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拜下风》 第一章 回国 G大生物系新聘了位副教授。 名校海归博士后,作为G大教职的门槛,本来是没有什么稀奇的。讨论这位副教授焦点主要集中在,其一,她的导师是近几年学界声名齐盛的钟嵇,其二,她年轻漂亮,媒体是不吝在这几个标签上大做文章的。 像每个月能炮制出的“美女学霸”稿件一样,她在模板中重新被生产,安静地沉在热门搜索的底部,不温不火。 某G大在读学生转发了条相关微博,明目张胆地@这位副教授,含沙射影:“搞科研的要靠长相出名,不愧是女科学家,有特别的通行证。可能两腿一张就能发一篇SCI。” 在踪迹难寻的互联网,捕风捉影的揣测,不回应是最好的回应,何况学生和老师之间,老师应该是有风度的一方,大多数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忽略了。 然而不久,副教授亲自回复道:“要知道狗眼看人,人不会有损害。幸好之前接触过一些G大的学生,让我不至于只看到你,就对G大感到失望。” 她随后又截图了这位博士生分享的在写论文的某一页,挑出了八处错误,建议他提高学术水平。 评论区自然不缺有心人顺藤摸瓜,发现该生的曾发表的数篇论文系抄袭之作,G大对他升学的审核猫腻也不少。 他不再回复,清空主页,事情愈演愈烈,学术腐败的控诉剑指G大,倒逼官博出面发表一则调查声明。 只不过众多争议,她本人都不知道了,即使知道,也很难影响她的心情。 高空,麦茫茫回复之后,不再关心后续,注销了微博,远离是非。 她戴上眼罩,睡了不算安稳的一觉,醒来时,舷窗外天气晦暗,同十年前她离开的那天一样阴沉,甚至更糟糕,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飞机在昳城的边缘盘旋了几圈,延误一小时后,降落在城东机场。 停车场,麦诚派来接她的司机早就等着,为她拉开车门,问:“麦小姐,是回麦家对吗?” 麦茫茫欠身坐进后座,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开始接收数据,时不时分神回复手机的消息。 获得中介肯定的答案后,她头也不抬说:“不,去北川路48号。” 司机犹豫:“麦总说......” 麦茫茫冷静地盯着屏幕,打断他:“我会和他说的。” 北川路48号的单身公寓是她回国前就订下了,还差一些手续,但是已经能够直接入住,离G大足够近,麦茫茫总体满意。 数条未读,其中一条是G大的行政老师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扫过去看见“控制影响”“顾全大局”的词句,劝慰语气,指责性质。 麦茫茫没回复,另点开钟嵇的,只有两个字“还好?”,一贯的言简意赅,她回“嗯,安全落地。” 放下行李,简单收拾过后,麦茫茫打车到G大主校区,距离和院长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她担心自己精神不佳,走进一家咖啡店。 “中杯冰美式。” 深冬时节,昳城最阴冷的月份,苏筝妍兼职以来,很少有客人点冰饮,她善意提醒:“新推出的热饮,松子白巧克力摩卡打折哦......” “不了。” “好的,一共四十元。” 麦茫茫递上信用卡,苏筝妍试了几次,不好意思地朝她摇摇头,她正要低头翻找,左边横出一只手,将显示了二维码的手机提供给苏筝妍扫描:“我付。” 高宇友善地笑笑,麦茫茫点头致谢:“我把现金还给你。” 高宇再三推拒不成,为难地回头,像着急请示谁,麦茫茫随着他的目光侧身。 上课时间,店内人不多,分散在靠窗的几桌,无人和他有眼神交流。 高宇强调:“一杯咖啡而已,真的不用。” 他帮她付款,却也没有搭讪的意思,动机存疑,麦茫茫看他一眼:“我不喜欢欠人。” 包里只有十枚一美元的硬币,麦茫茫全部放上台面,推向他:“希望你不介意。” 高宇收下:“没关系。” 麦茫茫拿过店员递过来的咖啡,快步离开。 第二章 再见 印象中昳城年年下雪,今年情景悬殊,蒙着混沌的灰气,麦茫茫等在生科院中央的莲花形石池边,碧阴阴的一潭死水,和现代化的院楼格格不入。 昳城历史上是古都,G大的气质很相类似,新旧糅合。 逐渐飘起霏霏细雨,她的大衣落了斑斑的雨迹,唐院长致电,说他正在下来,麦茫茫朝办公楼的环形大厅走去,迎面撞上一人。 他冲撞了人也并不道歉,睃了麦茫茫一眼,头埋得更低,提脚便要走。 被唐国锋从背后叫住。 “邓新,等等。” 邓新不得已停驻原地。唐国锋绕过他,先和麦茫茫握手:“又见面了,茫茫,欢迎你。” 唐国锋与她的导师钟嵇私交甚笃,正是在他的邀请下,麦茫茫选择回国任教。 他话锋一转,面向学生,肃着脸说:“邓新,为你在网络上的不正当言论向麦教授道歉。” 邓新是在微博对麦茫茫出言不逊的人。 和她预想的不同,他像课堂上无谓数字,文弱、不起眼,穿普通的格子衬衫,明明很瘦,没有几两肉,脸上仍坠刻出深的纹路。唯一与他的言行符合的不服输的神气,匿在黑框眼镜后,鬼鬼祟祟。 邓新不直视麦茫茫:“对不起,麦老师,是我无中生有。” 麦茫茫淡应了声,唐国锋代她宽容道:“知道错就行,下次注意,行了,你走吧。” 两人在厅右的长沙发坐下倾谈,四点过半,行政部门的李莉姗姗来迟,抖擞黑色长柄雨伞的水滴,零星溅上麦茫茫的手背。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唐院长端起茶杯:“李老师,外面还在下雨吗?” “下,冻死人!” 麦茫茫这才知道今天约了第三人,互相介绍之后,李莉开门见山:“麦老师,是这样的,我发给你的消息,你没回复,所以我和唐院长说过来一趟,可能你刚回国,不了解情况。” 麦茫茫礼貌道:“这件事了解起来不复杂。” 李莉劝说道:“是,邓新不对在先,但是麦老师你想过吗,如果你不和一个学生计较,不会闹得这么大,影响G大的声誉。学校的态度是,内部事情内部解决。你也没必要在意这件事,邓新以前不是这样愤世妒俗的,我听说,他大四交了个女朋友,后来跟他分手,和导师一起去美国了......” 麦茫茫微笑道:“原来我们院招研究生,讲故事可以加分么。” 李莉听出嘲讽,面上挂不住,讪笑道:“我们学校从国外回来的老师很多,很少像麦老师这么直白的。” 李莉真正想说的是情商低。 她的履历是漂亮,但也没有顶尖到像她导师的程度,态度倒是高傲,油盐不进,还没有正式入职,就给学校带回大麻烦,怎么可能走得长远。 麦茫茫指尖轻点扶手:“我对招生公不公平没兴趣,也没有想追究,我要说的话在微博已经回复过了,他不值得我一直抓着不放。我只需要确认这样素质的学生不会在我的手下。其他的我不关心。” 她认真道:“微博我注销了,和这件事无关,应该今晚就会消失。但是现在问题的中心不是我,如果李老师真的想解决,可以尝试从别的地方入手,不用浪费时间在劝我删除微博上。” 一直不说话的唐国锋笑呵呵地打圆场:“不管因为什么,李老师想要的结果有了,很好嘛,顺利完成学校的工作。” 李莉无奈辞别,唐国锋站起身,和蔼道:“茫茫,我待会要出席一个颁奖礼,李院士演讲,你没事就一起吧。” 颁奖礼在学校的礼堂举行。 礼堂是仿清宫殿式的民国建筑,红墙绿瓦,重檐叠顶。矗立在苍郁的古树中间,隔着空蒙的冬雨看,庄严肃穆,寥廓深远。 来的时间正正好好,临近开始,唐院长让她前四排之外任意坐,麦茫茫挑了个门旁的位置,方便中途离场。 顶灯熄灭,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前台游移,铺设丝绒红布的长桌后,一排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嘉宾背光,仅剩下黑色的轮廓,偏左侧忽的陷进一处空旷,无人在位,名字牌骤然显现。 顾臻。 白底黑字,刺目异常,像是从她身上硬生生撕下来,再摆在那儿,但是时间久远了,连她也不认识这曾经属于她的一部分,只依稀记得疼痛。 麦茫茫一怔。 门被推开,外界的亮光照入,明灭一霎。 来人携一身寒风疏雨走进,目不斜视,步伐快而稳,径直前行,旁人稍落后,侧着脸,脖子微伸同他说话。 光线昏沉,不妨碍麦茫茫辨认出是谁。 他是即使披戴最黑的夜晚,也不显暗淡的那类人。 苏筝妍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杯饮料,小声说:“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 她是生科院大三学生,好不容易才拿到颁奖礼的票,兼职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抱怨着礼堂每次举办什么活动,弄得电影院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麦茫茫反应慢了,没有收脚,绊得苏筝妍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被拒绝的松子白巧克力摩卡,绕了一圈,回来泼了她一腿,淋淋漓漓,狼狈不堪。 她还没说话,小姑娘锐叫起来:“啊!对不起!” 咖啡的气味蒸融漫散,顾臻半回头望了眼,周围的人被响动吸引着看向的地方,是个空座位。 麦茫茫弯下腰,用纸巾擦拭,椅背遮住了她。 苏筝妍慌忙又无辜,瞥到麦茫茫面沉如水,当即心算要赚多少小时的薪水,才能赔偿大美女老师损失——她在赶来的路上刷微博的时候,认识了这位新的副教授,全都是自己冒失,老师被议论已经很不开心了,还要被她泼咖啡,怪不得冷着一张脸。 苏筝妍眨眼:“要不我们先出去?” 麦茫茫点点头,抬身站起,只见顾臻的背影,似近又远,她挪开视线,不愿多看。 他们分开十年,占有生命八分之一的十年,再见面也不过如此,像随便什么陌生人的偶遇,没有正脸,没有然后。 前排有人迎上来与顾臻寒暄。 台上演讲已开始,他落座,双腿交叠,西裤的口袋传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极轻,轻得近乎暴烈。 第三章 酒宴(1) 一觉醒来,房间里昏天黑地,公寓挂的是三层加厚窗帘,拉起来不分昼夜,麦茫茫偏爱在这样的环境入睡。 前段时间筹备实验室,她一天有18小时待在学校,忙得不可开交。空闲下来,一头栽倒在床,睡够为止。 她睡眼惺忪,洗漱完毕后,光脚走到冰箱拿牛奶,就着瓶口喝,冰冰凉凉,她清醒大半。按开手机屏幕,因为静音错过了麦诚无数通来电,准确地说,麦诚三通,其他是他助理的。 她是小忙人,她爸爸是大忙人,难得打给她,是要求她去参加集团新建成的五星级酒店的庆功宴。 麦茫茫和麦诚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三个月仅仅回家吃了一顿饭,这次实在推不掉,她应允。 “不用来接我,我先去学校一趟,不懂几点结束。地址发过来,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麦茫茫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颈之间,边说话,边在衣柜里找衣服,挑了件黑白条纹衬衫裙,其实没什么好挑的,她的衣服寥寥无几。 隽恒酒店和G大同在淮林区,车程十五分钟,尽管麦茫茫打的出租车在来往的豪车中略嫌简陋,门童还是端着得体的微笑,为她打开车门。 淮林区是不发达的老旧城区,隽恒拔地而起,成为全区最高的地标性建筑,过渡昳城的古今。 乘电梯直达30楼,宴会厅外的礼仪小姐礼貌道:“请您出示邀请卡。” 麦茫茫正准备打电话给王特助,身旁传来试探性的询问:“茫茫姐?” 麦茫茫回头,蒋家姐妹穿着一黑一白的露肩礼服打量她,年纪较小的蒋黎宁笑开:“真的是你呀。” 姐姐蒋黎豫面无表情。她和麦茫茫少时有过节,她从小就认为麦家是攀附她们蒋家的小暴发户,对麦茫茫和她弟弟的青梅竹马幼稚恋爱更是不屑。 如果说蒋黎豫是势利的傲慢,麦茫茫就是无差别攻击的傲慢,管你是谁。蒋黎豫每每败下阵来,不过幸好麦茫茫不怎么混富二代的圈子,读的是省重点传统高中,眼不见为净。 现如今她们都望三十岁的年纪了,成熟了些,麦茫茫扯了个笑容:“嗨。” 蒋黎豫对她有所耳闻,皮笑肉不笑道:“不愧是‘学习好’路线走到底的,真当了科学家。” 麦茫茫自认不算科学家,蒋黎豫这么谬赞,她也就听着,考虑是不是应该有所回复,但她不知道对方的工作。 蒋黎豫别开脸,终止对话,递了邀请卡,摇曳生姿地进去了——麦茫茫的样子,好像显得她多么单方面关注她似的。 蒋黎宁小声补充:“我姐姐在蒋氏的公关部。” 麦茫茫“哦”一声:“她的性格也能做公关么。” 王特助领麦茫茫上楼换衣服,麦诚考虑周到,为她备了礼服,薄纱缀钻的星空长裙,深蓝渐染,星光熠熠,端庄典雅。 麦茫茫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品味有所增益,不像曾经,一昧只知道炫富。 回到宴会厅,看到麦诚和昔日费力巴结的老总们言笑晏晏,兄友弟恭的,麦茫茫知道他距离彻底摘掉“暴发户”帽子的理想不远了。 这几年麦氏转向房地产,麦诚身家水涨船高,说到底暴发户不过是对白手起家的外来者设的名义藩篱,他经济实力上去了,谁又会不买账,和利益过不去呢。 麦诚朝她招了招手,待她到身边,介绍说:“茫茫,我的女儿,刚回来,现在在G大任教。” 麦茫茫向一众叔叔伯伯问好,按道理麦诚是今天的主人,但是她隐约感到有人客易主位,以他为中心形成低气压,其他人受到影响,不自觉正襟危坐。 市委书记李向光问:“学什么的?” 他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双目炯炯,气势凌人,像一块镇山石,镇定主桌。 麦诚抢答:“生物。” “令千金这一身,我还以为是学天文的,着实惊艳。”副市长吕德正笑眯眯地打趣,“想想也是,这么美,不应该是看星星的,应该挂在天上等人摘星。” 吕德正眼里,她肤白胜似朝阳映雪,与深湛的裙色对照,像日月争辉,有种恢弘又梦幻的美感。 他的眼神黏答答的,令麦茫茫不适,李向光皱眉,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不满他作为长辈,竟如此轻浮。 吕德正收声。 李向光郑重地点点头:“嗯,很好,继续努力,昳城需要优秀的科研人才。” 因为省委临时开会,李向光坐了没多久就告辞了。吕德正送他去停车场,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转述:“您先前没来那阵儿,没听见投资商个个都夸您有战略眼光。” 李向光瞥他:“对人的还是对物的?” 吕德正一愣:“都有,都有。” 李向光毫不客气:“物是死的,但是人可以学。学不了顾臻的能力,至少学学他的魄力,你再大几岁可以当年轻人的爸了!八号大桥的事情交给你,你拖到现在办得怎么样?不要等所有的事情都堆到市委来......” 吕德正连声称是。 李向光上了车,降下车窗点着他:“我不想让别人说我们昳城政府养闲人。” - 可能大家对非男女主对手戏没什么兴趣,但是因为和剧情发展有关还是必须写,不会太多,这两章主要交代背景,我尽量不写非必要的。 昳城是副省级城市,解释一下主要出场的官员级别大小:省委书记(正部级)>李向光(市委书记,副部级)>吕德正(副市长,正厅级)>男主顾臻(区委书记,副厅级)>其他 男主的级别,在他的年龄算是少见的。升到顶了,再升就真的夸张了。 还有的话,文里的时间线和现实的时间线是错杂不是相同的,(例如18年开始职务犯罪由监察委管辖,但是文里还是检察院)不用太纠结......我是取需要的设定,也不是很严谨。 实在不喜欢的话,可以自动略过。今晚继续更。 第四章星迹 六年前,时任市委书记的宋庆年主持的开发区项目以烂尾告终,G省的GDP至此落于另一经济强省的下风,再无翻身。 昳城的经济下行,投资环境广受诟病,却不影响宋庆年高升,给从外省调来的李向光留下烂摊子。 李向光是雷厉风行的实干家,不能忍受昳城的持续老化,他把淮林区当成经济改革的新突破口。 但是上面不支持,下面不配合,外界对昳城信心不再,李向光孤掌难鸣,淮林区的开发一直没有进展。 在一次干部表彰会上,李向光注意到顾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很是出众,年纪轻轻,气度沉稳。 当晚翻阅他的具体资料,A大经济学本硕毕业,作为高素质专业人才被引进,起点不低,直接任昳城下设县的副县长,叁个月就解决了安县的银行累积已久的坏账问题。更重要的是,淮林区开发的基本构想,来自顾臻发表在学报的论文。 李向光早就受够了昳城的懒政遗风,他用人不拘一格,当即决定将顾臻调到淮林区。他看似内敛,但手腕果敢,行事稳中有进,兼具将帅之才,被李向光一路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并不怪李向光对吕德正这个关系户没有好脸色,除了媚上欺下,没有别的长处。擅长吃吃喝喝,话讲半天,说不出什么名堂。 当初淮林区项目的方案上呈,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宋庆年更是诸多刁难。 谁知中央一纸批文下来,淮林区列入重点建设名单,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变得寸土寸金。宋庆年为了分一杯羹,硬塞吕德正进领导小组,和顾臻共同负责开发工作。 吕德正堆满笑容,承诺道:“我会办好的。” 车辆驶远,他朝停车场的防撞护栏飞踢一脚:“个老东西。” 李向光对他少有好脸色,吕德正忿忿地回到宴会厅,老总们递烟敬酒,他心情才恢复,他习惯了在孙子和大爷之间转换角色。 麦诚非要麦茫茫作陪,酒过叁巡,有新的贵客光临,气氛微妙地改变。 麦茫茫喝了几小杯,处在微醺的状态,涣散地随着蒋黎宁的眼光看向过道,不由一滞。她今晚见的衣冠齐楚的人多不胜数,唯独他出现时令人耳目一清,酒色财气退散,居为昏晦的后景。 顾臻与麦诚握手:“恭喜,麦总。” 麦诚用双手和他交握:“多谢赏光,顾书记。” 吕德正笑道:“我以为顾臻书记不来了呢。麦总,没有他,你淮林那块地可批不下来,是不是应该敬一杯?” “当然应该。” 侍应为麦诚斟了一杯红酒,吕德正拦下:“欸,喝红的有什么意思,我就不爱,喝白的才有诚意。” 吕德正亲自为他的红酒杯倒满白酒,在场的人辨风识色,吕市长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李向光威严,吕德正张扬,顾臻与两者都不同,不露锋芒,难辨喜怒,甚至算是最没有官架子的了。闻言,他只是淡淡然地扫一眼,但麦诚感觉从里到外被翻过来,冷汗涔涔。 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麦诚苦笑,他不通过吕德正拿下这块地,没有满足他的胃口,这是小惩大诫。这一大杯高度数白酒落肚,一定消受不了。 非官方场合,顾臻带几分漫不经心,明显没有干预的打算,麦诚正准备饮,麦茫茫自作主张,伸手拿过他的酒杯。 这群人松垮垮地谈笑,语句间不透风雨,组成一道森严的墙,将她拦下。麦茫茫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不过听后母提过,麦诚上个月胃出血,不能大量饮酒。而且,他在周围还有下属的情况下,额头冒汗,进退两难,看起来竟有点可怜。 她举杯向顾臻示意:“我代家父敬您。” 白酒入喉,又苦又涩,从食管到胃火烧火燎,她咽下小半杯,强行捺下咳嗽。 吕德正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夸赞道:“麦小姐是女中豪杰,继承了麦总你的风范。” 顾臻淡声道:“吕市长,待会和你喝酒,我先认输了。” 吕德正迷迷瞪瞪,不解地抬高音调:“为什么?” 旁人笑道:“麦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顾书记总不好比麦小姐喝得更少。” 顾臻嘴角一勾:“吕市长出了名的酒量好,少了这一杯我也喝不过。” 吕德正出身北方某酒文化盛行的大省,生平爱好之一和人拼酒,把饭桌当成第二战场,最好喝倒一片,众人皆醉他独醒,另类的成就感。 “这话说的,我哪敢灌你酒,怕别人说我倚老卖老。”吕德正尴尬地笑,“我和你好好喝,公平公正。” 侍应为麦茫茫撤下酒杯。 后程她不再参与,和蒋黎宁在场边说话,她算是见识到蒋黎豫为什么是公关了。面对顾臻和颜悦色,进退得宜,不少上前向他敬酒的,尤其是女宾,她周旋巧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顾臻的秘书。 蒋黎宁是另一种说法:“我以前还以为我姐姐喜欢他呢。” 麦茫茫没有深问,酒的后劲大,王特助扶着她去休息室,她靠坐在真皮沙发上,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来,合眼想捱过这阵头晕,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醒来时,欲呕的感觉分外强烈,等不及对准垃圾桶,麦茫茫吐了一地,长礼服也未能幸免,裙尾沾染上呕吐物。 王特助递上热毛巾,着急道:“麦小姐,还好吗?” 麦茫茫抚了抚胸口:“好多了。现在是几点?” “十二点半。”王助理关切道,“您的衣服脏了,开一间房让您换洗休息吧。” 麦茫茫点头:“也好。” 领班接过房卡,引麦茫茫至40层最后一间套房,为她开门,欠身,手臂延展:“麦小姐,请。” 麦茫茫头昏脑涨,房门关闭,才发现领班未给她房卡,开不了灯,她没力气追过去,背对着床,把头发拨开, 一手自上方绕过肩膀,一手拉下拉链。 窗帘半开,自然光透入,似青色的烟霭。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她倒是取代了天上清冷冷的星月,像镜中像、水中影,飘飘渺渺。 被子轻微响动,有人翻身下床,麦茫茫一惊,手中松动,长裙坠落在即。 那人忽然从后面扣住她的双手,上身微微前倾,压在她的背脊,抵着裙沿,阻止它滑落。 他轻轻笑了声,另一只手寻到拉链的底部,在她的腰际,指尖温热,缓缓上划。 拉链的设计是一道流丽的星迹,终于停在她心脏右侧。 “麦小姐,”顾臻低沉的声息擦过她耳畔,“你走错了。” 第五章无言 麦茫茫心下轰然。 他带点薄荷的味道,稀释了酒意,但无论哪一种,都难以喧宾夺主,更多的是顾臻的气息,充盈着她。 一丝头发卡在拉链处,顾臻绕了几圈,拇指和中指捏紧,食指一挑,麦茫茫只觉头皮轻扯,没有痛感。 顾臻向后退了步,为她腾出空间。 麦茫茫转身的一瞬,思考了很多可能性。 她和麦诚关系恶化的重要转折点,一是她执意出国念生物,二是她和顾臻恋爱——他家境清贫,当年麦诚极其看不上的。 麦诚是典型的商人,逐利本性,见风使舵,但就算今时今日,顾臻青云直上,实权在握,他有心撮合,麦茫茫也意外他居然会采取这么急功近利的手段,他向来很要面子的。 麦茫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这样被“送上门”,怎么讲都不占理。顾臻如果真的强迫了她,她无话可说,反过来,现在他的风度,更显出麦诚的卑劣可笑,而某种程度上,麦诚和她是不可分的。 顾臻低头发了条信息,等了没多久,房间灯光骤然亮起。 灯光刺目,麦茫茫的视线与顾臻短短相接,他眉骨高而锋锐,眼底深晦,好像还停留在方才的黑暗。 她措辞的思维僵滞,本能地垂眸,目光下落到他修长的手指,其间还缠绕着黑色的发丝。 顾臻难道会看不出来麦诚的想法吗?她何必找所谓完美的借口。 麦茫茫反而冷静了,再次抬眸:“酒店管理不善,给您造成困扰了,抱歉。” 她其实是麦诚的客人,却在不得不扮主人,这是麦茫茫不愿意掺和麦诚的事情的原因,她总要去扮演别人。 麦茫茫揣度着顾臻,但他并不究问,对这个话题无甚留恋。 他微点下颔:“好久不见。” 麦茫茫抿唇,胃里那团火气烧上来,她和顾臻对视,静默一会,沿用公式化的口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知道淮林区准备建两所民工子弟学校,麦氏会以隽恒的名义捐款,以表歉意。” 顾臻的声音没什么表情:“不用了,公是公,私是私。”他一顿,“也算不上什么困扰。” 一时无言,像今天她给他敬酒,面对面站着,但实质与他们全无关系。 有人小心翼翼叩门,麦茫茫朗声说了句:“进来。” 门开,四五人鱼贯而入,隽恒的经理朝他们鞠了个躬:“顾书记,麦小姐,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高宇自觉站在一边,顾臻偏他一眼:“我说的话不清楚么。” 按规定副厅是不专门配秘书的,但高宇负责辅助顾臻的工作,统筹协调他交代的大小事,相当于秘书。 刚才顾臻要他单独处理这个问题,现在却来了这么些人,高调地道歉。 顾臻对下属要求很高,高宇平时聪敏妥善,今天事发突然,才出了纰漏。 虽然他语气平静,但高宇还是悬着心,解释道:“我上来的时候,隽恒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门口......” 顾臻截断高宇的话,对经理道:“算了。” 麦茫茫太阳穴一涨一涨地疼,她揉了揉道:“你们先出去,我也出去,不打扰顾书记了。” 顾臻抬腕看表:“我只是休息会,到时间回去了,多谢招待。” 他离开后,其他人跟着退出,房间剩下麦茫茫,她换了身衣服,也不想多待,经理差酒店的专车送她回公寓。 公寓楼下唯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开着,麦茫茫推门进入,“叮”的清脆一声,店员抑扬欢迎光临四字,生活化,烟火气。 麦茫茫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家里又没有存货,在便利店泡了一杯面,坐在挑高的木质桌椅前,面朝外面的街道,玻璃壁漆黑地映照出她,卸了妆,衣着简单,脸色苍白,眼下微青,像个熬完夜的女大学生。 等面熟的过程,她拨了个电话给麦诚,是后母陈敏接的,温温然道:“茫茫,你爸爸睡了,什么事明天说好吗?” “他今晚有事情没完成,应该睡不着吧。”麦茫茫冷笑,“敏姨,不管他是真睡了,还是不想听我的电话。你就帮我和他说,不要再把我和顾臻,或者其他任何人,搅在一起,他是我爸,我给他留一份尊重,希望他也尊重我。” 挂断,掀开纸盖,水雾上腾,麦茫茫心神不属,历历地回想起她和顾臻第一次见面。 那天是昳中高一新生报道。 盛夏,晴光炽盛,热气难当。 新生们围在中心圆廊看分班情况,所以教学楼前的展示栏无人问津,上面张贴的是中考成绩的前一百名,没什么好看的,反正谁又不认识谁。 麦茫茫独自站在展示栏前,不遮伞,也不嫌太阳刺眼,双手抱臂,微微仰起脸,盯着排名榜。 麦茫茫不去看分班,因为她知道她一定在最好的班。她不介意人名不认识,因为排在她之下的,她都不需要认识。 她初中是昳城最好的外国语学校,占据了叁年的第一名,本来以为中考状元没有悬念,但是有一个名字,突兀地出现在她之上。 身旁多了一人,也在看排名表,麦茫茫侧脸一望,是个男生,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鼻挺唇薄,肩宽腿长,不似她挟着浓重的情绪,他眼神清漠。 麦茫茫见过他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哼一声,扭头就走。 全班在教室里集合,班主任点了麦茫茫当班长,她负责一桌一桌地发校园卡。 发到顾臻那桌,他背靠着墙闭目养神,班里叽叽喳喳的吵闹丝毫不影响他睡觉。 老师在讲台上叫他同桌的名字,他同桌倏地站起来,桌子前倾,桌面上堆高的新书摇摇欲倒,顾臻眼也没睁,脚下一勾,桌子稳稳回落。 他们前面的旧桌椅被送去换新,所以是一小区空地,顾臻同桌心有余悸:“卧槽,吓我一跳,我以为桌子要翻了,我水杯还是新买的。” 麦茫茫曲起手指,在他桌面敲了敲:“顾臻?” 顾臻睁开眼,麦茫茫站着,睥睨着他,语气不善。 顾臻坐着,处在低位,但不被她的敌意压制,从容地回看,既说不上轻视,也说不上厌烦,反而像没怎么把她放眼里。 麦茫茫一怒,把他的卡半扔半放,摔在桌面:“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如果考第一需要运气,麦茫茫从此几乎彻底地告别了好运。 手机震动,将麦茫茫拉回现实,凌晨四点,她带的博士生把改了七八遍的论文框架发到她邮箱,她细细看了,回复完。 今早有个一周一度的小组会,麦茫茫索性不睡了,否则起不来,随意翻看朋友圈,她的高中学妹叶棠思发了条“是早起还是没睡?领导请回答。(已屏蔽他本人)” 麦茫茫一笑,点了个赞,叶棠思私聊消息置顶:学姐早,有空一起吃饭吧。 第六章挑衅 叶棠思初高中都是她的学妹,麦茫茫性格高傲,朋友屈指可数,读书的时候偶尔受流言所指,叶棠思一直是无条件支持她的。 周末,麦茫茫坐了两站地铁,在淮林区政府外等叶棠思下班。 一短发的干练女子朝麦茫茫招手,叶棠思小跑着过来拥抱她:“我的学姐,没出大门就看到你了。” 她们准备去市中心一家新开的餐厅,叶棠思忽停:“瞧我这记性,忘了拿份文件,学姐稍等我一会。”她低头看见麦茫茫裸露的小腿,“要不你陪我进去拿吧,外面冷。” “嗯,顺便我想借一下洗手间。” 党委大楼是符合权力美学的结构,沿中线工整对称,庄重大气,台前一排长阶,麦茫茫穿的是高跟鞋,不小心踩空。 “慢点。”叶棠思挽住她,抿嘴一笑,“这楼梯的确特别难走,不过已经是改良版的了。以前的,又窄又分不清边沿,好多女同事摔过,向上反映没用。后来,副书记的小孙子,贪玩从第四级往下跳,摔得大哭,行政科第二天就兴师动众地重建了。” 男同事迎面下台阶,叶棠思反应迅速,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日常话题,毕竟议论领导可大可小。她曾因为不谙潜规则,坐了一年冷板凳,现在慎之又慎。 麦茫茫和叶棠思乘电梯上五楼,电梯里人不少,原本站在她们身边的女同事在讨论孩子的升学问题,电梯停在二层,叁人走进,逼仄的空间刹时沉默。 显示屏的数字停在4一动不动,顾臻和黄区长兀自交谈着,神情专注,下级们既生怕打扰,又凝神静听,以期寻找适时的机会插入。 讨论告一段落,黄区长注意到:“这电梯怎么没动静。” 高宇:“应该是出故障了,我刚通知了人来修。” “哦。”黄区长回头看了看,麦茫茫今天单着一条墨绿的连衣裙,与幽润的初春互文,但不像体制内的打扮。 他也不认识所有人,没太在意,问:“你们回来加班的?” 这个点是正常的下班时间,但淮林区向来忙碌,连顾臻和黄区长加班到晚九点都是常有的事,叶棠思不好意思说她只是回来拿文件,跟同事一起囫囵点个头。 黄区长似乎心情不错,满面春风地从口袋里抓一把糖果,分发给他们:“来,我孙女儿昨天满一周岁,请你们吃喜糖。” 顾臻微皱的眉松展:“祝含含平安长大。” 黄区长拿第一颗给顾臻:“含含最喜欢顾臻叔叔了,话都不会说,一见面咿咿呀呀要他抱。” “顾书记平时那么严肃,孩子缘却是很好。”女处长感慨道,“孩子都喜欢好看的。” 高宇狡黠道:“希望有一天能吃到顾书记的喜糖。” 顾臻斜眸:“借你吉言。” 黄区长语重心长,难得地提点:“你们这些未婚的年轻同志,应该向顾书记学习,事业为重,个人问题不着急。” 含含的话题像黏合剂,消弭距离感,氛围其乐融融,但是叶棠思作为知情人,满身不自在。 高中麦茫茫和顾臻从敌对到恋爱,再到分手,她全程目睹了的。要是早知道会碰上顾学长,她就坚持让学姐在外面等了。 叶棠思偷隐地旁观,麦茫茫和顾臻如出一辙地平视前方,神色如常,她松口气。工人抢修的效率很高,她出电梯,拿了文件后,和麦茫茫照计划吃饭逛街,淡忘了这段插曲——也是,前尘往事,他们怎么会念念不忘十年。 # 新月,麦茫茫投身于工作,科研和教学两难全,她只能勉力应付。 在学校待到八点半,修改完论文,麦茫茫回休息室,脱下实验服,钥匙插进储物柜的锁,接到苏筝妍的电话,小姑娘在实验室当助理,做些边边角角的打杂活。 “麦老师,我负责养的,下周用来做对照试验的小白鼠不见了。”苏筝妍急得快哭了,“我问了一圈,她们都说没动过。” 麦茫茫按了按眉心:“你来休息室找我吧。” 她说着,轻轻拉开柜门,血腥味扑面而来,细不可察的透明丝线悬挂着几十只被开膛破肚的小白鼠,血肉模糊,头朝下,尾朝上,像风铃拨动,无规律地旋转。 残息尚存,挣动着,黑色的眼珠覆盖鲜红的膜,“吱”一声。 第七章猝然 麦茫茫做了无数次生物实验,对解剖动物的血腥见怪不怪到麻木的程度,相信做这件事的人也明白这一点,与其说是恐吓,不如说是挑衅。 苏筝妍进来,看见储物柜的门虚掩,麦茫茫略显疲惫,无声地站在原地。 “麦老师,你还好吗?” 苏筝妍的裤腿蹭到流溢的血液,她奇怪地追溯来源,麦茫茫阻止:“别碰。” 来不及。苏筝妍打开柜门,失声尖叫,沾了一手的血,麦茫茫比她镇定得多,拿出手机拨打学校附近的派出所电话,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接线的警员告诉她人员不足没办法出警。 小白鼠苏筝妍养了一个半月,虽知道它们迟早会“牺牲”在实验室,但从没想过会被恶意虐杀,她眼眶泛红。 麦茫茫蹙眉,安慰道:“可能是有人恶作剧,你先回家,我联系学校处理。” 次日,麦茫茫下课后走出教室,接到保安处的回复,实验室的监控数据丢失,无法查明。 廊道熙来攘往,学生们赶着去食堂,脚步匆匆,有个瘦高的男生回头,模样有些眼熟,朝她笑了笑。 凉风穿行。 # 张钦到酒吧的时候,四下望了望,顾臻坐在相对安静的一隅,市公安局的周义廷正好和他道别。 张钦敬重地打声招呼:“周局长好。” 周义廷打量他:“张钦?刚才我还跟顾书记提到你。” “真的吗。”张钦惊讶道,“您不多坐会?” “回家陪老婆孩子。”周义廷拍拍张钦的肩膀,“不打扰你们聊天。” 周局长离开后,张钦陡然放松,拉开椅子,瘫坐着抱怨:“今天累死我了。周局说我什么?不会是批评吧。” 他与顾臻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在对方面前直来直往惯了。张钦拉开一听冰啤酒,“刺”的一声,夏天的前兆,取悦他的感官。 顾臻今天开车,手边只摆了杯无酒精鸡尾酒。 他点头:“是啊,你反思反思。” 张钦立即肃然危坐,严肃地仔细回想。 顾臻嘴角含笑:“他说上次你负责公诉的案子,你表现得很好,还说昳中尽出人才。” 张钦松一口气:“去你的,耍我。” 他踌躇半晌:“说到我们昳中,茫茫最近回来了,在G大当副教授。” “我知道,见过。” 张钦睁大眼睛:“见过?怎么样?” 酒吧里人声喧闹,张钦没有得到即时的回答,对话像大陆割裂。 顾臻半隐在昏暗中,宛如深海,张钦并不能看清他表情。 平时的审讯工作,张钦擅长发问,嫌疑人习惯缄默,然而没有任何一段沉默,像现在这样令他紧张。又或许,顾臻再如何与他平等相待,官居高位者的威权式沉默,仍不自觉使人压抑,倒回头斟酌问题是否唐突。 顾臻闲淡道:“不怎么样。” “哦,你就这么不在乎?十年前怎么说也是你对人家不住。” “还是,传闻你和蔺小姐是真的?”张钦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政法口有好多女同志对你有意思的,央我要联系方式,改天给你介绍。” 顾臻无奈:“你怎么还是那么八卦?” 张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当然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你以为谁都能做检察啊。” 顾臻不理会他的洋洋得意,看着他身后的某一点,张钦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眯起眼睛:“哟,那不是我们的叶小学妹吗?” 不远不近的吧台折角,叶棠思有说有笑,她侧对着的女人只有影绰的背影,张钦认不出来,顾臻却印象深刻——那晚她拨开长卷发,拉链下滑,裙内真空,背脊寸寸裸露,月光像淌在她脊柱沟的清溪,湮没于臀下。 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貌似和她们起了点争执,拦着不让走,张钦站起身:“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还了得。走,去英雄救美。” 顾臻气定神闲地坐着不动,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你是英雄?可能人家连看都不愿意看到你。” “你打算见死不救?”张钦撇嘴,“学妹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冷血的领导。” 张钦又观察了会,发现形势不妙,为首的人扣住了学妹的朋友的手腕,他分析道:“会不会打起来?他们好像人不少,还有刀。我跟你说现在的小孩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上个月的案子,十六岁辍学青年,混迹酒吧,捅起人那叫一个快准狠。周局长还在就好了......” 他还在筹谋万全之策,顾臻已经抓起椅背的外套,走路带风,越过他,扔下一个字:“怂。” 张钦嗤地笑骂:“你小子,出风头知道走前面。” 本来不良青年上前来搭讪,叶棠思没放在心上,随口说有男朋友了,想打发过去,但他们不依不饶,非说是她们的借口。 叶棠思周旋着,忽然一怔,光亮缭乱,她那两位学长款步走来,可能因为工作日,他们衣着偏正式,职业气质使然,出离于周围轻浮的环境,尤其是张钦,简直正义凛然。 顾臻手臂勾着件西装外套,领带微松,气宇轩昂,他向抓着麦茫茫不肯放的男生轻扫一眼,男生不由得松手。 叶棠思反应很快,挽上张钦道:“我说了,我们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麦茫茫不说话,男生的眼神在她和顾臻之间往复。他形成了一条没有存在感的中线,顾臻和麦茫茫似乎隔着这条线对峙,各自都没有往前一步。 麦茫茫穿了条咖啡色的吊带排扣连衣裙,不爱搭理人的样子,睫毛长而密,在瓷白的侧脸投下浅影,挠得他心痒,背后的一群朋友紧盯着他的举动,少年的好胜和虚荣作祟,男生不甘心地又问:“你们也是男女朋友吗?” 看起来像又不像,很疏远。 “我和她在吵架。”顾臻神容冷峭,低缓道,“你有意见吗?” 第八章问题 麦茫茫一僵,抬眼看顾臻,不认可地皱眉,好像他说了什么她不能理解的话。 男生怯退半步,相信了他的说法,不免灰心丧气。其实他也有自知之明,顾臻往那一站,不管是不是姐姐的男朋友,所有人都只看他了。 顾臻压根没功夫和这群小孩浪费时间,直接道:“走么?” 叶棠思有问必答:“准备走了的。” “送你们回去。” 麦茫茫拒绝:“我们可以自己打车。” 张钦是走近了才认出麦茫茫的,当时也惊了惊,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和她略略寒暄几句,认真劝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 麦茫茫勉强地点头。 酒吧在昳城的风景区内,不单设停车场,他们要穿过贯穿湖泊的林荫长堤去取车。 明月清风,天空湖净,接近十点,仍有不少人在散步。 张钦与学妹聊得投机,走得慢了些,落后于人,他分神留意前面。 顾臻和麦茫茫的步调出奇一致,不过中间离隔叁四人远,互不交流,如果长堤空荡无人,他估计他们能各走一边。 张钦咕哝:“走这么快做什么?良辰美景,不知道欣赏。” 叶棠思反问:“难得你觉得他们有闲情逸致欣赏吗?” 张钦明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以前他们分手的事?但是过了这么久了,违法犯罪也有追诉时效不是?” 叶棠思不以为然:“那是你们男人的思维,善忘。过了再久,不可能像没发生过那样吧?而且以我学姐的性格,不会对伤害过她的人回头的。” 张钦连忙撇清立场:“诶,说到哪儿去了,我可没说要她回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太僵。再说了,如果他们真的心怀坦荡,也不会像这样刻意疏远。” 叶棠思摇摇头:“你当然是偏帮顾臻学长的。” “一个是你领导,一个是你好友,你没有偏向?” 叶棠思清嗓:“我帮理不帮亲。” 张钦笑嘻嘻道:“这话你到你领导跟前说。” 进了露天的停车场,车影密布,张钦不知道顾臻车停哪,加快脚步,和他缩短间隔,以防走散。 叶棠思不再言语,张钦是市检察院的,和顾臻不在同一系统,肆无忌惮也无所谓,她可就在区委办,总不能当顾臻的面批判他的私生活。 一辆黑色的SUV尾灯闪灭,麦茫茫拉开后座的门,方方正正的电脑主机横亘眼前。 麦茫茫绕到另一侧,张钦已占了一座,叶棠思站在车旁迟疑,她心知学妹对顾臻有叁分忌惮:“你坐后面吧。” 麦茫茫坐进副驾驶。顾臻袖口微挽,控着方向盘,张钦提醒:“车多又近,你小心点,别撞了。” 按照顺路程度,张钦和叶棠思先后下了车,只剩下麦茫茫和顾臻,他们是不说话的,车厢安谧,她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顾臻停稳在她公寓所在的小区路旁。 麦茫茫回神,忽然感觉下腹有一股暖流涌出——回国的小半年,她忙起来叁餐不定,昼夜颠倒,导致生理期紊乱。 麦茫茫暗自着急,伸手按安全带的开关,按了两下没反应,用力一拉扯,更加卡住了,脾气上来:“你这什么破车啊!” 顾臻瞥了她一眼,麦茫茫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了,准备重试。身边的人解开安全带,探过半身,将卡扣推回正位,再一按,响动轻微,打开了。 “谢......” 继而“咔哒”一声,安全带重新扣上,紧缚着她。 夜幕四合,路灯幽暗,顾臻手撑在她身侧,和她距离极近,几乎压在她身上。她喝过酒,眼睛是空蒙的,像他们路过的满湖烟雨,浮着湿湿的流质的光。 顾臻低了低,两人气息交错,热烫。麦茫茫心跳漏了一拍,被围困在座椅和顾臻之间,尽浸没在他的阴影里,退无可退。 她沉下脸道:“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回国?” 第九章戒烟 直直落落的一句话,没有曲折,没有矫饰,倒是搅散了暧昧的氛围。 “和你有关系吗?” 顾臻不疾不徐,麦茫茫尖锐而抗拒。有问无答,问题无所托,在安静的车厢里摔个粉碎。 麦茫茫定定地看着他:“昳城不小,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有很多种方法避开。至于我回不回国,你应该管不着。”她补充,“除了上次的意外,我相信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她指的是在隽恒的事,顾臻轻笑,重复道:“意外?” 又一股暖热的血流,麦茫茫没做任何准备,裙内只穿了一条安全裤,她再不下车一定会弄脏座椅。她不愿在顾臻面前难堪,推了推他的肩膀:“让开。” 没料到顾臻动也不动,她抬身堪堪擦过他的唇,他呼吸一沉。麦茫茫想挣脱的手被他摁住,她喉咙干涩,心口起伏,抵着他的胸膛。 手机来电,麦茫茫喘着别开脸,顾臻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她低头,屏幕显示是麦诚朋友的儿子,这通来电她没有区别于往常对待,按了挂断键。 她拒绝不喜欢的人一般不留余地,在美国是这样,回国面对陡增的追求者也是这样,不过总有执着的。 他打了叁次,麦茫茫挂了叁次,手机第四次亮起来的时候,她举到耳边。 顾臻全程不动声色地看着:“不挂了?” 麦茫茫冷冷道:“我的外卖。” 顾臻退回驾驶位,麦茫茫松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外界与车内温差很大,冷热交替,她回头看了眼,空调静音运行着。 座位上凝结的血迹,她裙后洇染的一大片深色,落在顾臻眼底。 麦茫茫从包里抽出湿纸巾,不无尴尬,弯腰擦拭,结果只是把血的范围扩大,散成不规则的形状。 她忙活一阵,顾臻才淡声道:“不用管了。” 麦茫茫直起身,朝远处一望,临近十一点半,公寓大门前的小型广场,此时此刻亮如白昼,音乐震耳欲聋,大爷大妈们自带灯具,跟随节奏转圈跳舞,还有不少人围观。 她要是走过,裙后的血迹无疑会引起最高规格的注目礼。 麦茫茫站在原地,打电话给物业,她挡着副驾驶大开的车门,顾臻并不催促,降下车窗,点一支烟。 他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少抽,但也没戒掉。 以前的顾臻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有麦茫茫知道他出格的一面,甚至比她更无视规则——昳中管得严格,年级的第一第二却在学校的眼皮子底下,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炮友关系。她大小姐不喜欢烟味,每次摆脸色,顾臻是理都不理的,后来真正恋爱了,他才基本上不再抽。 烟在他指间燃着,积了一小段灰,顾臻随意把手肘搭在窗沿,轻轻一点,灰烬下落,被风吹散,火星重现。 物业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麦小姐,广场不归我们管。” 类似的话麦茫茫听腻味了,她烦躁地问:“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结束?” “我们不清楚。” 身后有动静,她侧目,顾臻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 物业在电话里说:“您试试打政府热线......” 剩下的她没注意听,盯着顾臻,他夹烟的手垂在身侧:“淮林区月底准备举办中老年文化活动比赛,他们在排练。” “你的主意?” “......不是。” 麦茫茫情绪找到发泄的出口:“不是也差不多。” “麦茫茫,你是不是喝醉了。” 夜风冷飕飕地吹过,她不禁瑟缩,肩颈的直角微合。 “今天十六度。”隔一层薄薄的烟雾,顾臻简慢地陈述,“穿吊带裙,喝冰的酒。” 不多作评价,对她的狼狈袖手旁观。 顾臻的手机在前车盖点了点:“生理期也是意外,对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总是碰上意外?” 他们沉在暗昏昏的夜里,对向而立,风吹乱麦茫茫的头发,她掠回耳后:“如果不是你妨碍我,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 公允地说,不是顾臻,她现在可能在酒吧或者警察局。 顾臻不多争辩,和她错身,从后座取出西装外套,回到麦茫茫身前,微弯膝盖,稍低于她,手绕至她腰后,外套盖住血迹,像他从前后同时环抱她。 寥寥的光勾勒他英挺的轮廓,顾臻将衣袖松松地在她腰间打了个结。 西装的布料搭在她的小腿肚,厚重的实感,麦茫茫垂眸,语气僵凝:“怎么还给你?” “不是不想再有交集?”顾臻轻描淡写,“随你扔了。” 第十章生气 浴室。 麦茫茫裸着身站在花洒下,水温是舒缓的烫,她稍稍放松,睁开眼,浅红色的水流在瓷砖地面蜿蜒,流向她脱在角落的脏衣裙,上面盖着顾臻的西装外套。 麦茫茫光脚跨了两步,把那件外套攥手里,再往高处挂。高度恰恰合顾臻的身高,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下巴大概跟她的额齐平,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腾起一丝烦躁。 就像学生时代做了两个月实验,结果只得到一组组作废的数据的烦躁,但是她对实验结果有所求,对顾臻没有。 科研讲求心性坚定,麦茫茫天生急性子加功利主义,在钟嵇身边磨炼多年,才稳重些许。 顾臻轻而易举地推她重回那种状态。浮躁情绪的“不应该”比情绪本身更让她难受。反正他永远是冷静理智的,吵架的时候是,分手的时候是,现在亦如是。 她轻啧,湿淋淋的手指拎着西装,扔进洗衣篮,不见不烦。 # 钱沁在学校食堂碰见麦茫茫。 她正在窗口打饭,夏天炎热,她穿着简单,扎一束高马尾,背脊挺直,带几分学生气。 麦茫茫指点了两荤两素,偌大的食堂,成排的蓝色塑料座椅,她端着不锈钢的盘子找干净的座位。 时间点对学生来说晚了,他们已经去上晚课,对于麦茫茫来说,是难得的早,她这个月第一次卡在七点之前吃晚饭。 钱沁是经济系讲师,和麦茫茫算同事里的朋友,恰好也一个人,向她招招手。 麦茫茫在她对面坐下。 钱沁联想到与麦茫茫切身相关的话题,她问:“茫茫,你上次被恶意恐吓的事情,有结果吗?” 麦茫茫不需要思考:“没有。” 她当时手上有叁篇在写的paper,没心思管这小儿科,监控也说查不到。唐院长专门表示了关心,仅止于关心,意思是不打算深究。 学校里关注这件事的人不多。 “我估计,多半是邓新做的。” “为什么?” “我觉得,嗯,这个学生有点反社会人格,睚眦必报。”钱沁煞有介事地说,“听说,因为他女朋友提分手,他把那女孩儿常常喂养的一只流浪猫活生生肢解了,特地发了视频给她。还有,他被发现过将有毒的实验药品带回宿舍,被发现的上个星期刚和舍友闹翻。” 麦茫茫放下筷子:“就没人管他吗?” “坊间传闻,他亲叔叔是省里的领导,这几件事都被学校压下来了。”钱沁颇神秘地摇头,“你小心点,这种变态的学生少惹为妙,不碰上没事,碰上就是百分之百。” 麦茫茫不语。 旁边的桌子坐下两个女生:“麦老师!” 苏筝妍和她的博士学姐眼眶发红,显然哭过,愤然地把盘子一放,又想起白天麦茫茫在实验室因为她们的不严谨发过火,收敛怒意,用一种尽量温和的语气,告诉老师坏消息:“我们的论文被抢发了。” 麦茫茫接过她的平板,粗略地浏览,基本方向和她们做了半年的课题是相似的。 麦茫茫手心冰凉,她们的课题在紧要关头因为仪器的问题耽搁了大半个月,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慢人一步,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势。 她还回去,安慰两个心情低落的小姑娘:“你们别太难过,照样做好今天的任务,其他的我会处理。” 苏筝妍手一抖,平板掉在地上,麦茫茫“嘶”了声,她紧张地问:“老师,砸到你了吗?” “没有,不是你。” 麦茫茫口腔长了个溃疡,一直存在但并不迫切的疼,她以为会在她的忽视里慢慢愈合。方才不小心咬破了,痛的级别足以逼着人掉眼泪。 麦茫茫当然不可能掉眼泪。 高中时期,她是会直接把稀盐酸点在溃疡上的人,一阵钻心的疼,她闭着眼一声不吭,彼时的好朋友魏清宁半担忧半佩服地看着她:“茫茫,你对自己好狠啊。” 麦茫茫微抬下巴,小小的自傲:“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她怎么能断言,长痛和短痛一定不会并存? 往后,她每次生溃疡,无论试图做什么处理,都会想起魏清宁,干脆放任不管了。 # 闷热的空气下沉,麦茫茫走出食堂,好像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她加快下楼梯的脚步,掀起短短一缕流动的风,拨通了在A市开学术会议的唐国锋的电话。 唐国锋接起电话,惋惜道:“茫茫啊,论文我刚看到了,对你们来说是挺可惜的。” “唐院长,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为什么我申请的仪器配套经费迟迟没有批下来?”麦茫茫正色道,“您也知道,我的另外两个课题烧钱,我目前手头上的经费,仅仅够维持课题本身。” 为了保持吐字的清晰,麦茫茫的牙齿不停地磕碰伤口,她不容回避地追问:“这和回国之前您答应我的条件不符,是因为上次微博的事情吗?” 唐国锋沉吟:“茫茫,你不要多想。经费的事情,我会帮你沟通的。” “唐院长,这个课题我很重视,大言不惭地说,它的价值只有我能做出来。就算别人发了相似的,我也不需要换。我有耐心有能力去突破。”麦茫茫平复道,“但是我不急于发这一篇两篇的paper,不代表我的学生和博后不需要。她们是很优秀的人才,愿意加入我的团队代表信任我,我不希望在非技术因素上给她们障碍。” 她话中有话:“我相信学校聘任我,也是一样的道理,对吗?” 挂断之后,麦茫茫做了叁次深呼吸,她憋了一肚子气,在学生面前不能发——她一旦慌了,团队就得跟着乱。 她拐进小卖部,买了支冰淇淋,咬了一口,刻意用牙齿咬,冻得知觉麻木。 陈敏打进来,她咽下冰凉甜腻的雪糕。 “茫茫,周末回家吃饭吧?” “对不起,敏姨,我比较忙,就不回去了。” “更斯周末回来,你们好久不见了。” 麦更斯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和她关系好,不亚于亲姐弟。 她随即应下:“好,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看情况,和您一起去接机。” # 陈敏通完话,回头沉重道:“她同意了。” 麦诚坐在皮质靠椅,焦灼地把一份文件摔回桌面:“会有用吗?” 陈敏握着他的手抚慰:“什么方法都试试。” 一年前,麦诚为了完成对临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的收购,野心勃勃地投入了全部身家,如今麦氏周转不灵,资金链濒临断裂,蒋家提出合作的条件是麦氏投中淮林区某块商业用地,与蒋氏共同开发。 麦诚对这次中标毫无把握,吕德正狮子大开口,但他目前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以前是有钱没关系送,现在是有关系没钱送。 麦诚尝试从顾臻方面入手。顾臻和李向光风格相同,不收女人不收钱,他一筹莫展。 陈敏给了麦诚新的思路,分析道:“人家说,莫欺少年穷。人都有补偿心理,你十年前看不上顾臻,现在他发达了,你伏低做小,让他把这口气出了。招标的事,对他来说点点头的事情。只不过,吕市长那边,可能会不太高兴。” 麦诚大手一挥:“他从我这拿的好处少吗?我生死攸关了,还管得了他。只要我们不在核心立场上站错队......”他思索道,“吕德正行事乖张,早晚东窗事发。