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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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八月初九。
接到梁栎的电话时,初久正和保姆在商场的地下超市里挑选果蔬。
司机把车停到别墅前。
下了车,初久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兜小兜。保姆见势,赶忙走过去,关切又殷勤地想要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少夫人,您胳膊上的伤还没好,我来吧。”
初久摆摆手,笑说:“没关系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保姆已经摸清了这位少夫人的脾性。二十出头就嫁给了梁家最得宠的小少爷,却一点也没沾上有钱人家的娇纵蛮横气,有眼力劲儿不说,还特别懂事、能干。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对小少爷甚是上心,把他的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么炎热的天气,她还穿着件长袖衬衣,只为遮住手臂上一道道青紫或深红的淤痕。
保姆望着年轻女孩儿纤弱的背影,似是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
开了门,看见玄关处摆放着一双深棕色的男士皮鞋,很考究的样式,锃亮鞋面上的暗纹隐约可见。
本以为是梁栎回来了,但一想,他的品味好像没有这么深沉成熟。
换好鞋,初久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喊了声,“老公?”
一抬眸,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
兴许是对方的气场太具压迫感,初久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打量着他,一时之间竟哑然无语。
梁栎从楼上匆匆下来,眉头蹙起,不悦地冲她吼道:“你傻站着干什么呢?叫人啊!这是我三叔。”
初久这才恍过神来,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开口,“三叔好。”
男人笑了声,音色沉厚动听,“你好。”
语罢,他倾身拿起桌上的天鹅绒盒子,递给她,“你和小栎的婚礼我没能参加,这个,且当见面礼吧。”
初久迟疑着,扭头看了眼丈夫,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
梁栎不耐地瞪她,满脸的嫌弃,“三叔送你的,接着吧。”
“谢谢三叔。”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不露声色的气势实在骇人,初久手里捏着,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的盒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男人抿了口茶,淡淡道:“怎么对老婆凶巴巴的?”
梁栎挑眉,不可一世地说:“对她再凶,也得给我受着,嫁到我们梁家,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男人但笑不语,眼角微微浮现出细纹,却不显沧桑,反而平增几分性感。又顶着一张保养极佳的俊脸,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梁栎面上已然挂起谄媚讨好的笑,“三叔,你这次回国要待多久?”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漫不经心道:“看情况吧。”
末了,话锋一转,“老爷子让我给你带话,有空多回老宅看看。既然成家了,就收敛点,外面那些花花柳柳,该断的断干净。”
梁栎腹诽,表面上不敢造次,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三叔,这些话,真是你替爷爷转告我的?”
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他那点心思,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掀,“不然?”
…
做饭的时候,初久从保姆口中了解到一些有关“三叔”的事情。他是梁栎爷爷的私生子,却也是老人家最得意的儿子。
保姆说他长居国外,前阵子才回来,还没有安顿好,怕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其实对梁栎而言,这个三叔的存在感很强。他的父母早逝,从小在老宅长大,虽然被仆人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却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
三叔在梁栎的童年时代,曾短暂地充当父亲一角,也是整个梁家,他最敬重与害怕的人。
初久有些好奇,“林姨,三叔…他的妻子和孩子没跟着一起回国吗?”
“哎,这个三叔虽然事业有成,有权有势的,却一直没结婚…”
保姆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有人说他是同性恋。”
初久惊讶地眨眨眼,“...真的吗?”
“老宅那边的人都这么传的。不过他这个年纪还没成家,确实说不过去...”
...
吃过晚饭,梁栎大剌剌地仰在沙发上打电话。八成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收了线,便眉飞色舞地拿着车钥匙去应约。
“今晚还回来吗?…”
听见动静,初久从厨房跑到客厅,还没问完话,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转身,看到正从二楼走下来的男人。
“他总是这样吗?”
初久涩然地扯扯嘴角,算是默认。
男人略笑了下,嗓音磁性十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小子,是该修理一番了。”
初久这才得了空,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个头很高,身姿挺拔,风姿卓然,浑身上下透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贵气,但不骄奢,而是敛尽锋芒,极富魅力。
年近不惑,权势与财力都富足,又有着身居高位的非凡气概与翩翩风度,当真是迷人。
初久按捺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三叔,卧室您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地方不顺您的心,请告诉我…”
“很满意。”
男人垂眸,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隔着适当的距离,这样的目光并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重复那句话,“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她嗯了声,正欲转身离去,听见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初久,最初的初,长长久久的久。”
“唔,好名字。”
…
约摸凌晨三点,梁栎回来了。
喝得烂醉如泥,连衣服也没脱,直接扑到了床上,蛮横地把她压在身下,一边胡乱地亲着她的颈肉,一边嘟囔着,“老婆…”
闻见一股烟酒混合的难闻气味,初久偏开头,下意识地推搡他的肩膀,可他纹丝不动,一只手钻进轻薄的睡裙,毫不怜惜地揉捏她腿根的嫩肉,软滑的手感太好,他没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
初久吃痛,又不敢挣扎,只好期期艾艾地嘤然作声,“你…去洗澡…”
谁知这话又惹毛了阴晴不定的小少爷,梁栎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巴掌。
“真他妈扫兴。”
末了,梁栎跳下床,骂骂咧咧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踢开了洗手间的门。
他下手向来没个轻重,一巴掌下去,女孩子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块红印,唇角也被牙齿磕破,渗出了血丝。
初久抹干眼角的水渍,去衣帽间拿浴巾和睡衣。等那人赤身裸体地出来,她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身体,穿上睡袍。
她像个女仆似地跪坐在他面前,一张清水芙蓉的小脸,皎若秋月。
当初正是一眼看中了她这副称得上沉鱼落雁的美貌,才会脑子发热,一掷千金,把人从“香榭丽舍”买回来。
可毕竟是风尘女子,就算再倾国倾城,也是艳俗媚骨。说白了就是个没有尊严的下贱胚子,人尽可夫罢了。
瞧她颔首低眉的样子,那般楚楚可怜,却也不过是矫揉造作之态。
她不自觉的咬了咬唇,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瞬间激发了他体内的凌虐因子。梁栎眯了眯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笑得邪气而诡戾,“老婆,我想看看你…”
初久当然知道他口中的“看看你”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委婉的说辞。字面的意思,刹一听,还颇有几分夫妻之间的缠绵悱恻,浪漫情趣。可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只有他们彼此才了然的残秽。
梁栎所言的“看看你”,是看她自渎。
除了初久,这世间大概没有人知道,在外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梁家小少爷,是个性功能障碍患者,白长了一根阴茎,在床上硬都硬不起来。
生理欲望得不到宣泄,只好满足扭曲而变态的心理。所以他挑了自认为最卑贱的一种人作伴侣,变着法子折磨她,欺侮她,以此来填充肮脏的自尊心。
初久手指紧紧地捏着裙摆,目露怯色,嘴唇动了动,趑趄嗫嚅,“我…我身子…不舒服…”
梁栎闻言,更是来了兴趣,手指探到她的腿间,果然摸到卫生棉厚厚的质感。
“诶,老婆,你难道忘了以前在香榭丽舍,你不专门提供这种服务?”
顿了顿,他继续道:“专门向…和我一样的变态提供这种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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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虽然恐怯,但初久这次没有乖乖就范,瘦弱的肩膀哆嗦着,卑微地仰头望着他,心里奢求他能大发慈悲,放自己一马。
可梁栎这种人,哪里会懂得慈悲为怀四个字的意思。他目光倏地一冷,没了耐性,用 虎口卡住她的脖颈,粗鲁地把人拖到了巨屏电视机前。
不知按了哪个键,屏幕亮了起来,几秒后,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帘。
一丝不挂的女孩子,像只等待宰割的羔羊。手腕被静电胶带缠在一起,举至头顶,边缘处勒出了血痕。两腿大大地张开,脚腕被冷硬的脚铐固定着,脚背上的血管凸起。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供人肆意亵玩。
腿间的光景更是淫糜,糊着一片粘稠透明的润滑剂,娇嫩的阴唇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蹂躏,变得艷红欲滴,再往下,那只小嘴儿正艰难地含着根粗长的假阳具,似吞似吐,等快要从穴口滑落出来,一只黝黑粗糙的手伸了过去,握住后端,猛地一捅,二十多厘米长的器物便整根没入…
没有快感,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楚。
女孩子凄惨而哀切的哭喊声从嗓间溢出。比起凄厉的哭喊,她或许更想尖叫、求饶,可嘴里含着一只口球,只能无助地呜咽着,涎水混着泪水顺着口角不断地往下流,淌过被揉捏得红肿的乳头…淫秽不已。
周围传来一阵讥诮而下流的笑声,房间里似乎不止一两人。镜头拉远了一些,女孩子的面前竟然站着五六个不着一物的男人,个个膀大腰圆,长相猥琐,一边欣赏着她挣扎的样子,一边撸动着胯间丑陋的生殖器,最后全部射在了她脸上,胸前,腹间。
末了,其中一人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拿出口球,拔出她腿间的假阳具,塞进了她的嘴里,模拟着交合的动作前后抽送,然后用自己半软的性器拍了拍她的脸,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臭婊子,欠操的小母狗,爷几个玩儿得你爽吗?”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女孩子垂下头,阖上眼睛,任由这群狗杂碎们凌辱。没有了手铐脚链的束缚,她虚弱地瘫倒在地板上,白皙的胴体上伤痕累累。
不知过了多久,这间装修奢华却充满罪恶的套房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了无生机,呼吸微弱,像条搁浅的鱼儿,濒临死亡。
初久正欲别开脸,头顶传来梁栎恶劣又得意的声音,“小心肝儿,要不是我,你恐怕不知被轮奸过多少次了…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滓可不像我这么怜香惜玉哦…”
指尖滑过女孩子的脸颊,他笑着威胁:“既然你不听话,我是不是要把你送回去,让别人帮我管教管教你呢?”
初久闻言,背脊一僵,不由地回忆起过往可怕的一幕幕,泪水顷刻涌了出来。
“我听话…我听话…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褪去睡衣,爬到床上,生怕再次惹怒了他。
少女美好的身体近在咫尺,可他却无福消受。思及此,梁栎又恨又恼,握住她的脚踝把人拽到面前,一把撕烂了她的内裤,手指刚想往那处摸,敲门声响了起来。
梁栎泄愤似地把她踹倒,骂了句“贱货”,又关上电视,老老实实地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男人,身高与他相差无几,但不怒自威的气势像席卷而来的汹涌暗流,瞬间浇灭了他一身的戾气。
“三叔…”
梁栎被那波澜不惊的目光盯得发怵,无所适从地抓了抓头发。
“结束了来书房一趟。”
三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梁栎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动怒的样子,总是一副宽厚温和的谦谦君子相。可正是这种摸不清脾气的人,最让他害怕。
进了书房,看见男人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台笔电,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向他。
梁栎定睛一看,是惨不忍睹的财报。又用余光瞄了男人一眼,依旧是面色无恙,窥不见任何情绪。
他却愈发心虚,弱弱地开口:“三叔…”
“老爷子把君悦送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整日游手好闲,糟践它的。”
梁栎努努嘴,忿忿道:“我没有游手好闲…我对经营公司压根没有兴趣…”
男人轻笑,“你没有兴趣的东西多了。照这么个玩儿法,梁家纵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挥霍。”
说罢,他走过去拍了拍梁栎的肩膀,“明天我介绍个职业经理人过去,你先跟着他好好学。”
梁栎愣了愣,心生一计,觉得甚好,于是试探地问:“三叔…要不你留下?与其请个外人,还不如…”
“你倒是想得挺美。”
听到这话,梁栎彻底泄气了。虽摸不透三叔的性格,但还算了解几分他的为人,外热内冷,典型的道貌岸然。至于那和蔼可亲的长辈做派,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看他把笔电扶正,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梁栎好笑道:“三叔,你不睡觉吗?这三更半夜的。”
“嗯,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梁栎挑挑眉,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他:“三叔,你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
“咖啡。”
少顷,书房的门被打开。他以为是侄子,连头也没抬,“放桌子上吧。”
“三叔,您的咖啡。”
明明是清柔的嗓音,却宛如蛰刺,扎得人心尖一痒,这寂寥的夜也变得缱绻起来。
男人抬眸,唇角漾起浅笑,“谢谢。”
这张脸实在太好看,五官深刻,却不显得凌厉逼人。尤其是那双仿佛掩于岁月的眼眸,深致而邃远,多情也似无情。
初久愣怔,捏着水杯的手迟迟没有松开。继而,鼻尖嗅到一股好闻的气味,须后水的清冽混着香水的馥郁,前味儿浓厚,后味儿清淡,撩人得很。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和手腕上。顺着望去,看见印在白皙肌肤上的几条血痕,估计是刚才被梁栎抓伤的,还未结痂。
一阵窘迫,初久局促地把手缩回,“您早点休息。”
话音一落,转身就走。
男人叫住她,目光早已转移到了屏幕上,他说:“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温和又关切的语气,初久却听出了命令的意味,带着几分不容抗拒,强势得内敛而深沉。
…
第二天清晨,梁栎心情不佳,连早餐也没吃便出了门。初久对此习以为常,只要他不变着法子折磨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战战兢兢了一夜,也没睡好,脑子昏沉沉的。难得偷懒,初久把收拾厨房的任务交给阿姨,打算上楼补觉。
没想到在玄关处和他打了个照面。
刚洗完澡的男人穿了件睡袍,领口敞开,紧实的胸肌若隐若现,腰腹间也必定精赤无赘。或许是保养得太好,那英俊的外表,强健的体魄,没有沾染一点儿年近四十的松垮怠堕。
等他走近,初久才回过神,一颗心像是悬浮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也正是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黑夜的尽头。阴暗的想法在心间缓缓滋生,然后破土而出。
初久冲他嫣然一笑,“三叔,您现在要吃早餐吗?我去给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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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然而,三叔并没有买账的意思,客气道:“不用,我待会儿有约。”
见他拉开冰箱门,初久十分有眼色地走到跟前,拿出一瓶矿泉水,正想递给他,没料到他突然俯身,一抬眸,嘴唇便毫无罅隙地贴住了男人的下巴。
看不见的胡茬刺得下唇微痒,鼻尖萦绕着须后水的淡雅清香,沁人心扉。
她鬼迷心窍了一般,竟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不管是有心撩拨还是无意之举,他自岿然,呼吸自如,却也没有阻止她。
初久见势,更是大了胆子,伸手扯开他睡袍的系带,微凉的指尖滑过腰侧,绕至前方,摩挲着腹肌的纹理,紧实而光滑的触感过于美妙,可并没有流连太久,下一刻便被他捉住了手腕,按在小腹前。
“你在做什么呢?嗯?”
头顶传来他沉厚的嗓音,佐以四平八稳的语气,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初久仰脸看他,不言不语,眸中浮出一抹绮色,整个人也透着一股不符合年纪的娇艳,与初见时的纯稚截然不同。
她咬唇,故作无辜之态,“我…”
男人眯了下眼睛,瞳孔散射出寒意,却转瞬即逝。等恍过神来,他之前流露出来的肃杀之气又全然不见了。
“你今年几岁?”他问道。
“虚岁…二十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与自己拉开一些距离,稍稍整理了下睡衣,笑说:“小姑娘,梁栎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初久愣怔在原地,神情迷茫,还有些挫败。
直到那人衣冠楚楚地出了门,初久也没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不懂事”是什么意思。
虽然表面上是梁栎的妻子,仆人们口中的少夫人,但她对梁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尤其是那个初来乍到却宛如一家之主的三叔。
事实如此。
听阿姨说,他是梁家最有话语权的人,连在官场和商场上纵横捭阖一辈子的老爷子都怵他几分。
不过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出身于梁家,三叔既不从商也不从政,反倒在别的领域中占据一席之地。
凡是能在一个行业里崭露头角,那这个人的名字也必定众所周知。
初久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梁胤”二字,有关他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大都是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词。此人毕业于ETH,是业界顶尖的桥梁工程师和结构工程师,曾经为多个建筑大师跨刀,成名之作是屹立于东区的双曲壳塔,别具匠心的设计,优雅大气的外观以及天人合一的理念,让他年仅三十岁时便斩获了建筑界的多个大奖…
初久没再往下看,她有些绝望,愈发不确定自己的算盘是否打得对。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看了眼腕骨处的红色纹身,花朵的形状,微不可见。
彼岸花,象征死亡与堕落,是当地色,情业翘楚——香榭丽舍的独有标志。
香榭丽舍是沪城最高端的娱乐会所,也是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们寻欢作乐的首选之地。
二楼商务会餐区最隐蔽的VIP包间。
坐在主位的男人必然是今晚的主角,在这喧嚣燥乱的环境里听着周围人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却也没有露出不耐之色,而是风度翩然地斡旋其中。
指尖夹着烟,偶尔递到唇边,稍稍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隐在烟雾缭绕中,英俊得不真实。
绕是满屋子的朝客高流,在梁胤这种富豪贵胄面前也得低下头谄媚逢迎。
表面上再光鲜亮丽,也不过是媚衔宪握爵之流。
梁胤这些年都住在国外,不问世事,韬光养晦已久。但梁家的面子不得不给,连沪城的副市长都要尊称他一声“三爷”。
到底不是混迹于官场之人,梁胤听不惯这称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在座的人哪有一个不善于察言观色,身旁的城规局局长见势,满脸堆笑道:“我听说三爷接手了中资环球,即将走马上任,那以后就是梁总了?”
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闻言,立刻接话:“环球目前是国内最大的工程咨询公司,也算配得上三爷的能力和身份。以后还请梁总多多关照啊…”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骚动,打斗声混着叫骂声,持续了几分钟也没安静下来。在这种地方闹事,也真够胆大包天。
市长秘书正要把服务员叫来问个究竟,却见梁胤起身,不紧不慢地扣上西服的纽扣,走了出去。
“小栎。”
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刚刚还叫嚣着要灭了对方的人瞬间偃旗息鼓,把手里的半个酒瓶扔到地上,“三叔…”
匆忙赶过来的经理们大惊失色,不问缘由,连连道歉。
地上躺着装有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和几支注射器。
梁胤面无表情地摆了下手,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轻描淡写道:“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
经理们立即了然,喊人收拾残局,一刻也不敢怠慢。等清理完场子,又变得干干净净,无事发生一般。
…
上了车,梁栎东瞅西瞅,颇有劫后重生的激动,“三叔,这车能借我开开吗?”
司机跟了梁胤十几年,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所以并不怵这位小少爷,反而有些轻蔑地调侃道:“小少爷想开先生的车,最起码也得有先生十分之一的作为吧。”
“你…”
梁栎闻言,瞬间炸毛,却也知道这个司机是梁胤的心腹,不敢造次。
梁胤正闭目养神,面容沉静,不理会他的聒噪。这几天忙着交接,几乎没有合过眼,眉宇间露出鲜有的疲倦。
想起待会儿还要见几个土地局的官员,便吩咐司机先把梁栎送回住处。
下了车,梁栎才听见他今晚对自己说的第二句话,下不为例。
正闷闷不乐的时候,梁栎接到了朋友的电话,对方扯着嗓门大喊,“狗日的梁栎,你他妈说话不算话啊?!”
上来一通骂,梁栎也怒了,“你他妈才狗日的!老子哪儿说话不算话了?!”
“不是说了把你老婆带过来,让哥几个玩儿玩儿,都他妈等了一晚上了也没看见个人影!”
梁栎这才反应过来,默了几秒,他说道:“你们来我家吧,今晚我三叔不回来。”
那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撺掇着:“你们不早就想玩儿群,P了吗?老子给你们录像,刺激不?”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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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朦胧间,初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心想着也只有梁栎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没多虑,光着脚跑下楼开门。谁知除了梁栎,门外还站着另外几个面孔陌生的男人。
见他们用佻薄又赤裸的目光打量自己,眼里还燃着诡异的火焰,宛如一群饿狼。
初久隐约猜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窟,连带着心脏都滞了片刻。
她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等开口,梁栎便拽住她的胳膊,顺势将人拉进怀中,当着这些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咬住她的耳垂,一只手钻进裙底,覆着臀部,色情地揉捏起来。
初久挣了两下,却也是徒劳,被他紧紧按在胸前,动弹不得。梁栎脸上带笑,声音却冷得掉冰渣,凑在她耳边诱哄着,“老婆,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今晚好好伺候他们…”
语落,梁栎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猛地把她推开。
突然失去了重心,初久险些跌倒,人还没站稳,又被拦腰抱起。
视线里是一张还算帅气的脸,只不过笑得很是猥琐,“弟妹,你这小身板儿经得起我们哥几个操吗?”
身旁的人握住女孩儿纤细的脚腕,手指顺着腿肚一路向上,指尖的滑嫩触感让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嫂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把你压在身下干了…”
“栎哥,嫂子的穴真是传说中的名器?”
“是不是名器,那还得试试才知道。一会儿我先上,你们俩在边儿上等着。”
“我操你妈魏堃,凭什么好事儿都给你占了!?”
“就凭我鸡巴比你大。”
梁栎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单反,看他们只顾着打嘴炮,迟迟没有行动,不耐烦地嚷道:“你们他妈还玩儿不玩儿?”
那人笑得愈发淫荡,“当然玩儿啊,第一次见到嫂子,不先得熟悉熟悉?”
初久的脸瞬间惨白,紧握着双拳,指甲刺破了掌心,也浑然不觉痛。耳边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淫声浪语,恶心又下流。
可像她这样卑贱不堪的玩物,除了受着,还能怎样呢?
她被人粗暴地压在沙发上,双手反剪在后背,既看不见身后是谁,又无力反抗。睡衣被撕扯下来,当做绳子,绑住她的手腕,内裤揉成团塞进了她的口中,其中一人又把她翻了个身,分开那双细长的腿,折成最羞耻的姿势…
腿间的光景一览无余。不生毛发的洁白阴阜,粉嫩的阴唇紧紧闭着,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分开两瓣,脆弱的蒂珠藏在其间,再往下是微微翕动的穴口…这样的女性生殖器,无论是色泽还是形状,都堪称完美。
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我操…梁栎…你老婆是白虎…”
紧接着,两只粗糙的大手伸向她的胸前,用力地揉弄一对乳房,湿黏的舌头啃着顶端的乳尖,恨不得要把那抹嫣红咬下来一般,毫无怜惜。
梁栎走到她面前,扯出堵住她嘴巴的布料。看着别人蹂躏她,身体里竟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连胯间那玩意儿好像都苏醒了过来。
他俯身,两指捏住她的双颊,在她脸上吹气,“老婆…”
初久死死地瞪着他,眼眶发红,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声从嗓间溢出,声线颤抖不止,“梁栎…你还是人吗?”
她第一次控诉自己呢,梁栎不怒反笑,嘴唇贴着她的耳廓,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老婆,我满足不了你,让别人满足你不好吗?
手指毫无预兆地捅进了干涩又狭窄的甬道,却没有想象中的畅通无阻。
“我靠…怎么还没湿?”
“你他妈直接插进去,她能湿才怪?”
梁栎松开女孩子的下巴,瞄了眼她的腿心,红肿的花瓣外翻,幽穴没有分泌出一点晶莹的液体,却硬生生地吞进两根手指…
他皱起眉头,踹了一脚正伏在女孩儿身上的人,不耐道:“别在这儿玩儿了,去卧室。”
下体传来火辣辣的痛,私密处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初久艰难地抬起身子,缩了缩肩膀,疼得泪眼婆娑。
痛感蔓延四肢百骸,她恨不得一死了之,逃离这人间炼狱。
可每当她熬不下去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响起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存在的意义。
活下去,像蝼蚁一般活下去。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仰面望着白花花的墙壁,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施虐者最看不得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明明是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供人发泄的卑劣玩物,装什么纯洁无辜。
男人冷笑一声,掏出自己的性器抵在她的唇边,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喉骨,迫使她张开嘴,“你他妈倒是叫啊?!”
见她还是不出声,男人捏住她的两腮,把性器塞进了她的口腔,直捅咽喉深处,温热的腔壁包裹着敏感的部位,爽得一个激灵,他控制不住地前后耸动起来。
窒息感愈发强烈,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意识濒临涣散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阴茎的头部顶开了她的穴口,一点一点地往里面钻,或许是进入得太过困难,那人也觉疼痛,骂骂咧咧地把自己抽了出来。
紧接着,她听见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声中,夹杂着抽屉拉开的声音,不知是谁大惊小怪道:“梁栎…你他妈把你老婆当性奴调教呢?!”
抽屉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情趣用品,震动棒,假阳具,跳蛋,口塞,肛塞…一应俱全。
那个叫魏堃的男人,先是倒了她一身润滑剂,然后一边撸动勃起的阳物,一边从抽屉里挑了一根尺寸最大的假阴茎插进她的下体,又拍了拍她的脸,笑得万分淫邪,“小母狗,有感觉了吗?”
说罢,几人又把她摆成跪趴的姿势,商量着怎么玩儿才够刺激。
“栎哥,弟妹后面开过苞吗?”
初久还没反应过来,臀瓣便被掰开,毫无温度的棒状物贴住了肛口,头部探进去了一寸,跃跃欲试。
她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双手被绑在一起,双腿便胡乱地蹬,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竟把一米八几的男人踢下了床。
另外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按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扇了她几巴掌,还嫌不解气,拿起床头的皮带往她身上抽,白皙的胴体霍然肿起道道血痕。
“你他妈再不老实弄死你!逼都被操烂了,装你妈贞洁烈女呢?!”
