先去弄点吃的,吃饱了再下去。”江一帆道:“且慢!”敖澄奇道:“三弟有什么想法?”江一帆笑道:“我穿了这衣服,先下海试试,看看能不能抓到鱼?”敖澄大笑,道:“抓鱼还不是小菜一碟,你现在下海,保证比瓮中捉鳖还简单。” 悬崖距离海面好几十丈高,看着蓝的有些发黑的海水,江一帆心中有点打鼓,侧头见敖澄和江一尘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咬牙,纵身跳下,强大的冲击力让江一帆迅速沉入海面下几丈。说也奇怪,江一帆入水后,并没有一般人常有的对大海深处与生俱来的恐惧,拼命想上浮,反而觉得有一种归属感,抬手举足间,无不恰到好处,就像自己本来就生活在大海中一样,也无需憋气,睁开眼睛也没有感觉到海水的刺激,海水毫无阻碍,行动和岸上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阳光被海水遮挡,水下光线不如岸上。 此处生活着大量的龙虾和石斑鱼,江一帆在广州生活了这么久,知道这些都是名贵的海产,味道鲜美,信手抓了二只超过二尺长的龙虾和一条石斑鱼,绕过悬崖,返回崖顶。 江一尘迎上来问道:“一帆,感觉怎么样?”江一帆一指手中的鱼,道:“我觉得自己比鱼还要自在。”江一尘望一眼不远处的敖澄,笑道:“都说龙宫宝物无数,跟着咱们这位大哥,这辈子吃喝不完了!”江一帆鱼虾往江一尘手中一塞,道:“哥,你把鱼虾拿上去,我去黄大哥船上拿点调味品。”不等江一帆回答,转身又跳进了海,一道水线往外飞快的延伸出去。 有了调料,把鱼虾烤熟,也算是美味的大餐了,三人吃饱后,结扎利索,依此潜入海中。 不得不说,这水衣确实是宝物,完全过滤掉了海水的重压,江一尘和江一帆紧跟在敖澄后面,除了身周无边的黑暗带来了心理上的不安,根本没觉得和岸上有何不同。敖澄掏出一颗夜明珠,挂在脑后,给两人照明。 第二百一十八章长剑之利 也不知道下潜了多深,漆黑的海水中不见鱼虾,时时有各种怪叫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抹亮光,亮光越来越近,山峰上远远出现一个山洞,光亮就是从洞内发出。 再近点,一切逐渐清晰,洞口有十丈宽,七八丈高,里面是个大厅,山洞四周布满了各色珊瑚玳瑁砗磲珍珠等,绚丽夺目。 大厅中空无一人,洞口外面就是海水,里面却一滴水都没有,倒似有一层透明的隔膜把水挡在外面一样。江一尘和江一帆跟着敖澄踏进山洞,不禁啧啧称奇。 敖澄道:“这就是龙宫的入口了。”江一尘四周打量,道:“龙宫重地,为何没有人把守?”敖澄道:“这些年四海龙王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奉行多种花,少栽刺的原则,可以说普天之下皆朋友了,绝不会有人来打龙宫的主意。”江一帆笑道:“大哥,你的北海龙宫也是这样吗?”敖澄点头,道:“除了入口不同,别的差不多,也是随意出入。”江一尘道:“普通人哪有本事潜这么深,自可高枕无忧。”江一帆道:“我小时候下河潜水,耳朵心都会发疼,今天为何一点没感觉疼?”敖澄道:“这就是水衣的效用了。” 江一尘道:“入口就如此富丽堂皇,真的龙宫不知道会怎样豪华了?”敖澄笑道:“海底自古以来就出产各种珍稀的宝物,龙王自然是富甲天下。” 大厅后面有一条通道,敖澄率先往通道方向行去,道:“两位贤弟,走吧,三关就在这通道后面。”没有了被黑暗支配时的恐惧,江一尘和江一帆分外轻松,带着好奇心边走边看,走进通道。 穿过通道,就是一个稍小的大厅,四位龟将坐在一起,见到江一尘三人进来,一起站起,一人上前,道:“敖澄太子,我四人等候多时了!”敖澄行礼,道:“四位是敖钦伯父的爱将,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包涵。”龟将道:“娶媳妇是好事,我们也理解不了龙王的想法,无奈职责所在,敖澄太子请!” 江一尘见四人言语有礼,心生好感,道:“大哥,要不我先上吧,不成了你再来!”敖澄道:“也行,这四人力大无穷,自带盔甲保护,务必小心。”江一尘一笑,道:“我理会得。”四员龟将,行动缓慢笨拙,一个圆圆的脑蛋,显得滑稽可笑,都使双铁锤,一个足有300斤上下,膂力大的惊人。 敖澄道:“四位将军,我这位义弟想领教诸位高招!”龟将看看江一尘,也不知道什么来历,道:“谁上都可以,只要打败我四人,就算过了这一关。”江一尘道:“四位请!”龟将道:“我们是守关的,你先出招吧!”这样一说,江一尘也就不谦让,拔出碧心剑,剑尖冲下,以示恭敬,随即剑尖往上一弹,冲着其中一人肩头刺去。 龟将也不敢轻敌,铁锤一竖,笆斗大的锤头遮住了整个胸腹。江一尘长剑和锤头一碰,随即回撤,攻向另一龟将。那个龟将也是如法炮制,用庞大的铁锤阻隔开碧心剑。江一尘刹那间连出四招,都被龟将用同样的招数化解。 龟将举止缓慢,纯粹靠着力气和江一尘的利剑抗衡,偌大的锤头攻敌不易,却是极好的防御利器,随便一转就能挡住江一尘的攻势。江一尘几次无功,不禁焦躁,展开身法,长剑忽伸忽缩,冲四人招呼。龟将一时间闹了个手忙脚乱,只能收紧圈子。 再斗片刻,江一尘攻势稍缓,龟将开始反击,四人慢慢散开,把江一尘围在中间,逐渐往内挤压。 敖澄和江一帆看得焦急,四员龟将配合默契,攻防之间没有什么巧妙的招数,就是靠着蛮力,正应了大巧不工四个字。敖澄自觉力气大过四人,但是面对四人这样的打法,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长久耗下去,也难有胜机。江一帆武功要逊色一筹,更是想不出应对之法。 这时候江一尘攻守都陷入被动,凭着小巧的身法闪展腾挪,避开龟将们铁锤的合击。敖澄上前一步,打算找机会替下江一尘。 龟将们见江一尘陷入重围,大喝一声,八柄铁锤一起往中间的江一尘击去。江一尘避无可避,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一飞冲天,脱离了包围圈,随即一个空翻,头下脚上,碧心剑圈转。 龟将们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招数已老,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8声咔嚓声过去,四人手中一轻,锤头几乎同时落地,原来江一尘败中求胜,乘四人愣神的时候,用碧心剑削断了锤柄。 敖澄喜出望外,连忙宣布:“我方侥幸获胜,四位在兵器上吃了大亏!”江一尘也上前施礼,道:“贫道依仗兵器之利,侥幸占得先机,承让了!”龟将看看手中剩下的锤柄,面面相觑,都没料到江一尘手中是把神兵,再更换兵器上去缠斗,实在是说不出口,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就这样认输,又是心有不甘,有负敖钦重托,转念一想,后面还有两关,就算打败了江一尘,也未必挡得住敖澄,这一关肯定还是阻止不了敖澄三人。 如此一想,心气登平,道:“吾等以四敌一,已是不公,这位小道长武功不俗,即使依仗兵器,也是胜的光明正大,请吧!”江一帆大喜,挽住江一尘手臂,道:“哥,削断锤柄的这一招使得太漂亮了!”江一尘摇头,道:“其实我已经败了,纯属运气好!”江一帆道:“也不能说败,这叫绝地重生!”江一尘回头看看,见这些龟将呆头呆脑,对于失败浑不在意,暗暗称奇。 第二百一十九章南海龙子 江一帆低声道:“龟最长寿,这几位年纪至少得有千年以上了吧?”江一尘忍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吧。”江一帆笑道:“这么好的脾气,不长寿才怪呢。”江一尘道:“脏腑确实和脾气有关,心气平和,自然少病。” 敖澄走近笑道:“两位贤弟在说什么?”江一帆道:“我俩在猜测四位大将军的年岁。”敖澄道:“别猜了,至少2000多岁了,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水里游的,龟是最长寿的。”江一帆吓了一跳,道:“难道他们都能长生不老?”敖澄摇头,道:“龟长寿是禀赋不同,真正的长生不老,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的事,海里面除了龙王,谁都做不到。”江一帆道:“龙子也不行?”敖澄道:“不行!除了修炼有成的可以驻颜不老,当然,寿数比人还是要长的多了。” 边走边说,过了另一个通道,前面也是一个大厅,厅内三名年轻男子正在闲聊,都是长身玉立,英武不凡,见到敖澄三人进来,一起站起身,正是南海的三位龙子,敖昙的哥哥,敖旭,敖昱,敖时。 敖澄紧走几步,上前施礼,道:“三位哥哥,敖澄有礼!”最大的敖旭打量一下三人,道:“果然是找到了帮手,难怪这么快就打败了龟将!”敖澄赔笑道:“龟将军知道我前来求婚,手下留情。”敖昱哼一声,道:“要不我们三人也手下留情,抬上轿子,送你去见敖晴妹子?”敖澄忙道:“不敢,不敢!”转头对最后的敖时笑道:“敖时大哥,啥时候来北海玩,预先告知一声,我去父王那里偷几瓶好酒,哥俩好好喝一顿!”敖时微笑道:“好说,好说!” 江一帆和江一帆看三人中就这个敖时没有敌意,言语中对敖澄很客气,很是奇怪。原来敖时和北海的龙女敖澈有私情,经常来北海和敖澈私会,和敖澄关系不错。 敖旭打断两人的说话,道:“敖澄,出手吧!”手中一把三股叉,斜斜指向敖澄,敖昱则是使一把大刀,敖时使的一柄铁枪,都是长兵器,和敖澄的画戟相仿。江一尘看着这阵势,觉得这一场争斗必定精彩无比,如果在陆地上,定会打的飞沙走石,只可惜自己也是当事人,不然可以好好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学。 敖澄无奈,手一伸,画戟突显,道:“三位哥哥,得罪了!”冲着最前面的敖旭刺去。敖旭脸色微微一变,三股叉一竖,当的一声,磕开画戟,以叉当棍子,劈头砸向敖澄。敖澄略略侧身,画戟后发先至,攻向敖昱,逼得敖昱回撤大刀,同时敖时也加入了战团。 敖澄武功比南海三人要略胜一筹,一对一自然不惧,两人合击,就会不敌,现在三人联手,敖澄勉力支持了五十多招,就剩下了招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还是敖时念旧情,未出全力的情况下。 江一尘和江一帆一开始并未动手,现在见敖澄战况不利,相视一眼,拔剑上前。 敖旭等人见江一帆两人参战,也不以为异,都知道是敖澄邀来的帮手,出手是再自然不过的。敖旭大喝一声,迎上了江一尘,江一帆和敖澄对上了敖昱和敖时。 江一尘避开了三股叉的直刺,横剑砍在杆柄上,噗的一声,没有如意料中的砍断杆柄,原来这三股叉也是龙宫中的神兵,碧心剑虽然锋利,依然无功。江一尘机灵无比,见敖旭回撤稍慢,长剑沿着叉柄往上削去。敖旭见江一尘的利剑距离自己手指只有三寸之遥,大惊之下,松手跳步,三股叉应声落地。 江一尘一招间占的上风,长剑绵绵而出,把敖旭笼罩在剑光中,敖旭一时间闹了个手忙脚乱。敖昱见势不妙,大刀从背后砍向江一尘,乘着江一尘闪躲的时候,把三股叉一脚踢起,飞到敖旭手里。敖旭接过兵器,方始心定,急于雪刚才兵器被打落之耻,三股叉直上直下,疾风骤雨一般攻向江一尘。 江一尘见敖旭取回了兵器,已经扳回了局面,也不再急于求胜,掌剑齐施,和敖旭斗在一起。 敖澄得到江一帆的助力,和敖昱敖时一时间也打了个平手,江一帆修为略逊,但是手里的利剑也让敖昱敖时有所忌惮,双方势均力敌,互相奈何不了。 江一尘边斗边想,心知只要过了南海三位龙子,接下去就没有自己的事了,就看敖澄怎么过烈火阵了,问题是,敖旭等人功力不凡,除了刚开始占了上风,现在竭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个平局。敖旭仗着兵器优势,横扫直砸,逼得江一尘只能闪躲,无法近身。 江一尘几次诱使敖旭上当,想点他穴道,都被识破,想偷袭敖昱和敖时,又没有机会,只能慢慢把敖旭带近敖澄和江一帆的圈子,借此减弱长兵器的优势,同时寻觅战机。 再战片刻,大厅里面突然稍无声息出现一位年轻的黑衣女子,是从入口处进来的,身材修长,秀丽无匹。江一尘等人都是背对,没有发现女子的来到。敖旭三人正面相对,都是一愣,敖时脸色更是显出复杂的神情,又惊又喜,手中钢枪一滞,没有攻出。 江一尘不知道有人来了,见机会出现,伏地翻滚,避开敖旭三股叉的横扫,起脚后踢,正中敖时后背的神道和至阳穴。敖时浑身酸麻,钢枪掉落。敖旭和敖昱大惊,连忙上前救援。江一尘长剑掷出,乘敖旭格挡碧心剑的时候,揉身直入敖旭的内圈,双手连挥,封住了敖旭胸口的几处大穴。 敖昱见大势已去,收起大刀,道:“敖澄,你们赢了!” 第二百二十章二昧真火 敖澄喜笑颜开,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却见敖时呆呆的看着自己后面,不禁跟着转过头,才发现了身后的黑衣女子,大叫一声:“姐姐,你怎么来了?” 黑衣女子正是北海龙女敖澈,缓步走到敖澄面前,道:“我来看你有没有闯祸,嗯,还好,没被敖钦伯父打断腿吧?”敖澄有点不好意思,笑道:“姐,你是来看望我姐夫的吧?”敖澈俏脸一板,道:“胡说什么!”凝视着敖时,嫣然一笑,道:“敖澄鲁莽,你就不知道让他几分?”敖时知道敖澈向来维护敖澄,忙道:“敖澄兄弟前来闯宫,父王让他闯过三关,才能见到敖晴。”敖澈看看敖旭和敖昱,道:“三位做哥哥的欺负一个做兄弟的,还被打败了,我都替你们难为情!” 敖旭三人暗自惭愧,其实没有敖澈出现导致敖时分神,再打下去,江一尘三人最终还是会输的。三位龙子都是磊落之人,输就是输,也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敖澄把江一尘和江一帆解释给敖澈,道:“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结义的两位贤弟,江一尘和江一帆。”江一尘和江一帆齐声道:“姐姐好!”敖澈点点头,赞许的道:“能够打败南海龙子,两位都是人中龙凤。”这句话吧敖旭三人挤兑的满脸通红,差不多要无地自容了。 江一尘道:“因为姐的出现,三位龙太子分心了,才让我们有机可乘,继续打下去,我们实力不如,最终还是必败的结果。”敖旭等一听,心中安慰不少,暗道:“你小子也知道是侥幸,还算明理,没有和敖澈一样埋汰咱哥三!” 敖澄知道敖澈放心不下自己,特地赶来南海,笑道:“姐,你既然来了南海,就别走了,就在这里和敖时大哥成婚吧。”敖澈白了他一样,道:“你自己和敖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就别关心我的事了!”敖时一听,忙道:“敖澈妹子,你和敖澄远来是客,就多呆几天吧。”敖澄笑道:“敖时大哥,我姐这次来了,你再让她回北海,我第一个人放不过你!”敖时苦笑,道:“你姐硬要走的话,我还能拉着她不放?”敖澄道:“为何不能拉着?敖时大哥,你也太君子了,换了我肯定不放我姐走了。” 敖澈笑骂道:“别贫嘴了,先把你的事解决了。”敖澄道:“报告姐,两关已过,就剩最后一关了。”敖澈问敖时:“还有一关是什么?”敖时道:“父王摆了一个烈火阵,以二昧真火为本,非常厉害,敖澄兄弟万万不可轻敌。”敖澈道:“都呆着不动干啥?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带头往前走去。 前面又是一个过道,敖时站住,道:“敖澄兄弟,这是第三关。”敖澈看看着过道,和先前毫无二致,忍不住问道:“不是烈火阵吗?火在哪里?”敖时道:“一进去,石壁四周就会生出火焰。”敖澄看看通道,莫名的感到有点恐惧,不敢迈步进入。 江一尘道:“大哥,穿上那件皮袄。”敖澄被江一尘一眼提醒,连忙穿上西贤人的那件羊皮袄。敖澈奇道:“说了里面是烈火,你还穿皮袄,嫌火不够热?”敖澄道:“姐,你不知道,这是件宝物。”敖澈侧头注视,怎么都看不出是宝物,道:“好吧,既然是宝物,那你就穿着吧,烧着了可别怪姐没有提醒你。” 敖旭和敖昱一脸轻松,袖手旁观,余人都神色凝重,这最后的一关必定是最困难的,敖澄能否顺利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江一尘也摸不透是二昧真火究竟咋回事,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嘱咐敖澄:“大哥,有什么事就不要硬撑,回来再做计议。” 敖澄点头应允,一咬牙,走向通道,才进去一步,就感到了炙热的风,紧接着周边火焰四起,众人屏住呼吸,看着敖澄一步步往前,一会儿工夫,身影就被火焰吞没了。 这个二昧真火虽然没有精气神凝聚所成的三昧真火厉害,但是也够敖澄受的,只走了二十多步,就已经受不了炽热的烈焰,仗着羊皮袄护体,苦苦支持,强忍着再走了几步,再也撑不住,扭头往后飞奔,冲出通道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汗如雨下。 敖澈忙上前问道:“里面怎么样?”敖澄喘着粗气直摇头,道:“太热了,受不了!”敖澈看看敖澄身上那件破皮袄,道:“这破衣服倒是丝毫无损,看样子有点用。”敖澄苦笑,道:“姐,没有这衣服,我早就变成烤猪了!”敖澈道:“光有这皮袄也过不了这关,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敖澄有点沮丧,道:“除非姐去把火灭了。”敖澈道:“这是二昧真火,并非世间凡火,水都浇不灭的,我哪有这个本事!。” 江一尘忽道:“我来符化玄武,为大哥开路。” 四大神兽各镇一方,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玄武亦称玄冥 ,龟蛇合体,为水神,居北方,龟长寿,玄冥同时也就成了长生不老的象征。 江一尘想到的还是以水克火,龙宫灵气异常充足,可以最大程度发挥符箓的威力,当下掏出符盒,一口气连续画就了七张灵符,甩手焚化后,七只玄武现身。江一尘道:“大哥,你再试试。” 众人本以为江一尘只是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此刻见符化神兽如此轻描淡写,才知道江一尘还是个道法精深的道士,登时收起了小觑之心。敖澄更是大喜,道:“我就不信过不了这烈火阵!”大步往前。江一尘用意念控制玄武,三只在前开路,后面二只断后,左右各有一只抵御来自侧面的烈火。 符化的玄武口中喷着水,抵挡着烈火,保护着敖澄一路往前,虽然二昧真火的炙烤还是那么难受,但是已经能够熬下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闯关成功 敖澄心知成败在此一举,要么抱得美人归,要么退出通道,再去求父亲出面,这事就有的麻烦了,当下浑身真气鼓动,抵御二昧真火的侵袭,暗暗祈祝通道短一点。 正前方的烈火最为炽烈,很快的,三只玄武灵气耗尽,后面的一只随即补充过来,四只玄宗护着敖澄,再加上羊皮袄的保护,义无反顾的往前闯去。 前方一堵火墙席卷过来,余下四只玄武顷刻间消散,敖澄大惊失色,口干舌燥,几乎要支持不住了,身上的羊皮袄都开始焦枯了,进退两难间,只能暗暗叫苦:“吾命休矣!”一狠心,双手抱头,闭目往前狂奔。 才走出几步,突然一阵清凉,,整个通道间烈焰尽消,敖澄一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经受住了二昧真火的考验,闯过了烈火阵,狂喜之下,大喊着往后奔去。 所有人都发现了火焰的消失,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敖澄大叫着回来,看到他满脸喜色,方才想到一定是破了烈火阵。 敖澈迎上去,一指通道,问道:“怎么样,成了?”敖澄点头道:“成了!”敖时笑道:“兄弟,不简单啊,这可是咱们南海的看家本事!”敖澈道:“既然破了阵,敖钦伯父可不能反悔,赶快备齐嫁妆,咱们北海要迎娶敖晴了!”敖旭打趣道:“且慢,敖晴妹子可以嫁到北海,但是你也得留在这里,不然我们南海太亏了!”众人大笑。 敖澈脸色微微一红,嗔道:“要你俩多管闲事!”敖澄道:“姐,你也别走了,趁这机会就和敖时大哥成亲吧。”敖澈白了敖时一眼,冲着敖澄头上一掌,道:“就你小兔崽子多事,怕姐嫁不出去还是咋的?”敖澄抱头怪叫:“姐夫救命啊!”敖时走近,冲着敖澈道:“别走了,就呆在这里吧,我等会和父王说一声,今天就迎娶你!”敖澈心中甚是欢喜,笑道:“先把敖晴妹子和敖澄的事解决了。”扭头看看敖澄,皱眉道:“把身上的破皮袄脱了,等会敖钦伯父出来,看到你这衣服,还以为是乞丐来讨饭呢。” 敖澄“哎呀”一声,才发现西贤人的这件宝贝已经被烧的千疮百孔了,连忙脱下。江一尘随手接过,细心感知,发现灵气尽无,摇头道:“这皮袄已经毁了,不再是件宝物了,扔了吧。”敖澄甚是可惜,道:“没有这件羊皮袄,我还真闯不过这烈火阵。”忽然又道:“坏了,当时说好是借的,现在损坏了,拿什么还给那厮?” 江一帆笑道:“坏就坏了,就算是抢来的吧。”敖澄过意不去,道:“等我回北海后,找一件宝贝还给他,总不能亏欠别人吧。”江一尘道:“大哥无需这么迂腐,这些胡人不是什么好人,传播的教义也颇为极端,这皮袄毁了就毁了,别放心上。”敖澈对江一尘的话颇为认同,对敖澄道:“看你平时做事鲁莽,这点破事倒是变得婆婆妈妈了,听你义弟的没错。”敖澄听江一尘和敖澈都这样说,笑道:“也罢,我就做一次无赖吧。” 一位侍女走到敖澈和敖澄面前,福了一福,道:“龙王有请几位远道的客人!”敖澈和敖澄互相看看,怀着紧张的心情,跟着侍女来到了龙宫的正厅。江一尘和江一帆心中坦然,跟在后面。 龙宫大厅大的异乎寻常,各种宝物装饰的无比绚丽,江一尘和江一帆也出入过皇宫,比起龙宫的排场,大唐的皇宫真如萤烛之光比之于日月了,两人看着各种宝物,都感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敖钦看到客人进来,微微点头,道:“诸位远来是客,请坐下喝一杯清茶。”几个一起行礼,小心翼翼的坐下。 江一尘举起茶杯喝一口,但觉满口清香,舌下生津,暗赞一声:“好茶!”仔细观察,却发现茶叶毫无出奇之处,不知道为何如此甘美,想来是龙宫灵气充盈,茶叶的甘美也得益于此。 敖钦见众人拘束,笑道:“敖澄贤侄,你既然闯过了三关,我将遵守我先前的承诺,把敖晴嫁给你。”敖澄心痒难搔,站起来深深一躬,口称:“岳父!”敖钦又道:“我这烈火阵霸道无比,你是怎么闯过来的?”敖澄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婿有两位义弟,符化了玄武助力,另外有一件羊皮袄护身。”敖钦看看江一尘和江一帆,问道:“两位少年英雄,师从何人?”江一尘和江一帆站起答道:“家师罗公远!”敖钦道:“是青城浮云观的罗公远吗?”江一尘道:“正是!家师这些年一直在浮云观修道。” 敖钦道:“原来如此,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了!”江一尘和江一帆齐声道:“敖龙王过奖了!”敖钦又道:“几个月前我上天办事,有传言说尊师修道有成,飞升在即,很快就会被召请上天了。”江一尘和江一帆一听之下,都是又惊又喜,又感不舍。 敖钦又道:“成仙得道是修道中人的最大成就,两位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造诣,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江一尘欠身道:“家师一直教诲我兄弟,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大道所在,能否飞升得道,无需强求,当看造化。”敖钦赞许的道:“天道是公平的,两位有如此心胸,何愁大道不成?” 敖时见敖钦光顾着和江一尘兄弟谈论,暗暗着急,道:“父王,敖澈妹子不远万里来到南海,我们也该有所表示。”敖钦奇道:“来南海做客很好啊,我们还需要表示什么?”敖时啼笑皆非,只能撒个谎,道:“敖澈是代表敖吉叔父,向咱们家求婚的。”敖钦道:“你妹子的事我已经答应了,过几天就给两人成婚。”敖时和敖澈的事龙子龙女私下都知道,就瞒着敖钦。 第二百二十二章龙宫婚宴 敖旭看着敖时搔头摸耳的着急相,实在忍不住,凑近敖钦,低声把敖时要娶敖澈的事说了一遍。敖钦看看敖时,又看看敖澈,大笑道:“既然有如此好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敖时和敖澈互相看看,红着脸不说话。 敖钦站起来,道:“马上通知你敖吉叔父,还有东海和西海的诸位,邀请他们来参加婚礼,我南海嫁女的同时又要娶儿媳妇!” 龙王富甲天下,龙宫内各种物事应有尽有,很快的,两场婚礼筹备妥当,拟在后天举行,也不讲究什么黄道吉日,正是择日不如撞日了。婚礼当天宾朋满座,四海龙王都出席了,还邀请了天庭的一些交好。 江一尘和江一尘本来打算帮敖澄闯关后就离开的,架不住敖澄的再三挽留,留下参加了这两场婚礼,也算开了眼界,各种稀罕的食材让两人大快朵颐,对身体也是一种补益。 江一帆看看温婉可人的敖晴,道:“哥,咱们这位嫂子脾气看上去非常和善。”江一尘道:“这也算是互补了,说不定大哥就是看上了这性格。”江一帆笑道:“你猜他们有没有交换生辰八字?”其时人间正常的婚娶,男女双方都会交换八字。 江一尘道:“四海龙族可不是凡人,交不交换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婚宴结束你去问问?”江一帆道:“我看他俩挺般配的,不需要问就知道八字相合。”江一尘笑道:“这个八字和性格是两码事,你和杨芷八字怎么样?”江一帆道:“师叔祖看过了,说是不能算天作地和,也算佳配吧。”江一尘叹道:“八字是个大概,人心会变化的,安禄山受太上皇如此宠信,不一样造反么?莫非安禄山和太上皇八字不合?”江一帆道:“别管这么多了,抓紧吃喝吧,这龙宫的酒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吃到的。”江一尘伸筷夹住一块龙虾肉,道:“一帆,多吃点,咱们师父这辈子都不会有有这个待遇。” 婚宴一直持续了两天,敖澄意气风发,忙着招待各路宾客,不免冷落了江一尘和江一帆,两人也不在意,反正龙宫有专人伺候,除了吃喝也没什么事。 第五天,宾客开始离开,江一尘和江一帆也向敖澄提出告辞。敖澄十分不舍,道:“两位贤弟,跟我回北海去吧,父王已经派人筹备了,我们也要举行婚礼。”江一尘心道:“原来龙宫的婚俗和人类差不多,男女双方都要举办,想来水准比南海还会更胜一筹。”嘴上却道:“大哥,北海的婚宴我们就不参加了,广州这边还有很多事。”江一帆道:“大哥,这两件水衣还要借用一下。”敖澄道:“没事,到海面后,把水衣压在悬崖上的石头下就行,我会去取的。”从口袋掏出一颗夜明珠,道:“水下黑暗无光,这颗珠子可以照明。”江一尘随手接过,道:“大哥,后会有期!” 敖澄夫妇还有敖时和敖澈依依惜别,一直送到出口处,看着两人穿上水衣,游出洞口,才怏怏而回。 尽管有夜明珠的照明,在漆黑一团的深海中还是不辨方向,加上有洋流,两人浮出海面时,偏离悬崖下有几里了。 把水衣小心脱下,按照敖澄的吩咐用石块压住,找到小船,往黄飞龙的大船驰去。 黄飞龙早就等的心焦无比,担心江一尘和江一帆有什么意外,现在终于看到两人安全归来,不禁大喜。 江一尘道:“黄大哥,害你多等了几天。”黄飞龙道:“一尘,你俩遇到啥事了?”江一帆插口道:“黄大哥,我们去龙宫参加婚宴了。”忽又懊悔,道:“席上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忘记带点上来给大家尝尝?”江一尘笑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黄飞龙奇道:“你俩真去龙宫参加婚礼了?”江一帆得意的道:“可不是么,海龙王的宴席丰盛之极,很多菜肴别说见,听都没有听见过,想都想不到。”众人都显欣羡之色。 江一尘笑道:“别听一帆胡吹!”江一帆急道:“哥,我哪里胡吹了?这些菜和酒你以前吃过还是见过?”江一尘笑道:“好了,好东西是很多,但是只有龙宫才会有,我们能够见识到,已经是福缘深厚了。”黄飞龙叹道:“我以前以为海龙王是传说,没想到还真有。”江一尘道:“神仙和龙王什么的,和人类不会有啥交集,大伙只需要踏踏实实过好自己日子。” 西南风正盛,黄飞龙还是把小船系在大船的船尾,升起主帆,粗粗纠正一下方向,往东北方向驰去。一路无事,将近十天后,才望见珠江口。朔流上行,沿途还是船流如织,南来北往的胡人商船装载着大量货物,穿梭在大唐与海外诸国之间。 江一尘站在船头,眼见马上回到广州了,心中自是欢喜,道:“我第一次出海,在海上总是缺少一种踏实感,也难为这些胡人了,长年累月漂泊在海上。”江一帆道:“那两件水衣可是好东西,早知道问大哥要了过来,下次再出海就不怕什么暴风了。”江一尘道:“水衣是宝物,怎么可能随便送人?敖澄大哥也是偷拿的,弄不好会被敖吉龙王责罚。”江一帆也是说说罢了,道:“明天中午就能到广州港口了,不知道这些天胡人有没有什么异动?”江一尘道:“别管这么多了,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吧,黄大哥这些人也累了。”江一帆一指边上驰过的胡人商船,道:“就怕这些胡人还要弄点幺蛾子出来。”江一尘杀机一闪而过,道:“那四个胡人水手应该押解到广州了,明天和韦刺史商议一下,就在蕃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第二百二十三章杀鸡儆猴 南风正劲,第二天早上,黄飞龙就把船只停泊在港口了,众人踏上陆地,无不欣喜。 江一尘吩咐黄飞龙,把解救出来的两位女子送往家人出,变卖船上的货物后,所得银两用以抚恤暴乱中遭受损害的广州市民,随后和江一帆回到了家中。 江一尘和江一帆出海追截犯事的胡人,本以为7,8天时间就能返回,一来二去差不多有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杨芷和胡婉心一直心神不宁,特别是杨芷,到后来一直是暗自垂泪,担心江一帆出意外,胡婉心镇定多了,心中却也时有忐忑。 直到江一帆和江一尘进门,两人的担心一扫而空,杨芷抱着江一帆喜极而泣,胡婉心凝视着江一尘,问道:“怎么会耽搁了这么久?”江一尘道:“婉心,你知道我们遇见了谁?”胡婉心道:“大海茫茫,我怎么猜得到?”江一尘笑道:“遇到了一个老相识,你也认识的!”胡婉心心念电转,奇道:“难道是敖澄?”和一尘骇然半晌,道:“怎么会被你猜到的?”胡婉心笑道:“这有何难猜?我俩认识的就这么点人,几乎都在北方,唯一的可能就是敖澄,加上在海上,也只能是他了。”江一尘叹服,道:“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的!”胡婉心道:“遇见敖澄后,发生了什么事,我肯定猜不出。” 江一帆插口道:“婉心姐,敖澄现在是我俩的结义大哥,我们还去龙宫吃了顿喜酒。”胡婉心终于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忙道:“你俩慢点说,我怎么觉得有点糊涂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胡婉心和杨芷听,这番奇遇让两人觉得匪夷所思,胡婉心道:“你俩这一次出海,收获也太大了,我这辈子都想不出龙宫是啥样子的,更别提去做客了。”江一帆得意的道:“婉心姐,不是时间来不及的话,我们还要去北海做客呢。”杨芷道:“得了吧,你们再晚回来几天,我和婉心姐都想出海找你们了。”江一帆轻轻搂住杨芷,道:“这不是回来了么,敖澄大哥强烈要求我们参加他的婚礼,都给我们推辞了,金屋银屋不如家里狗屋。”胡婉心笑道:“一帆,你这家可不是狗屋,我看广州绝大多数人家都不如你这里。” 江一尘改变话题,道:“我们出去了这些天,胡人可有什么动静?”胡婉心道:“街上平静了不少,这些治安哨所建立后,胡人老实了好多,这些天躲在蕃坊,很少外出。”江一尘道:“这样就好,希望能够长久维持下去。”江一尘问道:“哥,吃过饭要不要去见韦刺史?”江一尘想了想,道:“外出这么久也累了,先好好休息,明早去刺史府也不迟。” 韦利见已经得报江一尘和江一帆回到了广州,知道两人疲累,也没有差人宣见。 第二天早上,江一尘和江一帆来到刺史府,韦利见大喜,忙站起招呼,命令下人送上茶水,道:“一尘,一帆,你俩为何不多休息几天,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事。” 江一帆笑笑,道:“出去了这么多天,总要向韦大人通报一声。”韦利见道:“出海抓捕贼人,可有收获?”江一尘把经过简单叙述一遍,略去了见到敖澄的事,只说遇到暴风雨,船只被刮出去很远,回来因此耽搁了。 韦利见知道海上暴风雨的不可预测和危险性,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安全才是第一的,这些贼人,能够抓几个就几个。”江一尘问道:“韦大人,那四个胡人水手送回广州了?”韦利见道:“已经押在大牢里,蕃坊的胡人得知此消息后,前天还派人要求释放这四人。”江一尘怒道:“犯下如此大罪,还敢要求释放,真是没有王法了!”韦利见道:“我知道他们的要求后,直接派人轰出去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商议个处置方案。” 江一尘道:“让人写个罪状,明天押到蕃坊处斩。”下面一个官员道:“这样刺激这些胡人,会不会再弄点事出来?”江一尘冷笑道:“对付这些胡人,武力才是他们最能看得懂的。”江一帆也道:“我们这次出海追捕,对于胆敢反抗的,都是直接格杀,最后这些胡人,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让他们自断手指,没有一个敢反抗。”韦利见想起被胡人追杀,最后跳河逃命的事,兀自恼怒,脸一沉,道:“就按照一尘所言,明天拉倒蕃坊处斩!我就不信制服不了这些胡人!” 韦利见既然下了决断,旁人自也不再有异议,筹备明天处斩四人的事。其实也很没什么事,只需要预先去大牢通知四人,给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四人听说明天就要被处斩,吓得脸色发白,呆若木鸡,哪有什么心情吃饭。狱卒看着四人的神情,心情大爽,暗道:“平时张狂作恶,现在也知道害怕了!” 第二天,韦利见早早守候在刺史府,等江一尘和江一帆到来后,命令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大牢中提出那四个水手,背上插好木牌,五花大绑着押往蕃坊。 市民也已听闻此事,无不欢呼雀跃,一路上不断有看热闹的人加入,浩浩荡荡的往蕃坊行去。 四个水手早就吓得走不动路了,就靠着士兵半拉半拖着前行。 蕃坊的胡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堵在蕃坊路口,高喊着口号,抗议韦利见处斩四人。 韦利见见胡人群情激奋,倒是有点担忧,对江一尘道:“一尘,不用进蕃坊了,就在这里处斩吧!”江一尘看看这些充满敌意的胡人,道:“不行,既然要杀鸡给猴看,必须在蕃坊处斩!”韦利见道:“这些胡人堵住了路口,强要进去,或许又会惹出事端。”江一尘道:“我去看看。”纵身一跃,站到了队伍最前面。 第二百二十四章骚乱又起 很多胡人都认识江一尘,见到他出现,嘘声一片。江一尘冷冷的目光从胡人面上掠过,喝道:“这四人作奸犯科,罪恶滔天,证据确凿,依照大唐律法,当处以极刑,尔等有什么异议?”胡人不答,口中发出鼓噪,却也不挪动身体让路。 江一尘大怒,碧心剑出鞘,喝道:“胆敢阻碍执法,和四人同罪!”明晃晃的利剑当前,胡人的眼里终于有了惧色,开始慢慢挪动脚步,往两边让开。 江一尘暗暗松口气,平心而论,这时候和胡人再闹出纷争,绝对不是好时机,弄不好又是一场骚乱,这个后果绝不是江一尘和韦利见想看到的。。 那个主持擂台的胡人挤出人群,问道:“江公子,你说我们的人犯罪了,可有证据?”江一尘往后一招手,一个士兵出列,拿着四张认罪状,上面都有四人的手印。 胡人满心狐疑,这个手印多半是被狱卒强迫按上的,抬头见四人嘴里都被破布塞住,想说话也说不出,无法给自己辩解,这个罪名无论如何是坐实了。江一尘冷笑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胡人把认罪状还给江一尘,道:“既然如此,我方也无话可说。”挥手让胡人把路让的更大。 韦利见见此,也放下了心,命令士兵把四人押到蕃坊中心,午时一到,刽子手手起刀落,砍下四人首级。 韦利见考虑再三,见好就收,不想再刺激胡人,没有把首级挂在蕃坊,命令士兵把头颅悬挂在蕃坊的四个出入口示众。 胡人每天进出蕃坊,都能看见四颗狰狞的首级,着实老实了一阵子。韦利见加大对胡商的税负征收,也没有人敢于有异议,反正贸易获得的利润极其丰厚,韦利见拿去的也只是九牛一毛,珠江两岸的商船非但不见减少,比以前还更多了。 整个广州城的治安形势,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发生恶性案件了,而北方的局势也很稳定,朝廷似乎忘记了安庆绪这些人,忙着开始战后的重建。 江一尘思念妻女和父母,又动起了回家的念头,对江一帆道:“一帆,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想回家一次。”江一帆喜道:“好啊,我也想家了,要不我们四人一起走吧。”江一尘看看胡婉心,道:“也罢,明天去和韦刺史说一声,后天就动身。”胡婉心道:“我们收拾行李,你俩去请假。”江一帆笑道:“我们不是韦刺史手下,请假不请假其实没啥关系。”胡婉心道:“去说一声吧,韦刺史对你俩这么器重,不告而别也不像话。”江一帆也是说说而已,当下应了一声,开始和杨芷打点行装。 没等到江一尘和江一帆去刺史府,午饭后韦利见派人邀请两人去府中议事。江一尘见来人急匆匆的样子,皱皱眉,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来人道:“胡人又在闹事了,韦大人已经派兵过去弹压,又怕胡人势大,特地让两位公子过去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四人微微一惊,胡婉心道:“这些天不是挺平静的么,又要闹什么?”来人道:“这几年胡人来广州越来越多,蕃坊地方太小,容纳不下这么多了,很多胡人做生意赚了钱,就在广州南郊置地买房,慢慢的,这些胡人形成了一个新的社区,但是还有好几户本地居民不愿意搬迁,时不时和胡人发生冲突,昨天就出事了。” 江一尘来广州也有些日子,知道胡人一贯如此,先和当地居民友好相处,待到自己人数多了,就开始和本地人产生摩擦,最后反客为主,当下问道:“胡人想要逼这些居民搬迁出去?”来人道:“正是如此,这些居民祖辈就居住于此,随便你出多少钱,都不肯搬迁,胡人就暗中使坏,昨晚偷偷纵火,烧坏了几户人家的住房,还烧死了6个人。”四人大怒,江一帆道:“杀人放火都是重罪,纵火者抓到没有?”来人道:“放火的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来不及逃跑,抓住后被愤怒的民众打死了。”杨芷恨恨的道:“就该打死,最好把放火的人都打死偿命!”来人苦笑道:“胡人可不管这些,见自己人被打死,就聚集在一起闹事了。” 江一尘道:“好了,别说了,去刺史府吧。”跟着来人,和江一帆来到刺史府。 韦利见在刺史府坐立不安,见到江一尘和江一帆到来,才稍稍定心,道:“一尘,一帆,你俩来了!看看,才平静没几天,又出事情了!”江一尘点点头,道:“事情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吧。”韦利见吩咐备马。 江一尘阻止道:“韦大人,你先不用去,我和一帆去摸一下情况,回来再向你汇报。”江一尘的想法是先看看骚乱的规模,会不会进一步扩大,再拿出应对之策,韦利见是广州城的最高长官,在最后出面,可以让事情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韦利见自然明白这点,道:“也罢,就辛苦你俩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来到南郊,远远望见几十个士兵站成一排,后面是几百个当地居民,黄飞龙也在里面,对面的胡人也有几百个,双方情绪激动,不时有人捡起地上的砖石扔向对方,导致一阵混乱。 双方对峙的空地上,放着六具尸首,浑身焦黑,一看就是被烧死的,另一具胡人尸体则放置在胡人一侧。 黄飞龙回头看见了江一尘和江一帆,喜出望外,迎上来道:“一尘,一帆,你俩来的正好,这些胡人太可恶了!”江一尘一边往前挤,一边道:“黄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黄飞龙道:“幸亏韦大人及时派士兵弹压,不然又是一场暴乱。”江一帆怒道:“看来还得多杀几个,才能让他们老实!”黄飞龙道:“胡人有十万多人,怎么杀的完?”江一尘道:“这次闹事,胡人中谁是领头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震慑胡人 黄飞龙摇头道:“这些胡人扎堆闹事习以为常了,随便一人振臂一呼,马上一群人跟上,具体哪个是头真难说。” 三人已经挤出人群,站到了最前面,一个年老胡人坐在边上的石块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双方的骚动。黄飞龙低声道:“这个老头,就是四贤人中的东贤人,听说这次闹事,不仅仅是搬迁的事,主要是胡人想在这里建造寺庙,当地人坚决不同意,自发派人阻止,不时有纠纷发生。”江一尘道:“这样极端的教派,完全不应该在大唐传播。”江一帆道:“朝廷忙于平叛,怎么会想到此事?” 江一尘道:“等回到长安后,我会把此事上奏给皇上。”侧目打量东贤人。东贤人正好转过头,和江一尘眼光相触,两人都是面色平静,对视在一起,谁都看不出对方的虚实。 看到江一尘出现,人群大声欢呼,胡人心中打鼓,停止了投掷石块,好几个开始悄悄后退。江一尘的威名也算是众人皆知了,死在他手下的胡人更是数不胜数,震慑力着实非同凡响。 江一尘踏上一步,舌灿春雷,大喝道:“尔等纵火烧死人,还敢聚众闹事,视我大唐律法为无物,当真是无法无天!”那个主持擂台的胡人站出来,道:“江公子,失火烧死人和我方无关,为何要把罪名强加到我方?还打死我方的人。”江一尘早已了解胡人厚颜无耻的特性,冷笑道:“有没有放火,刺史府会派人查清楚,你无需急着洗白自己,话也不要说得太满。” 胡人道:“此事我们愿意等,相信刺史府和韦大人会还我们一个公道。”江一尘道:“不会等很久的,参与纵火的,一个都逃不了,即使你逃到海上,也会抓回来正法!”众人一起鼓掌。 江一尘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身上的杀气完全镇住了胡人,刚才还敢和士兵对峙的胡人没有了适才的嚣张,都打起了退堂鼓。 主持擂台的胡人跑到东贤人边上,低声说话,东贤人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眼光不时朝江一尘这边望去。江一帆笑道:“这厮倒是个积极分子,凡有冲突的地方,都能看到他。”黄飞龙也笑道:“这厮是最早来到广州做生意的,因为他中国话说得好,能言巧辩,在胡人中威望挺高,出头露面的事都由他承包了。”江一帆道:“为何我看到他这副嘴脸,就想一巴掌抽过去?”黄飞龙大笑,道:“那是因为胡人都长着一副欠揍的脸!”江一帆叹道:“脸长得欠揍倒是无所谓,只要做事安分守己就行了。” 这时候东贤人两人言语已毕,站起走向江一尘,简单行个礼,道:“俩位江公子,老夫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出在年少!”江一尘和江一帆见他如此客气,还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贤人过奖了!”东贤人听江一尘口宣道号,脸上略显惊讶,道:“原来江公子是道门弟子,失敬了!”江一尘心道:“我是道士,你们这些胡人知道的也不少,莫非就你不了解?” 这还真是冤枉了东贤人,东贤人在四贤人中排名第一,热心于传教,绝大多数时间行走在广州周边的乡村,即使回来,也是呆在狮子庙内,从不外出,也不过问俗事,今天也是恰好路过此地,刚才听主持擂台的胡人介绍,才知道南贤人和北贤人都是死在眼前的年轻人手下,却不知道江一尘是个道士,是以惊讶。 江一尘一皱眉,道:“贤人,你们来做生意传教我不反对,但是经常闹事,凡是尔等聚集的地方必定鸡犬不宁,对本地居民生活造成极大困扰,长此以往,朝廷必然会有措施针对你们。”东贤人道:“江公子此言差矣,我方诸人大多为遵纪守法的良民,即使和本地居民有冲突,也是双方各有错,责任并非完全在我一方。”江一尘暗怒,道:“贤人的意思是居民主动挑衅才导致事情发生?” 东贤人道:“这些事老夫并不是太了解,既然我方这样说,肯定不会纯粹是一方的问题。”江一尘道:“贤人德高望重,希望回去多了解一点,别被下面人蒙蔽了,同时对属下这些人多加约束。”东贤人道:“此事好办,我会去亲自了解的。”话锋一转,道:“江公子,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江一尘道:“贤人有事请说。”东贤人道:“老夫来广州十年有余,一直热衷于传教,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信者寥寥,老夫一直内心有愧,无颜回见教主。”江一尘心道:“我大唐文化源远流长,儒道深入人心,就凭你那些胡言乱语的教义,当然打动不了人。”东贤人续道:“更让老夫心寒的是,本地很多人阻止老夫传教,经常驱赶老夫,使得传教难度更大。”江一尘等人暗爽:“活该!” 东贤人又道:“老夫百思不得其解,我教在西域教众满天下,为何在大唐屡屡受挫?”江一尘道:“既然在大唐没有受众,贤人何不回西域,西域如此广大,贤人必定大有作为。”东贤人叹道:“老夫愧对教主,只能继续在此坚持。”江一帆心道:“这老头倒好,还死皮赖脸不走了!”忍不住插口道:“我大唐国教是道教,你们那个教派成不了气候。” 东贤人看看江一帆,道:“既然道教是国教,为何佛教信奉的人更多?”江一帆道:“佛教宣传人人平等,在老百姓中得人心,信者多也是正常。”东贤人道:“同样是外来的教派,我教宣传团结友爱,教友互助,哪里比不上佛教?”江一帆语塞,只能道:“贵教教众为非作歹的多,本地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能够吸引人加入?” 第二百二十六章莫名不安 东贤人默然不语,江一帆得意的道:“教义不能服众,教众经常做坏事,展示的神通如同小儿把戏,分分钟被吊打~~”江一尘连使眼色,阻止江一帆说下去,江一帆也知道自己说溜了嘴,犯了狂妄自大的毛病,连忙住口。 东贤人眼睛一亮,道:“既然江公子提到了神通,老夫倒有个提议,想和两位商榷一下。”江一尘暗中责怪江一帆口无遮拦,现在听东贤人这样说,只能道:“贤人有话就说,我俩洗耳恭听。”东贤人道:“任何教派,都以神通为本,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想和公子切磋一下法术。”江一尘不欲多事,推辞道:“道法传承,都是不传之秘,不便在人前施展。”东贤人微笑道:“我方两贤人败在江公子手下,听说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公子更加精深的道法克制。”强调大庭广众之下,表明江一尘说的这个理由太牵强。 江一尘心想:“硬要逼我比试,难道你想为那两人报仇?”道:“侥幸得胜,不值一提。”东贤人摆摆手,道:“他两人技不如人,死的不冤,江公子不必过谦,老夫忝居四贤人之首,诚心想和中土道教印证一下神通的高低,还望江公子莫要推辞!” 东贤人的如意算盘是在众人面前打败江一尘,利用神通赢回大唐民众对本教的信心,至于为北贤人和南贤人报仇的事,压根就没放心上。 东贤人和江一尘等人说话,周围聚集了很多当地人和胡人,听到东贤人向江一尘挑战,脸上都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胡人在江一尘手下连连受挫,满心希望东贤人能够杀了江一尘,出口恶气,本地人自然希望江一尘打败东贤人,进一步震慑这些胡人。 黄飞龙见识过江一尘的武学和道法,信心百倍,低声道:“一尘,答应他,彻底打服这些胡人,广州城才能恢复平静!”江一尘苦笑,本以为马上就能返回四川,见到暌别近两年的家人,不料又遇到这事,推辞摆明了就是示弱,有损道教威名,犹豫一阵,道:“既然贤人希望印证道法,贫道只能从命了。” 东贤人大喜,道:“江公子果然爽快,这样吧,三天后,老夫在蕃坊狮子庙前的广场上恭候大驾!”江一尘点头应允,众人散去,把这个消息奔走相告。 江一帆道:“哥,就多呆几天吧,打败了这老头再回家。”江一尘叹口气,道:“你多说了一句,这老头就顺杆往上爬。”江一帆笑道:“黄大哥刚才说了,打败了最后这个贤人,才能彻底震慑胡人。”江一尘道:“这个东贤人可不好对付,波斯的扎尔加大师就说了,东贤人修为在其余三人之上,还有厉害的法宝。”江一帆道:“哥,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龙宫都能闯,还怕这个老头?” 江一尘摇摇头,道:“倒不是怕他,我心里不安,就想尽快回去,胡人的事等北伐的士兵回来后,自然能够处理好。”出海回来后,江一尘一直感到不安,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就是心烦意乱。 江一帆道:“既然答应了这老头,总得赴约吧。”江一尘道:“一帆,要不你去吧。”江一帆忙道:“哥,别笑话我了,我哪成啊!”江一尘也是随口说说罢了,这两年兄弟俩的修为差距拉得越来越大,江一尘征战四方,实战经验比江一帆丰富多了,很多时候就靠着经验反败为胜,再说这种危险的事,江一尘绝不会让兄弟替自己出面的。 韦利见还在刺史府等候江一尘和江一帆的回来,事情平息的消息已经有人报知了,韦利见想了解的是江一尘和东贤人比试神通的事,至于纵火事件的善后,自有士兵和捕快负责侦查,在没有抓获罪犯前,珠江上的商船一概禁止离港。 韦利见见江一尘有点心神不宁,以为是担心比试的事,关心的道:“一尘,这场比试没有把握就取消了吧。”江一尘一怔,道:“为何要取消?”韦利见道:“听说那个什么东贤人非常厉害,有一件神妙莫测的法宝。”江一尘道:“随便什么法宝,脱离不了阴阳和五行,总有克制之法。”韦利见也不懂这些,道:“既然这样,到时我多派点士兵,给你助威。”江一尘道谢一声,道:“韦大人,胡人越来越多,蕃坊容纳不下了,必须再设置几个蕃坊。” 韦利见道:“这次闹事就是为这事吧,听说还要建什么寺庙。”江一尘路上已经想过此事了,道:“寺庙坚决不能让他们建,现在蕃坊已经有狮子庙了。”韦利见深以为然,道:“胡人笃信宗教,平时就喜欢聚集在庙里,人一多就会弄点事出来,这一次决不能答应他们。”江一帆道:“人多住不下也是事实,我看蕃坊的胡人,住的地方小的可怜。”韦利见道:“此事我想好了,就在南郊再设立几个蕃坊。” 江一尘道:“新的蕃坊,规模不宜大,要分开在当地居民中间,必须严令他们尊重当地习俗,违者严惩。”韦利见然之,随即命令下属办理。 告别韦利见回到住处,一路上江一尘都是沉默寡言,江一尘非常奇怪,问道:“哥,你怎么不说话,可有什么心事?”江一尘道:“一帆,我心里十分不安,但是说不出个理由来。”都说世事难测,但是江一尘这样的修道者,已经到了练气合道的初级境界,对未来的事会有一种微妙的感知。 江一帆道:“不会是担心三天后的比试吧?”江一帆摇头,道:“绝对不是比试的事。”江一帆又道:“难道是担心安庆绪叛军死灰复燃?”江一尘心中莫名的烦躁,抬脚踢起一块石子,道:“平叛的事自有朝廷运筹帷幄,他们怎么想,怎么做,我根本左右不了,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江一帆奇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蕃坊比试 江一尘沉默一会,道:“一帆,家里人身体都好吗?”江一帆大笑,道:“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我走之前,给大家都把过脉了,身体都好得很。”江一尘道:“别人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剑梅,她身子从小就弱。”江一帆道:“哥,你真是杞人忧天,嫂子这么年轻,哪有什么问题?”江一尘一想不错,笑道:“看样子我真是多虑了。”嘴上这样说,内心的不安还是不时会浮现。 听闻江一尘又要和人比试,胡婉心道:“一尘,你这是上瘾了吧?”江一尘苦笑道:“别人提出比试道法,难道我认输避战?”胡婉心道:“师父传你道法,可没有让你好勇斗狠,这又不是平乱,推辞就算了。”江一帆道:“推辞不了,已经答应人家了。”胡婉心道:“你俩去吧,我和芷儿才不想理会你们的事。”江一帆道:“我哥也不是要争雄斗胜,这关系到广州的安定和大唐的未来。” 胡婉心不禁好笑,道:“一场比试还上升到大唐国运的高度了,一帆的嘴是越来越会说了。”江一尘正色道:“比试是小事,但是能够打赢的话,对整个大唐甚至民族的气运会大有加成!”胡婉心不信,道:“有这么重要吗?”江一尘道:“很重要,他们的教义有问题,如果在中华大地传播开来,必然遗祸无穷!”胡婉心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全力争胜吧。”轻轻一笑,道:“只不过我要晚几天见到可儿了!” 江一尘听胡婉心提到可儿,登感温馨,嘴角不禁露出笑容。江一帆道:“我大侄女,早就会走路了,现在咿呀学语呢,这次回去应该会说很多话了。”江一尘有点内疚,作为丈夫和父亲,整天在外奔波,虽说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但是对家庭来说,实在是亏欠太多了,幸好可儿生活在成都,比起战乱区的孩子们幸运多了。 江一尘暗下决心,比试完毕后,无论如何都得离开广州,回到家乡,好好陪伴卢剑梅和可儿,孝敬父母,尽到自己作为人子,人夫,人父的责任。 先自己,后他人,亲疏有别,人性就是如此,江一尘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也不会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胡婉心道:“既然比试这么重要,你俩何不早做准备,多增胜算?”江一尘道:“对手有什么本事,我们一无所知,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胡婉心道:“也罢,那就好好养精蓄锐吧。” 约期转眼就到,江一尘和江一帆跟着几十个士兵早早来到了蕃坊的狮子庙前,这些士兵是韦利见特地派出为江一尘压阵的,同时也是为提防胡人骚乱预做准备。韦利见自己也是坐镇官衙,命令手下严阵以待。 消息早就传遍了广州城,半夜起就有人等候在狮子庙门前,屋顶和树上都坐满了人,晚一点来的人,别说到狮子庙前了,在蕃坊外面就已经被拦住了,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外面,能够第一时间听到比试的结果,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江一尘和江一帆在士兵的护卫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了一身臭汗,才挤到狮子庙前,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嘘声,两人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黄飞龙从半夜前就带人赶到了蕃坊,早早占领了有利的位置,在胡人敌视的眼光下,硬是坚持到了江一尘等人的到来,此时迎上道:“一尘,胡人对这场比试非常看重,蕃坊中有点声望的人都来了,务必小心!”江一尘拍拍黄飞龙的肩头,道:“黄大哥,我理会得。”抬头见狮子庙前的广场上搭了一座类似昔日擂台的高台,台下两侧一溜坐着十几个大胡子胡人,显然都是黄飞龙说的在蕃坊举足轻重的人物,东贤人闭目坐在台上,陪在边上的正是那个负责出头露面的胡人,名叫阿巴斯。(此人出现场合不少,前面忘记给他取个名,有时间修改会加上的。) 江一尘见人实在太多了,转身都困难,脚尖使劲,轻轻一纵,站到台上,又是一阵欢呼声和嘘声,貌似嘘声更多,毕竟在蕃坊中,黄飞龙等人喊破嗓子也压不过胡人的嘘声。 东贤人睁开眼睛,慢慢站起,道:“江公子重信然诺,老夫深感欣慰。”江一尘稽首为礼,道:“劳贤人久等了。”阿巴斯道:“两位对本场比试可有什么新的提议?”江一尘和东贤人一起摇头。 阿巴斯道:“既然没有提议,我就宣布一下比试规则,两位听后若有异议,可以再商议。”转身冲着台下大声道:“本场比试双方为来自大食的东贤人和大唐的江一尘,目的是印证双方武学和法术的高低,因此比试中可以使用各种器械和法术,双方各尽其能,没有任何限制。”江一尘和东贤人对视一眼,听阿巴斯续道:“比试中若有意外死伤,各安天命,不得追究另一方责任。”场下掌声经久不息,所有人听说有法术的较量,更是兴奋不已。 江一尘问道:“贤人可有异议?”东贤人微微一笑,道:“就这样吧,老夫纯粹是为印证道法高低而来,并非为了决生死,请江公子手下留情。”江一尘心道:“话这样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为了印证修为道法?”嘴上道:“点到为止吧。”主意已定,先礼后兵,如果东贤人确实只是为了切磋道法,自己就不便施杀手了。 阿巴斯稍候一会,见江一尘和东贤人不说话,道:“既然两位都无异议,那就照此规则,请!”迈步下台。 场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注视着江一尘和东贤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武功道法 江一尘绕着东贤人转了两个圈,知道对方不会首先出手的,凌空一掌,劈向东贤人。这一章劲力使得十足,降龙掌的掌力以劈空掌的形式发出,浑厚迅捷,皆而有之。东贤人但觉劲风扑面,呼吸不畅,大骇之下,撤步往侧面避开,已是不及,被掌力带的转了两个圈。 一招之下,胜负立判,江一尘武功远胜东贤人,所有人都看出了这点,黄飞龙等人欣喜的同时微感失望,本以为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没想到一招间就分出了胜负。胡人一片叹息,眼见东贤人不敌江一尘,都是非常沮丧,有人站起,准备离场了。 江一尘劈出一掌后,对东贤人的武功已经了然,可以说毫无武学造诣,农村里随便一个壮汉抡起扁担,就能轻松打倒他。江一尘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东贤人的下一步动作,并无轻敌之意。 东贤人深吸一口气,道:“江公子好功夫,武学比试,老夫已然输了。”江一尘稽首,道:“承让了!”暗赞这老头气度不凡。东贤人道:“老夫还想领教江公子的道法。”江一尘知道道法的比拼才是这次比试的主题,精神一振,道:“贤人请!” 东贤人退到高台一边,闭目进入冥想,慢慢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随即用指甲在眉心一划,鲜血渗出,江一尘眼尖,见这块玉石外观倒似一头骆驼,甚至在眼睛处还有一个天然的黑点,栩栩如生。 东贤人把眉心的血抹在玉石上,玉石开始变成褐色,接近于真骆驼身上的颜色,紧接着轰然一声,台上赫然出现了一头骆驼,观众齐声惊呼,瞧着东贤人的眼光,充满了敬畏,胡人又开始趾高气扬了。 江一尘摸不清头绪,不知道这个骆驼是怎么变出来的,但是知道肯定和这块玉石有关,只能袖手站立,静待对付的攻击。 东贤人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退到了一角,留着骆驼在台上昂首阔步,围着江一尘打转。江一尘也慢慢的转动身体,保持着和骆驼的正面对峙,一边思索应对之策,这个骆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和真的骆驼毫无二致,身体纤毫毕现,不像是阴气化形,如果说是真实的妖兽现身,江一尘又有点怀疑,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东贤人都没有这修为,这样的能力只有顶级的太乙金仙才会具备。 骆驼发生一声沉闷的叫声,冲着江一尘一头撞来,江一尘毫不示弱,迎头跃起,半空中抽出碧心剑往骆驼脖子砍去。这一下迅猛无比,正中脖颈,江一尘但觉一股力量往上弹起,托住了碧心剑,没能触及骆驼的身体。 江一尘知道是骆驼发出的灵气化解了自己的攻击,信念电闪,长剑横斜直刺,冲着骆驼一阵招呼,骆驼来不及转身,发出护体灵气,弹开碧心剑。江一尘数次无功,内心骇异,身法微微一滞。 骆驼借此机会转过身,冲着江一尘撞去。江一尘无计可施,凌空跃起。不料骆驼这一下冲撞,速度快得匪夷所思,江一尘还在上升途中,已经被追上了,当时就被撞得飞了出去,往远处的房顶落去。 人群齐声惊呼,江一帆更是大急,一招梯云纵,从人群中跃起,往江一尘落下的方向飞去。 江一尘半空中只觉头昏眼花,魂魄不稳,隐隐看见一个虚无的自己离开身边有一丈远,才知道骆驼这一下撞击,把自己的一个魂给撞出了身体,情急之下,使尽全力往自己魂体扑去,相距三尺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撞出的魂收归体内。 待到江一帆赶到,江一尘兀自头晕,不过好歹三魂七魄都已归位,这也是江一尘这些年坚持不懈的打坐修炼,魂魄和身体结合极为牢固,换做普通人的话,这一下撞击足可把三魂全部撞出体外,七魄离散,即使没有一命呜呼,也会成为白痴。 江一帆扶住江一尘,急道:“哥,你没事吧?”江一尘摇摇头,定一下神,道:“还好,这骆驼好生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骆驼并没有追击,而是呆在台上等着江一尘的归来,这也给江一尘留下了喘息的时间。 江一帆道:“肯定是幻化的,不会是实体,骆驼不是神兽,老头也没这本事变化出真的骆驼。”江一尘想了想,觉得江一帆说的有理,道:“说的不错,我再去会会它!”觉得神智已经恢复清明了,于是重新跃到台上。 东贤人见江一尘苍白的脸色一会儿的时间就恢复了红润,知道适才的撞击造成的伤害不够严重,对手已经恢复如初,不禁骇然。黄飞龙等人见江一尘受挫,无不担心,现在见他重新回到台上,士气重新振作。 江一尘喝一声,碧心剑入鞘,抽出背上的雷击木鞭,绕着骆驼侧面,避开其正面的冲击,连续击打,每一次的击中,同时伴随着骆驼身影的暗淡,但随即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身影始终和初始无异。旁人根本看不清变化,以为江一尘奈何不了骆驼,胡人开始大声嬉笑起哄,以为己方必胜。 江一尘心中雪亮,骆驼是幻化出来的,并非实体,但也不纯粹是阴气化形,而是阴阳皆备,只不过功力不到,阴阳之气未能凝聚成实体,加上骆驼笨拙,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正面冲撞和脚踢,只要避开正面和后面,从侧面发起攻击,自己就稳操胜券。 再斗片刻,尽管无数次击中骆驼,依然还是平局,骆驼的灵气不见有丝毫的衰竭。江一尘焦躁,突然想起了昔日雍丘城万鬼困城,自己召唤雷部天蓬元帅的事,眼前的情况,和雍丘城有点类似,完全可以引天雷打击对手,心下一喜,手上的木鞭放慢攻势,脚底踏上罡步,同时默默念咒。 第二百二十九章引雷破敌 罡步走的如此得心应手,随着最后一步准确无误的踏上了天枢位,江一尘感觉到了天地之气的变化,抬头仰视,北方的天空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朵乌云,正在快速往南移动,不禁狂喜,心知引雷成功。 天气炎热,万里无云,人又多,台下众人早就热的汗流浃背,突然发现头顶上出现一朵乌云,遮住了炽热的太阳光,奇怪之下又感凉爽。 虽然不是夏天,但是雷阵雨也常见,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情形更是司空见惯,几滴雨洒落在台上台下,紧接着一声惊雷,一道细细的闪电不偏不倚落在骆驼身上。 大白天下,闪电没有黑夜中那么耀眼,显得平平无奇,但是骆驼的身影明显暗淡了,没有了刚才的生动。江一帆大喜,知道是江一尘召唤来了天雷,场上所有人都觉得这雷击来的非同寻常,却没有发现是江一尘所为。 雷击让东贤人大惊失色,赶快念咒,想收回骆驼,已经来不及了,接二连三的天雷击在骆驼身上,随着第九声雷鸣的响起,骆驼身影消散无踪,紧接着那块玉石崩裂,一切化为平静,天空中的乌云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原来东贤人的教祖昔日在沙漠放牧,无意中捡到这块玉石,仔细端详下,发现这玉石不是普通的石头,里面残留着一只成精骆驼的阳神和阴魂,经过各种加持,骆驼的阳神和阴魂不断成长强大,通过秘法,随时可以幻化成形,用以攻击对手,强大无比的灵魂力,可以轻轻松松让对手魂魄离体,可谓是一击必杀。 教祖死后,这件宝贝就传到了东贤人手中,仗此纵横西域各国,未曾遇见过对手,没想到在江一尘手下栽了个大跟斗,在天雷的轰击下,骆驼的阳神阴魂杳然无存,归于虚无。 东贤人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江公子道法精妙无比,老夫已是大败亏输了。”江一尘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贤人承认了。”东贤人意兴阑珊,抬头往天上看看,道:“今日领教了东土道门妙法,才知道老夫在西域坐井观天,实在是可笑至极。”江一尘谦道:“道法各有传承,并无高下。”东贤人拱手道:“老夫惨败,又失去了教祖遗留的法宝,更有何颜面在此传教?”回头问阿巴斯:“明日可有返回西域的商船?” 阿巴斯看看东贤人,又看看江一尘,满脸堆笑,道:“商船每天都有,贤人可随意选择。”东贤人点点头,道:“帮老夫联系一艘船,即日回国。”阿巴斯答应下来,心中沮丧无比,神通广大的四贤人,除了西贤人已经回国,余下三人都是折翼在这个年轻人手下,今后蕃坊的日子还怎么过?别说划地自治建国了,每天走在路上都会战战兢兢,而广州官府有了江一尘这个强大的帮手,拿捏胡人自是得心应手。 一场轰动全城的对决以江一尘的完胜落幕,众人虽然没能看出其中门道,但是都觉不虚此行。 场地上的胡人早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剩下的都是本地居民,簇拥着江一尘走出蕃坊。 江一尘对黄飞龙道:“黄大哥,我明日也要离开广州了。”黄飞龙一怔,道:“一尘,你要去中原参加平叛?”江一尘道:“北方没有战事,我想回家看看。”抬头往西北方向望去,道:“我都快有2年没有见到家人了。”黄飞龙十分不舍,道:“今后还来广州吗?”江一尘道:“不好说,这次来广州也是偶然,不是一帆叫我过来的话,我应该早就回家了。”黄飞龙道:“这边气候温暖,有时间就来这边多住住吧。”江一尘道:“一帆会在这边长居的,有事可以找他。”江一帆道:“也不一定,如果杨芷不反对的话,我还是喜欢呆在家里,闲时也能侍奉师父和师叔祖。” 黄飞龙有点忧虑,道:“这些天全仗着你俩,才把胡人的嚣张气焰打了下去,过段日子死灰复燃的话,又没有人制得住他们了。”江一尘道:“只要北方安定下来,广州城就有充足的兵力,对付胡人不是问题。”黄飞龙一想也是,笑道:“四贤人要么被杀,要么滚蛋,想来胡人也不敢再明目张胆闹事了。” 告辞黄飞龙一行人后,江一尘和江一帆来到了刺史府。韦利见早已得知比试大获全胜的消息,站在府衙门口迎接两人,大笑道:“一尘,四贤人尽皆铩羽,广州城无忧矣!”江一尘也笑道:“托韦大人的福,总算不辱使命。”韦利见伸手挽住两人,道:“进去坐吧,府中已经备好酒宴,为你庆功!”江一尘道:“喝酒是小事,有件事要向韦大人说一声。” 韦利见迈步进门,道:“边走边说吧。”江一尘道:“韦大人,我来此也有2个月多了,打算回家一次,特地向您告假。”韦利见略有意外,道:“一尘,你在外奔波快2年了,说得上劳苦功高,于情于理也该回家一次了。”江一尘没料到韦利见如此通情达理,笑道:“还是韦大人体恤下属,多谢了!”韦利见摇手,道:“你不是我下属,按照你在平乱中的功劳,朝廷论功行赏的话,职位必定远高于我,到时我得称你一声江大人了。” 江一尘笑道:“我现在只想回家看望家人,追求高官厚禄,非我本意。”韦利见道:“朝廷赏赐也是一种荣耀,万万不可推辞。”江一尘想起了父母从小对自己的期望,点头同意。 韦利见又道:“这些天你在广州城的作为,我已经命令下属写好奏章,即日派人送往长安,为你请功。”江一尘推辞道:“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小事,韦大人就不必大动干戈,惊动朝廷了。”韦利见道:“这岂是小事,没有你这些天的作为,广州城还不知乱成啥样子?基本的安定都不存在了,谈何给朝廷输送财赋?” 第二百三十章归心似箭 江一帆笑道:“这也是韦大人领导有方。”韦利见大笑,问道:“一帆,你也回去吗?”江一帆道:“我跟我哥一起走。”韦利见叹道:“你俩这一走,我真是少了左膀右臂,再有大事发生,可没有帮我排忧解难之人了。”江一尘道:“胡人没有了主心骨,会安分守己的,再说北伐的士兵很快就会回来了。”韦利见道:“我他妈的不管了,必须要奏明皇上,让士兵尽快回到广州,这光杆司令的日子可不好过。”江一尘道:“北方大势已定,皇上会同意的。” 酒宴非常丰盛,韦利见知道两人即将离开,更是频频劝酒,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 东倒西歪的回到住处,两人往床上一躺,沉沉睡去,任凭胡婉心和杨芷怎么叫喊,都没有反应。 直到晚饭时分,两人先后醒来,兀自觉得口干舌燥。 江一尘用清水擦把脸,猛喝了一壶凉水,神智得以一清,问道:“婉心,行李都收拾好了吧?”胡婉心道:“行李的事你不用管,前几天就整理完毕了。”江一尘拍拍头,道:“那好,我们明天就出发回四川吧。”胡婉心道:“你想拖也拖不下去了!”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递给江一尘,道:“看看吧,剑梅妹子给你来信了!” 江一尘惊喜交加,一下子呆住了,拿着信的手微微发抖,胡婉心揶揄道:“激动成这样啦,都不会拆信封了!”江一尘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慢慢撕开信封,心中忐忑。 卢剑梅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江一尘心中一阵甜蜜,颤抖着手继续读下去。 信不长,只是说家里一切都好,官府经常派人来慰问,让江一尘不要担心,其次也透露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希望江一尘能够在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尽快回家一次,最后寥寥数语,卢剑梅说自己最近右腹部常感胀满不适,若有可能,请一帆同时回去,开方调理。 江一尘把信纸按照最初的样子折叠起来,慢慢的放到怀里,心情也从最初的欣喜变得沉重起来。江一尘精通医理,卢剑梅信中所说的右腹部不适,明显就是肝脏出问题了,回思起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安,应该就是和卢剑梅的身体有关,夫妇一体,有感应再也正常不过,尤其是对有修为的人而言。 胡婉心见江一尘并没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欢喜,问道:“一尘,剑梅妹子信中说了些什么?”江一尘犹豫一下,掏出信递给胡婉心,道:“你自己看吧。”胡婉心接过,粗粗一览,道:“一尘,剑梅的身体不适,切不可大意,我看是肝脏不好,必须得赶快回去。”江一帆有点怀疑,道:“不会吧,我离家前还给嫂子把过脉,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得病了?”胡婉心把信交给江一帆,道:“剑梅不会胡说的,你自己看吧。” 江一尘道:“肝的问题,本来就很难觉察,加上剑梅年轻,一帆也不会过多留心。”江一帆已经看完了信,眉头紧皱,道:“哥,婉心姐,事不宜迟,我们明早就出发,乘早上天凉多赶点路。”江一尘道:“从广州到成都,路况怎么样?”江一帆看看杨芷,苦笑道:“山高路险,极为艰难。”江一尘道:“我去问韦大人借几匹好马吧。”江一帆道:“至少借6匹马,两匹驮行李,也可以换乘。” 北方还是暮春的季节,南方已经是夏天了,炎热的天气下赶路,极为辛苦,马匹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江一帆拉住江一尘,低声的道:“哥,嫂子的病不能延误,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赶回家里?不如你一个人先走吧。”江一尘表面上平静,内心忧急如焚,早就想先行了,现在江一帆提出此事了,自然同意,道:“那我就先走了,你照顾婉心和杨芷没问题吧?”江一帆笑道:“这里又不是战乱区,即便路上有打家劫舍的贼人,也是我剑下之鬼。”江一尘对江一帆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当下对胡婉心和杨芷说道:“婉心,弟妹,你们和一帆慢慢走,我先走一步。” 胡婉心知道江一尘担心卢剑梅的身体,道:“也好,你一个人走比我们快多了,不过也用不到这么紧张,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叔祖么,成都城内的郎中也不止你和一帆。”江一尘正自奇怪此事,再复杂严重的疾病,只要罗公远和赤阳子出手,岂有解决不了的?自己父亲和岳父卢国卿都和两人相识,去青城山相求一下即可,不知为何信中没有提到此事?只能说道:“剑梅写信时才感觉不适,或许现在已经痊愈了。”胡婉心道:“师父身体神通广大,区区小病,还不是手到病除。” 江一尘想起了小时候罗公远给婶婶治病的事,心中大定,笑道:“话虽这样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必须要尽早赶回家。”胡婉心道:“走吧走吧,帮我向剑梅问好,顺便告诉可儿,阿姨马上要来看她了,还给她带了不少好玩好吃的东西。”胡婉心临行前在广州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成都城内没有的舶来品,专门带给可儿,同时给卢剑梅也买了不少礼物。 江一尘谢道:“婉心,让你费心了。”胡婉心一笑,道:“快走吧,知道你现在是归心似箭。” 从韦利见那里要来的马都是云南的马,骨骼不大,适合走山路,但是炎热的天气让马的耐力大减,几天下来并没有走多少路。 江一尘孤身先行,全力展开轻功,很快甩开了众人,一路上除了饥渴难耐的时候,才会停步歇息,几乎是日夜兼程,几天后进入了成都平原,心开始砰砰直跳,快两年了,重新回到家乡,见到熟悉的场景,本应该高兴,却有点近乡情怯了。 江一尘平静一下心情,继续赶路,天黑前到了成都,眼前的一切恍如昨天,还是原来的样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夫妻情深 第一眼见到的是久违的父亲,正在门外踱步,江一尘一喜,快步上前,喊一声:“爹,你怎么在这里?”江立海面容没啥变化,只不过神色中有点忧虑,见到儿子回来,意外中充满着惊喜,道:“一尘,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这个家呢!”江一尘擦把汗,尴尬的道:“爹,我这是事出有因,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一时回不来。”江立海哼一声,道:“北方战事早就结束,两京都收复了,你还有啥事?”江一尘苦笑道:“本想回家的,又被一帆叫去了广州处理胡人的事,耽搁几个月。” 江立海早就从信中得知此事,再看看江一尘满脸风尘,脸色稍和,低声道:“回来就好,国事为重,爹也理解你,进去看看剑梅吧。”江一尘看着父亲的神色,心中一沉,道:“爹,剑梅到底怎样?”江立海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就犯病了,现在浑身无力,每天就是躺床上休息。”江一尘急道:“请大夫看过没有?”江立海道:“成都城内的大夫差不多都请来看过了,吃了不少药,时好时坏,一直不能彻底痊愈。”江一尘问道:“为何不上山请师父和师叔祖?”江立海道:“早些天我亲自上山了,观中道士说,罗仙师春节过后不久,在九龙谷被天庭召请飞升了,赤阳子道长随后也驾鹤仙去了。” 江一尘默然,既对师父的大道圆满感到高兴,又万分不舍,自此天人相隔,再也无法侍奉师父了,而师叔祖赤阳子也年过百岁,按此修为,证得地仙之位也是情理之中,无论如何都是可喜可贺的事,只不过江一尘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江立海见儿子有点发愣,催促道:“别磨蹭了,快去看看剑梅吧,你妈和你岳母都在。”江一尘“嗯”一声,脚步沉重的走进院子,短短几步路分外显得漫长,既有热切的盼望,又有深深的担忧。 院里没有人,所有人都在正房中陪着卢剑梅,江一尘已经听到了可儿的喊妈妈的声音,还有母亲和岳母的说话声,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再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去,喊道:“妈,岳母,剑梅,我回来了!”屋内诸人一下子呆住了。 江一尘进门首先闻到的是一股药味,知道卢剑梅正在服用的汤药,随即就看到卢剑梅半倚在床上,脸色略略有点黄,床沿上坐着可儿,正把手中的零食塞到卢剑梅口中。 冲着母亲和岳母简单一点头,算打过招呼,江一尘走到床边,按住了正想起床的卢剑梅,问道:“剑梅,你感觉怎么样?”卢剑梅凝视着江一尘,微笑道:“一尘,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受苦了,脸也晒黑了!”江一尘左手抱起可儿,右手抓住卢剑梅的手,轻轻抚摸,道:“安心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儿被江一尘抱着,感觉不舒服,用力挣扎着扑向卢剑梅,卢剑梅接过可儿,道:“你出去快2年了,女儿都不认识你了!”江一尘在可儿脸上亲一口,笑道:“宝贝,快叫爹!”可儿睁着黑漆漆的大眼,呆萌的看着江一尘,没有开口叫爹。 卢剑梅笑道:“你出发的时候,可儿还需要人抱,现在会说会走,却不认识你这个当爹的了。”江一尘再次抱过可儿,仔细端详,笑道:“可儿怎么越长越不像我了?”卢剑梅嗔道:“你常常不在家,可儿早就忘记了你的长相,自然不像你了。”江一尘大笑,把可儿交给自己母亲,抓起卢剑梅的手,道:“我来给你把把脉!” 江母和卢母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带着可儿走出房间,留给江一尘夫妇单独相处的空间。 右手把完,又换左手,江一尘对自己妻子是十万分的慎重,同时心也在慢慢下沉,从脉象上看,卢剑梅的肝脏出了大问题,上面生了一个瘤,影响了正常的功能,病情发展很快,极为凶险。 江一尘撤回手,坐在床沿思考。卢剑梅见他脸色不好,安慰道:“我很好,没什么事!”江一尘握住卢剑梅的手,十指相扣,道:“剑梅,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健康的,我江家还没有男孩呢。”卢剑梅脸上一红,心中感到甜蜜无限,嘴上却道:“出去这么久,学会了油嘴滑舌!”江一尘笑道:“可儿一个人多孤独,总得给她添个弟弟吧,不,一个不够,至少两个!”卢剑梅有点动情,道:“等我身体好了,我还真的想给江家生个儿子。”江一尘搂住卢剑梅,脸颊相贴,轻声道:“乘我在家,可得抓紧啊!” 卢剑梅晕红了脸,道:“轻点,别给婆婆和我妈听到。”江一尘笑道:“已经够轻了,再说听到就听到,她俩不也希望有个孙子和外孙么。”卢剑梅整理一下有点散乱的头发,换个话题道:“一帆和杨芷回来没有?”江一尘道:“他们在后面,和婉心一起,我挂念你,先走一步。”卢剑梅喜道:“婉心姐也来了,这可太好了!” 江一尘道:“婉心想去拜见师父,没想到师父已经飞升了。”心中惆怅又起。卢剑梅道:“你这一走这么久,婉心姐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江一尘点点头,道:“异类修道,更为艰辛,这样的积累功德的好机会千载难逢,自然不容错过。”卢剑梅也不懂这些,道:“你在平乱中的功绩朝廷已经派人来褒奖了,让你回来后就去长安面见圣上,说要给你升官。”江一尘道:“升官不升官我根本就没在意,能够好好陪着你和可儿过日子,才是我最希望的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家人团聚 卢剑梅心中感动,道:“不管怎样,你做了这么多有功于国家社稷的大事,我爹和公公可骄傲了,走在外面都是得意非凡。”江一尘笑道:“那你呢?”卢剑梅低声道:“有夫如此,夫复何求?”江一尘柔情无限,低头在妻子嘴唇上轻轻一吻,道:“你先休息会,我给你开个药方,让我爹去抓药,再给你发功。” 卢剑梅幸福满满,丈夫的回来让她体会到了充实,斜靠在床头,身体依旧乏力,却没有了孤立无援的感受,看着江一帆宽厚的肩膀,心中踏实无比。 江一尘坐在桌前,提笔开方,遵循的还是赤阳子教授的医理,散瘀破结,固本培元,同时提升心火,减轻肝脏的负担。肝属木,枝繁叶茂才能正常生长,最怕的就是郁结,前面请来的大夫也是这个思路,但是用药量偏于保守,是故病情反反复复,没有根本性的好转。 斟酌再三,确定此方正确无误,江一尘走出房门,把方子交给父亲去抓药,同时抱起可儿,和母亲岳母寒暄,说说别后的诸多事由。 两位母亲对国家大事也没有过多的关心,她们盼望的是卢剑梅能够尽快恢复健康,至于江一尘,朝廷的褒奖足以说明一切了。 战场上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江一尘说的轻描淡写,目的是不让母亲和岳母有丝毫的担心。 毕竟有着血缘关系,可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父亲显得分外亲热,一口一个“爹爹”,江一尘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味,喜乐无限,不时在可儿脸上亲一口。 少顷江立海抓药回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叔叔江立泉和婶婶。江一尘喊一声:“叔叔,婶婶!”站起给两人泡茶。 江立泉道:“一尘,你终于回家了,好,好!”江一尘笑道:“叔叔和婶婶身体都不错吧?”江立泉道:“身体挺好,就是一帆这小子不争气!”江一尘奇道:“一帆不是挺好的么,哪里不争气?”江立泉道:“你和一帆同时跟着罗真人学艺,现在你受朝廷器重,为国为民做下如此大事业,成都城内都知道江家出了个大人物,我和你爹走一起,明显矮了一头,都怪一帆碌碌无为,比你差太远了!”江一尘道:“际遇不一样,如果杨丞相不死,一帆或许早就官至三品了!” 江立泉摆摆手,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现在还有更可气的事呢!”江一尘不解,问道:“叔叔还有什么事生气?”江立泉说道:“我和你婶婶现在还年轻,急着想抱个孙子,可一帆这小子,成亲一年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江一尘忍俊不禁,道:“叔叔,这事都是顺其自然,又怎么急的来?”江立泉道:“我不管,再抱不上孙子,我得去广州督促这小子了!”众人大笑。 江一尘笑道:“好让叔叔知道,广州不用去了!”江立泉环顾屋内,道:“怎么了,一帆也跟着你回来了?”江一尘道:“我这次也是从广州回来,一帆和杨芷带着行李走在后面,差不多一个月后就能到家。”江立泉道:“这就好,这次回来,再也不放他出去了,不留下一儿半女,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江一尘想起一事,问道:“杨曦现在怎么样了?”江立海答道:“我去山上是看到杨曦了,现在观中待得好好的,我问过他了,说是目睹了罗真人飞升后,心境大有提升,没有了报仇的念头,准备追随罗真人,刻苦修炼,争取飞升天界。”江一尘皱眉,道:“这样下去,杨丞相岂不是没有后人了?”江立泉道:“杨丞相对一帆恩重如山,我已经想好了,一帆和杨芷多生几个,一个就跟杨芷姓,也能告慰杨丞相在天之灵。”江一尘点头,道:“叔叔真是有心人!” 江立泉道:“什么有心没心,咱大老粗一个,做人就讲究个地道,切不可忘恩负义。”江一尘笑道:“叔叔,一帆回来后,医馆可以重新开起来了。”江立泉摇头,道:“我看这小子没心思在行医上,就算了吧,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就带着他出去闯闯吧,给他岳父争口气,挽回点名声。”江一尘道:“战场上刀枪无眼,凶险万分,能够不去就别去了。”江立泉叹道:“一尘,你和一帆自小一块长大,看着你做出这么大的一番成就,叔叔替一帆着急!” 江一尘苦笑,道:“现在安庆绪龟缩于邺城,朝廷调集大军,必将一举扫平,可以说大局已定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多了,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出去,先把剑梅的身体调理好。”江立泉问道:“剑梅现在怎么样了?”江一尘道:“先吃三服药看看,我再给她发气试试。”江立泉道:“你回来了就好,跟着罗真人学到了这么大的本事,治个病还不是小菜一碟!”江一尘道:“我的医术比一帆差远了,等一帆回来,让他帮剑梅看看,比我肯定强多了。” 说话间,卢国卿也来了,众人连忙站起迎接,江一尘喊一声:“岳父!”卢国卿关心女儿身体,每天都要来几次,刚才听报女婿回来了,匆匆处理完事,急忙赶过来。 对自己挑选的这个女婿,卢国卿极其满意,人前聊天,说不上几句,就会提起乘龙快婿,顺带着吹嘘一番,享受旁人羡慕的目光,加上知道江一尘参与了平乱中好几个著名的战役后,更是心痒痒的,既是好奇,也是为了日后在别人面前有资本吹一下。 卢国卿上下一打量江一尘,笑道:“一尘,辛苦了!为朝廷办事,不管你出去多久,我这个做岳父的永远支持你!”江一尘道:“多谢岳父理解!”卢国卿道:“我和你师父有一面之缘,极为赞同罗仙师的说法,国难之际,道家人就得挺身而出,博得青史留名,也为我卢家光宗耀祖!”江一尘只是卢家的女婿,卢国卿不见外,当成了卢家的一员。 第二百三十三章家庭酒宴 江一尘道:“我这些日子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国家,体会到了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卢国卿道:“现在局势恢复平静,大唐一定会再现开元盛世的繁荣情景。”江一尘道:“这次安禄山叛乱,北方和中原变成了一片废墟,国力大损,重建需要漫长的时间,以前的各种秩序都被打乱了,还不知道会变成啥样子。”卢国卿道:“朝廷有这么多能干的大臣,只要不再出安禄山这样的叛贼,恢复昔日荣光指日可待!”转头看看卢剑梅的卧室,问道:“去看过剑梅了?”江一尘道:“看过了,开了个方子,先吃吃看。” 卢国卿叹道:“我这个宝贝女儿别的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点,一尘,你可要用心点!”江一尘道:“暂时不会有问题,等一帆回来,再让他看看。”卢国卿问道:“一帆也要回来了?”江一尘道:“他在我后面,很快就能到成都。” 卢国卿大喜,连声道:“好,好!”江一帆的医术造诣给卢国卿的印象太深了,有他出手,自然手到病除。 说话间,晚饭已经备好,江一尘招呼众人入席,卢国卿兴致极高,吩咐下人把自己窖藏的好酒搬一坛过来,和女婿亲家等把酒言欢。 席中话题主要就是江一尘这些日子的经历,卢国卿追根刨底,啥事都要问个明白,江一尘只能一一回答,这些经历惊心动魄,各种意想不到的事层出不穷,各路人物在历史的舞台上粉墨登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决策和每一个小人物偶尔的行动,往往都会改变历史的走向,就像汪海涛刺杀尹子琦,无意中改变了丐帮和平叛的进程。 曲折离奇的经历让所有人如醉如痴,比茶馆中说书先生的故事更有现实感,连两位母亲都听的入神。 不知不觉间,一坛酒下肚,四人毫无醉意,卢国卿端杯,仰头喝下,叹道:“一尘,你这些事足可写成一本书了!”江立泉也道:“就凭一尘做的事,朝廷的褒奖远远不够,至少得封个节度使。”江一尘笑道:“叔叔,朝廷封我为节度使,我让给你当。”江立泉连连摇手,道:“好小子,开始埋汰叔叔了!” 卢国卿没去过广州,也没见过胡人,问道:“广州的胡人真有这么猖獗吗?”江一尘道:“我和一帆亲眼目睹,前段时间委实很乱,现在好多了。”卢国卿沉思道:“这事不容小觑,危害不比安禄山小多少,回到长安后,可向皇上奏明,加强管理的同时,应该严禁他们传教。”江立海也道:“我虽然不懂胡人搞的那套把戏,但是听一尘这么说,也觉得这教派非常极端,纵容他们传播,会出现很多问题。”卢国卿道:“等他们坐大后,再加以取缔就晚了,代价一定会很大。” 江一尘道:“岳父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向皇上奏明。”卢国卿道:“朝廷派人来家里几次了,召请你赴京,你打算何时去京城?”江一尘道:“现在朝廷也没有什么事,我得等到剑梅身体康复后再做决断。”卢国卿道:“不管怎样,切不可辜负太上皇圣恩和朝廷的厚望!” 卢国卿言语中透露出的报效朝廷,忧国忧民之心,让江一尘有点肃然起敬,道:“岳父放心,我会密切注意外面的动向,一旦国家需要,朝廷召唤,自当义不容辞!”卢国卿满意的点点头,道:“当初我力主把剑梅嫁给你,甚至请媒婆上门提亲,说明我卢国卿眼光还是不错的!”卢母嗔道:“看看,酒又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卢国卿道:“难道你对一尘不满意?” 卢母道:“一尘固然是好,但是不娶剑梅,也会有另外的佳配。”卢国卿得意的道:“成都城内,谁家闺女比得上我家剑梅?”卢母伸手夺杯,不让卢国卿再喝。卢国卿把酒杯放的远远的,不让妻子够到,同时让人去卢府再拿一坛酒。 江一尘连忙阻止,道:“岳父,酒够了,夜也深了,到此为止吧。”卢国卿意犹未尽,坚持让人去搬酒来,道:“今日为女婿接风洗尘,喝的不尽兴还不如不喝呢!”众人无奈,眼睁睁的看着一坛好酒再次摆上酒桌。 卢国卿亲自给诸人满上酒,道:“古人以汉书下酒,今天我们以一尘的壮举下酒,意境更胜古人,来来来,先干上一杯!”众人面面相觑,喝一杯没问题,一坛喝下去,肯定会倒下,但是卢国卿既然这样说了,只能举杯喝完。 江一尘推辞道:“岳父,你和我爹我叔慢慢喝,我还要给剑梅发气,就此打住了。”卢国卿虽然兴致高昂,倒也没有糊涂,分得清轻重缓急,道:“你路上辛苦,早点休息吧,我和亲家还有立泉得把这坛酒喝完了!”江立海和江立泉叫苦不迭,又不好意思推辞,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江一尘暗笑,知道这三人身体都不错,喝醉一次也不妨,自顾离席走进卧室。 卢剑梅已经喝完了一副药,脸上微微泛出晕红,江一尘坐在床头,握住卢剑梅左手,问道:“剑梅,你感觉怎么样?”卢剑梅点点头,道:“我觉得身上轻了不少,也有了力气。”江一尘喜道:“好,说明药方没有开错,来,你坐起来,我给你发气。”卢剑梅一边坐直身体,一边问道:“一尘,刚才你们在外面说的事都是真的?”江一尘适才叙述自己的经历,都被内室的卢剑梅听在耳中。 江一尘左掌按在卢剑梅的小腹,右掌贴在背上,道“什么真的?”卢剑梅道:“就是你做的那些事。”江一尘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作甚!”双手同时输出真气。 第二百三十四章人情世故 卢剑梅凝视着丈夫,充满了无尽的爱意,忽觉两股暖流从小腹和背心同时流入,马上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让这两股真气沿着经络运转。 昔日胡婉心在长白山被敖澄击中,纯粹是经络受伤,治疗相对而言要简单多了,而卢剑梅是肝脏出了问题,肝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五行之气,人才会是个活人,而肝脏就是生发木气的。 江一尘发出真气,循着卢剑梅的肝经肾经运行,推动血液运行,累出一身汗,再看怀中的卢剑梅,也是微微有汗,脸色更加红润了。 江一尘体会到了卢剑梅淤塞之处的松动,甚是喜慰,再加紧输送真气,却又不再奏效,心知此事急不得,一蹴而是奢望,心气一平,没有了急躁之念,半顿饭后撤回双手,问道:“剑梅,现在感觉怎么样?”卢剑梅睁开眼睛,道:“腹部感觉轻松好多。”江一尘道:“汤药加上发气,你的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卢剑梅也很高兴,道:“一尘,辛苦你了!”江一尘把卢剑梅揽进怀中,叹道:“提辛苦干啥?你知道我为了你啥都可以付出,更何况这种举手之劳的事?” 卢剑梅闻着江一尘身上的男子气息,有点心烦意乱,娇羞的道:“睡吧,你不是想要个儿子吗?”江一尘心中一荡,在妻子耳朵上轻轻一咬,低笑道:“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卢剑梅脸上发烫,反手抱住丈夫,道:“一尘,你抱着我睡!”江一尘搂住妻子,叹道:“真想这样一辈子抱着你!”久违的甜蜜喜乐充满了两人的内心。 卢剑梅生病的日子,可儿就跟着奶奶睡,睡得早,起的也早,江一尘和卢剑梅还在熟睡中,可儿就在外面敲门了,奶声奶气的喊道:“妈妈,爹爹!”江一尘和卢剑梅同时醒来,相视一笑。 卢剑梅道:“一尘,你去开门!”江一尘起床开门,抱起可儿,让她睡在两人中间。可儿的来到给两人带来了极大的欢愉,江一尘一边逗弄女儿,一边观察卢剑梅的神色,发现经过昨天发功和汤药治疗,已经大有好转,更是欣喜。 江一尘回家的消息传出,亲朋好友纷至沓来,一整天就是忙于迎来送往,午后成都刺史也前来看望了。 无论亲疏,江一尘都是一视同仁,热情接待,所有人都知道江一尘在平乱中立下大功,高官厚禄肯定不在话下,自然就有人希望套个近乎,将来也能得点好处,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也,这都是人之常情。 刺史的到来让江一尘稍有意外,寒暄完毕后,刺史首先道:“一尘,听说你是从广州回来的?”江一尘答道:“广州胡人作乱,我顺带着去看看。”刺史也没当回事,道:“朝廷已经几次派人来了,让你回家后赶快返回京城,广平王,还有郭子仪和李光弼,都指名让你过去,听说要委以重任。”江一尘道:“目前朝中无事,我暂且就不过去了。”刺史微微皱眉,道:“一尘,你还年轻,好多事还需要多方考虑,朝廷既然看重你,你推辞不去,不免会有人说你自命清高,非议一多,皇上也为难,今后的事就不好办了。” 江一尘哭笑不得,道:“刺史大人,内子身体有恙,我得陪着她,绝不是故意推脱。”刺史这才释然,笑道:“一尘啊,你为成都百姓争光了,我已经命令史官,把你的事迹载入地方志。”江一尘谦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大人这样做,倒让我惶恐不已!”刺史大笑,道:“听说你回来,你昔日的同僚都挺想念的,这样吧,明日我在府中为你接风,让你岳父一起来。”刺史可不糊涂,江一尘前途无量,自己今后能否更升官,就指望着江一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了,自然要多多结纳。 江一尘本性随和,既然刺史这样说,也就答应去赴宴。 送别刺史,接下去又是招待亲朋好友在家吃晚饭,忙完这些,又得给卢剑梅发功治病,连续两天的药物和发功,卢剑梅身体明显好转,脸色微微泛红,脉搏跳动有力,胃口也比以前好多了。江一尘欣慰不已,自觉卢剑梅的病还是能够治愈的,心境相比回家前,宽松许多了。 余下的日子每天就是应酬,就因为在成都刺史府做过一阵子,这些同僚无论相熟不相熟,挨个做东,宴请江一尘,人情世故就是这样,你参加了他人宴请,再有人邀请你,又怎能不去?江一尘无法推辞,苦不堪言。 总算同僚间的示好叙交情告一段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些日子卢剑梅逐渐恢复,已经能够起床散步了。 江一尘抽空去了一次青城山,故地重游,感慨万分,浮云观还是以前的样子,道士比以前增加了些,不少是慕罗公远之名而来的,杨曦也在里面,认真的做着早晚课,跟着念经打坐,见到江一尘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 江一尘知道杨曦并未行正式的拜师礼,并非罗公远入门弟子,是主持闲云子的弟子。原来罗公远知道自己飞升在即,没有多少时间教授杨曦,证得杨曦同意后,让他拜入了闲云子门下。 江一尘先去拜见闲云子,取出财物馈赠,闲云子尽管性子古板,不苟言笑,但是看到江一尘带来的厚礼,还是笑容绽放,道:“一尘,你下山后的作为,贫道多有耳闻,也算为我浮云观一脉大放异彩了!”原来浮云观香火不旺,以前赖着罗公远带回的赏赐,道士们小日子还是过得优哉游哉的,自从安禄山叛乱,朝廷财政吃紧,赏赐大减,玄宗幸蜀后,对浮云观的关照倒是有增无减,不料玄宗返回长安,罗公远飞升,浮云观的日子又有点捉襟见肘了,闲云子早就在暗暗发愁,今天江一尘带来的金银,足够道观一年开支了,也难怪闲云子会心花怒放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血脉传承 江一尘不知底细,见闲云子笑容灿烂,暗自奇怪,在浮云观这些年,看到闲云子的笑容实在是屈指可数,也难怪会觉得怪异,道:“我兄弟俩在观中这些年,师叔一直对我们非常照顾,能够做出点事,也是师叔教诲有方。”闲云子算罗公远师弟,所以江一尘称他为师叔。 闲云子摆摆手,道:“这个贫道可不敢自居其功,一直以来,你俩兄弟都是罗师兄带着,要说教导有方,也是罗师兄和赤阳子师叔的功劳。”江一尘听闲云子提起罗公远,不禁有点黯然,道:“师叔,我师父是在后山飞升的吗?”闲云子往北窗外一指,道:“就在后面的九龙谷。”江一尘道:“我想去看看。”闲云子知道他们师徒情深,道:“去吧,这可是一处福地!”江一尘对没能最后见一面罗公远一直耿耿于怀,忍不住问道:“师叔,天庭的召唤可有规律?” 闲云子道:“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天庭自然知道,会挑选吉时派天官宣你上天,你师父是道门不世出的人物,已经被宣召一次了,这次再也无法推辞了,这样的荣耀旷古烁今,连续被召请飞升两次的,贫道从未在道藏中看到过。”江一尘不禁为自己师父自豪,道:“师叔,我想带着杨曦一起去九龙谷。”闲云子道:“道士也是凡人,你们小兄弟间也应该亲近亲近,带着他一起去吧,顺便开导他一下,别光想着成仙,修道非但对悟性要求很高,还要机缘巧合,这孩子执念太重,贫道担心他欲速而不达。” 江一尘答应一声,出门去找杨曦,刚才和闲云子说的话,比在观中学艺这些年加起来都要多,心想:“闲云子师叔年纪大了,性格也变了,快要成为话唠了!”却不知道闲云子是看到了自己带来的金银后喜不自禁,由此话也变多了。 喊上杨曦,两人往后山走去,杨曦还是默默无言,江一尘忍不住道:“杨曦,在观内住的习惯吗?”杨曦道:“还好,师叔师伯,还是各位师兄弟对我挺照顾的。”江一尘道:“你打算一辈子就呆在浮云观了?”杨曦道:“红尘俗世,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可依恋的了,长生久视才是人生至乐。”江一尘暗中叹息,道:“我比你痴长几岁,叫你一声兄弟,有些话不吐不快,成仙得道固然是道士的终极追求,但是自从张道陵祖师传下我教后,一直是入世的,隐居深山修炼不符祖师本意,我的看法是你在山上学几年本事,然后下山,娶妻生子,也好为你杨家传下血脉。” 杨曦默然半晌,道:“一尘哥,我刚开始确实想为我父母报仇,但是这些日子读了不少书,想通了很多问题,家父被杀确有冤屈,但是安禄山叛乱,家父不能说没有责任,包括潼关之战的失利,家父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这些事我上山不久,罗师伯已经分析给我听了,我心中也释然了,就此打消了报仇的念头。”江一尘道:“你能够想通,我也替你高兴。” 杨曦又道:“世间的亲人,我只有一个姐姐了,她现在远在广州,过得很好,也无需我担心照顾。”江一尘道:“你姐和一帆已经离开广州,不久后就会到家了。”杨曦道:“我姐和姐夫回成都了?”江一尘道:“他们和我一同返回,我家里有事,走的快一点,还有十天吧,他俩应该也能到成都了。”杨曦喜道:“那可太好了!”这份喜悦发自内心,让江一尘非常欣慰,心道:“这孩子既然还要亲情,说明没有走火入魔,还可以再劝劝他!”抬手指着前面的青山,道:“山上的树木花草岁岁荣枯,新陈代谢,才会让青城山充满了生机。” 杨曦心下奇怪,不知道江一尘怎么会提起这事,随口应一声:“是啊,花花草草一直都是这样!”江一尘又道:“花草都知道要撒下种子,传播后代,人作为世间的主宰,更应该顺应天道,繁衍子孙。”杨曦一下子明白了江一尘的意思,思索一会,道:“一尘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让我再想想。”江一尘眼见杨曦口气松动,趁热打铁,道:“你父亲也算是位极人臣的风流人物,子孙别说要光宗耀祖,至少得把血脉传下去吧。”杨曦笑道:“不是还有我姐么?”江一尘看到杨曦的笑容,知道他已经想通了,也笑道:“好小子,你姐可是嫁给我们江家了,生再多的儿女也是江家的,和你杨家何干?” 杨曦道:“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没有选择了?”江一尘摇头,道:“没有选择!”杨曦叹道:“一尘哥,你真是好口才,几句话解开了我都心结,让我改变了主意!”江一尘极为高兴,道:“兄弟,你还年轻,既然仰慕大道,在观中多待些日子也不妨,这里离成都近,可以多去看看你姐。”杨曦叹道:“我真想我姐赶快给我生个小外甥,也有我杨家的一半血脉!”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后山的九龙谷,杨曦鼻子嗅了嗅,道:“一尘哥,你闻到香味了吗?”江一尘早就觉得谷中有股异香,自己这辈子从未闻到过,道:“这股香气让人神清气爽,大不寻常。”杨曦点头道:“那天仙官奉玉帝诏书前来召请罗师伯,从天而降的就是这股异香,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香气还未消散。” 江一尘问道:“兄弟,那天你也在场吗?”杨曦道:“我恰好来此砍柴,目睹了这一幕。”手指半山峭壁上挑出的一块巨石,道:“太上皇回京后,罗师伯也回到了观中,日常就在这块石头上打坐。” 江一尘见这块巨石大小只能容一个人坐下,距离山顶足有20丈,下临万丈深渊,形势险要无比,双足微微使劲,向下一跃,站在巨石之上,蹲下轻轻抚摸石块,想象罗公远在此打坐的情形,有点失落。 第二百三十六章平淡生活 杨曦见江一尘往下跃落,一惊之下,就见江一尘已经在巨石上稳稳的站住,不由得钦佩不已。 江一尘抬头望天,思绪万千,正所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徘徊一会,清啸一声,一跃而上,对杨曦道:“兄弟,师叔祖的坟墓在哪?”杨曦道:“离此不远,跟我来。” 赤阳子的墓地是自己生前选好的,就在罗公远飞升处附近,一处向阳的山谷中。江一尘在杨曦的带领下,在墓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呆立半晌,叹口气,道:“回去吧。” 告别观中诸人,嘱咐了杨曦几句,江一尘就离开了浮云观,返回成都的家中,一进门就看见卢剑梅坐在院子中,看着可儿玩耍。抬头见到江一尘回家,可儿一路喊着“爹爹” ,弯弯曲曲的直扑过来。江一尘俯身抱起可儿,在她小脸蛋上使劲亲一口,逗得可儿咯咯直笑。 卢剑梅微笑着看着父女俩,道:“难得去一次观中,怎么不住一晚?” 江一尘 道:“观中也没啥事,就是这么个老样子,还不如早点回家看看咱们的宝贝女儿呢!” 说完轻轻刮了一下可儿的鼻子。 卢剑梅问道:“上山可见到了杨曦?” 江一尘点点头,道:“见到了,在观中待的挺好的。” 卢剑梅道:“听说这孩子现在变了个人似的,一心仰慕大道,她姐姐在家时,也不从过来看望。”江一尘笑道:“那是以前的事,现在的杨曦,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时候的杨曦。”卢剑梅有点意外,道:“你今天上山给他说了些什么?”江一尘道:“也没说什么,就是简单的开导了一下,这孩子本性聪明,以前是钻了牛角尖,把牛角给他锯断,自然就豁然开朗了。” 卢剑梅也没有细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带他到我家住几天?”江一尘道:“他喜欢住在观中,就让他去住吧,反正心结已经解开了,等一帆和杨芷回家,他自然会过来的。”放下可儿,让她在院内玩耍,又道:“今天没有人来过吧?”卢剑梅一笑,道:“刺史派人过来,邀你去赴宴,被我打发了,说你上山去了,今晚回不来。” 江一尘笑道:“幸亏我没在家,不然给他们见到了,这场酒宴就无法推脱了!”卢剑梅嫣然一笑,道:“我爹还是挺愿意你和刺史府的人交往的,刚才过来说到,如果你回来早,让你去刺史府,不要拂了别人一番心意。”江一尘道:“岳父也是一片好心,生怕我和官场脱节。”卢剑梅看着江一尘,笑道:“叔叔做了尚书,我爹希望你做的比叔叔更大!”江一尘道:“比尚书还大,除非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了,我没有经过科举,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卢剑梅笑道:“昔日杨丞相也是一介武夫,还不是做了宰相,权倾天下。” 江一尘道:“杨丞相理财能力世所罕见,在他当政的那些年中,太上皇从未为朝廷财政不足发愁过,这是他受重用的主要原因,世人却误解他是靠贵妃发迹,还真是冤枉他了。”卢剑梅道:“现在物是人非,杨丞相和贵妃都死了,我觉得一个人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比什么都强!”江一尘道:“此话不错,我压根就没想当什么劳什子的大官,能够陪着你,每天看着可儿长大就是最大的快乐了!” 卢剑梅笑道:“这话被我爹听到了,要怪你不思上进了!”江一尘也笑道:“我爹嘴上不说,心里想法和岳父是一样的!”卢剑梅道:“不管他们了,一尘,你给我发发功,我今天坐的时间太长了,有点累!”江一尘应了一声,伸出左掌抵住卢剑梅的背心,缓缓输入真气。 卢剑梅的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康复,江一尘欣喜的同时又发现一个问题,只要哪天没有发功,第二天卢剑梅状态必定要差许多,连续两次都这样,江一尘担心又起,觉得卢剑梅这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多了,好在不久后,江一帆和胡婉心三人回到了成都。 胡婉心一踏进江一尘家的大门,一眼就看到粉妆玉琢的可儿,高兴之下,来不及和江一尘夫妇招呼,快步上前抱起,没想到可儿早就忘记她了,伸手推开,挣扎着要下去。胡婉心笑骂道:“小丫头,才多久不见,连阿姨都忘记了!”掏出一件玩具,塞到可儿手中,道:“看看阿姨给你带回了好东西!”可儿接过玩具,开始专心摆弄,不再拒绝胡婉心。 胡婉心抱着可儿,走到卢剑梅面前,笑道:“剑梅妹子,身体大好了?”卢剑梅笑着点头,道:“幸亏一尘回来,天天开方吃药,给我发功,现在好多了,婉心姐,你们一路辛苦,快去屋内坐吧,我叫人给你们倒茶!” 江一帆和杨芷远道回来,总不免寒暄一番,就座喝茶。江一尘派人通知叔叔江立泉,没多久,江立泉就兴冲冲的过来了,看到儿子和儿媳,第一句话就是:“好小子,娶了媳妇忘了爹,躲在广州不想回来了!”江一帆看看杨芷,有点尴尬,道:“爹,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杨芷也道:“爹,这次我们想好了,要在家长住了!”江立泉大喜,道:“这样才好,不留下一儿半女,我肯定不会放你们出去了!” 众人大笑,杨芷脸红发窘,江一帆道:“爹,你真是个粗人,能不能少说两句?”江立泉瞪眼道:“我哪里说错了?结婚了难道不要生儿育女?”江一尘连忙岔过话题,道:“我前几天上山去了,见到了杨曦。”杨芷关心弟弟,忙问道:“哥,杨曦现在怎么样?”江一尘道:“杨曦很好,估计他这两天会下山来看你们。” 第二百三十七章以肝为本 江一帆奇道:“杨曦会下山?这倒奇了,我们在家时,几次三番让他来家里玩玩,楞没来过一次,我和他姐结婚,才勉强算是出席了。”江一尘道:“人是会变化的,杨曦已经不是以前的杨曦了。”杨芷喜道:“哥,是你去说服了他?那可太好了!”江一尘道:“杨曦本来就通情达理,有些事只是没有人跟他说罢了。”转头对江立泉道:“叔叔,有件事要麻烦你!”江立泉道:“说吧,有什么事?” 江一尘道:“叔叔认识的人多,有机会给杨曦说门亲事。”众人一怔,随即大喜,杨芷更是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江立泉大笑道:“好,好,此事容易!我刚才还在街上看到了张媒婆,说是城内有几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人才品貌都是一等一,委托他找个好人家,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明天我就去找她。”江一尘和卢剑梅想到了自己两人的亲事也是张媒婆一手促成,相视一笑。 杨芷道:“辛苦公公了!”江立泉一挥手,道:“不辛苦,该辛苦的是你俩,赶快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别被杨曦赶了前去!”众人又是大笑,杨芷羞红了脸不说话。 说话间,江立海和卢国卿也来了,紧接着各位亲属闻讯过来,,坐满了一屋,江一尘连忙派人出去买菜,整治家宴招待。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江一帆给卢剑梅把脉,凝神体验脉象,好一会才道:“没什么大事,我开个药方,先吃三副试试。”药方和江一尘的方子差不多,增减了几味药。 江一尘拿起一看,不禁大为赞叹,比自己高明的何止一星半点儿,特别是增减的几味药,已经到了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的境界了,这份大医风采,早已出神入化了。 江一尘亲自送江一帆和杨芷到门外,道:“一帆,你的医术已经超过赤阳子师叔祖了。”江一尘没有得色,踌躇一会,道:“哥,嫂子的病不简单,一时半会恐怕很难痊愈。”江一尘一惊,道:“你看出什么了?” 江一帆道:“从脉象上看,主要是肝木不生,这事不难,长期服药可以无虞,现在看上去不错,是因为你天天发气,但是一旦停下来,就会萎靡。”江一尘道:“这情况我已经发现了,一时也搞不清原因。” 江一帆沉思一会,道:“嫂子属于禀赋不足,药物不足以弥补先天的不足,当前最要紧的问题时,不能再怀孕了,不然的话,病情将会不可收拾。” 男人以肾为本,女人则以肝为本,《黄帝内经》中有云:“妇人之生,有余于气,不足于血,以其数脱血也。” 所谓有余于气,主要指女子最易为情志所伤,而致肝气郁滞。唐时孙思邈《备急千金方》进一步解释为:女子嗜欲多于丈夫,感情倍于男子,加之慈爱恋惜,嫉妒忧恚,染着坚牢,情不直抑。 所谓不足于血,指女子在经、带、胎、产中最易耗血失血,盖女子以血为体,以血为用,经、带、胎、产为其具体表现形式。月经易耗伤阴血,妊娠经停更需阴血滋养胎儿,分娩时又易动血失血,娩后亦需阴血上行化为乳汁哺乳婴儿。故谓女子“以血为体,以血为用”,而常表现为“不足于血”。肝为藏血之脏,(冲任二脉皆汇于肝)故女子经、带、胎、产之种种疾病,无不直接累及于肝。 江一尘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也明白江一帆的诊治结果毫无差错,不禁默然,好一会才道:“一帆,你说的有道理,绝不能让剑梅再怀孕了。”江一帆安慰道:“话虽这样说,还得看吃药后的效果,或有改观也难说。”江一尘道:“我们修道人,当知天命尽人事,人生总有不如意之处,也无需强求!”转身进屋。 胡婉心硬要带可儿睡,卢剑梅笑道:“婉心姐,可儿偶尔会尿床,你可得留点神,别弄脏了你身上。”胡婉心牵着可儿小手,对可儿道:“可儿乖,撒尿前告诉阿姨!”可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才几个时辰,已经和胡婉心非常熟悉了,比以前更粘胡婉心了。 卢剑梅精神不错,,偎依着江一尘进入卧室,道:“一尘,我觉得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可以给你江家再生个儿子了!”江一尘打个哈欠,道:“我们已经有了可儿,有没有儿子不重要了!”卢剑梅奇道:“看你说的,你前几天还念叨着要给可儿生个弟弟呢!”江一尘搂住卢剑梅,道:“我想通了,儿女都一样,啥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卢剑梅沉默一会,道:“一帆和你说了什么吗?”江一尘一怔,道:“一帆没说什么,药方你也看到了,吃几贴药就会好了!”卢剑梅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话中有话,好像我病不治了似的!”江一尘在妻子额头上轻轻一吻,笑道:“别想这么多了,哪有此事!我今天来回跑了这么多路,有点累了!” 卢剑梅这才释然,笑道:“累了你就说么,不管怎么,我必须要为江家生个儿子!”江一尘心中感动,道:“好吧,来日方长,生个儿子还不简单吗?”卢剑梅一笑,道:“我要赶在一帆和杨芷前面!”江一尘脸露笑容,内心却一酸。 时间过得飞快,在江一帆的精心调理下,卢剑梅日渐恢复,几乎和常人无异了。杨曦也时不时的下山,看望姐姐姐夫,在城内住上几天,在张媒婆的努力下,几次相亲下来,婚姻大事也算有了眉目,成都城内徐姓大户有女待字闺中,对杨曦十分满意,双方约定年底成婚。 唐时风气开放,杨曦尽管父母双亡,徐员外并不在意,对这个前宰相的儿子还是青眼有加,这一日设宴招待江一尘和江一帆两家,商定婚娶诸般事宜后,夜色已深。 第二百三十八章意外有孕 江一尘微醺,慢慢走回家中,推门进去就见卧室灯还亮着,显然卢剑梅还在等着自己,心中一暖,涌起无限柔情,而客房中灯火也未灭,隐隐传来胡婉心和可儿的打闹声,自从胡婉心到来,可儿除了粘她,连带着睡觉也越来越晚了,自然早上就爬不起了。 江一尘走入房内,烛光下卢剑梅正慵懒的斜靠在床上,见丈夫回来,连忙起来倒茶,道:“又喝多了吧?喝口水醒醒酒。”江一尘按住卢剑梅,道:“还好,没醉,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躺着吧。”卢剑梅坚持着给江一尘倒了一杯水,道:“我可没有这么娇弱!”江一尘从背后抱住卢剑梅,笑道:“好啦,我知道你身体现在很好,不过也别累着了!”卢剑梅靠在丈夫怀里,娇羞的道:“一尘,我觉得我又有了身孕,江家又要添丁了!” 江一尘吃了一惊,扳过卢剑梅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剑梅,你没骗我吧?”卢剑梅见丈夫没有惊喜,反而是一脸慎重,倒是有点奇怪,道:“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江一尘让卢剑梅在床沿坐着,自己在室内来回踱步,满心都是懊悔,这些天卢剑梅身子大好,少年夫妻,同房的次数难免就多了,为了慎重起见,每次同房都是掐着日子,尽量避免敏感的日子,可是千算万算下,卢剑梅还是怀孕了。 卢剑梅见江一尘没有丝毫喜悦的神情,心中不安,问道:“一尘,你不高兴吗?”江一尘在卢剑梅身边坐下,握住妻子的手,道:“剑梅,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足,现在怀孕,后果极其严重,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江一尘从来就没怀疑过江一帆的诊断结果,此次怀孕,必将对卢剑梅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现在早就决断,把胎儿打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卢剑梅没料到江一尘会这样说,一呆之下,坚决的摇摇头,道:“不管怎样,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可儿需要个伴,江家也需要个男孩传承血脉。!”江一尘苦笑,道:“也许腹中还是个女孩呢?”卢剑梅一笑,道:“女孩也好,至少也是江家的,说不定哪天也能做个女皇呢!”江一尘哭笑不得,道:“别女皇了,你的身体在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因为怀孕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我这辈子都会内疚的!”卢剑梅心中感动,道:“生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不是没有生过,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好说歹说,卢剑梅就是不同意,一定要留下腹中的孩儿,到最后江一尘没辙了,同时也为卢剑梅这份母爱之心感动了,正色道:“剑梅,你既然要这个孩子,那就留下吧,但是今后对身体的保养,一定要放心上,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卢剑梅见丈夫不再坚持,心中喜慰,笑道:“好啦,别弄的这么煞有介事了,一切都听你的,我还想看着可儿的孩子长大成人呢!” 江一尘信任江一帆的医术,加上自己可以每天给卢剑梅发气,说是有侥幸心理也是对的,当然,最后还有一招,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如有必要,会毫不迟疑实施。 卢剑梅有孕的消息传出,贺喜的人纷至沓来,江立海嘴上不言,但是脸上充满了笑意,而江立泉的反应也是预料之中,对江一帆一顿埋怨,命令他必须让杨芷年内怀上身孕。 江一尘被父亲骂的灰头土脸,来到江一尘家,问道:“哥,怎么嫂子又怀孕了?”江一尘苦笑,反问道:“你以为我想要剑梅怀孕吗?”江一帆也知道是无心之失,道:“现在事已如此了,只能想办法弥补吧。”江一尘道:“一帆,你可有什么办法?”江一帆想了想,道:“办法就这么多了,怀孕这段时间切忌劳累,别的就靠药物滋补吧,我把方子再改一下。” 胡婉心抱着可儿,对卢剑梅笑道:“剑梅妹子,你再生一个,就把可儿送我吧。”卢剑梅微笑道:“好啊,就怕你伺候不了这个小淘气!”胡婉心捏捏可儿小脸,问道:“可儿,可愿意跟阿姨去长白山?”可儿忙着摆弄手中玩具,根本不知道两人说什么,随意点点头,胡婉心大笑,抱着可儿走到门口,道:“可儿,咱们这就走了哦!”可儿自顾自玩耍,就没注意胡婉心的举动,也没有说话。 江一尘笑道:“我可不舍得可儿离开,这是我的宝贝千金,还等着她给我养老送终呢!”胡婉心白他一眼,道:“就你小气!” 盛夏将过,一早刺史就派人邀请江一尘去府中议事,江一尘问道:“这么早叫我过去,可有什么事?”来人道:“昨晚京城来了消息,说史思明复叛了。”江一尘吃了一惊,道:“好好的怎么又造反了?”来人道:“具体情况这边也不清楚,好像是朝廷猜忌他,策反他部下,事情泄露后,史思明大怒,再次易帜。”胡婉心叹道:“好容易平静了半年多,又要出事了,加上安庆绪还有好几万精兵,朝廷估计头都大了!”江一尘道:“去年收复东都后没有乘胜追击,又给他们养成了气候,这是不可容忍的战略失误!”胡婉心道:“事已如此,提它干啥?”江一尘也是发个牢骚罢了,说完就跟着来人前去刺史府。 史思明当时迫于形势,归降朝廷,总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因此“外示顺命,内实通贼”,和邺城的安庆绪眉来眼去,仗着财力雄厚,不断招兵买马,消息不断传到长安,引起肃宗警觉。两年多的战争,大唐元气大伤,加上史思明名义上归顺朝廷,此时发兵讨伐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让史思明下定决心复叛。 第二百三十九章思明复叛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5月,经过反复商讨,权衡取舍,肃宗以乌承恩为副使,派到史思明军中作“策反”工作,想伺机杀掉这个居心叵测的反贼。李光弼和史思明较量多次,深知史思明为人,也对乌承恩的儿子乌知思严加嘱托,命他赶快行事。 乌承恩晚上多次打扮成妇人,夜入诸将家里做“策反”工作,没想到这些蕃将出身的将领对史思明极其忠心,待乌承恩离开,转头就向史思明告发。 由于策反都是口头劝说,多数时候还是模棱两可的试探性言语,不能算是实证,史思明也下不了手。为了拿到证据,在宾馆之中,史思明派了两个人,暗暗埋伏在乌承恩床下。夜间,乌承恩与儿子密谈,说道:“吾承上命除此逆胡!”床下两人闻言突出。 史思明马上带兵抓住乌承恩,搜出李光弼的书信以及写有应该诛杀的叛将名单。史思明等叛将大怒,大呼:“我们都投降了,怎么还这样对待我们!”乌承恩是个怂包,咕咚跪下,说这些都是李光弼指使他干的。史思明大怒,杀掉乌承恩和他儿子以及从属两百多人,竖起大燕国的旗帜,重新反叛。 成都远离战乱的中原地区,但是刺史政治嗅觉敏感,史思明复叛消息传到,就把江一尘叫过来商议,说道:“一尘,可知我叫你过来的意思?”江一尘道:“是关于史思明的事吧?”刺史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了此事,也好,就谈谈这个事吧。”江一尘道:“皇上收复两京后,忙于迎回太上皇,没有一鼓作气平定安庆绪,良机已然失去,现在史思明复叛,贼军互相呼应,又成死灰复燃之势,真是多灾多难。”刺史道:“皇上肯定不会坐视贼军壮大,天气转凉后,必定会有所行动。”江一尘道:“军事行动肯定会有,养精蓄锐快一年了,老百姓都以为皇上忘记了平叛一事。” 刺史道:“皇上怎么想的,我们也猜不透,只需要知道忠心报国就行了!”江一尘道:“此次征讨,首当其冲的必定是邺城的安庆绪。” 刺史然之,道:“目前安庆绪还是名义上的叛军首领,拿下邺城,才能威胁范阳的史思明。”江一尘道:“这些都是兵部和皇上考虑的事。”刺史道:“一尘,战事又起,朝廷必定会召你入京,建功立业的机会又要来了,我前些天已经派人把你为成都百姓做的事上奏到朝廷了。”江一尘奇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赋闲在家,也没干什么啊!”刺史手一挥,道:“你以前做的事难道不是事?”原来刺史为讨好江一尘,整理了江一尘以前的作为,又添油加醋编造了一些事迹,上报给朝廷了。 刺史精通做官之道,江一尘有大功于社稷,这些平常的事迹只是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朝廷根本不会派人复查是否属实,这样既可以讨好江一尘,在朝廷面前,还能博一个知人善任的好名声,对自己的仕途大有帮助,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江一尘毕竟年轻,对官场了解不深,眼见刺史这样明目张胆造假,心中不安,道:“这样不好吧?”刺史大笑,道:“一尘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朝廷是因为你在平乱中的贡献才重视你,这些小事是为你增光添彩的!”江一尘暗暗摇头。 刺史又道:“听说皇上这次下了血本,正在调兵遣将,打算一鼓作气平定安庆绪和史思明,你可早做准备,以备朝廷召请。”江一尘道:“我受家师教诲,循天道行事,朝廷若有调遣,自当义不容辞,为天下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刺史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和你岳父相熟,看法也差不多,对你期望一直很高,希望你能够在这多事之秋多多辛苦,建立功勋,为家乡父老争口气!”江一尘苦笑,心道:“我一介凡人,又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却被抬举到如此重要的地位,倒似能够拯救大唐江山一样,真是从何说起!”知道刺史也是一番好意,只能逊谢几句。 离开刺史府,江一尘看着两边繁华的街景,心有感触,史思明复叛,意味着自己的平静日子即将告一段落了,凭着自己这两年在平叛中展示出的惊人道法和武功,数次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加上郭子仪和李光弼等人的推荐,必定会被朝廷召请去参加下一步的战斗,本来这事倒没有什么,可是目前卢剑梅身体未曾康复,又怀有身孕,自己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家,进展顺利也得好几个月,一旦战事不顺,离家的日子就要以年为计算单位了,一旦卢剑梅身体恶化,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随即又想起了胡婉心,料想李光弼和王思礼等人也不会忘了她,肯定会被召请去军中出谋划策,如果能够帮助取得平叛的最后胜利,这份功德实在非同小可,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到了家门口,众人都在客堂纳凉,喝茶聊天,见江一尘回来,卢剑梅忙问道:“一尘,刺史大人有什么急事让你去?”江一尘道:“就是史思明复叛的事。”卢剑梅早从胡婉心嘴里听说了此事,道:“我还以为有别的事呢,范阳离我们这儿几千里路,他要造反也没办法,朝廷这么多精兵强将,总有办法的。” 胡婉心道:“我猜刺史大人把这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一尘,是为了让他做好准备,等待朝廷的诏书,可是这样?”江一尘点头道:“婉心猜的一点不错,就是这个事。”卢剑梅脸色不愉,道:“才回家几个月,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又要有事了!”江一尘在妻子身边坐下,笑道:“别担心,这些都是猜测,说不定朝廷压根就没有想到我呢!” 第二百四十章召请赴京 卢国卿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江一帆,听到卢剑梅的话,道:“剑梅,一尘为国家做事,你要支持他,万万不可拖后腿!”卢剑梅不乐意了,道:“爹,我何时拖后腿了?一尘出去这么久,我可有一句埋怨的话?”卢国卿笑道:“剑梅还是通情达理的,一尘外出这么久,确实没有一句怨言,这个我做爹的可以作证。” 江一帆问道:“哥,史思明重新叛乱,京城方面可有什么动静?”江一尘道:“听说在调集军队,先要剿灭邺城的安庆绪。”江一帆有点神往,道:“哥,这次你还去不去了?”江一尘道:“朝廷名将如云,未必需要我,能够不去就不去吧,再说打仗靠的是精兵强将,我擅长的是单打独斗,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作用有限。”江一帆奇道:“那你这些功勋是怎么取得的?”江一尘一指胡婉心,笑道:“很多是你婉心姐的功劳,也算在我头上,我依仗匹夫之勇,杀了几个敌人,就被人夸大成一个大英雄了!” 胡婉心一边陪着可儿玩,一边道:“你就别谦虚了,论平叛功劳,我看还真没有人比你大了,只不过你从来就不是主帅,最后的功劳都算在别人头上。”江一帆知道江一尘不想居功,道:“哥,这次我想跟你一块去!”一起在罗公远手下学艺,就参与了黄河诛杀巨蟒的战斗,加上被父亲唠叨,江一帆心有不甘,急于在战争中证明自己,建立功勋。 江一尘还没回答,卢国卿接口道:“一尘,鉴于你以前的功绩,朝廷这次封赏不会小,最好能够独当一面,率军平乱,那你的功劳就不会比郭子仪和李光弼差了,裂土封侯指日可待!”江一尘道:“岳父,我不会带兵,冲锋陷阵还能凑合。”卢国卿道:“不会带兵可以学,多看看兵书就行了,朝廷这些名将不也是这样升上去的?没听说哪个一出生就会带兵打仗的,再说还有婉心姑娘可以辅助你!”江一尘无奈,只能道:“这事到时再说吧,现在还没诏书到来呢。” 余下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卢剑梅小腹日渐隆起,专心养胎,江一尘每天帮妻子发气的同时,打坐修炼是日常的功课的,两年多的忙碌并没有拉下功夫,自觉还是有精进的。 夏天刚过的一天,江一尘正在静室打坐,刺史陪同着钦差大臣上门了,带来了肃宗的诏书,要求江一尘即日赴京,接受新的任命和调派,生怕江一尘推辞,还专门请玄宗写了手诏,还有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的私信,信中多次提及旧事,让江一尘接到诏书来京叙旧。 消息传出,这份荣耀着实羡煞了周边的邻居,连带着整个青阳镇都轰动了,江立海和卢国卿更是容光焕发。 当晚,江一尘和卢国卿设宴,招待钦差和刺史府一行人,席间钦差说道:“江少侠,皇上非常看重你,担心你推脱,特地去兴庆宫(南内)请太上皇写了手诏,前后两任皇上同时召请你,在下闻所未闻,朝中大臣更是羡慕不已,特别是太上皇,自从回京城后,从不外出,也不过问政事,更别提写什么诏书了!”江一尘也不禁有点自得,道:“安庆绪和史思明祸乱国家,荼毒百姓,在下受朝廷恩典,自当出面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钦差对江一尘的话非常满意,笑道:“我离京之时,还担心江少侠会拒绝皇上的召请,没想到江少侠如此爽快,实乃国家之福,大唐幸甚!” 刺史问道:“一尘,准备何时出发?”江一尘想了想,道:“明天收拾一下行李,后天走吧。”刺史道:“这样吧,明天我在府中设宴为你践行!”为江一尘送行是一方面,另外和钦差多多热络,加深感情,顺便打探一下朝廷的动静,也是刺史的算盘之一,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个官场上的人都知道。 江一尘婉言谢绝,道:“不了,我明天还要去一次观中,和几位师叔告别一下。”见江一尘确有事情要办,刺史只能作罢,转头和钦差攀谈起来,连连干杯。 酒足宴散,江一尘回到家中,见江一帆正在客厅等自己,问道:“一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可有什么事?”江一帆有点沮丧,道:“哥,杨芷怀孕了!”江一尘哈哈一笑,道:“怀孕了还不好?你苦着脸干啥?叔叔和婶婶都盼了多久了,这下子快要乐坏了!”江一尘道:“怀孕是好事,可是我想跟你去外面闯一闯,现在怎么办?” 江一尘在江一帆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帆,既然杨芷有孕,你就好好陪着她,别出去乱闯了,我还有事要麻烦你呢!”江一帆道:“是嫂子的事吧?”江一尘脸色有点凝重,道:“自从剑梅怀孕后,身体明显不如前段时间,我又要走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剑梅的身体就托付给你了。”江一帆道:“刚才我给嫂子把过脉了,确实有恶化的症状。” 江一尘望卧室方向看了一眼,道:“剑梅的身体让我担心,但是朝廷这么急让我赴京,又不能推辞不去,你医术比我高明多了,这事只能托给你了!”江一帆道:“嫂子的身体在生育前不会有事,我只担心以后会出问题。”江一尘苦涩的一笑,道:“后面的事我会安排的,你只要让她维持住现在的状况就行,剑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份子,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她好好的活着。” 江一帆嗯了一声,不再提此事,道:“婉心姐也去京城吗?”江一尘点头道:“太上皇和李光弼将军都提到了婉心,让她一起前往长安,平叛任重道远,缺少不了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折寿祈福 胡婉心抱着可儿从客房出来,道:“你俩兴致真高,这么晚还在商量什么大事?”江一帆喊一声“婉心姐”,道:“我想跟着你们去长安,现在去不成了。”胡婉心问道:“是杨芷不许你去吧?”江一帆道:“不是杨芷不许我出去,而是她怀孕了,我得照顾她。”胡婉心道:“恭喜你了,好好陪着她,在家发挥你的特长,治病救人,也是功德无量,并非一定要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才是做大事!”江一帆叹道:“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总有点不甘心。”胡婉心笑道:“算了吧,你爹这么热衷让你出人头地,但是听到儿媳妇有孕,恐怕也不让你外出了!” 江一帆道:“我爹就不说了,主意改变的够快,现在是竭力阻止我出门了。”胡婉心不禁好笑,道:“既然都反对你外出,那就老老实实伺候杨芷,诞下一儿半女后再出去吧,治国安邦的事多了,即使叛军都被剿灭了,还有别的事呢。” 江一帆道:“婉心姐,你这两年做了这么多事,积累的功德也不少了,怎么没看到天庭有什么奖赏?”胡婉心看看江一尘,道:“天庭奖赏,总是渺茫的事,我先想做个完完整整的人,这比什么奖励要现实多了。”江一尘有点歉疚,一直忙的不可开交,胡婉心的这个事都没记起来,这次外出,一定要放在心上了,道:“只要留神,机会总会有的。” 胡婉心打个哈欠,道:“你们哥俩继续聊吧,我得陪可儿睡觉了,这次外出,不知道何时能够再看到可儿了?”江一帆道:“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杨芷这几天脾气不好,再晚一点,怕要拿我是问了!”胡婉心笑道:“看看你这怕老婆的样子,别胡思乱想了,安心在家陪媳妇吧!” 卢剑梅斜倚在床上,见江一尘进屋,微笑道:“你和一帆这么晚还在聊什么?”江一尘一面脱衣,一面道:“杨芷怀孕了,一帆只能在家陪她了!”卢剑梅喜道:“杨芷有孕了?那可太好了,我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了!”江一尘握住妻子的手,笑道:“确实是个好消息,一帆留在家中,还可以给你俩调理身体,我也可以放心了!”卢剑梅道:“别老是担心我身体,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江一尘把手放在妻子小腹上,感受微弱的胎动,道:“无论如何,这总是好事!” 卢剑梅把手放在丈夫宽大的手掌中,道:“一尘,行李我都给收拾好了,你就别费心了,路途遥远,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江一尘抚摸着卢剑梅纤弱的小手,道:“让你辛苦了,不过明天我想去一次山上,和师叔们告个别。”卢剑梅有点奇怪,道:“你不久前不是才去过么,怎么又要去了?”江一尘道:“师叔们待我不薄,总得去告知一声,这几天杨曦也有段时间没来了,也想去探望一下,看看修为有没有长进?”卢剑梅笑道:“我看你比一帆还要关心杨曦,倒像是你的小舅子。”江一尘哈哈一笑,道:“我的是大舅子,不是小舅子。”卢剑梅道:“说起我哥,还真有个事,我爹托人给我哥说了门亲事,听说双方很满意,打算年底成亲了,你来得及赶回来吗?” 江一尘道:“这个说不准,战事一开,结果难料,尽量吧。”卢剑梅叹道:“我哥一直放不下表妹,婚姻大事拖到现在,真希望你这个妹夫能够参加他的婚礼!”江一尘笑道:“缘分来了,自然水到渠成,这几年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费了不少心。”在妻子脖子上亲一口,道:“夜深了,早点睡吧!” 一大早,江一尘就踏上了去青城山的路,午饭前就到了山上,并没有进入浮云观的大门,而是从边上绕过道观去了后山,在罗公远飞升的巨石上盘膝坐下,取出写有自己和卢剑梅生辰八字的符箓烧化,心中默默祈祷:“苍天在上,弟子江一尘眷恋爱妻,愿意用自己二十年的阳寿换取爱妻卢剑梅一生健康无忧!” 这是一个简单的借寿法事,没有立坛做法,也没有过多的仪式,仅仅靠的符箓,选择在罗公远飞升处,是因为这是一处福地,可以更好的感应天庭神明,果然,少顷间,山谷中异香扑鼻,江一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异香来自上空,不禁大喜,知道符箓奏效,登感轻松无比,纵身上跃,离开九龙谷。 不想惊动浮云观诸人,江一尘原路返回,直接回到了成都的家中。家中坐满了人,亲朋好友知道江一尘即将外出,都来送行,少不得又是各种寒暄嘱咐祝福。 江一尘一边和众人应酬,一边观察卢剑梅神态,发现和早上分别是没有什么差别,心知效果不是当时就能体现的,并不着急。 在大家的祝福中,江一尘和胡婉心再次离开成都,前往长安,钦差还有别的事,并没有一同启程。 风餐露宿,不一日到了长安,江一尘和胡婉心还是住在了卢国苓的家中。长安收复有一年了,卢国苓早就把家中整理的焕然一新,已经不是被叛军糟蹋时的模样了,和江一尘第一次来时没啥区别。 卢国苓早就知道江一尘会来长安,不过来的这么快,还是让他有点意外,说道:“一尘,你和婉心姑娘接到诏书后就出发的吧?”江一尘道:“是的,生怕有事,走的快了一点。”卢国苓道:“来得早也是好事,明天我带你上朝见皇上。”江一尘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动向?”卢国苓道:“除了平乱,别的也没什么事,筹备了半年,下的血本可不小,准备一举剿灭安庆绪和史思明。”胡婉心插口道:“战机已经延误了,希望这次不要犯错误。”卢国苓道:“婉心姑娘说的是,对于没有乘胜追击安庆绪,朝廷一直是有议论的,不过这次皇上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彻底消灭这两个叛贼!” 第二百四十二章官至三品 踏进皇宫的那一刻,江一尘还是有感慨的,自己不止一次进宫,对宫中的一切记忆犹新,而今殿上早就物是人非,没有了高力士尖锐的嗓音,也没有了杨国忠一帮人,不少人都不认识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又值动荡之际,朝臣变化更是频繁,殿上多了不少带兵的将领,都是在战争中立下军功的。 肃宗做太子时,辅助玄宗处理政务,和江一尘见过几次面,算是熟人,是故当江一尘踏进大殿时,脸上显得非常高兴。 江一尘扫视四周,看到了昔日共同战斗过的郭子仪,李光弼,王思礼等人,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跪下磕头,山呼万岁,既然自己这次必定会受到重用,再以道士自居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肃宗大喜,道:“江爱卿劳苦功高,为我大唐平息安逆叛乱立下大功,今又不辞劳苦,远道来京,朕心甚慰!”江一尘道:“臣本是一个道士,承蒙陛下和太上皇厚恩,做了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今陛下如此夸奖,着实让臣汗颜!”肃宗道:“江爱卿不必过谦,这两年所有重大的战役你都参与了,立下的大功大伙都看在眼里,而战事刚停,又远赴岭南,平定广州城胡人的骚乱,这些事韦利见已经有奏报。”相熟的诸人都知道睢阳之战结束后江一尘去了广州,但是对他去广州干了啥却不甚了然,听闻肃宗如此言语,对江一尘更是高看一眼,心想:“立下这么大的功,皇上封赏一定不小!”抬头看着肃宗,急于知道会给江一尘一个什么样的封赏。 肃宗早有准备,手向后一挥,背后站出李辅国,手捧圣旨,高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平叛五方救应史江一尘,本乃名门弟子,亮节高风,品洁德馨,于社稷危难之际,赴汤蹈火,与贼军战于雍丘,睢阳,潼关,太原,香积寺,破敌于阵前,救民于水火,保太上皇于扶风郡,劳苦功高,立下不世功勋,今加封江一尘为大唐云麾将军,仍领五方救应史一职,于平叛中可以便宜行事,钦此!” 唐代对三品以上官,用“册授”;五品以上官,用“制授”,六品以下官,用“敕授”。唐代文官官阶分为九品,除正一品不设外,二品起每品分正、从,正四品起,又有上、下阶,共有二十九阶。武官官阶亦分九品,除正一品不设外,二品起每品分正、从,正三品起,又有上、下阶,共有三十一阶。虽然唐朝的文官与武官不设正一品,并不是真正的没有。 文官等级分为: 【正一品】: 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天策上将 【从一品】: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骠骑大将军 【正二品】: 尚书令、大行台尚书令 【从二品】: 尚书左右仆射、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京兆/河南/太原府尹、大都督、大都护 【正三品】: 侍中、中书令、六部尚书、太子宾客、太常卿、太子詹事、中都督、上都护 【从三品】: 御史大夫、秘书监、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卿、左右散骑常侍、国子祭酒、殿中监、少府监、将作大匠、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下都督、上州刺史、大都督府长史、大都护府副都护 武官则分为: 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正三品: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 从三品:云麾将军、归德将军 正四品:忠武将军、壮武将军 从四品:宣威将军、明威将军 正五品:定远将军、宁远将军 从五品:游骑将军、游击将军 肃宗加封江一尘的官职是云麾将军从三品,仅次于郭子仪和李光弼等名震四海的统军将领,按照文官的品级来说,六部尚书是正三品,卢国苓也就是这个档次,而江一尘年纪轻轻,仅仅比卢国苓略低一挡,已经足以比肩朝廷大员了,这样的升迁速度实在是骇人听闻。 李辅国宣读完诏书,见江一尘还是傻愣愣的站住,连施眼色。示意他谢恩,江一尘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跪下谢恩。 知道肃宗会加封自己,但是这官职确实有点大,原来是个从五品,一下子到了从三品,尽管还是领个虚职,江一尘还是心里不安,所以一时间忘记了谢恩。 殿上一片哗然,众臣都在窃窃私语,大部分人以为江一尘最多升到从四品,弄个宣威将军当当,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就是这样,也是越级提拔了,没料到肃宗一下子给了从三品云麾将军,羡慕嫉妒不服者都有,只有郭子仪,李光弼,王思礼等熟悉江一尘,了解其所作所为的几个人,才觉得这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对于江一尘的功绩而言,还是小了点。 卢国苓看着江一尘,对这个侄女婿十分得意,哥哥卢国卿和侄女卢剑梅都没看错人 肃宗咳嗽一声,众臣禁声,江一尘自觉退到边上,站在卢国苓身边。肃宗说道:“江爱卿及时到达京城,我方实力更增,现在天气转凉,正是用兵的好时机,这次出兵,务必要一举扫平贼军,定大局于一役!”郭子仪出班奏道:“如今物资筹备完毕,大军即将出征,而九路节度使各不统属,请陛下设立一个统帅,以备统一指挥部队的行动。”肃宗看看下面这些将领,有点踌躇,道:“郭爱卿,依你所言,谁可为统帅?” 第二百四十三章做客郭府 这句话问倒了郭子仪,九个节度使都是战功赫赫之人,手下精兵无数,各有不同的用兵思路,也可以说,互不服气,推选任何人都不合适,毛遂自荐吧,更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一个都指挥不动,反而误了大事,考虑再三,竟无一个合适的人性,只能道:“军国大事,臣不敢乱言,还请陛下定夺!”肃宗也是拿不定主意,道:“暂且退朝,等朕好好想想。”于是散朝。 江一尘跟着卢国苓回到府中,随即有人把肃宗赏赐的财物送到,长安城中的金银财物早就被安禄山搜刮一看,搬到范阳了,现在尽归史思明所有,升了这么大个官,赏赐还比不上玄宗那时。 江一尘不缺金钱,对赏赐多少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去清点,让人搬进室内就算收到了。 胡婉心笑道:“做了大官,真的是财大气粗了,这么多好东西都不带瞧一眼!”江一尘道:“官品还真是挺高的,只不过还是个虚职,四处奔波救火的劳苦命!”卢国苓道:“一尘,太上皇看重你,陛下对你也是恩宠无比,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你看好了,接下去马上会有人结纳你,吃请宴会不少不了,你得把握个度,别和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走在一起。”江一尘笑道:“叔叔放心,我也算在官场混过的人,心中有数,对这些人,既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会刻意亲近。” 卢国苓道:“既然你懂官场这一套,我也放心了,昔日李林甫就是营私结党,祸乱朝政,弄得天怒人怨,后来杨国忠虽然好一点,还是酿成了大祸,陛下现在对这些事非常犯忌。”江一尘道:“管他呢,反正马上要出征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战场上只有真刀实枪,没有鬼蜮人心。”胡婉心问道:“这次出征,统帅是谁?”江一尘道:“暂时没确定,陛下还在斟酌。”胡婉心不解,道:“战场上这么多人马,统帅是最重要的,为何至今没有定下来?”卢国苓道:“我个人有个猜测,自从安禄山叛乱后,陛下对这些拥有重兵的将领极为忌惮,生怕他们会追随安禄山的脚步,对朝廷造成不利,因此宁愿让他们互相掣肘,也不能一家独大。” 胡婉心道:“卢尚书此言很有道理,为政者最怕的就是控制不住下属,加上有安禄山前车之鉴,陛下自然不放心了。”卢国苓道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素,从声望和能力来说,郭子仪和李光弼是唯二的人选,但是陛下顾虑两人都是元勋,难相统属,所以一直难下决心。”江一尘道:“我和他俩人都合作过,综合来说,郭元帅气量大,人缘好,更善于协调各部将领,是不二的选择。”胡婉心也道:“我虽然没有见过郭子仪,但是在太原和李光弼相处过一阵子,其军事指挥能力不容置疑,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严苛,按照一尘所言,应该还是郭子仪更合适。”卢国苓道:“朝中大臣大多数也是倾向郭子仪,就看陛下如何选择了。” 午饭后,郭子仪,李光弼和王思礼都派人来到卢府,说是为江一尘接风,邀请江一尘和胡婉心前去参加晚宴,很明显,一来是叙旧,其次也是趁机亲近,谁都知道江一尘了得,能够把他拉到自己营中,胜利就多了把握,日后论功行赏,就能超过同僚了。 江一尘十分为难,王思礼是最早认识的,和李光弼相处的时间最长,但是从心里上说,和郭子仪更为亲近,考虑再三,只能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答应今晚去郭子仪府中,明后天分别去李光弼和王思礼家中,好在来人都没有离开,见江一尘确有难处,这样的处理合乎情理,三位节度使面上都能交待。 等三人走后,卢国苓道:“一尘,三位节度使急着请你赴宴,亲近的意思很明显,和三人的关系必须要处理好,不能厚此薄彼,对平乱造成影响。”江一尘道:“这事我省得,他们三人都是朝廷重臣,我会保持同样的距离。”胡婉心道:“听说这位郭大元帅为人宽厚,口碑挺好的,我还真想去见见。”江一尘笑道:“不用急,马上就会见到了,郭元帅对你也是慕名已久,在香积寺和长安时,提起过好几次。” 夜幕降临前,郭子仪早早就站在在家门外,路过的人好生诧异,都在猜测郭子仪在等哪位朝廷大臣。 远远望见江一尘和胡婉心走来,郭子仪快步迎上,握着江一尘的手大笑道:“一尘,自长安一别,我俩差不多有一年没见面了,你比以前更是成熟了,可喜可贺!”江一尘笑着答道:“郭元帅英风胜昔,担纲国家重任,我愿意在你手下做一个士兵,为你冲锋陷阵!”郭子仪连连摇手,道:“别开我玩笑了,你现在的官位,只有陛下才能指派得动了,能够给我出个主意,解决个难题,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转头打量胡婉心,道:“这位应该就是胡婉心姑娘了吧?” 胡婉心福了一福,道:“郭元帅好!”郭子仪弯腰深作一揖,道:“婉心姑娘是军中女诸葛,威名远扬,我听李光弼和王思礼说过无数次了!”胡婉心笑道:“郭元帅过誉了,我一介小女子,怎么可以和诸葛孔明扯上关系?都是李将军和王将军故意抬举我,千万不可当真!” 郭子仪走在前面,把两人带入客堂,道:“你俩很久没来京城,我今天设个家宴,为你们接风洗尘,也不是什么隆重的事,也没请什么人,就是家里几个人,菜肴就更加简陋了,可别介意。”江一尘和胡婉心齐声道:“郭元帅客气了!”看席间诸人,果然没有朝中大臣和军中同僚,连亲信部下都没有一个,完全就是一桌家宴。 第二百四十四章只谈旧事 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眼,暗赞郭子仪会做人,这样的家宴,既可以传达亲近之意,表示没有把江一尘当外人,也不惹人瞩目,引起朝廷猜忌,如此的处事分寸拿捏,确实非同一般。 郭子仪有八子八女,八个儿子分别是郭曜、郭旰、郭晞、郭昢、郭晤、郭暧、郭曙、郭映,除了驻军在外的三人,余下五子都在座,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到来,纷纷上前见礼,江一尘一时有点应接不暇。 郭子仪的三儿子郭晞,长期随父征伐,勇冠三军,屡建战功,在香积寺一役中,率军浴血奋战,战场上和江一尘多有呼应,两人回忆起那天的战斗情形,英雄相惜,一时间刹不住话题。(《新唐书 卷一百三十七 列传第六十二》:晞,善骑射,从征伐有功,复两京,战最力,出奇兵破贼,累进鸿胪卿。) 郭子仪见江一尘和郭晞谈的投机,也自高兴,笑道:“晞儿,先暂停一下,让一尘和婉心姑娘就坐。”把江一尘和胡婉心让到客位坐下,仆人送上美酒,诸人开怀痛饮。 郭子仪带头,几个儿子纷纷向两人敬酒,江一尘酒到杯干,渐渐不胜酒力,众人见胡婉心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大美女居然是人人传颂的军中女诸葛,刚开始不免有点怀疑,后来一想,盛名之下必然不虚,于是向胡婉心敬酒,胡婉心微笑着应付,浅酌即止。 席间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此次征讨的事,聊的都是昔日的战事,郭子仪和儿子们向两人打听睢阳之战的具体经过,听到张巡和雷万春等人英勇就义的时候,不禁动容。 郭子仪叹道:“此生未能和张巡把酒言欢,实乃一大憾事!”站起来面朝东方,把杯中酒往空中一洒,道:“张巡,好兄弟!你我虽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请喝了哥哥这杯酒!”江一尘和胡婉心回忆起睢阳之战的惨烈,想起张巡,许远和南霁云等人,不禁黯然。 郭子仪觉得睢阳战事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不再提这事,转而谈起了自己大半辈子征战中的各种战例,顺带着着考校一下胡婉心,胡婉心随口应答,无不切中要害,宛如身临其境,很多正谋奇招,更是大大启发了郭子仪。 郭子仪不禁叹服,道:“婉心姑娘天生的奇才,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的!”胡婉心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局势把控极其困难,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郭子仪对几个儿子说道:“你们要记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兵书是死的,打仗是活的,生搬硬套,就真正是婉心姑娘说的纸上谈兵了!”五个儿子齐声答应。 酒至半酣,郭子仪不再谈国家大事,开始拉家常,气氛十分融洽,除了极少数希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悍将,普通人都愿意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更拉近了江一尘和郭子仪的距离。 郭子仪不再是个叱咤疆场的猛将,完全就是一个慈厚的长者,胡婉心心想:“这个郭子仪为人宽和,对朝廷极其忠诚,几个儿子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郭家日后必定是大唐的顶梁柱!” 郭子仪和五个儿子都是酒量惊人,直喝的昏天黑地,才放过江一尘。胡婉心笑道:“再喝下去,我看一尘明天就上不了朝了,刚升官就旷工,会不会有欺君的嫌疑?”郭子仪道:“陛下对一尘宠信的很,直说喝醉了爬不起,也不会有事。”江一尘道:“酒喝够了,我们得告辞了。”郭子仪看大家都尽兴了,吩咐撤下酒菜,开始上茶醒酒。郭子仪强留着两人喝了几杯茶,才送他们出门。 几杯热茶下肚,加上门外凉风一吹,江一尘清醒大半,叹道:“那天香积寺大胜后的庆功宴,都没有今天喝的多。”胡婉心笑道:“他们六个人轮番敬你,你一个人自然敌不过,还好没有喝醉,不然的话就丢人了,第一次去别人家中就喝醉了,也太过分了。”江一尘道:“我倒不觉得丢人,在郭元帅家,一点不拘束,真的醉了也没什么。”胡婉心也有同感,道:“我也觉得很轻松,就和到你家差不多。” 江一尘笑道:“你还真把我家当你家了啊!”胡婉心白他一眼,道:“那有怎么了?你没看到可儿和我多亲,比和亲生爹妈都亲呢!”对这事,江一尘一直纳罕,现在听胡婉心这样说,只能道:“也可能可儿和你前世有缘吧。”胡婉心嘻嘻一笑,道:“前世?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可儿能有几个前世?”江一尘正色道:“那时你在长白山中采摘仙草,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是可儿救了你。”胡婉心假做回忆状,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还真有这么个事,可儿那时候还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呢!”江一尘知道是说笑,道:“所以现在轮到你报恩了,好好服侍我家千金吧。” 路边人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两人触景生情,都想起了可儿可爱的样子,胡婉心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打打杀杀,一定要拼到你死我活!”江一尘道:“这些人觉得好日子太平淡了,需要来点刺激。”胡婉心拂了拂被晚风吹乱的头发,道:“大军何时出发?”江一尘道:“筹备差不多了,就是统帅之位未定。” 胡婉心道:“选个统帅有这么难?我觉得这个郭子仪挺合适的。”江一尘见胡婉心的看法和自己一样,问道:“为何这样说,理由呢?”胡婉心道:“为帅和为将是完全不同的事,为帅总管全局,除了目光远大,最重要的就是要服众,郭子仪待人宽和,德高望重,这方面明显强于李光弼,这种性格上的差异,不是军事指挥能力可以弥补的,所以让我选的话,毫无疑问是郭子仪为帅。” 第二百四十五章玄宗有请 胡婉心和郭子仪初次见面,相处二个时辰不到,就一心推举郭子仪为帅,说明郭子仪的为人处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郭子仪为人宽厚、忍让、谦虚、谨慎,深谙进退之道,很少得罪人。史书称他“事上诚尽,临下宽厚,每降城下邑,所至之处,必得士心。”这里仅举一例,就可见郭子仪的胸襟与为人。郭子仪初与李光弼“不相能,虽同席不交谈”。后来郭子仪成为李光弼的顶头上司后,派李光弼出征讨贼,李光弼以为郭子仪是要陷害他,乃跪请曰:“死所甘心,但乞贷妻子。”意思就是派我出去打仗,我死了也甘心,但是请放过我妻儿。而郭子仪“趋堂下,握其手曰”:“今国乱主辱,非公不能定,仪岂怀私心忿哉!”于是两人冰释前嫌,遂同破贼,李光弼成为节度使亦是郭子仪的推荐。 江一尘非常赞同胡婉心的看法,道:“郭子仪为帅,李光弼为将,定可一举破敌!”胡婉心摇头,道:“我看最后这两人都不会是统帅。”江一尘奇道:“不是他两人,还有谁能够当统帅一职?”胡婉心故作神秘,道:“不信你就看吧,反正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酒意重新上头,到家后,江一尘倒头便睡,早上洗漱完毕,跟着卢国苓上朝,既然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也算朝廷重臣了,无故不上朝总说不过去,何况还是昨天刚履新的。 和熟悉的郭子仪和李光弼等人打过招呼后,肃宗也到了,今天的议题主要还是平叛,大伙都是人精,昨天都看出了端倪,谁都不提起选统帅的事。兵部把经过几次修改的征伐安庆绪方案递交给肃宗。肃宗粗粗一看,选几个主要问题和大臣商议,然后郭子仪等人一一回答解释。其实这也是例行公事,肃宗对具体的作战也不甚明白,但是过问还是必须的,毕竟是最高统帅,战略决策必须由其作出,一旦大军出发,一切都由统帅定夺了。 江一尘没有带过兵,参与的大战倒是不少,潼关之战的进攻,后来受阻,最后突出重围,香积寺的大部队正面决战,睢阳的守卫战,太原的先坚守后反攻,各方面的经验积累不少,听了兵部的计划,心想:“这计划也算无懈可击了,方方面面基本都考虑到了,不过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完美的计划也怕遇到计划外的事,最后还得看统帅将领的临阵应变,特别是二十万大军,九路节度使,没有人统一指挥协调,总不是个办法。”但是肃宗和众臣都不谈此事,自己也不好冒冒失失提出,如果肃宗让自己推举人选,又怎么回答?想想还是算了,随大流吧。 午饭后,两驾马车在卢国苓大门前停下,下来几个人,中间一人,却是高力士。 高力士本名冯元一,唐潘州人(今广东高州市区),是中国唐代的著名宦官之一。曾祖冯盎、祖父冯智玳、父为冯君衡,曾任潘州刺史。他幼年时入宫,由高延福收为养子,遂改名高力士,受到当时女皇帝武则天的赏识,后来被李隆基引为知己。在唐玄宗管治期间,其地位达到顶点,由于曾助唐玄宗平定韦皇后和太平公主之乱,故深得玄宗宠信,终于累官至骠骑大将军、进开府仪同三司。他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贤宦之一,忠心耿耿,与唐玄宗不离不弃,被誉为“千古贤宦第一人”。 说起宦官,最近的还有大名鼎鼎的魏忠贤,明朝袁崇焕在宁锦大捷后曾上书,称魏忠贤为“千古内臣第一”。(魏忠贤在大多数的历史书中,被污蔑成十恶不赦,骄横跋扈之人,完全违背历史事实,崇祯临死前重葬魏忠贤,李自成破城前,王太监所言“若忠贤在,时势必不至此”,都是重新解读历史的依据,有兴趣可以看看,这里不表。) 高力士颇有度量、文武双全、时行善事,侍奉玄宗,深受信任,掌握大权,并不是凭着一味的逢迎和巴结。而是虽身为宦官,却能在关键时刻对唐玄宗起到政治上的有力帮助和情感上的倾心关怀。 高力士虽为阉人,却有非凡的政治眼光和决断性格,“善于骑射,一发而中,三军心服”,确实颇有大将之风。因此,高力士权倾朝野,据《唐故开府仪同三司兼内侍监赠扬州大都督陪葬泰陵高公神道碑并序》记叙:由于唐玄宗“恩遇特崇,功卿宰臣,因以决事”,但高力士则“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进)王言而有度,持国柄而无权。近无闲言,远无横议。君子曰:此所谓事君之美也。”这一段话对高力士的评价虽有过誉之词,但也清楚地说明玄宗对高力士非常器重,朝廷内外的公卿大臣很尊重他的意见,高力士因之常常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并能直接向皇帝提议。 马嵬坡劝玄宗缢杀杨贵妃后,高力士随玄宗入蜀,而先前与高力士同受宠信的官居三品的内侍监袁思艺却投降了安禄山。后来玄宗还京,高力士因从幸成都、护驾有功加开府仪同三司,封赏五百户,进封齐国公。 卢国苓听报高力士到来,极为意外,连忙带着江一尘出来迎接,朗声笑道:“公公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请入内奉茶!”江一尘也上前见礼。 高力士微笑道:“卢尚书不必客气,我这次来,是奉太上皇之命。。。”罗公远心中一凛,原来肃宗的皇后张良娣及李辅国生怕玄宗复出掌权,侵害他们利益,一直在肃宗面前进谗言,离间父子俩的关系,慢慢的,肃宗和玄宗之间关系日渐紧张冷漠,下面朝臣看的明白,自然不敢和玄宗多有交集。 第二百四十六章思念难遣 高力士见卢国苓神色中略有紧张,淡淡一笑,续道:“太上皇听闻一尘来京,想请他入宫一叙。”卢国苓这才放下心,对江一尘道:“一尘,太上皇既然想念你,那就随公公进一次宫吧。”江一尘嗯了一声,对高力士道:“公公,喝完茶走,还是现在就出发?”对玄宗这位太上皇,师父罗公远的老友,江一尘一直非常尊敬,能够见一面,也是十分高兴,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罗公远的事迹。 高力士拍拍江一尘的肩膀,道:“现在就走吧,太上皇一直念叨你,别让他多等,也给卢尚书省点茶叶钱,又要打仗了,户部尚书家里也不宽裕。”卢国苓大笑,道:“只要公公来做客,茶叶管够!” 两人坐上同一辆车,马蹄声中往兴庆宫方向驰去,高力士看看江一尘,道:“一尘,太上皇是个重感情的人,现在没有政事烦恼,每天就是看看书,顺带着思念贵妃,你这次去,想办法开导开导他。”江一尘问道:“太上皇召见我,可有什么事?”高力士摆摆手,道:“无需多想,就是想见见你,一个人年纪大了,都会怀旧,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可能你是罗仙师的徒弟,也许太上皇想和你探讨一下道法。”江一尘笑道:“公公可别乱夸我,我这点微末道行,别辱没了道法这两个字!”高力士也笑道:“别紧张,到时就知道了,肯定不是免你这个云麾将军的职!” 江一尘刚来京城,不知道玄宗和肃宗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没什么忌讳,随着高力士来到了南内。 玄宗退位后,把原先居住的正殿让给了肃宗,自己主动搬到了兴庆宫,院子也不算小,有很多太监和宫女服侍。 江一尘进去时,玄宗正斜躺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道德经》,听到声音连忙抬头,脸上露出笑容,道:“一尘,力士,你俩来的这么快!”江一尘见玄宗比起在成都时,更显苍老,心中莫名有点伤感,喊一声:“太上皇!”跪下叩头。玄宗快步上前扶起,道:“别多礼了,我已经不是大唐皇帝了,坐下陪我聊聊天就好!”高力士也道:“太上皇对道的领悟越来越深刻,早就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随手从边上拉过一把椅子。 江一尘跪不下去,知道玄宗确实不在意这些礼节,只能站起,在椅子上侧身坐下,道:“太上皇身体如此清健,真乃万民之福!” 玄宗去年自成都返回长安,本以为会受到万民唾弃,没想到进城之日,长安城万人空巷,民众自发聚集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这位给他们开元盛世的英明君主,人们痛恨叛军暴虐的同时,原谅了玄宗晚年所犯的错误,当玄宗的身影在车上出现时,欢呼声四起,所有人都热泪盈眶,玄宗也是感动的老泪纵横,更觉愧对长安城的百姓。 玄宗往对面墙上望一眼,道:“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了!”墙上挂的是一幅杨贵妃的画像,周边又摆有各种宫内的用品,还有女子身上的饰物,一件件油光珵亮,显然是有人经常把玩,江一尘心中一酸,知道这些都是贵妃生前所使用的物品,玄宗无可排遣相思,只能对着画像和物品思念贵妃。 江一尘见玄宗脸上有一股淡淡的悲伤,道:“太上皇,悲伤与肺,思伤于脾,这两样情绪对身体不利,需要克制。”玄宗叹口气,从边上拿起一只贵妃昔日所用的手炉,轻轻抚摸,道:“玉环离开我一年多了,却一直未能托梦与我,想给她重新安葬,也被人阻挠,说什么不能影响大局。”高力士道:“待平定安庆绪和史思明后,再想办法吧,那时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玄宗摆摆手,道:“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反正他们也没把我放眼里。”转头问江一尘:“罗仙师最近可好?”江一尘答道:“家师在新年过后,飞升天界了!”玄宗一惊,道:“在哪里飞升的?怎么没有人对我说起此事?”玄宗返京后,差不多与世隔绝了,没有人给浮云观送供养,所以闲云子这些人只能自力更生,也没有人把罗公远的消息告知玄宗,大家都忙着伺候新皇帝呢。 江一尘道:“自古道士修行圆满后飞升,就极少有人见到,家师是在青城后山的九龙谷收到天庭召请,当时只有我师弟杨曦目睹。”玄宗微微一怔,道:“杨曦?是杨国忠的那个小儿子吗?”江一尘道:“正是,他现在拜在我师叔门下,常年在浮云观。”玄宗心中感慨,道:“杨家受到的牵连太多,至今还有不少人恨他们入骨,家族中人也所剩无几了,这都是我的过错!”江一尘道:“杨曦现在过得很好,不久后就会成亲了!”玄宗喜形于色,道:“杨国忠也算有后了,好事,好事!”江一尘见玄宗终于有了喜色,也感到高兴,笑道:“杨曦这小子,起初还不愿意下山,一心要修炼成仙,好说歹说后,才改变了主意,答应娶妻生子。” 玄宗连连摇头,道:“迂腐!我也是受箓道士,还做了几十年皇帝呢,儿孙更是无数!”江一尘乘机道:“太上皇现在赋闲,正好可有精研黄老之学,参悟大道!”玄宗一指案上的《道德经》,道:“书倒是经常翻阅,不知道为何会心烦意乱,无法看下去?昔日在成都和你师父在一起,倒是会静下心来。”说完又向贵妃画像瞥了一眼。 江一尘心道:“这屋子内满世界都是贵妃留下的痕迹,看得下书才是怪事呢!”婉言道:“太上皇,贵妃离开也有一年多了,这一世的缘分已尽,再续前缘只能寄希望来世了,我觉得还是可以放下这一切了。”玄宗喟然长叹,道:“虽然我知道有来世,但是来世我是谁,玉环又是谁,又有哪个人知道?婴儿落地,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再深的缘分也是枉然!” 第二百四十七章有事相求 江一尘答不上来,只能道:“来世的事谁都不知道,这至少能够给人一个寄托吧。”玄宗喃喃的说道:“寄托?能够寄托什么?”从椅子中站起,踱到贵妃画像前,伸手轻轻抚摸,眼中泫然有泪。 高力士对这情形司空见惯,没怎么在意,江一尘却是心酸不已,安禄山的叛乱,造成了无数民众家破人亡的惨事,连堂堂一国之君都不得不割舍自己心爱的女人。 玄宗掏出手帕擦擦眼睛,回到椅子上坐下,道:“一尘,听说你现在是三品云麾将军了?”江一尘道:“皇上是封了我云麾将军一职,不过我真不想做什么大官,宁愿回成都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玄宗眉头一抬,喝道:“这是什么话,拿朝廷的封赏当儿戏?国难当头,你不为国尽力,却想到逃避,岂是明大道者所为?”这一刻的玄宗,恢复了昔日帝皇的气势,江一尘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惹的玄宗生气,只能低头坐着,不敢言语。 玄宗缓和一下语气,道:“等剿灭安庆绪和史思明后,我准许你辞官回家,现在你必须随军出征!”高力士上来打圆场,道:“一尘没有逃避的意思,他这次来到长安,就是为了跟随郭子仪和王思礼等人,消灭这两个叛贼!” 玄宗转怒为喜,道:“那我就是错怪你了,别把我刚才这些话放在心上!”江一尘性格本就大度,笑道:“没有人敢生太上皇的气,我更是不敢!”玄宗摆摆手,叹道:“不说这些了,我现在不是皇帝了,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高力士连忙转移话题,道:“一尘,听说你去岭南了,可有此事?”江一尘道:“去广州呆了有两个月多,那边胡人闹事。”随口把广州胡人骚乱的经过说了一遍。 玄宗听完,皱眉道:“这些胡人可不能轻视,闹不好也会酿成大祸,力士,你有机会把我的意思转到朝堂上。”高力士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皇上现在被人挑拨,对太上皇有猜忌,这些事还是别插手了,想来广州发生的事早就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自会有处置办法的。”江一尘道:“太上皇,此事我已经禀明陛下了,陛下很重视,已经把一部分军队调回岭南了!”玄宗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就好,省的我费心了,弄不好又要说我插手朝政!” 江一尘也看出了玄宗和肃宗父子俩有矛盾,道:“这次大军荡平叛军后,大唐还会重现开元盛世的,老百姓还会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玄宗道:“昔日我逼着哥舒翰出战,导致在灵宝西原大败,京师失陷,希望这次郭子仪和李光弼他们稳扎稳打,切不可冒进。”江一尘道:“两位将军都是谨慎之人,与叛军多次交手,知己知彼,胜利还是有把握的。”玄宗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江一尘和玄宗又聊了一会,见天色不早了,还要去李光弼家中赴宴,道:“太上皇,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高力士道:“一尘,有空就来看看太上皇,陪他说说话。”江一尘答应了,心里却想:“没有宣召,我可进不了宫!” 玄宗犹豫一会,道:“一尘,我想托你个事。。。”江一尘道:“太上皇请说,凡是我一尘能够办到的,必定尽力而为!”玄宗拿起一根玉簪端详,正是贵妃生前所用的,道:“我多次梦中和玉环相聚,但是都是模糊不清,醒来后说的什么话都忘记了,在成都时,你师父以人鬼殊途的理由拒绝帮我招魂,今天请你来,除了聊聊天,还想请你帮个忙,让玉环给我托个梦,不知是否可行?” 这个要求让江一尘挺为难的,就目前的修为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只要让地府放出贵妃的魂魄,就能托梦了,罗公远昔日不愿为玄宗招来贵妃的魂魄,是不想让他伤心,希望他尽快放下这段感情,江一尘同样有这个想法,但是抬头看到玄宗一脸的期盼,以及看向画像时思恋款款的目光,终于下了决心,道:“太上皇,我愿意帮你这个忙,今晚让贵妃给你托个梦!” 玄宗悲喜交加,握住江一尘的手,连声道谢:“一尘,太谢谢你了!最好让玉环和我多说一会话,我想问问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帮她一并去办!”江一尘一一答应下来,和玄宗告别。 高力士一直送到宫门外,道:“一尘,太上皇对贵妃用情极深,一直觉得愧对贵妃,现在也没有别的心愿,就是这件事愧疚不安,你一定要放心上,务必给他办好!”江一尘点头答应,道:“公公放心,太上皇今晚就能和贵妃相会!”高力士非常满意,派人送江一尘回家。 坐在车上,想起玄宗和贵妃之间的情爱纠葛,不胜唏嘘,幸蜀途中和玄宗的相处,直至今天的叙旧中,玄宗毫不掩饰对贵妃的思念,都让江一尘为玄宗的痴情所感动,这份感情,已经不是君王对宠妃的爱怜了,完全是对一个知音,一个至爱妻子的魂牵梦萦。 据记载,杨贵妃“善歌舞,通晓音律,且智算警颖”,这正是颇有音乐造诣的玄宗所求的知音,玄宗非常喜欢《霓裳羽衣曲》,贵妃对此曲似乎心有灵犀,表演的非常出色。每当贵妃舞起《霓裳羽衣曲》,玄宗就兴致勃勃地击鼓伴奏,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两人还亲自教梨园弟子演奏此曲。可以说是音乐这根红线将两个有着共同兴趣和爱好的人牢牢的拴在一起,才使两人有了坚实的爱情基础。 边走边感慨,很快就回到了卢国苓家中,此时快天黑了,李光弼派来的车早已经等在门口,江一尘一看时间不早了,赶快和胡婉心上车,前往李光弼的府中。 第二百四十八章求助无常 李光弼在里面忙碌,代替他迎接江一尘和胡婉心的却是李松青,李松青作战勇敢,积功升为正六品,中府果毅都尉,收复两京后,重新回到了李光弼的部下,是李光弼的第一爱将,指派他迎接江一尘,也是颇有深意,主要还是因为李松青和江一尘是至交好友。 江一尘一下车,第一眼就看见了李松青,不禁大喜,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道不完的别来离情。胡婉心道:“你俩好久不见,在门口把话说完了再进来吧,我不等你们了。”两人一笑,停下话题,跟着胡婉心进门。 李松青道:“一尘,你现在封了云麾将军,职位和几个节度使也不差多少了!”江一尘道:“我这个云麾将军是个虚职,还是个救应各方的劳苦事,手下也没有兵,从权力上说,还不如你呢!”李松青笑道:“陛下这样安排,看似对你没有约束,其实是为了最大程度发挥你的能力,无论哪里出事,你都得去救应。”江一尘道:“所以么,表面上官品高了,其实干的还是老本行!”胡婉心插口道:“我看是责任更大了!” 李光弼站在客厅门口迎接,身边陪着几个亲信将领,见到三人进来,一向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道:“一尘,婉心姑娘,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江一尘和胡婉心忙上前行礼,道:“才从南内回来,让将军久等了!”李光弼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道:“南内?是太上皇召见你吗?”江一尘道:“太上皇听说我到京城,让我过去聊聊天。”李光弼道:“太上皇对这次出征可有什么想法?”江一尘老实的答道:“没有提起此事,太上皇思念贵妃,知道我是个道士,想让我做个法事,请贵妃和他说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李松青忍不住问道:“死人还能和活人说话吗?”江一尘解释道:“不是面对面说话,太上皇的意思是让贵妃托个梦给他,看看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大家这才舒口气。 李光弼道:“太上皇和贵妃的事大家都知道,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当前的事是入席吃喝!”众人大笑,按照职位高低坐下,江一尘和胡婉心是客人,自然是客位。 席上的诸人相互间都认识,几位将领在太原保卫战就和江胡两人并肩奋战,因此毫无拘束,只不过李光弼严苛,席上气氛就不如郭子仪家宴时轻松了。 不知是李光弼预先嘱咐过,还是大伙忌讳这话题,众人除了喝酒,谈谈昔日的战事,对未来的征讨一句不提。 酒至半酣,众人目光迷离,开始兴奋起来,互相敬酒,当然,最多的还是向江一尘敬酒。李光弼自律极强,向江一尘和胡婉心敬过一次后,就很少动杯了,江一尘和部下向他敬酒,也只是略微喝一点,余下时间就是微笑着看大家畅饮。 众将言语间十分放松,对即将开始的这场战争都充满了信心,没有人认为会失败,毕竟安庆绪困守孤城,而官军实力又是远胜,拿下邺城易如反掌不敢说,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失败的理由,不约而同的是,对于主帅的人选没有人提起,这种敏感的话题,即使李光弼没有预先提醒,这些下属将领也都识相,不会随意乱说。 酒足饭饱,江一尘牵挂着玄宗所托之事,起身和李光弼告辞。李光弼也不挽留,和众将一起送到门外,命人送江一尘和胡婉心回去。 胡婉心道:“一尘,你不是要帮太上皇办事吗?可需要我帮忙?”江一尘想了想,道:“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歇息吧。”胡婉心伸伸腰,笑道:“大法师,你自己忙吧,本姑娘不陪你了!” 江一尘在院子中摆上香案,点上三支香,烧化一张符。他已经想好了,此事必须通过地府,放出贵妃的魂魄,才能托梦给玄宗,而地府诸人,最熟悉的就是黑白无常,这张符就是用来感应两人的。 江一尘烧化符箓后,静静的站在室外,等着黑白无常的出现。卢国苓已经通知家人关紧房门,不得外出,以免被惊吓。 果然,香燃到一半,一声微风吹过,黑白无常现身,谢必安笑道:“小道长,找我哥俩可有事?”江一尘躬身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想请尊神帮个忙,放出杨玉环的魂魄,给当今玄宗太上皇托个梦!”范无救皱眉道:“此事不好办,我俩只管收魂,收到的魂魄都交给了崔判官一伙,我们也没有权力再放出来!”江一尘微感失望,再次求道:“还请尊神想个法子,贫道感恩不尽!” 谢必安道:“老范,小道长曾经帮我们收了老鼠精的魂,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范无救道:“不是我不愿相帮,问题是,权不在我们手里,想帮忙也没办法!”谢必安笑道:“老范,你真是死脑筋,去和崔判官通融一下,私下放出来不就行了!”范无救直摇头,道:“老谢,咱哥俩在地府中就是一个小角色,此事被上司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谢必安道:“一个时辰后再把魂收回地府,神不知鬼不觉,哪个会知道?”范无救道:“这样一来,又欠了崔判官的人情了,拿什么还?”谢必安大笑,道:“老范啊老范,我一直说你死板,你还不承认,要和我争辩,我问你,崔判官可有后人?”范无救一怔,道:“后人肯定是有的,在哪里我可不知道!” 谢必安道:“你不知道,崔判官肯定是知道的,让玄宗这个太上皇多照顾照顾老崔这厮后人,老崔会不乐意?这样一来,双方的人情都还了,岂不皆大欢喜!”范无救一拍脑蛋,道:“对啊,老谢,还是你有办法!” 第二百四十九章贵妃托梦 崔判官名珏,乃隋唐间人。唐贞观七年(633)入仕,为潞州长子县令。据说能“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民间有许多崔珏断案的传说,其中以“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流传最广。故事说道:长子县西南与沁水交界处有一大山,名叫雕黄岭,旧时常有猛兽出没。一日,某樵夫上山砍柴被猛虎吃掉,其寡母痛不欲生,上堂喊冤,崔珏即刻发牌,差衙役孟宪持符牒上山拘虎。孟宪在山神庙前将符牒诵读后供在神案,随即有一虎从庙后窜出,衔符至孟宪前,任其用铁链绑缚。恶虎被拘至县衙,崔珏立刻升堂讯。堂上,珏历数恶虎伤人之罪,恶虎连连点头。最后判决:“啖食人命,罪当不赦。”虎便触阶而死。 崔钰生前为官清正,死后当了酆都大帝最亲信的查案判官,在地府也算个头面人物,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的任务,主管查案司,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须臾之间。 谢必安对江一尘道:“小道长,放心吧,这事我哥俩一定给你办到!”江一尘稽首感谢,道:“两位尊神辛苦了!”范无救道:“老谢,快走吧,别磨蹭了,子时马上到了!”子时是一天中阴阳交会的时间,阴气最盛,同时一阳初生,鬼魂托梦最好。 谢必安一拱手,道一声:“后会有期!”随即和范无救隐去了身形。江一尘还没来得及答话,两人已经不见了,呆立半晌,收拾一下香案,进室内休息。 肃宗也是个勤政敬业的皇帝,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每天都会上朝议事,大臣们也早已习惯了。 今天的朝堂上,肃宗公布了此次征讨的主帅最终人选:不设主帅,任命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使,理由是郭子仪和李光弼都是元勋,难以相互统属。 这个观军容宣慰使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也算是肃宗原创了,顾名思义就是壮军威,鼓士气的,但既然是皇帝任命,即使没有实际的指挥权,九位节度使还是认为鱼朝恩就是最高统帅。 宦官担任高官,随军出征,唐朝时候有很多例子,昔日边令诚就跟随高仙芝从安西出兵攻小勃律,担任监军一职。(安禄山进陷长安,崔光远、边令诚等人开门纳贼,后又逃出长安,为肃宗所不容,斩首示众。) 江一尘看看郭子仪和李光弼,心下觉得不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群臣再有异议,也只能表示赞同,因为确实也难以推举出合适的人选,姑且就弄个什么观军容宣慰使来协调吧,如果高仙芝,哥舒翰,甚至王忠嗣还在的话,自然就不会难选了。 肃宗接着宣布,五天后,大军正式出征,然后散朝。 胡婉心听说不设主帅,弄个太监当观军容宣慰使,也是直皱眉,道:“二十万军队就这样群龙无首吗?”江一尘道:“九位节度使分别统帅,也不算群龙无首。”胡婉心道:“战事顺利,这样的配置也没什么问题,一旦遇挫,或者安庆绪拼死抵抗,邺城一时难下,必定会有人产生观望情绪,以此保存实力,那时候怎么办?鱼朝恩能够指挥命令他们吗?” 江一尘也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发现,此时见胡婉心提起,只能道:“但愿这样的事不会发生!”胡婉心白了他一眼,道:“你久经战阵,难道不知道战场上各种事情都可能发生?”江一尘苦笑,道:“陛下已经这样决定了,郭元帅他们都不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胡婉心也知道埋怨江一尘是没有用的,展颜一笑,道:“算是我多虑了,但愿大军势如破竹,旬日内就拿下邺城!” 门口马蹄声响,高力士从车上下来,脸带笑容,进门冲着江一尘道:“一尘,过来一边说话!”拉着江一尘来到院子角落。 江一尘察言观色,知道托付黑白无常的事办妥了,笑道:“公公,昨晚太上皇睡得可好?”高力士一竖大拇指,道:“太上皇昨晚很早就睡了,睡得非常安稳,半夜时分开始说梦话,足足说了近一个时辰,宫女听得非常清楚,就想是和贵妃在说话,今早起来气色大不一样了!”江一尘道:“这多半就是贵妃托梦。”高力士悄声道:“据太上皇说,昨晚的梦非常清晰,贵妃和太上皇说了很久的话,说是没有怨恨太上皇,理解太上皇当时的所作所为,舍小家而成就大家,还赞他是个有作为有担当的英明君主。” 江一尘点头,道:“太上皇本来就是个英明的皇帝,不然哪来开元盛世?”高力士又道:“贵妃也说了,她现在过得很好,地府中崔判官非常照顾她,放她离开时说了,安禄山叛乱和她无关,也不是杨国忠造成,这是定数,还答应下辈子给她安排个好人家投胎,也许会和太上皇再续前缘。”江一尘欣慰不已,心想:“黑白无常深明人性,对崔判官的贿赂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高力士又道:“贵妃还说了,让太上皇派人寻访崔判官后人,多多关心照顾。”江一尘笑道:“这次贵妃能够托梦给太上皇,崔判官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可不能忘记他的恩情。”高力士连连点头,道:“贵妃的嘱托在太上皇眼里是头等大事,这事太上皇一早已经托付给我了,我马上找人去办。”江一尘道:“太上皇这下子再没什么心事,可以安享晚年了。”高力士摇头,道:“这事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贵妃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无法替代,我看他一早起来,心情挺好,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又在画像前发呆了。” 第二百五十章出征讨贼 卢国苓走过来,笑道:“你俩别在这嘀咕了,公公留下来吃个饭吧。”高力士拱手道谢,道:“吃饭就免了,太上皇还在宫中等我回话,这就告辞了!”和江一尘等人挥手道别。 晚饭前,按照约定,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了王思礼家中。 王思礼潼关失守后,与吕崇贲、李承光一起到达灵武,肃宗责其不坚守,引至纛下将斩之。宰相房管谏之,说暂且饶了王思礼,可以让其继续为国效力,遂独斩承光,赦思礼,让其戴罪立功,因为收复两京有功,此时迁兵部尚书,封霍国公,食实户五百,兼潞、沁等州节度,史载其善守计,短攻战,持法严整。 王思礼自知功劳无法和郭李两人相比,对主帅一职没有想法,现在鱼朝恩统帅全局,更是坦然,为了给江一尘和胡婉心接风,邀请了兵部同僚和部下不少将领,足足有十桌人。 席间诸人谈笑风生,气氛热烈。王思礼带头向江一尘和胡婉心敬酒,道:“一尘,婉心姑娘,我们自潼关相识,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次征讨安庆绪,还望多花费点时间在我军中,帮我出谋划策,争取尽早扑灭叛贼!”江一尘道:“陛下封我这个五方救应史,本来就是用来四处救火,自然每位节度使的军中都要去,有困难就一起想办法解决。”胡婉心初步了解过行军次序和进攻部署,道:“兵部这次计划的很好,进退有据,只要协调的好,胜利还是有把握的!” 王思礼脸色掠过一丝得色,因为计划就是兵部制定的,笑道:“婉心姑娘足智多谋,我在潼关时就领教过了!”胡婉心道:“现在安庆绪和史思明貌合神离,刚开始不会有呼应,最怕安庆绪知道邺城难保,向史思明求救,史思明迫于唇亡齿寒,决心出兵的话,我军会腹背受敌,局势就不易把控了。”王思礼道:“此事兵部也考虑到了,目前没有什么方案,到时随机应变吧。”江一尘道:“兵无常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众人尽欢而散。 五天后,公元758年9月,大军誓师出征,肃宗带领文武大臣,在长安城东的灞桥设宴,为鱼朝恩和九位节度使送行,一番勉励的话,然后满饮一杯出征酒,江一尘也是全身披挂,排在十人之后,走到肃宗面前,躬身接过酒杯,仰首饮尽。 肃宗赞许的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这一次朝廷精兵尽出,志在必得,一定要取回安庆绪首级!”江一尘道:“臣时刻牢记陛下嘱托!”肃宗非常满意,道:“朕在长安备好美酒,等待你们凯旋而归!” 除郭子仪与李光弼外,余下七位节度使分别是关内节度使王思礼、北庭行营节度李嗣业、襄邓节度使鲁炅、荆南节度使季广琛、河南节度使崔光远、滑濮节度使许叔冀、兴平使节度李奂,所部共计二十余万人马,号称六十万,浩浩荡荡杀向邺城。 十月,部队先后渡过了黄河,开始进逼卫州(今河南卫辉)。按照事前的布置,猛将李嗣业部为先锋,李光弼和王思礼配置在外围,为支援部队,暂时不参与直接的战斗。 江一尘和胡婉心一直跟随鱼朝恩行进,现在和敌人接触,就来到了李嗣业营中。 李嗣业从香积寺一战后,就认识了江一尘,见他来到,分外高兴,吩咐军中大厨炒几个菜,在战斗打响前,先放松一下。 李嗣业在香积寺一战中见识到了江一尘的勇猛,也是自叹不如,道:“一尘,你现在是从三品将军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奋不顾身了!”江一尘道:“我又不会带兵,擅长的还是攻坚,不上战场发挥不了作用。”胡婉心笑道:“李将军,你就别劝他了,他喜欢逞匹夫之勇就让他去好了!”李嗣业大笑,一拍江一尘肩头,道:“其实我也喜欢在战场上冲杀,尤其婆婆妈妈玩什么计谋,还不如真刀实枪杀个痛快!” 江一尘笑道:“你现在是一镇节度使,更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战场上敌军弓箭手的目标第一个就是你!”李嗣业道:“卫州这样的小城,弹指可下,还用不到我亲自上阵。”胡婉心道:“三天后我军即可兵临卫州城下,卫州是邺城屏障,安庆绪不会见死不救,定会倾全力救援卫州。” 李嗣业道:“贼军尽出,对我军会形成局部优势,婉心姑娘可有妙计打退援军?”胡婉心摇头,道:“还没和敌军接触,虚实不明,地势也不清楚,只能到时再看了。” 第二天,兵临卫州城十里,探子来报,安庆绪亲蟀七万大军前来救援卫州,很快就会和官军接触。李嗣业下令安营扎寨,部署防御,宰牛杀羊,犒劳士兵,准备明天的战斗。 江一尘知道明天会有遭遇战,没敢喝酒,饭后一个人在营帐中打坐,若有若无的呼吸中,渐渐进入炼神还虚的状态。 突然间,江一尘感觉一阵昏沉,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梦乡,梦到了自己的父亲江立海因为琐事触犯了官府,被羁押在大牢中,受到严刑拷打后屈打成招,秋后就要发配到边关。 梦境如此真切,江一尘不由得愤怒万分,但是内心还存在着一丝清明,告诉自己这是个梦,就凭自己云麾将军的职位,早就超过成都刺史很多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捋虎须?何况父亲一向遵纪守法,在乡人中颇有令誉,怎么可能会和官府冲突? 愤怒的情绪和冷静的思考反复交织,一时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相了,修道者对未来会有一定的感知,就像卢剑梅患病,江一尘就会不安,现在的异常梦境,难道是说父亲遇到意外,受到迫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敌军偷袭 正当焦虑不安的时候,丹田一动,一股热气缓缓升起,散入四肢百骸,头脑中逐渐清明,江一尘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梦,梦中的事也太离奇了,压根就不可能发生,但是却如此真切,宛如身临其境,不禁疑惑顿生。 江一尘保持打坐的姿势,心里却在思考这个怪梦的由来,各种原因都想到了,一时找不到头绪,侧耳倾听,隔壁的胡婉心呼吸缓慢,也在打坐中,这时候整个军营突然间变得寂静无声,连不远处大帐中的李嗣业都停止了打鼾。 江一尘莫名的一惊,下地走到帐篷外,整个军营篝火点点,此时已过子时,外出巡哨的士兵还没回营,门口警戒的士兵横七竖八睡了一地,火堆没有人加柴,也快熄灭了,整个大营死寂一片,似乎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 江一尘十分不安,感觉这事情不简单,哪有这么多人同时睡死的事?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胡婉心。 江一尘道:“婉心,你怎么出来了?”胡婉心朝四周望望,道:“你也发现了事情不简单?”江一尘道:“你看出什么异常了?”胡婉心摇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江一尘忙问道:“做了什么梦?”胡婉心道:“我梦到四姑生病了,病的很厉害,让我回去照顾她,梦境真切的可怕,不过我知道这是外邪作祟,因为四姑一千年都没有得过病了。”江一尘道:“我也做了个梦,关系到我父亲。”胡婉心道:“不消说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施法,通过梦境营造出一种真实的体验,以此消磨我们的战争意志。”江一尘道:“说的不错,连我俩都被影响了,营中这么多人,没有人可以避免。” 胡婉心道:“能够影响20000多人的法术,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办到的,说不定还有个阵法。”江一尘道:“天明后我出去看看,总要知道罪魁祸首是哪个?”胡婉心道:“不知道节度使现在怎么样?要不。。。”江一尘脸色突然一变,竖起食指,道:“别说话!”往西北走出几步,侧耳倾听。 西北方传来极其微弱的马蹄声,急促而杂乱,显然有大队骑兵向南行进,胡婉心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同声道:“敌军偷袭!”胡婉心道:“安庆绪还挺狡猾的,大队人马自北方过来,吸引我方注意力,同时乘我军被梦魇所惑的时候,派遣精兵从西北偷袭。”江一尘急道:“现在该怎么办?”胡婉心笑道:“不用担心,这股人马不会多,最多几百人而已,夜里长途奔袭本来就疲惫,一旦看到我方有准备,马上就会退军。”江一尘见胡婉心胸有成竹,心里也没有了紧张,道:“这样吧,我迎上去抵挡一阵,你去叫醒节度使,早做准备!”不等胡婉心回答,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胡婉心也不去大帐喊李嗣业,直接擂起了战鼓。全营官兵一齐惊醒,抓起兵器往外冲,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丝毫不见混乱,顷刻间就在各部长官的带领下集结待命,胡婉心不由得暗赞:“这个李嗣业看似鲁莽,治军功力倒不比李光弼差多少!” 李嗣业披挂整齐,跑出大帐,看见胡婉心在击打战鼓,紧皱眉头,问道:“婉心姑娘,深夜击鼓,可有什么紧急情况?”胡婉心道:“安庆绪派遣骑兵偷袭我军,我军必须预做准备!”李嗣业吃了一惊,道:“派出去的巡哨队伍为何没有发现?”胡婉心道:“巡哨的部队往东北而去,偷袭的骑兵来自西北方向!”士兵们开始骚动,李嗣业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禁声,耳朝西北听去,少顷抬头,骂道:“好小子,还不让我睡个安稳觉了!”命令三支骑兵百人队成品字形往西北方向展开,同时在正面布置五百弓弩手,准备全歼这伙偷袭的叛军。 胡婉心笑道:“李将军,我觉得战斗不会打响,敌军看到我已有准备,马上就会退军!”李嗣业问道:“婉心姑娘,说说你的道理!”四顾不见江一尘,“咦”了一声,问道:“一尘去哪了?”胡婉心道:“一尘发现敌军偷袭,生怕我军来不及准备,一个人先去阻止敌军了!”李嗣业叹道:“我总算明白了,为何郭子仪,李光弼和王思礼都争着想把你俩留在自己营中!”胡婉心道:“敌军看到一尘,说不定就会退军,留一支百人队就行了,余人继续休息。”李嗣业想了想,觉得黑夜中敌我不明,还是保守点为好,坚持了先前的部署。 胡婉心问道:“李将军,刚才睡觉,可有做梦?”李嗣业奇道:“婉心姑娘,你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做梦了!”胡婉心道:“我非但知道你做梦了,还知道你做的梦很不好,可是这样?”李嗣业点头,叹道:“我从来都是倒下即睡,极少做梦,今晚却不明不白做了个梦,还是个噩梦,真切到我现在都以为是真的发生了!” 李嗣业,京兆高陵(今陕西省三原县)人,身高七尺,力大超群。 开元年间(713年—741年)随安西都护 来曜征伐十姓苏禄,李嗣业首先登上城堡抓获俘虏,积累功劳授任昭武校尉。 天宝初年(742年),李嗣业受召募到安西, 安西四镇节度使 夫蒙灵察(马灵察)知其勇敢强健,每次出兵都带李嗣业一同前往。 后来,李嗣业累次升迁至 中郎将。 天宝六年(747年), 高仙芝奉命率军攻打 小勃律国。高仙芝任命李嗣业和中郎将 田珍担任左、右 陌刀将,李嗣业率领步兵登上高山,往下推石头砸击吐蕃军,单独扛着大旗带头冲向险路,众将都跟着他冲杀。吐蕃军没料到唐军突然到达,因此大败,跳下山崖摔死、投水溺死的有十分之八九。 唐军乘胜进军到勃律城,抓获小勃律国国王、吐蕃公主,斩断藤桥,派兵三千戍守。于是小勃律国平服, 拂林、 大食国等七十二国都归顺唐朝,李嗣业因功升任右威卫将军。 第二百五十二章独退强敌 李嗣业骁勇善战,忠心报国,每逢出战皆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屡次建立战功,先后打败 小勃律国 、 石国 、 大食国等国 ,多次击败叛军,收复两京 及河南、河东两道郡县。 而且李嗣业为官清廉,从不办置家产,身边只有大宛马十匹而已。李嗣业先后受到赏赐的财物,都全部交给官府来补充军费。 这十匹大宛马身高体健,日行千里,神骏无比,李嗣业爱逾性命,每次出征都要带着,而做的梦恰恰和这十匹马有关。 收复两京战斗中,广平王李俶见识到了这十匹马,欣羡不已,几次提出重金购买一匹,都被李嗣业拒绝了,而刚才的梦中,李俶诬告李嗣业贪污军饷,导致李嗣业被剥夺军权,差点下狱,自然的,十匹马就属于李亨了。 被胡婉心战鼓惊醒后,李嗣业还发了一阵呆,心中一直有个疙瘩,直到现在被胡婉心问起做梦的事,才悟到事情不简单。 胡婉心笑道:“有人暗中使坏,想摧毁我们的战斗意志,我想我军所有人都做了个噩梦。”边上有不少将领,闻听此言,纷纷插言,都道自己做了个梦,梦景无一例外都是和官府有冲突,再去问士兵,也是如此。 李嗣业大怒,道:“哪个狗贼吃了豹子胆,胆敢魅惑我等?”胡婉心道:“不消说了,肯定是安禄山派出的人。”李嗣业恨恨的道:“抓住这些狗贼,必定碎尸万段!”胡婉心道:“现在毫无头绪,必须等一尘回来再做商议。”李嗣业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也不懂,就交给你俩去处理吧。” 西北的马蹄声已经停止了一会,这时候再次响起,却是越来越远了,很快就听不到了。所有人同时松口气,李嗣业道:“敌军已经离开了,大伙继续休息,注意了,这一次别给老子睡死了,谁睡死了,就用尿淋!”众人大笑。 胡婉心道:“一尘很快就会回来了,商量一下如何处置此事。”李嗣业点头,道:“外面天凉,婉心姑娘请到账内喝口热茶。”胡婉心道:“不了,我在这里等候一尘。”李嗣业笑道:“也好,我陪你一起等一尘吧。”话音刚落,黑暗中一道身影闪过,从空中缓缓落地,正是江一尘回来了。 李嗣业连忙迎上去,问道:“一尘,敌军怎么了?”江一尘道:“已经后撤了!”李嗣业叹道:“一己之力独抗数百骑兵,还逼退了敌军,这份盖世的英勇,不亚于昔日张翼德喝断当阳桥,吓死夏侯杰,逼退曹操大军的壮举了!”胡婉心笑道:“李将军别夸他了,敌军退兵非战之故,是因为知道我们已有提防,不敢来摸老虎屁股!” 江一尘适才前去迎战燕军骑兵,路上已经想好办法,在大路上燃起一堆火,自己静静的坐在路边,等候敌军到来。 这队骑兵的统帅是蔡希德,为了隐蔽接敌,没有让马匹发力奔驰,而是一路小跑,直到看见江一尘才停下。 蔡希德在太原城下几次见过江一尘,知道是国师单青岩的师弟,武功道法都十分了得,单青岩几次在他手下吃了大亏,见他独自一人深夜坐在大路中间,膝上横放着出鞘的利剑,不禁倒吸一口气,向后挥手。命令停止前进。 江一尘缓缓站起,抬起碧心剑,指着蔡希德,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不开口,蔡希德为人谨慎,断定行踪已经被发现,远处官军的大营中有嘈杂的人声传来,显然已有准备,说不定正张开口袋等着自己钻进去,江一尘来此是警告自己还是来显示勇武的,都不重要,手下这几百骑兵面对勇将李嗣业的部队,加上江一尘这头大虫,贸然上前,纯属以卵击石,必定有去无回,当下更不迟疑,低声喝道:“撤!”命令向后传递,队形丝毫不乱,后队变前队,掉头往原路驰去。 江一尘的目的就是延误燕军,给己方的部署争取时间,没想到蔡希德当机立断,迅速撤退,不由得暗暗松口气,原地伫立,目送蔡希德离开,直到马蹄声消失,再也望不见一骑敌军,才返回大营。 李嗣业挽住江一尘手臂,笑道:“大半夜还要让你这个云麾将军操劳,我这节度使做的太不称职了,来来来,进去喝口热茶再说!”江一尘也笑道:“敌人行使妖术,我军全部被魅,只能让我这个道士将军出面了!”胡婉心道:“进帐中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这些妖人!” 热茶下肚,三人都觉精神一振,李嗣业开口道:“一尘,婉心姑娘,这个做梦的事该怎么处理?”江一尘道:“关键是需要知道谁在行使妖术,人又在哪里,这些事查明了,抓住直接斩杀就行了。”胡婉心问道:“你被魅时,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摇头,道:“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梦,也没有多留心。”胡婉心道:“那也不用急,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诡计,明晚还会继续行使妖法,到时留神就行。”李嗣业问道:“既然这样,那明天还需要继续北上行军吗?”胡婉心道:“此处离卫州只有一天路程,不必急着前行,先把这些妖人处理了,解除后顾之忧。”李嗣业又问道:“明晚士兵们还会不会做梦?” 胡婉心指着江一尘,道:“这妖法能够魅惑这么多人,确实非同小可,只能问一尘了,可有什么办法?”江一尘道:“做梦是阴神异动,可以用定神符保持清明,不被所惑。”李嗣业道:“这么多士兵,需要多少符,来得及画吗?”江一尘笑道:“不需要每个人都画一张符,喝点符水也有作用,即使避免不了还会被魅,至少不会有今晚这么严重。”李嗣业道:“那就好,大战马上开始,不能有什么闪失。” 第二百五十三章妖人方位 江一尘道:“将军放心,明晚就见分晓,定要灭了这些妖人!” 一天无事,李嗣业让将士们抓紧战前难得的空闲好好休整,除了江一尘和胡婉心,所有人都喝下了符水,李嗣业还不放心,命人准备了大量的干辣椒,让值守的士兵在睡意来袭时咬上一口,借此驱除睡魔,自己也不敢睡觉,带着几个亲信在大帐里面饮酒,一来是害怕再次被魅,二来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江一尘的探寻结果。 胡婉心有一千多年的修为,灵魂力强大无比,丝毫不惧这样的梦寐,昨晚如果不是打坐中心无旁骛,根本影响不了她。江一尘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盘膝坐下,催动内丹,浑身隐隐有金光流动,灵台清明,静等对手施法。 子夜时分,李嗣业等人喝的差不多了,说话开始含糊不清,一阵阵困意袭来,李嗣业抓起辣椒咬一口,道:“这辣的够劲,不错!”余人学着咬一口,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睡意倒是驱除了。 江一尘忽然感觉到了心神的波动,细细体会下,发觉干扰来自西北方六十里左右,这一片都是山区,适合设阵作法,桌上叠成三角状的三道符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方向,同时指向西北。 江一尘心下了然,无论对方是设阵,还是几人同时施法,地址必定位于西北的山区,只要按照方位寻去,必定可以找到他们。 胡婉心进账,问道:“子时了,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道:“方位大致可以确定,离此六十里左右,西北方。”胡婉心道:“那是太行山区,人烟稀少,做法设阵倒是非常隐蔽。”江一尘道:“这只是大概方位,距离太远,精确位置无法确定。”胡婉心道:“你打算怎么办?”江一尘沉思一会,道:“现在太晚了,赶过去做法已经结束,加上夜晚敌我不明,不如明天白天赶过去,想来他们一时也不会离开。” 胡婉心道:“也罢,那就明天出发吧,我和你一起去。”江一尘摇头道:“你还是呆在大营吧,我一个人去就够了。”胡婉心道:“这次我必须和你一起去,这种灵魂力的较量,你比不上我,一帆修为也算可以了,还是被三叔所魅,现在这些人,远距离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不会比三叔弱多少,面对面较量,你难保不被所魅,我去了,肯定能够给你极大帮助!” 江一尘的本意是不想胡婉心涉险,但是听胡婉心这样一说,觉得也颇有道理,便道:“也好,两人同去有个照应。 ” 整个晚上,士兵们还算睡得不错,没有做什么离奇的噩梦,一切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不过睡眠质量还是差强人意,天明吃过早饭,一个个哈欠连天,显得无精打采。 李嗣业非常担心,对江一尘说道:“一尘,噩梦是减轻了,但是睡得不好,精力不足,这样长此下去,战斗力定会大大下降,怎生是好?”江一尘道:“我昨晚已经探知妖人大致方位,等会和婉心就要出发,只要找到这些妖人加以诛灭,事情就能解决。”李嗣业道:“刚才有消息,安庆绪还在卫州城北,没有南进的迹象。”胡婉心道:“安庆绪也是久经战阵了,他在等妖法奏效,我军兵无斗志,再发起攻击,自可轻易取胜!”李嗣业哼一声,道:“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还真把我李嗣业看成菜鸡了!” 胡婉心道:“卫州是囊中之物,早一天晚一天拿下都无关紧要,当前之计是先把这些施法的妖人打发了,然后再打败安庆绪,直逼邺城!”李嗣业道:“这算是围城打援吧?”胡婉心道:“正是这样,只要大量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攻取邺城就容易多了!”李嗣业喜道:“你俩何时出发?”江一尘看看天,道:“马上就走,现在昼短夜长,太晚了只能在大山中瞎转悠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骑上两匹快马,按照先前感知的方位,径自往西北驰去,中午前进入了山区。 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往深山延伸,路的尽头是一座寺庙,寺庙的规模并不大,略显陈旧,香火也不盛,风水倒是极好,面南背北,群山环绕。寺内只有四,五个年老的僧人。 江一尘见马匹无路进山,上前问道:“请问大师,进山可有路?”一个老僧打量一下江胡两人,道:“两位施主,此地人烟稀少,道路崎岖,进山可有事?”胡婉心撒个谎,道:“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我俩想去看看风景。”老僧看看胡婉心,道:“这些都是普通的山,没听说有什么风景,而且深山多有妖魔鬼怪,虎狼财豹,两位这份雅兴还是收起来为妙。”胡婉心道:“山下正在打仗,还是山里安全,不管有没有风景,总比在外面担惊受怕好。”老僧不再劝说,道:“寺后有条小路,偶然有樵夫进山砍柴,但是非常不好走。” 胡婉心道声谢,把马匹拴在寺前的树上,和江一尘从小路进山。正如老僧所言,道路极其难行,杂树藤蔓时不时阻挡在前面,江一尘不得已,只能拔剑砍开路上遮挡的树枝。 胡婉心有点泄气,道:“一尘,别白费劲了,这条路很久没有人走了,不会有什么发现的。”江一尘停下手中的动作,道:“那怎么办?”胡婉心一指前面,道:“这座山峰是附近最高了,你爬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江一尘道:“也好,你先回寺里等我吧。”胡婉心回头一望,两人才走了2里路,大雄宝殿的飞檐还在眼前,一群白鸽正好从东方飞过来,停在屋檐上。 没有了胡婉心的拖累,江一尘轻松多了,全力施展轻功,在树梢岩石上借力腾挪,半个时候后,登上了峰顶,凉风吹来,三面群山苍茫,唯有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但觉胸怀大畅。 第二百五十四章山中寺庙 极目四望,不见有任何的异常,林间坡上偶尔可见的破茅屋,也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都是山里人家居住的地方。 江一尘坐下思索,自己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此地方圆几里就是那些妖人出没的地方,可是眼下毫无头绪,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如何能够找到这些人? 想了一会,觉得还应该搜索的更仔细些,从峰顶下来,沿着山脊飞跃,搜寻各处山谷,一个时辰后,还是一无所获,只能颓然返回山顶,再次眺望四周,忽然发现,这几座山错落有致,倒似人为布置的一座阵,而那座寺庙正位于阵眼上。 江一尘可不信凡人有移动山峰的能力,这样的巧合,只能算天地造化了,而当时建造寺庙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选址恰恰落在这个天然阵的中间,构成了一个藏风聚气的风水阵,虽然比不上昔日安葬安禄山父亲那个山谷,却也是一处极佳的宝地,就是不知道那几个老和尚是否知道此事。 江一尘一边赞叹,一边下山,准备汇合胡婉心后再做计较。 寺庙大门紧闭,胡婉心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石条上,见到江一尘回来,站起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摇摇头,道:“一切正常!”嘴角往寺庙大门一努,道:“怎么没有让你去里面坐?”胡婉心道:“你想的倒美,没把我赶下山已经算客气了,这些和尚大概与世隔绝太久了,对我这个外来人十分不欢迎!”江一尘道:“也是,刚才上来时,那个老和尚就十分冷淡。” 胡婉心道:“妖人踪迹发现不了,现在该做什么?”江一尘道:“我刚才路上想过了,距离太远,很可能方位判断有细微的差错。”胡婉心道:“道路曲折,很难保持方向,有错非常正常,既然这样,我们就别回去了,今晚就呆在这里。”江一尘道:“大体方位不会有错,就在这一带,今晚再感知一次,一定能够定位精确。” 胡婉心解开缰绳,和江一尘牵马下山,拐过一处峭壁,无意间回头,寺庙还是紧闭着大门,屋脊上几只鸽子正在来回走动,心中一动,道:“一尘,看到这几只鸽子没有?”江一尘抬头一望,道:“不就是几只寻常的白鸽么。”胡婉心问道:“寺庙养鸽子干啥?”江一尘道:“不一定就是和尚养的,也可能是外面飞来,正好歇脚在此。”胡婉心盯着鸽子看了一会,道:“别忘了鸽子可以远距离传递音讯。”江一尘失笑,道:“这几个和尚可是货真价实的,安庆绪也不会找和尚当奸细,深山里能探听到什么军情?” 胡婉心道:“不管怎样,我觉得这几只鸽子有点蹊跷,咱们走着瞧。”江一尘道:“不管有没有蹊跷,只要找到妖人所在,一切就好办了。” 山下有个小镇,一百户不到的人家,只有一条街道,行人几无,显得十分冷清,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胡婉心道:“我们忘记了一个问题!”江一尘微微一怔,道:“什么问题?”胡婉心道:“妖法针对的是官军所在的区域,此处并非大军驻扎地,妖法不会覆盖,你如何感知?”江一尘道:“只能用符箓了。”掏出符盒,和昨晚一样的三道灵符瞬间画好。 两人不敢睡觉,盯着桌上的三张灵符,夜半时分,两人没有感到异常,灵符却无风自动,指向了一个位置。 江一尘按照心中记忆印证灵符所指的位置,不禁变色,原来三道符的交叉点正是那座寺庙。胡婉心也发现了,道:“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这座寺庙大有问题!”江一尘道:“难怪这些和尚看到我俩,毫无欢迎之意,只想着赶我们下山!”胡婉心道:“这些鸽子很明确,是用来和安庆绪互通音讯的!”江一尘还有疑问,道:“这些和尚看起来老实巴交,不像是坏人,为何要依附叛军,和官军为敌?” 胡婉心笑道:“你这时候怎么糊涂了?难道一定是和尚作恶?就不能是被人胁迫或者收买,作恶者另有其人?”江一尘拍拍额头,笑道:“还真是糊涂了,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胡婉心道:“现在方位确定,准备什么时候上山?”江一尘道:“寺庙不大,妖人躲在里面很容易找到,不如大白天光明正大找上门。”胡婉心道:“真是迂腐,跟妖人还要什么光明正大!”江一尘道:“现在上去,虽然能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是黑夜中也容易被他们逃走,要想全歼这些妖人,还是白天上门合适。” 胡婉心问道:“你有把握全歼?”江一尘摇头:“一共有几个妖人,功夫法术如何,目前一无所知,哪有什么把握?”胡婉心一笑,道:“全歼这个词我可是听你说过好几次了,一旦漏网几个,我看你怎么向李嗣业交代!”江一尘也是哈哈一笑,道:“即便没有全歼,被他们逃走几个,你在李将军面前帮我遮掩几句,就说妖人尽数被诛灭,反正此事就我俩知道!”胡婉心道:“我可没有义务帮你说谎骗人!”两人说说笑笑,对明天的战斗没有什么担心。 小镇的早上,还有几分热闹,周边的村民拿着自家出产的各种物品设摊售卖,来来往往的各色人和各种讨价还价声,给小镇带来了不少生机。 江一尘和胡婉心走出客栈的门,抬头就见前面是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光头,正是山上寺里的和尚,昨天躲在里面,并没有出来照面,是故并不认识两人。 江一尘向客栈老板打听过,知道附近只有这么一所寺庙,而且和尚在街上行走,不时有人向他问好,显然这个和尚经常下山到镇上,不少人认识他。 第二百五十五章七个妖怪 和尚在粮油店前停下,进门购买100斤面粉,老板收下银子,笑道:“寺内大师傅们最近饭量大增,前天才来买的,这么快就吃完了?”和尚答道:“现在兵荒马乱,方丈说多储备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老板深有同感,道:“官军和燕军就在卫州城下开战,粮食这几天涨的很快,我担心很快就进不到货了。”命伙计把面粉用驴子驮上山,和尚跟在后面。 江一尘和胡婉心把这些话都听在耳里,见和尚和伙计出门,两人远远的跟在后面,随之上山。 胡婉心道:“一座小庙,几个老和尚,能够吃多少粮食?哪有三天两头买面粉的事,肯定是寺内来了外人,而且不止一个,一定有好几个人。”江一尘然之,道:“可以断定,这庙里有鬼,咱们昨晚的判断没有错。”胡婉心道:“刚才我看到老和尚在肉铺前面犹豫了一会,想买又怕露出破绽,最后还是离开了。”江一尘笑道:“和尚买肉吃,也太直接了,真想吃肉,就蓄起头发,大摇大摆的吃个痛快。”胡婉心道:“我觉得不是和尚想吃肉,而是那些妖人让他买的。”江一尘道:“不错,正是这样,这几个老和尚,虽说没什么修为,但是看得出,还是严守戒律的,偷偷吃肉喝酒是不可能发生的。”胡婉心道:“如果被人逼着吃肉,佛祖会不会原谅他?”江一尘笑道:“这个得去问佛祖了,我是道门弟子,还真不理解会有什么后果?” 两人放慢脚步,故意落在后面,距离寺庙还有2里处,遇到送粮的伙计牵着驴从寺内下山,三人互相看看,都没在意。 胡婉心问道:“ 现在上去,打算明闯还是暗访?”江一尘道:“先去寺庙周围看看,有没有藏身之处?”胡婉心道:“刚才我观察了那个送粮的伙计,神色平静,说明寺内一切如常。”江一尘点头,道:“这些妖人只在晚间行妖法,白天很可能躲藏在某个地方。” 计议已定,两人并没有进寺,而是绕着庙搜索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树林中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胡婉心道:“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些妖人必定藏在寺内。”江一尘道:“既然这样,那就直接进去吧。”胡婉心道:“寺庙不大,就这么几间房子,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多,你觉得他们会藏在哪里?”江一尘道:“进去再说吧,到里面会有发现的。” 寺门大开,门口坐着昨天所见的老和尚,看见江胡两人走近,不禁一愣,道:“两位施主,昨天不是进山观过光了吗?” 胡婉心道:“风景不过尔尔,令人失望,不过既然来此一行,进寺礼佛祈福还是不可缺少的。”老和尚掠过一丝紧张,道:“两位请跟贫僧来,本寺方丈性情古怪,看到香客乱闯会大发雷霆的。”胡婉心笑道:“香客也算寺庙的衣食父母,为何方丈大师如此不近人情?”江一尘接口道:“千人各性,可以理解。” 转头问道:“请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老和尚答道:“贫僧慧仁,自小就仰慕佛法,出家在此。” 胡婉心走进大雄宝殿,在佛祖法相前胡乱磕几个头,掏出一小锭银子作为香火钱,递给慧仁。江一尘是玄门弟子,教派有别,不能随便叩拜,没有踏进大殿。 胡婉心四处打量,道:“庙不大,倒是挺干净雅致,麻烦大师带我俩简单游览一下。”慧仁拿了香火钱,无法拒绝,只能带着两人四处走走。 右侧的伙房冒出热气,两个和尚正在忙着蒸馒头。胡婉心嗅嗅鼻子,道:“早饭吃少了,爬了这阵子山,还真有点饿了!”信步走进厨房,江一尘和慧仁也跟着进去。 灶台上放了好几笼蒸好的白馒头,胡婉心笑道:“慧仁大师,不介意我吃一个吧?”慧仁忙道:“施主请随意取用!”胡婉心抓起一个馒头咬一口,道:“慧仁大师,贵寺才这么几个人,蒸这么多馒头吃得完吗?”慧仁一怔,含糊的道:“这个么,多蒸好点也不是坏事,反正天天都要吃的,也省的麻烦了。”胡婉心看着慧仁,道:“原来大师们也怕麻烦,我还以为这是蒸给客人吃的!” 慧仁给胡婉心看的有点发毛,道:“穷山僻壤,一年到头都没有几个香客,都是寺内人自己吃的。”胡婉心淡淡一笑,道:“慧仁大师,这些馒头真是自己人吃的?”慧仁脸色有点发白,强笑道:“施主何出此言?鄙寺也没有旁人,当然是僧众食用!” 江一尘觉得该亮明身份了,走前一步,道:“慧仁大师,你可知道现在官军正在讨伐安庆绪叛军?”慧仁答道:“此事无人不知,贫僧也早有耳闻,战场离此很近,就在卫州城下。”江一尘沉声道:“大师知道就好,我们也不瞒你了,日前发生了一件事,有妖人藏身贵寺,行使妖法蛊惑官军,大师可知道?”慧仁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声音都有点发抖了,道:“你,你俩究竟是何人?” 江一尘道:“我俩是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手下,侦知贵寺有隐藏的妖人欲对官军不利,特地前来抓捕,还望大师配合!”慧仁闻听是朝廷派来的人,不敢隐瞒,望望方丈室,低声道:“前几天确有几个人到来,说要借我们寺院一用,方丈因为香火不旺一直发愁,此刻见他们拿出重金,就让他们住下了。”胡婉心问道:“一共有多少人?”慧仁道:“最早来的是安庆绪手下的2个官员,带着一个巫师,叫什么阿史那其明的,事情谈妥后,只有阿史那其明留了下来,到了晚上,又来了7个妖怪!” 第二百五十六章真相渐明 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一惊,问道:“妖怪?”慧仁往门外看一眼,道:“是妖怪,长相古怪的很,人不人,鬼不鬼!”胡婉心暗笑:“我就是个狐仙,你却看不出!”问道:“可看出是什么妖怪?”慧仁道:“看上去三个是黄鼠狼,四个是刺猬,修为都挺深的。”胡婉心奇道:“你怎么知道它们修为深?”慧仁道:“贫僧自身没什么修为,但是书籍看的不少,书中有言,凡是能够幻化成人的妖精,都是有一定修为的。” 胡婉心哦一声,并没怎么放心上,关外胡柳白黄灰修炼的多了,黄鼠狼和刺猬也算是有灵性的动物了,练到能够幻化人形的也不稀奇,长白山周边多得是,但是被慧仁一眼瞧出是妖怪,说明幻化不彻底,还保留了动物的特征,功力明显比自己差多了。 江一尘问道:“这些妖怪还有那个阿史那其明现在何处?”慧仁手往地下一指,低声道:“这些妖人白天躲在地下,晚间出来在大殿前的院子里摆成一个阵,在那个阿史那其明的指挥下手舞足蹈,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方丈怕得罪他们,命令我们呆在屋里不要外出。”胡婉心道:“你们怕得罪他们,却不怕得罪朝廷,胆子倒也不小!”慧仁连忙解释,道:“我们出家人不问世事,谁都不敢得罪,此地虽然处于大燕的管辖下,但是所有的居民都以大唐子民自居。”江一尘点点头,道:“民心归唐,安庆绪垂死挣扎罢了!” 慧仁又道:“方丈和我们也怕他们对大唐不利,偷偷的看过他们做法,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下山的僧人也说镇上一切如常,因此就放心留他们在这里了。”江一尘心道:“妖人针对的是几十里外的官军,你们当然觉察不到了!”问道:“地道的入口在哪?”慧仁看看站在一旁做饭的两个和尚,轻声道:“地道的入口在方丈室内!”胡婉心笑道:“你们这伙和尚,心有歹意,寺庙内挖地道干啥?莫非是打算拐骗良家妇女?” 慧仁连连叫屈,道:“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出家人,施主可不能肆意诋毁,把子虚乌有的罪名家在我们头上!”胡婉心追问道:“那这地道是哪来的?挖来干啥用?”慧仁小心的答道:“地道在建寺时就有了,至今已有好几代僧人了,方丈也不知道由来,猜测是用来避祸的!”胡婉心笑道:“不管你们以前干没干坏事,至少现在被人利用来对付官军了,今天再打算糊弄我俩的话,哼哼!”举起手掌,往下一划拉,示意要砍头。 江一尘暗笑,见慧仁神色紧张,便道:“朝廷宽宏大量,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只要你们配合我俩,事后我会告知官府,就说你们是不知者不罪,当以无罪论处。”慧仁偷偷擦把汗,连声道:“是,是,一定配合上差!”胡婉心忍住笑,道:“现在我们要拘捕这些妖人,对地下情况一无所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慧仁道:“贫僧手无缚鸡之力,别的也帮不上,只能提供点消息。”胡婉心道:“哪个让你帮忙打架了?把情况告诉我们就行了,别的事我们自己处理!”江一尘问道:“地道有几个出口?”慧仁道:“出入口只有一个,就在方丈的床下。”江一尘道:“只有一个出口,那就好办了!下面具体怎么样?”慧仁道:“贫僧多年前下去过一次,只知道有个石室,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别的也没有什么了。”胡婉心道:“这些年可有重新建设?”慧仁忙道:“没有扩容重修,贫僧在此几十年,可以说寸步未离,若有什么动静,怎么会不知道?” 胡婉心也只是说说罢了,见慧仁忙着辩解,道:“好了,别说了,你先坐下,等我们商量一下。”慧仁心里一松,和两个烧饭的和尚毕恭毕敬的在凳子上坐好。 胡婉心道:“一尘,怎么样,想好没有?下地道抓还是把他们赶上来再动手?”江一尘道:“地道里情况不明,冒然下去,闹不好为敌所乘,不如把他们赶上来再动手。”胡婉心道:“七个妖怪,一个阿史那其明,能够对付吗?”江一尘道:“这个我想过了,这些刺猬和黄鼠狼,受本体所限,不会有强悍的战斗力,凭着武功就能制服它们。”胡婉心道:“别忘了他们有强大的精神力,别没动手先被他们控制了灵魂!”江一尘道:“这事我想过了,首先需要你的帮助,克制他们的精神力量,其次我想在洞口设伏,先制服几个。” 胡婉心道:“先拿下几个很有必要,光凭一个阿史那其明,七个妖怪,不可能魅惑整个军营的官兵,这个阵法必定非同小可,有极大的加持作用,擒住了一个,阵就破了,再也不足为惧了,我也能克制他们了。”转头对慧仁道:“你们这个方丈可是通情达理之人?” 慧仁一怔,道:“方丈话不多,不喜和外人交往,但还算明事理,这次容留这些妖人,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寺内僧人考虑。”胡婉心道:“好了,别解释了,去把方丈叫来吧。”慧仁依言站起,前往方丈室。 不一会,慧仁带着一位满脸皱眉的高瘦僧人来到,向江胡两人介绍道:“两位施主,这是本寺方丈慧清师兄。”江一尘上前作个揖,道:“见过慧清大师,在下江一尘,在大唐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帐下效力,这是我同僚胡婉心。”故意隐瞒自己道士身份,免得引起对方误会,佛道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双方都有某些气量狭小之人存有偏见, 第二百五十七章偷袭制敌 慧清打量一下两人,道:“刚才慧仁师弟说了,两位施主是朝廷命官,来这里捉拿妖人,贫僧也是大唐人,自当支持两位!”江一尘大喜。没料到慧清如此明白事理,道:“大师深明大义,在下感激不尽!”慧清摆摆手,道:“深明大义算不上,贫僧当时容留妖人,也是为了寺内众僧的安危考虑,现在既然朝廷大军到来,百姓必将重见天日,贫僧一定全力协助上差!” 胡婉心问道:“大师此来,可曾惊动妖人?”慧清道:“地道深处地下两丈,这里大声说话都不会传到洞里,加上这时候他们都在睡觉,只等子夜前再出来,不会有任何觉察。”胡婉心道:“大师可有办法把他们引出来?”慧清一怔,道:“那个阿史那其明一到这里就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下去,否则会杀了满寺僧人!” 江一尘道:“现在是我们在抓他们,大师还担心什么?”慧清看看慧仁,又看看江一尘,小心的道:“这位官爷,对手有8个人,一个是巫师,7个是妖怪,你可有把握一举拿下他们?”江一尘道:“当然有把握,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慧清有点摸不透江一尘的来历了,满心疑惑,又道:“妖怪有邪术,你准备怎么对付?”江一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邪术,我有道术,何惧之有?”慧清心中一动,道:“官爷可不简单,还懂道术,莫非是道门弟子?”江一尘不小心说漏了嘴,只能实话实说了,道:“贫道既是朝廷命官,也是青城浮云观的弟子!” 朝廷上层崇尚道教,既有道士做官,也有高官以做道士为荣,慧清自然知道,也不觉奇怪,又问道:“江道长师承哪位真人?”江一尘答道:“家师名讳上罗下公远!”罗公远名闻天下,慧清早有耳闻,当下合十为礼,道:“原来是罗真人徒弟,贫僧失敬了!”江一尘稽首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请大师带贫道前去捉拿这些妖人!” 慧清见江一尘是罗公远弟子,信心大增,道:“请江道长跟贫道过来!”领着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方丈室。 方丈室不大,铺满了青石板,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慧清指着床下,道:“地道入口就在这里!” 江一尘见床下一块青石板有移动过的痕迹,知道下面就是入口,道:“先把床移到边上!”和慧清一起动手,挪开床铺,搬开石板,里面一阵气息涌出。 除了霉味,江一尘闻到了浓重的动物身上的味道,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慧清道:“妖人就在下面,如何把他们叫上来?”胡婉心道:“这样吧,慧清大师,你在这里大声喊话,就说有官军上山搜捕,马上要到寺里了,让他们出来去山上躲一躲,一尘就在洞口守着,露头一个制服一个!” 慧清依言趴在洞口,大声喊道:“诸位师傅,有官军上山了,赶快出来,去山上躲一下!”连喊几声,不一会,地下传来一阵动静,慢慢靠近地面。 江一尘一摆手,示意胡婉心和慧清退到一边,自己躲在洞口边上。少顷,一个小脑蛋从下面探出,江一尘一眼看出是个黄鼠狼,出手如电,抓住丁瓜皮,一把提上来,顺手点了穴道,摔在一边。胡婉心悄声问道:“点了哑穴?”江一尘怕惊动余人,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洞口,等着第二个妖怪冒头。 很快,第二个又出现了,还是个黄鼠狼,江一尘依样葫芦,抓住头皮拉出来,不料匆忙中没有点中哑穴,一指戳在背上,黄鼠狼吃痛,发出一声惨叫。 江一尘暗呼:“糟糕!”反手一掌打晕了这头黄鼠狼,再弯腰倾听时,地道中已经没有了动静,显然下面的诸人发现了异常,不再上来了。江一尘低声问胡婉心:“怎么办?”胡婉心道:“就说要放火,把他们逼上来!”江一尘喜道:“此计可行!”心想扔点柴火下去,烧不死你也熏死了你,看你还能呆的住不上来?冲着洞口大喊:“下面的人听好了,赶快上来,不上来的话要放火了!”充沛的中气推送下,声音传的远远的,地道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马上,洞里又有了动静,洞口一阵白光闪过,原来下面的人用弯刀护住头顶,以此突破江一尘的封锁,再钻出洞口。 江一尘碧心剑出鞘,对方弯刀断成两截,乘着对方一愣神的功夫,抓住了其脉门,用力拉了上来,原来是一头刺猬精,出指往他背上点去。 手指刚触及刺猬精背上,就觉得一阵刺痛,忙乱中收回手指,原来刺猬精修为不到,只脱去了头部和四肢的刺,胸背的刺还保留着,倒不失为一件防身利器。就这么一耽搁,洞口又有两只刺猬钻出,挥动弯刀向江一尘冲来,。 江一尘见无法再偷袭了,一掌击出,打晕了手中的刺猬,碧心剑挺出,和两只刺猬都在一起。 借着偷袭,制服了两头黄鼠狼和一头刺猬,但是余下的都钻出了地道,最后出来的是一位中年人,正是巫师阿史那其明。 江一尘见室内空间狭小,施展不开,使个眼色,让胡婉心和慧清退出,自己边打边退,来到了院子中。 阿史那其明朝慧清怒视一眼,喝道:“好你个秃驴,胆敢带人暗算吾等!等我回去奏明燕皇,砍下尔等秃瓢!”慧清躲在江一尘身后,避开阿史那其明的目光,心中害怕,不敢回应。 江一尘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阿史那其明冲着江一尘斜眼打量,道:“你是何人?”江一尘道:“道爷是大唐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麾下,闻知尔等行使妖法,特来捉拿,速速受死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意外一棍 阿史那其明冷笑道:“原来是个小杂毛,毛还没长齐,口气倒是挺大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江一尘道:“大的本事没有,诛杀你们的本事还是有的,看剑!”挥剑朝阿史那其明刺去。 阿史那其明一挥手,三头刺猬精各使弯刀,当前挡住江一尘,三人步伐进退合一,倒似一个小小的阵法,江一尘宝剑虽利,无奈对方仗着阵势和小巧的身材,进退间身形飘忽不定,避开兵刃直接碰撞,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除了被制服的,还剩下3头刺猬精和1头黄鼠狼,加上阿史那其明,胡婉心权衡局势,发现除了刺猬精有点武功,包括阿史那其明,都没有高深的武学修为,以江一尘的功夫,制服他们应该不是问题,现在的关键就是他们会不会行使妖法? 慧仁见机得快,见江一尘虽然暂时拾夺不下三只刺猬精,但是场面占尽优势,偷偷从伙房拿出一根木棍,同时把寺庙大门锁上,防止阿史那其明等人逃跑。 阿史那其明也看出局面对己方不利,使个眼色,和剩下的那头黄鼠狼一起念念有词,很快的,战局马上起了变化,江一尘激战中感觉一阵困意袭来,辗转中身法变慢,三只刺猬精乘机加强攻势,慢慢扳回局面,双方变得旗鼓相当。 而寺内众僧全部被魅,一个个神色迷离,委顿在地,好几个已经进入了梦乡,慧清硬撑着走到大殿屋檐下,靠着一根柱子坐下,也开始呼呼大睡,只有慧仁机灵,在睡意刚到来时拖着木棍跑进厨房,把头埋在水缸里,靠着凉水的刺激维持着三分清醒。 胡婉心在阿史那其明行法之处就发觉了异常,马上调匀呼吸,眼睛盯着阿史那其明,冲着他一笑,这一下笑靥如花,阿史那其明但觉心中一荡,莫名的感到了无限的喜乐,突然有大喊大叫的冲动,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以彼之道反施其身,马上闭上眼睛,不再看胡婉心。 胡婉心见阿史那其明反应够快,暗赞一声,加紧输出精神力,希望以此压制他,为江一尘争取击杀刺猬精的时间。 阿史那其明但觉胡婉心的精神力量冲着自己不断袭来,忍不住睁眼,胡婉心甜美的笑容刚映入眼帘,就觉得自己的防线都快崩溃了,大惊之下,举手猛掐自己人中,剧痛让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再次闭眼,和胡婉心的精神力抗衡。 胡婉心修练年份久远,灵魂力强大却不善此术,而阿史那其明一生专修的就是这门邪术,加上黄鼠狼的助力,在全力对抗胡婉心的同时,还能有余力影响江一尘,是以双方苦斗半个时辰,还是个平局,谁都没办法打破僵局。 阿史那其明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对付江一尘胡婉心,对旁人的压制大减,厨房中的慧仁慢慢清醒,擦擦光头上的水,往院子中一看,见双方还在苦斗,心念一动,稍无声息的走到黄鼠狼的背后,举起木棍猛击下去。 阿史那其明和黄鼠狼都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慧仁的到来,而三头刺猬精忙着和江一尘争斗,虽然看见了慧仁的走近,万料不到这几个胆小老实的和尚敢于冲自己这些人动手,是以都没有出言示警。 慧仁这一棍用足了劲,把黄鼠狼的头打了个稀烂。黄鼠狼一声惨叫,倒地毙命。慧仁一生之中除了不小心踩死蚂蚁,从未杀过生,这一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打死了一头黄鼠狼精,扔下棍子,心砰砰直跳,浑身发抖。 黄鼠狼的惨叫声惊动了阿史那其明,睁眼看时,见慧仁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黄鼠狼精脑浆迸裂,倒在地上,急怒之下,大骂道:“好你个秃驴,焉敢如此!”抽刀往慧仁砍去。 胡婉心抢上前来,挡在慧仁身前,拔剑和阿史那其明斗在一起。两人的武功都很稀松,因此一开始都不会想到以武功克敌,直到万不得已动手,打了个平手,但是维持半个时辰的平局已经被打破。 阿史那其明忙于和胡婉心相斗,无暇使用精神力去干扰江一尘,余光中见江一尘步步紧逼,三只刺猬精无力招架,心知败局已定,不由的长叹一声,暗骂“可恶的秃驴坏我大事”! 江一尘占得上风,越大越是游刃有余,大喝一声,身随意动,长剑圈转,把三头刺猬精围着中央,刷刷刷三剑刺出,三只作恶的刺猬精应声毙命。 阿史那其明扔下长剑,不再做困兽之斗,江一尘随手点了他穴道,阿史那其明手足登时酸麻无力,坐倒在地。 战局风云突变,自慧仁击杀黄鼠狼开始,江一尘走到慧仁前面,笑道:“多亏大师施以援手,才使得妖人得以尽灭!”慧仁兀自发愣,冷汗还挂在额头,口中说道:“这个,这个,是是是,好好好。。。”江一尘暗笑:“这位慧仁大师杀了个妖精就怕成这样,如果杀个人岂不是一辈子都睡不着觉了!既然如此胆小,当时举起棍子的勇气从何而来?” 如果是平时,即便是江一尘两人遇险,慧仁都不敢举起棍子,当时心神多少有点被魅,连带着内心深处的勇气都被激发了出来,才敢打杀妖精,直到黄鼠狼精倒地,方始清醒。 江一尘在慧仁背上轻轻一拍,输入灵气,帮助他恢复平静。胡婉心道:“慧仁大师,贵寺的这些大师傅为妖人所魅,现在还睡着呢,你去喊醒他们吧!”慧仁完全清醒了过来,先去喊方丈慧清,不料连喊几声,连推几把,慧清眼睛都不睁,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词,继续沉睡。 第二百五十九章设计诱敌 慧仁无奈,瞧向江一尘和胡婉心,露出求救的神情。胡婉心笑道:“厨房水缸中有凉水,每人头上浇上一瓢,必定会醒过来!”慧仁大喜,进去舀上一瓢清水,走到慧清身前,正想往光头上浇上去,却见胡婉心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忽觉不妥,有对方丈不敬的意思,走到另一位僧人边上,毫不犹豫的把水倒下去。 十月时分,天气非常凉了,这瓢冷水下去,还真是立竿见影,当下就把和尚浇醒了,睁眼见慧仁拿着瓢,光头上的水还在不断流到胸腹和背心上,冷的直哆嗦,怒道:“慧仁,你这是干啥?”胡婉心走近,笑道:“这位大师傅,慧仁大师叫不醒你们,只能用冷水泼!”和尚这才想起刚才的事,知道是错怪了慧仁,连忙站起,帮着慧仁把别的僧人泼醒,最后才轮到慧清,诸人不敢怠慢,小心的把慧清仰放在石条上,头伸出外面,一人托住,慧仁把水倒下去。 连声喷嚏中,慧清终于醒了过来,众僧大喜,有人递上干毛巾,让慧清擦干头上的水。 江一尘和胡婉心坐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慧仁他们忙碌。 慧清抬头看见四具尸体,不禁皱眉,念一声“阿弥陀佛”,对江一尘合十道:“江道长果然名下无虚,轻轻松松就打发了这些妖人,还我佛门清净!”江一尘还礼,道:“没有寺内大师们鼎力相助,要诛灭这些妖人可不容易!”慧清问道:“还有几个妖人怎么处理?”江一尘想了想,道:“三个妖精就处死吧,这个阿史那其明押到军中,交节度使惩处!”慧清脸有不忍,连道:“善哉,善哉!” 江一尘把先前在方丈室制服的黄鼠狼和刺猬精提到后山处斩,动物修仙,最重要的就是积累功德,这几个助纣为虐,自然罪不容诛了,江一尘下手时毫无压力。慧仁则带人把院内尸体抬到后山,把7个妖精的尸体埋在一起。 江一尘和慧仁刚回到寺院,天上突然落下一只鸽子,胡婉心心有所动,问慧清道:“这些鸽子从哪里来的?”慧清道:“鸽子是妖人带来的,用来和安庆绪大军联络传信。” 胡婉心走近,一把抱起鸽子,发现左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上面一头用蜡封住,解下拆开,里面有封信,是安庆绪写给阿史那其明的,询问做法何时能够奏效,何时可以向官军发动攻击? 胡婉心沉思片刻,对阿史那其明道:“你被我们抓住了,送到节度使账下,后果你可知道?”阿史那其明自知必死,道:“落到你们手中,自然无生。”胡婉心道:“现在有一个不死的机会,你可想把握住?”阿史那其明喜出望外,连声道:“想,想!请姑娘救小人一命!”胡婉心笑道:“救你一命不难,我在节度使面前替你求个情即可办到,关键是,现在你需要帮我们做件事。。。”停下不说,盯着阿史那其明的眼睛。 阿史那其明心中明白,道:“只要小人能够做到的,万死不辞!”胡婉心微微一笑,道:“事情很简单,只要你给安庆绪写封信,让他明天子夜后偷袭官军,这事不难吧?” 所有人都明白了,胡婉心是要诱敌深入,给安庆绪传递错误情报,打一个伏击战,此事没有阿史那其明配合还真不行,说话语气和笔迹都不能有误,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出破绽。 江一尘也道:“此事办成,就放了你!”阿史那其明哪有什么别的想法,道:“小人愿意给安庆绪写信!”腿脚用力,想站起来表个忠心,无奈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挣了一下,只能放弃。 江一尘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解开穴道,笑道:“起来说话吧!”阿史那其明冲江一尘点点头,以示感谢,站起道:“小人现在就给安庆绪写信!”慧仁马上进房拿出纸和笔,交给阿史那其明。 阿史那其明考虑一会,把信写好,交给胡婉心,道:“姑娘请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胡婉心接过一看,信中说道,经过连续多天做法,以神识探知后,发现官军上下普遍对朝廷产生怀疑,厌战情绪强烈,可与明晚子时后发起攻击,必定全歼李嗣业部。 胡婉心反复看了几遍,没有发现有不妥的地方,把信递给江一尘,江一尘简单一看,道:“很好,就这样吧!”把信装进竹筒,用蜡封住,再绑在信鸽的腿上,重新放飞。 目送着白鸽在东方的天际消失,众人脸色凝重,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发生,虽说官军是请君入瓮,但是一战下来,肯定会有不少将士伤亡,慧清和慧仁等人不忍,连念佛号:“阿弥陀佛!” 阿史那其明小心的问道:“两位官差,小人可以走了吗?”胡婉心摇头,道:“暂时不能,你得跟我们回到军营,等伏击安庆绪成功后,再放你走!”阿史那其明脸上显出惊俱的神色。 江一尘道:“你帮我们忙,我们自然不会食言,明晚伏击胜利后,肯定放你回去,只不过再次被我们抓到的话,就没有下一次了!”阿史那其明点头哈腰,连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胡婉心对慧清道:“方丈大师,你们最好也躲一下,安庆绪失利后,难保不会找你们报复,还是安全为上吧!”慧清道:“贫僧马上让寺内众人分散撤离,等官军剿灭安庆绪后再返回。” 江胡两人告辞慧清等人,押着阿史那其明连夜赶回,到的营中,已是深夜,旷野中点点篝火,巡哨的士兵精神抖擞,前出到十里外,时刻提防敌军偷袭。, 第二百六十章伏击逐敌 李嗣业听报,出帐迎接,见到阿史那其明,问道:“这是何人?”胡婉心道:“抓到的俘虏,是妖人的首领!”李嗣业一皱眉,道:“这么远还押回来?处死了吧!”阿史那其明面如死灰,乞怜的目光看向江一尘。 江一尘道:“暂时不要杀他,这厮这次帮了我们大忙,我答应留他一命。”李嗣业问道:“帮了什么大忙?”胡婉心笑道:“先恭喜节度使,你的军功薄上又要添上一笔了!”李嗣业奇道:“功从何来?”胡婉心一指阿史那其明,道:“这位大师傅,确实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明晚就可见分晓!”把伏击安庆绪的计划说给李嗣业听。 李嗣业大喜,看看阿史那其明,笑道:“看来还真不能杀了这个有功之臣!”胡婉心笑道:“可不是嘛,等明晚打败安庆绪后,放他回去吧!”李嗣业命人把阿史那其明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但是不准他离开大营,就等明晚过后,给他自由。 胡婉心道:“我们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够安庆绪喝一壶的!”李嗣业道:“深夜中的伏击,当以骑兵为主,冲乱叛军的队伍,再加以掩杀!”胡婉心道:“黑夜中敌我难辨,安庆绪所部皆为精兵,混战中不易扩大战果!”李嗣业见胡婉心胸有成竹,便道:“婉心姑娘一定有妙计了吧?”胡婉心道:“也不算什么妙计,我军弓箭储备充足,当扬长避短,以弓箭杀伤敌军,安庆绪以为我军无备,不会多作提防,一旦遭袭,必定惊慌失措,我军可乘机追杀,拿下卫州指日可待!” 李嗣业叹服,道:“婉心姑娘神机妙算,令人钦佩!”江一尘笑道:“没有梦魇这件事,还真不能让安庆绪上当。”李嗣业把碗中的茶一口喝完,大笑道:“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整个白天,李嗣业属下各级将领都在筹备伏击安庆绪的各种事宜,江一尘和胡婉心往北二十里,一路上寻找适合埋伏的地点,最后决定在卫州城南十里处伏击。 入夜前,士兵们饱餐一顿,准装待发,李嗣业战前训话,命令将士们一定要奋勇杀敌,报效朝廷。 将士齐心,士气高涨,李嗣业十分满意,天黑后各部进入集结地点,卫州城外的百姓早就逃光了,倒是无需担心消息泄露。 胡婉心问江一尘:“一尘,你打算加入哪路部队?”江一尘道:“各部都有统属,也不会有攻坚战,我就跟着李将军的中军行动。”胡婉心望一眼不远处的李嗣业,道:“咱们这位节度使,勇则勇矣,却容易热血上头,不知道作为统帅,首先要保证自己安全,然后再来指挥下属,现在你在中军,可要注意保护他,不能让他孤身犯险,只想到自己杀敌了!”江一尘道:“我会注意的,你也要保护自己!”胡婉心一笑,道:“我也在中营,你就顺带着保护一下吧!” 安庆绪收到阿史那其明飞鸽传信后,喜出望外,亲率三万人马天黑后出发,骑兵在前突击,步兵在后压阵。 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偶尔的兵器撞击声,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整个队伍摸黑行军,以防被官军发现。 江一尘本意是呆在中军,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仗着轻功和夜视力了得,独自前出到卫州城东,看着燕军离开驻地,向北进发,直到快进入埋伏圈了,才快速返回,把敌军的动向告知各部将士。 安庆绪已经望见了李嗣业大营的灯火,估摸着官军即使全部醒来,也来不及部署抵抗了,下令骑兵开始小跑,尽快接敌。 突然间,大路两侧竖起无数火把,紧接着战鼓齐鸣,万箭齐发,从三个方向射向燕军。燕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死伤无数,安庆绪在后面闻报,大惊失色,知道中计,连忙下令撤退,自己先拔转马头,往北逃窜,黑暗中整个队伍乱成一团,各人都忙着逃命。 李嗣业一声令下,正面的弓箭手让开大路,几支百人队冲出,追杀燕军,燕军溃退,一发不可收拾。 天明后,追击部队的前锋已经望见了安庆绪的大营,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待命时,李嗣业的命令来了:“乘胜追击!”同时后续部队也已赶到,呐喊者冲向敌营。 安庆绪败退到营中,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压压惊,外面就传来了官军的喊杀声,无奈之下只能重新上马,眼见阵脚浮动,兵无斗志,下令蔡希德带人组织抵抗,迟滞官军,自己带领残兵败将撤往邺城。 李嗣业还想扩大战果,胡婉心道:“穷寇莫追,狗逼急了还会反咬你一口,不如先拿下卫州再说。”李嗣业然之,命令收军,准备攻城事宜。胡婉心又道:“卫州城小兵寡,拿下易如反掌,不如等几位节度使兵到后再一起攻城。”李嗣业奇道:“既然拿下卫州这么容易,为何还要等友军赶到?”胡婉心笑道:“将军壮勇绝伦,把所有的功劳都占为己有了,其余几位节度使难免会有怨言,今后作战中难保会不配合,大家都沾点光才会皆大欢喜,朝廷也乐意看到这点。” 李嗣业大悟,叹道:“多谢婉心姑娘提醒,我一个大老粗,就想着杀敌了,这些事真没想到过!”胡婉心道:“也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嗣业摆摆手,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这几位同僚,郭子仪气量最大,他不会有想法,别的几位真的不好说,还是等他们一起赶到再攻城吧。”胡婉心见李嗣业听从自己意见,心中甚喜,笑道:“这次不设统帅,想来也是为了避免一家独大,日后和安禄山一样。”李嗣业连连摇头,叹道:“别人也许有这些花花肠子,我李嗣业唯有忠心一片,天地可鉴!” 第二百六十一章好事共享 李嗣业的忠义世人皆知,无论玄宗还是肃宗,都不疑有他。 天宝十二年(753年),朝廷加任李嗣业为 骠骑大将军。李嗣业进京朝见时,玄宗 在殿上当面赐酒给李嗣业,李嗣业因酒醉起身拜舞,玄宗为了表示对李嗣业的宠信,赏给李嗣业一百匹绸缎、五十件金器、钱十万贯,并说道:“这是给你解酒的。” 至德元年(756年),肃宗征调李嗣业回来,诏书一到李嗣业就率军上路,并和众将割破手臂起誓说:“路过的地方,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到达凤翔后,肃宗高兴地说道:“现在你来到,胜过几万军队,讨贼能否成功,全靠你们了!” 这些军功卓著的节度使,朝廷唯一没有疑心的就是李嗣业,可惜李嗣业只是个勇将,当统帅还是差了点火候,最后只能弄个太监当什么观军容宣慰处置使。 胡婉心的这席话帮李嗣业避免了为人所妒的处境,把功劳给大家共享,正应了花花轿子大家抬的那句俗语,江一尘寻思:“婉心只是个狐仙,没想到对人性了解的如此深刻,确实不简单!”说道:“将军的忠义名闻天下,勇武更是让敌军闻风丧胆,拿下小小的卫州城自然不在话下,不如把卫州留给别人,我军继续前行,进逼邺城!”胡婉心当即反对,道:“我军虽锐,安庆绪也不是吃素的,这次中伏并未重挫其根本,单兵冒进的话力量对比悬殊,失利不可避免!” 李嗣业赞同胡婉心的看法,道:“安庆绪远遁,追之不及了,不如在此汇合友军,先拿下卫州,再和鱼朝恩等人协调下一步的行动。”胡婉心白了一眼江一尘,道:“你忘了哥舒将军灵宝西原大败的事了?”江一尘讪讪的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李嗣业大笑,道:“一尘这么性急,莫非急着回家抱孩子?” 李嗣业驱逐安庆绪援军的消息当天就送到了诸位节度使手中,众人大喜,加速行军。第二天上午,除了李光弼和王思礼部,余下七位节度使的大军尽数云集在卫州城下,开始部署攻城。 城内燕军见官军黑压压的一片,早就吓破了的胆,稍做抵抗就投降了,守将安太清在官军围城之前就以带着亲信弃城北逃。鱼朝恩随即带人进城受降,安抚居民。 战事至此,还是非常顺利的,王师展示了强大的战斗力,先是郭子仪击败了安太清,安太清逃到卫州后,李嗣业部伏击安庆绪援军成功,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卫州。 当务之急是商讨下一步行动,重要的将领都参加了这次会议,鱼朝恩自然是会议的主持。 江一尘和胡婉心地位超然,不属于任何一位节度使管辖,也不受鱼朝恩的节制,却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无不以结交两人为荣。 江一尘和胡婉心步入会议室,没见过两人的除了惊叹于胡婉心的美貌,更对江一尘这个从三品云麾将军,仙人罗公远弟子的谦卑有礼徒生好感。 郭子仪正和鱼朝恩闲聊,见江胡两人进来,马上站起,硬是拉着江一尘坐在自己边上,笑道:“一尘,听李嗣业说,你和婉心姑娘又立下大功了!”江一尘谦道:“职责所在罢了,打跑安庆绪靠的还是将士们上下齐心!”郭子仪又对胡婉心道:“婉心姑娘,这一招诱敌深入之计当真是漂亮!”胡婉心微笑道:“正好有这个意外的事,如果安庆绪不行使妖法,我们也没办法让他上当。” 郭子仪道:“现在大军云集,婉心姑娘有空来我军中坐坐!”胡婉心还没答话,李嗣业在边上不乐意了,道:“好你个郭子仪,想跟我抢人是吧?”郭子仪大笑,道:“不敢,不敢!你是先锋,自然以你为先,我是让婉心姑娘来做客,可不是抢人哦!”李嗣业瞪一眼郭子仪,道:“谅你也不敢!”郭子仪和李嗣业私交不错,相互间时有往来,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双方知根知底,都知道对方是一片忠心。 鱼朝恩见众人聊的热火朝天,微微皱眉,轻咳一声,大伙马上停下说话,转头瞧向鱼朝恩。 鱼朝恩非常满意,肃宗封了这个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本以为是个虚职,不料这些将领对自己非常尊敬,不能说一言九鼎,至少也没有人敢无视,包括郭子仪和李光弼。 鱼朝恩说道:“托陛下洪福,我军自出兵一来,进展顺利,在此略作休整,三天后出发邺城,诸位如有好的想法,请说出来一并商议。”李嗣业首先道:“拿下卫州并未耗费多少力气,我觉得无需休整,明天即可北上。”郭子仪也道:“我军正锐,可以乘胜追击。”其余几位节度使纷纷出言,支持郭子仪,表示无需休整。 鱼朝恩不懂军事,没有权,也不敢胡乱指挥,试探性说出个休整的建议,就被众人驳回,觉得有点丢面子,见江一尘和胡婉心没有发表什么看法,问道:“这位胡婉心姑娘,都说你是军中女诸葛,请说说你的看法。” 胡婉心察言观色,知道鱼朝恩是想在军中竖立威信,寻思道:“你是陛下亲自委派的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不管会不会带兵,这些节度使看在陛下面上,都会让你三分,至于休整与否,还真可有可无,这么多精兵强将,安庆绪毫无胜算,倒不如做个人情给鱼朝恩!”想到这里,笑道:“公公的话在理,我也觉得该休整几天。” 鱼朝恩大喜,忙问道:“婉心姑娘,请说说你的理由。”胡婉心道:“我军各部不相统属,在此协调一下,安排下一步的部署,给予安庆绪最后一击,必将事半功倍!”鱼朝恩连连点头,道:“婉心姑娘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第二百六十二章兵围邺城 李嗣业不解,道:“敌军新败,当追击而去,彻底摧毁其继续战斗的信心!”郭子仪也是大惑不解,却见胡婉心冲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点头,略一思索,明白了胡婉心的用心,笑道:“婉心姑娘说的不错,我们这些人光想着杀敌立功了,考虑的还是欠妥!”说完冲着李嗣业和崔光远等人使个眼色。 众人在官场打拼多年,一下子全部明白了,暗道“惭愧”,纷纷表示士兵远行疲惫,休整几天很有必要。 李嗣业也道:“我光想着自己不累,却没想到手下这些士兵才和敌军作战过,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几天恢复体力。”郭子仪笑道:“你这蛮牛一样的身胚,又有几个人及得上?”众将大笑。 鱼朝恩更是高兴,让人准备庆功宴,气氛融洽,大伙尽醉,各回各营。 江一尘和胡婉心还是住在李嗣业营中,三人同行。李嗣业道:“婉心姑娘深明人性,如果做官的话,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强多了!”江一尘笑道:“婉心好歹也是太上皇御封的昭容郡主,只不过有官无禄,朝廷至今没有发过一分钱的工资!”李嗣业奇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道?”江一尘道:“太上皇幸蜀途中的事,估计太上皇说过后光思念贵妃了,早就忘了这事。”李嗣业道:“这就是一尘的事了,你完全可以向陛下提起,一份养家糊口的俸禄朝廷还是给得起的!”胡婉心摆摆手,道:“要这俸禄干啥?我又不需要养家糊口,缺钱可以问一尘要,一尘可不缺钱!” 李嗣业叹道:“你们追求成仙得道,我们这些凡人,只想要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恨安禄山叛乱,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江一尘道:“希望这一仗打完后,战事自此结束!”李嗣业问道:“婉心姑娘,刚才为何帮着鱼朝恩,阻止我等追击?”胡婉心道:“击败安庆绪没有问题,差个三天两头无碍大局,倒不如给鱼朝恩一个面子!”李嗣业道:“我后来也想通了,只不过没能抓住战机,总有点不痛快!” 胡婉心一笑,道:“也不算什么战机,在野外打败安庆绪是板上钉钉的事,最怕的是安庆绪固守邺城,史思明出兵救援,我军需要对付两部敌军,那时候结果就难料了!”江一尘道:“这一切都很难预料,只能走着瞧了。” 三天后,官军按计划出兵,抵达邺城西南愁思岗。安庆绪卫州败逃后,在此聚集人马,希望阻止官军的北进。 众节度使商议之下,采用胡婉心的提议,以李嗣业部正面突击,崔光远和郭子仪部两侧迂回包抄,再次大败安庆绪。 安庆绪惊魂未定,率军逃回邺城,困守孤城。 邺城,古代著名都城,大体范围包括今河北 临漳县西(邺北城、邺南城遗址等)、河南 安阳市北郊( 曹操高陵等)一带。遗址主体位于河北省 临漳县境内,县城西南20公里处的 漳河岸畔,南距 安阳市18公里,北距 邯郸市40余公里。始筑于春秋齐桓公时。东汉末年,曹操击败 袁绍,占据邺城,营建王都。邺城先后为 曹魏、 后赵、 冉魏、 前燕、 东魏、 北齐六朝都城,居 黄河流域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长达四个世纪之久。 公元前439年, 魏文侯封邺,把邺城当作魏国的 陪都。此后,邺城一步步成为侯都、王都、 国都。 战国时, 西门豹为邺令,他治河投巫的故事,几乎妇孺皆知。曹魏时建北邺城(今 临漳县邺北城),东西长7里,南北长5里,外城有7个门,内城有4个门。 曹操还以城墙为基础,建筑了著名的三台,即 金凤台、 铜雀台、冰井台。 安庆绪自洛阳逃亡邺城,已经有一年时间,在此抓紧经略,城池高峻,储备丰实,但是连败后,已成惊弓之鸟,面对王师精锐围城,顿觉取胜无望,只能放下身段,以让出大燕皇帝宝座为条件,派人向范阳的史思明求救。 官军围城已毕,部署攻城,还是以猛将李嗣业部为主攻部队,从南门发起攻击,余下各位节度使率部佯攻。 官军苦战一天,损兵折将,一无所得,燕军依仗城墙,完美的挫败了官军的攻势。 安庆绪龟缩城内,坚守不出,官军连续猛攻,始终奈何不了。江一尘和胡婉心参考了睢阳和太原的城市攻防战,都觉得没有一个计策适用于邺城,唯有持续不断的攻击,仗着兵力比对方雄厚,期望以此拖垮对方,在从中觅到一丝胜机。 这一日,双方从早到晚,激战一整天,还是个相持的局面,城上城下点起了无数火把,双方都换下苦战一天的部队,换上了生力军。火光下的李嗣业手提陌刀,打算亲自上阵,被胡婉心拼命劝住。 江一尘皱眉站在大营门口,远远望着双方的战斗,也是无计可施,这样的攻防,自己战力再强悍,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万箭齐发下,再深的功夫也难保不会被射成刺猬。 突然间,城头涌来一阵黑气,黑气中无数鬼魂出现,很多都是断臂缺腿,发出惨烈的叫声,冲向官军士兵。 官军士兵大惊失色,掉头就跑,不少人直接从云梯上跳下,顾不得摔伤的腿脚,一瘸一拐往后奔去。 江一尘看得明白,知道又有人行使妖法,危急之中冒着满天的箭矢,凌空掠去,人还在空中,碧心剑出手格飞两只流矢,同时左手从背后拔出银杏鞭挥向黑气,微弱的噼啪声响过,黑气变淡,几个纸人飘落在地。 第二百六十三章夜探敌城 江一尘看到纸人,立刻知道有人招来了鬼魂,然后附在纸人上,是故黑气中的鬼魂不仅仅是阴魂,还具备一定的战斗力,鬼魂大多做士兵装扮,说明招来的大多数是战乱中死去的士兵魂魄。 想明白了这点,江一尘伸指在左手掌心画上雷符,左掌右鞭,迎着黑气冲去,同时让人通知李嗣业,先后撤三里。 江一尘全力攻击下,黑气不再往外扩展,幸亏别的方向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李嗣业及时通报友军,一起后撤。 到了深夜,整个邺城一周被黑气笼罩,官军警戒的士兵见此诡异之事,都是远远的呆在自己营门口,哪敢靠近一步! 李嗣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饶他胆大包天,心中还是直打鼓,对江一尘道:“一尘,我征战四方,也算见多识广了,今天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能托付你处理了!”江一尘道:“将军放心,这些鬼蜮伎俩只能猖獗一时,终究不是我军堂堂之阵的对手!”胡婉心问道:“一尘,你可看出什么了?”江一尘道:“有人招来了阵亡将士的魂魄,附体在纸人身上。”胡婉心“哦”了一声,道:“这不是和那天雍丘万鬼困城一样么?” 江一尘道:“虽然都是招魂,还是有差异的,雍丘是纯粹的鬼魂困城,这边还附体在纸人上,直接冲撞,会有实体感。”胡婉心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引天雷轰杀吧!”江一尘摇头,道:“现在是深秋初冬的时分,引天雷可不易。”胡婉心奇道:“召请天庭神将和季节有什么关系?”江一尘苦笑,只能答道:“这就是神通不敌业力了,神将神通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道,即使强引天雷击杀,定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极有可能带来更坏的结果。”胡婉心自然这个道理,打个哈欠,道:“闹了半夜,我也瞌睡了,你慢慢想吧。”李嗣业也是一头雾水,道:“一尘,这事全靠你了,你就多辛苦点吧!” 江一尘应了一声,出门观察,见黑气还是盘旋在城头上,并未往外延伸,心中一定,回去思索对策。 第二天一早,旭日东升,黑气消散,城头毫无异样,李嗣业听从江一尘和胡婉心建议,并未发动攻击,随即鱼朝恩派人请江一尘和李嗣业到后军议事,两人策马感到时,各路节度使都在。 参与攻城的几位节度使见识到了黑气对士兵带来的心理恐惧,此时见江一尘赶到,连忙上前,七嘴八舌询问着黑气的来历,江一尘只能简单的解释道:“有妖人作祟,招来游魂,阻止我军攻城!” 鱼朝恩昨晚就听报了此事,也不甚了然,找江一尘就是为了了解详情,说道:“既然有妖人作祟,可有对付他的办法?”江一尘答道:“办法还是考虑中,反正这几天暂停攻城吧,先解决此事!”崔光远道:“我刚才看邺城一周,和平日一样,何不借此机会攻城?至少可以疲惫敌军!”倒有几位节度使赞同崔光远,认为连续不断的攻城能够给敌军造成压力。 江一尘看看李嗣业,道:“现在是白天,鬼魂当然不会出现,一旦夜幕降临,就会再次前来,到时攻势将不得不停止。”李嗣业也道:“我已经下令,今天停止攻城了,敌军晚上休息充足,养精蓄锐,我军此时攻城,徒增伤亡罢了!”众人见江一尘和李嗣业这样说,都打消了攻城的念头。 鱼朝恩道:“我觉得休战几天也好,等一尘诛灭妖人,扫清了黑气,再攻城吧!”走到江一尘面前,在他手臂上轻拍几下,道:“你是罗仙师之徒,对付这些妖人肯定没问题吧?”江一尘一时间没有想出好的方法,只能说道:“尽力而为吧,应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鱼朝恩满意的点点头,道:“诛灭妖人,我给你向陛下请功,还有前些天大败安庆绪的事,功劳还没来得及上报,就加在一起吧。”江一尘心道:“现在办法还没想出来呢,功劳薄上倒是写上了,看样子这事是吃定我了!”其实这事说不说都一样,肯定是江一尘的分内事,谁叫你是个道士呢? 江一尘回营后,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引不来天雷,凭银杏鞭不是个办法,对方可以源源不断招来阴魂补充,只会越来越强大,无奈之下,只能找胡婉心商议。 胡婉心道:“行使妖法之人在哪里?”江一尘一怔,道:“肯定在城内。”胡婉心道:“那天在寺庙中还有七个妖怪,这次我也不知道有几个妖人,不过我想起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把这些妖人斩杀,黑气自然就散了。”江一尘看着胡婉心,道:“这事我也想到过,只不过贸然进城,弄不好自己会失陷在里面。”胡婉心嫣然一笑,道:“你的安全我自然想好了,乘夜入城,凭着你的轻功和武功,加上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江一尘反复盘算,设想了种种可能,道:“说的也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晚上就进城!”胡婉心道:“话是这样说,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真被安庆绪抓去了,我可没法跟剑梅妹子交代了!”江一尘哈哈一笑,豪气徒生,道:“想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夜幕降临,黑气开始出现,环城一周,江一尘觉得黑气比昨晚更加厚实了,更增忧虑。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亥时,江一尘作夜行人装扮,借着地形的掩护,奔到城墙脚下,仔细倾听,发现城头并无执勤的士兵,原来安庆绪仗着黑气护城,自觉高枕无忧,命令留下极少数士兵流动巡哨,别的士兵都回营休息,准备白天和官军厮杀。 第二百六十四章潜入宫中 江一尘大喜,施展壁虎游墙功,稍无声息的爬上了城头,为了避免和黑气中阴魂缠斗,事先画就了一道隐阳符,隐去了全身的阳气。远处几幢高楼灯火通明,毫无疑问是安庆绪的皇宫,江一尘瞅准士兵巡逻的间隙,轻轻跃下了城头,沿着街道往安庆市的皇宫走去。 刚走几步,突觉浑身发冷,想到隐阳符还攥在掌心,连忙扔掉,被压制的阳气重新焕发,才觉得慢慢暖和。连日激战,邺城宵禁,大街上除了偶尔路过的士兵,并无行人。江一尘仗着夜视力和轻灵的身法,及时避开巡逻的小队士兵,接近安庆绪的宫殿。 宫门口戒备森严,但是无法阻止江一尘进入,整座宫殿简陋的很,和长安与洛阳的皇宫天壤之别,也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大一圈,还是安庆绪经营了一年,才修葺到现在这个能够看得过的模样。 大厅中,大燕国皇帝安庆绪和几个亲信的将领正在饮酒,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等人都在其中。尽管官军围城,安庆绪仗着城内各种物资储备丰富,暂时还能支撑的住,吃喝如常,面临国破人亡的窘境,安庆绪就不讲究身份和排场了,和蔡希德等人显得很随意。 蔡希德开口说道:“陛下,派出的求救使者应该到范阳了吧?”安庆绪道:“从时间来算,这两天就该到了,就是不知道史思明会不会出兵?”田承嗣道:“陛下以大燕皇帝的宝座想让,史思明不会不动心,再说李亨要置他于死地,他再次复叛,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安庆绪道:“话虽是这样说,难保史思明不会坐山观虎斗,等我们被打败后在出来收拾残局。”蔡希德道:“我昔日和史思明共事过不少时间,对他还是有点了解,依我看来,史思明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现在是我们帮他对抗李亨,一旦我们彻底完蛋,李亨接下去就会对付他,面对郭子仪,李光弼和李嗣业等人,史思明也是难有胜算,所以我觉得他还是会出兵救援邺城的。” 武令珣道:“邺城危如累卵,不知道史思明的援兵何时能够到达?”蔡希德道:“城内物资充足,能够支持到史思明的援兵到来。”田承嗣笑道:“现在阿史那达利这个黑气倒是不错,敌军今天就没有攻城,士兵们也好放几天假,物资消耗也能减少点。”安庆绪哼了一声,道:“阿史那其明假传消息,害得我军损兵折将,抓到这厮必定碎尸万段!”田承嗣道:“别去关心这厮了,说不定早被李嗣业斩首了!”安庆绪恨恨的道:“真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武令珣道:“我奇怪的是,阿史那其明在几十里外的深山做法,怎么被人发现的?”蔡希德道:“对方也有高人,听说是罗公远徒弟,单青岩的师弟,叫什么江一尘的,我在太原和他交过手,不久前在卫州见过,一定是他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抓住了阿史那其明。”武令珣道:“罗公远我也听说过,听说李隆基非常尊崇,经常出入宫闱,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徒弟。”蔡希德道:“这个江一尘还有一个兄弟,同拜在罗公远门下,据说还是杨国忠的女婿呢。”安庆绪有点忧虑,道:“这些杂毛牛鼻子装神弄鬼,本事倒是有一点,可别给他把这黑气阵给破了。” 蔡希德笑道:“陛下放心,城内守备森严,阿史那达利又躲在陛下宫中,可以说百无一失。”安庆绪举杯道:“喝酒,喝酒,这些烦心事先搁一边,明天的事谁都预测不到,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江一尘借着夜色,跃上了屋顶,耳朵凑在瓦片上,把室内安庆绪等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寻思:“做法的这个阿史那达利躲在宫中倒是容易找到,就是不知道边上有没有守卫?”刚入城,就看到夜空中不断有鬼魂往皇宫方向聚集,又有鬼魂离开皇宫,向四周散发,补充到城墙一圈的黑气中,随之推测妖人必定藏在宫中,所以一下城头就直奔皇宫。 江一尘静听片刻,见安庆绪等人光顾着喝酒,不再商谈大事,于是悄悄溜下房顶,往后殿而去,一路上巡逻的侍卫和士兵不断,稍不留神就会被发现踪迹。 皇宫后面是个花园,一片空地的中间有个三层法坛,和雍丘城外阿史那鲁招魂的差不多,同样有个穿着奇异的人在上面手舞足蹈,走着奇怪的步伐,口中不知道念着什么,鬼魂不断到来,稍候就有一个纸人飞出宫外。 江一尘看的明白,这个阿史那达利在此做法,引来鬼魂,附在纸人上,驱使它们帮安庆绪守城,这门本事比昔日的阿史那鲁要高明多了,附在纸人上的鬼魂,和纯粹的灵体大不相同,江一尘想起婴灵的可怕,不禁担心起来,这么大范围的招魂,难保不会引来几个厉害角色,现在季节不对,如果不能召唤到天雷,自己真没有把握对付。 江一尘觉得自己入城是对的,在目前可控的态势下及时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远比亡羊补牢要好多了,现在的目标就是击杀阿史那达利,然后再想办法破掉黑气阵。 江一尘藏身之处距离阿史那达利的法坛足有三十多丈,凭着轻功可以一跃而到,但是这么长的距离,对方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加上密布的士兵,一击而杀的把握实在不大,一旦被人发觉,再次击杀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江一尘犹豫不决,眼看临近子时了,阿史那达利还在不断招来鬼魂,负责保卫皇宫安全的士兵早就换过一茬了,机会还是没有出现,反复权衡之下,觉得还是需要冒一次险。 第二百六十五章皇族后裔 江一尘的藏身之所是一块假山石的后面,正将动未动的时候,脚边走过的一只猫,猫受惊往前窜去,发出一声响,随即有人大喝:“谁在那里?”紧接着几支火把燃起,照向江一尘所在的地方。 江一尘见自己暴露在火光下,暗道:“可惜!”知道时机失去,大喝一声,双足一蹬,凌空扑向阿史那达利,半空中碧心剑出鞘,意图做最后的冒险。 斜刺里一道人影飞起,快的异乎寻常,迎上了江一尘。江一尘眼见劲风中剑光冲自己扑面而来,知道对方兵刃出手,凝住前冲的力量,手腕一翻,碧心剑转向朝对方刺去。 双剑相交,咔嚓一声,对手的利剑一断为二,两人同时落地,江一尘乘着对方愣神,一掌击出,匆忙中没有使出全力,但是掌力还是大的惊人。对方毫不示弱,出掌接过。 啪的一声,江一尘但觉自己的掌力大半落了空,给对方卸在一边,不禁骇然。而对方身形一晃,也是大出意外,满以为可以把对手的掌力拨转,反击到江一尘身上,不料全力施展,还是未能如愿,降龙十八掌的余力还是把自己带的晃了一晃。 两人都是心惊不已,各自退开三步,互相打量。