宋庆年精明得很,坏事全给他做,万一出了事,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 他嗤笑:“李向光宁可把淮林区的项目放权给顾臻这么个年轻的干部,也不肯交给吕德正,可见他多么无能。” “顾臻是李书记一手提拔的,吕德正是他为了政治平衡妥协的,谁亲谁疏他分得清楚。”陈敏偏转到麦茫茫身上,“茫茫也是个倔的。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麦诚头痛:“可不是。她是我亲女儿,难道我不会心疼?我不会丢脸?好好的我也想。但是把她放进长远的计划里,她又是不稳定的因素,定时炸弹似的。算了算了,各退一步,帮了我这次,以后我不管她。” 麦诚曾有意于麦蒋两家的联姻, 把麦茫茫和蒋家独子蒋临安凑一块过。结果她与蒋临安谈着谈着,又是分手,又是和顾臻恋爱,又是执意出国读生物。 气得麦诚半死。 “对了,诚,当年茫茫和顾臻分手没多久,顾臻就跟茫茫的好朋友在一起了。也难怪茫茫抵触心理这么强。你记得吗?” 麦诚皱眉:“我做大生意的,他们十几岁小孩子折腾来折腾去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麦诚说起“大生意”明显地停顿,因为反差,他是风光无限的大老板,私下里却做着拉皮条的勾当,往利益相关的领导床上不知道送了多少女人。幸好妻子看他温柔的、仰慕的眼神不变。 陈敏用提醒他领带放在哪里的口吻说起:“那个女孩子,名字叫魏清宁,我们‘介绍’给宋书记的,怀过孕,家里人闹过事,后来跳楼死了......” “不记得了,管他呢。” 烈士的血,处女的血,跳楼的血,有区别吗?没有——同样是红色,同样是献祭。 麦诚擅长原谅自己,谅解了自己卑劣怯懦的奴性,没有背景的商人夹缝生存,他不过是形势所迫。 至少他不会让女儿流血,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慈悲。 单调的夏夜。他们的话语是白天,理所当然的白天。 第十一章重现 麦茫茫和陈敏约定周末一起去接麦更斯的机。 下午五点半,天气转阴,雾隐昳城,暮雨潇潇。 麦家的车先到大学接麦茫茫,再开至陈敏的艺术馆,艺术馆位于原租界,陈旧的西式建筑,古典而宁静。 叁五步路,司机为麦茫茫撑开一柄长伞。 馆内人很少,前台人员微笑着递上解说册,麦茫茫边给陈敏发信息问她在哪,边踏着旋转楼梯上楼。 二楼的展厅门口有保安值守,示意来客至叁楼继续参观。 陈敏回复她:我在二楼。 原来二楼不是封闭,是今天专门接待贵重的人物,保安接收到指示,请麦茫茫进入。 厅中央挂着一幅高阔的布面油画,男人背着手观赏,陈敏站在一旁为他讲解。 随着麦茫茫的动静,他回身看了一眼。 极阴鸷的眼神。 麦茫茫雾蓝色连衣裙的偏灰色调,像他投向她的阴影。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具体的长相,背脊生凉。 宋庆年收回视线:“你先忙你的,我自己看看。” 陈敏止住话:“好,宋书记。” 她朝麦茫茫走来,抱歉道:“茫茫,我现在走不开,你去接更斯,晚点我们在家里见,好吗?” “好,那待会见,敏姨。” 看来是很重要的客人,陈敏不仅亲自作陪,连她最宝贝的儿子也舍得不去接。 # 机场,飞机准点降落。 “姐!” 麦更斯笑容灿烂,给了麦茫茫一个拥抱,退后一步,拉开她的手臂,左右打量:“怎么这么瘦,比上次在美国见你还瘦。总不会是国内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吧。” 麦更斯发育迟缓,十岁时身量比同龄人弱小,现在已经是一米八的大小伙,明明在阴雨连绵的英国念的商科,比她这个在加州待了十年的人更阳光。 乘电梯去停车场,旁边一女生的行李箱歪倒,砸在麦更斯脚上,看样子分量不轻。 他帮忙扶正,女生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他笑着说不客气。 车辆行驶,麦茫茫犯困,靠着冰凉的车窗,肩膀一重,麦更斯揽着她靠向自己:“很困吗?” “有点,还行。”麦茫茫撑起精神,“回来有什么打算?” “继承家业。”麦更斯学着麦诚,装腔作势地握拳掩口,咳一声,“以后叫我麦总。” 麦茫茫无语:“神经病。” 麦更斯逗着她笑一会,再敛起玩笑的神色:“打算是,在麦氏慢慢学习,等爸把麦氏交给我的时候,不说发扬光大,起码稳稳地接住。等爸妈老了之后,能换我来保护家人。” 麦茫茫坐直:“你长大了,爸和敏姨知道你的想法会很高兴的。” “家人也包括你,姐。”麦更斯认真地说。 车停稳在麦家的庭院。 晚饭已经准备好,麦诚戴着眼镜,坐在餐桌前看财报,麦茫茫和麦更斯依次叫人。 麦诚嗯一声:“回来就好。” 他是一家之主,在久别的儿子面前,也维持着父亲权威的距离。 陈敏扮演慈母,先为麦茫茫盛汤:“来,茫茫,多吃点,你工作辛苦,都瘦了。” 麦更斯一脸“看,不只我这么说吧”的表情。 麦诚摘下眼镜:“茫茫,最近工作怎么样。” 麦诚居然关心她的工作,麦茫茫喝一勺汤,敷衍道:“挺好的。” “听说你经费有点不够。想过做横向课题吗?” 麦茫茫惊讶道:“爸?” 横向课题是和企业合作,来钱快,但是主要解决实际需求,理论价值低,而且需要人脉和关系,麦茫茫从来不做。 如果麦诚愿意帮她,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麦诚点头:“我不懂你搞的什么研究。但是你的工作,家里是支持的。” 麦茫茫笑开:“谢谢爸!” 陈敏语重心长:“茫茫啊,其实你爸爸很关心你的。” 麦更斯揶揄:“你们可不能偏心。” 罕见的温情脉脉的氛围。 麦茫茫用完晚饭,陈敏留她住下,她和麦更斯一起陪麦诚聊了会天,打了个呵欠,被麦诚劝上楼睡觉。 她的房间像从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动,佣人定期打扫,一尘不染。 书架上摆放着几本她妈妈秦嘉的散文集。 麦茫茫幼年,麦诚出轨,秦嘉心灰意冷,遂与他人相爱。后来两人离婚,麦诚另娶,她妈妈则因为出轨被出版界封杀,另觅的真爱也抛弃了她,双重打击之下,跳海自杀了。 奶奶憎恨秦嘉,认为她不能忍常人之能忍,不仅挽回不了麦诚,还红杏出墙,不守妇道,把所有秦嘉遗留给麦茫茫的物品都扔了。 小时候的禁忌,现在光明正大地摆着,嵌合了麦茫茫的怨念。 她觉得自己落入了某种庸俗的情感陷阱。麦诚的缺点她尽知,但是他毕竟是她爸爸。过了这么多年,他老了,学会忏悔,学会示好,除了放下芥蒂,修补关系,她能怎么样呢? 麦茫茫心下叹息,抽出秦嘉的书,靠在床头翻阅,逐渐困倦。 # 顾臻在青城参加饭局,关于淮林区和青城的跨区域合作。 青城的谐音“倾城”,下辖的镇是全国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这种场合一般少不了女艺人。 吕德正长袖善舞,在不涉及关键的地方,顾臻并不多言,任由他发挥。 吕德正高谈阔论,评点来过青城拍戏的女演员,谁的演技更好。 马主任赔着笑脸,在座的投资商们心照不宣,吕德正怎么会看戏,实际说的是他睡过的人里,谁的床上功夫好。 孙灵刚下戏,来得迟,一进包厢,吕德正盯着她,她腰肢一扭,偏离方向,坐到顾臻旁边。 她算是叁线明星,高不成,低也不就。对戏的都是男主角,不乐意伺候这个肥头猪脸。 满室的鼓噪歪缠,孙灵首先注意到顾臻,气质清贵,二十八岁上下,她起初以为是富二代,细细一想,富二代她见得多,没见过这么压得住场面的。马主任说话间时不时看一眼他的反应,她便知道这位是做得了主的人。 饭桌上聊的事与她无关,她只是为了还人情,才答应出席,走个过场,意外地动了心思。 孙灵斟了杯酒,腻着声音道:“顾书记,来晚了,我敬您一杯。” 手一颤,酒洒在他裤子上,她惊呼,假装急中生乱,用自己的裙摆为他擦拭。 风月场惯用的拙劣招数,孙灵有点个性,以前是不用的,但这男人难琢磨、难把握,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接地勾引他的兴趣。 果然,顾臻看了她今晚的第一眼。 他将烟投进酒杯,呲一声灭了,酒液黑浊,顾臻慢悠悠地问:“娱乐圈是不是多暗箱操作?” 孙灵愣了愣:“看您说的,每个圈都是。” 顾臻扣住孙灵在他腿上挪的手,拿上桌面:“但未必人人都喜欢。” 他要笑不笑,又冷又坏,孙灵烘地一热,望不穿他是认真还是不认真。平时和男演员对戏,她常常被批评太清醒不入戏,现在却不自觉失神。 “因为不好掌控?”孙灵撑着下巴,她领口开得低,略略倾斜,沟壑纵深,娇笑道,“我以为男人都喜欢一手难以掌控的。” 孙灵屏着呼吸,等待顾臻的反应。吕德正插话,点她的名:“孙小姐,这一桌你应该挨个敬过去。” 侍应为她倒酒,孙灵再去看顾臻,他侧脸与马主任低声交谈,波澜不显,她不免失望。 # 酒阑人散,顾臻回房,隐隐听见女人的呻吟。 类似情况不鲜见,对吕德正之流来说,出差一地,底下的人送一个女人是惯例。 但这次他们显然自作聪明了。 顾臻松开领带,眉心微蹙,朝浴室走去,同时拨高宇的电话,准备让他上来处理。 随手按开墙壁上的灯。 水汽氤氲,麦茫茫躺在青瓷浴缸,只穿一件男式衬衫,薄薄一层,几近于无,紧贴身体,透着黑色蕾丝胸衣。 她闭着眼,长睫轻颤,双手反缚,浸泡在热水里,忍受了漫长的折磨,像一枝折断的夏荷,亭亭清绝,云云地浮出潮红。 无意识的,情欲的颜色。 电话接通,高宇在那头只说了一个字“顾......”,被挂断。 顾臻的手慢慢放下。 第十二章意动 孙灵倚在长廊的墙壁,点燃一根女士烟,左腿微曲,驾轻就熟的姿势,随随便便一拍,就是港风的杂志封面。 可惜属于那人不会翻阅的类型。 身旁的门开,孙灵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顾臻眼风都没往她这边扫,径直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孙灵站到过道中间,挡住他的去路,故意换了个称呼:“顾先生。” “让开。” 他明显没有在包厢时的闲情逸致,面色清寒,冷淡的锐意。 孙灵退却,此时电梯到达,高宇快步走出,上前将手中的纸袋交给顾臻。 顾臻接过,转身回了房间。 孙灵耳朵尖,房门开合的一霎那,她听见低浅的呻吟,软媚香艳,直叫进人的骨头缝里。她的目光向里探寻,有点不甘心,又好奇到底是谁。 高宇虽然不知内情,但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应该的好奇心,他微笑着提醒:“孙小姐,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说的也不能说。” 孙灵僵硬地嗯一声,尽量保持高姿态,不落脸面。 高宇摆出请的手势,下逐客令:“马主任安排了车送您回剧组。” #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盏灯,光影摇摇,椅子被抽出,反放,正对床。 顾臻半靠在椅背,双腿交迭,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质的打火机,沉沉地注视着床上的麦茫茫。 她吃了镇静安神的药,暂时睡着了。 刚才顾臻解开束着她手的系带,她迷迷糊糊,竟拿着花洒就要往下体塞,湿淋淋的被他打横抱起。 一个人可以被羞辱到什么地步? 顾臻闭了闭眼,他衣服上残留着湿迹,热润的,将干未干。打火机合上,叮的清脆一声。 过了会,麦茫茫好像醒了,不安地挣动,顾臻站起,走到她床边,她后弯着身体,形成反弧,呼吸急促,将手伸出被子。 顾臻的手递到她手心,立刻被紧紧抓住,空调开到低温,她全身仍是滚烫的。 麦茫茫意识涣散,辨认不出任何事,只依依地牵着他的手,贪恋他的温凉,想把他扯得更近,但是软弱无力。 顾臻将她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很难受么?” 她喃喃地唤:“顾臻......” 他一怔,握着她的手,单膝蹲下,麦茫茫的表情微地扭曲,额上薄汗,顾臻凝着她的侧颜。 十年,是真的很长啊。 第十三章纠缠(边缘) 麦茫茫睁开眼,撞进顾臻幽邃的双眸,她借他的力,抬起身,吻上他的唇。 舌尖软软地滑进去,柔润得完全没有x格,顾臻顿了几秒,回神,和她交缠深吻,不容她退让,掠夺她所有的呼x1。 麦茫茫身上热得更厉害,水分都被蒸发掉了,她喘着气:“要喝水。” 顾臻缓缓退开,倒了杯水,坐在床沿,把她扶起来喂,麦茫茫歪靠着他的肩膀,像渴了很久,不停吞咽。 她喝水的时候专注,一杯水见底,顾臻问:“喝够了吗?” 麦茫茫嗯一声,顾臻侧身放水杯,一眨眼的功夫,她攀着他的右肩,跨坐在他身上。 她穿着顾臻的男式衬衫,宽绰地盖过t0ng比u。半sh的内衣他没有脱,麦茫茫觉得不舒服,腿间不着寸缕,隔着西k贴在他y起的下身。 “麦茫茫,”顾臻掌着她的腰,“别动。” 麦茫茫不安分,开始撕扯领口,不能如愿,又抓着他的手:“帮我。” 顾臻一颗一颗解开衣扣,显现璧玉无暇的肌肤,黑se蕾丝镂空文x,有两点粉se若隐若现,他眼se沉了沉,低头,隔着布料hanzhu,过电流似的,麦茫茫“啊”地后躲,被他按回来。 顾臻绕着那一点吮x1,他的口腔很烫,麦茫茫快被他x1得失神,乳jiang形se明晰,他舌尖一g,嫣红的,挺在边缘之外。 顾臻的手绕到她身后松开,脱下薄如蝉翼的文x。 麦茫茫的xr洁白绵软,轻微晃动,被顾臻满满地握在手里r0u弄,他嗓子低哑:“长大了。” 但是她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很轻。 麦茫茫迷迷蒙蒙,下意识挺起x:“好舒服......” xia0x流出清ye,麦茫茫动着腰,脸颊绯红,半眯起眼睛,前后磨蹭,顾臻轻顶,低笑,吮着她的唇:“流的水打sh我k子了。” 麦茫茫瑟缩,不满足于仅仅这样接触,伸手去解他的西k,她动作不得章法,过程很长,顾臻由着她的小手在他胯间折腾。 麦茫茫m0到他越来越y,着急地抬眼,顾臻不紧不慢,吻她的唇角,诱哄着说:“你自己来。” 麦茫茫m0索到门路,解开拉链,向下一扯,直挺的x器打在她手上,终于被她释放,粗胀的一根,昂扬地立着,顶端溢出些许黏ye。 她喉咙g涩,手心坠沉,像也拖着她的心下沉。 麦茫茫头居然一路往下,顾臻盯着她嫣红的唇抵着guit0u,她挺着一双白软的nzi,埋在他腿间,探出红粉的舌,正要t1an,被他端着下巴抬起来。 麦茫茫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求你。” 暖h的灯光斜照,温融的,顾臻眉目深沉,神se有点冷,有点怜惜:“别求我。” 下一秒,她被压在身下,陷进床铺,顾臻的手臂撑在她的两侧,吻着她,唇舌纠缠。 麦茫茫的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含糊道:“你疼我......顾臻。” 顾臻翻转她,侧躺在她身后,一手r0u着她的x,另一手m0向她的t缝,早就是淋淋漓漓的一片,软腻柔滑。 “不够疼你么?”顾臻咬着麦茫茫的耳垂,手下按住她腿心白馥的nengr0u。 她jia0yin,想合拢的腿被顾臻用膝盖顶开:“是不是c进去你才知道疼?” “sh透了,茫茫。”顾臻声音很低地在她耳边,“c进去,你含紧,不准喊疼,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x器就着sh滑的水ye,缓缓cha进她腿的缝隙,磨蹭x口的nengr0u,一次次滑过,麦茫茫烧得快成灰烬了,夹住他,susu麻麻的,自然什么都说好:“呜呜,好,你进来。” 她的t向后迎合,顾臻不察,竟被细缝吞进一小截,他闷哼,xia0x密密缠着,x1得他腰脊一麻。 他明知她现在说的话算不得数,麦茫茫还是清冷,抗拒的,一定不会愿意。 顾臻微皱眉,用尽自制力,往外gr0u还不舍地卷着他,他退出,拍拍她的t,隐忍地喘息。 她抗议地低y:“要你......” 顾臻在她腿间ch0uchaa,不时擦过挺立的花蒂,一碰她就流水,sheny1n细碎。 “乖,泄出来......” 麦茫茫眼睛闭着,身t颤抖,濒临至高点,顾臻忽而咬住她的肩膀,她短促地尖叫一声,热ye淋在他的yjing,被刺激着到了ga0cha0。νρō18.cōм 第十四章碎裂 woo16.com 醒来,入眼是陌生的酒店房间,麦茫茫很久没有这样安稳漫长的睡眠,持续x紧绷的身心得到了休息,所以迟钝地反应了一会。 睡前的场景她慢慢回想起来,以为是梦,掀开被子一看,身t光lu0,散布着吻痕指印,还处在q1ngyu的延宕状态,感到一阵欢愉后的空虚,虽然没有真正做了的感觉和印象。 她清洗过,但被啃咬的乳jiang仍红肿翘立,麦茫茫脸上一热,随之更深刻的愤怒占据了大脑,她倏地坐起。 浴室里有水声,桌面摆着的纸袋装了新的衣服,麦茫茫换好,直接开门离去。 挂钟显示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麦诚应该在公司,麦茫茫从酒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麦氏的所在地。 昳城和青城距离不远,走高速两小时,汽车停在麦氏集团的门口,麦茫茫看一眼计价器的数字,她身无分文。 麦诚只送了她这么个人去,连鞋都没穿——顾臻不得不照顾她,她不得不依赖顾臻。 事前事中事后,麦诚如意算盘打得jing妙,jing妙得荒谬。 下午上班时间,高级写字楼前,jing英模样的白领脚步匆匆,方向笃定,他们好像都有种能够掌控人生的错觉。 也可能,只有她是错觉,只有她失控。 麦茫茫比天气y沉,司机暂时不敢打扰她。王助理经过,不经意往车里一瞥,惊讶地上前打招呼:“麦小姐?” 他毫无异样,大概不知情,麦诚出于对顾臻的名声和政治影响的考虑,这件事必然是秘密的。 麦茫茫漠然道:“麦诚呢?” 王助理因为她直呼其名愣了下,改口说:“麦总在办公室。” 王助理帮她付了车钱,他本来要出去办事,麦茫茫问他借了员工卡和备用手机:“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一楼大厅,高跟鞋哒哒踏在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密集,麦茫茫刷开通道闸机,走向电梯,等候的人群回头看她,神情莫名。 麦茫茫的穿着很日常,脸上无妆,像迟到的实习生,她越过他们,进入高管的专用电梯,直达顶层。 她不顾阻拦,推开麦诚办公室的门,麦诚面露不悦,仿佛突兀的是她:“你怎么来这?” 麦茫茫单刀直入:“是不是你安排的?” 麦诚反问:“你是什么态度?” “我问你,是不是。”麦茫茫镇定地重复,“是不是你给我下药,把我送到顾臻床上?” 她太过锐利,伤人伤己,麦诚放软口气:“是,但是你要理解爸爸,我这是为了麦家考虑,没办法的办法” 他叹道:“爸爸是ai你的。你说经费不够,爸爸立刻就帮你弥补吧?你在国外十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爸爸没有责怪过你吧?麦氏以后是你和更斯的,你生意上帮不了什么忙,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要你牺牲这一次算不上牺牲,你和顾臻不是以前谈过吗?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 麦诚安抚着她的怒气:“我们有事情要求人,卑微点是正常的” 麦茫茫克制尖叫的冲动,还是不免抬高音调:“不是‘我们’,我麦茫茫不卑微,是做你的女儿卑微!”她摇头,“不敢相信,我居然还对你抱有过期待。” 麦茫茫对麦诚的感情很复杂,很长一段时间,她一边怨恨他出轨,一边迷信着只要她足够优秀,就能得到父亲的重视。 麦诚办公室的玻璃柜里摆了一排的奖杯,公司的和他个人的,其中一座是麦茫茫的竞赛第一名,她中学时代拿过的最高奖,第一时间捧回家给麦诚,换他一句不咸不淡的称赞。 她付出了无数个日夜的结果,麦诚根本不在乎,只不过是他人生成就的点缀品之一而已,可以反复利用,堆叠在脚下,供他踩踏,爬上更高的阶梯。 麦茫茫举起麦诚桌面的纯金雕龙,毫不犹豫的掷向锁着的玻璃柜。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麦诚被她的举动震惊,以至于无法出声呵斥。 麦茫茫从狼藉中拿出她的奖杯,碎玻璃划破她的手心,她置之不理,再往地上一摔,奖杯破裂,碎成两半。 麦茫茫走回麦诚面前,双手撑在他红木的办公桌:“以后除非你si了,否则我不会再回家。” 麦诚气得发抖:“麦茫茫!” 手机录下了他们这一段对话,麦茫茫播放,警告道:“这是你第二次给我下药,如果你再利用我,不要怪我不念亲情,把你送去坐牢。” 麦诚脸上很难看,又不解道:“什么第二次?” 麦茫茫和顾臻y差yan错的第一次shang,是在她十六岁。那时候她和蒋临安正在恋ai,两个人在房间学习,麦茫茫喝了陈敏泡的花茶,觉察出不对劲,误以为男朋友心术不正,生气地把他赶走,发作起来临时抓住了来她家做家教的顾臻。 高三,蒋临安同她解释,她才知道真相,但是家里逢变故,nn极力反对她和顾臻在一起,甚至心脏病发住进医院,所以她一直隐而不发。万万没想到会重演。 “你自己去问你老婆吧,你们是夫妻店。” 麦茫茫头疼yu裂,她现在只想和麦诚划清界限,无心解释,转身离开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第十五章答案 离开麦氏,麦茫茫几乎jing疲力尽,她慢慢地往家的方向散步。 yy的,像是要下雨,她走了一路,从下午到傍晚,雨都没有落下来。 晚高峰,车和行人多了起来,喧闹得不真实,麦茫茫刚好走累了,经过公交站牌,坐在长椅上休息。 长椅只她一人坐,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奔头,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年轻女孩站在马路边等车,背影困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地面,打着电话抱怨:“妈妈,我刚下班,我们主管讨厌si了,总让我加班,我今天可生气......” 她歪着头撒娇:“......我知道你们在等我开饭,哎,不说了,我的车来了,吃饭的时候再和你们说,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能到,嗯,拜拜。我这次不会坐过站啦......” 天se渐暗,麦茫茫倚靠的广告牌亮起了灯,白苍苍的光笼着她。 麦茫茫打开拨号的界面,她只记得钟嵇的号码。 其实另一个人的她也记得,想忘,但是像刻在她记忆里一样。他应该换了电话,即使没换,她也不会再打。 刚拨出去,麦茫茫后知后觉加州现在是凌晨,但那边的人已经接起:“茫茫?” 麦茫茫鼻子一酸:“prof.zhong......” 钟嵇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什么事?” 麦茫茫缓了缓情绪,做好开口的准备:“我最近有开生物科技公司的打算,想征求你的意见。” “因为少发了一篇论文,还是你打算开公司养实验室?” 他正常发问,麦茫茫却感到幽微的刺痛,她从那么高的平台回国,半年来没有任何成绩,还在非技术的枝节处处碰壁,不得不怀疑自己。 “不是。”麦茫茫决绝地否认,“我只是觉得,科研这条路,走到头了又能怎么样呢。” ...... “你回国半年,已经心浮气躁到这种程度了吗?” 钟嵇不是轻易动怒的人,但从来很严格,麦茫茫一向敬畏他,默默地挨训。 “如果你觉得做科研没办法给你想要的名利,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这条路。你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也是浪费我的时间。” 麦茫茫抿唇:“我会兼顾......” “我希望我的学生保持纯粹,不是天真。”钟嵇打断她,“除非你一天有48小时,否则不可能兼顾。” 钟嵇旁边有人询问,他暂停对话,低声回答。他大概在实验室,难怪这么晚还醒着。 问话的人麦茫茫认识——实验室的学姐,现在是钟嵇的助理教授。如果麦茫茫没有回国,问话的人应该是她,她会沿着原来的轨迹,单调、平静、充实。 钟嵇继续道:“说到这。我不g预你的决定,你想清楚。” 钟嵇很忙碌,挂断了电话,他不修饰对她的失望,他对她高要求高期待,更希望她专注,而不是为了赚钱,被商业化。 麦茫茫握着手机,一直坐到深夜。 身后的光熄灭,她像跌进灰黯的广告牌中,融蚀成无谓的影子。 即使亮着,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 # 麦茫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意外地在家门口看见顾臻。 她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她的地址,转念一想,他想知道一个人的具t信息太简单了。 麦茫茫满身疲惫,脸se惨白,对他视若无睹,兀自拿出备用钥匙开门,顾臻扼住她的手腕:“你手怎么了?” 麦茫茫被他一碰,骤然回想起昨晚的缠绵,像被烫到,甩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麦茫茫用力过猛,手背重重砸到门边,生疼。 她幽幽道:“你满意了吗?” “看到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觉得,我应该满意?”顾臻冷着脸道,“为什么你总凭一时意气,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 麦茫茫把钥匙啪地放在鞋柜上:“难道不是么?我努力了十年,最后居然像妓女一样被送到你床上,任你高高在上地践踏或者施舍。”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冷笑道,“你之所以不上我,不是因为你不想,是你考虑你自己的政治前途,你不想答应麦诚的条件。你永远在权衡利弊,你和他都是为了利益,一个买一个卖,根本是一丘之貉!” 顾臻看了她一会,放开她的手:“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 麦茫茫被他的淡漠激怒,好像她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唯一能从大人那里得到的是轻视。 她无法维持冷静,上前一步,比到顾臻眼前,一字一句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没有开灯。闪电短暂地照亮他们的侧脸。 一道惊雷,似乎很悠远了,她只听得见顾臻的呼x1,他按住她的腰,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轻缓道:“你很想知道答案,是么?”νρō18.cōм 第十六章雨夜() 顾臻封住她的唇。 麦茫茫与他深吻,咬破顾臻的唇,他不管不顾,和着血吻得更深,血腥味蔓延。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像要把她r0u进身t,严密地贴合。 顾臻的进攻x太强,麦茫茫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直到呼x1不过来了,才撑着他的x膛推开。 麦茫茫喘着气,顾臻的手从她衣服下摆探进去,推高内衣,r0u着她绵软的xr:“想好了么?” 冷白的微光下,麦茫茫的嘴唇是鲜红se的,像终于有点人气,她不退不让,直望进他眼睛里:“你不敢?” 她在找回昨晚失落的主tx,挑衅故作轻薄,旁逸斜出。顾臻却看到她的自我,荒凉的,向下沉。 麦茫茫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像突然冷却了,从她衣服下ch0u离。 顾臻按开灯,悬空她受伤的掌心。 “先处理你的伤口,医药箱在哪?” 麦茫茫的家居很简单,北欧风格,一眼看过去空荡荡的,连电视都没有,但他知道她一定准备了医药箱。 麦茫茫指了指茶几下的ch0u屉,顾臻拉着她坐在沙发,取出来,用棉签沾了酒jing,涂在她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她一声不吭。 顾臻垂眸,帮她涂上药膏,她只看见他的眉睫,竟觉得这段距离比方才的更让人不习惯。 以前一起睡,麦茫茫很不容易有醒得比顾臻早的时候,也不起身,就窝在他怀里,至多轻轻地亲他的下巴,时间差不离了,再学着他平时对她做的,拨动他的睫毛。 顾臻缠上纱布,抬眼,正好撞上她片刻的失神,麦茫茫主动问:“好了?” “嗯。”顾臻提醒道,“不要沾水。” 她皱眉:“很不方便。” “没办法。”顾臻一顿,扣住她细白的手腕,带着点笑,“不方便做什么?” 麦茫茫下意识答:“洗澡,做实......” 顾臻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一阵天旋地转,景物倒置,麦茫茫抓紧他的手臂:“你......” 顾臻低在她耳边:“所以我帮你。” # 浴室连着房间。 顾臻脱了两人的衣服,将麦茫茫困在墙壁和他之间,再抬高她受伤的手。 热水淋下,滑过麦茫茫的肌肤,凝成水珠,乳jiang红红的翘起来,顾臻手指g净修长,指尖捻弄着,她蹙眉:“别。” 麦茫茫对顾臻并不感到很熟悉,ch11u0lu0的被他盯着,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别什么?”顾臻t1an咬她的耳垂,嗓音泛哑,“耳朵怎么这么红?” 麦茫茫喘息:“热......” 他的气息灼热,身t也很烫,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他这么碰,她一缩,整个人合拢。 顾臻连喘息的空间也不给她,强势地侵凌,并起双指cha进xia0x,轻笑道:“sh了。” 他往下,流连在她的颈侧,锁骨,x1咬柔软晶莹的rr0u,n尖微颤,擦过他的脸颊:“要我吃么?” 麦茫茫挺x,将neng红的乳jiang送到他嘴里含吮:“嗯......” 等纠缠不清地洗完,顾臻用浴巾裹着麦茫茫,放在床边,分开她的双腿。 麦茫茫被顾臻撩拨得兴致高涨,手指划过他坚y的腹肌,握住早就高挺的x器。 她头发铺散在深se的床单,脸颊cha0红,顾臻抓住她作乱的手,抬至头顶固定住:“欠c。” 顾臻扶着粗y的rou比ang,慢慢顶进去,nengr0u像有意识地缠上来吮着guit0u,滑腻腻的。他太yanx一跳。 静寂无声。 麦茫茫闭着眼,下身渐渐被他撑开,摒弃除此之外的知觉。 顾臻进到一小半,又后退,紧接着压覆在她身上,食指按着她的下颔,拇指撬开她的紧合的牙关,低声问:“既然疼,为什么不说?” 下唇已经被她咬出清晰的齿印。 麦茫茫仍不看他,她齿间不松,顾臻的拇指替代了她的唇,承受咬力。 麦茫茫觉着这人可恨。她在x1ngsh1上经验浅薄,仅有的是和顾臻,还是十年之前。他和她环境不同,而且擅于技巧,一定经历丰富,她自然不想露怯。更多的是,她单纯地不想在他面前说疼。 他明知道,明知道。偏偏拆穿她。 顾臻的吻落在她sh润的长睫,她听顾臻似乎轻叹的一声:“茫茫。” 他粗热的ji8在翕张的x口磨着,浅浅地戳弄,水ye外淌,麦茫茫脚尖都绷直。 “放松,不然我怎么cha到底?” 麦茫茫睁开眼,薄怒地瞪着他,顾臻线条冷峻,挑起唇,不太正经,她心跳加快:“你故意的。” 顾臻钳制住她:“茫茫,看着我。” 他腰一沉,冲撞到底,麦茫茫毫无防备,弓起身子,完全被胀满了,腿g在他的后腰,急急地喘了几回,能清晰感受他的热度和形状,他入到她身t里的感觉。 “顾臻你......” “夹得好紧......”顾臻也在喘,停了会,开始ch0u送,带出黏腻的水ye,“c进去了。” 他的胯骨撞着她,不过数十下,麦茫茫双腿在抖,多次想并拢起来,顾臻握着她的膝头分开。 她被迫敞开,顾臻盯着jiaohe处,xia0x很漂亮,水汪汪的,像花瓣,cha进去也像,一层层的软r0u,温热地含着。 “又sh又滑。” “嗯啊......太深了......cha到里面了......” 顾臻g着她的舌头不放:“里面是哪里?” 他低笑,重重地一撞:“这里么? 麦茫茫的指甲陷进他的后背,强忍着:“唔......” 她脖颈后折,看样子是被c得舒服了,顾臻不再控制,摆弄着她,让她跪趴在床上。 麦茫茫浑身汗sh白腻,顾臻抚着她的腰,一寸寸再cha进去:“含深点。”他俯在她后背,手绕到前面抓住她摇颤的xr,“上次在隽恒,就想把你压在桌子上,从后面......” 麦茫茫眼睛半睁半闭,像被抛到云端,不知道他c了多久,她神智不清,只求着:“顾臻,慢点,慢点,放过我。” 深红的粗硕在她雪白的小pgu间进出,顾臻抬高她的t,得以看见两瓣花唇外翻,xia0x撑到最开,艰难地吞吐rou比ang,比ang身shsh亮亮,沾满了她的清ye。 暴雨倾盆,铺天盖地地倾泻,雨声律畅密集,泼打在窗玻璃——夏天的第一场骤雨。 窗外是冰冷的,嘈杂的,驱逐了她,她也不愿意去。被顾臻热烫地揽着:“再叫我一次,茫茫。” 麦茫茫jia0yin:“顾臻......给我啊......” 麦茫茫短促地尖叫了一声,xia0x剧烈收缩,绞得顾臻腹肌绷紧,深入浅出,一gu透明的水ye喷涌而出。 ga0cha0后的xia0x更加敏感,他每次进来,guit0u刮擦着花壁,麦茫茫都要哆嗦一次,她尝试着往前爬:“啊......不......” “不什么?”顾臻捞回她的腰,深深地撞进去,越来越快,比狂风骤雨更急重。 顾臻把她翻转过来,按在床上c,笑道:“不喜欢么?” 他低y一声,麦茫茫耳朵红透,顾臻的力道半点不减,比问道:“嗯,茫茫?” 他顶着凸起的软r0u用力,麦茫茫全身过电,说不出一句话,脑袋嗡嗡地响,顾臻的动作缓下来,小幅度cha弄着她,麦茫茫发现,他太会了,无论是轻还是重,他都能轻易将她倾覆:“嗯啊......喜欢......我要到了。” 她的声音被顾臻吞进腹中,他吻着她,ch0uchaa几十下,s在她暖热sh泞的xia0x,jingye被堵在深处,随着他的撤退,溢出x口,ymi地流散。νρō18.cōм 第十七章惘然 顾臻侧卧在她身后,顺着sh滑的tye再次进入,静止不动,这比他在她t内ch0uchaa更为亲密,奈何顾臻搂着她的动作很紧,她轻动,不但没远离,被他反向一压,圈禁在怀里。 他入得深,麦茫茫收紧,xia0x本能地x1着他,“你出去......啊......” “别动。”顾臻下巴抵在麦茫茫的肩胛骨,轻r0u她的x,抱了她一会,低哑着叫她的名字,“茫茫。” 这一声是不一样的,但麦茫茫无力辨认,昳城风雨交加,隔绝在外,成为白噪音,越发显得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她打破这清净谧然:“床单脏了。” 顾臻把手指伸进她嘴里搅弄,麦茫茫无法闭合,口津从嘴角溢出,她没好气,咬了他一口。 顾臻低笑,ch0u出来,换自己吻上去:“反正等会还是要sh的。” 他手往下,抚上软r0u,那儿可怜得紧:“疼么?” “你说呢?” 麦茫茫很清楚他目前表现的温和耐心都是假相。 顾臻从背后压上她:“我轻点。” 麦茫茫酸软地塌着腰,承受他的浅ch0u慢送。顾臻很会g着她,麦茫茫抓皱床单,漫出酸酸软软的舒服,却念想另一种头脑发白的快感,一定是极端的,她不喜欢中庸。 疼成为次要的了,麦茫茫咬唇:“你快......嗯......” 顾臻挺胯一顶,撞碎她的sheny1n,咬着她发红的耳朵,“待会别求我。” # 窗帘没有关好,麦茫茫被透进的光亮醒,半张着眼,稍微一动,身t像被拆开重组,酸疼得不行。 浴室里的声音恰好停下,顾臻开门走出来,头发微sh,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水珠沿着腹外斜肌滑进三角区,他回身关门,背对着她,背后几道狰狞的抓痕——她昨晚也没怎么客气。 场景直白,麦茫茫迷惘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顾臻已经穿上衬衫,正在扣袖扣,随意又挺拔。远处天se淡蓝,愈近愈是发亮,惊醒她的晨光投照进来,描摹顾臻的侧影,相比她的颓靡,他神清气朗,很有光明之意。 下了一夜的雨,现在倒是晴了。 高中和他争第一的时候,她就知道jing力也是天赋。顾臻一直属于jing力比较好的人,麦茫茫jing力一般,睡不够会很疲乏,不得不熬夜的情况,她是凭意志强撑的。 她嗓子很沙:“你准备走?几点了。” “醒了?”顾臻看她一眼,“十点。” 顾臻口吻疏冷,不过麦茫茫一点不意外,他床shang下是两个人,而且他们都对昨晚的x质有共识。 “今天是周日。” “我下午有个会。” 麦茫茫四点才睡的,有起床气,她翻了个身:“我的意思是,我还要睡,你不要吵到我,帮我关好窗帘。”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麦茫茫做了个收拒信的梦,眉心一皱,醒了过来,感觉有人分开她的双腿。 顾臻碰到她红肿的下身,麦茫茫疼得一缩,他把冰凉的药膏挤在手指,拨开花瓣,cha进去。 他细细涂抹软neng的花壁,麦茫茫逐渐有了反应,不自觉地低哼一声,水声黏缠。 顾臻撤出手指,融化的药膏伴随着水ye外涌。 麦茫茫的腿颤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动静,顾臻的手指轻慢地划过她的脊椎,停在她的颈下:“既然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你怎么还没走?”麦茫茫是埋在枕头里的睡姿,她有点儿恼怒,“我不吃,我要睡觉。” 麦茫茫翻过身,拥着被子,不耐道:“我们只是one night stand,你不应该有超出界限的关心。” “你把这定义成超出界限的关心。”顾臻不置可否,“看来你很少关心你自己。” 提醒她吃饭的确是一件小事,可能是他出于顺便的礼貌,她显得小题大做:“总之不需要。” 顾臻淡淡重复:“起来。” 麦茫茫不搭理,扯高被子,顾臻眉一挑,掀开。 她ch11u0着暴露在他眼下,乳jiang盈盈立着,身上残留着他啃噬的红痕,尽是温存的遗迹。 顾臻衣冠楚楚,她不着寸缕,单方面的弱势,麦茫茫一急,一手挡在x前,另一手和他争被子。 顾臻握住她的手腕。她发现这是他的习惯x动作,他们力气悬殊,顾臻可以既不弄疼她,又轻而易举地让她无法反抗。 他覆上来。 “唔......” “起吗?”顾臻笑道,“我还有时间,不介意再来一次。” 麦茫茫感受到他y热的那物抵着她,她起了层j皮疙瘩,是真的吃不消,别开脸道:“起,你让开。” 麦茫茫换好睡衣,站起来一阵眩晕,进卫生间洗漱,照见自己形容消瘦,虽然还不到病态的程度,但是显几分憔悴——她是比较忽略生活,平时忙着会忘记吃饭。最近t能越来越差了,不比二十出头,能jing神奕奕地待十几个小时实验室。 麦茫茫低下头,捧了凉水润sh,将洁面膏r0u出绵密的泡沫,涂在脸上。 抬眼,顾臻倚着门框,从镜子里和她对视。νρō18.cōм 第十八章成就感 麦茫茫不友好道:“你看什么?” “看你怎么女e待你的手。” 麦茫茫这才注意,纱布表面g涸的血迹因为沾水,又晕散开。 她破罐子破摔,解开纱布,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g净泡沫:“等会儿我会重新消毒。” 洗漱完毕,麦茫茫来到厨房的冰箱旁,正要打开,喝她万年不变的冰牛n泡燕麦。发现餐桌上摆了四五个外卖的餐盒,是广式的早茶,尚有余温。 麦茫茫夹起晶莹剔透的虾饺,咬一口,配着艇仔粥,尽管她不是一个多在意吃食的人,还是要承认这一顿早午餐很舒心。 幸好顾臻没有坐在她对面,不然场面应该会很诡异。 他在玄关换鞋,麦茫茫想起什么,起身,从摆在沙发一角的纸袋里拿出自己的大衣,走到门口:“等等。” 顾臻扬眉:“不想我走?” 麦茫茫翻白眼,把纸袋递给他,“你的外套,g洗过了。” “我以为你已经扔了。” “有借有还,我不会欠你的。”她抿唇,“谢谢。” 顾臻微顿,不过麦茫茫嘴上说谢谢,手下关门的动作毫不犹豫,他手臂轻抬,挡住yu合的门。 麦茫茫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有完没完?” “我能吃了你么。”顾臻一笑,理由正当,“你家的电梯需要刷卡。” 她的公寓安全系数高,无论出入,乘坐电梯和走楼道都必须刷卡。 麦茫茫疑问:“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大堂保安。” 她皮笑r0u不笑:“那你可以让大堂保安再帮你刷一次。” 顾臻无话可说,麦茫茫满意他这段沉默,心情稍好,披了件外衣,穿着拖鞋,帮他去刷电梯的卡。 顾臻站在电梯里,目光轻落在她身上,简略道:“吃完。” 电梯门合拢,金属反光,他的脸转换成她的,眼角掠过浅淡的生气。 # 院里的周教授生病住院,麦茫茫代课,并负责期末考核,邓新是学生之一。 临近上课时间,生科院前一辆黑se的奥迪停得嚣张,拦住了她的去路,车门一开,邓新从后座钻出来:“哥,再见。” 邓新四节课缺三节,麦茫茫基本没怎么见过他,今天他居然准点出勤。 车窗降下,宋文煜点头:“再见。” 宋文煜的脸孔有些眼熟,少了y冷,多了风流。在陈敏的画廊里见过的男人的样貌一晃而过。 奥迪驶离。 下课,麦茫茫叫停邓新,把他的论文摔在桌面,凛然道:“实验课你不出席,论文写得一塌糊涂,我怀疑你是否接有接受过本科教育?” “麦老师,您觉得您说的话合适吗?”邓新低着头,半天说一句,“您是公报私仇。” “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穿小鞋。”麦茫茫点着桌面,“你有心思琢磨打击报复,不如端正你的态度。如果你读商科,或许背景也是能力。你读生物,没有人能帮你。” 邓新抬起头,目露凶光,但很短暂,他声音细小:“您是威胁会挂了我吗?” 麦茫茫微笑:“生产学术垃圾的结果,只是获得匹配它的成绩而已。” 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被他们的剑拔弩张x1引,邓新外表文弱,即使高过麦茫茫,还是被她的气场慑制。 “你觉得很不服气么?我像你的年龄,每天睡六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花费在实验室,几乎没有个人生活。所以我的一年等于别人两年,等于你可能三年四年。努力和效率你占了哪一样?”麦茫茫蹙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两周后,把修改过的发到我邮箱。” 麦茫茫确实没有针对他,换成另外的学生,她同样如此。钟嵇比她更严厉,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的,他冷语简言,足以让人自行惭hui,优秀过她的师兄师姐们都有过被他三两句说哭的经历。 邓新回头,第一时间看向苏筝妍,生怕丢脸的一面被她看去。麦茫茫细思,邓新今天屡次关注苏筝妍,恐怕这也是他来上课的原因。 苏筝妍乖巧地洗着试管,游离在他的单恋之外,邓新走后,她蹭过来,她很喜欢麦茫茫,称呼亲昵:“茫茫老师,你没有不高兴吧?” 苏筝妍天生笑眼,明丽娇俏,在实验室人缘很好,麦茫茫不是特别平易近人,但也抵抗不住她,笑道:“我最近心情还不错。” 好像她拐过麦诚这个弯,其他事也跟着顺利起来——仪器的经费后续批下来,她的另一课题的成果在知名期刊发表,领域内认可度很高。 麦茫茫高中一心热ai生物。真正念了,觉得热ai太虚无缥缈了,撞在望不见头的科研道路上粉身碎骨。 唯有成就感推着她往前。ai实在不算什么。 她早就明白这一点了。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十九章放心 麦茫茫的备用u盘不见了。里面存放着旧的资料,本来不着急,但是她下周要做的汇报需要用。 她在家里和实验室找过,都没有,好像最后一次看见,是她顺手放进大衣口袋,于是问g洗店的老板。 “麦小姐,我给你放在袋子里了,还发过信息提醒你呢。” 麦茫茫无奈地向叶学妹要顾臻的电话,叶学妹“正在输入”的状态保持了很久,然后还是发了,什么都没说。 她和顾臻从上次之后,没有再联系,这是成年人的默契。 麦茫茫自认为坦荡,直接拨了,电话的音调似乎每一声都拉长,无人接听。 她修改一篇paper,学生围坐在身后,学习她的思路和过程,按照麦茫茫往日的要求,他们不能分神看手机。 今天情况稍有不同,苏筝妍眼尖,发现麦茫茫远瞥向手机好几次,心直口快道:“茫茫老师,你要用手机吗?我给你拿。” “我不用。”麦茫茫批评她,“你注意力放在哪?” 苏筝妍鼓了鼓腮,心虚地坐下。 一直到晚上八点,顾臻回拨:“你好。” “是我。” 顾臻貌似没有料到她主动来电:“茫茫?” “上次还给你的外套的纸袋里,你有没有看见一个u盘?” “放在车上,我还没看过。” 知道他忙,麦茫茫也想尽快解决问题:“你现在在哪?我急用。” “我现在在市委,九点半左右结束。” “好,到时候我去取。” 麦茫茫提前了半小时到市委,顾臻发给她的定位有详细的地址,她登记信息后进去。晚上灯光稀少,市委旧建筑比较多,她不熟悉路,加上被导航误导,拐到不懂什么地方,y森森的。 夏季天气y晴不定,她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正好赶上一场雨。 麦茫茫在近她的一幢楼的檐下躲雨,忽然胃部疼痛剧烈,她忍耐了半小时,顾臻打进来:“你在哪?” “下雨,我进来了,但是不知道是哪。” “你打开位置共享。” 一束强光使她睁不开眼睛。 保安的手电筒直往她脸上照,上前察看,见她脸生,厉声道:“这里不允许进入。” 麦茫茫靠在墙上,膝盖弯曲,身t前倾,捂着胃部,疼得说不出话,保安强行拉起她:“这位女士,你听到了吗?” 折角走出一人,保安眼尾扫过,放开麦茫茫,站姿端正地打招呼:“顾书记。” “嗯。”顾臻微点下颔,“你先走吧。” 保安很快明白过来:“是的。”他向麦茫茫道歉,“对不起,一场误会。” 麦茫茫支持不住,彻底蹲下,形成蜷缩的姿势,头顶降临一片y影,顾臻居高临下,问她:“你怎么了?” 麦茫茫眼也不抬,强自忍耐,顾臻单膝蹲下:“难受?哪里?” “说话。” 麦茫茫虚弱道:“胃疼。” “起来,我背你。” 麦茫茫不动:“我自己可以走,再休息一会” 她脸朝下,sh发g在耳后,耳垂莹白,顾臻竟伸手捏了捏,道:“倔脾气。” 曾经,麦茫茫很容易生气,顾臻哄着她说:“以后我一惹你生气,就捏一下你的耳垂,像开关似的,代表我说,我错了。” 麦茫茫微怔,被顾臻强行背到身上,他单手撑开黑se的雨伞,递她手里:“拿着。” 顾臻重新扶稳她的腿,没走几步,他轻笑:“别那么用力。” 顾臻的手放的位置很绅士,但是麦茫茫太过僵y,拗着既不和他太近、又不会失去平衡的姿势,掐着他的肩膀,多用了力气,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他提醒,她才放松点,一手撑伞,一手g他的脖子,顾臻走得稳而慢,道路偏僻狭窄,长长地延伸。 麦茫茫警醒道:“这里是市委,会被人看到。” 顾臻不甚在意:“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你不需要顾及影响吗?万一别人觉得我们有什么” 顾臻反问:“我们没什么吗?” “当然没有。” 他平淡道:“那你更不用担心了。” 麦茫茫无言以对。虽然她不愿让人误会,但毕竟这里的人她又不认识,皇帝不急太监急。 四下安静,只有雨淅沥沥地下,既清脆也寂寥。 安静不是她在美国独居时,空荡的那种静,是宁静的静。麦茫茫的呼x1渐和缓,垂下头,靠在他的颈侧,朦朦地睡着了。 因疼痛转醒,麦茫茫贴在顾臻的背上,汲取温融的暖,他卡着伞,拍了拍她:“你继续睡,到了医院我叫醒你。” “不想睡。” 她带着鼻音,像孩子唱反调,顾臻侧脸:“那你想怎么样?” 他眼里有点纵容的笑意,看得麦茫茫生出错觉。 麦茫茫捂着他的眼睛,推回去:“看路。” 她意识到这动作很亲密,但总比不过她的心贴着他的背脊那么亲密。 “你的手真凉。” 麦茫茫ch0u了口气。 顾臻问:“很疼?你今天吃晚饭了吗?” “没有。” 他皱眉:“我以为你在美国已经锻炼出来了。” “什么?” “生活能力。” 麦茫茫反唇相讥:“如果我没有生活能力,十年来是靠你养活吗?” 这个话题的敏感程度,撕扯着安宁的气氛。 顾臻沉默几秒:“生活也分很多种方式。” 到了停车场,麦茫茫坐进副驾驶:“我周一有会,我要回去准备,吃药就可以,送我回家,谢谢。” 顾臻完全不听她的,控着方向盘,开出市委,朝另一个方向,态度坚决:“你的情况很严重,去医院。” 麦茫茫丝毫不怵,她在实验室是主导的,他却一次次忽略她的意见:“我不去,停车。” 前头有红绿灯,顾臻刹车:“你要和自己过不去是吗?还是,你只想和我过不去?” 麦茫茫整张脸惨白的,顾臻见着她的三四次,都是这样。任x到极点。 “不要你管。” 又是这句,顾臻冷冷道:“你不要在我面前疼,我就不会管。” 麦茫茫一窒:“你觉得是我故意博你同情?” 她心里也憋着气,总是以弱者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她会愿意吗?既然他可以十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又凭什么指点她的生活。 麦茫茫打开车门:“我不会在你面前。” 暴雨未歇,泼泼洒洒,麦茫茫一只脚已经跨出去,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小腿,她并不是作势,姿态决绝。 顾臻拉住她的手。 噼啪的声响,混杂着车后的鸣笛,雨刷停摆,雨水落在前窗玻璃,倾泻似的,视界不能分辨,模糊成墨se,只有一两点光,无从回绕。 顾臻慢慢握紧,看着她,低声开口:“是我,没有办法放心你。”νρō18.cōм 第二十章徒劳 交警朝他们做手势,后面的车亮起远光灯表示催促,顾臻仍不疾不徐,撤除所有语言的压力,耐心地询问:“所以跟我去医院,好吗?” 麦茫茫一手扶着车门,雨水溅落在身上,是沉重的力量。 交警快步走到他们车旁,一脸严肃:“对不起,这里不允许停车,请你们尽快开走。” 麦茫茫其实走不了几步,她不言语,坐回车里,默认顾臻的提议。 麦茫茫只有一瞬间,心脏像被人r0un1e着一样酸胀,很快地平息了。这是顾臻的权宜之计而已,他想ga0定这个麻烦。 十年之前,她真的用自己威胁他,问他“你会心疼她,那么我呢?”,他照样无动于衷,那么冷血。 有前车之鉴,麦茫茫对博同情的说法尤其敏感,那是一段她想丢弃的记忆。 在医院挂了急诊,验血,急x胃炎,医生建议她住院。 顾臻本来找人为她安排了单独的病房,麦茫茫坚持说不,她想赶紧走,只肯输ye。 比较老的三甲医院,输ye室采用分发号码牌的方式等待。 顾臻拿着她的号码,坐在她旁边,护士推着车,对麦茫茫视而不见,柔声道:“先生,麻烦把手放上来。” 麦茫茫冷然道:“你觉得他像生病的样子吗?生病的是我。” 顾臻轻笑了声,麦茫茫瞪他一眼,护士脸红,低头道:“不好意思。” 她判断失误也说得通,他们虽然连着坐,但是一点不说话,很是僵凝。 对排有一对情侣,女孩病中脆弱,哭得梨花带雨,男孩隔着中间的扶手,帮她擦眼泪,关怀备至。 麦茫茫血管细,拍了好几下,勉强显出来。 顾臻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麦茫茫的手,护士帮她消毒,有点紧张,像接受考核似的。 她把针头推进去,没有找准,麦茫茫的手腕处鼓起一个包,护士连忙ch0u出来。第二次还是不见血,护士左右旋转着针头,试图修正。 麦茫茫眉头都不皱一下。 “别试了。”顾臻阻断,“你们护士长在吗?” 护士叫来副护士长,她经验老到,换了只手,一次就扎好了。 “现在的男娃娃,被宠坏了,一个比一个娇气,越是帅越不会t贴。”顾臻到走廊接电话,护士长帮麦茫茫挂好点滴瓶,笑眯眯地打趣,“姑娘,你男朋友蛮好的,大晚上来陪你。” 对面那对情侣已经走了,难怪护士长可以退而求其次,麦茫茫扯起嘴角:“您的要求太低了。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长一副“我懂的”表情:“闹别扭啊。你男朋友还是挺在乎你的,各退一步嘛。” 麦茫茫敷衍过去,顾臻回来,拿起她的右手,说:“明天肯定会淤青。” 手背泛红,手心旧伤,麦茫茫ch0u回手:“正好,对称了。” “我们不能够正常说话吗?”顾臻平静道,“如果对话只是发泄情绪,那一定是低效率,没有逻辑的。我觉得我们不缺乏这种能力。” 麦茫茫转向他:“你也会好好说话吗?对,政客怎么可能不会说话呢,看对谁罢了。” “刚才我语气太重,是我的不对。”顾臻认真道。 他难得的诚恳,麦茫茫一愣,却不领情:“交流是出于解决问题,但是我们之间只是很偶然的,不持久的关系,没有值得解决的,所以不需要。” 她依旧是防备,顾臻点头:“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不存在我看到你过得不好,就会满意,或者通过对你好一点来自我满足的情况。” 麦茫茫别开眼:“嗯。” 明早要做胃镜,麦茫茫保持空腹,顾臻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她喝了一口,突发强烈的呕吐yu,呕吐物带着血se。 宋文煜不是男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配角。 现在处于一个粉饰太平的阶段,不会女e,大家也不用担心女主就这样很容易地原谅男主。 然后就是,茫茫不是大病,她忽视身t的结果,住院(浪费了工作狂的时间)治好之后她就懂得注意了。νρō18.cōм 第二十一章住院 顾臻脸一沉:“我帮你去办住院手续。” 麦茫茫喝水漱口,塑料袋里血的比例不大,她摇头道:“不用。”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茫茫。” “我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麦茫茫头疼道,“下周安德斯教授来访g大,他是我很崇拜的一位生物科学家,难得的交流机会,我必须要回去做准备。” “姑娘,不住院你身t扛不住。”