魏堃从地上爬起来,目露凶意,像是被惹怒的野兽,把她从床上踹下去,又一脚踩上她的胸口,俯下身,扶着她腿间即将掉出来的假阳具,猛地往里一捅,直到看见她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才稍稍泄了愤。
一直在旁围观的梁栎,放下手里的单反站了起来。大概是良心未泯,他终于发话,“别费功夫了,这贱货湿不了,在床上就和死尸一样,操着没劲儿。你们几个没玩儿够,再换个场子,我请客。”
虽然有了凌虐的快感,但生理上的欲望没有得到纾解。再说,下身硬着也不好出去,总不能憋着。
几人交换了眼神,意见达成一致。既然下面那张嘴用不了,就把口交,乳交,股交,都玩儿了个遍,最后心满意足地射出来,才穿裤子走人。
窒息感愈发强烈,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意识濒临涣散。
脸上淌满了泪水,她仍旧一声不吭。
天亮之时,初久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尖儿上。
她用胳膊肘撑起上身,艰难地往外爬着。
等那人站在她的面前,仿佛是等待已久,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拽住了他的裤脚,像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顾不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狼狈与不堪,她只想活命。
初久抬起头,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救救我,她哀求道。
梁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目光又冷又静,不带怜悯,不带恻隐。
就这样僵持了半分钟,初久了然,绝望地闭上眼睛,正要松开手,他却把挂在臂弯上的外套盖在了她裸、露的身体上。
“能自己站起来吗?”
虽是这样问了,他还是微微俯身,向她伸出了手。
初久盯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半晌,她咬咬牙,倔强地开口:“可以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瞬,自己眸中闪过的光是多么尖锐与犀利。
瘦弱而残破的躯体,背负着苦难和仇恨,似乎也变得不再单薄。
“去洗个澡,清理一下。不过,有些脏东西还是要留下做证据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他的事情,等你休息好再谈。”
脏东西,证据…初久低头,看见凝固在发梢,颈间,胸前的白色秽迹,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伤口,感受着深切与清晰的痛感。以前遭受过更加非人的虐待,忍耐的阈值变得越来越高,所以当那群狗杂碎们对她进行凌、辱时,才能咬紧牙关挺过去。
究竟多久了?她困囿于这恶臭的泥沼中究竟多久了?
…
书房的灯亮着,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他站在书桌前,翻阅着桌上的一沓图纸。
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初久不由地朝他走近。
驻足在他身侧,初久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发怔。
余光看到来人,梁胤并未理会,不紧不慢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在纸张边缘签上自己的名字。
“三叔…”
男人终于抬眸,沉静的目光一如既往地令人捉摸不透。
大抵是不想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道:“梁栎是我管教不周,出了这种事,责任在我。不过,我没有要偏袒他的意思。这件事我们走法律途径,你看如何?”
“想好了告诉我,我帮你安排律师。”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你想,让那些人把牢底坐穿也不成问题。”
初久惊愕地张了张嘴,努力冷静下来。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可她目前也只是单纯地想找棵大树,根本没想着打击报复。
忍辱负重这么久,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曾经糟践她的人。
但现在远远不是时机。
她柔柔一笑,眉眼温婉,颇识大体地开口:“三叔…不管怎么说,我是梁栎的妻子。这样的事情如果闹大了,我怕传出去影响到梁家的名声…”
梁胤也笑了,声线沉然,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梁家不在乎这些。”
…
梁栎是在警局里见到梁胤的。
他出现在审讯室门口,神色如常,身后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工作人员。
梁栎像是看见了救星,激动地站起来,委屈地喊道:“三叔,他们不放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倒在地。只听一声闷响,梁栎捂着疼痛欲裂的胸口,五官皱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睁开眼,“三叔…”
这暴力的场景看得周围人皆是胆战心惊,却也不敢上前劝阻。
梁胤慢条斯理地抚了下袖口,面上温和,无波无澜,仿佛刚才施暴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抬眸,道:“小栎,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下不为例。”
05
夜幕降临,黑色辉腾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
正在开车的司机透过前视镜,打量了好几眼后座上的男人,终究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先生,小少爷他?”
梁栎和另外几个人是因为聚众嗑、药进的局子。
收到消息的时候,梁胤正和中资环球的董事长谈事情。随时待命的司机本以为主人中止了重要的会晤,是为了接小少爷回家,没想到在警局门口等了二十分钟,只等来了一个人。
见主人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欲、望,司机便识相地闭上嘴,不再多言。
驶过红绿灯路口,车子进入了繁华的市区,车内原有的安静被打破,梁胤的声音也在喧嚷嘈杂中响了起来。
他答非所问:“人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若是老宅那边问起?”
男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面无表情道:“在警局多待几天,死不了人。”
司机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适时转移了话题,“先生,少夫人刚刚来了电话,问您要不要回去吃晚饭。”
梁胤嗯了声,这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
照例是初久主厨,阿姨在旁帮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准备好一顿晚餐。
梁胤饮食讲究,饶是再丰盛的饭菜,也是寥寥几口便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手指。
在他离席的前一秒,初久叫住他,欲言又止。
梁胤修养极佳,和人交流时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给予尊重,也会给对方充足的时间组织语言。
可正是如此,初久才会觉得无所适从。
“三叔…我想好了。”
“我不想走法律途径,也不想起诉他们。”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初久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要找出一丝异样,却徒劳无获。
对上他的目光,初久鼓足了勇气,孤注一掷道:“三叔,我想和梁栎离婚。”
“嗯,然后?”
“我想去上学。”
似乎是觉得她的小算盘打得很好,男人唇边露出抹不知是赞许还是戏谑的笑,“可以。”
话锋一转,“不过,婚姻到底是两个人的事情,多少也要问一下梁栎的意见。”
或许是氛围太过温馨,也或许是他的温言温语和不露声色给她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初久对他的恐惧与敬畏竟然短暂地消失了,她走到男人跟前,咬唇看他,眉眼含情。
“三叔,你不知道吗?我是…梁栎花钱买来的。”
一双美眸波光潋滟,又是张清透无暇的小脸,真把楚楚可怜的姿态演绎到了极致。
说起往事,她有些哽咽,“我们是在香榭丽舍认识的,后来我便一直跟着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说要娶我,不让我再过那种…生活。我十四岁就入了这行,五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逃跑…所以我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他…”
“香榭丽舍是个吃人的地方,可是梁栎…”
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可怕。
梁胤好脾气地听她哭诉,甚至还绅士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三叔…我求求你…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哭出了声,眼角眉梢泛着凄楚的红。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惜。
只是不知,这眼泪到底有几分真假。
“求求我…”他敛起目光,细细揣摩这几个耐人寻味的字眼。
“你求我什么呢?”他明知故问。
初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帮我…离开梁栎。”
“只要您帮我,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梁胤觉得好笑,却也没有点破她的小心思,“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稍稍停顿,又说:“可是我好像没有事情需要你为我做。”
她紧紧地拽着衣摆,语气笃定地开口,“会有的…以后会有的。”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初久又使出了那低劣的招数,轻而易举地挤出泪水,小声啜泣起来,“三叔…”
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抵是被啜泣声叨扰得有些烦躁,他淡淡道:“好了,不要哭了。”
说罢,他起身,叫来阿姨收拾餐桌,没再看她,直接上了楼。
初久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可还是觉得忐忑。
她凭什么觉得他会帮自己?
突然很疲惫,无力感侵袭全身。
她拿了睡衣去洗澡,站在花洒下,盯着腕骨处的纹身出神。
这样的彼岸花,身体上总共有三处。凸起的腕骨,脊尾与股沟的交合处,小腹的底部,全部是对疼痛最敏、感的地方。
虽然早已不痛了,但当时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清楚地记得,那些人按着她的四肢,像是对待牲畜一般,冲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加…
她以为自己会在暗无天日的阴沟里度过余生,宛如蛆虫,直至腐朽消亡。
后来才发现,想要解脱其实很容易。难的是,像她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宛如风中残荷,摇摇欲坠。
洗完澡,初久走进对面的卧室,弯腰捡起散落在地的建筑手稿。精简利落的线条,每一笔都透着恢宏气势。
“有事吗?”
初久慌乱地转过身,手里还捏着他的图纸,不自觉地咬唇,继而心虚地垂眸,“没事…对不起,我是无意进来的…”
梁胤置若罔闻,没有追究他的失利,径直走到书桌前,缓声道:“既然没事,帮我把这些文件给整理了。”
看她一脸茫然,男人略笑了下,语气友好:“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
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子拥有着一双极为清澈的眸子,掩起了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十分具有欺骗性。
“顺便,帮我冲杯咖啡。”
…
再进来的时候,他站在窗前打电话。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流利的法文伴着沉沉嗓音倾泻而出,听在耳中,亦是绝佳的享受。
第一次听见时便知道,他的声线带着令人醺然欲醉的魔力。
初久便是中了这蛊,恍了神,失了心,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悄悄走到他的身后。
她伸出手,大了胆子,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脊,喃喃道:“三叔…”
通话还在继续,他没有异样的反应,自如地与对方交谈寒暄,直到收线。
他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开一些距离,问她:“收拾好了?”
初久没有应声,而是扯住他的袖口,仰头看他,目光殷切,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三叔…我…”
紧接着,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他的唇角。
少女柔软的唇,逗留在男人的下颚。
她吐气如兰,轻柔的呼吸像是羽毛,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肌肤,只听她嗓间溢出娇弱的音儿,三分柔,七分媚,“三叔…”
06
06
初久感受到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指腹还时不时按压那块凸起的骨头,动作温柔至极,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所到之处留下阵阵颤栗,她缩了缩肩膀,没忍住地轻吟出声,张嘴咬住他系在喉结下方的纽扣,金属的质感,表面上镶嵌着一圈细碎钻石,被她含在口腔中,渐渐升温,发烫。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光洁的下巴,如若凑近,可以嗅到一股前调凝重,后调清雅的香水味儿,与他深远莫测的迷人气质相当吻合。
女孩子伸出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侧。就这样再次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沉稳有序的心跳声让她愈发放肆,用齿尖灵活地咬开那粒扣子,又探出舌尖,作画一般,一寸一寸描摹着锁骨的线条。
她轻轻一吮,故意发出暧昧的吞咽声。柔软无骨的小手不知何时扯出了他收在腰间的衬衣下摆,调皮地钻了进去,摩挲着他结实的腰腹,指尖停留在肚脐周围的肌肤上,不断地勾画…
男人垂眸,将她媚曼又无辜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微一勾唇,正要按住她在自己腹前兴风作浪的手。
就在这时,初久突然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抹天真烂漫的笑,上一秒的娇态全然不见。
“三叔,您要洗澡吗?我去给您拿睡衣。”
眼角眉梢分明还带着几分做坏事得逞的狡黠,一张漂亮的脸却清纯无邪得很。
梁胤重新扣上被她咬开的扣子,盯着她看了几秒,轻笑道:“去吧。”
把一件干净的浴袍放到床上,初久又走到他的跟前,收起之前的肆意与娇纵,怯生生地开口:“三叔,我帮您脱衣服吧…”
梁胤摘掉腕表,抬起她的下巴,玩味地问:“你之前都是这样伺候梁栎的吗?”
她点点头,“其实…不仅仅只有这些…”
男人微凉的唇几乎贴住了她的眉心,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她:“还有哪些,嗯?”
初久没有吭声,却已经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并没有制止,等衬衣被脱下,搂住她的腰,把人带进了怀里,“回答我。”
少女柔软的胸脯,隔着层布料与男人坚硬的胸膛贴合在一起。她没有穿内衣,敏感的乳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体表的温度。细微的摩擦间,这具从未得到过快感的身体竟然被唤醒了。
“还有…”
她把手探向他的胯间,摸到蛰伏在那处的男性器官,尽管是还未完全勃起的状态,惊人的尺寸已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初久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很想不隔一物地看看它的样子。
她拉开前端的裤链,和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手心包覆着他的性器,青涩又熟稔地揉捏,按压,挪移,时轻时重,从根部到顶端,从粗长的茎身到沉甸甸的囊袋,等它一点点胀大挺立起来,冲破那层布料束缚,从内裤的边缘探出头…
她仰头含住他的喉结,不成章法地吮咬,轻喃道:“三叔…它好大呀…”
身体变得愈发燥热,后背出了层薄汗,腿心也分泌出动情的液体,粘在内裤上,等冷却下来,凉丝丝地摩擦着贝肉,难受至极。
手机突兀的振动声打破了这诡暧暗昧的气氛,可无人为之所动。
梁胤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划开接听键,按了免提。又收回手,抚摸着女孩子的蝴蝶骨,任由她在自己腿间继续兴风作浪,面不改色地与对方寒暄。
最后,他低低地笑了声,道:“张总的面子不给,陈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电话那头笑得很是谄媚,“那三爷的意思是…答应了?”
梁胤没有应声,但对方已经了然于胸,又溜须拍马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终于,他按住女孩儿的手腕,面上依旧毫无波澜,“好了,帮我脱衣服。”
在香榭丽舍这么多年,初久见过各种各样的男性躯体,有骨瘦如柴,有肥胖臃肿,当然也有注重外表的年轻男子,长年累月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练得肌肉匀称,块块分明。
但从来没有见过像梁胤这般,强健精悍,毫无余赘,每一寸肌理与线条都充斥着美感。
初久看得出神,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提起裙摆,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顺着他微湿的鬓角往下摸,停在他侧颈凸起的血管,轻轻摩挲片刻,她忽然低头吻住那处。稍稍抬起臀,再落下,睡衣的吊带便从白皙的肩头滑下,露出一半酥胸,顶端的嫣红若隐若现。
挺立在胸前的乳房,虽然小巧,形状却极为漂亮。就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也有种特别的诱惑力。
在他面前,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机,甚至故意把她最擅长的拙劣招数——以、色侍人,光明正大地展现给他。或许是心里清楚,这是她目前赖以生存的唯一手段。
懂得利用自己优势进行博弈的人,无论男女,都很聪明。但这种聪明,常被世人说成不单纯,心机重。
在阴沟里活得久了,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尊严与节操,就算是被冷眼相待,百般唾弃,那又如何。
就算是被戳着脊梁骨谩骂一辈子那又如何。
这些年来,有谁把她当做人来对待过?没有一个人施舍她温柔与怜惜,只有无休无止的凌、辱与践踏。
她终究是个人,却活得不伦不类,没有人样。
但她如今再也不需要那些毫无用处的怜悯和同情,迫切地想要爬上他的床,出卖灵魂,出卖肉体,换取能够安身立命的资本。
就如此刻,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柔软的身体攀附着他。
浑身只着一件浅粉色内裤,两条蕾丝带子在胯骨处系成了精致的蝴蝶结,另一条嵌在臀缝,轻薄的布料完全起不了遮羞的作用,不过是增添情趣罢了。
无意间瞥见她私处的纹身,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不过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指尖滑过那抹红,问她:“这个多久了?”
只是简单的触摸,却惹得女孩子轻颤了下,“很久了…”
她解开胯间的带子,那块布料便顺着腿根滑落。
“三叔…”
“嗯?”
“我们做爱吧。”她咬唇看他,眸光潋滟,媚眼如丝。
他笑道:“你说什么?”
“做、爱…和我。”
梁胤突然来了兴致,轻轻捏着女孩儿小巧的下巴,问:“怎么做?”
初久委屈巴巴地搂住他的脖子,“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呀。”
他没推开她,却也没回应半点,只是很有耐心地纠正,“这不是做、爱,是性、交。”
“三叔…” 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两个词语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柔软的乳房不断挤压着他的胸膛,偶尔剐蹭到乳尖,细微的痒意像是小小的触角,一点一点地从那处蔓延。
“三叔…想要…”
梁胤稍微往后仰了下,手肘撑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说得很隐晦,“你自己来。”
见他不为所动,她便把手伸向腿间,当着他的面自慰起来。
她熟练地分开两片娇嫩的阴唇,找到前端的小肉芽,指腹按着它揉弄,等感受到了湿意,摸到穴口,探进半个指尖,蘸了些淫液做润滑,很快揉出了水声。
不多时,她难耐地嘤咛起来,双眸半眯,眼角溢出了泪水,滑过下方一颗浅褐色的泪痣,极尽娇态,美得令人心醉。
她情不自禁地唤他,“嗯…三叔…”
男人当真是坐怀不乱,目光沉静如水,看得她有些紧张,刚来的那点感觉又没了,只好大着胆子,拉着他的手引向自己的腿心,“摸摸…我…啊…”
修长的手指毫无前兆地插进了她的阴穴,湿软的媚肉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淫荡又饥渴地吸附着它。
“啊…”
他的动作远远算不上粗鲁,反而给她带去了形容不出来的快意。这一下便让她舒服地叫出声,张口咬住他的颈肉。
初久感受到那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抽插起来,带着十足的技巧,每一次进出都能精准地触到深处凸起的软肉,刺激得她分泌出更多的液体,不由地分开双腿,像只发情的小母猫,软声哼唧着。
高潮的感觉愈发强烈,腿心瘙痒至极,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啃食那处,穴口小幅度地收缩起来,咬着他动脉的牙齿也松开了,就等着他加快速度,把自己抛向云端。
可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恶劣地抽出了手指,转而按住充血挺立的阴核,却没有动作,于是酝酿已久的感觉又渐渐熄火,就在即将熄灭之时,他又开始快速地揉搓起来,中指和无名指一起插进了空虚的穴,不断地抽送,顶弄。
这叠加的抚慰让她不管不顾地放声浪叫,抽插的水声也越来越响,回荡在卧室,刺激着她的耳膜…
空出来的那只手抚摸着她的背脊,温柔得宛如情人。可他的目光却不见一丝柔情,更没有沾染上情欲的颜色,像是秋夜的湖水,寒冷且平静。
女孩子终于如愿以偿地泄了身,瘦弱的身体哆嗦得厉害,像只受惊的小麻雀。
梁胤抽出水淋淋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把湿黏的液体抹在她的锁骨上。
等她从高潮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他终于开口,“明天去把纹身洗掉。”
初久无力地瘫在他怀中。
洗完澡后,他身上原本的香水味被冲刷干净,反而留下股令人更加着迷与贪恋的味道,清凉淡雅的药草香,松弛了她的神经,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可大脑还是清醒的,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初久乖乖地点头,然后阖上眼睛,就想这么睡过去。
如果永远醒不过来,也是好的。
07
07
在警局待了一周后,梁栎终于“出狱”了。
等上了车,才发现来接他的人只有梁胤的司机。
一看见司机这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可恶嘴脸,他就来气。
狗仗人势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梁栎大大咧咧地仰在后座上,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东张西望,看起来心情很好,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不过没什么可稀奇的,老爷子的人和警局那边打过招呼,收压了这身份金贵的三世祖,肯定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车子驶入一片清幽僻静的高档住宅区,停在一座掩映于苍苍郁郁之中的别墅前。
关上车门,梁栎望着眼前陌生的三层楼,明明是典雅庄重的风格,却莫名地透着一股阴森之气。
他皱眉问:“这是哪儿?”
“先生的住处,他前天搬过来的。”
站在门后的女孩子看到他时,目露惊恐,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梁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顿时怒不可遏,卡住她的脖子,一把将人按到墙上,他轻蔑又嫌恶地吼道:“我这才不在家几天,你他妈就爬上我三叔的床了?你怎么这么贱?!”
“疼…求求你…”
听见熟悉的讨饶声,他不仅没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不要脸的臭女表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小栎。”
男人沉凛的声线让他背脊一僵,掐着她脖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梁栎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几秒,本来是底气十足的,反倒是被那深寂阒然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三叔,这怎么回事儿?我老婆怎么在你家?”
梁胤没搭理他,走到女孩儿身边,抬头揉了揉她的后颈,道:“你先上楼,让艾琳给你抹药。”
看到这一幕,梁栎更是了然,眯着眼冷笑,恨不得要把眼前装柔弱装可怜的贱人给活剥生吞了。
末了,梁胤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跟我去书房。”
男人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他,语气温和,“签了。”
梁栎好笑地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只觉荒谬,可他不敢放肆,硬是压下了怒火,质问道:“什么意思?我说要离婚了吗?和我商量了吗?”
男人一脸的平静无波,似乎不打算和他过多地浪费时间,不容置喙地开口:“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命令。签不签都无所谓,只是走个过程而已。”
他顿了下,继续道:“鉴于你之前的表现,不适合接手君悦。梁家也没义务再养着一个游手好闲的成年人。”
梁栎闻言,眼中闪过慌乱,“三叔…”
“前些日子见了老爷子一面,我建议你再去上几年学,他也觉得不错。既然不想经营企业,那就不难为你了。”
“三叔…我…”
梁胤挥了下手,示意他闭嘴。
“我有朋友在英国,会接应你的。这两天好好休息,大后天启程。”
知道这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梁栎彻底害怕了,一个劲儿地认错,保证,就差没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了。
梁胤向来不吃示弱求饶,浪子回头这一套,更何况他渔翁之意不在酒。
眉宇间隐隐露出不耐,声音里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见他下了逐客令,梁栎知道没得商量了,再这么下去,必定要和他撑个鱼死网破。
但他就是要仗着自己是梁家血脉最纯正的小少爷身份为非作歹,而他再怎么呼风唤雨,也不过是老爷子当年风流在外留下的孽种而已。
“三叔,我会去英国,但这婚我不离。我不会和初久离婚,她是我的老婆,她得跟着我一辈子,我喜欢她。”
瞧他说得光明磊落,深情感人。
梁胤笑了,不冷不淡道:“你这喜欢,人家小姑娘可承受不起。”
“反正我绝对不会和她离婚,她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梁胤只当他是小孩子气性,敷衍道:“由不得你。”
末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那边说道:“老陈,过来把小少爷带走。”
梁栎松开紧攥的双拳,终于失控,咬牙切齿道:“三叔,是不是那贱货勾引你?!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脏?!她十三岁就去拍成人电影,十四岁就去做妓女,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儿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让这种下贱货爬你的床,你不嫌恶心不嫌脏吗?!”
突然想到了什么,梁栎露出鄙夷又邪狞的笑,“还是说…三叔你和我一样睹人思人。小久长得像我母亲,不是吗?”
梁胤微弯唇角,下一秒,那凉薄的笑意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滚出去。”
听见这三个字,梁栎破罐子破摔,大言不惭道:“你他妈凭什么命令我?!你不就是个私生子而已,真他妈以为我爷爷很器重你?!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梁家的事儿?!”
梁胤恍若未闻,神情淡漠,只道:“这个家我说了算。”
…
“三叔…”
女孩子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她光着脚站在那里,及腰的长发被夜风吹起,掩住了那双蒙了层水雾的眼眸,美得凄楚惨然。
求求你,她说。
求求你,不要把我当成唯恐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梁胤安静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开口道:“你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还有半米远的距离,他突然长臂一伸,把人拽进了怀里,两人一前一后地站在书桌前。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后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激起轻微的颤栗。
她不敢动,也不想动,更舍不得破坏这难得的温存。
男人沉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纹身洗干净了吗?”
她举起手腕给他看,腕骨处还泛着像是灼伤一般的红,却再也没有了那朵罪恶之花。
“疼吗?”
初久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云淡风轻地说:“还好,是可以忍耐的疼。”
他握住女孩儿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揉了揉那处,“听艾琳说,你不让医生打麻药。”
她默然片刻,开口道:“我想记住…这种感觉。”
梁胤松开手,不再问下去,转移了话题,“上学的事安排好了,明天让司机送你去过去。”
初久垂眸看着摊在桌上的图纸与文献,边缘处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标注。离开校园太久,她连最简单的单词都不认得了。
“我害怕…”
“嗯?”
他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拿起铅笔在图上稍作修改,本来松散粗糙的线条经他之手,顷刻变得紧凑大气起来。
“我很久很久没有上学了,什么也不会。”
他笑了下,不以为然,“那就从头学起,不是什么难事。”
“三叔,谢谢你。”
他没应声,直到把那张图修改完,才说:“回房吧。”
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身,又跑回了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吻住他的唇,舌尖急切又不安地想要探进去,可他不给机会,按住了女孩子乱摸一气的手。
僵持许久,不得结果,她正欲放弃,那人又反攻为主,强势地在她的唇齿之间横行霸道,不留余地。高超的吻技让她很快喘不上气,不断地挣扎起来,可他钳制着她的四肢,动弹不得,只能仰头,承受着他激烈的吻。
濒临窒息的时候,他松开了她,抬手抹去她嘴角的口水,目光幽深沉静,不起一丝涟漪。
…
林鹤然第一次见到梁胤时,毫不意外地被惊艳到了。
都说这个男人外表英俊,气度不凡,魄力十足,如今亲眼所见,只觉更甚。
仿佛他的存在即证明,有些人从出生便高人一等。活在云端之上,不知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宛若神祇。
若不是器重他的教授对梁胤曾经有知遇之恩,他一个领着助学金的穷大学生怎么可能有机会与这等人物共处一室呢。
梁胤完全颠覆了他对权贵富豪们的看法。
这个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和难以接近,反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让人深深着迷。
尤其是当梁胤对他的作品发表见解,侃侃而谈时,林鹤然觉得自己和教授下三滥的行为简直是对他的亵渎,实在可耻。
教授的意思很明白,不惜破釜沉舟,败坏自己在梁胤心目中的形象,也要引荐林鹤然,希望他能攀上这棵大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都明白的道理。这浮躁的大环境,人人都想走捷径,人人都渴望出人头地。
只要两腿一张,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要说这林鹤然长相清秀俊美,身形挺拔如松,虽然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那俊逸出尘的气质也别具一格。
鹤然,鹤然,昂昂之鹤,多好的名字。
明明听闻此人好这口,比起女色,偏爱男色,尤其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可教授怎么也看不见他眼里有火苗燃烧,就算是一闪而过的火光也捕捉不到。
但饭局结束,梁胤又把人带去了楼上的房间。
既然他收了礼,教授便觉得这事儿成了,可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彻底没戏了。
08
从小寄人篱下,林鹤然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但他实在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说要和自己细致地“谈一谈”,便真让人开了一间套房,不谈风月,只谈学术。连那一丁点的暧昧都湮灭于他的雍容闲雅与威仪不肃之中。
以至于林鹤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被他极高的专业素养与富足的学识阅历所深深折服。
最令他佩服的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便功成名就的男人,竟然如此虚怀若谷,不骄不躁。
他既会苛刻地指出自己作品中的不足,也会耐心地提供一些改进意见,并且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林鹤然像个孜孜以求的学生一般,姿态谦逊地站在他身边,比起那些不为人齿的苟且之事,他更渴望得到这位顶尖桥梁专家的指点迷津。
梁胤摘下笔帽,在图纸上的空白处演算一番,又在结构图上稍作修改,寥寥几笔,林鹤然便茅塞顿开,暗觉精妙,惊叹不已。
他在学院的展览馆中见过梁胤的手稿复制品,那座可以被称为旷世之作的Steffano桥,被国际桥协评为二十世纪最优美的桥梁之一。他的作品通常着眼于结构的表现力和雕塑感,在此基础上,进而追求优雅与美丽。
他是个严谨理智的工程师,也是个浪漫主义诗人。
梁胤的才情远不止这些,林鹤然从教授口中得知,他钟爱音乐,擅长钢琴与小提琴,甚至开展过个人演奏会。
当然,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梁胤,年近不惑,却早已声名显赫,似乎看淡了这些,转身迈入了资本世界的腥风血雨,开始展现他依旧卓越的商业才能。
原来真的有人无所不能。
林鹤然盯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发愣,心里满是敬畏与艳羡。
“万教授说,你是他近几年最得意的学生。”
林鹤然还没来得及妄自菲薄,便听他继续道:“确实有灵性。继续努力,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
说罢,梁胤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拿起床上的衣服,竟欲离开这间套房。
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是否搞砸了教授的蓄意安排,林鹤然只能仓惶叫住他,“梁总…”
梁胤抬眸望向他。
“中资环球与A大合作的那个项目…我可以加入吗?”