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长身玉立,剑眉俊目,神情潇洒,对着江一尘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夜闯皇宫?”江一尘喝道:“道爷是大唐云麾将军江一尘,你又是何人?为何为逆贼效力?”对方冷笑道:“原来是个杂毛小道士,啧啧,官倒是做的不小,李亨这个昏君,居然把一个小牛鼻子封了如此高官,昏庸如斯,岂能做天下共主?李唐不灭,真没有天理了!”江一尘怒道:“少废话,报上名来,道爷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汉子看看江一尘手中的碧心剑,道:“也罢,就让你死个明白!大爷是大燕国皇族,慕容星城!”江一尘大奇,心想:“安禄山本姓康,幼时死了父亲,跟着母亲在突厥族里生活,将军安波至的哥哥安延偃娶他母亲为妻,才改姓安,发达后子孙都姓安了,又哪来一个姓慕容的皇族?” 西晋末年司马氏诸王争权夺利,爆发八王之乱,为了能够战胜对手,从北方引进胡人军队,充实自己实力,这些胡人来到中原后,贪图汉人的花花江山,不肯离开了,恰逢连年征战,晋朝实力大减,再也无力驱除这些胡人,于是就有了五胡乱华,慕容氏的鲜卑族先后建立了前燕、后燕、西燕、南燕4个国家,此外还有一个有着慕容氏传承和渊源的北燕。 慕容氏是鲜卑族的一支,姓氏的由来,据《晋书》记载,有两种说法:一是慕容廆(前燕国的奠基人)的曾祖父莫护跋,学习燕代一地“冠步摇冠”的习俗,“敛发袭冠,诸部因呼之为步摇”。步摇二字“其后音讹,遂为慕容焉”;二是说慕容氏先祖“慕二仪(天地)之道,继三光(日、月、星)之容”,便以慕容为姓。鲜卑东迁后,慕容氏也随之在辽西一带定居下来,之后又向辽东扩张。辽东一地,也成为了慕容氏日后发迹兴起的地方。 慕容氏是十六国时期,在北方建立国家最多的一个部族,慕容氏的大燕国在当时风光不可一世,从在北方两分天下的前燕,到让慕容氏再兴的后燕,再有被后燕灭掉的西燕,然后是被东晋灭掉的南燕,最后还有汉人建立的北燕。 公元436年,北魏大军攻破龙城(今辽宁朝阳),建立北燕的汉人皇帝冯弘东渡辽水,投奔了高句丽,自此北燕灭亡,慕容氏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慕容氏一族,自前燕慕容皝于公元337年建国,到公元436年,沿袭慕容氏国号的北燕为北魏所灭,慕容氏的大燕国累计建国一百年,这一百年,也是慕容氏在历史上最为风光的一百年。 公元385年,慕容垂攻占邺城,第二年自立为帝,定都中山(今河北定州),史称后燕。后燕基本恢复了前燕时的版图,成为十六国后期,与后秦并世而立的北方强国。盛时统治范围,包括今河北、山东全部,以及山西、河南、辽宁的一部分。共历七主,建国二十六年。 眼前的这个慕容星城,正是后燕的开国皇帝慕容垂的后裔。自大燕国覆灭后,慕容后人散布在北方各地,渐渐汉化,但也有极少数人忘不了祖辈的荣光,妄想复国,无奈时运不济,始终成不了气候。 慕容星城就是其中之一,自安禄山叛乱起,认为时机已到,于是积极投靠安禄山,不料安禄山根本没把这个没落的皇族后裔当回事,直到安庆绪从洛阳败退到邺城后,才有了出头机会,只不过安庆绪手下猛将如云,慕容星城又没有带军经验,只能屈就做了个安庆绪的侍卫队长。 慕容星城心态不错,认为机会是慢慢熬出来的,先把这个侍卫队长做好,再想出人头地的事,乱局中总有各种可能,把握住一次说不定慕容燕国就复兴了。 此刻见江一尘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喝一声:“小杂毛,孤陋寡闻,慕容燕国可知道?”江一尘这才反应过来,鄙夷的道:“我道是哪个皇族,原来是个破落户!”慕容星城大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伤人!”斜斜一掌拍向江一尘。 江一尘还一招“震惊百里”,双掌再次相交,但觉掌力又落了空,对方的四两拨千斤出神入化,和月湖的何小丽大不相同,何小丽依仗的滑溜的身法,而慕容星城纯粹是一门了不起的发劲技巧,江一尘隐隐感觉到了降龙掌力的反弹。。 第二百六十六章身陷地道 慕容星城的这门功夫称作斗转星移,把武学中的借力打力发挥到了极致,自从慕容家族的慕容龙城传下这门绝技后,练成的就没几个,慕容星城算是其中之一,但是面对江一尘刚猛无俦的掌力,也是力有不逮,不能完全反击到江一尘身上,只能以卸力为主。 江一尘心有不甘,猛吸一口气,再次发掌,慕容星城不再正面对掌,展开小巧的身法,和江一尘缠斗。 这时候阿史那达利已经停止了法事,和几十个士兵一起在外围观战,士兵们弯弓搭箭,对准了江一尘,无奈相斗的两人身法极快,根本无法发射弓箭。 江一尘信手拆解慕容星城的招数,同时观察阿史那达利的位置,慢慢靠近,打算伺机击杀。慕容星城识破了江一尘的意图,及时绕前,挡在两人中间。 再斗片刻,江一尘开始焦躁,杀不了阿史那达利,反而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慕容皇族后裔缠住了,眼见慕容星城武功了得,短时间内打发不了,周围还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士兵时刻准备把自己射成刺猬。这时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江一尘就如一艘汪洋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刚才还想杀了阿史那达利,现在盘算的却是怎么脱身,江一尘加重掌力,打算摆脱慕容星城的纠缠,再施展轻功逃离险地。 乘着慕容星城出掌还击,江一尘斜跨一步,随即连续两招亢龙有悔,排山倒海的掌力击向慕容星城。慕容星城见对手掌力猛烈绝伦,无法以斗转星移化解,双掌推出,同时飘身后退。 江一尘摆脱了慕容星城,冲天而起,慕容星城大喝一声:“放箭!”地上的士兵万箭齐发,射向江一尘。江一尘早已有备,碧心剑舞的水泼不进,挡住所有的利箭,扑向院墙边的一颗大树。 院墙后站起一排士兵,和屋顶上埋伏的士兵同时射出箭雨,封锁住了江一尘去路。江一尘大惊,见自己如飞蛾扑火冲向剑雨,慌乱中挥剑乱挡,同时灵气下注双足,凝住前飞的力量,硬生生往下落去。 众人惊呼声中,江一尘但觉左肩一痛,知道自己中箭了,随之双足落地,猛然间脚下一空,直接往地下摔去,原来地上有个洞,上面用木板盖住,江一尘忙乱中正好踏在木板上,木板反转,把江一尘摔落下去。 江一尘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洞有多深,挥掌向下击去,减缓下落的速度,不料掌力刚发出,脚已经踏上了实地,方始心定,原来地洞不深,也就是二丈左右,洞内潮湿闷热,漆黑一片,借着洞口的微光,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轮廓,里面空无一物。 江一尘好不容易逃离了刚才的危险境地,也不知道是祸是福,拔出肩头的箭支,痛的直吸冷气,伸出食指封住伤口周边的穴道,血慢慢止住,疼痛也减轻了许多,真气运行一周,发现没有伤到筋骨,却也明显影响了手臂的运动,至少半个月才能痊愈,此时上去和慕容星城相斗,必败无疑,想到这里,干脆不去想怎么离开皇宫的事,现在地洞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易守难攻,守在洞口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上面这些人知道这情况,在外面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个敢下来,包括慕容星城也没这胆子,只能命令士兵守在洞口一圈,一旦江一尘窜出,就用弓箭伺候。 安庆绪带着蔡希德等人来到,慕容星城连忙上前汇报事情来由,安庆绪听说来了刺客,皱眉道:“可知道刺客是何人?”慕容星城道:“启禀陛下,刺客是个小道士,叫什么江一尘,还是个大官,自称是伪唐云麾将军!”安庆绪回头看向蔡希德,问道:“这个刺客就是刚才所说的罗公远徒弟吧?”蔡希德向慕容星城问了几句刺客的长相,肯定的道:“不错,这就是单青岩的那个师弟,江一尘,好几次坏了我们大事,不然也不会做到云麾将军!”安庆绪哼了一声,道:“好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进城来刺杀朕!” 蔡希德道:“我觉得这小子不是来刺杀陛下,他的目标是阿史那达利!”慕容星城也道:“蔡将军说的不错,这小道士的目标确实是阿史那达利!”安庆绪脸色稍和,道:“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既然不利于我们,那就不能饶了他!”一挥手,命令慕容星城:“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随后带着蔡希德等离开。 慕容星城领命,却犯了愁,江一尘躲在地道中不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派人下去纯粹是送人头,思考再三,决定用火攻,不能烧死江一尘,烟雾也足以熏死他了。 这条地道是安庆绪安排人挖掘的,本想用来作为一条逃亡通道,后来一看官军围城的范围极大,挖这么长一条地道到包围圈外面工程太大,完全不现实,随后就废弃了,一共就挖了几十丈长,外面洞口粗粗用木板盖住。江一尘巧之又巧的掉进了地道,暂且脱离险境,却成了被瓮中捉鳖的态势。 上面慕容星城下令点燃木柴扔下地道,大量的烟雾开始弥漫在地道中。江一尘大惊,顺着地道往深处行去,几十丈后,地道到头。江一尘在洞壁四处敲打,确认没有出口,不禁长叹一声,困在这地底,堪比绝境了。 这时候烟雾开始向内洞蔓延了,江一尘一凛,寻思:“脱身的事暂且放一边吧,再等片刻,先要被熏死了!”地道中没有工具,只能用碧心剑削下洞壁的泥土,封住地道,分成内外两个通道,隔绝烟雾的入侵,地下闷热无比,没有铁锹,用碧心剑削土的效率太低了,累出一身汗,才完成这项大不易的工程。 第二百六十七章灵鼠挖土 外面隐约传来士兵的说话声和扔下木柴的声音,江一尘也不去理睬,坐在地道中苦思脱困之计,深处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挖出通道,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工具,碧心剑虽利,却不适合干挖土这样的活,徒手更是不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想不出办法,江一尘心中焦虑,此刻多半已经天亮了,自己外出这么久不回军中,胡婉心和李嗣业担心是不消说了,势必还会惊动郭子仪和鱼朝恩等人,堂堂从三品云麾将军失陷在敌城中,再过几天还没音讯的话,朝廷上下,包括肃宗都会知道,好在消息不确定的前提下,不会给自己弄个烈士的名分。 江一尘一夜未归,胡婉心坐立不安,黎明前出营,发现城头黑气更加浓厚,显然江一尘入城并没有完成任务,连带着自己都失去了音讯。 李嗣业听报江一尘昨晚入城后没有能够回到大营,连忙找胡婉心商议,胡婉心道:“一尘入城是为了黑气的事,现在一晚上过去,没有任何消息,肯定遇到麻烦了。”李嗣业问道:“一尘武功如此高强,还会道法,还是什么事能够困住他?”胡婉心想起了空闻,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尘也不是无敌于天下,况且还有很多未知的可能,凭着他的修为,自保应该没问题,将军无需担心!”李嗣业也知道自己再着急也不能救出江一尘,只能连连叹气。 胡婉心劝李嗣业不要着急,自己却忧心如焚,江一尘入城也是自己的主张,现在音讯杳无,肯定是出了意外,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如何面对? 李嗣业见黑气在阳光下散去,下令攻城,胡婉心道:“敌军士气不衰,现在不宜攻城!”李嗣业急道:“一尘失陷在城中,生死未明,此时攻城多少能够吸引安庆绪的注意力,也算为一尘争取机会!”胡婉心道:“一尘不会有问题的,他肯定会回来的!”不管怎样,胡婉心对江一尘还是有信心的,区区邺城,困住江一尘的可能不大。 说话间,郭子仪和鱼朝恩也赶到了,特地来打听江一尘的事,听完胡婉心的叙述,尽管内心焦急,却也想不出办法,同时两人对李嗣业的攻城之举都不赞同。李嗣业也知道自己孤军出击,不会有任何战果,只能作罢。 整个白天,双方无战事,胡婉心和李嗣业,郭子仪等人都处在焦虑担心中。 而地道中的江一尘也是一筹莫展,无法脱身,暗自担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凭借辟谷和龟息待上十几天倒是没有问题,如果再脱不了身就难说了,婉心和几位节度使可要急死了!”突然想起了家人,卢剑梅和可儿,还有父母的模样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精神一振,掏出火折子点燃,在地道中巡视,希望能够找出一条出路。 地上的慕容星城可不敢怠慢,折腾了一夜,还是不放心,地道中充满了烟雾,源源不断从洞口冒出,呛得边上的士兵眼泪直流,换做普通人,早就被熏死了。 一早蔡希德就来嘱咐慕容星城,说江一尘非但武功出神入化,还有道法在身,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置其于死地。 慕容星城见识了江一尘的武功,丝毫没有小觑之心,听蔡希德如此一说,更是慎重,再次投入木柴后,命人用铁板把洞口封住,同时有十个弓箭手埋伏在边上,以防江一尘舍命一搏,从洞口强行闯出。 一切部署妥当,慕容星城才松口气,心道:“小道士,你纵有震古烁今之能,也是在劫难逃了,熏不死你,老子也能困死你!” 江一尘压根就没想到从洞口脱身,地底下天地灵气隔绝,无法使用道术,只能在地道上慢慢行走,用剑柄敲打周围,希望能够找到机会,越走心越凉,直走到地道的尽头,一无所获,只能重新往回走去。 鼻子中有淡淡的烟雾味,江一尘心中沮丧,知道马上又要走到头了,一时间有点失神,手一松,火折子掉落在地,附身捡起,抬头却见左上方一块泥土有点异样,凑近细看,原来是一段树的根须。 江一尘一喜,随即又摇摇头,上面是棵大树而已,根系扎得深,不意味着这里距离地面很近,因为地道很平坦,没有起伏。 就地坐下,对着树根发呆,思考脱身的方法,最后觉得还是得往上挖出洞口,却受制于没有工具,左思右想下忽然有了主意:“何不符化神兽帮自己挖土?”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地道上面厚厚的土层,隔绝了几乎全部的灵气,无论做法或者画符,都不能有多大效果,随即灵机一动:“大树的根在地下,树干树冠都在地上,能否借此引来灵气?”说做就做,挖松树根边上的泥土,把根须拉出来几尺,左手握住,闭目坐下,凝神感知,少顷,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树根进入掌心,随后散发到地道中。 江一尘大喜,加紧引气,一边思考该召唤什么神兽。 天上有二十八宿,东西南北分别对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下面各有七只神兽,江一尘想起了玄武下面的虚日鼠,因为老鼠是最后打洞的。 灵符出手即焚,虚日鼠现身,足有獒犬那么大,冲着江一尘一点头,随即走到内洞,开始往上挖土。江一尘不敢离开,手握树根,竭力引来洞外的灵气,补充灵鼠的消耗。 挖土是重体力活,大量的泥土往下掉落,急剧的消耗着灵气,灵鼠的身形逐渐淡薄,终于消失不见,江一尘也是累的精疲力尽,走到灵鼠挖土处观察,发现已经挖了有近2丈了,距离地面应该很近了,狂喜之下,一跃而上,用手轻敲,外面传来空洞的声音,心知此处距离地面不足一尺了,抽出碧心剑慢慢往上插入,感觉剑尖已经露出地面了,再慢慢抽回。 第二百六十八章男女厉鬼 掉落的泥土带进来一阵新鲜的空气,江一尘贪婪的呼吸着,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很显然,地道已经挖到了安庆绪的皇宫外面,从缝隙中透进一丝星光,已是第二天的夜晚。 仔细确认外面无人,再次插入碧心剑,顺势圈转,一大块泥土落下,江一尘用手接住,以防发出声响,随后一跃而出。 当前所处的地方也是一所宅院的后花园,前面可以看到灯光,还有隐隐的人声传来,江一尘确信已经出了安庆绪的皇宫,轻轻纵上身边的一棵大树,周围眺望一番,发现隔开一个街道就是皇宫,和先前估算的方位差不多。 江一尘好容易逃出生天,还有点余悸,刚打算离城回营,转念一想,既然逃出来了,何不再去再去探察一番,慕容星城等人以为自己还在地道中,肯定会放松警惕,从树上下来,借着夜色掩护,来到了皇宫的院墙外。院墙外巡逻的士兵不断,江一尘不敢进入皇宫,望见不远处有棵树,正好可以窥伺皇宫内部,快步上前,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悄爬上了树梢。 自从昨晚江一尘夜闯皇宫后,里面的保卫措施更加严密,各个隐蔽处都有埋伏的人,地道的入口处还有士兵守候,就是没看到慕容星城,料来也是隐藏在某个地方,后院中阿史那达利还在做法,不过召来的鬼魂明显减少,应该是附近的游魂不多了。 正沉思中,慕容星城从暗处出现了,鹰一般的目光冲自己这边看过来,江一尘知道慕容星城发现了异样,不敢继续看下去,跃下树冠,往城外方向奔去。 刚到城墙处,就发现黑气更甚昨晚,懒得再用隐阳符隐藏身形,双足一蹬,打算从黑气中直接穿越过去,一进入黑气,马上一阵阴寒入骨,紧接着一片黑影迎面扑来。江一尘仓促中挥掌击出,把对方击飞2丈开外,同时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差点冻僵。 定睛看时,黑气中出现一男一女,都是脸色苍白,满脸阴戾,神情狰狞。江一尘明白,这两人是阿史那达利召来的,怨气冲天,已经不是普通的鬼魂,实力不亚于雍丘城外的婴灵了,借着纸人幻化,能够实打实的和自己对掌了。 江一尘不敢怠慢,强运真气,稍稍驱除一点体内阴寒,随即抽出碧心剑冲上,把对方拦腰斩断,黑气中两个纸人落地,都被分成了两半,乘着两人愣神的刹那,银杏鞭出手扫去。 这时候对方已经没有了实体,只剩下个灵体,银杏鞭对付他们最合适,果然,对方见木鞭携带者雷霆之威扫到,不敢正面对抗,连连后退。 江一尘无心缠斗,逼开这一男一女后,转身往城外跃去,同时运气,把残余的寒气逼出体内,将到军营时,寒气完全驱除,回头看时,黑气已经蔓延道城墙外五丈了。 营门口的士兵见到江一尘回来,欢声雷动,随即胡婉心和李嗣业也被惊动了,胡婉心奔出营帐,见到江一尘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和士兵们寒暄,不禁喜极而涕。 江一尘看着胡婉心,笑道:“这么大人还流泪,好不害羞!”胡婉心嗔道:“一夜不回,就不许我关心一下?你这一走无音讯,整个军营都惊动了,鱼公公和几个节度使差人来问过好几次了!”胡婉心一直很理性,矜持有度,今日也有点控制不住。 江一尘心中感动,笑道:“看来我还得好好保重自己,省的大家为我担惊受怕!”胡婉心道:“可不是嘛,这样的冒险行为下次必须避免!”却忘了进城的想法就是自己提出的。 李嗣业挤开众人,一把揽住江一尘,大笑道:“我就知道一尘不会有事的,这么大本事的人,岂能随便被人抓住!”江一尘道:“这一次真是遇到危险了,好在天不灭我,总算回来了!”李嗣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进去歇息一会,再慢慢说事!”江一尘忽觉有点饿,才想到自己一整天没吃饭了,道:“节度使,厨房还有饭菜吗?”李嗣业连声道:“有,有!想吃什么?我马上叫大厨给你炒几个新鲜的菜,再喝上一杯酒,压压惊!” 三人在中营坐定,少顷厨师把菜端上,江一尘还真是饿了,端起酒杯喝一口,夹菜大嚼。 胡婉心笑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也不怕噎着!”李嗣业也笑道:“一尘进城后,光想着办事了,估计没吃过饭,对吧?”江一尘咽下一大块羊肉,满足的叹口气,道:“小命都差点没了,还谈什么吃饭!”胡婉心道:“昔日睢阳一点吃的都没有,辟谷这么多天,也没见你这副馋相!”江一尘笑道:“这几天在节度使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对食物的欲望提升太多,突然一天不吃,难免会渴望美食!” 李嗣业大笑,道:“军中除了牛羊肉,还能有什么美味佳肴?明明是饿极了!”胡婉心道:“别贫嘴了,说说你进城后发生了什么事?”李嗣业也道:“一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大伙担惊一天!”江一尘道:“也没啥大事,就是被人困在地道中。”随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嗣业倒吸一口气,道:“这样的绝境也能给你逃出来,这世界上还有难住你的事吗?”胡婉心听得后怕,道:“节度使别夸他了,一尘能够脱险纯粹是侥幸,也是天佑大唐!”李嗣业道:“王师得到上天护佑,必定会拿下邺城!” 胡婉心皱眉道:“冒险入城,仅仅是探知了有妖人作祟,对事情的解决没有带来丝毫益处,这个黑气破不了,我军还是攻不破邺城。”江一尘道:“黑气越来越强大了,我刚才回来,遇到了两个硬点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西入太行 李嗣业忙问道:“什么样的硬点子?”江一尘道:“是两个厉鬼,看样子是夫妻俩,应该死了有几十年了,长期滞留人世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奇遇,都快到鬼王的级别了!” 胡婉心道:“难道比婴灵还厉害?”江一尘点头,道:“婴灵神智不全,这两个可是成年人,更难以对付!”李嗣业也不知道什么是婴灵,道:“你刚才和他们交手,结果如何?”江一尘道:“我用剑毁了他们幻化的身体,但是这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随便找个纸人又能幻化了!”胡婉心想起婴灵的可怕,道:“这事可不能轻视,必须尽快处理。”江一尘嗯了一声,道:“等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定有办法!”胡婉心奇道:“难道你睡梦中还能想问题?”李嗣业大笑,江一尘也确实是累了,嘻嘻一笑,道:“梦中想出妙计的例子可不少呢!” 简单清洗一下箭创,敷上活血生肌的草药,江一尘沉沉睡去,第二天早起检视伤口,发现已经恢复大半了,心中甚是欣慰,伤势不重,不会影响日后左臂的发力。 胡婉心昨晚就发现江一尘受了伤,见他活动自如,知道伤势很轻,也没多在意,此刻见江一尘显得非常轻松,更是放心,道:“一尘,节度使下令休战,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江一尘早已想好,道:“乘休战的时间,我想去打听一下这两个厉鬼的来历。”胡婉心问道:“你可有什么头绪?”江一尘道:“一点头绪都没有!”胡婉心奇道:“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你从哪里着手?这么大地方,历年来这么多的死人,可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江一尘道:“凡是厉鬼,必定是冤死之人。。。”突然想起附体卢剑风的刘翊,道:“还有可能是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心有不甘之人。”胡婉心道:“好了,就算知道了这些,你又从哪里开始寻找?邺城周围你知道多大?”江一尘道:“养成厉鬼,还需要环境的帮助,必须有一处养阴地,能够养成如此实力强大的厉鬼,除了西面的太行山,别地方不会有。”胡婉心听明白了,江一尘是打算入山去寻找,道:“你要进山,我就不陪你去了,不过有个问题我还不明白,就算你找到了他俩的来历,又能怎么样?”江一尘道:“找到他们变成厉鬼的原因,以此化解他们的怨气,对付他们就容易多了!” 胡婉心这才明白,道:“我觉得有点渺茫,怨气积累几十年了,要能化解早就化解了!”江一尘道:“反正也是闲着,就跑一次吧,实在找不到或者无法化解,就硬对吧,总有克制他们的办法。”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是中国东部的一条重要地理界线,东部是华北平原,西侧则是黄土高原。 太行山脉地势险峻,历来都是兵家要地,多东西向横谷,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商旅通衢,古时有著名的"太行八陉",即山脉中断的地方,古代晋、冀、豫三省穿越延袤千里、百岭互连的太行山相互往来的8条咽喉通道,是三省边界千峰耸立、交错山岭之间的重要军事关隘所在之地。 南端是著名的王屋山,又称天坛山,为道教十大洞天之首。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司马承祯奉召入京师,旋命于王屋山置阳台观以居之,曾于此处著《修真秘旨》十二篇行于世。 江一尘可没有闲心寻访隐居的高功大德,全力施展轻功,飞跃在各个山谷间,寻找养阴之地,遇到山间住户就驻足打听几十年前可有冤死的夫妇。 一天下来,一无所得,这么大的山,养阴地倒是找到几个,都不是能够滋生强大厉鬼的地方,问了不少山里人,完全一问三不知,江一尘知道这对厉鬼夫妇的来历难以打听到了,毕竟死去这么多年了,和他们同时代的人恐怕早就死光了,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会流传下来,后来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江一尘不死心,继续在山中乱跑,直到天黑才想起返回,已经是地处深山了,又是一个阴天,天上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的夜晚,不迷路跑出深山都难,更别提赶回营中了,只能顺着樵夫砍柴走出的小路行去,希望能够找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歇息一晚。 走出树林,前面是一处小小的山谷,山坡上有两间茅草房,隐约有灯光透出,江一尘大喜,发足奔去。 屋前简单的用篱笆围起来,里面是一块菜地,种着当令的蔬菜,打理的整整齐齐。 江一尘放慢脚步,推开篱笆门,轻咳一声,抬手敲门。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年轻人,进来吧!”江一尘不由得一怔,还没和对方照面,室内人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年轻人?不暇多想,推门进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冲着自己微笑示意。 江一尘见是个老道士,顿生好感,上前施礼,道:“晚辈江一尘,见过道长!”并没有透露自己的道士身份。老道点点头,赞许的道:“年轻人不错,这一身轻功已入化境了!”江一尘知道刚才奔跑的脚步声被老道听到了,心想:“我离此十几丈就放慢了脚步,这位老道长耳力居然如此了得,必定是一位隐居的高人!”心生敬意,道:“晚辈这点粗浅功夫,让道长见笑了!” 老道一指边上的椅子,道:“坐下说话吧!”江一尘恭恭敬敬坐下,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老道微微一笑,道:“贫道青云子,在此隐居已有一个甲子多了!”江一尘吃了一惊,心道:“一个甲子就是六十年,这位道长恐怕已过百岁高龄了,或许能够从他这里打探到一点消息。”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 第二百七十章土匪造孽 老道青云子见江一尘欲言又止,以为是想询问自己年岁,便道:“都说道不言寿,贫道却没有这个忌讳,自弱冠之前入道祖门下,迄今虚度一百一十岁了,未能成仙得道,也算苟活于世了。” 道教的思想基石是悦生恶死,追求长生成仙,而得道成仙并无定数,所以“道不言寿”也。 信仰道教的人有多种,住宫观修道者名“道士”,隐居山林修道者称“隐士”,居家修道者为“居士”。他们都是道教徒。在与他们交谈中,切莫询问其生辰和年龄,以免犯忌。 还有“戊不朝真”,道教规定,逢阴历天干为“戊”之日(戊子、戊寅、戊辰、戊午、戊申、戊戌)不能焚香、朝神、诵经,也不能鸣钟鼓、做斋醮。 最后还有“道不朝亡”,也是道门中一个很重要的禁忌。道教徒除父母、师父逝世时叩拜外,对其他亡者一概不下跪朝拜。究其缘由有二:一是道教重生轻死、悦生恶死;二是免遭阴秽之气。 江一尘以前在青城山学艺时,很多道士对自己年纪都是讳莫如深,当然江一尘也不会主动去问别人年纪,但是眼前的青云子对一个陌生人坦然说出自己年岁,这份豁达让江一尘敬意更甚。 青云子一笑,道:“这位江小友,武学修为如此超凡入圣,想必也是名门弟子,却不知道师从何人?”江一尘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晚辈在青城浮云观学艺,家师罗公远!”青云子大出意外,忙,道:“罗真人是你师父?”江一尘不禁有点得意,嘴上还是很谦虚,道:“晚辈跟着家师学艺差不多六年。”青云子重新打量一下江一尘,点点头,道:“名师高徒,难怪如此了得!”江一尘谦道:“一点微末功夫,道长过奖了!” 青云子又道:“你既然是个道士,为何不作道士装扮?”江一尘道:“晚辈现在朝廷任职,为了平叛需要,一般不作道士装束。”青云子点点头,道:“为道者不失本心即可,贫道倒是显得迂腐了!”又问:“你师父罗真人可好?”江一尘答道:“家师已于年初飞升天界了!”青云子倒是没有一点意外,叹道:“罗真人乃我道门一代翘楚,飞升是迟早的事!”转颜露出笑容,道:“你师父在天庭任职,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对你今后做事可是大有帮助啊!” 江一尘不解,道:“不是说三界各有统属,天庭不会参与凡间之事么。”青云子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神仙也是有人性的,私下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江一尘想到黑白无常求助崔判官时,以照顾他后人为条件,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 青云子问道:“一尘小友,现在朝廷和安庆绪在邺城交战,你既然是朝廷一方的,为何深夜来此深山?”江一尘道:“有萨满巫师在邺城做法,召来鬼魂帮助安庆绪,其中有两个厉鬼,看起来是夫妇,修为十分了得,我想到山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来历?”说完望着青云子,希望能够从青云子口中得到一丝线索。 青云子沉思片刻,道:“我想起一事,不知道是不是这俩小夫妻?”江一尘忙道:“请道长细说。” 青云子喟然长叹,道:“此事距今差不多有六十年了,贫道刚到此地隐居不久,南面山中有个黑风寨,曾经有一窝土匪,经常打家劫舍,祸害村民,官府几次派兵征剿,因为山高林密,这些土匪又熟悉地形,都是无功而返,官府见难以剿灭这些土匪,加上山中居民本来就少,就命令山民下山来居住,但是还有不少人恋土,不愿意搬迁到山外。”江一尘不说话,静静的听青云子说下去。 青云子举杯喝茶,突然想到还没给江一尘倒茶,忙道:“壶里有水,一尘小友随便取用,同道中人,无需客气。”江一尘摇摇手,笑道:“道长请继续,晚辈不渴。” 青云子续道:“山中有一对小夫妻,男的叫秦凯,女的好像叫王媛,两人结婚才一年,独自居住在一处宅院,平时男耕女织,十分恩爱,不料一天晚上,土匪包围了他们的房子,破门而入,秦凯反抗中被土匪乱刀砍死,土匪抢走了他们的财物,顺便把王媛掳走了,待得村民听到动静赶到,土匪早就跑的远了。”江一尘摇头叹息,这也算是官府失职,剿匪不力,光想着让村民搬离祖辈居住的山里,才酿成如此惨事。 青云子继续说道:“王媛被掳到山寨中,被土匪们轮流奸淫,遭受到了非人的凌辱,终于有一天,土匪对她的看管稍微放松了点,王媛逃出监舍,从悬崖上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江一尘“啊”了一声,忙问道:“后来怎么样了?”青云子叹道:“悬崖有百丈之高,自然尸骨无存了,听说王媛死时已经怀有身孕,算是一尸两命了!”江一尘默然片刻,道:“地方官府为何反应如此之慢?”青云子道:“土匪熟悉地形,又是亡命之徒,待得官府集结兵力进山,这些土匪早就分散逃离了!” 江一尘恨恨的道:“难道就让他们从此逍遥法外,继续作恶?”青云子道:“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没几天,怪事就来了,这些土匪突然间一个个都发了疯,据见过的人说,每个土匪都是满脸惊恐,口中胡言乱语,随后要么跳崖,要么上吊,要么自刎,半个月不到,死的一个不剩,还连带着家人遭了殃,等到官军进山,土匪就死的一个不剩了,当然,功劳还是要上报的,将士们奋勇杀敌,终于全歼土匪,还给老百姓一个清净平安的世界。”说罢捻须微笑。 第二百七十一章真人出山 江一尘想起有些将领虚报战功的事,笑道:“和平时候,难有战功,剿匪也算军功吧。”青云子道:“一尘,你在军中,这些事也看多了吧?”从江小友,到一尘小友,现在直呼其名,青云子对江一尘的好感在不断增加中。 江一尘道:“战场上瞒报损失,多报杀敌数量总是难免的,只要不离谱,上面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真到了奖罚时,大家都有数,参加战斗的毕竟有很多人。” 青云子一笑,道:“人性就是如此,都喜欢趋利避害。”江一尘道:“请真人说下去!”这些土匪的死亡,必定与秦凯和王媛有关,江一尘急于知道后面的事。 青云子叹口气,道:“贫道知道此事后,特地去找了几个知情人打听,都说是被恶鬼缠身,以至于惊恐万状,失去神智,一心求死,当时贫道就想到了是这俩小夫妻报复所致,随即在山中各处寻找两人,奈何当时修为不足,加上山林占地太大,一直未能找到他们。”江一尘听青云子自承修为不足,忍不住问道:“真人最早在哪座道观修行?”青云子道:“贫道自小游历各地,在名山大川间寻师访友,曾经在王屋山的白云观和司马承祯真人共修过一段时间,真要论出处,就算是白云观吧。”江一尘知道师父罗公远百岁前也是游历各地,后来才拜入浮云观,对青云子的经历并不感到奇怪。 青云子续道:“受司马真人启发,贫道对大道的理解才有了突破,待得再回到此地时,秦凯和王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无法找到,贫道知道他俩怨气太重,生怕会为祸山民,想找到他们后好好谈谈,再给他们做个超度法事,把他们送到地府,重新轮回,投个好人家,此事也算了结了。”江一尘道:“真人一片慈悲心,可敬可佩!”青云子摆摆手,道:“贫道这只能算小道,你现在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大道!” 江一尘忙道:“真人言重,晚辈当不起这样的赞誉!”青云子道:“不必过谦!”又道:“贫道事发后找过小夫妻俩的家人,拿到了两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后发现这两人还会长期在人间滞留,当时十分担心,好在几十年过去,虽然踪迹皆无,却也没听到做过什么坏事,慢慢也就淡了,这些年隐居此地,一来是不喜热闹,二来也是为这俩人的事,一直没有有个理想的结果,始终不能释然。” 江一尘道:“晚辈白天走了不少地方,想寻找养阴地,最后也没找到。”青云子道:“山区太大,养阴地有不少,你一时没有找到很正常,就是找到了,也没什么用,他俩没有实体,随时可以到别的地方。”江一尘也知道自己是徒劳,道:“关键这两人太过强大,正面对敌,晚辈实在没有胜算,才想到进山碰碰运气。” 青云子微微一笑,道:“碰运气哪有这么容易?还好你遇到了贫道,咱俩也算有缘,就出山帮你这个忙吧。”江一尘大喜,连声道谢。 青云子道:“贫道修炼近百年,始终未能得道飞升,想来还是功德不够,在这深山中再久,也不会有功德送上门,倒不如和你一样,出山去碰碰运气,或许天可怜见,玉帝会赏我一个地仙的职位!”江一尘笑道:“地仙之位太委屈真人了!”青云子连连摇手,道:“像你师父这样的一百年都难以出一个,贫道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加上久居山中,对这一片山川极有感情,能够执掌此地,已是极大的福分了!”修道者能够证得地仙之位,确实是莫大的福分了。 江一尘欣喜不已,没料到这一次进山会有这样的收获,请到了青云子出山,想来对付秦凯和王媛这样的厉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歇息一晚,两人一早步行出山,青云子内功深厚,却没有武功修为,整整走了一天才走出山区,好在山脚下不远处是崔光远的大营,江一尘去借了两匹马,等两人纵马赶到李嗣业营中,已是深夜了。 道士本来很少有骑马的,因为道士讲究修身养性,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太不像话,远行最多就是骑个驴子,就像张果倒骑毛驴,至今尚为人津津乐道,还有大学士李白离开长安到华阴县,也曾故意倒骑毛驴三过县衙门前,县官出来接待他,还说什么“天子殿前,尚容我骑马;华阴县内,不让我骑驴”的狂话。当然,最可怜的还是杜甫,“骑驴三十载,旅食京华春”, 一辈子过的都是穷日子。 江一尘本来还担心青云子会拒绝骑马,不料青云子生性豁达,根本就没有这种死板的想法,跨上马背后,策马扬鞭,一骑绝尘,把江一尘远远甩在了后面。 江一尘一夜未归,胡婉心又开始担忧起来,这一个白天,不知道有多少次到大营门口往西眺望,直到夜深了,本以为江一尘不会回来了,士兵却来报知,江一尘已到营门口,同行的还有一个老道士。 胡婉心的担心一扫而空,和李嗣业迎出大营。 李嗣业见一个老道士和江一尘谈笑风生的走来,一副仙风道骨,和图画中的仙人毫无二致,仰慕之心登生,忙问道:“一尘,这位是?”江一尘介绍道:“这位是青云子真人!”又向青云子介绍两人:“这位是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将军,这是晚辈师妹胡婉心。” 李嗣业抱拳行个军礼,道:“末将见过真人!”青云子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将军为国征战,辛苦了!”胡婉心道一声:“真人好!”青云子看一眼胡婉心,“咦”了一声,脸显疑惑。 第二百七十二章战斗临近 江一尘知道青云子看出了胡婉心的狐仙本身,忙道:“婉心师妹熟读兵书,专门在军中出谋划策,屡次设计大败叛军!”胡婉心道:“你就别帮我胡吹法螺了,让真人听了笑话!”李嗣业也道:“婉心姑娘是军中女诸葛,有神鬼莫测之能,前不久在卫州打败安庆绪,就是靠她想出来的妙计!” 青云子从江一尘的神色中看出他知道胡婉心的本身,猜到了胡婉心来军中也是为了积累功德,想起自己修仙的不易,而狐类修仙更是难上加难,捻须一笑,道:“国家有节度使这样英勇善战的将领,还有婉心姑娘有这样的奇女子,好,好,非常好!” 李嗣业问道:“一尘,你和真人这么晚赶回来,还没吃饭吧?”江一尘确实饿了,正想请青云子入内就餐,却见青云子转头正望着城头,眉头紧皱。 城头黑气翻滚,比前晚更加浓郁,一天天往外扩展开来,里面隐隐有一团团的白雾在飘动,照这趋势,再过几天,就要和官军营寨接触了。 李嗣业也看出了这个不好的情形,早有打算让士兵后退,此刻见青云子一言不发的观察着黑气,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真人,可有办法对付这个黑气?”青云子不答,继续观察,好一会才道:“这个黑气阵比贫道想象的厉害多了,里面的狠角色不少,看样子要费不少手脚。”李嗣业骇然,道:“真人也没有办法?” 青云子说道:“等贫道再想想,原来的想法看样子是没有用了。”胡婉心问道:“还有什么狠角色?难道比那两个厉鬼还要厉害?”青云子摇头,道:“秦凯和王媛是最可怕的,别的角色还是要差一点,但是架不住数量多,现在贫道和一尘两人,委实难以对敌!”江一尘低声向李嗣业和胡婉心解释:“我前晚遇到的那两个厉鬼,确实是一对夫妻,一个叫秦凯,一个叫王媛。”把两人的悲惨经历简单叙述一遍。 尽管是很久前发生的事,两人听完还是唏嘘不已,李嗣业道:“真人,这次收他们的魂,能否网开一面,给他们留条活路?”青云子摇头,道:“怨气积累几十年了,这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俩小夫妻了,再说贫道也没有把握能够收了他们,一切看明天吧。”江一尘和胡婉心见李嗣业这样一个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猛将,却有如此慈悲心肠,不禁暗暗称奇。 一夜无话,青云子晚上就没入睡,打坐的间隙不时出营观察黑气的动向,筹思对策。 和往常一样,日出后黑气散去,燕军士兵上城头,冲着官军大声嬉笑挑衅。 李嗣业心知对方士气正盛,冒然攻城必败,问青云子道:“真人,可想出什么办法了?”青云子道:“所有的办法贫道都想过了,要想摧毁这个黑气,只能引来天雷,以纯阳的雷霆克制黑气。”江一尘更早前就想到了引雷,道:“这个季节引雷不易,真人可有把握?”青云子淡淡一笑,道:“天道在大唐这边,再不易也得一试,不然的话再等几天,黑气益发强大,摧毁它可更加困难了!”吩咐李嗣业在大营门外搭建一座法坛。 营中各种物资具备,还有不少工匠,很快的,法坛就搭建完毕,青云子上去走了几步,满意的道:“很好,一切都已完毕,就等晚上了!”江一尘问道:“真人,可需要晚辈做些什么?”青云子笑笑,道:“你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你是主力,贫道是配角!”江一尘应了一声,青云子又道:“白天不会有事,大家都去休息吧,希望今晚是个阴天!”说完进营休息了。 胡婉心还是疑虑不少,问道:“一尘,你不是说过没办法引来天雷吗?真人为何有这么大把握?”江一尘道:“真人有近百年的修为,和我完全是云泥之别,我不能,不等于别人做不到,料来真人肯定有把握!”听江一尘这样说,胡婉心将信将疑,道:“但愿如此吧!” 傍晚时分,刮起了南风,随即从南方飘来几朵乌云,云越聚越多,整个天空阴云密布。 江一尘大喜,对胡婉心道:“真人有先见之明,知道晚上是个阴天!”胡婉心却没有这么乐观,道:“天气变化是好事,至少有了引雷的可能!”江一尘笑道:“今晚必定破敌,我有直觉!”胡婉心道:“先吃饱饭吧,别和前几天一样,弄得像个饿死鬼,真人说过了,你是主力,破阵全指望着你呢!” 一切准备妥当,青云子瞧着江一尘,道:“一尘过来!”江一尘依言走近,道:“真人有什么吩咐?”青云子问道:“对付黑气中的厉鬼,可有称手的兵器?”江一尘取出银杏鞭,道:“这根雷击木鞭是家师所制,对阴魂有极大的克制作用!”青云子接过木鞭,手掌在上面轻轻摩擦,赞道:“果然是一件神器!”抬头看看黑气笼罩下的邺城,道:“黑气经过多日濡养壮大,已经浑然一体,天雷数量不多的话,也无法摧毁,现在需要你孤身犯险,进入黑气和这些厉鬼缠斗,让黑气阵产生破绽,天雷再乘虚而入,才能有最大的效果。” 江一尘答应一声,准备出发,青云子道:“且慢,把左手给贫道!”江一尘依言伸出左手,青云子拿住,屏息凝神,伸出食指,在江一尘的掌心中画上雷符,笑道:“贫道给你助一把力!” 江一尘收回手,但觉掌心雷意磅礴,蓄势待发,比自己所画的何止高明百倍,大喜之下,躬身道:“真人法力了得,晚辈拜服!”青云子脸色转为凝重,道:“去吧,务必小心,成败在此一举!”背过身去,缓步走上法坛。 第二百七十三章恶斗厉鬼 江一尘冲胡婉心和李嗣业挥挥手,转身往邺城方向走去。李嗣业在后面喊道:“打不过别死撑,先撤回来再说!”胡婉心没有说话,非常不安。 黑气比昨晚更加壮大,江一尘毫无惧色,直冲而入,跃上城头,燕军士兵为了避免为厉鬼所伤,几天前就取消了城头的巡逻,是故并无士兵拦截。 官军四面围城,阿史那达利的黑气阵也是均衡配置,并没有哪个方向是重点照顾的,一旦有某处遭到攻击,自然就有别的位置的黑气补充进来,只有秦凯和王媛是作为机动力量,用来对付最厉害的对手,这个阵势可以说是非常完备,把萨满教的巫术发挥到了极致,阿史那达利有把握让一切来犯之敌有去无回。 青云子深知此阵的厉害,特意命江一尘冒险入阵,期望撕开缺口,为天雷的轰击争取机会。 江一尘刚进入黑气,就觉寒气比大前天更加渗人,随即一团白雾冲自己涌来,雾气中两个厉鬼狞笑着两边扑到。江一尘更不打话,左掌右鞭同时迎上,轻微的碰撞声响过,厉鬼幻化的形体被打散,纸人飘落在地,两鬼退开丈许,望着江一尘,脸显惊恐。 江一尘左掌的雷意更甚,心中充满暴躁之意,再次直冲过去,挥掌击出,把一个厉鬼击出几丈开外,隐入雾气中,再也不敢露头,另一个被银杏鞭扫中,往左侧逃窜。 这俩个厉鬼都是灵体,在至阳的掌力和木鞭攻击下,受创不轻,江一尘木鞭反手挥出,逼退了后面偷袭的一个厉鬼,转过身来,又有五个厉鬼站在自己前面。 这些厉鬼的实体攻击力有限,江一尘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信手挥洒下,攻击圈子越扩越大,厉鬼忌惮江一尘的掌力和木鞭,只能远远的包围,不敢逼近江一尘掌力所及的圈子。 再斗片刻,江一尘见自己虽然占尽优势,但是黑气丝毫不见散乱,说明这一番攻击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的损伤,更别提阵势出现破绽了,而且正主秦凯和王媛还没有露面,不禁暗暗着急,雪上加霜的是,体感开始觉得非常寒冷,这些阴气凝聚而成的雾气开始入侵自己身体。 江一尘暗道不妙,不再呆在原地不动,在黑气中快速冲杀,指东打西,一来希望打开缺口,二来是想用运动加快气血运行,逼出体内的寒气。连续的出击,厉鬼们纷纷后退,黑气终于出现了散乱,雾气也有了消散的迹象,难得的看到了一丝清明。 江一尘大喜,掌力更是使得十足,猛然间拔身而起,冲破头顶笼罩的黑气,居高临下观看,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一块城头,黑气急速翻滚,出现了一个缺口,同时上方的天空中乌云汹涌,一场雷暴正在酝酿中,江一尘已经能够感知到空气中的暴虐之意。 狂喜之下,飘身落到城头,却发现缺口不复存在了,耳朵里传来一声冷哼,侧面一大团浓的滴水的白雾涌至,雾气中隐约有一男一女。江一尘心中一凛,知道是秦凯和王媛来了,随之而来的黑气把好容易出现的破绽修补的干干净净。 见到两人出现,余下的鬼魂自动离开,江一尘见机会失去,暗叫:“可惜!”对秦凯说道:“秦凯,你们夫妻滞留人间多年,早该去地府报到了,贫道可以为你夫妻做个超度法事,再和黑白无常打个招呼,让你们投个好人家!”秦凯借着纸人幻化的形体,勉强也能发声,怪笑道:“我们夫妻过得好好的,哪个要你超度?一个小道士,口气倒是不小,还要和黑白无常打招呼,你以为自己是玄元皇帝吗?真是笑死人!”王媛恶狠狠的道:“凯哥,你和他废话什么,这世上好人少,坏人多,全部杀了也没有几个冤枉的!”张开双手,作势欲上。 江一尘听青云子说过,除了逼死土匪,这小夫妻俩并没有做过什么恶,害死过谁,为何现在却如此不讲情理?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个黑气阵中充满了怨气和戾气,还有很多恶鬼,秦凯和王媛本来怨气就很重,受点影响就会变得不可理喻,就和月湖的何小丽一样,完全无法和他们讲道理,大喝一声:“既然如此,就让道爷收了你们!”忖道:“好男不和女斗,不,不和女鬼斗,还是先收了这个秦凯!” 一轮急攻,冲着秦凯招呼,把他逼得连连后退,王媛大急,从侧面扑上,意图解救丈夫。江一尘鞭交左手,右手从背后抽出碧心剑,横扫过去,把两人拦腰斩断,还是同出一辙的两片断成四截的纸人落到城头,秦凯和王媛丝毫无损,只不过变成了灵体。 鬼魂最希望的就是拥有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阿史那达利用纸人为召来的鬼魂幻化身体,让这些鬼魂感激不尽,现在被江一尘第二次毁掉,两人不禁大怒,奋不顾身扑向江一尘。 江一尘早有预备,碧心剑入鞘,鞭掌齐施,和两人斗在一起。 片刻后,江一尘就陷入了被动,只能收缩防线,全力防御,几招中才能还的一招,好在两人只是灵体,消耗不了多少体力,尚能维持个自保。 秦凯和王媛的怨气不如婴灵,但是滞留人间一甲子多,长期徘徊在养阴地,灵魂力强大无比,奋力攻击下,江一尘慢慢觉得真气不纯,身法变缓,就和雍丘城下和婴灵相斗时差不多。 江一尘心中惶急,眼见功败垂成,召唤天雷的时机已经失去,再纠缠下去,弄不好小命也会丢在这里了,脑海里想起了出发时李嗣业的话“打不过别死撑”,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你们,我认输好了,先回去再说!” 第二百七十四章天雷发动 以攻为守,猛攻几招,逼开秦凯,正想纵身逃离城头,却发现王媛并未出手帮秦凯抵御,而是一个人傻愣愣的站住,看着自己身后,脸色神情古怪,夹杂爱怜和悲伤。 江一尘不禁跟着回头,见是一个小孩正笑嘻嘻朝自己走来,城头满是浓雾,小孩漫不经心的走着,手中拿着两个纸人,边走边东张西望,江一尘脸色大变:“婴灵!”秦凯和王媛已然敌不过,再加上一个婴灵,晚一步离开,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一尘下定决心逃走,却见王媛快步绕过自己,上前一把抱住小孩,抢过纸人,阴魂借着纸人幻化,如同实体,随后冲着秦凯喊道:“凯哥,这是咱们的孩子啊!”脸上也有两行眼泪流下。 秦凯摆脱江一尘,走到王媛身边,接过纸人幻化形体,一边疑惑的问道:“媛妹,这真是我们的孩子?”王媛轻轻抚摸小孩头发,坚决的道:“凯哥,没有错,这就是我们的骨肉!”秦凯对妻子的话深信不疑,一时也是喜极而涕,三人抱在一起。 江一尘在一旁听得明白,大为不解:“王媛跳崖时怀有身孕,当时这个孩子随王媛一起死去了,难道真的成为了婴灵?”仔细看眼前的这个小孩,发现身上没有多少怨气,更是困惑:“这样一个冤死腹中的胎儿,如果在世间滞留这么多年,肯定也是怨气极重,成为婴灵几乎是百分百的事,却不知道为何没有怨气?”一时也想不明白,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有一种血脉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王媛这样坚决的认定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有错,只不过如此巧合的出现,实在是不可思议,那么前些天这孩子的魂魄又在哪里? 双方罢斗,出现了短暂的平静,江一尘压力一轻,见那三人还围在一起连哭带笑,突然灵机一动,发现这是一个破局的好机会,全力跃起,冲破黑气,所有的真气凝聚在掌心和银杏鞭上,由上而下猛击,一声低沉的响声过后,黑气四散,环形的黑气阵出现了一个缺口,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惊雷在缺口处炸响,天空中酝酿已久的雷暴发动,接连击在黑气上。 天雷适才将发未发之际,青云子感觉到了危机,这个黑气阵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江一尘孤身深入,难以对整个阵势造成伤害,弄不好还会失陷在内,而且夜空中还偶尔有鬼魂飞过,汇入城头的黑气中,更增阵法的威力。 青云子心中一动,有了计较,画就一道收魂符,恰好上空有一个小孩的魂魄掠过,顺手甩出符箓,把小孩的魂收在符中,回想起秦凯和王媛夫妇的生辰八字,另外画就一道符,把两人的生辰八字信息注入符中小孩的魂魄内,再放出魂,任其飞往城头,希望借此迷惑秦凯和王媛,为江一尘带来机会。 生辰八字,简称 八字,是指一个人出生时的 干支历日期,年月日时共 四柱干支,每柱两字,合共八个字,故称生辰八字。生辰八字在 中国民俗信仰中占有重要地位,古代中国 道家、 星相家据此推算人的命运的好坏。八字预测术在实践中不断发展,从李虚中的三柱、到徐子平的四柱,到人体生物节律学传授的四柱太阳律月亮律,每一个阶梯的递进,都包含着历代学者与社会实践活动者的辛勤付出。 要得到正确的 出生时间,古人认为在白天以 日晷仪测量最准。钟表时间是人为的平均时和地区标准时,必须依节气( 太阳黄经)计算“真太阳 时差”与依出生地计算“地方经度时差”,才能得到真正的出生天文时间。 在历书中,年的干支与日的 干支基本都有,而月与时的天干可以依据年、日的 干支按口诀推算得出。 后世广为流传的四柱算命就是根据生辰八字推算,掺杂五行生克,直至今日还有不少人迷信。(这里笔者提醒诸位看官,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运是不可测的,多努力,多行善事,自然会有好的运气,而不是信江湖术士的胡说八道,还有一点,生辰八字的测算有好几个流派,推算结果大相径庭的例子多了,你也没办法确定哪个才是正确的。) 生辰八字同时是一个人的生命信息,相当于身份证一样,各地的城隍土地就是以此管理新生和死亡的人口。 果然,带有两人生辰八字信息的小孩迷惑了秦凯和王媛,把他当成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因此停止了对江一尘的攻击,江一尘乘此机会破局,惊雷随之滚滚而下,时不时有沉闷的天雷夹杂在里面。 江一尘对这一切的由来毫不知情,见到天雷撕裂着黑气,如释重负,静静的坐在城头,斜目看着秦凯和王媛夫妇,提防他们反扑。 雷声和闪电惊动了皇宫内的阿史那达利,匆匆策马赶到城下,见黑气阵被天雷击打的支离破碎,大惊之下,下马念动咒语,挥舞手中的法杖,很快的,乱作一团的鬼魂从群龙无首中回过神来,竭力修补破碎的阵势,毕竟黑气阵吸引过来的阴气对鬼魂有极大的补益,谁都不舍得轻易被摧毁,秦凯和王媛也反应过来,不再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儿子,在城头四处奔走,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黑气,渐渐地,黑气阵又慢慢变得完整起来。 江一尘万没料到雷击也没有能够摧毁黑气阵,心中骇然无计,只能追击着秦凯和王媛,尽力干扰他俩。 营门口法坛上的青云子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脸上变色,这次引来天雷,用的是符箓之法,已经连续画了八道雷符了,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这样的季节中强引天雷,对身体危害极大,手中攥着一张符纸,手指微微发抖,笔尖仿佛有极大的阻力,无法触及纸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天道不亏 青云子往城头望去,隐约可见江一尘的身形在纵横来去,和秦凯和王媛苦斗不休,心一横,伸出手指,用指甲划破眉心,随即食指沾上眉心血,强自画就雷符。雷符刚一出手,青云子再也坚持不住,口中鲜血狂喷,但觉精力在急剧流逝,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坐到在法坛上。 台下的李嗣业和胡婉心大惊,喊一声:“真人!”冲上法坛把青云子搀下台来。 青云子紧闭双目,面无血色,有油枯灯灭的趋势,李嗣业大叫:“军医在哪?”马上跑过来两个军医,手忙脚乱的抢救青云子。 随着青云子雷符的出手,天空中暴虐之意更甚,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常,很快的,上百个惊雷一起在城头炸响,几乎全部是短促沉闷的天雷,把黑气炸的四分五裂,夜空亮如白昼,所有的阴气和怨气随之荡涤一空,里面的鬼魂要么被灭杀,要么受创后仓皇而逃,白色的纸人遍布城头。 秦凯和王媛连续遭到两计天雷重击,收创极重,身影几不可辨,江一尘心念一动,祭出收魂符,把两人的魂魄收在符中,瞥眼见到阿史那达利呆若木鸡的站住城下,毫不犹豫的抽出碧心剑,使一招长虹经天,飞掷而出,直接贯穿了阿史那达利胸膛,把他钉在地上。 不远处一道身影闪过,原来是慕容星城,江一尘也不恋战,跃下城墙取回碧心剑,径自返回营中。 这一战至此大获全胜,彻底摧毁了邺城上面的黑气阵,并且斩杀了始作俑者阿史那达利,待得江一尘一身轻松的赶回营中,却发现青云子躺在帐中,已是弥留之际。 原来青云子以自己的眉心血画符,强引天雷,把一百年的修为损耗殆尽,即将驾鹤而去了。 江一尘大惊,握住青云子的手掌,输入真气,希望能够保住青云子的性命。 青云子迷糊中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自己体内,勉力睁开眼睛,低声道:“一尘,别费事了,我要去了,道祖已经在天上召唤我了!”江一尘大恸,含泪道:“真人,你别说话,休息一会就会好的!”加紧输入真气。 青云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一尘,我走后,你把我埋在山中,唉,这么多年了,总是放不下对这片山川的感情!”说完头一歪,就此逝去。 江一尘连叫:“真人,真人!”一边手忙脚乱的输入真气,但是真气再也无法输入半分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和青云子短短的三天相处,在江一尘的内心,这位前辈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师父,而今为了帮忙破这黑气阵,竟然就此与世长辞,江一尘万分内疚,好容易在胡婉心和李嗣业的劝说下,才止住哭声。 李嗣业让人挑选了一口最好的棺材,连夜找到裁缝缝制了一身全新的道袍,江一尘含着泪,亲自动手帮青云子沐浴,换上新的道袍,遗体装进棺木,等着天明运到山中安葬。 胡婉心道:“没想到这个黑气阵如此厉害,把真人都折损进去了,真是得不偿失!”江一尘脸上尚有泪痕,道:“这么大的一份功德,一定会惊动天庭!”胡婉心道:“但愿如此吧!”见江一尘呆呆的看着青云子的棺木,问道:“那两个厉鬼呢?”江一尘道:“被我收在符中了,”想起青云子的慈悲心肠,道:“真人一直放不下这俩夫妻,我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吧,天亮后给他俩做个超度法事。”胡婉心点头,道:“也好,我陪你一起去一次山中吧。” 李嗣业派了十几个士兵运送棺木,随江一尘和胡婉心进山,直到深夜才赶到青云子的隐居地。江一尘抚摸着室内的一切,想起大前天的晚上还和青云子夜话,如今却已天人永隔,不禁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胡婉心劝道:“好了,别哭了,还真弄得侠骨柔肠似的,真人在天上会笑话你的!”江一尘擦擦眼泪,道:“把遗体埋葬了吧!”环顾山谷,在向阳的山坡上找了个地方,士兵们一起动手,挖了个坑,放进棺木,再把土填上。 江一尘知道青云子豁达,并没有刻意选择时辰下葬,下葬完毕后,众人都累了,掏出干粮吃起来。 江一尘道:“婉心,你和大伙到屋内休息一会,天亮出山。”胡婉心道:“你不去休息?”江一尘摇头,道:“我为真人守一晚的墓!”胡婉心叮嘱道:“外面天冷,小心着凉!”跟着士兵进屋。 江一尘先去找了块石板,竖在青云子墓前,用剑在上面刻上九个字:“道门大德青云子之墓”,再取出收魂符,为秦凯和王媛简单做了个超度法事,看着两人的魂魄在空中离去,自动去到地府,也算了却了青云子的一桩心事。 江一尘依坐在墓边的石头上,正迷迷糊糊中,忽然鼻子中闻到一股异香,就和那天青城九龙谷中嗅到的差不多,香味不断扩散,整个山谷都是,胡婉心也发现了异常,走出门外,问道:“一尘,这阵香味哪来的?”江一尘若有所思,道:“这股异香非同小可,想来是真人的功德感动了天庭!”初冬季节,万木凋零,胡婉心张望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鲜花在深夜盛开,问道:“这会是什么吉兆?” 江一尘道:“昔日我师父飞升的时候,也有香气从天降临,现在又出现了同样的异香,应该是真人得偿所愿了!”胡婉心道:“真人有什么心愿?”江一尘道:“真人最大的心愿证得地仙之位,执掌这一片山川,现在终于如愿了!”胡婉心喜道:“这可真是大喜事!”江一尘点头,道:“师父一直教诲我和一帆,天道不亏,只要心存善念,多积功德,自然会得到天道的奖赏!” 第二百七十六章唇亡齿寒 此时香气益发浓郁,天色也开始放亮,屋内的士兵一个个走出来,嗅着鼻子,都道:“哪来的香味?”“这香气真好闻,我这辈子可从未闻到过!”“昨晚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又没有开花,这香气又从哪来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边贪婪的闻着,还有人四处乱走,想找出香味的来源。 青云子修道百年,总算得到了圆满,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笑,悲痛之心大减,对士兵说道:“谁喜欢这香味,谁就留下为真人守墓!” 香味固然令人心旷神怡,让人不舍得离开,但是真要留下来守墓,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了,大伙说笑中,跟着江一尘和胡婉心离开山谷。 鱼朝恩和郭子仪等人早已知道黑气阵已破,开始筹划攻城事宜,各个节度使互不统属,作战中很少有协同,连续苦战几天,都告无功。安庆绪知道城池一旦被攻陷,自己凌迟处死的结局是跑不了的,下面田承嗣等人也知道这个后果,无不鼓勇向前,带人死命坚守。 胡婉心见战局僵持,不免有点忧虑,和李嗣业商议:“敌军士气不衰,城中储备丰富,我军难以速胜,长此下去,恐怕会生变。”李嗣业道:“昔日张巡和许远守睢阳,你们都是亲历者,最后是粮食接济不上陷落,今日邺城也是如此,储备再丰富,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就是瓮中捉鳖之势。”胡婉心道:“史思明现在范阳,观望河南这边的战事,有情报说安庆绪在围城前已经派人向他求救,如果史思明决心出兵,而邺城迟迟不下,就容易生变了。” 李嗣业征伐无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此事不容小觑,史思明收容了安禄山留下的不少精兵强将,加上财物充足,实力非同小可,一旦两贼合力,我军极有可能会多线作战。”江一尘道:“让鱼公公召集大伙商议一下,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范阳城的史思明此时也是犹豫不决,安庆绪的使者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未能做出出兵还是自保地盘的决定。 安庆绪自洛阳逃亡,曾经派人来到范阳,意图吞并史思明的部队,好在史思明及时识破其阴谋,斩杀了安庆绪派来的人,随后投降了朝廷,半年后复叛,就有自立为王的打算,后来一想,这个时候称王,必定会成为朝廷的眼中钉,弄不好肃宗第一个对付的目标就是自己,倒不如隐忍不发,先让朝廷和安庆绪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来接受渔翁之利,于是史思明躲在范阳韬光养晦,也没有派兵侵犯大唐的控制的郡县,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现在朝廷派出九位节度使征伐安庆绪,安庆绪困守邺城,迟早城破被俘,接下去王师兵锋所指,必定是范阳,史思明对事情的发展趋势没有丝毫的怀疑,这就是一个唇亡齿寒的局面,现在有安庆绪给自己承担压力,一旦安庆绪覆灭,自己就是下一个安庆绪,但是一年前安庆绪欲侵吞自己部属的举动,至今还是让史思明心存芥蒂,对出兵相助不怎么心甘情愿。 史思明心中烦躁,来回踱步,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完,心道:“何不去找青岩商议一下?”命令下人备马,赶往城西的崇阳观。 单青岩自从太原兵败后一直居住在崇阳观,反省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来劝史思明投诚,也有弥补自己昔日过失的意思,但是朝廷疑忌史思明,派人策反史思明属下的计划泄露,单青岩对此非常不满,史思明复叛前也征询过他的意见,当时单青岩说道:“朝廷如此对待将军,将军另立山头,也不算不忠不义!”史思明听后大喜,于是宣布和大唐决裂,但是也没有效忠安庆绪。 单青岩已娶倚莲为妻,也没有了为先祖单雄信复仇的打算,两人在观中的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史思明赶到时,单青岩正陪着倚莲闲聊,见到老朋友到来,并没有喜悦之情,倒是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河南的战事早就传到了范阳,包括安庆绪派人求救的事,单青岩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史思明此来,肯定是征求自己意见的。 史思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喊一声:“青岩!”接着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单青岩习惯了史思明夸张的热情,也不以为异,一边让史思明坐下,一边让倚莲泡茶。 史思明也不客气,端起茶喝一口,道:“青岩,咱哥俩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几次派人请你入城赴宴,你也不来!”单青岩道:“贫道是道门中人,羁绊于俗事有碍修行进境,大吃大喝更是有违道者本意。”史思明大笑,道:“咱哥俩就别见外了,这些天供养可够?” 崇阳观现有几十个道士,吃喝拉撒花费不菲,全部来自史思明的供养,单青岩对此颇为感激,毕竟道士不同于和尚,不会出去化缘,全靠信众供奉和给人做法事收取费用,有了史思明这个大财主的供养,从来不需要为这些俗事发愁。 单青岩笑道:“将军现在富甲天下,连带着崇阳观也跟着吃香喝辣了,贫道一直担心库房太小,放不下将军所赠与的财物!”史思明收起笑容,叹道:“财物倒是小事,你这道观再扩大几倍我也供养得起,不过现在有件事,实在让我头疼的很!”单青岩猜想是安庆绪求援的事,当下故作不知,道:“将军有何事烦恼?”史思明一指南方,道:“安庆绪派人来到范阳,让我出兵救他,此事你可听说过?” 单青岩点点头,道:“崇阳观虽处城外,不过此事几天前就传到了贫道耳中,不知道将军有什么打算?” 第二百七十七章救援魏州 史思明端起茶杯,想喝又没喝,又放到桌上,道:“我和安禄山自小相交,情同手足,不料他被安庆绪这个逆子刺杀,本想这是他们的家事,我这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有心作壁上观,让他被郭子仪和李光弼杀死算了,也算给我出口气,回头又想如果安庆绪完蛋了,李亨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了,因此两难!”说完看着单青岩。 单青岩沉思片刻,只说了四个字:“唇亡齿寒!”史思明并不感到意外,击掌三声,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这就是唇亡齿寒!”其实史思明的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来到崇阳观,只是为了有一个说服自己出兵的理由,眼下单青岩说出唇亡齿寒四个字,正中他下怀,站起道:“青岩,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明天就出兵,你可愿随我出征?” 单青岩摇头,道:“内子有孕在身,贫道需要照顾她。”史思明见倚莲小肚微凸,知道单青岩说的是实话,并不是托词,笑道:“也罢,你就好好照顾弟妹吧,待我凯旋归来,咱俩好好喝一杯!”说完告辞回城。 倚莲见史思明带着人走远,掩上门问道:“师哥,你为何要劝史思明出兵?”单青岩望一眼倚莲,道:“不管我怎么说,史思明都会出兵,他来这里只是寻找一个出兵的理由。”倚莲有点不乐,道:“昔日我俩帮安禄山做了不少事,我一直担心会对我们肚里的孩子带来不好的运气。”单青岩拉着倚莲的手,坐到椅子上,道:“我劝史思明投降朝廷,就是想弥补昔日的过错不料朝廷出尔反尔,非但拟出名单秋后算账,要处斩曾经投降的官吏,还密谋对史思明不利,令人失望之极!” 倚莲道:“朝廷此事做的过分,史思明复叛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劝他出兵救援安庆绪,这样一来,这场战事又不知道何时能够结束了!”单青岩沉默不语,半晌才说:“史思明出兵与否并不重要,战事还会持续的。”倚莲道:“师哥,你不是说已经放下了祖辈的那些恩怨吗?”单青岩点点头,道:“确实已经放下了,我已经想过了,都过去一百多年了,早该翻页了,这世上哪有解不开的冤仇?”倚莲柔声道:“这样就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生活在没有战乱的时代中,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过平静的日子。” 单青岩伸手放在倚莲的小腹上,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搬离范阳,去深山隐居。”倚莲道:“战事暂时还不会波及到范阳,先在这里住下去吧,观中的道士这么多,离开了史思明的供养,这些人生活都有问题。”单青岩一笑,道:“师妹,你自从有了身孕,性格都变了不少。”倚莲叹道:“我得为腹中的孩子考虑,多行善事总是不错的!”单青岩眼望南方,长叹一口气,道:“但愿战事很快就会结束!” 经过几天的筹备,公元758年十二月,史思明率兵13万自范阳南下解邺城之围。老谋深算的史思明并不急于解邺城之围,同时也是畏惧官军的实力,走到半途改变了直接救援的决定,先遣部将李归仁以步骑1万进驻滏阳(今河北磁县),与邺城遥为声援;其本人则兵分三路南下,进取魏州(今河北大名县)。 史思明刚从范阳出发,潜伏在范阳的细作随即把消息传回到官军诸部,包括长安的肃宗也在第一时间掌握了史思明的动向。 鱼朝恩召集九位节度使和江胡两人商议对策,李光弼首先发言道:“现在我军困于邺城城下,而史思明倾巢而出,兵锋直指魏州,当前之计,必须派军救助魏州,阻击史思明,防止其在侧翼威胁我军。”郭子仪也道:“兵贵神速,老夫和史思明作战多次,对其颇有了解,就让我来率军救援魏州。”崔光远站起道:“郭帅,你的朔方军是朝廷根本,对付史思明是杀鸡用牛刀,打这样的乌合之众,还是让我去吧。”郭子仪道:“光远,千万不可小觑史思明,我和光弼在河北和他交手好几次,其部下多精兵,那个李归仁就非常厉害。”李光弼也道:“安庆绪从洛阳败退,手下不少人都投靠了史思明,切不可轻敌。” 江一尘手下没有兵,也不好乱出主意,心中隐隐觉得,对付史思明,李光弼才是最佳的人选,无论是安禄山叛乱之初的河北战事,还是太原守卫战,李光弼数次大败史思明,让史思明产生了心理阴影,听闻李光弼到来,必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前出到邺城附近,即使两军相持,也能为攻破邺城争取时间。 胡婉心和江一尘一样的想法,本想建议李光弼去,现在崔光远抢着要去救援魏州,自然也不好出言反对,鱼朝恩只是个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没有指挥任何一位节度使的权力,见崔光远自告奋勇,更是没有异议,余人见此,纷纷表示没意见。 郭子仪对崔光远道:“光远,不要嫌我啰嗦,我再强调一句,切不可轻敌!”李光弼回忆几次战斗的经过,初步归纳了史思明的用兵特点,也说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项。 会后,郭子仪还是不放心,来到李嗣业营中,找到江一尘,道:“一尘,崔光远这次救援魏州,我一点都不放心,你可愿和婉心姑娘一起跟着他去?”江一尘还没答话,李嗣业插言道:“攻下邺城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一尘还是留在这里帮我吧!”郭子仪道:“嗣业,光远从未和史思明交过手,还是让一尘去助他一臂之力吧,魏州一旦有失,我军侧面受敌,形势大大的不利。” 第二百七十八章光远其人 胡婉心也道:“此事本来应该是李光弼将军去最合适,既然崔将军自告奋勇,那就让一尘陪同崔将军去,多少可以增加点胜算。”李嗣业道:“这边的战事呢?”胡婉心道:“安庆绪死命坚守,邺城一时难破,会相持一段时间的。”见胡婉心这样说,李嗣业只能松口,答应放江一尘离开。 江一尘道:“婉心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胡婉心道:“史思明行军速度很快,我军不能有丝毫耽搁,必须赶在敌军到来之前修补好城防。”郭子仪拍拍江一尘肩头,道:“一尘,你在太原和睢阳的守城经验,这次又要派上用场了!”江一尘道:“魏州城防经过这些年修缮,还算坚固,即使作战不利,固守还是没问题的。”郭子仪笑道:“这次可不会和睢阳一样孤立无援,随时都会有救兵的,放心吧。”胡婉心凝视着江一尘,嘱咐道:“敌军兵锐,千万不可逞一时之勇,该示弱就得示弱!” 崔光远得到江一尘这个强援,喜出望外,率本部将士赶往魏州。 崔光远,滑州灵昌人,开元末年,任蜀州唐安县县令,和杨国忠要好,多次升官后任京兆府少尹,又担任吐蕃吊祭使,刚归来不久,就遇到哥舒翰灵宝西原大败,玄宗西逃,诏命崔光远留下任京兆尹、西京留守、采访使。 崔光远苦笑着接受了这个差使,和边令诚一起维持长安城的秩序。六月十七,安禄山部将孙孝哲带领军队到达了城下,崔光远此前已经派自己的儿子携带亲笔信前往洛阳见过安禄山,表示愿意投降,因此叛军兵马一到,崔光远就命令部下打开城门迎接,叛军就这样兵不血刃进入了长安城。安禄山大喜,但是此前已任命张休为京兆尹,因此又追回张休,任命崔光远仍旧担任京兆尹,名义上官属安禄山的大燕国。 肃宗灵武即位的消息传到长安,百姓都暗自欣喜。城中开始流传流言,说太子即将带兵回来收复长安,更有人在街道上高喊:“太子大军到了!”以此惊扰人心。一听到这种喊声,人们都竞相奔逃。而城内叛军们只要一看到北方尘土飞扬,就以为太子率兵来攻长安,惊惶恐惧乱作一团。消息越传越广,绘声绘色,真假难辨。而此时叛军虽然控制了长安城,但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是陌生而茫然的,人心依旧向着唐朝。叛军难免人心惶惶,上下离心。 在这种局面下,叛军军营中首先出现了分裂。先前随从安禄山一起造反的同罗、突厥兵等率先逃离了长安。这些异族兵本来驻扎在长安大内禁苑中,即在皇宫中维持治安。这一天,同罗兵酋长阿史那从礼突然率领5000骑兵出走,还偷走了皇宫马厩的2000匹好马,离开长安,径直奔向北方边塞,预备联合其他游牧部落,趁中原内战的大好时机,割据边境地区。肃宗听说消息,立刻派人去慰问他们,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不少人投靠了灵武朝廷,被肃宗封了官。 同罗兵出走一事在长安城中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众人不明真相,均以为阿史那从礼出城投奔唐军去了。安禄山任命的各级官吏也都以为叛军大势已去,唐朝大军即将杀到,逃的逃,藏的藏,监狱里的囚犯无人看管,自己跑出来。崔光远也以为叛军大势已去,这些日子耳闻目睹了城中百姓的怨恨和不满,同时也听闻了肃宗不断高涨的声望,当下暗暗筹划,准备见机行事。但他判断失误,认为这种混乱局面是安禄山大军撤退的前兆,于是准备派人包围叛军主将孙孝哲的住宅,好擒住孙孝哲,立下一大功。谁知消息走漏,被孙孝哲知晓,并立刻报告给了安禄山。 崔光远弄清阿史那从礼出走的真实情况后,不由得惊慌失措,但事已至此,情势不可逆转,杀身之祸转瞬即到,便与长安县令苏震一起商量,决议反出长安。苏震也是名门之后,其爷爷是中宗、睿宗时期的名相许国公苏瓌,其伯父是开元年间“燕许大手笔”中的许国公苏颋。 崔光远行动的第一步是关闭京兆府办公大院的大门,杀掉了两名曳河落,曳河落为契丹语,其意为壮士,这两名壮士显然是安禄山在京兆府中安插的暗探。搬掉绊脚石之后,行动的重头戏开始了。崔光远率领府、县官吏,径直奔向城门。在胡人居住的西市附近,崔光远等人遭遇到敌兵,于是双方展开了激战。崔光远与众人一边奋勇与敌人搏斗,一边大喊:“百姓们,大家都反了吧。”西市中许多百姓都听到了,也有不少青壮年百姓参加了战斗。双方在西市激战甚是惨烈,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死者无数。 崔光远等人边战边退,一名下属突围当先开路,直接奔向西行要道开远门(西门)。开远门是西行的一个重要通道,在西市边上,这里往日人烟幅凑车水马龙,店肆林立,酒馔丰溢,络绎不绝。开远门外土堆上“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的字迹犹在,此地却已沦为敌后。 崔光远的手下快马加鞭直奔门下,盛气凌人的通知守门的军官说:“眼下局势紧张,谣言四起,京兆大尹崔大人将要巡查各个城门,以防不测。”城门守官这时还未知晓崔光远等人反叛的消息,见传令者正是衙门的人,不但未起疑心,还要部下摆出仪仗列队迎接长官。正忙乱间,崔光远一行已经冲到了城门下,一声号令,手起刀落,守门军士全部被杀死,一行十余人趁机快马冲出城去。沿路还招募了百余人,夜过咸阳,直奔灵武。因为事出仓促,不及带走家属,崔光远和苏震家人尽为叛军所害。 第二百七十九章连战失利 一行人到达灵武后,肃宗闻之大喜。崔光远早先便是太子属官,肃宗极为信任,也不追究崔光远和苏震曾经投降叛军之罪,立即擢拜崔光远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并派他去渭河北岸招集逃散的官吏民众。同时任命苏震为御史中丞。 至此,崔光远已经因为短短几月内连续三任京兆尹而闻名于天下。崔光远身高一米九,眼珠黑白特别分明。史书上记载他“虽无学术,颇有祖风,勇决任气”,就是文化水平不高,颇具游侠的气质。 崔光远虽然一直担任文职官员,但领兵并不逊色,回归唐廷之后还有一些辉煌的战绩。安禄山一股叛军曾经到泾阳一带大肆抢掠,在一座寺庙中杀牛烤肉,乘兴酣饮,当时崔光远军队就在离寺庙40里处的地方驻扎,得知消息后,立刻率士兵两千人突袭敌营。崔光远自己率领百名骑兵扼守在出入寺庙的要道,同时派骁勇之士手持长刀趁黑杀入庙中,杀敌两千有余,缴获战马一千余匹,还俘虏敌酋一名。经此一战,崔光远威名赫赫,渭北一带,凡是崔光远所到之处,叛军纷纷躲避。他的声名与先前投降安禄山的形象判若两人。 崔光远担负着阻击史思明的重任后,率兵赶到魏州,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探马来报,敌军已经在城北150里。 崔光远召集众将商议对策,江一尘想到了睢阳之战遇到的困境,建议道:“崔将军,可以先派出一支部队北上接敌,给史思明一个下马威,迟滞其攻势,另一方面乘此机会整顿城防,这样即使败退,也可以凭借城池坚守。”崔光远然之,命令部将李处崟带兵前出,务必要阻止史思明前进的步伐。 李处崟也算是一员勇将,当下领命出城。江一尘陪着崔光远巡视城防,部署守城的诸般事项。这时候崔光远的弱点就显露出来了,本来是个文职官员,学识也一般,虽然后来带兵立了不少战功,但是参加的都是野战,对于守城毫无经验,一切都依靠江一尘。 江一尘无奈,回思昔日李光弼和张巡的守城策略,人员及物资配备,尽量照顾的面面俱到,一天忙下来,还觉得不满意,自忖和张巡李光弼相比差得太远了。 坐下来休息片刻,还是不放心,和崔光远招呼一声,独自出城,借着夜色北上,路上遇到李处崟的队伍在野外扎营,也不去惊动他们,全力往北。 史思明水陆并进,水路走的是洹水,各有骁将带领,人数远超李处崟,兵势极盛,另有几股人马在边上游弋,伺机偷袭魏州。 江一尘初步了解敌情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凭崔光远所部军队,对敌史思明这一路人马,实在够呛,最好的办法是且战且退,慢慢退守魏州,只要牵制住敌军一部分力量,就算达到了目的。 忧心忡忡中返回魏州,途中路过李处崟的营地,江一尘进去直言相告道:“李将军,敌军势大,千万不可硬拼,实在敌不过,就撤回魏州,我会把这一切告知崔将军。”李处崟也知道此战艰难无比,道:“我将尽力一战!”江一尘叮嘱了几句,独自返回魏州。 崔光远听了江一尘的汇报,倒是不怎么在意,大手一挥,道:“这些乌合之众,焉能和我王师对抗?”江一尘见崔光远轻视敌军,只能说道:“我再去城上看看,小心点总是对的。”崔光远道:“你一夜没睡,先去休息吧,城防的事让下面人去照顾吧。”江一尘应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带人上城。 没有留下和李处崟共同战斗,江一尘有自己考虑,现在主力尽皆前出,守城兵力薄弱,而崔光远对守城一窍不通,一旦有敌军偷袭,魏州城难言万无一失,有自己在城中主持,多少有点把握。 史思明用兵老到,乘崔光远初来乍到,率军大举进攻,准备打他一个立足未稳。李处崟首当其冲,几场苦战下来,叛军势盛,王师连战失利,伤亡惨重,只能退回魏州城内。 崔光远这才知道史思明的厉害,忙召集众将开会,大伙一筹莫展,也想不出办法。 江一尘说道:“当今之计,除了坚守待变,别无他法。”崔光远也无计可施,下令死守。 第二天叛军追到城下,也不攻城,故意在城门外徘徊,士兵假装私语说:“不是跟李将军约好了,他佯败回城为我们开城门的吗?怎么还不来?”这声音大小恰到好处,看上去还真是私下议论,又能给守城士兵听到。 马上就有人把这消息报告给了崔光远,崔光远因为李处崟丧师失地,眼下又被敌军包围在城内,正郁闷中,闻听此消息,不由得勃然大怒,下令亲兵去把李处崟带到帅府。 李处崟正在西面的城头上指挥士兵守城,见到崔光远的亲兵到来,问道:“敌军马上要攻城了,节度使现在叫我过去,可有什么事?”亲兵答道:“听说有紧急军情请将军商议!”李处崟看看城下耀武扬威的叛军,皱皱眉,也不疑有他,跟着亲兵来到帅府。 刚进帅府,崔光远就下令把李处崟绑起来,李处崟大惊,忙问:“为何要绑我?”崔光远沉着脸,喝道:“李处崟,你私通叛军,妄图做内应打开城门,可知罪?”李处崟一听,大呼冤枉,旁边人上前给他求情,力证没有通敌之事,也有机灵的人,见崔光远怒火冲天,李处崟怕是脑蛋不保,连忙偷偷溜走,去找江一尘来说情。 崔光远大怒,道:“叛军在城下偷偷议论,埋怨你没有按照约定打开城门,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难道本帅还会冤枉你?”李处崟这才明白事情的由来,长叹一声,道:“这么简单的反间计,节度使难道看不出?” 第二百八十章稳定军心 崔光远更是大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来人,把这个叛贼拉出去腰斩!”众人大惊失色,一起上前劝阻。 崔光远黑着脸,不理睬众人,喝令处死李处崟,刀斧手依言拖出李处崟,腰斩于大堂前,血流满地,现场惨不忍睹,众将士一起掩面垂泪,暗中为李处崟抱不平。 江一尘正在北城督促士兵,闻报后急忙赶到帅府,已经晚了,李处崟的尸体都被抬了出去,只剩下一滩鲜血,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大家见江一尘进来,纷纷涌上前来,诉说事情的前因后果,表示崔光远不分是非,乱杀大将,令人心寒。 江一尘在崔光远军中没几天,和李处崟更是只有几面之交,但是日常和士兵的交谈中,了解到李处崟非但作战勇敢,而且体恤部下,深受士兵爱戴,威望极高,眼下被崔光远以通敌的罪名处死,对军心的伤害可以说是巨大无比。 众将看向帅府大堂的目光中透露着愤恨和不平,让江一尘十分不安,连忙出言抚慰诸人,好一会儿,等众人情绪稍稍平复,再入见崔光远。 崔光远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喝茶,见到江一尘,勉强露出笑容,招呼一声:“一尘,你来了?”江一尘见四周空无一人,顺手提起茶壶,给崔光远满上水,再给自己倒上一碗水,问道:“崔将军,为何要处死李将军?”崔光远道:“李处崟暗中通敌,欲打开城门,放敌军进来。”江一尘道:“李将军为人忠义,投敌一事可有证据?”崔光远兀自嘴硬,道:“众多士兵都听到了叛军私下的谈话,李处崟通敌确凿无疑。”江一尘摇头苦笑,道:“史思明忌惮李处崟,这是他使的反间计!” 崔光远半信半疑,道:“不管有没有通敌这回事,李处崟已经是死了,当前守城的事需要你多辛苦了!”江一尘道:“辛苦什么的都好说,我担忧的是军心浮动,将士暗中有怨言,这仗就不好打了。”昔日睢阳能够以六千士兵力抗尹子琦十五万人马九个月之久,除了张巡的大才,上下一心也是重要因素,而崔光远在这个关键时刻冤杀大将,极大的动摇了军心,后果难料。 崔光远默然,后悔不已,说道:“安抚士兵的事也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江一尘心道:“这些都是你的部下,却要我来帮你稳定军心,真是从何说起?”知道李处崟部下都有怨言,而这些恰好是崔光远的主力,让他们安定下来非常必要,当下答应一声,来到李处崟的营中。 远远的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原来全营将士闻知李处崟死讯,径自放下守城的活,都从城头上下来了,为李处崟折锭烧纸,寄托哀思,以至于城内黄纸销售一空。 士兵们看到江一尘进来,视若未见,没有一个站起来招呼,自顾自折锭,再把折好的纸锭投入火炉, 江一尘心中一酸,走到士兵中间坐下,也不说话,默默的折起纸锭。 这个举动让士兵们对江一尘的好感顿生,一个裨将忍不住说道:“江道长,你怎么来我们营中了?”江一尘平时和士兵相处,一直以道士自居,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三品高官,因此经常和士兵打成一片。 江一尘把手中折好的纸锭扔进火炉,道:“节度使误杀李将军,现在懊悔不已,特地委托我前来看望大家,希望大家以国事为重,不要因为这个悲伤的事影响了士气!”一个士兵愤愤不平的道:“李将军带兵有方,立下无数战功,难道就这样随随便便死了?”众人停止折锭,都望着江一尘。 江一尘想了想,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节度使正自责不已,我会禀报朝廷,为李将军讨回一个公道,同时会照顾好他的家人,还望大家不要因此寒了心!”裨将道:“都像江道长这样对待下面的将士,我们即使战死了也无憾!”有士兵说道:“江道长,你是朝廷的大官,不知道我们当士兵的苦!”又有人道:“我们冒着危险出生入死,最后的封赏都是当官的拿去了,这太不公平了!”另一人道:“难得遇到李将军这样体恤我们的将领,又莫名其妙被杀了!” 江一尘摆摆手,道:“我和大家一样,都是普通人,不忍看到景秀河山遭到叛军荼毒,才走上了险恶的疆场,自安禄山叛乱始,无数的好兄弟在我面前阵亡,我必须为他们报仇,同时也为了让我的家人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 江一尘并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说的都是心里话,很快拉近了和士兵们的距离,战场上同伴的阵亡,最容易激发士兵的复仇心,加上出征在外,生死难料,对家人的思念会分外强烈,这两点最容易打动士兵的心。 见军心开始稳定下来,江一尘趁热打铁,大声道:“我已经和节度使商议过了,暂时由我替代李将军率领大家,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要打败史思明,保卫魏州,更重要的是,大伙在奋勇杀敌的同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们的家人都在盼着你们安全回家!”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战场上伤亡最是难以预料,但是每个士兵都希望自己能够从疆场上平安回家,江一尘的这些话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暂时把注意力从悲愤中转移到了守城上,加上江一尘的威名素著,又有道法在身,士兵们一扫前几天战败的阴霾,士气大振。 裨将站起来,带头向江一尘行军礼,道:“请江道长示下!”江一尘笑道:“就一件事,请大伙上城杀敌去!”裨将回头,大声道:“弟兄们,拿起你们的兵器,上城杀史思明那狗娘养的!”士兵齐声欢呼,冲出军营,往城头奔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城破突围 江一尘随着众人一起出去,边走边想:“这一场危机暂时算缓解了,但是魏州城能否守住,还是个未知数!”突然想起了胡婉心,如果胡婉心在,必定有良策,守住城池当不是问题,而眼下只能带着士兵独自支撑了,至于擅自宣布是这支部队首领的事,倒没有什么不安,毕竟从三品云麾将军的职位摆在这里,替代李处崟本就是屈就,何况崔光远现在骑虎难下,巴不得有人能够替他摆平这些悍勇的士兵,纵观整个魏州,还真找不出比江一尘更合适的人选了。 史思明的先遣部队试探性的攻了一下,被击退后就退兵了,第二天大部队携带着攻城器械赶到,开始了攻城,连续几天疯狂进攻,让崔光远的部队精疲力尽,倒是李处崟的下属士兵,在江一尘的率领下,保持了高昂的士气。 史思明积聚了大量的财富,赏赐起下面的将士毫不吝啬,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使得战力倍增,而官军方面,自起兵始,连续作战三个月,普遍存在厌战情绪,士气不免低落,魏州城岌岌可危。 崔光远感到处境不妙,找到江一尘商量,道:“一尘,敌军势猛,魏州难保,不如先撤出,保全兵力为上!”江一尘一惊,忙道:“敌军凶猛,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切不可轻言放弃,况且周边还有这么多官军,随时会来救援魏州,一旦放弃此城,史思明就会从侧面威胁攻击邺城的官军,局面将会非常被动。” 崔光远也明白这道理,但是面对史思明的攻势,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叹口气,不再说话。 主帅崔光远战斗意志动摇,让江一尘极其不安,放弃魏州,暂时不会对整个战局产生致命的影响,但是在敌军重重包围下,突围谈何容易,何况城内还有这么多老百姓,城破后这些人又何去何从?叛军肆虐的屠刀下,民众只能任其宰割了。 果然,崔光远打算弃城而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官兵士气开始涣散,各级将领还有普通士兵,暗中开始为自己的后路计划了,江一尘走遍各部,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崔光远的本意,城内目前储备充足,兵力雄厚,守住魏州毫无问题,只需要再坚持几天,郭子仪和李光弼的救兵很快就会到来,但是无济于事,将士们口上应付着江一尘,私下却各有打算,毕竟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一尘从兵营走出,心情沉重,马上又是除夕了,去年这个时候,为了追杀尹子琦,和胡婉心呆在陈留,今年又逢战事激烈,别说回家陪家人了,能不能过一个安稳的春节都不好说。 路边走出几人,都是城内的老百姓,截住江一尘,一个老者问道:“江道长,听说节度使要撤出魏州,可是真的?”江一尘答道:“没有这回事,大家不要听信谣言,官军会守住魏州的。”老者道:“江道长,你是朝廷大官,说话可要算数!”江一尘安慰道:“请大家放心,节度使即使真的要撤离,也会带着大家一起走的!”又一人道:“江道长,你曾经在睢阳和叛军苦战九个月,今天我们魏州老百姓,也愿意誓死跟随你,和史思明这狗日的战斗到底!”众人一起附和。 江一尘心中感动,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站到路边的街石上,大声道:“官军是朝廷派来平息叛乱,保护大家的,一定会和魏州共存亡!”掌声四起,江一尘又道:“战事激烈,请大家积极参与救治伤员,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众人纷纷说道:“听江道长的不会有错!”“大伙赶紧上城去!” “别废话了,快去抬伤员吧!”“我家里还有一点止血的药,让我媳妇拿出来送到军医那里!” 城头的战斗还在持续,直到天黑也没有停止,史思明正确判断形势,命令发起夜战,一波接一波的攻击浪潮下,官军渐渐支持不住,有几处城头出现了叛军的士兵。 江一尘上前救援,接连格杀了几个敌军,但是爬上城头的叛军越来越多了,除了李处崟的部下还在舍生忘死的和敌军搏杀,别的士兵都萌生了退意。 崔光远得知即将城破的消息,天明前集结士兵,打开南门突围。史思明早有所料,下令两边散开,让开大路,等崔光远所部逃出一半多,再从两侧夹击,截断余人的出路,惨烈的战斗就此展开。 江一尘得知崔光远出城的消息,不由得长叹一声,命令士兵且战且退,从西门突围,城内老百姓哭声一片,街道上满是混乱的人群,所有人都害怕叛军报复,想跟着官军逃离魏州。 江一尘深知突围的艰难,出城的道路就那么几条,在敌军精锐的严密封锁下,唯有以强力的突击部队打开缺口,才有可能成功,当下全身披挂,率先出城,冒着满天的箭雨,直冲敌军。 一路上枪挑剑劈,摧枯拉巧一般,带着几百骑兵,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同时要护住通道,不让敌军再次截断。 史思明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并未硬当,直到江一尘所部逃出一半后,故技重施,两侧掩杀上来,妄图把后续的部队截杀下来。 江一尘已然处在安全的地方,见通道再次被敌军截断,大喝一声,率领精兵回身杀去。 南门和西门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与此同时,叛军已经入城,打开各处城门,在城内和残余的官兵展开激战,城内的老百姓拖家带口,聚集在西南两处城门口,绝大多数人当此绝境,没有了害怕,捡起兵器和叛军混战在一起。 第二百八十二章自立为王 敌众我寡,官军伤亡累累,城内的无法突出来,江一尘带领的救应部队拼死苦战,也难以突破敌军的围追堵截。 时间已是正午,西南方尘土四起,隐隐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显然有一支骑兵正在赶往战场。 江一尘极目远眺,发现是官军的旗号,上面大大的写着“李”字,原来是最近的李光弼闻知魏州吃紧,派兵前来救援。 江一尘大喜,大声喊到:“官兵兄弟们,李光弼将军的援兵到了,大伙杀啊!”这一喊中气十足,远远的传了出去。 官军士气大振,更加勇猛的向叛军杀去,叛军短暂的慌乱后,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保持了队形,双方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片刻后,官军援兵赶到,当先一人却是李松青,后面是一队骑兵。江一尘挥掌击飞身边的两名敌军,纵身越过人群,来到李松青马前,问道:“松青,你带来了多少人?”李松青往后一指,道:“就是这五百骑兵!”江一尘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了,道:“才这么多人,这可如何是好?”李松青抬眼看看战场,道:“别管这么多了,能够撤出几个是几个!”命令二支百人队攻击南门的敌军,自己率领余下三只百人队杀向西门。 李光弼并不知道魏州已经被攻陷,以为凭着崔光远所部实力,守住魏州应该不是问题,派李松青带五百骑兵,一个是牵制史思明,让其有所忌惮,给崔光远减轻压力,二来是骑兵速度快,希望在运动中歼灭小股游弋的敌人,打击一下史思明的气焰。途中没遇到敌军,却碰上了崔光远的败兵,才知道魏州已经陷落,李松青了解到江一尘还在魏州,挂念其安危,下令全速前进,恰好在最危急时刻加入了战斗。 李松青所率领的是李光弼手下的精锐,别看人少,个个以一敌十,勇猛无比,呐喊者着冲向叛军。这一股生力军的到来很快改变了战局,城门口的敌军被冲乱了,里面的官军顺势冲出,分别向西面和南面逃离,短暂的有序过后,大量的老百姓从城门涌出,撤退通道乱成一团,不时有人被践踏倒地,哭喊声一片。 西北方烟尘四起,叛军大队人马疾驰而来,同时东面被打散的敌军再次聚集起来,开始有组织的向南城门外发起攻击。李松青从马背上摘下长枪,对江一尘道:“一尘,快走吧,敌军马上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江一尘想起昨天对城内百姓的承诺,道:“松青,你先走,我要带着这些老百姓一起走!”李松青急道:“你疯了吧?你一个人能够带着这些残兵败将撤离已经非常困难了,还想带这些老百姓走?”江一尘摇头,道:“我昨天答应他们,要和魏州城共存亡的,难道没过一天就失信于人?”李松青苦笑,道:“事出非常,岂能事事办到,快走吧!” 江一尘还是踌躇着不动,李松青一把拉住江一尘,道:“崔光远这个主帅都跑远了,你傻愣着打算送死啊!” 江一尘知道自己再神勇,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眼见敌军骑兵已到近前,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辨,再不走的话,连李松青这些人都要一起陷入包围中了,百般无奈,只能策马往西,身后传来震天的哭喊声,显然是敌军在屠戮老百姓和来不及撤退的士兵,江一尘满腔悲愤,虎目含泪,却始终不敢回头望一眼。 这一天正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史思明攻陷魏州,大开杀戒,凡稍有抵抗之意者如原守城军士民兵等一概屠杀,不留活口,共杀三万余人,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消息传到官军各部,众人无不义愤填膺,江一尘更是自责不已,一整天坐着发呆,不吃不喝。 胡婉心劝道:“魏州兵败,非你之故,何苦如此自责?”江一尘木然道:“兵败尚情有可原,这么多百姓被屠杀,实在令人痛心不已,当初我答应和他们一起坚守的,现在自己安然坐在这里,而百姓却惨遭荼毒,让我怎能心安?”胡婉心道:“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这三年来,死的人不可计数,只要叛乱没有平息,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你一己之力也拯救不了魏州城的百姓。”江一尘也知道这个道理,怅然道:“话是这样说,可我总觉得亏欠魏州老百姓太多了!” 胡婉心知道江一尘有点多愁善感,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马上就是春节了,看样子要在这里过了。”江一尘奇怪的看着胡婉心,道:“不在这里过,你还想去哪里过?”胡婉心白了他一眼,道:“我想回成都,带着可儿过,不行吗?”江一尘苦笑,道:“行啊,现在就出发吧,我陪你一起走!”胡婉心笑道:“算了吧,现在出发,到成都早过正月十五了,还过什么年?” 两人也只是说说罢了,好在这些天和成都的家人常有书信往来,知道卢剑梅一切安好,倒是少了些许牵挂。 春节休战,各部杀牛宰羊,犒劳士兵,鱼朝恩召集九位节度使,加上江一尘和胡婉心,连日饮宴,所有的烦心事暂且搁一边去,只有崔光远兵败有愧,托病没有到来,躲在汴州不出。 正月初一,史思明在魏州城北筑坛祭天,自封大圣燕王,建元应天,消息传到,众人没有多少意外,按计划聚集一起商议军情。 李光弼出言道:“史思明攻下魏州,却在此祭天称王,按兵不动,定是想等我军懈怠后发其不备,光弼请与朔方军联兵进逼魏州,积极向史思明求战。史思明曾在嘉山数败于我,出于前车之鉴,必不敢轻易出战,由我拖住史思明,安庆绪无人救援,旷日持久,我军就能收复邺城。一旦安庆绪败死,史思明就无以号令众军了,拿下他当不会有多大困难。” 第二百八十三章粮草问题 胡婉心表示赞同,道:“李将军此计大妙,安庆绪连续失败,已是惊弓之鸟,唯一的希望就是史思明的援军,而史思明兵精粮足,实难对付,必须以我军主力应对,无论是击败他还是形成对峙,只要拖住史思明,邺城的安庆绪就不难收拾,此乃围城打援的妙招,与当年太宗皇帝虎牢一战破窦建德、王世充两强有异曲同工之妙。” 座间诸人都在思考李光弼的提议,权衡各种得失利弊,一时无人出声。 鱼朝恩却不太同意,说道:“将军此计虽好,不过有些托大,万一史思明出战怎么办?计策岂不是落了空?”李光弼满怀自信,道:“我和史思明交战多次,对他颇为了解,有九分把握他不会应战。”史思明与李光弼数次对阵,兵力常数倍于李光弼,却无一胜绩,对李光弼自然十分忌惮。况且这回李光弼又有九节度二十万大军作后盾,率领的又是朔方和河东的精兵,有此自信也是正常。 鱼朝恩道:“史思明之前的确是慑于将军威名,但如今刚破魏州,兵势极盛,兵力又远比将军所部多,出城决战的可能性极大。” 史思明投降复叛,乌承恩一事可算一条诱因,而乌承恩又是受李光弼的指使,因此朝中主和一派多有对李光弼的微词,认为是他逼反了史思明,此事就和安禄山叛乱,很多人把责任推到杨国忠身上一样。而鱼朝恩本是宫中宦官,安逸富贵,突然要他来沙场带兵打仗,还面临史思明这一棘手的劲敌,同样也对李光弼心存不满,此时听李光弼说史思明惧怕他而不敢出战,忍不住出言反驳。 李光弼却不以为忤,正色道:“与史思明迟早要有一战,不可避免,光弼倒愿意当这个前锋,如果他出于意气应战,必有疏率,正好将他一举拿下!”江一尘想起魏州城被杀的民众,忍不住道:“我愿意跟随李将军去打史思明!”李嗣业道:“一尘不能走,邺城还是目前的主战方向,提防史思明是其次!” 鱼朝恩道:“史思明有十三万精兵强将,总不能把咱们二十万大军全都押上去对付史思明吧?”李光弼道:“史思明兵分三路,魏州仅有五万人,我率河东及朔方三万兵马前往魏州即可达到目的。”郭子仪道:“光弼,对付史思明切不可轻敌,我分一万人马给你。” 余下几个节度使默不作声,鱼朝恩作为肃宗派出的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此时成为了事实上的统帅,他的意见才是决定性的。显然,鱼朝恩被史思明按兵不动之举麻痹了,同时也担心一旦战斗力最强的郭、李两军迎击史思明,其他节度使难以攻克邺城,而此次出兵的战略目的就是攻下邺城,除掉安庆绪这个心腹大患。 鱼朝恩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故意咳嗽一声,道:“既然史思明按兵不出,我们也别去招惹他,派兵监视他的动向就行了,全力拿下邺城,再回过头对付史思明!” 事情至此尘埃落定,李光弼的提议被否决,各节度使该干啥还干啥。 江一尘十分费解,对胡婉心道:“李将军这么好的建议,为何不采纳?”胡婉心两手一摊,道:“这事要去问鱼朝恩,他要避免和史思明交战,你又能怎么样?”江一尘愤愤的道:“弄个不会打仗的太监当什么观军容宣慰使,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考虑的?”胡婉心道:“本朝自建制之初起,天下兵马元帅便只由皇子担任,此次出征集九节度之兵共二十万余,算得上精锐尽出了,不以臣子为元帅也合旧制,可惜太子已正位东宫,十月刚行册立大典,不然倒是个合格的统帅。”江一尘想起昔日李豫收复两京的所作所为,点头称是。 胡婉心道:“陛下怕朝臣功高震主,大权旁落,再重蹈太上皇错信安禄山覆辙,现在第一个提防的就是你!”江一尘愕然,道:“我一个道士,也没有带兵的实权,陛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胡婉心噗嗤一笑,道:“这次讨伐安庆绪,就数你的功劳最大,当然要防一脚!”江一尘知道是说笑,也笑道:“等我先做了一镇节度使再防吧!”胡婉心道:“别一镇了,现在可是有九个节度使呢,齐心合力,即使没有元帅,也能拿下安庆绪和史思明!” 一个还算平稳的春节过去了,官军开始猛攻邺城,安庆绪全力守城,挡住了官军无数次的进攻。 这一日,郭子仪派人邀请江一尘和胡婉心去营中议事,原来二十多万大军云集在邺城周边,每天的物资消耗大得惊人,正逢初春,青黄不接,前一年关中又闹饥荒,本地没有存粮,官军所用的粮草都是从江淮、并州等地远道运送而来,每日仅米面就要吃掉数千石。但全军因无统帅,也没安排专门的人手负责运粮,郭子仪对此十分担心,特地把江一尘和胡婉心找来商议此事。 一看到江胡两人到来,郭子仪紧皱的双眉略略舒展,道:一尘,婉心姑娘,你俩来的正好,可知道我找你们什么事?”江一尘问道:“可是为史思明的事?”郭子仪道:“表面上看不是史思明的事,但问题确实是史思明造成的。”胡婉心心念一转,道:“应该是粮草补给的事吧。”郭子仪点头,道:“婉心姑娘真是绝顶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胡婉心笑道:“我也是瞎猜的。”这当然不是瞎猜,胡婉心心细,早就发现近来军中粮食偶尔不能及时送到,虽然次数极少,但是肯定不是个好的兆头,再联系史思明最近的动向,一下就断定粮草供应出了问题。 第二百八十四章身中流失 郭子仪叹口气,道:“粮草都是远道而来,一路上艰辛自不必说,现在又出了新的问题。”江一尘忙问道:“有什么问题?”郭子仪道:“史思明探知我军粮道,时不时派出小股骑兵劫掠,有时候还装扮成官军,欺骗押粮的地方官,半路把粮食接收走!”江一尘怒道:“还有这等事?”郭子仪道:“敌军行踪不定,我军各自为政,也没有专门的护粮部队,此事十分棘手,所以我请你们两人过来,看看能否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保证粮草供应充足!” 史思明休养一冬,兵强马壮,士气勃发,开始蠢蠢欲动,暗地里派出小股骑兵,专挑官军的运粮队伍下手,如果遇到大股官兵,这些人就一哄而散,各自回营,反之就下手抢夺,抢到了粮草也不拿走,就地焚烧,几次下来,粮草损失严重,郭子仪非常焦急,特地找江一尘和胡婉心商议此事。 胡婉心道:“粮道就那么几条,可以派兵巡逻保护,击退史思明的骚扰。”郭子仪道:“各节度使忙着攻打邺城,谁都不会乐意自己的士兵被抽走。”胡婉心道:“没粮吃了,士兵还有战斗力?我看这样吧,各部抽调也不利于统一指挥,不如就从朔方军中抽取一千骑兵,让一尘这个五方救应史带领,狠狠的消灭几股敌军,煞煞他们的嚣张气焰,史思明很快就老实了!”郭子仪思索一会,道:“也只能这样了,再让鱼朝恩通知各部,粮草一到,马上派人就近转运!” 江一尘自然无异议,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郭子仪道:“好,我给你挑选一千最精锐的骑兵!”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士兵下马冲进营帐,神情焦急,都忘记了行礼,喊道:“郭元帅,江道长!”江一尘见是李嗣业的亲兵,忙站起问道:“可有什么紧急军情?”亲兵说话中带着哭声,道:“李嗣业将军被流矢射中背部,性命垂危,请江道长速去救治!” 三人大吃一惊,郭子仪忙道:“一尘,你赶快回去,我叫上鱼朝恩,马上过来!”话还没说完,江一尘已经走出了营帐,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胡婉心随后跟上。 原来李嗣业久攻不下,不免急躁,指挥时离城过近,被敌军射中,抬到营帐中,军医见箭支入体极深,也不知道有没有深入内脏,不敢拔出,好在亲兵机灵,即刻赶到郭子仪住处,把江一尘叫了回来。 李嗣业背卧在床,疼的脸无血色,口中不断呻吟,一支利剑插在后背,没有人敢动,众人见江一尘赶到,都是轻轻舒口气,自动让开路。江一尘上前检视,见箭支剪去了半截,箭干周围不断有血冒出,显然体内血管受损严重,当下眉头就皱成了一条线。 一位军医小心翼翼的问道:“江道长,可有妥善的处置办法?”胡婉心也在此时赶到,近前问道:“一尘,情况怎么样?”江一尘道:“箭头深入胸腔,外面看不出有没有刺伤内脏,看这情况,不太妙!”李嗣业强忍疼痛,道:“一尘,大胆去做,即使死了,我也感谢你!”江一尘苦笑,道:“别说死说活的,我可不要你感谢,为了大唐百姓社稷,你也得活下来!” 沉思片刻,轻轻把手放在李嗣业背上,探出灵气,细细感知箭头周围的气血流动情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箭头刺破了一根大的动脉,血液从伤口正在不断流到胸腔中,现在没死,正是因为箭头堵住了血管的创口,减缓了流速,冒然拔出箭支,必定大出血而死,那时神仙也难救了。 胡婉心见江一尘神情怔忡,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逆运降龙十八掌的掌力,由至阳变成至阴,让受伤处的血液停止流动,再拔出箭支!”江一尘点头,道:“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我尽力一试!”盘膝坐下,逆运真气,一股细细的纯阴灵气聚集在食指尖,透入李嗣业内体,很快的,江一尘感到了创口处血液在慢慢凝固,大喜之下,加紧施为,终于,箭头边上的血停止了流动,李嗣业的脸色也有了一丝血色。 江一尘抓住箭干,对李嗣业道:“忍住疼,千万不可剧烈晃动身体!”左手继续输入阴寒的真气,右手慢慢把箭干往外拔出。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江一尘极其缓慢的拔箭,时不时还要停下来,好不容易箭头离开了破损的血管,江一尘感知到血液只是在微微渗出,于是轻轻一用力,半截箭支离开了李嗣业的身体,旁观众人一阵欢呼,算是初步放下了心,再看李嗣业,早就疼的晕了过去。 军医问道:“江道长,接下来怎么办?”江一尘一边封住背上几处穴道,给李嗣业止血,一边道:“情况还是非常危险,体内血管随时可能破裂,一点都放松不得,这样吧,我先开个方子,止血生肌肉,这段时间就由我守护!”胡婉心道:“粮草的事你暂且放一边,节度使的生命最重要!”江一尘道:“这事让郭元帅去安排吧,我一刻都不能离开这里,最少三天后才能脱离危险。” 三天内,江一尘寸步不离李嗣业,时刻注意着体内创口的变化,既要要维持低温,减少出血,又要保持一定温度,促进愈合,实在是两难的事。好容易三天过去,创口初步愈合,体内不再出血,江一尘才松口气,反复叮嘱李嗣业,一定要卧床休息,保持心态平和。 因为李嗣业受伤,江一尘并没有参加护粮的行动,好在郭子仪和李光弼商量后,李光弼派出了李松青,带领一千骑兵,在这几天驱离了几股劫粮的叛军,史思明的行动也有所收敛。 第二百八十五章假冒官军 现在李嗣业伤势有所好转,江一尘按照事先计划接替了李松青,带领一千朔方军,担负起保护粮道安全的任务,临行前千叮万嘱,让李嗣业一定要静心养病,暂且把攻城的事放一边千万不可激动心情。 这一日接到通知,江淮将有五万石粮食送到,由于前几天阴雨不断,车行缓慢,具体何时到达吃不准。江一尘不敢怠慢,率军前出接粮,一直往南走了二十余里,抵达安阳南面的汤阴县地界,还没遇到送粮的队伍,江一尘心下狐疑,命士兵们先原地休息,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前。 走出几里路,前面大路上一头牛狂奔而来,江一尘眼尖,见牛背上除了套着散乱的绳索木梁,还趴了个紧抱牛脖浑身发抖的人,心念一动,纵身下马,大喝一声,迎上前去,双掌推出,连续使出降龙掌的掌力,累出一身汗,硬是截停了疯牛。 牛背上的人见牛停住,一骨碌滚下来,手脚发软,坐在地上直喘气,江一尘见他满面尘土,一身短打扮,倒像是赶远路的,于是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从哪里来的?”那人见江一尘一身官军服色,吓得浑身哆嗦,跪下磕头,连声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江一尘满心疑惑,道:“饶什么命?我何时说过要杀你?”忽然发现这汉子说的是江淮话,忙问:“你可是从江淮来的?”那汉子答道:“小人是江淮过来的运粮脚夫。。。” 江一尘打断他的话,急道:“粮草现在何方?”那汉往来路一指,道:“后面五里处,已经有一帮军爷来接粮了,责怪我们粮食运来晚了,要把我们全部杀头治罪,这些军爷一个个凶巴巴的,大刀明晃晃的,一点道理都不讲,连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士兵都被杀了几个,小人见势不妙,正好这头牛受惊,就爬在上面逃了出来!”江一尘大惊,自从李松青卸下了护粮任务后,整个官军就只有自己这一支部队是护粮的,此时又冒出另一支官军来接粮,不是史思明的叛军还能是谁?肯定史思明派人假装官兵,半路劫走了粮食,当下把缰绳交给汉子,道:“我才是真的官兵,专门过来接粮的,你们遇见的是史思明部下假扮的,这样吧,你骑我的马往前面去,通知我的部下,让分一半人从北面迂回过去,一半人顺着大路全速赶过来!” 那汉尚有点将信将疑,问道:“军爷,你叫什么名字?”江一尘道:“我叫江一尘,快去吧!”那汉还在迟疑,江一尘眼睛一瞪,作势拔剑,喝道:“还不快去!”说完双足一蹬,全速向南。 那汉见江一尘凌空而行,吓了一跳,连忙纵马前行。 五里路转瞬即到,江一尘在空中遥遥就望见坡下那些假冒的官军正在把牛车赶到一起,总人数大概有三四百,脚夫们排成队伍跪在另一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 一名副将打扮的叛军骑着马,挎着腰刀,手里拿着鞭子,耀武扬威,正在挥鞭打骂这些脚夫。 江一尘大怒,本想一举击杀这位假冒副将,临到头却又改变了主意,远远的从空中落下,走到副将前面,笑嘻嘻的行个礼,道:“请问将军是哪位节度使麾下?”假副将见突然出现一个官兵,略显慌张,四处遥望,见没有什么动静,暂时放下了心,收起鞭子答道:“末将是王思礼将军部下,特地来此接收粮草!”江一尘指着地上尸体,问道:“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假副将道:“军中缺粮,这些可恶的脚夫和押运士兵还故意拖延时间,有通敌嫌疑,末将一时怒发,杀了几个人,以示惩戒!” 江一尘冷笑道:“在下奉郭元帅令,也是来护粮的,昨天还见过王将军,为何没有听闻要派军接粮?”假副将机变挺快,道:“王将军昨晚盘点军中库存,见粮食不足,又生怕被别的节度使抢了先去,故此临时改变主意,让我等连夜赶到此处。”说完使个眼色,十几个士兵会意,走近前来,把江一尘围在中间。 江一尘佯作不知,道:“这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在下需要验证一下将军的印信!”假副将掏出一枚令牌交给江一尘,令牌仿制得惟妙惟肖,背面还印了个“王”字,如果江一尘不是事先知道是史思明派出的假冒官军,还真会以为是王思礼手下。 江一尘把令牌还给假副将,冷笑道:“你伶牙俐齿,准备工作还做的挺充分的,难怪史思明会派你来劫粮!”这时候北面和西方都传来了马蹄声和人的呐喊声,叛军士兵不约而同的停下手头工作,朝西北张望。 假副将还算镇定,佯作愤怒,道:“阁下此言何意?莫非怀疑末将通敌?”江一尘抬头望天,倒背双手,道:“通敌还是说轻了,你就是史思明手下的,别以为能够瞒过谁!”假副将知道事情败露,再也装不下去了,喝一声:“拿下这小子!”周围士兵腰刀出鞘,一起向江一尘砍去。 江一尘一晃,轻轻巧巧的出了包围圈,绕到了假副将身后,伸手抓住其腰部,喝一声:“下来吧!”略一使劲,一把把其从马上拖下来,拔出碧心剑架在后颈,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士兵们但觉眼前一花,不见了江一尘,腰刀都落了空,随后就看到假副将被江一尘制住,一个个都呆住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江一尘一怒之下,利剑只要稍微下压,假副将就会首级落地。 这时候官军旗号在西面和北方出现,朔方军英勇善战,见这些劫粮的叛军人数不多,更是士气爆棚,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大喊着冲杀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水淹邺城 假副将见是郭子仪的朔方军杀到,,知道大势已去,忙道:“末将愿活!”江一尘喝道:“让你的手下扔下武器!”假副将忙不迭的答应,命令手下投降,边上的士兵依言丢下兵器,还有一部分士兵不愿意投降,和官军战在一起。原来这支劫粮的叛军是胡汉混编的,这些桀骜不驯的胡人负隅顽抗,妄图向东突围,但是东面也有朔方军包抄,短暂的战斗过后,这一支叛军,投降的投降,歼灭的歼灭,无一漏网。 江一尘盘点粮草,除了十几辆牛车倾覆在地,只要重新捆扎装载即可,别的无一损失,不由得大喜,这五万石米面来的及时,足够军中食用个十天半月了,同时也暗呼“侥幸”,如果再晚到半个时辰,这些粮草就会被叛军点火烧毁了,士兵们恐怕真要饿肚子了。 这一次护粮行动获得全胜,江一尘生怕还有叛军骚扰,命令二支百人队分别向东和东北巡逻,前出警戒,自己带领余下的朔方军,押着俘虏,运送着粮草前往卫州的中转站。 将到卫州时,传来噩耗,李嗣业阵亡了,江一尘又是悲痛,又是不解,自己离开李嗣业时,明明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体内创口开始愈合,加上又是卧床休养中,怎么突然间就阵亡了? 原来李嗣业虽然受伤,攻城还在持续中,这段时间以来,对邺城的攻击只有李嗣业部才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别的节度使都是师劳无功。 李嗣业身体略有好转,重新端起了酒杯,理由是喝酒可以通经活血,有益于伤口恢复,旁人苦劝不听,前一晚酒喝多了,第二天还在卧床休息中,迷迷糊糊中听到战鼓齐鸣,官兵开始对邺城发起攻击,李嗣业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大喊着杀敌往外冲去,这一下牵动了尚未愈合的体内伤口,血管崩裂,没走出几步就倒下了,大出血而死,这一天是正月二十八。 别说军医抢救不及,即使江一尘及时赶到,也是无力回天了。 江一尘运粮到卫州,李嗣业遗体已经入殓完毕,运到了卫州,简单的设立了灵堂,鱼朝恩和众节度使都在,和李嗣业遗体告别后,灵枢由本部士兵护卫,运往长安。 江一尘郁然不乐,这段时间和李嗣业相处,两人虽然年纪相差较大,却是相交甚欢,英雄相惜,而今李嗣业出师未捷身先死,着实令人唏嘘。 肃宗得知李嗣业死讯后,甚是震惊惋惜,下诏表彰李嗣业的生前功绩,赐谥号为忠勇,追封武威郡王,并派灵车护送其遗体回任所。 下葬当天,肃宗派宦官前往吊唁,朝中大臣哭着为李嗣业致哀,李嗣业的墓地安排十户人家常年清扫。 其子李佐国,袭爵虢国公,官至丹王府长史,死后追赠宋州刺史。 唐肃宗李亨:“李嗣业,植操沉厚,秉心忠烈,怀干时之勇略,有戡难之远谋。久仕边陲,备经任使。自凶渠构乱,中夏不宁,持感激之诚,总骁果之众,亲当矢石,频立勋庸。壮节可嘉,将谋于百胜;忠诚未遂,空恨于九原。” 刘昫等《 旧唐书》:1“身长七尺,壮勇绝伦。” ;2“嗣业力赞中兴,终殁王事,未可伦而拟也。” 欧阳修《 新唐书》:1“长七尺,膂力绝众。” ;2“嗣业忠毅忧国,不计居产。” 据传李嗣业担任疏勒镇使时,城墙有个角落崩塌,多次修好后再次崩塌,李嗣业便在那里祷告,突然有一条白龙出现,因此在那里建祠祭祀,城墙就不在崩塌。汉代 耿恭挖的旧井长期干涸,李嗣业祈祷以后,旧井再次出现泉水。开始讨伐勃律时,在葱岭上开路,有块大石头堵住道路,李嗣业用脚一蹬,石头就滚到深谷里去,大家都认为是李嗣业的诚心使上天感动所致。 李嗣业的阵亡让官军士气大衰,自冬至春,邺城连攻不下,而强敌史思明又在周边环伺,随时可能出兵,给官军造成莫大的威胁。 鱼朝恩召集众将商议,除了强攻,也没有别的可行的办法,安庆绪经营了一年多的邺城,要遽然攻克谈何容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止步在城下了。 胡婉心这些天一直在筹思对策,此时出言道:“强攻难以奏效,何不采用水攻?”众人眼睛一亮,李光弼忙道:“婉心姑娘请细说!”胡婉心道:“邺城外有漳河流经,可截断此河,令河水倒灌入城,邺城不攻自溃。”郭子仪大喜,连道:“妙计,妙计!”鱼朝恩也是连连点头,道:“昔日三国关云长水淹七军,生擒于禁和庞德,婉心姑娘此计绝不亚于武圣人了!” 说做就做,官军各部出动,首先截断湛河,在邺城外面筑垒两道,挖壕三重,诱导河水倒灌入城。转眼到了开春,上游连续几天下雨,漳河水发,邺城中井渠漫溢,屋舍尽被淹没,人们只得筑栈而居。 安庆绪死守邺城不出,苦盼着史思明率兵来救。史思明闻知官军水淹邺城,却一直按兵不动,从冬至春,邺城中的存粮很快吃光,一只老鼠都已卖到四千钱。到后来城里的人实在熬不住了,想要投降,无奈没有船只,水深无法出城。而官军共有九路兵马,却没有元帅统一指挥调度,互相掣肘,进退不一。城里城外的人都觉得邺城危在旦夕,马上就要破城,但它就是一直也没有攻克。双方都已疲惫不堪,军心溃散,上下都有怨言。 因为李嗣业的阵亡,肃宗诏命江一尘暂时接替李嗣业,任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成了一镇节度使,大唐自开国以来还是第一位,郭子仪等人纷纷表示祝贺,江一尘却高兴不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约期决战 胡婉心打趣道:“一尘,你现在真当了一镇节度使,他日衣锦荣归,成都刺史都得巴结讨好你!”江一尘叹道:“我又不会带兵,当这个节度使非我所愿,我还是喜欢当那个五方救应史,管点闲事就行了!”胡婉心笑道:“那个救应史可是闲职,节度使才是真正有实权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江一尘苦笑,道:“这几万人马在我手下,一旦有闪失,岂不是我的大罪?”胡婉心道:“会不会带兵不说,就李嗣业手下这些兵,还只能由你率领才压的住,郭子仪和李光弼都不行!”江一尘道:“又来取笑我了吧?我何德何能,能够和他俩人相提并论?” 胡婉心正色道:“不然,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李嗣业不仅仅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而且体恤下属,朝廷的赏赐全部分给下属,自己不取分毫,这样的将领广受士兵爱戴,你看他阵亡后,下面的将士是如何的悲痛,而你在很多方面和李嗣业差不多,身先士卒方面更是不遑多让,加上先前李嗣业中箭,你悉心救治,这种事你可能不在意,但是这些士兵看在眼里,暗中都会感激你,目前来说,这个节度使一职,军中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江一尘觉得胡婉心说的极有道理,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信你一回,把这个节度使好好做下去!”胡婉心白他一样,道:“什么叫信我一回?这本来就是事实好吧!”江一尘笑道:“好吧,算我说错了,这确实是事实!”胡婉心道:“跟着李嗣业打了不少胜仗,尤其是这些天围攻邺城,功劳几乎都是他们的,这些士兵内心的骄傲不亚于郭子仪和李光弼的部下,现在你非但要带领他们继续打胜仗,还要降低伤亡率,这才对得起李嗣业!” 江一尘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但是打胜仗哪有这么简单?九位节度使,二十多万大军,对着安庆绪这座孤城,不还是一筹莫展么!”胡婉心叹道:“这一仗打的如此艰难,主要还是没有统一指挥的原因,加上史思明出兵导致的不利因素增加。”江一尘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用,就看邺城何时能够破了!” 邺城迟迟不破,史思明却按耐不住了,在魏州等了两个月,看官军已经疲弊,开始向相州进军,在邺城东面五十里处扎营。 叛乱之初,史思明在河北吃了郭子仪和李光弼几次败仗,不说吃一堑长一智,至少对手的战术是学了一点。此时他也学郭子仪恒阳故技,命令 “诸将去城各五十里为营,每营击鼓三百面,遥胁之”,造成声势,威吓唐军,其次,“每营选精骑五百,日于城下抄掠,官军出,辄散归其营”,专挑官军的后勤保障部队下手,以此来疲惫唐军。如此骚扰不断,官军虽无多大伤亡,却每日都要损失人马物资,弄得人心惶惶,打柴炊饭都有困难。 李松青此时又接替了江一尘,担任护粮的任务,但是这只能保护江淮,晋,汾等地过来的粮食安全,转运到各部的过程中,往往会遭到叛军的袭扰。 郭子仪见官军士气一天不如一天,提议和史思明决战,李光弼表示赞同,道:“我军自出军始,已经五个月了,而邺城迟迟未下,士气日衰,倒不如凭借兵力优势,和史思明决一死战!”众节度使都在为目前的处境担忧,见郭子仪和李光弼如此主张,一致表示赞同,江一尘和胡婉心也没有异议,于是派人送战书给史思明。 史思明接到战书,一时也没有回应,先打发使者回去,然后召集众将商议,众人有主战的,也有人认为官军人数有优势,直接决战胜算不大,不如按照目前的计划,继续疲惫官军,寻机歼敌。 李归仁却道:“敌军人数虽然多过我军,但是长期受阻于邺城下,已经疲惫不堪,我军都是精锐之师,完全可以一战!”当下就有不少人支持李归仁的意见。 史思明考虑再三,决定采纳李归仁的主张,派人送去战书,约定在三月初六决战。 正当史思明督促各部准备决战事项时,亲兵来报,单青岩求见。史思明大喜,赶到门外迎接,大笑道:“青岩,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胜似几万精兵来援!”单青岩道:“贫道听闻将军在此和官军僵持不下,特地前来瞧瞧!”史思明一把拖住单青岩手臂,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你,走,先去屋内坐下喝一杯!”吩咐左右上酒菜。 史思明举起酒杯,动问道:“我离开范阳时,弟妹有孕在身,如今可好?”单青岩答道:“内子身体自来不错,自从有了身孕,除了饭量大增,别的一切如常!”史思明道:“那你怎么有功夫来到此处?”单青岩道:“闲着没事,出来散散心,将军在此和官军对峙快三个月了,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史思明道:“邺城被淹,没有我救援,安庆绪这大燕皇帝早就被砍了头,前几天郭子仪派人下书,让我和他决战,我已经答应了,就在三月初六!” 单青岩道:“九位节度使出兵时有二十万人马,这些天有募兵不少,加上各地增援的,差不多有三十万,将军可有胜算?”史思明道:“我军多是精兵,足可以一敌十,敌军还要分出一部分围困邺城,至少也是旗鼓相当的局面。”单青岩道:“除了足智多谋的郭子仪和李光弼,对方还有李嗣业这样的猛将,可不易对付。”史思明笑道:“李嗣业在攻打邺城时中箭死了,现在接替他的是你的那个师弟。” 第二百八十八章怪风忽起 单青岩微微一怔,问道:“是江一尘吗?”史思明道:“不错,就是这个江一尘!”单青岩默然,道:“年纪轻轻就成了一镇节度使,看来我浮云观真是人才辈出!”史思明有点不屑,道:“李亨这个昏君,任命一个小年轻当节度使,李唐看来真是没有人了,他除了装神弄鬼,懂什么领兵打仗!” 单青岩说道:“有志不在年高,将军切不可小觑,昔日我们在太原城下,就是败在他和李光弼手下!”史思明大笑,道:“青岩,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太原是太原,魏州是魏州,我有十足的信心打败李光弼,报太原兵败之仇!况且一旦真的战败了,我还能撤回范阳,有这么多精兵强将,自保绰绰有余!” 单青岩此来,本意是劝史思明撤军罢战,自己再找到郭子仪,在中间做个和事佬,让史思明名义上再次投诚朝廷,求得天下安宁,不料史思明信心百倍,一心要和官军决一高下,眼见无法劝动史思明,只能作罢,不再谈论军国大事,开始聊起家常。 陪着史思明在各部走动后,单青岩发现史思明的狂妄不是没道理的,叛军确实兵强马壮,有一战的资本,而对面的官军,尽管人数众多,却显得兵无斗志,萎靡不振。 史思明志得意满,对单青岩道:“青岩,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军如此状态,能否一战?”单青岩道:“军容确实不错,但是还需谨慎。”史思明突然想起一事,道:“青岩,崔乾佑在灵宝打败哥舒翰,靠的就是你借来的东风,现在决战就在眼前,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也来一次借东风?”单青岩摇头,道:“地形不一样,当时是处在山谷中,烟雾不易消散,现在是一片大平原,做法起不了多少作用。” 史思明不懂道法,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听单青岩说的在理,也就罢了,不过这番话却启发了单青岩,心中有了一个主意,说道:“将军大战在即,贫道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史思明大为不舍,道:“好容易来一次,何不等大战结束后再走?”单青岩道:“贫道昨晚心血来潮,有点不安,生怕内子身体有变,急于赶回崇阳观。” 史思明倒也通情达理,知道单青岩三十多才成婚,好容易倚莲怀胎在身,自然会有众多的挂念,当下不再挽留,任其离去。 单青岩找借口离开了史思明,并没有返回范阳,而是在魏州城北几十里处设下法坛,连续几天做法,希望以一己之力阻止这场大战的发生。 三月初六,王师以李光弼、王思礼、许叔冀、鲁炅四镇节度使约战史思明,列阵于邺城北面的安阳河北,余下几位节度使依旧围困邺城,伺机增援,江一尘所部在邺城南面,提防安庆绪出城。 史思明亲率精兵5万出战,官军刚开始以为是小股游军,并不在意,及至叛军发起猛烈攻击时,四节度使方才醒悟这是史思明的主力,即刻率部迎战。双方战况非常激烈,死伤甚众,节度使鲁炅中箭受伤,所部溃败,郭子仪闻报,率军增援。 江一尘和胡婉心十分关心战事进展,派出了好几个探马,加上各部互相传递信息的哨马,随时把信息传到营中,尽管人在邺城南,对战场的一切却是了如指掌。 官军人数占优,叛军战斗力和士气占了上风,战况十分胶着,一直到鲁炅所部溃败,官军开始显得被动。 江一尘非常焦急,打算率兵增援,胡婉心出言阻止道:“战前已有安排,轮不到你冒失前去,朔方军才是第二梯队!”江一尘只能按耐住出战的欲望,静观战事的发展。 邺城内的安庆绪也是焦急万分,一旦史思明战败,必定北撤范阳,邺城已经粮尽,分分钟会被官军攻破,自己到时要么自杀,要么被俘斩首,如果史思明获胜的话,不管官军是否撤走,自己至少是脱离了险境,完全可以突城而出,和史思明合兵一起,哪怕按照先前的约定禅位给史思明,总能保全自己的小命。 战斗进行中,从伤亡人数看,史思明占优,但是官军人数远胜,郭子仪的中军又有十多万人赶到了战场,接替了败退的鲁炅部。 郭子仪所部还未列阵完毕,就在这个时刻,一场罕见的暴风不期而至, “大风忽起,吹沙拔木,天地昼晦,咫尺不相辨”。狂风呼啸,沙尘满天,风是打着转刮的,吹的人都站不稳,不辩东西南北,在近乎世界末日来临的景象下,两军皆大惊,官军南撤,史军北奔。官军因师老兵疲,早已军无斗志,这一退竟不可遏止。 狂风初起之际,安庆绪也是惊骇莫名,躲在室内不敢外出,半个时辰后,但见风势渐渐减弱,天空重现变得亮堂起来,上城一看,发现围城的官兵正在乱哄哄的撤离,只有城南的官兵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安庆绪见战机已到,乃率军倾巢杀出;史思明听闻官军南撤,亦反身杀回,两下夹击之下,唐军首尾难顾,全线崩溃,丢弃甲杖辎重无数。 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这一阵怪风也是大为意外,只能大声命令士兵趴下避风,待得风停,整个战场早就面目全非,各部官兵都在撤退。江一尘苦笑道:“婉心,我怎么又想起了昔日的灵宝西原?”胡婉心扭头看着满脸惊恐的官军士兵,安慰道:“此处场地广阔,并非灵宝那里的绝境,不会有什么事,好在人马损失不大,是被风惊退的,不久后就会卷土重来!”江一尘一指满地的甲杖辎重,道:“这样的撤退,和溃败有什么区别?”胡婉心也只能叹气,道:“别去想太多了,所有人忙着撤退,我们也撤吧,等史思明大军追过来就麻烦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江山易主 江一尘道:“还有不少人没来得及撤走,我来殿后吧,阻击史思明和安庆绪的追兵。”胡婉心道:“你还真是无私,那天在潼关也是你和松青阻击了同罗骑兵,今天又需要你做同样的工作。”江一尘苦笑道:“有什么办法,事情总是需要人做的,这么多人处在叛军屠刀下,我总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丢掉性命!” 胡婉心笑道:“知道你悲天悯人,去吧,多加小心,不可恋战!”点起三千精兵交给江一尘,其中配置一千弓箭手,且战且退,掩护各部官军撤离战场。 史思明和安庆绪见战略目的达到,也就见好就收,并没有无休止的追击官军,毕竟官军只是溃散,并未受到重创。 官军全线大败而归,各部损失惨重。郭子仪退保洛阳,其所部战马万匹,只剩3000,甲杖10万,几乎全部丢弃。其他节度使也各自溃归本镇,仅李光弼、王思礼全军而还,江一尘和胡婉心率军最后一个撤离,途中还阻击了敌军追兵,给对方造成了不少杀伤,是唯一取得战果的部队。 邺城之战至此结束,官军劳民伤财,非但没有攻下邺城,还被史思明击败,损失巨大,坚持战争的本钱大打折扣。诗人杜甫的名篇《石壕吏》就是写于邺城惨败之后,诗云: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石壕村,现名干壕村,在今河南 陕县东七十里,根据这首叙事诗,官军为抓壮丁补充损失,连老头、老太太都不放过,可见兵员损失何等惨重,当然,并非全部是战死,失踪和逃跑的占据大部分。至于军械辎重的损失,更是难以估算。此战过后,大唐中央政府的财力大打折扣,已不足以支持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史思明此战胜利后,威望急剧上升,已经快要熄灭的叛乱之火又再度烧旺。 打听到此战竟然是如此结果,魏州北的单青岩长叹一声,原本打算以道法改变天地之气,人为造成一场暴风让双方罢战,不料史思明没有什么损失,而实力占优的官军却是全面败退,完全是始料未及,苦笑之余,不知道该是自责还是庆幸,踌躇一会,不愿意再见到史思明,独自怏怏返回范阳。 史思明根本不知道单青岩的行踪,以为他早已回到范阳了,打听到官军全部都已撤离邺城周围,又想起了安庆绪禅位的许诺,贪心忽起,率军来到邺城,屯兵于城下,等着安庆绪出城禅位。 安庆绪被郭子仪等人围困近半年,几至绝境,这回官军退却,不但邺城之围立解,还让他白捡个便宜,得到了官军留下的粮草数万石,城内水涝又尽数退却,当初是走投无路才以禅位为饵求救于史思明,现在兵危解除,自己又有了粮草,自然不甘把帝位拱手让出了。 史思明等了三天,见安庆绪毫无反应,想来是要反悔赖账,便派安太清到邺城见安庆绪,自己在城外陈兵耀武扬威。 威逼利诱之下,安庆绪知道自己实力和史思明相差太远,好汉可不能吃眼前亏,别敬酒不吃最后吃了罚酒,于是同意让位,向史思明上表称臣,说等史思明安顿好军士部下,进入邺城后就奉上玉玺,仍坚持不肯出城。史思明收到后假意致书推辞说,愿与安庆绪结为兄弟之国,互相援助,和李唐鼎足而立,安庆绪对他北面称臣是万万不敢接受的,遣使将安庆绪上表封缄随信退还。安庆绪信以为真,请求与史思明歃血为盟,不料这正中了史思明的下怀。 双方约定结盟日期,安庆绪带着自己几个弟弟和三百骑出城,来到史思明营中,却见军士皆全副武装,安庆绪等人一入军营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安庆绪此时也心生胆怯,只好对史思明行叩拜之礼,说道:“臣安庆绪治军无方,弃失东西两京,身陷重围。幸得大王顾念与我父亲的旧日情分,远道而来救臣于危难之际,令臣转死复生,恩深似海无以为报。” 史思明冷笑一声,怒喝道:“弃失两京不算什么大事,但你身为人子,居然杀父篡位,为天地不容!我是为太上皇讨伐你这个逆贼!”即命左右将安庆绪及其四个弟弟、高尚、孙孝哲、崔乾祐全部拖出去处死。史思明本下令斩首安庆绪,有下属劝他说安庆绪毕竟是大燕国君王,应予全尸,于是让人将他缢死。随后史思明整军入邺城,把安庆绪部下全部收归己有,留长子史朝义镇守邺城,自己率兵返回范阳。 原安庆绪的臣属或随安庆绪一道被杀,或夺权削职,余下的也都归顺了史思明,史思明实力大增,而安禄山父子的势力几乎全被清除,后来也再未有翻身之日。倘若安禄山还在,史思明不会有这个胆子觊觎帝位。安庆绪弑父夺位,只逍遥了两年多,后半年还是活在胆战心惊中,最后还是落得个权力被夺,死于非命的下场,只能说是自食其果。安氏父子白忙了这些年,甚至不惜反目成仇,骨肉相残,到头来全是为人作嫁衣裳。 乾元二年四月,史思明于范阳称帝,沿用国号“燕”,改元顺天,立其妻辛氏为皇后,史朝义为怀王,以周挚为相,李归仁为将,同时几次去崇阳观会见单青岩,让他重新出任国师一职,不过都被拒绝了,史思明无奈,只能作罢。 第二百九十章请辞节度 而朝廷那边,九节度经此大败,纷纷上表请罪,但法不责众,肃宗只将逃跑的几个将领贬官,对诸节度使则遣使安抚,并未追究责任,江一尘因为阻击叛军有功,是唯一得到嘉奖的。 只有郭子仪为鱼朝恩忌恨,屡进谗言诋毁,肃宗不久召他回京,改任李光弼为朔方节度使、兵马元帅。李光弼深感邺城之败,三军无首是最大原因,但又怕自己权势过剩令皇帝不放心,于是采取胡婉心的意见,表请以皇子为元帅,自愿副之。肃宗顺坡下驴,改命赵王李係为天下兵马元帅,李光弼改任副元帅,不过赵王一直留在京中,只是挂名,实际的统帅还是李光弼。 江一尘此时已经回到了李嗣业原来的住防地怀州(今河南沁阳),听到郭子仪被免职的消息,非常不理解,对胡婉心道:“郭元帅带兵有方,收复两京,立下如此战功,陛下仅凭鱼朝恩的几句谗言,就把他的兵权给削了,这如何让人信服?”胡婉心却不这样认为,说道:“邺城此战失利,郭子仪作为兵力最多的节度使,还没和史思明军队交战就被怪风惊散,一路上溃不成军,损失战马七千,甲杖十万,这样的失败比哥舒翰灵宝西原的大败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廷追究他的责任,也是情理之中,全部算到鱼朝恩头上,也是不妥。” 江一尘争辩道:“怪风来的如此突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包括史思明,不也北逃了么!”胡婉心道:“九位节度使中,李光弼和王思礼全军而返,你还有战功,别的几个本身兵力薄弱,也可以理解,唯有郭子仪,这样的溃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也说明了他的治军过于宽松。”江一尘道:“这也不能全部怪罪郭元帅,他的朔方军中,夹杂着不少胡兵,这些胡兵,战局顺利时勇猛无敌,一旦不利,比谁都跑得快,根本无法约束住他们。” 胡婉心道:“李光弼也是朔方军出身,他的队伍中也有不少胡兵,为何能够全军而退?”江一尘无言以对,只能道:“郭元帅军中还有仆固怀恩这样的刺头,郭元帅为了笼络他,有时候是不免宽松过头了点,但这也不能全部怪罪他吧。”胡婉心笑道:“你就不要为郭子仪开脱了,朝廷财力如此窘迫,现在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兵械,拿什么补充?尤其是战马,在平原作战极其重要,我军本来就缺少,又丢了这么多,今后怎么打仗?” 江一尘想了想,道:“派人去北方胡人那里购买!”胡婉心道:“此去北方草原,千里迢迢,这么多战马怎么可能一下子买到?即使买到了,运回来也是困难重重,加上现在戍边的军队大多数回撤,吐蕃和突厥等这些胡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买马之事更是艰难无比。”江一尘也知道胡婉心说的是事实,但是对郭子仪被免职还是耿耿于怀,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也不能把兵权全部撤了,最少也该保留一个节度使的职务。” 胡婉心叹道:“我知道你为郭子仪抱不平,不过也别想那么多了,朝廷需要一个替罪羊,为邺城之战的失利负责,郭子仪是最佳的人选,而现在朔方军全部归在李光弼的属下,就看李光弼的治军功力了!”江一尘不语,半晌才道:“听说史思明不久前又从范阳起兵了,打算攻占洛阳,真不知道这战事究竟何时能够结束?”胡婉心道:“叛乱一日不平息,战争还会持续,好在现在的战事都集中在河南河北,别的地方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也能为朝廷提供人员和财力的支持。” 江一尘忽道:“婉心,我不想当这个节度使了!”胡婉心一惊,忙道:“你这又是要干什么?”江一尘说道:“当这个节度使责任太大,打胜了还好说,一旦失败,朝廷责罚倒是小事,这么多人因我伤亡,我会内疚一辈子的,那天魏州突围,这么多百姓被杀,我至今不安。”胡婉心道:“你这话说的也不算没道理,只不过现在朝廷没有人可用,不会同意你辞职,加上李嗣业留下的这些将士,不少是从万里之遥的安西赶回来的,随便换节度使,恐怕难以服众。”江一尘道:“我也没有带过兵,同样是赶鸭子上架才做了这个节度使。” 胡婉心道:“也罢,既然你决定不做这个节度使,那就向朝廷递上辞呈吧,再从现在的军中挑选一个,向朝廷推举一下。” 李光弼闻知江一尘要辞去节度使一职,感到十分惋惜,派人来到怀州劝说,无奈江一尘心意已决,百般劝说无果,只好说道:“一尘,如果你真的不做节度使了,还希望和婉心姑娘一起来辅助李光弼将军,打败史思明。”江一尘应允,道:“我只是辞去了节度使一职,别的一切如旧,等朝廷诏命下来,就会赶到洛阳。” 果然不出胡婉心所料,江一尘的辞职信送到长安,肃宗大惊,召集众臣商议此事。鱼朝恩奏道:“臣和江一尘共事几个月,深知其为人忠厚,作战身先士卒,此次邺城之战,是九节度使中唯一有战功的,如此人才,实属难得,陛下可下诏驳回其请命,仍旧让其任节度使一职,并且多加赏赐,以留其心!”肃宗道:“朕观其信中所言,仿似决心已定,难以改变了!”鱼朝恩道:“年轻人心性不定,陛下不必多在意,下诏的同时可令卢尚书前去劝说。”卢国苓对于江一尘的辞职也是觉得非常可惜,听到鱼朝恩这样说,忙站出来,道:“臣愿意前往怀州,劝说江一尘收回辞呈!”肃宗大喜,慰喻道:“卢爱卿不辞劳苦,就为朕做一次说客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汗血宝马 江一尘见卢国苓和朝廷使者同时到来,大为意外,忙问道:“叔叔,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卢国苓拉着江一尘走到一边,埋怨道:“我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你请辞的事么,一尘,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节度使不做,辞什么职?”江一尘答道:“我不善于带兵,这几万人在我手下,稍有不慎,就会有人因我丧命,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卢国苓叹道:“一尘,你真是太傻了,胜败是兵家常事,这次讨伐安庆绪,九个节度使除了你,全部兵败,你看陛下可有责罚?”江一尘道:“郭元帅不是被解除兵权了么。” 卢国苓道:“郭子仪的事,你说是鱼朝恩谗言也好,说是为此次兵败担责也好,这都是既定事实了,你这次的事,鱼朝恩倒是说了不少好话,盛赞了你的为人和战功!”江一尘倒是一怔,忙问:“他说什么了?”卢国苓摆摆手,道:“说你为人忠城厚道,战斗勇敢,反正都是称赞你的话!”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江一尘也不禁自得,对鱼朝恩平添不少好感,笑道:“我也没做什么事,鱼公公过誉了!”卢国苓道:“一尘,你在平乱中的功绩旁人都看在眼里,确实当得起这些赞誉,陛下也十分看重你,知道你要辞职,特地派我来劝说,听说还有找太上皇给你写信的想法。”江一尘道:“叔叔,我真的不适合带兵,辞去这个节度使,对国家对我都是好事。”卢国苓不禁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朝廷用人之际,你打退堂鼓,让你父亲和岳父知道了,都会骂你是不肖弟子!” 胡婉心早就在注意两人的谈话,听到卢国苓声音抬高,脸有怒色,忙走过来,笑道:“卢尚书,你远道而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就拉着一尘说话,这不,茶都凉了,先和钦差大人到屋内喝口茶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议,总是能够解决的。”卢国苓见胡婉心这样说,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笑道:“既然婉心姑娘这样说,我们就慢慢谈吧,走,先进去润润口!” 江一尘冲胡婉心无奈的一摊手,脸露苦笑,胡婉心一笑,做个鬼脸,悄声道:“怎么样?被责骂了吧?”江一尘道:“就这么一件小事,把叔叔都惊动了,差点没揍我。”胡婉心道:“挨揍还是小事,临阵脱逃,按照律法该处斩!”江一尘道:“临阵脱逃从何说起?我又没说要回家,只是不愿当这个节度使罢了!”胡婉心笑道:“慢慢做工作吧,这次朝廷带来的赏赐真不少,要不要给你收起来,派人送到成都?”江一尘知道胡婉心是说笑,道:“此事就劳烦你了!”胡婉心嘻嘻一笑,道:“你就不怕我半路把这些财物拐走?”江一尘笑道:“拿去吧,买衣服穿的话,够穿一百多年了子!” 胡婉心道:“玩笑归玩笑,这些赏赐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知道你离职决心已定,这些东西带来带去也不方便。”江一尘道:“这个我想好了,取出一半分给下面的将士,另一半送给李嗣业将军的家属。”胡婉心点头道:“这样也好,李嗣业生前也是这样做,把朝廷的赏赐全部分给了下属。”江一尘又道:“李将军留下的十匹大宛马,我想带走两匹。”胡婉心道:“这个没问题,将军临终前有遗言,这十匹宝马都留在军中,你取走其中两匹又算的了什么!” 江一尘道:“倒不是我贪图别人物品,这些大宛马确实神骏非凡,如果我军中有大量这样的马匹,可以乘史思明外出之际,偷袭他的老巢!”胡婉心笑道:“别想的太远了,一共十匹马,即使都是汉武帝那时的汗血宝马,也成不了事,分分钟会被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只能仗着马快逃命了!” 江一尘叹口气,道:“我大唐开疆拓土,远胜于武帝那时,不料被安禄山和史思明两个胡人愚弄,直至如此狼狈的地步,太上皇和前几任皇上的这一番文治武功,尽数成为了镜中花水中月!”胡婉心摇头道:“世事难料,岂有一帆风顺的事!即使汉武帝求取汗血宝马,也历经了无数坎坷!”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带来了西域诸国的情报,其中包括大宛宝马的传说。 汉武帝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秋,有个名叫“暴利长”的敦煌囚徒,在当地捕得一匹汗血宝马献给汉武帝。汉武帝得到此马后,欣喜若狂,称其为'天马'。并作歌咏之, 歌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仅有一匹千里马不能改变国内马的品质,为夺取大量“汗血马”,汉武帝与当时西域的大宛国发生过两次血腥战争。 最初,汉武帝派百余人的使团,带着一具用纯金制作的马前去大宛国,希望以重礼换回大宛马的种马。来到大宛国首府贰师城(今土库曼斯坦阿斯哈巴特城)后,大宛国王也许是爱马心切,也许是从军事方面考虑(因为在西域地势广阔平坦,用兵以骑兵为主,而良马是骑兵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肯以大宛马换汉朝的金马。 汉使归国途中金马在大宛国境内被劫,汉使被杀害。汉武帝大怒, 遂作出武力夺取汗血宝马的决定。公元前104年汉武帝命李广利率领骑兵数万人,行军4000余公里,到达大宛边境城市郁城,但初战不利,未能攻下大宛国,只好退回敦煌,回来时人马只剩下十分之一二。 3年后,汉武帝再次命李广利率军远征,带兵6万人,马3万匹,牛10万头,还带了两名相马专家前去大宛国。此时大宛国发生政变,知道敌不过汉军,只能和李广利议和,允许汉军自行选马,并约定以后每年大宛向汉朝选送两匹良马。 第二百九十二章轮番劝说 汉军选良马数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马3000匹,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玉门关时仅余汗血马1000多匹。汗血马体形好、善解人意、速度快、耐力好,适于长途行军,非常适合用作军马。 引进了“汗血马”的汉朝骑兵,果然战斗力大增。还发生了这样的故事:汉军与北方游牧民族作战中,一支部队全部由汗血马上阵,临战前,久经训养的汗血马,认为这是表演的舞台,作起舞步表演。对方用的是矮小的蒙古马,见汗血马高大、纤细、勃发,还能跳舞,以为是一种奇特的动物,大惊之下,不战自退。 汗血马虽然速度较快,但是它体形纤细,相对说起来负重能力不强,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士兵骑马作战,身批甲胄、手提兵器,总重相当大,更愿意选择粗壮的马匹。并且由于马具的原因,汗血马不能驾辕,而粗壮的蒙古马则无此劣势,最后几乎所有从中亚、西亚引入的种马,历经几代杂交后,都归于消亡。 江一尘看中李嗣业的几匹大宛马,主要还是为胡婉心考虑,和史思明的军队战斗,都是千军万马的厮杀,难免会有被包围的危险,如果有一匹神骏的宝马,遇险时可以仗着马快逃离险境,不失为保命的良策。这十匹马,虽然比不上传说中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但也是一等一的好马,比双方大量使用的蒙古马要快的多。 江一尘吩咐设宴,招待钦差和卢国苓,席间又谈起了辞职的事,卢国苓道:“无论如何,一尘你不能辞去这个节度使!”江一尘道:“叔叔,我实在做不来这个节度使,我适合在前线和叛军战斗,现在史思明的目标是洛阳,我呆在怀州,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卢国苓道:“不管史思明怎么个动向,这个节度使你必须要做下去,临行前我答应陛下要劝你改变主意,现在被你三言两语打发了,我怎么向陛下交代?”钦差也道:“一尘,节度使是一方诸侯,军政大权在握,多少人想做而不得,你却好,要一门心思要推掉这个节度使,当真令人费解,如果你怕承担责任,我可以向陛下奏明,即使有什么差错,也不会追究,我想陛下这方面还是通情达理的!” 卢国苓也道:“正是如此,刚才我就说了,九位节度使邺城失利,不也没有人收到责罚么!郭子仪损失这样巨大,也就是解除兵权,赋闲在家,俸禄少了点罢了!”钦差又道:“我打听过了,李嗣业手下的这些将士,都希望你留下,接替李嗣业才几天,能够有这么多人拥戴,可真是不简单,换个人来,还真掌控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士兵,所以啊,这个节度使一尘你是推脱不了的,愿意当最好,不想当也得当下去,陛下还盼你带着这些士兵去平息叛乱呢!” 两人轮番劝说,江一尘也招架不住了,眼望着胡婉心,希望胡婉心能够出来帮自己说话,不料胡婉心头扭在一边,假装没看到。江一尘只能无力的 辩驳着,理由苍白无力,说到后来,自己都开始怀疑辞去节度使是绝对错误的决定。 胡婉心不帮江一尘说话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其实江一尘当不当这个节度使和胡婉心都没有多大关系,目前而言,史思明的进攻方向是洛阳,怀州只需要做好防御即可,面临大战的可能性很小,同时,作为一镇节度使,根据形势变化,随时会听命于朝廷出征讨贼,这也算是职责所在了。 另一方面,即使不当这个节度使,按照江一尘的性格,还是会来到李光弼军中,辅助李光弼这个兵马副元帅征伐史思明,面临的危险一点没有减少,只不过手下没有兵,责任就减轻了,胡婉心倒不认为江一尘没有带兵才能,替代李嗣业的这些天中,江一尘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个合格的将领,也深受士兵爱戴,加上自己的辅助,还真可以在平乱中大显身手。 卢国苓见胡婉心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三人争辩,忽道:“婉心姑娘,你也来劝一下一尘,我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先喝口茶缓缓!”拿起茶杯大口喝起来。胡婉心笑道:“一尘,你这个节度使看样子还得做下去了!”江一尘不禁愕然,道:“婉心,当初我提出辞职,你不也是同意了吗?”胡婉心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经过反复权衡,我觉得做下去是更好的选择!”卢国苓大喜,连忙放下茶杯,道:“请婉心姑娘细述!”钦差也是连连点头,道:“胡姑娘的言论必定是高明的,在下洗耳恭听!” 胡婉心微微一笑,道:“一尘的主要顾虑是缺乏带兵经验,生怕打败仗,这个顾虑现在可以打消了,陛下会体谅打仗的不易,不会轻易责罚你,昔日的高仙芝和封常青也不是常胜将军,哥舒翰还有潼关大败的事呢,近一点就是邺城之战,除了一尘,其余八位节度使全部败绩,包括郭子仪和李光弼。”卢国苓插口道:“按照此次战绩,一尘的领兵功力还在这几位老将前面呢。”江一尘苦笑,道:“叔叔,你就别夸我了,这都是侥幸取得的战果,我怎么可能比他们强!” 卢国苓眼一瞪,道:“一尘,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你师父是当世仙人,起点就高出旁人一筹了,超过别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江一尘还想辩解,胡婉心连忙打断,道:“其次是军中无人,为了这几万将士,你也得做下去!”钦差赞道:“胡姑娘对军中诸事了如指掌,李嗣业这些边关返回的士兵,一般人真压不住!” 第二百九十三章收回辞呈 胡婉心又道:“最后一点,史思明在范阳称帝后出兵,打算夺取东都洛阳,李光弼将军正在积极备战,到时怀州这边可以派兵增援,总比你我俩个人力量强多了!”卢国苓大声鼓掌,道:“说得好,说得好!一尘,你就听婉心姑娘的话,不要辜负了你师父教你的这些本事,不光你父母,你岳父和我都对你期望非常高,他日位列三公,也可光宗耀祖!”钦差也道:“胡姑娘有理有据,分析的极其正确,说的太好了!” 这下子江一尘彻底没辙了,连最亲密的盟友胡婉心都反水了,加上性格本来就随和,并不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见三人都这样说,只能道:“既然这样,这个节度使我就继续做一阵子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实在不行的话,大家就别逼着我做下去了!”卢国苓大喜,看看钦差,笑道:“你的官做的这么大,现在又是节度一方,除了陛下,谁敢逼迫你?”钦差也道:“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也省的我们累死累活的来到怀州,好好干吧,别辜负陛下厚爱,中原大地的战火看样子一时半会平息不了,一尘,你肩上的担子可不会轻!” 江一尘道:“我理会得,史思明吞并了安庆绪的部署,自封为大燕皇帝,现在猖狂的很,战事一触即发,怀州不是叛军的战略方向,自保还是有余的。”卢国苓道:“打仗的事我们也不懂,你前前后后历经了这么多的战役,还有婉心姑娘协助,一切酌情处理吧。”钦差看着卢国苓道:“卢尚书,我俩总算不虚此行,明天去慰问一下将士们,尽早回京吧。”卢国苓心情极好,笑道:“你不会是怕史思明到来吧,这么急着回京?”钦差也笑道:“史思明以前来京,我也有过几面之缘,也算熟人了,即使被他抓住,总得看着昔日情分,放我一条生路吧!” 卢国苓道:“史思明现在可是大燕国皇帝,哪里还会记得你这位昔日旧交?抓住了直接咔嚓一刀!”众人大笑。 第二天,江一尘陪着钦差和卢国苓劳军,分发朝廷的赏赐,众士兵知道这份赏赐来之不易,算是独此一份了,也就是跟着江一尘打了胜仗才有的,别的八位节度使部下分文都没有,这一份荣耀确实极为难得。 当知道江一尘把自己的一份赏赐都捐了出来,众人又暗暗感激这位年轻的节度使,觉得没有跟错人,士气因此高涨。 卢国苓和钦差看到将士们的精神面貌不错,乐观而自信,不禁暗暗纳罕,邺城大败并没有影响这支部队的士气,看来江一尘的治军功力委实不凡,士兵们看向江一尘的目光中透露着心悦诚服。 事后,卢国苓对江一尘说道:“一尘,你的这些士兵不错啊,即使换李嗣业,我想也不过如此了,你还谦虚说不会带兵,现在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胡婉心笑道:“卢尚书,一尘可是个天才的军事家呢!”江一尘苦笑,道:“婉心,你就别取笑我了,这都是李嗣业将军长期训练的结果,我是捡了个便宜罢了!”胡婉心道:“也不尽然,在体恤下属,身先士卒方面你和李嗣业是一样的,同时你拥有的高强武功和道法,极大提升了士兵们的信心,他们觉得跟着你打胜仗是必然的,这完全是对你个人的信赖!” 卢国苓和钦差赶着要回京,江一尘也不多挽留,送两人到城外。卢国苓望望身后的怀州,道:“一尘啊,这样的事今后可不能再发生了,我也不想再来一次怀州了!”江一尘答道:“叔叔,节度使我先做下去,今后的事再说吧。”卢国苓道:“也罢,此事暂且不提!你这次跟随大军出征在外,有半年多没回家,剑梅应该快生了吧?” 江一尘心里泛起一阵温馨,道:“算起来就在这个月内吧。”好在通讯并没有隔绝,江一尘和家里时常有书信往来,家里发生的一切事都会及时告诉他。 卢国苓道:“你和剑梅成婚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分开的,现在兵荒马乱,把剑梅接过来也不放心,还是再熬段时间吧。”江一尘嗯了一声,道:“这个时候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每天都是忙的焦头烂额,本以为辞去节度使可以闲一点,这不,还辞不了了!”卢国苓笑了一笑,道:“希望剑梅这次生个儿子,好让江家有后!”江一尘摇摇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我倒没有什么想法。”卢国苓大笑,道:“你没有想法,但是你岳父和你父亲可不一样!”忽然想起一事,道:“一帆不是会把脉么,可以看出男女吗?” 江一尘道:“我离家时,胎儿还小,那时把脉看不出,现在当然可以看出来。”卢国苓连声叹息,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写信让一帆看一下?”江一尘暗笑,道:“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父母的礼物,得之已然是莫大的荣幸了,就别要求男孩女孩了!”卢国苓道:“说的也是!”抬头东面眺望,一扬手中的马鞭,说道:“希望一年后,我们都能在成都团聚,喝你小孩的周岁酒!” 送别卢国苓一行人,江一尘回到城内,埋怨胡婉心道:“婉心,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不做这个节度使,你怎么又帮我叔叔说话了?”胡婉心道:“师父当初怎么嘱咐你的?”江一尘一怔,道:“师父把我举荐给朝廷,让我为国家效力,后来正好遇到安禄山造反,于是平叛就是我的主要任务了。”胡婉心侧头盯着江一尘,也不说话,江一尘有点发毛,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啥?”胡婉心一笑,坐直身体,说道:“当初在剑门关,师父就说了,叛乱要持续几年,让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第二百九十四章畏罪自杀 江一尘点点头,道:“这句话我没有忘记!”胡婉心正色道:“手下有兵,一旦有战机,可以随时出击,比你一个光杆司令可要强多了,对平息叛乱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江一尘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胡婉心追问道:“既然知道,那你还辞职干啥?”江一尘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胡婉心续道:“我一开始也赞成你不做这个节度使,后来一想,要想建功立业,手下没有兵是千难万难,设想灵宝西原那时,如果你带领着一万步骑混合的部队殿后,又怎么可能会被同罗骑兵冲散队形?潼关之战的结果就会完全不同,说不定叛乱早就平息了!”江一尘回思潼关战况的惨烈,不禁叹口气,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谁都无法假设!”胡婉心道:“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我们手下必须要有机动力量,能够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时机有利,随时都能主动出击,退守时也有足够的力量自保。” 江一尘道:“现在我答应把这个节度使做下去了,就看战机在哪了?”胡婉心道:“战机很快就会出现,这些天抓紧让士兵多休息,早晚天凉时抓紧训练,大战不久后就会到来了!” 江一尘依言而行,一方面注意史思明和李光弼两军的动向,一方面抓紧时间整训部队,苦于马匹的不足,只能从步兵和骑兵的混合作战上动脑子,胡婉心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办法,就等着拿史思明试刀了。 这一天,天气炎热,江一尘在刺史府闲坐(节度使同时兼任怀州刺史),门口士兵送来一封信,一瞥之下就知道是成都家里的来信,惊喜交加中,忙不迭的撕开信封,映入眼帘的不是卢剑梅纤秀的字体,而是岳父卢国卿的手迹,原来卢剑梅不久前顺利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因为月子期间身体虚弱,就让父亲代笔给江一尘报平安,顺便让丈夫给儿子取个名。 江一尘看完信,又不舍得收起,于是再看一遍,刚想折起收好,忍不住又看了一遍,心中喜悦无限,忍不住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胡婉心不觉大奇,开口问道:“今天怎么了,一封家信让你高兴成这样?”江一尘平时一直会有家信往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失常,是以胡婉心觉得奇怪。 江一尘呵呵傻笑,道:“婉心,你绝顶聪明,能够猜到信里说的什么事吗?”胡婉心心念一动,撇撇嘴,道:“这有啥难猜的,一定是剑梅妹子生下孩子了!”江一尘骇然,道:“还真是啥都瞒不过你,确实是这事!”胡婉心笑道:“你真是傻,都说十月怀胎,按照时间计算不就是一个月前的事么,加上路上的时间,除了此事还能有别的事?”江一尘点头,道:“剑梅生了个男孩,让我起个名!”胡婉心道:“男孩好,江家有后了,就是不知道杨芷将来生的男孩还是女孩?”江一尘道:“杨芷也快了,一帆这几天肯定是寸步不离伺候杨芷!” 胡婉心道:“还是一帆的小日子过得舒心,你看你,每次一出来就是长年累月的,上次是快两年了才回去,这次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和家人团聚!”江一尘道:“我是道士,自当以大道为重!”胡婉心道:“一帆也是道士,他就可以在家优哉游哉的过日子?”江一尘无奈的道:“一帆在家治病救人也是功德无量之举,总不能每个人都去带兵打仗吧?都是元帅,哪来这么多士兵?” 胡婉心噗嗤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浅显的道理哪个不懂?你刚才说的起名,可曾想好?”江一尘摇头,道:“还没想好,也没有头绪,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胡婉心道:“我倒有个名字,不知道是否合你意?”江一尘喜道:“快说,你怎么聪明,想出来的名字一定是好的!”胡婉心笑道:“我还没说出来呢,你就高帽子上来了!”江一尘也笑道:“这不是相信你么!” 胡婉心道:“我们去年出兵就是为了拿下邺城,你接替李嗣业任节度使也是在邺城,大军溃败也是在邺城,不如用邺字为名,就叫江邺吧!”江一尘喜道:“江邺,好!这个名字不错,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写信告诉剑梅!”胡婉心道:“你就不再想想了?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名字呢!”江一尘手一挥,道:“不去乱想了,就用江邺这个名字!” 把信交给驿卒带走,还没来得及坐下,士兵来报,李光弼派使者求见,江一尘一边让士兵带使者进来,一边看看胡婉心,道:“难道有紧急军情?”胡婉心沉吟道:“我们派出的探子没有消息传来,再说这么热的天,士兵穿着盔甲如何作战?别多想了,问问就知道的事,没必要乱猜。”说话间,使者来到面前。 江一尘见使者汗流浃背,满面尘土,吩咐下人上茶,动问道:“李将军哪里可有什么事?”使者道:“战事平静,史思明也在等夏天过去,这次将军派我来,主要是有点私事,将军说了,此事除了节度使,没有人能够办到!”江一尘闻听不是军情,首先放下心,又听得使者这样说,不禁好奇心起,问道:“究竟有什么事?还非我不可!” 使者低声道:“不瞒节度使,是为了鲁炅畏罪自杀的事!”江一尘道:“此事不是已经了结了么,怎么又旧事重提了?”使者道:“李将军和鲁炅熟稔,认为他自杀一事有隐情,但又不好大动干戈去调查,只好让我来怀州找你帮这个忙!”江一尘道:“李将军手下这么多能人,怎么就想到我了?”使者脸显凝重,道:“此事非同小可,据目击鲁炅死状的人说,鲁炅脸显惊恐,又似极不甘心,李将军说了,一心求死之人脸色会非常平静,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第二百九十五章鬼怪作恶 江一尘默默的想了想,道:“李将军的分析很有道理,恐怕里面确有不寻常的地方。”使者道:“此事一定有蹊跷,李将军和鲁炅交好,不想他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因此想把此事弄清楚,如果真是服毒自杀,那就算了,另有隐情的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江一尘问道:“李将军的意思是?”使者看看边上除了胡婉心,没有别的人,凑近江一尘说道:“我走之前,将军说了,这事看样子和周边人没有关系,有可能是鬼怪作恶!”江一尘哑然失笑,道:“鲁炅也是一镇节度使,战场上也算杀人无数了,与生俱来一股杀气,寻常鬼怪根本近不了身!” 胡婉心一直在倾听,此刻插言道:“一尘,鲁炅遇到月湖的何小丽会怎么样?”江一尘一怔,答道:“武功不敌,妖法不能克制,自然无幸!”胡婉心道:“难道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何小丽?”江一尘摇头,道:“何小丽是另有异遇,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离奇的事?”胡婉心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保不会有你想不到的事!鲁炅生生死死经历过无数次的人,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他惊恐的?”江一尘道:“我也只是从常理推测而已,婉心,你有什么看法?”胡婉心道:“没有了解事情前,我可不敢妄下判断,明天把事情交代一下,我和你去一次,反正近期不会有战事,正好凑这间隙把事情解决了,我觉得很不简单!” 使者道:“胡姑娘说的不错,此事一开始只在鲁炅手下襄阳和邓州的士兵中传播,后来越传越广,整个朔方军都知道了,弄得人心惶惶,李将军也是十分忧虑,所以一定要请节度使走一次,彻底调查清楚,顺便把军心安定下来。”江一尘此时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既然影响这么大,那我就去一趟吧,这样吧,你先返回洛阳,我这里把军务安排妥当后就过来。” 鲁 炅 ,字叔时,幽州人士,三国吴国鲁肃后裔16代世孙 鲁炅身高七尺多,略知经书和史籍,初因先辈的功劳担任左羽林长上官。天宝六年(747年),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引荐鲁炅担任别奏官。当时颜真卿担任监察御史,出使陇右,哥舒翰设宴款待颜真卿,颜真卿对哥舒翰说:“您从郎将升到将军,现任节度使,曾发现过这样像您的人才吗?”鲁炅当时站在台阶下,哥舒翰指着鲁炅说道:“这人将任节度使。”可见哥舒翰对鲁炅十分赏识。 鲁炅后来跟随哥舒翰攻破石堡城,攻占河曲,升任左武卫将军。后因突袭打败吐蕃军队的功劳,担任右领军大将军 ,并被玄宗赐给紫金鱼袋。 天宝十三年(754年),鲁炅加从三品任云麾将军。 天宝十四年(755年),安禄山造反。第二年(756年)正月,玄宗任命鲁炅为上洛太守,临行之前,鲁炅在玄宗面前分析进攻防守的形势,因而升任邓州刺史、南阳太守,兼任南阳守捉、防御使,封爵金乡公。不久,兼任御史大夫,充任南阳(一作山南)节度使,率领岭南、黔中、山南东道的五万军队驻扎在叶县北面,防备安禄山。鲁炅上表推荐薛愿担任颍川太守、防御使,庞坚担任副使。 三月,鲁炅在滍水南面修筑营寨,四面深挖壕沟以自保。安禄山派遣部将武令珣、毕思琛等前来进攻。五月,众将士想要出战,但鲁炅不同意。叛军绕到右边顺风放火,浓烟飘向营垒,士兵们不听劝阻,都顶木板逃跑,叛军射箭像下雨一样,鲁炅和宦官薛道等脱身逃脱,余众全军覆没。当时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襄阳节度使徐浩还没到来,他们的军队一半在营中,带着金子准备购买军需品,兵败时急着逃跑,把金子和军械一起丢下,堆得像山一样,叛军因此大发横财,变得非常富有。 至德二年(757年),鲁炅召集打散的军队守卫南阳,遭到叛军围困。不久,潼关失守,哥舒翰被俘后为了活命,自告奋勇写信给鲁炅,意图招降他。鲁炅对这个曾经的老上级如此贪生怕死十分不屑,回信斥责。安禄山于是再派武令珣前来进攻,数月未能攻克。武令珣死后,叛军派田承嗣接着来进攻。颍川太守来瑱、襄阳太守魏仲犀合军援助鲁炅。魏仲犀的弟弟魏孟驯率兵到明府桥,看见叛军就逃跑,其部众大败。 鲁炅在城里粮食吃光,就煮弓箭上的牛皮、筋角来吃,米每斗卖到五万文钱,一只老鼠卖四百文钱,饿死的人一个挨一个。肃宗李亨派宣慰使曹日昇来慰劳,提升鲁炅为特进官、太仆卿,但道路阻绝不能进城。曹日昇请求一个人拼命进城,魏仲犀不同意。恰遇颜真卿从河北来到襄阳,对他们说:“使臣不怕死,想传达皇帝的命令,即使遭叛军抓获,只是丢失一名使者;如果进城,那么士兵的军心都会稳定。”宦官冯延环也说:“您一定要进城,我请求派两名骑兵相助。”魏仲犀将骑兵增加到十名。叛军看见,知道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不敢攻击,于是曹日昇得以进城传达命令,军心稳固。 曹日昇骑马回到襄阳后,率领一千名士兵,从音声道运粮接济鲁炅,因此鲁炅能抵抗叛军超过三月。鲁炅遭叛军包围共一年,日夜作战,军队以人为食 ,最终也没有救兵。 至德二年(757年)五月十五日晚上,鲁炅率领数千士兵突围而出,逃往襄阳,田承嗣尾随追击,鲁炅拼死战斗两天,杀死很多叛军,叛军因此撤退。当时叛军想扰乱江、汉一带,幸亏鲁炅守住要道,所以南方得以保全。 不久,朝廷任命鲁炅为御史大夫,襄、邓等十州节度使。 第二百九十六章前往洛阳 十月,赶上长安、洛阳收复,叛军逃往河北。十一月,鲁炅与张镐、来瑱、吴王李祗、李嗣业、李奂攻打河南、河东道的郡县,全部收复。只有叛将能元皓占据北海,高秀岩占据大同,还未克复。 十二月,朝廷下诏任命鲁炅为开府仪同三司、御史大夫、京兆尹,封岐国公,食邑两百户。 后来九节度使讨伐安庆绪,鲁炅也是其中之一,他率领的襄邓兵,实力仅次于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和王思礼,三月初六和史思明决战时,鲁炅也是四位节度使之一,被狂风惊散后,兵败如山倒,鲁炅被箭射中右肩,身负重伤,一路上收罗残部,只有几百人,循着前面大队人马的踪迹,撤往邓州。 此战辎重军械损失无数,官军撤退时连粮草都没有携带多少,遇到村镇,全部劫掠一空,常有满镇百姓弃镇避难,只余一座空镇,还发生过好几起老百姓组织起来攻击官军的事,鲁炅为此痛心疾首,茶饭不思,对边上人说道:“陛下让我去讨逆平乱,我不但战败而逃有负陛下所托,部下还为非作歹劫掠百姓,让我如何对陛下交代?倒还不如龟缩在邓州不出!” 官军兵败后劫掠百姓,各部都有发生,只不过鲁炅所率的淮西军特别严重,为了活命,啥都不管了,也有百姓反抗,因此被杀的,这些事最后由地方官上奏给了朝廷。 鲁炅败退到郑州后,朝廷任命敕书送到,命鲁炅担任新置的郑、陈、亳节度使,免去淮西和襄阳两镇的节度使之职。 鲁炅原任淮西、襄阳两镇节度使,兼邓州刺史,下辖十余州,现在改任郑陈亳节度使,只领三州,也可算是一种变相贬黜了。加上鲁炅刚刚战败,军纪散乱,自己也心中有愧,更觉得肃宗是以此惩戒。 当天晚上,鲁炅服毒自尽。旁人都以为鲁炅是畏罪,加上被贬职后羞愧难当,一死了之。 李光弼当时已经回到了太原治所,闻听此事后痛心不已,但是也不疑有他,直到被任命为兵马副元帅,接替郭子仪担任朔方节度使,才率五百人来到洛阳,当时就有人把鲁炅的死状告知了李光弼,除了尸体面显惊恐,桌上一共有三杯毒酒,其中两杯已经喝下,第三杯剩余一半。 李光弼当时就起了疑心,一般自杀之人,最多喝一杯鸩酒就行了,哪有连喝两杯半的?既然决定自尽,又何来惊恐之色?百般思索之下,觉得还是该让江一尘来一次,对江一尘的道法,李光弼见识过几次,对此极有信心。 怀州距离东都洛阳才二百里路,李嗣业留下的这些大宛马确实神骏非凡,稍稍发力,便如风驰电挚一样,而且骑行舒适平稳,没有丝毫的颠簸,如同坐船一样,在炎热的天气下依然保持了惊人的耐力。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路疾驰,午后就到了洛阳。 江一尘不由得赞叹,道:“我从来未见过这样的宝马,现在终于明白了昔日汉武帝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的求取汗血宝马!”胡婉心道:“马再好,也只是工具,打仗还是要靠人的!”江一尘道:“不管怎么样,逃跑起来就不一样了!”胡婉心撇嘴道:“好没出息,还没打就想着逃跑了!”江一尘哈哈一笑,道:“我还有下半句呢,追击起来也能让史思明无路可逃!” 帅府门口的守卫是李光弼太原带来的亲信,都认识江一尘和胡婉心,见到两人到来,忙进去通报。 江一尘和胡婉心知道李光弼为人刻板严肃,也没有直接闯进去,如果换了郭子仪,两人不等通报就进去了。 不一会,入内通报的侍卫回来,满脸堆笑,说道:“让两位久等了,元帅有请!” 李光弼站在门前等候,看到江一尘和胡婉心,迎上几步,说道:“一尘,婉心姑娘,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来来来,去里面坐!”江一尘道:“将军军务繁忙,还想着鲁节度使的事,当真有情有义!”胡婉心笑道:“李将军现在是天下兵马元帅,一尘也是你手下,自然要遵命了!”李光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元帅不元帅倒是小事,陛下把这么多军队托付于我,可谓是责任重大,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为过!” 宾主坐下,李光弼开口道:“一尘,为这么一件小事让你从怀州过来,也是没办法,军心动摇了,仗就没法打了,我也是十分忧虑。”江一尘道:“具体情况我有所了解,此事确实诡异,需要调查个水落石出。”李光弼道:“这些士兵,战场上杀人无数,但是都有点迷信,对神神鬼鬼的说法信之不疑,现在满世界传鲁炅是为厉鬼所害死,弄得人心惶惶,我担心史思明没到,逃兵倒是要出现了!” 江一尘道:“这个我可以先去说明一下,军营中阳气充盈,士兵们个个身带杀气,哪有鬼怪敢于靠近?”李光弼点点头,道:“此事你一并帮我办理吧,你是罗仙师的弟子,他们对你还是非常相信的,你说几句话比我下几道命令都管用得多。” 胡婉心道:“鲁炅我也见过几次,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为何好端端的会自杀?”李光弼答道:“鲁炅兵败溃逃,又被人参了一本,说他纵兵劫掠老百姓,本来就自责不已,又遇到降职的事,别人就说他是畏罪自杀了!”胡婉心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光是这两件事,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自杀的地步,我觉得里面定有蹊跷。”李光弼端起茶杯喝一口,道:“所以我让人把你俩请来,把此事调查个清清楚楚,给鲁炅家人也有个交代,也算我为这个好友做点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怪事由来 江一尘想一想,道:“这样吧,我明天去郑州,找鲁节度使的部下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这一路的败退途中,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李光弼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里面有没有隐情,只有询问这些士兵才知道,可需要我派几个人陪你们一起去?” 江一尘道:“我和婉心两人过去就行了,鲁节度使手下有个姓钱的副将,算是个亲信,和我有过几面之交,去郑州找他就行了。”李光弼道:“如此甚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稍微歇息一会,李光弼带着两人参观一下军容,朔方军在李光弼手下,果然大不一样,虽然旗号人员服色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军容完全不同,没有了昔日的松松垮垮,一个个精神抖擞,江一尘和胡婉心暗暗称奇。 第二天,两人告别李光弼,离开洛阳,前往郑州。路上江一尘对胡婉心道:“李将军的治军果然厉害,这样的朔方军,足可和史思明的精兵一较短长了!”胡婉心道:“朔方军战力本来就不差于叛军,不过里面有仆固怀恩这样的刺头,李光弼驭下过严,难免会和仆固怀恩造成冲突,到时好坏难言!”江一尘道:“兵马副元帅还能怕仆固怀恩不听指挥?”胡婉心道:“不听指挥的事多了,你又不能时时刻刻呆在他人身边,到时他乱搞一通,你根本不知道。” 见江一尘不说话,胡婉心又道:“仆固怀恩借兵回鹊,深受陛下信任,他手下又有不少胡人,如何领导他,对李光弼而言也是一个难题!”江一尘叹口气,道:“看样子平乱还是任重道远!”胡婉心笑道:“你又想家了吧?”江一尘道:“说不想家那是骗你,只不过事情还得慢慢去做,也急不来!”挥鞭在马匹轻轻一抽,纵马东行。 钱副将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很是意外,忙不迭的把两人领到室内坐下,动问道:“节度使和婉心姑娘不是在怀州驻防么,为何今日有空来到此处?”胡婉心道:“这位节度使大人在怀州呆着气闷,特地外出散心,顺便看望一下老朋友们!”钱副将看看江一尘,心中不信,赔笑道:“我们这些败军之将,没被责罚已经是朝廷莫大的恩典了,现在节度使又在百忙之中来看望我们,末将有点受宠若惊!” 江一尘道:“钱副将,我此次过来,是受李光弼将军的委托。。。”钱副将一听是李光弼派来的,连忙坐直身体,道:“元帅可有什么命令?”江一尘摆摆手,道:“不是公事,一点私事而已。”钱副将如释重负,问道:“什么样的私事,需要节度使亲自出马办理?”江一尘道:“李将军和鲁节度使交好,听闻他服毒自尽,十分痛心,又听说此事颇有蹊跷,外面传言极多,特地让我来调查个明白,好对旁人有个交代。”胡婉心道:“钱副将,你是鲁节度使的亲信,对这事一定有所了解,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钱副将脸上有些微的悲伤,道:“两位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末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一尘道:“具体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就请从头说起吧。” 钱副将抬眼望向西北方,道:“此事发生也有不少时间了,末将至今回思,还是不寒而栗!”胡婉心忍不住问道:“钱副将,你说的事和鲁节度使自杀有关系吗?”钱副将摇头,道:“末将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是除了这事,也没有别的异常事了。”江一尘忖道:“能够让钱副将这么个勇将不寒而栗的事,一定不简单,或许能够从中看出个端倪来!”温言道:“钱副将,不要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吧。” 钱副将端起手中茶碗,道:“节度使,婉心姑娘,请喝茶!”江一尘道:“我不渴,你喝吧!”钱副将喝口茶,定一下神,说道:“那天和史思明决战,我军首先战败,怪风突起后,后面有传言,说朔方军开始后撤了,当时军心大乱,大伙跟着撒腿就往南跑了,混乱中和鲁节度使失去了联系。”胡婉心道:“我听说鲁节度使那时受了箭伤,可有此事?”钱副将道:“鲁节度使被箭射中后,坚持不肯撤走,后来见几位节度使都撤了,无奈之下,带着几百人殿后,边战边退。” 胡婉心笑道:“你们倒好,主帅还没走,自己先逃跑了!”钱副将脸露惭愧,道:“末将无能,害死了鲁节度使!”江一尘道:“这事不能怪你们,所有人都跑了,总不能留下你们等史思明复来吧!”钱副将听江一尘为自己辩解,心中感激,续道:“末将带着二千人往南撤退,一路上粮食都没有,士兵忍饥挨饿,怨声四起!” 江一尘和胡婉心想起那天的溃败,不禁叹息,听钱副将说道:“这一日又逢下雨,正好走到黄河边,河边没有接应渡河的船只,大伙只好就地宿营,不过大问题又来了!”胡婉心道:“没吃的了吧?”钱副将道:“就是这问题,光顾着逃跑,粮草丢失殆尽,这一路上都是强征民粮,还是饥一顿饱一顿。” 胡婉心道:“连年战乱,民间哪来存粮?给你们几千人一搞,恐怕老百姓都要饿肚子了。”钱副将勉强一笑,道:“士兵们饿得走不动路,根本约束不住,末将当时只能安慰自己,希望事后朝廷体谅双方的难处,及时把粮食送还老百姓。”胡婉心道:“你们当时都打了欠条吧?”钱副将连声道:“都有欠条,末将吩咐了,在实际征收的粮草基础上加上一成,给老百姓打欠条。” 胡婉心一笑,道:“难怪我早上从洛阳过来,看到不少百姓拿着欠条在府衙门口要粮食,这里面估计有你的一份吧!”江一尘又想起了守卫睢阳时吃人的情景,叹道:“兵荒马乱,这些事司空见惯了,也不能怪罪谁!” 第二百九十八章半夜遇袭 钱副将感激的看一眼江一尘,道:“过不了河,天色已晚,又没有吃的,末将没办法,只能让士兵们外出筹粮,可是周边村落的老百姓早就逃光了了,好容易在五里外的黄河边找到几十户人家,村落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木桥通往外面,士兵们饿极了,看到有人家,欢呼声中一起涌入,但是这些老百姓却不配合,说自己都不够吃,哪有余粮给官兵?”江一尘心道:“老百姓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士兵们没饭吃又会饿死,确实难办!” 胡婉心道:“最后你们肯定是强抢了吧?”钱副将道:“老百姓拒绝交出粮食,士兵们只能硬抢了,冲突一起,双方火气又大,乒乒乓乓就动起手来了,这一打起来,老百姓自然打不过,被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士兵们把粮食全部拿走了,勉强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江一尘脸色一沉,道:“钱副将,强征民粮还是情有可原,杀死老百姓,这太过分了吧!”钱副将站起,躬身道:“请节度使处罚末将!”江一尘道:“你不是我属下,我没有权力责罚你!”胡婉心打圆场,道:“事情已经过去,还责罚什么?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想活命,打起来有些死伤也是无法避免的,只不过不能全部拿走,多少得留下一点让他们活命吧。”钱副将道:“婉心姑娘此言甚是,这些乱民回护逆贼,不服王师管教,实有可恨之处!” 胡婉心笑道:“你强抢粮食还有理了?”钱副将道:“并非末将狡辩,这些村民说我们不如胡虏,宁愿还受安禄山统辖。”胡婉心道:“你们劫掠百姓,断人生路,又杀死无辜之人,残暴比叛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怎能不叫乡民置喙?”钱副将道:“末将认为这些刁民受安禄山父子统治两年,已经心向逆胡了。”胡婉心道:“你就不要强辩了,安禄山占据洛阳一共两年不到,我大唐保有东都可是一百多年了!” 江一尘不想纠缠这些旧事,道:“事已如此,不必再提了,继续说下去吧。” 钱副将道:“虽然这事令人不愉快,末将也没多在意,等士兵吃完饭后,命令他们在附近的村落中宿营,等天明后找船过河,不料半夜时分,突然有人偷袭,雨夜中篝火尽灭,敌我难辨,双方混战在一起。”江一尘道:“史思明又没有追来,哪来的敌军?” 钱副将涩然苦笑,道:“打了一会,旁边村里的官军听到响声过来增援,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才发现这股偷袭的敌军原来是村民,身着布衣,拿着锄斧扁担,人数也不到百人,末将见此,马上下令住手,但是混乱中乡民们根本不听号令停手,我军也只好继续应战。” 江一尘和胡婉心都猜到了是刚才那个村的老百姓前来复仇,一时默然不语。 钱副将继续说道:“我军人数武器都占优,又是久经战阵,很快的,这些村民就败下阵来,战斗结束,村民尸横遍野,死了近八十人,就只有五人受伤后失去战斗力才被俘。”胡婉心道:“既然知道是老百姓,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钱副将苦笑,道:“这些村民不要命的袭击官军,士兵为了自保,难免下手重了点。”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皱眉不语,在夜晚混战中,让士兵手下留情实在是强人所难。 钱副将道:“这一战下来,官军也伤亡了二百余人,末将命人收殓尸体,发现村民都是些老弱妇孺,并无年轻男子。”江一尘和胡婉心对此并不以为异,连年征战,年轻男子早就被拉壮丁服兵役去了。 钱副将又道:“士兵们看到这个情况,一个个都默默无言,末将见此,命令军医给幸存的村民包扎疗伤,并派人把他们送回村内,顺便把仅存的十几石粮食一并送给了他们。”胡婉心道:“二千人只有这么点粮食,真是可怜。”钱副将道:“不是没粮,谁会去强征民粮?好歹我们也是王命之师,鲁节度使对军纪一直是三令五申,轻易谁敢违反?”胡婉心道:“粮食都送掉了,你们吃什么?”钱副将道:“当时也没多想,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渡过黄河就是东都了,城内总是有存粮的。” 胡婉心道:“抢粮又送粮,这事闹的,唉!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村民的袭击,你们也不会送粮的!”钱副将道:“士兵们见此惨事,心生内疚,对于送粮都无异议,当时派了二十名士兵把受伤村民和粮食送回村内,等到天色大明,这些士兵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视一眼,均想:“怪事出现了!”听钱副将续道:“末将当时十分奇怪,才五里路,还骑着马,赶着车,来回半个时辰就够了,现在二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人回来,难道被村民扣留或者是杀了?末将不敢怠慢,又派出十人去打探,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江一尘心道:“村民有战斗力的都参加了袭击,被杀的所剩无几了,村里剩余的人除了幼儿就是老头老太了,恐怕杀头猪都是有心无力!”胡婉心也是同样想法:“村里难道有妖魔鬼怪吗?” 钱副将说道:“这十名士兵全副武装,都骑着快马,领命前去小村,末将在营中坐立不安,一面盼着对面派船来接我们过河,一面等着士兵的回音。”端起茶碗喝水,却发现不知不觉间碗中已经没水了,连忙站起给江一尘和胡婉心续上水,顺便给自己满上,说道:“焦急中大概等了一个时辰不到,回来了八个士兵,一脸的惊恐,末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又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赶快让他们坐下喘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如此慌张?余人又去哪了,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一阵黑风 江一尘道:“钱副将,接下去的事请说的细一点,不可遗漏每一个细节。”钱副将道:“是,是!这些士兵惊慌失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好容易平静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叙说一遍,听完他们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心中往外冒了出来。” 胡婉心笑道:“钱副将,你口才了得,说的绘声绘色,连我都感到了害怕!”钱副将忙道:“不敢,不敢!末将是在描述当时的心理,并无夸张之处!”胡婉心道:“知道你没有夸大,此事一定非同寻常,请说下去,我得竖起耳朵,听个清楚。” 钱副将说道:“这些士兵进入村内,村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奇怪之下,一边喊着先前到来的士兵名字,一边搜寻,一直走到村里祠堂门外,依言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送伤员和粮食过来的二十个士兵,个个面带惊恐,已经死去,拉粮食的大车和马匹就在边上,受伤的村民却已不见,士兵们大惊失色,以为是史思明的人追击过来了,再看又不像,检视死亡士兵,都是为刀枪所伤,正当疑惑的时候,祠堂里出来一个老头,问道:“村里人都给你们杀光了,你们还来作甚?”带头的裨将道:“这是个误会,我们也是十分痛心,这不派人把伤员和粮食送回了么!”老头冷笑道:“全村人差不多都死了,送回五个半死不活的,就算了结了?一句误会就算了吗?”裨将是个暴性子,见不明不白死了二十个士兵,老头说话又怎么无理,不禁发怒,道:“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和你们可有关系?”老头道:“他们一到这里就发疯了,开始互相殴斗,这些军爷一个个舞刀弄枪的,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怎么阻止得了?打着打着就一起死了!”” 钱副将看看江一尘和胡婉心,见他们正全神贯注的听自己说话,续道:“裨将根本不信,自己这些士兵平时都挺正常,相处的也不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疯互殴?但是祠堂里加上五个伤员,一共二十人不到,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别说杀死二十个士兵了,任何一个士兵恐怕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了,显然并非村民所为,于是带人在村里仔细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丝线索,村里的每一寸地皮都找过了,一无所获,所有的房屋都没有人,仅存的村民都聚集在祠堂,再次回到祠堂后,刚才那老头出来,厌恶的道:“你们还没走?村里还有十几个人,要不你们一起杀了吧?”裨将还没来得及回话,突然从祠堂里面卷出一阵黑风,着体阴寒无比,紧接着两个士兵惨叫一声,拔出腰刀开始斗起来,双方的刀都砍在对方身上,却没有人觉得疼痛,照旧拿刀往对方身上招呼,直到倒地死亡为止。” 胡婉心问道:“祠堂里究竟有什么古怪?”钱副将摇头道:“没有人踏入祠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裨将大骇,啥都顾不得了,带着人仓皇逃离村庄,回到军营,犹自惊魂未定,末将听闻此事后,也不敢派人去给士兵收尸了,等洛阳方面的船过来,就渡河南撤了,直到现在,想起来兀自不寒而栗。” 江一尘陷入沉思,胡婉心问道:“还有谁遇到过这样的事?”钱副将道:“我们淮西军撤退,走的是同样的路线,听说陆续有几队人马进入过这个村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惊吓,倒是没听说有人员伤亡。”胡婉心又问道:“鲁节度使可知道此事?”钱副将道:“鲁节度使走在最后,听闻此事后,专门进入村内,打算和村民解释清楚,赔礼道歉,再估算一下,准备回驻地后给村民赔偿。” 江一尘道:“鲁节度使这样的做法也算是亡羊补牢了。”钱副将叹口气,道:“可恨这些刁民,丝毫不给鲁节度使面子,把他羞辱一番,说他治军不严,有负陛下重托,屠戮无辜百姓,还不如安禄山的叛军,有何面目自称王师?”胡婉心道:“鲁节度使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样的羞辱对他打击太重了!”钱副将道:“可不是嘛,鲁节度使羞愧而走,本来肩上的箭伤还没好,当时就加重了不少,后来一直时好时坏,直到服毒自尽,创口还是未能痊愈,精神上也一直恍恍惚惚,末将经常见他坐在帐中自言自语。”江一尘心中一动,问道:“自言自语些什么?” 钱副将道:“说自己对不起陛下,对不起老百姓。”胡婉心疑惑的道:“鲁节度使向来果决,不是个犹豫不定的人,怎么会变得神神叨叨?”江一尘问道:“鲁节度使自尽的那天,可有什么异象?”钱副将道:“那天正好朝廷敕命下来,让他调任郑陈亳节度使,鲁节度使也明白是变相的贬职,怏怏不乐,末将还去劝慰过几句,却不料一会就服毒了。”胡婉心道:“朝廷敕命是上午到的,服毒是在晚上,期间可曾发生过什么事?”钱副将回想了一会,断然道:“期间一切正常,鲁节度使午后还出来巡视军情,和士兵们开玩笑呢。” 胡婉心道:“既然开玩笑,说明鲁节度使想开了,接受了这个新职位,按理说没有了自尽的理由!”钱副将道:“末将看鲁节度使心情不错,暗自高兴,还和他说笑了几句,说郑州这边正面对史思明,今后报仇的机会多着呢。”江一尘道:“连喝两杯半杯毒酒,这样的自尽法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当真令人费解!”胡婉心道:“不必多想了,源头在于祠堂的黑风,这风定有怪异之处,钱副将,祠堂里面可有什么古怪?” 第三百章夜探祠堂 钱副将道:“怪风一出,士兵就被惊散了,没有来得及进去查看,听裨将说,隐约看见里面供奉了不少牌位,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江一尘道:“祠堂里供奉的多半是家族里面的先人。” 胡婉心道:“只有去现场勘查才能了解一切,一尘,这边的事已经清楚了,接下来该去那个村庄了。”江一尘看看天,道:“今天来不及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早乘天凉赶路。”转头说道:“钱副将,辛苦你了!”钱副将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鲁节度使对末将恩重如山,能够为他做点事,也是末将应该的。” 江一尘和胡婉心没再理睬钱副将,就在城中府衙内将就一晚,第二天早早踏上了行程,在渡过黄河时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到达小村外面,天已经黑了。 江一尘问道:“婉心,怎么办?现在进村还是明天进去?”胡婉心道:“现在不进去,明天也不好!”江一尘一呆,道:“什么意思?”胡婉心噗嗤一笑,道:“我们两人来此打探事情,最好不要惊动村里人。”江一尘恍然,道:“你意思是夜深后偷偷溜进去?”胡婉心道:“按照钱副将所言,从祠堂刮出的这阵黑风十分怪异,我的看法是村民多半知情,你大摇大摆进去打探,村民肯定生疑,即使不把你赶出去,也不会对你说实话,还会增加他们的警惕,必定徒劳无功,倒不如乘着天黑,悄悄进入祠堂,勘察一番,或许会发现些什么。” 江一尘道:“也好,就依你所言,等会摸进村。”在距离木桥一里外下马,解开缰绳,让马自行觅草吃,两人找个地方坐下,随便吃点干粮,静等村民安寝。 天上有些阴云,月亮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梭,时不时露个脸,不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晚,却非常适合打探事情。 村里只有寥寥可数的几盏烛光,大多数房屋都是漆黑一片,并没有人居住,除了外出服兵役战死的,全村人在袭击官军的一战中差不多全军覆没了。江一尘想起此事,还是唏嘘不已,眼看着最后一盏灯熄灭,对胡婉心道:“婉心,可以进村了吧?”胡婉心道:“再等一会,等他们熟睡后再过去。”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胡婉心道:“走吧!”江一尘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站起就想往前奔去,胡婉心一把拉住,道:“不用这么急,时间足够了,尽量躲过有灯光的住户。”有灯光的就这么几家,两人都记住了,借着黑暗摸到了祠堂门口。 祠堂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铁锁,这难不倒两人,碧心剑可以轻松斩断,不过江一尘不愿这么做,道:“婉心,这么高的墙,你能不能跳上去?”胡婉心估摸这墙有一丈高,道:“有点困难,这样吧,你先上去,再拉我一把。” 江一尘足尖微微使劲,也不需要屈膝蹬地,身形一动间,已经就站到了墙上,胡婉心赞一声:“好轻功!”正想发力跃起。江一尘道:“且慢!”长身站起,往西面望去,借着乌云的空隙,月亮探出了头,三里开外一片波光粼粼,原来是个大湖。 胡婉心问道:“看见什么了?”江一尘摇摇头,道:“没什么,西面有个大湖。”胡婉心道:“一个大湖搞的一惊一乍的,倒把我吓了一跳!抓住了!”用力跃起。 堪堪然跃到一半多力尽,江一尘伸手抓住胡婉心的手掌,一把提上来,握着胡婉心柔若无骨的小手,心中微微一荡,连忙松手,往西一指,道:“就是这个湖!”胡婉心极目望去,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道:“不就是一个湖么,又没有什么风景,比月湖差远了!” 跃下院墙,进入祠堂,两人的夜视力都厉害,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祠堂里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一周的供桌上都是村民先祖的牌位,有名有姓,有所成就的还有简单的履历说明,并无出奇之处,一圈巡视下来,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江一尘见牌位上的人都姓吴,道:“这是个吴家祠堂,祠堂很普通,我们去别地方看看吧。”胡婉心指着正面墙壁壁的两侧,说道:“这两扇门的后面是什么?”江一尘瞧一眼,道:“想来是堆放杂物的房间。”胡婉心道:“进去看看吧!”江一尘有点迟疑,道:“没什么好看的,再说还锁着呢。”胡婉心坚持道:“既然来了,就得所有地方都看个明白,有句话说的好,叫细节决定成败!”江一尘无奈,抽出碧心剑,斩落锁头,推门进去。 门后面并非是堆放杂物的小房间,而是一处小小的天井,再后面是不高的两层小楼,看上去非常整洁,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因为祠堂的屋脊很高,把后面的小楼遮挡住了,两人跃上院墙时并未看到。 胡婉心道:“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如果不是我坚持要进来,岂不是错过了?”江一尘道:“不就是一幢小楼么,也不见有什么异常。”胡婉心道:“有没有异常,看了才知道。”伸手推门。 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胡婉心当先进去,里面空空荡荡,也没有家具摆设,在屋角处有一部楼梯,胡婉心各处望望,道:“这屋子经常有人进来,楼梯上灰尘都没有,扶手也十分光洁。”江一尘也发现了这些,道:“不知道楼上有什么古怪?我先上去。”抢先一步踏上了楼梯。 楼上一个大房间,里面一尘不染,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道士的塑像,摆放在供桌上,塑的活灵活现,脸上一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神情,下面一块木牌写着:先祖吴启尊之像。 第三百零一章突然袭击 胡婉心道:“这个道士也是吴家先祖,看样子挺了不起,单独为他塑像建房,比别的死人待遇可高多了。”江一尘道:“想来此人显赫一时,必定有惊人的艺业,却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人物?”仔细寻找,却不见有文字介绍。 胡婉心道:“塑像年份已久,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说起过这个吴启尊?”江一尘道:“我记忆中师父从未提起这个姓吴的道士,很可能是更早年代的人。”胡婉心道:“玄门中一直大德辈出,师父也未必个个都知道,别去管他了,除了这个塑像,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不寻常地方?” 另一面的墙壁也有一个小的供桌,上面有一个木制的雕像,形象怪异,全身长满黑毛,人不人,猴不猴,两人看了半晌,都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边上也没有说明。 江一尘道:“祠堂供奉的是先祖,怎么又有这么个怪物,还和这个吴启尊道士放在一个屋子?”胡婉心沉吟道:“一尘,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钱副将说的黑风,很可能和这两个塑像有关。”江一尘道:“我只是奇怪这个怪物,究竟是何方神圣,被村民供奉这么多年?”胡婉心道:“我从书上看到有水鬼的传说,也称为水猴子,这个怪物外形和猴子相似,多半就是书上记载的水猴子。”江一尘微微一惊,道:“难道这就是水猴子?” 水猴子在民间俗称为“水鬼”,也有叫“水狮鬼”、“水尸鬼”、“落尸鬼”等,各地叫法各有不同。一般生活在水里,也有时上岸,多见于山塘、水库等野外水源。水猴子水性极好,在水中,水猴子的力气比人类大好几倍,所以一旦在水中被它抱住便有生命危险。传说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而神秘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池塘和江河,逮着落水的人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被害人的七窍,致其窒息死亡。 某些河段湖面经常会淹死人,久而久之,就有了淹死鬼作祟或者此处有水鬼的传言,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人看见过水鬼,究竟有没有不好说,长什么样子更是无人知晓,胡婉心也是根据书中记载猜测,又道:“水猴子极其罕见,我活了一千多年从未见过,据说此物蛰伏在水底,力气极大,遇见落水之人就抓住双脚,使其浮不上去,活活淹死,加上通人性,极易成精。”江一尘沉吟道:“村里祠堂供奉水猴子,说明水猴子和吴家村有所纠葛,或许是帮助过吴家村的先祖。”胡婉心微微颔首,道:“分析的不错,这两个塑像年代久远,怕是有一百年以上了,这个水猴子想来和吴启尊有关。” 江一尘道:“吴启尊死去已久,这个水猴子也早该死去了。”胡婉心不这样认为,道:“水猴子可不是普通的水中生物,活个几百年也是寻常事。”江一尘道:“这个水猴子暂且不去管它,钱副将说的黑风应该是阴魂作怪,多半和这个吴启尊有关。”胡婉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投胎轮回了,还能做什么祟?”江一尘道:“不好说,这个吴启尊修炼有成,征得了什么果位也未可知。”胡婉心笑道:“做了仙人还这么小心眼?还玩这些鬼蜮伎俩?” 江一尘道:“仙人也有人性,维护族人很正常。”忽然想起了求助黑白无常的事,最后还是以照顾崔判官后人作为交换条件,才放出了贵妃阴魂和玄宗见面。 胡婉心道:“别管他了,我们出村去吧,天明后到周边村庄打探一下这个吴启尊的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江一尘道:“也只能这样了,先离开这里,被村民发现就不好了。”胡婉心笑道:“那就承认做贼吧,最多抓到官府去发落,有什么好害怕?” 避开有人居住的房屋,两人走到桥头,江一尘道:“当初村民把这桥拆了,岂不是少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胡婉心道:“这河才三丈多宽,怎么挡得住几千士兵?再说钱副将他们一看,村民把桥拆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么,村里肯定有粮食,拼着命也要进村。”话音未落,平静的河面突起波澜,水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暴起,伸出长满黑毛的手,抓向胡婉心脚踝。 事出突然,两人根本就没有提防,也没时间反应,胡婉心但觉脚踝一紧,刚喊的一声:“一尘!”随即在一股大力的拉扯下扑通一声摔下了河,随后被这股大力拉着往河底沉去。 江一尘走在胡婉心后面,大概距离三尺,胡婉心被拖下水的刹那间,看清了突袭的这个怪物,正和祠堂供奉的水猴子差不多,惶急之下,不假思索的跳下河,在胡婉心没入水面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江一尘心中一定,正想发力把胡婉心拉过来,但是水中无从借力,使不上劲,还是被拖着不断下沉,别看河面不宽,水倒是挺深的,加上前段时间连续下雨,此时河水足有一丈多深。 江一尘见自己拉不过水猴子,索性停止拉扯,任凭水猴子把自己和胡婉心拖入河底。 一踏上河底,有了借力之处,江一尘马上展开反击,左手抓住胡婉心不放,右手探出,一把抓住水猴子另一支手,随即五指一紧,刚猛内力发出,打算捏断对方的手腕。 水猴子但觉手腕被套在铁圈里面似的,一挣之下没有挣脱,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骨头咯咯作响,剧痛之下,运劲反击。江一尘感觉到了对方的反击,随之加大力量,双方僵持不下。 别看水猴子个子不大,才三尺多高,但是力大无穷,在水下更是得心应手,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江一尘也明白这点,自己无法在水下呼吸,全靠屏息,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浮出水面呼吸,到时水猴子就有机可乘了,想到这里,松开抓住胡婉心的左手,附身冲水猴子眼睛插去。 第三百零二章水底脱险 水底下漆黑一片,江一尘完全是凭着感觉攻击,方位倒也拿捏的分毫不差。水猴子一只手被江一尘抓住,一只手则牢牢的抓住了胡婉心,根本无从招架,慌乱之中,只能松开抓住胡婉心的手,挡住江一尘的攻击。 胡婉心脚踝一松,双手连挥,浮上河面喘息,回想刚才被拖下河的情景,惊怒交加,又担心江一尘的安危,喘息稍定,再次潜下水,激荡的水流下,隐隐中可见双方还在激战中。 江一尘在水下施展不出,功夫剩下一半不到,而水猴子久居河中,在水下更是随心所欲,本来这一仗的结果不言自明。幸好江一尘一出手就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纠缠在一起,水猴子身法灵动的优势无从发挥,才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胡婉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摸索着来到两人身边,抽出江一尘背上的碧心剑,正想往水猴子刺去,忽又收手,这样混沌一片的环境下,极易误伤到江一尘,于是把剑柄往江一尘腰间一碰。 江一尘见胡婉心抽出碧心剑后又停下,正自着急,忽然感觉到了剑柄在腰上的触碰,马上反应过来,缩回争斗的左手,接过碧心剑,冲着水猴子当头砍下。 水猴子一只手被江一尘抓住,根本无法躲避,此刻见到对方举起明晃晃的利剑朝着自己砍来,大骇之下,全身力气聚集到左手上,奋力一挣,挣脱了江一尘的五指,转身往外窜去。 因为水流的阻隔,碧心剑下砍的速度并不快,加上水猴子动作敏捷,最终只是剑尖带到了一点臀部,尽管只是轻伤,已经把水猴子吓得胆战心惊,四肢划动,瞬间就逃的无影无踪。 江一尘暗呼“可惜”,和胡婉心游到岸边,坐在小树林中歇息,水猴子的这一下偷袭,让两人心有余悸,不敢再呆在河边。 胡婉心看看身上的湿衣服,道:“别呆在这里了,先去把衣服换了。”江一尘这才发现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非常难受,道:“光想着这水猴子,都忘记了这茬!”抬眼见马就在不远处,赶紧过去取下包裹,拿出两身衣服。 夏天季节,两人都带了换洗的衣服,附近无人居住的房屋不少,倒是方便了两人的换洗。 江一尘给胡婉心打了几桶井水,提到室内,自己也随手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衣服,眼看着东方的天际有点泛白,心中寻思:“这个水猴子是哪来的,会不会就是祠堂供奉的那个?我们又没有得罪它,怎么会无端偷袭?”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见胡婉心洗漱完毕,换了一袭粉红的新衣,脖子上的珠链散发着淡淡的光华,真如仙女临凡一般,不由得由衷赞美,道:“婉心,你真美!”胡婉心嫣然一笑,道:“什么美不美的,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以前怎么不见你赞美?” 江一尘笑道:“劫后重生,心态大不一样了,对美好的事物会特别留心。”胡婉心道:“昨晚还真是危险之极,不是你反应快,我真会被这可恨的水猴子拖到水底淹死了!”江一尘道:“水猴子是从哪里来的,和祠堂那个雕像有没有关系?”胡婉心道:“这问题难以回答,还是先去周边打探一下吧。”江一尘恨恨的道:“抓住这个水猴子,一定饶不了它!”胡婉心道:“水猴子潜伏水底,神不知鬼不觉,找到它太困难了,如果它不出来生事,基本没可能抓住它。”江一尘想想也是,道:“这个亏吃的太不甘心了,不过碧心剑也在它身上划了一下,也算给它吃了点苦头,扯平了一些。” 胡婉心道:“无论吴启尊或者水猴子,必定在周边有蛛丝马迹可以寻找,到时候事情就会慢慢清楚了。” 江一尘想到的还是去官府打听,毕竟各种地方志的记载比乡民的传说在内容上要丰富多了,可信度也高多了。 此地几经战乱,经济凋敝,人烟稀少,县衙中没几个人,县令也是无精打采的坐在府堂上发愣。 江一尘说明自己身份,让门口的衙役进去通报,县令听说怀州刺史、北庭行营节度使江一尘来到,以为是衙役听错了,喝道:“什么节度使?现在风平浪静,哪有什么节度使会来这里?”衙役辩解道:“小人仔细询问过,确实是江节度使来了!”县令也听闻过江一尘的事迹,又知道这个衙役素来精明能干,既然这样说了,应该不会有误,忙问:“节度使来此有何公干?带了多少人?”此处属于东都洛阳的管辖,和怀州不相统属,县令以为是军事上的事。 衙役道:“江节度使身边只有一个美貌女子,并无别的随从,小人也没敢打听是为何事来此!”县令一时摸不着头脑,整整衣装,跟着衙役出去,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满脸堆笑,躬身行礼,道:“下官范渠参见节度使大人!”江一尘还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范大人不必多礼。”一指胡婉心,道:“这是贫道的同伴,胡婉心。”县令范渠知道江一尘道士出身,见他自称贫道,并没有多少意外,转头打量一下胡婉心,心中暗赞:“这姑娘可真美,不知道和节度使是什么关系?” 胡婉心和范渠简单见过礼,笑道:“范大人,你这个县令还是挺悠闲的。”范渠叹口气,道:“连年打仗,县里人口损失严重,十成中剩下不到一成,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也是半死不活,城内都没有几家店,收来的税赋养活不了我们这些人,全靠上面救济,才让我们有一份微薄的俸禄。” 第三百零三章地方史记 胡婉心一路走来,早就注意到这个残破的小城,人口估计不到一万,店铺更是屈指可数,县里这些人哪有什么油水,生活清贫是免不了的,道:“范大人为朝廷担责,也确实不容易。”范渠苦笑,道:“上命所在,下官无法推辞,就盼着尽快平息战乱。” 江一尘和胡婉心在大堂坐下,范渠取出一点茶沫子,道:“这里茶叶都买不到,还望节度使大人不要嫌弃。”江一尘道:“不必客气,有口水喝就行了,昔日睢阳被围,茶沫子可都是当饭吃的。”范渠问道:“听说史思明又要打过来了,江大人可是为军情而来?”江一尘道:“史思明就在北方不远处,迟早会到来,不过贫道今天来到贵处,是受李光弼元帅所托,调查一点事,范大人请放心,此事和任何人都无关。” 范渠暗暗松口气,却又奇怪:“难道县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惊动了李光弼,需要出动一镇节度使前来调查,为何我却没有听说?”道:“江大人调查的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事,若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一定全力配合!”胡婉心道:“不是什么大事,是百年前的旧事!”范渠一呆,道:“一百年前的事?”心道:“这么久的事,当事人早就死光了,又怎么个调查法?” 胡婉心看出了范渠心中的嘀咕,道:“范大人,此事很简单,你把多年前的地方志找出来就行,余下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范渠心想:“此事倒是简单!”道:“下官马上让人把这些书整理出来,两位在此稍候。”胡婉心笑道:“兵荒马乱的,这些书没有遗失吧?”范渠连连摇手,道:“保存完好,保存完好!下官不久前才检查过,叛军贪图的金银细软,府库中这些书籍在他们眼里就是垃圾,倒是没有损失!”江一尘道:“如此甚好,麻烦范大人了!” 这些书册保存的还真是不错,为了防潮,都用油纸包着,也没有虫吃鼠咬的痕迹,甚至还有一百年以上的。 衙役得到范渠吩咐,小心翼翼的把书搬到大堂上,供江一尘和胡婉心查阅。 胡婉心专挑八十年以前的地方志翻阅,离得近的毫无意义,吴启尊毕竟是百年前的人,只可能在当时有记载,一旦离世,二十年后必定烟消云散,再也无人记得,除非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才会被写在历史中,而吴启尊只是个道士,在道门中也是默默无闻,压根就别指望会被史官记载在史书中,弄不好地方志都未必有。 范渠见两人忙的满头大汗,问道:“江大人,可需要下官做点什么?”江一尘没来得及答话,胡婉心笑道:“不敢劳烦范大人,能否派人给我俩打个扇子?你看我们都热成这样了!”范渠一听,忙道:“行,行!下官疏忽,还请俩位谅解!”一挥手,随即有人拿起大蒲扇摇动起来,一阵凉风袭来,江一尘和胡婉心登觉浑身舒坦。 范渠几次想开口问两人究竟调查何事,想了想还是忍住,上官在此忙碌,并未叫自己帮忙,插不上手就算了,别弄巧成拙添点乱子,那就糟糕了,使个眼色,示意衙役加大力量扇风。 很快翻到了太宗年间,又到了高祖李渊初建大唐的时候,眼见地上只剩下薄薄的几本册子,江一尘看看胡婉心,两人都有点沮丧,很显然,仅剩的几本地方志表明,隋朝之前是乱世,有记载的可能不大,包括再往前的,即使有也早就遗失了。 范渠看出了两人的沮丧,说道:“前朝也是个强盛的年代,乡民平时的闲谈中,说起过好几个人物,都是出在隋炀帝那时。”江一尘和胡婉心精神一振,开始翻阅隋朝的记载,一字一句看的非常详细,生怕有遗漏。 扇扇子的衙役累的手臂酸麻,浑身是汗,却不敢懈怠,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了,难得今天有机会遇到这个从三品的一镇节度使,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如果现在有人要抢去这个扇扇子的差事,肯定不乐意。 忽然,江一尘喜道:“有了,在这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递给胡婉心。 胡婉心接过书本,顺着江一尘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上面写着:“大业三年,本县吴家村周边,乡人尝有落水而死,目击者有言,乃水鬼作祟,官府数次派人前来捉拿,奈何水鬼狡猾机警,徒劳无功,遂不能制,乡人相约距水十丈。后有吴氏族人启尊者,乃一黄冠道人,自外地云游而归,闻此消息,施展莫大神通,擒此水鬼于村外大湖中,乡人奔走相告,前往观之。水鬼似人非人,似猴非猴,身披黑毛,亦有手足,唯有四趾,众怒之,要求斩杀此僚,启尊思之再三,敕令其守护村民安全,乃留其一命。” 后面还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说的是水鬼救护落水村民的事,还有就是吴启尊死后,几次在湖面现身,凌波而行,乡民目睹者众多,以为是神仙下凡,跪而拜之。 胡婉心把这些记载一字不漏的看完,道:“大业元年(605年),是隋炀帝即位元年,当年令宇文恺营建东都洛阳,二年后才有吴启尊的记载,十五年后隋朝覆灭,此时吴启尊已经死了,距离今天足足一百四十年了,那时候师父出生不久,自然不会有记忆。”江一尘道:“原来这个水猴子先是害人,被收服后又开始救人做好事,也算是功过相抵了。”胡婉心道:“你可不要滥发善心,这畜生没有那么好心,别忘了昨晚的遭遇。” 范渠和几个衙役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江胡两人在说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听清楚两人关心的是一个死去一百多年的道士,还有一个水猴子。 第三百零四章陈年老坟 江一尘冲着范渠稽首为礼,道:“感谢范大人鼎力相助,有空请来怀州做客,贫道这就告辞了!”范渠连忙还礼,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能够为江大人做点事,下官甚感荣幸!”胡婉心打量一下破旧的县衙,道:“范大人,天气转凉后,史思明肯定会进攻洛阳,此处是必经之路,到时不必硬拼,带着老百姓撤离吧。”江一尘也道:“敌众我寡,朝廷不会怪罪的,贫道会向李元帅说明情况。”范渠大喜,连声道谢。 告别县令,两人依旧前往吴家村,胡婉心道:“一尘,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江一尘正在沉思中,听胡婉心这样说,道:“是吴启尊死后现身的事吧?”胡婉心:“咦,我俩还想到一块了!这个吴启尊既然死了,为何会数次在湖面出现?还能凌波虚度?”江一尘刚才也是在想这个事,当下答道:“根据记载,吴启尊的出现都是在白天,显然不是鬼魂,极有可能是修成了鬼仙,对阳光照射有一定忍耐力!” 仙分五等,分别是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五个等级,至于金仙和大罗金仙,其实都是天仙的范畴,只是修炼层次更高了。 《钟吕传道集》有云:“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人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舌而已。” 《武术汇宗》又道:“一味闭目寂坐,冥心寂照,则静中寻静,悟人顽空寂灭矣.而未灭尽定,只炼得一个强定之阴神,到气尽时,阴神一出.便为灵鬼,谓之鬼仙。”从修炼角度上看,鬼仙为修炼之最下乘。丹道上讲指仅仅限于基础的性功修炼阶段。修证之时.身如槁木.心同死灰,神意内守,悟人顽空。到撒手了结之时,定中能出阴神,阴神属于清灵之鬼,而非纯阳之仙。在修炼之时,有人年事已高,肉体衰朽,或者环境困难,无从保障,今生修成已无望,乃用此法,可出阴神,以为下辈子继续修证.同样属于鬼仙。此法有:投胎、夺舍、借尸、转世等。 钟离权曰:“修持之人,始也不悟大道,而欲于速成。形如搞木,心若死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虽曰仙,其实鬼也。古今崇释之徒,用功到此,乃曰得道,诚可笑也。” 说的是古今信佛之人,练到一股阴神出窍而不散,就以为是得道圆满了,实在是可笑。 胡婉心近来对道教的典籍涉猎颇多,听江一尘一说就明白了,道:“如果这个吴启尊真是鬼仙之体,极有可能是他夺舍了鲁炅,然后服毒自尽。”江一尘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毕竟是鬼仙,灵魂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加上鲁炅受伤未愈,身体虚弱,鬼仙夺舍易如反掌。”胡婉心道:“我觉得还可以找一下吴启尊的坟墓所在,看看有什么古怪?”江一尘道:“一百多年过去,恐怕早就湮灭无存了。” 胡婉心却不这样认为,道:“这一切都是猜测,能够找到他的墓,这一切才有正确的答案。”江一尘不解,道:“这个和坟墓有啥关系?”胡婉心道:“你啊,这么多道藏白看了,书上写的明白,修成鬼仙的,尸体不腐!”江一尘恍然,搔搔头,道:“我真是没想到这事,书还真是白看了!” 胡婉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个坟墓会在什么地方?”江一尘道:“多半会和族人埋在一起,就在吴家村内。”胡婉心道:“我想也是这样,不过村民对外人敌意很重,还是等晚上进村吧。” 和昨晚如出一辙,等村民睡觉后,两人偷偷摸进村,经过那条木桥时,心里同时一紧,江一尘手提碧心剑,警惕的观察着河面的动静,直到离开桥头十丈后,才放下心。 胡婉心嘘口气,道:“那个水猴子真让人害怕!”江一尘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都快成惊弓之鸟了!”胡婉心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怕的话,怎么把宝剑都拿出来了?”江一尘道:“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危,可不是我怕它。”胡婉心心中欢喜,道:“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你还不乐意了!”江一尘把碧心剑插回背上,道:“这样救美的机会越少越好,我还是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胡婉心道:“想法很好,可是很多人可不这样想。”江一尘作势拔剑,道:“那就让他试试我的碧心剑!”胡婉心道:“安禄山和史思明就不怕你的碧心剑!” 两人处在村庄外围,加上云层比昨晚厚,不担心会被村民发现,一路上说笑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村庄后面是一处高地,江一尘昨晚就观察过地势了,道:“不用找了,墓地必定在这处高地上!”绕过房舍,来到村的后面,果然,密密麻麻都是坟墓,不少是新坟,显然是在近三年的战乱中死去的,也有不久前和官军战斗中被杀的,这让两人都有点感伤。 坟墓太多,并不影响寻找,胡婉心道:“新坟别去看了,年久失修的也无需关心,吴启尊是村内的大人物,他的墓必定经常有人祭扫。”江一尘然之,在墓地中四处寻找。 大半个时辰过去,所有的老坟都看过了,并没有吴启尊的墓,两人都有点失望,江一尘不死心,道:“婉心,你先出村,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胡婉心一把拉住,道:“别乱找了,墓地不在这里,也有可能年代太久,已经毁掉了。”江一尘道:“总得有个结果吧,就这样回去也难以向李将军交代。” 第三百零五章阴神出窍 胡婉心忽道:“记载上不是说吴启尊在湖上出现过几次么,水猴子也是在湖中被擒获的,不如天明后去湖边看看,说不定还会有点收获。”江一尘道:“要去现在就去,别等天亮了。”胡婉心打个哈欠,道:“我可真是困了了,昨晚一宿没睡,现在特想睡一会。”胡婉心这样说了,江一尘只能在村外找个地方,让胡婉心歇息,自己就在外屋打坐。 耳听得内室的胡婉心呼吸悠长,江一尘也渐渐进入了虚无的境界,但觉身体若有若无,浑身舒坦无比。军务繁忙,并没有抛下功夫,反而日益精进,这让江一尘非常欣慰,此时耳聪目明,周边十丈内任何异常都能清楚的感知到。 蓦然间,江一尘觉得一股灵气由内而外从头顶冲出,紧接着一轻,自我感觉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漂在空中,低头一看, 身体好好的盘膝坐着,心下明白是阴神出窍了,好奇心起,用意念操控自己来到了室外。 外面黑暗一片,只有蛙鸣虫叫,江一尘毫不费力的漂游在空中,五感俱在,倒也逍遥,这就是鬼仙的境界了。 钟离权言道:“纯阴而无阳着为鬼魂,阴阳相杂者为阴神,纯阳而无阴者为阳神。凡人死后阴魂脱壳即成鬼魂;修功者阴未尽而出神过早,谓之阴神。其出之时,或眼中见白光如河,则神从眼出;或耳中闻钟磬箫管之音,则神从耳出。由其阳气未壮,不能擅破天关,故旁趋别径而从其便。既出之后,亦自逍遥快乐,穿街度巷,临水登山。但能成形,不能分形。但能游走人间,不能飞腾变化。若盛夏太阳当空,则阴神畏而避之。是以虽带仙风,未离鬼趣。” 江一尘得罗公远真传,明白大道所在,知道自己修为不足,距离修成阳神还远得很,此刻放任阴神离体也是好奇,并不敢离得太远,一盏茶后,阴神回到了室内。 身体还保持着原样,江一尘却感觉到了异常,一时间有点毛骨悚然,忽然间打坐着身体睁开了眼睛,冲着自己冷冷一笑。 江一尘大惊失色,暗呼:“不妙!”知道在阴神出窍的短暂时间内,被人夺舍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人控制了,惊怒之下,扑向自己身体,想把对方挤出去。 不料对方实力也非常强悍,占着江一尘的身体,始终不肯离体,江一尘的身体对自身的阴神有天然的亲和感,却奈何不了对方,两人僵持不下。 正当江一尘感到绝望时,远处传来鸡鸣声,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对方的抵抗力一下子减弱了,随之离开了江一尘的身体。 江一尘阴神入体,浑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了一般,斜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鸡鸣声响起时,胡婉心就醒了,信步走出内室,一眼看到江一尘脸上苍白,瘫坐在地上,一惊之下,快步走到面前,急道:“一尘,你怎么了?”江一尘强自一笑,道:“没什么,歇一会就好了!”胡婉心知道江一尘身体比常人强健多了,突然像得了重病一般,心下狐疑,道:“好端端的怎么得病了?我给你把个脉。”江一尘摇摇手,道:“不是生病,被人暗算了!” 胡婉心更加奇怪了,道:“这里人都见不到几个,又有谁来暗算你?我怎么没听到动静?”江一尘休息了这一会,体力恢复了几分,道:“不是人,是被人夺舍了!”胡婉心惊道:“夺舍?”心念电转,道:“是吴启尊吗?”江一尘道:“暂且不知道,不过对方够厉害的,相持了好长时间,不是公鸡叫声带来的阳气,还打发不了他。”胡婉心眉头微皱,道:“好好的怎么会被人夺舍?”江一尘道:“一时疏忽,我打坐中阴神出窍,离体了一阵子,恰好被人抓住了弱点。” 胡婉心道:“看样子这人就在我们边上,一直打算伺机偷袭,不然哪有这么巧?”江一尘嗯了一声,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胡婉心道:“什么叫可能性存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自小修炼,这样的身体,鬼神都羡慕,恰好又遇到阴神出窍,相当于三岁小孩拿着黄金在大街上行走,身边没有大人看护,自有不法之徒眼红抢劫。” 江一尘一边说话,一般搬运周天,随着真气流转全身,四肢百骸重新注满灵气,疲态尽消,站起笑道:“好了,又是一条好汉了!”胡婉心上下打量江一尘,道:“真的好了?”江一尘挥舞一下拳头,道:“王者归来!”胡婉心见江一尘脸上重现血色,和往常无异,才放下心,道:“谁会做如此卑劣的事?可不能饶了他!” 江一尘道:“你刚才怀疑吴启尊,我也觉得此人嫌疑最大,一般的鬼魂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也驾驽不了我这具身体。”胡婉心怒道:“我们又没有得罪他,为何要害你?”江一尘道:“吴启尊只是个鬼仙,不离鬼道,他肯定不甘心,欲求更进一步,要么重新投胎,要么夺舍旁人,显然,夺舍是取巧之道。”胡婉心道:“难道他滞留人间一百四十年,就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躯体?”江一尘道:“这事可遇不可求,应该是没遇到。” 胡婉心点头,道:“说的也是,看他那个塑像,一副狂妄的神情,一定骄傲的紧,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江一尘笑道:“巧之又巧的是,今天正好遇到了我这个倒霉蛋!”胡婉心道:“一来算你倒霉,二来很可能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一进村就被发现了,他一直在等待时机。”江一尘道:“现在只是怀疑,总得有真凭实据,也不要冤枉了他。”胡婉心道:“天也亮了,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去湖边看看。” 第三百零六章湖中小岛 湖距离黄河三里多,有一条河道相连通,发大水时有黄河水流进湖中,湖面还算宽广,有几条渔船在撒网打鱼,这两年粮食不足,湖中的鱼都被捞的差不多了,别说大鱼,小鱼都没几条。 湖中心有个小岛,是沙土堆积起来的,岛上树木繁茂,栖鸟众多,也方便了渔民的歇息,这时候就有两条渔船停靠在岛上。 江一尘和胡婉心骑着马,环湖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湖边的几处树林和高地上,都没有墓葬。 胡婉心勒住马,往湖中的小岛眺望,道:“一尘,我们去那个小岛上看看吧。”江一尘朝湖面看看,道:“别去了,我有个直觉,湖面下不平静,应该有什么东西。”胡婉心哂笑不已,道:“你功夫越来越厉害,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水猴子能够打败你吗?”江一尘道:“水猴子我当然不怕,但是水下难保不会有别的东西,在水上的争斗,我们处于劣势,不比在陆地上进退自如。”胡婉心一指湖上的渔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渔民长年累月在湖中打鱼,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我们偶尔来一次就出事,哪有这么巧的事?” 胡婉心坚持要上岛,江一尘无奈,只能说道:“那就去一次吧,不过一定要小心,丝毫不能大意。”胡婉心道:“行,行,一切听你的!” 附近正好有一艘渔船,一个老渔民把船拴在树上 ,无精打采在树荫下休息。江一尘走过去,打个招呼,道:“老伯,这船能不能借我们一用?”老渔民抬眼看看两人,道:“你们要去哪里?”江一尘道:“想去湖中的岛上看看。”老渔民道:“岛上又没有什么景致,有啥好看的?”江一尘掏出一两银子递上,道:“附近确实没什么景色,只有这个岛有点意思,随便看看。”老渔民接过银子,用手掂一下,足有一两多,道:“听你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道去这个小岛有什么事?” 胡婉心撒个谎,道:“听吴家村的人说,这个岛上有宝藏,我们闲着没事,去探探宝。”老渔民连连摇手,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我在这湖上打鱼几十年了,岛上也去过无数次,从未见过什么宝藏,姑娘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胡婉心故作惊讶,道:“咦!这些人昨天还说的煞有介事,难道是在骗我们?”老渔民倒是一愣,道:“这岛上只有一个吴家先祖的墓,莫非墓中有宝物?”随即又摇头,道:“真有宝藏,吴家村的人早就拿走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还要告诉你这个外来人?” 胡婉心忍住笑,道:“不管他们是不是骗我,既然来了,就去一次吧。”老渔民解开缆绳,交给江一尘,道:“吴家村的人也真可怜,粮食被征走就算了,憋着气去袭击官军,结果死了好多人,听说家族快绝种了,岛上埋的这个吴家先人,据说大有来头,枉自族人年年祭扫,却也没有保佑他们,唉!兵荒马乱的,真是人不如狗!”江一尘问道:“这位吴家先人,叫什么名字?”老渔民道:“墓碑上字迹风化的差不多了,看不出什么字,听说是先朝的一位道士。” 胡婉心大喜,可以断定,这一定是吴启尊的坟墓。江一尘也是喜出望外,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半天,原来坟墓就在岛上!”和胡婉心上船,拿起橹,准备往湖心出发。 老渔民想了想,又道:“两位,还有个事,老汉得提醒一下。”江一尘停止摇橹,道:“老伯,有什么事尽管说!”老渔民看看湖面,道:“这两年多来,湖上有点不太平,两位务必小心,一旦发现什么异常,赶快回来,这银子我不要也罢。”江一尘一怔,问道:“出过什么事?”老渔民摆摆手,道:“事情倒是没出过,只是有几个打鱼的见过湖面下有长长的黑影,都说湖里出了龙。” 江一尘哑然,道:“这么小的湖,哪有什么龙会来到这里?”老渔民道:“说的也是,老汉是没见到过,不过好几个都这样说了,两位还是小心为妙。” 江一尘答应一声,摇橹起航。胡婉心看船东摇西摆,几次在原地打转,不禁皱眉,道:“一尘,你究竟会不会驾船?”江一尘一边奋力纠正航向,一边说道:“看过别人摇橹,自己没试过。”胡婉心道:“原来也是个新手,难怪半天不往前!”江一尘此时已经领会到了诀窍,船只开始往前了,笑道:“你看,现在不就行了么!”内劲发出,船只速度迅速提升。 胡婉心算是放下心,道:“按照你刚才的样子,我担心天黑都到不了岛上。”江一尘道:“现在不用担心了,天黑前我们就能返回岸上了。”胡婉心道:“岛上那个坟墓,毋庸多言,必定是吴启尊的墓,我还真想挖开他坟墓看看。”江一尘忙道:“死者为大,别去惊扰死者。”胡婉心道:“他可没死,还在人间滞留着呢。”江一尘道:“即使夺舍我的确实是他,也不要去挖坟,被人看到不好,大唐律法中这也是一条罪名。”胡婉心道:“你是堂堂一镇节度使,谁敢治你的罪?” 江一尘道:“节度使更应该遵纪守法,成为老百姓的楷模。”转移话题,道:“刚才老渔民说的湖中有龙,我觉得此事不靠谱。”胡婉心道:“打鱼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也有可能。”江一尘道:“想来是一条大蛇,这些人以为是龙。”胡婉心道:“多半是这样,村民喜欢疑神疑鬼,小事都会放大了说。” 小岛看似很近,其实还是有点距离的,船行了半个时辰,还没到一半,此时湖面起风了,风不大,却增加了前行的困难。 第三百零七章恶蛟复仇 胡婉心站在船头,四处眺望,突然奇道:“咦!怎么会涨水了?”江一尘笑道:“你和那些渔民一样,看花眼了,好端端的又没有下雨,怎么会涨水?”胡婉心指着岛上,道:“我怎么会看花眼?刚才水位刚到这块石头,现在快淹没一半了。”江一尘一惊,放慢摇橹,定睛看时,发现水位确实在缓慢上涨,心中疑惑,道:“平白无故怎么会涨水,莫非黄河发大水,大量的水流进了湖中?” 胡婉心马上否定,道:“这几天没听说上游有大雨,哪来的大水?”江一尘沉吟道:“既然没有洪水过来,那么水从哪里来的?”蓦然想起老渔民的话,脸色一变,道:“不好,这湖中真的有龙!”胡婉心却不以为意,道:“你们和敖澄都是金兰兄弟了,还会怕湖中的龙?”江一尘道:“湖中的龙自然不能和海里的龙相提并论,但也不可小觑,一旦有恶意的话,我俩可对付不了!”手上加劲,船头昂起,加速驶往湖心岛。 风云突变,就在小船周围,阴云聚集在头上,波浪也开始汹涌起来,而不远处的湖面和天空,还是和刚才一样,非常平静,阳光普照,风平浪静。 胡婉心也感觉到了危机的临近,从船头下来,站到了船舱中,江一尘更是全神戒备,一面摇橹,一面盯着周边湖面。 胡婉心指着左侧,道:“一尘,快看!”江一尘早就发现了异常,左侧湖面上泛起细微的泡沫,随着泡沫越来越大,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要从水下钻出来。 胡婉心大骇,站到了江一尘的边上,江一尘早已停止了摇橹,从背上抽出碧心剑,剑尖微垂,静静的看着湖面。 突然间,一个灰褐色的牛头从泡沫处破水而出,大如簸箕,后面是一尺来长的独角,腹下一对利爪,长长的身体遍布鳞片,还在不断从水下钻出,尾巴在水下搅动盘旋,支撑着身体竖起一丈多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小眼睛中闪动仇恨的目光。 胡婉心惊骇无比,身体一缩,躲在江一尘后面,江一尘拍拍她肩膀,道:“别怕,这是一条蛟!”蛟的大脑袋刚钻出水面,江一尘一眼就看出这不是龙,而是一条蛟,再细看时,发现蛟的身上有好几处鳞片缺失,显然是受过伤,回想那天在潼关附近的黄河上斩杀巨蟒时曾经出现的那条蛟,和眼前的这条颇为相似,伤口的位置也差不多,当下就明白了,这是同一条蛟。 那天没有赶尽杀绝,被它逃走,顺着黄河水下游,又来到了这里,养好伤后就长期蛰伏在湖中,渔民们看到的就是它。江一尘知道此物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在潼关不敌自己和江一帆,一直存有复仇之念,今天恰好从水底看到江一尘,想起昔日仇恨,按捺不住现身。 江一尘有过和蛟搏杀的经验,对此并不害怕,但是现在的处境和潼关那时完全不同,那天有江一帆这个帮手,还有大量的士兵,湖面有各种落脚之处,自然可以轻松战胜这条蛟,目前身边是胡婉心,武学修为稀松,也没有利器,搏斗中还需要照顾她,比起潼关那时,困难程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胡婉心没有了先前的惊恐,慢慢定下心,拿起舱内的鱼叉,对着蛟,江一尘见此暗暗发笑,凭胡婉心的力气,即使刺中了蛟,就和挠痒痒一样,根本造成不了伤害,自己手中的碧心剑才是蛟最忌惮的,毕竟在剑下吃过不少苦头。 江一尘一边关注蛟的举动,一边苦思对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湖面上无法落脚,必须借助船只,这样一来,攻防受到的限制太多了,进退之际局限在一丈内。而蛟攻击不受限,最不济的时候还能从水下逃生,战斗还没开始,胜败已定。 蛟长长的尾巴搅动着湖水,阴狠的目光盯着江一尘,迟迟不发动攻击,主要是上次在黄河上受挫带来的心理阴影,加上害怕江一尘手中的利剑。 双方僵持着,这时候远处的渔船上的渔民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见湖中突然竖起一条巨龙,一个个吓得哆嗦不已,还有跪在船头叩拜的,借船的老渔民更是惊骇无比,瘫坐在岸边。 江一尘从蛟眼中看出了犹豫,大喝一声,率先发动攻击,跃到空中,轻轻一折身,已经在蛟的身后,反手横扫,冲着蛟的后颈薄弱处。庞大的身体限制了蛟,来不及转身,后颈劲风袭来,只能缩头躲避。江一尘落空,顺势一个后空翻,居高临下,碧心剑当头劈下,蛟斜移五尺,避开了这一击。 江一尘连续两招无功,左掌拍出,借力跃回船头,道一声:“婉心,注意保护自己!”这时候蛟被激怒了,昂起头,冲着江一尘扑来,江一尘不慌不忙,仗着剑利,正面迎上。 眼看闪着寒光的长剑要和自己的利爪碰撞,蛟胆怯了,缩回身子,让开了碧心剑。江一尘大喜,知道蛟害怕碧心剑,当下得理不饶人,仗剑欺人,把蛟逼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船只一丈内。 蛟见奈何不了江一尘,尾巴一甩,潜入水中。 江一尘知道蛟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从水下发起攻势,抬头四处一望,见离岸边已远,附身拿起橹,单手摇动,往小岛驰去,同时把碧心剑塞给胡婉心,道:“婉心,你拿着剑!”胡婉心不接,道:“你拿着的威力比我大多了,我有鱼叉防身!”江一尘见胡婉心柔弱的双手握着粗重的鱼叉,显得不伦不类,不禁好笑,道:“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变成了渔婆,倒也有意思!”胡婉心看看自己,也觉得有趣,笑道:“我是渔婆,那你就是渔夫了,只是渔夫没有拿剑的,应该把鱼叉给你!” 第三百零八章分食其肉 江一尘操动船只,弯弯曲曲的往前,让蛟不易找到攻击的位置,眼看着距离小岛越来越近了。 这一阵子蛟没有出现,乌云也在渐渐散去,两人紧张的心情暂时得到些许的放松,胡婉心道:“这蛟看上去气势汹汹,战斗力却不过如此,早知道。。。”话音未落,船底下传来一股大力,把船往上顶的离开了水面,紧接着蛟灰褐色的脊背出现在船底下。 江一尘反应极快,喊一声:“小心!”扔下撸,一把抓住胡婉心,好在船只不小,又在快速移动中,蛟的力气尚不足以一下子顶翻,短暂的离开水面后,又重重的落下,把两人溅了一身水。 蛟不敢长时间暴露在水面,又潜回了水中,寻找机会再次偷袭。 江一尘看着湖面,说道:“现在怎么办?”胡婉心道:“暂且别动,我直觉这畜生马上又要发动袭击了!”江一尘道:“千万不能让这畜生把船弄翻了!” 胡婉心一指右侧,道:“看,又来了!”右侧几丈外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涡,水下黑影闪过,快速的朝着船底移动过来。 江一尘抢过胡婉心手中的鱼叉,站到船边,往水下奋力插去,这一下直刺,迅猛之极,入水几尺后,手中觉得刺中了水下的蛟,一喜之下正要加劲,又被对方扭动身体挣脱了。 江一尘把鱼叉交给胡婉心,站回了船尾,盯着左侧的湖面。 水下的蛟被鱼叉刺中后背,狂怒之下从另一侧钻出,张开血盆大口向胡婉心咬去。胡婉心大骇,连忙后退,闭着眼睛挺叉胡乱刺去。 蛟一口咬空,头一垂,正好趴在船舷上,船体随即倾斜,而胡婉心的鱼叉恰好在此时刺到,不偏不倚刺中了蛟的左眼。 蛟吃痛之下忘记了潜回水下,尾巴甩动,全身浮在湖面上。江一尘见机得快,身体一晃间,碧心剑砍中了蛟的七寸,这一下势在必得,内力凝聚在剑身,饶是蛟皮糙肉厚,鳞片更是坚固,还是被砍断了一半,当下鲜血迸出,大头往下跌落,无力的趴在船舷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江一尘连出两剑,把蛟一斩为二,身体无力的滑落在湖中,头掉在舱内。 胡婉心看着船舱中狰狞的蛟头,一阵恶心,道:“一尘,把这个头扔到湖中。”往边上走开几步。江一尘一笑,道:“没有你的这一叉,一时半会还收拾不了这畜生。”提起蛟头上的鱼叉,一使劲,把头远远的甩出,回头看着湖中半浮半沉的蛟尸,心中一动,一叉戳去,把尸体拉到船边。 胡婉心问道:“你这是干啥?这么腻味还拉过来。”江一尘道:“灾荒连连,村民都吃不饱,这条蛟的肉可不少,别浪费了。”胡婉心道:“亏你想得出,就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吃?他们眼中,这可是条龙。”江一尘笑道:“看我的,让他们不吃也得吃。”气运丹田,冲着远处的渔民大声喊道:“大叔们,赶快过来,这里有好东西啊!” 两人和蛟争斗,渔民们远远的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甚清楚,大致过程还是看到了,直到江一尘把蛟斩杀,这些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对湖中的这两个年轻男女充满了好奇,此时听到江一尘的喊声,低声商议几句,开始驾船过来。 大大小小一共有十来艘渔船,聚拢成一圈,面对水桶粗,五六丈长的蛟尸,一个个咬指咂舌,看着两人的神色中透露着敬佩。 江一尘拱手说道:“诸位大叔,你们以前在湖中看到的龙,就是这畜生,这不是龙,而是一条大蛇。”一个黑脸老汉道:“这个小哥神通广大,斩杀如此大的巨蛇,为我们做了件大好事!”另一人有点疑惑,道:“小哥,我多嘴一句,刚才蛇头竖起时,我远远望见它后脑有只角,却不知道什么蛇头上会长角?”众人一听,开始议论起来。 江一尘忙道:“诸位不知,这是南方蛮夷国的异种巨蟒,我昔日云游去那里,见过无数,当地蛮人经常捕捉它当做下酒菜。”黑脸老汉问道:“请问小哥作何营生?”江一尘答道:“贫道是青城道士,平日里四处云游,驱邪捉鬼。”黑脸老汉道:“原来是神仙弟子,难怪如此了得!”江一尘道:“大叔过奖了,贫道微末功夫,不值一提。” 黑脸老汉又道:“小道长叫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说明此事吧?”江一尘道:“一来是向大家解释明白,湖中没有龙,就是这条大蛇作怪,二来是请大家把这条大蛇拉回家中。”众人一听,都道:“事情明白了就好,这尸体我们不要。” 江一尘笑道:“诸位差矣,这种大蛇肉质鲜美,无论蒸,炒,煮,都是极其美味,在南方湿热的荒蛮之地,千金难求一斤,更妙的是,此物大补身体,家中若有体弱的老人,久治不愈的病人,吃之沉荷立起,有起死回生之效,如果任其在湖中腐烂,实为暴殄天物!”众人一听,都有点将信将疑,看看江一尘,又看看水中的蛟尸,一时间犹豫不决。 江一尘趁热打铁,一指胡婉心,道:“贫道这位师妹,幼时曾患重病,久治不愈,只能不远万里赶赴南方,连吃了一个月的蛇肉,才恢复了健康,还出落的天姿国色,比小时候可美貌多了!”胡婉心暗笑,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只能帮江一尘圆谎,道:“我这师哥没说错,这蛇肉确实能够滋补治病,大伙赶紧拿回家吃。” 见胡婉心这样一位天真无邪的姑娘也这样说,渔民们终于相信了,加上长期以来一直是饱一顿饿一顿,对肉的渴望极其强烈,于是在黑脸老汉的带领下,把蛟尸捆扎在船边,几条船拖着往岸边行去,具体怎么分配,就不是江一尘和胡婉心考虑的事了。 第三百零九章井中偷袭 望着渔民们远去,胡婉心笑道:“一尘,你何时学的这般油嘴滑舌?撒谎的本事可是登峰造极了!”江一尘正色道:“我这都是跟你学的,近墨者黑了!”胡婉心笑的花枝乱颤,道:“我可没有这门功夫,也没有你这样一个徒弟,再说你也没行拜师礼!”江一尘道:“行不行礼都一样,总之是跟你学的!”胡婉心哈哈大笑,道:“你就贫嘴吧!” 江一尘拿起橹,道:“给这畜生闹了这阵子,上岛的时间就不多了。”胡婉心道:“还行,来得及,只要不出意外!”江一尘回头看看岸边,只见渔民们正在用刀斧分肉,借船的老渔民也在其中,说道:“别看他们刚才不要,真吃到了肉,还嫌少呢!”胡婉心道:“蛇修成蛟也不容易,此物必定含有大量灵气,说是可以治病也没有错。” 湖面重新恢复平静,涨上去的水位也下降了,两人很快就到了岛上,江一尘把船的缆绳系在树上,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快走吧。”胡婉心道:“岛的地势不高,发大水时估计会淹没一半,坟墓必定在最高处。”江一尘道:“我已经观察过了,西面地势最高。” 顺着小径一路行去,岛西面是一处高岗,树木掩映下,一座坟墓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面水而立,风水极佳,周边几无杂草,显然经常有人清理祭扫。 江一尘道:“此处风景清幽,倒是一处宝地,这个吴启尊还真会找地方。”胡婉心道:“这有何奇怪,风水本来就是你们道士的传承。”附身细看,墓碑上字迹残缺不全,但是隐约还能辨认出,站起说道:“没错,这就是吴启尊的墓。”江一尘伸出左掌,探出灵气,凝神感知墓中的情形,少顷后收回,道:“棺木都腐烂了,尸体完好。”胡婉心笑道:“可有金银财物?”江一尘道:“没有陪葬之物,只有一具百年老尸,你需要的话我们把他挖出来。” 胡婉心道:“还是算了吧,活人我都不要,要这死人何用?”江一尘笑笑,道:“现在事情查明了,吴启尊确实成就了鬼仙,鲁炅自尽肯定是他作祟。”胡婉心嗯了一声,道:“事情清楚了,你准备怎么办?”江一尘道:“鲁炅人都死了几个月了,也是事出有因,就别计较了,回去向李将军汇报一下,多给点家属抚恤,此事就当了结了。”胡婉心道:“夺舍你的事呢,也这样算了?”江一尘一怔,道:“也算了吧,反正也没有夺舍成功,没必要纠结这些小的冤仇。” 胡婉心看看江一尘,道:“没料到你的气量如此之大,以德报怨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且这可不是小事,存心想置你于死地呢。”江一尘一摆手,道:“不去管他了,史思明才是心腹大患,赶紧回去吧。”胡婉心道:“说的也对,真要找他算账还找不到呢,倒不如回家去。”抬眼一望,坟墓东侧几丈外有口井,喜道:“不错么,这里还有口井,我还真是渴了,喝口水就走吧。”江一尘道:“别乱喝,看看井水干不干净?”胡婉心道:“肯定干净,一定是渔民挖的,留着打鱼歇息时喝的。”快步走过去。 江一尘见井边上也有小路,看方向是通往小船停靠的地方,当下缓步跟在胡婉心后面。 井栏边有个吊桶,胡婉心随手拿起,扔到井中,装满后水后往上提,一提之下,但觉沉重无比,不由得奇怪,以为是挂住了什么东西,探头往井中细看。 眼前黑影闪动,胡婉心但觉手臂一紧,紧接着在一股大力的拉扯下,身不由己的往井中一头栽下,嘴里发出一声惊叫。 江一尘就在身后几步处,在胡婉心往下栽落的刹那,就发现了异常,匆忙之中,飞步向前,伸手抓去,堪堪然抓住了胡婉心的右脚。 井口不大,只能容下一个人,江一尘见胡婉心的身体把井口堵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井内的情形,顺手把另一只脚也抓住了,一边急问道:“婉心,你怎么样?”胡婉心沉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抓住我,别放开,是水猴子!”江一尘听说是水猴子,先放下了一半心,同时怒气暗生,自己和胡婉心从未得罪过它,却两次被它偷袭,若不是自己武功高强,两人早就无幸了。 哼一声,道:“婉心,你注意了,别被它伤了!”胡婉心道:“没事,伤不了我,你拉我上去!”江一尘微一用劲,却没有拉动,胡婉心道:“没关系,用力好了!”江一尘再加三分劲,还是没拉动,不禁暗赞水猴子力气惊人。 胡婉心道:“它用脚勾住了井壁,再加把劲就行了!”江一尘闻言,轻喝一声,力贯双臂,抓住胡婉心往外拉。这股巨力的拉扯下,水猴子渐渐不敌,胡婉心身体不断被拉到井外。、 眼见这次偷袭又是功亏一篑,水猴子只能松手,任凭江一尘把胡婉心救出来。江一尘觉得下面的拉力突然消失了,随之也松下了手中的劲力,拦腰抱住胡婉心,轻轻放下。 胡婉心头发散乱,衣服被弄的皱巴巴的,满是青苔,惊怒交加,道:“这可恨的畜生,真不能饶它!”江一尘道:“我去找渔民帮忙,把井水抽干了,看它往哪里逃?”胡婉心摇头,道:“没有用,水猴子最善于在水底淤泥打洞,这井里即使没有预先到湖中的通道,现在很快也会被挖出来。”江一尘一想不错,道:“如此说来,还真奈何不了这畜生!”胡婉心道:“凭我们两人,还真拿它没办法,除非渔民撒网捕鱼时把它网住了。”江一尘道:“这么大的湖,这畜生又如此机警,哪有这么巧的事?” 第三百一十章飞叉毙敌 胡婉心看看黑乎乎的井口,还有点后怕,道:“天要黑了,我们快回去吧,别管这水猴子了。”江一尘道:“除了水猴子和蛟,湖中不会有别的怪物了。”胡婉心道:“还有吴启尊没有出现呢,难保他不会对我们下手,还有这水猴子,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岛上到岸边好几里路呢,随时要提防它偷袭。”江一尘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一定要让它有来无回!” 船行一半,天色已黑,好在天上无云,月明星稀,江一尘注视着前方,用力摇橹,胡婉心提着碧心剑,观察着船边水中的动静。 一条黑影从船底下钻出,一手攀住船舷,半个身子爬上船,伸手往胡婉心脸上抓去,正是水猴子前来偷袭。胡婉心早有准备,挥剑拦腰扫去,水猴子吃过碧心剑的苦头,见此一个跟头倒翻入水,水花溅起,寂然不见。 胡婉心道:“一尘,这畜生倒是聪明得紧,不敢找你麻烦,专门挑我下手。”江一尘道:“我估计是它看你长得漂亮,想拖你下水做个压寨夫人。”胡婉心笑道:“我下水就淹死了,谁会要个死人当夫人?”江一尘道:“也许水猴子有办法让你不死。。。”话没说完,忽觉橹尾一沉,回头看时,水猴子顺着橹爬上了船尾,冲着江一尘抓来。 江一尘不慌不忙,还一招降龙掌,刚猛的掌力笼罩下,水猴子不敢招架,往后一仰,再次钻入水中。 胡婉心有点担心,道:“这样不停的骚扰,我们何时才能上岸?”江一尘也是不厌其烦,道:“总要把它杀了才行,也是为湖边的人家解除后患!”胡婉心道:“想杀它可不容易,这畜生的脑子比蛟可灵活多了,又是在水下活动,难寻其踪迹!” 江一尘拿过鱼叉,放在脚边,道:“只要它不断的出来袭击我们,总会被抓住破绽,那时就由不得它了!” 果然,船行才几丈,水猴子又出现了,这一次是直接从船头爬上来,为的就是避开江一尘。 胡婉心长剑舞动,乱打一气,倒是把水猴子逼退了几步,船上空间太小,江一尘见胡婉心不落下风,并未上前,而是在一边寻找机会,争取一击毙之。 水猴子奈何不了胡婉心,冒险上跃,想要从背后攻击。胡婉心挥剑上撩,却没撩到,此时江一尘瞅准时机,脚尖起处,一块木板冲水猴子飞过去。这一下使足了劲,迅猛之极,水猴子在空中无法腾挪,只能举手硬当。 啪的一声,水猴子浑身巨震,被木板上携带的大力击回船头,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吐出,倒在船头,随即一个打滚,避过胡婉心的剑刺,顺势滚落湖中。 江一尘飞步抢到,见水猴子的身影已在水下三尺处,还在不停下潜,更不迟疑,挥掌击向水面。 一声巨响,江一尘的掌力隔着水传到了水猴子的身上,湖面毫无水花溅起,水下的水猴子却是遭到了重重一击,快速往湖底沉去。 赤阳子传授天阳掌时,要求江一尘和江一帆拍击盆中的水,做到巨响发出而水面波澜不惊,这门功夫直到两人快下山时才练就,讲究的是掌力瞬发瞬收,着实难练,但是威力惊人,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胡婉心终于放下了心,道:“一尘,你这两下可够这畜生受的,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江一尘道:“不死也得脱层皮,半年内是无法作恶了。”胡婉心微觉可惜,道:“刚才用鱼叉就好了!”江一尘道:“电光石火的瞬间,根本来不及,能够重创这畜生已经不错了,如果它不冒险跃起,还真重创不了它!” 胡婉心把手中的碧心剑还给江一尘,在舱内坐下,道:“闹了这一会,我可得歇歇了,你就辛苦点吧。”江一尘笑道:“摇橹本来就是渔夫的本分,渔婆就坐着休息吧。”拿起橹,重新校正方向,向岸边驶去。 胡婉心不断往后张望,生怕水猴子再次出现,船行不久,忽道:“看,这是什么?”江一尘停止摇橹,顺着胡婉心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侧后方十几丈外的湖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水上半沉半浮,黑夜中看的不甚清楚。 江一尘放下撸,揉揉眼睛,凝目看了一会,道:“是水猴子,这畜生伤重,浮在湖面上休息。”胡婉心道:“怎么办?要不要过去杀了它?”江一尘道:“不行,没到近前它就会潜到湖底。”瞥眼看到鱼叉,附身拿起,道:“除恶务尽!”胡婉心道:“距离太远,有没有把握?”江一尘道:“尽力一试!”简单瞄一瞄,右臂一挥,鱼叉飞掷而出,流星赶月一样刺向水猴子。 水猴子喘着粗气半躺在水上,对飞速袭来的鱼叉毫无防备,刚发现眼前有物飞到,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锋利的三股尖刺已经尽数刺在胸腹处,当即刺了透心凉,登时毙命,尸体带着鱼叉缓缓下沉。 胡婉心看的明白,连连拍手,喜道:“刺中了,这畜生终于死了!”江一尘道:“别小看了这鱼叉,在水上可比宝剑有用多了,先是帮我们杀了恶蛟,现在又立下大功一件!”胡婉心笑道:“你怎么就不夸一下自己武功高强?”江一尘道:“这个本来要自夸一番的,只不过被你说在前头,就不好意思再提了!”胡婉心笑得打跌,道:“一尘,你做了节度使,可变得伶牙俐齿了,看来做官还是有好处的!”江一尘哈哈一笑,道:“不然世人为何如此热衷于做官?做了大官,权势财富就不必说了,连口才都大不一样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鬼仙现身 胡婉心笑得气喘,道:“无论你做多大的官,在这湖上,你就是个渔夫,听我命令,江节度使,拿起你的橹,向岸边进发!”江一尘用脚挑起橹,道一声:“谨遵昭容郡主命令!”向岸边行去。 消除了水猴子的威胁,两人心情非常轻松,一路说说笑笑,湖上清风拂面,凉爽无比。 船行不久,船头前十丈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水面上,正对着船行的方向。两人同时一惊,江一尘停止摇橹,凝目细看,任凭船只顺着惯性行去。 湖面上突兀出现的人影做道士装束,大概四五十岁年纪,背负双手,抬眼望天,一脸傲气。 胡婉心低声道:“是吴启尊!”江一尘见来人面容和祠堂中吴启尊的塑像一模一样,身上的道袍在风中纹丝不动,湖中的波浪也泼不湿他的衣角,心知这是幻化出的身影,点点头,道:“这是他的阴神!”胡婉心问道:“怎么办?”江一尘道:“不用怕他,先礼后兵,看他是什么意思?”这时候船已经漂到吴启尊生前两丈处,慢慢停下。 江一尘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见过吴前辈!”吴启尊慢慢低下头,冷冷的道:“既然叫我前辈,为何如此无礼?”这一下发声,和常人说话毫无差别,江一尘不禁暗赞其修为了得。 原来吴启尊修出阴神后,本以为大道圆满,不料死后还是沦为了鬼道,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加紧苦修,以求更进一步,奈何时运不济,始终未能脱离鬼仙的范畴。而地府对于这样的鬼仙,也是不问不顾,任其滞留人间。 吴启尊这一百四十年的苦功总算没有白花,幻化出的身形宛如实体,一般的烈日也不能对其造成伤害,因此几次现身,都被村民认为是神仙下凡。 江一尘道:“晚辈不知哪里得罪,还请前辈示下!”吴启尊哼了一声,道:“擅闯我家族祠堂,对我不敬,可有此事?”江一尘答道:“淮西节度使鲁炅服毒自尽,事出有因,晚辈奉命调查此事,因为吴家村老百姓对官军有成见,因此不敢白天擅入,选择在夜晚进去,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前辈理解。”吴启尊道:“鲁炅纵容下属抢掠,屠杀吴家村村民,罪不可赦,是我略使小计,以示惩戒,也算替天行道了。” 江一尘默然,胡婉心忍不住道:“吴前辈,鲁炅对士兵约束不严,确实有错,现在叛军猖獗,鲁炅作为一个不可多得的将领,被你无端害死,对平叛造成巨大损失,你这算什么替天行道?”吴启尊上下看看胡婉心,冷笑道:“你是何人?胆敢这样和我说话!”胡婉心不禁有气,心道:“此人真是狂的可以,明明一个死人,口气却如此之大,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出言道:“小女子行走各地,见过不少成仙得道的高人,一个个都是和蔼近人,也没有谁动不动自称替天行道!” 这句话讥刺之意太明显了,吴启尊不由得大怒,身形一动,就想上前动手。江一尘见此,连忙说道:“吴前辈,鲁炅此事双方都有错,人死不能复生,这一页就算翻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晚辈就此告辞!”冲胡婉心使个眼色,意思别和吴启尊一般见识。 吴启尊见江一尘示弱,微感满意,道:“看你年轻不懂事,对我不敬就不和你计较了。”此话一出,江一尘也不禁着恼,心道:“进入祠堂只是探视,又没有做别的事,何来不敬之处?”忍住不说话。 胡婉心却道:“吴先辈,你的这位晚辈,是堂堂一镇节度使,朝堂上跪拜当朝皇帝,在家跪父母,出门跪师父,世界上可没有几个人当得起他的跪拜!”意思是你算什么玩意,难道让我们对你塑像跪拜才是有礼? 吴启尊冷笑道:“原来是个大官,难怪如此狂妄无礼!想来经常鱼肉百姓,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吧!”江一尘怒气暗生,刚想说话,胡婉心已经抢在前天,说道:“莫非前辈又想替天行道?” 吴启尊见胡婉心有恃无恐,倒是一愣,道:“有没有做坏事,你们自己知道!”江一尘道:“吴先辈,这些口舌之争有害无益,晚辈告辞!”拿起橹,准备离开。 吴启尊喝道:“且慢!还有一件事呢!”胡婉心猜想是为了水猴子的事,冲江一尘眨眨眼,道:“前辈想请我们吃饭吗?好啊,我们忙了一天,滴水未进,正饿着呢!” 不见迈步,吴启尊身体无风自动,飘近一丈,道:“水猴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擅自把它杀死?”江一尘和胡婉心均想:“此人可真蛮不讲理,先是子虚乌有的对他不敬,现在又要追究我们杀死水猴子的责任了!” 江一尘解释道:“水猴子两次无故偷袭,欲置我们于死地,晚辈防卫中一时手重,不慎杀了他,还望前辈明察秋毫。”吴启尊怒道:“你们擅闯祠堂,我才命令水猴子袭击,何来无故之说?” 胡婉心见江一尘一味忍让,而吴启尊并不领情,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当下冷笑道:“大唐律法可没有规定,擅闯祠堂是死罪,你这是打算另立新法呢,还是替天行道?”吴启尊语塞,胡婉心又道:“我还想请教前辈,乘人阴神出窍,乘机夺舍又是什么罪?” 吴启尊夺舍江一尘,并未显露身份,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因此责问起两人来理直气壮,现在被胡婉心一句话揭穿,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臭丫头,别以为你伶牙俐齿,就收拾不了你!”胡婉心嘴一撇,道:“啧啧,理屈词穷了就打算使用武力了,就怕你嘴上说不过,动手也打不过我俩!” 第三百一十二章出窍制敌 吴启尊生前拜高人为师,武学和道法的修为都是上乘,不然也收服不了水猴子,在吴家村周围,可以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说一不二,广受村民尊敬,特地为他建房塑像,享祭一百四十余年,正因为平生罕逢对手,养成了狂妄的性格,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此时见胡婉心蔑视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 江一尘不想和吴启尊动手,劝道:“婉心,别和吴先辈争辨,我们回去吧。”胡婉心瞪了他一眼,道:“以前遇到这么多强敌,没看到你退缩,现在看到一鬼魂,怎么就怕成这样了?”江一尘被胡婉心这么一说,只能尴尬一笑,乖乖闭嘴,打定主意,尽量不和吴启尊动手,这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没必要树个敌人,又没有深仇大恨,何苦斗个你死我活,虽然吴启尊害死鲁炅,命令水猴子偷袭自己和胡婉心,可也没造成什么伤害,也打死了水猴子,双方算扯直了。 胡婉心可不这样想,自从跟着江一尘离开长白山后,处处受到尊重,无论郭子仪,李光弼,包括先前的张巡和哥舒翰,都是礼敬有加,玄宗还封了个昭容郡主,眼前这个鬼仙吴启尊盛气凌人不说,还骂自己臭丫头,更让胡婉心恼火的是,水猴子几次三番偷袭,欲置自己于死地,身上的衣服还有很多青苔未能清除,想急着赶回去换衣服,却被吴启尊半路阻拦,实在是气恼之极,因此出言反唇相讥。 吴启尊没有把胡婉心放心上,但是夺舍未成,对江一尘却是十分忌惮,现在见江一尘一再说好话示弱,不由得起了轻视之心,心想:“这小子修为不俗,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原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可惜了水猴子,莫名其妙在这小子手下丢了性命!”冲两人喝道:“你两人一起上吧,别说老夫欺负小辈!” 胡婉心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本姑娘一个人就能打发了,还需要两个人?”这句话并非狂妄,也不是要故意激怒对手,胡婉心还是有把握的,吴启尊说到底是个鬼魂,随便你阴神有多强大,比起胡婉心一千多年的修为,还是要差了许多。 江一尘还想出言劝解,胡婉心不睬他,一伸手,道:“把木鞭给我!”江一尘看看吴启尊,又看看胡婉心,只能抽出木鞭递给胡婉心,低声道:“小心他冲撞你的身体!” 胡婉心接过木鞭,道:“我理会得!”冲着吴启尊一招手,说道:“来吧,让本姑娘教训教训你,生前没有人管教,死了还得辛苦本姑娘!”吴启尊怒极,一迈步就到了船头。 江一尘见月光照耀下,吴启尊的身体隐隐有影子投射在船上,加上这一下迈步生动之极,宛如真人,暗中佩服不已:“这样的修为,难怪村民会当成神仙!” 胡婉心可不管这些,见吴启尊就在眼前三尺处,横鞭扫去。吴启尊见木鞭携带着雷霆之威,不敢硬接,闪身躲开。 胡婉心随手挥舞,见吴启尊靠近,就是一鞭扫去,把对方逼得根本进不了身,只能闪躲趋避。吴启尊只是个阴神,生前的武功和道法无法施展,始终奈何不了胡婉心。 江一尘见胡婉心完全占据上风,放心在船尾坐下,看着两人相斗,有心再等一会,等两人怒气渐消后出言劝说停战。 吴启尊胜不了胡婉心,焦躁之下隐去了身形。胡婉心眼前突然没有了吴启尊,一惊之下,手中木鞭不知道往哪里招呼,站在船头茫然失措。 江一尘赶紧打开天眼,见吴启尊绕到了后面,忙叫道:“婉心,他在你后面!”胡婉心依言往身后反扫,江一尘又叫道:“在你前面了!”胡婉心赶快收住木鞭,往前斜劈。 一来二去,吴启尊是阴神,凭着意念就能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江一尘来不及叫破,胡婉心手忙脚乱,只能挥舞木鞭,在身体周围乱打一气。 江一尘见势不妙,站起来正想出手,突然间白影一闪,一头白狐出现在胡婉心头顶上,紧接着吴启尊的身影隐入了胡婉心的身体里。 江一尘大惊,以为胡婉心被夺舍了,刚往前跨出一步,却见胡婉心调转手中木鞭,往自己背上轻轻一击,头顶上的白狐随即就回到了身体里,而吴启尊的阴神又从胡婉心的身体里跑了出来,站在船头外面一丈处的湖上,面上有惊怒之色,呆呆的望着胡婉心。 原来胡婉心见局面不利,心生一计,主动出窍,任吴启尊占据自己身体,随即用木鞭击打自己身体,重创了吴启尊的阴神。 胡婉心是白狐,虽有五脏六腑,但是五行之气与人大不相同,有严重的偏向性,而人类的五行之气非常平衡,因此动物可以附体人,而人附体动物少之又少。 胡婉心知道自己身体的缺点,借此诱敌,吴启尊并不知道胡婉心的本体,以为抓住了机会,待得发觉不对劲时,已经被银杏鞭重创,身不由己的离开了胡婉心身体。 胡婉心冲着吴启尊再次招手,道:“还没分胜负呢,再来!”吴启尊冷笑道:“臭丫头,原来你不是人,老夫上当了!”胡婉心道:“是什么都不打紧,不服再来!”吴启尊自忖在胡婉心手下占不了便宜,对方还有一人没有出手,打下去也是有败无胜的结果,一时踌躇。 