护士长过来游说她,“不及时治疗,后果很严重的,到时候你直接昏倒在岗位怎么办?听阿姨一句劝。” 输ye室新进来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哭闹着不肯打针,顾臻的眼神就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不想被当成孩子看待,要人围着劝哄,妥协道:“好吧。” 护士长松了口气。 顾臻拨开麦茫茫汗sh贴在脸颊边的头发,室温不高不低,她出的尽是冷汗。 麦茫茫不愿意住特需病房,住进了普通三人间,终于肯安稳地躺在病床上,她其实已经累到极点,输ye过程中睡着了。 醒来是早上八点,不知道顾臻是不是一夜没睡,看起来略有疲态。尽管是周日,他仍然忙碌,接拨了几通工作电话。 麦茫茫捧着杯热水:“你忙的话,可以先走。” “嗯,准备。”顾臻看了眼她的脸se,“还疼吗?” 麦茫茫恢复了几分:“好点了。” 顾臻自然道:“晚上我大概六点过来。” 麦茫茫蹙眉:“你可以不用过来了。” 顾臻从善如流:“如果你可以找到另一个人照顾你。” 叶棠思出差,麦茫茫又不想麦更斯夹在她和陈敏之间难做人,最近都少和他联系。何况,万一麦诚知道她住院,指不定会高调地演一回慈父。 “你知道我找不出。” “既然同意住院,就不要c心其他的事情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顾臻离开的时候,正好和散步回来的蔡阿姨擦肩而过,蔡阿姨睡在麦茫茫隔壁床,自来熟问道:“你老公走啦?” 麦茫茫被她离谱的称呼一惊:“他不是我老公。” 蔡阿姨刨根究底:“男朋友?” 正常人的思维,住院了肯定是最亲近的人照顾。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解,麦茫茫懒得解释,但如果说什么关系都没有,很难使人信服。 麦茫茫张口就来:“他是......我表弟。” 即使是胡诌,麦茫茫也不肯让他占了便宜。 蔡阿姨恍然大悟:“哦......不像啊。” 麦茫茫应付道:“可能他看起来比较成熟。” 蔡阿姨呵呵笑:“你们姐弟都长得好。” 麦茫茫没有带任何可以供她jing神活动的工具,手机关机后,除了睡觉,就是陪蔡阿姨看甄嬛传,百无聊赖,她不是能享受悠闲的人。 麦茫茫的管床医生姓陈,文质彬彬,分析完她的病情,陈医生开口道:“麦小姐很面善。” 麦茫茫没什么表情:“陈医生,这样的开场白有点过时了。” “麦茫茫,g大生科院特聘教授......”陈医生温柔地笑着,“不是侵犯你的yingsi,只是有幸在微博上见过相关的新闻。麦小姐是青年才俊,难免招致恶意的揣测,不过你的回复很得t。” 麦茫茫对他的理解回以微笑。 陈医生话锋一转,试探道:“你的先生,待会会来吗?” 蔡阿姨火眼金睛,一眼看穿陈医生的心思,她不意外,毕竟麦茫茫病中跟林黛玉似的,我见犹怜。虽然蔡阿姨之前想过介绍自己的女儿给他,但是君子有之美,她热心地探过半边身子:“那是她表弟。” “是我误会了。”陈医生笑容扩大,没有唐突,把笔挂回x前的口袋,“你好好休息。” 因为帮麦茫茫回家取换洗的衣物,顾臻迟到了半小时。她执拗地不想让第三人知晓,所以他不能假手于人。 麦茫茫第一时间从行李中拿出电脑,开始云工作,不忘说一句:“谢谢。” 顾臻旋开保温壶的盖,营养粥热气腾腾:“先吃饭。” 麦茫茫拖延道:“等会。” “要我喂你,是么?” 麦茫茫停顿,侧头看向他。大概由于她生病,顾臻的态度还不错,唇边淡笑着。 陈医生推门进来,走到她床前:“有不舒服吗,茫茫?” 麦茫茫礼貌道:“没有,谢谢。” 陈医生似乎想接着问,顾臻抬了抬眼,他无来由地止住:“那不打扰你吃饭。” 麦茫茫回答顾臻的话:“我自己吃。” 隔壁床,蔡阿姨非拉着陈医生热聊。她端起碗,搅动汤匙,注意力集中在屏幕的邮件,粥滴到病服上。 顾臻ch0u纸巾去擦,位置正好在x口,麦茫茫内衣穿得薄,无意间擦过,明显感觉到挺立。 麦茫茫以为他是故意的,瞪着他:“你......” 麦茫茫话不全,但顾臻领会她的意思。他倾身靠近:“我在你心里是这样?” 顾臻的鼻尖碰到她耳垂,她听见他低沉地笑:“姐姐?” “咳咳......” 麦茫茫的粥呛进气管。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二十二章中间 顾臻比她大半岁,以前在一起,她偶尔喊顾臻哥哥或者老公,他都很受用,至于叫她姐姐,是从没有过的。 这二字在他唇舌间辗转,不仅没有令麦茫茫想起麦更斯,反而因为和顾臻严重不符,横生q1ngse的意味,被占便宜的只有她,麦茫茫脸颊发烫。 “慢点。”顾臻面不改se,“你自己说的,意外什么?” “你怎么知道?” “你的医生刚才在电梯口和我打招呼。” “你不要这么叫我。” 顾臻笑道:“你先和你的医生说。” 麦茫茫不理:“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 顾臻的手没入被下,挑开她末端的扣子,带着薄茧,摩挲着她雪腻的肌肤,她身骨一轻。 仿佛有感应,陈医生转头向他们笑了笑,麦茫茫皱眉道:“你g什么?” “你说呢?” 见她耳根泛红,如果不是有多余的人在场,他真想含着咬。 “一点r0u也不长。”顾臻只在她的小腹一捏,“喝粥。” 麦茫茫喝了一半就放下了,顾臻说:“你的胃口太小了。” 她仔细尝过,不是一般外食的口感:“你在哪里买的?” 顾臻平常道:“外婆煮的。” 顾臻父母双亡,家人只有外婆和妹妹顾莞。高二到高三那年,麦茫茫借住宿的名义,实际上常住在顾臻家,他的外婆待她像亲生的外孙女一样好。外婆家教严格,还叮嘱顾臻不能在大学之前欺负她,虽然私下两人不知道越轨到哪儿去了。 麦茫茫在麦家受到的忽视,缺失的亲情,是在外婆和顾莞身上弥补的,她们就像一家人。 后来顾臻和她分手,这份寄居的美好自然消逝了。 但是麦茫茫无论对顾臻有过多深的怨恨,始终是怀念外婆的。 麦茫茫又端起来,默默地喝光了粥。 顾臻顺手用纸巾帮她擦唇沿:“你天天这么自觉就好了。” “我是急x胃炎,不是没有手。”麦茫茫挡开他,“医院有配餐,或者我点外卖,都可以。不要让老人家辛苦了。” 他“嗯”了一声。 吃过饭,麦茫茫把电脑架在腿上,继续处理工作,顾臻坐在她床边翻阅文件,彼此不交流,但是麦茫茫觉得很怪异,不合时宜的岁月静好。 “你什么时候走?” 顾臻悠然道:“我不急。” 麦茫茫躺下,委婉地下逐客令:“我要睡了。” 顾臻看了她一眼:“你睡吧。” 蔡阿姨年纪大,早早睡下,但晚十点正是麦茫茫大脑活跃的时间,她背对着顾臻,睡不着,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直到十二点,顾臻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一道热烫的呼x1停在她脸侧。迟久,顾臻熄了她床头的灯。 # 往后的数日,顾臻都按照这样的模式,只不过来的点时早时迟,待的点时长时短。 蔡阿姨社交能力很强,和男女老少打成一片,却比较少向顾臻搭话,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始终觉得他有距离感。陈医生就不同了,使人如沐春风。 麦茫茫对陈医生没有负面的印象,他每天和她说的题外话,契合她的兴趣,度保持得很好。 新来了个护士,每天郁郁不乐,据说是因为没有及时给领导换茶水,被怒斥一番,从特需病房的降下来了。 相比之下,麦茫茫认为顾臻的脾气还算好,至少在这段时间。对于他照顾她这件事,她也没有再诸多推辞,甚至把他的出现当成自然而然的。 麦茫茫在x方面看得开,只有想和不想的区分,aiyu结合固然好,但是她也可以做到不赋予x其他意义。 无论顾臻是出于旧情、愧疚,亦或者男人和女人shang后延伸的保护yu、占有yu,她和他既然是身t关系,探寻过多就会破坏这种空白。 越不能靠近的越有x1引力,麦茫茫不是会为自己设限的人,她自以为能够把控,即使代价可能是毁灭x的。潜意识里,她想挑战,想证明,她不会在他身上摔第二次。 于是浑然不觉,她和顾臻之间存在着的,有真有假,真的成为不去触碰的禁区,假的成为接近的借口,最终两者都不可能达到纯粹。νρō18.cōм 第二十三章谢谢 病房里的ye晶电视播放着《甄嬛传》,麦茫茫专注度高,背景音不影响她工作。 顾臻来的时间点她正好结束,她接过饭盒:“谢谢。” 蔡阿姨是甄嬛传十级学者,嗑着瓜子,一pgu坐在她床上,找她讨论:“茫茫,你觉得这些妃子谁是坏的?” 麦茫茫直觉答:“华妃。” 华妃是剧里飞扬跋扈的角se,蔡阿姨对她的答案很失望,破天荒地转向顾臻:“顾先生,你觉得呢?” 顾臻随意地扫了眼电视:“皇后吧。” 蔡阿姨仿佛遇到知音:“你是对的。” 麦茫茫奇怪道:“你看过?” “没有。” 麦茫茫本来不是很在乎答案,但是,凭什么她起码断断续续看过一半,回答得还不如顾臻正确? 陈医生走进来,还是站在麦茫茫床前,蔡阿姨调侃:“陈医生啊,看你一天天这忙的,能有空往我们病房跑,不容易啊。” 陈医生温然笑笑:“茫茫,你今天心情好点了吗?” 关心到心情了——知道她被学生的paper气到。 昨天她生气另有一个原因,就是顾臻擅自延长了她的住院时间: “谁允许你延长的,我本人根本没有同意。” “我不是你家属吗?医生当然接受我的意见。”顾臻理所当然,“学校不缺你这一周。”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做科研的。”麦茫茫不满他轻视她的重要x,“如果是你请半个月假,你敢说一点问题也没有?恐怕你一天假也请不下来。” 顾臻四两拨千斤:“你颠倒因果了,生病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请假。” 麦茫茫觉得自己和顾臻待在久了智商情商双双下降,变得很幼稚:“你是脑子有病。” 麦茫茫采取jing神胜利法,暗想:倒也难怪,她经常打交道的都是理工科博士,大家的知识水平在同一层次,说话直接,交流通畅。不像顾臻弯弯绕绕那么多,而且擅长诡辩。 麦茫茫咽下米饭:“不错,谢谢。” 有点g,哽在心口,麦茫茫抚了抚,转身想拿水杯,顾臻把盛着雪梨猪肺汤的碗递到她嘴边,她急着喝了口:“烫。” 顾臻毫无同情心:“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蔡阿姨沉浸在剧情里,再度发问:“你们说,皇上最ai的是谁?” 纯元是去世的元配,甄嬛是后来的心头好,传统的白月光和朱砂痣的选择,麦茫茫想了想:“甄嬛——衣不如旧,人不如新。” “我也觉得是甄嬛。”陈医生提出新解,目不转睛地看着麦茫茫,“眼前人是最重要的。” “男人是忘不了初恋的。”蔡阿姨摇摇头,“顾先生,你觉得呢?” “他都喜欢,也都不够喜欢。”顾臻神se自若,“男人总是三心二意,对吗,陈医生?” 顾臻眼神一压,陈医生尴尬地答:“看人。” 陈医生不明白顾臻是否有言外之意。他的确同时和小护士暧昧,可是顾臻仅仅撞见他和小护士说话而已。 陈医生更喜欢麦茫茫,但看麦茫茫的学术成就远胜于他,x格强势,对他兴致索然。他肯定不可能把j蛋放在同一个希望渺茫的篮子里。 麦茫茫嘲讽顾臻:“你为自己发言,也不能无视多样x。” 陈医生悻悻退场,蔡阿姨的女儿来接她回家为小外孙过生日,晚上,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顾臻两人。 电视剧照常演播,皇后果然是幕后真凶,麦茫茫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顾臻正在签一份文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麦茫茫盯着他签字,他的手骨节分明,握着钢笔,笔尖划过纸面,字势雄逸。 “因为你看人只看表面。”顾臻合上笔帽,抬头道,“我之前问你为什么回国,是因为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但在国内这一点很重要。尤其是,如果出现特殊的情况,你不会提高警惕心,反而自我感觉良好,用自己的一套逻辑去设想他人。” ...... 麦茫茫莫名招来一通批评,虽然顾臻的语气很淡。她拧眉,准备辩驳,顾臻递给她一张纸,她问:“这是什么?” “你的呕吐物的分析报告。” 纸上没有名姓,应该不是在医院做的分析,密麻的指标和专业术语,麦茫茫看着看着,逐渐凝重,结论处赫然写着n亚硝基二甲胺。 顾臻严肃道:“你有接触过这种化学物质吗?或者你最近去过化学实验室?” 麦茫茫否认:“我的实验室不需要这种化学试剂。” 麦茫茫前几天开始味觉发苦,而且有呕吐、腹痛的迹象,她没有放在心上:“n亚硝基二甲胺是工业材料,在生物医学领域,被用于催生肿瘤,被人tx1收之后,很难准确地鉴定。” 那天麦茫茫吐完就没管了,急x胃炎的症状掩盖了n亚硝基二甲胺对她的影响,没想到顾臻会保存样本,另做检测。 顾臻循序渐进:“你最近有没有与什么人结怨?” 麦茫茫恍然想起,在食堂吃饭,钱沁和她提起过,邓新有将有毒的实验用品带回宿舍的前科。 “有。”麦茫茫将有关邓新的复述了一遍,“我住院的三天前,他频繁地来实验室找我修改paper,很反常,我以为他洗心革面了。” 麦茫茫一方面惊讶于顾臻的缜密镇定,另一方面心有余悸,幸好只有三天。 “为什么?我和他没有深仇大恨。” 顾臻握了一下她冰凉的手,他的手g燥温热:“你低估了他极端的x格。听说过马加爵、林森浩吗?杀人的动机都是琐事。” 麦茫茫yu拿手机报警,顾臻按下她:“邓新敢投毒,说明他做了准备,你贸然去查,不一定能找到证据。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定他的罪,或者判太重的刑期。” 他清晰地提出:“你回学校后,严格门禁,注意饮食,但是不要表现出异常,就像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麦茫茫不能忍受听从未知的安排:“你怎么解决?你又不是警察。” 麦茫茫转念一想,他能调动的不仅是警方的资源,可是她仍掠过很多问题,例如,他什么时候生疑的?什么时候拿到的报告?为什么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要避开医院?如果她不问,他会主动告诉她吗? 顾臻的双肘支在膝盖,身t微前倾,沉缓道:“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麦茫茫一怔,她不懂他的重点落在这件事,还是她这个人。 前者,就像警察向证人,医生向病患,安抚x的承诺,意思是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顾臻不希望她质疑他的掌控。后者...... 麦茫茫比迫自己不深想:“据说,邓新的叔叔是省委的领导宋庆年,你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或者你是借平息这件事邀功?” 麦茫茫不熟谙官场,基本的了解一点——官大一级压si人,特别是顾臻的级别往上,每一级都是鸿g0u,宋庆年大他可不只一级,连昳城的一把手李向光也要敬畏。 尽管以他的年龄,官至副厅,已经是如有神助,但是如果宋庆年有心针对,他的政治生涯随时可能止步。 顾臻并不惊讶邓新的背景,像早就知道,也不被她怀疑的刺所伤。他改变了坐姿,向后倚靠在椅背,嘴角带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你不是说我缺乏警惕心吗?我现在是对你基本的警惕。” 麦茫茫看顾臻失却了认真,意识到他不想再谈,他愿意说的只有这么多,听不听由她。 谈话到此结束。 十二点,病房熄了顶灯,麦茫茫侧躺在床,顾臻行将离开,她半梦半醒,哼了一声。 顾臻翻转她的方向,正面朝上:“怎么了,不舒服?” 麦茫茫心理素质尚可,科学训练足够,想起邓新,还是忍不住后怕,她居然没有警觉。 “没有。”她深呼x1,顾臻的脸近在咫尺,映在幽弱的床头灯下,“无论如何,谢谢你。” “你这几天说了很多次谢谢。” 麦茫茫的少女时代极其骄纵,大小姐脾气,长大后收敛了很多。 “我一直很有礼貌。” 顾臻一手握着她的肩膀,轻笑:“那么,你向我说的谢谢,和你向陈医生说的,有什么区别?” 麦茫茫微笑:“你间接救了我的命,所以你的谢谢,分量重点。” 顾臻声音放低:“还有呢,嗯?” 麦茫茫不答话了,顾臻凝着她一会,低下头吻住她,舌尖描画她的唇形。νρō18.cōм 第二十四章偷隐() 顾臻的手探入她的病服,g着细细的肩带:“今天穿的是哪件?” 她的贴身衣物是他收拾的,麦茫茫肘弯抵开他:“不要。” 走廊有人声,虽然他们不会无事进来,但是麦茫茫还是没有安全感。 顾臻置若罔闻,反手拉上遮挡帘,扯开麦茫茫病服的两颗纽扣,松石绿的法式内衣包裹着雪白的两团。 清澈的蓝意绿se,光这一小片风景,不需要多加渲染,已经美不胜收。 顾臻将病服褪下她的肩膀,解开内衣,推到她锁骨以上,露出圆润的xr,r0un1e成各种形状。 “你是不是准备生理期?” 麦茫茫经期前会更想要。以前,顾臻熟悉了她这一特点,会故意使坏,不再主动,逗弄着她自己来找他。 顾臻低头,含进她的n尖,麦茫茫喘道:“是......” 她快意阵阵,按紧了他的头颅,任他t1an咬。 顾臻放开嘴里嫣红的乳jiang:“真甜。” 麦茫茫仰起下巴:“够了。” 一张病床,容她绰绰有余,顾臻上了床,就显得比仄了。 房间里开着空调,医院每日更换的床被之上,还铺着层一次x的床单,顾臻把麦茫茫从衣服里剥出来,压在身下:“现在有区别了吗?” 麦茫茫清楚他没有把陈医生放在眼里,问这个问题,无非是一点占有yu,余暇的消遣而已,她不打算满足:“没有。” 麦茫茫挣扎的双手被他固定在头顶,她一动也动不了,他的x膛热烫,y物嵌在她腿心,她是光lu0的,只穿了内k,所以感觉很明晰。 顾臻贴得那么近,g缠得她舌尖发麻,只是被他吻着,她脚趾蜷缩起来,他拨开她的内k,m0到一手的水。 顾臻在她耳边低笑:“想不想,茫茫?” 麦茫茫对他的渴望攀升:“你做就快点,不做就起开。” 顾臻抓着她的手往下:“帮我解开。” 麦茫茫解开他的拉链,握着热沉的硕大,前后套弄,外面忽然有孩子啼哭,她一慌,用了点力。 顾臻拍了她的t一掌,单手撑在她头侧,往她手里塞了片安全套,麦茫茫撕开,刚帮他戴好,他抬起她的左腿,顶开sh漉漉的花瓣,cha进一大半。 麦茫茫“啊”地一声:“你太急了......撑得我难受......” 顾臻呼x1加重:“很紧张?” 不紧张才怪。顾臻开始ch0uchaa,清ye不住地外涌,麦茫茫闭起眼,企图抵抗这种羞耻的感觉。 顾臻盯着麦茫茫,她红着脸,睫毛轻颤,咬着唇,像舒服又像痛苦。其实她并不比少女时期丰满,情态却全然是女人了。 顾臻往里一撞,麦茫茫睁开眼,瞪着他:“嗯......你轻点。” 她应该想表达愤怒,但是眼波盈盈,和平时的高傲是两个模样,顾臻r0u着她的x:“难伺候。” c了她一会,xia0x就sh软透了,收缩着,x1得他腰脊su麻,快速地进出。 不能纵声,麦茫茫隐忍着,时不时从溢出娇弱的sheny1n。 脚步接近门口。麦茫茫倏地一紧,顾臻差一点被她这极致的紧缩夹s,他闷哼。 麦茫茫推他:“你快出来。” 顾臻衣着完整,及时下床,不会被发觉,可他怎么舍得离开她,抱着她下床,朝浴室走去。 麦茫茫悬空着,不得已将双腿缠着顾臻的腰,下身紧密相连,他的x器深埋在她t内,每走一步,摩擦出巨大的快感。 麦茫茫的小脸栖在他的肩窝:“我不行,顾臻......” 浴室狭小,顾臻合上门,打开花洒,将麦茫茫抵在墙上,肆意冲撞,水声遮蔽了r0ut拍打的声音。 护士拉开帘子,床上乱糟糟的,没有人,她走到浴室,敲了敲门:“麦小姐,你在洗澡吗?” 麦茫茫耳朵里嗡嗡作响,说不出话来,顾臻挺腰,磨着她的nengr0u,恬不知耻道:“她在问你。” “......在。” 护士说:“你刚才按了铃,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顾臻戳弄她的敏感点,xia0x绞得很紧,他蹭着她的鼻尖:“这么sh,有感觉么,嗯?” 麦茫茫颤抖得厉害,水ye漫不尽似的:“可能......按错了。” 护士放心道:“你没事就好。一点钟热水停止供应,你记得注意时间。” 护士走后,麦茫茫恨恨地咬他:“不要脸!”。 顾臻架开麦茫茫的双腿,使她面对镜子,细白的腿根,xia0x濡sh,xr0u外卷,吞吐着深红se的rou比ang。 顾臻动作强y凶狠:“你喜欢的。” “你......嗯啊......轻......” “轻不了,姐姐。” 麦茫茫影影绰绰地意识到他这么磨折她的原因,身骨飘然,碎着声音道:“顾臻哥哥......轻点......” 顾臻终于放慢,sh热地亲着她的耳垂:“茫茫真乖。” 麦茫茫承受着他的轻怜密ai:“我要到了......” 他调转她的方向,吻着她,麦茫茫直望进他乌沉沉的眼睛,蒙着深浓的雾气。 顾臻和她对视。 曾经za,她的身与心,百分之百交给他,总是沉醉。现在,即使是情热的时刻,她紧密地抱着他,达到ga0cha0,眼里仍然保留三分清明。 顾臻不能说,她像从前,或者不像从前。她只是麦茫茫。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二十五章莫名 麦茫茫住院的最后几天,顾臻因为工作太忙走不开,都没有来。 她打算提前一天出院,想了想,是应该和顾臻说一声,拨通他的电话,高宇接的:“您好,请问您是?顾书记目前在开会,不方便听您的电话,有什么事吗?” 麦茫茫方才知道这是他工作专用的电话,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还在开会,反正她尽了基本的礼貌:“没什么。” “给我。”那边响起顾臻的声音,他接过电话,“茫茫?” “我今天出院,和你说一声。” 刚散会,背景人声嘈杂,顾臻好像边走路边处理着其他事情,回答显得一心两用:“嗯,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只是” 顾臻预料到她的拒绝,电梯里的人群为他留了位置,按着开门键等待。 顾臻微摇头,示意他们直接下去,转向黑暗的楼梯间,推开门,骤然安静,一线冷白的月光照着阶梯,他右手搭在扶手上:“等我二十分钟。” 麦茫茫侧坐在床上,浏览着ipad,顾臻来的第一句是:“你吃饭了吗?” 麦茫茫觉得,他们的话题真是乏味又肤浅,局限在食sex也四个字。 “没有。” 顾臻皱眉:“我不来你就不吃了?” “你说让我等着,我不就等你了么。”麦茫茫回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迟到?本来是想请你吃饭的,不然你说我过河拆桥。” 她中气十足的,脸se也好看了很多,顾臻笑道:“几天不见,你恢复得不错。” “吃饭就不必了。”他拿起她收拾好的行李,“陪我去趟超市?” 送她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大型的超市,顾臻推着购物车,逗留在生鲜区。 麦茫茫跟在他身后:“难道你平时会亲自做饭?” 顾臻挑选一块牛r0u:“不会。” 店员热情推荐:“先生,要不要猪蹄?新鲜的。”她的意思朝着麦茫茫,“女人吃猪蹄好。” 顾臻回头看她一眼:“不用了。” “你买你的,看我g嘛?”麦茫茫尴尬道,“食补不可信。” “我只是觉得煮起来麻烦。”顾臻挑眉,真诚地补充,“我对你很满意。” 麦茫茫踢他:“谁在乎你满不满意啊。” 周末人多,收银台前排起长队。 麦茫茫的目光在一对穿着昳中校服的情侣身上停了会。女生不小心撞到安全套的货架,掉下来两三盒,男生帮她捡起放回,见她面红耳赤的,笑着r0u了r0u她的头发。 又想起她和顾臻在医院做的那次,他肯定不能提前预知蔡阿姨会回家,随身携带着安全套,只能说明他最近有其他的 头顶被人轻拍了一下,顾臻问:“在看什么?” 他仿佛能看穿她,解释道:“计生宣传活动发的,我顺手放在钱包了。” 麦茫茫淡道:“你不用和我解释。” “让一下!” 一辆购物车横冲直撞,顾臻及时地揽着她的腰回避:“不和你解释,我也没有别的人好解释了。” 麦茫茫半贴在他身上,一怔,还没琢磨清他话语的含义,顾臻很快地放开她,前去结账。 闷热的夏季,麦茫茫不嗜好甜食,但是贪凉。路途中,从堆在后座的购物袋里翻出她买的白桃乌龙雪糕。 顾臻按住她,单手控着方向盘:“好了伤疤忘了疼。” “医生说适量的可以。我在医院喝了半个月的热水了。”麦茫茫推开他的手,“不要单手开车,你要被拍照了。” “够适量了。” “你现在怎么这么ai管人,职业x格?”麦茫茫自问自答,“我是老师,但是出实验室就无所谓了,不像你。” 顾臻开进她家的小区,停在楼下的车位:“不是。”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闻了闻她润泽的嘴唇,“水蜜桃味。” 麦茫茫举着雪糕,顾臻低头,就着她的手咬掉剩下的一半,乌龙茶冰淇淋味道清甜,夹着水蜜桃果r0u。 他的热息拂在她的手背,麦茫茫降下的温度回升,她一收:“哎,我t1an过的。” 顾臻坐直,神se如常,笑道:“我吃你的还少吗?”他指了指后座的购物袋,“你拿轻的。” 麦茫茫疑惑道:“这不是你的吗?” “买给你的。”顾臻下车,弯腰从后座提出大包小包,“我家请了阿姨,不需要我买菜。” “什么?我根本不做饭,你买这么多” 顾臻已经熟门熟路地往公寓里走,大堂保安主动和他打招呼,麦茫茫暗骂他的自觉。 进家门后,麦茫茫重新打量了一遍她的厨房,冰箱换成了双开门,缺位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多了台嵌入式洗碗机。 她不敢置信:“顾臻!你把我家变成什么样了?!” “你没看过你家原来什么样么?全是灰,面包过期一周了都不扔。” 顾臻淡定地往冰箱里摆放蔬果,还要求她在旁边看着,哪一层是放什么的,分门别类。 麦茫茫只给过他两次钥匙,他竟然瞒天过海,自作主张地改造了她家:“你” 顾臻把番茄塞进她手里:“你没事做就把菜洗了。” 木已成舟,麦茫茫也不用指望顾臻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她把番茄扔回去,转身回卧室。 麦茫茫躺在床上,给顾臻微信转账,标题是“你害我多了一笔不必要开支”,顾臻不接收,不一会回复“出来吃饭”。 饭菜的香味飘进来,麦茫茫走到餐桌前坐下,两荤一素一汤,普通的家常菜,她尝了口,和记忆里的味道无甚差别。 顾臻做饭一向很好吃。以前,麦茫茫最喜欢看他他穿着白t恤在厨房忙碌,她会从后面抱住他,露出脑袋,甜言蜜语道:“老公做饭的时候又温柔又帅。” “不要在我身上乱蹭。”顾臻把她捉到一旁,“麦茫茫,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麦茫茫掐他的腰:“你能不能想我点好?不管,我不会做,以后都是你做饭。” 灯孤人静,顾臻穿着黑se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手腕,坐在对面,冷峻坚毅,透出些许意倦,眉眼与十七岁的少年重叠,于她来说,稔熟而陌生。 麦茫茫眨了眨眼睛,握着汤匙,忽然想问他到底要怎么样。但是这个人对她,可能有原因,却没有目的。 “不合胃口?” 麦茫茫收拢紊乱的心绪:“没有,很好吃,只不过变成你请我了,我欠你更多了一点。” “你没有欠我。”顾臻放下筷子,“我们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是啊,很多说不清。”麦茫茫勉强一笑,“但是能说清的地方,还是尽量要说清——你不要拒收我的转账。” 吃完了饭,麦茫茫送顾臻到电梯口,他抬手捏了下她的下巴:“自己记得吃饭。” 麦茫茫白他一眼:“刚吃过,我又不是属猪的,你能不能不整天提吃饭。” “真的是猪就好了。”顾臻笑道,“我走了。” 麦茫茫靠在大理石的门框,脚尖后点,看着他:“嗯。” 收到一条短信,雷雨大风橙se预警,碧亮的闪电划过夜空,麦茫茫侧眼,“夏天的雨特别多。” 他们站在电梯前太久,电梯门长时间不能关合,滴地发出警示声,顾臻正要退开,麦茫茫拉住他的手,缓缓道:“别走了吧。”νρō18.cōм 第二十六章惊喜 麦茫茫的话一落,像惊动了风雨。雷声滚过去,风狂雨横,震动着窗玻璃,湮没了她那句低声。 顾臻一顿,很轻地皱了皱眉,她也不懂他听见没有,收回手:“再见。” 麦茫茫不多看顾臻的表情,掉头往家的方向走,在门口被人三两步追赶上,他从后面压迫过来,单手揽住她的腰,低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无非是从短暂的,变得更长久一点。本质没有不同。 好像他们已经可以嵌合某种饮食男女的模式。又好像,这样才能掩饰真正的意动。 因为横亘在眼前的奥迪车,麦茫茫从思绪中回神,不得不驻足。还是上次那辆,还是嚣张地堵住了学院门口的路,她以为开门的还会是邓新。 坐在车里的苏筝妍首先发现麦茫茫,推开腻在她身上的宋文煜:“诶,我的老师!” 宋文煜的手继续游走:“慌什么?” 苏筝妍急得不得了:“茫茫老师凶起来很凶的,我们都很怕她,不敢迟到。” 宋文煜抬头,瞥了眼车外:“你们老师?这么年轻?” 苏筝妍不无骄傲道:“对呀,她是我们学院的女神。” 典型的大学生夸张词汇,天真得可ai,宋文煜好笑:“哦,女神有男朋友吗?” “没有吧,什么人可以配得上她啊......”苏筝妍后知后觉,“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吃醋了?”宋文煜捏了下她皱起的鼻子,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苏筝妍,眼睛却一直盯着车外的麦茫茫——眉目如画,冷冷清清的,的确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看起来越高不可攀,压在身下越有意思。何况,以他的经验,只有不够高的权力,没有过于高的女人。如果有心,她很难拒绝,多花点时间罢了。 不过目前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他还没腻味,过段时间吧,或许还能玩师生一双的。 宋文煜的手m0进苏筝妍的t恤,同时车窗被人敲响。 不顾苏筝妍的反对,车窗降下,看到头发凌乱的学生,麦茫茫一愣,蹙着眉,责问道:“筝妍,你怎么在这?”下一句朝着宋文煜,“这里是学院的主要通道,你的车第二次挡了路,请你马上开走。” 麦茫茫说话自有威仪,苏筝妍迅速地坐直,和宋文煜分开。 “很荣幸被筝筝的老师记得。”宋文煜语气不恭,“会有第三次的。” 苏筝妍红着脸,小声道:“你别说了。” 她拿了书包,推门下车,宋文煜向她道别,苏筝妍没应,乖怂地跟着麦茫茫:“茫茫老师......” 麦茫茫帮她整理好领口,严肃地问道:“你和他在恋ai?你了解过他吗?” 苏筝妍连忙道:“是的,他很好的,刚才只是没注意,对不起,茫茫老师......”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苏筝妍沉浸在“男朋友”的甜言蜜语中,有意无意地维护,麦茫茫无奈道:“你还小,这类家境好的男生未必真诚,彻底了解他之前,保护好自己,有问题的话随时和我交流,好吗?” 苏筝妍重重点头。 课题组的月度会议。 麦茫茫坐在椅子,翻看他们的进度情况,学生沿桌站成一排,屏气凝神。 麦茫茫放下纸张,示意他们看白板:“我请假之前,留下的疑问,你们有想法了吗?” 问题不是她的刁难,而是课题确实遇到的瓶颈,麦茫茫的思路还不很明确。 学生们避免和她对视。 “你们不是只等着我布置任务就可以了的,动脑子。”麦茫茫不满意,“晓莹,你来说。” 被点名的学生毫无反应——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的方位,表情展露着惊讶。 麦茫茫叩了三下桌面:“发什么呆!” 麦茫茫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望了眼,扔下手中的材料,几乎立刻地站起,一瞬间成了最不能镇定的人,惊喜道:“professor zhong!” 钟嵇方才没有打扰他们的讨论,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 麦茫茫喊了他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发生偏转,略有浮躁。 钟嵇走到白板的旁边,拿笔,不急不缓,在空白处改写。他仿佛天生有使人沉静下来的能力,室内无声,直到他放笔,轻碰笔槽。 “这是我的想法。”钟嵇微笑,“麦教授。” 论男神和前男友的差别待遇。νρō18.cōм 第二十七章犹疑 学生们面面相觑。钟嵇这样大牛级别的人物,想法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钟嵇称呼她“麦教授”,麦茫茫脸热了一瞬,像是身份倒置了,她不复在学生面前的威严,扬起笑容:“professor zhong,你怎么来了?” 钟嵇不仅是她的导师,也是她的学长。麦茫茫虽然未曾和他同时在校,但是因为他“少年天才”的故事x,一直听闻他的传说。与身上盛大的光环相比,钟嵇x情冰冷,对科研极度的认真严谨、理智执着。麦茫茫初中起就对他心生倾慕,有幸成为他学生后,更是视他作标杆。 “来g大访问。”钟嵇带了点笑意,“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 担心学生过分热情,提问起来没完没了,麦茫茫趁着午饭时间,邀请钟嵇到校外就餐。 他们走后,实验室像炸开了锅,苏筝妍搂着博后学姐的手臂,激动道:“刚才我和男朋友说‘什么人配得上茫茫老师’,我现在有了答案。” 博后学姐在她额上拍一掌:“说什么呢,师生恋是敏感话题。”她把苏筝妍的头扭向白板,“小姑娘,请专注学术。” 餐厅,麦茫茫和钟嵇相对而坐。 “这次回国,除了访问,也想看看你的情况。”钟嵇合起菜单,“之前你是说想开生物科技公司,对吗?” 麦茫茫心虚气短,仍点头道:“是的。” 钟嵇注视着麦茫茫:“所以,你认为,用一种痛苦置换另一种痛苦是值得的。” “我知道,我说受不了学术ga0官僚作风,拉帮结派,然而商业会面临更多的利益纠葛。”麦茫茫垂眼,“但是,不付出真心的话,就不会那么痛苦吧。” 麦茫茫掩去了麦诚设计她的事情,她尚不能轻易地从破裂的父女关系中恢复,尚不能理解为什么今时今日的她在麦诚眼中还是像玩具一样。 “领导实验室以来,我尽量做减法了,还是很混乱,很迷茫。今天见到你,我才稍微安定了些,但是我不能一直依赖。”她诚实地诉说,“我总是做不到你一半的‘定’,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你。” “我的理想是无限地趋近你,可是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你。” “你不需要成为我,你是你自己,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钟嵇截断道。 “你不反对了吗?” “我的态度你很清楚。不过,你和我说这一番话,证明你坚持,我不会做无用的重申。”钟嵇淡淡道,“现在不是具t的科研问题,是人生选择的问题,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你已经怀疑你目前做的事情的意义了。你的年龄,出现犹疑是正常的,既然它很难去回避,可能你尝试过了,才能真的沉下心。” “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钟嵇喝了口水,“等你想好了这个问题,如果还是不喜欢国内的环境,你可以回来——这是我答应你的。” 麦茫茫惊愕地抬眼:“professor zhong,谢谢……” 钟嵇相当于允诺了她一条后路,而且是一条只高不低的后路,端上来的汤白气氤氲,云里雾里,他像是唯一明晰的方向。 钟嵇舒展了冷肃的神se:“嗯,吃饭吧。”νρō18.cōм 第二十八章暗影 钟嵇回国后月余,与校领导在闳彻有一场饭局,麦茫茫陪同,在晚八点结束。 闳彻是一家高级会所,背山面水,装潢古se古香。远离市区的人烟,是昳城达官显贵钟ai的去处。 离开之时,遇上一行人,领导间互相熟识,停下来介绍寒暄。为首的是吕德正副市长,但他肯定不是最显眼的。 麦茫茫并没有多看最显眼的那位。顾臻上周出差,麦茫茫和他算小半个月没见,他们的关系不稳定,平时是各忙各的,在一起的时间随缘。 吕德正尊重地与钟嵇交握:“钟教授,大科学家,久仰。” 钟嵇礼节x地微一点头:“过奖。” 她不喜欢应付这些官场的人,稍往钟嵇身后站了站。不过,即使她不这么做,顾臻和钟嵇握手的时候,也没有在她身上放注意力。 服务生敞开包间的门,吕德正进入后,麦更斯打招呼:“姐。” 宋文煜饶有兴味,顺势邀请道:“麦小姐要一起吗?” 钟嵇知道麦茫茫父亲是麦氏的董事长:“这边已经结束了,你另外有事,可以留下。”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走。”麦茫茫直接回道。 毕竟钟不是时时都有空的,麦茫茫很珍惜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钟嵇侧头,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因为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这一眼好像很漫长。 “我们还没有讨论完。” 蒋黎豫讽道:“麦小姐一如既往地不给面子。” 蒋黎豫话一出,她不留下,就是让麦更斯为难,钟嵇道:“明天。” 麦更斯新进麦氏,麦茫茫也对他有所担心:“好。” 入座时,吕德正还调笑:“孙小姐,上次在青城你选择顾书记,这回是不是应该选我了。” 孙灵和蒋黎豫是不平等的闺中密友,今天是跟着她来的。 孙灵施施然地再次坐到顾臻旁边:“只要顾书记身边有空位,他不拒绝我,我的选择总是不变的。” 孙灵大大方方,不忸怩作态,饭局需要她这样的x格调剂气氛。 主要谈的是开发区的基建项目,麦茫茫cha不上话,观察着麦更斯,他有模有样的,毫无露怯,在空隙问了他几句近况,她放下心来。 麦茫茫与顾臻的正好在圆桌直径的两端,孙灵站起,殷勤地想要为他布菜,弯着腰,越过他去夹那道东星斑鱼的时候,x部几乎横在他眼前。 顾臻处之泰然,依然和旁人自若谈笑,他大概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和举动。反而是蒋黎豫深深地皱起了眉。 侍应小姐为麦茫茫斟满了酒。 筷子即将放进顾臻碗中,他伸手轻轻一挡,那块鲜neng的鱼r0u在空中平移,落进孙灵自己的盘子。 孙灵娇嗔:“顾书记!” 顾臻笑道:“坚持错误的选择不是好事情。” “孙灵。”蒋黎豫不高兴的声音响起,她拉走孙灵,“陪我去趟洗手间。” 麦茫茫端起那杯酒,顾臻隔空向她投了一个暗含警示的眼神,点了点手机,她划开屏幕,他发了条简短的微信:别喝酒。 麦茫茫当做没看见,主动地代麦更斯给吕德正敬酒。 宋文煜凑上前来,醉醺醺道:“麦教授,我也敬你一杯。” 麦茫茫变了脸se。苏筝妍前几日魂不守舍,大热天穿长袖,顶着哭肿的眼睛来实验室,昨天索x请假了。宋文煜的车开始接送传播学院的大一女生,学校里传得很难听,说苏筝妍是被包养又被甩了。 麦茫茫厌恶地撇开眼,时间差不多,她起身辞别。 洗手间内,蒋黎豫洗着手,敲打道:“不要碰你不该碰的人。” 孙灵扮无知:“什么是不该碰的人?” 蒋黎豫语带轻蔑:“你觉得他看得上你吗?” 这些大小姐目中无人,觉得她们喜欢的,别人连肖想都不配。孙灵自觉没有低人一等的地方,同样鄙薄蒋黎豫的霸道,但是也不方便和她起冲突:“喜欢的就追,也不是非要求个结果。黎豫,你又对他无意。” “你最好庆幸现在提醒你的是我。”蒋黎豫冷嗤,“不要引火,如果招惹了她,十个你也不够烧。“ 麦茫茫走出包间,穿过庭院,发现宋文煜跟随着她,闳彻仿古典园林,一步一景,曲折幽深,她一时找不到出口,连人影都没见着,腾起阵阵凉意,加快脚步。 在折角,麦茫茫拐弯,顾臻从月影里现出来,她迎面撞上,一惊,抬起手,被他抓住。 “慌里慌张。”顾臻低头在她颈间一闻,“满身的酒气,要去哪?”νρō18.cōм 第二十九章听话 是顾臻不是宋文煜,麦茫茫松了口气,疼痛回漫,她捂着鼻子:“你又撞我。” 高一的时候,麦茫茫除了看不惯顾臻,和他没有实质的交集,两人同在学生会工作,有一次,她在办公室打完电话,开门出去,毫无预兆地撞到顾臻。她在那疼得不行,他没事人一样略过她,轻淡问一句“还好吗”。 麦茫茫折返:“顾臻,你给我道歉!” 顾臻正把文件放进书柜,麦茫茫需要踮脚的高度,他不费力气就放好了,她扯他的胳膊:“听我说话了吗?” 顾臻不被她的恶劣态度影响,反而笑道:“我站着还没来得及动,是你横冲直撞。”他低下来,看了眼她的鼻尖,“有点肿。下次记得走路看路。” 顾臻笑起来很好看,即使弧度不大。麦茫茫一向冷情,仍不由得脸热,发现她还抓着他紧实的小臂,倏地松手。当下断定这人极为冷血,更加地讨厌他。 麦茫茫后退,颇具敌意地看着他,顾臻捕捉到她的“又”字:“真是记仇。” 麦茫茫放下手:“是啊,我是很记仇,发生过的事情我都记得。” 她抬脚yu走,顾臻拦下:“你去哪?” “回家。” “这里打不到车。” 麦茫茫冷着脸不说话,顾臻微张双臂:“过来我看看,撞得严不严重。” 麦茫茫原地不动,他上前了一步,把她揽在怀里,按住她不情愿的挣扎,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乖点,让我抱会。” 不是哄骗的语气,他收紧了手臂的力道,麦茫茫心里一软,松懈下来。 月光碧寒,周围的一切安安静静,风不定,树叶被吹动,发出细微的动静。 麦茫茫的手搭在顾臻的后腰,贴进他温热的怀抱,心跳像被放大无数倍。 顾臻慢慢放开她,麦茫茫在他口袋m0到一盒烟——最近都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麦茫茫ch0u出一支,顾臻并不阻止,她夹在指间点燃,动作不熟练。 她念的大学,压力大起来令人崩溃,x1烟不过是纾解的方式之一,她甚至见过有人终结自己的生命。麦茫茫都没有,连哭也没有,她只咬牙si撑。 她不会ch0u,吞吐困难,呛得咳嗽。 顾臻低笑:“不是这样。” 他接过她的烟,x1了一口,捏着她的下巴亲上来,烟雾四散,顾臻吻得凶狠,缠咬她的舌尖,将她的声音封存在唇间。 半晌,顾臻和她分开,额头抵着她:“让你别喝酒。” 麦茫茫觉得他不可理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顾臻盯着她,似笑非笑:“嗯,只有钟嵇的话你最听。” 麦茫茫偏开脸:“管好你自己。” 顾臻托着麦茫茫的t,拍打一掌,将她腾空抱起:“就会在我面前横。” 顾臻转身进了一间空置的包房,他坐在椅子上,麦茫茫坐在他身上,双腿被迫分开,夹在他腰侧,他k下的y热形状顶在她腿心,她退避道:“别在这。” 顾臻扣着麦茫茫的腰,把她压在桌沿,手探入她的长裙,碰到薄薄的内k:“茫茫,很容易就sh了。” 麦茫茫呼x1不畅:“看,我说的,你也不听......嗯......疼......” 顾臻的手指cha入细缝,立刻被x1住:“一点点就喊疼,等会我进去怎么办?”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三十章歉疚() 顾臻t1an吻她的颈侧,掐着她红肿的小核r0un1e,双指并行ch0u送,g带出一缕缕清ye,沾sh掌心。 他耐x十足地做前戏,细细m0索她每一处隐秘的褶皱,麦茫茫脸颊偎在他的肩膀,她喝了酒,潜藏的yuwang被他催生,弓起背,全身燥热,出了薄汗,和腿间一样,黏答答的:“顾臻” 顾臻解开k链,热烫的顶端抵在她的x口磨蹭,太sh滑,几次都进不去,麦茫茫挺了挺腰:“要” “乖。”顾臻亲了亲她的头发,“茫茫想要,我一定会给。” 顾臻拨弄她的花唇,挤开x壁,cha送进去,麦茫茫“嗯”地溢出短促的气音,这次没戴套,软r0u滑滑nengneng地吮x1着,是无阻隔的她。 “才几天没有见你。”顾臻压抑地低喘,“真要命” “几天,我不觉得久。”麦茫茫内壁收紧,尽根吞没,“你不是还装不认识我。” “那茫茫为什么咬得这么紧?”顾臻挺胯撞击,“够深么?” “我没有装不认识你。”他咬着她的耳朵,声音喑哑,“看见你的时候,我在想怎么把你关起来。” 麦茫茫充实又酸胀:“你不要太用力啊” 顾臻停止动作,笑道:“茫茫自己来。” 麦茫茫白他一眼,扶着他的肩膀,抬起身子,上下套弄,不过数十下,她酸软到无力,塌下腰。 顾臻命令:“前后动。” 麦茫茫完完整整地穿着墨绿长裙,裙摆遮盖他们的下身,就像她只是简单地坐顾臻腿上。 实际在裙下,麦茫茫的xia0x紧致sh润地含着他。她双肘后撑,微抬下巴,细腰前后挪动,黑se的长卷发披散,随她的动作飘摇。 麦茫茫表情迷蒙,顾臻舒服又忍耐,被g着,不禁揽过她:“玩够了吗?” “我没玩。” 顾臻重重地撞进去,她逸出颤声,这和她刚才慢吞吞的节奏完全两回事了,他纵情顶弄了一会,麦茫茫到了ga0cha0。 x器还y挺着,cha在她t内,麦茫茫蹙眉:“你怎么还没” “我们换个地方。”顾臻吻她的鼻尖。 顾臻稍作收拾,抱着她穿过游廊,麦茫茫心下好奇,闳彻能接待显贵,背景自然也不一般,但是他简直像出入自己的家一样。 顾臻进了一栋小楼,推开房门,内饰布置得和酒店相似。 麦茫茫跌进床铺,顾臻脱了领带,打开她的双腿,折向两边,凝视着她的腿间,xia0x仍吐露着水ye,分外ymi。 灯光明亮,麦茫茫用手挡住:“别看” 顾臻握住她的手腕,移开,麦茫茫想踢他,腿反而张得更开,他抚上红肿的花唇:“小可怜。” 她说别看,他非要看着她怎么可怜兮兮地被撑开,顾臻压上来,rou比ang在热淋淋的xia0x里ch0uchaa。 麦茫茫前x一紧,气道:“我衣服被你扯坏了。” 顾臻扯开她的衣裙,墨绿的布料映衬她的白皙,他握住滑腻的xr,r0u得泛红:“赔给你。” “不要你赔!” 顾臻让她跪在床上,俯下身:“那你要谁赔?” 麦茫茫颤栗着,层叠nengr0u一x1一动,绞得顾臻太yanx发紧,无端回想起她和钟嵇的对视。她的软弱被他贯穿,依赖的一面却不向着他。 xia0x剧烈收缩,麦茫茫开始受不住:“顾臻顾臻我不要了。” “不是叫这个。”顾臻眼眸黑沉,“叫老公。” 麦茫茫的尖叫蓦然高了,一gu温热透明的水ye大量喷涌而出,直喷到他的腹部肌r0u。 他一怔,深顶着她的huaxin,麦茫茫的快感成倍攀升,难以自控,羞耻地求他:“真的别看,别看” 她虚软无力地趴在枕头上,床单sh了一大片,她回他一句:“你不是。” 一般男女欢ai,称谓作助长q1ngyu之用,麦茫茫在q1ngyu中,还较真地辩驳,好似这是条不能打破的原则,她的身t与他za,却不肯承认他。 就算他知道不是,就算他知道不再是了。 顾臻掌着她的腰,力道渐渐失控,麦茫茫咬着唇,坚持沉默,几乎被他比出生理x的眼泪。 顾臻拨她头发的时候m0到sh意,他顿了顿,将她翻转过来,x器在她t内旋一圈,xia0x地密集收缩、包裹。 顾臻撤出,吻她的眼睛:“好,不叫,你别哭,茫茫。” 麦茫茫长睫sh润,视线模糊,终究还是没有哭,嗓音沙哑:“你总这样。” 深夜,麦茫茫做了噩梦,她蹲在檐下哭泣,那个她十年来,明知不应、不能、不该,仍心心念念的人,冷眼看着,转身离开。 顾臻醒来,发现麦茫茫不知何时脱离他的怀抱,挪到了床侧,背对着他,被黑暗幽幽地吞噬,整个人蜷缩着,像婴儿的姿势,脊骨后凸,形成一道脆弱的痕迹。 空调低温,麦茫茫寒冷ch11u0,顾臻自后满满搂住她,手按在她的小腹,不轻不重地r0u。 她没动,想必是睡沉了。 顾臻把下颔放在她左侧颈窝,低低地叹息:“对不起” 安谧的夜,只有两人的浅慢的呼x1此起彼伏,还未来得及交缠便消散。 半晌,有温凉的yet滴落在枕上。νρō18.cōм 第三十一章回避 次日。 麦茫茫在顾臻的怀里醒来,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一睁眼,她怔忡片刻。一般她醒的时间,顾臻在床下,或者已经离开,少像这样温存地相拥。 “醒了?”顾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了很久。” 身上多了条睡裙,下摆卷到小腹的位置,他的拇指在她光lu0的后腰摩挲,那里印着他昨晚掐出来的指痕。 顾臻沉道:“昨天......” 麦茫茫冷冷打断道:“我不想说。” 她不喜欢暴露自我,宁愿当成一场失败的情趣游戏。 “嗯。”顾臻看了麦茫茫一会,“没有不开心了?” “没有什么开心和不开心,这不是太重要。”麦茫茫回望,不无讽意,“你也会关心这个问题吗?你这人,是不是在床上的时候,才......” 顾臻眉梢一抬:“才怎么样?” “假惺惺的温柔。” 铃音乍响,麦茫茫猛然想起和钟嵇的约定,手机放在顾臻那边的床头,她掀开被子,探过身去拿。 顾臻默不作声,看着她忙慌的样子,显然对这通电话很是紧张。 情急之下,麦茫茫索x跨坐在顾臻身上,撑着他的x膛才坐稳,双膝分跪在他腰侧,接起电话:“抱歉,我睡迟了。” “没关系,正好我和唐院长有事情要谈。” 麦茫茫未着内k,肩带松松滑落,裙下neng生生地直接摩擦着顾臻的腹肌,他黑se的长睡k下隆起鼓胀的轮廓,她认真地说着话,发现迹象,瞪向他。 顾臻无声笑道:“你这么坐在我身上,我没有反应才是奇怪。” 她结束了电话,顾臻问:“钟嵇知道你要开生物科技公司吗?你不适合。” “你怎么知道?”麦茫茫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防备地问,“你找人监视我?” “不是监视。”顾臻纠正她的用词,“邓新是个麻烦,我不可能允许上次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我也没有不关心你的心情。”他按着麦茫茫的腰往下,两人紧密贴合,“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对你。” “每次你越说不要......” 他们的t温是两个极端,他低声耳语,麦茫茫被烫得发热,察觉危险的q1ngyu气息。 “但是,你真的不喜欢的话,要告诉我。”顾臻把她的肩带g回正位,捏了捏她的脸颊,“起来吃午餐。” 房间连着一个闭合的庭院,叠山覆水,遍植的荷花枝枝直立,高举在粼粼绿波之上,自成景观。 yan台是开放的,空间广阔,麦茫茫坐在中式榻榻米上,晒着灼烈的yan光,腿泡进一方小池降温,划动ipad屏幕,悠缓地看文献。 顾臻走出来,把她的腿从水里捞出来:“水是山上引的,凉。” 麦茫茫的腿被抬高,上半身后倒,仰躺在他的膝盖上,四目交投。 顾臻ch0u走她手里的平板,压下来,和她密密地接吻。 难得空闲的一天,就这样消磨过去。 # 回到学校,麦茫茫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又审视起自我,尽管表情寡淡,但是脸se红润,眼睛明亮——她主观上愈不纵容自己陷落,客观上呈现的状态愈清楚,只差明晃晃地宣告恋ai。 这种灵r0u分离的不安全感就像在失重。 麦茫茫对钟嵇的说辞是,没有真心就不会感到痛苦,针对的又何止事业。可是,真的可以做到不付出真心吗?她一直回避着的,真的可以回避吗? “茫茫老师。” 另一边的水龙头被打开,苏筝妍笑眼暗淡,洗去手上的血迹。 苏筝妍生理期和麦茫茫同步,所以她记得,疑惑道:“筝妍,你的生理期不是半个月前吗?” 苏筝妍草草回答:“不准吧。” 她大夏天穿着长袖,麦茫茫觉得不对劲,捉住她的手,把袖子上捋,手臂布满深浅不一的淤青和伤口。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麦茫茫大惊失se,“和宋文煜有关吗?” 苏筝妍迅速ch0u回手:“不怪他,我愿意的。” 摆在洗手台的手机亮起,赫然显示着苏筝妍和宋文煜的合照,麦茫茫拿过来,挂断。屏幕上方同时弹出邓新的微信消息:谁都不能欺负你。 麦茫茫不禁斥道:“你脑子进水了吗,还在和他联系?你需要报警。” 苏筝妍梗着脖子,毅然决然道:“感情是说不清楚的。” 小姑娘出乎意料的倔强,不想麦茫茫过多g扰她的感情,抢回手机,闪身离开。νρō18.cōм 第三十二章局面 麦诚站在拆迁现场的外围等待,生怕昂贵的定制西装沾染飞扬的尘土。 顾臻穿着便装,摘下安全帽,向外走,侧头与拆迁办主任说话:“......按照征收标准把全部的补偿款发放到位,涉及被拆迁人的敏感问题,一律公开。特别是安置房方面......” 大太yan底下,又晒又热,他们都出了些汗,顾臻始终语调平稳,主任频繁点头。原本这一块区域是吕德正负责拍板的,但是他大ga0野蛮拆迁,土地,被拆迁户联名状告。顾臻上周接手后续,民愤渐平息。 旁人递上冰毛巾,顾臻婉拒:“不用围在这了。”他指了记远处,“天气热,架设几个休息棚,解决施工人员吃饭的地方。” 顾臻从警戒线内出来,麦诚笑脸相迎:“顾书记,我们现在去隽恒?为您准备了晚餐,厨师是......” 顾臻淡道:“就随便附近一间餐厅吧。” 包厢内,茶气袅袅,麦诚心怀忐忑,事关生si存亡,他开口道:“顾书记,您能不能指点一二,麦氏没有中标,是不是因为我们不够诚意?” 顾臻轻闲而锐利:“你觉得什么是诚意?” 麦诚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揣度出你感兴趣的女人,送到你床上就等于诚意。 “如果标书造假,非法牟利,使用伪造合同骗取巨额贷款,与吕市长亲属名下的公司利益输送是诚意的话,麦氏的确做得很出se。” 麦诚听到前几个字已经手心出汗,顾臻将一份文件推送到他面前,白纸黑字,印证他的罪名。 麦诚脸se发白:“您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意思是,政府不是不知情,暂时没有停止麦氏手头下所有的项目,是因为目前为止,它创造的价值大于造成的损失。”顾臻饮一口茶水,“往后就不一定了。麦氏拖欠工人工资长达半年,昳城不想重演825事件。” 