男人闻言,勾唇笑了下。
这一笑,当真是风华绝代。
“有何不可。我欣赏有胆识有魄力的年轻人。”
听他这么说,林鹤然像是得到了通行证一般,直直地朝他走过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着,如履薄冰着,说出那样羞于启齿,辱没人格的话。
“您今晚不留下来吗?”
梁胤从始至终都了然他藏着掖着的心思。无谓鄙夷或不屑,这些年,想爬他床的人太多,不分男女,偶尔看对眼了就临幸。
一睡千金,从来不是谣言。
从他床上下来的人,只要懂得进退,安分守己,有哪个不是一路顺遂,飞黄腾达?
“我能做的有很多…”
梁胤觉得这话甚是熟悉,似乎前不久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你能做什么?”他问。
林鹤然心下一横,想着,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和这种人上床,怎么也是自己赚了。
他咽了口唾沫,脱掉了上衣,男孩子白皙精瘦的身体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梁胤神色寡淡,抬手示意他停下来。
等男孩子露出窘迫的神情,他温文有礼地笑笑,婉言拒绝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
新换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话不多,有眼色,做事麻利,虽然比不上跟随他多年的陈伯,但还算让人满意。
“梁总,还要去副市长家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胤才想起晚上和副市长有约。
中资环球刚刚承接了艺术中心和国贸大厦改造的项目,副市长当然要和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搞好关系。
更何况,老爷子命不久矣,撒手西归后,梁家由谁来掌权,明面上没有消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推了。”
司机没有多嘴,给副市长回了通电话。
刚进门,便看见一脸担忧难安的艾琳,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没说重点。
艾琳是一直负责梁胤饮食起居的保姆,前不久才从瑞士来到中国,继续她原来的工作。跟了梁胤十几年,也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性格,很少有这么反常的时候。
“先生…少夫人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已经有两个小时了…我在外面喊了很久,少夫人也没开门…”
梁胤把西装外套递给她,“知道了,重新准备晚饭吧。”
他上了楼,走到洗手间前,本想直接推门而入,似乎觉得不妥,便敲敲门。
除了哗啦啦的水声,没有其他动静。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
他推开门,看见女孩子抱着双膝坐在花洒下,瑟瑟发抖。右手不断地抓挠着左手腕,指甲深陷肌肤,抠破了皮肉,渗出血,混着冰凉的水流到地面,染红了白色的瓷砖。面积不小的洗手间,看上去像是案发现场,颇为触目惊心。
她仿佛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疼痛,目光空洞地望着他。
看清了来人,她嘴唇动了动,无助地流着泪,眼睛里全是恐惧与害怕。
她忽然把头埋在膝间,一遍又一遍地祈求道:“你…不要过来…不要…求求你…”
他置若罔闻,踩着满地的血水,走了过去。
像是第一次回应她的求助一般,梁胤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伸出手,任由水花打湿他的衣服。
“起来吧。”
听见男人温和醇厚的声音,初久缓缓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目光,静如湖面。像是被注入了安定剂,不再歇斯底里。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刚碰到他,仿佛触电似的,迅速收回,却在半空中被他握住,清晰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如此数秒,他松开,将浑身湿透的人从地上抱起来。
站在门外的艾琳目瞪口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提醒她失态了,又温声吩咐道:“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先生…还是送少夫人去医院比较好。”
梁胤问怀里的人,“想去医院吗?”
女孩子摇摇头,看到他衣领前襟上的血迹斑斑,抱歉地咬唇,“三叔…对不起。”
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把她放到床上,“换身衣服。”
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初久拽住他的衣袖,眸中又蓄满了泪水,期期艾艾道:“三叔…不要走。”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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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梁胤用指腹抵着她的下唇,等液体的温度渐渐冷却,他移开手指,用一种略显诡异的目光望着她。
疏离,陌生,又糅杂着一丝温柔,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初久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回忆起那可怕的窒息感,心里更是发怵,于是她偏过头,阖上眼睛,不再与他对视。
可他似乎偏偏不愿如她意,捏正她的下巴,开口道,看着我。
女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进入刺激得抻长了颈,青紫深红的掐痕与吻痕,遍布在细薄白皙的肌肤上。
微颤的血管,温热的呼吸,交织着痛苦与欢愉的零星促音,在这忽明忽暗的卧室里缓缓发酵。
她蜷缩在他的身下,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与他的坚硬紧紧嵌合在一起,受不住他的攻势,摩擦带来的酥麻感蔓延全身,眼前也只剩下一道道白光。
她唤他三叔,细柔的嗓带着哭腔,一声接着一声,声声蚀骨。
梁胤把她翻了个身,从背后拥着她,亲吻她的后颈,轻吮凸起的蝴蝶骨。
他的唇移至她的耳后,紧紧贴着脆弱的耳骨,问她,继续?
初久咬着手指,想要堵住羞人的呻、吟。感官变得愈发敏感,身体又胀又热,她本能地向他的胸膛靠拢,还是觉得不够,只好委屈地开口:“三叔…你进来呀…”
男人轻笑了声,随即顺了她的意,动作变得猛烈起来,并非不成章法的胡乱猛冲,反而富有技巧,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四肢百骸都舒爽到了极点。
他按住她的手腕,亲昵地吻着她的耳廓,低而醇的嗓音像是电流,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体支配着大脑,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高、潮来的又急又快,快、感达到最顶峰的感觉,整个人宛如灵魂脱壳了一般,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于肉、欲之中。
可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握着她的腰,横冲直撞,尖锐而凶猛的感觉让她失声尖叫,她痉挛着身体,哭着求他,“三叔…不要了…不要…”
他低头吻她的眉心,那张与她毫无罅隙的面孔,英俊,冷静。
良久,她于迷乱中听见了他的声音,“就快好了。”
没多享受性、爱之后的温存,梁胤便起身下床,走向了浴室。
初久懒洋洋地半眯着眸,盯着男人赤、裸的后背看了一会儿,等他消失在视线,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零点的钟声响起,朦胧间,她听见少年清越的声音,遥远得仿佛穿梭了亿万光年的距离。
“小久,生日快乐。”
这天是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
…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初久是被饿醒的,她捂着空虚的肚子跳下床,垂着脑袋找拖鞋,这才发现身上套了件睡裙。她下意识地瞄了眼身后的床,果不其然,焕然一新,不见一点昨夜欢、爱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香气,这卧室不知何时恢复了整洁。
正纳闷着,房门被推开,是这栋别墅里唯一的仆人。
“少夫人…”
猛然意识到喊错了称呼,她赶紧改口道:“初久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伺候您洗漱吗?”
初久愣了下,笑着摇摇头,“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小久就好。”
“那个…阿姨…是你帮我穿的睡衣吗?”
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点点头。
初久有些失落地勾勾唇,又随即摆正了心态,暗自骂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可还是心有不甘,她问:“三叔走了吗?…他回来吃午饭吗?”
艾琳看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鄙夷,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身为下人的恭敬,“先生凌晨就离开了。”
初久顿时哑然,也就是说,梁胤和她做完就走了,连留下来过夜都不肯。
虽然这人床上床下都风度翩翩,可怎么觉得比那些嫖、客还要无情。
她坐在餐桌前,望着花瓶里还滴着水珠的郁金香出神,机械地往嘴里送饭,味如嚼蜡。
不久前,她还是梁栎的妻子,受尽屈辱与折磨,不过短短两周,她爬上了梁胤的床,坐在这亮堂的餐厅里享用着仆人精心准备的饭菜。
初久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寄生虫,形容自己,多么妥帖。
她自嘲地轻嗤,瞥见手背上结了痂的伤口,然后那一丁点的羞愧也消失了。
这世间本就有千万种活法,谁也别看不起谁,她就是要这么活着。
“小久,生日快乐。”
“小久,等我出人头地了就接你走,我们永远地离开这里。”
又听见了梦里的声音,初久觉得这音色和这些话很熟悉,只是回忆了很久,也想不起有谁曾对她说过。
…
几天后,初久在某个傍晚去学校后街的小吃巷乱逛时,被一个陌生女人拦住了路。
眼前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相貌不凡,一头利落的短发,英姿飒爽。
初久微微偏着脑袋打量她,一脸茫然,“有事吗?”她问。
女人很喜欢她这副佯装天真的模样,愈发觉得自己慧眼识珠,她弯了弯唇角,开门见山道:“有兴趣拍广告吗?”
初久愣怔数秒,倏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明媚动人。
“谢谢你哦,没有兴趣。”
大概是早有预料,女人往她手里塞了张名片,“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语落,便与她擦肩而过,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初久本想把这张莫名其妙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可捏着名片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番,又装进了口袋。
百无聊赖地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便听到屋内传来几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诶,你们说这个初久家里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学插班生。可别告诉我她是考上咱们学校的,打死我都不信。”
“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儿,如果没办到,说明你还不够有钱。谁让人家会投胎呢,命好,羡慕不来。”
“别,我可不羡慕...学院里都在传她是外围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整天夜不归宿,神神秘秘的…”
“什么是外围女呀?”
“人前白富美,人后卖身鸡呗。”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后注意点儿,别和她走太近,万一她身上有什么病呢…”
…
初久推门而入,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嚼舌根的三个女生显然是毫无防备,一脸惊恐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人。
“嗨…”
最先回过神的寝室长故作镇定,尴尬地打招呼道。
初久露出抹亮堂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把手里装着甜品的袋子递给她,“喏,学校附近新开了家面包房。不知道味道如何,你们尝尝吧。”
温柔清甜的嗓音,比袋子里奶香四溢的蛋挞还要招人喜欢。
虽然偶尔会在背后中伤他人,但到底是一群心无城府的女孩子,收了好处,显露出来的那丁点儿酸意也消失不见了,甚至还心虚地主动与她搭话。
初久背对着她们收拾书桌,面无表情地软声附和着。
捏着课本的冰凉手指,微微发颤。
晚些时候,她拨通了艾琳的电话,支支吾吾了半天,对方了然她的意图,直接回道,先生去了伦敦看望“流放在外”的小少爷,归期未定。
归期未定四个字彻底打消了她想要和梁胤商量一番的念头。
初久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没再犹豫,按下了一串号码。
通话结束,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多么可笑且荒谬,真把梁胤当一家人了,这种事和他商量作甚,难不成还要征求他的意见?再说,他这人日理万机,扰于名利场的尔虞我诈,说不定一夜春、宵后便将她这个企图借机上位的侄媳妇抛之脑后。
这棵树,她到底攀没攀得上,如今还不好说。
不过,既然有人抛来了橄榄枝,那她就顺着往上爬呗。
给她递名片的女人名叫兰嘉,是国内知名模特公司ELIZA的王牌经纪人。无动于衷是假的,毕竟作为时尚界的大玩家之一,ELIZA可谓人气与流量的代名词。
一炮而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不惜一切代价踏进这个圈子,少数幸运儿名利双收,剩下的大多数浮沉一生也不得翻身。
初久愿意去赌一把,她最不怕的就是输,正因为一无所有,才无所畏惧。
试镜的那天,C市下了场暴雨。
初久站在摄影棚,就这样踏进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算高的个头,远称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两种背道而驰的神态呈现在同一张白净的脸上,时而娇俏明艳,时而淡漠疏离,给了挑剔的摄影师会心一击。
听到“瘦弱的身体散发着强劲的生命力”这样的评价,初久不禁好笑,只要看对了眼,怕是牛粪也能被他夸成鲜花。
顺理成章又稀里糊涂地和ELIZA签了合同,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初久陡然意识到,她这是…又把自己给卖了?
再次踏进梁胤的别墅,已是两周后。
开门的人依旧是艾琳,腰间还系着围裙,看样子是刚从厨房赶出来。
三叔…回来啦?初久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艾琳点点头,继而补充道,先生在楼上会客。
话外之音是让她别去打扰。
初久当然听懂了,她原本的打算便是静悄悄地收拾衣物,无声地离去。又寻思着这样是否太无情无义,转念一想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踌躇间,楼上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初久下意识地仰头看去,所谓的客人不是大腹便便的富商,也非外宽内深的高官,而是个相貌清俊的年轻男子,准确地说,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儿。
与他四目相接的那一刹,初久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灵魂出窍似地愣在原地。
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可真的太遥远了,远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忆起。
可也真的太久了,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她再也没机会叫他一声,鹤然哥哥。
11
林鹤然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他找了她那么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兑现自己的承诺。
出人头地,带她走,永远地离开。
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一直没有放弃,煎熬着,找寻着,可她始终杳无音信。
他眼底起伏着万丈波澜,瞬息万变的情绪像是头怪物在胸腔里嘶喊着,叫嚣着。
那声迟来的“小久”终究是被他抑在喉间。
“认识?”
这声音瞬间让林鹤然恍过神来,紧握的拳头缓缓张开,他局促又紧张地笑笑,“是…”
刚吐出一个音节,便被冷冷地打断,“不认识。”
女孩子眼角发红,眸中浮着层水汽,看向他的目光却是那般漠然。
下一刻,她又像是变了一个人,巧笑嫣兮,“三叔,我来收拾衣物。”
梁胤只是点了下头,似乎毫不在意她为何出现在这里,转而抬眸,对刚刚进来的司机说道:“小徐,送林同学回去。”
出门前,林鹤然没有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又忧郁的神情下藏着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初久默不作声地跟着梁胤上了楼,亦步亦趋地在他身后。
在楼梯拐角处,男人突然驻足,转过身,好笑地看着她,“有事吗?”
初久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吞吞吐吐道:“三叔…那个…我要搬出去住了。”
“嗯。”
“我和一家模特公司签了合同,可能…”
梁胤微微颔首,“你自己决定就好。”
初久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袖口,又觉得此举过于放肆,于是赶紧松手,指尖滑过冰凉的腕表盘,眉眼低垂,忐忑又恭敬地开口,“三叔,谢谢你。”
谢谢,到底谢他什么呢?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这笑,有那么点矜悯与谑嘲的意味。
至少在她听来是这样的。
她仰头看着他轮廓深刻的侧脸,觉得这人实在遥不可及。尽管他总是温文有礼,深沉内敛,可那种融入血骨之中的高高在上,让他和所有人拉开了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
初久从来没有否认过的一点是,她很害怕这个男人。这种害怕,不似梁栎带给他的恐惧,压迫与凌辱,而是一种永远猜不透的未知。
就如那晚,上一秒还对她温柔以待,下一秒便粗暴地掐住她的脖颈,让她深切而清晰地体会到了濒死的窒息感。
去吧。他最后说道。
像是得到了通行证,初久长吁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去吧,去开始新的生活。初久这样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
可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她的新生活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旧生活。以色侍人,侍男人也侍女人,侍衣冠也侍禽兽。
更绝望的是,她开始回想起以前,开始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堕落到这般境地的。
父亲被陷害入狱当了替死鬼,母亲带着年幼的弟弟跳河自杀,留下她一人在这不堪的人世间受折磨。
她被送进了孤儿院,以为有了栖息之所,不过是掉进了狼窝。
道貌岸然,猥琐之至的院长夺走了她的童,贞,麻木不仁,唯利是图的院长夫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颠倒是非,血口喷人。
所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嗤之以鼻。他们从不愿意了解事情的真相,只会随波逐流,对流言蜚语深信不疑,践踏被害者,欺侮弱者,以此获得卑劣不堪的满足感。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人人唾弃她肮脏,可真正肮脏的人到底是谁?
被中伤,被排挤,被孤立,被霸凌,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向她伸出了手。
那个有如清风明月般的少年,皎洁而皓爽。他叫她小久,让她不要害怕,让她抬起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你没有错,错的是那群扭曲作直,活在阴沟里的蛆虫。
是啊,她有什么错,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
她眼里闪着泪花,笑得疲惫而委屈,笑着笑着便哭了,她嚎啕大哭,鹤然哥哥,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我是一个人?
他牵起她的手。
你不是一个人,小久,我会一直陪着你。
正是有了他的陪伴,那段晦暗的时光才有了唯一被铭记的理由。
后来他被领养,临走的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她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哀哀乞求,鹤然哥哥,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他还是走了,只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等我出人头地,等我带你离开。
用于运营福利院的款项被院长私自挪用,为了填补漏洞,院长夫人将她送进了香榭丽舍。
她就这么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消失于这世间的阴暗一角,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日复一日,苟延残喘,无人知晓。
12
12
昨天为《Bella》的新刊拍摄了封面,初久迟迟找不到状态,但杂志社又催得紧,拖延不得,只好加班加点,收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兰嘉神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快速浏览了一番,摇摇头,不满道:“这几张得重新拍。”
初久窝在沙发上躺尸,敷衍地嗯了声。
兰嘉蹙起眉,本想责备她一通,可扭头看到那张清瘦憔悴的脸,心便软了下来,叫来助理黛茜送她回去休息。
路过学校,初久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宿舍,强打起精神,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和黛西打了招呼,跳下车,匆匆朝校门口跑去。
是在图书馆前遇见了林鹤然。
像是偶像剧中的情节,低着头往前走的女孩子,不经意撞进了迎面而来的男孩子怀中。
初久抬眸,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或许是阳光刺得她双眼发疼,本来清明的视线倏地模糊起来。
反应了片刻,她后撤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彼此静默着,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林鹤然笑了笑,开口道: “小久。”
久违又陌生。
分别的时间里,她曾无数次期盼着彼此的重逢。那点可怜的希冀支撑着她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也终于变成了那个她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初久也笑了,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至耳后,轻描淡写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鹤然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原本清朗的声线里夹着微不可察的颤音,糅着后悔与自责,像是解释,又像是证明,“我一直在找你。”
“对不起,小久,对不起,我…”
初久静静地望着他,静静地听着他道歉,一遍又一遍。
少女绵软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委屈,“可是你都没有找到我。”
“我…”
“小久,是我的错,我没有信守承诺…”
见不得意气风发的男孩子流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初久故作释然,俏皮地扬起唇角,安慰他:“和你开玩笑呢。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等你吧?怎么可能呢?”
“没关系,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而且…那时候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初久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但都没必要了,于是她打断了他,“我还有事先走啦,以后有空再叙旧,我请你吃饭。”
说罢,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却被林鹤然捉住了手腕。
初久站在原地,没有转身,没有挣开他,也没有看见他发红的眼睛。
只听见他问: “小久,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考上大学后回了趟孤儿院,可院长说你也被领养了,是一对华裔夫妻,把你带去了美国。”
“他让我…”
初久冷不防道:“他让你不要再找我?他还告诉你我过得很好?”
“然后你信以为真了?是不是还埋怨过我为什么不等你?”
“林鹤然,那个畜生当年对我做的事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他会平白无故地放我走?”
初久缓缓转过身,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之前伪装出来的平静荡然无存,脸上的面具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碎掉了。
她失控地冲他吼道:“我当初那么求你,你为什么还要丢下我?!”
女孩子绝望而悲愤的一连串发问宛如一把把刀,精准地扎在了他心房最柔软的地方,尖锐的痛感蔓延开来,痛得他失神恍惚,呆滞在原地。
初久抬手抹去泪水,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顾不上此刻的狼狈,她尽量稳着声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给自己,给他,也给那段彼此等待与找寻的岁月一个交代。
她没想藏着掖着,丑陋肮脏的事本就该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她坦白道:“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在这座城市。我被囚禁了,整整四年。”
“我等过你,最开始的那两年,我一直在等你。但也只是等过而已。”
虽然他们终于重逢,可她心里清楚,年少时的邂逅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信誓旦旦的承诺更是虚无缥缈的荒唐言。
林鹤然震惊地看着她。
“鹤然哥哥。”
她轻声唤他,应该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他了。
鹤然哥哥这四个字,永永远远地占据着她内心最干净明亮的角落。
他们离得那么近。
不禁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十五岁的少年,迎光站着,朗润清举,盎然意气堆在眼角眉梢。
“我叫林鹤然,你可以跟着他们喊我哥哥,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初久…不介意我叫你小久吗?”
“原来我们小久害起羞来这么…诶…什么叫有辱斯文,刚刚偷亲我的人是谁?…”
初久突然就释怀了。也或许是疲惫了。
鹤然哥哥,你要奔赴前程,万里无忧。你要坦荡磊落地活着,不要再回首往昔,更不要陪我在暗无天日的长夜中蹉跎。
这样就很好。
她挣开了他的手,一次也没有回头。
…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这短痛也够折磨人了。初久已经忘记了自己半路回学校的目的,像个行尸走肉般在街头晃荡。
夏末的晚风卷着初秋的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没头没脑地走进了世贸大厦,一楼的门店冷冷清清,毫无烟火气,与旋转门外的热闹非凡大相径庭。
初久继续没头没脑地跨进离她最近的一家门店,心不在焉地打量着柜台上栩栩如生的装饰品。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温柔甜美的女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初久怔怔地看着躺在展示柜里的钢笔,接着没头没脑回答道:“我想买一支钢笔。”
停顿了下,她补充道:“送人的。”
“请问对方是您的朋友还是…”
“长辈。”
还没等导购再细致地问些什么,初久便若有所思道:“帮我挑个款式吧,适合三四十岁的男人,嗯…不过也别太老气了。”
导购依言拿出一款曜石黑鳄鱼皮面的钢笔。
初久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双保养得…比女人还要“娇贵”几分的手,拧起眉头, 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心里想的是更装逼一点,嘴上说的是:“有没有看起来更优雅,华丽一些,但又不显得很张扬的?”
导购依言拿出一款看起来更优雅,华丽却不显得很张扬的钢笔:香槟色镀金的天鹅造型笔夹,深蓝色半透明漆面笔杆,珍珠白并饰有雕纹的笔帽。
虽然猛地一看还是高调扎眼,但仔细瞅瞅确实有逼格。
初久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暴发户似的,“可以,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吧。”
等看到导购刷掉她两万多元人民币时,初久没出息地张了张嘴巴,终于清醒过来,她竟然用自己辛辛苦苦大半个月赚来的第一笔钱,买了支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的钢笔?
头脑发热的后果是,她第三次没头没脑地走进了负一层的酒吧。心想着,血汗钱没了,初恋也没了,人财两空了,干脆大吃一通,再学学同行的那些姐妹们,用酒精麻痹麻痹自己。
调酒师是个帅气小哥,一手一只高脚杯,可谓花样百出,晃得她滴酒未沾便醉了。
“小姐,这杯酒的名字叫重生。”
初久好奇地喝了一大口,冰凉辛辣的液体刺得喉咙疼,她咳嗽了几下,抬眸笑问:“重什么生啊?”
调酒师一本正经地回答:“重生,字面上的意思,可以理解为重头开始,重新来过。”
初久笑得眼眶都湿了,真的醉了,眼前忽明忽暗。笑累了,她趴在吧台上,喃喃道:“我也好想重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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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基本没喝过酒,更别提酒量好差一说。第二杯还没见底,就撑不住了,脸埋在臂弯里,柳眉蹙着,神情看起来颇为痛苦。
临近闭店的时间,调酒师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刚刚还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突然直起了身子,拿起吧台上的手机,含糊不清道:“付款…微信还是支付宝…我扫你…”
捯饬了半天,屏幕也没有亮起来,初久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包里摸出一张卡塞到小帅哥的手里,扬了扬下巴,活脱脱一副婆包养小白脸的神气相。
“帮我买单…剩下的算是小费…”
没一会儿,小帅哥跑了回来,一脸为难地站在她身旁,“小姐…”
初久用手托着腮帮,勉强撑着脑袋,长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不知是不是睡了过去。过了好久,她才懒懒地睁开眼,“你好人做到底,帮我叫辆车吧…”
小帅哥支支吾吾道:“小姐,您卡上的余额不足。”
初久反应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她得意地笑笑,把装着钢笔的礼品袋往前推了推,“钱不够了…那就用这个抵押吧?”
小帅哥:“…”
十分钟后,酒吧经理赶了过来,借酒劲儿撒泼的醉鬼他见多不怪,本打算直接报警,可见到人时,又打消了这个简单粗暴的念头。
并不是见到了姿色姣好,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儿心生歹意,而是这姑娘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酒吧经理试图礼貌地与其交谈:“这位小姐…”
话还没说完,安静的醉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酒吧经理没了办法,给小帅哥使了个眼色,把人拦住,捡起地上的手机,走到她跟前,再次试图与其交谈,“小姐,给您家人或朋友打个电话吧。”
初久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盯着那寥寥无几的联系人名单,手指点了第一个,接通后,她细声细气,可怜兮兮道:“三叔…”
“…我还能跟你回家吗?”