胡婉心见吴启尊不敢出手,道:“一尘,你的引雷术已经登峰造极了,不如在这里施展一下,顺便请这位吴前辈指点一下!”吴启尊一惊,斜眼看着江一尘。江一尘知道胡婉心是想吓唬吴启尊,假装不经意的一挥手,一股纯阳的掌力朝吴启尊身边发出。 第三百一十三章就此作罢 吴启尊和江一尘相距两丈,但觉一股至阳刚猛的真气击在自己边上,不由得一凛,心知对方手下留情,如果联手出击,再引来天雷的话,自己可真要被打的形神俱灭了,尽管思之后怕,面子却不能不要,冷哼一声道:“小辈无礼,老夫不奉陪了!”一晃间,身形杳然不见。 江一尘开着天眼,目送吴启尊回到了岛上,对胡婉心说道:“老神仙回老巢去了,我们也走吧!”胡婉心道:“等等,让我考虑一下。”江一尘问道:“还要考虑什么?赶快回去吧。”胡婉心道:“我在想要不要去挖了他的坟,让他暴尸在外,羞辱他一番。”江一尘一愣,劝道:“别费那劲了,又没有什么好处,弄不好结下这个梁子,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也是个麻烦。”胡婉心眉头一扬,道:“我都不怕他,你怕什么?我真是奇怪了,对这个吴启尊为何要一再退让?你看他这样子,都快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你还是唯唯诺诺,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江一尘笑道:“这还真得感谢你,帮我找回了这个场子!” 胡婉心白眼道:“别贫嘴,我知道你是想尽快平息事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吴启尊这嚣张跋扈的样子,真让人看着不舒服。”江一尘一边摇橹,一边道:“不去说他了,生前就是这样,死后还是自高自大。” 胡婉心把木鞭扔给江一尘,看看自己身上,道:“衣服上这么多泥和青苔,刚才打架又出了不少汗,难受死了!”江一尘道:“忍一下吧,湖上没有人看到,不会有损你光彩照人的形象!”胡婉心噗嗤一笑,看看清澈的湖水,道:“说的也是,反正没有人,我把这外衣在水里洗一下,多少能够洗掉点泥。”江一尘忙道:“我不是人吗?还是个男人呢。”胡婉心笑道:“你不算!”脱下外衣,在湖水中中搓洗起来。 江一尘看着胡婉心凹凸有致的身材,脸上不由得一热,赶紧别过头,不敢再看,专心摇橹。 不一会,衣服洗完,胡婉心拧干后仔细检查一番,道:“还有不少青苔洗不掉,没办法了!”江一尘远远的看一眼,道:“比刚才好多了,快穿上吧!”胡婉心把衣服摊开放在船舷上,道:“这么湿淋淋的,怎么穿,你想害我感冒吗?”江一尘道:“把衣服给我!”胡婉心道:“湿衣服你要了干嘛?”江一尘笑道:“你别管,给我就行。”胡婉心心下奇怪,不知道江一尘要干什么,还是依言把衣服扔给了他。 江一尘接过衣服,双手合上,潜运内力,纯阳的真气发出,很快的,衣服上冒出热气,热气越来越多,如同蒸笼一样,同时也在快速变干。胡婉心大喜,道:“这门功夫用来打吴启尊岂不是大妙?现在用来干衣服,可真是大材小用了!”江一尘微笑着不答,加紧施为,摸摸衣服已经干透,随手抛给了胡婉心,道:“好了,穿上吧。” 胡婉心拍拍衣服上残存的泥土,穿在身上,道:“一尘,你这门功夫可以啊,下次遇到连绵阴雨也无需担心没有换洗衣服了!”江一尘道:“好说,好说,给你提供方便可是义不容辞的事。”抬眼见湖岸就在不远处,说道:“总算要上岸了,一波三折,耽搁这么久!” 胡婉心道:“如果你还是和吴启尊好言好语,估计天亮了还在湖中。”江一尘也有此感,笑道:“还是你当机立断,凭武力打跑了他,这一次我真是有点婆婆妈妈了!”胡婉心得意的道:“吴启尊想夺舍你,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他一个机会,结果他反而上当了!”江一尘一竖大拇指,道:“亏你想得出这么个妙计!”胡婉心道:“你那不经意的一掌也给了他不小的震慑,让他不得不选择逃跑!” 江一尘道:“天下万物,离不开阴阳五行的范畴,纯阳真气可以克制阴神,吴启尊夺舍你失败,后来受挫,也是五行之气不匹配的造成的。”说话间,船只靠岸。 胡婉心跳到岸上,回头望望湖心小岛,道:“这厮长期滞留世间,地府怎么不去管他们?这应该算是失职了。”江一尘道:“地府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水猴子被打死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活的也够无聊的。”胡婉心还有点气恼,道:“最好让他无聊,说不定哪天就自尽了!”江一尘听胡婉心语误,笑道:“吴启尊已经是死人了,又怎么个自尽法?”胡婉心也是觉得好笑,道:“这样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妨,我还巴不得他死上个十次八次呢!” 还是把船系在昨天的那棵树上,江一尘呼啸一声,不远处马蹄声传来,两匹大宛马奔到面前。胡婉心率先上马,道:“事情了结,赶快回到洛阳吧,李光弼一定等急了。”江一尘随后也上了马,刚要扬鞭,忽又勒住马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船头。 胡婉心会意,道:“你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一柄破鱼叉都没有忘记!” 马行迅速,午后就到了洛阳。李光弼见江一尘晒得黝黑,胡婉心白皙的皮肤也微微泛红,忙慰问道:“一尘,婉心姑娘,这次可辛苦你俩了!”江一尘答道:“辛苦倒是还好,只不过太阳毒的很,路上打尖休息的地方很少。”李光弼叹道:“三年半前,这里可是人口密集的富庶地方,现在是十室九空,千里无人烟了。”胡婉心道:“人死了还能重新繁衍生息,二十年后,又是一片繁华。” 李光弼点头称是,说道:“出去了几天,事情调查的怎么样?”江一尘道:“鲁节度使为厉鬼算计,确实死的冤。”这这些天的经过细述一遍,包括钱副将所说的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保卫怀州 李光弼听毕,沉默一会,方才叹道:“此事就这样算了吧,鲁炅手下的士兵劫掠百姓,又和村民冲突,伤了不少人,虽非他唆使之过,治军不严总是存在的,都过去几个月了,没必要再念念不忘了,唉,早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就不麻烦你俩了!”胡婉心道:“对士兵们可以这样说,鲁炅因为士兵杀了不少村民,一直负疚不安,加上被陛下责罚,才服毒自尽。”李光弼表示赞同,道:“一尘,你和朔方军并肩战斗过,各级将领也认识不少,大家都知道你是道士出身,说的话也有人信,此事就由你去办吧。” 江一尘答应下来,道:“此事容易,明天我和婉心要离开洛阳,直接返回怀州,就不过来道别了!”李光弼道:“也好,乘着天热,让士兵多休息,入秋后史思明必定卷土重来。”胡婉心道:“史思明的目的是夺取洛阳,何不将计就计,留一座空城给他!”李光弼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兵无常法,到时随机应变吧,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江一尘和胡婉心返回怀州,休养将息的同时,并没有放松训练,整修城防,历经收复两京,邺城之战,包括期间的多次战役,李嗣业从西域带回的五千精兵,已经所剩无几,新招募的士兵虽经整训,战斗力还是差强人意,江一尘对此十分担忧。 胡婉心劝慰道:“兵力孱弱,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改观,多想也没有用,即使战败也无需介意,陛下也不会怪罪你。”江一尘道:“人员损失严重,新招募的士兵,老的老,少的少,有些人纯粹是来军中混口饭吃的,如此战力,焉能抵挡史思明的攻势?”胡婉心笑道:“你这还算好的,好歹没有强拉壮丁,我看李光弼也苦于兵力不足,手下人经常去远郊强征乡民入伍。”江一尘叹道:“再打几年,士兵都没有了,如何持续下去?”胡婉心道:“大唐幅员辽阔,南方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兵源总比史思明要充足,就怕这些新兵一看到叛军,脚都软了,光顾着逃跑,那就难了。”江一尘道:“城里还有二千不到的老兵,真正的战斗,就指望他们了。” 夏去秋来,史思明兵强马壮,开始按耐不住,兵分四路,发动新的攻势,汴滑节度使许叔冀不敌史思明大军,索性举州投降。史思明乘胜西进,继攻郑州。 安太清率领三万精兵,领命攻击怀州,在城东五里扎下营寨,同时分兵一部在城北和城南,意图围困怀州。大兵压境,城内人心惶惶,所有的压力全部在江一尘身上。 江一尘召集众将商议对策,所有人都认为叛军兵锐,必须先避其锋芒,坚守不出,待其兵疲后再出击。 胡婉心却不这样认为,说道:“骄兵必败,敌军以其实力远超我军,防备必定松懈,可以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一员副将道:“安太清是一员骁将,善于用兵,肯定会有防备,我军贸然出击,胜算不大。”江一尘想起了张巡守卫雍丘和睢阳时,经常不循常法,主动出城攻击强敌,往往收到奇效,于是说道:“坚守不出等于是示弱,反而会助长敌军气焰,即使能够守住,也是个被动挨打的局面,倒不如主动进攻,给予其沉重打击,迫使其退兵!”副将见主将主意已定,出言建议道:“南城和北城的敌军兵力薄弱,是否可以先击溃这两路敌军?” 胡婉心摇头道:“攻击这两处敌军,还是示弱,我的意思是直接进攻安太清的大营!”众将大惊,面面相觑,都有惧色。 胡婉心环视众人,道:“这一切我已有安排,你们先回去集结兵力,晚上出城!”众人遵命告退,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安排在东城。 江一尘知道胡婉心算无遗策,笑道:“军中女诸葛,这次又有什么妙计?”胡婉心道:“暂时保密,晚上就见分晓!”江一尘问道:“可需要我做什么?”胡婉心道:“你是此役的主将,胜负就在你身上!”江一尘豪气徒生,大笑道:“我别的不会,上阵杀敌还算称职!” 夜幕降临后,将士们报餐一顿,聚集在城门口,等待胡婉心的命令。胡婉心见将士们士气高昂,非常满意,道:“大伙听我命令,此战必胜!”下令开启东门,二百骑兵突城而出,直冲安太清大营。 胡婉心嘱咐领兵的裨将:“既要奋勇杀敌,也不必缠斗,一旦不敌,略作抵抗,且战且退,后面会有接应!” 安太清见守军出城,哼一声,心想:“趁我军远来疲惫,发动夜袭,倒也符合用兵之道,只不过区区几百人,焉能奈何得了我安太清!”命令弓箭手上前,正面迟滞守军,同时两侧营门大开,两支百人队从两侧包抄,打算把官军包围在中间,一举歼灭。 带头的裨将见此,一边命令士兵和两侧围上来的叛军战斗,一边慢慢往城内退却,杀声震天。 胡婉心站在城头,见战斗开始,下令南城和北城各出五百士兵,袭击这两处敌军,战鼓齐鸣中,官军呐喊着冲向叛军。 安太清冷笑一声,不屑的道:“雕虫小技!”知道对方使的是声东击西的战术,主攻方向是南城和北城,对东面大营的攻击是为了让东城的燕军无暇支援,下令从大营调拨士兵增援两处。 胡婉心在城上看的明白,火光中敌营乱糟糟的,大批人马正在集结,开往南北两侧增援,望着身边的江一尘,道:“一尘,就看你了!”江一尘全身披挂,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道:“此战不胜,我可没有脸回来见你!” 第三百一十五章弃守洛阳 胡婉心凝视着江一尘的眼睛,道:“别说傻话,注意自己安危!”江一尘每次在千军万马中厮杀,总让胡婉心担心不已,今天也是如此。 江一尘大笑,道:“你命人准备庆功宴吧!”迈步下城,对着城门口整装待发的一千士兵振臂一呼,大声道:“弟兄们,杀敌立功的时机到了,冲啊!”翻身上马,率人直冲安太清的大营。 这一千士兵都是仅存的老兵,战斗力强悍无比,见主帅亲自上阵,更是士气大振,先前出击的二百士兵,见援军到来,也是返身杀去。很快的,安太清的两只百人队就被杀退,向两侧溃散。 胡婉心早有算计,在江一尘率军出城时,就命一部分士兵往两侧散开,实行反包围。叛军在两侧遇到强力阻击,无法突围逃离,只能往中间退却,赶鸭子一样被官军追击着逃进大营,撞倒栅栏无数,叛军大乱。 胡婉心见计谋成功,大喜之下,命令城内士兵全部出击。 江一尘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安太清的大营,枪挑剑劈,挡者披靡。安太清见势不妙,拍马往后营逃去。 两员敌将各使刀枪,鼓勇上前,乘江一尘挥枪击飞两支利箭时,挺枪冲其后心刺去。江一尘听得后面风声劲急,知道有人偷袭,忙乱中来不及格挡,只能使半招镫里藏身,堪堪然让过,随即单手持枪反刺,正中敌将咽喉,登时落马毙命。 另一员敌将见江一尘半个身体还挂在马背外面,以为有机可乘,挥刀猛砍。江一尘手一抬,后发先至,枪尖直指对方咽喉。敌将大惊,连忙收回长刀,往上格去。 就这一瞬间,江一尘已经坐直了身体,一掌击出,正中对方胸口,当即打的他鲜血狂喷,俯身在马背上,头无力的耷拉下去,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一名士兵趁机一刀砍去了他的头,马匹不知道主人已死,驮着无头尸体往前奔去。 这些士兵跟随李嗣业征战多年,早就见识到了李嗣业的盖世武力,今日见江一尘的勇猛丝毫不弱于李嗣业,技巧方面更是远胜,敬佩之余士气爆发,四处追杀叛军。 安太清见败局已定,带着几十个亲信往东逃去,燕军将士见主帅跑了,兵无斗志,纷纷后撤,南城和北城方向的也是如此,都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江一尘在马上举枪大喝:“除恶务尽,弟兄们追啊!”率军追出二十多里才停止。 安太清刚到怀州城下,没来得及显摆一下武力,就吃了个败仗,一路上收不住败逃的脚步,直退到五十里开外,方始心定,开始收容败兵,上报向史思明求援,一时间也没有胆子再次进犯怀州。 怀州城内一片欢腾,胡婉心早就命人准备了庆功宴,大伙欢呼痛饮,对江一尘和胡婉心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从邺城大败后,王师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而且是以弱克强,胜的干脆利落,肃宗和李光弼闻此捷报,都派使者前来表示祝贺。 胡婉心命人把将士们的功劳登记在册,交给江一尘。江一尘随手翻阅,笑道:“婉心,这些功劳有没有夸大之处?”胡婉心道:“按照他们上报的登记,没有核实。”江一尘合上功劳薄,道:“就按此上报吧,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和叛军搏杀,即使有所夸大,也是情有可原,我还巴不得人人都做节度使呢。”胡婉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军这次伤亡很小,可以说是完胜了。” 江一尘道:“安太清短时内不会再来,怀州暂时算是安全了。”胡婉心道:“刚才探马来报,史思明已经攻占了郑州,正在向洛阳进发。”江一尘想起那天胡婉心的话,道:“我记得在洛阳时,你让李将军放弃洛阳,可有什么道理?”胡婉心道:“先前只是一个提议,现在看来必须要放弃了。”江一尘道:“洛阳是东都,社稷的象征,这么不战而走,肯定要被人说成畏敌避战,陛下也会不高兴。” 胡婉心不屑的道:“朝廷这些文官,对打仗一窍不通,除了大放厥词,啥事都做不成,你想想,史思明刚拿下汴州和郑州,士气极盛,正面相抗,必败无疑,洛阳无险可守,倒不如弃此孤城,避敌锋芒。”江一尘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放弃洛阳后,移防到哪里才能阻击燕军?” 胡婉心道:“洛阳西面的河阳是极佳的拒敌之处,进可攻,退可守,可以遏制史思明西进关中!”江一尘道:“听你说的有理有据,就是不知道李将军会不会采用你的主张。”胡婉心一笑,道:“现在我们说的话李光弼听不到,不过上次我已经和他说了,就是不知道他记住没有?” 三天后,消息传到,九月廿七,史思明率兵顺入洛阳,却只得一座空城,又怕李光弼抄其后路,只好又退兵出城,屯于城北白马寺,与李光弼隔河相对。李光弼审时度势,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主动放弃洛阳,以河阳为据点,和史思明相持。此时史思明仍具十万兵马,而河阳城内官兵仅二万人。 江一尘笑道:“婉心,李将军还真是采用了你的策略,留给了史思明一座空城。”胡婉心却没有得色,道:“敌众我寡,放弃洛阳,退守河阳是迫不得已之举,形势还是对我方不利。”江一尘道:“史思明打了这么多仗,怎么队伍倒是越来越多了?”胡婉心道:“史思明富甲天下,招兵自然容易多了。”江一尘甚是不平,道:“太上皇励精图治几十年,积累的财物都送了史思明,现在弄得自己入不敷出,真是岂有此理!”胡婉心道:“好歹你们这些大官的俸禄还没拖欠,别愤愤不平了!”江一尘笑道:“这些事现在说了也没有用,我也是发个牢骚罢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河阳告急 胡婉心道:“河阳吃紧,少不得要让你增援,你快去准备吧。”江一尘一愣,说道:“怀州城内兵力也没多少,安太清就在几十里外虎视眈眈,哪来多余的人马支援?”胡婉心道:“河阳是现在战局的焦点,拖住史思明,他就没办法西进长安,听我的没错,李光弼很快会派人来的。”江一尘对胡婉心的话信之不疑,问道:“这里能够派出多少人?”胡婉心心中盘算一会,道:“最多只能派出三千人,但是这些人走后,怀州城就没有把握守住了。”江一尘连连摇手,道:“这算什么事?为了河阳,丢弃怀州,算下来太不划算了。” 胡婉心道:“河阳是目前的战略要点,自然比怀州重要,洛阳是东都,都能放弃,何况怀州这样一座小城!”江一尘想起魏州老百姓被屠杀的惨状,坚决的道:“不行,我不愿意放弃怀州!”胡婉心道:“还没有让你增援呢,你就急成这样!也许李光弼根本不需要你的增援呢。”江一尘一想也是,道:“无论如何,我绝对不愿意放弃怀州,这可是我的驻地,城内有十几万人呢!” 胡婉心不理江一尘,独自筹备增援河阳的诸般事宜,在胡婉心看来,增援河阳是刻不容缓的事,只等李光弼的命令到来。 不出所料,三天后,李光弼派人来到怀州,要求江一尘派出尽可能多的士兵增援河阳,虽然是天下兵马副元帅,算是江一尘的上级,不过信中的措辞十分客气,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吻,把利害关系陈述的明明白白,希望江一尘以大局为重,迅速起兵增援河阳。 如果李光弼是直截了当的命令,江一尘说不定真要拒绝发兵,但是如此软言相商,反倒让江一尘没有了主意,只能找胡婉心商议。 胡婉心把信粗粗看一遍,笑道:“一尘,李光弼可是摸透了你的性格,我看你还是遵命出兵吧。”江一尘叹道:“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不出兵有点不顾大局,出兵又有点舍不得怀州的这些人。”胡婉心安慰道:“也许安太清吃了次苦头后,不敢再来了。”江一尘扭头往东方望望,道:“你就不要安慰我了,这边队伍一离开,安太清马上就会知道,一天内就会兵临城下。”胡婉心道:“要不这样吧,你带人去河阳,我来守城。”江一尘马上否定了胡婉心的建议,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一旦城破,你根本跑不掉!”胡婉心也知道带着余下的老弱残兵守城,这份危险不是一般的大,道:“河阳距离怀州也不算远,这样吧,一旦城防危急,就让他们飞鸽传书,我们再赶来救援。” 江一尘道:“别的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两天后,江一尘和胡婉心带着三千人,南下驰援河阳,胡婉心本来想把老兵都带走,江一尘为了怀州城防考虑,坚持留下一千,充实怀州城内的实力。 河阳位于距今孟县南十八里的黄河河心,是古代黄河上的一个重要渡口。周武王伐纣时与诸侯会盟渡河处,即在此地,因此称为盟津。孟津关又称河阳关,西晋丰乐亭侯杜预曾在这里架起黄河上第一座浮桥,称为“河桥”。北魏设置河阳三城,南城、北城筑于黄河南北岸边,中洋城筑于河中沙洲上,三城以河阳浮桥相连。此地为由洛阳去河北的交通要道,历代是兵家必争之地。唐朝著名的散文家柳宗元的族人柳中庸在《河阳桥送别》中写到:“黄河流出有浮桥,晋国归人此路遥。若傍阑干千里望,北风驱马雨萧萧。”杜甫在《后出塞五首(其二)》中以一个刚刚入伍新兵的口吻,叙述了经由河阳桥出征关塞的部伍生活情景,诗中写到:“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此时的河阳城,和北魏那时一样,筑有南北中三城,以浮桥相连。史思明驻军于 白马寺南,在河阳南面修筑月城,与退守河阳的李光弼军相持,试探性的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攻击,都被李光弼击退。 江一尘和胡婉心的到来,让李光弼大喜过望,三千人马不算多,但是江一尘勇冠三军,胡婉心计谋无双,仗着地形,足可和史思明周旋一番了。 李光弼带着两人把三城都走了一遍,道:“一尘,你能够赶到河阳,真让我高兴!”江一尘道:“军令所在,焉敢不遵!”胡婉心笑道:“别听他的,刚开始可是非常不情愿,实在没办法才来的!”李光弼叹道:“难为你俩了,我也知道怀州强敌环伺,危在旦夕,不过河阳实在太重要了,此城跨黄河两岸,可以阻止史思明西进,保证长安的安全。”胡婉心道:“城防已经完备,就看史思明怎么出招了!” 三天后,史思明率军来攻,派 骁将 刘龙仙至城下挑战。李光弼坐镇南城指挥,见敌军在城下策马来回,大喊着让城内人出来决战,有心想煞煞对方威风,命令裨将 白孝德率领一百人出战。 刘龙仙身高体壮,膀阔腰圆,轮着一把大砍刀,在城下耀武扬威,出城的白孝德也是人高马大,力气过人,手持长矛,两人都是步战,也没有废话,一照面间就动起手来。 刀来枪往,十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双方士兵大声为己方喝彩鼓劲。 刘龙仙在叛军中是一等一的勇将,面对白孝德却占不了上风,不禁焦躁起来,渐渐加重力量。白孝德见此暗喜,还是稳扎稳打,心道:“你这样急躁,很快就会有破绽露出了,到时有你好看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立威城下 史思明看出不妙,暗中命人发箭。一支利箭破空而去,白孝德剧斗中根本来不及躲避,正中右臂,马上使不动枪,闷哼一声,左手拖着枪往城门跑去。 燕军士兵大声欢呼,官军士兵嘘声四起,李光弼皱着眉一言不发。刘龙仙举着刀转了个圈子,得意洋洋,指着城头大喊,让守军派人出来决斗。 江一尘见对方暗箭伤人,气愤不已,道:“我去会会他!”不等胡婉心和李光弼说话,一溜烟跑下了城。 此时白孝德已经跑到了城门内,江一尘接过他手中的大枪,道:“白将军,你去歇歇,把箭伤治一下,我去和他斗斗!”提枪出城。 刘龙仙见城内又有人出来,是个清瘦的年轻人,不禁大笑,把大刀往地下一竖,道:“小子,你乳臭未干,赶紧回去吃奶吧!换个厉害的过来!”江一尘冷笑道:“大话不要说,手底下有没有真功夫可不是靠嘴吹的!”刘龙仙大怒,大步迎上,举刀当头直砍。史思明远远望见江一尘,觉得有点面熟,走进几步细看,才发现是江一尘,暗道:“不好!”大叫道:“别打了,赶紧回来!” 刘龙仙不认识江一尘,听到史思明的喊声,不由得一怔,刀还是砍了下去。江一尘把枪往地上一插,一个箭步抢入,左手往上一托刀杆,右掌击出,正中刘龙仙胸口,当下就震碎了他的内脏,同时起脚踹去。 刘龙仙被踹的双脚离地,身体后仰着往后飞去,江一尘随手拔起大枪,飞掷过去,瞬间洞穿了刘龙仙的胸膛,把他牢牢的钉在地上。 一个照面间,刘龙仙就被击毙在地,所有人都惊呆了,好一会,官军士兵才欢声雷动,李光弼也是连连点头,脸露笑容。 史思明见江一尘如此威猛,骇然变色,环顾身边的士兵,脸上都有惧色,不敢再挑衅,下令收兵。 李光弼置酒为江一尘庆功,道:“一尘刚到河阳,就在城下立威,狠狠的打击了史思明的嚣张气焰,这个刘龙仙是叛军出名的勇将,我军吃了他不少亏,今天被一尘击杀,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江一尘道:“恰好遇到,忍不住出手,算是适逢其会了!”问道:“白将军伤势如何?”李光弼道:“伤势不重,已经拔去箭支,静养几天就好。” 胡婉心看着杯中的酒,道:“真没想到,城内居然还有酒,太难得了。”李光弼道:“整个城内的酒不到二十坛,军需官前几天出城筹粮,高价从民间购得,准备打胜仗后庆功用的,平时都不舍得喝。”江一尘一听此言,忙道:“才这么多酒,就别喝了,留着将士们庆功喝吧。”李光弼摆摆手,道:“比起今天的胜利,区区几坛酒又算的了什么,虽然连年灾荒,但是酒还是有的,最多价格高一点罢了。” 江一尘想起刚到长安时,杨国忠这些朝廷重臣,天天花天酒地,哪里会想得到今天在河阳,居然庆功宴都差点没有酒的窘状,不禁暗暗叹息。 史思明见江一尘也在城内,知道强攻难以奏效,一方面命令安太清进攻怀州,以此诱使江一尘回军保怀州,另一方面不断袭扰河阳,让李光弼首尾不能相顾。 怀州城内兵力薄弱,在安太清的连续猛攻下,危在旦夕,守军将领飞鸽传书到河阳求救。 江一尘忧心如焚,向李光弼提出要救援怀州,李光弼道:“一尘,我让你带兵来河阳,本意就是放弃怀州,力保河阳这个战略要点,现在安太清兵势强盛,我担心你还没到怀州,怀州已经失陷,倒不如一心坚守河阳,只要打败了史思明,怀州不难收复。”江一尘道:“怀州城内有十几万人,一旦失陷,这些人就在安太清的屠刀之下,让我于心何忍?”胡婉心道:“此处距离怀州虽然不远,但是几千人过去,带着辎重补给,也得几天时间,以远行疲惫之师,面对叛军以逸待劳的精锐,根本没有胜算。” 江一尘并非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是放不下怀州的部下和百姓,坚持要前去救援,胡婉心见无法让他改变主意,便道:“一尘,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带大批士兵过去不现实,不如这样,你带五百骑兵轻装前去,也许还能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江一尘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五百人虽然少了点,总比没有救援强,答应一声,带人星夜赶往怀州。 北风吹来,带着微微的寒意,胡婉心在北城送别江一尘,道:“一尘,此次救援,如果怀州已经陷落,就赶快回来,即使还在我军手内,也不能死守,有机会就突围,疏散百姓。”江一尘道:“我省得这事,你赶快回去休息吧,这边的事多劳烦你了。” 日夜兼程的行军,让将士们非常疲惫,为了以最快速度赶到怀州,并没有携带后勤物资,没时间埋锅做饭,吃喝都是在马背上解决,干粮就着凉水,士兵们却毫无怨言,这让江一尘十分感动。 第二天日落前,来到了怀州城南十余里处,江一尘眼见就要和叛军接触,命令士兵下马,就地休息,派人前去城下打探虚实。 不一会儿,士兵带着一个附近的村民前来,询问之下才知道,怀州昨日上午失陷了,安太清已经带兵进驻城内。 怀州陷落令人沮丧,不过也有好消息,安太清入城后,并没有屠杀士兵和百姓,而是进行了安民,这让江一尘感到了些许的安慰。 五百人静静的坐着,等着下一步命令,江一尘也不多想,等士兵休息够了,下令回军河阳。 第三百一十八章待敌投降 胡婉心得知怀州陷落,并不奇怪,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远远望见江一尘带人回到了河阳城北,连忙出城迎接,道:“这几天连续赶路,可辛苦你了!”江一尘看看身后东倒西歪的士兵,道:“辛苦倒还罢了,只是白跑一次,心有不甘。”胡婉心道:“长安和洛阳都能失而复得,拿回怀州还不是小菜一碟?”江一尘叹道:“长安失陷了一年多才收复,收复怀州更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安太清攻占怀州的捷报让史思明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是面对李光弼驻守的河阳,却是无计可施,几次攻城都被挫败,苦思之下,想出一计。 在大平原上作战,马匹的作用至关重要,范阳背靠草原,马匹容易获得,加上邺城之战俘获的,叛军中马的数量远超官兵一方,机动性也是远胜。 史思明有好马一千余匹,每天让人放至黄河南的水岸边洗浴,循环不休,以显示 马匹之多,企图吓唬官军。 李光弼在城楼上瞧着这些膘肥体壮的良马,道:“这些马匹,有不少曾经为我军所有,现在被史思明用来展示实力,实在可恨!”江一尘道:“最好把这些马夺过来,为我军所用!”李光弼道:“敌军戒备森严,出城就会遇到阻击,接近不了。”胡婉心沉思一会,道:“我有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可得这些马匹。” 江一尘忙道:“婉心,有什么妙计就说出来。”李光弼也道:“婉心姑娘的计谋一定是神妙莫测,请说吧。” 胡婉心指着河边洗浴的马,道:“我已经观察过了,敌军这些马都是公马,城内现有不少下崽不久的母马,可从城内挑选母马五百匹,待史思明再次把马赶到河边洗浴时,把这些母马驱赶到北岸河边,到时自然见分晓。” 李光弼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称妙,江一尘对马性不熟,一脸茫然,正想问胡婉心,李光弼笑道:“一尘,你就别问了,等着明天看戏吧。”江一尘还是不解,却也不再问了,静待明天谜底揭晓。 史思明还是照常在黄河边洗马,李光弼见此,命人把昨天挑选出的母马赶到北岸,和叛军隔河相望。 牝马留恋在城里的小马驹,嘶叫不已,叫声惊动了对岸的公马,尤其是胡婉心那匹大宛马,长相俊美,叫声响亮,引起了对岸这些公马的爱恋,纷纷向北岸游来,河中马头攒动,极为壮观。 叛军大惊,连忙喝止,挥鞭驱赶,却哪里来得及,除了极少数留在岸上的马,大多数都跑到了北岸,被官军俘获。 江一尘在城上看着这一切,喜得连连拍手,远远望见胡婉心那匹大宛马的身边围了一大群公马,挨挨擦擦的,更觉有趣。 胡婉心略施小计,就得到了近千匹良马,河阳城内的官军士兵喜笑颜开,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史思明平白无故损失了这么多马,气急败坏,下令禁止在黄河边洗马,以防李光弼故技重施,同时纠集几百艘战船,置火船于前面,顺流而下,意图烧毁浮桥,断绝南北中三城的联系。 李光弼洞察敌军企图,命令以数百艘绑有铁叉的长竿叉船迎战,敌船无法靠近,官军又在桥上发炮石,使史军船只自焚或被击沉,燕军再次挫败。 这就是一场消耗战,李光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和史思明死磕到底,史思明长途远征,利在速战速决,水战受挫后,又生一计,派兵出兵扼守河清渡(今河南济源黄河南岸,河阳西),要断李光弼的粮道。 李光弼深知粮道的重要,带着江一尘和胡婉心在野水渡扎下营寨,保护粮道的安全。 入夜,胡婉心对李光弼建议道:“天色已黑,请将军离开这里,回到河阳。”李光弼不解,问道:“我从河阳来此,就是为了挫败敌军断我粮道的企图,现在还没交战,为何让我离开?”胡婉心道:“将军是整支军队的统帅,适合坐镇河阳指挥,这里有我和一尘就行了。”李光弼心下奇怪:“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不劝我留在河阳?”胡婉心看出了李光弼的疑惑,笑道:“今晚必定有敌军投降,将军的离开会让他们坚定投降的决心!”李光弼更是想不通了,道:“婉心姑娘此言可有依据?”胡婉心答道:“这纯属推测。” 李光弼素知胡婉心算无遗策,见她胸有成竹,也不再细问,满心狐疑中还是带人返回了河阳。 江一尘问道:“婉心,你劝李将军离开,又说有人要投降,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婉心道:“我们刚出河阳,史思明就得到了消息,今晚必定会派人前来劫营,让将军离开,一来是安全考虑,二来是让劫营的敌军失去目标。”江一尘哑然失笑,道:“敌人的目标是截断粮道,劫营失败也不影响这个目的的达到。”胡婉心道:“不用多问,敌军很快就会到来了,命令将士们,等会敌军到来,不要和他们交战,等他们投降就行。” 江一尘觉得胡婉心是在异想天开,战局如此胶着,哪有不战而降的敌军?再一想,反正自己也在营内,出不了大事,索性按照胡婉心所言,命令牙将雍希颢,遇到敌军劫营,无需出战,坚守即可。 史思明得知李光弼兵出河阳的消息,马上叫来猛将李日越,说道:“李光弼擅长守城,短于野战,而今突然出现在野外,要活捉他有如探囊取物。你率五百名精锐骑兵,连夜渡过黄河,给我把他抓住,或者取回他的人头,完不成任务就不要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待敌投降 李日越在叛军中素有万人敌的威名,领命后带着五百铁骑连夜过河,在凌晨时分,到达了野水渡,想要攻进去。但是,牙将雍希颢早已有备,带人死死固守着营寨,李日越带领的军队根本无法攻进去。 江一尘见一切都在胡婉心预料中,叹服之余,干脆也坐在帐中不出面,等李日越投降。 李日越久攻不下,只能让士兵们在营寨外大声挑衅:“李光弼,别做缩头乌龟了,快快出来受死吧!”雍希颢笑道:“我们将军早就不在这里了,他昨晚就离开了,你们不要白白浪费力气了,赶快回去报知史思明吧!”李日越问道:“营里还有多少人?”雍希颢也不隐瞒,道:“人数不多,就是一千人,都是怀州过来的,打你这五百人绰绰有余了。”李日越一惊,道:“怀州兵?领兵的将领是谁?”雍希颢道:“大名鼎鼎的江节度使,认识不?” 江一尘这时也来到了寨栅后面,笑道:“李将军,你想见我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那天在河阳城下力毙刘龙仙,李日越也在场,此时见江一尘出现,心知有这头大虫在,任务是无法完成了。 史思明自从做了大燕国皇帝后,心境完全变了,对下属益发严苛,任务完不成,往往重责,轻则军棍伺候,重则砍头。 李日越考虑再三,觉得此次擒杀李光弼的目的没有达到,回去必定凶多吉少,对部下说道:“咱们的任务是把李光弼的人头带回去,现下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即使把这些人全部杀了,我们的任务还是完不成了,这样是无法交差的,史思明这人残忍恶毒,哪里会体谅我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投降算了!” 听主将如此言语,手下这些士兵都觉得回去必死无疑,倒不如投诚算了,马上扔下兵器,来到官军营门前,大喊道:“江节度使,我们投降了!” 江一尘对胡婉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不怀疑有诈,命人打开栅栏,把李日越迎进来,道:“将军深明大义,今日回归朝廷,实乃大喜之事!”李日越道:“末将以前跟随史思明,和朝廷对抗,思之有愧!”江一尘大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留下雍希颢继续驻守野水渡,自己带着李日越等人返回河阳。 李光弼得知李日越投诚,亲自出城迎接,李日越惶恐不已,连忙跪倒。李光弼扶起,道:“将军不用多礼,今后你我都是一殿之臣,共同为朝廷效力。”吩咐置酒相庆,同时上书朝廷,要求封李日越为右金吾大将军。 李日越受到如此礼遇,感激涕零,自此死心塌地的跟随李光弼。 李光弼大喜之余,问胡婉心:“婉心姑娘,你是如何断定李日越会投降?”江一尘和一众将领也是十分好奇,一起看着胡婉心,盼着从胡婉心嘴里得到答案。 胡婉心微微一笑,道:“史思明屡次败于将军手下,这些战斗几乎全部是在城池守卫战中,很多俘虏都听到过史思明的话,意思就是败的不服,说将军您只善于守城,不擅于野战,此次你打着旗号出城,史思明得知消息后,必定会派猛将劫营,意图活捉你,这肯定是个死命令,因此我让您先回到河阳,劫营的敌军一旦知道你不在,这任务就无法完成,面临的将是史思明的雷霆大怒,极有可能被军法从事,尤其掉脑袋,不如投降算了,这样的利害得失每个人都懂。”众人一齐叹服。 李光弼又问道:“现在史思明重兵云集,围困河阳,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胡婉心道:“敌强我弱,坚守即可,待敌军生变,再寻求战机。”江一尘道:“莫非还有敌军投降?”众人都想:“这位节度使脑子也糊涂了,哪有这么多的好事?李日越是迫不得已才投降的,叛军现在是攻势一方,占据战场主动权,除非史思明的部下都吃错药了!” 胡婉心却道:“不错,还会有敌军投降。”仆固怀恩道:“敌军争先恐后来投降,我军就不用打仗了,坐收胜利果实就行了。”李光弼也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忙道:“请婉心姑娘细说。”胡婉心道:“三天后,请李日越将军出战,不论胜负,只需要打出右金吾大将军的旗号。”李光弼隐隐猜出了胡婉心的意思,大喜道:“婉心姑娘果然有神鬼莫测之能,佩服,佩服!”江一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众将一脸茫然,仆固怀恩更是哂笑不已。 三天后,河阳城放下吊桥,李日越带着一百人出战,横枪立马,大喊着让叛军出来交战,后面右金吾大将军的大旗飘扬,中间一个大大的“李”字。 史思明听报,率军来到城下,见到是李日越,大怒道:“逆贼焉敢如此!”后面将士看到右金吾大将军的旗号,咂舌不已,吃惊中带着羡慕,都在窃窃私语。 李日越用枪指着史思明,大喝道:“逆胡前来受死!”史思明命勇将高庭晖出战。 两人交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李光弼在城楼观战,道:“这两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江一尘皱眉道:“我看这个高庭晖还要略胜一筹!”胡婉心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目的已经达到,鸣金收兵吧。”李光弼依言下令收兵。 李日越架住高庭晖的长矛,道:“暂住,不打了!”高庭晖也不言语,抽回兵器,走马回到阵中。 史思明问道:“为何不拿下李日越这厮?”高庭晖道:“李光弼在城门处布下了不少弓箭手,无法上前。”史思明怒道:“传令下去,凡有取得李日越首级者,一律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第三百二十章南北夹击 江一尘问胡婉心:“婉心,李日越这次出战,是用来展示朝廷恩德,但是效果究竟有多大呢?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得很。”胡婉心反问道:“有什么不靠谱的地方?”江一尘道:“朝廷现在财政吃紧,这个月的俸禄就欠着呢,就凭一个虚名,就想让人投诚,实在是千难万难。”胡婉心道:“打仗对经济的伤害太大了,加上杨国忠死后,朝廷缺少一个善于理财的人才,入不敷出也是正常,至于虚名有没有吸引力,几天后就能知道。” 二天后的晚上,南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高庭晖率领二百多人前来投降,李光弼闻讯大喜,带着李日越,仆固怀恩和江一尘等人出城迎接,大加慰喻。 原来高庭晖见李日越才投降就被封为右金吾大将军,自负才智勇武更甚,如若投诚朝廷,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心头一热,带着亲信乘夜投诚了。 李光弼一方面上表肃宗,建议认命高庭晖为右武卫大将军,和李日越位阶相同,但李光弼对李日越的信任亲厚非比一般,常委派重任,高庭晖却总只分些不咸不淡的差事。盖因为高庭晖是为名利而降,不似李日越被逼无奈破釜沉舟,李光弼怕他日后又生二心而不予要务,也合乎情理,不过这常常让高庭晖有怀才不遇的感觉,暗地里时有怨言。 另一方面,李光弼对胡婉心更是钦佩,光凭计谋,不损一兵一卒,凭空得到两位勇将,对史思明的打击可想而知。而史思明闻报高庭晖叛逃后,气的暴跳如雷,大骂不绝,杯碗都摔了好几个,骂到口干舌燥,连喝几杯凉水后,气才消了点,点起大军,分兵南北两路,全力进攻河阳。北岸的一部燕军由骁将周挚率领,史思明亲率精兵强将进攻南城。 河阳危急,李光弼事先在靴内藏刀,对将士们说:“战,危事。吾位三公,不可辱于贼。万有不捷,当自刎以谢天子。” 胡婉心道:“敌军看似来势汹汹,并非无懈可击,可以各个击破,确保河阳安全。”仆固怀恩道:“请姑娘细说。”胡婉心道:“太尉(指李光弼)居于中城指挥,方便调遣军队,可先于南城坚守,拖住史思明主力,然后以精兵击破城北的周挚部,再全力迎敌史思明,胜利可期。”仆固怀恩点头,道:“此乃避实击虚之策,和我想到了一块。” 众将都知道仆固怀恩是个莽夫,作战勇敢,但是计谋实在差强人意,见他这样说,都忍不住暗笑。 李光弼道:“目前北城的守将是荔非元礼,对付周挚的这一路敌军,恐怕力有不逮。”高庭晖站起道:“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往北城!”江一尘也出言道:“我和婉心同去北城。”李光弼赞许的点点头,道:“有你两人前去,北城可保不失!”胡婉心却不这样认为,道:“非但要保证北城不失,还要击溃这一路敌军。”李光弼站起抱拳,道:“一尘,婉心姑娘,高将军,此事就拜托你们三位了!” 江胡两人和高庭晖来到北城,见荔非元礼正带人守在羊马城,并在城的东北角竖起小旗,观察敌军动向。(注:古时为防守御敌而在城外筑的类似城圈的工事。《通典?兵五》:“於城外四面壕内,去城十步,更立小隔城,厚六尺,高五尺,仍立女墙,谓之羊马城。”亦作“ 羊马垣 ”、“ 羊马墙 ”。) 不远处的周挚兵分八路,依仗人多,一直迫近城下,用上千车辆装载木木鹅橦车,指挥士兵填平护城的壕沟,打算从八个方向同时进攻。 高庭晖见荔非元礼按兵不动,士兵也是懒洋洋的,任从敌军靠近城墙,不禁皱眉,道:“这个荔非元礼在想什么?难道任周挚攻城?”江一尘也是不解,胡婉心道:“也许荔非元礼有自己的想法,先去问问吧。”听胡婉心这样说,高庭晖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荔非元礼见三人到来,连忙上前见礼。高庭晖指着浩浩荡荡的敌军,问道:“敌军已经越过壕沟,马上要攻城了,中丞为何不出城作战,以此延缓他们的攻势?”荔非元礼从裨将开始,靠着日积月累的功劳,此时已是御史中丞,见高庭晖询问,不慌不忙的答道:“太尉的意思是守还是战?”高庭晖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战!”荔非元礼道:“既然是要战,那么让贼兵替我们填平壕沟,岂不是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 高庭晖听荔非元礼这样回答,不由得一呆,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视一眼,均想:“这个回答听上去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荔非元礼不再理睬高庭晖,对胡婉心道:“婉心姑娘,大敌当前,请帮忙指点一下,看看守卫上有没有不足之处?”高庭晖轻哼一声,低声道:“临时抱佛脚!”荔非元礼也不在意,笑道:“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好!”高庭晖气的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胡婉心粗粗看一下,道:“城防还算看的过,刚才也说了,要战不要守,那么城防即使有弱点,也无关紧要了!” 眼看着敌军在抓紧施工,荔非元礼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江一尘也有点担心,道:“中丞这样的做法,难以令人心安!”高庭晖气道:“别去管他了,我们把自己的队伍部署好,等会看他的笑话!”胡婉心却道:“我看这位中丞大人不简单,你俩别小看了人家!”江一尘叹道:“要是松青在就好了,哪能让贼军如此猖狂!”李光弼离开太原担任朔方节度使时,考虑到太原的重要性,特地留下了李松青,把守卫太原的任务交给了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血战孤城 高庭晖把荔非元礼所作所为告知李光弼,李光弼派人召来荔非元礼,荔非元礼以前述言语作答,李光弼沉吟片刻,道:“我要求你出战,却没有考虑到这事,是我的失算,为陛下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职责,中丞尽力吧!” 第二天,江一尘和高庭晖的队伍都已部署完成,荔非元礼主动出击,敌军停止填埋作业,稍微后撤。荔非元礼见敌军兵锐,强攻必败,下令退兵示弱,以骄其意。周挚见守军进而复退,哈哈大笑。 高庭晖在城上气的直跺脚,对江一尘道:“这打的是什么仗,进一步退三步,干脆做缩头乌龟好了,还亏他昨天说什么要战要守的话!”江一尘道:“中丞大人也许另有奇谋。”自己觉得此话信心不足,加上一句:“避敌锋芒也是用兵之道!”高庭晖不满的道:“未战先退,这算什么用兵之道!”胡婉心微笑不语,心道:“能够从裨将做到御史中丞,这位荔非元礼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李光弼闻讯大怒,再次找到荔非元礼,准备按军法处置。荔非元礼回答说:“正要交战,还没有来得及出战,就被太尉叫来了,请让我再次出战打败贼兵,以观成效。”李光弼喝道:“暂且信你一回,如果再畏缩不前,定不轻饶!”众将都是脸露鄙夷之色。 荔非元礼在营栅中休整,过了一会儿,召集部下说道:“刚才太尉召我去,差点要杀我的头,战场上战死,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如果因为无所作为被杀,那也太冤了,子孙后代都会因此蒙羞!”于下下马持刀,瞪着眼睛一直向前冲。士兵们为其言语激励,蜂拥着前进,左右冲杀,以一当十,杀的敌军四处溃逃。 江一尘大喜,率领本部士兵跟着冲出,猛虎下山一样,赶杀败兵,燕军望风披靡,抛下军械辎重,往东北逃窜。 还没有来得及攻击河阳北城,叛军就被驱离,李光弼大喜,命人准备庆功宴,好在军需官给力,这些天又弄到上百坛酒,再掺上一点井水,让每个士兵都能喝上一碗薄酒,吃上两块肉。 江一尘对荔非元礼的智勇赞不绝口,私下对胡婉心道:“这位中丞大人带兵有方,足可主政一方,现在当个守城将领可真是委屈了!”胡婉心笑道:“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江一尘道:“你真的知道我想说什么?”胡婉心往西北一指,道:“这还不简单啊,你是想把你的怀州节度使一职让给他,对不对?”江一尘笑道:“佩服,果然是算无遗策!”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道:“我打算上书朝廷,推举他接替我的节度使一职!”胡婉心想了想,道:“也罢,我观察你好久了,确实不是个当官的料,卸下这个担子,也算是一种解脱了。”江一尘大喜,连声称是,道:“这次即使我叔叔再来相劝,我也不听他了!” 胡婉心笑道:“还美的你了,既然有合适的人选,朝廷也不会强求你留任,难道节度使一职就这么不值钱?”江一尘忙道:“别乱说,我可没瞧不起节度使官职的意思,被人听到还以为我想做更大的官呢!”胡婉心道:“此事过段时间再提,现在战事紧急,不能动摇军心,总要等春节来临,双方罢战时再说!”江一尘道:“这个我当然明白,当务之急是打败南城的史思明!” 两人的私下计划自然无人知道,李光弼此时的注意力全部在南城的防御上。 南城的守将是李抱玉,是李光弼一手提拔的亲信,平乱中屡建战功 ,不到两年就脱颖而出 ,升为右羽林大将军,接替服毒自尽的鲁炅持节郑州 诸军事兼郑州刺史等职,李光弼对他的看重不亚于李松青。 李抱玉 , 本姓安,初名重璋 , 河西人,系河西大族安兴贵玄孙 , 后耻与叛军首领安禄山同姓 , 请求举宗族并赐国姓 , 遂以李为姓,从小生长在唐代河西边陲 , 好骑善射 , 对军旅生活早就耳濡目染,性格沉毅深谋 , 小心忠谨。 仆固怀恩,包括李日越和高庭晖等人,都擅长野战,对守城不怎么在行,所以守卫南城的重任就交给了李抱玉。 留下荔非元礼在北城继续警戒周挚部的动向,江一尘带兵来到了南城,辅助李抱玉。 周挚进攻的北城的时候,史思明并没有闲着,指挥大军对南城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势,李抱玉的部下伤亡惨重,南城危在旦夕。 当初李光弼召见李抱玉,说道:“将军能为我守二日南城吗 ? ”李抱玉可没有拍胸脯保证,而是反问道:“二天过后怎么办 ? ”李光弼答道:“如果过期援军还没有赶到 , 将军可弃城而去。”李光弼对李抱玉的毅力和机警是十分了解的 , 才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江一尘和胡婉心带兵增援南城,恰好是两天后,李抱玉算是没有失信,守住了南城,而援军也确实到了。除去野水渡护粮雍希颢部,加上近来战损的,江一尘的援兵人数才一千余人,面对史思明的几万人,完全是杯水车薪。 历经睢阳,太原,和怀州的保卫战,江一尘对敌强我弱的形势习以为常了,养成了越挫越勇的性格,面对强敌,反而斗志高昂。 寒冬季节,地上铺厚厚的一层白霜,太阳刚露头,叛军对南城发起了猛攻,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石块和箭矢满天飞舞。 连续两天的苦战,李抱玉部损失极大,余下的士兵也是精疲力尽,全靠着江一尘的援兵苦苦支持,胡婉心面对敌军的强攻,也是无计可施。 第三百二十二章缓兵之计 血战到午后,叛军攻势不衰,守军渐渐抵挡不住,江一尘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面,疲于奔命,四处救火。 胡婉心眼见城池难保,一方面派人通知李光弼,准备撤离河阳,一方面找到李抱玉,道:“李将军,敌军攻势凶猛,可以先假装投降,让史思明停止攻城,赢的喘息机会,再想办法。”李抱玉判断形势,知道死守已经不可能,当下依计行事,跑到城墙边大喊道:“燕军兄弟们,别打了,别打了!”连喊数声。 攻城的燕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停止了攻城,一起瞧着李抱玉。 李抱玉见对方果然停止了攻击,心中一喜,对着带兵的叛军将领说道:“大家都是好兄弟,打下去有伤和气,城中粮食已经吃完,我们准备投降了!”叛军将领问道:“何时开城投降?”李抱玉道:“城内还有些顽固分子不愿投降,如果不能说服,要么让他们出城,要么关起来,这样吧,明天我们一定投降!” 史思明在后面得报后大喜,也不疑有诈,命人准备受降的事宜,心道:“李光弼啊李光弼,你也有投降的一天,看明天朕如何羞辱你!”忽又想:“不好,李光弼位列三公,恐怕不会轻易投降,别给他乘夜溜走了!”懊恼刚起,转念又想:“不管怎么样,得到了河阳,就能兵临函谷关,长安唾手可得了,李光弼跑的了今天跑不了明天!”安心和亲信饮酒作乐。 李抱玉见缓兵之计生效,敌军停止了攻城,乘着这争取来的有限时间 , 立即动手修缮工事。 帅府里众将云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有主张死守的,有提议先撤离河阳的,李光弼沉声道:“河阳事关全局,我受陛下重托,誓与此城共存亡!”主帅决心已定,众人只能死战了。 胡婉心建议道:“史思明以为我军要投降,明天必定准备不足,可派出一支人马,夜晚渡过黄河,从东面发起进攻,两下夹击,必定大败敌军。”本来守城兵力就不足,还要分兵离城,这一招可够险的,一旦失败,河阳必定不保。 众将都觉得是这是一支奇兵,却谁都不敢出言支持胡婉心提议,李光弼考虑再三,道:“死守城内被动挨打,倒不如按照婉心姑娘的意思,兵行诡道,不过这支部队必须是非常有战斗力的,夜晚渡河迂回耗时甚多,没有休整时间,天亮就要准备战斗,对士兵的体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哪位将军愿意担纲此重任?”众将都默然不语,自认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李光弼见无人应答,眼光瞧向江一尘。 江一尘踌躇不答,本来自己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历经白天的激战后,士兵都累瘫了,哪有体力完成这样高强度的军事行动? 仆固怀恩见无人出声,站起来大声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做吧!”李光弼见军中第二号主动人物请缨,倒也不感到意外,道:“此战非常艰难,凶险万分,将军不宜冒险,还是让别人去吧!”仆固怀恩大眼一瞪,道:“我仆固怀恩可是怕死之人?” 仆固怀恩为人质朴忠勇,安禄山叛乱伊始,就立刻赶赴灵武肃宗帐前,与郭子仪、李光弼一起投身讨贼护国的战斗,逢战必跃马横枪争先入阵,战功显赫,威震敌胆。在与同罗的战斗中,他的儿子仆固玢兵败投降,后又乘机逃回,仆固怀恩竟然怒斥其子,当众斩首,大义灭亲之举令人感慨万分。在收复两京的战斗中更是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在潼关,他打败了曾大败哥舒翰的悍将崔乾祐,从而打开了关中门户。随之,与骁将安守忠、李归仁苦战两天失败,抱着战马渡过渭水才幸免于难。 仆固怀恩一直在郭子仪手下效力,不怎么服李光弼,私下时有牢骚,但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此刻主动站出来,让李光弼颇为感动,道:“将军此去,需要带多少人马?”仆固怀恩一怔,一时回答不上,也来不及估算,眼望胡婉心求助。 胡婉心早就计较,道:“此乃一支奇兵,不需要太多的人,二千人足矣!”李光弼转头问仆固怀恩:“二千人可够?”仆固怀恩道:“别说二千人,就是二百人,我也不怕史思明这王八蛋!”胡婉心听仆固怀恩这样说,忍不住好笑,道:“城内兵力不足,只能派出二千人!”仆固怀恩点头道:“这我明白,守住河阳是当前的第一要务,不过我有个要求!”眼望江一尘。 江一尘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道:“仆固将军,可需要我做什么?”仆固怀恩道:“我需要一尘陪我走一次,哪怕减少一千人也行!”众人都松口气,心道:“这算什么要求,弄着这么郑重其事!”李光弼问道:“一尘,你白天如此辛苦,还有体力吗?”江一尘道:“没事,我可以边行军边休息,就帮着仆固将军跑一次吧!”仆固怀恩大喜,在江一尘肩上重重一拍,连道:“好兄弟,好兄弟!” 李光弼道:“河阳能否守住,就指望着这次的奇兵了!”胡婉心道:“刚才我试了一下,发现黄河已经封冻,可以走人了,这是把双刃剑,利弊各半,虽然方便了仆固将军的渡河,也让史思明有机会对中洋城发起进攻,加上北城的敌军,我方将会面临三线作战的困难,兵力会更加捉襟见肘。” 李光弼站起抱拳,团团作个揖,道:“有劳诸位同仁,胜败在此一举,为了天下的百姓,我们一定要打赢这一仗!” 夜半时分,仆固怀恩和江一尘带着两千人,悄悄的出北城,先向西,再往北,然后避开敌营往东,借着夜色掩护渡过黄河,在天亮前到达了南岸,西面十里,就是史思明的大营。 第三百二十三章心起涟漪 天气寒冷,士兵们尽管没有携带辎重,这么长距离的急行军,还是累出一声热汗,仆固怀恩命令大伙就地休息进食。 江一尘道:“仆固将军,天亮后,史思明发现中计,恼怒之下必定会全力攻城,我们可乘机从侧后发起袭击。”仆固怀恩道:“此处距离河阳尚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等大伙休息好了,再往西走几里路,要保证攻击发起的突然性。”江一尘道:“这里荒无人烟,可以借河堤藏身,不会被敌军发现。” 仆固怀恩指着就地休息的队伍,道:“这里面有我的几个儿子,几百个族人,他们跟着我东征西战,死了不少人,思之常常让人痛心。”说完喟然长叹。 江一尘道:“将军忠义之名,世人皆知,日后必定青史留名,朝廷也必定不负将军!”仆固怀恩心情有点低落,道:“我的两个宝贝女儿,为了借兵,远嫁在回鹊,几年都难得见一面,希望她们不要怨恨我这个做父亲的!”江一尘道:“我想她们也是深明大义之人,为大唐的社稷安危做出牺牲,天下百姓也会感念她们的恩德!”仆固怀恩露出笑容,道:“但愿所有人都能理解我仆固怀恩的这一番赤胆忠心!” 江一尘手扶马鞍,寻思道:“仆固怀恩虽是胡人,对大唐的这一份中心,委实是天地可鉴,但愿双方都能赤诚相待!” 仆固怀恩的儿子仆固玚走到边上,拍拍江一尘的马背,道:“江节度使,你这匹马可了不起,跑了大半夜,丝毫不见疲态。”江一尘答道:“这是李嗣业将军留下的大宛马,确实神骏非凡!”仆固怀恩围着马走了一圈,仔细打量,道:“李嗣业从西域获得了十匹大宛马,此事我知道,除了你和婉心姑娘座下的两匹马,还有八匹呢?”江一尘道:“我离开怀州时,把这些好马都带到了河阳,现在派人专门照料着,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仆固怀恩脸显欣羡之色,道:“一尘,我求你个事,可否答应?”江一尘道:“力所能及下,自当应允!”仆固怀恩大喜,道:“我想问你要一匹大宛马,能否满足我这小小的要求?”江一尘想都不想,道:“当然可以,回河阳后,来我营中把马牵走吧!”仆固怀恩喜形于色,笑的嘴都合不拢。 马是李嗣业留下的,现在的处置权归江一尘,江一尘留下两匹供自己和胡婉心乘坐,余下的都在精心伺候着,如果河阳陷落,就作为李光弼突围时的坐骑。现在二号人物仆固怀恩开口求马,江一尘为其忠心感动,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武将都爱马,仆固玚见江一尘好说话,开口道:“江节度使,能不能也送我一匹?”江一尘还没回答,仆固怀恩斥道:“这些马万里挑一,千金难求,哪能随随便便送人?为父求的一匹,已是莫大的面子了!”仆固玚被父亲斥的灰头土脸,却是心有不甘,眼巴巴的看着江一尘。 江一尘知道仆固玚英勇善战,常常深入敌阵,杀贼甚众,叛军见其皆望风披靡,当下笑道:“良马当然该配英雄,将军为国效力,马革裹尸,我又何惜一匹马?打完这一仗后,把马骑走吧!”仆固玚喜不自禁,连声道谢。 江一尘年纪轻轻就节度一方,官至从三品云麾将军,外人羡慕嫉妒恨当然少不了,仆固怀恩刚开始也有这种看法,认为这小子纯粹是靠着罗公远的举荐,加上运气好,后来香积寺一战,第一次见识到了江一尘的勇猛,加上不久前的邺城战役,才改变了看法,现在又蒙赠送千里马两匹,内心深处已经把江一尘引为知己了。 江一尘又道:“马再好也只是工具,打仗最后靠的还是人,只要这一仗打胜,我愿意把余下的六匹马全部捐出来,作为对将士们的奖赏!”仆固怀恩闻言,对周边的将士们大声道:“你们经常埋怨马匹不够,现在我们的江节度使愿意拿出六匹千里马作为奖赏,给老子狠狠的打,哪个退缩不前,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江一尘见士兵的体力和士气都不错,心中大定,道:“仆固将军,即将黎明,可以出发了,慢慢接近史思明的大营!”仆固怀恩依言下令向西进发。 仆固玚带着部下走在最前面,江一尘和仆固怀恩位于中军,大战临近,除了马蹄声,兵器轻微的撞击声,整支队伍稍无声息,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每个人脸上充满着坚毅的神色。 默默无言中,仆固怀恩忽道:“一尘,你家人还在成都吗?”江一尘听仆固怀恩问起家事,略感奇怪,答道:“内子喜欢成都温暖的气候,加上战乱频繁,不愿意来长安生活。”仆固怀恩道:“说的也是,只不过你常年征战在外,没有人照料生活,太过于辛苦了。”江一尘道:“这四年来我一直奔波在外,对这样的生活早已习惯了,倒也不觉得苦在哪里?”仆固怀恩道:“我看婉心姑娘对你这么好,为何不娶了她?” 江一尘一怔,随即啼笑皆非,又不好解释胡婉心是狐仙,只能道:“我已有妻室了!”仆固怀恩连连摇手,道:“此言差矣,男儿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了,你看我,都有十几个老婆呢。”手往前一指,道:“这些年战乱,男丁损失严重,国家急需要增加人口,这里面可少不了我们男人的责任!”言毕大笑。 江一尘也笑道:“仆固将军为此多多出力吧!”仆固怀恩道:“我知道你是道士出身,道士既然可以娶妻,当然也能纳妾,只不过婉心姑娘这样一个大美女当侧室,实在是委屈她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河阳大捷 江一尘被他说得微微发窘,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说道:“马上就要战斗了,这些事暂时别去想了吧!”仆固怀恩瞧着江一尘,笑道:“如果你脸皮薄不好意思,那就让我给你做个媒人吧!”江一尘忙道:“别,别,此事不劳将军费心,我自个能够处理!”仆固怀恩以为江一尘是真的脸皮薄,暗笑不已。 正如仆固怀恩所言,此时男人,三妻四妾实在太平常了,尤其是江一尘,位居高官,年少有成,真要纳妾的话,卢剑梅也不会有丝毫异议,但是江一尘从未有过这个想法,对妻子的忠贞不二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加上这些年四处征战,一心在平叛上,连回家陪同家人过个节都是奢望,儿子出生至今都未能看上一面。 对于胡婉心,江一尘还有个心愿没有实现,那就是帮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如果这个心愿实现了呢,今后又如何相处?尤其是叛乱平息后,难道把胡婉心赶回长白山?不这样的话,长期和胡婉心呆在一起,自己都会觉得尴尬,从心里说,江一尘肯定是喜欢胡婉心的,但是要他娶胡婉心,总有对卢剑梅的愧疚难以释怀。 此事江一尘不止想过一次,因为胡婉心现在还是个狐仙,后面的问题没有存在的前提,加上军务繁忙,索性不再去想,一切顺其自然去吧,今天被仆固怀恩提起,倒让他心里起了些许的波澜,坐在马上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抬头远望,西方炊烟袅袅,正是史思明的军队在吃早饭。 仆固怀恩下令士兵在树林和堤岸下隐蔽,等待战机的来临。 史思明一早起床,志得意满,率军来到河阳城下,大叫城内的人开门纳降。 李抱玉站在城头,道:“燕军兄弟,情况有变化了,做了一整晚工作,大部分人不愿意投降,我也没办法,怎么办?太尉本来也不想守下去,实在拗不过众人,要不你们来工作吧!”史思明一听,知道是中了缓兵之计,大骂:“放你妈的狗屁,骗三岁小孩呢!”命令南北同时攻城,一部分燕军士兵则越过封冻的黄河,向中洋城发起猛攻。 李光弼不再坐镇帅府,亲自执旗督战,诸将拼命奋击,叛军被阻击在城下,难以前进一步。 战鼓声刚想起,仆固怀恩命令全军加速前进,快速接敌。燕军对身后出现的这一支奇兵毫无准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时间阵势大乱。 江一尘一马当先,冒着箭雨冲入,长枪起处,两名燕将落马,余人纷纷逃避。仆固殇见江一尘勇猛更胜自己,好胜心起,紧紧跟在后面,也是大杀四方。 两人专挑薄弱处冲杀,把这些敌军驱赶的四散乱窜。史思明见大营收到攻击,下令回军救援。 李抱玉在城头看的明白,打开城门,全军杀出,中洋城的守军见河面上的燕军忙于后撤,也是奋勇追击。燕军腹背受敌,大败而逃,史思明仓皇逃到洛阳,兀自喘息未定。 官兵大获全胜,杀敌一万余,生擒八千余人,周挚仅率数骑逃走,河阳城内一片欢腾,自从邺城战败后,又接连丢失了汴州,郑州和东都洛阳,这一次河阳大捷,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 河阳之战的胜利意义在于牵制了史思明的主力,使其无法西进,保证了潼关和长安的安全。 捷报传到京城,肃宗大喜之余,又有一事让他有点不乐意,原来江一尘按照先前的想法,再次送来辞呈,请求辞去怀州节度使一职,并推举荔非元礼接替自己。 鱼朝恩奏道:“陛下,怀州现被敌军占有,这个节度使一职也是有名无实,倒不如同意其辞职,另外加封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让其在李光弼账下效力。”肃宗看看卢国苓,道:“卢爱卿可有什么想法?”卢国苓正在责怪江一尘不预先告知自己,又擅自提出辞职,转念又想,节度使没了,官倒是升了一级,也不算坏事,此时听肃宗问起,忙道:“陛下,既然江一尘不愿意担任怀州节度使,那就随他意吧,臣可以保证,无论身处何职,江一尘对国家社稷都是赤胆忠心!”肃宗颔首,道:“江爱卿忠贞恪守,堪为众臣表率!” 公元760年(乾元三年)正月,使者持圣旨来到河阳,宣布朝廷任命,加李光弼太尉兼中书令,加封江一尘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仍领平叛五方救应史一职,同意其辞去怀州节度使,由荔非元礼接任,余下将士,都有封赏。 李光弼带头下拜,叩谢圣恩,开启钦差带来的御酒,和全体将士开怀畅饮。 江一尘终于卸下了这个有名无实的怀州节度使一职,如释重负,和众将谈笑风生,酒到杯干,不知不觉间就略有醉意了。 仆固怀恩端着酒杯来到江一尘面前,道:“一尘,你虽然不做节度使了,官倒是越来越大了,来来来,老哥敬你一杯!”江一尘站起举杯,笑道:“我不是节度使了,但还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今后还要请将军您多多指导!”仆固怀恩大笑,道:“你这么大本事,哪用得到我这粗人指导!”转头对旁边的胡婉心说道:“婉心姑娘,你足智多谋,有时间多来我军中,帮我出几个好主意!”胡婉心喝了点酒,脸上晕红,微笑道:“好说,好说!只要将军不嫌我唠叨!” 仆固怀恩一招手,让人给自己和江胡两人满上酒,举杯道:“再敬两位一杯酒,祝你们早日结为夫妇,也好让老哥叨扰一杯喜酒!”此言一出,江一尘窘迫万分,手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偷眼看向胡婉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远方来信 胡婉心倒是坦然自若,道:“多谢仆固将军关心,此事就顺其自然吧,如果有那么一天水到渠成了,将军必定是我们的座上嘉宾!”仆固怀恩大喜,连道:“好,好!”对江一尘道:“一尘,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还不如婉心姑娘落落大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江一尘生怕他再大嘴无忌,说出什么话来,弄得胡婉心尴尬,赶紧举起杯子,道:“仆固将军,我也敬你一杯!” 仆固怀恩喝完杯中酒,脚步歪斜着走到李日越的桌上,江一尘这次松口气,扫视四周,发现众将都在互相敬酒,并没有人听到仆固怀恩的话,心中一定,对胡婉心讪讪的道:“婉心,仆固将军酒后醉话,不必当真!”胡婉心道:“为何不能当真?我觉得他说的挺好的!”江一尘一怔,道:“这。。。”胡婉心白他一眼,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逼婚你,怎么怕成这样?”江一尘头都大了,从隔壁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假装喝酒,不敢看胡婉心的眼睛。 胡婉心噗嗤一笑,道:“燕国未灭,何以家为?不和你开玩笑了,别假装喝酒了,陪我说说话!”江一尘给她说的不好意思,强辩道:“这御酒真不错,比河阳城内的米酒可强多了!”胡婉心道:“酒是不错,也不必牛饮海喝吧。”江一尘笑道:“这御酒可是难得喝到的,不多点可亏大了。” 胡婉心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江一尘奇道:“我愁什么?”胡婉心往西南一指,道:“乡愁!”这两个字一下子勾起了江一尘的思乡之情,又是一个春节,连续四个春节未能回家了,长年累月在外面征战,和卢剑梅聚少离多,出生不久的儿子至今没见过一面,只能从家信中得知家人的消息,让江一尘欣慰的是,无论父母还是岳父,包括卢剑梅,对此毫无怨言,信中总是勉励自己,把国家社稷放在第一位,无需为家里担心。 胡婉心见江一尘发愣,揶揄道:“怎么了?我没说错吧。”江一尘叹道:“说不想家那是骗你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又怎么能够回家?”胡婉心道:“现在你不是节度使了,如果向太尉告假,我想他也会同意的。”江一尘摇头道:“春节过后,战事重启,又会忙的脚不点地,哪有回家的时间?”胡婉心道:“这一次河阳大捷后,史思明的进攻也会收敛了,朝廷会调遣别的节度使征讨叛军,我们有机会收复怀州。”江一尘道:“收复怀州的事我不想参与,让他们去吧。” 胡婉心道:“这可是你曾经的驻地,难道不想看到它重新回到大唐治下?”江一尘道:“怀州在我手里丢失,这些日子来老百姓为叛军鱼肉欺凌,苦不堪言,我无脸面对城内的百姓。”胡婉心道:“你这心也是太脆弱了,为了保卫河阳而放弃怀州,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根本不是你的错。”江一尘摆摆手,道:“反正我不会去怀州的!”胡婉心道:“如果怀州攻不下,一定要你过去,你去不去?”江一尘道:“荔非元礼和李抱玉都是有勇有谋,拿下怀州城还是有把握的。”胡婉心道:“安太清也很厉害,加上史思明的支援,可没那么简单。”江一尘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看李将军的安排吧,。” 春节过后,一切如旧,史思明自河阳大败后,一直在洛阳按兵不动。长安方面,著名的谋臣李泌建议重新起用郭子仪,统率诸道兵自朔方直取范阳,然后进军河北,与李光弼形成南北夹攻之势。这个作战方案从今天来看,若能实行,必将加快平叛进程。然而鱼朝恩和郭子仪有私怨,生怕郭子仪打败史思明后重新掌权,对己不利,于是横加阻挠,“复为鱼朝恩所沮,事竟不行”。 李光弼闻知李泌两路夹击的计谋受阻,召集众将开会,计划先拿下怀州,解除北方的威胁。 江一尘不愿意领兵,李光弼也不好勉强,商议之下,由荔非元礼和李抱玉率军北伐怀州。 两人出城的第二天,李光弼正在南城视察,远远望见南方官道上一马飞驰,以为又有紧急军情,眉头不禁微皱。 江一尘眼尖,道:“这是南方过来的驿兵,应该是送信来的。”胡婉心道:“城内南方的士兵也有不少,能够收到一封家信,可是莫大的安慰。”李光弼道:“杜甫诗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前段时间阴雨绵绵,好久没见驿卒到来了,走,下去看看吧。” 驿卒看到李光弼,连忙躬身行礼,李光弼看见马鞍两侧的包裹塞的慢慢的,道:“一个多月没看到你们送信来,积压了不少信件吧。”驿卒道:“启禀太尉,叛军围城,加上雨水多,路上泥泞难行,因此耽搁。”李光弼叹道:“非常时期,不怪你们,能够把信送到,就是功劳一件,将士们安心,没有后顾之忧,战斗力就有保证。” 江一尘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驿卒,笑道:“河阳城内物价太贵了,这点银子恐怕只够买几碗酒,几斤牛肉。”驿卒大喜,连声道谢。 胡婉心道:“快去把信件交给将士们吧,收到信的,今晚就别想睡着了。”仆固怀恩道:“还是我好,离开长安时就吩咐他们了,没事别给我写什么信,等我打败史思明后,想说什么话就当面说,说个几天几晚都行,省的在信中磨叽个没完。”边上人一起大笑,李光弼也难得露出笑意。 驿卒道:“启禀太尉,这里还有您的一封信。”李光弼奇道:“给我的信?你们不是从南方过来的吗?”驿卒答道:“小人确实是从南方来的,信也是寄给太尉您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太白学士 李光弼寻思:“我长期在边关从军,这辈子还没去过南方,和南方的官员也没有多少交情,又会有谁写信给我?这倒是奇了!”好奇心起,说道:“麻烦你把信给我找出来!” 驿卒答应一声,从马鞍边上一个特制的小口袋中取出一封信,呈给李光弼。 信封上简简单单写着:字呈太尉李光弼亲阅,九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绝不在当世闻名的张旭和颜真卿之下,边上众人不由得暗赞:“好字!”均想:“就凭这几个字,写信之人一定是饱学之士!”看着李光弼撕开信封,急于想知道写信者是谁。 李光弼抽出信纸,不看内容,先看信末署名,饶是他平时镇定自若,看到署名后,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李太白学士!” 这五个字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都知道是大唐最有名的诗人李白,当下就炸开了。仆固怀恩首先说道:“我虽然是个粗人,只会打仗,但是李太白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江一尘道:“听说安禄山叛乱刚开始,李翰林就逃到南方避难了。”李光弼道:“确有此事,这位翰林学士才情横溢,被称为诗仙,但是政治上极其幼稚,仕途坎坷,不久前又卷入了永王之乱,听说被流放到夜郎,后来朝廷因为关中大旱,粮食绝收而大赦天下,才幸免于难,得以回到了江南。” 胡婉心道:“据说这位李翰林书生意气极其浓厚,恃才傲物,又喜欢感情用事,嗜酒如命,可有此事?”李光弼道:“我常年在边关,并未和李翰林交往过,不过他的事迹在长安城内广为传播,坊间百姓茶余饭后都喜欢说道他的各种琐事。”胡婉心笑道:“太尉是天下兵马元帅,这位谪仙人莫非是耐不住寂寞,想来河阳从军吗?”仆固怀恩大笑,道:“李太白年近花甲,一把老骨头骑在马上都会颠散架,怎么会来从军?” 李光弼此时已经看完了信,道:“婉心姑娘猜的不错,李太白信中的意思是要来河阳从军,在我账下为国效力!”众人愕然,仆固怀恩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祖籍陇西成纪,一说出生于碎叶城(当时属唐朝安西都户府,今属吉尔吉斯斯坦),4岁再随父迁至剑南道绵州,一说出生于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莲乡。 神龙元年(705年), 十一月,武则天去世。李白五岁。发蒙读书始于是年。《上安州裴长史书》云:“五岁诵六甲。”六甲,唐代的小学识字课本,长史,州之次官。 开元三年(715年),李白十五岁。已有诗赋多首,并得到一些社会名流的推崇与奖掖,开始从事社会干谒活动,亦开始接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好剑术,喜任侠,是年岑参生。 开元六年(718年),李白十八岁。隐居戴天大匡山(在今四川省江油县内)读书。往来于旁郡,先后出游江油、剑阁、梓州(州治在今四川省境内)等地,增长了不少阅历与见识。 开元十二年(724年),李白二十四岁。离开故乡而踏上远游的征途。再游成都、峨眉山,然后舟行东下至渝州(今重庆市)。 开元十三年(725年),李白出蜀,“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开元十四年(726年),李白二十六岁。春往扬州(今江苏省扬州市)。秋,病卧扬州。冬,离扬州北游汝州(今河南省临汝县),至安陆(今湖北省安陆县)。途经陈州时与李邕相识。结识孟浩然。 开元十五年(727年),是年诏令“民间有文武之高才者,可到朝廷自荐”。秋,全国六十三州水灾,十七州霜旱。李白二十七岁。居于安陆寿山,与故宰相许圉师之孙女结婚,逐家于安陆。是年王昌龄进士及第。 开元十六年(728年),土蕃屡次入侵。李白二十八岁。早春,出游江夏(今湖北省武汉市),与孟浩然相会于斯。 开元十七年(729年),八月五日,玄宗为自己四十岁生日举行盛大的庆贺活动,并以每年八月五日为千秋节。诏令天下诸州宴乐,休假三日。以宇文融管理全国财赋,强制税法,广为聚敛,供朝廷奢侈之用。李白二十九岁,在安陆。 开元十八年(730年),李白三十岁。春在安陆。前此曾多次谒见本州裴长史,因遭人谗谤,于近日上书自白,终为所拒。初夏,往长安,谒宰相张说,并结识其子张垍。寓居终南山玉真公主(玄宗御妹)别馆。又曾谒见其它王公大臣,均无结果。暮秋游邢州(在长安之西)。冬游坊州(在长安之北)。是年杜甫十九岁,游于晋(今山西省)。 开元十九年(731年),玄宗多任宦官,尤宠高力士,时四方表奏举杯邀明月的李白,皆先为高力士所决。十月,玄宗驾幸洛阳。李白三十一岁。穷愁潦倒于长安,自暴自弃,与长安市井之徒交往,初夏,离长安,经开封(今河南省开封市),到宋城(今河南省商丘县)。秋到篙山五岳之一的中岳(为河南省登封县的名山),恋故友元丹丘的山居所在,逐有隐居之意。暮秋,滞留洛阳。 开元二十年(732年),十月,玄宗到洛阳以北(今山西省一带)地区出巡,诏令巡幸所至,地方官员可将本地区贤才直接向朝廷推荐。十一月,至北都太原(唐朝开国之地),祀后土(土地神),大赦天下。十二月,归还洛阳。是年全国户数为七百八十六万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口四千五百四十三万一千二百六十五,为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坎坷一生 李白三十岁,自春历夏在洛阳,与元演、崔成甫结识。秋,自洛阳返安陆。途经南阳(今河南省南阳市),结识崔宗之。冬,元演自洛阳到安陆相访,二人同游随州(今湖北省随县)。岁未,归家安陆。 开元二十一年(733年),正月,玄宗亲注老子《道德经》。令天下士庶(身份很低的役人与庶民)家藏一册,每年贡举时加试《老子》策。三月,韩休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五月,张九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二人为人正直,敢于力谏,张九龄尤以文学才能,道德文章,为世所重。分天下为十五道,各置采访使(负责监察督办所辖地区的政治等项),是年长安久雨,京师饥谨,诏令放太仓米二百万石以赈民。李白三十三岁,构石室于安陆白兆山桃花岩,开山田,日以耕种、读书为生活。 开元二十二年(734年),正月,玄宗巡幸洛阳。二月,秦州(今甘肃天水县西南)地震,房屋倒塌,崩坏殆尽,压死者四千余人。征沼自称生于尧时的道士张果先生,玄宗亲问以治道神仙之术。授其银青光禄大夫(银印上系以青色缓带,以为品位高的标志,副职),位侍中(唐门下省协助宰相起草文书等项的官吏)。 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玄宗又一次狩猎,正好李白也在西游,乘机献上《大猎赋》,希望能博得玄宗的赏识。他的《大猎赋》希图以“大道匡君,示物周博”,而“圣朝园池遐荒,殚穷六合”,幅员辽阔,境况与前代大不相同,夸耀本朝远胜汉朝,并在结尾处宣讲道教的玄埋,以契合玄宗当时崇尚道教的心情。 是年,李白进长安后结识了卫尉张卿,并通过他向玉真公主献了诗,最后两句说“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是祝她入道成仙。由此,他一步步地接近了权贵上层。李白这次在长安还结识了贺知章。李白去紫极宫,在那里遇见了贺知章,立刻上前拜见,并呈上袖中的诗本。贺知章颇为欣赏《蜀道难》和《乌栖曲》。李白瑰丽的诗歌和潇洒出尘的风采令贺知章惊异万分,竟说:“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贺知章称他为谪仙人。三年后,李白发出“行路难,归去来”的感叹,离开长安。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由于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交口称赞,玄宗看了李白的诗赋,对其十分仰慕,便召李白进宫。李白进宫朝见那天,玄宗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玄宗问到一些当世事务,李白凭半生饱学及长期对社会的观察,胸有成竹,对答如流。玄宗大为赞赏,随即令李白供奉翰林,职务是给皇上写诗文娱乐,陪侍皇帝左右。玄宗每有宴请或郊游, 必命李白侍从,利用他敏捷的诗才,赋诗纪实。虽非记功,也将其文字流传后世,以盛况向后人夸示。李白受到玄宗如此的宠信,同僚不胜艳羡,但也有人因此而产生了嫉恨之心。 天宝二年(743年),,李白四十三岁,诏翰林院。初春,玄宗于宫中行乐,李白奉诏作《官中行乐词》,赐宫锦袍。暮春,兴庆池牡丹盛开,玄宗与杨玉环同赏,李白又奉诏作《清平调》。对御用文人生活日渐厌倦,始纵酒以自昏秽,与贺知章等人结“酒中八仙”之友,玄宗呼之不朝。尝奉诏醉中起草诏书,引足令高力士脱靴,宫中人恨之,谗谤于玄宗,玄宗疏之。 这就是李白的政治不成熟处,作为文人,你可以狂放无忌,但是作为一个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四处得罪人,岂能得到重用? 天宝三年(公元744年)的夏天,李白到了东都洛阳。在这里,他遇到蹭蹬的杜甫,并于此年秋冬,到齐州(今山东济南一带)紫极宫请道士高天师如贵授道箓,从此他算是正式履行了道教仪式,成为道士。其后李白又赴德州安陵县,遇见这一带善写符箓的盖还,为他造了真箓。此次的求仙访道,李白得到了完满的结果。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李白与妻子宗氏一道南李白与安史之乱奔避难。春在当涂,旋闻洛阳失陷,中原横溃,乃自当涂返宣城,避难刻中(今浙江省膝县)。至漂阳(今江苏省滦阳县),与张旭相遇。夏至越中。闻郭子仪、李光弼在河北大胜,又返金陵。秋,闻玄宗奔蜀,遂沿长江西上,入庐山屏风叠隐居。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玄宗十六子永王李璘擅自引兵东巡,意图割据。 玄宗到 扶风后,下诏李璘即日到所镇的地区,不久又领 山南、 江西、 岭南、黔中四道 节度使,以 少府监窦昭为副。李璘到 江陵,招募士兵好几万,补署 郎官、御史。 当时,江淮间租赋上亿万,堆积如山。李璘生长于宫中,于世事不通晓。见到这么富庶的地方,于是有割据的意图。以薛镠、李台卿、韦子春、 刘巨鳞等为谋主。 肃宗听说后,诏令璘回到蜀中 太上皇的身边,李璘不听从。他的儿子 襄阳王李玚,刚勇却缺乏谋略,也喜欢作乱,劝李璘攻取 金陵,于是引舟师向东,率甲士五千到达 广陵,以深惟明、 季广琛、高仙琦为将领,然而没有敢扬言取 江东地区。 李璘三次赴庐山相招李白,李白从之,并高唱:“但用东山 谢安石,为君谈笑静 胡沙。”作《永王东巡歌》,想一展平生抱负。 李璘兵败后,李白在浔阳入狱,被宋若思、崔涣营救。成为宋若思的幕僚后,为宋写过一些文表,并跟随他到了武昌。李白在宋若思幕下很受重视,并以宋的名义再次向朝廷推荐,希望再度能得到朝廷的任用。但是参与谋反作乱是重罪,终以参加永王东巡而被判罪,长流夜郎(今贵州桐梓)。 第三百二十八章谢家酒楼 乾元元年(758年),李白五十八岁,自寻阳出发,开始长流夜郎,妻弟宗嫌相送。春末夏初,途经西塞驿(今武昌县东),至江夏,访李邕故居,登黄鹤楼,眺望鹦鹉洲。秋至江陵,冬入三峡。 乾元二年(759年),朝廷因关中遭遇大旱,宣布大赦,规定死犯从流,从流以下完全赦免。李白经过长期的辗转流离,终于获得了自由,他随即顺着长江疾驶而下,而那首著名的《早发白帝城》最能反映他当时的心情。 重获自由的李白自此居住在宣城,当涂和金陵,颠沛流离,倚人为生,郁郁不得志,闻知李光弼在河阳抗击史思明,于是写信给李光弼,毛遂自荐,意图报国立业。 胡婉心道:“这位大诗人倒是一腔热血,拳拳报国之心。”江一尘道:“年老体衰了,不适合再来军中效力,写信回绝他吧。”仆固怀恩道:“一尘说得对,这样的人,不管你如何才情万丈,来军中也是个累赘,我可不要。” 李光弼把信纸折起,重新装入信封,说道:“从军是不现实的,不过看李翰林的意思,待春暖花开后,必然会来河阳一行,这样一个大才子,如果在途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国家的巨大损失。”仆固怀恩道:“理他作甚,爱来就来,打仗又用不到他,再说他现在是白衣之身,即使出了意外,陛下也不会怪罪我们。” 李光弼不理仆固怀恩,转头道:“一尘,可愿意出个远差?”江一尘问道:“去哪里?”李光弼道:“去一次江南,找到李翰林,劝他不要来河阳。”仆固怀恩不高兴了,道:“太尉,史思明还在洛阳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袭击河阳,你把一尘派到江南,一旦敌人发起进攻,我们少了一个猛将,这仗怎么打?”李光弼道:“不妨事,已经有几位节度使起兵攻打史思明了,短时间内他没有能力进攻河阳,加上怀州也在我们的攻击之下,他还得救援安太清。”仆固怀恩赌气的道:“你爱让谁去就去,反正我是坚决反对!” 李光弼知道仆固怀恩的脾气,不再搭理他,道:“一尘,你和婉心姑娘去一次江南吧,李太白也是个道士,你们应该更有共同语言,也容易说服他。”江一尘对李白这个大诗人也是极其仰慕,说道:“也好,既然这边没啥事,那我就走一趟吧。”胡婉心也道:“李太白名满天下,能够见上一面也算三生有幸了!”李光弼道:“他日我们都可能被后人遗忘,李太白这些诗作还能流芳百世,可比我们强多了。”仆固怀恩嘟哝道:“我们出生入死,血染战袍,弄到后来还不如一个酸腐文人,都这样的话,大伙还打什么仗,都去吟诗作对好了!”江一尘笑道:“仆固将军的忠勇之名,史官一定会记录下来,日后自有后人缅怀!”仆固怀恩大喜,道:“一尘说的话,我最爱听!” 连绵的阴雨,大宛马再神骏也跑不快,渡过长江,到达宣城时,已是春暖花开,田野中,大路边,小草开始钻出了头,正是初春的季节。 离开了战火纷飞的中原,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江一尘和胡婉心的心情十分轻松。尽管因为平乱,这几年税赋比以前加重了不少,但江南毕竟是富庶之地,百姓家都有节余,民间颇为富裕,生活一切如常。 宣城位于皖南,风景秀丽,是个小城,南朝齐国杰出的山水诗人谢朓曾在此做过两年太守。 两人只知道李白在宣城,却不知道具体住址,听驿卒言道,城内有谢家酒楼,是谢朓后人所开,菜肴器皿冠绝城内。李白嗜酒如命,经常在此饮酒。 老板待李白如上宾,每次都是留着最好的位置,而且收费极其低廉,很多时候都是免单,因此囊中羞涩的李白丝毫不担心付不起钱被赶出去。由于大名人李白的到来,谢家酒楼生意火爆,应接不暇,很多人为一睹李白的风采,专程来此吃饭,说到底,老板还是借着李白的光,大赚了一笔。 宣州城里有一个酿酒的老头,姓纪,人称“纪叟”,他酿的酒俗名叫作“老春”,酒的名字里带春字的并不少见,比如现在的剑南春、五粮春、碧绿春等等。纪老头酿的酒香醇无比,李白又是生性爱酒,特喜欢喝他的酒,一个善酿,一个善饮,一来二去,二人就结下了交情。后来有一天,纪老头死了,李白很伤感,就写了一首诗给他,《吊宣州善酿纪叟》: 纪叟黄泉里, 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李白, 沽酒与何人。 纪叟死后,酒坊里剩下的老春酒全部被谢家楼买下,特供给李白,别人出再高的价格都不卖,由此勾引得李白肚里馋虫坐立不安,两天不去酒楼就心慌。 江一尘入城后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李白的具体住址,让两人去谢家楼找,说多半在那里喝酒。 时至中午,街道两边的菜馆飘出诱人的香味,江一尘道:“城内最有名的就是谢家酒楼,要不我们就去那里吃顿饭吧,或许能够遇见李翰林。”胡婉心道:“被你一说还真有点饿了,江南美食天下驰名,不去吃喝一顿有负这良辰美景。”江一尘道:“这边的景致可比河阳好多了,难怪我们的大诗人会躲在这里。” 说说笑笑中,来到了谢家酒楼,楼下停放着好几辆马车,都是郊外的有钱人慕名来此吃饭。 小二见两人衣着鲜亮,气度不凡,赶紧上前招呼:“两位可是来吃饭?”胡婉心道:“不来吃饭难道来看热闹?”小二手指外面街道,说道:“来我们这里看热闹的人可不少呢,每天都有好多。” 第三百二十九章独坐敬亭 胡婉心故作不知,问道:“难道你们酒楼有唱戏的?”小二道:“唱戏倒是没有,不过有一个大名人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饭。”往楼上一指,道:“两位可听到了?”胡婉心道:“除了人多嘈杂,没有听到别的。” 小二一拍大腿,道:“听俩位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可知道诗仙李太白?”胡婉心道:“李太白这么大的名气,谁不知道?”小二故作神秘,低声道:“不瞒两位,李太白正在楼上吃饭!” 胡婉心也装出惊讶之色,道:“李太白在你们这里吃饭?你可别骗我!”小二急道:“小人是个实诚人,从不打诳语,李太白和掌柜的交好,三天两头来此饮酒。”胡婉心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今天来这里吃饭,也算不虚此行了。”小二脸露得意之色,嘱咐道:“城内几位名士正在宴请李太白,两位吃饭不打紧,千万不要上前围观,也不要大声喧哗。”胡婉心道:“这个自然,我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二大喜,领着两人上楼。 果然是宣城第一酒楼,窗明几亮,楼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来张桌子,几乎全部坐满了人,楼下厨房中大厨们忙成一团,精心烹饪的菜肴不断的送到客人面前。 小二领着两人在角落里仅剩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嘴里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就只有这张桌子了,两位就将一点吧。”江一尘道:“没事,有的坐就行。”小二嘴角一努,道:“那边桌上吃饭的就是李太白!” 靠窗的一桌,围坐着七八个人,中间是个老者,轻袍缓带,洒脱不羁,正在高谈阔论,同桌的几人也是气质高雅,谈吐间文采飞扬,一看就是当地的名士。江一尘和胡婉心一上楼就注意到这一桌,当下就猜到了,众星拱月般坐在中间的老者必定是鼎鼎大名的诗仙李白,而楼上别的客人也是边吃喝,边往李白这边看去,目光中充满了仰慕。 江一尘随便点了几个菜,小二道:“本店的臭豆腐,臭鳜鱼在附近可是出了名的,两位可要来上一份?”胡婉心道:“也好,那就来一份吧。”小二又问:“两位可喝酒?”胡婉心道:“听说李太白喝的老春酒不错,给我们来上一壶。”小二面露难色,道:“这个酒只卖给李太白喝,掌柜交代过几次了,小人也不好做主,客官还是选别的酒吧。”胡婉心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小二手里,笑道:“和掌柜说一声,好歹弄一壶尝尝。”小二看看手里亮闪闪的银子,再望望四周,一咬牙,道:“小人就冒这个险吧,两位记得保密,千万不能和别人乱说,否则小人饭碗不保。”胡婉心道:“放心吧,你看我们可是不明事理之人?”小二不再多言,下楼把菜单交给大厨,自己偷偷溜进储酒的房间,趁人不注意,打了一壶老春酒,赶紧送到楼上。 江一尘道:“何苦为难他?随便喝一点就行了。”胡婉心道:“我就是好奇,不尝一口岂不是白来宣城一次了?这个老春酒传的神乎其神,我就不信比御酒还好!”江一尘道:“我们蜀地才是美酒之乡,老春酒再好也比不上我家乡的美酒。”胡婉心道:“李太白从小在蜀地长大,美酒自然尝了不少,既然他如此推崇这个老春酒,想来定有不凡之处。”说话间,酒菜送到。 胡婉心端起杯子,率先喝了一口,慢慢回味一下,道:“一尘,还给你说对了,这酒很一般,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别说和御酒比,和你家乡的酒相比,也是大大不如。”江一尘也喝一口,道:“确实没啥出奇的地方,江南一地,除了会稽的女儿红,自古就没什么美酒。”胡婉心道:“早知道就不让小二哥冒丢饭碗的风险了。”江一尘笑道:“见一面李翰林,尝一碗老春酒,回去就有吹嘘的资本了。” 酒不算出奇,但是酒楼的几盆菜肴烹制的十分精美,尤其是臭鳜鱼,闻起来略带臭味,吃起来鲜美无比,两人大快朵颐。 此时那桌上一个中年文士向李白敬酒,道:“李翰林,你游历全国,写下了无数壮丽的诗篇,在下斗胆求你一事,为城北的敬亭山留下一篇诗作。” 敬亭山原名昭亭山,晋初为避晋文帝司马昭名讳,改称敬亭山,位于宣州城北5公里的水阳江畔,东西绵亘百余里,大小山峰60座,主峰名一峰,海拔317米。南齐诗人谢眺《游敬亭山》诗有“兹山亘百里,合杳与云齐,隐沦既已托,灵异居然栖。”的描绘。 李白因为玄宗亲妹妹玉真公主的缘故,数次来到敬亭山,游玩之余,就和玉真公主坐而论道,现在有人相求为敬亭山作诗,不由得欣然答应,略一思索,站起高声吟道:“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吟毕坐下,举杯喝酒。 大堂里一片寂静,随后掌声四起,众人都被李白敏捷的才思折服。 江一尘钦佩不已,暗暗竖起大拇指,低声道:“李翰林的诗作瑰丽绝伦,说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胡婉心也有此意,道:“这不是常人,一定是天上的太白星君下凡了!”江一尘叹道:“今日一睹李翰林风采,方知谪仙人名副其实!”胡婉心笑道:“大诗人还是个道士呢,你和他比试一下道法吧。”江一尘连连摇头,道:“道法有什么可比的,能够写出传颂万世的诗作可比什么道法都强多了!”胡婉心道:“所以你可以成为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而我们的大学士至今郁郁不得志,年近花甲还想从军。”江一尘道:“也不能这样说,正如李光弼将军所言,李翰林可以流芳百世,而百年后还有几个人能记得我们?” 第三百三十章拜见诗仙 胡婉心道:“你们道士难道不是以长生久视,成仙得道作为最高目标吗?这可比流芳百世更难得!”江一尘道:“此事可遇不可求,我还真没有这个想法。”胡婉心道:“听说太上皇的妹妹玉真公主就在城北的敬亭山,你可以去交流一下长生之道。”江一尘道:“有空去拜访一下吧,这得让李翰林引荐。”胡婉心笑道:“听人说李翰林一直对玉真公主有爱慕之心,可有此事?”江一尘道:“这都是外人牵强附会,两人年纪相差十岁,而且玉真公主一生好道,从未有过成家的打算。”胡婉心道:“这位公主也是道门前辈了,多多请益总是不错的。”江一尘道:“此事再说吧,先得见过李翰林。” 李白一桌人喝的昏天黑地,周围桌上的客人都已吃饱喝足,结账走人,他们还在欢呼畅饮。江一尘暗暗皱眉,心想:“饮酒伤肝,李翰林这样喝法,对身体伤害极大,恐怕难以长寿!”偷眼看李白,见他颇显苍老之态,更是担心,和胡婉心了耐着性子陪吃,一壶酒喝完了,再叫上一壶,只不过不再是老春酒了,小二也不愿意冒险。 好容易等到李白他们尽兴,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众人散去,李白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回寓所。江一尘冲胡婉心使个眼色,两人跟在李白后面,看着他走路摇晃不定,总担心会摔倒。 好在寓所距离酒楼不远,很快就到了,李白醉眼惺忪,掏出钥匙开门。江一尘紧赶几步,走到李白前面,一揖到底,道:“李先生,晚辈有礼了!”李白停止开门,疑惑的看着江一尘,问道:“你是何人?”江一尘道:“晚辈江一尘,青城弟子,闻知先生在此隐居,特来拜见!”李白想了一会,道:“原来是道门弟子,既然在青城,可知道罗公远仙师?”江一尘恭声道:“家师正是罗公远!” 李白一听大喜,打开房门,道:“神仙弟子,必定不凡,请里面坐!”江一尘看着胡婉心,也是十分高兴。 室内摆设极其简单,杂物堆的乱七八糟,李白笑道:“老夫生性懒散,也没时间请人打理,两位就将就着坐一会,我去烧点水。”江一尘忙道:“先生请坐,烧水的事晚辈来。”不等李白回答,径自去灶下烧水。 李白确实喝多了,加上本来就不拘小节,见江一尘殷勤,乐得坐着休息,问胡婉心道:“请问姑娘芳名如何称呼?”胡婉心答道:“小女子名叫胡婉心,是一尘的师妹。”李白喜道:“好,好,都是同道中人!”胡婉心笑道:“先生学究天人,岂是小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适才在谢家酒楼,先生出口成诗,那首独坐敬亭山,堪称旷世佳作!”李白连连摆手,道:“胡乱写几首歪诗,倒让姑娘见笑了!”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两人是路过还是专程过来?” 胡婉心道:“我们从河阳过来,受李光弼将军所托,专门前来宣城拜见前辈。”李白一听是李光弼派来的,酒醒了一半,坐直身体,急道:“李光弼将军可是收到了我的信?” 这时候江一尘提着茶壶过来,笑道:“水烧好了!”李白不急着问李光弼的事,从柜中取出一包茶叶,道:“两位远道而来,尝尝本地的名茶。”江一尘也不客气,先给李白泡上,然后给胡婉心和自己泡上,喝一口,香味四溢,回味甘醇,不禁赞道:“好茶!”仔细端详,杯中的茶叶形似雀舌,挺直饱润,色泽嫩绿,白毫显露。 李白道:“这是宣城名茶,名叫敬亭绿雪,前几天我去敬亭山,在玉真观和公主闲聊,临别前公主送我这包茶叶,说是才采摘的,给我尝个鲜。”胡婉心笑道:“我们来得巧,也算是口福不浅了!” 敬亭绿雪是一种传统名茶,历史悠久,品味独特,为绿茶中珍品,以其芽叶色绿、白毫似雪而得名,后世曾列为贡茶,饮评者有诗赞誉此茶:“形似雀舌露白毫,翠绿匀嫩香气高,滋味醇和沁肺腑,沸泉明瓷雪花飘” 李白道:“今日遇见两位,也算人生一大快事,却不知道李光弼何事托付两位?”江一尘答道:“我和婉心都在河阳军中,和史思明相持快半年了,收到先生的信后,太尉觉得先生年纪已大,不适合从军,又怕您执意要来到河阳,因此专门派我俩前来江南劝阻,太尉有言,先生是国家的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旦有失,将是国家的巨大损失,太尉难以心安。”李白不乐,道:“原来是嫌我年纪大,看样子,不服老不行了!”江一尘乘机道:“先生身体康健,不过晚辈觉得,可以减少饮酒,酒伤脾胃和肝脏,对身体无益。” 李白摆摆手,道:“老夫一生嗜酒如命,无酒不欢,除非死后见了道祖,道祖亲口要求我戒酒,才会放下酒杯。”胡婉心吟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白大笑道:“从军一事就此作罢,不过戒酒之事也切莫再提!”江一尘无奈,也不敢再劝。 李白忽又想起一事,道:“我听说接替李嗣业担任怀州节度使的,是个年轻人,也姓江,你们可认识?”江一尘不敢隐瞒,道:“不瞒先生,正是晚辈!”李白吃了一惊,正眼打量江一尘,道:“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比我强多了!”江一尘道:“先生过誉了!”李白叹道:“我仕途坎坷,加上性格狂放,容易得罪人,不能为朝廷重用,不久前又牵涉到永王的事,好容易恢复自由身,想去从军又被人嫌弃年纪大,唉!”长叹一声。 第三百三十一章汪伦有请 江一尘道:“先生有如此才情,何苦一定要从军?此处风景极佳,居民勤劳善良,能够逍遥于山水之间,正是修道之人求之不得的事!”李白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前几天公主也是这样说,可是我总觉得还能为国家做点事,放不下这腔热血。”胡婉心道:“先生为世人留下如此多的壮丽诗篇,这样的成就算得上千古一人了!” 李白脸露微笑,道:“两位此来,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国家动荡,吾辈还能在此纵情畅饮,何尝不是幸事?”胡婉心道:“不久前河阳大捷,庆功宴上酒水都没有,还是陛下专门派人从长安送来御酒,才让大伙解了馋。”李白道:“安禄山谋反,当时有很多人有预见,可惜太上皇宠信这逆胡,不听旁人,以至于酿成大祸,中原大地变成一片废墟。” 天宝十一年(752)十月,李白在游历途中去了一趟范阳,即幽州,也就是安禄山的大本营,亲眼目睹了安禄山的嚣张气焰,客观地预见了安禄山谋反的必然性。离开幽州后,李白写了一首诗,题为《幽州胡马客歌》,诗中的“胡马客”暗指安禄山,“绿眼虎皮冠,笑拂两只箭”写出了安禄山的飞扬跋扈,“疲兵良可叹,何时天狼灭”则道出了自己的忧国之思。 江一尘道:“叛军猖獗一时,总有覆灭的那天,请先生放心。”李白挥挥手,道:“不谈这事了,提起来令人心烦。”话题一转,说道:“两位打算在此逗留几天?”江一尘道:“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我们也得尽快回去,史思明虽然河阳战败,但是实力占优,随时可能重新进攻。”胡婉心道:“难得的来一次,多待几天吧,军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紧急,要不然太尉也不会放我们来此。” 李白大喜,道:“附近有黄山,九华山,风景佳绝,距离金陵也不远,即使附近的泾县,也有不少可玩的地方,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万万不可错过了,一尘,你和婉心姑娘在这里玩几天,让我做个东,带你们四处转转。”胡婉心拍手笑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江一尘本意是赶回河阳,见胡婉心执意要游玩几天,寻思道:“李将军和婉心对形势的判断向来不差分毫,想来军中不会有事,多等几天也不妨。”于是说道:“既然来了,不瞻仰一下江南的风土人情也说不过去,那就烦请先生带我们附近跑跑吧。” 胡婉心道:“刚才看你的意思是要回河阳,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江一尘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游玩总比打仗有趣多了!”胡婉心正想说话,外面传来喊话声:“李翰林,在家吗?” 李白一听,连忙站起,道:“哪一位?”门外走进一人,看看李白,又看看江一尘和胡婉心,说道:“李翰林,你可回来了,中午有人送来您的一封信,恰好你出门了,我就代你收下了。”说完把手中的信交给李白,原来是隔壁的邻居。 李白接过信放到桌上,连声道谢,把邻居送到门外,回来拿起信封,说道:“很多老友知道我在此客居,经常会写信来问候,要我过去做客,不过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也懒得外出,只能回信谢绝他们的好意了。”拆开信封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汪伦?这是哪个?”继续看下去。 泾县名士汪伦慕李白之名,闻知其在宣城,特地写信过来,请李白前去做客,信中言道:“先生好游乎?此处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处有万家酒店。” 李白喜出望外,把信递给江一尘和胡婉心,道:“我刚才还在寻思带两位去哪里游玩呢,这不,有人邀请我去做客了。”胡婉心粗粗看一遍,问道:“这个汪伦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多远?”李白道:“此人我从未见过,他住的桃花潭我也没去过,听说路途还是蛮远的,需要两天时间。”江一尘兴致颇高,道:“既然有十里桃花,想来风光必定不错,那就去见识一下吧。”胡婉心道:“今天来不及了,收拾一下,明早出发吧。” 李白看到汪伦信中所说有万家酒店,兴奋的眉飞色舞,只盼着明天尽早来临。 胡婉心心细,和江一尘起了个早,去骡马市买了匹好马,然后江一尘把大宛马让过李白乘坐,自己骑买来的马。 李白生性洒脱,也不谦让,骑上江一尘的马,几步一跑,但觉马匹步履轻快,毫无颠簸,当下赞不绝口,道:“这才是真正的好马,一尘,你从哪里搞到的?”江一尘答道:“这是李嗣业将军留下的大宛马,一共就十匹,我留下了两匹。” 李白道:“李嗣业我不熟悉,不过和郭子仪倒是有过一面之交,可惜他现在被剥夺兵权了,不然我就去找他了。”李白可对郭子仪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郭子仪的命就是李白救下的。 当初李白因为得罪人太多,玄宗疏远,赐金返还,请旨任意行游,过路州府必须礼遇。一天李白来到山西并州,发现远处一队兵丁走来,当中木笼囚车关押着一位青年军官。虽然此人身陷囹圄,沦为楚囚却仍然器宇轩昂,目光如炬,这便是郭子仪,当时在陇西节度使哥舒翰帐下为偏将,因为手下人失误将军粮烧了,作为主管将领的郭子仪罪不容诛,又因为哥舒翰恰于此时巡查并州,所以下令将郭子仪押赴军前,斩首示众。 李白看到郭子仪相貌不俗,便上前和他闲聊几句。押解官兵得知李白身份,不敢阻拦。李白了解到郭子仪的本领学识和良谋韬略后,觉得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能人不应该因为小事而被处决,于是求见哥舒翰,帮郭子仪求情,并且和哥舒翰上疏玄宗,陈清事实,极力夸赞郭子仪的学识能力,最终郭子仪被玄宗赦免,允许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失手酿成火灾的下人则被处决,以儆效尤。 第三百三十二章十里桃花 郭子仪在江一尘面前不止一次说过此事,本想报答这个恩人,却因为军务缠身,加上李白漂泊不定,四处游历,一直没有机会,始终是一件憾事。 江一尘道:“朝廷用人之际,郭元帅暂时赋闲在家,总有再次被重用的时候。”李白叹道:“世事难料,希望有那么一天吧。” 汪伦,本是黟县人,曾任泾县县令,卸任后由于留恋桃花潭,特将其家由黟县迁往泾县。桃花潭距离宣城着实不近,还有不少山路,不过一路上风光旖旎,倒也减轻了行路的劳累。 李白虽已花甲之年,骑在马上却是意气风发,随意指点江山,有时候脱口吟几句诗,都让江一尘和胡婉心叹为观止,觉得有幸和这位诗仙一起行路,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了,足以回味一辈子。 恰逢春风桃李花开日,群山无处不飞红,路上美景令人目不暇接。 胡婉心叹道:“路上风景已是如此秀美,信中说的十里桃花,我都想象不出会是如何一番美景了!”江一尘笑道:“这有啥好想的,到了一看就知道啥样子了。”胡婉心撇嘴道:“你只知道习武修炼,上阵杀敌,自然不解风情了。”江一尘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粗人,昔日师父也没有教我吟诗作对,私塾里学的也早忘记了。”李白说道:“修道之人当以证得大道为要务,诗词一道,毕竟属于枝节小事。”胡婉心道:“先生的诗作世世代代流传,而我们死后,一抔黄土而已,几十年后就烟消云散,再无后人记得。”李白道:“不然,一尘和你所做的一切,会有史官记录在史书中,对国家和百姓的贡献,更不是老夫写几首歪诗可以比的!” 江一尘道:“什么名垂青史,流芳百世,都不如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想现在一样,能够有十里桃花可赏,万家酒楼可尝,可比什么都强多了!”李白大笑,道:“一尘此话,可说到了我的心上!” 怀着对美景美食的渴望,第二天的午后,三人来到了桃花潭。桃花潭依山旁水,位于青弋江的上游,镇不大,倒是挺热闹的,各种店铺俱全,物品应有尽有。 汪伦是镇上的名人,在江一尘向人打听汪伦住处的时候,已经有人通报给汪伦。汪伦闻知李白应邀到来,大喜过望,召集全家人出门迎接。 见到李白三人,汪伦满脸笑容,快步上前,深深一揖,道:“在下汪伦,见过先生!”李白连忙还礼,大笑道:“无需多礼,我是冲着这里的万家酒楼而来,可没安什么好心,少不得要让你破费一番。”汪伦笑道:“先生名闻大江南北,今日能够来到桃花潭,汪伦蓬荜生辉,三生有幸!请安下心来,在此盘桓几天。”冲着江一尘胡婉心一点头,问道:“这两位是?” 李白回头拉住江一尘的手臂,道:“这是我新结交的好友江一尘,从青城山云游来此,这位姑娘芳名胡婉心,也是道门中人,听说汪先生好客,特地跟着我来此一游。” 江一尘见汪伦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儒雅,言语豪迈,心生好感,和胡婉心一起行礼,道:“见过汪先生!”路上和李白说好了,没有透露自己在朝廷任职,只说是个云游道士,双方倒是省了不少事,也没有了拘束。 汪伦见江一尘气度沉着,胡婉心更是姿容绝世,又是和李白同来,当下不敢怠慢,拱手说道:“两位年少风流,为在下平生所仅见!今日既然来到了桃花潭,就是我汪伦的客人,请里面坐!”携着李白的手入室,命下人上茶,江一尘和胡婉心缓步跟在后面。 入座后,李白首先开言,道:“此处风景雅致,却是颇为偏僻,刚才我们在镇上路过,也不觉得有多大,却不知先生信中所言的万家酒楼在何处?”江一尘和胡婉心也有此疑惑,一起望着汪伦。 汪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万家酒楼,并非有一万家酒楼,是因为店主姓万,十里桃花,则是镇边上有十里桃花潭。”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均想:“原来信中的十里桃花万家酒楼是这么回事,这汪伦倒是挺有意思!” 李白对汪伦的欺瞒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纵然桃花仅剩一棵,酒楼只有一家,我也会欣然而来!”胡婉心对汪伦的坦诚也是极有好感,道:“请汪先生带我们游览一下桃花潭和万家酒楼。” 汪伦本来心中有点忐忑,生怕李白会因此动气,现在见李白毫不介意,不禁大喜,道:“三位在此多住几天,附近有不少地方值得游览一番,山中也多有野味,可以一尝为快。”吩咐家人准备家宴,为李白三人接风洗尘。 李白见汪伦如此热情,安心在此居住,江一尘和胡婉心也是放下中原的战事,有心在桃花潭逗留几天。 晚上整整摆了五桌宴席,汪伦遍邀镇上的名士作陪,加上自己的至亲。李白是最尊贵的客人,自然坐在首席,江一尘和胡婉心也是贵宾,和李白坐一起,汪伦在下手陪坐。 桃花潭水酿造的美酒,色呈浅绿,尝之甘醇,异香扑鼻,回味无穷,李白浅抿一口,拍案叫绝。 胡婉心道:“这酒比宣州城内的老春酒要更胜一筹了。”李白满足的叹口气,道:“不是文焕(汪伦字文焕)邀我来此,焉能尝到如此美酒?”汪伦举杯道:“先生既然 第三百三十三章水怪害人 酒过三巡,李白毕竟年老,已是微醺,言谈间狂放无忌,大伙见李白如此随意,更是放开畅饮。 汪伦对李白说道:“先生昔日在京城,结交无数名流,听说有一位公孙娘子,善于剑舞,有一舞剑器动四方之誉,先生可曾见过?” 汪伦说的公孙娘子,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剑器,舞姿惊动天下。公孙大娘表演的《剑器》舞,技艺高超,独具特色,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她在民间献艺,观者如山,应邀到宫廷表演,也是无人能比。 杜甫在少年时代,也曾观看过公孙之舞,当年的公孙娘子,锦衣玉貌,矫若游龙,一曲剑器,挥洒出大唐盛世的万千气象。杜甫曾有诗,题为《剑器行》,写尽当年公孙剑器之盛: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以杜甫之大才,笔下的公孙之舞,淋漓尽致地出现在世人眼前,让人神往不已。 李白在京城时,常蒙玄宗召请入宫,见识过几次公孙娘子的剑舞,也是赞叹不已。 自十五岁就任侠于江湖的李白,剑术也是十分了得,曾拜当时的剑术大宗师裴旻为师,学的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术,要不然也不会写信给李光弼要去从军,只不过被诗仙的名头掩盖了,旁人并不知道李白也是一位剑术大师。 又是几杯下肚,李白此时有点醉了,听汪伦提起公孙娘子,不禁兴起,道:“公孙娘子的剑舞我也见过几次,确实名下无虚,老夫不才,今日也愿意表演一曲剑舞,为大家助兴!”汪伦是随便提起公孙娘子的,不料李白主动要求舞剑助兴,不由得大喜,连忙指挥众宾客挪开桌椅,腾出一块空地。 胡婉心道:“我们这位诗仙倒是文武全才,还会舞剑呢!”江一尘道:“我在长安时,听人说李翰林剑法极其了得,今日有幸一见,当真难得。”胡婉心低声笑道:“要不你也下场,和他对舞一番,看看谁的剑法高明?”江一尘道:“这是席间助兴的,又不是比试武学。”胡婉心道:“不比就不比吧,且看我们诗仙的剑法!” 李白随身佩戴着宝剑,走到场地中间,随便摆个架势,江一尘一看之下,暗暗点头:“这是受过名师指点的!” 李白宝剑出鞘,信手舞动,剑随身走,劈刺削挑,越来越快,只见剑光流动,身形笼罩在剑影中,虽然没有公孙娘子舞剑时的万千气象,却也是行云流水一般,一招一式间毫无呆滞,众人轰然叫好。 胡婉心也懂点剑术,道:“李翰林这剑术看上去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实战如何?”江一尘道:“可以一战,并非花架子。” 边上一位圆脸少女,睁着大眼问道:“一尘哥哥,你和婉心姐也会舞剑吗?”胡婉心转头看时,见这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想起适才汪伦介绍过,是他的外甥女,名叫余薇薇,当下笑道:“薇薇,你一尘哥哥的剑术肯定不会在我们的大学士之下,只不过他谦虚,不愿意露一手,要不你求求他,看看他会不会答应你下场?”余薇薇好奇心起,对江一尘说道:“一尘哥哥,你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可好?”江一尘忙道:“薇薇,别听你婉心姐胡说,我只会抓鬼驱妖,武艺稀松平常的很。”余薇薇奇道:“一尘哥哥,和鬼怪争斗不需要会武功吗?”江一尘一愣,只能道:“妖怪大多没有武功,上去大喝一声,它们就投降了。”觉得难以自圆其说,加上一句:“难得有厉害的鬼怪,我拿出宝剑,乱砍一通,它们就落荒而逃了。”胡婉心见江一尘编的如此拙劣,暗暗发笑。 余薇薇脸露羡慕之色,道:“一尘哥哥,你乱砍一通就能吓跑妖怪,这门功夫就教给我吧,行不行?”江一尘连连摇头,道:“小姑娘学点针线活,懂点四书五经就行了,也可以跟着李翰林吟诗作对,这比舞刀弄枪可强多了,再说这里清清世界,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学了也没有用。”余薇薇嘴一撅,道:“你不教就不教,别找这么多理由,再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妖怪?” 胡婉心笑道:“薇薇别生气,一尘哥哥最好说话了,你多求几次就行了。”余薇薇眼睛一亮,喜道:“当真?”胡婉心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学了武艺打算用在哪里?”余薇薇道:“西面的山中有个大湖,桃花潭的水就是从那里流下来的,听说里面有个妖怪,这几年害死了好几个人,我想去杀了它。”江一尘心中一动,问道:“薇薇,你说的可是真事?”余薇薇道:“当然是真的,我邻居小翠外婆家就是湖边,她不久前还去外婆家,亲眼看到一个游客不小心掉进湖中,被妖怪拖下水吃掉了,回到家里还一直做噩梦呢。” 江一尘看看胡婉心,两人都在想:“小姑娘说的有板有眼,想来不会是乱说,既然来到了这里,这样的事可不能不管,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怪物?”问道:“薇薇,小翠有没有说过妖怪长啥样子?”余薇薇摇摇头,道:“小翠说了,只看见一个漩涡,人就往下直沉下去了。”胡婉心问道:“那个大湖离此有多远?”余薇薇道:“我没去过,听小翠说,她去外婆家,要走整整一天路。” 胡婉心道:“明白了,薇薇,我替你一尘哥哥答应你,教你剑术。”余薇薇大喜,抱住胡婉心肩膀,冲江一尘做个鬼脸。 第三百三十四章传授剑法 江一尘无奈,只能耸耸肩,道:“薇薇,教你剑术不打紧,你学会了可不要好勇斗狠,更别去挑衅妖怪,你可不是妖怪对手。”胡婉心道:“薇薇多聪明,难道和你一样,打不过别人还去送死?”江一尘心道:“这可从何说起,我何时变成了一个鲁莽的匹夫?”知道胡婉心关心自己,不希望无端冒险,说这话是顺便敲打自己,微笑着不接话。 这时候李白一曲剑舞结束,大厅内掌声雷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李白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三人间的说话。 宴席结束,李白大醉,汪伦也是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显然也是喝多了。 江一尘仗着内功深厚,保持了清醒,扶着李白来到客房,替他解衣脱鞋,才盖好被子,已经鼾声四起。 退出房间,轻轻掩好房门,胡婉心等在门外,道:“一尘,你怎么样,没喝多吧?”江一尘道:“不敢喝多,还有我们的大学士需要照顾呢。”胡婉心回头看看李白的房门,道:“主人太热情,客人又好酒,诗酒相和,倒也合拍。”江一尘道:“李翰林年纪大了,这样喝法,总不是个事情。”胡婉心笑道:“得了吧,你就别劝人戒酒了,前天就说了,戒酒一事再也休提。” 江一尘道:“喝酒是劝不住的,不说也罢,不过刚才薇薇说的妖怪一事,有空倒是要去看看。”胡婉心道:“跟着你东征西战,好容易来到这里想游玩几天,放松一下,却又有什么妖怪了,看来你这辈子就是个劳碌的命了。”江一尘笑道:“更巧的是,前不久遇到了恶蛟和水猴子,现在又是个水怪。”胡婉心道:“加上何小丽和黑鱼精鱼四海,我俩别的事就不要做了,专门就和水中的妖怪耗上了。”江一尘道:“没想到清平世界也有妖魔鬼怪出没,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师父行走各地一百多年,也没遇见几个妖怪。”胡婉心道:“正逢乱世,各路牛鬼蛇神也耐不住寂寞纷纷出动,不过你也无需紧张,或许只是个吃人的大鱼,把它杀了就行。” 江一尘叹口气,道:“不管是什么,总得去一次看看,收了它才能解除后患。”胡婉心道:“这事倒不急,出事后村民也会远离危险的地方,短时内不会有问题,还是先把我们的诗仙伺候好。” 第二天早上,江一尘和胡婉心刚起床洗漱,余薇薇已经蹦跳着过来了,缠着要江一尘传授剑术。李白宿酒未醒,还在酣睡中。 江一尘被缠的没办法,只能打点起精神,把浮云剑法一招一式传给余薇薇。本来武学都是循序渐进的,浮云剑法属于高深的武功,一般人至少在学武后三年才能修习。 江一尘也不管这些了,心想:“这里也不会逗留多久,这剑法全部教给了这小姑娘也不妨,能够领会几招就几招吧,即使只能领会十分之一,防身也足够了。” 教的尽心,学的更是认真,余薇薇虽然年少,却是聪明无比,悟性极高,任何招数一学便会,一点就透,半天时间,已经学会了五招剑法。江一尘暗暗称奇,拿木剑和她拆招,招数虽然显得生疏,但是一攻一守间却颇有大家风范,方位劲力拿捏得非常到位。 胡婉心道:“薇薇,这几招使得不错啊,一尘哥哥都要招架不住了!”江一尘架住余薇薇刺来的一剑,道:“薇薇,今天到此为止,就教五招,你练熟了,每天再教五招。”余薇薇道:“我又不累,再教几招吧。”江一尘把木剑扔到墙角,道:“昔日我学此剑法,这五招整整花了半个月,现在你半天就学会了,还嫌不够,我在这里住半个月的话,所有的本事都得给你学去了!”余薇薇笑靥如花,道:“一尘哥哥,你和婉心姐就住个一年半载吧,把本事都教给我。”胡婉心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道:“小丫头,想得倒美!能够学会这套高明剑法,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几年后宣城一带可没有人是你对手了!” 余薇薇大喜,问道:“婉心姐,你说的可是真话?”胡婉心道:“可别小看这剑法,你一尘哥哥抓鬼驱妖,就是靠着这剑法克敌制胜,待你领悟多了,剑法的威力会越发体现出来。”江一尘笑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薇薇,下次遇到妖魔鬼怪,你就帮我收了它们吧。”余薇薇拍手道:“等我学会了,先去把小翠外婆家那里的妖怪给抓了。”胡婉心道:“薇薇,不能莽撞,你一尘哥哥都没有把握能够打败这妖怪,你现在的修为可差远了。” 余薇薇侧头望着江一尘,道:“一尘哥哥,你要去湖中除妖吗?”江一尘道:“过几天去看一下吧,能不能抓到妖怪,可真没有把握。”余薇薇喜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江一尘道:“这可不是看戏,危险得紧,你还是在家乖乖呆着。” 胡婉心见余薇薇脸上有不愉之色,笑道:“薇薇,你抓紧把剑法练好,如果练的不错,我同意你跟我们一起去。” 江一尘见余薇薇脸色马上阴转晴天,不由得暗笑:“这小姑娘性格开朗率真,倒也有趣!” 中午时分,李白才慢慢起床,汪伦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邀请李白入席。 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恢复的慢,肠胃间还有饱胀感,面对美酒,李白并没有和昨晚一样开怀畅饮,而是浅酌即止。 汪伦见李白有点不胜酒力,命人端出席间大餐:烤全羊。整只羊放在巨大的木盘上,外表金黄油亮,焦黄发脆,内部则是绵软鲜嫩,清香扑鼻。 第三百三十五章休闲生活 李白食指大动,也不谦让,抽出佩剑,割下一只前腿,大啖起来。余薇薇看的眼热,转头说道:“一尘哥哥,把你的宝剑借我用一下!”江一尘问道:“要剑干啥?”余薇薇道:“割羊肉吃!”江一尘道:“盘子里不是有小刀么,比剑方便多了。”余薇薇道:“你别管,我想用剑!”桌上人看着余薇薇,奇怪她为何向江一尘借剑,胡婉心猜到了余薇薇的心思,笑道:“一尘,把剑给薇薇!”江一尘无奈,把碧心剑递给余薇薇,叮嘱道:“小心了,别割破手,这剑锋利的很!” 余薇薇学着李白,挥剑往羊的前腿割去,嗤的一声,还没来得及使上劲,羊腿就往下掉落,众人都是一呆。 江一尘眼明手快,弯腰抄起羊腿,递给余薇薇,道:“刚才嘱咐你了,此剑极其锋利,千万小心。”李白看着一泓碧水一样的碧心剑,赞道:“好剑,这可是一把神兵,一尘,你从哪里得来的?”江一尘也不隐瞒,答道:“这是昔日高仙芝将军在潼关送给我的,据说是在小勃律国皇宫中得到的战利品。” 汪伦问道:“一尘,你怎么认识高仙芝的?”江一尘道:“安禄山叛乱伊始,崔乾佑带人进攻潼关,带着几个妖人,我恰好云游到那里,帮高将军制服了这些妖人,因此得到了这把宝剑。”李白接过余薇薇手中的碧心剑,轻轻抚摸剑身,道:“此剑不亚于上古神兵中的干将莫邪了!”把剑还给江一尘,道:“行走江湖,有此利剑,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余薇薇学着李白的样子,举起羊腿大嚼。胡婉心笑道:“昔日鸿门宴上,樊哙为保护刘邦,拔剑割肉而食,薇薇此举,颇具古人之风,状哉!”汪伦微微皱眉,道:“我这外甥女倒像个假小子,针线女红一概不学,就喜欢跟人练武,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高人,都是些三脚猫的玩意,到后来我看花木兰没有做成,反而耽搁了嫁人。”余薇薇听着不乐意了,正要冲舅舅发话,李白插言道:“刚才我起床时,小姑娘不是在练剑么,这几招剑法挺了不起,是不是一尘教的?” 江一尘笑笑,道:“师传的一门普通剑法,既然薇薇喜欢,就教了她。”李白转头对余薇薇道:“薇薇,一尘的这门剑法你学会了,桃花潭这里可没有人是你对手了。”汪伦道:“女孩子家,学武有什么用?好好嫁个人才是正道。”余薇薇忍不住了,说道:“舅舅,你怎么知道学武没有用?我学会了一尘哥哥剑法,要去打妖怪呢。”汪伦斥道:“小孩子家,休要胡说,这里哪来什么妖怪?”余薇薇噘着嘴争辩道:“怎么没有妖怪?小翠亲眼看到的,她外婆那里就有。” 汪伦还想斥责,李白接过话题,道:“薇薇,你说的是什么妖怪?”余薇薇答道:“小翠外婆家边上的大湖中有妖怪。”李白看看汪伦,汪伦想了想,道:“是碧波潭那里吧,这几年听说是不怎么平静,出了几件事,至于有没有妖怪,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谁都没有见过。”李白一听,来了兴致,道:“既然如此,少不得要去见识一下,不知道距离有多远?”汪伦道:“离开桃花潭有三四十里路吧,位于群山之中,风景不错,游人也挺多。” 李白对江一尘道:“一尘,真有妖怪的话,你可以大显身手了。”江一尘道:“具体怎么个情况也不知道,先去看了再说。”李白点点头,对汪伦说道:“文焕,少不得要麻烦你带我们瞧瞧。”汪伦笑道:“既然先生有此雅兴,文焕自当从命!” 饭后,汪伦带着三人游览桃花潭,正值桃花盛开的时候,潭水清澈,杨柳舞动着细长柔嫩翠绿的技条,轻柔地抚摸着堤岸和涟漪的清波。灵动的青弋江,犹如一条嵌着绿色宝石的绸带,紧紧地系在泾川的崇山峻岭之间。两岸红桃绿柳,燕语莺歌。修竹茂林掩映着错落有致,黑白相间的青砖灰瓦,好一派皖南风光。 江一尘和胡婉心第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风景,都觉不虚此行,李白也是兴致极高,一路上和汪伦相谈甚欢。 胡婉心道:“江南真是风景佳绝地,我见到四姑后,一定要让她搬到此处居住。”江一尘道:“就怕四姑习惯了长白山的环境,不愿意搬家。”胡婉心道:“她不愿意就让她和冰天雪地为伍,我可不想再在长白山待下去了。”江一尘笑道:“也许这几年四姑功德积累极多,已经被召请上天了。”胡婉心道:“别想得那么美,除了破掉安禄山的风水局,我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大的功德。”想起胡春妮在妓院积累功德的事,脸上微微一红。 江一尘没注意到胡婉心的脸红,自顾自的说道:“安禄山一家已经彻底覆灭,就剩史思明了,也是迟早的事。”胡婉心道:“远离战火纷飞的中原,在江南的山水间逍遥自在,实乃人间至乐,我们的大诗人还嫌不满足,要去河阳从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江一尘道:“李翰林胸怀大志,加上仕途不如意,又一心想着为国家出力,思来想去,也只有从军这条路了。” 胡婉心道:“幸好我俩来这里劝住了他,真去河阳的话,李光弼迟早得担心河阳城内的酒不够。”江一尘大笑,道:“所以还是呆在这里好。”胡婉心换个话题,道:“你准备何时去那个碧波潭?”江一尘道:“这个看李翰林安排吧,他喜欢游山玩水,总要把附近好玩的地方都游过了,才会想到去碧波潭。” 余下几天,江一尘每天上午教授余薇薇剑法,下午就跟着李白和汪伦在附近游玩。 第三百三十六章侠客之行 余薇薇已经把浮云剑法学会了,每天专心练剑,也不缠着江一尘学别的武功。江一尘纳罕之余,也乐得清闲,闲暇时就指点一下。 眼看着周边该游的地方都去过了,李白就想到了那个碧波潭,汪伦也有此意,早早准备妥当,路途比较遥远,湖的范围又是很大,一天时间肯定不够,如果遇到水怪什么的,那就更不好说了。汪伦已有打算,为安全起见,就在岸边游玩,坚决不下湖,没有人目睹过妖怪的存在,但是出了这么多起事也是真的,湖中总是有点蹊跷,小心点不会有错。 听说要去碧波潭,余薇薇早就按耐不住,缠着汪伦要同去。汪伦拗不过这个外甥女,只能答应下来。 胡婉心问道:“薇薇,你一定要去这个碧波潭干啥?想打妖怪吗?”余薇薇道:“一尘哥哥去抓妖怪,我看热闹。”胡婉心道:“听说湖很大,水又深,根本不知道妖怪躲在哪里,我们也是去碰运气,能不能遇到都是难说。”余薇薇睁着大眼道:“那就想办法引它上来。”胡婉心笑道:“好吧,就派你下湖当诱饵,敢不敢?”余薇薇看看江一尘,说道:“一尘哥哥,把你的宝剑借给我,我就敢下湖。”江一尘忙道:“你就别添乱了,老老实实呆在岸上吧,不然我就和你舅舅说,不带你去了。”余薇薇赌气的道:“不下湖就不下湖,这么凶巴巴干么?”江一尘冲胡婉心无奈的摇摇头,胡婉心笑道:“你别小看人,说不定这次捉拿水怪,薇薇会大展神威呢。” 碧波潭深处群山之间,是一处深山峡谷,周围的水都聚集在这里,碧波万顷,深不可测,周围群峰林立,满目苍翠,湖边怪石千姿百态,虽有水怪的传言,却挡不住众人游览的热情。 恰值春天,阳光明媚,湖边游人不少,湖中有几处小岛,景致极佳。周边的村民借此做起了生意,运来几条木船,载人前往岛上游玩,收费也是不菲。 江一尘和李白等五人来到湖边,已是午后,见到湖边游人嬉笑玩乐,水面十分平静,不禁起了疑心,问道:“薇薇,这水潭很平静,周围的山势也很普通,哪里会有妖怪?”余薇薇争辩道:“妖怪又不是天天出现,它潜伏在水底,你又看不到。”汪伦往湖心望望,道:“妖怪的传言是有,就是没有人见过,是真是假不好说。” 李白道:“不管有没有妖怪,能够看到如此美景,也是不虚此行了。”带头往湖边走去。 岸边的老船夫看到五人,连忙上前招呼,说道:“五位客官,可要去岛上一游?”汪伦问道:“老丈,听说湖中不平静,出了个妖怪,可有此事?”船夫答道:“是有人出过意外,掉进湖中后,尸骨无存,不过我在此行船好几年了,倒是没有遇到过。”抬手指着岛上,道:“你看,这些人也是今天来到这里,不是好好的么。” 汪伦回头看看李白,有点举棋不定,李白说道:“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妖怪有什么可怕的?不是有一尘在么。”江一尘忙道:“这种事还是小心点为好,我可没有什么把握。”汪伦也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生的安全是第一的。”余薇薇眼巴巴的看着汪伦,满心希望舅舅答应去岛上。 船夫见五人意见不一,有点不乐,道:“不去就不去,往边上走走,别挡住我做生意。”往前走几步,冲着后面过来的一群人招呼。 李白兴致极高,迈步上船,道:“船家,开船吧!”船夫大喜,吆喝一声:“来了!”去树上解开缆索。 江一尘和汪伦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跟着李白上船,余薇薇早就抢在李白前面,在船头坐下了。 胡婉心笑道“薇薇,等会妖怪出现,保护我们大诗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余薇薇胸脯一挺,道:“婉心姐,把一尘哥哥的宝剑拿给我!”胡婉心问道:“要宝剑干啥?”余薇薇道:“没有武器,怎么保护老先生?”胡婉心哑然失笑,道:“有了宝剑,我们这些人的安全可要全部托付给你了,你能够胜任吗?”余薇薇回头看看汪伦,撇撇嘴,低声道:“舅舅胆小怕事,我可不怕什么妖怪。”胡婉心忍住笑,依言从江一尘背上取过碧心剑,交给余薇薇。 江一尘本来不想把宝剑交给余薇薇,转念又想,潭水这么平静,料来妖怪的事是以讹传讹,再说即使真有妖怪,自己也来得及从余薇薇手中拿回碧心剑,便道:“薇薇,你可要把剑拿好了,别掉进湖中,那可就捞不上来了。” 余薇薇答应一声,宝剑出鞘,站在船头,警惕的观察着附近水面的动静。江一尘冲胡婉心苦笑,颇感无奈。 李白瞧着有趣,高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李白早时借乐府古题创作的一首诗,世人都是耳熟能详,现在经李白之口吟出,更是豪情万丈,船上诸人都是胸怀一敞。 汪伦接下去吟道:“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汪伦对李白所有的诗作都是倒背如流,吟唱起来毫无停顿,大伙一起抚掌大笑。 船夫大声唱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这是这首侠客行的最后四句,在船夫沧桑浑厚的嗓音下唱出,更是显得豪气干云。 第三百三十七章夜晚挑水 诸人都是一呆,万没料到湖上行船的老船夫也知道这首诗,胡婉心笑道:“大叔,看不出你挺有学问么。”船夫大眼一瞪,道:“李太白名闻天下,他的诗作到处有人传唱,我闲时也学的几首,行船时常常吟唱这首侠客行,好像力气也大了几分。”余薇薇听着好奇,道:“吟诗还能增加力气吗?为何我读书时却会觉得心烦?”汪伦趁机说道:“薇薇,舅舅一直让你多读书,自然是有道理的。” 余薇薇半信半疑,看着胡婉心,希望从胡婉心嘴里得到答案。胡婉心暗暗好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说道:“薇薇,武功和写诗,都是高深的学问,书读的越多,对武学的领悟也会越深。”余薇薇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看来我回去后得多看看书了。” 江一尘道:“可不是嘛,我教你的剑法足够你领悟一辈子了,余下的精进,需要从别的方面佐证,读书是必不可少的。” 船夫听几人口音不一,问道:“几位客人是从哪里来的?”汪伦道:“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远道来此游玩,船家,你可知道他是谁?”一指李白。 船夫冲李白端详几眼,摇头道:“这位老先生的口音肯定不是本地人,却是猜不出哪里人?”汪伦大笑,道:“你能够吟唱侠客行,却不知这位就是李太白!”船夫不信,笑道:“客官,你就别骗我了,虽说李太白这段时间居住在宣城,但是宣城离这里远着呢,也未听说他来到此处。” 李白冲船夫一拱手,道:“船家,老夫正是李白。”船夫吃了一惊,停止摇橹,盯着李白看了一会,还有点将信将疑,道:“这位老先生,你没有骗我吧?”李白指着汪伦道:“老夫确是李白,应汪文焕之邀,特从宣城赶到此处,有幸和诸位相遇,一睹碧波潭的风光。” 船夫这才相信自己船上的这位老先生真是鼎鼎大名的诗仙李白,激动的手足无措,差点连橹都不会摇了,喜道:“我在这湖中行船十几年,没想到今天载了这么个贵客,下半辈子可有的吹嘘了!”众人一起笑起来。 船夫又道:“难得大诗人坐我的船,今天的船费就算我请客了!”汪伦笑道:“船费照付,不过要麻烦你在岛上停留片刻,等我们游览完毕后,再载我们回去。”船夫忙道:“这个好说,好说。” 船行迅速,一路无事,眼看即将到达谭中的小岛,江一尘放下了心,余薇薇百无聊赖,已经把碧心剑入鞘,就等着上岛了。 汪伦忽道:“船家,这几年碧波潭很少下雨吗?”船夫一怔,停止摇橹,道:“客官,你是怎么知道的?”汪伦指着岛上的台阶,道:“三年前我来过这里,那时的水位比现在要高两尺多。”船夫点点头,道:“客官真是有心人,这两年谭边下雨很少,后面有座山的树木都快枯死了。”余薇薇闻言,说道:“我知道,就是小翠外婆家边上的那座大山,小翠说了,本来还有竹笋吃,现在竹子都是半死不活的。” 汪伦道:“这有点不对啊,桃花潭离此不远,雨水这些年一直丰沛的很,难道龙王下雨也挑地方?”江一尘道:“薇薇,你说的那座山离此不远吧?”余薇薇手指北方,道:“听小翠说,就在湖边不远,翻过几座山就是。”船夫接口道:“那座山我知道,就是我刚才说的,刚开始是一处不下雨,慢慢的整座山没有雨,现在扩大到几座山头了,我们都在发愁,再有几年不下雨的话,碧波潭都会干涸了,到时不会有人来游玩,我们就得改行了。”言毕脸露忧色。 胡婉心冲江一尘微微点头,低声道:“会不会有旱魃?”江一尘也想到了这事,道:“有这可能!”转头问船夫:“除了水怪,湖边还有什么怪事?”船夫想了想,道:“碧波潭是个弯弯曲曲的峡谷,地方很大,加上人烟稀少,即使发生什么事,也很难有人看见,不过听人传言,月圆之夜曾见过湖对岸有个披头散发的独足猴子在湖中挑水。”胡婉心奇道:“独足猴子?一只脚挑了水怎么行走?猴子这么小的个头,能有多大力气?再说猴子挑水干啥?家里有水缸?”忽然想到伏牛山被猴精掳走的事,心中尚自后怕。 李白行走各地,阅历极丰,对此也非常不解,道:“会不会是夜晚看错了?”船夫是听人所说,自己不敢肯定,道:“说的也对,多半是看错了,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余薇薇嘴唇一动,欲言又止,胡婉心看的清楚,道:“薇薇,你想说什么?” 余薇薇说道:“小翠外婆家隔壁的周婷姐家里,晚上经常有人帮着挑水。”胡婉心大奇,道:“周婷姐?这又是谁啊?”余薇薇道:“周婷姐就是周婷姐,住在那座山的山下,爹妈很早就死了,一直跟着她爷爷生活,两年前他爷爷也病死了,很可怜的,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众人哦了一声,都为这个周婷姑娘惋惜。 李白叹道:“世人生活本来就不易,又遇到这个乱世,这姑娘当真可怜。”胡婉心追问道:“薇薇,你刚才说的有人挑水又是怎么回事?”余薇薇道:“小翠说了,周婷姐家里本来有一口井,后来井水慢慢干涸了,要到这个湖里提水,周婷姐又没有力气,一直到邻居家借水,后来不知道谁做好事,晚上经常有人帮她把水缸倒满,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谁做的。”胡婉心笑道:“这个周婷一定长得非常漂亮,有小伙子私下爱慕她,就偷偷帮着挑水了。”五人一听之下,都觉得胡婉心说的合情合理。 第三百三十八章鲶鱼咬人 汪伦道:“世上好心人还是有的,不管他是不是爱慕周婷,反正总是干了一件好事。”余薇薇道:“周婷姐是很美,小翠也说了,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喜欢她的人可多了,不过她一个都没看上眼。”大伙一听,更是认为有人暗地里帮着给周婷挑水。 说话间,船只靠上了小岛,小岛是座小山,下半截被湖水淹没,露出水面的也有几十丈高,规模不大,五人大半个时辰就把整个小岛走了一遍。 李白说道:“岛上景色不错,应该派人把上面的路修理一下,给游人提供些方便。”汪伦道:“本地官府原先有这个打算,因为安禄山叛乱,朝廷增加了赋税,此事就耽搁了。”李白道:“等扑灭了史思明,我给宣城官府上书,把此事重提一下。”汪伦道:“如此甚好,游人多了,湖边的老百姓也能增加点收入。” 江一尘说道:“薇薇,把宝剑还给我吧。”余薇薇道:“还有回去的这段路呢。”江一尘道:“湖里很平静,妖怪的传言多半是虚妄之说,大伙可以安心了。”余薇薇把剑藏到身后,道:“到了岸上再给你。”李白笑道:“好吧,让薇薇再保护我们一程。”江一尘无奈,只能在船舱坐下。 同时离岛的一前一后有两艘船,李白这行人乘坐的船跟在前船后面,距离有五六丈。 欢歌笑语中,船只顺利起航返回。江一尘坐在舱中,低头寻思,湖中妖怪看来是以讹传讹,不过这莫名其妙的干旱倒不容轻视,说不定就是有旱魃作怪,联想到夜晚提水的事,更是觉得不简单,至于胡婉心分析的有人爱慕周婷,暗地里做好事的结论,只是一种猜测,一切疑问都等着去查明。 罗公远昔日云游各地,经历颇丰,也曾遇到过旱魃,和两位徒弟提起过,即使是真有旱魃作怪,江一尘也有应对之法。 《诗?大雅?云汉》有云:“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子不语》卷一《旱魃》里描写为:“猱形披发,一足行”。 旱魃,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怪物,乡下村民认为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会在夜间往家里挑水。据信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鲁中一带乡村中烧旱魃习俗一直延续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 在山东,过去每遇干旱,把新埋的尸体当旱魃打的风俗十分普遍。据《大清律例?贼盗?发冢》的记载,清嘉庆九年(1804年),高密久旱不雨,有人发现年初病故的村民李宪德坟土潮湿,便纷传李死后变成了旱魃。各村民众不顾李家阻拦,刨坟开棺,见李的尸体尚未腐烂,更加确信李就是旱魃,不由分说将尸体烧毁。李家将掘墓者告上公堂。此案无成例可循,最后刑部将领头人仲二以“发冢开棺见尸律”判了个“拟绞监候”罪(相当于现代在的死缓),才将此案了结。 明清时期,以僵尸为旱魃的观念十分流行,由此派生出“打旱骨桩”、“焚旱魃”等求雨习俗。《明史》中记载的民俗说,每遇干旱,人们便发掘新葬墓冢,将尸体拖出,残其肢体,称作“打旱骨桩”。虽然明王朝下令禁止此风,但直至清代,此风在民间仍很盛行,且由“打旱骨桩”进而发展为焚烧尸骨。 这种习俗也见于外国,如俄罗斯有些地区的农民,一旦遇到旱灾,常去挖出醉酒致死者的尸体,将其沉入最近的沼泽或湖泊之中,甚至也有残其肢体的行为,以此来求得雨水。 旱魃仅仅为一具僵尸,为何能够影响方圆几里,甚至几十里的天气,导致旱灾?江一尘也想不明白。 胡婉心见江一尘低头沉思,问道:“一尘,你在想什么?”江一尘从沉思中惊醒,抬头见船已经行了一半路程,答道:“我在想这个干旱的事。”胡婉心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江一尘点头道:“不去一次,心里总是不踏实。”余薇薇在船头道:“婉心姐,我和你们一起去。”胡婉心道:“去吧,少不得要让你带路呢。”李白也道:“此事十分怪异,大伙都去看看热闹,增加点见识。”汪伦见李白要去,自然没有异议。 突然间,前面的船上有人叫起来:“看,这是什么?”江一尘等人一起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前船左侧三丈处,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条黑色的脊背在水下一尺处掠过,紧接着一个猛子往下扎去,比蒲扇还大一圈的尾巴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船夫站住船尾,看的清楚,骇然变色,道:“是条大鲶鱼!”汪伦道:“湖中本来出产鲶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船夫摇头道:“湖中的鲶鱼最多几十斤重,哪有这么大的?”李白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哪个水怪?”船夫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大的鲶鱼可从未在湖中出现过。”胡婉心倒是显得非常轻松,道:“不过一条鱼罢了,没什么可怕的。”江一尘道:“这鱼的个头可真不小,比鱼四海还大了一半。”心下也不以为然,鲶鱼再厉害也只是一条鱼,最多长的大了点罢了,和蛟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战斗力连蛟的零头都不如,再说鲶鱼又不会吃人,根本没必要害怕。 船夫脸显忧惧,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客官坐好了,我们赶紧上岸吧。”话音刚落,前船左侧一个黑色的鱼头破水而出,张开大口,一口咬住了船上的一个小女孩左臂,随即一甩头,要把小姑娘拖下水。 第三百三十九章鱼口救人 后船上的李白等人看的清楚,大声惊呼起来,前船更是乱成一团,有人使劲抱住小女孩,防止被鲶鱼拖到湖中,更有人拿起船板,往鱼头砸去,希望迫使其松口,小女孩既疼又怕,撕心裂肺的大哭,好在衣服穿的多,手臂一时没有被咬断。 李白急道:“船家,赶快把船摇过去!”余薇薇也是一脸着急,碧心剑早就出鞘,苦于距离太远,使不上劲。 江一尘审时度势,伸手捡起一块船板,往前船左侧的湖面抛出,随即双足一蹬,往前跃去。 这时候前船的相持已经告一段落,在鲶鱼的大力撕扯下,众人力量不敌,又怕拉伤了小女孩,同时坐船侧倾厉害,湖水开始灌入舱中,随时可能倾覆,只能松手。 拉力一松,鲶鱼头一侧,拖着小女孩慢慢往水下潜去,女孩父母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失声痛哭,众人心中恻然,却是无能为力,谁都不敢跳下去救人。 江一尘恰好于此时跃到,来不及在船板借力,探手入水,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另一只胳膊,水中无从借力,江一尘也被拖着沉入湖中,李白和胡婉心等人大急。 湖中清澈,江一尘能够看到鲶鱼狰狞的面孔,心中毫不慌乱,左手死死在抓住了小女孩,右手冲着鲶鱼巨大的身躯抓去,刚一发力,手指却又滑在一边,原来鲶鱼身上遍布粘液,滑溜非常。 一抓无功,江一尘改为指戳,力贯五指,当即在鱼身上戳出五个小洞,尽管受伤不重,鲶鱼还是痛的尾巴直甩,湖面激起漩涡。 众人看不到水下的情况,都是着急万分,这时两只船已经靠在一起,胡婉心顺手拿起鱼叉,指着湖面,余薇薇更是紧握利剑,随时准备给再次浮上来的鲶鱼一击。 在江一尘连续的手指戳击下,大鲶鱼终于浮上来水面,嘴里却还死死的咬住小女孩不松口。小女孩又疼又怕,早就晕了过去。 大伙见一鱼两人重新浮在湖面上,大声欢呼,但是鲶鱼在湖面不断翻滚,距离船只又有近两丈,胡婉心找不到出手的机会,李白提着佩剑也只能干着急。 余薇薇却不管这些,奋力一纵,从船头跃起,在船板上略一借力,船板吃不住余薇薇的体重,翻滚入水。余薇薇机变极快,在湖面上打个滚,使一招有凤来仪,碧心剑直接洞穿了鲶鱼的尾部,同时人也摔进了湖中。 鲶鱼受到重创,再也无力和江一尘相抗,只能松口吐出小女孩,全力下潜,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 江一尘伸手在小女孩鼻子下一探,感觉到尚有呼吸,心中一定,在小女孩背上拖住,喝一声:“起!”雄浑的掌力发出,把小女孩往船上跑去。 众人一起伸手,接住小女孩,欢声雷动,小女孩父母喜极而泣,李白和汪伦也是连连拍手。 江一尘救下小女孩,转头见余薇薇正在胡乱划动双臂,保持不下沉,神情焦急,不禁大奇,问道:“薇薇,你会不会游泳啊?”余薇薇气道:“我不会游泳就不能下水么?”江一尘一怔,随即赞道:“舍己为人,这份侠义心肠足以让无数人汗颜!”余薇薇急道:“别说废话了,赶快送我上船,湖水太冷了!”这时候汪伦也想起自己外甥女不会水,连忙叫道:“一尘,薇薇不会水,赶紧把她救上船!” 江一尘一笑,如法炮制,把她抛上船,随即自己也上了船。小女孩已经悠悠醒来,低声哭泣,父母连忙过来道谢。 江一尘简单在小姑娘腕上搭个脉,道:“只是外伤,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探出灵气,摸准手臂骨折的位置,随手帮着把手臂接好,用木板绑好,嘱咐道:“半个月内不要松绑,一个月后当可恢复如常。”回头一看,余薇薇衣服湿透,正坐着瑟瑟发抖,船上又没有衣服可换,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把衣服脱下。 李白赞许的点点头,道:“薇薇不会水,却敢于下水救人,这份胆识和勇气,当真了不起!”汪伦对这位外甥女也是刮目相看,说道:“薇薇,今天替舅舅长脸了!”余薇薇嘟哝道:“我都冷死了,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胡婉心道:“一尘,你的干衣神功怎么忘记了?”李白问道:“什么干衣神功?”胡婉心笑道:“且看一尘施展!” 江一尘得胡婉心提醒,笑道:“哪里能够谈得上神功,小把戏罢了!”在余薇薇后面坐下,伸手抵住背心,纯阳真气不断发出。 很快的,余薇薇就感觉到一股柔和的热气流遍四肢百骸,体内寒气尽消,身体马上暖和起来,同时浑身上下的衣服发出热气,快速变干,船只还没靠岸,已经彻底干透。 众人目睹这一切,无不目瞪口呆,对江一尘钦佩不已。 小女孩死里逃生,其父母对江一尘感激不尽,一定要请他去家里做客。江一尘百般婉拒,道:“我们这边还有点事,等事完了,有时间就来吧。”女孩父亲手指西面,道:“我们就住在这碧波潭的后面,恩人有空一定要来。”胡婉心心中一动,问道:“你们那里是不是有座山的树木都枯死了?”女孩父亲奇道:“姑娘怎么知道此事?”胡婉心不答,道:“好吧,你就在家等着吧,也许我们会来的。”女孩父母大喜,抱起孩子,千恩万谢着和五人道别。 李白回头看看恢复平静的潭水,叹道:“传言中的妖怪,原来是条大鲶鱼,今天送算见识到了。”船夫十分担忧,道:“这个畜生在湖中,总是个祸害,今后游人都不敢来了,我们也别想做生意了。” 第三百四十章以鱼制鱼 汪伦问道:“一尘,可有办法除掉这畜生?”江一尘摇头,道:“湖太大,水又是极深,根本无法找到它,今天能够救下小姑娘,已是侥幸,还是靠着薇薇的出手。”余薇薇心中得意,道:“能不能把它引上来?”江一尘道:“这畜生灵性已开,吃了这一亏后,短时间内别指望能够抓到它。”余薇薇有点沮丧,道:“早知道我就拿剑刺它头了。”李白道:“这么个情况下,刺中已经不容易了,别想着能够一举击杀了。”众人看着湖水,都想不出办法。 胡婉心道:“先回去找个地方歇息,办法可以慢慢想。”李白也有此意,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桃花潭距离不近,加上山路难行,当天是来不及赶回了,汪伦知道李白游兴浓厚,而且明天还得去看那座树木枯死的山,于是就在不远处的童疃镇住下。 旅途劳累,李白和汪伦晚饭后早早就休息了,余薇薇闲着无聊,一个人在客栈门外练剑。 江一尘和胡婉心则是信步出门,在月光下散步。胡婉心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说道:“在这里乐不思蜀,日子都过得忘记了,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江一尘默默计算了一下,道:“今天是十五,月亮最圆的日子。”胡婉心道:“月圆之夜,山中修炼的动物按耐不住了,都会出来吸收月食精华,不知道那条大鲶鱼会不会浮出水面?”江一尘道:“多半会出现的,这厮恐怕活了也有一百多年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吃人?除了海里的鲨鱼,我真没听说别的鱼会吃人。”胡婉心道:“说的不错,我也是想不明白,动物即使修炼成精,先天的习性还是很难改变的。” 江一尘沉吟道:“会不会受到别的怪物影响?”胡婉心道:“也有这个可能,这里地处深山,山高林密,难免会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存在。”江一尘微微颔首,道:“月湖那里,地势清明,尽管何小丽戾气滔天,鱼四海就没有吃人的习惯,保持了善良的本性。”胡婉心笑道:“鱼四海是条痴情的黑鱼精,光想着和何小丽白头偕老了,对人肉可没有特别的爱好,不过你提起了他,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江一尘漫不经心的活动一下手臂,问道:“想起什么事?” 胡婉心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道:“我记得你离开月湖时,给鱼四海留下了一张定位符,符还在吗?”江一尘道:“当时我是真心想帮他的,后来一直忙于各种事,也没有遇到师父,回到青城山后,师父已经飞升了。”胡婉心道:“你可真够啰嗦的,我就问你,那道符还在吗?”江一尘笑道:“符当然在,就在我的符盒里。” 胡婉心道:“能不能把鱼四海叫到这里?”江一尘道:“把符烧了,鱼四海会知道我们所处的地方,不过他来不来就不好说了,毕竟几年过去了,我觉得他对何小丽的思念也会淡了,说不定就在月湖安心修炼了。”胡婉心道:“试试吧,鱼四海是个性情中人,对何小丽用情极深,我觉得他会赶来的。”江一尘想了想,道:“试试倒也不妨,你想让他对付那条鲶鱼精?”胡婉心道:“鲶鱼精深处潭中,凭我们的力量别说杀死它,找都找不到,留着这个祸害又不是个事,倒不如让鱼四海来对法它。” 江一尘有点担心,道:“这畜生的个头太大了,我担心鱼四海打不过它,如果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我们的过错?”胡婉心伸出食指,冲江一尘一点,说道:“你啊,有时候就是考虑的太多,又不是让鱼四海杀死它,只要把它赶到水面上,你们两人合力,总可以杀了它吧。”江一尘笑道:“好吧,算我想多了,就按照你的办法,我回去烧掉符箓,看他会不会来。”胡婉心道:“我算过了,从月湖到这里,走水路最快也得两天时间,就在这里耐心等几天吧。”江一尘道:“我们也别闲着,那座山里定有古怪,顺便去看看。” 第二天起来,胡乱吃了点早饭,余薇薇就嚷嚷着要出发,汪伦斥道:“薇薇,小姑娘家稳重点,别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一切听你一尘哥哥安排!”胡婉心搂住余薇薇,道:“薇薇别急,等我们大诗人收拾好就出发。”余薇薇冲汪伦吐吐舌头,道:“舅舅,你为何看不起女孩子?没有我自作主张的那一剑,昨天那个小妹妹就被鱼吃掉了。”汪伦对这个外甥女也是头疼不已,只能道:“胡说,没有你一尘哥哥,你已经淹死了,还能在这里和我没大没小?” 李白恰于此时从内室走出来,道:“走吧,去看看那座古怪的山。”余薇薇一声欢呼,抢先出门,爬上了胡婉心的马,这一路上,胡婉心都是和她共乘一马。 汪伦无奈的摇摇头,道:“一尘,我这个外甥女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李白道:“小姑娘侠肝义胆,老夫喜欢的紧。”江一尘也道:“薇薇虽然年少,还是个女孩子,可是智勇过人,很多须眉男子都比不上她。”胡婉心笑道:“汪先生,今后给薇薇找婆家可不容易,门当户对自不必说,别的方面也要配得上她。”汪伦道:“这野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她东挑西拣!”余薇薇恰好听到了,回头冲着汪伦说道:“哪个说我嫁不掉?”众人忍俊不禁,一起大笑。 江一尘和胡婉心商量好了,先去找昨天那对夫妇,把发生的怪事初步了解一下,然后再去山上看看。 小女孩的父母正在门外的庭院内忙碌,听到声音抬头,见是江一尘等人到来,不禁大喜,连忙上前招呼。 第三百四十一章旱魃作怪 江一尘笑着回礼,问道:“小姑娘现在如何?”女孩父亲忙道:“经恩人救治后,一切都好,现在屋内躺着。”进屋把女儿抱出来。 江一尘延出灵气,在女孩骨折部位细细感知,少顷收回手,满意的道:“接骨无误,痊愈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女孩父母一听,更是高兴,吩咐家人杀鸡拔菜,准备款待来客。 江一尘道:“两位无需客气,我们此来,主要是看看那座古怪的山,其次也是打听一下,附近可出过什么怪事?”女孩父亲想了想,道:“干旱无雨,山头枯黄,你们一到这里就看到了,我们都在发愁呢,井水一直在不断下降,住在半山腰的已经打不出水了。”胡婉心道:“我刚才看那座山,半山腰好像还有一户人家。”女孩父亲道:“这户人家就剩下一个17岁的女孩了。。。”胡婉心打断他的话,问道:“是不是叫周婷?”女孩父亲奇道:“你们怎么知道她名字?”胡婉心看一眼余薇薇,说道:“昨天在湖上时,有人说起这个周婷。” 女孩父亲叹口气,说道:“周婷这姑娘模样好,人又善良勤劳,就是命不好,父母早亡,和祖父相依为命,祖父死后,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守着几亩薄田过活。”李白道:“一个小女孩,怎么干的动粗重的农活?”女孩父亲道:“乡邻看着她可怜,遇到农忙时,都会主动帮她干活,这几亩地还能打理好。”胡婉心道:“听说这周婷长的非常漂亮,经常有人帮她挑水,可有此事?”女孩父亲抬头望一眼胡婉心,道:“周婷长的极其美貌,和胡姑娘倒是极为相似。。。”众人不约而同咦了一声,心想:“如果这周婷和胡婉心长的差不多,那可真说的是倾国倾城了,难怪这么多人喜欢!” 女孩父亲续道:“周婷长的好看,附近一带的小伙子爱慕者极多,不过这姑娘还是挺矜持的,没听说对哪一位小伙子表示过好感。”余薇薇听得不耐烦了,插口道:“别说这些了,我要知道帮周婷姐挑水的是谁?”汪伦眉头一皱,喝道:“薇薇别插嘴!” 女孩父亲笑笑,说道:“挑水的事也算一件怪事吧,当初我们都以为是有人喜欢周婷,乘着夜晚做好事,后来附近的小伙子们全部问过了,都说不是自己所为,大伙就感到奇怪了,去问周婷,周婷也是一脸茫然,只是说水缸在屋外檐下,早上起来就发现水缸满了,年轻人晚上睡得死,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李白道:“山岭枯死,当地官府可曾派人来看过?” 女孩父亲凑近李白,说道:“县令派人来过几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让乡民多注意观察,有异常就上报。”江一尘道:“我看旱情已经蔓延开了,临近几座山树木也有不少枯死。”女孩父亲道:“岂止是附近,近两年,方圆几十里下雨都很少,乡民闻听我们这里这座山的怪事后,已经几次来到此处,还带着一个老道士呢。”江一尘忙问:“老道士怎么说?”女孩父亲道:“老道士说了,山上有旱魃作怪,只要把旱魃灭了,旱情自然就缓解。” 李白不禁骇然,道:“旱魃?这不是僵尸的一种吗?”江一尘道:“尸体埋在土里不腐,就可能变成僵尸,最后进化成旱魃,不过我看这里的地势清朗,没有变成僵尸的条件,更别提旱魃了。”一路上,江一尘都在仔细观察地形,确实没发现有养阴地存在。 李白转头问道:“主人家,这山上有坟墓吗?”女孩父亲道:“山上坟墓不算多,周婷家的祖坟在那里,还有几户人家死人后会埋在那里。”压低声音道:“听老道士说,是周婷的爷爷死后变成了僵尸,也就是先生所说的旱魃。”汪伦也听说过旱魃的传言,问道:“既然知道是旱魃所为,为何不去除掉它?” 女孩父亲叹口气,道:“周婷自小是祖父拉扯长大,对爷爷敬爱无比,坚决否认其变成了旱魃,加上坟墓极其隐蔽,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到,我们见这些外村人气势汹汹,也懒得帮他们领路,都推说不知道。”胡婉心道:“难道这些人就此善罢甘休了?”女孩父亲道:“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三天两头来到这里,几个人就在山上转悠,企图找到坟墓所在地。”余薇薇道:“找到了又怎么样?”女孩父亲道:“老道士吩咐过,一旦找到坟墓,马上掘开,把尸体拉出来在烈日下烧掉。”李白叹道:“旱魃为祸,按理来说确实应该烧掉,但是私自挖人坟墓,毁人尸骨,对家人来说又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此事确实棘手。”汪伦道:“为何不把此事上报给官府,请官府给家属做工作?” 女孩父亲苦笑道:“这帮官老爷,没有损害到他们利益,才懒得多管闲事呢。”李白点头道:“说的也是,官府不作为,老百姓看着天上不下雨也着急,只能自己处理了。”余薇薇道:“他们这么多人,一旦被他们发现坟墓,周婷姐怎么阻止得了?”女孩父亲道:“周婷爷爷生前为人善良,死后却变成了僵尸,现实确实难以让人接受,从心理上说,我们也希望能够风调雨顺,大伙过点安心日子,所以大部分人并不排斥这些外村人这样的做事,毕竟对绝大多数人都是好事。” 余薇薇急道:“那周婷姐见到自己爷爷坟墓被挖,岂不是要气哭了?”李白叹道:“难以让双方都满意,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大义当前,小节可以不计较。”转头问道:“一尘,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第三百四十二章进山寻坟 江一尘早就想过此事,道:“首先要确定,这位死去的老先生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旱魃?如果早就腐烂了,让人死后再见天日确实非常不妥,其次,如果真的变成了旱魃,处理之前,要向家属解释明白,我觉得一般家属都会理解的。”汪伦连连点头,道:“我和泾县县令熟识,可以和他说一声,以官府的名义,给家属补助一些。” 李白喜道:“文焕此言甚善,就是不知道这位周婷姑娘是什么想法?”胡婉心道:“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关键问题还没有答案呢。”李白大笑,说道:“婉心姑娘言之有理,一切都得等一尘去勘察后,才能有明确的答案,接下去才是怎么处理的事。”转头又问道:“主人家,可愿意带我们去山上看一下坟墓?”女孩父亲看看江一尘,有点犹豫,道:“被周婷看到有点不太好,这样吧,我把具体方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上山去找。”江一尘点头道:“都是乡亲,和睦相处才是正道,有了初步方位,我们可以找到。” 这时候,外面传来几个男子的说话声,女孩父亲微微皱眉,道:“这些人又来了,为了找到坟墓,可真是不辞辛苦。”李白道:“为了大众的利益,倒也无可厚非。”汪伦也道:“我们得抓紧点,别被他们抢了先,这些人不讲道理,不免会把事情弄糟。”李白站起身,道:“那就赶紧出发吧。”女孩父亲连忙拉住李白,道:“几位贵客,饭菜已经做好,务必在小人家吃顿便饭,饭后再上山也不迟。” 李白见主人家非常殷勤,也不客气,径自在上首坐下。主人家大喜,连忙给客人满上酒。酒是自己酿的,虽然不够醇美,上口却是极佳,一来二去,李白又喝多了。江一尘和胡婉心私下商议,想留下李白在此休息,却被李白拒绝了,硬是要跟着一起上山。 劝止不了李白,众人只能妥协,余薇薇欢呼着走着第一,汪伦陪着李白走在后面,这路上照顾李白的任务就靠他了,好在汪伦对李白尊敬无比,非常乐意做这个工作。 顺着女孩父亲指点的方向走着,正好路经山腰上周婷家的那几间破房子。周婷正静静的坐在门外,快速的打量一下五人,脸色平静,既没有露出憎恨的神色,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这些天上山的人太多了,三五成群,都是来找自己祖父的坟墓,既然阻止不了,也就没必要白费力气了,眼下五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上去不像是来找坟的,说是游山玩水吧,可身后这座枯黄的山头,也没有什么风景,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生出好奇。 五人也在打量周婷,同时暗赞:“这姑娘好美!”眉眼间和胡婉心极为相似,只不过长期田间劳动,白皙的皮肤泛出一种健康的红色,和胡婉心的白玉无瑕还是有差异。 周婷也看见了胡婉心,不禁一呆,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胡婉心服饰华贵,举手投足间那份恬淡的气质,又让周婷自惭形秽。 余薇薇喊一声:“周婷姐!”周婷一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余薇薇道:“我叫余薇薇,从桃花潭过来,是小翠的好朋友!”周婷露出笑容,道:“原来是小翠的朋友,小翠怎么没过来?”余薇薇一指汪伦,说道:“我跟着舅舅来碧波潭游玩,顺便来这里走在。”周婷淡淡的道:“这边就几座荒山,也没什么可看的。”余薇薇道:“一尘哥哥和婉心姐听说这里出了怪事,硬要过来看看热闹。。。”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连忙用手掩住嘴巴。 众人暗中责怪余薇薇口无遮拦,把来这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不免要引起周婷的反感。果然,周婷当时脸色就沉了下去,手往后一指,冷笑道:“想找我爷爷的坟墓吧?就在山上,请吧。”江一尘忙道:“周姑娘不要误会,我们都是外来人,听说有古怪的事情,特地过来瞧瞧,坟墓什么的,真的不知道。” 这一番解释苍白无力,周婷根本不听,冲五人狠狠瞪了一眼,转身进门,把门重重的掩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无奈,汪伦看着余薇薇,斥道:“薇薇,你来就来了,给我闭上你的嘴,老是说错话,纯属添乱!”余薇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躲在胡婉心后面,不敢和舅舅犟嘴。 胡婉心笑道:“别责怪薇薇了,这事迟早也会让这位周姑娘知道的!”李白也道:“说的也是,待一尘看完坟墓后,答案就会揭晓,如果真的变成了旱魃,处理前也要和这位姑娘说明白,我看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可以说得通。”余薇薇见胡婉心和李白都帮自己说话,探头冲汪伦吐吐舌头,汪伦瞪一眼,对这个外甥女也是极为头疼。 李白又道:“这位周姑娘和婉心如此相似,换一件衣服的话,说不定真会搞混了。”汪伦道:“此地山清水秀,水土养人,出此绝色女子也属于天地造化。”余薇薇低声道:“这么个破山,算什么山清水秀?早知道这么不好玩,我就不来了。” 汪伦一愣,随即摇摇头,余人忍不住好笑。胡婉心道:“还别说,我一眼看到这个周婷,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孪生姐妹一样的感觉。”李白道:“如此说来,你俩还真是有缘,事情完结后,可以结拜个干姐妹,顺便带她离开这个穷山沟。”胡婉心问道:“一尘,你有什么想法?”江一尘答道:“我没有什么想法,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问我。”胡婉心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阴石为阵 汪伦一愣,随即摇摇头,余人忍不住莞尔。胡婉心道:“还别说,我一眼看到这个周婷,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孪生姐妹一样的感觉。”李白道:“如此说来,你俩还真是有缘,事情完结后,可以结拜个干姐妹,顺便带她离开这个穷山沟,别在这里埋没了。”胡婉心问道:“一尘,你有什么想法?”江一尘答道:“我没有什么想法,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问我。”胡婉心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 看似一座山,其实由高高低低几个山头组成,范围着实不小,五人在里面转了一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余薇薇走的累了,在山石上一屁股坐下,直喘气。李白年老,加上喝多了,更是觉得疲累,坐在石头上不想动弹。 汪伦道:“我们按照主人家所指的方位行动,附近一带都找过了,为何不见坟墓踪迹?”江一尘也有这个疑惑,纵身跃上树冠,四处眺望,道:“我们走错了方向,偏离了方位,这样吧,你们先在此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去探寻一番,找到了再来通知你们。”除了胡婉心,汪伦等人也确实走不动了,都道:“也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江一尘把方向校正一下,独自离开,在林中穿行,两盏茶的功夫,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李白问道:“一尘,可找到了坟墓?”江一尘满心讶异,找个地方坐下,说道:“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李白再问一声:“坟墓找到没有?”江一尘摇摇头,道:“我顺着刚才确定的方向走,明明是条直线,不知道怎么又转回到了原地?”李白大笑,道:“中午你又没喝多少酒,怎么也会迷路?”江一尘道:“我可以断定走的是直线,却不知道为何又回来了?”胡婉心道:“难道是鬼打墙?”李白道:“鬼打墙都是夜晚发生,青天白日下,哪有鬼会出现?” 江一尘想起了在蒙山寻找螭吻时遇到的事,道:“此事不简单,弄不好有人使障眼法,故意把坟墓隐藏起来。”听江一尘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有道理,李白说道:“我本来就奇怪,再大的山,这么多人搜寻,几乎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了,却偏偏找不到一个坟墓,也太匪夷所思了。”胡婉心道:“隐藏坟墓又是为了什么?”江一尘道:“这事我也想不通,不过我有个想法,这个旱魃很可能是有人特意炼制而成,并非自然生成。” 众人骇然,胡婉心思索半晌,道:“一尘说的很有可能,现在怎么办?”江一尘道:“无论如何,必须要先找到坟墓,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胡婉心道:“这样吧,我们就不跟着你去了,你辛苦点,天黑前不管找没找到,务必要下山。”江一尘道:“你们不需要等我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瞧的地方,现在就下山吧。” 胡婉心看看李白和余薇薇,忖道:“既然山上有人故意设阵,难保绝对安全,倒不如早点下山,一尘不需要关顾这俩老少,行动反而更自在。”说道:“薇薇,把宝剑还给你一尘哥哥!”余薇薇道:“干嘛?我还要陪着一尘哥哥去看坟墓呢!”汪伦喝道:“薇薇,山上危险,你不听话下次再也不会带你出来!”余薇薇见汪伦发怒,只能噘着嘴把宝剑交给江一尘。 江一尘接过碧心剑,轻轻挥舞一下,笑道:“薇薇听话,赶紧下山,这两天还有好戏上演呢。”余薇薇好奇心起,问道:“还有什么好戏?”江一尘道:“碧波潭那条鲶鱼精,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余薇薇一听来了劲,道:“要把它抓上来吗?”江一尘道:“跟着你婉心姐下山,婉心姐会和你说的。”余薇薇拉着胡婉心胳膊,道:“婉心姐,我们快走吧。”四人相视一笑,李白冲江一尘挥挥手,道:“一尘,我们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江一尘应一声,目送四人往山下走去,转身往墓地方向行去,心中寻思:“隐藏坟墓,必定是不久前的事,正是因为大伙要寻找墓地,才会有人暗中设阵,把坟墓隐藏起来,这设阵之人又是谁?为何要隐藏坟墓?”忽又想到:“马上就是清明了,如果找不到坟墓,这位周婷姑娘又如何祭扫?”一切没有头绪,能否找到坟墓也是毫无把握,只能边走边看了。 一路上遇到两拨人,共有五个人,也是来寻找坟墓的,江一尘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并不愿和这些人走在一起。 江一尘在林中仔细巡查,山石和树木上没有发现有符箓存在,不禁暗暗奇怪,按理来说,符箓之法是最简单的,只要放置在恰当的位置,就能改变气场,把一座坟隐藏起来易如反掌,比起奇门遁甲,可是方便多了。 跃上高耸的一段悬崖上,四周环顾,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江一尘不死心,索性爬上山顶,居高临下观察,终于发现了端倪,不远处的三座小山头,呈三角形分布,看似天然,但是上面都摆放一块黑色的石块,指向身下的这片林子,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江一尘心中一动,爬上其中的一座山头,拿起黑色的石头,但觉触手冰凉,宛如千年寒冰,隐隐在发出阴气,寻思道:“山上的石头都呈褐色或者灰白色,这块黑石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人特意放置在这里,用来隐蔽坟墓的,也难怪这么多人找半年都发现不了,此石来历不明,定是有人做法加持过,是以有阴气发出。”随手把黑石往山下扔去,心道:“三块黑石,移动了一块,这阵法也算破了。”感知到天地之气出现了散乱,精神一振,返身回到林中。 第三百四十四章旱魃挑水 耽搁了不少时间,天色渐晚,林中出现了雾,一团团的雾气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头。 江一尘在雾中行走,混沌一片,就像走进了迷魂阵,几圈下来,根本没有坟墓的踪迹,不禁大奇,寻思:“几块阴石所摆成的阵法明明已经破掉了,为何坟墓还是无法找到,反而出现了这么多雾气?这个季节,出现雾也不算奇怪,但是如此突兀的出现,多半和散乱的阴气有关。”眼见雾气越来越重,浓的滴水,不远处传来人声,原来那几个进山寻坟的人被突然出现的雾气困住了,找不到出山的路,说话间透露出焦急和害怕。 江一尘也不去理会他们,索性在树桩上坐下,思索起来,想了一会,也没有头绪,站起来继续在林中走动。 几个圈子走下来,眼前又出现了刚才所坐的树桩,江一尘一呆,心道:“这个迷魂阵还真是邪门,明明坟墓就在林中,就是不让你看到,既然阵法已破,还就不信找不到这个坟墓!”主意一定,也不去管它,就是在林中来回绕圈。 十几个圈子绕下来,雾气有渐渐散发的迹象,心中一喜,继续四处走动,突然间,一大团雾气迎面涌来,冰冷刺骨,江一尘从背后抽出雷击木鞭,顺手扫去,同时左手凝聚纯阳的真气,挥掌劈去。 雾气应声而散,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坟墓出现在眼前,坟墓极其简陋,墓碑都没竖,上面一棵草都没有,周围都是干裂的土地,这座坟墓上的泥土却是潮湿异常,都快渗出水了。 江一尘大喜,不由得喊出声:“就是这里了!”整个林子的雾气都在快速消散,另外两拨人刚松的一口气,听到江一尘的喊声,一起循声赶到,一见之下,也是欢呼起来。 江一尘微微皱眉,明知故问道:“诸位也是来寻找这个坟墓的吧?”一个粗壮的汉子说道:“我们这些人,经陈道长指点,来此寻找旱魃的坟墓,在山中来来回回已经找了半年多,今日终于如愿,请问阁下何人?”江一尘念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姓江,来自青城山,闻知此山古怪,特意过来瞧瞧,和各位相遇,也是有缘。”汉子问道:“江道长,这林子我们找过无数遍,每一寸土地都踏遍了,却一直不能发现坟墓,为何你一来,马上就找到了?” 江一尘往四边的山头一指,道:“这个坟墓,被人用阵法刻意隐藏了起来,如果阵法不破,你再找十年也发现不了。”众人骇然,另一人问道:“请问江道长,是何人要隐藏这个坟墓?”江一尘摇头,道:“贫道今天第一次来到这里,很多事并不了解,除了这个坟,别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又一人年纪稍大,做事谨慎,问道:“江道长,是否确定坟墓里的尸体变成了旱魃?” 江一尘低头看看坟上潮湿的泥土,道:“坟墓的外观和书上记载吻合,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汉子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快把它挖出来烧毁。”后一人说道:“天色已晚,陈道长说了,必须要在烈日下开挖,这旱魃比僵尸还厉害,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送了你小命。”汉子一凛,忙道:“是,是,我看天老不下雨,心里着急。” 老成之人赔笑着问道:“江道长,这样处理可好?”江一尘道:“旱魃造成旱灾,肯定是要处理的,不过大伙别急,先和家属把事情讲明白,最好请官府出面做工作,都是同乡人,尽量不要激化矛盾。”汉子道:“江道长不知,这个周婷,外柔内刚,我们没发现坟墓也就罢了,真要烧掉他祖父的尸体,弄不好要和我们拼命。”江一尘微笑道:“旱灾已经发生很久了,诸位就耐心多等几天吧,我刚才见过周婷,看上去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汉子还想说话,老成之人挥手阻止,道:“江道长言之有理,就照你所说的去办,我们也回去商议一下,不差一两天的功夫。”一拱手,带人离开林中,径自下山。 江一尘目送众人离开,心想:“如果能够和这个周婷讲明白,得到她同意,倒是好事,就怕这些人鲁莽行事,最后弄巧成拙。”抬头见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月亮挂在树梢,把整个山头照的通亮。 江一尘看一眼坟墓,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六七丈开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发出,心念微动,双足一点,向响声出跃去,借着树木的掩护,探头看时,只见一只披头散发的独足猴子从斜坡处的一个洞口爬出,肩上一副扁担,两头各有一个水桶。 江一尘想起了船夫所说的独足猴子挑水的事,心道:“古人诚不我欺,书上记载的不错,船夫所说的也没错,果然有旱魃挑水!”当下更不出声,远远的跟着旱魃后面,看着它一只脚跳跃着前往碧波潭。 别看旱魃只有一只脚,还挑着一副担子,在山林中纵跃前进,却是如履平地,迅捷之极。 到达碧波潭时,正是月上中天,旱魃放下单子,在谭边坐下,对着月亮吐纳。远处的湖心泛起一阵波澜,一个巨大的鱼身露出水面,张开大口,也在对着月亮吐纳,江一尘一瞥间就知道是鲶鱼精在吸收月食精华,心中盘算:“不出意外的话,鱼四海明后天就会到达这里,到时就看怎么收拾你这畜生了!”存心想看个明白,躲在一边不出声。 一个时辰后,鲶鱼精翻个身,冲着岸边的旱魃一点头,随即潜下了水,灰黄的肚腹在月光下一闪。江一尘眼尖,发现鱼头下的鱼腹上有一个不大的紫色三角形标记,心道:“这个紫色三角形倒是有点古怪,怎么昨天搏斗时没注意到?” 第三百四十五章夜晚跟踪 也没多在意,又想:“这个旱魃大概经常来此湖边,和鲶鱼精都熟识了,见面还会点头示意呢。”嘴角露出微笑,轻轻摇头,再看旱魃,也已停止吐纳,附身湖边,在两只水桶里灌满水,单足跳跃着往山中行去。 两满桶水压在旱魃瘦小的身上,江一尘都在担心会把它压垮,不料旱魃力大无穷,这么沉重的担子在肩上,浑如空身,单足跳跃前行,担子平稳异常,没有一滴水溢出。 江一尘暗中佩服,一路跟随,料定旱魃桶中的水一定是给周婷准备的。果不其然,越过几个山头后,月光下周婷的那三间破草房赫然出现在对面的山腰上。 夜已深,山间空无一人,江一尘吸口气,发力向右侧窜出,抢在旱魃前面,躲在了周婷的屋后。 室内的周婷也是辗转难眠,口中正在喃喃自语:“今天又是十五了,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帮我挑点水过来?水缸都快见底了。”江一尘心道:“原来今天才是十五,我却是记错了。”听周婷续道:“爷爷,你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旱魃?他们都这样说,也一直想要找到你的坟墓,想要毁了你的尸身,如果他们真这样做的话,我可得和他们拼了。”忽又一笑,道:“说来也怪,这么多人,差不多天天上山,却是一直找不到坟墓,我都觉得奇怪,当初埋葬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寻找地方,在林中随便找块地埋了,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江一尘心想:“隐藏坟墓位置的事,这姑娘也不知情,想来有段时间没有上山拜祭了。”果然,周婷接下去说道:“我每天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大张旗鼓上山,出来时都说垂头丧气,就知道他们没有收获,这些人凶巴巴的,我也不敢独自进山,都快有一年没有和爷爷说话了。”江一尘想象周婷一个人孤苦无依,只能去爷爷坟上诉说心事,心生怜惜,觉得胡婉心把周婷带出山沟的主张非常好。 周婷又道:“每逢月圆的几个晚上,总有人给我把水缸挑满水,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暗中帮忙,后来才知道是爷爷,可是爷爷已经死了,早就埋在地里,都变成一堆白骨了,又怎么能够帮我做事?”心中生疑,停一会,续道:“所以他们说你变成了僵尸,慢慢的我也信了,可是即使爷爷变成了什么旱魃,我也不怕,我知道爷爷还是以前那个疼我爱我的爷爷,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永远是我的爷爷。”江一尘听周婷吐露对自己爷爷的思念之情,不禁微微动容,不由得想起了父母和已经过世的祖父。 室内的周婷又道:“每次听到外面倒水的声音,我是又兴奋又害怕,不敢开门看是谁在帮我挑水,也不敢从窗子里往外看,我害怕看到爷爷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怪物。”江一尘暗道:“这姑娘的爷爷生前一定是个好人,却不知道谁把它变成了旱魃?多半和这个设阵的人有关,倒要查个明白。” 周婷又自言自语道:“今天路过家门口的那个婉心姐可真是漂亮,和我长得极其相像,他们进山后也没找到坟墓,不过出来时和我说了,如果爷爷真的变成了旱魃,为周围老百姓考虑,也是要处理的,这如何是好?我可不想爷爷死后再见天日!” 江一尘寻思:“原来婉心他们已经开诚布公和这姑娘说过了,这倒是好事,事先有个准备,也可以减少她的对抗心理。”听得周婷幽幽的叹口气,说道:“婉心姐还说了,要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穷山沟自然是好事,那个大诗人李白也说了,可以帮我在宣城找个体面的差事,可是我舍不得离开爷爷,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也留恋的紧,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他们,他们是好人,真心想帮助我,我看得出。” 江一尘从墙角处探头,见旱魃已经到了山脚下,连忙缩回身体,听得周婷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婉心姐对我真好,说要和我结拜成干姐妹,可我就是一个村姑,怎么配得上她?”江一尘暗笑:“如果你知道婉心是个狐仙,就不会这么想了!” 周婷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道:“差不多了,爷爷应该要到了!”却不敢开门外出,就坐在床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江一尘躲在屋后也是一言不发。 少顷,旱魃来到了屋前,拿开水缸上的盖板,把水倒入,再盖回盖板,拿起边上的抹布,小心的把盖板擦拭一遍,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显然是日常做惯的。 房内的周婷,呆呆的坐着,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做一声。江一尘猜不透周婷此刻的想法,也是站立在屋后,不发出一丝声音。 旱魃把担子简单整理一下,走近几步,伸手想叩门,却又放下,站在原地冲周婷所居房间的窗户凝望一会,转身挑起担子,往后山行去。 耳听脚步声远去,江一尘和周婷同时舒口气,旱魃是僵尸的一种,三魂早就离散,七魄残存体内,是故只有本能,没有思维和情感,帮周婷挑水,是尚存的记忆驱使它这么做。 江一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跟踪旱魃是为了解开心中的谜团,在没有商量妥当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出手的,而周婷虽然思念爷爷,对爷爷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却没有底,根本不敢出门看一眼,耳听得爷爷离开,心中顿时感到了轻松。 江一尘回头见旱魃已在林中消失,也不再逗留,展开轻功,全力奔向昨日留宿的童疃镇,这是和胡婉心他们事先约好的。 忙碌了大半夜,到达童疃镇时,已经是凌晨了,李白等人还是住在昨晚的客栈内。 第三百四十六章等待帮手 江一尘没有惊动任何人,和店主人重新要个房间,径自躺下休息。 李白年老醒得早,天才蒙蒙亮已经起床,一个人在客栈外面的街道上散步。紧接着江一尘也醒了,一夜的劳累,爬山涉水,经过打坐休息,早已疲态尽消,伸个懒腰,信步走到外面的院子中。 身后传来余薇薇惊喜的声音:“一尘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一尘回头笑道:“我回来的时候,你正在说梦话。”余薇薇凑近江一尘,低声问道:“一尘哥哥,可找到那个坟墓了?”江一尘点头道:“找到了。”余薇薇又问:“周婷姐的爷爷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僵尸?”江一尘道:“比一般的僵尸厉害多了,这边好久不下雨,就是它造成的。”余薇薇骇然,道:“你有没有收了它?”江一尘道:“这个事总得和你周婷姐说一声才好处理。”余薇薇急道:“僵尸害人,你还等什么?”江一尘从背上解下碧心剑,递给余薇薇,道:“去练剑吧,很多事牵涉到方方面面,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余薇薇接过碧心剑,道:“婉心姐说的那个鱼大哥今天会不会来?”江一尘一怔,道:“哪个鱼大哥?”随即醒悟过来,知道余薇薇说的是鱼四海,笑道:“薇薇,你婉心姐对你可是真好,啥事都不瞒你。”余薇薇得意的道:“可不是嘛,婉心姐昨天说了这事,我晚上睡觉做梦都是想着怎么把鲶鱼怪给杀了。”江一尘道:“那你就等着去看热闹吧。”余薇薇道:“一尘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碧波潭?”江一尘道:“具体时间很难确定,不知道鱼大哥何时能够到来?”余光中见到李白散步回来,忙道:“薇薇,自己练剑吧,我去和我们的大诗人说说话。”不等余薇薇答话,快步迎上李白。 李白见到江一尘,倒是没多少意外,笑着问道:“一尘,辛苦了一晚,怎么不多睡一会?”江一尘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辛苦点也是值得的。”李白道:“见到旱魃了?”江一尘说道:“旱魃是见到了,不过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个坟墓被人故意用阵法隐藏起来了。。。”李白插口道:“用的是符箓之法吗?”江一尘道:“不是符箓,设阵之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三块阴石,放置在周围三个山头上,轻而易举就把坟墓隐藏了。”李白沉思道:“此人是谁?为何要隐藏坟墓?”江一尘道:“这些问题现在毫无头绪,估计附近的村民也是一无所知。” 李白也没有答案,回头问道:“旱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江一尘道:“完全就是个独足猴子,披头散发,深夜挑着水桶去碧波潭担水回家。”李白笑道:“是给周婷家里挑水吧,看来旱魃还有残存的人性,知道体恤孙女用水的不易。”江一尘道:“碧波潭周边的人目睹到的就是这个旱魃。”想起旱魃独足行走的样子,叹道:“一个好好的人死后怎么会成了旱魃,还只剩下了一只脚。” 李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我记得有人说过,旱魃成长到一定阶段,就会变成犼,可是真的?”江一尘道:“有这么个说法,但是谁都没有见过,而且犼是上古神兽,自从三界分明后,已经不在人间出没了。”李白道:“既然有这么个传说,还是别轻敌了,一旦变成了神兽,可就不易对付了,而且据记载,观音菩萨的坐骑就叫金毛犼,也是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江一尘笑道:“没这么快,旱魃怎么能够和神兽相提并论?我看这个旱魃还没脱离僵尸的范畴,不难对付。”李白目睹了碧波潭鱼口救人的经过后,对江一尘的修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道:“一尘,我也算是个道士,但是修为比你差远了,现在怎么处理旱魃,就全靠你了。” 江一尘答应一声,道:“昨天一起上山的那几个人,也见到了坟墓,当时就想开挖,幸好我及时阻止了。”李白摇头道:“这些人怎么如此鲁莽,未经主家同意,私自开挖坟墓,是大唐律法所禁止的。”江一尘道:“我劝止后,这些人答应找官府出面,做通周婷的工作后,处理起来就名正言顺了。”李白满意的道:“能够找到本地官府出面,那就好了,我们也省事了。”换个话题,道:“昨天婉心说了,你们要找帮手对付碧波潭那个鲶鱼精,却不知道这个帮手何时到来?” 江一尘对鱼四海能否到来也没有把握,听李白问起,只能答道:“这位鱼大哥远在中原,我用的也是符箓之法召唤他,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来此一行?目前看来。需要在此等几天了。”李白道:“我虽然不认识这个鱼四海,但是直觉他会赶来的。”江一尘忙道:“先生为何这么肯定?”李白一笑,道:“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和婉心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结交的人一定也是信守然诺的豪杰之士,当不会失约。”江一尘被李白这么一夸,也有点飘飘然,笑道:“鱼大哥至情至性,当初爱上了一个落水而死的女子,为了意中人不受地府惩罚,不惜自己去地府受苦,当时我撒了个谎,说找到家师后帮他想办法,不想今日还真需要他来帮忙,也算是巧合了。”李白奇道:“还有这事?一尘,把此事原原本本说与我听。” 江一尘也不隐瞒,把自己如何认识鱼四海,包括鱼四海和何小丽之间的痴情虐恋,事无巨细都告诉了李白。 李白听完,呆了半晌,方才叹道:“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应召前来 胡婉心刚梳妆完毕,走到门外,远远望见江一尘和李白站在街道边说话,走近笑道:“你俩雅兴倒是不小,一大早在大街上说什么话?”看看江一尘,道:“昨晚回来时,怎么不和大家招呼一声?”江一尘道:“回来时都快天亮了,见你们都在熟睡,就不惊动大家了。”随口把昨晚的见闻再次叙说一遍。 这一切都在胡婉心意料之中,笑道:“你倒好,探知旱魃后就该及早赶到这里,居然还有功夫去窥视人家大姑娘,还好没被人发现。”江一尘连忙解释道:“我想知道旱魃挑水的真相,才会去周婷姑娘家中。”胡婉心道:“别解释了,越描越黑!”李白大笑,道:“我来作证,一尘是个正人君子,刚才我们还提起了鱼四海和何小丽的事呢。”胡婉心道:“按照月湖和这里距离计算,如果鱼四海没有耽搁的话,最晚明天就能赶到,快一点的话今天就会到这里。” 李白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耐心等几天吧。”胡婉心道:“好久没见到鱼四海了,我还真的想看看他有没有忘记何小丽?”李白道:“如此痴情之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爱人!”江一尘道:“就怕鱼大哥来到这里,知道我们是求他帮忙,会不会失望?”胡婉心道:“何小丽你帮她超度过了,就差和黑白无常打招呼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说让鱼四海来此除妖,也是积累功德的事,我觉得他一定会非常乐意。”李白也道:“婉心说的不错,换了我,也许比这个鱼四海跑的更快呢。”拍拍腰间的佩剑,道:“要是我也能下水的话,这样的大功德你们谁都轮不到!” 直到天黑,都没有等来鱼四海,江一尘开始怀疑起来,私下和胡婉心商量:“婉心,鱼四海究竟会不会来?”胡婉心往门外望一眼,道:“不管如何,总得再等一天,或许是途中遇见了什么意外事吧,鱼四海对何小丽一片痴心,他没有不来的理由。”江一尘道:“也罢,就再等一天吧,一旦离开这里,鱼四海就无法找到我们了。”胡婉心道:“旱魃的事你不过问了?”江一尘道:“此事会有当地官府出面,我们就别插手了。”胡婉心道:“这样也好,先把碧波潭的鲶鱼怪给处理了,回来再把周婷带出山沟,这事就算了结了。”江一尘道:“这位周婷姑娘贤淑勤快,这次旱魃事件后,必定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胡婉心轻盈的转个身,道:“一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周婷,我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分外有亲切感。”江一尘笑道:“恭喜你,很快就会有个好妹妹了!” 余薇薇从客栈走出,喊道:“一尘哥哥,婉心姐,吃晚饭了!”胡婉心摸摸余薇薇的头,道:“薇薇,李白爷爷酒喝了几碗了?”余薇薇用手比划一下,答道:“有大半碗了,一直嚷嚷着让一尘哥哥进去陪他喝酒,所以我出来喊你们。”江一尘道:“薇薇,咱们的大诗人是无酒不欢,你可别学他。”余薇薇道:“酒这么辣,有啥好喝的,我才不要喝呢。”问道:“婉心姐,那位鱼大哥怎么还没有到来?”胡婉心道:“路上可能有所耽搁,想来明天可以到。”余薇薇拍手道:“那可太好了!一尘哥哥,你的宝剑再借我几天吧。”江一尘明白她的心思,笑道:“薇薇,宝剑借你可以,千万别给我掉进了湖里。” 三人踏进客栈,李白已经一碗酒下肚,正在和汪伦高谈阔论,见到三人进来,连,连忙张罗着给江一尘倒酒。江一尘有心事,却也不好冷淡了李白,举起酒碗,尽醉回房。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起个早,跟着李白外出散步,两人刚跨出门,就见客栈门外的石凳上坐着一个黑大汉,看见江一尘出来,快步迎上,一把抓住江一尘手臂,喜道:“江道长,终于又见到你了!”正是月湖的黑鱼精鱼四海。 江一尘万料不到鱼四海一大早就候在门外,一怔之下,也是极其高兴,笑道:“鱼大哥,你千里迢迢赶到此处,可累坏了吧,先进客栈休息一下。”鱼四海不答,转头看看李白,见李白须发苍白,长袖飘飘,潇洒出尘,登时心生敬意,跪下磕头,嘴里说道:“晚辈鱼四海拜见老神仙!”李白被他闹了个一头雾水,连忙扶起鱼四海,道:“壮士请起!这,这。。。”眼望江一尘。 江一尘哭笑不得,当初答应鱼四海见到罗公远后,就让他过来,这个承诺江一尘没怎么放心上,鱼四海却是牢牢记在心,这两年半的时间内,不知道有多少次盯着符箓发呆了。而李白豪放洒脱,年纪和气度恰好符合鱼四海心中的神仙形象,一见之下,先入为主就把他误认为是罗公远了。 江一尘道:“鱼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大唐最负盛名的诗仙李白李翰林,并非家师。”顿一顿,又道:“自从和你分别后,贫道一直忙于各种公事,无暇得见家师,待得回到青城山时,家师已经被天庭召请飞升了。”一边说,一边观察鱼四海的表情变化。 果然,当听到罗公远飞升的消息时,鱼四海满脸失望,颓然道:“罗神仙去天上做官享福了,小丽却在地府受苦,叫我怎么心安?”江一尘心中略感歉意,安慰道:“鱼大哥,当初离开月湖后,贫道已经帮小丽做了超度法事,包括她的两个孩子,想来不会受苦的。”鱼四海不信,道:“江道长,你也别骗我了,小丽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这些罪孽可不是那么容易洗净的,我只盼自己能够替小丽受罚,让她死后也能活的舒心点。” 第三百四十八章再求无常 李白了解鱼四海和何小丽的这些事,看着鱼四海愁苦的神情,恻隐心起,便道:“一尘,可有办法帮帮这个鱼壮士?”江一尘道:“确实已经做过超度法事,不过究竟有多少效果,我也说不准。”突然间灵机一动,想起了黑白无常和崔判官的交情,对鱼四海道:“鱼大哥,不用这么沮丧,这样吧,我找黑白无常通融一下,让小丽给你托个梦,把她的近况诉说于你,你看这样可好?”鱼四海大喜,道:“小丽死后,我在她坟上不知坐了多少时间,却一次也没梦到她,能够让她给我托梦,这可太好了!”伸手在口袋中掏摸,半晌才尴尬的道:“我本来带了不少月湖出产的珍珠,不料过长江时,和一条蛟打了一架,把这些珍珠都失落了,一颗都没剩下,全留在长江中了。” 李白骇然,道:“和蛟龙打架?”鱼四海道:“我横渡长江时,恰好遇到这厮东游入海,一言不合就动了手。”李白问道:“胜负如何?”鱼四海道:“肩上给它抓了一把,我在它尾巴上咬了一口,没占到便宜,也没亏,算是扯了个直。” 江一尘见鱼四海肩上果然有血迹,皱眉道:“鱼大哥,你的伤势挺重的,至少需要将养半个月才能痊愈。”鱼四海甩甩手臂,道:“不打紧,不打紧,我这皮糙肉厚的,这些小伤奈何不了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江道长,感应到你的符箓召唤,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江南,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胡婉心带着余薇薇也在此时步出客栈大门,抬眼见到鱼四海,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头,上前招呼道:“鱼大哥,什么时候到的?”鱼四海看见胡婉心,也是非常高兴,道:“婉心姑娘,又见到你了!我黎明前就到了这里,刚才还在问江道长,究竟为了何事找我过来?”胡婉心笑道:“如果是陆地上的事,我们自然能够对付,肯定不会烦扰鱼大哥。”鱼四海接口道:“难道这里的水域出了妖怪?不会吧,我一路过来,发现江南一地,地势清明,不存在诞生妖物的条件。”胡婉心叹道:“现实是,附近还就出了个鲶鱼精,一尘对付不了它,只能请你过来,看看能不能降服它?” 鱼四海这才知道江一尘召他过来的原因,伸手挥舞一下拳头,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对付水中的怪物,倒也没怕过哪个?”这一下挥动,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咧了一下嘴。 胡婉心细心,发现鱼四海肩头有鲜血渗出,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道:“鱼大哥,你肩膀受伤了,赶快进屋去,让一尘帮你看看。”鱼四海还想逞强,李白说道:“鱼壮士,不必硬撑,我们还需要你对付鲶鱼精呢。”硬是拉着他入室坐下。 江一尘无需检视伤口,知道是外伤,径自去药铺配好止血生肌的药,给鱼四海敷上,道:“鱼大哥,你这伤口见骨了,一两天内好不了,除妖的事暂且缓几天,等你伤口愈合了再说。”李白也道:“鲶鱼精的事,不急在一时,先把伤口养好再说。”胡婉心道:“这个鲶鱼精,个头很大,但是修为有限,还不能化身人形,也不能上岸活动,只要人不去湖上,暂时也不会造成什么祸害,静养几天,待鱼大哥伤口痊愈,想来不难对付。” 众人都这样说,鱼四海拗不过,只能安心在客栈养伤。江一尘这一天也没有外出,用真气帮鱼四海疗伤。到了傍晚,鱼四海伸展一下手臂,说道:“江道长,我的伤口好了,明天可以下水了。”江一尘道:“快成龙的蛟力气多大,这一抓深可见骨,哪有一天愈合的道理?再缓几天吧。”鱼四海用力挥动手臂,道:“你看,这不是好了么,一点不痛了。”余薇薇看着好奇,问道:“鱼大哥,这么快就好了?我可不信,上次我摔到了手肘,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不疼。” 鱼四海抓住余薇薇的腰,略一发力,把她举起在头顶,转了个圈再放下,微笑道:“你看,这不是好了么。”余薇薇喜道:“鱼大哥,你力气真大,毫不费力的就把我举了起来。”鱼四海道:“这是江道长修为精深,有了他的真气,伤势才能这么快恢复。”江一尘可没有这么乐观,道:“外面的创口是愈合了,但是里面的损伤还没有愈合,再等等看吧。” 入夜后,江一尘在镇后面的山上设下法坛,符箓烧化后,黑白无常很快现身。 谢必安四周看看,笑道:“小道长,你不是一直在中原和史思明打仗么,怎么有空来到江南了?”范无救道:“老谢,哪有天天打仗的,闲暇之余来江南散散心,有何不可?”江一尘躬身道:“又有事要麻烦两位尊神了!”谢必安道:“有事直说不妨,能够办到的,自然不会推辞。”范无救也道:“我和老谢,每天就是脚不点地的忙碌,自从上次让崔判官私下放出杨玉环的鬼魂后,倒似欠了这厮一个大人情一样,时不时让我哥俩帮忙,他家族后人这么多,哪能每个人都帮过来?”谢必安笑道:“老范,你别发牢骚了,崔判官有情有义,不会让我们白忙乎的,这个人情他会记下的,迟早会还给我们,先听小道长说,有什么事需要我俩相帮?” 江一尘一笑,道:“和上次一样,有个好友,想请死去的爱人托个梦。”把鱼四海和何小丽的事说了一遍。 谢必安道:“这个何小丽,我有点了解,本来要好好惩处一番的,幸好你给她做了个超度法事,减轻了不少罪孽,崔判官只是把她关押在牢中,也没有严刑伺候,这次要放出来托梦,少不得还要相求他。” 第三百四十九章鲶鱼现身 范无救道:“咱哥俩私下帮了他不少忙,现在是崔判官欠我们人情,让放个鬼魂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事。”谢必安笑道:“老范,你可真会算计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多个朋友多条路,又不是什么违反天条律法的大事,崔判官这点面子肯定会给的。”抬头望望月亮,道:“小道长,我们哥俩还有点事要办,今晚可能来不及了,这样吧,明晚一定让崔判官放出何小丽的鬼魂。” 江一尘大喜,连声道谢。谢必安挥挥手,道:“就此别过,等着明晚好消息吧。”和范无救隐去身形。 江一尘本以为事情要费点周折,没料到谢必安和范无救十分仗义,一口就答应下来,不由得暗暗感激,信步返回客栈。 胡婉心见江一尘一脸轻松,心知事情办妥,问道:“今晚就能给鱼四海托梦吗?”江一尘道:“黑白无常说了,今晚来不及,安排在明晚。”胡婉心道:“也好,让鱼四海好好休息,这事反正不急。” 第二天起床,鱼四海活动一下肩膀,觉得比昨天更加轻松了,于是强烈要求去碧波潭,说是没有人陪同,他自己也要打听着过去。 众人无奈,只能陪着他进山。胡婉心道:“鱼大哥,陪你去一次潭边不打紧,但是你必须答应,绝对不能下水!”鱼四海道:“行,行,我答应你们,就去看看情况,不下水。”胡婉心还是不放心,私下嘱咐江一尘道:“一尘,你得给我看住了鱼四海,千万不能让他下水!”江一尘道:“我知道,伤势都没有康复,打起来毫无胜算,肯定不能放他下水。” 到的碧波潭时,却是个阴天,湖面有不小的风,波浪翻滚,拍打着岸边。 自从鲶鱼咬人事件发生后,这些天游客极其稀少,少数不知情的客人到来,船夫也拒绝带人上岛游玩,所有的船夫都在盘算着要改行了。 六人来到湖边,岸边空无一人,只有几十条木船拴在树上,随着波浪来回摇晃。 李白说道:“看来人人都知道趋吉避凶,鲶鱼吃人的事传开后,游人都没有了。”汪伦叹道:“这里本来就偏僻,老百姓生活不易,好容易有个游玩的地方,可以让大家赚点钱,又被这可恨的鲶鱼精给搅没了。”余薇薇道:“舅舅,一尘哥哥把鱼大哥请过来,不就是为了对付鲶鱼精么。”汪伦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鱼四海,轻声道:“薇薇,这位鱼大哥受伤了,不能下水。”余薇薇道:“受伤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好了么。”汪伦斥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受伤哪有这么快恢复的?”余薇薇心中不服,争辩道:“我看鱼大哥走路行动一点事都没有,再说还有一尘哥哥和我呢。”汪伦闻言苦笑,喝道:“薇薇,舅舅现在和你说,你再敢不听话,私自下水的话,舅舅马上送你回桃花潭!”余薇薇见舅舅发怒,撅着嘴不敢回话。 六人在潭边走着,江一尘亦步亦趋的跟在鱼四海后面,时刻提防着,生怕他擅自跳下湖。 阴云下,湖水呈墨绿色,更显得深不可测。李白说道:“游人都没有了,比前几天可是清净多了。”胡婉心道:“好好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被一个妖怪毁了。”鱼四海心中疑惑,道:“我自己也算是个妖怪,好歹了解一点,这地方风景秀丽,灵气充足,却不是个能够诞生妖怪的地方,不知道这个妖怪从何而来?”江一尘也有这个疑问,道:“我来回观察过几次,这个碧波潭里面鱼的种类丰富,大鱼也有很多,但是成长为妖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鱼四海道:“听你们说,这个鲶鱼精喜欢攻击人,有吃人的习性,这个更令人费解了,不管怎么样,鱼类的本性是改变不了的,鲶鱼是不会吃人的。” 胡婉心沉思道:“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影响。因此改变了习性?”江一尘想起了鲶鱼腹下的紫色三角形花纹,问道:“鱼大哥,你可见过腹下有紫色三角形的鲶鱼?”鱼四海摇摇头,道:“月湖里也有不少鲶鱼,从未见过有紫色花纹的,也可能是江南鲶鱼的特色吧。”汪伦马上否定,道:“鲶鱼在这里也算一道菜,市场上常有人售卖捕捉到的鲶鱼,个头大小不一,却从未见过有紫色花纹的。” 胡婉心问道:“一尘,这个紫色的花纹有什么来历吗?”江一尘道:“我只是觉得这个花纹挺突兀的,也有点怪异,随便问问而已,也许只是偶然吧,动物有花纹的多了,老虎和豹子的毛色都是斑斓多色,也不足为奇。”余薇薇拍手道:“一尘哥哥,你说错了,蛇身上的花纹才是最多了,还有毛毛虫,颜色鲜艳的最毒,我去年秋天被叮了一口,疼痒了好几天呢。” 胡婉心笑道:“薇薇,毛毛虫一脚就能踩死,这大鲶鱼可不好对付。”转头说道:“鱼大哥,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如回客栈吧。”鱼四海道:“时间还早,再看看吧。”率先从石阶下到湖边。 江一尘连忙跟上,众人紧随着来到潭边。 余薇薇捡起石块,远远的扔向湖中央,道:“婉心姐,我这块石头说不定能够扔到大鲶鱼身上。”众人哑然失笑,胡婉心道:“碧波潭这么大,大鲶鱼随处都能藏身,哪有这么巧的事?” 话音刚落,石块掉落出的水面上一个黑色的尾巴一闪,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鱼头竖起三尺,张开大口冲着六人示威,头下的腹部赫然有个紫色的三角形。 除了鱼四海,余人都见过大鲶鱼,倒也没什么惊惧。李白笑道:“薇薇,这一下扔得可真准,还真是砸到这畜生身上了,你看它竖起头,却不敢游到岸边来,多半是怕了你。” 第三百五十章下水接敌 余薇薇心中得意,俯身捡起石头再次扔去,不料石块重了许多,扔到一半就力尽,掉入湖中。李白一声叹息,道:“算了,这畜生离得太远,太重了砸不到,轻了伤不到它。” 大鲶鱼距离岸边大概有十五六丈,江一尘估算一下,捡起石块,用力扔出。 石块带着强烈的破风声,迅雷一般冲大鲶鱼袭去,不偏不倚,正中鱼头。 这一下江一尘使足了劲,好在头骨坚硬,没有被砸碎,但也让大鲶鱼一阵眩晕,肚子朝天,躺在水面上大口喘气。 江一尘跃到岸边的船上,捡起一柄鱼叉扔去,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鱼叉冲大鲶鱼肚腹扎去。鱼叉飞到一半,大鲶鱼醒了过来,巨大的尾巴一甩,身子侧移,鱼叉落在边上,未能命中。湖面上没有借力的地方,江一尘不敢跃到湖心攻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鲶鱼翻个身,目光中带着仇恨,冲岸上诸人狠狠的瞪一眼,开始慢慢下潜。 眼见功败垂成,众人都感可惜,余薇薇握着碧心剑,纵有无穷的胆气,却恨距离太远,根本接近不了。 江一尘轻叹一口气,转身上岸,一只脚刚踏上岸上的泥土,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接着扑通一声,鱼四海已经一头钻入了水中。 鱼四海毫无预兆的跃入潭中,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江一尘反手抓去,连鱼四海的衣角都没摸到。 李白急的连连跺脚,冲着湖中大喊:“鱼壮士,水中危险,赶快上来!”鱼四海的头浮出水面,朝岸上诸人一挥手,道一声:“不碍事!”往水下潜去,同时显出本体,追踪鲶鱼精而去。 事出突然,众人阻止不了鱼四海,只能呆在岸边,注视着湖面上的动静,祈祷鱼四海能够打败鲶鱼精,至少也要安全返回,江一尘更是坐立不安,手提着一柄鱼叉,在湖边来回走动,却不知道如何出手相助,潭水有几十丈深,鱼四海和鲶鱼精现在何处,无人知晓。 胡婉心道:“一尘,你就别乱走了,耐心等一会吧,鱼大哥比鲶鱼精聪明多了,他会权衡形势的。”余薇薇担心的道:“婉心姐,鱼大哥看上去小了一大圈,他能不能打得过大鲶鱼?”胡婉心一时无法回答,本来请鱼四海过来,就是为了找到鲶鱼精,再把它赶到湖面上,让江一尘对付,现在听余薇薇这样问起,只能答道:“鱼大哥身躯虽然小,可是灵活多了,只要他把大鲶鱼驱赶到湖面上,你和你一尘哥哥就有用武之地了。” 余薇薇大喜,跑到江一尘身边站定,利剑出鞘,随时准备和大鲶鱼决一死战。 湖面有不小的波浪,对观察有一定影响,水下是怎么个情况,众人无从得知,只能傻傻的站着,心急如焚。 李白道:“如果鱼壮士和鲶鱼精同时在湖心出现,一尘也是鞭长莫及。”胡婉心道:“不妨,鱼大哥会把它往岸边赶的。”汪伦道:“我和薇薇的担心一样,鱼四海没有太大的把握打败鲶鱼精,况且他的伤势还没恢复,就急着下水,唉。”连连叹气。 胡婉心苦笑道:“本来就不准备他下湖的,还让一尘看着他,谁想到他突然间就跳下去了!”李白摆摆手,道:“事已如此,不必再说了,碧波潭如此之大,水下情况又是异常复杂,如果鲶鱼精不是主动现身的话,在潭中找一个月也未必能够找得到,今天这个情况,虽然鲁莽了一点,也算是抓住了机会,想来鱼壮士也是这么个想法。” 李白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在理,心中也释然了,汪伦说道:“别的还好,就是看不到水底下的情况,真让人着急。”见余薇薇站在江一尘前面,往前跨一步就会掉进潭中,忙喝道:“薇薇,站到里面来,别掉了下去!”余薇薇听到舅舅的喊话,倒是没有违逆,往后退一步,问道:“一尘哥哥,鱼大哥什么时候能够上来?”江一尘把鱼叉往地上一插,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上来?薇薇,你上去吧,等会打斗时我可顾不上你。”余薇薇扭头道:“哪个需要你照顾?我还要帮鱼大哥打大鲶鱼呢!”江一尘苦笑摇头。 时间过得好慢,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湖面上还是毫无动静,众人都等的不耐烦了。江一尘几次打算划船到湖心,却又几次放弃,湖面实在是太宽阔了,去湖心也是无济于事。 正当众人焦急万分之际,余薇薇指着湖中央,忽道:“一尘哥哥,你看!”江一尘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湖心一处的水面波浪涌动,显然是下面有巨物在搅动湖水,心中一喜,再凝神看时,水面却又恢复了平静,不禁略感沮丧。 余薇薇叫到:“又来了!”西侧三丈开外湖水又开始搅动,这一次看的更明显了,水。下两条巨大的黑影在混战,巨大的尾巴不时在水面划过。 江一尘看的清楚,身形较小的是鱼四海,处于下方,正在不断把鲶鱼精往水面和岸边驱赶,以利于江一尘出手击杀。 江一尘拔起地上的鱼叉,跳上船,向湖心划去。余薇薇也想跟着跳上船,却被后面赶到的汪伦一把抓住了胳膊。 汪伦喝道:“薇薇,你不要命了?”余薇薇挣脱不了,再看江一尘已经去的远了,只能冲汪伦一瞪眼,再跺一下脚,气鼓鼓的站在岸边不说话。 大伙都在关注着江一尘和鱼四海,没有人在意余薇薇的举动。这时候江一尘已经划到了湖中央,在距离鱼四海和鲶鱼精的格斗处有四五丈远近的地方停下,手握鱼叉,打算伺机出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两败俱伤 鱼四海体型小了一圈,加上受伤未愈,和鲶鱼精的缠斗中,渐渐体力不支,无法长时间把鲶鱼精逼到水面上,更别提往岸边驱赶了。如果不是鲶鱼精先前被江一尘石块击打受伤,多多少少影响了战力,双方早就胜负已分了。 江一尘看出了这点,暗暗着急,手中鱼叉蓄势待发,却一直找不到出手机会。 眼见鱼四海和鲶鱼精在争斗中逐渐下潜,水面渐渐恢复平静,江一尘不再紧握鱼叉,颓然坐下。胡婉心在岸上看的明白,也是无计可施。 鱼四海知道自己力气不敌鲶鱼精,这样斗下去,最后还得落败,落败倒是小事,最有可能的就是经此一役后,鲶鱼精一定会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轻易抛头露面,如此宽广的碧波潭中,要想找到它实在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鱼四海打定主意,准备殊死一搏,趁着鲶鱼精下潜过程中的疏忽,从侧面窜上,一口咬住了其下腹。鲶鱼精吃疼,狂性发作,忍着巨疼,扭头咬住了鱼四海的胸口处。双方互不松口,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一路翻滚着,又浮上了湖面。 李白和胡婉心站在岸上,看的一清二楚,见鱼四海被咬住胸腹,大惊失色,苦于距离太远,无法出手相助。余薇薇看的着急,大喊道:“一尘哥哥,赶快过去帮鱼大哥啊!” 鱼四海和鲶鱼精身体不断在水中翻滚,双方鲜血流出,在潭水中扩散开来,很快就消失无踪。江一尘站在船尾,也不敢靠的太近,鱼四海和鲶鱼精都是力大无穷,尾巴一扫之下,小木船就会倾覆。 一盏茶后,双方都身受重伤,力气开始快速衰减,翻滚的速度明显减慢。江一尘见机,鱼叉掷出,洞穿了大鲶鱼的头部。 鲶鱼精受此致命一击,浑身一震,松开了咬住鱼四海的嘴巴,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偶尔才微微挣扎一下。 鱼四海受伤极重,但觉精力在快速流逝,强忍着胸腹的剧痛,甩动尾巴,顶着大鲶鱼的身体往岸边游去。 江一尘急道:“鱼大哥,你怎么样了?”鱼四海不答,缓缓的摇摇头,无力的摇动着尾巴,向岸边游去。 好容易到达岸边,余薇薇见鲶鱼精张着巨口,还在吸水,当下毫不迟疑,从岸边跃下,挥剑砍去。这一剑正中鲶鱼精的头和胸腹连接处,一下子砍断了一大半,头和身子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鲶鱼精的尾巴无力的甩动一下,登时毙命。 江一尘跳进湖中,一把抱住鱼四海的身体,连声喊道:“鱼大哥,鱼大哥!”鱼四海精疲力尽,只想沉沉睡去,连显化人形的力量都没有了。 江一尘见鱼四海的胸腹处受创严重,一个大洞赫然在目,惶急中连点了伤口周边的几个大穴,先行止血,然后左掌贴在其心口处,真气源源不断送入。 好一会,鱼四海才觉得体力稍复,勉强化身人形,低声道:“江道长,谢谢你!”江一尘道:“鱼大哥,别说话,先回客栈。”抱起鱼四海,回到岸上。 李白见躺在江一尘怀中的鱼四海已经晕过去了,问道:“一尘,鱼壮士的伤势如何?”江一尘道:“伤势极重,又是在胸腹要害处,能不能保全性命都不好说。”胡婉心道:“赶快回到童疃镇吧,镇上还能配到药,在这里只能等死了。”余薇薇在一边嘟哝道:“婉心姐,我的衣服湿透了。”汪伦喝道:“薇薇,湿衣服穿在身上最多冷一点,大不了就是感冒,又不会没命,现在最要紧的事抢救你鱼大哥!”胡婉心也道:“薇薇杀死鲶鱼精,立下大功,这个我们都看到了,不过你一尘哥哥要保住鱼大哥性命,现在可没空给你弄干衣服。” 余薇薇问道:“鱼大哥会死吗?”汪伦怒道:“小孩子家不准胡说!”李白叹道:“文焕,别去怪薇薇,鱼壮士这伤势放在任何人身上,一条命都是去了大半条。”附身看着鱼四海苍白的脸,问道:“一尘,可有把握救回来?”江一尘握住鱼四海的左手,一边输入真气,一边答道:“换成普通人,这样的伤早就没命了,鱼大哥身体禀赋异于常人,或许有机会活下来。”胡婉心道:“把握再不大,也要尽力一试。” 回童疃镇的路上,江一尘的手就没有离开过鱼四海,这些真气的输入,尽管没有让鱼四海的伤情恶化,但是失血过多,还是能够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失。 江一尘一到客栈,马上开方煎药,两贴药下去,鱼四海的伤情不见有丝毫好转。李白忍不住问道:“一尘,药下肚半个时辰了,为何不见药效体现?”江一尘已经明了,苦笑道:“脾胃受损,失去了吸收运化能力,药物难以奏效。”李白骇然,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没救了?”江一尘道:“看天意吧,现在的这一丝生机,全靠我的真气维持。”李白道:“为了一个鲶鱼精,折损了鱼壮士的话,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胡婉心默然不语,让鱼四海过来对付鲶鱼精,就是她的主意,当初考虑挺周到的,也不觉得有什么风险,不料鱼四海不听劝告,擅自下水,一番拼斗之下,对方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如果鱼四海真的不治身亡,胡婉心觉得自己会内疚一辈子。 汪伦忽道:“鱼四海为民除害,即使真的不治,这份功德也足以感天动地,我当组织村民为其建祠塑像,受万世香火。”李白点头道:“文焕此议甚好,还可以和地方官说一声,把此事载入史册,好让后世的人都知道有这件事,也让鱼壮士的事迹流芳千古。”两人这样说,让胡婉心好受了不少,开口问道:“一尘,鱼大哥这么大的功德,足可抵消何小丽的罪孽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梦中相会 江一尘道:“除妖于湖上,保一方平安,按理来说,这样的功德比何小丽所犯的罪孽可大多了,就是不知道地府是怎么算的。” 李白笑道:“现在鱼壮士还好好的,你俩就别想太多了,赶紧施治吧,是非曲直,世人自有论断,天道也是公平的。”江一尘想起了青云子的事,道:“天道不亏,多行善事必有好报。” 时近傍晚,鱼四海还是昏迷不醒,李白也无心饮酒,五人匆匆对付了一顿晚饭,围坐在鱼四海的身边。 李白观察着鱼四海苍白无光的脸,心中没底,问道:“一尘,现在情况怎么样?”江一尘伸手把脉,脸色凝重,道:“情况还是不乐观,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该用的人参,牛黄,麝香都用上了,脉息还是和原来一样,非常微弱。”四人相视无语,汪伦试探着说道:“要不要请镇上的大夫来看看?”李白道:“文焕,这种小镇上的庸医有啥屁用?看个伤风咳嗽还行,鱼四海这样的伤情,除了一尘,还真没有人应付得了。”江一尘苦笑道:“现在我也很茫然,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一点起色都没有。” 胡婉心道:“今晚是最艰难的,熬过去就会有转机。”江一尘道:“大家都去休息吧,这里就托付给我,这个晚上,不休不眠也要陪着鱼大哥。”李白和汪伦知道自己这些人再多也没有用,有江一尘守着,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应该能够挺过今晚,嘱咐几句后,自去休息。 江一尘见胡婉心没走,道:“婉心,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胡婉心凝视着江一尘,道:“一尘,你和我说实话,鱼四海还有几分生机?”江一尘一怔,答道:“生机微乎其微,没有我真气维系的话,早就不在了。”胡婉心没料到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道:“就没有丝毫机会了吗?”江一尘老实回答:“可以说没有,如果一帆在的话,或许有办法,我可没有这个能力。” 胡婉心皱眉道:“一帆远在成都,提他又有何用?”忽又想起一事,道:“黑白无常不是答应今晚放出何小丽的鬼魂,给鱼四海托梦吗?现在他这个情况,能够托梦吗?”江一尘道:“这个不妨事,鱼大哥只是身体受伤,神府完好。”胡婉心叹道:“能够让何小丽给他托个梦,也算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唉。”江一尘黯然不答,心道:“托梦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很快就会在地府相会了。” 一夜无眠,胡婉心没有回房歇息,合衣坐在椅子上假寐,江一尘斜靠在床沿上,不断把真气输送到鱼四海体内,勉强维持着他的心跳和呼吸。 劳累一天,加上为鱼四海治伤殚精竭虑,江一尘也感到非常疲惫,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即便如此,真气还是在自发运行,并不担心会中断。 子夜时分,江一尘没理由的一惊,睁眼看鱼四海时,见其脸色红晕,嘴角带笑,喉头微微蠕动,好像是在说话,不由得心中一喜,以为鱼四海的伤势有所好转,伸手搭脉,发现和原先一样无力。 这时候鱼四海喉咙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尽管微弱难辨,江一尘还是听清楚了,鱼四海是在说:“小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两年多时间,我想你想的好苦!”江一尘心中一酸,听得鱼四海充满怜惜的续道:“小丽,你在下面受苦没有?江道长说是帮你超度了,不过我不放心,我宁愿自己替你受罚,也不愿意你受到任何责罚,可是我不认得去地府的路,害你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胡婉心也已醒了过来,怔怔的听着鱼四海的梦话,心中酸楚,转过头偷偷抹一把泪,江一尘知道何小丽正在给鱼四海托梦,具体说了什么却不知道,只能从鱼四海的话语中推知一二,虎目含泪,一时间忘记了输送真气。 鱼四海右手一挣,想要抬起却又无力垂下,嘴上说道:“小丽,这次江道长召请我来到江南,尽管没有给我指点去地府的路,却意外的让我积累了一个大功德,不知道能不能抵消你的罪业?想来多多少少可以减轻一点,自从你离开我,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为你做事,再苦再累,我都没有怨言,只希望天可怜见,能够让我再见你一面!”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起潸然泪下。 鱼四海语气突转焦急,道:“小丽,你不要怪我,我不是自己想死,我根本不想死,我死了就没有人给你积累功德了,这事我明白的很,可是这鲶鱼精实在太厉害,我打不过它啊。”江一尘明白,这一定是何小丽在责怪鱼四海为何不注意保护自己,导致身受重伤。 鱼四海低沉的声音再次发出:“小丽,我知道我这次活不成了,我想让江道长把我俩合葬在一起,不知道你可愿意?”胡婉心心道:“愿意,何小丽一定会愿意的!”果然,鱼四海接下去的话语中充满了喜悦:“小丽,你不嫌弃我是个妖怪,那可太好了!不过我死后会显出原形,让你和一条大黑鱼合葬在一起,不免亵渎了你,唉,还是算了吧,你已经走了这么久,再打扰你也不好。”胡婉心没想过这个问题,听鱼四海这样说,不由得一愣。 鱼四海又道:“小丽,合葬的事还是不提了吧,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就行,让江道长千里迢迢赶到月湖帮我们合葬,也是强人所难。”江一尘暗道:“鱼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抬头看着胡婉心,两人想法一致,同时点点头。 鱼四海声音渐渐微弱,江一尘凑近才能听清楚,,只听他说道:“小丽,你回去吧!江道长是个好人,让你我在梦中见了面,说了这么多话,真该多多感谢他!我觉得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黄泉路不远,我很快就会和你相会的,或许就是明天,你在下面也不会寂寞了,再有什么责罚就让我替你承受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性命垂危 鱼四海重新陷入昏睡中,脸色还是原先的苍白无光。江一尘和胡婉心注视着鱼四海,两人都在默默的想着心事,没有开口说话。 黎明时分,鱼四海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短暂。胡婉心走近床边,轻声问道:“情况是不是很糟糕?”江一尘手掌贴在鱼四海胸口,用真气激发肺的功能,以此帮助他呼吸,嘴上答道:“非常糟糕,看样子拖不过今天了。”胡婉心茫然道:“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江一尘黯然道:“我已经尽力了。”伸手抹一把眼泪。 胡婉心自责不已,道:“都怪我,让你叫他过来,没想到却是害他丢了性命。。。”哽咽着说不出话。 江一尘安慰道:“别多想了,人各有命,刚才何小丽也托梦了,鱼大哥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早点和心爱的人去另一个世界相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见胡婉心神情悲伤,又道:“你看刚才睡梦中,鱼大哥对何小丽是如此痴情,尤其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月湖中,面对一堆孤坟,倒不如尽早了却尘事,和爱人双宿双飞。”胡婉心摇头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谁知道地府会怎么做?”江一尘道:“我会再次求助黑白无常,还有崔判官,总要给鱼大哥和何小丽一个圆满的结局。” 天刚蒙蒙亮,李白和汪伦就起床看望鱼四海,一向爱睡懒觉的余薇薇第一个踏进推门进来。 李白听到鱼四海的呼吸声,就觉得不妙,皱眉道:“一尘,还有希望吗?”江一尘抽回一直贴在鱼四海胸口的手掌,道:“弥留之际了。”汪伦见多识广,知道鱼四海性命垂危,道:“既然如此,赶紧准备后事吧。”江一尘道:“鱼大哥没有家人亲戚,也不需要办什么丧事,入殓后就烧化吧。”李白不解,道:“为何要烧化?找个地方安葬不好吗?”江一尘道:“鱼大哥有个心愿,想和心爱的人合葬,路途遥远,只能带着骨灰合葬了。” 李白道:“人都死了,合葬有何意义?听我一言,就在碧波潭那里找个地方埋葬,也好让附近村民祭拜这位为民除害的英雄。”胡婉心道:“一尘,听先生的,不必带到月湖合葬了。”江一尘一怔,道:“鱼大哥不是有这个心愿吗?”胡婉心道:“两人都已魂归地府了,倒不如找黑白无常帮个忙,让鱼大哥和何小丽投个好人家,来世做一对恩爱夫妻。”李白道:“婉心说的不错,一尘,别执着于这些劳民伤财的俗事了。”转头对汪伦说道:“文焕,麻烦你去镇上买一口棺材,挑最好的。” 江一尘想起一事,道:“汪先生,要挑最大号的。”汪伦答应一声,迈步出门。 余薇薇依偎在胡婉心身边,悄声问道:“婉心姐,鱼大哥要死了吗?”胡婉心搂住她,低声道:“鱼大哥受伤太重,他很快会离开我们了,薇薇,你要记住,鱼大哥是个大英雄,他为碧波潭周边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大伙会永远记住他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永辞人世 余薇薇重重的点点头,道:“我知道,鱼大哥是个好人,他不怕死,打死了大鲶鱼。”胡婉心心中凄然,抬头望向鱼四海。 鱼四海恰于此时悠悠醒来,脸色泛出奇异的血色,冲着江一尘强自露出笑容,道:“江道长,谢谢你,昨晚我终于又见到了小丽。”江一尘眼中含泪,握住鱼四海的手,道:“鱼大哥,说话伤神,好好休息。”鱼四海勉强摇摇头,道:“江道长,我要走了,要去见小丽了,我很开心,终于又能见到她了。”江一尘泣不成声,只能说道:“好,好。。。”鱼四海又道:“我死后,就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本来想和小丽合葬的,后来想想也不好,我是个黑鱼精,和小丽名不正言不顺,这辈子能遇到她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不能再有这非分之想了。” 众人泪如泉涌,江一尘哽咽着说不出话。鱼四海眼神迷离,低声道:“大家对我很好,可惜我不能陪着大家,要先走一步了。”从胸中吐出一口气,轻声喊道:“小丽,小丽。。。”头一歪,就此逝去。 江一尘在鱼四海的鼻下一探,见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伸手帮他整理一下衣着,含泪道:“鱼大哥,你安心去吧。”李白也是老泪纵横,站在床前,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说道:“鱼壮士,一路走好,李白他日寿终,一定会求请五方鬼帝,黄泉路上和你把酒言欢!”余薇薇抽泣着,话都说不出。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来到客栈门口,带头的正是汪伦。 店主连忙出门阻止,说道:“喂喂,你们这是干啥?大白天把棺材抬进我店里,我家可以没有死人。”胡婉心一皱眉,心道:“这事办得可不怎么妥当!”连忙出去,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店主,道:“老板,不好意思,我们的一位朋友昨晚急病去世了,忘记和你说一声了。”店主接过银子,轻轻掂一下,足有五两,马上转怒为喜,道:“客官,祸福难料,人有个三长两短也正常,不过我们做生意图吉利,还请不要在小店内入殓。”胡婉心道:“这个自然。”回头喊一声:“一尘,把鱼大哥遗体抱到外面吧。” 江一尘答应一声,把鱼四海的遗体小心翼翼的抱到外面,放入棺内。 李白见围观的人太多,说道:“一尘,别耽搁了,运到碧波潭那里埋葬吧。”江一尘道:“也好,早点入土为安。”鱼四海马上会显出原形,到时肯定会惊吓到旁人,必须尽快下葬。 从镇上租了一辆大车,江一尘亲自驾车,把棺木运送到碧波潭。一路上,五人都是默默无言,充满了悲伤。 风和日丽,游人如织,鲶鱼精被擒杀的消息昨天就传开了,消除了大患,游人比以前更多了,船夫和小贩的生意也是十分兴隆。 鲶鱼精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挂在岸边的树上示众,外面围了一圈人,胸腹上紫色的三角形在阳光下分外醒目。看着巨大的躯体,众人都是咂舌不已。 第三百五十五章协商无果 李白叹道:“鲶鱼精昨天被杀,今天就来了这么多游人。”汪伦道:“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次可是好事传千里了。”李白道:“生活安稳,事不关己的坏事自然更容易传播,事关大众的消息,无论好坏,扩散的都会很快,尤其是妖怪这样的的话题,关注的人最多了。”汪伦道:“鲶鱼精死了,湖边的老百姓日子也会好过多了,只要游人源源不断,各种生意也能兴旺起来。”李白道:“大唐的唯一大患就是北方的史思明了,这可比一个鲶鱼精危害大多了。” 江一尘在湖边向阳的山坡上找个地方,把棺木运上去后,开始掘土。少顷,一个方方正正的墓穴挖好,众人一起使劲,把棺材放入,上面覆上泥土,竖起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义士鱼四海之墓”,字是李白亲手写的,再请人刻在碑上。 一切妥当,五人在墓前烧化纸钱,磕头祭拜。 李白站起身,俯视下面的碧波潭,说道:“鱼壮士长眠于此,英魂不散,日后守护这一方百姓,也算死得其所了。”汪伦道:“吃水可别忘了挖井人,但愿这些老百姓能够永远记得我们的这位好朋友。” 江一尘和李白等人的忙碌,引起了船夫和游人的注意,先前那个船夫在送回一船游人后,带人来到墓前,问道:“大诗人,江道长,你们在这里忙什么?”李白一指墓碑,道:“船家,你可知道这坟里埋的是谁?”船夫定睛一看,道:“这附近没有姓鱼的,应该是外地的,却不知道为何要埋在这里?”李白说道:“你们把鲶鱼精尸体挂在树上了,可知道是谁杀死了它?” 船夫一愣,说道:“昨天午后,我们这些行船的,有人来湖边看到鲶鱼精的尸体,方才知道妖怪被除掉了,随后消息就传开了,至于何人杀死妖怪,却是无人知晓,还请先生告知。”李白道:“杀死妖怪的,除了我们的这位江道长,还有就是坟墓中的这位鱼壮士了。”余薇薇插口道:“还有我呢。”李白拍拍余薇薇的肩膀,道:“不错,还有我们的薇薇女侠。” 船夫目睹过江一尘鱼口救人,加上李白盛名满天下,说出的话自然没有人敢怀疑,当下就在坟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余人见此,依次在坟前磕头。 李白和江一尘相视一眼,都感欣慰,说道:“诸位,妖怪已经除掉,大伙可以安心在此游玩做生意了。”有人道:“李先生,你是名闻天下的大诗人,麻烦你去和官府说一声,碧波潭年前至今,没有下过一滴雨,必须要请法师来做个求雨的法事。”李白大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干旱的事,经过调查,已经有结论了,大家耐心等几天吧,很快就会下雨了。”众人一听,议论纷纷,船夫道:“大诗人,听说那边的山上出了个旱魃,可有此事?”李白道:“具体什么个情况,大伙不要胡乱猜测,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 船夫道:“我们听先生的,不去关心没有用的事,在这里老老实实撑船,总比去北方打仗好多了。”李白道:“老夫有一事相求,”往后一指,道:“这位鱼壮士,从北方远道过来,不幸殒命于此,附近也没有家属亲朋,今后祭扫的事就拜托诸位了。”说完深深一揖。 众人连声答应,说道:“鱼义士为碧波潭周边的百姓而死,祭扫的事自当义不容辞。”“明天带把斧子来,边上的杂树砍掉一些。”“老张,过几天有空,我和你来一次,把坟前的地平整一下。” 李白和江一尘大喜,离开碧波潭的路上,悲痛大减,开始有说有笑。 李白道:“一尘,鲶鱼精的事解决了,下面该轮到旱魃了吧?”江一尘道:“这几天没有过去,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怎么样了?”李白道:“你不过去,他们也不会擅自处理吧。”江一尘道:“这个难说,阵法已破,坟墓暴露在外,难保这些人不会擅自行动。”汪伦道:“擅自处理,最多也就是烧死旱魃,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胡婉心道:“周婷妹子外柔内刚,没经过她同意,挖开坟墓,再烧毁尸身,弄不好她会以死相拼。”李白也有此忧虑,道:“事不宜迟,赶紧过去吧。”胡婉心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明天过去吧。” 当晚还在童疃镇歇息,一宿无语。第二天五人早早整理行装,出发前去周婷所在的山沟。 到达目的地,临近中午,小女孩父亲正在门口,见江一尘来到,连忙过来,说道:“江道长,你们终于来了!”江一尘见他神色焦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女孩父亲道:“唉,自从前几天你们来过后,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发现了那座坟墓,这几天一直有人过来,劝说周婷,让她答应烧毁她祖父的尸体,听说还惊动了官府,县令也派人来了。”李白道:“官府也派人来了?那可太好了,有地方官协调,事情解决起来总是容易点。”女孩父亲道:“先生不知,周婷这姑娘非常固执,就是不同意开挖坟墓,一定要等一个叫婉心姐的来了,才答应开棺。”转头问胡婉心:“胡姑娘,周婷说的婉心姐是不是你?” 胡婉心答道:“不错,我就是胡婉心。”女孩父亲喜道:“那可太好了,你来了,事情就能解决了。”众人松口气,均想:“还好,总算没有来迟。” 女孩父亲又道:“官府的人来了几天,见无法说通周婷,昨天起就不来了,让乡民自己协商。”汪伦道:“这些人怎么回事?事情还没处理完,说不来就不来了,一旦闹出什么事,怎么交代?” 第三百五十六章自缢而亡 女孩父亲道:“可不是嘛,刚才早上又来了几十个人,里面有个老道士,叫什么陈道长的,还带着工具,说今天一定要开棺烧尸。”江一尘抬头望望群山,道:“快走吧,耽搁了这几天,恐怕会生出什么意外来。” 刚到周婷家所在的山脚下,就见一群人急匆匆从山上下来,肩上扛着铁锹等物。 江一尘拦住一人,问道:“大哥,你们上山去干啥?”那人推开江一尘,嘴上说道:“别问了,出大事了!”江一尘一惊,忙抓住他手臂,道:“出什么事了?”那人一挣之下,没有挣脱,只能站住,道:“你拉着我干啥?又不是我干的!”江一尘急道:“我问你,出什么事了?”那人一指周婷家,道:“周婷姑娘想不通,自缢而死了!” 众人大吃一惊,江一尘喝道:“在哪里自缢的?”那人见江一尘脸有怒容,不敢不答,说道:“就在后面的山道上。”李白忙道:“一尘,赶快上山,看看还有没有救?”话音未落,江一尘已经发足向山上奔去了,李白等人不再理睬这些人,紧紧跟上。 迎面又下来一群人,其中一个身着道袍的老道士,想来就是那个陈道长,看到胡婉心,也是吃了一惊,一人指着胡婉心道:“你,你,怎么又活了?”胡婉心知道这些人慌乱中认错人了,喝道:“什么你你我我的,本姑娘姓胡。”众人仔细看时,才知道认错人了,陈道长道:“这位姑娘,和死去的周婷姑娘长得好生相似,大伙匆忙中认错人了,还请莫怪。”胡婉心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喝道:“你们逼死了人,就这么走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道长站住,任凭胡婉心揪住自己衣服,也不想办法挣脱,苦笑道:“贫道这次做事鲁莽,无端害死周婷姑娘,自当去官府投案自首。”李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逼死人?”心知江一尘脚步快,有他过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倒不如先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陈道长道:“听你们口音,都是外地的,贫道也不隐瞒了,”手往后一挥,道:“这里都是见证人,是非曲直定有公论。”胡婉心喝道:“有什么事就说,啰里啰嗦干嘛?” 陈道长年岁已高,说话显得非常沉着,道:“此山有旱魃作怪,引起方圆几十里旱灾,贫道闻知此事后,发现是周姑娘祖父死后不腐,化身旱魃,今天应邀前来烧化尸身,不料周姑娘坚决不同意,一来二去,就和大伙发生了冲突,周姑娘阻止不了众人,一气之下下山,大伙也没在意,径自挖坟,把旱魃拖出来烧化,没想到下山时,发现周姑娘吊死在山道上,贫道一念之差,酿成大祸,后悔莫及,唉”连声叹气。 李白等人一听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抛弃感情因素,陈道长这些人的做法,并无不妥之处,旱灾关系到千万人的吃饭问题,岂能以一己之私,不顾大众利益,而周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多半这些人多次白跑后,积了一肚子怒火,办事不免过激了点,周婷接受不了,失去理智,以死抗争。 李白呆了半晌,挥挥手,道:“陈道长,你们走吧,此事怪不得任何人,我们虽然是外来的,也会向官府为你们求情。”陈道长稽首为礼,道谢一声,叹口气,带人离开。 李白道:“这些人没有坏心,就是做事欠考虑了点,不知道周婷姑娘还有没有救?”汪伦道:“希望一尘能够救回这姑娘的性命,刚死了鱼四海,实在不想看到周婷姑娘也因此丢掉性命。” 江一尘先行上山,距离坟墓约一里路的山道边,发现了周婷,尸体已经从树上放了下来,就躺在路边。 江一尘心中恼怒,不说事情对错,好歹得留下几个人看守尸体吧,如果山中有猛兽,把尸体啃坏或者拖去了,又如何救治?一探之下,发现呼吸皆无,也不着急,扶起周婷,左掌贴住周婷的关元穴,右掌抵住后心,真气不断送进去,行转周身经络。 一盏茶后,感觉周婷体内真气开始有序流动,大喜之下,加紧施为,待得胡婉心和李白他们赶到时,周婷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 胡婉心见江一尘神色如常,问道:“怎么样?还有救吗?”江一尘颔首道:“还有希望,尽力吧。”众人喜出望外,李白道:“不幸中大幸,还好没有来迟。”江一尘道:“没有这么乐观,三魂已经离体,不知道能否召回?”汪伦问道:“三魂不在了,会有什么后果?”江一尘道:“这个情况,即使救活了,也是个活死人,没有任何意识。”胡婉心道:“能不能试试招魂?”江一尘道:“没有用,如果魂魄失落在周围,早应该醒了,现在呼吸恢复了,却醒不来,说明魂魄去地府了。” 余薇薇急道:“一尘哥哥,周婷姐活不过来了吗?”江一尘道:“怎么说呢,算是活了一半吧,先把她带回镇上,再想想别的办法。”众人也没办法,只能按照江一尘的意见办。 汪伦道:“要不要去坟墓那里看看?”李白道:“那个老道说了,旱魃已经被烧死了,除了一堆灰烬,也没啥可看的。”江一尘也道:“这个陈道长还是有点能耐的,我看他们带着桶,一定是先在坟墓上灌入黑狗血,克制住了旱魃,再挖坟烧化,此事也算了结了。”胡婉心道:“既然这样,赶快回去吧,在这里耽搁时间无益。” 女孩父亲见江一尘背着周婷,忙问:“江道长,周婷怎么样了?”江一尘道:“勉强救活了,这里缺医少药,需要到镇上进一步救治。”女孩父亲大喜,连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江道长,拜托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周婷。”江一尘点点头,道:“自当尽力。” 第三百五十七章借体重生 店主见李白等人带回一个昏迷的年轻姑娘,生怕又要死在客栈内,暗中嘀咕,又不好发问。 胡婉心猜出他的心思,扔过去一锭银子,笑道:“老板,放心吧,这姑娘死不了。”店主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尽管住下,小人还巴不得诸位多住几天呢。” 周婷呼吸渐趋平稳,但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无法唤醒她,江一尘只能试用招魂之法。 随着法事的进行,周婷的鬼魂准时出现,江一尘甩出一张聚阴符,室内阴气大盛,周婷的身形清晰可辨,勉强聚气发声,说道:“婉心姐,江道长,谢谢你们,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就不要为我忙乎了,我虽然是自缢,但是黑白无常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很照顾我,也没有说不能投胎。”胡婉心道:“周婷妹子,为何要这么想?活着自有无穷的精彩,我们姐妹还要结伴游遍大江南北呢,这样吧,让一尘和黑白无常说说,把你的魂魄放回来。”周婷脸显悲伤,语气却是十分坚决,道:“不用了,婉心姐,我在下面见到了父母,我很开心,不再一个人孤苦伶仃了,谢谢大家,来世再见!”说完消失不见。 众人沉默着不说话,好一会李白才道:“周婷姑娘这具身体怎么处理?”江一尘看着胡婉心,说道:“婉心,把你的手给我。”胡婉心奇道:“干嘛?”依言伸出右手。 江一尘三指搭上,开始细细把脉,胡婉心笑道:“我又没有生病,你这是干啥?”江一尘不答,放下胡婉心的手,转而给周婷把脉。几人看的一头雾水,李白忍不住问道:“一尘,你在搞什么?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江一尘闭目思索,端起杯子喝口茶,睁眼道:“五行之气有八成以上匹配,实行起来不会有什么难度。”胡婉心已经明白了江一尘的想法,喜道:“真的可以?”江一尘站起来,笑道:“完全没问题。” 李白道:“你俩在说什么?”汪伦和余薇薇也是不明所以,傻愣愣的看着江一尘和胡婉心。 胡婉心笑道:“不瞒大家了,我本是长白山的狐仙,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一尘一直有个想法,想让我变成真正的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有现成的一具身体在此,我想我很快要和大家一样了,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余薇薇睁大眼睛,道:“婉心姐,你以前不是人吗?”胡婉心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道:“你婉心姐现在就是个狐仙,你害怕吗?”余薇薇摇摇头,道:“我不怕,婉心姐这么美丽,就是大老虎变的,我也不怕。”李白游历各地,见多识广,倒是不觉奇怪,道:“婉心,此事可有把握?”胡婉心道:“这个需要问一尘。” 江一尘道:“没什么风险,最坏的结果就是不匹配,还得退回来,还是现在的状态。”汪伦叹道:“婉心姑娘和周婷长相如此相似,这缘分当真不浅。”李白也是感慨不已,道:“前几天两人还说要结拜成姐妹,没想到现在合体为一人,这可比干姐妹亲多了。” 胡婉心有点迫不及待,道:“一尘,何时开始?”江一尘道:“现在就能实施。”掏出符盒,画就引魂符一道,把胡婉心的三魂从体内引出,再贴在床上周婷的百会穴上。 李白,汪伦和余薇薇屏息静气,瞪大眼睛看着江一尘的一举一动。 胡婉心的眼中开始透出迷茫的神色,慢慢的闭上眼睛,显得极其困乏,而床上的周婷,眼睛渐渐变得有神起来。江一尘不敢怠慢,在周婷身上拍打,帮助疏通经络,让胡婉心的三魂七魄和周婷的身体尽快融合起来,随着气血的在周身的运行,周婷的脸色显得红扑扑的,充满着生机,随后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发声说道:“成了!”语气中充满了喜悦。 四人大喜,李白试探着喊一声:“婉心,是你吗?”床上的周婷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是我,我是胡婉心!”起床来到地上,走了几步,伸手抬腿,没有任何的别扭,一切浑然天成。 江一尘笑问道:“可有陌生感?”胡婉心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奇怪了,为何没有丝毫的排斥感?好像周婷妹子的这具身体自古以来就是我的。”李白道:“你俩的缘分太深了,这一切都是前世注定。”胡婉心张开手臂转个圈,笑道:“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前世?”汪伦道:“这一千多年都没有机会,这次偶然来到江南,机会就从天而降了,看来这里真是你的福地!” 余薇薇听胡婉心说活了一千多年,不禁骇然,问道:“婉心姐,你真有一千多岁了?”胡婉心笑道:“确切来说,是一千二百多岁了,也算是个老妖婆了。”余薇薇道:“我妈妈讲的故事中,老妖婆都是面目可憎,穷凶极恶,哪有婉心姐这么美丽的?”胡婉心在她脸上摸一下,笑道:“薇薇还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你婉心姐听着也是真心欢喜。” 江一尘还有点疑虑,道:“婉心,运一下气,看看五行之气的生克可有阻碍?”胡婉心道:“不用试了,完全没问题。”江一尘这才彻底放下心,说道:“这个小小的愿望算是达成了,不过你的一身修为也算废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胡婉心道:“我的修为本来就微不足道,强的只是灵魂力,现在正式可以拜入浮云观了。”说完双膝微微一曲,假装拜倒,嘴上说道:“弟子胡婉心拜见师父!”江一尘哈哈大笑,道:“免礼平身!” 第三百五十八章告别过去 李白大笑,道:“一尘用词欠妥,免礼平身是皇帝对朝臣所言的,你应该说徒儿无需多礼。”江一尘笑道:“我私塾没有念完,就被师父带到浮云观学习道法和武功去了,后来也没机会补上,说错话是家常便饭,婉心经常会纠正我。” 胡婉心道:“你可别谦虚了。”回头看见自己原先的身体,喊一声:“哎呀,不好!”众人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不好?” 胡婉心指着自己的身体,道:“我的原形马上要显露出来了,可别吓着大家了。”拿起床单盖住自己的尸身,吩咐道:“一尘,帮我一个忙,把这尸身埋了。”江一尘答应一声,抱起胡婉心原先的身体,出门向后山走去。 余薇薇十分好奇,道:“婉心姐,我跟你们一起去。”胡婉心道:“一具狐身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坚决不让她跟着去,李白和汪伦本来也想去看个究竟,见胡婉心执意不让同去,只能作罢。 胡婉心快步追上江一尘,说道:“一尘,真的要谢谢你!”江一尘边走边道:“还是别谢了,你都说好几遍了,再说,这也是我的心愿,今天能够达成,太令人高兴了!”胡婉心道:“抛弃这具狐身,我还真是有点不舍得。”江一尘道:“行,要不重新引魂回去?”胡婉心在他背上轻轻一拍,嗔道:“就你会贫嘴!”江一尘笑道:“不愿就算了!我小时候,一个缺口的破碗我妈都不舍得扔掉呢,何况这是伴随你一千多年的身体。”胡婉心笑道:“你妈那是节俭,和我的难舍是两码事。” 江一尘也觉得这比喻不伦不类,不禁好笑,道:“李先生他们怎么没有跟来?”胡婉心笑道:“都想跟出来的,被我阻止了,他们只是好奇我的本体而已,想看个热闹。”江一尘道:“在长白山和敖澄争斗时,见过你显出本体,只知道是一头白狐,却是没怎么看清。”胡婉心道:“这有啥好看的,看看你的怀里,现在怎么样了?” 江一尘腾出一只手,揭开床单,低头看时,怀中抱着的果然是一只白狐,全身洁白,安详的 闭着眼睛,已经死去。 胡婉心伸手触摸自己曾经的身体,不免有点惆怅,说道:“自从我懂事后,就一门心思想变成人,可当自己真正成为了人,却又有点失落。”江一尘道:“和过去一千多年的生活突然诀别,难免会不习惯。”胡婉心道:“我在想,他日回到长白山,三叔和四姑还能认识我吗?”江一尘哑然失笑,道:“你的记忆,思想未变,容貌也几乎一样,岂有认不出之理?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事,你们狐仙可以活千年以上,可是人类,七十都是古稀了,百岁以上少之又少,被称为人瑞,现在你就是一完整的人,还能有以前的寿数吗?” 胡婉心摇头道:“狐仙不能上登天界,也会有寿尽的那天,所以四姑才急着要积累功德,她一心想长生不老,我可不这么想,反正都是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江一尘笑道:“想不到你倒是这么想得开的。”胡婉心道:“这几年跟着你东征西战,见多了死人,对生死也看淡了,再说我还可以跟你修习神仙之道,延年益寿自然不成问题,我可不想死的比你早。”江一尘不由得一怔,道:“这是为何?”胡婉心嫣然一笑,道:“你自己想吧。” 一前一后来到山坡上,江一尘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道:“要不要看一下风水,找个好地方?”胡婉心道:“算了,一具躯壳罢了,随便找个地方吧。” 江一尘环顾四周,在向阳处的山坡上找个地方,山石树木掩映下,颇有藏风聚气的之势,道一声:“就这里吧。”开始挖土,安葬狐身。胡婉心这样说,江一尘可不这样认为,风水多少还得讲一点,现在这个情况,自古以来就没有记载过,严格来说,也不能算阴宅,对今后胡婉心的运气有多少影响,江一尘也无法预测。 胡婉心倚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江一尘忙碌,直到泥土把尸体掩盖,开口道:“就这样吧,也别竖什么墓碑,省的被人盗挖。”江一尘失笑道:“不竖墓碑的话,树木长起来后,日后就找不到了,再说你这墓中一无所有,谁会来偷盗?”胡婉心道:“按照你意思,应该竖个大大的墓碑,上写狐仙胡婉心之墓,然后别人一看,中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狐仙呢,挖出来见识见识,大伙一起动手,挖出一头死狐,一看之下大失所望,不就是一头死狐狸么,也没什么新鲜有趣的地方,拍拍屁股走路了,可怜的我,死后还要抛尸荒野,任从野兽啃食。”江一尘大笑,道:“好吧,就依你,不要墓碑了。” 尸体就这样草草掩埋,胡婉心站在自己的墓前,感慨万千。江一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好催她,就在一边等候。 好一会儿,胡婉心冲着自己坟墓鞠了三个躬,回头说道:“走吧,别让大诗人他们久等了。”江一尘道:“你鞠躬是为何?”胡婉心道:“我这是和过去作别,同时开启新一段人生,怎么样?你要不要和过去的我告个别?”江一尘笑道:“还是算了吧,在我眼里,不管是狐仙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同一个胡婉心,没什么区别。” 胡婉心点头道:“说的也是,旁人看来,我和以前一样,却不知我现在非常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未来又是怎么样?”江一尘笑道:“走吧,一直说我多愁善感,没想到这毛病传染给你了。”抬头望天,见月亮周边有一圈月晕,道:“看这天气,明天恐怕要下雨了。”胡婉心道:“明天真下雨的话,这也太神奇了,要知道旱魃今天才烧死的。”江一尘道:“下雨的话,明天就回不了桃花潭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外来和尚 不出江一尘所料,第二天一早,淅淅沥沥的春雨就开始下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连续下了三天。都说春雨贵如油,周边民众好几个月没看到雨水了,无不欢欣鼓舞。 李白等人被困在客栈内,只能饮酒度日,期盼天气尽快放晴。 胡婉心私下和江一尘商议,道:“一尘,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一旦离开了这里,我们今后都不可能再来了。”江一尘道:“你说的是还是那个旱魃吧?”胡婉心道:“说来奇怪,这几天我经常会回忆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一开始以为是魂魄不稳所致,连续几天这样,这才知道,我这体内有周婷妹子残存的记忆。”江一尘倒是没觉得有何奇怪,道:“内经有言,心主神明,心脏作为五脏之一,会有一些记忆存在。”胡婉心笑道:“你说的不错,多半是这个道理,我清楚记得,周婷妹子祖父去世前后,经常有个道士在她家后面的山上转悠,也不知道搞什么,直到周婷祖父下葬三个月后,此人才不再来。”江一尘道:“还有没有别的记忆?”胡婉心道:“有关这道士的记忆就这么点了,别的与此无关。” 江一尘沉思片刻,说道:“还有那个紫色的三角形标记,也是十分蹊跷,会不会和这个道士有关?”胡婉心道:“不好排除,说不定鲶鱼精和旱魃,都和这个道士有关系。”江一尘道:“说的不错,此事也必须调查明白,不能留下后患,等会和李翰林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胡婉心笑道:“说不说都一样,我们的大诗人可是个好事之人,有这样的热闹可瞧,你赶都赶不走他。” 果然,晚饭时江一尘提出还要再呆几天,调查清楚周婷记忆中的道士来历,李白马上表示要跟着一起去,汪伦也表示赞同,说道:“旱魃一除,马上就下雨了,但是为何出现旱魃?这个问题没有解决,迟早会有第二第三个旱魃出现,受灾的还是老百姓。”余薇薇问道:“婉心姐,是不是又有坏人了?”胡婉心道:“一切都是未知,等你一尘哥哥调查清楚了,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江一尘道:“等会去打听一下,附近可有道观?”李白道:“可以去找那个陈道长,他肯定知道哪里有道观。”胡婉心道:“不用去找,我想起来了,这个道士是从九华山过来的。”李白道:“九华山离此不远,快马一天可到。”胡婉心笑道:“我听说九华山的名字就是先生所起的。”李白一听,连连摇手,道:“哪有此事?我还没去过九华山呢,只是从山脚下路过了一次。” 汪伦插口道:“婉心姑娘没说错,九华山的名字就是先生所题。”李白愕然。 九华山,古称陵阳山、九子山,,位于安徽省池州市青阳县境内,素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因李白《望九华赠青阳韦仲堪》诗:“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而更名,此时称为为九华山有好几年了,好笑的是,始作俑者李白对此却是毫不知晓,更别提申请知识产权保护了。 当汪伦把九华山改名的缘由说给李白听后,众人一起抚掌大笑。胡婉心道:“我们的大诗人名扬天下,一首诗就让一座山改了名字,九华山可比什么陵阳山和九子山好听多了。”李白道:“好了,别给我带高帽了,昔日我路经九华山,久闻其九峰竞秀,神采奇异,原本想去游览一番,却因家事羁绊,缘铿一面,颇觉遗憾,不料今日跟随着一尘和婉心,还是让老夫得偿所愿。”言毕哈哈大笑。 汪伦道:“听说山上正在大兴土木,广盖寺庙,主持是是个外来和尚,叫什么金乔觉。”李白道:“不错,这个金乔觉据说是新罗国的王族,自小就来我大唐求学,我在长安和洛阳时见过他,只不过他崇尚佛教,终究是说不到一块,不过此人生性慈和,极有气度,谈起佛法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洛阳白马寺的僧人对他非常信服。” 金乔觉,又名释地藏,俗称金地藏,新罗国的王族,早年曾经来大唐留学,汉学修养颇深,其诗作被收入《全唐诗》。此间他对佛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自诲说:“世上儒家六经、道家三清法术之内,只有佛门第一义与我心相合。”回国后,毅然抛弃王族生活,削发为僧。唐开元七年(公元719年),金乔觉24岁时,带着神犬谛听,西渡来华, 初抵江南,卸舟登陆,几经辗转,卓锡九华。位于九华山麓的“九华行祠”为其初上山的栖身之处。九华山上的金仙洞、地藏泉、神光岭,都留下他的足印。 地藏菩萨信仰在印度出现较晚,虽然留有痕迹,但总体来说并不为印度原始佛教界所重视。也并不在印度的四大菩萨,观音,弥勒,文殊,普贤之列。其地位和作用在僧侣心目中微乎其微。这种状况直到印度佛教泯灭也没有改变。与此相反,地藏菩萨及其信仰传入中国后,不仅获得重生,并且成为中国大乘佛教推崇的四大菩萨之一。而这一切,都是由于一位叫金乔觉的新罗僧人。 公元719年,九华山下走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行脚僧。他举目眺望,发现这里峰峦挺拔,连绵百里。云雾缭绕,四季清凉,是个修行的好场所,于是决定留驻九华山修行。九华山当地的一位隐士费冠卿在他的《九华山化城寺记》中详细记录了这位行脚僧来到九华山的故事。 “新罗僧人金乔觉,法号地藏,是新罗国的王子。样貌奇特,身长七尺,力大无穷,24岁落发出家,航海来到中国求法。”此时的中国正值盛唐,佛教大规模的经典翻译基本结束,大小乘理论均扎根中土,佛教的发展处于繁盛时期,长安城内寺院林立,社会风尚礼僧敬佛,重视国际性的商贸文化交流。不仅向佛教的发源地派遣留学僧,延请印度高僧来华讲经布道,还向朝鲜三国,日本等国传播佛教。吸引了众多的异国僧伽来华修行求法。 第三百六十章驻锡九华 金乔觉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此时的唐朝佛事兴盛,但九华山尚处在原始状态,荆棘遍布,人迹罕至,金乔觉独自一人在山上修行,艰苦可想而知。 东崖禅寺,是现在九华山的四大丛林之一,旁边有一块被称为东崖的巨石,传说就是当年金乔觉初到九华山的依止之处。他每天爬上这块巨大而平坦的岩石,坐禅诵经,息止妄念。 当时青阳县有个豪富的老员外,姓闵,整个九华山都是他的私产,其人布斋好善,经常供僧,但是每次供僧的数目都到不了一百,这让其有点郁闷。这一天闵员外再次斋僧,刚巧金乔觉到来,而且正好是第100个,闵公大喜。不料金乔觉说我不是来化斋,我是来化山头的,我要盖庙,我需要一个地方。闵员外便问你要多大地方呢?他说我要一个袈裟之地。 闵员外大笑,心道:“送你几亩或数顷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区区一袈裟地?再说一领袈裟才多大,怎么能够盖寺庙?这僧人说话怎么有点不靠谱。”当下不暇思索、慷慨应允。 只见金乔觉微微一笑,袈裟轻轻一抖,袈裟展开后竟遍覆九座山峰。闵员外惊骇万分,同时也是大开眼界,叹未曾有,由静而惊,由惊而喜,心悦诚服地将整座山献给“菩萨”。 闵员外自此皈依佛门,为地藏护法,其子也随地藏出家,法名道明,为地藏的侍者。现在所见的地藏菩萨像,两旁有一老者及少年比丘,即闵员外父子。 唐朝至德初年,青阳县的乡绅贤达诸葛节等人,上九华山赏秋,他们走过东崖石室的时候,看到一位老僧正在石室闭目跌坐,身旁支着一个断足的鼎,里面是夹杂着少量米食的白土。这个老僧就是已经在九华山修行了36年的金乔觉。诸葛节等人看见这番场景,投地号泣,说,和尚如此苦行,这是我们的过错啊。于是号集众人乡亲,和闵员外一起,为金乔觉新建禅居——化城寺。金乔觉入住化城寺后,开始收徒纳众,广施教化,寺名远播,成为九华山开山祖师。 此时寺院刚建成不久,各方来参学者甚众,闵员外等人筹措资金,抓紧扩建庙宇,同时修建登山道路,方便信众进香礼佛。 李白和江一尘等人来到山下,见山道上人来人往,香客众多,不禁称奇。 李白道:“才几年时间,这里就面目一新了,江南信佛的竟有如此之多。”汪伦道:“朝廷高层崇尚道教,但是民间百姓,信佛者居多,善男信女喜欢进寺烧香,祈求家宅平安,同时佛教宣传人人平等,满足了大部分人的心理。”江一尘想起了少林寺的空闻大师,道:“信佛还是信道,看个人喜好,无有高下。”李白不赞同,道:“三界之内,唯道独尊,神仙之道岂是佛教可以相提并论?道法的究竟可以上溯到轩辕黄帝时期,而佛教,没有老子出函谷关化胡为佛,释迦摩尼至今还在雪山上种菩提树呢。” 汪伦说道:“先生言之有理,佛教这样广泛传播,迟早会动摇国教的根本。”胡婉心道:“道家的思想早就深入民心,只要不信大食人那个教就行了。”李白见江一尘不说话,又道:“一尘,你是道门的后起之秀,今后成就能否超过你师父就不说了,但是切不可本末倒置,放任佛门凌驾于玄门之上。”江一尘道:“佛门也有高僧,昔日在睢阳城下遇到的空闻大师,在少林寺出家,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堪称当世第一人,而且慈悲为怀,组织全寺僧人为战死的士兵超度,这份功德足以感天动地。” 胡婉心笑道:“我对空闻大师印象不错,只不过他师兄空思和尚迂腐固执,言必称因果报应,讨厌的很。”江一尘想起当日胡婉心以老鼠偷食习性僵住空思的事,脸上露出笑容。 李白哼了一声,道:“什么因果报应,都是从我道教的天道承负剽窃而来,粗鄙的紧。”汪伦笑道:“佛教师从道教而来,自有不少相通之处。”李白手一挥,道:“佛道之争会长期持续下去的,也难以争出个高下来,今天就不提了,先去见见金乔觉这个老和尚,洛阳白马寺一别后,快有几十年未见谋面了。” 江一尘笃信道教,却也不愿诋毁佛门,见李白不再提这事,暗中松口气。 雨后初晴,山间云雾缭绕,岩石嶙峋,遥望天台、天柱、十王、莲花、罗汉、独秀、芙蓉等九峰傲然矗立,形似莲花,浮在云海之上。 李白一生见过无数山水奇景,此刻也是赞不绝口,道:“如此一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却被金乔觉这外来和尚占了,待我上山,问他要一半地方盖个道观,和他分庭抗礼,就不信香火会比他差!”众人大笑,胡婉心道:“就凭我们大诗人的名头,哪个敢不来?就怕门庭若市,门槛被信众踏破,来不及修补。”李白摆摆手,道:“别抬举我了,我也没这个耐心长久呆在山上,三五好友,一壶好酒,畅游于山水之间,才是我喜欢的生活。”汪伦道:“玉真公主隐居于敬亭山,听闻先生常去观中和其论道,可有此事?”李白答道:“公主年岁已高,常常会念起长安城的故人,我有空就去看望她,聊聊旧事,只不过公主不喜饮酒,往往半天坐下来,酒瘾就会发作,然后就只能告辞了,好在山下就有几家酒店,不必赶到城内了。” 江一尘乘机道:“饮酒过多有伤身体,先生也需要节制。”李白道:“即使醉死,也已不负此生了!”江一尘知道无法相劝,只能乖乖闭口。 第三百六十一章高僧神犬 化城寺位于九华山区的云山下,建于高山盆地,南对芙蓉峰,北倚白云山,东邻东崖,西接神光岭,四面环绕如城,有"内外峰围涌玉莲"之称。 李白在寺门外前后左右一望,便道:“金乔觉这和尚倒是不傻,挑了这么个风水宝地。”抬脚踏进大门,问边上的一个青年和尚:“师傅,金乔觉可在里面?”和尚对金乔觉奉若神明,见李白直言其名,师傅都不叫一声,不禁有气,道:“施主何人?找我们主持何事?”李白斜眼看了他一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此,肯定是有事,快去通报吧。”和尚见李白虽然须发花白,举手投足间却是豪迈洒脱,边上几个同伴也是气度不俗,倒也不敢怠慢,小心的说道:“施主不肯说出姓名,贫僧无法通报。” 李白无奈,只能道:“你去告诉金乔觉,就说是李白来访。”和尚吓了一跳,忙问道:“哪个李白?”胡婉心站上一步,道:“李白就是李白,这世上除了谪仙人李太白李翰林,还有第二个李白吗?” 诗仙李白名闻天下,和尚也是久仰其名,知道九华山的名字就是李白所起,今日见他来此拜访主持,哪敢轻视,道一声:“诸位稍等!”拔足往后院奔去,慌乱中在地上的石块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李白哂笑道:“佛门弟子当心如止水,一点小事就如此慌张,成何体统?看样子金乔觉不懂如何教导弟子。”胡婉心笑道:“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常人一听之下,自然心惊胆战,走路都不利索了。”李白哈哈大笑,道:“等金乔觉出来,我得教训他几句。” 不一会儿,从后院走出两个和尚,后面的正是去通风报信的那个和尚,前面一人,身高七尺,魁梧壮实,相貌颇为奇异,尽管年岁已高,却是神采奕奕,不是别人,正是化城寺主持金乔觉。江一尘一见之下,暗暗点头:“这和尚不简单,必定是菩萨临凡,今后成就比空闻大师可高多了!” 金乔觉看到李白,快步走近,合十为礼,说道:“阿弥陀佛!自从洛阳一别,已有三十余载,今又得见李大学士,幸何如之!”李白大笑,道:“老金,干嘛文绉绉的假客气,昔日见你,可是慷慨豪迈,神采飞扬,一点没有现在的酸腐,难道是念佛念傻了?”金乔觉也不以为忤,道:“年纪大了,心境自然不同!”手一伸,道:“诸位施主,请到内室奉茶!” 李白笑道:“老金,你这山不错啊,能否送一半给我?我想在此建个道观,和你比邻而居,也好时时向你请教。”金乔觉微微一笑,道:“此山乃闵施主所有,贫僧也是借此客居,若李大学士有意在此长居,贫僧可以向闵施主求取一地,料来不会让大学士失望。”李白道:“大和尚有这份心意,老夫已经领情了,此事再说吧,说实话,这山上喝酒的地方都没有,我是一天都呆不住的。”金乔觉知道李白不喜拘束,哪有耐心在山中修道,刚才的话也是说笑罢了,说道:“李大学士,听闻你近来寓居宣州,寄情于山水之间,为何今日有暇光临荒山小庙?”李白道:“既然来此,自然有要事,顺便还要向大和尚请教一点佛法。” 说话间,已到主持室门外,寺庙建成不久,一切显得非常简陋,僧众来来往往,倒是不少。 门口趴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大狗,样貌非常奇特,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 余薇薇低头端详半晌,问道:“婉心姐,这是一条狗吗?”胡婉心早就注意到了这条狗,听余薇薇这样问,便道:“这是狗,一条非同小可的狗!”余薇薇又问:“我见过的狗也有不少,长的都差不多,为何这狗如此不一样?”众人无法回答,都看着金乔觉,希望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李白蹲下,在狗头上抚摸,抬头问道:“老金,这就是昔日你带到洛阳的那条狗?”金乔觉答道:“狗性忠诚,此狗跟随我已有六十年了,助我逢凶化吉,颇为灵验。”李白站起笑道:“老金,你可别骗我,狗最多十来年的寿命,从没听说活了六十年的狗。”众人都有此疑惑,抬头看向金乔觉。 这时候地上的狗抬头冲着李白低吼一声,显得有些不乐意。金乔觉弯腰拍拍狗头,笑道:“谛听,这是我们的大诗人,他对你活了这么久有点不信。”谛听朝李白瞥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大伙都看懂了谛听眼中的意思,不禁大奇,均想:“这狗绝对是通灵了,听得懂人话,也能准备表达出自己的情感,除了不会说话。”对金乔觉的话一致选择相信。 李白道:“老金,现在我也相信了,你的狗确实有六十岁了,不过狗喜欢吃肉,你的寺庙中又从哪里找来肉?”金乔觉道:“僧人持戒,不食荤腥,寺内自然没有肉,不过说来也怪,自从贫僧出家后,谛听也不再食肉,偶尔化缘时有施主扔骨头喂它,也只是嗅一下就跑开了,前些年贫僧独自在山上苦修,食不果腹,谛听几天不食也没事。”李白笑道:“难道狗也学会了辟谷?”金乔觉摇头道:“这个谁都不知,反正谛听和贫僧相依为命六十年,片刻都没分开过,我的话它都能听懂。”轻轻拍一下谛听,道:“门外风大,请施主入室奉茶。” 坐定后,李白一一介绍众人来历,每介绍一人,金乔觉都要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连余薇薇也一样对待,这份谦恭让江一尘等人如沐春风,无不暗竖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高僧!” 第三百六十二章黑脸道士 一一行礼完毕,金乔觉方才问道:“李大学士,刚才的话说了一半,你今日来此,究竟为何事?”李白道:“有三件事,第一,拜访你这位老朋友,看你佛法修为可有长进?第二,顺带着游山玩水,奈何山上没有酒家,实乃憾事,第三,问你打听一件事,山中有几座道观?” 金乔觉心道:“前面两件事说说罢了,后面的才是正事。”说道:“贫僧这点微末道行,不提也罢,否则真要让大学士见笑了,不过山中风景着实不错,可以盘桓几天,四处走走,至于有多少道观,此事贫道不甚了解,听闵施主言道,尝有人在山洞中修习神仙方术,修建道观的事,倒是未曾听说。”