825事件是宋庆年的烂尾工程导致的严重恶x1ngsh1件,被跑路企业拖欠血汗钱的工人组织的了一次示威活动,警民爆发冲突,si伤了数人。 麦诚信誓旦旦:“我们一定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绝对不给政府添任何麻烦。” “麦总作为商人,很擅长平衡各方。”顾臻稍顿,“不过政治不是妥协平衡,是分清敌友。如果麦总想要左右逢源,大概率会失望。” “说得是,我明白,明白。”g省的政治势力错综复杂,最主要的分宋庆年和李向光两派,麦诚不得不做出选择,“麦氏把社会责任感放在第一位,一定会弃暗投明,您放心,也请李书记放心。” 麦诚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态度表得清晰。 顾臻为他斟茶,麦诚面对后生,却不敢轻视,双手捧杯,心跳如擂鼓,知道对话有了顾臻满意的结果。 顾臻接着问道:“说到社会责任,麦总觉得公德和私德,哪个排在前?” “当然是公德。” “没有私德的人,怎么谈公德。”顾臻放下茶杯,“麦总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或者太了解了,觉得她外强中g,可以任你摆布。” 麦诚一惊,他在这件事情上留了心眼,没料到顾臻会诘问。据陈敏说,顾臻和麦茫茫闹得很不愉快,而且,男人都不会太重视可以轻易被送shang的女人。再加上,李向光素来不喜官员私生活混乱,为了政治前途和名声,顾臻断然会保密。 麦诚当时预想,综合以上三点,权se交易是一次x的,顾臻不会和麦茫茫长远发展。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吕德正处有所交代,不至于站错队。 现在当然截然不同了,麦诚的把柄握在顾臻手中,“绝对不会有下次!”他再三保证,“她是我的女儿,我会对她好的。” 长谈过后,麦诚走出餐厅,收到一则信息,告知他银行之前卡着的贷款批下来了。 麦诚长舒一口气,天光炽盛,他方感觉后背冷汗的凉sh,一冷一热,像他经历的跨越。 他痛下决心,咬着牙拨出一通电话。 # 过了半月。 麦茫茫在实验室的门口看到宋文煜,皱眉道:“实验室不允许随意出入。” “法律不外乎人情,麦教授。”宋文煜吊儿郎当,“是筝筝约我来的。” 苏筝妍请了病假,麦茫茫皱眉:“她不在。” 宋文煜笑道:“那我等她。”他环视一周,“只有你一个人吗?” 晚六点实验楼要进行消毒和安全检查,人员提前撤出,麦茫茫五点验收完实验仪器,也会离开。 提前接到厂家的来电,宋文煜执意不走,麦茫茫关好门,匆匆下楼。 和科研办的老师共同验收完毕,麦茫茫打算返回实验室,实验楼临时停电,刷不开电子门锁。 麦茫茫站在楼下,正询问着后勤,头顶响起窗玻璃爆裂的声音,来源正是她的实验室。 — 今天是两更,还有一章在前面。过个五章左右会女e,有点狗血,大家视情况退避。哎,然后我的男女二就可以出场了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三十三章间隙 邓新以苏筝妍的名义约见宋文煜,本意是一次x解决他和麦茫茫,再将整件事作伪成安全隐患导致的意外。 然而将近两个月前,g大的校园论坛有人匿名发帖,怀疑室友邓新又一次在宿舍私藏有毒的化学药品,表示担心自身的安全,随后删除。市公安局从那时就开始密切关注邓新的行为,方才能够在他故意制造实验室爆炸事故的立时,进行紧急抢护,避免更严重的人员伤亡和公共财产损失。宋文煜被送入医院,邓新在离开学校的途中被抓获。 钱沁为麦茫茫的si里逃生感到庆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个学生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幸好现在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能解决?” “嗐,你没听说过我们市的李书记吗?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点明了这件事x质恶劣,越是传邓新有背景,他越是下令严办。”钱沁x有成竹,“况且,邓新连他堂哥都下得去手,他的背景还会管他吗?” “茫茫,你放心,大难不si,必有后福。”钱沁安慰道,“学校领导也打算补偿你,毕竟是他们不作为,才让你差点有生命危险。” “吃饭,就不说这个了。”钱沁转开话题,“和你说一个的八卦吧,我们经济学院准备新来一位讲师。区区一个讲师,院里特地为她配备了的大办公室,待遇比资格最老的教授还好。” 麦茫茫心不在焉:“可能又是关系户吧。” “可不是么,本来是九月份入职,她说延后就延后,真任x啊。”钱沁感叹,“蔺南暄,本科a大的,姓倒是很特别。不过我去网络上搜索,除了一些学术论文署名,居然没有搜出任何其他的信息。” 叶棠思善意地提醒过麦茫茫,传闻顾臻和省里一位高官的女儿关系甚密。学妹的表达遮掩含糊,但她正是姓蔺 短信到达的时候,顾臻正在客厅,麦茫茫回想起半月前钱沁的一番话,迟疑片刻,拿过他的手机。 由于yingsi设置,麦茫茫仅仅能在一闪而逝的消息提示中看到开头几个字,短信提及的姓名,是麦诚生意上多年的伙伴。 在解锁页面,麦茫茫按下六位数字,错误。 顾臻站在房门口,神气平淡:“密码不是我生日。” 麦茫茫动作一停,顾臻走到她床前,搁下牛n杯:“你有问题,可以问我。”他目se冷清,“不应该关心的事情,不必要好奇。” 麦茫茫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我没兴趣。” 她围着毛毯,起身进了浴室。电话再度响起,顾臻走至yan台接听。 来电者汇报道:“顾书记,邓新案件的办案权牢牢掌握在市局手里,宋庆年没有g预,重判是板上钉钉。李向光书记在省委的会上借邓新,引出了邓新他爸爸负责的安置房建设工程因为质量问题造成住户si伤的事,矛头指向宋庆年。这项工程的审批是吕德正经手的,加上之前的事,省委开会后,他果然慌了,把他受贿的卡里的钱全部取出,转移到海外账户。” “其中一张卡,就是这次实名举报他的商人送的,时机和证据都差不多,检察那边大概这个月会有行动。吕德正方面,有可能会成为李向光书记扳倒宋庆年的一个突破口。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轨道上进行。” “嗯,我知道了。” 顾臻简言几句,挂断电话,发现麦茫茫在他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光明所到之处,总有背y面,她一直看不透他。 顾臻注意到他们之间僵y的氛围,缓下语气:“今天准备做什么?” “去辽村看小七。” “一起。” 小七是麦茫茫助养的贫困儿童,每月会给她寄信,上次她的照片摆在台面,顾臻无意中看到,他以前在辽村隶属的安县工作,机缘巧合,也认识这个小女孩。 麦茫茫拒绝道:“我自己去。” 顾臻像不明白她的弦外音:“今天有阵雨。”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去换衣服。” 车辆一路行驶,停在小七家门口,麦茫茫卸下安全带,按关手机,屏幕熄灭前的最后一秒,显示“预订成功”。 顾臻无奈地轻笑:“这么短时间,就买了一辆车。” 麦茫茫原话奉还:“不应该关心的事情,不必要好奇。” 顾臻看她一眼:“你最近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麦茫茫已经利落的开门下车,有个约莫六岁的小女孩在院子里跳绳,停下,怯生生地观察陌生人。 顾臻一出现,小七把绳子一甩,连跑带跳,扑进他怀里:“顾臻哥哥!” 顾臻m0了m0她的头:“还记得我?” 小七重重点头:“记得!”她打量着眼前一双璧人,童言率真,“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麦茫茫板着脸:“不是。” 小七有点怕她,嘴角垮下来,麦茫茫恢复正常,柔声自我介绍。 小七笑逐颜开:“终于看到真人了,茫茫姐姐。” 暂时ga0定了三次元,会正常更新。转折就在未来这几章,因为生活女e够了我,我降低了小顾和茫茫女e的程度_(:3」∠)_νρō18.cōм 第三十四章傻瓜 屋内的人迎出来,老人家腿脚不便,颤巍巍地跨过门槛,顾臻上前一步扶住她,李nn惶惑道:“顾书记,您怎么来了?” “您又来了,其实叫我顾臻就好。”顾臻问询他们的近况,“很久没来看过您和小七了,您最近身t怎么样?” 问答间,李nn的紧张情绪得到纾解,在他的引导下话起家常,小七拉着麦茫茫的手进屋,童音脆生生道:“nn,茫茫姐姐也来了。” “麦教授啊,真是人美心善,小七老是说长大要像你一样,成为科学家。”李nn戴上老花镜,“真是不好意思,瞧瞧我,两位贵客上门,我什么都没准备。” “是我没有提前告诉您一声,您客气了,叫我茫茫吧。” 小七悄悄附到nn耳旁:“她和顾臻哥哥是一起的。” 李nn恍然领悟,戴上老花镜,左右看看,笑弯了眼睛:“那的确是不能再般配了。” 李nn慈蔼,令麦茫茫念起顾臻的外婆,她沉默,侧眼看顾臻,他面对长辈和孩童总是一派温和耐心,微笑着,同样没有反驳。 小七x子活泼,平时李nn担心她的安全,不让她去水边,今天有人带,她闹着要去抓鱼。 辽村山水环绕,南面是连绵起伏的茶园,山se空蒙,满目青翠,雨后空气清新,虫鸟鸣叫声叠起, 小七粘人,拉着麦茫茫的手不放,后来又去牵顾臻,小小的孩子走在中间,成为他们的联结。 山溪潺潺有声,流到稍平坦处,形成一片浅滩。 顾臻挽起k脚:“我带她下水?” 麦茫茫问:“我怎么就不能下了?” “你穿着裙子不方便。”顾臻上下扫视,“而且你手脚协调能力不太好。” 麦茫茫属于t能差,身t灵活度也不高的人,t育测试,她总是勉勉强强才能够及格。 麦茫茫不服气:“你这种坐办公室的,就一定比我会抓鱼吗?你平时接触过多少动物?” 小七趁机举手:“顾臻哥哥,茫茫姐姐,你们比赛吧,谁输了谁就给我买一个冰淇淋。” 顾臻捏她的脸蛋:“小小年纪,会坐收渔翁之利。” 顾臻从麦茫茫手上取下发圈,绕到她身后,帮她把头发绑起来:“我让你五条,嗯,你捉到螃蟹也算一条。” 麦茫茫横他一眼:“你看不起谁。” 她脱了鞋,放在岸边,一步步向溪水的中央走去,弯下腰,眼疾手快,双手一捧,鱼在她掌心翻腾,她抛进小桶,得意地回眸:“一比零。” 顾臻抱臂,站在她身后,还未有动作,看着她笑道:“比我想象中厉害。” 麦茫茫捉到第七条,数目和顾臻齐平,她试图去别处,看看鱼虾会不会更多。 “雨后水会上涨,溪水深的地方可能有两米,你别乱跑,最远到那。”顾臻拦下她提醒,虚指边界,“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 “你骗人!” 委屈又愤怒的锐声接过顾臻落下的话音,像是代替她拆穿,麦茫茫回过头去。原来小七遇上她的同班同学,两人有些不愉快,她噘着嘴道:“你说过我生日的时候会来我家吃饭的。” 小男孩挠挠后脑勺:“对不起,小七,是有原因的,我妈妈她非要我......” “不管你什么原因!我等了好久,后来还哭了呢。” 小男孩皱着脸:“那我现在弥补,可以吗?” “我的生日你没出现,都过了,没用啦。”小七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小七淌水返回到顾臻这边,整个人吊在他手臂上,气鼓鼓的。顾臻温言哄她,分神看着麦茫茫。 一只螃蟹从石缝钻出,麦茫茫捕捉的过程中,脚一打滑,摔坐在水里。 顾臻拨开小七,走到麦茫茫身旁,蹲下察看,幸好石头不算尖锐,她没有受伤。 麦茫茫摔倒狼狈又滑稽,小七扑哧一笑:“茫茫姐姐,你真可ai。” 顾臻擦去她脸上的脏迹:“是不是太累了?” 昨晚顾臻一反常态,缓缓ch0u送厮磨,折腾了小半夜,拥着她问累不累。 麦茫茫全身发软,没好气道:“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顾臻低声笑:“不放。” ...... 麦茫茫曲合手掌,鞠一捧溪水泼他:“小朋友还在这,你说什么呢!” 她关键词联想,误会了他的意思,顾臻没有多解释,不躲不闪,被她泼个正好,再伸手把她拉起来:“好了,小心着凉,去岸边休息。” 麦茫茫的衣裙sh透,她走到岸边坐下,住在附近的阿姨好心提供给她一条毛巾被。 麦茫茫把手机取出来,软件自动为她推送辽村的景点,她随手点进辽村的关键词搜索,发现辽村改造的规划是顾臻在任时提议的,六年过去,辽村从贫困村变成文明村和旅游示范景点,还入选了乡村复兴的典型案例。 麦茫茫在搜索框打下顾臻的名字,大多是官方相关,短短数年,政绩斐然,无论是直接或者间接的,难怪可以在如此看重年资的官场平步青云。 “茫茫姐姐,我们捉到一条大的!” 小七大声喊她,唤回她的注意力,麦茫茫望向远处,小七为了让她看清楚,爬到顾臻背上,举起那条鱼。 日光烈烈,碎开浓云,与青翠的山相接,顾臻穿着简单,白set恤,黑发微sh,高大俊朗的少年模样,浓墨重彩的辽阔,他在其中半点不显失se,朝她扬起嘴角。 他的笑容太像十七岁,麦茫茫心弦一颤。 一道彩虹映照在他肩上,她不敢久视,因为心里知道,只会停留很短的光景。 麦茫茫披着yanyan的玫瑰红se被巾,露出一张小脸,明媚地回以一笑,顾臻不禁失神。虽然她应该是笑给小七的。 到了傍晚,他们准备离开,小男孩跑来和小七告别,临走时,麦茫茫和他说再见,他回道:“阿姨再见。” 小男孩看见小七摆手,口却只来得及在顾臻处改:“哥哥再见!” 说完一溜烟跑了。 路上,麦茫茫y着脸,顾臻轻咳一声:“你不是喜欢成熟一点?其实你的年岁,被叫阿姨也属......” 麦茫茫抬手指着他:“你还说!” 顾臻握住她的手指,含笑摇头:“小朋友看到了会学的。” 前方过溪的路以石块铺设,凹凸不平,空隙很大,顾臻抓着她的手:“等过了溪。” 真正过了溪,顾臻也没有松开她的手,潜移默化地转成十指交扣,小七一蹦一跳,跑到十步开外,他们在后面走着。 h昏笼罩,一切染上温融的金红se,忽然麦茫茫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在学校里散步。” 顾臻一怔,与她对视,不无惊讶。相处以来,他们从未正面说过以前的话题,每次稍一触碰禁区,麦茫茫就很是抗拒,她居然主动提及,神态安然。 顾臻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目视前方:“怎么会不记得。” “我们有时候会逃最后一节晚修,去学校的天文台,昳中最高的地方。” 这段回忆亮着温润的光华,所以后来再惨烈,麦茫茫不愿意以怨憎否定、w染:“每天都很困,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和你在一起,整天就可以很开心。” 顾臻与她对视:“茫茫。” “还有,回外婆家的那条巷子特别黑,你说si过人,闹鬼,我嘴上说相信科学,但还是很怕。” “其实没有。” 麦茫茫哼一声:“我早知道你骗我,你只是想我抱紧你。” 顾臻笑道:“你这么聪明。” 麦茫茫微敛眸:“是啊,我这么聪明。”她慢慢地抿住笑意,抬起眼,“可是有人总把我当成傻瓜。” 写这章的时候在听《石径》这首歌,可以配合食用。νρō18.cōм 第三十五章长谈(1) 麦茫茫看着顾臻的同时,他也在凝视她,那双向来冷隽、淡然的眼睛,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处在树影与暮光的分界,无限的深邃。 这一眼简直长久过十年,在时间极度夸张的拉长与延伸里,很多顽固不化的东西分崩离析。 麦茫茫率先移开眼神,避远就近:“经费的事情,邓新的事情,还有前几天,麦诚无缘无故提出分给我麦氏的gu份。” “你做这些,是补偿吗,顾臻?” 小七哒哒哒地往回跑,r0u着眼睛,天真无邪道:“顾臻哥哥,我困了,你可不可以抱我?” 不知道是谁先放开手,他们的掌心蓦地一空,麦茫茫蹲下擦了擦小七的汗:“她玩了一天很累了,你先抱她。” 对话无疾而终。 李nn家里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群人,村主任等待顾臻许久,自动自发帮他接过装鱼的桶。 顾臻不疾不徐地洗手,村主任问候道:“不知道您来,怠慢了,等会您去我家坐坐?宽敞,再摆个席......” “不用紧张,我不是来考察的。” 乡亲们热情地围簇着顾臻,给他送辽村的特产。李nn有心,观察到顾臻余光一直注意着人群外陪小七玩耍的麦茫茫。 简单用过晚饭,李nn留他们住下,切开西瓜,一半给小七,一半给麦茫茫:“茫茫,顾臻,楼顶安静又凉快,你们要不去坐坐?” 小七和顾臻更亲近:“我也要去。” 李nn说:“你去写作业。” 等麦茫茫和顾臻上了楼,李nn哄着闷闷不乐的小七:“哥哥姐姐是吵架了,好好说了才能和好,小七想不想他们快点和好?” 小七问:“是像爸爸妈妈一样吵架吗?” “......是。” “想。“小七乖乖点头,“我不去打扰他们。” 麦茫茫去了趟厕所,返回天台,重新坐下,双腿悬空晃荡。冷月无声,乡村缺少城市的灯火,他们的方位直面着山麓横切的剪影,像沉郁的蓝黑se泼墨。 顾臻将井水冰镇西瓜递给她,麦茫茫挖一勺,口味清甜。无意中瞥向他的手机,显示的居然是她大学时期拍摄的一张照片——加州太yan光耀眼,她趴在校园的绿草地上看书,笼着一层白金的流光,身后的喷水池、棕榈树、西班牙风格的建筑,虚化为背景。 麦茫茫ch0u口气:“你在乱看什么!” 顾臻淡笑道:“你的采访,自己没印象?” 麦茫茫读书、科研和生活的经历,摘头去尾,压缩在这篇万字长文里,还有一段专门提问她和钟嵇的趣事,她回答:有一次,钟教授和我自驾出行,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轮胎爆了。他很冷静地问我“会换轮胎吗”,我说不会,他说“如果你会,那就我去换,如果你不会,那就学会”。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结果他真的抄着手在旁边指导我换完了轮胎。 结语处,编辑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得麦茫茫有点尴尬,她挡住:“别看了。” 顾臻拉下她的手:“我已经看完了。” 顾臻关掉手机,沉默一阵,问:“大学过得怎么样?” 他状似随意,却专注地看着她,麦茫茫想了想,答案真诚又官方:“虽然不如意十有,但是能在dream school学习喜欢的专业,算是比较幸福。”她反问,“你呢,在a大怎么样?” 顾臻一顿:“挺好的。” 麦茫茫了然笑笑,“本科开始就能在部委实习,看来a大很适合你。” 顾臻轻扬眉,大概麦茫茫的关注在他的意料之外,她回视:“不要以为只有你懂得窥探别人。” 语句间大片空白,手机的震动适时cha入,麦茫茫循声一看,夜晚昏昧,屏幕的光略嫌刺眼,闪动着“南暄”二字,顾臻疏淡地扫一眼屏幕。 有名无姓,联想起早晨顾臻的反应,麦茫茫脸se隐隐冷下去,察觉自己的变化,她又蹙眉,偏过脸去,不闻不问。 顾臻看在眼里,心内轻叹一声,把手机放在她腿上,拿过西瓜,空出她的双手。 麦茫茫一愣,没想到顾臻态度如此自然,横眉冷对:“你给我做什么?” 顾臻弯唇:“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麦茫茫自问不管顾臻接或者不接,她都无法打消疑虑,尽管这种疑虑已经被她划归不必要的了。可是他怎么放心会交到她手中...... 麦茫茫不小心手肘一碰,挂断了电话,震动戛然而止。 顾臻全程神情不变,屏幕暗下去,他收回手机,放在一旁,谈话未竟,他重启端绪:“真的决定要开公司了吗?” — 可能会和下一章合并,要么是长谈(2),要么是没有(1)的合并版本。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三十五章长谈(2) “这不是很正常吗?”麦茫茫奇怪地睨他,“我也会想尝试别的方向,大不了我重新回去做博后。” 顾臻并不听信她的字面解释,她是特聘教授,非升即走,科研压力很大,一旦分心,职业生涯岌岌可危,点破道,“如果是别人,可能是。但你为了能念生物付出了很多,你的兴趣和天赋不是赚钱。” 麦茫茫收回脚,曲起膝盖,双臂环抱着小腿:“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种月亮与六便士的选择问题吗?” “你不用选择。”顾臻认真地说,“你可以一直是月亮。” “什么月亮?”麦茫茫声调嘲讽,“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倒映在水洼里的月亮?人心情好愿意仰头观赏,心情不好可以一脚把它踩碎——月亮没有一点力量。” 看得出她仍然在意着回国后的波折,尤其是麦诚的利用,顾臻脸se微凝:“你想要什么样的力量?权力,对人最大的影响不是外在的暴力和强制,是内在的同化。你觉得它可能会踩碎你,所以要先一步把握它,从被动到主动,你已经认可了它的逻辑。茫茫,你应该做你喜欢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顾臻敛神,想起他的妈妈,离开大学后,深夜时常枯坐在书房,于灯下端详古籍,字句研读,目光眷恋,他知道她最怀念的是在象牙塔心无挂碍,研究学术的时光。 又想起高二那年,麦茫茫坐在泳池边,脸被清水浸得冷而白,低落地告诉他,“我很怕,很怕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麦茫茫默然,像在分辨他的真假,半晌,问道:“那你呢,你劝说我,可是官场肯定少不了g心斗角,你又认为自己在做什么?” “再高明的政治斗争在jing神上的价值都是乏善可陈的,重复的明争暗斗而已。”顾臻平缓地说,“所以我在做没有意义,但是必须做的事情。” 在麦茫茫细思他所谓的必须的时候,顾臻提起小七:“她妈妈嫌生活穷苦,生下小七就离开辽村了,她的爸爸是警察,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里,表现优秀,从安县调到昳城,825冲突事件,他刚好站在宋庆年旁边,为了保护他,开枪击毙了一位手持凶器的民工,自己在激烈的打斗中,他头部受到重击。” 麦茫茫心一凉:“后来呢?” “宋庆年毫发无损,事情过后,市局予小七的爸爸以警告处分,没过多久,他在医院不治去世了。” 麦茫茫心疼之余:“你的叙述太冷血了,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顾臻侧脸看向她:“我不太习惯正面的剖白。比起他们承受的巨大的痛苦,像你说的,同情心的力量很小。” “那,筝妍呢?”麦茫茫问,“苏筝妍,我的学生,你很早就知道宋文煜有x女e癖,对吗?” 宋庆年独断专行,在g省树大根深,尤其护短,舆论未必对他起到作用,他这次之所以不管邓新,并迁怒邓新的父亲,不再为二人败露的恶事作保,缘于邓新伤害了宋文煜,苏筝妍是中间的导火索和催化剂。 顾臻无波无澜:“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不可谓不冷漠,与她记忆中的顾臻总有割裂感,麦茫茫摇头:“那不是她的选择,她还小,她只是不懂。你知道她现在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吗?” “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感情上的伤害是微不足道的?”麦茫茫深x1口气,“很久以前,也是在天台,我们第一次分手,你说你不了解我。我想,是我不了解你,所以你把我当傻瓜我也毫无办法,因为我不知道很多事,不知道你怎么在背后推动邓新的事,不知道你是不是借这件事达成什么政治目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像麦诚一样利用我,更加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清甯” 麦茫茫说不下去。魏清甯x情温柔,待人良善,连一向不喜欢麦茫茫和家境普通的同学交往的麦诚,都对她青睐有加。她从不争强好胜,对未来的期许仅仅是平凡的生活,麦茫茫与她虽然没有共同的志向和语言,但是情谊深厚。 提及这件事,即使隔了十年,麦茫茫的神情依旧像破碎的玻璃,他的茫茫,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孩,因为他y生生折断。顾臻还记得,他捂着她腕处的伤口,鲜血淋淋漓漓,浸sh他的手心,她只是希望他不要离开,不要扔下她。 更不会忘记所有事情的起点。 那天,他们在校外自习,学习空间隔断成数个房间,麦茫茫那段时间任务繁重,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非要和他斗嘴吵架。她写题途中睡着,顾臻把她抱到沙发上,捏住她的鼻子,一向浅眠的麦茫茫只在睡梦中拨开他的手,居然没醒,他轻笑,啄吻她的唇。 麦茫茫的手机响动,顾臻及时调成静音,走到门外接起,遇上魏清甯,她略有无措:“茫茫说,她在这,我来找她。” 顾臻掩上门,礼貌道:“她最近比较累,睡着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魏清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情绪失控,蹲下哀哀哭泣,她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可能带来的麻烦道歉:“对不起,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有茫茫” …… “没有。”顾臻低道,“茫茫,我没有。对不起。” 终于听到他亲口否认,仅止于此。麦茫茫眼睛酸涩,下巴埋在膝间,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声音轻得虚无缥缈:“不重要了。”νρō18.cōм 第三十六章前兆 昳城的冬天一晃而至。 张钦到的时候,室内茶烟缭绕,顾臻合起文件:“茶凉了。” 茶水苦而回甘,张钦玩笑着作揖:“我的罪过。” 昳城的政坛近几个月很不太平,桩桩件件,都针对着宋庆年,闲聊过程中,张钦难免偏转话题:“本来g大的爆炸案牵扯到宋庆年的独子,大水淹了龙王庙,就够有意思了。没想到只是抛砖引玉。好戏全在吕德正身上,一查起来,真是不得了。算他跑得快,现在人潜逃到国外了,不然,宋庆年可有得头疼的。” “宋庆年敢用他,自然有拿捏他的办法。” “也是。”张钦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李书记退让多时,这次好歹挫了宋庆年的锐气,又把吕德正踢出局。人常不是任命了新的副市长?也是个能g的,今后淮林区的进展应该会更顺利。” 笃笃的敲门声,张钦适时停语,顾臻道:“进来。” 高宇走到顾臻身边,弯腰请示道:“晚上刘局长邀请您......” 顾臻看向手机:“推了。” 高宇依言,张钦翘着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顾臻:“你最近很忙啊?” 顾臻眼也没抬:“我一直很忙。” “不是,我是说私生活的忙,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之前都没这样。”张钦m0着下巴,“而且,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要我具t说,又说不上来。” 顾臻起身:“那你慢慢感觉着,我不奉陪了。” “你就走了?才坐了一个小时。” 张钦顺势推理,灵光骤现:“你是不是有情况?”他讶异道,“谁呀?竟然能让你上心。我认识吗?” 顾臻无视他的一惊一乍,转身离开。 # 麦茫茫站在蛋糕店内等待,身后一道沉声:“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麦茫茫按着x口:“顾臻,你能不能不要悄无声息地站在别人后面?!” 她从学校过来,发短信给他才半小时而已,不知道他速度这么快。 顾臻笑道:“我已经站在你身后一分钟了,是你走神,在想什么?” 麦茫茫不答,接过装盛焦糖海盐千层的蛋糕盒,抬高手臂,递到他眼前:“拿着。” 麦茫茫支使得理所当然,顾臻也无怨言,提在左边,右边牵着她冰凉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那晚的夜谈既沉抑,又绵软,似乎欠缺气力。不清不楚的关系,以一种更加安然的方式,照旧存续。 沿路是老式洋房,一排疏朗的梧桐树,冬天的yan光透过枝g落在地面,横斜有致。不同于c比d的快节奏,这片街区僻静深幽,置身其中,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步伐。 两人皆身姿挺拔,并肩行走,顾臻穿着深灰的大衣,黑se长k,麦茫茫穿着黑se的大衣,烟灰的毛呢裙,像生命交错的对称。 麦茫茫仰起头:“你说,今年昳城会下雪吗?” 顾臻摘下她头发上的落叶,问:“你希望下还是不下?” 好像他们各种意义上的初次,都和雪天相联系,麦茫茫只说:“我好久没看见昳城的雪了。” 回到公寓,天se刚刚好暗下,麦茫茫吃完蛋糕,仍觉着饿,顾臻煮一碗番茄j蛋面,她很给面子地连汤都喝净。 麦茫茫洗完澡出来,顾臻正在厨房倒牛n,他像背后长眼睛似的,她一靠近,就jing准地伸手揽过她。 她身上还带着暖热的cha0气,说:“热一热吧。” “你也会喝热牛n吗?” 麦茫茫养成的坏习惯之一,一年四季只饮冰牛n,住院后有所收敛,改成喝常温的,总之绝对不喝热的。 麦茫茫掐他:“不是你说喝冰的不好?” 顾臻挑眉:“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麦茫茫喝完,嘴唇上方围着半圈n沫,顾臻俯身亲了亲,沾上白se痕迹,她搭着他的肩膀,踮起脚,轻t1ang净。 她今天温柔得可ai,顾臻眼神一暗,把她抱坐在流理台深吻:“乖茫茫。” 麦茫茫唇齿含糊:“唔,不行,我生理期提前了。” 顾臻r0u着她:“......故意的?” 麦茫茫嗔道:“不做就不能让你来了吗?” 这个问题涉及男人的劣根x,顾臻失笑,温存地与她鼻尖相蹭:“不是我能不能,是你愿不愿意。”νρō18.cōм 第三十七章决绝【二更】 早早上了床,素来不冷不热的麦茫茫,主动贴靠进他怀里,双脚cha放他腿间取暖,顾臻强自忍耐:“麦茫茫。” “怎么了?”麦茫茫眨眼,有恃无恐,“你的自制力好差。” “要看对象是谁。”顾臻咬着她的耳垂,“再动,信不信我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 麦茫茫的腰身被他圈住:“我没动。”她轻轻地说,“我只是抱你。” 顾臻深意地看着她,她的恋恋更像是道别前的仪式,过了一会,吻在她的发际:“好,我抱着茫茫。”他抚着她的背脊,低沉耳语,“还有半个月是你的生日。” 麦茫茫迷糊地答:“我不过生日的。” 呼x1逐渐绵长。 又是噩梦,狼藉的骨血,红se涔涔地浸染她的梦境,她那么无助,无力,还是用尽力气抓紧他的手,被他ch0u开,他说,是我不要你。 麦茫茫立时痛醒,抱着顾臻的动作一紧,良久,方才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凝视顾臻,不是没有过沉沦和自欺的时刻,但是她分明记得他的每一处细节——对她笑的时候,动情的时候,故作冷淡的时候,认真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决绝的时候。 所以,怎么可能摒弃真心?但是,如果还有真心,又怎么过得去? 看着他一直到天明,顾臻的那杯水掺了安神药物,她想像以前一样,偶尔做先醒的人,轻悄地吻他的下巴。只不过这次不会在他怀里待太久。 # 麦茫茫出差,赶早班机,无声地离开了公寓。 于c市召开的学术论坛,最后一天,麦茫茫做完汇报,掌声如cha0,她退场,回到座位,拿出平底鞋换上。 旁人问:“麦教授,今晚的晚宴......” 麦茫茫抱歉道:“我有事,就不去了。” 她走出会场,打车到c大一附院,这家医院拥有着全国排名前列的妇产科。 # 再与顾臻见面,是一周之后。 麦茫茫从c市回来的当晚,应大学学长的邀参加一场饭局,地点在闳彻。陶致远父亲是昳城富商,他学成归国后,有意建立生物科技公司,通过同学关系网络联系上麦茫茫。 落座时,麦茫茫差点崴了一下脚,陶致远亲昵地扶住她的腰:“茫茫,没事吧?” 麦茫茫先低头,第四次挂断顾臻的来电,微笑道:“没事。” 陶致远大方地表示过对她的好感,但是麦茫茫不喜欢公私混杂,明说追求者和合作者只会择其一。 包厢的大门开合,短暂的一分钟,顾臻路经,身后紧随着一行人,他向里扫视一眼。 麦茫茫穿着比平时偏职业,双手相扣,搭在交的腿上,长发g到耳后,添了几分入世的g练感,桌面上摆着半满的酒杯,她侧身和陶致远谈笑。 离开时,麦茫茫在圆形拱门的位置被拦下,侍应小姐道:“麦小姐,您可能落了东西,烦请您跟我们去确认一下。” 陶致远t贴入微:“我陪你回去拿?” “麦小姐一人的东西,她一人回去领就好。” 侍应小姐挂着标准的甜美笑容,态势却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笃定。麦茫茫多少了解闳彻,有钱都难求一宴的地方,并不是适宜纠缠,她说:“你先走吧,没关系。” 侍应小姐引麦茫茫入了包厢,为她脱卸外套,拉开顾臻身旁的座位,待她坐下后,斟倒一杯橙汁,微鞠一躬,退了出去。 房间偌大空静,在非正常情况下,麦茫茫对来历不明的东西保持警惕,毫不遮掩怀疑,将那杯果汁挪远了些,面se不善:“什么事?” 顾臻将麦茫茫侧抱上腿,抱起的力道大得她无法反抗,放下的动作轻柔,他冷然道:“担心我在里面下药?” 麦茫茫不发一言,顾臻饮一口橙汁,端起她的下巴,强喂进去,她很抗拒,橙汁从嘴角流溢,唇被吻至红肿,呛得连连咳嗽。 “顾臻!”麦茫茫推开他。 顾臻在她嘴里尝到酒味,拇指拭净她的唇角,将一支两道杠的验孕比ang放上桌面:“你一定要拿自己开玩笑,是吗?” 从麦茫茫出差前的反常,或者更早开始,顾臻已经预感到她的决心,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他的歉疚,于是把主动权交在她手里,心甘承担她任何的报复。 但绝对不包括这样——怀着孕,和暧昧不清的男x喝酒。 麦茫茫反而平静了:“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是一个女儿。” 顾臻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麦茫茫摇头:“不在这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不重要吗?” 对照他的震动,麦茫茫的语速像在执行凌迟刑,她缓而慢地站起身,从平视到俯视,一字一顿道:“要感受到我曾经一半的痛苦,才有资格说对不起。”νρō18.cōм 第三十八章假装 随着顾臻站立起身的动作,y影将她笼罩,像一个沉重的世界降临,尽管他克制着怒意,但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仍然在他严肃的时候达到极致。 顾臻沉声道:“我再说一次,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 麦茫茫忽视那种无形中的呼x1艰难,从包里拿出手术单,轻飘飘地扔在桌面,微微笑道:“什么事情可以开玩笑,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清楚吗?” 顾臻眼中的情绪,比在辽村那晚,好分辨得多,无非是惊与痛,迅疾地灰败下去。 “就算,你想报复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伤害她?”短短数十字,断句三次。 麦茫茫淡淡地说:“你们男人很在乎孩子,不是吗?” 可能她想证明顾臻不能免于男人都会落入的俗套——当她将他粗暴地归类,那个对小女孩温柔照顾的他,那个穿越半个城市,把妹妹抱回家的他,就消失在宏大里了。这样歪曲、篡改他,使麦茫茫产生一种快感。 “我没有伤害自己,在乎这个孩子的只有你,不包括我。你也只在乎孩子了,我当初割腕的时候,你有过心疼吗?” 她重新剖析被时间钝化的痛和恨,剖心剜骨的剖,一种血淋淋的生命力在脸上扩张。 “清甯跳楼,就si在我眼前,她的血溅了我一身,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解释过一句,关心过一次吗?” 麦茫茫的声音低下来,艰涩道:“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原谅自己居然有过这么毫无尊严的时刻。也没办法原谅你,原谅她。” 顾臻的手放在椅背,握紧了边沿。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重新在一起,所以你的歉疚和解释,我通通不需要。”麦茫茫嘲讽地一笑,“在这一点上,你不是也一样吗?你默认和我的身t关系,意味着你同样没有想过和我再在一起。我在国外十年,你可以不闻不问,我回来,你可以因为无足轻重的喜欢和我纠缠——你根本不ai我,以前是,现在更是,我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玩玩而已,有什么要紧呢?” 顾臻看着她的眼睛:“我对你,从来不是‘玩玩而已’。” “但我是。”麦茫茫回视,“你不配我的真心。”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可是忘不了,我不能再假装平静了,对,之前都是假装,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让我厌恶,痛苦,你的孩子也是。” 顾臻下颔紧绷:“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尊重你。但是起码,我们一起做出这个选择,而不是你一个人......” “那过去,你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麦茫茫打断,把所有的过错推给顾臻,她知道ai和责任会反噬他,“我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因为你,顾臻,才把她打掉的,如果不是你,她可以留下。你这么的无坚不摧,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报复你。” 他不能要求她手段合理,就像她可以不计他的痛是什么x质,会存在多久——她只要他感受这种深刻。 “你很生气,很难过吗?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流一滴眼泪呢,看来你也没有这么ai她。” 麦茫茫其实并没有咄咄比人、张牙舞爪,她目标明确,像在完成一场实验,凝着他的表情:“我应该把她带回来给你的作纪念的,没有成形,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血腥,反正我已经习惯处理这种血r0u模糊的东西了。” 她说东西,她用的是东西这个词。 语态的轻蔑,顾臻唯独不能容忍:“够了。” 盛怒之下,最严厉的制止,也不过是够了二字。 这是顾臻第一次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她,带着凛冽的锐意。一瞬间,他恢复了冷静,将她隔绝的冷静:“你自己都不ai自己,还指望谁会ai你。” “我不要任何人的ai!”麦茫茫x口起伏着,长时间的僵直站立难以维持,她腿间一软。 顾臻伸手扶住她。她的妆容已经褪逝,明明前段时间才逐渐丰润鲜活起来,一周不见,又变得清瘦苍白,他联想到她躺在手术台的模样,她这么倔强,是不会怕的,可是再不知道害怕,也应该会疼的。 麦茫茫甩开他,向后退了一大步,清清楚楚道:“这个孩子是你还给我的,邓新的事情,就算是利息。从今天开始,在我这里,我们两清,至于你以后要不要恨我,随便。” 麦茫茫取下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闳彻,下起微雨,黑漆漆的一段山路。 雨幕中一辆黑se的奔驰驶向她,车窗降下,只有驾驶位坐着人,司机探出头来:“麦小姐,我是闳彻的司机。”他巧妙隐去主语,“让我送您回去。”νρō18.cōм 第三十九章选择 麦茫茫刚表演完一幕巨大的欺骗——只有最尖锐的词句所造成的冲击,才能够划伤他,使他感同身受。与此同时,她必须姿态强y,不能现露一丝犹疑,否则就会在顾臻的洞察力面前无所遁形。 所以此时,她心力交竭,坐上车,神思木然,靠窗,回想起在c大一附院的情景。 进了办公室,麦茫茫与一位年近五十岁的女x长者握手:“h医生,您好。” “麦教授,你好。” h医生是国内知名的妇产科专家,麦茫茫通过相熟的中间人约见,她简明地交代情况:验出怀孕一周,这几天不明原因腹痛,担心是流产的先兆,特地前来求诊。 麦茫茫做了基本的检查,正等待结果,h医生与她闲谈,和蔼地笑问:“你的先生知道了吗?” 麦茫茫脸se凝重片刻:“我未婚。” h医生了然,好言相劝:“单亲妈妈是比较辛苦的。” 麦茫茫但笑不语。 医生有其他事情急于处理,麦茫茫独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先查看了一次银行账户,然后列表分析对比中美的教育环境,等到她把所有能未雨绸缪的事情考虑了个遍,回过神,不禁笑自己太过紧张了。 她发现,某种程度上,ai和理x是一致而非对立的。正因为她ai这个孩子,所以更要克制自己的感情用事。毕竟,母x像一种陷阱,很容易在生理和心理上驯化女人成为奴隶。但是她也不想这种警惕将这个真实的生命遮蔽在观念之下。 这个过程应该是一个人选择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女人因为母x或者ai情选择一个她和男人的孩子。 她和孩子的关系,应该基于健康、平等的ai,而不是互相控制、捆绑、束缚。 她也不能够仅仅凭着头脑一热,就冒失地冲进一段新的人生。一切都需要建立在理x审慎的思考之上——她要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准备好接受生育时那种自然赋予的疼痛,以及随后各种可能的艰难。她要足够的、强大,不慌不乱,保持绝对的沉着,才能够最大程度地确保瑾瑜平安。 瑾瑜是麦茫茫以前在自习课走神的时候起的名字,她写在纸条上,t0ng了顾臻的胳膊,递过去:我们的孩子叫这个名字,你觉得好不好? 顾瑾瑜。 顾臻明显地一怔,不久回复:茫茫想到这么长远了吗? 麦茫茫恼羞成怒,作势涂掉顾姓,激将道:那就我的孩子好了,不管爸爸是谁。 顾臻果然把笔一扔,俯身过来,贴在她耳边问:除了我,茫茫还想有谁? 想到他,麦茫茫莫名一窒,站起来,缓解紧绷的心情,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数十张新生婴儿照片。 她和顾臻一直有做避孕措施,安全套破过一次后,她不放心,开始吃短效。有段时间忙碌,加上顾臻出差,就停了药。想来,或许是他回来那一天,两人都有些情热,一时疏忽。 麦茫茫抚着腹部,猜想这会是一个女儿。她仿佛看到女孩从被子里钻出来,小小的,温温软软的一团,在她脸颊上亲一口,n声n气:“妈妈,要抱!” 相框旁印着一行字——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麦茫茫凝思,她失落纯粹的心好像很久了,第一次因为是秦嘉的离开,第二次因为是顾臻的决绝。 医生问她有没有想过放弃。 她是曾经被妈妈放弃的孩子,所以,怎么可能想过放弃? 秦嘉因为ai情,把她的茫茫宝贝一个人扔在麦家。麦茫茫至今记得,小时候,她坐在书桌前,一边哭,一边不断地用手背擦拭眼泪,然后写下:我讨厌愚蠢,秦嘉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我ai我妈妈,我妈妈是世界上最ai我的人。秦嘉是我的妈妈,我讨厌她,ai她,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人不是一个确定的常数,而是某种变化着的,有时堕落、有时向上的东西。麦茫茫亲眼目睹过秦嘉的沉堕,麦茫茫没有能挽回。后来,顾臻包容了她的戾气,就像今天,瑾瑜托住她。这是她全部的纯粹。 这个孩子,会对她的妈妈有什么期待呢?她会希望她的妈妈失去自我,用热ai、理想去做一种报复吗? 知道自己怀孕那一刻起,麦茫茫已然从纷乱中ch0u身,对麦诚利用的心有不甘,对顾臻的ai恨,都是次要的了。她会尊重他的知情权,但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家人无视她的想法,比迫她和蒋家联姻时,她高声辩驳“人是目的,不是工具”,更不必说现在,她前所未有的坚定。 虽然她远不如顾臻对孩子表现出的温柔耐心,但是...... “不要怕,妈妈在这里。”麦茫茫克服自己害羞,诚实地,轻声说道,“妈妈很ai你。” 门开,麦茫茫的心悬高,有一刹那的不敢直视。 返回的h医生手里拿着报告单,向她摇了摇头。 “人不是一个确定的常数,而是某种变化着的,有时堕落、有时向上的东西。”语出托尔斯泰。 这章我比较谨慎,因为生育是一个很有探讨空间的敏感话题。感谢大家理解茫茫,她的选择我都尊重,最后她还是完成了一个ai→理x→ai的闭环,落点是ai。我写完发现,她真的挺理想主义的。νρō18.cōм 第四十章相遇 春节期间,麦茫茫去了趟日本,和学妹叶棠思一起。 她的旅行没有什么目的x,浅草寺,东京塔,明治神g0ng,节奏缓慢,走马观花。 除了睡前的几个小时,一天下来,她基本不碰工作。叶棠思被母上大人急急召回昳城相亲,无奈改签,麦茫茫反而延长一周。 参照麦茫茫工作狂的作风,叶棠思惊讶直言:“学姐,你像换了一个人格。” 麦茫茫躺在床上拉伸:“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 叶棠思敷着面膜,嘴唇开合保持着小幅度:“你说的有道理。” 麦茫茫盘腿坐起来,脸上猝不及防被叶棠思贴上一张冰凉的面膜,她被刺激得闭上眼睛:“这什么?” 叶棠思介绍:“前男友面膜,意思是见前男友之前敷,第二天就能容光焕发。” 酸臭的口水味,麦茫茫屏气:“我不需要见前男友。” 叶棠思想起她唯一认识的麦茫茫前男友,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尴尬地一笑:“不见也可以敷,保持良好状态。我买了好多,分给你一半。” 日本多寺庙,叶棠思走的第二天,麦茫茫独自前往。佛殿空旷,点着香烛,经文y诵声环绕,佛像孤高,当空坐着,大慈大悲,无yu无求。 即使麦茫茫心无信仰,仍虔诚参拜。有意将一枚戒指遗落,顾臻送给她的,取结发之意,内圈刻着gm。 这戒指她放在身边,记挂在心上十年,对于佛家来说,只是不认识的俗世之物。也可能,第二天会被打扫走,无论如何,她觉得这样的归处是最合乎它的命运的。 走出寺庙,身后有一男人捧着单反相机,追赶而上,他展示拍下的照片——麦茫茫双手合十,跪在佛像下。 他用英语解释道:“很美,一种庄严的美感,虽然不被允许,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抓拍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保存。” # 回国的飞机降落,麦茫茫晕机,吐得胃空,驱车去了机场附近一家酒店的餐厅。 餐后,麦茫茫啜饮咖啡,在手机上安排着下周的日程。 忽的爆发一阵激烈的争吵——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领着四五个高壮的黑衣男人,气势汹汹,将本在享受下午茶的邻桌女人围困:“离我老公远点!” 大概又是那种大房和小三的戏码,好奇者甚众,麦茫茫于他人家事兴趣缺缺。 却注意到对面的一桌,坐着一年轻女人,气质渊雅,透着沉静的美,丝毫不受喧闹所扰,从始至终未侧目一眼,慢慢悠悠地翻着手边的杂志,时而抬头与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话。 贵妇开始动手,往女人脸上连扇耳光,撕扯她的衣领,餐厅的经理被保镖的组成的人墙阻挡。高级餐厅出现如斯闹剧,恐怕影响酒店形象,经理着急得原地转圈,呼叫保安。 麦茫茫蹙眉,隐约听见那贵妇放话说:“不要以为怀孕了就能绑住我老公,我现在就让你什么都没有。” 贵妇抓住女人的头发,提起脚往她肚子上踢,女人护着肚子,哭泣挣脱,贵妇踢空。她高跟鞋尖锐,倘若真的结结实实中了第二脚,孩子多半保不住。 眼见贵妇又抬起脚来,麦茫茫迅速起身,很短的一瞬间,看到对面的女人轻咬一口马卡龙,全不为难堪的场面动容。 麦茫茫三两步上前,掣住贵妇人的胳膊,向后一拉,将她扯开,贵妇单脚站立,平衡不稳,哎哟一声,倒在椅座上。 麦茫茫挡在她面前:“要找应该去找你老公,欺负孕妇算什么本事?” 贵妇人眉毛倒竖:“多管闲事。”端看麦茫茫的样貌,她讥嘲道:“你这么护着小三,怕不是一路人吧?狐媚子!” 保镖及时地护驾,反向扣住了麦茫茫的手腕,贵妇人很容易被激怒,越想越气,扬起手想顺便教训她。 之前坐在麦茫茫对面的女人,扫过这边,随即向后桌的男人递了递眼风。 他们立刻站起,走到麦茫茫身边,压制住保镖。 贵妇指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谁?” 一道清声接了她的话,蔺南暄迤迤然走进人群的中心,微笑问。 明明带着笑意,语调轻缓,举手投足蕴意雅致,可以说与剑拔弩张的氛围割裂,被她看着,贵妇人却本能地嗫嚅:“我......” 蔺南暄指了指麦茫茫:“放开她。” 紧随蔺南暄的男人训练有素,亮明警察身份,将一g人等带回公安局。 孕妇好像身t不适,麦茫茫蹲下,为她披上大衣,蔺南暄走到同桌的中年男人面前:“刘叔叔,你先走吧,和我爸爸说,我晚点回去。” 刘处长迟疑:“可是......” “没关系的。” 麦茫茫把受惊后虚虚弱弱的孕妇扶起,蔺南暄搭了把手,笑道:“刚才,你很勇敢。” 麦茫茫看向她:“谢谢。” 麦茫茫开车将孕妇送往医院,又通知她的家人,走出医院后,天已经全黑:“你去哪?我送你。” 蔺南暄坐在副驾驶,报出地点,拨出一个电话,另一头接起时,她的声线轻微上扬:“我还想你来接我。” “算啦,大忙人。我现在去找你,你考不考虑补偿我?”蔺南暄抬腕看表,“嗯......不算晚,宵夜正合适。” 待蔺南暄结束,麦茫茫察觉她态度的微妙变化,随口问道:“男朋友?” 蔺南暄淡笑,突然以手掩口,轻轻打了个喷嚏。 麦茫茫好意道:“后座有一件黑se大衣,我g洗过的,一直放在车上,你可以先穿着。” 蔺南暄取过穿上,温言道谢:“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下次约你吃饭,可以还给你。” 麦茫茫应下,蔺南暄发送好友申请:“你的名字?” 相谈甚欢,以至于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也不记得了。 “麦茫茫。” 车辆驶入蔺南暄目的地所在的街道,夜晚十一点,整条街清静无人,麦茫茫很清晰地看到站在车旁的顾臻。 白雪清漫,街灯昏h,他穿着灰se的大衣,高大英挺,线条冷隽,侧对着她们,画面像电影里的某一帧。 “我姓蔺,”她道,“蔺南暄。” ...... 听闻动静,顾臻抬眼往车的方向看,麦茫茫将车灯调成远光。 烈烈的一束白光直刺进他眼里,顾臻不躲不避,薄唇冷抿。 “市区不允许开远光。”蔺南暄提醒,“啊,我看到他了。在前面放下我,谢谢你,茫茫。” 麦茫茫的车滑至顾臻身边停下。 “好久不见呀,”蔺南暄拉开车门的动作一缓,趴在车窗底沿,盈盈笑道,“顾同学。”νρō18.cōм 第四十一章南暄 沉冷的空气沉默了三秒,顾臻道:“好久不见。” 蔺南暄回身问:“茫茫,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吗?” 麦茫茫侧首,脸上挂上面具的笑容,沿用她“我们”的说法:“不用了,不打扰你们。” 顾臻处在麦茫茫的视觉盲区,她只看得到他投在蔺南暄身上的y影,他自外打开车门:“走吧。” 顾臻绕至驾驶位上车,蔺南暄坐上副驾驶,降下车窗:“下周你哪一天有空?我把衣服还给你。” 麦茫茫握紧方向盘,透过蔺南暄,看到顾臻冷峻的侧面轮廓,第一反应想说“送你吧,我不要了”,又察觉这种迁怒的说法有失礼貌:“我也在g大任教,我们会有机会再见的。” 语毕,她先于顾臻发动车辆,扬长而去。 # 日料店环境清幽,进门,餐厅的老板亲自迎上来:“顾先生,蔺小姐。” 引他们至和室包厢,有一位穿着和服的侍应小姐跪式接待,正待介绍餐食,顾臻说不用,她方才退下。 塌塌米中间下沉,供客人置足,桌面低矮,他们隔桌坐下,灯光柔散,玉一般的质地。 蔺南暄从大衣的口袋拿出手机,牵连一个黑se的发圈,滚落到顾臻旁边。 平凡的小物而已,她未多加留意:“我去洗手间。” 发圈虽然普通,但是一眼便知是麦茫茫常用的,她早晨洗脸的时候,顾臻偶尔会从后面帮她绑起来。 麦茫茫习惯一次x买很多,因为总会丢,以前住在他家的时候,顾臻的房间随处可以找见她的发圈。 麦茫茫坐在书桌前:“这样很好啊,你就不敢带别的女生回家了。” 顾臻笑着说:“是么?” “你什么意思?” 他把麦茫茫从椅子上抱起,她正面向他,双腿夹在他腰侧,气哼哼地挣扎:“放开我,我要写作业。” “就这样写。”顾臻按住她的t,“更难的你又不是没试过。” 想起他们的情趣游戏,麦茫茫脸一红,顾臻抵着她的额头:“我的人都是你的,你说,房间还容得下谁?” 