梁胤刚下飞机。
过去的一周行程满满。先去了瑞士参加病故友人的葬礼。次日接到朋友的电话,梁栎因酒驾和聚众斗殴吸毒被当地警方拘留。处理完私事,琐碎的公事虽是被奉承阿谀更多,但也足够令人焦头烂额。应接不暇的各种酒会,名流们齐聚一堂,打着做慈善的幌子,实际上是俗不可耐的交际晚会。
脱离纸醉金迷的日子有些时候了,重新回归这样的生活多少有些不适应。
金钱与名利当然是好东西,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之折腰。可拥有太多,反倒没什么意思了。
接电话的人是司机,这部手机梁胤不常带在身上。
看到来电显示,知事儿的司机开了扬声器,等那边把话说完,他才恭敬地向后座的人汇报道:“先生,是初久小姐。”
忙碌了一阵子,他都快想不起这个人了。
却也没多思量,开口道:“去接人。”
鼻尖嗅到一股清幽的木质香。不同于辛辣馥浓的东方调,给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这种淡雅的君子香让人觉得莫名亲切。
初久在这亲切的安逸氛围中缓缓睁开眼,惺忪目光乍然撞进男人沉静的眼眸。
和他对视了片刻,初久终于清醒了一点,虽然心里忐忑,还是摆出一副乖巧矜持模样,面露歉意,声若蚊呐,“三叔…”
梁胤不语,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紧接着,微凉的指腹滑过眼角,抹去残留的泪痕。动作温柔且体贴,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初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更是英俊迷人。
像是受到了蛊惑,她跪坐起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凑近,柔软的唇贴了贴男人高挺的眉骨,似吻非吻。
梁胤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完全拉进怀里,亲了下女孩儿的额头,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嗯?”
“电话里。”
初久咬咬唇,好半晌才开口:“我想跟你回家。”
男人显然不满意这回答,继续问:“还有?”
她愈发胆大,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湿意,“我…我想你了。”
多么动人的一句话,只可惜辨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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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在梦中挣扎了好长时间。
偌大的卧室里只摆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壁灯孤独地亮着,光线昏暗。
醒来时头痛欲裂,初久躺在床上,盯着墙壁上那幅诡异的油画出神。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又跳下床,朝卧室对面的书房走去。
本打算悄悄地把礼品袋放到书桌上,没想到那人还未休息。
梁胤听见推门的动静,不紧不慢地把刚燃起火星的烟摁灭,抬眸望去,“酒醒了?”
初久双手背后,像是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子,她点点头,抿唇笑笑,大概是刚睡醒,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懵懂无害。
献宝似地把礼品袋递给他,梁胤没有接,也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初久被他盯得不自在。
真奇怪,她这送礼的人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三叔,送您的。”
梁胤不仅收下了,还当着她的面拆开了礼盒。指尖轻轻掠过笔身,停留在笔帽处的雕纹,摩挲了片刻,又看向她,笑说:“谢谢,很漂亮。”
初久心虚不已,长舒一口气。
上次帮他整理书桌,不慎将他常用的那支钢笔摔坏,她拍了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网上搜同款,德国的小众品牌,非但不是限量款,价格也相当亲民。
怕的就是那支与他身份不符的钢笔有特殊意义。
可她来不及深思,便被一只手拽进了怀中,后背抵着他的胸膛。
男人的唇贴着她颈后的肌肤,于雪白处,温柔地吮出一抹红印。
“哭什么?”他问,问得不明不白,匪夷所思。
初久抓着他的衣袖,“疼…”她也答得不清不楚,若明若暗。
“哪里疼?”
“心疼。”
似乎是觉得这回答有意思,梁胤轻笑了下,毫无预兆地把她压在书桌上。
初久心里一紧,本能地挣扎,却动弹不得。紧接着,耳边传来书,文件,笔电噼里啪啦的落地声。
她看不见他的脸,想象不出他此刻的神情,更猜不着他的所思所想。
这样的姿势不仅生理上难受,心理上也难堪。就算是发泄欲望也好歹有点情趣吧,衣不解带的活塞运动简直毫无诚意。
这么腹诽着,长裙便从身上滑落,文胸的暗扣啪嗒解了开,动作熟稔,一气呵成。
素淡的布料下是模样艳俗的吊袜,搭配着少女美好的胴体。笔直纤细的腿被奶白色的丝袜包裹着,桃粉色的蕾丝边衔接在腿根处,把娇嫩的皮肤磨出一圈红。
“啊…”
脊尾骨倏地一凉,初久下意识地扭头,竟看见他指尖捏着自己送的钢笔,顺着那处缓缓下滑,没入臀缝,勾起嵌入其中的系带…
她感受到冰凉的笔端抵着自己的幽密处,只要稍一用力便探了进去。不知道是这人突发奇想,还是他本就有的癖好,初久吓得一动不动,生怕他又使出什么变态花样。
男人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低头含住女孩儿发红的耳珠,咬在齿尖厮磨,亲昵又暧昧。
初久垂眸,看见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修长干净的指,手背上凸起的筋络,扣在手腕的表,金属的冷感混着禁欲的气息,可空气里却弥漫着色情的味道,绵腻而黏稠。
初久只觉这温吞的挑逗比粗暴的性爱还要折磨人,它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自己的心理防线,脑海里的那点儿阴暗心思,忧虞算计全都消失了。
她绷不住了,凄哀哀地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胤把人翻了个身,双臂撑在她的耳侧,目光无澜地端详着她的眉眼。
这张脸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连那哀婉凄楚的神情都一模一样。这世间怎么会有音容笑貌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他难以自制地起了生理反应。
他闭上眼睛,亲吻她的锁骨,吮咬她的乳肉,时轻时重,很快,耳边传来女孩儿娇柔的呻吟。
初久将长裙蹬落,偏头躲开他的吻,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熟练地环着男人的腰,像是一条柔软的蛇。
她仰着头,笑吟吟地看他,眸中还闪着泪花,一双眼睛澄净得宛如水洗。
两人四目相对,或许是氛围太过暧然暗昧,他们交颈而吻,交换津液,难舍难分。这情意绵绵的画面,仿佛真是一对儿爱入骨髓的恋人。
换气的间隙,初久第一次捕捉到了闪烁在他眼中的情绪,疑似怅惘,疑似失意。
她竟然是先寻回理智的人,故意流露出一副依旧沉浸在情欲中的迷蒙神态,伸舌舔了舔他的喉结,问道:“三叔,你在想谁啊…”
他像是没听到,揉捏把玩着她胸前的绵软,没几下,羞答答的乳尖便挺立起来,变得殷红可爱。
“想你。”他望着身下的人,这样回答。
(下章继续…三叔就是内种自己可以三心二意但别人都要对他一心一意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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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回答,初久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觉得十分好笑,毕竟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违和。
只当是他一时性起,初久会了意,便翘起嘴角,露出矫揉的笑,自觉地伸手去解他衬衣领口的扣子。
却被他按住了手背。
他按着她的手背,手心恰好抵着他的胸口,隔着一层布料,初久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她想开口说话,想喊他三叔,还未出声,他的唇压了下来,舌尖顶开紧闭的齿,扫过敏感的上颚,霸占着她的口腔,辗转侵略。
没多久,她开始缺氧,开始喘不过来气,双手本能地挣扎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混着泪水,狼狈地流下来。
男人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反抗一般,一手钳制着她的双腕,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睁眼,看着我,他命令道。
低哑而沉厚的声线,本该是迷人至极,初久却听得汗毛直立,后背发凉。
她快要窒息了,胸腔快要炸开了,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害怕地流泪,如他所愿地睁开眼,用惊恐的神眼祈求他。
眩晕之际,他进入了她的身体,突如其来的侵入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嗓间终于溢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他猛烈的抽送让她承受不住,初久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断断续续地啜泣道,“三叔…求求你…求你…”
梁胤大发慈悲似地停了下来,吻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
正当她以为能死里逃生的时候,男人埋在自己体内的器官又开始蠢蠢欲动,简单而粗暴的抽插让她痛苦并快乐着。汹涌而来的快感如电流般穿过全身,她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初久用仅存的意识睁开眼,忽明忽暗的视线里,那张英俊的脸渐渐虚化。
男人抽出性器,取下她挂在腿弯的内裤,把表面的液体擦拭干净,扔在一旁。随后拉上裤链,稍稍整理了下衣领与袖口,又恢复到了衣冠楚楚的工整模样,丝毫没有刚刚宛如禽兽般纵身情欲的痕迹。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等他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视线中,初久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又和之前的很多次不一样。
他转身回来,把她抱进了卧室,叫来仆人帮她洗澡。还有,他留下过夜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寸缕不着地躺在柔软的床上,还有那个昨夜与她同床共枕的人。
梁胤早已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回复邮件。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看了眼时间,合上笔电,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了她片刻,道:“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
初久捂着挡在胸前的被子,不解地问:“去…哪儿?”
“伦敦。”
他顿了顿,继续道:“梁栎想见你。”
初久微张着嘴巴,等消化完他说的话,瞬间红了眼眶,眸中闪过惊恐与慌乱,她语无伦次道:“不…三叔…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不要…”
梁胤抹去她脸颊的泪渍,淡淡道:“只是见一面。”
落地后,接机的人直接载他们去了一家地理位置相当偏僻的私人医院。这家医院只接收政界要人和富贾之流,保密性极强。连排的别墅,幽美静谧的环境,会让人误以为是度假村。
初久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梁栎。
他穿着浅色的病号服,骨瘦如柴,两颊凹陷,面色苍白,虚弱憔悴得像个垂死之人。
这个样子的梁栎让她丝毫没有报复的快感,背脊蹿起阵阵寒意。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了。
梁胤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病房,只剩下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初久对梁栎只有憎恶,看到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觉得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她跟着梁栎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个瘾君子,清醒的时候喜欢折磨她,嗑药之后更是花样百出地凌辱她。受尽屈辱的那段日子,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染上毒瘾。
余光瞥见他手臂上溃烂的皮肤,初久一阵作呕,刚想转身,被他叫住。
“小久。”
“我很想你。”
初久站在原地。
梁栎望着她及腰的长发,曼妙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斥着鄙夷与轻蔑,“小久,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啊。怎么,上了我三叔的床,连正眼也不看我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喔不对,应该是买回来。”
卑贱的玩物,明码标价,没有人格,没有尊严,苟且度日。
他强迫她想起那段不堪回首,连牲畜都不如的日子。
初久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也不会忘了你现在的模样。”
梁栎愣了数秒,随即大笑起来,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病房里,不禁让人汗毛直立。
“小久,你还真是傻。”
初久不想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临走前,梁栎对她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离梁胤远点,他会玩儿死你的。”
初久不以为意,她当然知道梁胤并非正人君子。整个梁家,上上下下,有一个正常人吗?
上了车,梁胤把她拉进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角。等松了手,初久当前面的司机不存在似的,跨坐到他身上,火急火燎地吻他的下巴,吻他的唇。
男人一边回应她的吻,一边隔着连衣裙揉捏她的臀部,末了,一只手没入裙底,摩挲着她的腿根,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女孩娇嫩的隐秘处。
明明做着如此下流之事,他却面色不改,气息不乱,一本正经。
被他撩拨得来了感觉,也不管身处何地,不知廉耻地娇吟出声,咬住他扣在喉结下方的扣子,探出舌尖色情地舔弄,含糊不清地问他:“三叔…你猜梁栎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初久仰头看她,目露无辜,又偏偏媚态横生,“他让我…离你远一点。”
梁胤闻言,淡笑了一下,微凉的唇贴着她的耳朵,“你会吗?”
这低沉的声线简直摄人心魂。
“不会。”
大抵是颇为满意这个答案,梁胤揉了揉她的脑袋,哄小孩子似地,“乖女孩儿。”
两个月之后,伦敦传来梁栎的死讯。
他因吸毒过量,暴毙而亡。据说死相恐怖,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年末,大雪纷飞的那一天,梁家举行了两场葬礼。外人的传言是,小少爷从小体弱多病,没能熬过这个冬天。老爷子爱孙心切,过度悲伤,突发心梗。祖孙二人便相继而去了。
梁家世代从政从商,家族势力庞大,葬礼那天场面空前浩大,聚集了全城的权贵名流,甚至很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大人物。
初久看着梁胤有条不紊地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从始至终彬彬有礼,得体周全得毫无破绽。
脸上也毫无倦意与颓丧。
初久想,或许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这个人诈尸了(?????)太久没码字了,手很生,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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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la》贺岁特刊的销量打破了过去三年的记录,作为封面女郎的初久也渐渐积攒了一些人气。上周还收到了某档知名真人秀节目的邀请,但初久拒绝了这个能让她迅速走红的机会。
当然不是她淡薄名利。
开机那天恰好是梁胤回国的日子。自从他掌权了梁家,初久就很少在他身边抛头露面了。本以为被打入了“冷宫”,可几天前又接到司机的电话,说是先生想见她。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沐浴更衣等着主子来临幸。
伴君如伴虎,初久深以为然。
越危险的越迷人,越神秘的越迷人。刚开始还存着想要了解他一番的心思,后来才发现自己简直异想天开。
相处了小半年,初久对梁胤的了解依旧寥寥无几,甚至连他的性取向还没搞清楚。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外人的猜测也不是毫无根据。一个年近不惑的居上位者,没有婚姻史,在当今社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更何况他早已过了有闲心谈情说爱的年纪,若是单纯的解决生理需求,无论性别,爽就行。
初久百思不得其解,她当初的勾引手段那般拙劣,自己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侥幸心理,他竟然真上钩了。
他这种活在玛丽苏小说中的人,不仅拥有男主标配的财富与权势,还拥有一副不老的容颜,前赴后继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宠幸她一人。
因为她曾经是梁栎名义上的妻子,是他的侄媳妇。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初久觉得他是个变态,内心毫无道德伦理可言,痴迷于乱伦的禁忌感。或许是拥有的太多,对任何事物都不存敬畏之心。
尤其是当她无意间看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时,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照片上的女人长着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准确来说,是自己和她长得极为相似。
照片背面有模糊不清的字迹,但依旧能辨别出来是一行日期。二十四年前的今天。
打扫卫生的艾琳推门而入,瞥见她指尖的照片,瞬间变了脸色,“初久小姐,先生的书房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
初久自知理亏,手忙脚乱地把照片塞回那本原版法文书中。
她犹豫再三,试探地问道:“阿姨…你知道三叔什么时候回来吗?”
“司机没有告诉你?”
初久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撒谎道:“司机说是昨天,但我等了他一夜…”
“先生昨天去了瑞士,今天是小少爷母亲的祭日。”
初久揣摩着她话中透露的信息,“梁栎的母亲?”
“是的。”
“那您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小少爷出生后没多久。”
“是…难产吗?”
艾琳皱起眉头,似乎想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是自杀。夫人生下小少爷后得了产后抑郁症。”
初久咬咬唇,问出了她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夫人的名字是叫…楚楚吗?”
艾琳吃惊地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知情的人都知道,“楚楚”这个名字是整个梁家的禁忌,过去的二十多年,从未有人提起过。
初久继续撒谎道:“小少爷告诉我的。”
没有人告诉她。只是那个雨夜,梁胤及尽温柔地与她缠绵不休,吻遍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爆发时在她耳边唤了这个名字。
楚楚。
理清思路后,初久不禁感慨,原来三叔并非生性凉薄之人,反而是个痴情种。找了个替身,不仅面容相似,连名字也相似。
那声楚楚还让她颇感亲切,怀念不已。因为这世间只有自己的父亲叫她初初。
对梁胤而言,她替代的是年少的爱而不得。对梁栎而言,她替代的是已逝的母亲。
她能感受出来,梁栎生前对她扭曲而变态的情感,在极度的厌恶鄙弃中还残存着与其相悖的爱意,有报复有恨意也有思念。
报复的是母亲的不贞,恨的是母亲在婚后与自己最敬重的三叔发生了苟且之事,而这件事间接导致了父亲的死亡,让他一出生便无父无母。
这档子令人作呕的陈年旧事是梁栎中学时才得知的,给彼时心理还算正常的他带去了不小的打击。一直以来,他把梁胤当成父亲,只是没想到自己“认贼作父”了十几年。
可事情过去了太久,加上他年少无知,梁胤又对他有求必应,宠爱有加,梁栎渐渐释怀,放下了成见。
真正导致他心理扭曲的事发生在高二暑假。梁胤答应带他去伯利兹潜水,期末考结束后,他兴冲冲地跑回家,却看见极为震撼的一幕。
那个曾经在他心目中形象伟岸高大,永远风度翩翩,温润儒雅的三叔在客厅和人交媾,还是一男一女。正熟练吞吐着性器的是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淫乱又荒唐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开始接连不断地做噩梦。也是那个夏天,他有了性功能障碍,并且染上了毒瘾。
原来如此。一切的匪夷所思都有了答案。
所以那天梁栎在香榭丽一掷千金,没有和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只是让她在自己面前自亵,让她给自己口交。与梁胤初次见面的当晚,梁栎一边用假阳具玩弄她,一边咬牙切齿地问,你看见三叔刚刚看你的眼神了吗?
初久望着墙上悬挂着的油画,深蓝色的夜幕星河,色调沉郁而凝重,诡异至极。
她觉得可笑又可悲。一个光鲜亮丽的名门望族,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豪宅,滋生了怎样的腐朽与罪恶。
那么多人嫌恶她肮脏,她寡廉鲜耻,她没有底线,她活该被玩弄,被践踏,被凌辱。
可真正肮脏的人到底是谁?
(因为断更了太久,估计也没多少人追更了…我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写了(? ̄??? ̄??),先把这些人的背景交代清楚,接受不了的各位可以迅速撤退了~(?????) 离结局还有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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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吃了安定,竟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在主卧的大床上,衣不蔽体,睡相不雅。
初久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嚣张,赶紧捡起地上的睡裙去洗澡。
正准备吹头发的时候,她听见一阵悠扬的乐曲。初久摇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声音是从书房传来的,古典的欧式留声机,唱针下的圆形唱片缓缓转动着。
桌上花瓶里的绣球已经被换成了新鲜的郁金香,花瓣上的水珠反射着晶莹的光。
嗅到一股浓郁而腐朽的资本主义气息,初久一阵恶寒,果然在对面的卫生间里看见了梁胤的身影。
他穿了件深色睡袍,站在镜子前,正往脸上涂抹剃须膏,洗漱台上放着一把剃刀。
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背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利而匀称,未干透的短发,凸起的喉结,这画面无疑是赏心悦目的。
泡沫涂匀之后,他拿起那把泛着寒光的银色剃刀,动作如同影像般定格在这瞬间。
初久听到他颇有质感的声音,“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
她缓过神,咬了咬唇,尴尬道:“三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那个…昨天睡得太晚了…”
他笑了下,“你过来。”
初久光着脚,依言走过去。还未站稳便被他抱了起来,放在洗漱台上。
梁胤把剃刀递给她,“你来。”
指尖摸到刀柄,冰凉的触感吓得她缩回了手,支支吾吾地拒绝道,“三叔,我不会…”
初久盯着男人的喉结,这脆弱又迷人的部位,只要锋利的刀片轻轻划过,温热粘稠的液体便会喷涌而出。
她邪恶地想。
“在想什么?”
男人眸中的笑意渐渐放大,眼角有隐约可见的细纹,这岁月的痕迹提醒了她,此刻的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或离经叛道,或阴郁轻狂的少年,而是一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男人。
他就像一剂剧毒,悄无声息地渗进她的身体,侵蚀了她的心脏。
她不能放松警惕,至少等到能够真正地安身立命之后。
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的话。
初久接过剃刀,唯唯诺诺,“我怕弄伤你…”
他置若罔闻,微扬起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初久的手有些颤抖,心跳也开始莫名其妙地加快加重,扑通扑通扑通,仿佛再也停不下来。
她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把那层泡沫刮下来。他们离得太近,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同步。
等她用毛巾将他脸上残余的泡沫擦干净,他的吻便落了下来,很急切,很浓烈,不断地啃咬她的唇,逡巡她的口腔,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或许是太久没有亲热,初久的身体很快起了反应,主动搂住他的脖子,饥渴地回应,甚至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嘴唇。
梁胤很满意她的反应,低低地笑出声,愉悦地提醒她,“你可以轻一点。”
初久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窘迫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哦。”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凸起的蝴蝶骨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儿的孱弱。
“太瘦了。晚上让艾琳做多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初久仰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吃胖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他难得有兴致,接话道:“这么严格。”
初久微微蹙眉,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抱怨地开口:“是啊,公司觉得我应该换个风格,想让我去整容呢。”
她盯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窥见些什么,可惜一无所获。
“三叔,你觉得我现在好看吗?”
她意有所指,重复道:“我这张脸好看吗?”
梁胤抬起她的下巴,还真有模有样地观摩了几秒,笑说:“好看。”
什么也试探不出来。
初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想要从洗漱台上跳下去,可他不准,还把她的裙摆掀至腰际。虽不是第一次了,可光裸的下体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男人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女孩儿光洁的私密处,指尖在花瓣间来回滑动,几下便带出晶莹水渍。
她双手揪着裙摆,身体微微发颤,房间里只剩下暧昧的水声。
灵活的手指一钻进不断翕动的穴口,便被紧紧吸附着。他凑近她耳边,问道:“想要?”
初久点点头,眼角眉梢泛着可怜兮兮的红色。
他故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继续问:“想要什么?”
她从不扭捏矫饰,答道:“要你。三叔,我想要你…”
“啊…”
话音未落,初久只觉腿心一阵温热,紧接着是难以承受的酥麻。
他竟然在吻她的私处。
舌尖掠过藏在蕊间的嫰珠,探进湿润深处,灵活翻搅,她抵不住这般刺激,很快泄了出来,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身体向后仰去,瘫软在洗漱台上。
双腿被他大大地分开,少女娇嫩的私处展现无疑,蕊瓣开合,闪着漂亮的水光。
初久稍稍支起身子,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腿间,下体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更多液体,实在害羞,她想合上腿,可被他按住了腿根,动弹不得。
“三叔…”
“嗯?”
她媚着嗓音哀求道:“你…进来呀…”
梁胤笑了下,“我在里面。”
初久委屈地摇摇头,“不要手…要那个…”
看她湿得厉害,前戏也做得够足,他便抽出手指,解开睡袍,握着性器的根部顶开那处湿软,层叠的嫩肉紧紧地吮吸着他,这滋味确实妙不可言。
少女的甬道过于紧致,夹得他不太自在,他退了出来,伸手揉捏前端的阴核,帮她放松。
见她仍旧皱着眉,梁胤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疼?”
初久觉得反常,这个占据着她身体的男人反常,躺在他身下的自己也反常。
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待自己,没有让她觉得害怕,更没有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自己第一次觉得,性爱是享受,而非痛苦。她不用为了迎合而装作很舒服,也不用发出连自己都恶心,做作的呻吟声。
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同,她忘记了被夺去童贞的痛楚,甚至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柔情。
以前痛的是下体,这次痛的是却是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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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恍神,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打消刚刚可怕的念头。
细长的双腿,熟稔地盘着他的腰,她主动用下体去蹭他,脸上痛苦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甜腻的笑容。
她一手撑着洗漱台,一手伸向男人裸露的胸膛,指尖停留在心脏的位置,勾画一番,末了,凑至他耳边轻轻说道,“三叔,要记得我。”
没有揣摩她话里的意思,他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身体,深深地进入又彻底地抽离,痛苦和欢愉充斥着她的全部感官。
初久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柔弱的身体被他撞得支离破碎。他的进出又快又猛,却又不是纯粹的发泄,带着十足的技巧,让她欲生欲死。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像搁浅的鱼,张着嘴汲取呼吸。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抱起她来到花洒下。初久背对着他,脸颊与胸脯贴着冰凉的墙壁,她闭上眼睛,感觉到男人坚硬的阴茎从后面嵌入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体位让她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手臂不小心碰到了花洒的开关,冰冷的水流倾泻而下,与身体过大的温差让她失声尖叫,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可身后的男人宛若毫无察觉,吻着她的脖颈,像是宣告主权,在女孩儿白皙的肌肤上吮出一抹抹印记。
火热与寒冷交织重叠,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连接不断的快感让她彻底没了力气,失了神智,软绵无力的身体任由他主宰,高潮的余韵还未消退,他又抬起她的腿,进入得更深更快。
陌生的失禁感让她稍稍恢复了意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极致的快慰令她恐惧,她哭喊着求他停下来,“不要…三叔…求你…”
“啊…”一股温热的水流不受控制地从下体喷涌而出,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被抛向了云端,又缓缓坠落,所有的一切都远离她而去。
只有无穷无尽的欢愉。
…
心里藏着事,这些年她一直靠安定续命,很少睡得这么沉。可能是昨日的交欢太过激烈,她竟然一夜无梦。
“年轻人有野心不是件坏事。”
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还未来得及戴上的腕表,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向来无波无澜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嘲谑。
他轻笑,“但没有分寸就有些不懂事了。”
明亮的光线投射在他深刻的眉骨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整个人依旧透出一股无形的威严。
是种不容反抗,不容辩驳,心甘情愿臣服的气场。
他转过身,看见床上醒来的人,一脸的迷茫,单纯无害。神色也跟着变得柔和些许。
梁胤走过去,扶正她从肩膀上垂落下来的系带,瞥见女孩儿肌肤上遍布的青青紫紫,手指安抚似地划过她锁骨处颜色最深的吻痕。
瞧他正人君子的模样,连眉眼都温润多情了不少。西装挺括,搭配讲究,洁白的衬衣不见一丝褶皱,哪有昨日如野兽般的残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要去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不过奥斯卡也真该给他颁一座小金人。初久不禁腹诽。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俯身吻她,初久偏头,竟躲开了他。
初久被自己这本能的反抗吓住了,她赶紧跳下床,胡乱地矫饰道:“我还没洗漱。”
洗完澡出来,初久发现他还站在卧室,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自己的一切都暴露无疑,悲惨晦暗的过往,藏着掖着的阴虞算计,以及在他看来昭然若揭的可笑心思。
被他又深又沉的目光打量得浑身发毛,初久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不工作的吗?”