突然想起一事,道:“化城寺刚建好之初,曾经来过一位道士,自称在山中修炼,闻听寺庙建成,特来参观,贫僧也曾带他去各个殿游览。” 江一尘有点奇怪,佛道之争一直不绝,很少有道士去寺庙参观,也没看到和尚来道观游玩的,便问道:“大师,这位道长什么样子?在何处修道?”冲胡婉心使个眼色,胡婉心会意,微微侧身。 金乔觉回忆了一下,道:“此人自称姓梅,身材中等,样貌极其普通,没有什么特点,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皮肤非常黑,至于在山中何处修道,贫僧也不好询问。”胡婉心朝江一尘一点头,示意就是此人。 金乔觉又道:“常人皮肤黑,要么是天生,要么是多晒太阳所致,这位道长的黑倒像是阴气入体造成。”江一尘想起了阴石,问道:“请问大师,山中可有黑色的阴石?”金乔觉道:“石膏、滑石、寒水石之类性寒的石药,皆可称为阴石,江施主所言,可是这些能够入药的阴石?”江一尘道:“并非这些药材,晚辈前不久在泾县山区,见过几块黑色的阴石,有人用来布阵,既可以汇聚阴气,还能用来隐藏一些东西,这些石头十分怪异,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故此向大师请教。”金乔觉道:“九华山占地颇为广阔,贫僧涉足之处仅为九牛一毛,或许山中另有异宝,也未可知。” 李白道:“这样的石头,书中未曾有过记载,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金乔觉道:“大学士说的有道理,佛经中也没有这阴石的记载。”记忆起往事,道:“五年前的一个夏夜,贫僧正在山洞内静坐,突见洞外的天空划过一道亮光,有流星陨落于山中,紧接着一股寒气袭来,发出一声巨响,贫僧当即出洞观察,见陨落处在东南方约十余里处。”胡婉心问道:“大师可曾去寻找过陨石?”金乔觉道:“山高林密,无路通行,再说这些外来之物对修行也无益处,贫僧第二天就忘记了,如果不是江施主刚才提起,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 李白道:“老金,陨石掉落的大致方位还能记得吗?”金乔觉微微一笑,道:“大致方位记得,但是陨石很小,在千山万壑中寻找,难比登天,还有可能没入地下,被树木杂草掩盖,影踪皆无了。”李白连连叹息,道:“老金,这可是你的错了,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宝贝,你当初就该把它捡回来,随随便便就能卖个几千几万银子,盖个几座寺庙还不是小菜一碟。”金乔觉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只能怪先生晚来几年了,失去这么个发财的机会。”李白笑道:“你这是讥刺我生不逢时吗?”金乔觉微笑道:“不敢,出家人慈悲为怀,岂敢讥笑大学士!” 李白道:“阴石找不到,道观也不知道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江一尘也觉得棘手,金乔觉说的这个黑脸梅姓道士,嫌疑最大,但是这没有路的山中,盲目寻找的话,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够找到。 胡婉心忽道:“大师,谛听能够帮我们找到这位梅道长吗?”金乔觉不答,反问道:“施主这么急着找梅道长,究竟有何事?”李白道:“有人用邪法培养旱魃,导致泾县一地干旱,百姓受灾,怀疑和这个梅道长有关系,因此追踪到这里。”金乔觉寻思道:“这五人远道而来,果然不是游山玩水。”说道:“自三清祖师传下修炼之法,无不以纯阳为要务,而旱魃乃阴邪之物,和成仙之道大异其趣,却不知为何要如此行事?” 这问题江一尘和胡婉心探讨很多次了,一直没有答案,现在金乔觉也这样提起,只能道:“晚辈也想不通此事的由来,还请大师指点一二。”金乔觉道:“贫僧才疏学浅,也回答不上。”李白笑道:“老金,这事和佛法无关,你当然想不通了。” 金乔觉笑道:“李大学士学究天人,可有高见?”李白道:“老夫只会饮酒作诗,另外就是游山玩水。”走到墙上的一幅画前停下观赏,道:“老金,你这样苦修,死后能不能像她证得一个菩萨之位?” 金乔觉抬头一望,道:“这是佛门大德观世音菩萨,贫僧何德何能,焉敢有此奢望?”李白不以为然,观赏一会,信步回到椅子上坐下。 金乔觉道:“昔日那位梅道长来到小寺,在这副画像前也是驻足良久,赞叹不已。”李白哂笑道:“老金,这幅画寺庙中常见的很,何来神异之处?”金乔觉道:“李大学士说的不错,确实是极其普通的画,就是不知道那位梅道长为何会大加赞赏?” 胡婉心插口道:“我觉得他赞叹的不是观音菩萨,而是她的坐骑。”金乔觉奇道:“菩萨的坐骑金毛犼是远古神兽,赞叹了又有何用?”胡婉心道:“旱魃提升修为,就会变成犼了,我觉得他的目的是求得一个和观音菩萨一样的坐骑。” 第三百六十三章谛听带路 汪伦道:“婉心姑娘,有了这么个坐骑,他又想干什么?”胡婉心道:“我是这样猜测的,犼能够上天入地,有了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坐骑,他就能轻松登天,无需苦修了。”众人越想越觉得胡婉心说的在理,证个地仙都是千难万难,如果能够有个坐骑,直接可以进入天界,岂不是省事的多? 李白一拍大腿,道:“说得好!这厮想的倒是挺美的,办法也行得通,就是把祸害百姓忘记了。”江一尘道:“有得必有失,即使旱魃真的修成了犼,这种有损功德的行为,天道也不容,我看最后还是一场空。”李白道:“世上自私之人多了,只想着自己达到目的,何曾会考虑大众利益?”汪伦道:“就和安禄山一样,为了自己当皇帝,妄起刀兵,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就是典型的例子。”李白道:“这位梅道十,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自己成仙,比起安禄山的危害是小多了,可惜遇到了我们,他的这个计划迟早成为泡影。” 金乔觉道:“原来如此,这位梅道长也是用心良苦了,请问刚才所言旱魃的事可曾解决?”江一尘道:“旱魃已经烧死了,现在需要要找到始作俑者,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反正不能让他故技重施,再培养出一个旱魃。”金乔觉点点头,道:“江施主年纪不大,修为却是极其了得,请问出自哪一位玄门大德门下?”江一尘答道:“晚辈出自青城浮云观,家师罗公远。”适才李白介绍诸人时,并未提及江一尘的来历,现在金乔觉一眼看出江一尘的道门弟子身份,这份眼光委实了得。 金乔觉道:“名师高徒,贫僧走眼了!”李白道:“老金,客套话休要多说,你想个办法,如何找到那位梅道十?”金乔觉微微一笑,道:“这样吧,我来问问谛听,看它可有办法?”李白道:“唉,老金,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一条狗能够派什么用?” 金乔觉笑道:“大学士稍安勿躁,行不行问了再说。”冲门外喊一声:“谛听!”谛听听到喊声,懒洋洋的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毛,走进室内,趴在金乔觉脚下。 金乔觉伸手在它头上抚摸一下,问道:“谛听,那位梅道长现在何方,你可知道?”谛听瞅瞅李白等人,把耳朵贴在地上,闭目倾听,少顷,抬起一只脚,往东南方一指。 李白大奇,道:“老金,这是什么意思?”金乔觉笑道:“大学士,谛听的意思是梅道长现在东南方的山里,如果贫僧猜的不错,应该就是五年前陨石坠落的方位。”李白道:“方位是知道了,可是九华山多大地方,没有具体位置,偌大的山中怎么找得到?”金乔觉拍拍脚下谛听的脑袋,道:“谛听,可愿意帮我们这位李大学士一个忙?”谛听转头望望李白,点点头。 金乔觉笑道:“大学士,谛听和你有缘的很,它愿意帮你们带路。”余薇薇欢呼一声,从椅子上弹起,上前搂住谛听的脖子。谛听转头在她手上舔舔,以示亲热。 李白大笑,道:“老金,我李白今天可算服了你,一条狗都被你教导得有如此神通,不简单,不简单!”金乔觉合十道:“阿弥陀佛,谛听自有神通,并非贫僧教导所致,佛祖普度众生,世人但凡有善念,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李白道:“老金,又开始宣扬你的佛法了,我虽然不通佛法,但是对你大和尚,还是十分佩服的。”金乔觉微笑道:“好说,好说。” 江一尘暗暗点头:“佛道到了终极处,终究还是殊途同归,贬佛扬道,或者贬道扬佛,都不可取。”汪伦道:“佛家喜欢说四大皆空,请问大师,世间的一切都是明明白白存在,又如何解释这个空?”金乔觉叹道:“世人顾名思义,认为佛家消极处世,逃避现实,就是因为这四大皆空引起,四大乃是地水火风,也就是世间的一切物质组成,空则是指不永恒,佛祖的原意是世界的一切都是不永恒的,都是在不断运动变化中,而不是虚无不存在。”汪伦恍然大悟,道:“多谢大师指点,看来在下以前是被误导了。”金乔觉道:“人人皆有佛性,皆可成佛。。。” 李白打断他的话,道:“老金,我问你,你打算何时成佛?”金乔觉道:“阿弥陀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李白叹道:“老金,这悲天悯人的心肠,我自愧弗如,但是世上恶人千千万万,你有本事把他们全部变成善人?”金乔觉道:“事在人为,不努力去做,又焉知不可为?” 李白站起,一揖到底,道:“九华山有幸,能够成为你老金的道场,也算没有辜负这方圆几十里的青山绿水。”金乔觉合十还礼,道:“还要感谢大学士的赐名。” 李白大笑,道:“闲话先不说了,我们要去找那位梅道十,暂且告辞。”喊道:“谛听,走!”金乔觉道:“且慢,天色不早,先在小寺安歇一晚,明早再去吧。”胡婉心道:“大师说的不错,深山中无路可行,先想个妥善的方法,五个人一起进山不现实。” 商议良久,决定李白和汪伦带着余薇薇在化城寺休息,江一尘和胡婉心随同谛听前去山中,李白年老,自己明白体力不支,安心在寺内和金乔觉论道,余薇薇被汪伦训斥几句后,不敢违逆,只能呆在寺内。 谛听在前面领路,在树林中穿梭,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偶然有樵夫和猎人踏出的小路,也早已被荒草淹没,加上悬崖峭壁不时挡住去路,着实难行。 第三百六十四章食人藤蔓 江一尘修为精深,也累出一身汗,胡婉心更是辛苦无比,不时要坐下来休息,只有谛听,仗着身体小巧,远远的走在前面,常常停下来等候两人。 午后,两人一狗来到一座高山前,山腰一周,云雾环绕,峰顶在云上。谛听仰望山峰,低声吼叫。 胡婉心摸着谛听的头,问道:“谛听,可是这里?”谛听点点头,胡婉心找块山石坐下,道:“终于到了,可累死我了!”江一尘爬上高处,四周观察一番,道:“山上阴木众多,地气极为阴寒,想来就是那些阴石所致。”胡婉心道:“可有道观?”江一尘道:“人迹罕至,又无道路,无法把材料运到山上,茅屋都不见一间。”胡婉心道:“说的也是,修炼这种阴邪之法,必须避人耳目,肯定不会在观中,多半在山洞中。”江一尘道:“你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再上去。” 胡婉心也确实累坏了,靠在树上,喊道:“谛听,过来!”谛听略一迟疑,然后奔到胡婉心面前,在她腿上挨挨擦擦。 胡婉心轻抚谛听的白毛,笑道:“这狗可真聪明,啥话都听得懂。”江一尘道:“这狗不简单,跟着金大师修行,成就不在龙族之下。”胡婉心道:“我看远不止龙族这么简单,或许会超过你。”江一尘道:“唉,我算什么,能够平平淡淡过一生就满足了,哪敢有多大奢望?”胡婉心笑道:“你师父可是仙人,弟子也不能太辱没了他老人家吧。”江一尘也笑道:“师父优秀,弟子不肖的也多了,倒是你,本来可以得道,偏偏要换取个人身,白白损失几百年修为。”胡婉心道:“金大师说了,中土难投,人身难得,佛法难闻,我可一点都不后悔。”江一尘道:“放以前的话,这些路不会让你如此疲惫。”胡婉心道:“这个说的不错,换了一个身体,脏腑之气总有点不合,慢慢适应吧,这些天忙忙碌碌,你教我的功法也没有认真修习过,走了这么多山路,感觉脚都抬不起来了。” 江一尘抬头看着山峰,道:“天气如此清朗,山腰处的这些云雾还没散开,倒是奇了。”胡婉心道:“不奇怪,这么云雾是阴气凝结而成。”江一尘道:“山顶地势清明,也不像有山洞存在,我看这位梅道长的隐居之地就在山腰的雾气中。” 胡婉心站起,道:“休息够了,出发吧,从这里到山腰,还有两百丈的高度,爬上去也不容易。” 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触及到雾气所在的范围,江一尘道:“雾气寒冷刺骨,却非阴邪之物引起,多半是阴石带来的。”前面一片树林,遍地荆棘,根本无法通行,无奈之下,只能拔出碧心剑砍断挡住的杂树,以此为胡婉心开路。 谛听突然站住,低声吼叫起来。江一尘见前方是几百颗一抱粗的大树,每三棵树都整整齐齐摆成一个三角形,倒像是有人特意算好位置后种下的,树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开满了紫色的花朵。 胡婉心前前后后观察了一会,道:“这树可有点古怪,这些紫色的话渗人的很,让我想起了鲶鱼精身上的那个紫色三角形。”江一尘也想到了此事,道:“你先停下,我过去探探路。”缓步上前,用手摸向那些姿色的小花,却是毫无反应,心下还是狐疑,连摸几棵树,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回头笑道:“杞人忧天了,没有什么异常,走吧。” 胡婉心心中还是狐疑,但是见江一尘触摸后没事,也就放下了心,道:“看来我是多疑了。”低头说道:“谛听,你害怕什么?”谛听扭头看看胡婉心,迟疑一会,还是跟上了江一尘。 江一尘当先开路,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去,谛听紧跟在后,胡婉心走在最后面。 才走十几步,后面传来胡婉心的惊叫:“一尘,快来帮我!”江一尘猛然回头,只见一棵树上的藤舒展开来,死死的缠住了胡婉心,姿色的小花吸附了她身上,大惊之下,疾步返回,碧心剑出鞘,截断了藤蔓,把胡婉心解救出来,忙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胡婉心吓出一身冷汗,兀自惊魂未定,道:“受伤倒是没有,只不过太吓人了。”江一尘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被缠住了?”胡婉心道:“我看这些小花长的好看,随手摸了一下,没想到这些藤突然就动了,一下子把我缠住了。”看看手上裸露的皮肤,惊道:“这些花还会吸血呢!”江一尘一看,胡婉心的手上果然有微微的血痕,道:“这些树藤古怪的紧,离它远点。”胡婉心道:“为何你触摸没事,我一碰就有反应?”江一尘道:“也可能你触碰的位置不对吧。” 胡婉心道:“我只是摸了下花朵,和你刚才一样,要不你再试试?”江一尘依言,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一点动静都没有,说道:“没什么问题啊,要不你再试试?” 胡婉心心有余悸,道:“你站我边上看着,一有问题就把我救出来。”江一尘暗笑,不过还是站到了胡婉心的边上,同时把碧心剑拿在手上。 胡婉心心中惴惴,极其小心的伸手摸向花朵,刚一碰到,树上的藤蔓马上动了起来,枝条从四面八方卷向胡婉心。 江一尘已有准备,一把拖开胡婉心,同时碧心剑斩落,枝条纷纷落地,余下的枝条失去目标后,重新缠到树上,紫色的花朵在空中微微颤动。 江一尘大奇,说道:“为何我碰没反应,你一碰就会动起来?”胡婉心想了想,道:“因为这些藤蔓喜阴,而我恰恰就是女人。”江一尘笑道:“你也是猜测,而且猜的离奇,我觉得不可信。” 第三百六十五章千年树妖 旁边发出一声响,一只灰色的野兔出现在两丈开外,支着耳朵好奇的看着两人。胡婉心心中一动,道:“一尘,打倒这野兔!”江一尘捡起小石块掷去,力道使得恰到好处,正好把它打晕,滚在一边,走过去捡回来,问道:“要这兔子干啥?”胡婉心接过野兔看一眼,道:“是个母兔。”信手把兔子甩向那些藤蔓。 不出所料,野兔一碰到那些紫花,马上被翻卷过来的藤条死死缠住,同时紫花迅速吸附在野兔身上,不一会儿,野兔的血被吸干,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藤条也随之松开野兔,重新缠回树上,花朵显得益发娇艳欲滴。 两人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胡婉心叹道:“幸亏你及时相救,不然我和这野兔一样了。”江一尘道:“你说的不错,这些藤蔓喜阴,对雄性无感。”胡婉心道:“幸亏谛听是条公狗,不然也难以在这林子行走。” 谛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胡婉心的话,自顾自跑到树边上,咬断藤条,再用利爪把枝条扒拉下来。 胡婉心道:“谛听也有侠义之心,知道这些藤蔓害人,正在为民除害呢。”江一尘道:“这些杀人的藤条,必须要彻底清除,不然迟早有人会被害死。”胡婉心道:“现在来不及了,回去告知金大师,让他派人来处理吧。”低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头,道:“一尘,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藤蔓互相都连在一起呢。”江一尘沿着地上纵横遍布的枝条走了十几步,果然是相互间连在一起,就像是一株总藤上散发出来的,说道:“真是一棵藤上枝条的话,那这棵藤该有多大?”。胡婉心道:“花妖树精所在多有,这棵藤一定是成精了。” 江一尘道:“枝条一直往上伸展,过去看看吧,你小心点,别再碰到那些花了。”胡婉心笑道:“我肯定小心,你也别离我太远了。” 一路上行,胡婉心特别小心,注意不碰到花朵,地上蔓延的藤条也越来越粗壮,转过一个悬崖后,迎面九棵大树,形成三个三角形,中间是一颗粗壮无比的树藤,足有井栏那么粗,伸展出去的枝条挂满了大树间,密密麻麻的紫花在微风中摇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谛听低吼几声,随后坐在地上,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树藤。胡婉心离得远远的,说道:“源头就在这里,这应该是成精了。”江一尘道:“不错,一株藤蔓,哪有这么粗壮的,多半是精怪。”胡婉心道:“从我们来到山腰,见到爬藤起,这颗藤的占地面积足有六七亩这么大,就算上面还剩一半,这已是不可思议了。”江一尘不禁骇然,道:“这种几千年以上的树精,书上也没看到有记载。” 雾气极浓,看过去白茫茫一片,江一尘站在三丈外,不敢轻易接近,按理来说,树精花妖之类,受本体所限,即使修出了三魂七魄,也难以幻化人形,魂魄也不能离体太远,对付起来并不困难,但是眼前的这棵藤蔓,实在是大的异乎寻常,难保不会有超出常识的事情发生,先筹思出一个万全之计才是正确的应对之道。 胡婉心见江一尘迟迟不行动,知道他心中犹豫,便道:“一尘,先扔块石头过去试试。”一语提醒了江一尘,心道:“这办法不错,投石问路,看看树妖会有什么反应?”捡起石块用力扔去,正中树身,当即砸出一个洞,树皮破损,等了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雾气倒是更加浓了。 胡婉心道:“一块不够,造成不了杀伤,多扔几块。”江一尘嗯了一声,忖道:“攻其全身不如攻其一点!”瞄准一点,连续十几块石头掷出,劲力使得十足,砰砰砰,几乎都砸在同一个地方,从外到内,这一处树干被打的稀烂。 终于,所有的藤蔓枝条开始舒展起来,花朵也在急速摆动中,如同处在旋风中心一样,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起往外退出几步。 树干中裂,江一尘和胡婉心但觉眼睛一花,面前出现一个老头,形貌古怪,一身青袍,手拄一根龙头拐杖,神情凶狠,冲着两人大喝道:“何方小辈,活的不耐烦了,胆敢打扰爷爷睡觉!”随即看清了胡婉心的容颜,不由得一怔,赞道:“女娃子长的好美,留下做个老婆,倒也不错!”胡婉心笑道:“你这么老了,谁会愿意跟你?”树精怪笑道:“老有老的好处,你试过就知道了!”迈步向胡婉心走来。 江一尘踏上一步,喝道:“站住!”树精把拐杖往地上一顿,斜眼看着江一尘道:“小兔崽子,胆子不小,还敢阻住爷爷的路,你可知道老夫是谁?”江一尘淡淡的道:“千年藤蔓成精,何足道哉!”嘴上这样说,其实内心一点都不敢轻视,能够用内丹幻化人形的,这修为可算是惊世骇俗了,不是年岁久远就能做到,必定是另有异遇,比昔日西岭雪山那两株银杏强可是太多了,只不过树木成精,苦于本体不能移动,活动范围有限,江一尘有把握在不敌时仗着轻功逃脱,才敢故意激怒树精。 树精不怒反笑,道:“乳臭未乾的小兔崽子,留下这个女娃子,再磕三个响头,爷爷就放你一马,让你下山!”江一尘冷笑道:“如果不这样做呢?”树精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走的话,那你就留下当肥料吧!”拐杖一举,便欲击向江一尘。 胡婉心清脆的声音响起:“且慢动手!”树精凝势不发,道:“女娃子有什么话要说?”言语间对胡婉心非常客气。胡婉心笑道:“小女子有几事不解,还想请教老前辈。”树精寻思:“现在你们到了我的地盘,已是插翅难飞,不妨先听听这女娃子说什么?”和颜道:“女娃子,想问什么,尽管说。” 第三百六十六章前因后果 胡婉心笑吟吟的道:“老前辈,我先问你一个事,你高寿几何?”树精摇摇头,道:“太久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天降大雨,一下就是几十天,日夜不绝,洪水泛滥,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很多都死了,老夫身处高山,总算留得一命,人类更是流离失所,四处避难,幸好后来出了一个叫大禹的,带领老百姓挖掘河道,引流入海,方始杜绝了水患。”胡婉心默默计算了一会,道:“那你老人家今年活了差不多3000岁了。”江一尘暗暗点头:“这老小子没有白活这么多年,已经可以化身人形了,恐怕不易对付!” 树精挥挥手,道:“老夫本是天上的灵种,偶然的机会掉在了这里,随后就生根发芽了,再活个三千年也不打紧。”胡婉心道:“山上这些大树,为何都成三角形分布,可有什么讲究?”树精得意的道:“这是老夫的杰作,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老夫把这些树木摆成三角形,是为了稳定的吸收天地灵气,本来此处阴阳平衡,五年前突降阴石,天地之气随之改变,阴气远远大于阳气。”江一尘坐在距离树精三丈处的石头上,听胡婉心继续问道:“这些阴石现在何方?”树精答道:“阴石是天上掉下来的,砸到地上就碎成了好几块,有大有小,还有的埋在了地下。”胡婉心道:“阴石如此神奇,几百年下来,整个九华山岂不是变成了养阴地?” 树精大笑,道:“岂有此理!别说几百年,几十年下来,阴石里面的阴寒之气恐怕就消失殆尽了。”手一指,道:“这阴石虽然只是石头,却是极富灵性,你看这些小花,本来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自从阴石降下后,慢慢都变成了紫色,原先飞禽走兽,只要触碰到花瓣,都会被枝条缠住,现在变得只喜欢雌性,公的随便触摸,都没有反应,老夫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江一尘心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摸没事,婉心一碰就被卷住。”胡婉心也是这样想,嘴上又问道:“老前辈,这些阴石如此神奇,山中动物长期生活在阴气中,会不会受影响?”树精看看胡婉心,道:“当然有影响,灵物可以让动物容易成精,但是阴气入体,会让它们变得性情暴躁,充满攻击性。”胡婉心冲江一尘眨眨眼,意思是碧波潭中的鲶鱼精就是这样来的,放置在旱魃周边的阴石同时对鲶鱼精造成了影响,加速了它成精的过程,顺便也改变了习性,开始攻击人类,把人肉当成食物。 不过胡婉心还有一事不明,道:“老前辈,按照你的说法,山中应该有很多妖怪,为何我们一路行来,却从未遇到?”谛听趴在一边,也在听着胡婉心和树精的对话。 树精突然对谛听产生了兴趣,冲着它好一阵打量,忘了回答胡婉心的话,胡婉心只能再说一遍。 树精一面看着谛听,一面说道:“成精的都被老夫杀了!”江一尘和胡婉心都是一惊,胡婉心忙问:“都杀了?难道没有漏网的?”树精道:“它们想提升修为,都喜欢往老夫阵中闯,那就由不得它们了,顺便给老夫增加点功力。”捡起一段枯枝往谛听扔去。 谛听见枯枝来势缓慢,只当是搔痒,也不起身躲避,任凭树枝掉在身上,只是把头扭过去,不再理睬树精。 树精自觉无趣,扭头道:“女娃子,你问了老夫这么多问题,现在也轮到老夫问你了。”望望不远处的江一尘,道:“你们两人是从哪里来的?来此山上何事?”胡婉心笑道:“我俩来化城寺游玩,顺便上山看看景致。”树精冷笑道:“此山山势陡峭,又无道路,几年来连猎人都没见过一个,想骗老夫可没门!”语气突转严厉,喝道:“女娃子,老实交代,上山来究竟想干什么?” 胡婉心不再隐瞒,直言道:“老前辈,请问山上可有一位姓梅的道长?”树精语气放缓,道:“原来是找他的,老夫也不瞒你,梅道长就在上面的山洞中,你们找他有什么事?”胡婉心一笑,道:“你先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树精道:“也罢,告诉你也不妨,十多年前我俩就认识了,他在山中修炼,自从天降阴石后,他就搬到这里和我相邻而居,他修他的道,我过我的日子,闲时喝茶聊天,倒也颇为投机。”胡婉心追问道:“这位梅道长可曾去过泾县碧波潭那里?” 树精微觉讶异,反问道:“你们是从碧波潭那里过来的?”胡婉心道:“不错,我们就是从泾县来的。”树精道:“那里有位周婷姑娘,你可认识?”胡婉心大奇,道:“老前辈,你认识周婷姑娘?”树精连连摇头,道:“老夫虽为灵种,但是活动范围只限于这座山头,听闻山中这两年广建寺庙,却是无法前去一览。”胡婉心道:“既然你无法离开,怎么会知道周婷姑娘?” 树精道:“老夫实话告诉你,周婷姑娘原本很快会成为我的老婆,不过既然你来了,这个没见面的姑娘不要也罢,想来她也不会比你更美了,女娃子,留下吧!”伸手往胡婉心肩头抓去。 胡婉心后退一步,让开了树精的手爪,道:“急什么,你把事情前因后果先告诉我,我再考虑考虑,也许无需动粗就答应你了。”树精见江一尘满不在乎的坐在不远处,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想:“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谅你胎毛未退,能有多少本事?饶不饶你还不是老夫一念之间。”对胡婉心说道:“想问什么快说,今天良辰吉日,可别耽误了我们成亲!” 第三百六十七章以言相劝 胡婉心微微一笑,道:“碧波潭那里出了一个旱魃,可是梅道长所为?”树精道:“不错,梅道长修炼日久,进境甚微,自忖今生难有成就,化城寺落成之际前去游览,恰好看到图像上观世音的坐骑金毛吼,忽发奇想,打算以神兽载其进入天界。”江一尘看似混不在意,其实在认真倾听,听到这里,不由得暗道:“婉心猜的一点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可行性?” 胡婉心问道:“神兽真有如此神通,能够让凡人升入天界?”树精道:“老夫对此事也不甚了解,想来私自上天,只要不被天兵天将发现,找个地方躲起来,借助天庭中充沛之极的灵气和各种仙果,成仙得道易如反掌,到时木已成舟,玉帝也拿你没办法。”胡婉心道:“这个取巧的办法,亏他想得出来。”树精道:“梅道长做事麻利,有此想法后,立即实施,老夫赠送了他三块阴石,以助其成功,百般寻找下,最后在碧波潭找到一老头,也就是差点成为我老婆的周婷姑娘祖父,死后入土不腐,拥有成为旱魃的潜质,然后以阴石布阵,隐藏坟墓,同时以阴气助其成长进化,最后成为金毛吼。” 胡婉心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前辈,你口口声声说周婷会成为你老婆,究竟怎么回事?”树精呵呵一笑,道:“梅道长和老夫交好,生怕他成仙后,这里就剩老夫一人,不免孤单寂寞,因此答应帮老夫找个伴,自从碧波潭那边见到周婷姑娘后,就打算把她弄到这里,给老夫做个老婆。” 江一尘暗骂:“树精和人类怎么通婚?当真是无耻之极!”胡婉心回忆昔日情形,心想:“这个梅道十当初和周婷攀谈,询问她家中各种事情,原来是不安好心!”树精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胡婉心全身上下,说道:“女娃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胡婉心道:“老前辈,你可知道那个旱魃已经被烧掉了?”树精道:“此事在方圆百里内早就传遍了,梅道长前几天下山,已经得知,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心情极差。” 江一尘冷冷的道:“旱魃造成旱灾,影响作物收成,你俩可知道?”树精怒道:“旱魃和老夫无关,再说人这么多,饿死个成千上百又是多大的屁事?”江一尘反唇相讥道:“把你这些藤蔓全部斩断烧光也不是多大的屁事!”树精大怒,喝道:“小兔崽子,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挥动拐杖,拦腰向江一尘扫去。 江一尘见拐杖携带着劲风,来势猛烈,不敢拔剑格挡,一个后空翻,避过这一击。树精拐杖落空,顺势往上圈转,重新指着江一尘,喝道:“好小子,功夫倒是不赖,再接老夫一招!” 上面传来喊声:“老藤,不要动手!”雾气中走出一个中年道士,黑脸无须,青色道袍,冲着江一尘问道:“年轻人,你从何而来?”江一尘还没回答,胡婉心上前一步,笑吟吟的道:“梅道长,你可认识我?”梅道十一怔,随即看清了胡婉心,道:“福生无量天尊,原来是碧波潭那里的周姑娘。”心中奇怪:“这姑娘是普通的农家女,素来不出门,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为何今日会来到九华山,还爬到了这山腰上?” 胡婉心道:“梅道长,你把我爷爷变成了旱魃,害得他死后被人挖坟烧尸,这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梅道十脸色微变,矢口否认道:“哪有此事?都是他人造谣,还望姑娘明辨是非,勿信旁人挑拨。”自觉做事隐秘,并无他人看到,也没有证据落在别人手中,当然无需承认,只是旱魃坟墓被发现,最终功亏一篑,着实令人恼火。 胡婉心嘻嘻一笑,道:“这位老前辈刚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还说你要把我骗到这里,给他当老婆,这事不假吧。”梅道十暗暗摇头,心想:“这个老树精真是口无遮拦,即便有把握留下这两人,也没必要啥都说出来吧。”含糊的道:“姑娘多半听错了,老藤对姑娘一片爱慕之心,说话难免会口不择言。”树精奇道:“老梅,她就是周婷姑娘?”梅道十道:“不错,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周婷姑娘。” 树精大喜,道:“老梅,你没骗我,这姑娘果然是美若天仙,堪为老夫良配,今日来此,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放声大笑。梅道十眉头微皱,不去理睬树精,小心的问道:“周姑娘,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胡婉心一指江一尘,道:“我认识了这位江道长,他带着我来到了九华山,说这里风景好,特地来游玩。” 梅道十将信将疑,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赶快下山吧。”树精忙道:“老梅,把这姑娘放走了,我怎么办?”梅道十冲树精使个眼色,道:“周姑娘远来是客,自当以礼相待,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大丈夫还能找不到老婆?”走近几步,朝江一尘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是哪一派的?”江一尘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来自青城。”梅道十点头道:“名门大派的少年弟子,果然风采出众!”其时江一尘威震天下,朝廷上下和史思明方面无人不晓,但是在道门中,知晓的人反而不多,梅道十偏居江南,未曾听闻江一尘的名头。 江一尘道:“梅道长,贫道有些粗浅的看法,不吐不快。”梅道十道:“道友请说。”江一尘正色道:“修仙成道,自当秉承正法,把旱魃培养成神兽,自古以来就没有过记载,况且造成旱灾,影响了民众的生活,最后必然一事无成,空费时日,贫道也不想看到道友这样的结局。” 第三百六十八章言行不一 这番话推心置腹,并非无稽之谈,借神兽飞升,能否成功尚不得知,一旦失败,遭到反噬是必然的,而且光凭几块阴石,把旱魃培养成金毛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梅道十道:“道友此言甚是,贫道定当悔过,路程不近,请尽快下山吧。”江一尘听他言不由衷,却也难以出言指责,更加没有动手的理由,心道:“能够劝说得通那是最好不过了,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至少表面上答应了!”转头说道:“婉心,咱们走吧。”胡婉心道:“梅道长,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却也知道言而有信四个字,希望梅道长能够记住自己刚才的话。” 江一尘一拱手,道:“就此别过。”和胡婉心带着谛听先后下山,也不说什么后会有期的话了。 树精看着胡婉心的背影在大树后消失,急得抓耳摸鼻,道:“老梅,你这是怎么回事,干嘛把那女娃子放跑?不行,你得赔我一个大闺女,不能比她难看。”梅道十侧目看他一眼,道:“老藤,谁和你说放走了他们?”树精急道:“他们已经下山了,还说没放跑?”梅道十道:“放心,他们还有一盏茶才能走出你的控制范围,完全来得及。”树精道:“唉,刚才就动手截下他们不就行了,那用得到这么费事?”梅道十冷笑道:“在碧波潭坏我大事的,就是这个姓江的小子,贫道岂能饶了他?碎尸万段都不能消除我的恨意。” 树精道:“既然这样,刚才我动手时,你为何喝止?”梅道十道:“这个小道士不简单,未必弱于你,还有这个周婷,看上去总有点不对劲,似是那个村女,又有很大不同,总之怪异的很,敌情未明,万万不可轻敌。”树精道:“唉,老梅,你也太过小心了,就凭这两人,不是我吹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梅道十道:“小心行得万年船,不说别的,同来的这条狗,就不是易于之辈。”树精大笑,道:“老梅,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一条土狗,你也拿来说事,过几天一个耗子都能让你摔几个跟斗,在祖师面前念上几百句福生无量天尊。”梅道士没有笑,说道:“不要小看这条狗,如果贫道没有记错,这是金乔觉从新罗国带来的那条狗,跟着他好几十年了。”树精哼一声,以示不屑,道:“金乔觉那和尚,除了诵经打坐,还有什么能耐?” 梅道十叹道:“山外有山,虽说佛道有别,但是这位大和尚日后造诣必定惊世骇俗。”树精道:“好了,不说这么没有用的废话,当前最要紧的是,我们何时动手?” 江一尘和胡婉心心情轻松,沿着刚才的路向下行去,谛听并未在前带路,而是自顾自走在后面,不时回头张望。 马上走出迷雾区了,江一尘道:“千辛万苦来一次,总算没有白费时间,就是不知道这位梅道长会不会真心悔过?”胡婉心道:“这人心口不一,我看刚才的话都是敷衍我俩,绝非真心话。”江一尘也有此感,道:“不管怎么样,只要阴石蕴含的阴气不断衰减,他的奇思妙想都会失败。”胡婉心道:“你坏了他大事,他自认是做错时,对你一点恨意都没有,难道此人气量如此恢宏?”江一尘道:“也许他不知道破阵的是我。”胡婉心笑道:“得了吧,你的英雄事迹早就传开了,九华山脚下的山民都知道,泾县的旱魃是被青城山姓江的小道士找到的,这位梅道长可是始作俑者,比任何人都关心那里的一举一动,岂能不知?” 江一尘扬眉一笑,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胡婉心道:“我看此人阴险狡诈,不会就此罢休,说不定会暗中捣鬼。”话音未落,脚边风声响起,一道白影闪过,冲前面一丈处的藤蔓咬去,正是谛听。 江一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正面的那株藤蔓松开了对大树的束缚,所有的枝条张开,如一堵墙一样,冲着自己和胡婉心劈头盖脸砸下来。 江一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胡婉心向后急退,同时碧心剑出鞘,左右开弓,斩断了两侧扑来的树藤,随后挥剑向身后扫去,瓦解了后面的攻势。 藤蔓的攻势从四面同时发起,毫无预兆,如果不是谛听警觉,挡住了前面的攻击,这一下攻击足以困住两人了。 江一尘惊怒交加,冷哼一声,道:“果然阴险狡诈!”胡婉心花容失色,却没有忘记一件事,道:“这藤蔓怎么连你也攻击了?”后面传来树精得意的声音:“先前是本能,现在是老夫神识控制,自然随心所欲了。” 胡婉心和江一尘回头,见树精和梅道士站在十丈开外,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道:“你俩已经被老夫天罗地网困住,束手就擒吧。”胡婉心撇嘴道:“言而无信,为天下人所不齿,何以有脸活在世上?”梅道十淡淡的道:“激将法对贫道无用。” 江一尘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胡婉心道:“现在已经是藤蔓所控制的边缘了,硬冲吧。”江一尘点点头,道:“如果处于中心区域,闯出去就不容易了。” 梅道十光考虑了麻痹敌人,以此达成攻击的突然性,却忘记了把对方困在中央,形势必定更加有利。 江一尘心道:“吹什么天罗地网,不就是几根树枝么,在碧心剑下,还不是和豆腐一样!”大喝一声,舞起长剑,往前冲去,所有阻挡的枝条一律被斩断,谛听护卫后面,用利爪挡开藤条,胡婉心武功低微,抵挡半面的攻击都有心无力,全靠江一尘从旁照应。 第三百六十九章融为一体 这一阵攻击如同风卷残云,空中飞舞着被利剑斩断的藤蔓,但是藤蔓遍布于林中各处,全方位发动攻击,每走一步都是艰辛无比,江一尘竭尽全力,只能保证自己和胡婉心不被伤到,要想突围出去,却是难之又难。 树精看得心惊,道:“老梅,这小子好生厉害,幸亏刚才没跟他动手。”梅道士道:“这小子不简单,定是受过高人指点,你刚才轻敌情况下动手,必定吃亏。”树精道:“说的也是,等这些藤蔓把他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去捉拿就简单多了。” 江一尘向外奋力突围的同时,始终在留意梅道士和树精的动向,此时见两人胜券在握下,光顾着说话,袍袖一拂,把空中飞舞的十几节枝条卷起,然后反手挥出,冲两人激射过去。 梅道士和树精没想到江一尘激战中还能远距离攻击自己,忙乱中梅道士就地打滚躲避,树精则是舞动拐杖,击飞了大多数树枝,不过还有一节藤枝在他额头擦过,虽没伤到骨头,只是擦破了皮,已是血流满面,暴怒之下,哇哇怪叫,提着拐杖冲向江一尘。 梅道士一把拉住,问道:“老藤,别过去,伤重不重?”树精抹一把脸上的血,道:“擦破了皮,没什么事。”梅道士这才放心,道:“不用急,慢慢和他磨,内力再深厚,总有耗尽的时候。”树精道:“我一时怒发,忘记了这茬。”倚着大树,两人好整以暇的开始观战。 这一下偷袭,江一尘摸清了对手实力,论武学,梅道士实在是殊不足道,根本无需把他放心上,就怕他有邪法,至于树精,修为也不过如此,江一尘自忖不会弱于他,眼前这些藤蔓才是最大的敌人,碍于要保护胡婉心,不能靠轻功自己突围,只能咬牙冲杀。至于谛听,倒是丝毫不需要担心,江一尘早已发现,谛听的力量和敏捷性都是无与伦比的,几乎不亚于猛虎,这些藤蔓根本困不住它。 地上很快铺满了厚厚一层被碧心剑斩断的藤蔓,还在不断增加中。胡婉心久战之下,有点乏力,余光中见到梅道十和树精正有说有笑的观战中,信念一动,道:“擒贼先擒王,先拿下老树精!”江一尘更不迟疑,转身后跃,空中轻巧的一个转身,向树精凌空扑击。 江一尘身影一动,树精已有警觉,待得江一尘扑到,也不慌张,拐杖往上迎向碧心剑,心道:“好小子,饶你轻功厉害,半空中无从借力,看你怎么应对!”江一尘见树精拐杖正面硬对碧心剑,不禁大喜,再加上三分劲,用力砍下。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双方功力悉敌,不分上下,兵刃各自荡开。 江一尘见碧心剑没有砍断拐杖,微感失望,知道对方的兵器也是一件宝物,落地后清啸一声,展开浮云剑法,连续抢攻,一时间把树精逼得手忙脚乱。树精忙于招架,就不能分神指使藤条攻击敌人,胡婉心和谛听因此赢得了喘息的时间,特别是胡婉心,提着长剑,远远的站着,早已无力再战了。谛听见胡婉心如此,生怕藤条再次暴起伤人,也不敢上前帮助江一尘,就在边上保护胡婉心。 江一尘和树精都是以快打快,在树林中穿梭来去,树精慢慢扳回了局面,但是要想击败江一尘,也不是那么容易。 梅道士武功低微,本来担心胡婉心会过来对付自己,后来见胡婉心忙于喘息,知道她体力耗尽,方始心定,却也不敢前去挑衅,特别是谛听,虎视眈眈的眼光不时扫向他,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江一尘和树精的缠斗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梅道士心中焦躁,生怕胡婉心体力恢复后来找自己麻烦,当下心生一计,从怀中掏出一块阴石,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去!”阴石表面浮现出一只白狐的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很快,白狐从阴石中飞出,直扑胡婉心。 梅道士两年前云游中偶然得到了一头成精白狐的残魂,封印在阴石中濡养,此时已经可以阴气聚形了,正好用来对付胡婉心。 胡婉心见白狐攻到,不由得啼笑皆非,看这白狐的模样,也就是二,三百年的修为,相比自己一千二百余年的功力,完全不值一提,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也没错,尽管先前舍弃原本躯壳后,折损了几百年修为,但是打发眼前的白狐,肯定不在话下。 白狐急冲而至,胡婉心站着不动,任其撞人自己体内,只觉得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填充在四肢百骸间,浑身舒坦无比,双方的魂魄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也可以说是吞噬了对方,白白增加了二百年的修为。 胡婉心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还在想:“白狐的魂魄在哪?撞入我体内了,为何没有造成冲击,也怎么感觉不到存在?”一时呆住了。 梅道士见胡婉心没有躲避,任白狐的魂体撞入自己体内,自以为得计,心道:“让你刚才对贫道无礼,这一下有你受了!”满心以为这一下冲击,多半会把胡婉心的魂魄挤出体外,现在的发呆一定是奏效了,闹不好白狐还能借体重生呢。 胡婉心左右晃动脑蛋,终于明白白狐的魂魄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了,见梅道士正得意的盯着自己,于是嫣然一笑,道:“梅道长,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梅道士见胡婉心笑靥如花,心中疑惑,道:“你,你是周婷吗?”胡婉心道:“是啊,我是周婷,碧波潭那里的周婷,怎么了,梅道长不认识我了?”梅道士兵揉揉眼睛,迟疑的说道:“没错,你是周婷,但是我的白狐呢?它哪去了?”胡婉心道:“刚才那只白狐吗?它就在我身体内啊,没看到它跑出去。” 第三百七十章交友不慎 梅道士茫然无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尝试着举起阴石,念咒召回白狐,连念几遍,一点反应都没有,而胡婉心正在一步步逼近,手中长剑闪着寒光,不由得大惧,退意顿生,挪动这双脚,打算往山上逃离。 胡婉心知道他要逃走,故意叫一声:“谛听,去帮梅道长把白狐找回来!”谛听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发足奔去。 梅道士大骇,拔足就逃,一人一狗在山林中狂奔。梅道十摆脱不了谛听,迷雾中慌不择路跑到了悬崖边上,一失足摔下了万丈深渊,惨叫声中粉身碎骨。 江一尘和树精全力相拼,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的事,直到梅道士的惨叫声在不远处传来。 树精面色一变,发力连出两招,逼开江一尘,转头看时,已经没有了梅道士的人影,而那条狗正从迷雾中窜出,来到胡婉心的身边,伸舌舔舔她的手。胡婉心在狗头是轻轻抚摸,赞道:“谛听,好样的!”抬头看着树精,道:“老前辈,还要打下去吗?” 树精惊疑不定,不答胡婉心的话,问道:“老梅去哪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胡婉心轻描淡写的说道:“梅道长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了悬崖,不知道还有没有救?要不老前辈去下面瞧瞧?”树精怒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那还有救?”胡婉心假装惊讶,道:“不会吧,梅道长也是高人,难道这么容易就死了?”树精懒得和胡婉心废话,怒喝一声:“老梅死了,你们给他偿命吧!”神识操纵藤蔓,暴起攻向两人,同时拐杖砸向江一尘。 江一尘早有防备,往边上跨一步,躲开藤蔓,同时长剑后发先至,刺向树精左眼。树精拐杖一竖,杖尾磕开江一尘的长剑,杖头乘势向江一尘腰部点去。 斜侧里一道白影闪过,快如闪电,一口咬住了树精的咽喉,正是谛听从旁边发起袭击。江一尘见谛听一击奏效,长剑跟着递出,洞穿了树精的胸口。 连续两下致命的重击,树精一声不吭,倒地毙命。地上的藤蔓没有了指令,重新回到了树上。 江一尘擦把汗,说道:“没有谛听帮忙,打败这老树精可真不容易。”胡婉心笑道:“那个道士,也是被谛听追赶,不小心掉下了悬崖。”手指树精的尸身,叫道:“快看,这是什么?” 江一尘回头,见一颗青色的珠子从树精的口中冒出,悬浮在空中,当下脸色就变了,道一声:“不好,这是他的内丹!”心中明白,刚才和谛听合力杀死的只是树精的躯体,其内丹无损,只要和本体再次结合,几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胡婉心道:“如何处置?”江一尘还没回答,谛听已经再次跃起,一口把树精的内丹吞进了肚子。 胡婉心大惊,一把抱住谛听,问道:“一尘,谛听吃了内丹,可有什么隐患?”江一尘在谛听胸腹出一摸,发现并无异常,道:“不碍事,内丹是灵气凝聚而成,有形无质,不会有什么伤害,只不过狗是土命,这棵内丹有极强的木质灵气,木克土,恰好可以中和谛听的五行之气。”胡婉心道:“按照你意思,这对谛听有极大补益?”江一尘道:“不错,谛听虽然强壮,但是已有衰老之像,我原本预计它还有十年寿命,现在吞下了这颗内丹,至少还能活三十年以上。”胡婉心大喜,搂住谛听的脖子,道:“谛听乖乖的,多陪陪金大师,直到他老死。”又问:“这片害人的藤蔓,要不要毁了它?” 江一尘前后左右走了几步,道:“不用了,没有了内丹,这片藤蔓很快就会老死枯死,残存的藤蔓也不会有什么伤害了。”胡婉心叹道:“活了三千年,都修出内丹,显化人形了,没想到今日毁于一旦,弄到人神俱灭的地步,可悲可叹。”江一尘道:“这就是交友不慎的结果了,如果不认识这位梅道长,树精还能在此深山中安安稳稳活个几千年。”胡婉心道:“此处人迹罕至,一个人孤单单的生活在这里,换了谁都不愿意,能够有个人来喝茶聊天,无论好坏,都会引为知己。”江一尘道:“你在长白山这么多年,不也一样孤单冷清么。”胡婉心道:“我还好,还有四姑和三叔他们经常来看我。”江一尘道:“可你最后还是跟着来到了中原。”胡婉心凝视一眼江一尘,心道:“来到中原还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可说不出口,道:“好在也没白来,总算得了个真正的人身,这可是千载不遇的造化。” 江一尘想起一事,道:“刚才打斗时,我依稀看到有一头白狐,后来怎么样了?”胡婉心道:“这位梅道长原本想用白狐攻击我,不料白狐钻到我体内,居然和我融为了一体,白白给我增加了二百年修为。”江一尘赞叹不已,道:“婉心,你真是个福将,哪里都能遇到好事!”胡婉心嘻嘻一笑,道:“也不尽然,跟着你担惊受怕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就说在睢阳半年,没有饭吃靠辟谷,衣服穿旧了都找不到换洗的。”江一尘大笑,道:“走吧,回到宣城,什么样的绫罗绸缎都有,随你做多少衣服,只要马驮的动。” 回到化城寺,已经天黑了,李白和汪伦午饭后就等在寺庙门口,一壶茶水早就喝完,反复冲泡了无数次,早已和白开水无异。 谛听走在前面,看到李白和汪伦也不停留,一眨眼就冲进了寺内。汪伦道:“这不是谛听吗?”李白道:“不错,就是谛听,一尘他们应该就在后面。”沿着门口的大路走出十几步,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正是江一尘和胡婉心。 第三百七十一章辞别地藏 李白大喜,一把抓住江一尘的胳膊,说道:“一尘,婉心,你俩可回来了,饿了吧?快进去喝几杯酒。”胡婉心奇道:“大学士,山上哪来的酒?”李白一脸得意,道:“我让往山上送粮食的挑夫带的,花费了文焕不少银子呢。”胡婉心笑道:“金大师允许我们在寺内饮酒?”李白连连摇手,道:“老金这厮太迂腐了,死不答应我把酒肉带进寺内,没办法,只好从建庙的匠人处借了个地方。” 汪伦笑道:“先生嗜酒如命,却没想到问问一尘此行的结果如何?”李白摸摸下巴的胡须,道:“我一有酒喝,就会把别的事忘个一干二净,幸好文焕提醒了我。”端详一下江一尘的脸色,道:“不需要多问,一尘和胡婉心此行必定顺利。”胡婉心笑道:“我们的大学士果然是料事如神。”汪伦问道:“可找到那位道长了?”胡婉心道:“岂止是找到,还打了一架呢。”李白忙问:“胜负如何?”汪伦笑道道:“那还用问,如果败了就不会站在这里气定神闲的说话了。”李白大笑,道:“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走,先去喝酒,具体经过慢慢说。” 租借的房子极其简陋,地面高低不平,几块木板竖起权充门窗,居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两坛酒,七八盘菜,余薇薇双手托住下巴,坐在桌边,盯着这些酒菜发愣,见到众人进来,站起欢呼一声,道:“一尘哥哥,婉心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李白道:“薇薇,你一尘哥哥和婉心姐又打胜仗了,坐下好好听。”余薇薇喜道:“婉心姐,可是真的?”胡婉心道:“算是打赢了吧,不过也是九死一生,全靠谛听帮忙。”李白奇道:“那条狗除了带路,还有别的本事?”江一尘道:“谛听绝不是普通的狗,这一次如果不是带着谛听,弄不好我俩就回不来了。”余薇薇拉住胡婉心的手臂,道:“婉心姐,谛听真有这么厉害?”胡婉心道:“非常厉害,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边吃边说,江一尘提起酒坛,给李白和汪伦满上,余薇薇把碗推过去,道:“一尘哥哥,给我也倒点。”汪伦道:“小女孩喝什么酒?”李白道:“没事,稍微喝点不妨。”江一尘依言给她倒了半碗,笑道:“慢点喝,喝醉了只能睡露天。”余薇薇端起碗喝一口,皱眉道:“不好喝。”强自咽下去。 李白道:“慢慢来,习惯就好喝了。”举起碗,道:“为一尘和婉心的凯旋而归,大伙喝一口!”众人依言举碗,都是一大口下肚。 李白道:“婉心,你把事情经过说来听听,我可是好奇的紧。”胡婉心笑道:“今天的事,比那天碧波潭杀死鲶鱼精要曲折多了,如果不是对方要暗害我俩,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江一尘也补充了一些遗漏的小事。 听到白狐魂魄和胡婉心融为一体,李白和汪伦都觉得匪夷所思,叹道:“这般奇遇,如果不是从你俩口中听到,打死我都不会信。”余薇薇摸摸胡婉心的背心,问道:“婉心姐,白狐还在你身体内吗?”胡婉心道:“在啊,它永远都跑不走了,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余薇薇也不懂这些,看胡婉心神情轻松,也知道是好事。 这一番曲折离奇的经历,李白等人听得如痴如醉,都为未能亲自目睹感到遗憾。汪伦道:“如此说来,谛听还真是帮了大忙。”江一尘道:“不错,这次多亏它了。”李白笑道:“老金这狗养的不错,明天问他要过来,我牵到宣城去显摆显摆。”胡婉心道:“就怕金大师不舍得。”李白道:“老金这厮小气的紧,怎么可能把狗送我?他一直担心我使坏,把谛听宰了吃肉呢。”众人哈哈大笑。 余薇薇道:“桌上这些骨头别扔了,明天带给狗狗吃。”汪伦道:“薇薇别费事,谛听跟着金大师几十年了,早已习惯了吃素。”李白道:“这点不得不佩服老金,把一条狗都能养的不吃肉,委实不简单!”汪伦道:“也许是新罗国的异种吧。”李白道:“那倒不是,在洛阳第一次见到老金时,这狗就跟着他,那时还是吃肉的,自从他做了和尚后,狗也开始吃素了。” 胡婉心伸个懒腰,道:“这次到碧波潭游玩,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事,也耽搁了好多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该回去了。”李白把碗中酒一口喝完,道:“说的也是,东奔西走,地方走了不少,也看了不少风景,只不过喝到的酒,没有比得上文焕家里的。”汪伦笑道:“舍下别的没有,好酒还有几十坛,足够先生喝到年底。”李白连连摆手,道:“叨扰多日,这次回去,就必须赶回宣城了,有阵子没去看望公主了。” 寺内胡乱歇息一宿,第二天一早,李白等人前往主持室和金乔觉道别。金乔觉也不问江一尘此行的结果,合十道:“山道尚未完善,寺内储备不足,怠慢各位施主,还望大学士勿怪。”李白从江一尘手中接过一锭金子,扔到桌上,笑道:“道行如此高深,还这样小家子气,放着这俩位财主在此,还能白吃白住你?”金乔觉看看亮闪闪的金子,微微露出笑意,道:“施主福根深厚,佛祖一定会护佑。”李白大笑,道:“别说这些废话,宣城离此不远,我过几天还会过来的,到时你只要给我准备一坛美酒就行。”金乔觉道:“阿弥陀佛,大学士再次莅临,本寺定将名声远扬,香火鼎盛,贫僧拼着被佛祖责罚,也要破一次戒。”李白道:“老金,破戒之事切莫再提,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好好修你的佛吧,告辞!”迈步出门,金乔觉跟在后面相送。 第三百七十二章踏歌送行 谛听还是懒洋洋的趴在门口,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冲几人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任何人。江一尘见谛听眼中精光湛然,毛色发亮,暗暗点头:“树精自称是先天灵种,其内丹绝非小可,补益这么快就体现出来了!” 众人都注意到了谛听的异样,纷纷驻足,在它头上摸一下。 金乔觉一直送到门外,见李白等人从山道拐角处消失,才回到寺内,心中沉思:“这两位青年男女,来历不凡,这一次进山,也算为九华山消除了一个隐患,只是谛听得此异遇,究竟是祸是福,实在难以预料!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一切自有因果,何必执着于此!” 一路游山玩水,整整四天时间,五人才回到了桃花潭。汪伦又是大摆酒宴,广邀宾客。按照事先约定,李白和江一尘等都没有提起这些天的遭遇,旁人问起,也是含糊其辞,只说是陪着李白各处游览,最远到了九华山,众宾客也不在意,欢呼畅饮,尽醉而归。 待得宾客尽数回去,李白对汪伦说道:“文焕,我在此已经滞留了好多天了,从叔李阳冰现为当涂县令,几次写信让我过去,明天回到宣城,将去当涂一游。”汪伦十分不舍,道:“桃花潭地处偏僻,却是恬静生活首选,先生何不在此长居,也好让晚生随时请教。”李白拿起茶壶盖一磕,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能够相聚这么多天,已是缘分不浅了!”胡婉心道:“汪先生想念大学士,也可以去宣城。”李白叹道:“只可惜谢家酒楼的老春酒没有几坛了,待得文焕到来,恐怕早已坛干酒尽了!” 汪伦知道挽留不住李白,命人连夜准备礼物。 考虑到李白年老体衰,骑马又是特别劳累,汪伦早早就给他准备了船只,早饭后率领全族人为李白送行。 清晨的桃花潭,潭水清澈,水面上笼罩着一层雾气,如梦如幻,宛若仙境。岸边峭岩上古藤缀拂,烟雾缭绕,朝阳夕晕,山光水色,尤显旖旎,正所谓“千尺潭光九里烟,桃花如雨柳如绵。” 汪伦送上八头骏马和十匹绸缎,道:“区区小礼,还望先生不要推辞。”李白本性豪迈不羁,见汪伦实诚,便道:“文焕如此重礼,老夫却之不恭。”命人把马牵到船上,绸缎搬进船舱,同时挑上船的还有汪伦家酿的两坛美酒。 余薇薇拉着胡婉心的手,眼泪汪汪,问道:“婉心姐,你和一尘哥哥还会再来吗?”胡婉心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道:“薇薇,你一尘哥哥马上要回到中原,和史思明打仗,等全国安定了,我和你一尘哥哥一定再来看望你,我们还想喝你的喜酒呢。”江一尘也道:“薇薇,把我教你的剑法练好了,我下次再来时候可要考校你呢。”余薇薇破涕为笑,道:“婉心姐,一尘哥哥,既然你们还会再来,那我就不哭了。”胡婉心轻轻揽住她肩膀,道:“薇薇用心练剑,争取打败你一尘哥哥!” 众人的祝福声中,李白等人与汪伦挥手告别,船夫解缆扬帆,船只缓缓离开岸边。 李白刚在舱内坐定,忽然岸上传来一阵歌声,连忙探头看时,却是汪伦率领族人,在岸边为李白踏歌送行。 李白大为不舍,走到外面招手示意。胡婉心递上笔墨,道:“汪先生对朋友一片至诚,大学士应该为他写上一首诗。”李白沉思片刻,挥笔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赠汪伦》,诗云:“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命船靠岸,招手让汪伦过来。 汪伦见行船突然停下靠岸,疾步走近,问道:“先生还有何事?”李白把诗作递给汪伦,道:“文焕,你我相聚时日虽然不多,却是异常投机,刚才偶有灵感,写此诗赠与你。” 汪伦喜不自禁,接过后高声朗诵一边,激动的热泪盈眶,道:“汪伦本身默默无闻,今日蒙先生作诗相赠,日后必将名垂千古。”李白握住他的手,大笑道:“文焕,后会有期!”张开手臂拥抱一下,回到船上,起航东行。 江一尘站在船头,看着两人依依惜别的情景,眼睛有点潮湿,把诗反复念诵了几遍,不禁拍案叫绝,道:“这首诗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情真意切,把朋友间那种难舍难分的的赤子情怀,表达得既朴实无华,却又感人肺腑!”胡婉心也是赞叹不已,道:“大学士真乃神人也,这又是一首流传千古的佳作!” 李白的惆怅只是一会儿,看到舱内的两坛酒,忍不住酒瘾发作,叫道:“一尘,来陪我喝上几杯。”江一尘道:“时间还早,没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白不乐意了,道:“喝酒还有时间规定吗?”胡婉心笑道:“大学士,我陪你喝。”李白这才高兴,说道:“还是婉心爽快!一尘,把酒拿来!” 江一尘无奈,只能把一坛酒提过来,用手轻轻一拍,泥封掉落,随手给三人碗中倒满酒,临行时,汪伦送了几只风鸡,卤牛肉什么的,本来是给李白途中消遣的,这时候就作为下酒菜了。 胡婉心看着舱中的马,道:“大学士,这八匹好马准备如何处置?”李白道:“我正为此犯难呢,这是文焕送的,如果随便卖了,感觉有点对不起文焕,不卖的话,我也养不起这些马。”胡婉心道:“中原战事激烈,官军马匹不足,不如让我们带去北方吧。”李白喜道:“此言甚是,也算老夫为平叛做点贡献吧。”胡婉心嘴一努,江一尘会意,取出包裹,递给李白,道:“这点金银就算买马钱吧。”李白还想推辞,江一尘也不管,硬是塞给了他。 第三百七十三章重返军营 江一尘包裹内还有除了几锭银子,余下的都是金子,买下这八匹马是绰绰有余了。当时马匹价格很贵,而绸缎本来就可以作为硬通货,汪伦送给李白的这份礼物着实价值不菲。 胡婉心细心,帮李白处理了这些马,既可以为前线官军增加机动力量,也是为李白解决了一个难题,按照李白现在潦倒的境况,这些马迟早会被他变成酒钱。 李白接过包裹,问道:“一尘,你和婉心接下去要到哪里?”江一尘道:“河南战事持续中,这次来到江南,已经是忙中偷闲了,现在事情既已了结,少不得还得赶往河阳。”李白点头道:“也好,见到李光弼,就说李白听他劝告,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胡婉心笑道:“太尉看到先生赠送的八匹马,一定会非常高兴。”李白有点意兴阑珊,道:“马匹是文焕送的,最后还是你们掏钱买下,不能算我捐献。”江一尘道:“不管怎样,对官军总是好事。”李白举起酒碗,道:“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先喝酒!” 到达宣城后,消息传来,李抱玉和荔非元礼围困怀州,安太清坚守不出,史思明派兵救援,双方互有胜负,战况胶着。江一尘心急如焚,急于赶往河阳,和胡婉心商议后,取消了去敬亭山拜访太真公主的行程,与李白依依惜别 ,星夜兼程赶往中原。 一路北行,非止一日,更多的消息传到,李光弼开春后率军主动出击,虽然时有小胜,却动摇不了史思明的根本,攻击怀州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不能持续围困。 江一尘道:“原来这些消息假的居多,我还以为马上要拿下怀州了呢。”胡婉心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太尉手中才这么点兵力,防守河阳经常捉襟见肘,哪有多余的士兵可以持续进攻怀州。”江一尘道:“说的也是,不过目前的主动权总算在我们这边,零敲碎打也能消耗史思明的实力。”胡婉心道:“史思明的兵力远胜,这仗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江一尘道:“那就慢慢来吧,总有胜利的那一天。”胡婉心道:“这一路,越靠近洛阳,越是荒凉,这一场战争持续下去,整个中原大地可就毁了。”江一尘道:“已经这样了,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里去,就看太尉如何运筹帷幄,尽早平息叛乱了。” 李光弼在前一天的一场小胜后,刚刚回到河阳驻地,见到江一尘和胡婉心回来,喜出望外,说道:“一尘,婉心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路上辛苦了!”看看胡婉心,似乎有点不一样,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揉眼睛,定睛看时,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众将都有这个感觉,仆固怀恩道:“婉心姑娘,你去了一次江南,感觉大不一样了。”胡婉心笑道:“江南山清水秀,养人的很,再住个一年半载,大家可要认不出我了。”众人马上释然,皆想:“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真是这样!” 李光弼问道:“这次去江南,可曾见到李翰林?”江一尘道:“幸不辱命,李翰林原本打算出发前来河阳,在宣城的酒楼中被我们遇到,一番劝说后,好容易才打消了主意。”仆固怀恩道:“听说这位大诗人极其好酒,你们在酒楼遇到,应该在饮酒吧?”胡婉心道:“仆固将军料事如神,说的一点不错,我们遇到李翰林时,正在宣城的谢家酒楼和人畅饮作诗。”仆固怀恩道:“唉,我们在这里打仗,水酒都喝不到一口,他们倒这么悠闲,哪天我也去拜个老师,学学写诗。”胡婉心笑道:“将军的手拿惯了刀枪,已经不习惯提笔了。”仆固怀恩大笑,道:“我大半辈子就在马背上度过的,还真拿不起一支笔!” 大伙哄笑声中,李光弼又问:“李翰林身体可好?”江一尘答道:“身体清健,只不过日常饮酒过多,对身体总有损害。”李光弼道:“不让他来还是对的,这些久经战阵的年轻士兵,也会头疼脑热,何况李翰林已经花甲之年了。”仆固怀恩道:“我别的不担心,就怕大诗人把河阳城内的酒喝完了,到时庆功酒都没有一滴,士兵们可不会答应。”众将又是大笑。 李光弼也忍不住笑道:“好了,现在李翰林是不会来了,你就别担心了。”江一尘道:“李翰林人是不会来了,不过他托我带来了八匹骏马,以壮军威。”仆固怀恩喜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太尉,这八匹马我全要了!”李光弼道:“李翰林仕途坎坷,但是这一份报国之心,大伙都看到了,只不过各部都缺少马匹,全部给仆固将军可不行。”仆固怀恩道:“也罢,全给我不行,一半总得给我吧。” 李光弼不理他,道:“开春以来,春雨不断,双方都难以行动,也难有战机,既然一尘和婉心姑娘回来了,乘着天气晴好,应该往洛阳方向发起一次攻击,争取歼灭史思明一部。”胡婉心问道:“怀州战况如何?”李光弼道:“我已经命令李抱玉和荔非元礼暂停攻击,撤到怀州南面五十里处。”胡婉心道:“敌众我寡,多线作战会分散力量,倒不如攻其一点。”李光弼道:“去年攻打邺城失利,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目前发动总攻的时机并不成熟。” 胡婉心道:“既然如此,那就零敲碎打,以猛将带领少数人马,机动迂回,袭扰敌军,在夏天到来前歼灭叛军几千人,积小胜为大胜。”李光弼道:“此言正合吾意。” 洛阳城中的史思明,对官军小股精锐的袭击,非常头疼,一方面命令各部加强戒备,坚决回击李光弼的挑衅,另一方面也组织了几支精锐部队,不时偷袭官军,妄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计划想的挺周全,只是每一次的战斗,皆以失败告终,多多少少会损失一些人马。 第三百七十四章进城策反 连续的失利,燕军士气衰落,史思明倒是一点不在意,毕竟兵力差距摆在这里,李光弼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本钱。 四月份的又一次小胜后,天气突然变得非常炎热,李光弼下令休整,筹备夏秋季攻势。 自七月起,李光弼在胡婉心的建议下,开始大举进攻怀州,以图彻底拿下怀州。安太清依仗壁垒坚固,拼命死守。李光弼兵力有限,南边的史思明又时不时派援兵来救,双方接连拉锯僵持了三个月之久。怀州城内粮草缺乏,物价飞涨,城中不断有军民逃出投靠河阳,或散奔各地。 这年秋天收成又不好,入冬以后,缺粮日趋严重。据怀州逃出的百姓讲,已有人相食的惨况。此时史思明又遭平卢、淮西、陈州等几处节度使、兵马使的围攻,无暇北顾,怀州城防渐显不支。 李光弼决定加紧围城,彻底拿下怀州,解除北方的威胁,但是怀州经过安太清一年多的经营,城防完备,急切难下。 胡婉心和江一尘骑着马绕城一周,寻找对方的城防的薄弱处。江一尘道:“安太清困兽犹斗,我担心怀州迟迟攻不下,会变成邺城的结局。”胡婉心笑道:“你这都成惊弓之鸟了,这完全是两码事,现在史思明根本抽不出兵力救援,就看安太清的抵抗意志了。”江一尘还是不放心,道:“如果安太清和昔日睢阳一样,死守不降,我军长期滞留在这座小城下,也不是个办法。”胡婉心道:“这个忧虑是对的,现在城内缺粮,人心不稳,如果能够派人溜进城内策反,不失为一条妙计。”江一尘心中雪亮,笑道:“你这是在打我的主意吧。”胡婉心道:“你是前任怀州刺史,熟悉城内情形,安太清的士兵中也有你以前的手下,策反起来相对容易。”江一尘道:“想法挺好,就怕势单力薄,难以成事。”胡婉心道:“即使不能成事,也可以扰乱军心,有百利无一害。”江一尘应允,前去和李光弼商议。 李光弼听了胡婉心的话,有点担心,道:“办法可行,只是一尘独自一人入城,会不会有危险?”江一尘道:“不碍事,昔日失陷邺城,主要是不熟悉城内情形,现在的情况不同,我好歹在怀州呆过好几个月,对城内情况了如指掌。”李光弼见江一尘说的轻描淡写,显然把握很大,便道:“既然这样,那就试试吧,如果有什么意外,马上回来。”江一尘答应一声,自去准备。 子夜后,一片寂静,交战的双方士兵大部分在沉睡中,即使轮到警戒的,也是哈欠连天,躲在角落里瞌睡,因为这几天官军都没有发动攻势,守军的警惕性非常松懈。 江一尘瞅准时机,先是埋伏在城墙根下,施展壁虎游墙功,稍无声息的爬上了城头,再足尖微一使劲,轻飘飘的落在城内。 城下黑暗处,一人哼着小曲,正对着墙角小解,突见一道人影从天而将,不由得吓了一跳,喝道:“谁?”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江一尘眼明手快,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同时碧心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低声喝道:“住口!”利剑当前,那人吓得脚直哆嗦,一动不敢动,听江一尘的声音非常耳熟,借着远处的火光仔细看时,不禁大喜,叫道:“节度使,怎么是你?”这时候江一尘也认出了他,原来是当初手下的一员裨将,名叫孙耀祖,参加过邺城之战,当下撤回碧心剑,低声道:“借一步说话!”伸手在孙耀祖肩头一拍,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两人在一幢房子后站定,此处十分隐蔽,没有人走到,孙耀祖开口问道:“节度使,你怎么来到了城内?”江一尘道:“特地来看望老兄们!”孙耀祖满脸惭愧,道:“那天城破,贼军势大,我没办法,只能投降,对不起您老人家了!”偷眼望着江一尘,心中忐忑。 江一尘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这种情况下,抵抗白白送死,投降还能保全性命,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怕死,不怕死的是莽夫白痴,即使真正的亡命之徒,死期临近时,也会恐惧,江一尘深知人性,从不苛责这些绝境下投降的士兵。 孙耀祖心中感激,道:“多谢节度使理解!”江一尘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官军围城,你可想为朝廷做点事?”孙耀祖两眼放光,试探着问道:“节度使的意思是?”江一尘道:“当初怀州城内的官兵,现在安太清手下的有多少?”孙耀祖想了想道:“除去战死,逃离,残疾的,总计有上千人编入了贼军。”江一尘问道:“这些人还能召集起来吗?”孙耀祖苦笑道:“安太清生怕我们这些人重新投奔朝廷,都是分散编入各部,即使想办法串联起来,难保不会人多口杂,泄露消息。” 江一尘进城前就考虑到了这个结果,听孙耀祖这么说,并不意外,道:“全部组织起来肯定不现实,能够组织上百人就行,里应外合,争取在混乱中打开城门,最不济也要扰乱安太清的军心。”孙耀祖躬身道:“末将尽力去办!”江一尘叮嘱一句:“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被旁人知道!”孙耀祖摸摸脖子,道:“末将还想留着这脑袋吃饭呢!” 江一尘一笑,道:“城内现在什么个情况?”孙耀祖道:“别的还好,就是缺粮,每天都有饿死人,安太清优先保证士兵的粮食供应,把民间存粮搜刮一空,弄得怨声四起,今天下午还有老百姓找安太清要粮食,当场驱散,被格杀了十几个。”江一尘又问:“安太清除了死守,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第三百七十五章阴魂乱神 孙耀祖答道:“除了坚守待援,没听说有什么想法,不过最近他是不是压力太大,心理出问题了,每晚睡不着觉,说是有饿死老百姓的冤魂找他要粮食,早上起来都是精神很差,我看再这样下去,不需要王师攻城,他自己先要崩溃了。”江一尘心中一动,问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孙耀祖道:“快有一个月了吧。” 江一尘点点头,道:“孙将军,你先走吧,联络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进展就来通知我。”往边上一指,道:“这几天我就在这边的空屋中待着。”房屋的主人早就逃离了怀州,周边还有不少空房,适合江一尘藏身。 孙耀祖一拍胸脯,道:“节度使放心,末将万死莫辞,一定会把弟兄们鼓动起来!”江一尘笑笑,道:“暗地行事,切莫大意!” 孙耀祖走后,江一尘找间空房住下,外面简单伪装一下,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开始思索起来。 串联这些曾经的手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安太清眼皮底下,又是在战争状态下,各人神经都绷得很紧,对这些降卒更会提防,有点异常就会被发觉,如果是和平的时候,反倒容易成事,此计划困难大,风险高,一旦泄露消息,参与士兵弄不好都会掉脑袋。 随后想到了安太清的睡不好觉的事,寻思:“安太清也算一员名将,战场上摸爬打滚也不是一年半载了,还有什么鬼魂能够近他身?”走到室外的天井中,轻轻一纵,上了屋顶,四周张望时,发现城内确有不少游魂野鬼,怨气着实不小,心想:“战争时期,优先保证军队粮食,牺牲老百姓,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历来都是这样做。”马上又联想到了睢阳:“当初睢阳情况更加严重,直接以人为食,为何不见有什么怨气?”略一思索,随即恍然:“睢阳百姓视死如归,愿意和城池共存亡,而怀州居民心向大唐,对史思明和安太清充满了怨恨,,生前不敢反抗,死后就不管了。” 感慨不已,忽然灵机一动:“何不利用这些冤魂,让安太清无法睡觉,心力交瘁下,必然失去斗志,主帅萎靡,部下更没有打仗的欲望,到时破城就容易了,此计大妙!”主意一定,马上行动。 安太清的帅府就是江一尘原来的刺史府,里面的一切熟的不能再熟,不用观察就知道安太清的卧室在哪。 正是人最容易疲劳,最想睡觉的时候,帅府内外的士兵也是昏昏欲睡。江一尘绕帅府一周,没惊动任何人,在围墙的东西南北各个方向上贴上了四道符,也就是普通的聚阴符,目的是把周围的阴魂吸引过来,聚焦点是安太清的卧室。 最后一张符贴上,江一尘迅速离开,坐在远处的屋脊后观望,发现不断有鬼魂循着符箓的指引,向安太清卧室方向聚集,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三个游魂被吸引过去了。 大喜之下,回到藏身之地,打坐休息。 怀州内居民大多疏散出去了,余下的饿得精疲力尽,走出家中的力气都没有,加上昨天找安太清讨要粮食,被士兵杀了十几个后,更是无人外出,江一尘躲藏的地方,根本无人走到。 一整天,官军只是发动了零星的几次攻击,目的是拖垮守军,遇到抵抗就停止。 天黑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江一尘知道是孙耀祖,轻喊一声:“是孙将军吗?”孙耀祖带着几个面饼赶到,道:“节度使,你还没有吃饭吗?我给你带了干粮。”江一尘其实带着干粮,却也不能拂逆了孙耀祖的好意,接过面饼,道:“多谢孙将军!”孙耀祖道:“今天我去找了十几个弟兄,大伙听到节度使来到了城中,都想过来看望,被我阻止了。”江一尘也有点感动,道:“见面的机会多了,不用冒险过来,大伙好好的活着,这比什么都要紧。”孙耀祖道:“弟兄们对朝廷忠心耿耿,昔日投降安太清也是迫不得已,我一说节度使让大伙暗地起事,可把这些兔崽子高兴坏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动手。”江一尘非常高兴,笑道:“孙将军辛苦了,不过十来个人没有用,至少有上百个才行。”孙耀祖道:“我已经让弟兄们暗中联络了,明天肯定能够组织起一百人,都是昔日的老哥们。” 江一尘道:“让大伙一定要谨慎,别被人看出什么了。”孙耀祖道:“我反复说过了,这些兔崽子都不傻,贼溜的很,旁人休想抓住他们的破绽。”江一尘莞尔,问道:“安太清今天有什么动静?”孙耀祖道:“一大早来城头看了一遍,随后就回府了,我看他脸色苍白,状态还不如昨天呢。”江一尘心中雪亮,道:“孙将军,你做的很好,我会向太尉禀报的。”孙耀祖大喜,小心的问道:“听说李日越和高庭晖投降后,一个封了左金吾大将军,一个是右武威大将军,可是真的?”江一尘微笑道:“都是真的,孙将军弃暗投明,也会得到重用。”孙耀祖道:“末将本来就是朝廷的人,最早跟着李嗣业将军征战西北,虽没多少战功,却也是一名老兵。”江一尘拍拍他肩膀,道:“拿下怀州后,我亲自向太尉保荐你,起义的弟兄们都会有升赏。” 孙耀祖连声道谢:“谢谢节度使,谢谢节度使!”江一尘道:“你过来时,可有人发现?”孙耀祖道:“末将特别小心,绝对没有人发现!”江一尘满意的道:“孙将军,你赶快回去,路上多注意。”孙耀祖答应一声,喜滋滋的回到营中,继续搞他的地下党工作。 第三百七十六章章开城投降 暗地串联的事不是朝夕可以完成的,江一尘更加重视的是对安太清的干扰,昨晚才半宿时间,效果已经显现,孙耀祖刚才说的情况可以佐证。 等到孙耀祖离开,江一尘悄悄出门,继续在高处观察安太清帅府的动静,四张符的位置非常隐蔽,无需担心会被人发现。夜空中很平静,偶尔要一两只孤魂野鬼出现,离江一尘远远的,匆匆向帅府聚集。 城内士兵还有两三万,身上携带的煞气压制了鬼魂的怨气,是故城内厉鬼并不多,江一尘也不急,持续下去,缠住安太清的鬼魂数量不断增加,安太清总有崩溃的那一天。 接下去几天,孙耀祖每天都来汇报工作,鼓动起的士兵越来越多,已有几百人了,只可惜分布在各部,一旦有行动,无法及时通知到,而安太清的情况也是越来越差,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连续两天都没有出帅府一步了,巡视城防的工作只能交给手下人办理。 配合江一尘在城内的策反,官军连续短暂而急促的攻城,给安太清施加压力。安太清拖着病体,勉力上城,指挥防御。 孙耀祖看的清楚,回去告知江一尘:“节度使,安太清这几天病重,走路都很吃力,医生会诊几次,都说不出个名堂来。”江一尘不接这茬,问道:“孙将军,城中粮食还有多少?”孙耀祖道:“具体多少军需处才知道,反正不多了,不上城的现在只能吃两顿稀饭。”江一尘哦了一声,说道:“安太清马上要坚持不下去了,这样吧,你带领弟兄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每天发牢骚,就说吃不饱饭,没有力气打仗。”孙耀祖喜道:“这事容易,本来就是事实,不算扰乱军心,我马上去办。”江一尘叮嘱道:“一旦传出安太清有弃城投降的想法,你马上打开城门,放官军进来。”孙耀祖道:“末将在这怀州呆的憋屈死了,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江一尘道:“转机就在这几天了,耐心等待。” 安太清的帅府中,每个人都觉得气氛不对,阴气沉沉,不由自主的感到压抑心慌,不愿意多呆。安太清更是昏昏沉沉,茶饭不思,平时的精明干练荡然无存,处理各种事犹豫不决,魂不守舍,每天发愣的时间远多于工作的时间。 又是连续一宿的噩梦,安太清根本没有睡着,好容易天色放亮,匆匆洗漱完毕,来到议事厅。 刚坐定就哈欠连天,诸将见主帅如此,更是斗志皆无。军需官上前禀报:“安将军,昨天清点库存,粮食已不足半月之数,再没有粮食运进来的话,必须要宰杀马匹了。”安庆绪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前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众人只能暗中叹气。 一名副将说道:“这几天李光弼加强了攻势,士兵们吃不饱肚子,怨声四起,如果陛下再不派兵救援的话,怀州必定不保。”安太清身体哆嗦一下,似乎有点清醒,道:“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副将道:“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如开城投降算了。”此言一出,厅堂上炸开了锅,倒有七八成人赞同,有人道:“我们在这里和官军对峙了大半年,也算对得起史思明了。”又有人道:“李日越和高庭晖一投降就被封了大官,我们这些人比他俩又不差,朝廷也会重用的。”也有人道:“高官不高官倒是罢了,粮食吃完了怎么办?人肉我想想都恶心,又不想饿死,倒不如投降换条活命。”当然,反对声也有,有的是怕李光弼清算,到时小命不保,有的因为家人在燕国控制的地盘上,生怕被史思明迫害。 七嘴八舌的,安太清听得也糊涂了,拿不定主意,手一挥,道:“别说了,大家先上城去,看看李光弼可有什么动静?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安太清并没有做出决定,但是出城投降变成了默认的一种选择,城内传言四起,传到后来,变成了安太清已经决定投降,这全亏了孙耀祖手下一帮人。 孙耀祖见时机成熟,率领着上百人,冲到了南城,一路上还有士兵加入,最后浩浩荡荡,足有四五百人,大声鼓噪,舞刀弄枪,不顾别的士兵阻拦,硬是打开了南城门,迎接官军入城。 负责进攻南门的正是仆固怀恩的儿子仆固殇,正打算攻城之际,突见守军主动开门投降,大喜之下,一面抚慰孙耀祖等人,一面率军入城,守住城门,防止敌军复叛,同时派人禀报李光弼和仆固怀恩。 消息传到怀州城内,安太清目瞪口呆,心中大骂:“妈的,我还没下令投降呢,这帮兔崽子就迫不及待开城门了!”眼见木已成舟,大局无法挽回,只能带人出城向李光弼投降。 李光弼和胡婉心站在大营门口,远远望见安太清带着几百人在官军的押解下,正向着自己走来,转头说道:“婉心姑娘,安太清这么快就投降了,一定是一尘的功劳。”胡婉心本意是让江一尘进城策反士兵,没想到几天下来,安太清直接投降了,一时间想不通江一尘是怎么办到的,道:“我也不知道一尘做了什么事,居然让安太清投降了。”李光弼道:“反正是一尘的功劳,等他出城后再问他吧。”胡婉心道:“安太清都出城了,一尘还在城内干啥?我去找他。”不等李光弼回答,纵马入城。 江一尘听闻安太清投降,欣喜之下并没有跟着出城,而是在孙耀祖等人的陪伴下来到了安太清的帅府,这是自己曾经的刺史府,现在物是人非,门口有仆固殇的士兵守卫,里面却是乱成一片,各色人员被勒令集中在一起,分类甄别,再押解到各处,里面就有安太清的家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强抢人妻 仆固殇坐在大厅上,洋洋得意,见到江一尘进来,连忙站起招呼:“一尘,你也来了?”江一尘为人随和,仆固殇也不客气,和他爹一样,直呼其名。 江一尘点点头,道:“这是我曾经的刺史府,既然收复了,顺便过来瞧瞧。”仆固殇让人给江一尘送上茶,低声道:“安太清府中别的没有,金银细软倒有不少,等会我让人给你送去。”江一尘忙道:“别送过来,留着犒赏将士们吧。”仆固殇道:“都是贵重的珠宝,没办法分。”江一尘道:“交给太尉吧,让他看着处理。”仆固殇一笑,道:“上交是肯定要上交的,我得留下一些。”私分战利品,任何时候都有,也没办法禁止,李光弼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就行。 这时候胡婉心也赶到了,见到江一尘,说道:“太尉刚才还惦记你呢,我对他说不用担心,肯定是故地重游了,果然不出所料。”江一尘笑道:“走,去转转,看看你曾经的卧室。”胡婉心摇摇头,道:“不去了,刚才进门都看过了,也没什么变化,安太清没有大兴土木,基本保持了原状。”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个士兵押着一位年轻女子进来,虽然蓬头垢面,却是天姿国色,气度俨然,不卑不亢。 仆固殇眼睛一下子直了,忙问道:“这是何人?”士兵答道:“启禀将军,这是安太清的妻子!”仆固殇从上到下看个没完,口中说道:“没想到安太清这厮的妻子如此美貌。”命令士兵:“把这女子押到我营中,好生看管。”士兵答应一声,押着女子往外走。仆固殇追到门口,叮嘱道:“一定要保密,别给人看到了!” 胡婉心笑道:“仆固将军,你这样做不太好吧,给太尉知道了可是有麻烦的。”仆固殇双手抱拳,赔笑道:“拜托两位替我保密!”胡婉心道:“我们可以不说,不过人多眼杂,清点俘虏总会想起安太清的妻子,这可不是普通的丫鬟,这事瞒不过去的。”江一尘也道:“婉心说的不错,安太清是主动投降,这样抢了他妻子,今后还有谁会投降?太尉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将军听我一言,还是尽早送到太尉那里去吧。”仆固殇心中不忿,道:“我们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抢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李光弼还能真会为了一个降将的女人杀我?” 胡婉心劝道:“这不是普通的女人,太尉治军极严,还是别去撸他虎须,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又是何苦呢?”仆固殇不服,冷笑道:“我就想看看李光弼会拿我怎么样?” 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起摇头,心知劝不动仆固殇,此事必定会有麻烦。李光弼不苟言笑,总是沉着个脸,连喜鹊看见了他都会得忧郁症,治军更是严苛,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要违反军令,必定受到惩罚,可以说是违法必究,执法必严。 当初郭子仪被罢免军职,李光弼接替他担任朔方节度使,朔方军上下是非常不满,极其讨厌他。 情绪最为激动的是驻守河阳的左廂兵马使张用济。当时,李光弼已经抵达了洛阳,发布文牒召集诸将到洛阳议事,张用济不仅没有立刻动身,反而怂恿仆固怀恩、管崇嗣等人发动兵变,驱逐李光弼,迎回郭子仪。 仆固怀恩也不喜欢李光弼,但他还是有些大局意识的,坚决不肯答应张用济的要求,其他人如管崇嗣,甚至就连郭子仪的儿子郭晞都认为仆固怀恩说的很有道理,全都立刻遵令赶往了洛阳。张用济见大家不支持他的提议,心中十分愤懑,但也无可奈何,犹豫了几番,还是遵令南下赶往洛阳。心里面不痛快,行动起来自然也就不会太积极,等到张用济到达洛阳的时候,已经超过李光弼限定的日期两天了。 李光弼知道朔方将士心怀不满、貌合神离,也明白恩威并施对于改善上下级关系是最有效的。但是,史思明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个人威信急需树立,朔方军的军纪急需整顿,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这时候张用济恰好就撞上了枪口,那就对不起了。 张用济还是江湖经验少了点,不打听打听这位李大将军的师父是谁,那就是当年以军令严酷闻名于天下的哥舒翰。如果张用济碰到的是郭子仪,那他就不会有事儿了。可惜,这一次,他碰到的是李光弼。李光弼毫不含糊,张用济前脚刚到,后脚就被李光弼砍了吃饭的家伙。虽然仆固怀恩、管崇嗣、郭晞等人苦苦哀求,但李光弼根本就不予理会。 不一会儿,张用济的脑袋就被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众人心中都十分害怕,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儿,眨眼间就身首异处了,都说李光弼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这些桀骜不驯的将领马上就老实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李光弼是顶头上司,犯不着和他较劲,还是乖乖听命吧,千万别得罪了这位主儿,这小子的手黑着呢。 李光弼命人将张用济的脑袋挂在辕门外示众三天,整个朔方军从上到下都为之震动。打这以后,李光弼的军令是畅通无阻,朔方军从此面貌一新,军容更加严整,战斗力更加强悍,才有了后来的连战连捷。 仆固殇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安太清妻子,堂而皇之违反军令,江一尘觉得非常不妥,一旦李光弼追究起来,仆固殇虽不至于掉脑袋,军棍总是免不了的,连带着仆固怀恩也会脸上无光。 仆固殇这样的做法,必定会导致军中第一和第二号人物产生矛盾,影响极大,对今后平叛造成的后果难以预料。 第三百七十八章屡劝不听 李光弼在城内匆匆巡视一圈就回到了大营,命人打开城内的粮库,分发给市民,现在怀州属于大唐治下,再饿死人可不像话了,同时清点俘虏和战利品,大部分的燕军士兵被收编,成为官军的一员。孙耀祖因为带人打开城门,加上策反串联有功,经江一尘保荐后,得到提拔重用,分配在郭子仪的儿子郭晞部下。 江一尘见李光弼忙的不可开交,并没有提起仆固殇强抢安太清妻子的事。胡婉心道:“别去和太尉说,直接惹他发火,于事无补,倒不如先和仆固怀恩说一下,让他劝劝自己儿子,能够不惊动李光弼,私下把这事解救了,就是最好的结果。”江一尘道:“这样解决最好了,我去试试。”来到南门外仆固怀恩的营中。 仆固怀恩从中午开始就和几个亲信将领在帐中喝酒,此刻已是醉眼惺忪,见到江一尘进来,忙站起拉住,道:“一尘,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来来来,坐下喝几杯!”同座的众人纷纷站起,腾出一个空位。 江一尘一抱拳,道:“谢谢诸位,喝酒就免了吧,晚上太尉还有庆功宴呢,到时再和大家喝个痛快!”仆固怀恩见江一尘不入座,问道:“一尘,可有什么事?”江一尘一拉他手臂,道:“仆固将军,借一步说话!”仆固怀恩看看在座诸人,道:“没事,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事直说吧。” 江一尘无奈,只能直说:“仆固将军,你儿子把安太清的妻子抢到了自己营中,你去劝劝他,让他放了那女人,别把事闹大了。”仆固怀恩已经有醉意了,听江一尘这样说,大笑道:“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不管他,抢就抢了,安太清已经是阶下之囚,他还能怎么样?”江一尘道:“安太清倒是翻不起风浪,但好歹是主动投降的,现在抢了他妻子,一旦被太尉知道,必定会雷霆大怒,恐怕到时难以善后。”仆固怀恩想起李光弼平时治军的严苛,酒醒了三分,道:“李光弼还不知道此事吗?”江一尘道:“暂时不知道,但是这事瞒不过的,迟早会泄露出去。”仆固怀恩点头道:“说的也是,为了一个女人闹出事,也太不值得了,我去让他放人。”拔足外出,江一尘心中大慰,心想:“仆固怀恩身居高位,还是识大体的。” 副将范志诚站起道:“将军留步!”仆固怀恩回头道:“有什么事?”范志诚道:“大胜之余,劫夺敌人女眷,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太尉不会当回事的,无需白跑这一次。”仆固怀恩一听,停住脚步,开始犹豫起来。 江一尘眉头一皱,冷冷的道:“范将军,你怎么知道太尉不会计较此事?”范志诚见江一尘脸色不对,不敢顶嘴,赔笑道:“末将的意思是,安太清败军之将,当然由不得他,太尉也会体谅将士们出生入死的不易,不会追究此事的。”另一人插言道:“安太清还有没有别的漂亮妻妾?有的话大伙也去抢一个乐乐!”众人哄然大笑。 这些人都是仆固怀恩的亲信,作战勇敢,平时对李光弼平时的严苛颇有微词,今天酒喝的八九分了,借机顶撞一下,加上仆固殇抢的并非普通民间女子,而是敌将安太清的妻子,更是觉得无所谓,当下七嘴八舌撺掇仆固怀恩,别去顾问此事。 仆固怀恩被人鼓动,也觉得小事一桩,无需大惊小怪,拍拍江一尘肩膀,道:“一尘,谢谢你来告知我,不过这事太微不足道了,就当没有发生,坐下喝酒吧。”江一尘见说不动仆固怀恩,哪有心思喝酒,苦笑道:“仆固将军,我还有事呢,可没工夫陪你喝酒,告辞了!”仆固怀恩道:“也好,你有事就忙去吧,等会庆功宴多喝点!” 胡婉心见江一尘怏怏不乐,猜到没有劝动仆固怀恩,说道:“既然当事人不听劝告,那就不必多说,看李光弼如何处置了。”江一尘嘴往中军大营一努,问道:“太尉可知道此事?”胡婉心道:“暂且还不知道,但是也快了,刚才有人拿着俘虏的清单进去上报了。”江一尘急道:“既然瞒不过了,我去仆固殇的营中,让他放人!”胡婉心伸手拉住,道:“别去,他要听你早听了,还能等到现在放人?”江一尘道:“那怎么办?”胡婉心笑道:“还怎么办?看热闹吧,李光弼会有办法的。”江一尘道:“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双方互不相让,闹出点事都是我军的损失。” 说话间,大营中一阵骚动,李光弼黑着脸走出,身后是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上马直奔仆固殇驻地。 江一尘和胡婉心暗道“不好”,同时跃上坐骑,仗着马快,抢在李光弼前面赶到了仆固殇的帐中。 不等士兵通报,两人直接闯进去,把正在饮酒的仆固殇吓了一跳,连忙站起问道:“一尘,这么慌张,可有什么事?”江一尘心道:“现在该慌张的是你!”嘴上却道:“还能有什么事!太尉带着几十个士兵过来了,你快想想办法,或者把人交出去吧。”也许是安太清的妻子太美貌了,仆固殇实在舍不得交出去,但是对李光弼的铁面无情还是极为害怕,短暂的犹豫后,想出一个妙计,道:“一尘,婉心姑娘,你们在这坐一会,我去去就来!”从后门出去,前往父亲仆固怀恩的营地求救,同时命令亲信士兵,绝不能交出安太清妻子,不管来者是李光弼还是张光弼。 这些士兵都是仆固怀恩同族人,忠心耿耿,既然主将如此命令,自然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下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自相残杀 李光弼怒气冲冲的赶到仆固殇营帐外,大声命令仆固殇出来,连叫几声,并无一人应答,更加恼怒,正要迈步进去。 江一尘和胡婉心从里面出来,喊一声:“太尉!”李光弼见到两人,颇为意外,问道:“一尘,婉心姑娘,你俩怎么在这里?仆固殇在不在里面?”江一尘道:“他听到太尉带人过来,偷偷从后面溜了。” 李光弼怒气稍平,哼一声,道:“强抢降将女眷,属于严重违反军纪,在我李光弼手下绝不允许发生!”胡婉心道:“他心中还是害怕太尉的,不然也不会溜走,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吧。”李光弼道:“没有造成恶劣影响,看着他父亲面上,饶了他这一回。”命令士兵进去搜查。 房门外十几个士兵半圆形散开,刀枪出鞘,严密守卫在门前,看见李光弼也不行礼。 李光弼大怒,喝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一名牙将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们奉仆固殇将军之命,守卫营帐,任何人不得靠近!”李光弼怒极反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牙将眼皮也不抬,道:“即使太尉到此,也不能入内!” 李光弼担任领导职务这么多年来,下面从无一人敢违逆他的命令,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有士兵不把他当一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不多废话,手一挥,喝道:“放箭!”骑兵一起弯弓搭箭,对准这些士兵。 江一尘大急,喊一声:“且慢放箭!”几步来到仆固殇的这些士兵面前,道:“仆固将军怎么命令你们的?”牙将答道:“仆固将军让我们守住营帐,不能放任何人进去!”江一尘道:“现在太尉来了,也不能进去?”牙将望望李光弼,道:“我们只听从仆固将军的命令,请理解!”江一尘没辙了,寻思:“不如先去和李光弼解释一下,等仆固怀恩来了,也许事情就有转机了!” 江一尘前脚刚返回,李光弼马上下令:“放箭!”箭如雨下,这些士兵纷纷中箭倒下,没有中箭的几个,毫无惧色,也不闪躲退避,还是死死的守在门口。 李光弼见他们悍不畏死,佩服的同时更是怒气勃发,喝道:“继续放箭!”江一尘大叫道:“不要放箭!”闪身上前,手臂连挥,把余下的士兵都点倒在地,边上军医连忙过来救治,已经有七个士兵中箭身亡了。 众人都是松口气,都是官兵兄弟,无论如何他们怎么违反军令,总是自己人,没有人愿意看到自相残杀的情景发生,眼下江一尘出手制住这些抗令士兵,避免了悲剧的进一步扩大,也给了李光弼面子。 李光弼还是阴沉着脸,喝令边上的随从:“进去搜查!”很快的,安太清的妻子被带了出来。 李光弼环顾众人,正要下令回去。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仆固怀恩带着几个亲随赶到,仆固殇却不在里面,一进来就看到七个尸首搁在一边,看服色就知道是自己族人,大惊之下,酒都醒了,忙问:“太尉,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李光弼冷冷的道:“仆固将军,违抗军令者该怎么处置?”仆固怀恩道:“这还用说,违抗军令者当斩,但是他们违抗了谁的军令?”李光弼道:“强抢安太清妻子,私藏军营,抗拒搜查,拒不交出,该不该格杀?” 仆固怀恩是来替仆固殇求情的,本以为过来说几句软话,放了安太清妻子就算了,料来李光弼也不会再为难自己儿子,这点面子毕竟还是有的,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了族人的七具尸体,马上觉得脸上无光,现在又被李光弼以违反军令挤兑,更是大怒,冲着李光弼大吼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士兵,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你的手下,你这是替叛军杀官兵!” 江一尘连忙过去,把仆固怀恩拉到一边,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别和太尉多说了,此事说起来确实理亏在先,告到陛下那里也不占理。”仆固怀恩是直性子,却不是糊涂蛋,也知道自己儿子做错了事,惹得李光弼发怒,才有后面的事,被江一尘几句话一说,慢慢也就平息了怒火,坐在一边气愤愤的不说话。 李光弼见此,也懒得和仆固怀恩多废话,拨转马头,带着安太清妻子离开。 仆固怀恩心中郁闷,命令士兵收殓尸体,把随后赶来的仆固殇劈头盖脸痛骂一顿,不是江一尘劝阻,马鞭早就抽过去了。仆固殇心中有愧,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江一尘劝道:“太尉没有追究下去,也是给了将军面子,此事到此为止吧。”仆固怀恩叹道:“面子不值钱,没有了也就算了,只可惜了这七个死去的士兵,跟着我在疆场上纵横驰骋好几年,今天却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究其源头,就是因为这个逆子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冲仆固殇狠狠瞪了一眼,仆固殇不自禁的双腿一哆嗦。 仆固怀恩对大唐极其忠心,收复两京的过程中更是功勋卓著,和同罗铁骑的一次血战中,他的儿子仆固玢兵败投降,后又乘机逃回,仆固怀恩竟然怒斥其子,不顾众人相劝,当众斩首,这样的积威之下,也难怪仆固殇怕成这样。 江一尘连忙打圆场,道:“公子年少,偶尔做出荒唐事也可以理解,不说别的,就凭这些年立下的战功,足以弥补今天的过失了。”仆固怀恩脸色稍霁,道:“不是念着他作战勇敢,别说李光弼找他麻烦,老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江一尘啼笑皆非,心道:“当初我来通报你,你丝毫不当回事,现在倒要大义灭亲了!”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冲仆固殇使个眼色,道:“麻烦公子去看望一下受伤的士兵,可需要什么药物?”仆固殇会意,看一眼父亲,轻手轻脚走出营帐。 第三百八十章回家探亲 胡婉心在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风平浪静了,站起道:“事情既然了结,我们也要告辞了。”仆固怀恩道:“今晚的庆功宴我是不去了,你们和李光弼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胡婉心和江一尘相视一笑,均想:“仆固怀恩虽然是个大老粗,倒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个情况下还想到让我们帮他请假,也算识大体了。”答应一声,上马离去。 没有了仆固怀恩的参与,庆功宴的气氛自然差了不少,李光弼向众将敬了三杯酒,也自匆匆离开,余人面面相觑,都有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在江一尘和郭晞及时站了出来,带动了气氛,没有让庆功宴草草收场。 拿下怀州,是这一年拉锯战中最大的胜利,李光弼肯定要上奏给朝廷,算是给肃宗的春节贺礼,同时派人把安太清押送到长安。 捷报传到长安,肃宗大喜,下诏把乾元三年改成上元元年(公元760年),同时大赦天下。李光弼则被加封为临淮郡王,所获封户达到一千五百户。 尽管封王了,李光弼并没有得意忘形,还是保持了冷静,拿下怀州,仅仅是解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对整个平叛大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洛阳城内的史思明,兵多粮足,窥视着大唐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哪天就兴兵来犯了。 战场的焦点还是在河阳,李光弼认识的很清楚,在怀州稍作休整后,留下勇将郝廷玉住守怀州,自己带兵返回河阳。 又是春节临近,兵无战心,按照惯例,双方罢战。自从河阳大捷后,整整一年,官兵就叛军在中原拉锯战,互有胜负,直到年末,李光弼拿下了怀州,算是为这一年的战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江一尘抑制不住回家的念头,向李光弼告假。李光弼一口答应,说道:“一尘,你离家这么久,早该回去一次了,将士出征在外,哪个不想家?像你这样两年多不回家的,也是罕见。”江一尘道:“我在家不会呆多久的,节后尽快返回。”李光弼摆摆手,道:“不急,难得回家一次,多待几天吧,史思明忙着做他的安乐皇帝,短期内不会进攻河阳。”又问道:“婉心姑娘也回去吗?”胡婉心已有打算,道:“不了,我哪也不去,就在河阳呆着,一尘一个人也可以走的快一点,也能尽早赶回。” 江一尘颇觉奇怪,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我的宝贝女儿?还有我的邺儿。”胡婉心道:“可儿这小丫头才不会忘记我的,实在是路途太远了,我跟着你,不免耽搁你时间。”李光弼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太上皇幸蜀,路上也是非常辛苦,让婉心姑娘长途跋涉,一尘会心疼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 胡婉心当然知道李光弼的意思,笑道:“路上艰苦点,可成都还是天府之国,一尘都急着要回家享福呢。”江一尘也笑道:“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得赶紧准备一下,争取在春节前赶到成都。” 胡婉心亲自帮江一尘准备行装,该带的都带了,马背上除了几件冬衣,空空荡荡,末了叹道:“前年我们从广州回去,带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天你回去,除了金银,差不多空身一人,就不怕剑梅妹子责怪?”江一尘道:“能够活着回去就不容易了,大伙有时候还饿肚子呢,别想着带这带那的了。”胡婉心嘻嘻一笑,道:“黄河鲤鱼味道鲜美,要不你凿开冰去抓几条吧,也好让剑梅和一帆他们尝尝鲜。”江一尘大笑,道:“这样的好事留着你去干吧,我可等不及要见我的宝贝儿女了。” 天蒙蒙亮,江一尘开门出城,沿着大道冒寒西行,晓行夜宿,路经函谷关,陕州,潼关,一路直到长安。本想绕城而过,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应该和卢国苓招呼一声,于是调转马头入城。 长安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加上即将过年,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江一尘牵着马,信步来到了卢国苓的家中。卢国苓正在客厅闲坐,见到江一尘进门,大为意外,忙道:“一尘,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江一尘答道:“没什么事,我和太尉告假,准备回家一次,顺便来看望叔叔。”卢国苓这才放心,道:“你这次离家,已经两年多了,早该回家看看了,剑梅嘴上不说,心里可一直埋怨我这做叔叔的。”江一尘笑道:“剑梅通情达理,从来没有有过一句埋怨。”卢国苓大笑,往外面瞥一眼,道:“婉心姑娘这次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江一尘道:“路途遥远,她不想跑这么多路,就在河阳待着。” 卢国苓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一个弱女子,长途跋涉也太难为她了。”看着江一尘满脸风尘,心生怜惜,道:“一尘,你来到长安后,都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经年累月征战在外,辛苦你了。”江一尘笑笑,道:“辛苦倒还罢了,只不过迟迟不能平息叛乱,不免有点沮丧。”卢国苓道:“叛军不得人心,迟早会有覆灭的那一天,这个倒是不急,我只是心疼你,在外面也没有人照顾,衣服脏了都没有人洗。”江一尘道:“辛苦什么的,我真不觉得,这么多天了不也一样过来了,比起伤亡的士兵,我还是幸运的。” 卢国苓摇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婉心姑娘才貌双全,对你也挺有意思的,你是不是考虑一下,适当时候就娶了她吧。”江一尘一呆,随即苦笑道:“叔叔,你这是说到哪去了?”卢国苓道:“男子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担心剑梅不同意,那就让我来做剑梅的工作。”江一尘忙道:“这事不劳叔叔费心,我还没想好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久别重逢 对于胡婉心,江一尘自然是喜欢的,尤其是胡婉心不再是狐仙后,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长期的相处,早就心意相通。 无论是仆固怀恩,还是李光弼,包括军中所有人,早就把两人看成是夫妻。但是江一尘的内心,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觉得配不上胡婉心,更别说让胡婉心做妾了,其次江一尘秉性忠厚,对卢剑梅更是眷恋无比,从未想过让她有丝毫委屈,因此对于这件事,只能尽量不去想,听之任之。 刚才卢国苓直言让他娶胡婉心,,着实让江一尘有点猝不及防,难以回答。卢国苓以为江一尘年轻脸皮薄,大笑几声,不再提此事,问道:“一尘,明天你上朝吗?”江一尘道:“不了,离过年没有几天了,我抓紧赶回成都,在家过个年。”卢国苓道:“也好,你有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现在女儿和儿子都大了,这次机会难得,就不留你了,这几年国家不太平,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心,家破人亡的太多了。”叹口气,道:“等叛乱平息了,我也要告老还乡了。”江一尘道:“叔叔年富力强,还能为朝廷做一番事业,为何这么早就萌生退意?”卢国苓有点意兴阑珊,道:“急流勇退吧,大唐外忧内患,难以再现开元盛世了,早点回家养老,看着子孙绕膝,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简单歇宿一晚,江一尘没有惊动任何人,早早离开了长安,沿着昔日玄宗幸蜀的道路,策马南归。 卢国苓的话让江一尘有点思绪紊乱,思来想去,也没有半点头绪,索性不再去想,眼看很快就能见到家人,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不安,更多的则是兴奋。这段时间通信不断,家人都安好,杨芷在卢剑梅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每每想起叔叔江立泉咧着嘴欢笑的样子,江一尘就会不自禁的露出笑意。 山路崎岖难行,大宛马也是有力使不出,江一尘不禁后悔,早知道就把马寄放在卢国苓家里了,也许还能早几天赶到成都。 一路疾行,裤子都磨破了,好在并没有耽搁,在除夕的前一天,终于回到了成都的家中。 玄宗天宝元年(742年),曾改京师长安为西京,东都洛阳为东京,北都太原为北京,即京兆、河南、太原为“三京”。此三者,或称“京”,或称“都”,地位一仍其旧。直至安禄山叛乱爆发,玄宗幸蜀,成都地位急剧攀升,成为南京,“三京”体系开始发生显著变化。 上元元年(760年)九月甲午,肃宗以荆州为南都,命名为江陵府,官吏的建制如同京兆。成都原来为南京,后又复称为蜀郡。肃宗此举直接将成都由“五京”之一降为一般州郡,取而代之的是荆州江陵府。此时,“五京”系统改由原中、东、西、北“四京”与“南都”组成。玄宗曾经驻跸的成都遭降级的同时,肃宗先前驻跸的凤翔地位并未动摇,而江陵“南都”异军突起,直接取代了成都“南京”。 朝廷府治的变化没有影响成都的繁华,江一尘牵马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远远望见卢剑梅抱着一个小男孩,倚在门口,门外的街道上,可儿正和隔壁邻居的几个小孩打闹。 江一尘从心底泛起一股柔情,把缰绳一甩,快步上前,从后面一把抱起可儿。 可儿吓了一跳,赶紧回头,一时间却认不出满脸灰尘的父亲,挣扎着要下去。卢剑梅已经看到了江一尘,喜极而泣,上前说道:“一尘,你怎么回来了?”脚下快了点,差点摔倒。江一尘伸手扶住,顺带着接过妻子怀中的儿子,笑道:“为何不能回来?”端详着卢剑梅,柔声道:“剑梅,你身体可好?”卢剑梅擦擦眼睛,道:“挺好的,多亏了一帆,经常给我开方调理。”看着江一尘风尘满面,不禁心疼,道:“路上累坏了吧,赶快进屋歇歇,先洗把脸。” 可儿也认出了父亲,喊一声:“爹爹!”江一尘大喜,在女儿脸上亲一口,笑道:“一年多没看到我的宝贝女儿,都快认不出了我这个当爹的了。”转头看着儿子,叹道:“邺儿都这么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伸嘴亲去。 卢剑梅一把捂住丈夫的嘴,嗔怪道:“不许你亲!看看你,脸上全是灰尘,可别弄脏了邺儿的小脸。”江一尘大笑,道:“邺儿长的真像我,一看就是我江家的种。”闻着儿子和女儿身上的奶香味,喜乐之极,说道:“剑梅,辛苦你了!”卢剑梅道:“辛苦倒是罢了,都是婆婆和我妈帮着带的。”江一尘问道:“我妈和岳母也在吗?”卢剑梅答道:“都在屋内,自从你走后,她们一直住在这里,帮着照顾你的可儿和邺儿。”江一尘喜道:“我去看看他俩。”迈步进门。 卢剑梅道:“把可儿放下吧,她这么大了,自己可以走。”可儿搂住父亲脖子,道:“不,我不下来,我要爹爹抱!”江一尘大乐,更加用力抱住,说道:“可儿乖,爹爹才不舍得放下你呢,能够抱着自己儿女,这样的天伦之乐可要羡煞旁人了,我可不愿意放下,这辈子我都想一直抱着他们。” 卢剑梅跟在后面,看着丈夫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柔情,笑道:“邺儿也早会走路了,也会叫爹爹妈妈了。”江一尘道:“都是你的功劳,有妻如你,夫复何求?”卢剑梅道:“别夸了,给婆婆听到多不好意思。”江一尘笑道:“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江一尘娶了这么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再让陛下册封你一个什么夫人,让全成都的人都羡慕你。”卢剑梅道:“还是算了吧,多在家陪陪可儿邺儿,我就满足了,册封什么的,我可不要。” 第三百八十二章天伦之乐 江一尘一笑,大喊道:“妈,岳母!”江母和卢母闻声出来,见到江一尘回来,都是大喜过望,江母更是眼泪直流,拉着儿子的手反复端详。 江一尘笑道:“妈,我早就长大成人了,样貌也不会变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江母道:“你这么久没有回家,就不许妈多看几眼?”江一尘笑道:“好了,等会我坐在这里,让你看个一天一夜,总够了吧?”江母朝江一尘头上拍一掌,道:“就你会贫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着你回家过一次年,妈都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爹前几天还唉声叹气,说过年又看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说回就回了。”江一尘道:“让人把我爹叫来,还有叔叔和一帆他们,今晚好好聚聚。”卢剑梅接口道:“我已经让人去叫了,你先把邺儿放下,换一身衣服。” 卢剑梅提着江一尘换下的裤子,道:“裤子都磨坏了,路上都没歇吧?”江一尘道:“哪敢休息?就怕来不及赶回家。”卢剑梅道:“婉心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江一尘答道:“路途太远,她怕耽搁我时间,就不跟我一起回来了。”卢剑梅叹道:“可儿和婉心姐可真是有缘,那天你们走后,一直念叨着要阿姨。”江一尘道:“小孩子沾人,没什么奇怪的,大了自然就不一样了,总是自己的爹妈最亲,你看可儿,现在不是和我最亲么。”卢剑梅笑道:“还美的你了,没忘记你就不错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都感温馨无限。说话间,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赶来了,江一尘一一招呼寒暄,连带着刺史都知道了,专门派人来问候。此时的江一尘,官位远在成都刺史之上了,派过来的人毕恭毕敬,倒是让江一尘十分不习惯,赶紧招呼来人坐下喝茶。 江一帆和杨芷抱着一对双胞胎儿子也赶来了,进门没看到胡婉心,便问道:“哥,婉心姐怎么没一起回来?”江一尘道:“河阳那边还有点事,她就不回来了。”江一帆没有丝毫拘束,自顾自在客厅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怎么搞的?你们几十万大军都没打败安庆绪,还被史思明打的丢盔弃甲,连带着洛阳都丢失了,到现在还僵持不下。”江一尘无法回答,只能道:“战场形势变幻莫测,预料不多的事太多了,战败也是正常。”江一帆道:“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江一尘道:“回家一次不容易,总得过了元宵节吧。”江一帆道:“你离开这么久,史思明发起攻击怎么办?” 江一尘道:“打仗靠的是大家一起出力,我一个人没多大用处,在不在影响不了大局,主要还是李光弼太尉指挥有方,而且不只是河阳一线,别的地方也经常有战斗发生。”江一帆道:“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就在家好了,省的嫂子和我们担惊受怕。”江一尘笑道:“我拿着朝廷俸禄,遇到事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江一帆道:“什么缩头乌龟?这些年的平乱中,谁比你功劳更大?” 江立泉插口道:“一帆,一尘做下了这么大的一番事业,你和他同样是罗仙师的徒弟,也要想办法建功立业。”江一帆有点尴尬,道:“爹,上次不是你拦着,我早就跟哥一起走了,或许也当上了什么云麾将军。”江立泉瞪眼道:“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上次你还没生下儿子呢,当然不能放你走,这次你要跟着一帆出门,我绝对不阻止你。”江一帆喜道:“爹,你说话可要算数!”江立泉道:“你爹我哪次说话不算数?” 卢剑梅见杨芷脸色不愉,忙道:“孩子才会走路不久,就别想着建立功勋了。”江一尘也笑道:“一帆,你在家挺好的,剑梅的身体多亏了你的照料,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江立泉挥挥手,道:“谢他干啥?他就学了这么点本事,总得派点用场。” 卢剑梅道:“一帆现在可是成都城内无人不晓的大名医了,刺史都忙着巴结他呢。”江立泉道:“那是看在一尘面上,治个伤风咳嗽的,算什么大本事?” 江一尘见江一帆脸上不忿,连忙岔开话题,道:“杨曦现在怎么样了?”卢剑梅道:“你走的那年春节,杨曦也结婚了,现在一半时间在山上,一半时间就在家里。”顿一顿,又道:“我哥也结婚了,还考取了功名,现在刺史府做事。”江一尘听闻身边人都过得不错,心中欣慰,道:“那可太好了,晚上把他们都叫来吧,提前过个年。”江一帆道:“杨曦正好在城内,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江一尘的宅院不小,满满当当放了十几张桌子,亲朋好友都坐满了,众人最感兴趣的就是江一尘的征战经历。江一尘也不好扰了别人兴致,一一作答,期间在江南和李白汪伦等人交往的过程更是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江一尘不厌其烦,详细解释,众人惊叹不已,江一帆更是脸上放光,拉着江一帆,每个细节都要问个明白。卢国卿见女婿成为朝廷重臣,受到两任皇上的宠信,更是得意非凡,和江立泉喝的酩酊大醉。 久别胜新婚,免不了一番亲热。卢剑梅枕着江一尘的手臂,脸上泛着满足的红晕,在丈夫宽厚的胸膛上轻轻抚摸,道:“一尘,你在外面,可会想到我和可儿邺儿?”江一尘抓住妻子的手,笑道:“战斗激烈的时候,没时间想,一旦空下来,自然就会想,想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想我的可儿邺儿怎么样了,是不是长高长大了,会不会调皮捣蛋,让你这个做妈的烦心?有时候真想抛弃一切,一步赶到家中,什么安禄山史思明,世上的一切,都比不上你们重要。” 第三百八十三章贤妻心思 卢剑梅心中感动,道:“你这样说,被我爹听到,又要说你不顾大局,光想着自己家人了。”江一尘笑道:“我没有这么傻,岳父面前,这些话可不敢说。”卢剑梅在丈夫身上捏一把,道:“就你乖,知道讨我爹欢喜!”江一尘侧头在卢剑梅脸上亲一口,道:“不讨好你爹,怎么能够娶到你?” 卢剑梅嫣然一笑,道:“原来你那时帮我哥驱邪,就是不安好心!”江一尘扳过妻子的身体,正色道:“那天在后院小楼上看到你,我就发誓非你莫娶了!”卢剑梅贴在丈夫的身上,轻声道:“现在不是如你所愿了吗?”江一尘吻住妻子的嘴唇,双手抱紧,低声道:“这辈子就希望和你白头偕老!” 又是一阵缠绵,卢剑梅慵懒的趴在江一尘的身上,听着丈夫的心跳,问道:“一尘,军营里生活一定很苦吧?”江一尘梳理着妻子的秀发,道:“生活还好吧,最苦的还是在睢阳那时,现在好歹还能吃饱,就是肉不常见。”卢剑梅忽然想起一事,道:“你的衣服脏了都是谁帮你洗?”江一尘道:“军中招了不少洗衣的妇女,这些工作就让她们去做,出征在外的话,十天半月不换洗也是常事,在城内的话,婉心有时候也帮着洗一下。” 卢剑梅翻个身躺下,睁眼望着床顶,一时间没有说话。江一尘问道:“剑梅,你在想什么?”卢剑梅独自想了一会,说道:“一尘,婉心姐对你这么好,要不你娶了她吧?”江一尘一怔,道:“你这是什么话?对我好就该娶她?”卢剑梅摇摇头,道:“婉心姐对你好,我们都看得出,你也不应该辜负她,我也不会计较。”脸一红,埋在江一尘怀中,道:“真的,我不介意。”江一尘苦笑,在妻子背上拍拍,道:“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卢剑梅抬起头,看着江一尘眼睛,道:“一尘,你答应我,如果婉心姐有这个意思,你一定要娶了她!她现在不是狐仙了,和我一样,是个真正的女人。”江一尘无奈,只能含糊的道:“知道了,我累坏了,要睡了。”说完就假装睡着,留下卢剑梅一个人望着天花板想心事。 卢剑梅让自己娶胡婉心,着实让江一尘一惊非小,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卢国苓面前都没答应此事,何况在卢剑梅面前,幸好接下去的日子,卢剑梅再没提起过此事,总算让江一尘松了口气。 卢剑梅顾怜丈夫在外征战辛苦,能够娶了胡婉心,名正言顺在一起,可以替自己照料江一尘,也是对丈夫爱意的一种表达,至于胡婉心会不会分去丈夫对自己的爱,这点顾虑每个女人都会有,卢剑梅也不例外。江一尘明确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这让卢剑梅既甜蜜,又心疼丈夫。 在家的生活总是平淡和安逸的,加上又逢春节,江一尘每天忙着走亲访友,吃吃喝喝,闲下来就是陪着家人,逗弄着可儿和邺儿,一家人其乐融融,早就把中原的战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很快的,马上就是元宵节了,按照先前的计划,过了元宵节,战事必定重启,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江一尘必须要返回前线了,在家过了一个团圆年,一家人都很满足,卢剑梅已经开始为丈夫整理行装了。 卢国卿道:“一尘,过几天你又得外出了,好好做点事业,我这个做岳父的,一直都是无条件支持你,家里的事无需担心,我会帮你照料的。”江一尘道:“多谢岳父,只是辛苦剑梅了。”卢剑梅道:“我都辛苦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江一尘心中歉疚,说道:“成都离开中原太远了,路途也是艰难无比,偶尔有空,也来不及赶回家。”卢国卿忽道:“现在局面基本安定,一尘也是朝廷重臣,今后肯定会在长安安家落户,要不剑梅搬到京都去吧,在那里买幢房子,长居下去,也方便一尘回家看望。” 此言一出,卢母马上表示反对,道:“现在史思明未灭,说不定哪天卷土重来,又把长安打下了,到时怎么办?难道再来一次幸蜀?我可不想再这样担惊受怕了。”卢国卿不满的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妇人见识!一尘官至二品,今后必定会常伴君王左右,参与国家大事的决断,岂能蜗居在成都?你难道忍心让剑梅和一尘一直这样分居下去?” 卢母见丈夫说的在理,也不再坚持,道:“即使要搬到长安,也得等到史思明被彻底打败后,你没遇到叛军兵临城下的情况,说起来自然轻松。”卢国卿道:“我也没说现在就要走,一切事情让一尘安排,他在外面,对局势的了解比我们清楚多了。” 卢国卿的这些话触动了江一尘,能够在长安安家,在战事的间隙可以回家团聚几天,总比经年累月见不到家人强多了,但是顾虑还是存在,尽管这一年官军胜多负少,毕竟没有伤及史思明的根本,叛军在洛阳和河阳一线的军力配置,远远超过了王师,弄不好哪天就拿下来河阳,兵锋直指潼关和长安,这种情况不是不存在,江一尘可不想再让卢剑梅再经历一次幸蜀之旅了,考虑再三,说道:“岳父说的不错,先在长安买幢房子,我回去时也有个住处,也不需要麻烦叔叔了,一旦局势平定,就把剑梅接到长安。” 卢剑梅笑道:“一尘,你可得把握好了,可儿经历了一次幸蜀,邺儿可不能在来一次了。”江一尘道:“这个自然,我有直觉,叛军不会再打到潼关了,长安可以说万无一失。”卢国卿道:“我看你俩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大唐一百多年基业,就凭安禄山和史思明两个逆胡,岂是说颠覆就颠覆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重返长安 卢母白了丈夫一眼,道:“小心行得万年船,你又没有经历过逃亡,知道什么?我看一尘说的不错,先买好房子,等时机成熟了,再让剑梅过去。”卢国卿道:“这次你别跟着去了,让亲家两人去吧。”卢母道:“我也要去,可儿邺儿离不开我。”卢国卿大笑,道:“既怕叛军,又舍不得外甥,我看你到时怎么选择?” 江一尘把想法和父母说了,自然也无异议,当下就决定,返回长安后,先委托卢国苓在城内买一所房子,剿灭史思明后,把卢剑梅和父母一起接到长安居住。 江立泉找到江一尘,问道:“一尘,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江一尘答道:“就十六吧,也算完完整整过了一个年。”江立泉道:“你带着一帆一起走吧,我想让他跟你一起去外面闯闯。”江一尘道:“这不太好吧,孩子还小呢。”江立泉连连摇头,道:“孩子不小了,都开始学说话了,你俩当初去长安时,可儿才几个月大,再说还有我和你婶婶照顾呢。”江一尘道:“杨芷是什么意思?”江立泉道:“一开始是不乐意的,后来我把工作做通了,也就不说话了。”江一尘心下奇怪:“叔叔是个大老粗,还能做通杨芷的工作?”笑道:“叔叔说什么话了,能够让杨芷心甘情愿答应放一帆出门?” 江立泉得意的道:“一尘啊,别看叔叔是个粗人,道理可明白着呢,世人都知道一帆是杨国忠的女婿,而安禄山是被杨国忠逼反的,我让一帆出去,是为了给他死去的岳父争口气,让杨芷也能抬起头做人。”江一尘肃然动容,道:“叔叔说的是,我会照顾好一帆的。”江立泉拍拍江一尘的肩膀,道:“一尘,你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帆跟着你,叔叔和婶婶都很放心。” 正月十六,江一尘和江一帆离开成都,北上长安。亲友们一直送到北门外,刺史也带着下面一众官吏前来送别。卢剑梅习惯了离别,和丈夫相拥在一起,叮嘱道:“一尘,你常年在外,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战场上刀枪无眼,多加小心!”江一尘替妻子整理一下头发,笑道:“放心吧,只是又要辛苦你了!还有,一帆开的药方一定要天天服用,千万别忘了!”卢剑梅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道:“一帆走后,我把杨芷叫来,和我住一起,也好有个说话的人。”江一尘点点头,道:“杨芷自小娇生惯养,来到成都生活,也是委屈他了,就等史思明尽快剿灭,我们重新回到长安。” 一旁的杨芷眼泪汪汪,拉着江一帆的衣角不肯松手,江一帆好一顿劝慰,总算止住眼泪。 江一尘走过来,笑道:“弟妹放心,我会照顾好一帆的,这次路过长安,我打算在城内购置一座房产,等叛乱扑灭后,全家都搬到京师。”杨芷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低声道:“长安城内,无亲无故,搬过去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江一帆道:“你自小就在长安长大,长安再不好,也是京师所在,天子脚下。”转头对江一尘道:“哥,我俩买在一起吧。”江一尘道:“好,此事我托叔叔办理,他会料理好一切。” 依依不舍的告别众人,两人北上,江一帆好久没出成都了,显得非常兴奋,问这问那,恨不得一步飞到河阳,马上建功立业。 江一尘道:“一帆,这仗都大了好几年了,你可别急着想要立功,现在李光弼统帅全军,手下还有仆固怀恩等人,都是谨慎行事,不打没把握的仗,你可要注意点,别去触犯他们。”江一帆笑道:“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鲁莽的,跟着你就行。”江一尘道:“其实你去前线,我真的很高兴,军中这些将领,征战多年,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你到了河阳,顺带着帮他们减轻点病痛。”。江一尘道:“此事容易,举手之劳罢了,我最纳闷的是,我军在河阳和史思明相持一年半了,究竟何时能够拿下洛阳?” 江一尘道:“敌军势大,守住河阳一线已经不错,别说攻取洛阳了。”江一帆叹道:“听说朝廷把戍边的军队都调回平叛了,会不会造成边关守备薄弱?”江一尘道:“这个在所难免,好在前些年开疆拓土,把周边这些小国都打服了,谅来他们也不敢摸老虎屁股。”江一帆抬头望着前面的大山,道:“自从在黄河中诛杀巨蟒后,我还没有正面和叛军对敌过,心里可是痒痒的。”江一尘一笑,道:“杀敌的机会多了,即使打败了史思明,还可以去西北戍边呢。”江一帆道:“听说那里有万里之遥,来回得走一年,我可不想去。”江一尘道:“你看,真有机会了,你又嫌远,早知道就别出来了,打仗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江一尘嘻嘻一笑,道:“我在家天天和病人打交道,气闷得紧,出来散散心,也省的我爹老是唠叨,说什么学了本事没派上用场,现在还是从五品官。”突然想起一事,道:“哥,我这个从五品的官还算不算了?”江一尘也是一愣,道:“太上皇封的官,陛下没说免除,应该还算吧。”江一帆道:“既然官职还在,为何这些年都没有一分俸禄?”江一尘哑然,道:“吏部肯定有你的档案,只不过太上皇幸蜀后,你一直就没回到长安,吏部也联系不上你,俸禄的事也就罢了,再说这些年打仗,国库空虚,你既然不来讨要,朝廷可是求之不得。”江一帆懊恼的道:“早知道你上次就该跟着你出来了,现在过去这么久,朝廷人事变化这么大,还有谁记得我?” 第三百八十五章官升一级 江一尘安慰道:“这事不急,我和叔叔卢尚书说一声,让他上个奏章,说明一下,应该不是问题,现在太上皇还健在呢,至于俸禄,就算了吧,朝廷现在欠薪是家常便饭,我还有几个月的薪水没有拿到呢。”江一帆道:“钱倒是小事,我也不缺这点钱,只要别把我的官职给弄没了就行,被我爹知道可要骂死我了。”江一尘暗笑,道:“你为国家做的事朝廷也知道,广州平息胡人暴乱,韦利见的奏章都写明了,你的功劳很大。”江一帆喜道:“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在凌空翻个筋斗,再马背上轻轻抽一鞭,喝道:“快走!”骏马一溜小跑,把江一尘甩在后面。 江一尘看着江一帆的背影,打定主意,到长安后先上个朝,兄弟一心挂念的这个从五品官可得给他落实了,别换了皇上,官都丢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路无话,到的长安,卢国苓刚下朝,见到两人,忙道:“一尘,一帆,你俩怎么一起来了?”江一尘笑道:“一帆在家带着气闷,赶着出来杀敌立功呢。”卢国苓大喜,道:“国家用人之际,一帆这样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不说别的,就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战场上可以救回很多人的性命,好事,好事!”江一尘问道:“叔叔,太上皇在位时候,一帆和我一样,也是从五品的官职,现在这官职还在吗?”卢国苓道:“没听说吏部除名,应该还保存着,这些年一帆拿到过俸禄没有?”江一帆道:“哪有什么俸禄?铜板都没看到一个。”卢国苓道:“朝中大臣换了好多人,涉及到你岳父的人和事,大家尽量避免,乐得省事,不过凭着你以前的功劳和本事,让陛下重新任命一下,应该不是难事。”听卢国苓这样说,江一帆极为高兴。 第二天早上,卢国苓和江一帆穿好朝服,随众臣一起上朝,江一帆惴惴不安,在宫门外停步等候。 众人见到江一尘,意外之余,纷纷前来寒暄,打听前线的战事,江一尘笑着回应,一一作答,态度谦恭。这些年的历练,江一尘早就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为人处世也学的圆滑了,加上自身性格随和大度,更是如鱼得水,卢国苓瞧在眼里,暗暗点头。 肃宗看到江一尘,颇感意外,问道:“江爱卿,年前李光弼有奏报,说你回家省亲了,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江一尘上前道:“前线战事紧急,臣不敢多呆。”肃宗甚喜,道:“爱卿一片忠心,堪为众臣楷模。”卢国苓向江一尘使个眼色,意思是说现在陛下心情不错,正好把江一帆官职的事说一下。 江一尘会意,说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说。”果然,肃宗心情极好,道:“爱卿有事就说,不必顾虑。”江一尘心想:“有门!”奏道:“臣有一弟,名叫江一帆,昔日曾蒙太上皇封为从五品,不知此官职可还在?”肃宗迟疑道:“江一帆?不就是杨国忠的那个女婿吗?”谋臣李泌站出言道:“陛下,杨国忠伏诛已久,党羽已经清除干净,无需再计较了,江一帆同为罗真人弟子,也算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昔日曾经救治过哥舒翰将军,在潼关诛杀巨蟒,在广州辅助韦利见平息胡人暴乱,这样的贤人能士,应该重用!”江一尘道:“江一帆这次随臣前来,是打算去河阳投军,报效朝廷!” 肃宗大悦,道:“江一帆忠心为国,可授予正五品定远将军一职,着其前往李光弼账下,杀敌立功!”江一尘大喜,称谢不已。 卢国苓趁热打铁,说道:“陛下,江一帆随臣前来,此时正在宫门外,可否选他进殿觐见?”肃宗点头道:“让他进来吧,朕和他也算是熟人了。”江一尘喜形于色,心知江一帆这次算是来对了。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江一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自己作为杨国忠的女婿,虽蒙玄宗赦免,但是现在的新皇上可不知道什么想法,随即看见笑容灿烂的江一尘和卢国苓,当下心就定了,上前跪下,山呼万岁。 肃宗也是个聪明人,丝毫不提起杨国忠那些事,说道:“江爱卿,你当初在潼关辅助哥舒翰杀敌,后又在广州协助韦利见平息胡人暴乱,于国家社稷有大功,今加封你为正五品定远将军,仍领平叛五方救应史一职,可有意见?”江一帆一时间呆住了,万没料到非但保住了官职,还升了一级,狂喜之下连跪谢都忘记了。 边上的李辅国咳嗽一声,江一帆醒悟,连忙谢恩。肃宗十分满意,说道:“现在叛军猖獗,爱卿前往河阳后,还望不辞劳苦,争取尽快平定逆胡的叛乱!”江一帆感激涕零,道:“臣定当万死不辞,以报社稷!”说完退到一边,自觉在江一尘边上站定。 肃宗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你从河阳归来,掌握第一手的资料,以你之见,我军何时可以收复东都?”江一尘道:“去年数次战斗,我军虽然占据上风,不过都是小胜,叛军实力并未损失多少,现在贸然攻打东都,不是个好的选择。”肃宗也只是问问罢了,听江一尘这样说,对边上的鱼朝恩等人说道:“你们都劝朕要乘胜收复东都,现在江爱卿从前方回来,言明时机不成熟,所以,这个事暂时就放一放,千万不能重蹈哥舒翰灵宝大败的覆辙。” 散朝后,一路上江一帆喜笑颜开,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江一尘打趣道:“一帆,你升官了,等会修封书回家,让叔叔和婶婶,还有杨芷都高兴高兴!”卢国苓笑道:“这样的光宗耀祖的喜事一定要告诉家人,父母看到儿子出息了,自然脸上有光,阴雨天都能变成大晴天。” 第三百八十六章故意示弱 江一帆笑道:“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和你比可是差太远了,你现在都是二品冠军大将军了。”卢国苓叹道:“一尘的官职已经在我之上了,不过这也是出生入死得来的,朝中大臣都知道,没有人不服,大伙都有自知之明,也没有人羡慕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江一尘岔过话题,道:“叔叔,我想麻烦你个事。”卢国苓道:“说吧,和我还吞吞吐吐的干啥?”江一尘笑了笑,道:“我和一帆想在京城买两栋房子,等局势平定后,把剑梅他们接过来。”卢国苓喜道:“这可是好事啊,我等会就叫人去寻找,需要多大的宅子?”江一尘早已想好,道:“我父母和岳父母,都可能搬到长安,尽量买的大一点吧。”江一帆接着道:“最好有挨在一起的房子,我和我哥从小就是邻居,现在也不愿分开。”卢国苓道:“有,有,实在没有大的,就买几间小的,打通后整修一下就行。”江一尘道:“那就麻烦叔叔了。”卢国苓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都搬到长安,我也就不需要告老还乡了。” 回到家中,卢国苓把江一尘拉到一边,低声道:“一尘,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和剑梅提过没有?”江一尘知道是胡婉心的事,撒个谎,道:“叔叔,别提这事了,剑梅很生气,就差要揍我了。”卢国苓道:“唉,剑梅怎么这么不懂事,等我写信回去劝劝她。”江一尘道:“叔叔别徒劳了,现在史思明还没平定,哪有时间想这事?”卢国苓只能作罢,道:“我也是为你考虑,不过现在一帆来了,兄弟俩也能互相照顾了。”于是不再提起这事,派人去张罗着看房子。 江一帆见俩人避开自己窃窃私语,好生奇怪,问道:“哥,刚才你俩说什么?”江一尘笑道:“说你升职的事呢,商量专门派人去报喜还是写信告知?”江一帆不禁自得,道:“不麻烦卢尚书了,我给家里写封信吧。”江一尘道:“赶快写吧,让叔叔婶婶高兴高兴!” 从长安到河阳还有不少路,江一帆志得意满,一路上指点江山,就盼着临阵杀敌了。 行经潼关,昔日的战场,如今物是人非,想起昔日在黄河水屠戮巨蟒的事,都是感叹不已。 这些天没有战事,官军和叛军皆没有出战的欲望,双方都忙着过年,吃喝玩乐。源源不断的补给送到河阳,城内的将士们总算过了一个殷实的年。 胡婉心计算着江一尘的行程,元宵节过后,每天都会上城,往西眺望,期盼着熟悉的身影出现。 这一日,映入眼帘的除了江一尘的那匹大宛马,还有另一匹骏马,定睛看时,鞍上坐着的却是江一帆,大喜之下,出城迎接。 江一帆远远望见城门口的胡婉心,大喊一声:“婉心姐!”翻身下马。胡婉心走上几步,笑道:“一帆,你怎么也来了?”江一帆道:“在家呆的没劲,跟我哥出来转转。”胡婉心道:“不会吧,杨芷会答应你出来?”江一帆笑道:“我这不是出来了么。”江一尘见胡婉心纳闷,说道:“一帆可不是私奔出来的,这次路过长安,我去见了陛下,一帆还升职了,现在是定远将军。”胡婉心喜道:“一帆,可是真的?”江一帆道:“我哥说的不错,本以为保住以前的官职就不错了,没想到陛下还升了我的官。”胡婉心道:“朝廷用人之际,自然不计前嫌了,你又是有本事的人,肯定要重用了。” 三人迈步入城,一路上很多熟人争相招呼,江一尘一一回应,随口问道:“我离开了这么多人,最近军情可有变化?”胡婉心道:“史思明方面不进攻,已是上上大吉了,让大家安安稳稳过个年吧,不过长安方面来过几次人,提出要收复东都,太尉已经上表两次,言明时机不成熟。”江一尘点头道:“那天上朝,陛下也问起此事,我也说暂时没办法拿下洛阳,听意思是鱼朝恩这些人的建议。”胡婉心嘴一撇,道:“这些人远在京城,知道什么?以为打下了怀州,王师就占据了上风,嚷嚷着要乘胜追击,都是纸上谈兵。”江一尘不禁摇头,道:“军中有没有赞同要收复洛阳的?”胡婉心道:“当然有啊,仆固怀恩已经几次要求带兵进攻洛阳,都被太尉驳回了。”江一尘皱眉道:“仆固将军又不是第一次带兵,怎么也这么糊涂,判断不清形势?” 胡婉心道:“不仅仅是仆固怀恩,还有好几个呢。”江一帆不了解具体情况,此时忍不住插口道:“婉心姐,为何不能进攻洛阳?”胡婉心道:“一帆,你离开战场很久了,对情况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比哥舒翰坚守潼关时又有不同,当时我军的人数实力是超过叛军的,灵宝西原大败,有很多偶然因素,现在史思明兵精粮足,坐拥城池之利,我方实力弱于对方,进攻必败无疑。”江一帆奇道:“这样的态势,难道大家都看不出?”胡婉心道:“春节后,洛阳城内就不断有消息传出,说叛军上下将士长期离家远征,思乡心切,因此士气涣散,兵无战心,已有开小差逃跑回家的士兵,大伙得知此消息,都认为机不可失,纷纷要求出兵收复洛阳。” 史思明和李光弼这两个老对手,一个在洛阳,一个在河阳,长期对峙,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史思明当然希望速战速决,无奈李光弼就一宅男,死守不出,让史思明恨得牙痒痒的。 久拖必定生变,史思明可不想无限制的耗下去,苦思良久,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 第三百八十七章略使小技 很快的,进出洛阳城的市民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叛军的士兵大多数都是河北人氏,常年征战在外,已是疲惫至极,人心思归,战斗力不言而喻,也是下降严重。 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传播同一个消息,那就是洛阳城内的叛军士气衰落,不堪一击。仆固怀恩带领着一帮将领,几次要求李光弼出击,拿下东都洛阳。 李光弼保持了清醒,坚持认为这是史思明的阴谋,故意示弱,引诱官军进攻,于是否决了仆固怀恩等人的提议。 不久后,消息传到了长安,市井坊间都在传闻史思明打算放弃洛阳,撤回范阳,而王师统帅对此有利形势置若罔闻,依旧在河阳按兵不动,这不是怕死又是什么? 长安是天子脚下,这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中。鱼朝恩第一个坐不住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肃宗,建议下诏给李光弼,出兵夺取东都。 鱼朝恩对肃宗一片忠心,早年曾经读过几本儿兵书,也参加过一些战争,比如在收复东都洛阳的战斗中,率领弓箭手大败李归仁,还有就是在邺城之战,担任实际上的最高统帅。 有了这些资历,鱼朝恩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也是一位军事家了,能力不在郭子仪和李光弼之下,听到叛军人心思归,马上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连续怂恿肃宗夺取洛阳。 肃宗宠信太监,宠信鱼朝恩也是有缘由的,他当了十九年的太子,之所以能巍然屹立、始终不倒,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党不群,不拉队伍,不占山头。但是,身为太子,没有自己的亲信,当然是不行的,问题是谁能做太子的亲信?广大的朝臣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在这种情况下,太监这个群体就进入了李亨的视野。你甭管太监有多么多么坏,最起码有一点,他们对于皇帝是绝对忠诚的。靠着这些缺斤少两的残疾人,李亨居然耳通目明,平平安安地当了十九年的太子,直到马嵬坡事变后,最终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对于太监们,肃宗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他手下的太监都能独当一面,最好能完全取代朝臣的作用。李辅国当然是太监中的佼佼者,但是他的能力只限于治国理政方面,军事口那一摊一窍不通。在他身边的那一群太监当中,有而且只有鱼朝恩懂军事,不仅读过兵书,还参加过几场战争。所以,肃宗便用心地培养鱼朝恩,上次的邺城大战之所以让鱼朝恩当观察宣慰使,其实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鱼朝恩来面见肃宗,将民间的舆情告诉了他。肃宗一听,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鱼朝恩趁机在一旁劝诫肃宗下诏让李光弼进军,攻取洛阳。肃宗本来就想收复洛阳,又见鱼朝恩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下诏让李光弼速速进军。 李光弼接到诏书后,不敢怠慢,马上修书回复,言明敌人兵多将广,实力远胜王师,急于和王师决战,我军目前只能坚守,贸然出击,必败无疑,千万不可中了史思明诡计。 肃宗接到李光弼上表后,想起了哥舒翰潼关之败的往事,开始犹豫起来,恰好江一尘来到京城,于是问起此事,听到江一尘也明确反对后,才暂时断绝了夺取洛阳的念想。 江一尘听胡婉心这样说,道:“史思明明显是引诱我们决战,故意放出兵心不稳的风声,不过这风声放出的时机恰到好处,仆固将军都被迷惑了。”胡婉心道:“不仅仅是他,一半多的将领都有这个想法,还好太尉保持了清醒,让大家先坚守河阳,别急着攻取洛阳。”江一尘叹道:“这次和一帆路经函谷关,想起那天的大败,至今都不能释怀,我可不想再次看到灵宝西原大败的情形再现!”胡婉心道:“幸好你及时回来了,太尉有了强援,不用天天被仆固怀恩等人罗唣了。”江一尘笑道:“仆固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想尽快打败史思明。”胡婉心道:“世上好心办坏事的还少吗?” 江一帆问道:“婉心姐,现在河阳有多少兵力?”胡婉心道:“总兵力有三万多吧。”江一帆默默盘算,又问:“史思明在洛阳有多少人?”胡婉心答道:“具体不详,十几万总是有的,不过他要面对东面和南面的官军,部署在河阳正面的,至少有六七万吧。”江一帆吓了一跳,道:“兵力差这么多,怎么打的赢?”江一尘笑笑,道:“并不是人数多就能打胜仗,一帆,先带你去见见太尉,顺便和几位将军认识一下。” 李光弼的帅府中,几位重要将领都在,听报江一尘回来,一起出门迎接。 一阵嘘寒问暖,江一尘随后把江一帆介绍给大家,众人对江一尘的这个兄弟早有耳闻,知道两人同出一门,又是杨国忠的女婿,曾经救治过哥舒翰,在广州协助韦利见平息胡人暴乱,因此非但没有受到杨国忠的牵连,还被加封了定远大将军,都是好生结纳。 李光弼曾是哥舒翰的部下,更觉亲近,说道:“一帆,听说你是个神医,正是军中急需,来河阳可要大显一番身手,千万不能藏私。”江一帆答道:“为将士们解除病痛,这是我的职责,自当尽力而为。”李光弼满意的点点头,道:“城中还有不少未痊愈的伤员,趁战事间隙,有空就去看看。”江一帆随口答应下来。 仆固怀恩道:“一帆,我这左肩受过箭伤,时常觉得不给劲,阴雨天更是酸痛不已,要不先给我看看吧。”江一帆微微一笑,说道:“仆固将军,把你的手给我。”抓住仆固怀恩的左手,简单把一下脉,道:“没什么大问题,当初受伤后,创口清除不彻底,里面有残存的箭支碎屑,堵住了经络。” 第三百八十八章技惊四座 仆固怀恩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该怎么办?”江一帆看看李光弼,问道:“太尉,在这里医治可方便?” 江一帆的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李光弼也想见识一下,说道:“军营中没有什么讲究,就在这里医治吧。” 得到了李光弼的许可,江一帆没有了忌惮,道:“仆固将军,把你的上衣脱了。”仆固怀恩依言脱下衣服,光着膀子坐在椅子上,众将围在一边,睁大眼睛,看着江一帆施展神奇的医术。 江一尘和胡婉心坐在外围喝茶,一点都不在意,这种陈年外伤的后遗症,对江一帆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江一帆在仆固怀恩肩窝处一块略有红肿的地方按一下,问道:“是这里吧?”仆固怀恩龇了一下牙,道:“就是这里,没错!”江一帆笑道:“仆固将军,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痛!”仆固怀恩咬牙道:“没事,动手吧!” 江一帆不再说话,伸指点了仆固怀恩肩上的几处穴道,一来减缓血流,二来减轻疼痛,然后取出一把银刀,割开皮肤,深入肌肉,从血肉中取出一块极其微小的生锈铁片,塞到仆固怀恩手里,道:“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仆固怀恩已是满头大汗,强忍着疼痛接过铁片,骂道:“这直娘贼的玩意,可害苦老子了!”众人忍俊不禁,一起大笑。 高庭晖打趣道:“难怪最近仆固将军杀敌不多,原来都是这铁片惹的祸!”仆固怀恩瞪眼道:“放屁!老子何时做过缩头乌龟了?”郭晞道:“将军盖世英雄,却也奈何不了一块小小的铁片!”高庭晖道:“我们这些人,哪个身上没有伤?倒是要麻烦一帆给看看了。”江一帆道:“好说,好说,我来这里,就是为大家服务的。”说话间,给仆固怀恩敷上了止血生肌的药,手掌轻轻贴在上面,输入真气,助其血液流动,少顷说道:“好了,穿上衣服吧。” 仆固怀恩穿上衣服,活动一下手臂,但觉曾经酸痛的地方一无阻滞,大喜之下,连连称赞:“神医,果然是神医!”江一帆微微一笑,道:“仆固将军,别急着活动,伤口还有几天才能愈合呢。”仆固怀恩道:“这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我这条手臂总算保住了,以前酸痛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它砍下来。”站起道:“流了不少血,我先回去躺一会,一帆,晚上来我府中,我给你接风!”走到门口,回头又喊道:“一尘,你和婉心姑娘也一起来!” 众将见江一帆如此神技,无不叹服,围住江一帆,七嘴八舌的把自己的伤情告诉江一帆,希望尽快得到医治。 江一帆深知这是个结好众将的机会,不厌其烦,一一为其施治。李光弼的帅府,一时间成了江一帆的诊所。诸将或坐或躺,身上插满了银针,这种外伤引起的病痛,以针法补泄内气,见效最快,不一会儿,众人都觉病痛大大减轻,一个个感谢不已。江一帆笑道:“暂时缓解一下,病情严重,牵涉到脏器的,还需要服用汤药,才能彻底治愈。”领教了这样的神技,哪有人敢怀疑江一帆的医术,当下纷纷称谢。 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视一眼,心中欣慰,才到河阳,兄弟就以自己超凡入圣的医术,赢得了李光弼和众将的信任,今后的日子必定一帆风顺,仕途从此不再坎坷。 李光弼也是赞叹不已,说道:“一帆,你这次过来,可真是雪中送炭,眼下的这些军医,只能止个血,解决一下伤风咳嗽,将士们都是各个地方来的,除了刀枪造成的外伤,还有水土不服的,可全部拜托你了。”江一帆逊谢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明天有空我就去各营中转转。”李光弼非常满意,道:“你和一尘远道而来,先去休息一下,晚上仆固将军不是要请你吃饭么,别去晚了惹他生气,他性子急,我平时都让他三分!”胡婉心道:“生一帆的气,仆固将军是万万不敢的,他手下这些士兵,还得麻烦一帆医治呢,我看仆固殇手臂上的箭伤就一直没有好利索!”李光弼不想提起仆固殇,打断胡婉心的话头,道:“城中也没有空房,就和一尘挤挤吧,这个你们自己安排,我就不过问了。” 三人离开帅府,自去安排住处。江一尘道:“一帆,你这次可没有白来,大伙都得谢谢你!”胡婉心道:“师父在天庭任职,两个徒弟一起为国效力,也算是相得益彰了!”江一帆道:“婉心姐,别夸我了,过来之前,我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就怕大伙不接受我。”胡婉心道:“才来河阳,你就把众人都镇住了,仆固怀恩都服了你,还怕什么?”江一帆笑道:“现在不一样了,算是有点底了。”胡婉心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等会仆固怀恩请吃饭,倒要好好做他工作,别光想着攻取洛阳。”江一尘道:“这个机会不错,可得好好把握。”江一帆想起哥舒翰兵败灵宝,最终导致马嵬坡兵变,岳父杨国忠被杀,肃宗即位等一系列事情发生,不禁有点出神。 仆固怀恩为江一尘和江一帆接风,所请的人除了手下亲信将领,还有就是高庭晖和郭晞等人,都是朔方军那些旧人,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牛羊肉倒是摆了一桌,一坛御酒和几坛水酒掺杂在一起喝。 仆固怀恩睡了一觉,伤口不再流血,举手投足间显得非常随意。江一帆不放心,叮嘱道:“仆固将军,伤口还没痊愈,尽量少活动。”仆固怀恩伸展一下手臂,大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如果恢复慢了,岂不是抹了你这个神医的面子?”江一帆道:“再神奇的医术,也不是万能的,特别是这样的外伤,关键还是靠患者自身休养恢复。” 第三百八十九章打探敌情 仆固怀恩举杯道:“喝酒,喝酒,我这些天在河阳早就呆的不耐烦了,奈何太尉不肯出兵,只能继续做缩头乌龟,还好一帆来了,帮我解除了隐患,顺便再休息几天吧。”江一尘喝完杯中酒,道:“这次我在长安,陛下也说起收复东都的事,好像朝中不少人都希望太尉出兵。”仆固怀恩道:“可不是嘛,眼下贼军士气低落,正是拿下洛阳的好时机。”仆固殇道:“太尉不肯发兵,要不我们直接上奏陛下,请陛下下诏!”仆固怀恩喝道:“胡说!这样的大事,轮不到你说话!”仆固殇素来害怕父亲,给仆固怀恩这样一喝,乖乖闭嘴,不敢再说话。 胡婉心道:“我的看法和太尉一样,史思明故意示弱,散布军心不稳的消息,是引诱我们进攻,并非真正的消极畏战。”郭晞道:“婉心姑娘的看法不错,我也觉得没必要急于进攻,慢慢也能耗死史思明。”仆固怀恩不以为然,道:“当初收复长安后,我几次要求带人追击李归仁,太子坚决不同意,那时如果听了我,也不需要伤亡这么多士兵了,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是一样的。”胡婉心笑道:“将军勇则勇矣,不过也要谨慎从事,毕竟是性命交关的事。” 江一尘道:“过去一整年,我军虽然胜多败少,还拿下了怀州,但是没能伤其根本,史思明的实力还是远在我军之上,固守待变才是正道。”仆固怀恩道:“一尘,你在战场上如此勇猛,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谨小慎微?”江一尘道:“大军出动,可不是小事,一旦受挫,史思明乘胜追击,闹不好河阳都守不住,到时还得向西退守。”胡婉心道:“一尘担忧的事不是没有可能,扼守住河阳,就能阻止史思明西进和南下,只能把重兵配置在洛阳,一旦河阳有失,史思明沿河西进,直接威胁灵宝,我军又将面临昔日高仙芝和封常青的窘境,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长安再次失陷。” 此语一出,众将一时陷入沉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有人敢保证每战必胜,如果真如胡婉心所言,平叛几年,死伤无数,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情况,岂不是白忙一场? 仆固怀恩却道:“婉心姑娘多虑了,史思明连连受挫,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锐气,春节过去好多天了,也没听闻其有进攻河阳的打算,此时攻取洛阳,必胜无疑。”江一尘见劝说不动仆固怀恩,心想:“还好是太尉说了算,不然的话,恐怕此刻正在和叛军战斗呢。”举杯笑道:“仆固将军,我敬你一杯!”仆固怀恩喝完杯中酒,叹道:“眼见战机白白失去,我心有不甘啊!” 江一帆一直在边上倾听,并未说话,此时突然道:“要不这样吧,等我去洛阳城内打探一下消息真假。”江一尘忙道:“城内各种眼线遍布,贸然进城,太冒险了。”江一帆道:“不妨,我可以乔装成江湖游医,再说,洛阳城内也没有人认识我,不会有事的。”仆固怀恩喜道:“这个办法不错!一帆,给我好好打听打听,史思明是真的不行了,还是想欺骗老子?”江一尘不愿意兄弟冒险,道:“不行,这太危险了!”江一帆笑道:“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胡婉心内心反复盘算,说道:“一帆说的也不错,现在的消息都是传言,探子们得到的情报都不够真实,一帆混进城内的话,凭着这一身医术,说不定能够打进叛军高层,打探到的消息自然可信多了。”江一尘道:“敌军实力强于我军,这是明面上的事,根本不需要打探。”仆固怀恩在江一尘肩上重重一拍,道:“一尘,你就别担心了,一帆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把我的脑蛋割下来给你!”江一尘心道:“我要你的脑蛋干啥!”说道:“这种无谓的冒险,我是不赞成的。”胡婉心道:“风险倒是不会有的,关键是要拿到准确的情报,这才是最要紧的。”江一尘素来信任胡婉心,听她这样说,也就放下了心,不再反对。 江一帆见自己哥哥也不反对了,便道:“这事不急,我准备几天再去。”仆固殇道:“一帆,我这臂上的箭伤,一直没有好利索,麻烦你看一下。”江一帆还没答话,仆固怀恩道:“一帆,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我营中做个坐堂大夫吧。”江一帆心想:“都是官军将士,给谁看都一样。”道:“行吧,那我就不走了。”仆固怀恩大喜,举杯说道:“好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江一尘觉得有必要和李光弼知会一声,第二天专门来到帅府,把江一帆去洛阳打探消息的计划汇报给了李光弼。李光弼倒是没什么意见,道:“能够把消息打探清楚当然是好事,只不过要注意安全。”江一尘道:“一帆做事也很谨慎,安全应该不是问题。”李光弼把手中的信扔到桌子上,说道:“兵部也来信了,询问攻取洛阳的可能性有多大?”江一尘道:“这些人为何不来河阳瞧瞧?光来信询问有什么用?”李光弼叹道:“去年几次小胜,朝中这些人又开始轻视史思明了,都想着尽快收复东都。”江一尘道:“收复东都谁不想?问题是,有多少把握?一旦兵败怎么办?”李光弼道:“一尘,你有这样的谨慎,我很高兴,如果执意攻取洛阳,兵败的问题一定要考虑到,如果河阳不保,退守何处1?”江一尘想了想,道:“失去河阳的话,只能退保闻喜了。”李光弼赞许的点点头,道:“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过这是最坏的结果。现在考虑兵败还早,还是先等一帆打探的结果吧。” 第三百九十章悬壶济世 三天后,天气晴朗,江一尘背起药箱,乔装成一个游医,在江一帆的反复叮嘱下,往洛阳方向行去。 直到江一帆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江一帆才从城楼上怏怏的下来。胡婉心道:“一帆这么大人了,本事不比你小多少,也不是初出茅庐,你担心什么?”江一尘道:“一帆本事再大,再有经验,在我眼里,始终是个需要照顾的弟弟。”胡婉心笑道:“知道你俩兄弟情深,可也不要这样杞人忧天,弄得人心里都是慌慌的。”江一尘哈哈一笑,不再提此事,可心里始终有点担心,其实这做奸细的工作,比起战场上真刀实枪的搏杀,危险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凭着江一帆的修为,也能安然脱困。 江一帆做足了准备,刻意用带着岭南口音的官话替代了成都话,除了几两碎银子也没带别的,药箱上面挂着一幡,“专治疑难杂症”六个字写的醒目张扬,落款是“华佗再世”,先是向东,临近洛阳是折而向南,再从南门进入。 洛阳是华夏文明和中华民族的主要发源地,世界“四大圣城”之一。“河出图、洛出书”,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均诞生于此,道学发源于此、儒学兴盛于此、佛学首传于此、理学光大于此,自古就有“天下之中”、“十省通衢”之誉。 大业元年(605年),隋炀帝迁都洛阳 ,在东周王城以东,汉魏故城以西18里处,新建洛阳城。 长安为政治中心,洛阳为当时的经济中心,玄宗长期居洛阳,曾敕令大修中岳庙,并赐风穴寺(在今汝州)内佛塔名“七祖塔”。开元元年(713年),改洛州为河南府。开元二十一年(733年),于洛阳置都畿道。天宝年间,改东都为东京 。洛州、河南府均治洛阳。 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始,改东都为神都 ,对都城进行扩建,修建了明堂、万国天枢等。武则天称帝后,改国号为周,史称武周,定都洛阳,以更大的规模开凿龙门石窟,奉先寺卢舍那大像龛便是盛唐雕刻艺术的辉煌代表。武则天还令薛怀义为白马寺住持,大规模整修白马寺,佛教在中国臻于鼎盛,佛教史上势力最大、影响最广、流传最久的教派禅宗在洛阳形成。 安禄山叛乱之初,封常青曾率兵在洛阳和叛军激战,兵败后西撤,洛阳为安禄山所占,后来洛阳得而复失,都未在城内发生过战斗,加上史思明一年多的经营,整个洛阳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和热闹。 守门士兵简单打量了一下江一帆,也没做盘问就挥手放他进去了。江一尘踏进洛阳城,精神不由得一振,在大街上一边行走,一边四处观察。 军营都在城外,除了史思明的御林军,绝大多数士兵都驻扎在郊外,加上春节已过,因此大街上见不到几个士兵。 江一帆走了一段,觉得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为好,打探消息的事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完成,也可能十天半月都得不到一丝音讯,这份耐心还是必不可少的。 街边简单找个干净的客栈,店主带着江一帆到客房后,小心的问道:“客官,听你口音,好像是南方过来的?”江一帆道:“我从岭南一路云游过来,迄今将近一年了。”店主吃了一惊,道:“客官外出这么久,过年也不回家吗?”江一帆一笑,道:“常年在外济世救人,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店主道:“客官你药箱上都写着华佗再世,想来医术一定十分了得吧?”江一帆翘着二郎腿,伸个懒腰,道:“马马虎虎吧,伤风感冒之类的手到病除,各种疑难杂症,自认也有几分把握。”店主眼睛透出亮光,道:“客官,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江一帆斜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不需要看,也没有什么毛病,主要是思虑过度,导致胃口差,睡眠不好。”店主当时就呆住了,拱手道:“神医,果然是神医!”随即又问道:“请问神医,你是如何看出的?”江一帆心道:“看你眉头紧皱,客人来了也不见高兴,不是有心事还有什么?”嘴上却道:“脾主思,思虑过多,自然胃口不好,难以入睡了。”店主道:“能不能给我开个方?”江一帆道:“开方容易,问题是,你要敞开心怀,很多事不能多想,多想也没有用,一旦你能放下忧虑的事,不吃药也能好。” 店主低声道:“不瞒客官,我家祖居洛阳,这家客栈开了好多年了,本来日子过得挺红火的,没想到安禄山造反,这些年打来打去,洛阳城几易其主,生意一落千丈倒还罢了,不久前唯一的儿子都被抓到燕王军中了,一旦开战,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是以焦虑难眠。”江一尘道:“乱世之中,人不如狗,老板放宽心吧,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店主苦笑道:“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不想是不可能的,就盼着官军赶快打进来,重现太平盛世,我们老百姓也能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生活。”江一帆心中一动,问道:“听说城内的士兵最近士气不振,很多范阳那边过来的士兵都想回家,可是真的?” 店主道:“说是这样说,但是真假谁都不知道,我儿子自从入伍后,一次都没回来过,不然可以问问他。”忽又问道:“小神医,好好的南方你不呆,为何要来到兵荒马乱的中原?”江一帆撒个谎,道:“悬壶济世不分地域,家师反复教诲,医者仁心。”店主点点头,道:“小神医非但医术高明,这一份慈悲心肠也是令人敬佩。”江一帆微笑道:“这是医者的本分而已,老板,家中亲友若有难以医治的疾患,可以推荐我试试。” 第三百九十一章还阳救逆 店主道:“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个事,昨天城西的一位表亲过来,说家中老人缠绵于床榻数月,性命垂危,已在准备后事了,要不你去看看?”江一帆站起身,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店主道:“好,好,等我安排一下,马上带你过去。”简单交代一下琐事,带着江一帆出门,边走边问道:“还没请问神医高姓大名?”江一帆没有说真名,道:“免贵姓何,家中排名第七,都叫我何小七。”店主也不在意,道:“何神医,请跟我来。” 洛阳城规模不小,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处宅院,里面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神情凝重,脸色带着悲伤,看到店主进来,只是点点头,也不站起招呼,内室传出轻微的抽泣声。 店主站住,问家属:“现在情况怎么样?”家属摇头道:“弥留之际,后事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咽气了。”店主一指江一帆,道:“这是何神医,从岭南云游来此,让他去看看吧。”家属看了一眼江一帆,见是个年轻人,迟疑道:“城内几位有名的大夫都来看过了,皆说无药可治。”店主道:“看一下又不妨事,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呢。”家属见江一帆倒背双手,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心有所动,道:“行,跟我进去吧。” 室内坐满了病人的近亲,一个个神情沉重,看到三人进来,都觉奇怪,店主连忙低声解释。 江一帆也不理睬这些人,径自走近细察,见病榻上是位花甲老人,处于昏迷中,面如死灰,唇,指,舌都呈青紫色,头汗如雨,呼吸细微,带着痰声,在鼻下一探,呼出的气都是凉的,膝盖和肘关节以下的四肢冰凉,双下肢烂肿如泥,大小便失禁,气息奄奄。 江一帆眉头微皱,伸手切脉,微弱难辨,随即按其足上扶阳,太溪,太冲三脉,依稀可辩,心中一定,道:“胃肾之气尚存,还有一线生机。”店主忙问:“还有救吗?”江一帆道:“肾是先天之本,胃是后天之本,这两个脏腑不绝,说明生机尚存,吃过我的药,如果子时还活着,当可救回来。”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都是不敢相信,前面来过的大夫都言明,活不过今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把一下脉,就说可以救回来,自然让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江一帆道:“此乃亡阳之症,当先还阳固脱,子时一阳生发,此时不绝,就是救回来了,待患者脱离了险境,再想办法医治余下的疾患。”店主道:“何神医,请速开方子!”众人见江一帆胸有成竹,都燃起了希望。 江一帆略一思索,提笔开方,第一味药就是附子三两,老人儿子吓了一跳,问道:“何神医,我听说附子剧毒,这么大剂量,会不会有危险?”江一帆道:“附子是扶阳第一圣药,况且还有甘草中和解毒,如果吃了有问题,拿我是问!”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家属再无异议。 药方里面加上了老山参,山萸肉,和麝香等物,嘱咐家属赶快抓药,道:“病情危急,用武火急煎,随煎随服,不分昼夜。”武火就是用开水煎药,让药性尽快融入水中,为危重病人争取时间。 店主道:“何神医,别的还需要什么?”江一帆摆摆手,道:“回去等消息吧。”迈步离开,店主赶紧跟上,回头对家属道:“这位何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听他的没错。”好歹自己带来的大夫,不管本事如何,总得吹嘘几句。 这样的危重病人,心肺衰竭,阳气几无,江一帆不是第一次遇到,都是以附子为君药,辅以山萸肉,加上人参大补元气,麝香开窍辟秽,每每效如神助,因此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起死回生。 回到客栈后,江一帆躺下休息,静等音讯。店主鞍前马后忙碌,端茶送水,非常殷勤。 第二天早起,还没洗漱,店主带着病人儿子,喜气洋洋的赶来了,抬手送上五两银子的诊金。 江一帆接过银子,问道:“病人现在什么情况?”主动送上诊金,说明患者一定大有好转,不问都知道。 病人儿子深深一躬,道:“多谢神医,家父已经大有好转了,还请神医再去诊治一番!” 昨天的一剂药,于一夜之间服完。子时过后,病人不再出汗,喘息渐缓,厥冷退至肘膝以下,手足还是冰冷,面色从死灰转为萎黄,胸中痰鸣大减。神识虽未完全清醒,但是听到喊声可以睁眼了,可以摸得到缓慢的心跳,脉息也不再难辨了。 江一帆了解病情后,道:“药方对症,无需再诊,附子再加一两,余药不变,日夜再服三剂。”家属千恩万谢离去,按照神医嘱咐,继续给病人喂药。 店主叹服,问道:“药方既然奏效,为何还要添加附子剂量?”江一帆道:“病人手足冰冷,说明药力尚不足,必须加上更多的附子,以其走而不守的药性驱除阴寒之气,方能治愈。”店主道:“我看洛阳城内的大夫,也有使用附子的,都是战战兢兢,从未有超过一两的,更别提一剂药用四两的。”江一帆道:“附子有剧毒,却是见效极快,对亡阳的危重病人而言,更是一味不可或少的救命灵药,医者并非不知其效,敬而远之的缘故往往因为明哲保身,一旦使用不慎闹出人命,招牌砸了倒是小事,摊上官司可是大麻烦,长此以往,剂量越用越少,到后来能够不用就尽量不用了。” 店主道:“那神医为何如此大胆?”江一帆淡淡一笑,道:“我行走江湖,各种各样的疾病看的多了,这样脱阳将死的病人,非大剂量附子不足以挽回其命,自然要竭力一试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药到病除 店主连连称是,心中也明白,这位何神医绝非莽撞之徒,没有把握,谁敢使用如此大剂量的附子,这样的谦逊之言,万万不可当真。 江一帆道:“我不远千里来到洛阳,也不会马上离开,有难治的病人,多多给我介绍,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店主大喜,连声答应,心下盘算:“哪有不生病的人?加上这些年战乱,大部分都是艰难度日,找几个病人还不手到擒来?这位神医的到来,活该我赚一点小钱。”打定主意,再等几天,等表亲康复,就可以琢磨赚钱了,有了这样神奇的病例,不用自己宣传,整个洛阳城都会轰动,到时客栈要变成诊所了,随便抽点水,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一时间儿子被拉壮丁的事都甩到九霄云外了。 午饭后,江一帆信步外出,在城内转悠,期望能够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半个城市走遍,一无所获,只能返回客栈,叫上一壶酒,炒上几个菜,自斟自饮。 早上起床后,家属即来告知,病人已醒,唯气息微弱,声如蚊喃,四肢开始变得暖和,可以平卧了,开始知道饥饿,开口索食。心跳也变得有力起来,多年来喉间的痰鸣消失。 江一帆问道:“腿肿可消失了?”家属道:“昨天夜间,突然尿如雨下,尿湿了大半张床褥,说也奇怪,尿过后,腿就消肿了。”江一帆道:“昨天药方中附子的用量达到了四两,起到了破阴还阳之效,真阳一旺,阴霾自消,现在病已脱险,但是元气未复,还需继续用药。”家属深深一揖,道:“请神医继续施治,在下一家永感大德!”江一帆道:“此乃医者本分,无需多礼。” 提笔修改药方,附子减少为三两,去掉麝香等四味药,另外加上枸杞子,菟丝子等,温补肝肾精气以固脱,每日一剂,分三次服用。 店主赞叹不已,道:“何神医,你一到这里,洛阳城内的这些庸医都该重新拜师了!”江一帆道:“医学一道,博大精深,各有所长,有人善治肝肾疾病,有人精通脾胃之疾,包括热病寒病,都有不同的疗法,我幸遇名师,也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岂敢贬抑他人,而以神医自居?”店主道:“神医过谦了!”往外一指,道:“今天我遇到几个邻居,听闻小店来了一位神医,都急着要过来就诊,可否现在让他们过来?”江一帆想了想,道:“等你表亲的病好了再说吧,这三服药吃完,应该差不多了,到时租你两间房,欢迎大家前来看病。” 三天后,江一帆在店主的陪同下前去复诊,一进门就看见患者拄着拐杖,在院内散步。店主揉揉眼睛,都不敢相信。 江一帆一点都不觉意外,走近问道:“老丈,感觉怎么样?”老人疑惑的道:“这位小哥,你是?”病人儿子忙道:“爹,你不认识他,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老人扔掉拐杖,就要跪下。 江一帆赶紧伸手扶起,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大病初愈,多休息为好。”扶着老人在椅子上坐下。老人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最后道:“不是恩人到此,小老儿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江一帆笑笑,道:“言过了,应该谢谢这位老板,不是他提起此事,我遇不到您老人家。” 老人儿子道:“爹,别顾着说话了,请何神医里面坐吧。”老人略有歉意,道:“光顾着说话,忘记请恩人坐下喝茶了。”江一帆道:“喝茶不必了,我是来瞧瞧老人家,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老人活动一下手脚,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胃口也好,早上起来吃了一大碗粥,现在又觉得有点饿了。” 江一帆替老人把了一下脉,笑道:“恭喜老人家,疾病基本痊愈了,我再替你开几服药,固本培元,平时多晒晒太阳,简单活动活动身体就行了。”接下去的药方就简单了,还是注重扶阳,另加上一点温补的药材,江一帆考虑的周全,年纪大了,阳气衰弱,主要还是扶阳为主,但是也不能太过,附子和山萸肉这类药性猛烈的药物,危重急救有奇效,天天如此服用会伤阴,人会变得燥热不堪,反而会流逝阳气,所谓阴不守阳。 老人接过药方,吩咐家人进屋拿银子。江一帆连忙阻止,道:“诊金已经足够了,我来到洛阳,一来是救死扶伤,二来是为增加见识,如果为银子,那就不必出来了,在老家也足够衣食无忧。”老人不允,硬是把五两银子塞给江一帆。 江一帆见老人意诚,家境也富裕,推辞不得只能收下,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老人家了!亲友如有难治的疾患,在下愿意一试。”老人道:“小老儿在城内颇有人脉,自当为神医宣传,想来不日间就会门庭若市,就怕神医到时应付不过来!”言毕大笑。 江一帆也笑道:“如此就有烦老人家了!时已不早,就此告辞!”拱手和老人告别。老人坚持送到门口,道:“恩人慢走!小老儿会每天在家为恩人烧香念佛,保佑恩人一生平安!” 江一帆把二两银子塞给店主,笑道:“权充谢仪,还望不要嫌少!”店主喜出望外,连道:“太多了,太多了,受之有愧!”江一帆对这点钱财根本就没放心上,道:“洛阳不愧为东都,人心质朴,看一点小病都千恩万谢,弄得我倒是有点过意不去。”店主道:“这哪是什么小病,都已经准备后事了,如今起死回生,当然要重重感谢了,如果不是因为动乱,日子大不如前,按照我这表亲的气量和家境,诊金至少得翻倍。”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一下,意思是至少二十两银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中风病人 江一帆笑笑,道:“银子倒还罢了,能够多见识几个危重难治的病人,以此提升医术,才是我这次来洛阳的目的。”店主一拍胸脯,道:“何神医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等会到店里,我先给你腾出一个房间,也不收你钱。”江一帆道:“做生意不容易,钱还是要付的。”店主道:“何神医来此,为小店扬名,小人感激都来不及了,岂敢再收钱?”江一帆笑笑,不再答话。战乱时期,客栈生意本来就清淡,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收不收钱对店主都一样,只要从诊金中随便拿一点出来,付房钱是绰绰有余了。 第二天早起,果然如店主所言,前来就诊的病人络绎不绝,进门就问何神医在哪。店主站在门口招呼,只顾着带人到江一帆的房间,直到中午都没时间喝口水。 慕名而来的这些人,多数都是些小病,江一帆简单把一下脉,再询问几句,马上就开出方子,打发他们离开。偶有几例疑难疾病,也是略一思索,就诊断清楚,先用针法为其疏通经络,随即把药方开出,让其自去抓药。 一天忙下来,也没觉得疲劳,再看诊金,倒是有十两多银子了。江一帆并没有对诊金多少做出规定,都是随意给,家境宽裕的多一点,贫困的少一点,实在拿不出也就罢了。 白花花的银子随意扔在一边,店主看的两眼放光,小心翼翼的说道:“何神医,这些银子放哪里?要不我给你换成银锭吧。”江一帆随意的一挥手,道:“拿去放在你账台上吧,吃住开支就在里面支取,如果有人没有钱抓药,你就拿点银子给他们。”店主大喜,心想:“这位何神医对金钱视如粪土,想来从里面拿掉一些也不会被发现!”拿起银子,兴冲冲的离开。 这也是现在的江一帆,换以前刚上山学艺时,家境困难,对金钱的渴望可不是一般的强,这些年做官行医,积累钱财无数,自然对这些小钱就看不上了,即使店主全部拿走,也不会说什么。 洛阳城来了一位神医,这消息几天内就传遍了城里各处,大伙奔走相告,把江一帆说的神乎其神,加上先前老人的以身说法,自然就无人不信了。客栈门口,停满了马车,很多病人都是被家属从车上抬下来的。江一帆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来不及医治,很多人直接住在客栈中,省的早起排队了。十来间客房全部住满,店主喜笑颜开,每天忙着数钱。 忙碌了一天,江一帆也觉得心神俱疲,眼下客栈中积聚的病人只剩下一个,明天当可以有休息时间了。为人治病并非目的,打探敌情才是首要任务,江一帆可没有忘记自己来洛阳的目的,盘算着打发这几个病人后,明天去城外燕军驻地看看。 天蒙蒙亮的时候,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辆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紧接着是敲门声,有人大声喊着店主开门。 店主被惊醒,披着衣服开门。一人挤进来,问道:“老板,神医在哪?”店主见进门的这些人神色凶狠,知道是史思明手下的,不敢怠慢,忙带着他们来到江一帆的房间。 江一帆打开门,几个人抬着一位老人进来。带头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说话间倒也客气,拱手道:“何神医,请帮忙为这位老人看一下!”江一帆快速打量一下来人,马上判断出是这些人是在史思明下面做事的,当下假装不知道,问道:“老人家哪里不舒服?” 汉子答道:“昨晚睡觉前就觉得右肢麻木,我们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今早起来,右侧已经不能动弹了,请问何神医,这可是中风了?”江一帆见老人身材肥胖,嘴角歪斜,说话含糊不清,马上就断定是中风,说道:“看这情形,应该是中风之症。”伸手搭脉,脉象散软,伸出舌头一看,舌淡胖有齿痕,左侧瘀斑成片,问道:“平时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汉子道:“平时容易腰酸无力,夜里尤其严重,小便余沥不断。”老人口齿不清的自述头晕,说话显得气短,往往一句话要分几次说完。 江一帆有了计较,坐下道:“此乃中风,形盛而气衰,肾元久亏于下,肝失滋荣,气虚失运,幸好来的早,还能救治。”汉子大喜,道:“请神医施以援手!” 江一帆只当是普通病人,并未因为是史思明手下而另眼相待,先取出银针,刺曲池透少海,合谷透后溪,阳陵透阴陵,加上风市和足三里,面部的牵正穴更是必不可少。留针片刻后起出,见病人的情况已经略好好转,沉思片刻,拟出还阳五汤加减,益气固肾,祛痰化瘀,以虫类通络。 生黄芪为主,辅以当归,赤芍,附子,僵蚕,土元等药,道:“一共三服药,先吃着试试,还有一事记住了,针灸要同时施行,就是我刚才针刺的这些穴道。”汉子双指夹着提着药方,斜着眼道:“吃着试试?你号称神医,究竟有没有把握?”江一帆淡淡的道:“医不叩门,药不跟卖,不信我的话,请出门另找大夫。” 汉子见江一帆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也不敢冒犯,扔下十两银子,道:“暂且听你一言,三服药不见效的话,回头砸了你的招牌,赶出洛阳城!”命令从人抬起病人,扬长而去。 店主望着这些人离去,掩上门,道:“何神医,刚才几服药究竟有没有把握?这几个人凶巴巴的,一看就是史思明的手下,别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了他们,到时出点事,我也担当不起。”江一帆笑道:“放心吧,这种中风看似危重难治,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药物对症,几服药就能改观,我都不急,你慌什么?” 第三百九十四章着手成春 江一帆说的轻松,店主可是一点都不放心,每每看到街上有衙门中人路过,心就会提起来。 江一帆看着店主忧心忡忡的样子,暗自发笑,也不去理他,除了日常的看病救人,闲暇时就是外出转悠。 三天转眼就到,江一帆打发走最后一个病人,踱步来到客栈外面,刚迈出门槛,就见前天来的汉子带着两个随从从街道那头走来。店主也看到了,当时脸色就变了,道:“何神医,他们又来了!”江一帆道:“来就来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店主望见来人并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略略有点放心,道:“何神医,你在门口候着他们,我去办点事。”脚步一斜,从边上的小巷中穿过,远远的躲开了。 江一帆知道店主怕惹上事端,特意躲避,不由得好笑,冲着来人迎上,拱手道:“诸位官爷,来此可是找我?”汉子满脸堆笑,大拇指一竖,道:“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生平所仅见!”江一帆道:“好说好说,刚才我望见你们过来,吓得不敢走路了,还以为你们是来拿我是问!”汉子连声道:“不敢不敢,小人上次对神医无礼,还请多多包涵!” 江一帆本来就是要借机结交这些人,岂能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笑道:“开个玩笑,官爷切莫当真。”问道:“病人现在情况如何?”汉子答道:“遵照神医吩咐,服药针灸后,病人口眼歪斜已经痊愈,言语饮食无碍,手脚也可抬举,现在过来,是请神医去府中复诊,以助进一步康复!”江一帆道:“也罢,正好没有病人,就跟你们走一次吧。” 汉子一招手,不远处驰来一辆马车。江一帆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上车。汉子再一挥手,马车载着江一帆驰向城中的一处宅院。 马车东拐西弯,最后在一处宅院的后门停下。汉子走动车前,恭声道:“请神医移步下车!”江一帆一路上闭目养神,此刻方才睁眼,跟着汉子进门,抬眼是一个小花园,亭台楼阁布置的极为精妙,不由得赞道:“好一处庭院!当真是匠心独具!”汉子极为得意,道:“不瞒神医,陛下也来过几次,对这个院子也是赞不绝口!” 江一帆当然知道汉子嘴里的陛下是指史思明,而不是肃宗,说道:“主人是风雅之人,一个小小的花园也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汉子道:“何神医,等会看病就好了,别的不要多问。”江一帆道:“这个我省的,我们做医生的,只管治病救人,不理国事。”汉子满意的道:“只要你治愈了我们的老主人,今后就等着发财吧。”江一帆笑道:“这可要多谢大哥您了!” 病人半倚在床上休息,见到江一帆进来,连忙点头示意,挪动身体,打算下床。江一帆一把按住,问道:“老人家,不要多礼,今天觉得怎么样?”老人道:“多谢神医施治,一切都好,勉强也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不够利索。”江一帆道:“现在是初步恢复,还需进一步服药。”简单把了一下脉,道:“好多了。”取出银针,和几天前一样针刺穴道,少顷后起出,道:“上次的药方完全对症,这次不需要更改了,再服三剂。”老人大喜,连声道谢,吩咐下人取出二十两银子。 江一帆也不客气,随手接过,道:“另外我给你个药方,这是我这些年行医中琢磨出的固本培元散,常服大补元气,精神焕发,可以预防疾病复发。”把写好的药方递给老人,吩咐道:“三服药吃完后,如果还没恢复,可到客栈找我复诊,如果痊愈了,就不必服药了,平时吃点固本培元散即可。”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人声,老人眉头一皱,道:“怀王来了,不留神医了!”让汉子送江一帆离开。 江一帆知道怀王就是史思明的大儿子史朝义,忖道:“这家人倒是不简单,史思明父子经常来府上做客,一定是恩宠无比,却不知道做什么官?”跟着汉子来到后门,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汉子,道:“这些银子留着大哥买酒喝!”汉子大喜过望,接过银子,拍着胸脯道:“多谢神医!今后在洛阳遇到什么事,就来这里找我好了!”江一帆微微一笑,道:“少不得要麻烦大哥!”见汉子要安排马车,推辞道:“不麻烦了,我慢慢走回去吧,也好游览一下洛阳的街景。”汉子见江一帆坚辞,也就作罢,自去办事。 江一帆并没有直接回到客栈,而是沿着围墙绕了个圈,来到了大门前,只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几个士兵正懒洋洋的坐在门口闲聊,正是史朝义的随从。 史思明自从称帝后,变得猜忌残忍,好杀无辜,部下稍不如他的意,动辄就诛杀九族,因而人人都不能自保。史朝义作为史思明的长子,经常跟随史思明带兵,为人恭谦谨慎,爱惜士兵,将士们多归心于他,但史朝义没有受到史思明的宠爱。史思明偏爱小儿子史朝清,派他镇守范阳,预谋立史朝清为太子,言谈间经常露出对史朝义的不满。史思明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打算,他的话经常被随从泄露给史朝义,史朝义因此更加害怕,时常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来杀身之祸。 父子俩关系这么紧张,这里面还有段故事。 史朝义确实是史思明的种,这一点不容置喙。但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很紧张也是不争的事实,这里面当然是有隐情的。 话说当年,史思明还很落魄的时候,荷尔蒙分泌过剩,曾经与一位女子私通,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那位女子的家境很一般,相貌也有些对不起一般人的审美。 第三百九十五章父子关系 史思明之所以会和她有一腿,性的因素远远大于爱的因素。那时的他怎么敢奢求天仙般的美女,只要是个人,并且是母的,就能凑合着过。 史思明从来就没对艳遇这种事情抱任何希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个人条件非常有限,就是有心搞点儿外遇,都没人愿意和他出轨。但是生活的事情很奇妙,往往都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偏偏就有一位美女主动地瞄上了貌不惊人的史思明。 平卢当地有一户姓辛的大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闺女,出落得十分漂亮,待字闺中。一个偶然的机会, 辛大小姐在无意中看到了史思明,当时便惊为天人,觉得老史长得很有特色,将来必成大器。要说这个姑娘的眼光也真是够另类的,怎么就看上了史思明这个丑八怪呢?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非要往牛粪上插,这也没办法了。辛大小姐就这样和史思明对上了眼,就史思明那条件,见天上掉下个辛妹妹,当然是喜出望外了。 辛大小姐回去以后,就对自己的父母说,我看上了一个人,想嫁给他。 女大不中留啊,老辛头和媳妇一听,想嫁人,好啊,你看上谁了,是东城刘大户家的大公子,还是西城王将军家的二少爷? 辛大小姐的回答能气死个人:“我看上史思明了!” 老辛头夫妻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不是高富帅倒也算了,总不能矮穷矬吧,当下一口回绝:不行,绝对不行! 但是,辛大小姐就是不干,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嫁给史思明不可。老辛头夫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癞蛤蟆史思明就这样吃上了辛大小姐的天鹅肉。没过多久,原先的那只元配母癞蛤蟆就为他生下了一只小癞蛤蟆。这只小癞蛤蟆就是史朝义。 后来,史思明受到了当时风头正劲的好哥们安禄山的举荐,渐渐地也发达了起来。这个时候,母天鹅辛氏也为史思明生下了一只小天鹅,就是史思明的次子史朝清。 蛤蟆和天鹅,这既是史思明对两位妻子的看法,同时也是他对史朝义和史朝清哥俩的看法。史思明经常会对人叨咕这么一句话,我自从娶了辛氏之后,便一路官运亨通,而且又得了一个儿子,这都是因为辛氏的命好啊!言外之意,他能有这样那样的成绩,都是因为娶了辛氏这位福妻。(自我得妇,官不休,生男子多,殆且贵乎!)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史思明十分宠爱辛氏所生的史朝清,而不太喜欢(也不能说是讨厌)元配所生的史朝义。 史思明称帝之时,其实就想立史朝清为太子。但是,史朝义的人品极好,群众呼声很高,而史朝清呢,恰恰相反,性格暴躁,残忍好杀,口碑贼差。史思明可不是笨人,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又不甘心立史朝义为太子,所以就把立储一事儿暂时地搁置了起来,只册封辛氏为皇后。 但是,问题总是需要解决的。史思明一面封史朝义为怀王,一面又用他为先锋,让他上前线厮杀,实际上就是想寻衅挑刺儿,找史朝义的不是,到时说服群众立储史朝清就比较容易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要杀了这个长子,估计也不大可能,毕竟虎毒不食子。 偏偏一直以来,史朝义的表现都挺好,可圈可点,群众基础更是比老爹史思明强太多了。 这里还有一个真实的故事,话说大老粗史思明大字识不了几个,偏偏还喜欢舞文弄墨,鼓捣诗歌。有一次,史思明想送些樱桃给史朝义和周贽,诗兴大发之下,当场便吟咏出一首《咏樱桃》,其词曰:樱桃一笼子,半赤一半黄。一半与怀王,一半与周贽。 当下便被人暗中引为笑柄,要思想没思想,要立意没立意,要文采没文采,要韵律没有韵律,跟大白话差不多。有个名叫龙谭的下级官员不识趣,在史思明的面前卖弄学问,言道:“陛下,请改为一半与周贽,一半与怀王,则声韵相协。”史思明当时就发飙了,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韵是何物?岂可以我儿在周贽之下!”余人禁声,气呼呼的史思明还不罢休,让人将此诗抄了多份,张贴到境内各处驿站。要不然,像这样粗俗的作品怎么能流传到今日呢? 不过,从那句“岂可以我儿在周贽之下”就可以看出,在史思明的心目中,史朝义的分量还是很重的,血浓于水,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本来这些琐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随着史思明登基为帝,自然就被人掘地三尺,祖宗三代的事挖了个一清二楚,江一帆也是略知一二,眼下见史朝义来此做客,揣摩了半晌,也猜不出个究竟,只能慢慢走回客栈。 店主躲避在外,好一会才从外面溜回家,一进门就问何神医回来没有。家人言道,何神医至今未归,但是并非被官差带走的,而是被请去给病人复诊的。 店主至此才放下心,于是候在门口,等着江一帆归来,此刻见到江一帆回来,赶紧上前问候,道:“何神医,你辛苦了!”江一帆笑笑,道:“还好吧,做大夫的,看到病人病情缓解,总是有成就感的,于是也就不觉得累了。”店主问道:“那老头痊愈了?”江一帆道:“恢复了一大半了,还有四五天,当可完全康复。”店主喜道:“这下子你可出名了,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会请你上门看病。”江一帆心道:“真是这样就好了,打听点消息就简单多了!”嘴上却道:“给谁看病都一样,大夫眼里只有健康人和病人的区别,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人上门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望闻问切 不出店主所料,第二天起,前来客栈找江一帆看病的有好几位是在大燕国朝中做事的,还有邀请去府中出诊的,江一帆来者不拒,悉心为人医治。 见到这么多官府中人,普通百姓直嘀咕,都不敢前来看病了,还有人暗中大骂江一帆,认为他帮逆贼治病,属于资贼之举。 来看病的这些人,大多是文官,偶尔也会提起当前的形势,都认为大燕的军力占优,但是对具体军事行动都不甚了然,江一帆一直没能得到确切的情报,不免有点心急。 这一日午后,正好没有病人,那汉子又来了,一进门就拉住江一帆,说道:“何神医,来大主顾了!”江一帆不动声色,道:“什么大主顾?行医不是做生意,可没有主顾的说法。”汉子道:“大主顾有钱,出的诊金多,比你看十个病人可要多多了,我还没看到哪个大夫不爱钱的!”江一帆一笑,道:“如此说来,这里面还是有不一样的,医生也是人,谁不想过好日子?” 汉子压低声音道:“小人受怀王殿下所托,请何神医去王府诊治。”江一帆微微一惊,问道:“是怀王殿下有病?”汉子摇头道:“殿下身体好着呢,是他的一个姬人病了,这位女子长相十分美貌,深受殿下宠爱,听闻了何神医您的名声后,特意派小人前来邀请。”自顾自背起药箱,道:“何神医,别耽搁了,殿下在府中等着呢!”江一帆倒也没想摆架子,站起道:“既然殿下看得起我,那就去一次吧。” 坐上马车,江一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大哥,这位姬人究竟得了什么病?能否透露一二?”汉子道:“平时一直好好的,突然间双脚就站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江一帆哦了一声,心中沉思:“突发性站不起来,多半是气血凝滞在下,可是一个年轻女子,锦衣玉食,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得这种病?”问道:“这位女子,平时可有什么不一样的生活习惯?” 汉子摇头道:“我们外人,哪知道王府中的情况!”江一帆道:“说的也是,等我去看了再说吧。”汉子想起一事,道:“这位姬人,说起来也不简单,听说只是山间一个普通女子,叫什么花弄影,一个人独自居住在深山,也没有父母亲戚,生的倒是天姿国色,而且体有异香,怀王进山游玩遇到后,一见钟情,几次表白心迹,才娶回了府中,因为不是名门望族的女子,陛下不同意立为正室,只能暂居侧室,不过这丝毫阻碍不了怀王对她的宠爱。”江一帆笑道:“这个花弄影,运气倒是不错。”汉子道:“可不是么,怀王这么好的一个人,一个山村女子能够有如此夫君,不知道前世修了多少福。”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怀王府,史朝义早已等候在门口。汉子下车,上前行礼,一指江一帆,道:“殿下,这就是何神医!”史朝义看一眼江一帆,道:“知道了,去账房领赏吧。”汉子大喜,跟着王府中人进去,一边回头冲江一帆挤挤眼睛,意思是让江一帆全心诊治。 史朝义冲江一帆一拱手,道:“小王史朝义,见过何神医!”言谈间十分谦卑有礼。江一帆好感顿生,回礼道:“都说怀王殿下礼贤下士,果然名不虚传!”史朝义道:“有劳神医了,本来打算把病人送到神医住处的,实在是行动不便,只能劳动神医亲来府中走一次。”江一帆微微一笑,道:“医者仁心,殿下无需过意不去。”史朝义不再客套,道:“请何神医跟着小王走!” 后院一幢小楼上,江一帆见到了倚靠在床头的花弄影,果然有闭月羞花之貌,室内精美的陈设在花弄影绝美的姿容存托上,无不黯然失色。江一帆不由得暗赞:“这姑娘好漂亮,几不亚于婉心姐了!”走近几步,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令人愉悦享受,知道是来自花弄影的身上,贪婪的呼吸着这让人心醉的香味,不禁对史朝义有点嫉妒:“史朝义这小子运气不错,娶到了这么个绝色女子!”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跟着史思明谋反,脑蛋随时不保,这份荣华富贵估计也享受不了几年了!” 史朝义不知道这何神医的心思,说道:“何神医,这是小王内子,请帮忙看一下。”江一帆定一下心,问道:“请问夫人,何时出现双足不能动弹?这几天吃过什么?有没有受过风寒?”花弄影答道:“早上一觉醒来,脚就不能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饮食起居都和平时一样,也没有外出,突然间动弹不了了。”史朝义在边上问道:“何神医,可曾遇见过类似的病例?”江一帆道:“同样的症状,会有不同的病因,辩证清楚,方可施治。”对花弄影道:“夫人,请把手给我。” 花弄影吐气如兰,笑道:“你们这些大夫,不把脉就不会看病了吗?”银铃般的嗓音非常好听。江一帆一怔,答道:“望闻问切,皆能诊病,并非只有切脉一途。”花弄影妩媚的一笑,道:“听说你是神医,那么你能够从面相上看出我得了什么病吗?” 《难经》第六十一难曰: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 然: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也。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 第三百九十七章疏通经络 望诊,是对病人的神、色、形、态、舌象等进行有目的的观察,以测知内脏病变,中医通过大量的医疗实践,逐渐认识到机体外部,特别是面部、舌质,舌苔与脏腑的关系非常密切。如果脏腑阴阳气血有了变化,就必然反映到体表。正如《灵枢?本脏篇》所说:“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中医的望具体就是指看五官,目舌口鼻耳,看眼睛是否有神,眼白是否有异常,舌头是否过红,舌苔是否过厚,舌苔颜色是白还是黄,口腔是否有炎症,颜色是否过红或过白,鼻子是否有有鼻炎,鼻涕是稀还是稠,颜色黄色还是白色,耳朵外形、性状,主要看耳轮耳轮肉厚的肾先天就比较好,然后有没有耳鸣或者耳炎。肝主目,心主舌,脾主口,肺主鼻,肾主耳,五官外在和功能的变化都能反映出五脏的健康与否。 江一帆的望气之术早已登峰造极,一般的疾病,看一下病人的气色和舌苔就能断定,但是眼前这个花弄影,脸色如常,根本不似病人,为了慎重起见,必须要切脉,不料被花弄影如此讥笑,不禁有气,道:“不切脉也行,你这是气息运行紊乱,气血沉凝在下,一时回不上,导致双足瘫痪,即使不予治疗,几个月后也能慢慢走路,至于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就难说了。”说完拿起药箱,对史朝义道:“告辞了!” 史朝义连忙拉住,道:“何神医,切莫生气,内子喜欢开玩笑,还望莫怪!”花弄影咯咯一笑,道:“哎呀,我这人心直口快,这下子得罪了神医,这病可要治不好了!”史朝义冲花弄影连使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江一帆心中不悦,不过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当下顺水推舟坐下,道:“怀王殿下,医者父母心,在下倒是显得小气了。”转头对花弄影道:“夫人,请把手给我!”花弄影瞥了一眼史朝义,尽管满心不乐意,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三指搭在花弄影的玉腕上,鼻中闻着沁人的体香,江一帆不由得心中一荡,好容易定下心来,开始品味脉象的变化。 脉象很清楚,足部的几条经络在膝盖以下都出现了堵塞,江一尘觉得十分奇怪,经络淤堵,并不罕见,但是双足经络全部出现了堵塞,饶是江一帆博览历代名家的医案,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陷入了困惑。 史朝义见江一帆沉思不语,小心的问道:“何神医,可看出了什么?”江一帆道:“脉象倒没什么,只不过有点不解。”史朝义忙问:“有什么疑惑的地方?”江一帆不答,对花弄影说道:“夫人,请把另一只手给我!”花弄影脸色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但是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江一帆抓住花弄影的手腕,并未用三指切脉,而是延出真气,顺着经络直冲花弄影膝盖那里的堵塞处。 花弄影感受到了江一帆的真气入体,微微一惊,自然生出抵抗力。江一帆一发即收,立刻感觉到了异常,花弄影体内真气浑厚之极,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这灵气极其怪异,几乎全部是木质灵气,五行中的火,土,金,水质灵气,都是微乎其微。 正常人体内,五脏生克基本平衡,五行之气也是差不多,像花弄影这样完全单一性质的绝无仅有,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如此生龙活虎?江一帆呆呆发愣,完全想不明白。 史朝义见江一帆发愣,不禁担心起来,问道:“何神医,内子身体不会有问题吧?”花弄影也道:“何神医,你还抓着我的手呢!”江一帆从思索中惊醒,脸色一红,忙不迭松手,道:“在下一时出神,失礼了!”对史朝义道:“殿下放心,没什么问题,扎几针就好!”史朝义大喜,道:“就请神医现在施治!” 江一帆不再言语,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往花弄影的腿上扎去。不一会儿,几十根银针遍布在花弄影的双腿上,江一帆施展各种阵法,散去其郁结的真气。只见针尾轻轻颤动,不时有轻微的“嗤”声发出,各条经络的大穴正在逐一打通。 史朝义大气不出,生怕打扰了江一帆的施为,直到花弄影的大脚趾微微一动,才长出一口气,心知疾病正在康复中,再看花弄影,上身靠着枕头上,也是脸色绯红,鼻尖香汗微出。 江一帆全神贯注,不去关心史朝义和花弄影的神情变化,不停的拔起银针又换地方扎下去。大半个时辰后,花弄影腿上的银针不再颤动,十根脚趾亦已活动自如。 史朝义不通医理,也知道差不多了,问道:“何神医,现在算好了吧?”江一帆答道:“快了!”起出所有的银针,一把抓起花弄影的玉足,在脚心猛击一掌,真气疾吐而出,积聚在花弄影膝盖下方的内气早已松动,在这股灵气的冲击下,豁然开朗。 花弄影猝不及防,疼痛之下怒道:“你干嘛?”江一帆拍拍手,淡淡的道:“站起来走几步!”花弄影此时也发现双腿回到了自己身上,欣喜之下从床上站起。 史朝义抢上去扶住,道一声:“小心!”花弄影甩脱史朝义的手,道:“不妨事!”跨步下床,在地上前后左右走了几步,笑道:“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史朝义大喜,握住江一帆的手,连道:“神医,多谢神医!”江一帆道:“举手之劳而已,殿下过誉了!”花弄影披上外衣,笑吟吟的道:“何神医非但医术了得,内功修为也是非同小可,却不知师承哪一派?” 第三百九十八章盛情款待 江一帆一凛,心知花弄影七窍玲珑,自己刚才用内力帮她疏通经络,引起了她的怀疑,当下坦然自若的答道:“在下自幼蒙岭南罗浮山隐居高人收为徒弟,学的一些粗浅的医术和内功,让夫人见笑了!”心道:“你体内这纯木质的灵气,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史朝义是个实诚人,丝毫不怀疑江一帆的来历,见两人言语间暗藏机锋,忙道:“弄影,何神医帮你治愈了腿疾,可要好好谢谢!”花弄影娇笑道:“请何神医留下吃顿饭吧!”史朝义转头道:“何神医,给小王一个面子,留下吃顿饭吧!”江一帆倒也爽快,道:“殿下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史朝义大喜,吩咐下人安排宴席。 江一帆可没忘记来洛阳的目的,既然史朝义款留吃饭,岂有拒绝之理?另外一方面,对花弄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急于弄清其真实身份。 怀王府虽然比不上史思明的皇宫,但也是仆从众多,府中美酒佳肴齐备,正值晚饭时候,大厨很快就整治了一桌菜肴。 江一帆在客位坐定,作陪的是史朝义和三位心腹部将,骆悦、蔡文景和许季常,这个许季常的父亲就是降将许叔冀,是征伐安庆绪的九位节度使之一。 酒过三巡,众人话语渐渐多起来。史朝义道:“何神医,你从岭南过来,一路上体察民情,对民间疾苦多有了解,小王想知道,南方老百姓如何看待我大燕国?”江一帆想了想,道:“殿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史朝义道:“当然是实话,何神医不必顾虑,小王也知道老百姓对我父子没有好话。”江一帆心想:“既然你也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实说了!”说道:“自安禄山起兵,迄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了,民众死伤无数,中原大地一片废墟,这些大家都知道,南方虽然没有受到战火波及,但是强征兵役,增加税赋,这两样关系最切身利益的事,哪个少的了?你说老百姓会有好话吗?” 老百姓心向大唐,即使是大燕国治下的,也是如此,对于这点,史思明和史朝义父子都是心知肚明,之所以急于决战,想的就是尽快平定天下,颠覆李唐。不说别的,长期的战乱,河南一地已是十室九空,老百姓纷纷逃离家园,人口在急剧减少。如果不是前几年掠夺到的大量财物,史思明根本无力维持庞大的战争开支。 此时听江一帆如此说,史朝义默然半晌,道:“老百姓怎么想,我们也管不了,就盼着能够尽快结束战事,大伙太太平平过日子。”江一帆暗喜:“说到这个问题了,也许会有重要消息说漏嘴。”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从南方过来,听闻两军在洛阳和河阳一线对峙已久,却不知道何时才会打破这个僵局?”史朝义道:“军国大事,父皇一手操办,我也不知道何时开战?” 江一帆又道:“现在大燕一方实力雄厚,为何不主动发起进攻?”史朝义摇头道:“李光弼并非易于之辈,邺城之战后,我方虽然拿下了东都,但是在河阳城下几次败北,无法西进一步,年前还失去了怀州,形势并不乐观。”江一帆举起酒杯,道:“感谢殿下盛情招待,特此敬一杯!”史朝义笑道:“喝酒才是正经事,说这些事除了扫兴,还徒增烦恼!”众人纷纷附和。 骆悦道:“在洛阳城内天天有酒喝,闲时还能看个戏,比打仗可有趣多了!”许季常道:“可不是嘛,谁吃饱了想打仗?我看下面这些士兵暗中都有怨言,都盼着回家呢,我担心一旦战事重启,大家都没有斗志了,到时会是什么个后果?”骆悦道:“在外征战这么久,哪有不想家的?至于你说士气不振,我看不见得,陛下对将士们的赏赐一直不少,看在这些银子面上,大伙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往前冲,赫赫有名的朔方军也奈何不了我们,我倒是盼着李光弼尽快来进攻呢。”许季常道:“连续征战,士气衰弱很正常,当初九节度使讨伐安庆绪,迟迟拿不下邺城,最后兵败,最大原因也是因为没有了士气。”罗悦大笑,道:“季常,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李光弼进攻洛阳,他赢了的话我给你三百两银子,我军赢了的话,我不要你银子,你父亲窖藏的三坛美酒,你去偷了出来送到怀王府上,如何?” 史朝义笑道:“季常,就和骆悦打了这个赌,输了也别急,我去找你父亲,把酒要过来!”许季常一咬牙,道:“我和你赌了!”和骆悦击掌为信。 江一帆听得明白,心中寻思:“听这两人言语,燕军士气确有低落,但是远没到厌战出逃的地步,如此看来,长安方面得到的情报存在着夸大之处,要么是史思明故意放出烟幕,用来迷惑官军,要么是消息在传播过程中失实了!” 骆悦见江一帆出神,说道:“何神医,你也懂打仗?”江一帆一怔,笑道:“我只会给人看病,哪懂什么打仗?只是连年打仗,人都战死了,我的病人也少了,生意也大不如前了。”骆悦大笑,道:“何神医,你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要不来营中做个军医吧?”史朝义接口道:“何神医这么高明的医术,做军医是大材小用,还是算了吧,来来来,大伙敬一杯何神医,祝何神医成为张仲景,孙思邈这样的大家!”江一帆谦道:“在下何德何能,岂敢和仲景先圣相提并论?” 三人都是史朝义的亲信,日常打滚在一起,加上史朝义为人谦卑和气,毫无架子,因此骆悦等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拘束都没有。欢呼畅饮中,渐渐的舌头开始大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醉宿王府 江一帆存了个心,每次喝酒时都留下半杯,一方面掩饰的好,一方面史朝义等人醉眼朦胧,都没发觉江一帆的作弊行为,是故别人都喝多了,江一帆暂时还保持了清醒。 骆悦忽道:“殿下,你是陛下的长子,为何没有被册立为东宫太子?”史朝义道:“父皇忙于国事,暂时来不及考虑此事,等攻下长安后,自然宣布。”骆悦嘻嘻一笑,手往北一指,道:“殿下,别怪我多嘴,我看太子之位最后会落在范阳的那位身上。”史朝义也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宠爱兄弟史朝清,日后肯定会传位给史朝清,现在听骆悦直言说出来,不免有点闷闷不乐,道:“太子不太子的不要也罢,我也不是当皇帝的料,能够跟随父皇,和大家吃吃喝喝,就什么都满足了。”骆悦冷笑道:“满朝文武,都知道殿下你是个好人,但是范阳的那哥们可不是你这样的好人,人家对太子之位是志在必得,而且陛下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蔡文景一直没说话,此时也道:“殿下,无论最后谁被立为太子,都要预做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大燕国顺风顺水倒还罢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到时再做打算可就晚了!” 这些宫廷争斗的事哪朝哪代都有,最近的就是安庆绪为了皇位,杀害安禄山。史朝义胸无大志,本就不是个喜欢争权夺利之人,对史思明又是极为害怕,听骆悦等人这样说,既不愿说父亲的坏话,也不想责备这几个心腹,只能道:“现在李唐还在,父皇还年轻,这些事以后再说吧。”骆悦哈哈一笑,举报喝酒,不再提此事。 江一帆见史朝义这几个亲信说话肆无忌惮,就当自己这个外人不存在一样,不禁暗暗称奇,心道:“你们胆子倒是够大的,也不怕我去告密,要知道历朝历代对谋逆的镇压都是毫不留情的,父子兄弟残杀的事数不胜数,史思明听到你们现在的话,想来更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小手指一划拉,你们四个就人头落地了!” 骆悦生性胆大,又是熟知史朝义的秉性,对江一帆这个外来的小医生更是没放在眼里,加上酒劲发作,说话间自然没什么忌惮了,根本不会考虑到什么后果。 史朝义因为花弄影的腿疾痊愈,心情高兴,骆悦三人本就嗜酒,这一场酒直喝的昏天黑地,江一帆最后也是昏昏沉沉,走路歪歪斜斜,余下几人都趴下了,骆悦更是吐了一地,斜靠在椅子上鼾声四起。 一阵香风进来,花弄影掩着鼻子出现,眉头一皱,说道:“朝义,怎么又喝多了?”史朝义嘻嘻一笑,道:“弄影,别生气!几位好兄弟一起,一来二去酒多了!”花弄影白了沉睡中的骆悦一眼,道:“每一次都会喝醉,有意思吗?”转头看看江一帆,道:“何神医,你也喝多了?”江一帆道:“还行,多谢殿下和夫人,在下这就告辞了!”勉力站起,刚迈出一步,突觉头一晕,腿一软,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花弄影讥笑道:“果然海量,确实还行!”吩咐丫鬟下人,把四人安排进客房休息。 江一帆晕乎乎的,满心想回客栈,可实在是站不起来,只能被丫鬟搀扶着进入客房休息。 坐到床上,江一帆就一头倒下,睡的跟死猪似的。丫鬟无奈,只能帮江一帆脱去衣服鞋子,再盖上被子,掩上房门离开。 睡到半夜,江一帆醒来,觉得口渴,床边的壶中尚有温热的茶水,起床连喝三碗,渴意尽消,就是头还有些晕乎。 半躺在床上,全身舒展,听着外面的更鼓声,头脑慢慢清醒,这次来到史朝义的府中,收获还是不小的,不需要费力打探,因为这次太子妃花弄影偶发的疾患,就把叛军的情况弄清楚了,尽管骆悦和许季常的说法不一,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燕军士气不如以前,是不是攻取洛阳的好时机,江一帆不需要做出决断,只要把真实的敌情告知李光弼即可,一切决策有朝廷和李光弼做出。 江一帆脸露微笑,来到洛阳差不多十几天,也该回去了,敌情探明,再待下去没有意义了,想到这里,下床推开房门。外面是个花园,客房处于一幢二层小楼的上面,隔壁房间传出鼾声,正是骆悦三人。一阵凉风吹来,夹带这寒意,江一帆顿觉浑身一爽,睡意全无,轻手轻脚走下楼梯,站在院子内伸展一下身体。 黑暗处一人走近,冲着江一帆弯腰行礼,道:“何神医,为何不去睡觉?”原来是怀王府负责巡哨的侍卫。江一帆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道:“我起来喝了碗茶,一时倒睡不着了,于是就下楼走走。”侍卫接过银子,道:“多谢何神医!外面天冷,请早点回去休息。”江一帆摆摆手,道:“不碍事,我就在这花园里走几步,不会乱跑的。”侍卫道:“夫人吩咐了,何神医是贵客,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江一帆笑道:“王府中有危险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侍卫也笑道:“这里当然是安全的,只不过职责所在,总得提醒一下。”江一帆往花园外面一指,道:“洛阳城宵禁,街上空无一人,要想进来搞破坏可不容易。”侍卫道:“说的也是,哪有不开眼的贼人敢进来闹事?我和几个弟兄巡逻之余,经常偷懒睡觉。”江一帆一笑,道:“行了,你去忙吧,我随便转一会就回去睡觉。”侍卫应一声,转身离去。 目送着侍卫的身形在黑暗处消失,江一帆轻轻叹口气,信步走上一座石板桥。早春料峭,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寒意,江一帆不由得打了个寒碜,缩了缩身体,准备上楼睡觉。 第四百章牡丹仙子 忽然发现十几丈外另有一栋小楼,孤零零的竖在那里,和别的房屋都不相连,显得十分怪异,仔细看时,房间里隐隐有灯光射出。 好奇心起,沿着小径大大方方走过去,刚到楼下,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和花弄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江一帆有点意迷神乱,想上楼又有点胆怯,站在楼下发愣。 香气益发浓郁,江一帆鼓起勇气,一步步走上楼,在房门外几步远站桩,不知道该敲门还是下楼。房内除了轻缓的呼吸声,没有别的动静。 对于花弄影,江一帆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首先是惊叹于她的绝世容颜,其次是对她的来历充满了好奇,一旦明天按计划离开洛阳,这就会成为永远的未解之谜,江一帆有点不甘。现在恰好是个机会,史朝义烂醉如泥,正在酣睡中,花弄影独处一屋,不至于被人窥见甚至误会,但是直接敲门打听,又觉得唐突,一旦花弄影误以为自己图谋不轨,喊起来的话,更是解释不清,最坏的结果是侍卫抓住,当成奸人,失陷在这里。 考虑再三,江一帆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打听一陌生女子的来历而做此荒唐之举,缓缓转身,打算离开。 刚迈出一步,屋内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江一帆如被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下就定住了,直到耳朵里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方才转过身来。 门口站着的正是花弄影,暗淡的烛光下更显得娇艳无匹,冲着江一帆微微一笑,道:“何神医,外面天冷,请进屋坐!”江一帆方始回过神,暗叫:“惭愧!”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为何面对花弄影会手足无措?江一帆自己都想不明白,眼睛一转,见四下无人,快步进屋,拱手道:“在下唐突,还望夫人莫怪!” 花弄影掩上门,道:“何神医好雅兴,寒夜中还在花园散步。”江一帆尴尬的道:“在下酒醒后喝了点茶,一时睡不着,就在院中随便走走,没想到惊扰了夫人,实在是失礼!”站起身又是一揖。 花弄影道:“别这么多礼节,看着都觉得虚伪!”江一帆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花弄影见他神情局促,暗暗好笑,问道:“何神医,你是如何找到这小楼的?”江一帆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瞒夫人,在下是闻香而来。”花弄影奇道:“什么闻香而来?”随即醒悟,自己身上散发的香气引来了江一帆,嘻嘻一笑,道:“何神医,你的鼻子可真灵啊,不亚于府中豢养的那两条大狗了!” 江一帆见自己被花弄影比喻成狗,有点哭笑不得,道:“别说狗了,在下刚才上楼时,发现地上聚集了无数的蚂蚁,想来它们也是被夫人身上的香气吸引。”花弄影娇笑道:“何神医,想不到你这么会说话,我在王府中住了也有一年多了,可从未见过蚂蚁跟着我!”江一帆道:“世上有瞎眼的人,自然也有瞎眼的蚂蚁。” 花弄影笑的花枝乱颤,道:“何神医,你做大夫可惜了,燕皇下面缺个能言善道的人,要不我让怀王举荐一下?”江一帆叹道:“我只适合做个大夫,做官是做不来的。”花弄影收起笑容,冷冷的道:“何神医,你这一身内功可了不起啊!”江一帆坦然道:“在下说过了,内功得自高人传授,行走江湖,总要有一技防身,特别是现在兵荒马乱的时期。”花弄影道:“这一身内功已经远远超过了防身需要,纵横江湖也已绰绰有余了。”江一帆反问道:“难道功夫练的深还是有问题了?”花弄影语塞,道:“我只觉得一个行医的,有这么深的内功太不寻常了!”眼睛盯着江一帆,冷笑道:“你真是一个医生?为何我就不信?” 江一帆不动声色,道:“是否医生,有这么多的患者可以证明,还有,夫人的腿疾是谁治愈的?”花弄影一呆,道:“难道是我多疑了?”江一帆道:“可不是嘛,在下倒是有个疑问,还望夫人给在下一个完美的答案。”花弄影点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也没有可隐瞒的。” 江一帆抬头,两人目光相触,花弄影首先躲避,道:“何神医,想问就问,这么盯着我干嘛?”江一帆微笑道:“在下自小跟着家师行医,可以说阅人无数,深知人体五行生克的奥秘,但是适才给夫人把脉时,体会到了强大的木质灵气,而余下四气微不足道,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夫人坦诚相告。”花弄影轻轻叹口气,道:“果然是神医,我知道瞒不过你。”手往北一指,说道:“我并非凡人,乃是北邙山中的牡丹仙子!” 江一帆早已断定花弄影是树木花草成精,此时听她自称是牡丹仙子,还是微微一惊,道:“花草成精极为不易,不知道夫人今年高寿?”花弄影白了他一眼,嗔道:“高寿?我有那么老吗?”江一帆暗骂自己不会说话,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被人说成老,包括眼前的花弄影,当下忙道:“在下失言,夫人有惊世的姿容,和老字完全不搭边!”花弄影嫣然一笑,道:“不算太笨,知道将功补过!”江一帆生怕说错话,不敢多言,静听花弄影说下去。 花弄影眼望西方,思绪也随之飘到了远处,道:“我祖居终南山,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三百年前,已经修炼成精,但是一直未能化成人形,直到女皇则天时候,出了一件事,迫不得已之下,我迁居到了北邙山中。”江一帆奇道:“出了什么事?还能影响到你的迁居?”花弄影道:“这事才过去五十多年,难道世人这么快就遗忘了?” 第四百零一章怒贬牡丹 江一尘心道:“我才二十多岁,五十年前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又怎么会记得什么事?”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可是女皇怒贬牡丹的事?”花弄影点头道:“正是此事!”江一帆骇然,道:“在下早就听闻过此事,一直以为是传言,完全不足信,一个人间的帝皇怎么可能影响花草的开放?” 武则天登基后,自称圣神皇帝,命狄仁杰为相,整顿朝纲,休养民生,国家生机勃勃,一派盛世景象。 一年冬天,她突然兴致大发,带着妃嫔、宫女到上苑饮酒赏雪。此时大雪刚停,只见那假山、凉亭、小桥、长廊一切景物都穿上了洁白的素装;各种花草树木虽说枝叶凋零,但经雪一打扮,犹如银枝玉花,显得格外的美丽;偶而飞来两只小鸟,把枝条轻轻一掸,撒下团团白絮,好似一只只飞舞的蝴蝶。武则天看得入了迷,没想到雪后御花园的景色竟是如此妖娆。 满目的雪白晶莹中,夹杂着点点燃烧跳跃的火苗,仔细一看,原来是傲雪绽放的朵朵红梅。武则天大喜,禁不住吟诗一首,抒发她的喜悦情怀。随同赏花的纪嫔们一看圣上如此欢喜,都争相给她敬酒,有个妃嫔说:“陛下,梅花开的再好,毕竟是一花独放。如果您能下道圣旨,让这满园百花齐开,岂不妙哉? 另一妃嫔摇头反对,说道:“如今严冬寒月,正是梅花开放的时令,若要百花齐放,需等来年春天。” 武则天听罢哈哈一阵大笑,道:“春时花开,不足为奇。百花斗雪竞放,方为人间奇事,才合朕的心意。” 妃嫔们看她已有几分醉意,劝说道:“陛下,时辰不早,天气寒冷,快快回宫歇息了吧,若还想观赏,待明日一早再来。” 武则天由宫女搀着回到宫里,酒兴未消,仍想着让百花斗雪竞放的事,于是令宫女拿来文房四宝,当即手握霜毫,蘸饱浓墨,在白绢上写了一首五言诗: 明朝游上苑, 火速报春知, 花须连夜放, 莫待晓风吹。 写罢,借着醉意,让宫女拿到上苑焚烧,以报花神知晓。宫女不敢怠慢,依言把武则天的诏令拿到上苑焚烧。 这本是酒后之言,算不了数的,不料却吓坏了天上的百花仙子。大家赶快聚集一起,共同商量对策。 桃花仙子胆最小,瑟瑟缩缩地说:“武则天心毒手狠,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咱们可不敢违抗她的旨意!”有几个小花仙子也怯生生地附和着说:“是呀!咱们还是早作准备,提前开放了吧!得罪了武则天,今后日子难过!” 牡丹仙子不同意她们的意见,气愤地说:“武则天也太霸道了,你是人间帝皇,管人间的事倒也罢了,如今竟又管起我们来了。这百花开放,各有节令,开天辟地,四季循从。岂容你逆天乱地?姐妹们,咱们不能从,别去理睬这个疯婆子!”众花仙听牡丹仙子这么一说,都觉得句句在理,可一想武则天的残暴,又都犹豫起来了。 桃花仙子哀求牡丹仙子道:“好姐姐,你听我的话,咱们还是顺从了吧,武则天杀人如踩死个蚂蚁,何况咱们这些娇弱的花体呢?”不少仙子接着说道:“姐姐,就从她一会,就开这一次,不然会大祸临头的。” 牡丹仙子倔强地说:“违心的事一次也不能干,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骨硬志坚,看她能耐我何?”双方各执一词,争论半宿也没个结果。 这时已鼓打四更,天色快亮。众花仙见说服不了牡丹仙子,只好匆匆散去,各自开花去了。 百鸟啾啾,晨曦初露。武则天一觉醒来,醉意已经全消,早就忘了昨晚的事,穿衣起床,坐在镜前让人给她梳妆打扮。正在这时,宫女推门而入,欣喜地禀报:“陛下,上苑的百花全开放了!” 武则天不禁一呆,疑惑的道:“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花开都不按时令了?”宫女道:“陛下,昨晚您下诏令白花齐放,不料果然应验了!”武则天这才想起咋晚写诗的事,当时不过是“酒后戏言”,没想到百花真的奉旨开放了,大喜之下,急忙走出皇宫,来到上苑。 举目一望,满园的桃花、李花、玉兰、海棠、芙蓉、丁香等全部怒放了,一丛丛,一簇族,绚丽多彩,争芳斗艳。灿烂的朝霞映着花朵,皎洁的白雪衬着绿叶,随风摇曳,时俯时仰,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消息登时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满朝文武百官都纷纷跑来道贺,顺带着看个稀罕。武则天面对众大臣,得意忘形。众臣见武皇心情极好,正想说几句马屁话,却见武则天看着不远处,脸有不愉之色。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几株牡丹依旧光枝秃杈,还是昨天的模样,并未遵旨开放,显得格格不入,众臣不由得暗骂这牡丹不识相,扫了武皇的兴致。 武则天更是恼怒之极,心道:“娘希匹!这还了得!君言不从,朕还如何临朝执政?况且当着这些文武百官之面,岂不有失脸面?”越想越恼火,破口大骂:“大胆牡丹!竟敢如此放肆,抗旨不开!来人,放火焚烧,一株不留!”说罢,愤然而去,留下众大臣面面相觑。 侍卫们领旨后,马上点柴引火,扔入牡丹丛中。霎时,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只烧得牡丹花的枯枝噼噼啪啪乱响。牡丹仙子在天上看着这一片牡丹将毁于一旦,禁不住滴滴泪垂,悲痛万分。 正当午时,大火燃尽,牡丹花圃化成一片焦灰。内侍禀报武则天:“启禀万岁,牡丹已焚烧成灰!”武则天怒气未消,恨恨地说道:“连根铲除,贬出长安,扔到洛阳邙山,叫它断种绝代!” 第四百零二章促膝夜谈 武则天为什么要把牡丹贬到洛阳邙山呢?原来她常来洛阳,到过邙山,知道这里沟壑交错,偏僻荒凉,把牡丹扔到此处,好叫她孤苦受罪,以解心头之恨。侍卫们又马上挥起铁镢,把牡丹连根掘出,连夜装车送住洛阳,扔到了邙山岭上。 谁都没料到牡丹一入新土,就又扎下了根。来年春天,满山翠绿,绽放得异常绚丽。邙山的人很早就喜欢牡丹,家家移种,户户育植。后来城里人听说了,也纷纷跑来移栽。宋代欧阳修有言:"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由于洛阳气候温和,雨量适中,土地肥沃,加之园艺大师们巧植善种,培育出许多色,型皆佳的珍品,使牡丹变异千种,名品日增,遂有“洛阳牡丹甲天下”之誉。 洛阳这个地方很怪,这里的每一株牡丹都长得好好的,但到了外地,就会慢慢退化,至少是花朵没有过去大了。而外地的牡丹本来一般化,到了洛阳,一下就变支楞起来了,这是所有栽培牡丹的人都有的感觉。古人云:“种植好牡丹,必取洛阳土。”除却人为的因素,洛阳确实是牡丹的天堂。“洛阳居三河间,古善地。”其气候基本与中国“二十四节气”同步,四季分明,很符合牡丹的生长周期。“立春”时节,牡丹的幼芽开始膨大,并逐渐绽裂,而这时洛阳的平均气温已回升到0c以上,适宜牡丹发芽。“谷雨”时节,洛阳气温稳定在17c左右,牡丹自然进入开花期。洛阳冬季没有东北寒冷,夏季没有南方湿热,有利于牡丹的冬眠、越夏。 武则天的怒发,反而成就了牡丹,让牡丹从一众鲜花中脱颖而出,被世人称为"国色天香"、"花中之王"。一到谷雨,株株怒放,千姿百态。观赏牡丹的人,扶老携幼,朝暮不断,人海花海,盛况非凡。 牡丹在洛阳繁植盛开了,因为这种牡丹在武则天的烈火中骨焦心刚,矢志不移,人们赞它为“焦骨牡丹”。后来经过洛阳人的精心培育,花儿更红更艳了,所以后人起名叫“洛阳红”。 牡丹仙子暗中感激武则天,同时也发现洛阳的气候和土壤非常适合牡丹的生长,于是命令黄巾力士,把终南山中几株成精的野生牡丹搬迁到邙山中,也算是为它们的修炼助一把力,其中就有花弄影。果然,在邙山得天独厚的灵气滋养下,花弄影修为突飞猛进,几十年后就能幻化人形了。 江一帆对这些事也不甚了然,直到花弄影把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一边,才算初步了解,不由得骇然半晌,说道:“没想到人家帝王的权力这么大,还能让天上的仙子屈从!”花弄影道:“帝王在人间拥有莫大的权力,花花草草在世人眼里又算的了什么?还不是被人随意拿捏!”江一帆道:“幸好你现已修炼成精,无需担心被人掘根火烧了。”花弄影道:“花草修炼艰难无比,幻化人形更是极其不易,盖因为体内只有单一的木质灵气,所以我嫁给朝义后,专门让他帮我建了这幢小楼,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在此打坐修炼,阴阳二气通过运转,转变为五行之气,才能维持一个人身。” 江一帆忍不住问道:“怀王知道你的本身吗?”花弄影道:“不甚明了,我一直骗他说道门弟子,每天都需要修炼,他对我很好,也非常宠我,对我百依百顺,从来不管我这些事。”江一帆心中莫名一滞,道:“你俩是怎么认识的?”花弄影道:“朝义在北邙山游玩,偶然遇到了我,几次三番来山中找我,我感动于他的真诚,就答应嫁给了他。”江一帆默然,道:“现在大燕国和大唐对峙,民心偏向大唐,一旦大燕失败,你又怎么办?”花弄影微微叹息,道:“这种事谁都猜不到结果,过一天是一天吧。”妩媚的一笑,道:“说起来还得多多感谢你,昨晚我强运真气,不料走火入魔了,以至于不能走动,幸好你来了,帮我疏通了经络,才能重新站起来。” 江一帆道:“小事不足挂齿,医者本心而已,即使我不来,凭着你的修为,不需要多少时间,也能打通经络。”花弄影道:“那可不好说,如果一直站不起来,我担心朝义会疏远我,厌烦我。”江一帆突觉烦闷,道:“这事已经过去了,别去提它了。”花弄影道:“要不你再给我看看,是否彻底治好了?”江一帆摆摆手,道:“不需要看,完全好了。”花弄影坚持道:“何神医,麻烦你再给我把个脉!”伸出手放在桌上。 江一帆无奈,看着花弄影白玉无瑕的手腕,心中微微一荡,伸出三指搭住,简单体会一下脉象,便道:“没问题,彻底好了。”花弄影笑容绽放,道:“何神医,你这一身医术真是登峰造极了,行走江湖也算是浪费了,何不就在洛阳常驻,燕皇用人之际,封你个大官还不是小菜一碟!”江一帆摇头道:“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是家师的教诲,我在这里给你们治病,还被人骂呢。”花弄影一笑,道:“愚夫愚妇,所在多有,又何必计较他们的看法?” 江一帆不答,站起身道:“夜已不早,夫人请休息吧,在下告辞。”花弄影送到门口,问道:“何神医,还会在洛阳呆多久?”江一帆道:“在此已经有十来天了,这两天就会离开,打算往东去鲁地走走。”花弄影道:“也罢,我让朝义帮你弄个通关文牒,省的麻烦。”江一帆道:“不必了,我是一个医生,也没啥财物,不会有人盘查的。”花弄影道:“说的也是,一般歹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第四百零三章返回河阳 离开花弄影的小楼,江一帆返回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却睡不着,闭着眼睛想心事。 此来洛阳的目的基本达到,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收获,李光弼和胡婉心分析的不错,史思明是故布疑阵,引诱官军进攻,至于许季常说的士兵发牢骚的事,任何一支军队都会有,根本算不了什么,和士气低落根本没关系,看来还是应该谨慎为上,别重蹈了哥舒翰灵宝西原的覆辙。 随后又想起了花弄影,轻轻叹口气,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却心甘情愿嫁给了史朝义,真可谓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且这鲜花还特别在乎这堆牛粪,江一帆不禁有点嫉妒,转念又想,自己家有娇妻和一对儿女,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女子动起情了,暗暗自责,心道:“江湖邂逅,就和过眼云烟一样,今后也许永远都不会见面了,又何必自作多情?”心中坦然,可是不一会儿,脑海中又浮现出花弄影的音容笑貌。 半宿无眠,天蒙蒙亮,江一帆起床,回头望一眼花弄影的小楼,来到前厅,恰好遇到准备上朝的史朝义,上前告辞,道:“殿下,夫人疾病已愈,在下就此告辞。”史朝义道:“何神医,何不多睡一会,待小王上朝回来,吃了午饭再走?顺带着给弄影再看看。”江一帆答道:“夫人彻底痊愈了,无需针灸或者用药,外面还有不少病人在等着我呢。”史朝义倒也通情达理,道:“既然何神医有事,那就不挽留了,有空的话,多来小王府中走走。”江一帆心想:“都说史朝义平易近人,看来不是假的,这样的为人,可比他老子史思明强多了,如果他接替史思明,倒是与朝廷有议和的可能。”说道:“多谢殿下了,这两天我就要离开洛阳去山东了。” 史朝义觉得十分可惜,道:“何神医,何不就在洛阳常驻,小王去向父皇引荐一下,太医院院长一职正空缺着呢。”大燕国治下的负有盛名的名医,本来不少,因为极为厌恶史思明,对他的召请都是婉言谢绝,以至于太医院内才三四个大夫,医术也是差强人意。 史朝义的挽留是真心的,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江一帆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游医。 江一帆也不多话,一口回绝了史朝义的挽留,拿起下人递来的五十两银子,迈步走出怀王府。 清晨的街道上,开始有了早起的人群,清冷的空气中混杂着吵杂的人声和早餐铺散发的香味。江一帆不紧不慢的走着,眼看着马上要返回河阳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来到这座曾经繁华甲天下的城市?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店主看到江一帆回来,惊喜之下问道:“何神医,你一宿未归,可让我担心死了。”江一帆笑道:“给人治病,有什么好担心的?”店主把江一帆拉到一边,低声道:“听说你去怀王府了,可是真的?”江一帆点头道:“不错,是去怀王府中了,他的一个姬人生病了,请我去看一下。”店主道:“怀王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幸亏没有去皇宫。”江一帆一笑,道:“即使去皇宫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治个病么。”店主道:“唉,这父子俩完全是两类人,史思明残暴好杀,一旦不如他意,动不动就要诛人九族。” 江一帆道:“他父子俩怎么样,和我没关系,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店主一怔,忙问道:“何神医,你要去哪里?”江一帆道:“想去齐州府(即济南)看看。”店主不舍,道:“何神医,洛阳的人口,规模,繁华程度远超齐州,再说你现在已经名声大噪,这么多达官贵人都争着请你看病,何不留在这里?在哪里看病不都一样么?”江一帆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店主,笑道:“吾意已决,等会就要离开了。” 店主见难以留住江一帆,暗呼“可惜”,这些天江一帆在此开设诊所,店主借着这春风,也是赚的盆满钵满,现在这棵摇钱树要走了,意味着滚滚而来的财源突然就中断了,不过不舍之余尚有惊喜,那就是这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说是一笔巨款也不为过。 江一帆看出了店主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这些天多麻烦老板了,后会有期。”背起药箱,径自向东。店主送出几步,在后面叫道:“何神医,下次来洛阳,千万别忘了住在小店!” 江一帆出东门,走出十几里后折而向西北行去,无人处则展开轻功,夜晚来临前赶到了河阳。 自从江一帆离开河阳,江一尘一直担着心,做事也经常心不在焉,被胡婉心好一顿揶揄。 现在见到兄弟回来,江一尘高兴得眼泪都留下来了。胡婉心调侃道:“果然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江一帆笑道:“婉心姐不知道,我哥从小就照顾我,小时候和人打架,我哥宁愿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都不肯让我吃亏。”江一尘端详着江一帆,问道:“一帆,出去了这么多天,没遇到什么事吧?”江一帆答道:“一切顺利,做了十几天医生。”胡婉心笑道:“你这是为洛阳老百姓造福了,没耽误正事吧?” 江一帆道:“最后遇到了史朝义,才算了解到一点真实的消息。”江一尘骇然,道:“史思明的大儿子都被你遇到了,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胡婉心道:“不是史朝义生病了吧?”江一帆道:“史朝义没有病,是他的一个姬人生病了。”加上一句,道:“奇怪的事,这位姬人居然是牡丹仙子。”胡婉心大奇,问道:“是天上的牡丹仙子?”江一帆道:“是地上的牡丹花成精后幻化人形。” 第四百零四章攻守分歧 胡婉心笑道:“牡丹花多美,这位花仙子一定十分美丽吧?”江一帆叹道:“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人了,而且浑身散发着花香,令人陶醉!” 胡婉心看一眼江一帆,道:“一帆,你不是被她迷住了吧?”江一帆脸一红,连忙掩饰道:“婉心姐,我都有妻儿了,怎么可能被她迷住?”胡婉心点点头,道:“没有就好,不然我就告诉杨芷,让你跪洗衣板!”江一尘见兄弟发窘,赶快转移话题,道:“一帆,打探到了什么情况?”江一帆暗中感激江一尘,说道:“据史朝义下面的几个将领说,叛军士气并未衰落,这些都是史思明放出的烟幕弹。” 胡婉心道:“一帆回来的很及时,这几天长安方面天天有使者过来,询问收复洛阳的可能性,明天把这消息告诉他们,看哪个还主张出兵?”江一尘道:“我们可以把打听到的消息上报,但是做决定还是长安方面,一旦陛下下决心要夺取东都,我看太尉也违逆不了。”胡婉心哼了一声,道:“真要出兵,那就让他们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江一尘笑道:“这些年平叛,失败的次数多了,不然洛阳怎么还在史思明手中?”胡婉心反问道:“难道还想再一次丢失长安?再来一次幸蜀?”江一尘道:“这是最坏的可能了,我觉得不可能会发生。”胡婉心道:“一切都要从最坏的结果考虑,当初太上皇命令哥舒翰出关,谁会想到被崔乾佑打败?”江一尘道:“你考虑的也没错,就看明天一帆能不能说服他们了?” 尽管无战事,李光弼每天早上还会召开会议,通报敌情,部署下一步的行动,尤其是最近这些天,长安方面来了好几个使者,一方面是受肃宗和兵部的委托,了解前线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督促李光弼整军备战,一旦朝廷决定出兵,必须以最大的把握争胜。 江一帆的回来让众人有了更多的期盼,无论是主战的,还是主守的,都觉得江一帆会带来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仆固怀恩首先发言,问道:“一帆,你出去了十多天,可曾见到史思明的逃兵?”江一帆答道:“据史朝义的部将许季节常说道,部下出征已久,经常会有牢骚,逃兵倒是没看到。”仆固怀恩转头对使者道:“听到没有,这是第一手的消息,贼军上下牢骚满腹,那就是士气不振的意思,我军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尽早拿下东都。”胡婉心道:“仆固将军,士兵发牢骚是正常的,不发牢骚倒是不正常了,上次庆功宴上,肉略微少了点,就有人不乐意呢。”李抱玉和仆固怀恩不怎么对付,当下也站出来表示异议,道:“仆固将军,你觉得你的部下没有牢骚吗?” 仆固殇道:“我部下的士兵虽然有牢骚,但是真的打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李抱玉哂笑道:“既然知道牢骚不等于士气不行,那就别说敌军士气不振。”仆固怀恩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怒道:“李将军,夸大敌军战斗力也是惧怕敌人的表现!”李抱玉冷笑道:“仆固将军,你为国家勇猛杀敌,我李抱玉也不会落在你后面!” 李光弼见两人互不相让,声音越来越大,脸一沉,道:“没有用的废话不要说!”问道:“一帆,除了许季常,你还见到了谁?”江一帆道:“这次进城,遇到的就是史朝义和他的部将,骆悦、蔡文景和许季常。”郭晞在边上说道:“最近的几次战斗,史朝义都充当了先锋,他部下的情况足以代表整个贼军的现状。”一个使者道:“不是说史思明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么,怎么倒反而重用他?”胡婉心道:“亲不亲,一家人,自己儿子带兵总比外人好。” 李光弼道:“说的不错,窥一斑而知全豹,除了许季常,别人怎么说?”江一帆想起骆悦和许季常打赌的事,道:“这个骆悦倒是信心百倍,还和许季常打赌,说如何太尉出兵攻打洛阳,必败无疑!”仆固怀恩怒道:“这个骆悦是谁?老子倒要会会他!”胡婉心笑道:“仆固将军,只要史思明没死,总有一天会遇到这口出狂言的骆悦!” 李光弼道:“史朝义的一个部将都敢说必胜我军,说明敌军士气不衰,外面的传言,要么是夸大其词,要么是史思明故意散步的,此时攻打洛阳,时机还不成熟。”转头对使者道:“几位回到长安后,可向陛下奏明,非我李光弼畏敌不前,实乃战机尚未到来,坚守待变是目前的唯一选择!”胡婉心也道:“敌强我弱,能够维持现状,一是陛下洪福,二来也是三军用命,洛阳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千万不能因为是东都就迫不及待要拿下,固守河阳,待敌疲惫,史思明这么多军队,全靠河北方面的补给,迟早会出问题,那时候战机就会到来。”李抱玉道:“婉心姑娘言之有理,一旦时机成熟,我愿意第一个出击!” 仆固怀恩环顾众人,见李光弼的主张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光弼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说道:“仆固将军,还有什么意见?”仆固怀恩道:“我的意见大家都知道,机不可失,现在是攻取洛阳的好时机。”李光弼心中不悦,道:“敌情明了,史思明在引诱我们进攻,绝对不能擅自出击,好了,就这么定了,散会!” 主帅做出了决断,仆固怀恩这些主战派也只能遵命,各自回营。胡婉心道:“一帆这次去洛阳还有有用的,好几个主战派现在也不再支持仆固怀恩,不再鼓噪要攻取洛阳了。”江一尘道:“其实一帆得到的消息也是模棱两可,和我们先前得知的差不多。” 第四百零五章人心所向 胡婉心笑道:“确实是这样,一帆又不能在各处军营中随便走动,得到的消息总是不完全的,不过好在大部分人都站在我们这边,洛阳早一天迟一天拿下,无碍平叛大局。”江一尘道:“我都不急,仆固将军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么急着要拿下洛阳?” 胡婉心道:“他是真心想拿下洛阳,以为是一个战机,生怕失去就没有了。”江一尘道:“仆固将军一片忠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这次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胡婉心道:“我觉得他不会甘心的,说不定会私自和鱼朝恩等人联系,鼓动陛下下决心夺取洛阳。”江一尘皱眉道:“现在的局面有利于我方,别为了夺取洛阳,大好形势又毁于一旦。”胡婉心道:“等着瞧吧,长安的命令十天内不到,那就安心呆在河阳吧。” 江一帆忽道:“一旦陛下决定出兵,那怎么办?”胡婉心道:“还能怎么办?大伙向南进发,和史思明拼命吧。”江一帆道:“有把握打败敌人吗?”胡婉心摇头道:“没把握!”江一帆道:“既然没把握,那还去送死?”胡婉心道:“我觉得没把握,仆固怀恩和鱼朝恩等人觉得把握大着呢,所以他们一心要拿下洛阳。”江一尘道:“说再多还是这样,轮不到我们决定,如果真的决定打洛阳,我觉得也未必会失败。” 傍晚时分,仆固怀恩派人过来,邀请江一帆前去赴宴。江一帆问道:“仆固将军可有什么事?”来人道:“没什么事,仆固将军肩膀上的伤完全康复了,特意设宴答谢。”江一帆也没多想,道:“哥,婉心姐,那我去了。”胡婉心笑道:“去吧,多喝点,最好把他们都灌醉了,不要再提起进攻洛阳的事,这事从春节过后就开始讨论,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江一帆答应一声,跟着来人离开。 江一尘道:“仆固将军的肩伤早就好了,怎么又想到请一帆赴宴?”胡婉心道:“你傻了吧,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吃饭是借口,主要还是想让一帆说服那几个使者,让他们回朝后,鼓动陛下出兵。”江一尘不以为然,道:“早上开会时,利弊分析的一清二楚,太尉也已做出决定了,仆固将军毕竟还得听太尉的。”胡婉心道:“没那么简单,当初高仙芝和哥舒翰都主张坚守潼关,最后又是什么结果?”江一尘想起昔日潼关惨败,至今还有点耿耿于怀,叹口气道:“但愿昔日的一切不会重演。” 仆固怀恩也没邀请谁,除了部下的几个亲信将领,还有朝廷的几个使者,另外就是高庭晖。高庭晖因为不被李光弼重用,常常感叹怀才不遇,暗地里常有牢骚,因此和仆固怀恩走得近。 仆固怀恩见到江一帆应邀前来,非常高兴,忙招呼着入席,随后酒菜上来,也没有多少山珍海味,就是大块肉,大碗酒。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气氛非常热烈。 仆固怀恩端起酒碗向使者敬酒,道:“几位大人,河阳穷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诸位,大伙将就着吃点,怠慢了!”使者连忙道:“国事艰难,岂能贪图吃喝享受,有这么多酒菜足够了!”另一个使者道:“陛下现在也厉行节约,对众臣的封赏少了很多。”有一人道:“你还想到封赏,我看再打几年,我们这些人的俸禄都没钱发了。”高庭晖道:“我们的俸禄一直不能及时发放,可是国库缺钱了?”先一个使者笑道:“高将军放心,前线将士的薪水,陛下哪怕是借钱也会发的,因为战事紧急,将士们经常奔波在外,无法及时发到每个人手中,很多直接发到了家属那里。”高庭晖笑道:“我说呢,这么强盛的大唐哪有发不起军饷的事?”仆固殇说道:“河阳城内也没什么好玩的,银子放在身上也花不掉。”高庭晖道:“洛阳可是花花世界,就盼着尽快打下洛阳,大伙也可以尽情乐一乐。”仆固殇道:“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太尉却白白放过,太可惜了!” 仆固怀恩乘机道:“几位大人可听到了?将士们士气高昂,急着要拿下洛阳,这样的机会谁都不愿意失去。”一个使者道:“仆固将军,最后的决策还是在陛下手中,我们可以把大家的求战心切上奏给陛下,再让陛下拿主意。”仆固殇道:“父亲,是否可以请太尉允许我们带领本部士兵出战?”仆固怀恩喝道:“胡闹!就凭我们手下这些人,是给史思明送人头去!”高庭晖也道:“史思明兵力雄厚,将军手下这么点人远远不够。” 仆固怀恩看着江一帆,道:“一帆,你才从洛阳回来,掌握了第一手情报,你倒是说说,我方究竟能不能打赢?”江一帆见他们一直在谈论夺取洛阳的事,早就在嘀咕:“早上开会时,太尉不是否决了出兵的提议么,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放开肚子只管自己吃喝,此时见仆固怀恩问起,便道:“具体作战我也不懂,但是洛阳城内的老百姓,心向大唐倒是真的,我给史思明手下治病,还被人大骂呢!” 仆固怀恩大喜,对使者说道:“诸位大人,民心在我们这边,这可是最大的有利条件,我军必将无往而不利!为了解民倒悬,请诸位回长安后,务必告诉陛下,就说我仆固怀恩愿率本部人马,和史思明决一死战!”使者道:“将军拳拳报国之心,我等一定告知陛下,东都失陷这么久了,也该收复了!” 江一帆心想:“我说的民心所向,谁都知道,又怎么变成了一个有利条件?真这样的话,安禄山和史思明早就被剿灭了,还用僵持这么久?古往今来的每一次战争,从未听说靠民心打赢的!”忍不住说道:“仆固将军,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民心没啥用的,我给史朝义他们治病,他们再瞧不惯,再骂我,也影响不了谁。” 第四百零六章诏令南下 仆固怀恩大笑,拍拍江一帆肩膀,道:“民心当然不能用来打仗,但是可以鼓舞我军士气,造成舆论影响,安禄山手下的尹子琦,就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叫花子杀死的。”高庭晖笑道:“最好史思明也这样,突然就被人暗杀了。”仆固殇道:“史思明守卫森严,哪有可能被人刺杀?”高庭晖道:“这可不好说,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这些叛贼,现在看上去铁板一块,一旦形势有变,马上树倒猢狲散,各人考虑自己的出路。”仆固殇道:“真这样就好了,最怕就是事与愿违。” 仆固怀恩道:“你俩在战场上跌打滚爬好些年,就别异想天开了。”回头对使者道:“此事就拜托几位了,怀恩在此等待圣上出兵的命令!”宾主尽醉而散。 江一帆醉步趔趄的回到住所,推门带进去一阵浓烈的酒味。江一帆连忙扶住,问道:“一帆,喝多了吧?”赶紧泡上一碗热茶递给他。江一帆顺手接过茶碗,道:“还行,能走着回来就不错了。”江一尘道:“这酒至少七八分了,喝了茶,赶快回去休息吧。” 胡婉心问道:“一帆,今天仆固怀恩还请了谁一起吃饭?”江一帆答道:“几位钦差都在,还有就是仆固将军的手下将领。”胡婉心道:“估计又是说攻取洛阳的事吧。”江一帆喝口茶,道:“确实是这样,仆固将军让几位钦差向皇上转告他的意思,坚持要出兵拿下洛阳。”胡婉心道:“早上李光弼已经否决了出兵的意见,仆固怀恩还不死心,怎么说他才好?”江一尘道:“最怕皇上听了他的意见,最后下诏命令夺取洛阳,那如何是好?”胡婉心道:“别管这么多了,意见相左的事多了,都盯着洛阳这块肥肉,那也没办法,反正仆固怀恩肯定会自告奋勇当先锋,要败也是他先败。” 长安城内的唐肃宗李亨,过了春节后,一直处于纠结中,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东都洛阳,如果能够顺利攻下洛阳,这可是自己英明神武的又一个佐证,威望必将如日中天,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但是前线指挥官李光弼反复陈情,强调敌军兵锋尚锐,不宜轻举妄动,又让肃宗犹豫起来,特别是江一尘省亲回到长安后,也表示敌强我弱,攻取洛阳的条件还不成熟,肃宗几乎就打消了夺取洛阳的念头。 而军事家鱼朝恩坚持认为,现在正是夺取洛阳的好时机,王师携收复怀州的余威,拿下洛阳不会有多大问题,于是鼓动肃宗接二连三派出使者,一方面察看官军现状,掌握第一手资料,另一方面也是说服李光弼遵旨出兵。不料李光弼固执己见,毫无商量余地,断然拒绝了攻取洛阳的计划,这让鱼朝恩十分不爽。好在返回长安的使者带来了好消息,仆固怀恩等一众将领力主出兵收复洛阳,陈述了诸多有利条件,就差下夏军令状,拿不下洛阳提头来见了。 鱼朝恩觉得机会来了,带着仆固怀恩的信兴冲冲的来见肃宗,说道:“陛下,前线将士士气高昂,纷纷请战,请陛下顺应军心,即刻下令,兵发洛阳,拿下东都!”肃宗道:“李光弼几次上书,阐明了不能出兵的原因,朕觉得也有道理,此事急不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鱼朝恩拿出仆固怀恩的信,道:“仆固怀恩和诸位将领强烈要求陛下下令,出兵夺取东都,这是他写给陛下的信。” 肃宗接过信,简单看一遍,喜道:“仆固怀恩对士气和民意分析的不错,根据江一帆几天前去洛阳打探的结果,城内百姓翘首以盼王师的到来,一旦我军攻城,必定会暗中暴动,响应官军的行动,这倒是个有利因素。”鱼朝恩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住?李光弼用到过于谨慎了。”肃宗道:“也不能怪罪李光弼,经历了邺城之战的失利后,这些将领都变得非常谨慎,朕也觉得,小心点不是坏事。”鱼朝恩道:“陛下,贻误战机也是极大的错误,百姓们在史思明治下,苦不堪言,都盼着王师前去解救呢。” 肃宗叹道:“逆胡所到之处,都是一片废墟,朕一直觉得愧对中原大地的老百姓。”鱼朝恩道:“既然如此,陛下可命令李光弼南下,擒史思明于洛阳!臣也愿意前往河阳,随同大军一起出征!”肃宗大喜,道:“爱卿愿意前往河阳,巡查诸般军务,朕心甚慰!”命人起草诏书,诏令李光弼即日起兵,夺取东都洛阳。 鱼朝恩虽然自命不凡,却也不敢轻视史思明,奏请肃宗批准后,为李光弼带来了一支援军,那就是神策军节度使卫伯玉带领的本部士兵,即日起浩浩荡荡开赴河阳前线。 卫伯玉,膂力过人,自幼习武,天宝(742)年间驻守安西,凭多次战功升为员外诸卫将军。肃宗即位,举兵平定国难,伯玉满怀激愤,一心想立功求名,从安西回到长安,开始任神策军兵马使。乾元二年(759)十月,史思明派将领李归仁率三千名铁骑进犯。卫伯玉以数百名骑兵在疆子坂将其打败,尸横遍野,获得战马六百匹,李归仁和其残部向东逃走。卫伯玉熟读兵书,以战功升为右羽林军大将军,对军营中诸般事物了如指掌,同时转为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打败李归仁后,卫伯玉带着本部人马,回到京城,献俘一百多人,肃宗大喜,诏令解缚赦免俘虏,卫伯玉则升任神策军节度。 安禄山叛乱后,大唐先后损失了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李嗣业等声名显赫的名将,但同时也诞生了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位中兴大元帅,更有仆固怀恩和仆固殇父子,郭子仪的几个儿子,李抱玉,荔非元礼,卫伯玉等后起之秀,都是一时翘楚 第四百零七章大战在即 使者带着肃宗的圣旨星夜赶往河阳,命令李光弼即日南下夺取洛阳,不得有误,措辞严厉,毫无商量余地。李光弼长叹一声,心知再抗逆拖延的话,不说步高仙芝和封常青的下场,撤职是免不了的,于是对钦差道:“请回去禀告陛下,光弼马上出兵,无论胜败,都将全力以赴,以报陛下厚恩!”仆固怀恩如愿以偿,喜笑颜开,说道:“王师所到之处,叛军必将土崩瓦解,太尉想的太多了!”江一尘道:“我军虽然没有了怀州的后顾之忧,但是史思明精锐尚存,不可轻敌。”仆固怀恩道:“一尘,你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为何如此忌惮史思明?”江一尘苦笑道:“倒不是我害怕史思明,我军实力不如敌军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本来扼守河阳,进可攻,退可守,让史思明这个大燕皇帝坐不安稳,一旦时机成熟,拿下洛阳就是顺理成章了。” 仆固怀恩道:“现在不就是一个好时机么,我军锐气正盛,上下都盼着和逆贼决战呢。”胡婉心道:“我大唐疆域辽阔,人口众多,有江淮,荆襄,关中等富庶之地,现在已经从叛乱之初的慌乱中缓过来,正在慢慢走上正轨,持续战争的潜力远大于史思明,利在持续战,何必忙着要夺取洛阳呢?”仆固怀恩正要说话,李光弼挥手打断,道:“别说了,陛下主意已定,大家只要执行就行,回营准备出兵事宜吧。” 洛阳是两京之一,肃宗自然希望能够早日收复,加上自去年入冬后,身体一直不好,更增焦虑,而鱼朝恩和仆固怀恩的反复怂恿,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李光弼违逆不得,只能一丝不苟的执行,以最大的努力争胜。 三天后,鱼朝恩携卫伯玉到来,让河阳城增添了不少喜气,无论如何,王师的实力总是增加了,胜利也多了一份保证。 卫伯玉的部队并未入城,而是驻扎在河阳城南三十里处,等待李光弼出兵后汇合。经过商议后,留郑陈节度使李抱玉守河阳,李光弼与仆固怀恩率军南下,和鱼朝恩和卫伯玉汇合。 仆固怀恩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前军,紧随其后的是高庭晖,李光弼担当中军,卫伯玉为右翼,协同仆固怀恩的前军。 鱼朝恩派人过来,点名要走了江一尘,说是作为的联络官,协调双方行动。李光弼自然无异议,说道:“一尘,鱼朝恩让你去他那里,可有什么意见?”江一尘道:“只要能够打胜,去哪里都一样。”胡婉心笑道:“一尘,这位鱼公公对你可是青眼有加,昔日你要辞去怀州节度使,也是他让卢尚书过来劝说的,据说在陛下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江一尘道:“打安庆绪那时,相处了不少时间,也算是熟人了。”仆固怀恩道:“鱼朝恩这老滑头,先把一尘要走了,那一帆一定得跟着我了。” 江一帆第一次面临大战,非常兴奋,道:“仆固将军,你需要我做什么事?”仆固怀恩道:“战场上各种情况瞬息万变,一时也说不清,你就跟着我吧,自然会有你做的事。”胡婉心道:“一帆,你和你哥一样,都是五方救应史,顾名思义,就是救应五方,职责非同一般。”江一帆喜道:“婉心姐,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李光弼道:“婉心姑娘就在中军,帮我出谋划策。”江一尘道:“一帆,刀兵无情,战场上箭矢乱飞,一定要注意安全。”胡婉心道:“一帆,李嗣业将军留下的大宛马还有最后一匹,你骑去吧。” 仆固怀恩笑道:“一帆有了这么匹好马,真称得上如虎添翼了。”李光弼道:“说起马,我要提醒你们,史思明善于野战,我军切不可和他在平原地带决战!”仆固怀恩却不以为然,道:“史思明善于野战,我军也不弱,又何须害怕他?” 仆固怀恩现今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李光弼,其人虽勇,但刚愎自用,部下都是藩汉劲旅,恃功而骄,没少做违法乱纪仗势欺人的事,在郭子仪部下时,郭子仪治下宽厚,对其委曲包容,仆固怀恩尚能悉心卖命。而李光弼治军甚严,依法惩处绝不姑息,对仆固怀恩及其部下多有得罪,不久前对仆固殇强抢安太清妻子的处置就是一例。因此仆固怀恩对李光弼既惮且恶,虽不致故意给李光弼使绊,但各方面的意见相左是免不了的。 李光弼见仆固怀恩不听自己命令,心中不悦,面色微微一沉,但看在仆固怀恩面上没有发作,只是说道:“敌军马匹多于我军,有利野战,万万不可小觑。依险而陈,进可攻,退可守;若陈于平原,交战不利,思明必欲置我军于死地!”胡婉心也道:“仆固将军,小心行得万年船,太尉说的不错,要尽量避免和史思明野战。”仆固怀恩摆摆手,道:“我行军打仗几十年了,岂能不懂这些基本道理?”转头说道:“大军已经开发了,一帆,跟我走吧。”江一帆答应一声,说道:“哥,婉心姐,那我走了!”和众人挥手告别。 江一尘追到门外,再次叮嘱道:“一帆,一定要小心!”对这个兄弟,江一尘一直觉得有保护的义务,现在离开自己,前往凶险万分的战场上,着实有点担心。 眼望着江一帆和仆固怀恩骑上战马,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江一尘怏怏返回。 胡婉心看到江一尘神色郁郁,揶揄道:“一尘,你年纪不大,怎么像个唠叨的老太婆?一帆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你反复叮嘱?”江一尘叹道:“不管一帆多大了,在我眼里,他都是个需要照料的弟弟,而且这次又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真让人担心。” 第四百零八章前出侦察 李光弼道:“一尘,你何时去鱼朝恩那里?”江一尘答道:“马上就去,我们一出河阳,史思明就得知消息,早已做好准备了,两军很快就会相遇,战斗一触即发,早点过去还能有个准备。”李光弼道:“那就早点过去吧,鱼朝恩和卫伯玉不熟悉这边的地形,也确实需要你去协调指引。” 江一尘迈步出门,走到一半,忽又回头,说道:“一旦战事不利,我军将退往何处?”李光弼一怔,随即道:“上次已经谈过此事,如果战事失利,李抱玉估计也难以守住河阳,我军可分两路退却,一路前往闻喜,一路退保陕州,以潼关为屏障,可保长安不失。”胡婉心道:“战事还没开始,别说这些丧气话。”江一尘一笑,道:“太尉,婉心,我走了!”李光弼微笑着颔首,道:“一路小心!” 胡婉心一直送到帐外,叮嘱道:“注意安全,不可意气用事!”江一尘笑道:“婉心,你年纪不大,怎么像个唠叨的老太婆?我久历战阵,一切都省的!”这句话正是胡婉心刚才揶揄他的,现在江一尘拿来反过来揶揄胡婉心。 胡婉心不禁莞尔,推了江一尘一把,笑道:“别贫嘴了,快去吧,鱼朝恩正望眼欲穿的盼着你呢!”江一尘大笑,纵马离开。 卫伯玉的军营距离李光弼的中军也就是十几里路,江一尘一会就到了。大战将近,双方没有过多寒暄,在长安时,卫伯玉就见过江一尘,也算是熟人了。 鱼朝恩道:“陛下几次三番下令夺取东都,李光弼总是推三阻四,白白浪费时间和士气,好在这次没有推脱,总算出兵了。”江一尘道:“我军在河阳和史思明相持这么久,对敌军的实力还是极为了解的,这次南下,感觉还是有点仓促,我觉得稳扎稳打为上,千万不能冒进。”卫伯玉道:“一尘,你在河阳拒敌一年半了,也算是知己知彼了,所以鱼公公一到这里,就急着让太尉派你过来协调。”江一尘道:“兵无常法,即使完全了解敌军,也难言必胜。”鱼朝恩道:“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陛下也不会计较一次两次的胜败。”卫伯玉道:“我听闻叛乱之初,张巡带人坚守雍丘和睢阳,真正的做到了百战百胜,也算是奇迹了!”鱼朝恩道:“守城和攻城的难易程度天差地别,毫无可比性,史思明长于野战,加上兵强马壮,他可不会在洛阳城坐以待毙。”江一尘道:“据前方传来的情报,史思明已经精锐尽出,存心和我军城外决战。” 鱼朝恩道:“按照行军速度推断,我军前锋明天将到达洛阳城北的邙山,想来主战场就是邙山那里了。”卫伯玉道:“先锋是仆固怀恩吧?”鱼朝恩道:“仆固怀恩求战心切,当仁不让就是前军,就看他表现如何了。”江一尘道:“仆固将军轻视史思明,临行前太尉反复告诫要小心行事,我看他有点不以为然。”卫伯玉道:“仆固怀恩彪悍善战,和史思明交手无数次了,想来有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鲁莽。”鱼朝恩笑道:“别管他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这次陛下还是命我当观军容使,不过和九节度使讨伐安庆绪时完全不一样了,我就呆在这里好了,也别去干涉李光弼的指挥,上次邺城失利,至今有人把责任怪到我头上呢,幸好陛下英明,并未听信旁人谗言。” 官军以步兵为主,携带着大量的辎重补给,行军速度并不快。天黑后,仆固怀恩的前军在距离邙山五里处扎下营寨,卫伯玉和鱼朝恩的左翼部队稍稍落后,相距也只有三,四里地,双方都能望见对方营寨的灯火。 临近大战,江一尘有点心神不定,吃过晚饭后,和鱼朝恩打个招呼,独自出门,前往仆固怀恩的大营。 仆固怀恩杀牛宰羊,正在犒劳士兵。白天的行进中,有小股燕军骚扰,都被仆固殇轻描淡写的打发了,江一帆也是奋勇当先,参与了战斗,展现出的武功,让仆固殇大出意外。 仆固怀恩本以为江一帆只是医术了得,没料到武学修为也是如此不俗,更是赞不绝口,道:“一帆,你功夫这样了得,我看不比你哥差多少,等这仗打完,我亲自上表陛下,给你请功。”江一帆大喜,道:“我可比不上我哥,这些年忙着治病救人,拉下了不少功夫,也失去了在疆场上立功的机会。”仆固怀恩在江一帆肩膀上重重一拍,笑道:“要立功还不容易?只要在我军中,自有你发挥的机会。” 正说得兴高采烈,江一尘进来。江一帆连忙站起,拉着江一尘在边上坐下,开口问道:“哥,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事?”仆固怀恩也道:“一尘,鱼朝恩那边可有情况?”江一尘道:“一切正常,我想去看看敌军动静,路过将军大营,顺便进来瞧瞧。”仆固怀恩让人上茶,道:“明天肯定是一场恶战,酒就不喝了,坐下喝口茶吧。”江一尘摇摇手,道:“不喝了,先把正事做了,喝茶有的是时间。”仆固怀恩笑道:“一尘总是这么小心,也罢,不留你了,去吧,明天打个大胜仗,好好喝顿庆功酒。” 江一尘心道:“打胜仗这么容易的话,叛乱早就平息了,还能等到现在?!”嘴上却不能这样说,转头道:“一帆,跟我出去走走。”江一帆答应一声,拿上宝剑,两人步出大营,展开轻功,径直往南。 不远处就是邙山,微弱的星光下,庞大的山丘如同怪物矗立在眼前,带着寒意的微风迎面袭来,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第四百零九章寒夜花开 江一帆有点漫不经心,说道:“哥,巡哨的队伍前出很远,敌军要想偷袭是不可能的,我们来这里看什么?”江一尘道:“诸葛一生唯谨慎,我们各方面都比不上诸葛孔明,谨慎一事更需要学习,多看看各方面的情况综述不错的。”江一帆道:“这里就几座山,也没有大路进出山谷,不会有大队人马埋伏在此。”江一尘抬头观察群山,说道:“不是提防伏军,而是看看有没有妖人作祟!”江一帆奇道:“光明正大的战场厮杀,还会有妖人作怪?” 江一尘叹道:“一帆,你是第一次参加大战,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各种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可能蠢蠢欲动,一不留神就会中了招。”江一帆笑道:“有这么多妖人吗?哥,你遇到过几次?”江一帆想了想,道:“也有不少次了,不说别说,就说你也知道的哥舒将军灵宝西原大败一事,当时就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烟雾刮往我军方向,导致夺取隘口的失利,直接的结果就是我方进退维谷,随后被同罗骑兵截断归路,最后整个战场失控,失去潼关和长安。”江一帆肃然动容,道:“哥,你是不是怀疑那阵风是有人暗中做法所致?” 江一尘摇头道:“这个不好说,也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大战前天晚上,我前出侦查时,遇见单师兄在山顶上设坛做法。”江一帆一惊,道:“单师兄?是齐云子师伯的徒弟吗?”江一尘答道:“是的,自从太原之战后,就没遇到过他,听说他近年一直住在范阳,专心修道,史思明几次求他出山,都被拒绝了。”