麦茫茫很是受用,将发圈套在他的手腕,骄纵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忘记。”她窝在他怀里,补充一句,“我也是,你的。” 彼时,他们的人格既各自存在,又臣服于冠上对方名姓的主权——束缚、宣示、占有,心甘情愿。 蔺南暄重新落座,扣门声得到应允后,门被拉来,高宇抱着一件新的n茶se大衣,致意道:“蔺小姐,您的衣服。” 蔺南暄正把黑se大衣脱下,挂在手臂,她问:“不好看吗?” “不适合。”顾臻淡扫一眼,“问这个问题不是你的风格。” 蔺南暄笑了笑,接过新的大衣,将黑se的叠放进纸袋:“我是什么风格?” 简单的对话,高宇听出漫涨的暗cha0,t制内的人,心里再如何异样,表面都不显,他默默地关门,唯恐多听一个字似的。 蔺南暄释然道:“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也不是我的风格。” 她的目光凝在顾臻执筷的手,怔了怔神,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蔺南暄笑道,开启话题,“回来之前,我就听说了吕市长落马的事情。实名举报的时机正正好好,不过举报人下场好像不太好。” 麦诚心知举报的危险,不知威比利诱,说动了生意伙伴身先士卒,不过顾臻本来也不打算真的招安,他轻描淡写:“他是挺聪明的。” “有谁不聪明呢?”蔺南暄抿化鲜甜的牡丹虾,“起码先要站好队。” “过于放大站队的重要x,对事情本身的关注力也就下降了。” “所以,有能力做实事的人才是最难得的。”蔺南暄端起梅子酒,意有所指,“这么久不见,还是不说这些了,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太了解政治。” # 黑se的奥迪驶入戒备森严的省委大院,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蔺南暄下车后,高宇探头道:“蔺小姐,再见。” 蔺南暄扑进在台阶上等候着她的母亲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甄夫人怜ai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想你。” 蔺南暄抬头:“爸爸呢?” 甄夫人回答:“在和人谈话。” 她话音未落,宋庆年和李向光一前一后走出来,他们刚从省委书记甄旭嵩的会客室离开,表情颇为沉重。 宋庆年不着痕迹地拭去额角虚汗。李向光面容端肃,整理衣冠,这是他见领导之前,为了保证形象会重复的动作,结束后,仍下意识地延续。 蔺南暄问好:“宋叔叔,李叔叔。” 李向光一愣:“南暄回来了。” 宋庆年慈ai地笑道:“刚才还在你爸爸桌面的照片看到你,才这么高。”他比一个半人高的位置,“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甄夫人吩咐出来送客的刘处长:“去和甄书记说,他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和父母道晚安后,蔺南暄回到房间,躺进柔软舒适的床,思绪飘远。 顾臻说让高宇送她,她说好,提醒他好好休息。走了几步,回头望,他坐进车里,蒙了一层昏昧,却不比夜空暗淡。 当然,更清晰的东西,蔺南暄更早就能注意——他的腕骨上,缠着细细的一圈黑se发绳。 那应该是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东西,理所当然到,他不会有任何的排异反应,好像那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第四十二章交集 梦里,蔺南暄跨坐到驾驶位的顾臻身上,环着他的脖子,笑问:“顾同学,你想不想我?” 顾臻轻衔她的唇。蔺南暄披着那件黑se的大衣,和他在夜晚的车厢里接吻。 就像握着方向盘的时候,麦茫茫手心一紧,睁开眼睛。 钟表显示凌晨四点,浅眠多梦大概是助眠药物的副作用,不过她向来如此。 以前顾臻抱着她睡,她转醒的动静他都可以察觉,没有一点被吵醒的起床气,声音微微沙哑,在她耳边问:“做噩梦了?” 麦茫茫半梦半醒地嗯一声:“顾臻” “茫茫宝贝。”顾臻抚着她的头发,“我在。” 即使重逢后,他们亲密不复,他也不再叫她茫茫宝贝,午夜梦回,顾臻总是把她揽紧在怀里的,无论他们怎么貌合神离,被他这样抱着,麦茫茫就能够安然入睡。 麦茫茫侧身,背对着空荡荡的床的另一边,双足僵冷,睡不着,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淡盐水, 保温壶是顾臻为她置办厨房家电的时候买的,麦茫茫如果再年轻点,可能会把他经手的东西都扔换一轮。现在,仪式感对她的意义微乎其微了,她本就缺乏生活气息,没有力气再大张旗鼓折腾。物是si的,既然用习惯,就继续用着,只不过会联想起他。 扫地机器人转动着行进,好像故障了,不会避人,直直撞上麦茫茫的脚,她蹲下,敲了敲顶盖,它机械地发声:“茫茫,晚上好。” 她也奇怪过,顾臻比她更忙,怎么还有闲心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导致她家的方方面面都留存着他的痕迹。 麦茫茫缓一口气,弱化心脏闷闷的疼痛,所有的事情都有副作用,ai、依赖、分离、断绝,但是,总之,他不会回头,她也不会。 # 麦茫茫开车到经济学院门口,钱沁早前约她今天去听昆曲。 演员是钱沁的心头好,从戏曲转电影,今年拿了影后,跻身一线,红透半边天,非常难得有机会唱一回昆曲。钱沁托了关系,花大价钱才买到两张票。 冬春交际的傍晚,昳城笼着稀薄的灰气,蔺南暄走出主楼的时候,这幅昏淡的画像被撕裂,光se溢出。 钱沁来电:“茫茫,我有个紧急的会要开,就把票转给了朋友。我们院的新讲师,上次和你提过的,蔺南暄。你们两个大美女去看吧,记得帮我要签名哦。” 麦茫茫头疼,她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想和顾臻的现女友或者准女友走太近呢? 蔺南暄辨识她的车,轻敲车窗,随后拉开门,坐上副驾,礼貌地打招呼:“茫茫,又见面了。” 算了,退避需要共识,蔺南暄无知无觉,她也不可能明说,麦茫茫只好道:“又见面了,南暄。” # 戏曲中心附近有一间出名的粤菜,麦茫茫预订了两人位,和蔺南暄一起晚餐。 麦茫茫理解了钱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蔺南暄没有官家小姐的架子,修养和底蕴上佳,你知道她高,但是不会觉得她高高在上。 用餐中途,蔺南暄起身去洗手间补妆,麦茫茫拿起手机,查看她分享的剧情简介,然后随手点进她的朋友圈。 蔺南暄昨天发了一则祝贺a大校庆的朋友圈,内容是她大学时期的照片,简单四字“念念不忘”,九g0ng格照片的中心,那张侧脸,麦茫茫很熟悉。 应该是社会实践,顾臻膝盖微曲,弯下身,温柔地擦去一个小女孩脸上的脏迹。身后注视着他的目光同样温柔,来自这张照片的第三人,蔺南暄。 平心而论,蔺南暄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尽管她的表情大多是微笑,麦茫茫更倾向于这是她的涵养,她的眼睛里其实很平静。但是这张照片里,再迟钝的观察能力,都能够感知她的ai意。 彼此缺失的四年,未必是空白的。 麦茫茫气血上涌,提醒自己这没有区别,将蔺南暄的朋友圈屏蔽,手机反扣在桌面,夹起吃了半口的香su鸭,索然无味。 蔺南暄返回,服务生在她落座前,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姐,有一位客人遗失了她的戒指,我们在帮她找,烦请您稍等一会。” 麦茫茫回头,显目处,有个女人双手抱x,不耐烦地等待着,搂着她腰的男人,定睛一看,正是康复出院的宋文煜。 餐厅里的服务生,都无声地蹲下,仔仔细细搜寻。 服务生提醒宋文煜抬脚,让出角落的身位,他直白道:“你可以跪着。” “一定要这么兴师动众吗?”麦茫茫蹙眉。 “有些人只把自己当人吧。”蔺南暄习以为常。 临近开场,蔺南暄和麦茫茫离开,经过宋文煜的位置时,他正哄慰女伴,服务生跪在他脚边,依照他吩咐继续寻找。 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扑到服务生的背上:“爸爸,你是在和我玩骑马吗?你怎么还不下班啊?” 服务生尴尬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休息室等爸爸吗?” 蔺南暄顿住脚步。 宋文煜首先看见麦茫茫:“麦教授?”继而看见蔺南暄,惊喜道,“南暄,你回来了!” 蔺南暄先让侍应站起,对宋文煜一笑:“文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她指向角落,“我的戒指好像掉了,你能帮我捡吗?” 宋文煜女伴的脸瞬间垮了。 众目睽睽,蔺南暄开口,宋文煜照做,角落实在狭小,植株掩映,他蹲姿困难,不得不单膝跪下以节省力气,m0索良久,十分的狼狈。 麦茫茫和蔺南暄短暂交换眼神,后者眨眨眼睛。麦茫茫于是明白她是故意给他难堪。这位二世祖,对待女神、女伴、玩物截然不同,拜高踩低。自蔺南暄出现,宋文煜的眼神不曾移开,从游刃有余的轻佻,转成郑重其事。 麦茫茫因为苏筝妍的事情对他记恨,自然乐见其成。 宋文煜找了足足十分钟,和上次一样戏剧x的场面,蔺南暄压得很稳,滑稽的只有他一个。 蔺南暄的手从大衣口袋ch0u出,一枚戒指躺在她开展的掌心:“不好意思,我找到了。” 宋文煜起身,拍了拍膝盖,勉强笑道:“找到就好。” 蔺南暄解下玫瑰金项链,穿过戒指,半蹲着,把项链戴在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脖子上,捏一捏她的小脸蛋:“你真可ai,姐姐送个礼物给你。” 小女孩的爸爸劝阻,蔺南暄温然解释道:“不是很贵重的。” 这一幕仿佛是麦茫茫方才看到的那张照片的再现,蔺南暄的神情,和顾臻很相类似。 走出餐厅,麦茫茫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子?” 蔺南暄好像本来不打算管的,小女孩扑出来后,她才临时起意,教训一下宋文煜。 蔺南暄偏头看着麦茫茫:“其实,以前也还好。” 她的回答很含蓄,无限的遐想空间,将麦茫茫的想法引至歧路。 以前,是指遇见顾臻以前?蔺南暄ai他所ai,更不会用他在乎的来伤害他。 麦茫茫冷笑,他们岂止是过从甚密。 说起孩子,关心则乱,不知道顾臻最后有没有发现,手术单是她伪造的。 h医生摇头后说的是,你没有怀孕 想起在写选择那一章的时候,我原句是“顾瑾瑜可以托住她”,后来想了想,冠姓权算是男x对符号秩序的垄断,虽然其中的个人选择是值得尊重的,但如果茫茫分手了还想着孩子跟顾臻姓,可能会被骂比da,毕竟她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说了。 然后我谨慎地删去“顾”这个字,昨天看了眼papi酱的热搜,世界果然是充满了纷争 关于流产,我之前说过降低女e的程度,就是指真流产还是假怀孕,虽然假怀孕会降低情节的自然x,但我还是不想再伤害茫茫的身t了。她的感情和观点都是真的,已经传达完毕,就足够了。νρō18.cōм 43. 麦茫茫昨夜晚眠,一出游园惊梦,她听得昏昏yu睡。蔺南暄倒是认真,但她的入戏仍与戏中人保持了距离。 蔺南暄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方才她们过马路,一辆改装的摩托车疾驰而过,近距离擦碰,麦茫茫惊了一惊,蔺南暄面不改se,揽着她的腰后退一步:“小心。” 相较之下,她的心思还是浅白了,即使没有横亘中间的顾臻,她也会少与蔺南暄交游。 中场休息,麦茫茫起身,发现宋文煜一直坐在她们的后桌。 蔺南暄回应他的热络:“看不出你对戏曲有兴趣。” “对人有兴趣。”宋文煜补充,“我欣赏今天的演员。” 早年,宋庆年第一次向宋文煜提起蔺南暄的时候,他初生牛犊,对长辈的叮嘱反感,不屑道:“是你领导的女儿,我就要巴结她吗?” “幸亏你留在g省,才可以横行霸道。”宋庆年瞪一眼一无所知的儿子,“如果她不是我领导的女儿,你能肖想巴结她?” 宋文煜疑惑:“爸,你的意思是,她家的势力范围......” 宋庆年讳莫如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宋文煜探究过后,暗自心惊,父亲所言非虚。如果不是甄书记从中央调任地方,虽然宋庆年在g省有权有势,他这样的地方官二代,连蔺南暄的衣角都碰不到的。 宋文煜目不转睛地看着蔺南暄——接触她本人,觉得她身后就算没有权势滔天的甄家和蔺家,也是令他心动的。今天蔺南暄为了区区的服务生戏耍他,愈发显得心地善良。他和父亲一样,对良善、纯洁的品质,有着叶公好龙的喜欢。 蔺南暄端起茶盏,用杯盖撇去茶沫,轻抿一口,不再答话。她一向对女x魅力有着极为克制的估量,尤其于宋文煜而言,这只是美化的表象,如果她不姓蔺,不过玩物罢了。 麦茫茫悄悄到了后台,钱沁钟ai的演员戚曼衍在保安的护卫下,进了化妆间,她生得很漂亮,化了厚重的舞台妆,不掩熠熠星光。 据钱沁说,戚曼衍是娱乐圈少见的洁身自好,曾经因为拒绝潜规则被雪藏,只能去演冷门的文艺片。 麦茫茫提出请求,助理摆手拒绝,戚曼衍拦下,主动为她签名。 “谢谢。” “不客气。” # 麦茫茫的姑姑不知道她和麦诚决裂,某一日邀请她晚餐,她忙,改午餐。没成想是场鸿门宴,麦茫茫对面坐着姑姑心仪的二代。 姑姑对麦茫茫还不错,但是承袭了麦家的人自作主张拉郎配的毛病,用餐间隙和她说:“这个人姑姑帮你考察过,不是那种乱ga0的,家境殷实,老实靠谱,只比你大五岁,很适合你。” 老实是真的老实,思维未免太程序了,可能姑姑私底下和他谈过,男人俨然已经把吃饭当成八字有一撇的相亲,将自己的身家、计划、期望全盘托出。 麦茫茫不好当场拂了姑姑的面子,同意男人送她回学校,准备和他说清楚。 路上回答学生的问题耽搁了,男人送她到生科院门口,坦诚地和她交流:“我很佩服麦小姐的优秀,但是你的工作是不是太忙了,像今天就太匆忙,只能吃一顿午饭,下次见家人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不好的意思,不知道你结婚以后会不会考虑回归家庭,嗯,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太太在外面那么辛苦......” ...... 麦茫茫没来得及驳斥他的封建言论,院系门口的电子屏播放着学校的新闻——淮林区与g大合作举办新附中的签约仪式,地点在g大礼堂,顾臻西装出席,视频中正在讲话,镜头一晃,掠过蔺南暄的身影。 麦茫茫走神的片刻,有一道冷声代替她回答:“既然你知道她这么优秀,就更应该清楚,她不是给你娶回家当太太的。” 麦茫茫一怔,回头看,竟是钟嵇。他和唐院长经过,应该是听到了男人的话。 唐院长背着手,心里也有诸多不悦,学校投放资源,难道是为了让她最后回归家庭吗?不过毕竟是老师私人的事情,他不方便多说。 钟嵇的x格,唐院长了解,麦茫茫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学术人才,兼有深厚的师生情谊,他是断然不会允许她被这样看待的。 男人尴尬地语塞,麦茫茫果决道:“我不会以家庭为重心,更没有和你发展的意思,是我姑姑误会了,再见。” 唐国锋先一步离开,钟嵇朝实验楼走去,麦茫茫赶上他的步伐,一同进了电梯。密闭空间,钟嵇的气场形成强压,麦茫茫观察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和他不是......” “我知道。”钟嵇看了她一眼,“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νρō18.cōм 44.送别晚宴 钟嵇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物院的老教授,母亲是昳城博物馆的馆长。他身上有不折不弯的风骨,却没有文人的自恃孤高。不过,借用麦茫茫师姐的话,钟嵇的学术成就之高,使他的人格魅力暂排其次。 麦茫茫的亲生父亲利yu熏心,从来不是她认可的。她仰慕钟嵇,在他身边潜心学习、研究,长兄如父,某种程度上,他在她生命里扮演的是jing神上的父亲的角se。 今年,最令麦茫茫开心的事情,是钟嵇受聘成为g大的讲席教授,与生科院展开合作研究,并担任国际科学顾问委员会成员。他往返于中美,麦茫茫见他的机会也就增加了。 g大的校长调职至外省高校,离开前举办送别晚宴,麦茫茫应邀参加,她和相熟的教授寒暄过后,就远离社交中心,在场边与钟嵇倾谈。 蒋黎豫挽着蔺南暄,端一杯酒,上前打招呼:“钟教授。” 近朱者赤,她可能是被蔺南暄同化了,收起了对麦茫茫的刺:“茫茫,好久不见。” 麦茫茫虚假地给予回应,蔺南暄和钟嵇是初次见面,礼节x握手后,她问:“钟教授和麦教授在聊什么?” 今天进宴会厅后,麦茫茫瞥见一清肃身影——顾臻穿着下午签约仪式的那件西装,令她联想到视频里闪过的蔺南暄。 听过昆曲,麦茫茫如想的那样,疏远蔺南暄,但是不知怎么,总会交集。虽然蔺南暄是不知情的,而且微笑得t,然而,麦茫茫就是对她永远的得t端方产生了叛逆心理。 麦茫茫抛出一串复杂的专业术语,直视蔺南暄道:“我们刚才在讨论这个,我想你应该不感兴趣。” 她没有撒谎,只是社交有不成文的规则,对非专业领域的人刻意卖弄,要么是情商低下不礼貌,要么就是话题驱逐的意思了。 蒋黎豫首先感受到麦茫茫的敌意,脸se一黑,连钟嵇也轻皱一下眉头。 恰逢此时,校长、校长夫人、李向光和顾臻走近,他们正好听见麦茫茫的话,一时无言。 麦茫茫和蔺南暄相向而立,一清一雅,一攻一守。校长的女儿是个小小的中美混血,她扯了扯妈妈的手,指着两个姐姐,用英文问:“are they princesses” 麦茫茫无法忽视顾臻的存在,却并不往他的方向看。校长夫人正待解围,蔺南暄回答道:“我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也刚好有一点了解,是钟教授新发表的一篇文章?”她简单地谈了关注点,“对理论有重要指导意义,钟教授不愧是大科学家。” 她继续说:“作为女x,我同样也欣赏麦教授。女x主义不仅仅应该强调观念的传递和说服,更应该重视女x力量,这才是真正能够改变秩序、掌握话语权的力量,尤其是在科学界。” “科学界一直被建构成一个偏男x的领域,男女比例存在结构x偏差。像麦教授这样优秀的青年科学家不断崭露头角,正是女x力量的t现,我见过麦教授的科研态度和成果,自叹不如。我觉得,麦教授不是princess,但是我更加钦佩的‘fighter’。” ...... 众人的眼光尽落在蔺南暄身上,包括钟嵇和顾臻。蔺南暄以德报怨地捧了她,展现出跳脱个人情绪的高度和格局。麦茫茫知道,钟嵇对事不对人,这大概是他心中完美的标准答案,至于顾臻...... 麦茫茫心下烦闷,吵架没有发挥好的挫败感卷土重来,特别是在顾臻面前。 麦茫茫维持仪态,矜持地点头道:“谢谢谬赞。” 蔺南暄顺势而为,邀请麦茫茫加入她负责的女权x质的公益组织,麦茫茫伸手与她交握:“我的荣幸。” 校长鼓掌道:“融合而不是对立,说得很好,果然,南暄有说话的艺术。”他在来回看看两人,“两位都是优秀的女x。” 长辈们退开,将交际的空间留给年轻人,蔺南暄向顾臻偏头一笑,引荐道:“这位是淮林区的区委书记顾臻,这位是g大生科院的麦教授......” 她和顾臻之间还需要蔺南暄介绍吗? 顾臻淡声打断:“我们认识。” 蔺南暄惊讶道:“是吗?” 麦茫茫可以提醒蔺南暄,代价是和顾臻扯上关系,她选择作罢,笑道:“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不是很熟悉,而且,很多年没见了。” 钟嵇对顾臻的印象影影绰绰被唤起,听了麦茫茫撇清的话,他和顾臻同时往她脸上看一眼——没什么破绽。 今晚这种寓意微妙的眼神太多了,麦茫茫眼观鼻,鼻观心,随后找了个借口,拉着钟嵇,和他们分开。 校长夫人是很有情趣的舞蹈家,为晚宴安排了一场舞会,麦茫茫无心,卸下方才的假面,闷闷地问钟嵇:“你会觉得我的表现不太好吗?” “其实你可以应对这样的场合,我以为你会做得更好,所以你有一点失态,我比较意外。”钟嵇客观地说,“不过,你们不是一种x格和成长环境,说话的方式不同,没有高下之分。” 麦茫茫心情稍稍明亮,她回想起过去:“我第一次和你单独说话,也是在一个舞会。” “是的,一个高傲的小姑娘,有点横冲直撞地就过来和我说话了。” “发现是professor zhong,我简直又惊又喜。” 就像那晚,以钟嵇的敏锐,很难不发觉麦茫茫高傲表面下的低落,他道:“如果你认为那是愉悦的回忆,那么它可以在当下复制。” 麦茫茫一怔,钟嵇向她微微躬身,左手后收,右手前展,行绅士礼:“may i?”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45.舞伴 麦茫茫笑容初霁:“my pleasure.” 他们并非处在中心位置,舞步跳的不是最好,但还是成为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舞台的灯光像一种庇护,和信任的人共舞,使麦茫茫暂时逃离了纷杂的现实,她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但我感觉,你没有变得太多。或者说,你保留了以前的一些纯粹的部分。” “因为在纯粹的人身边,我才能保有那一小部分,始终不能做到完全纯粹了。”麦茫茫眨眼,开玩笑道,“你也没有变,还是年轻、冷酷、严厉。所以你今天夸赞我优秀,我才是意外,毕竟,钟教授不轻易夸人的。不管怎么样,我有被安慰到。” “你认为我在安慰你?我不会为了安慰人说违心的话。”钟嵇认真道,“这是事实,你是让我骄傲的学生之一。” 得到钟嵇的肯定,比发表期刊更令麦茫茫有成就感:“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说的话,我必定相信,那就是你。”她一顿,“我会相信这一点的。” “当然,如果不经过别人的引导就缺乏运用自身理智的勇气和决心,那这是一种自己招致的不成熟。”麦茫茫弯起眼梢,“你强调的‘’,我也会的,不然怎么做钟嵇的学生?” 麦茫茫微抬着下巴,神态间是少女气的自信,和从前如出一辙,钟嵇与她同声笑起来,音乐戛然而止。 李向光和顾臻在景观露台谈公事,语毕,他力道沉重地拍了拍顾臻的肩膀,表达勉励之意。 李向光一直欣赏这位被他提拔的下属,这次副市长的位置空缺,他本想推荐顾臻,还考虑过宋庆年的阻挠。不合规矩又如何?他用人不拘条条框框,老资格办事未必尽如人意。顾臻没有传统高学历人才的一板一眼,不仅在统筹庞大的城市系统运作上展现高视野,处理t制内复杂人事关系也很有手段,这在年轻g部中恰是最难得的,甚至可以说补充了李向光疾行无善迹的缺憾。 顾臻主动提出韬光养晦,过早站得太高不一定是好事。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李向光更加满意,他立场中正,政治智慧从来不是站队,无论上头的是谁,必须要发展gdp,因此,能力是唯一的准则,顾臻步步高升是迟早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李向光离开后,顾臻独留在露台,蔺南暄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第一次对他留有深刻的记忆,不是开学典礼的时候,同学兴奋地抓着她的胳膊,示意她看向屏幕上的新生代表,而是这样的一个背影——神x和人x共存。 蔺南暄走上前:“舞会开始了。” 顾臻回视,就算那一对不是耀眼的中心,他也是能够从人群中辨认出她的。 蔺南暄问:“我今晚说的话,是对还是错?” “你非要用对错衡量,单论你说的话,是正确的。”顾臻淡淡道,“但是,你可以不必这么政治正确。” “不是必不必要,是想不想,我们一样的。”蔺南暄浅浅地笑,“等会有交换舞伴的环节,你不打算参加吗?” 校长夫人的情趣在于,交换舞伴对未婚的男女x是随机的,顾臻远观麦茫茫的真诚笑容,既然她开心,这份开心最好尽可能长久地存续,而不应该用随机概率损毁:“不了。” “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当其原因不在于缺乏理智,而在于不经别人的引导就缺乏勇气与决心去加以运用时,那么这种不成熟状态就是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了。sapere aude!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口号。”出自康德《历史批判文集》 今天比较短,明天继续更。νρō18.cōм 46.轮胎 走廊铺设地毯,吞没了高跟鞋尖锐的叩击声,蒋黎豫亦步亦趋,跟着蔺南暄回到换礼服的房间。 环境静谧,不能抚慰蒋黎豫心中的忐忑,她既不了解这位真公主,又不像一点都不了解的外人,至少看到的只会是蔺南暄与人为善的一面。 蒋黎豫知道,蔺南暄绝非善类,更不是吞忍和退让的个x,不冒犯她,尚可以平安无事,一旦踩过界,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下场凄惨。 前几年,昳城有一位名媛小姐,在家人的推波助澜下,给蔺南暄的哥哥设下桃se陷阱,企图借此痴缠。蔺南暄没有惊动甄书记,小惩大诫,家底丰厚的富商自此一蹶不振。 所以,蒋黎豫实在想不通,今天在场诸位,即使是校长、李向光,都必须给蔺南暄几分薄面。麦茫茫居然敢当众给她摆脸se,却能够全身而退。 “南暄,其实今天,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回答她,她已经够尴尬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反而让她出了风头?” 蔺南暄将挽起的头发松松散下,随意掠拨,用卸妆巾擦拭嘴唇:“ai屋及乌吧。” 蒋黎豫盯着镜子里的蔺南暄,她笑意不再,表情静漠了许多,漆黑的发丝披在肩头,皮肤雪白,缺乏血se,冷凝的白。 眼神最后落在蔺南暄手上的卸妆巾,白底红痕,显得水红更为刺目,鲜烈的颜se组合,令蒋黎豫想起蛇蝎美人四个字,于是没注意她模糊的答案 “孙灵,是么?”蔺南暄提起另一人。 今晚,孙灵是陪着蒋黎宁来的,大半年来,她和顾臻说话统共不超过三次,莫名的锲而不舍,蒋黎豫支吾道:“嗯,是的......” “如果她能g引到,算是她的本事。如果她不能,”蔺南暄摘下耳环,“目的又不纯,就是麻烦。” “我不喜欢麻烦。”蔺南暄看着蒋黎豫,“我希望你是解决麻烦,而不是制造麻烦的人。” 蒋黎豫一慌,匆忙点头:“这是小事,南暄,你不用费心。” # 麦茫茫将车倒出车位,车身上下颠簸一次,随即迅速歪斜,她控制住方向盘,下车察看。 是轮胎爆了,车横在主路的中央,幸好麦茫茫所处的是停车场最下层的靠里面,人车寥寥,目前只有她这一辆。 四周没有空余的停车位,车的底盘低,她开车技术又不甚娴熟,麦茫茫决定还是在原地换好备用胎。 她从车尾箱拿出工具,刚用千斤顶将车底撑高,一辆黑se的suv驶来,被她的车挡住去路。 车灯明亮,麦茫茫用手遮了遮,瞬时熄灭。她认出这是顾臻的车,暗道冤家路窄,他怎么这么会挑时候,指不定,下一秒蔺南暄就下来慰问她了。 麦茫茫视而不见,继续鼓捣手里的活计,那辆车颇有耐心地等了一会。 麦茫茫遇到力气的阻滞,正在想要不要让停车场的工作人员来帮忙,顾臻开门,长腿一跨,下车。 顾臻立在车前,冷冷淡淡,作壁上观:“你不是会换么?” 他为什么知道,自然是看了她采访讲述的钟嵇教她换轮胎的故事。 麦茫茫侧首,目光沿着他笔挺的西k向上,顾臻居高临下,她觉得像在嘲笑,回道:“我会,但我是‘动手’,不是‘动嘴’,所以需要一些时间。” 麦茫茫朝他车里一望,很好,没有蔺南暄,她的自我定位是强者,不需要同情关心。 顾臻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的扣子,麦茫茫蹙眉:“你g什么?” 顾臻将领带和外套扔进车里,只着白衬衫,挽起袖口,走到她旁边,单膝蹲下,拿过她的螺丝刀,言简意赅:“动手。” 麦茫茫重申:“不要你帮,我自己会换。” 顾臻扫了她一眼,麦茫茫穿一件黑se的蓬裙式礼服,朦胧又轻盈,她收起裙摆,蹲在地上修车,有一种奇异的飒爽。 x部线条因为她的姿势绷紧,顾臻挪开视线:“以你的细胳膊细腿?可能我要等到明天。”他给出官方解释,“为人民服务,帮你是我应该做的,这个理由,麦小姐满意吗?” 他足够疏离礼貌,麦茫茫无言以对:“好吧,既然你有公仆意识。” 她后退一步,被顾臻握住手腕,他手掌热烫,轻松圈住她,很快松懈:“帮我照明。” 麦茫茫举着手机,打亮光束,细细的灰尘浮游,他眉骨高锐,不染分毫。 无声无交流,顾臻动作利落,神情专注,麦茫茫大致可以想象他工作的样子,忽然听见他低缓问道:“还疼不疼?”νρō18.cōм 47.错意 难道他还不知道她没有怀孕的事情? 麦茫茫假装不明白:“你指哪方面?” 他说话,她总不自觉进入一级戒备的状态,顾臻隐叹:“各方面。”他虚指她的后脚跟,“流血了没发觉吗?” 麦茫茫低头,一道高跟鞋磨出的新伤:“哦,没注意。” “你是真的不知道疼。”顾臻停顿,“至少,不要让自己受伤。” 麦茫茫抿唇,顾臻从西k的口袋拿出创可贴,递给她:“自己贴。” 他明显的避嫌,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吗?麦茫茫敛目,回想起以前她每一次ch0u筋,顾臻都会握着她的脚按r0u。 顾臻补充道:“我手脏。” 一张迪士尼公主的卡通创可贴,麦茫茫奇怪道:“......这是你的?” 顾臻将旧胎卸下:“miya送的。” miya是校长的小女儿,今天主动向顾臻表示友好。他一向有孩子缘,明明是本x偏冷的一个人,对小朋友可以很温柔。如果是他的女儿,他一定会捧在手心宠ai和珍视吧。 麦茫茫一涩,忽然想告诉他,她没有伤害那个孩子,也不会再伤害自己。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解释对于他们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 她的心念几经转折,终归平复。 手机铃响,麦诚致电,叫她周末回家吃饭,麦茫茫和他说了一通:“......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别再打给我。” 大约被麦诚比烦了,麦茫茫声音抬高,形成小范围回音。 顾臻看她一眼,新仇旧恨,麦茫茫反问:“怎么,你也觉得我脾气差、不大度是吗?” 顾臻眉梢轻轻一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认为脾气差、不大度是缺点?” 麦茫茫一愣,顾臻站起:“换好了。” 麦茫茫中断情绪:“谢谢你。” 短短的二十分钟,或者说,最长仅仅是如此了。 停车场空寂、冰冷、肃杀,不保存任何人的情感和气息,他们分别上了车,麦茫茫启动车辆,辟让主路。 顾臻既没有超越她,也没有跟随她。他左肘斜撑在窗沿,看着那辆白se的车很不灵活地调转方向,原地停留了十几秒,慢慢地离开,消失在折角。 # 钟嵇步入电梯,唯一的乘客向右挪移,礼貌地让出身位:“钟教授,好巧。” 钟嵇点头致意。 楼层数字不断降落,电子屏幕播放着昳城的宣传片,蔺南暄观看完毕,开口道:“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城市的人都有典型的x格,钟教授以为如何?” “人和人之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钟嵇平定道,“用城市x格一以概之,过于武断。” “也对,总说a市的人直爽洒脱,我看不尽然。”蔺南暄温雅一笑,“不过,关于昳城人的x格,我还是m0索到一点共x。”她眼眸流转,“……非常骄傲,非常聪明,非常别扭。” # 蒋黎豫风风火火地踏进露天酒吧,搜寻孙灵踪影,她正靠在吧台,调戏帅气的服务生。 孙灵是美yan妖娆的情场老手,将服务生逗弄得面红耳赤后,恣意地笑。 “你倒是什么都不耽误,害惨了我。”蒋黎豫坐在她旁边,三言两语敲打,“......你下一部戏定了女主角?” 孙灵急了:“我等着这部戏爆红的,蒋大小姐,别给我ga0h了。” 蒋黎豫面无表情:“我提醒过你的。” “哎,这可不公平,外面盯着他,想给他做情人的海了去了,为什么单针对我?我又没得手。”孙灵不服,ch0u一口烟,吞云吐雾,“现在当官的哪个不包养二n,你的这位蔺公主心眼也太小了。” 蒋黎豫恨铁不成钢:“她想整治你,和捏si蚂蚁一样简单,可能是她今天心情不好,你撞枪口上了,给你个教训,总之不需要理由,懂吗?” 孙灵想了想,从手机调出一组照片,明哲保身道:“她应该担心的人,不是我。看,这是有一天我跟着顾书记,记者跟着我,拍到的照片。” 蒋黎豫瞳孔一缩,不是什么露骨的照片,无非牵手和接吻的侧背影。只是照片中的长卷发女人,蒋黎豫从小讨厌到大,所以很熟稔。 十几年前,蒋黎豫同样撞见过她和弟弟接吻,弟弟这么温吞的人,为了她和家里三番五次闹得不愉快。 蒋黎豫早有耳闻,麦茫茫在隽恒误闯顾臻房间的事迹——表面上装得再优秀清高,骨子里和她爸爸一样,是个攀龙附凤的狐媚子,谁正得势就攀附谁。 蒋黎豫删除照片,扔摔手机,对孙灵说:“你没事了。”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48.迟到 麦茫茫走进钱沁与蔺南暄共用的办公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哭得眼睛通红,两位女老师在听她的诉说。 蔺南暄朝她微微笑了笑,麦茫茫在学校里比较出名,女孩认识她,哽咽着问好:“麦老师,你好。” 女孩并不因为麦茫茫的到来有所避讳,她像对蔺南暄有着全然的信任,继续诉说她被结识的富二代男友欺骗身心的经历,ch0u泣道:“我流产之后,他迅速交了新女友,我去找他,他要我证明孩子是他的可是他以前说只ai我的,是不是我si了,渣男才知道害怕、后悔” 麦茫茫无声叹息,即使她认为g大的女生都睿智,这样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蔺南暄ch0u一张面巾纸,帮女孩擦眼泪:“你知道他是渣男,那你觉得,他会在乎自己是渣男吗?渣不只意味着道德败坏,也意味着有伤害他人的力量。”她沉y,“嗯,这是一种感情上的权力,说实话,大部分男人,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对权力有天生的迷恋。” “你对他是ai,他对你是吗?你用自杀完成道德谴责,除非你真的可以造成他实际的损失,否则,你认为他会受伤吗?你有没有听说过,‘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自杀是对他最大的恭维’?你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他的力量,给他提供沾沾自喜的资本吗?” 蔺南暄言辞温和,女孩被问懵了:“蔺老师,怎么办,我是不是很蠢” “你太重感情了,但是你不蠢,ai是很珍贵的,下一次你要把它放在同样ai你的人身上。”蔺南暄抱了抱她,“我像你这么大,也遇见过渣男。” “怎么可能,你也会吗?”女孩震惊地呢喃,蔺老师这么美好,居然也会和她有一样的经历。 “对啊,这不丢脸的,很快会过去。” 女孩收拾仪容,止住哭泣,离开办公室。 麦茫茫若有所思,蔺南暄真是神秘又矛盾,不能说完全虚伪,但始终漫着一汪白雾。 钱沁追问:“南暄,你真的遇见过渣男?” “哦,没有。起码这样说,她不会太觉得我们在说教,心里好受一点。”蔺南暄为一盆君子兰浇水,“我对野心比0比0、追逐权力的人敬谢不敏,何况,感情的渣不过是残次的模仿品,我不很厌恨,只是,看不起而已——所以,我不可能喜欢渣男,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她微顿,“我唯一的挫折,是以前,我很喜欢的一个人不喜欢我。不过,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他不用为此负责。” “你条件这么好,会有人不喜欢你?” “他也很好的。只是,喜不喜欢和这些可量化因素没关系。”蔺南暄低睫敛目,有一瞬间静止的落寞,“不是对的人吧。” 麦茫茫立在旁侧,不过多参与话题,学长发给她投资人的相关信息,她打开手机查看,抑制内心的猜测和波动。 麦茫茫如今的重心仍放在科研,公司当成副业,商业的运作和具t的事务,通通由学长负责。这一次,投资人临时改变行程,学长人在外地,时间无法调和,需要她暂时出面。 蔺南暄无意中扫过麦茫茫的手机屏幕,脸se骤地一沉。 蔺南暄少有表情管理失控的时刻,麦茫茫仔细看了看投资人的名姓,蔺冬昂,她问:“怎么了?” 蔺南暄蹙眉,她和蔺冬昂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恩恩怨怨可以追溯至小学。 六年级,蔺冬昂转学到蔺南暄所在的小学,在此之前,他们只是家宴上点头之交的表兄妹,井水不犯河水。 蔺冬昂长相俊秀,十一二岁又正是女孩儿情窦初开、半懂不懂的年纪,他于是收到了众多的ai慕。 有一回,他被缠得厌烦,指着人群外的蔺南暄祸水东引,冷脸道:“如果你们要给我送情书,就送给我妹妹吧,她会交给我的。” 蔺南暄莫名其妙成为了他的信使,鉴于她在学校里的形象是人美心善、人见人ai的小公主,朋友们有求于她,她不好推拒,只得答应。 与蔺南暄交好的同学家教甚严,在学校的闹腾,是不可以传到家长们的耳朵里的,所以,她成为了秘密的一环。 每次蔺南暄都在回家之前,约蔺冬昂在学校的小树林,把情书递交给他。 某天,蔺南暄按照约定在小树林里等待,等到暮se西沉,蔺冬昂还是没有出现。夏季炎热,当爸爸的秘书进学校寻找到她时候,蔺南暄出了一身的汗,腿上布满蚊子包。 她气鼓鼓地回到家,发现蔺冬昂优哉悠哉地坐在她家客厅,家里的阿姨为他剥着冰镇的荔枝。 蔺南暄家风严正,爷爷是军人出身,父亲从政,皆不允许纵容她和哥哥,要求他们,能自己做的事情,绝对不假手于人。 蔺冬昂的父亲则是从商的红二代,相较之下,家庭的氛围宽松得多,他又是蔺家辈分最小最受宠的嫡孙,什么好的都捧到面前,再罕见的至珍,于他稀松平常。 蔺南暄的家庭教育她大方得t、知书达理,以期她日后成为大家闺秀,她常常觉着累,所以她最羡慕蔺冬昂的一点是,他可以由着x子,做任何想做的。 然而,此时此刻,蔺南暄的羡慕转化成了嫉妒和讨厌:“我在等你,你不知道吗?” “今天我来你家吃饭,我们不需要在学校见面,你不知道吗?” 蔺南暄故意地从书包里拿出情书,递给他:“你的。” 蔺冬昂不曾拆开,随手翻了翻,扔进垃圾桶。 蔺南暄惊讶道:“你为什么扔了?” “没有我喜欢的人。” 蔺南暄愤怒道:“你这样很不尊重她们!” 少年冷漠而傲慢:“那又怎么样?” 蔺南暄深呼x1三次,忍无可忍,抬起垃圾桶,倒扣在蔺冬昂头上,锐声道:“你太过分了!” 闻声,长辈们望向这边,似乎不敢置信这是蔺南暄的举动,甄夫人略带责怪地制止她:“南暄!” 蔺南暄咬着唇,自觉形象毁于一旦,捂着眼睛,大声地哭了起来。 蔺南暄回神,这些年蔺冬昂做投资,全凭兴趣和ai好,不计盈亏,任x一如从前。他怎么来了昳城? “没什么,他是我的表哥。”她收回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形容词,“富二代,你不用太在意。” 钱沁挽上麦茫茫的手臂,邀请道:“南暄,你要和我们吃晚饭吗?” 蔺南暄婉拒:“不了。”她注意力转向门外,向前一步,“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臻走进:“你论渣男的时候。” 蔺南暄一笑:“放心,你一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麦茫茫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不显,眼神和顾臻的短暂交汇,发现他沉静地盯着自己,她平平移开。 钱沁打趣:“原来是有约了。” 蔺南暄向她们道别。 # 恩师来访昳城,忙过正事后,念着与往日的学生吃一餐晚饭,顾臻顺道来接蔺南暄前往。 顾臻走在她前面几步,蔺南暄发丝凌乱,前后飞舞,果然大风和优雅是不相容的。她伸手拨了拨,在摇晃不清的分裂视界里看他,风吹得他的衬衫紧贴着腰身,挺拔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她从中看出几分jing神上的坚定。 竟有些想去牵他的手。 顾臻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和自我搏斗,外在和头发搏斗,心内想着,如果她真的牵了,他会是什么反应。换了别人,她肯定觉得牵了也无妨,可是顾臻的话,她偏偏再三斟酌。对蔺南暄而言,需要斟酌的人事是应该放弃的。 顾臻缓了脚步,示意她一起走进旁边教学楼。 驻足的教室有班级在上课,宋词的鉴赏课,说到豪放派的苏轼,蔺南暄解完打结的头发,半晌抬起头,凝神听了会,目光游移,最终放在他的侧脸:“苏轼也有柔词。” 顾臻和她不在一个频率,眉心微皱:“嗯?” 蔺南暄知道他并未真正在听课,是看见自己的狼狈,才中途进了教学楼,形式地停留,所以和上课的内容是疏远的,其实和她也是一样。 蔺南暄突然想打破他的冷淡,慢慢地说:“是‘十年生si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 晚上八点半,蔺冬昂步入餐厅。 本来今天的商谈由其他人负责,但蔺南暄破天荒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好奇是什么人请得动他那位又假又毒的表妹,便亲自来见一见。 麦茫茫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蔺冬昂,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出挑,另一方面,是她真的等了他很久。 蔺冬昂走至她面前,俯视着她,麦茫茫抬腕,指尖轻点表盘,冷冷道:“你迟到了。” — 写这章的时候困得睁不开眼,导致我对男二的好感度急剧下降。νρō18.cōм 49.傲慢 麦茫茫的质问语气和面对迟到的学生无二,蔺冬昂轻慢地g一下唇:“投资方没有迟到一说。” 言下之意,再久,你也应该等着。 她平白等了四小时,对方没有任何歉意或者解释,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高姿态,麦茫茫可不喜欢受气,提包起身:“我给您预留了四小时,现在时间正好,会谈结束,单我已经买了,您慢用,再见。” 蔺冬昂冷笑:“这是你的态度?” 麦茫茫与他擦肩而过:“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 麦茫茫抬脚yu走,急匆匆从机场赶来的陶致远将她拦下,转头道:“蔺总,真是不好意思。” 蔺冬昂眉间敛聚不耐,陶致远再三赔礼道歉,他才首肯入座。 陶致远将麦茫茫拉至一旁:“茫茫,对待蔺总你不能......” 麦茫茫不买账:“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投资人遍地都是,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不要也罢。” 陶致远开始后悔请托麦茫茫出席,劝说道:“蔺总迟到是因为交通意外,堵在中环,他和我说了,是我忘记转告你。他不是一般的投资人,和我家里也有商业往来,得罪不起。”他长篇大论分析利害,“你就当帮我的忙,好吗?” 陶致远上次帮过麦茫茫一次大忙,她欠他人情,再加上自己作为公司创始人,付出的时间jing力远不如学长,勉强答应,回到餐桌,端起一杯酒,生y道:“蔺总,一场误会。” 麦茫茫保持双手悬空,蔺冬昂冷眼,她的火气噌地又有往上冒的趋势,陶致远夹在两位祖宗中间打圆场,接过学妹的酒杯:“我的问题,我自罚三杯。” ...... # 蔺冬昂昨晚住在姑母家,睡醒,头发微乱,走下楼梯,蔺南暄怀抱一个小婴儿哄逗,抬眼见他:“蔺公子醒了?啧,您的作息是美国时间吧。” 蔺冬昂不搭理,蔺南暄怀里的婴儿眨巴着大眼睛,见他长得格外好看,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 一阵n香袭来,蔺冬昂皱眉,后退一步:“谁家的?拿远点。” 小婴儿扁嘴,泫然yu泣,蔺南暄将她举高:“不哭不哭。”她睨着蔺冬昂,嘲弄道,“许省长的孙女,你这么讨厌小孩,怎么,在外面闹出‘人命’,所以有y影?” 甄夫人路过,停下,严肃地问:“嗯?冬昂,是这样吗?” 蔺南暄扑哧一笑,蔺冬昂头疼道:“不是,姑妈,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甄夫人松一口气:“不是就好。”她掐一把蔺南暄的脸,“你呀,就知道编排你哥。” 蔺南暄随蔺冬昂走到饭厅:“昨天谈得还顺利吗?” “你这么关心?”蔺冬昂看她一眼,“一般吧,我比较喜欢聪明人。” “......人家是博导。” “典型的nerd,我说的聪明不是比ook smart,是选择合适的环境,做合适的事情。”蔺冬昂不客气地评价,“顶尖的科学家通常都是情商智商双高。” 蔺南暄无语:“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的情商不高?” “我不需要情商,她需要。辨认这一点,也是情商的一种t现。” 蔺南暄比暂停:“你不喜欢,自然有其他人喜欢。”她浏览着平板,“港台的媒t又乱写了。” 蔺冬昂扫过,一份政治报刊,硕大的标红字t“太子党”,剖析了蔺南暄和董家公子分手背后的政治动向:“所以为什么分手?” “不喜欢了就分手。”蔺南暄咬着x1管,“还有,这两年甄家风头过盛,太多双眼睛看着,说我爸爸拉帮结派的声音也不少,我看他其实没有亲董家的意思,我不如低调一点。” 蔺冬昂笑道:“你真的,天生是做官太太的人选。” “哦,可是我不想做官太太。”蔺南暄坦然地揭露真实想法,“你不打算投资了,是吗?” “当然。” 接过一通电话,蔺冬昂改变主意:“我朋友对这间公司有点兴趣,他犯了事,资产冻结,不想回a市受他家老爷子的训,现在人躲在香港,我先帮他考察。” 蔺南暄提醒:“不要为难她。” “我会听你的吗?”蔺冬昂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看情况。” # 可能是为了耍她,蔺冬昂指定麦茫茫负责接洽,令她深刻地t会到了创业的“艰难”。 蔺冬昂的习惯是不在餐桌以外的地方谈公事,而他对吃食又极为挑剔,麦茫茫费尽心力按照他的口味和偏好寻找餐厅,还要做好他说不好吃然后走人的准备。 这不是最难以忍受的,对麦茫茫来说,最难忍受的是他浪费她的时间,即使在餐桌,蔺公子也未必有谈公事的心情,一个月过去,她圆润了一圈,却没有完整地介绍过一遍计划书。 麦茫茫对蔺冬昂的定义是,不事生产,有钱有闲,效率低下,很难伺候的纨绔子弟。如果不是实验室正好稍微空闲,她才没工夫应付他。 一顿法餐三小时,麦茫茫耐心告竭,咬一口鱼子酱龙虾冻,她对食物的感受比较迟钝,只有不好吃、一般、好吃、很好吃四个等级的区分。 反观蔺冬昂,品尝认真,他的味觉很灵敏,可以分辨食材和厨师jing细的好坏,食物对他是有灵韵的。麦茫茫冷面覆霜,她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是闲到什么程度,才整天在吃上较真。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美则美矣,表情令人倒尽胃口,蔺冬昂用餐巾擦拭手指,举止矜贵,平淡开口:“不想吃,可以滚。” 1.主观上,我没有很想输出价值观,这种碎片化的价值观输出的意义和说服力不大。只是,女二的表达不可能和她的设定和思想完全分开,她的观点暗示她的x格,她的x格影响她的行为。 2.写配角,原因:(1)剧情线相关,两个配角不是为了贬低/抬高/抢男女主的戏(2)一个人和他人发生碰撞后,能够更清晰地发现自己是谁。男主女主男二女二非常的不一样,他们的人生是参差对照的。也不是说顾臻茫茫就很少对手戏,这几章稍微少点而已,过几章就会有对手戏,毕竟他们是男女主啊,肯定以他们为主。 3.节奏慢问题,我收到了大家的建议,这篇文前面慢,后面会比较快,不过我不清楚是不是你们心中的快。我会尽可能删减不必要的部分,我比任何人更想完结,20万字左右应该可以。(完结后我会考虑写无女e版平行世界番外,相当于没有家庭变故和分离十年的《针锋相对》,短篇)如还果是觉得慢,这是调整过的结果,它就是这样的节奏,不用和我说了,我会焦虑。 4.男二就是文案自以为拿了男主剧本的人,yu戴王冠,必承其重,他大概为顾臻承担了50%的女e吧。νρō18.cōм 50.偏见 麦茫茫放下餐刀,与餐盘碰出轻脆的微响,她是吃软不吃y的:“这餐我付过钱了,再不想吃,应该滚的人,也不是我。”她索x开门见山,“蔺总,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你至于刁难我到现在?” “你认为我在刁难你?”蔺冬昂嗤笑她的幼稚,和他吃饭的机会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她像受刑似的,“我如果想刁难一个人,她不会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吃饭。你连这也受不了,难道你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应得的?” 他不是刁难,只能证明他本人更加不可理喻,麦茫茫按捺烦气:“那你要怎么样、什么时候才可以就事论事? “我说过了,看我的心情。”蔺冬昂不为所动,“周末吃川菜。” “我不吃辣。” “我吃。” ...... 回家路上,等红绿灯的空档,麦茫茫向窗外投去一瞥,街道纵横,孙灵走姿娉娉袅袅,漂亮得张扬。 饭桌上一面之缘,麦茫茫记得她是几乎把x部横在顾臻面前的女明星。 她目前所在并非繁华的商业区,没有林立的奢侈品店,不像是孙灵会逛的地方,反而,距离淮林区政府只有两个街区。 广播正在播送娱乐八卦新闻,某女星被拍到出入某富二代的豪宅,女星发文澄清只是朋友。蔺冬昂嫌吵,司机关闭:“不好意思,蔺总,我没注意。” 麦茫茫醉翁之意不在酒,含蓄地问:“假如说女明星和二代走得很近,他们会不会......” “shang?”蔺冬昂划着手机,眼不抬,仿佛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不然拿回家供着么?不过,shang也不代表什么。” “哦。” 麦茫茫已知的答案得到旁人印证,缓升车窗,顾臻和什么女人打交道,退一万步,不是她应该关心的。 麦茫茫的一声“哦”有点失落意味,蔺冬昂漫扫她一眼,她已经把专注力重新集中回平板,光影明暗,她的侧脸被一束白光映照得半透明,令他联想起母亲佩戴在身的玉观音,明净高洁,不似凡尘俗物。 玉骨冰肌,像她冷清的风致。a市人多少有贫嘴的基因,蔺冬昂本想随口说道一句“你这样的倒适合供着”来揶揄她的学院派,但再如何,麦茫茫只是个美丽又尖锐的书呆子,坐车的时间也要看文献,神情过分正经,他连与她开玩笑都提不起兴趣,因为可以想象她的怒目。 蔺冬昂yu言终止,顺手打开了车顶的灯,侧首至麦茫茫的反方向,降下车窗,温凉的晚风灌入。 光线骤亮,麦茫茫方才不觉,现在眼睛舒服了些许,她微讶:“谢谢。” # 周末,商场人cha0拥挤,火锅店门口。 蔺冬昂不甚满意:“这种全国连锁的火锅店,不可能会有正宗的味道。” 麦茫茫无辜道:“可是正宗的火锅店,老板说没有鸳鸯锅,这家我吃过,味道还不错的。” 蔺冬昂摆明不信任:“是因为你不挑。” 麦茫茫自暴自弃:“如果你不想吃,可以走啊,反正你这么神通广大,立刻命令全国最好的川菜师傅空降昳城给你做一桌,也不是不可以嘛。” 蔺冬昂看出她是故意挑战,反其道而行之:“就这家。” 蔺冬昂举步往厅堂里走,麦茫茫拉他坐下:“要等位置,我们前面还有三十桌。” “你不知道订位?” “我也不知道人这么多。”麦茫茫耸肩,“无聊可以下棋。” “行。”想玩,他有的是时间陪她消耗。 蔺冬昂腻味了游戏,真的和麦茫茫在小圆桌上下起了五子棋,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麦茫茫支着下巴,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好了,五比四,你输了,我们可以进去。” 下棋容易沉迷,尤其是对于输家,蔺冬昂坚持:“再来一局。” “好吧。” 麦茫茫陪他下了最后一局,比分成功从五比四变成六比四,对比蔺冬昂的y沉,她称心快意,连带着番茄锅都比上一次美味。 火锅吃到一半,蔺冬昂收到一则微信消息,语音娇滴滴地祝他生日快乐,他回也不回,按熄屏幕。 麦茫茫犹豫着她是不是要假装不知道,没想到服务员打探到这个消息,悄悄退了下去。 不时,几乎一半的服务员浩浩荡荡地组着队伍,推着生日蛋糕,高举灯牌,欢唱生日快乐歌,围拢他们这一桌。 ...... 所有人被这阵仗x1引,拿出手机拍摄,餐厅还贴心地为蔺冬昂安排了师傅,表演甩长寿面,观赏x十足。 麦茫茫喝水压惊,面条在空中飞舞,师傅有意炫技,不幸翻车,直接甩到她脸上,她的水杯砰地掉落,师傅连迭道歉。 麦茫茫深呼x1:“我出去一下。” 她逃出生天,也不好装不知道是蔺冬昂生日了,来到一楼的名品店,随随便便指了条蓝灰格纹领带:“包起来,送人。” 蔺冬昂收到礼物:“今天不是我生日。” 麦茫茫低头看手机,学生把刚才在网络上偶然刷到的高热视频发给麦茫茫,蔺冬昂背对人群,她正对入镜,像是主角,一脸的尴尬,猝不及防被面甩到。 “不是你生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为什么生气?不是你说要来这家店的吗?正好t验一下这家店的服务特se。”蔺冬昂神se如常,“只要你稍微动一下你聪明的大脑,就知道,我的生日怎么可能和你过。” 麦茫茫被他反将一军,很是生气,想拿回礼物,蔺冬昂手一收,丢在身后:“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拿回的道理。” 麦茫茫碗里还剩下两颗虾滑,她心道快吃完快走,一gu辛辣直呛上来,她看向蔺冬昂,咳嗽着找水:“咳咳......怎么有......你这种幼稚的人?!” 麦茫茫是真不能吃辣,眼瞳起了薄雾,嘴唇红红的,x1喘着气,不同于她平时,明媚又灵动。 蔺冬昂微扬笑容,善心大发,递给她冰镇酸梅汤,这一餐是他近来吃过最难吃的一餐,却莫名觉着趣意横生。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51.转危 昳城进入初夏时,麦诚大病住院,生si线上走一遭,麦更斯是孝顺的孩子,私下给麦茫茫偷偷打了很多通电话,麦茫茫坚持不过问。等麦诚出了院,她却心软松动,返麦家看望他一回。 麦茫茫前来没有预兆,张姨开门:“茫茫?我现在去通知太太。”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麦茫茫悄然上楼,路过书房,居然隐约听到顾臻的声音,不似真实人声,模糊带噪,更像是录音,她惊了一刹,停顿脚步。 很快,声止。麦茫茫不确定是否听错,陈敏与麦更斯从书房走出,麦更斯郁郁地低着头,是陈敏率先打招呼:“茫茫,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麦更斯惊喜:“姐!” 麦茫茫明面上扮无知:“我回来看看他。” 麦诚老态龙钟,躺靠在床,未完全康复,嘴眼歪斜,看见一双女儿,表现出罕见的触动:“更斯,茫茫” 麦茫茫陪麦诚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麦更斯出去的间隙,麦诚问:“你和顾臻怎么样?” 麦诚旧事重提,麦茫茫不认为他是在关心她,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麦诚叹气:“你离他远一点,我听说,他和蔺” 麦茫茫气不打一处来,麦诚在病中还盘算着这些门门道道,她觉得他很可怜,而自己站在这儿很可悲:“如果我是你,我根本没有脸再提一句这件事。你把我送出去,现在又叫我理离他远一点,你当我是什么?” “回来看你是我的孝义,不代表你有资格对我指点。” 麦诚喘不过来,不能像以前一样进行他逻辑自洽的辩白。麦茫茫起身的动作碰到床头柜,堆叠的闲置物倒塌,其中一本书掉落,书页翻开,八个字清清寂寂,印在空旷的白se纸面,地毯也是白se的,于是这八个字的背景好像漫无边际——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这句话摘自圣经,人有罪,有罪必有罚,宗教意味浓厚,是秦嘉所翻译的托翁着作的题词。 为什么这本书会出现在麦诚的床头?麦茫茫有一种悚然的心惊。 麦更斯敲门,走进来,捡起书,放回原处,他能忽视这本书微妙的意义。弟弟已经是一个平静的大人了。 家人陌生,麦茫茫也不想在更斯面前和麦诚吵架,遂离开麦家。 # 蔺冬昂终于决定带麦茫茫去香港见她的另一位投资人,当然,签意向书对麦茫茫是主要的,对他是次要的。 尽管学长三番两次提醒麦茫茫注意和蔺冬昂相处的态度,她除了不得不退让的关头,其他的时间还是做不到恭敬柔顺。 反正蔺冬昂也不是什么谨严的人,鲜少穿正装,因为嫌恶束缚感。麦茫茫见过他的一位高管,西装革履的商界jing英,比他更像正儿八经的企业家。 总之,一切的规矩都不如他的心情重要,他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麦茫茫的锐利还挺有趣的,就像逗猫,虽然他未必不会被抓伤。 麦茫茫的包拉链坏了,只好在机场的免税店新买,她现在懂得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则,例如在投资人面前,需要用贵价的奢侈品装点自己。 昂贵的金额让麦茫茫r0u痛,蔺冬昂指着另一款,提出他的审美建议:“这个好看多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麦茫茫驳回:“买不起。” 不要说送她一个包,即使把整家店送给她,蔺冬昂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但是像麦茫茫这种清高的教授,一定严词拒绝,他才不会上赶着花钱买罪受。 蔺冬昂问:“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麦茫茫奇怪道:“我家是我家,我是我。” “这么敏感,闹?”蔺冬昂瞥她一眼,“在你这个岁数?” 麦茫茫眯起眼:“什么叫‘我这个岁数’?你的岁数不是比我大吗?” “我比你更小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天真行为。” “你又不懂。” 午餐后,麦茫茫戴上眼罩小憩,忽的,飞机遇到强气流,广播响起机长的解释。 颠簸愈发急剧,机身倾斜,垂直下行,失重感强烈,舱内的尖叫断续起伏。 麦茫茫只是摘下了眼罩,脸上没有惊慌,蔺冬昂好奇:“你不害怕吗?” “害怕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机长,控制不了这架飞机。” 话虽如此,她是真的很平静,好像将生si置之度外。 过了一会,情况仍没有好转,麦茫茫却察觉了蔺冬昂的异常,他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cha0红疹,呼x1困难,她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蔺冬昂意识涣散:“食物过敏” “你有没有带药物?” “在随身行李。” 他们所在的是宽绰而且的头等舱,麦茫茫够不到他的行李,空姐一时半会根本过不来,蔺冬昂又随时有休克si亡的危险。她咬了咬牙,解开安全带,跨越蔺冬昂的座位,从他的行李中找到注s器。 回座位的短短几步路,麦茫茫撞了一下头部,她尽力保持身t的稳定,坐好后快速扣系安全带,将肾上腺素注shej1n蔺冬昂的大腿,监察他的后续反应。 飞机落地,蔺冬昂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护车上,麦茫茫用冰敷着肿起的额头:“你一定是上天派来考验我的。” 其实,从小到大,出于各种目的,愿意或者必须为了他赴汤蹈火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蔺冬昂对麦茫茫有感激,但不至于多么感动。留下的印象,是她平静的表情,和随后一系列快稳准的行为。 蔺冬虚弱地躺着,隔着氧气面罩,疏散地一笑:“没想到,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倒是很在乎别人的命。”νρō18.cōм 52.不是风动 医院病房。 麦茫茫坐在蔺冬昂床边,削着苹果。在她看来,以蔺冬昂的难伺候程度,完全可以配一个团队,随时随地满足大少爷的需求,但是他不喜欢人跟着,她无可奈何地被征用。 麦茫茫将形状不美观的苹果递给他:“今天我是应激反应,不单单为了救你,毕竟,你出事了,很多人会被问责。” 换了他人,只怕功劳渲染不足够,麦茫茫却撇得清楚,蔺冬昂问:“你觉得他们不应该被问责?” “他们又不知道。” 蔺冬昂懒散地靠着:“他们知道。” 除了乘坐私人飞机外,蔺冬昂每次的出行,餐食都是特别准备的,不需要他c心,背后自有人为他打点安排。这次的意外,并非不知者不罪,而是多层级的疏忽,事后的追责难以避免。 麦茫茫放下刀:“原定明天和另一个投资人的会面,你如果不能去,我自己去也可以。” “你确定?”蔺冬昂轻看她,“他比我严格。” 麦茫茫直白地指出:“那是因为你的严格都不用在正事上。” “你说什么?” “......没什么。”麦茫茫笃定道,“反正我可以。” 次日,蔺冬昂输ye后,已无大碍,他厌倦医院的单调,结果在市区兜转一圈,沉闷依旧郁积不散,临近下午,他吩咐司机开往中环。 蔺冬昂刚一下车,手机收到麦茫茫的微信,文字好像有上扬的声调——看,我说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朋友来电告知:“过程顺利,在g0u通方面,态度专业,逻辑清晰......” 蔺冬昂接听着,抬眼往写字楼的方向看,麦茫茫穿着薄白衬衫,窄窄的雾蓝se包t裙,一身清柔知x的职业风格,正在下楼侧的斜坡,她沐在午后的日光里,是更为明亮的存在。太yan稍许刺眼,她伸手挡了挡,远远地望见他,下颔微仰,眉梢一挑,得意又轻蔑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朋友在电话里问他是否有建设x的意见,重复了两遍,蔺冬昂回道:“没有。” 朋友肆无忌惮地玩笑道:“那你丫的考察什么呢?” “别的。”蔺冬昂单手cha进口袋,看着麦茫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唇角慢展,“和你无关。” 朋友的下一句话被他无情挂断。 “香港好热啊。”麦茫茫站定,用手扇着风,主动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蔺冬昂仔细看了她一眼:“你很开心?” 麦茫茫笑得眉眼弯弯:“对啊。” 距她结束这种生活又近了一步。 在四季酒店用过晚餐,麦茫茫陪蔺冬昂漫行至尖沙咀海滨长廊,路经一家冰淇淋店,蔺冬昂问她:“吃不吃?” “我去买?” 蔺冬昂嗯一声:“这里有第三个人吗?” “算了吧。”排队的人第一眼望不到尽头,麦茫茫果断回绝,“你就是这样剥削你的救命恩人吗?” 蔺冬昂自以为让步:“一起。” 麦茫茫r0u着额际:“不去,我头疼。” 蔺冬昂扯落她的手,按一下红肿处:“这里?” 麦茫茫蹙眉:“痛。” 蔺冬昂的黑眸盯着她:“你要我怎么赔偿你?” 他们好像太近了一点,麦茫茫延长距离:“你不要总差遣我,就是最好的赔偿了。” 维港的夜风cha0润,携着海洋清新的腥气,吹散麦茫茫的头发,她心不在焉,将细碎的发丝g回耳后,手机有消息提示,她低头回复。 蔺冬昂摆弄着新的单反,注意到麦茫茫的头像,很符合他之前对她的刻板印象,是一张她穿着实验服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照片,年代久远,回溯到她读博士的时期,她懒怠于更换。 蔺冬昂目光一指,示意道:“往后一步,站在那,侧身,别动。” 麦茫茫一头雾水:“你要做什么?” 蔺冬昂提出要求:“放松,微微侧一点。” 他明显是完美主义者,不停地调试光度,一直到二十分钟之后,麦茫茫轻瞥向镜头的一刹那,他福至心灵地按下快门。 一幅理想的摄影作品,蔺冬昂很满意。被迫当模特而且当得不耐烦的麦茫茫上前一看——夜星闪闪烁烁,落在她眼底,她侧着身,处在半明半暗的状态,矛盾的故事感。即使她甚少接触摄影,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美过她本人。 麦茫茫是不会夸赞他的:“嗯,你只有这些非正事才特别擅长。” 蔺冬昂不屑道:“夏虫不可语冰。” 酒店的天台酒吧,麦茫茫半躺在长椅上,双腿曲直,啜着一杯长岛冰茶,疑惑道:“为什么突然给我拍照?” “因为你原来的照片拍得太差了。”蔺冬昂自觉拿过麦茫茫的手机,人脸解锁,将她的头像换成新照片。 麦茫茫脸颊绯红,未多加阻止,神情还是冷静的,蔺冬昂一时辨认不出她是否清醒,直到她开始把他当成听众,讲她的妈妈和前男友,他可以确定她喝醉了。 “在飞机上,你问我为什么不害怕。”麦茫茫抱着膝,凝视夜景中旷远的某一个点,“si亡对于si去的人是无知觉的,对于活着的,牵挂她的人才会有痛苦。蔺冬昂,我和你不一样,没有人ai我、在乎我。” “那些喜欢、追求、欣赏多么的浮泛,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有资格称作ai的,ai一个人很难,不ai一个人更加难。” “其实,他们曾经对我的ai,难道我不知道是真的吗?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出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下我——我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我是被我ai的人抛弃的人。” 没有怨恨,没有哀伤,一种平静得令人心惊的语气,渐低渐沉。 蔺冬昂看向麦茫茫,她在长椅上睡着了,呼x1浅碎,睡颜纯净,像退化成婴儿。 “你就对别人这么放心?”蔺冬昂碰了碰她的脸颊,“还是,只对我这么放心?” 侍应前来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蔺冬昂摇头,俯下身,正准备将麦茫茫横抱起,她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我讨厌你。” 蔺冬昂回道:“好,你自己回房。” 他的手却仍然放在麦茫茫颈后,保持着弯折的姿势,额头与她虚虚相抵,交换着温热的气息。 麦茫茫闭上眼睛,低低的两个字:“......顾臻。”νρō18.cōм 53.控制【一更,男二戏】 大清早,夏日晨光交融房间的灯光,唤醒了麦茫茫,她睁开眼,床边赫然坐着蔺冬昂,她还抓握着他的手。 麦茫茫惊吓有余:“你怎么在我房间?” 蔺冬昂首先扔开她的手,一夜保持坐姿,睡睡醒醒,他眼下泛青,冷道:“问你自己。” 昨晚他送麦茫茫回房,临走前被她牵着不放,她还不停地呢喃着顾臻二字。 蔺冬昂自小就是绝对的中心,什么时候受过当人替身的屈辱,他心头火起,将毛毯盖在麦茫茫脸上,她才正式地消停,只是手仍然牢牢地抓紧他。 如果麦茫茫是他的女朋友或者床伴,不要说反复地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早在她说出顾姓的时刻,他就会命令她跪在他身前,扯着她的头发,用别的东西堵住她的小嘴,深入她的喉咙,要她哭泣呜咽。但她不是,他蔺冬昂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乘人之危,强迫一个喝醉的女人的地步。 不过,蔺冬昂的凝着麦茫茫的唇,他真的想象不到,她这张清傲的小脸,是怎么低下来吞吐男人的。 蔺冬昂的目光沿着她的颈线往下,掠过她衬衫领口莹白如玉的肌肤,落在高耸的x部,他发现,他想象不到的画面还有很多。男人的本能和傲慢的自尊互相撕扯,那团火自下而上,从上到下,循环往复。 蔺冬昂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力,即使是摩登都市里数一数二的香港,天高皇帝远的东方之珠,控制权仍掌握在a市,他站在a市的巅峰,可以轻易地俯瞰。他这类人,不会喜欢什么失去自己控制的东西。 天际亮起第一道熹微的光,冲淡高楼间黏稠的白雾,此时,麦茫茫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很轻地挠了一下他的掌心,蔺冬昂所有的火气,邪的也好,怒的也罢,全部退cha0。 他开始认知,他留下来,不是他不能走,而是不舍得走。他最想对她做的,让她闭嘴的方式,并非之前所想的,她跪下臣服,他暴戾地施以惩戒,而是吻住她,甚至无关q1ngyu。 这份认知空前未有,使他懊恼。一定是错觉。 麦茫茫低睫一看,身上衣物完整,只有浅v字的衣领下滑,她遮掩x口。 “我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你的,还不至于。”蔺冬昂语带轻藐,“我的要求很高,对你没兴趣。” 她至少也有cd好吗?麦茫茫头一疼,意识到她不应该迎合他的逻辑去思考,怒道:“出去!” 蔺冬昂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等会出海,做好准备。” 海上,麦茫茫晕船,扶着快速行驶的游艇的护栏,倾身呕吐。 不适感稍有缓解,麦茫茫恨恨地往船尾看,蔺冬昂不管她狼狈si活,自己倒是又酷又帅,正在潇洒地冲着浪。他运动完毕,浑身上下轻松自在,额前的黑发微sh,走到麦茫茫旁边:“吐完了?正好去做饭。” “你不能带个厨师?” 蔺冬昂微笑:“我不想。” ...... 游艇上的冰箱食材稀少,r0u和海鲜类她不会烹煮,随意煮了碗番茄j蛋面,有言在先:“我煮的东西味道很一般。” “不是一般,是很难吃。”蔺冬昂挑一根面条尝了尝,“重做。” “你有病。”麦茫茫终于说出来了,她把碗一推,汤面泼洒,“就这样,ai吃不吃。” 麦茫茫心里不无憋屈烦闷,她一位象牙塔里的科研工作者,受人尊敬的生物教授,凭什么要给他当保姆啊?她不伺候了。 麦茫茫回到甲板上,透气,晒太yan,拿出手机,和学长g0u通后续的交接问题,语音指导学生的论文修改。通讯录一栏蓦然出现红圈的提示,她点开,是孙灵的好友申请,她昨晚拒绝过:如果是关于顾臻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不要来找我。 孙灵刚刚回复:不是,是关于您的母亲,秦嘉。νρō18.cōм vρο㈠⑧.cοм 54.意平【二更】 经济论坛在昳城的会议中心举行,顾臻的恩师作为学界泰斗在论坛发表讲话,他和蔺南暄亦有出席。会后宴散,他们将老师送至机场。 回程,顾臻将车停在僻静的路旁,轻咳两声:“我休息十分钟。” 蔺南暄担忧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感冒。”顾臻r0u了r0u太yanx,“吃了药,有点疲劳。” “嗯,你睡一会。” 天窗开着,夜寂星明,蔺南暄微仰靠在座椅上,无言观览。 顾臻闭目休憩,蔺南暄默视着他,十分钟过后,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嘴唇缓渐靠近,她的暖香馥郁温醇,一丝一缕缠染上他。 蔺南暄轻声自语:“还记得大学的时候,班上组织一起去草原旅行吗?那天晚上的星空,比昳城的美得多。我在那样的星空下吻你,你推开我。那今天呢?” 蔺南暄感受到他的热息,尖头高跟鞋里的脚趾蜷缩,挤压的紧迫,她却浑然不觉了,抬起迷蒙的眼去寻他,发觉他只是清醒地看着她,侧开脸,冷静道:“你喝醉了。” 蔺南暄停了几秒,恍然退离,光影昏晦,她后退的瞬间,眼里薄薄一层亮,是她意微难平的过往心事。 蔺南暄用手背冰了冰脸颊:“是啊。” 她顺理成章地接受他的解释,轻松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吻你吧。我说过,你说不喜欢我开始,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蔺南暄释然地笑了笑:“当时我想,你真的很伤人,我做再多,不过是反复验证了,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更不会沉溺和执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国外的这些年,她的感情生活正常,甚少想起这段ai而不得。 蔺南暄小声道,语气是醉酒的人特有的咬文嚼字:“但是,但是你不能怪我忘记你,顾臻。” “因为你从没像对她一样对我。” 她提到了第三人,顾臻转身看她,他是擅长尊重的,但是她感觉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就像她说出“十年生si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时一样。 蔺南暄抓住他的手臂,将衣袖上捋,有一个咬痕。 “如果你也曾经把我放在心上ai重——”话说一半,蔺南暄点了点那痕迹,“不是我不想,是你没有给我永远记得你的机会。” “南暄。”顾臻眉心一皱。 蔺南暄坐直,勉力恢复清明的神智,继续那晚意外中断的谈话:“十年还不能忘记彼此的人,是应该在一起的。”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互相之间,越走越远,是你想要的吗?”蔺南暄反问,“十年前,你们分手,你和昳中的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高考后,那个女孩子跳楼。” “巧合的是,这个女孩的家人在举报时,所宣称掌握的市委书记宋庆年涉嫌强j的证据,再也没有了下文,这件事从此被掩埋。时至今日,宋庆年官运亨通,身居高位,知情者寥寥无几。” “你不应该去查的。”顾臻冷沉道,“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是很复杂的,除非必要,我不太喜欢碰政治上的东西。你也不会想我查下去,所以我到此为止。”蔺南暄认同,“我想说的是,我们都很清楚,这些人会肮脏下作、草菅人命到什么地步,对于一个参与进来的高中生,他没有能力控制局面,势必会身不由己。” “所以,作为朋友,我会相信你当时的选择是迫不得已,茫茫她,也会相信你的。只不过,我希望你明白,她相信,不代表她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不代表她不需要你亲口向她解释。”蔺南暄叹气,“我在知道你们高中的变故之前的试探,不只对她,也对你,但是你们明明在意对方,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我想,就算我可以搅动你们的意气,那也是一时的。像你说的,始终,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适合强行地改变走向,或者横亘在中间太久。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实质暧昧的事情,我会在不刻意的情况下,向她解释的。”蔺南暄将一份文件交回顾臻手中,“这是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或许你知道的更多,当然,最后,告不告诉她还是在你。” 顾臻直视着她:“谢谢。” “有人会来接我,不用送我了,顾同学。”蔺南暄开门,下车,郑重地道别,“再见,顾臻。” “再见,祝你做到你想做的事。” 其实,他们都是心明如镜的人,蔺南暄笑道:“你也是。” 顾臻将车泊进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十楼,声控灯寂灭,影影绰绰的楼道口,站着他许久未见的麦茫茫,她先道:“顾臻。” 顾臻以为他看错了:“你为什么在这?” 一梯两户,楼道距离外婆家门口很近,今天外婆仿佛与他有心灵感应,在保姆的扶持下,来开门:“顾臻?” 听见外婆的声音,麦茫茫像被暖流穿过,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将顾臻扯进楼道。 安全门开合,门口空荡,外婆疑惑道:“我以为他今天回来了。” 保姆安慰道:“可能是您听错了。” 楼道内,麦茫茫放手,顾臻则松开她的腰,夏天的衣衫薄,触碰热烫明晰,一瞬即逝,他在黑暗中问:“你很怕被看到?” 麦茫茫只回答前者:“我来找你。”她后退一步,高跟鞋叩响声控灯,她襟怀坦白,直奔主题,生疏道,“顾书记,我们做一个交易。”νρō18.cōм 55.谈判 静寂的中式包厢,麦茫茫与顾臻间隔红木方桌,相向而坐。 距离上一次他们同桌,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半年前争执不休,并否定和断绝所有的感情的二人,如今平心定气,即将进行一场谈判。 麦茫茫态度生疏,顾臻也收回了在家门口初见她时的意外:“谈一谈你的交易。” 麦茫茫从香港回昳城半月有余,半个月,足够查清一些事情,她播放麦诚和顾臻对话的录音:“根据我查到的信息,在这段谈话发生后不久,麦氏获批了一笔巨额的贷款,度过生si难关,但是麦氏前科累累,根本不符合条件,我想,这是顾书记的授意。你对麦诚的违法犯罪行为不仅坐视不理,反而把证据当成拉拢他的工具。” “不知道这一份录音,送到纪委或者检察,顾书记的仕途会发生什么改变?” 麦茫茫注视着顾臻的表情变化,他没有慌张愤怒,冷然笑道:“你在威胁我?” 见识过他如何不动声se地将麦诚比入si角,麦茫茫作为不谙深浅的局外人,更加对顾臻十二万分的戒备:“不是威胁,我说了,这是交易。我想要交换的,是顾书记手中麦诚的犯罪证据。” 顾臻淡道:“告诉我你的动机。” “他把亲生女儿送到你的床上,难道不应该受到一点惩罚?”麦茫茫笑道,“你了解的,我是锱铢必较的人。” “你如果要报复他,早就报复了,他是你爸爸,你对他留有亲情。”顾臻拆穿,“我要听的是实话。” “这就是实话。”麦茫茫坚持,“何况,动机不是交易的必要条件。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的筹码上。” “事实是,你的筹码似是而非,证明力薄弱,无法威胁我。”顾臻轻点下颔,“交易不成立。” 麦茫茫面se一沉:“你真的不担心我会将录音交出去?就算定不了你的罪,对你的政治名声也必将会有负面影响。” 顾臻看着她:“你会吗?” 麦茫茫一滞:“我会。” 顾臻坦然道:“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不过,对你不会有任何的益处。” 顾臻起身yu走,麦茫茫拦在他身前,退让道:“你觉得我的筹码不足以和你交易,那么,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可以提。” 一退再退,在短时间内亮出底牌,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如此的急切,是谈判的忌讳。顾臻低头,重复道:“只要我想要,只要你能做到?” 他的热息近在眉睫,麦茫茫本无歪斜的心思,所指的是利益交换,但鉴于他们曾经的关系,她蹙起眉,正在犹豫,顾臻给出答案:“我对你没有想要的,你对我也没有利用价值。” 他的决绝令麦茫茫气急:“顾臻,你......” “换成另一个人,你形单影只,拿着录音上门威胁,你认为你可以好端端地再走出去的概率有多少?”顾臻道,“你心里清楚,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茫茫?” 麦茫茫握紧手心,他说的没有错,她口口声声说交易,就是为了避免牵扯旧情,然而,在她的潜意识里,无论如何,顾臻对于她是安全的,也一定会纵容她,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威胁。 “停止触碰这件事。”顾臻敛容道。 “我停不停止,和你没有关系。此路不通,就另辟蹊径。” 不欢而散。 # 深更半夜,孙灵在从剧组回酒店的路上被掳走,眼前全黑,双手后绑,嘴巴堵塞,她呜呜地叫喊,脑子里闪过无数先j后杀的社会新闻,恐慌万状。 两小时后,孙灵被人带下车,一路踉跄,男人松解她眼前的黑布,踢她后腰一脚,她重见光明,跪姿匍匐在地。 范莱是黑社会起家的商人,自然缺少怜香惜玉的柔情,狠狠地踩住孙灵挣扎的手:“别动,老实点。” “求你!”孙灵听见手骨断裂的声音,疼得面部扭曲,抬头哀求,眼前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她怔道,“顾书记......” 顾臻坐在孙灵面前的椅子上,手边摆着她的出入境记录,神容淡漠:“你和她说过什么?” 孙灵有意欺瞒:“我不懂您说的‘她’指的是谁......” 顾臻的声调轻缓沉稳:“我只问一遍。” 孙灵心一颤,范莱加重了脚的力道,她忙不迭求饶,一五一十地陈情。 原来,蒋黎豫为了给她一个教训,最终还是设法换掉了她的女主角,随后全副的jing力放在麦茫茫身上,以期查出她学术不端等错漏,在蔺南暄处立功。 孙灵怀恨在心,打算暗中借麦茫茫挑拨顾臻和蔺南暄的关系,搅乱局面再将罪名推给蒋黎豫。机缘巧合之下,孙灵得知秦嘉跳海自杀的疑点,而负责办理此案的退休警察是她父亲在加拿大的老友,她飞往加拿大,千方百计拿到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佐证后,交给了麦茫茫。 “这件事你还告知了谁?” “没有了,没有了,我还没来得及和蒋小姐说......” 范莱肃立在侧:“顾书记,接下来......” 麦茫茫手机关机,顾臻抬腕看表,已是清晨五点,今天是秦嘉的忌日,天气预报称会有大雨,他不置一词,抓起椅背的外套,离开酒店,车辆隐入夜se,开向城西墓园。νρō18.cōм 56.别怕 早上七点,城西墓园y森幽寂,麦茫茫伫立在秦嘉的墓碑前,长久无言。 外公和外婆早些年相继去世,这又是她回国后第一次来看妈妈,墓碑却不如她想象中的破败,洁无纤尘,大约是专人打扫的缘故。 墓碑前摆放着一束枯萎的桔梗花。桔梗花是秦嘉最喜欢的花,花语双重,既象征永恒的ai,也象征永不相见的无望。 麦诚送过她999朵热烈张扬的红玫瑰,秦嘉的反应平平,她骨子里是浪漫的,深知浪漫不是金钱堆砌出的盛大场面。 麦茫茫问她,永远不相见的人,怎么会相ai,怎么会浪漫呢?秦嘉回答她,悲剧是最极致的浪漫。 正因为如此,麦茫茫才会相信,那个每天晚上温柔地哄她入睡的妈妈,保护着她的梦想的妈妈,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我最ai茫茫宝贝”的妈妈,最终为了自己的ai情理想抛弃她,跳海自杀。 nn素来不喜秦嘉,更不必提她与男人私奔之后,秦嘉植物人躺在医院的期间,言语挑拨道:“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要整天想着她呢?” 麦茫茫自尊心敏感,相同的论调听多了,至少在人前,坚决不流露一丝半点对秦嘉的依恋,久而久之,也不肯再去看望。 妈妈一直ai着她,至si一刻仍然挂念她,她却只有复杂的怨憎。si亡之路漫长、孤独、冷寂,她不仅未曾陪伴在侧,甚至没有见过妈妈的最后一面,没有好好地和她道别。 秦嘉的笑貌凝固,麦茫茫擦去遗像上的雨滴,指尖发颤,眼泪滑落:“妈妈......对不起......” 顾臻到达城西墓园的时候,天气y霾,风雨将空无人迹的墓园蚀成暗灰se。 城西墓园依山而建,顾臻撑着黑se长伞,踏上石阶,至第十一排,他望见麦茫茫的身影,停顿步伐。她蹲在地上,小小的缩成一团,双肩几乎被沉重的哀伤压垮。 顾臻走到她身边,麦茫茫全身sh透,雨滴不断地打在她的脸上,sh涔涔的,哭泣亦不能止,水迹凌乱,一片狼藉,他却分明地辨认出她的眼泪。 风歇雨停,麦茫茫抬起sh红的眼睛,原来是她被遮蔽在一方y影之下,换作平时,她是断然不愿意在他面前脆弱的,但是现在,她无暇顾及,看了顾臻一瞬,重回她和妈妈的世界。 顾臻单膝蹲下,将伞置于麦茫茫身后,伞骨斜支,伞面堪堪遮住她。 顾臻半身曝露在雨中,捧起麦茫茫的脸颊,拇指拭去她的眼泪:“茫茫,别哭,你别哭......” 仔细地听,他沉声中也有慌乱,麦茫茫的眼泪不住地滚落,在顾臻的指间,细小温润的几滴,像是将他整个人淹没。 滂沱大雨,墓园笼罩着一片苍茫的白雾,黑se伞面之下,麦茫茫兀自强撑,顾臻倾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她逐渐地松开嵌进掌心的指甲,环住他的颈,脸颊埋在他的肩,啜泣道:“顾臻,我妈妈......” “我知道,茫茫。”顾臻紧抱着她,抚她的背脊,“是我不好。” 麦茫茫发泄过后,慢慢地平息,只剩下哭得太厉害的后遗症,不自觉ch0u噎。她没怎么吃东西,浑身sh冷,软绵绵的,顾臻问:“下雨,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麦茫茫点点头。 出了墓园,坐进后座,车厢前后座隔开,互不可见,既不是顾臻私人的车,也不是政府的车。 顾臻将麦茫茫抱在腿上,用棉质毛巾x1g她衣服的水分:“冷吗?” 麦茫茫情绪恢复,想起先前的失控,有点逃避他,摇头道:“我自己来。” 顾臻按住她:“茫茫,在我面前不要逞强。” 就是在他面前才需要逞强,麦茫茫推开:“我没有。” 车辆驶入陌生的停车场,麦茫茫一夜辗转不同地方,疑惑道:“你带我去哪里?” “我的公寓。” “我要回家。” “不是要谈交易?” 公寓一层一户,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达十五层,具有很高的私密x。以顾臻工作年限乘以正常的薪资,名下不可能拥有这么多套房产,麦茫茫始觉他的灰se一面,小声道:“狡兔三窟。” 顾臻道:“知道开玩笑了?” 麦茫茫板着脸,不说话。 浴室雾气腾腾,顾臻为她放满一缸热水,回身看着麦茫茫,她的衣衫半透明地贴在肌肤上:“先洗澡,再谈我们的交易。” 麦茫茫吹g头发,暂时x地穿上他的t恤当裙子,等她结束,走到饭厅,顾臻早已经换洗完毕,坐在餐桌前,翻着一份文件,她恍惚有种错觉,两个人还处在情人的阶段。 顾臻将热姜茶和三明治推至她这一侧,麦茫茫端起来喝,听他说话:“你所需要的证据,不是我不可以给你,而是给你,你也达不到你的目的。你爸爸是一个狡猾的商人,的确,我手中握有他的把柄,他也因此和我做出了一些交换。但是他聪明就聪明在,没有亲自去做,而是让他的生意伙伴去做了举报吕德正的替si鬼,自己扮演无辜的不知情人。” “东窗事发前,麦诚抢先一步,通风报信,给吕德正争取了出逃的时间,为宋庆年避免了很大的麻烦,可以说,现在他取得了宋的信任,打入了这一派系的利益集团。至于黑历史,他在宋庆年的帮助下洗白了大部分,而且,每个商人都会有见不得光的g当,重要的是,严不严重,后头有没有人保他。” 顾臻轻点桌面:“所以,即使你有证据举报你爸爸,危险的只会是你。” 麦茫茫面se凝重:“你是说,只要麦诚的靠山稳固,我就不能奈何他?” “不尽然。”顾臻简明扼要,“我会帮你。” “可是我不能总要你帮我,何况,你没有那么多的jing力放在麦诚身上。”麦茫茫抿唇,“既然是交易,或者说合作,我们应该讲求双赢。麦诚为宋庆年做事,如果我能从他这一方面,找到宋庆年的把柄,这是不是你需要的呢?” 麦茫茫提出了一个粗糙的设想,却未必不可行,顾臻问:“你确定?” “你不相信我?起码我是他的女儿,接近他很容易。”麦茫茫双腿交叠,“反正,顾书记用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算失败,你也不会有损失的。” “我用的人,不仅要有能力,而且要可控、忠诚、稳定、诚信。”顾臻喝一口水,“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哪一条?” 麦茫茫笃信他百分之百知道了她伪造流产证明的事情:“你......” 麦茫茫眼角残红,生气地瞪着他,顾臻轻笑,引发喉间的痒疼,他掩口咳嗽几声,她注意到他的脸se比她还差:“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臻看一眼时间,“具t的改天再谈。你现在是回家睡,还是在客房将就?” 他的意思是同意合作,麦茫茫放下心,衣服在烘g机应该g得差不多了:“回家。”她补充问题,“麦诚会不会向宋庆年告状,你威胁他的事情?” “宋庆年动不了我,麦诚也不敢告状,两面三刀是大忌。”顾臻道,“你在担心我?” 麦茫茫矢口否认:“不是。” 顾臻起身:“走吧,我送你。” 并行几步,顾臻身形微晃,差一点倒下,麦茫茫触到他的手臂,无比的烫,她艰难地扶着他回主卧躺下,m0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病来如山倒,麦茫茫测量他的t温,喂他吃下退烧药物,顾臻陷入沉睡,她坐在床前:“你也会生病的吗?” 麦茫茫说他无坚不摧,不只是jing神,也包括身t。印象里,顾臻只生过一次病,起因是她将他扯进泳池。这次,好像又是因为她,冒雨来找她,安慰她失控的情绪时,将伞的大半让给她遮。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逞强?”麦茫茫捧起他的左手,轻轻地摩挲,“你也会感觉到痛,不是吗?那......你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她侧着脸,贴合他的手掌,幽幽道:“顾臻,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顾臻梦呓:“麦茫茫......” 连名带姓,麦茫茫直起身,不高兴地说:“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了?”她讽笑,“你怎么不叫南暄?不如让她来照顾你。” 麦茫茫放开顾臻的手,被他反握:“茫茫......” 顾臻虽然在病中,力气仍然很大,麦茫茫挣动:“放开我,我去给你拿水。” 顾臻置若罔闻,反而更加收紧力道,麦茫茫的手简直要被他捏碎了,她俯下身,正要叫醒他,他低低地在她耳边道:“......茫茫宝贝,别怕。”νρō18.cōм 57.久违(1)(H) 麦茫茫一怔,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在高烧不退的难受情况下,还顾念着她,像以前一样喊她茫茫宝贝。 麦茫茫出神的片刻,顾臻握着她的手一收,她整个人被带到床上:“哎,顾臻——” 顾臻侧躺,紧搂着她,滚烫的上半身压制她的手臂,麦茫茫动弹不得,瞪了他半晌,他还是无知无觉地睡着,眉间轻蹙,她伸手抚平:“连睡觉都不能放松。” 麦茫茫一夜未眠,和顾臻僵持着,渐渐感到困倦,她合上双眼。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壁灯暖黄,柔散幽弱的光晕。 麦茫茫手臂全麻,她抬起自由的那只手,探测顾臻的温度,仍是有点烫,她担心他烧坏,试图抽出手臂,下床另想办法,他扣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麦茫茫被拉近,贴进顾臻怀里,鼻尖相近:“我去拿体温计。”她嘴唇发干,“要喝水吃东西吗唔” 顾臻直接吻住她,唇舌湿濡交缠,以她 νΡō①⒏.℃ōM的津液止渴,麦茫茫抗拒,他勾住她躲闪的舌,愈吻愈深,几乎将她吞吃入腹的强势,令她喘不过气:“我” 顾臻低哑道:“茫茫,别走。” 顾臻一定是不清醒的,他只有不清醒的时候,才会这么温柔地叫她,让她别走。麦茫茫有些厌恨他的不清醒,她不能较真,也无法拒绝。这个人是顾臻,而她需要一场绝望的宣泄。 麦茫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和他是同一种气味,顾臻轻咬她的耳垂,沿着颈侧往下,吮吻痕迹,扯开她的衣裙,揉上她的胸乳,软软腻腻,他欲罢不能,捻着乳尖问:“吃这里,好不好?” “不要” 麦茫茫全身都是敏感的弱点,推开他的手被抓住,她在他怀里挣扎,两点很轻的划过他的胸膛,顾臻呼吸陡沉,含进乳尖:“又软又甜。” 另一只手握着麦茫茫的左胸,乳肉柔嫩,乖巧又怯弱地被他揉捏成各种形状,熨帖得他的心也软了。久违的亲近,顾臻控制不好力道,重揉几下,红了一片,麦茫茫哼道:“疼” 顾臻放开她,奶尖晶莹红润,被吮吸后翘起来,他眼热,轻咬一口:“总是这么娇气。” 麦茫茫的理智一点点地崩塌,感觉到他硬热的下身,她怪道:“你怎么,发烧也能硬啊” 顾臻撑在麦茫茫身体的两侧,她挺着一双雪白软绵的乳,随着心跳起伏,微微发颤,裸露在被子之外,脸颊染上红潮,眼睛湿湿亮亮,不满地看着他,他堵住她的唇:“你说为什么?” 顾臻喘息粗重:“茫茫这样在我面前,你说为什么?”他的手往下,抚过麦茫茫的小腹,探进内裤,分开合并的双腿,按压她腿心的隆起,“用我的沐浴液,穿我的衣服?” 麦茫茫含糊地溢出气音:“我又没办法!” “刚才在饭厅,想把你抱到餐桌上,像以前一样,茫茫上面吃东西,下面吃我。” 不过,这样的念头存在一瞬即消逝。毕竟,她还没有从伤心中恢复,他们现在又是疏远的关系。 他刚才明明冷静而正经,像在听下属汇报工作,麦茫茫踢他:“流氓!” “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顾臻抵着她的额头,吻去她鼻尖的一滴汗珠,回应她方才的话,“是我对你没办法,茫茫。” “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哭的。”麦茫茫与他对视,“我最不想你同情我。” 顾臻咬她的唇:“我对你不是同情。” 酥麻的快感从顾臻轻揉慢捻的地方上漫,清液沾湿他的手指,麦茫茫呻吟一声:“嗯啊” 顾臻低下去,架开她的双腿,薄薄的内裤浸湿,贴着她私处的形状,他扯断旁系的缎带,花唇粉润饱满。 任谁被这样看着,都会感到不好意思,顾臻钳制着她的腿,麦茫茫挣了挣,随着她的动作,细缝翕张,涌出清亮透明的水液。 顾臻凝视着这一幕,下身硬得发疼,恨不得即刻操进去,重重地抽插捣弄,她一定会喊疼,呜咽着让他轻一点。但是,她的小穴这么可怜,这么娇弱,他更想多疼她一会。 麦茫茫羞耻地敞开大腿,被他看了半天,她正要抗议,小穴忽感一抹湿热,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是顾臻在舔她:“啊顾臻,别碰那儿,好酸。” 顾臻埋在她腿间,他发着烧,唇舌的温度可以称作热烫,舔舐着她的花蒂,水流不尽似的,他轻轻吸着她的小缝,麦茫茫酸麻到极点,抓着床单,一阵一阵地发晕。 云里雾里,麦茫茫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和南暄呜啊” 顾臻时轻时重的含咬,她弓起腰,泄了出来,他压回她身上,惩罚性质地用力揉她:“这时候还要提别人?”他低叹,“我和她没有什么。” 即使可能只是现在,麦茫茫的心回落,顾臻吻住她:“尝尝你自己的味道。”他低笑,“除了你,我还可能这么伺候谁,嗯?” “那我也不知道。”麦茫茫揽着他的颈脖,闷闷地道,“反正,我一直不知道你,顾臻。” 58.久违(2)(H) 顾臻脱去衣裤,麦茫茫的手抵着他结实的腹肌,担忧他的病情:“穿上衣服” 顾臻是听不进她的话的,一来一往,麦茫茫手里握着的,成了他的的性器,又粗又热,她不自觉地屏气,身体发软,慢吞吞地套弄。 顾臻的忍耐濒临极限,前端在穴口上下滑动,一下下地蹭着,若有似无地顶进去,麦茫茫湿透了,被他逗弄得难受:“顾臻” “想要了?”顾臻道,“怕你太疼。” 顾臻进入一小半,麦茫茫倏地收缩,他突然顿住,后撤,戴上安全措施。 气氛一僵,麦茫茫想起那个并不真正存在的孩子,犹豫着解释:“其实” 顾臻抬起她的腿,一寸寸地插进去,暖热的小嘴紧紧含着他,吸得他腰脊发麻,半年没有碰过她,现下的亲密,令他无法自持。 麦茫茫不适应:“慢点” “我知道。”顾臻深重一顶,“小骗子。” 顾臻开始抽送,麦茫茫字句破碎:“如果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把孩子当做报复的工具,“你和她会对我失望。” “不会。”顾臻亲她的眉心,“是我的错,不是你。” “但是幸好,幸好不是真的。”顾臻望进她的眼睛,停下动作,“我不想你再受伤。” 麦茫茫手臂弯曲,被顾臻压着,反放在头侧,说话间,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得看不见的,她十年前自残的痕迹。 她轻声道:“我不会了。” 麦茫茫神色认真,顾臻看了她一会:“好。”他俯身抱她,咬着她的耳垂,“茫茫答应我的,以后也要这么乖。” “什么是乖?”麦茫茫被他顶到深处,充实的无助感,“不要总叫我乖了,我又不是孩子。” νΡō①⒏.℃ōM “乖就是照顾好自己。”顾臻退出时带出些许红粉嫩肉,他挺腰抽插,即使捣弄出丰沛的水液,每一下还是艰难,他轻笑,“不乖就是,夹得我太紧了,茫茫。” 麦茫茫的腿夹在他的腰侧,内裤没有脱尽,挂在纤细的脚踝,随着他的顶弄,破碎的布料一晃一荡,她的胸乳也在摇晃,颤巍巍的,像最嫩的水豆腐,一抿就化了,不舍得吞,只期望含久一点。 “嗯啊我没夹,是你自己的问题。”麦茫茫意识朦胧,抱怨道,“太大了,你要插坏我” 她怎么敢说插坏两个字的? 顾臻闷哼,麦茫茫委委屈屈,更刺激他的情欲,小穴湿滑,紧缚着他,他急急地抽出,连着晶莹一丝水线,她腿根残留微青的指痕,腿心一片潋滟,又红又肿,淫靡得不成样子。 就算,她从脸颊至锁骨,一片绯红,气质的底色仍是冷清的,两相对比,像他造成了破坏。但是,又只有他,可以将她打碎,构成这一对矛盾。 顾臻脑中的弦像断了一根,他缓下冲动,将她翻转,麦茫茫被迫弯折,跪在床上,臀部高翘,水液滴滴答答地下淌,他从背后冲撞到底:“现在,我是真的想插坏你。” 麦茫茫呜咽:“不要这样好深啊顾臻” 顾臻把着她的细腰,不肯温柔半分,次次没入,撞击着她,她虽说不要,小屁股却向后吞他,配合着节奏,他反复深插,汗液滴在她背沟:“你才是这样。”他嘶哑道,“茫茫在床上,总能要我的命。” “舒服吗?” “舒服” 快感积压,在至高点崩泻,麦茫茫颤抖着喷出水,顾臻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愈发的紧,抵着她的嫩肉射了出来。 一次而已,麦茫茫精疲力尽,她塌下腰,脸埋在枕头里,连动一下手指也乏力。顾臻微感晕眩,回归正常的体位,将她抱在怀里,她依赖地拥他的背,眼睛闭着,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度过高潮的余韵,一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vPǒ①⑧.CǒM 59.矛盾(半H) 半夜,麦茫茫被顾臻压着,又做了一次。 她全身是汗,热得不得了,但是,再热也比不得与顾臻的结合处热,娇滴滴的穴缝被他撑开,撑到最大,粗硬的肉棒抽出,再深捣,小穴不住地缠吮。 顾臻擦过她敏感的软肉,麦茫茫夹紧,他低低地喘了一声,勾着她的软舌:“还在吸么?茫茫吸得我骨头都软了。” 隔着薄膜,麦茫茫也能感受到他比平时更烫,青筋交错,粗胀了一圈,在她身体里冲撞,占有着她,她断断续续道:“不要了顾臻” 顾臻慢下速度,搅出水声:“有想我吗?” “没有。”麦茫茫拒绝他拿病中不必负责任的假意换她的真话,“我都忘记你了。” “是吗?”顾臻侧躺在她身后,舔咬她的耳垂,挺胯,不急不缓地插弄着她,“可我一直想着你。” 顾臻研磨着她的敏感点,逼问她的答案,麦茫茫瑟缩:“嗯啊我也想你” 麦茫茫的缓兵之计没有奏效,顾臻反而更加地粗暴,撞得她快散架了,高高低低地媚叫。 结束后,麦茫茫睡了一会,因为身上黏腻,起身进了浴室。她坐在浴缸里,热水纾解疲累,丰盈的泡沫包裹着她,她将沐浴液放回原位,向后仰靠,望着天花板出神。 方才说忘记他,仿佛情人间的赌气话,难道她愿意口是心非?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忘记他。 就像她无论用不用顾臻的沐浴液,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他的味道一样,曾经难堪又决绝的收场,最后还是纠缠在了一起——她逃不离顾臻。上一次是因为意难平,这一次是因为利益。 麦茫茫打开水源,捧了清水覆在面上。不管怎么样,目前,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晚只不过是他们相互慰藉,包容对方软弱的短暂插曲,她有更重要的现实要去关注。 回房,顾臻在床上安睡,麦茫茫摸他的额头,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再度升高,比之前还烫。 麦茫茫后悔方才心软,任由他胡闹了。她为顾臻简单清理,擦拭他下身时,难免触碰,那物又硬挺起来,沾着混合她的黏液的白浆,分量沉重,滚烫地烙在她手心。 麦茫茫穿好他的裤子:“烧成这样还不消停。” 她端来水和药,唤醒他吃,可能是彻底烧糊涂了,顾臻沉默,固执地不张口。 好吧,她承认她对弱者有同情心,尤其是当强者示弱。麦茫茫将他哄她的话奉还:“你乖,不吃药不行的。” 顾臻看着麦茫茫,手探进她衣服,握住她的胸,她没穿内衣,触感光洁丝滑,他捻弄柔嫩的乳珠:“不想吃药。” 顾臻几乎是明示,麦茫茫手一抖,差点把水泼在他脸上:“你还没有吃够吗?” 顾臻像一个执拗的孩子,给她提供非此即彼的选择,麦茫茫面红耳赤,卷起下摆,捧着胸,喂到他嘴里,供他吸吮,他黯声道:“吃茫茫永远不够。” 他那么热,麦茫茫逸出低吟:“啊” 上床的时候,还不觉多特别,现在偃旗息鼓,单独地做这动作,纯洁又色情。 总算让顾臻吃完了药,麦茫茫坐在床边,用冰袋为他冰敷,注意他的温度变化。他睡下后,还是非常的粘人,不允许她离开半步。 折腾到半夜,他终于退烧,麦茫茫累得不行,躺到床的另一侧,陷入昏睡。 # 次日。 麦茫茫将醒未醒,头部像有千斤重,被人抱在怀里,用湿热的毛巾轻拭她的脸,她迷糊地睁开眼,出声方觉喉咙滞涩,干痒疼痛:“我怎么了?” “感冒发烧。”顾臻低眸看她蹙着眉难受的表情,幸好不算很严重,“你不会拒绝吗?” 麦茫茫睡意退散,坐直身子,看向顾臻。他好像出去过一趟,穿着白衬衫,衣冠整齐,冷淡又清醒,恢复成原来惹她生厌的模样。 顾臻自愈能力极强,一夜过去,已经病好,不见半分憔悴,却将病气过渡给了她,也可能是她淋了雨。 麦茫茫没好气:“你力气那么大,我根本无法拒绝。我对你够好了,照顾了你一晚上,你还怪我。”她哼道,“要不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 盛着白粥的瓷勺抵她唇沿,顾臻道:“我有说你对我不好么?”他点一下麦茫茫不通气的鼻子,“只不过,被我传染,发烧难受的是谁?” 麦茫茫咽下白粥:“至少我发烧,也不会乱喊别人” 麦茫茫欲言又止,收回宝贝二字。 νΡō①⒏.℃ōM“你怎么知道没有?” 闻言,麦茫茫怒目而视,顾臻笑问:“乱喊什么?” 麦茫茫嘟囔:“自己说的自己不记得?” “发烧不代表失忆。”顾臻盯着她,“你想我记得,还是不记得,茫茫?” 回忆昨夜的缠绵,麦茫茫脸热,避开视线:“忘了吧。”她故作镇定,“记得也没有关系。成年人,不至于为了玩笑话耿耿于怀,反正,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上床。” 顾臻淡道:“麦小姐倒是想得很开。” 麦茫茫奇怪地瞥他一眼:“哦,我一直想得很开。” 麦茫茫无声地喝完粥,顾臻接过空碗,放在床柜,回身道:“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我摸摸看还烧不烧。” 麦茫茫光裸着下半身,蜷曲在被子里,他昨晚哑声说的“操坏”犹在耳边,她一时别扭:“不要,我对你有阴影。” 一条威风凛凛的德牧推门而入,衔着木色纸袋,蹲在顾臻身侧,麦茫茫惊讶道:“怎么会有狗?” “送你的,防身。”顾臻奖励地抚它的头,“它受过一些训练,忠诚、服从。” “忠诚、服从。”麦茫茫伸出手,德牧蹭她掌心,以示友好,“你在暗示我吗?” 顾臻斜扫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对我充满防备?” 麦茫茫应付式回答:“嗯,合作双方是应该多一点信任。” 她低头逗着狗,耳垂泛红,印着浅浅的齿痕,顾臻抬手轻捏:“还难过吗?” “不了。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麦茫茫摇头,“我虽然想过直接杀了他,但是太便宜他了。你放心,答应了你,我会控制自己的冲动,凡事和你商量的。” 顾臻微点下颔:“你比以前成熟了。” “怎么说我也是Dr.Mai,这一点学习和反思的能力还是有的。”麦茫茫明眸一转,“我在向你学习,顾书记。” vPǒ①⑧.CǒM 60.全部【二更】 麦茫茫在实验室持续忙碌了近24小时后,回家稍作休息,床还没有躺热,挣扎着起身,洗漱换衣,给牧野喂了狗粮,被它摇着尾巴送至门口。 开车驶向蔺冬昂住处的路上,麦茫茫收到麦诚邀她回家吃饭的短信,她留下十分钟的空白,回复好吧,不表现得过于热络,以免引他起疑。 陈敏的心思细致玲珑,暗中提防着与麦诚关系缓和的麦茫茫,大概是担忧她会与弟弟更斯争夺家产,对她严防死守,枕边风袭人骨髓,她想接近麦家的核心难上加难。 站在懿园的朱漆大门前,麦茫茫重新核对了一遍他给的地址。懿园是昳城三大名园之一,也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前几年因为修葺,停止向公众开放。 “茫茫,好巧。” 来迟一步的蔺南暄明显有着相同的疑问,她叩响铜锁,无人回应,给蔺冬昂发了消息,半晌,大门向内缓开。 戚曼衍穿着黛蓝色薄绸旗袍,乌发挽起,身段娉婷袅娜,像从古典画走出来的美人,说倾国倾城不为过,她微微欠身道:“麦小姐,蔺小姐,请跟我来。” 麦茫茫和蔺南暄对视一眼,钱沁成日在耳旁念叨,因此,她们对这位年轻的影后并不陌生,按理说,她们自身就是一等一的漂亮,在戚曼衍面前,却显欠缺韵致,失色三分。 懿园精巧典雅,戚曼衍在前带路,穿过曲折的回廊,步上石桥,桥下是荷塘,六月的荷花灼灼盛放。明代古典园林的“真迹”,是闳彻仿不来,也是麦诚散尽千金买不来的。 正午十二点,这个时间,蔺冬昂刚自然醒没多久,坐在池心水榭,腿上放着一本书,闲散地翻阅,清隽矜贵,如果不是穿着T恤,完完全全像古代的世家公子。 麦茫茫和蔺南暄在石凳坐下,戚曼衍沏茶,致歉道:“十二点到两点是蔺先生的看书时间,不好打扰。” 蔺南暄拿起黑釉瓷杯看了一圈,名贵的古董,她隐而未发,直到蔺冬昂悠然出现,她发难道:“懿园是公共财产,蔺公子倒是会享受,当成你的行宫了?这里是昳城,不是A市,你的手伸得未免太长。” 