他终于敛起目光,答非所问:“收拾好了下楼吃早餐。”
“…”
说是一起吃早餐,初久看他只喝了半杯黑咖,盘中的三明治丝毫未动,一旁的手帕,刀叉也摆放得整齐。反倒是正为了走秀而减肥的自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个。
梁胤把目光从平板的设计图上移开,抬眸看向她。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初久的心倏然跳了下。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初久眨眨眼,无厘头道:“三叔,您在减肥吗?”
梁胤起身,提醒她:“已经上午十点了。”
意思是他这种,就算前一晚纵欲过度也依旧早起的严于律己之人,已经吃过早餐了。
语罢,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面包渣,似笑非笑,“注意吃相。”
“…”
司机把她送到拍摄地点,下车前,梁胤交代她了一件事,以后住家里。
直到那辆黑色的辉腾绝尘而去,初久还愣在原地,脑海里只剩下“家”这个字眼。
…
休息的间隙,初久一边听小助理讲娱乐圈的八卦,一边打瞌睡,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揉揉眼睛,问道:“今天几号了?”
“小久,昨天是圣诞节,你忘啦?”
初久沉默了片刻,喃喃道:“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啊。”
小助理显然不知道她在感慨什么,沉浸在新年到来的喜悦里,乐呵呵地打趣说:“小久明年要大红大紫,以后要一直走花路哟!”
初久淡淡一笑,却无法被她的喜悦感染。自嘲地想,又捱过了一年,命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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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胤让她住回去,可能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解决生理需求。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这样也好,蹭吃蹭喝,还有人伺候,何乐而不为。
收拾完几件衣服,她给梁胤发了条短信,虚情假意地问:三叔,您今晚回来吗?
约莫过了半小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梁胤回复道:我去接你。
初久站在马路边发呆,直到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她才回神。
可拉开车门,她又傻了眼。
林鹤然也傻了眼。
还好,表情管理到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初久迅速反应过来,说了句,我去坐前面。
梁胤压根就没抬眸看他们。
但在她关车门前,他开口道:“小林,你去坐前面。”
看他正懒懒地闭目养神,初久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位置,想和他拉开距离。不料被他握住了手腕,稍一用劲,把人扯进了怀里。
准确来说,是初久栽进了他怀中,脸颊还尴尬地贴着他的小腹。她赶忙起身,连连道歉,“三叔…对不起…”
梁胤终于正眼看她了,扶着她的后脑勺,旁若无人地吻了下她的唇角。蜻蜓点水,毫无眷恋。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林鹤然,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指甲挠破了手心,皮开肉绽,流出了血,他却连痛都感知不到。
趁梁胤上楼换衣服的间隙,林鹤然在玄关处堵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问:“小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初久垂眸,目光落在正拽着自己小臂的那只手,青筋暴起,看得出来,他情绪激动,但在努力克制。
她勾唇笑笑,神情散漫,“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就和他什么关系。”
林鹤然皱眉,明知她误会了,可他无心解释。毕竟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不纯,但说起来讽刺,从始至终,梁胤都和他保持着距离,他不提,自己便绝不越轨。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他尊重并且崇拜这个男人。
初久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么,只觉手臂有些痛,不耐地说:“你快点松手,让梁胤发现了,咱俩都得玩完。”
一个“玩完”让林鹤然心里五味陈杂,他无力地放手,几乎是本能地开口:“你会离开他的,对吗?”
离开,说得好像主动权在她手中一样。
初久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玩世不恭道:“等他玩儿腻了,我只能卷铺盖滚蛋了。”
她拧起好看的眉,故作烦恼,“可是我不想离开他。”
“你也知道,和他睡上一晚,我这辈子都不用愁吃穿。再说了,他要相貌有相貌,还有钱有地位,我怎么舍得离开他。”
林鹤然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明亮,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看得她既心虚又难堪。“小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初久实在听腻了劝娼从良的话,冷冷道:“我以前哪样?”
“永远都别和我提以前这两个字。”
虽然初久一直注意着楼上的动静,但还是好巧不巧地被梁胤撞见。
她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可无论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索性作罢。彼此都心照不宣,她也无需掩饰。倒不是梁胤装聋作哑,放任自己豢养的金丝雀和别人纠缠不休,而是他压根不在乎。
相处了这么久,初久也摸清了几分他的脾气,只要别触了他的逆鳞,就算不对他百依百顺也能保全小命。只是不知那片逆鳞在哪。
她当然不会去作死地试探。
和期盼中的一样,梁胤依然对此熟视无睹。
林鹤然接过他递来的档案袋,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见他说,小林,留下来吃饭。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温和而有礼,但又会让你莫名觉得有压迫感。既然不是问句,便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林鹤然思忖片刻,还是拒绝道:“梁总,我得回学校了,万教授让我陪他下棋。”
梁胤不以为意地笑笑,叫来还在一旁待命的司机,说:“小徐,你给万老去个电话,小林在我这儿吃饭,晚点过去。”
(先断在这儿,手机没电了...下章今晚或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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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不透这老男人的心思。
如果说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那他实在犯不着如此,更不像他的作风,太狭隘也太幼稚。
经过梁栎那件事,初久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杀人于无形。
外人传言爷孙俩是因病离世,可真正的死因不得而知。指不定是某个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忍辱负重了几十年的人故意下毒手呢。
初久被自己不着边际的的猜想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偷瞄了梁胤一眼,谁知对方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初久的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安静的氛围终于被打破。
“艾琳,帮她换一套餐具。”
初久猛地起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只得找个理由悻悻离场,“…不用麻烦了,我吃饱了…”
上了楼也坐立不安,度秒如年,直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她不受控制地跑出书房,扶着栏杆,望着那个正准备离开的人。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林鹤然抬头,与她遥遥相望。
女孩子眼神里的慌乱,害怕,不舍与后悔出卖了她的口是心非。她不言不语,他已了然一切。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在看什么?”
走廊尽头遽然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男声,他自黑暗中走来,一步步逼近,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三叔,我...”
他的唇压了下来,惩罚似地啃咬一番。浓郁的血腥味儿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她嘤咛出声,推攘他的胸膛,他捉住她的手,微凉的唇转移至她敏感的耳垂,似吻非吻。
“疼?”
“嗯…”女孩儿本就细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更是娇嗲。
疼就对了。他说。
初久察觉到他想做什么,赶紧按住游走在自己腰侧的手,为难地说:“三叔,我今天不方便…”
梁胤闻言,松开了手,还十分体贴地帮她整理了一番皱巴的裙子。
初久正暗自庆幸这人没有特殊癖好时,又听见他宛如恶魔般的声音,“上面方便吗?”
初久抬头,一脸的愕然,“什么…?”
她以为梁胤会放过自己。
耐心被耗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抚过她的唇,面无表情道:“用这里。”
他这么说了,初久只能乖乖听话。她是他手心里的蚂蚁,为了苟活,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她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握住男人坚挺的性器,不是第一次帮他口交了,可观的尺寸还是让她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横,张嘴含了进去,可也只是塞入了一半,硕大的前端抵着她的喉部深处,一涌而上的呕吐感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的技巧,像个新手一样,胡乱吞吐,齿尖还时不时磕碰到茎身…
糟糕的口技让男人微皱眉头,但又有一种难言的舒爽,强烈的快感与清晰的痛感此伏彼起,奇妙又美妙。
少女的吞咽声偶尔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充斥着光线昏暗的走廊。
走廊的另一尽头,“先生,您的电话…”
上楼送手机的艾琳俨然被两人不知廉耻的行为给惊住了,但她还是保持着惯有的淡定,十分有眼色地回避了。
卖力了这么长时间,初久的嘴巴从一开始的酸疼到后来的没有知觉,可他依旧毫无射精的迹象,甚至还涨大了几分。
她只能一边继续舔弄,一边发出做作娇媚的呻吟,“嗯…”
梁胤相当不满她今天的表现,捏住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嘴,退了出来。
初久如获大赦,颤巍巍地起身,谁知还没站稳,他便欺身而上,那根坚硬的阴茎嵌进她的双腿之间,前后耸动,摩擦着她腿根的嫩肉,火辣辣的痛,她怄气似的,咬唇强忍。
他着魔了一般,用力地吮着她的颈侧,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气息不乱。腿间一阵灼热黏腻,初久终于喘了一大口气。
原来用这种方式也能把她折腾个半死。
完事之后,梁胤还算有良心地把人抱到床上,抽了几张纸,把她身上的精液擦掉。
初久仰面躺着,灯光太亮,她也太累。可她还是用残存的意识与力气,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声音虚弱到了极点,“我和他认识。”
泪水顺着眼角淌下,女孩子的嗓音微颤,认错一般,“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梁胤俯身,在她的额角印以一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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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章,下章明天或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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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流量云集的ELIZA只能算是个三线模特,但初久最近的资源出奇的好,几个知名彩妆品牌都有意找她为春季新品进行代言。
初久从不指望大红大紫和星途璀璨,一开始还想靠这碗青春饭赶紧赚足本钱,可目前快活似神仙的生活完全消磨掉了她的斗志。
在这家竞争激烈的公司,不争不抢的她也因此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会招致妒忌与排挤。
正如此刻,助理小可对着那件被人故意毁坏的礼服唉声叹气,“小久,这可怎么办呀,还有一个小时晚宴就开始了。”
初久一边刷着微博热门,一边优哉游哉地啜了口奶茶,“换一件不就得了。”
小助理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急得都要跳脚了,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奶茶,“哎呀,小久你别喝了,赶紧想想办法,要是被兰嘉姐知道了,我会被骂死的。这件可是高定版呀…”
初久拎起礼裙,看了好半天才发现是裙摆被撕开了一条口子。笑她小题大做,直接上手把那层碍事的欧根纱给扯了下来。
在小助理惊讶的目光中,她上身试了一下“改造”后的礼裙,长度堪堪遮住臀部。真不愧是量身打造的高定,相当合适,巧妙的设计更是放大了身材的优点。
她并非前凸后翘,自知当不了性感尤物,只好在其他地方下功夫,灵机一动,拿起梳妆台上的腮红,用刷子蘸了丁点晕染在膝盖,手肘,指关节,以及全身最漂亮的部位,天鹅颈。
白皙的肌肤仿佛闪着层粉光,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颗多汁的水蜜桃。
晚宴的地点设在珀兰,这家高档酒店坐落在江畔。二楼的贵宾区是不对外开放的,财大气粗如ELIZA,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种晚宴的性质应该就是简简单单的找金主游戏。衣香鬓影,杯筹交错,钱色交易。所谓上流法则,大概就是如此吧。
不到十分钟,初久已经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了,拍了近期热门电影的新晋导演,热门电视剧的制片人,国际知名摄影师,时尚杂志主编…甚至还有她以前在香榭丽舍接待过的人。
初久百无聊赖地盯着香槟塔发呆,满堂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随手端起一个蛋糕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她驻足,暗叫不好,隐形内衣的搭扣开了。
这种紧身礼服本来应该用乳贴的,但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平坦,就心机地穿了聚拢型的隐身胸衣。
好在没什么存在感,初久当做无事发生一般,捂着胸口防止内衣掉下去,左顾右盼地寻找卫生间。
霉运当头,躲也躲不掉。不仅在拐角处和人撞了满怀,还不小心地崴到了脚。她下意识地扶着那人的手臂,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道诧异又惊喜的男声,“小久?”
初久站稳了身子,颇为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番,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和他打照面。不得不承认,林鹤然的外在条件相当优越,气质也出众,把服务生三件套穿得器宇轩昂。
“你怎么在这儿?”
林鹤然虚扶着她的后背,以免她再次跌倒。
“我在这儿兼职。”
初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
心里清楚经历了上次,他不会主动过问自己的事,所以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时,初久回应了,“我来参加晚宴。”
林鹤然知道她和ELIZA签了约,并且小有名气,所以他今天故意替了同事的班,企盼能见她一面。就算是远远地观望着也好。
没想到真遇见了,还撞进了他怀里。
初久当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只想赶紧去卫生间整理内衣。刚才崴了的那一下似乎挺严重,她试着往前挪了挪,可脚踝实在疼得厉害。
迎面走来两个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
初久就算是化成灰也忘不掉那张让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脸。
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鹤然也愣住了。
其中一个男人他之前见过,是城建局的领导。
铂兰的二楼贵宾区是政府官员们经常出没的地方,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福利院院长怎么会和与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如此熟络。
可他没工夫思考这些。
初久踉跄着冲进了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干呕,胃里像是有一团火烧灼着,她不觉疼痛,只想把一切恶心的记忆都吐出来。
她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突然觉得比呕出来的污秽还要恶心。
她发疯似地用手擦拭模糊的镜面。
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怎么擦也不干净?到底是镜子脏还是镜子里的人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累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死水般的目光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张了张嘴,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林鹤然一言不发,捡起被她踢掉的鞋子,帮她穿好,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脚后跟磨破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握住女孩儿冰凉的手,像是很多年前那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年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女孩已经死掉了。
看着她渐渐凝固的神情,冷静得可怕,亦平静得骇人。
林鹤然隐隐预感到了什么,他有些担忧地劝道,“小久,你别做傻事。你听我说…”
初久无甚表情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嫣然一笑,“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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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和交通厅正筹划建造沪江大桥。招标消息一放出,各个工程公司摩拳擦掌,都希望抢到这个香饽饽。业界最有名气的中资环球倒是没什么动静,交通厅派了好几个人过去探口风都败兴而归。
自从换了一把手,环球开始更多地承接海外项目,多是单纯的商业合作,牵扯不到第三方利益,没有条条框框还能赚得钵满盆满。
梁胤把一眼未看的招标文件递给身旁的助理,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酒杯满上,端起一只递给对面的人,笑说:“张副厅日理万机,难得见一次面,谈公事未免有些扫兴了。”
平日也是风光体面的人物,怎么遇上眼前这位主儿,气场就弱了一大半。
比起身世背景,梁胤本人的履历更加瞩目。他目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桥梁专家,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学术造诣和工程能力,实在难得。众人只知他声名显赫,却不知要想取得非凡成就,天赋,机遇和苦功夫,三者缺一不可。
但也有人传言,他自五年前斩获了IStructuer金奖后便隐退江湖,不再亲自操刀设计。而原因无从得知。唯一知晓的是,请他出山简直比登天还难。
见他拒绝得委婉又直接,一众人只好笑着打哈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谈天论地。
梁胤几乎没有接话,脸上始终挂着斯文而得体的浅笑,只是听见一个人名时,掸烟灰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
有人捕捉到了他这个动作,便故意道:“九洲金融大厦那个项目,据说当年牵涉到的人员数目庞大,可最后担责的只有总工程师荀恪。”
“梁总对这个人应该也有耳闻吧。”
梁胤还是那个表情,淡淡道:“有过一面之缘。”
问话的男人分明看到烟头上还燃着的火星灼伤了他的手指,而他宛若毫无察觉,纹丝不动。
“我记得好像是判了十年,本来可以保外就医的,但第二个月人就没了。”
男人装作唏嘘不已的样子,感慨道:“这工程师真够惨的,死后没多久老婆带着孩子也跳河了。一母一子都没救回来,小孩儿才三岁…”
…
梁胤和荀恪岂止是一面之缘。
荀恪年长他几岁,两人从师一人,只是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他是出色的桥梁工程师,荀恪是杰出的高层结构专家,市郊有名的桁架筒体会展中心便出自他手。
这么有才华的工程师英年早逝,实在可惜。可究竟是动了谁的奶酪,让一个中产精英家破人亡,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惨死狱中。
回去的路上,梁胤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对方说荀恪还有一个女儿,至今下落不明。梁胤问,荀恪的妻子叫什么。
初玥,助理答。
和他猜想的所差无几,原来世间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梁胤默了片刻,吩咐司机给初久打个电话,但无人应答。
能跟在他身边的人,无不擅长见机行事,于是司机又打给了家里的佣人。
司机说:“先生,初久小姐去参加公司举行的晚宴了,可能晚些才能回去。”
“在哪儿?”
“铂兰。”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
“先生,要掉头么?”
梁胤嗯了声,不再说话。
…
晚宴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初久果断拒绝了林鹤然要送她回去的请求。上次已经和梁胤保证了不再和他藕断丝连,她可不想再干出惹怒龙颜的事儿。
手机没电了,这个时间点和路段,连出租车也拦不到。正烦恼着,一辆熟悉的车稳稳地停在了她跟前。
说不惊喜就太违心了,惊的是车里还坐着梁胤本尊,喜的是她不用流浪街头了。
她跳上车,本能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初春的夜晚实在太冷,她还光着腿,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感受到一阵凉气,梁胤睁开眼,看到她这身装扮,微微蹙眉,让司机打开空调。
初久以为他是路过,恰巧碰上自己,想也没想地问道:“三叔,你怎么忙到这么晚?”
男人没应声,随手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女孩儿光裸的腿上。
初久愣怔了数秒才开口:“谢谢…”,她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腿上的昂贵外套,似乎还带着主人的余温。
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厉害之处,道貌岸然的最高境界大抵如此,竟然把绅士与体贴装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
可不得不承认,他很迷人。
她也深知迷人的危险最致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沦陷,不要被他虚伪的表象所迷惑。
他不应声,初久便不再自讨无趣。
她刚准备扭头,梁胤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借着透窗而过的溶溶清辉,他细细端详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是澄净如水的双眸,无害懵懂的目光,却藏着数不清的不为人知。
有趣。
初久被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无所适从,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忍着宛如受刑般的注视。
“三叔...你弄疼我了...”
男人松手,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初久如实回答,还抱怨了晚宴多么多么无聊,最后不忘卖弄可怜,委屈地说自己连晚饭也没吃,都快饿昏了。
似乎是很受用她这一套,梁胤笑了下,让司机给艾琳打电话准备夜宵。
看他神情柔和了不少,初久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刻意压低了声音,“三叔,谢谢你…”
他伸手抚摸女孩依旧透着凉意的背脊,“穿太少了。”
初久窝进他怀里,汲取暖意,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像只撒娇的奶猫。“酒店里暖气开得足,不冷的。”
车子停在别墅前。
初久从他怀里抬起头,羽毛似的吻落在他的锁骨,一寸寸地向上,停在喉结处,她探出舌尖轻轻舔吮,“三叔…”
“我不想吃夜宵了。”
男人垂眸,看向为非作歹的人,“那你想吃什么?”
她望着他,笑得又娇又媚,“我想吃…你。”
梁胤微微勾唇,眼睛里染上了一丝谑意,问她:“在这儿?”
她点点头,嗯,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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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只是一时兴起,故意撩拨他,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在家门口和自己玩儿车震。
眼看他的手没入裙底,初久赶紧夹住了双腿,没出息地求饶道:“三叔…我错了…我真的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似乎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梁胤按住她的下唇,等她再次开口时,他把食指伸了进去,色情地搅弄了一番,“晚了。”
初久顺势含住了他的手指,像是替他口交一般,又吸又舔,还时不时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亮晶晶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净白的脸颊上粘着凌乱的发丝,纯稚与邪恶的交织,淫靡至极,实在惹人犯罪。
她用齿尖轻轻咬住他的指关节,抬眸看他,目光里既有浓烈情欲也有绵绵爱意,似真亦似假,可都抵不过堆积在眼角眉梢的盎然媚意。
男人抽出手指,仿佛理智也跟着出走了片刻,整个人被情欲支配着,失控感让他暴戾,让他恣睢,让他不安,让他迫切地想要侵占她,她的身,她的心,她的一切。
他竟然失神恍惚了一下。
初久趁机,赶紧挣脱他的桎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她光着脚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看他,脸上洋溢着狡黠而得意的笑。
男人目光沉沉地望着女孩儿渐渐远去的身影,等回过神,发现脚旁躺着她的鞋子和自己的外套,不禁莞尔。
艾琳刚打开门,便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孩儿闯了进来,还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气喘吁吁道:“待会儿先生进来了,就说我去洗澡啦!”
两分钟后梁胤出现在门口。艾琳满脸诧异地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和一双高跟鞋,向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主人,不但领带松垮,连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开了。更让她诧异的是,他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
“这是初久小姐的鞋子?”
梁胤不答反问:“人呢?”
“在楼上洗澡。”
他神情慵懒而放松,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摘掉腕表,像是耐心等待猎物落入圈套的狩猎者。
初久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幼稚地想要吓唬吓唬他,谁知吓住了自己。
走廊灯光昏暗,窗外树影婆娑,呼啸的风声像是女鬼凄厉的哭喊,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一个名为“阁楼上的女人”的恐怖故事,越想越觉得可怕,最后吓得她转身往楼下跑。
刚好撞进梁胤怀里,也刚好被逮了个正着。
初久看见他,下意识地掉头,下一秒便被他捉住了手腕,只好像个木头人似地定在那里,脚指头可爱地卷曲着,抓着地面。
他好笑道:“躲什么?”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讨好地说:“三叔…我们下楼吃饭吧?”
梁胤把她拉进怀里,一言不发地吻住她的唇,刚开始还是温柔的舔吮,后来耐性尽失,变成了粗暴而急切的撕咬。她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口腔中攻城占地。
不知怎么,吻着吻着就吻进了卧室。他把她抵在门后,将碍事的裙摆撕开一条长口,下面只穿了条薄如蝉翼的丁字裤,徒增情趣。
将碍事的带子拨到一侧,手指揉弄已经微微湿润的花蕊,又移至分泌汁液的穴口,细细抚摸周围的肌理。他一边亲吻她的后颈,一边听她细柔的呻吟。
梁胤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如何让她快活到极致,也知道如何让她欲生欲死。食指浅浅戳刺不断吐水的穴,拇指按压着充血的肉核,双重刺激下,她瞬间到了高潮,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他从后拥着她,亲昵又暧昧,这样的姿势让彼此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刚刚高潮过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毫无征兆地冲了进来,她瞬间失了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酥麻感让她飙出了泪水,本来就紧致的穴夹得他又痛又爽。
他安抚似地揉了揉女孩小巧的嫰乳,气息似乎也不再平稳。
看她有些受不住这个体位,梁胤便大发慈悲地把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那件高定礼服已经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只剩下一小块半遮半掩在腰间的布料,蕾丝质地的丁字裤滑落至腿弯,黑与白的碰撞衬得肤色胜雪。微微泛红的膝盖,刚刚经历了一番蹂躏的私密处,不堪一握的腰肢,组成了少女美好而年轻的胴体。
漂亮得宛如一幅绝世画卷。让他不仅想要占为己有,还想永远地藏起来。
这个一闪而过的荒谬想法以及眼前的绮艳画面,唤醒了他体内的凌虐细胞,理智与克制在分崩离析的的边缘岌岌可危。
初久清醒了一点,她睁开眼睛,期期艾艾地唤他,“三叔…小久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迷离的,无助的,脆弱的,却又是坚韧的。
直勾勾的,富有穿透力的。
梁胤扯掉领带,蒙住了她的眼。
或许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原来自己也会觉得恐惧。
恐惧失控。恐惧跌进她的目光。
————
还有人麽?给点反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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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她有些害怕,手肘撑着床直起上半身,想要向他索取一个拥抱,却落了空。
感知不到一丝光线,更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清楚地听见他克制而压抑的喘息声,嗅到他手腕处馥郁冷幽的香水味。
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在吻自己。
从脚背一路向上,到膝盖,到胯骨,停留在肚脐附近,一丝丝挠人的痒意从那处蔓延开来,小腹里好像燃起了一团火。她难耐地扭动着腰,喉咙里溢出破碎的音。既像是求饶,求他放过自己。又像是恳求,求他占据自己。
他重新进入她的身体,少女紧致滑嫰的甬道瞬间吸附住了他,包裹着他,贪婪而贪恋。
他按住她的肩膀,挺腰耸动,不带任何技巧性的大进大出让身下的人失声尖叫,身体又一次到达了生理的巅峰,止不住地痉挛着。
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卷土重来,令人癫狂的快感与令人战兢的失控感,让他失智,让他混乱。他解开蒙着她眼睛的领带,目光渐沉,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
她也在看他,于凌乱中恢复了清明的双眸,被泪水冲刷过,干净得纤尘不染。只是看着,没有刻意的勾引,没有故作的娇妩。
摧毁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手机突兀的振动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他宛若未察,俯身含住她的唇瓣狠狠吸吮,继续抽插起来。
初久感觉到一只手虚环住了自己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将它折断。她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与进出,求生欲让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却无法支配身体的反应,腿间失控地喷出温热的液体,极致的快乐让她泪流满面。
他停了下来,可埋在体内的性器依旧硬着。初久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一命呜呼在他身下了。
她的手从衣摆探进去,摩挲着他的腰际,试图压制那不知为何爆发而出的兽性,却只是徒劳,耳边的喘息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手机停止振动的刹那,初久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天花板。随着一股热流喷发在身体深处,她的背脊倏地绷直,下一秒又轻颤起来。
他释放在了她的体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梁胤已经姿态慵懒地半躺在她身侧时,她的神智仍旧游离。趁他回电话的间隙,初久挣开他的怀抱,跳下床,一丝不挂地跑到阳台。
精液顺着腿根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凝成白色的痕迹,与房间里弥漫着的淫靡气息,见证了这场混乱而激烈的性爱。
挂断电话,梁胤走了过去,从身后拥着她。等她转过身,他抬起女孩儿的下巴,与她对视数秒,低头吻了下去。
天边泛起了白,醉人的夜终将消逝。
初久就要在这漫长而缠绵的深吻中溺毙,可她毫无求生欲。是心甘情愿亦是无能为力。
突然的悬空让她从恍惚中清醒,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抱了起来,后背抵着扶手,初久不得不紧搂住他的脖子。
她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怯怯唤他:“三叔…”
他空出一只手,伸进她的腿间,拨弄了几下,带出混着彼此液体的黏腻,悉数抹在了她的小腹上。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初久几乎是瞬间夹住了双腿,本能地反抗,推搡他的胸膛,“不要…三叔…”
他捉住她的手腕,俯身含弄她的乳尖,不管不顾地分开她的腿,就着之前的湿润进出无阻。
心里清楚自己的反抗毫无用处,初久索性顺了他的意,双腿环着他的腰,放浪地叫了起来。
他的唇轻轻蹭着她的侧颈,问道:“不要什么?”