江一帆松口气,道:“这就好了,真是这位师兄和我们为难的话,还真不好办。”江一尘豪气徒生,道:“一帆,即使单师兄要和我们作对,也无需害怕,他已经几次败在我手下了。”江一帆笑道:“是啊,咱们师父可是著名的仙人,做徒弟的也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江一帆一笑,指着群山,道:“别的地方也不需要去了,进山瞧瞧吧,我看这几座山头钟灵琉秀,风水极佳,倒是个好地方。”江一帆顺着江一尘手指的方向望去,道:“这是一处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汇聚天地灵气,对修炼者补益极大。”突然想起花弄影也是在邙山中修炼成精的,不由得微微一滞。 江一尘不知道江一帆心中所思,道:“那就去看看吧,跟着我,别走丢了!”双足一蹬,冲天而起,在树木山石上频频借力,恰似御风而行。江一帆不甘落后,全力施为,紧跟在江一尘身后。 翻过几座山头后,眼前出现了一处山谷,站在入口的山坡上,两人首先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江一尘嗅了嗅鼻子。满心疑惑,道:“这是花香,天气尚寒,还未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哪来的香气?”江一帆有点失神,没有回答江一帆的话,因为这花香和花弄影身上的香味极其相似,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花弄影。 江一尘见他神色古怪,心下奇怪,问道:“一帆,你在想什么?”江一帆醒过神来,连忙掩饰道:“我也觉得这花香来的非常奇怪,即使是百花盛开的春天,也没有这么浓郁的香味,再说,绝大多数的花都是白天开放的,夜晚盛开的屈指可数。”江一 尘一边用眼睛搜索花香的来源,一边说道:“感觉这不是一种花香,而是多种花香的混合。”江一帆道:“是的,掺杂有几种花香,不过主要还是牡丹花的香味。”江一尘道:“什么花香我是分辨不出的,这花香来的十分怪异,倒要去看看,走吧。”迈步入谷,才走几步,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一帆,前几天你说过,史朝义的一位姬妾是牡丹花成精,可是真的?” 江一帆道:“是真的,不过此事应该和她没关系吧。”江一尘沉思道:“有没有关系现在说不准,光是花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可以让人心旷神怡呢,再说花草成精,修为也有限的很,即使要和我们作对,也不难对付。”加上一句,道:“无论什么成精,都要先明天道,才能积累功德,有益修行,辅助史思明,总不是好事,”江一帆辩解道:“她只是史朝义的姬人,从来不管别的事,可不要冤枉了她。” 江一尘站住,回头看着江一帆,道:“一帆,你别真的对她有什么意思吧,我看你言语中处处都在回护这个花弄影。”江一帆脸上微微一红,忙道:“哥,哪有这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是非曲直还能是分得清的。”江一尘点点头,道:“你能够这样想就好了,花弄影只是和史朝义情投意合,满足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姬人,我们也不必管她,如果她要插手军国大事,和我们为难,我们自然也不能放过她。”江一帆默然,道:“哥,别去说她了,和我们没关系。” 两人的夜视力都不错,借着微弱的星光,只见山坡上各色野花都已含苞欲放,其中最多的还是牡丹,香气正是来自这些花树。 江一尘四周走了一遍,心中不解,道:“这里地气也很平常,不比别处暖和,为何花朵不按时令,提前开放?”江一帆笑道:“冬天打雷,六月飞雪的事都有,花期提前,又有什么奇怪?”江一尘道:“气候剧烈变化,出现异常倒是不罕见,但是花草发芽开花是根据温度来的,没有长时间的升温,花期是不可能提前的,今年感觉比去年还冷了点呢。”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答案,夜色中各色花朵千姿百态,虽未完全绽放,也是绚丽无比。 第四百一十章深夜现身 江一帆道:“别想了,花要开就让它开吧,明天必定是一场血战,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眼睛一转,发现前方几株牡丹显得异常粗壮,心念微动间,想起了花弄影的话,知道这几株花一定是牡丹仙子从终南山搬过来的,想必和花弄影差不多,都应该修炼成妖了,走近细看,枝条古拙虬劲,左掌微抬,探出灵气,只见枝条无风自动,心下当即了然,这一定是花妖感受到了危险,自然做出的反应。 江一帆撤回灵气,也没说破,道:“哥,咱们回去吧。”江一尘道:“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别的山头看看。”不等江一帆答话,脚尖一点,左手在峭壁上一按,身形凌空飞起,向右侧的山头落去。 仰望着江一尘的身影从山脊上消失,江一帆找块石头坐下,面对着这些牡丹,脑海里浮现出花弄影的音容笑貌,轻轻叹口气,不觉有点发痴。 不远处的牡丹花从发出一声轻响,江一帆微微一惊,站起低声喝道:“谁?”花丛后面站起一人,一声红色的衣衫,冲着江一帆一笑,说道:“何神医,你怎么在这里?”原来是花弄影,夜色中形貌看的不甚真切,但是这声音江一帆永远都不会忘记。 花弄影摇摆着腰肢,款款走进,道:“何神医,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却是在此深山荒野中。”江一帆还有点发愣,喃喃的道:“是的,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花弄影打量一下江一帆的装扮,恍然大悟,道:“何神医,枉自我这么信任你,把来历全部告诉了你,原来你当初是假扮医生,骗得我们好苦。”江一尘苦笑道:“你见过假扮的医生有我这么高的医术?”花弄影点头,道:“这份医术是假冒不来的,看样子你还真是医生。”语气忽转严厉,道:“既然是医生,你半夜来此干啥?和你同来的那人又是谁?” 江一帆气往上冲,反问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哪个规定我们不能来这里?那你来这里干啥?”花弄影轻盈的转个身,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回家来了,怎么了?这你总管不着吧!”双手环抱在胸前,在边上的树上一靠,道:“说吧,你是不是李光弼手下的?”江一帆心中寻思:“反正被她看出来了,也无需隐瞒了。”昂然道:“不错,我确实是朝廷方面的人,前些天来洛阳是来打探情报的。”花弄影冷笑道:“派一位神医来探听情报,亏李光弼想得出,想来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江一帆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贫道江一帆。”花弄影不屑的道:“原来是个小牛鼻子,不知道是哪个蹩脚的师父教出来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居然诓骗本姑娘,实在是可恶之极。” 江一帆见花弄影辱及师父罗公远,怒道:“成器不成器,咱们走着瞧!”花弄影噗嗤一笑,道:“说你不行,这就生气啦!不错,有傲气就好,本姑娘喜欢,怎么样,别跟着李光弼了,归顺大燕国吧,高官任做,骏马任骑,李唐封你多大的官,燕皇肯定加上三级。”看江一帆年轻,又是个道士,最多在李光弼手下当个裨将,牙将什么的,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再升三级又能大到哪里去?所以花弄影敢于这么说。 江一帆心想:“官升三级的话,至少也是李归仁和周挚的位置了!”嘴上说道:“吾等修道者,岂能不明大道?人心思归大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史思明逆天行事,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还望夫人以天下百姓的福祉为重,弃暗投明,至少别为史思明出力。”花弄影讥笑道:“弃暗投明?我看你们是不识时务,朝义是大燕国的怀王,我不帮他还能帮你们这些外人?记住了,别看你们气势汹汹,此战必败无疑!” 江一帆默然,指着周围的花,道:“这些花怎么在早春绽放,是你做的手脚吧?”花弄影抢白道:“花开早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道士么,干嘛不做法让这些花儿凋谢,或者死去,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意!”江一帆见她伶牙俐齿,自己说不过,道:“我只是奇怪这些话为何不按季节开放,随便问一句而已,两国相争,当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决胜,使用鬼蜮伎俩令人不齿,也未必能够奏效。” 花弄影正要反唇相讥,瞥眼见到远处的山脊上人影一闪,花脸色一变,道:“你的同伙回来了,他可比你厉害多了,你让他把我杀了,去除了眼中钉肉中刺,岂不大妙?”江一帆摇头道:“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杀你的,也不愿意你被别人杀死。”花弄影眼珠一转,娇笑道:“如此可多谢你了,江道长!”疾步走到花丛后,一眨眼就消失了身影。 江一尘从空中落下,问道:“一帆,这里没什么事吧?”江一帆道:“一点事都没有,我坐在这里,还是觉得有点冷。”江一尘道:“你修炼了这么多年,还觉得冷,这些花却如此无惧严寒,难道是梅花附体了?”见前面的牡丹花丛极为茂盛,迈步走去。 江一帆抢上几步,挡在江一尘前面,道:“哥,别去看了,回去吧,我晚饭不知道吃了什么,肚里有点不舒服。”江一尘不疑有他,道:“那就走吧,我边上几个山头看过了,也是一样,各色山花都在待放中,好生奇怪。”江一帆笑道:“让它开去吧,史思明的手下也没有摘花飞叶的功夫。” 回到营中,仆固怀恩还没休息,见到两人,道:“你俩可回来了,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道:“除了一件怪事,什么都没有发现。”仆固怀恩忙道:“是什么怪事?”江一尘道:“说奇怪也不奇怪,就是邙山中的山花都在盛开。” 第四百一十一章不遵命令 仆固殇大为惊讶,道:“除了梅花,哪有现在开放的花?这事可真有点邪门,待明天打败敌军,带我去瞧瞧。”仆固怀恩放下心,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怪事呢,原来是开花了,也许山中有地热,或者有硫磺此类的矿藏,不打紧,只要不影响我们和史思明战斗就行。”江一尘道:“目前看来,确实没什么影响,大家安心吧。” 仆固怀恩挥挥手,道:“下逐客令了,一尘,赶快回去歇歇,没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已经命令五更埋锅造饭,卫伯玉不能落后太远,要保持齐头并进,才能照应到。” 江一尘自然知道这些兵法常识,回去后向鱼朝恩简单汇报一下,抓紧时间休息,准备明天的大战。 黎明前后,大军开发,仆固怀恩率领前军一路风卷残云,击溃了几路小股敌军,兵临邙山脚下,往前是一片开阔地。 双方养精蓄锐已久,对此战都做足了准备。史思明终于把官军从河阳城内引了出来,更是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严令各部,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自叛乱始,面对李光弼屡战屡败,有人给他取个外号,叫做遇李必败了,难得今天机会来了,这个面子一定要挽回。 这一日是农历二月二十三,求战心切的仆固怀恩高歌猛进,先是碰到史思明的儿子史朝义,一顿猛揍之后,史朝义败退;史朝义走了之后,田承嗣又来了,又是一顿刀枪招呼,田承嗣也跑了;最后,大燕皇帝史思明亲自出马,也被仆固怀恩给打跑了。仆固怀恩的心情那叫一个爽啊,看样子,今个儿我老仆这是要火啊。 眼看要走出邙山了,后面的高庭晖带来了李光弼的命令,要求仆固怀恩马上停止前进,依靠邙山安营扎寨,以防史思明反扑。 原来胡婉心见仆固怀恩前出过快,生怕史思明设伏,一旦在平原地带遭遇敌军绝对优势的骑兵合围,必定是一场惨败,当即建议李光弼让仆固怀恩停下,等主力到来,再稳步推进。李光弼早就有这个担心,当下就把命令下达给了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一听,当时就火了:“爷这儿打得正开心呢,势如破竹,马上就要攻到洛阳城下了,搞不好,俺今天直接就把洛阳拿下了,你李光弼当初拦着俺不让俺出战,好容易在陛下的逼迫下答应出兵,现在见俺马上就要立大功了,居然跳出来阻止俺,老子不干!” 众将也有支持李光弼的,觉得应该暂时停止向前,等右翼的卫伯玉和后面的李光弼一起赶到后,再发起攻击。仆固怀恩不听,大手一挥,道:“别去听他的,老子打了这么多仗,难道不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命令全军火速前进。 江一帆不懂兵法,内心隐隐觉得仆固怀恩的乘胜追击有点不妥,自从进入邙山后,一眼看到山坡上的野花完全绽放了,各种花香掺杂在一起,比昨晚浓烈几倍。 仆固殇大奇,说道:“一帆,你说的不错,果然是百花齐放,争妍斗奇,这可是一个吉兆,花儿争相竞放,一定是欢迎王师的到来!”言毕大笑。江一帆苦笑道:“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恐怕暗藏凶险,还是小心点吧。”仆固殇不以为意,道:“没想到战事如此顺利,快走吧,今晚必定能够赶到洛阳城下!” 江一帆的不安是有依据的,这些浓烈的花香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让人感觉亢奋,精力百倍,轻松打败几路敌军也有这方面的因素。这就和春药一样,刚服用时能够激发人体潜力,勇猛持久,但事后便会觉得疲惫不堪,好似精力一下子挥霍殆尽了,休养好几天才能恢复。 凭着直觉,江一帆认为这花香是在麻醉官军士兵,必定会导致后期战斗力低下,再遇强敌的话,随时可能一触即溃。 想起花弄影昨晚所说的话,江一帆已经可以断定这是她刻意而为,目的就是摧毁官军的后期战斗力,为燕军增添胜机,心中颇为懊悔,当初应该当机立断,毁了这些花草,但是花草漫山遍野,两个人又怎么做得到?除非是直接杀了花弄影这个始作俑者,可是真要杀了花弄影,江一帆又是万分不愿意,踌躇再三,暗暗叹口气,纵马跟上前行的部队。 江一尘跟随鱼朝恩和卫伯玉行动,沿途也有敌军骚扰,都被轻松击垮。鱼朝恩大喜,道:“逆胡果然士气低下,我军这一次出战,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拿下东都指日可待!”江一尘却没有这么乐观,皱眉道:“史思明的部队,战斗力一直非常强悍,即使士气不振,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吧?”卫伯玉道:“打了这么多年,相必这些士兵都厌倦了,随便应付几下,交个差就算万事,因此显得战斗力极弱。” 这时候哨马来报,仆固怀恩已经离开山区,正在急速前行。江一尘大惊,道:“出发前不是说了么,要稳扎稳打,背靠山头扎下营寨,怎么一下子跑那么快?”鱼朝恩不以为然,道:“仆固怀恩用兵老到,不会有什么事的,追击败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一尘不言,心中十分忧虑,这些年和叛军战斗无数,对方战斗力如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眼下贸然在平原上追击敌军,实在有点冒失。 中军帐内的李光弼也是黑着脸,一肚子的火,自己已经排兵布阵,凭险据守,等候史思明的反扑,不料高庭晖来报,仆固怀恩置命令于不顾,擅自离开山区追击敌军。 胡婉心见李光弼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作,便道:“我去前面看看。”不等李光弼回答,上马前行。 第四百一十二章大败而逃 不远处就是高庭晖的部队,正在依山构筑营寨,布下战阵。胡婉心找到高庭晖,问道:“高将军,太尉的中军已经在后面排布阵形了,不知仆固将军还要往哪里去?”高庭晖脸色有点难看,道:“仆固将军说了,骑兵在险峻之处不利施展,他要到前方平原上布阵。”胡婉心道:“和史思明骑兵对决?他这是疯了吗?”高庭晖虽然和仆固怀恩交好,在这事上可没有站在他这边,道:“仆固将军刚才打跑了几路敌军,以为对方不过尔尔,忙着扩大战果去了。”胡婉心道:“中军和后军都在山中停下布阵了,就他跑平地上去,难道还分两拨和史思明打不成?”嗅嗅鼻子,抬眼四望,见山坡上满是盛开的山花,奇道:“咦,这个时候怎么开满了花?” 高庭晖道:“一进山就发现了,将士们都觉得奇怪,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常,都说花香听好闻的。”胡婉心从山坡上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子下细闻,满心狐疑,道:“这花开的不寻常,而且花香特别浓郁,和平常大不相同。”问道:“高将军,士兵们可有什么不适?”高庭晖一指边上正挖壕沟士兵,笑道:“婉心姑娘请看,大伙都说没有异常,反而比以前更有力气。” 胡婉心扔下野花,道:“没有就好,赶快通知仆固将军,就说太尉发火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停止前进!”高庭晖一听说要他去传令,顿时觉得十分头大,仆固怀恩刚愎自用,职位又高,李光弼的话都敢不听,何况一个小小的高庭晖?但临战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仆固怀恩。 途中先遇到前军后路的李日越,向他传达了李光弼的命令,李日越便依命从平原退后到山地布阵。 随后见到了正主仆固怀恩,仆固怀恩却不这么好说话,尤其见传令的是高庭晖,更没有好脸色,道:“还没开战就想着撤退防守,岂有胜望?”坚持不肯在山地布阵,还命人把李日越叫回来。 高庭晖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只好又回头告知胡婉心。胡婉心怒道:“马上就要开打了,太尉的命令还不听,这算个什么事儿?都这会儿了阵形还没布好,敌人可不会按部就班等你布阵,万一史思明打过来可如何应对?”当初就不主张进攻,现在仆固怀恩又如此不听命令,擅自出击,着实让胡婉心恼火。 话音刚落,就觉脚下地面一震,冲天喧闹声从南方传来。高庭晖一跺脚,惊道:“不好!敌军开始反攻了!”也顾不上和胡婉心说话,急忙翻身上马赶回自己阵营,草草布开阵势。 前方的仆固怀恩骑在江一尘赠送的大宛马上,正得意洋洋的指挥手下向前推进,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中计了。史思明正张口口袋等着呢,眼见官军进入包围圈,马上擂起战鼓,数支精锐的骑兵从两侧迂回过来,企图切断王师退路,正面的史思明则是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突击。 仆固怀恩的人马从早上出发到现在粒米未进,饿得五脏庙咕咕叫,哪里还有力气与敌人厮杀。更可怕的是,不久前的百倍体力突然消失不见了,弓弦都拉不满了,还怎么和敌军战斗?稍一接触,便即大败,被史思明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慌乱的士兵到处乱跑,企图逃脱燕军的包围,受伤者的惨叫声响彻战场。 史思明乐得哈哈大笑,心道:“好小子,你丫还真以为朕打不过你啊!”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口袋本来是给李光弼准备的,没想到闯进来的却是愣头愣脑的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现在是那个后悔啊,想死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指挥手下集结,打算和敌军殊死一搏,一来是挽回一点面子,二来也是为了有序的撤退。 江一帆见田承嗣的骑兵已经从右侧包抄上来,归路随时可能被截断,赶紧冲到仆固怀恩马前,喊道:“仆固将军,别打了,敌人上来了,快撤!”不等仆固怀恩答话,一把拉住缰绳,拨转马头,在马屁股上轻轻一鞭,大宛马载着仆固怀恩往北逃去。江一尘随后也上马跟上。 众将士见主帅跑了,斗志尽失,紧跟着往后败逃,兵败如山倒。史思明可不会有妇人之仁,下令全线追击。 好在鱼朝恩和卫伯玉及时赶到,江一尘见形势危急,带着几百人,硬是阻击住了燕军的追击,好让仆固怀恩有机会逃脱。 江一尘一边战斗,一边四处眺望,希望能够看到江一帆,遥遥望见仆固怀恩后面跟着的人,身形极似江一帆,不由得一喜,再看自己身边,几百个士兵已经伤亡大半。 平原上的战斗,步兵必须列阵,仗着各种器械和弓弩,才能抵抗住骑兵的冲击,而卫伯玉的部队,也是仓促赶来救援,哪有时间布阵?任凭江一尘有盖世的勇武,也是无济于事。 卫伯玉见败局已定,也顾不得什么了,下令撤退。江一尘亲自断后,阻挡燕军的追击,总算保住了大部分的兵力。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边的仆固怀恩还在亡命奔逃,高庭晖匆匆搭建的营寨被冲了个七零八落,根本无法阻止燕军。黑暗之中,唐军也分不清楚敌我,一顿乱砍乱杀,很多人其实都是死在了自家弟兄的刀下。 李光弼早就料定仆固怀恩会吃亏,也做了一些准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仆固怀恩的败军冲乱了官军的阵势,反给了史思明可乘之机。 史思明得理不饶人,趁机发动了总攻,唐军大败。李光弼只得后撤。天明时分,史思明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河阳城下。此时,河阳城中兵微将寡,已然无力固守。李抱玉只得放弃河阳,跟着李光弼的大部队一起撤离。 第四百一十三章退守陕州 史思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河阳,这座横跨黄河的战略要地在相持一年半后,终于落入燕军之手。同时,郝廷玉闻讯后,也放弃怀州后撤。李光弼收集残军,按照事先的计划退保闻喜(今山西省闻喜县)。 邙山之战与潼关之战的经过颇为相似。首先,统军大将都主张坚守待变,伺机而动,但皇帝都受到了旁人的怂恿,强行命令守军出击;其次,在具体的出战过程当中,都有大将轻敌冒进,中伏败退,而且,后军都是被败退的前军冲散的,当然,潼关之战中,李承光的步兵没有挡住同罗骑兵的冲击是最大的失利因素。由此可见,历史有时候还是惊人的相似。 河阳丢失以后,黄河两岸全部为叛军所有。史思明的后顾之忧被彻底解除,通往长安的大路已经敞开了。叛军的声势再一次兴盛起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史思明曾经面对李光弼屡战屡败,这次邙山大胜,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样的战果,足以一扫前耻了。简单的庆贺后,将全军一分为三,以长子史朝义为先锋进攻陕州,史思明自将中军随后跟进,周贽和许叔冀领后军屯扎于福昌。一时间,叛军的气焰复又炽盛起来,颇有当年安禄山迅猛西进,长驱直捣长安的气势。 对于进袭陕州,史思明充满了信心,因为,连李光弼这样的人物都败在了他的手上。试问,放眼整个大唐,还有谁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呢? 大唐面临着自潼关战败以来最大的危机…… 兵败之初,江一尘对鱼朝恩和卫伯玉说道:“太尉现今放弃河阳,撤往闻喜,我军不必跟随,可退守陕州,屏护潼关,力保长安不失。”鱼朝恩道:“上次哥舒翰失去潼关,导致长安被贼军占领,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了,否则何以面对陛下?”卫伯玉道:“陕州虽然是个小地方,驻军防御,迟滞敌军还是不错的,可以为潼关的守卫争取时间。”三位主将意见一致,官军按部就班退入陕州,抓紧修筑城防,准备迎战燕军。 几天后,胡婉心和江一帆来到陕州,江一尘惊喜交加,道:“婉心,一帆,你们怎么来了?”胡婉心道:“听闻史朝义即将来袭陕州,我放心不下,和太尉商议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里。”江一帆也道:“闻喜暂时没事,我就跟着婉心姐过来了。”江一尘大喜,道:“你俩及时赶到,实在是太好了。”当下向卫伯玉引见两人。 卫伯玉道:“这些年婉心姑娘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尽管不在朝中,你的事迹可一直在长安城内传颂。”胡婉心道:“都是言过其实的传言,卫将军千万不能当真!”卫伯玉道:“这么多人言之凿凿,我自然不能当成是虚妄之言。”胡婉心不见鱼朝恩,便问道:“咱们的鱼公公呢?”江一尘道:“前几天回长安复命去了,一时间也不会来了。”卫伯玉道:“婉心姑娘和一帆赶路辛苦,多休息一会,我出去看看城防修补的怎么了。” 目送着卫伯玉出门,胡婉心道:“经历了一次大败,但是神策军的士气倒是没有受损,足可和史思明一战。”江一尘道:“神策军是久经战阵的戍边部队,战斗力自然非同小可,这次尽管失利,但是损失不大,现在你和一帆也来了,守住陕州还是有信心的。” 神策军原为西北的一支戍边军队,唐玄宗时哥舒翰击败吐蕃,在天宝十三载(754年)置神策军于洮州(治今甘肃临潭)磨环川,以成如璆为军使,统兵戍边,防遏吐蕃。此“神策军”为地名,系军事据点。安史之乱起,成如璆军将卫伯玉率千余人赴中原参战。 胡婉心道:“邙山战败,败的有点蹊跷,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个事。”江一尘道:“也没什么蹊跷,实力不如,加上仆固将军没有据险固守,擅自前出到开阔地,被敌军骑兵一冲,全线溃散,顺带着把自己的防线冲乱了。”胡婉心道:“这当然是主要原因,还有一点,你注意到当时山花盛开了吗?”江一尘道:“我和一帆前一天晚上进山时就发现了,当时也没有异常的征兆,所以没怎么在意。”胡婉心道:“我是后来发现的,看似人畜无害,但是这花香浓烈的太过分了,后来我找士兵问过,都说刚闻到这香味时,令人心情愉悦,平添无限力气,但是一两个时辰后,就会觉得精力一下子衰退,浑身乏力,我觉得这也是我军败的如此干脆的一个因素。”江一尘沉吟道:“这花开放的如此不寻常,莫非真的有人作祟?” 江一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胡婉心道:“一帆,你和你哥一起去的,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帆恨恨的道:“花弄影,这是花弄影在捣鬼!”胡婉心道:“花弄影?你说的是那个史朝义的姬妾吧。”江一帆道:“就是她暗中使坏,让我军丧失了战斗力!”把那天江一尘离开后,花弄影现身,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江一尘皱眉道:“一帆,你怎么如此糊涂?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前,还顾念和别人的交情?” 兵败后,江一帆一直闷闷不乐,认为是自己没能及时把花弄影的阴谋告知大家,才使得花弄影诡计得逞,最后导致失利,现在被江一尘这样一说,不由得羞愧万分,低着头不敢说话。 胡婉心安慰道:“一帆,别这么自责了,即使没有花弄影的诡计,我军也是必败,此战失败的关键因素,还是出在仆固怀恩身上。”江一尘一直疼爱这个兄弟,拍拍江一帆的肩膀,笑道:“一帆,别内疚了,你婉心姐说的不错,此事和你无关,花弄影的事也是猜测罢了,打起精神,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叔叔和婶婶对你可是有着非常高的期望!” 第四百一十四章伏击得胜 江一帆抬起头,道:“哥,婉心姐,我会将功补过的,不会让你们操心!”胡婉心笑道:“你都这么大了,我才不愿意操心你呢!除非是可儿,我才愿意为她操心一辈子!”江一尘想起家人,嘴角露出笑容,拉起江一帆,道:“别傻坐着了,走,去看看陕州的城防!” 卫伯玉站在东门的城墙上,正督促士兵加固破损的城墙,见到三人过来,过来说道:“婉心姑娘,你和一尘参与了睢阳和太原的守卫战,守城经验极为丰富,帮我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胡婉心微笑道:“城防已经完备,不需要再做什么了,不过我有个想法。”卫伯玉喜道:“婉心姑娘的想法一定是好的,请说。”胡婉心往东一指,道:“东面十五里的有个叫姜子坂的地方,我以前数次路过,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可以埋伏一支队伍,给史朝义一个下马威。”卫伯玉迟疑道:“敌军锐气正盛,我军主动出击,可有把握?”胡婉心反问道:“难道将军不相信自己部下的战斗力?”卫伯玉看了看周边斗志昂扬的士兵,傲然道:“神策军这次虽然败了,可从来没有怕过谁?”胡婉心笑道:“那就行了,史朝义不会料到我军会设伏,此战必胜无疑。”卫伯玉也是个果断的人,听胡婉心说的在理,当下便按计行事,派出一千人的队伍,由江一尘和江一帆领军,预先埋伏在姜子坂,静等史朝义钻进圈套。 几天后,史朝义率领着燕军前锋,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姜子坂,钻进了神策军的埋伏圈。 一声炮响,战鼓齐鸣,神策军伏兵四起,呐喊着冲向敌军。史朝义只考虑到了如何攻城,压根就没想到会在此处遭遇伏兵,慌乱之下,队形大乱。 江一帆一马当先,率先杀向敌军,长枪起处,燕军纷纷落马。一员敌将手持长矛,迎面冲来,意图阻挡。江一帆正憋着一肚子的火,见有人挡路,喝一声:“来得好!”挺枪往对方小腹刺去。敌将毫不示弱,横转枪杆格去,不料格了一个空,随即眼前枪尖闪动,咽喉一凉,当即鲜血狂喷,一头栽落马下。原来江一帆使了一个虚招,乘对方愣神的一刹那,枪尖上抬,刺中了对手要害。 千军万马的战场中,江一尘也没忘了关注兄弟的安危,见到江一帆如此神勇,喜的连连拍手,转头间却见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原来士兵们全部冲上去了,轻轻一夹马腹,大宛马知道主人的意思,马蹄在地上一撑,箭一般的往敌军冲去。 在江一尘和江一帆两头猛虎的带领下,神策军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把燕军杀的落花流水,死伤无数。史朝义见势不妙,率先拨转马头逃命,余众更是兵无斗志,向东溃散。 江一尘拉住还想追击的江一帆,道:“别追了!”下令鸣金收兵。江一帆不解,问道:“敌军溃败,为何不乘胜追击?”江一尘道:“敌众我寡,史朝义是大意,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我军步兵为主,长距离追击,很快就会累垮,到时反而会被史朝义杀个回马枪。”江一帆叹服,道:“哥,你现在行军打仗可真有一套,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江一尘道:“这也是跟着太尉他们学的,没有人天上就会打仗的。”江一帆想起一事,道:“哥,如果你不辞去节度使一职,我们手中有兵,那就好了。”江一尘笑道:“有什么好的,一帆,真给你几千人马,别说打仗,光训练,军纪,后勤保障,人员调配,就有的你头疼了。”江一帆口头称是,心中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快马已经把胜利的消息传到了陕州城中,卫伯玉大喜,站在城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众将士,对站在身边的胡婉心道:“婉心姑娘神机妙算,令人钦佩!”胡婉心笑道:“卫将军,赶快派人把捷报送到长安,让陛下安心,另外派人告知闻喜的李光弼和仆固怀恩,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虽然是小胜,也可以提振一下士气。”卫伯玉依言,分别派人前去长安和闻喜报捷。 卫伯玉问道:“我军伏击得胜,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胡婉心道:“敌强我弱的势态暂时无法改变,这一次打了史朝义一个措手不及,不久后敌军就会重新兵临城下,我军可固守,目前城内士兵人数不少,依靠长安大后方,守住陕州当绰绰有余,” 说话间,江一尘和江一帆带着士兵胜利归来,卫伯玉和胡婉心上前道:“一尘,一帆,辛苦了!”江一尘还没答话,胡婉心接口道:“别和他说辛苦两字,每一次出战,一尘总是冲在第一线,从没有辛苦的说法。”江一尘笑道:“这次我可没有呈什么匹夫之勇,杀敌最多的可是一帆。”卫伯玉大笑,道:“兄弟俩都是国之栋梁,一等一的英雄!”伸手挽住两人的缰绳,道:“酒菜已经备好,就等着你们归来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见卫伯玉亲自给自己牵马,觉得不妥,连忙下马,道:“卫将军,你先走一步,这里还有不少士兵受伤了,等我俩帮他们处理一下再过来。”卫伯玉道:“也好,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这些天长安方面送来了不少补给,药物倒是足够。” 史朝义还没望见陕州的城墙,就吃了个败仗,极其不甘心,收拢败兵后,略作休整,重新向陕州进发。这一次可不敢冒失了,先遣部队沿着大路两侧展开搜查,提防官军的伏兵,战战兢兢的开进,直到望见陕州高耸的城墙,史朝义才放下了心。 神策军早就准备妥当,望见燕军到来,城头上士兵弯弓搭箭,就等着对方来攻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筑城储粮 激烈的城市攻防战随即展开,在官军的奋勇抵抗下,史朝义白白死伤了无数士兵,一无所获,陕州城魏然不动。激战一天,王师居高临下,越战越勇,燕军仰攻,本来就吃亏,而江一尘和江一帆时不时带人开城出击,打乱史朝义的部署,让敌军的人马和物资调遣不便,不能形成持续性的攻击,这都是昔日张巡守卫雍丘和睢阳时经常采用的战术,胡婉心和江一尘毫不客气的拿来对付史朝义。 史朝义见无力攻下陕州,只能收兵,离城五里下寨。入夜后,官军也没歇着,不时擂响战鼓,城门都开着,经常有骑兵呐喊着突出,直到燕军营寨前才停下,施放一阵冷箭后再撤回。 这些疲兵之计让史朝义苦不堪言,想要反击吧,又怕黑暗中了官军的埋伏,只能命令士兵加强警戒,对胆敢进攻之敌毫不留情的歼灭。命令简单,但是实施起来困难就大了,唐军只是扰敌,疲惫敌军,而且都是小股骑兵前出,人员随时更换,而燕军所有人神经都崩的紧紧的,黑暗中敌情不明,哪敢放心大胆的呼呼大睡? 提心吊胆的一夜过去了,燕军士兵整夜无眠,一个个哈欠连天,脸色蜡黄。史朝义气不过,硬是命令继续攻城,这样的状态下进攻,纯属自取其辱,自然又是一场大败,陕州城巍然屹立。 白天连续攻城失利,夜晚同出一辙被官军骚扰,眼见士兵睡不好吃不香,战斗力急剧下降,史朝义终于有了无力感,仗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打头?史朝义算是明白了,城内的江一尘和卫伯玉等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风这么紧,那就赶紧扯乎吧,于是下令全军后撤至永宁,等老爹史思明来了以后再做计较。 燕军败退,陕州危机暂时解除,恰好使者送来了朝廷的嘉奖令和李光弼的祝贺信,卫伯玉大喜,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胡婉心道:“史朝义的前锋败退,定会复来,我军也无需做什么行动,就在此以逸待劳好了。”江一尘也道:“史思明善于野战,攻城是外行,守住陕州,敌军长期阻挡于城下,补给就会出问题,到时就有懈可击了。”江一帆道:“婉心姐,我想出城去侦察一下敌军的动向。”胡婉心一口拒绝,说道:“不用去,敌军很快就会再来,何况也没什么需要了解的事,打到现在,早就知己知彼了。”江一尘也道:“一帆,城内还有不少伤员需要医治,还是呆在这里吧。”卫伯玉道:“这些天多亏了一帆,受伤将士的致死致残率减少了九成都不止,这些老兵太珍贵了,伤残一个都是重大的损失。”胡婉心笑道:“一帆,你在军中的作用可比你哥大多了,难怪当初仆固怀恩抢着要你去他那里。”江一帆不禁自得,笑道:“那好吧,等会我再去看看几位受伤不轻的士兵。” 王师忙着整军备战,那箱边史思明也没闲着,闻知史朝义攻城失利,怒气冲冲的赶到了永宁。老史将小史和他的三个小弟骆悦、蔡文景、许季常提溜过来,开口就是一顿臭骂:“你们这仗是怎么打的?败在李光弼手下还好说,现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卫伯玉却把你们为难成了这样?娘希匹!”史朝义见到父亲,如同老鼠见了猫,低头道:“不仅仅是卫伯玉,城内还有江一尘。”史思明大怒,喝道:“江一尘一个杂毛小道士,又算个屁!他能比李光弼和郭子仪厉害?”史朝义嗫嚅着不敢答话。史思明更是火大,瞅着四人是越瞅越生气,一个气不过之下,命左右将四人推出去斩首。 史朝义和他老爹刚好相反,是个大大的好人,不仅性格十分宽厚,而且善于采纳下属的意见,群众基础很扎实。这个时候,这份人缘就派上用场了,很多将领站出来为史朝义求情。史思明本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四人,并没有真杀的意思,此时见有这么多人求情,也找到了台阶下,便顺水推舟,赦免了四人的死罪。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史思明又给了史朝义一项艰巨的任务,让他在姜子坂修筑一座三角形的城池,作为大军的屯粮之所,限一个月内完工。这其实也是间接认可了史朝义的失利并非战不力之故,是可以理解的,卫伯玉默默无闻,倒还罢了,江一尘在陕州出现,史思明可不敢小觑,筑城储粮,摆明了就是要持久战。 一个月修筑一座城池,这个工程即便搁在建筑机械、建筑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也不是一项容易完成的任务,更何况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呢?这实在是一个困难无比的任务。史朝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领受了这项任务,下去以后,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加班加点,力争在一个月的期限内完成。 燕军没有攻城,却在姜子坂筑城,这个消息让卫伯玉有点担忧,找到胡婉心问计。胡婉心倒是不在意,说道:“敌军不攻城,主要是没有信心,筑城是为了持续给我军压力,现在我军依仗长安大后方,人员和物资补给都没有问题,拖下去的话,最后撤退的必然是史思明。”江一尘道:“一个月内筑起这么座城池,我看史朝义的部队不累垮才怪呢。”卫伯玉道:“累垮了才好呢,我军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胡婉心心有所思,道:“听说史思明对这个大儿子不怎么待见,别到时起了内讧,和安庆绪一样,也来个弑父,这个结局想想都令人兴奋。”卫伯玉大笑,道:“这有点想多了吧,史朝义是个大好人,对史思明这个老爹怕的要死,哪有这个胆子?”江一帆插口道:“我见过史朝义,为人确实不错,不过他手下几个将领,可没有这么驯服,尤其是那个骆悦,心狠手辣,胆子又大。” 第四百一十六章乔装入伍 胡婉心看着江一帆,道:“花弄影的话对史朝义可有什么影响?”江一帆道:“这个不怎么清楚,反正是宠爱的紧,是不是言听计从就不知道了。”胡婉心沉思片刻,道:“我有一计,不知道是否管用?”卫伯玉喜道:“婉心姑娘算无遗策,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可以克敌制胜。” 胡婉心微微一笑,道:“这个计谋说起来也平平无奇,主要是离间史思明和史朝义父子俩,这有个前提,必须是父子俩产生矛盾才有机会。”江一尘道:“这个有点难,可行性不大,父子血脉关系,岂是那么容易离间的?”卫伯玉却道:“不管怎样,试一下总不会有错,请问婉心姑娘,具体如何行事?”胡婉心一指江一帆,道:“一帆认识史朝义和他几个亲信,就让一帆乔装打扮,混入史朝义军中,伺机而动。”江一尘连连摇头,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再说一帆也不会易容之术,一到军中就被认出了。”胡婉心道:“可以利用药材改变面容,你俩练气这么多年,控制面部肌肉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江一帆心中盘算一下,道:“行,我这就准备一下,如果你们都认不出我,那就可以去。”卫伯玉道:“一帆,不管成不成,自身安危一定是第一位的。”江一帆答应一声,自去准备易容所需的诸般药物,留下江一尘和卫伯玉等人在屋内闲聊 半个时辰后,门外进来一人,脸部凹凸浮肿,歪着嘴,头发乱糟糟的,众人不由得一愣。卫伯玉道:“你是何人?怎么不经通报就进来了?”胡婉心眼尖,见来人穿着江一帆的衣服,马上反应过来,笑道:“一帆,你这样一改变,大伙可都认不出了!”卫伯玉醒悟,站起来上下端详,喜道:“一帆,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江一帆笑道:“弄了点药物,让面部肿起来,一下子就变了。”胡婉心道:“这下子面目全非了,别说我们,你爹妈养了你十几年,都不会认出来,现在这样子回家,杨芷还会以为来了一个叫花子呢。”江一帆嘻嘻一笑,道:“都认不出才好呢,不然怎么去做奸细?” 江一尘道:“样貌没问题了,就是口音会不会露出破绽?”江一帆道:“前段时间在洛阳和河阳,我学了不少当地话,想来也能蒙混过去。”随口说了几句洛阳一带的话,果然和当地人无异。 胡婉心道:“一帆,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本事,真是个做奸细的料!”江一帆笑道:“考试通过,那我就走了!”江一尘连忙阻止,道:“急什么?再想想还有别的什么需要考虑的地方,明天出发也不迟。”胡婉心道:“一帆,你哥对你特别关心,一定会帮你考虑周全了,才会放你离开!”卫伯玉也道:“天色不早了,无需性急,明天再走也不迟。” 江一尘和胡婉心半宿未眠,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斟酌,尽可能保证做到毫无瑕疵,直到三更,才觉得满意,说道:“一帆,你这次去史朝义军中,有机会最好,实在找不到机会,那就尽快回来,真刀实枪也能打败叛军。”胡婉心道:“我虽然出了这么个建议,其实心里也没底,就看造化如何了。”江一帆道:“即使没能找到机会,至少也能够摸清敌军虚实,有百利而无一害。”江一尘道:“天明后,从山区迂回,别直接过去。”胡婉心道:“这些事就别强调了,一帆自然懂得。” 天明后,江一帆乔装成一个愣头愣脑的落魄青年,来到了史朝义的营中。一座三角形的土城已经初具规模,士兵们正在埋头苦干,开山的,搬砖的,砌墙的,忙的不可开交,春日温暖的阳光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一名牙将正在监工,见江一帆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连忙喝止:“站住!臭小子,你是哪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军营?乱闯可要砍头的!”江一帆装出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说道:“军爷,俺是附近山里的,饿得吃不饱饭,听说这里找人干活,饭管饱,还有钱拿,俺想都都不想就过来了。”牙将打量一下江一帆,道:“非但要干活,还要打仗,你行不行?”江一帆拍拍肚皮,道:“行啊,打仗就打仗,反正要饿死了,先吃几天饱饭,死了也做个饱鬼,俺村里的人都说饿死鬼投不了胎!”牙将大笑,道:“看你这副瘦弱的身板,不知道有没有力气?”一踢边上一块石头,命令道:“把这块石头举起来!” 江一帆道:“军爷,你这是考校俺的力气吗?不瞒你说,比这大十倍的石头,俺放羊时经常扔着玩的。”牙将心道:“这傻小子倒是挺会吹牛的,这石块足有百斤重,十倍的石头世上几个人能举得起?”喝道:“别废话,举起来就给你饭吃!”江一帆嘻嘻一笑,道:“军爷,你说话可要算数,别举起来了又不给俺吃饭!”牙将不耐烦了,说道:“当然算数,快动手!”江一帆走到石头边,嘴上还在自言自语:“这位军爷,相貌威武得紧,一定是个元帅!”牙将大喜,心想:“这傻小子倒是有眼光,也看得出我有贵人之像,哪天时来运转,立了大功,真做了元帅,倒不能亏待了这傻小子!” 江一帆双手抓住石头,摇了一下,石头纹丝不动,大叫一声,道:“军爷,不好了,这石头有鬼!”牙将被他吓了一跳,喝道:“胡说八道!石头就是石头,哪有什么鬼?我看你脑子里出鬼了!”江一帆不服,口中嘀咕道:“没有鬼,为啥这石头这么沉?俺家山上的石头可都是轻飘飘的,不然俺怎么扔着玩?” 第四百一十七章装傻充愣 牙将心想:“这傻小子倒也不笨,举不起石头,硬是找借口说石头有鬼!”便道:“傻小子,看你个子也不小,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也罢,看在你刚才说我是元帅的份上,军爷我施舍你一顿饱饭,吃完了就给老子滚蛋吧!” 江一帆大失所望,道:“军爷,为啥只有一顿饭?”牙将哼一声,道:“一顿饭已经是便宜你了,你手无缚鸡之力,活都干不了,别说打仗了!”江一帆看着石头唉声叹气,道:“军爷,要不俺再试试?俺都几天没吃饱饭了,肯定没有力气。”牙将道:“我可不管你有没有吃饭,举得起石头就入伍,举不起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这时候周边围了二三十个士兵看热闹,有人便道:“傻小子,把石头敲碎了,分量就轻了!”江一帆搔搔头皮,道:“这位大哥的办法真好,俺怎么没想到?”众人哄堂大笑。 牙将也忍俊不禁,笑道:“傻小子,去找根扁担来,挑起来也算!”江一帆迟疑道:“一块石头只能两人抬,一个人怎么挑?”一人道:“那你就再找一块一样大的石头来!挑起来给你吃两份饭!”大伙看江一帆傻的有趣,都拿他逗乐。 也有好心人,看江一帆一副着急相,说道:“傻小子,我这有块面饼,你吃饱了再试试。”又有人道:“傻小子,我去给你拿一瓢水来,凉水也能吃饱肚子!”牙将笑道:“傻小子,你究竟行不行?我们还等着干活呢,没工夫和你闲扯。” 江一帆咬牙道:“俺妈说俺小时候吃奶最猴急,也吃的最多,俺今天就把吃奶的气力全部用出来试试!”士兵们又是大笑,丫将忍住笑,道:“好,让大伙看看,你吃奶的力气有多大?” 江一帆往手心吐两口唾沫,弯腰抓住石头两侧,憋的脸红脖子粗,才慢慢的把石头抱起来,勉强站直身体,已是气喘吁吁。 众人一起鼓掌,道:“好,再加把劲就成了!”江一帆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缓缓的把石头举起,突然间脚下一软,往前冲去,围观众人忙不迭的躲避,生怕这傻小子力气接不上,石头砸别人身上。 在围观士兵的身上借了一把力,石头终于举起来了,掌声雷动中,江一帆洋洋得意,对牙将说道:“军爷,俺是个实诚人,从小就不会吹牛,你看,这不是举起来了么。”牙将忍笑道:“不错,你力气很大,都是小时候吃奶的功劳!行了,先去吃饭,再换一身衣服,然后跟大伙一起搬砖修城!” 就这样,江一帆装傻充愣,顺利混进了燕军,在史朝义的手下充当一个打杂的小卒。一顿狼吞虎咽,把伙夫都看傻了,以为这傻小子真的是饿死鬼投胎。本来走了这么多路,确实有点饿了,为了装的更像几天没吃饱饭,硬是吃的肚子滚圆,末了打几个饱嗝,抚着肚子,懒洋洋的走到牙将前面,笑嘻嘻的道:“军爷,俺吃饱了!”牙将道:“吃饱了就好,现在不打仗,先筑城,去跟着那些人搬运石料。”江一帆吃惊的道:“这么大的一座城,需要多少石头啊?”牙将喝道:“少废话!让你干啥就干啥!不想干活就把你肚子剖开,把你刚才吃的饭还给我们!”江一帆脸露惊恐之色,忙道:“我干,我干!”牙将满意的道:“快去干,干好了,晚上有肉吃!” 江一帆吞一口口水,说道:“军爷,真的有肉吃?你可不要骗我!”牙将挥挥手,道:“我骗你干啥?不吃肉怎么干的动活?快去,不许磨洋工!”江一帆答应一声,转身就走。牙将喊着:“记住了,今后不能叫军爷,要叫将军!”江一帆奇道:“咦,你不是元帅吗?怎么又是将军?”牙将笑骂道:“元帅也要叫将军,懂了没有?” 余下几天,江一帆就跟着众士兵干活,专门搬运石料,既不卖力,也不偷懒,装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众人都喜欢拿他取乐。江一帆也不在意,插科打诨,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有时候故意问一些愚蠢的问题,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是史朝义的部队,主帅自身性格宽厚,体恤部下,士兵自然拘束就少。史朝义也时不时带着骆悦等人出现在工地上,催促士兵加紧施工。江一帆生怕被他们认出,不敢靠近,远远的望一眼,就赶紧背过身。 这一天江一帆站在城头,正在给砌墙的泥瓦工做下手,突然间一阵骚动,边上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起往城下望去,江一帆也不禁跟着回头。 城下正是史朝义几个人,边上一位年轻女子,却是花弄影一袭粉色衣衫,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站,那股绝代的风华,让所有人都看呆了。江一帆没想到花弄影会出现在工地上,一时也是有点发痴,旁边一个士兵捅一下他,低声道:“傻小子,这是咱们王妃,你看她美不美?”江一帆道:“美,太美了,比俺家以前养的大公鸡还要漂亮!”士兵一起哄笑,都道:“拿公鸡和人比,这傻小子够傻的!”有人道:“咱们的王妃这么美丽,最少也得拿凤凰来比喻!”江一帆咧着嘴傻笑,心中却想:“花弄影为人机警,这个时候来到军营中,却不知道为了何事?” 原来史朝义跟着史思明西进陕州,花弄影在洛阳实在呆着无聊,拿不住寂寞,于是跟着运送补给的部队来到了史朝义的营中。 望着初具规模的城池,花弄影道:“朝义,这么座城池,你才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造成了,真够快的。”史朝义道:“父皇严令要一个月完工,我也没办法,把士兵们都累坏了。”骆悦道:“士兵都累垮了,还怎么打仗?我看着这是舍本求末。” 第四百一十八章听者有意 史朝义道:“父皇的意思是要把这里作为一个前进基地,大军屯扎在此,必须有个储存粮草的地方。”许季常道:“工程尚未竣工,还有五天就满一个月了,让大伙加把劲。”史朝义道:“大伙这些天累得很,别催他们了,晚上多杀几头牛羊,犒劳一下。”花弄影道:“朝义,你可真会替下属考虑,和你父皇完全是两个人。”史朝义道:“父皇英明神武,打下了这么个江山,我哪能和他比?”骆悦道:“殿下这么个好人,也没捞到一个太子,待得陛下百年后,大伙都得听范阳那位,到时候那位怎么想,就难说了。”史朝义叹道:“得过且过吧,父皇正当盛年,无需想那么远。” 几个人沿着城池走了一圈,士兵们看到史朝义也不害怕,争着和他打招呼,史朝义笑着一一回应。江一帆在洛阳王府中见识到了史朝义的随和,此时更有感触,心想:“史朝义确实是个好人,如果史思明现在死了,史朝义接替他皇位的话,说不定真能和大唐握手言和,这仗也不需要打下去了!”心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现在史思明好好的活着呢,正打算西进长安,颠覆大唐,史朝义又算的了什么,即使老史突然暴毙,最后接位的也必定是范阳的史朝清。 史朝义等人转了一圈就回去了,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活,开始休息聊天。一人道:“怀王为人宽厚,我们跟着他,也算是有福了。”又一人道:“怀王虽然宽厚,但是打仗不行,经常吃败仗,被他老子责骂,不久前还差一点被斩首呢。”另一人道:“人家好歹是父子,说砍头是吓唬吓唬的,怎么可能真的杀了?”先一人道:“这可不好说,都捆起来了,幸好有很多人求情,最后才放了。”先一人道:“这砍头真不是开玩笑的,这几年打败仗后,被砍头的将领可不少。”后一人也道:“这次是没有被砍头,但是摊上了这么个差事,也够倒霉的,大伙累死累活,总算把城建起来了,过几天陛下就会来验收,别到时挑出什么刺来,又是雷霆大怒,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不远处走来一员裨将,喝道:“别偷懒了,快起来干活!”众人纷纷站起,有人道:“干活吧,在这里多少能够吃饱饭,每个月还有几两银子拿。”江一帆边上一人低声道:“不是看在这些银子份上,老子早就投降朝廷了!”随即有手掌伸出,捂住他嘴,轻声喝道:“住口!你不要命了吗?”那人也知道说错了话,赶紧打住,偷眼四顾,除了冲他傻笑的江一帆,并没有别人听到他的话,暗自松口气,对江一帆说道:“傻小子,干活累不累?”江一帆摸摸肩膀,道:“当然累的,比俺放羊可累多了,你看,俺肩膀都肿了!”那人道:“再熬几天吧,马上完工了,等银子发下来,大伙也去寻个乐子。”江一帆拍手道:“有银子,那可太好了,俺妈说了,等俺拿了银子回去,就给俺说一个比大公鸡还漂亮的媳妇!”众人大笑。 五天转眼就到,史思明带人前来验收,远远望见一座城市拔地而起,不禁自得,寻思道:“朝义这小子,打仗不行,干这卖力气的苦活倒还行,偌大的工程,没想到真给他完成了!”兴冲冲的来到城池跟前,细看之下,不由得大怒。 原来工程过于浩大,史朝义带着自己的弟兄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每个人都掉了几层皮,最后期限到了,还差了一道工序,新砌的城墙还没来得及上泥。史朝义见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就让小弟们先歇一会儿,等缓过劲儿来,再给墙上泥。偏偏在这个时候,投资人史思明没给任何宽裕时间,准时赶来验收,抬眼一瞅,刚才的自得全没有了,又是雷霆大怒:“娘希匹,攻城攻不下,修成也修不好,真是个废物!”把史朝义叫过来,当着众人面,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史朝义经常被父亲责骂,面子早就碎了一地,已经不在乎了,脸红脖子粗解释道,我手下的兵已经连续劳作一个月了,实在是太疲惫了,我看大家挺辛苦的,就让他们先暂时地歇一会儿。(缘兵士疲乏,暂歇耳!) 史思明可不管这些,怒喝道:“你爱惜自己的士兵是你的事儿,朕只关心你为什么要违抗朕的军令?(汝惜士而违我令邪?)”说完,也不再理睬史朝义,命令自己的随从抹泥。 史朝义的部下一看,这还了得,皇上的随从亲自动手了,自己还能休息吗?无需命令,众人乖乖起身动手,一会儿工夫,整个城墙就被粉刷完毕。 史朝义灰头土脸,脸色极其难看,站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史思明呢,大骂一顿后,随即就进营打了个盹,待得睡醒,整座城池已经焕然一新。 史思明十分满意,上马准备离开,转头又看见站在一旁的史朝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一眼,随口嘟囔了一句:“等到攻下陕州之后,老子非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孽子不可!(待收陕州,斩却此贼。)” 这句话随风飘入了史朝义的耳中,也飘入了骆悦、蔡文景、许季常三人的耳中。四人当时脸色大变,望着史思明扬长而去的背影,一颗心直往下沉。 这句话同时也飘进了不远处的江一帆耳中,看着史朝义等人的神情,不由得大喜,心道:“机会终于来了!”但是具体如何离间史氏父子,一时也没有主意,只能待机而动了。 也许是言者是无心的,而听者真的是有意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有意。史朝义心情沉重返回帐中,坐着一言不发。花弄影问道:“朝义,你怎么了?哪里不开心?” 第四百一十九章共谋大事 许季常把史思明来巡视的事情告诉了她。花弄影并不在意,道:“虎毒不食子,陛下也是吓吓你罢了,别放心上。”骆悦道:“君无戏言,这句话当着众人面说的,这么多人听着呢,岂是随便说着玩的?”蔡文景道:“殿下,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花弄影听到事情如此严重,也急了,道:“朝义,你得拿个主意啊!城建好了,下一步就是攻打陕州了,这么多人打下陕州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到时候你爹想起了今天的话,弄不好真要杀了你!”骆悦道:“殿下,你是长子却一直未能立储,哥几个都替你抱不平,范阳的那位,对太子之位可是虎视眈眈着呢,一旦清除了你这个眼中钉,人家可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储君。” 花弄影道:“这个事太远了,暂且别去想,眼前的事怎么解决?”四人一起盯着史朝义,盼望从他嘴里得到具体的想法。 史朝义还是什么都不说,不停的叹气。平心而论,史朝义尽管经常被史思明责骂,对父亲还是有着极深的依恋,加上本来就胸无大志,根本就没有废了父亲,取而代之的想法,现在被花弄影和骆悦等人逼着要拿主意,实在是为难之极。 花弄影见史朝义八杆子字打不出一个闷屁,气的一跺脚,转身出了门。史朝义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去哄花弄影,也不去拦阻,任其出门。 花弄影漫无目的在营寨外面走着,担忧着夫君的未来,按照现在的形势,别说日后登记为帝,君临天下了,弄不好不久后脑袋就会搬家了,史思明的残忍嗜杀可是出了名的。 树后闪出一个人,冲着花弄影作个揖,说道:“贫道江一帆,见过夫人!”花弄影见冷不丁的出现一个人,吃了一惊,后退两步,随后看清楚来人是江一帆,当时就放下了心,说道:“原来是江道长,久违了!不知道深夜来此,有何公干?”江一帆不答,道:“白天史思明来到了这里,说的话你可听见了?”花弄影脸一沉,冷笑道:“这和你有关系吗?”江一帆笑嘻嘻的道:“和我当然无关,但是心爱之人眼看着人头落地,换了谁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这句话触动了花弄影的心事,当下就变了脸色,说道:“他俩是亲父子,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是吓唬朝义的,你别在此挑拨离间,你我是敌非友,快走吧!”江一帆非但没走,反而走近几步,道:“史思明为人如何,我想你们都比我清楚,他的残忍暴虐是出了名的,屠城的事都能干出来,何况一个犯错的儿子?” 花弄影浑身一震,道:“现在还早呢,陕州还在你们手里,如果打不下就没有事了。”江一帆看出她已经不那么自信了,便道:“史思明的目的是推翻大唐,做天下的共主,区区一座陕州城,是阻挡不了他的,不瞒你说,陕州才几千人,而史思明部下有几万人,我们自己都没有信心,已经拟定好后撤潼关的计划。”花弄影终于急了,道:“你们能不能别撤?死守住陕州,朝义就没事了,我求你了!”江一尘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心中莫名有点快感,道:“要不要放弃陕州,我说了不算,但是计划已经有了,陕州只是个临时阻击点,潼关才是我军坚守的要点。” 花弄影来回踱步,一脸的焦急,江一帆乘机道:“要想保住史朝义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花弄影站住,问道:“什么办法?”江一帆手掌往下比划一下,道:“杀了史思明!”花弄影怒道:“绝对不行,杀了史思明就遂了你们的意了!再说朝义是个好人,不会干这种弑父的事!”江一帆稽首道:“花尽于此,告辞!贫道在撤往潼关的途中等候怀王殿下人头落地的消息!”转身就走。 走出十几步,后面传来花弄影的声音:“江道长留步!”江一帆大喜,故意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也不回头,道:“夫人还有事吗?”花弄影紧走几步,靠近江一帆,说道:“我相信你的话,史思明确实残暴,朝义的杀身之祸就在眼前,我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有一事难办?”江一帆明白花弄影的意思,道:“史朝义优柔寡断,对他老子又是怕的要死,但是骆悦和许季常几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花弄影明白江一帆的意思,踌躇一会,道:“好,我去和骆悦等人商量一下,你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江一帆道:“此事我不能出面,但是会在暗中施以援手的!”想了一想,又道:“怀王取代史思明后,我大唐愿意和燕国议和,双方划分边界,互不侵犯!”花弄影道:“此事和我无关,你到时和朝义说。” 江一帆笑道:“祝夫人好运!”目送花弄影窈窕的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展开轻功,从左侧绕过,潜伏在史朝义的营帐边上。 营帐中,史朝义还是坐着唉声叹气,拿不定主意。骆悦等人面面相觑,口干舌燥,话说了一大堆,眼见劝说不动史朝义,心里也是窝火。 这时候花弄影进来,冲骆悦使个眼色。骆悦会意,跟着花弄影来到帐外。花弄影问道:“怀王什么意思?”骆悦气道:“哥三说了半天,还是一个闷屁都没有,急死人了!”花弄影道:“刚才我出去想了不少,此事不能拖了,必须早做决断,据说唐军马上要撤离陕州了!”骆悦大惊,道:“唐军一撤,我们的命就没有了!”花弄影点头道:“赶紧劝说朝义当机立断,晚了就来不及了!”骆悦一咬牙,道:“行,我听夫人的!”快步走进帐中。 第四百二十章思明被擒 史朝义见骆悦去而复回,后面不见花弄影,问道:“弄影呢?”骆悦道:“别关心夫人了,夫人打探到到了新的情报,唐军马上要撤离陕州了!”许季常和蔡文景大惊失色,均道:“唐军一走,那不是我们的死期到了吗?”一齐望着史朝义。 史朝义将信将疑,道:“这消息哪来的?可信吗?”骆悦说道:“别问这么多了,夫人对殿下您这么好,肯定不会是胡说!现在陛下想要除掉怀王您,咱们都是瓮里面的王八,很快就要被炖成汤了,我们想联络曹将军(史思明的侍卫头子)共举大事,您看行吗?”(主上欲害王,悦与王死无日矣!欲唤取曹将军举大事,可乎?)史朝义浑身一震,哪敢答应?坐在那里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骆悦见史朝义不出声,便用话激史朝义,说道:“如果殿下不答应,我们就要去投降大唐了,不能再侍奉您了!”(王诚不忍,吾等且归唐,不得事王矣。) 这句话确实把史朝义逼到了绝境,亲爹不疼,说要斩首自己,弟弟史朝清更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哥哥,长期以来,就靠着身边的这几个兄弟,这几个兄弟要是走了,自己就是孤家寡人,死得更快了,骆悦等人投降唐军的消息传到史思明耳中,自己的脑袋肯定要落地了,亲爹再亲,也比不上自己的脑袋重要。 史朝义看看三人,心中矛盾之极,艰难的点了点头。 有了史朝义的点头,骆悦嘴角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带着许季常和蔡文景出门,留下忐忑不安的史朝义在帐内发愣。 花弄影见三人出来,忙问:“怎么样了?”骆悦轻声叹口气,道:“唉,总算点头了!”花弄影如释重负,道:“现在怎么办?”骆悦道:“先去和曹将军商议,没有他答应,事情办不成。”花弄影道:“一切小心,别泄露了消息!”骆悦恶狠狠的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请夫人放心!”花弄影满心忧虑的看着骆悦等人离开,自去帐内陪着史朝义。 这一切都被潜伏在暗处的江一帆看了个清楚,眼见骆悦离开,也从埋伏处起身,跟着骆悦等人后面往东行去。 东面不远处是鹿桥驿,史思明正在里面酣然大睡。骆悦找到侍卫首领曹将军,说怀王有事找他。曹将军不疑有他,跟着骆悦来到外面。骆悦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就说是怀王的命令。曹将军见驿站已经被骆悦带人包围了起来,哪敢说个不字,只能命令手下侍卫把守卫驿站的任务交给骆悦等人。 夜半时分,史思明因梦惊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据床惆怅,大呼来人。 史思明是个资深票友,特别喜欢听曲子,吃饭睡觉打仗都有几个戏子不离左右。这些伶人就睡在隔壁,听到声音过来问候。史思明十分的怔忡不安,言道:“朕刚刚梦见河里的沙洲上有群鹿涉水而至,突然间水干了,鹿也一头头死掉了,不知主何吉凶?(吾向梦见水中沙上群鹿渡水而至,鹿死水乾。)”这些戏子安慰道:“这是一个普通的梦,无需多在意,陛下您是真命天子,自当逢凶化吉!”史思明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随即起身上厕所。 史思明为人残忍,杀戮为常,一不如意,对这些伶人也是非打即骂,因此这些戏子也十分恨他,看到他离开,偷偷的说道:“鹿代表禄,水就是命,这个逆胡命禄都到头了!”(鹿者,禄也;水者,命也。胡禄命俱尽矣!)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骆悦带人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一瞅史思明不在,就问伶人们他哪里去了。伶人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骆悦不由分说连砍数人,这才有人告诉他史思明嘘嘘去了。(骆悦入,问思明所在,未及对,杀数人,因指在厕。) 史思明刚方便完,浑身轻松,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听到戏子的惨叫声,毕竟是老江湖了,警惕性就是高,马上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一定是有人要谋杀朕这个大燕国的天子,仓皇之下,翻墙而出,来到墙外的马厩,准备骑马逃走。(思明觉变,逾墙出,至马槽,备马骑之。) 与此同时,骆悦等人发现厕所中没有史思明,回头赶到了院墙外面。裨将周子俊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发现在马厩旁,有一个人正在跨鞍上马,估计此人八成是史思明,便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那人的胳膊。该人闷哼一声,跌落马下。众人赶上前一看,正是伪燕皇帝史思明。 史思明被包围,又惊又怒,问道:“大胆逆贼,是哪个指使你们造反的?”骆悦答道:“我们都是怀王手下,自当听命于于怀王!”说完把刀举了起来。史思明大恐,哀求道:“我早晨说错了话,所以才会有现在的这个结局,但是,你们此时杀我未免也太过心急了吧?为什么不等到我打下长安以后再下手呢?”紧接着,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现在杀了我,将来肯定成不了事!”(我朝来语错,今有此事。然汝杀我太疾,何不待我收长安?终事不成矣!) 想到是亲儿子史朝义谋反,史思明又是伤心,又是害怕,颤抖着声音,冲着东方大喊三声:“朝义,你可以囚禁我,但千万不要背上杀父的骂名!(囚我可也,无取杀父名)”转头看到一边耷拉着脑蛋的曹将军,又是破口大骂:“这个胡人害了我,这个胡人害了我!(这胡误我,这胡误我!) 曹将军只说了一句话,就把史思明给噎住了,你们父子之间尚且不能相容,更何况是你我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命丧黄泉 骆悦鄙视的看一眼史思明,把刀收了起来,一挥手,左右涌上,把史思明捆了个结结实实,一干人将史思明押送至柳泉驿,留下蔡文景看守,骆悦带着众人回去向史朝义复命。 史朝义心惊肉跳的坐在帐内,见到骆悦回来,忙问:“没有惊动圣人吧?没有伤着圣人吧?”毕竟是父子连心,史朝义要保住自己脑蛋,却也不愿杀害父亲。(莫惊圣人否?莫损圣人否?)骆悦等人骗他说:“没有,陛下好着呢,我们让他把权力移交给殿下,他一时不答应,那么就让他在柳泉驿中想个明白吧。”史朝义听说父亲没被杀害,暂时放下了心,毕竟弑父这个恶名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 骆悦请示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史朝义还没回过神来,被骆悦这样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望花弄影求救。花弄影便道:“变故已生,继续攻取陕州是不可能的,干脆回军吧,把消息告知周挚他们,稳定了局势,再图别的。”史朝义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听花弄影说的在理,便即应允,命许季常火速赶往福昌,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周贽和许叔冀,同时下令大军回撤到福昌(今河南宜阳)。 江一帆在暗处,把发生的一切看的明明白白,眼见史思明父子反目为仇,老史性命难保,大喜过望之下,疾步返回陕州。 江一尘正在打坐中,听到江一帆的喊声,连忙开门,喜道:“一帆,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江一帆跑的浑身是汗,顾不上回答,拿起桌上的茶壶,连喝了几杯茶。隔壁的胡婉心听到动静,也过来了,见江一帆这样喝水,便道:“一帆,够不够?我房间还有凉茶。”江一帆抹一把嘴,道:“够了,真渴死我了!”江一尘道:“你跑这么急干啥?难道有什么紧急军情?”江一帆笑道:“发生了一件大事,哥,你和婉心姐猜一下?”江一尘道:“这怎么猜得到,赶快说出来吧。”胡婉心眼珠一转,道:“难道是我们的反间计成功了?” 江一帆嘿嘿一笑,道:“岂止是成功了,告诉你们吧,史思明被史朝义抓了起来!”江一帆和胡婉心相视大喜,都有点不敢相信,忙道:“此事当真?”江一帆道:“我亲眼目睹,当然不会是假的!”江一尘拉住江一帆,道:“坐下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江一帆坐下,把事情来由叙说一遍。江一尘叹道:“没想到我们的反间计还真的成了!”胡婉心笑道:“这次全亏了一帆,陛下知道后,官升三级是必然的,估计要超过你哥了!”江一帆得意的道:“婉心姐才是算无遗策,我是恰好遇到了机会!”江一尘笑道:“反正都是你俩的功劳,我们旁观者是坐享其成了。”胡婉心道:“赶快派人去告知卫伯玉,让他也高兴高兴。” 不一会儿,卫伯玉急匆匆的来到,一脸兴奋。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叛军内部发生哗变的消息,整个陕州城洋溢在喜庆中,比当初安禄山被安庆绪杀死的消息还令人振奋。 卫伯玉高兴之余,忽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军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乘机出击?”胡婉心道:“不能进攻,敌军内乱未平,匆忙出击反而会让其团结起来,倒不如静观其变,现在史思明大军屯扎在福昌,史朝义为了稳定局面,已经开始回撤福昌。”江一尘道:“史朝义会不会放了史思明?”胡婉心道:“绝对不会,这个可以放心,谋逆是大罪,史朝义和手下都是骑虎难下,必定会处死史思明,以绝后患。”江一尘大喜,道:“几年的平叛,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江一帆道:“史思明完蛋了,不还有史朝义么,说不定还得打几年呢。”胡婉心道:“史朝义没有史思明的威望,下面将领不会轻易顺服,必定会四处掣肘,加上还有范阳的史朝清需要清除,内乱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可以提前庆贺了!”众人大喜。 天明后,探子来报,史朝义已经撤离姜子坂,卫伯玉放心犒劳将士,同时快马把此消息报告给长安方面和李光弼。 福昌的周挚和许叔冀得知许季常带来的消息后,反应截然不同,周贽是“惊欲仰倒”,而许叔冀呢,不仅表现得十分淡定,反而还劝周贽认清形势,和他一起站到史朝义一边。 这个时候,史朝义已经领兵后撤至福昌。周贽无奈,只好出迎,被骆悦当场拿下,以按兵不动、意图造反的罪名枭首示众。骆悦取出伪造的诏书,欺骗大家说,陛下已经降旨立怀王为太子了,并且还让我当了大将军。众人不知内里,也不好说些什么。 半途中抵达柳泉驿后,骆悦来找史朝义,问道:“殿下,国无二主,大燕国的一国之君只能有一个,您爹就囚禁在这驿站中,总得拿出个处理办法吧?”史朝义支支吾吾,说了很多话,但就是没有明确的决定。骆悦很明白,史朝义其实已经同意了,只不过身为儿子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于是也不等答复,直接撇下史朝义,就奔着囚禁史思明的地方去了,命人用绳子勒死这位前大燕皇帝。 骆悦用毛毡裹住史思明的尸体,秘密放在车中,随大军回师洛阳。回到洛阳后,骆悦便宣称史思明突然暴毙,即日拥立史朝义登基称帝,改元显圣。 史思明起于微末,而终成帝业,虽然为人残忍了些,但确实算得上是一代枭雄。只可惜,他叱咤风云,纵横半生,最后居然是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这样说来,他和安禄山倒是蛮有缘分的,差不多同年同月同日生(只差一天),虽然没有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是死的方式都一样:都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天道循环,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范阳内乱 起兵至今将近七年,史思明也终于下地狱陪安禄山去了。安禄山见到这位老友,唏嘘不已,说道:“思明啊,我俩从小相交,情同手足,不料下场如此类同,都是死在儿子手中,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起兵反唐?”说完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旧唐书》:天地否闭,反逆乱常。禄山犯阙,朱泚称皇。贼巢陵突,群竖披攘。征其所以,存乎慢藏! 《新唐书》:禄山、思明兴夷奴饿殍,假天子恩幸,遂乱天下。彼能以臣反君,而其子亦能贼杀其父,事之好还,天道固然。然生民厄会,必假手于人者,故二贼暴兴而亟灭。 《剑桥中国隋唐史》:史思明任叛军领袖后证明是一位杰出的将领,如果不是他的儿子史朝义在761年春通过与人合谋将他杀害,他很可能推翻唐朝。 史朝义称帝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遣大将向贡和阿史那玉率兵赶往范阳,诛杀弟弟史朝清。 史朝清最喜欢的事情有四,即:打猎,杀人,饮酒和女人。由此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吃喝玩乐在行,残忍嗜杀像亲爹史思明。不过,史朝清手下有三千名死士,忠心耿耿,战斗力倒是不容小觑。平时好吃好喝伺候着,加上丰厚的薪水,这些死士对于史朝清无比忠诚,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付这样的人,强攻是行不通的。当时史思明死亡的消息并未传到范阳,向贡于是想了条计策,忽悠史朝清说,皇上已经决定立您为太子了,请您即刻赶赴洛阳接受册封。 卫伯玉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道:“史朝义一时半会是不会来了,就在长安多待几天吧。”末了又道:“刚才陛下又派人送来了诏书,对一帆可是大加赞赏,这次回去,一定会有升赏!”江一帆大喜。 史朝清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跑回宫向老妈辛氏禀报这个好消息。辛氏听了更高兴,不过,她在高兴之余还不忘提醒史朝清,登基之后就要把史朝义搞掉。 就在此时,有人告诉史朝清一个情况,说是向贡麾下的大将高久仁、高如震未经允许,擅自率军入城。 史朝清虽然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过他并不糊涂,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对向贡等人此行的目的起了疑心,立刻整军登上城楼,并且派人去召向贡。 向贡这个大滑头当然不肯去了,远远地躲在暗处,却叫阿史那玉到楼下回话。史朝清大怒,命令士兵放箭,并且亲自射杀了数名阿史那玉的部下。阿史那玉也是久经战阵的老革命了,佯装向北败退。史朝清见阿史那玉人少,便下楼来追。结果呢,勇猛的史朝清中了埋伏,被人家给活捉了。向贡和阿史那玉率兵攻入宫中,将辛皇后和史朝清一并杀死。 正事儿办完之后,向贡拿出史朝义的檄文。这个檄文的大概意思是说,怀王已经登基称帝,考虑到史朝清为人残暴,误国害民,陛下为国家未来着想,特赐死史朝清,至于其他人嘛,只要你们拥护圣上,圣上一定宽大为怀,绝不计较。此文一出,很多人便放下了武器,先后赶来投降。只有张通儒一人带着手下人赶来拼命。双方激战数日,张通儒最终落败,为向贡等人所杀。 向贡成了范阳的最高统帅,一点不客气,直接住进了宫中,花着史思明的钱儿,睡着史思明的女人,却让阿史那玉带兵屯驻在城外。阿史那玉也想花史思明的钱儿,也想睡史思明的女人,但是向贡不让。阿史那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怒之下带兵攻入城中,借口向贡擅自杀害史朝清母子,将其斩杀。 搞掉向贡之后,阿史那玉自己当起了土皇帝,引起了高久仁和高如震哥俩儿的不满。阿史那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高久仁诱杀。高如震仓皇逃到城外,召集将士,再次攻入范阳。阿史那玉惊慌失措,逃亡武清,为李怀仙所杀。李怀仙又率军向范阳杀来,高如震兵败被杀。李怀仙占据范阳,派遣使者上奏史朝义。史朝义任命李怀仙为幽州节度使兼燕京留守。动荡了一个多月的范阳这才安定下来。 史朝义确实是个好同志,虚怀礼下,善于采纳意见。但是,人品上的好并不足以弥补才能上的欠缺。你是个好人,并不代表你就能当一个好皇帝。他手下的很多大将都是和安禄山、史思明一个辈分的。史朝义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这些人打从心底里面就不能接受史朝义弑父篡权的行为,压根就不听他的指挥。 史朝义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希望的曙光,却不知,那是伪燕最后一抹瑰丽的夕阳。 史朝义忙于自己的家事,无暇西进。而大唐这方面也没闲着,各种事焦头烂额,好在燕军撤离了陕州城下,至少长安是无忧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商议之下,觉得这是个难道的空闲,应该回一次长安,看望一下卢国苓,顺带着看看自己的新居落实没有。 胡婉心表示赞同,道:“我几次路经长安,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走,都没来得及好好逛逛,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多跑跑。”江一帆道:“婉心姐,长安可比洛阳和成都富庶多了,是该好好瞧瞧。”江一尘道:“这些年洛阳几次遭遇兵祸,叛军和回鹊军把老百姓的钱财劫掠一空,还谈什么富庶?能够保住一条命就不容易了。”胡婉心笑道:“听你们这样一说,我的心可是痒痒的,恨不得一步飞到长安。”江一尘道:“和卫将军说一声,明早就出发吧,春天日长,一天半就能赶到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再次升职 卫伯玉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道:“史朝义一时半会是不会来了,就在长安多待几天吧。”末了又道:“刚才陛下又派人送来了诏书,对一帆可是大加赞赏,这次回去,一定会有升赏!”江一帆大喜。 胡婉心揶揄道:“一帆,你这次立下大功,官升三级可是跑不了的,回长安后,赶紧写信告诉你爹妈。”江一帆笑道:“婉心姐,别拿我开玩笑了,别说三级,升一级我就满足了。”胡婉心道:“好没出息,一级就满足了,你看你哥,做到冠军大将军了,还一直不满足呢。”江一尘笑道:“是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冠军大将军确实有点小了,早知道就不辞去节度使了,也能在一方作威作福。”胡婉心道:“现在后悔可就晚了,节度使一职可是个香饽饽,早就没有空缺了。”江一帆道:“怀州还在史朝义手中,这个节度使有名无实,不做也罢。”胡婉心笑道:“你哥喜欢这个节度使,就让他一个人去怀州,看看能够指挥几个人?” 说说笑笑中上马出城,三人爱惜马力,并没有一味疾驰,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赶到长安。 卢国苓正在家中闲坐,见到三人回来,倒是十分意外,忙让人给江一尘等打水洗脸,一边说道:“怎么回长安都不预先来个信?也好让我有个准备。”江一尘笑道:“叔叔别忙乎了,我们前晚才有的想法,昨天早上就出发了,写信给你,还不知道几天才能到呢。”胡婉心道:“卢尚书,现在燕军撤离陕州,长安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也乘机回一次京城。”卢国苓叹道:“还真是这个理,前段时间贼军兵临陕州,真把大伙吓得够呛,生怕哥舒翰失守潼关的事又要重现了。”转头问道:“一帆,听说这次史思明和史朝义父子相残,里面有你的功劳?”江一帆道:“适逢其会罢了,乘机在上面浇了一把油,本来因为筑城的事这爷俩就产生了矛盾。”卢国苓道:“卫伯玉的奏章中把你使劲夸了一番,我看陛下也是连连点头,笑容绽放,这一次你来的正是时候,明天跟我上朝,一定会有升赏。” 江一尘道:“朝中意见统一,就能够全力支持平叛大业,也不要有人瞎指挥。”卢国苓摆摆手,道:“每个时期都有人专权,现在是李辅国和张皇后说了算,还有鱼朝恩,也非常受宠信,你明天上朝就知道了。”江一尘等人不禁默然,肃宗宠信太监,这也迫不得已的事,做太子时战战兢兢,不敢结党营私,身边人都是这些太监,不信任他们还能信任谁?加上李辅国拥护登基有功,自然宠信非同一般了。 江一帆换个话题,道:“叔叔,我们的房子看的怎么样了?”卢国苓笑道:“光谈论大事,倒把这个要紧事忘记了,好让你俩知道,房子已经买好了,相邻两间大宅院,正在让匠人修葺粉刷,再过一个月就能搬进去了。”江一尘和江一帆大喜,连声道谢。 胡婉心奇道:“一尘,买房子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江一尘还没回答,江一帆抢着说道:“婉心姐,我哥说了,要给你个意外,让你惊喜一下。”胡婉心笑道:“搬到了长安也好,这里可比成都近多了,打仗间隙,随时可以回来住几天。”卢国苓道:“一个月后,新房整理完毕,局势也会进一步好转,到时写封信给剑梅,让她来京师吧。”胡婉心喜道:“剑梅妹子也要来长安了?那可太好了,我都有好久没见到可儿了,不知道这下丫头还记不记得我?”江一尘道:“还是缓几天吧,局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现在剑梅在成都挺好的。”胡婉心道:“史朝义在陕州吃了苦头,西进的可能微乎其微,多半是南下或者东进。” 卢国苓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胡婉心,道:“剑梅一时不过来,婉心姑娘就是新屋的女主人。”胡婉心脸上一红,道:“一尘买的房子,女主人自然是剑梅妹子,可轮不到我!”卢国苓大笑道:“都一样,一尘在战场上对你都是言听计从,何况这种小事?”江一尘有点发窘,忙道:“明天散朝后,先去看看。”江一帆也道:“新房子里面啥都没有,顺便去看看缺少什么,需要添置的家具杂物太多了。” 胡婉心心下奇怪,不知道卢国苓为何说自己是新屋的女主人,偷眼看江一尘,见他一脸局促,不禁暗笑。 晚上还是在卢国苓家中歇息,第二天一早,三人整装入朝。肃宗在龙椅上坐下,边上站着的就是李辅国。众臣入见参拜,依此站定。 肃宗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都是拖着病体上朝。众臣都是识相的,职权范围内的小事自己处理,军国大事就只能交给肃宗定夺了。 肃宗上朝前就从李辅国口中得知了江一尘和江一帆从前线归来的消息,此时见到两人,脸露微笑,招手让两人上前,道:“卫伯玉已经奏知朕,此次史思明父子反目,两位爱卿起了极大的作用,可谓是劳苦功高。”兄弟俩一起说道:“职责所在,自当尽力!” 肃宗非常满意,点点头,往后一挥手,李辅国取出早已拟就的诏书宣读,加封江一帆为正四品忠武将军,也算是升了二级了,而江一尘也没落后,冠军大将军不动,加封了一个中书令的文职官爵。 江一帆喜得心痒难搔,和江一尘一起谢恩谢恩后,退到一边,再看肃宗,已经累得疲态尽显,在龙椅上都快坐不直了,众人不禁担心起来。李泌出班道:“江一帆是远近闻名的神医,陛下龙体欠安,何不让他诊治一番?”众臣一听,一起看向江一帆,均想:“现成的神医在此,怎么都没想到?”李辅国咳嗽一声,道:“陛下只是偶感风寒,无需大惊小怪,太医院有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名医,不必劳烦他人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天子家事 众臣都是不解,心道:“给陛下看个病又不是大事,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怎么李辅国自己就大惊小怪起来了?”也有人脑子活络,一下子想到了江一帆和杨国忠的关系。 李泌和卢国苓等人自然知道李辅国的意思,暗暗摇头叹息。当初马嵬坡兵变,李辅国也是主谋之一,当然要防一脚江一帆,一旦让江一帆得势,难保不会替岳丈出头,算这一笔旧账。 肃宗对李辅国非常信任,既然李辅国这样说了,也就不提此事了,接下去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准备散朝了,末了想起一件事,对江一尘道:“江爱卿,前线军情不急的话,就不必赶着回去了,有时间去看望一下太上皇吧,都是昔日的旧人了,唉!”叹口气,背起双手,步履蹒跚的往后宫走去。 在卢国苓的带领下,三人先去看了购买的房子,一切满意。江一帆和胡婉心看的特别仔细,日产生活所需的一切都考虑到了,写满了二张纸,计划派人去采购。 江一帆见江一尘对这些一点不上心,便道:“哥,你也想想,还需他什么?”江一尘道:“你俩想的这么周全,我坐享其成就行,也懒得费这个心。”胡婉心笑道:“一帆,别去管你哥,他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就怕剑梅妹子没这么随便。”江一帆道:“嫂子可是大家闺秀出身,还是很讲究的。”江一尘道:“你俩的要求也不比剑梅差,能够入你们的眼,剑梅也不会有意见的。”想起早上肃宗的话,问道:“叔叔,太上皇这些年可好?”卢国苓微微叹气,道:“一尘,太上皇对你很好,你真的该去看看他。” 听卢国苓这样说,江一尘也知道玄宗过得一定不如意,心中奇怪:“好歹也是太上皇,现在皇帝的父亲,还有谁敢欺负他?莫非思念贵妃,一直怏怏不乐?这倒要去劝解一下的。”便道:“行吧,明天下午我就过去。”卢国苓摇摇头,道:“不是今天陛下说了此事,我还真不愿意你去看太上皇。”江一尘更加糊涂了,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看望太上皇都变得讳莫如深了。”卢国苓道:“一尘,你还年轻,虽然做出了一番事业,但是很多世事还不够了解,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人爱钱财,有人爱美色,有人爱权力,而皇宫大院内,能够引起争斗的,只有权力两字!” 江一尘一听,总算明白了点,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一头雾水。就是卢国苓,也不甚了然,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玄宗和肃宗,父子俩都是皇帝,一个是前任天子,现在的太上皇,一个是现任大唐君主,在这个皇权第一的年代,父子俩的关系有点微妙。 玄宗从成都回来后,已经接受了太上皇的新身份,父子关系还算融洽,国家大事任凭肃宗折腾,自己一心在宫中修道,外加思念杨贵妃,日子过得非常平淡。 话说河阳大捷后,万分高兴的肃宗决定在大明宫中宴请群臣,庆贺这桩喜事。 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然不能没有太上皇,肃宗派人将自己的老爹从兴庆宫中请了过来。他倒是蛮有心的,知道父亲喜欢听戏,就特意把玄宗从前豢养的那批梨园弟子都叫了过来,唱戏给老李听。 岂料,玄宗来了之后,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听着那些熟悉的调调,不由得就想起了前尘往事,心中顿时无限感伤,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去。 想当年,开元盛世是何等的繁华富庶,“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玄宗那时正当盛年,意气风发,坐拥万里江山,怀抱绝世佳人,真正的人生巅峰。没想到天宝一场巨变,大唐从此急转直下。范阳起兵,安禄山背叛了他的情义;马嵬坡下,杨贵妃无端殒命,离他早去;灵武城中,儿子李亨夺了他的皇位,抚今追昔,玄宗岂能不感伤? 玄宗是越想越惭愧,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悄悄地落下泪来,勉强喝了几杯酒,便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回兴庆宫去了。 悲伤的人只顾着舔舐自己的伤口,却没有考虑到别人,尤其是儿子肃宗的感受。肃宗今个本打算好好庆祝一下,喝他个一醉方休。可是,宴会刚刚开了个头,老爹就偷偷地抹眼泪儿,而且坐了没多久,就早早地闪人了。肃宗的脸面就有点儿挂不住了,你说你也真是,这么热闹喜庆的场合,你哭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背地里虐待你呢!追究到底的话,安史之乱还不是玄宗宠信安禄山造成的?肃宗很生气,自己的热脸结结实实地贴在了老爹的冷屁股上。 一场宴会就此不欢而散。 虽然彼此都不高兴,但父子毕竟是父子,这可不是安禄山和安庆绪,史思明和史朝义这两对冤家父子了,肃宗对年迈的老父亲还是非常尊敬孝顺的,这次的不愉快算不了什么事。但是,不少事情其实都是人掺乎出来的。因为一个人的掺乎,这件本来不算事的事就真得变成了事。这个人喜欢掺和的人便是肃宗的贴身太监李辅国。 李辅国非常不喜欢这个太上皇,理由很简单,就是玄宗不喜欢他,两人互相不对眼。宴会上的一切被李辅国敏锐捕捉到了,发现这是一个报复玄宗的绝佳契机,于是就在肃宗耳边大说玄宗的坏话,太上皇今天在席间无故落泪,恐怕是另有隐情啊,陛下您可得小心着点儿啊!肃宗虽然心中对老爹有气,但是对李辅国的谗言一点没放心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人跳了出来,那就是张皇后。 第四百二十五章迁居深宫 张皇后大吹枕边风,说公公李隆基的坏话,理由是: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克死了咱们的宝贝儿子。她不提这事儿倒也罢了,这么一提,肃宗的眼睛当时就红了,心情变得无比烦乱,想起了刚死去不久的十二子兴王李佋。 兴王李佋是肃宗和张皇后所生的第二个儿子。这个小家伙生来聪明伶俐,肃宗十分喜欢。可是,就在上元元年(公元760年)的六月,年仅八岁的兴王李佋早夭而死。肃宗追赠他为恭懿太子,并因此而卧床一个月。 趁着肃宗心情烦乱的当口,张皇后与李辅国一唱一和,把肃宗也搅得将信将疑起来。二人见肃宗没有反对,便派遣心腹日夜监视玄宗的一举一动。 父子之间的嫌隙就此萌生。 转眼之间,七月到了,天气变得异常炎热,酷暑难耐。刚好有西域诸国近贡来西瓜,玄宗一时兴起,便派陈玄礼将一干旧臣召到长庆楼吃瓜喝酒。看到自己的老下属都来了,玄宗的心情越发地好了。众人觥筹交错,喝得十分尽兴。 喝高了的李隆基倚着栏杆,一边儿休息,一边儿俯瞰宫外街市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他不认得老百姓,但是老百姓都认得他这位太上皇。那些老百姓远远地一看,哎呦,那不是从前的玄宗陛下嘛,欢呼声中赶紧倒头下拜,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场面无比壮观。玄宗见百姓们仍然还记着自己,心中感动,向大伙招手示意,眼泪又掉了下来,一班老臣见此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这件事很快被李辅国知道了,兴冲冲的来见肃宗,把这事报告给肃宗,说太上皇现在每天都和外面的人联系,而且还召集一班老臣喝酒吃瓜,所谈的都是开元如何如何兴盛、天宝如何如何繁华之类的话,他如此不甘寂寞,恐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陛下你可得早早想法子预防啊! 肃宗听了,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替父亲解释,太上皇一大把年纪了,雄心壮志早没了,还能有什么作为,只不过是太寂寞了,找人喝酒解闷而已,辅国,你想得太多了! 李辅国见肃宗这么理解自己的父亲,话锋一转,说即便太上皇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架不住他身边还有一帮煽风点火的小人啊。一旦真发生了什么变故,陛下您该如何应对呢?我觉着吧,兴庆宫距离民居比较近,人多口杂,对太上皇静心休养不利,不如将他安置到深宫大内,这样一来可以远离尘嚣,二来可以杜绝小人。(太上皇居近市,交通外人,玄礼、力士等将不利陛下,六军功臣反侧不自安,愿徙太上皇入禁中) 肃宗对自己的父亲还是了解的,当下就表示反对,太上皇就喜欢住在兴庆宫,怎么能突然把他迁往大内呢?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李辅国这么说,也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啊。陛下您是天下的共主,理应从天下的高度来考虑事情,怎么能固执于愚孝呢? 这当然就是张皇后了,一个女人和半个男人对肃宗展开了疯狂的劝说,但肃宗就是不肯答应。 李辅国见肃宗油盐不进,扭头就走。不要误会,这可不是逃走,也不是气走,而是去搬救兵了。不一会儿,救兵来了,正是当年那些辅佐肃宗灵武称帝的六军将士。这些人在殿外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强烈要求肃宗把玄宗迁到深宫里面去。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受了李辅国的蛊惑。 李辅国这下说话有底气了,陛下,外面跪着的这些人都是当年咱们灵武的老班底儿,他们如果感到不安,社稷恐怕就要不安了。 肃宗很为难,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却不说话。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李辅国毕竟是伺候他多年的人,十分了解肃宗,知道他其实已经默认了,便走出大殿,对着众将士说了一句,皇上已经答应你们的请求了,大家散了吧。这帮人见目的达到,随即散去。 李辅国得到肃宗的默许之后,便得意洋洋地带着三百铁骑,来到了兴庆宫外。李辅国亲自进宫,见到玄宗之后,说是皇上有旨,请太上皇到西内游玩。 玄宗自上次庆功宴之后,对自己当时的失态也颇为后悔,这几个月都没见到过肃宗,以为肃宗在生自己的气,此时见儿子主动来请,欣然上马,领着高力士一同出宫,准备好好地玩一玩,散散心,顺带着和儿子好好谈谈,亲父子之间,哪有解不开的心结? 刚刚走到睿武门,就见道路两侧站立着五百禁军,人人手持利刃,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玄宗觉着不对劲儿,十分不安,就问李辅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辅国这才摊了牌,说是皇上觉得兴庆宫太过狭隘,不适合您居住,特命我带人帮您搬家到西内。(陛下以兴庆宫湫陋,奉迎乘舆还宫中。)说罢,也不等玄宗回话,就上前来抓玄宗所骑御马的马绳。 玄宗哪里料到李辅国居然如此大胆,气恼之下,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亏了一旁的高力士眼疾手快,赶紧扯住缰绳,否则,今天太上皇的人可就丢大了。 高力士还是比较克制的,强忍着怒气,对李辅国摇了摇手,说搬家归搬家,礼仪还得讲,你怎么能惊动太上皇的御驾呢? 想当年,高力士称霸后宫的时候,李辅国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但如今,时过境迁,高力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后宫,李辅国说了算。李辅国根本就不买老前辈的帐,反而呵斥高力士“翁不解事!” 高力士被李辅国的傲慢与嚣张彻底激怒了,大喝一声,“五十年太平天子,辅国欲何事?” 第四百二十六章方士入宫 到底是江湖经验浅,李辅国根本没料到高力士会这么说,这事可大可小,严重点说就是欺君之罪。李辅国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赶紧为自己辩白,我只是奉旨帮太上皇搬家,没有别的意思。 玄宗心中的苦楚无以言表,但是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落魄的皇帝也是皇帝,总不能在这帮小崽子面前丢了天子的威严吧!他对众人说,家,我自己搬就好了,你们都回去工作吧,不用护驾了。 武士们见领头的李辅国被高力士三言两语就灭了,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全都伏地下跪,山呼万岁,而后便撤走了。 李辅国见他们走了,也想跟着走。高力士今天是彻底发飙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大声命令李辅国:“辅国可御太上皇马!”李辅国无奈,只好上前为玄宗牵马。 玄宗就这样在两个太监的护送下搬入了西内的甘露殿。 甘露殿,听这名字好像挺不错的,但实际上,硬件条件十分之差,遍地都是尘埃和杂草,一副萧瑟凄凉的景象。殿中的下人都是些老太监和老宫女,有的年龄甚至比玄宗还要大。 玄宗的心中充满着悲哀,对高力士惨然说道,今天如果没有老伙计你,我的面子就丢尽了,弄不好性命都没了(微将军,朕且为兵死鬼)。 高力士赶忙宽慰李隆基,太上皇您英明神武,老奴我也曾经干过骠骑大将军,像李辅国这样的跳梁小丑,只不过徒增笑柄而已。 玄宗可明白着呢,忧虑万分地说,皇儿为李辅国所蛊惑,恐怕不能尽孝道了。不过,转而,他又幽了一默,“兴庆,吾王地,数以让皇帝,帝不受。今之徙,自吾志也”。 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送饭了。玄宗不看则已,一看气得勃然大怒,都是些残汤剩饭、臭鱼腐肉,根本就不能入口。愤怒至极的玄宗把筷子都扔了,让来人把饭菜撤去,伤心地说道,从今个儿起,我食素不食荤。 再说李辅国,害怕自己的嚣张举动受到肃宗的责备,便带着将士们入殿请罪。肃宗明白,木已成舟,此时责备众人又有何用?弄不好反会引火烧身,便好言宽慰众人,你们也是为社稷着想嘛,不用这样,下去吧。 李辅国等人见肃宗居然毫不追究,全都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自从搬到西内以后,玄宗和外界的联系基本上就断了。肃宗一方面为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蛊惑挟制,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的父亲,借口身体未愈,索性也不去西内问安。郁郁寡欢的玄宗越发地思念杨贵妃,终日里呆坐着,跟个木头人似的。 高力士是看在眼中,急在心头,便道:“太上皇,要不要把一尘叫回来,再让贵妃给您托个梦?”玄宗可不糊涂,当下就否决了高力士的提议,说道:“一尘辅助李光弼,忙于前线的军务,咱们这点小事就别打扰他了,我虽然年老,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高力士也是病急乱投医,军情紧急的时候宣召江一尘回长安,绝对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一旦被肃宗知道,真会龙颜大怒,可是眼看着玄宗日渐憔悴,又是非常不甘心,左思右想下,找来了一个高人为玄宗解忧。 此人姓杨名通幽,法号鸿都道士,据传法术极其高强,能够自由出入神、人、鬼三界。杨道士说他可以为太上皇找到杨贵妃。 玄宗一听,黯淡的眼睛在瞬时便亮了起来,两朵炽烈的火苗在眼中燃烧起来。 这个杨通幽也是赫赫有名,本名叫杨什伍,是广汉郡什邠县人。小时候遇见过一个道士教给他召鬼神的法术,授给他三皇(指伏羲、神农、黄帝)的天书,用这天书召唤鬼神,鬼神会立刻就到。驱除瘟疫,制服妖魔,消除水旱天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杨通幽为人古板孤傲,不随凡俗,道术千变万化,远近闻名,在其老家,盛名尚在了罗公远和张果等人之上。杨通幽被高力士秘密带进了宫中,把自己封闭在密室中,开始做法, 当天夜里,就向玄宗奏报说:“贫道已经在阴曹地府九泉之下找遍了,那里没有贵妃娘娘的踪迹。”高力士心下奇怪:“那天一尘做法让贵妃给太上皇托梦,又是从哪里找到的贵妃?”玄宗听了却道:“爱妃绝不会落到阴曹和鬼魂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夜晚,杨通幽又奏报道:“贫道又去了九重天界,在虚空浩瀚的天空和日月星辰之间寻访,仍然没找到贵妃娘娘。”玄宗沉默了半天,叹息道:“她既不在九泉,也不在天上,能够去了哪里呢?”然后就熄了灯烛,点起香火,更加急切地恳求杨贵妃能降临。 第三天夜里,杨通幽又奏报:“我又找遍了人间的河流山川寺庙道观,还去了东海的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和祖洲、玄洲、炎洲、长洲、瀛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这十仙洲,仍然没有找到贵妃娘娘。最后,我来到东海的蓬莱山顶,在群仙居住的地方打听到有一位上元女仙名叫太真,我在她居住的南宫西廊屋里拜见了她,原来这位太真女仙就是贵妃娘娘。她对我说:‘我现在是天帝的侍女,隶属于上元宫。陛下您本来是太阳朱宫的神仙,由于有了很重的凡念,才下凡到人世,我也被贬到人间侍奉他。几年后,我们就会相见,希望陛下多多珍重,保养圣体,不要过分思念我。’说罢,贵妃娘娘就拿出陛下赐给她的金钗和钿盒各一半,还有一只玉制的小龟作为凭据,她说陛下见了这几件东西就会醒悟,也就知道她也在思念陛下了。然后,她就和我流着泪告别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看望玄宗 杨通幽说完后就把杨贵妃让他捎的那几样东西呈给玄宗。玄宗睹物伤情,潸然泪下。金钗加钿盒,就是一个成语典故,叫做金钗钿合,喻指山盟海誓。这个典故取自唐代书生陈鸿所著的《长恨歌传》,内中曾经记述杨贵妃与李隆基在天宝十载的七夕之夜,盟誓生生世世永为夫妻。“(李隆基)授(杨贵妃)金钗钿合以固之” 高力士冒险带外人入宫,本意是宽慰玄宗,没想到经过这事后,玄宗认为自己应该尽快辟谷服气,早日飞升仙界,与贵妃相会。打这以后,就不好好吃饭了,开始认真地辟谷服气,往往几天才吃一点饭,数量也是极少,没几天就变得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了,高力士怎么劝也不听。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李辅国一听,马上把政治敏锐性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勾结张皇后,诬告高力士、陈玄礼等人结交术士,图谋不轨。肃宗当然不肯相信,但是架不住李张二人的煽动,最终勒令陈玄礼致仕(就是退休),将高力士流放巫州。高力士接到圣旨后,还想回宫去看看自己的老主人兼老朋友,但是李辅国等人根本不许,强行将高力士驱逐出宫。几十年来一直跟随在玄宗身边、不离不弃的高力士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自这以后,玄宗身边连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了。 此时的肃宗已经是越来越昏庸了,整日不理朝政,一切军国大事儿都听任李辅国、鱼朝恩、张皇后等人的摆布。当时,张皇后又为他生了一个公主。这个小女婴长得十分可爱。肃宗十分喜欢,成天抱在怀里逗玩。 有一天,他正在逗弄自己的女儿,大臣李唐来了。肃宗笑着对李唐说,我特别喜欢这个女娃,所以成天抱着她,你可不要见怪啊。 李唐的回答十分巧妙,说道:“父母疼爱自己的子女,这是人的天性,有什么可见怪的?”肃宗大悦,道:“朕虽然是大唐的天子,终究还是个俗人,也有人的天性。”李唐续道:“太上皇对陛下您的疼爱何尝不一样呢?” 这最后的一句话击中了肃宗的心,肃宗当时就不说话了,眼泪潸然而下。上元二年(公元761年)的冬末,肃宗才去西内看了玄宗一次。此时的玄宗已经没有个人样了,眼神呆滞,身体瘦得可怕。父子两个人坐着相对流泪,谁也没有说话。肃宗只坐了一会儿,就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尴尬气氛,匆匆地离开了。 肃宗走了之后,玄宗越发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寂寞,越是寂寞,就越是想念杨贵妃,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了,跟一个无用的傀儡差不多了,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粉饰些什么。百感交集之下,写下了一首诗。这首诗的名字就叫《傀儡吟》,其文曰: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舞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世中。文字之中已隐隐约约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虚无厌世情绪。 肃宗自觉愧对父亲,才让江一尘有时间去看望玄宗。李辅国虽然不乐意,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江一尘和玄宗见面时,暗中安排人监视。 踏入西内,江一尘还是震惊了一把,眼前的房子破旧不堪,倒似十几年没有修葺过一样,里面的宫女太监也都是上了年纪,看到江一尘,就有人进去通报。 玄宗得知江一尘来到,亲自来到门口迎接。江一帆见玄宗衰老瘦弱,似乎风都能吹得倒,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英明天子判若两人,心中一酸,快步上前跪倒,喊一声:“太上皇!”玄宗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扶起,道:“起来吧,还讲究这些干嘛?”叹道:“力士被流放后,我在这宫内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难得你来看望我,很好,很好!进去坐吧!”江一尘跟着玄宗入内,环顾四周,陈设极其简陋,除了一副贵妃的画像,就是简单的桌椅。 玄宗解释道:“年年打仗,朝廷也没有钱,我也不能要求太多,将就着住吧,反正我很快就会和玉环相见了。”江一尘道:“太上皇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这几年在外征战,经常会有老百姓打听您的消息,大伙都很关心您的健康。”玄宗非常开心,道:“看来老百姓还没忘记我这个老头!”江一尘道:“老百姓心向大唐,都想回到开元盛世的年代,太上皇就是大家心中的寄托!”玄宗叹道:“满目的繁华被安禄山和史思明毁于一旦,思之令人痛心!”江一尘安慰道:“现在这两个逆贼都死了,史朝义也蹦跶不了几天了。”玄宗微笑道:“看来还是我的命硬,安禄山和史思明比我可年轻多了,不料都死在我前面。”江一尘道:“我刚从陕州回来,现在叛军自相残杀,史朝义忙于巩固自己的权力,也没能力西进。” 玄宗道:“河阳大捷后,李泌曾经提出启用郭子仪,率军进攻范阳,当时我非常赞同,不料被鱼朝恩阻止,不然就没这么多曲折了。”江一尘道:“这倒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就是不知道为何不实行?”玄宗挥挥手,道:“皇上对李辅国和鱼朝恩言听计从,自然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再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能多说,不然又要说我干政了。”江一尘默然,道:“待得叛乱平息,太上皇可以去外面看看,感受一下老百姓的喜悦和对您的爱戴之情。” 玄宗看一眼贵妃的画像,怅然道:“别安慰我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愿天下从此太平,老百姓不再受刀兵荼毒,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内乱频生 江一尘心中酸楚,道:“贵妃离开也有好几年了,太上皇不必过多思念。”玄宗叹口气,道:“玉环走了,力士也离开了,我现在就是行尸走肉,苟且偷生。” 这时候宫女送上午饭,江一尘站起,准备告辞。玄宗出言留客,道:“一尘,别走了,陪我吃顿饭吧。”江一尘只能坐下。 桌上只是一大碗米饭,还有几碟蔬菜。江一尘不禁皱眉,道:“饮食清淡固然有益健康,但是没有荤腥,如何补偿体力?”玄宗夹起几根蔬菜,就着饭吃的津津有味,道:“搬到甘露殿后,我就开始吃素了,还时不时辟谷呢,往往三四天不吃饭。”江一尘苦笑,道:“辟谷也得有前提,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吞食日月精华,这时候才可以开始辟谷,太上皇几十年励精图治,辛苦一辈子,近年才开始认真修道,不适合辟谷了,还是让宫中多准备点荤腥吧。”玄宗不答,道:“你今天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饭也得多吃一碗。”江一尘无奈,只能老老实实陪着玄宗吃饭,幸好御厨的手艺了得,即使是素菜,也烹饪的非常可口,色香味俱全。 少顷饭毕,宫女撤下饭碗。玄宗拿出金钗钿盒把玩,神情落寞。江一尘知道是贵妃生前的物事,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玄宗忽道:“一尘,杨通幽说玉环现在蓬莱居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你觉得他有没有骗我?”江一尘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道:“神仙也有人性,临凡的也有不少,死后才能知道。”玄宗满意的点点头,道:“玉环就是天上的仙女,我一点都不怀疑,金钗和钿盒,马嵬坡一别后就不见了,我还让人找了好久呢,没想到是玉环不舍和我的缘分,带到了蓬莱,这次托杨通幽又带了回来。” 江一尘大奇,心想:“这两样物件多半是高力士生怕太上皇睹物思情,暗中收了起来,这次又拿了出来,假托是贵妃从蓬莱捎给太上皇的。”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含糊的道:“贵妃如此情深意重,太上皇更应该保重身体。”玄宗把金钗放进钿盒,轻轻合上盖子,道:“不管怎样,有了玉环的消息,我就有了盼头,相聚之日不远,死也瞑目了。”踱步到画像前,凝视着贵妃的芳容,双目含泪,一言不发。 江一尘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心酸不已,傻傻的坐着,不敢说话。好一会儿,玄宗转过身来,勉强一笑,道:“一尘,我又失态了,谢谢你来看我,我知道你不久后又会到前线去,国事为重,今后就不必过来了!”江一尘答应一声,见玄宗一脸的倦怠,不敢再待下去,便道:“太上皇,那我走了,您多多保重,我有空再来看您!” 玄宗拖着疲惫的双腿,送到殿外,和江一尘作别。 一路上,江一尘都在回忆着和玄宗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初进宫,到扶风郡驱逐单青岩,再护驾到成都,直到刚才的短暂相见,一幕幕情景再现,心中感慨不已。 唐玄宗李隆基,这位大唐帝国的传奇皇帝,一手开创了“开元盛世”,却又一手酿成了“天宝之乱”,和杨贵妃之间的爱情故事更是被后人传颂至今,到了公元762年的春天,已经是人生的暮年了。 回到家中,卢国苓问道:“一尘,你去宫中呆了这么久,太上皇可说了什么?”江一尘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聊点旧事吧。”胡婉心道:“太上皇快八十了吧,身体如何?”江一尘摇头道:“年老体弱,还执意吃素辟谷,说要去蓬莱和贵妃相会,我劝了也不听,恐怕时日无多了。”胡婉心不禁动容,道:“贵妃离开已经有六年了,还这么放不下,如此重情重义的皇帝,历史上是第一个!”卢国苓道:“太上皇身体欠佳,陛下也是疾病缠身,本来可以让一帆看看的,又被李辅国搅了,唉。”胡婉心信念电转,道:“马嵬坡兵变,李辅国是主谋之一,他害怕日后一帆得势也是情理之中,恐怕这次一尘去看望太上皇,李辅国暗中也派人监视呢。”江一尘道:“这样的小人,随他去吧,他要监视就监视吧。” 江一帆气道:“我岳父也死了六年,党羽亲信被撤被贬,早就没有势力了,却不知道他们还怕什么?”卢国苓道:“一帆,你作为杨国忠女婿,没有被另眼相看,反而连续升职,已经引起很多人嫉妒,好在你在外从军,也没有实权,李辅国对你倒是没有戒备心。”胡婉心笑道:“一帆,你也不用急,你哥和太子李俶交好,等他即位后,或许给会你岳父平反呢。”卢国苓道:“这事就别去想了,史朝义还在洛阳蠢蠢欲动呢,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继续攻打陕州?”胡婉心道:“我觉得他不会西进,应该是兵进江淮!” 从上元二年后半年到上元三年前半年的近一年的时间里,唐廷和伪燕之间除了邙山之战,就没有过大规模的军事交锋。这倒不是因为双方的思想认识都上水平了,都认识到和为贵的重要性,而是因为大家都很忙,忙到了没工夫搭理对方的程度。 肃宗一直都想着大举东征、重整山河。只是,他的计划总是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打乱。 就在李光弼与史思明隔着黄河对峙的时候,也就是上元二年的仲冬时分,大唐淮西节度副使刘展居然拥兵造起反来。刘展也是一员悍将,谋略过人,战力超强。在他的指挥下,叛军接连攻陷润州、苏州、湖州和楚州各地。一时间,江淮两岸几乎化为一片焦土。 第四百二十九章二中选一 派谁去镇压叛乱呢?肃宗一直在苦苦思考。郭子仪,肃宗已经不想再用了,一来,他的功劳已经很大了,再用怕有尾大不掉的隐忧;二来,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万一在战场上糊涂一把,再出个潼关或者邺城什么的,大唐可真要完蛋了。除了郭子仪之外,合适的人选还有两个,一个是李光弼,另一个就是仆固怀恩。但是,这两人现在都在河东前线,分身乏术。 思来想去,肃宗还是把郭子仪找来了。虽然不用你,但是问问你的想法还是可以的。肃宗考虑到的问题,郭子仪这位老革命,自然也考虑到了,既没有毛遂自荐,也没有保荐李光弼或仆固怀恩,而是向肃宗举荐了驻守彭城的鸿胪卿田神功。 肃宗倒是很相信郭子仪的眼光,当即拜田神功为江南都招讨,责令他率兵讨伐刘展。郭子仪果然没有看错人,田神功在其他几路唐军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干掉了刘展,彻底平息了叛乱。只是,让肃宗和郭子仪始料未及的是,来自安史叛军的田神功贼性不改,在攻陷江淮地区之后,居然放纵部下大肆劫掠。 原先富庶繁华的江淮地区经过刘展的扫荡和田神功的劫掠,终于到了十室九空、残败不堪的地步。安禄山和史思明一直想办而没有办到的事情,刘展和田神功帮他们办到了。 郭子仪很尴尬,肃宗更尴尬,谁也没有想到,田神功这厮居然如此不厚道,君臣俩索性装聋作哑,绝口不提此事。 搞定刘展,加上史思明父子相残,史朝义撤离陕州。肃宗缓过气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史朝义,打算抢先出击,乘史朝义地位没有巩固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岂料计划尚未实施,却被史朝义抢在了前头。 史朝义之所以敢找肃宗的晦气,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干掉史思明之后,史朝义成为了大燕皇帝,同时又平定了范阳的心腹大患史朝清,但是接下去何去何从就成了当前的首要问题。进攻山西?史朝义没有把握,那里有李光弼呢,父亲史思明那么厉害,也只能和李光弼斗个半斤八两,贸然去挑衅,恐怕就是自讨苦吃;西进?也不行,史朝义还是心有余悸,陕州有江一尘和卫伯玉,虽然名气不怎么大,但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不好对付。左思右想,史朝义觉得,为今之计,只有撤往范阳,从长计议了,哪怕放弃洛阳和中原,自己也是一方天子,荣华富贵一样不少。 这个想法得到了部下的拥护,连年征战,大家都厌烦了,只有一个人反对。正是这个人的反对,使史朝义撤往范阳的计划流了产。这个反对者便是唐廷降将许叔冀。许叔冀反对北撤范阳,主张南下江淮,理由是:江淮是大唐的生命线,只要我们占领了江淮,大唐的财路就被我们切断了。 史朝义听了许叔冀的话,顿生拨云见日之感,当下就决定,即日南下,以许叔冀为河南、淮南、汴州节度使,节制南线各路军马,起兵五万,进击申、光、许、宋诸州。很快地,江淮各州县的告急文书便如雪片般飞到了肃宗的案头。 胡婉心果然是神机妙算,对大势判断的一点不错,卢国苓也不禁叹服,说道:“婉心姑娘,史朝义真是进军江淮了,现在局势很危险,江淮没有一个可以抵御叛军的将领,如何处之?”江一尘也道:“江淮是财税的重要来源,昔日坚守睢阳,就是为了保证这一条财赋生命线,如果被史朝义占有,戡乱必定会收到重挫。”胡婉心胸有成竹,道:“李光弼现在闻喜,可以让他带兵前去。”江一尘道:“这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陛下怎么考虑的?”胡婉心道:“这等大事,陛下一定会征求郭子仪的意见,你可前去郭子仪府上,把你的想法和他说一声,争取得到他的支持。”卢国苓道:“说的不错,一尘别在这坐着了,去郭子仪家走一次吧。” 江一尘也不迟疑,依言前往郭府。郭子仪赋闲在家很久了,平时上朝也是随大流,从不出头露面发表什么高见。自从江一尘回到长安后,两人见过几次面,却没有一次深入交谈过。这也是郭子仪的为人原则,既然不被朝廷重用,那就韬光养晦吧,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 听人通报江一尘到来,郭子仪意外之余还是十分高兴,迎到门口,大笑道:“一尘,今天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做客?来来来,请屋内坐!”江一尘笑道:“一直想来看望郭元帅,奈何回京后,俗事羁绊,总是抽不出时间。”郭子仪叹道:“我已经不在军中了,元帅两字再也休提。”江一尘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国家用人之际,朝廷总会重新启用元帅的。”郭子仪露出一丝微笑,嘴上却道:“我年纪大了,空有一腔热血,怎奈力不从心,还是在长安安心养老吧。” 两人在客堂坐定,仆人送上茶。郭子仪动问道:“一尘,今天来此,可有什么要事?”江一尘答道:“许叔冀进兵江淮,元帅可知道?”郭子仪道:“告急文书雪片般飞来,我也有所耳闻。”江一尘道:“叛军锋锐,江淮一地无人可当,元帅可有什么好的建议?”郭子仪沉吟道:“这事有点棘手,朝中猛将,都在对敌的前线,却是派谁去呢?”江一尘道:“史朝义选择向江淮发展,说明他忌惮我军在长安以西的实力,既然如此,何不从闻喜方向派出一人前往江淮?”郭子仪眼睛一亮,道:“说得对,现在李光弼和仆固怀恩驻扎在闻喜,要么从两人之间选一个吧。”江一尘道:“仆固将军英勇善战,可否让他去?” 第四百三十章权当钦差 郭子仪摇头否定,道:“仆固怀恩固然善战,但是御下不严,军纪涣散,到了江淮这个富庶的地方,天高皇帝远,难保不会做出劫掠百姓的事!”叹口气,又道:“不久前刘展谋逆,我保举刘神功征讨,没想到这厮贼性不改,虽说平定了叛乱,却又纵容士兵,把江淮大地劫掠一空,弄得民不聊生,唉,这都是老夫之过啊!” 江一尘也知道这件事,安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怎样,好歹是平息了叛乱,功劳大于过失。”郭子仪道:“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还是让李光弼去吧,凭他的威望,打退许叔冀指日可待,也没有人敢于违反军纪,为祸百姓。”江一尘大喜,心想:“郭元帅的想法和婉心不谋而合,看来太尉真是最好的人选!”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人声,一名家人进来通报,说肃宗有旨,让郭子仪即刻进宫。 郭子仪略有歉意,说道:“一尘,不能陪你了,陛下让我进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江一尘道:“没关系,陛下一定是有要紧事,才派人来宣召元帅入宫。”跟着郭子仪出门,又道:“刚才我来之前,婉心也是这样的看法,提议让太尉去对付许叔冀。”郭子仪喜道:“婉心姑娘和我一样看法,那肯定不会错的。” 宣召的太监看到江一尘也在,不由得一喜,道:“一尘也在,那可太好了,省的我多跑一趟了!”江一尘奇道:“难道陛下也宣我进宫?”太监道:“正是!陛下让我请你俩一起进宫议事。”郭子仪问道:“公公,陛下宣我和一尘进宫,可有什么事?”太监指一下东南方,道:“除了平叛,这些年也想不到还有别的要事了!”江一尘和郭子仪对望一眼,均想:“我们正在谈论江淮的事,陛下就派人来了,倒是巧了!”下人已经备好马,马蹄声中往皇宫方向行去。 肃宗此时病情更趋严重,半躺在龙椅上,看到江一尘和郭子仪进来,强自露出笑容,道:“军情紧急,不得已才召两位爱卿进宫。”江一尘和郭子仪礼毕,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肃宗道:“许叔冀带兵侵犯江淮,朝中上下都知道了,今天找你们过来,就是想听听两位爱卿的想法。”郭子仪道:“一尘刚才来臣府中,就谈到了此事。”肃宗来了兴趣,坐直了一点身体,问道:“江爱卿有什么看法?”江一尘答道:“江淮一带,兵力不少,只是缺少一个统一的指挥,只需要派出一位统帅,打败许叔冀并不困难。”肃宗为难的道:“统率江淮这么大的地方,必须是德高望重的老将,朝中将领虽多,却没赋闲在家的,派谁去为好?”江一尘看看郭子仪,心道:“这不是有现成的一位元帅么,为何就不启用?” 郭子仪冲江一尘微一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道:“臣以为,可以派李光弼前去江淮。”肃宗道:“李光弼现在统领朔方军,拱卫长安,这胆子可不轻啊。”郭子仪道:“史朝义内乱刚平,地位还没稳固,选择进军江淮,说明他畏惧我军的实力,即使李光弼离开,还有仆固怀恩和卫伯玉,不会对大局造成影响。”肃宗思索一会,道:“李光弼前去江淮,朔方军归何人统领?”郭子仪道:“仆固怀恩出身于朔方军,原本在老臣手下,由他暂时统帅朔方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肃宗转头问江一尘:“江爱卿可有什么建议?”江一尘道:“现在太原平静无事,可让李光弼将军带领本部人马,汇合江淮的军队,定可一举荡平叛军。”郭子仪道:“一尘所言甚是,许叔冀才五万人马,我军实力足以对付,朔方军由仆固怀恩统领,和卫伯玉遥相呼应,足保长安无忧。”肃宗点头道:“爱卿之言,和朕不谋而合,就这么定了。”想了想,又道:“这次让李光弼前去江淮,江爱卿可愿做一次钦差大臣,前往闻喜?”江一尘心下奇怪:“这么多的太监和大臣,随便派个去就行了,为何要让我去?”嘴上说道:“臣愿往。” 肃宗有自己的想法,李光弼功勋卓著,是天下兵马副元帅,又统领着朝廷最精锐的朔方军,擅自把他调到江淮,不免会有想法,而江一尘和李光弼长期共事,交情不浅,加上李光弼前去江淮,本来就是他和郭子仪离开皇宫保荐的,让其去解释,比任何一人都合适。 简单收拾一下,江一尘带着两位太监和几个随从,第二天一早启程前往闻喜。 临行前胡婉心问道:“一尘,李光弼前往江淮,你去不去?”江一尘道:“说不准,有需要就去吧。”胡婉心笑道:“你这都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江一尘也笑道:“现在局势缓和,你和一帆就在长安多呆几天,也不需要急着赶往陕州。”胡婉心道:“长安城内这么好玩,谁愿意去陕州那个破地方?”江一帆道:“哥,你放心吧,等你回来,也许我们可以搬新家了。”江一尘道:“一帆,这事就多辛苦你了,也不要弄的多奢华,能够住人就行了。” 到达闻喜,远远的见到仆固怀恩带着二个随从在军营外面散步,江一尘大喜,喊一声:“仆固将军!”仆固怀恩见到江一尘,十分意外,迎上问道:“一尘,你不是在长安么,怎么突然来了?可有什么要事?”江一尘手往后一指,道:“我现在可是钦差大臣呢,带来了朝廷的任命。”仆固怀恩奇道:“钦差大臣?你带来了陛下的圣旨?”江一尘道:“正是!许叔冀在江淮猖狂一时,陛下让太尉前去平定这些贼军。”仆固怀恩道:“太尉离开了这里,朔方军谁来统领?”江一尘答道:“陛下的意思是暂时由将军你统帅朔方军。” 第四百三十一章河东内乱 仆固怀恩问道:“李光弼还是兼任朔方节度使吗?”江一尘也不打算隐瞒了,笑道:“恭喜仆固将军,陛下已经任命你为朔方节度使了,今后河东的事要多拜托仆固将军了。”仆固怀恩大喜,道:“不管是不是节度使,有仗打就好,这些天在这里呆的闷死了,史朝义这小兔崽子也不来寻事。”江一尘笑道:“那是他畏惧将军的威名,不敢来撸虎须!”仆固怀恩挽住江一尘手臂,道:“走,去帐中坐,看看陛下给李光弼封了什么官?” 李光弼闻报钦差到来,早就率人在门口迎接。太监取出诏书宣读:任命李光弼为太尉兼侍中,河中节度使,河南副元帅,统率河南、淮南、江南、浙江等八道行营节度,出镇临淮(今属江苏),着其率领本部人马即日前往江淮,驱逐进犯的燕军。 李光弼谢恩,设宴招待钦差,把江一尘拉到一边,问道:“一尘,这次派我去临淮,是谁的意思?”江一尘不敢隐瞒,道:“郭元帅和婉心都认为太尉是最佳的人选,是他们两人向陛下提议的。”李光弼松口气,道:“不是李辅国和鱼朝恩就好,反正是打仗,去哪里都一样。”江一尘有点不安,道:“太尉,你去临淮不方便吗?”李光弼道:“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是国家需要,自当从命。” 在未来的平叛大决战中,唱主角的一定是河东的朔方军。谁当了河东官军的一把手,谁就有机会立下平叛的首功。本来呢,这个荣耀非李光弼莫属,但是在肃宗把他就地留在江淮之后,荣誉的光环便悄悄地转到了仆固怀恩的头上。论经验,论资历,论能力,李光弼都比仆固怀恩强,这样一直精锐部队,交给李光弼是最合适的。郭子仪和胡婉心纯粹是从大局考虑,推举李光弼去江淮,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对朝中嫉恨李光弼的鱼朝恩和程元振(也是太监)等人来说,等于去除了一个眼中钉,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好事。作为李光弼而言,虽说有点遗憾,但也比直接暴露在李辅国和鱼朝恩等人的枪口下要好多了,因此并不排斥这个新的任命。 李光弼从太原召回李松青,整顿本部人马,即日开拔。对许叔冀此人,江一尘非常熟悉,昔日睢阳被围,曾和南霁云一起向他救助,后来九节度使围攻邺城,也曾一起共事过,对他的贪生怕死极其鄙视,现在李光弼兵强马壮,还有李松青这样的猛将回归,对付他当不会有问题,于是婉言拒绝了李光弼的邀请,返回了长安。 不出所料,李光弼就是李光弼,到达江淮后,统领各路兵马,没用多久功夫,就将许叔冀赶出了江淮地区。捷报传来,肃宗当即降旨,封李光弼为临淮王,驻节宋州,率江淮各路人马,伺机北上讨贼。 击退了南侵的叛军之后,肃宗又把东征提上了议事日程。 还真是好事多磨,偏偏在这个时候,朝廷内部又出事了。李光弼刚奉旨前往江淮,前脚刚走,河东各部驻军就出乱子了,由于缺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核心领导,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内讧。先是河东节度的部分将领发动兵变,乱兵杀死节度使邓景山,未经朝廷认可,擅自推选兵马使辛云京为节度使;紧接着,绛州(今山西新绛)行营的前锋大将王元振擅自击杀都统李国贞,自己当起了都统大人;随后,镇西北庭行营也发生了兵变,节度使荔非元礼被杀,士兵公推裨将白孝德为统帅。 这事闹得就比较大,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击杀长官,完全可以定个犯上作乱的死罪。在大决战即将展开之际,却发生这样的事情,由不得肃宗不重视。 这一连串的事情也说明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七年的安史之乱后,朝廷的威信大大的下降了,统兵将领仗着手中有兵,日渐藐视朝廷的权威,放在玄宗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这也为以后的藩镇割据起了个头。没有众望所归的统帅,光凭朝廷的任命,完全压不住这些口服心不服的骄兵悍将。 面对这个棘手的局面,肃宗想过调李光弼回河东平乱,但是遭到了太子李豫和宰相元载的反对。他们认为,目前的这种局势非郭子仪亲自出马不可。首先,河东各部基本上都是朔方军的人马,也就是说,他们差不多都是郭子仪的老班底,郭子仪在他们那里说一句话,那是相当得好使;其次,郭子仪性格儒雅,处事十分温和,而且喜欢打太极,擅长以柔克刚。所以,派他去最合适。而李光弼就不行了,他的性格比较刚烈,执法一丝不苟,派他去闹不好反而会激化矛盾。最后就是,南侵的燕军才被驱离,江淮局势刚刚稳定,此时把李光弼调到河东,未免有点不妥,说不定许叔冀一看李光弼走了,还会卷土重来。 肃宗准奏,拜郭子仪为朔方、河中节度使,知诸道节度行营,兼兴平定国副元帅,晋封汾阳王,即日出镇绛州。 太子李豫同时推荐了江一尘,说道:“让郭子仪带着江一尘同去,即使有人不服,也可凭着江一尘的勇武压服他们。”肃宗叹道:“我大唐开国一百多年,历经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居然到了这样一个多事之秋,内乱频频,让朕何以面对列祖列宗?”元载道:“请陛下放心,有郭子仪和江一尘出马,内乱即日可平!”肃宗对李豫道:“昔日太上皇尚道,对罗仙师尊崇有加,罗仙师也没有辜负朝廷的恩宠,推荐了他的徒弟为国效力,这些年的平乱中,一尘四处奔波,功劳不比李光弼小多少。”李豫道:“国家社稷的有功之臣,自当论功行赏,决不能冷了他们的心。” 第四百三十二章平息内乱 太监把诏命送到江一尘手上。胡婉心看了不禁皱眉,道:“一尘,你这个五方救应史可是做到了极致,这种内讧的事,郭子仪一个人去就可以办到,不明白为何还要让你同去?”江一尘也有点纳闷,说道:“我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难道让我去保护郭元帅的人身安全?”卢国苓道:“让一尘同去,听说是太子的提议,应该是一尘和朔方军这些将领熟悉,派他去调解矛盾的。”胡婉心道:“打仗时互不服气,没平静几天就闲得慌,不死几个人都不好意思说是朔方军的!”江一尘哑然失笑,道:“不管他了,我去郭元帅那里,问问他可要做什么准备?”胡婉心道:“去吧去吧,新房的家具杂物都购买好了,没几天可要搬过去了,一帆昨天说了,打算回成都一次,把剑梅和杨芷她们接过来。”江一尘道:“我这次去河东,一天两天是回不来的,就让一帆辛苦一次吧。”卢国苓道:“一尘忙于国事,家事就多劳烦一帆了。” 赶到郭子仪家门口,远远望见郭子仪正准备上马,江一尘快步走近,喊道:“郭元帅,去哪里?”郭子仪见到江一尘,喜道:“一尘,你来了正好,随我进宫去!”江一尘道:“陛下没有宣召我,擅自求见不太好吧。”郭子仪一边让人给江一尘备马,一边道:“陛下也没有宣召我,我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去一次宫中,不见一次陛下,心中不安。”郭子仪这样说了,江一尘也就不再言语,跟着郭子仪前往皇宫。 肃宗身体不适,几天没有上朝议事,也没有见过一个朝臣。郭子仪在宫门口请求道:“老臣受命,将死于外,没有见到陛下,是会死不瞑目的!”太监把上述言语告知肃宗,少顷来到门口,把郭子仪和江一尘领入肃宗的寝宫。 肃宗斜靠在龙床上,病恹恹的,见到两人,勉强一笑,拉着郭子仪的手说道:“国家多事之秋,河东的事就拜托爱卿了!”郭子仪感动的热泪盈眶,道:“老臣蒙陛下厚恩,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肃宗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虽然年少,却是功勋卓著,此去河东,困难重重,还望不辞劳苦,多为国家分忧。”江一尘答道:“有郭元帅在,河东的事不难解决,请陛下放心!”肃宗叹道:“有两位爱卿的这番言语,朕就放心了。”李辅国见肃宗说了几句话,已经非常疲倦,便道:“陛下龙体疲倦,俩位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宫吧,让陛下多休息。”郭子仪和江一尘不敢多呆,上马离开。 当天,郭子仪回家简单地收拾了收拾,随同江一尘,带着儿子郭晞和三千铁骑,星夜赶赴绛州。 出北门后,郭子仪问计于送行的胡婉心:“婉心姑娘,此去河东,该采取什么办法?”胡婉心不假思索,道:“以郭元帅的威望,平乱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这些人平常骄纵惯了,此次切不可再纵容他们,对主谋,该杀就要杀,该解除职务就有解除,余人自然畏服。”江一尘也道:“这些人真是可恨,史朝义还没平定,就开始内乱,决不能轻饶他们!”郭子仪拍拍江一尘肩膀,大笑道:“吾有一尘,河东之事无忧矣!”江一尘苦笑道:“郭元帅,您可别夸我了,我给你做个马前卒就行了。”郭子仪道:“以你的官位,老夫可不敢让你当个马前卒!”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疾冲而出,三千铁骑扬起满天尘土,声势惊人。 绛州的将士们听到郭子仪要过来,都非常高兴,迎出城外。没想到郭子仪一改往日宽厚仁慈的作风,雷厉风行,将王元振与一干从犯统统斩首,绛州驻军上下一震,动荡就此平息。 接下去就是北庭的事了,郭子仪道:“一尘,你曾经接替李嗣业,担任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荔非元礼也算是你的继任了,现在他被杀了,此事还得麻烦你去一次。”江一尘道:“也好,里面还有不少人曾经是我的部下,应该容易解释。”郭子仪叹道:“这次杀了不少人,实在是有违我的本意,这可都是我曾经的手下,死在战场上还说的过去,死在我的手下也太不值了。”江一尘道:“如果他们认错服罪,能不能网开一面?”郭子仪道:“当然可以,这些都是国家的精兵强将,用来对付敌人的,让他们戴罪立功吧。”江一尘道:“我明白了。”带上随从和王元振的首级,出发前往北庭行营的驻地。 郭子仪整肃军纪,王元振伏诛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北庭行营,白孝德非常害怕,听到江一尘到来,赶紧带人出迎,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江道长,您这次过来,可是带来了圣旨?”江一尘见众人脸色都有惧色,心里一轻,跳下马道:“没有什么圣旨,我是替郭元帅来安抚大家的。”白孝德心中顿觉轻松,跪下说道:“末将糊涂,犯了大错,请江道长降罪!”江一尘伸手搀起,道:“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起来吧!里面说话。” 白孝德满脸惶恐,带着江一尘屋内坐下,随即有人送上茶水。江一尘端起茶碗喝一口,道:“郭元帅说了,只要大家今后奋勇杀敌,前事概不追究!”白孝德大喜,不过心里还有点不放心,小心的问道:“江道长,你说的可是真的?”江一尘道:“当然是真的,朝廷没有忘记这些年大伙的功劳,郭元帅现在绛州,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我向大家宣布:各就各位,既往不咎!”环顾众将都是脸露喜色,又道:“参与兵变的,每个人都必须上表请罪!” 第四百三十三章玄宗驾崩 众将大喜,纷纷表示服罪,这样的责罚,实在是太轻了。有人便道:“朝廷对我们太宽大了,至少该罚饷几个月吧。”又有人道:“郭元帅向来带人宽厚,这一定是他体恤我们这些曾经的部下。”另一人道:“王元振这伙人都被杀了,你就别指望郭元帅容忍此事了!”先一人道:“说的不错,这应该是江道长的主张,他可是我们以前的统帅,自然要照顾一点。” 这些话江一尘都听在耳里,脸一板,喝道:“把王元振的首级示众!”从人随即从包裹中拿出人头,摆在桌上。 众人一看,凛然生畏,一个个站的笔直,不敢出声。江一尘面无表情的坐着,好一会才道:“朝廷的容忍不是无底线的,下次再犯,定不轻饶!王元振就是例子!”喝令把首级收起来,扫视一遍站着一动不动的众将,说道:“事情到此为止,还站着干啥?该干嘛干嘛去!”众将如释重负,一个个轻手轻脚走出营帐。 白孝德凑近江一尘,赔笑道:“江道长,末将已经备好酒宴,请入座吧。”江一尘拍拍他的手臂,笑道:“很久没和弟兄们一起畅饮了,今日一醉方休!”白孝德大喜,连声道:“好好,末将叫人多搬些好酒来。”江一尘道:“白将军,今后做事可不能鲁莽了,朝廷还指望着大伙去平定史朝义的叛乱呢。”白孝德惶恐不已,道:“末将也是受他人挑唆,下次再也不敢了!”江一尘一笑,道:“好了,去喝酒吧,全营将士今天放假会餐,白将军,不知道你的酒够不够?”白孝德道:“末将马上派人去采购,一定让大伙喝个痛快!” 目送白孝德离开,江一尘心情轻松,寻思道:“这些将士身经百战,尽管桀骜不驯,但是对朝廷的忠诚还是不容置疑的,但愿这次仅仅是个偶发的事件,未来的平叛可缺少不了他们!” 第二天,辛云京和白孝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私下商议之后,把领头作乱的全部正法,带着他们的人头,跟着江一尘来到绛州,向郭子仪请罪。郭子仪见首恶已除,并未过多追究,对这俩位旧将表现出了宽厚的一面,先是训斥几句,然后好一顿安慰。俩人面带愧色,唯唯而退。 至此,河东的内乱,在郭子仪和江一尘的努力下,得到了彻底的平息。 河东的内乱刚刚平定,肃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再一次执着地把东征提上了议事日程。 偏偏这个时候,风烛残年的唐玄宗李隆基带着对杨贵妃的思念,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上元三年(762年5月3日)四月四日,玄宗已是弥留之际,气息奄奄的他对侍女宫爱说道:“我其实是天上的孔升真人,投胎凡世,现在就要重归仙班,与贵妃相见了。”拿出珍爱的紫玉笛嘱咐道:“我走后,你把这根笛子转给我孙子大收(李豫的小字),然后为我香汤沐浴。”宫爱大恸,含着眼泪,一一照做。 当天晚上,宫爱听见玄宗在屋中放声大笑,笑声慷慨豪迈,气吞山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玄宗笑了,但是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玄宗的回光返照。五日凌晨,宫爱进屋一看,玄宗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李隆基生于武则天垂拱元年八月初五(公元685年9月8日),开元元年(公元713年)至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的四十三年间在位,在四川呆了两年,返回长安后又无比郁闷地活了五年,享年七十八岁。群臣为他上谥号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所以后世沿称为唐明皇,庙号玄宗。翌年三月安葬于泰陵。 玄宗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皇帝了,一手开拓了“开元盛世”,却又一手酿成了“天宝之乱”。他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成为千古佳话。白居易的《长恨歌》和清初洪升的《长生殿》其实都是沾了他的光,才得以流传千古的。他本来既想爱江山,又想爱美人,可惜江山与美人好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马嵬坡兵变,无辜的杨贵妃被缢杀,这对他的打击是极其沉重的,往后的日子,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沉浸在对贵妃的思念中,如今辞别人世,也算是一种解脱了。玄宗一生好道,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真正参悟了大道:万事虚无,唯爱长存。 消息传出,万民同悲。人们怀念开元盛世,但是带领他们开创那个美好年代的玄宗却永远的离开了,开元盛世也成了大唐帝国最后的绝唱。 高力士此时还在巫州,并不知道老朋友去世的消息。直到太子李豫即位,是为唐代宗,改上元三年为宝应元年,大赦天下,高力士才得以获准返回长安。六月,他得到玄宗去世的噩耗,“号天叩地,悲不自胜”,据说死过去好几回。七月,高力士行至朗州(今湖南常德)时,由于过度悲痛,害起了大病,对左右说道:“吾年已七十三,可谓寿矣。官至开府仪,可谓贵矣。既贵且寿,死何恨焉。所恨者二圣升遐,攀号不逮;孤魂旅榇,飘泊何依?”八月八日,这个唐代著名的大太监、好太监病逝于朗州开元寺的西院。代宗赠他为扬州大都督,陪葬泰陵。 江一尘听到玄宗离世的消息,也是非常悲痛,流了不少泪,惹得胡婉心好一顿揶揄。 因为玄宗去世,东征的计划被迫搁置。而肃宗此时,也病的极其严重,首先是本来就有病在身,其次也是因为父亲玄宗的去世,对他的打击非常重。自从灵武即位后,父子俩关系变得很微妙,尤其是后几年,被张皇后和李辅国挑拨,对玄宗的关心不够,甚至把玄宗迁入甘露殿居住,这些都让肃宗内疚,身为人子,只要不是安庆绪那样的禽兽,心中肯定都会非常的难受。 第四百三十四章密谋兵变 肃宗对自己的病心知肚明,继续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已是力不从心,于是在乙丑日下诏,由皇太子李豫监国,代秉朝政。为了讨一个彩头,肃宗再一次修改年号,将上元三年改为宝应元年。 肃宗并没有想到的是,李豫一来生性柔弱,二来根基尚浅,大权竟然落入了张皇后和李辅国之手。 玄宗离世,肃宗病重,举国悲伤的同时,也有人非常高兴,那就是张皇后和李辅国。二人趁着肃宗病重不能理政的功夫,近乎放肆地抓权。但是,权力毕竟就那么多,你抓多了,他就要抓得少了。在这方面,张皇后明显抓不过李辅国。很快的,张皇后和李辅国的“蜜月期”过去了,二人之间嫌隙萌生,愈演愈烈,最后居然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仇敌,彼此水火不能相容。 这就是现在国与国外交中常说的一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最毒莫过妇人心,张皇后决心抢先动手,扳倒李辅国。因为自己力量太过薄弱,很难同势力强大的李辅国相抗衡,张皇后决定开展统战工作,将敌人的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最大限度地争取合作伙伴。当然了,恨李辅国的人有很多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够格当张皇后的伙伴,能同张皇后当伙伴的人,自身必须也具备很强的实力。那谁是这样的人呢?当然非太子李豫莫属。在当时的朝廷中,除了李辅国和张皇后之外,最有实力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太子爷了,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天子,自然非同小可。 张皇后私下召来李豫,说了这么一番话:李辅国这个阉人一直操控着禁军,而且,他还拿着皇帝的玺印,陛下的所有制敕只有经过他的署押才能生效。他假传圣旨,逼着太上皇迁居西内,简直胆大包天。现在见陛下病重,又把你我当做了眼中刺、肉中钉,听说,他和射生内侍程元振相互勾结,图谋对你我二人下手,如果我们不赶快行动的话,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贼臣辅国,久典禁军,四方诏令,皆出其口。顷矫制命,逼徙圣皇。今圣体弥留,心怀怏怏,常忌吾与汝。又闻射生内侍程元振结托黄门,将图不轨,若不诛之,祸在顷刻。) 没想到,李豫把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倒不是不同意杀李辅国和程元振,只是不赞成在肃宗病重期间对他们下手,以免惊吓父皇,落个不忠不孝的恶名。非但如此,李豫还反过来劝说张皇后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从这些言论来看,李豫确实是一名孝子。(此二人是陛下勋旧内臣,今圣躬不康,重以此事惊挠圣虑,情所难任。若决行此命,当出外徐图之。 张皇后不死心,费尽口舌的劝说,无奈李豫就是铁了心,不愿意在此时动手。实在没办法了,张皇后只好对李豫死了心。 虽然太子李豫不答应,但是事还是要办的。张皇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了越王李係(此时李係已由赵王改封为越王)的身上。之所以会瞄上李係,原因有三:其一,越王李係和李辅国向来不和;其二,李係想当太子已经很久了;其三,李係现正在潼关带兵,手中握有军权。 张皇后的如意算盘是,等到大事办成后,就把李豫排斥在政权之外,由听话的李係掌权,登基为帝。 于是,张皇后便悄悄地派人把李係召回了长安,将前面对李俶说过的话又对李係讲了一遍。张皇后问李係,这件事你能不能干?(汝能行此事乎?)年轻气盛的李係把胸脯拍得哐哐响,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能!” 张皇后和李係商定的计划就是:在宫中埋伏一队人马,然后矫诏召李豫和李辅国入宫,废掉太子,做掉李辅国,二人坐地分赃。 张皇后当即拟旨,召李豫和李辅国入宫。李係则找来了自己的亲信——内监总管硃(zhu)光辉、段恒俊、马英俊、啖庭瑶和陈仙甫五人(都是太监),密令五人从所管的太监当中挑选出百十名青壮年,发给铠甲兵器,埋伏于宫门两侧,等李豫和李辅国入宫后,便趁机发难。 应该说,这个计划还是蛮周密的,但很可惜,他们还是少考虑了一点,那就是李辅国的实力。李辅国深受肃宗的信任,掌管禁军多年,毫不夸张地说,宫中到处都有他的眼线,宫内发生的大小事情,瞒不过他的耳目,加上最近又和程元振勾搭在了一起,消息更为灵通。 张皇后和李係前脚刚刚部署完毕,后脚就有人把他们的阴谋泄露给了程元振和李辅国。 李辅国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面对这种危局,他倒是很淡定,眉头一皱,便计上心头了。程元振和李辅国密议之后,连夜召集了数百名禁军悍卒,带至凌霄门外设伏。 天色微明之时,太子李豫急匆匆地来了,一听说父皇下诏,也没有多想,赶紧入宫见驾。 李辅国看见太子来了,赶忙迎了上去,抢先告了状,说张皇后和越王李係图谋对殿下不轨,已经在宫中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您进去送死了。 李俶听了,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还是有点不相信:“不会吧?皇后想要害我,这我早就知道。但是,越王李係是我的弟弟,和我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他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程元振见李豫有狐疑之色,便帮着李辅国劝说:“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位就一个,越王也觊觎这个位置,现在陛下被张皇后控制起来了,他们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李辅国和程元振说的煞有介事,不由得李豫不信,当下便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应对。 第四百三十五章深宫喋血 李辅国胸有成竹,见李豫相信了自己的话,便将具体的计划部分托出: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程元振率兵潜伏在宫门之外,老奴和殿下您去叫门,等到城门赚开之后,我们一起涌入宫中除逆,为了殿下安全,对方打开宫门后,可先撤往飞龙厩,在那里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 李豫见李辅国连自己的安全问题都考虑到了,心中十分感激,说道:“好,就按照公公的意思办!”李辅国见太子终于点了头,心中大喜,领着十几个心腹簇拥着李豫,前来叫门。 里面的硃光辉、段恒俊等人听说太子与李辅国来了,请示过张皇后与越王之后,先开了一条门缝,见李豫、李辅国一行只有十几人,便放心地打开了宫门。 岂料,宫门刚刚开启,李辅国一挥手,两名禁军拉着太子回头便向飞龙厩跑去。硃光辉等人这才发现事情有变,赶紧上前来关门。李辅国的手下一拥而上,拔出刀剑,与宫中太监对战起来。趁着这个功夫,程元振也率领埋伏好的士兵冲了上来。 士兵的冲击下,大门根本无法关上,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宫中的那些太监哪里会是禁军士兵的对手,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越王李係、硃光辉、段恒俊、马英俊、啖庭瑶和陈仙甫等六人全部被俘。 战斗告一段落,事情可没结束,真正的罪魁祸首张皇后还没逮着呢。李辅国胆大包天,可没把一国之后放在眼里,让程元振在外面候着,自己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心腹,向张皇后的寝宫冲去,结果没找到人。原来,张皇后得知计划失败的消息后,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慌乱中跑到肃宗的寝宫,躲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李辅国胆子再大,想来也不敢在陛下的面前乱来吧?” 很快,李辅国杀气腾腾地来了,进屋一看,发现肃宗也正在看着他。那一刻,李辅国有点害怕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所畏惧的,那就只有肃宗皇帝一个人了。肃宗躺在病床上,双眼圆睁,全身抖做一团,眼睛中闪耀着暴怒的光芒,他没有想到,一贯宠爱的李大善人居然敢拿着刀剑闯入宫中。 李辅国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肃宗根本就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避开肃宗的怒目,朝屋内四周一扫,便发现了龙床后瑟瑟发抖的张皇后。 李辅国一喜,大踏步上前,拽着张皇后就往外拖。张皇后哪料到李辅国居然这么嚣张,吓得不得了,一边儿死死地扳住床杆,一边大喊救命。肃宗见李辅国居然敢对一国之后动粗,气得当时背过气来。李辅国见肃宗死了过去,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更加地肆无忌惮拉扯张皇后。 别看太监不是完整的男人,力量也比女人大的多。张皇后终于还是被拖出了寝宫。李辅国一面命人将张皇后押到偏殿看管,一面派人去搜捕张皇后的亲信。正在这个时候,肃宗的第六个儿子兖王李僴(xin)带着人赶来救援。李辅国一不做二不休,将李僴等人一起拿下。 忙完这些之后,李辅国才想起来,里屋还有个肃宗皇帝呢,赶紧跑回屋里一看,肃宗已经追随玄宗,踏上了黄泉路。 时为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四月十七日,距玄宗太上皇驾崩之日仅十三天。肃宗李亨生于唐中宗景云二年(公元711年),在位五年多(公元756年—762年),享年五十二岁。 肃宗是大唐诸帝当中唯一一个在外地称帝登基的皇帝,登基之日,叛军已经攻陷两京,驾崩之日,安史之乱仍未平定。尽管宠信李辅国和鱼朝恩等太监,但是肃宗并非昏庸之人,在最危急的关头稳定住了局势,随后收复了两京,并把叛军压缩在河南和河北,保证了绝大部分江山的稳定,安史之乱没有在他手中平定,这是最大的遗憾。 肃宗驾崩,李辅国再也没有害怕的人了,马上假传圣旨,说张皇后、越王李係和兖王李僴三人合谋造反,即刻处死。三人百口莫辩,被活活勒死,张皇后的一干亲信也被全部处死。 一时间,宫中哭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喧嚣之后,尘埃落定。李辅国、程元振带着众人来飞龙厩见太子李豫。当时,天已大亮,眼见就要到正午了,李豫还搁那儿等着呢。李辅国告诉李豫,事情全部办妥,张皇后、越王係、兖王僴等一众谋逆之人全部就地正法,皇上已经龙驭归天了,建议您赶快登大宝、安人心。 李豫是个孝子,听说父亲死了,哭得差点晕过去,哪有心情登基?李辅国赶紧命人帮李豫换上孝服,同时召文武百官到飞龙厩。百官听说肃宗暴毙,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到齐了。李豫公布了肃宗的死讯。紧接着,李辅国及时站了出来,扶李豫到两仪殿祭奠肃宗的亡灵。然后,李豫就在肃宗的灵柩前正式即皇帝位,并更名为豫,大唐就此步入了代宗时代。(注:唐代宗本名李俶,为了阅读方便,一直使用李豫一名。) 参加完肃宗的葬礼,江一尘和卢国苓等人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家中,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胡婉心奇道:“死了个皇帝,怎么好像是世界末日了,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卢国苓道:“先皇在世时,李辅国已经权倾朝野了,现在新皇年轻,还不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未来的朝政,肯定是被他把持了。”叹口气,又道:“我真的不适合再做这个户部尚书了,也应该退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权力争斗 胡婉心道:“李豫此人,听说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均衡,也有决断,想来不会长期听命于李辅国。”江一尘也道:“昔日收复两京,他就是挂名的元帅,待人处事挺不错的。”卢国苓道:“一个人有了权势,一切都会变的,穷困潦倒时可以和乞丐做朋友,飞黄腾达时,谁会理睬一个街边的叫花子?”江一尘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辅国再跋扈,毕竟年岁不小了,不可能掌权一辈子。”胡婉心道:“我看这个李豫不简单,弄不好李辅国反而会折在他手里。” 卢国苓道:“不管他了,我已经打定主意,只待局势稍微平静点,就上表辞职了。”胡婉心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看来东征的事也得停一下了,史朝义这个皇帝还能多做几个月。”江一尘道:“国家这些大事,我们也左右不了,好像一帆到成都也有一个多月了,应该快回长安了吧。”胡婉心道:“我就盼着他们赶快到来,长安虽大,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也烦闷得紧!”江一尘笑道:“一帆和剑梅到了,那时朝廷东征的命令也来了,看你怎么选择?”胡婉心白了一眼,道:“我又不是朝廷命官,理他作甚?” 代宗能够登上皇位,确实是拜李辅国与程元振所赐。投桃报李的道理,李豫还是懂得的,登上皇帝宝座后没几天,就下诏进兵部尚书、闲厩使李辅国为尚父,加飞龙闲厩副使程元振为右监门将军。 李辅国在肃宗时代已经是权倾天下了,此时因为有拥立新君的功劳,便越发地飞扬跋扈起来。满朝文武当然看不惯,但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因为代宗比父亲肃宗还要宠信李辅国,好在局势平静,李辅国虽然作威作福,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李豫原先受张皇后的排挤,好几次差点儿太子之位不保,这次能够登上皇帝宝座,说到底,都是因为李辅国的铁腕为他扫除了绊脚石,所以,内心深处,对李辅国充满了感激之情,再加上李辅国手握禁军,威震内外,不得不让代宗忌惮三分。 权力太大了,未免会得意忘形,不懂得低调行事,李辅国就犯了这个错,有一天高兴了,对代宗说道:“陛下,您就在宫中好好的享受,外面的事老奴帮您处置,一切都会让您满意!”(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代宗一听,心中不快:“所有的军国大事都交给你,我就在宫中吃喝玩乐,那咱俩到底谁是皇帝啊?”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嘴上一个字儿都没有说,而是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很乐意享受这个轻松惬意的皇帝生活,醇酒美人,这可是所有男人的期盼。 李辅国见代宗一边儿点头一边儿微笑,还以为代宗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心中十分得意,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而当天晚上,代宗召见了一个人,密谈了好久。这个人是谁呢?就是李辅国的老朋友,对付张皇后的同盟,程元振! 代宗和程元振到底谈了些什么?很可惜,史书当中没有一丁点儿的记载。 第二天,代宗下诏,将城外的一座豪宅赏赐给了李辅国。李辅国兴高采烈地赶过去一看,只见府第高大宽敞,气派非凡,里面装修华丽,金碧辉煌,相当的豪华,大喜之下,赶紧入宫谢恩。 代宗见李辅国喜滋滋的样子,便道:“既然爱卿这么喜欢这栋豪宅,何不搬进去住上一段时间呢?”李辅国说道:“逆胡之乱未平,陛下又登基不久,老奴放心不下朝廷的这些事。”代宗道:“爱卿劳苦功高,但也是凡人之体,不能过度操劳,朕听说爱卿手下有个叫做彭体盈的大将,办事十分干练,颇有爱卿的风范,何不让他替你代劳一阵子呢?”李辅国一听代宗如此体谅自己,也是非常感动,眉开眼笑的道:“既然陛下您这么说了,老奴暂且就休息几天。”于是就开开心心地搬入了豪宅。 过了几天,住在豪宅中的李辅国接到了代宗的圣旨。圣旨大意是拜李辅国为司空,解除行军司马的职务,由左武卫大将军彭体盈代他为五坊使(官名)。李辅国有些困惑不安:当初不是说由彭体盈暂时替我干上一段时间嘛,怎么下了正式的任免命令呢?莫不是皇帝忘了,还是出什么变故了? 李辅国决定试探一下代宗的真实想法,上了一道奏章,主动要求辞掉各项官职,回家静养,这一招也太明显了,完全是以退为进的招数,以为凭着拥戴代宗即位的功劳,加上在朝中的势力,代宗绝不会答应他的辞职请求,理由很简单,代宗离不开他! 李辅国有这个自信,这些年忠心耿耿的辅助肃宗,尽管有太监专权的恶名,却也没出什么大的差错,尤其是肃宗晚年疾病缠身,很多决策都是出自李辅国之手,在天灾不断,外乱未平的困境下,维系住了大唐的稳定,没有功劳也有大大的苦劳。李辅国想的很好,如果代宗不答应他的辞职,就应该把原先收回的职务再给加上。 李辅国犯了狂妄自大的人常犯的错误,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自视过高,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而现实就是,地球离开了谁都照转不误,没有谁是不可缺少的。不出所料,结果让李辅国大惊失色:代宗居然同意了他的要求,将他的全部职务一一免除。不过,代宗还算是仁慈,赐给他一个博陆郡王的爵位(有待遇无实权)。 李辅国玩弄了一辈子的权术,没想到最终反被代宗阴了一把, “辅国始惧,茫然失据”。思来想去,李辅国对失去的权力还是不甘心,跑去中书省,打算上一封谢罪表给代宗,希望代宗看到表后,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第四百三十七章权归代宗 岂料,还没踏进门槛,居然被一个中书省的看门小吏拦住了,小吏对李辅国说,尚父已经不再是宰相了,按律不应该再进这道门了!(尚父罢相,不合复入此门。) 李辅国气得浑身发抖,这种不入流的小吏在以前就不带正眼瞧的,现在却被人家拦在了门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李辅国又羞又恼,冲着皇宫的方向喊道:“老奴伺候不了陛下您,那就去去地下侍奉先帝吧!(事朗君不了,请于地下事先帝。)” 平心而论,李辅国尽管跋扈专权,但是对皇帝还是忠心的,拥立肃宗和代宗登基也是劳苦功高,那句让代宗在宫内享乐,国事交给他的话,多半是得意之下的无心之失,也有可能是在表忠心。代宗可就不这样认为了,会觉得李辅国的目的是架空自己。对于代宗这样一个很想有作为的皇帝,李辅国这句话简直是奇耻大辱,直接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李辅国从此走下了大唐的政治舞台。 李辅国不再称霸后宫,左右朝政,但是事情并未结束,宝应元年(公元761年)十月十八日夜,有一名强盗偷偷地摸入了李辅国的豪宅,正在熟睡的李辅国被该盗贼剁掉了一颗脑袋和一条胳膊,一命呜呼。诡异的是,金钱财物毫厘没动,只带走了头和手臂。(十月十八日夜,盗入辅国第,杀辅国,携首臂而去。) 次日早朝,有大臣上奏,说是前任行军司马李辅国在家中被人给杀了,没了脑袋和一条胳膊。代宗一听,勃然大怒,赶忙降旨派程元振捉拿凶手。程元振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凶手和李辅国的首级,最后,这件无头公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脑袋和胳膊没找回来,代宗只能让人雕了一颗木头脑袋安在李辅国的尸身上,择日下葬了事。 《新唐书》言道:“帝在东宫积不平。既嗣位,不欲显戮,遣侠者夜刺杀之,年五十九,抵其首溷中,殊右臂,告泰陵……后梓州刺史杜济以武人为牙门将,自言刺辅国者。” 按照《新唐书》的说法,事情的原委应该是这样的:代宗派梓州刺史杜济扮作飞贼,刺杀了李辅国,杜济将李辅国的脑袋扔到了厕所当中,把他的右臂拿到泰陵,祭奠玄宗的在天之灵。 代宗命令程元振缉拿凶手,纯粹是贼喊捉贼。程元振当然心领神会,咋呼一阵子,做给外人看看就成了,不久后就偃旗息鼓,宣布无法找到凶手。 李辅国至此烟消云散,给当时的人留下的只有回忆,历史也将翻开新的一页。 李辅国被剥夺权力,以及后来被刺杀,朝中大臣自然拍手称快。代宗即位不久,忙于理顺各种关系,无暇搭理史朝义。 在这种情况下,江一尘总算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妻子卢剑梅带着一对儿女,还有父母,岳父母全部来到了长安。江一帆也带着杨芷和父母住到了长安的新家,杨芷重回长安,感慨万千,几次路过故宅,随即想起死去的父母和兄长,泪如雨下。 可儿已是懂事的女孩了,出落的秀丽无匹,年纪大了,和胡婉心反而不如小时候亲近了,惹得胡婉心笑骂不已:“小丫头,和阿姨几年不见就生分了!”连哄带骗,各种零食贿赂,毕竟是小孩心性,很快又是一口一个“阿姨”,黏住胡婉心不放了。 卢剑梅在新家里四处走了一遍,道:“一尘,这房子挺好的,就我们几个人住也太大了。”江一尘道:“让岳父和岳母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还有我爹和我妈,我也得把他们留下来。”卢剑梅道:“我爹和我妈,还有公公婆婆,走之前就说了,不会在长安长居的,他们喜欢成都的气候和饮食,来这里是为了见见世面,看看京城的市面,顺带着游玩一番。”江一尘道:“他们都回去了,谁来照顾你和可儿邺儿?”卢剑梅道:“他们不愿意住在这里,你还能强迫吗?要不请几个丫鬟和佣人吧?”江一尘道:“也罢,家里这么多家务事,多请几个人吧,让岳父母他们也别劳累了。”卢剑梅心中欢喜,道:“就你会拍马屁,我爹知道又要称赞你了!”江一尘伸出手臂抱住妻子,低声笑道:“难道你就不称赞几句?”卢剑梅闭住眼睛,叹口气,道:“称赞的话早被我爹说完了,我都想不出什么话了!”夫妻俩都觉喜乐无限,谁都不想说话,就这么静静站着,享受这份难得的温存。 还一会儿,卢剑梅轻轻挣脱江一尘的怀抱,说道:“一尘,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江一尘一怔,问道:“什么事?我怎么想不起?”卢剑梅往外一指,道:“就是婉心姐的事!”江一尘这才明白,道:“剑梅,此事不要再提起了,我回成都时也没答应过你!”卢剑梅道:“婉心姐才貌双全,对你又是这么好,为何你就不要她?”江一尘在妻子背上轻轻一拍,道:“我已经心有所属!”卢剑梅心中感动,嘴上却说:“我不介意,这些年你常年在外,全靠婉心姐照顾,你总得给她个名分吧。”江一尘无法回答,只能道:“婉心这几年积累了这么多的功德,随时可能被天庭召请飞升,何必让这些俗事打扰她呢?” 卢剑梅也不懂这些,听江一尘说的在理,边道:“既然婉心姐执着于修仙,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可别骗我,我会去问婉心姐的。”江一尘忙道:“没骗你,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谎话?”卢剑梅一直相信丈夫,道:“不管怎样,如果婉心姐露出愿意嫁给你的口风,你要及时和我说!”江一尘笑道:“一定,一定!” 第四百三十八章再度东征 说话间,江一帆过来,请江一尘全家去赴宴。两家人来往很勤,在青阳镇老家那时,烧了一碗肉,都会端一半给对方,到了长安,这样好习惯保持了下去。当然,随着江一尘和江一帆的飞黄腾达,端菜给对方已经不合时宜了,都是轮流做东宴请。 仅仅是家宴,也没有邀请朝中的同僚好友,就是两家人正常的聚会,加上卢国苓。这些天呆在长安,凭着俩人的道法修为和神奇的医术,自有很多人来结交。对于别人的求助,江一尘和江一帆都是来者不拒,尽力相帮,倒是落了个好人缘。 平时就是正常的上下朝,参与朝政。代宗对江一尘颇为了解和看重,凡有大事,都会征询他的看法,加上手中没有带兵的实权,君臣关系非常融洽。 儿子现在是正四品忠武将军,江立泉非常得意,看到江一尘一家人进来,连忙让座,说道:“一尘,快坐吧,今晚陪叔叔喝个痛快!”从内屋一坛酒,道:“这就可是我从成都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还是家里的酒好喝,够劲够醇!”江一尘笑道:“叔叔真是有心人,带这几坛酒可不容易。”扫视一眼桌上,道:“随便吃个饭,一帆又弄这么多菜。”江立泉道:“一帆这次跟你出来,可真是跟对了人,现在也算是朝廷大官了,可不能怠慢你这个恩人!” 胡婉心拉着可儿的手,在后面说道:“一帆有出息,叔叔都高兴坏了,下次再升官的话,酒席的水准可不能低于宫内御宴了!”江立泉大笑,道:“婉心姑娘说的不错,我就盼着一帆这小子有点出息,不敢说赶上一尘吧,至少也得弄个三品官做做。”卢国苓刚进门,听到江立泉这样说,接口道:“一帆的官做的够大了,这也是战乱时期,军功易得,放在以前和平年代,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胡婉心道:“现在叛乱还没有平定,机会还多着呢。”江立泉道:“我在长安也有段时间了,都快闷出病了,既然现在李辅国也完蛋了,为何皇上不出兵平乱?” 胡婉心道:“内部局势稳定不久,自然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已经入秋了,不出意外的话,东征的事又要被提起了。”卢国苓道:“郭子仪在绛州,昨天上了一道奏章,奏请朝廷发兵,和李光弼南北夹击,一举荡平叛军。”胡婉心转头问道:“一尘,这么要紧的事怎么没有听你说起?”江一尘道:“今天上朝时商议过了,大伙的意见差不多,都觉得是出兵的好时机,只是陛下还没最后定夺。”胡婉心道:“这还需考虑什么?现今官军兵强马壮,休养了半年,是该活动活动了!”江一尘道:“有人提出再次借兵回鹊,打算一举扫平河南河北全境。”胡婉心不禁皱眉,道:“收复两京时,回鹊军劫掠洛阳的事忘记了?这些胡人,军纪涣散,无利不起早,难道又打算放纵他们一回?” 卢国卿甚为赞同,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是胡人,得到的宠信无与伦比,结果酿成了这么大的一场灾难。我看回鹊也不是善类,必须要加以提防。”江一尘道:“岳父说的不错,和平时期,这些人还经常骚扰边境,一旦放他们进来,面对中原花花世界,哪能忍得住不动手抢劫?”卢国苓道:“没办法,朝廷就有人相信回鹊,以为有了回鹊就战无不胜。”卢国卿道:“听说这几年为了结好回鹊,朝廷采取怀柔策略,公主也嫁给了回鹊可汗,想来会有点用吧。”胡婉心道:“还有仆固怀恩的两个女儿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卖这个老丈人的面子?” 江立泉道:“仗是要打的,如何打是朝廷大臣和皇上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不过今天来我家,是请大家喝酒的,就别管这些了吧!”胡婉心笑道:“叔叔就盼着一帆再立战功,最好能够比肩郭子仪和李光弼他俩。”江立泉忙道:“这可不敢,一帆也没这么大本事,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早已心满意足了,江家几代人还没出过一个大官呢,县令都没一个!”江一帆道:“爹,你就喝你的酒吧,别唠叨这么没有用的事!”江立泉眼一瞪,喝道:“好小子,我这是为你好,让你光宗耀祖,你还管起你老子了!”众人大笑。 江一帆无奈,道:“爹,你就好好在这里住下吧,喝喝酒,逛逛街,也别回成都了。”江立泉道:“这还像句话,我和你妈辛苦一辈子,现在你小子有出息了,自然要靠你吃香喝辣,长安可比成都好多了,我得长住下去,盯着你不要做坏事!”胡婉心笑道:“叔叔,一帆也是做爹的人了,你把他当小孩可不对了,朝廷四品官,回成都可以压刺史一头了!”江立泉道:“哪怕他做的和一尘一样大,也得被我管教!”胡婉心道:“等到朝廷东征命令下来,叔叔想管教都管教不到了,到时就只剩下担心了!”卢国卿道:“局势平静,在京城住着也舒心,最好这次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别再弄得一波三折,让人担惊受怕。”江一尘道:“岳父放心,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在长安多住些日子吧,也许过年后就能看到最后的胜利。”卢国卿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普天下老百姓都盼着这一天尽快到来。” 郭子仪的奏章触动了代宗的心结,前段时间忙于稳定政权,无暇东顾,现在内事已平,戡乱就成了眼前最大的事。自安禄山起兵,祖父玄宗和父亲肃宗殚精竭虑,都未能平息这一场祸乱,在遗憾中离世,现在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新一任皇帝的肩头,代宗正想干一番大事业,郭子仪的奏章则是正中下怀,当下就准奏。 第四百三十九章回鹊出兵 代宗以儿子雍王李适(ku)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出关东讨;以郭子仪为兵马副元帅,南渡黄河,直捣洛阳;同时命李光弼率江淮人马北上,三路大军共同进击史朝义。另一方面,代宗还派遣中使刘清潭、殿中监药子昂出使回纥,请回纥可汗出兵相助。 江一尘和江一帆随同雍王李适的人马一起出发。卢剑梅已经习惯了江一尘常年征战在外,但是家人的一番叮嘱总是少不了的,两人一一答应。胡婉心携着可儿的手,说道:“可儿,阿姨这次又要外出了,你在家乖乖的,不要顽皮,有空看看书,阿姨回来可要考校你的。”卢剑梅笑道:“婉心姐,可儿跟着你,字都认识了好多呢。”胡婉心道:“可儿聪明又懂事,下次见到李太白,我把他请回家,教可儿作诗,让江家也出个才女。”江一尘在边上听到了,说道:“先生远在江南,又是四处漂泊,很难见到他。”胡婉心道:“写封信给宣城太守,让他帮忙传个话,咱们的大学士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四处流浪了,让他来长安养老吧。”卢国卿道:“婉心姑娘此言甚是,我也想见见这位天下闻名的大诗人。”江一尘道:“那就劳烦岳父了,写信的事就拜托了。”卢国卿摆摆手,道:“小事一桩,放心吧。” 借兵回鹊,朝中意见不一,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支持的,当初李豫还和叶护太子结为了兄弟,对借兵回鹊抱有厚望,于是就有了刘清潭的这次回鹊之行。 收复两京后,回鹊兵带着劫掠到的财富,加上大唐朝廷的赏赐,满载而归,这一次出兵仅四千,但是回报极其丰厚。 太子叶护回国后经过一番整顿,打算再来帮唐廷对付叛军,可是,他的父亲葛勒可汗就是不同意,不仅不肯出动一兵一卒,反而趁机勒索唐廷,要求肃宗下嫁公主。 肃宗为了尽快平息叛乱,万般无奈之下,于至德三载(公元758年)将自己的小女儿册封为宁国公主,出嫁葛勒可汗。根据记载,这是我国历史上,中原皇帝第一次将亲生闺女嫁给边疆少数民族的首领,从这个封号就可以看出,肃宗对这个小女儿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她能以一己之躯实现“宁国”大计。北上那天,肃宗十分不舍,亲自把女儿护送至咸阳,千叮咛,万嘱咐。宁国公主哭着对肃宗表态:“国家多难,以女和蕃,死且不恨!”挥泪送别后,肃宗才怏怏而返。 宁国公主到了回纥以后,就做了葛勒可汗的可敦(也就是皇后)。可是,娶了大唐公主的葛勒可汗,还是不肯发兵相助。叶护当初曾经信誓旦旦地对肃宗说要派兵帮助大唐,现在见父亲没有这个意思,心中十分着急,多次请求无果之后,不由得口出不逊,激怒了葛勒可汗,结果被父亲给生生逼死了。 葛勒可汗气消了之后,也是非常后悔,便于当年八月派王子骨啜特勒率骑兵三千,会同九大节度使,一同进攻邺城。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一阵怪风吹散了两军,王师溃散,各节度使各回老家,回鹊兵也北撤回国。葛勒可汗估计是太喜欢中原女子了,又一次上奏章为自己的小儿子移地健求婚。这一次,肃宗就舍不得自己的闺女了,转而把仆固怀恩的女儿嫁给了移地健。 龙配龙,凤配凤,肃宗的女儿嫁可汗,仆固怀恩的闺女就只能嫁给可汗的儿子了。岂料,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葛勒可汗病死了,移地健当上了回纥可汗,自称为牟羽可汗。宁国公主因为并没有给可汗生过儿子,被送回了大唐,也是叶落归根了。仆固怀恩的闺女反倒一跃而成为了可敦(皇后),换言之,仆固怀恩现在是一 国之君的老丈人了,也就是国丈。 史朝义不敢进犯大唐,也没有无所事事,乘大唐动荡之际,派人带着大量金银出使回鹊。使者一番花言巧语,对牟羽可汗言道,李唐的玄宗皇帝和肃宗皇帝相继病逝,中原无主,关中空虚,这么好的时机,为何不趁此良机长驱南下、直入长安呢?上次你们只是抢掠了洛阳,就已经有如此大的收获,殊不知,长安比洛阳可要富庶多了,只要你们南下,燕皇陛下也会从洛阳起兵西进,协助你们的行动。” 这牟羽可汗和他爹、他哥哥叶护大不一样,为人残暴,而且素来轻视唐廷,听史朝义的使者这样一说,贪婪心起,当即就带兵南下,打算去长安好好抢一把。 雍王李适的大军刚刚走到陕州,和卫伯玉的神策军汇合。代宗就接到了刘清潭的密报。这封密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回纥大军不请自来,而且离陕州已经不远了;坏消息是,回纥人可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大唐国内没有一个人想到回纥友邦会从背后捅刀子,压根就没有防备,而且正好遇到精锐尽出东征,长安守卫空虚,要不是刘清潭等人半路上正好碰到了回纥大军,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还真说不准,最坏的结果估计是代宗被俘。有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个借兵的决策挽救了大唐。 刘清潭探知回纥的阴谋后,先是惊出一身冷汗,随即将计就计,去拜见牟羽可汗,献上了唐廷的国书和珠宝。牟羽可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问刘清潭:“听说唐室已经灭亡了,你们这些人是从冒出来的?”刘清潭非常淡定,答道:“太上皇与先帝虽然龙驭归天了,但是太子殿下已经继承了大统,怎么能说唐室灭亡了呢?而且,当今天子已经派雍王殿下率军东征叛贼,让我来,一是为了和贵国修好,二是为了向你们借兵。”言语中丝毫不问回鹊来此的缘由。 第四百四十章席间滋事 牟羽可汗这才了解到了真实的情况,暗中大骂史朝义忽悠人,同时见风使舵,答应出兵讨伐史朝义。 刘清潭这才略微放下了心,走出牟羽可汗的大帐后,立刻将这边的情况密报朝廷,叮嘱代宗务必要妥善安置回纥人马。 代宗接到刘清潭的密报之后,也是一惊非小,当下就给牟羽可汗送去了一个人,就是牟羽可汗的老丈人仆固怀恩。派仆固怀恩过去的意思就是让他劝说自己的女婿,顺带着警告这些回鹊人,不要轻举妄动,别看大唐现在忙着平乱,实力还是能够轻松碾压你们。同时,代宗又命令陕州的雍王李适做好犒劳回纥大军的准备。 代宗单独给江一尘送来了一封密诏,意思就是回鹊人不请自来,内藏歹意,双方结盟成功的话,那就没什么事,一旦翻脸,或者露出骄纵之意,务必以武力震慑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轻视了大唐,此事就烦劳爱卿了。 江一尘把诏书交给胡婉心和江一帆,道:“这事可够险的,幸好刘清潭提前遇到了这些回鹊人,不然的话,一旦他们来到长安,一定又是一场浩劫。”江一帆也有点后怕,道:“长安富甲天下,周边的蛮族都眼红着呢。”江一尘道:“为了平乱,大部分边兵都回撤了,现在安西四镇全部丢给了吐蕃,京师也不再和以前一样万无一失了。”胡婉心道:“李豫给你诏书,让你对付回鹊人,具体也没写明白,这个度不好掌握,过于强硬会误伤友军的。”江一尘道:“这个倒是没问题,只要不打死就行,打伤了还有一帆呢。”胡婉心不禁好笑,道:“原来是仗着一帆也在,才这么有恃无恐。”江一尘笑道:“只要他们不挑衅,那就好好的喝酒交朋友。”江一帆道:“我听说回鹊人自私小气,口碑极差,长安城内就有不少,放贷为业,弄得不少人破产。”江一尘叹道:“多事之秋,各路牛鬼蛇神也按耐不住了。”胡婉心道:“没借兵前,城内没有回鹊人吗?”江一帆道:“几乎没有,即使有极少数,也是做正经生意的,现在纯粹以高利贷为业,人憎鬼厌。” 江一尘道:“国家强盛也不能过于包容,我还是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胡婉心道:“一尘说的不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天生愚笨懒惰,有的人则是勤快聪明,这里面的差异不是靠后天能够弥补的。”江一尘道:“昔日的叶护太子还算讲道理,听说现在的牟羽可汗是他的弟弟,为人处世就大不一样了。”胡婉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唐的威仪岂能容这些蛮人亵渎?” 不久之后,回鹊的大军来到了陕州,雍王李适带着江一尘和江一帆等人亲自登门造访牟羽可汗,双方的会谈气氛还是友好和融洽的。 借用现在新闻媒体经常报道的话:牟羽可汗与雍王李适举行了会谈,双方就双边关系和共同关心的地区和国际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 雍王李适首先对牟羽可汗访唐表示热烈欢迎。雍王说,唐纥友谊已有100多年的历程,尽管近几年来国际形势和我朝的国内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我们的友谊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对此我们十分珍惜。我朝是最早支持回鹊人民独立事业,最早承认回鹊汗国的国家。我朝人民对友好的回鹊人民一直怀有深厚诚挚的情谊。 雍王还说了,我们很高兴看到,回鹊汗国在可汗阁下的领导下,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均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我相信,随着回鹊汗国的不断发展,在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两国人员的往来会不断增多,唐鹊友谊和各个领域的友好合作关系必将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发展。 牟羽可汗转达了回鹊人民对代宗皇帝的亲切问候。他说,大唐政府和人民的“慷慨大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回鹊汗国和人民解决了很多实际上的问题。对此,他本人和回鹊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还表示,很高兴看到唐鹊关系不断得到发展和加强,回鹊对此非常重视,并感到自豪。 会谈完毕后,牟羽可汗在军营设宴招待李适一行。酒肉不断端上桌来,气氛热烈,几巡酒下来,众人都有点醉意了。 牟羽可汗喝的有点忘形,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指着李适道:“小子,起来给大爷跳个舞!”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非常的聚会顿时寂静无声,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江一尘就坐在李适边上,当时就皱起了眉。 江一帆也在边上,马上就忍耐不住,想站起来说话。江一尘赶紧用眼色示意他坐下,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江一帆无奈,只好按耐住怒气,斜目瞧着牟羽可汗。 殿中监药子昂忍不住了,站起朗声说道:“雍王殿下是我们大唐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地位尊崇异常,怎么能为大汗跳舞呢?”回鹊方面也有人不乐意了,大将车鼻窜了出来,针锋相对,说道:“代宗皇帝和我们先太子叶护曾经约为兄弟,大唐和回纥就是兄弟之邦了,论辈分,雍王是我们可汗的侄子,做侄子的难道就不能为叔叔跳支舞吗?”药子昂毫不退让,讥笑道:“我大唐乃中华上国,恩威播于天下,尔等乃藩国而已,堂堂的大唐储君岂能为一小小的藩王跳舞?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药子昂的话讥刺之意太明显了,大唐方面的人本来对这些胡人的傲慢无礼不满,纷纷点头称是,出言指责回鹊,言语间不乏轻视羞辱。江一尘暗暗摇头,觉得这些话说的有点过,恐怕要触怒回鹊人,闹点事出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一招制敌 牟羽可汗脸色铁青,却是沉住了气没有发作,但是车鼻受不了这顿羞辱,勃然大怒,大声命令军士将药子昂等四人拉出去各自鞭打一百下。 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回鹊兵涌入账内,抓起药子昂等人就往外拖。余人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也不敢动,李适脸露惧色,坐着一言不发,帐外是回鹊大军,惹恼了他们的后果不堪设想,别说借兵了,说不定反戈一击,把自己这些人全部扣押起来,来个斩首示众也不可知。 江一尘大怒,也不见发力纵跃,一晃间站到了帐中央,怒喝道:“住手!”伸手连点,十几个士兵只觉身上一麻,随即就手脚不听使唤了,摆着各种姿势,定住在地上不能动弹。 药子昂等人恢复了自由,躲在江一尘后面,后怕不已,身体还在索索发抖。真被拉到帐外,这一百鞭下去,一大半已是死了。(可以参考新加坡的鞭刑) 江一尘恼怒之下出手,救了四人的性命,同时挽回了大唐的颜面,但是接下去怎么办,却是没有想好。此时大帐内一片寂静,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江一尘身上。 车鼻倒吸一口冷气,强自露出笑容,问道:“这位英雄好本事,请问如何称呼?”其实双方见面时,李适已经向回鹊诸人介绍过所有的来人,只是车鼻这个粗人眼高于天,没有记住罢了。 江一尘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冷冷的目光从车鼻和牟羽可汗脸上扫过。车鼻是第一次来到大唐,没有参加过收复两京和攻打邺城的战斗,是故不认识面前的江一尘,听江一尘自称是道士,也没有穿官服,当下就起了小觑之心,冷笑道:“大唐号称天朝上国,居然让一个杂毛道士出面,果然是朝中无人!”站起身,手按刀柄,挑衅道:“小道士,可敢和大爷比试一下?”江一尘淡淡的道:“将军想比试什么?”车鼻哼了一声,道:“我们都是战场上跌打滚爬过来的人,不比武功,难道比吟诗作对?” 大唐这方面的人都知道江一尘武功惊人,见车鼻提出要比试武学,不禁大喜,心道:“这个蛮子瞎眼了,如此不自量力,真是活腻了!”都希望江一尘能够狠狠教训车鼻。 江一尘有点踌躇,抬眼看去,见李适一脸兴奋,朝自己微微点头,显然是希望江一尘出手,煞煞车鼻的嚣张气焰,而边上的牟羽可汗却是不动声色,径自端碗喝酒,心中一动,有了主意,笑嘻嘻的对车鼻说道:“既然将军有这个雅兴,贫道就舍命陪君子,给大家助个兴。”车鼻指着被定住的那些士兵,道:“你先把邪法给他们解开!”众人都想:“这个车鼻没有见识,连点穴都不知道!”看着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车鼻,再看清瘦的江一尘,又担心起来,生怕江一尘敌不过车鼻,毕竟块头差的太多了。 江一尘依言走近那些士兵,在他们肩上各拍一掌,士兵们但觉全身一震,随即手脚就能动起来,怯怯的朝车鼻看一眼,不知道该继续动手还是离开。车鼻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都是废物,滚!”这些士兵如蒙大赦,低着头走出营帐。 江一尘道:“将军打算如何比试?请先定个规矩。”车鼻怒道:“要什么规矩?真刀实枪干一架就行了,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江一尘心想:“这个车鼻倒是横蛮的很,难道有必胜的把握?看他身法,不过是力气大一点而已,应该不难对付!”有心要折辱车鼻,手一招,道:“来吧,无需手下留情,贫道空手陪你玩玩!”车鼻见江一尘如此藐视自己,不禁大怒,喝道:“牛鼻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回鹊众人大喜,车鼻是回鹊有名的勇士,尤其善于使刀,这把腰刀使动起来,几十个人都难以近身,这个狂妄的小道士胆敢空手对敌,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多半会被当场砍死。大唐这方的人望着车鼻那副恶狠狠的神情,心中忐忑,江一尘放着背上的利剑不用,一定要空手对敌,一旦有什么疏忽,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有江一帆坦然自若,浑没把车鼻放心上,凭着江一尘的武功,对付车鼻这个蛮汉,不比踩死一个臭虫困难。 车鼻喝道:“小牛鼻子,看刀!”最后这个刀字出口的瞬间,腰刀同时出鞘,闪电一般冲江一尘砍来。边上的回鹊众人轰然大叫:“好!”江一尘压根就没当回事,上身不动,斜移三尺,轻轻巧巧的避过了车鼻的这一击。车鼻喝一声:“不错,有点本事!”手腕一翻,腰刀横削,冲江一尘腰部招呼过去。这一刀角度刁钻,势大力沉,唐朝诸人都是一声惊呼。 江一尘不慌不忙,左脚站地,身体往后一倒,使个铁板桥,右足脚尖起处,往车鼻手腕上踢去。车鼻但觉手腕处一麻,忙乱中赶紧抓住刀柄。江一尘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在车鼻肩上轻轻一拍,笑道:“将军,你的力气够大了,可是动作也太慢了!” 车鼻大惊,转身过来,腰刀冲江一尘脖子砍去。江一尘眼明手快,左手两指迎上去夹住了车鼻的腰刀,右手中宫直入,一把抓下了车鼻的几十根胡须。 车鼻是个大胡子,被江一尘这样一抓,当即痛的哇哇大叫,手中的腰刀被江一尘手指夹住了,一抢之下,纹丝不动,却又不舍得放弃,只能用另一只手捂住下巴,嘴里叽里咕噜,大声咒骂,不知道在用回鹊语骂什么。江一尘听不懂他的话,看表情就知道是直娘贼,小王八蛋一类骂人的话。 第四百四十二章折辱车鼻 江一帆笑道:“不得了了,车鼻将军少了这么些胡子,变成个半个小白脸,可美貌多了!”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不禁哈哈大笑。江一尘也是忍俊不禁,手指一松,把刀还给了车鼻,同时退开三步。车鼻正在用力夺刀,没料到对方的劲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江一尘拱手道:“承让!”返身走向自己座位。车鼻又气又急,怒道:“小道士,哪个要你让!”挥刀从背后砍向江一尘,众人齐声惊呼。江一尘耳听的背后风声劲急,知道是车鼻偷袭,反手一戳,后发先至,点中了他胸口的璇玑穴。车鼻但觉全身酸软无力,再也握不住刀,“啪”的一声,腰刀落地。 江一尘忖道:“不好好折辱他,这厮是不会心甘情愿认输的!”出手如电,在车鼻脸上连抓几把,胡子纷纷落地,刹那间,车鼻真变成了一个小白脸,比剃刀修理的还要干净。 站在帐中央手足无措的车鼻,完全变了个模样,吓得全身颤抖,不知道江一尘要怎么对付自己,刚才凶狠嚣张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了,众人见车鼻一副恐惧的神情,无不暗中称快,转眼又见牟羽可汗手按刀柄,脸色极其难看,不由得戒惧起来。 江一尘也注意到了牟羽可汗恼怒的神情,心道:“这厮看样子要发作了,索性在给他点厉害瞧瞧,打消他动粗的念头!”脚尖在地上的腰刀上一点,腰刀飞起,江一尘伸手接住,大喝一声,往外挥出。 “蹭蹭蹭”,几声细微的响声过去,回鹊一方的酒桌上,四只酒杯齐齐被削去了一截 ,上半截掉在桌上,断口处光滑无比,就好像酒杯本来就是特意做矮的,而酒杯还是好好的留在原地,纹丝未动,里面的酒都没洒出一点。 江一尘存心要震慑这些回鹊人,因此劲力使得十足,锋利的刀刃在真气的灌注下,坚硬的酒杯变得和豆腐一样柔软,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当时就镇住了所有人,帐内鸦雀无声,双方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传出暴雷似的叫好声。 牟羽可汗当时汗就下来了,摸摸脖子,暗自庆幸,如果刚才忍不住翻脸,这个小道士也忍不住给自己这么来一下,吃饭的玩意可就要搬家了。 江一尘冲大家抱拳,微笑道:“酒席间没有歌舞,未免单调了点,贫道和车鼻将军算是为大家助个兴!”把腰刀递给车鼻,没忘了赞一声:“将军好武艺!”这句话并没有嘲讽之意,车鼻力大无穷,招数简单有效,和武林高手争斗当然差了点,但是战场搏杀非常实用。车鼻以为江一尘是在讥刺自己,没有了胡子的脸也不禁一红,看看牟羽可汗,摸摸自己光滑的脸颊,尴尬的接过腰刀,走回自己的座位。 李适对江一尘感激不尽,这才明白父皇要求带江一尘一起来劳军的意思,如果江一尘没有在场,别说自己受辱,药子昂等人性命难保,大唐上国的威仪也会碎了一地。 牟羽可汗一直瞧不起大唐,现在被江一尘压制住了,心有不甘,道:“既然我们已经比试过了一场,何不再比几场,为大伙助个兴?”李适还没说话,回鹊诸人已经纷纷叫起好来了。 李适推辞道:“大唐和回鹊乃兄弟之帮,当精诚团结,一致对外,没必要比试个高低出来!”牟羽可汗坚持道:“大唐有高人,咱们回鹊也不弱,自当较量一番,又不是生死之斗,纯粹找个乐子罢了!”李适看看江一尘,见他不动声色,又见对方坚持要比试,心想:“久闻江一尘是罗公远弟子,武功道法俱臻佳妙,刚才见识了武学,果然不凡,却不知道这些回鹊人还想比试什么?料来也他们使不出什么花招!”于是说道:“既然大汗这样说,那么就比试一番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只比高下,不比生死!” 牟羽可汗大喜,道:“自当如此!”命人拿出三百两黄金,道:“既然比试,总得来点彩头,这些金子就算赌注吧,谁赢了就拿去。”李适心道:“这些金子还不是我带来劳军的,现在却变成了赌注!”开口问道:“大汗,怎么个比试法,还望示下!”牟羽可汗早有打算,说道:“一共三场,赢两场者为胜,如果大唐能够全胜,那就更好了,我回鹊当以大唐为上国天朝,必定尽心辅助贵国,平定史朝义的叛乱!” 大唐诸人大喜,均想:“回鹊人都是目不识丁的蛮汉,除了打仗勇猛,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这场比试我们赢定了!”李适也有此意,心道:“比文采风流,这些回鹊蛮人不值一提,多半是武艺之类,不信你们能够胜的江一尘!”好胜心起,道:“请大汗划下道来,第一场比什么?” 牟羽可汗击掌三声,帐外走进四个大汉,面容相似,一个个魁梧高大,个头比常人高了一头,冲牟羽可汗行个礼,扫视一遍大唐众人,双手环抱在胸,神情傲慢。李适等人见了这四个大汉,都是咂舌不已,均想:“这四个大汉看上去都是蛮力过人,这一场必定是比武,群殴的话,我方可难以应付!”瞧瞧江一尘和江一帆,都觉得身材悬殊太大,四人一起涌过来,无需动手,这么用力一挤,常人早就被挤死了,还谈什么争斗?心下惴惴,都认为此战难言必胜。 江一尘也是奇怪,不明白这四个蛮汉进来干啥?单纯较量武艺的话,仗着小巧的身法,战胜他们当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牟羽可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牟羽可汗要求自己和四人比赛拔河的话,多半会落败。 第四百四十三章摔跤比赛 牟羽可汗见李适等人脸有神情紧张,不禁得意,咳嗽一声,道:“咱们回鹊,住在北方的草原上,平时放羊养牛,也不懂什么写诗唱曲,闲下来的功夫,大伙就是喜欢摔个跤,这兄弟四人,是我们回鹊人中出名的勇士,最善于摔跤,现在就让他们四人和大唐英雄比试一下摔跤。”翘起二郎腿,看着李适,又道:“我们也不需要占便宜,你们也出四个人好了!”李适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派谁出战。 过来劳军的这些人,虽然有十几个武将,真刀真枪较量,自然不惧他们,但是牟羽可汗话说在前头,比的是摔跤,帐中没有人善于此术,冒然上前挑战,肯定一击击溃,自己输了倒还罢了,折损了大唐的威名,这责任就大了。 无奈之下,李适目光瞧向江一尘,希望江一尘出面救急,凭着刚才打发车鼻的身手,即使最后不敌这四个蛮汉,多少能够纠缠一阵子,就算白了,也有寡不敌众的说辞。众人心中沮丧,都觉得这第一场比试必败无疑。 牟羽可汗见大唐方面无人出声,故意道:“殿下,既然贵方无人出战,那么咱们就比下一场吧,这一场就不算了!”江一尘站起道:“不必了,贫道愿意下场比试。”江一帆急道:“哥,我和你一起去!”江一尘按住江一帆,道:“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讲究的都是克敌制胜,摔跤也一样!”缓步走到帐中。 牟羽可汗见江一尘下场,大喜,心道:“牛鼻子道士,有你好看的!”忽又想起刚才江一尘点穴制敌的情景,忙道:“这场比试不得使用妖法,以一方被摔倒在地,无法爬起为败!”江一尘微微一笑,道:“行,就这么办!”牟羽可汗心中一定,心道:“不使用妖法,就凭你这牛鼻子道士被风刮得倒的身胚,还不是分分钟被压在地上动惮不得!”嘴一努,喝道:“比试开始!” 四个壮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得牟羽可汗的命令,马上嗷嗷叫着扑向江一尘,李适等人都是捏着一把冷汗。 四人分进合击,四面包围了江一尘。老大率先出手,蒲扇一般的大手向江一尘胸口抓去,余下三人向中间挤去,意图非常明确,只要江一尘被挤住,必定动惮不得,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江一尘喝一声:“来得好!”伸手叼住老大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同时一矮身,从人缝中窜了出去。老大但觉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往前,刚想凝住前扑的力量,后背又被江一尘推了一掌,再也收不住脚,和对面的老三正面撞在一起,两人个头相仿,当下就撞了个鼻青脸肿,好在都是皮糙肉厚,没有受伤。 药子昂等人哄然大笑,牟羽可汗脸色铁青,暗自心惊:“这牛鼻子好生了得,这样的绝境小还能反败为胜!”江一尘手一招,笑道:“再来!”老大和老三摸摸有点晕的头,怒吼一声,再次扑去。这一次四人学了个乖,不再四面合击,而是呈扇形展开,慢慢向江一尘合拢过去,目的还是要把对手困住。 江一尘早已明了对方的意图,心道:“这么简单的招数可难不住道爷!”一个转身,绕到了后面,在四人肩上各推了一把。四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不见了江一尘,随后肩头一股大力传来,脚下一个踉跄,身不由己的转了半个圈。江一尘依样葫芦,乘着对方立足未稳,依仗着灵巧的身法,在四人中间穿插来去,连续在四人肩头发力推动。任凭四人胡乱挥动手臂,始终碰不到江一尘的一片衣角。 为了保持不摔倒,四人只能连续转圈,几个圈子转下来,马上头昏脑涨,气喘吁吁,就像四个陀螺,在原地不停的转圈。 江一帆笑道:“中啊,四位大哥还会耍戏法呢,这可比耍猴好看多了!”李适和药子昂等人看着有趣,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使劲忍住。回鹊人嘘声四起,纷纷说道:“牛鼻子,你这又是在使妖法,算什么英雄好汉!”也有人激将:“正面对敌,小道士一下子倒地了,他哪敢这样做!”还有人给四人支招:“站住别动,他就没办法了!”可是在江一尘不断的加力下,四人哪能站得住! 这些话江一尘都听在耳中,寻思道:“戏耍的他们也够了,不露几手,这些回鹊蛮人总是不服!”大喝一声,一个秋风扫落叶,伸足着地扫去,这一下使足了劲,四人早就是摇摇欲坠了,被这股巨力一扫,当下就倒了一地。 江一帆大喊一声:“好!”带头鼓起掌来。李适等人见牟羽可汗面色不善,都不敢跟着鼓掌。江一帆见回鹊诸人冲自己怒目而视,混不在意,更是加上一句:“好得很啊!” 江一尘提起老大,随手往地上一抛,紧接着提起老二,扔在老大身上,接下去就是老三和老四了,接二连三被扔到前面人的身上,一转眼间,四人就被叠成一叠,压得最下面的老大喘不过气来。 江一帆喝彩道:“好本事,果然有非凡的艺业!这门叠罗汉的功夫,相必是诸位的不传之秘。今日略一施展,让吾等大开眼界,佩服啊佩服!” 回鹊众人都惊呆了,瞧向江一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这四位大汉体重惊人,江一尘随意抛扔,混若无物,这份膂力实在是骇人听闻,找遍整个草原,都不会有一人做得到。 江一尘拍拍手,笑道:“四位大哥,胜负未分,再来打过!”四人好容易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兀自头昏脑涨,心知江一尘手下留情,哪敢再上前自取其辱! 第四百四十四章止血神技 牟羽可汗倒也爽快,道:“江道长武功惊人,我方不是对手,第一场我们输了!”江一尘稽首道:“四位手下留情,贫道侥幸得胜,也是取巧所致,正面相斗是万万敌不过四位大哥的!”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回鹊方一个面子,其实真按照摔跤的规则,江一尘也不会败,只不过这些没有多少技巧的蛮力相斗,在武学中属于最低级的,和街头泼皮打架一个层次,江一尘这样的高手眼中,完全不屑为之。 回鹊人却不这样想,听江一尘说的谦逊,都想:“这小道士倒是知道好歹,也明白是取巧!” 江一尘的客气之言着实受用,这些人又开始自高自大起来,暗道:“别得意太早,还有两场比试,胜负尚未可知呢!” 江一尘赢了第一场比试,大唐诸人脸上有光,李适开口问道:“大汗,第二场比什么?”牟羽可汗早有打算,道:“我们回鹊人多的是勇士,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经常会和周边部落发生争斗,打仗一多,受伤流血免不了,咱们就有一门古老相传的医术,无需包扎服药,转眼间就能让伤口愈合,第二场就比这个。”李适等人好奇心起,皆想:“打仗受伤,不包扎不止血,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这倒要见识见识。”不过派谁去迎战呢,李适又犯了难。 药子昂凑近李适,低声道:“殿下,江一帆是长安城内第一名医,昔日哥舒翰中风,就是靠他的医术恢复了行动能力,可以让他迎战。”李适还是有点犹豫,道:“对方言明不用药物,我们怎么应付?”药子昂道:“这是祝由术,不足为奇,江一帆本来出自玄门,这事难不倒他。”李适转头望向江一帆。 听到牟羽可汗的话,江一帆和江一尘相视一笑,说道:“哥,这一场就让我出场吧。”江一尘道:“论医术的话,你比我强多了,自然由你出面了。”江一帆道:“听牟羽可汗的描述,这是一门上古的巫术,和祝由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知道谁高谁低?”江一尘道:“尽力吧,输了也不打紧,还有第三场呢。” 感觉到了李适的目光,江一帆点头回应,站起道:“这一场就让我来吧。”回鹊人看到江一帆出来,无不大喜,心道:“刚才我们输了,出言讥刺的就是这小子,现在也让你丢一回人!” 一个穿着奇异的回鹊老者从外面进来,双目深凹,面无表情,原来是个巫师。牟羽可汗道:“我方先显示本事,如果大唐不能做到,则为败。”众人皆想:“这个办法倒也公平,就是不知道这个老头有什么神奇的法术?” 车鼻跳到帐中间站定,大声道:“我来!”撸起袖子,露出粗黑的胳膊,拔出短刀,不由分说就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马上就流了出来。江一尘等人先是一惊,随后了然,均想:“车鼻自残,多半是为了让这老头显示神奇的医术!” 果然,车鼻一刀刺下,老巫师眼睛一睁,精光闪过,随即闭上双目,开始念起咒来,同时踏着一种奇异的步调,围着车鼻打转。说也奇怪,咒语没念几句,车鼻胳膊上的血就开始停止流出,几圈转下来,伤口以肉眼看就的速度愈合。 念咒声突然停住,巫师走到车鼻面前,用手在他胳膊上的伤口一抹,凝结的血液脱落,伤口已经痊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刀痕。回鹊众人大声欢呼,牟羽可汗也是连连点头,侧目瞧向李适。 江一帆低声道:“哥,没想到这老头的巫术这么厉害!”江一尘道:“这些巫术也是远古蚩尤一脉的传承,脱离不了阴阳五行的范畴,被他利用在止血疗伤上,也算是一种创新了。”江一帆道:“这个止血的神技我可不会,现在怎么办?” 场中央洋洋得意的车鼻,挥舞着手臂,走到每个人的面前,展示已经愈合的伤口,借以向大唐方面示威。 江一尘灵机一动,说道:“一帆,看到车鼻脸上那颗痣了吗?”江一帆定睛一看,车鼻左脸颊上果然有一颗粗大的黑痣,以前被满脸的胡子遮住了,自从被江一尘拔掉胡子后,突兀的显露在外,非常醒目。 江一帆点头道:“看到了,还是一颗美人痣呢。”江一尘忍住笑,道:“昔日师父在西域,曾经施展移精换气的绝技,为哥舒将军治疗箭创,此事你没忘记吧?”江一帆道:“当然没有忘记,哥舒将军也几次提到过此事。”江一尘道:“现在你能用移精换气之术,把车鼻脸上那颗痣移走吗?”江一帆一呆,道:“这恐怕有点困难,病气浮在体表,以祝由之术能够轻易移走,而痣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并非病患,祝由术想来难以奏效。”江一尘道:“你心里当成是病患就行,而且身上的痣也经常有恶化的例子,你给车鼻移走了这颗黑痣,说不定去除了一个隐患呢。”江一帆想了想,道:“那我就试试,实在不行,这一场就认输吧。”江一尘道:“别输不输的,快去吧,肯定会赢的。” 两人嘀咕个没完,旁人等的不耐烦了,牟羽可汗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江一帆走到了帐中央,笑嘻嘻的说道:“车鼻将军,你现在比以前美貌多了,不过还有一个瑕疵,我哥说了,好人做到底。。。”车鼻打断他的话,怒道:“住口!哪个要你做什么好人?乱七八糟!”江一帆道:“将军稍安勿躁,且听贫道一言。。。”车鼻怒道:“有屁快放!”江一帆笑道:“既然将军让我有屁快放,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了。”指着车鼻的脸,说道:“车鼻将军已经变成了小白脸,但是这颗黑痣大煞风景,贫道不才,不用刀剑,不触及身体,移除这颗黑痣,还他一个白玉无瑕的脸蛋,日后车鼻将军就是一个人人称羡的美男子了,必将享誉整个草原!” 第四百四十五章祝由神技 众人大声哄笑,同时又有疑惑,不用刀剑倒还罢了,不接触身体,如何移除这颗黑痣? 车鼻气的满脸通红,正要破口大骂,牟羽可汗却以为江一帆善于变魔术,喜道:“如果真能做到不触及身体移除黑痣,就算你们赢!”江一帆道:“赢不赢再说,贫道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姑且一试。” 正好此时侍女端着几盆菜进来,众人一看,无不食指大动,原来是才捕捞的鲤鱼,也是大唐带过来劳军的。李适举杯道:“大汗,这是本地特产黄河鲤鱼,向来就是贡品,这个季节捕捞不易,先尝尝!”牟羽可汗夹起一大块往嘴里塞去,连声道:“果然美味!咱草原上可没有这样的鱼!”李适笑道:“大汗觉得可口的话,过几天再让人送些过来。”牟羽可汗喜道:“好,好,边吃鱼,边看变魔术,妙哉!” 江一帆见大家忙着吃鱼,便道:“诸位慢慢吃,贫道去外面转一下!”少顷,从帐外进来,手中提着一段柳树。大家正在大快朵颐,见江一帆带回一段柳树,心中奇怪,不知道这柳木派什么用。 江一帆走到车鼻面前,笑道:“车鼻将军,准备好没有?”车鼻怒道:“要做就做,尽啰嗦干啥?”江一帆嘻嘻一笑,道:“将军勿急,一会就好!”车鼻还要说话,又见众人目光集中在江一帆身上,也就乖乖闭口。 江一帆端详一下车鼻的长相,转身掏出符笔,屏息静心,在柳木上画画写写起来。李适和牟羽可汗看的清楚,江一帆画的正是车鼻的头像。几笔下来,红色的朱砂把车鼻勾画的惟妙惟肖,呼之欲出,众人又是奇怪,又是好笑,不明白画车鼻的头像又是为何?江一帆专心画像,渐渐意与神会,举手投足间但觉轻快无比,猛然间,符笔在柳木上一点,正是黑痣的位置,道一声:“好了!”众人回头看车鼻,果然黑痣不翼而飞,而柳木上那颗红色朱砂画就的痣已经变成了黑色,和车鼻那颗痣的形状完全一致,就像是从脸上挖下来贴在上面的。 众人骇然,想不通江一帆是怎么做到的。回鹊诸人更是惊骇莫名,大帐中鸦雀无声。江一尘暗暗舒口气,移除黑痣,已经超出移精换气的范畴了,一点把握都没有,好在这些天没事,呆在长安专心修炼,两人修为都是突飞猛进,此时冒险一试,居然成功。 江一帆看看手中的柳木,再看看车鼻,笑道:“车鼻将军,贫道不负众望,果然把你变成了貌比潘安的美男子。”车鼻还没回过神来,摸摸光洁的脸颊,又看看柳木上自己的头像,一时间有点茫然,自出生起就长在脸上的痣,不知道被这小道士弄了什么玄虚,突然间就没有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手足无措。 牟羽可汗见江一帆点点画画间就把车鼻的黑痣弄没了,也是不明所以,举杯道:“大唐高人辈出,我方也不逊色,就算平局吧。举筷吃鱼,边嚼边道:“还有最后一场比试。。。”话未说完,突然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边上的侍女连忙上前,在他背上轻轻拍打。 牟羽可汗挥手制住侍女的拍打,道:“别拍了,越拍越咳。”李适问道:“大汉,怎么回事?”牟羽可汗道:“被鱼骨梗住了。”说完又咳嗽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被鱼骨梗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是难受咳嗽是必定的,不然怎么有如鲠在喉一词? 大汗咳嗽不停,巫师两手一摊,摇摇头,示意没办法,无奈之下,众人目光看向江一帆,露出求救之意。 江一帆心想:“既然你们没办法,那我就出手了,刚才不是说平局么,现在给你去除了鱼刺,看你怎么说?”也不多话,掏出符盒,瞬间符箓画就,盖上法印,烧化在盛满清水的碗中,端到牟羽可汗面前,道:“大汗,把这碗水喝了!”牟羽可汗有点迟疑,道:“这是什么水?”江一帆道:“符水,喝下去鱼骨就没有了!”牟羽可汗看着碗中的灰,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喝下去。 江一帆催促道:“快喝,贫道和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牟羽可汗看着江一帆烧化符箓,心想:“这小道士有点本事,也许真能化了这鱼骨!”一狠心,端起碗一口把符水喝完。 江一帆接过碗,回到自己座位,还没等走完这短短几步路。牟羽可汗摸摸自己咽喉,又特意咳了几声,喜道:“鱼刺没有了!”拱手道:“江道长神技,佩服!”江一帆回礼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帐内欢声雷动,均想:“这个小道士貌不惊人,倒是有两把刷子!”(以符水去除鱼刺入喉,各地民间多有存在,是一种简单的祝由术,可惜现在都快失传了。) 李适言道:“大汗,第二场是平局,下一场不用比了吧。”牟羽可汗倒也坦然,说道:“第二场我们也输了,三局两胜,我们回鹊已经一败涂地,第三场就算娱乐一下吧。”李适大喜,回顾众人,都是喜形于色。 牟羽可汗道:“既然我方已经败了,最后一场比试也算是图个乐子。”双掌一拍,外面有人搬进了一架木梯,每一级都绑上了利刃,锋利的刀口朝上,闪着寒光。众人不解其意,都在窃窃私语。 牟羽可汗说道:“一个小把戏而已,名字叫做赤足登梯。”李适心道:“这算什么玩意,不就是街头常见的杂耍么,随便找个人都能办到。”牟羽可汗见大唐诸人脸上都有不屑之色,喝道:“来人,生火!”进来两个士兵,端着一盆火,依此在那些利刃上烧了起来,很快的,每一把刀的中间都被烧的通红。 第四百四十六章连胜三场 牟羽可汗指着利刃道:“能够踩着刀刃登顶者为胜!”手一招,那个巫师面无表情的走到木梯前面,脱去鞋袜,慢腾腾的踩着刀刃往上爬去。士兵用手捧起清水,泼在刀上,“嗤”的一声,热气蒸腾。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看这温度,踩上去就是皮焦肉烂,何况下面还是利刃?眼见巫师登顶后又下来了,抬起双足,丝毫无损,再神色自若的穿上鞋袜,在一边坐下。 江一帆低声道:“哥,这人使的什么功夫?如此厉害!”江一尘道:“这是巫术,和道教法术同出一脉,靠咒语感应神明,召来天地灵气护体,不然怎么能够在高温利刃下毫无损伤?”江一帆道:“婉心姐在长白山说过,这些巫术都是昔日蚩尤的传承,现在看来,确有不凡之处。”江一尘道:“我来试试。”江一帆急道:“哥,别勉强,这些刀子热得很,稍微靠近点就会烫出水泡,别弄伤了自己。”江一尘摆摆手,道:“不碍事。” 李适眼见此事太过艰难,忖道:“反正我方已经赢了两局,不如认输了事,也省的伤了和气。”正要开口认输。江一尘站起道:“贫道不才,愿意一试。”李适道:“别试了,我们认输好了。”担心江一尘冒险行之,一旦有所损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一尘笑笑,道:“不妨事。”气运足底,但觉脚底真气充盈之极,快要托着自己飞起来了,心中大定,看来这半年在京城的功夫没有白费,几步走到木梯前,抬脚踩了上去,除了些许炎热,并不感到异常。 众人都是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的注视着江一尘。江一尘一脸轻松,回头冲众人挥挥手,漫不经心的登上了木梯顶部,李适等人赶紧鼓掌,牟羽可汗也是连连点头,不敢再有丝毫小觑大唐。江一尘在木梯顶部站定,心中寻思:“这样下去,最多也是个平局,不算压到了他们!”心念一动,双足使个千斤坠,刀刃中断,往下坠去。 眨眼间,木梯上十几把利刃在江一尘的足力下断的一把不剩。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江一尘已经站到了地上。 光凭赤足,硬是踩断了这些短刀,而且双足丝毫无损,这手功夫再次镇住了所有人。 牟羽可汗惊骇莫名,如此神技简直闻所未闻,捧着金子送到李适面前,道:“贵国高人如云,我方自认不敌。”末了又加上一句:“有这么多身怀绝技的高人,为何却迟迟不能平息叛乱?”江一尘道:“一己之力,岂能和千军万马相抗?正因为贵方将士英勇善战,我方才希望和贵国结盟,共同平息史朝义的叛乱。”这句话既是自谦,同时又捧了牟羽可汗,着实让回鹊人受用,沮丧之心一扫而空。 宴会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结束,虽有不愉快,总体还算圆满,三场比试大获全胜,大长了大唐的脸,打击了回鹊的骄纵气焰,为后来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调。 遗憾的是,几天后药子昂等人去送鱼劳军,又因为琐事和车鼻争吵起来。车鼻想起了前几天的受辱,命人把四人捆起来各自鞭打一百。回营之后,魏踞和韦少华因为伤势太过严重,不久就死去了。药子昂和李进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是卧床不起。 江一帆大怒,力主要去讨个说法,被江一帆拦住,说道:“现在回鹊是友军,切不可结怨他们,小不忍则乱大谋。”胡婉心也觉得此事棘手,上门找回面子,必定会得罪回鹊,本来的友军弄不好就会变成敌人,忍气吞声吧,这口窝囊气实在咽不下,于是道:“一帆,此事不必急着出头,看李适怎么办?你擅自上门,固然可以揍车鼻一顿,但是对大局无益,不如听你哥的,暂时忍一下。”江一帆愤愤不平,道:“我们的人被回鹊鞭打,还要忍气吞声,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胡婉心道:“说实话,我也看不惯回鹊人的嚣张气焰,但是又能如何?这里不是江湖,可以快意恩仇,朝廷要依仗回鹊,可不想得罪他们。”江一尘叹道:“此事已经禀报给长安方面了,看朝廷怎么决断吧。”江一帆兀自不忿,但也知道不能仗着性子乱来,只能暂且压住怒火。 没过多久,大唐的各路人马陆续赶到陕州。将领们听说了这件事后,都气得嗷嗷直叫:“奶奶的,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大唐纵横西域,打的各国俯首称臣,哪个敢说一个不字?现在居然被回鹊欺负到头上了,此事可不能这样算了!”一些胆大的将领,甚至在策划袭击回纥,为国家讨回面子。 牟羽可汗感觉到了唐朝将领的敌意,行事也有所收敛,同时暗中下令加强戒备,提防唐军偷袭,双方各自较劲,眼看着就要化友为敌了。正当这个关键时候,郭子仪来了,了解此事后,非常担心,连夜召集众将开会,言道:“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现在逆贼史朝义还没有消灭,怎么能再与回纥另起战端呢?如果回纥和史朝义结盟,那大唐就危险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胡婉心也道:“我的看法和郭元帅一样,大局为重,暂时不宜激怒回鹊。”仆固怀恩也道:“我已经和牟羽可汗说过了,他也狠狠责罚了车鼻,保证不会再有此类事发生。”江一帆道:“仆固将军,难道我们的人就白死了?”仆固怀恩道:“一帆,你还年轻,很多事要沉住气,切不可莽撞。”江一尘和胡婉心均想:“仆固怀恩对这个女婿倒是偏心的紧!”尽管仆固怀恩有私心,但是话并没有说错,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第四百四十七章壮志未酬 郭子仪转头问李适:“殿下觉得如何?”李适倒是颇为识大体,说道:“相比于平息叛乱,药子昂等人被鞭打,我个人受辱,都不值一提,国事当前,大家要忍耐!”江一尘也道:“大军即将东进,不宜和回鹊闹出事端,能够以微小的代价,争取到回鹊这个强援,也是值得的!” 大佬们的意见一致,余人也不好再反对,只能按耐住怒气,一心备战,双方的关系终于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这个意料外的危机解除后,李适就张罗着东征了,以仆固怀恩引回纥兵为前驱,郭子仪殿后,自己则在陕州遥控声援。同时,李适还命人传令泽潞节度使李抱玉、河东节度使辛云京、镇西节度使马璘等各率本部兵马会师洛阳,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消灭伪燕叛军。 战略大反攻终于拉开了帷幕。 大军即将开拔的时候,代宗的圣旨到了,上面说了很多,但最后的意思只有一个:郭子仪回京听用。郭子仪领了圣旨,二话没说,当即辞别李适等人,一人一骑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江一尘不舍,和胡婉心出西门送别郭子仪。郭子仪回望陕州,轻轻叹口气,道:“一尘,婉心姑娘,回去吧。”江一尘道:“郭元帅,大战临近,陛下此时召你回京,究竟是怎么考虑的?”郭子仪怅然道:“我们做臣子的,揣摩不到陛下的想法。”胡婉心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里大部分是你的部下,岂能少了你?”郭子仪摇头道:“我一生征战无数,现在头发都白了,从没想到过违抗君命!”江一尘道:“没有了郭元帅,我担心又会重蹈邺城的覆辙。”郭子仪道:“现在有雍王殿下统一指挥,不会再有邺城的败仗了。”胡婉心道:“眼看着最后的胜利就要到来,郭元帅却缺席了,实在是太遗憾了!” 郭子仪道:“不提这事了,我得抓紧赶路了。”在江一尘肩头轻轻一拍,道:“一尘,我是没机会参与最后的战斗了,但是有了你和婉心姑娘,我也就放心了。”马屁股上轻抽一鞭,和江胡两人分别。 江一尘望着郭子仪远去的背影,怏怏不乐,道:“郭元帅这么个好人,又有谁和他过不去呢?”胡婉心道:“人心叵测,你觉得他好,朝中看不惯他的可是大有人在,一心在暗中使坏。” 胡婉心猜测的一点没错,郭子仪又被人摆了刀子,而且还不是一刀,鱼朝恩摆了一刀,程元振也摆了一刀。两刀下去,郭子仪彻底荡平安史逆贼的豪情壮志便烟消云散了。安史之乱开始的时候,郭子仪就在河北战场上;安史之乱进行当中,他也在战场上;可如今,当胜利的曙光已经闪现的时候,他却缺席了,这不能不说是郭子仪人生的最大憾事。 郭子仪满心惆怅的回到了长安,给代宗上了一道奏折,请求辞掉一切职务。即使如此不甘心,郭子仪也没有过多的怨言,采取的还是和平的方式,以辞职表达自己的不满。 出人意料的是,代宗没有理会郭子仪的抗争,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将郭子仪的职务全部解除,另授了他一个职务——建陵(肃宗的陵墓)山陵使,加实户七百。说白了,就是管理肃宗的陵墓,看看哪里的瓦片碎了,就让人换一块新的,哪儿的树死了,就让人重栽一颗。一代名将,戎马倥偬了大半辈子,最后居然当起了守墓人。 郭子仪心灰意冷,却没有对这个新职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而是坦然接受,同时又给代宗上了一道奏章表明心迹,将肃宗褒奖过他的一千多道诏书一并呈了上去。 面对满满一桌子的先皇诏书,代宗逐一翻阅,肃然动容,这是一个真正的忠臣,为大唐社稷征战了一辈子,从无半句怨言,这样的忠臣能人哪里去找第二个?代宗终于醒悟,下诏郭子仪曰:“朕不德,诒大臣忧,朕甚自愧,自今公毋有疑。”当初代宗和郭子仪一同收复两京,同天下忧患,至是悔悟,眷礼弥重。 代宗随即召见了郭子仪,君臣之间的嫌隙与疑忌一扫而光。郭子仪趁机奏请代宗增兵东征,不能再给史朝义苟延残喘的机会。 代宗把戍卫京城的南北军将领都召来了,问问大家有什么好方案。开府仪同三司管崇嗣比较迷信回纥,居然说了一句“我得回纥,无不胜”。代宗心里暗骂:“回鹊人狼子野心,虽然出兵助我,还不是为了一点私利!”但嘴上只是说未必。(未也) 左金吾大将军薛景仙没什么好建议,但是很有勇气,拍胸脯道:“如果我方不能取胜,请陛下给臣两万勇士,臣愿与敌人死战到底!”(我若不胜,请以勇士二万椎锋死贼) 代宗十分感动:“点赞!”(壮矣) 当初玄宗幸蜀,时任陈仓县令的薛景仙率领官吏捕杀了逃至陈仓的杨国忠妻子裴柔、虢国夫人与她的儿子裴徽。756年唐肃宗任命薛景仙为关内节度副使,守卫扶风,江、淮奏请贡献之蜀、之灵武者,皆自襄阳取上津路抵扶风,道路无壅,皆薛景仙之功也。 最有思想的是右金吾大将军长孙全绪,分析得头头是道:“敌人如果出城作战,那他们必败无疑;如果他们坚守不出,我们就不好办了。此外,回纥善于冲锋,却短于攻城,一旦战事限于肉搏持久,他们的士气就下去了。我们不如大张声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和兵力,以李光弼攻取陈留,令李抱玉攻打河北,切断史朝义的手足,而后再向敌军派遣间谍,大打心理战。这样,敌人就会败亡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大义灭亲 代宗听了非常高兴,连声称妙。(善) 几天之后,代宗命令鱼朝恩和郭英乂统精兵五万,增援仆固怀恩。 尽管君臣间冰释前嫌,郭子仪还是缺席了安史之乱最后的战役,目送着大军离开,满头白发的郭子仪充满了壮志未酬的感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江一尘和仆固怀恩身上。 大军云集,从四面八方往洛阳聚集,李光弼则从东南方向牵制燕军,使得许叔冀不敢增援洛阳的史朝义。 王师兵精粮足,作为主帅的仆固怀恩踌躇满志,发誓要一举荡平史朝义叛军。出人意料的是,面对云集在洛阳城下的各路王师,史朝义并不胆怯,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摆出了决战的架势,命令骆悦率一部人马屯驻在横水,自己率另一部人马屯驻在昭觉寺,两路燕军共十万精兵,安营固守,首尾遥相呼应。 仆固怀恩久经战阵,当然能看出叛军的阵势十分严谨,硬碰硬,官军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作为一位善打硬仗的将领,仆固怀恩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当初肃宗在灵武登基之后,急于拉拢各地的军将,下诏让郭子仪和李光弼率兵赶赴灵武护驾。郭子仪和李光弼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两人都去,得留一个主持工作。商议之下,李光弼留守井陉,郭子仪率军五万赶赴灵武。 郭子仪以仆固怀恩为先锋,尽起本部人马迅速北上。快到经略军(地名)的时候,接到了前哨人马的情报:同罗、仆骨二部联军已经到了,而且阿史那从礼也来了。这是安禄山的计谋,乘肃宗根基未稳,派出五路大军迅速出击,打算袭击灵武。 郭子仪确定了基本的作战方案,全军一分为二,本人率一路人马牵制阿史那从礼部,另一路人马对付二部联军。 第一项任务分派妥当之后,仆固怀恩发现了一个十分费解的现象:所有人都有任务,就是没他的份。仆固怀恩当时就怒了,前去责问郭子仪:“元帅,我的任务是什么?养老还是搞后勤?” 郭子仪轻描淡写的道:“本来是有个重要任务分派给你的,不过任务过于艰巨,我担心你完不成,因此启奏陛下,派猛将李嗣业前来助阵!” 一提李嗣业,仆固怀恩更加生气了,因为李嗣业和仆固怀恩都是举世闻名的猛将,谁都想争这个“大唐第一猛将”的称号。当时李嗣业到达灵武,肃宗拍着他的肩膀说:“今日得卿,胜数万众,事之济否,实在卿也”。仆固怀恩听说了这件事后,羡慕嫉妒恨皆有之。现在多年的老上司郭子仪居然也开始捧李嗣业了,仆固怀恩可就按捺不住了,当时就急眼了,大声道:“李嗣业能够做到的事,我仆固怀恩也能办到!” 郭子仪深知仆固怀恩要强的性格,使的就是激将法,见仆固怀恩被激怒了,心中暗喜,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同罗、仆骨二部的骑兵战斗力惊人,我怕你打不过,所以让李嗣业过来!”仆固怀恩怒道:“我打不过的话,甘当军令!”郭子仪大喜,道:“壮哉!既然将军有如此胆色,老夫就把这个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郭子仪还是老法子,用疑兵迷惑阿史那从礼,让马匹拖着树枝四处乱跑,搞得漫天灰尘。阿史那从礼不知道漫天沙尘其实是人造的沙尘暴,还以为是郭子仪大军云集呢,哪敢轻举妄动?对方不动,郭子仪也不敢出击,实在是寡不敌众,只有区区五千人马。敌不动我不动,双方互相忌惮,就这么僵持着。 主战场就转移到仆固怀恩这一边来了。 同罗、仆骨二部的骑兵十分厉害,尤其是同罗精骑,号称当世无敌。当初安禄山害死同罗首领阿布思(玄宗曾经册封他为奉信王,赐姓名为李献忠),就是看中了阿布思手上的同罗精骑。本来这两个部落和安禄山之间没有任何的隶属关系,和大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为安禄山卖命。但是,当安禄山使出了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金钱”之后,情况就变了。拿了好处的同罗、仆骨二部出精兵五万,作为安禄山的盟军,从北方南下,直扑灵武。 二部精骑果然厉害,仆固怀恩与他们从早上厮杀到黄昏,都没有分出胜负。回营之后,仆固怀恩一清点人数,才发现自己的二儿子仆固玢不见了,一问仆固玢的亲兵,这才知道仆固玢杀得性起,深入敌阵,被人家重重围困,眼见见冲不出去了,只好投降了敌人。 三日后,仆固怀恩集结大军,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正在大帐中分派任务的时候,仆固玢回来了,从敌营逃回来了。仆固怀恩见儿子回来了,二话没说,让亲兵将仆固玢推出斩首。 大家还都为他们父子重逢高兴呢,都没想到仆固怀恩一句话都没说要杀儿子了,于是赶紧上前求情,大儿子仆固瑒也赶紧为弟弟求情。大帐之中,众将跪了满满一地。 本以为仆固怀恩只是做个样子,杀鸡儆猴,没想到仆固怀恩是动了真怒,把求情的将领呵斥一顿,命人将仆固玢拖出去斩首。不一会儿,仆固玢血淋淋的脑袋就被放在盘子中端了上来。 什么叫大义灭亲?这就是大义灭亲!古往今来,“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儿说起来容易,能做到的可就没多少人了,亲情是人人解不开的心结,何况是最亲密的父子情。仆固怀恩是这么想的:“谁都可以投降敌人,但我仆固怀恩的儿子就不行!”儿子投降敌人,是对仆固怀恩赤胆忠心的耻辱! 杀掉了儿子的仆固怀恩对众将只说了一句话:“愿诸君今日死战破敌,有临阵退缩者,同此下场!” 第四百四十九章决战前夕 接下去的战斗结局不言自明,怀着丧子之痛仆固怀恩率领众将士,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二部外族联军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仆固怀恩率军追杀了三十多里路,一直到夜色降临,实在是不能再追了,方才收兵而归。这一仗,二部人马死伤大半,五万精骑只剩下不到两万。同罗、仆骨二部闻风丧胆,从此再也不敢入侵唐朝的国境。 更为重要的是,二部溃败的消息传出,叛军其余三路人马只得原路折返,安禄山精心策划的阴谋就此被彻底挫败。肃宗的灵武政权终于度过了危机,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李泌有谋划周密之功,郭子仪有用人得当之功,但最大的功臣非仆固怀恩父子莫属。 这些都是往事了,现在对面史朝义的燕军无懈可击,仆固怀恩也不敢轻举妄动。胡婉心建言道:“史朝义精兵强将尽出,正面厮杀,胜负难言,可以派出两路人马攻击怀州和河阳,牵制这两处敌军,使其难以增援史朝义,另外请太尉出兵陈留,让许叔冀无暇西顾,再寻机和史朝义决战。”仆固怀恩然之,命令李抱玉和白孝德分别率军攻打河阳和怀州,再派人把官军作战部署告知临淮方面,请李光弼自陈留西向进军。李光弼位列三公,职位远在仆固怀恩之上,仆固怀恩可不敢对这个老上司下命令,只能用请这个字。 三路人马调配完毕,仆固怀恩自率主力,在横水之滨镇守,和燕军隔河对峙。几天后,消息传来,李抱玉和白孝德围攻河阳和怀州,遇到了敌军强烈的抵抗,陷入苦战,尽管战事不顺,却也拖住了这两处的燕军,使其无法增援洛阳的史朝义。没有了东北两处的援军,洛阳形势不妙,依着史朝义本来的想法,就在横水这个地方直接与唐军展开决战,一战定输赢,原以为仆固怀恩是个莽夫,会和他决战,岂料仆固怀恩一点也不着急,就在河对岸干耗着,而且在此期间,仆固怀恩还派出三路人马袭扰史朝义。史朝义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疲于奔命,累得跟头驴似的。 这一天,仆固怀恩的大营来了几个史朝义的使者,递上战书,表明史朝义的心迹,既不是投降,也不是讲和,而是希望和官军约期一决雌雄。仆固怀恩也不怠慢,召集众将商议。 仆固殇首先说道:“既然史朝义要决战,那么就依其所言,干脆和他决一死战,放着这么多精兵强将,怕他干么?”卫伯玉比较谨慎,道:“史朝义如此有恃无恐,迫不及待要决战,必定是有把握,我们是不是应该小心点?”仆固殇道:“现在我军占据战场的主动权,史朝义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希望尽快一决胜负也是情理之中,敌我双方都没有秘密可言,只有在战场上论胜败了。”卫伯玉道:“我觉得有必要暂时缓一下,等敌军士气衰落,再图决战也不迟。”将领们各有主张,支持决战的和支持缓一下的各居一半。 仆固怀恩拿不定主意,看向江一尘,问道:“一尘,你怎么看待此事?”江一尘答道:“大军决战,还是谨慎为好,虽然我军实力略微占优,但是敌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倒不如把决战的日期往后推个十天半月,在这段时间内多派遣小股精锐袭扰侦查,摸清史朝义底细,做到万无一失。”胡婉心道:“一尘所言甚是,现在史朝义坐困洛阳,外无援兵,急于决战的是他,我方可以将计就计,一方面答应他决战,另一方面在这剩下的时间内做好准备,争取最后的决胜。”仆固怀恩点头道:“这是事关全局的决战,重要性超过昔日收复两京,谨慎点不会有错,就按照一尘和婉心姑娘所言,十天后决战。”命令回书给史朝义,约定决战日期,众将散去,各自部署作战事宜。 江一尘手下没有士兵,自然不需要准备什么,望着连绵二三十里的营寨,有点心神不定,说道:“婉心,这一仗即将开打,可有多少把握?”胡婉心道:“千军万马决战,难言把握,往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改变整个战役的结果。”江一尘想起了昔日的香积寺之战,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就是靠李嗣业扭转了被动的战局,于是道:“如此说来,除了奋勇杀敌,再也没有别的事了。”胡婉心道:“也不尽然,我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史朝义这么急着决战,说不定真是有恃无恐。”江一帆道:“还有花弄影呢,就怕她再施展什么阴谋诡计。”胡婉心道:“一帆和我想到了一块,邙山之战失利,我心中始终有个阴影,不把这个隐患排除,总是不踏实。” 江一帆道:“我觉得花弄影不会这么老实的,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史朝义。”江一尘道:“花草成精,能有多大能耐?”胡婉心道:“不管她有多大本事,你哥俩这些天就别闲着了,多出去走走吧,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江一帆道:“哥,我们别呆在大营里了,现在就走吧。”胡婉心道:“不用这么急,大白天这么多人,被发现了可不好,这种事最好还是晚上去做。”江一尘道:“婉心说的不错,晚上出发吧。” 深秋时候,天黑的早,哥俩饱餐一顿后,离开营地,渡过横水,乘着夜色,在燕军大营空隙中穿插而过,径自向南。 江一帆问道:“哥,为何不在敌军营寨里侦查一番?”江一尘道:“十几万大军集结在此,一旦发生战斗,冲杀之下全都乱了,哪有行使妖法的地方?如果花弄影真想帮助史朝义,一定会在隐秘处做事,也就是敌军的后方。”江一帆道:“话是这样说,但是她会使用什么妖法呢?”江一尘道:“这个谁都猜不到,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是一场事关国运的大战,务必慎之。” 第四百五十章敖澄夫妇 清朗的夜空中突然飘来一朵云彩,遮住了一轮残月。江一尘不由得抬头,看着这朵乌云,道:“这朵云来的好生怪异,现在又没有风,怎么突然就出现了云?”江一帆失笑道:“哥,天空中出现云彩不是很正常么?不需要大惊小怪。”江一尘尚未来得及答话,云朵开始快速移动起来,方向正是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江一尘一把把江一帆拉到身后,沉声道:“不好,这云有问题!”碧心剑出鞘,指着突如其来的这朵怪云,江一尘也发现了异常,站上一步,和江一帆共同面对这异常的情况。 转眼间,黑云已经到了眼前,云开雾散,从上面下来两人,却是敖澄和敖晴夫妇。 江一尘和江一帆大喜,赶紧迎上前去,叫道:“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敖澄非常高兴,给俩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我和你嫂子路过此地,远远看见你俩,想起咱哥三好久没见面了,忍不住下来说几句话。”敖晴笑道:“一尘,一帆,你俩上次在南海帮了敖澄,他可一直念念不忘,老是唠叨着想来看望你俩,奈何天庭律法极严,龙宫也不允许随便外出,只能作罢。”江一尘道:“那今天怎么有空来到这里?”敖晴一直南方,道:“我前几天回娘家去了,现在要赶回北海,想到是夜里,也无需隐藏形迹,没想到正巧看到了你俩,这也太巧了。” 敖澄问道:“两位贤弟,半夜三更你俩在这里忙什么?”江一尘道:“官军和叛军即将在此展开决战,我和一帆不放心,出来四处转转,看看敌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敖澄点点头,道:“我在空中见到大营的点点篝火,看样子有几十万人,知道是一场大战在即,却不知道你俩也在其中。”江一帆心中一动,问道:“大哥可曾看到过什么不寻常的情况?”敖澄摇头道:“月明星稀,啥都没遇到。”敖晴想了想,道:“两天前我和敖澄去南海,曾经路过此地,恰恰遇到了牡丹仙子一群人,也不知道她们偷偷下凡干啥?” 两人都是一惊,江一帆马上想起了花弄影,忙道:“这是天上的仙子,不是花妖吧?”敖晴看一眼江一帆,道:“不是花妖,这可是正牌的牡丹仙子,同行的还有桃花仙,杏花仙,桂花仙三人。”江一尘皱眉道:“无缘无故下凡来干啥?”敖澄笑道:“这些仙子闲得慌,说不定是思春了。”敖晴白了他一样,道:“尽胡说,人家可是有身份的,谁会动不动思春?难道和你一样,为了娶媳妇要打上岳父家里!”江一尘和江一帆听敖晴这样说,不由得笑起来。 敖澄笑道:“好,好,算我胡说!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去挑战你们南海呢,不过你倒是说说,这几个仙子下凡是为了啥?”敖晴道:“这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要不你去问问她们?”江一尘道:“年初我们和叛军在邙山作战,遭遇一场大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中了敌人诡计。”敖澄来了兴趣,问道:“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诡计,让两位贤弟也中了招?”江一尘道:“史朝义有个姬妾叫花弄影,是牡丹花妖,她让山上的花提前开放,散发出的花香使得我们的士兵失去了战斗力。”敖晴骇然,道:“这个花弄影心思缜密,亏她想得出这个诡计,一般人真是防不胜防。”江一帆道:“现在天上这些仙子下凡,会不会和她有关?”敖晴沉思片刻,说道:“这个不好说,听说牡丹仙子极为护短,如果下属找她帮忙,难保她不会出手相助!”敖澄道:“先把事情打听清楚,如果牡丹仙子这些人真要和你们为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江一尘和江一尘大喜,连声道谢。 敖晴道:“兄弟有困难,你这个做大哥的肯定要帮这个忙,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再触犯了天条。”敖澄眼睛一瞪,道:“怕什么!她们私自临凡,助纣为虐,已经有错在先,我这可是见义勇为呢。”敖晴道:“得了吧,你还是给我悠着点。”转头吩咐道:“一尘,一帆,你俩调查清楚,如果需要我俩帮忙的话,我和敖澄一定会赶到。”江一尘道:“大哥,嫂子,怎么能够通知到你俩?”敖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江一尘,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倒像是一段鹿角,道:“这是自小长在敖澄头上的一段龙角,需要时点燃即可,我们就会知道。” 江一尘接过龙角,慎而重之的放进包裹中,道:“多谢大哥和嫂子了!有了大哥的帮助,再强大的对手都不在话下了!”敖澄手一挥,道:“小事一桩,当初你帮我娶了这么个好媳妇,我还没来得及答谢你呢!”敖晴道:“那我们先回北海,也不逗留了,等你们的消息!”敖澄双手抱住江一尘和江一帆,胳膊一紧,笑道:“两位贤弟,后会有期!” 望着敖澄夫妇远去,两人心中登觉轻松。江一帆道:“哥,咱们这个嫂子可真不错,长的既美,又讲义气!”江一尘道:“大哥娶了嫂子,性子都变了,比以前平和多了。”江一帆道:“有大哥帮忙,我们还怕什么,赶快找到花弄影才是正事。”江一尘道:“我们能够解决的话,还是别麻烦大哥了。”江一帆道:“哥,你有把握打赢这几个仙子?”江一尘一怔,摇头道:“凡人怎么能够和仙人对敌?”江一帆道:“那不就行了么,这次一定需要大哥出手。”江一尘道:“事情究竟还不清楚,说不定牡丹仙子她们是下来游玩的呢。”江一帆:“管她是来干啥的,先找到花弄影,事情就能知道个八九成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深夜密谋 展开轻功,沿着大路前行,不远处就是邙山。江一帆道:“哥,这里是花弄影的老巢,去看看吧。”江一尘也有这个想法,道:“此处离横水不远,敌军战败退却的话,当是必经之路,必须要察看一番。” 顺着山路潜入山中,依稀听见有人说话声,两人耳力都十分了得,远远一听之下,便知道是几个女子在说话,不由得精神一振,放轻脚步,向声音处靠近。 还是先前来过的那个山谷,此时万物凋零,光秃秃一片。江一尘和江一帆在山石后面藏身,探头望去,牡丹花丛前站着五个美貌佳人,其中一个便是花弄影。余下四人,分别穿着大红,粉色,黄色衣衫,一看便知是牡丹仙子,桃花仙子,桂花仙子,余下一人站的稍远,穿着姿色衣衫,想来就是杏花仙子。 江一帆低声道:“哥,这几个仙子果然没有离开,和花弄影搅在一起,必定不是好事。”江一尘道:“别说话,听她们说!” 耳听得牡丹仙子说道:“弄影,你让我下凡来帮你,我也是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偷偷下来的,现在大战一触即发,可是办法还没想妥,你倒是说说,我们四人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江一尘冲江一帆点点头,俩人均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能够偷听到她们诡计,那可太好了!”听得花弄影说道:“朝义的江山岌岌可危,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请求仙子下凡相助,还望仙子体谅属下的难处,直接把官军驱逐到陕州以西。” 桃花仙子断然拒绝,道:“这绝对不可能,玉帝三令五申,天庭诸人不得参与凡间争斗,一旦违反这一条,削去仙籍,打入凡间还是轻的,闹不好人头不保,你可别害了我们。”花弄影道:“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这叫我怎么办?”牡丹仙子道:“弄影,你再想想办法吧,只要不违法天条,别的都能答应你。”桂花仙子轻笑一声,道:“弄影,史朝义这个臭男人对你有这么重要吗?”花弄影道:“朝义是个好人,对又我这么好,我可不想他兵败被杀。”牡丹仙子道:“现在大战还没开始,胜败都不知道,你瞎担心什么?”花弄影道:“一旦兵败呢?我总得未雨绸缪,有个准备吧。” 一直没说话的杏花仙子道:“真的战败,那就退回洛阳吧,我看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固守还是没问题的。”桃花仙子道:“我虽然不懂这些打仗的事,不过按照常理推断,一旦撤退,对方肯定会追击,能不能顺利退回洛阳倒是个大问题。”牡丹仙子道:“也罢,我们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如果真的战败了,就帮你阻止追兵吧,给史朝义留下一丝生机,不过有一点大家要记住,切不可杀伤对方士兵!”花弄影奇道:“不杀伤对方,怎么阻止他们追击?”牡丹仙子道:“这个你不需要关心,我们自有办法。”花弄影不敢再问下去,道:“几位仙子,要不要随我去洛阳住下?”桂花仙子道:“弄影,你回去吧,我们就在这山中住下,红尘之事,少惹为妙,不是百花仙子去兜率宫听道祖讲道,我们还不敢下凡呢。”牡丹仙子也道:“弄影,你这几天就不要过来了,我们会密切注意战事的发展,该出手时自然会出手。”花弄影答应一声,独自离开。 江一帆压低声音,道:“哥,要不要跟着花弄影?”江一尘道:“不用了,我们也回去吧。”江一帆道:“她们的诡计还没打探明白,就这么走了?”江一尘道:“她们不说,你呆在这里也没有用,回去准备一下,真刀实枪和史朝义对决吧。”江一帆道:“到时她们施展诡计,我们怎么应对?”江一尘道:“仙人有无穷的仙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会施展什么法术。”江一帆道:“没有准备,我总觉得心虚。”江一尘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忘了我们还有强援呢。”江一帆尽管没底,但是听江一尘这样说,也就不再说了。 忙碌了一宿,还算有点成果,回营后首先把探听到的事情和胡婉心说了。胡婉心感到不可思议,说道:“民心在哪一方,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天上的仙子还能这样不明是非,倒也少见!”江一帆道:“敖晴嫂子说了,这个牡丹仙子特别护短。”江一尘道:“仙人也有人性,特别是女人,喜欢感情用事,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胡婉心道:“随便她们吧,既然她们说了,不会杀伤我们士兵,那也不用怕她们,再说还有敖澄帮忙呢。”江一帆问道:“婉心姐,龙族能够战胜仙人吗?”胡婉心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想来牡丹仙子这些人,在天庭也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凭着敖澄的勇武,当不会弱于她们。” 十天后,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十月某日,双方尽起大军,在横水之滨摆下阵势。数十万大军的旌旗遮蔽了太阳的光辉,王师和燕军在此展开了一场安禄山叛乱以来最大的一次决战。 这一天,双方都等的太久了。史朝义以骆悦为前锋,率先向唐军发动了冲锋,自己则亲率主力,随后跟进。十万叛军似黑云滚滚而来。仆固怀恩也是憋了很久,存心要一雪邙山大败的耻辱,站在高耸的木台上,见敌军士兵急冲而来,令旗一挥,官军前锋十个百人队在江一尘的率领下,迎着叛军的潮头冲了上去。 仆固怀恩原本打算放开中央,引诱敌军深入,再从两边合围上来,但是遭到了胡婉心的坚决反对,言道:“这样的大决战,一定要从气势上压到对方,即便是故意示弱,也会大涨敌军士气,另外如果合围不成,整个阵脚就会被冲垮,局面将难以收拾!” 第四百五十二章惨烈战斗 众将纷纷出言支持胡婉心。仆固怀恩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环顾众将,道:“这一战至关重要,谁来打头阵?”江一尘道:“我来吧!”仆固怀恩大喜,道:“有一尘出马,此战必胜!”胡婉心见惯了江一尘的身先士卒,只说了一句:“多加小心!” 担任先锋的十个百人队,是仆固怀恩亲自挑选的精兵,战斗力冠绝一时,士兵们素知江一尘勇猛出众,见由他率领自己这些人,无不士气大振。 短暂的弓箭互射后,双方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厮杀,首当其冲的就是江一尘率领的十个百人队,迎来了敌军暴风骤雨的攻击。双方精锐直接对战,喊杀声震天,一时间难分难解。 这样的正面搏杀,毫无取巧的余地,全凭士兵们的斗志和毅力。江一尘血染战袍,在敌阵中几进几出,尽力吸引燕军的注意力,减轻周围士兵的压力,一阵枪挑剑劈,挡者披靡,敌军纷纷辟易。 胡婉心站在高台上,见燕军先锋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江一尘的十支百人队也已伤亡过半,出言道:“仆固将军,赶紧让一尘退下来休息,换一帆上去!”仆固怀恩也有此意,道:“挡住了史朝义的这一次冲击,一尘功莫大焉!”令旗一挥,江一帆带人突阵而出,一阵箭雨,阻挡住敌军的追击,替下江一尘的这些士兵。 骆悦也换下了一批人,继续如潮水一般攻向官军,江一帆登时陷入苦战。战事在全线展开,二十多万大军混战在一处,直杀得是天地无光,日月无辉。双方将士都知道,这一仗至关重要,胜则一战定乾坤,败则永无翻身之日,所以都拼尽了全力,不肯退让一步。厮杀了半天,依然是半斤对八两,不分伯仲。 仆固怀恩不禁骇然,道:“史朝义这小子了不起啊,我还以为死了他老子史思明,这些叛军已经是乌合之众了。。。”胡婉心连忙阻止他说下去,道:“将军别说泄气之话,现在胜败还未知呢!”仆固怀恩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如果被下面将士听到了,容易挫伤士气,忙大声道:“妈的,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还能怕这小兔崽子!”望着眼前的惨烈的战场,忧从中来,皱眉道:“敌军阵势不乱,如此苦战何时是个尽头?”胡婉心道:“让后军上来,突击敌阵!”仆固怀恩道:“派何人出阵?” 胡婉心招手让江一尘上台,问道:“一尘,可否再战?”江一尘笑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凑合着上去吧!”胡婉心道:“你先前的那些士兵人困马乏,不适合攻坚了。”一指阵后的一支人马,道:“让一尘带着马麟出战!”仆固怀恩回头一看,见胡婉心指的是镇西节度使马璘,喜道:“这一支生力军足可撼动史朝义的阵脚!”命令亲兵把马麟叫来。 马麟来到台上,躬身道:“将军有什么命令?”仆固怀恩道:“马将军,敌军久战不退,现在让一尘会同你一起,率领本部人马出击,务必要冲乱他们的阵势!”马麟也是一员勇将,大声答道:“请将军放心,末将誓死完成任务!”转身走下高台,提枪上马。 马麟是名门之后,先祖马援是东汉开国功臣之一,因功累官至伏波将军,封新息侯。新莽末年,初为陇右军阀隗嚣的属下,归顺光武帝后,为刘秀的统一战争立下了赫赫战功。马革裹尸的成语就出自《后汉书?马援传》。“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马麟道:“一尘,你刚才累了,先休息一阵,我不行了你再上来!”江一尘道:“我已经休息半个时辰了,现在敌军抵死顽抗,一定要全力压制他们!”马麟豪气徒生,大笑道:“行,我俩各率五百骑兵,看谁先冲乱敌军?”江一尘笑道:“这还用说,一定是将军了!”俩人相视大笑,都有惺惺惜惺之感。 马麟存了和江一尘比试的念头,身披重甲,挥舞长槊,率五百精骑,直冲敌阵。大敌当前,祖先勇猛无畏的鲜血在他的体内沸腾了,叛军的阵形虽然严谨,但仍然被马璘杀了个三进三出。 江一尘并未跟着出击,而是先找到江一帆,让他收拢残兵,撤到后面休整。江一帆问道:“哥,你不累吗?”江一尘道:“我休息够了,刚才婉心说了,让我和马麟将军一起冲乱敌阵!”江一帆望一眼身后的五百精骑,道:“哥,我也不累,让这些士兵写一下,我跟着你再去冲杀一番!”江一帆点点头,道:“行,这些都是马将军的部下,分一半给你!” 这一千生力军的到来,给了燕军极大的压力。江一尘虎入羊群,长枪起处,敌军接二连三落马。江一帆也不甘示弱,挥枪击飞一支利剑,顺势一挺,刺入了一员敌将的胸口。燕军大骇,只能远远的躲开,弓弩手万箭齐发,阻止两人的进一步接近。 马麟浑身溅了敌军的鲜血,远远冲着江一尘大喊道:“一尘,敌军未退,吾当再战!”江一尘大笑道:“将军勇猛绝伦,不减乃祖之风!”马麟回顾左右,大声道:“快哉此战!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冲耳,岂能安安稳稳死在床上!”率军直冲敌阵。 唐军为马璘豪迈的气概所激励,奋勇向前冲杀。叛军的阵脚渐渐地乱了。但骆悦牢牢稳住中军,增派生力军出阵迎战马麟和江一尘,叛军依然在顽强地抵抗着。 胡婉心在高台上看的直皱眉,道:“敌军顽强,让一尘和一帆退下来!”仆固怀恩问道:“战斗进行中,让他俩退到哪里?”胡婉心道:“正面强力突击难以奏效,不如避敌锋芒,迂回到后面攻击史朝义的后军!” 第四百五十三章荆棘阻路 仆固怀恩道:“我已经让仆固殇和回鹊军迂回到了后面,现在可以发动攻击了!”胡婉心道:“马上传令,让他们暂缓攻击,等一尘和一帆赶到!”仆固怀恩问道:“为何现在不能发起攻击?”胡婉心道:“史朝义的后军也是精锐,如果回鹊军攻击受挫,士气马上就会低落,必须以猛将带领他们,争取一举击垮敌军,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他们的战斗力!”仆固怀恩叹服,传令仆固殇等人原地待命,等待江一尘的到来,同时把江一尘和江一帆召回。 江一尘还以为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虚晃一枪,和江一帆脱离战场,来到中军,问道:“仆固将军,敌军马上坚持不住了,召我们回来可是有紧急军情?”仆固怀恩道:“这是婉心姑娘的主意,让你们带领回鹊军从侧后方攻击史朝义!”江一尘不解,道:“回鹊自己有带兵的将领,而且还有仆固殇将军在一起,为何还要我俩过去?”胡婉心道:“回鹊军不善于攻坚,当初在邺城和史思明决战,怪风一起,率先逃跑的就是他们,顺带着把郭子仪的部队都裹挟着南撤了,我生怕这一次还会重蹈覆辙,所以要让你和一帆带领他们,坚决击败史朝义的后军,以图此战必胜!” 江一尘这才恍然,“哦”了一声,道:“行,那我马上过去!”仆固怀恩问道:“可需要带点人过去?”胡婉心打量一下兄弟俩坐下的马,道:“兵贵神速,回鹊都是骑兵,这边派人过去,非但不能起到作用,反而会耽搁时机,一尘和一帆两人过去就行了!”江一尘拍拍自己的马背,道:“李嗣业将军留下的这十匹马,真是宝贝,战斗了这么久,看不见丝毫的劳累!”江一帆道:“哥,别说了,快走吧。” 两人纵马疾驰,绕道南山,见到了早就待命在此的仆固殇和回鹊军。仆固殇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上前问道:“一尘,一帆,你俩终于来了,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江一尘望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士兵,道:“正面战场胶着,就靠咱们这支队伍出奇制胜了!”仆固殇急道:“究竟要不要出击?”江一尘道:“马上出击!我和一帆带着回鹊的人马,你带着本部士兵,史朝义的的后军夹杂了很多同罗和突厥的士兵,不可轻敌!”仆固殇大喜,道:“放心吧,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突然出现的这一支奇兵打乱了史朝义的部署,短暂的慌乱过后,叛军开始了有组织的反扑。江一尘不顾连续作战的疲惫,一马当先,接连把几名敌将挑落马下。车鼻自诩勇猛盖世,此时见江一尘一马一枪,如入无人之境,也是自叹弗如。 江一尘和江一帆左冲右杀,带着几百回鹊骑兵,硬生生把敌阵撕开了一道缺口。回鹊大将左杀带人随后跟上,扩大战果。仆固瑒勇猛不亚于乃父,唐军士兵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斗将”,带着手下大呼酣战,从后面进攻敌军。 这一支奇兵的及时加入,终于打破了僵局,史朝义的后军出现了混乱,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王师倾斜了。 史朝义和骆悦见后军大乱,赶紧回师救援,岂料不仅没有拦住江一尘和仆固瑒等人,反而牵动前军回撤,导致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局登时失控。胡婉心看的明白,命令全军掩杀上去,叛军全线崩溃。混战当中,骆悦死于乱军。 胡婉心见胜局已定,靠着木柱,望着官军追杀混乱的叛军,慢慢闭上眼睛。仆固怀恩忙问:“婉心姑娘,你怎么了?”胡婉心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累!”仆固怀恩也是感慨万千,叹道:“第八个年头了,死了无数将士,直到今天才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旁边的亲兵还有点担心,问道:“将军,史朝义会不会死灰复燃?”仆固怀恩道:“我想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命令全军,追击史朝义,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 燕军兵败如山倒,四处逃窜,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官军。史朝义带着残兵,一路狂奔。夜半时分,败退的叛军路经尚书谷时,慌不择路,如雨点般坠入了悬崖。根据史书记载,叛军的死尸几乎填满了山谷,足见其败相之惨。此时的史朝义已经顾不上步兵了,带着骑兵向东逃去。 江一尘和江一帆并未罢休,会同仆固殇,还在紧紧追赶着史朝义。第二天中午时分,已经能够望见史朝义一伙人的背影了。仆固殇喜出望外,命令士兵快马加鞭,务必要抓住史朝义。 正当官军士兵欢呼着追上去的时候,大路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荆棘,散布满地,阻住了前进的道路。 仆固殇赶紧揉揉眼睛,以为是看花了眼,所有的士兵都是大惊失色,这些荆棘出现的毫无征兆,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一帆低声道:“这是牡丹仙子搞的鬼!”江一尘心想:“如果仅仅用荆棘阻路,倒也没什么!”转头对仆固殇说道:“让士兵们从别的路走!”仆固殇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一尘,这些荆棘丛哪里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江一尘道:“别管这么多,绕道就行!”仆固殇满心疑惑,下令从小路走。 小路没走几步,又出现了满地的荆棘,再次把前行的路阻断。仆固殇大骇,道:“一尘,我们是不是见鬼了?”这情景实在太诡异了,士兵们也是满脸惧色,望着江一尘。 江一尘苦笑道:“不是见鬼,那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追上史朝义!”仆固殇四处望望,不见有陌生人,心中疑惧,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江一尘往上一指,道:“天上的仙人!”仆固殇倒退一步,惊疑不定,说道:“仙人也要帮这些乱臣贼子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翻脸动手 江一尘道:“仙人有好多呢,也有不明事理的。”仆固殇靠近一步,问道:“现在怎么办?这样退回去也太不甘心了!”江一尘道:“让将士们下马休整,等我想想办法。”掏出敖晴赠给的龙骨点燃。 仆固殇问道:“一帆,你这是干什么?”江一尘没有回答,看着手中龙骨被点燃,一股青烟袅袅直上,方才答道:“找两个朋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把这些荆棘除掉?”江一帆道:“大哥和嫂子过来恐怕要一个时辰,即使能够除掉这些荆棘,史朝义也早跑远了。”江一尘道:“先不提这事,必须要让这些仙子知道好歹,不能一味护短!”仆固殇道:“我有办法了,点起一把火,烧了这些狗娘养的树枝!”江一帆笑道:“仆固将军想出这么个好办法,可以一试!” 仆固殇非常得意,马上让士兵放火。几次尝试下来,别说点燃,火星没有一个,青烟不见一缕,压根就烧不着。仆固殇泄了气,道:“真是怪事,居然还有烧不着的柴火!”江一尘道:“别费事了,等高人来吧!”江一帆捡起一段荆棘察看,表里都是很普通的刺槐树,却不知为何无法点燃。 大半个时辰后,北面的天空黑云滚滚,云开风停,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是敖澄和敖晴。仆固殇等人从未见过腾云驾雾的仙人,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不敢仰视。 敖澄也不理睬仆固殇这些人,抬眼扫一眼前方遍布的荆棘,皱眉道:“二弟,三弟,这些荆棘哪来的?”江一尘道:“就是牡丹仙子一伙人所为,意图阻止我们追击史朝义。”敖澄道:“亏他们想出这个办法!”左右各走两步,道:“现在怎么办?”江一帆道:“大哥能不能把这些荆棘去掉,腾出一条路来?”敖澄道:“这有何难哉?放把火就行了!”江一尘道:“刚才已经试过了,烧不着!”敖晴道:“如果这么容易烧毁,也就不是牡丹仙子了!”敖澄问道:“那怎么办?难道用人力清除?”敖晴道:“你费九牛二虎之力搬走,她挥挥手又给你恢复了!”敖澄道:“这样说来,岂不是没办法了?” 敖晴道:“你知道我们南海最厉害的是什么?”敖澄瞪大眼睛,问道:“是什么?”江一尘心念电转,道:“二昧真火!”敖晴伸手在敖澄额头一点,道:“你看你,吃了这么多苦头还记不住,还不如一尘呢!”敖澄摸摸额头,笑道:“我这是贵人多忘事!”敖晴被他气乐了,道:“你还真是个贵人,最喜欢忘事!”江一尘道:“二昧真火能够烧掉这些荆棘吗?” 敖晴道:“姑且一试!”对仆固殇说道:“让你的士兵离得远一点!”仆固殇连声道:“是,是,末将马上下令!” 敖晴见士兵都处在安全距离之外,轻喝一声,纵身在半空,手掌连挥,一股股烈火从掌中发出,望荆棘上卷去。这二昧真火果然非同小可,刚才士兵们想尽各种办法都奈何不了的荆棘,遇到敖晴的二昧真火,如同干透了的枯枝败叶,迅速被点燃,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江一尘神情轻松,道:“这么大的火,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烧干净了,史朝义跑不了多远,辛苦点还能追上。”江一帆道:“牡丹仙子再使坏呢?大哥和嫂子他们可不会一直跟着我们。”敖澄道:“三弟放心,牡丹仙子也是有身份的人,这一招既然被破了,当不会再使第二次。”江一帆道:“仙人有无穷的本事,我们区区几个凡人,总是防不胜防。”敖澄大笑,道:“三弟,不用害怕这几个臭娘们,有我和你嫂子在,何惧之有?我还真想领教一下她们的高招呢。” 天空中传来一句冷笑,随即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好大的口气!”众人都是一惊,抬头看时,半空中出现了四位绝色女子,正是牡丹仙子四人。 江一尘和江一帆躬身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见过四位仙姑!”牡丹仙子斜了两人一眼,道:“小道士还算有礼,饶了你们这一回!”江一尘和江一帆心中有气,均想:“这个牡丹仙子说话好生无礼!”心知不敌,只能忍气吞声,站着不说话。 敖澄却不管这些,依旧大大咧咧的说道:“喂,四位大美人,玉帝何时允许你们下凡的?”桃花仙子抢着说道:“我们四姐妹下凡,需要告诉你这臭小子吗?”牡丹仙子怒道:“臭小子,别拿玉帝来吓人,我问你,敖吉知道你们来这里?”敖澄道:“和你们一样,家父也不知道!”牡丹仙子冷笑道:“未经龙王同意,私自来到凡间,这可是违反律条的事!”敖晴已经烧毁了所有的荆棘,站到了敖澄边上,听牡丹仙子这样说,反唇相讥道:“我们未经同意来到人间,好歹是惩恶扬善,而你们是在助纣为虐,为律法所不容,即使追究起来,哪个该受惩罚,我想你们比我更加清楚!” 牡丹仙子大怒,道:“天庭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四海龙族说话?”敖晴淡淡的的道:“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的!”杏花仙子胆小,在后面偷偷拉一把牡丹仙子,轻声道:“姐,弄影托我们的事已经办到,别和他们计较了,赶紧回去吧。”敖澄听得清楚,大声道:“是啊,赶紧回去吧,玉帝降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桃花仙子听着不忿,道:“好小子,仙姑我拼着被责罚,也得先教训教训你!”牡丹仙子怒道:“破了我们的道术倒也罢了,如此狂妄的小子,不教训一番,难出我心头之气!”敖澄毫不示弱,手一翻,画戟指着四人,道:“来吧,小爷我领教四位高招!” 第四百五十五章雷将说和 一尘和江一帆都在暗中摇头,本来说几句好话,可以和平解决的事,硬是被敖澄言语挑衅,弄到翻脸动手的地步,均想:“我们这位大哥好勇斗狠的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样,对战四人,你哪来的胜算?”牡丹仙子等尽管是女子之体,可毕竟是仙人,身份高于龙族,就是四海龙王见到她们,也得恭恭敬敬的。 桂花仙一招手,道:“敖澄敖晴,你俩一起上,省的说我们以大欺小!”敖澄一把按住敖晴,道:“我先试试,不行了你再上!”纵身而起,横戟向四人扫去。 一场剧斗在半空中展开,把仆固殇等人看呆了。四位仙姑都使长剑,把敖澄围在中间,剑气纵横来去,不离敖澄身周三尺处。 敖澄的画戟则是大开大合,舞的密不透风,不给四位仙子丝毫可乘之机,一时间,双方斗了个势均力敌。 敖澄面对四人联手,每一招都必须使出全力,才能挡住对方的攻势,力气消耗很快,三十招后,渐渐的落在下风,只能收缩圈子,减少灵气的消耗。江一尘和江一帆看得着急,苦于不能凌空,无法上前助战。仆固殇也看出己方不利,急道:“一尘,怎么办?” 江一尘灵机一动,抢过仆固殇身上的强弓,搭上一支利箭,向桂花仙子背心射去。利箭破空而去,距离桂花仙子一丈处,就像受到了强大的阻力一样,力尽坠地。 江一尘颓然摇头,无力感徒生,面对仙人,凡人根本没有机会,如果不是天条律法的约束,牡丹仙子等要想杀死自己这些人,完全是举手之劳。 敖晴也看出不妙,娇喝一声,腾云而上,手腕一翻,抽出两把分水峨眉刺,向牡丹仙子后心刺去。牡丹仙子哼了一声,长剑从腋下反手刺向敖晴肩头。