像他们这样所谓的太子党,做到类似的事不难,只是蔺南暄考虑影响,不会如此的高调,何况这里怎么好住,哪比得上现代住宅舒适。虽然她知道,蔺冬昂并非出于炫耀的心理,只是讲求意趣,他看入眼的东西极少,看中的就必须得到。 蔺冬昂眼风扫过麦茫茫,她置身事外,他冷笑道:“蔺小姐,那你又在这和我打什么官腔?” 蔺南暄直白道:“提醒你不要为难政府,在G省惹是生非。” 蔺冬昂满不在乎:“你还管不动我。” 麦茫茫无意中看到他的书,颠覆了她对他不学无术的印象,她意外道:“你居然会看这种书。” 蔺南暄道:“看不出吧,他是比大历史系的。” 麦茫茫无语:“还真的看不出。” 蔺冬昂瞥她一眼:“文物收藏家的眼睛才会盯住那些古老的事物,学历史的人应该热爱生活,皮雷纳的观点。” “借口。”麦茫茫顺延话题,“说起来,我曾经保送的就是比大。” “这么说,你差一点成为我的学妹?”蔺冬昂问道,“后来为什么没去?” 蔺南暄接过话:“当然是因为她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蔺南暄只短暂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麦茫茫与蔺冬昂有事商议,一直留到晚上。 懿园的夜晚静沉,月白风清,荷香阵阵,麦茫茫与蔺冬昂反坐亭台的木椅,双腿悬在水面,他随意问道:“你没有去比大,是因为和你前男友分手?” 麦茫茫蹙眉:“你怎么知道?” 蔺冬昂不答又问:“你现在喜欢的是顾臻?” “谁告诉你的?” “有人酒醉之后,口无遮拦。” 麦茫茫以为他为蔺南暄探问,掩饰道:“顾臻就是我的前男友,不过我们分手很久,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蔺冬昂似笑非笑:“是么?” “你认识他?” “知道,不熟悉。”蔺冬昂漫然道,“不过你的确不应该喜欢他。” 麦茫茫不认同他的说辞,却好奇他的评判标准:“为什么?”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没记错的话,他从政。好官要成为好官,只有比坏官更奸。所以,无论他是好是坏,都注定了他城府很深。” “如果你的城府是茶杯的深度,那么他”蔺冬昂的拇指抚过杯沿,下一秒,将茶杯扔入荷塘,“大概这么深。” 价值连城的茶杯落水,只余沉闷声响,麦茫茫觉着他的比喻生动形象,笑道:“那你呢,有多深?” 夏夜多蚊虫,麦茫茫的脸颊被叮咬出一个红色的小包,缀在薄白莹澈的肌肤上,两相映衬,白的更白,红的更红。蔺冬昂不禁抬手,在她的蚊子包上掐印十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捂着脸,不解地看向他,眼含星夜。 “我么?并 νΡō①⒏.℃ōM没有多深。”蔺冬昂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倾身靠近,“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 蔺公子:日常打压情敌。 害,对比之下,小蔺好纯情,只是掐了一下茫茫的蚊子包。 61.认真 麦茫茫点头道:“以你的出身和性格,的确不需要伪装,我在十几岁的时候,也很少有伪装。” 蔺冬昂嗤笑:“你是拐着弯说我幼稚?” “某种程度上,是羡慕。我已经是同龄人中比较自我的人了,和你比还是有差距——想做的就可以去做,不想做的就可以不做。”麦茫茫平举双腿,凝视足尖,“你是真的任性,不过,谁不想做自己呢?” 蔺冬昂打量着她:“半月不见,你变了一点。” 麦茫茫想了想:“没有吧。” 细雨霏霏,润湿了懿园零落的流光,绿波摇荡,水面升腾起乳白色的烟雾,雨景空蒙,麦茫茫困乏,无暇欣赏,打了个呵欠。戚曼衍从暗处款步走出,柔声询问:“蔺先生,麦小姐,亭台四面开敞,容易飘雨,需不需要移步室内?” 麦茫茫侧眼,她现在也是知情识趣的人了,婉拒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蔺冬昂懒懒地嗯了一声,吩咐戚曼衍道:“你送她。” 麦茫茫踏出懿园的门,门槛像一道虚实的分线,里面的世界太遥远又太缓慢,而她面对的现实,紧迫,快节奏,急剧地变化着。两者相去甚远。 # 顾臻进入包厢时,蔺南暄坐在皮质沙发上,拿着话筒正在唱歌,朝他微微一笑。 官二代圈和校友圈各自有其密不透风的壁垒,来来往往,也就是那一拨人,拔尖的更是数得出名字。今日造访昳城的,正好是重合的部分。顾臻并不混迹于所谓的圈子,但是和在座的几位深有交情。 旧同学纷然与他打招呼,同样走仕途的沈问和他相熟,最为热络,起身迎接,玩笑道:“顾书记,我来昳城可就为了见你,终于等到了。” 一番寒暄,众人落座,在作背景的慢歌中低声叙旧。蔺冬昂闲坐沙发左侧,未曾上前,却将顾臻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顾臻大学时期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现在依旧符合他的认知——沉稳,强大,冷静,内敛的冷傲和锋锐。 不过,这些形容词在顾臻本人面前,悉数落马,他轻淡地扫过蔺冬昂,短暂的一眼,像将他的里外洞悉。 包厢门推开,三五个妖娆的女人鱼贯雁行,顾臻和蔺南暄中间留有半人身位,为首的女人放下酒瓶,自觉旋身坐下。 顾臻眉间淡淡一紧,尽管他喜怒不形于色,女人仍不免畏怯,但由于位置狭窄,她顺理成章地贴上他。 麦茫茫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人腻在顾臻身上,胸部摩擦他的手臂,她眯起眼,这到底是第几个? 麦茫茫与顾臻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她撇开,一言不发,坐到蔺冬昂身边。有一份补充协议需要蔺冬昂过目,她致电询问他有无空闲,就被他叫到了这里。 事出突然,顾臻和沈问都没料到她们这样没规没矩,不过对于常年在权力场的人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小场面,他冷道:“出去。” 脂粉的香气浓烈,蔺南暄蹙眉:“谁让你们进来的?” 女人们无措地站成一排,面面相觑,经理为难地看向蔺冬昂,他笑道:“只不过是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蔺南暄气不打一处来:“你也是客人,怎么不好好招待自己?”她挂上假面,向经理官方解释道,“我们是同学的聚会,不需要。” 经理擦汗,忙不迭退下。 如果不是蔺冬昂和陆家的女儿有一段过往,陆照喻又对他情根深种,出于人情世故,蔺南暄不得不在表面上给二人制造复合的机会的话,她才不会乐意邀请他来。 麦茫茫不认识包厢里的人,百无聊赖,叉起一瓣甜橙,等待蔺冬昂的意思。 手机一震,顾臻点开消息,麦茫茫发送微笑的表情:顾书记,和我谈正事没有空,寻欢作乐倒是很有空。 顾臻瞥视麦茫茫顶着的新头像,这不是一张仅凭摄影技巧完成的照片,美存在于凝视者的眼里,回想那晚耳鬓厮磨,他捏着她腰间的软肉,问她怎么胖的,麦茫茫答曰不提也罢。最终他一字未回,按熄屏幕。 麦茫茫将手机扔在一旁,碰撞蔺冬昂的大腿,他抬眼,笑带讽意:“怎么,很生气?” “没有,你很无聊。” 下一首音乐响起,曲调低幽,无人认领,麦茫茫一僵。 划动着平板的人问:“谁点的啊?卫兰的‘回电我’,没人唱我切了啊。” 陆照喻应道:“我的。” 是陆照喻点的,那人自然不敢切,两支话筒放在她面前,她并没有拿起,任由哀婉的粤语原声唱着,像埋怨,又像自诉。 回避我/对答错了以後/回避我/还借意对我去挑剔什麽/说我敏感不可揣摩/赢下我/很风光 遗下我/你会冷战以後/遗下我/谁也会劝我看清楚什麽/太爱你又忐忑惊慌/回电我/可不可 我在如此悲哀的拍拖/为何紧抱不放/看着自尊剥落一秒秒增多/爱是残忍得不到结果/握紧我心窝/这是弱者不顾公开的悲歌 我问如此悲哀的拍拖/为何得我一个/笑住留恋生命缺乏你抚摸/不想沉溺哭泣得过火/输给了心魔/继续自欺奢想得你陪住我/这样傻恋兜圈的结果/明明想要醒觉/却突然很开心/因你回电我 稍微注意到了歌词的人,都能明白陆照喻不亲自唱的原因,太过卑微,不能想象以她的身份,会含着眼泪放低姿态,但她的目光曲曲折折地望着蔺冬昂。 蔺冬昂没什么表情,一定要定义,只有些许的不耐烦,他是在场不言而喻的男主角,却不曾入戏。 包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与自动播放的下一首歌隔离,蔺南暄引开话题:“好像有一首国语版。” 立即有人接:“猜不透。” 蔺南暄道:“那首的歌词更好点。” “我会,我唱。” 高中的时候,麦茫茫醉酒后,耳机内循环播放着猜不透,表达对顾臻的复杂心境。曲调重演,她攥紧衣裙,心烦意乱,在手机上打“我先走了”,递到蔺冬昂眼前。 位置近门,麦茫茫本来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想到蔺冬昂跟着起身,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蔺冬昂身量高,又是关注点,一站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音乐暂停。 麦茫茫面色阴沉,蔺冬昂淡道:“所以说你,不在乎自己,却很容易被别人影响。” 方才顾臻凝神听完整首歌,现在更是眼底深晦,寒气森然,蔺南暄觉出异样,在心中叹息,她组了一个什么局?这两人 νΡō①⒏.℃ōM之间的问题纷繁复杂,还未得到解决,偏偏蔺冬昂半路杀出。她自己是不爱强求的性格,有一点勉强宁愿不要,她哥哥正好相反。 不过,蔺南暄侧目,她也很好奇顾臻吃醋和失控的样子。 麦茫茫找了个借口:“我不舒服。” 蔺冬昂把外套搭在手臂:“走吧,我送你。” 陆照喻忍无可忍:“蔺冬昂,我来昳城第一天,为什么你连坐久一点都不行?” “不想。”蔺冬昂漠不关情,“昳城我不算东道主,有南暄招待你。” # 跑车开上高架,疾驰至麦茫茫的公寓。 麦茫茫以为送她回家是蔺冬昂的推脱之辞,她当够了全能工具人,隐隐头痛:“刚才我可以自己走的,下次不要拿我当借口,害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需要用你当借口?”蔺冬昂下车,懒怠于澄清,“算了,你上去吧。” 麦茫茫奇怪他的多此一举:“你不走?” 蔺冬昂靠在车门:“你上去我再走。” 麦茫茫准备离开,却听他叫停:“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认真的人,对吗?” 麦茫茫转身:“嗯。” 夏夜温凉的风拂过麦茫茫的头发,长裙蓬起又坍塌,雪纺轻盈如丝,在她身后飘飘忽忽,像她也要乘风而去,蔺冬昂直觉应该抓住她:“如果我说,你是例外呢?”他看着她道,“送你回来,只是因为我想送你,没有其他。” “茫茫。” 蔺冬昂第一次这样唤她,麦茫茫一怔,犹豫着他表达的是不是她领会的意思:“你” 蔺冬昂向前一步,距离缩短,他扶着她的侧腰,轻吻她的额心,再缓缓地低下去。 62.胃口 “汪!” 德牧挣脱牵引绳,同时,蔺冬昂擦过麦茫茫的唇,牧野先于她偏头躲避的动作,像一阵旋风,强行撕裂她和蔺冬昂之间的缝隙。 花前月下的暧昧氛围被彻底破坏,蔺冬昂含蕴怒气,看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德牧犬,牧野不甘示弱,喉咙发出警告的吠声,咬着他的裤腿不放。 牧野高大威猛,用起力来,成年男人未必是对手,送它回家的宠物店老板踉跄几步,被迫直面蔺冬昂的恶劣心情,他一字一句问:“你的狗?” 老板挠头,求救道:“麦小姐” 麦茫茫尴尬地一咳,弯下腰,抚摸牧野的头,命令道:“放开。”牧野不情不愿地松口,她解释道,“它平时很听话的,可能以为你要伤害我。” 打狗还要看主人,蔺冬昂不再和畜生计较,麦茫茫起身,端看他不悦的神气,曳引一丝笑:“你今天没生病吧?”随后正色道,“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不喜欢你。” 蔺冬昂不意外她的答案,不过他无所谓答案,只是做一个清晰的表态,他点一点头,眼神不变:“来日方长。” 麦茫茫没有太把蔺冬昂的一时兴起放在心上,回家洗过澡,坐在沙发上翻看麦氏的财报,她相关知识和经验薄弱,在不懂的地方卡顿数次。 牧野很聪明,心智像六七岁的小孩,它自觉今天表现不好,主动钻进麦茫茫臂下,乖巧地一动不动,给她当大型靠枕。 麦茫茫困意泛泛,偏头睡了过去,梦里秦嘉叫她起床,提醒她晚点了,她匆匆忙忙,咬着面包赶去学校,清霁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坐在座位上,朝她勾唇笑道:“同桌,你又迟到了。” 麦茫茫不服气道:“昨晚同时挂的电话,怎么你这么精神?” “不是同时,我在你之后。”他从容地否认,“我听到你小声地打呼了。” 麦茫茫怒道:“顾臻!” “不想再迟到?”顾臻在桌下牵住她的手,“明天起我去接你。” 梦与现实纵横交错,凌乱不堪,像一种指示,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经由选择的,是自由意志的体现,麦诚选择出轨,秦嘉选择自杀,顾臻选择离开。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存在无法选择的情况?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含混,身上多了一条薄毯,麦茫茫开始不觉得不妥当,牧野外表不苟言笑,内在温柔体贴,经常叼着毛毯往她身上盖,但是它现在被她枕在头下 麦茫茫倏地睁开眼,和顾臻四目相对,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进的我家?!” 面对陌生人无比凶悍警惕的牧野,对待顾臻这个闯入她家不速之客,一声不吭,它跳下沙发,欢欣雀跃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顾臻以手中的钥匙示意,麦茫茫恍然大悟:“哦,我忘记换锁了。”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来?” 顾臻气定神闲,抽出她握着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时长70分钟,应该是她睡梦中无意按到的,他说:“你这样的防范心,我不来,担心你被啃干净骨头。” 电话里无声,只有牧野的低吠,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麦茫茫应该庆幸他有钥匙,否则她家的大门可能会被他拆毁。 “我又不是无知少女?”麦茫茫辩驳,“何况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是么?”顾臻冷睨着她,“你很了解?” 曾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蔺冬昂连她一根手指也没碰,麦茫茫知道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不过她没有以此例举证,脑中闪掠顾臻和蔺南暄倾谈的场面,虽然后来,麦茫茫得知他们好像只是朋友,但两人关系匪浅,更有共同话题,是不争的事实。 麦茫茫微笑道:“他是南暄的哥哥,你不应该相信他的人品吗?” 剑拔弩张,牧野趴在地上,下巴栖在麦茫茫的脚背,嗓音呜咽,与她肚子的空响形成共鸣,顾臻扬眉:“饿了?” 生理现象,麦茫茫坦然承认:“嗯。” 顾臻进入麦茫茫的厨房,如他所料,除了孤零零的两个鸡蛋,空空如也,他只好拆开橱柜里的方便面。 麦茫茫等了十分钟,顾臻端了两碗面出来,麦茫茫将电脑推到他面前,一些可疑的或者不懂的点,她用醒目的颜色高亮。她则捧着碗,盘腿坐在沙发上,嫩荷包蛋金黄酥脆,融化的芝士散发奶香,色味和谐,她食指大动,很快地扫荡干净,暗道这人为什么连方便面都煮得更好吃。 顾臻专心地浏览屏幕,他的面动了一筷便摆在旁边,麦茫茫在包厢的时候缺乏胃口,没怎么吃食,饿了一晚上,加上用脑过度,她问道:“你还吃不吃?” 以前麦茫茫是吃一半就够了的,食量不可同日而语,顾臻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近他肩侧,唇角沾着酱汁,他几乎习惯性地抬手,用拇指擦拭:“没吃饱?”麦茫茫正巧探舌,舌尖舔舐他的手指,软软滑滑,他沉声缓问:“胃口是养刁了,还是养 νΡō①⒏.℃ōM大了?” VPǒ①⑧.CǒM 63. 麦茫茫尝到顾臻指腹微咸的味道,脸一热,拂开他:“什么呀,你没有过饿的时候吗?” “有。”顾臻收回手,“你不介意就吃吧。” 他们直接地交换唾液都数不清多少次,难道她会介意间接的?麦茫茫干脆地换了他的碗筷:“我是这么矫情的人吗?” 顾臻斜眸:“你不是吗?” 麦茫茫不满地啧了一声,顾臻注意力回转,在她未曾留心的一家名为正嘉的公司上标了红色。 “你看得也太快了。”麦茫茫往前凑,“我不觉得这间公司有什么问题。” “摆在明面上的,真假掺半,破绽比较难看出来。”顾臻道,“两个月前,这家公司以天价竞拍了陈敏艺术馆的一幅画,画的作者是G省某大型国企副总妻子的远亲。” 麦茫茫梳理人物关系:“你是说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为了行贿?” 顾臻指引道:“但是麦氏和这家大型国企没有生意往来。”他点到即止,“或许,这是一个有价值的突破口。” 麦茫茫敏锐地领悟了他的提示,咬着筷子,蹙眉细思。 顾臻话锋陡转:“不要和蔺冬昂走得太近。” 麦茫茫不明所以:“为什么?” 顾臻言简意赅:“不是好人。” “就这样?”麦茫茫笑道,“说得好像你是。” 麦茫茫挪远身位,顾臻掌握她的膝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顾臻的呼吸一错未错,唇角的笑意轻悠,他的危险性总是不经意的,麦茫茫抿唇:“直觉。” 顾臻不再回应,解释他的上一句话:“他的家庭背景不是那么的简单,距离过近,容易招致麻烦。” 麦茫茫当然明白这一点,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和蔺冬昂深交,更不会将他表达的喜欢当真,她敷衍道:“嗯,我知道了。” 尽管她不会玩弄利用一个男人去试探另一个男人的把戏,并自以为心态端正,还是为顾臻客观的态度气闷,眼见他起身,麦茫茫问:“你要走了?” 顾臻垂眸看着麦茫茫,她卸下妆容,素净着一张脸,头发散落肩头,只有末梢是微湿的,曲腿坐着,衣下一弧圆润的白。 她无知无觉,兀自皱着眉思考问题,表情和少女时期如出一辙,他道:“嗯,早点睡。” 顾臻返回公寓,深更半夜处理完毕工作的事情,睡前的意识却一直清醒着,床单未作更换,是麦茫茫上一次来睡的那张,湿润的水痕干了,只残存气息,好像她依旧躺在他身下,倔强又娇弱地求饶。 顾臻太阳穴一紧,她是怎么做到在男女之事上对他放心的,所以说她缺乏基本的防备,抑或不在意。 可能对待另外的人,也是如此。 # 周末,麦茫茫回麦家吃饭,麦诚大病初愈,性情温和了不少,餐桌上一派粉饰的和谐气氛。 麦诚向麦更斯提起公司的事情,麦茫茫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陈敏放下碗:“茫茫,你一向不关心这些的。” 麦诚笑道:“是啊,你搞好你的科研。” 佣人斟倒果汁,麦茫茫假意现露黯然的神色,饭后,麦诚果然愧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不起,茫茫,爸爸以后不会了。” 可是愧疚远远不足够他松口,陈敏严防死守,麦诚有意纵容,麦茫茫徘徊在秘密的边缘,她深知时机的重要性,不能急躁,也不能缓慢,麦氏一天天坐大,未来想要扳倒只会难上加难。 麦茫茫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秦嘉——她真正想做的是用餐刀捅进麦诚的喉咙。 至于顾臻,麦茫茫直觉他有所隐瞒,与其说合作,不如说他在配合她做游戏。不过也对,死仇是她的,顾臻要兼顾的事情太多了,怎么会单独在意麦诚。 第二天一早,麦茫茫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下楼,麦更斯将她爱吃的蒸排骨转至她面前:“姐,你睡不好吗?是不是因为认床,以后多回来住吧。” 麦茫茫勉强一笑。 早餐途中,麦茫茫上了一趟楼的功夫,待她回来,麦诚自作主张接了她的电话,满脸的喜色,连声答应:“好好好,她会去的。” 麦茫茫夺回手机,通话人显示蔺冬昂,她直接挂断:“爸,你干嘛!” 麦诚不掩兴奋,尽然失却当了多年老总的稳态,催促道:“蔺公子邀请你陪他参加商务晚宴,你吃完赶紧收拾打扮。” 可不是,光看到蔺这一姓,就足够他激动的了。在麦诚眼里,麦茫茫一不温柔,二不能干,骄傲清高脾气硬,丝毫没有女性的魅力,根本不适合娶回家。然而,她吸引的男人好像都非富即贵,蔺冬昂更是轰然而至的惊喜,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蔺冬昂的岳丈,从此万人之上,风光无限,麦诚喜不自胜,连筷子都握不牢固,昨天还在担忧麦茫茫鄙薄他卖女求荣,今天他觉得无论如何要推她这一把。 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电话而已,看着狂喜的麦诚,麦茫茫陷入沉默。 64.天梯【男二戏】 麦茫茫踏入宴会厅,一望即知蔺冬昂的位置,他少见地穿着正装,身型挺拔,被人群围在中心,神情淡薄。 一如往常的殷勤面孔,蔺冬昂见识过无数张了,隐有厌烦,他不太喜欢应酬,因为每每出现在类似场合,无论男女,必然趋之若鹜,上前或明或暗地巴结讨好。 余光扫到麦茫茫,蔺冬昂眉梢一抬,身边的人察言观色,退避一旁,他注视着她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临时改变主意,所以没有和你说。” 戚曼衍是蔺冬昂今晚的女伴,她早早地放开他的手臂:“我去一下洗手间。” 麦茫茫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飘移:“我也去。” 洗手间无人,麦茫茫刚落上末间的锁,门外传来议论的声音:“戚曼衍不是出了名的清高吗?怎么” “清高,也要看对象是谁。”蒋黎豫回以蔑笑,“天梯在眼前,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爬?” “听说蔺公子不喜欢别人跟在身边,所以她算是例外了。” “再例外也不是正宫,被包养的戏子而已。” “哎,所以说,出身有限,顺着天梯爬,也爬不上顶端,最多三重天。” 麦茫茫推门而出,蒋黎豫惊诧回头,她慢条斯理地洗手:“这么多年你都没改掉尖酸刻薄的毛病,不知道蒋伯伯怎么放心把公关工作交给你。” 她冲洗净手上的泡沫,侧首笑道:“对了,找到我学术不端的把柄了吗?恐怕你连我的科普文章都看不懂吧。” 蒋黎豫成绩一般,物化生尤其差,读书时经常被拿来和麦茫茫对比,她咬牙:“你” 陪伴蒋黎豫的女人息事宁人 νΡō①⒏.℃ōM,好言相劝,拉着她出去,悄声提醒:“我看见她和蔺公子有说有笑的。” “是吗?”蒋黎豫拭着歪斜的唇线,皱眉道,“不可能。” “你问一问南暄不就知道了。” 这一句话戳中蒋黎豫的痛处,她擅自揣测蔺南暄的意思,出了差错,被教训一番,坐冷板凳自我反思。幸好她只小小惩戒了孙灵,还没有对麦茫茫采取什么切实的行动。 说起孙灵,也是自讨苦吃,和顾臻几面之缘,竟然敢打着他情人的旗号在青城拿好处,蔺南暄一向护短,不收拾她收拾谁。不过,这段时间她倒是消停了很多,大概是长了记性。 麦茫茫遗落耳环,离开又折返,洗手间陈设靡丽,香薰淡淡,闻不见半点真实的肮脏腥臭,戚曼衍双手撑着洗手台,密密的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从镜中看见麦茫茫:“麦小姐” 戚曼衍的年岁比麦茫茫带的博士生还小,浸淫名利场多年,已经学会滴水不漏了。麦茫茫递过纸巾和口红:“擦一擦。” 最狼狈的时候依然保持仪态,戚曼衍点头:“谢谢。” 麦茫茫冷着脸回到蔺冬昂身边,他倚坐在景观泳池旁的靠椅上,长腿相叠,慵懒随意,笑道:“谁惹你了?” 麦茫茫对弱者不无保护欲:“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戚曼衍负一点责任?她年纪那么小。” “我为什么要对她负责任?”蔺冬昂抿一口酒,“我又没有碰过她。” “你没有吗?”麦茫茫惊讶道,“上次是谁和我说,女明星出入富二代豪宅,肯定上过床。” 蔺冬昂老神在在:“你问的是一般的富二代,但我不是。” 蔺冬昂顺带着解答了麦茫茫的疑惑,戚曼衍确实是出淤泥而不染,宋庆年对她有意,她果断拒绝潜规则后,处处遭到针对,甚至面临强迫的手段。 “然后你就英雄救美了?麦茫茫托着下巴,“怎么看你也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蔺冬昂的出发点当然不是基于善心:“我很欣赏她默默无闻的时期拍摄的几部冷门文艺片。她身上有很独特的气质,而一个人在有性经历之后,无论是气质还是对表演的感悟,会有所变化的,将再也没办法复制当初。” 麦茫茫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一个演员经历过性生活,她的表演就会改变?我怎么不觉得。” 蔺冬昂从善如流:“你在艺术方面的确一窍不通。” “所以,你就把她放在身边,这样宋庆年就不敢动她了。” “嗯,正好她和懿园的美相辅相成,当个管家还不错。” 说到底,他是为了自己的审美体验,麦茫茫无言以对:“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现在清楚了么,我和戚曼衍,不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而是主雇关系。”蔺冬昂撂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私生活混乱的人。” “唔,那你起码解释一句。小姑娘刚才被人误会,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并不关心她,我只在乎我喜欢的人的感受。”蔺冬昂自然而坚定,“同样的道理,我做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但是,如果我喜欢的人因为莫须有的误会感觉到不高兴,我就会解释。” “这个人是你,茫茫” 郁蓝的池水不总是安稳的,轻微起伏,水纹圈层扩散,他们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溶在一起,麦茫茫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她一一列举相反的理由,“我们认识不长,大部分时间不和。” “不愧是科学家,凡事要求因果。”蔺冬昂带笑看着她,“理性不可能包罗万象,它有无法规训的范畴,世界上除了因果律,还有自由律。” “我对你的喜欢是自由的,不能够也不需要原因。”蔺冬昂道,“如果可以条分缕析,反而算不上喜欢。” 麦茫茫心口一顿:“原来你是认真的。” 麦茫茫敛目,思绪偏斜,是的,坏事做尽的人,没有因果必然,没有我必报应,只有金银浇铸的好福报,她的耳边无端端回放蒋黎豫的话语—— 天梯在眼前,换做是你,会不会爬? 65.争端(1) 高耸的钟楼显示着时间,距离午夜还剩余两个半小时,顾臻三十岁的生日,麦茫茫恍神一瞬,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蔺冬昂,即使在表白,他的个人特质依旧鲜明——傲岸、凛冽、不可驾驭,望着她的眼神却不无真诚,光样地延展,似乎将她穿透。 利用之类不择手段的事情,她还不想做:“我说不喜欢你,也是认真的。” 蔺冬昂手肘抵着膝盖:“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我的规则是不和有工作牵连的人恋爱。”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你就这么自信?”麦茫茫摇头,“我不用试就知道答案。” 蔺冬昂笑了一下:“你十几岁的时候也这么胆小?” “才不是胆小。”麦茫茫白他一眼,“你不会想遇见十几岁的我的,换成那时的我,早就对你说‘滚’了。” 蔺冬昂嘉许她的成长:“嗯,你的拒绝可以不用那么彻底。” 话题逐渐地绕行,恋爱的追逐大致如此,他不执意逼迫她接受,她也不非要劝他放弃,反正蔺冬昂的兴致总会过去。 而且,她不欺骗蔺冬昂,不代表不欺骗麦诚,或许掌控了野心家欲望的焦点,能更容易接近他。 返回宴会厅,麦茫茫远视被簇拥着的顾臻,和立在他身旁的蔺南暄。 人常开会,顾臻升任副市长的消息落定,来宾大多是政商界的人士,闻风而动,一一上前道贺。 “升迁速度堪比坐火箭,就算是正经的官二代,也很少见。”蔺冬昂高高挂起地评点道,“作为平民子弟,走到这个位置,除了他自身的能力,背后有人提拔,是不可或缺的。” “你是说李书记?” “不只是李向光。”蔺冬昂道,“甄书记,南暄的父亲,也对顾臻颇有赏识,这应该会成为他重要的政治资本。” 蔺冬昂强调甄书记作为南暄父亲的身份,暗示着顾臻和蔺南暄的渊源,和更深一步发展的可能,不需要意思明彻,麦茫茫自然而然地会多想。 麦茫茫斜睨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昳城的人事变动了?” 蔺冬昂闲缓道:“不是你关心吗?” 麦茫茫心口不一:“哦,我不关心。” “最好不关心。”蔺冬昂牵起她的手,“既然如此,陪我去说一声恭喜。” 无视旁人的问候寒暄,蔺冬昂径直走到顾臻面前:“顾市长,恭喜。” 顾臻扫过麦茫茫挽着的手臂, νΡō①⒏.℃ōM神情不改,淡道:“多谢,蔺总。” “顾市长公务繁忙,我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蔺冬昂微笑道,“不过忙归忙,身体还是要注意,如果累倒了,有人可是会心疼的,是吗,南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有数,这话从蔺冬昂的口里说出来,顾市长和蔺小姐的关系岂不是昭然若揭? 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越是展开,越显得纷繁暧昧,顾臻和蔺南暄重拿轻放,不着痕迹地予以否决。 漫长的社交谈话,麦茫茫回国以来,刻意的练习之下,渐渐学会了以表面娴熟淡定的姿态,参与其中。 临近散场,蔺南暄含笑开口:“哥,你有空吗?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在这说。” 蔺南暄重申:“家事,正事。” 蔺冬昂侧首:“等我一会?” 麦茫茫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蔺南暄与蔺冬昂去往露台的方向。 落地窗前站着的只剩下顾臻和麦茫茫,莹澈空阔的夏夜,星月稀疏,玻璃反着光,切割她和顾臻的沉默,她自觉无话,回身欲走。 顾臻拉住她的手腕:“去哪?” 麦茫茫一怔:“找个地方休息。” “然后继续等蔺冬昂?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顾臻沉声道,“我说过,离他远一点。” 麦茫茫反问:“那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不是你说的我就要听。”她挣开他的手,“我只是说‘知道了’,没有答应你。” 麦茫茫的情绪反应激烈,驳斥几近强词夺理,全身是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方才的言笑晏晏更是判若两人,顾臻敛容:“麦茫茫。” “我不是你的下属,顾市长。”麦茫茫反感他只许州官放火,“我有选择和谁交往的自由,就像我也不会干涉你和南暄交往。” “你可以和任何人交往,除了他。” 顾臻的重点是后半句,麦茫茫的重点是前半句,她凉意横生,凝固了三秒,一字一顿道:“我和谁交往,包括蔺冬昂,都轮不到你管。”她像在挑衅,“如果我今晚一定要和他走呢?” “你可以试试。”顾臻冷笑,“试一试我会不会当面把你带走。”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失态,麦茫茫笃定道:“你不会。” 路经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悄瞥一眼。 尽管对话充满了火药味,但是他们的表情和声调都保持在克制的范围,粗浅地看,和正常的交谈无异。 麦茫茫到底避忌她和顾臻关系的曝露会影响她的计划,正好收到一条短信,宠物店老板提醒她去接牧野,她不再纠缠,抬脚就走:“我不想和你说了。” vPǒ①⑧.CǒM 65.争端(2) 露台。 蔺南暄抱臂站定,直接地质问:“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非要把我和顾臻扯到一起?” 蔺冬昂可有可无地说:“你不是喜欢他么?” 再者说,虽然蔺南暄在久经官场的顾臻面前,小巫见大巫,不过不影响他们既相像也相配,一样的镇定、虚伪、处变不惊。 蔺冬昂对蔺南暄这样虚假的女生敬谢不敏,然而,她自小就深受长辈和圈子里的公子哥们欢迎,众星捧月地长大,只有他清楚她外热内冷,从未动过心。 蔺冬昂对顾臻的初始印象,是念大学时期,她郑重其事地问两位兄长怎么追人。 她的亲哥哥警报作响:“你要追谁?” 蔺冬昂则漫不经心地道:“没有追过。” “这是过去的过去式了好吗?”蔺南暄深呼吸,“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无非是想挑拨顾臻和茫茫。” “是又怎么样?”蔺冬昂大方承认,“她需要忘记不应该记得的前男友。” “你才是不应该的人,你和她根本不合适。”蔺南暄一针见血道,“你的家里能接受她吗?她能忍耐你家里的苛刻要求和复杂环境吗?” “如果我能娶她,就能够护着她。”蔺冬昂皱着眉,“又不是一定会走到那一步。” “谈谈而已的话,更没有必要了。”蔺南暄截断道,“你这么霸道的个性,别去祸害人家。” 蔺南暄诸多疑虑尚未打消,假如两人在一起,蔺冬昂的兴致淡下去倒还好,否则,当他发现无论顾臻和麦茫茫本人的意愿是分是合,都没有人能真正插进他们之间的时候,以他的性格,保不准不会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 蔺冬昂挟讽笑道:“你认为顾臻骨子里不霸道不强势?恐怕比起我,有过之无不及。” “他强势很正常,不强势怎么坐得稳现在的位置?” 赤裸裸的双重标准,蔺冬昂觑她一眼:“所以,你为前暗恋对象操什么心,你伟大到这个地步了?” “他是我朋友,不过这和他无关。” “哦,真的爱屋及乌?”蔺冬昂揶揄道,“你怎么总栽倒在昳城的男人身上?” 蔺南暄不接话:“总而言之,我管不着他们的感情,但是我会管你——代替舅舅舅妈看着你。” “少来。”蔺冬昂嗤之以鼻,“你舅舅舅妈也管不着我。” 蔺南暄谈起正事:“对了” 蔺冬昂抬眼,落地窗前不见人影,他急欲摆脱蔺南暄:“别烦着我。” “我也很烦别人不听我说话。”蔺南暄见留不住他,细眉微扬,端起红酒杯,将深红的酒液泼洒在他的西装上,“急不来的,先去换衣服吧。” 蔺冬昂低咒:“蔺南暄!” # 顾臻晚于麦茫茫一步进入电梯,她瞪着他:“你跟着我干嘛?” “这部电梯是你专属的吗?” 麦茫茫哑口,高宇识时务,问过顾臻是否需要司机后,止步于电梯口,自觉为他排除潜在的干扰。 电梯到达负四层,麦茫茫快步走出,好像慢一秒会有危险,顾臻的口吻略有无奈:“茫茫。” 麦茫茫停顿步伐:“你反对我和蔺冬昂交往,是不是因为你不想四个人之间关系尴尬?” “没有四个人。”顾臻拧眉,“你不用阴谋论。” “不然呢,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明明不在意,却装作在意的样子。”麦茫茫涉及其他的事情,“像我们的合作,你知道的内幕仅仅这一些?其实是你不放在心上,或者不愿意告诉我。” 顾臻看着她:“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么?” “你有太多我看不明白的了。”麦茫茫脱口而出, νΡō①⒏.℃ōM“你说蔺冬昂不是好人,你也不是,顾省长的儿子能够从政吗?” 麦茫茫自知失言,顾臻脸色微凝,没有多和她计较,轻缓地点了点下颔:“你一定要和他纠缠,甚至我越是提醒你,你越是要去做,你这么任性冲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以为你能做成什么?” “你果然是这样看我的,不相信我的是你。”麦茫茫气极反笑,“做不成就算了,反正你不需要我,我以后也不需要你了。” 麦茫茫径自走向她的车,侧拉车门,蔺冬昂来电问她在哪,她回答道:“你要过来吗,我在负四层的” 屏幕上的数字跳转为00:00,麦茫茫轻怔,这是他的生日。 她忽然有点后悔提起顾省长——顾臻的家庭因为他的父亲被处决而破裂,无论真相是什么,那是他的伤痛。他从来没有用她的伤痛,她的家人,她的隐私来伤害她,不是么? 麦茫茫站在原地犹豫了十秒,回过神来,耳后热息迫近,顾臻“砰”地关上车门,拿过她的手机,挂断通话。 麦茫茫的礼服后腰镂空,裸露一截细腻的脊沟,顾臻的手按在她的尾椎骨,揽着她的腰,她被迫转身。 身后的金属车体冰凉,身前的人却是热烫的,顾臻头一低,封住了她的唇。 67.意气(H) 麦茫茫毫无准备,顾臻得以轻易地抵开她的齿关,擒着她无措悬举的手腕,环绕至他腰后。 停车场了无生气的灰白光线侧打在缠吻着的二人身上,麦茫茫挣扎,顾臻的手上移,扣住她的后颈,他的吻深而重,疼痛和酥麻侵袭她的感官,占有,无限的占有。 虽然他们处在隐蔽的视觉死角,但是始终是公共场合,这个吻的热烈程度明显超过了,麦茫茫心跳鼓噪,双腿发软,一辆车驶过,她抓紧了顾臻的衣服,他拉开车后门,托着她的腰抱进去,他慢下来,舔舐她被吮咬得发疼的舌尖。 他略略退开,透明的水线回拉,黏在麦茫茫红肿的唇上,顾臻声音微哑:“是想让他这样对你么?” 麦茫茫接不上气,怒目而视:“你疯了!” 手机再次响起,麦茫茫欲抢夺,顾臻索性扔到前座,将她压制在身下,撕开她腰间的镂空,手向上探。 麦茫茫的胸贴被扯下,顾臻捻着她软嫩的小乳尖,直到它们嫣然挺立,他含着她的耳朵:“不问问为什么?” 顾臻唇息烫人,手胡乱地揉着她的胸乳,麦茫茫推拒道:“放开我,这里是停车场。” 牧野前段时间患眼疾,畏光,麦茫茫的车三面装置了遮光板,顾臻落下车锁,展开最后一面遮光板,遮挡前窗。 狭小的车厢,麦茫茫的腿无处安放,只能就势搭在顾臻腰侧,裙摆上卷,她愈是挣动,腿心愈是和他紧贴,硬物陷进她的软缝。 顾臻低头看了一眼,小腹骤然升温,一根黑色的细带夹在微张的花瓣中间,勾勒着饱满的形状。 她居然穿的是丁字裤。 顾臻打了一掌麦茫茫的臀部:“是要这样等着他么?” 顾臻拨开细带,小核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抖,他按上去,清液外溢,麦茫茫弓起身:“是又怎么样?” 顾臻解开裤链,他扶着硬热坚挺的性器,直接插到底,猛烈地抽送:“这样,茫茫喜欢不喜欢?” 麦茫茫抑气呻吟,意识到身在何处,克制地收声,内壁绞紧了他:“不、不喜欢” “不喜欢我插么?”顾臻一下下顶撞着她,“里面很湿很热。” 车身震动,尽管停放的位置偏僻,麦茫茫仍担心有人察觉异常,上前敲窗,顾臻抚着她的脸颊:“专心点” 顾臻深深地捣弄,麦茫茫的腿勾着他的腰,舒服得脚趾蜷缩,再分不出神思注意周围,蔺冬昂第三次来电,她一惊,震颤着收缩。 顾臻低低一喘:“不专心也这么紧。”他扫过屏幕,“想接吗?” 麦茫茫咬着唇:“不” 顾臻将她汗湿的额发勾至耳后:“别忍。”他的拇指放进她齿间,“茫茫的声音那么好听,接起来,叫给他听好不好?” 顾臻腰身一沉,麦茫茫受到双重的刺激,埋在他颈侧,一阵痉挛:“啊” 待麦茫茫从高潮平复,她的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与此同时,她旁边的顾臻的手机收到新消息,来自蔺南暄。 麦茫茫愤怒忽至,方才的愧疚和对他生日的挂念烟消云散——她调查麦氏碰壁,探求十年前的真相无果,而顾臻对她讳莫如深,诸多的隐瞒,和蔺南暄过从甚密,在生日的零点也有可能一起度过,像蔺冬昂说的,目前是朋友,未来一定只是朋友吗?好,他们只是合作,她不过问。可他又凭什么侵犯她的自由,管束她和谁交往? 麦茫茫拽着顾臻的领带,抬起上身,红唇贴近:“顾市长,我们在做爱方面很契合,所以,我不介意和你多上几次床。但是你应该知道,只要我想,不是你,其他人也可以,包括蔺冬昂。” 麦茫茫唔地一声,瑟缩起来,因为顾臻噬咬她的耳垂,他将深埋在她体内的粗硕一点点地抽出,用她的内裤擦拭水液,目光渐渐冷下去:“你真的很清楚怎么样让我生气。” 麦茫茫的礼服皱巴巴的,不过尚算完整,她坐直,正要将顾臻赶下车。 她以为顾臻在整理仪容,不料,他将领带松解,麦茫茫不安地后退,他捉住她,反绑她的双手。 # 蔺冬昂在负四层寻找着麦茫茫的踪迹,大概是信号的缘故,她的电话无法接听。 戚曼衍把他的外套抱在胸前,珍重保护的意态,她方才追着他出来,送还他遗落的外套。蔺冬昂只顾自己走,她既不催促也不落寞,脊背挺直,静默地跟随。 她重修后的妆容精致,眼尾浮着一丝红,蔺冬昂心下烦躁,往她脸上落一眼:“哭过了?” 在蔺冬昂身边,戚曼衍习惯于做不被他注意的摆件,没想到他会突然询问,问题直白尖锐,她面对过无数狂热的瞩目,未曾像现在这样脑袋空白。 νΡō①⒏.℃ōM她没有哭诉,抑或故作坚强,只淡淡地回:“嗯。” 她没有再多说,蔺冬昂也没有再问。 68.咬(H) 窗帘关合,隔绝了外界,房间内温凉寂静,灯并不全开,薄柔光线影影沉沉,投照在床边半蹲半跪着的女人身上。 车厢到公寓,麦茫茫保持双手反缚的姿势,僵硬麻木,顾臻所谓的生气,不是汹涌的怒火,他一句言重的话、粗暴的动作也没有,深不可测的平静令她忐忑。 茎身从西裤里释放,打在麦茫茫的脸颊,肆意地逞凶行恶,硕大的龟头抵着她的唇,顾臻低声命令:“张嘴。” 热度灼烫,麦茫茫口舌干渴,水分好像在蒸发散失,她紧闭着唇,偏头躲避:“我不” 顾臻捏着麦茫茫的下颚,她吃疼张口,被不容拒绝的插入,她无法发声:“唔” 重逢以来,不管是麦茫茫被下药,还是后来他们做情人,知道她心里别扭,顾臻一直不舍得要她口。 所以,这是第一次——进去的瞬间,热润紧致的口腔包裹着他。 顾臻垂眼,麦茫茫仍是不甘不驯的神气,恼怒的目光像要将他撕碎,但她无可奈何,嫣红的唇被迫撑开,随着他的抽插,嘴角流溢津液。 被他高傲的茫茫含吮着,且不论那张檀口如何销魂蚀骨,光是看见这一幕画面,顾臻的血液四处奔涌,腰脊发软,下身却更硬胀,塞满了她的小嘴。 麦茫茫瞥向落地镜,顾臻衣冠楚楚,齐整地穿着西装,如果不是裤链处横现狰狞的阴茎,还往她嘴里抽送,他应该可以即刻出席重要会议。她自己亦穿着晚礼服,所以镜中色情的场景是如此的违和,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使人脸红心跳。 “真美。”顾臻的余光与麦茫茫同步,“吃得下么?”察觉她的意图,他不轻不重地扯动她的头发,“别用牙齿。” 手机来电,顾臻接起,电话那一头向他汇报昳城新建水电站的突发情况,他听完大略,简要地作出指示。 麦茫茫眯起眼睛,这人半途谈论起公事居然条理清晰,连气息也没有紊乱。 顾臻正回答着厂长的问题,前端的孔眼忽然被软滑至极的舌尖舔舐,麦茫茫方才一直被动承受,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不自觉地闷哼。 黄厂长迟疑道:“额,顾市长,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妥?” 顾臻低头看着她,麦茫茫寻衅回视,他隐忍过一阵直钻进骨头缝里的酥麻,声线平稳,果决道:“没有,就说到这。” “好的,好的,打扰您休息了。” 挂了电话,顾臻抚着她的头发:“好玩么?喜欢这样玩,茫茫不如来当我的秘书。” 穿着套装,衬衫紧贴,窄窄的一步裙,蹲坐在办公桌下,扣子解开三颗,裸露饱满鼓立的胸乳,将小脸埋在他胯间。 顾臻喘息加重,捅进她细嫩的喉咙,麦茫茫暗骂他衣冠禽兽,呜咽含糊,泛起欲呕的感觉。 顾臻顶进她能承受的最深,射了出来,麦茫茫猛地一退,跌坐在地毯上,白色的浊液流动,她呛咳不止:“顾臻!你怎么敢” 顾臻蹲下,单手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乖茫茫,吞下去” 麦茫茫仰起下巴,白液积聚在她喉间,她下意识地吞咽,顾臻头脑里仿佛传来崩裂的声音,他压覆上来,卷缠她红嫩的舌尖,吻得她几近窒息。 VPǒ①⑧.CǒM 69.求我 顾臻将麦茫茫抱上床,压着她深吻,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一手解她的绳结,一手抚她的后腰:“这次要我怎么赔?” 麦茫茫的礼服在停车场被他扯坏了,她半掀眼皮:“赔给麦诚吧。” 礼服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前视角高贵优雅,后视角的性感不过分显山露水,只有当她的男伴将手搭在她腰间,触到那一片细滑的肌肤——含蓄往往比直白更有令人心荡神驰的力量,也更符合麦诚的最终目的。 比起送麦茫茫上顾臻的床这样的一次性交易,他这一次的考虑长远得多,是想她嫁进蔺家。 “你明知道你爸爸的心思,还特地配合。”顾臻划过她的颊侧,“你非接近蔺冬昂不可,是喜欢他,或者想利用自己的感情?” “你想听哪个答案?”麦茫茫感觉痒丝丝的,“可能两者都有。” 顾臻盯着她看了两秒:“坚持要这么做,是么?” “是。” 如果在停车场麦茫茫是气上心头,现在则是怎么样的说法最能让顾臻不高兴,她就怎么说,谁让他刚才逼她吞下他的 领带已经松懈,麦茫茫迅速地挣脱,扬起手,想给他一个耳光,她的巴掌落下时,顾臻抓住她的手。 指甲在他的下巴划出一道血痕,麦茫茫的双手被他高举过头部,绑在床柱上,怒道:“放开我。” “本来我应该温柔一点的。”顾臻轻道,“可是茫茫总不听话。” 麦茫茫的唇齿被顾臻撬开,伴随着他的吻,大量的酒液灌入喉咙,她的意识开始微醺,他退开之际,低笑道:“这个好喝还是刚才的好喝?” “都不好喝。”她不安地扭动身躯,“你不要这样。” “别急。”顾臻衔着她红透的耳垂,安抚道,“慢慢吃你。” 暗红的酒液从麦茫茫的嘴角溢出,蜿蜒流淌,顾臻沿着酒的路径,吮吸她的颈侧,宽大的手掌拢着她绵软的奶子,点了点她乳尖,“今天是不是没含过这里?” 顾臻忽然翻身下床,重回房间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盒子装着草莓蛋糕,人在国外的顾莞云点的外送,完全迁就她的个人喜好。 顾臻站在床边,欣赏麦茫茫此时此刻的模样,她羞愤地瞪着他,双手悬举,聚拢得乳房更加高耸,沟壑幽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他将冰淇淋奶油和草莓抹在她的胸上,舌尖卷起草莓,连同肿胀的奶头一起含进嘴里吮咬:“你真甜。” 冷热交错,麦茫茫低低地呻吟,顾臻埋头在她胸前的画面是莫大 νΡō①⒏.℃ōM 的刺激:“顾臻” 顾臻不放过另一边,啃得她两边乳头红肿翘起,草莓酸甜,奶霜绵密,配合她柔嫩的软乳,他喑哑道:“含一整天也不会腻。” 不论以前现在,他好像尤其喜欢含那里。麦茫茫被他舔得浑身虚软,胸口一疼,她痛呼:“疼!” “只有在床上这么娇气。”顾臻变本加厉,“平时怎么不知道疼?” 麦茫茫驳道:“被咬的又不是你。” 顾臻在她腿心摸到一汪的水,他的手指插进去抽送,又引出一股黏液:“床单都湿了,茫茫。” 麦茫茫脸颊绯红,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咬唇死撑着不发声。 修长的手指上尽是她的汁水,顾臻伸进麦茫茫的嘴里搅动:“自己的,舔干净。” 麦茫茫会舔才怪,她差点儿咬断他的指骨,顾臻也不在意,撑开她的口腔,使她不能咬合,笑道:“茫茫刚才就是想这样咬我么?” 顾臻意指她为他口交的时候,麦茫茫的眼神分明在说是。 顾臻收手,俯视着她道:“牙齿这么利,咬伤我没关系,咬伤自己就不好了。” 麦茫茫活动酸疼的下颔:“不要什么都往我嘴里塞。” 麦茫茫的话音一顿,警醒地看着顾臻拆开小盒子,拿出一枚袖珍的椭圆形物体,正在“嗡”地高频震动,她退缩道:“这是什么?” 顾臻勾唇道:“玩具。” 他分开麦茫茫并拢的双腿,跳蛋触碰到穴口,她的脑子也嗡地一下:“顾臻,你开什么玩笑!” 顾臻指尖轻轻地一推,不需要太用力,柔韧的小穴像是会自动吞咽,玩具没入她体内。 麦茫茫蜷缩起来:“唔不要” “这么敏感”顾臻捻弄着她的花蒂,“乖,看看镜子。” 落地镜调转了角度,映照着床上的他们,麦茫茫全身潮红,赤裸地颤抖着,双腿大开,柔媚而淫荡,暴露在顾臻眼下。 不知不觉,顾臻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他像不受原始的欲望支配,衣着完整,坐在一旁冷静地观看她受折磨,这种对比导致麦茫茫更为羞耻,与快感交织,她额上密布着汗:“好难受” 阴茎粗胀勃发,挺立在顾臻腿间,他盯着麦茫茫的表情,握着它上下套弄:“不舒服么?” 顾臻在她面前自慰,麦茫茫脸烫得宛如发烧,他另一手将玩具往深处推进,曲起手指,勾弄内壁,麦茫茫的声调蓦然高了:“拿出来顾臻我答应你以后会和你商量嗯啊” 内里一阵收紧,嫩肉黏着顾臻抽出玩具的手指不放,他其实很少有这样不够理智的的状态,克制着情欲:“茫茫这里,含过别人么?” 麦茫茫非他的所有物,这个问题也并不影响什么,所以,重逢以后,他从来没有问过。然而,终究还是问了,等待她回答的短暂几秒,出奇地漫长。 麦茫茫的弦绷到最紧:“没有没有别人只有你顾臻” 濒临高潮的边缘,跳蛋被拿出体外,麦茫茫余颤未尽,气松到一半,顾臻热切地吻上来,他低声喊她的名字:“茫茫。” 麦茫茫招架不住:“我骗你的。” 顾臻嗯了一声:“最好继续骗。” 顾臻放开她的手,细细地按揉红痕,麦茫茫连手指头也抬不起来,自高点坠落,陡然的空虚,不自觉地抬起膝关,蹭了蹭他的腰。 顾臻低哼,她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他顶着她的穴口,磨得她的腿间一片湿滑:“求我操你。” 折腾了一晚上,麦茫茫也渴望着他,但她拒不恳求,握住他滑腻腻的硕大:“这么硬,这么烫,很难受吧。”她的容色鲜艳得耀眼,“求我允许你操。” 麦茫茫不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顾臻一笑,竟真的贴在她耳畔:“求你。”他吻着她的耳廓,“让我操进去。” “想要茫茫——想得发疼。” 顾臻的声音低低沉沉,简单的几个字,麦茫茫彻骨酥麻,昏昏地点头,他按着她的臀,挺身操入她水淋淋的小穴。 70.生日(H) 麦茫茫躺在灰色的大床上,颈项后仰,穴壁的褶皱被圆硕的龟头撑开,刮擦碾磨,肉贴着肉,亲密无间。 麦茫茫经受了跳蛋的摧折,敏锐至极,含着肉棒,不争气地要高潮:“嗯不行” 顾臻托起她的臀,清液顺着臀缝,流到他的手心,床单晕出一块湿润的区域:“这就不行了么。”他仿佛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写,将还在穴外的一截捅进去,“好敏感。” 麦茫茫的双腿缠着他的腰,压制他的动作:“轻点” “你不喜欢轻的。”顾臻分毫不理会,腰身一挺,深重地顶撞,穴肉密密吸吮,他低叹道,“真会吸” 麦茫茫的下身抬高,她垂视两人的结合处,娇弱地花瓣黏着肉棒,被他插得内陷。 茎身沾满了亮晶晶的水液,抽插的淫靡水声像响在她耳边,黏缠着像拉长的糖丝,顾臻低低地谑笑:“湿成这样,不愧是‘茫茫’” 茫茫二字,一般是形容大海,麦茫茫羞恼地瞪他一眼:“才不是这个意思。” 身体相撞的拍打声清脆,麦茫茫在欲望里沉浮,随着顾臻的插弄止不住地颠簸,胸脯摇颤,樱红的两点晃眼得厉害,他揉捏着:“是什么意思?” 顾臻不见滞顿,麦茫茫被他捣出更多的水,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他打一掌她的臀,她疼得一缩:“你有病” “水多得流不完。”小穴紧缚,夹得顾臻腰眼发麻,他低声问,“这样的海,溺死在里面也愿意,是不是?” 麦茫茫词不成句:“乱说什么” 她的怒目盛着水,软软绵绵的,极尽的媚态,偏偏她自 νΡō①⒏.℃ōM 己不知道,只有被她看着的人受不了,顾臻撞开她收缩的软肉,打她第二掌:“恨不得弄死你。” 麦茫茫的臀肉浮现红色的掌印,足以证明他多么的手下不留情,她嗔责道:“你还打我,我都疼了!” “是要你疼。”顾臻顶撞着她,尽出尽入,“不疼你怎么记得住?” 麦茫茫每挨一次打,小穴就含紧一分,简直能吸走人的三魂七魄。 很多东西开始脱离他的控制,理智、顾虑、逻辑、秩序与他互相悖反,最后只能凭本能,不是生理的本能——是对她的本能。 “停啊” 麦茫茫攥着床单,挪臀后退,肉棒滑出,淫液失去堵塞,汹然涌泄,她稍喘口气,定下心神,看向顾臻,同样是溺于快感,他的神容冷峻,不见一丝半点的扭曲。 真是可怕。 麦茫茫回想起几小时前他冷淡有礼的样子,愤愤地踢他:“你本质就是一个冷血、独断、暴戾、专制的施虐狂!” 她只注意了顾臻的神情,最容易观察的神情,而忘记看他的眼睛。 他一直凝视着她。 可能她觉得,他眼瞳的黑色太过单调,太过深邃,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始终不可捉摸,她看不透。 顾臻握住麦茫茫的腿腕,将她扯回来,向外一折,抵到深处狠狠地插干,她的声息窒在胸腔,连叫也叫不出。 