“不要在里面…”
梁胤当然知道她在抗拒什么,遽然觉得有趣极了。“你不愿意?”
初久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摇头,眼神里闪烁着害怕与惊恐。
他微一勾唇,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反而顶弄得更加深入。
初久被他意味不明的笑吓住了,她偏头躲开他的吻,呜咽道:“三叔…你认错人了…”
听见这句话,梁胤果然停了下来,目光沉郁得让她不禁颤栗。
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抬眸,目光飘忽不定,似乎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话。
他惩罚似地吻她的唇,直至尝出了血的腥甜。
梁胤从她的体内退了出来,抹去她嘴角的红色。眸中的狠厉与阴沉全然不见,恢复到了一贯的无惊无澜。
默了许久,他说:“没有认错。”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洗完澡,衣冠楚楚地站在床边,仿佛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给她裸露的身体盖上了被子,像是施舍给泄欲工具最后的温柔。
…
自那天之后,初久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到梁胤了。
她估摸着自己这次犯了大忌,怕是要被赶出那栋大别墅,便打算另寻栖身之处。刚好最近的拍摄地点设在一家酒店,她也跟着工作人员住在了楼上。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收工后,她推掉了聚餐,准备回房间补觉。
电梯里又走进来三个中年男人。
初久与最右边的人对视了一眼,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蓦地发白,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她捂住嘴,忍不住地干呕。
那张脸已经让她产生了生理性的反胃感。
与她明显的反应截然不同,男人似乎已经记不得她了,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伸手按下顶层的按钮。
电梯停了下来,她踉跄着从角落走向门口,听见身后响起谄媚迎合的男声,“高副厅可能还不了解…”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初久捕捉到了一个人名,愣了数秒,疯了似地跑向步梯入口。
几个说笑的男人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站在拐角黑暗处的纤瘦身影。
她听见了父亲的名字。她还听见了梁胤的名字。
似乎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任她如何挣扎,终究挣脱不了命运的桎梏。
可她突然觉得,这无望到看不到尽头的人生有了出口,仿佛自己这么多年的苟延残喘是有意义的。
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水渍,可泪水像开了闸,汹涌不止。
她觉得心脏隐隐作痛,痛得她蹲了下去,可丝毫得不到缓解,她捂着胸口,抽噎许久,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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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是今年新上任的水利厅副厅长。我看过他的履历,是从建设局升上去的。不过很奇怪,查不到任何有关他曾经做过惠济福利院院长的信息。”
初久接过林鹤然递来的资料,瞄了几眼,轻嗤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人渣要改头换面,最先做的不就是抹去之前的污点么。”
她吸了口冷饮,问道:“福利院还在吗?”
“三年前就被拆了。”
初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拆得好。”
话锋一转,“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交通局领导…”
说着,初久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是这个人?”
“嗯。”
“确定吗?”
“确定,这个人我印象很深,之前是中资环球的副总。他当时负责一个很重要的工程,后来出了事,便主动离职了。”
“中资环球…”初久琢磨了一番这几个字,随即换了个话题,问他:“你是怎么认识梁胤的?”
林鹤然愣了下,也并不遮掩,“院长的引荐,他们交情很好。”
初久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睡过吗?”
“…”
林鹤然摇摇头,“一开始院长的意思是…”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笑,“当初是我太急功近利,脑子不清醒,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初久倒不以为然,调侃道:“你要是从了他,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勤工俭学了。”
“其实…”
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林鹤然把之前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问她:“他…对你好吗?”
“每个人对好的定义不同,在我看来他对我足够好。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曾经是他侄子的妻子。”
“我们不一样。第一次见到梁胤,我就有了龌龊的念头。本来想着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谁知道遇见了那个畜生。”
“既然他赶着来送死,那我就如他的愿。”
林鹤然不知道她在打算些什么,那漫不经心的腔调和无波无澜的表情让他胆战心惊。
“小久…”
初久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开口唤他:“鹤然哥哥。”
林鹤然还没来得及发怔,又听见比惊天霹雳更甚的话。
“我现在怀疑我爸的死和梁胤有关系,但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会想办法一直待在他身边。”
初久咬咬唇,眼睛有些泛红,目光柔软,哪还有刚才的阴戾之色。
“你会帮我的,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想知道七年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想知道梁胤到底有没有…”
“如果有关系呢?如果荀叔叔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呢?你想怎么报复他?把他送进监狱?让他身败名裂?你觉得凭你我之力有可能吗?”
“我…我不知道…”
看她忽而黯淡下去的神情,林鹤然的内心百感交集,“小久,其实你潜意识里希望他是清白的,对吗?你觉得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了解他…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却依旧语无伦次,“抱歉,我不该吼你的 …我也不了解他,我…我就是觉得…”
林鹤然将她眼中起伏的情绪尽收眼底,有挣扎,有害怕,有愤怒,有失落,有无奈…
他了然,这些情绪的源头不过是她至今还未意识到的——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因为在乎,才会如此。
林鹤然笑了笑,眉眼俊逸。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和煦的笑容,暖得仿佛冬日午后的阳光。
可他们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他说:“好,我帮你。”
他看着她,目光真挚而恳切,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说道:“小久,等这些结束了,就离开他吧。”
初久低着头,一大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手背上。
他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想要替她擦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他佯装毫不在意,顿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自从我们重逢后,我好像一直在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做不到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要兑现那个承诺。”
“小久,我来迟了。”
“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时间治愈不了一切,伤痕不会随之淡去,痛苦不会随之消失。那些晦暗的过往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卑鄙地藏在记忆深处。
所谓的释怀,不过是没有勇气回想罢了。
初久无力地笑笑,“走?我能走到哪儿去?我有什么资格不顾一切地跟你走?”
“小久,有时候不知道真相,或许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努力忘记那些…然后重新开始。”
他不忍心看她撕开伤疤,自我折磨,却不知她早已习惯了疼痛的滋味。
初久闻言,抹了把泪水,一双通红的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她失望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实在太可笑了。
自己在犯什么傻呢,还在指望谁呢?
她叫来服务员买单,“鹤然哥哥,你当我之前的话全都没说过,不要帮我,不要牵扯进来…更不要劝我。”
说着,她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林鹤然看见她离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起身,本能地追上她,本能地拉住她的手腕,本能地将她拥入怀中。
“你知道我根本做不到不见你。小久,我后悔,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后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理智尚存,推搡他的胸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又听见他颤抖的声音,“小久,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走好不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我用我的余生补偿你…”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你凭什么让我忘记过去?!你凭什么让我重新开始?!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轻松?!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她挣扎累了,也哭累了,脑海里开始不断闪过这些年来她拼命想要忘记的画面,可任由她怎么努力,怎么逃避,那一幕幕的不堪都像一把把锐利的刀,把她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初久心里一直清楚,应该补偿自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她不怨他,她不恨他,她甚至早已原谅了他。她只是厌恶自己,嫌弃自己,她只是恨那个…不知道到底该去恨谁的自己…
…
看见人群中醒目的身影,年轻的司机走到男人身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先生”,然后接过他的行李与外套。
上了车,梁胤开口问道:“人呢?”
交代的事情没办妥,司机透过前视镜看了眼男人的表情,诚惶诚恐道:“初久小姐…联系不上。”
梁胤闻言,笑了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
“也”字用得一语双关。
司机毁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一时心软帮她打掩护,不知死活地骗一个压根骗不住的人。
“给她打电话。”
司机把车停在应急道,拨通了电话,“初久小姐,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你。”
“嗯,好的。”
挂了电话,司机扭头向后座的人说道:“先生,初久小姐已经回去了。”
梁胤没应声,不多久他接了通电话。
司机不仅听出来了对方的声音,还听见了对方说话的内容。是某个官员的秘书,听说梁胤回国,为他摆了场洗尘宴。
梁胤语气淡淡,婉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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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出了咖啡厅,初久接到了司机小徐的电话。
对方问她在哪,明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和吃了熊心豹子胆似地,胡诌道,我已经回去了。
违背君命的惨烈下场她不是没见识过,但顾不得后怕,视线里突然闯进的几个人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两三个粗鲁大汉正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末了,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女人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凶神恶煞道:“臭婊子,明天见不着货,你和你姘头就别想活命!”
直到骂声与脚步声远去,初久才自黑暗的角落走至路灯下,她蹲在啜泣的女人面前,望着那张糊着口水与泪水,肮脏不堪的脸,内心竟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女人看清了来人,难以置信地惊叫道:“是你?!你怎么还…”
初久露出抹鲜妍亮丽却意味深长的笑,“是啊,我怎么还活着?”
“我这条贱命可真够硬,还能活着从香榭丽那种地方走出来。你说是不是,院长夫人?”
“你...你...”
女人结巴了几下,竟然惶恐无措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初久站起来,冷冷地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疯癫女人。
“我怎么还活着?我倒想问问你们这群人怎么还没下地狱?”
她话音刚落,女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一双如同枯槁的手,抽搐着,拽住了她的裙摆,语无伦次道:“求求你…求求你…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初久瞥见了她手臂上遍布的针眼脓疮,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毒瘾犯了,嫌恶地挣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毫无尊严,毫无形象,歇斯底里得像是失了智的疯犬。
这一幕让初久蛰伏在心底的阴暗全都涌了上来。
女人看到她指尖夹着的一沓人民币,浑浊无神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贪婪。
她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朝初久走过去。
初久侧了下身,躲开她,“我问你,高海…”
这个名字显然刺激到了她,女人的目光中透着恐惧与憎恶,她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高海他…他不是人…”
初久冷笑,“不知道?他是你丈夫你不知道?你们一起做遍丧尽天良之事,你竟然说你不知道?”
“我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呀!”
初久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被逼的?你有脸说你是被逼的?”
毒瘾上来,骨头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着,疼痛难忍。女人急红了眼,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起来:“我们根本不是夫妻,我也只是被收买的…他们...他们杀了人,怕事情败露…你本来也活不了的,是我救了你…是我救了你啊…”
初久隐隐有种预感,仿佛一切罪恶都将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破土而出。
刚刚沸腾起来的血液倏然冷却了,人也冷静了些许。
“他们是谁?他们杀了谁?”初久问。
“祁…祁连山…他是高海的堂弟...是他们合伙害死了你爸!当年狱中的人不是你爸…你爸...早就被人灭口了!”
灭口二字让初久呆愣在原地,那沓钱从指间滑落,被风吹散,女人发怔地看了一会儿,骂骂咧咧地四处追了起来。
手机响了,是一串她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也是她几个小时前才删去的号码。
“小久?你回去了吗?”
初久茫然四顾。
“小久?”
初久仰头望着天边那轮皎月,喃喃道:“鹤然哥哥,为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还能活得那么好?”
“老天怎么就不开眼呢?”
就在不久前,林鹤然也查到了一些巧合之事。虽然初久执意不让他再参与进来,但思量一番,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
“小久,高海的原名叫祁海昌,曾经是中资环球前任副总,也就是现在交通局副局长的司机。”
“他之前在位的时候与当地政府谈妥了那个有名的九洲金融大厦项目,而荀叔叔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据说荀叔叔曾因为主体楼材料的问题与副总多次发生争执,还递交过辞职申请。后来九洲金融大厦项目确实出了事故。”
“还有...梁胤认识荀叔叔,但他和荀叔叔的死并没有联系。七年前建筑界的最高荣誉奖,他们两个都被提名了,最终获奖的人是梁胤,也是奖项设立以来唯一的华人获奖者。他们的交集仅限于此。”
斩获金奖之后,梁胤便定居于瑞士,直到去年才回国。
梁胤毫无理由为荀恪的死担责。
是她心急冲动,误会他了。
“那个副总...是不是也姓祁?”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她说。
林鹤然察觉到不对劲儿,试探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初久笑而不语。
直到那边的人再次问她,才说:“谢谢你,鹤然哥哥。”
她挂了电话,关了机。
清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林鹤然劝她不要做傻事,她当时就觉得好笑,什么叫傻事?什么叫聪明事?
什么叫没有回头路,什么又叫归途?她从来没想过回头,一次也没有,一次踌躇的念头都没有。
…
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初久这才想起艾琳回国探亲了。
她按了指纹,推门而入。开了灯,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一如既往的纤尘不染,极致的干净,诡异的安静,毫无烟火气息。
是栋豪宅,也是栋废弃的楼。
她上楼收拾衣物去洗澡,路过书房的时候,她想起了那本书,以及书中夹着的照片。
想来不禁觉得荒谬,她的脸既不像荀恪又不像初玥,竟然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相似了八成。
真真是孽缘。
这张脸啊,让她受尽苦头。却也让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当了别人的影子,苟活了这么久。
水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浴室的门被推开,透过蒙了层水雾的玻璃,她看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
她光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刚刚围在胸前的浴巾自身上滑落,挽起的长发也松散了,垂至腰间。
亮堂的浴室里充斥着沐浴乳的甜腻香气。
她赤身裸体地站在这缭绕水雾间,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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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挂的女孩子站在衣冠整洁的男人面前,本该有的屈辱与羞赧全然不见。
在他面前,献媚犯贱竟变成了本能,变成了理所当然。
但转念一想,对他而言,自己的价值不就如此吗?
人命不分贵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胸腔里突然凝积起一种荒谬的情绪,让她倏忽清醒,自己才是人世间最可怜最可悲的笑话。
那种感觉不是撒谎后的心虚,不是违抗他的胆怯,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依恋与不舍。
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由性生爱是不可控的。生理上的欲望与心理上的依赖结合发酵,这种感情通常爆发于性高潮来临之时——让她欲生欲死的每个瞬间。
可她不愿承认,当得知荀恪的死与他无关,而自己也下定决心离开这栋别墅,不再依附他苟活于世的时候,她是不舍的。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但很快,她转移了视线,她害怕那充盈了情意的赤裸眼神出卖自己。
或许是浴室里过高的温度让她开始缺氧,也或许是他的气场过于压迫,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初久不自觉地往后退,和他拉离一些距离。
直到退至墙角,她才觉得怕了怯了悔了,双腿发软,抵着墙的后背缓缓下滑,她坐在了地上,蜷缩着的身体笼罩于他的身影之下。
他蹲下身,手指轻抚她泛红的眼角,神情竟也是温柔的。
哭什么,他问。
她摇头不语,只是凄哀哀地看他。
情真意切装不好便成了令人作呕的矫揉造作,但面前这张粉黛未施的脸,这双泛着水光的眸是真的我见犹怜。
他吻她的唇,她顺从迎合,舌尖侵入口腔,津液交换。
这是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漫长到她几近窒息,心甘情愿溺毙而亡,缠绵得让她想到相濡以沫,想到地老天荒。
“记不记得你保证过什么?”
她仍沉沦,而他眼中的柔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冰冷让她恍过神。
她记得。她向他保证那是最后一次。
不是在乎,更非上心。简单而直接的占有欲,和她的犯贱一个样,都是本能。
“三叔…我…”
显然是没了耐心,他的神情愈发淡漠,正欲起身,余光看见了她脚腕处的吊坠。
是块儿剔透无瑕的羊脂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几乎和她白皙的肌肤融为一体。
虽然微不可察,但初久还是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她刚想把脚往后缩,纤细的脚腕便被他握住了。
“是...梁栎送给我的...是他母亲的遗物,我觉得好看,就没舍得扔…”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道:“三叔,对不起。我以后不戴了。”
男人闻言笑了下,对她说,喜欢就戴着吧。
浴室里的水雾消散,温度也降了下来,初久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她被他横抱起来,放到了主卧的床上。大抵是长途飞行让人疲倦,他看起来性致不高,也似乎不想再计较她的违命不遵。
梁胤刚转身,初久便从床上跪坐起来,从身后抱住他,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颈侧,呼吸如羽毛轻轻扫过耳廓。
他偏头,一枚吻恰好落在了她的额角。
此景融融,此情脉脉,她宛如置身梦境。
难得不是因为被折腾到筋疲力尽才一夜无梦。初久睡到自然醒,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悠悠然地下了床。
从浴室出来时,梁胤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打电话。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胸肌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看样子也是刚起床不久。他向来注重仪表,衣着讲究,高度自律,这般慵懒模样并不多见。
他用眼神示意她过去。
待人走近,他把她拽进了怀里,逗猫似地揉捏她后颈凸起的那块骨头,性暗示意味十足。
初久会了意,直起身子,亲吻他的下巴,轻舔他颤动的喉结,吮吸他的乳头,沿着漂亮而性感的肌肉纹理一点点向下...她张开嘴含住男人已经勃起的性器,卖力吞吐。
开了扬声器,两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心想着既然是梁总您介绍过来的,我肯定千万个放心。但昨晚饭局结束,这小子竟然旁敲侧击起当年九洲金融大厦的事儿来了,还问我与荀恪是不是旧识。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儿。本以为能为我重用,谁知来者不善…”
“您也清楚我即将调任,这关头如果出了什么小岔子…不过既然是梁总都赏识有佳的人,我又惜才,放他一马就放他一马吧。”
对于从政之人,关乎仕途,关乎乌纱帽保不保的事儿岂止是小岔子。
梁胤十分耐心地听完,轻笑道:“有才华的大有人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他顿了顿,垂眸看了眼伏在自己胯间的人,继续说:“放不放,自然是由祁局说了算。”
初久被他凉薄又谑嘲的目光看得背脊发凉,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停下了口中的动作,想要吐出来,却被他一把按住后脑勺,性器顶至喉咙深处,顶得她反胃,顶得她满眼泪花。
挂了电话,他不仅没有放过她,反而粗暴更甚,直到射了出来,那只按在她脑后的手才松开。
失去了支撑点,初久瘫倒在男人面前,满脸的泪水与精液,狼狈至极。还未直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被摆弄成背对着他的姿势。
不着寸缕的身体贴着冰凉的玻璃,她睁开眼,窗外是白昼晴日,碧蓝的天,万里无云。
坚硬的性器挤进她的腿间,冲进她的身体,疼得她咬破了嘴唇,呻吟声止于齿间。
从未像这一刻觉得难过,觉得悲哀,觉得委屈,觉得愤恨。
意识也从未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清醒地高潮,清醒地失控,清醒地沉沦。
后来到了床上,她躺在他的身下,承受着他无休无止的进出,她偏头把脸埋进枕间,无声地落泪。
他停了下来,掰正她的脸,含住她的唇,口腔里全是血的腥甜。
“三叔…我求你…”她终于出了声。
你求我什么,他问。
“我求你…放过他…”
你求我什么,他又一次问。
“他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求你放过他…”
也放过我。
她闭上眼,一大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事不过三,这是第四次,她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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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去面试了一个由网络小说改编的古装剧。
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兰嘉其实也没打算让她进演艺圈发展。一是觉得她这种无欲无求的性格根本红不起来,说难听点就是不思进取,连拍摄广告都敷敷衍衍,更别说演戏了。二是觉得她背景深厚,做模特可能就是为了消遣,一时兴起,不靠这个吃饭,将来也无需蹚娱乐圈的浑水。
但初久无意间看了这部小说的简介,觉得还挺有意思,告诉兰嘉她想试试。笑着对她说,万一我运气好就一炮而红了,从此星途璀璨,财源滚滚,人生巅峰了呢。
是个狗血淋漓又千篇一律的故事,背景架空。女主出身于名门世家,父亲是朝廷的忠臣,却被想要篡位的皇子和几个奸臣诬蔑与邻国通敌,昏庸的的皇帝听信谗言,一怒之下将其满门抄斩。逃过一劫的女主隐姓埋名,进宫选秀,借机上位,步步为营,最终成功复仇,大快人心。
初久和另外两个面试女主的姑娘陪着制片人和导演一起吃饭,菜还没上完,几个猥琐老男人便原形毕露,黄段子一个接一个,说着说着,手也不老实起来。
身旁被摸大腿的女孩儿把酒杯一摔,哭着跑出了包间。
另一侧长相美艳的女孩子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团成员,大概还有些背景,导演不仅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还十分客气。
见惯了龌龊事儿,初久对这些不以为意,让她喝酒她便一饮而尽,感觉苗头不对便找借口去厕所。
她总自嘲贱命一条,只不过是忍常人不能忍罢了。
或许是陪梁胤睡得久了,面对眼前这几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风度没风度的老淫棍,她还真做不到笑脸相迎。
你看,连衣冠禽兽和斯文败类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思及此,她觉得意兴阑珊,莫名失落,更不想在这酒气熏天的房间里浪费时间,便起身走人。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其貌不扬,却很有气场,直接推门而入。再出来时,怀里搂着那个已经内定为主角的女孩子。
祁连山,初久第一次与他打照面。
那天之后,林鹤然一直安然无恙,昨天还和她发信息说下周要去加州做交换。学院只有一个名额,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他经济预算不够,竞争对手又是市长儿子,觉得没戏。好在最终入选的人是他,与此同时也收到了校方邮件,他已通过全额奖学金申请。
她求那个男人放过林鹤然,也放过自己,他都成全了。
初久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打下恭喜二字。
也是同一天,她凭借记忆找到了潘晴的藏身之处,用一张银行卡威逼利诱,彻底捋清了当年的事情。
这个可悲的女人,白白给高海做牛做马,最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事情的真相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可能是冲击太大,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没有歇斯底里,出奇镇定。平平静静地听完了来龙去脉,平平静静地回到了住处。
父亲没有在狱中自杀,母亲也没有带着年幼的弟弟跳河自尽。那天是她夏令营结束的日子,荀恪带着初玥和小儿子去学校接她回家,被动过手脚的车子冲出了高速护栏 ,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再也无法团聚。
直到天黑,初久也没有等来家人,却等来了一个自称是荀恪朋友的男人以及让她当场晕过去的消息。
后来,她被送进了福利院,被院长强奸,被院长夫人卖给香榭丽舍,被训练成了雏妓,侍奉高官侍奉富商。后来,他遇见了梁栎,开始了新的噩梦。再后来...
如今孑然一人,看似了无牵挂地寄生于世,生活也回到了正轨。可是她知道自己并非毫无牵挂,还有未完成,但必须要完成的事。
她庆幸,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了。
“小久!”
一道清朗的男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初久抬眸望去,看见林鹤然站在不远处冲她挥了挥手。
他结束了在中资环球的实习,学校也放了暑假,最近在准备出国的事情,空闲时间很多,基本每天都会送她回住处。
小助理对此羡慕不已,口头禅也从“我们小久一定要大红大紫哦”变成了“呜呜呜小久你男朋友太帅了吧”。
初久懒得解释,任由她们八卦。
她确实坦然地接受了林鹤然的好意。如果再像之前一样百般拒绝,倒显得她矫情了。
他们很有默契地对过去只字不提。
当下就很好。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的小助理给我发了微信,让我务必来接你。”
说罢,他好笑道:“她以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刚才两杯烈酒下肚,虽然没醉,但她这会儿胃里烧得厉害,脸色也不大好。初久虚弱地笑笑,“我们走吧。”
她租的房子在市区,离试镜的酒店有些距离,这个时间刚好能赶上末班地铁。
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但也不觉尴尬。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林鹤然目送着她上楼。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驻足,缓缓转过身。
“鹤然哥哥,谢谢你。”
盛夏的夜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笑得好温柔,好明亮。
林鹤然愣愣地望着她,觉得今晚的月色也不及她一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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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在试镜后的第三天取代了那个女孩儿的位置,是阴差阳错亦是蓄意为之。
她那日去参加一个校园剧的试镜,路上堵车,急匆匆地赶到目的地却进错了包间。
兴许是看腻了浓妆艳抹,傻愣在门口的清纯学生妹让包间里的众人眼前一亮。
为了贴合角色,初久特意素面朝天,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的是白色连衣裙。那青涩纯真的模样,简直以假乱真。
结束后,她在楼梯口遇见了祁连山。这人估计是喝得有些上头,竟主动与她搭讪,连一旁的秘书都吓了一跳。
一回生二回熟,祁连山第三回便带着她会见好友。物质方面上手笔也不小,名表名首饰,就差豪车豪宅了。
身份特殊,他向来低调,但圈里人都对这件事有所耳闻。饭局上还有人开玩笑道,祁局是真打算把小情儿娶回家当正房呢?有几个好事儿的连局长夫人都叫上了。
祁连山笑而不语,把她搂进怀里。初久看着那只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鼻尖充斥着浓郁到刺鼻的香水味儿,胃里一阵翻涌。
…
林鹤然没告诉初久自己的航班时间,却在候机厅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道,幸好赶上了,还能送送你。
看她这副模样,林鹤然既心疼又感动。他刚想说些什么,初久一把抱住他,那架势,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她叮嘱了他几句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起先情绪还算正常,谁知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林鹤然看见她突然泛红的眼眶,急坏了,连忙哄道,傻小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那天想了好久,当年出人头地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他得赶紧努力实现剩下的一半,然后尽自己所能,给她…一个家。
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初久从他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囔囔的,鹤然哥哥,你以后一定要过得很好呀。
林鹤然吻了下她的发顶,说,小久,等等我,很快。
她没有应声。
提示乘客登机的广播响了起来,初久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林鹤然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也不知道这种“不对劲儿”从何而来。
到达加州后,他们的联系开始变少,直到失联,林鹤然终于按捺不住,一番刨根问底才从小助理那里得知,她付了一大笔违约金,离开了ELIZA。
八月,正值盛夏。应朋友邀约,祁连山带着初久到一个私人庄园避暑。
祁连山以前是个吸人血的资本家,后来钱赚够了便弃商从政,倒也混得风生水起。这么多年,结交的朋友皆是非富即贵。
到场的男男女女有十几个,除了一些眼熟的人物,剩下的都是庄园主人叫来助兴陪衬的。
说白了就是一淫乱派对。
吃完午饭,有人提议去游泳。这处占地面积足足有几个高档小区那么大的私人庄园,设施齐全,应有尽有,但据说后院的泳池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
到了地方,眼前的景象让初久忍不住唏嘘。
资本家最擅长的事有三个,赚钱,钱生钱,然后花钱。
“哟,千盼万盼,可算把万岁爷给盼来了!”