这一招角度刁钻,后发先至,敖晴不暇攻敌,先保自身,调转峨眉刺,格开对方的利剑。 敖晴的加入略微减轻了敖澄的压力,但是面对四位仙子,还是招架不住,战局还是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眼看一百招内,俩人必败无疑。 江一帆急的在原地转圈,说道:“哥,赶紧想个办法帮帮大哥和嫂子!”江一尘苦笑道:“我俩不能凌虚,怎么帮?”江一帆道:“符化神兽行不行?”江一尘早已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迟迟没有出手,此时被江一帆再次提起,寻思道:“试一下也不妨,再不济也能干扰一下她们!”又想:“除了四大星宿神兽,别的也派不上用场!”掏出符盒,瞬间画就符箓,一声龙吟,东边的天空一条青龙摇头摆尾而来,冲牡丹仙子等人扑去。 士兵们发出一声惊呼,敖澄和敖晴则是大喜,知道是江一尘出手相助。牡丹仙子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青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道:“姐妹们,我来对付这条青龙!”转身迎向青龙。 青龙看似威武,却是身形暗淡,连鳞片都模糊不清,显然聚集到的天地灵气极其微少,如果不是敖澄和敖晴的龙气感应,,根本凝聚不起身形。江一尘哭笑不得,这样的符化青龙,在牡丹仙子手下,恐怕走不了一招。果然,青龙张牙舞爪,貌似凶猛,但是受了牡丹仙子当头一剑,身形马上淡了一半。 牡丹仙子心道:“原来是个不中用的样子货,小道士功力还是差了点!”挥掌扫去,强大的灵气延出,把青龙击了个粉碎,渣都不剩一点,同时伸手向江一尘一招,喝道:“小道士,再来!让仙姑瞧瞧你的本事!” 士兵们看着青龙散去,一声叹息,都有挫败感。江一尘和江一帆面面相觑,不敢吱声。江一帆低声道:“哥,还有什么办法?”江一尘一狠心,道:“做法召来天雷!”江一帆喜道:“这办法好,不信她们不怕天雷!”俩人一起步罡踏斗,同时燃化了好几张雷符。 很快的,上空就出现了云层,一员雷将探出头来,大声道:“小道长,召我来何事?”江一尘一看,原来是天蓬元帅卞庄,叛乱初起时,曾在雍丘城外见过,大喜之下,躬身施礼,道:“贫道请求大元帅雷击。。。”说到一半,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卞庄看看尚自恶斗的敖澄和牡丹仙子,心中疑惑,道:“天雷可除暴安良,可击打阴邪之物,可击杀世间恶人,却不能随意施加于仙人和四海龙族身上,这个必须有玉帝命令。”一指相斗的六人,问道:“小道长可是要相帮其中一方?”江一尘不敢隐瞒,道:“四位仙姑为虎作伥,阻止我等追击史朝义叛贼,北海和南海的两位前来相助贫道,一言不合之下,就和她们斗了起来,贫道无法劝阻他们,想出这么个主意,本意还是让他们罢斗,并非要冒犯四位仙姑!” 卞庄展颜一笑,道:“这个好办,让我来做个和事佬!”走到相斗的六人中间,横过铁锤,隔开了双方,喊一声:“六位住手!”敖澄和牡丹仙子等早就看到了卞庄,激战正酣之际无法收手,只能继续缠斗,此时见卞庄站到了圈子中,也就顺势罢斗。 牡丹仙子首先说道:“卞大元帅,你怎么来了?”卞庄答道:“蒙这位小道长相邀,前来给大伙说和!”牡丹仙子不信,道:“天尊虽然慈和,却也不会随意放你们临凡。”突然想起一事,俏脸一板,怒道:“是不是这个小道士召请你过来雷击我姐妹?”卞庄不再隐瞒,笑道:“四位仙姑,这是一场误会,没有玉帝旨意,我们雷部哪敢对仙姑无礼?小道长也是一时心急,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双方罢斗 桃花仙子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居然和你卞大元帅攀上交情了!”卞庄道:“仙姑,你知道他师父是谁?”桂花仙子道:“我们又不是千里眼和顺风耳,哪知道他的底细?” 卞庄道:“这几年也没几个飞升的道士,你们先想想。”冲敖澄说道:“你是北海的敖澄吧?”敖澄躬身行礼,道:“晚辈正是敖澄,这位是我的妻子,敖晴。”卞庄道:“你俩因何和四位仙姑打起来?”敖澄道:“四位仙姑依仗法术,干预人间之事,我俩瞧着不忿,打抱不平来了!”牡丹仙子怒喝道:“放屁!”卞庄笑道:“仙姑稍安勿躁,先听他们说。”敖晴道:“卞大元帅,天庭是不是有律法,不允许仙人参与人间的琐事?”卞庄一怔,含含糊糊的道:“话是这样说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玉帝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敖晴气愤的道:“这些叛军把花花世界搞的和人间地狱一样,四位仙姑对此却是视而不见,还帮着他们,我不信告到玉帝那里,玉帝还会回护她们?” 牡丹仙子怒道:“我们姐妹做什么事,难道还需要你们批准?”敖晴冷冷的道:“你们违逆天道,该受惩处,包括百花仙子,也有个御下不严的过失!”桃花仙子大怒,喝道:“小丫头,刚才吃的苦头还不够?”作势拔剑。敖晴后退一步,道:“你还想怎么样?” 卞庄连忙拦在两人中间,道:“停,停!都是有身份的人,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给下面这些凡人看到了多丢人!”桃花仙子道:“我不管,拼着被玉帝责罚,也得教训他们!”一使眼色,四人涌上,把敖澄和敖晴围在中间,眼看着争斗又要开始。 卞庄拦的了这个,拦不了那个,场面乱成一团。江一尘和江一帆在下面也是着急万分。 正在这个时候,南方飘来一朵彩云。卞庄乘机道:“别打了,看看是谁来了?”定睛一看,喜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正主来了!”来者不是别人,却是罗公远。 江一尘和江一帆也看到了罗公远,一起伏地,叫道:“师父!”喜极而泣。罗公远冲俩人点头示意,走到卞庄身前,笑道:“这么件小事,还劳烦我们卞大元帅出马,贫道好生惭愧!”卞庄大笑,道:“高徒做法召唤,可不敢不来!”牡丹仙子疑惑的道:“罗真人,这俩位是你的徒弟?”罗公远答道:“这是贫道飞升前收的俩位徒弟,不知道何事得罪了仙姑?贫道替他们赔礼了!”说完深深一躬。 四位仙子赶紧还礼,牡丹仙子道:“不关高徒的事,我们姐妹瞧不惯北海和南海俩位,存心要教训他们!”敖澄笑道:“四位仙姑英勇了得,法力高强,在下佩服!”桂花仙子喝道:“臭小子,少在我等面前贫嘴!”罗公远看看敖澄,道:“诸位听贫道一言,就此罢斗,赶紧回去吧。”卞庄问道:“罗真人,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罗公远道:“道祖开讲弥天大道,贫道前去听讲,回来路上心有所动,因此来到了这里,恰好遇到诸位在此切磋武学,也算是巧合了。”牡丹仙子等吃了一惊,忙问:“道祖的大道讲完了?”罗公远道:“大道无穷无尽,现在的这部分是讲完了,百花仙子和我同路返回,她现在应该回到了百花宫。”牡丹仙子和桃花仙子对视一眼,心中忐忑,道:“既然罗真人来说情,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告辞!”冲敖澄瞪了一眼,四人驾云离开。 敖澄在后面大声道:“四位仙姑慢走,在下就不送了!”卞庄叹道:“罗真人,你来的真是及时,不然这一架还得打下去。”罗公远朝地下看一眼,皱眉道:“这四位仙姑为何如此不分好歹?”敖晴道:“真人不知,这个牡丹仙子极其护短,撒布了这么多荆棘,目的就是阻止一尘和一帆追击史朝义。”罗公远已经明白了事情缘由,也不多说什么,道:“既然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也别和她们计较了,百花仙子自会处置。”卞庄道:“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要回去向天尊交差了!”挥手离去。 罗公远问道:“敖太子,你怎么认识贫道这俩位徒弟的?”敖晴笑道:“岂止是认识,他们三人还是结拜兄弟呢!”罗公远大喜,连声道:“好,好!”携着敖澄的手,道:“走,下去看看一尘和一帆,我们师徒已有几年没见面了。” 见到师父现身,江一尘和江一帆高兴的眼泪直流,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罗公远道:“尘儿帆儿,为师虽然在天庭任职,却一直没有忘记你俩,这些年你们四处奔走,为天下老百姓做了不少事,为师极为欣慰,很好,很好!”江一尘和江一帆齐声叫到:“师父!”罗公远道:“史朝义虽然逃走,但是这场叛乱已近尾声,就不要耿耿于怀了,大唐盛世不再,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去做!”江一尘和江一帆点头答应。 江一帆不舍,道:“师父,您能不能别上天了?”罗公远道:“傻孩子,为师现在有职在身,可不比在浮云观那时了!”敖澄道:“天庭戒律森严,真不如我们四海龙族自在。”罗公远笑道:“幸好有天条律法,不然牡丹仙子她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敖澄道:“我才不怕她们呢,下次邀几个兄弟,和她们再打过!”敖晴道:“你就算了吧,回去给我好好呆在北海,别再惹是生非了!”敖澄争辩道:“我是来为二弟和三弟助拳的,怎么叫做惹是生非?”敖晴道:“这次当然不算,但是你惹的事还少了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友军本性 众人都笑了起来,罗公远看着地上荆棘燃烧后的灰烬,道:“尘儿帆儿,为师要走了,你俩多保重!”江一帆眼泪汪汪,拉着罗公远的袖子不放,道:“师父,我们还能再看见您吗?”罗公远在他肩上轻轻一拍,道:“都娶妻生子了,还这么喜欢流眼泪?”江一帆擦擦眼泪,道:“师父,为何不去浮云观看看?师叔他们一直念着你呢。”罗公远叹道:“俗事已了,何苦再去招惹?”在江一尘和江一帆头上轻轻抚摸,道:“尘儿帆儿,多保重,为师去也!”脚底生出一朵彩云,载着罗公远直上天际。 目送罗公远离开,江一尘和江一帆都有点失神落魄。敖晴知道他们师徒情深,也不去安慰,道:“罗真人走了,我们也不多呆了,别被公公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江一尘道:“那我们就不留大哥和嫂子了!”掏出龙角递给敖晴。敖晴不接,道:“一尘,龙角你还留着,今后有事的话还可以找我们。”敖澄也道:“刚才你师父也说了,今后还有很多事,说不定还用得到我俩!”江一尘一想不错,于是收回了龙角,和敖澄夫妇依依惜别。 先是敖澄和牡丹仙子等人争斗,然后接连有卞庄和罗公远出现,着实把仆固殇等人镇住了,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远远避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现在这些仙人都离开了,所有人都觉得心头的压力一松,仆固殇才慢慢走近,问道:“一尘,现在怎么办?还追不追了?”江一尘两手一摊,道:“还能怎么办?收军回营吧,先让兄弟们休整一下,再图后事!” 史朝义早已跑远,根本无法追上了。仆固殇也知道机会失去,只能徒呼奈何,下令收兵。 横水之战至此结束,史朝义十万精兵,阵亡六万,被俘两万,只剩下不到两万的残兵败将,惨的不能再惨了。安禄山当初赖以谋反的三镇精锐经此一役,消耗殆尽。到了这个地步,大燕国已经是回天无力、覆灭有期了。 洛阳守将周万志听到史朝义横水大败的消息,忙不迭地撤出了洛阳,带着花弄影东跑,前去和史朝义汇合。 史朝义东逃,周万志弃守,东都洛阳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大唐的手中。 大军进城之后,仆固怀恩听从胡婉心的建议,做了两个部署:一是调回鹊大军赶往河阳,帮助李抱玉攻城;二是派其子怀固瑒与朔方右厢兵马使高辅成率步骑万人追击史朝义。江一帆不甘人后,自告奋勇的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在回鹘大军的帮助之下,数日之后,河阳传来捷报,李抱玉大军攻入城中。但怀州方面,白孝德仍在与叛军苦战,仆固怀恩令回纥大军留屯河阳,调李抱玉北上增援白孝德。又过了几天,仆固瑒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在郑州又大破叛军,史朝义转而又向汴州奔去。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仆固怀恩坐不住了,把洛阳城交给了江一尘和胡婉心,自己带着大军也加入了追击史朝义的行列当中。 在进军的半路上,仆固怀恩又接到了李抱玉和白孝德发来的捷报,怀州也被攻克。仆固怀恩留白孝德驻守怀州,同时令李抱玉再接再厉,进攻北部的邺城,以切断史朝义北归范阳的道路。为了保险起见,仆固怀恩又调辛云京东出井陉关,攻打常山,防止范阳的叛军南下接应史朝义残部。一手抓追捕,一手抓打援,这都是胡婉心事先定下的策略,仆固怀恩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下去,为的就是不给史朝义死灰复燃的机会,一定要彻底消灭燕军残余力量。 捷报频传,洛阳城内的江一尘和胡婉心心情轻松,忙于安抚民众,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这时候鱼朝恩和郭英乂带着五万援军也赶到了,见战功尽为仆固怀恩所得,都是懊恼不已,恨自己晚来一步,没能赶上横水之战。 鱼朝恩在皇宫里转了一圈,道:“史朝义这小子杀了他老子,做了半年皇帝,也没捞到什么,现在兵败而逃,我看这日子也快到头了。”江一尘道:“不可轻敌,河北一地还有不少叛军呢,一旦给他缓过气来,又要费事了。”胡婉心道:“一尘多虑了,史朝义没有史思明的威望,这些叛军将领都不服他,一看形势不利,随时可能倒向大唐这方。”鱼朝恩道:“事已至此,咸鱼翻不了身了,就看仆固怀恩何时擒获史朝义了!”江一尘道:“但愿如此,赶紧收拾了史朝义,顺便把回鹊人送回家,这些瘟神在此,我总是不放心。”鱼朝恩大笑,道:“一尘,你这么大本事,还怕这些胡人?”江一尘道:“我倒不是怕他们,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回鹊人出兵,又不是为了友谊,明摆着为了那些利益,如果不能满足他们,不可避免会动手抢劫老百姓。”胡婉心道:“一尘这个担心倒不是多余的,仆固怀恩让他们驻扎在河阳,我看他们不会老实呆在那里,肯定会四处劫掠一番。”鱼朝恩道:“连年战火,民间积财早就被抢劫一空,随便他们抢吧。” 胡婉心道:“河阳周边是没什么油水了,可还有洛阳呢,难保他们不会杀到洛阳!”江一尘道:“婉心的这个顾虑在理,我觉得应该提防这些回鹊人。”鱼朝恩道:“怎么预防?派兵阻止他们?还是把城内老百姓疏散出去?”胡婉心道:“好歹是友军,打是不可能的,先派人监视河阳,一旦回鹊离开,赶紧让老百姓离开洛阳,也好减少点损失。”江一尘叹道:“这算什么友军,赶走了虎,进来了狼,老百姓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第四百五十八章穷追猛打 鱼朝恩道:“仆固怀恩不应该离开洛阳,他可是牟羽可汗的岳父呢,说话总比我们这些人管用一点。”胡婉心摇头道:“这可不好说,利益当前,亲情也得让位,这么蛮人可不会和你谈交情,还是预先做好准备吧。” 不出胡婉心所料,友军回纥在河阳城里面才呆了三天,就呆不住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河阳城实在是太小了,人口也少,就那么一点点儿油水,还没伸展一下筋骨就没了。 牟羽可汗坐不住了,回纥入唐作战,说是国际援助,其实就是趁火打劫来的,千里迢迢的赶赴中原,帮大唐平乱,还死了不少人,现在秋风没打到,岂不是白忙乎一番?金银和女人面前,父子兄弟都不能相容,更何况是岳丈与女婿呢!牟羽可汗置岳丈仆固怀恩的命令于不顾,擅自纵兵南下洛阳,打算好好捞一把。 这边回鹊军刚离开河阳,江一尘等人就得知了消息,赶紧派人通知城内的居民,让他们离城暂避。可是还有不少人抱有侥幸心理,拒绝离开洛阳,以为有官军在此,回鹊人不敢放肆。 现实教育了这些不肯挪窝的老百姓,洛阳又遭受了一次劫难。从封常清守洛阳失利开始,叛军第一次攻入洛阳,这是洛阳第一次遭受洗劫;郭子仪收复两京,叛军弃城而走之前,顺手又抢了老百姓一把,这是洛阳第二次遭劫;肃宗和广平王李俶(现在的代宗李豫)答应回纥“(破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大唐,金帛子女归回纥”,回纥抢先入城,这是洛阳第三次遭劫;横水大战之后,周万志弃城而走之前,又洗劫了一次老百姓,这是洛阳第四次遭劫;加上这次,回纥擅自入洛阳,已经是洛阳第五次遭劫了。经过这五次洗劫,洛阳十室九空,繁华不再,作为中国政治经济中心的资格被永远地剥夺了。 代宗从平叛大局考虑,事先严令不得与回鹊发生冲突,诸将尽管义愤填膺,却也不敢阻止。江一尘实在看不过去,乘着夜色出门,出手击杀了好几个恶贯满盈的回鹊士兵,但也只是杯水车薪,于大事无补。 洗劫了洛阳,回纥仍不肯罢休,打着追击叛军的招牌,一路向东抢掠,直至郑州和汝州的地界,致使洛阳以东“闾井至无烟”。当时正值寒冬,可怜的老百姓无衣无裳,只能用书纸做“衣服”御寒(方冽寒,人皆连纸褫书为裳俞)。战乱对普通老百姓造成的惨状可见一斑。 友邦为利而来,没有利益凭什么帮你打仗?只不过这个代价略微大了点,但也确属无奈之举。代宗可不糊涂,为了平息叛乱,老百姓只能做出牺牲了。 回过头来再说丧家犬史朝义,一路向东狂奔。后面的仆固瑒紧追不舍。好不容易跑到了汴州,对着城头大喊开门。城门还是紧闭着,城头倒是出现了一群人,汴州守将张献诚两手一摊,说自己准备投降朝廷了,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就不为难燕军弟兄了,大伙离开吧,我们不打你们,你们也别想进城。史朝义无奈,只能继续东逃,从汴州跑到了濮州,又从濮州跑到了滑州,又从滑州跑到了卫州。 到了卫州,史朝义才缓过劲来。因为,伪燕睢阳节度使田承嗣带着四万人马赶来与史朝义会合,同仆固瑒展开了决战。结果还在预料之中,史朝义、田承嗣大败而逃,蔡文景中箭落马,被乱兵踏成了肉泥。 史朝义、田承嗣领残军后撤至贝州,和仆固殇激战于下博县东南。回纥人马一路抢劫过来,闻讯赶来增援,叛军又一次遭到了惨重失败,“积尸拥流而下”。 穷途末路之下,史朝义只得后撤莫州(今河北任丘北),坚守不出。 各地叛军陆续赶来莫州汇合,史朝义终于在莫州站住了脚跟。仆固瑒见敌人重振声势,不敢轻敌,一面收拢人马,在黄河南岸安营扎寨,虎视莫州;一面送信给仆固怀恩,让他速速带兵赶来增援。 史朝义两万残军龟缩入莫州,坚守不出,仆固瑒也在不远处扎下营寨,静待援军。双方互不相让,却又互相忌惮,呈对峙状态。就这么对来峙去,转眼之间,腊尽春回,公元763年降临了。 正月,代宗改宝应二年为广德元年,同时下诏加仆固怀恩为河北副元帅、仆固瑒为大将军兼前部先锋,责令父子二人统兵进讨史朝义,务要速战速决,一举荡平贼寇。为了进一步瓦解敌人的反抗,代宗又一次传檄天下,言明只要叛军将士主动来降,朝廷对于他们的罪行既往不咎(匪首史朝义不在此列)。注意,不是宽大处理,而是既往不咎。 江一尘作为洛阳城的最高长官,未能回到长安和家人过新年,而是和胡婉心在城内坚守,与屡遭劫难的东都百姓共度春节。千疮百孔的东都,别说恢复昔日的繁荣了,能够保证城中居民基本的生活已是大不易,各种繁琐的事情数不胜数,两人忙的不可开交。 新的一年到来,随着各地物质源源不断运进洛阳,老百姓的生活终于有了基本保证,江一尘才觉得肩头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胡婉心斜靠在椅子上,拿着朝廷的檄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江一尘心下奇怪,说道:“婉心,檄文就这么几个字,也没有暗藏的意思,你看这么多遍干嘛?还能从里面看出花来吗?”胡婉心把檄文随手扔到一边,伸个懒腰,道:“这么浅显易懂的白话,一看都懂,哪有什么花?”江一尘更加不解了,问道:“既然没什么内容,那还需翻来覆去看?” 第四百五十九章众叛亲离 胡婉心道:“我在为朝廷的宽大政策惊叹,你想,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只要投降,那就既往不咎,就是说他们投降了,还允许他们保留现在的职位,节度一方,这等于是增加了无数藩镇,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可想到?”江一尘一愣,道:“这倒是没想到,只要天下平静,没有了带头人,这些人即使暗藏反心,也成不了气候!”胡婉心道:“暂时是不可能作乱的,但是长久看来,各地藩镇林立,会大大削弱朝廷的统治力量,最坏的结果就是大唐覆灭。” 江一尘不以为然,说道:“现在是权宜之计,先把战乱平息,然后再考虑怎么削减藩镇权力。”胡婉心叹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李豫这个皇帝也是两难,剿灭史朝义,必须要招降分化敌人,这样的做法确实无可厚非。”江一尘笑道:“所以说,你想的太远了,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紧的。”胡婉心道:“我们在洛阳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倒是挺挂念一帆的,要不去莫州看看吧?”江一尘道:“也好,长安方面的人很快就会到来,把洛阳移交给他们,就可以走了。”胡婉心道:“仆固怀恩年前就让你抽空就去支援仆固殇,现在总算有时间了,说实话,我跟着你东征西战七个年头,总想亲眼看到大燕国的覆灭。”江一尘道:“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我也特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胡婉心道:“叛乱扑灭了,你有什么打算?”江一尘一怔,道:“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事,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回成都是不可能了,呆在长安继续当官吧,也没多大意思。”胡婉心抿嘴一笑,道:“我直觉你还得把这个官继续做下去,李豫对你可是器重的很,而且这些年为了平乱,放弃了西域边关,那些胡人又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入侵边境,恐怕到时还得需要你去征讨呢。” 听胡婉心这样说,江一尘心有所动,半晌才道:“吐蕃是第一大敌,安西四镇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快马到长安也不需要多少天。”胡婉心道:“不仅仅是吐蕃,还有回鹊人,这些友军也不是什么好鸟,势力一大,就会觊觎中原。”江一尘胸中豪气徒生,道:“让他们放马过来吧,我就不信堂堂天朝上国会被这些胡人欺负!” 几天后,代宗派人来到洛阳,接替了江一尘。江一尘把诸般事宜一一交代清楚,就打算前去莫州。胡婉心道:“你现在是冠军大将军,孤家寡人可不像话了,从洛阳守军中挑选三百骑兵,带着同去。”江一尘笑道:“我还真不习惯做官,前呼后拥的,总觉得别扭。”胡婉心道:“别扭也要做,身份不一样了,必须要有随从,不然哪来的威势?”江一尘听从胡婉心的意见,挑了三百精锐骑兵,两人赶往莫州。 再说史朝义,一路狂奔后,总算在莫州过了一个安稳的春节。这也算是惯例了,过年停战,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随着新年的到来,史朝义就得为以后的日子考虑了,困守孤城绝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觉得当务之急是让手下这支屡败之师重新恢复战斗力,和田承嗣一合计,决定在正月某日在城中举行一个盛大的阅兵式,同时犒赏三军,激发士气,准备趁唐朝援军未到之前,一举消灭仆固瑒所部。毕竟是史思明的亲生儿子,内心不乏勇气。 可惜世易时移,随着三镇精锐的败亡,命运之神已经不在大燕这一边了。尽管史朝义对这开年第一仗高度重视,但无情的现实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一仗,燕军又战败了,而且败得还很惨,前锋大将敬荣被江一帆阵斩于马下。 史朝义刚刚收拾残军退回城中,还在惊魂未定之际,便连续接到了几个不好的消息。消息一:唐将薛兼训统兵万人,逼近莫州东门;消息二:郝廷玉与田神功联军已经在西门安营扎寨;消息三:盘踞在常山的唐将辛云京已经起兵南下,距离莫州不足百里;消息四:淄青节度使侯希逸率万余人马与南门的仆固瑒合兵一处;六路人马(包括仆固怀恩的主力)四面来袭,莫州眼看就要被四面包围了。 除此之外,还有江一尘和胡婉心率领的三百精骑,很快就要到达。 对于史朝义而言,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王师已经在莫州的东、南、西三面布下口袋,只等着辛云京这一路来扎口了。辛云京所部一旦赶到,史朝义和他的手下就成瓮中之鳖了,到那个时候,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史朝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方面连发了十多道诏书,派人向各地叛将求援,希望他们尽快赶来增援;一方面整肃城中军马,准备坚守待援。本以为至少可以招来几路援军,孰料几天后,派出的使者带回了令人绝望的消息,援军一路都没有来,甚至还有使者一去不回的。 各路叛军,一部分是压根就没打算来,这些人大多是安禄山、史思明的好哥们,史朝义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后生小子,根本约束不了他们,最要命的是,史朝义杀了自己的老子,无论是从情理还是道义上讲,他们都无法说服自己来救援史朝义。这就和安庆绪杀了安禄山,史思明心里总是存着疙瘩,后来还借此缘由杀了安庆绪,道理差不多。 一部分不仅没打算来,反而还投降了官军。代宗早说了,只要肯改旗易帜,就既往不咎。于是,伪邺州节度使薛嵩举邺郡、卫州、邢州向李抱玉投降;伪恒阳节度使张忠志向辛云京投降;赵州刺史卢俶、定州刺史程元胜、徐州刺史刘如伶等人相继投降;就连先为唐将、后为敌酋的许叔冀也投降了(别的不说,许叔冀这厮可真是墙头草)。 第四百六十章北逃范阳 少部分是想来但来不了,都被各地的王师牵制着,根本就腾不出手。 最多的是第四类人,没有投降但并不愿意前来救援。这些人之所以没有投降,倒不是因为他们立场坚定,打算为大燕卖命到底,而是都在犹豫观望,大唐胜了,他们就倒向唐廷;史朝义起死回生了,他们就继续跟着史朝义闹革命。所以说,他们虽然肉体上没有投降,但精神上早就投降了,也就是精神大唐人。 史朝义非常的伤心失望,作为大燕皇帝,礼贤下士,宽厚待人,这点做得比史思明强多了。可是当此绝境时,居然一路援军都没有到来,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 面对源源不断赶来的唐朝援军,史朝义一筹莫展,每天强颜欢笑,和花弄影饮酒作乐,再好的美酒,此时喝到嘴里,也是苦涩无比。 江一尘和胡婉心赶在辛云京前面来到了莫州。仆固殇和江一帆闻报后,赶紧出营迎接,四人寒暄着来到帐中坐下。 江一尘动问道:“最近战事怎么样?”仆固殇道:“开春后贼军主动出城挑战,大败后就不敢出来了,现在就等辛云京从北方赶到,一旦合围,史朝义就插翅难飞了。”胡婉心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人马?”仆固殇答道:“具体不详,三四万应该有的。”胡婉心道:“要合围莫州,还真的要等辛云京到来,现在的人数稍显不足。”仆固殇道:“我考虑过此事,攻城徒增伤亡,倒不如等援兵赶到,困死史朝义。”胡婉心道:“朝廷招降叛军,政策可是宽大的很,何不借此分化敌军?”仆固殇道:“城内敌军对史朝义忠心耿耿,恐怕难以招降。”胡婉心道:“当此绝境,每个人都会有求生欲望,在加上这样的优惠条件,即使不能让其出城投降,好歹也能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 江一尘道:“婉心所言甚是在理,命人写上几百张檄文,从各个方向射到城中,一定能够沉重打击敌军士气。”江一帆道:“这几天呆着气闷,我带人去办这事。”胡婉心笑道:“一帆忙于立功,春节都不想着回长安了,怎么样,有没有被杨芷责怪?”江一帆道:“家里都好好的,回家也没什么事,我爹写信来还夸我呢。”胡婉心道:“说的也是,你哥都几年没回家呢,剑梅妹子也毫无怨言。”江一尘道:“那是没办法,我就希望这是最后一仗,打完后大伙都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也省的在外面颠沛流离。” 军中各路能人皆备,很快的,几百份檄文抄袭完毕,乘着夜色,江一帆带人折去箭头,把檄文绑在箭干上,从四面射进莫州城内。 这些檄文散布城内各处,被燕军士兵捡到后,私下都在议论朝廷这一空前宽大的政策,不过对既往不咎四字还有点将信将疑。史朝义闻报后,下令收缴这些宣传单,但已经来不及了,包括不少将领在内,都没有了负隅顽抗的决心,暗中都在谋划自己的退路。 史朝义忧心如焚,找到田承嗣商量对策。田承嗣正确判断形势,说道:“陛下,唐军辛云京目前离莫州还有几十里路,局势危在旦夕,如果北方的出路被他们堵住,大事就不妙了!”史朝义烦闷的道:“局势危急,朕也明白,当今之计,该如何处之?”田承嗣建议道:“当前之计,趁着敌军尚未合围前,率领精锐部队,突城北走范阳,汇合李怀仙的五万人马,加上契丹和同罗等部,重整兵势,图谋东山再起。”史朝义陷入沉思,内心也清楚这是最后一条出路,困守在莫州,在官军的铁桶合围下,必将死路一条,可是舍弃这么多士兵,独自外逃,又有点于心不忍。 田承嗣见史朝义不说话,又道:“请陛下早做决断,微臣一定死守此城,以待陛下援军,仆固殇再勇猛,谅他也打不下莫州,只要陛下兵到,到时里应外合,何愁不胜?”(不如身将骁锐还幽州,因怀仙悉兵五万还战,声势外张,胜可万全。臣请坚守,虽瑒之强,不遽下。) 花弄影在边上也道:“朝义,田将军说的不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只有人还在,一切都有可能,总有反败为胜的那一天。”史朝义站起道:“也罢,就这样定了,今晚出城!”商定之后,史朝义也不迟疑,派人筛选五千精骑,同时又让自己的家人赶紧收拾行囊,准备连夜北逃。 田承嗣阻止道:“陛下,请把家人留在城中,千万不可随军同行!”史朝义紧皱双眉,道:“留在城中,必定被唐军俘虏,到时性命不保!”田承嗣道:“兵贵神速,唐军重兵围城,陛下您如果想要顺利出城,就得轻骑简从,能不能拿的东西,尽量不拿,能不带的人,尽量不带,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行军速度,确保北归行动的成功,如果把老老少少都带上,万一碰上唐军,双方打了起来,乱军之中无法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倒不如留在城内,微臣誓死保证他们的安全!”史朝义反复权衡,觉得田承嗣的话没错,只要汇合李怀仙,起兵救援莫州,自然可以救出自己的家人,说到底就是在莫州多呆几天而已,便道:“就依爱卿所言!”转头对花弄影说道:“弄影,你也留在莫州吧,我无需多久就会回来把你们救出来。” 花弄影摇头道:“我和你一起走,也不需要士兵保护。”史朝义也舍不得和她离开,便道:“那你就和我走吧,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能离开我一丈外!”花弄影道:“得了吧,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即使遇上敌军,我也能对付得了!”史朝义不再言语,静等天黑。 第四百六十一章献城归降 夜色茫茫,史朝义集结五千精骑出北门,临走前握着田承嗣的手,泪如雨下,说道:“朕一家老少一百多口人,今日全托付给爱卿了!”(阖门百口,母老子稚,今付公矣。)这是真正的生离死别,男男女女哭声一片,见者无不涕下。田承嗣也是叩首流泪,道:“微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史朝义挥挥手,带着五千精骑鱼贯而出,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夜色中的莫州,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和不舍,城头上站在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子女们,都在默默流泪。目光从一个个亲人面上扫过,最后停在田承嗣身上,这位托孤重臣,正在和自己挥手告别。史朝义咬了咬牙,回过头来,纵马扬鞭,带着花弄影,向无边的黑暗中驰去,前方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目送史朝义的身形在黑暗中消失,田承嗣嘴角浮起一股冷笑,慢慢回到帅府,命人召集诸将,说道:“我和大家同为大燕效力多年,先后攻下河北一百五十多座城池,这期间,到处挖坟烧房抢钱财,杀死青壮年,坑死老弱者,公卿富豪成了我们的奴隶,美姬美妾皆归我们所有,造的孽也够多了。现在上天降下惩戒,官军已经围城,我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呢?自古以来,祸福无常,只有识时务的人,才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天亮之后,我打算出降,你们意下如何?”(吾与公等事燕,下河北百五十馀城,发人冢墓,焚人室庐,掠人玉帛,壮者死锋刃,弱者填沟壑,公门华胄,为我厮隶,齐姜、宋子,为我扫除。今天降鉴,吾等安所归命?自古祸福亦不常,能改往修今,是转危即安矣。旦日且出降,公等谓何?)诸将早知大势已去,加上史朝义跑了,没有了最后一丝顾虑,听主帅这么一说,都是正中下怀,连忙称是。(众咸曰:“善。”) 田承嗣何许人也?那可是日后名震天下的河北三巨头之一,魏博割据政权的建立者,能够成为一代枭雄可不是偶然的,识时务就是其优点之一。大燕气数已尽,史朝义已然是秋后的蚂蚱了,老奸巨猾的田承嗣看的清清楚楚,眼见大厦将倾,再为史朝义陪葬那就太不值得了。 本来呢,依着最初的打算,田承嗣是准备在城中对史朝义下手的。如果能将一个活蹦乱跳的史朝义送到仆固瑒面前,这份功劳可就太大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绝对有着落了。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田承嗣发现这办法行不通,史朝义手下还有一大帮忠心的将士,以自己现有的力量,想要黑吃黑,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折进去。 于是田承嗣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既然擒不着史朝义,索性就把他放出去,然后再告知官军,让仆固瑒去追击。这样一来,可以在朝廷众人那边落下一个怀念旧情的好名声;二来,自己也能安安全全地投降。之所以要说服史朝义留下一家老下,其实是想把大唐第一通缉犯的家人作为见面礼送给朝廷,以此增加自己的筹码。 史朝义毕竟年轻,被狠狠的阴了一把,万没料到田承嗣外面表现的如此忠诚,暗地里却包藏祸心。 天明后,田承嗣派人在城头上大喊:“官军兄弟们,史朝义昨晚已经跑了,你们怎么还不去追啊?”(朝义夜半走矣,胡不追贼?)仆固殇皱眉道:“这些贼兵乱喊什么?”胡婉心念头一转,道:“没错,史朝义跑了!”江一帆忙问道:“婉心姐,你说的可是真的?”胡婉心道:“八九不离十的事,赶紧准备受降吧。”仆固殇奇道:“受降?谁要投降?”胡婉心一指城头,道:“城内守将田承嗣要投诚了!”江一尘道:“理由何在?”胡婉心道:“史朝义一跑,田承嗣就没有顾忌了,这厮并非愚忠之人,见风使舵惯了,你看好了,他马上就会派人出来商议投降的事,而且史朝义出逃极有可能他鼓动的。” 话音刚落,城头士兵开始大叫:“让仆固将军过来,我们田将军已经决定向朝廷投诚了!”官军士兵大喜,纷纷向城头招手,双方士兵互致问候,气氛热烈。 仆固殇喜道:“一尘,一帆,去看看吧,田承嗣果然投降了!”众人都是喜形于色。 莫州城门打开,田承嗣带着一队士兵出来,前面是史朝义一家老小,都被捆绑着双手,身边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仆固殇问道:“田将军,这些是什么人?”田承嗣答道:“史朝义仓皇而逃,家属来不及带走,这些都是他的家人!”胡婉心低声对江一尘道:“田承嗣老谋深算,为了自己后路也是不择手段了,这下子可害苦了史朝义!”江一尘眼睛一扫,道:“花弄影不在,应该是随着史朝义跑了!”江一帆道:“要不要去追?”胡婉心笑道:“给你三百骑兵,赶紧去追吧!”江一帆脸一红,道:“除恶务尽,总不能放史朝义逃跑吧!”胡婉心道:“这个追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江一尘和仆固殇忙着与田承嗣商议受降的事,双方言谈甚欢,决定由田承嗣回到城中,和江一尘一起安抚民众,仆固殇和江一帆率人追击史朝义,史朝义家人则被押往长安。 胡婉心问道:“一尘,为何你不跟着去追击史朝义?”江一尘道:“史朝义已经穷途末路了,这个功劳给谁都一样,我就不必去争了。”胡婉心点头道:“也罢,打落水管的事就交给仆固殇吧。”江一尘道:“还有不少州县在叛军手里,范阳的李怀仙尚有五万兵马,弄不好还会费点周折。 第四百六十二章穷途末路 胡婉心道:“田承嗣说了,史朝义求援的诏书发出后,没有一路援军到来,说明这些人都不傻,都在观望中,而且李怀仙前些天就派人和朝廷接触,联系投诚的事,仆固殇的追军一到,马上就会想到田承嗣已经投降,到时必定会乘势投降,叛乱彻底平息已成定局,无需多想了。”江一尘道:“话虽这样说,可是总有点不放心,这几年多少曲折,弄的人一点底都没有。”胡婉心道:“放心吧,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就是奇怪花弄影,好不容易修道有成了,却死心塌地跟着史朝义,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不离不弃,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江一尘道:“自古以来,看不破情字的多了,包括多少英雄豪杰,也是如此,咱们的玄宗太上皇,对贵妃的一番深情更是天地可鉴。”胡婉心道:“你说是个人也罢了,可她是花木成精,比我更加不易,真让人惋惜。”江一尘道:“一帆和她熟悉,或许能够劝劝她,别再一条道走到黑了。”胡婉心道:“一帆这样急着追赶史朝义,应该有这个意思,听说这花弄影特别美貌,可别被她诱惑了。”江一尘摇头道:“这花弄影长的确实漂亮,但是一帆也是识大体的人,他只是希望花弄影能够有个好的结果,不会有别的想法。”胡婉心一笑,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也可能他俩根本就遇不到。” 得知田承嗣归降朝廷,河北各地叛军纷纷投诚,王师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江一尘和胡婉心安心坐镇莫州,等待最后的捷报。 史朝义一路狂奔,赶往范阳,对莫州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连年的征战,河北各地到处都是一副残败不堪、人烟稀少的破落景象。一路上就没有多少人家,这五千人马饥餐露宿,饿得前心贴后心,累得有气无力。历尽艰辛,终于赶到了范阳。 范阳城门紧闭,燕军士兵饥饿交加,本以为到了目的地,可以进城大吃一顿,没想到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面前的范阳城是敌非友,城头上飘扬的是大唐旗号。 史朝义拖着疲累的身体,冲着城头的范阳兵马使李抱忠一顿咆哮,怒道:“大军尚在莫州,朕来到范阳是为了征兵救援莫州,为何不开门?君臣之义何在?”李抱忠双手一摊,随后往旗号一指,道:“节度使前几天(李怀仙)已经归降,吩咐我不得让你进城,末将也做不了主!”史朝义气的发抖,大骂道:“你这是卖主求荣!”李抱忠没有生气,说道:“大燕气数已尽,唐室复兴是众望所归,我等顺应天意,既已归降,又怎么能够重新效忠大燕?” 史朝义知道事情无法挽回,看看手下这些饥肠辘辘的士兵,长叹一声。李抱忠又道:“朝廷的追兵就在后面,说明莫州已经陷落,田承嗣也已归降,不然仆固殇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其实我们还是很念旧情的,否则的话,将你骗入城中活捉,肯定能换个大官做,念着曾经的君臣之情,我们也不为难你,自己看着办吧。”史朝义一听之下,如遭雷击,当下就呆住了,心中把田承嗣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花弄影低声道:“朝义,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先想办法让将士们吃饱饭!”史朝义心中悲苦,抹一把眼泪,也顾不得身份了,低声求道:“我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看在昔日的情谊上,能不能送点粮食过来?” 李抱忠看着这些饿得脸色发青的士兵,怜悯心起,命人把饭送到城外,让史朝义等人吃个饱。 燕军士兵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把饭吃了个底朝天。饭后,很多人觉着再跟着史朝义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便集体来向他辞行。史朝义虽然伤痛欲绝,但也没有阻拦。 休息了一会儿,史朝义带着余下的人马向梁乡奔去。这一路上,有不少人掉了队,也有不少人偷偷跑掉,等到了梁乡,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了。史朝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命人原地休息,独自来到父亲的坟墓前(史思明死后埋在梁乡),仓皇之下,啥都没有准备,连一件像样的祭品都没有。 史朝义在史思明的坟前放声大哭,到底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些什么呢?旁人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悔恨填满了他的胸腔,恨自己听信骆悦等人,杀了自己父亲,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不然的话,天塌下来还有史思明顶着。其实退一万步说,即使史思明尚在,大燕的覆灭也是迟早的事,无论实力还是民心,都在大唐这边。 祭拜完自己的父亲后,史朝义带着人马向广阳开进。到了广阳,已不足千人,广阳也不接纳。史朝义和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投奔契丹。于是,一伙儿人又继续向北,打算从渔阳(今天津蓟县)出塞,投奔契丹。 到了渔阳,又被当地的边将给拦住了。边将给他带来了大唐范阳节度使李怀仙的口信:大王你要是出奔契丹,就会背上骂名,永世不得翻身了,还望你好好斟酌。 史朝义万念俱灰,充满了绝望,看看北方的大漠,又回头遥望故乡范阳,天下虽大,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李怀仙的意思很清楚,身为大燕皇帝,国破之际,当以死殉国,归附外族是在给祖宗抹黑。 史朝义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调转马头,向范阳而去。此时身边,只有默默无言的花弄影和不足一百的胡骑。 范阳城西的崇阳观,单青岩正在院子里劈柴,身边站着倚莲和年幼的儿子单霄玉。 第四百六十三章尘埃落定 单青岩把劈好的柴火搬到一起,码的整整齐齐,看着一边玩耍的儿子,脸上露出笑容。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正朝着崇阳观方向过来。倚莲皱了皱眉,说道:“这么多人,来崇阳观干啥?”单青岩拍拍手上的灰尘,道:“听说史朝义逃到范阳,被李抱忠拒绝入城,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倚莲道:“史朝义倒是个好人,奈何大燕气数已尽,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可惜了,反正崇阳观也不靠他们,随便他们怎么样,和我们无关。”单青岩叹口气,道:“安禄山起兵到现在,有八个年头了,也该有个结局了。” 史思明死后,史朝义并未忘记单青岩这个叔叔,崇阳观的供养比以前更加丰厚。但是单青岩一概不收,把这些财物全部退了回去,还把几十个道士全部遣散,只留下一个老道姑,每天就是搞搞卫生,给祖师神像上上香。 单青岩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史思明做了多少坏事,这份交情的总是在的,选择和倚莲在崇阳观隐居,不再为大燕国出力,纯粹是为了道义,天道不允许自己再助纣为虐。当史思明被史朝义部下杀死的消息传到崇阳观时,单青岩非常生气。史朝义除掉兄弟史朝清后,数次派人送信给单青岩,请求他出任国师一职。单青岩不予理睬,把信件付之一炬。 马蹄声在观门前停下,紧接着传来敲门声。单青岩道:“师妹,你和玉儿去屋里避一下,我去开门。”倚莲抱起儿子,道:“师哥,多加小心!”单青岩摆摆手,道:“不妨事。” 大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史朝义和花弄影,余人下马歇息,把门前空地挤得满满当当。单青岩微微一怔,说的:“朝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史朝义一脸疲惫,哀求道:“单叔叔,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想和您说说话。”单青岩略一迟疑,道:“好,进来说话吧,你的部下就在外面呆一会吧,内子爱静,不喜别人打扰。”史朝义答应一声,和花弄影走进观中。 单青岩见史朝义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大半,微微叹口气,带着俩人进入客房,倒上两杯水。史朝义也真是渴了,端起茶水一口喝干,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两眼无神的盯着前面墙壁。 单青岩虽然猜到了所发生的的事,还是问了一句:“朝义,发生什么事了?”史朝义不答,掩面抽泣,花弄影轻拍他后背,低声安慰。单青岩心中一软,叹道:“世事变迁,皆有定数,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还是想想今后的事吧。”史朝义擦擦眼泪,说道:“单叔叔,现在我该怎么办?”单青岩道:“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史朝义哭道:“我是个不孝的儿子,害死了父亲,又丢掉了大燕江山,有何面目去见史家列祖列宗?”单青岩正色道:“朝义,你父亲的死固然是你一手造成,但是这已经过去了,后悔也迟了,现在大燕覆灭在即,你打算怎么办?”史朝义茫然道:“还能怎么办?一死以谢天下!”花弄影急道:“不行,朝义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史朝义握住花弄影的手,黯然道:“弄影,我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花弄影大哭起来。 单青岩心中感慨,道:“朝义,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也了解你的为人,从做人处世上说,你比你爹要强多了,但是这世界,做个好人和做一国之君是两码事,在李豫和大唐百姓眼中,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无论你跑到哪里,他们都想置你于死地而后快,这个结局是无法改变的。”史朝义神色平静,站起冲单青岩鞠个躬,道:“谢谢单叔叔的教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在花弄影肩上轻轻拍一下,道:“弄影,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出去想想!”出门往观后走去。 花弄影连忙站起跟上,单青岩抬手止住,说道:“姑娘留步别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呆一会!”花弄影心乱如麻,一点主见都没有,听单青岩这样说,只好颓然坐下,两人相对无语。 过了好一会,单青岩才道:“走,去看看朝义吧!”花弄影的心砰砰直跳,挪动着双脚,机械的跟在单青岩后面,向殿后走去。 大殿后面是一片树林,初春季节,树木光秃秃的,一览无余,一颗大树的树杈上,挂着一个人,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已经没有了呼吸,正是大燕最后一任皇帝史朝义。 花弄影疾步上前,抱着史朝义的尸体,放声大哭。单青岩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也不意外,只是叹口气,迈步来到了观外,向士兵们宣布了史朝义的死信。 士兵们也是痛哭流涕,来到史朝义的尸首面前,一一跪拜后,策马离开浮云观。 花弄影痛哭一场后,心情慢慢平静,对着史朝义的尸体发愣。倚莲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顺变吧。”花弄影茫然道:“朝义死了,我怎么办?”倚莲问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老家又在哪里?”花弄影低声道:“我叫花弄影,本是洛阳邙山中的牡丹花妖。。。”倚莲一惊,后退一步。花弄影抬头看了她一眼,续道:“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朝义,后来就嫁给了他,本以为可以白头偕老,没想到却是阴阳永别,再无相见之日了!”说完又低声抽泣起来。 倚莲定了定心,道:“既然你家在邙山,何不回去继续修炼?”花弄影摇头道:“我不想离开朝义,就让我这里永远陪伴他吧。”单青岩道:“这恐怕不妥,朝廷追兵马上到来,会把尸体带走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传首长安 花弄影怒道:“谁敢把尸体带走,我就和他们拼了!”单青岩道:“你一人怎么可以和他们相抗?”倚莲也道:“这事不急,等他们来了再商议吧,或许有折中的办法。”单青岩摇头不语,径自回到室内,留下倚莲陪着花弄影。 一个时辰不到,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这一次人数更多。单青岩猜测是官军的追兵,却不知道哪路人马,干脆打开大门,站在门外等候。 很快的,追兵就到了崇阳观门口,当先一人却是李怀仙,见到单青岩,赶紧下马,拱手道:“单道长,末将奉命而来,若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单青岩淡淡一笑,道:“将军投诚朝廷,乃顺应天意之举,可喜可贺,进来吧!”李怀仙跟在单青岩后面踏进大门,说道:“听说史朝义逃到了崇阳观,单道长如果见到了他的踪迹,还请告知。”一使眼色,几十个士兵跟着进去。 单青岩转身拦住,道:“大伙就留在外面吧,史朝义就在里面,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李怀仙大喜,忙问:“是何人杀了他?”单青岩道:“没有人杀他,自己上吊死的,尸体就在后面的树林里。”李怀仙点头道:“这样最好了,我们省的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对朝廷也有交代了。”命令大部分人留在外面,带着十几个人进入观中。 单青岩道:“将军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朝廷封赏必定不小,飞黄腾达可期。”李怀仙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嘴上却道:“朝廷既往不咎,末将还是范阳节度使这个原职,不过归顺朝廷后,心境确实大不一样了!”言毕哈哈大笑。单青岩不动声色,说道:“人心归唐,希望将军多为范阳百姓着想,轻徭薄税,将息民生。” 李怀仙连连点头,道:“这个当然,战乱把老百姓都害苦了。”突然想起一事,道:“光顾著说话,忘记向您介绍一个人了。”指着身边一人道:“单道长,这位是朝廷的定远大将军江一帆,和您一样,也是出自青城浮云观。”单青岩不由得一愣,站住脚步,打量着江一帆,问道:“江一帆?你和江一尘是什么关系?”李怀仙插口道:“江一尘是他的哥哥,现在是朝廷重臣,官封二品冠军大将军。” 史朝义仓皇逃窜,身边人不断散去,王师追兵生怕他瞒天过海,乔装出逃,也是兵分几路。江一帆从史朝义部下得知其逃跑方向后,一路追来,路上和李怀仙汇合,一同赶到了崇阳观。 听李怀仙这样一说,江一帆知道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兄,江一尘数次提到的单青岩,当下躬身行礼,说道:“拜见师兄!”单青岩点点头,道:“你们兄弟俩都不简单,为我浮云观增色不少!”也不多话,道:“走吧,后面还有史朝义的一位姬妾。” 史朝义的尸体从树上解了下来,就放在地上,花弄影泪眼未干,呆呆的坐在一旁发楞,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只是横视一眼,也不说话。 众人一起涌上,把花弄影挤在一边。李怀仙上前检视尸首,道:“没错,就是史朝义!”下令:“来人,把尸体抬出去,带回范阳!”士兵们刚要动手,花弄影冲上去推开人群,喝道:“住手,把人放下!”李怀仙斜眼看着花弄影,道:“这是朝廷重犯史朝义,必须要送到京城,抬走!”士兵依言上前。 花弄影啪啪几脚,把几个士兵踢出一丈开外。李怀仙大怒,喝道:“来人,把这个史朝义的余孽拿下!”江一帆连忙上前阻止,道:“且慢动手,等我和这位夫人商量一下。”把花弄影拉到一边,说道:“史朝义已经去世,我就不喊你夫人了,叫你一声弄影。”花弄影漠然道:“叫我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不能把朝义尸体带走!”江一帆急道:“这么多士兵,你怎么阻止得了?”花弄影突然眼睛一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赶走他们?”江一帆哭笑不得,道:“我和他们一起过来,怎么可能帮你?”花弄影怒道:“既然不帮我,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啥?”江一帆见无法说服花弄影,只能苦笑着退开。 单青岩冷眼旁观,见江一帆说服不了花弄影,出言道:“李将军,我有个办法,你看是否可行?”李怀仙道:“单道长请说!”单青岩道:“朝廷需要的是史朝义的真实死讯,而不是这具尸体,范阳离长安千里之遥,运过去费时不少,腐烂发臭是免不了的,倒不如把首级送到京城,尸体就地掩埋,你看如何?”李怀仙一想,还真是这么个情况,便道:“就依单道长所言!”喝令士兵砍下史朝义的头。 花弄影知道自己势单力薄,阻止不了士兵,好在尸体尚在,只是少了个头,也就不再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史朝义的脑蛋被砍下带走,心如刀绞。 一切办妥,李怀仙和单青岩告辞,道:“单道长,观中缺少供养的话,就让人带个口信到城中!”单青岩道:“多谢将军,崇阳观库存财物还有不少,暂时就不麻烦将军了!” 江一帆刚才被花弄影斥责了几句,有点灰头土脸,此时鼓足勇气走近,道:“弄影,你有什么打算?”花弄影冷冷的道:“我有什么打算和你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们,朝义会自杀吗?”江一帆讪讪的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不是俗世之人,总该为自己考虑吧。”花弄影不答,走到单青岩面前跪下,道:“求单道长收留我,我想在这里出家!”单青岩知道她是为了陪伴史朝义,一时踌躇不答。 第四百六十五章辉煌不再 倚莲道:“师哥,就让花姑娘在观里住下吧,这么大的房子,光我们四个人也太冷清了点。”倚莲这样说了,单青岩自然没有意见,说道:“花姑娘,观中生活平淡寡味,恐怕你一时难以适应。”花弄影低声道:“有朝义在,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江一帆心中一痛,不敢再看花弄影,说道:“师兄,我也要走了,有时间回浮云观看看,师叔他们经常提起你。”单青岩点点头,道:“十几年没回去了,确实挺想念这些师叔们,你有空去浮云观,帮我向他们问个好!”江一帆答应一声离开,心中郁郁不乐。 时为大唐宝应二年正月(公元763年,半年后的七月一日,群臣上代宗尊号为“宝应元圣文武孝皇帝”,十一日赦天下,改元广德),随着史朝义的自杀,首级被传送长安报捷,持续了七年多的安史之乱终于结束了。 史朝义死后不久,各地的叛军将领或被招降,或被消灭,安史之乱,中国历史写下浓重一笔的事件,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安史之乱终结时,杜甫正在四川流浪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得快要抓狂了,以无比激动和喜悦的心情挥笔写下了历史上著名的诗篇《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诗曰: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杜甫写诗固然是为了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而这种喜悦,代表了当时绝大多数人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大家日思夜盼,就盼着战乱结束,重建家园,当这期盼已久的一天终于来临,如何能叫人不欣喜若狂? 大家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终结意味着开始——和平生活的开始,意味着回归——向昔日幸福生活的回归,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在英明神武的代宗皇帝率领下,开元和天宝的盛世必将重新到来。 可是,一切真得都能回复到从前的那般模样吗?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们的故事还没完,本书还将继续下去。 安史之乱对大唐经济民生造成的破坏是空前的,根据《旧唐书?郭子仪传》的记载,经过八年战乱的涤荡,“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楱荆,豺狼所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为人烟断绝,千里萧条”。也就是说,曾经是帝国核心经济圈的黄河中下游地区经过历年征战,化为了一片焦土。 人口的锐减与经济的破坏相伴相随。据载,在潼关和虎牢之间方圆数百里的土地上,居然仅有“编户千余”;邓州的方城县,天宝初年登记的人口有一万多户,而到了安史之乱结束时,竟然只剩下不到两百户了,锐减程度令人咋舌。 昔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富庶景象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寂寞天宝后, 园庐但蒿藜”的萧瑟景象。大唐帝国日薄西山,渐渐走向了穷途末路。 安史之乱发生以后,唐廷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将陇右、河西、朔方一带的兵马全都调返内地,造成了西北边防的空虚,同时也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劲敌吐蕃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陇右和河西走廊。双方争夺多年的安西四镇也全部落入了吐蕃之手。夺得河西走廊之后,吐蕃开始对帝都长安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西南方面也不消停。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南诏王阁逻凤派兵进攻嶲(gui)州,夺取会同军(四川会理县),进据清溪关(四川越嶲县北、大渡河南),“子女玉帛,百里塞途;牛羊积储,一月馆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南诏再攻唐境,破越嶲,唐都督被擒,唐兵全部被掳。南诏两次取胜,颇立声威,西服寻甸、裸形诸族,南败骠国(pio,在今日缅甸),俨然成为西南的强国,对大唐西南边境构成了强有力的威胁。 在东北方向上,由于叛军三镇主力主力南下,剩余的力量并不足以有效抵御契丹,契丹的势力得以迅速渗入塞内,并不断发展壮大。大唐建国以来一百多年的遏制努力至此全部化为泡影。契丹最终成长为北方草原的霸主,对后来的历史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北宋建立之初面临的主要敌人就是契丹建立的大辽国。 随着各地叛将望风而降,如何处置这些降将,就成了大唐朝廷的当务之急。既然号称既往不咎,当然应该将伪燕降将全部留在原来的岗位上,为帝国继续履行职责。 代宗经历了太多的事,对战争无比厌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儿不如彻底没事的原则,凡是能够尽可能地消弭隐患,尽快地平息祸乱的方案,便是好方案。所以,仆固怀恩继续留用这些叛将的提议呈上后,代宗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结果当然遂了这些叛将的意,接下去就简单了,薛嵩复任相州节度使,管邺、卫、邢、洛、贝、磁六州;田承嗣复任魏博节度使,掌魏、博、德、沦、瀛五州;张忠志(后改名李宝臣)担任成德节度使,控恒、赵、深、定、易五州。这三位节度使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河北三镇”的开创者。这三镇半割据势力,名义上尊大唐为正统,实际,趁着唐室衰微,“文武将吏,擅自署置,赋不入于朝迁”,逐渐把本镇的军事、政治、经济大权统统抓在手中,“虽称藩臣,实非王臣也”。 第四百六十六章送别瘟神 无论如何,叛乱的终结总是令人高兴的事,江一尘和胡婉心等人一起回到长安,接受代宗的封赏。江一尘官位不动,江一帆官升一级,两人都谢绝了朝廷的封户,胡婉心这个昭容郡主也算是得到承认了。而仆固怀恩作为首功之人,封赏最厚,年前已是河北副元帅、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灵州大都督府长史、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使,加实封四百户,通前一千户,这次又加太子少师,充朔方都知兵马使、同节度副大使,食实封五百户,庄宅一所,仍与其一子五品官。这官位可是大得很,全称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朔方节度副大使、河北副元帅、上柱国、大宁郡王,图像凌烟阁,成为中兴平叛第一功臣,位在李光弼之前,至于郭子仪,此时还没得到这样的殊荣。 江一尘和胡婉心一路征讨,战功赫赫,同时也被图形凌烟阁,享祭百年,惹得江一帆好一阵羡慕。 胡婉心道:“一帆,要不明天上奏朝廷,把你的像也挂在凌烟阁?”江一帆笑道:“婉心姐,别取笑我了,我的功劳哪能和你比?能够得到这些封赏,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江一尘道:“一帆说的不错,我们身为道士,做官并非本意,现在天下太平,也没什么事了,我倒是挺怀念浮云观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胡婉心道:“别想那么多了,史朝义是死了,但是太平日子远未到来,你看好了,很快就会有事发生的。”江一尘道:“人心都差不多,没有人喜欢这种战乱不断的日子,我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江一帆道:“婉心姐,你算无遗策,眼光远大,倒是分析一下,未来会有怎么事?” 胡婉心一指东北,说道:“首先是河北那些降将的问题,朝廷宽大过分了,允许他们保留原职,拥兵自重,等于是一方诸侯了,长此以往,朝廷对河北的统治力度会大大削弱,这些人迫于无奈才归降,如果哪天起兵造反了,我一点都不会意外,这将会是另一个安禄山和史思明。”江一尘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就是不明白朝廷是怎么考虑的,至少得剥夺他们的兵权吧。”胡婉心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首先是李豫急于平息叛乱,出此下策,其次安抚这些叛将,也是仆固怀恩的主意。”江一帆道:“仆固将军为何要出这么个主意?”胡婉心道:“仆固怀恩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也不傻,他这叫养寇自重,自从安禄山叛乱后,朝廷对这些将领就不再无条件信任了,太监的地位反而上升了,纵容安史降将保存实力,就是为了自己考虑。”江一帆大悟,道:“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了,既拉拢了这些人,也让朝廷有所忌惮,不敢对他下手。” 江一尘叹道:“仆固将军一片忠心,最怕和朝廷互相猜忌,到时弄得左右为难,两面都不是人。”胡婉心道:“我看李豫对仆固怀恩挺信任的,就是不知道仆固怀恩怎么想的?”江一尘道:“手握重兵,又和回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即使朝廷放心,难保别人没有疑心!”江一帆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胡婉心道:“有啊,接下去就是回鹊的事了,这伙瘟神至今还住扎在大唐境内,就看何时送他们回道漠北了。”江一尘道:“今天上朝时,还说过此事,大伙都提议让仆固将军送他们回去。”江一帆笑道:“他们是翁婿,不让他送还能让谁送?”胡婉心道:“仆固怀恩确实是唯一人选,但是这样一来,这关系又变得微妙起来了,一旦有什么事,旁人恐怕会说仆固怀恩暗中和回鹊勾结了!”江一帆道:“那怎么办?总得把这些回鹊人送走吧。”胡婉心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一尘刚才说天下太平了,我还是觉得言之过早。”江一尘和江一帆担忧又起,好容易叛乱平定,谁都不希望再出点事,可是胡婉心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都是眼前存在的事,稍一不慎,就会有变故发生。 几天后,代宗上朝,再次商议送回鹊兵回国的事,结果没有异议,自然是仆固怀恩负责此事。尚书右丞颜真卿出班奏道:“回鹊军纪涣散,如果不加约束的话,一路上必定到处劫掠,祸害百姓,请陛下预做准备,派人监视他们。”代宗也考虑过此事,但是想不出办法制止回鹊抢劫,只能说道:“回鹊友军,于平叛有大功,从国库中多拨付点财物,告知他们少祸害百姓。”颜真卿道:“欲壑难填,再多的赏赐都不会让他们满足,反而刺激他们的欲望。”代宗道:“依卿之言,当如何处置为佳?”颜真卿道:“回鹊初到陕州时,骄横跋扈,酒宴中三场比试败北后才有所收敛,臣提议,让一尘和婉心姑娘随同仆固将军同行,以此震慑回鹊,让牟羽可汗整肃军纪。”李泌站出说道:“颜大人此议甚好,回鹊人畏威不畏德,虽为友军,实为强盗,让一尘随行,必将让其有所畏惧,不敢肆意妄为。” 仆固怀恩不乐意了,说道:“陛下,回鹊虽然军纪不佳,毕竟是友军,得罪他们可不是好事,臣既然同行,自然会劝说他们不得抢劫百姓。”李泌道:“仆固将军以翁婿之情劝说,一尘以武力震慑,两者并不矛盾。”代宗道:“爱卿此言甚是!”转头问道:“江爱卿,可愿随仆固将军同行?” 回鹊在洛阳等地的恶行,江一尘亲眼目睹,当真是惨无人道,不比叛军强多少,刚才颜真卿提议的时候,心中就一百个愿意了,现在代宗问起自己,立即上前说道:“臣愿意随仆固将军同行!” 第四百六十七章欲壑难填 代宗大慰,叮嘱道:“爱卿此去,约束回鹊军纪是一回事,同时还得考虑双方同盟的关系,尽量不要得罪牟羽可汗,现在百废待兴,国库空虚,再也没有钱打仗了,边关局势的稳定对国家至关重要。”颜真卿道:“请陛下放心,有婉心姑娘同去,一尘会把一切都处置完美的。”代宗大悦,道:“此事非常重要,拜托诸位爱卿了。” 散朝回家,江一尘和仆固怀恩同路,说道:“仆固将军,不介意我和你同去这一次吧?”仆固怀恩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哪敢有意见?”江一尘道:“陛下也是为了老百姓考虑,这些回鹊友军,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仆固怀恩叹道:“我虽然是牟羽可汗的岳丈,有时候也约束不了他们,现在有一尘你同去,多少可以让他们有所畏惧,胡作非为的事也可以减少点。”江一尘道:“他们有好几千人呢,我一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多,还得多麻烦将军您。”仆固怀恩道:“我也是头疼的很,到时多问问婉心姑娘吧,看她有什么好主意?” 卢剑梅听到江一尘又要外出了,一肚子的不高兴,道:“好容易打败了史朝义,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又要外出这么久。”卢国卿道:“又不是去打仗,不会有多少事的,送出国境就行了,难道还送他们回老家不成?”卢剑梅道:“一来一回,几个月时间肯定要的,这么大的宅子,又剩下我们娘三了。”江一尘笑道:“我爹我妈,还有岳父岳母,不是都在么。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岳父,李太白可有回信?”卢国卿道:“这么多天一直忘记告诉你这事,宣城太守回信说了,李太白已经去世了。”江一尘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去世的?”卢国卿道:“具体不详,有人说是病死的,有人说是喝醉酒后跳长江捞月而死。”江一尘不禁黯然,叹道:“国之不幸,大唐又失去一位奇人!” 李白的死因,有三种说法,《旧唐书》中说李白之死“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这种说法有一定的史料依据,但却缺乏佐证,可信度也并不怎么高。另外根据史料的记载,李白病逝那一年已经六十一岁高龄了,当李光弼东镇临淮时,李白不顾61岁的高龄,闻讯前往请缨杀敌,希望在垂暮之年,为挽救国家危亡尽力,因病中途返回,病死于李阳冰处。李白知道自己的死期已到,于是在临终前写下了《临终歌》这一篇诗歌交给了李阳冰。《临终歌》是对李白之死一生的一个高度概括,字词间流露出李白对自己生命流逝的不甘以及对自己没有完成事业的懊悔。同时,《临终歌》也可以说是李白写给自己的墓志铭。 最后一种说法流传在民间,传说李白在当涂采石矶酒醉,眼见皓月当空,倒映在江中,醉后突发奇想,跳进江中捞月亮,最后月亮没有捞上来,自己却永远的沉在了冰冷的江水中。这样的死法与李白性格非常吻合,极富浪漫色彩,现在李白墓就在当涂采石矶那里。 胡婉心闻言也是唏嘘不已,道:“我们的大诗人去世,可儿也失去成为大诗人的机会了。”卢国卿道:“人死了,诗作可没有遗失,依然能够流芳百世。”卢剑梅道:“写诗什么的倒也罢了,我就希望可儿能够安安稳稳长大成人,再嫁个好人家。”江一尘笑道:“可儿才几岁,你就想这么远,要不明天在长安城内找个媒人,先帮着物色起来?”卢剑梅也不禁笑起来,道:“得了吧,你们先聊,我去给一尘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看着卢剑梅转身进屋,卢国卿道:“一帆这次为何不跟你一起去?”江一尘道:“就这么点小事,一帆去了也派不上用,让他在家歇几天。”卢国卿道:“也罢,赶紧把这些胡人送回老家,省的再祸害百姓。”胡婉心问道:“一尘,陛下派你同去,仆固怀恩可有想法?”江一尘道:“路上我和他提过,听上去挺高兴的。”卢国卿道:“你们共事了这么久,平时也没什么矛盾,应当不会有意见的。”胡婉心道:“和一尘倒是没有不对付的时候,不过这一路上,好几个住守的将领和仆固怀恩不怎么融洽,难保不会闹点事出来。”卢国卿笑道:“有婉心姑娘在,还怕摆不平吗?”胡婉心摇头道:“叔叔别恭维我了,这种私人矛盾,我也没办法处理。” 三天后,仆固怀恩携同江一尘和胡婉心,带着朝廷大批赏赐的财物,一路秋毫无犯,到潞州与牟羽可汗相会,打算经太原向北回到回纥可汗老家。 牟羽可汗见到这些金银丝绸,眉花眼笑,众将也是一个个眼睛发直。从河阳到洛阳,一路劫掠,奈何战乱连年,民间百姓贫苦不堪,哪有多少财物,收获实在不能令人满意,抢到的财物无论是质还是量,都不能和代宗的赏赐同日而语。 江一尘和胡婉心看到这些回鹊人贪婪的样子,相视摇头,皆想:“朝廷抚恤过多,未必是好事,反而会激起这些回鹊人更大的贪欲,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底下士兵,分到的好处有限,估计会变本加厉抢劫民财!” 果然,在欢迎仆固怀恩的酒宴上,牟羽可汗丝毫不感谢代宗的赏赐,反而表示赏赐过少,道:“大唐如此富庶,为何赏赐才这么一点?为了帮助大唐打败史朝义,我方可是死了不少人的,难道人命这么不值钱?”仆固怀恩皱眉道:“贤婿,打了七年多仗,国库早就消耗一空,这点赏赐也是东拼西凑而来,为了犒赏你们,陛下内宫都开始节衣缩食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沿途劫掠 牟羽可汗不信,道:“大唐这么大的地方,人口又这么多,哪能没有钱?”仆固怀恩道:“过几年经济恢复后,我一定奏请陛下,再加赏赐,定会让贤婿满意!”牟羽可汗道:“我倒是没什么要求,下面这些将领,千辛万苦来一次中原,不就是为了一点财物么,他们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仆固怀恩道:“我来之前,陛下特地让我告知贤婿,务必约束好手下,别去骚扰老百姓。” 车鼻一口喝完杯中酒,第一个嚷起来,说道:“送这么点东西过来,打发叫花子啊,老子不干!”江一尘按住桌上的酒壶,暗运内力,一道酒箭从壶嘴射出,不偏不倚落在车鼻酒杯中,直到斟满才撤回内力,笑道:“车鼻将军,有事慢慢说,先喝酒!”车鼻上次在江一尘手下吃过苦头,一直心存畏惧,现在见到如此神功,当下就不敢吱声了,低声嘀咕道:“老子出生入死,要点财物不过分吧!”江一尘道:“回鹊和大唐是同盟,为平息叛乱出了这么大的力,大唐所有人都感谢大家,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老百姓非常困难,再给你们一抢,怎么过日子?”仆固怀恩也道:“一尘说的不错,为了双方今后的友谊,还望大家约束住手下的士兵,这一路上兵镇不少,闹出什么不愉快,都不好交代。”牟羽可汗道:“岳父,我方这些士兵散漫惯了,恐怕难以约束,到时候你还得多担待。”仆固怀恩脸色不愉,道:“贤婿,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答应陛下了,不能骚扰老百姓。”牟羽可汗不答,举杯道:“喝酒,喝酒,此事再说吧。” 双方不欢而散,仆固怀恩脸有怒色的回到住处,江一尘也是暗中摇头,不知道怎么制止回鹊的抢掠行为。胡婉心没有参加宴会,见到江一尘神情,就知道劝说未果,此事棘手,便道:“这些士兵散漫惯了,即使牟羽可汗也难以约束他们,现在打也不能打,杀又不能杀,只能暗中取事了。”江一尘道:“即使暗中杀掉几个士兵,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又不能把几千人全部杀了。”胡婉心道:“不要着急,办法总比困难多。”江一尘心中烦躁,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放宽心。 第二天,回鹊拔军北上,满载财物的车辆加上几千骑兵,绵延十几里,大路上挤满了人群和马匹,践踏庄稼倒也罢了,凡是看到左近有村庄,这些回鹊士兵便大声欢呼,成群结队过去劫掠财物,凡遇抵抗,便挥刀砍杀百姓,肆无忌惮,根本不把仆固怀恩的劝阻放眼里。江一尘带人前去阻拦,限于不能击杀,只能点了他们穴道,勒令旁人带走。可是这几千人一起动手,江一尘纵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沿途百姓财物被抄掠一空,家徒四壁。限于代宗的三令五申,官军都是敢怒不敢言,更别提出手格杀了。 这一日错过了行程,前后都没有村镇,只能在野外露宿。江一尘心中郁闷,吃过饭后和胡婉心外出散步。 胡婉心见江一尘闷闷不乐,安慰道:“这两天你提前派人通知了沿途百姓,让他们预先躲避,倒是避免了不少损失,这些回鹊人没抢到财物,一个个在帐中生闷气呢。”江一尘道:“农村百姓本身也没啥财物,反正也抢不到什么,可是接下去一段路城镇密集,总不能让州县居民全部搬离吧。”胡婉心道:“你的顾虑也不是空穴来风,总得让这些回鹊人有所忌惮才行。”江一尘道:“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朝廷的宽容,哪有什么顾忌?”胡婉心道:“我观察过了,这些蛮人非常迷信,特别害怕鬼神,能不能用这个吓唬他们?”江一尘想了想,喜道:“这个办法可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胡婉心道:“有没有用试了再说。” 江一尘也不迟疑,马上返回营地,在回鹊营帐的四周偷偷贴上十几张聚阴符。 很快的,周边的游魂野鬼闻风而动,开始向回鹊的营地聚拢过来。整个营地变得阴寒起来,周边还笼罩着淡淡的一层雾气,不时传来渗人的声音。 牟羽可汗正在帐内饮酒,突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扭头往帐外看去,道:“已经入春了,怎么一下子变冷了?外面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众人也感到了异常,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杯。车鼻道:“我去外面看看,估计又是哪个兔崽子喝醉在鬼叫呢!” 帐内不时有微小的旋风刮起,体感也是越来越冷,场景无比诡异,牟羽可汗等人心头发紧,傻坐着不敢说话。 不一会儿,车鼻脸色苍白的进来,走近牟羽可汗,低声道:“大汗,不好了,外面有鬼!”牟羽可汗一惊,随即喝道:“胡说,这么清明的地方,哪有什么鬼?”车鼻急道:“末将刚才出门,迎面就看到一个没有头的鬼狞笑着扑来,末将赶紧跑到士兵帐中躲避,士兵们也是一脸惊慌,都说看到鬼了!”左杀道:“一路上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见鬼了?”车鼻道:“是不是被杀害的老百姓化成了厉鬼,找我们报仇来了?”牟羽可汗怒道:“放你妈狗屁,战场上杀了这么多人,谁看到鬼来找我们复仇?”车鼻争辩道:“末将刚才去外面看了,雾气就是围着我们的营帐,唐军那边一切都很平静,这肯定是有鬼!”左杀也道:“大汗,此事非同寻常,要不请江道长来瞧瞧?” 牟羽可汗还没答话,外面传来一阵惨烈的叫声,声音虽然不大,每个人却都觉得就在自己耳边发出,无不相顾失色,心砰砰直跳,背上更是冷汗直冒。 第四百六十九章招鬼唬人 车鼻颤声道:“不好了,鬼要进来了!”牟羽可汗被他吓了一跳,不禁大怒,随手把杯中酒泼在车鼻脸上,喝道:“闭嘴!”吩咐左杀:“赶紧去请江道长!”左杀领命外出,留下众人在帐内呆若木鸡的坐着,眼睛一齐盯着帐门口,盼着江一尘尽快到来。 压抑的气氛下,时间过得特别慢,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江一尘跟着左杀来到帐中。牟羽可汗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站起,说道:“江道长,麻烦你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恰好这时候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又是一阵惊慌。 江一尘皱眉道:“大事不妙,外面怎么一下子来了好多鬼,你们得罪谁了?”牟羽可汗偷偷抹把汗,道:“我们好好的在这里喝酒,又没做什么,不知道这些鬼来找我们干啥?”江一尘道:“也罢,你们坐着别动,我去外面看看这些鬼的来历,问问他们究竟为了什么事?”牟羽可汗强自一笑,道:“江道长速去速回,这帐中太冷了!” 江一尘暗暗发笑,故意在外面多停留了一会,然后慢慢走回帐中,说道:“这些鬼魂来历不简单啊,大伙可得做好思想准备!”众人都是一惊,牟羽可汗忙问:“江道长,他们是什么来历?”江一尘往北一指,道:“贫道问过了,他们都是一路上被你们抢劫杀害的村民,死后化成厉鬼,找你们报仇来了!”牟羽可汗大惊,道:“下面士兵干的事,怎么会找上我们?”江一尘都:“既然是厉鬼,那就是无法理喻了,和他们解释不清的。”左杀小心的问道:“江道长,能不能把他们赶走?”江一尘道:“赶走当然没问题,但是今天走了,明天晚上又来了,如果再有老百姓被害,这些鬼的数量又会增加,势力一大,贫道也奈何不了他们!” 牟羽可汗道:“还请江道长辛苦一次,把这些鬼魂赶走,不然的话,睡觉都不安稳,至于士兵的不法行为,我们会尽力约束。”左杀道:“刚才我出去看了,这些兔崽子吓的也够呛,把事情原委和他们说一声,应该会收敛点。”江一尘要的就是这句话,说道:“既然大汗愿意约束军纪,贫道就想办法把这些鬼赶走。”走出大帐后,四周走一圈,把聚阴符收走,果然,阴风马上就停息下来,鬼魂慢慢散去,天地重归清明,牟羽可汗等人总算能够睡着了。 吃了这一次苦头后,后两天的抢劫行为大有好转,江一尘和仆固怀恩总算放下了心。 财物辎重极多,行军速度非常慢,前面就是郑陈、泽潞节度使李抱玉的驻地。江一尘又开始担心起来,和胡婉心商议道:“前方靠近州县,人烟密集,这些回鹊士兵好容易安稳了两天,看到这样的富庶景象,恐怕又会旧病复发,必须预做准备。”胡婉心道:“说的不错,城镇中也不能用鬼魂恐吓他们,不如我俩先走一步,去和李抱玉商量一下。”江一尘道:“也好,朝廷下过诏,沿途州县长官都要安置招待这些友军,去看看李抱玉是怎么准备的?”和仆固怀恩和牟羽可汗打过招呼,俩人前往李抱玉的治所。 李抱玉正在府中生闷气,回鹊友军路过,本着代宗的旨意,打算派官吏安置他们,不料话一说出,下属纷纷推辞,都不愿意和这些野蛮的回鹊人打交道。正当李抱玉一筹莫展之际,士兵来报,冠军大将军江一尘携胡婉心来到。 李抱玉大喜,从座椅上腾地一下站起,率人到门口迎接。一阵寒暄后,李抱玉动问道:“一尘,听说你和仆固怀恩领旨送回鹊回国,为何会先行来到鄙处?”江一尘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回鹊抢劫百姓的事么。”李抱玉道:“这些蛮人可恶至极,烧杀抢掠,全不顾我大唐老百姓的死活。”江一尘道:“这些天我预先派人通知沿途老百姓躲避,多少避免了些损失,但是他们大后天天就会来到这里了,把城内和郊外民众全部疏散也不是个事,故此抢个先,先来和你商议个妥善的办法出来。”李抱玉点头道:“我正在为此事犯愁呢,陛下命我劳军,但是下面这些人害怕回鹊,都不愿意去,奈何?”转头说道:“婉心姑娘,你神机妙算,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总不见得我亲自出马去安置他们吧。”胡婉心道:“路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李抱玉喜道:“只要送走这些瘟神,什么办法都行!” 胡婉心一笑,道:“请问李将军,监狱中可有死犯?”李抱玉道:“死囚倒有二十来个,就等秋后问斩,不知婉心姑娘为何问起此事?”胡婉心道:“别看这些回鹊人打仗勇敢,真的面临死亡时,还是非常害怕的。”李抱玉道:“哪个人不怕死?除了傻子。”心中奇怪,不知道胡婉心扯这些事有什么目的。 胡婉心道:“既然回鹊军纪散漫,将帅约束不了他们,那么就让我们替他们管教这些士兵。”李抱玉连连摇头,道:“这事不可行,牟羽可汗怎么会把处置士兵的权力交给我们?”胡婉心道:“回鹊人唯利是图,把这些劳军的财物送给牟羽可汗和车鼻,他们见钱眼开,自然就不顾下面士兵的死活了。”江一尘道:“婉心说的不错,朝廷的赏赐都被当官的分了,下面的士兵并没得到多少,私下都有怨言。”李抱玉恍然,道:“难怪牟羽可汗纵容下面人抢掠,原来大部分财物都被他们私吞了。”胡婉心续道:“现在请将军派出一人,跟着我俩去劳军,死囚全部放出来充当侍卫,以这些犯人的脑蛋震慑回鹊人。” 第四百七十章矛盾重重 李抱玉这才明白胡婉心的用意,叹道:“婉心姑娘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此计大妙!只可惜了这些死囚,本来还能多活几个月的。”胡婉心道:“如果能够完成任务,还活着的死囚奏请朝廷,予以宽大减刑。”李抱玉一摆手,道:“不必了,这些人本来就是罪大恶极,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环顾左右,问道:“现在有一尘和婉心姑娘同在,你们谁愿意去劳军?”赵城(今山西洪洞)县尉马燧站起道:“下官愿意前去!”李抱玉大喜,把一切事情托付给马燧,令其自去安排。 两天后,回鹊军到达,马燧按照先前的计划,带着一队士兵和扮成侍卫的二十多个死囚,押解着几车财物前去犒劳友军。在江一尘的引见下,马燧首先拜见了牟羽可汗,取出财物送上。看着大批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牟羽可汗的眼睛都直了,目光中的贪婪和满足一览无余。 马燧趁机说道:“大汗,这些财物是府库的全部积存,还有一部分是民间自发捐献的,节度使的意思是让大汗约束住手下,别再骚扰百姓。”牟羽可汗在绸缎上轻轻抚摸,心满意足的叹口气,吩咐左杀道:“把令旗交给这位马大人,如有士兵违反军令,无需我同意,请随意处斩!”回鹊诸将见到了财物,兴奋之下哪里还会顾及士兵的死活,都在私下盘算自己可以分到多少。 马燧接过左杀递过来的令旗,躬身道:“多谢大汗!”转身来到帐外,对胡婉心道:“不出婉心姑娘所料,令旗到手了!”胡婉心笑道:“处置权到手是好事,只需要杀鸡儆猴即可,找几个差错,杀几个死囚就行了,回鹊人马上就会老实!” 马燧护送回鹊友军离开李抱玉的辖地,一路上都是黑着脸,对这些死囚非打即骂,稍有违抗就下令处斩。回鹊士兵相顾失色,见他有令旗在手,哪敢造次,几乎是秋毫无犯的过了境。 马燧临行前来辞别江一尘,道:“江道长,下官不负节度使所托,总算把任务完成了,接下去的事还需要您多费心了。”江一尘道:“马大人这一路辛苦了,贫道回去一定奏知陛下,为你请功。”马燧道:“这都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功劳可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下官这段时间冷眼旁观,发现仆固将军和回鹊人走得很近,经常在私下商议什么事,看到我过去就闭口不谈,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江一尘微微一惊,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仆固将军为国征战四方,忠义天下皆知,他和牟羽可汗是翁婿,亲近点也很正常。”胡婉心插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虽说是翁婿,但是走的太近总让人不舒服,朝廷没有对不起仆固怀恩的地方,对他的封赏可是远远超过了郭子仪和李光弼。”江一尘道:“我还是相信仆固将军的为人,这种没来由的猜测会让人心寒的。” 胡婉心道:“静观其变吧,国家也禁不起动荡了,马上就要到太原了,辛云京和仆固怀恩不对付,希望不要弄点事出来,我们夹在中间也难做人。”江一尘叹道:“好容易平息了叛乱,这些将帅手握重兵,却又互相猜忌,惹出什么祸端的话和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如果遇到外族入侵,拿什么抵抗?”心中不乐。 马燧回去交差,把目睹的一切告诉李抱玉:“下官这些天与回纥混在一起,得知了一些内幕消息,仆固怀恩恃功骄横,其子仆固玚好勇而轻率,今在河北招降安史叛将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薛嵩,以此四人内应,对外结交回纥,一定有并吞河东、泽潞之意,请大人严加戒备。”李抱玉本就对仆固怀恩有成见,闻言深以为然。 到达太原了,无需江一尘通知,沿途居民早已疏散一空,完全是一个坚壁清野的态势。城门紧闭,城头士兵往返巡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当初回鹊受史朝义蛊惑,打算来中原抢劫一番,代宗闻讯后,命令仆固怀恩前去把事情解释清楚,顺带着策反牟羽可汗。仆固怀恩领命后,带着老母来太原,见到了女婿,顺利说动了牟羽可汗,于是敌军变成了友军,而河东节度使辛云京知道仆固怀恩和牟羽可汗是翁婿关系,怀疑他召回纥兵侵犯边境,关闭城门拒绝仆固怀恩入内,也不向朝廷汇报,同时又担心回纥进攻,不敢犒劳回纥的军队,这梁子就此结下了。 现在友军回国,又有仆固怀恩相送,辛云京还是同样的方式对待。牟羽可汗不禁大怒,道:“昔日不知虚实,倒还情有可原,现在我们撤军回国,还是闭门不出,食宿也不给安排,这究竟想干什么?”车鼻道:“太原号称北京,城池广阔,商店林立,既然辛云京不肯让我们进城,那么就给他点颜色瞧瞧,把太原攻下了再回去。”仆固怀恩忙道:“万万不可,大唐和回鹊是友邦,岂能妄起干戈?”车鼻愤愤的道:“既然是友军,为何不来劳军?现在酒肉都没有了,让我们吃什么?不行,必须要打下太原!”众将纷纷附和。 江一尘对辛云京的行为也是不解,但是听车鼻说要打太原,不由得怒气迸发,冷笑道:“车鼻将军,昔日史思明六万人围攻太原几个月,最后损兵折将而逃,今天你敢动手,贫道保证你没有到太原城下,就会横尸在这帐中!”冷冷的目光从回鹊众人脸上扫过。 众将被江一尘的杀气所慑,谁都不敢再出声说要攻打太原,车鼻低声嘟哝:“弟兄们没有酒喝,肯定要闹事,我们也没办法!” 第四百七十一章闭门不出 马燧回去交差,把目睹的一切告诉李抱玉:“下官这些天与回纥混在一起,得知了一些内幕消息,仆固怀恩恃功骄横,其子仆固玚好勇而轻率,今在河北招降安史叛将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薛嵩,以此四人内应,对外结交回纥,一定有并吞河东、泽潞之意,请大人严加戒备。”李抱玉本就对仆固怀恩有成见,闻言深以为然。 到达太原了,无需江一尘通知,沿途居民早已疏散一空,完全是一个坚壁清野的态势,城门紧闭,城头士兵往返巡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当初回鹊受史朝义蛊惑,打算来中原抢劫一番,代宗闻讯后,命令仆固怀恩前去把事情解释清楚,顺带着策反牟羽可汗。仆固怀恩领命后,带着老母来太原,见到了女婿,顺利说动了牟羽可汗,于是敌军变成了友军,而河东节度使辛云京知道仆固怀恩和牟羽可汗是翁婿关系,怀疑他召回纥兵侵犯边境,关闭城门拒绝仆固怀恩入内,也不向朝廷汇报,同时又担心回纥进攻,不敢犒劳回纥的军队,这梁子就此结下了。 现在友军回国,又有仆固怀恩相送,辛云京还是同样的方式对待。牟羽可汗不禁大怒,道:“昔日不知虚实,倒还情有可原,现在我们撤军回国,还是闭门不出,食宿也不给安排,这究竟想干什么?”车鼻道:“太原号称北京,城池广阔,商店林立,既然辛云京不肯让我们进城,那么就给他点颜色瞧瞧,把太原攻下了再回去。”仆固怀恩忙道:“万万不可,大唐和回鹊是友邦,岂能妄起干戈?”车鼻愤愤的道:“既然是友军,为何不来劳军?现在酒肉都没有了,让我们吃什么?不行,必须要打下太原!”众将纷纷附和。 江一尘对辛云京的行为也是不解,但是听车鼻说要打太原,不由得怒气迸发,冷笑道:“车鼻将军,昔日史思明六万人围攻太原几个月,最后损兵折将而逃,今天你敢动手,贫道保证你没有到太原城下,就会横尸在这帐中!”冷冷的目光从回鹊众人脸上扫过。 众将被江一尘的杀气所慑,都不敢再出声说要攻打太原,车鼻低声嘟哝:“弟兄们没有酒喝,肯定要闹事,我们也没办法!” 江一尘众人不再提要攻打太原的事,心中一轻,道:“酒的事包在贫道身上,保证够大家喝个够!”仆固怀恩道:“算了,别和辛云京这种小人一般见识了,大伙就在外面将就一晚吧,一尘想办法去搞点酒来,大伙喝醉了睡觉,明天早早动身,离开这鬼地方。” 江一尘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暗自发笑,说道:“诸位休息一会,贫道去买酒。”和胡婉心带着几十个士兵,赶着牛车前往太原城。 辛云京听报江一尘到来,赶紧开城迎接,笑道:“一尘,婉心姑娘,回鹊蛮人挺难缠的,这次你俩可是摊上了一起苦差事!”江一尘笑笑,道:“上命难违,只能小心伺候这些瘟神了。”辛云京大笑,道:“说得好,这都是些瘟神,所以我不敢开门放他们进来!”江一尘道:“瘟神要喝酒,我只能向将军求取一点酒水了。”辛云京看看江一尘后面的士兵,道:“吃点喝点倒没啥,就怕他们祸害百姓!”低声道:“仆固怀恩可有什么意见?”江一尘道:“别去说他了,回鹊人没看到将军出来劳军,一个个直嚷嚷,非常不乐意,仆固将军在忙着解释和安抚他们呢。”辛云京道:“仆固怀恩和回鹊暗中勾结,图谋对大唐不利,一尘你可得留点心。” 胡婉心道:“都说仆固怀恩要谋反,但是目前来说并无实据。”辛云京急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是暗中商量,怎么会随便让人知道?”胡婉心道:“别去猜测了,将军赶紧派人准备酒水吧,没有酒喝,回鹊人真要攻打太原了!”辛云京一惊,道:“他们还敢打太原?”胡婉心道:“这可不是骗你,如果不是一尘言语威胁,恐怕回鹊人的云梯已经竖起来了!”辛云京知道胡婉心不会胡说,哼了一声,道:“大胆狂徒,真当我大唐无人了!”江一尘道:“送点酒肉过去,把他们打发回去了事,这么几千人呆在大唐境内,总让人不放心。” 辛云京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命人准备劳军物事,让江一尘带回营地,同时下令士兵严加戒备,防止回鹊偷袭。 江一尘和胡婉心也不管辛云京的行动,径自把酒肉拉回了营地。看到了酒肉,车鼻等人也不说话了。江一尘撒个谎,说辛云京抱恙在身,不便出来劳军,还望大家多多体谅。 过了太原,距离国境线就不远了,一路无事,把牟羽可汗送到边界后,江一尘终于卸下了肩上的重担,和仆固怀恩等人率军返回。 再次经过太原,辛云京依然紧闭城门,别说劳军了,连个问候都没有,仆固怀恩无比愤怒。来的时候回鹊人同在,借口害怕他们,担心他们抢劫太原城,因此闭门不出,倒还可以理解,现在回鹊大军已经回国,还是如此怠慢仆固怀恩一行人,也怪不得仆固怀恩发怒了。 江一尘也是非常不满辛云京的作为,私下和胡婉心商议道:“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把矛盾越闹越大吗?”胡婉心无奈的道:“他什么想法我也猜不到,只有两种可能,首先是仆固怀恩在平乱中功劳最大,旁人不免嫉妒,其次仆固怀恩本身是胡人,又和回鹊交好,遭人疑忌也很正常,但是辛云京这样的做法,确实令人难以理解,这摆明了要和仆固怀恩为敌,后果难料。”江一尘道:“背上结交外族,图谋对大唐不利的莫须有罪名,也算是冤枉之极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嫌隙日深 胡婉心道:“仆固怀恩也不傻,当初接到诏令去说反回鹊,也是顾虑再三,生怕背上这道不明说不清的罪名,直到李豫命人带来了免死铁券后才动身。”江一尘叹道:“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将领,为何就不能坦诚相待?”胡婉心道:“人心各异,自然有各种矛盾,不过李豫对仆固怀恩可是信任的很,只要仆固怀恩不做傻事,旁人的诬陷是没有用的。”江一尘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俩再去见一次辛云京,当个说客吧。”胡婉心道:“可以去一次,不过我直觉效果不大。” 不管有没有用,江一尘还是和胡婉心来到了辛云京的帅府。不出所料,辛云京依旧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仆固怀恩和回鹊暗中勾结,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侵犯边界,为祸大唐。 江一尘苦笑,道:“我和仆固将军相处了这么久,深知其为人忠义,若要勾结回鹊入侵,年初不就是个好时机么,何必要等到叛乱平息,大唐国力渐复之际做此傻事?”辛云京不以为然,道:“这就是仆固怀恩的狡猾之处,先装出一副忠义的样子,赢取朝廷信任,然后乘我军戒备松懈之际,图谋对大唐不利。”胡婉心道:“这种没来由的猜测会寒了旁人的心,反而会适得其反。”辛云京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仆固怀恩能拿我怎么样?”胡婉心道:“这又是何苦呢,你俩同为一殿之臣,为朝廷镇守边界,一旦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岂不是为敌所乘?”辛云京道:“眼下最大的敌人就是仆固怀恩,朝廷最该提防的就是这个胡人!” 江一尘和胡婉心相顾摇头,都觉得无可奈何,辛云京对仆固怀恩的成见如此之深,完全是始料未及,眼见无法说动辛云京,喝了几杯茶后,只能告辞离开。 仆固怀恩正在帐中喝闷酒,见到两人回来,勉强露出笑容,说道:“一尘,婉心姑娘,回来了?”江一尘略一点头,道:“辛江军抱恙未愈,让我和将军您招呼一声,请多包涵。”仆固怀恩冷笑道:“辛云京生病,难道就没有下面人了?莫非关闭城门就能让病好起来?”胡婉心知道仆固怀恩不傻,江一尘低级的谎言骗不了他,便道:“仆固将军,您是平乱第一功臣,深得陛下信赖,职位也是远远高于辛云京,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仆固怀恩仰头喝下杯中酒,道:“不出来劳军倒还罢了,但是如此怀疑我父子的忠心,岂能让人服气?”江一尘一怔,没料到仆固怀恩看似粗鲁,内心细着呢,当下含糊的道:“将军多虑了,没有人怀疑您的忠义,包括陛下。” 仆固怀恩站起,脚下一个踉跄,显然是有点喝多了。江一尘赶紧伸手扶住,道:“将军喝多了,先去歇息一会。”仆固怀恩甩脱江一尘的手,道:“没有喝多,真喝多了早就起兵打辛云京那小子了!” 门外传来一声断喝:“逆子,你想打谁?”紧接着几个丫鬟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神情威严的老太太进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连忙叫一声:“老太太!”眼前这位老太太正是仆固怀恩的老母亲,这一路上和江胡俩人相处日久,早已非常熟稔。 仆固怀恩事母至孝,对老母亲百依百顺,从不敢有半句违逆之言,看到老母亲进来,当时酒就醒了,上前扶着母亲,赔笑道:“妈,你不在后面好好的呆着,过来干啥?”老太太看一眼儿子,道:“我听说你一个人喝闷酒,怕你又喝醉,特意过来瞧瞧,没进门就听你说要打仗,现在国家太平,你和谁过不去?”仆固怀恩不敢隐瞒,道:“儿子奉天子诏令,护送回鹊大军回国,可恨辛云京那厮,两次都闭门不出,连个招呼都没有,儿子一时不忿,口出狂言,请母亲谅解。”老太太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知道有些将领猜忌自己儿子,现在听仆固怀恩这样一说,便道:“旁人猜忌理他作甚?朝廷待你不薄,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呆在京城,和天子在一起,谁会说你谋反?”仆固怀恩道:“儿子是个将领,自当领兵在外,为国征战,岂能龟缩在长安?”老太太叹口气,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一指江一尘和胡婉心,道:“现在一尘和婉心都在这里,为啥不听听他们意见?”胡婉心笑道:“老太太想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仆固将军喝多了,发发牢骚也不是大事。”江一尘也道:“明早赶紧离开这里,远离闲杂人等的流言蜚语,省的多生事端。” 仆固怀恩站起,道:“妈,这里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吧,一尘,你和婉心姑娘在这里等我一会。”老太太也不逗留,在仆固怀恩的搀扶下离开,回头道:“婉心,有时间多来我这边坐坐,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多。”胡婉心答应一声,道:“只要老太太不嫌我话多,一定常来。” 目送仆固怀恩母子离开,江一尘心中石头落了下来,说道:“老太太通情达理,想来能够说得动仆固将军,别为这些小事计较了。”胡婉心不这么认为,道:“我看不然,这事还没完呢。”江一尘道:“只要离开太原,眼不见心不烦,再大的火气也会烟消云散。”胡婉心道:“仆固怀恩还好说一点,最怕下面这些将领挑唆,我看范志诚和仆固殇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可不像你没心没肝,啥事都不放心上。”江一尘笑道:“我这是大人大量,可不是没心没肝。”胡婉心莞尔,道:“好吧,就算你是大人大量,不过眼下这事挺棘手的,处理不好又是一场内乱。” 第四百七十三章女蜗娘娘 江一尘叹道:“只要不是兵戎相见,互相不顺眼就随便他们去吧。”胡婉心道:“目前来说,能够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话间,仆固怀恩回来,江一尘道:“仆固将军,这一路直到长安,州县密集,补给不是问题,明天早点出发吧。”仆固怀恩摆摆手,道:“一尘,你和婉心姑娘先走,我暂时不回京了。”江一尘愕然,道:“不回京?那去哪里?”仆固怀恩脸有怒色,道:“我和辛云京没完,就在这里等着,先得把这事解决了,让朝廷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江一尘看一眼胡婉心,心道“坏了”,劝道:“仆固将军,辛云京有错在先,我们可以为你作证,但是抗命滞留在此,反而会给别人落下口实,显得自己理亏在先,还是先回到长安,把此事奏明朝廷,让陛下裁决。”胡婉心也道:“咱们的代宗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做事还是挺英明的,他肯定会站在仆固将军您这边的。”仆固怀恩有点意兴阑珊,道:“你俩就别劝我了,我意已决,就在这里等候陛下的诏令。”江一尘和胡婉心互相看看,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好在事情并未失控,仆固怀恩并没有对太原动武的打算,不如尽快回到长安,请人来周旋一下,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二天,仆固怀恩上表朝廷告发辛云京,表中列举辛云京的罪状,然后驻军汾州,等待朝廷的消息,并不奉诏回军。江一尘和胡婉心无奈之下,只能离开大部队,独自返回长安,好在仆固怀恩的使者早已先行一步,俩人没有必要急着赶路了。 路非一日,这一天到了黄河边上的风陵渡口,眼见离长安很近了,两人心情轻松。胡婉心道:“今天来不及赶到长安了,就在这里歇一晚吧,顺便去边上转转。”江一尘道:“回去肯定来不及了,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景致可瞧。”胡婉心道:“听说这里有个女蜗庙,就去那里看看吧。”江一尘道:“史传女蜗姓风,她的坟墓也在这里,风陵渡的名字就源自于此。”胡婉心道:“女蜗造人,炼制五色石补天,同时教会人类用火,这功劳可是无与伦比,说到底,我们都是她的子孙。”江一尘道:“这些都是传说,真假难辨,不过去瞻仰一番还是必须的。” 向乡民打听清楚地址,两人信步过去。先去的是女蜗的墓地,很简单的一座大坟,冢高一丈不到,周边十丈,坟前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两个字:“风陵”,周边打扫的干干净净,墓碑前放置着各色祭品,显然经常有人前来拜祭。 两人依此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上三个头,胡婉心从边上拔了几枝野花放在墓碑前,站起身向坟后走去,一边说道:“这风陵挺古怪的,前几年还发生了一件事,令人好生费解。”江一尘跟在后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胡婉心道:“天宝十三年(754年),有一天突下大雨,天色晦暗,伸手不见五指,待得雨势减小,周边村民发现,这风陵居然不见了。”江一尘大为奇怪,道:“也许是雨太大,把坟墓冲毁了吧。”胡婉心道:“即使是洪水,也会留下一点痕迹,再说也没有什么大洪水,只说是大雨。”江一尘道:“那眼前的这座坟墓又怎么解释,难道是后来重修的?”胡婉心道:“离奇的还在后面呢,乾元二年(759年)的一个晚上,也是突如其来的风雷大作,天明后村民出来巡视,这风陵好端端的又出现了,边上还有两棵粗壮的柳树。”江一尘想不通其中缘由,伸手扶在边上的柳树上,探出灵气勘察,不觉有什么异常,道:“这树很普通,就是寻常的柳树。”胡婉心续道:“柳树当然是常见的树,肯定没有成精,此事你都想不明白,那旁人就更加想不通了,后来地方官吏把此事上奏给朝廷,咱们的肃宗皇帝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就派人祭祀,顺带着把坟墓整修了一番。”江一尘道:“这墓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了,还能保存得这么好,说明后人永远铭记着女蜗娘娘的功德。”胡婉心道:“你的图像在凌烟阁供着呢,想来千百年后,也会有人缅怀你在平叛中的英雄事迹。”江一尘大笑,道:“我这么点小事,岂能奢望后人一直记得?” 说说笑笑中,俩人来到了不远处的女蜗庙,庙不大,香火倒是挺旺的,附近村民都是自发轮番值守,里面整洁异常。江一尘瞧着女蜗娘娘的神像,油然而生敬意,和胡婉心跪下叩拜,刚站起身,突觉一股热流从头顶百会穴灌入,直到丹田,整个腹部都是暖洋洋的,舒坦无比,心知是得到了女蜗娘娘的加持,侧头看胡婉心,也是一脸茫然。 江一尘问道:“婉心,你感觉到了什么?”胡婉心道:“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天地灵气注入了丹田。”江一尘点点头,道:“这一定是来自女蜗娘娘的加持。”胡婉心奇道:“我们和女蜗娘娘非亲非故,为何平白无故给我们好处?”江一尘也说不清其中道理,只能含糊的说道:“人有善心,天必佑之。”胡婉心笑道:“得了吧,善良的人多了,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得到神明的加持。”江一尘道:“那你说是什么原因?”胡婉心道:“我也想不明白,只能说我们和娘娘有缘。”江一尘道:“不管怎样,反正是好事。”胡婉心道:“也许娘娘想让你为这边的百姓做点事,所以先给你点好处。”江一尘笑道:“能够为百姓做点事倒也不错,只是现在天下太平,种田的事也用不到我,总不能硬是去抓几个鬼吧。”胡婉心道:“我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或许真是有所托付。” 第四百七十四章华山弟子 江一尘道:“或许真被你说着了,先出去外面瞧瞧吧,也许能够找点事做做。”和胡婉心迈步出门,庙外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已是傍晚了。胡婉心道:“天色已晚,来不及了,先去镇上找个客栈歇下,再向当地居民打听一下附近可曾出现过怪事。” 回到风陵镇住下,简单吃过饭,就出去四处闲逛打听,出人意料的是,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本地一切正常,除了风陵失踪后突然出现,就没有发生过一起怪事。问到后来,江一尘和胡婉心都有点泄气了。店主见俩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心的问道:“两位客官,来此有何公干,为何愁眉不展?”胡婉心道:“老板,你是本地人,有没有听说过不寻常的事?”店主想了一会,道:“此地一直太平,除了这几年官军和叛军打仗,一直没听说有什么事,小人祖居于此,方圆几十里的事基本都知道。”江一尘道:“附近可有寺庙或者道观?”店主道:“寺庙哪里都有,也很平常。”江一尘寻思:“这一片地势清明,不会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要有也是隐藏在深山大泽中。”说道:“老板,远处山中有没有异常的事出现过?”店主道:“小人孤陋寡闻,委实未曾听说过,不过,不过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异常?”江一尘和胡婉心精神一振,齐声道:“什么事?”店主往门外一指,道:“三十里开外的山中有一座道观,存在好多年了,一直都是只有一个道士看守,每隔十年换一人,都是凶巴巴的,严禁外人进入观后的山中。” 胡婉心道:“山民打猎砍柴也不行吗?”店主道:“反正不允许进入,说是后面有妖怪吃人,反正谁也没见过什么妖怪,都说是道士骗人,时间一久,道路也没有了,加上山势险峻,更加没人去了,最后这山都变成道观的私产了,倒是便宜了他们。”胡婉心笑道:“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中,胆子可够大的。”店主道:“可不是么,听说现在住在那里的是个姓曹的老道姑,平时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下山买点日用品,几乎不和外人交往。”胡婉心道:“有这么个古怪的事,倒要去瞧瞧。”店主道:“客官还是别去了,山中风景平常的很,老道姑不近人情,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胡婉心道:“老板,你可知道我边上的这位公子爷干啥的?”店主打量一下江一尘,赔笑道:“小人眼拙的紧,还请姑娘告知。”胡婉心笑道:“这个公子爷来头不小,他可是青城山过来的道士,最喜欢的就是驱鬼擒妖,如果那山中真有妖魔鬼怪,还真是遂了他的意。”店主恍然大悟,道:“公子一表人才,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江一尘暗暗发笑,道:“驱鬼抓妖乃本分而已,何足道哉!”店主瞅瞅后院的两匹大宛马,心道:“这小道士可够阔气的,居然骑如此好马,还有这么个美貌姑娘结伴!” 迎着早晨的阳光,江一尘和胡婉心按照店主的指引,往道观所在的方向策马驰去。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山脚下,把马匹寄存后,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步行而入。拐过几个山头,前面山腰上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道观,也就四五间房子,门上无字,不知道观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姑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冲着江一尘和胡婉心先招呼道:“江道长,胡姑娘,请里面坐!”俩人不由得大奇,胡婉心问道:“曹道长,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曹道长笑道:“一切皆有缘分,贫道并无未卜先知之能。”带着俩人在室内坐下。江一尘忍不住发问:“曹道长,有人告诉你我俩要过来这里吗?”曹道长微微一笑,食指往天上一竖,道:“确实是有人告诉我的,不过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贫道不愿意多说。”胡婉心心念电转,道:“是女蜗娘娘?”曹道长骇然,上下打量胡婉心,半晌才道:“胡姑娘聪明绝顶,一猜便知,贫道也就不瞒你们了。”叹口气,道:“贫道在此已经有五年时间了,今日遇到两位,想来这个值守的任务要到头了。” 江一尘和胡婉心暗暗点头,均想:“要说到正题了,这山中必定有古怪,需要专门派人看守!”听曹道长续道:“昨晚女蜗娘娘给贫道托梦,说今天会有两位年轻人到来,也就是你俩了。”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哦”了一声,问道:“曹道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荒山僻野,也没有人做个伴?”曹道长道:“贫道本是华山一脉,我派祖师百年前有遗命,必须派一个弟子在此观中值守,一日不可缺人,十年一轮,至今已近百年,贫道正是第十个轮值弟子。” 华山风景秀丽,是洞天福地之一,也是道教的一大分支,人才辈出,后世又发展了很多流派,共同以“关尹子”尹喜为宗祖。据《华山经》云:华山 “白帝少昊司之,百神之所冢也。盘古死,委厥足巨灵掌以通河曲。轩辕氏莅止,乃会神祗。”相传尧、舜及周武王都曾巡狞华山,《庄子?天地篇》中“华封三祝”就是讲尧巡狞华山,华封人祝其寿、富、多男子的故事。《尚书》中则有舜巡狩西岳华山的记载。自秦、汉以后帝王多有封、祀华山的,汉拜岳坛、隋拜岳坛、唐拜岳坛等遗址至今犹存。 传说的古代神仙,如冯夷、青鸟公、毛女、赤斧、古丈夫等相传都在华山“得道成仙”。相传茅山道的祖师茅盈的曾祖茅濛于秦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在华山白日升天。当时有儿歌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泰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由此,秦始皇改腊曰嘉平。(见《史记?秦始皇本纪》) 第四百七十五章事出非常 到了唐朝,道教益发兴盛,唐高祖、唐太宗等曾亲临华山拜岳。唐玄宗封华山为 “金天王”,并敕建了高五丈、宽丈余的华山石碑。唐、五代时的著名道士钟离权、吕岩、刘操也都游历过华山,或在华山隐居。钟离权,字云房,京兆人,初为刘汉的大将,后来战败迷路,遇东华帝君授以机要得道的。《历世真仙体道通鉴》说他和其弟简同入华山,居正阳洞修炼。吕岩,号洞宾,永乐镇人。为唐代诗人吕渭第四子吕让之第三子,二举不第,唐咸通中(公元861—873年)始中进士,任德化县令。后遇钟离权于华山,得金液大丹之术,后世尊之为全真道五祖之第三祖。刘操,号海蟾子,渤海人。相传曾为燕王刘守光相,但他一向“雅喜性命,钦崇黃老”,在正阳子及吕岩点悟下,弃官 华山修道。后为全真道教五祖之第四祖。 江一尘听眼前的老道姑自称是华山派的,不由得肃然起敬,道:“曹道长,贵派为名门大派,历代都是大德辈出,却不知道为何派人在此荒野中逗留?”胡婉心也道:“是啊,此地如此荒僻,山中又有野兽,一个人在此很不安全,为何不多叫上几个人作伴?”老道姑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俩进山,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江一尘一愣,老老实实的答道:“贫道这一路上没怎么在意,但看山中树木繁茂,鸟兽奔走,不觉得有何不寻常之处?”胡婉心接上去道:“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向周边村民打听过了,都说太平的很,几十年间都没有发生过怪事。”心中寻思:“这老道姑一个人孤零零在此,一定是有什么任务,应该就是华山派的秘密,却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想来很快就会揭晓了。”打起精神,听老道姑说下去。 老道姑轻轻叹口气,道:“外人当然看不出什么,也是多亏了我派祖师,以符箓镇住了山中的妖孽,才保住了一方平安。”江一尘冲胡婉心看看,心想:“果然不出婉心所料,山中确有妖孽,女蜗娘娘一定是委托我俩除了这个隐患,可是这一百年来,为何华山派的诸位道友一直没有出手,难道这妖孽有莫大神通,需要等我来除掉?”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寻思道:“华山派有这么多道法高深的前辈,他们搞不定,我又能有啥用?”出言问道:“请曹道长细说,此妖孽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一百年了都无法除掉,而要用符箓镇压?”胡婉心也道:“华山派诸位高人都拿妖孽无计可施的话,我俩也奈何不了它。” 老道姑道:“女蜗娘娘乃上古大神,她既然托梦与我,必定有其道理,想来就是一物克一物的缘故吧。”江一尘更加糊涂了,心想:“对付妖孽的诸项法门,差不多每个道士都学过,不见得浮云观的传承就超过了华山。”后背微微一挺,除了包裹里的碧心剑和银杏鞭,也没什么神奇的法宝,光靠这两样,行走江湖是绰绰有余了,面对这个华山派棘手的厉害角色,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老道姑看出了江一尘的疑惑,说道:“等我先把妖孽的来历告知你们,再考虑以后的事。”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听老道姑续道:“高宗年间,这附近住着一家钱姓的富户,一年前娶进门的儿媳叫陈秀,贤惠勤快,此时怀孕八月,即将生产,突然有一天,陈秀得急病死了,连带着未出生的孩子也胎死腹中。”江一尘“啊”了一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得病了?”曹道长道:“正是如此,娘家人虽有怀疑,但是看女婿哭的呼天抢地,亲家反复解释,突发急病,等到大夫请来,人已经咽气了,尽管伤心悲痛,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于是就草草入殓下葬。”胡婉心心想:“这个陈秀死的蹊跷,多半和妖孽有关。” 曹道长见俩人专心听讲,又道:“下葬的第二天起,陈秀的母亲每天都梦见女儿,哭诉自己是被丈夫毒死的,连续几天都是如此,陈母不禁起了疑心,就把此事和丈夫说了,再去钱家周边的邻居一打听,发现事情不简单,原来在陈秀去世前,钱家的儿子已经有了新欢,正打算娶进门,但是对方不想做侧室,一定要钱家明媒正娶,这样一来,老实的陈秀就成了丈夫的眼中钉,于是在某一天,陈秀就暴病而亡了。”胡婉心冲江一尘一点头,道:“和何小丽的遭遇差不多!”老道姑问道:“哪个何小丽?”胡婉心道:“前几年遇到的一件事,这俩位小媳妇都遭遇了丈夫的背叛,不过何小丽是自己投河自尽。”把何小丽的事简单叙说一遍。 老道姑听完后,感叹不已,道:“这个何小丽和我所说的张绣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江一尘追问道:“后来怎么样?”老道姑道:“陈秀父母打听到了这些情况,自然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于是就去县中击鼓鸣冤,县官非常重视,派仵作开棺验尸,当时就查出陈秀中毒而死,余下的事就简单了,陈秀的丈夫被秋后处斩,但是又有什么用,人没了,一切都晚了。”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叹口气,皆想:“世上天性凉薄无德的人多了,哪里都会有不幸的事发生,又何止张秀和何小丽?” 老道姑续道:“事情并未到此为止,开棺那天,众人就发现了异常,当时正值夏天,下葬七天的陈秀尸体面目如生,没有发出臭味,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围观人群议论纷纷,都说要变成僵尸,很多人主张把她烧掉,以绝后患,但是陈秀家人不答应,说自己女儿已经死的很冤,不愿意她死后再受烈火焚烧,苦主这样坚持,旁人也不好多说,加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此事就不了了之。” 第四百七十六章僵尸婴灵 江一尘道:“这种冤死之人,死后不腐,极易尸变,加上还有未出世就夭折的婴儿,思之令人后怕。”老道姑点头道:“陈秀家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可怜女儿,哪知道有什么后果?在他们的坚持下,尸体重新安葬,未做任何处理。”胡婉心道:“想必后来发生的事就和陈秀有关了。”老道姑道:“埋下的隐患很快就应验了,没过几天,村内就不平静了,怪事迭出,夜晚鸡飞狗跳,各种怪声,每个人都做着同一个梦,梦到陈秀现身村内,抱着一个小孩,向每个人诉说自己的不幸,连续好多天都是如此。”胡婉心笑道:“这样的梦境太恐怖了,真会把人吓出病来。”老道姑道:“可不是么,村内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是陈秀作祟,有人说要请法师来处理,有人说干脆把尸体挖出来烧掉,也有人忙着准备搬家,反正是乱成一团。”胡婉心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总得拿出个措施吧。”老道姑道:“还没做出决定,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几天后的月圆之夜,整个村庄的鸡鸭牲畜全部死了。”胡婉心吓了一跳,忙问:“怎么死的?”江一尘道:“不用说,一定是被吸干了血。” 老道姑看看江一尘,道:“江道长精通道法,猜的一点不错,陈秀在强大的怨气加持下,发生了尸变,变成了一具僵尸,杀了这些家禽家畜。”江一尘道:“陈秀倒也罢了,这个没出世的胎儿才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胡婉心一凛,道:“这多半会变成一个婴灵吧。”老道姑道:“两位见多识广,料事如神,这是僵尸和婴灵的合体,委实可怖,村民请来的几个法师,一了解情况,都是摇头离开,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打算搬家离开的时候,恰好我派祖师云游至此,出手料理此事。”停下不说,看着江一尘。 江一尘问道:“曹道长,贵派祖师是怎么处理的?”老道姑不答,反问道:“按照江道长的意思,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江一尘一愣,随即答道:“烧毁尸体,超度冤魂。”老道姑道:“不错,正常都是这样处理,我派祖师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随后就发现行不通,尸变十分彻底,刀枪不入,寻常的烈火奈何不了,而且母子俩的魂魄合在一起,怨气大得惊人,根本无法超度。”江一尘和胡婉心相顾骇然,齐声道:“那怎么办?”老道姑道:“祖师苦思良久,才想出一个办法,在烈日下挖出陈秀的尸体,用符箓把母子俩的魂魄封印在体内。”江一尘沉吟道:“这一来魂魄俱全,不就是一个活死人么?”老道姑道:“躯体已经失去生命力,复活是不可能了。”江一尘道:“符箓有时效,不可能一直封印住魂魄,请问道长,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道姑道:“这样做也是权宜之计,祖师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和陈秀家人商议后,把尸体带到了这里,就藏在后面的山洞中,专门派弟子看守,快一百年了,三代祖师都来看过,一直都没有想出妥善的办法,这是我派的一个心病,每一个看守的弟子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事。”江一尘道:“这些年来,尸体可有什么变化?”老道姑道:“符箓每年都换,外面又有几道符,隔绝外界的灵气,但是天长日久,加上在山洞中,积聚的怨气和阴气还在不断增加,半个月前我去山洞查看,无意间发现尸体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当时就把我吓了个够呛,幸好第二天掌门师兄派人送来了新的符箓,才再次镇压住了。”胡婉心道:“道长的意思是魂魄要封印不住了?”老道姑道:“正是这个意思,一旦镇压不住,随时可能为祸一方,这一百年积累的怨气,想想都可怕,到时就不是死几个人的事了,这附近的村庄都得遭殃。”江一尘苦笑道:“贵派这么多高人对付不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老道姑道:“暂且别说这句话,既然女蜗娘娘托梦与我,想来因缘际会,必定有解决的方法。”言语中对江一尘充满了信心。 胡婉心也道:“山洞不远的话,先去看看吧。”老道姑站起道:“不算太远,半个时辰的山路,路不怎么好走。”胡婉心笑道:“贵派做事也太谨慎了,把个死人藏得这么好。”老道姑道:“就怕有人不知情闯入,出了大事我们可担当不起。”带着俩人出门,往后山走去。 一条小路蜿蜒曲折,杂草丛生,显然很少有人行走。绕过两个山头后,密林中出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靠近洞口,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胡婉心缩了缩身子,道:“这洞中可真冷!”江一尘道:“僵尸是阴邪之物,还亏得用符箓封印住了,不然阴气侵蚀下,洞口的这些树木现在还发不了芽。” 老道姑点起一根火把,带着两人走进山洞,经过一段狭长的甬道,迎面是个二长见方的大厅。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平躺在地上,身无寸缕,巨大的肚子非常突兀,看上去即将分娩,头顶,额头,胸口等处都贴着黄色的符。 老道姑来过好几次了,也不在意,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道:“这就是陈秀,一百年了,衣服都烂光了,除了更换符箓,一年都没有几个人到来,也就随她去了。”江一尘觉得不妥,脱下身上的衣服,盖住陈秀的身体,走进细看,只见陈秀紧闭双目,面容安详,不由得心中生疑,道:“现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也想不到好办法。”老道姑道:“才换不久的符箓,怨气和阴气都被压制在体内,外面自然和常人无异了,至于办法,可以慢慢想,一百年都过去了,不差这几天时间。,。” 第四百七十七章五色华光 胡婉心看着陈秀的尸体,总觉得不对劲,鼓起胆子走到江一尘身边,说道:“一尘,把你的银杏鞭给我。”江一尘知道她的用意,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木鞭,道:“我觉得造成不了伤害。”胡婉心接过木鞭,道:“有用没用打了再说!”抬手往陈秀手臂上打去。 “嗤”的一声响过,尸体上冒出一阵白烟,待得白烟消散,细微的痕迹都没留下。江一尘摇头道:“别看它没有长出黑毛白毛,体内的怨气可是充盈至极,比那天扶风郡的僵尸厉害多了。”胡婉心不忿,随手再击打了几下,还是如此,不由得泄了气,把木鞭还给江一尘,道:“我记得那天你最后用宝剑才斩杀了僵尸,要不也试试吧。”江一尘依言拔出碧心剑递给胡婉心,道:“砍几剑看看。” 胡婉心挥剑用力砍下,如击败革,只觉得着体之际陈秀体内生出一股弹力,硬是抗住了断金截玉的碧心剑,勉强留下的一道白印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 胡婉心骇然,道:“我是想不出办法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把碧心剑交给江一尘。江一尘接过利剑,正想插回背上。老道姑喝道:“且慢!”几步走到江一尘身边,拿过碧心剑仔细端详,伸出手指在剑身上抚摸,问道:“江道长,你这把剑是什么来历?”江一尘答道:“昔日高仙芝将军远征西域,从小勃律国的皇宫中得到此剑,后来在潼关时送给了我,除了锋利无比,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心中奇怪,老道姑为何突然关心起一柄普通的利剑? 老道姑在剑身上弹了几下,声音清亮,宛如龙吟,道:“这把剑颇有灵性,不只是锋利而已。”江一尘笑道:“这剑跟了我也有七个年头了,战场上倒是所向披靡,不过没看到有什么神异之处。”老道姑把剑还给江一尘,道:“剑是普通的剑,但是铸造它的材料来历不凡,不是普通的精铁,你看,光照下有五彩之色。”江一尘从没注意过什么光彩,此时就着火把一看,果然寒光中闪耀着五种颜色,映照在石壁上,分外醒目,不由得大奇,道:“我昔日在阳光下也看过此剑,为何不见有五色之光?”胡婉心笑道:“那是你粗心大意,没发现罢了,现在被曹道长一提,就大惊小怪起来。”听胡婉心这样一说,江一尘释然了,笑道:“也许我真是粗心了,即使一滴水,光照下呈现七彩之色,宝剑亦是如此,何来神异之说?”老道姑摆手道:“这个贫道也答不上来,留待你慢慢发现吧。”江一尘也没多想,收好宝剑,道:“走吧,也没什么可看的,回去筹思个办法出来。”三人依次离开。 胡婉心走在最后,出大厅前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一眼,突然发现陈秀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心头猛的一跳,赶紧揉揉眼睛,再看时,却又一切如常。江一尘喊得:“婉心快走,火把要熄灭了。”胡婉心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回思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不安,不能肯定是不是看花了眼。 走出山洞,外面阳光普照,万物生机勃勃,和洞内如同两个世界,适才压抑一扫而空。 左侧传来一阵动静,探头看去,原来是两头壮硕的野猪带着三头小野猪在觅食,见到三人也不慌张,自顾自刨地。老道姑道:“山中野猪本来就多,加上没有人猎杀,这几年都快泛滥成灾了。”江一尘道:“打了这几年仗,民间缺衣少食,老百姓一年也吃不到几斤肉,就等把这僵尸处理了,让他们打点野猪,改善一下伙食。”胡婉心道:“野猪会不会钻进山洞糟践尸体?”老道姑道:“一百年了,倒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想来野猪对危险有天生的警觉,自会躲得远远的。”江一尘捡起石块向野猪的方向扔去,道:“把这些猪赶走,别坏了大事。”石块砸在树上,发出一声响,野猪受惊,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回到观中,天色尚早,三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主意。江一尘心中烦闷,走到门口,拿出碧心剑,对着阳光观察,奇怪的是,刚才山洞中绚丽的五色光芒突然间不出现了,调换各种角度,还是如此. 胡婉心来到边上,道:“一尘,一把剑看来看去干嘛?”江一尘把剑往胡婉心手中一塞,道:“刚才洞中的五色光芒不见了!”胡婉心摆弄了几下,确实不见了四射的五色光,不禁奇道:“这怎么回事?太阳光可比火把的光强多了,怎么反而消失了?”江一尘道:“我也想不明白,也许和曹道长所说的一样,这剑确有不寻常的地方。”胡婉心一抖长剑,道:“外面看不出有何不同,就是不知道剑柄和剑身里面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江一尘道:“我查看过了,都是实心,不存在中空的地方。”胡婉心沉思道:“洞中才会呈现五色光彩,说明洞中一定什么物体能够折射出五色光,要不你再去洞中看看吧,这事情出现的很不寻常,或许会带来契机。”江一尘收起碧心剑,道:“那我现在就去!”胡婉心一把拉住,道:“天色已晚,路也不好走,明天去吧。”江一尘抬眼见夕阳西下,已是黄昏时分了,只能收住脚步。 简单吃过饭,三人围坐在一起苦思冥想,还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说到后来,江一尘发狠道:“要不雇人把洞口封住,让它永远出不来!”胡婉心马上出言反对,说道:“封住洞口,僵尸或许无法出来,但是符箓封印失效后,陈秀母子的阴魂怎么办?照样会离开山洞为恶人间!” 第四百七十八章陈秀脱逃 老道姑也道:“此法不可行,我派祖师曾经考虑过,也是因为无法封禁婴灵,只能另想办法。”胡婉心打个哈欠,道:“别说了,先休息吧,明早一尘再去洞中看一下,或许有新的发现。”老道姑道:“今天刚去过,明天就不用去了,一具尸首,再看也变不出花来。”胡婉心笑道:“道长不知,自从回到观中后,这把剑上的五色毫光又不见了,我觉得挺奇怪的,就让一尘再去一次山洞。”老道姑点点头,道:“这五色华光充满正气,又是恢弘出彩,对阴邪之物有强大的克制作用,因此迎来转机也不可知。” 第二天一早,江一尘踏着晨露,重新走上了那条荒僻的小道,距离山洞十几丈,就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由得一惊,循着血腥气的方向走去,林中一头野猪滚在一边,已经死去。 江一尘跃上树梢,四处环顾,没发现有虎豹等猛兽的踪迹,蹲下细看,发现野猪的头盖骨碎裂,脖子上一排齿印,全身血液已经被吸去,尸体显得十分干瘪,心中遽然而惊:“难道陈秀解开了封印?”顺着小道行去,一路上三头小野猪的尸体横在路边,都是被吸干了血,看模样就是昨天那几头。 江一尘已经断定,这些野猪的死亡就是陈秀所为,但是陈秀是如何解开封印的,这个问题还没答案,满心疑惑中进入了山洞。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只有头顶水滴落在石头上发出的“滴答”声伴随着江一尘轻微的脚步声。走过甬道,就是那个放置陈秀尸体的大厅,地上已经没有了陈秀的尸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被吸干了血的野猪,周边的地上散落这几张黄色的符纸。 江一尘颓然坐下,千算万算下还是出了差错,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猪误打误撞闯进了山洞,乱跑乱拱下弄掉了尸身上的符咒,陈秀因此脱困,出手杀死了野猪,跑出了山洞,一路上又顺手杀了另外四头野猪,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陈秀,可是陈秀去哪里了,莽莽大山中如何找到她,找到了又如何对付她?一切都是无知,唯一知道的是陈秀体内有着一百年积累的怨气,实在是非同小可,思之不寒而栗。 忧心忡忡下走出山洞,突然想起了此来的目的,抽出碧心剑对着太阳光一照,五彩华光登现,赤橙黄绿紫,依次排开,绚丽异常,江一尘甚至感到了热量在渗入体内,思索再三,想不通这五色光的来历,打算先回到观中,把陈秀脱逃的消息告知胡婉心她俩。 刚迈出一步,右边几十丈处传来一阵猪的惨叫声,听着好像有人在杀猪似的。江一尘心中一动,循着声音的方向,飞掠而去。 从树叶的间隙中往下看去,一个大肚子的女子背对着自己,面前是一头肥大的野猪,女子的双手抓着猪头,俯身对着猪的颈部吸血。 江一尘一看便知是陈秀,身上还披着昨天自己脱下的衣服,当下大喝一声,从空中急冲而下,对着陈秀的背部一掌劈下。陈秀转过身来,举起野猪,冲江一尘劈头盖脸砸去。江一尘万没料到陈秀力气如此之大,两三百斤的野猪在她手里浑如无物,直接作为了武器,眼见无法闪避,情急之下撤回掌力,碧心剑出鞘,把野猪一劈为二,矮身钻过,剑尖直指陈秀右眼。 陈秀双掌一合,想要夹住江一尘的利剑,江一尘不待招式用老,回剑横削。陈秀并不躲避,仗着铜皮铁骨,直接迎上来。 转瞬之间,十几招过去,双方不做一声。江一尘越打越被动,碧心剑不能给对方造成伤害,用掌等于挠痒痒,只能仗着身法闪避对手的攻击,且战且退,一时间惶然无计。 再战片刻,江一尘寻思:“这样纠缠下去有败无胜,不如先回去想想办法!”一个转身绕到了后面,反腿踹在陈秀后背,然后一飞冲天,逃离了战场。陈秀也不追赶,任其离开,反身继续寻找猎物。 胡婉心见到江一尘满身血迹的回来,奇道:“怎么了,和谁打架了,弄这么一身血?”江一尘道:“不是人血,是野猪的血。”胡婉心笑道:“你倒是好兴致,抽空还去打猎了,野猪呢?”江一尘苦笑道:“哪有什么野猪,陈秀跑了!”胡婉心大吃一惊,忙问道:“陈秀跑了?跑哪了?”老道姑也急道:“好好的怎么会跑了?难道符箓失效了?”江一尘喘气初定,道:“不是符箓失效,是野猪闯进了山洞,把符箓弄掉了。”老道姑懊恼的道:“都怪我粗心,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被这些畜生坏了大事。”胡婉心打断她的话,说道:“现在怎么办?陈秀会不会离开山里?”江一尘道:“这个可能存在,不过目前不会,只不过山中的鸟兽可要遭殃了。”老道姑松口气,道:“只要不下山就行,山中反正没有人居住,死几头野猪倒是小事。”江一尘道:“只要一日不除掉这僵尸,迟早一天她会下山来的。”老道姑自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贫道辜负了掌门师兄的嘱托,心中有愧。” 江一尘道:“曹道长不必自责,此事迟早会发生,只不过多费点手脚罢了。”老道姑道:“要不我去请几个师兄弟过来,大伙合力,除了这妖孽。”江一尘道:“人多没有用,现在陈秀已经跑出来了,山林这么大,分开寻找的话,反而会被她有机可乘,徒增伤亡。”胡婉心忽道:“一尘,你刚才去山洞,发现五色光没有?”江一尘答道:“发现了,山洞口的光彩更加强烈。”老道姑道:“说起这五色光,我倒想起一件事了,前年在山洞西侧的一个谷中,有五色光柱直射天空,也是赤橙黄绿紫五种颜色,当时正值中午,阳光强烈,看的不甚清楚,但还是能够分辨出。” 第四百七十九章谷中寻宝 胡婉心道:“地里有各种矿藏,没听说能够发出五彩华光的,书上也没有过记载,这谷中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宝物,一尘的碧心剑能够发出光华,很可能就是受了它的激发。”老道姑道:“胡姑娘说的不错,这把剑的剑身中,必定蕴含着和宝物相同的材质。”胡婉心道:“道长的猜测很有道理,既然没办法制服陈秀,何不去谷中碰碰运气?”转头说道:“一尘,事不宜迟,马上动身!”江一尘道:“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和曹道长在观中等我。”胡婉心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遇事也好有个商量。”江一尘道:“你别去了,一旦遇到陈秀,我一个人好脱身。”胡婉心一笑,道:“我最近修炼颇有进展,不能说身轻如燕,轻功也是大有进展,真遇到僵尸,你出手挡住,我也能跑回来。”江一尘一想也是,便道:“好吧,那现在就走,曹道长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计议一定,两人立即出发,一路上小心翼翼,倒也顺利,没发现陈秀的踪迹。刚进入老道姑所说的那个山谷,马上感觉神清气爽,心胸大开,胡婉心道:“这里果然有宝物,空气都分外清新。”江一尘道:“有灵物存在的地方,天地之气就是不一样。”胡婉心道:“即使有宝物,这么长的一条山谷,找到它也是如同大海捞针。” 山谷两边是高耸的山峰,谷底一条小溪,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怪石。江一尘道:“从源头开始慢慢找吧,总有找到的那一天。”胡婉心抬头往溪流的上游望去,说道:“这条小溪至少有十里长,按照你的法子,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如果被溪水冲刷埋在了地下,那更找不到了,我看不如这样,拿出你的宝剑,根据五色光的变化来定位。”江一尘大喜,道:“婉心,幸亏你一起来了,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依言抽出碧心剑,刚一出鞘,五色华光四射,摄人心魄。 胡婉心道:“上下多走几步,看看华光有什么变化?”江一尘往小溪的上下游各走了十几步,仔细观察五色光的变化,说道:“往上走更光线更明亮。”。胡婉心道:“那就往上游走!”迈步上行,在嶙峋的怪石中寻找落脚点,时不时需要展开轻功纵跃而过,着实难走。 慢慢上行,碧心剑上的五色光越来越强烈,走了三四里路,迎面是个水潭,越过水潭,五色光开始变淡了。胡婉心道:“别走了,想必宝物就在这水潭中。”江一尘道:“曹道长说曾经看到五道光柱,为何我们到了这里还没看到?”胡婉心绕着水潭走了一圈,道:“宝物一开始是在上游,被溪水冲了下来,恰好掉在这潭中,水底有淤泥,把它的光芒遮盖住了。”江一尘脱掉外衣,道:“我下去看看。”胡婉心道:“溪水挺凉的,小心受寒!”江一尘笑道:“别忘了我的干衣神功!”一头扎进了水潭。 潭水清澈,足有三丈深,底下满是碎石泥沙。江一尘睁大双眼,在水底摸索寻找,摸到一块巨石的下面,马上感到了异常,冰凉刺骨的水底,此处显得异常暖和,大喜之下,用手扒开泥沙,很快的,一阵光彩夺目,赤橙黄绿紫五道光柱一起射出,把整个水潭映射的灿烂无比,宛如龙王的水晶宫。 岸边的胡婉心还没来得及拍手欢呼,江一尘已经握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钻出了水面,随手把石头交给了胡婉心,同时催动内力,衣服转瞬间就干透了。 石头经过长期的水流冲刷和磨砺,呈扁圆形,外面不规则的分布着环状的赤橙黄绿紫五色,在胡婉心的手中散发出五色光柱。 江一尘满心疑惑,道:“就这么块石头,能够派什么大用?”胡婉心一时也想不明白,道:“回去给曹道长看看,或许她有答案。”掂一下五色石,又道:“这石头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年了,说不定是上古神物呢。”江一尘哑然失笑,道:“就算是神物,也不见得有多大威力,难道用它砸死僵尸?”胡婉心也没多大信心,嘴上还是坚持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我不信它一无用处!” 返回观中,天早就黑透了,还亏得这块五色石,为俩人照亮了路。 老道姑接过石头,反复端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晚上看不清,等白天再细细研究吧。”胡婉心笑道:“这石头用来照明挺好的,比最好的夜明珠亮堂多了,道长今后就不需要点蜡烛了。”老道姑也笑道:“这样的宝物用来照明太可惜了,不如去献给当今代宗皇帝,还能弄个大官做做呢。” 一宿无语,江一尘担心陈秀来袭,不敢入睡,打坐的同时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天色放亮,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下来,下床来到外面,活动一下筋骨。这时候胡婉心也起床了,走到江一尘边上,说道:“一尘,一晚没睡吧?”江一尘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胡婉心道:“每次遇到事情,你都睡不好,这已经成习惯了。”江一尘道:“陈秀就在山中,我哪敢睡着?”胡婉心道:“这事解决不了,我们还得在这待下去,不知道仆固怀恩那事怎么样了?”江一尘道:“这事闹的这么大,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肯定会派人去把仆固将军召回长安,同时让他和辛云京他们和好。”胡婉心道:“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一时半会难以化解,赶紧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回长安说明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看李豫挺信任你的,弄不好这说和的事还得劳烦你。” 第四百八十章五色奇石 正在此时,老道姑推门出来,大喊道:“江道长,胡姑娘!”言语中充满了喜悦。胡婉心和江一尘心中一动,迎上去问道:“曹道长,可是有什么发现了?”老道姑满脸笑容,道:“昨晚女蜗娘娘又托梦给我了,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江一尘和胡婉心齐声问道:“什么秘密?” 老道姑拉着俩人在石凳上坐下,说道:“这块五色石来历可不简单,它是昔日女蜗娘娘炼石补天时遗留下来的!”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啊”了一声,都感到非常意外。老道姑道:“远古时期,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祝融打败后,用头去撞西方世界的支柱不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人类受灾,于是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人类始得以安居。”这传说江一尘和胡婉心都知道,也不接话,听老道姑说下去:“相传女蜗娘娘为了补天,炼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石头,用掉了三万六千五百块,你们找到的那块就是剩下的最后一块,威力非同一般,可以用它制服陈秀。” 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胡婉心问道:“那一尘的宝剑为何也能发出五色光?”老道姑道:“除了这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次品,这些石头尽管不能用来补天,但也不是凡品,散落于各地,被人捡到后派以别的用场,这把碧心剑就是用部分次品五色石铸成的。”江一尘恍然大悟,道:“难怪此剑如此锋锐,可以吹毛断发!”老道姑道:“不仅仅是锋利,这把宝剑对邪物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胡婉心道:“如此说来,剑能够发出五色华光,是因为受到了五色石的激发。”道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个道理。”江一尘道:“知道了这块五色石的来历,但是如何用它克制僵尸,还请道长示下?” 胡婉心也道:“既然五色石可以对付陈秀,女蜗娘娘早就应该托梦于道长,何必白白耗费这么多年?”老道姑道:“没那么简单,女蜗娘娘说了,五色石坚硬异常,外面有肉眼看不见的一层封印,必须用碧心剑劈开,再在上面画上雷符,才能发出惊人的威力,收服这百年僵尸。”胡婉心这才明白事情的缘由,笑道:“难怪我和一尘去女蜗庙中拜祭,娘娘会加持我俩,不过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娘娘为何不直接托梦给我俩,而要道长转告?”老道姑微笑道:“贫道祖辈姓风!”胡婉心一转念就想到了其中缘故,笑道:“原来曹道长是女蜗娘娘的后裔,这也太巧了!”老道姑叹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不是你们耽搁了时间,也不会去庙中游玩,更不会来到我这荒山中。”江一尘道:“既然一切都搞明白了,那现在就出发吧。”刚才和胡婉心闲聊中谈到了仆固怀恩的事,让江一尘有了尽快赶回长安的念头,相比之下,仆固怀恩抗命不回的事可比区区一个僵尸急迫多了。 胡婉心说道:“曹道长就不要去了,我和一尘跑一次就行了。”老道姑道:“我笨手笨脚,就不去添麻烦了,祝你们一切顺利!”回房间取出五色石交给江一尘,道:“山高林密,找到陈秀的踪迹恐怕也得费点时间。”江一尘道:“不妨事,僵尸活动过的地方,总有痕迹可以找到。”胡婉心笑道:“曹道长,你就在观中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有了五色石,两人不再把陈秀放心上,一路谈笑,才走一半不到,就闻到右边的林中有血腥气,胡婉心不禁骇然,道:“再晚一天的话,就会来到观边上了。”江一尘道:“僵尸对鲜血的渴望极其强烈,它在山洞那边不加节制的掠食,附近的鸟兽早就跑光了,只能往这边过来了。”话刚说完,一声猪叫从不远处传来,江一尘脸色一变,道:“就在这里!”凌空跃起,向声响出扑去。胡婉心没有这么好的轻功,只能在林中穿行。 一条小溪的边上,陈秀挺着大肚子,坐在石头上,身边上一头才死去的野猪,肚腹洞开。陈秀正伸手从野猪肚子里抄血吃,嘴边糊满了血,面容狰狞可拍。江一尘落在一丈开外,一时打不定主意,是现在动手呢,还是等胡婉心来了再出手,加上对五色石的威力不了解,生怕威力过大,损伤了陈秀的魂魄。 正迟疑中,胡婉心从林中钻出,见江一尘站在不动,忙道:“一尘,你愣着干啥?赶紧动手啊!”这时候陈秀也站起身来,冲着江一尘慢慢走近。 江一尘不再迟疑,挥剑朝掌心的五色石上砍去,一声轻响,五色光大盛,随即雷符画就,五色石脱手,往陈秀胸口砸去。 只要破了体内的怨气屏障,陈秀就不堪一击,因此江一尘并未使多大劲,只求击中即可。果然,这一下正中陈秀的膻中穴,“噗”的一声,黑气四散,陈秀应声而倒。 胡婉心有点不敢相信,道:“就这么完了?”江一尘道:“完了!”伸手捡起五色石。胡婉心道:“母子俩的魂魄怎么处理?”江一尘道:“用收魂符收了,日后给他们做个超度法事。”胡婉心道:“这样挺好,陈秀是个可怜的女子,也没有祸害过谁,就是这里的几头野猪遭了秧。” 江一尘把五色石递给胡婉心,反身掏出符盒,还没有打开,一个女子和一个婴儿的身形从陈秀的体内浮现,直接钻入五色石中。胡婉心大惊,忙不迭的把石头交还给江一尘,道:“一尘,母子的魂魄进入了五色石,现在怎么办?”江一尘想了想,道:“五色石光明正大,可以荡涤怨气,也能补益灵魂,过几天他俩自然会离开,超度都用不到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矛盾尖锐 胡婉心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害我呢!”江一尘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不就是两个鬼混么。”胡婉心嫣然道:“有你保护,我当然不怕,不过你也有对付不了的时候,那时候只能靠自己了!”江一尘把五色石仔细收好,道:“事情挺顺利,回去和曹道长说一声,抓紧离开吧。” 整个过程一个时辰都没到,老道姑见俩人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非常意外,忙问:“没找到陈秀?”胡婉心笑道:“好让道长得知,事情已经了结了,僵尸被灭,魂魄收在五色石里面。”老道姑大喜,道:“上古神物,果然非同凡响!”江一尘取出五色石,道:“曹道长,这块石头好生收着,说不定今后还能用到。”老道姑不接,道:“这是你俩找到的,还是你留着吧,日后行走江湖,还能派上用场,放在我这里是暴殄天物。”江一尘一想也是,老实不客气的放回了包裹内,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胡婉心道:“道长,叨扰你了,我们也得告辞了!”老道姑道:“走吧走吧,不留你们了,叛乱刚平息,朝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做。”胡婉心一怔,道:“道长,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老道姑微笑道:“贫道虽然隐居深山,可也久闻江一尘和胡婉心大名,这些年安禄山和史思明作乱,你俩早已名震天下,为我道门大放异彩!”江一尘谦道:“这都是为道者的本分,曹道长过誉了!”老道姑叹道:“罗真人是玄门一代奇才,徒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为天下苍生辛苦奔波,我华山一派就相形见绌了!” 胡婉心笑道:“道长别夸他了,眼前就有一件大事挺棘手的,处理不好又会生变。”老道姑也不问是什么事,挥手道:“去吧,只要以百姓的安居乐业为大道所在,做什么都会问心无愧!”江一尘看着树木掩映下的道观,说道:“曹道长,既然陈秀的事解决了,你也不必再一个人呆在这里了。”老道姑道:“我收拾一下,过几天也会离开这里,唉,住了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有感情了,真要离开了,还有点舍不得呢。” 下山取回马匹,已是中午,俩人爱惜马力,不舍得纵马狂奔,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赶回长安。 卢剑梅见到两人回来,又惊又喜,道:“听一帆说,仆固怀恩的使者和你们同时出发的,他们都返回汾州了,你们怎么才到家?”江一尘道:“路上遇到了一点事,耽搁了几天。”卢剑梅知道丈夫为人正派,也不细问,道:“听一帆说,仆固怀恩的事现在朝廷还没商议出个结果,就等着你回来。”江一尘皱眉道:“等我回来干啥?这么多人商量不出个结果吗?”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卢剑梅道:“一帆来了!”话音刚落,江一帆推门进来,喊道:“哥,婉心姐,你们回来了!”胡婉心点头笑道:“一帆来的正好,正想问你仆固怀恩的事。”江一帆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道:“没什么事,仆固将军指责辛云京犯上不敬,故意得罪回鹘,上奏章要求惩治辛云京,朝廷大臣分成两派,有人指责辛云京做事过分,也有人说仆固将军是胡人,现在恃宠而骄,驻兵在外,必须加以提防。”胡婉心问道:“李豫是什么态度?”江一帆道:“陛下相信仆固将军的忠心,认为他没有谋反的意图,但是也不愿处罚辛云京,后来颜真卿先生说话了,意思是等你们回来,把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再做决定。”胡婉心道:“这帮人倒好,一点主张都没有,就等着一尘给他们出主意。”江一尘道:“我能有什么主意,把事情如实说一下,让陛下下决定。” 胡婉心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不能得罪,我看李豫也为难。”江一尘突觉烦躁,道:“好容易回家了,这种扫兴的话题不说了,一帆,喊一声叔叔和婶婶,晚上在我家吃饭。”江一帆答应一声,兴冲冲的跑回自己家里,一会儿的功夫,一家人都来了,还抱着两坛酒。 卢剑梅道:“一帆,这是干啥子,过来吃饭还带酒?”江立泉大笑道:“还是老家的就喝着带劲,看到一尘回来,我肚子里的酒虫就急不可待了!”江一尘笑道:“叔叔请坐,等会一定和你一醉方休!” 第二天早上,江一尘和江一帆早早的来到了宫门外,和诸位大臣寒暄。自从叛乱平息,史朝义传首长安后,众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压抑,言语间都很轻松。 一位白发老者走近,江一尘抬头一看,见是颜真卿,连忙躬身施礼,笑道:“几天不见,颜先生精神更加健旺了!”颜真卿拍拍江一尘肩膀,笑道:“别跟我客气了,我问你,仆固怀恩究竟怎么回事,为何和辛云京有那么大的仇怨?”江一尘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一场误会罢了,让人去说和一下就行。”颜真卿道:“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就怕这误会越来越深,最后拔刀相向。”江一尘道:“人心思定,谁都不愿意打仗,包括下面的士兵。”颜真卿点头道:“这样就好,大唐禁不起折腾了。”抬头见宫门已开,携着江一尘的手说道:“进去吧,陛下都等你好几天了,就为了仆固怀恩的事。” 果然,代宗见到江一尘后非常高兴,开口问道:“江爱卿,前段时间你和仆固怀恩奉旨送回鹘军回国,经过太原时,可曾和辛云京发生什么冲突?”江一尘答道:“辛将军对回鹘戒心极重,生怕他们入城抢劫,祸害居民,因此并未开城劳军,仆固将军和牟羽可汗对此十分不满。” 第四百八十二章又当说客 李泌道:“回鹘恶名素著,这一路劫掠无度,祸害了无数百姓,辛云京为民考虑,此举情有可原。”代宗道:“拒绝回鹘入城,这也罢了,为何仆固怀恩回军路过太原,辛云京还是闭城不出?”江一尘道:“辛将军怀疑仆固将军暗中勾结回鹘,图谋对大唐不利,因此拒绝给仆固将军提供补给。”代宗沉吟道:“江爱卿,以你所见,仆固怀恩可有谋反的意图?”江一尘回思仆固怀恩的种种行为,斩钉截铁的道:“臣和仆固将军相处日久,可以保证,其为人忠义,绝无反叛意图!”代宗点点头,道:“朕也深信仆固怀恩忠诚于大唐,不会有谋逆的想法,但现在辛云京镇守太原,是北方的屏障,这俩人交恶,影响甚大,当如何处之?” 颜真卿出班奏道:“仆固怀恩出身胡族,性情豪爽粗犷,不喜欢斗心眼,玩诡计,如果不能纾解心中怨气,难保不会做出过激的事!还请陛下谨慎处置此事。”李泌道:“当务之急是派个和事佬过去,给双方说和,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代宗扫视下面众臣,道:“哪位爱卿愿意前去山西?”宦官骆奉先出班言道:“臣与仆固怀恩熟识,愿意去为俩人当个说客。”颜真卿道:“最好再派一人同行!”目光瞧向江一尘。 江一尘给他敲得心神不定,心想:“我昨天才从山西回来,难道又要让我出去当说客?这也太过分了吧。”侧头和江一帆低声说话,假装没看到。李泌道:“一尘才从外面回来,让他在家多歇歇吧。”颜真卿坚持道:“朝中众臣,没有比一尘更合适当这说客的。”江一尘不能假装没听到了,开口说道:“颜先生,并非我不愿去,当初送牟羽可汗回来路过太原,我就去见过辛将军,言明仆固将军并无反心,希望他们和睦相处,但是辛将军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看法,白费我一番口舌,没有起到丝毫用处。”颜真卿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道:“此次前去,并非让你去和辛云京解释,而是去安抚住仆固怀恩的情绪,防止他过激之下做出失去理智的事,眼下这些人中,唯有你是最佳人选。” 江一尘心里不乐意,道:“颜先生,我和仆固将军虽然共事时间较长,但也只是泛泛之交,说的话作用很小,那天劝他跟我回京,又何曾听从?”颜真卿道:“这次有朝廷的使者同去,代表了陛下的旨意,自然大不一样。”脸色微微一板,喝道:“平时口口声声大道为先,国家真遇到事了,却又一味退缩不前,哼!”李泌等人都是暗笑,知道颜真卿拿言语激将,凭着江一尘随和大度的性格,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不会再推脱。 果然,江一尘苦笑着回答:“颜先生,并非我故意推辞,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不能胜任这个说客。”颜真卿听江一尘口气松动,马上顺坡下驴,道:“只要你去了,无论最后是否说动仆固怀恩,老夫可以保证,陛下都不会怪罪你。”代宗点头道:“这个自然,世上本无绝对把握的事。”江一尘毕竟年轻,在颜真卿这样的的老江湖手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迫不得已接下了这个没有把握的任务。 代宗大喜,道:“江爱卿,那就再辛苦你一次了,这样吧,你在家休息个十天再走,多陪陪家人,此事也不算万分火急,想来在使者到来之前,仆固怀恩不会有过激的行为。”话说到这样了,江一尘也没办法了,只能领命谢恩。 散朝出宫门,江一帆埋怨道:“哥,你也太好说话了,干嘛不拒绝?这种事做好了也没有功劳,有什么意思?”江一尘道:“陛下都这样说了,换了你怎么拒绝?”江一帆道:“就说无法胜任这个工作,请另外派人。”江一尘无奈的道:“我都已经说了,颜大人硬是推举我去,推都推不掉。”江一帆道:“他们吃定你是个老好人,不善于拒绝,因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怂恿陛下派你当这个使者。”江一尘正想解释,后面有人喊道:“一尘,一帆!”江一帆回头,见是颜真卿,扭头低声骂道:“这老滑头!” 江一尘只能站住,问道:“颜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江一帆心中有气,往旁边走开几步,不搭理颜真卿。颜真卿赶得有点气喘,道:“一尘,你别怪我多嘴,仆固怀恩和辛云京的纠葛,并非小事,目前风平浪静,不等于永远平静,依我对仆固怀恩的了解,朝廷这次处理不妥,说不定会闹出大的风波!”江一尘对颜真卿的话有点不以为然,心想:“将领之间互不服气,有各种矛盾多得是,拔刀相向的少之又少,最多日后战场上见死不救罢了!”嘴上却道:“既然陛下委派我了,自当尽力做好和事佬!”颜真卿满意的道:“你的地位超然,手中无兵,又是道士出身,对仆固怀恩和辛云京都不构成威胁,因此我才坚持让你和骆奉先跑一次,希望你能够劝说住仆固怀恩,只要和辛云京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哪怕老死不相往来,任务也算圆满完成!”江一尘点点头,道:“尽力而为吧。”颜真卿笑道:“回家多看看妻儿父母,不耽搁你时间了!”和江一尘挥手作别。 江一帆哼了一声,道:“这老滑头,话倒是说的好听!”江一尘道:“不要这样说,颜先生雄才伟略,为官清正廉洁,堪为我等良师!而且安禄山起兵之初就在河北抗击叛军,有大功于国家!”江一帆急道:“看看,被他几句话一说,你就没有了主见,还帮着他说话了,等会看嫂子如何责骂你?” 第四百八十三章先到太原 江一尘叹口气,道:“我和剑梅结婚也好几年了,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实在是屈指可数,可儿邺儿长这么大了,都是剑梅在抚育,我一点功劳都没有。”江一帆道:“可不是么,那你更应该多陪陪嫂子。”江一尘道:“这次的事完结了,我一定会好好陪在剑梅身边,一起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果然,卢剑梅得知江一尘又要外出,非常不高兴,道:“朝廷这么多大臣,哪个不能去当这个说客?为何又要让你去?” 胡婉心也道:“一尘就是不善于拒绝别人,颜先生能言善道,完全可以自己去。”江一尘道:“颜先生年纪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了。”胡婉心道:“再大也没有郭子仪大,去年河东内乱,朝廷旨意一下,郭子仪没有一句废话,马上带人出发平息内乱,咱们的颜鲁公应该向郭令公学习。”江一尘两手一摊,道:“都不同意我去那怎么办?难道去见陛下推辞掉这个任务?”卢剑梅道:“算了吧,跟着你这些年,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好在这事也没什么危险,大不了你辛苦点。”江一帆道:“我哥才不怕辛苦呢,这几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就差西域没去了。”江一尘笑道:“我还真想去西域看看呢,听说那里高原雪山,大漠草原,一片苍茫,非常的壮观。”胡婉心道:“我有个直觉,一尘迟早会有西域一行。”卢剑梅道:“去山西倒还罢了,去万里之遥的西域,想想都让人提心吊胆。”胡婉心道:“朝廷为了平乱,放弃了西域的经营,给了吐蕃重整旗鼓的机会,现在的势力范围都要扩展到长安边上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下。” 江一帆道:“我们有这么多百战精兵,迟早会收复这些失地。”胡婉心道:“李豫肯定看到了这个不利的局面,因此急于安抚住仆固怀恩,修生养息几年后,必定会再次向西扩展。”江一尘忽道:“既然吐蕃迫近关中,会不会乘长安守备空虚之际,发兵突袭?”胡婉心道:“这个不好说,骑兵到长安,也就是几天的时间,掳掠财物子女是胡人的一贯作风。”江一尘道:“此事不容小觑,必须得预先提防。”江一帆道:“已经有人提过这问题了,不过皇上并没当回事。”胡婉心道:“百废待兴,又有仆固怀恩的事,吐蕃的事只能放后面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江立海进来,说道:“一尘,外面来了几个太监,押着一车财物,说是陛下对你的赏赐,你出去看看吧。”胡婉心笑道:“咱们的代宗皇帝挺会笼络人心,对一尘的赏赐可是丰厚的很。”江一尘起身到门口,嘴上说道:“要这么多财物干嘛?够吃够用就行了。” 门口站着的是骆奉先,见到江一尘,满脸堆笑,道:“一尘,陛下派我过来送点东西。”取出清单交给江一尘,道:“让人查收一下。”江一尘也不在意,随手把清单揣在怀里,道:“劳烦公公了,请进去喝杯茶。”骆奉先摇摇手,道:“茶就不喝了,陛下还等我回话呢。”抬眼打量宅子,道:“这房子太小了,何不换一所大一点的宅子?”江一尘道:“家中就这么点人,已经够大了。”骆奉先凑近道:“上次陛下不是赏赐了一所豪宅么,为何要推辞?这样的恩宠,满朝大臣可都是羡慕的很。”江一尘笑道:“追求物欲,并非道者本性。”骆奉先大笑,一拍江一尘肩膀,道:“说得好,说得好!”和众人挥手作别,带人回宫。 卢剑梅道:“又送来这么多东西,家中都快堆不下了,早知道当初就该买大一点的宅子。”江一尘道:“家里用不到的送给街坊邻居吧。”胡婉心笑道:“一尘现在可是有钱人了,不会在乎这点财物。”江一尘笑笑,道:“小时候家境一般,就盼着能够多点银子,让家人过得好一点,现在不缺钱了,却又对金银无感了。”胡婉心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看京城内这么多百姓,九成以上的人都缺钱。”江一尘插嘴道:“哥,自从太上皇驾崩后,浮云观没有了朝廷的供养,听说日子过得非常局促,好多师兄都下山了,要不我俩凑点钱派人送去?”江一尘道:“也好,把今天的这些赏赐折合成金银,让人送去。”江一帆道:“我也凑一份。”江立海道:“一尘,一帆,你俩都是浮云观出身的,现在飞黄腾达了,更加不能忘了观中的旧人。”卢剑梅笑道:“爹,你就放心吧,一尘和一帆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来可没少给观中送财物,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一尘和骆奉先一行人踏上了出使山西的路。 汾州就是现在的山西省汾阳市,位于太原的西南方,相距仅二百里左右因位于汾河之西(阳)而得名。按照正常的行走路线,从长安过去,必定是先去汾州拜访仆固怀恩,再去太原会见辛云京。但是骆奉先在靠近汾州时改变了主意,坚持要先去太原见辛云京。江一尘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众人绕过汾州,向太原进发。 辛云京得知钦差到来的消息,亲自到城外迎接骆奉先,言语间公公长公公短,好生结纳,反而把江一尘冷淡了。江一尘暗暗纳闷。心想:“我是堂堂朝廷二品官,怎么在辛云京眼里反而不如骆奉先了?”转念一想:“骆奉先毕竟是内臣,平时接触皇上的时间比我多多了,也容易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辛云京如此作为,也是人之常情。”随即坦然,跟着俩人后面进入太原。 第四百八十四章无端怀疑 坐定后,骆奉先首先出言道:“辛将军,陛下听闻你和仆固怀恩不和,十分不安,特地派我和一尘前来说和,不知将军为何对仆固怀恩存有成见?”辛云京道:“仆固怀恩外表忠义,实则包藏祸心,和回鹘勾结,图谋造反!”江一尘忍不住了,说道:“辛将军,送回鹘大军回漠北,我一路同行,从未发现仆固将军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还望将军慎言,不要寒了他人的心。”辛云京道:“一尘,你是个实诚人,对仆固怀恩的奸诈了解不多,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仆固怀恩想谋反,自然会避开你商议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江一尘苦笑,道:“仆固将军真要谋反,先前史朝义未灭,回鹘私自犯境,那时候岂不是是个好机会?何必要等到回鹘人离开之后再想到此事?”辛云京道:“这就是仆固怀恩的狡猾之处,现在史朝义已灭,朝廷因其是大功臣,对他不加提防,一旦起兵,自然事半功倍。” 江一尘皱眉道:“说仆固将军要造反,首先我就不信,其次也没有证据,何必一定要把这脏水泼在他头上?”骆奉先打圆场,道:“一尘,先听辛将军说下去,仆固怀恩真是清白的,朝廷也不会冤枉他。”江一尘道:“如果这些话传到汾州,仆固将军会怎么想?大家可曾考虑到?”辛云京道:“仆固怀恩的反心已是昭然若揭,就等一个机会了,他和牟羽可汗是翁婿,暗中早已商量好了,这边一有动静,回鹘马上南下,里应外合,必将对大唐不利。”江一尘怫然不悦,道:“这几年平乱,仆固将军家族有四十六人为国殉难,三个女儿牺牲个人幸福,为国远嫁和亲,可谓是满门忠烈,如此平白无故诬陷一个忠臣,好好的人都会被逼反了!”辛云京道:“早反晚反都是一个反字,又何必迁就讨好他?难道实行怀柔政策就能让他不反?”言语中一口咬定仆固怀恩有谋反企图。 江一尘见辛云京如此顽固,不禁有气,道:“公公,你和辛将军先聊,我去外面走一圈。”不等骆奉先和辛云京回答,径自起身离开帅府,漫无目的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闷闷不乐。 直到天黑,辛云京派出的几个士兵才在街上找到江一尘,死拉硬拽下,江一尘才答应回帅府赴宴。宴席上,辛云京和骆奉先谈笑风生,关系更见亲密,江一尘则埋头喝酒,不发一言,显得格格不入。 江一尘知道辛云京对仆固怀恩的看法是不可能改变的,想到颜真卿临行前的嘱咐,不需要说服辛云京,只要俩人保持克制即可,凭着辛云京目前的兵力,主动挑衅仆固怀恩是不可能的,那么问题就在仆固怀恩这边了,只要仆固怀恩还听从朝廷,那么凭自己和他的交情,说服仆固怀恩不主动攻击辛云京还是有把握的,想到这里,更是心定,干脆睡了个懒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 骆奉先上午又和辛云京密谈了一个时辰,具体谈论什么,江一尘也懒得打听,无外乎是对仆固怀恩的种种猜疑,罗列各种罪状,怂恿骆奉先奏请代宗剥夺其兵权,了无新意。 丰盛的午宴后,骆奉先提出告辞,辛云京给俩人各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骆奉先欣然收下,江一尘本想拒绝,后来一想,自己是来当说客的,当然双方都不能得罪,拒绝辛云京的礼物既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清廉不群,反而是摆明了倾向于仆固怀恩的立场,这种弄巧成拙的蠢事万万干不得,于是就笑纳了这份厚礼。辛云京大喜,带着手下直送到城南,给骆奉先和江一尘饯行。 正值春天,风和日丽,万物滋生。骆奉先道:“我大唐自从史朝义授首后,气象一新,数年后必将重归盛世!”江一尘道:“只要天下太平,国家稳定,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骆奉先马鞭指着西南方,道:“只要汾州的这位大爷安分守己,国家没有内忧,吐蕃这些外患何足道哉!”江一尘斜眼看着骆奉先,心想:“这位公公,出来前立场站得正,不偏不倚,被辛云京几句挑拨话一说,厚礼贿赂下,马上就不一样了!”出言道:“仆固将军现在汾州,日夜盼着朝廷给他出气,咱们此去,还是安抚为主,说话中千万不能露出丝毫怀疑!”骆奉先大笑,道:“一尘,你虽然年轻,为人处世倒也颇有城府!”江一尘道:“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仆固将军的忠义一直都没有怀疑!”骆奉先道:“好吧,听你的,在长安时,仆固怀恩和我的关系就挺不错的,说得上是密友。” 骆奉先和江一尘奉旨前来,仆固怀恩早就得到消息,掐准时间等着俩人来到汾州,没想到白忙乎一场,骆奉先转道先去了太原,这让仆固怀恩非常不满。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下面才有人报告,朝廷使者已经来到了汾州。 仆固怀恩打起精神,带着仆固殇等人出城迎接钦差,说道:“奉先,十天前怀恩就在汾州扫榻恭候大驾光临,为何直至今天才到来?”骆奉先脸色尴尬,道:“辛云京派人相邀,让我先去太原,我和一尘商议之下,觉得迟早都要跑一次,先去哪里都一样,于是就掉头去了太原。”侧头冲江一尘使个眼色。江一尘会意,道:“仆固将军不必多心,公公本来确实是准备先来汾州,无奈辛将军派人半路截住,硬是拉着去了太原。”仆固怀恩素知江一尘不打诳语,闻言登时释然,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来了汾州,就让我好好做个东!”对骆奉先道:“家母闻知奉先到来,也是十分高兴,一定要见你一面!” 第四百八十五章拒收礼物 骆奉先道:“来了这里,老太太肯定要去拜见的,我从长安带了几匹绸缎,打算送给老太太做几件衣服.”江一尘暗暗发笑,这些绸缎是胡婉心给老太太准备的,现在骆奉先老实不客气的拿去了,谎称是自己送给老太太的,没办法,这个人情只能让给骆奉先了。 仆固怀恩不知内情,听骆奉先这样说,疑虑尽消,赶紧带着骆奉先和江一尘去见自己母亲。 老太太早就知道钦差要来汾州,现在见到骆奉先,却没有什么好脸色,道:“奉先,昔日你在长安和怀恩情同兄弟,为何此次出使,要先去太原,结好辛云京?”仆固怀恩见骆奉先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难以回答,连忙解释道:“母亲不知,这是辛云京搞的鬼,半路上把奉先和一尘接走了!”老太太为人朴实,听儿子这样说,不疑有他,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要再提了,希望你俩今后和好如初,怀恩在外征战,总不免遭人嫉恨,需要有人在朝中给他说说好话,这事就拜托奉先了!”骆奉先忙道:“此事容易,奉先一定照办!”命人取出绸缎献上。 老太太更是高兴,道:“多谢奉先了,汾州这小地方,哪能买到这么好的绸缎!”转头问道:“一尘,婉心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江一尘道:“婉心就在长安,如果不是陛下旨意,我也不会来,实在是太辛苦了。”老太太笑道:“说的不错,婉心这么个娇滴滴的大闺女,天天跟着你们这些男人四处打仗,也太委屈她了,还是多在京城享福吧。”看看仆固怀恩和骆奉先,道:“说实话,我挺想念婉心的,就盼着尽快回到京城。”仆固怀恩赔笑道:“母亲,你先休息,我和奉先他们说点事。”老太太挥手道:“去吧,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母亲高兴,仆固怀恩心情也不错,不再计较骆奉先先去太原的事,问道:“奉先,陛下派你过来,可是答应了我的请求?”骆奉先道:“陛下派我和一尘过来,一是了解情况,第二是给你俩说和,都是朝廷重臣,何必闹得不可开交?”仆固怀恩脸色微微一沉,道:“这不行,对我不尊重倒也算了,我可以不和他一般见识,但是无端诬陷我有谋反企图,这事岂能轻易作罢?”江一尘道:“朝中大臣对将军您的忠心都深信不疑,一直在陛下面前为您说话,陛下也非常信任您,这次驻军不回,也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还专门派骆公公和我前来劝解,可见陛下对仆固将军何等器重!”仆固怀恩脸色露出笑容,道:“天下皆知我仆固怀恩忠于大唐,可恨辛云京那厮,一天到晚在外面散布我要谋反的消息,真正令人气恼!”江一尘见仆固怀恩口气松动,趁热打铁道:“旁人流言蜚语理他作甚,日久自见人心!”骆奉先也道:“奉先回京,自当如实禀报给陛下,为将军伸冤!”仆固怀恩大喜,携着俩人的手,说道:“奉先和一尘此来,了却了我一桩心事,走,哥仨去喝个痛快!” 江一尘也是大喜,心想:“仆固怀恩一向藏不住心事,既然这样说了,和辛云京的梁子也算告一段落了,回头再说几句好话,想来此事就能了结了!”转头却见骆奉先的笑容有点不自然,倒像有心事似的,不由得微觉讶异:“这骆公公心里又在想什么?难道真是信了辛云京,怀疑仆固将军要谋反?” 仆固怀恩心情愉快,并没注意到骆奉先神情的异样,命人设下丰盛的宴席,招待朝廷使者。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只有骆奉先推脱身体欠佳,每次仆固怀恩等人敬酒,都是浅尝辄止。 酒喝到兴奋时,仆固怀恩有点忘形,起身跳起舞来,这是铁勒族的习俗。一曲舞罢,掌声雷动,骆奉先取出丝帛,亲手赠与仆固怀恩,作为缠头彩。仆固怀恩大喜,给了骆奉先一个拥抱,随即让人取礼回赠。 骆奉先双手连摇,不敢接受仆固怀恩的礼物,说道:“我奉陛下之命出使汾州和太原,私下接受礼物,定会落人话柄,有徇私舞弊之嫌。”仆固怀恩不悦,道:“奉先,你我相交多年,这点小礼又算的了什么?席间彩头而已,陛下即使知道,也不会因此怀疑你的公正,况且还有一尘为你作证呢。”一个苦苦相赠,一个坚持不收,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江一尘只能出面调解,拿出一匹丝绸递上,笑道:“仆固将军,你的舞蹈跳的这么好,真让人大开眼界!”仆固怀恩接过丝帛,道:“这是我族人的传统,今日兴至,胡乱跳一曲,让大伙见笑了!”江一尘从菩古怀恩手中拿过礼物,笑道:“既然公公害怕皇上责罚,不敢收礼,那可就便宜我了!”仆固怀恩喜道:“谁敢说一尘接受贿赂,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下面的范志诚等人暗赞江一尘会做人,巧妙的化解了仆固怀恩和骆奉先之间的尴尬。骆奉先脸上无光,可有点下不了台了,说道:“将军慢慢喝,我已经不胜酒力了,饭后就要离开汾州,赶回京城。”仆固怀恩吃了一惊,道:“奉先,远道来此,何不多住几天,瞧瞧汾州小地方的风景,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骆奉先道:“路途遥远,陛下急着等我的回音呢。”仆固怀恩看看江一尘,道:“出门在外,耽搁时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没听说谁被陛下责罚过。明天就是端午节,再住上一个晚上吧,大家难得相聚,一起过个节日。”江一尘也是奇怪,不明白骆奉先这么心急火燎要离开汾州是为了什么?开口道:“公公,仆固将军如此盛情相邀,就多住一天吧。”仆固殇等人一起劝说骆奉先留下。 第四百八十六章逾墙而逃 骆奉先架不住众人的劝说,只能答应再住一晚,过了端午节再动身。仆固怀恩不放心,生怕骆奉先偷偷溜走,私下让人把他的坐骑藏了起来,心想:“没有了马,总得留下来了吧,就不信你能靠双脚走回长安!”自以为得计。 这一场酒只喝到半夜才散去,除了强颜欢笑的骆奉先,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江一尘仗着内力深厚,虽然没有醉倒,但也有八九分了。 骆奉先回到寓所,嘱咐随从道:“把马的草料喂足了,别饿瘦了,前去长安,路途远着呢。”随从道:“启禀公公,您的马不见了!”骆奉先大吃一惊,忙问:“来时不是拴在一起么,怎么会不见了?”随从一指外面,低声道:“刚才回来时,看到有人偷偷进入马厩,把您的马牵走了。”骆奉先喝道:“看到有人偷马为何不说?”随从道:“看服饰打扮,不是外面的小偷,应该是仆固将军的手下,我们也不敢多说。”骆奉先怒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敢来偷朝廷大臣的马?我去找仆固怀恩!”随从拉住骆奉先,道:“公公噤声,这必定是仆固将军指使下面人干的。”骆奉先一呆,紧接着神色大变,道:“我刚来前,老太婆就责备我不顾兄弟之情,对我极其不满,现在仆固怀恩又派人把我的马藏了起来,这究竟想干什么?”随从不敢回答。 骆奉先自言自语道:“不好,仆固怀恩果然有反心,这是要害我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低声喝道:“快走,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随从被他吓得脸都白了,忙道:“这么晚了,公公要去哪里?”骆奉先骂道:“真是榆木脑子,仆固怀恩不安好心,等会就要派人来杀我们了!”随从被骆奉先吓得不敢吭声,赶紧收拾一点金银,从寓所后院翻墙而出,直奔长安而去。 出城刚走几里路,突然想起没有通知江一尘,随从说道:“公公,咱们走的这么急,还没喊上江道长呢。”骆奉先想了想道:“不管他了,他和仆固怀恩交好,应该没事,先保住咱们自己小命吧!”夜色中一群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大路向前狂奔。 骆奉先半夜逾墙而走,跑的这么匆忙,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直到天明,江一尘洗漱完毕,喊骆奉先起床时,才发现室内空无一人,骆奉先和几个随从一起失踪了。 江一尘宿酒未醒,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一大早的,这些人去哪了?怎么没听到他们起床的声音?”正在此时,仆固怀恩也来了,江一尘连忙上前说道:“仆固将军,可见到公公他们?”仆固怀恩还是满嘴酒气,道:“肯定还在睡觉,去敲门,用力点!”江一尘抬手阻止下人敲门,道:“别敲了,我看过,里面没有人!”仆固怀恩奇道:“没有人?那他们去哪了?”仆固殇笑道:“去附近窑子找找吧,也许就在那里!!”众人大笑。仆固怀恩笑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派人寻遍附近街道,还是不见骆奉先他们。 正当众人纳闷的时候,守门的兵士来报:“朝廷使者,半夜出城了!”仆固怀恩一惊非小,忙问:“怎么走的?”士兵答道:“步行离开的,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小人也不敢多问!”仆固怀恩后悔不迭,道:“唉,我为了留下奉先,派人把他的马藏了起来,他一定是以为我要害他,半夜逃走了!”江一尘不以为意,笑道:“将军不用紧张,公公他们步行走不快,派人追上去,把马还了给他,再解释一下就行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仆固怀恩道:“现在只能这样了,快追!”带着江一尘等人上马出城。 一个时辰不到,远远望见骆奉先几人坐在路边的凉亭歇息,仆固怀恩一喜,大声喊道:“奉先留步!”双腿一夹,大宛马后足在地上一撑,利箭一般往前冲出,余人紧紧跟上。 骆奉先眼见仆固怀恩赶到,知道无法逃脱,只能迎上,强笑道:“公务紧急,奉先只能不告而别了!”仆固怀恩也不说破,命人把马还给骆奉先,道:“奉先为国辛劳,我有失考虑,藏马之举实在欠妥,特来谢罪!”江一尘笑道:“公公半夜离开,也不通知我一声,害的我一大早就使劲敲门,仆固将军更是着急万分,几乎找遍了全城。”骆奉先露出一丝尴尬,道:“我见你睡得香,不好意思喊醒你!”仆固怀恩道:“奉先,我原本是想留你一起过个端午节,现在既然你急着回京,此事只好作罢了,藏马之事是个误会,切勿放心上!”江一尘笑道:“公公大人大量,怎么可能计较这点小事?”骆奉先“嗯”了一声,随口敷衍几句。 几个人僵站在凉亭中,一时无话可说。江一尘见机便道:“仆固将军,汾州我们是不回去了,你不是随身带着酒食么,就在这里为咱们这些钦差践行吧!”仆固怀恩醒悟过来,吩咐从人取出酒肉,就在亭子中摆开,算是为骆奉先送行。 这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骆奉先走了半宿,疲累不堪,更是脸色不愉,几乎滴酒不沾,摆明了不给仆固怀恩面子。仆固怀恩对骆奉先的不告而别也是有气,只顾闷头喝酒,气氛极其沉闷。 江一尘无奈,只好插科打诨,和仆固殇等人欢呼干杯,把尴尬的气氛掩盖过去。 好容易酒足饭饱,这难熬的践行总算草草结束。江一尘开口道:“仆固将军,我和公公就此告辞,在长安恭候您到来!”仆固怀恩昨天的好心情至此荡然无存,马鞭向路边的草从上抽去,道:“只要陛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随时都能回京!” 第四百八十七章诏令和解 江一尘看一眼两丈外的骆奉先,道:“将军暂且在汾州歇脚,待我和公公回去奏明陛下,定会给将军一个公正的答复。”仆固怀恩道:“一尘,我信你,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不再和骆奉先道别,带着人径自回城。 骆奉先慢慢转过身,瞅着仆固怀恩的背影,轻蔑的道:“果然是蛮人,一身的反骨!”江一尘心中不快,道:“公公切莫乱猜疑,抓紧时间赶回长安吧。”骆奉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开始启程返京。 时间赶得挺凑巧,一大早就到了长安,江一尘和骆奉先来不及洗漱换衣,随着众臣一起上朝,俩人都急于把此次出使的成果汇报给代宗。 骆奉先抢先一步,奏道:“臣奉陛下旨意,出使太原和汾州,分别会见了辛云京和仆固怀恩,据辛云京得到的确切情报,仆固怀恩和回鹘暗通款曲,在送牟羽可汗回国的途中,双方达成协议,一旦我国发生内乱,回鹘就会犯境,仆固怀恩则在里面策应,准备一举颠覆我大唐。”代宗不动声色,问道:“你说的这些话都是辛云京所言吧?”骆奉先还没回答,颜真卿抢着说道:“骆公公,仆固怀恩奉旨送回鹘离境,带领的都是本部人马,难道其中有辛云京的奸细?”骆奉先语塞,强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仆固怀恩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总会有泄露的时候。”李泌道:“这个泄密的人是谁?和辛云京什么关系?他又是从何得知仆固怀恩的阴谋?”骆奉先面红耳赤,无法回答。 代宗平时对骆奉先十分信任,见他受窘,出面解围,说道:“辛云京的看法暂且不提,后来你到了汾州,仆固怀恩又是怎么说的?”骆奉先道:“仆固怀恩嘴上说是对辛云京不满,要求陛下处罚辛云京,实则暗藏反心,据臣观察,仆固怀恩滞留汾州,每日厉兵秣马,反叛意图昭然若揭。”江一尘听骆奉先如此胡说八道,实在忍不住了,刚打算出言驳斥。颜真卿使个眼色制住,悄声道:“一尘,等我说完你再开口。”对代宗说道:“陛下,现在局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北方各族胡人表面臣服,暗中都在窥视我大唐,随时准备入侵我边境地区,更有吐蕃这个大敌,乘着这几年我西北防御空虚,不断蚕食我疆土,必将成为我心腹之患,现在仆固怀恩勤于练兵,正是未雨绸缪之举,还望陛下下令各镇节度使,整军备战,切不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代宗大悦,道:“此议甚好,着兵部即刻发文给各兵镇,整训士兵,以防边境生变。”骆奉先心中大骂颜真卿,被他这么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话,仆固怀恩就从一个心怀叵测之徒变成了勤于值守的劳动模范 颜真卿又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一尘和骆公公一起出使山西,陛下可以听听他的看法。”代宗道:“江爱卿,你一路行来,可曾发现仆固怀恩有什么异常?”江一尘答道:“据臣一路观察,仆固将军依旧忠于大唐,并无任何反心。”代宗点头道:“朕从未怀疑过仆固怀恩的忠心,现在他和辛云京冤仇越结越深,倒不能轻视。”江一尘道:“仆固将军非常愤怒,此事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解决。”李泌道:“辛云京立有大功,不可对其责罚,既然仆固怀恩还听命于朝廷,陛下可手书诏敕,令二人和解。”颜真卿道:“按照仆固怀恩的个性,此举难以使他满意。”代宗道:“都是有功之臣,不能偏向哪方!”转头问骆奉先:“爱卿还有什么想法?”骆奉先答道:“仆固怀恩自恃功高,骄横跋扈,即使暂无反意,日后必反,还请陛下预作提防。”鱼朝恩也道:“辛云京告仆固怀恩谋反,未必就是空穴来风,据李抱玉言道,其下属马燧曾劳军回鹘,亲眼目睹仆固怀恩和牟羽可汗走得很近,经常私下商议事情。”代宗道:“朕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切不可随便怀疑一个有大功于社稷的忠臣!散朝!” 颜真卿依旧和江一尘同行,问道:“一尘,骆奉先为何一口咬定仆固怀恩要造反?”江一尘道:“多半是先入为主吧,在太原时,骆公公和辛将军相谈甚欢,收了一份厚礼,然后对仆固将军的看法就变了。”颜真卿道:“收礼是一回事,肯定是辛云京言之凿凿,把仆固怀恩说的十恶不赦,弄得骆奉先也将信将疑起来,然后到汾州后,仆固怀恩言行中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以至于得罪了骆奉先?”江一尘道:“刚进城时,老太太责怪了几句公公,后来为了挽留公公过节,把马藏了起来,公公发现后,以为仆固将军要杀他,半夜跳墙逃走,第二天仆固将军率人追上,把马还给了公公,同时把事情也解释清楚了,我看这些都是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颜真卿叹道:“一尘,你心胸宽广,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但是骆奉先在太原时就存有成见,在汾州发生了这些误会,对仆固怀恩的猜疑自然越来越深了。”江一尘道:“陛下已经下诏让他们和解了,总该有点作用吧。”颜真卿道:“诏书是这样要求,做不做是他们俩人的事,凭我对仆固怀恩的了解,这事可不乐观。” 不出颜真卿所料,汾州的仆固怀恩接到代宗手书的诏敕时,刚开始以为是什么嘉奖,拆开一看,却是让他和辛云京和解,不由得大怒,当着使者和中将面前,把诏书往地上一扔,冷笑道:“辛云京算什么东西!他趴在脚下求我,老子都不带瞧他一眼!”使者赶紧捡起诏书,赔笑道:“将军无需为此等小事生气,陛下已经定于下个月封赏诸位将领,凭着将军这些年的战功,封赏一定远超他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表彰功臣 仆固殇道:“我父亲为国出力最多,功劳自不必说,现在被小人离间,在天子面前诬陷要谋反,这事可不能就此罢休!”使者凑近仆固怀恩,低声道:“小人得知消息,剿灭匪首史朝义,天下公认将军功居首位,陛下对您的器重远远超过了李光弼!”仆固怀恩怒气稍稍平息一点,道:“我暂时就不回京了,就看陛下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有功之人了!” 长安城中的江一尘,自叛乱平息后,并没有获得休息的时间,接下去又是连续的山西之行,也算是劳苦功高了。转眼间迎来了安史之乱后的第一个夏天,所有人都在安心度夏,等待朝廷的正式封赏。 七月,改元广德,朝廷表彰平叛以来诸将战功,凡是有战功的人都得到了封赏,因为李光弼出镇临淮,最后平乱首功就落在了仆固怀恩身上。代宗拜仆固怀恩为太保,任命他一个儿子为三品官,一个儿子为四品官,又加实封五百户。任命仆固瑒一个儿子五品官,加实封一百户。另外赐仆固怀恩铁券,把他的名字记录在太庙的功臣册里,又把仆固怀恩的肖像画在凌烟阁上。不久又任命仆固瑒为御史大夫、朔方行营节度使。这里面既有朝廷对仆固怀恩父子的恩赏,同时也表现出朝廷对仆固怀恩的不信任。这样的的任命架空了仆固怀恩,使他失去了实权和兵权。 消息公布,皆大欢喜。胡婉心道:“李豫倒是费了一番心思,既封了仆固怀恩的官,又暗中削去他的兵权。”江一尘道:“这次封赏,很多人都参与了讨论,争论了很久才决定的。”胡婉心道:“李泌和颜鲁公都是大才,所有人的封赏必定有他俩的参与。”江一帆道:“程元振,鱼朝恩等起的作用也不小。”江一尘道:“有什么办法,边将手握兵权,容易功高盖主,自然要防一脚,唯有这些太监,长期在天子左右出谋划策,最是忠诚。”胡婉心道:“高力士这样的好太监再也没有了,现在程元振和鱼朝恩在内专权,外有安史余孽割据河北,加上吐蕃虎视眈眈,不断南侵,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江一帆问道:“婉心姐,仆固将军封了这么大的官,总可以安分了吧?”胡婉心道:“难说,仆固怀恩并非傻子,应该可以看出朝廷对他有了疑忌,加上手下范志诚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好就会生点事出来。”江一帆道:“这么大的恩典,换了我就开心死了,谁还会有别的想法?”胡婉心笑道:“所以你是江一帆,一个没有实权的正四品将军,而他是仆固怀恩,还是太保,大宁郡王,手下是大唐最精锐的朔方军,除了代宗天子,整个大唐就数仆固怀恩最有实力了。”江一尘道:“这次我出使山西,汾州的这些朔方军将领都问起郭元帅近况,言语中挺想念他的。”胡婉心道:“郭子仪在朔方军中的威信无人能比,平时体恤部下,这些老部下想念他也是情理之中,相比而言,仆固怀恩就差远了,资历也不够。”江一帆道:“管这么多没用,我反正是心满意足了,只要不再打仗,这太平日子过得也挺惬意的。”胡婉心道:“一帆说的不错,这些天呆在家里,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江一帆得意的道:“可不是么,我也觉得颇有进展,我和我哥都是道士出身,修仙得道才是终极目标,当官毕竟不是第一追求。”江一尘道:“像师父这样的造化千载难逢,我看还是随缘吧,能够陪着家人快快乐乐过日子,也挺好的。”胡婉心笑道:“一尘这几年四处征战,把锐气都磨光了,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江一尘道:“我和一帆跟着师父修道,当时纯粹是好玩,根本就没想到现在的事,如果能够回到成都,那就更好了。”胡婉心道:“这样的安稳生活固然好,可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外忧内患,时局还会有动荡,你就别想着告老还乡,专心修炼了。”江一帆道:“我爹这几天经常唠叨着要回家呢。”江一帆奇道:“叔叔不是挺喜欢这边的生活,怎么又想到回去了?”江一帆道:“他可不是要回成都过日子,牵挂的是家里的美酒。”江一尘大笑,道:“叔叔爱酒,下次回去就给他多带一点。”江一帆道:“过段日子,等天凉快点,我想告个假,和我爹妈回一次老家,顺便把我妹妹一家也接过来。”胡婉心道:“去吧去吧,都来长安也好,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门外传来卢剑梅的声音:“谁想回成都啊?”胡婉心笑道:“剑梅妹子回来了,去看看她买了什么?”三人一起站起。 卢剑梅带着丫鬟上街回来,抱着一大堆的东西,问道:“一帆,是不是你要回成都?”江一帆道:“嫂子,你想不想家?”卢剑梅道:“现在这边的生活习惯了,只要一尘在家,也没什么可想的!”卢剑风此时也已生儿育女,卢国卿夫妇挂念孙子孙女,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后,一个月前和卢国苓一起回到了成都。 胡婉心道:“现在天气炎热,大家安心过个夏天,入秋后再做打算。”卢剑梅道:“可儿和邺儿个头长得快,过几天请个裁缝,帮他俩做几件衣服。”胡婉心笑道:“这事别和一尘说,他除了打仗,别的啥都不懂!”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生活,只有汾州的仆固怀恩内心憋着一股气,朝廷的封赏没有让他满意,反而更加愤愤不平,命人写下一道表疏,奏上朝廷,自叙多年来的功劳,指斥朝廷,同时奏请代宗诛杀辛云京和骆奉先平愤。 第四百八十九章鸿沟日深 这道表疏写得情词激烈,流露出强烈的怨愤不满情绪。在这道表疏里,仆固怀恩自述六条所谓“不忠于国”之罪,都是反语: ——当年同罗背逆,扰乱河曲之地,兵连祸结,自己不顾老母年高,从肃宗于行在,募兵讨贼,击溃同罗。 ——为了激励士气,取得对安史叛军战争的胜利,舍天性之爱,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仆固玢,以效命王室。 ——为了取得回纥入援唐朝,把自己两个女儿远嫁回纥,为国和亲,从而与回纥联兵,击灭强敌。 ——与儿子仆固瑒亲临兵阵,九死一生,为的是保国家,卫社稷。 ——河北平定后,诸镇皆握重兵,替朝廷安抚诸镇,使他们归顺朝廷。 ——与回纥搞好关系,平定中原,使陛下完成中兴大业,忠孝两全。 这六条“大罪”,都是仆固怀恩一门效命王室的不世之功,却反说大罪,其内心的怨愤不满和激动的情绪,洋溢于字里行间。 这时候,泽潞节度使李抱玉也站到了骆奉先和辛云京这边,上书指证仆固怀恩勾结回鹘,心存不轨。 这道奏章并未让代宗生气,也没有给予回音,有心让时间把仆固怀恩的愤怒消磨掉。同年九月,考虑到回纥的军队离边境地区很近,而仆固怀恩与辛云京又有这么深的矛盾,一旦仆固怀恩真的勾结回纥入侵,必将是一场大祸,于是派黄门侍郎裴遵庆出使汾州,表明朝廷信任仆固怀恩的意旨,劝仆固怀恩向朝廷道个歉,一切都不追究。当然代宗也想利用这种机会,让裴遵庆观察一下仆固怀恩的动静。裴遵庆到汾州后,仆固怀恩抱着裴遵庆的脚号泣,哭诉自己的冤屈。裴遵庆一边安慰他,一边宣布代宗的旨意,说皇上恩德无量,一切都不计较,希望仆固怀恩入朝觐见。仆固怀恩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裴遵庆满心高兴,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第二天仆固怀恩就改变了主意,拒绝赴京觐见。原来他和部下一商议,大家都劝他不要赴京搞什么觐见,特别是他的副将范志诚极力劝阻,说此时进京朝见皇上非常危险,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范志诚说道:“小人进谗,离间朝廷与太保您的关系,您有功高不赏,反而遭受谗害,如今与朝廷的矛盾已经形成,为什么要入朝到吉凶难卜的长安?您没有看到来瑱、李光弼的下场吗?功高却不为朝廷所容,两人一个被杀,一个躲避在临淮不敢入朝,连名节都不能保全。您如果听信裴遵庆的甜言蜜语,入朝就会成第二个来瑱!” 来瑱,陕西永寿人,唐朝名臣,以忠义闻名,绰号“来嚼铁”。少年时随父亲来曜,到安西节度使麾下效力,唐玄宗开元末年,其父升任持节碛西副大使、四镇节度使,右领军大将军。来瑱出身将门,因此少有大志。天宝初年,随父征战,因功升为殿中侍御史、北庭行军司马。拾遗张镐认为来瑱能断大事,有军事才能,特别向皇帝推荐,被授以颍川太守,充招讨使。 安史之乱爆发后,来瑱率军和叛军作战,屡建奇功。上元三年,有诏命来瑱回朝,来瑱此时因功自傲,让将士上表请求挽留自己,诏许其归镇,但肃宗已经对他非常不满,行军司马裴奰趁机上表参其有不臣之心,说:“来瑱善谋而勇,恐后难制,即除之,可一战擒也。”肃宗然之。 代宗继位,任命来瑱为襄州节度使、奉义军渭北兵马使,暗中却命裴奰图之。裴奰率军自均州东下,来瑱知其来意不善,也不想束手就擒,因此率兵迎击。双方在谷水北相遇,裴奰兵发箭射击,来瑱手下大将薛南阳以三百骑绕出其后,突然攻击,来瑱又从下面冲击,裴奰大败,被俘送京师。来瑱知道闯了祸,也入朝谢罪,唐代宗任命他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山陵使。此时,宦官程元振专权,素与来瑱不合,于是诬告他谋反,代宗大怒,下诏削夺来瑱官爵,贬为播川尉,途中再将他赐死,全家籍没。(后代宗知道来瑱蒙冤,为其平反,并将程元振流放溱州。) 仆固怀恩想起来瑱的往事,一下子犹豫起来,以担心朝廷处他死罪为理由,取消了赴长安的计划。裴遵庆退了一步,说道:“太保不敢去长安,那就让儿子代您去,表明一下态度,料来陛下也不会怪罪您!”仆固怀恩心眼直,觉得这是好主意,答应让一个儿子入京朝见代宗。但与部下一合计,范志诚表示强烈反对,道:“此事万万行不得,派一个儿子到了京城,等于是送了一个人质,朝廷再有什么命令,您根本就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骆奉先等人随时可以您儿子的生命相威胁,那时候只能乖乖听命。送去一个儿子,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一个非常被动的地位!”仆固怀恩深以为然,既然舍不得儿子,那朝见之事只能作罢了。裴遵庆无功而返,回京向代宗复命。 双方的鸿沟在不断加深,一方面与范志诚等人的挑拨有关系,另一方面也是朝廷误杀来瑱,疑忌李光弼造成的后果。而仆固怀恩与回纥来往密切,也是不争的事实。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更是给骆奉先和辛云京落下了口实。御史大夫王翊出使回纥,将要返回长安,仆固怀恩怕他与回纥之间的交往被泄露,便把王翊扣留下来,这样一来,与朝廷的决裂便公开化了。(这里说明一下,仆固怀恩究竟有没有勾结回鹘图谋反唐,这个史书没有明确记载,但是私下来往密切是确凿无疑的,笔者觉得,牟羽可汗觊觎大唐的富裕,多半因此劝说过这个岳父里应外合,而仆固怀恩一开始肯定是拒绝的,架不住骆奉先几个人反复诬陷,怒火越积越旺,慢慢的心里就起了变化。) 第四百九十章吐蕃入侵 转眼就是九月底,秋风送爽,但是天气依然炎热,江一帆架不住父亲的唠叨,收拾行装,一家人启程返回成都。 路行三日,前方官道上出现一群人,足有一百多人,拖家带口,行色慌张,看方向是冲着长安而去。 江立泉道:“一帆,去打听一下,这些人什么来历?怎么大白天这么慌张?”江一帆也有同样的疑惑,策马上前,截住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汉子,问道:“大哥,你们这是干啥?逃难还是咋的?”汉子走的满头是汗,借机停下喘口气,道:“这位小哥,你是从长安过来的吧?”江一帆道:“不错,我们从京城来的,打算回四川。”汉子摇摇手,道:“赶紧回去吧,前方在打仗,无路通行。”江一尘吃了一惊,忙问道:“打仗?和谁打?”汉子道:“唉,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江一帆道:“确实不知,请大哥告知!”汉子道:“吐蕃人打过来了,据说有二十万人马呢!”江一帆往前眺望,路上还有络绎不绝的人向东走来,心下更是生疑,道:“我在长安怎么没听说此事?不会是谣言吧?”汉子急道:“我骗你干啥?不是吐蕃人烧杀掳掠,我干嘛要背井离乡逃难?” 江一帆的身边围起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叙说吐蕃军队的残暴行为。江一帆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既然吐蕃人打来了,你们赶紧走吧。”汉子也不多说,带人向前走去,末了回头喊道:“小哥,你也别往前走了,吐蕃人凶神恶煞一样,他们可不认识你!” 江一帆拨转马头,和家人汇合,道:“爹,回去吧!”江立泉不满的道:“才出发怎么又要回去?”江一帆道:“吐蕃人来了,前面的城镇已经被他们占领了!”江立泉大惊失色,道:“吐蕃人打进来,怎么长安城内一点消息都没有?”江一帆道:“我也有这个疑问,不过这些逃难的说的活灵活现,消息应该不会有误。”杨芷心中害怕,道:“一帆,别冒险了,还是回去吧。”江一帆点点头,道:“安全第一,回成都的事不急。”一家人掉头返回,江一帆又道:“这么要紧的军情,朝廷上下居然无人知晓,也太匪夷所思了!”江立泉道:“回家和一尘商议一下,赶快把这消息告知所有人!” 753年前后,正是唐朝经营西域的全盛时期,随着安史之乱爆发,大批戍边的军队回调平叛,西域守备空虚,防御能力大大削弱,原先被死死压制的吐蕃乘势兴起。大唐不仅仅是撤回了安西、北庭的边兵,而且也调回了陇右、河西防备吐蕃的军队。对吐蕃而言,入侵陇右、河西要比进 攻西域便捷得多,也有利得多,于是大举入侵大唐国界。陇右之地被被吐蕃占领后,通往河西、安西与北庭的道路已经被完全切断。在这种形势之下,西域反而得以保全,安西四镇的孤军坚守了将近半个世纪之久。由于和内地的联系被阻断,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四镇已经陷入外族之手。 到763年(广德元年)时,吐蕃军队已经尽陷兰、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领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吐蕃军队还不罢休,纠集吐谷浑和党项的仆从军,继续东进,很快到达泾州(今甘肃泾川),泾州刺史高晖投降,并引吐蕃深入内地,攻下邠州(今陕西彬县),继续东进至奉天(今陕西干县)、武功(今陕西武功西)。江一帆遇到的这些难民便是从奉天逃亡出来的。 回到长安,已是第二天的深夜。江一尘和胡婉心正在打坐中,听到声音开门出来,问道:“一帆,你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江一帆道:“哥,出大事了,吐蕃人打过来了!”江一帆也是一惊非小,忙问:“吐蕃人打进来了?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江一帆道:“路上遇到一群难民,是从奉天逃出来的,说是吐蕃人已经打到了那里!”胡婉心道:“一帆,消息不会有误吧?”江一帆道:“确凿无疑!”胡婉心沉吟道:“这么大的事,朝廷告急文书为何没有收到?”江一尘道:“一路这么多郡县,哪能一点消息都不泄露,难道吐蕃人都会土遁?”胡婉心道:“现在程元振专权,所有的奏章都要先经过他过目,多半是他粉饰太平,压下了这些消息!”江一尘道:“这个猜测在理,现在来不及了,明早赶快奏知陛下!”胡婉心道:“奉天到长安一路无险可守,吐蕃人很快就能兵临长安城下,目前京城附近只有渭北行营的2000人,这么点兵力怎么对付敌人?”江一尘打断她的话,道:“事在人为,吐蕃人也没有三头六臂!” 卢剑梅在一旁担心的道:“好容易搞定了史朝义,又来了吐蕃人,这日子可怎么过?”江一尘拍拍妻子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保证你和可儿邺儿的安全!”卢剑梅对丈夫的话没有丝毫怀疑,道:“我们一家就几个人,城内可有近一百万人呢,他们的生命谁来保证?”江一帆道:“嫂子就是太善良了,大难当前,还是先考虑自己吧!” 随着大量难民的涌入城内,吐蕃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长安,京师震动,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细软,打算外逃避难。 大唐遭遇到了安史之乱后又一次重大危机,聚集在宫门外的朝臣都是满脸忧色。李泌从人群中找到江一尘,道:“一尘,吐蕃进犯长安,可有退兵良策?”江一尘道:“兵力悬殊太大,除了死战退敌,别无他法!” 第四百九十一章兵败周至 代宗遇到了即位以来第一次危机,也没心思责罚程元振了,问道:“吐蕃兵犯长安,众爱卿有何良策?”李泌奏道:“敌军据传有二十万之众,长安周边仅有两千士兵,根本无法抵御,现今之计,陛下可先离京退守陕州,等各路勤王之师到来,再图收复!”颜真卿道:“敌寇长驱直入,可先派一军于周至设防,迟滞他们的行动,为长安城内百姓的疏散争取时间!”代宗道:“派何人去担当这一重任?”颜真卿道:“各路将领都驻扎在外,唯有江一尘在京!”江一尘心中雪亮,出班道:“臣愿意前去周至!”代宗大喜,道:“有劳江爱卿了!”颜真卿又道:“两千士兵,留下一千护驾东行,只能派出一千人。”江一尘道:“无论多少,必将尽力为之!”李泌道:“此战不求必胜,耽搁敌军一点时间即可!” 散朝后,代宗等人准备撤离的事宜,江一尘回家和卢剑梅告别,道:“剑梅,陛下马上要离开长安了,你跟着他们一起去陕州吧。”卢剑梅道:“大伙都走了,你要去哪里?”江一尘道:“敌军来的太快,我带人去阻挡他们一阵,无论胜败,都会赶来和你们汇合。”卢剑梅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咱们一起走!”江一尘道:“敌军一旦围城,就跑不掉了,赶快收拾东西,这几个家人都是郊外的,让他们先回家,局势平静了再过来。”胡婉心也道:“剑梅妹子,城内太危险,赶紧离开吧。”卢剑梅坚持道:“不,我等你们一起走!” 好说歹说,卢剑梅还是坚持要呆在城内,等江一尘一起撤离。末了,一个丫鬟道:“夫人,我家就在近郊不远,如果老爷来不及赶回来,可先到我家躲一下。”江一尘道:“敌军可不仅仅冲着城内来的,城外也会遭受池鱼之灾。”卢剑梅不以为意,道:“城外总比城内安全,一旦形势不妙,我先去乡下避避。” 卢剑梅不肯离开,江一帆一家也不好跟着代宗离开,只能暂时呆在城内,希望江一尘能够力挽狂澜,力保长安不失。 江一尘道:“此战毫无胜算,一帆和婉心就别去了。”胡婉心道:“我和你一起去,多少能够出点主意。”江一帆也道:“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实在不济还能撤离战场。”江一尘想了想,道:“那行,让杨芷和剑梅做好准备,随时离开长安。”胡婉心道:“敌军都是骑兵,我们多准备弓箭。” 周至距离长安近在咫尺,一路没有关隘可以坚守。江一尘等人带着一千士兵前去迎敌,刚布下阵,西北方烟尘四起,吐蕃大队骑兵赶到。江一尘横枪立马,带着五十骑兵直冲过去,打算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战斗激烈而短暂,江一尘深入敌阵,大呼酣战,敌军纷纷落马,攻势受挫,随后吐蕃几百骑兵突出接战。江一尘见对方人多,下令后撤。唐军在胡婉心的命令下,箭如雨发,吐蕃死伤无数。对方统帅见难以突破唐军的防线,派出弓箭手对射的同时,兵分几路,从两侧包抄过来。 平原上骑兵的优势凸显无疑,很快的,几路骑兵绕到了唐军的后面,除留下少数士兵夹击,余下大队人马更不停留,直接扑向长安。 一边倒的局面让胡婉心也无所适从,毕竟实力差距太大了,大喊道:“一尘,别打了,赶快回撤!”江一尘眼见腹背受敌,死战的话必将全军覆没,大声命令士兵分散突围。在吐蕃军队的重重围困下,突围谈何容易,江一帆带人几次冲击无果,反而死伤了不少士兵。 江一尘大急,道:“吐蕃人很快就会占领长安,剑梅和杨芷他们都在城内,这可如何是好?”胡婉心道:“让一帆换上吐蕃人的服饰,混在敌军中间,先到长安把剑梅妹子和杨芷救出来!”江一帆也是着急万分,下马从敌军的尸首上扒下盔甲,穿到自己身上,道:“哥,我先走一步,你和婉心姐多小心!”江一尘握着江一帆的手,说道:“一帆,两家人的安危都在你身上,务必放心上!”胡婉心道:“如果来不及逃走,先到乡下避一下!”江一帆道:“我明白!”提枪上马,借着敌军的又一次攻势,顺利混入了吐蕃人马中,随后脱离大队,独自返回长安。 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唐军只剩下两百不到的士兵,江一尘趁着对方攻击暂停的嫌隙,下令所有士兵换上吐蕃人的衣服,借着黑暗中敌我难辨,终于突破了重围,和胡婉心带着仅剩的几十个士兵,往咸阳方向撤离。 离开了危险重重的战场,江一尘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意,一路上沉默不语,忧心忡忡。胡婉心知道他在担心家人的安危,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一帆会保护剑梅他们安全离开长安的。”江一尘不语,半晌才道:“兵荒马乱,出城的路上塞满了逃难的人,一帆一个人也难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胡婉心道:“要不你先走吧,去长安把剑梅妹子他们带出危险地带,再过来接我。”江一尘看看身后的士兵,道:“眼下还有这么多人,我得把他们组织起来,今后收复长安还得靠他们。”这一路上又聚集了几十个残兵,现在江一尘身边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胡婉心道:“仆固怀恩的朔方军在山西,鞭长莫及,即使把周围的军队全部召集过来,恐怕也不足以打败二十万吐蕃骑兵。”江一尘道:“吐蕃长途跋涉而来,目的是劫掠钱财和子女,不可能长久占领长安,我们还是有希望把他们驱逐出长安的。”胡婉心道:“我看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剑梅和杨芷他们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真希望一帆能够尽快把她们带离危险的长安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逃离长安 代宗带领着文武百官城东逃,临行前想起了赋闲在家的郭子仪,下诏拜郭子仪为关内副元帅,命令他募兵抗击吐蕃。郭子仪接到诏书时,全部的家当就是二十个骑兵,看着太监送来的诏书,只能摇头苦笑,沉思片刻,即刻带人向商州进发,一路上召集了已经被遣散归家的旧部几百人。 江一帆逃出敌军重围,仗着胯下大宛马的神骏,抢在吐蕃军的前面进入了长安。此时的长安,乱成一片,大街上都是神色惊惶的人群,出城的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 卢剑梅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外,见到江一帆,连忙上前问道:“一帆,你怎么回来了?你哥和婉心姐呢?”江一帆道:“我军战败,我哥和婉心姐在前方组织残兵突围,让我回来带你们离开京城。”卢剑梅担心的道:“他俩不会有问题吧?”江一帆道:“我哥千军万马中都能安然脱身,这些吐蕃人难为不了他。”卢剑梅对丈夫的本事还是有信心的,听江一帆这样说,也就不再担心,道:“现在我们去哪里?”江一帆道:“往东走是大道,但是逃难的人太多,容易堵塞,一旦吐蕃骑兵追到,混乱中难以保证安全,倒不如另走别的路。”卢剑梅想起了丫鬟的话,道:“要不我们就去乡下避一下吧。”江一帆踌躇了一会,道:“也好,乡下尽管不是万无一失,总比城内要安全点。”江立泉催促道:“快走吧,你看城内的人都快跑光了,就剩我们这几个了。”江一帆道:“爹,你别催我了,我比谁都着急呢。”江立泉也不多话,动手把收拾好的财物搬上车,两家人从南门出去,直奔乡下。 丫鬟的老家就在长安南面四十里,见到卢剑梅到来,惊喜交加,说道:“夫人,老爷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卢剑梅道:“他在周至打了败仗,现在忙着收拾残兵,哪能顾得上我们?”丫鬟道:“满朝文武,都和老爷一样,吐蕃人就不会打到长安了!”卢剑梅道:“别提他了,每次出征,都让人担惊受怕!”嘴上这样说,心中对丈夫可是无比骄傲。丫鬟又道:“家里条件简陋,夫人将就着住一阵,等老爷把敌人打跑了,我们就能回到城中了。” 江立泉在村外转了一圈回来,道:“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距离长安还是太近了点,最好还能跑远点。”卢剑梅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吐蕃人不会过来的,再说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杨芷和我都住不惯。”丫鬟也道:“村里每天有人放哨,一旦吐蕃人过来,大家就往山上转移。”江一帆道:“嫂子,听我爹的,咱们再跑远点,安全最重要。”卢剑梅看看一边玩耍的可儿和邺儿,道:“不了,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一尘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到时再说吧。” 杨芷跑了这么多路,也是疲惫的很,道:“一帆,听嫂子的,别走了,孩子们都累坏了。”江一帆无奈,只能答应,说道:“暂且在这里住下来,一有危险,随时离开。”心中始终不安,一旦吐蕃人抢劫到这里,如何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一点底都没有。 丫鬟见卢剑梅等人终于答应住下来,欢天喜地,连忙招呼家人做饭待客,同时打扫房间,安排众人入住。卢剑梅道:“兵荒马乱之际,就别讲究了,随便点吧。”江立泉也道:“我和一帆就在外屋挤一挤,剑梅和杨芷带着孩子们住在内室。”丫鬟也是普通的贫苦人家,住房窄小,为了安置卢剑梅等人,自家人都借住到隔壁邻居家了,这让卢剑梅颇感歉意,暗自盘算,等这场危机过去,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 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所有人都没闲着,长安城内的老百姓在逃难,代宗则是带头的,一跑就跑到了陕州,方才定下心来,立马派出使者,把圣旨送到各路兵镇,命令各路勤王之师迅速赶赴长安,把吐蕃人赶出京城。江一帆每天骑着快马,来到长安近郊,观察着吐蕃人的动向,同时四处打探消息,希望能够遇到江一尘和胡婉心。 面对不设防的长安,吐蕃人兵不血刃的进入了京城,接下去的事让很多人大跌眼镜,除了劫掠财富,吐蕃还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那就是立了一个皇帝,这位新皇是谁呢?那就是金城公主的侄子,广武王李承宏,既是唐室正宗,也和吐蕃有关,还改了元,大赦天下。这些自古以来汉族建立新王朝时使用的政治手段和笼络人心的方法,都被吐蕃人学去了,类似于昔日的项羽,董卓,司马昭,图谋挟天子令诸侯。 这样的举动,说明吐蕃这次入寇的目的,并不是捞一票就走,而是存在入主中原,改朝换代的野心。当然,20万兵马还是远远不够的,这点吐蕃将领们也清楚.所以占据长安后要先立个皇帝,显得名正言顺。 太宗年间,文成公主嫁给吐蕃赞普松赞干布。8世纪初期,710年,金城公主嫁给吐蕃赞普尺带珠丹(赤德祖赞),吐蕃赞普为其筑城以居之。远嫁的目的自然是和亲,这俩位公主都是宗室女,并非真公主,但她们在吐蕃地位很高。 金城公主是雍王李守礼的女儿。《旧唐书 》记载,唐玄宗时期,吐蕃赞普曾上表:“外甥是先皇帝舅宿亲,又蒙降金城公主,遂和同为一家,天下百姓,普皆安乐。……外甥以先代文成公主、今金城公主之故,深识尊卑,岂敢失礼!又缘年小,枉被边将谗抅斗乱 ,令舅致怪 。伏乞垂察追留,死将万足。……伏望皇帝舅远察赤心,许依旧好,长令百姓快乐。如蒙圣恩,千年万岁,外甥终不敢先违盟誓。谨奉金胡瓶一、金盘一、金碗一、马脑杯一、零羊衫段一,谨充微国之礼。” 第四百九十三章乱兵入村 吐蕃上层所谋者大,想的是长久占有中原富裕之地,但是底层士兵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他们想的还是捞一票就走。但是大多数的有钱人和达官贵族早就跑了,剩下来不及逃走的,除了少数大唐宗室被特殊照顾,余下的早就被高层将领瓜分完毕,残汤剩水就留给这二十万士兵了。可怜的长安老百姓,,自安禄山占领长安后,又遭受了一次劫难。 对于众多的士兵而言,城内的这么点财富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欲望,很快的,劫掠开始蔓延到郊外,成群结队的吐蕃骑兵肆无忌惮的扫荡近郊,奸淫掳掠,凡遇反抗,一概屠戮。随着大批近郊百姓向远郊逃离,形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卢剑梅等人暂住的村庄这些天也涌入了不少难民,人一多,目标就明显,迟早会引起吐蕃兵的注意。江一帆对此十分担心,每天都在劝说卢剑梅离开居处,远走他乡,卢剑梅不以为意,道:“一帆,你哥马上就会来接我们,如果我们跑了,他到哪里找我们?”江一帆道:“我哥就是找不到我们,又有什么打紧?局势平静了,都会返回长安,照样也能团聚!”卢剑梅道:“上次安禄山占领长安,将近一年半才收复,现在吐蕃人这么多,新皇都立了,收复起来更加困难,就在这里等等吧,也许你哥明天就到了。”江一帆苦笑,道:“我哥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加上长安一带都是吐蕃人,哪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卢剑梅道:“这样吧,你带着杨芷先走,我这里住几天,实在危险再走也来得及。”江一帆道:“那不行,兵荒马乱,盗贼也多,没有我保护怎么行?”卢剑梅道:“那你就陪我们再呆几天吧,我相信一尘不会忘记咱娘三个。”好说歹说,卢剑梅就是不同意离开,一定要在这里等江一尘。 实在没办法了,江立泉只能叮嘱自己儿子,道:“一帆,既然剑梅不愿意走,我们也不能抛开她娘仨私自离开,只要多关心吐蕃兵的动向,估计也不会有多大问题。”江一帆道:“吐蕃人都是骑兵,速度很快,一旦事先包围了村庄,我们往哪里逃?”江立泉发狠道:“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好容易在京城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又遇到这些狗娘养的吐蕃人,真来这里骚扰,就和他们拼了!”江一帆道:“爹,你说的容易,杨芷和嫂子他们怎么办?”江立泉回答不上,末了叹道:“早知道提前一个月回成都就好了,省的在这里担惊受怕!”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天蒙蒙亮的时候,江一帆就打算外出,杨芷道:“昨晚下雨,吐蕃人应该不会来了,要不你等一会再走吧。”江一帆道:“听说郭子仪现在蓝田募兵,各路勤王之事也即将赶到,官军很快就要发起反攻,我担心吐蕃人会趁着最后的机会抢一把。”杨芷道:“说的也是,吃了早饭赶紧走吧。” 孩子们贪睡,还赖在床上,几个大人围坐在一起喝粥,各人都在想着心事,期盼着早日回到长安。 江一帆突然脸色一变,把筷子放下,道:“外面来人了,有马蹄声,赶紧把孩子们叫起来,我出去看看!”身影一闪,往门外飞掠而去。卢剑梅和杨芷大惊,手忙脚乱的喊醒儿子和女儿,穿好衣服,备好马车,准备逃离。 江立泉提着一根木棍,出门没走几步,迎面遇到江一帆,忙问:“一帆,是不是吐蕃兵来了?”江一帆边走边道:“是吐蕃人,大概有一百多人,分成三路,村庄马上要被包围了!”江立泉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多人,现在怎么办?”江一帆道:“还能怎么办,赶快逃吧,保住性命要紧!”这时候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整个村里乱成一团,每个人都忙着逃命,哭喊声响成一片。 道路泥泞,车行不快,卢剑梅和杨芷带着四个孩子,加上丫鬟一家人,刚冲出村口,所有出村的道路已经被吐蕃骑兵截断,除了极少数动作特别快的,几乎所有人都被堵在了村内。士兵们大声欢呼,争前恐后的涌入村庄,开始抢劫。 江一帆还没来得及喊一声“侥幸”,耳听的马蹄声又起,回头一望,只见二十余骑兵正循着车辙印追赶而来,距离只有一百丈了,不由得长叹一声,大喊道:“爹,你带着嫂子他们往山里走,我在这里抵挡他们!”江立泉一咬牙,大声道:“一帆,给我狠狠的教训他们,把他们全杀光!”卢剑梅和杨芷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着四个孩子,不敢回头看一眼。 丫鬟接过卢剑梅手中的江邺,安慰道:“夫人别怕,到了山里就好了!”卢剑梅抬头望去,最近的山也有四五里路,惨然道:“我倒是没什么,只要保住可儿和邺儿的性命就好!”江立泉道:“剑梅,别说丧气话,一帆会挡住他们的!”四个孩子吓得大哭。 江一帆听到后面的哭声,一股柔情升起,平添无限勇气,迎上这些骑兵,格飞两支利箭,挺枪斜刺,一名骑兵倒地毙命,随即拔出长剑,反手砍去,另一个士兵脑袋落地。吐蕃兵大骇,退开几步,乱箭齐射。江一尘随手牵过一匹马,躲在后面。 乱箭攒射下,马匹很快成了刺猬,倒地死去。江一尘顾不得泥泞,一个狸猫打滚,躲在路旁的大树后,捡起石块扔去,正中一个士兵的膝盖,当下就把骨头打碎。那人疼的惨叫一声,捂住膝盖从马上滚落。 吐蕃兵见江一帆勇猛,一时不敢靠近。短暂的僵持后,领头的将领命令十几个士兵从边上绕过江一帆,径自扑向卢剑梅一行人,自己则带着七,八个人慢慢接近江一帆,意图牵制这个强敌,让他无暇回援。 第四百九十四章夫妻永别 江一帆见形势不妙,大喊一声:“爹,快走!”双足一蹬,向后跃去,空中一个快速转身,长剑在背后舞出一个剑花,阻挡对方的乱箭。敌军见江一帆暴露身影,十几支箭同时射出。江一帆回援家人心切,不免准备不足,仓促中未能完全挡开敌箭,左臂上中了一箭,闷哼一声,从空中落地,忍痛拔掉羽箭,伸手封住周边的穴道止血。杨芷在马车中,时刻回头注视着后面的战局,此刻见丈夫中箭,惊叫一声,下车向后奔去。 卢剑梅大急,一步跳下去,抓住杨芷的手臂,喝道:“你不要命了?一帆手臂受伤,不会有事的!”江一帆这时初步处理好了剑伤,冲着妻子大喊:“赶紧上车,我没事!”杨芷见丈夫伤势不重,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一步跨上了马车。 下过小雨的土路上,马车本来就跑不快,加上这一耽搁,吐蕃骑兵已经追到,看到了卢剑梅和杨芷的容颜,大声欢呼起来,更有人越过了马车,从前面阻住了去路,四面包围了卢剑梅这些人。 江一帆心中悲凉,面对这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即使自己未受伤,也未必能够保证家人的安全,加上还有四个小孩,除了拼命这条路,别无他法。这时候不远处的村庄方向传来一片喊杀声,江一帆心中一喜,虽然判断不出是哪路官军来到了这里,但是听声音应该不是民众自发组织的抵抗,无论如何,既然有帮手到了,事情就会有转机,滴溜溜打个转,长剑反手刺出,一名士兵咽喉中剑,应声倒下。 领头的将领喝道:“围住这小子,把这两个女人和车里的东西带回去!”众士兵刀枪齐施,和江一帆混战在一起,余人冲向卢剑梅和杨芷。 江一帆长剑一划,几支长矛中断,乘着对方愣神的时机,捡起矛头,往正在拉扯杨芷的士兵扔去,当即洞穿了他的胸膛。江立泉也乘势一棍打碎了另一人的脑袋。 战斗激烈,好在吐蕃人为了活捉卢剑梅和杨芷,并没有放箭,江一帆还能苦苦支撑,但是形势渐趋不利,江立泉肩上也被刺了一枪,一只手挥舞木棍,更是艰难。江一帆久战之下,伤口崩裂,血染战袍,益发感到无力,全仗着一口气和敌人搏杀。 眼见所有人即将无幸,卢剑梅和杨芷不愿在吐蕃人手里受辱,都做好了自杀的准备。正在此时,一阵喊杀声传来,来路不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正向这边疾驰而来。可儿定睛一看,当先一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不由得喜极而泣,大叫起来:“爹爹,爹爹,我们在这里!”卢剑梅和杨芷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江一尘来的太及时了,还带着几十个士兵,收拾这些吐蕃兵绰绰有余了。 周至战败后,江一尘和胡婉心收拾残兵,一路伺机袭扰吐蕃人。得知长安被占领后,胡婉心道:“眼前之计,先找到一帆和剑梅妹子他们,吐蕃人的事暂且放一边,我们区区一百多人也起不了多大用处。”江一尘道:“一帆他们会去哪里?茫茫人海,如何去找?”胡婉心道:“东去陕州的路已经被阻断,一帆一定带着家人去了乡下。”江一尘非常担忧,道:“吐蕃人在四处劫掠,乡下也不安全,光凭一帆一个人,难以保护众人的周全。”胡婉心道:“别废话了,赶紧走吧。”沿路遇到大队吐蕃兵就避开,小股人马则出手加以剿灭。 这一日来到了丫鬟所在的村庄,正遇到吐蕃人进村抢劫,江一尘心急如焚,打听到卢剑梅等人已经离村外逃,留下大部人马在村中驱杀敌人,自己和胡婉心带人追赶而来,恰恰在危急万分的时候赶到。 江一尘远远望见了卢剑梅和可儿,狂喜之下,挺抢刺中一个士兵的胸膛,一使劲,把尸体从马上挑起,远远的甩了出去。吐蕃兵见江一尘勇不可当,相顾失色,顾不得即将到手的战利品,上马逃走。 江邺喊着“爹爹”,从马车上跳下,迈开小脚,跌跌撞撞的往父亲扑去。卢剑梅大叫:“邺儿回来,危险!”快步追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迎面往江邺射去。众人看的真切,心头都是一沉,无奈相距尚远,根本无法相救。 卢剑梅眼见儿子性命就在瞬息,顾不得自己,奋力一跃,用身体护住了儿子,随后背心一痛,利剑正好射中了后背。 众人大声惊呼,纷纷抢上前去救护卢剑梅。江一尘心中剧痛,一时间茫然若失,慢慢的垂下了手中的长枪,任凭吐蕃人从身边逃走,也不上前抢救卢剑梅。胡婉心泪流满面,命令士兵追杀吐蕃人,一定要斩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 江一尘像掉了魂一样,在胡婉心的拖拉下,机械的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卢剑梅身边。 卢剑梅的身边围满了人,可儿和邺儿抱着妈妈的手臂大哭,丫鬟已经哭晕了过去,江一帆流着泪,手忙脚乱的施救,但是利剑射中了卢剑梅的心脏,已经回天无力了。 见到江一尘过来,卢剑梅勉强一笑,低声道:“一尘,你终于来了!”江一尘头脑突然清醒了,握住妻子的手,道:“剑梅,你别说话,我会救活你的!”卢剑梅微微摇了摇头,道:“别费事了,我知道我不行了,要离开你和可儿邺儿了!”江一尘大恸,用力抱住卢剑梅,泣不成声。 卢剑梅手抬起一半,却又无力垂下。江一尘抓住妻子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摸,悲苦万分。卢剑梅轻声道:“一尘,我走后,你好好照顾可儿和邺儿,帮他们成家立业,我知道你会做到的。”眼望着胡婉心,道:“婉心姐,一尘是个实诚人,也不会照顾自己,今后这些事就麻烦你了!”胡婉心含泪道:“剑梅妹子,你别说话,先歇歇!”卢剑梅最后满怀留恋的看一眼丈夫和两个儿女,慢慢闭上眼睛,就此逝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伤痛欲绝 江一尘大叫:“剑梅!”手掌贴住妻子后背,拼命输入真气。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抱着妻子渐渐冷去的身体,江一尘终于死了心,知道恩爱夫妻从此天人永隔,不由得嚎啕大哭。 胡婉心搂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可儿邺儿,坐在一旁默默流泪。江立泉独自坐在一边,老泪纵横。没有人说话,只有哭声一片。 好一会,村庄方向来了一位骑兵,走近胡婉心,道:“报告胡姑娘,余敌皆已肃清,全部斩杀干净,包括俘虏!”胡婉心擦擦眼泪,道:“办的不错,吩咐弟兄们打扫战场,就在村庄歇息一晚!”士兵低声问道:“江道长夫人怎么样了?”胡婉心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抽泣着道:“已经去世了!”士兵看众人的神色,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从胡婉心嘴里得到了确切的说法,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的道:“江道长这么大的神通,也救不回来吗?” 江一尘痛哭一场,内心的悲伤稍有纾解,抱着卢剑梅的手还是不肯松开,凝视着妻子安详的面容,任凭泪水不断滴落。 江立泉缓步走过来,把手放在江一尘肩上,说道:“一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江一尘木然道:“剑梅走了,我今后怎么办?”江立泉叹口气,道:“剑梅走了,你还有两个孩子,还有父母,还有婉心姑娘,大唐的社稷百姓也需要你!”江一尘抽泣着不说话。江立泉又道:“剑梅可不能白死,需要用吐蕃人的鲜血祭奠她的在天之灵!”江一尘缓缓摇头,道:“即使把所有吐蕃人全杀了,也挽回不了剑梅的生命!”江立泉急了,喝道:“一尘,我是你叔叔,我需要你振作起来,剑梅不在,你也有很多的事要做,你肩上的责任比任何人都重,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抚养成人,这是剑梅的嘱咐,难道你刚才没听到?”江一尘心中一凛,揉揉太阳穴,沉默片刻,道:“叔叔教训的是!”轻轻放下卢剑梅的尸体,默默站起身来,双手捂住脸,道:“先回村去吧。” 江立泉道:“把剑梅放车上吧,路挺远的。”江一尘摇头不答,俯身抱起卢剑梅,独自走在前头。胡婉心抱着晕过去的邺儿,左手搀着不断哭泣的可儿,跟在后面,一步步向村里走去。 士兵们和村民都得知了这消息,自发过来迎接,站在路两边,每个人都充满了悲伤。 江立泉和丫鬟一家张罗着给卢剑梅办丧事,江一尘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众人忙碌。胡婉心道:“叔叔别忙乎了,剑梅妹子在长安住了没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我觉得还是把灵枢运回成都安葬吧。”江立泉皱眉道:“成都这么远,运送棺材可不是件容易事,还是在这里找个地方下葬吧。”江一尘忽道:“婉心别费事了,就葬在这里吧。”抹一把眼泪,站起来给卢剑梅换衣服。 那支夺去卢剑梅生命的利箭还留在体内,江一尘几次伸手想要拔掉,最后都是犹豫着缩回了手,生怕弄痛了妻子,众人看着这一幕,无不心酸流泪。最后江一帆出手折断了箭干,留在体内的那部分就随着卢剑梅一起下葬了。 简单料理完卢剑梅的后事,江一尘心力交瘁,如同老了十岁,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眼中的泪水从未断过,对外面的局势也是不闻不问,丝毫提不起精神。 胡婉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下和江一帆商议,说道:“一帆,怎么才能让你哥振作起来?”江一帆叹道:“我哥对嫂子一直眷恋无比,成婚至今从未红过脸,现在嫂子突然走了,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沉重了,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让他恢复过来。”胡婉心道:“现在局势这么乱,吐蕃人虽然占据了长安,建立了小朝廷,但是二十万人马的补给全靠抢劫,必定无法持久,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江一帆道:“现在我们手下就一百多人,难堪大用。”胡婉心道:“光凭这些人,当然成不了大事,但只要你哥振作起来,我们就会有办法。”江一帆道:“那我就再去劝劝他。”胡婉心道:“我和你一起去!” 正在此时,外面士兵带进来了一个人,一照面之下,胡婉心不由得一怔,原来是郭子仪的小儿子郭映,专门来寻找江一尘和胡婉心的。 郭子仪接到代宗诏令后,从洛阳到武关,一路收拾散兵游勇4000余人。转战来到陕西蓝田,几天内,各路勤王之师相继抵达。为了共赴国难,共雪国耻,收复京城,各路大军都表示愿意接受郭子仪的统一指挥。 郭子仪见敌众我寡,兵力悬殊过大,凭武力攻打长安有败无胜,必须要找到江一尘和胡婉心这俩个强援,恰好军中有一个周至兵败后跟着江一尘突围的士兵,知道江一尘的去向,当下就向郭子仪禀报了这消息。郭子仪大喜,命郭映带着随从星夜兼程赶往长安城南,让江一尘和胡婉心马上赶到蓝田汇合。 江一帆有点意外,道:“没想到这次我军行动如此迅速,这么快就可以发起进攻了!”胡婉心问道:“仆固怀恩来了没有?”郭映道:“陛下派人去宣召了,仆固怀恩按兵不动。”胡婉心道:“朝廷遭遇这么大的事,仆固怀恩拥有最精锐的朔方军,却是不理不睬,也太不像话了!”郭映道:“不仅仅是仆固怀恩,李光弼也没有来!”江一帆道:“如此大的危机,居然缺席了这俩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胡婉心道:“李光弼不到,既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郭映道:“婉心姑娘何出此言?” 第四百九十六章退敌之策 胡婉心道:“李光弼忠于朝廷,陛下蒙难而不至,和其平时为人处世颇有抵触,是为意外,至于意料中的原因,朝中多知,主要是与程元振和鱼朝恩不和,生怕到陕州后遭其陷害。”郭映道:“这次吐蕃人搞了个小朝廷,李光弼会不会有想法?”胡婉心道:“肯定会有想法,这也是他不来勤王的原因之一,想先观望事情的发展,再做决断,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人都会趋利避害的想法,李光弼也不例外,一旦小朝廷得势,先前给旧皇帝卖命的肯定不会得到重用。” 郭映叹服,探头往里屋看看,问道:“怎么不见一尘?”胡婉心道:“一尘去山上上坟了,一会回来。”郭映不解,道:“现在不是祭扫的节日,一尘也不是当地人,却是上哪门子的坟?”胡婉心黯然道:“他夫人卢剑梅去世了!”郭映大吃一惊,忙问:“年纪轻轻怎么就突然去世了?”胡婉心道:“吐蕃兵骚扰村里,剑梅妹子为了保护儿子,被箭射中。”郭映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朝中大臣,和江一尘关系都不错,私下来往最密切的,还是郭子仪一家,是故郭映也和卢剑梅熟识,突然闻知卢剑梅去世的消息,除了意外,就是悲痛,半晌才道:“咱们去坟上看看吧,顺便拜祭一下。” 江一尘自从妻子去世后,眼泪就没断过,每天带着两个儿女坐在墓前发呆流泪,形销骨立,如同行尸走肉,见到郭映三人到来,也不站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郭映在卢剑梅坟上磕了三个头,摆上祭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江一尘。胡婉心抱起邺儿,坐在自己膝盖上,说道:“一尘,郭元帅已经在蓝田集结兵力,专门派他公子过来,召你前去破敌。”江一尘摇头道:“我走了,剑梅一个人孤孤单单,会冷清的。”郭映劝道:“一尘,大局为重,这些年安禄山和史思明作乱,天下百姓家破人亡的多了,又何止千万家?”胡婉心道:“剑梅妹子一直以你为荣,她地下有知,绝对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颓废,她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万万不可辜负她的期望,再说这里离长安也不远,赶走了吐蕃人,你还是可以经常过来。”江一尘默然不答,坐在一边沉思。 江一帆等的不耐烦了,道:“哥,听婉心姐的,咱们离开这里吧。”郭映道:“一尘,我爹反复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和婉心姑娘带到蓝田,要想收复长安,绝不能少了你!”江一尘犹豫一会,终于站起身,道:“行,我跟你们走!”三人相顾大喜,胡婉心一手抱着邺儿,一手牵着可儿,走在最前面。 刚下山,江一尘忽道:“你们先走,我上去一会!”江一帆道:“哥,你又没丢下东西,还上山干啥?”江一尘摆摆手,道:“我忘记和剑梅道个别了!” 从卢剑梅墓地回来后,江一尘精神一振,暂时放下了对妻子的思念,下令士兵整装出发,即刻赶赴蓝田。胡婉心看在眼里,暗暗高兴。 江一帆道:“哥,把可儿和邺儿留在村里吧,让我爹在这里照顾几天。”江一尘道:“这里不安全,不能保证吐蕃兵不来骚扰,让叔叔和婶婶收拾一下,一起去蓝田。”胡婉心道:“一帆,听你哥的,别冒险!”江立泉道:“我跟着一尘,去杀几个吐蕃人,给剑梅报仇!”江一帆道:“爹,你就别胡闹了,老老实实呆在后方,比什么都强!”江立泉瞪眼道:“难道我就杀不了敌人?那天不也打死了一个么!”江一尘道:“大军云集在蓝田,现在还用不到叔叔出手!”胡婉心道:“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收复长安,到时让叔叔第一个进城,也好威风一把!”江立泉大笑,道:“这事可轮不到我,不是咱们的代宗皇帝,就是郭子仪大元帅!” 郭映带人先行一步,把江一尘和胡婉心到来的消息告知父亲。郭子仪大喜过望,率人出来迎接,道:“一尘,婉心姑娘,老夫在这里日夜牵挂,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揽着江一尘的肩头,低声道:“不幸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务之急是赶走吐蕃人,没有了国,也就没有了家,这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江一尘突然感到一阵暖意,道:“郭元帅,我听你的!”郭子仪大喜,道:“众将听说你到来,都是非常高兴,去见见他们,老熟人可不少呢!” 众人已经得知卢剑梅遇害的消息,纷纷表示慰问,江一尘一一回应。郭子仪道:“此事不必再提了,咱们先商议一下军情。”胡婉心问道:“目前我军总共有多少人?”郭子仪道:“事出仓促,现在只收拢了四千人,刚才白孝德派人告知,明天可到,还有镇西节度使马麟一部,也很快会到来。”胡婉心道:“吐蕃人号称有二十万之众,即使加上白孝德所部,也是远远不足以抗衡。”郭子仪道:“这正是我急着请你这位女诸葛到这里的原因。”胡婉心道:“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吐蕃远道而来,水土不服,虽然搞了个小朝廷,设置了百官,但是根本收不到税赋,靠抢劫无法维持这二十万人的补给。”江一尘道:“如此说来,我方可以发起攻击了?”胡婉心道:“敌众我寡,发起攻击是以卵击石,唯一对我们有利的是,敌方不知我虚实,不清楚我军有多少人,可以用疑兵之计迷惑他们,疲惫他们。”羽林军大将长孙全绪问道:“计将安出?请婉心姑娘明示!”胡婉心道:“先把蓝田正面的敌军打败,吐蕃人自然会成为惊弓之鸟,因此萌生退意。” 第四百九十七章吐蕃撤离 郭子仪道:“敌军主要防备的就是我这一路军,这一路部署的人马远多于我军,恐怕难以一举致胜。”胡婉心道:“不妨事,运用之妙,皆在人为,虚虚实实,自然会让吐蕃摸不着头脑,然后吃个大亏。”众将见胡婉心胸有成竹,无不信心百倍,急着要和吐蕃一决高下。 胡婉心道:“吐蕃孤军深入,最怕被截断后路,现在凤翔在我手中,是吐蕃撤退的必经之路,请郭元帅派人通知马麟,不必赶往蓝田,就在凤翔阻截攻城的敌人,保证凤翔不失,敌军就会顾忌被截断后路。”郭子仪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前去凤翔?”江一帆站起道:“这事交给我吧!”郭子仪喜道:“一帆胯下的大宛马神骏之极,可派上用场了!”胡婉心道:“一帆辛苦点,做个信使!这里的战事就拜托诸位将军了!” 按照胡婉心的部署,长孙全绪带领数百轻骑,迂回到蓝田城北面,白天擂鼓呐喊,夜晚燃起火把,牵制吐蕃兵力,佯作向蓝田城东进军的姿态。郭子仪暗中集结人马,亲率主力杀向蓝田城西,奋勇出击,打得吐蕃措手不及,杀敌一部。吐蕃兵以为官军主力在城东,直向蓝田城东冲杀,没想到扑了空,方才知道中计,吓得惊惶失措。 江一尘则被分派一项不算艰巨的任务,和禁军将领王甫一起,暗中潜入长安,串联京城中的少年豪侠作为内应。 江一尘知道胡婉心体谅自己,不希望自己在伤心之际再去战场上搏杀,对这个任务倒是坦然接受,借着夜色,在吐蕃士兵盘查松懈的时候,和王甫堂而皇之的混进了长安。王甫久在京城,认识的人多,联络动员的事就由他操办。 江一尘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往家的方向行去,心情沉重而失落,越临近家,步伐越慢,转过弯,前面就是家。江一尘心中一酸,双手掩面,靠在树上,任凭眼泪滚滚流下。好一会儿,心情才稍微平定一点,擦擦眼泪,继续走去。 院子里隐隐有灯光射出,还有吵杂的人声,江一尘走近几步细听,一句话也听不懂,知道自己的宅院被吐蕃人占据了。这些吐蕃人反客为主,正在里面饮酒作乐,还有人大声唱歌,隔壁的江一帆家里亦是如此,聚集了不少吐蕃士兵。 江一尘怒气上冲,几步绕到后面,纵身跃上了屋顶,往里一看,只见二十多个吐蕃人正在室内欢呼畅饮,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家,卢剑梅生前最喜欢的一盆盆景也翻到在院子中。江一尘看到这一切,又是伤心,又是愤恨,轻轻拔出宝剑,准备下去把这些士兵杀个干净,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家,死了这么多人,今后还怎么住人?再说把这些人全部杀了,肯定会导致吐蕃人报复,弄不好给周边邻居带来灭顶之灾,想到这里,宝剑入鞘,转身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药铺。 药铺虚掩着门,老板一家已经逃走,江一尘找到了两包巴豆,揣在怀里,重新回到自己家里,瞅个没人的空隙,摸进厨房。锅里正煮着一只羊腿,香气四溢,江一尘把一包巴豆全部撒在里面,随即来到江一帆家中,依法炮制。 出了这口恶气,江一尘心中好受了点,来到和王甫约定的地点,等候王甫的到来。 王甫的联络出乎意料的顺利,城内居民恨透了这些吐蕃人,纷纷表示愿意配合官军的行动。 无论黑夜还是白天,这些居民时不时的高喊:“郭令公(指郭子仪)亲率大军来了!”“吐蕃人马上要弃城逃走了!”“官军集结了五十万人马,就在城东三十里处,很快就要攻打长安了!”喊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弄得吐蕃人心惶惶。 一天后,捷报传来,马麟率领本部人马,在江一帆的帮助下,在凤翔城下大败敌军,斩敌数千。吐蕃首领马重英,又译作恩兰?达扎路恭担心大军滞留长安,会有被围歼的危险,加上气候炎热,军中生病者众多,于是下令回撤。 失陷了十五天的长安终于又回到了大唐的治下。 随着吐蕃大军撤离,生活恢复了平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来,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永远无法回来了。这短短的十五天中,给江一尘一家带来的却是生离死别,本以为可以白头到老的爱妻永久离开了。回到家中后,到处都是卢剑梅留下的痕迹,江一尘每每抚摸着妻子生前使用过的这些物品,都会潸然泪下。 胡婉心心知无法劝阻,只能默默的陪坐在一边,过后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放在江一尘平时接触不到的地方,不让他因此睹物思情。可这依旧无法阻止江一尘对卢剑梅的思念,城南的墓地成了常去的地方,有时候还带着一对儿女,在妻子的坟前,一坐一天,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家里的一切,还有自己的悲苦。 胡婉心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江家新的女主人,事无巨细的照顾可儿和邺儿,比卢剑梅当初还要贴心。慢慢的,两个孩子都接受了这个事实,胡婉心将是他们新的妈妈。 吐蕃这一次入侵长安,带来了极大的震动。代宗车驾东逃,人们皆归咎于程元振隐瞒军情不报,酿此大祸,谏官多次上奏弹劾。代宗考虑到程元当初拥戴之功,并未因此责罚他。但是程元振心中惧怕,又因郭子仪重立战功,如果回到长安,极有可能被重用,因此劝代宗暂且以洛阳为都避开吐蕃的侵寇。代宗对吐蕃人极为忌惮,加上经过这一次劫掠后,长安城内粮食储备不足,无法供养朝廷这么多的官员和家属,于是答应暂居洛阳。 第四百九十八章车驾还京 郭子仪听说代宗要在洛阳待下去,心中不安,上书代宗,奏疏中说道: 长安之地,古代称为天府,右面控制陇、蜀,左面扼守崤、函二关,前有终南、太华的险峻,后有清渭、浊河的坚固,是神明的腹地,王者所都的地方,土地方圆数千里,带甲之兵十余万,兵强士勇,雄视八方,有利则可以出击,无利则可以退守。近来,因吐蕃的侵逼,銮驾到东部去巡行。是因为六军之兵,向来就不是精练的部队,全都是些市肆屠沽之民,他们只是挂个虚名,来逃避国家的征赋,等到驱赶他们去打仗时,百人中没有一个能够胜任。也有的人暗中输献财物,以此请求免去军籍。另外宦官掩蔽各地的实情,致使各种政务都荒废了。遂使陛下振荡不安,退居于陕郡。这些都是因为委任的失当,怎么可以说是秦地不好呢! 陛下所忧虑的是京师遭到剽掠,粮食不足,国用缺乏。依臣之见,只要轻征薄敛,抚恤百姓,简选贤才,托付老臣练兵御悔,中兴之功,旬月之间就可有所希望。 代宗看过上表,流着泪对左右侍官说道;“子仪尽心于国家,是真正的社稷之臣,朕要尽早回京师。”公元763年十二月,车驾从陕州回长安,郭子仪伏地请罪,代宗将车停下来慰劳他说:“朕没有及早用卿,所以才到这种地步。”赐给郭子仪免死铁券,在凌烟阁为他画像,以表彰他的兴唐之功。江一尘和长孙全绪等也被加官进爵,同时削免 程元振官爵,放归田里。 对于江一尘来说,这一切都比不上卢剑梅重要,每日里还是郁郁寡欢。代宗闻知此事后,亲自到江一尘府上吊唁,大加慰藉。 颜真卿对代宗言道:“一尘和子仪一样,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现今痛失爱妻,心绪一时难平,陛下可以大义晓之,使其重新振作起来。”代宗道:“朕和一尘从香界寺之战开始认识,深知其为人忠义重诺,对妻子情深爱重,现在遭此伤心之事,一时恐怕难以让他解开心结。”颜真卿道:“婉心姑娘自安禄山起兵始,一直陪伴一尘左右,为平乱出谋划策,现又是朝廷郡主身份,这次吐蕃退兵,就是靠了她的谋略,陛下可于年后,为一尘和婉心姑娘赐婚,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双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代宗大喜,道:“爱卿此计,妙不可言!” 广德二年正月,代宗放不下仆固怀恩,打算让检校刑部尚书颜真卿至朔方行营传达朝廷对仆固怀恩及其将士的关心和慰问。当初代宗在陕州避难时,颜真卿曾请求去召仆固怀恩入援,代宗没有答应,现在再派他去,颜真卿拒绝了,说道:“召回仆固怀恩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吐蕃入寇京城,仆固怀恩拥兵不动,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当陛下避难到陕郡时,老臣还可以用春秋大义的道理说服他,说皇上蒙难,当臣子的理应尽忠报国。那时仆固怀恩来朝见皇上,是入援朝廷抵御入侵的敌人,理由很正当,也有了下台的阶梯;现在入侵者已经退兵,皇上已经回到长安,仆固怀恩在天子蒙难时没有率兵勤王,退守又不放弃兵权,在这种情况下召请他,他怎么肯来呢?说仆固怀恩背叛朝廷,只有辛云京、骆奉仙、李抱玉、鱼朝恩四人,其余的大臣都认为他冤枉,陛下不如任命郭子仪代替仆固怀恩,可轻易瓦解其手下人心,不战而胜。” 代宗素来相信仆固怀恩的忠心,不忍心用强硬手段对付这样一位战功卓著的元勋,因此对颜真卿的提议犹豫不决。其实这时候,仆固怀恩的反心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恰在此时,汾州别驾李抱真发现仆固怀恩要背叛朝廷,从汾州逃出来,到了长安,代宗召见李抱真,问他对付仆固怀恩的计策,李抱真回答道:“仆固怀恩不值得忧虑,朔方兵思念郭子仪,就像旱苗久盼甘雨,子弟思念父兄。仆固怀恩欺骗他的部下说:‘郭子仪已经被鱼朝恩杀了’,大家相信了他,所以才为他所用。陛下如果任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朔方将士将不召自来。” 仆固怀恩就这样一步步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进退两难之际,只能铤而走险,公开对抗长安方面,暗中派人和河东都将李竭诚谋划里应外合,攻取太原。辛云京察知这一阴谋后,杀掉了李竭诚,做好了守城的准备。不久后,仆固怀恩派仆固瑒率军进攻太原,终于与朝廷兵戎相见。辛云京领兵出战,仆固瑒大败而还,仆固怀恩又派仆固瑒领兵围攻榆次县。 代宗找到郭子仪,说道:“仆固怀恩背叛朝廷,辜负了朕对他的期望。听说朔方将士思念将军,像旱苗之望甘雨,现在请您为朕镇守河东,安抚驻扎在汾州的朔方将士,让他们不要跟随仆固怀恩,行此不义之举。”下诏任命郭子仪为关内、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使,和江一尘前往汾州,招降朔方将士。 闻听仆固怀恩攻打太原,胡婉心叹息不已,道:“仆固怀恩为人所误,这一招臭棋实在是莫名其妙!”江一尘道:“颜鲁公举荐我和郭元帅一同前往汾州,目的是招降仆固将军手下,却不知有多少把握?”胡婉心道:“放心大胆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颜鲁公这一着妙招,完全是釜底抽薪,仆固怀恩不足为患。”有一句话胡婉心没有明说,颜真卿特意让江一尘同去,就是为了让军国大事冲淡他对卢剑梅的思念。 胡婉心把行装准备妥当,递给江一尘,道:“这次外出,带把剑防身就行了。”江一尘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服,就和昔日卢剑梅给自己整理的一样,不觉有点出神。 第四百九十九章代宗赐婚 胡婉心知道江一尘又想起了卢剑梅,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推,道:“快走吧,郭元帅在外面等着你呢,家里有我照顾,别担心!”江一尘醒悟,冲胡婉心一笑,俯身抱了抱可儿邺儿,上马离开。 江一帆也来送行,望着江一尘的背影在街道的尽头消失,道:“婉心姐,你和嫂子真没什么区别,把我哥服侍的这么好!”胡婉心脸色一红,道:“胡说什么!”江一帆嬉笑道:“我可是实话实说,听说陛下过段时间会给我哥赐婚呢!”胡婉心微微一惊,忙道:“赐婚?是哪位宗室的公主?”江一帆笑道:“哪有什么公主,除了你还会有谁?”胡婉心脸色更加红了,嗔道:“就你会胡说八道!”江一帆道:“这可不是胡说,颜鲁公一回长安,就提过此事,大臣们都打算来喝喜酒呢!”转头问可儿:“可儿,婉心阿姨要成为你新妈妈了,你可愿意?”可儿扑闪着大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一帆大笑,道:“可儿,把弟弟叫过来,今晚去叔叔家里吃饭!”回头喊道:“嫂子,你也过来,别做饭了!”胡婉心独自站在街上,百感交集,不知不觉间,眼睛有点潮湿。 郭子仪和江一尘来到河东的消息传到,朔方将士议论纷纷,都道:“如果我们跟随仆固怀恩,从事不义之事,有什么脸面见汾阳王?”军心迅速动摇。而仆固瑒攻榆次,十多天没有攻下,又调发祁县兵增援。战事不利,仆固殇心情烦躁,经常无故责打士兵。祁县兵将白玉、焦晖不满仆固瑒的凶暴,率兵反抗,杀了仆固瑒。当仆固瑒的头被送到长安,群臣向代宗表示祝贺时,代宗满脸不高兴,说道:“朕不能让人信服,使立下大功的人遭致这样的下场,朕自己都感到很惭愧,有什么可贺的呢?” 仆固怀恩听说郭子仪出镇河东,仆固瑒被杀,惊恐之下准备逃走,临行前要带着老母亲一起走。老太太大怒,责怪仆固怀恩不该造反,提刀追着要杀他:“朝廷待你不薄,你却忘恩负义,今日吾为国家杀此贼,取其心以谢三军!”仆固怀恩素来畏惧母亲,见母亲提刀过来,吓得一路狂奔,扔下家人,率数百骑兵渡黄河逃到灵武。 仆固怀恩对朔方军的领导就此土崩瓦解,数万将士投奔郭子仪。仆固怀恩在灵武召兵买马,兵力渐盛。代宗念他功勋卓著,不想让他陷罪受诛,对他的家人非常照顾,老太太也得以在长安颐养天年,一个月后寿终。朝廷遥授仆固怀恩为太师、中书令,封他为大宁王,罢免其他职务,仍然希望其悔过自新,但仆固怀恩始终不敢归顺朝廷。 河东之行,江一尘纯粹是走了个过场,跟着郭子仪各地转了一圈,主要工作就是抚慰朔方军将士。后来仆固殇被杀,仆固怀恩逃到了灵武,江一尘十分感慨,回想起当初和仆固怀恩共事的种种情景,惋惜不已,想必这次逃亡,仆固怀恩骑的还是自己赠送的大宛马。 老太太见到江一尘,非常生气,道:“一尘,你武功高强,为何不为国家擒拿仆固怀恩这个叛贼?”江一尘解释道:“仆固将军为人所惑,并非真正要背叛朝廷,陛下始终信任仆固将军,让我和郭元帅过来,本意是慰问他和手下将士的,并非来拿他是问的!”老太太将信将疑,道:“我生了这个不忠不义的孽子,再无面目去见陛下了!”江一尘忙道:“临行前,陛下反复嘱咐,一定要让您去长安养老,汾州小地方,地贫人稀,不适合长居!”老太太叹道:“也罢,就让我去向陛下请个罪吧!”忽问道:“一尘,你这次过来,怎么一直神色郁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江一尘坦然相告,道:“吐蕃入侵长安,内子被乱兵弓箭射中,不幸离世,是以不乐。”原以为老人会安慰自己几句,不料老太太跟着仆固怀恩东征西战,看惯了生离死别,根本就没放心上,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了老婆就再娶一个呗。”江一尘苦笑,心道:“这老太太老糊涂了,她没见过剑梅,不知道剑梅是个怎么样的人,又岂是一般女人可以想比的?” 老太太又道:“婉心聪明美丽,老身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到长安后,我给你俩做个媒。”江一尘婉言谢绝,道:“此事就不劳烦老太太了!”老太太随后又想起了儿子,有点意兴阑珊,叹道:“我被我这个孽子伤透了心,再也没有脸面见陛下了!”江一尘随口安慰几句,吩咐丫鬟给老太太收拾行李,启程赴京。 不费一兵一卒,仆固怀恩的叛乱就这么被平定了,大唐再次恢复了平静,江一尘也慢慢从丧妻之痛中走了出来。 颜真卿见时机成熟,奏道:“陛下,一尘和婉心姑娘的婚事关系到社稷的福祉,请择日为他俩人赐婚!”代宗大悦,道:“明日上朝时,朕当着众大臣的面宣布此事,让俩人即刻成婚!”颜真卿道:“此事非同小可,为显示朝廷恩宠,陛下可屈驾前往一尘府上,当着婉心姑娘的面,着令其俩人结为夫妻!”代宗准奏。 第二天上朝,简单的国事商议后,代宗咳嗽一声,说道:“众爱卿,朕现有一事宣布!”众臣连忙站直身体,心中嘀咕:“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陛下突然这么郑重其事起来?”代宗朝颜真卿点头示意,再看着江一尘,说道:“江爱卿,朕命你和昭容郡主胡婉心即日成婚,黄道吉日朕已经命人看好,就在七天后!”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第五百章终成眷属 皇帝亲自为大臣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众人羡慕的同时,纷纷向江一尘道贺。江一尘虽然早知道此事,不过代宗当着众人宣布,还是让他感到意外,隐隐觉得不妥,毕竟这事还没征求过胡婉心意见,一旦被拒绝的话,自己倒还罢了,皇上也会脸面尽失,岂不难堪之极?江一帆了解哥哥心中所思,捅了他一下,笑道:“哥,别紧张,我早和婉心姐说过此事了!婉心姐现在就是可儿邺儿的妈妈,你早该给她个名分了!”江一尘这才释然,上前谢恩。 散朝回家,江一尘一路喜忧交加,喜的是可儿邺马上又有新的妈妈,忧的是该如何开口向胡婉心说明此事。不过这忧虑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江一帆一踏进门,冲着胡婉心抱拳作个揖,笑道:“恭喜嫂子,陛下刚才已经在朝堂上宣布,正式为你和我哥赐婚,婚礼就在七天后!”胡婉心当时就呆住了,看一眼后面的江一尘,晕生双颊,嗔道:“赐婚就赐婚了,用得到这样大呼小叫么!”江一尘有点局促,道:“婉心,你别怪我,陛下这事宣布得太突然了,事先也没和我说过!”胡婉心嫣然一笑,伸手挽住江一尘,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你的可儿邺儿需要一个新妈妈了!”江一尘大喜,傻笑着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江立泉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一尘,赶快接驾,陛下来了!”江一尘摸不着头脑,道:“陛下来这里干啥?”胡婉心笑道:“怕我不愿意,特地再来宣布一次!”话音刚落,颜真卿当先走进来,抱拳大笑道:“一尘,婉心姑娘,大喜事啊,陛下屈尊而来,为你俩赐婚!”江一尘和胡婉心相视一笑,赶紧来到门口迎驾。 代宗依照颜真卿所言,亲自来到江一尘家中,为江一尘和胡婉心赐婚,这事当即就轰动了整个长安城,成为市井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卢国卿夫妇接到爱女卢剑梅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偕同亲家江立海夫妻,星夜赶赴长安,在爱女坟前大哭一场,卢母当场晕过去好几回。过后就一直住在江一尘家里,帮助胡婉心一起照顾年幼的可儿邺儿。 代宗亲至家中,为江一尘和胡婉心赐婚,一家人都是非常高兴,卢剑梅在世时,和父母私下几次说过,打算让江一尘娶胡婉心,不过都被江一尘拒绝了。今天代宗过来宣布此事,卢国卿夫妇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事。 卢国卿说道:“一尘,剑梅虽然离世,但是你有了婉心姑娘,我们也放心了。”卢国苓此时已经卸任尚书,见此情景,既是伤感,又是高兴,道:“我有个主意,不知婉心姑娘会否答应?”胡婉心微笑道:“叔叔请说!”卢国苓转头对卢国卿道:“昔日剑梅在的时候,和婉心姑娘无话不说,比亲姐妹还亲,今天婉心姑娘和一尘结为夫妇,何不亲上加亲,把婉心姑娘认作干女儿?”卢国卿夫妇大喜,众人目光一起瞧向胡婉心。 胡婉心十分愿意,在卢国卿夫妇面前盈盈拜倒,口称:“爹爹,妈妈!”卢国卿搀起胡婉心,连声道:“好,好!”卢母更是眼泪直流,失去了亲生的爱女,得到了一个干女儿,也算是一种安慰。 江一尘百感交集,也是热泪盈眶,胡婉心握住他手,轻轻一捏。卢国苓道:“明天大家去一次城南坟上,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剑梅,也让她高兴一下。”卢国卿道:“这也是剑梅的遗愿,必须要去一次!” 一大早,一行人就来到了城南,摆上祭品,拜祭卢剑梅。江一尘抚摸着墓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卢国卿劝道:“一尘,剑梅走这么久了,你也别伤心了!”胡婉心道:“爹,我们先下山,让一尘一个人呆一会!” 目送着众人离开,江一尘平静一下情绪,对着妻子的坟墓说道:“剑梅,你在那边过得可好?我几次三番想让黑白无常放出你的灵魂,你我夫妻最后见上一面,可是临到头了,却又放弃了,我不想再让你伤心,再有什么牵挂。。。”抽泣着说不下去,双手掩面痛哭。 清风徐来,周边鸟语花香,江一尘让心情重新平静下来,说道:“昨天朝廷赐婚,让我和婉心成婚,我答应了,可儿邺儿需要一个妈妈,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岳父和岳母也认了婉心为干女儿,他们来了,婉心会代替你孝敬他们,剑梅,你放心吧!”伸手擦干眼泪,凝视一眼坟墓,道:“剑梅,我走了,你不会寂寞的,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卢国卿见江一尘眼睛红肿,暗自怜惜,道:“一尘,回家就要筹备婚事了,听一帆说,这次很多大臣都要参加,人一定不少,必须要好好筹措。”江一尘道:“让叔叔他们看着办吧,别弄得太奢华。”卢国苓道:“一帆家里也要利用起来,不然恐怕地方不够。”胡婉心道:“此事就拜托大家了,我和一尘就不操心了。”卢国苓道:“朝中这些人都得请,一个都不能遗漏,不然会说你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卢国卿道:“那就请吧,反正在办,多备几桌酒席罢了。”胡婉心道:“仆固怀恩的家人要不要请?”卢国苓一怔,道:“这个还是算了吧,仆固怀恩公然背叛朝廷,已经是叛逆的身份,不合适让他们来了。”胡婉心想起那天河阳庆功宴上,自己答应邀请仆固怀恩参加婚礼的事,当时是个玩笑话,没想到现在变成真事了,仆固怀恩却永远不能到来了,不禁叹道:“现在老太太都去世了,仆固怀恩也没几个家人在长安,不请也罢。”卢国卿道:“大唐中兴,指日可待,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总算有个盼头了!” 第五百零一章胡兵入寇 婚礼按时举行,朝中有名望的大臣悉数出席,郭子仪,颜真卿,李泌等都是全家过来,只有远在临淮的李光弼缺席,但也托人带来了贺礼。代宗因为宫中妃子刚生下女儿,没空过来,派太监送来了一份重礼。 红烛摇曳,人美如玉,江一尘静静的看着一身红妆的胡婉心,心旌摇荡,不觉有点发痴。胡婉心低头一笑,轻声道:“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随手一挥,掌风过后,红烛应声而熄。 婚后的生活甜蜜而平静,江一尘和胡婉心相敬如宾,益发默契。 广德二年十月(公元764年),仆固怀恩招引吐蕃、回纥、党项数十万部众南下,先去祭来瑱之墓,自序云“俱遭放逐”,以示师出有名。消息传到,京师震恐。 江一尘道:“仆固怀恩率兵入寇,如何是好?”江一帆也道:“仆固怀恩现在还是太师,大宁郡王,朝廷并未把他列为判臣,对他可是够宽宏大量了,为何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胡婉心道:“仆固怀恩自以为遭受了不公待遇,被小人离间,从他拜祭来瑱就可以看出,这股气长期憋在心中,不闹点事出来才怪呢。”江一尘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暂且不谈,如何抵御这些敌军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江一帆问道:“婉心姐可有什么奇谋?”江一帆习惯了先前的称呼,并未改称胡婉心为嫂子。 胡婉心道:“坚壁清野,以守待变。”江一帆道:“这不是消极避战么?”胡婉心道:“以最小的代价争取胜利,才是上策,敌军远来,利在速战,我军坚守城池,用时间消磨其斗志,必定不战自退。”江一尘道:“当以何人为帅?”胡婉心道:“现在李光弼去世,郭子仪就是现成的人选,仆固怀恩的手下,很多就是以前郭子仪的部属,以郭子仪的为人,必定有恩于他们,如果知道是郭子仪带兵,多半会念起旧情,不愿意兵戎相见。”江一帆道:“婉心姐的分析总是那么让人信服,如此看来,仆固怀恩不足为患。” 正在此时,宫中太监过来传诏,让江一尘进宫觐见。江一帆羡慕的道:“哥,陛下遇到大事,每次都会单独让你进宫议事,朝中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江一尘一边备马,一边答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的,我还巴不得天天在家打坐修炼呢!”去过几个月的平静日子,三人的修为都是突飞猛进。 郭子仪和李泌等人早已等在宫中,见江一尘到来,都是非常高兴。代宗道:“请诸位爱卿进宫,为的就是仆固怀恩入侵一事,想听听大家的高见。”李泌道:“子仪和一尘都是久经沙场,对仆固怀恩的为人和用兵方法极其了解,可先让他俩说说。”郭子仪道:“以臣之见,仆固怀恩这次引兵入寇,纯属劳民伤财,并不能有所作为。”代宗问道:“敌军号称有数十万之众,声势惊人,为何爱卿眼里却是如此不堪?”郭子仪答道:“仆固怀恩本是臣的偏将,虽然骁勇善战,但平素不得人心,手下多有离意,其部属皆是臣的部下,当初臣统领朔方军时,恩信曾施及他们,今日见臣为大将,必然不忍心以锋刃相向,由此可见,其最后必定是竹篮打水,不能有所作为。”李泌道:“臣和子仪看法一样,仆固怀恩不足为患,请陛下放心。”代宗看着江一尘,道:“江爱卿有何退兵之法?” 江一尘道:“臣进宫之前,和内子谈论过此事,和郭元帅的看法一样,窃以为,闭城固守,待敌自退才是良策。”李泌道:“仆固怀恩来势汹汹,岂能不战而退?”江一尘道:“敌军各怀鬼胎,并不是铁板一块,一旦战事僵持,自然会分崩离析,各走各路。”郭子仪道:“一尘熟知这些胡人秉性,完全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来,打算浑水摸鱼抢点财物士女,我军只要坚守城池,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他们久战无功,必定退军。”李泌道:“胡人不擅于攻城,依托城池进行防御,定可以拖垮他们,两位知己知彼,此战必胜。” 听郭子仪和江一尘说的如此轻松,代宗忧虑尽消,下令由郭子仪和江一尘总督军务,御敌于长安之外。 戎虏侵寇分州,郭子仪让他的长子,朔方兵马使郭曜率军援救邻宁,与分宁节度使白孝德闭城拒守,任凭敌军辱骂鼓噪,始终不出城交战。 郭子仪亲率一旅,和江一尘来到奉天,应对仆固怀恩的前锋。敌军在城下纵横驰骋,大声叫骂,让守军出城厮杀。喊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守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几个大嗓门的士兵站在城头和对方展开了骂战。 江一帆道:“哥,敌军士气已挫,我出城冲杀一阵!”江一尘见敌军队形散乱,疲态尽显,道:“一帆,你带着一百骑兵出城,不求杀敌多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即可!”江一帆大喜,带着一个百人队开城杀出,箭射枪刺,虎入羊群一样赶杀敌军。敌军阵型大乱,被杀伤了几百人。 江一尘见目的达到,挥动令旗,鸣金收兵。江一帆也不恋战,收拢队伍,撤回城内,说道:“哥,为何这么快就收兵?不然还能扩大点战果。”江一尘道:“敌军势大,不可恋战,展示一下我军战斗力就行了!”江一帆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己方实力远逊,刚才的出击纯粹以攻为守,目的还是防御。 第二天,集结在奉天城下的敌军更多,几个胡人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下大呼挑战。诸将瞧着不忿,请求率兵击之。 第五百零二章伺机暗杀 郭子仪厉声制止,说道:“客兵深入,其利在于速战,不可与他们争锋。他们都曾是我的部下,缓之必然会叛离,如果出城厮杀,那是逼他们和我方决战,一旦开战,哪个敢说必胜?再有敢言出战之人,以扰乱军心论处,斩无赦!”众将凛然遵从,众志成城,就等对方来攻。 僵持几天后,敌军见无法攻下奉天,于是就灰溜溜的撤走了,仆固怀恩师劳无功,第一次人寇就这样被粉碎了。 又是一段平静的日子,胡婉心有孕在身,专心在家待产。夏去秋来,北方正是草黄马壮的季节,消息传来,仆固怀恩自去年失败后,并不甘心,一直游走于漠北大部,联络各族胡人,打算再次入侵中原。 永泰元年(765年)八月,代宗鉴于北方形势吃紧,征天下兵马防御仆固怀恩和吐蕃。与此同时,仆固怀恩纠集吐蕃、回纥、吐谷浑以及山贼各蕃部军队,号称三十万,南犯长安,让吐蕃军队从北道进犯醴泉、奉天,派任敷、郑庭、郝德从东道进犯奉先、同州,西羌、吐谷浑、奴刺的军队从西南进犯盩厔、凤翔。朝廷震动,代宗急召郭子仪从河中回来,驻扎在长安北面的泾阳城,抵御贼兵,同时亲率禁卫军,屯守苑中,下诏御驾亲征。 江一尘和江一帆从兵部议事回家,和胡婉心商议道:“仆固怀恩又不安分了,这次兵力更盛,号称三十万,兵分几路,袭扰我国境,朝廷已经下令各处兵镇严加提防,我和一帆也要出去一段时间了。”江一帆道:“打败几路敌军,让他们吃点苦头,知难而退。”江一尘道:“打败他们倒不是问题,但是每年都这么来几下,我们的补给财赋就跟不上了,除非一劳永逸消除这个威胁。”江一帆道:“安史叛乱结束才一年半,人员财力损失太大了,根本无力北征,昔日汉武帝北逐匈奴,也是历经文景之治,国力积蓄雄厚,才有了卫青和霍去病的丰功伟绩。”俩人摇头叹息,都觉得大唐今非昔比,难以彻底解决北方胡人的祸乱。 胡婉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插口道:“北方各族胡人,一旦遇上天灾,就会南下劫掠,平日闲着无事,也是内斗不休,今日之事,带头的是谁?”江一帆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仆固怀恩了,没有他在里面怂恿挑唆,这些蛮族各怀异心,不可能结成同盟。”胡婉心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主谋是仆固怀恩,那仆固怀恩死了,这事不就解决了么?”江一尘道:“如果仆固怀恩死了,不能说敌军就此退兵了,但是没有了主心骨,瓦解对方就容易多了。”江一帆问道:“婉心姐,你的意思是想办法除去仆固怀恩?” 胡婉心伸手在腹部轻轻抚摸,道:“既然仆固怀恩执意要和大唐为敌,那就别怪我们不念旧情了。”江一帆道:“婉心姐,你有什么妙计?”胡婉心道:“相隔千里,仆固怀恩在哪里都不知道,哪有什么妙计?”江一帆大失所望,道:“唉,那不等于白说了么!”江一尘了解胡婉心,道:“一帆别急,听婉心说下去。”胡婉心冲丈夫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俩也别跟着大军四处设防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去和郭子仪说一声,找到仆固怀恩,直接取回他人头,让他们群龙无首,再予以各个击破。”江一帆道:“天下这么大,如何找到仆固怀恩?”胡婉心活动一下身子,懒懒的道:“跟着你哥走,很快就知道仆固怀恩下落了。”江一尘道:“仆固怀恩是各路敌军的统领,随便打听下就知道他在哪里。”江一帆一拍脑袋,笑道:“我都急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 说走就走,俩人即刻离家,找到郭子仪,说要去暗杀仆固怀恩。郭子仪沉思片刻,才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事,仆固怀恩不仁,那我们就不义了!”江一尘有点不忍,道:“一旦仆固怀恩答应归顺朝廷,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郭子仪叹道:“一尘,你想,仆固怀恩这样的做法,摆明了要和大唐为敌到底,你觉得他还有归顺的可能?”江一尘一愣,自嘲道:“看来我还是妇人之仁了!”郭子仪把双手放在俩人肩上,道:“一尘,一帆,国家多难之际,旧情放一边,大义为重!”江一尘道:“郭元帅放心,不取回仆固怀恩的首级,我和一帆就不回来了!”郭子仪大笑,道:“别这么说,即使任务没有完成,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我这里也需要你们这俩个勇将!” 告别郭子仪,江一尘和江一帆一路往北,风餐露宿,很快就打听到仆固怀恩的动向。江一尘道:“前面就是鸣沙县了,我们在这里住下等候,明天仆固怀恩就会到来。”江一帆道:“大军云集,戒备一定非常严,动手可不容易。”江一尘道:“不会有事的,仆固怀恩一定想不到会有人来暗杀他!”江一帆叹道:“真要杀了仆固怀恩,我也有点不忍心,毕竟他以前待我俩真不错!”江一尘怅然道:“仆固怀恩觉得朝廷对他不公,和我俩可没有私人恩怨,婉心让我们过来杀他,我后来也犹豫了好久!”江一帆笑道:“哥,我有一个办法,既顾怜了旧情,也能让他不能再为恶!”江一尘问道:“什么好办法?先说出来。”江一帆得意的道:“把仆固怀恩弄成一个白痴,不就行了,算是留了他一条命,也不会再对大唐造成祸害。”江一尘哑然,道:“仆固怀恩好歹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样作践他,还不如杀了他呢!”江一帆道:“行吧,那就痛痛快快给他一个了断!”计议一定,不再犹豫,当晚安然入睡,就等仆固怀恩到来。 第五百零三章冤家聚头 打探到的消息准确无误,第二天傍晚前,仆固怀恩率领先前的亲信和部分回鹘军来到鸣沙县,在城外安营扎寨。 大营中灯火通明,仆固怀恩和众将在大帐中饮宴作乱,四周一圈都是大大小小的帐篷,士兵来往巡逻,守卫极其森严。 江一尘和江一帆在军营外绕了个圈子,没找到可以混进去动手的机会。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江一尘觉得不能拖延下去,说道:“一帆,你在外面接应我,我摸进去动手。”江一帆道:“这么多士兵,一旦惊动了他们,就难以脱身了,以后更没机会了。”江一尘道:“我从大帐顶上割个洞,从上而下扑去,定可一击杀之!”江一帆马上表示反对,道:“不行,这太危险了,而且大帐内情况不明,把握很小!”江一尘心中焦躁,道:“回鹘前锋行军速度很快,此刻应该快到达泾阳了,我们再拖延下去,泾阳就会不保!”江一帆道:“泾阳的事轮不到我们关心,婉心姐盼着你我安全回家!”无论怎么说,江一帆就是不同意江一尘冒险。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道黑影闪过,一人喝道:“哪个妖人在此?”江一尘抬头看时,却是一个熟人,昔日在安庆绪邺城皇宫中遇到的慕容星城,嘴一撇,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慕容皇孙,久违了!”慕容星城也认出了江一尘,不由得一怔,喝道:“小杂毛,上次在邺城饶你一命,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拿命来吧!”江一帆低声问道:“哥,这是谁啊?”江一尘道:“慕容燕国的皇族后裔,先前给安庆绪卖命的,和我在邺城交过手!”江一帆奇道:“慕容燕国都覆灭几百年了,居然还有后人!”慕容星城喝道:“大燕虽然覆灭,终有复兴之日,尔等休得小觑!”手掌一错,就要上前动手。 安庆绪被史思明诱杀后,慕容星城也见风使舵,投靠了史思明,怎奈时运不济,虽有惊人艺业,却始终得不到重用,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远走漠北,混迹于诸胡之间,韬光养晦,希望在此乱世中觅的机会,重新复兴燕国。岁月蹉跎中等来了仆固怀恩,慕容星城喜出望外,以为这是一个良机,于是主动归附在仆固怀恩手下,辅助其入侵中原。刚才酒足饭饱,出门小解,正好遇到了江一尘俩人。 江一帆道:“哥,我来教训他!”江一尘叮嘱道:“这厮武功怪异,善于借力打力,不可轻敌!”江一帆道:“放心吧,看我拿下这厮!”双手扬起,如抱圆球,正要一掌劈出。慕容星城见多识广,见江一帆招式寻常,却是蕴含着极大的爆发力,不敢轻敌,左掌竖起,准备接招。 俩人将发未发之际,左侧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慕容公子好雅兴,仆固将军和在下找你进账喝酒,没想到却在外面和人切磋武学!”江一尘转头看时,不禁啼笑皆非,心道:“天下真小,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熟人都凑一块了!”来者一袭白衣,神情洒脱,却是曾经在长安皇宫和扶风郡交过手的欧阳昭。 此次仆固怀恩勾结吐蕃,广邀人手,久居西域的欧阳昭也是其中之一。欧阳昭对争霸天下没什么兴趣,但是中原美女让他心痒难搔,因此一口答应。 欧阳昭此时也认出了江一帆,想到昔日之败,不怒反喜,问道:“慕容公子,这小道士怎么会来到这里?”慕容星城反问道:“欧阳公子,你认识他俩?”欧阳昭一指江一尘,道:“这位江道长,曾经和在下在长安与扶风郡动过手。”慕容星城不问胜负,说道:“这俩人是李豫的手下,半夜三更在军营边上鬼鬼祟祟行事,肯定不安好心!”欧阳昭道:“说的不错,把俩人拿下,交给仆固将军审问!” 江一帆见俩人说话中语气狂妄,倒似自己已是他们俘虏一样,心中有气,冷笑道:“能不能拿下我俩,得靠手下功夫说话,看招!”认定了慕容星城,斜斜一掌拍出。慕容星城不甘示弱,挥掌迎上。双掌相交,一声巨响,江一帆纹丝不动,慕容星城连退五步,震的胸口气血翻腾,不禁大骇:“这小子哪来这么强的掌力?倒和那姓江的小杂毛差不多!”江一帆勤修苦练,近来功力大进,自觉当世罕逢对手,此刻一掌即占得上风,心中更是得意,讥笑道:“瞧你这个没落皇族,功夫稀松平常得紧,乖乖投降吧,小爷饶你一命!”慕容星城喝道:“还没分胜负呢,看招!”不敢再与江一帆对掌,伸指往对手腰间点去。江一尘反点其手腕,化解了慕容星城的招数。 慕容星城不敢正面相抗,仗着身法灵巧,施展出斗转星移的功夫,借力卸力,化解着江一帆的掌力。江一帆知道他害怕自己掌力,更是得理不饶人,降龙十八掌使得虎虎生风,一阵横冲直撞,把慕容星城逼得只能纵伏闪躲。 欧阳昭素知慕容星城武功了得,见他被逼得如此狼狈,不禁心惊,寻思道:“这小子是哪里来的?武功居然这般不凡!”斜眼见江一尘一脸淡定,对边上江一帆和慕容星城的打斗毫不关心,更是忐忑,道:“江道长,你我无冤无仇,此战就当是切磋武学!”江一尘见他未战就开口示弱,心中暗笑:“这厮倒是贼精,知道不敌我和一帆,先开口挤兑,让我不好意思下杀手!”微笑道:“好说,欧阳公子请!”欧阳昭大喜,道:“请了!”挥拳击出。江一尘任其攻击,信手挥洒,拆解着对方的招数,偶一反击,就把欧阳昭逼得连连后退。 睢阳城下得到空闻的指点后,江一尘对武学的理解上了几个台阶,加上内丹修炼的与日俱深,此刻武功已经大成,欧阳昭的这些修为,在他眼中已经殊不足道。 第五百零四章老友相逢 而欧阳昭耽于美色,每日和姬妾寻欢作乐,功夫并无多少长进,简简单单几招下来,就完全处于下风,心惊之余,光寻思着怎么认输,找个台阶下。就这么一疏神,破绽显露,江一尘探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笑道:“欧阳公子承让了!”欧阳昭一脸沮丧,道:“江道长武功惊人,在下甘拜下风!” 边上江一帆和慕容星城的打斗也近尾声。慕容星城在江一帆雄浑的掌力笼罩下,左支右绌,只剩下招架之力,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欧阳昭喊道:“慕容公子,别打了,认输吧!”江一帆闻言撤回掌力,慕容星城觉得身上压力消失,抬眼见欧阳昭满脸无奈,心中也是无比沮丧,刚想说几句场面话,不远处军营中人声四起,大批士兵包抄过来,把四人围在中间。 江一尘脸色一变,喝道:“一帆,快走!”心知再晚一步,对方弓箭手到来,在漫天剑雨下脱身可不容易。 马蹄声响,一匹大宛马驰出,马上之人正是仆固怀恩,看见江一尘和江一帆,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手往下一压,示意士兵放下弓箭,上前叫道:“一尘,一帆,你俩怎么来这里了?”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都感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过来暗杀你。仆固怀恩见俩人神色古怪,脸色一沉,道:“是不是朝廷派你俩过来对我不利?”江一尘见机得快,忙道:“仆固将军不要误会,您现在还是太师、中书令,大宁王,我们怎么敢对您无礼?”仆固怀恩脸色稍霁,道:“这些官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仆固怀恩还是念旧情的,有什么事入帐再说。”拨转马头,往大帐方向驰去。 江一尘和江一帆都是暗叫一声:“惭愧!”如果仆固怀恩翻脸不认人,下令士兵放箭,在漫天剑雨下俩人要想全身而退可不是件容易事。 入帐坐下,仆固怀恩开口道:“一尘,你和一帆随我平息叛乱,当知道我平素为人,朝廷如此待我,天下人都认为不公,我被小人离间,反叛也是不得已才为之。”江一尘道:“仆固将军,陛下一直信任您,从未认为您有反心,您的家人在京城,都过得挺好,老太太刚到长安时,陛下还亲自去看望她老人家。”仆固怀恩摇头叹道:“家母现已去世,这些事说了还有何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一尘,听闻你夫人去世了,可是真的?”江一尘眼睛一红,赶紧低下头,道:“乱兵入村劫掠,内子不慎遇害。”江一帆道:“仆固将军,好让你知道,婉心姐如今是我的嫂子,那天婚宴上,您没有出席,大家都觉得非常遗憾。”仆固怀恩怅然道:“当初河阳大捷的庆功宴上,我曾经说过要参加一尘和婉心姑娘的婚礼,怎奈物是人非,我现在是朝廷的眼中钉,又怎么能够来长安为你道贺?不过一份贺礼还是需要补上的。”吩咐亲兵拿出金银,递给江一尘。 江一尘推辞不得,只能收下,心中一动,寻思道:“既然仆固怀恩还念旧情,何不试着策反他?”试探着说道:“仆固将军,陛下对您从未怀疑过,您何不回长安见一次陛下,面诉冤情?我想陛下会体谅您的难处,绝不会有任何责罚。”仆固怀恩一挥手,道:“我和朝廷几次兵戎相见,势如水火,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江一尘见仆固怀恩如此决绝,也不好再说。 仆固怀恩问道:“一尘,你俩不远千里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江一尘刚才已经想好了,不慌不忙的答道:“郭元帅因为将军曾是他部下,怼你的遭遇一直挺同情的,私下让我和一帆来见您一面,希望您摒弃前嫌,重新为朝廷效力!”仆固怀恩将信将疑,道:“郭子仪既然这么好心,那当初为何招纳我手下将士?”江一尘道:“郭元帅体恤下属,为人坦荡磊落,这个将军您最了解。”仆固怀恩摆摆手,道:“旧事就不必提了,你俩既然要来见我,为何呆在外面不进来?还和他俩打了一架。”江一尘道:“不知道将军的态度,我和一帆不敢擅自求见,正在外面商议时,被俩位公子发现了,迫不得已动了手,好在双方都无事,还望仆固将军理解。” 仆固怀恩大笑,道:“打架倒是小事,不过你俩这么一来,打断了我喝酒的兴致,这酒没喝痛快,心情就不爽,必须罚你们陪我喝个尽兴!”吩咐下人上酒菜,道:“一尘,一帆,今天老朋友相逢,只谈交情,不提国事,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江一尘和江一帆均想:“既然仆固怀恩提到交情,这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放宽心陪仆固怀恩喝酒。 席间有不少旧识,都是仆固怀恩的亲信,轮番向江一尘和江一帆敬酒。喝到后来,所有人都醉了。仆固怀恩兴致高昂,跑到帐中跳起舞来。众人鼓掌,江一尘取出彩头送上,仆固怀恩欣然收下。 江一尘和江一帆勉强保持了清醒,但是胡人酿的酒上口涩辣,劲头大,远不如四川的美酒醇厚,两人都觉得口干舌燥,好在帐中都备好了茶水,省的专门外出找水了。 江一帆醉眼朦胧,道:“哥,这顿酒喝下来,再让我刺杀仆固将军,我可下不了手,怎么办?”江一尘也有此意,道:“此事再说吧,或许有所转机。”江一帆道:“我觉得转机是不会有的,仆固将军只是对你我念旧情,对朝廷的不满和愤怒可丝毫没有减轻,下面范志诚这些人也是牢骚满腹,还有几族胡人,劫掠中原的行为一直存在,即使仆固将军死了,这个图谋也不会消失。” 第五百零五章中毒而亡 江一尘道:“这话在理,胡人本性贪婪,不以抢劫为耻,但是没有了带头人,结不成同盟,各个击破就容易多了。”江一帆道:“不管怎样,真要动手的话,我躲一边,这事就麻烦你了!”江一尘不禁好笑,道:“动不动手还没确定,你就打退堂鼓了。”江一帆嘻嘻一笑,道:“反正先和你说好了,我不出手,功劳让给你!” 天色微明,军营中就开始忙碌起来,炊烟袅袅,士兵们正等着吃早饭。江一尘和江一帆信步走出帐篷,揉揉太阳穴,兀自有点头疼。 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范志诚快步走到,一把拉住江一帆,急道:“一帆,不好了,快去看看仆固将军!”江一帆吃了一惊,忙问:“仆固将军出什么事了?”范志诚道:“一大早就瘫痪在床,动弹不了,旁人叫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江一帆道:“突然瘫痪的话,极有可能是中风了!”范志诚道:“可不是么,幸好有你这个神医在此,不然就麻烦了!”江一帆一边拔足向仆固怀恩大帐走去,一边说道:“如果真是中风,生命不会有危险,只是恢复的时间要长一点。”江一尘跟上,在江一帆肩上轻轻一拍,两人相视一笑,均想:“仆固怀恩这一次暴病来的可真及时,无论是中风还是别的病,至少对胡人联军是个噩耗,弄不好联盟就此瓦解了!” 大帐中围满了人,一个个神情沉重,见到江一帆三人到来,自动让开路。床榻上的仆固怀恩,脸色发黑,双目无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见到江一帆,也只是微微转动眼睛。 江一帆一边伸手把脉,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仆固将军得病的?”下人道:“仆固将军习惯早起,小人见他今天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昨晚喝多了,直到范将军来了,一起进去喊他,才发现不对劲。”江一帆又问:“晚间睡觉可有异常?”下人道:“小人知道仆固将军喝多了会口渴,提前给他准备好了茶水,只听到他半夜起床,喝了一大壶茶,然后就上床睡了,并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江一尘松开手指,道:“外面看是中风的症状,但是脉象很奇怪,倒像是中了毒。”范志诚惊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难道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江一帆道:“昨晚这么多人一起吃喝,别人都好好的,怎么就仆固将军一个人中毒了?”范志诚也没空想这么多了,道:“一帆,请尽力施救仆固将军!”江一尘摇头道:“这是中毒,并非得病,具体是什么毒看不出,难以施救。” 范志诚道:“世上一物克一物,毒性再强,总有克制它的药物。”江一帆一把抓起仆固怀恩是手臂,道:“毒性异常猛烈,仆固将军的血液正在慢慢凝固,四足表面呈现黑色,说明已经开始坏死,只有五脏六腑还保存着微弱的生机,恕我直言,这病治不了。”范志诚转头看着江一尘,道:“一尘,你神通广大,总会有办法的!”江一尘苦笑道:“一帆都无能为力的话,我更是徒呼奈何,这样吧,我输点真气试试。”范志诚喜道:“行,行,能够保住性命就好!” 江一尘手掌贴在仆固怀恩丹田上,真气一发即收,打算激发其丹田元阳,几次尝试下来,毫无反应,不由得长叹一声,慢慢撤回手,道:“血液凝固太快,真气之力不足以推动其运行,毒性就不能排除,现在内脏也开始流失生命力了。”范志诚终于绝望,大吼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王八蛋下的毒?给老子站出来!”愤怒的眼光从帐中所有人面上扫过。众人虽然事不关己,但是在范志诚怒目扫视下,还是感到了些许害怕。 江一尘劝道:“范将军,此事和大伙无关,这样的剧毒,并非单一的毒,而是几种毒物混合在一起,别说普通的士兵,就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也无法调制出如此剧毒之物。”范志诚颓然坐下,道:“将军都这样子了,我们还怎么南下?干脆散伙算了!”床上的仆固怀恩睁着眼睛,如同一具尸体,江一尘看着不忍,道:“先回到灵武吧,那里城池大,店铺多,或许能够找到药物挽救仆固将军。”众人无计可施,只能按照江一尘的建议,拔营回军,赶赴灵武。 一路默默无言,江一帆私下对江一尘说道:“哥,你觉得这是谁干的好事?”江一尘答道:“我也猜不到是谁干的,此事确实蹊跷,按理说,军营戒备如此森严,一般人可混不进来。”江一帆道:“会不会是有人买通了仆固将军的侍从,暗中下毒?”江一尘道:“这个可能性不大,这些人跟着仆固将军好多年了,都是他族人,向来忠心耿耿,别说买通,杀他的头都不会答应。”江一帆又道:“昨天仆固将军还是好好的,和我们一起喝酒跳舞,说明这毒是酒后所中,当时就他一个人在场,下人说他就喝了一壶茶水,那么可以肯定,毒就是下在茶壶里。”江一尘道:“这番推理可信,对方一定早有图谋,专门针对仆固将军所为,因此旁人都没中毒。”江一帆笑道:“本来想暗杀他的,现在好了,无需我们动手,仆固将军自己死了。”江一尘也笑道:“这确实是意外的惊喜,本来我俩都下不了手,现在有人代劳,岂不大妙?”江一帆道:“找到这个下毒的人,倒要好好感谢他!”江一尘道:“此人行踪神秘,进出军营如入无人之地,如果他不想露面,要找到他可不容易。” 到达灵武,江一帆用尽一切办法,甚至把仆固怀恩放在水缸中,下面用火烧,希望以水的热量驱动他血液流动,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仆固怀恩的病情急速恶化,于九月九日死去。按照铁勒族的习俗,遗体火化,而后埋葬。 第五百零六章路遇同门 参加完仆固怀恩的葬礼,江一尘和江一帆开始返程,本以为千难万难的任务,不料完成的如此轻松,更巧的是,俩人根本就没动手,从而避免了和昔日的老朋友翻脸成仇。但是仆固怀恩死的这么意外,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江一尘叹道:“仆固将军死了,李光弼将军也死了,平乱中战功赫赫的三人,就剩下郭元帅了。”江一帆道:“郭元帅须发皆白,还在前线征战,不知道现在泾阳什么情况?”江一尘道:“仆固将军的死讯很快会传到各族胡人耳里,特别是回鹘,曾经和我结为兄弟之邦,如今没有了从中挑拨之人,重结友邦未必不可能。”江一帆道:“能不能结为友邦暂时就别提了,我只是关心毒死仆固将军的究竟是哪个英雄?”江一尘道:“我和你相反,关心的是如何打退这些敌人,如果李光弼将军还在,以他的能力,打败这些入寇的强盗完全是举手之劳。” 安禄山叛乱始,李光弼指挥大军,一直是唐军平叛主将之一,发挥了出色的军事才能,歼灭了叛军大量有生力量,为平息内乱立了头功,《新唐书》称赞李光弼在平息安史之乱中,“战功推为中兴第一”。 尽管李光弼在平乱中功劳盖世,为世人所敬仰,但是却遭到宦官鱼朝恩、程元振的嫉妒和陷害。 广德元年(763年)十月,吐蕃攻入关中,占领长安。代宗出逃陕州,急诏李光弼奔赴陕州行在。李光弼害怕遭到鱼朝恩等陷害,拖延未去。其中也有个人政治立场不够坚定的原因,当时吐蕃建立了小朝廷,很多人处于观望中,李光弼也是其中之一,不去勤王就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其后,吐蕃被郭子仪打败,撤出长安。代宗返回京城后,任命李光弼为东都留守,李光弼再此借故诏书未至推辞,率军回到徐州收租赋。代宗再诏李光弼入朝,李光弼害怕宦官鱼朝恩、程元振加害,仍不敢去长安见驾。 李光弼治军严整,先谋后战,能以少胜多,与郭子仪齐名,名震天下。凡是他下的命令,诸将不敢不服。正因为李光弼躲在徐州不敢入朝,部将田神功等人对他的敬畏态度大有变化,甚至公然顶撞。李光弼因而很不得志,感到耻辱、惭愧,致使忧郁成疾,于广德二年(764年)七月十四日(8月15日)在徐州病逝,终年五十七岁。代宗为其辍朝三日,遣使吊恤其母,追赠太保,谥号“武穆”。出葬之日,命百官送葬至延平门外。 前面是一个县城,历经多次吐蕃入侵,城中破旧不堪,街道上都没几个行人。江一帆道:“哥,别走了,就在这里歇一宿吧,再往前有很长一段路没有打尖的地方。”江一尘望着萧条的街市,道:“这里曾经是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来往客商不断,现在却被吐蕃占领,老百姓流离失所,着实可恨!”江一帆道:“失去了还能夺回来,我们有的是勇敢的士兵,这些胡人终究成不了气候,曾经猖獗一时的匈奴,不也销声匿迹了么。” 胡乱找个客栈歇下,店主说道:“两位客官,前面拐角处有一家饭店,可去那里用餐。”江一帆问道:“本地可有什么特色菜肴?”店主摇头叹道:“此地素来贫瘠,以前还有内地客商带来的各种食材,现在战乱时期,做生意的都不来了,也见不到什么好东西,不过牛羊肉保够。”江一尘道:“别问这么多了,过去看了就知道,这种小地方,能够吃饱就不错了。” 饭店很小,后面是厨房,沿街两间房子,摆着五六张桌子,靠墙的一桌上一男一女背对着门口吃饭,听到江一帆的问话声,转头看时,四人都是一呆。 江一尘和江一帆随即反应过来,走过去稽首为礼,道:“师兄,师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却是单青岩和倚莲夫妇,俩人见到江一尘和江一帆,也是十分意外,单青岩点点头,道:“久违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两位师弟。”江一帆大大咧咧的坐下,见桌上只有两碗面,笑道:“师兄,不介意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单青岩道:“没事,难得和两位师弟相聚,坐下来聊聊也挺好。”江一尘注意到倚莲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暗中责怪江一帆做事唐突,赶紧吩咐老板上菜,问道:“师兄,要不要喝点酒?”单青岩道:“我戒酒已有几年了,今日遇到两位师弟,就破个戒吧。”倚莲道:“师哥,酒多神散,不利于修行,还是别喝吧。”单青岩道:“不妨事,浮云观戒律没有不准喝酒这一条!”江一帆笑道:“赤阳子师叔祖特别好酒,说是酒后才能增长修为!”单青岩道:“我们师兄弟几次见面,多数时候处于敌对状态,今日当摒弃前嫌,一起为浮云观争口气!” 江一尘和江一帆相顾大喜,给单青岩满满倒上一碗酒,三人举碗喝酒。江一尘动问道:“师兄,你和师嫂不是一直在范阳的崇阳观隐居么,怎么会来到这荒僻的西北?”单青岩道:“大唐遭遇外寇入侵,崇阳观虽然僻居一隅,却也不能置身事外。”江一尘大奇,心想:“这位师兄曾经几次相助安禄山和史思明,与大唐为敌,虽说太原之战后,没有再次出面支持叛军,但是今天的这句话真让人匪夷所思,难道他夫妇来到这里是暗中帮助大唐?”江一帆忍不住,问道:“莫非单师兄来到此地,是有所图谋?”单青岩道:“此次贼寇入侵,主谋者是谁?”江一帆道:“这还用说,当然是仆固怀恩。”单青岩道:“胡人一直有南下劫掠的想法,加上仆固怀恩一怂恿,自然就一拍即合了,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仆固怀恩出师未捷,居然半途暴毙,这个意外对胡人联军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第五百零七章师兄出马 江一尘心有所动,说道:“仆固怀恩死的蹊跷,我和一帆当时就在现场,发现是中了剧毒而亡,至今不知道下毒者是谁?也没有踪迹可查。”说完看着单青岩。单青岩神色不动,淡淡的道:“是我和内子杀了仆固怀恩!”江一尘和江一帆先是一怔,随即大喜,站起向单青岩抱拳施礼,道:“多谢师兄为民除害,为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倚莲插口道:“那天你俩和仆固怀恩相聚喝酒,我们都看的一清二楚。”江一尘暗呼“惭愧”,如果这个师兄对自己兄弟想要有所不利的话,恐怕俩人已经和仆固怀恩一样了。 倚莲看出了江一尘的想法,解释道:“我所使的毒药,并非无色无味,如果下在酒肉中,肯定会有异味,必然会被众人发觉,幸好仆固怀恩酒醉后味觉嗅觉都不如往常,一壶茶水下肚,自然就一命呜呼了。”江一尘这才了解事情前因后果,和先前猜测的一样,仆固怀恩是喝了茶水才中毒的。倚莲又道:“闻知胡人南下后,我和师哥就从崇阳观出发,乔装成士兵,一路跟着仆固怀恩好几天了,直到你们到来的那一天,才找到机会。”单青岩问道:“俩位师弟,你们从长安过来,不会是来和仆固怀恩叙旧情的吧?”江一尘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暗杀仆固怀恩。”倚莲哼了一声,道:“既然要暗杀他,为何还和仆固怀恩大谈旧日的交情,一起喝酒宴乐,还要送彩头给他?”江一尘有点尴尬,道:“仆固怀恩曾是朝廷重臣,平息叛乱,战功不可谓不大,我和一帆都曾和他共事,平时也很说得来,因此一时下不了手。”倚莲嘴角一撇,道:“这个倒也罢了,后来仆固怀恩中毒垂死,我看你俩还在尽力抢救他,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江一尘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确实想救活他,让他多活几天,但是事情很明显,仆固怀恩中了这样的剧毒,即使活下来,也只能一辈子躺床上,再也不能为祸大唐了。”江一帆被倚莲一顿冷嘲热讽,心中有气,道:“师嫂,我们浮云观可没有人善于用毒,即便与人相斗,所使招数也是光明正大!” 倚莲脸色微微一红,正要反唇相讥,单青岩抬手制住,道:“内子另有师承,并非浮云观出身,下毒的功夫是自己所悟,不是来自师授。”倚莲道:“女子体弱,真刀实枪对敌自然不是男人对手,当然要另辟蹊径了。”言下倒是颇为得意。江一帆笑道:“所以师嫂就专门钻研下毒的招数,令人防不胜防。”倚莲白了江一帆一眼,道:“别以为你得到了罗真人的真传,世上就没有对手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一帆道:“我和我哥这点微末功夫,可不敢妄自尊大。”单青岩道:“罗师叔是不世出的奇才,俩位师弟也是浮云观的后起之秀,我几次败在一尘手下,输的心服口服。”江一尘谦道:“师兄过谦了,小弟以前有何得罪之处,还望多包涵。”单青岩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执着于祖辈的恩怨,帮安禄山和史思明做了不少事,后来回思,一直有愧于心。” 江一尘心想:“这位师兄倒是光明磊落,坦然承认以前的错误,这样的人才,难怪观中诸位师叔如此推崇!”说道:“边境不安,外族蠢蠢欲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跟随我俩前去长安?以单师兄如此本事,朝廷定会重用。”单青岩摆摆手,道:“这事就免了吧,我和内子在崇阳观住惯了,不愿意四处奔波,如有需要我的时候,自会暗中相助,再说执着于做官,和吾等修道者本意不符。”江一尘只能作罢,道:“师兄执意如此,小弟也不强人所难了。”单青岩端起碗,把剩酒一口喝完,道:“前段日子我夜观天象,发现西北罡星闪耀,有南侵的迹象,这不是个好兆头,想来不久后,西域会有事发生。”江一帆问道:“这不是应在仆固怀恩身上?”单青岩摇头,道:“仆固怀恩的事已经发生了,天象预示的事尚在萌芽中,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有持续恶化的趋势,我将赴西域一行。” 江一尘道:“如果事情确实严重,还请师兄带个信给我,我和一帆愿随师兄同去西域。”单青岩道:“现在提此事为时尚早,至少要在两年后。”站起身,道:“两位师弟,就此别过。”江一尘道:“天色已晚,师哥何不在此歇息一晚?明早一起咱们出发。”单青岩道:“出来已有不少天了,观中只有花姑娘和小儿霄月,在外面一直不放心,早点赶回去也好安心。”江一帆听到花弄影,忙问道:“好久不见花姑娘了,她在观中可好?”倚莲瞪了他一眼,道:“花姑娘好的很,就是每天思念史朝义,郁郁寡欢,还说如果见到你,让你有时间来看望她。”江一帆一滞,讪讪的道:“既然过得不错,我就没有必要去看她了。”倚莲道:“既要关心别人大姑娘,又不敢来看她,这不是废话么?”单青岩打断倚莲的话,道:“安禄山这场叛乱,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又岂止是一个花弄影?” 目送着单青岩和倚莲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江一尘道:“真想不到,咱们这位师兄完全变了个人!”回头见江一帆傻站着发愣,捅了他一下,道:“一帆,你在想什么?”江一帆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我在想单师兄所说的天象异动究竟会应在哪件事上?”江一尘不知道江一帆在想花弄影的事,听他这样说,便道:“师兄说了,这事需要过段时间才见分晓,你现在瞎想有什么用?” 第五百零八章重续友谊 江一帆道:“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是关系西域的事,我这叫未雨绸缪。”江一尘道:“不久前兵部得到消息,安西四镇还在我方控制下,安西都护府的将士虽然和中原隔绝了消息,但还是牢牢守住了四个兵镇。”江一帆道:“郭元帅的侄子郭昕现为四镇留后,如果单师兄所言不差,一定是关系到安西都护府的事。”江一尘道:“安西都护府虽然和长安相距万里,但都是我大唐的国土,绝不能丢给异族。”江一帆道:“这事还远着呢,把当前的危机解除了,朝廷自然会想到安西的事。”江一尘笑道:“刚才你还想这事,现在却又反过来说了。”江一尘嘻嘻一笑,忽又想起花弄影,心中颇为惆怅。 军情紧急,俩人不再耽搁,星夜赶回泾阳。此时仆固怀恩暴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族联军的耳中,群凶无首,分营扎寨,各自为战。尤其实力最强大的吐蕃和回鹘,开始貌合神离,渐渐有互争雄长之意。此时郭子仪一军仅1万多人,被重重包围在泾阳。尤其是回纥兵,骁勇善战,人数又多于唐军5倍以上。不可一世的回纥统帅药葛罗(牟羽可汗之弟)吟道:“威风凛冽气昂昂,塞外称雄无人言;鼓角声高催战马,诸蕃兵力我为强。” 敌军害怕唐军出城突袭,不愿首当其冲厮杀,都把营寨扎的远远的,距离城池有好几里路。郭子仪见有机可乘,一方面命令部将严守城池,另一方面亲率骑兵出没于前后左右侦察敌情。敌众我寡,仗极其难打,战则必败,退则被歼,长期坚守,待敌退兵则如同天方夜谭。郭子仪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也是愁眉紧锁。 恰在此时,江一尘和江一帆回到了泾阳。郭子仪大喜,说道:“一尘,一帆,任务完成的不错,仆固怀恩终于死了!”江一尘道:“仆固怀恩并非我俩所杀,他是中毒而亡,下手者另有其人。”郭子仪也不问是何人所为,道:“不管怎样,仆固怀恩是死了,正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八字,现在敌军围城,我方实力不逮,进退两难,你俩可有妙计?”江一尘道:“既然不能力敌,何不智取?”郭子仪眼睛一亮,问道:“如何智取?”江一尘道:“我和一帆一路过来,打探到不少消息,据可信的传言,回鹘这次出兵,并非刻意要入侵,而是受了仆固怀恩的欺骗,说天可汗(指唐朝皇帝)已经抛弃四海,郭令公也已谢世,中原乱成一团,正是入主的好时机。”郭子仪道:“回鹘和我大唐本来就是友邦,如果确实是受骗而来,把事情解释明白,或许有回旋的余地。”江一尘道:“敌军看似实力强大,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吐蕃和回鹘之间,暗中一直在较劲,互相提防,如果能够分化他们,团结回鹘,全力打击吐蕃,当可一举击败来犯之敌。” 郭子仪道:“要想团结回鹘,必须去一次他们军中。”转头问众将:“谁愿意去回鹘军营一行?”牙将李光瓒站起道:“末将愿往!”江一尘道:“我陪李将军走一趟!”郭子仪喜道:“有一尘同去,此事成了一半!”江一尘道:“我和这位药葛罗不熟,但是下面的左杀等人,讨伐史朝义时候,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郭子仪道:“有熟人就好办事,此事就拜托你俩了!”江一帆道:“哥,回鹘人毫无信用,翻脸不认人,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江一尘道:“一帆,这次不是去打仗,人多了反而会引起对方戒备,你就在城内呆着吧。”郭子仪也道:“一帆,不用担心你哥的本事,我们就在城内等着一尘的好消息。”江一帆知道江一尘事事回护自己,凡是有危险的地方,都会阻止自己前往,转念又想,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料来回鹘人也不敢公然扣押大唐的使者,当下不再坚持,安心在城内辅助郭子仪,监督军民加固城池。 第二天,江一尘和李光瓒带着三个随从,直奔回鹘军营。前军主将正是左杀,闻报唐军有人出城,赶紧摆开阵势,准备迎敌,左等右等,却不见唐军后续人马出来,正纳闷之际。江一尘已经望见了左杀,心中一喜,大喊道:“左杀将军!”策马疾驰过去。左杀也认出了江一尘,连忙迎上前去,抱拳道:“江道长,怎么是你?”俩人一起下马。 江一尘道:“左杀将军,多时不见,身体壮健如昔,可喜可贺!”左杀上下打量江一尘,疑惑的道:“江道长,你不是已经辞官回乡,专心修道了吗?怎么今天又出现在泾阳城下?”江一尘问道:“左杀将军,你听谁说贫道不再为官了?”左杀道:“我们起兵前,仆固怀恩言之凿凿,说你厌倦了当官的日子,已经回青城山,不问世事了。”江一尘道:“仆固怀恩为了挑动你们南下,故意撒谎骗人,贫道前些天就见到了他。”左杀问道:“你见到他时,是死的还是活的?”江一尘道:“见到他时还是活的,但是过了一晚就不能动弹了,回到灵武就死了。”左杀又问:“你去见仆固怀恩,可有什么要事?”江一尘道:“没什么事,想去刺杀他!”左杀倒退一步,惊疑不定,说道:“这么说来,仆固怀恩是你杀的?”江一尘笑笑,道:“贫道确有杀他之意,怎奈有人先下了手,下手之人不是别人,却是贫道的一位同门师兄,也算是巧合了。” 左杀恨恨的道:“仆固怀恩这王八蛋,骗的我们好苦,口口声声说中原大乱,怂恿我们出兵,没想到说的都是谎话,好在报应不爽,这厮突然被人宰了!” 第五百零九章假传信息 江一尘心道:“有门!”拍拍左杀肩膀,道:“大唐和贵国,一直是友邦,虽有些许不愉快,却不影响我们的交情,贫道此来,一来是看望诸位老朋友,二来也是见一下药葛罗都督,重续两国友谊。”把同来诸人一一介绍给左杀。左杀对旁人也不关心,随意点点头,算是招呼,说道:“江道长,李将军,请跟我来,都督就在大帐中。”把缰绳交给亲兵,带着江一尘五人往大帐行去。 药葛罗先前没见过江一尘,见左杀带人进来,问道:“左杀将军,这几个是?”左杀道:“好让都督得知,这几位是大唐的使者。”一指江一尘,道:“这是江道长,现为大唐冠军大将军,武功天下第一,法术举世无双,昔日和我军一起平定史朝义叛乱,大汗也十分钦佩。”江一尘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见过都督。”药葛罗不知道江一尘的威名,见左杀把眼前这位年轻人说的如此厉害,心中不信,道:“既然大唐有江道长这样的厉害人物,为何不能把外族拒于国门之外?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叛乱也花了好几年才平息,还借助了我军的力量。”江一尘微微一笑,道:“左杀将军言过其实了,贫道区区一凡人,一己之力岂能和千军万马对抗?然而天道不亏,纵使强如安禄山和史思明,最后还是灰飞烟灭。”药葛罗一摆手,道:“来日方长,日后总有机会见识江道长的武功和道法。”换个话题,道:“诸位今日来我帐中,可有什么事?” 李光瓒道:“启禀都督,我等受郭子仪元帅指派,前来与贵军讲和结盟。”药葛罗奇道:“听说郭令公过世已久,怎么又来指派你们?”李光瓒道:“郭元帅身体好的很,他现在就在泾阳城内。”药葛罗转头对左杀说道:“仆固怀恩说郭令公早就去世了,怎么现在又来一个郭令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左杀也不知道事情真假,瞧向江一尘求救。江一尘道:“仆固怀恩为了挑动贵军南下,故意捏造郭元帅去世的假消息,贫道如实告知都督,郭元帅尽管年过花甲,但是康健如昔,现率领大军,就在泾阳,贫道和李将军此次前来,就是郭元帅指派,他让我们来问都督,大唐和贵国一直交好,何苦要受奸人挑拨,以至于兵刃相向?”药葛罗一时也有点糊涂,说道:“此事很简单,我们以为天可汗已经抛弃天下,郭令公也已去世,因此跟着吐蕃一起南下,如果郭令公尚在人世,那就让他亲自来见上一面。”江一尘道:“也好,郭元帅一直念叨诸位旧友,贫道回城后,一定让他来一次。”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喝彩叫好声,药葛罗眉头一皱,道:“这帮兔崽子,没事干又在摔跤玩了!”江一尘道:“都督,贫道不打扰了,后天和郭元帅再来拜访。”药葛罗道:“说定了,后天我在此恭候郭令公和江道长大驾!”起身和左杀送江一尘等人出门。 大帐外一片空地上,围着几百个士兵,中间站着四个大汉,正自得意洋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士兵。四人比常人高出一头,如同鹤立鸡群,江一尘无需挤进人群,一眼便看到了他们,正是昔日在陕州和自己比赛摔跤的四兄弟。 众士兵看到药葛罗和左杀,赶紧散开,躬身行礼。药葛罗斥道:“没事干就给老子好好的呆着,有这力气不如杀敌去!”江一尘道:“贵国士兵擅于此技,平时摔跤为乐,对于勇气和意志的培养颇有用处。”药葛罗不禁自得,道:“江道长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不知道对摔跤有没有研究?”江一尘笑笑,道:“天下武学,浩如大海,门派也是数不胜数,贫道武学粗鄙的很,哪敢称第一?”药葛罗知道这是江一尘的自谦,便道:“我是个粗人,却也知道武学的道理是相通的,江道长何不展示一二,让我们长长见识?”不等江一尘回答,招手让四兄弟过来。 四兄弟不敢怠慢,赶紧跑到药葛罗面前,齐声道:“都督有何吩咐?”药葛罗指着江一尘,道:“你们四人,是我回鹘力气最大的勇士,这位江道长,是大唐排名第一的英雄,他想领教一下你们四兄弟的本事。”江一尘忙道:“四位大哥英勇无敌,贫道甘拜下风,咱们就不用比了。”四兄弟面面相觑,都督的命令不敢不遵,但是先前和江一尘相斗惨败,至今心有余悸,哪敢再次撸虎须? 药葛罗见四兄弟迟疑不答,心中不满,喝道:“平时看你们趾高气扬,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为何今天如同病猫?”老大没办法了,只能说道:“启禀都督,我四兄弟曾经败在这位江道长手下,输的心服口服,再次相斗的话,结果还是一样。”左杀凑近药葛罗,低声道:“都督,这四兄弟不是对手,还是别让他们出乖露丑,白白折损了我们的威风!”药葛罗哼了一声,喝道:“一群废物,退下!”四兄弟如蒙大赦,唯唯诺诺的退开。 药葛罗对江一尘说道:“这四兄弟是我们回鹘最有名的勇士,没想到败在江道长手下!”江一尘微笑道:“四位大哥神力惊人,贫道偶然得胜,也是运气所致。”药葛罗不再纠缠此事,拱手道:“江道长,两天后在此再叙!”江一尘道一声:“告辞!”转头见回鹘众将都是一副骄纵跋扈的神态,心道:“这些回鹘人以为凭着骑射无敌,可以纵横天下了,如果不是我大唐平乱伤亡了无数的精兵强将,哪有你们嚣张的时候!”轻喝一声,双足一蹬,身形凌空而起,向寨门外的坐骑落去。 第五百一十章有人阻路 药葛罗的大帐距离寨门有近一百丈之遥,江一尘在空中再提一口气,但觉真气急速流动,身体轻盈无比,凭空再升三丈,一个跨步,轻轻巧巧落在马背上。 江一尘十余年勤修内丹术,并未因戎马倥偬 而荒废,此时已近登峰造极了,展示出的这一手轻功惊世骇俗。回鹘众人都看呆了,直到江一尘坐上马背,才发出一声轰然的叫好声。药葛罗见江一尘如此神技,不禁骇然。左杀道:“都督,听说仆固怀恩暴毙,就是江道长的一位师兄所为。”药葛罗道:“他们同门师兄弟有几个人?”左杀道:“末将见过的只有江道长和他的一位兄弟,叫江一帆。”药葛罗拍拍额头,庆幸的道:“如果他们师兄弟再多些,我们这些人得罪了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左杀道:“可不是么,这些人神秘的很,千万得罪不得。”加上一句:“如果郭令公真没死的话,我们是否该重新考虑和大唐的关系?”药葛罗道:“再等两天,一切便见分晓。” 江一尘和李光瓒回城,当即向郭子仪汇报了这一次出使的成果。郭子仪闻听仆固怀恩假传自己死讯,既好气又好笑,道:“仆固怀恩真是可恶,捏造老夫去世的谣言,没想到这厮居然先死了,哈哈!”江一尘道:“回鹘人不相信您还活着,想要见您一面,此事该怎么办?”郭子仪道:“既然他们这样说,那我就去一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这样才能劝说回鹘退兵。”江一尘道:“这个事情风险颇大,必须要有一个妥善的方法,保证元帅的人身安全。”郭子仪道:“机不可失,只有联合回鹘,重点打击吐蕃,才能取得这一场战争的胜利,保证长安的安全,我个人安危何足道哉?”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唯一的取胜之道,但是郭子仪的安危如何保证,是摆着眼前的最大问题。有人劝谏道:“戎狄之心,不可相信,请元帅不要前去冒险!”郭子仪道:“虏寇有数万之众,凭泾阳城区区一万人,难以对敌,至诚能感动神灵,何况是虏寇之辈!”又有人建议道:“请选铁骑500卫从,即使回鹘人动手,也能一战!”郭子仪说:“我此去不是打仗,而是以诚心感动回鹘,和他们重修旧好,带这么多人去怎么显示诚心?这不是保护我,反而会招致祸害。”众将苦劝不听,郭子仪坚持要独自前去回鹘军营。 江一尘道:“我和一帆跟郭元帅去一次!”郭子仪喜道:“有一尘一帆保护我,大家就别担心了,最坏的情况下也能活着回来!”江一尘苦笑道:“可不能这样说,千军万马的战阵中,能够活着很大因素是运气。”江一帆道:“我好久没打仗了,手可是痒痒的,这次必须要多杀几个敌人!”江一尘忙道:“一帆别胡说,跟郭元帅去可不是和回鹘人动手的!”江一帆笑道:“哥,我是说着玩的,怎么可能擅自和这些蛮夷打架?”郭子仪道:“一帆不是糊涂人,我只需要你俩关键时候能够镇住他们就行,别的事料来不难!” 两天后,郭子仪带着江一尘和江一帆离开泾阳城,前往药葛罗的军营。临行前,郭映匆忙赶到,拦住父亲的马头,哭道:“回鹘如虎狼一样凶残,父亲身为国家的元帅,怎么可以冒这样的险?”郭子仪道:“傻孩子,敌人兵多,我们兵少,要真的打起来,不但我们父子两人生命难保,国家也要遭难,为父这次过去,如果和他们谈判成功,那就是国家的幸运,退一万步说,即使为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还有你们可以为我复仇!” 郭映不舍,拉住缰绳不放,郭子仪喝道:“松手!”举起马鞭往郭映手上抽去。郭映松手避开,郭子仪一提缰绳,带着江一尘和江一帆往回鹘军营方向行去。 走了不到五里路,大道上出现三个奇装异服的人,分别穿着红黄蓝服饰,阻住了去路。江一尘勒住缰绳,道:“郭元帅,且慢往前!这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来意不善,待我去打探一下!”江一帆道:“哥,我和你一起过去!”郭子仪已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道:“一尘一帆,这三个是吐蕃人,看这打扮,必定身怀异术,务必小心!”江一尘道:“吐蕃人来此,一定是得知消息,前来阻住我们和回鹘和谈!” 江一尘猜测的一点不错,因为回鹘和吐蕃是联军,双方各自安排人手在对方军中,一来方便沟通联络,协调双方的行动,二来也是互不放心,派人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江一尘和李光瓒与药葛罗会面密谈,吐蕃方面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虽然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但是从双方出大帐后言谈甚欢的情景判断,此事极有可能不利于吐蕃,于是增派人手,暗中潜伏的回鹘军营周边,密切关注大唐和回鹘的进一步互动。郭子仪三人一出城,吐蕃人就得知了消息,其中三人及时出现在去路上。 江一尘和江一帆几个起落,在三人面前停下,喝道:“哪来的鼠辈,为何阻住道爷去路?”红衣男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吐蕃和大唐,是敌非友,不要问我们阻路的原因!”江一尘冷笑道:“凭你们三人就想挡住我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吧!”红衣男道:“能不能挡住不是靠嘴头说的,得靠手底功夫!”江一帆站上一步,喝道:“让小爷领教一下尔等本事!”也不打话,挥掌劈出。 这一掌劲力使得十足,三人六掌齐出,堪堪然挡住。江一帆喝道:“不错,有点本事,再接小爷一招!”依样葫芦,还是先前那招。三人不再硬当,分头避开,从两侧攻向江一帆。 第五百一十一章密宗传入 江一尘见江一帆占据优势,无需自己出手相助,一边袖手旁观,一边观察四周情况,提防再有埋伏的敌人。 江一帆凌厉的掌力笼罩下,三人渐渐不敌。郭子仪也看出形势对江一帆有利,道:“十招内,一帆应该可以把敌人打发了吧?”江一尘答道:“不出意外,一帆很快可以取胜。”旁观的俩人看的如此明白,相斗的四人更是心中雪亮。江一帆步步紧逼,双掌翻飞,对方三人更觉压力沉重,喘不过气来。 蓦然间,红衣男喝一声,跳出了圈子,站在一丈外捏着手诀,开始叽里咕噜念起咒语,紧接着黄衣男也退出了战团,和红衣男一样,站在一边开始念咒,余下蓝衣男一人,更是不敌,在江一帆掌力逼迫下,连连后退。 江一尘本想出手擒拿外围的红衣男和黄衣男,转念又想:“这三人并非普通的军士,看这念咒和手诀的样子,倒似是密宗的传承,何不再等一会,看看他们会施展出什么样的法术?”主意一定,索性倒背双手,凝神注视着俩人的举动。 按照现今藏密的说法,释迦摩尼的一生中,所传授的佛法,都是可以公开讲说的,因此称为为“显教”。至于具有快速成佛的秘密修法,佛祖担心说出来会惊世骇俗,所以终其一生,便不肯明言。直到他涅盘后的八年,为了度世的心愿,需要传授密法。因此以神通显化,不再经过母胎而出世。在南印度的一个国度里,某天国王夫妇在后园闲游时,看见池中巨莲中间的一朵忽然放大得异乎寻常,正当俩人啧啧称奇时候,从这巨莲的花蕊中跳出了一个婴儿,这就是后来密教的教主——莲花生大师。莲花生长大以后,娶妻生子,继承王位,以种种神通威德治理国政。后来舍弃王位周游传法,到尼泊尔后,发现国王残暴失德,便取而代之,为尼泊尔治理好了国家,然后飘然而去。大唐太宗时代,进入西藏传授密宗的教法,从此使西藏成为佛国。传法任务完成后,在西藏乘白马升空而去,返回世外佛土。据说,莲花生大师永远以十八岁少年的色相住世,始终不老,偶然嘴唇上留一撮小胡子,点缀他的庄严宝相。这一路的密宗,在中国佛教史上,称为藏密。 传统佛教的观念,认为释迦牟尼入涅盘以后几百年间(公元150—公元250年间),印度佛教中,出了一位龙树菩萨(又一说是龙猛菩萨),打开了佛祖留在南印度的一座铁塔,取出密宗的经典,从此世上便有了密宗的流传。到了大唐玄宗时代,有三位印度的密宗大师来到中国,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人在大唐翻译佛教经典,传下了密宗的教门。长安青龙寺惠果又传日本空海,空海在日本创立真言宗,至今信徒众多,传承不衰,后世的忍术也算是密宗法术的外溢。 金刚智,梵名vajrabodhi,音译跋日罗菩提,为印度密教第五祖,中国密教初祖,中印度国王伊舍那靺摩(isana-varma)的第三王子,听闻大唐佛教正盛行,发愿到大唐弘扬密教,乃取海路起航,并协同其弟子不空携带「大般若经」和其他各种经典,以及印度的七宝器具和许多名贵香料珍品。途中多次被海盗暴民所袭,同行的商船皆受到迫害,独有金刚智所乘的船舶得免其难。经三年时间,路经锡兰、苏门答腊,于开元年间抵达广州,建立密宗灌顶道场,开始弘扬密教。开元八年,金刚智來到洛阳、长安,面谒玄宗,得以积极从事密教经典的翻译,并传授密法。译有「金刚顶经」、「瑜伽念诵法」、「观自在瑜伽法」等八部十一卷。所到之处,必建金刚界大曼荼罗灌顶道场,有时奉敕为国祈雨,或为妃瑸、公主加持除病等。 玄宗一生笃信神仙方术,闲暇时经常召请奇人异士来宫中论道,有一次游幸东都洛阳,住在上阳宫麟趾殿。当时正要修殿,院中有一根几丈长的方梁,直径有六七尺。当时罗公远、叶法善、金刚智,都侍候跟随在左右。玄宗对叶法善说道:“朕正闲闷,可以试作一些小法术为乐趣,叶师可以为朕举起这根方木。”叶法善受皇命作法,方木一头抬起来几尺,而另一头不起来。玄宗奇道:“叶师你的神力怎么丧失了?”叶法善答道:“金刚智大师让金刚善神压住了一头,所以抬不起来。”玄宗这才明白事情由来,对金刚智非常佩服,只有罗公远低头露出一缕讥讽的微笑。 玄宗对金刚智说道:“大师的神咒很有功力,叶法善要略逊一筹了,朕想知道,你能用咒语把叶法善弄到澡瓶里去吗?”金刚智得到皇上的命令,放好了澡瓶,让叶法善在座位上坐好,就开始念“法大佛顶真言”咒语,还没念完一遍,叶法善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拉着腾空而起,慢慢靠近瓶子,咒语念不到两三遍,叶法善的身体就举到了瓶口,念完咒语,叶法善整个身体进入了瓶中。 玄宗拍手大笑,连喊了几声,叶法善一声不回,不由得担心起来,转头对金刚智说道:“大师功力超凡入圣,既然能让叶师进去,一定还能让他回来,现在请大师做法让叶师现身!”金刚智道:“此事何足道哉!”连念“佛顶真言”好几遍,都没有把叶法善念出来。玄宗很不高兴,道:“朕的法师,现在被大师咒没了,看不到了!”金刚智见法术失灵,大惊失色,眼望罗公远求救。 玄宗见罗公远不动声色,便问道:“罗仙师,要怎么办才能让叶法善回来?”罗公远笑道:“陛下无需紧张,叶法善离此不远,马上就会出现。” 第五百一十二章料敌机先 玄宗拍手大笑,连喊了几声,叶法善一声不回,不由得担心起来,转头对金刚智说道:“大师功力超凡入圣,既然能让叶师进去,一定还能让他回来,现在请大师做法让叶师现身!”金刚智道:“此事何足道哉!”连念“佛顶真言”好几遍,都没有把叶法善念出来。玄宗很不高兴,道:“朕的法师,现在被大师咒没了,看不到了!”金刚智见法术失灵,大惊失色,眼望罗公远求救。 玄宗见罗公远不动声色,便问道:“罗仙师,要怎么办才能让叶法善回来?”罗公远笑道:“陛下无需紧张,叶法善离此不远,马上就会出现。” 玄宗大惑不解,说道:“叶师不是在瓶中么,怎么说他离此不远?”没过一会,高力士进来奏道:“陛下,叶尊师进来了!”唐玄宗大惊道:“铜瓶在这里,他又是从哪里来的?”把叶法善领进来之后一问,叶法善答道:“宁王请贫道吃饭,如果直接奏明,陛下一定不肯放我去,因此贫道利用大师的咒语,乘机脱身,去宁王家中一行,这刚吃完了饭回来!”玄宗大笑,道:“请叶师再展示一下神通!”叶法善不好拒绝,于是取金刚智的金襕袈裟摺叠起来,用一个盆扣上,然后小步行走,叩动牙齿,绕盆三圈,喝一声:“太上老君拽去!”盆下袈裟的丝线,随着不同的颜色,各被拽得一堆一堆的。金刚智惋惜道:“可惜这件金襕袈裟了,毁坏到这种程度!”玄宗问道:“可以恢复原状吗?”叶法善道:“可以!”又用盆扣上这些丝线,念咒道:“太上老君恢复它!”打开一看,还是一件完整的袈裟。 罗公远不以为然,道:“陛下以此为乐,贫道却不敢苟同,这其实是道术中末流的法术,叶法师又何必显示!”玄宗说道:“罗仙师何不展示一个法术,让朕也高兴高兴?”金刚智插口道:“贫僧愿和罗公比试一番!”玄宗大喜,忙问:“怎么个比法?”金刚智道:“贫僧把袈裟收放牢固,试让罗公取,不能取走那就是罗公输了;取走,则是贫僧输了。”玄宗兴致大发,让两人在道场院进行,引得大批太监和宫女围观。 金刚智亲自在坛上烧香作法,把袈裟存放在银盒子里,外面包上几层木盒子,每层都上了锁,最后放在坛上。玄宗和边上侍奉的太监宫女看得清楚,里面有一重菩萨,外面有一重金甲神人,再外面有一重金刚力士包围着。金刚智坐在法坛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木盒。罗公远对这一切浑不在意,坐在绳床上谈笑自若。几顿饭的时间过去了,玄宗见罗公远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在闲聊,便道:“罗仙师,为何不见你做法?是不是累了?”罗公远笑道:“贫道和大师斗法,怎么敢显示自己能耐呢?让大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金刚智依言打开盒子,外面的锁好好的,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玄宗大奇。 罗公远奏道:“请陛下派人到贫道院内,打开内室的柜子!”玄宗立即派人过去,不一会儿宫女回来,手中捧着袈裟,众人叹服,一起请教其中奥妙。罗公远道:“大道包罗万象,太古极真的奥妙,岂是普通术士所能知道的!刚才贫道让玉清神女去取袈裟,菩萨和金刚无法看到她的形迹,去取就像走在坦途上,能有什么障碍呢?” 罗公远在授艺之暇的闲聊中,把这些琐事都告诉了两位徒弟,因此江一尘对密宗并不陌生。自金刚智来到大唐后,密宗和道教结合,取长补短,完成了本土化的转变。眼前三人显然得到过密宗高人的传授,在武功不敌江一帆的时候,想到以秘法求胜也是情理之中。 江一帆越战越勇,喝一声:“躺下吧!”右手中宫直进,抓向蓝衣男膻中穴。蓝衣男大惊,左手奋力上格,同时身体往后一倒,在地上打个滚,勉强避开了江一帆的一抓。江一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大擒拿手居然无功,笑道:“虽然躺下了,但是还能动弹,不算!”足尖起处,踢向对方小腹。 这时候,红衣男和黄衣男同时轻喝一声,身体向左转个圈,俩人的身形当即就消失了。郭子仪大骇,忙道:“一尘,这俩人怎么不见了?”江一尘一直关注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突见他们凭空消失,心下也是一惊,道:“这是隐身术!”一时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能喊道:“一帆,别打了,赶快回来!”江一帆眼观六路,旁边发生的事并未逃过他的眼光,此时见异变突生,无暇攻敌,奔过来急道:“哥,怎么办?”江一尘在这刹那间已经想出了办法,道:“这是隐身术,汇聚天地灵气遮掩自身本体,不难对付!”吩咐道:“一帆,取宝剑出来,保护郭元帅!注意周边灵气的异动!”江一帆依言走到郭子仪身边,长剑出鞘,缓缓舞动,防止无形的敌人靠近。 江一尘凝神屏息,从全身发出真气,探寻周围灵气的异常之处,果然,左侧和前方两丈处,遇到了障碍,显然就是红衣男和黄衣男的所在,不由得一喜,心道:“知道了方位,看你们往哪逃?”往左急冲几步,随后直行几步,再一转身,绕到了红衣男的后面,碧心剑寒光一闪,拦腰扫去。 红衣男本以为隐去了身影,已经稳操胜券,对方一定惊慌失措,只有挨打的份,没想到江一尘长剑方位拿捏的分毫不差,直接冲着自己要害招呼,大惊之下,往前急扑闪避。江一尘一击无功,也不追击,清啸一声,反手圈转,往黄衣男当头砍下,逼得黄衣男只能撤步后退。 第五百一十三章火猴护卫 一招奏效,江一尘信心大增,越斗越是游刃有余,慢慢的,对敌人身形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晰,宛如肉眼可见,剑光纵横下的一轮急攻,把红衣男和黄衣男逼得连招架之力都没有。江一帆见江一尘神情轻松,而自己和郭子仪也没有遭到偷袭,登时放下心来,余光中见蓝衣男正背对着自己,灵机一动,从地上踢起一块石子,正中蓝衣男背上灵台穴,当即倒地。 激斗中的红衣男和黄衣男见同伴倒地,一愣神间,胸口各中了江一尘一指,全身一麻,坐倒在地。穴道被封,真气运行受阻,隐身术失效,俩人身形显露。江一尘把碧心剑往后一甩,不偏不倚插入剑鞘,一手提着一个俘虏,走到郭子仪边上,问道:“郭元帅,这三人怎么处理?”江一帆道:“还问什么,一刀杀了吧!”江一尘见三人脸上露出惊惧乞怜之色,心有不忍,道:“这三人虽与我们为敌,看在金刚智大师和师父交好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吧。”郭子仪道:“今天是去和谈的,杀人不吉利,就按一尘所言,放了他们,也算讨个口彩。”江一帆伸手解开三人穴道,在他们屁股上各踢一脚,喝道:“今天小爷心情好,饶了你们三个狗命,给我滚得远远的,再看到你们,定会把脑袋砍下当夜壶!”三人好容易留的一命,哪敢吱声,衣服上灰尘都不敢拍,赶紧逃走。 郭子仪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道:“吐蕃人信息倒是灵通的很,这么快就派人拦截我们了!”江一尘道:“吐蕃和回鹘貌合心离,虽说是盟友,但是这种亲密关系一点都不牢靠,双方都在暗中监视对方。”郭子仪道:“分化两者关系,拉拢回鹘,打击吐蕃,是唯一的取胜之道,无论结果如何,这次见药葛罗是必须的。”江一尘道:“这里是回鹘的地盘,吐蕃派人堂而皇之的拦截我们,也不怕药葛罗和左杀猜忌。”郭子仪道:“目前他们还是盟友关系,自然无所忌惮了。”顿一顿,又道:“吐蕃方面不会只派三个人过来的,前面必定还有人在等着我们。”江一尘道:“派大队人马会引起回鹘疑忌,只可能是少数精锐。”江一帆笑道:“刚才打的不过瘾,最好多来几个,让我伸展一下手脚。”郭子仪道:“刚才那三人身怀异术,寻常的将士遇到他们,必定吃大亏,幸好今天是你俩跟着我,不然老夫还没见到药葛罗就死在半路了,可真遂了仆固怀恩的意了!” 三人一起大笑,江一尘道:“密宗的传承委实了得,不能轻视!”江一帆道:“哥,你也太小心了,世上哪有这么多能人?”江一尘道:“一帆,你近来虽然勇猛精进,但也不能自大,放两年前,那三人的隐身术我俩就对付不了!”江一帆道:“行吧,你都不敢自大,我更加没有自大的资本!” 没走几步,前方大路两侧出现一队骑兵,大约有五十人,呐喊着向三人包抄过来。郭子仪道:“吐蕃人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江一尘观察一下形势,道:“别管他,只管往前冲!”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向江一尘面门。郭子仪叫道:“小心!”江一尘一伸手,把羽箭抓住摔到地上,道:“没事,走吧!”掏出符盒,连续书写了好几张符箓,甩手焚化。 七八只火猴同时现身,围在三人身边,口吐烈火,护卫着郭子仪等人前行。吐蕃骑兵的箭雨遇火即焚,纷纷坠地。 郭子仪欣羡不已,问道:“一尘,你使的是什么法术?这火猴如此厉害,连强弓利箭也奈何不了!”江一尘道:“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其中西方七宿的第六宿为觜火猴,我用符箓之术幻化火猴,以此保护我们三人。”郭子仪道:“战阵临敌时,为何不见你使用法术克敌?”江一尘也不多解释,只是说道:“天条律法所限!”郭子仪不甚明了,道:“天条律法用来约束仙人,但是人世间的律法却不能阻止人类为非作歹,我听说人为万物之灵,地位高于别的生灵,却不知为何还会互相争斗?” 这问题江一尘思考过不止一次,此时见郭子仪问起,便答道:“人应五行之气而生,五行生克对应五脏六腑的关系,而五脏六腑又滋生七情六欲,世上的资源并不是无限的,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譬如金钱美女,本来就是稀缺资源,最能让人疯狂,欲望得不到满足,各种明争暗斗就免不了。”郭子仪深有同感,道:“不说别的,现在的回鹘和吐蕃,也是眼红我大唐的富庶,抑制不住心中的贪婪,才会结盟前来,相比而言,仆固怀恩的挑唆倒是次要的。”江一帆道:“如果他们比我大唐更富裕,恐怕请他们来都不愿意。”郭子仪道:“还有一个原因,我大唐女子温婉端正,比西域和塞外的女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也是他们此来的目的之一。”江一尘道:“吐蕃和回鹘一路上抓了我大唐不少子女,都关押在军营中,无论最后胜负如何,这些人的遭遇必定是悲惨的。”江一帆道:“只有打败他们,才能把这些可怜的人救出来。”郭子仪道:“此事言之尚早,先见过药葛罗,才能争取到胜利的机会。” 三人边走边说,在神兽的护卫下,视射来的箭雨如无物。很快的,吐蕃士兵停止了射箭,一个个张大了嘴,瞧着周身烈焰的火猴,惊骇莫名。突然间,一个士兵承受不住火猴带来的沉重压力,大叫一声,拨转马头,率先逃离,紧接着所有的人发一声喊,四散奔走。郭子仪见敌人不战而逃,叹道:“我从军几十年,今天这一仗最轻松,也大开了眼界。” 第五百一十四章重新结盟 江一尘道:“赶走了吐蕃,前面不远就是回鹘的军营,药葛罗想必已经做好了接待我们的准备。”江一帆道:“这几只火猴暂慢散去,震慑一下回鹘人。”郭子仪也道:“一帆说得对,回鹘自负勇武,经常藐视我大唐,留着这些火猴子吓吓他们。” 这一带本来就是回鹘的控制区,郭子仪三人和吐蕃士兵的交战早就给回鹘巡哨的人马发现,此时见吐蕃人退走,而江一尘等人还在往自己大营行去,马上就有人报告给了药葛罗。 药葛罗听报唐军出城,击败了阻截的吐蕃军,还有神兽开道,大惊之下,带着左杀等人出营,摆开阵势,弯弓搭箭,准备射击。 江一尘看的清楚,眉头一皱,道:“是药葛罗和左杀,看样子不像是欢迎我们,倒像是要厮杀,难道这厮们忘记了前天的约定?”郭子仪道:“把法术收起来吧,他们害怕这些火猴子。”江一尘醒悟过来,笑道:“还真忘记了这茬!”意念一动,火猴身形消失,随即冲着药葛罗和左杀大喊道:“都督,看看是谁来了?”药葛罗和左杀见火猴不见了,登时觉得压力一轻,定睛看时,中间马上的一老者,须发皆白,身材魁梧,威严中带着慈和,正是汾阳王郭子仪。 左杀喜道:“都督,真是郭令公来了!”药葛罗还有点犹豫,拉着弓的手没有放下。郭子仪见状,干脆解下头盔,脱掉战袍,丢掉手中的枪,一提缰绳,一个人向回纥军前走去。(泾阳县城北门外以前有个很大的寺院,叫宝丰寺,由宝丰寺向北折东,地势逐渐升高,慢慢形成一块塬地,人们把这块塬地叫丰稔塬。后来,人们又把丰稔塬叫“解甲塬”。 为啥又叫“解甲塬”呢?郭子仪当年单骑闯回纥军营,就在这块塬畔解甲卸装。这块塬曾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子,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汾阳王单骑却敌处”) 回鹘将士都看清了郭子仪的形貌,纷纷说道:“真是郭令公啊!”“是令公他老人家来了!”“郭令公是我们的好朋友,没想到他真的在泾阳!”也有人大骂仆固怀恩,怪他假传死讯,捏造郭子仪去世的谣言。 回纥众将见郭子仪全无披挂,单骑独身,大义凛然,无不诚服,纷纷下马跪拜。郭子仪把众人一一扶起,向外围的士兵挥手示意,大声道:“先帝当年,贵国和我大唐曾为同盟,情同手足,永结忠谊,今天怎么又毁弃前言,率大兵入境,重结新怨?”药葛罗满脸惭愧,道:“令公见谅,我们被仆固怀恩骗了,他说皇帝已死,郭令公您已被奸人所害,因此,我们才跟着他进犯长安。”江一尘走近笑道:“都督看仔细些,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郭元帅!”药葛罗连声道:“是,是,是郭令公!”躬身道:“请令公进账歇息!” 入帐坐下,双方寒暄后,郭子仪毫不客气地批评药葛罗道:“你们回纥在帮助我大唐平定安史之乱时立了大功,大唐对你们回纥的报答也不薄,今日违背盟约深入我国境内,侵扰我们的地方,抛弃以前的功业,帮助叛臣仆固怀恩,从而和大唐结下新的冤仇,这行为实为不智之极!仆固怀恩背叛大唐君王,抛弃他自己的老母亲,这种行为连你们回纥也是不能容忍的!今天我来到你们这里,抱着必死的打算,任凭你们把我抓起来杀掉,但是,我的部下是一定会和你们死战到底的!”药葛罗赔笑道:“郭令公言重了,我们也是受了蒙骗,现在既然真相大白,天可汗仍在长安,您郭令公又带领兵马在此地,我们怎么能同令公您刀兵相见呢?”江一尘道:“别看泾阳守军不多,但都是精兵强将,足可以一当十!”郭子仪接着道:“大唐乃泱泱大国,天命所归,适才你们都看到了,吐蕃派人袭击我们,我们根本就没理睬他们,天降神兽庇护,轻而易举就打跑了他们。” 火猴喷吐烈火,簇拥郭子仪和江一尘前行,药葛罗看的一清二楚,心中极其震撼,听郭子仪如此说,忙道:“大唐是天国上朝,自有上天护佑,我国僻居漠北苦寒之地,地贫人少,哪敢和大唐为敌?大伙都知道只有依附大唐,才能过上好日子。”郭子仪见药葛罗心虚胆怯,不禁暗喜,趁机向他们解说道:“吐蕃蛮横贪婪,乘我大唐有困难,竟不顾两国之间的甥舅之亲,公然蚕食我们的边境地区,烧城杀民,他们抢掠的财物多得无法运载,马牛猪羊等牲畜长达数百里,漫山遍野,这可是老天爷赏赐给你们的礼物。如果大唐和回纥联合起来,乘其不备倒戈一击,必定如拾地芥那样容易,他们所抢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了,今天能驱逐戎兵战胜敌人,与我朝和好而凯旋,不亦善乎?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绝不能白白失去!” 药葛罗一听有这么大的利益,欣然应允,不过感激之余又有点羞愧,说道:“我们被仆固怀恩所骗,有负令公您老人家,现在请让我们将功补过,为您尽一份力,用打败吐蕃来感谢您的恩德,弥补我们的过失。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仆固怀恩的儿子是我回纥可汗的小舅子,希望赦免他,不要杀害他。”郭子仪道:“陛下一直对仆固怀恩宽大为怀,他现在还是朝廷的大宁郡王,他的儿子为平乱立下大功,也是功臣之一,又怎么会受到责罚呢?”最后的顾虑都没有了,药葛罗大喜,吩咐下人拿酒来。 郭子仪拿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把酒洒在地上,起誓道:“大唐天子万岁!回纥可汗万岁!两军将领万岁!打现在起,谁要违反盟约,叫他死在阵上!” 第五百一十五章追击吐蕃 这就是郭子仪的聪明老练之处,先起誓,逼得药葛罗跟着发誓。当然,此时的药葛罗一心想跟大唐修好,完全没有了对敌的意图,听郭子仪这样起誓,也就跟着说了一遍,俩人击掌为誓,相顾大笑。 左杀道:“郭令公,我们此次前来,随军带着两个巫师,他们来之前就预言我们此行相当顺利,不会与唐军交战,遇一位大人而退兵,现在果然如此,这真是天意!”江一尘凑趣道:“左杀将军,贫道昨晚也起了个卦,卦象显示大唐和回鹘会永结同盟,因此才和郭元帅斗胆前来!”药葛罗笑道:“江道长如此神通,我们即使有歹心,也是自取其辱!”郭子仪道:“一帆,辛苦一下,去城内拉三千匹罗锦到这里劳军!”江一帆冲左杀挤挤眼,笑道:“左杀将军,弟兄们又有新衣服穿了!”左杀和药葛罗喜笑颜开,感激不尽。(宋末元初,棉花才开始大量传入内地;在明朝初期的时候,朱元璋用强制的方法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棉花。在棉花传入中国之前,中国只有可供充填枕褥的木棉,没有可以织布的棉花,当时的服料以丝麻为主,而回鹘地处北方,除了裘皮,并无别的出产,因此对罗锦看的特别在乎。) 泾阳城内的官兵得知大唐和回鹘重新结盟的消息,无不欢呼踊跃,争先恐后的把绸缎装上车,送往药葛罗的军中。这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城西的吐蕃人耳朵中,众将大惊失色。本来是吐蕃和回鹘结盟攻打大唐,现在变成了大唐和回鹘结盟攻打吐蕃,形势一下子变得对吐蕃极其不利,以回鹘兵力之强,加上郭子仪麾下能征惯战的精兵,战事一起,吐蕃必将大败,说是遭到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众人商议之下,都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连夜拔营,向西撤走。郭子仪和药葛罗闻讯后,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战机,命令江一尘和江一帆,会同朔方兵马使白元光,率领唐回联军,追击吐蕃人马。 这个白元光在当时也是大大的有名,祖先是南迁的突厥人,世代为大唐镇守边疆,父亲白道生,为大唐“捍边三十余载,终于左卫大将军,春秋六十”,父子俩被誉为“地在玄门,代为良將,名重关西,气雄塞上”。 叛乱之初,李光弼率领五千兵马从山西经井陉口出土门关,在常山与安史叛军交战。当时,白元光只是其中一个中级将领,率领所部结义营跟随李光弼。郭子仪收复长安,白元光和余寇战斗过程中数次受伤,肃宗亲自为白元光包扎伤口。战后,白元光被封为卫尉卿(从三品),仍然是朔方军的先锋官,之后与李光弼在河阳保卫战中统领骑兵,再次立功; 之后郭子仪被解职闲置,李光弼去江淮平乱,统领平叛大军的是仆固怀恩。白元光被派回西北,任职灵武留后、定远城使,在西北活动;安史之乱平息,白元光是太子詹事(正三品)、南阳郡王,任两都游弈使,并和郭子仪、李光弼等三十六人共上凌烟阁。 将星闪耀的年代,白元光在郭子仪、李光弼这两个不世出的名将麾下,光彩都被掩盖了,史书中只有寥寥几笔。 江一尘和白元光在李光弼手下共事过不少时间,相互间非常熟悉。此时白元光已经升为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而江一尘数次谢绝了代宗的升赏,还是冠军大将军,以官职来说,白元光已经位居江一尘之上了,但是白元光可不敢以上司自居,主动找到江一尘商量道:“一尘,我军虽然和回鹘结盟,但是这同盟一点都不牢靠,难保他们不会再次背叛大唐,我心里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是不是应该留下点军力提防药葛罗?”江一尘道:“白将军这个想法不是多余的,不过暂时无需担心,只要我军展示出强大的战斗力,回鹘自然畏服,不敢再起异心。”白元光道:“吐蕃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回鹘人背后捅刀子。”江一尘道:“击败吐蕃,这么多战利品有的回鹘人抢夺了,哪里还会想到和我大唐为敌?”白元光这才放下心来,道:“一尘,有你兄弟俩陪我同往,再打不过吐蕃人,我也没有脸见郭元帅了!”江一尘道:“吐蕃带着很多抢劫来的物品,行军速度不快,我们很快就能追上,此战必胜,毋庸怀疑!” 江一尘和白元光的先头部队穷追不舍,不时和吐蕃后军发生战斗,战果斐然。郭子仪亲率中军跟在后面,闻报后大喜,下令继续追击。 这一日追到了灵台(甘肃灵台县)西原,南方尚自炎热,而当地已经是入冬了,入夜后,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霜。 两军相距二十里扎下营寨,江一帆道:“吐蕃人跑的挺快,一整天都没赶上他们,将士们三天没有大战,都是精神百倍,何不乘夜去偷袭他们?”白元光抬头往天上一看,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把大地照得亮如白昼,便道:“月色太明,不利于偷袭,还是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明天再战吧。”江一帆道:“吐蕃每个士兵都有几匹马,轮换着骑乘,追上他们可不真容易。”药葛罗插口道:“我们回鹘的马也不少,既然唐军力有不逮,明天就看我们的!”白元光道:“吐蕃有十万之众,光凭都督这些人,胜败可说不定!”药葛罗不乐意了,道:“我们回鹘有着天下最勇猛的士兵,怎么可能打不过吐蕃?”白元光道:“吐蕃习惯在高原苦寒地带生活,一旦被他们跑远,地势气候对我们就不利了,那时胜利的天平就会倾向他们!”药葛罗道:“所以我说了,明天我军率先出击,你们就在后面押阵,看看我回鹘是如何击败吐蕃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贵人相助 江一尘抬手制止两人的争吵,道:“大家回营准备,让士兵好好休息,明天一定是一场大战!”转头道:“一帆,跟我出去看看!”不再理睬白元光和药葛罗,和江一帆骑马出营。 一阵寒风吹来,江一帆缩了缩脖子,道:“这鬼地方这么冷,听说往西更冷,难为这些吐蕃人了,常年住在如此寒冷贫瘠的地方!”江一尘一笑,道:“他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早就习惯了!”江一帆道:“高仙芝将军昔日号称山地之王,横扫西域诸国,据说地形比这里更加险恶,可是真的?”江一尘道:“听李嗣业将军说,都是高山荒原,地势极高,还有雪山冰川,人在那里呼吸很困难。”江一帆道:“这么差的环境,也没听说出产什么好东西,占了又有什么用?”江一尘道:“开疆拓土是大唐的传统,控制西域,可以威慑各族蛮夷,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随意南侵,同时还能加深和西域的贸易往来。”江一帆笑道:“听你这样说,还真不能放弃了。”江一尘道:“牺牲千万将士占领的土地,当然不能拱手送人。”顿一顿,又道:“现在不比开元和天宝年间了,国力大损,西域又是如此遥远,能否继续控制尚不可知。”江一帆道:“别说相距万里的安西,就是眼前的吐蕃,争斗上百年,一直难以彻底消除这个祸害。” 一提缰绳,俩人驰上一个土堆,十里外就是吐蕃的宿营地,位于一处平坦的低洼地,被几座低矮的山丘环绕着,篝火点点,隐约可见流动的巡哨士兵。 江一尘道:“吐蕃人打了这么多年仗,知道我们的追兵在后面,要想偷袭他们可不容易。”江一帆道:“这样撵着他们跑,每天都是小规模的袭扰战,要想打大胜仗不知猴年马月?”手往上一指,道:“都有月晕了,明日会变天,风雪下追击更加困难。”江一尘笑道:“中午前就起风,凛冽彻骨,早就有变天的征兆了,刚才我在营中说必胜,可不是虚妄之言。”江一帆问道:“哥,你说的这么自信,可是有什么妙计?”江一尘指着吐蕃大营,道:“改变天地之气,让风雪汇聚在这里,冻死他们!”江一帆拍手笑道:“好办法!”随即又有点担忧,道:“这样的法术非同小可,需要改变方圆上百里内的气场,以我俩的修为有点困难。”江一尘道:“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凭空让他来一场暴风雪,而是让风雪集中于一地。” 事不宜迟,俩人下马,就在土丘上步罡踏斗,做起法来,同时燃化了好几张符咒。随着法事的进行,寒风益发凛冽,彤云从西北方涌过来,渐渐笼罩了整个天空,寒意袭人,双方士兵加添柴火牛粪,让火烧的更旺。 一片雪花在风中缓缓飘落,江一帆喜道:“哥,真的下雪了!”江一尘道:“这还是开始,等会雪会更大!”果然,鹅毛大雪如言而至,地上很快铺起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俩人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呆在山顶,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下。江一帆皱眉道:“哥,吐蕃那边的雪虽然大多了,但是我们营地也不小,冻坏了敌人,我军也受损不轻,明天的战斗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江一尘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说道:“我俩目前的修为只能做到这样,除非把师父请下来!”江一帆道:“师父在天庭任职,怎么可能随意下凡?”江一尘道:“那只能怪我们这两个徒弟不争气了!”俩人看看吐蕃大营,又回头望望己方营地,都有无力感。 这时候,空中传来喊声:“一尘,一帆,你俩怎么在这里?”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抬头,只见敖澄从云上飘飘落下,大喜之下,连忙迎上,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敖澄道:“受玉帝差遣,前来降雪!”江一帆奇道:“以前从未听大哥说过行云布雨的事,怎么今天突然有这差使?”敖澄道:“两位贤弟不知,施降甘霖一直都是我四海龙族的份内之事,雨雪时间点数都有明确规定,因为我做事鲁莽,父王生怕我出错,一直不让我干这事,恰好你嫂子怀孕后脾气不好,刚和我吵了一架,我心中烦闷,因此自告奋勇来干这一趟差事,没想到遇见了你们。”往四周望望,道:“史朝义不是死了么,你们不在京城享福,大老远跑这里干啥?”江一尘道:“叛乱是平息了,边境却变得不安稳了,我们追击入侵的吐蕃人马到了这里。”敖澄道:“就人间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说吧,需要我帮你们什么忙?” 江一尘灵机一动,道:“还确实需要大哥帮个忙。”指着吐蕃大营,道:“能不能把雪下在敌军营地上?”敖澄看看地上符纸燃烧后的灰烬,道:“刚才我在空中就觉得奇怪,怎么西面的雪比东面大多了,现在明白了,一定是俩位贤弟做法了吧?”江一尘笑道:“我和一帆的能力有限,不能完全改变风雪的去向。”敖澄道:“这有何难哉?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你们营地也得下一点小雪。”江一尘和江一帆大喜,连声道谢。 敖澄道:“昔日姜尚冰冻岐山,活捉费仲尤浑两个奸贼,今日俩位贤弟此举,不亚于子牙公了,壮哉!”江一帆笑道:“还好有大哥帮忙,不然的话恐怕会冻了自己!”敖澄大笑,道:“一尘,一帆,你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受冻了,保证一切遂你们所愿,明天打一个大胜仗!”三人挥手告别。 江一帆喜得心痒难搔,在马背上连翻三个筋斗,道:“哥,咱俩也算得上福星高照了,每到关键时候,总能遇到贵人相助!”江一尘笑道:“你也别得意了,那也是正好遇到了大哥!” 第五百一十七章凯旋而归 江一帆道:“我们帮大哥取了这么个好媳妇,他投桃报李,出手帮我们几次忙也是理所当然!”江一尘道:“别想什么桃了李了,赶快回去通知将士们,明早五更埋锅造饭,天明立刻出击!” 一夜北风呼啸,整夜就是围着吐蕃的营地打转,大雪铺天盖地洒下,地上积雪三尺,行走困难,帐内也是呵气成霜,所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入睡。好容易熬到天亮,营地上一片忙乱,冒雪西撤。而联军这边,营地上基本没有积雪,将士们斗志高昂,按照江一尘的命令,早饭后拔营而起,轻装前行。 敌人行军速度缓慢,联军很快追到,双方西原相遇,士兵呐喊着冲向吐蕃军。此时的吐蕃士兵在一夜苦寒的摧残下,冻伤无数,蜷缩着身体,披着毡子缓慢前行,更可怕的是严寒下弓箭失去了弹性,基本处于报废状态,面对如狼似虎的唐回精锐,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整个战场呈现一边倒的屠杀局面。 一战下来,吐蕃十万大军,被斩首五万,俘虏万人,同时解救了被掳走的中原百姓四千余人,还缴获了大量牛马羊驼,绵延三百里不断。(甘肃灵台县西二十里有记录此战的西屯庙,不知现在还存在否?) 吐蕃士兵溃散四逃,江一尘和白元光见难以扩大战果,也就停止了追赶,下令收兵。药葛罗面对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心满意足,道:“江道长,万万没想到,这一仗居然胜的如此容易,看来上天真的站在大唐这边,我回鹘今后要和贵国永结同盟,谁再敢挑拨两国关系,老子一刀宰了他!”白元光有疑问未解,道:“我军和吐蕃的宿营地相距不远,却不知为何大雪都落在他们这边,这也太诡异了!”江一帆道:“白将军毋庸多想,这就是运气!”江一尘也不愿多谈做法的事,道:“一帆说的不错,运气站在我们这边,吐蕃人再勇猛,也挡不住我军有上天护佑,现在泾州那里尚有一支吐蕃的骑兵,可挥师突袭,击溃这一路敌军!” 药葛罗一口拒绝,道:“我们回鹘就不趟这淌浑水了,出来也有不少天了,明天就返回草原,也省得大汗盼望。”江一尘知道药葛罗得了这么多战利品,早已无心恋战,便道:“都督既然急着返家,我们就不留大家了,后会有期!”药葛罗道:“祝大唐的朋友们再打一个大胜仗!”带着手下兴冲冲的离开。 江一帆道:“这厮倒是贼精,知道泾州那里没什么油水,马上见好就收,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去享福了。”江一尘道:“利益才是维系双方的纽带,回鹘人唯利是图,可不是来义务帮忙的。”江一帆道:“不过话要说回来,这次大胜吐蕃,杀了这么多敌人,也亏了药葛罗他们。”白元光道:“一帆说的不错,大唐和吐蕃争斗百年,这样的胜利是从未有过的,回鹘确实功不可没,吐蕃遭到如此惨败后,必定元气大伤,今后再入侵,多半会三思而行。”江一尘道:“这边大胜的消息已经报知郭元帅,他已经率军前往泾州,以我军现在的实力,战胜那路敌军并无悬念。”白元光道:“一旦敌人得知这一路友军惨败的消息,必定会撤离泾州,到时就难以聚歼对方了。”江一尘道:“这样吧,我和一帆带人袭击泾州之敌,白将军率余下一半部队押解战俘和缴获的战利品。”白元光道:“也好,兵贵神速,带着这么多牛羊也跑不快,好容易俘获的,总不能把它们都扔掉吧。” 三天后,江一尘和江一帆率军赶到泾州(现甘肃泾川北),和郭子仪所部汇合,再次大破敌军,取得这一次反侵略的彻底胜利。留下白元光镇守灵武,郭子仪带着江一尘等人返回长安。 战争之初,仆固怀恩勾引吐蕃、回纥、吐谷浑、党项、奴刺等各路异族三十万大军入侵,河西走廊被切断,局势极其危险。代宗在鱼朝恩的建议下,已经有了迁都的打算,幸好被大臣劝阻,否则前方大军听说皇帝又跑了,说不定一日间就崩溃了。在郭子仪和江一尘力挽狂澜的同时,代宗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准备御驾亲征,在长安北面和敌军决战。 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时,长安城内一片欢腾,代宗带着全体朝臣,亲自到城西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代宗搀起正要下拜的郭子仪和江一尘,握着俩人的手道:“朕之江山,实乃两位爱卿再造!”郭子仪道:“此战大胜,一来是陛下洪福,二来将士齐心,臣在其位则谋其政,乃职责所在!”江一尘道:“回鹘和我重修旧好是此战得胜的关键因素,陛下可派人出使回鹘,加深双方的关系,以胡制胡,保住北方边境的安宁。”代宗道:“朕即日就会派人去见牟羽可汗,表达我方的善意。”顿一顿,又道:“最可恨的就是吐蕃,侵我土地,毁我家园,掠我士女,可恶之极!”江一尘道:“吐蕃经此大败,兵力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足为患,陛下尽可放心!”郭子仪道:“只要没有内乱,国力就会渐渐恢复,那时就可以派军主动出击,而不必像现在这里,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胡人入侵。”李泌问道:“一尘,听说元凶仆固怀恩已经暴毙,可是真的?”江一尘道:“千真万确,我和一帆亲眼看到仆固怀恩死去。”李泌道:“仆固怀恩正当壮年,怎么说死就死了?”江一尘道:“我和一帆到鸣沙,就是想去刺杀仆固怀恩,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仆固怀恩就已经中毒了,后来回到灵武就死了,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第五百一十八章郭府做寿 颜真卿问道:“下毒者是谁?”江一尘不想透露是单青岩夫妇所为,只能含糊的答道:“不知是何人下毒,反正喝了一壶茶后就不行了。”代宗突然问道:“江爱卿,你当时在场,可曾为仆固怀恩医治?”江一尘坦然道:“臣和仆固怀恩是旧相识,不忍见他就此毙命,因此竭力救治,怎奈毒性猛烈,想尽各种办法,最后还是不治。”代宗沉默良久,道:“仆固怀恩本来一片忠心,并无反叛之意,都是为旁人所误!”颜真卿道:“仆固怀恩两次勾结外族入寇大唐,已经不是忠臣所为,陛下不可为其曾经的忠心所惑。”代宗叹口气,道:“人都死了,功过一笔勾销,仆固怀恩曾经有功于社稷,他的家人还在京城,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大唐帝国就此转危为安,所有人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代宗对郭子仪更加恩宠,把女儿升平公主嫁给了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和皇帝成了儿女亲家,可真是羡煞了天下人。 江一尘和江一帆成为了朝中人人看重的社稷栋梁,婉言谢绝了代宗无数的赏赐,还是做着先前的官职。 来年春到,胡婉心诞下一子,代宗闻讯,特地赐名江毅心,此举又是引得无数人羡慕。 闲来无事,江一尘和胡婉心来到城南坟上,把此事告知卢剑梅的在天之灵。胡婉心道:“一尘,剑梅妹子走了快三年了,为何不让她给你托个梦?也好问问她近况如何,可有未曾了结的心事?”江一尘心中一酸,随即眼睛一红,赶紧扭过头去,道:“剑梅是个传统的女子,只懂得相夫教子,我和她夫妻一场,极为了解,不会有未了的心愿,如今人鬼殊途,又何必去打扰她?再说黑白无常也会照顾她的。”胡婉心叹道:“剑梅妹子这么善良的人,即使在地府,也会受到五方鬼帝的眷顾。”江一尘摇头道:“我只希望剑梅能够投个好人家,下辈子永远平安喜乐,不用再担惊受怕!”转眼见胡婉心有点出神,问道:“婉心,你在想什么?”胡婉心嫣然一笑,道:“我在想,如果我们三人下辈子还能相识,你愿意选择谁做你的妻子?”江一尘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胡婉心伸手挽住江一尘的胳膊,柔声道:“无论你选择谁,我和剑梅妹子都不会介意!听义父义母说过,剑梅妹子生前好几次让你娶我,都被你无情的拒绝了,这也太伤我心了!”江一尘尴尬的一笑,道:“剑梅都不在了,还提这事干啥?”胡婉心在丈夫身上轻轻拧一把,道:“我就喜欢说,还要说一辈子呢!”江一尘伸手搂住妻子,道:“剑梅死于战乱,一直是我心头之痛,但愿我们的余生再也不会出现乱世,三个孩子也能够平平安安长大!”胡婉心轻轻挣脱丈夫的手臂,理了理略显散乱的头发,道:“时移世易,尽管盛世不再,内忧外患,但是放着这么多良将谋臣,一个安静的生活总不应该是奢望。” 江一尘望着边上的几座山头,突然想起了当初在九龙谷为卢剑梅祈福的事,说道:“那年从岭南返回成都后,剑梅得了一场大病,当时我非常担心,曾经去青城山师父飞升处为她祈福,以自己二十年寿命换取她的一生平安,我感应到了上天的承诺,却没想到后来还会遭此噩运,看来祈福之事并不会完全应验。”胡婉心想了想,道:“还有很灵验的,至少剑梅妹子后来的身体一直不错。”江一尘道:“她一直服用一帆配的药,也许是药力的作用。”胡婉心道:“别去谈此事了,我关心的是你自愿折寿二十年,会不会对你今后有影响?”江一尘笑道:“这你就别担心了,我这些年为国家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所积的功德足够让崔判官给我增寿二百年了!”胡婉心刮了他一下面皮,道:“好不害羞,还自卖自夸起来了!” 刚回家中,江一帆跟着就进了门,手里拿着一张请帖,道:“哥,婉心姐,这是郭映送来的请帖!”胡婉心道:“无缘无故的送请帖干啥?难道郭府要请客办事?”江一帆道:“下个月是郭元帅的七十大寿,邀请至交好友去做客。”江一尘这才恍然,道:“没想到郭元帅都已经古稀之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胡婉心道:“我看郭子仪身体清健的很,还能活不少年。”江一尘道:“郭元帅是大唐的柱石,卫国的功臣,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江一帆道:“郭映说了,朝臣没有邀请几个,也就是颜鲁公和李泌,还有我们两家人。”胡婉心道:“不营私结党,这是郭子仪做人的原则,真正做到了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 江一尘道:“去做客当然是好事,不过带什么礼物去呢?寻常的礼物也拿不出手。”江一帆笑道:“哥,不要犯愁,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胡婉心哦了一声,问道:“一帆,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江一帆得意的道:“前几天我在街上闲逛,从药铺看到了两支成形的长白山野山参,足有三百年的寿命,我马上买了下来,本来打算用来救命的,既然郭家邀请我们做客,就当礼物送给郭元帅吧。”江一尘喜道:“这可是好事啊,郭元帅能够健健康康活下去,就是我大唐之福!”胡婉心道:“一帆提起长白山,倒让我想起了四姑,都快有十个年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成就了大道?”江一尘道:“等毅心大一点,局势也平定了,我陪你去一次长白山,看望三叔和四姑。” 第五百一十九章公主缺席 江一帆插口道:“婉心姐,我也想去看看。”胡婉心接过丫鬟手中的儿子,在小脸上轻轻亲一口,道:“毅心才几个月大,等他长大,不知道何年何月呢?算了吧,今生能够再次相见最好,即使这辈子无缘再见,也没有什么遗憾,好歹我比四姑强多了,我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一个月后,郭府大开宴席,庆祝郭子仪七十大寿,气氛异常喜庆热闹,他的八子八婿,都是朝廷重要官员,孙子有数十人之多,当孙子们来问安时,都无法分辨谁是谁,只是颔首而已。 江一帆看着好笑,对胡婉心说道:“婉心姐,你和我哥多生几个儿女,他日年纪大了做寿,也会和郭元帅一样,叫不出孙辈的名字。”胡婉心道:“这样的好事就让给你吧,杨芷第一胎就是两个,本以为会和母鸡下蛋一样,没想到几年过去,却迟迟没有了下一步。”江一帆道:“唉,杨芷觉得两个就够了,不愿意多生,我又有什么办法?”胡婉心道:“这个是你俩闺房私事,向我埋怨可没有用!”江一帆还想说话,胡婉心道:“打住,等郭家人拜完了寿再说!” 郭子仪端坐大堂正中,八子八女携家带口,挨个跪倒,为郭子仪祝寿,热闹非凡,来宾都为郭家的人丁兴旺赞叹。 轮到六子郭暧,却不见夫人升平公主,众人哗然,都在窃窃私语。江一帆大奇,道:“今天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公主露面?”颜真卿就在边上,也是皱起了眉头,道:“公主虽然年少,却也不能这样不明事理吧,这样重大的场合,陛下都送来了寿礼,她作为儿媳,怎么可以不出现?”郭晞道:“昨天就回宫了,说是有什么事,原本说好早上就赶回的,却不知为何还没回来?”胡婉心道:“你的这个六弟不是惧内吧?”郭晞道:“怎么说呢,毕竟是公主,三分面子还是要给的。”胡婉心笑道:“别吞吞吐吐了,惧内就惧内,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家一尘也怕我呢。”边上人一起大笑,江一尘也觉得好笑,凑趣道:“从认识婉心那天起,我就一直惧怕她,现在生了孩子,更是变本加厉了!”心中却想:“娶了公主虽然可以飞黄腾达,但是郭暖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事事被妻子压制,难免会缩手缩脚,看样子这个惧内的名声要伴随一辈子了!”转念又想到了自己:“无论剑梅还是婉心,都是知书达理的好女子,我江一尘何德何能,能够遇到她们两位,真是前世修到的好福气!” 郭子仪见六儿媳升平公主不在,也不在意,挥手示意继续。郭暖心中不快,怏怏站起,走到三哥郭晞边上。胡婉心揶揄道:“六公子,世人皆知汾阳王一家都是英雄好汉,以我来看,这未免过于阳盛阴衰,现在有了你,也好平衡一点,都说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调和才是正道。”郭暖愕然不解,道:“婉心姑娘此话怎么说?”郭晞道:“六弟别生气,婉心和你开玩笑呢,说你惧内。”胡婉心道:“惧内是一种美德,我这是赞美六公子呢。”郭暖被胡婉心调侃的脸红耳赤,有点拉不下面子。 颜真卿毕竟老成持重,道:“去宫中看看,如果公主没什么事,让她赶紧回来,给公公磕个头。”郭暖发狠道:“不管是公主还是母猪,我就不信制服不了她!”甩开郭晞的手,气冲冲的出门,上马直奔皇宫。 大伙相互看看,心中不安,都觉得郭暖带着这样的怒气去宫中,难保不会闹出事。江一尘埋怨妻子,道:“年轻人脸皮薄,婉心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胡婉心凑上脸去,笑道:“要不你打我几巴掌,洗刷一下你惧内的恶名?”江一尘讪讪的道:“我不打你,惧内就惧内了,也不会少一块肉!”众人哄然大笑。 颜真卿道:“小俩口居家过日子,磕磕绊绊很正常,大伙别多想了,安心吃喝吧。”江一帆问道:“颜鲁公,您和您夫人也会吵架吗?”颜真卿傲然道:“内人心胸宽广,善解人意,我俩成婚几十年,未曾红过脸。” 颜真卿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完美的道德楷模之一,大忠臣,大孝子,他的妻子韦芸,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典范。韦芸是个敢爱敢恨,有主见的女人,为了和颜真卿结合,冲破层层阻力,最终心愿得偿。在指腹为婚的时代,这无疑是一个异数,韦芸的身上有一种独立超然的品格。结婚之后,韦芸相夫教子,为丈夫付出了一切,正是她无私的付出,让颜真卿无后顾之忧,从而成就了颜真卿。 颜真卿的《与夫人贴》系颜真卿为迁伯父颜元孙夫妇墓,与夫人韦氏书。 中国古代有一些书法名帖,是友人之间互致书信,索求或赠送食材、药材的,如王羲之的《十七帖》、颜真卿的《乞米帖》等。知心朋友,有如闺蜜,可以讲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互诉苦衷。颜真卿和李太保私交甚厚,“辄恃深情”,无话不谈,才会在家中无粮的情况下,向他借米。 颜真卿除了写《乞米帖》借过米,还写过《鹿脯帖》向李太保求乞鹿肉。借米是为了解决温饱,颜真卿生性淡泊,索要鹿脯,倒不是贪恋美食。妻子韦芸卧病在床,忧心如焚,医生开了药方,说要以鹿脯为佐药。此时已经贵为刑部尚书的颜真卿,因为官清廉,而且恰好遇到灾年,粮食都不能保证吃饱,何况是鹿肉这些奢侈品呢?颜真卿只好写了封信给李太保,一番寒暄之后,提到了所求之事:“病妻服药,要少鹿肉干脯,有新好者,望惠少许。” 第五百二十章醉打金枝 这点小事,李太保自然是乐意帮忙的,立刻选了一些新鲜上好的鹿脯给颜真卿寄去。颜真卿的妻子服药后,身体好转。颜真卿感激李太保多次相助,写了封感谢信给李太保,这篇被后人称作《鹿脯后帖》是这样写的:“惠及鹿脯,甚慰所望……真卿有一二药,烦宜常服,谨令驰纳。少间借马奉谒。” 颜真卿让送信人捎带了一些补药给李太保,让他保养身体,说过会儿自己要亲自登门拜访。最后一句“少间借马奉谒”,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又感慨不已。颜真卿堂堂朝中重臣,出行居然要向人“借马”,这和现代人要“借车”、“打的”差不多。清贫至此,清廉如斯,确实令人敬佩不已。 再说郭暖,憋着一股怒气来到宫中,见到升平公主,喝道:“今日我父寿辰,你为何不到?”升平公主难得回一次宫中,和几个姐妹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忘记了此事,倒不是故意怠慢公公郭子仪,现在见丈夫质问自己,赶紧狡辩道:“父皇找我说话呢,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不就是一个寿辰么,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郭暖大怒,斥道:“你依仗父皇就敢不来拜寿,我父亲还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呢!”借着醉意,伸手给了妻子一巴掌,转身就走。 升平公主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哭哭啼啼的向代宗告状。代宗安慰女儿道:“吾儿,你既然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服侍丈夫,孝敬公婆是该尽的本分,不管你是身份。”升平公主哭道:“他说他父亲不愿意做皇帝,说明没有把父皇您放在眼里。”代宗拍拍她肩膀,道:“我大唐江山,确实是你公公汾阳王再造的,有这样的公公,你应该感到自豪,而不是仗着小性子胡搅蛮缠!”升平公主道:“朝中这么多人,难道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代宗道:“功劳是大家的,但是贡献最大的就是你公公!听父皇的话,现在就回去,向夫君和公公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升平公主嘴一撅,扭头道:“不,我要等他来接我!”代宗素来疼爱女儿,见她这样,只能无奈摇头。 郭暖一个人郁郁不乐的回到家中,众人察言观色,知道他没有接回公主,说不定还碰了个钉子,都装作不知道,也没有人提起此事。 宾客尽欢,一一告辞离开,郭晞留下江一尘和江一帆两家人喝茶聊天。郭子仪一天都没看到升平公主,待得宾客离去,忙拉着郭暖问道:“一天没有看到公主,是不是进宫了?”郭暖直言相告,道:“我去宫中接她了,她口出不逊,我打了她一巴掌就走了!”郭子仪大惊,喝道:“逆子,你怎么敢打公主?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给你打的人?我郭家有此荣华富贵,全是朝廷的恩赐,你这么快就忘本了?”郭暖嗫嚅着说道:“她说话太难听了,我一时没忍住。”郭子仪怒道:“什么叫说话难听?难道你说话就好听了?”举手往郭暖头上打去。 江一尘连忙站出来,架住郭子仪的手臂,道:“郭元帅,且慢动怒,想个办法补救吧。”郭子仪气的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道:“我郭家以忠义闻名,何时做过以下犯上的事?这个逆子倒好,以功臣自居,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了,这让我如何去见陛下?”说完连声叹息。郭家所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棘手,得罪公主等于得罪皇上,如果上纲上线的话,可以定个欺君之罪。 胡婉心见众人面有忧色,不禁暗笑,道:“郭元帅,打公主和仆固怀恩谋逆,哪个罪重?”郭子仪道:“那还用说,当然谋逆罪大。”胡婉心道:“中啊,仆固怀恩犯下谋逆重罪,他的家人一点都没有被牵连,在京城的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朝廷对他们可是照顾有加。”郭晞道:“婉心的意思是此事不打紧?”胡婉心正色道:“不打紧,一点都不打紧!咱们的代宗皇帝心胸宽广的很,根本不会计较这种儿女私事。”郭子仪摇头道:“这可不是儿女私事,对公主的无礼,就是对陛下的不敬!”郭晞道:“父亲,婉心料事如神,既然她说不打紧,想必此事容易解决,大家就放心吧,不过总的给陛下和公主一个台阶下吧。”胡婉心道:“这有何难哉?明早让郭元帅带着六公子进宫向公主赔个礼就行,说不定会成为一段佳话呢。”郭子仪道:“行,就按婉心姑娘的话办!”冲郭暖瞪一眼,喝道:“不是一尘和婉心在此,今天饶不了你!” 郭暖一宿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被父亲叫起,父子俩心情忐忑,去见代宗。代宗听报亲家和女婿求见,心知是为了昨天的事而来,忙宣觐见。郭子仪见到代宗,连忙跪下,道:“犬子无礼,冒犯公主,请陛下降罪!”代宗大笑,道:“爱卿言重了,何罪之有?这种儿女闺房琐事,又何必计较,老大人权作耳聋,当没听见这回事算了。”郭子仪大喜谢恩。代宗叫女儿出来,说道:“吾儿,你公公和夫君来宫中接你了,你的面子也有了,赶快回去吧,这次回家后,可别耍小性子了,家和国是一样的,都要和和睦睦,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升平公主偷眼看郭暖,见丈夫满脸惶恐,心一软,低声道:“谨遵父皇嘱咐!” 郭子仪回家后,觉得不妥,命人杖责郭暖,把升平公主看的眼泪直流,心疼不已,俩人就此和好如初。(这就是流传民间的打金枝一剧的来历。) 此事在长安城内广为流传,郭子仪赢得了广泛的赞誉,无论是为人臣,为人父,都做到了极致。 第五百二十一章以德报怨 郭子仪忠义无双,如此宽厚待人,但还是有人嫉恨,那就是鱼朝恩。鱼朝恩在程元振被贬后,成为了代宗的第一亲信太监,御林军总司令,权势遮天,炽手可热。太监专权一直被人诟病,但不得不说,李辅国和鱼朝恩在治国理政上还是有点本事的,肃宗和代宗父子并非被其蒙蔽。 鱼朝恩听信阴阳师所言,说郭子仪妨碍其官运,于是暗中派人掘了郭子仪父亲的坟。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尽管盗挖者没有抓到,但大家都明白是鱼朝恩所为,担心郭子仪会因此报复鱼朝恩。等郭子仪从泾阳来朝后,代宗专门就此慰问。郭子仪道:“臣做军队统帅很久,手下各色人士都有,平时不能够禁止士兵发掘别人的坟墓,现在臣父的墓被发掘,这是上天的谴责,臣甘心受之,陛下无需为此事烦心!”鱼朝恩被郭子仪此举感动,邀请他同游章敬寺,以示尊敬与和解之意。 宰相元载闻讯后,生怕郭子仪被鱼朝恩拉拢,便说这是鸿门宴,力劝他拒绝前去。身边的将领让他在里面穿上铠甲,同时多带卫队。郭子仪不信鱼朝恩要害他,道:“老夫身为朝廷大臣,鱼朝恩真要害我,一定会有陛下的命令,如果他真有陛下密令,你们反抗也没有用!”坚持就带八个家童。郭晞颇有主见,见劝阻不住父亲,便道:“父亲既然执意前去,何不让一尘随行?”郭子仪道:“不要去麻烦一尘了,他家里也有事。”郭晞道:“父亲不是一直想要和鱼朝恩冰释前嫌么,这是个好机会,一尘和鱼朝恩向来关系不错,有他当中间人,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解释清楚。”郭子仪想了想,道:“也罢,就辛苦一尘了。” 当郭晞来江一尘家里说明来意时,胡婉心哑然失笑,道:“这点小事也用得到一尘同去?莫非怕鱼朝恩对汾阳王不利?”郭晞老老实实承认,道:“我父也不认为鱼朝恩要谋害他,本想就带着几个家人去的,我们几个做儿子的不放心,又不好带太多士兵过去,只能麻烦一尘跑一次了。”胡婉心笑道:“为了大唐的基石,一尘就做一次保镖吧。”江一尘也笑道:“我和鱼朝恩关系不错,有我在,这点面子总会给的。”胡婉心道:“哪有这么多鬼心思,鱼朝恩之举,纯粹是为了结好汾阳王,即使独自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郭晞道:“真这样就好了,我父的做人原则一直是多交朋友,少结冤家,能够尽释前怨当然是好事。”胡婉心道:“你祖父坟墓被挖,明眼人都知道是鱼朝恩所为,但是你父亲和李豫说的那番话显然是触动了鱼朝恩,这章敬寺是他一手筹建的,邀请去寺内游玩,也是有深意的,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德,二来也是善意的表现,你想,世上所有的大和尚都忌讳杀生,在寺庙里面动手成何体统?鱼朝恩并非蠢人,他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与你父亲和好。”郭晞恍然大悟,道:“听婉心如此一说,我彻底放心了。” 位高权重的汾阳王出行,总得有几个随从,郭子仪拗不过郭晞等人,还是带了几个家人,和江一尘按照约定来到了章敬寺。 自唐高祖李渊始,一直以道教为国教,玄宗当政时,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运用道家思想治国平天下,施行道举,兴建皇家道观楼观。安史之乱后佛教复兴,李亨、李适、李纯、李漼和李儇改变崇道祖制改信佛教,自上而下佛教盛行,迎送佛骨。晚唐几个皇帝都是佛教的信仰者,佛教盛极一时。当时有识之士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依据儒学思想,提出反佛的意见。在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19),儒佛矛盾以一种激烈的形式暴发了。元和十四年是开塔的时期,唐宪宗要迎佛骨入宫内供养三日。韩愈听到这一消息,写下《谏迎佛骨》,上奏宪宗,极论不应信仰佛教,列举历朝佞佛的皇帝"运祚不长","事佛求福,乃更得祸"。但韩愈没能阻挡宪宗迎佛骨,还险些丧命。韩愈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有云:“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但是后来唐武宗的灭佛运动大幅削弱了佛教势力,大幅降低了佛教对社会的影响力。(这也是安史之乱带来的影响。) 说起这章敬寺,也是大有来历,大历二年(767),鱼朝恩献出通化门外所赐庄宅修造章敬寺,为代宗生母章敬太后求福,建成后仍以章敬为名。章敬寺修得穷极壮丽,城中的木材不够用,乃拆毁曲江亭馆、华清宫观楼、百司行廨以及将相没官的住宅,包括哥舒翰的住宅都被拆了,其土木之役逾万亿。《长安志?郭外》载:“大历元年作章敬寺于长安之东门。总四千一百三十余间,四十八院。”次年正月,代宗亲临该寺,度僧尼千人。 鱼朝恩早早就等在章敬寺内,见到江一尘和郭子仪一同来到,还是愣了一下,说道:“一尘,你可是道士,平时基本从不见你去寺内,今天怎么和汾阳王同来这里?”江一尘笑道:“长安城内都在传言章敬寺建的壮丽无匹,是公公您一手建成的,我一直想来见识一下,恰好得知郭元帅要来寺内游玩,于是就死皮赖脸跟着来了,一见之下,果然叹为观止,了不起,了不起!”冲鱼朝恩一竖大拇指,心中却想:“国家满目疮痍,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建这么大寺庙又有何益?”至于佛道之争,江一尘并不关心,想到的只是虚耗财力,于国于民都没有好处。 第五百二十二章冰释前嫌 鱼朝恩被江一尘这么一赞,心中得意,道:“章敬太后去世的早,皇上一直思念她,近年尤其强烈,时不时会梦见她,陛下担心太后在地下过得不好,一直不乐,因此我力主修建此寺,以资章敬太后冥福。”伸手相邀,道:“郭令公,请随在下一游!”郭子仪被鱼朝恩这样一叫,倒是一呆,道:“鱼大人言重了,郭某一行军打仗的莽夫,何以当得起令公两字?”鱼朝恩道:“令公名扬天下,世人皆知汾阳王忠义盖世,宽仁无双,回鹘和吐蕃等外族皆称令公为神人,鱼某虽孤陋寡闻,但是令公如此誉满天下,不得不让人赞叹,称呼一声令公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郭子仪心道:“果然不出婉心姑娘所料,鱼朝恩今天说这些话,还真是要和我和解!”便道:“郭某受朝廷恩宠,所做一切都是分内之事,驻军在外,也是为了保证边境的安宁,就和鱼大人一样,参与国家大事决策,为陛下分忧,何尝不是功勋卓著?”鱼朝恩被郭子仪这样一捧,更是高兴,道:“你我同为朝廷重臣,当摒弃前嫌,共同为社稷中兴尽力!”郭子仪大喜,伸手握住鱼朝恩的手,道:“鱼大人有如此想法,真乃国家之幸!” 两人同时大笑,冰释前嫌,江一尘在边上也非常高兴,道:“公公,您别光顾着说话,快带我们去里面瞧瞧!”鱼朝恩笑道:“光说话了,把今天的正事都忘记了,俩位跟我来!”抬脚前行,一瞥间却见不远处的八个家童脸色凝重,全神戒备着,八只眼睛一起盯住这边,不觉诧异,道:“令公,你这几位家人是在搞哪一出?在这寺内怎么也弄得如临大敌一样?”郭子仪坦然相告,道:“郭某此次蒙大人相邀前来章敬寺游玩,有不少人劝告我,说您要对我不利,我对此一概不信,因此就带了八个家人来,如果真是此事,那也是命中注定,省的鱼大人动手时,还要煞费苦心布置一番!”鱼朝恩被感动了,叹道:“如果不是令公您这样宽厚待人,这样的谣言真会让人生疑!”转头对江一尘道:“一尘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令公护驾的吧?”江一尘忙道:“公公多疑了,我确实是想看看章敬寺的景致!” 鱼朝恩大笑,道:“不管你目的是什么,反正来了这里,就是我鱼朝恩的客人和朋友!”伸手一拍江一尘的肩膀,道:“寺内主持对佛学颇有造诣,要不要和他辩论一番?”江一尘连连摇头,道:“不必了,佛道之争由来已久,谁都说服不了谁,我就别瞎掺和了!”郭子仪道:“自太祖始,直到咱们的玄宗太上皇,都是尊祖崇道,而先皇和陛下则是笃信佛教,究竟哪个更好,我就搞不懂了!”鱼朝恩道:“民间信佛者远远多于信道者,陛下顺应民意,改信佛教,也是情理之中!”郭子仪道:“安禄山和史思明作乱,没看到几个大和尚下山来帮着平乱,倒是一尘和一帆,为此殚精竭虑,几次依仗道术挫败敌人,现在天下刚平静,就忙着大建寺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大和尚们是不是来摘桃子的?” 鱼朝恩道:“令公噤声,陛下既然信佛,自然有其道理,我们何必去唱反调呢?”郭子仪叹口气,道:“僧尼过多,总不是好事,这些人又不劳作,也不服兵役,一旦遇到战事,岂不是糟糕之极?”鱼朝恩道:“有令公您镇守泾州,吐蕃癣疥之疾,何足道哉?只要有二十年的和平,人口大量繁殖,又何惧外族侵扰?大唐定会重现盛世!”忽又想起一事,手指东北,道:“现在安史余孽田承嗣骄横跋扈,对朝廷诏令阳奉阴违,甚至不理不睬,这个事倒是不可轻视,我已经几次和陛下提过了。”郭子仪道:“战事拖得太久,陛下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对这些降将未免太宽大了点。”江一尘道:“田承嗣暗中为安禄山父子和史思明父子建庙享祭,号称四圣庙,陛下可知道此事?”鱼朝恩道:“陛下早已听闻此事,十分恼怒,下令拆除四个逆贼的庙宇。”江一尘道:“田承嗣阴险狡诈,未必会遵命行事。”郭子仪道:“安禄山在何朔一带影响极大,不少人都把他奉为神明,非但田承嗣为他建庙,民间自发的也有不少,数量难以估算,拆庙的命令恐怕难以实施。” 江一尘奇道:“安禄山一个胡人,有什么本事让这么多人把他当神明?”鱼朝恩道:“安禄山善于装神弄鬼,据说他出生时光照穹庐,野兽尽鸣,有望气者说这是一个吉兆,注定会是贵人,后来这厮还信了一个西域传来的拜火教,自称为‘光明之神’的化身,并亲自主持粟特人部落中的拜火教祭祀活动,使自己成为胡族百姓的宗教领袖。”江一尘恍然,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个曲折,后来史思明杀安庆绪后即大燕帝位,补谥安禄山为“光烈皇帝”,这个“光烈”想必也和安禄山出身有关。”鱼朝恩道:“根据常理推测,多半与此有关!”郭子仪道:“乱七八糟各种教派,信这个神那个神,都有什么用?能够让地里出产更多粮食,让战马不食草料?还是可以让老百姓过得更好?啥都做不到,信了又有何益?”江一尘笑道:“让老百姓有个心灵寄托罢了,只要是和平的教义,也无需干涉他们。” 鱼朝恩道:“无论佛教还是道教,都宣扬和平,教人为善,倒是无可厚非。”郭子仪道:“罢了,赶紧走路吧,这么多房屋,全部转一遍一天时间都不一定来得及。”鱼朝恩道:“令公毋急,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素斋,在寺内用完餐后还可以游玩。”郭子仪摆摆手,道:“我听见和尚念经就吃不下饭,还是在外面吃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安西四镇 自这次同游章敬寺后,郭子仪和鱼朝恩之间嫌隙尽消。非但如此,鱼朝恩还在朝中处处维护郭子仪,朝中诸人暗暗纳罕,只有江一尘才知道事情的缘由,为这两位重臣的和解高兴。 吐蕃在灵台西原大败后,不敢再次大规模如此,只是在秋季出动少量人马,在边境地区抢劫袭扰一番,但是都被白元光等人击退。大唐自安史之乱后,终于气象一新,呈现出中兴的迹象。 代宗也想到重新经营西域,打通丝绸之路,但是迫于国力未复,在宰相元载和颜真卿等人的劝说下,只能打消主意。 来年开春的一天,江一尘和江一帆上朝,远远见到宫门外聚集了一大群人,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激动的神情。江一帆奇道:“今天怎么了?每个人看上去都这么高兴!”江一尘也觉得奇怪,道:“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啊,难道是西北打胜仗了?”江一帆道:“兵部没有收到打胜仗的消息,也许是哪里丰收了。”江一尘道:“秋天才有丰收的喜讯,现在还是春天呢。”江一帆不好意思的拍拍脑袋,道:“我都把时间过忘记了。”心中纳闷,又道:“那大伙高兴啥?难道天上掉银子了?”江一尘道:“别猜了,多半是好事,去看一下就知道。” 人群中央站在三个汉子,满脸沧桑,衣衫破烂,正在和众臣解释着什么。江一尘问边上的颜真卿:“颜先生,这三位是什么人?”颜真卿道:“安西都护府的守军,受郭昕派遣,前来京城上表。”江一尘吃了一惊,道:“安西至此有万里之遥,河西走廊又被吐蕃切断了,这些人是怎么回来的?”颜真卿道:“自去年夏天出发,一路艰辛自不必说,还要绕过吐蕃控制的地方,最后从回鹘借道才回到长安!”江一尘肃然动容,道:“真忠义之士也!”颜真卿道:“吐蕃入侵长安那年,河西唐军抵抗不住,还派人向安西和北庭的驻军求救,当时两地还有一万守军,当时西域的形势还是不错的,后来吐蕃在这边吃了亏,大举向安西四镇进攻,郭昕和四镇将士殊死抵抗,屡屡大败敌人,四镇至今还是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 江一帆道:“兵部和安西断绝联系已有数年,平时谈起此事,都以为安西都护府已经名存实亡,没想到还有守军,这些人远离故土,得赶紧派人把他们接回来!”颜真卿苦笑道:“去安西,必须经过吐蕃控制的地方,派遣大部队不现实,让他们自己回来吧,路途又如此遥远,一路上危险重重,遇到敌军围追堵截的话,折损一定不会少,汉时耿恭从疏勒城出发时,还有二十六人,沿途不断死亡,到三月抵达玉门时,只剩下了十三人。”江一尘知道耿恭的这个典故,断然道:“安西和北庭是大唐的国土,在那里驻军,能够震慑北方的胡人,绝不能轻易丢给异族!”颜真卿道:“相隔万里,孤悬塞外,得不到补给的话,失守是迟早的事!”江一尘和江一帆自然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而安西如此遥远,中间又被吐蕃隔绝,再多的人马和粮草都无法运输补给到位,凭一支孤军和源源不断的敌人作战,又如何保证不失?思之无计。 安西四镇,是大唐前期在西北地区设置、由安西都护府统辖的四个军镇。贞观十四年(640)八月唐灭高昌国,九月置安西都护府于西州交河城(今新疆吐鲁番西交河故城遗址),管理西域地区军政事务。二十二年,唐军进驻龟兹国以后,便将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国都城(今新疆库车),同时在龟兹、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于阗(今新疆和田西南)、疏勒(今新疆喀什)四城修筑城堡,建置军镇,由安西都护兼统,故简称安西四镇。贞观以后,安西四镇时置时罢,军镇也有所变动。调露元年(679),在唐安抚大使裴行俭平定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等人的反叛后,以碎叶水旁的碎叶镇城代焉耆。从此安西四镇是碎叶、龟兹、于阗、疏勒。开元六年(718),唐玄宗任命汤嘉惠为四镇节度经略使,从此四镇由专设的节度使统领。四镇节度使或称碛西节度使。节度使常驻安西府城龟兹,由安西都护兼领,又称安西节度使。七年,汤嘉惠建议以焉耆镇代替碎叶镇,故开元七年以后的安西四镇又是龟兹、于阗、焉耆、疏勒。 天宝六年(747年)三月,唐玄宗下诏以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充四镇节度副使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军万人,征讨小勃律,由于这次行军要翻越雄伟的葱岭,所以高仙芝在出征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待一切准备就绪,便率部从安西出发。此战胜后,高仙芝因功出任四镇节度使。 天宝八载(749)十一月,吐火罗(在今阿富汗北部)叶护失里伽罗上表唐廷说,朅师国(在今巴基斯坦北部奇特拉尔)王亲附吐蕃,受小勃律镇军困苦,运粮受阻,欲发兵击破朅师国,请求唐朝调发安西兵助战,玄宗仍命高仙芝率兵征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高仙芝在第二次行军时更显游刃有余,居然选择在最冷的冬季翻越帕米尔高原,再一次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从开元八年十一月初五接到奏书时算起,到九年二月击败竭师国军队,俘虏朅师王勃特没,只用了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其达山地行军艺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三月十二日,唐廷册立勃特没的哥哥素迦为朅师王。 依仗安西都护府的存在,高仙芝连续进行了两次成功的远征,大唐在对吐蕃的战争中取得了全面胜利,国力和威望也发展到了顶峰。同时高仙芝也为自己赢得了极大的声誉,被吐蕃和大食誉为山地之王。 第五百二十四章弃守两难 安史之乱爆发后,安西、北庭以及河西、陇右驻军大部内调,吐蕃乘虚陆续占领陇右、河西诸州,安西四镇与朝廷的通道中断,然而,四镇留守军队仍坚守各镇,此时的统帅为郭昕,后被德宗封为武威郡王,坚守西域半个世纪,被后世尊称为铁血郡王。 代宗临朝,众臣依次入见。宰相元载启奏道:“陛下,现有安西都护府的来使在外等候觐见!”代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安西四镇不是已经失陷了吗,怎么还会有使者到来?”元载道:“安西都护府和长安失去联系已经三年多,大家都以为被吐蕃占领了,但确凿的消息是,四镇仍然在我手中,将士们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打败了吐蕃无数次的进攻,四镇现在固若金汤,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代宗大喜,道:“如此好事,为何兵部却不知情?”江一尘奏道:“此事不能怪罪兵部,安西都护府和长安失联已久,使者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了中原。”代宗忙道:“赶快让他们进来!” 三位使者觐见,历数安西将士们艰苦卓绝的生活,为了守卫四镇,结好周边各族老百姓,保证后勤供应,同时挫败吐蕃的攻势。代宗和众臣见他们衣衫褴褛,一脸风尘,无不动容,更有不少人涕泪皆下。 代宗当即宣布:“命郭昕为四镇节度使,各将士皆官升七级!三位壮士先回兵部休息,朕和众臣商议一下,如何救助四镇?”众人都觉得,这个升官纯粹是安慰,除了家属代收的俸禄多点,戍边将士一点都捞不到好处,再多的财物也无法运到安西,即使运到,就安西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又能派什么用? 代宗咳嗽一声,道:“众爱卿,安西局势这样严峻,和京城相距又这么遥远,如何才能帮到他们?” 颜真卿道:“陛下,刚才臣和一尘谈过这事,实在是困难重重,派遣大股人马并不现实,一来吐蕃切断了河西走廊,通过其控制区,一定会发生战斗,损失必然大得惊人,加上道路艰难,都是荒漠苦寒之地,十成中未必能够到的二三成,区区这么点人守卫四镇,如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二来连年征战,国力大损,也没有这么多的士兵可以派出去,臣以为,此事必须要慎重,或许撤回守军,让他们与家人团聚才是最佳的选择。”元载道:“安西将士赤胆忠心,为国戍边,如果朝廷置之不理,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今后还有谁会给朝廷卖命?”鱼朝恩道:“太宗贞观时期,已经开始经营安西,成为我朝威慑西域诸胡的据点,安西和北庭两处住扎精兵强将,和平时期可以拉拢分化这些胡人,一旦发生战争,就是各族部落心脏中的一颗钉子,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李泌道:“鱼大人言之有理,尽管吐蕃猖獗一时,但是安西四镇始终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有四镇在,既能宣示大唐的威德,又能牵制各族胡人,作用无法以占据的土地多少衡量。”代宗道:“放弃安西四镇不可取,派遣大量士兵西征,也存在非常多的困难,此事为难之极,必须要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转头看向江一尘,道:“江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江一尘原本认为大唐的国土,一寸都不能丢失,守住安西四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后来听来使叙述四镇将士的艰苦生活,想法开始动摇了,觉得让这些士兵回到中原,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抉择,这些穷乡僻壤,也没什么丰富的物产,放弃也未必不可,只要守住现有的国境,御敌于国门之外,老百姓也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此刻见代宗问起,出班说道:“安西四镇固然重要,但是一支孤军,如果不能保证后援的话,失守是迟早的事,臣有个想法,既然结果是确定的,干脆撤回所有的将士,待国力尽复后,再图经营西域。”颜真卿赞同江一尘的说法,道:“一尘此言,深合吾意,陛下可以考虑。”鱼朝恩却道:“我朝经营西域百年,才有现今的局面,一旦放弃,岂不可惜?日后想要从头再来的话,更是事倍功半!”李泌道:“安西究竟怎么个情况,仅凭来人口述,未必全面,何不派人去一次,对形势做个评估,再加定夺。”鱼朝恩道:“这办法可行,朝廷的升赏也需要告知所有将士,就请陛下派遣使者远赴安西,顺带着考察一下四镇和周边的现状!”颜真卿道:“如果情势确实严峻,也不必奏明陛下,直接撤回守军吧,不管能够回来多少,总比战死在那里强!” 代宗然之,环顾众臣,道:“此去安西,千难万险,又不能带太多的人去,哪位爱卿愿意前去?”此言一出,众人都低下了头,谁都不愿意自告奋勇,风险不言自明,实在是太大了,一路上沙漠荒原,人烟稀少,地形极其险恶,又得通过敌占区,纵然不遇到吐蕃人,也难以保证全身而返。 代宗见众臣无言,又说了一遍:“哪个愿意前去安西?”还是无人答话。李泌道:“出使安西,非但要身强体壮,还要有过人的胆识和谋略,善于处理路上的各种突发事件,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陛下一定要挑选可靠的人选,确保把诏令送到将士们手中!”颜真卿站出道:“陛下,老臣愿意前往安西!”众人哗然,看着白发苍苍的颜真卿,暗暗摇头,都觉得他不是个理想的人选。江一帆拉拉江一尘的衣袖,低声道:“哥,颜先生这么大岁数了,跑这么远的路,也太难为他了!”江一尘道:“没有人愿意去,颜先生只能挺身而出了!”江一帆道:“哪怕最后此事搁置,也不能让颜先生去!”江一尘笑道:“放心吧,陛下不会同意的!” 第五百二十五章借兵灭国 果然,代宗听了颜真卿的话,先是一呆,随即摇摇头,道:“爱卿忠心可嘉,怎奈年岁已大,加上山高路远,并不适合这个差事,还是在长安歇歇吧,这里也少不了你!”颜真卿道:“朝中诸位大臣,平时都以忠义自居,怎么遇上事就没有人为国家分忧了?”代宗见众人脸色尴尬,忙道:“此事暂议吧,挑选一个使者总比打仗容易。”该议的事都结束了,众臣散朝,路上都在暗骂颜真卿说话不留情面,弄得同僚下不了台。 回到家里,胡婉心问道:“今天上朝,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江一尘道:“安西都护府来了使者,乞求派兵过去。”胡婉心奇道:“安西四镇不是早就失陷了么,怎么又有使者到来?”江一尘道:“失去联系已经有几年了,不过使者说了,四镇还在我们手里。”胡婉心沉吟道:“虽然没有失去,但是通道被隔绝了,也没办法救援,最后的结局可不乐观,朝廷有什么想法?”江一尘道:“讨论半天,得出的结论是派出大量士兵救援不现实,也难以守住四镇,最后决定派个使者,宣示朝廷的升赏诏命,鼓舞一下士气。”胡婉心笑道:“李豫倒是会做人,尽做这些口惠实不至的事,就是给这些士兵开府仪同三司又能如何?他们远在西域,荣华富贵一点都沾不上。”江一尘道:“尽管只是个安慰,总比没有强!”胡婉心道:“依我说,干脆把这些将士都撤回内地,窝在那块破地方也没什么意思,四周都是异族,光和这些胡人搞好关系就不容易。”江一尘道:“我和颜先生也是这个意思,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该放弃就得放弃。”胡婉心道:“既然意见一致,那就派人去吧,现在是春天,赶到那里需要几个月,收拾一下撤军也得花费不少时间,而且还得借道回鹘。” 江一尘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派谁去呢?朝中大臣没有一个愿意前去。”胡婉心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艰苦点,总比战场上厮杀安全。”江一尘道:“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就没有人自告奋勇前去,路途太远了,如果遇到吐蕃军队,这性命就难保了。”胡婉心道:“这些人平时胸脯拍的震天响,对朝廷无比忠心,真遇到难事了,都打退堂鼓。”江一尘道:“趋利避害是人性,也不能苛求他们。”叹口气,又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把大半个国家都填进去了,要想恢复开元和天宝时期的荣耀,谈何容易?”胡婉心点头道:“别说开元那时了,只要国力处于上升期,出使安西的事满朝文武抢着去干。”江一尘道:“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件旧事,也算是我大唐的一个传奇了!”言语中颇有神往之意。胡婉心道:“看你的样子,这事让你很向往,说吧,究竟是哪一个传奇?”江一尘手指一竖,笑道:“王玄策的事!”胡婉心马上反应过来,道:“一人灭一国,果然是个传奇,只可惜现在不会再出现了!” 大唐周边葱岭南有国名叫天竺,现在改叫印度,其国民我们亲切的称之为阿三,当时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块,姑且分别叫东、西、南、北、中印度吧。唐初,印度半岛最强大的中印度统一了印度半岛建立了摩揭陀帝国,并很快与唐朝建立了友好关系。 公元647年,天可汗唐太宗命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一行30人出使西域。目的有三:一是出使印度;二是拜会吐蕃王松赞干布,睦邻友好;三是看望文成公主。限于恶劣的自然环境,王玄策从西安出发后,没有走现在的青藏线和川藏线,而是经过新疆,再到中亚和印度,最后到吐蕃。 李世民没有想到的是,中天竺王尸罗逸多刚死,国中就大乱,其臣那伏帝阿罗那顺发动政变自立为王,这厮胆大包天,听到大唐使节入境的消息后,别说夹道欢迎,盛情款待了,竟然派了二千兵将伏击。王玄策仅带三十从骑,虽奋力苦战,无奈双拳难敌四手,终因兵少大败,除王玄策、蒋师仁外,从骑全部被杀,玄策被擒扣押,携带的贡物也被阿罗那顺掠夺。 后来,王玄策和蒋师仁寻机逃脱,发誓要灭绝印度,以雪使者被杀之耻。回国搬救兵是不现实的,两人商议后,策马北上,渡过甘第斯河和辛都斯坦平原,以喜马拉雅山脉为目标,一路转辗来到了尼泊尔。在尼泊尔,王玄策与尼泊尔王谈判,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名义,向尼泊尔借得7000骑兵,同时还檄召临近处各大唐藩属国,外加吐蕃松赞干布派来的1200名精锐骑兵(当时松赞干布分别迎娶了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大唐帝国的文成公主为皇后),人马总数接近一万。王玄策自命为总管,命蒋师仁为先锋,直扑印度。 在北印度茶博和罗城外,与阿祖那的数万大军展开激战,大战三天三夜。王玄策利用地势布下背水一战的阵势,杀死敌军数千、溺毙万余、俘虏1万多人,随后巧布“火牛阵”,一举摧毁阿祖那亲自统率的7万战象部队,斩首了三千余级,逃兵在河中又淹死了上万人。阿罗顺那大惊,守城不出。玄策一心报仇,拿出唐军攻城的各种伎俩,云梯,抛石车,火攻,狠攻月余。648年,茶博和罗城兵溃城破,玄策一路追击,斩杀天竺兵将三千,落水溺毙者万余,被俘万余,阿罗顺那逃回中天竺。 阿罗那顺弃城而逃后,依然不知死活,收拾散兵游勇妄图再战。蒋师仁率兵再战,乘势攻入中天竺,发誓要尽灭天竺。天竺兵将战力堪忧,与唐军(算是外籍军团)一接仗便溃不成军。阿罗顺那再次溃逃,求助东天竺王尸鸠摩,接着再收集散兵残将准备反攻唐军。 第五百二十六章请人做媒 王玄策和蒋师仁欺天竺人不通兵法,只知蛮斗,在有利的地形处分兵设伏,引阿罗顺那上钩,一举全歼其残部,活捉了罪魁祸首阿罗顺那,余众尽坑杀。最后,阿罗顺那妻子拥兵数万据守的朝乾托卫城也被蒋师仁攻破,远近城邑望风而降,中天竺灭亡。 由于东天竺出兵帮助阿罗顺那,王玄策准备顺势再亡东天竺,尸鸠摩吓得魂飞魄散,忙送牛马万头,弓刀缨络财宝若干,向唐师谢罪,以示臣服大唐,另有迦没路国献异物,并送上地图,请求得到老子像。王玄策见目的达到,方才罢兵回朝述职,同时将阿罗顺那披枷带锁押回长安。李世民大喜,下诏封赏玄策,授散朝大夫,并献俘于宗庙。太宗死后,刻了阿罗那顺的石像,列于玄阙之下。 王玄策仅仅是个使节,单人匹马,手无寸兵,竟然能在万里之遥以书征邻国之兵,灭强国于域外,由此可见当时大唐威震四海,非同一般的强大。这件往事距离代宗年间不远,是以很多人都记得。 江一尘道:“王玄策灭人之国,并未当时朝廷的想法,只要各国自扫门前雪,没有人来侵犯我大唐,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行了。”胡婉心道:“这个王玄策出使天竺三次,曾给太宗带回来一个天竺和尚,自称活了二百多岁,给太宗炼丹,结果太宗大量服用丹药后,没几年就死了,因此也影响了王玄策的仕途。”江一尘道:“古往今来,哪个不想长生不老?尤其是君王,总想永享荣华富贵,奈何炼丹之术实乃水中月镜中花,我都怀疑昔日黄帝丹成飞升的事是后人杜撰。”胡婉心道:“你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现在炼外丹的极少,都改为修炼内丹了。”江一尘笑笑,道:“这两年俗事不多,一帆和我的修为大有提升,不过我总觉得,这一生是永远不可能达到师父的境界了,充其量也就是延年益寿,飞升之事终属无望。”胡婉心道:“世人都说神仙好,却不知神仙也有烦心事,我认为就这么简简单单活着也挺好,何必一定要追求成仙?” 江一尘道:“如果能够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何尝不是一种福分?”胡婉心道:“能够这样当然好,不过真正有什么事的话,凭你的性子是耐不住的,所以啊,这句话还是别说。”江一尘笑道:“师父经常说要牢记大道所在,我作为师父的得意弟子,总得记心上吧。”胡婉心刮刮自己脸皮,道:“得了吧,别为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宁可你安安稳稳守在家中,陪在我和三个孩子身边,做个懦弱的小男人吧,别再外出奔波了。”江一尘心中感动,搂住胡婉心,道:“我答应你,再也不外出征战了,除非敌人打到家门口!”胡婉心把头靠在丈夫肩膀上,轻声道:“如果朝廷有委派呢?你会抗命吗?”江一尘一滞,随即道:“朝廷有这么多能人,不见得一定需要我出头。”胡婉心幽幽的叹口气,道:“我现在和剑梅妹子一样,一旦你外出,总会提着一颗心,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如今不比以前了,三个孩子需要照顾,我也不能陪着你四处转悠,帮你出谋划策。”江一尘看着外面院子里玩耍的三个儿女,心中浮起一股柔情,道:“这些年安禄山和史思明叛乱,无数的人间惨剧就在眼前发生,我在外忙碌厮杀,为的就是让我们的孩子能够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胡婉心道:“邺儿和毅心还小,可儿都长大成人了,赶紧给她说门亲事,风风光光的嫁了,这也是剑梅妹子的心愿!” 江一尘想起卢剑梅,心中不觉一酸,道:“这事你看着办吧,只要人品好就行!”胡婉心早有计较,说道:“我看郭晞的三儿子挺好的,懂事乖巧,脾气宽厚,颇有乃祖之风,年龄也和可儿相仿,要不过些天请人去说说?”江一尘点头道:“这孩子我见过几次,挺不错的,现在你就是可儿的妈,一切由你做主。”胡婉心道:“这场婚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可儿一生的幸福,还是要慎重点,媒人也不能随便找,我看颜鲁公在朝中威望最高,就让他去做个媒。”江一尘道:“颜鲁公是众望所归的人物,能够请动他,当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可儿怎么想的?”胡婉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孩子说一声就行,我俩给她挑选的夫婿,绝不会错,可儿会满意的。”江一尘叹道:“能够给可儿找到这么个夫婿,剑梅地下有知,也该满足了!” 就在俩人为可儿的婚姻大事考虑的时候,颜真卿不请自到了,后面跟着江一帆。江一尘又惊又喜,一边让座,一边说道:“颜先生,你怎么突然想到来寒舍做客了?”颜真卿笑道:“我在街上瞎逛,恰好遇到一帆,听闻你在家闲坐,就顺便过来讨杯茶喝。”江一帆忙道:“颜先生是特意过来的,并非遇到我才来的。”胡婉心笑道:“不管是怎么来的,既然到了这里,就是我和一尘的贵客。”吩咐丫鬟上茶,道:“颜先生来的正巧,刚才我和一尘闲聊,想起一件事,需要劳动您老大驾!”颜真卿大笑,道:“能够为一尘和婉心效劳,是老夫的荣幸,就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你俩解决不了的?”江一帆心中好奇,问道:“婉心姐,什么事需要麻烦颜先生?” 胡婉心道:“也没什么大事,是关于可儿的。”江一帆马上明白了,喜道:“打算给可儿这小丫头找个婆家?”胡婉心道:“正是此事,可儿不小了,得琢磨着给她找个夫婿了,眼下有一个理想的人选,我和一尘都非常中意,想劳烦颜先生做个媒人!” 第五百二十七章拒绝出使 颜真卿大喜,道:“这可是好事啊,说来听听,看中了朝中哪个大臣的子孙?”胡婉心道:“汾阳王郭子仪的孙子,郭晞的三儿子!”颜真卿击掌笑道:“天作之合,这个媒人我做定了!明天就去郭府!”江一帆也很高兴,道:“婉心姐,你怎么会想到把可儿嫁给郭晞的这个儿子?”胡婉心道:“和郭家来往不少,平时见过几次,和一尘一合计,觉得挺合适,就想到请颜先生做媒了!”颜真卿道:“此事容易,老夫一定给你俩办妥。”随即叹口气,道:“做媒倒是容易,现在有一事棘手,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江一尘朝胡婉心和江一帆瞧瞧,心想:“说到正事了!不会是早上那件事吧?”便道:“颜先生有事尽管说!”颜真卿看看江一帆,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出使安西的事,你们当时也在场,这么多大臣,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去西域宣示朝廷的诏命,这算哪门子事?”胡婉心道:“一尘回来提起过,我觉得也不能苛求别人,毕竟不是天宝那时了,山高路远,风险难言,大家不愿意去也是情理之中。”颜真卿脸色不愉,道:“拿着丰厚的俸禄,却不想到为朝廷分忧,岂是为臣者的本分?”江一帆笑道:“颜先生不是自告奋勇了么,怎奈陛下不同意,不然倒是一段佳话!”颜真卿摆摆手,道:“陛下体谅我年老体弱,生怕没见到郭昕就把老命扔在半路了,因此拒绝我当这个使者。”江一尘道:“听去过安西的将士们说,沿途戈壁荒漠,人烟稀少,确实异常艰苦,先生还是别烦这个心了。”颜真卿道:“话虽如此说,但是这么多忠勇的将士滞留在西域,见不到家中的亲人,也听不到长安的消息,让我于心何忍?”胡婉心道:“先生拳拳报国之心,令人钦佩,不过此事无需担心,实在没有人愿去,那就让皇上委派一个,想来也无人敢于抗命。”颜真卿摇头道:“不仅仅是送达诏命这么简单,安西地域广阔,杂居各族胡人,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坚守还是撤离,都需要一个全面的判断评估,这可不是随便选一个使者就能做到的。” 江一尘问道:“先生心中有没有人选?”颜真卿犹豫一下,再看看胡婉心,试探着说道:“一尘,我的意思是让你去,不知道你怎么想?”江一尘一愣,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着没有回答,胡婉心却断然拒绝,道:“不行!一尘前几年外出的时间太多了,为了大唐可以说殚精竭虑,没有过几天安分的日子,现在又要他出使安西,家里这几个孩子怎么办?难道让我一个人照料?”江一帆也道:“颜先生再想想,朝中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颜真卿话刚出口,就被胡婉心一口拒绝,不禁有点尴尬,转头看着江一尘,说道:“一尘,我并未强迫你去,这只是一个提议,最后还是需要你自己决定。”江一尘摇头道:“先生见谅,不是我不愿意为朝廷分忧,实在是家中走不开。”胡婉心又道:“当初吐蕃入侵长安,一尘明知必败,还是抛弃家人,带着一千人去周至,连带着剑梅妹子都因此遇难,至今一直郁郁,无法原谅自己。”江一尘想起这件事,更是心烦,道:“西域虽然遥远,但也不是虎狼之地,几万士兵带着补给辎重都能到达那里,说明没那么困难。” 颜真卿见无法说动江一尘,站起道:“一尘,这事暂且不谈,先把做媒的事给你办好!告辞了!”胡婉心展颜笑道:“颜先生慢走,明天郭府回来,在我家吃饭!”颜真卿道:“多准备点酒菜,郭晞才从山西回来,这几天正好在家,明天说不定也会来,你们俩亲家正好多热络热络!”江一帆笑道:“先生放心,我父亲托人从老家才带来的好酒有十几坛呢,足够你喝了!” 送别颜真卿,江立海夫妇和江立泉正好从外面回来,江一尘忙把给可儿做媒的事告知父母,一家人都非常高兴。江立海道:“能够高攀上郭家,也算是我江家祖上积德了!”江立泉不以为然,说道:“大哥此言差矣,一尘身居高位,为皇上所器重,如果不是几次推辞朝廷的封赏,现在至少也是郡王了,可儿又是娴静美貌,知书达理,完全配得上郭家,不能说是高攀,而是门当户对!”胡婉心笑道:“叔叔说的不错,我也不觉得是高攀!”江立泉见胡婉心赞同自己的话,更是高兴,道:“今晚别做饭了,都到我家吃饭,顺便尝尝家里带来的美酒!”江一帆道:“明天颜先生会来,给他留好两坛。”江立泉道:“对了,刚才回来路上遇到了颜鲁公,是不是专门为做媒的事而来?”胡婉心道:“做媒不是来此的目的,他是想让一尘出使西域。”江立泉忙道:“出使西域?一尘又要外出了吗?”江一尘答道:“颜先生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没有答应他!” 江立泉道:“这就对了!朝廷大臣这么多,哪需要你事事冲在前面?依我说啊,在京城好好陪着婉心和几个孩子,比什么都强!西域的事我刚才在街上也听说了,哪用得到这么费事,派个太监过去,让大伙回来就行了!”胡婉心道:“叔叔经历的事多,看的也清楚,一句话就把事情说明白了,无奈朝廷这些大臣,顾前瞻后,简单的事硬要弄得非常复杂。”江立海也道:“一尘,你官做这么大了,不需要我多嘱咐,一切事情自己把握,昔日剑梅在的时候,你就常年在外,现在太平了,国家也不再开疆拓土,就安心在京城过日子吧。 第五百二十八章密谋结盟 江一尘点头答应,道:“爹爹说的是!”江立泉又道:“一尘,我给你支个招,明天朝中再商议这事,你就装聋作哑,只要你不说话,皇上也不会强迫你去!”江一尘笑道:“这个倒是没必要,陛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第二天上朝,果然又议到了安西的事,众臣还是没有人吱声,代宗不快,道:“四镇将士远离故土,为国戍边,我们这里选个使者都选不出,这样的消息传到外面,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李泌道:“陛下毋急,此事还可斟酌,不必急于做出决定。”代宗拂袖站起,道:“爱卿帮朕物色一个人选,务必在这几天确定!散朝!”李泌苦笑,心想:“这事哪有那么容易?要这么简单的话,早就有人自告奋勇了!何必要再三询问还是没有人搭腔?”但是代宗开口了,总得想想办法,遍观朝中诸人,能够担纲此重任的也就是江一尘,可是颜鲁公先前说过了,江一尘不愿意前去西域,强要他去也不行。除了江一尘,还能有别的人吗?李泌边走边沉思,觉得还是应该去一次江一尘的家中,看看能不能说动他。 午后,李泌独自一人,信步来到江一尘家中,也无需人通报,径自迈步进去,远远听到室内颜真卿和郭晞的声音,不禁一喜,寻思道:“原来这俩位也在这里,却不知他俩来此何事?不过既然有外人在,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进门拱手笑道:“诸位在此相谈甚欢,在下不请自到,还望恕罪!”江一尘连忙站起,道:“李翰林登门,寒舍蓬荜生辉,请坐下喝茶!”吩咐丫鬟上茶,心中却想:“李翰林此来,一定是为出使安西的事,莫非和颜鲁公一样,打算劝说我前去?如果他真提出此事,如何回绝才好?”一时有点踌躇。 颜真卿道:“大学士来的正好,我们刚谈妥了一件好事,恰好就来了您这位贵客!”李泌道:“是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这个局外人高兴高兴!”颜真卿一指江一尘和郭晞,道:“老夫受一尘和婉心夫妇所托,不务正业了一把,今天做成了一对好姻缘!”李泌一下子明白了,道:“是咱们的可儿姑娘和郭家公子吗?”颜真卿问道:“大学士,这对姻缘怎么样?”李泌点头道:“佳偶天成,颜鲁公善莫大焉!”颜真卿甚是得意,道:“昨天一尘提起此事,老夫一口答应下来,刚才一下朝就赶到了郭府,不出所料,如此好姻缘,郭大将军岂有拒绝之理?”言毕大笑。郭晞也非常高兴,道:“我和一尘自香界寺之战相识,这些年为了平乱,常年打滚在一起,彼此相知相熟,如今又成了儿女亲家,更是亲上加亲,我已经派人把这喜事告知家父了,让他也高兴高兴!”李泌道:“家事也是国事的一部分,这样的好事,当然要报知汾阳王知道!” 胡婉心察言观色,见李泌似有心事,动问道:“李先生,今日来我家,可有什么事?”李泌叹口气,道:“也没别的事,就是安西四镇的事,陛下早上把任务交给我了,让我物色人选,这问题可难住我了,因此特来和一尘商议。”胡婉心道:“以先生如此大才,这种小事不值一提。”李泌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答话,郭晞接上去说道:“四镇来人的事我也听说了,陛下光派个使者过去,宣喻一下对将士的升赏,有点说不过去。”颜真卿道:“派兵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是这样派个使者,还找不出一个人去安西呢。”郭晞道:“安西形势恶劣,不仅仅要面对吐蕃这个强敌,还有大食,突厥,室韦,吐谷浑残部等等,这些胡人知道我大唐因安禄山叛乱而国力大损后,都开始蠢蠢欲动,密谋结成联盟,侵犯我国。” 众人都是一惊,颜真卿忙问道:“这个消息从哪里得知的?”郭晞道:“不久前有一伙商人从西域返回,途径我驻地,专门来见我,报知这个消息。”颜真卿道:“这消息不容轻视,必须要奏知陛下!”郭晞道:“消息真假难辨,我那时也没当回事,刚才听你们提起安西四镇后才想起的。”李泌道:“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都不能无视,一旦诸胡联合,必定对大唐造成极大威胁!”颜真卿看着江一尘,道:“一尘,此事你怎么看?”江一尘沉思一会,道:“如果消息不假的话,必须在他们结盟前,粉碎其阴谋!”李泌道:“这事比出使安西更难,朝中无人可以做到!”郭晞道:“听说他们打算召开一个会议,推举一位盟主,由他来主导这个结盟的事!”胡婉心哼了一声,道:“死了仆固怀恩,又来一个仆固怀恩!” 颜真卿从椅子上站起,在客厅中间走了几步,在江一尘面前停住,道:“一尘,昨天我希望你跑一次安西,今天老着脸皮再说一遍,为了大唐社稷的安定,请你不辞劳苦,去西域一行!”胡婉心不乐意了,说道:“颜先生,为何一定要让一尘去?”颜真卿道:“如果只是出使安西,通知将士们回撤,确实无需劳动一尘大驾,现在冒出这么个事来了,那么除了一尘,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合适!”胡婉心道:“先生太抬举我家一尘了,一尘就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三头六臂,还是另请高明吧!”李泌道:“让一尘多想想,这些胡人,平时闲着无事,都要互相打打杀杀,真要结盟,也没有那么容易!”颜真卿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苗头一出现,就应该把它扼杀,如果当初当机立断,杀了仆固怀恩,也不会有后两次胡人入侵的事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最终决定 众人眼睛都盯着江一尘,江一尘左右为难,从心底里说,并不愿意为了一件道听途说的事而离开家人,但是拒绝远赴西域,又和平时常说的大道相违背,思索半晌,只能无力的说道:“这事让我再想想吧。”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松口气,颜真卿和李泌担心江一尘拒绝,而胡婉心深知江一尘为人,生怕他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丈夫没有同意,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说服他放弃前去西域。 李泌道:“此去万里,必须得筹划妥当,一尘也不必一下子做出决定,思虑周全了再定夺吧!”胡婉心道:“咱们暂且不谈国事,今天是可儿的喜事,总得庆祝一下,大伙都别走,就在我家吃饭!”李泌笑道:“你这是答谢媒人,我算是适逢其会,也就不客气了!” 众人尽醉,可儿知道父母给自己定下了一门亲事,既是欢喜又是害羞,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送别客人,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江一帆问道:“哥,听婉心姐说,颜先生和李翰林今天过来,听说又想让你去安西,你有什么打算?”江一尘道:“还没想好,平心而论,这趟差事我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不过颜先生已经说两次了,再拒绝的话是不是有点不近情理?”胡婉心道:“这有什么不近情理的,又不是什么一定要去,李豫也没开口让你去,何必要自寻烦恼?”江一尘道:“现在不仅仅是撤回四镇将士的事,还牵涉到胡人结盟的事,万万不可小觑。”江一帆忙问道:“什么胡人结盟?”江一尘道:“一帆,当初我和你去刺杀仆固怀恩,路上曾经遇到了单师兄夫妇,当时单师兄夜观天象,说是西北方向罡星犯冲,两三年后会有异变,你可记得这事?”江一帆点头道:“当时是这样说的,不过这几年西北除了吐蕃骚扰,也没别的什么事。”江一尘道:“我刚才想起了这事,觉得单师兄所说的就是胡人结盟一事,现在西域各族胡人暗中勾结,图谋结成联盟,侵犯大唐,首当其冲的就是安西和北庭。” 江一帆微微一惊,道:“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江一尘道:“从西域归来的商人带回的情报。”江立泉插口道:“一尘,如果这情报是真的,我看你真得去一次西域,别给他们鬼混在一起,到时就麻烦了!”江一尘一笑,道:“叔叔别急,去不去还没决定呢。”江立泉道:“我在长安过得这么惬意,可不想再看到胡人兵临城下了。”江一帆道:“爹,你就少说几句吧,自从吐蕃在灵台西原被杀的丢盔弃甲后,你何时看到敌人兵临京城五百里内?”江立泉眼睛一瞪,道:“好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吐蕃年年侵扰边境,每次铩羽而归,那是有白元振将军在那里守卫边境!我告诉你,如果一尘决定去安西,你也得跟着走,别想在家里享福!”江一帆无奈,道:“爹,我和我哥一直是同进同退,你哪一次见到我躲后面?”江立泉满意的说道:“这才像话!先前我一直希望你俩的官能够越做越大,现在不一样了,总觉得平平静静的生活比什么都强!”胡婉心笑道:“叔叔的生活态度已经到了恬淡清静的境界,这可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江立泉连连摆手,道:“婉心,你可别抬举我了,我哪懂什么清净恬淡?如今衣食无忧,自然不喜欢折腾,每顿有酒喝,闲时街上走一圈,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胡婉心道:“叔叔这句话说到了大家心里,所以我不希望一尘去安西,加上可儿定了亲,郭家随时会过来商量成亲的事,一尘一这走,至少半年才能回来,不免会耽搁可儿的婚期。”江立泉道:“可儿还小,成亲就放在明年吧,等一尘回来。”江一帆不满的道:“爹,我哥还没说要去西域呢。”江立泉看一眼儿子,道:“不管一尘怎么想,我的看法是这趟差事最后还得落在一尘伸手,尤其犹豫不决,不如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江立海一直没说话,此时也道:“一尘,你叔叔说的不错,你是不是和皇上商量一下,多带些人马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那时可儿也可以成婚了!” 说到这个程度,胡婉心再反对也不好说什么了,众人一起望着江一尘,等着他做出决定。江一尘思考再三,看看父亲,看看胡婉心,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行,我听叔叔的,就去一次西域!”江立泉大喜,道:“一帆也去,见识一下西域的风土人情!”江一帆道:“爹,不用你说,我还真的想去西域见识见识,都说那里高原雪山,荒漠草原,风景和中原迥异!”江立泉道:“去西域是办事,不是观光,如果只是游玩,我也跟着去了!”江立海道:“一帆同去最好,遇事也有个商量,只是杨芷那里要做好工作,别让她担心!”胡婉心道:“我算是服了,颜鲁公登门两次都没能说服一尘和我,叔叔三言两语就让一尘心甘情愿的答应下来,如果在战国,叔叔就是张仪苏秦一样的纵横家,至少也得佩个三国四国相印!” 江一尘心中歉疚,道:“婉心,你不怪我吧,这事实在太重要了,不去心里总是不安!”胡婉心道:“罢罢罢,你都决定了,我还能怎样?”江一帆笑道:“婉心姐神机妙算,她知道最后还是阻止不了我哥,所以就顺水推舟,不再反对。”胡婉心道:“算是夫唱妇随吧,大义当前,我一味阻止也说不过去,再说图像在凌烟阁供着呢,总要对得起这份荣誉!”江立泉道:“一帆,你再立下大功的话,凌烟阁里也会有你的图像!”胡婉心道:“叔叔放心,待一帆西域归来,定当奏明陛下,为一帆图形凌烟阁!”江立泉笑道:“真这样的话,这小子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第五百三十章出使安西 夜已深,众人散去,各自安寝。江一尘抚摸着妻子的长发,说道:“婉心,这次远出,人生地不熟,面临的危险难以预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我心里始终忐忑,总觉得对不起你。”胡婉心抓住丈夫的手,叹道:“事已如此,别说什么对不去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你,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放心外出吧,家里的事我会给你打理好的。”江一尘心中感动,在妻子嘴唇上轻轻一吻,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走了,让陛下另外找个人!”胡婉心翻身搂住丈夫,道:“别说傻话了,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的决定,再反悔岂不让人笑话?只希望你能够安全回家,我和三个孩子在长安盼着你凯旋而归!” 三天后,江一尘和江一帆带着三十个精壮的士兵,上百匹好马,西出长安,启程前往安西,因为沿途还能补给,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 代宗带着百官,一直送到咸阳,在长亭中为众人践行。颜真卿道:“一尘,一帆,安西之行关系国家根本,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江一尘道:“事在人为,尽力而行吧!”代宗把酒杯递给江一尘,道:“爱卿满饮此杯,山高路远,路上多加小心!”江一尘接过杯子,道:“臣定当不辱使命!”代宗十分满意,道:“去和家人告个别吧。”江一尘依言走到胡婉心面前,道:“婉心,我走了,你多保重!”胡婉心点点头,替丈夫整理一下衣服,该说的早已说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事,只是说了声:“路上小心!”江一尘搂住边上的女儿,道:“可儿,爹这次外出,时间不定,少说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你在家照顾好弟弟,别让他们顽皮捣蛋。”可儿泪眼婆娑,道:“爹,你能不能别去了?”江一尘给女儿擦擦眼泪,笑道:“傻孩子,爹是为国家做事,你应该感到高兴!”可儿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哭的更厉害了。江一尘轻轻拍着她背上,安慰道:“别哭了,你都大人了,明年就要出嫁了,这样哭哭啼啼,给婆家看到可不像话!”可儿抱住父亲,哭道:“我宁愿不嫁人,也不要爹离开!”江一尘一直宠爱女儿,心中虽然不舍,还是狠心推开了她,说道:“爹这次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和你妈说一声,你回家后,有空去一次城南坟上,告知一下你妈!”可儿含泪答应下来。 这一边杨芷也是依依不舍,眼睛红肿,两个儿子抱着江一帆的腿不肯松开。江一帆道:“行了,回去吧,大伙都等着我呢!”江立泉道:“一帆,做好自己的事,不要事事一尘烦心,别的我也没什么可嘱咐的!”江一帆道:“爹,我不在家,你少喝点酒!”江立泉在儿子背上锤了一拳,笑骂道:“好小子,还管起你爹了!” 到达泾阳,郭子仪听报后带人出迎,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同时修书一封,托江一尘带给郭昕。(郭昕之父郭子云,是郭子仪的同母弟。) 路行几日,前面不远就是灵武,江一尘道:“出灵武,再过去就是吐蕃的地盘,不如在这里休息一天,把物资补足了再出发。”江一帆道:“好久没见白将军了,倒是挺想念他的。”江一尘道:“这里是抵御吐蕃的前线,士兵们几年都以回一次家,白将军常年驻守边境,够辛苦的。”马鞭轻扬,带人进入城中。 刚进城门,迎面弛来一匹快马,江一尘拨转马头,正要往边上避一下。马上人大叫:“一尘,一帆,你俩怎么来这里了?”叫声中充满了喜悦。江一尘和江一帆定睛一看,不由得喜上心头,喊道:“松青,怎么是你?”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李松青。三人一起下马,互道别来情形。 安史之乱平息,江淮一带也没不再需要部署重兵,李光弼去世后,手下人马被分拆开来,归属到各路节度使,李松青英勇善战,自愿来到了灵武,在白元光手下和吐蕃作战,数次大败敌人,深得器重。适才打算出城,恰好遇到了江一尘和江一帆。 李松青问道:“一尘,一帆,你俩带着这些人打算去哪里?”江一尘答道:“受陛下所托,前往安西!”李松青讶然,说道:“朝廷打算重新经营安西吗?”江一尘道:“安西四镇还有我军驻守,我这次前去,一来宣示诏命,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二来去考察一下形势,看看能不能继续坚守下去。”李松青骇然,道:“原来四镇没有丢失,这里所有人都以为早被吐蕃夺去了。”江一尘道:“安西派出的使者前几天到了长安,大家才知道四镇还在我们手里。”李松青打量一下江一尘的随从,道:“此去安西,需要途径戈壁沙漠,光凭这些马不够,我给你准备几峰骆驼,此物耐渴,驼运能力远胜马匹,适合在沙漠中长途跋涉。”江一尘感激不尽,说道:“有劳松青了!” 李松青道:“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不出去了,走,去见一下白将军,晚上哥几个聚聚,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三人一起往帅府走去,江一尘问道:“近来吐蕃方面有什么动静?”李松青道:“我来此快两年了,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规律,春来牧草萌芽,这些胡人忙于牧马,逐水草而居,无暇南下,要等到初秋时分,草黄马肥了,才会来骚扰一番,你们来的时间还算巧,这时候几乎不会遇到大股敌军。”顿一顿,又道:“凭着你俩的勇武,小股敌军要想挑衅的话,那是不长眼,自讨苦吃!”江一尘道:“松青,你从临淮来到灵武,可有不习惯?” 第五百三十一章进入沙漠 李松青叹道:“比起临淮,生活是艰苦了点,但是又能如何?前几年太尉被人猜疑,吓得不敢入朝,我们这些手下也跟着受罪,憋了一肚子气,吐蕃和仆固怀恩几次入侵,我们都眼巴巴看着,始终没能来到前线和胡人大战一场,倒是你和一帆,这几年名扬天下,立下无数战功,老百姓说起你俩,都是直竖大拇指!”江一帆笑道:“比起我哥和婉心姐,我可是差远了!”李松青道:“一帆,你也挺不错了,不比你哥差多少!”江一帆道:“我爹一直让我以我哥为榜样,别落后太远,这次去安西,我哥本来不愿意去的,被颜鲁公几次怂恿,不得不答应下来,他决定去了,我也就跟着来了!”李松青来了兴趣,问道:“我正有这个疑问,出使安西,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难事,为何一定要派你俩去?”江一尘道:“有传言说,西域诸胡打算结盟,瓜分我大唐!”李松青一惊,道:“不管消息真假,此事不容小觑,西域一行大有必要!”江一帆笑道:“松青,你要不要跟我们同去?”李松青眼睛一亮,说道:“行啊,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去和白将军说一声,跟你们一起去一次安西!”江一尘和江一帆大喜,李松青坚毅果决,熟知吐蕃人习性,有他同行,必定是个极大的帮助。 白元光正在帅府闲坐,听报江一尘和江一帆到来,连忙出门迎接,寒暄之后,问起来意。江一尘把出使安西的事如实告知,说道:“白将军,我和一帆途径贵地,一来是看望一下大家,同时也想求取一点补给,以备路上之需。”白元光十分爽快,道:“一尘,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干啥?说吧,需要什么东西,凡是城内有的,随便搬走,还有不足的话,我给你想办法去民间征用。”江一尘道:“如此就多谢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和将军商量一下。”白元光道:“唉,吞吞吐吐干嘛,有事就直说。”江一尘笑笑,道:“刚才路上遇到松青,他愿意和我同为安西,不知将军是否同意?”白元光看看李松青,道:“没问题,松青愿意去的话,我肯定不会阻拦。”李松青道:“此去安西,快的话当在冬天可以返回,想来不会影响这边的军务。”白元光摆摆手,道:“既然去了,就不要惦记这块的事,和一尘一帆把事办好,最好能够带着郭昕他们一起返回中原。” 江一尘道:“朝中众人意见不统一,陛下也拿不定主意,是否撤军等我去看了再说。”白元光道:“陛下把这事委托你和一帆,可算是找对人了。”转头吩咐从人:“通知后厨,今晚在府中设宴,为一尘他们洗尘,多备酒肉!”江一帆笑道:“白将军,春节前长安送来的御酒没喝完吧?”白元光大笑,道:“还有不少呢,陛下体谅我们戍边将士的不易,每次派人送军需物资的同时,都会带来美酒,我一直不舍得喝,留着在庆功宴上才会拿出来和大伙分享!” 经过一天的休息,队伍中补充了三十峰骆驼,李松青从自己部下挑选了二十名彪悍体壮的士兵,随同江一尘等一同出发。 一路上很平静,虽然是吐蕃境内,却没遇到大队敌人,少数几股流寇见江一尘等人带的东西不少,贪婪心起,乘着黑夜偷袭,被众士兵轻松击退,折损了不少人马。江一帆意犹未足,道:“这些人也太不禁打了,真希望他们多来几次,给我们多送点战马过来。”李松青道:“现在是夏天,吐蕃人散居在各处放羊,这是他们衣食的根本,要到秋天才会纠集起来。”江一帆道:“这一路上如此荒凉贫瘠,走几十里都看不到一个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的?”李松青道:“这一带还算可以了,不时能够看到城镇乡村,再往前的就是茫茫大漠,荒无人烟,白天热的要死要活,晚上又是极其寒冷,睡觉还得穿上棉衣呢。”江一尘道:“沙漠广阔无垠,里面也没有河流,清水是第一要紧的,必须要备足。”李松青手往前一指,道:“不妨事,日落前我们可以赶到沙漠边上了,那里有个绿洲,有补充饮水的地方。” 不出李松青所料,天黑前到了一处村庄,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杂居着各族胡人,却没有一个汉人。 众人不想和胡人多交集,就在村外搭帐篷休息。江一帆道:“一路行来都是这样荒凉,遇到的绝大多数都是胡人,地方虽然不小,土地却是极其贫瘠,物产更是别提了,我看占了也没啥大用。”李松青道:“这可难说,说不定地底下埋有宝藏呢。”江一帆道:“松青,咱们找几个士兵往地下挖几丈,看看有没有宝物?”李松青笑道:“行路辛苦,还是省点力气吧,真有宝物的话,就留给这些胡人吧。”江一帆道:“胡人只懂得放羊牧马,哪知道地下有好东西?”李松青道:“胡人可不傻,这些清水都要了我们好几两银子呢,要不是看我们人多势众,说不定就动手抢劫了。”江一帆道:“胡人贪婪,眼里只有金银财物!”江一尘道:“这些蛮人,自古以来就没有受过圣人教诲,哪有什么廉耻心?”江一帆捏捏屁股,道:“罢了,又不和他们做朋友,管他有没有廉耻心,这些天骑在马上,屁股都快颠成四片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李松青道:“让士兵们也早点睡觉,明天早起,趁着天凉赶路,一旦日上三竿,沙漠中会急速升温,酷暑难耐,到时就走不动路了,只能搭帐篷休息。” 进入沙漠后,只能早晚赶路,中午休息躲避太阳。大漠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参照物,非常容易迷路,白天参照太阳,夜晚以北斗七星指路。李松青直觉敏锐,有惊人的方向感,一路上全靠着他带路。 第五百三十二章海市蜃楼 这一日太阳光分外强烈,众人又热又渴,直呼吃不消,江一尘只能下令就地歇息。士兵们一屁股坐到地上,躲在沙丘后躲避太阳,一边呼呼喘气,一边取出水袋大口喝水。 江一尘迈步走上一处高地,四周瞭望,前方和右边都是起伏绵延的沙丘,左边则是一条干涸的小河,视线所及的河边沙地上,赫然出现一行脚印。 江一尘心中一动:“难道附近有人?这人胆子倒是不小,没有骆驼马匹相伴,就敢独自深入沙漠。”往河边飞掠过去,蹲在脚印前细细观察。脚印非常清晰,没有被沙淹没,说明是不久前留下的,站起往周边打量,并没发现别的痕迹,顺着脚印往前看时,只见一路延伸出去,在河道的拐弯处被沙丘挡住。 站到高处,继续探寻脚印的去向,却发现北方天际暗了下来,凉风携带着乌云翻滚而来,不由得浑身一畅,心道:“虽说沙漠下雨极少,倒也不是一成不变,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雨。”急忙返回营地,让士兵把帐篷支起来。 大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很快就渗入了沙子下面。众人躲在帐篷里欢呼雀跃,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江一帆半靠在水袋上,把双腿伸直,说道:“跑了几天路,别说人了,鬼都没见到一个,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走出这大漠?”李松青道:“别抱怨了,咱们运气可够好的,这沙漠中经年累月都不会下一滴雨,今天还就被我们遇到了。”江一尘道:“别说没有人,我刚才出去,发现河边有一行脚印,脚印很新鲜,估计就是这两天留下的。”江一帆坐直身体,问道:“除了脚印还有什么?”江一尘答道:“别的没看到,刚想向前追查,没想到就下雨了。”江一帆大为懊悔,一拍大腿,道:“唉,这场大雨一下,脚印都被冲毁了,再想找就难了。”李松青道:“孤身一人就敢走进沙漠中央,这人真是胆大包天。”江一尘道:“我也是奇怪的很,即便没有同伴,也得带着驮马,备好清水食物,这样冒失闯入,可真是九死一生。”李松青道:“别去管他了,这种人不知道沙漠的险恶,纯粹是找死来了。”江一帆也道:“我只想尽快走出这鬼地方,每天身上都是湿了干干了湿,身上黏糊糊的,出来这么多天,还没洗过一次澡呢。”李松青笑道:“现在这么大雨,不正是洗澡的好机会么?” 江一帆被李松青一言提醒,欢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衣服脱个精光,一头冲到雨中。众士兵见此,也是纷纷从帐篷中钻出,让雨水冲刷污垢不堪的身体,随后江一尘和李松青也加入进去,沙漠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沙漠中的雨来得快,停的也快,半个时辰后,云收雨止,太阳重新露头,沙子上的水汽向上蒸腾,白茫茫一片。 经过大雨的洗刷,所有人觉得神清气爽,把行李捆扎完毕后,重新出发。没走几步,一个士兵手往前一指,叫道:“看,这是什么?”众人一起抬头,只见前面茫茫沙海中出现了一弯湖水,岸边树木掩映,中间有个小岛,长满了大树,隐隐有几头小鹿在林中行走。 这情景出现的太突兀了,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江一帆看了半晌,说道:“这凭空出现的湖泊应该就是书中记载的海市蜃楼吧?”江一尘道:“不错,就是海市蜃楼,我早就看过了,前方是一片沙海,哪有什么湖泊?刚才下的雨也不足以形成这么大的水面。”李松青笑道:“一尘,我们可是走了大运,海市蜃楼都见到了,听说常年进出沙漠的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够遇到一次。”江一帆仔细端详着前面的景致,问道:“这一景一物如此逼真,究竟是怎么来的?”江一尘道:“据书中记载,世上有一种稀有的龙,就叫做蜃,平时生活在海中和戈壁沙漠的深处,偶尔会现身吞云吐雾,吐出的云气可以幻化成各种景象,在海上出现的大多数是亭台楼阁,在沙漠中出现的则是湖泊和树林,而且这些幻影还随人而异同,就算看同一个幻影,在不同人眼里也有微小的差别。”江一尘笑道:“沙漠中缺水,所以幻化的就是湖泊,给人以无限的念想。”李松青道:“听说行人往往为此所迷,向这虚幻的地方一直走下去,最后饥渴而死。”江一帆道:“原来这蜃龙不怀好意,故意要迷惑人,不过我还有个疑问,都知道龙生九子,里面为何没有蜃?” 江一尘哑然,道:“九可不是具体数字,而是多的意思,这蜃一定是龙的旁支,距离真正的龙相距甚远,也许更靠近蛟。”江一帆道:“这样一说我有点明白了,下次遇到大哥的话,再向他问个明白。”江一尘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言,关于蜃的来历。”这时候前方湖泊和树林的景象越发清晰,士兵们也不再大惊小怪,围在江一尘边上,听他说话。李松青道:“一尘,你就别藏私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好让大家长长见识。” 江一尘笑笑,继续道:“传闻蛇和雉鸡在正月交配,生下一粒很小的蛋,这颗蛋会引来满天雷鸣,雷击中蛋后将它推入土中,在几十米的地方会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受到月光照射后岩石崩落,才会有生成的蜃出现.至于那些受到雷击却没有进入地下的蛋,只能长成雉鸡,有许多雉鸡都是由变不成蜃的蛋孵出来的,但如果这些雉鸡跳进海里,就会变成蜃。”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都觉得匪夷所思。 第五百三十三章楼兰古国 江一帆怀疑的道:“蛇和雉鸡是完全不同的种类,它俩能够交配吗?”江一尘摇摇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反正书上是这样说的。”想了想,又道:“也许这个蜃的来历有违天道,因此才会引发天雷轰击。”江一尘笑道:“雷击后变成了龙的一种,那可是极大的奖励了,真正的岂有此理!”江一尘一愣,也觉得难以自圆其说,只能说道:“这些都是传言,谁都不知道真假,也就听听罢了,大伙别理睬这幻象,继续走路吧。”江一帆忽发奇想,道:“我们就顺着这海市蜃楼的方向行进,看看它何时才会消失?”李松青观察一下方位,道:“也行,这正是我们前行的方向,时间还早,大伙加把劲,抓紧行动。”江一帆笑道:“别走得太快,按照我哥的说法,这里说不定有蜃龙存在,难保对我们这些人没有恶意!” 这海市蜃楼如影如幻,始终在前方不远处,众人不再为其所惑,按照江一尘的命令,径直往前。几十里后,一座八角形的圆顶土坯佛塔出现在眼前,周边是一片废墟,海市蜃楼也在此消失了。士兵们停住脚步,都在猜测这一大片断垣残壁的来历。 江一尘展开轻功,绕着这片废墟走了一圈,初步有了印象。废墟不大,方圆大概几十丈,里面房屋密集,绝大多数都倒塌了,隐约可见有一条干涸的运河从西北到东南斜贯全城,运河一直延伸到城外,沿途还有不少烽火台,极目处烟波浩渺,却是一处大湖,江一尘看的真切,这不是幻象,而是真正的湖泊,湖西岸则是更大片的废墟,远远望去,倒似一座废弃的城池。 江一尘想不出这座城池的来历,和众人汇合后把情况说了一遍。江一帆好事,说道:“既然到了这里,何不去湖边瞧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呢!”这些士兵都是年轻人,生性好奇,纷纷出言支持江一帆,更有性急的不等江一尘下令,已经催动马匹往湖边行去了。江一尘也想解开这个疑问,当即率人向城池方向行去。 城池规模宏大,周边一圈有城墙的遗迹,差不多有内地郡县大小,有些已经被流沙掩埋,显然荒废已久。 士兵们见城中破烂不堪,别说人了,老鼠都不见一只,,无不大失所望。李松青见时间不早,道:“一尘,今天走不少路了,就在这里歇下吧,遇到沙暴还能有个遮挡处。”江一尘点头应允,随后带着李松青和江一帆进入内城勘察。 流沙掩埋了大半个城池,但是还能看出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城中央的三间大房用土坯垒砌而成,坐北朝南,直接对着南城门。东西两端的房屋都是木结构,木料上还残留着朱漆,有的木料长达两丈多,多半是当年衙门所在地。沿途走来,还发现了大量的厚陶缸片、石磨盘断片、残破的木桶和各种钱币。 江一帆道:“这地方存在必定有几百年了,却不知为何要废弃?”江一尘四周望望,说道:“因为环境变化了,你看,这条河道是人工开挖的,通往边上的大湖,一定是取水用的,现在完全干涸,想必是水源出了问题,不适合居住了,才会被人放弃。”李松青道:“听去过西域的将士说,沙漠深处有大湖,叫做罗布泊,这大湖宽阔无垠,多半就是传说中的罗布泊。”(注:罗布泊有各种各样的称呼,这里沿用现在的名字。)江一尘被李松青一言提醒,喜道:“不错,我们现在所在的城池,就是楼兰古国!” 楼兰古城是罗布泊西部的一处绿洲,处于西域的枢纽,在古代丝绸之路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内地的丝绸、茶叶,西域的马、葡萄、珠宝,最早都是通过楼兰进行交易的,许多商队经过这一绿洲时,都要在那里短暂休憩。 楼兰王国从公元前176年以前建国,到公元630年消亡,共有800多年的历史。王国的范围古阳东起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阿尔金山,北到哈密。随着时间的推移,楼兰王国逐渐在世界上消失了。 据《史记 大宛列传》和《汉书 西域传》记载,早在2世纪以前,楼兰就是西域一个著名的“城廓之国”,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古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从楼兰分道。中国魏晋及前凉时期西域长史治所,位于新疆罗布泊西北。因遗址中出土的汉文文书上,用“楼兰”佉卢文对音为“库罗来那”称呼该城而得名。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楼兰与敦煌邻接,公元前后与汉朝关系密切。古代楼兰的记载以《汉书?西域传》、法显还有玄奘的记录为基础。《汉书?西域传》记载:“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扦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五百七十,口四万四千一百。”法显谓:“其地崎岖薄瘠。俗人衣服粗与汉地同,但以毯褐为异。其国王奉法。可有四千余僧,悉小乘学。”玄奘三藏在其旅行末尾作了极其简单的记述:“从此东北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也。” 汉朝时的楼兰国,鉴于自身实力弱小,奉行中立的外交政策,不得罪任何一方,有时成为匈奴的耳目,有时又归附于汉,玩弄着两面派的政策,在汉和匈奴两大强权之间,巧妙地维持着其政治生命。由于楼兰地处汉朝与西域诸国交通要冲,汉朝不能越过这一地区打匈奴,匈奴不假借楼兰的力量也不能威胁汉王朝,因此汉朝和匈奴对楼兰都尽力修好,实行怀柔政策。 第五百三十四章湮没无存 汉武帝派博望侯张骞出使大月氏,缔结攻守同盟失败。此后派遣大军讨伐远方的大宛国,又多次派遣使者出使西域诸国。这些使者通过楼兰的时候,作威作福,楼兰不堪沉重的负担,以至杀戮使者。汉武帝大怒,派兵讨伐楼兰,结果作为降服的证据,楼兰王子被送至中原作人质。楼兰同时也向匈奴送去一个王子,表示在匈奴、汉之间严守中立。此后,汉远征军攻打匈奴一个属国时,楼兰王暗通匈奴,在国内屯驻匈奴的伏兵,激怒了汉武帝,再次派兵讨伐楼兰,直逼首府扦泥城,楼兰王大恐,立刻打开城门谢罪,武帝命其监视匈奴的动静。公元前92年楼兰王死去,招在汉朝作人质的王子回去继位,王子非常悲痛,不愿轻易回国,由其弟继承了王位。新王时间不长死去,匈奴趁这个机会以昔日在自己国家作人质的前国王的长子继承了王位,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迅速派使者前往劝诱新立国王至汉朝廷,欲扣作人质,未能成功。此后二三年间,汉与匈奴没有发生重大事件,表面上非常安定。 楼兰国境接近玉门关,汉使者经常通过这个关门前往西域诸国,要经过楼兰境内名为白龙堆的沙漠,沙漠中经常有风,将流沙卷入空中形状如龙,迷失行人。汉朝不断命令楼兰王国提供向导和饮用水,由于汉使屡次虐待向导,楼兰拒绝服从其命令,两者之间关系恶化,汉武帝最终派刺客暗杀了新国王,为在汉朝廷作人质的王子婚配一位美姬送回楼兰继承王位。但是国王战战兢兢害怕遭遇暗杀,于是汉武帝在保护国王的名义下派部队驻屯楼兰境内,从而为讨伐匈奴和西域诸国获得了主动权。此后汉王朝势力衰弱,楼兰再次背叛。 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此地,他在《佛国记》中说,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楼兰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逐渐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公元4世纪之后,楼兰国突然销声匿迹,消失在史册上,再也没了记载。 江一帆道:“楼兰古国消失几百年了,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江一尘道:“根据记载,河流改道,导致水源缺乏是一方面因素,还有一个说法,这里曾经遭遇了一场瘟疫,导致人口大量死亡,幸存下来的人不敢留下来,纷纷离家外迁。”李松青道:“这里气候干燥,人烟稀少,发生大规模瘟疫的可能并不大。”江一尘道:“据说是一种叫“热窝子病”的烈性传染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只能选择逃亡,还没上路,一场埋天葬地的沙暴遽然而至,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声如厉鬼,一座城池在混浊模糊中轰然而散,楼兰国就此烟消云散。”江一帆道:“沙尘暴再剧烈,也只能淹没城池,对人的生命造成不了危害。”江一尘笑笑,道:“真相湮没已久,谁都猜测不到,反正这几百年来,没有了楼兰的记载,连后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三人不知道的是,自他们这次偶然发现楼兰古城后,直到1899年9月,瑞典人斯文?赫定才开始他的第二次塔克拉玛干之行,这次中亚探险得到了瑞典国王奥斯卡和百万富翁伊曼纽尔?诺贝尔的资助。 斯文?赫定在空寂而清冷的婼羌县(今若羌)稍作停留,便继续向塔克拉玛干东端的罗布泊沙漠前进 。1900年3月29日,一个戏剧性的情节,导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古代城址的发现。赫定一行抵达罗布泊北岸后,来到一处看来可打出淡水的地方,决定掘井取水时,发现唯一的铁铲丢失了,随同的一名向导被派回原路去寻找。 不料路上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使他饥肠辘辘无法前行。沙暴过后,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了高大的泥塔和层叠不断的房屋,一座古城奇迹般地显露出它的面容,向导将这一发现做了汇报。斯文?赫定立刻来到这里。当他亲手从遗址中找出了几件精美的木雕时,不禁异常兴奋,断定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古城遗址。赫定后来回忆说:“铲子是何等幸运,不然我决不会回到那古城,实现这好像有定数似的重要发现,使亚洲中部的古代史得到不曾预料的新光明!” 1901年3月,斯文?赫定对这座古城进行了发掘。他迫不及待地发出了悬赏,若是有人能最先找到任何形式的人类文字,便重重有赏,发掘现场不断有小块毛毡、红布、棕色发辫、钱币、陶片等出土。随着发掘的不断展开,终于有大批的汉文、佉卢文木简、纸文书和一些粟特文书以及精美绝伦的丝、 毛织品, 别具风格的木雕饰件出土。整整一个星期,斯文?赫定除了进行发掘外,还调查了古城的寺院遗址和居住遗址。他发现古城出土的佉卢文木简牍上多次出现“kroraina”一词,根据在遗址内发现的汉文简牍将此城称为楼兰,因而推定楼兰是“kroraina”的译音。这个震惊考古学界的发现,比江一尘一行人晚了1100多年。 江一尘等人当然不知道楼兰古城的发现对后世有多重要,在城中粗粗走了一圈后,安排士兵们在此安营休息。简单吃过晚饭,江一帆拍拍肚皮,道:“吃的有点多,我要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李松青奇道:“一帆,你是个修道者,怎么还会饮食过量?”江一帆道:“有时候看着眼馋,不知不觉就吃多了。”李松青大笑,道:“你一个人去吧,可没有人陪你!”江一帆拉住江一尘,道:“哥,陪我去外面走一圈!”江一尘无奈,只能跟着走出帐篷。 第五百三十五章蜃龙现身 外面明月高悬,天地间一片寂静,站到一处沙丘上,只见远处波光潋滟,正是罗布泊。江一帆道:“哥,去湖边看看吧。”江一尘道:“过去挺远的,也没什么看头,还是早点休息吧。”江一帆道:“路远了点,正好散步消食,沙漠中有这么个大湖,一辈子都难得一见,不去欣赏一下岂不是亏大了?明天向西走就看不到了。”不等江一尘回答,跃下沙丘,向东疾奔而去。江一尘回头看一下营地,隐约可以听见士兵的嬉闹声,微微摇一下头,发足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到达湖边,一望无际的湖面在微风下微微波动,远处起伏不定的沙丘绵延不绝。江一帆在沙子上来回走动,显得十分兴奋,说道:“虽然这次路途艰辛,却也目睹了不少壮丽的风光,总算没有白跑。”江一尘道:“天天跋涉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千篇一律的景色,我可是早就看够了,难得你还有这么大的兴致,真是不易了。”江一帆笑道:“我觉得一切都挺有意思,就像这罗布泊,谁能想到在常年不下一滴雨的沙漠中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湖泊?”江一尘哑然失笑,道:“湖泊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外围一定有几条大河,河水汇集在这洼地中,自然就形成了湖泊。”江一帆道:“这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这湖泊实在太大了,让我有点想不通。”江一尘道:“沧海桑田,这罗布泊几百年后能不能继续存在都不好说。”江一帆道:“至少我现在是看到了,未来的事谁能预测?那时候我们早死了,也想不了那么远。”江一尘笑道:“这可难说,我看你这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说不定和师父一样,哪天就飞升了,到那时世上的一切变化都会在你眼中,真的这罗布泊干涸了,你略微施展一下神通,再把水灌满就行了。”江一帆大笑,道:“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点修为和你比可差远了,要飞升的话也只能是你。” 江一尘抬头看看月亮,道:“别扯那么远了,回去吧。”江一帆道:“再呆一会,我还没看够呢。”往湖边走近几步,道:“白天我们不是看到海市蜃楼了么,你说是蜃龙吐气造成的幻境,会不会这蜃龙就潜伏在这湖底?”江一尘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蜃龙的存在只是个传言,更别提这湖中了。”江一帆道:“我有个直觉,这蜃龙就在这水下,就是不知道它何时现身?”江一尘奇道:“现身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和它打一架?”江一帆笑道:“出来这么多天,还没和强敌打过架呢,我真想领教一下蜃龙的身手,看看它究竟有多厉害!”江一尘失笑道:“别痴心妄想了,蜃龙再不济,也会比蛟厉害,打发它可不容易!”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水声,随即湖面开始翻滚起来。江一帆大喜,道:“来了,一定是蜃龙现身!我去看看!”身影一晃,往湖水翻滚处的岸边飞掠而去。江一尘本不想多事,伸手一把却没有拉住江一帆,又生怕他出事,只能跟上,心道:“还真被一帆说着了,看这湖水的动静,绝不是一般的大鱼,说不定真是蜃龙出现了,这倒要见识一下!”精神一振,发力追上江一帆,齐头奔去。 两人这几年静心修炼,功夫大进,这一阵疾驰,真如风驰电挚一般,遇到沙丘直接一跃而过,一盏茶不到,已经到了距离湖水翻滚处相邻的岸边,翻过一座沙山,眼前出现的情景让俩人大吃一惊。 一头和蛟相似的怪物正和一人在岸边拼死相斗。怪物长长的蛇神,头生鹿角,腹下有一对利爪,脖子到背上长满了红色的鬃毛,鳞片则是土黄色的,更奇的是,腰部往后的鳞片是向前逆生的。江一尘一眼断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蜃龙,和书上记载的模样完全一致,只有一对利爪,那就是还没到龙的境界,角上分叉,说明实力要强于普通的蛟。再看相斗的另一方,却是师兄单青岩。 江一帆大喜,叫道:“师兄,我来帮你!”利剑出鞘,冲着蜃龙横削过去。江一尘醒悟,白天在小河边看到的脚印一定是单青岩所留,心下又有疑问:“师兄独自一人来到大漠深处,不会就是为了和这蜃龙相斗吧?”见单青岩一人对付蜃龙极为吃力,即使加上江一帆,也难以扳平局面,余光中见边上的土堆上站着一只海东青,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蜃龙,羽毛膨胀,跃跃欲试,匆忙中无暇多想,拔剑加入战团。 单青岩见江一尘和江一帆突然出现,意外中大为欣喜,剧斗时没空叙旧,只是说了声:“两位师弟,来的正好,帮我杀了这蜃龙!”挥动佛尘,朝蜃龙眼睛刺去,江一帆长剑圈转,从侧翼攻向蜃龙的长颈,江一尘权衡形势,避开正面,往下一扑,往蜃龙在水中盘旋的尾巴斩去。 蜃龙本来稳操胜券,没想到突然间来了两个敌人,点子又都是很硬,在三人的分进合击下闹了个手忙脚乱,光忙着闪避江一帆和单青岩的兵刃,顾不到下盘,被江一尘一剑砍中,当下砍飞两块鳞片,鲜血流出。蜃龙暴怒,尾巴剧烈甩动,把岸边的湖水搅的一片浑浊,同时身子后仰,举爪往江一帆拍下。江一尘应变极快,身形一矮,躲过对方的爪子,手掌在水中露出的石块上一按,借力跃起,往蜃龙头上劈下。 这一下势大力沉,速度又是奇快,蜃龙的长脖子摆动缓慢,来不及躲开,被砍下一截角来。单青岩暗赞一声:“好!”在两位师弟前可不能丢了面子,中宫直进,佛尘扫去,正中蜃龙肚腹软肋,当即刮下好几片逆鳞,余力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 第五百三十六章求药蜃龙 蜃龙吃疼,张开大口冲单青岩咬去。单青岩斜跨一步让过,一股刺鼻的臭味从蜃龙口出发出,熏得三人头脑微微一晕。江一帆叫道:“憋住呼吸,这口气有毒!”瞅准时机,欺身上前,一剑削掉了蜃龙右抓上的指甲。 师兄弟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出手时机判断极其准确,尽管从未并肩对敌过,但是攻守间进退分明,配合的天衣无缝。单青岩既惊骇于俩位师弟的武功,又觉得侥幸,如果没有江一尘和江一帆的相助,今天必定落败,欣慰之余佛尘随意挥洒,招招致命,逼得蜃龙左右躲闪,江一尘仗着卓绝的轻功,从外围游记。蜃龙接连受挫,士气大衰,头颈左右扭动,一方面抵挡三人的攻势,一方面寻机逃跑。单青岩大喝道:“挡住它后路,绝不能让它逃进湖里!”江一尘也不知道单青岩和这蜃龙有什么仇,一定要置它于死地,闻言绕到蜃龙的后面,借着露出水面的石块落脚,长剑递出,刺中了蜃龙的后颈。 蜃龙受此重创,发出一身牛叫,身子竖起来,随即直挺挺落下,溅起大片水花。两把利剑和佛尘争先恐后向蜃龙身上招呼,蜃龙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奋力向湖心游去。江一尘追之不及,又不敢跳进湖中,眼睁睁的看着蜃龙离去,单青岩更是眉头紧皱,佛尘慢慢垂下,看着逐渐远去的蜃龙一言不发。 黑影闪过,一直站在土堆上的海东青振翅飞起,如利箭一样扑向湖中的蜃龙,伸爪抓去。蜃龙本以为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一颗心刚放下,耳听得头上风声刮过,随即双眼巨疼,眼前一片漆黑,竟是被海东青硬生生抓瞎了双眼。 海东青一击得手后,并未离开,而是在蜃龙的头顶盘旋,伺机再袭。蜃龙疼的在水中不停翻滚,尾巴拍打着水面,一时没想到下潜。江一尘见有机可乘,估摸着自己能够跃到蜃龙的所在位置,长吸一口气,身形凌虚而起,在空中挥剑下击。蜃龙瞎了眼睛,对袭来的碧心剑毫不知晓,待得利剑着肉生疼,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江一尘随手再补上几剑,把这蜃龙彻底斩杀。 单青岩看的清楚,不禁大喜,大喊道:“一尘,接住!”从包裹中取出一大圈绳子,绳头拴着一把铁钩,朝江一尘用力掷出。江一尘接住绳子,却不知道单青岩的用意。单青岩叫道:“把蜃龙尸体拖回来!”江一尘这才明白单青岩的用意,用钩子勾住蜃龙的身体,让单青岩拉回,自己纵身回到了岸上。 单青岩拽动绳子,把蜃龙尸体拉到岸边,江一帆看着奇怪,问道:“师兄,这尸体要来干啥?”单青岩不答,微微叹口气,道:“今天可亏了你俩,多谢了!”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从蜃龙身上割下一把红色的鬃毛,再揭下三片逆鳞,珍而重之的用油纸包好。江一尘和江一帆看着更加奇怪,却也不好再问。 单青岩展颜一笑,问道:“一尘,你和一帆来此大漠有何公干?”江一尘答道:“安西都护府孤悬西域,受到吐蕃围攻,我和一帆奉朝廷命令,出使四镇,宣喻旨意。”单青岩道:“那年仆固怀恩作乱,我夜观天象,就发现罡星犯冲,当时判断是西北有事,没想到真应验了!”江一尘道:“不光是安西四镇的事,还有传言说是几族胡人图谋结盟,要入侵我国境,我和一帆此去就是想探知消息的真假。”单青岩神色不变,道:“国力大衰,自然会引起旁人觊觎。”伸手在海东青背上轻轻抚摸,又问道:“你们这次带了多少人?”江一尘也不隐瞒,道:“五十个士兵而已,深入敌国境内,带过多的人太显目,容易招致吐蕃攻击。”单青岩点头道:“说的也是,兵贵精不贵多,凭着你俩的修为,就能顶得上一支劲旅!”江一尘道:“师兄过誉了!”侧头看着在岸边啄食蜃龙肉的海东青,问道:“师兄,大漠深处凶险万分,你为何独自来此?” 单青岩一指蜃龙的尸体,道:“为这畜生而来!”见江一尘和江一尘脸露迷茫,续道:“小儿宵月去年起得了一种怪病,每天胡思乱想,眼前幻境频现,我和内子着急万分,想尽了一切办法,用遍了世间全部的药物,都不能有所缓解。”江一帆插口道:“脾主思,心主神明,这多半是心和脾的问题。”单青岩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按照这个思路医治,始终不见效,无奈之下,翻阅了无数的医学典籍,希望从中找出医治的办法,最后发现了古人记载的一个病例,症状差不多,但是里面的药方却让我俩绝望之极!”江一尘和江一帆齐声问道:“什么药方?”单青岩道:“按照书上记载,主药是蜃龙身上的一片逆鳞,药引子则是背上的鬃毛,以此熬成汤药,三剂可愈!”江一尘和江一帆相视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随后一想,又觉得并非是无稽之谈,自古一物克一物,蜃龙善于化生幻象,取其鳞片和鬃毛入药,说不定真有以毒攻毒之效。 单青岩又道:“我当时也是心急如焚,既然有此药方,不管是否有效,当然要尝试一下,但是蜃龙可不比蛟,又从哪里寻觅呢?于是我想到了沙漠中经常出现的海市蜃楼,带着这头海东青出发,路上也是不顺利,随身携带的水袋破了,把清水漏个精光,无奈之下只能扔下马匹,一个人来到这罗布泊碰运气,好在天不绝我,一到湖边就发现了蜃龙的踪迹,当下就设计把它引了出来,不料这畜生修为极其强大,光凭我根本对付不了,危急关头正好你俩来了,天不负我,吾儿总算有救了,哈哈!”纵声大笑,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第五百三十七章再添强援 江一尘和江一帆素知单青岩沉默寡言,难得见他一笑,今天无意中帮了一个大忙,没想到引得他如此开心,也是极为高兴。江一帆笑道:“师兄吉人天相,即使我俩不出现,也会有别的贵人相助!”单青岩摇头道:“这沙漠中罕见人迹,别说贵人了,飞鸟都难得见到,也只有你俩才是我的贵人,不说别的,光引出这蜃龙,就费了我不少心思。”江一帆心中好奇,问道:“师兄想的是什么法子才引出蜃龙?”单青岩道:“蜃龙嗜食燕子,这大漠中燕子又是极其罕见,我折了不少纸燕,用法术幻化,让它们站在岸边的沙滩上,以此诱这畜生出来。” 江一尘早就发现地上有十几只纸燕,正自奇怪,听单青岩这么一解释,方始恍然,不禁叹服,说道:“师兄博学,小弟佩服!”江一帆又问道:“师兄现今要赶回崇阳观吗?”单青岩微一踌躇,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遇到了你俩,这主意要变一下了,我决定跟着你们去安西一行!”江一尘知道单青岩武功道法皆臻佳妙,当世罕有其敌,见他主动要求同去安西,不禁大喜,随即又有担心,说道:“师兄愿意同去安西,小弟可是求之不得!不过会不会耽搁了宵月的病情?”单青岩打个呼啸,把海东青招到面前,道:“不妨事,鳞片和鬃毛可以让海东青带回观中!”忽又想起一事,说道:“一帆,听说你医术造诣极高,帮我看看这个古方有没有用?”江一尘接过单青岩递来的方子,随便扫了一眼,提笔增减了几味药,道:“按此药方服用,无需三剂,一剂就行了!”单青岩更是高兴,把药方放进油纸包,仔细在海东青足上捆扎妥当,在海东青头上轻轻一拍,一指东方。海东青好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微一点头,扇动翅膀,巨大的身影扶摇直上,很快消失在天际。 单青岩扫一眼蜃龙的尸体,说道:“虽然费了不少劲,总算没有白来,走吧,你们的营地在哪里?”江一尘道:“距此大概有十几里地吧,湖边不远处有座废弃的城池,我们就在那里宿营。”单青岩诧异的道:“这么荒凉的地方还有城池?倒是奇了!”。江一尘道:“荒废很久,看样子有几百年了,应该就是昔日楼兰古国的遗址。”单青岩骇然,道:“楼兰古国消失已久,只在书上有过记载,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这倒要去瞧瞧。”江一帆笑道:“一片废墟,大半被黄沙淹没了,没什么可看的。”单青岩道:“说的也是,几百年来人都换了无数代,哪有建筑能够保存那么久?幸好埋在沙子下面,如果暴露在外面,天长日久,早就风化完了。”江一帆道:“楼兰国的后人都是数典忘祖之辈,也不想到故居凭吊一下。”单青岩道:“楼兰后人究竟去了哪里,没看到历史有记载,也许年代久了,后人早就遗忘了祖辈居住的地方,再说这么多年,地貌变化极大,也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江一尘道:“我觉得还有一个可能,这些人都死了。”江一帆道:“哥,你白天说过了,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瘟疫。”江一尘道:“说是瘟疫也对,还有可能和这蜃龙有关,蜃龙的口气有毒,日积月累下,住在这里的人都中毒了,最后不治而亡。”单青岩道:“一尘的猜测也有道理,这罗布泊面积极大,里面可不止一条蜃龙,即使我们杀了一条,海市蜃楼照样会不时出现,还会迷惑人。”江一尘道:“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理由,即便是苍蝇蚊子也一样,就和这蜃龙一样,平时感觉不到它存在的理由,但是它还救了单师兄的宝贝儿子。”单青岩脸露笑意,道:“一尘,一帆,你俩都有几个孩子?”江一帆抢着答道:“我哥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只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单青岩连连点头,道:“好,好,都不错,浮云观这么多道士,就数你俩人最有出息了,大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要么在观中不问世事,妄想成仙得道,要么就是给人驱鬼抓妖做法事,赚一点劳苦费,更别提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说是混日子也不为过。” 江一尘道:“不瞒师兄,我早就厌烦了这四处奔波的生活,实在是没办法才跑这一趟差事。”单青岩大为奇怪,看着江一尘道:“一尘,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做道士的,自古以来都是以长生久视为目的,但是有罗师叔这样成就的屈指可数,余下的人,苦修一辈子都是难以有所突破,所以真正胸怀大道的,在苦修的同时,都是以功德感动天庭,你这些年积累的功德已经足以征得地仙了,再努力一把的话,成就天仙之位也不是不可能,旁人羡慕都来不及呢。”江一帆道:“我哥是心累了,如果让他回到浮云观,保证比谁都跑得快!”江一尘笑道:“行了,我心中抱怨,但是行动还是利索的!”换个话题,道:“单师兄,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我和一帆唯你马首是瞻!”单青岩摆摆手,道:“一尘,你是朝廷命官,这个头还是你来当,我配合你,尽力把这趟差事办好,不说感动上天,对自己良心也有个交代!”江一尘知道单青岩指的是以前相助安禄山的事,也不多说,道:“走出沙漠,我们就到安西了,将士们日夜盼望援军的到来,真的见到这区区五十人的援军,说不定会大失所望!”江一帆笑道:“咱们这是精神激励,帮郭昕他们打败几路强敌,争取保的安西五十年安定!” 回到营地,把单青岩向众人介绍一下,大伙也是非常兴奋,既然是江一尘的同门师兄,一身修为必定非同小可,有此强援加入,当然是好事一件。李松青在守卫太原时就见识到了单青岩的道法,见他突然站到了朝廷这边,意外之余也是十分高兴。 第五百三十八章祭祀神灵 又是十几天的艰苦跋涉,众人筋疲力尽,只是埋头赶路,话都懒得说一句,江一帆初入沙漠时的好奇和兴奋亦已荡然无存,只盼着尽早走出这枯燥单调的大漠。不知不觉中到了沙漠的尽头,前面是一处大绿洲,杂居着四五十多家胡人。 江一尘见天色不早,下令在此歇息,顺带着补充一点食物。士兵们疲累之极,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沉沉睡去。此处已是安西都护府的管辖之地,算是大唐的一处飞地,当地胡人对江一尘这些人没有恶意,向他们求取清水也是欣然相赠,并未收取银两。 江一尘在这陌生的地方不敢放送警惕,嘱咐道:“一帆,你暂时别睡着了,注意一下周边的情况,我去外面看看。”江一帆半躺在帐篷里,说道:“被费事了,这地方安全的很,再说胡人说话你也听不懂。”江一尘笑笑,道:“谨慎点没有错!”独自离开营地,向胡人聚集区走去。 营地离村庄尚有一段距离,江一尘一路行去,但见村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老老少少一脸凝重,朝着村中央走去,看见江一尘也不打招呼,只是微微点头,很多人已经知道他是大唐天子派来的使者。 江一尘寻思道:“这些人集中在一起,难道是村里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不会是对我们不利吧?”侧目打量,又觉得不像:“对付我们全副武装的士兵,哪有老幼妇孺一起出动的?刚才问他们讨水也不见敌意,再说胡人也不傻,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对了,这边巫术盛行,很可能是举行祭祀仪式,这倒要去见识见识!”好奇心起,加快脚步汇入人流,低头跟在众人后面。 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江一尘粗粗数了数,差不多有两三百人,心道:“好家伙,全村人都出席,这个祭祀仪式可够隆重的!”从人群中往里面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怪异的老头站在中间,挥舞着双手,绕着圈子边唱边跳,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片刻后,老头停止了唱诵,接着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冲着人群一招手。人群散开,几个汉子抬着一扇门板来到场地中央,上面躺着一个肤白貌美的胡人少女,手足被绳子紧紧绑住,嘴巴鼓鼓的,显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江一尘忖道:“久闻胡人有用活人祭祀的,不想今天正好被我遇到了,不知道这些村民会不会杀了这少女吗?”心中踌躇,一旦村民动手杀这姑娘,自己该怎么办?出手相救吧,又怕得罪了这些愚昧的胡人,置之不理吧,于心又不忍,正当两难时,老头抬高声音,开始大声说话,人群开始骚动,向中间涌去。 江一尘被人一挤,脚步一个趔趄,正好踩在前面老者的脚后跟上。老者吃疼,回头怒目而视。江一尘连忙道歉,说道:“在下不慎,误踩老丈足上,还请多多原谅!”忙乱中也不知道这胡人老头能不能听懂官话。没想到老者眼睛一亮,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问道:“年轻人,你可是大唐来的使者?”江一尘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会说官话,不禁大喜,忙道:“在下从大唐远道而来,恰好路过贵地,请问老丈,这姑娘为何要绑在上面?”老者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人注意,低声道:“走,去外面说话!”拉着江一尘走出人群,离开圈子十丈左右站定,道:“客人从中原过来,恰好途径此地,我把事情由来告诉你也没啥关系。”深深叹口气,续道:“这事说来话长,六年前,边上的山里出了一位神灵。。。”江一尘打断他的话,问道:“什么神灵?”老者有点迟疑,说道:“人人都说是神灵,可我看着也不像。”江一尘道:“老丈,你见过神灵没有?”老者道:“神灵住在深山里面,一般人哪能见到!”江一尘笑道:“既然没见过神灵的面,那怎么知道是神灵?”老者神情严肃,道:“神灵本事大得很,他给村里所有人托梦,让我们三天内送一位未婚的处女到山腰处,不送的话,让我们牲畜死光,全村灭绝!”江一尘问道:“那你们送了没有?”老者道:“我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不料三天后,村里突然无缘无故死了三头牛,两匹马,这下子大伙可急了,赶紧坐一起商量,商量来商量去,谁都不愿意把自己闺女献出去,只能把此事先放一边,看看后续会怎么样。” 江一尘道:“还能怎么样,神灵有如此大的神通,你们不听他的话,牛马只能不断死去。”老者点头道:“客人所言一点不差,第二天死了六头牛和四匹马,而且神灵又来托梦,说再不送姑娘过去,牛马会死的更多,接下去还要死人了。”江一尘道:“这下子你们只能屈从了。”老者道:“可不是么,为了全村人的生存,大家集中起来,抽签决定谁家的闺女送给神灵,这样的办法,最后总有一家是倒霉的,哭的呼天抢地,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送到山上。”江一尘道:“把姑娘送去后,又发生了什么?”老者道:“大闺女送去后就失去了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今天都没有下落。”江一尘道:“神灵就此满足了吗?”老者摇头道:“客人说的倒是轻巧,这么容易就满足的话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听到人群中传来哭声,微一摇头,说道:“才过两年又托梦来了,说是让再送一位黄花闺女过去,我们不敢怠慢,还是采用先前的方法,送了一位姑娘过去,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大家都在犯愁,接下去要没有人选了,有闺女的人家都在暗中筹划把姑娘尽早嫁出去。” 第五百三十九章攀岩如飞 江一尘道:“在下以前也走过不少地方,听闻过很多神灵的传说,可从未听见过神灵要大闺女的,这神灵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老者道:“客人所言甚是,小老儿心中也是怀疑,当着大伙的面又不好乱说,这几年雨水比往年增多,牛马也添了不少,村里人都认为是神灵在暗中保佑,因此每当神灵一托梦,大伙就忙着抓阄选人,谁还顾得上被选上人家的感受,只是可怜了这三个姑娘,唉!” 江一尘问道:“神灵要姑娘干啥?娶了当老婆吗?”老者道:“这个谁都不知道,按照常理推测,除了娶妻,也没有别的了!”江一尘笑笑,道:“说的也是,如果要吃人肉的话,你们这些人早被吃光了!”往人群处一望,只见人群散开,四个汉子抬起门板上的少女,开始向村外走去,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家人,转头问老者道:“现在就把这姑娘给神灵送去吗?”老者瞥了一眼,道:“神灵这样要求,必须在夜晚送去。”江一尘又道:“这几位大哥何不偷偷躲起来,瞧瞧神灵的样貌?”老者道:“上一次送人过去,就有一位胆大的小伙子没有下山,躲在岩石后面,想看看神灵的模样,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回来,众人去山上一找,只见他一个人的坐在石头上,手足被斩断,舌头也给割去了,人已经疯了,扛回家一天就死了,都说是得罪神灵的下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这山上多呆一会了,都是放下人就跑。” 江一尘沉吟道:“斩断手足割掉舌头,说明神灵不想让他说出模样,也许神灵的长相见不得人,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这不是什么神灵,而是个妖怪!”老者吓了一跳,道:“山上出妖怪的话,我们这些人哪有活路?还是通知大伙赶快搬走吧。”江一尘道:“妖怪有各种各样的,这个妖怪很有可能不吃荤,对人肉更加没有兴趣。”老者问道:“那么它要几位姑娘干啥?”江一尘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个妖怪肯定是公的,要这几位姑娘是为了满足淫欲!”老者怒道:“我去把全村人召集起来,大伙和妖怪拼了,不能再让它糟蹋村里的姑娘!”江一尘抬手制住,道:“老丈毋急,是不是妖怪还未确定,你们连它长什么样,住哪里都不知道,一旦妖怪神通广大的话,大伙冒然前去,岂不是白白送死?”老者急道:“那怎么办?这位姑娘眼看又要被沾污了!”江一尘道:“这样吧,我先去探个虚实,有了确切的消息,大伙再商议出个办法,总有办法除了它!”不等老者回答,身形轻晃,一飞冲天,朝着人群离去的方向追去。老者惊得目瞪口呆,一下子跪倒在地,口中念道:“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神仙真面目,还望老神仙,不,小神仙恕罪!” 江一尘本想回去叫上江一帆,转念又想,妖怪才出现六年,料来修为也强不到哪里,再说本地也没有什么猛兽,普通的动物成精,凭自己现在的功夫,估计不难打发,主意一定,几个起落就跟上了先行的村民,远远蹑在后面。 一座峻峭的高山巍然耸立,大多数人在山脚下驻足,伴随着家属凄惨的哭声,四个汉子抬着门板,向山腰行去。 江一尘仗着卓越的轻功,从山坡另一侧越过,稍无声息的跟着上山。山腰处有一块平地,四人放下门板,冲门板上上的少女看一眼,神色中充满了怜悯,随后一起摇头叹息,转身下山。 江一尘生怕被妖怪发现,躲在十丈外的岩石后面,见少女正在不断挣扎,怎奈绳索坚固无比,捆绑的又是极其严整,这一番挣扎都是徒劳,少女终于绝望,两行眼泪滚滚而下。江一尘看的清楚,心一软,就想上前解救她,身形微动之极想到了此来的目的,暗骂自己“糊涂”,重新隐藏好身影,抬头打量眼前的这座高山。 山峰耸立云天,正面是一大片壁立万仞的悬崖,几乎垂直,根本没有落脚之地,峰顶最高处尚有残余的白雪。江一尘惊叹不已:“如果妖怪住在这山顶,它又是怎么爬上去的?除了眼前的这片悬崖,也没别的路可以上山,这样的峭壁,猿猴都难以攀越,难道妖怪会腾云驾雾?”搜肠刮肚,遍思自己所知的各种动物,最后都否定了,要说是鸟类成精吧,倒是能够飞上这山顶,不过可能性实在太低了,突然想起了江一帆,两人在一起的话还能有个商量,正在后悔时,余光中一个黑影出现在左侧悬崖的尽头处。 江一尘一凛,心道:“妖怪来了!”睁大眼睛细看,只见这妖怪长相奇特,后脑长着一对类似山羊的角,在悬崖上纵跃来去,如履平地,好几次明明要掉下去了,只见它在崖壁随便伸足一撑就跳了过来。江一尘惊骇无比,看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总觉得这个妖怪会失足摔个粉身碎骨,直到妖怪距离少女所在的地方还有几丈高,才知道自己的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妖怪老远就望见了门板上的少女,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围着少女走了一个圈,左右打量,最后满意的点点头,俯身给少女解开绳子。淡淡的月光下,江一尘看的清楚,这家伙就是一头羊成精,形态和绵羊相似,只不过角不盘曲,当时就放下了心,羊可不比虎豹,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完全有把握把它除去。随之又有疑惑,自小见过的羊也不少,都是安安静静在草地上吃草,从未见过可以在悬崖上闪转腾挪的羊,莫非成精后凭空生出了这门本事?对着妖怪不由得高看起来,觉得没先前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第五百四十章制服妖怪 江一尘并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山羊或者绵羊,而是在西域广为分布的岩羊,又叫崖羊、石羊、青羊等,形态介于绵羊与山羊之间,外貌也确实兼有这两类羊的一些特征。就体形而言,岩羊很象绵羊,不过它的角不盘旋,而近似山羊,但雄兽的下颌又没有胡须。岩羊虽然经常出现于比较开阔的地方,但其攀登山峦的本领在动物中是无与伦比的,受惊时能在乱石间迅速跳跃,并攀上险峻陡峭的山崖。不过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逃到山脊上以后,总要回过头来看一看,再飞奔而逃,往往在这个时候失足丧生。它有迁移习性,冬季生活在大约海拔2400米处,春夏常栖于海拔3500—6000米之间。 江一尘一时想不通羊为何有如此神奇的攀岩本事,骇然之余更是提高了警惕,躲在一边观察着岩羊精的举动,只见它解开了绑缚少女的绳子后,略一迟疑,并未取出塞在少女嘴里的东西,而是背起了少女,纵身爬向悬崖。再看那少女,见到妖怪的怪模怪样后,早就吓的晕了过去。 江一尘瞧得清楚,轻手轻脚跟在岩羊精后面,硬着头皮攀上了悬崖。悬崖寸草不生,毫无立足之地,江一尘仗着卓绝的轻功,在石壁上异常艰苦的前行,好几次濒临绝境,只能冒险飞渡,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前面的岩羊精,虽然背着一人,却似浑如无物,很快就把江一尘甩的无影无踪。江一尘见妖怪跑远,不用担心被发现,真气运转四肢,渐渐地身随意动,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妖怪的敏捷,但是在这悬崖上攀行,也不再觉得那么艰难了。 江一尘记得岩羊精出现时的大致位置,累出一身臭汗后,终于到了悬崖的尽头,拐过角后,却是别有洞天,一个大的平台展现在眼前,右侧不远处有个山洞,洞中传出少女惊恐的叫声和妖怪得意的笑声。 江一尘抽出碧心剑,几步窜进洞中,大喝道:“孽畜,住手!”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指着岩羊精,同时观察洞中的情况。山洞不算大,进门就是一个大的石室,可以容纳十几个人,这时候岩羊精已经掏出了塞在少女嘴里的物品,正在撕扯她身上的衣衫。少女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抵抗闪避。在对方绝对的力量碾压下,这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眼看清白不保,正好江一尘闯进来,妖怪停止了对少女的侵犯。少女乘机打个滚,摆脱妖怪的纠缠,靠在石壁上喘息。 岩羊精见有陌生人闯入,不由得吃了一惊,放开少女,一骨碌从地上站起,顺手抄起洞壁的一件模样古怪的兵器,嘴里怪叫着冲江一尘击去。 江一尘挥剑迎上,双方兵刃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吹毛断发的碧心剑一击无功,未能斩断对手的兵刃。江一尘咦了一声,后退一步,见岩羊精手中的兵刃呈中空状,一头尖利,一头粗大,却是一只羊角,不禁哑然,心道:“这厮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拿自己头上的羊角当兵刃了,这羊角一定是成精后脱落的,也算一件神器!”既然碧心剑奈何不了对方的羊角,那就没有取巧的机会,只能硬拼了,长啸一声,剑法施展开来,一团白光笼罩住了岩羊精。 岩羊精武艺稀松平常,全仗着灵动的身法苦苦支持,防御圈子越缩越小,一边苦斗,一边大声咒骂。江一尘听不懂它的话,感觉有点类似山下胡人的话,寻思道:“这厮不简单,居然学会了胡人的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修炼出神通?”再斗片刻,岩羊精体力不衰,但是限于招数的简陋,完全处于被动。江一尘心中一轻,忖道:“这妖怪不难对付,要有神通的话早就施展出来了!”又想:“这厮成精一定是有什么异遇,等会制服它后倒要好好问问!”剑法一紧,狂风暴雨一样往岩羊精攻去。 岩羊精大惊,只见面前到处都是对方的剑尖,根本无从招架,忙乱之下只能闭着眼睛乱打一气。江一尘见它破绽百出,一声长笑,左手中宫直进,点中了岩羊精的穴道。岩羊精全身瘫软,委顿在地。江一尘坐到边上的石头上,喝问道:“兀那妖怪,你是如何成精的?老实说出来,饶你一死!”连问数声,岩羊精翻着白眼,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江一尘在说什么。江一尘泄了气:“这厮听不懂我的话,奈何!”转头对边上的少女说道:“姑娘勿慌,妖怪已经被制服,天明后我想办法带你下山!”少女惊魂稍定,低声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说的却是一口官话。 江一尘喜道:“姑娘会说中原的话,这可太好了!”少女道:“这边经常有大唐的士兵和商队往来,小女子听得多了,也学会了几句,公子可是从大唐来的?”江一尘道:“不错,我奉大唐天子之命,前来出使安西,恰好遇到了今天这件事!”少女道:“没有公子搭救,小女子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父母了!”想起妖怪的凶残,兀自心有余悸。外面山风呼啸,一阵冷风吹进山洞,少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江一尘见她衣着单薄,便道:“外面寒气袭人,姑娘请往里面坐一会,避避风。”少女依言站起,往山洞里面走去。江一尘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岩羊精,道:“这山上可够冷的,比我们那里冬天还要冷多了!”少女道:“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山峰上即使是盛夏,也是积雪不化。”江一尘心中一动,问道:“这么高的山,有人爬上去过吗?”少女摇摇头,道:“听族中的老人说,山上是神灵居住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敢上去,再说这么险峻的山,一般人也没办法上去。 第五百四十一章失足摔死 江一尘笑笑,道:“现在是神仙没有看到,倒是出来个妖怪,呵呵!”少女睁大眼睛,道:“妖怪刚出来的时候,大伙都以为是神灵,谁都没想到它会喜欢我们这些没出阁的女孩子!”江一尘摆摆手,道:“事到如此,已经真相大白,根本不是什么神灵,而是一个妖怪,大伙都被骗了!这样吧,目前天色尚早,姑娘先休息一会,天亮后我去叫上几个人,把你救下山。”少女手往外一指,问道:“妖怪怎么办?”江一尘想了想,道:“它被我点了穴道,无法行动,就让它在外面躺一宿,明天再说吧!”心中已有打算,既然残害了两位姑娘,这妖怪就不能饶了,把它押到山下,向村民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再行处死。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起,有人向洞外跑去。江一尘猛地跃起,向外追去,来到石室中,地上的岩羊精已经不见了,江一尘大悔,心中明白,刚才虽然点中了妖怪的穴道,但是激战中未能力透穴道。岩羊精趁江一尘不备之际,在地上暗中催动真气冲击,最后自解穴道,逃出了山洞。 江一尘不假思索,拔步追到洞外,眼见岩羊精已经跃下了悬崖,再也无法追及。江一尘一拍大腿,弯腰捡起石块砸去。岩羊精听得耳后风声劲急,回头一望,吓得魂飞魄散,忙往前面跃起,避开急袭而至的石块。江一尘暗叫“可惜”,再次捡起石块掷去,也被岩羊精躲开了。追到悬崖边上探头看时,岩羊精已经下到一半了,正在回头张望。江一尘大喝一声,捡起石块继续砸去。岩羊精见石块飞来,双足一撑,跃向边上的石缝。不料落足出的石块已经风化,根本不能承受其体重,一滑之下失足跌落,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江一尘呆了半晌,万万没想到妖怪登山如履平地,居然就这样摔死了,正应了那句话:“溺死的都是善泳的”,叹息一会,又想:“妖怪死了也好,反正最后一样要处死。也省的明天大费周折把它弄下山。”转身回到山洞,把妖怪的死讯告知少女,稍稍往外挪动一下,尽量离少女远一点,端坐在石头上打坐练气,静等天明。 一会儿工夫就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时间也过得特别快。江一尘觉得才入定,阳光已经射进了山洞,睁眼看时,只见一边的少女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试着运转一下周天,感觉真气流转特别顺畅,几无阻滞,暗暗欢喜:“平时打坐可没今天这样的效果,此山看似荒寂,实则灵气充沛,难怪会有成精的妖怪,却不知是天生的灵气充沛还是有别的因素?”转头说道:“姑娘,你在山洞里再呆一会,我下山叫上几个人,带好绳子,想办法把你救下山!”少女有点紧张不安,问道:“山上还会不会有别的妖怪?”江一尘一笑,道:“动物成精千难万难,万中难有一个,没有极佳的运气是不行的,从未有过一座山出两个妖怪的故事,姑娘放心吧!”不等少女回答,径自出洞下山。 还是昨晚的路,只不过白天视线清晰,笔立的悬崖更加让人心驰目眩,江一尘心无旁骛,手脚并用,在石块上借力,慢慢下山,途中见到不少岩羊,要么在草地上吃草,要么躲在崖壁上,仔细观察后,发现都是普通的羊,并未有成精的。 江一尘外出后一夜未归,可把江一帆急死了,一大早就派人去村里打听,自己则在营地外面四处转悠,远远望见一道人影疾驰而来,一瞥之下就知道是江一尘,不禁大喜,赶紧迎上,问道:“哥,你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江一尘笑道:“闲着没事,去抓了个妖怪。”江一帆大奇,问道:“这地方有什么妖怪?”江一尘道:“妖怪冒充神灵,坑害村里的姑娘,我正好遇到了,就把它抓了!”把事情来由说了一遍。 江一帆懊悔不已,道:“唉,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江一尘笑道:“当初我要出去你还拦着我不让去呢,现在又怪我不叫你。”江一尘道:“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去看看妖怪的模样,也算是亡羊补牢。”江一尘道:“没啥好看的,一具尸体罢了,和普通的羊差不多,不过你还真得陪我跑一次,把那姑娘从山上救下来,这上山可没有路,必须要爬上悬崖,想起来都心寒。”江一帆道:“让师兄和松青在这里守着,我和你带几个士兵就行了,让村民多去几个,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总该多出点力。”江一尘也有同样的想法,道:“就是这般,你去和松青说一声,随后带人出发,在那座最高的山峰下面等我,我现在就去通知村民。” 两人分头行动,江一尘找到昨晚的老者,把妖怪已经摔死,少女得救的事告知,老者非常高兴,赶紧出门告知村民,然后带着人前去营救少女。村民闻知所谓的神灵是一只岩羊精,都是大呼上当,少女的家人更是感激涕零,不用江一尘多说,几乎是全村出动,带着绳子,浩浩荡荡的向山中进发。 妖怪的尸体就躺在悬崖下,摔的血肉模糊,比普通岩羊足足大了二倍有余,村民们看的咂舌不已。江一帆早就带人守候在山下,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也是咂舌不已,问道:“这么高的山,这妖怪是怎么上去的?”江一尘道:“就从这片悬崖上爬上去的,别看这妖怪是一只羊,攀岩可厉害得紧,背着一个人我都追不上。”江一帆笑道:“估计这厮对自己这门本事太自信,结果就失足摔死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黑色珠子 江一尘道:“山洞离地有几百丈之高,我和你一起带着绳子上去。”江一帆皱眉道:“这么一大盘绳子,分量可不轻!”江一尘道:“所以让你一起过来,我可没本事把人背下山,这悬崖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江一帆望望云雾缭绕的山顶,着实有点无奈,在江一尘的催促下背起绳子,爬上悬崖。 绳子极其沉重,影响了速度,待得爬上山洞所在的平台时,俩人都已筋疲力尽。江一帆把绳子摔到地上,随后往上面一躺,喘着气道:“哥,真是累死我了,比打仗还要辛苦!”江一尘也是疲累之极,道:“不管怎样,总算是上来了,赶紧把人救下去吧。”少女等在一边,喜忧交加,喜的是江一尘终于来了,忧的是这么高的悬崖,如何安全下去确实是个难题,当下也不说话,听凭江一尘用绳子在她腰间捆扎结实,然后再慢慢放下。崖壁上石头凹凸不平,既要防止绳子被磨断,又要注意不能磕碰到少女,着实是一个艰巨的工作。 好容易把少女救下山,两人累的躺倒在地上。江一帆叹道:“哥,这次我可是上了你当,干了这么件辛苦事,等会马都骑不动了,干脆在此再歇一天吧。”江一尘道:“已经到安西了,也没听说吐蕃要犯境,歇一天也行,前些天在沙漠中长途跋涉,大伙也是累坏了。”江一帆道:“帮这些胡人做了这么件事,总得意思意思吧。”江一尘笑道:“这些胡人还是挺好客的,我离开村庄时已经开始宰羊了,说是要宴请我们。”江一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杀了一个妖怪,救了一位大闺女,不表示一下的话也太不会做人了。”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体力渐复,江一帆伸展一下肢体,道:“奇怪了,平时一场大战,都要歇上几天才会完全恢复,现在就躺了一会,怎么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江一尘道:“这山上灵气充盈,不然怎么会有妖怪?”江一帆道:“光是灵气充盈也成不了精,一定还会有别的因素。”江一尘抬头望望山峰,道:“一帆,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山顶看看。”江一帆阻止道:“山势太险,路上冰川积雪,危险未知,而且上去还有好多路呢,还是别去了,赶紧下山吧。”江一尘坚持道:“我有个直觉,山顶上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也就是这个岩羊能够成精的关键。”江一帆听江一尘说的有道理,便道:“那你上去吧,我不陪你了,懒得爬这么高的山,就在这里等你。”江一尘一笑,道:“那边有个山洞,你去歇歇吧。”江一帆道:“不了,这边视线开阔,还能看着你上去。” 山下是盛夏,山顶却是白雪皑皑,越往上爬越是冷,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难倒江一尘,十几年坚持不辍的练功在这一刻显出了效果,在内丹的催动下,寒冷和稀薄的空气没能造成任何困难,顶着凌厉的寒风,顺利的爬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块几丈方圆的平台,被万年不化的冰雪覆盖着,奇怪的是,平台的中间居然有个圆形的水潭,潭水清澈,也就几尺深,在山顶的酷寒下居然没有结冰。江一尘大奇,伸手一探,水温也不刺骨,再往水中看时,发现潭底有鸽蛋大小的一个圆珠,隐隐发出光芒。江一尘心知有异,伸手把圆珠抓了上来,细细打量。圆珠外表就和普通的黑色石卵一样,平平无奇,触手生寒中却又带着一丝温润,对着阳光仔细观察,发现这圆珠既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倒像是一块冰,但是冰入手不化,还带着温暖,这又是什么道理?江一尘一时想不通,随手把圆珠揣进怀里,开始下山。刚走几步,不经意的回头一望,却发现水潭表面已经结冰了,中下层的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固成冰。江一尘以为看花了眼,用手揉揉眼睛,再看时,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水潭从上到下都变成了冰。 江一尘大为诧异,仅仅是拿走了这颗圆珠,潭水就结冰了,这圆珠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样的魔力才能做到这样?一边思考,一边往山下行去,同时掏出圆珠慢慢把玩,掌心探出灵气,深入圆珠内部。 经过一番探查,终于有了初步的结论,圆珠是由万年玄冰构成,里面蕴含着充沛之极的灵气,几乎凝聚成固体。江一尘能够切实的感受到,这是一股纯阴的灵气,纯的澄净,毫无瑕疵,黑色属阴,所以圆珠呈现黑色,因为至阴,摸上去反而带着温润,这就是常说的阴极阳生,子时阴盛到极点,同时一阳生发,都是同样的道理。江一尘熟读道家经典,自然明白其中缘故。这圆珠完全是天地生成,并非人力所能。 上下山的途中又遇到了几只岩羊,江一尘这才醒悟,妖怪一定是经常饮用潭中的水,得其灵气滋养后成精的,而且这潭水带着微微的咸味,是岩羊最喜欢的。 江一帆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来来回回在平台式走了无数遍,见到江一尘安然回来,喜道:“哥,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可要自己下去了,你看太阳都快落山了。”江一尘回头望望夕阳西照下一片金黄的山峰,道:“这山可够难爬的,上面寸草不生,除了岩石就是冰雪,冰雪下面还有未知的危险,也不敢跑快。”江一帆道:“我在山下一望便知,这样的荒山恒古以来恐怕就没有人上去过,说吧,可有什么发现?”江一尘掏出圆珠,道:“一帆,看看这是什么?”江一帆接过珠子,翻来覆去看一会,还给江一尘,道:“一颗黑色的珠子而已,没啥出奇的地方,也看不出是什么做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宝珠加持 江一尘嘿嘿一笑,道:“一帆,你可别小瞧了这颗珠子,这是万年玄冰凝结而成,蕴含着极强的天地灵气,我放在怀里这么久,一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如果我猜的不错,妖怪成精就和这珠子有关。”江一帆有点不信,重新拿过珠子端详,道:“如果是冰凝结而成,遇热哪有不化之理?再说摸上去也不是冰冷刺骨。”江一尘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其中原理,想了好一会才想通,这珠子里面的纯阴灵气丰富之极,外来的热量无法和其源源不断的阴气匹敌,因此根本不用担心它会融化,而且至阴中生发出了一缕阳气,摸上去反而有点温热。”江一帆这才恍然,道:“这样一说还真是个宝贝,不知道能否帮助我们修为进步?”江一尘道:“修炼以纯阳为本,这颗珠子是纯阴,当有助于我们守住阳气,效果一试便知,至于别的用处,我只想到了一点,天气特别热的话,放在房中,睡觉还得盖被子。”江一帆笑道:“那可是好事,今后遇到夏天也不怕了,这样吧,我们先下山,有没有效果晚上就知道了,既然能够使岩羊成精,自然有了不起的地方。” 村民们把岩羊精的尸体一起扛回了村里,作为美餐享用,宾主言欢,除去了祸害,大伙对江一尘和江一帆感激不尽。江一尘随便打听了一些事,包括对大唐统治安西的看法。村民们尽管都是胡人,却也不讳言,愿意在大唐的治下生活,这让江一尘等人极为欣慰。郭昕来到安西后,因为和长安失去了联系,于是自己想办法铸造铜钱,供辖区民众使用,村民对此也不抵触。 单青岩生性爱静,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独自留守营地,但是对江一尘带回来的珠子颇感兴趣,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说道:“一尘,这个珠子蕴含的阴性灵气极为充沛,姑且称它为玄阴珠吧,羊本身属阳性,这样的阴性珠子存在,必然有助于它成精,倒是不足为奇。”江一帆问道:“师兄,这珠子对我们修炼可有帮助?”单青岩道:“修炼时放在一边试试吧,应该有点用。”江一帆喜道:“师哥,你和我们一起打坐吧,看看这珠子究竟有多大效果?”单青岩摇头道:“不用了,你们试一下就知道,我还是按照师父教授的法门修炼,浮云观传承几百年,在玄门中也是赫赫有名,即使不借助他物,也能有所成就。” 江一尘深知单青岩极为自负,师弟得到的宝物,再神奇也不愿意沾半点光,听他这样说,虽觉可惜,也只能作罢,当晚和江一帆在室内打坐,但觉灵台一片空明,平时经常萌生的杂念荡然无存,天地间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循着经络汇向丹田。一个时辰后,两人同时睁眼,展颜一笑,都觉得颇有进境。 江一帆伸展一下四肢,道:“哥,你这次真是得到了一件宝物,我看这样下去,我俩都会成仙得道的!”江一尘笑道:“还美得你了,哪有这般容易?师父修炼了一百多年才有这样的成就,我们凭着一颗小小的珠子就想得道飞升,这也太异想天开了!”江一帆得意的道:“师父是天赋出众,我们尽管没有他的禀赋,但是有宝物加持,日后说不定会超过师父呢!”江一尘道:“你飞升了,杨芷他们怎么办?”江一帆一怔,随即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是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么,等我成仙了,我就带着他们一起飞升天界,永远做一家人!”江一尘不禁好笑,道:“昔日刘安修的是外丹术,丹成后才举家飞升,而且也只是个传说,真假难辨,再说我们现在都是修炼内丹,杨芷都没有入门,怎么可能带着她一起飞升?” 相传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笃信修道炼丹,有一次偶然遇到八个鹤发童颜的老翁,于是拜他们为师,学习修道炼丹。丹药炼成后,恰好汉武帝派人来抓他,刘安情急下喝了丹药,当时就成仙升天,他的亲友也赶紧喝药成仙,连带着刘家的鸡狗因吃了炼丹锅里的丹药也成仙了。 江一帆当然知道这个典故,说要带着家人飞升也是随口说说罢了,道:“哥,你就别较真了,反正这是个宝贝,刚才我内气急速流动,都感觉要飞起来了。”江一尘也有同感,道:“那是与气合道了,体内浊气和天地之气融合在一起,以至于产生了要飞起来的感觉,但是离开功态回到现实世界后,一切都会和先前一样。”江一帆道:“哥,我怎么觉得你对成仙得道没有什么兴趣,每天练功也只是例行公事。”江一尘笑笑,道:“一帆,自从剑梅离世后,我想通了不少事,人生在世,能够和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才是最幸福的,成仙得道只是枝节末事,何必去强求呢?”江一帆道:“好了,这些事你都说过无数遍了,这次的事办妥后,回京向陛下告老还乡吧。”江一尘笑道:“只要国家安定,何苦一定要呆在长安?回家不也挺好么。”江一帆道:“行了,我说不过你,既然来了安西,那就先去见见郭昕吧,看看他们怎么个处境,说不定你的主意又会变了。”江一尘道:“这边土地贫瘠,除了和西域外族通商,还真没有坚守的价值,现在放弃,等国力恢复了,还能再拿回来。” 江一帆道:“你这是老调重弹,大多数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无路如何,这是国家的荣耀,大唐威望播于海内,四夷宾服,中原的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江一尘道:“你这话说的在理,既然来了这里,先前预计的事都得完成才能离开,至于郭昕是否愿意坚守安西,尊重他们的选择吧。” 第五百四十四章龟兹重镇 江一帆道:“这还差不多,你老是说消极话,弄得我做事都没劲了!”江一尘大笑,拍拍江一帆肩膀,道:“我可不是消极,真遇到事了,你哪次看到我躲后面?”江一帆也笑道:“哥,嫂子去世后,你心境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老成持重,有时候显得优柔寡断,但愿你的锐气永远不会消失,这次必须彻底打服吐蕃人,为大唐争的一百年的和平!”江一尘豪气徒生,道:“一帆,凭着咱俩的修为,在这西域想来也无人能敌,当可做出一番事业来!”江一帆笑道:“刚才还消极沉闷,现在却是狂言无忌了,师父经常教诲我们,切不可狂妄自大,须知山外有山!”江一尘道:“好小子,拿师父的话来压我了!这次来到安西,除了为郭昕他们扫除吐蕃的威胁,还要瓦解外族的联盟,说得上是任务艰巨,哪敢有丝毫的放松?把困难想的多一点不等于怕事!”江一帆伸伸懒腰,道:“睡吧,这些事慢慢说吧,这边天亮的晚,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天亮呢。” 到达龟兹(今新疆库车),四镇留后郭昕闻知朝廷派遣冠军大将军江一尘出使安西,狂喜之下率领全城军民出迎。江一尘和江一帆在长安时和郭昕多有交往,是以并不陌生,相见之下好一顿寒暄,双方诸人互相介绍完毕后,郭昕说道:“一尘,你和一帆远道来此,一路辛苦自不必说了,先去城内歇下,公事慢慢说,这边除了牛羊多,别的也没啥可待客的东西,不过葡萄和甜瓜(哈密瓜)倒是一绝,怎奈时间尚早,还未成熟!”言毕大笑,携着江一尘入城,向帅府走去。 在帅府门前停下,后面是一列列整齐的队伍。郭晞动问道:“一尘,四镇孤悬西域,和中原失联已久,年前我派人回长安报讯,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现在既然你来了,想必是朝廷得知了四镇的处境,专门让你们前来传递旨意。”江一尘道:“朝廷闻知四镇尚在我大唐治下,诸位大臣都是涕泪皆下,陛下也是感动不已,特地命我带人来此慰问大家!”转身面对众将士,大声道:“众位兄弟,陛下让我告诉大家,你们辛苦了,大唐将永远以你们为荣,诸位英勇的将士们,你们是大唐的骄傲,是国家的荣耀!”众将士感动的热泪盈眶。郭昕擦擦眼睛,大声道:“兄弟们,朝廷没有忘记我们,安西四镇永远是大唐的国土,为国家守卫这份土地是我们每个人的职责!”众士兵齐声欢呼。 江一尘拉拉郭昕的手臂,低声道:“郭将军,陛下让你自己决定,这地方地域辽阔,四个兵镇相距遥远,又和中原隔绝,周围强敌环伺,如果不能坚守就撤回,朝廷不会责罚任何人!”郭昕大手一挥,道:“安西四镇是几代人打下的基业,岂能在我郭昕手中失去?刚才你也听见了,将士们都愿意在此坚守下去。”江一尘苦笑,道:“四镇和长安相距万里,中间隔着吐蕃和回鹘,虽说现今回鹘和我朝交好,但是人员和物资补给怎么办?”郭昕道:“补给不是问题,马匹可以就地取用,兵器的话这边有铁矿,冶炼起来也不难,人手不足就从胡人中征兵。”江一尘劝道:“将士们远离家乡,在这戍边也有好几年了,总得为他们考虑一下,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吧。”郭昕沉思一会,点头道:“一尘,你说的有道理,我问问大家。”回头对士兵们说道:“弟兄们,江道长这次来安西,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让我们自己选择去路,留下坚守此地还是撤回中原,大伙都说说。”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士兵们开始议论起来,有说要坚守的,也有说撤回才是最好的选择,双方各有道理,争执不下。 郭昕两手一摊,道:“一尘,你也听到了,意见不一,我也无法做出决定!”江一尘道:“你是主帅,主意当然由你定,士兵们服从命令即可。”郭昕道:“这样吧,还有三镇的将士们也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反正你一时也不会走,慢慢再做决定吧。”江一尘无奈,道:“陛下让我带来了对将士们的嘉奖令,你宣读一下吧。”郭昕大喜,道:“还是你来宣读吧!”江一尘掏出诏书往郭昕手中一塞,道:“口惠实不至的东西,给大伙一个安慰,朝廷体谅大家的不易,对家人的抚恤还是挺丰厚的,也算是意外之喜吧。”郭昕接过诏书,大声宣读起来。 诏书写的明明白白,任命郭昕为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观察使,四镇将士均按等级破格提拔七级。江一尘等人早已知道具体的升赏,也不以为奇,不过郭昕和将士们都是欣喜若狂,等郭昕把诏书宣读完毕,众人欢呼雀跃,伏地山呼万岁。 郭昕心中高兴,下令全军放假聚餐,欢迎江一尘一行人,同时派人把朝廷升赏的旨意告知其余三镇将士。 第二天,郭昕带着江一尘等人巡视龟兹城防,城虽然不大,残留着昔日龟兹古国的大量痕迹,经过大唐半个多世纪的经营,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将士们对戍边的艰苦日子早已习惯,士气高涨。 江一帆赞道:“这样完固的城防,难怪可以力抗吐蕃数次进攻而不失,郭将军真是大才!”郭昕道:“自太宗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8年),我朝攻占龟兹国,擒其国王、权相,移安西都护府于龟兹,迄今已有百余年,历经几代人的经营,才有现在的城池规模,又岂是我一人之功?现在吐蕃窥视周边,厉兵秣马,已经几次兵临城下了,仗着军民一心,才打退了他们的进攻,其中不乏运气成分,战事一启,没有人敢说万无一失,现在朝廷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我,我唯有以死报国,才能心安。” 第五百四十五章龟兹古国 众人为郭昕的忠义感动,但是又觉得死守龟兹毫无必要。江一尘言道:“昨天说了,朝廷没有要求大家死守安西,我还是那句话,权衡一下利弊,形势不利的话干脆撤回中原。”郭昕叹道:“未战先撤,摆明了是贪生怕死,何以面对天子和大唐百姓?”江一尘道:“这么险恶的形势谁都看得到,又何必要等到战事来临才知道?”郭昕摆摆手,道:“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等三镇将士有了回应再谈这事,如今有了一帆和你,即使吐蕃重兵现在来袭,我也有把握让他们有来无回!”江一尘道:“我宁可大家一起太太平平回到长安,而不是在这荒僻的地方迎战强敌!”郭昕笑道:“一尘,安禄山和史思明叛乱,你无数次面临大战,疆场上都是无所畏惧,为何今天却变得畏畏缩缩?”江一尘道:“我倒不是惧怕吐蕃人,如今局势危急,不足一万人的士兵驻扎在四个军镇,加上没有援兵,吐蕃人要想各个击破的话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郭昕抬头西往,说道:“我朝拥有龟兹已经一个世纪多,一旦在我手中失去,当为我郭家之耻,同时也是在我叔父郭子仪脸上抹黑,我郭昕也将成为大唐的千古罪人!!” 江一尘和江一帆见无法说动郭昕,相顾无言,暗暗摇头,自从来到西域后,一路上的见闻让几人的意见渐趋一致,都觉得应该放弃安西。退一万步说,这一块飞地并不是大唐的固有领土,也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放弃无可厚非,放在强汉那时,龟兹还是个独立的国家。 龟兹,旧时为西域北道诸国之一。国都延城(今新疆库车附近)。其国东通焉耆,西通姑墨,北通乌孙。有人口8万余,佣兵2万余。在西域城郭诸国中最为强大。 公元前65年(西汉元康元年)龟兹王及夫人来朝,王及夫人皆赐印绶。夫人号称公主,赐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后数来朝贺,学习汉朝衣服制度,归国后,按汉朝制度治理宫室。汉成帝、汉哀帝时期,龟兹和汉朝关系亲密。 汉武帝通西域后,龟兹夹在西汉和匈奴两大势力之间,多次反复,袭杀汉使。公元前78年左右(汉昭帝元凤中),汉使傅介子出使大宛,途经龟兹,责问其王。龟兹王向傅介子谢罪。待傅介子从大宛返回,龟兹王告诉他,匈奴使乌孙的使者返回也住在龟兹。傅介子率随从吏卒,袭杀匈奴使者。后汉昭帝采纳桑弘羊的建议,任命入汉为质的扞弥太子赖丹为校尉,屯田轮台。 当初李广利破大宛回军途经扞弥,恰逢赖丹要去龟兹为质。李广利派人责问龟兹王,不许他入质别国王子,并将赖丹带回长安。汉朝派赖丹率军屯田轮台后,龟兹贵人姑翼向其王进言:赖丹受汉官,逼近龟兹屯田,一定会对龟兹造成威胁。龟兹王听从姑翼之议,派兵攻杀赖丹,后又害怕,遂上书谢罪,西汉考虑再三,因为路途遥远,没有立即出兵。 宣帝本始三年,长罗侯常惠,监护乌孙发兵5万大破匈奴后,回朝途中,上书请击龟兹,以偿杀赖丹之罪。大将军霍光令其见机行事。于是,常惠调集龟兹以西诸兵2万人,又遣副使调集龟兹东面诸国兵2万人,令乌孙发兵7千,从三面进击龟兹。龟兹王极为惊恐,急忙相告,杀赖丹是前王听信贵人姑翼所干,于己无关,并执姑翼来见常惠。常惠斩姑翼,罢兵。 其后龟兹王绛宾娶乌孙汉解忧公主之女为夫人。绛宾及其后多次入汉朝,与汉亲,诚心臣服。公元46年(东汉建武二十二年)莎车王贤杀龟兹王,将龟兹分为龟兹、乌叠国(bougour),封则罗为龟兹王,封驷鞬为乌垒王。几年后,龟兹国人起义杀则罗、驷鞬,遣使匈奴,请立新王。匈奴立龟兹贵人身毒为龟兹王,于是龟兹属匈奴。 公元73年(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汉使班超经营南道,北征匈奴,西域各国重与汉通。公元91年(和帝永元三年),龟兹降汉。汉以班超为都护,居龟兹它乾城。但因与中原交通被阻,西域都护撤回。公元74年(东汉永平十七年),班超从间道到疏勒,去兜题所居橐城九十里,遣吏田虑先往说降。兜题见田虑轻弱,并无降意。田虑乘兜题无备,劫缚兜题,兜题左右惊惧奔走。田虑驰报班超,班超即赴之,召集疏勒全部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疏勒王,疏勒国人大悦。疏勒王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班超不听,欲示以威信,释而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公元75年(东汉永平十八年),汉明帝驾崩。焉耆以中国大丧,遂攻没都护陈睦。班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数度发兵攻疏勒。班超守盘橐城,与疏勒王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 公元76年(东汉建初元年)肃宗初即位,担心班超单兵独守西域,不能自立,下诏征班超回京。疏勒两城自班超去后,复降龟兹。 公元78年(东汉建初三年),班超率疏勒、康居、于窴、居弥兵一万人攻破姑墨石城,斩首七百级。班超欲因此征服诸国,上疏请兵:“窃见先帝欲开西城,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岭可通,葱岭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书奏,帝知其功可成,公元80年(建初五年),发兵千人援助班超。 第五百四十六章灭唐联盟 公元82年(东汉建初七年),疏勒王忠与龟兹密谋,遣使诈降班超。班超知其内奸而外伪,于是将计就计,诈许之。忠大喜,即从轻猗诣超。班超密勒兵待之,为供张设乐,酒行,乃叱吏缚忠斩之,击破其众,杀七百余人,南道于是遂通。 公元84年(东汉建初九年),龟兹、姑墨、温宿皆降;班超废龟兹王尤利多,立白霸为龟兹王。 终汉之世,龟兹叛服不常。魏晋时,龟兹遣使入贡。 其后,先后顺属前凉、前秦、北凉,又向北魏遣使朝献。隋大业中(公元615年),龟兹国王遣使贡方物。 唐初,龟兹与唐有交往,但仍附属于突厥。公元634年(唐太宗贞观八年),龟兹、吐蕃、高昌、女国、石国遣使朝贡。公元642年(贞观十六年)唐太宗派遣昆丘道副大总管郭孝恪讨伐龟兹,破都城,郭孝恪自留守,龟兹国相那利率众遁逃。那利等率众万余,与城内降胡表里为应攻郭孝恪。郭孝恪中流矢死,将军曹继叔收复都城。公元648年(贞观二十二年)设安西节度使,抚宁西域,统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国。安西都护府治所,在龟兹国城内,管戍兵二万四千人。 其后吐蕃势力进入安西,和大唐相持,大唐几次被迫放弃四镇,直到武则天年间,才恢复四镇 ,此后约百年间,安西都护府得以稳定在龟兹,故龟兹王城又称作安西。 这段历史距今不远,众人大多了解,对江一尘所说的放弃安西并无抵触。江一尘见郭昕不为所动,又劝道:“安西一地并非我大唐固有,将军何苦要执意坚守?至于罪人什么的,压根就谈不上,朝廷既然给了裁决权,自然会尊重将军的选择。”郭昕调转话题,道:“一尘,你和一帆在这里多住几天,看看安西的风光,以后回长安了,也许再也不会来了。”江一帆道:“一路上风尘仆仆,人是辛苦了点,这西域的景色倒也看够了,委实壮观,让我们大开了眼界,”郭昕笑道:“安西这边也差不多,地域辽阔,高山荒漠,还有大片的草场,牛羊遍地,只是胡人居多,说的话难懂,也罢,就在城中呆着吧,等三镇的音讯来了,赶紧启程回去吧。”江一尘问道:“传闻西域诸国图谋结盟,欲对大唐不利,郭将军可曾听说此事?” 郭昕一拍脑袋,道:“哎呀,我还真忘了这事,自去年开始,派出的探子和各路客商就带回了这消息,说是各族胡人暗中串联,打算结成联盟,再合兵入侵我国。”江一尘忙道:“现在这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郭昕摇摇头,道:“这些外族,自古以来互相攻打不休,结怨极深,一时半会是变不成同盟的,所以我虽然闻知此事,却没有放心上。”江一尘等人同时“哦”了一声,皆想:“郭昕这句话说得在理,胡人无信无义,唯利是图,各国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都会大打出手,何况是这么件大事?面对强悍的大唐,这些人都得掂量掂量,没有几年时间的沟通是建不成同盟的。”心中登觉轻松。 郭昕又道:“昔日高仙芝纵横西域,灭国无数,给这些胡人留下了极大的阴影,短时间无法消除,真要和我朝敌对,嘴上说说也还罢了,行动上可要思忖再三。”江一尘道:“如此说来,此事不足为患?”郭昕道:“也不能轻视,毕竟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国家不会纠集在一起,反正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就行。”江一尘看看江一帆,心道:“我们又不会在安西无休止呆下去,如果这事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早点回去吧。”江一帆也有此意,说道:“我们这次来到安西,瓦解对方的结盟也是目的之一,既然郭将军这样说了,那我们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必要了。”郭昕说道:“且慢离开,派往吐蕃和葱岭以西的几路探子马上就会回来,就这几天的事,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吧。” 三天后,探子回来,带回两个不好的消息,首先是吐蕃正准备起兵攻打龟兹,调集人马足有两万,其次就是诸国结盟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各方已经商定,近日在白驼山召开联盟大会,名字就叫灭唐会,一来是确定攻打大唐的具体事宜,二来是推出一位盟主,协调指挥各方的行动。 李松青哼了一声,道:“这些狗贼口气倒不小,居然起了个灭唐会的名字!大唐立国至今,何时怕过别国?”江一尘笑道:“名字随便他们怎么叫,哪怕叫灭天会,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江一帆说道:“哥,没想到这结盟的事还真被他们搞成了,咱俩可走不了了。”江一帆点头道:“没啥大不了的,这本来就是我们此行的预订目的。”转头问郭昕道:“郭将军,白驼山距此多远?”郭昕道:“白驼山离此大约有六七百里,具体位置不详,听人说是建筑在雪山边上的一座大庄园,主人复姓欧阳,家族兴旺,弟子众多,声势极大,在西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周边诸国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单青岩忽道:“白驼山的事贫道有所了解,欧阳一族本为汉人,五胡乱华时从中原逃难至西域,就在白驼山定居,善于饲养毒物,在各国争斗中保持中立,是各族争相讨好的一股势力。”江一帆道:“哪个欧阳昭就是白驼山的吧?”单青岩道:“不错,欧阳昭武功了得,算是欧阳家族下一辈中的佼佼者,当初安禄山叛乱,贫道曾经邀请他来中原助我。”郭昕道:“结盟大会选择在白驼山召开,有什么深意?” 第五百四十七章白驼山庄 江一尘道:“我是这样猜测的,各国虽然结盟,但是互相猜忌,选择白驼山这样一个中立的地方,可以做到没有偏重,让各方放心,同时利用欧阳一族的势力,让每个人都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甚至于仗着国力雄厚,欺负小国。”单青岩道:“一尘分析的不错,讨好欧阳家族,顺带着争取他们出手,帮助完成灭唐大业,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李松青道:“欧阳姓氏不是汉人么,难道他们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相助胡人侵犯大唐?”江一尘道:“欧阳家族久居西域,对大唐的感情很淡,仆固怀恩第二次入侵,白驼山就有人站在他这边。”单青岩道:“欧阳昭贪恋女色,胸无大志,不足为虑,但是白驼山一脉实力雄厚,人才辈出,切不可小觑。”郭昕道:“如果他们结盟成功,必将对我大唐造成极大的威胁,此事该怎么办?”江一尘手一挥,断然道:“绝对不能让他们结成联盟!”回头对单青岩说道:“师兄,我和一帆打算去一次白驼山,想办法瓦解他们的联盟,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麻烦你和松青在这里辅助郭将军对付吐蕃人,你看怎么样?”单青岩想了想,道:“也好,白驼山一行无需人多,暗中取事即可,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和松青,无论吐蕃来多少人,我一定会帮助郭将军守住龟兹。” 计议一定,江一尘和江一帆即刻启程赶赴白驼山,路途遥远难行,还有大片的无人区,两人准备充分后才出发。 路上紧行慢赶,并未有所耽搁,但是到了白驼山该如何取事,两人心中没底,都很茫然。江一帆道:“各国商议结盟的事,我们作为外人和敌对方,冒昧前去已是不妥,化解对方联盟更是无从谈起,总不能把与会的人都杀了,再说我们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江一尘道:“现在好几个国家,并未明确和大唐为敌,如果把参会全部杀了,反而给人落下口实,弄巧成拙,所谓的灭唐会自然就形成了。”江一帆道:“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事,动武不行,靠嘴巴劝说也不行,这可怎么是好?”江一尘也想不出办法,道:“这样吧,我们装作不知道这事,先去见欧阳昭,从他嘴里探知一些情况,再计划下一步。”江一帆有点担心,道:“和欧阳昭打过几次架,他几次都败了,不说恨我们入骨,总会心存芥蒂,他会接待我们吗?”江一尘其实也没有把握,只能道:“管他怎么想的,厚着脸皮去求见,他总不见得一见面就翻脸动手吧。”江一帆笑道:“这可纯粹是碰运气了,弄不好被这厮算计一把。”江一尘正色道:“这可不好说,毕竟在他老巢,要想使阴的话,我们注定会吃亏,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被他算计了!” 白驼山是个大庄园,位在一处面南的山谷中,依山而建,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腰,亭台楼阁在山坡上蜿蜒曲折,极为壮观,几不亚于长安的皇宫,后面就是巍峨的雪山。 江一帆叹道:“这么荒僻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座偌大的山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江一尘也是惊叹不已,道:“欧阳家族在此经营已有数百年之久了,不知道花费了几代人的精力才建成的,看样子是想在此长居下去了。”江一帆抬头仰望,隐约可见庄园内人来人往,一片热闹,说道:“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各国的使者都到了?”江一尘定睛看了一会,道:“我看不像,我们得知消息后就出发的,大食和波斯等国等国路途比我们远多了,哪能这么早就到来?”江一帆道:“波斯不是被大食灭了吗,怎么探知的消息说他们也派人来了?”江一尘道:“波斯一百年前就被大食所灭亡,但是残余的势力一直流窜于西域各地,妄图复国。”江一帆道:“我们上次在广州遇见的扎尔加不就是波斯人么,那把圣火尺极为神奇。”江一尘道:“这次诸胡结盟,始作俑者是吐蕃,为了尽可能壮大联盟实力,遍邀各种势力,波斯和大食敌对已久,势如水火,吐蕃人也不管这么多,照样邀请来开会。”江一帆笑道:“这两帮人遇到了,会不会打起来?”江一尘道:“打起来才好呢,我朝曾经有恩于波斯,波斯人至少不会和大唐为敌,这点上我还是有信心的。”江一帆点头道:“号称是灭唐会,自己内部矛盾都这样错综复杂,这个联盟真要建成也不容易。”江一尘道:“正是如此,如果他们真是铁板一块,我们来这里也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和他们真枪实弹打一仗呢。”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和波斯间的友好往来较频繁,《魏书》记载,波斯使臣来中国交聘达数十次之多,给北魏皇帝带来的各种礼品,有珍物、驯象等。波斯帝国在632年起始被阿拉伯军队攻击,651年灭亡后,萨珊王朝末代皇帝的儿子俾路斯曾逃到中国唐朝,请求唐高宗救兵抗击阿拉伯人的入侵,高宗因为路途过于遥远,没有答应派兵西征,而是护送其返回今阿富汗斯坦锡斯坦一带,并于661年建立波斯都督府,到663年终为阿拉伯帝国所灭,但是残余的波斯人复国念头一直没有断绝。 两人整整衣衫,来到大门前,直言求见欧阳昭。门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问道:“请两位贵客告知尊姓大名,小人好去通报。”江一尘塞过一锭银子,笑道:“我们是欧阳公子在中原结识的好友,你这样说,他自然会知道。”门房将信将疑,掂掂一下手中的银子,道:“两位在此稍候,小人这就前去通报。”拔腿往后院走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唇枪舌剑 欧阳昭正搂着两位姬妾饮酒鬼混,闻听有人求见,脸色一沉,喝道:“来者是什么人都不打听清楚,报什么报?滚!问好名字再来!”门房赔笑道:“公子勿怪,来人不愿意透露姓名,只说是你中原结识的朋友。”欧阳昭怒道:“一派胡言,哪有什么中原的朋友?快去查明了回报!”门房点头哈腰的说道:“是,小人这就去查明!”转身离开。欧阳昭心念一转,喝道:“且慢,不用去看了,我跟你一起走!”寻思道:“中原的朋友寥寥可数,会不会是单青岩?这倒不能怠慢!”心知单青岩一向沉默寡言,不愿意透露名字也是情理之中,站起整整衣服,跟着门房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望见江一尘和江一帆,欧阳昭不由得一愣,心想:“这哥俩来这里干啥?对了,灭唐会马上要在这里召开,这两人一定是得知了消息,特意来捣乱的,妈的,上当了,溜之大吉吧,躲的远远的!”停下脚步,就要往边上的房内闪去。没想到江一尘已经望见了他,大喊道:“欧阳公子,别来无恙!”欧阳昭暗叫“倒霉”,既然被看到了,再躲避也说不过去了,只能满脸堆笑迎上去,说道:“天下真小,又见到两位江道长了,不知道两位来此偏远地方,有何公干?”故意强调公干,以示和对方不是朋友,也就是道不同不相为友的意思。 江一尘当然知道欧阳昭的意思,假作不知,往山庄内望望,笑道:“欧阳公子,我们远道来此,特来拜见你,不请我们里面坐坐吗?”说完径自抬脚往里面走去。欧阳昭双手微微一动,想拦住两人,随后又放下,暗骂:“还亏得是朝廷高官呢,一点礼节都不懂,我还没同意就往里闯!”眼见江一尘和江一帆已经踏进大门,再也拦不住了,干脆装出一副迎客的样子,手一伸,道:“江道长请!不过这地方太简陋了,两位既是朝廷大员,又是玄门大德,在下生怕辱没了两位!”江一尘笑笑,道:“如此气派的庄园,贫道生平仅见,比起长安的皇宫,也不遑多让了!”江一帆也道:“西域有此宏伟的建筑,确实令人叹为观止,白驼山威名远震,名下果然无虚,想来其中也有欧阳公子的功劳,中原经常有人提起白驼山,都是直竖大拇指!”欧阳昭随口敷衍几句,心道:“你俩东拉西扯,多半意有所图,我欧阳昭何许人也,岂能被你们几句奉承话一说就忘形!”把江一尘和江一帆带到半山腰的一间房间内坐下,吩咐下人上茶。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地上铺着青石板,窗台上积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平常很少有人进来。江一尘暗暗纳闷:“我和一帆言语间一直很客气,没有冒犯这厮,为何会带我们到这里?下面这么多房间,哪间不能招待客人?”欧阳昭冷眼观察,猜到江一尘的心思,便道:“白驼山一向少有外人到来,现在的庄主是在下叔父,不喜热闹,因此我们这些晚辈偶有朋友到来,都是跑的远远的,尽量不去打扰他!”举杯道:“江道长,请喝茶,这边地处偏远,也没有什么好茶招待,就当解渴吧!”江一尘这才释然,展颜道:“欧阳公子客气了!”喝一口茶,赞道:“没想到万里之外还能喝到雨前的龙井,太难得了!”欧阳昭道:“我欧阳家族几代人都嗜好喝茶,每年都会派人去临安采购当年的龙井,供族人日常品用。”江一尘道:“这番往来,成本可不小,也就是白驼山有这样的财力能够做到。”欧阳昭脸色掠过一丝得色,道:“白驼山偏居西域,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结怨,也惧怕任何人,这么多年下来,庄中财富倒也积累了不少,不说富可敌国,这几斤茶叶的费用也还承担得起。”顿一顿,又道:“不瞒两位,庄中还有存储了几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呢,也是族人的日常必需品。” 