听见一道谄媚的声音,初久不由腹诽,还万岁爷,把自己当太监呢?她微微皱眉,扭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贱。
庄园主人满脸堆笑,“前些日子我让小陈联系了好几次安特助,都说您忙。后来一想,原来是我考虑不周全。梁总有要务缠身,今时不同往日了,确实抽不开时间。”
男人听着对方的阿谀奉承,客气一笑,目光转而落在了站在泳池边儿的人身上。
初久对上他的目光。像是初见时那样,心脏猛地跳了下,然后缓缓落回原处。
“宝贝儿,过去给梁总打个招呼。”那只手又环住了自己的腰。
初久被他搂着,走到男人面前,面无表情道:“梁总好。”
在他人眼中,她这是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却太傻太蠢,冒犯了真正的大树。
初久并非故意面无表情,她只是不知作何反应。刚刚还差点脱口而出“三叔好”。
男人用一种礼貌到几近冷漠的眼神看了她片刻,微一勾唇,“你好。”
气氛诡异。
祁连山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人,背脊僵了一下,以为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被来人的气场给震慑到了,于是笑着圆场,“年纪小不懂事,梁总您见谅。”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不懂事”让祁连山在梁胤面前丢了身份,显得他低人一等。当下却也只能憋着火,敢怒不敢言。
庄园主人领来五六个相貌极好的年轻男女,想借机把自己精挑细选过的人送到梁胤床上。
“梁总,知道您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就给您选了高档货,个个是名校大学生。”
“高档货”三个字让初久差点把早饭给吐出来。
她看向他,好奇他的反应。
男人微抬下巴,示意正中间的女孩儿留下。过了片刻,他又看了看站在最右侧的男孩子,“你也留下。”
庄园主人见势,一边暗自窃喜,一边咂舌不已。看样子是打算玩儿双飞了,这人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只要是美人,男女不拒。
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在场的无不例外。但就数他最斯文,也最败类。
各种音色的笑声此起彼伏,初久淡淡地望着眼前的荒谬景象,始终神游物外。
“扑通”一声,不知谁的手机落入了泳池。
是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他指了指寡淡着脸的初久,笑得既淫又邪,转头对祁连山说道:“祁叔,她是你带来的吧,这么面生,以前没见过啊。”
叫他一声叔,那是客套。这人是省委书记的公子,沪城臭名昭著的三世祖,以他目前的地位是得罪不起的。
“怎么,赵公子看上了?”
三世祖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一边回道:“祁叔的人,我哪敢肖想。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恶劣的笑,“祁叔,能让小美女下水帮我捡手机吗?”
手机是他故意丢的。
祁连山闻言大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他拍了拍初久的后背,看似商量,实则命令道:“宝贝儿,去帮帮赵公子。晚上我把这个庄园赢下来送你。”
晚上的活动是德州扑克。
众人听到这海口大夸的玩笑话,纷纷揶揄,完蛋,祁局是真上心了。
初久望向两米深的泳池,心里咒骂,一群不得好死的禽兽。
她根本不会游泳。
比起屈辱与愤恨,更多的是害怕。她本能地看了眼梁胤,本能地向他发出求救的信号。但他始终漠然。
仿佛断了最后一根弦,她不再犹豫,跳了下去。被池水包围着的那一刹,她记住了所有人的丑陋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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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落入两米深的水中,除了本能地胡乱扑腾,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坚持了半分钟不到,刚刚还在水里挣扎的人便偃旗息鼓了,水花也越溅越小。
岸上的一群渣滓当然清楚这样下去会死人,但他们毫不在乎,不就是一条不值钱的命么,有什么大不了。
梁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放到桌上,他起身,兴致索然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我先回去了,各位继续。
庄园主人立刻会意,赶紧喊了人为他带路。
梁胤一走,其他人也不敢再继续,于是散场离去。
初久被人从水里捞上来,奄奄一息地仰面躺在岸边。手背捂着被阳光刺得生疼的双眼,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滚烫的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
凌晨时分,醉成烂泥的祁连山被人搀着送回房间。
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刚想叫人扶他直起身,却发现嘴巴被封住了,发不出声,双手双腿也被绑在一起。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前几天还依偎在他怀里,娇娇软软的女孩子,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自门口走至床前,一步一步,缓慢而从容。
初久直直地望着他,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目光,却仿佛能射出刀子,让他不寒而栗。
早就有预感这小妖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偏偏着了她的魔,鬼迷心窍了。
按他以前的性子,直接把人带上床操到尽兴,操腻了就换下一个。但这次竟耐心地和她玩儿起恋爱游戏来,自己还乐在其中。
没成想,玩儿成了这副狼狈相。
初久爬到床上,跨坐到他身上,冲他展颜一笑。那笑既冷又艳,不禁让人想起口吐红信的毒蛇。
撕下封着他嘴巴的胶带,也不等他开口说话,初久拿出一把刀抵住他的喉结。
她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声音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祁局,最好老实点哦。”
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祁连山很快冷静下来,好言好语地哄道:“宝贝儿,你想要什么我们好商量。我看这个游戏挺危险的,要不我们换一个?”
话音刚落,喉结处的肌肤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被刀划开的伤口很快渗出血来。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为了钱吓唬吓唬自己,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她竟真下狠手。
感受到痛的那一瞬间,祁连山彻底从温柔乡中清醒,骑在他身上的小贱人根本不是冲钱来的。
看他一脸的懵然与不解,初久觉得可笑极了,估计是十恶不赦的事儿做太多,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仇家找上门了。
“还真健忘啊,祁、副、总?”
“没关系,你想不起来那些陈年旧事,我帮你回忆回忆。”
她故作不经意道:“今天早上看新闻,东区的九洲金融大厦要重建了…这可是您辛辛苦苦谈下的项目,据说当年还让中资环球大赚了一笔…”
祁连山闻言,心里一惊,面上却只有细微的变化,“你是谁?”
初久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她笑了下,一字一顿道:“我是荀恪的女儿。”
这句话对他太具冲击力,毕竟他以为死了好多年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祁连山看见鬼了一样,难以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吗?”
意料之中的反应,初久用指腹抹去刀刃上的血迹,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祁局,百密一疏终有一漏啊。你错就错在,太信任你那个色欲熏心的堂哥。你让他去处理后事,把我给解决了,可是啊…”
捋清来龙去脉,知道了她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祁连山反倒镇定下来,只当她是一时头脑发热,便试着和她讲条件,“你有什么诉求?金钱与名利,我都可以满足你。”
说罢,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太慷慨太大方,纠正刚刚的用词不当,“哦,说错了,应该是补偿。”
她沉默着,面无表情的脸冷若冰霜。
祁连山见势,愈发觉得她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忍不住嘲谑道:“怎么,真相大白了,找到证据了,下一步就是翻案?然后把我送进监狱?”
“宝贝儿,我就喜欢你的天真。”
他顿了下,笑道:“法律啊,制裁得是你们这种人。”
哪种人?像她这种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人?像父亲那种正直善良,刚正不阿的人?还是像母亲和弟弟那种无辜的人?
初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云淡风轻地对他说:“祁局长,天真的人是你吧。我有说过要翻案,要把你送进监狱吗?”
她也轻蔑地笑道:“我只想让你血债血偿。”
“…啊…你这个贱人!…”
那把刀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肩膀头。
剧烈的痛感让祁连山终于害怕了,他破口大骂道:“你爸就该死!你全家都该死!你以为我只是杀了你全家吗?!我告诉你,你妈早就是我的人了,你那个可怜的爸白白给我养了三年的儿子!”
“你这个贱人,杀了我,你他妈也别想活了!”
初久松开握住刀柄的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缓缓吐字道:“我有说过我想活吗?”
她大笑起来,不知何时,脸上淌满了泪水。
男人扭曲狰狞的面孔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唤醒了她体内所有的暴虐因子,她享受地欣赏着他极度痛苦的表情,双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卧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初久疯魔了一般,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直到被人拽下床,才稍稍清醒。
祁连山艰难地抬起头,他眼熟这个破门而入的男人,他是梁胤的贴身助理。
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他大松一口气,眼神示意男人身后的一个保镖,颐指气使道:“愣什么呢?!快把我解开!”
初久死命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床上下来,捂着伤口,走到自己面前。
这一幕刺激得她再无理智可言,整个人处在暴怒与崩溃的边缘,目光里全是恨意。
她死死盯着这个卑鄙龌龊,罪不容诛的杀父仇人,大声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祁连山嘴角扬起得意的笑,他在笑,笑她的愚蠢天真,笑她的自不量力,笑她的飞蛾扑火,笑她的自寻死路。
像是落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不开困住她的桎梏。
她筋疲力竭,绝望又愤怒地大哭起来,“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你们让我杀了他…我求求你们让我杀了他…”
“贱货,当年怎么就没弄死你呢?!”
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初久觉得喘不上气,胸口疼痛难忍,好像被人抑制住了呼吸,眼前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没了意识。
祁连山刚想给她一巴掌,手腕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握住,扬起的手掌停在半空中
他扭头,看见安德森那张冷峻的脸。
“祁局长,还请三思。她是梁总要的人。”
虽然中文不太标准,但毕竟跟随了梁胤这么多年,气场也足够慑人了。
吃了再大的亏,祁连山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顾算计着什么时候把那贱货整死,直到“梁总要的人”这五个字又从脑海里蹿出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抓错了重点。
“那个…安特助,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末了,安德森转过身。
祁局,您昨晚喝高了,可能还不知道,梁总赢下了这个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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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躺在了那张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点点拼凑完整,她慢慢睁开眼,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但仍看得清,是一张英俊的欧洲人面孔。
嗓子像火灼般的疼,她艰难地开口,声若蚊呐,“你是?”
安德森抬手看了眼腕表,答非所问道:“梁总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
初久置若罔闻,掀开被子跳下床,但显然高估了自己,双腿一软,直接栽到了他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线与音调。
安德森挑了挑眉,半举双手,还往后退了两步,以证清白。
梁胤走过来,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问道:“检举材料整理好了吗?”
安德森点点头,瞬间进入一板一眼的工作状态,“今天就可以寄过去。”
“梁总,是匿名还是?”
“不用匿名。”
安德森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侧过头,果然看见女孩子正用一种好奇又懵懂的眼神打量着他。他转头,又对上梁胤平静无常的目光。
虽然早已习惯自家老板的不冷不淡,揣摩对方心思更是工作的一部分,但眼下场景,实在瘆人,吓得他赶紧走为上策。
她承认与祁连山同归于尽是她被逼至绝境,在仇恨与绝望支配下的头脑发热。却也是她早已决定好的头脑发热。
她后悔,悔就悔在没有把刀直接刺进祁连山的心脏,一招让他毙了命。
以前生不由己,现在生死都不由己。也好,她再不必有所顾忌。
“你胆子不小。”
初久抬眸看他,心境不同往时,这个之前让她不由发怵,又敬又畏的男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不可否认地颔首,直视他的眼睛,故意视贬义为褒义,“谢谢夸奖。”
语罢,她重新跌坐到床上,一副任君发落的大无畏模样。
梁胤闻言,笑了,竟然半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脚腕。
她愕然痴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脚腕处一凉,他松开了手,对她说道:“这次不要丢了。”
是一条脚链,却不是她之前丢掉的那条。
初久回过神,心里不禁发笑,睹物思人到这份儿上,如此深情,真叫人感动得几欲落泪。
不过细细回想,梁胤确实对自己宠爱有加,有求必应。除了在性事上偶尔暴力凶残,其他方面真的找不出一丝不好。
初久明白,他当然不是非她不可,但因为自己这张脸,他也必须非她不可。想到这里,她庆幸又失落。
但那点失落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实在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完全被抛之脑后。
梁胤起身,语气很温和,听不出命令的成分,“下楼吃饭吧。”
初久仰头,目光遽然凌厉,有怨也有恨,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他沉默不语,大概是不想或者不屑回应她的质问。
就如此僵持数秒,初久故作释然一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讽刺他。
“算了,你们都是一类人。”
尔等草芥之命,蝼蚁之人,竟肖想改天逆命,可笑荒唐。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表面平静,寒意隐在深处的目光,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莫名的恐惧席卷全身,又没出息地心惊胆战起来。
数天后,初久终于明白那股莫名的恐惧从何而来。
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梁胤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上次他们一起去的是伦敦,见了梁栎最后一面。
坐上车,发现驾驶位上是前几天打过照面的欧洲男人,长了张西方爱情电影男主角的脸,初久对他很有印象。
梁胤的司机向来是固定的。
陈伯年事已高,梁胤便很有人性地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人回去安享晚年。后来的小徐兢兢业业,只是被迫撒了个小谎便被梁胤毫无人性地撵走了。
这男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所以千百万个不愿意,初久还是听话地跟他走了。忤逆他的下场不是生不如死就是死不如生,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不如和仇人同归于尽。
目的地是她行凶作案的私人庄园。
驶过一排别墅,安德森没由地来了句,“梁总,庄园需要叫些人来打扫吗?空得久了怕是要荒弃。”
“空着吧。”
他们说的是法语,初久听不懂,也没兴趣懂,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安德森是个土生土长的瑞士人,母亲曾经是梁胤生母的佣人。梁胤年长他十岁。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还年幼,梁胤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一边勤工俭学为病重的母亲赚医药费,一边躲债,实在躲不过就和人打架,经常一对多,头破血流地出现在家门口。但这样窘迫又危险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母亲病逝,他被有权有势的生父接回国。
销声匿迹了很多年,安德森再见到他时,他虽不再是少年模样,却仍旧深沉寡言。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身上也沾染了世俗的气息,但却给人一种更为遥远的疏离感。
他功成名就,成为了举重若轻的人物。
他年纪轻轻就斩获了建筑界最具影响力的奖项,他被媒体称为才情皆佳的浪漫主义诗人,他匿名资助自己完成学业。
有才华的人不在少数,有情怀的人比比皆是,但才情兼备的人寥寥无几。尽管作为同性,安德森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爱慕之情。
当年那个为了活下去,苟延残喘的少年是他。如今这个冷血无情,捉摸不透的男人也是他。
…
初久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高海。
他遍体鳞伤,形容狼狈至极,被人按住肩膀,跪在自己面前。
令人作呕的可怕记忆如洪流般汹涌而来,她生理性地反胃,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逼仄阴凉的地下车库。
可后背被一只手搂住,两条想要转身而逃的腿像是灌了铅,再也动不了。
她听着高海一声高过一声的求饶,恐惧,屈辱,痛苦…
她想起了那时的自己,是否也如这般,无助地叫喊着。下体被撕裂,痛得她咬破了嘴唇,满口是血,她求他放过自己,她求那些凌辱她殴打她的人放过自己…
他们又怎会是一样的,她怎会和这群狗彘不若的人一样。
他们活该,他们活该生不如死,活该下地狱,活该永世不得超生!可她呢,她是无辜的,她是清白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被逼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啊!
梁胤握住她的手腕,将一个冰凉的物体放到她的手心。
她彻彻底底地被他拥入怀中,他的唇凑在她的耳际,似吻非吻。
“去吧,杀了他。”
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那日孤注一掷,无所畏惧的勇气全部消失殆尽。
但她依旧抬起拿枪的手,将枪口对准那个六年前强奸自己的畜生,食指抵在扳机前,手腕哆嗦着,视线渐渐模糊。
她哭了,死命地紧咬牙关,死守着那残存的,仅剩的,自欺欺人的尊严。
在命运的罅隙中苦苦挣扎的孤独少女,遥遥无期的好消息,看不见尽头的未来,仿佛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重病患者,命悬一线,下一秒就是死期。
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宛如一幕幕电影镜头闪现在眼前。她拼命地想要忘记,想要躲藏,想要逃跑,可它们像是摆脱不掉的梦靥,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那把枪掉在了地上。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挣脱了他的怀抱,积郁多年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双手抓住他的衬衣前襟,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恨意与委屈,“杀了他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杀了他们有什么用?!杀了他们我家人能回来吗?杀了他我曾经遭受的那些就能当不存在吗?!杀了他就能弥补我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几年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她哭累了,声音也喊哑了,表情木然地喃喃道:“没用的...都没用...没用了…”
梁胤微皱眉头,把她横抱起来。
安德森跟过去,看了眼他怀中的人,仿佛丢了魂魄,目光黯淡,面容憔悴。
他赶忙联系了梁胤的私人医生,待安排好,才问:“梁总,高海怎么处理?”
“阿尔法和埃尔文还在吗?”
安德森愣住,心里纳闷,老板怎么问起这个了,“还在老宅,有专门的负责喂养的人。”
“平时都吃什么?”
安德森更纳闷了,“牛骨,鸡蛋,动物内脏….?”
“也该给它们改善一下伙食了。”
顿了下,他继续道:“先饿两天再扔进去。”
他的神情始终冷淡,声音平和沉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安德森闻言,不由地开始想象那血腥的重口味场面,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好的...梁总。”
阿尔法和埃尔文是老爷子生前养的两只巨型藏獒。
为了保持它们的兽性,饲养员经常在它们极度饥饿的时候才投递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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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了镇定剂,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他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掰开她攥成拳头的五指,用手帕擦掉她颈间的虚汗。
初久微微睁开双眼,朦胧视线里是男人英俊的脸。
或许是太过自怜自悯,她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丁点担忧与疼惜。
见他正要起身,初久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许久,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唤道:“三叔…”
不知怎么地,鼻头忽然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叫自己了。
梁胤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回应一般,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好好休息。”
晚些时候,艾琳给她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口味清淡的饭菜。
她说了声谢谢,犹豫了一会儿,叫住她,“三叔…”,又赶忙改口,“梁总...还在家吗?”
“先生晚上有饭局,您不用等他。”
初久自然是不敢在这张床上吃饭的,但既然都送到卧室来了,也没必要再拿出去。于是从托盘里端起一碗粥,随手打开只起到摆设作用的电视,坐在他经常办公的沙发上。
屏幕还停留在新闻频道。
一闪而过的画面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央的主持人以及下方的一行字幕,清清楚楚地听见:沪城交通局局长祁连山因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故意杀人等多项罪名...
“经最高法院终审判决,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想起祁连山那日嚣张可恶的嘴脸,她不禁觉得可笑。一山更比一山高,高山之下,人人都是生死不由己的蝼蚁。
初久扭头看了眼窗外,昨晚回来时还是疾风怒雨,现在已光风初霁,日光朗煦。园圃里的树木欣欣向荣,花草争妍斗艳,仿佛一切都获得了新生。
都结束了。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境和想象中的一样,无悲亦无喜。平静得如同一池死水,再也不起一丝波澜。
初久并不好奇梁胤为什么这么做,她也无需知道。
关了电视,赤脚走进卧室对面的书房。她停在书架前,记忆犹新,一眼便看到了那本似乎藏着他全部过往的书。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但手里依旧拿着那张照片,毫不愧疚,毫不胆怯。似乎在明目张胆地告诉他,我在窥探你的秘密。
初久转过身,待他走近,才把照片重新放回书中,物归原主。
她笑笑,慨叹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而且,我们还没有血缘关系。”
“三叔,梁栎当初执意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母亲。您是知道的,对吗?把我留在身边,也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对吗?”
见他一言不语,脸上毫无愠色,初久开始觉得过意不去,自己怎么也干起揭人伤疤这种事儿了。
梁胤从她手里接过那本书,听见她说,“三叔,对不起。”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坦然又释然,“也谢谢您,我的目的达到了。”
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当初仅仅为了保全性命,她逃离了沼泽,也活了下来。可之后的每一天都只有绝望,她知道了自己为何沦落到这般惨绝人寰的境地,她知道了父亲为何死不瞑目。她也不得不忍受着未愈合的伤口,一次又一次被撕裂的痛苦。
那些最晦暗的日子,她不断麻痹自己,她必须得活着,只要熬过去,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疲惫了。
她曾无比害怕自己爱上眼前这个男人。而此刻,她终于不再躲闪他的目光,不再顾忌惮然,将那卑微却赤诚的情意全部交付。
他们站得很近,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是万丈之遥。
他并未否认,回答道,过去很久了。
初久展颜一笑,是啊,过去很久了。
她以为自己会在意,会难过,甚至羡慕。但始终没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自此之后,初久没再想着离开他,梁胤也没有撵人的意思,她便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
他们拥吻做爱,同床而眠,像恋人,又不似恋人。很多个清晨,她在他的怀抱中醒来,无数个时刻,她有了想这么蹉跎余生的念头。
夏末秋初之时,梁胤带她去了塞班岛。
飞行的时间不长,初久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了。
梁胤的行程向来保密,但还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来接机的是个慈眉善目的男人,衣着正式,身后还跟了保镖。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之前因工作和梁胤有过一面之缘,但梁胤对他没什么印象。
男人毫不在意,大笑着说,好不容易再见,又在他的地盘,自己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梁胤不喜张扬不好热闹,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傍晚,在酒店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附近一处可以坐船的码头。
夜幕降临,白色的游轮漂浮在暗蓝色的海面上。
走近才发现,这是一艘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双层豪华游轮。
负责人已等候多时,径直朝他们走过去,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梁总,晚上好。”
梁胤微微颔首,听他介绍相关信息。
末了,负责人开口道:“祝您和夫人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正惊叹于这艘漂亮的游轮之时,初久听见“夫人”这称呼,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上次听别人这么叫自己还是在梁栎家。
“还满意吗?”
“啊…”
初久吓了一跳,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满意吗?
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初久连忙点头,冲他笑笑,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三叔您满意就好啦。
趁他接电话的间隙,初久去参观了游轮上的房间。半途,一个亚洲人长相的服务生叫住她,递给她两个礼盒。
“梁总让您换好衣服去二楼的甲板上找他。”
初久回到房间,好奇地打开上面的礼盒,里面躺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礼裙。下面的盒子里是一双与礼裙十分相配的高跟鞋。
他站在甲板上,一身优雅讲究的西装,英俊得无法言喻。
他的身后是浩瀚星海,北马里亚纳群岛,世间最接近银河的地方。
仿佛融入了这沉寂的茫茫黑夜,延绵的星光散落在他身上。
惊艳之余是感动,这华美极致的景象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她的心从未如此炽热。
她循光而去,缓缓向他走近,被他拥入怀中。
梁胤吻了吻她的额角,眉眼也是温柔的,他说,今晚很美。
恃宠而骄是人的天性,和他相处的这些天,初久也愈发胆大,故作不满地问道:“只有今晚很美吗?”