江一尘心中一动,笑道:“欧阳公子毕竟是汉人,虽然久居西域,咱们汉人的很多习惯还是保存了下去。”欧阳昭想起了昔日在皇宫中被胡婉心挤兑的事,略显尴尬,心想:“说来说去,又要扯到胡汉之争了,我两次帮单青岩,还有一次相助仆固怀恩,这事可被这俩牛鼻子记住了,随时拿来耻笑我!”心中稍有不快,说道:“客套话就不说了,还没请教两位,来我白驼山,究竟为了何事?”江一尘道:“一来是拜访公子,叙叙旧,其次也是受朝廷所托,打听一件事。”眼望欧阳昭。欧阳昭不动声色,道:“白驼山远离中原,难得江道长有心,想到来拜访在下,多谢了!至于有什么事,请江道长直言。”江一尘开门见山,说道:“听闻西域诸国图谋结成联盟,欲对大唐不利,欧阳公子可曾听说?”欧阳昭心想:“大唐的眼线这么厉害,胡人结盟的事都被他们知道了!”也不隐瞒,道:“此事在下也只是耳闻,详情并不了解!”江一尘追问道:“结盟大会选择在白驼山召开,欧阳公子应该知情吧?”欧阳昭答道:“此事由叔父一手操办,我们这些晚辈哪敢多嘴?”这句话倒是实话,欧阳昭真像单青岩所说的,光知道贪色,而且无利不起早,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事,上次相助仆固怀恩,也是因为收了仆固怀恩一笔重礼和几个美女,方才答应下山。 江一帆忍不住插嘴,说道:“白驼山为虎作伥,允许胡人在此结成灭唐会,欧阳公子可曾想到过后果?”这随口一句话当时就惹恼了欧阳昭,脸色往下一沉,冷笑道:“在下见识短浅,不知道有什么后果?还请江道长示下。” 第五百四十九章被困山腹 江一帆也是心中有气,回敬道:“前几年吐蕃兵败灵台西原的事,欧阳公子应该有所耳闻吧?”欧阳昭哼了一声,道:“大唐武功强盛,和我白驼山何干?莫非江道长打算率领大军,一举灭了白驼山?”江一尘见江一帆嘴唇一动,还想和欧阳昭斗嘴,赶紧阻止道:“欧阳公子言重了,我们是来做客的,哪有和白驼山为敌的想法?”欧阳昭脸色稍霁,道:“白驼山在西域屹立数百年,经历无数风风雨雨,却也没有倒下,不知道江道长哪来的自信,要灭了白驼山?”江一帆辩解道:“我何时说过要灭了白驼山?我只是提醒公子要想到得罪大唐的后果。”欧阳昭怒道:“你这不是威胁我们吗?” 江一尘眼见双方越说越僵,暗中埋怨江一帆说话过于直接,连忙出声劝解,但是欧阳昭怒气冲天,根本不听江一尘的辩说,道:“两位请离开这里,白驼山不欢迎你们!”站起送客。江一尘和江一帆相视一眼,万没料到江一帆不经意的一句话惹得欧阳昭勃然大怒,一杯茶还没喝完就下逐客令,犹豫着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刚走出几步,但觉脚下一空,余光中只见四块青石板往下翻转,地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空洞,两人都在懊恼中,仓促中来不及反应,身体往洞中坠落。江一尘暗叫“不妙”,左掌往下击出,硬生生凝住下沉的身形,准备凌空跃上。耳中传来欧阳昭的长笑声,一股沉猛的掌力当头击落,江一尘伸手格挡,上升的力量被抵消,空中无处借力,和江一帆一起加速往下跌落。咔嚓咔嚓四声响过,青石板合拢,洞中变得一片漆黑。 江一尘临危不乱,喝道:“一帆小心,把丹田之气往上提,减缓下坠的势头!”江一帆应道:“我知道!”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借力之处,万分危急中,两人这些年勤修苦练的内丹术发挥到了极致,体内灵气极速上冲,硬是减弱了不少下坠的势头。 也不知道下坠了多久,突然间洞中透出一丝光亮。江一尘眼见地面越来越近了,大喝道:“出掌!”俩人四掌齐出,击向地面,连续的掌击下,下坠之势慢慢衰减,终于安全着地。 江一尘踏上实地,心中一定,来不及询问江一帆有没有受伤,先观察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山腹中的大山洞,方圆颇为广阔,有大户人家几个客厅那么大,顶部有几条缝隙,日光从外面射入山洞,依稀能够看清洞内的事物,地面距离顶部有几十丈之高,江一尘估摸着难以一跃而上,中间也无着力之处,从摔下来的洞口脱困是不可能的,即使能够上去,洞口也必定有敌人把守,冲出去的把握也不大,如今之计,只能另找出路了。 江一帆心怀歉意,说道:“哥,多怪我不好,说话中得罪了这厮,害得你也失陷在这里。”江一尘摇摇头,道:“不怪你,欧阳昭是敌非友,他把我们带到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安好心,我们都大意了,先想办法出去吧。”江一帆道:“这山洞深处地下,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的出口?”江一尘道:“不好说,现在上面的出口出不去,只能另外想办法,我先去透光的地方看看。”不等江一帆回答,纵身上了洞壁的岩石,再一蹬到了洞顶,一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缝隙只有一指宽,乃石头崩裂后自然形成,距离外面足有一丈远,要想凿通这么坚固的岩石显然是痴心妄想,再看余下几条缝隙,都是如此。 江一尘心中忧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双足微一用力,落到地上,说道:“上面也不成,走吧,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路。”江一帆沮丧不已,道:“哥,如果没有出路,我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江一尘拍拍他肩膀,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不用担心,白驼山花费偌大精力设计这么个陷阱,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出口?”江一帆精神一振,道:“他们搞这么个陷阱为了什么?不会是用来困人的吧?”江一尘答道:“我看不像,这里面很干净,也没有尸骨,具体干啥用,检查后才会知道。”一指前面,道:“那里有个洞口,去看看再说。” 整个大厅只有这么个出口,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江一尘率先踏入洞口,借着厅中余光照明,慢慢向前行去,几个拐弯后,光线再也照不到了,甬道中漆黑一片,两人只能用手摸索着前行。江一帆道:“我们现在就是瞎子一般,如果有人在此设伏,绝对是束手待毙。”江一尘道:“那也未必,无论徒手还是兵刃,出手之际总会有风声,以我们现在的武学造诣,想要一招间杀了我们,这样的高手还没生出来!”江一帆道:“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总是叫人不舒服,心里慌慌的,如果有颗夜明珠就好了。”一句话提醒了江一尘,探手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一道五色华光射出,把通道照的亮如白昼。 江一帆眼睛一瞥,见江一尘手持的是一块五色石,忙问道:“哥,你这是什么宝贝?从哪里得来的?”江一尘道:“这块石头来历非同小可,是女蜗娘娘炼石补天时留下的,据说世间就剩下这么一颗,那年我和婉心送回鹘出境,回来时途径风陵渡,从一个山谷中偶然得到的,后来也没机会没用到,时间一久就忘记了,不是你说起夜明珠,我还想不起来呢。”江一帆骇然,道:“女蜗娘娘留下的五色石居然给你得到了,哥,你的运气可真不错!”江一尘笑笑,道:“除了现在用来照明,也没发现别的用处,这些年一直放在家里,我都忘记很久了,来安西前,婉心说把它带着吧,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没想到在这山洞中真派上大用了!” 第五百五十章屠戮蜈蚣 江一帆接过五色石,暖意渗入掌心,喜道:“哥,这可是一块纯阳的宝物,有了这块五色石,至少黑暗是不怕了,希望这宝贝能够为我们指引出一条光明大道来!”江一尘道:“一帆,不要丧气,这个山洞是困不住我们的,里面必定有别的出口。”江一帆道:“即使找到出口,欧阳昭也会派人把守,能不能冲出去也是问题。”江一尘脸上闪过一丝杀气,道:“我们对他以礼相待,这厮反而不知好歹,设计害我们,他真想赶尽杀绝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借着五色光照明,俩人很快走出了甬道,前面又是一个大的山洞,洞顶有微光射入,里面景物依稀能辩。江一尘收起五色石,道:“行了,这边有光了。”江一帆道:“这山洞可够大的,里面除了我俩,总该有些活物吧。”江一尘应道:“虫蚁无处不在,这洞里总能找到几只,实在饿得吃不消,就拿他们充饥吧。”江一帆笑道:“哥,你还真打算在这里长居下去啊。”突然间惊叫一声,说道:“哥,你看那边是什么?”江一尘顺着他眼光看去,也是一惊,忙道:“小心,这些蜈蚣有剧毒,离它们远点!” 几丈外的一块巨石上,趴着十几条一尺长的蜈蚣,昂头望着两人,有几只开始从石头上下来,开始向俩人爬过来,更远的岩石上,几只蜈蚣更是大得惊人,足有四五尺长,同样开始蠢蠢欲动。 江一帆拿出宝剑,道:“蜈蚣我倒是不怕,只不过这么大的蜈蚣闻所未闻,不知道毒性如何?”江一尘念头一转,道:“是了,白驼山非但武功高强,还以善于使用毒物闻名,这些蜈蚣必定是他们饲养的。”江一帆喜道:“既然是他们养的,那么必定会时时喂食,一定有进出的路。”江一尘笑道:“所以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够出去!”江一帆精神大振,道:“我这把剑很久没用过了,就拿这些蜈蚣祭剑!”江一尘道:“且慢,如果这些蜈蚣不来攻击我们,也不用去惹它们,我看这些畜生个头这么大,一定毒性惊人,咬上一口就麻烦了!”江一帆大笑,道:“蜈蚣都开始冲我们来了,你还在异想天开,以为它们会和我们和平共处!” 江一尘眼见蜈蚣们行走如风,快到脚边了,自己也觉得好笑,道:“既然要自寻死路,那就成全它们吧!”寒光一闪,碧心剑出鞘,三条蜈蚣应声断为两截,同时右足伸出,踩烂了另外两只的脑袋。江一帆长剑轻点,专冲蜈蚣的脖子下手,一眨眼间,第一批冲上来的蜈蚣横尸在地,全部被灭。 江一帆笑道:“如此不堪一击,岂能作为对手?”话刚说完,那些大蜈蚣也来到了面前,摇头摆尾,冲江一帆腿上咬去,更有几只如蛇一样昂起头,直接向俩人腰部攻击。江一帆还是和刚才一样,长剑轻点,冲蜈蚣的头颈部招呼,不料j剑尖所到之处居然没有刺破蜈蚣的硬壳,一惊之下,稍稍加力,直接把几条蜈蚣斩为两截,叫道:“哥,注意了,这些蜈蚣的外壳硬的很!”江一尘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随口答应一声,力贯右臂,碧心剑扫出,三条蜈蚣毙命。 数不清的蜈蚣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派出,攻向两人,但是在两把利剑的扫荡下,都变成了冤魂,一会儿的功夫,地下堆满了一层蜈蚣尸体,两人格杀之际,不时会踩到,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江一帆忍住恶心,说道:“哥,这些异种蜈蚣不知道有多少,杀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江一尘道:“别想这么多了,好言相劝他们听不懂,又不能阻止他们攻击我们,杀到它们怕才是正道!”说话间帮江一帆料理了两条从后面攻来的蜈蚣,同时脚尖一挑,踢出一块石头,把远处刚爬出的一条大蜈蚣砸的稀烂。 这场单方面的大屠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蜈蚣们终于感到了害怕,爬出来的越来越少了,围在两人周边的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向外面逃窜。江一帆斩杀了最后一条蜈蚣,环顾身边已经没有了活着的蜈蚣,只剩下遍地的尸体,把宝剑仔细擦拭干净,叹道:“白驼山可真够厉害的,这些蜈蚣如此巨大,我看快成精了。”江一尘道:“长这么大,常人一见之下必定惊慌失措,只能任凭他们噬食了。”江一帆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问道:“他们会不会用活人喂养蜈蚣?”江一尘摇摇头,道:“这倒不会,洞里没有人体残骸,欧阳家族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他们行事虽然狠辣,却也光明正大,很看重自己的声誉。”江一帆看着满地的断肢残骸,道:“蜈蚣息风镇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倒是一味良药,可惜了这么多药材,真是暴殄天物了。”江一尘笑道:“你倒好,困在这里都没忘记老本行,还想到拿蜈蚣治病。”江一帆也笑道:“我想过了,蜈蚣可以制取毒药,白驼山煞费苦心饲养它们,总不会是养着玩的,迟早会派人进来捕捉,因此里面一定有出口,不过这么大的蜈蚣够吓人的,也难为这些饲养员了。”江一尘道:“欧阳一家和毒物打交道几百年了,熟知蛇虫特性,自然有解毒的药物,区区几只蜈蚣肯定不在话下。” 一场大战下来,两人不仅毫发无损,连体力都没耗费多少。江一帆见洞顶射进的光线越来越暗了,道:“和这些蜈蚣大战一场,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外面天黑了,看样子我们还得在这里过一夜。”江一尘道:“过夜倒是不怕,我们有五色石照明,即使残存的蜈蚣想偷袭,也不会有机会。”伸手取出五色石,洞中登时一片光明,说道:“黑夜来临,白驼山的防卫也会松懈,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一帆,你累不累?” 第五百五十一章蜈蚣成精 江一帆站起身,道:“杀几只蜈蚣罢了,哪谈得上累,走吧。”指着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道:“这是唯一的出口,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江一尘快步抢到前面,道:“里面危险重重,把剑拿在手上,以防万一。”在这陌生的环境下,俩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手提利剑,依次走进洞口。 又是一条甬道,倒也不长,偶尔从石缝中窜出几条蜈蚣,都被俩人轻松斩杀。走出甬道,又是一个小山洞,里面聚集着不少蜈蚣,个头比刚才更大,群起攻向两人,江一尘和江一帆早有准备,寒光频闪,数十条大蜈蚣当场毙命。 江一帆收起长剑,道:“这些蜈蚣越来越大,我倒想看看,最大的能够长到多大?”江一尘有点担忧,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个洞内的蜈蚣比刚才可难打发多了,接下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再说白驼山不可能仅仅饲养一种毒物,必定还会有别的未知毒虫,这洞里凶险莫测,一定要多加警惕,被咬上一口的话,解毒就是件麻烦事,里面可找不到药物。”江一帆道:“哥,你不用担心,我经历的事也不少,该注意的事还是记得住的。”江一尘笑笑,道:“那就好,先歇一会,等会再出发,这里面有两个出口,想好往哪里走。” 江一帆一指左边的洞口,道:“我直觉应该往这边走,这里面一个洞套着一个洞,根本猜不着里面会有什么?反正有五色石照明,这些毒虫想偷袭也不会有机会。”江一尘也没有主见,两个洞口看上去没有区别,踌躇一会,说道:“行,就依你往这边走。” 略作歇息,起身行动,江一尘还是抢着走在前面。甬道中拐过两个弯,江一尘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凝重。江一帆没收住脚,差点撞上,奇道:“哥,你停下干嘛?”江一尘不答,凝神感知,好一会才道:“一帆,你细心体会一下,外面是不是有一股热量渗入到了这甬道中?”江一帆放松身体,细细感知,半晌方道:“不错,外面确有一股热气,好生怪异!”江一尘微微颔首,问道:“怪异在哪里?”江一帆答道:“这股热气极其霸道,既不像是山中的地热,也不似阳气那般醇和,具体是什么,我也答不上来。”江一尘道:“热气中夹杂着腥臭,如果我猜得不错,外面一定是一条大蜈蚣,这股热气就是从它身上发出的。”江一帆骇然,道:“蜈蚣性热,但是外表可没有热气发出, 能够散发热量的蜈蚣可了不起的很,弄不好已经成精了。”江一尘道:“飞禽走兽都能成精,这里的蜈蚣深处雪山之下,极阴之地,有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只要活得够久,成精还是很简单的。”江一帆点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即将面对一条成精的蜈蚣?”江一尘道:“是否成精暂时不知,但是此物不能内敛阳气,修为当有限的很,应该不难对付。”江一帆道:“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我更不怕了,走吧,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个蜈蚣精呢。”一步挤过江一尘,迈步走在前面。 江一尘见甬道狭窄,无法抢先,赶紧嘱咐道:“别急着动手,谋划妥当再见机行事!”江一帆应道:“没事!”提剑行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方圆五丈左右的一个大厅,里面的热量更显充盈,正中间的石台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蜈蚣,足有一丈半长,碗口粗细,浑身呈暗红色,硬壳闪闪发亮,脖子下一团光亮,见有人闯入,懒洋洋的抬起头,一对小眼睛透出迷惘,上下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两人早就预料到里面会是一条蜈蚣精,但是见到这么巨大的身躯,还是咂舌不已。江一尘低声道:“一帆,看到脖子下的光亮没有?”江一帆早就发现了这个异像,道:“看到了,这应该是它的内丹吧?”江一尘道:“不错,这就是它的内丹,不简单,内丹都修出来了!”江一帆长剑抬起,指着蜈蚣精,问道:“怎么办,现在动手吗?”江一尘摇摇手,道:“等一会,此物脾气暴躁,马上就会按奈不住,等它身形一动,就会有破绽显现。”斜跨几步,和江一帆成倚足之势,静待对方发起攻击。 果然,蜈蚣精眼中的迷惘稍纵即逝,闻到生人的气息后,马上来了精神,百足往两边一撑,昂起头来,身形暴起,冲江一帆扑来。 江一帆本以为蜈蚣精会爬过来发动攻势,因此只防备了下盘,万没料到此物成精已久,不可以常理度之,居然能够纵跃而来,慌乱之下只能滑步后退,但是对方来势极快,无数的手足张开,意图抱住江一帆。江一帆大惊,眼见不能避开对方的攻势,使招两败俱伤的打法,长剑奋力刺向蜈蚣精的眼睛。 江一尘在旁看得清楚,匆忙中大喝一声,一招势大力沉的劈空掌击出,“砰”的一声,正中蜈蚣精腰部。与此同时,江一帆的剑尖到了蜈蚣精的眼睛一尺处。蜈蚣精被江一尘的劈空掌震的身躯斜移了三尺,攻势已衰,再也无法抱住江一帆,干脆往地上一伏,避开了剑刺,落地之际手足挥出,抓裂了江一帆的衣衫。 江一尘忙叫道:“一帆小心,受伤没有?”江一帆刚接触就败了一招,不由得惊怒交加,答道:“没事,衣服被这畜生弄坏了!”见蜈蚣精头昂起,又要发起攻势,怒喝一声:“看剑!”仗剑当头劈下。蜈蚣精不避不让,径自迎向江一帆。江一帆大喜,加力砍下。当的一声,正中蜈蚣精头部。一道红光闪过,长剑弹开,蜈蚣精丝毫无伤,头部稍稍往下一沉,张口向江一帆咬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力战制敌 江一帆一惊之下,侧身避开,叫道:“这畜生的壳硬的很,剑砍无效,怎么办?”江一尘心念一动,道:“不是壳硬,这是它内丹发出的护体灵气!别急,和它游斗,消耗它的真气!”迂回到蜈蚣精的后面,碧心剑连续砍在它的尾部,连续的红光闪耀,虽告无功,却也把蜈蚣精闹了个手忙脚乱,首尾难顾。 俩把利剑的连续攻击下,蜈蚣精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再也抽不出空发起反击,仗着坚固的外壳和充沛的灵气,硬是抗住了江一尘和江一帆狂风暴雨一样的砍刺。 再斗片刻,蜈蚣精灵气不继,收缩身形,慢慢后退。江一尘大喝道:“截住它退路,别让它溜了!”江一帆依言绕到蜈蚣精的后面,捡起石块砸在它腰间,石块弹起,尽管没有造成伤害,却也让蜈蚣精感到了些许的疼痛,暴怒之下,翻身冲江一帆咬去。这一下破绽尽显,江一尘见机得快,长剑递出,砍断了蜈蚣精的一只脚,江一帆大喜,在避开蜈蚣精的反扑同时,利剑反撩,斩断了它的另一只脚。 两人得理不饶人,一阵剑光闪过,蜈蚣精的上百只脚尽数被砍落,瘫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眼睛中依旧带着仇恨,盯着俩人。 江一帆收起长剑,拍拍手,笑道:“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眨眼间却变成了一段棍子,哈哈!”江一尘道:“这畜生战斗力还是蛮强悍的,不是狂怒下真气不纯,未能照顾到手足,恐怕还拾夺不下它!”江一帆道:“不管怎样,现在它就是待宰羔羊,怎么办,把它杀了吧?”江一尘瞅一眼在地下扭动身体的蜈蚣精,道:“除恶务尽,这畜生已经开了灵智,现在饶了它,说不定在内丹的催动下会重新生出手足,到时更加难制了。”江一帆问道:“白驼山难道不知道他们饲养的蜈蚣成精了吗?”江一尘道:“白驼山以武学和使毒驰名江湖,没听说有懂道法的人,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蜈蚣成精了,说不定还沾沾自喜呢,以为自己有本事,培育出了这么个剧毒的大蜈蚣。”江一帆道:“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我们帮他们除掉了一个隐患?”江一尘道:“可以这么说,我们做了这么件好事,他们还未必会感谢,说不定新仇解恨要和我们一起算呢。”看一眼地上的蜈蚣精,又道:“再过几年,这畜生成了气候,可不会再甘心住在这山洞中了,迟早会想办法逃出去,对周围的人和牲畜而言,到时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江一帆道:“不用说了,送它归西吧!”拔剑砍去。 长剑砍在蜈蚣精的脖颈处,还是和先前一样,剑身弹起,未能奏效。江一帆大奇,道:“都这样了还要负隅顽抗?”举起宝剑,打算加把劲。江一尘阻止道:“且慢!这厮虽受重创,但是内丹无损,这样砍下去还是伤不了它!”江一帆有点沮丧,道:“难道我们就奈何不了它?”江一尘一笑,道:“当然有办法!”取出玄阴珠,放在蜈蚣精的勃颈处。江一帆奇道:“这珠子能够顶什么用?”江一尘道:“等一会就知道了!” 说也奇怪,玄阴珠一放上去,蜈蚣精浑身一抖,内丹发出的光亮立马暗淡下来,隐隐有红光向玄阴珠不断汇聚而去。江一帆若有所悟,道:“这是以阴克阳了吧?”江一尘道:“不错,玄阴珠是天地生成的至阴之物,用来克制蜈蚣精的阳性灵气最有效。”江一帆道:“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拿出来,岂不是省事多了?”江一尘摇头道:“刚才剧斗中,根本排不上用处,现在有效也是因为这厮受伤后灵气涣散,又要维系伤口的愈合,这才让玄阴珠发挥了作用。”江一尘大悟,道:“这样一说我就没明白了,现在可以动手了吧?”江一尘见蜈蚣精的内丹只剩下微微的红光,外壳更是毫无光彩,点头道:“行了,动手吧。” 地上的蜈蚣精衰弱之极,连蠕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江一帆长剑挥出,轻而易举把它斩成两段,还怕它没有死绝,索性再出几剑,砍成了七八段,这才收起剑,笑道:“这样还能复活的话我跟你姓吴!”江一尘不禁好笑,道:“还有个好东西别浪费了!”江一帆一怔,道:“这么大的蜈蚣虽然药性足,但是没办法带走,也没时间炮制。”江一尘笑道:“我不是说拿它入药,这颗内丹珍贵的很,你就甘心让它留在山洞内?”江一帆大喜,道:“幸亏你提醒,不然可亏大了!”江一尘道:“也不能说多亏,这种动物内丹,不可能是纯净的灵气凝成,里面会有很多杂质,冬天挂在室内,可以增加点温度,夏天也许还有驱避蚊虫的作用,不过时间一久,内含的灵气会慢慢散发掉。”江一帆笑道:“管它呢,反正是个好东西,不拿可惜了。”俯身到蜈蚣精的尸体前面,用剑划开外壳。 挖开皮肉,取出内丹一看,有鸽蛋大小,暗红色的表面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流光溢彩,正如江一尘所言,里面含有灰白色的杂质。江一帆擦拭干净,小心的收在怀中,喜道:“哈哈,来一次白驼山也不容易,总算得了个宝贝,也算不虚此行了!”江一尘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深处地下,现在还没脱困呢。”江一尘不再有一开始的忧虑,显得信心百倍,道:“我已经不担心了,我们一定能够走出这个山洞!”转头四顾,道:“这里两个出口,一个是我们刚才进来的,不可能重新回到原地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选择,再吉凶未卜也得闯一闯。”率先走在前头。 第五百五十三章毒蛇挡道 这个出口的甬道极其狭窄,侧着身才能通过,拐过最后一个弯,通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足够两人并肩行走,远远望见外面又是一个大的山洞,刚走出几步,随即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江一帆眉头一皱,道:“什么味这么难闻?”江一尘道:“不消说了,外面必定又是一处毒虫的饲养地。”江一帆从背后拔出长剑,道:“看样子又会是一场大战!我先去看看!”向前疾奔几步,随即又退了回来,喘着气道:“妈的,都是毒蛇!”江一尘忍住笑道:“毒蛇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见过,用得到这样惊慌失措!”江一帆道:“我刚到洞口,上面突然挂下来几条,冲我面门而来,差点没咬住我鼻子!”江一尘大笑,道:“你手里拿着剑呢,随手一扫不就完事了么!”江一帆道:“太吓人了,我光顾着地上,没注意它们从上面垂下来,一时间哪来得及想到用剑!”江一尘道:“好吧,这次有准备了,再去会会它们!”江一帆道:“哥,你也一起走,外面蛇很多,我怕一个人照顾不周全,给它们咬伤一口可不好受!”江一尘自小就照顾兄弟,遇事首先考虑的就是江一帆的安全,便道:“你跟在我后面,黄河上的巨蟒被我们杀了这么多,区区几条毒蛇还不是小菜一碟!” 江一尘可没有什么忌惮,碧心剑随便一划拉,洞口埋伏着的十几条毒蛇身首异处,从缠绕着的石块上掉落,虽已身死,尾巴却还在扭动。江一尘扫了一眼,道:“都是蝮蛇!”江一帆此时也出手料理了几条蛇,说道:“蝮蛇剧毒,身粗尾短,也就两三尺长短,现在这些蛇倒有五六尺长,白驼山培育毒物的功夫当真了得!”江一尘道:“看到了刚才那些大蜈蚣,再看现在的这些毒蛇,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江一帆道:“怎么办?把这些毒蛇尽数诛灭吗?”整个山洞遍布毒蛇,无论是洞顶和洞壁,或者地上,包括岩石上,大量的毒蛇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令人心惊胆战。 前方道路上布满毒蛇,信子不断伸缩,发出嘶嘶声,两人一阵恶心,都盼着离这些蝮蛇远远的。江一尘道:“没办法,它们不让路,那就大开杀戒吧!”江一帆冷哼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让欧阳昭来帮你们收尸吧!”长剑一挑,三条毒蛇当即毙命。 如同斩杀蜈蚣一样,两把神兵剑气纵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躺满了断成两截的毒蛇尸体,蛇血流了一地。江一帆横剑削掉了一条从洞顶垂下攻击的蝮蛇脑袋,笑道:“这些毒蛇死的如此之冤,也不知道欧阳一家会不会给它们做个法事超度一下?”江一尘道:“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欧阳昭以为我们掉在洞中,即使摔不死也是重伤,面对这么多毒虫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辛苦饲养的蜈蚣和毒蛇被杀了这么多,损失不可谓不重。”江一帆恨恨的道:“一报还一报,他想害死我俩,当然要付出代价,最好把这些毒蛇什么的都杀光了,让他们再也没有毒物可用!”江一尘道:“说的也是,培养这么多的毒蛇和蜈蚣,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代人的心血,一旦全灭的话,真要欲哭无泪了!” 面对这样砍瓜切菜一样的屠戮,毒蛇们终于胆怯了,开始向阴暗的角落和石缝处逃窜。江一帆还不罢休,追上去砍死了几条,江一尘阻止他继续追杀,说道:“别追了,让它们跑吧,这么多的毒蛇是不可能全部剿灭的!”江一帆笑道:“多杀几条,让白驼山多损失一点,再说也不费力,何乐而不为?”江一尘道:“和这些毒蛇纠缠纯属浪费时间,不是它们主动攻击,我还懒得动手呢。”江一帆道:“也是,首先要走出这个山洞,再找欧阳昭算账!”江一尘笑笑,道:“算账的事暂且不提,我们还在困境中呢,我担心里面还有厉害的东西。”江一帆道:“既然有蜈蚣精,那么有蛇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一尘道:“不错,如果没有蛇王,凭刚才蜈蚣精的个头,这些毒蛇都会是它的盘中餐,白驼山一定会培育出一条蛇王,用来克制蜈蚣,双方互相忌惮,才能相安无事。” 江一帆意气风发,说道:“那就别迟疑,了,去领教一下蛇王的手段!”大步向前走去,通过一条甬道,前面视线开阔,又是一个山洞。江一帆道:“这里面一个山洞套着一个山洞,不知道尽头在哪?”江一尘道:“山再大也有极限,哪有走不出的山洞?” 眼前这个山洞比刚才大了许多,靠近洞壁的巨石上,盘着一条大蛇,足有黄河中的巨蟒那么大,后面就是山洞的出口,被巨蛇挡住了大半。 江一帆低声道:“怎么办?不把它赶跑是无法走出这山洞的。”江一尘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道:“试着把它赶走,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把路让开就行,这畜生长到了巨蟒大小,即使没有成精也不易对付。”石头上的巨蛇好像听懂了江一尘的话,小眼睛一瞪,舌头暴起,冲着两人虎视眈眈。 江一帆笑道:“这巨蛇聪明的紧,你骂它畜生,它还不乐意了,冲我们示威呢!”江一尘从巨蛇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人类的灵智,道:“这是一条成精的蝮蛇,大概有二岁小孩的智力!”江一尘迈步到左侧,又回到右侧,来来回回打量着巨蛇,心中疑惑,问道:“既然成精了,为何不见内丹?”江一尘道:“蛇性属阴,阴主收敛,内丹也是一样,就藏在它的脑中,外面不会有异常。”想一想,又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畜生的修为比起蜈蚣精要略胜一筹。” 第五百五十四章巨蛇丧命 江一帆道:“这样说来,岂不是要比蜈蚣精难对付?”江一尘道:“不错,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我说最好把它赶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武力。”江一帆道:“行,就听你的,我去试试!”走近几步,冲巨蛇一拱手,笑嘻嘻的说道:“老兄,你看你趴在这石头上够无聊的,能不能挪一下?我们出了这山洞你再回来。” 巨蛇此时已经垂下了头,伏在岩石上,对江一帆的话置若罔闻,连身体都懒得动一下。江一帆回头看一眼江一尘,把话再说一遍,巨蛇还是纹丝不动,连眼睛都闭上了。无奈之下,江一帆只能退回到江一尘身边,道:“没用,这畜生听不懂人话。”江一尘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道:“洞中只有这条巨蛇,想必它把这当成皇宫宝殿,上百年下来早已习惯了这边的环境,真逼它走它还不乐意呢,这样吧,既然它不愿意搬家,那就只能允许我们小小使点手段了!”江一帆抽出利剑,道:“上去动手吗?”江一尘有点迟疑,道:“一动兵刃,就是生死之争,还是谨慎点为好!”俯身捡起石块,砸在巨蛇身上,叫道:“老兄,别睡了,起来走走!” 江一尘没有使上内劲,石块扔在巨蛇身上,相当于挠痒痒。巨蛇微微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根本不搭理两人。江一帆道:“哥,你这太轻了,看我的!”依法炮制,加上半分内劲,石块在巨蛇身上一弹,落在地上。巨蛇感觉到了石块的撞击,稍稍扭动身子,随后又不动了。 两人互相看看,既好气又好笑,江一帆道:“蝮蛇和蜈蚣一样,生性暴躁,稍微靠近点就会主动攻击人,为何这巨蛇如此淡定,我们这样挑衅都不当回事?”江一尘道:“也许这畜生在山洞中生活的太久,让时间把个性磨平了,对了,还有一种可能,成精后知道惜命,不喜欢轻易发生争斗。”江一帆道:“不管你说的对不对,它这样懒着不走,对我们来说总不是个好事,要想离开这鬼地方,最后还必须把它赶走。”江一尘道:“既然不想走,那就再给它点压力!”捡起石块,连续两下砸在巨蛇的七寸上,这次附上了内劲,劲力着实不小。巨蛇连遭两下重击,吃疼之下勃然大怒,竖起三角形的蛇头,猛然向江一尘扑来。 江一尘一边侧身避过,一边叫道:“糟了,没掌握住分寸,用力过大,这畜生发怒了!”江一帆笑道:“迟早是一战,刚才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长剑递出,直取巨蛇脖颈。江一尘道:“我还打算和它好说好话的,没想到这畜生一下子被激怒了!”舞动碧心剑,和江一帆左右夹击,一前一后指向巨蛇要害。 巨蛇个头虽大,身体倒是灵活的很,略微后仰就避开了两人的攻击,随即大头一伸,急扑江一尘,倒像是认准了这个仇人,躲开江一帆攻击的同时,所有的攻势都冲着江一尘而去。江一尘信手挥洒,碧心剑冲着巨蛇七寸招呼,轻轻松松就挡住了对方的攻击,笑道:“一帆,这畜生吃定我了,你可以边上歇歇了!”江一帆道:“行啊,那我就撤了!”嘴上开着玩笑,手下可不敢放松。这蛇剧毒无比,不留神被它咬上一口就麻烦了。 两人虽然用了兵刃,却未使出全力,目的还是把巨蛇赶跑,因此一招一式随意使出,显得十分轻松惬意。但是巨蛇久战不下,怒火不断积累,终于按捺不住,蛇头竖起一丈高,居高临下扑向江一尘,同时腹下伸出一只利爪,冲江一帆腰部抓去。 刚才一阵打斗太轻松了,两人以为巨蛇的本事不过尔尔,根本就没把它放心上。这一下突然暴起,让两人措手不及。江一尘大喊一声:“小心!”手中利剑直刺巨蛇头下。没想到巨蛇这一下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在腹下的利爪上,轻轻一撤,避过了江一帆的长剑格挡,随后利爪突然发力前伸,在江一帆的左臂上抓了一把,当即血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外面的衣衫。幸好江一尘攻势正急,巨蛇匆忙中没有使上全力,仅仅抓破了皮肤,没有伤及骨头。 江一尘见兄弟受伤,心中大急,忙问:“一帆,怎么样,伤重不重?”江一帆惊怒交加,活动一下手臂,除了些许的疼痛,并无别的异常,心中一定,答道:“没事,皮外伤!”江一尘见江一帆活动如常,放下一半心,哼一声,道:“我们小觑了这畜生,都已经生出利爪,快赶上蛟了!”江一帆道:“别和它客气了,杀了吧!”江一尘道:“既然伤了你,那就没什么可说了,看剑!”斜斜一剑刺出,角度刁钻,巨蛇来不及躲开,当即被刺中头下一尺处,暴怒之下举起利爪向江一尘拍来。江一尘不甘示弱,斜刺里迎上,剑光一闪,砍落了对方的利爪,鲜血冒出。 此时江一帆已经封住左臂的穴道,止住了血流,见江一尘重创了对手,绕到背后,横剑削出,正中七寸,砍断了一半。巨蛇遭此致命一击,再也支撑不住,大头慢慢垂下,趴在巨石上,没有了进气,只剩下出气。江一帆还不解恨,上去连砍两剑,把巨蛇的头彻底砍断,滚落在地,盘在石头上的身子随之瘫软下来。 江一帆飞起一脚,把蛇头踢到一边,恨恨的道:“送算出了一口恶气!”江一尘略带歉意,说道:“多怪我心慈手软,害的你受伤!”江一帆道:“伤口不碍事,仅仅给这畜生抓破了点皮!”转头看着角落里的蛇头,道:“哎呀,我忘记里面还有内丹!”快步走去想要把蛇头捡回来。江一尘阻止道:“别费事了,这内丹不要也罢!”江一帆奇道:“你不是说这畜生的修为高于蜈蚣精么,怎么又不想要内丹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逃出生天 江一尘指着断在巨石上的利爪,道:“内丹所含的灵气都被它用来化生利爪了,不信你去看,保证很小!”江一帆不死心,道:“反正不费事,我去看看。”用剑切开皮肉,掏摸半晌,才找到一颗黄豆大小的深灰色内丹,夹杂着各种杂质。江一尘瞥了一眼,道:“还不如刚才蜈蚣精那颗内丹呢,不堪大用,扔了吧。”江一帆不舍得,仔细擦拭干净内丹上的血污,最后收在怀中,心满意足的说道:“再不济也是一颗内丹,说不定会和你这颗玄阴珠一样,派上大用场呢。”江一尘道:“这内丹挂在门口,毒蛇倒是不敢进来,不过也就是这么点用处,再说长安城内哪有毒蛇,山里人家才能派上用场。”江一帆道:“管它呢,反正是个宝贝,我得好好保存,给俩孩子当玩具。”江一尘哑然,道:“拿内丹当玩物,亏你想得出,还不如拿颗黄豆玩呢,我看这东西用来治疗毒蛇咬伤最合适,绝对是药到病除,等你在京城的诊所开业,这颗内丹一定会大放异彩,足以让你名扬天下!”江一帆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行医了,都快忘记了怎么号脉了。”江一尘道:“一帆,今后在京城也没别的事,我看你这诊所可以搞起来,服务大众也是善事。”江一帆道:“再说吧,我们现在还在山洞里面,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江一尘道:“说的也是,那就抓紧走吧,洞中环境扑朔迷离,道路又是弯弯曲曲,具体在哪个方位很难判断,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行。” 从巨蛇盘踞处后面的洞口出去,前面又是一处小山洞,满地的毒蛇,见到两人纷纷避让。江一帆大奇,道:“怎么回事?看到我们怕成这样!”江一尘心念电转,道:“一定闻到了那颗内丹的气息!”江一帆大喜,道:“你刚才还看不上这内丹呢,现在可知道它的用处了吧?”江一尘笑道:“我还真是疏忽了,没想到这蛇王的内丹对别的毒蛇有如此大的震慑力!”江一帆得意的道:“所以啊,这绝对是件宝贝,不取走才傻呢!” 有了内丹的护持,走起来就轻松多了,根本不用担心会遭到毒蛇的袭击,连续穿过几个连环的小山洞,里面毒蛇的个头越来越小,和日常所见的蝮蛇差不多。江一尘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我们要接近出口了。”江一帆问道:“哥,你这么有信心,依据是什么?”江一尘指着正在往角落游动的蛇,道:“大的毒蛇都在里面,包括那条蛇王,而寻常的蝮蛇,都放置在入口处,可以减少投放食物时的危险,欧阳一族养育毒蛇数百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地上的这些蛇和普通的品种没啥差异,因此我觉得我们快走到头了。”江一帆道:“你这个分析在理,洞中漆黑一片,走走停停这么久,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时辰,天亮了没有?”江一尘默默计算一会,说道:“大概快到黎明时分吧,具体也吃不准。”江一帆道:“走吧,出去就知道了。” 拐过一个弯,前面一个大厅,依旧是满地的毒蛇,抬眼望去,视线的尽头是一处向上的台阶,能够看到的有几十级,再往上被岩石挡住了。江一帆大喜,一边拔步向台阶处走去,一边说道:“总算见到曙光了!”才走几步,忽又停下,摸着左臂道:“不对啊,我这伤口怎么有点发麻?”江一尘眉头一皱,道:“难道中毒了?”江一帆道:“毒蛇的毒液只能通过牙齿注射出来,没听说爪子有毒的。”江一尘道:“不用想了,这爪子本来就是用内丹化生的,这畜生功力不足,顺带着把少许毒液带到了爪子上,不用想办法解毒,把内丹拿出来放在伤口上就行。” 江一帆依言掏出巨蛇的内丹,放在手臂受伤处。刚放上去,就见伤口处快速流出黑血,随即麻木感减轻,眨眼间,黑血变淡,随后变成红色,麻木感尽消。 江一帆喜道:“哥,真是神效无比,这么快就好了!”江一尘还有点担心,道:“不要大意,细细体会一下!”江一帆甩动一下手臂,道:“我是医生,对自己身体了解的很!”踏上台阶,笑道:“白驼山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建造这么个地下洞穴,没想到如此轻松就给我俩走了出来!”江一尘道:“洞穴是天生的,只有这些台阶是人工开凿的,我只是惊叹这么多毒蛇和蜈蚣,每天喂养的食物数量极为可观,这笔开支可是大得惊人。”江一帆道:“白驼山周边多的是牛羊,加上各族胡人的刻意讨好,这些常人觉得困难无比的事,对白驼山来说,完全是举手之劳。”江一尘点头赞成,道:“台阶的尽头就是出口,不知道欧阳昭会不会派人看守?如果这厮和我们作对到底的话,外面必定有高手把手,不经过一番争斗恐怕难以脱身。”江一帆道:“把我们困在这里,存心是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就是鱼死网破,和他干到底!谁挡路就让谁死!” 江一尘有点犹豫,道:“我们来这里暗中取事,如果因为欧阳昭得罪了整个白驼山,再想做事可就难了!”江一帆道:“哥,不用瞻前顾后,你总得先出了山洞再考虑后面的事吧。”江一尘笑笑,道:“这里另有庄主,欧阳昭只是白驼山的第二代弟子,具体能有多大的发言权外人也不知道。”边走边说,二百多级台阶后,迎面一扇铁门挡住了去路。 江一帆贪婪的嗅着从门缝中吹进来的新鲜空气,叹道:“经过这一番的生死考验,我终于发现活着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江一尘也有同样的感觉,笑道:“我们距离外面的世界只有一道铁门的厚度,现在就把这最后的隔阂打破!” 第五百五十六章筝声激扬 江一帆抽出宝剑,问道:“怎么办?用剑硬破吗?”江一尘观察一下铁门,发现和周边石壁严丝合缝,而且门是往里开的,铰链装在外面,门上也没有可借力拉开的地方,用手指轻轻一弹,道:“大门大概有半寸多厚,用剑可以破开!”江一帆心急,忙道:“现在动手吗?”江一尘竖起食指,示意噤声,耳朵贴在门上,静听外面的动静,好一会才道:“行,外面没人,欧阳昭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逃了出来,压根就没有派人看守出口!”抽出碧心剑,道:“一帆,用我的剑吧,动静小一点!”江一帆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比起碧心剑还是要略逊一筹,闻言让开。 江一尘把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剑身上,轻喝一声:“开!”奋力往铁门插去,这股巨力着实惊世骇俗,眼看着剑尖瞬间就洞穿了铁门。江一尘更不犹豫,吸口气,喝道:“起!”丹田之力吐出,上下左右各划一剑,割出方方正正的一个洞口。江一帆伸手接住掉落的铁板,喜道:“成了,够我们钻出去了!”外面山风呼啸,一阵寒意灌入洞内,俩人精神大振,先后从门洞中钻出。 门外就是白驼山庄的顶部,竖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装饰考究,前前后后有十几间屋子,傲然独立于整个山庄之外,但是下面又有走廊和山庄相连,气势逼人。 江一尘道:“想必这就是庄主的住处了,白驼山果然财力惊人,把这山庄建的如此美轮美奂。”江一帆道:“管他房子盖的多漂亮,我只想找欧阳昭算账,这口气不出,心中不平!”江一尘道:“算账的事暂时放一边,正事要紧!”抬头见东面的天空微微泛白,忽道:“听说白驼山的庄主叫欧阳清风,索性去拜见他吧!”江一帆吓了一跳,道:“不行,这不是自投罗网么?白驼山高手如云,又善于使毒,欧阳清风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一旦翻脸动手的话,你有把握全身而退?”江一尘摇头道:“没把握!”江一帆道:“那不就行了,既然没把握,何必去冒险?”江一尘道:“没把握也得一试!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胡人结盟成功,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白驼山保持中立,至少不能对我们有敌意,这样我们才能呆下去,从而分化敌人的联盟,现在欧阳昭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只能冒险见欧阳清风了!”江一帆想了一会,道:“我虽然对此信心不足,但没有理由反对你!” 江一尘一笑,道:“欧阳清风多半住在上面,等天亮后就去求见!”话音刚落,上面一间房子突然亮起了灯光,随后传来洗漱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激扬的古筝声响起。 秦筝本就声调激越,这西域筝声更是声如裂帛,穿透力极强,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但是曲调却极为平和,令人心旷神怡。江一尘和江一帆只是粗通音律,在这筝声的诱导下,心境登时平和下来,江一帆不知不觉间,没有了找欧阳昭复仇的念头。江一尘寻思道:“这弹奏古筝之人内力好生了得,这声音听着不大,但是在山洞中也足以听得一清二楚,难道就是欧阳清风?”一时踌躇,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拜见?转念一想,别人专心弹奏的时候,擅自上门不免太过唐突,弄不好还会得罪人,又何苦做此不智之事?于是和江一帆一起,站在石壁下静心聆听,打算等曲终再去登门求见。 曲风忽变,急切的铮铮铮三声响起,隐隐有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想起了昔日战场上厮杀的情景,壮怀激烈,耳听的筝声渐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似乎是在催促什么。 江一尘探头下望,只见整个山庄的灯光依此亮了起来,人影走动,各色吵杂的声音开始传来。不久后,山道上一阵脚步声,二十来个佣仆抬着大箩筐,排队向上走来,领头一人正是欧阳昭。 江一帆怒从心起,道:“我去教训教训他!”江一尘一把拉住,道:“不要鲁莽!我们要见欧阳清风,正愁无人通报呢,这厮就是个现成的人选!”见箩筐极其沉重,里面满是牛羊的内脏,佣仆们抬着颇为吃力,心中一动,说道:“这一定是给洞中的毒蛇和蜈蚣喂食用的!”江一帆道:“难为他们了,每天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江一尘道:“蜈蚣和蝮蛇都有冬眠的习性,这些佣人不至于天天这样,还是有几个月休息时候。” 欧阳昭哼着小曲,倒背双手,施施然走在前面,刚踏上平地,一眼看到江一尘和江一帆站在面前,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当时就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念头急转:“这么多蜈蚣和毒蛇都没困在他们,他们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他们没遇上大蜈蚣和蛇王?”偷偷瞄一眼,见两人没有一点受伤中毒的样子,更是绝望:“这两小杂毛居然如此了得,现在怎么办?”彷徨无计,上次在鸣沙县打过一架,心知和江一尘武功差距不是一丁半点,边上又有江一帆相助,现在动手的话,没准一招间就会被他们扔到山下,眼见喊帮手也来不及了,急中生智:“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和这两小牛鼻子套个近乎,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尴尬一笑,上去施个礼,道:“得罪两位道长,还望大人大量,勿怪在下无礼!” 江一尘有求于欧阳昭,本就不欲和他动武,见他示弱讨好,正中下怀,稽首为礼,道:“欧阳公子言重了,贫道兄弟两人深处地下一晚,倒也见识了一番闻所未闻的光景,于道法精进大有好处,说到底还得感谢公子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被逼引见 欧阳昭被江一尘这样一说,心中更加糊涂,寻思道:“洞中满是蜈蚣和毒蛇,没把这小道士毒死就不错了,有什么狗屁的好处?小道士一定是在说反话,不管他,既然他们没有翻脸,那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心中一定,脸上堆满笑容,说道:“两位道长道法了得,已是神仙之体,洞中区区几条毒蛇,自然奈何不了你们!”手一指入口,道:“在下奉叔父之命前去喂食,恕不奉陪了!两位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下山吧,白驼山庙小,容不下两位大菩萨!”一拱手,就想离开。 江一尘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欧阳昭的脉门,笑道:“欧阳公子请留步,贫道还有点事想请教!”欧阳昭惊怒交加,用力一挣,纹丝不动,怒道:“你想干什么?快放手!”江一尘笑道:“有件事要麻烦公子,请一边说话!”转头对那些佣仆说道:“诸位大哥,你们自去办事,贫道和欧阳公子说点事!”微微发力,欧阳昭浑身酸软,毫无抗拒之力,被江一尘拖着往边上走去。 江一帆挥手驱赶这些干活的佣人,道:“我们和欧阳公子是结识已久的好朋友,不会伤害他的!”佣人们将信将疑,回头看一眼欧阳昭,抬着箩筐往进口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回头张望。此时的筝声,变得愈加平缓,如同万顷碧波在轻风中微微颤动,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入睡。 欧阳昭又惊又怕,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对付自己,苦于要害被制,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江一尘。江一尘在一块巨石后面站定,松开手,笑道:“欧阳公子,得罪了!”欧阳昭揉揉酸麻的手腕,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白驼山,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此随便撒野!”江一帆冷笑道:“白驼山纵是龙潭虎穴,不见得每个人都畏如蛇蝎,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难道是欧阳公子请我们过来的?告诉你,带你到这里,就是要算算你陷害我们的帐!”欧阳昭心中一寒,赔笑道:“在下失言,还请两位道长多包涵!”江一尘淡淡的道:“少许包涵倒也不妨,多多包涵可不是贫道兄弟行事的作风!”欧阳昭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拍着胸脯道:“江道长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要兄弟能够做到的,尽管吩咐!” 江一尘心道:“欧阳昭果然贪生怕死,为了活命,都开始自称兄弟了!”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对公子来说举手之劳而已。”往上一指,道:“上面住的就是你们的庄主吧?贫道想去拜见一面,还望公子勉为其难,为我们引荐一下。”欧阳昭有点为难,道:“叔父虽为庄主,琐事却一概不管,常年闭关练功,基本不见外人,再说和两位道长也是素不相识,这样去求见的话,肯定会吃闭门羹。”江一尘道:“是不是嫌弃贫道没有带上一份厚礼?”欧阳昭一滞,忙道:“不是礼物问题,是叔父生性如此,不爱见外人!”江一尘问道:“允许胡人在此召开结盟大会,这个事是谁决定的?”欧阳昭答道:“那当然是叔父最后拿主意。”江一尘道:“难道欧阳庄主没见过各国来使,光凭你们禀报就轻易答应下来?”欧阳昭摇头道:“来的是吐蕃和大食的使者,这点面子当然要给的,叔父不得已才见了他们一面。”江一尘冷冷的道:“行了,吐蕃和大食的使者可以见,大唐的使者就要另眼相待吗?”伸手挽住欧阳昭,道:“走吧,有劳公子了!” 欧阳昭叫苦不迭,在两人的武力胁迫下又不敢不从,只能苦着脸在前带路,边走边筹划脱身之计,怎奈路途实在太短,还没想出办法,已经到了庄主欧阳清风的住所门外。 门外一个年轻的丫鬟正在打扫卫生,见到欧阳昭,笑容绽放,在他身上重重拧一把,轻声道:“死鬼,怎么好几天不来看我?”欧阳昭吃疼,不由得“哎呦”一声,嘴往后一努,低声道:“我的姑奶奶,别闹了,有客人呢!”丫鬟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江一尘和江一帆,不禁微微皱眉,道:“庄主不见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又带人来了?”欧阳昭一脸苦笑,答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到这里,赶紧帮我通报吧。”丫鬟惊讶不已,打量一眼江一尘和江一帆,低声道:“这两人有这么厉害吗?要不要找几个人把他们打发下山?”欧阳昭赶紧摇摇手,道:“别费这事了,这哥俩厉害得紧,快去告知叔父吧!”丫鬟道:“来者究竟是什么人,你说了我才好通报。”欧阳昭道:“就说是大唐朝廷派使者前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庄主面谈。”丫鬟吃了一惊,道:“大唐朝廷和我们素无往来,怎么会无缘无故派人来白驼山?”欧阳昭不耐烦了,道:“别问这么多了,快去吧!”见丫鬟还在犹豫,凑近道:“今晚你不当班,我在房中备好酒等你,不见不散哦!”丫鬟登时眉花眼笑,道:“死鬼,还算有良心,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转身向内室走去。 不一会儿,丫鬟出来,对欧阳昭道:“奇怪了,庄主好像早就知道来了两个外人,把茶都准备好了,让你带客人进去!”欧阳昭叹道:“叔父的功力益发精进,当世不知道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回头道:“走吧,两位道长,白驼山虽然不肖,一般人还真没放在眼里!”言语中又充满了傲气。 江一尘和江一帆均想:“这欧阳清风委实了得,想必我们刚才在下面就被他发现了,倒不是和欧阳昭对答的话被他听到了!如此沉得住气,这份镇静已经远远超越常人了!”懒得和欧阳昭做口舌之争,跟着丫鬟步入静室,欧阳昭亦步亦趋走在最后。 第五百五十八章欧阳庄主 宽大的静室内,一个精神矍铄,身材高大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膝前放着一架铁筝,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见到四人进来,神情不变,轻轻一挥手,吩咐欧阳昭和丫鬟:“大唐贵客远道来此,你俩先出去吧。”江一尘和江一帆心知这就是白驼山的庄主欧阳清风,上去行礼,道:“在下兄弟俩江一尘和江一帆,拜见欧阳庄主!”刚才自称是大唐天子的来使,再称贫道就不适合了。 欧阳清风微微一笑,指着面前的椅子,道:“俩位请坐,玄门正宗的弟子,果然不凡,我白驼山这么多传人相比之下就相形见绌了!”随手把铁筝放到一边,在欧阳昭让丫鬟通报的时候,筝声就已停息。江一尘恭声道:“在下兄弟来的冒昧,还请欧阳庄主见谅!”心中奇怪:“难道刚才说话真被他听到了,知道我俩是道士?”欧阳清风看出了江一尘的疑惑,道:“老夫昔日在中原江湖行走,对各派武学多有涉猎,俩位行走间身法轻盈,呼吸沉稳,这身不俗的修为在有心人眼里,一看便知是以道家内丹术为本,俩位未来不可限量。”江一尘叹服,道:“欧阳庄主见多识广,晚辈拜服!”欧阳清风一笑,道:“大唐天子既然派你们过来,想必有诏书携带,能否取出让老夫一观?”江一尘一愣,随即坦然答道:“在下兄弟奉旨出使安西,闻听胡人欲在此处召开结盟大会,图谋对大唐不利,因此擅自前来贵庄,却非是朝廷旨意,还望庄主理解。”欧阳清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微微颔首,道:“不瞒两位,结盟之事确有,不久前吐蕃和大食的使者来鄙庄商议这件事,老夫本欲拒绝,考虑到白驼山孤处西域,周围胡人环伺,一旦得罪他们,上下这几百人的安危也会成为一个大问题,祖宗辛苦建立的基业,老夫也不愿意因此毁于一旦,因此勉强答应下来,还望俩位理解。”顿一顿,又道:“白驼山虽在西域,毕竟是汉人,内心还是和大唐更觉亲近,几百年来从未与胡人通婚,以此保持血统纯正,这也是祖宗一直以来的教诲,老夫忝为一庄之主,经常嘱咐族人,要记住自己是汉人!” 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松口气,均想:“这欧阳清风可比欧阳昭通情达理多了,也知道华夷有别!”信心大增,都觉得白驼山一行完全来对了,一时间连欧阳昭陷害自己的事都忘记了。欧阳清风又道:“根据时间推算,各国使者将在这几天陆续到来,却不知道俩位打算如何行事?”江一尘对此早就考虑很久,却没有一点头绪,此刻见欧阳清风问起,如实答道:“在下虽然来此,具体如何处置却是没有任何计划,还请欧阳庄主指点!” 欧阳清风沉吟一会,道:“老夫刚才说过,在大唐和胡人之间,白驼山内心倾向于大唐,但是表面上还得维持中立,这次结盟大会,参与的人数不少,主要是吐蕃和大食,还有众多小国,包括吐谷浑,波斯,突厥残余,另有被裹挟而来的一些部落,阿猫阿狗很多,具体我也说不清,其中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吐蕃和大食,别的可以忽略,听说他们也联系过回鹘,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来?”江一尘道:“回鹘现在是大唐的友邦,肯定不会参与。”欧阳清风点头道:“回鹘不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至于如何行事,老夫也没有主见,只能靠你们随机应变了。”听欧阳清风这样说,江一尘也不觉得失望,现在谋划的再好也没有用,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按照欧阳清风所说的随机应变吧,站起道:“多谢欧阳庄主,在下兄弟可能要在贵庄暂住几天,请庄主给予方便。” 欧阳清风道:“此事容易,我马上让人打扫房子,安心住下吧。”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何时到的白驼山,以前就和昭儿认识吗?”江一尘道:“昔日在中原,几次和欧阳公子相遇,因此熟识,昨天来到贵庄,本打算求见欧阳公子,不料一言不合之下,公子大发雷霆,把我们困在了下面的山洞中,好容易脱困后,恰好又遇到了公子,才因此得见庄主,说起来还得多多感谢欧阳公子。”欧阳清风不禁骇然,说道:“洞中是我白驼山饲养毒物的重地,蜈蚣和毒蛇无数,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江一尘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欧阳昭推门进来,神情惶急,走近欧阳清风,低声道:“叔父,不好了,大蜈蚣和蛇王都死了!”扭头看一眼江一尘和江一帆。欧阳清风脸一沉,喝道:“死就死了,这么慌张干啥?”欧阳昭哭丧着脸,道:“叔父,这可是咱们白驼山的镇山之宝啊,这么无缘无故被人杀死,万万不能就此罢休!”瞪一眼江一尘和江一帆,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江一尘本来就想和欧阳清风说明此事,见此赶紧说道:“欧阳庄主,在下兄弟被困山腹,为了活命,不得以杀了它们,请庄主责罚!”欧阳清风倒是没怎么在意,道:“两个畜生而已,岂能和人命相提并论!”冲欧阳昭喝道:“滚出去,三年内不许下山!”欧阳昭大呼“倒霉”,本来想借叔父之手报仇,没料到反被责骂一顿,还被禁止下山,心中气恼之极,横一眼江一尘,悄悄退了出去。 欧阳清风叹道:“刚才我弹起这铁筝,没收到这两畜生的回馈,还以为它们生病了,没想到却是一命呜呼了!”伸手在铁铮上一拂,道:“这两畜生已通人性,每次喂食都是凶险之极,生怕它会暴起伤人,因此我在这个时间就会弹起铁筝,用音乐安抚它们的情绪。” 第五百五十九章鲜卑余部 江一尘和江一帆相视一眼,这才明白为何筝声一起,就有人去洞中投放食物,原来是要乘蛇虫心态平和的时候去唯食,以免饲养人收到袭击。筝声听上去并不响亮,居然能够传到毒蛇深处的地下,这份内力委实骇人听闻。 江一尘道:“依在下观察,蜈蚣和蛇王都已成精,体内有内丹萌生,如果贵庄看守不严,一有机会它们就会逃出山洞。”欧阳清风点点头,道:“这情况我两年前就发现了,有心想杀了它们,又有点不舍得,毕竟养育了几百年,朝夕相处下总是有感情的,可是纵容它们继续增加修为,迟早会无人可制,白驼山和周边牧民到时都会受到威胁,老夫也是为难之极,今天你们给我处理了这件难事,真的该多多感谢两位!”大笑数声,显得极为高兴,江一尘一听就知道绝不是装出来的。 江一尘和江一帆也是心情轻松,原以为会大大得罪白驼山,即使不翻脸,要想再呆下去也是不可能了,不料欧阳清风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要感谢自己,意外之余,随即又想:“欧阳清风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内丹一生,积聚的灵气会急剧增加,那时比养虎遗患可严重多了,白驼山不免会因此遭到反噬!” 有了欧阳清风的允诺,俩人安心在白驼山住下去,上下诸人并没有怠慢来自大唐的贵客,饮食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倒让江一尘颇为过意不去,私下和江一帆商议:“欧阳庄主如此深明大义,真让人意想不到,回去安西后,当派人给白驼山送上一份重礼,稍表谢意。”江一帆道:“当欧阳昭说出蜈蚣精和蛇王被我们杀死的时候,我当时特别紧张,生怕欧阳庄主大怒之下要动手。”江一尘道:“即使欧阳昭不说,我也会坦白告诉他这事,大丈夫行事必须堂堂正正,做了就做了,无需藏藏掖掖。”江一帆笑道:“如果翻脸动手,你有多大把握?”江一尘想了想,道:“欧阳庄主武功深不可测,平生所见之人中,仅次于少林寺的空闻大师,光以武学而论,我颇有不及,当然,我俩联手的话,一百招内当可击败他。”江一帆笑道:“白驼山人数众多,内中高手如云,光凭我俩可不成,最后的结局只能是逃之夭夭。”江一尘道:“内丹术炼化浊气,对轻功的提升远超普通的功法,白驼山诸人的轻功没有一个及得上我们,即使最后不敌,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争取不到白驼山的暗中相助,要想瓦解敌人结盟就难了。”江一帆道:“所以说,我们的运气真不错,和欧阳昭一番唇枪舌剑,虽说在山洞中差点丧身,可最后还是见到了欧阳庄主,更没想到欧阳庄主如此好说话,看来我们这一次奔波定会有成效!”江一尘道:“静待其变吧,我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二天后,庄外来了一群人,通报说是吐谷浑的使者。欧阳昭率人前去迎接,江一尘和江一帆混在欢迎的人群中,走在最后面,远远望见领头的有点面熟,走近一看,却是慕容星城。 江一帆大奇,低声道:“哥,怎么这厮和吐谷浑的人混在一起?”江一尘倒不觉得奇怪,说道:“这很正常,吐谷浑本来就是鲜卑族的后人,慕容星城是皇族后裔,地位不低,派他来白驼山也是情理之中。”江一帆驻足不前,和欧阳昭他们拉开了距离,道:“他们一定是为结盟而来,现在该怎么办?”江一尘道:“探听一下慕容星城的来意,再做决定。” 吐谷(yu)浑,亦称吐浑,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西晋末,首领吐谷浑率部西迁到枹罕,后不断征战扩展,逐渐统治了今青海、甘南和四川西北地区的羌、氐部落,由此建立国家。至其孙叶延,始以祖名为族名、国号。显赫一时的大燕国覆灭后,吐谷浑在西域的统治倒是顺风顺水,也曾兴旺了几百年。 公元608年,隋炀帝派兵进攻吐谷浑,击败首领吐谷浑伏允,设西海、河源等郡,但是除了极短暂的控制最东边最小的河源郡以外,其他几个郡并未被隋朝控制。几年后,吐谷浑伏允发起反攻,不仅收复全部失地,还攻打隋朝河右,隋朝郡县抵御不了。 贞观九年(634年)六月,唐遣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率军击吐谷浑,伏允携众远遁,唐军追至青海湖后班师。十一月十九日,吐谷浑再次寇扰凉州。十二月初三,太宗李世民以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帅兵部尚书、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凉州都督、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和归唐的突厥及契苾何力等军进击吐谷浑。次年闰四月初八,李道宗在库山(今青海湖东南)击败吐谷浑军。唐军分兵两路,李靖、李大亮、薛万均等率军向北,出吐谷浑之右,侯君集、李道宗率军向南,出吐谷浑之左。李靖的部下萨孤吴仁战于曼都山,斩杀吐谷浑名王。众将在牛心堆、赤水源击败吐谷浑,俘获吐谷浑伏允的心膂之臣慕容孝隽,缴获杂畜数万。侯君集、李道宗在乌海击败吐谷浑一部,俘获名王梁屈葱。李靖在赤海大破吐谷浑天柱三部落,收杂畜二十万;李大亮又俘获吐谷浑名王二十人,杂畜五万,到达且末西境。吐谷浑伏允逃跑,薛万均指挥骑兵追击,击破吐谷浑余党。行军途中士卒缺水,刺马饮血。侯君集、李道宗率军在荒原行军两千里,当地所处高原,盛夏季节也会降霜,缺乏水与草,士糜冰,马秣雪,路过星宿川,到达柏海之上。执失思力击破吐谷浑车重。吐谷浑王伏允的儿子伏顺率全国投降于唐军,伏允自缢而死。伏顺被封为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浑由此成为唐朝属国。 第五百六十章应邀前来 唐龙朔三年(663),吐谷浑被吐蕃所灭,首领诺曷钵奔凉州,率数千帐内附大唐。唐置安乐州,以诺曷钵为安乐州刺史,子孙仍世袭青海地号。 慕容星城心存复国之念,自仆固怀恩死后,转辗来到吐谷浑,结交各部首领。直到吐蕃派人前来,联系结盟的事,慕容星城欣然答应下来,鼓动族中长老参与灭唐会,妄图借此机会复兴吐谷浑。此时吐谷浑覆灭已久,大部分依附大唐,也有少数人生活在吐蕃和回鹘治下,和慕容星城一样不甘就此沉沦,加上吐蕃许诺灭唐后允其建国,于是蠢蠢欲动起来,一番商议后,慕容星城带人前往白驼山,由于距离近,因此是第一个赴会的。 欧阳昭和慕容星城一番寒暄后,说道:“慕容公子,你来鄙庄做客,在下非常欢迎,看在朋友面上,有一件事提前要告知你。”慕容星城笑道:“我和公子在漠北一见如故,私下里一直引为知己,既然公子有要事相告,想来此事一定十分重要,在下可得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欧阳昭大笑,拍拍慕容星城的肩膀,道:“你们在此结盟,不管是灭唐还是灭天灭地,一切和我白驼山无关,叔父三令五申,严守中立,族人不得和各国来使私下结交,以免生出事端。”慕容星城点头表示理解,道:“来者众多,不免鱼龙混杂,欧阳庄主这份担忧并不多余。”欧阳昭道:“兄台明鉴,白驼山身处漩涡中心,多有迫不得已的地方。”慕容星城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个重大会议在此召开,各国利益错综复杂,往往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就会得罪人,只有不偏不倚才能明哲保身,便道:“这事传遍了整个草原,大唐朝廷不是聋子,早应该得知了,凭着李豫的一贯做派,绝不会坐以待毙,后续必定有反击的招数。” 欧阳昭低声道:“不瞒慕容公子,大唐方面早已得知消息,前几天就派人来了。”慕容星城一惊,忙问:“他们来了多少人?”欧阳昭竖起二根手指,道:“不多,只有两个人!还是你我的熟识!”往前一指,道:“他俩就在门口!”慕容星城抬眼望去,不禁皱起了眉,道:“又是这两个小道士!真是阴魂不散,跑哪里都能遇到他俩!”凑近欧阳昭,低声道:“欧阳公子,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欧阳昭苦笑道:“那天来时,我用计把他们困在山腹中,本以为两个小牛鼻子必死无疑,没想到非但给他们逃了出来,顺带着把大蜈蚣和蛇王都给杀了!”慕容星城骇然半晌,说道:“想不到这俩小杂毛居然如此了得!”忽然想起一事,道:“把镇山之宝都杀了,欧阳庄主怎么还允许他们在此住下?”欧阳昭连连叹气,道:“我这个叔父也是老糊涂了,非但不动怒,还感谢这俩小牛鼻子呢,害的我被责罚一顿,可真是倒霉之极,大伙见此,气的鼻子都歪了,私下都有怨言。”不自禁的望一眼江一尘,又道:“还有更让人气恼的事呢,这俩小子在我白驼山白吃白喝,居然连礼物都没有带一份!”欧阳昭夸大其词,真正不忿的也就是欧阳昭等几个年轻弟子,绝大多数人还是亲近大唐,赞成欧阳清风的做法,至于没有带上礼物,确实是江一尘两人的粗心,不过白驼山积蓄的财物无数,欧阳清风根本就不看重金银。 慕容星城若有所动,道:“是不是这俩小道士展示出的武功太过惊人,欧阳庄主自认不敌,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下?”欧阳昭怫然不悦,道:“叔父纵横江湖数十载,号称雪域第一人,生平未曾一败,岂能惧怕这俩小杂毛?”慕容星城赶紧赔笑道:“在下失言,欧阳公子勿怪!”欧阳昭摆摆手,道:“我觉得叔父善待这俩小子,一定是瞧在都是汉人的份上,这血脉上的认同感,庄中绝大多数人都有,不仅仅是叔父一人。”欧阳昭苦笑,道:“这么多外族参加灭唐会,选择在汉人的地方召开,还有两个大唐的道士高官参与,这算哪门子事?”欧阳昭安慰他道:“白驼山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事,这点请公子放心。吐蕃和大食虽然称雄一时,可也是大唐的眼中钉,枪打出头鸟,这俩小子心狠手辣,首先对付的必定是吐蕃和大食,慕容公子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收渔翁之利,!”慕容星城也是明白人,道:“公子所言甚是,吐谷浑积弱已久,无法和这些强国并驾齐驱,即使灭唐成功,也只能吃点残汤剩水,咱们还是乖乖躲在后面吧。”手往后一指,悄声道:“鲜卑女子姿色粗陋,不堪役使,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欧阳昭往后一望,队伍中果然有两个艳妆少女,正是慕容星城相赠的,不由得眉花眼笑,道:“让她倆从边门进去,别给叔父看到了!” 欧阳昭和慕容星城这一番窃窃私语,江一尘看的清楚,说道:“一帆,欧阳昭和慕容星城嘀咕半天,不知道能够商量出什么?”江一帆道:“不用说,一定是商议对付我们的办法。”江一尘不屑的道:“欧阳昭加上个慕容星城,能够成什么气候?无需理睬他们!吐谷浑就这么点实力,纯粹是来打秋风的,有利益就分一点,形势不妙就溜之大吉。”江一帆道:“吐谷浑可以放一边,能够说动慕容星城退出最好,说不动也不用把他们当回事。” 说话间,慕容星城跟着欧阳昭来到了大门前,冲江一尘和江一帆抱拳道:“没想到在西域也能遇到两位江道长,幸何如之!”江一帆和江一帆稽首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第五百六十一章分化敌人 慕容星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俩位身为大唐大员,当居朝廷之上,为天子出谋划策,却不知为何不远万里来此偏僻之地?”江一尘正色道:“居其位当谋其职,各族胡人在此结盟,欲对大唐不利,贫道既然得知了消息,当然不能视而不见。”话锋一转,道:“吐谷浑百年前就已依附大唐,大唐也没有亏待慕容后人,允其在此建国,怎奈强敌环伺,吐谷浑终为吐蕃所灭,慕容公子应该知道此事吧?”慕容星城答道:“此事无人不知,苍茫大地,我大燕居然无一容身之处,思之令人痛心。”江一尘打蛇随棍上,追问道:“既然慕容公子知道此事,为何不去找吐蕃算账,反而要与大唐为敌?”慕容星城语塞,犹自强辩道:“没有李靖和侯君集的入侵,吐谷浑又焉能落到如此地步?”江一尘微微一笑,道:“历史的是非曲直我们暂且不谈,王朝变迁皆有定数,盛极一时的匈奴和突厥不照样灰飞烟灭了么,慕容公子是聪明人,当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胡人从无百年之运,而汉人受天道庇护,屹立于中原数千年不倒,即便一时衰弱,必定还会东山再起,今日诸国妄图合力入侵我大唐,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注定会是美梦一场!” 慕容星城计议不定,沉思了好一会才道:“江道长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我慕容氏被人相邀来此,并非对大唐有所图谋,纯粹是来看个热闹。”江一尘当然知道这句话并非慕容星城本意,微笑着说道:“慕容公子来白驼山做客,欧阳庄主一定非常欢迎,贫道兄弟不请自来,一样受到礼遇。”寻思道:“慕容星城尽管武功高强,却也不足为惧,不过现在他主动示弱,表明不与大唐为敌,倒也不能得罪,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言语间好一番结纳,倒让慕容星城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贵客来到,而且携带了重礼,白驼山当然不能怠慢,举办盛宴招待。欧阳清风托病没有出席,私下嘱咐下人,必须让江一尘和江一帆坐在首席,以示对大唐来使的尊重。 慕容星城心中不平:“明明是召开灭唐会,却让小牛鼻子坐首席,摆明了偏袒大唐一方,白驼山如此做法,又算哪门子事?”心知势单力薄,不被人重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慕容氏人丁不旺,在东北早无立足之地,硕果仅存的吐谷浑这一支,在西域也是仰人鼻息而存,要想恢复昔日荣光,更是遥遥无期,自己这辈子肯定是看不到了。 慕容星城的失落,江一尘看在眼里,道:“慕容公子,欧阳庄主好客,把窖藏十几年的女儿红都拿出来待客了,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主人的这份美意!”举杯浅抿一口,但觉醇厚甘鲜,回味无穷,不由得拍案叫绝。慕容星城看在杯中琥珀色的酒水,道:“在下久居北方,未曾尝过这南方的女儿红,既然江道长这样说了,少不得要开开眼界。”浅酌一口,细细品味,也是赞不绝口,道:“没想到南方居然出产如此美酒,如果不是白驼山,在下焉能有此口福?” 欧阳昭甚为得意,道:“慕容公子,鄙庄窖藏女儿红无数,过几天离开时,可带些回去。”慕容星城道:“又喝又拿,这份面子可大的很啊!”欧阳昭笑道:“你我相交一场,又蒙你厚礼相赠,回送几坛酒算的了什么?”慕容星城道:“这些女儿红来自万里之遥的江南,价值不菲,在下受之有愧。”深深喝上半杯,连赞:“好酒,好酒!”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始创于晋代的女儿红千年流传。早在公元304年,晋代上虞人稽含所著的《南方草木状》中就有女酒、女儿红酒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的记载。 当女儿下地的第一声啼哭,肯定会让每一个父亲心头一热,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回头望一望女儿,女儿头扎红头绳,眉眼儿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明媚。自古浙江绍兴一带,这个习俗就这样长久沿袭着。待到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时,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按照绍兴老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要分别呈献给女儿婆家的公公、亲生父亲以及自己的丈夫,寓意祈盼人寿安康,家运昌盛。在绍兴一带,一生女必酿女儿酒的习俗长久流传。 江一尘道:“慕容公子既然喜欢女儿红,何不搬去江南居住?也好就近取用,省的在万里之遥还心心挂念。”慕容星城心中一动,道:“江道长说的不错,在下确有这个想法。”欧阳昭大笑道:“公子搬到江南的话,今后白驼山转运女儿红的事就拜托你了!”慕容星城笑笑,道:“在下愿意效此汗马之劳!” 江一尘这一句玩笑话提醒了慕容星城,西域地贫人稀,又值吐蕃和回鹘兴起,在此夹缝中求生尚且不易,复国希望更是渺茫,而江南一带人烟密集,土地肥沃,以此为据点,暗中积蓄财力,招兵买马,一旦时机成熟,振臂一呼,大事可期。后来慕容星城还真是搬到了姑苏居住,在太湖边建造了燕子坞,把苏州作为了复国的基地,这已是后话了,这里不表。 慕容星城一面喝酒,一面暗暗筹划移居江南的事,不免有点心不在焉。欧阳昭以为他旅途劳累,也不在意,频频劝酒,宾主尽欢。女儿红上口甘美,后劲却是非常厉害,江一尘和江一帆多喝了几杯,,最后也略带醉意。 第五百六十二章波斯来客 回到客房,江一帆脱下鞋子,放松双脚,道:“连吐谷浑都参会了,看来这灭唐会虽然规模不小,可都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用把他们当回事。”江一尘道:“这一带的胡人部落很多,吐蕃为了壮大声势,必定会把他们邀来一起与会,其中大部分人和慕容星城一样,是来浑水摸鱼的,胜则分一杯羹,形势不利则作鸟兽散,这些人前些年被大唐打怕了,没有吐蕃带头是不敢有丝毫异心的。”江一帆点头道:“看来主要敌人还是吐蕃和大食,只要把这两国打服了,联盟自然瓦解。”江一尘道:“大食路途遥远,近年来听说内乱频繁,向东扩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当初高仙芝将军的恒罗斯一战让他们见识到了我大唐的实力,至今还是心有余悸,按照我的看法,他们也不是主角,最大的敌人还是吐蕃。”江一帆打个哈欠,道:“管他是吐蕃还是大食,一个个收拾服帖就行了。” 接下去两天,陆续赶来的都是周边各小部落的使者,零零散散,几个人为一队,没有超过十人的,正如江一帆所言,完全是乌合之众,受吐蕃胁迫不得不来。白驼山一视同仁,并未冷淡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来人,静待吐蕃和大食这两个正主到来。 第三天下午,山下的大路上远远来了一群人。江一尘站在大门前望去,见当先一人有点面熟,微感诧异,再仔细看时,不由得一喜,说道:“一帆,这是波斯的使者!”江一帆奇道:“哥,距离这么远,啥都看不清,你怎么知道是波斯人来了?”江一尘道:“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海上遇到的扎尔加大师?”江一帆点头道:“当然记得,不久前我们还提起过他呢。”江一尘手一指,道:“这领头的就是他!”江一帆大喜,道:“扎尔加大师受过我俩恩惠,肯定不会和大唐作对。”江一尘道:“我们那点小恩小惠不说也罢,波斯残存势力微不足道,而且他们的敌人是大食,来此参会多半是凑热闹。” 江一尘分析的一点不错,扎尔加带人赴会,根本就没有加盟灭唐的企图,而是为了借此机会重新和大唐建立关系,然后借助大唐的力量实现复国,就和萨珊王朝末代皇帝的儿子俾路斯昔日所作的一样。经历安史之乱后,大唐实力大减,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仙芝两次远征西域,展现出的武功让西域诸国记忆犹新,扎尔加也不例外,因此当看到江一尘和江一帆时,意外之余也是大喜过望,连忙上前问候,笑道:“自海上一别,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两位道长了,不料却在这里邂逅,当真是有缘!”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稽首,道:“和大师已有多年未曾谋面,今日在此相遇,贫道兄弟深感荣幸!” 欧阳昭在一旁暗暗纳闷:“波斯距离大唐万里之遥,这俩小牛鼻子又是从哪里认识这个扎尔加?嗯,刚才说是海上遇到的,他俩又是何时出海的?”心中好奇,又不好意思出言询问,便道:“波斯贵客到来,白驼山蓬荜生辉,请大师带人入庄,客房已经打扫妥当。” 波斯的寓所就在江一尘和江一帆的边上,扎尔加放下行礼,转身就到了俩人的房间,问道:“江道长,这个结盟大会叫做灭唐会,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江一尘笑笑,道:“顾名思义,是为了覆灭大唐。”扎尔加道:“没错,吐蕃当初派人找到我,开门见山就说是为了结盟对付大唐,我犹豫了好久,才答应带人来与会。”江一帆道:“莫非大师打算加入联盟,共同针对大唐?”扎尔加连连摇手,道:“焉有此理!我波斯昔日曾受大唐天子恩惠,一向心存感激,想报恩都没机会,哪会有什么敌意?”江一尘道:“那大师来白驼山的目的是?”扎尔加往走廊外看了一眼,低声道:“不瞒两位,我此次过来,为的就是和大唐朝廷取得联系,原以为希望渺茫,不想却遇到了两位道长!”说完抚掌大笑。 江一帆忍不住问道:“大师为何要联系我大唐朝廷?”扎尔加叹口气,道:“在大食的武力围剿下,波斯处境极其不妙,没有外来的援助,可以说一点希望都没有。”江一尘插口道:“所以你们想到了我大唐?”扎尔加展颜道:“不错,纵观当今各国,除了东方的大唐,就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大食,大唐是波斯复国的唯一希望!”江一尘苦笑道:“大师这番希望恐怕要落空了,现在吐蕃和回鹘兴起,我朝在西域的经营每况愈下,能够保住安西和北庭已是不易,哪有余力来援助你们?”扎尔加正色道:“事在人为,我波斯灭国已有百年,从不指望能够一朝一夕间重新振兴,当初我在广州,深知汉人的聪明勤劳,只要没有内乱,几十年间又会是一个盛世,到那时两位只要在天子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波斯就有希望了,哈哈!”越说越兴奋,好像这复国大业马上就能实现了。 江一尘和江一帆相顾摇头,均想:“这扎尔加一厢情愿,且不说大唐能否重现开元盛世,即使国力胜过昔日,朝廷也未必愿意开疆拓土,更别提帮助波斯复国了!”扎尔加续道:“两位身为朝廷要员,在大唐天子面前一定说得上话,此事就拜托你们了!”江一尘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大师,这事远着呢,咱们暂且不谈好吗?”扎尔加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收住话题,道:“我有一事不解,这个大会既然称为灭唐会,为何邀请你们来参加?”江一尘笑道:“我们这是不请自来,目的就是组织他们结成联盟。”扎尔加道:“白驼山明明知道开会的目的,为何还允许你们在此逗留?难道他们不怕得罪吐蕃和大食?” 第五百六十三章途径昆仑 江一尘道:“白驼山严守中立,既不愿得罪与会诸国,也不想得罪大唐。”顿一顿,又道:“欧阳一族毕竟是汉人!”扎尔加若有所悟,点头道:“我明白了,看似中立,实则还是有偏袒的!”江一尘微笑道:“大师明白就好,咱们也不能让欧阳庄主为难!” 江一帆道:“既然大师不欲和大唐为敌,何不和我们一起对付吐蕃和大食?”扎尔加欣然答应,道:“大食是我世仇,我波斯当与大唐结盟,共同对付他们!”江一尘和江一帆相顾大喜,笑道:“上次在海上我们就结成了同盟,这次把盟约继续下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扎尔加道:“据闻大食这次派出了不少高人,打算和吐蕃一争雄长,夺得盟主之位,以此号令西域诸国。”江一尘来了兴趣,问道:“大师可知道他们的底细?”扎尔加摇摇手,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什么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有一人你们应该知道,曾经在海上和你我交过手。”江一尘心念电转,道:“是西贤人吗?”扎尔加道:“正是这厮,有传言说自从海上铩羽而归后,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连那件羊皮袄都丢了,西贤人引为奇耻大辱,回国后苦心修炼了一件法宝,这次率人来到白驼山,可谓是踌躇满志,意欲一雪前耻。”江一帆想起敖澄抢走西贤人羊皮袄的往事,不禁好笑,道:“短短几年,能够修炼出什么法宝?难道还能比那破皮袄还厉害?”扎尔加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反正这些人挺邪门的,切不可轻敌。”江一尘也道:“一帆,大师说的没错,不可小觑他们!” 扎尔加又道:“大食目前也有内乱,加上路途实在太遥远了,想要对大唐有所企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派遣西贤人前来,一方面是窥探吐蕃和大唐的实力,二来也是乘机树立威信,取得对西域诸国的领导权,一旦吐蕃和大唐斗个两败俱伤,大食随时可以派遣一支军队,越过葱岭,收获渔翁之利。”江一尘哼了一声,道:“想的倒是挺美的!”江一帆道:“既然大食不会出兵,那就不足为惧了!”扎尔加道:“西贤人是来白驼山立威的,现在吐蕃和大唐争雄,对大食有百利无一害,如果能够在结盟大会上压倒吐蕃,更是妙不可言,无论对今后对大唐的战事是胜是败,大食总是得利一方。”江一帆使劲挥舞一下拳头,说道:“总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才会知难而退,不敢再生异心!” 江一尘沉思一会,问扎尔加:“请问大师,大食的使者将于何时到达白驼山?”扎尔加答道:“传言他们比我们晚出发了将近六天,路上高山雪原,随时有各种意外,虽然是夏天也经常会有风雪,具体到达时间很难判断,反正就是这么几天内吧。”江一尘又问:“你们走的路是不是同一条?”扎尔加叹道:“能够到达这里已是千难万难,哪里还有第二条路?”江一尘点点头,道:“既然只有一条路,那就好办了。”江一帆见江一尘表情坚毅,知道他下了一个决定,问道:“哥,你有什么打算?”江一尘笑笑,道:“西贤人远来是客,坐等他们到来有点失礼,半道迎接才是我大唐礼仪之邦的应有做派。”江一帆大喜,道:“这办法好,我马上去准备!”扎尔加心中疑惑,问道:“江道长的意思是把大食人阻截在半路,不让他们来到白驼山?”江一尘道:“正是如此!没有了大食的参与,这个灭唐会不免声势大衰,吐蕃一个光杆司令带几个小喽啰,能够成什么气候?”扎尔加拍手大笑,道:“好,最好把这些可恨的大食人都杀了!”江一尘微笑不答。 第二天早起,江一尘独自来到山顶求见欧阳清风,说道:“欧阳庄主,在下兄弟要暂时离开几天,特来告知一声。”欧阳清风一怔,道:“各国使者陆续来到,就差吐蕃和大食了,为何在这关键时刻离开?”江一尘也不隐瞒,道:“从波斯来客得到的消息,大食使者就在他们后面,在下想前去迎接,顺便劝他们回头,不要参与这个大会。”欧阳清风这才恍然,道:“说的也是,各色人员云集这里,语言不通,生活习俗又是差异极大,白驼山也是不胜其扰,能够少来几个就少几个吧。”挥手道:“走吧,不用告知昭儿了。”末了又嘱咐道:“对付外人,可不能存有妇人之仁,该当机立断就当机立断!”江一尘当然明白欧阳清风的意思,答应一声后离开。 江一帆早已等在大门外,见江一尘到来,问道:“哥,欧阳庄主没说什么吧?”江一尘道:“欧阳庄主是聪明人,只说了一句,对付顽固的敌人,一定要毫不留情!”江一帆笑道:“这还用他说?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自然能够把握尺度。”江一尘道:“我们这次离开白驼山,除了欧阳庄主和扎尔加,别的人都不知道,也不要和他们多解释。”江一帆道:“刚才我去牵马,马夫还问我呢,我就说出去玩几天。”江一尘道:“赶走了大食人,这个灭唐会就名不副实了。” 正如扎尔加所说的一样,道路非常难走,明明晴空万里,一眨眼就见乌云聚集,随后一阵暴风雪劈头盖脸砸下来,不时会夹杂着冰雹,加上又是高原,空气稀薄,极其消耗体力,好在两人修为深湛,短短一个时辰后就适应了这个恶劣的环境。 第三天的中午,前方出现一座高山,右侧是连绵的雪山。江一尘道:“这条山脉就是昆仑山,传说中的万山之祖。”江一帆道:“这可是一座神山,据说玉清祖师的玉虚宫就在这里。” 第五百六十四章偶遇神鸟 江一尘道:“玉清祖师是道的根源,道的化身,咱们道教中至高无上的神仙,居住在大罗天上,岂能屈尊在这酷寒的雪山顶上?这都是旁人牵强附会,不能当真。”江一帆道:“昆仑山的传说自古就有,难道就是位于此处?”江一尘道:“这座山脉是汉武帝命名的,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山昆仑,谁都说不清。” 张骞出使西域之时,了解了很多西北的地理情况,回来之后报告汉武帝说黄河源头就在于阗(今新疆和田)。张骞认为昆仑山还在在更西边的地方,不过汉武帝不这么认为,他见“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不正好和古籍中记载的昆仑山如出一辙么,于是拍板定案,昆仑山就是于阗的南山,此后这一命名延续至今。 昆仑山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古人称昆仑山为中华“龙脉之祖” ,被认为是炎黄子孙的发源地。李白有“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诗句,女娲炼石补天、精卫填海、西王母蟠桃盛会都和昆仑山有关。 两人停下脚步,遥望耸立云天的巍峨雪峰,不禁神往。江一帆忽发奇想,说道:“哥,要不我们爬上这山峰看看,是不是真有玉清祖师的玉虚宫?”江一尘笑道:“别犯傻了,这样的高山酷寒之地,一般人待上一个时辰,半条命就没有了,怎么可能在此长居?再说建宫殿需要各种材料,这里道路也没有,拿什么盖房?”江一帆一想也是,道:“话是这样说,不过这传说实在太令人向往了,不去亲眼看一下,总有点不甘心。”江一尘道:“爬上这雪山可不容易,你我也算是身怀绝技,比常人强健的多,真上去的话,至少要半天时间,除非是肋生双翅,直接飞上去。”翻身上马,道:“按照大食人的脚程估算,过了这隘口,很快就会遇到他们了。”江一帆也不再纠结,脚尖一点,直接坐上了马背,道:“听你的,节省点力气。”回头望一眼玉虚峰,不由得一愣,道:“这山尖上怎么突然出现了两个黑点?”江一尘不以为意,道:“裸露在外的岩石罢了,快走吧。” 江一帆睁大眼睛,凝神看了一会,坚决的道:“不是岩石,我看的很清楚,山顶全部被白雪覆盖着,这两个黑点是才出现的。”江一尘暗中埋怨江一帆尽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让江一尘大为意外,原本晶莹雪白的玉虚峰顶上非常突兀的出现了两个黑点,按照相隔的距离推算,不管是岩石还是别的物体,形体都极为庞大。江一帆看了一会,不见黑点移动,问道:“会不会是飞鸟停在上面?”江一尘想了想道:“山顶是万年冰雪,没有发生雪崩,岩石也不可能凭空裸露出来,除了飞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突然出现在雪山顶上。”江一帆骇然,道:“这么大的鸟真是闻所未闻!”江一尘道:“既然号称万山之祖,龙脉发源地,不免有稀奇古怪的事发生。”抬眼见玉虚峰的后面一阵云雾涌起,眉头一皱,道:“找个地方躲一躲,马上会有风雪了!” 狂野中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幸好两人随身携带着帐篷,仓促中支起,在风雪来临前躲进了帐篷。在云雾把玉虚峰笼罩前,黑点动了,原来是两只大得惊人的青鸟,翅膀张开差不多有四五丈大小,振翅而起,在空中转个身,穿云破雾,向玉虚峰后面落去。 俩人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大奇,江一帆道:“真让我们猜对了,果然是两只大鸟,不过这鸟也太大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书上也没看到有记载。”江一尘道:“据说海上有一种叫信天翁的大鸟,能够飞行万里,不过也没有这两只青鸟大。”江一帆道:“也许是山中的灵气不同于凡世,才会出产此大鸟。”江一尘道:“这倒是有可能,能够长到这么大,不知道在这山中活了多少年,或许是成精了。”忽然想到一事,道:“昆仑山也是西王母所居之地,据说她养着一对大鸟,难道这就是侍奉西王母的那对青鸟?”江一帆大笑,道:“哥,你刚才说玉清祖师的玉虚宫都是他人妄传,现在怎么又说到西王母了?”江一尘道:“西王母是女仙之首,是生育万物的创世女神,号太虚九光龟台金母元君,系先天西华至妙之气化生,在上古时期极有可能就住在这里,这对青鸟长期伴随左右,亦非凡间之物,想必早已跟着西王母搬到天庭居住了 。”江一帆道:“既然不是凡间之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山顶?”江一尘道:“这个我也说不清,也许是故地重游吧。” 江一帆见江一尘还在思索中,笑道:“哥,别想这么多了,不管是神鸟还是普通的鸟,和我们都没有关系。”江一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说的也是,还是办我们的事吧,这青鸟一定极少出现,白驼山在西域住了几百年,都没听他们提起过,我们的运气也是太好了,居然目睹了这对神鸟。” 暴风雪来得快也去得快,随着乌云散开,太阳重新露头,雪后的空气分外澄净,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高原上光线强烈,短短几天时间,两人都被晒得黑了几圈。 再次启程,爬上隘口后,抬头西望,远处有一队行人正向东而来。江一尘数了一下,一共十五人,除了乘坐用的,另外携带的马匹倒有二十匹之多,上面满载着行李,一看就是走远路的。这些马匹头小清秀,眼大光明,和日常所见的蒙古马大不相同,正是大名鼎鼎的阿拉伯马。 第五百六十五章大食使者 平定安史之乱时,偶有西域归来的士兵骑乘这种体型结构匀称优美,性情和蔼聪颖的阿拉伯马,虽然短距离冲刺速度不快,但是长时间奔跑耐力好,加上具备高度精神力与警觉性,是最优秀的战马。江一尘对并不陌生,当下就断定是大食的使者,不由得精神一振,说道:“一帆,不用前行了,这就是大食国的来使!”江一帆也以发现了这些人,道:“走在中间的就是西贤人,怎么办?迎上去吗?”江一尘观察一下地形,道:“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就在这里以逸待劳。”把马牵在一边,顺便和江一帆在岩石后面隐藏好,静待西贤人到来。 不久后,西贤人带人来到了隘口下面,一行人气喘吁吁,其中几人左手断了五指,光秃秃的倒似一个大饼。江一帆想起那天在海上逼迫水手自断五指的事,暗暗发笑,低声道:“这几个都是那天作恶的水手,没想到贼心不死,这次也来了。”江一尘也发现了这几个人,道:“这些人粗通汉语,派他们来主要是考虑交流便利。”从岩石后面转身出来,冲西贤人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又见到贤人了!”西贤人万没料到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山隘口上会突然出现人,来人还是昔日熟识的江一尘和江一帆,一愣之下倒退几步,随即反应过来,淡淡的回个礼,道:“两位公子不在中原享福,怎么会来到这高原绝域?”暗想:“这俩人不是在广州府为官么,怎么会来到这西域荒原?看样子还是有备而来,专门等候我们,难道是受大唐朝廷所托来对付我们?”转念一想:“诸国召开灭唐会的消息早已在西域广为传播,唐廷得知此消息倒是不奇怪,不过我们行踪隐秘,居然还给他们候到了,这两小子功夫了得,绝不能小觑!”后背微微一挺,感觉到了法宝的存在,不由得一喜:“上次在海上吃了个大败仗,也算是丢脸之极,连教祖传下的宝物都被人抢走了,真是奇耻大辱,今天既然遇到了贼小子,那就找回这个场子!”冲旁人使个眼色,几个水手会意,站到西贤人边上,手按刀柄。 江一尘装作没看到,说道:“我弟兄身为道士,自当遵循师门所嘱,四处云游,一来增加见识,有助于修行,二来也为各地百姓扶危济困,解决一点困难。”话锋一转,又道:“贤人现居大食,距此昆仑山脚下有万里之遥,路途又是极其难行,不知来此有何要事?”西贤人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直言答道:“吐蕃遣使来到大食,邀请我国参与灭唐会,盛情难却,自当与会。”江一尘脸一沉,冷冷的道:“贤人久在广州,当知道这个灭唐会是为了结盟对付我大唐,莫非大食想和吐蕃沆瀣一气,意欲入侵我国?”西贤人气往上冲,心道:“我在国内广受尊敬,教众视若神明,没想到先是在海上被这贼小子折辱,现在又是这样盛气凌人对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冷笑道:“江公子,这里可是吐蕃的地盘,我们受邀而来,属于两国间正常的往来,不知道和大唐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们两位,作为大唐朝廷的官员,擅自进入他国地界,又该当何罪?” 江一尘一滞,万没料到西贤人言辞如此锐利,刚想出言辩解,边上的江一帆忍不住了,插言道:“不管你们和吐蕃有什么关系,凡是想对大唐不利的,都是我们的敌人,贤人若有自知之明,就请原路返回。”手一伸,作送客状。西贤人气极反笑,道:“老夫倒是愿意听从公子的话,不过随行这么多人,我一个人也不好替他们做主,还请帮忙做一下工作,如果他们愿意返回,老夫自也无话可说。”江一帆当然知道西贤人说的是反话,索性装糊涂,走到那几个水手边上,笑嘻嘻的说道:“这几位大哥,手上的伤可好利索了?荒原上天气太冷了,一旦受伤流血的话短时间内可是很难恢复的。”探手往后,故意摸了摸背上的宝剑。 水手们脸色大变,惧意尽显,不自禁的往后退,一起看向西贤人,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发抖。江一帆看的清楚,往前再走几步,和他们靠的更近些,低声道:“这一路上比海上航行更为辛苦吧,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如果把命扔了,那也太不划算了。”瞥眼见其中一人脸色发白,伸手一拍他肩上,笑道:“大哥不用紧张,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去,咱们还是好朋友!”末了又斜一眼西贤人,叹道:“啧啧,可怜的四贤人,曾经在广州是何等的风光,不料一场暴乱后,就剩一个孤家寡人了!”水手们又惊又怕,又不敢发作,眼望西贤人求救。 余人见水手们这样惧怕江一帆,心生鄙夷,一个大胡子的中年汉子站出来,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对江一帆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这样瞧不起我大食?”转身对西贤人道:“请贤人下令,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西贤人已经从最初的暴怒中冷静下来,暗中盘算:“这两小子武功了得,以真功夫相斗,我们这些人未必敌得过,看来只能凭法宝决胜了!”西贤人对自己的法宝还是有信心的,不过随后又想起东贤人法宝被破的事,马上又犹豫起来:“听说大唐的道教中能人辈出,这俩贼小子都是道士出身,一定有什么邪术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如果法宝克制不了他们,一世英名毁了也就罢了,弄不好还会抛尸在这高原上。”想起江一尘的心狠手辣,不由得心中一寒,自己的性命可比盟主之位重要多了,抬眼和江一尘目光想对,忽然心生一计,道:“我们奉国王之命来白驼山参会,并非存心与大唐为敌,乃是职责所在,江公子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 第五百六十六章武功比试 江一尘见西贤人口气松动,忖道:“不管你什么打算,反正不能让你们去白驼山和吐蕃会合!”展颜道:“贤人有这样的觉悟,贫道当然欢迎,前面路途更加难行,诸位就请返回吧。”西贤人道:“且慢,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对国王也无法交代,这失职之罪老夫也担当不起。”江一帆剑眉一挺,道:“贤人有什么话就请明说。”西贤人道:“既然让我们回去,总得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老夫希望和两位公子比试三场,你们胜了,这些都是见证者,国王也不会因此责怪我们,如果我们侥幸赢了,还请公子让路。”江一尘心道:“你们赢了,我们也阻挡不了,自然任凭你去白驼山!”微微一笑,道:“好说,贤人请划下道来!” 西贤人精神一震,环顾自己的随从,道:“老规矩,三局两胜,第一场比武功,余下比道法,人数不限,群殴或单打独斗都行。”深知对方武功实在太过惊人,己方虽有几个高手,单打还是没有把握,不如一开始就声明可以打群架,说不定还能争得一丝胜机。 江一尘还没回答,江一帆等不及了,抢到西贤人面前,抽出长剑,道:“行,就按你说的办,哪几个出场和我斗?”西贤人看着江一帆手中的长剑,想起那天对方凭着两把宝剑纵横海上,无往而不利的往事,不由得一寒,忙道:“稍等片刻,老夫还有话说!”江一帆眉毛一挑,道:“贤人有何见教?”西贤人赔笑道:“比赛第一要公平,二来也是为了彰显大食和大唐的友谊,并非决生死,公子手中的利剑斩金截铁,我方没有可抗衡的兵刃,双方处于不公平的位置,因此老夫斗胆要求公子收回宝剑,另取趁手的兵器。”末了又恭维道:“两位公子功夫了得,十八般武艺无所不精,飞花摘叶皆能伤人,何必一定要用利剑?”江一帆好胜心强,收起长剑,说道:“听你的,我就用空手会会大食的高人!”大食人都佩戴着弯刀,广州暴乱时就见过不少,江一帆自信即使这些人全部上,自己也不会落败,手一招,傲然道:“一起上吧!”西贤人笑道:“江公子就单枪匹马出来挑战,咱们大食人也不能没有出息,这样吧,我们出八个人,大家都是一半人,很公平。”一挥手,队伍中出来八个大汉,手持弯刀,围住了江一帆。 江一帆暗骂西贤人不要脸,占了便宜还要嘴上卖乖,明明是八个人对付自己一个人,却说是一半对一半,懒得废话,喝一声:“看招!”举掌向当前的两人劈去。这一掌使得威势十足,掌力更是雄浑无比,纯粹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掌力去势极快,正面的两人却似傻了一样,不避不当,反而俯身挥刀攻下江一帆下盘。江一帆大喜,心道:“你的刀还能比我的掌力快?”内力疾吐,加上三分劲。斜刺里寒光一闪,两把弯刀飞起,挡住了江一帆下袭的掌力,同时两侧和后面同时有弯刀袭到,加上正面的敌人,一霎间四个方向同时受攻。江一帆临危不乱,掌力撤回,左右手向两边一拨,轻松化解了两侧敌人的攻势,右足飞起,正面敌人受挫,再滴溜溜一个转身,以攻为守,探手抓向后面敌人的咽喉,后面的两位大汉本以为后面的偷袭势在必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江一帆的手抓冲自己要害而来,大惊之下只能奋力收刀反格,同时往后倒去,但觉咽喉出微微一凉,好不容易才避开这致命一击,惊出一身冷汗。 江一尘暗呼“可惜”,待要继续追击时,两侧的弯刀又已袭到,只能打点起精神,和八人周旋。几招下来,不由得暗暗叫苦。对方分进合击,八人浑然一体,直面攻势的人不需要招架,照常发动攻击,而由边上同伴化解江一帆攻势,余人则从另外的方位袭击。江一帆摸不透对方的套路,闹了个手忙脚乱,只能紧守门户,根本没有余力发动攻势。 江一尘看得心惊,叫道:“一帆小心,这是一套阵法,类似八卦阵!”虽说旁观者清,但是江一尘短时间内也看不破其中诀窍,无法出言指点。江一帆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再得江一尘提醒,仗着掌力凌厉,慢慢稳住了阵脚,十招中偶尔能够反击一招。江一尘见江一帆不再险象环生,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点,开始细心揣摩阵法,但见对方花样百出,倒像是胡打一气,没有理路可觅。阵法看似简单,依据八卦方位而成,但是攻守间一招一式不依照武学原理,完全出乎意料。正面进攻的敌人弯刀看似要攻下盘,一晃一扭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攻向肩头。 江一尘惊骇不已,自忖:“我可真是坐井观天了,没想到大食居然有如此高手,这套阵法用以群殴,实在是精妙无比,如果现在阵中的是我,料来也不会比一帆好到哪里去!”江一帆也是叫苦不迭,后悔过于托大,现在话已经说在前面了,再使用宝剑就是言而无信,幸亏这几年勤练降龙十八掌,掌力之沉猛足以排名天下前五位,以此自保暂时不是问题。但是在对方眼花缭乱,怪异莫测的招数下,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竭尽全力才勉强支撑住。 西贤人在一边观战,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却是极为得意,心道:“好小子,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这次一定会让你好看!”东贤人自广州返回大食后,和西贤人相遇,得知两人皆败于江一尘之手,深感沮丧和耻辱,探讨了好几次,都觉得以大食那些粗鄙不堪的文化永远无法和大唐匹敌,痛定思痛下,遍阅从大唐带回来的各种典籍,终于从道教的八卦理论中得到启发,以此发明了这门阵法,战场上无甚大用,放在江湖争斗上则是威力无比。 第五百六十七章龙角克敌 西贤人这次奉命来到白驼山,特别带了八位熟悉阵法的高手,本想以此和吐蕃争胜,夺得盟主之位。没想到正主没见到,却先遇到了江一帆这个强敌。 江一帆一时托大中了圈套,就此陷入困境,想不出破解的办法,只能收缩圈子,仗着雄浑的掌力和小巧的身法自保。一盏茶后,还是个被动的局面,江一帆的反击尽被对方匪夷所思的招数克制。一旁的江一尘慢慢看出了问题所在,对方是大食国中最顶尖的高手,八柄阿拉伯弯刀极其锋利,虽然不能和碧心剑相比,但也不是江一帆的护体真气可以对付,每当弯刀来袭,必须闪躲趋避,不敢以肉掌直接对抗,因此事事受制,乃至于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只能发挥出一成,说到底,对方就是仗着兵刃之利欺负人。 江一帆苦斗不下,心中焦躁,慢慢加重掌力,掌力一重,看似搬回了一点局面,另一方面也拖慢了身法,在对方反击下,接连遇险,一不留神被弯刀割下了一截袖子。这一下受挫,江一帆锐气大失,出招时变得缩手缩脚,局面更显被动。 除了不动声色的西贤人,其余大食人见己方胜券在握,无不欢欣鼓舞,在边上大声欢呼鼓掌。 江一尘见江一帆完全处于下风,心中沮丧,寻思道:“一盏茶内一帆还想不出办法的话,这一场比试肯定是败了,没想到大食人的这个阵法居然如此了得!”眼见对方圈子越缩越小,江一帆只剩下招架之力,刚想出言认输,忽然灵机一动:“一帆只是答应了他们不使用长剑,又没说不能用别的兵刃!”探手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样东西,往江一帆头上三丈处扔去,叫道:“一帆,接住了!” 江一帆闻言从人群中跃起,接住江一尘扔出的东西一看,原来是昔日敖晴送的一段龙角,和匕首差不多长短,握着非常趁手,当下精神大振,喝道:“再来打过!”落到阵中,迎面两把弯刀袭来,江一帆不再闪避,龙角迎上弯刀,噗噗两声,弯刀往外直荡出去,正面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往外跌出三步,阵势登显散乱。江一帆大喜,右足往后踢出,逼退后面两人,同时用龙角挡住了左右的敌人。 江一尘刚扔出龙角,西贤人就已看清了,见是一段半尺稍长的树枝,心生鄙夷:“这一段烂树枝能够派什么用?”待得江一帆连续正面直撄弯刀,浑厚内力的逼迫下众人只能往外退去,圈子渐渐扩大后,局势开始变得对己方不利,这才重视起来,赶紧叫道:“不要慌张,保持阵法稳定!”心中惊异:“这烂树枝究竟什么玩意?居然可以和弯刀相抗!” 江一帆彻底扭转了局势,越斗越游刃有余,真气激荡下,对方阵势早已不能保持连贯,每个人都在各自为战,攻击显得慌乱无章。挥掌逼退后面两人后,侧方敌人还在五步外,江一帆见机得快,急速向前面扑去。没有了侧后方的掩护牵制,正面的两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攻击还是防守,就这么一犹豫,破绽尽露。江一帆内力灌注在龙角上,震飞了对方的弯刀,随后封住了两人的穴道。江一帆知道只要有一人受伤或者被制,阵法就算破了,信手挥洒下,弯刀纷纷落地,余人皆被点中了穴道,委顿在地。 江一帆纵声长笑,缓步走到西贤人面前,道:“贤人,这一局算我们赢了吗?”西贤人沮丧不已,强自露出笑容,道:“江公子武功了得,我方败的心服口服!”兀自心有不甘,问道:“请问江公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为何弯刀斩不断?”江一帆把龙角往他手中一塞,笑道:“一段树枝而已!”西贤人拿起龙角细细察看,就和鹿角差不多,黑色无光,一头还有烧焦的痕迹,和枯树枝压根没啥区别,沉吟半晌,道:“刚才说明了三局两胜,现在就比第二场吧。”江一尘走过来,道:“这一场是比试道法吗?”西贤人抬头看着江一尘,道:“不错,武学一道我方已然大败亏输,老夫不才,想领教一下两位公子的道术,久闻中土道法源远流长,想来不会让老夫失望!”江一尘微微一笑,道:“好说,就道法而言,贫道只是初窥门径,还请贤人指教!” 西贤人观察一下周边地形,道:“隘口太过局促,请公子到山下旷野上,以便施展道法。”手往后一招,四人鱼贯而出,跟着江一尘来到山下。江一尘心道:“随便你怎么挑地方,天下法术千变万化,要么感应神明,要么动用天地灵气,其中妙义离不开阴阳五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足为惧?”依言来到荒野中站定,道:“这里可以了吧?”西贤人颔首,指挥四人在距离江一尘十丈开外雪地上坐下,呈四角包围状。 江一尘一拱手,道:“请赐教!”倒背双手,气定神闲的站在中间,等着四人施法。西贤人一声令下,四人开始围着江一尘疾奔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江一尘听不清他们念什么,但也知道是咒语,脸上带笑,还是好整以暇的站着。四人越奔越快,咒语声也越来越大,天地灵气开始微微异动,西贤人见时间已到,大喊:“停!”四人同时站定,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江一帆失笑道:“这四位大哥发羊癫疯了吗?”大食人同时转头,怒目而视。江一帆加上一句:“这羊癫疯有点严重啊,再不治可要病入膏肓了!”众人大怒,恨不得一拥而上把江一帆乱刃分尸,但又惧怕对方的武功,不敢上前。 西贤人全神贯注在江一尘身上,对江一帆的讥笑之言置若罔闻,喝一声:“起!”几十丈外的一大片积雪应声而起,如同被巨掌一把抓起一样,劈头盖脸砸向江一尘。 第五百六十八章道法取胜 江一尘微感失望,等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个小儿科的法术,眼见积雪稀松,砸到身上也没什么大碍,索性站着不动,任凭积雪砸到身上,等所有的雪掉落后,伸手把衣服上的雪拍掉。江一帆大笑,说道:“这么个小孩把戏,算什么法术?”西贤人脸上一红,心道:“好一个狂妄的小子,胆敢瞧不起我大食的法术,等一会让你知道厉害!”也不多话,继续指挥四人把更远处的积雪卷起,砸向江一尘。 这个法术是大食故老相传的一门功夫,名叫“遁沙大法”,也算是源远流长了。当地沙漠多,流寇毛贼数不胜数,行走在沙漠中的商贾旅客经常会遭到抢劫,于是就有了这门防身的法术,几人同时做法,把沙漠中的沙子卷起,狂风暴雨一样砸向敌人,声势极为惊人,往往以此击退强寇,保住性命财物安全。西贤人此来白驼山,准备极其充分,特地挑选了四位善使此法的教众一同东来,只不过高原上没有沙子,只能用积雪打击对方了。 越来越多的积雪从地面刮到半空,再狠狠的砸向江一尘,很快就埋到了胸腹处。江一尘拂去脸色的雪,轻轻一纵,站到了积雪上面。积雪疏松,稍重一点的石块都承受不起,而江一尘若无其事的站在上面,丝毫不见下陷,这一份轻功已是惊世骇俗了。西贤人暗自骇异:“昔日在海上已经如此了得,没想到一别数年,这小子功夫更加厉害了!”余下的大食人不明所以,以为江一尘使的是邪术,大声呐喊着为己方助威。 积雪来势不减,遮天蔽日一般,附近高峰上的积雪也开始被抓起,作为武器攻向江一尘,由此引发了好几个山头的雪崩,巨量的积雪和岩石排山倒海一样滚落山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异象,无不色变,好在身处的位置距离山峰有段距离,雪崩一时波及不到。 施法的四人脸色红的如同滴血,显然是功力发挥到了极致,从山顶裹挟而来的积雪中携带者大量的坚冰和碎石,江一帆不禁担心起来,毕竟是肉体凡胎,持续的砸击下,护体灵气迟早会衰竭,继续硬抗的话必定会受伤。江一尘作为当事人,自然比江一帆更了借所处的险恶环境,寻思道:“看样子对方已经黔驴技穷,没有别的招数了,没必要和他们纠缠下去!”大喝一声,从齐腰深的雪中拔地而起,随即碧心剑出鞘,砍在掌中的五色石上面,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五色光芒大盛,方圆几百丈内暖意大增,每个人都突然间觉得炎热无比,好几个人已经开始脱衣了。 华光一闪即逝,而热量持续不减,荒原上的积雪迅速融化,堆在江一尘周边的积雪足有三丈多深,在五色石发出的热力下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清水。 江一尘收起五色石,热力消失,寒风重新变得凛冽起来,清水又慢慢变成了薄冰,众人才脱下的棉衣又重新穿回了身上。 江一帆奔到江一尘边上,喜道:“哥,这块石头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我还以为只能当夜明珠用呢。”江一尘道:“我也觉得奇怪,自从和这颗玄阴珠放一起后,五色石蕴含的纯阳之气就在不断增加,而玄阴珠内含的纯阴之气也是越来越充沛,能够迅速融化这些积雪当真不可思议!”江一帆心有所悟,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有了阴才能守住阳!”江一尘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吧,阴阳之道无穷无尽,包罗天地,养育群生,以此引申出各种学问和道法应用,足以体会一生。”走到西贤人身前,笑道:“贤人,此战算我们胜了吧?” 西贤人在五色石放出华光和热力时就知道败局已定,开口认输吧,又是心有不甘,一路上千辛万苦,眼看着离白驼山不远了,却被江一尘和江一帆挡住了去路,武功和道法都是一败涂地,如果这样认输回撤,脸面何在?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说道:“江公子道法精深,那块石头更是个神奇的法宝,让我等大开眼界。”顿一顿,见江一尘并没答话,又道:“公子全身而退,我方法术未能伤的公子一丝一毫,公子肯定没输,但是我方也没有人受伤,以老夫所见,此战算平手,公子觉得如何?”江一尘心道:“输了硬说是平手,这不是耍赖么?也罢,念他们来一次白驼山不容易,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即便他们赢了,还有第四场呢!”刚才大食人展示的法术固然不凡,却也不见得多神异,江一尘自信凭着对道法的理解,西贤人的任何什么花样都能克制,便道:“贤人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就再比一场。”西贤人大喜,道:“此战若败,老夫保证不说二话,拍拍屁股就滚回大食,不再给公子添麻烦!”江一尘笑笑,道:“贤人言重了,切磋一下道法而已。”问道:“贵方派何人出战?”西贤人望一眼己方的人群,道:“大食没有大唐有这么多的才俊,老夫只能勉为其难,领教一下公子的道术!” 江一尘一点不意外,想起扎尔加的话,心想:“听扎尔加说,西贤人修炼了一件厉害无比的法宝,肯定不会束之高阁,要想扳回败局,只能自己出场了,嗯,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宝,我方能不能敌得过?”好奇心起,后退一步,拱手道:“贫道不才,请贤人赐教!”余人远远散开,在旷野上围成一个圈子。 江一帆张了张嘴,向前迈一步,随即又退了回来,本打算叮嘱江一尘几句,转念一想:“哥经历的事比我多多了,我能想到的他肯定都考虑到了,何必去画蛇添足?”举起拳头朝江一尘紧了紧。 第五百六十九章羊皮口袋 江一尘会意,点点头,走出两丈外,转身冲西贤人说道:“贤人,现在开始吧。”西贤人好像没听到江一尘的话,慢吞吞的从背上解下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只羊皮口袋,低头细细抚摸一会,方才抬头,涩然一笑,道:“四贤人屡屡败于公子之手,我教也是面目无光,但愿这一战能够挽回一点颜面!”大食诸人见西贤人取出羊皮袋,无不骇然变色,不由自主的退开几步。 江一尘见到众人的举动,心下奇怪,却也没多在意,依旧站在西贤人两丈外,静待他出招 。相对道法而言,江一尘对自己的武功更有信心,和人相斗,从未主动使用过道法,一来是天条律法所限,二来也是对自己内丹术造诣的自信。除了符箓,罗公远当初也未传授什么道术,因为符箓之术本来就包罗万象,应用得妙的话,完全可以和常见的道法抗衡,面对西贤人的这个羊皮袋,江一尘并未有丝毫的忌惮,全身放松,渐渐的气与神合,和周边气场融为了一体,怀中的五色石与玄阴珠也有了微妙的感应。 西贤人说完一句话后,呆立在场地中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神色不断变化,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适才江一尘用五色石一举融化冰雪的神通着实震撼了大食人,所有人的信心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在大食国内纵横无敌的法宝究竟能否战胜江一尘?西贤人一点把握都没有,对自己提出第三场比试颇为后悔 ,如果刚才认输也就那么回事,回国后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哪怕说是迷路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敢怀疑,现在骑虎难下,认输是万万不能的,出招击败对方吧,西贤人实在没有信心。 踌躇了好一会,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西贤人终于下了决心:“必须一战,个人的颜面受损无关紧要,本教的尊严重于一切!”双手托起羊皮袋,嘴中默念咒语,慢慢撕去正反面的封印,随手一抽,解开扎住袋口的绳子,最后用力往上一扔,喝一声:“起!” 羊皮袋不断上升,一直到距离地面十丈左右的高空定住,好像周边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托着,袋口呈喇叭状往下张开,一股黑气隐隐从里面探出,天地为之变色,本来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阴沉起来。江一尘心中一凛,想起了北贤人的那根通灵麻绳,打点起精神,取出银杏鞭,指向羊皮袋。 西贤人慢慢坐下,微闭双眼,用意念操控羊皮袋内的黑气。黑气如一条细线,从袋中伸到外面,大约有三丈长短,盘旋在凌厉的寒风,不见任何消散,如毒蛇般一头昂起,锁定目标,冲江一尘急扑而来。江一尘不慌不忙,等黑线距离只有一丈不到了,大喝一声,舞动银杏鞭迎上。黑线和银杏鞭相遇后攻势受挫,微微一顿,绕个圈子从脑后袭向江一尘。江一尘但觉手中的木鞭如同击在水中一样,不由得骇然。黑线并非实体,在木鞭的击打下非但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隐隐有实体感。江一尘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反手一掌,把脑后急袭而来的黑线震歪一尺,转过身来,掌鞭齐施,和黑线斗在一起。 这个羊皮袋名叫混元一气袋,名字听上去光明正大,其实却是阴邪之物。西贤人从海上返回大食,先是在江一尘手下受挫,然后又被敖澄抢去了护身的羊皮袄,可谓是一败涂地。回到大食后,苦心修炼了这个法宝,先是收集了无数战争中死去的冤魂,封印在这个羊皮袋中,再用秘法祭炼。冤死之人本来就怨气冲天,又被封印在袋中无法动弹,怨气化煞,煞气呈爆炸式增长,这根黑线由无数的阴气和煞气凝聚而成,威力惊人。几年后大功告成,西贤人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黑线攻击敌人,在大食牛刀小试,挡者披靡。 江一尘不知道这根黑线的来历,几个照面后,就发现银杏鞭根本对付不了,这黑线委实是天地间至阴至邪之物,里面无数的黑点都是一个个冤魂,由此带来的阴气和煞气简直无穷无尽,比之当日邺城的黑气阵也是不遑多让。黑气阵散布于城池一周,而黑线只是用来对付江一尘一人,更是锐不可当。 江一尘想起了煞气破万气的说法,激战中抽出碧心剑,在剑身上画上一道符,召唤到白虎的一丝神识,碧心剑威力大增,和黑线相碰,里面的怨魂发出一声惨叫,不再正面相抗,掉头从后面发起攻击。白虎带来的煞气只是短时间扳回了一点局面,随着西贤人的意念操动,源源不断的煞气从羊皮袋扩散出来,补充到黑线中,很快抵消了白虎的威力。江一尘右剑左鞭,还是渐渐不支,每当黑线正面急袭,只能纵跃闪躲。好在黑线的进攻大多数时候需要西贤人意念指挥,动作不免慢了一拍,江一尘暂时还能自保。 观战的大食人见己方大占上风,不由得欢声雷动,均想:“这小子很快就会落败了,不知道贤人会不会饶了他?还要不要比试一场?”也有人见识过西贤人施法时的威力,心道:“这小子确实了得,居然支撑了这么久,不过最后还是会败的,嗯,最好把他也收在袋中,让他知道和我大食作对的后果!对了,边上那小子极是可恶,更加不能放过他!”斜眼见江一帆已不再原地观战,而是在走着一种奇怪的步法,不由得大奇:“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招?难道想施展什么x邪术?” 原来江一帆见江一尘对付不了黑线,想起了引天雷助阵的法子,众目睽睽之下径自踏起了罡步。江一尘余光中见到了江一帆的举动,不禁大喜:“一帆倒是机灵,引来天雷,必定能够打碎这条黑线!” 第五百七十章殊死相争 灵机一动,掏出怀中的五色石,连续挥剑砍击,五色光不断闪过,纯阳之气发出,黑线不敢靠近江一尘二丈内,在空中蜿蜒飞舞,伺机继续进击。这一阵五色石发威,尽管未能对黑线造成杀伤,却也给江一尘迎来了喘息的时间,刚才战斗中侵入体内的阴邪之气尽数被驱除出去。。 江一帆罡步即将走完,江一尘见机迅速掏出符盒,引雷符一气呵成,随着江一帆最后一步踏在天枢位上,符纸快速出手,天地之气立变,北面的昆仑山上升起大片乌云,转眼间就飘到了众人头上。 高原上天气本就变化五常,众人对乌云盖顶倒是没什么奇怪,赶紧支起帐篷躲避即将到来的雨雪,一时间江一尘和西贤人的争斗反而无人关注了。 低沉的雷声滚过,随即几道闪电从空而降,往黑线劈去。黑线灵动之极,预先感知到了危险,在雷击到来前,向外迂回让开。江一尘奋力跃起,挥剑往黑线砍去,黑线一个收缩,绕到了江一尘背后。江一尘怒喝一声,凌空跨出一步,反手出剑,直取黑线中段。这一招去势迅猛,一剑把黑线斩成两截。黑线中隐隐传来一声惨叫,断开的两端各自向对方靠拢,马上又变成了一条完整的黑线。 江一尘一招得手,发现并未对黑线造成什么伤害,骇异之余,从空中斜斜落到地上,这时候天雷攻击正急,整个荒原上电闪雷鸣,追击着黑线。雷电是至纯至阳之物,而黑线则是至阴至邪之物,双方本来水火不容,无需江一帆引导,自动追踪着黑线。黑线面对天雷的追击并不慌张,飞舞腾挪,往往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躲过雷击。 一声巨响,五六个天雷同时炸响,黑线极尽全力也未能完全避开,尾部中了一记天雷,整个长度缩短了半尺。江一尘大喜,刚想纵身追击,却见黑线穿风破雨,一曲一伸,一头钻进了羊皮袋。羊皮袋自动收紧袋口,往西贤人飞去。 天雷来袭,西贤人一开始没多在意,昆仑山本就多雷击,一路行来经常遇到,早就见怪不怪,本来还暗自庆幸,打算乘着雨雪带来的视线障碍,一举击败江一尘,直到黑线被天雷围堵轰击,这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回想起东贤人的法宝被雷击毁损的往事,当即醒悟过来,这不是普通的雷电,而是对手召唤来的,心念一动,操纵着黑线进入皮袋。 这混元一气袋委实非同小可,黑线一进入里面,踪迹皆无,阴邪之气没有任何的外露。天雷失去了目标,在狂野中漫无目的的轰击着,越来越稀疏,终于归于沉寂,天空中云收雨停,红日再现。 江一尘遭遇过婴灵,东贤人和邺城黑气阵这样难缠的对手,最后都是靠召唤天雷来挫败对手,没想到在这昆仑山下,西贤人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一个简陋的羊皮袋就让自己束手无策,现在天雷也不奏效,接下去该怎么办?江一尘苦思无策。 江一帆走近,说道:“哥,我和你一起对付这个破皮袋吧!”江一尘望一眼不远处的西贤人,道:“这个不是靠武功决胜,人多没有用!”江一帆道:“要不我再召天雷来摧毁它?”江一尘摇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再次召来的天雷只会越来越弱,而且关键时候只要往皮袋中一钻,我们就奈何不了这黑线。”江一帆眼睛一亮,道:“把这皮袋给他抢了,看他还有什么招?”江一尘啼笑皆非,道:“皮袋已有灵性,加上西贤人的操控,你一旦接近,它就会飞得更高,再说即使你抢了皮袋,也控制不了黑线,一样没用。”江一帆一想不错,不由得泄了气,道:“这不行那不行,这一场比试我们岂不是输定了?”江一尘心中无计,嘴上还是安慰道:“邪不胜正,办法总比困难多!”走到西贤人身前,道:“比试还没结束,请贤人出招!” 刚才一战,黑线占尽上风,西贤人信心大增,从先前的犹豫怀疑到如今的信心百倍。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见江一尘提出续战,正合心意,道:“既然胜负未分,自当继续较量!”和先前如出一辙,把皮袋扔到半空。江一尘心道:“先下手为强,就按照一帆刚才所言,先破了这皮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乱中取胜的机会!”双足一蹬,丹田气急提,如一支利箭一样朝冉冉上升的羊皮袋急追而去。 西贤人大吃一惊,赶紧操控皮袋加速上升,但已经来不及了,江一尘已然追到,伸手往皮袋抓去。正如江一尘猜测的一样,皮袋本身就有灵性,见危险临近,往一边斜移三尺,随后往上斜飞,尽量离江一尘远远的。江一尘一把抓了个空,上升之力已竭,左掌往下击出,脚底涌泉穴中灵气上冲,带动身体往上急飞,一剑砍向羊皮袋:“抢不到这个皮袋也要毁了这个邪物!”至于砍破这个皮袋后会出现什么不可知的后果,江一尘就无暇考虑了。 碧心剑的雷霆一击正中目标,羊皮袋应声破裂,飘飘落下,大量黑气随之涌出。西贤人见混元一气袋被江一尘利剑所破,心疼不已,紧跑几步,捡起皮袋抱在怀中检视,一条纵贯上下的裂缝触目惊心,也不知道缝补后能不能继续使用。西贤人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咒骂,恨不得把江一尘碎尸万段。 袋中泄露出来的一部分黑气自动化成两条黑线,从左右攻向江一尘,余下黑气散布在方圆数百丈内,随风飘向昆仑山。没有了羊皮袋的束缚,冤魂如同脱缰的野马,感知到昆仑山的充沛灵气,争先恐后涌向白雪覆盖的玉虚峰。 第五百七十一章神鸟现身 江一尘看到这情况,不禁大悔:“昆仑山是神山,怎么能让这些污浊的异族冤魂占据?一旦西王母怪罪,岂不是我的大错?”不过也没时间多想了,面对两边袭来的黑线,只能奋力抵御。黑线分成了两股,战斗力更是强悍,左右夹击下,江一尘渐渐不支。江一帆大急,跃起相助,但也无济于事,两人背靠背站在地上,左支右绌,眼看着就要落败。 西贤人见此转怒为喜,心道:“皮袋毁了虽然可惜,能够把这两贼小子杀了,也足以弥补了!”把皮袋扔到一边,全神操控黑线,意欲一举击杀对手。 危急万分之极,北面玉虚峰顶上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散步于山中各处的黑气被快速吹起,向南席卷过来。浓雾散去,封顶上空突显两只大鸟,鼓动翅膀,驱赶着黑气,很快就飞到了众人的上空。黑气向四处散去,唯独避开了昆仑山。 众人见此奇状,无不大惊失色,仰望着大鸟,心生敬畏。西贤人也是惊骇莫名,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对黑线的控制。苦战中的江一帆登觉压力一轻,低声道:“哥,这不是刚才所见的那对大鸟吗?”江一尘点点头,道:“不错,这鸟来历不凡,也许就是西王母的那对青鸟!”江一帆道:“看样子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江一尘看看盘旋在空中的青鸟,道:“这可说不准,也可能是黑气亵渎了昆仑山,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驱散黑气。”江一帆道:“西王母是我教尊崇的神仙,肯定不会相助异族和我们为敌,这个我还是有把握的。” 青鸟雄姿英发,神态中充满了俾睨天下的傲气,在空中盘旋一阵,见黑气都已遁散,随即盯住了两条缓缓飞舞的黑气,眼神中透出一股疑惑和厌恶,翅膀略一扇动,狂风呼啸,一阵飞沙走石,把猝不及防的几个大食人刮到在地,再看黑线,早已无影无踪。西贤人面如死灰,呆立在荒原上,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心中的懊恼不可名状。余人见此,也知道败局已定,慢慢聚拢到西贤人边上,等他做出下一步命令。 青鸟不理西贤人这伙人,收起翅膀,落到地上,化身为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女,走到江一尘和江一帆面前。两人抢上几步,稽首过额,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江一帆,见过两位尊神!”男子展颜一笑,道:“原来你们都姓江,一尘,一帆,好,好名字!”江一尘笑道:“不敢隐瞒尊神,我俩本就是兄弟。”男子嘴往西贤人一努,道:“适才在山顶我们就望见了你俩,以为是普通的行人,却不知为何和这些胡人打了起来?”江一尘道:“这些大食人乘我大唐衰弱,妄图和吐蕃等诸胡结盟,入侵我国,贫道得知此消息,特地过来阻止他们,由此引发争斗,没想到惊动了尊神,没有尊神出手想助,贫道兄弟必定无幸。”说完又是深深一揖。男子摆摆手,道:“不需多礼!人世中王朝更迭,民间争斗,自有定数,玉帝三令五申,天庭诸人不得妄加干涉,我们也不敢擅自出手,不过这胡人所使的邪术大违天和,既然遇到了,自当出手铲除!”江一尘问道:“尊神侍奉西王母,当在瑶池居住,为何突然来此?”男子笑道:“我和师妹久居天庭,甚是无聊,今日心血来潮,来昆仑山旧地重游,忽见大量冤魂占据玉虚峰,不禁怒发,因此现身驱逐,此举太过唐突,不免扰了两位杀敌的兴致,还请多多包涵!”言毕大笑。 江一尘也笑道:“哪有什么唐突,我兄弟感谢还来不及呢!”女子道:“这厮们的邪术被破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么多人,你们能不能打得过?要不我和师兄好人做到底,把他们赶的远远的?”江一尘忙道:“不敢有劳尊神,刚刚打过一架,武功争胜,他们早已一败涂地。”女子道:“这样就好,这些外族不自量力,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忽又想起一事,问道:“昨日罗公远真人来瑶池游玩,提起在人间有两个姓江的徒弟,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自横水之战追击史朝义的途中见过罗公远一面后,俩人就没有得到过师父的任何消息,此时突然有人提起罗公远,江一尘和江一帆相顾大喜,说道:“罗真人正是贫道兄弟的授业恩师!”男子和女子颇为意外,道:“罗真人虽然飞升时间不长,在天庭却是广受尊敬,没想到你俩是他的弟子,果然是名师高徒,俩位非但修为高,还有一副忧国忧民的侠义心肠,他日成就可期!”江一尘和江一帆一起自谦。 女子回头看看神情落寞的西贤人,道:“师哥,我们偷偷下凡,也没告知王母娘娘,现在时间不早,还是赶快回瑶池吧。”男子道:“不急,昔日我们居住的山洞还没去呢,看过了再回去吧。”冲江一尘和江一帆一挥手,道一声:“后会有期!”不再理会西贤人这些人,摇身一变,重新变为两只大鸟,展翅往玉虚峰飞去。 目送着青鸟消失在玉虚峰后面,江一尘携着江一帆走到西贤人前面,道:“贤人,这一战有外力干预而中断,算平手吧,如果贵方觉得不公平,可以再比一场。”西贤人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料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索性大方一点,提出再比一场,不管是武学还是道法,自无失败之理。果然,西贤人闻言苦笑,道:“公子客气了,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比的?老夫虽想胜过俩位,却也不能这么死皮赖脸,我方三战皆墨,再也无颜去白驼山与会,就此别过!”袍袖一拂,带着众人上马,踏上了回头路。 第五百七十二章为国为民 江一帆看着大食诸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道:“没有神鸟帮忙,我们刚才必败无疑,如果他们胜了,我们还能在这里说话吗?”江一尘道:“大食人心狠手辣,对于异教徒,更加不会有丝毫容情,一旦他们取胜,必定会置我们于死地!”江一帆道:“既然这样,为何不把他们留下?对敌一定要斩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江一尘道:“大食和大唐并不交界,西面有难以逾越的葱岭,走北道的话,中间横亘着很多小国家,后勤难以保证,因此直接交战的可能不大,留下他们性命,可以借此传播大唐的威仪,打消他们的觊觎之心,昔日在海上,我让他们断指求生,就是这个道理,杀了他们当然容易,但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江一帆恍然,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光想斩草除根了。”江一尘道:“大食人认为世上只有一个神明,他们信奉的才是唯一的真神,今天青鸟出现,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他们的看法?”江一帆道:“我看不会,愚昧固执一根筋的人所在多有,也许他们以为青鸟是魔鬼呢。”江一尘哑然,道:“说的在理,既然改变不了他们信仰,那就让他们继续愚昧下去吧。” 夕阳西下,日照金山,玉虚峰绚丽夺目,两人瞧着这壮观的景色,有点目眩神驰,站在那里不说话,直到太阳落到山背后,雪峰开始变得暗淡起来,方才搭起帐篷,就地安歇,晚上的高原,气温急剧下降,时不时会有风雪,不适合赶夜路。 江一尘和江一帆外出时候很隐秘,除了扎尔加谁都不知道,但是庄里各族来客很快就发现了,都在猜测他们突然离开的原因,俩人代表的是大唐,一举一动自然受人瞩目,现在见俩人返回,更是议论不断,到处打探消息。慕容星城几次找欧阳昭打探此事,都得不到答案,整个白驼山,除了扎尔加,也就是庄主欧阳清风知道这事。 回庄后,江一尘首先想起了欧阳清风,带着江一帆来到山顶,把别后的诸般事宜一一告知,各种比试并没有多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经过一番劝说,大食人知难而退,已经打道回府了。”欧阳清风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说道:“大食图谋甚大,派遣的人中一定有不少高手,不经过一番争斗,绝不会甘心回去,一定是你们展示出的武学让他们感到了绝望,迫不得已才返回,老夫一生痴爱武学,颇想知道其中内情,还请两位说说具体经过。”江一尘谦道:“也没什么大事,单打独斗的话,大食人都不是对手,不过他们有一个阵法极为了得,费了一帆不少手脚。”欧阳清风颇为好奇,道:“让你们感到棘手的阵法,一定非常厉害,白驼山这些二代弟子恐怕没一个对付得了。”江一尘笑笑,道:“阵法类似八卦,攻击的人只需要发起进攻,防守的任务由边上人承担,而且方位变化多端,这样有进无退的打法,功夫差一点的人,一开始必然手忙脚乱,为敌所乘很正常,而且对方所使的弯刀锋利无比,一帆吃亏在没有使用兵刃,只能仗着掌力吃撑。” 欧阳清风来了兴趣,道:“听昭儿说,你们有一门掌法,威力极其惊人,可否施展一二,让老夫见识一下?”江一尘笑道:“这是在下昔日在少林寺空闻大师指点下自悟的一套粗浅武学,有什么不到之处,请庄主指点。”也不站起,坐在那信手摆出几个架子,心知在欧阳清风这样的大行家面前,一两招已经足够,他自能看出其中门道。 果然,这几招摆出,欧阳清风登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闭目沉思了一会,方道:“这一套掌法以内力推动,至刚至猛,堪为当世第一,绝不在我白驼山蛤蟆功之下。”江一尘道:“自从在雍丘城下想出这么几招后,一直忙于平乱,也没时间加以揣摩完善,不知道能否看得过去?”欧阳清风道:“一力降十会,既然以刚猛的掌力克敌,那就无需画蛇添足,追求掌法变化了,前些年有中原的好友来白驼山,都说丐帮出了一位姓汪的少年帮主,擅使一套掌法,力能降龙,威猛无俦,叫什么降龙十八掌,今日看来,那位汪帮主的掌法难负盛名,你这套掌法才能真正降龙伏虎。” 自陈留一别后,江一尘已有好几年未曾见到汪海涛,只是和胡婉心闲聊时偶而会提起。近年来丐帮四处行侠仗义,声名鹊起,平乱时经常暗助王师,袭击叛军的补给线,着实做了一番事业。江一尘对此极为欣慰,觉得没看错人 ,此时见欧阳清风提起,不禁自得。江一帆知道其中缘由,笑道:“好让欧阳庄主得知,那位汪帮主所使的降龙十八掌,就是我哥所授。” 欧阳清风这才明白过来,叹道:“如此高明的武学,丝毫不加藏私就传授他人,这份胸襟气度,非老夫所能及,佩服,佩服!”站起冲江一尘深深一揖。 江一尘连忙还礼,道:“汪兄弟刺杀尹子奇,有功于国家,在下爱惜他的为人,胡乱传授一点防身的本事,,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当上了丐帮帮主。”欧阳清风对丐帮的事不感兴趣,道:“白驼山孤处西域,几百年经营下来不免树大招风,招人嫉恨,为了自保,老夫一直督促族人勤练武功,这些年武学上也算有点成绩,偶有西域高手前来切磋,无需老夫出马,随便派个二代弟子出手,就能轻松打发他们,老夫对此颇为得意,不管怎样,好歹也是把中土武学发扬光大了。”话锋一转,又道:“武学毕竟是枝节末事,相比俩位的为国为民之举,老夫实在是汗颜得很。” 第五百七十三章吐蕃到来 江一尘笑道:“我们能够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呆着,还得多感谢庄主呢!”欧阳清风摆摆手,道:“份内之事不足挂齿!既然大食人的阵法如此厉害,你们后来又是怎么打赢的?”江一尘道:“阵法从八卦阵演化出来,并非无懈可击,后来一帆不得已拿出了兵刃,三下五除二就破了他们的阵。”一旦提起龙角,又会牵涉出很多事,江一尘不愿意多说,打算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欧阳清风微感失望,道:“大食人败了,然后就老老实实回家了?”江一尘还没回答,江一帆忍不住插嘴道:“他们打不过我们,就提出比试道法,不过最后还是敌不过我们,这样就没话可说了,只能乖乖离开。”江一尘暗中埋怨,心道:“一帆真是多嘴,道法各有传承,岂能随便乱说?一旦欧阳庄主细问,你怎么解释得清?这不是多费口舌么。”好在欧阳清风对此不关心,只是说了句:“道法是你们拿手的本事,这些大食人纯属不自量力,焉能讨得了好去?”江一尘赶紧说道:“是啊是啊,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们再次败了后,再也找不出来白驼山的理由,只好掉头西行了。” 欧阳清风喝口茶,沉吟道:“两位主角走了一位,现在就剩下吐蕃了,料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前几天有消息说,吐蕃这次为了盟主之位,派来的使者有四五十人之多,志在必得,老夫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让他们暗中取事,一定要帮助你们,阻止这个灭唐联盟的成立。”第二此得到欧阳清风口头上明确保证,这让江一尘和江一帆极为高兴,无论如何,把西贤人赶回了大食,对吐蕃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即使余下的小国和部落全部愿意依附吐蕃,又能有多少实力可以和大唐抗衡?再说这个联盟能否建立还是未知数呢,有白驼山的暗中助力,这群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为患。 回到住宿处,扎尔加就迫不及待过来打探消息,江一尘只能打起精神,简单把经过叙述一遍,最后说道:“大食人铩羽而归,再也不会来白驼山了,大师可以放心了。”扎尔加大笑,道:“他们来不来白驼山和我们关系不大,我想知道的是,西贤人哪个破皮袋是不是真的毁了?”江一尘点点头,道:“确实是毁了,我看他拿着皮袋那股痛心样,想来是无法修复了。”江一帆插言道:“大师,那个皮袋值得你如此畏惧吗?”扎尔加叹道:“岂止是畏惧,近年来西贤人带头清剿我波斯残余势力,我教无数高手,都被这皮袋坏了性命,可以说是闻风丧胆,根本不敢出战,唯一能做的就是四处躲藏。”江一帆和江一尘相顾哑然,心道:“波斯曾经也雄霸一方,不料居然落到如此地步,敌人到来也不敢应战,可算是丢脸之极了!”嘴上却安慰道:“西贤人再次大败,法宝也没了,大伙就不用害怕了。”扎尔加突然高兴起来,道:“说的是,我这次回去,可以找他算算账了。”江一帆道:“反正这里也没啥事了,大食人不参会,吐蕃人见不到你们也不会说什么,大师何不带着人早早回去?”扎尔加笑道:“正主吐蕃还没来,我们就这样走了也太没有礼貌,你们帮了我这么个大忙,我总得回报一下,再说白驼山的美酒醇厚无比,大家还没喝够呢。”江一尘大喜,心想:“吐蕃有备而来,光凭我和一帆确实难以对敌,波斯尽管人数不多,好歹是个帮手,这位扎尔加大师还有一把圣火尺,说不定能够派上大用场。”说道:“既然大师愿意出手相帮,贫道这里先谢过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吐蕃人迟迟不到,也没有消息传来,直等到十天后,所有人都不耐烦的时候,山下草原上出现了一支军队,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一千多人,打的是吐蕃旗号。 白驼山诸人早已得报,纷纷走到大门外张望,见此情形都是大为不解,欧阳清风站在人群中间,紧皱双眉,脸上透出一丝忧虑。江一帆捅一下江一尘,低声道:“哥,怎么回事?吐蕃来这么多人,打算攻打白驼山吗?”江一尘也猜不透吐蕃的意图,道:“吐蕃多半是担心各国有异心,一旦盟约难以签订,就可以用军力威胁他们签约。”江一帆道:“唉,吐蕃人也是太小心了,大食滚蛋了,他们一家独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个敢违逆他们?”江一尘道:“具体他们怎么想,我们也只是猜测,看他们下一步行动吧。”江一帆望一眼不远处的欧阳清风,道:“欧阳庄主好像有心事,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江一尘道:“很正常,吐蕃事先不通报,擅自出动大军来到白驼山,这肯定不是一种善意的表达,一旦发难攻打白驼山的话,欧阳一族肯定要吃亏,欧阳庄主担心的就是这个事。” 江一尘说的一点不错,欧阳清风对吐蕃大军的突然到来确实十分不理解,心中极为忌惮,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何苦是一支精锐的部队?反复盘算下,觉得白驼山没有做错什么,吐蕃人没有理由对白驼山不利,内心稍定,嘱咐欧阳昭:“昭儿,下山去看看,领兵的将军是谁?”欧阳昭可没有考虑这么多,对吐蕃大军的到来显得十分兴奋,答应一声,带着两个随从准备下山。刚走几步,欧阳清风忽又抬手止住,道:“且慢!” 这时候山下的吐蕃军四下散开,在大路两旁安营扎寨起来,白驼山只有这一条下山的路,营寨正好封住了出路,这让欧阳清风更是不快,心想:“白驼山孤处西域,从来不参与各国之间的纷争,各国也不敢得罪白驼山,现在吐蕃如此举动,明摆着没有把我白驼山放眼里,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因为我容留大唐来人导致他们不满,特地过来显示武力?” 第五百七十四章言语相争 转念又想:“近来并无一人下山,大唐来使滞留白驼山的消息又从哪里泄露出去?”不自禁的望一眼江一尘,寻思道:“这两个小道士修为极其了得,当时罕有其匹,做事稳重的很,有他们站在白驼山这边,又何惧之有?”索性把这事放一边,也不做声,默默的看着吐蕃人忙碌。各国使者也是如此,不明白吐蕃人此举的用意,一边私下议论,一边静观其变。 江一尘和江一帆对此也觉得奇怪,吐蕃人大队人马过来,必定是得知了大食使者被赶走的消息,多带点军队,一来是震慑这些小国部落,二来也是对白驼山的警告,最后就是对自己两人的忌惮。这番猜测一点不错,西贤人败归后,派人通知了吐蕃方面,言明被人所迫,不得不返回大食。吐蕃诸人惋惜之余不禁大怒,干脆派出一支重兵,前来白驼山,这灭唐联盟筹备已久,不容有丝毫闪失。 吐蕃人习惯野战,所谓的安营扎寨仅仅是竖几个帐篷,在夜晚来临之前有个避风御寒的居处罢了,因此很快就完成了。随后一行人出营,大概有四五十骑,沿着山道直奔白驼山大门而来。欧阳清风略微放下心,带着欧阳昭等人迎上前去,不管怎样,白驼山是灭唐会的主办地,吐蕃人当初为此也送来了厚礼,现在正主到来,这份礼节还是不能缺少的。 领头的名叫桑布扎,当初来白驼山接洽的就是此人,生性圆滑,见到欧阳清风赶紧下马,满脸堆笑,道:“有劳欧阳庄主久等,事务繁多,因此耽搁了不少天。”转头四顾,问道:“各国朋友都来了吗?”白驼山诸人都穿着汉服,江一尘和江一帆混在中间一点都不突出,是故桑布扎并未发现两人。欧阳清风淡淡一笑,道:“好说,这么多朋友来到白驼山,平添了不少热闹喜气。”顿一顿,又道:“听将军说,大食也派人来了,为何迟迟未至?”欧阳清风早已知道大食使者返程的消息,故意装作不知,以此套桑布扎的口风。 桑布扎不答,指着身边一个高大的武将,说道:“给庄主介绍一下,这是多吉将军,咱们这群人的首领。”欧阳清风抱拳为礼,道一声:“见过多吉将军!”多吉一脸傲慢,横眼扫过众人,冷笑道:“末将奉赞普之命前来贵庄,本想和白驼山永结同好,不料半途得知一个消息,贵庄暗中收留来自大唐的官员,意欲对我吐蕃不利,赞普闻知后极为不满,特让末将给欧阳庄主捎个口信,此事是否存在?”欧阳清风坦然道:“白驼山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也无需隐瞒什么,此事确有!”多吉大怒,正要开口,欧阳清风抢着说道:“白驼山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一方势力结怨,各地来客到此,自当热诚相待,再说当初桑布扎将军来此,只是说借地方开个会,未曾言明不允许鄙庄接纳大唐来使,此事又岂能怪罪我白驼山?老夫按照江湖规矩行事,何错之有?” 第五百七十五章款待来客 多吉语塞,冲桑布扎狠狠瞪了一眼。桑布扎忙打圆场,朝多吉使个眼色,道:“将军稍安勿躁,欧阳庄主言之有理,此事是我方的疏忽,和白驼山无关。”转头对欧阳清风笑道:“欧阳庄主,我们远来是客,怎么不请进去喝口茶?”欧阳清风展颜一笑,道:“诸位路途辛苦,白驼山已经备好酒水,这点地主之谊还是必不可少的,请!”示意众人让开路,让吐蕃来客走在前面。 多吉怒气未消,见一个佣仆上前帮自己牵马,喝道:“大胆奴才,哪个要你牵马!”举起马鞭往佣仆手上击去。佣仆身手颇为敏捷,见多吉发怒,只能缩手避开,多吉一鞭落空,更是大怒,再次挥鞭抽去。众人愕然,包括桑布扎也皱起了眉头,均想:“这个多吉真是横蛮,别人好心为你牵马,你不领情也罢了,还要鞭打他人,这又算哪门子事?想来平时也是如此,仗势欺人惯了!”白驼山高手如云,但是距离都远,来不及救护,眼见佣仆难以躲过这一下鞭打。 欧阳清风就在近处,手微微一动,随即放下,心道:“这多吉是个鲁莽匹夫,不足为患,挨一鞭就挨一鞭吧,最多是皮肉受一点伤,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嗤”一声响过,人群中射出一块石子,直接击中了多吉的皮鞭。多吉但觉虎口巨震,一股大力拉扯下再也握不住皮鞭,眼睁睁的看着皮鞭脱手,飞出五丈外。众人看得清楚,击落多吉皮鞭的仅仅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子,来势快的惊人,都没看清从哪里射出,这份劲力着实可畏可怖,白驼山高手如云,自忖都做不到。欧阳昭知道是江一尘所为,嘴上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其实内心极其佩服,就这份功力,自己这辈子永远无法企及了。 江一尘躲在人群后面施展弹指神通,从袖中发出石子,先是收住劲力,刚射出中稍无声息,到达多吉面前才发出破空声,因此谁都没有注意到。只有江一帆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暗暗竖起大拇指。 多吉见皮鞭被石子击落,既是惊骇,又觉得脸上无光,转头怒喝道:“哪个狗杂种暗中伤人?给老子滚出来!”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答话,更没有人站出承认。欧阳清风对白驼山众弟子的功力了如指掌,都无法用这么一块小石子击落多吉的皮鞭,转头不自禁的看一眼江一尘,心道:“这年轻人哪来这么高的修为?我白驼山诸人可是相形见绌了!”见多吉发怒,忙道:“将军何必为此小事发怒?赶紧进去吧,不然菜肴都要冷了。”桑布扎见状也上前说道:“将军,来之前赞普说了,此来白驼山是为了结盟,如果纠缠于这样的小事,得罪了各国来使,一旦结盟不成,赞普怪罪下来,哥几个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多吉虽然暴躁,却也不是糊涂人,摸摸隐隐生疼的虎口,一摔手,跟着欧阳清风入庄。 白驼山一个月前就已筹备妥当,现在该来的都来了,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尽管偏处西域,没有山珍海味,但是牛羊肉管够,包括山下的吐蕃军队,欧阳清风也特意命人把静心烹煮的菜肴送到营地。 大厅坐的满满当当,除了大食中途退出,其余各国各部落的来使都聚集在一起,觥筹交错,气氛倒也颇为热闹,这些小国本来就是墙头草,哪方实力强就偏向哪方,结盟成功与否,对各国来说无关紧要。欧阳清风对江一尘和江一帆的座位安排倒是费了一番苦心,本想让两人坐在隔壁厢房,后来一想,既然吐蕃知道大唐来使在此,藏藏掖掖也没有必要,干脆就让两人坐在多吉和桑布扎的边上一桌。 客人不提正事,欧阳清风也不好乱说,只能陪着他们吃喝,天南海北乱扯一通。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波斯人坐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多吉和桑布扎的举动。 酒过三巡,多吉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道:“欧阳庄主,赞普为了这个结盟的事,筹措了很长时间,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一定要搞成一个对付大唐的同盟,中原花花世界,李氏一家享福够了,该换换人了。”欧阳清风微微一笑,道:“赞普瞧得起白驼山,让老夫做这个东道主,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将军尽管说,至于各国纷争,白驼山秉承中立的原则,概不参与。”桑布扎笑道:“让白驼山费心了,末将回去必定奏明赞普,为欧阳庄主记上一攻!”话锋一转,又道:“光顾了吃喝,席间的朋友没几个熟悉的,就请欧阳庄主带着我们去各桌上转一圈,给各位朋友敬碗酒,顺便介绍大伙认识一下。”欧阳清风道:“请两位将军跟着我来。”率先站起身,带着多吉和桑布扎向最边上的一桌走去。 欧阳清风留了个心,没有从临近的江一尘一桌开始,而是选择了最边上的吐谷浑。慕容星城见吐蕃人前来敬酒,连忙带着余人站起,弯着腰接过酒杯,言语中竭尽接纳之意,这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众人好生鄙视。江一帆道:“这慕容星城好歹是慕容燕国的皇族后裔,在部落中也是个头面人物,为何如此没有骨气?”江一帆还没来得及说话,扎尔加接上去说道:“两位道长不知,复国一事难比登天,能有机会自然要把握住,老夫可以理解这位慕容公子的心情。”江一帆笑道:“世事变迁,国运衰落,人力岂能回天?”扎尔加正色道:“江道长此言差矣,就拿我波斯来说,灭国百年有余,国中大多数人归附大食,只有我等少数人至今犹存复国之念,暗地里四处奔走联络,奈何时不与我,蝇营狗苟几代人,还是一无所成,有时候也不免灰心丧气,感觉前途渺茫,这样的心情,局外人是无法理解的,就说这个灭唐会,明着是对大唐不利,可我还得赶过来,争取从中觅得一丝机会。” 第五百七十六章言语无礼 江一尘道:“大师这番苦心贫道可以理解,不过天下之事,讲究一个势,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因势利导,顺应大势才能事半功倍,不然的话随便你怎么努力,总会遇到各种掣肘,以至于功败垂成,始终差了那么一点。”扎尔加点头道:“这个道理老夫自然明白,西域有无数的小国灭亡,从未有一个能够再次崛起的,唯独汉人是个例外,历史上中原大地数次被异族入侵,占据土地后建立王朝,最后你们总能从废墟中再次站起,重铸辉煌,这是老夫的不解之处,也是激励老夫重振波斯的动力,借用四个子,那就是:事在人为!” 扎尔加的这席话并非恭维,却也让两人极为受用,纵观古今中外的历史,能够数次涅槃重生的也就是汉人,这股坚忍不拔的意志深深烙印在华夏儿女的血液中,最近的就是五胡乱华,士族百姓不得不衣冠南渡,北方则是陷入混战,皇权更迭如走马灯,最后隋文帝杨坚一统天下,汉人再次成为了这块土地的主宰。 江一帆笑道:“既然汉人能够数次复兴,波斯想来也能做到。”扎尔加摇头道:“我波斯诸人逆来顺受,早已习惯了大食的统治,没有外来力量的帮助,终究也难成气候,老夫此次东行,纯粹是来碰碰运气,最好的结果是争取大唐出兵,帮我收复故土,可大唐经过安史之乱后,国力急剧下降,难现昔日辉煌,老夫这番心愿看来是实现不了了。”微微叹口气,转头看着多吉和桑布扎一行人,续道:“眼下吐蕃人依仗军力,气焰嚣张,这些小国即使不满也只能屈从,这个灭唐联盟的建立已成定局。”江一尘和江一帆默然,都觉得在吐蕃大兵压境下,联盟的成立已是板上钉钉,自己能够做的也只是捣乱而已,对大局究竟有多大影响,一点底都没有。 席间一阵骚动,随即一片寂静,原来多吉和桑布扎一路敬酒,每个桌都走过了,就剩下江一尘和扎尔加他们,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桌上,很明显,焦点就在这里,每个人都在观望着双方如何应对。 江一尘虽然和扎尔加一直在攀谈,注意力可始终在多吉和桑布扎身上,此时见他们过来,倒也不好大大咧咧的坐着不动,站起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见过两位将军!”欧阳清风见状连忙走近,指着江一尘和江一帆,为双方做介绍,道:“多吉将军,这就是大唐的特使,江一尘和江一帆两位将军。”多吉满脸不屑,说道:“既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怎么又是臭道士?大唐无人,让两个牛鼻子当将军,可笑啊可笑!”欧阳清风心下不快:“这多吉是个草包,不知天高地厚,别人问好,你瞧不起不搭理也罢,总不能开口就污言秽语,骂人是牛鼻子,一旦对方给你两巴掌,也是理亏在下,打了白打!”眼见江一帆脸有怒色,拳头一紧就想上前,本想出言劝阻,转念一想:“也罢,这匹夫猖狂惯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索性后退一步,给江一帆留出动手的地方。 边上的桑布扎可不是蠢人,平日里非常注意收集情报,大唐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对李豫下面这些文臣武将也是十分了解,听闻这两位使者是江一尘和江一帆后,不由得暗暗吃惊,江一尘在平叛中的功绩早已传到了域外,尤其在灵台西原会同白元光大败吐蕃后,更是威震西北,这些年吐蕃不敢大规模入侵中原,忌惮江一尘也是原因之一。桑布扎素知两人武功了得,眼见江一帆有动手之意,生怕多吉吃亏,连忙走上一步,挡在多吉的前面,脸上堆下笑来,说道:“大唐贵使远来是客,理当以礼相待,多吉将军酒后失言,还望江道长莫怪!”江一尘本不欲在酒宴上和多吉等人翻脸,一来没有想好对策,二来吐蕃诸人也没有言明结盟对付大唐的意图,最后就是看在欧阳清风的面上,不能让白驼山难堪,听桑布扎这样说,也就微微一笑,道:“贫道行走江湖多时,在朝堂为官也有好几个年头,各式各样的人更是认识不少,酒后狂言无状之人倒也见过几个,像多吉将军这样的,在我们大唐,多半是缺牙少齿之人。”旁人愕然,均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桑布扎也是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的出言问道:“请问江道长,这话怎么说?”江一尘正色道:“嘴欠之人最容易挨揍,你觉得他牙齿还能保住吗?”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一起哄笑起来,欧阳昭就在不远处,心道:“这倒不是瞎说,就凭多吉这愚笨的样子,小道士反手一掌就能把他满嘴牙全部打落!”侧头看着多吉,脑子里想象他没有牙齿后说话含糊不清的样子,心中颇觉遗憾,原本可以看个热闹,但是有圆滑的桑布扎在里面掺和打圆场,这一架肯定打不起来的。 多吉勃然大怒,喝道:“臭道士,胆敢讥笑老子!”挥拳朝江一尘打去。欧阳清风抬手抓住多吉手腕,道:“将军息怒,江道长玩笑话,不必当真!”多吉一挣,手就像套在铁圈中,纹丝不动,不禁大骇,刚想加一把力,欧阳清风已经松开了手指,随手在多吉的肩贞穴上一拂。多吉浑身一麻,浑身力气立马消失无踪,腿一下子软了下来,旁人连忙伸手搀扶,叫道:“将军小心!” 欧阳清风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垫在多吉的屁股下,笑道:“将军坐好了!大唐和吐蕃本为舅甥之国,老夫身为汉人,却长居在吐蕃的地盘上,自然希望看到两国交好,而不是刀兵相向,今天就让白驼山做个和事佬,诸位坐下好好喝杯酒,如果能够冰释前嫌,也算是白驼山的一件功德。”话是这样说,但是对大唐和吐蕃能否化敌为友,欧阳清风一点信心都没有。 第五百七十七章争夺主动 江一尘带头鼓掌,心想:“双方结怨这么多年,近些年在边境互相攻伐不断,这一次吐蕃又是牵头召开结盟大会,哪能这么容易化敌为友?也罢,先礼后兵,有我和一帆在,这个灭唐会迟早给他搅黄了!”伸出手去,笑道:“多吉将军,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多吉此时力气渐复,见江一尘伸手示好,正中下怀,心道:“小杂毛,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一把抓住江一尘手,全身力气使出,打算把这个小道士捏得哭爹喊娘,好好出一口恶气。 欧阳清风眉头微皱,心道:“这多吉真是不自量力,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是自讨苦吃么?”果然,多吉力刚发出,就觉得对方的手软若无骨,浑不受力,大奇之下轻喝一声,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江一尘一边和桑布扎等人寒暄,一边从手三阳经发出纯阳真气,汇聚在手上。 多吉但觉江一尘的手指突然变得炽热无比,仿似握住了烧红的铁块,大叫一声。忙不迭的松开手,从椅子上一蹦而起。江一尘伸手在多吉肩头一拍,笑道:“多吉将军坐稳了!”多吉摊开手看看,却是毫无异样,不由得暗中嘀咕:“这小道士会使妖法!”转念又想:“小道士妖法虽然厉害,却也不敢得罪本将军!”又开始自高自大起来,端起酒杯自顾自喝干,看看手掌,尚自心有余悸,一时也不敢再去挑衅。 江一尘不再理睬多吉,举起酒杯,在大厅中环顾一周,朗声说道:“诸位朋友,贫道奉天子之命出使西域,并非为了窥探各国军情,而是为了传达我大唐朝廷的善意,希望和各国结成友好之邦,保持相互间的贸易通畅,此次来到白驼山,能够认识在座的朋友们,贫道深感荣幸,在此先干为敬!”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现在西域的局势非常明确,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大衰,朝野上下达成共识,继续经营西域已经力不从心,这次救援安西,也就是象征性的派出了几十人,目的还是劝说郭昕撤回本土,但是郭昕一意孤行,不愿意放弃安西,这让江一尘颇感无奈,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西域诸国结盟,为郭昕创造一个良好的周边环境,尽量让安西都护府成为大唐的一块飞地,长久存在下去。 这些事江一尘早已想的明白,乘此机会表达和各国结好的善意,是深思熟虑后的妥善之策。诸国来使闻言后大出意外,本来是吐蕃组织召开的灭唐会,没想到先是来了大唐的使者,现在这大唐使者又表示要和诸国结好,究竟是跟随吐蕃和大唐为敌呢,还是选择和大唐交好?众人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瞧瞧多吉和桑布扎,望望江一尘和江一帆,一时间都感茫然,不知道如何站队?短时间平静过去,席间一片吵杂声,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谈论江一尘的这席话。 欧阳清风暗暗点头:“这年轻人不简单,这几句话先发制人,简简单单就把主动权抓在了自己手里,吐蕃再提出要结成灭唐联盟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能够得到多少响应就不好说了!”侧头见桑布扎铁青着脸,斜视江一尘,多吉更是怒气大盛,面沉如水,心想:“这事迟早要摊牌,既然言明中立,就不要掺和了,白驼山还是静观其变吧!”同桌的扎尔加机灵,见多吉肩膀一动,似乎要发作,赶紧抢前一步,站起大声道:“大唐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加上我波斯昔日曾受过大唐天子的恩惠,今日江道长既然这样说了,我波斯在此表个态,愿和大唐永结同盟!”众人知道波斯灭国已久,均想:“吐蕃赞普是怎么想的,居然请来了这些波斯人,白吃白喝不说,现在又唱反调,公然和大唐站在一起,这算哪门子事?” 暗中摇头,都觉得被江一尘和扎尔加这么一闹,吐蕃先失一局,应对不当的话,这灭唐会就成了笑话,即使最后在吐蕃军力挟持下勉强纠集在一起,也成不了大事。 多吉大怒,一拍桌子站起,右脚踩在椅子上,喝道:“小道士,这里是白驼山,也是咱们吐蕃的地盘,何时轮得到你说话?”转头冲欧阳清风冷笑道:“欧阳庄主,赞普之前派人和你接洽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个时候多吉倒是没有犯浑,这句话着实让欧阳清风难以回答,看看多吉,又看看江一尘,踌躇不答。江一尘接上去道:“多吉将军,西域地方如此广阔,分布着这么多国家,有无数的部落曾经在此居住,相互间征伐不断,对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将军希望各国还是和以前一样争斗不休?贫道建议大伙摒弃前嫌,和我大唐结为友邦,又有什么问题吗?”多吉瞪着眼睛,喝道:“小道士,不要东拉西扯,本将军不会上当的,实话告诉你,赞普命我们召集这么多小国来此,就是为了建立一个联盟,推举出一位盟主,率领大军灭了李唐!”多吉是个大嗓门,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大厅中当即鸦雀无声,都瞧着江一尘,看他如何回答。 江一尘还没说话,江一帆首先忍不住了,冷冷的道:“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想灭我大唐?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有这本事吗?”多吉大怒,随手提起酒杯,往对面的江一帆脸上掷去。江一帆讥笑道:“果然是蛮夷,不懂礼仪,一言不合就多粗!”随手抓起筷子,夹住了多吉扔过来的杯子。多吉一愣,抓起边上扎尔加的杯子砸了过去,江一帆把筷子上的酒杯放到桌上,再次夹住了多吉的第二个酒杯。多吉脸上无光,夹手躲过身边欧阳清风手中的酒杯,喝道:“好小子,还有一只!”携带着劲风,冲江一帆招呼过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三只杯子 江一帆笑道:“杯子扔没了,去马棚里拿个石槽给多吉将军盛酒!”瞅准酒杯的来向,用一只筷子抵住了杯底,柔和的内劲发出,抵消了来势,往上一竖,酒杯在筷子上快速旋转起来,如同在耍杂技。 多吉是吐蕃军中有名的勇士,一身的蛮力,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几下杯子飞掷,砸到了必定头破血流。可是在江一帆眼里,浑如小儿把戏,随便一伸手,用筷子夹住了多吉扔出的杯子,这份眼力和手上细巧功夫的拿捏,已经登峰造极了。白驼山诸人都是行家里手,对此也是由衷佩服,只是碍着多吉的面子,不好喝彩。扎尔加可不管这些,示意波斯众人一起鼓掌,大声叫好:“好功夫,好功夫!江道长这门功夫可了不起啊!”江一帆更加得意,索性把其余两只一起往上扔去,筷子如穿花蝴蝶,不断拨动着三只杯子,同时掌心发出内力,托着不让下坠。 这一下叫好的人更多了,多吉涨红了脸,喝道:“好个屁!”左手一招,一个精干黝黑的汉子从背后走出,来到江一帆前面,低声道:“江道长,请把杯子还给多吉将军!”江一帆笑道:“多吉将军自己把杯子扔过来的,想要回的话让他自己来!”汉子回头见多吉脸色极其不耐烦,再看江一帆翘着二郎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稍一犹豫,突然伸手抓向杯子。 这汉子相貌平平,一直跟在多吉和桑布扎后面,看上去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随从,众人都没当回事,但是这一下出手快的异乎寻常,江一帆刚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指就触及到了杯子,不由得暗赞一声:“好小子,看不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右手圈转,往汉子手腕抓去。汉子早就料到了江一帆的反击招数,小指横出,点向江一帆掌心穴道。江一帆没料到对方反击如此凌厉,不暇攻敌,手一缩,收招自保。汉子见好就收,也不追击,单手连抓,把空中的三只杯子尽数收在掌中,转身恭恭敬敬的交给多吉。 己方胜了一招,多吉十分得意,伸出三指扣住酒杯内壁,呈品字形往上举起。江一帆刚才输了一招,有点不甘心,探出灵气凌空抓去,喝道:“过来!”多吉但觉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把杯子往外夺去,一愣之下不由自主松了手,杯子离开多吉的手掌,随即弹起,往江一帆手中飞去。黑脸汉子微微皱眉,从多吉身后伸出手来,往杯子一抓。俩人功力悉敌,内力碰撞下,身形都是一顿,随即三只杯子就定在空中不动了。江一帆无法拉动杯子,汉子也不能让杯子后退一步。 大厅众人何时见过如此神技,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掌声四起。欧阳清风赞叹不已:“俩人年纪不大,这手控鹤功却使得如火纯青,我白驼山的蛤蟆功刚猛阴柔兼而有之,但是灵巧上要稍逊一筹了!十几年未曾下山,可真是坐井观天了,没想到世上武学一日千里,西域也出了这么一位高手,此人外表看似普通的侍从,却不知是何来历?”江一尘虽惊讶于黑脸汉子的武功,倒也没多少意外,寻思道:“吐蕃有备而来,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自然会召集国内的高手,以图压倒别人,这汉子能够和一帆相持不下,想必是吐蕃国内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这样的高手还有多少?”打量多吉身边的随从,另有一马脸汉子也做侍卫打扮,年纪相仿,微微睁开的眼中精光湛然,暗暗点头:“对了,这马脸汉子也不简单,功力不在黑脸汉子之下!”再看江一帆和黑脸汉子的较量,杯子还凝在空中不动,但是双方脸上的神情大不相同。 江一帆意定神闲,脸带微笑,显得十分轻松随意,而黑脸汉子脸色发红,额头汗下如雨,在内力的催动下迅速化为蒸汽,笼罩在头顶一尺内,显然功力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的内力比拼,毫无取巧的地方,江一帆这些年勤修苦练内丹术,积蓄的内力浑厚无比,远不是黑脸汉子可以匹敌的,看似平平无奇,一点都不霸道,实则恢弘正大,已成雏形的金丹源源不断发出灵气,毫无衰竭之相。 江一尘心道:“一盏茶后可以分出胜败了,这汉子也不容易了,居然支撑了这么久!”欧阳清风也是大行家,知道比试很快结束,吩咐下人重新拿三个杯子,眼下的这三个杯子被几个人拿捏抛扔过,不洗涤干净肯定是不能用了。 江一帆见黑脸汉子甚是顽强,有点爱惜他的这身修为,忖道:“这汉子现在认输倒也罢了,硬要坚持到底的话,恐怕会受内伤,也罢,让他知难而退吧!” 轻喝一声,掌心真气迸发,大力拉扯下,杯子开始往江一帆这边移动,由慢而快。 汉子本来黑中发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却还是坚持不退。旁观众人都皱起了眉,均想:“胜败已分,不过是席间一场不正式的比试,何苦要死战不退?”欧阳清风走到两人中间,正要开口劝双方罢斗。 多吉喝道:“不要怕这小子,一起上!”身后的马脸汉子应声站出一步,往移动中三只杯子凌空一抓。江一帆猝不及防,但觉斜刺里一股大力袭来,杯子的移动方向一下子被逆转过来,这马脸汉子的功力不在黑脸汉子之下,俩人合力,自己有所不如,心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赢,那就让你们赢吧。”收起灵气,任其把杯子拉过去 马脸汉子一出手就扭转了局面,正打算继续加把劲的时候,江一帆突然撤回了内力,杯子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后快速向俩人飞去。江一尘见状中指连弹,“嗤嗤”声响过,两股细细的真气从指尖射出,抵消了黑脸汉子和马脸汉子的内力,杯子没有了外力的控制,往地上坠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加入联盟 酒杯是昆仑山中的玉石所制,精美绝伦,价值着实不菲,眼看就要在大厅的青石板上摔个稀巴烂,众人一声叹息,均感可惜。 江一尘及时出掌,一股浑厚之极的灵气延出,托住了下坠的三只杯子,再轻轻一挥,两只杯子平平落在多吉和扎尔加面前的桌上,一只杯子掉在欧阳清风手里。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当即赢得了满堂喝彩,扎尔加拿起自己的杯子,大笑道:“这么精致的酒杯,碎了太可惜,不过吐蕃赞普有钱的很,再多也赔得起!”多吉冷笑道:“我吐蕃虽穷,这几个杯子钱还是有的!”抓起杯子就往地下摔。 欧阳清风就是旁边,手一挥,袍袖把杯子卷起,交给佣仆,然后给多吉和扎尔加换上新的酒杯,说道:“吐蕃是当今的强国,这几个杯子钱当然不在话下,三位神技更是罕有其匹,让人大开眼界!”见多吉鼻子抽动,似要说话,赶紧示意佣仆给他和扎尔加满上酒,道:“诸位来到白驼山,都是我欧阳一家的客人,来来来,大家先干了这杯酒,别的事等会再说!”东道主这样说,众人自然无异议,举杯喝酒。 多吉兀自不忿,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冲桑布扎一点头,桑布扎会意,道:“白驼山的美酒可以尽兴喝,但是结盟的事也要说清楚,对于结盟一事,大伙有什么意见吗?”大厅中又是一阵骚动,随即沉寂下去,在吐蕃的军力逼迫下,这个结盟大会势在必行,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反对,以免成为日后吐蕃报复的对象。扎尔加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江一尘竖起手指摇了摇,示意他别说话。 桑布扎环顾大厅,见没有人反对,满意的点点头,续道:“既然没有人反对结盟,那么我们就商量出一个办法,推举一位盟主。。。”江一尘打断他的话,笑吟吟的道:“桑布扎将军,我们大唐也想加入这个联盟,你看怎么样?”桑布扎愣住了,万没想到江一尘会这样说,号称灭唐联盟,现在大唐申请加入,那这个联盟又算什么?同意大唐加盟显然是不可能的,直接拒绝吧,因为先前没有说清楚,又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多吉忍不住了,怒道:“结盟就是为了对付李唐,岂能允许你们加盟?”江一尘道:“请问多吉将军,大唐有何亏待吐蕃之处,需要你们结盟来对付?”多吉冷笑道:“吐蕃和大唐曾为友邦,又是舅甥之国,大唐念吐蕃地处苦寒高原,物产贫瘠,答应每年给予金银丝绸,可是这几年大唐失约,我国一两银子一寸绸缎都未收到过,堂堂天朝上国,说话这样不算数,又岂能服众?我等结盟就是为了讨回这个公道!” 多吉这番话说的是事实,一百多年来大唐和吐蕃战事不断,期间又有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的和亲之举,敌友就在一念间,因为地理的险恶,大唐认识到完全消灭吐蕃是不可能的事,有时候也采用怀柔安抚政策。玄宗后期,军事上打压吐蕃的同时,也给予吐蕃经济援助,直到安史之乱爆发,财政吃紧,对吐蕃的援助就此中断。恰恰在这个时候,新任赞普赤松德赞上台,正值吐蕃国力处于鼎盛,于是发动了一系列对大唐的入侵行动,最辉煌的战绩就是对长安的占领,尽管只有区区十五天,但是灵台西原的惨败也给吐蕃高层敲响了警钟,因此大规模的军事入侵有所收敛。 两国之间的恩怨纠葛,旁人未必了解,江一尘作为朝廷高官,自然是一清二楚,听多吉这样说,便道:“我大唐自安禄山和史思明作乱后,忙于重建,国库空虚,待几年后经济恢复,贫道定会奏明天子,若有亏欠吐蕃之处,自当予以补偿,眼下你们擅自结盟,图谋入侵我朝,纯属不自量力之举,还望诸位三思而行。”多吉怒道:“我吐蕃加上这么多盟国,有百万虎狼之师,还怕灭不了你大唐?”江一尘抬头望天,悠悠的道:“将军莫非忘了昔日王忠嗣,哥舒翰和高仙芝?”多吉脸显轻蔑,道:“这几个都是死人了,你还能让他们活过来?”江一尘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大唐名将从来不缺名将。” 欧阳清风见多吉还要争辩,出言打断,说道:“多吉将军说赞普因为没有拿到大唐朝廷援助的银子而恼火,而江道长也说了,愿意和代宗天子就此事沟通,那么这个问题就不难解决,既然问题可以谈判解决,又何必一定要刀兵相向呢?战事一开,哪个敢说必胜?老夫的意思是,双方坐在一起好好聊聊,说不定就把事情解决了。”多吉怒道:“不行,赞普说了,这个联盟必须要建成!”江一尘笑道:“行啊,我大唐也愿意加入这个联盟,如果你们吐蕃成为盟主,我大唐自当听从盟主的话,到时候无需行军打仗,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满足。”桑布扎急道:“江道长说的可算数?”江一尘正色道:“当然算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桑布扎喜形于色,道:“江道长,你是大唐朝廷的大官,可不能食言!”江一尘笑道:“如果你们成为盟主,我大唐自当听命你们吐蕃,问题是,你们凭什么成为盟主?凭什么让诸位朋友和我大唐服气,愿意尊你们为盟主?” 桑布扎侧身和多吉耳语几句,转头说道:“我们吐蕃来到白驼山,当然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包括盟主的设立方法,现在天色已晚,此事明天再议。”举杯冲江一尘道:“江道长,在下敬你一杯,希望你记得刚才的话!”江一尘微笑举杯,道:“人无信则不立,贫道自幼受圣人教诲,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桑布扎大喜,道:“等我们当上盟主后,在下一定向赞普举荐,江道长这样有大本事的人,定会成为我国的栋梁之才!”言语间好生结纳。 第五百八十章有备而来 江一尘胸有成竹,对桑布扎的话笑着回应,道:“联盟成立,大唐和吐蕃就是一家人,到时贫道一定会去拜见赞普!”众人大惑不解,不知道江一尘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江一尘有把握夺得这盟主之位?吐蕃准备如此充分,自然不会允许盟主之位旁落,而且设立盟主的方法由吐蕃决定,无论采取什么方法,必定有利于自己一方,确保盟主之位不失。江一尘如此托大,爽快答应桑布扎的条件,一旦吐蕃真的夺得盟主之位,那又怎么收场?难道真按照承诺,听从吐蕃的命令?就算江一尘答应,大唐皇帝李豫会同意吗? 江一帆心中担忧,低声道:“哥,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妥?”江一尘拍拍他手臂,笑道:“放心,我有把握,即使拿不到盟主之位,也必定让这个结盟大会黄了!”江一帆忧虑不减,又道:“吐蕃人诡计多端,又是人多势众,他们提出的方案我们无法应付的话,盟主之位岂不是被他们夺走了?那时候怎么办?”江一尘扫了一眼多吉和桑布扎,道:“盟主之位的决定,无外乎文武两种方法,吐蕃人对自己粗鄙的文化有自知之明,文辩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剩下武功决胜,你觉得我俩会败给他们吗?”江一帆醒悟,笑道:“论武功的话,我们自然不惧,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隐藏的高手?”江一尘大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高手?这次吐蕃倾巢而出,这几个作侍卫装扮的必定是最强的高手,把他们打败了,盟主之位到手了一半。”江一帆道:“盟主不盟主倒也罢了,即使夺得盟主,吐蕃人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命于我,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大会开不成。”江一尘笑笑,道:“如果夺得盟主之位,那更是妙不可言!” 多吉和桑布扎踌躇满志,放心畅饮,白驼山窖藏的女儿红差不多喝掉了一半。这些胡人喝到高兴处,一个劲的喊人抬酒上来,拍开泥封,提起酒坛就倒,桌上地上洒的满是酒水。欧阳昭看得心疼不已,暗中大骂:“直娘贼!这些野蛮人,丝毫不知道这女儿红的来之不易,如此胡吃海喝,真是暴殄天物!”私下让佣仆在女儿红酒坛中掺上三分之一的清水,这些胡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根本分辨不出里面掺了水。 好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江一尘和江一帆刚回到住处,欧阳清风就来了,随手掩上门,开门见山的说道:“吐蕃人有备而来,对这个盟主之位志在必得,两位对此应该了解吧?江一尘答道:“这个自然,吐蕃人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绝不会允许这盟主之位旁落!”欧阳清风点头道:“既然如此,适才宴会上为何答应加入联盟?”江一尘提起茶壶,给欧阳清风倒上一杯清水,道:“联盟的建立势在必然,凭我和一帆是无法阻止的,既然无法阻止他们,那就主动提出加入,我们大唐加入了,这个灭唐联盟首先就名不副实了,作为联盟,至少得有个盟主,盟主怎么设立,总有几个条件吧,不能是吐蕃人厚着脸皮宣布自己是盟主,这样的话谁都不会服气,发号施令的效果有限,如果没有人听命,那这个盟主等于是虚设,联盟也是名存实亡,对我大唐造成不了威胁。”欧阳清风道:“话是这样说,但如果吐蕃真的成为了盟主,那时形势就被动了。”江一尘道:“吐蕃人具体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随机应变吧。”欧阳清风道:“在这高原大漠上,崇尚的是弱肉强食,吐蕃现今处于国力鼎盛期,要想夺得盟主之位,必定要在武力上压倒他们,但是他们有一千多人马,就凭你们两人,又怎么胜得了他们?” 这问题江一尘早已考虑到了,听欧阳清风提出,便道:“与会的这么多国家,最多也就是三四十人,如果吐蕃凭着人多压倒别人,自然难以服众,即使夺得盟主之位,恐怕没有人心甘情愿听命于他,我觉得他们不会采用这个笨办法。”欧阳清风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也许老夫多虑了!”凝视着两人,沉声道:“不管怎么样,白驼山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江一尘和江一帆同时站起,冲欧阳清风深深打个稽首,道:“多谢欧阳庄主!”欧阳清风打量一下房间,道:“明天必定是一场恶战,早点歇息吧。” 太阳从远处的雪山顶上探出头,天地间一片光明,各国来使和白驼山诸人依次走出山庄,聚集在山腰处的一处平地上,地上搭起了一个木台,一人多高,五丈见方,台后一排座椅,居中坐着的是欧阳清风,左右分别是大唐和吐蕃的使者,余下各国就没有讲究了,随意就坐。这些人有自知之明,这场戏的主角是大唐和吐蕃,旁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山脚下五六里处就是吐蕃的军营,居高临下望去,营中情况一览无余,但见旌旗招展,人强马壮。 欧阳昭捅一下身边的慕容星城,道:“慕容公子,等会争盟主之位,你要不要上去试试?”慕容星城叹口气,苦笑道:“欧阳公子别取笑了,吐谷浑就这么点实力,不被人吃掉就烧高香了,我们这群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了!”欧阳昭大笑,道:“慕容公子过谦了!依我看,先别急着出头露面,让大唐和吐蕃斗个你死我活,那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凭你的武功,未必没有希望!”慕容星城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下去,道:“在下这点微末功夫,就不用丢人现眼了,这俩小道士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别看吐蕃人多势众,不一定讨得了好去。” 第五百八十一章结盟大会 欧阳昭道:“吐蕃这次也来了不少高手,未必就弱于小道士,而且规则由他们确定,自然会挑对自己有利的,依在下来看,小道士未战已经失掉先机。”慕容星城道:“现在规则还没公布,在下倒想看看,吐蕃人苦心积虑成立这个联盟,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力保这盟主之位不失?”欧阳昭笑道:“反正我白驼山不趟这浑水,就看热闹” 话音刚落,山下军营中战鼓齐鸣,随即寨门打开,士兵纵马驰出营寨,在草原上列队,战马嘶鸣,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山腰上诸国使者都有惧意,欧阳清风暗暗皱眉:“这样明目张胆的显示军力,可不仅仅是冲着这些使者,也是对我白驼山的警告!”扎尔加捅一下江一尘,低声道:“江道长,看这阵势不好对付啊!”江一尘倒是没怎么在意,道:“办法还没确定呢,总不见得在山下草原上摆开阵势,来一场大决战,以此决定盟主之位的归属。”扎尔加道:“这可难说,吐蕃来这么多人,明摆着就是要以多胜少,这众多小国,哪有实力和他们抗衡?即使大食人来到,也得乖乖屈服,把盟主让给他们。”江一尘非常淡定,道:“等他们拿出方案再说,群殴的话,大伙拍马就走,这大会也就黄了。”江一帆笑道:“我还巴不得吐蕃人这样干呢,上去冲杀一阵,能够杀几个就是几个,杀不动了拍拍屁股走人。” 多吉大步走上台中央,望一眼山下的士兵,显得志得意满,大声道:“结盟大会现在召开,我们这些人昨晚吃饱喝足了,今天要办正事,什么正事呢,那当然是推荐盟主,本来这个盟主我们吐蕃是当仁不让,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大家还是商议出个办法,按照这个办法推举出盟主,今后以盟主马首是瞻,盟主一旦有令,各国不得违逆。”故意顿一下,扫视各国来使,说道:“大家对此可有意见?”众人默然,来白驼山与会,大部分人都是受胁迫而来,这些国家不敢得罪吐蕃,更不愿意和大唐交恶,别看大唐这几年收缩,对经营西域有心无力,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北方还有回鹘这个盟友,一旦缓过气来,现在选择和吐蕃结盟的,到时必然是首当其冲,成为报复的对象,在强权之间选边站实在不算个明智的办法,因此对于多吉的话,众人选择沉默,不开口支持,也不表示反对。 多吉见大家不说话,心中十分满意,道:“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这个结盟的事就确定了,接下去就是推举盟主,诸位可有什么好的想法?”众人还是默然,均想:“这个大会是在你们吐蕃胁迫下召开,当然一切你们说了算,即使我们提出不同意见,只要不合你们意思,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否决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又何必来得罪你们?” 多吉本来担心江一尘会出言反对,斜眼一瞥,见他正襟危坐,正全神听着自己说话,心中一喜:“小道士武功了得,却是没有主见,昨晚答应加入联盟,众目睽睽之下,今天断无反悔的可能,只要他不反对,联盟就算建成了,待我吐蕃夺得盟主之位,李豫就得乖乖送上财帛美女,哈哈!”越想越高兴,招手让桑布扎上台,耳语几句后,大步走下了台,在江一尘不远处坐好。 桑布扎咳嗽一声,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也不敢妄自尊大,抱拳一周为礼,说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在下就宣布推举盟主的办法!”台下诸人精神一振,纷纷坐直了身体,听桑布扎续道:“我吐蕃地域广阔,军力强大,赞普光施仁政,众望所归,本来这盟主之位就该为我吐蕃所得,但是赞普有言,必须要提出一个公平的方法推举盟主,好让大伙心服口服,在座各位中人才济济,都可以参与盟主的争夺。”众人一齐鼓掌,心想:“吐蕃人既然这样说,想来这办法可以摆在台面上,多多少少存在公平的地方。”不少人心头热了起来,静等着桑布扎说下去,如果这办法确实公平,少不得要争一把,赢了最好,输了也不损失什么,最多奉他人为盟主。 只听得桑布扎说道:“西域的大漠荒原可比不上李唐的花花江山,这里讲究的是弱肉强食,武力是所有一切的基础。”众人一起点头,都有深得我心之感。江一尘和江一帆均想:“桑布扎这句话说得不错,在西域北疆,各族胡人部落争斗了千年以上,为了金银、牛羊、女人,哪有道义可言?”扎尔加道:“桑布扎这话没说错,何止是西域,我波斯和大食一地,也是各部落混战不休,哪来什么正义?前些年老夫在广州居住,和当地人混在一起,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礼义廉耻。”江一帆道:“大师学会了这些,可以回去教诲波斯民众了。”扎尔加连连要手,道:“老夫可没这个本事,等我波斯复国,一定要从大唐请几位饱学之士,教授圣人之道。”江一帆笑道:“这个容易,我镇上私塾里的老学究就挺有学问,到时可以和他商量商量。”扎尔加喜道:“江道长这句话,老夫记住了,到那时就来找你,万万不可食言。”江一帆大笑,道:“等大师成功复国后,贫道一定奏请陛下,派遣大量儒学之士远赴波斯。”一听复国两字,扎尔加顿时显得意兴阑珊,道:“江道长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一切说的太早,没有复国前,说啥都是放屁!” 江一尘听江一帆提起私塾的老师,嘴角露出笑容,有好几年没见到这个迂腐的老学究,以前每次回到青阳镇,兄弟俩都会去看望他,顺带着送上一份厚礼,这些年长居京师,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也不知道他是否健在?回忆起小时候的往事,一时有点出神,桑布扎接下去的几句话就没有听清。 第五百八十二章先决条件 桑布扎说道:“在这世界上生存,第一重要的就是拥有强大的武力,这个道理大家肯定都明白,那么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们的方法很简单,以武力决胜,强者为王,最后的胜者就是盟主。”众人齐声欢呼,均想:“这话说的没问题,吐蕃虽然人多,总不见得一哄而上来个群殴,先听下去再说。”桑布扎见自己的话得到大伙认可,精神大振,继续说道:“与会的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上台比武,一个个较量下去,至少一个月才能决出胜负,别说大伙没有这个耐心,白驼山储存的食物都会给我们吃光,那时候不是武力决胜,而是比谁更能挨饿。”众人大笑,欧阳清风也笑道:“白驼山虽然穷,庄内粮食还是足够的,大伙不必对此有什么顾虑。” 江一尘微笑不语,心想:“这桑布扎说的不错,总得设个门槛,不然乱糟糟的搞到啥时候?”桑布扎瞥一眼江一尘,见他正襟危坐,正聆听自己说话,更是高兴,道:“任何人都能代表自己国家或者部落,参与盟主之位的争夺,但是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顿住不说,眼望台下众人。心急的人耐不住了,说道:“有什么条件赶紧说,只要公平就行!”“桑布扎将军,不要买关子了!”“你们吐蕃英雄好汉多,如果凭真本事夺得盟主之位,大伙自然服你!”桑布扎见效果达到,双掌互击,人群中应声走出一个矮子,双手各提一个大得惊人的石锁,一步步走上木台。这矮子貌不惊人,混在人群中谁都不会在意,没想到却有如此神力。这两个石锁是白驼山弟子打熬力气用的,每一个都有三百多斤,这矮子提在手里浑如无物,压得木板嘎吱嘎吱直响,众人一阵惊呼,都担心木板会被压断。 江一帆道:“这矮子天生的神力,就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江一尘道:“纯粹的外门功夫,不难对付!”扎尔加咂舌不已,道:“这矮子力气真大,咱们这些人可拿不动这石锁!”江一尘道:“武学之道包罗万象,光有力气还不足以克敌制胜!” 桑布扎见矮子的神力镇住了各国来使,大为得意,说道:“俗话说,一力降十会,无论江湖比拼或者疆场冲杀,力气大的总是占便宜,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凡是打算参与争夺盟主之位的,必须先举起这个石锁!”矮子上台时,大多数人隐约猜出了桑布扎的意图,但是当他说出这个条件时,还是引起了一片哗然,各国都有挫败感,举起这个石锁,对于常人而言,实在是难之有难的事,力气不足就不用尝试了,最怕是有一把力气的,勉强去尝试,一旦用岔了劲。轻一点筋骨肌肉受伤,重一点脏腑受损。 不管怎样,桑布扎提出的条件还是公平的,各国来使私下计议后,觉得还是得试一下,举不起这石锁也不丢人,一旦自己国中有人举起,也是人前大大露脸,可以压他人一头,至于这个盟主之位就别指望了,大伙都有自知之明。 桑布扎见众人说话声渐渐低下去,双手往下一压,说道:“大伙商定后,就请上台!”江一帆问道:“哥,咱们现在上去吗?”江一尘摇头道:“不急,看看再说。” 左侧传来一声暴喝:“我来也!”一位壮汉从人群中站起,几步来到台前,双足一蹬,跃上了木台。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雄武彪悍,是室韦族派出的。桑布扎笑道:“这位好汉,请试举!”往边上走开几步。 汉子倒也慎重,先围着石锁绕一圈,再抓住上面的把手摇了摇,然后紧了紧腰带,往掌心吐口唾沫,大喝一声,弯腰抱住石锁,一使劲,缓缓站起,已是憋得脸红脖子粗,双臂往上一抬,石锁上升半尺,随后力尽,又垂了下来。汉子不甘失败,抱着石锁不动,缓缓做着深呼吸,似乎在积蓄力量。 扎尔加道:“这汉子看上去有点蛮力,不知道能不能举起这石锁?”江一帆道:“前力已竭,后力未生,这蛮汉估计不成!”江一尘道:“本力不足,这石锁对他来说太重了。”果然,汉子大吼一声,立贯双臂,往上托举石锁,缓缓抬到和他肩膀平齐的高度,再也无法上升一分。室韦诸人大声呐喊鼓劲,怎奈石锁实在太重,汉子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僵持了一会,终于力竭,慢慢把石锁放到台上,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气,脸色也变得苍白,随后有人上台把他搀了下去。 江一尘道:“这汉子懂得进退,没有一味逞强,不然会受伤。”江一帆道:“常人一个都举不起,这矮子一下子提两个,委实了得!”扎尔加道:“江道长,你们看上去都是文质彬彬,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模样,举起这个石锁应该不在话下吧?”江一帆笑道:“等会试试吧,或许能够举起来。”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而且还失败了,余人没有了顾忌,纷纷上台试举石锁,无奈石锁过于沉重,就没有一个能够成功举起,大多数人摇一下就放弃了。桑布扎得意万分,大声道:“还有谁要上台?”江一帆安奈不住,起身道:“我去试试!”江一尘一把按住,道:“再等一会,还有几个国家的人没上去!”来人众多,不免会藏龙卧虎,江一尘不打无准备之仗,有心要看清各国实力再做计较。 桑布扎连问三声,终于又有人上台了,是一个深目多须的大汉,江一尘听欧阳清风介绍过,知道是沙坨人,具体名字却是不知道。 沙陀人,又名处月,以朱邪为氏。原是西突厥十姓部落以外的一部,游牧于今新疆准噶尔盆地西南(今巴里坤)一带,隶属轮台,因其地有大沙丘,故而得名。 第五百八十三章四国相争 沙坨时而归附大唐,时而与大唐为敌,662年(唐龙朔二年),漠北铁勒九姓反叛,处月首领沙陀金山跟随左武卫将军薛仁贵败铁勒于天山。沙陀金山因功被授予墨离军讨击使之职。702年(唐长安二年),沙陀金山升任金满州都督,封张掖郡公。他死后,其子辅国嗣。712年(唐先天元年)处月部因避吐蕃,迁居北庭(治所在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破城子);辅国率其部属至长安朝见唐玄宗李隆基。 714年(唐开元二年),辅国复任金满州都督。唐玄宗封其母鼠尼施氏(西突厥五咄陆氏族之一)为鄯国夫人。后来辅国进封永寿郡王,死后,子骨咄支嗣。 742年(唐天宝元年),唐朝任命骨咄支兼任回纥副都护。安史之乱起,骨咄支参加平叛有功,唐肃宗李亨授予他特进、骁卫上将军。他死后,子尽忠嗣。尽忠升任金吾卫大将军,封酒泉县公。8世纪中叶以后,吐蕃占据河西走廊等地,沙陀与唐朝的联系受阻而中断。 唐末沙陀朱邪部首领朱邪赤心平叛有功被赐姓为李,五代时期沙陀集团中许多武将的姓氏得到佐证:康、安、曹、石、米、何、史等等,都是典型的从前昭武九姓的粟特人姓氏。沙陀建立了后唐(沙陀第一王朝)、后晋(沙陀第二王朝)、后汉(沙陀第三王朝)、北汉(沙陀第四王朝)四个政权。(此处略去不表) 此时的沙坨族,虽受吐蕃胁迫,但是因为安西都护府的存在,表面上还是依附大唐,接受大唐统治。吐蕃遣使软硬兼施,好说歹说把他们请到了白驼山与会,内心深处可没有把他们当盟友看待,因此当这沙坨汉子站到台上时,桑布扎脸色闪过了一丝尴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壮士请了,如果举不起就不要勉强,以免伤了身体!”大汉也不睬桑布扎,径自来到石锁前面,双手环抱,也没费多大力气就举了起来,冲台下众人点头示意,众人见汉子一脸轻松,欢声雷动。 扎尔加喜道:“终于有人举起来了!光你们大唐和吐蕃,这场争斗就不够精彩了!”江一尘微微一笑,道:“还会有国家参与的,三国鼎立远不如四国相争有看头。”江一帆奇道:“还有谁会参与?我看他们都上过台了。”江一尘手往左边一指,道:“吐谷浑还没出手呢!”江一帆恍然大悟,道:“慕容星城武功了得,举起这个石锁应该不在话下。”江一尘道:“他本力不足,但是身怀绝技,这门借力打力的功夫神妙之极,既然沙坨人出手,吐谷浑当然不会甘居人后!” 不出江一尘所料,沙坨大汉刚下去,慕容星城就缓步走上了台,桑布扎久闻他的大名,倒也不敢怠慢,拱手道:“慕容公子家传的绝学,自然不会把这石锁当回事!”慕容星城非常谦虚,道:“这石锁如此沉重,在下也未必能成!”双手抓住石锁,一把提起,在裆下轻轻晃动,随后大喝一声,往外甩出。台下人见石锁迎面砸来,无不大惊,纷纷往两侧散开。慕容星城抢上一步,左掌在石锁底下一托,右掌同时答住了侧面,斗转星移的功夫使出,把外甩的力量转化成托举,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慕容星城已经稳稳举起了石锁。 江一尘点头道:“虽有取巧之处,却也是真功夫!”江一帆早就按捺不住,道:“接下去该轮到我们上去了!”江一尘道:“所有国家都上去了,我们是最后一个!”人群的目光集中在江一尘和江一帆身上,桑布扎走近,赔笑道:“两位江道长,哪一位上台?”江一帆道:“当然是我!”双手在椅子上一按,也不见蹬足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缕青烟直上半空,再缓缓落到台中央。 众人何时见过如此超凡入圣的轻功,当下就惊呆了,好一会才轰然叫好。江一尘抱拳为礼,深深呼吸一口,抓住石锁,真气流转全身,喝一声:“起!”内丹催动下,身侧金光一闪而逝,石锁已经稳稳的举在头顶,绕台一圈,再轻轻放下,脸不红气不喘。 各国来使都是不明所以,以为江一帆身具神力,只有欧阳清风暗暗赞叹:“这是以内丹术催发的力量,比慕容星城的斗转星移可要高明多了!” 桑布扎对此并不意外,和多吉低声商议几句,大声宣布:“取得入围资格的是吐蕃,大唐,吐谷浑和沙坨,分成两组进行比试,胜者将进入决赛,最终的胜利者成为盟主!”只要公平,又有热闹可瞧,众人自无异议。抽签结果下来,吐谷浑对战吐蕃,沙坨则和大唐争夺另一个决赛名额。 参加争斗的人选各国自定,最多不超过十人,对兵刃的使用没有限制。吐蕃人多势众,挑出十位高手自然不在话下,吐谷浑以慕容星城为首,带了五人出战,沙坨则是派出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只有大唐这方,一共就来了两人,显得势单力薄。 扎尔加有点担心,低声对江一尘说道:“江道长,波斯和大唐颇有渊源,干脆算大唐一方好了,我找几个人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江一尘道:“多谢大师好意!这几位大汉武功平平,不难对付!”转头问道:“一帆,可有把握?”江一帆笑道:“几个蛮汉而已,不足为惧!”江一尘点点头,道:“你先喝口水,吐蕃和吐谷浑的较量很快就会结束。” 第一场比试是吐蕃和吐谷浑,吐蕃人倒也光明正大,并未仗着人多玩群殴,派出了昨晚酒席上和江一帆争斗的黑脸汉和马脸汉,加上刚才提石锁上台的矮汉,众人都见识过三人卓绝的武功,再看看慕容星城这些人,都觉得吐谷浑纯粹是来走过场,弄不好被人三拳两脚就打下了擂台。 第五百八十四章凌波微步 慕容星城谋定而后动,心知同来的四人武功平常,不足以和吐蕃三人相抗,唯一的希望就是依仗斗转星移的神奇武学,争取在混战中觅得一丝胜机,因此并未抢攻。吐蕃三人见慕容星城不出手,对视一眼,喝道:“看招!”擒贼先擒王,慕容星城主角,首当其冲受到了黑脸汉和马脸汉的攻击,两股掌力一左一右袭来,矮汉脚步灵动,挥拳其余冲四人招呼。 慕容星城昨晚见识到两人的惊人武功,哪敢有丝毫轻敌,一牵一引下,把对手的功力卸在一边,同时左掌拍出,指向黑脸汉的左肋。黑脸汉本以为这一掌足以逼得对方闪躲,不料却被慕容星城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和马脸汉同时“咦”了一声,以攻为守,掌力再次袭向慕容星城的双肩。慕容星城不暇攻敌,仗着身法灵巧,矮身避过,反手点向马脸汉的腰部。双方以快打快,一触即收,谁都不敢使出全力。 转眼间几十招过去,黑脸汉和马脸汉的掌力不停被牵引,有点摸不着头脑,攻守间不免有点保守,因此慕容星城才能支撑到现在。但是另外四人对战矮汉,完成处于下风,矮汉神力惊人,每一拳击出都仿似有千钧之力,四人哪敢招架,只能不停后退。 慕容星城暗暗着急,转念又想:“我吐谷浑本就无意争夺盟主,胜败又有何妨?”心气一平,出招间挥洒自如,把斗转星移发挥到了极致,更显变幻莫测,黑脸汉和马脸汉惊疑不定,紧守门户,不敢轻易攻击。这样一来,慕容星城顿觉压力减轻,百忙中偶尔能发招攻击矮汉,扳回一点局面。 再斗片刻,马脸汉焦躁,不自禁的瞥一眼江一尘和江一帆,心道:“赞普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而我们迟迟拾夺不下吐谷浑这几个鼠辈,下一场面对大唐这两个道士,何来胜算?”哼了一声,内力催发到十成,每一掌击出都带着呼呼风声,犹如开山巨斧。黑脸汉也是如此,招数一变,掌法变得古拙无比,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苍茫之意。慕容星城见对方的掌力突然间变得强劲无比,自己的斗转星移并未练到化境,已然无法牵引,只能使出昔日行走江湖学到的各派绝学,苦苦支持。 矮汉见慕容星城被克制,己方胜势已现,呼呼呼连出三拳,把对方四人逼下了擂台。慕容星城眼见败局已定,也不恋战,左手一抬,右指点出,连守带攻,挡住对手的攻击,同时双足一滑,退后一丈,拱手道:“三位武功卓绝,在下自认不敌,甘拜下风!”袍袖一拂,转身走下木台。 这场比试的结果早就在众人意料之中,慕容星城展现出的武功也让各国来使大为意外,不由得对吐谷浑高看一眼。欧阳清风见多识广,又是爱武成癖,寻思道:“昭儿结识的这位慕容公子不简单,这门借力打力的功夫想必就是几百年前威震江湖的斗转星移,慕容燕国覆灭已久,家族人丁稀少,吐谷浑依附强权而存,更是不足为道!”暗中叹息一番。 第二场比试则在大唐和沙坨族之间展开,江一帆袖手而立,对面站着四位沙坨大汉。沙坨此时隶属于大唐,面对大唐派出的使者可不敢造次,围着江一帆转了几个圈,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四人都在犹豫。江一帆忍不住了,手一招,笑道:“四位不用客气,咱们切磋一下武学,点到为止!”听江一帆这样说,四人没有了顾忌,大吼一声,同时挥拳击去。江一帆还是脸带笑容,喝一声:“来得好!”脚步一滑,出了四人的包围圈,右脚提起,啪啪啪啪响过,在四人屁股上各踢一脚。 安史之乱起,沙坨统领骨咄支带兵参加平叛,立下不小军功,江一帆念此旧情,因此脚下留情,只用了一分力,四人皮糙肉厚,虽没受什么伤,却是脸上无光,回过身来,怪叫着扑向江一帆。江一帆倒背双手,并不出手还击,脚上像装了一对轮子,在台上不停滑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每一步都出人意料,八只蒲扇大的手掌从四面八方抓来,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连江一帆的衣角都摸不到。 众人既是骇异,又是好笑,大声喊叫,拼命为四个大汉鼓劲,均想:“这四个蛮汉个大不中用,这才屁股大的地方,居然抓不住牛鼻子!”扎尔加喜的连连拍手,问道:“江道长,这门捉迷藏的功夫如此神奇,叫什么名字?”江一尘笑道:“不瞒大师,贫道所学之中,并无这么功夫,想必是舍弟自创,等会去问他吧。”扎尔加“嗯”了一声,回头专心看台上的比试。 欧阳清风熟知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学,对江一帆现在施展的这门轻功却是一无所知,再看众弟子,也是一片茫然。 这时候台上形势生变,江一帆直走三步,再斜跨一步,眨眼间却又倒退五步,远离四人的包围圈,袖手站于台角,长声吟道:“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欧阳清风一凛:“这是三国期间曹植的《洛神赋》,难道这门武功从此文中悟出?”欧阳清风这番猜测一点都不错,江一帆的这门轻功就是从《洛神赋》得到启发,按照道家的八卦图进行演化,每一步都出人意外,讲究姿态优美,飘忽若神,如果因为步伐急了而生出一丝狼狈之意,那就落了下乘。 江一帆在长安时偶读曹植《洛神赋》,拍案赞叹之余得到了灵感,决心从其中悟出一门轻功,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依据八卦的演变,方才有了初步的框架,后来出使安西,途中也没时间研究,远不到完善的地步,用以对抗强敌尚显不足,但是对付这几个沙坨大汉可是绰绰有余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波斯盟友 江一尘不知道此事,因此当江一帆使出凌波微步时,也是又惊又喜,他的武学修为和悟性比兄弟可要更胜一筹,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几个破绽和不够精妙的地方,脑海里马上予以升级修补,一盏茶不到的时间,这门旷古未有的精妙武功已经趋于大成。 江一帆初使凌波微步时,不免显得生疏,此时真气流转,感觉每一步都随心所欲,渐渐意与神会,身形更是飘忽不定,如鬼如魅,四个大汉屡次扑空,累的直喘气,心中气恼万分,有心想认输,却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口中嚷嚷:“站住了,牛鼻子,和哥四个真刀实枪打一架!”“好小子,你是属兔子的吗?光知道跑!”“你再跑咱们就别打了,算平局!”江一帆心道:“戏弄得他们也够了!”疾趋几步,再次站到了台边,随后倒退几步,背心冲四人直撞过来。 正常比试,双方都是正面应敌,紧守门户,哪有以背心攻敌的?江一帆这招把破绽尽数暴露于敌人面前,完全不合武学道理,对手如果是高手的话,随便一拳一脚就能把他打成重伤,台下观众见此,也是摸不着头脑。沙坨四人更是大奇,不知道是什么怪招,反而不敢出招攻击,就这么一迟疑,江一帆凌空一个后翻,已然站在了四人后面,伸手一拂,四人腰间一麻,要穴被点中,同时坐到了地上。 欧阳清风上台宣布:“此战的胜利属于大唐!”欢呼声中,众人都盯着桑布扎和江一尘,前面两战的结果都在意料之中,最终的焦点还是是大唐和吐蕃的较量,大伙急切想知道答案,如果还是以现有三人对战江一尘和江一帆,根据昨晚酒宴间的表现来看,吐蕃胜机渺茫,很显然,多吉和桑布扎一定另有计划。 在江一帆和沙坨诸人争斗时,多吉就和桑布扎在私下嘀咕,当欧阳清风宣布完比试结果后,桑布扎走到了台上,大声道:“诸位来使,大唐和我吐蕃是最后的参与者,将决定此次大会的盟主归属!”众人使劲鼓掌,一脸的热切。 慕容星城朗声说道:“请问将军,将以何种方式决定盟主的归属?”桑布扎道:“大国博弈和江湖相斗是两码事,一支强大的军队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众人“嗯”了一声,均想:“桑布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以多为胜吗?大唐就来了两个道士,吐蕃可有一千多的士兵,这么胜了也没什么光彩。”欧阳清风更是皱起了眉:“这吐蕃可够无耻的,明明是依仗人多,嘴上倒是说的冠冕堂皇!”斜眼见江一尘不动声色,又想:“正主不出声,我又何必着急?”桑布扎猜到了大伙的想法,续道:“大唐和吐蕃是当世的两大强国,我们借此机会,模拟一下双方的疆场实战,看看究竟是大唐称雄呢,还是我吐蕃更强?”台下有人道:“一千多人对战两人,这仗不用打就知道胜负。”余人纷纷附和。桑布扎微微一笑,道:“大伙都在战场上摸打滚爬过,强如西楚霸王,也不能一人战胜一支军队。”扎尔加问道:“既然这样说,那如何个模拟法?”桑布扎答道:“大唐可以选择和某个国家结盟来迎战我国,双方人数限定在五十人之内,除了弓箭不能使用,武功兵刃没有限制。”顿一顿,又道:“两位道长可以使用道法,我方也不受限。”眼望江一尘,等着他回应。 台下诸人已是一片欢呼,都想看到一场公平精彩的比试,不管怎么样,桑布扎提出的方法还算合理,大唐人手不足,可以选择盟友,吐蕃带足了辎重,言明限制使用弓箭,也有利于大唐一方,放开道法使用,更是可以发挥江一尘和江一帆的长处。 江一帆已经急不可待了,说道:“哥,这办法挺公平,咱们就答应了吧。”江一尘道:“选择谁当盟友?光我俩可不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刀枪较量,自己两人可以自保,别人的安全就难说了,上百人一旦动手,场面必定非常混乱,不可能人人照顾到,江一尘久经战阵,对此了解的很,来白驼山的国家虽多,可都是无亲无故,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忙? 江一尘一愣,随即眼珠一转,道:“能不能请欧阳庄主帮忙?”江一尘断然道:“不行,白驼山早已宣布中立,退一万步说,即使欧阳庄主愿意,吐蕃人也不会答应。”江一帆豪气徒生,道:“没有人帮忙也行,凭着我俩的本事,也能打败这些吐蕃人!”江一尘摇头道:“吐蕃军营中必定埋伏有别的高手,千万不可大意!而且他们公然提出可以使用道法,明面上对我们有利,暗中恐怕另有图谋。”江一帆不以为然,大笑道:“哥,你也太小心了!我看这些吐蕃人如同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江一尘听江一帆把吐蕃人比喻的如此不堪,也不觉好笑,道:“此战非常重要,多想想困难,谨慎点不会有错。” 各人见江一尘和江一帆有说有笑,却不回应桑布扎的话,均感奇怪。欧阳清风见多吉露出焦躁之意,紧走几步,来到江一尘边上,低声道:“一尘,吐蕃人的方法还算公平,你们想好没有?”江一尘老老实实回答:“对方高手如云,光我和一帆两人出战,把握不大,是以踌躇。”欧阳清风也知道这个情况,颇觉为难,抬头望望沙坨一侧,道:“能不能和沙坨人商议一下,请他们帮忙。”江一尘道:“沙坨来了十个人,真正可以一战的只有刚才上台的四人,只能说聊胜于无,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欧阳清风急道:“那怎么办?这样拖下去可不行!”一旁的扎尔加忽道:“不用找人了,我们波斯愿意和大唐站在一起迎战吐蕃!” 第五百八十六章草原追逐 有了波斯的加盟,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了,扎尔加带来的这些人,内中有几位拜火教的高手,不指望他们能够克敌制胜,拖住二三十个吐蕃士兵还是没问题的,余下的敌人,江一尘自信能够对付。 山脚下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适合作为上百人厮杀的战场。多吉和桑布扎率先向山下走去,各国使者跟在后面,在山坡上随意就坐,居高临下,观摩双方的比赛。 吐蕃出战的除了四十名彪悍的士兵,还有十位年纪相仿的黄杉汉子,看穿着是同一门派的,黑脸汉、马脸汉和矮汉也在其中,中间一瘦子手提钢杖,颐指气使,显然是领头的。多吉和桑布扎走近,和瘦子低声商议着什么,只见瘦子神情倨傲,说话中时不时往江一尘这边打量,一脸的不屑。 江一帆心中有气,道:“这瘦子可够狂的,等会先给他点厉害瞧瞧!”江一尘道:“不可轻敌,这厮既然如此狂妄,想必有惊人的艺业,如果十人的修为都差不多,要想打败他们可不容易。”转头问扎尔加:“大师,可有把握对付这四十名士兵?”扎尔加笑道:“打不过还能跑,这地方如此广阔,足够和他们周旋一番,看看谁的战马先跑不动?”江一尘大喜,道:“大师此计大妙!” 和大食人一样,波斯人骑的也是阿拉伯马,无论速度和耐力,比吐蕃士兵的战马要胜出一大截,扎尔加审时度势,江一尘和江一帆面对十位高手,自顾尚自不暇,凭自己区区二十不到的人,要想打败四十名如狼似虎的吐蕃士兵是不可能的,当今之计,唯有仗着战马的优势,在这草原上大范围迂回,尽量不与对方接触,只要拖上半个多时辰,吐蕃士兵自会累垮,这就是扎尔加的如意算盘:打不赢你,我还能累死你! 计议一定,扎尔加振臂大呼,带人向吐蕃士兵冲去,马蹄翻飞,弯刀闪着寒光,眼看着一场激烈的厮杀马上就要开始,旁观的各国来使一脸兴奋,在山坡上指指点点。这些吐蕃士兵久经战阵,尽管没有和波斯较量过,却是丝毫不惧,手持长矛,指向来袭的对手。 结果却是让所有观战者大跌眼镜,波斯人看似来势汹汹,没想到距离吐蕃方二十丈左右就开始勒住战马的缰绳,放慢了冲锋的脚步,慢吞吞的前行了十丈,然后拨转马头,向西面荒原上狂奔。众士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波斯人在玩哪一出把戏,一个个愣着不动。扎尔加回头见对方没有追来,招手大喊:“吐蕃兄弟们,这边地势开阔,来打啊!”多吉大怒,骂道:“这些蛮子好生狡猾!”命令士兵:“给老子追,务必打败这些可恶的波斯人!”众人如梦初醒,一提缰绳,呐喊着向扎尔加追去。 扎尔加手往下一压,示意下面人暂时别动,等吐蕃人追到十丈以内了,喝一声:“走!”马鞭轻抽,率人往南奔去,吐蕃人随即转头追去,双方人马一前一后,在草原上大兜圈子,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追逐赛。 阿拉伯马所居之地多沙漠,气候干旱炎热,牧草生长不良,在这样艰苦环境下培育出吃苦耐劳、跑速快、持久力强的特性,而且驯良、温顺、友善,智商也是极高,四足在地上微微一撑,如同风驰电挚一样,吐蕃人哪里追的上。几圈下来,这些阿拉伯马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一旦和追兵相距较远,就自动停下来吃草,等对方追到快十丈了,马上掉头狂奔,转瞬间又把追兵远远甩在后面。 众人看得有趣,无不哈哈大笑,多吉则是暴跳如雷,嘴里叽里咕噜不停大骂,桑布扎开始担心起来,道:“将军,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的人和马会累垮的!”多吉大手一挥,怒道:“不用管他,让这些没用的废物累死算了!”桑布扎望一眼正在和波斯人捉迷藏的己方士兵,寻思道:“波斯人不敢正面比拼,那就让他们跑吧,马匹累了最多不跑,就算是平手也无碍大局,和这两个牛鼻子的争斗才是关键!” 波斯和吐蕃士兵的争斗是开胃的小菜,代表大唐的江一尘和江一帆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俩和十个吐蕃高手的决战将决定盟主的归属。 瘦子站在最前面,两侧依次排列着九位高手,和江一帆正面对峙,江一尘在稍后处站着。双方缓缓走动,谁都不愿意先出手,以免在第一次的攻击中暴露实力。 江一帆忍不住了,低声道:“哥,我先上去试试!”抖擞精神,使一招龙跃于渊,斜斜一掌拍出。马脸汉和黑脸汉抢前一步,双掌齐出。双方掌力相交,“砰”的一声,江一帆纹丝不动,对方两人身体一晃,随即倒退一步。 这一下较量可说是胜负已分,江一帆掌力雄劲,对方两位高手合力,仍然有所不敌。多吉和桑布扎“咦”了一声,一脸的疑惑,不明白江一帆为何突然间功力大进。其实昨晚酒席中较量,江一帆有所隐藏,没有使出降龙十八掌的刚劲,因此稍落下风,现在是正式的比试,自然不会藏私了,既然一招间就占了上风,自然要乘胜追击,喝一声:“再接我一掌!”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掌力。吐蕃队中另外站出一人,三掌齐出,还是略有不敌,等江一帆同样的第三掌到来时,已是四人同时出招接下,五人都是浑身一震,各退半步,双方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江一帆吸口气,喝道:“好小子,有点本事!”脚下施展凌波微步,手中发出的却是降龙掌力,两门绝世武学一同使出,刚猛无俦的掌法配合飘逸变化的轻功,威力极为惊人,四人被死死压制,完全处于下风,连反击的招数都无法使出。边上观战的江一尘大喜,心想:“没想到一帆自创的这么轻功如此好使,这样打下去是有胜无败的结局!” 第五百八十七章远古巨犀 瘦子也看出了这个结果,大喝一声:“结阵!”对战四人各出一掌,搭在边上同伴肩上,另外四掌齐出,迎上了江一帆的掌力,一声巨响,江一帆连退三步,四人只是倒退一步,这一下对掌,江一帆明显不敌。山坡上观战众人同时“咦”了一声,都感不解。 江一尘心念一转,叫道:“一帆小心,他们掌力合在一起!”江一帆已经明白了对方掌力突然增强的奥秘,喝道:“不错,有点意思!”不再和对方硬碰硬对掌,仗着身法灵动,围着四人打转,偶尔使出劈空掌偷袭。四人一只手需要搭在同伴肩上,身法受限严重,在江一帆飘逸灵动的招数下奋力招架,依然处于下风。 这十人同为师兄弟,来自于大雪山深处的一个隐秘门派,武功怪异高强,而且身怀秘术,其师父更是蜚声雪域的高人,平时身着黄衣,号称黄衣老祖,非但武功登峰造极,法术也是当世无敌。吐蕃赞普为了志在必得的这个灭唐会,几次远赴雪山,重金请他出来。 瘦子是十人中的大师兄,原本以为盟主之位手到擒来,没想到遇到了江一尘和江一帆,四人合力对战江一帆尚自不敌,又不能增派人手,身前还有一位强敌在虎视眈眈,当下眼珠一转,把钢杖往草地上一插,六人排成一列,后面人双手抵住前面人的背心,瘦子自己站在最前面,集六人之力挥掌朝江一尘劈去。江一尘早有准备,有心要试试对方的实力,跨步迎上,双方掌力刚一接触,就觉得对方掌力如大海潮水一样无穷无尽,六人合力委实非同小可。 江一尘不甘示弱,催动内丹,连发九道掌力,一道强似一道,真可谓是无坚不摧。随着掌力增强,对方的反击也是越来越厉害,双方竭尽全力,各自晃动了九次。江一尘见奈何不了六人,暗赞一声:“了不起!”不再硬拼,撤回掌力,提脚朝六人扫去。瘦子首当其冲,斜身躲避后挥拳反击。 一场争夺盟主之位的决战在荒原上展开,除了追逐赛中的波斯人和吐蕃骑兵,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江一尘、江一帆和十位吐蕃高手身上,双方难分难解,一时无法分出胜负,白驼山诸人目不转睛,借此印证自己的武学。 桑布扎担忧又起,低声对多吉说道:“将军,这两个小道士着实了得,我方一旦失利的话,怎么办?”多吉倒是一点不在意,大手一挥,道:“无需慌张,赞普神机妙算,拿下小道士只是时间问题!”桑布扎不言,看着双方的激战,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这时候局势开始有了变化,久战之下,十人内力渐渐衰减,而江一尘和江一帆内丹发动,掌力不衰,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观战众人都看出局面在往大唐一方倾斜,欣喜者有之,焦急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事不关己看热闹者有之,心情各异。 桑布扎心知败局已定,只能暗自叹气,筹思善后的事,先前话说的太满,蒙混过关也不容易,大唐硬要当这个盟主的话,大庭广众之下也无法反悔,忙乎一年多结果一无所得,那时如何面对赞普?桑布扎已经感受到了利刃划过脖子的凉意。 瘦子眼见十招内就要落败,心生一计,挡开江一帆的掌力,拔起草地上的钢杖,在杖身上连击三下,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往西南一招,喝一声:“牛来!”刹那间风云变色,一团乌云从西南的天空滚滚而来,夹带着雨雪来到荒原上空,云上赫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身长五丈,体高三丈,原来是一头远古的巨犀。 所有人见此异状,无不目瞪口呆,吐蕃骑兵和扎尔加等人也勒住马缰,呆呆的望着云上的巨犀,心生惧意。 多吉纵声狂笑,指着江一尘大叫:“神牛现身,小道士快快投降!”欧阳清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异术,不由得眉头紧皱,边上欧阳昭幸灾乐祸,对慕容星城说道:“没想到这些吐蕃蛮人还会法术,小道士要完蛋了!”慕容星城也是震惊不已,不过没有欧阳昭这么乐观,道:“吐蕃人会法术,小道士也不简单,不会就此束手就擒的!”欧阳昭一撇嘴,道:“慕容公子,要不我俩打个赌,小道士输了,你把斗转星移教给我,吐蕃人输了,我把家传的蛤蟆功传给你。”慕容星城笑道:“打赌就免了吧,我也希望小道士被打败。”欧阳昭得意的道:“那就等着看好戏!” 巨犀的出现也让江一尘和江一帆有点摸不着头脑,盯着巨犀看了好一会,才确定不是符化的神兽,江一帆低声问道:“哥,这牛是什么来历?”江一尘道:“这是远古的巨犀,吐蕃人召来了妖兽!”江一帆道:“犀牛角我见过不少,没有这么大的,这恐怕成精了!”江一尘哑然,道:“不是恐怕,这可是真正的上古妖兽,都能够腾云驾雾了,不易对付!”不等江一帆答话,又道:“不用害怕,我先试试!”估摸着自己一跃之下能够够到巨犀,轻喝一声,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直起,挥剑朝巨犀砍去。 巨犀身形庞大,却是灵动异常,感受到了江一尘的威胁,云端上一个转身,用头上的犀牛角对上了碧心剑。远古妖兽毕竟非同小可,在碧心剑的砍击下牛角丝毫无损,顺势一摆头,挑向江一尘的腰腹。江一尘临危不乱,在巨犀身上抓一把,借势再次凌空,剑尖朝巨犀身上插去。这一下迅捷狠辣,正中目标,巨犀皮肤厚实坚韧,真气鼓荡下轻而易举化解了江一尘的剑刺。 江一尘再次无功,干脆一屁股骑在了巨犀身上,碧心剑连续往同一处刺去。连续的击刺下,巨犀真气不继,被刺出一个小洞,鲜血迸出。巨犀吃痛下,空中一个旋转,把江一尘从牛背上甩下,飞出百丈开外。 第五百八十八章四木禽星 江一尘空中提口气,一个后空翻,斜斜落地,这时候江一帆已经奔了过来,两人双剑合璧,并肩指向落到地上的巨犀。 巨犀暴怒,四蹄翻飞,巨大的身躯冲两人直撞过来。江一尘和江一帆心知对手力大无穷,一旦被撞中不死也得重伤,当下左右闪开,避过巨犀的正面攻击,从两侧迂回上去。两人一牛在荒原上展开激烈的厮杀,天地为之变色。 再刚猛的掌力击在巨犀身上都如同挠痒,唯有利剑才能让它有所忌惮。而巨犀不知道活了几万年,聪明程度不亚于人类,加上激战中不时凌空,江一尘和江一帆竭尽全力也无法刺中它。面对轻功卓绝的对手,巨犀的神力同样无从发挥,双方各有长短,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 巨犀在草原上奔跑,牛蹄不断扬起草根和沙土,声势惊人,江一尘和江一帆则是稍无声息,只看到剑气如虹。观战众人骇然变色,这样的大战别说见所未见,连史书中都没有过记载。波斯诸人和吐蕃骑兵早已停止了追逐,和大队吐蕃士兵一起,远远的躲在一边。 江一尘暗暗发愁,这样打下去伤不了对方,己方落败是迟早的事,几次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手攻击,也丝毫不奏效,而且巨犀一旦形势不利,随时可以躲到云上休息。 巨犀拿不下对手,同样焦躁万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叫,四足生出白云,冉冉升到离地十丈高的空中,巨口一张,吐出一大团白色的雾气,袭向江一尘和江一帆。 江一尘一推江一帆,两人分左右跃起,白雾扩散开来,各自带到少许,触体冰冷,。江一帆抓把白雾一闻,叫道:“没有毒!”两人一前一后跃起,攻向巨犀左右。巨犀再次喷出一大口白雾,罩向对手,这一下覆盖范围更广,冰寒彻骨。江一尘和江一帆视线受阻,只能放弃攻击落到地上。巨犀不再和对手缠斗,不断喷出浓雾,触及雾气的青草立马变得焦黄。江一尘和江一帆登时陷入被动,首先看不清对手所在,无法发动攻击,其次体感越来越冷,感觉血液都快凝结了,身法也随之变得缓慢起来。 多吉乐得手舞足蹈,大声狂笑,吐蕃士兵也是齐声欢呼,不停敦促小道士投降。江一尘心念电转,掏出五色石不停砍击,华光连续闪过,场地内凭空生出暖意。巨犀加大浓雾的喷吐,抵消五色石带来的阳气,同时不断在空中盘旋,牢牢的把两人困在雾气中。旁观众人只能看到翻滚的浓雾,江一尘和江一帆的身形几不可辩。 扎尔加作为盟友,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满心想相助,却是无计可施,突然浓雾中传出江一尘的声音:“大师,用圣火尺!”虽说水能克火,但是猛烈的火势同意可以克制水,扎尔加醒悟过来,掏出圣火尺扔去。圣火尺带着熊熊火焰,飞到雾气上空,冰雾遇热迅速化成水滴落在地,几圈转下来,雾气尽消,而巨犀持续喷出的冰雾也在圣火尺发出巨大热量的熏烤下快速消失。 巨犀见法术被破,眼中透出迷茫,傻愣愣的瞧着飞舞在空中的圣火尺,慢慢的停止了喷雾。白驼山众人不愿大唐战败,见江一尘和江一帆脱离困境,站起鼓掌,多吉颓然坐下,口中喃喃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慕容星城倒是非常淡定,捅一下欧阳昭,道:“怎么样?欧阳公子,我说小道士不易对付,没说错吧?”欧阳昭不屑的道:“没有波斯人帮忙,小道士已经横尸在草地上了!”慕容星城笑道:“波斯人是小道士的盟友,吐蕃人当初就这样定的规则。”欧阳昭一拍大腿,懊恼的道:“这些蠢笨之极的吐蕃人,白白便宜了牛鼻子!”慕容星城道:“还没打完呢,这巨犀呆在空中,小道士奈何不了,最多是个平局!” 场地中的江一尘运转周天,逼出体内的寒气,提剑指向巨犀,猛然间心生一计:“自古以来都是一物克一物,传言二十八宿中的四木禽星是巨犀的克星,何不符化一个试试?此处离昆仑山不远,有足够的灵气。”掏出符盒,转瞬间灵符画就祭出。 二十八宿中的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中间都带有木字,是为四木禽星,江一尘功力不足,符化的只是其中之一井木犴,为南方朱雀七宿之首。 空灵而又苍莽的叫声从天际传来,似骆驼又像是麋鹿,人人仿似回到了远古洪荒时期,同时抬头向南方的天空望去。江一尘看的清楚,巨犀在听到叫声后,明显出现了不安。 一个黑点由南向北快速飞近,样子古怪,介于骆驼和麋鹿中间,正是传说中的井木犴。江一尘大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符化成了神兽,还没来得及命令井木犴攻击对手,巨犀已经腾云而起,四足生云向西方逃去,双方速度快的惊人,在众人注视下一前一后远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江一尘舒口气,飞出一段距离后,符化的井木犴很快就会消散,但巨犀既然逃走,自也不会再来,这场争斗的胜利属于大唐是确定无疑了,缓缓转过身,面对十人沉声道:“需要继续打过吗?”瘦子面如死灰,武功较量,十人联手不敌,做法召唤出妖兽,依然一败涂地,呆立半晌,惨然道:“我师兄弟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江一尘走近扎尔加,稽首道:“多谢大师仗义相助!”扎尔加大笑,道:“谁叫咱们是盟友呢!”挽住江一尘和江一帆,说道:“走,去问问吐蕃人,这盟主之位算不算了?”江一帆笑道:“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奉我们为盟主的,我就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反悔?” 万众瞩目下,三人昂首走上山坡,欧阳清风带头鼓起掌来,刚才的担心焦虑尽数化为乌有,江一尘和江一帆不负众望,终于赢下了最后的决赛。 第五百八十九章安西告急 见三人走近,多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桑布扎则是满脸堆笑,道:“两位道长英雄了得,我方。。。”突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江一帆打断他的话,道:“现在我们赢了,按照先前的约定,大唐就是盟主,贫道想问问两位将军,这个约定还算不算了?”桑布扎尴尬一笑,道:“这个约定呢,当然要算的,不过么。。。”偷偷瞧一眼多吉。多吉一拍桌子,站起怒道:“算个屁!再来打过!”江一尘笑道:“这次是多吉将军出马吗?”伸手搭在多吉肩上,真气发出。多吉但觉脚底涌泉穴一麻,脚底一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怒道:“你想干什么?” 大唐赢得了决战,盟主之位当然归属大唐,各国来使见多吉公然反悔,鄙夷心登起,嘘声一片。江一尘心想:“来白驼山就是为了阻止灭唐联盟的建立,现在目的达到,大唐在西域重新建立了威信,有此结果就够了,盟主不盟主本就无关紧要,吐蕃在各国面前食言,威望大跌,盟友离心是必然的,目标已是完美达到,又何必和多吉这个草包计较?”微微一笑,环顾左右,朗声道:“大唐本就无意当这个盟主,只希望和各国友好往来!”众人使劲鼓掌,江一尘撤回手掌,低声笑道:“将军坐好了!”多吉怒道:“哪个要你关心?”冲左右随从喝一声:“走!”大步往山下走去。桑布扎跟上,低声道:“将军,这样走有点不妥吧?”多吉怒道:“还嫌不够丢人?想留你自己留下!”桑布扎摇摇头,再回头望望人群中的江一尘,叹口气跟上,下令士兵拔营。 吐蕃大张旗鼓而来,结果大败而回,费尽心血成立灭唐会,最后却是大唐做嫁衣,多吉人前反悔,更是人所不齿的失信之举,吐蕃的威望受到极大打击。各国来使都不是傻子,见此涌上前来,纷纷向江一尘和江一帆表示祝贺。 白驼山大摆筵席,一是为江一尘和江一帆庆功,二是表达和诸国的结好之意,众人尽醉。 轰轰烈烈的灭唐会就此落幕,各国使者向欧阳清风告辞离开,江一帆也道:“欧阳庄主,感谢您这些天对我兄弟的照顾,现在事情了解,贫道也要返回安西了。”欧阳清风点头道:“也罢,安西军情紧急,就不留你们了!”江一尘一怔,忙道:“安西军情紧急?此话怎讲?”欧阳清风向西一指,道:“前天山下的弟子传来信息,说吐蕃出动二万精锐攻打疏勒,我怕你们分心,暂时压了下来。”江一尘一惊,急问:“啥时候的事?”欧阳清风答道:“信中没有提到具体时间,估计是和多吉这些人同时出发,按照行军速度推算,此时离疏勒城不会很远了。”江一尘和江一帆对视一眼,齐声道:“欧阳庄主,就此告辞!”匆匆下山,和扎尔加等人作别,骑上大宛马,向疏勒疾驰而去。 按照先前郭昕的预计,入秋后吐蕃会有一次骚扰,没想到这波攻势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足足有二万精兵,看样子吐蕃这次是势在必得,下定决心要拔掉安西都护府这颗眼中钉。 大宛马尽管神骏,长途奔驰也开始出现疲态,两人只能下马,让马匹自行吃草。江一帆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头,忍不住道:“哥,我们来得及赶回疏勒吗?”江一尘想了一会,道:“疏勒守军虽少,但都是百战精锐,城内储备也很充足,加上郭昕、松青和单师兄,坚守个把月完全做得到。”江一帆又道:“敌军来势汹汹,即使我们赶到了安西,能够粉碎他们的攻势吗?”江一尘回思安史之乱中的城市攻防战,等了一会才道:“事在人为!”江一帆笑道:“其实我一点不怕吐蕃人,就怕错过了这一仗。”江一尘笑笑,道:“一帆,近来你修为大增,又悟出一门精妙之极的轻功,我看这世上没几个人是你对手了!”江一帆大为得意,道:“才用两次,尚有很多不足之处,你帮我补足的那些破绽还没经过实战验证,再和高手较量几次就差不多了。”江一尘道:“武学可以慢慢琢磨,不够完美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只希望能够彻底打痛吐蕃,保的安西都护府几十年安宁。”江一帆道:“郭昕一意孤行,不肯回撤内地,恐怕会带累几千守军老死西域。”江一尘叹口气,道:“不去说他了,人各有志。”望一眼马匹,道:“马儿吃饱了,慢慢走吧。” 一路疾行,着实把两人累得够呛,到达疏勒城郊,已是傍晚时分,城池一周旌旗招展,都是吐蕃的军营。一场激烈的攻城战刚刚结束,战场尚未打扫干净,靠近城门的野地上狼藉一片,到处是折断的刀枪,遍地的箭矢,倒毙的战马,黄土上一滩滩暗红的鲜血。远远望去,城头上士兵往来不断,士气高昂。 江一尘大定,道:“一帆,我们没有来迟,先找个地方隐蔽,天黑了再进城。”江一帆道:“敌人正在打扫战场,何不现在就进去?”江一尘道:“不急,夜晚更安全,还可以乘这机会打听一下敌情。”江一帆道:“行,听你的,反正快天黑了!” 天刚黑,城上城下燃起篝火,都害怕对方乘夜偷袭。南城一处大帐外戒备森严,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显然是吐蕃主帅所在。江一帆不禁皱眉:“这么多警卫,怎么接近?”江一帆道:“没事,可以混进去!”斜身窜出,在黑暗处打晕一个小解的士兵,换上他衣服,回来说道:“一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大摇大摆走进军营,跟在一队巡逻的士兵后面,在中军大帐边上蹲下,装作系鞋带,等前面人走远后起身,顺利脱离队伍,埋伏在帐后。 第五百九十章激战龟兹 账内吵杂异常,所有人都在大声嚷嚷,发表自己的高见,说的都是吐蕃话,江一尘听得莫名其妙,满心希望出来个会说汉话的,怎奈这些将领都是吐蕃人,一句汉语都不会。 江一尘大为失望,只能颓然返回,江一帆问道:“哥,有没有打听到重要消息?”江一尘苦笑道:“都是吐蕃人,说话叽里咕噜的,一句话都听不懂!”江一帆大笑,道:“听不懂就听不懂,这些蛮人又没有读过孙子兵法,谅他们也想不出什么计谋!”江一尘一想不错,笑道:“说的也是,赶紧进城吧!” 从隐蔽处到城门足足有十里地,午夜后敌军戒备松懈,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往城里冲,一阵慌乱后,江一尘和江一帆突阵而过,来到了城门口。担任守备任务的正是李松青,见两人到来,大喜之下亲自打开城门,伸手拉住两匹马的缰绳。 江一尘下马,问道:“松青,敌军来了几天?”李松青把缰绳交给边上的士兵,答道:“五天前就到了,一来就猛攻,连续的攻防战,比当初史思明围攻太原还要激烈,我看他们不拿下龟兹是不会退军的。”挽住江一尘和江一帆,道:“战事暂时不提,你们回来就好了,郭将军和单道长都在帅府,先去见见他俩。”江一帆笑道:“松青,你就不问问我们此行的结果?”李松青大笑,道:“不用问,你和一尘的本事我见识过多次,这种小事难得倒你们吗?”一拍江一尘肩膀,道:“一尘,我没说错吧?”江一尘笑笑,道:“还行,总算不辱使命。”李松青也不多问,道:“大伙商量一下,打退这路吐蕃军可不容易。”江一帆问道:“城内有多少人?”李松青答道:“侦知吐蕃大军来袭,相邻兵镇来了一千援军,现在总计有二千五守军。”江一尘道:“龟兹城池不大,人是够了,敌军远来,利在速战,相持时间一久,自会退兵。” 说话间到了郭昕的帅府,众人相见,都是欣喜万分,互致问候后开始商议战事,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就看临战应变。 太阳刚露头,吐蕃大队人马就已列阵完毕,一场惨烈的战斗在龟兹城头展开,双方士兵舍生忘死,大呼酣斗,箭矢和石块漫天飞舞,不时有伤亡的士兵从阵前抬下来。吐蕃人多,攻势一波接一波,守军依仗城池,在江一尘的调度下,防守体系有条不紊,战至中午,吐蕃军伤亡惨重,龟兹城巍然屹立。 战况暂时顺利,江一帆没有上城,而是呆在城内收治伤员,无数的士兵因此活了下来,郭昕感激不已。 午后稍憩,吐蕃发动新一轮攻势,弓箭手抵近城墙,掩护攻城的士兵爬上云梯。守军被弓箭压制,陷入被动,开始有敌军爬上城头。单青岩佛尘挥出,把两名敌军击落城下,飞步走到江一尘身边,说道:“一尘,这样打下去可不成,敌人有源源不断的后援,我军始终被压制,难以形成反击,是不是该出城厮杀,阻断敌军后续部队驰援?”江一尘早有此意,道:“师兄说的不错,尤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单青岩道:“让郭昕在城内主持,我们三兄弟加上松青,各率三百人从四门同时出击!”江一尘点头道:“行,就这样!” 南门敌军重兵云集,江一尘一马当先,开城冲出,长枪起处,两员敌将落马,尸体被随后涌出的战马踩成了肉泥。阵后方的吐蕃主将见守军出城,令旗一挥,三支百人队左右散开,迎了上来,攻城的士兵失去了后援,登时陷入劣势,要么被击杀,要么从云梯上掉落,摔个骨断筋折,惨呼声此起彼伏。 战斗在四门同时展开,李松青虽然武功稍弱,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率领三百精兵如入无人之境,左冲右突,打的敌军纷纷败退。江一帆和单青岩仗着一身卓绝的武功,身先士卒,硬生生的在敌阵中撕开一条口子。吐蕃主帅见势不妙,从后军中增派人马,意图包围唐军,郭昕见状,命令援军出城。吐蕃主帅用兵老到,几支精兵斜刺里杀出,堵住了唐军出城的通道。双方混战,整个战场犬牙交错,敌我难分。 江一尘见敌军人多,自己带领的三百人陷入重重包围中,已有三十多人伤亡,而城内的后援始终无法突破敌人的封堵,不禁暗暗皱眉,信手把面前的敌军扫落马下,纵目南望,只见敌军中营搭起一个高高的木台,上面站着三人,居高临下,整个战场一目了然,中间一人身材魁梧,盔甲鲜明,显然是吐蕃的主帅,左右两人挥舞令旗,根据主帅的命令,调动各支精兵,唐军冲到哪,令旗就指向哪。 江一尘回顾左右士兵,都是血溅战袍,心念一动:“擒贼先擒王,这厮远离战场,加上身处高台,守卫松懈,距离也不过几箭之遥,完全可以赌一把!”翻身下马,步行冲向敌军密集处。吐蕃军以为江一尘落马,大声欢呼,刀枪一起招呼过来,江一尘挥枪格开飞来的箭矢,枪尖刺入左侧的敌军胸口,扔下枪不要,一把把正面敌将拉下马来,立贯双臂,喝一声:“起!”把敌将庞大的身躯往后面抛去,众士兵一阵慌乱,伸手去接。江一尘一个前滚翻,钻入了人群,碧心剑一划,削断了两匹战马的马脚,轻轻一纵,在这一股敌军头上越过,前面是一片空地,还没等江一尘站稳脚跟,两侧涌上数十名士兵,刚晚起强弓,江一尘又钻入了人群中,众军持枪攒刺,却哪里刺得到?敌军越围越多,活动的余地越来越小,江一尘抓住一柄刺来的长矛,借力跃起,一掌把一员敌将打的鲜血狂喷,身形下落时一个旋转,碧心剑在三匹马的屁股轻轻一刺,马匹吃疼,向前狂奔,把敌阵一下子冲乱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退而复来 江一尘借机喘口气,眼望敌军中营就在眼前,大喝一声,全力跃起,落向高台。身形刚暴露在空中,吐蕃士兵已经万箭齐发,四面八方射向江一尘。江一尘不暇攻敌,竭力舞动碧心剑挡住箭矢,同时使一个千斤坠,把上升的趋势转为下坠,忙乱中恰好落在一员敌将的马上,随手一拳打晕,抢过战马,对面三员膀阔腰圆的敌军横刀立马,挡住了去路。 江一尘见高台近在咫尺,心中一喜,俯身捡起一支长矛,还没坐稳就斜斜刺出,正中使大刀敌将咽喉,当即毙命。余下两人大骇,严令之下,想逃又不敢,牙齿一咬,一使长刀,一使铁枪,向江一尘劈刺过来。江一尘长矛后发先至,刺中使刀之人的胸口,随后碧心剑削去了另一人的头颅,就这么一耽搁,数不清的士兵抢上前来,遮断了前往高台的路,吐蕃主帅见江一尘勇猛无比,不敢继续暴露在高台上,开始从梯子上走下。 江一尘心知目标如果汇入大军,自己再无机会,情急之下从马背上拔起,空中弯弓搭箭,射向目标。这铁胎弓是昔日南霁云所赠,江一尘一直珍藏着,出使安西也没忘了带着,在这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处,利箭穿云破雾,正中梯子上的敌将肩窝,闷哼一声,仰面摔下,众士兵大惊,涌上抢救。 江一尘大呼“可惜”,射术本就不精,平时也没空操练,这一箭能够命中已是侥幸,虽然重创了目标,却没能一击毙命,现在机会已经失去,面对合围上来的大队士兵,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权衡利弊,不往城池方向后撤,反而往敌营后面逃去,几个纵跃后已经离开了敌军弓箭射程,再从侧翼返回城下。 郭昕看的明白,命人大叫:“吐蕃主帅死了!”连年和吐蕃争斗,守军都学会了几句简单的吐蕃话,喊声响彻四门,吐蕃士兵不辨真假,又见中军乱成一团,慌乱中斗志尽失。守军全线出击,杀的敌军人仰马翻,直退出三十里才止住脚步。 唐军大获全胜,斩首二千多,全城大摆庆功宴。江一尘和江一帆来不及歇息,忙着救治伤员,直到最后一个伤员处理完,才来到帅府。 众人逸兴横飞,谈论的都是日间的战事。郭昕说道:“今日一战,着实凶险万分,如果不是一尘冒险一击,要击退吐蕃人可不容易,来来来,大伙敬一尘一杯!”众人轰然叫好,一起举起酒杯。江一尘谦道:“靠的是将士们齐心,个人之力毕竟有限。”李松青叹道:“百万军中敢于直取敌军主将,不说别的,一般人哪有这样的勇气?”江一尘道:“当时可没有这么多想法,脑子一热就上了!”江一帆笑道:“婉心姐一直说我哥喜欢呈匹夫之勇,今天大伙都看到了!”众人大笑,一迭声喊人抬酒进来。 单青岩忽道:“吐蕃军虽然远遁,可没有撤回老巢,想来不会就此罢休,过几日必定复来,还得乘早做好准备。”郭昕深以为然,道:“单道长说的不错,前些年吐蕃经常来骚扰,最多也就出动几千人,这次倾巢而出,肯定不会轻易退军。”李松青道:“城中储备充足,只需要把损毁的城墙加固一下,吐蕃乌合之众,又何惧之有?”江一尘道:“松青这几年和吐蕃战斗无数,对他们战术了如指掌,自然有对付他们的法子。”李松青揽住江一尘肩膀,大笑道:“我和一尘自潼关相识,先后经历几次大战,没想到在西域还能并肩对敌,壮哉!快哉!” 郭昕不敢丝毫轻敌之意,一方面修补城池,一方面派出探子,严密关注吐蕃的一举一动。五天后,探子回报,有一队援军来到,吐蕃大军开始拔营东来,目标还是龟兹城。 江一帆问道:“郭将军,敌人来了多少援军?”郭昕答道:“人数不多,才几十人。”江一帆哑然失笑,道:“几十人算什么援军?一头猛虎都打不死!”单青岩也觉得奇怪,道:“吐蕃几天没有动静,这几十人一来就开始行动,恐怕这些人有点来头,不可轻敌。”郭昕道:“有没有来头探子也不清楚,只看到这些人进了吐蕃大营,别的一无所知。”江一尘道:“师兄说的甚是,小心点总没有错。” 吐蕃大军走走停停,三十里路足足走了两天,还是离城五里扎营。城中严阵以待,就等敌军攻城,没料到吐蕃大营悄无声息,并未列阵出战,而是派出了一群工匠,挥动斧锯锤子,在南门外搭起了一座木台。 众目睽睽下,木台很快搭建成形,巍然而立,高三丈六尺五寸,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周围,按二十四节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旁人不觉得什么,江一尘、江一帆和单青岩都感诧异,如果只是用来指挥战斗或者窥视城内情况,尺寸完全用不到如此精确,特别是九窍八孔,纯属多余。 李松青道:“吐蕃人可够用心的,上次的木台被我们拆毁,这次不厌其烦,建造的如此精致,却不知道派什么用?”江一尘微微摇头,说道:“这个木台可不简单,必定有高人在其中指点。”转头问道:“师兄,你怎么看这个木台?”单青岩也猜不透吐蕃此举的含义,道:“看这个木台的形状,加上所处位置,应该是用来汇聚天地之气的,具体派什么用,贫道也不清楚。”李松青笑道:“有你们三人在此,吐蕃人搞邪术的话,岂不是班门弄斧么?”江一尘道:“吐蕃辖地广阔,有不少隐秘的门派,这些人身怀异术,防不胜防,切不可轻视。”郭昕不以为然,道:“一个木台何足畏惧?一枚火箭就能让它焚毁。”江一尘心中一动,道:“郭将军此言在理,我来试试!” 第五百九十二章黄衣老祖 解下南霁云赠送的铁胎弓,再拿过郭昕的强弓,两把弓并在一起,搭上火箭,真气注入,喝一声:“开!”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火箭流星赶月一样朝木台飞去。木台距离城头足有三里,最大的床弩勉强能够达到这个射程,众人见江一尘如此膂力,箭行半程而力道不衰,都是敬佩不已。 火箭即将射中木台,一个瘦子从木台后面窜出,挥动手中钢杖把火箭击落在地。功亏一篑,众人齐声叹息。 江一帆皱眉道:“哥,那天在白驼山和我们相斗的不就是这厮么!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江一尘也看清楚了,道:“不错,他们一伙人就是吐蕃的援军。”江一帆哼了一声,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还是什么援军,送人头还差不多。”江一尘放下了心,笑道:“如果还是这几个人,确实不需要担心。”李松青问道:“这瘦子有什么来历?”江一尘把白驼山和吐蕃争夺盟主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众人惊叹不已。 单青岩大为赞叹,道:“师弟,这一手符化四木禽星的功夫帅得很啊!”江一尘不想多说自己的事迹,换个话题道:“如果光是这几人,倒是容易对付,就怕他们另有高人在内,敌暗我明,大伙都得打起十分精神。”单青岩道:“一尘说的不错,敌人搭建这个木台,一定大有深意,多半是用来施展邪术。”郭昕深感忧虑,道:“敌军守备严密,我方接近不了木台,怎么办?”单青岩道:“无须紧张,木台是死物,起作用的做法之人。”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起来到城头,遥遥望去,木台已经完备,敌营中三声炮响,吐蕃大军列阵出营,离城二里停下,弓箭手、长枪手、马刀手层层排开,守军对此早已习惯,弯弓搭箭,就等敌军攻城,没想到对方除了呐喊,一点没有攻城的举动,连云梯都没携带。 郭昕大奇,说道:“这又是干啥?靠喊能够让我们投降?”众人不解,单青岩道:“静观其变,敌人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话音刚落,对面中军走出一群人,吐蕃主帅走在最前面,肩伤未愈,神情殷勤,后面跟着一个老年男子,满脸皱纹,一袭黄衣,左右排开十人,正是在白驼山对战江一尘和江一帆的那十位高手。 单青岩问道:“一尘,这个老头可曾见过?”江一尘凝目看了一会,答道:“没见过,从这阵势看来,老头才是他们真正的依仗。”单青岩点头道:“不错,这个木台必定是为老头做法准备的!”郭昕担心起来,道:“单道长,这老头有什么妖法?”单青岩道:“无法预知,等他施展了才能知道。”郭昕急道:“等他做法后再应对会不会被动?”李松青道:“我觉得该派出一支精锐,突击到木台下面,打乱老头做法!”江一尘想了想,道:“松青说得对,木台离此不远,可以先发制人!”转头道:“师兄,你和郭将军在城中主持,我们三人出城冲杀一阵!”单青岩道:“也好!做法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你们在下面打斗,肯定会影响他做法!”郭昕叮嘱道:“敌军势大,如果战况不利就赶快回来!” 一百名重装士兵,在三人的率领下,刚开城冲出,马上陷入吐蕃军包围中。江一尘叫道:“松青,你拖住这些敌人,我和一帆到前面去!”扔掉长枪,拔出碧心剑,和江一帆往人群密集处杀去。两人都是步行出战,身穿软甲,一阵闪展腾挪,很快冲出了敌军的包围,来到了木台下面。 十人不久前败给了江一尘和江一帆,没想到在龟兹城下再次遇到,宿敌相遇分外眼红,各抽兵刃迎上。老头正是十人的师父,人称黄衣老祖,见状冷哼一声,慢慢走上木台。 江一尘迎上了瘦子,本以为碧心剑可以削断钢杖,不料对方的兵刃也是一件异物,只在上面砍出一个浅浅的缺口,不由得微微一愣,余光中见楼梯上的黄衣老祖正背对自己,不禁一喜:“这老头倒是托大的很!”斜身飞起,长剑直取黄衣老祖的后心。江一尘机变极快,连挽剑花,帮江一尘挡住十人的追击。 江一尘不知虚实,只是试探性的偷袭,碧心剑距离对方背心三尺处遇到了一重阻力,心知是对手的护体真气,忖道:“老头这身修为果然了得,难怪敢无视我的攻击!”好胜心起,内力疾吐,碧心剑冲破阻力,直刺过去。黄衣老祖见护体神功被破,微微一惊,反手一掌,振斜江一尘的剑尖,喝道:“小子无礼!”说的却是汉语,见江一尘空中无从借力,信手挥掌击去。江一尘还一招龙跃于渊,借力跃起一丈,欲待继续发动攻击,却见地上的江一帆陷入十人重围,不暇攻敌,伸指弹飞飞来的两支箭矢,落到地上。 电光石火间的一攻一守,江一尘对敌人的实力已经了然于胸,单凭内力而论,自己颇有不如,但是也未必没有胜机,当务之急先把下面的十人打发掉,兄弟俩再携手对付高台上的黄衣老祖。 黄衣老祖对地下的战斗不问不管,也许是认为自己的十个徒弟足以对付江一尘和江一帆,径自慢悠悠的走上木台,在中间盘膝坐下,掏出一对分叉的短棒,掐着手诀,开始做起法来。 江一尘感受到了气场的变化,寻思道:“法术上的造诣,单师兄远胜于我,有他在主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再理会黄衣老祖,提剑加入战团,双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形方位变化极快,吐蕃士兵眼睛都看花了,根本没有放箭的机会,同时城门外的战斗也在激烈进行中,唐军虽然人少,却是不落下风。 第五百九十三章激战方酣 江一尘左掌右剑,攻势凌厉,意图速战速决,江一帆则是展开凌波微步,如鬼如魅,每一步都出人意外,在外围发起攻击,两人分工明确,以少围多,渐渐把十人困在两丈方圆的圈子内。当初白驼山一战,江一尘为了展示大唐的仁德,并未赶尽杀绝,今日双方生死相搏,出手时自然不再留情。 周边都是自己人,矮子徒具神力,却是无法发挥,焦躁之下孤身冒进,挥拳朝江一尘胸口打去,江一尘心道:“来得好!”长剑圈转,把瘦子和黑脸汉逼回圈内,左掌后发先至,正中矮子肩头,当下就震碎了肩骨和颈椎,摔出三丈开外,趴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不死也是终生瘫痪。 黑脸汉见师弟受伤,大吼一声,要想奔出去救助,江一帆利剑刺出,洞穿了他的咽喉。一瞬间对方两人毙命,余人大骇,出招间失去了章法,江一尘和江一帆双剑纵横,又是七人倒地,剩下瘦子一人,连滚带爬逃入人群中。 吐蕃士兵一起放箭,江一尘和江一帆早有准备,一前一后跃上了木台,双剑合璧,指向黄衣老祖。黄衣老祖此时做法已经完毕,见十个弟子死剩一个,不禁大怒,冷笑道:“好小子,拿命来吧!”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手中短棒劈头砸来。 短棒呈暗红色,似铁非铁,似木非木,一看就不是凡物,江一尘和江一帆不敢怠慢,横剑招架,但觉对方力大无穷,剑尖在短棒的重压下往外荡开,骇然之余滴溜溜打个转,一左一右攻向敌人。黄衣老祖左手短棒一竖,挡开两人的利剑,把右手短棒往上一抛,喝道:“神牛现身!” 话音一落,西南天际突然出现一朵翻滚的红云,云上传来三声悠长苍莽的牛叫,所有人一齐抬头,包括厮杀中的双方士兵。 听到这熟悉的牛叫声,江一尘和江一帆当即想起了白驼山之战中瘦子召唤来的巨犀,均想:“老头是故技重施了吗?”果然,红云一路席卷而至,在南面的山头散开,赫然出现了三头巨犀。 江一尘心中一凛:“不好,上次巨犀口吐冰雾,差点把我和一帆困住,当时幸好扎尔加祭出了圣火尺,现在他们已经返回波斯,如何是好?”叫道:“一帆,你帮我挡几招!”掏出符盒,灵符瞬间画就,望天一抛,清风袭来,把符箓送上高空,火焰一闪,立刻变成了一股青烟,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单青岩见巨犀现身,马上想起了江一尘在白驼山符化井木犴的往事,从怀中掏出符盒,两人是浮云观现今最杰出的二代弟子,也是当世道门罕见的奇才,两张灵符同时出手,威力煞是惊人。 空中传来四声怪异的叫声,四头异兽同时现身,正是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江一尘和单青岩狂喜之下都感诧异,凭自己的功力,能够符化一头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四木禽星同时出现?匆忙间都没想到是对手无意中帮了忙,为了召唤更多的巨犀,黄衣老祖命人搭建了这么座木台,用来聚集天地灵气,现在灵气是汇集来了,巨犀也来了三头,但同样也便宜了大唐一方,四木禽星尽数到来。 黄衣老祖轻哼一声:“符化之物,何足道哉!”召唤巨犀,主要是用来摧毁龟兹城池,既然对方也有神兽现身,当然要先打败它们,短棒朝空中一指,命令巨犀向四木禽星发起攻击。 一场大战在天上展开,巨犀是真正的妖兽,而四木禽星是符化所成,双方战斗力本来相距甚远,一接触下来却打了个平手。江一尘和单青岩当即反应过来,四木禽星能够不败,首先是天生克制巨犀,而且多了一人,其次是木台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 江一尘寻思:“巨犀暂时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是打败这老头!”长啸一声,剑走偏锋,冲敌人眼睛刺去,江一帆膝盖不屈,眨眼间绕到黄衣老祖背后,横剑扫去。双方互相忌惮,招数不敢用老,一发即收,看似斗的激烈,却无任何兵刃撞击声。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上和地下的战斗还是势均力敌,符化的四木禽星也没有灵气衰竭的迹象,黄衣老祖焦躁起来:“老夫本不愿参与世俗之事,怎奈赞普殷勤,几次三番邀老夫出山,本以为拿下龟兹城是手到擒来的事,不料遇上这几个硬点子,徒弟死了九个不说,召来的巨犀竟然也奈何不了对方,此战若败,自个声名扫地也就罢了,更有何面目去见赞普?”这一分心,竟是接连遇险,危急中连施险招,逼退江一尘和江一帆,突然想到一事:“四木禽星和巨犀相斗,灵气始终不竭,并非对手有多大修为,而是这木台在帮忙!”大悔的同时心生一计,一边挥舞短棒紧守门户,一边足底暗暗使劲,把木板一块块踩破。江一尘猜出了他的意图,不禁大急:“木台一旦倒下,残存的灵气不足以让符箓生效,这可如何是好?”仗剑直取对方咽喉。黄衣老祖大喝一声,从剑光中窜出,往地上落去,空中挥出短棒,把支撑的两根柱子砸断,木台失去重心,往前倾倒下来。 江一尘喝道:“一帆,下去!”跟着跃下,两把利剑始终笼罩住了黄衣老祖。随着木台的倒下,四木禽星失去了灵气的补充,身形渐渐暗淡,单青岩眼见败局已定,不由得长叹一声。 随着巨犀的一次次冲击,四木禽星终于归于无形,守军一个个呆若木鸡,郭昕振臂大呼:“弟兄们,拿起你们的兵刃,和吐蕃人拼了!”单青岩一把按住他,沉声道:“且慢,一尘和一帆还没败呢,事情或有转机!” 第五百九十四章大道无情 一阵狂风从北方刮来,龟兹城上空瞬间乌云漫天,一人从空中冉冉下落,在三十丈的高处凌虚而立,手提方天画戟,大叫道:“二弟,三弟,吾来也!”边上站着一位绝色美女,正是敖澄和敖晴夫妇。江一帆喜极,道:“大哥和嫂子来的真及时!”江一尘道:“这三头巨犀非同小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打败它们?”冲敖澄叫道:“大哥,这三头巨犀就交给你了!”四木禽星还未消散前,江一尘已经想好对策,激战中掏出龙角点燃,求请敖澄帮忙。 敖澄大笑,道:“三头笨牛而已,等我擒回北海做个全牛宴!”挥动画戟扫去。敖晴不满的道:“先别说大话,打赢了再说!”巨犀此刻已化身人形,各持铁棍,和敖澄斗在一起。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在天上展开,巨犀蛮力惊人,三根铁棍直上直下,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敖澄生性勇猛,一支画戟使得密不透风,加上敖晴在旁照料,五人难分难解,画戟和铁棍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因为敖澄夫妇的到来,本已倾斜的战局再次被拉平,双方士兵都看呆了。郭昕惊骇莫名,问道:“单道长,这两位仙人哪来的?”单青岩也是极其震撼,道:“如果贫道猜得不错,这一定是北海的龙族,却不知道一尘为何称他为大哥?”郭昕喜道:“有龙王相助,就不怕这三头牛妖了!”单青岩摇头道:“这也未必,牛妖神通广大,可不易对付,要不然早就拿下了!” 巨犀发出三声吼叫,随即吐出大团冰雾,把敖澄和敖晴困在里面。敖澄来自北海,对寒冷丝毫不惧,但是视线大受影响,出招间迟缓了不少,一下子陷入被动。敖晴娇喝一声,二昧真火从掌中发出,冰雾瞬间消失,余下的火焰翻卷上来,追击巨犀,烧的三人龇牙咧嘴,惊慌失措。 城头守军看的明白,一齐鼓掌欢呼,吐蕃大军脸如死灰,都觉败局已定,很多人已经有了逃跑的想法。黄衣老祖见势不妙,抢过瘦子手中钢杖,怒喝一声,把两支短棒往空中扔去。 巨犀接过短棒,反手砸去,二昧真火即刻暗淡了一半,敖晴不忿,双掌一错,继续发出真火,却发现火焰的力量只能抵消对冰雾,不能再给对方造成伤害。敖澄大惊,连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敖晴也没有答案,气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敖澄发狠道:“没有二昧真火,一样能够宰了他们!”画戟猛砸,原以为可以磕飞巨犀手中的短棒,没想到被对方轻描淡写的震了回来,不由得脸色大变。 双方的实力在适才的战斗中早已表露无疑,单挑的话,敖澄占据绝对优势,即使面对三人,也仅仅是稍逊而已,没想到仅仅换了个短棒,巨犀就大占上风,众人都是不明所以。 江一尘激战之余,不忘关注天上的战况,突见敖澄受挫,也是大为不解,只有身处战团中的黄衣老祖对此了然。 这对短棒并非凡物,名叫囚龙棒,黄衣老祖昔日偶入雪山深处的一个洞穴,发现一条因罪被囚禁的恶龙,用以镇压此恶龙的就是这对短棒。黄衣老祖贪婪心起,于是放走恶龙,顺便取走了这对囚龙棒。此棒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对凡人而言只是普通的一件兵刃,对龙族却有极大的压制作用,刚才巨犀败阵,黄衣老祖为了挽回败局,冒险一试,把囚龙棒扔给巨犀,顷刻间就扭转了局面。 江一尘没办法救援敖澄,心中焦急:“大哥和嫂子再败的话,我们这些人可真要万劫不复了!”彷徨中又想:“把这老头杀了再想办法,料来大哥他俩还能支持一顿饭的时间!”一轮狂风骤雨的进攻,长剑忽伸忽缩,忽劈忽刺,江一帆横削竖挑,也是奋勇向前。黄衣老祖虽然武功卓绝,奈何兵刃不称手,在两位绝世高手的合击下,连连后退,已呈败像。 空中的战斗也开始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情况远比江一尘想象的严重,在囚龙棒的克制下,敖澄和敖晴的灵气急剧损耗,已经无法招架住巨犀的兵刃。敖澄急于扳回局面,收招时稍显迟缓,手臂挨了一击,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两人只能背靠在一起迎敌。 敖澄和敖晴被两支囚龙棒死死困住,而另一头巨犀手持铁棒,已经到了两人头上,打算从上往下给予致命一击,守军大声惊呼,郭昕和单青岩都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江一尘见状大急,情急之下掏出五色石奋力掷出,流星赶月一样向巨犀后脑袭去。巨犀见一道五色光袭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宝,匆忙中停止了对敖澄和敖晴的攻击,挥动囚龙棒迎向五色石。 啪的一声,五色石四裂,华光大盛中碎片纷纷落到地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静静漂浮在空中,闪耀着摄人心魄的五色光。 江一尘见敖澄和敖晴已经落到了龟兹城头,喝一声:“快撤!”一把拉住江一帆,几个起落回到了城头,途中顺手取回了五色珠。 敖澄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道:“一尘,你和一帆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赶回北海叫几个帮手,和这三头蠢牛再打过!”江一尘摇了摇头,道:“大哥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来不及了!”郭昕急道:“一尘,还有办法吗?”江一尘涩然一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敖晴道:“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一下!”敖澄也道:“是啊,快说说是什么办法,这些妖兽可不管什么天条律法,做事没有底线可言!” 江一尘望望正在逼近城头的巨犀,掏出玄阴珠,连带着手中的五色珠一起塞进嘴里吞下,但觉两颗珠子蕴含的大量阴阳之气在腹中极速融化,散入四肢百骸。敖澄大惊,忙道:“喂,你这是干啥?”江一帆问道:“哥,你感觉怎么样?”江一尘握住他的手,道:“一帆,家里的事要多麻烦你了!”江一帆大急,拉住江一尘的衣袖,道:“哥,你想干啥?”江一尘不答,凝视身边的一切,眼神中充满了不舍,毅然转身,迎向空中的巨犀。 敖晴花容失色,大叫:“拉住一尘!”一切都晚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响过,天地间一片寂静,三头巨犀血肉无存,吐蕃大营被夷为平地,包括主帅和黄衣老祖在内,数千士兵毙命,受伤者不计其数,在守军追杀下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二千不到的败兵仓皇逃回吐蕃。 战斗结束了,可是江一尘呢,他还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吗?自幼相伴的哥哥就这样没了,江一帆怎么都接受不了,哭的死去活来,晕过去好几次。所有人都在痛哭,盼着江一尘能够突然出现在面前,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长安城一片安宁,胡婉心一大早就开始烦躁不安,抱着儿子四处走动,突然间心里猛地一痛,大脑中一片空白,泪珠滚滚滑落。。。 第五百九十五章大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一尘慢慢有了知觉,却依旧乏力,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脑海里想起了龟兹城头的战斗:“我不是死了吗?难道现在地府里?”掠过一丝喜悦:“我可以见到剑梅了吗?”随之惆怅又起:“婉心一个人孤孤单单,今后怎么办?邺儿和毅心,没有了父亲,他们还能快乐无忧的长大成人吗?还有可儿,都快嫁人了,郭家会好好待她吗?”各种挂念和未了的心事纷至沓来,脑子一晕,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睁开眼睛看时,发现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边上坐着一人,却是师父罗公远,正慈爱的看着自己,江一尘又是迷惘,又是喜悦,挣扎着想爬起来。 罗公远一把按住,道:“别急着起来,好好休息!”江一尘有无数的不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罗公远叹口气,没有直接回答,道:“尘儿,你跟为师修炼也有不少时日,应该知道自爆的后果吧?”江一尘低声道:“魂飞魄散!”罗公远摸摸他的头,道:“既然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为何还要行此傻事?”江一尘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道:“弟子容易冲动,又打不过那三头妖兽,脑子一热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罗公远脸露微笑,道:“不是冲动,为师知道你是为了全城军民的安全,不过你这么一冲动,可就连累了道祖,让他老人家费了无数心血!”江一尘不禁动容,听罗公远续道:“为师不忍见你就此湮灭无存,厚着脸皮求助道祖,道祖大发慈悲,用大神通把你的三魂七魄从三界的各个角落里一点点找回,重新凝聚起来,再用阴阳二气幻化你的身体,咱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兜率宫。” 外面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江一尘勉强坐起,道:“弟子这就是拜谢道祖!”罗公远摆摆手,道:“别去打扰他老人家,道祖化生万物,是道的化身,道的根源,你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江一尘又是欢喜又是感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弟子可以回家了吗?”罗公远愕然,道:“你和为师一样,已经成就天仙之体了,还回凡间干啥?”江一尘愣住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烦恼,半晌才道:“弟子在人间有太多的牵挂,父母、妻子、儿女,还有一帆!” 罗公远展颜一笑,递过一面镜子,道:“拿去看吧!”江一尘接过镜子,首先看到的是龟兹城,郭昕带着几个士兵在城外巡逻,昔日恶战的痕迹早已消失,心中石头落地,安西还在大唐控制下。罗公远微微叹口气,道:“时过境迁,别关心这些了!” 回到长安的家中,江邺已经长大成人,正在江一帆的督促下练剑,手中拿着的赫然便是碧心剑,江一尘生起共鸣,知道自己的一丝神识已经附在这把剑上,院子的另一侧,江毅心正和江一帆的两个儿子打闹,屋檐下端坐着胡婉心,素面朝天,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此时是公元788年,唐德宗贞元三年。(全文完) (为了让结局完美点,画蛇添足写了这些文字,不知道是好是坏。) 更┆多┆精┊彩┇书┊籍:woo18.vip (W o o 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