一直很美。
没过多久,穿着燕尾服的小提琴师和一旁的钢琴师开始演奏音乐。倒酒,上菜的服务生接二连三地从舱室里走出来。最后,还有人端上来一个生日蛋糕。
梁胤从侍者手里接过乐器,轻快悠扬的To Vals Tou Gamou被切换成了生日快乐曲,配合着小提琴的音色,显得有些滑稽。
一曲结束,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生日快乐。”
这天是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
她绽妍而笑,目光明亮,开玩笑道:“三叔,请我跳支舞吧。”
他竟没有拒绝,勾唇笑了下,将小提琴递还给侍者,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Por Una Cabeza高调内敛的旋律响起,初久感受到了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裸露的后背上。
她沉醉不已,心甘情愿跌入他深深的目光。仿佛堕入了真空,周遭的一切景物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她只看得到他,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专心一点。”
她的思绪被他唤回,被他引领着变换步伐,神奇般地跟上了他的节奏,很快沉浸在这段阿根廷式的探戈中。
烛火摇曳,星辰闪耀,他们在夜风中翩翩起舞,浪漫得无以复加。
当舞曲进入B段转小调时,她抬头,他垂眸,就这样顺势接吻。
音乐在高潮中归于平静,两人的唇齿在此刻相离。
33
33
初久站在护栏前,仰望着天边出神。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了黑夜的静谧,银色的光芒骤然出现在幽暗的海面上。惊叹于眼前的壮阔,似乎连生与死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样震撼的景象,有生之年也许只能邂逅一次。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肩膀被披上一件还残留着主人余温的外套。
湿冷的海风吹起他的衬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
真难得,先开口的人竟然是他。
初久一只手托着腮帮,眨眼慢慢,好奇地看着他。
习惯了他的惜字如金,她渴望窥探他的内心,却一直无法参透他的心思。此刻的袒露心扉让她惊喜期待又诚惶诚恐。
初久望着男人的侧脸,可能是氛围过于和谐,他眉宇间常有的威仪严肃似乎不见了,向来深沉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她心动不已。
情不自禁地将唇送上,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勾勒他的唇形。见他不为所动,她便有些急了,湿濡濡的吻从唇来到下巴,又含住他的喉结,这是存了心思,大了胆子撩拨他。
男人低低地笑了声,按住她游走于自己腰侧的手,未等她投来不满的目光,便由守为攻,重新吻住她的唇,辗转厮磨片刻,舌头钻入口腔,扫过敏感的上颚,她的身体突然一软,彻底跌进他的怀抱,变得毫无攻击力。
一吻结束,她已不知今夕何夕,喘息未定,眸子里有晶莹闪烁。
手指沿着她的眉骨向下,轻轻摩挲着,她闭上眼,待那修长的食指来到唇边,她将它含进口中,笑盈盈地看着他,舌尖蜷曲,重重一吸,故意发出暧昧的吞咽声,扰乱了男人沉稳有序的呼吸。
他握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将人抱起来。
初久的后背抵着扶手,臀部被他托着,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她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三叔…我怕…”
裙子的设计简单,方便穿脱,一番亲热缠绵后,柔软的面料被扯得皱缩成一团,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本来是高档正式的礼服,看上去比情趣内衣还要淫秽几分。
他埋首于她的胸前,含弄她羞涩的乳尖,揉搓另一侧乳房,软绵的手感过于美妙,他不由加大力道,直到痛得她呻吟出声,才松开五指,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他问她怕什么。
初久目光哀凄地看着他,这副熟悉的娇柔羸弱之相,可以轻而易举激起他的保护欲与摧毁欲。
两种相互对立且矛盾的欲望无疑是危险的,它们无法被掌控,它们一点点地毁灭他的意志,蚕食他的理智,让他最终沦为野兽,心甘情愿臣服地臣服。
柔弱之态是她的保护伞,不去想是真是假,他必须承认,自己对她心软了。
正如那晚,她遍体鳞伤地爬至他面前,在一双写满了害怕,委屈与屈辱的眼睛里,他隐约看见了仇恨。身世凄惨的侄媳妇,又有一张与故人相似的脸,他觉得有趣。她气若游丝地求他,他向她伸出手,那一刻,是于心不忍。
也如那日在泳池前,短暂的惶恐与无助,求救无果,尔后归于平静。目光决绝而冷冽,她纵身一跃。他起身离去,亦是不忍。
“我怕掉下去,我怕死。”
她咬唇,嗫嗫嗫嚅,眼睛里流露着哀求之意,“三叔…你会让我死吗…”
男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默然地看着她,如此对视数秒,他俯身吻她的唇角,认真回答,不会。
她满意地笑了。
两条腿缠住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撕扯他碍事的衣服,释放出他腹下的性器,她握住根部,稍稍落臀,硕大的顶端便不隔一物地抵着她的私处,缓缓顶开那处娇软。许久没做,她有些不适,吃痛地娇喘出声,本能地缩了缩肩膀,想要逃离。
梁胤按着她的后背,本想慢条斯理地徐徐送入,但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前,故意舔弄那处敏感,便没了耐心,忽然用力,顶进了最深处。
“啊…”
突如其来的贯穿让她瞬间失声,超出承受范围的尺寸让她微蹙眉头,零碎呻吟被堵在了喉间,下体却极为贪婪地吸附着他。还未缓过来劲儿,男人坚硬的性器又在那温软湿润的甬道里冲撞起来。
他的进出又疾又猛,她渐渐招架不住,害怕地抬起头,唤他,“三叔…”
他亲吻她的颈窝,身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抵着她深处的某个点,反复顶弄,她只觉酥麻难忍,生理到了极致,哭着求他,“三叔…我不行了…”
他没听见似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松开一只手,探入她的腿间,指腹按着蕊心充血的凸起,反复摩挲,熟稔揉弄。强烈的快感席卷而来,下体失禁般地喷出液体。
极致的舒爽后是油然而生的屈辱,这种屈辱在爱慕之人的面前,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细细地吻着她耳后的肌肤,声线温柔得不可思议,他哄道,乖,不要哭。
咸湿的海风吹得她打了个喷嚏,满眼泪花,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嗓子都喊哑了,“三叔,太冷了…”
梁胤拨开她粘在脸上的碎发,“好,我们回去。”
她树袋熊一般攀在他身上,本来又困又累,眼睛都要睁不开,看见被服务员送来的餐车里还放着生日蛋糕,她眼睛亮了,露出小女孩儿的稚气,“三叔,我们还没吃生日蛋糕呢。”
他不扫她的兴,任由她一脸开心地切蛋糕,小心翼翼地把盛着甜腻奶油的勺子送至自己唇边,见他尝了下,初久笑得更幸福了,干净的笑容里全是天真烂漫。
她蜻蜓点水地吻了吻他的唇,得意地慨叹道:“三叔,我二十岁了哦。”
真好,又熬过了一年。
梁胤静静地注视着她,良久,也笑了,“生日快乐。”
她只有二十岁。
被男人浓深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脸颊微微发烫,竟然害羞了。
初久心想,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很好。
…
有诗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讽刺的是一国之君不重德思贤才,却重色思倾国。在客厅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的安德森不仅觉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更觉得这句诗也可以用来讽刺自家老板。
日上三竿,梁胤才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
看见他颈间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痕迹,惊得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
梁胤没计较他的失礼,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安德森很想提醒老板一下,这样是否有伤风化,有失大雅。
刚准备出门,便听见女孩子清清柔柔的声音,“安助理,早上好啊,吃过早餐了吗?”
安德森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小久,已经中午了…”
梁胤走到她身边,帮她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一起。”
初久面上表现得为难局促,但心里窃喜,“不太好吧…”
实在不想继续看这两人腻歪,安德森急不可耐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小久也一起。梁总只是去给董事长打个招呼,很快的。”
初久倒吸一口凉气,还没见有人敢当着梁胤的面这么说话。
但梁胤毫不介意,把目光投向她,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初久点点头,兴冲冲地说,好的呀。
发动好车子,安德森看了眼时间,“梁总,还订那家您常去的餐厅吗?”
梁胤转而问身旁的人,“想吃什么?”
初久抿唇笑笑,“都可以的。”
车子停在中资环球的办公大厦前,见梁胤下了车,安德森便和初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说到最后,他有些羡慕地感叹,“梁总对你真挺…”他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只好说道:“你们最近很流行的那个词叫什么…走心?”
初久被他逗笑了,“他确实对我很好,这就够了。”
安德森不以为然,“岂止是好?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他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别人。”
“那天你在车里睡着,老板还吻了你…”
还没听他把话说完,视线里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醒目的蓝色圆点,忽然膨胀成巨大的影子,是一辆大型卡车,朝他们疾驰而来。
速度太快,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击,听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夹杂着路人的尖叫声,眼前是浓郁的血红色。
黑色轿车在卡车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冲力太大,整辆车都被撞翻,车门被挤压得变了形,车窗碎了一地…
安德森艰难地从车窗里爬出来,仅存的意识让他不管不顾满地的玻璃渣,匍匐了一些距离,把胳膊伸进后车窗,打开车门,可里面的情况让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她身体倒置,双腿被卡在中间,满脸是血,刺眼的红色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目光下移,看到她胸前插进了一块玻璃…
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小久,小久。
初久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张不能再熟悉的脸,却忽远忽近,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似乎想说话,嘴唇微微张开,发不出声音。
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憋着最后一口气,非要说出那些话。
“三叔…小久好疼…”
“三叔…不要丢下小久…”
她再也不想一个人。
她清醒了一些,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听见他在叫她,可她好累,好疼,好想永远地睡过去。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紧握着,初久慢慢阖上双眼,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
(还有三四个番外,这两天忙开学,过几日再写。但正文在这里就结束了。感恩:)
番外(一)
(之前看评论说男主的心理描写太少,就想在番外里丰富一下他的心理。第一次尝试男主视角,与我的视角有些出入。笔力不足,还请见谅。)
1.
那日和多年未见的恩师一起吃饭。
对方还是老样子,嗜酒如命。不顾旁人劝阻,大笑道,也没几年了,且遂了我的意吧。
我为他斟酒,听他谈及自己的一个得意门生。
老人家说,那孩子有灵性,丝毫不差当年的你。
我并不认为这三个字是褒扬。这些年见过太多年轻人,成于此,败亦于此。
又说,拼命三郎劲儿更不输你。
我闻言笑了,可以约个时间一聊。
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孩子,干净,挺拔。人如其名,若鹤之姿,林鹤然。
虽然年龄差了十多岁,倒很有共同语言,聊中西方建筑史,又聊桥梁结构设计。
末了,他提起中资环球最新开展的项目,与市政和A大三方合作,是个名利双收的好机会。
我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有野心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他并不像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拿起外套正欲离开,他叫住我,说道,我能为您做的事有很多。
这句话听来实在耳熟,耳熟到让我无端想起那双眼睛。
2.
我问她,你能为我做什么。
她急切地说,我能为您做很多。
我笑道,没有需要你为我做的事。她笃定道,会有的。
尔后才意识到,她的笃定是对的,我需要她的陪伴。
明了她的诉求与心思,也清楚是个身世凄惨,值得可怜的小姑娘。只可惜世上悲惨之人实在太多,也可惜我没有她想象中的慈悲胸怀。
却依旧把人留下了。
侄子大发雷霆,指责我的不轨之心,我不予否认。
说睹人思人并不合适,因为太久没有想起,亦不会再想起。
3.
参加完友人的葬礼后,去看望正接受戒毒治疗的侄子。尽管这里有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疗团队和最高端的医疗设备,仍旧缓解不了他一丝痛苦。
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有责任。
他哭着求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我应允,带她去了伦敦。
再见到他时,他没有哭闹,平静地求我,三叔,我想安乐死。
我说,一切都会好的。
他笑了笑,说折磨他的不是毒瘾,而是心瘾。
他痛哭流涕,三叔,我爱她,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他竟求我,三叔,我求求你,让她和我一起死。
只当他毒瘾发作,胡言乱语。
却不禁回想起她那天说的话,我想活下去,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
她好像一直如此,顽强到不可思议。
不久后,伦敦传来坏消息。老爷子油尽灯枯,也随着去了。
我自此再没回过梁家老宅。
4.
吻她,与她做爱。
我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欲望,也不得不开始控制自己的欲望。占有与摧毁的欲望来源于某种畸形的感情,这种感情令人困扰。怜悯她,疼惜她,我确实动了本该没有的恻隐之心。
我知道两人相识已久。
她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这是她安身立命的的手段,很聪明。但也愚蠢,或者说是天真。
他们之间的过往与我无关,却也没有大度到放任两人继续纠缠。
给予她卑劣的惩罚,听她向我保证,看她流泪。最后,吻了她的额角,道了声晚安。提醒她不该因此落泪。
5.
她又一次求我,求我放过他。我看着她,不给她说谎的余地,再问,你求我什么。她不改回答,要我放过他,也放过她。
我早该放手。
想看看两人能折腾到什么地步,无论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但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看着她跳入泳池,看着她在水中狼狈挣扎,也看着她一心求死。
她质问我为什么阻止她,未来得及解释,她讽刺道,你们都是一类人。
也罢,我不否认。
她下不去狠手,绝望地在我怀中痛哭。
自以为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也只是自以为。
带她去了多年前去过的岛屿,听闻是世间最接近银河的地方。
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浪漫,她欣然应允。
《写给无神论者》中有这样一句话:它们浑然不觉我们身上的形形色色,只是壮丽地存在着;它们全然不察我们内心的所忧所虑,却仍能抚慰我们的灵魂。
万物都将化为尘埃,生死也微不足道。
面对眼前的震撼之景,我想她或许已经明白。
我邀她共舞。
祝她生日快乐,祝愿她有一个美好的二十岁。
无法抹去那段让她痛苦至今的记忆,那就只好给她一切。
番外(二)
这天是ETH的毕业典礼,梁胤受邀回母校发表毕业演讲。
三年前他从中资环球卸任,移居苏黎世,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同时担任多个欧陆知名院校的客座教授。
礼堂里掌声雷动,此起彼伏。待周围的声响渐渐消落,他才开口道:“今天,很荣幸参加大家的毕业典礼。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享有欧陆第一名校的盛誉,十多年前,我也和在座的各位一样…”
典礼结束后,梁胤被热情的学生们围了起来,有人索要签名合照时,他也耐心配合,温文有礼。
金发碧眼的女学生从他手中接过写有祝福语的书,眼睛里满是爱慕之情,“教授,我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吗?”
男人笑笑,“不好意思,今晚和妻子有约了。”
女学生闻言,这才注意到男人无名指上的婚戒,目露惊讶之色,继而失落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离开。
…
初久坐在飘窗上,一边看电影打发时间,一边等丈夫回来接自己去医院产检。
她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三年,和丈夫结婚两年,并且怀孕五个月了,却依旧没有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她只记得从病床上醒来后的事情。
从丈夫口中得知,她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虽然在ICU里保住了性命,却陷入昏迷,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
丈夫将她带到苏黎世接受促醒治疗,很幸运,三个月后,她自行苏醒了。
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初久虽然不记得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也好奇怎么就嫁给了一个年长自己十几岁的人。但她对丈夫相当满意。
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有学识修养,有财力地位,更重要的是,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或许是年龄与阅历上的差距,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比起夫妻,更像父女。
但无论如何,初久都觉得嫁给他是一件幸福的事。
婚后生活滋润美满,令人羡慕。他的工作似乎不是很忙,时不时便抽出时间带她出去旅行散心。
虽然他不苟言笑,看上去严肃威仪,但初久从未见过他动怒的样子,对自己也一直耐心相待。
婚后的第二年,她怀孕了。
听见门口的动静,初久放下手中的平板,兴冲冲地走过去,果然在玄关处看见了他的身影。
梁胤见她光着脚,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扑进自己怀里。
他的神色柔和下来,任由她在怀中赖了一会儿,把人拉离,他轻轻吻了她的唇,又蹲下身帮她穿好鞋子。
初久仰头看他,满脸幸福的笑容,“谢谢你哟。”
他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
产检完,他们去附近一家有名的餐厅吃晚饭。他们订的位置靠窗,邻桌坐着一对年轻的中国情侣,男俊女俏,看上去感情很好。
路过他们的座位时,年轻男子冲她笑了笑。可能是在国外待得时间长了,初久觉得那笑容十分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愣了下,也礼貌一笑。
年轻女子顺着未婚夫的目光望过去,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年纪似乎比他们还小上几岁,对面的男人倒不年轻,看起来像女孩儿的叔叔,但目光里流露着对爱人才有的温柔与爱意。
“鹤然,认识?”
思绪被女友的声音唤回,林鹤然收回目光,“以前的一个朋友。”
“不去打个招呼吗?”
他勾唇笑笑,“不用,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女子没有揣摩他字里行间的意思,转移了话题,“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们蜜月旅行也来这里吧。”
林鹤然点点头,“可以,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十年前,他曾对一个爱入骨髓的女孩子说过同样的话。
他曾以为她会嫁给自己。他曾向她许诺,非她不娶。
如今,她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忘记了他,嫁给了别人。
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
吃完饭,初久说想散散步。但走了不到十分钟,提议要散步的人便嚷着累了。
孕妇的情绪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开开心心,下一秒又愁眉苦脸。
初久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嘟囔道:“我今年才二十三岁,就要当妈妈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没办法啊,我丈夫今年都四十岁了。”
说完,她看了眼身旁高大英挺的男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谁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他了呢。”
男人听见心甘情愿四个字,笑问:“不想走了?”
初久不好意思地看看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无辜地说道:“不是我累哦,是肚子里的宝宝累了。”
男人失笑,还未开口,又听见她说:“那你背我吧?”
她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没想他真的蹲在了自己面前。
初久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
彼此沉默着,过了许久,她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三叔,谢谢你。”
她明显感受到他的背脊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加深,继续道:“我都想起来了。”
“不过…我确实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谢谢你,把为数不多的温柔都给了我。
谢谢你,我再不会困扰于过去。
谢谢你,我会永远幸福下去。
番外(三)
二零年九月初九是初久二十三岁生日。在风清日朗的这天,她顺利产下一女,起名予安。
名字是丈夫起的。似乎和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亲不同,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
初久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她挺着大肚子窝在丈夫怀中看电影。
丈夫在处理公事,怕打扰到她,动作放得很轻很缓。
她闻见丈夫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香气。这味道她并不陌生,来自前不久在超市随手挑的沐浴乳,某个欧洲小众品牌,价格亲民。
她不喜欢名贵的香水味,觉得奢华凛冽的香调有种距离感,也总让她想起和他初次见面的场景。
或许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曾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被欺辱践踏,被肆意玩弄,再被无情丢弃,直到等来他心血来潮的大发慈悲,至此,她的命运交由他掌控。
他们曾有着万丈之遥。他们也曾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可现在他只是自己的丈夫,仅仅是个要与自己共度余生的男人。
他不再高处云端如神祇,她亦不再卑微如尘埃。他们如今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初久不由自主地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想看丈夫一眼。可从她的角度只能瞥见男人干净的下巴。
他好像察觉到了,便垂眸,自然而然地吻了下她的发顶。
他们一言不语,安静地蹉跎时光。
事实上,他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初久一直知晓丈夫是个才情横溢的人。才华表现在杰出的专业能力,情趣体现在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
她经常难以理解丈夫对一些生活细节的苛刻要求。不过她这个妻子只用坐享其成,倒也乐得其所。
丈夫教会了她如何好好生活,如何享受生活。
初久越来越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她是个在深渊中苟延残喘很多年的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葬送在了最肮脏的地方。早就不奢望体面了,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甚至想过自己凄惨的死相。赤身裸体的那些年,尊严与衣服一同被禽兽不如的人给剥掉了。
当下的美好与过往的不堪有着天差地别,以至于她时常觉得不真实。
他们结婚了,丈夫对自己百般呵护,无微不至。他们组建了家庭,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他们会共同养育这个孩子,看着她长大成人。然后他们会相守到老,一起走向人生的终点。
初久已经很少想起过往了。偶尔从梦中惊醒,落入丈夫的怀抱,她便不再害怕不再忧恐,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甚至不用开口,不用说一句,没关系有我在。
她知道他的爱有多么深沉,也知道他永远在自己身边。
或许孕妇总是多愁善感,初久突然就落了泪。
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问道:“不舒服?”
初久摇摇头,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三叔,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对吗?”
他没应声,只吻她。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直到她喘不上气,他才转移了阵地,又吻她的脖颈和锁骨,吮出点点嫣红。
她咬着唇,却仍旧堵不住柔柔的娇吟声。
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身体好像变得极为敏感。丈夫的抚摸便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起反应,更别提这种相濡以沫的吻了。
见她面色酡然,他的手探进她的腿间,指尖触到抹湿意。
初久条件反射地夹紧双腿,羞赧地咬唇,眉眼低垂,一副惹人怜爱的娇柔相。
顾忌她的身体,他们很久没做爱了。擦枪走火的次数很多,他通常用唇或手抚慰她的身体。
他在床上并非总是这么温柔,偶尔还会显露出暴力的性癖。初久一开始只是顺从迎合,后来竟也沉迷其中。一场性事,她身上吻痕遍布,他后背血痕累累。
他脱了她的睡衣,手指在她的身体上缓缓游走。忽觉眼前的身体迷人不已,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以前她瘦得厉害,和人形骷髅似的。经过这两年调养,身上长了点肉,虽远远说不上丰腴,但也没那么干瘪了。
他也注意到她身上一些隐秘的角落处还留着疤痕。
那些遭遇对她的身心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更留下了无法修复的后遗症。
他没办法抹去一切,只能尽力弥补。
摧毁欲早已消失,如今只剩下疼惜与怜爱。
她恢复记忆后与他第一次亲热时,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尽管他极尽温柔地帮她适应,可她始终没有反应。
但看清他的脸后,她突然不反抗了,竟还露出刻意又佻媚的笑,和服侍嫖客的妓一般,想用身体的其他部位满足他。
他按住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轻声唤她小久。她清醒过来,放声大哭,几番挣扎未果,便求他放过自己。
她求他让她解脱,让她离开。
就算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依旧不想再活下去了。就算你带我见过这世间最美的星空,我依旧想离开了。
生命终将化作尘埃,不留痕迹地消逝,就像从未存在过。她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安慰的言语太过廉价,缓解不了她一丝痛楚。
他没说话,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入睡。
他从不给任何人承诺。但他也再不会放手。
身体力行地做个好丈夫,陪伴她,照顾她,疼惜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这是他此生做出的唯一承诺。
冷情寡义了将近半辈子,忽然之间多出了想要在乎的人。这种感觉虽不美妙,但也算不上差。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也好,如此便不会孤独终老。
回忆结束,他浅笑了下,抬起她的下巴,将一枚吻落在她的眼尾。
他握住她的腰,进入她的身体,不缓不急的律动让快感来得很迟,绵延许久。
他们在高潮时亲吻,高潮后耳鬓厮磨,白日宣淫也可以这般浪漫。
初久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滩水,软声细语地叫他。最后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强烈的快感,她控制不住地啼哭起来。
性爱带来的困倦感是惬意的,她满足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
“三叔,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予安。”
她满意地说好啊,这名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她又问:“有什么寓意吗?”
予安,一生顺遂,喜乐平安。
这是对孩子的美好祝福,也是对妻与子的承诺。
初久迷迷糊糊地笑了笑,“三叔,我真的好幸福。”
谢谢你呀。
他低头看她,目光里满是柔情。
也谢谢你,我从未想过这样的生活。尝人间烟火,看细水长流,与你执手偕老。
这一生终是圆满了。
番外(四)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确实惬意自在,中年得子的男人深以为然。
神祇般的人突然就有了众生脸,凡人相。
事务所的全体员工对此喜闻悦见。这位老板向来气度不凡,颇具魅力,但有时周全的风度反倒显得冷冰冰,没丁点人味儿了。
以前孑然一身,追名逐利,如今有了家室,便淡泊宁静。
权势与财富固然值得追求。他现在为人夫为人父,更愿意把时间留给妻女。
即将年满两岁的女儿终于学会了说话,虽然还是咿呀不清,仍把年轻的妈妈给高兴坏了。
初久想和丈夫一起给女儿过个有意思的儿童节,梁胤欣然同意,按照她的意愿,提前安排了一番。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梁胤养晦韬光许多年,久未出山,但慕名而来的人常有。多是仰慕他才华的同道之友和后起之秀,更不乏附庸风雅的商贾政客。
他五月末便接手了一个重要项目,客户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不好也不宜拂人情面。
初久理解丈夫,笑笑说没关系。既然这样,她就精心准备一顿晚餐,再给女儿做个漂亮的蛋糕。
初久当天上午和保姆带着女儿一同去超市采购食材,等回来时,丈夫已经到家了。
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这人年纪看上去与丈夫差不了多少,气质也相似,只是更为温谦。
多年前在沪城有过匆匆一瞥,初久对这个英俊的男人仍有印象。
梁胤自然而然地蹲下身,把牵着妈妈的手,眨巴着大眼睛的女儿抱起来。
他疼爱地吻了下女儿的发顶,转而向妻子介绍来客:“小久,这位是宋总。”
她几乎从不涉足丈夫的人际圈,那些非富即贵的名流皆年长她许多,但碍于梁胤的面子,也对她毕恭毕敬。这让她觉得相当别扭。
眼前的宋总,按理说她喊声叔叔也不过分,但他们又是平辈,初久只能冲他礼貌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男人微微颔首,面上平静,心里诧异,梁胤怎么就结婚了,还娶了这么个柔弱小姑娘。
有时在饭局上听人聊起梁胤的妻子,他们总一副鄙薄轻蔑的神情。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没什么背景就罢了,还“劣迹斑斑,不干不净”。据说十来岁就被人当成“贡品”送给某书记某局长了…脏得很。
和他们这些从小矜贵的世家公子哥不同,梁胤的少年时期举步维艰,私生子的身份也没能让他落得好处。能有今天的地位财力,背后付出了多少无人知晓。
也许尝尽了如履薄冰的滋味,人也无恃无恐,对什么都不存敬畏。表面克制,实则恣性。
外人再看不顺眼也没辙,他偏爱那众矢之的。
晚餐过后,他便要告辞了。
身处异国他乡,好友难得相聚,两个不沾酒的男人竟喝了酣畅。
初久以为他要在苏黎世住上几天,趁他们闲聊之时,收拾出来了一间客房。
可他毫无留宿之心,解释道,明天还得赶往加州,参加侄女的毕业典礼。
初久隐约有点印象。她当时还在ELIZA做模特,并且小有名气,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被某个“小粉丝”认了出来,还拍了合照。
当年那个一身校服穿梭于衣香鬓影间,和朋友嬉戏玩乐的小女孩,一眨眼竟也长这么大了。
初久一直没能忘记小女孩脸上明亮恣意的笑容。
她彼时嫉妒又悲伤。家里若没有发生那些变故,自己也能拥有那样单纯干净,灿如星辰的笑吧。
许是下午在爸爸怀里睡得舒服香甜,予安小朋友到了晚上依旧精神充沛。
初久陪她玩儿了一个多小时,可小朋友还要闹着妈妈给她讲故事。话也说不清,只一个劲儿地攥着童话书的封面,往妈妈怀里钻。
初久的心都要化了,但她忙了一天,这会儿连澡还没来得及洗。
好在丈夫在女儿将要哭闹的时候走进了卧室。
初久求助地看向他,“三叔,你快来。”
这么多年了,她仍旧没能改口这个称呼,尽管她已是他的妻子。
梁胤倒不介意,这称呼不仅听着亲昵,还能给床笫之欢增添情趣。甚好。
男人走近,动作熟练地抱起女儿,顺势吻了吻妻子的唇,“辛苦了。”
初久弯弯唇角,笑得稚气又烂漫,“不客气哦。”
梁胤的心怦然动了一瞬,这感觉难以言喻,绝无仅有,既陌生又美妙。他只觉,就算倾其所有,也想留住这抹笑。
初久趁他恍神间,轻轻回吻他一下,然后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童话书是法语版本,他也挑了一个故事,用法语念给女儿听。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小朋友很快有了睡意,她捏紧肉乎乎的拳头,揉揉眼睛,咕哝道:“爸…爸…”
梁胤听清了女儿的这声爸爸,他把小朋友的身体放平,小心翼翼地盖上空调被,目光温柔地端详着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安安,爸爸希望你一生无虞,喜乐平安。
爸爸会永远守护着你和妈妈。
初久一出来便看见这温存无限的画面,她不忍出声,静悄悄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丈夫,满心感动与知足。
这么静谧温馨的时刻,她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中岛美嘉声嘶力竭的嗓音,“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心中已空无一物…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还未与你相遇…”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如今我愿意为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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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以消遣的一篇短文,诸多不足之处,谢谢各位看到这里。希望各位万事顺意,无忧无虞。
(txt链接放在内容简介处了,有需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