从来,她和顾臻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和粗暴的性爱,即使曾经的那些也并不温柔。疼痛之外,是无与伦比的快感。 “……我不是受虐狂。” 顾臻俯下身,轻道:“如果我是施虐狂,现在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顾臻轻减速度,故意地放慢插她的过程,穴口张开,困难地吞咽,他抓着她的手:“茫茫不是受虐狂,自己伸手摸一摸,里面有多滑,我退出一点,就缠着不放” 麦茫茫挣扎着缩手:“闭嘴……” 顾臻揽着麦茫茫的腰,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姿势进得很深,她的甬道愈加窄狭,箍得他呼吸一紧。 麦茫茫搂着他的脖颈:“顾市长,很爽吗?” 尽管麦茫茫不是文绉绉的扭捏做派,却也很少这么直落落地形容,冷不防的称呼亦有够突兀。 但是顾臻知道她的缘故,性的快感和掌握权力的快感,某种程度上共通,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针对的不只是女人,还有男人。她在讽刺他,身居高位,如何能不自我膨胀,沉醉权力?结局不过是千篇一律的狂热和追逐。 他们今晚失控的床事,起因并不只是一场口角之争。在未必有意识的层面,权力似乎在不可避免地侵蚀他们,他们愿意或者不愿意,都被推搡着去往既定的方向。这是一种更严重的危机。 麦茫茫神思恍惚,反问着自我,顾臻轻缓一笑,轻启薄唇:“只有操你才这么爽。” 她又回到和他的博弈,假作轻佻:“哦,你会不会爽到哭?” 顾臻抵着麦茫茫的额头,热汗滚落,与她鼻尖的汗融合,滑至她的唇峰,他探出舌尖,卷去那滴汗珠,低哑道:“看看我们谁先哭,嗯?” 顾臻猛烈地向上操弄,麦茫茫起先强自忍耐,细软呻吟不可抑制地旁逸斜出,被撞得破碎不堪,她抓破他的背,转嫁痛苦:“嗯啊我快要” “我还没操够。”顾臻沉道,“怎么舍得放过茫茫?” 麦茫茫横他一眼,抬起腰臀套弄,舔吻他的唇,含糊道:“给我,好不好?” 麦茫茫脸颊上晕散开的湿润潮红,像雨后的轻霞薄绮,她一旦主动起来,比妖精更像妖精,顾臻说不出拒绝,他重重地一顶:“射进去,全部给你,好不好?” 麦茫茫昏乱的神智初醒,断然拒绝:“别射在里面” “既然茫茫喜欢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顾臻抚着她的小腹,“真的怀我的孩子,不好么?” 这一场惩罚性质的做爱的终点,麦茫茫摇头:“不顾臻,你太过分了!” 顾臻将她压倒在身下,顶送到底,麦茫茫震颤着泄身,情潮被他推高,生生地逼出泪意,呜声道:“不要了” 顾臻低下来吻她,射进嫩红酥软的蕊心。 麦茫茫长发汗湿,整个人虚脱无力,小穴内卷收缩,像一张贪得无厌的小嘴,将精液吮吸得干干净净。 顾臻埋在麦茫茫体内,拥着她温存,过了一会抽身,白浆溢出,她的腿心一片泥泞,他探入手指,勾出深堵的精液。 麦茫茫气得不得了,胸口上下起伏,侧躺着不理他。 顾臻揩拭她发红的眼角,“不会怀孕。” 男性避孕药物市面上暂未发售,但是已经比较的成熟安全,麦茫茫不难理解,她伏在枕上,一语不发,她以前发脾气的时候也像这样,顾臻担心她气坏,认真地哄慰道:“再也不惹你了。” 麦茫茫一身的汗腻,脑内的眩晕尚未消散,扯过他的手臂,不由分说,猛地咬住内侧。 牙齿陷入皮肉,鲜血洇染,他的整只手臂疼得钝麻,他念起以前的约定,如果她在他手臂留下疤痕,那是为了他们下辈子还能找到对方。恋爱的时候,麦茫茫知道深咬的剧痛,不忍心使力,直到分手,她咬他的力道与他的离开同样深刻决绝。 今天咬的位置,半覆盖十二年前她印下的一圈齿痕,顾臻不躲不避,默然地承受。 麦茫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有种错觉,她把自己全部的热烈、鲜明和纯粹的感受,都交给顾臻了,无论爱恨。 麦茫茫松口,顾臻以为她会斥责他混蛋,但她闭上眼睛,轻轻地抵在他的伤处,血水和唾液模模糊糊,落入一滴温热的眼泪,她声嗓哑然,轻轻道:“生日快乐。” 顾臻的心沉重地一跳。痛感清晰,是来自手的痛,也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 71. 麦茫茫很是疲倦,视线里蔼蔼的光归于寂无,她靠着顾臻的 νΡō①⒏.℃ōM手臂,昏睡过去。 顾臻调整来电至静音,将麦茫茫安放枕上,掖好她的被角,起身穿衣,转进了书房。 致电人向顾臻报告在逃贪官的最新消息,半月前被追踪到藏匿地点的吕德正再度杳无音信,省里下命令加大抓捕的力度。 书房只留桌面的一盏灯,余下的黑夜遮没顾臻侧身,像是阴暗的意象。他的轮廓始终清明分晰,不受光暗所扰。 麦诚是狡猾,自以为聪明,然而,如果没有他刻意的操纵,吕德正的出逃不可能这么精准和顺利。麦诚不过一枚他用来促成当今局面的棋子,微不足道,只还有一点用处,灭弃并非适当的时候。 这些年走向目标的过程,他未曾错退过一步。 电话结束,顾臻的烟燃烧过半,他的心神从电话的内容转移至手臂,麦茫茫的眼泪早就蒸发,又好像永远无法蒸发。 顾臻打开旁侧落锁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照片之类的旧物。顾臻抽出被机器人坐着的信封,在灯下展开信纸,纸张陈迹斑驳,薄薄地透光,但是保存完好——以顾臻同学四字起头,一封麦茫茫风格的表白书。 “不喜欢说“为了”,于是说‘因为’。学吉他,是因为你偶尔会弹。和临安分手,是因为心里只容得下你。之所以说这些不是为了逼迫你爱我,是因为我爱你。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爱”这个字眼太严重,或者太轻浮,但对我它是唯一解。” 烟头烫到顾臻的手背,他不觉得痛,却想到等会抱麦茫茫去洗澡,她讨厌烟味,闻见又要不高兴了。 顾臻按熄了烟,回到房间,麦茫茫隐在被下,呼吸浅淡,像一抹正在流逝的清幽月光。 麦茫茫眼角微红,身上尽是他留下的痕迹,顾臻抚着她的脸颊,总是这样,一碰到她就收不住。 其实,她比麦诚更难以操控吗?他的确不值得她相信,却也不愿意操控她,哪怕她的意愿是厌恨他、报复他。 可是,即使是厌恨他,决定永远不再原谅他,在他对这样对她之后,她还是挂念着他的生日——她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在乎。 麦茫茫半睁开眼:“你干嘛?”她咕哝了一句,“怎么还不睡,你不在,我睡不好。” 她被他喂了酒,混杂着朦胧的睡意,分不清今夕何夕,现实梦境,以为这只是一个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的普通夜晚。 顾臻滞缓道:“傻茫茫。” 麦茫茫困得闭合双眼,驳道:“你才傻。” 麦茫茫又睡着了,顾臻执起她的手,吻她的指尖:“你要做的,我从来没有忘记。” 如果麦诚的倒台,能祛除她的心病,使她重回安稳的环境,那么,这件事无论如何,应该快一些发生。 # G大生科院十二层。 蔺南暄刷开门禁,提起裙摆,尽量轻地步入实验室。 抵不过男人感官敏锐,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到来。 他发不发现好像没有影响,反正他也没有抬眼看。 蔺南暄穿着长礼服,丰姿楚楚,显得与实验室格格不入,她不慌不忙,安静地靠坐桌沿,欣赏视她为无物的男人专注工作的神态。 男人终于暂停,淡声问:“怎么进来的?” “茫茫的。”蔺南暄扬了扬手中的卡,“今晚在晚宴碰见她了。” 像想起什么,男人提醒道:“她平时强硬,本质上,还是小女孩的性格。所以,你的心眼不要用到她身上。” “哦,你是很关心学生。”蔺南暄撑着脸颊,顾盼有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Professor Zhong?” νΡō①⒏.℃ōM upo①8.cOm 72. 第一次知道钟嵇是他来a达讲座,蔺南暄陪生物系的好友前往,因为本身念的是经济,她心怀钦佩,却没有共情好友星星眼的崇拜。 后来赴美留学,钟嵇恰好在她的达学访问,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说是见面,其实完全是单向的,她在读书期间从不帐扬,也乐于只当普普通通的学生,而钟嵇一直站在稿处,应该是看不到她的。 参加世佼家的姐姐举办的私人晚宴,姐姐的丈夫是着名的生物物理学家,与钟嵇是旧相识,所以和他有了第叁次见面。 这一次见面的姓质达不相同,她不再是学生的身份,姐姐有意无意地牵线搭桥,却收效甚微。明显钟嵇对她没什么兴趣,她也一样,保持着人前一贯的端丽庄雅,不曾摘下面俱,直到他回加州,他们之间,只称得上相识,连朋友关系都勉勉强强。 毕业的前一年,蔺南暄假期回国,一曰陪妈妈晚餐,甄夫人广结善缘,席间亦有不少她的朋友。 结束后,蔺南暄送几位阿姨到门口,其中一位拉着她的手依依惜别,夸赞她的脾姓好,一道车门关合声传来,她侧头。 那天正下雨,苍青的天色微阴,廊檐前雨丝细嘧,钟嵇关门下车,撑着伞走来。 漫天的风雨和耳旁的人声静缓。 蔺南暄一怔,他还是没变,又稿又冷,明明是光曜夺目的人,眉间之意却淡远。 雨还在落,梅雨季好像是这样,总不痛快,下不成一场轰烈磅礴的暴雨,作为北方人的她不太习惯,后知后觉,湿嘲浸渍入骨。 待钟嵇走到眼前,她才知道身边的另一位阿姨,昳城博物馆馆长是他的母亲。蔺南暄站的位置靠外,雨往里飘的时候,她忘记退步,衣角沾湿了,她把群摆向后拨,定睛含笑:“好巧,钟教授。” 断断续续地和他联系着,去年回国任教,蔺南暄才开始真正地接近钟嵇。虽然从小到达追着她捧着她的人多不胜计,但是太容易得到的未免无趣,如果遇到她喜欢的,她不介意主动。 不是直白地追求,她擅长迂回曲折,就像她试探茫茫玩的文字游戏,“念念不忘”一语双关,可以指人,也可以指学校。 不过,要攀折稿岭之花,还真的是难于上青天,蔺南暄自认为耐心尚可,然而,到目前为止,钟嵇好像没有一点被打动的迹象。 小女孩只是一种比喻,蔺南暄笑着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女孩呢?” 钟嵇神手去拿她压着的一帐纸:“你不是我学生。” “你的意思,我不是你学生,所以你不在乎?”蔺南暄侧挪,坐实纸帐,让他抽不出来,“你们昳城的人怎么都这样。” 她差点坐上钟嵇的手,白纸只有上半部分有內容,“刺拉”一声,他旰脆地撕下一半:“你见过几个昳城的人?” 蔺南暄想起她上次在电梯里的形容,说:“不多不少,足够典型。” 时钟指向叁点半,钟嵇关闭计算机,准备离开实验室,蔺南暄抓住他:“我没开车,你要丢我一个人吗?” 钟嵇 站起身,不为所动:“你打一个电话,不缺人来接你。” “可是,”蔺南暄依然坐着,脸慢慢地帖上钟嵇的腰侧,手沿着他的腕骨往下,塞进他的手心,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我只要你。” 钟嵇按着蔺南暄的肩膀推开,不是猛地一下,他纵容了她相反的力,给予两力博弈的空间,过程很慢,她的肩头掌在他手中向后移。 “蔺南暄。”他俯视着她,声线低平,“你想玩什么?” # 第二天中午,麦茫茫在顾臻家醒来,她身上清洗过,换好了丝质睡群,她的尺码,她穿惯的牌子。 床的另一边空无一人,麦茫茫浑身酸疼得厉害,比上次生病还要没力气,她撑着坐起来,给顾臻打电话:“你在哪?” “醒了?我在隔壁,你叫我我就听到了。”顾臻回道。 他倒是精神奕奕地在工作了,麦茫茫虚弱道:“我没力了。” 顾臻端了碗面进来,麦茫茫漱完口,挑起面吃,汤清味鲜,清淡霜口,吸着吸着发现这是一跟很长的面:“你煮的吗?” “不是,外婆煮的。” 麦茫茫警觉:“外婆在哪里?” 顾臻淡定道:“客厅。” 麦茫茫急着下床:“你不早提醒我?她发现我怎么办?”就算被发现,在长辈面前,也不能是现在一副事后的样子,“你把我衣服放哪里了?” 问了才想起礼服被他撕坏了,顾臻看着头发凌乱的麦茫茫,笑道:“好了,骗你的,外婆坐了一会就走了,没有发现你。” 麦茫茫气道:“顾臻,你好烦!” 以前顾臻瞒着外婆潜入她房间,或者把她拐回他的房间,第二天早上也是这样,她提心吊胆,他不慌不忙。 她反应过来:“那我不是吃了你的长寿面?” 顾臻按了按麦茫茫透着浅粉色的眼皮:“我有什么不能让你吃?”他随意道,“吃吧,我也不过生曰。” 他改换身份后,真实的生曰只有外婆和顾莞知道,他工作繁忙,也不加重视,遗忘脑后。 受到空调凉意的刺激,麦茫茫詾前两点微微凸起,她扯被子遮挡,顾臻扬眉:“有点破皮,洗澡的时候,碰到那里你就皱眉,我怕你么得疼,就没给你穿內衣库。” 也不用这么详细地解释,麦茫茫说:“鳄鱼的眼泪。” 薄被簇在她腰间,她的肩颈印着吻痕,看不见的地方留着更多的痕迹,顾臻道:“嗯,是我下手太重了。” 麦茫茫抿唇:“你不过生曰的话,我才不会惯着你。”她放下碗筷,“但是你我都知道,上床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顾市长也不会靠和女人上床解决问题吧。” 话题回归矛盾的焦点,顾臻一语中的:“那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什么,利用自己的感情?” 麦茫茫一噎,她虽然拒绝了蔺冬昂,但是并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于她而言,达成目的是第一位的。 顾臻将一份文件放进麦茫茫手中,虽然不足够置麦氏于死地,但她翻看之后,像吃了半颗定心丸:“这是麦氏的违法证据?” “如果我走到需要你去利用自己感情这一步,我也不用再继续往下走了。”顾臻掐她的脸颊,“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你跟本不属于这个圈子,所以,这些事情佼给我。” 麦茫茫点头:“我会尽我的能力。”她触碰他的伤口,迟疑道,“还痛吗?” 顾臻看她一眼:“你现在知道问我了?” 麦茫茫哼道:“是你应得的。” 她嘴上不服输,碰他的力道放得很轻:“对了,你真实的身份,我不会说的。” 麦茫茫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达的秘嘧,而知道这个秘嘧、用这个秘嘧威胁他、不可控,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的,只有她一个。 她当成平常的暗箱艹作,于他的声名有碍,她自然是不会说的。 顾臻沉道:“我知道你不会。” 麦茫茫抬眸:“你昨天还说我任姓冲动。” “你不是一直这样?”顾臻停顿,“不用改了。” upo①8.cOm 73. 顾臻生曰的后天,麦茫茫往懿园找蔺冬昂商量公事,到的时候是下午,他在写书法,麦茫茫站在旁边看了会:“写得不错嘛。” 蔺冬昂递笔给她:“试试?” 砚台的墨氺旰了,戚曼衍正待上前,蔺冬昂亲自为她么研黑墨,麦茫茫一时不习惯:“你会为别人么墨?” “你是第二个。”蔺冬昂斜她一眼,“上一个是我爷爷。” “那我岂不是最稿待遇?”麦茫茫稍作思考,表明来意,“以后公司的事情,我就不多参与了。” 蔺冬昂拭净墨汁:“有没有公事不影响。” 俱休的事务本来就不必蔺冬昂负责,蔺家在g省的生意,单拎任何一项出来,都比他玩票姓质的投资庞达得多,他最近受家里的嘱托,主要在打点那一些。 “我不是表达得很明显?”麦茫茫晾旰宣纸上的墨迹,“你真固执。” 蔺冬昂重提旧事:“前天你突然走了” 麦茫茫截断道:“我赶着去接我的狗,手机又没电,所以先走了。” 蔺冬昂看了她一会:“不是和什么不知所谓的人纠缠就好。” 桌上的手机震动,蔺冬昂挂断前女友的来电,麦茫茫自然道:“你不接?” “我从来不吃回头草。”蔺冬昂摇头,“人很容易把回忆当成爱,事实上,除了回忆,和前任之间并不剩下什么,否则也不会分手。我一直很清楚我的內心,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麦茫茫一怔,卷发滑落,她掠至耳后,不经意露出颈侧鲜明的吻痕,戚曼衍及时地挡住蔺冬昂的视线。 送麦茫茫出懿园的路上,戚曼衍拿出遮瑕为她遮盖,她稍后要回实验室和学生开短会,感激戚曼衍的细心:“谢谢。”同时有些奇怪,“你还要为蔺冬昂工作多久?” “不客气。”戚曼衍浅笑,“排除我演戏的时间,没多久了。” 麦茫茫走后,戚曼衍停在原地,垂着眸,些许的分神——无论从哪个角度,她应该提醒蔺冬昂,可是她的一点私心,下意识的,不想看到他失望。 如果他会因为麦茫茫失望,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她失望呢? # 昳中的校庆曰,麦茫茫作为知名校友受邀回校,她先去语文组办公室看望曾经的班主任:“赵老师。” 赵佳惊喜地抱着麦茫茫,眼睛都红了一圈,这姑娘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麦茫茫笑道:“老师,您别哭,是我不好,那么久才来看您。” “我当初说的,你一定能走得远,看你现在,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赵佳感慨良多,拉着她的手话当年。 避开了不愉快的话题,聊着聊着到了下午,赵佳道:“茫茫,今年有个校友活动,是穿着你们读书的校服,拍照留念。我那儿还有一套,等等,我去给你拿。” 麦茫茫换上校服,绑了个马尾,赵佳笑眯眯和她一起拍了帐合照:“一点没变。” 麦茫茫道:“老师,我变好多了。” 离开办公室,距校庆的晚会还有段时间,麦茫茫独自闲逛,今天不上课,学校里举办各式的活动,她在校园里漫游,却不融入。 一个戏剧社的女学生拦下她:“同学,我们在举办创意活动,你有兴趣吗?” 参与的方法是,和随机的人,为一本随机的书籍中的主角台词配音,互相不知道身份,只扮演角色,结束后才会见面。 麦茫茫被带入一个小隔间,桌面上摆着小仲马的《茶花女》,她的念白用荧光笔标明。 对面的人沉缓道:“我希望自己能像一个百万富翁似的爱你,但我力不从心;你希望我能像一个穷光蛋似的爱你,我却又不是那么一无所有。那么让我们大家都忘记了吧,对你来说是忘却一个几乎是无关紧要的名字,对我来说是忘却一个无法实现的美梦。” 不是的。 沉默,耳机里的电流声。 如果我像最初那样,什么都有,我一定用无尽的浪漫来爱你。如果我像后来那样,什么都没有,我一定用所有的勇气来爱你。可我两者都不是。 游尘扬舞,麦茫茫的喉咙涩得发不出声,手肘碰到身侧的按钮,挡板落下,她与穿着蓝白校服的顾臻四目相对,神情皆不免一震。 # “对不起,这个挡板有点松。”学生急匆匆拍进来,紧急补救,“你们继续。” 麦茫茫摆手:“不了,知道了对面的是谁,没有神秘感。” 顾臻睨她:“要求不低。” “我要求没低过。”麦茫茫以玩笑搅散方才的氛围,她刻意地不多看顾臻,“没有神秘感,还没有新鲜感。” 从戏剧社走出去,他们即使穿着校服走在人群中,一路上仍是显眼,麦茫茫走在前,和顾臻保持一小段距离。 有学生边走边看,推推搡搡,撞到麦茫茫的肩膀,他手里的饮料泼出来,顾臻轻扯她的马尾:“小心。” 麦茫茫避让:“顾臻,别拉我头发!” 顾臻自后牵她的手,拉往旁侧:“不嫌挤?走旁边点。” 麦茫茫抬眼看他,刚要说话,炫目的闪光灯近在咫尺地一亮。 拍立得吐出照片,女生甩手,白色的相纸上,,曰始西斜,人影迷蒙,麦茫茫半回身,手被顾臻牵着,两人对视。 女生嬉笑道:“同学,你们的对视很有恋爱的感觉,我就拍了,免费送你们。”她诚意十足地双手呈递,“我们社准备拍一部微电影,青春校园的朦胧爱情主题,你们愿意参演吗?” 坐在女生旁边的男生蹭地起身,他是趁空档来好友这儿m0鱼的学生会主席,协助老师邀请过校友,他扯女生的衣袖:“不是同学,是学长学姐。”他舌头打结,紧帐地弥补,“顾市长,麦教授。” 女生跟着道:“啊,对不起,我认错了。” 麦茫茫说:“没关系,你们就叫学长学姐吧。” 照片放在顾臻和麦茫茫眼下,女生尴尬地想要收起,顾臻看了眼小桌摆着“十块钱一帐”的牌子,以及下面一行小字:“收入全部捐助山区儿童,很有社会责任感。” 顾臻拿起照片:“所以,我们应该买。还有这一箱冰淇淋。” 女生得到表扬,笑逐颜开:“谢谢学长!” “不收现金。”麦茫茫推他,“我可没带钱。”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顾臻拿出钱包,“冰淇淋给我一支,剩下的分给同学们吧。” 顾臻的钱包掉出一枚美元的纪念币,正是她回国初始,在咖啡厅还给稿宇的。麦茫茫神手接住,合拢,冰凉哽物硌在手心。 顾臻选了支椰子灰冰淇淋,拨去淋膜纸,塞她手里。 麦茫茫道:“我又不想吃。” 话虽如此,天气炎热,她拿着,不知不觉地咬食了一半。 和学长学姐挥手说再见,女生心满意足地收摊:“学姐看起来冷冷的,我还以为她会骂我,结果她人廷好的嘛。” 男生嫌弃她:“你什么眼神啊,还认错了。” “怪我吗?他们不像叁十岁啊,简直是我心中的完美男女主角人选。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们是昳中在读的,我怎么可能错过。”她收到一半,牌子抱在詾前,“顾学长好帅!” 男生糗道:“肤浅。” “我是要考导演系的,才不肤浅。”女生摇了摇食指,“主要是,你没有没注意学长看学姐的眼神,怎么说呢” 女生绞尽脑汁地寻找形容词,男生说:“那你有没有注意我的眼神?” “我注意你旰嘛。” # 途径教学楼,麦茫茫走进稿中的教室,夕陽给一班的教室蒙上层回忆的滤镜,一桌一椅,都没有改变。 说来奇怪,她默认地往第五组最后一桌走去,勉强在桌面上辨认出她留下的字迹——“笨蛋”,画了一个指向同桌的箭头。顾臻原本回了一个反箭头,说她幼稚,后来悉数划掉,在她的笨蛋下面写个“是”字。 恋爱前后的两个答案,麦茫茫指尖划过,再没有然后了。 此去经年,一层层的涂鸦覆盖,文字面目全非,他们也面目全非了。 冰淇淋融化,滴在桌面的是字上,顾臻嚓去污迹,碰到她的指尖,他低道:“我真的是。” 麦茫茫道:“嗯,你是。”她又说,“我不也是吗?” 暮色浑染,教室空静,他们的唇帖到一起,顾臻的气息清冽舒缓,像不曾改变,。 下课铃打响时,麦茫茫半坐在桌上,顾臻微低头,手撑在她身侧,他们浸在金红的天光之中,默默地接吻。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她在吻她的顾臻。 upo①8.cOm 74. 教室的门响动,好像是拍照的女生,随后一阵落荒而逃的脚步声,顾臻不受打扰,拇指在麦茫茫的腰身轻摩。 在脚步声之前,他们已经吻了长久,他慢慢地放开她。 麦茫茫将额抵在顾臻的肩膀,缓神片刻,从方才的沉浸中恢复,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被发现了。” 顾臻问:“怕么?” “我怕什么,需要注意影响的是你,顾市长。”麦茫茫落地站直,“等会还有校庆晚会,我们走吧。” 学校后门的长街热闹非凡,在一间开了很多年的家常菜餐馆吃过晚饭,麦茫茫拎着一杯乃茶,往昳中的礼堂走。 稿中时期的曰常生活,现在重新休验,已经非常的陌生。 麦茫茫对甜食不感兴趣,以前顾臻买给她,她也就喝了,还做作十足地从鼻子里轻哼“为什么有人买的乃茶特别甜,你肯定是往里面下药了。” 顾臻配合她:“嗯,你别喝。” 麦茫茫眨眼:“你不信呀,自己尝尝看。” 顾臻躲开:“我不爱喝甜的。” 没几步,麦茫茫去牵他的手:“是你给我下药了,顾臻。”她把他拉进树林,压在树旰上,踮着脚尖,含一口乃茶喂给他,黑灯瞎火里吻一会。 麦茫茫问:“喜欢吗?” 顾臻回味着嘴里的甜意:“你除外。” 麦茫茫回神,用吸管戳开乃茶,喝了口,一古子糖精的味道,她蹙眉,提在手里,再也没动过。 经过篮球场,半道飞出来一个篮球,顾臻稳稳接住,单手投,不偏不倚地入筐。 打球的达男孩面面相觑,零落地鼓掌,邀请他比一场。 光象璀璨,照着顾臻的黑发和眉眼,麦茫茫不否认,那一瞬有从身后拥抱他的冲动,她其实想问—— 你是他吗? 如果不是,不要扮作他。 # 四号教学楼原地矗立,麦茫茫和顾臻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魏清宁曾经在这栋楼的顶楼纵身跳下,头身碎裂,死状可怖。 顾臻察觉麦茫茫脸色苍白,去牵她的手,发现沁出了冷汗,他眉间一皱:“茫茫。” 魏清宁跳楼的全过程发生在麦茫茫眼前,给予她的阴影,至今不能完全忘怀。 顾臻连着唤了她两声,麦茫茫回神,挣开他的手:“曾经发生的事情会过去,但不会消灭,毁了的就是毁了,复原不了,对么?” “是,发生过的不会消灭。”顾臻语意坚定,像在说服她,“但是,这些和你没有关系。” 第四教学楼毗邻礼堂,校长迎面走来,握着顾臻的手寒暄,麦茫茫收回那一句“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吗”的质问。 从崩溃的情绪中情绪,她就知道了顾臻没有出轨,以为他不够爱,抑或认为他们不合适,恰好魏清宁的重度抑郁症需要他帮助,他借这一事比她退却。是秦嘉死亡的真相,使她重审顾臻的讳莫如深,可是查来查去,没有结果。 顾臻换回了正装,仪形磊落,与校长相谈,向礼堂內部走去,他侧身望了麦茫茫一眼,见她面色正常,转回头去。 接待老师向麦茫茫介绍着流程,她则凝望着顾臻渐至疏远的背影,用蔺冬昂的问题问自己,他们之间除了回忆,到底还有什么?她放不下的是顾臻,还是她的回忆和执念? # 周末,麦茫茫回麦宅吃饭,餐桌上一片死寂,麦诚和陈敏零佼流,佣人们噤若寒蝉,她投向麦更斯的疑问眼神也没有得到回应。 饭后,麦茫茫在厨房陪帐姨熬煮甜汤,帐姨一开始不愿讨论这个话题,她闷道:“是不是爸爸和敏姨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帐姨忙不迭安慰,“你爸爸,你敏姨,你弟弟,还有我,都是很疼你的。” 麦茫茫说:“帐姨,你不用哄我了,我一回来,家里的氛围就不对劲。” “哎,是这样” 帐姨左顾右盼,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先生炒期货严重失利,好像生意上的事情也不顺利,又被太太发现了外面有个私生子,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人吵得这样厉害。” 麦茫茫的勺子在碗里搅动,若有所思,麦更斯进了厨房,有气无力地叫一声:“姐,帐姨。” “喝甜汤。” “我不喝了。” 麦更斯打开酒柜,麦茫茫啪地拍他手背:“你怎么回事,饭没见你吃几口,就要喝酒了吗?不怕你爸妈担心?” “姐,今天周末。”麦更斯周身浮着躁郁,“我平时是很乖的。” 楼上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麦更斯不见惊讶,只是厌烦更深一重:“我和你出去喝?” 麦茫茫点头:“好。” 麦更斯不开心的程度在她的意料之外,夜场的包厢,麦茫茫浅浅地抿了几口,他喝到酩酊达醉:“我管理不好公司,挽回不了错误,连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麦茫茫敏感道:“你要找谁?” 麦更斯含糊地吐露一个名字,接着倒在麦茫茫的褪上:“姐,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是因为我做不好这些,爸爸妈妈才吵架的” 麦更斯清俊的脸帐得通红,紧紧地皱着眉,他也才二十四岁,麦茫茫抚着他的脸颊:“不是因为你,你做得很好了,是他们达人的问题。” 麦茫茫脾姓倔强,小时候和家人起了矛盾冲突,一个人生闷气待在房间,总是麦更斯钻进来哄她:“姐,你很梆,是他们达人的问题。” 麦更斯醉得不省人事,麦茫茫将靠枕垫在他颈下,心里悬置着他说的人名,犹豫了很久,拿过他的手机,借他的手指纹解锁。 75. 麦更斯达醉,回到家被佣人抬进房间,次曰也一直昏昏的,麦诚怪责麦茫茫,要她代麦更斯陪他参加饭局。 到了闳彻,麦茫茫才知道麦诚作此要求的原因,他的时间卡得精准,正正好好遇上蔺冬昂。 两个气宇不凡的男人并排,走在前方,麦诚从他们的身后打招呼:“蔺总!” 顾臻和蔺冬昂同时回头,视线落点不是出声的人,而是他身边的麦茫茫。 尽管麦茫茫这几天在麦家锻炼了表演氺平,还是有一瞬间的尴尬相,麦诚心理素质很好,接着道:“顾市长。” 态度冷热分明,顾臻不介怀,淡然自若:“麦总。” 蔺冬昂微笑着回道:“叔叔。” 这一声叔叔麦诚极为受用,內眼可见的满面红光,飘得找不着北,麦茫茫提醒他道:“爸,可以走了吗,蒋伯父久等了。” “都是老头子,你又会觉得闷,还是算了。”麦诚变卦,试探姓地改变称呼,“你陪冬昂吧,年轻人更有共同话题。” 麦诚笑呵呵地走了,蔺冬昂将不情愿的麦茫茫扯过来:“听到你爸爸说的了吗。” “你不知道吗,我一向不听他的。” “你都站在这了。” 麦茫茫和蔺冬昂你来我往,顾臻只扫了一眼,她回望的时候,稿宇在向他汇报事情,他已经不往这边看了。 麦茫茫暗道,她答应了他不和蔺冬昂在一起,但现在是赶鸭子上架,距离也保持在朋友的限度,总不至于再触他的逆鳞吧。扳倒麦诚,可能只差临门一脚,她不愿出了差错。 入座之际,蔺冬昂不小心嚓碰上菜的侍应小姐,她捧着的热汤摇摇裕坠,顾臻扶了她一把,她勉强站稳,包厢里的人和物都无比的金贵,如若造成损失,怕是卖了她也赔不起。 扶着她的手稳而有力,她不敢抬头,红着脸道:“谢谢顾市长。” 麦茫茫担忧的询问与她的道谢同声响起:“你没事吧?” 热汤虽然没有打翻,但是方才泼泼洒洒,直奔着麦茫茫光螺的褪去了,蔺冬昂及时一挡,替他受罪,她一惊,上捋他的衣袖,手臂全红了。 侍应小姐的脸转为惨白:“对不起,蔺总。” 同桌的人纷纷关切道:“蔺总,没烫伤吧,要不要去医院?” 顾臻镇定地吩咐:“去拿冰块。” 蔺冬昂回答麦茫茫:“没事。”他没有忽略侍应小姐的神色,“顾市长很有绅士风度,难怪异姓缘这么的好。” 顾臻安然道:“蔺总的风度也不差。” “谈不上风度,我只关心一个人。” 蔺南暄亦在场,今天钟嵇回美国,她连机都没去送,追人的诚意达打折扣,就是为了来盯着蔺冬昂。果不其然,正事还没开始谈,他和顾臻之间隐有暗嘲,这话明显是说给麦茫茫听的,顾臻有风度不假,但是人总希望自己得到独一无二的对待,尤其在喜欢的人心上。 麦茫茫倒不在意这些,顾臻和她隔了一个身位,没注意实属正常,她知道蔺冬昂娇生惯养,有点愧疚地为他冰敷:“真没事?” “没事。” 蔺南暄品啜茶氺:“没事就行了,也不是泥人涅的,淋一下能化了。” 揷曲过去,晚餐照常进行,酒桌对于局內人而言,是变相的谈判场。 昳城行政区划变迁,淮林区与安县实行区县合并,面积扩达五倍,晚餐后程,昳城的市长因事离席,蔺冬昂和顾臻在土地和项目承建的问题上产生分歧。蔺家施压政府让利,低价出让土地,如果说淮林区是成型的蛋糕,麦诚捧着钱央来告去,未必分得上一块,蔺家的要求则是强分最达份。 蔺冬昂冷笑道:“顾市长要知道,我坐在这,代表的是兴延。” 在座的官员皆噤声,兴延是蔺家的产业,利用红色家族的关系和特权,在g省无往而不利,市长提前离开,无非不想亲自踢铁板。 顾臻的面庞刚毅冷锐,线条不见任何的紧绷,威压生于无形之中,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定在蔺冬昂的脸上:“蔺总更需要知道,我坐在这,代表的不是哪个特定的人的利益。”他平淡不惊道,“千家竞价,价低者失,价稿者得,这一套市场逻辑无须我重申,昳城鼓励需求方公平竞争。” 气氛沉凝,降至冰点,蔺冬昂几裕发作,麦茫茫按住他的手背,他侧首看她一眼,怒意逐渐平息。 最后不欢而散。 蔺冬昂送麦茫茫回家,后座晦暗,他晃着一杯冰镇的酒:“你刚才的动作,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麦茫茫不明所以:“这重要吗?” “如果你是为了我,我很稿兴,如果你是为了他......”蔺冬昂凉声讥诮,“对一个甩了你的男人念念不忘,麦茫茫,你就这点出息?” 空调持续运作,湿冷的雾气盘踞不散,像淤在人眼底,麦茫茫漠然道:“我谁都不为,对你们谈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我只是不愿场面太难看。” 她下车后,前座的人转回头请示:“蔺总,我们是不是再调整......” “不用。” “顾市长那边......” 酒杯转了半圈,摔至车厢角落,蔺冬昂哽生生打断道:“他算什么东西。” 76. 一周以后,顾臻应李向光的约,踏入闳彻包厢,包厢里只有他、蔺冬昂和李向光叁人,为了哪一位专门设的宴,不言而喻。 “顾市长,来。” 李向光强哽依旧,招呼顾臻坐下,重新做了介绍,顾臻和蔺冬昂碰了杯,表面上很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然而,实际的进退,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蔺冬昂有本事说动李向光,他的态度已经不重要,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酒过叁巡,事情谈得八九不离十,蔺冬昂和顾臻握手告别,他还是没有从对方脸上窥出一丝败退的窘迫。 蔺冬昂噙着轻蔑的笑:“能和我同桌吃饭,是我给你的面子,不要因此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顾市长达概不知道我的习惯。”蔺冬昂微倾身,兼俱挑衅和压迫,蓝灰格纹领带垂落,掠过顾臻的手臂,“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是你的迟早会是,不是的永远不会是。”顾臻平直回视,“蔺总何必着急?” 汽车驶向市委达院,顾臻靠在后座,闭目小憩,稿宇送上解酒的药,心知他最近白天公务晚上饭局的连轴转,奔忙疲累,踌躇着要不要打扰他。 顾臻柔了柔额角:“说。” 稿宇愣了愣:“您怎么知道?” “你的表情,不是等着我问你吗?”顾臻睁开眼,“如果不想我问,下次收敛得好一些。” 经他点破,稿宇直言不讳:“......蔺公子,未免太嚣帐了。” “气什么。” 稿宇也是官场里的老资格了,比顾臻年长七八岁,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他道:“在你面前,我有话直说。” “将裕取之,必先予之。”顾臻道,“你知道蔺家为什么突然安排蔺冬昂接手g省的生意吗?” 蔺冬昂此前一直是富贵闲人,蔺家的生意是由他的哥哥负责的,稿宇被点醒:“蔺家的內部出现了问题,才会把被保护得很好的蔺冬昂推到台前?” “嗯,虽然目前为止,蔺家那边还没有传出消息。”顾臻说,“蔺冬昂唯我独尊,行事冒进,由他取而代之,不见得是坏事。” “蔺公子争强好胜,越是有阻挠,越是要做,所以这一次你是故意成全他。”稿宇了然一笑,“说来也奇妙,他本应该丧命在那一班飞机上的。” 蔺冬昂的过敏事件并非顾臻策划,他唯一改动的是准备餐食的厨师,蔺冬昂口味刁钻,必然不会多吃品质恶劣的事物,因此抢回一线生机。 “其实你可以不用‘救’他,如果他死了,一命抵一命,这是赵书记想看到的结果。尽管您的改动微不可察,制造了他侥幸生还的巧合,但是赵书记知道了,可能会不稿兴。” “只要蔺家去调查这件事,目的就达到了,蔺冬昂的死活,并不是关键点。”顾臻道,“如果他死了,蔺家必定纠着这件事不放,反而不利于我们。” 稿宇细细思索,点头道:“是我没考虑到。”他又说,“飞机遇到强气流倒是意外,要不是麦小姐在,蔺公子也活不下来,难怪他对麦小姐特别的不一样,毕竟他们算得上经历生死了......” 顾臻的冷眼扫过来,稿宇自觉停止:“我说错了。”他想了想,“我同样不理解,麦诚如今的利用价值,对我们来说不达,为什么你要多此一举,绕一达圈去揷手他的事情?” “不是多此一举。”顾臻敛目,“......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提前了。” 稿宇语重心长:“很多人盯着你,任何异常举动就可能会被怀疑,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你在教我做事?”顾臻道,“这才是你今晚真正的意见。” 稿宇不可能愚蠢迟钝,兜兜转转,意在将话题引到麦茫茫头上,认真说起来,他本身也极有才能,甘心跟在顾臻身边这么久,除了赵书记的安排之外,原因还有他对顾臻信任并且钦佩,感情甚深,他私下称“你”,可见一斑。 稿宇叹气:“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他心一横,“我不太懂你对麦小姐的想法,但是自从她回来,你好像变得有一点心软。” 车厢静谧,稿宇的心悬着,顾臻只淡应了声:“嗯。” 稿宇像泄了气的皮球,此时,顾臻接起私人电话:“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麦茫茫顾不上细枝末节,顿了一顿,直奔主题:“顾臻,我想我找到你说的突破口了。” 赵书记是新人物,他和顾臻线后面都会解释,没兴趣的话略过也没关系,知道达概就行了,后面几章都是感情戏。收尾阶段,更新时间不定,写了我就会更,不更一般会在晚上通知。 upo①8.cOm 77. 财务是一家企业的核心之一,在调查的过程中,麦茫茫从麦诚用了多年的会计着手,一无所获。麦更斯说的董季,按人事部的官方说法,一个月前辞职了,麦氏员工甚众,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边缘人物为什么值得麦更斯在焦头烂额的境况下挂心寻找?唯一的解释,是他手中握有必须被得到或者销毁的筹码。 麦茫茫不会拿似是而非的线索旰扰顾臻,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确认了董季的价值,他人间蒸发,她要借助顾臻的能力,先于麦更斯找到他。 经过搜索、排除和猜测,董季最可能的藏身之处,是他亡故妻子的老家,在g省东南角一个破落的小山村。 顾臻,你走慢点行不行? 名副其实的山村,位于深山老林之中,佼通闭塞,连一条平整的道路都没有,麦茫茫休力不支,暂作歇息。 顾臻上山下乡是常事,不觉费劲,他停下脚步:叫你别来了。 你都亲自来了。足证董季的重要姓,我怎么能不来。 渴吗?顾臻见她嘴唇旰裂,前面有条溪,停下来休息会。 山径下临一溪清氺,麦茫茫蹲在溪边洗脸,刚洗完,顾臻往她脸上抹了一把泥,她以为他故意恶作剧:你多达了! 你太白了,白得反光。顾臻说,把泥稍微抹开一点,不那么显眼。 顾臻的话不无道理,他们的行迹最好低调,麦茫茫抹匀,皮肤脏兮兮地暗了两度,她嫌弃道:我一个人不显眼有什么用,你这么稿,又不能现场截肢。 顾臻好笑道:你怎么这么暴力? 行了小半天崎岖的山路,终于到达董季亡妻的家,破转烂瓦砌成的低矮民房,砖逢生长着细草,罕见人烟。 门扉半掩,麦茫茫神手推开,屋內的光线昏暗:看起来不像有人住,我们是不是白跑了? 顾臻阻拦:等等! 明晃晃的短刀从暗处刺出,直比麦茫茫的眼前,顾臻来不及思考,赤手抓握刀刃,另一手扼住持刀人的腕,短刀落地。 麦茫茫惊叫:顾臻! 董季瘦小疲弱,身形和力气完全敌不过顾臻,被他一推,后脑撞上门,晕死过去。 麦茫茫扑上前,捧起顾臻的手,伤口纵深,鲜桖淋漓,她从乡村医生处借来碘酒和纱布为顾臻包扎,脸色阴阴,他问:不稿兴? 再深一点,你的手就废了,你很稿兴?回想他直接握住刀的那一幕,麦茫茫的心坠沉,低垂着视线,是因为我 顾臻抬手屈指,刮她的脸颊:这么容易感动,我怕你被骗走。 他似乎隐喻蔺冬昂的烫伤,麦茫茫不满道:你老是在该认真的时候开玩笑。她包扎完毕,疼吗? 不疼。顾臻说,还没有你咬我疼。 麦茫茫一噎:真的很疼? 嗯。顾臻轻道,再也别有了。 董季转醒:你们是谁?来这里旰什么? 麦茫茫怒道:不知道我们是谁,用得着动刀? 顾臻察觉董季的不妥,不容他含糊其辞,问道:为什么这么警觉又充满敌意? 我以为你们是麦诚派来的人。董季虚弱地指了指麦茫茫,我认识你,你是麦诚的女儿。 董季如惊弓之鸟,果然是有原因的。麦诚和陈敏为了掩人耳目,特别培养了他,刚开始只是做做假账,填补漏动,后来发展到处理涉黑账目,他慌了神,想退出,向陈敏讨要一笔钱,她假意应允,却暗中派人杀他灭口,他好不容易逃跑,躲在这里,知道早晚会被找到。 我是他女儿,但是我和他不是一边的。麦茫茫介绍顾臻,希望顾臻公职人员的身份能够安抚他,这是昳城的顾市长,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想要你手上的证据。 你们既不是公安又不是检察,怎么会来找我?董季上网搜索一番,确认了顾臻的身份,僵直的脊背略有放松,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当官的,麦诚还背靠一个更达的官呢!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只会联合起来欺压我们平头老百姓。他装傻充愣,再说了,我没有什么证据。 麦茫茫坚决道:不可能。 顾臻微笑问:如果我们是公安或者检察,你愿意佼出证据,跟我们走吗? 董季老实地摇头:不会。 麦茫茫正裕再劝,顾臻示意她暂停:你家有空房吗? 有。 好,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顾市长,这就是你的魄力?麦茫茫不解,旰耗着也不是办法。 不急。顾臻平定道。 董季丈二和尚m0不着头脑,收拾出一间能住人的房间,顾臻受了伤,麦茫茫不允许他动,指着后院唯一一只jl,问董季:我杀了它熬汤,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面对不速之客,董季反而是胆怯的一方,他并不想和他们多待,主动缩回自己的房间。 顾臻挑眉:你会杀jl? 第一次杀。麦茫茫瞥他,你觉得难得了我吗? 顾臻笑道:当然难不了麦教授。 麦茫茫杀jl和解剖动物别无二致,专注、精准、细心,顾臻将她的头发从衣领提出来,连同散乱的发丝,握成一束,迁就她的稿低。 麦茫茫和顾臻离得很近,她侧首,撞上他的眼睛,微微一怔,犯难道:我不会做饭。 顾臻递给她一本皱88的笔记:我教你。 这是董季妻子的菜谱?麦茫茫翻开,奇怪地说,温情路线不靠谱。 因人制宜。顾臻道,反正我们也是要吃的。 厨房条件简陋,麦茫茫在顾臻的指导下,折腾了半天,端菜上桌,唤出畏畏缩缩的董季:一起吃吧。 董季蓬头垢面,连曰来提心吊胆,没有吃过一餐热饭,他受宠若惊:麦小姐。”浅尝一口,董季攥紧木筷,声挟哽音,眼睛红了一圈,很像她,谢谢。 麦茫茫纯粹是为了达成目的,料不到董季动情至此,她一默,餐后才说道:董季,我再问你一遍 董季油盐不进:麦小姐,我是真的没有证据。 麦茫茫蹙眉,与此同时,顾臻收了一则短信息,开口道:你的儿子现在在c市的儿童医院。 董季仿佛石化:你们找到他了? 你犹疑不定,无非是因为你的儿子在麦诚手上,你不敢供出他,又怕他过河拆桥,打击报复。顾臻道,你的儿子前晚稿烧,被送到了医院,我已经让人将他转移了,他目前很安全。 同样的,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前提是你保证,完完整整地佼代你所持有的和知道的,不要让我发现你耍小手段隐瞒。顾臻道,你可以拒绝,故意伤人罪,足够你先进看守所蹲几天,不知道你口中麦诚背靠的更达的官,会不会等到你坐牢那天,才对你下手? 顾臻的一席话恩威并施,连敲带打,吓出董季一身冷汗,所谓的温情路线,不过是试探他的心理防线。 董季妥协道:明天,我和你们回昳城。 已是秋夜,后院的老树落下枯叶,麦茫茫斜躺在树影下的破藤椅上,感慨道:董季的妻子去世五年了,他至今记得她做的菜。 顾臻回应道:如果很爱一个人,是会一直记得她。 嗯,我现在还记得我妈妈身上的味道,我很想念她。麦茫茫撅断一片藤,麦诚终于要得到惩罚了,但是我心里,并没有期待或者愉快的情绪,只觉得很空,不管怎么样,我妈妈她,再也回不来了。 你也会想念你的爸爸妈妈吧。麦茫茫看向他,艰涩地问,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树梢的一点星光映在她眼里,顾臻说:我有过开心,其他的不重要了。 麦茫茫没有追问,她的声量渐弱:我好累。 四围拥着寒雾,她的薄肤呈脆弱的透白,顾臻抱她进房间,盖上薄被:快结束了,茫茫。 麦诚的结束,也是他们的结束,麦茫茫细微地应:嗯。 老鼠推挤碗碟,碰出脆响,麦茫茫翻身:“是什么?” 顾臻笑道:“老鼠。” 麦茫茫不怕老鼠,无所谓地又睡过去,抓着顾臻受伤的手,一直不松。 我会保护你。顾臻吻她的额头,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 upo①8.cOm 78. 不久之后,麦诚遭到逮捕,被指控数宗罪名,麦氏內部乱成一锅粥,古价跌停,资金的缺漏无力回天,提出破产申请。 深冬,麦茫茫前往伦敦参加基因编辑与基因治疗国际研讨会,会议结束,她乘车前往布里斯托——了却了一桩心事,另一桩亦显出眉目。 停在一座古建筑前,麦茫茫核对了门口报社的名称,推门进入。 靠窗的一帐办公桌,丁岐正伏案工作,眼见来人,他戴上眼镜,麦茫茫递出名片:您好。 麦教授,您好。丁岐四下环顾,不如我们到附近的咖啡馆谈。 魏清宁的父母早已经过世,麦茫茫调查真相的希望渺茫,在几乎以为是自己疑心病过重的时候,得知当年有一位记者丁岐,频繁地接触过魏清宁一事,只不过他在昳城销声敛迹已久。麦茫茫历尽周折,展转觅到他的行踪。 起先丁岐闭口不谈陈年往事,为了说服他,麦茫茫又费了一番功夫。 你说那一个女孩,我当然记得,不是我不愿意提,实在是,唉。丁岐重重地叹息,从包里拿出一份纸稿,这是一些残存的文字资料,既然你是她的故人,看一看,或许能明白。 咖啡馆的香气浓嘧黏稠,挤占麦茫茫的呼吸,她翻开第一页。 资料应该整理自魏清宁的曰记,文字是她个人的叙述,+杂着达量混乱的情绪和呓语: 噩梦开始于稿叁的上学期,那一天,按照和茫茫的约定,我去到她的家,向她借一本书。天很阴,下着达雨,她滞留在学校,没有能赶回家。 她的家富丽堂皇,其实每一次来,我都不太好意思,佣人把书拿给我以后,我准备离开,恰好遇见麦叔叔和陈阿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伯伯,被叫做宋书记。他们站在楼梯上俯视我,好像很稿达,我很小。 宋书记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我,叔叔和阿姨和我打了招呼,说既然下着雨,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饭,饭后送我回家。我同意了。 圆形的餐桌,再怎么转,也不会有尽头。我坐在宋书记的旁边,他应该是一个达人物,叔叔和阿姨对待他的态度小心翼翼的,他比看上去和蔼许多,给我+菜。但是,当他的手碰到我的手的时候,我联想起冷桖动物,蛇,我最怕蛇了,我忍不住起了jl皮疙瘩,把手缩回桌子下面。 坐车回家的路途中,我逐渐地失去意识,再清醒,躺在一帐达床上,宋书记在床前脱衣服,我叫喊着想逃跑,但是浑身上下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撕裂我的衣服,蛇在我的皮肤上蜿蜒爬行,钻进了我的身休里,好痛,好恶心,我疯狂地哭。 眼泪和鲜桖,好像是会让他兴奋的东西。 这样的噩梦重复上演,达多在酒店,有时在他的车、他的住所,有一次在他的办公室,我的视界里,鲜红色的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八个达字,破碎的庄严。为什么中文字那么的方正呢,像牢笼一样,我在內,他在外。 威胁、利诱,我不敢告诉达人,走投无路,我想到了茫茫,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帮我。我鼓起勇气,到她常去自习的地方找她,茫茫睡着了,出来的是顾臻,他问我有什么事,我崩溃了,说出始末。 他听完之后,让我不要暂时不要告诉茫茫,他会帮我。虽然他没有明说原因,但是我清楚,茫茫最近身心俱疲,多年以来,她也一直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压力。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没有办法接受。我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我并不恨茫茫,我只想求一个公平,做坏事的人应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后来,爸爸妈妈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为了保护我,想去告发宋书记,结果一个被打伤,一个被关了起来,我的家支离破碎。与此同时,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十七岁,我拥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厌恶它,也失去了它,它成为我的第二重梦魇。 茫茫和我说,上了达学,她就可以摆脱家庭的束缚,学习喜欢的专业,和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圆满。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做过任何坏事,如果我不认识你,不和你成为朋友,没有去你家,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为什么到头来,你可以得到圆满,而我将永远残缺? 顾臻和你,都是光明的人,或者说,你的光明,一部分来自他,对吗? 我将我偷偷录下作为证据的,和宋庆年上床的影片播放给顾臻看。然后脱光了衣服,赤螺螺站在他面前,问他,我和视频里一样吗。 我说,很多人喜欢你,我也是,从很早开始。我说,如果茫茫看到视频会怎么样呢?她能原谅她的父亲,能原谅她自己吗?我试过以卵击石,她会试一试吗?她的父亲对别人家的女儿这么残忍,对她会吗?她的理想,她的爱情还能够完满吗? 我要你和我做爱,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是嫌我脏吗。 顾臻紧皱着眉,抓住我的手,将我手腕上的新伤呈现出来,冷静地说,你生病了。 这是我划的,我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止于此。 窗明几净,丝丝缕缕的曰光透入,麦茫茫的手在煦暖的曰光里颤抖。 丁岐佼代后续:后来,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一时说宋庆年强奸她,一时说顾臻是她的男朋友。我估计她是患上了精神病,说的话前后矛盾,我只好暂时搁置了这篇报道。她说要把视频佼给我,后来不了了之。过了一段时间,她居然跳楼自杀了,我本来想深挖真相,结果被人砍断了褪,威胁我离开昳城,不准再继续跟这件事。他卷起库褪,露出假肢,我也怕死啊,携妻带子,找门路移民了。 这些资料,你能给我吗? 没用的,十二年了,这些文字再真实,充其量只能当小说看,我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打破安宁的生活。丁岐摇首,哎,都是命啊。 # 顾臻走进包间,侍应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光度幽暗,桌面摆放着精致的烛台,麦茫茫安坐在方形餐桌的另一端,俯瞰窗外的夜景。 顾臻入座:“等了很久?” “没有很久。”麦茫茫转面向他,“何况,你帮助我解决了麦诚,等是应该的。” 麦茫茫举起酒杯,顾臻微觉她的异常,象征姓地和她轻碰:“不用谢我,你也为我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 “嗯,各取所需,合作而已。”麦茫茫笑着说,“然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我做我的科研,你走你的仕途,是吗?” 烛光跳动,麦茫茫的面目半现,淡亮的白金色,顾臻凝视她片刻,放下餐刀,“你想说什么?” 麦茫茫抬手一掀,酒杯翻落,暗红的酒腋流了一地,她盯着他的眼睛:“顾臻,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79. 初始,面临麦茫茫的怒气,顾臻并未失持平静,这是他多年来习惯的情绪模式。 “我都知道了,十二年前,清宁之所以患上精神病,之所以跳楼自杀,因为她被宋庆年强奸,罪魁祸首是麦诚和陈敏,间接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 顾臻否决她的论断:“这和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麦茫茫的眼尾横着桖丝,像锐利的刀锋,切割他的镇定,“你不能让我知道这件事,再加上,麦诚和宋庆年,不可能会任由那一份视频证据流传出去,所以,你才会假意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一个人去解决这些?为什么瞒了我这么久?”麦茫茫比问道,“你答应过我,会什么都告诉我的。” 顾臻承诺过不会欺瞒她,魏清宁一事之前,她笃信这一点,笃信他们的未来,笃信他和她一样坚定。 可是,尽管质问着他,她却不能够说自己不知道答案。 “十年,我们分开了十年。”麦茫茫略微失神,喃喃自语,“我要的很多吗?不多吧......” 玻璃窗的雨滴在她脸上投下虚线的阴影,麦茫茫抬起眼看顾臻,泪沿着脸颊滑落:“那时候,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她终于褪去那层薄薄的雾气,将整个人的痛苦展露给他。 “茫茫,别再哭了......”顾臻单膝蹲在她身前,心口牵痛,嚓拭她的眼泪,“我最不想看到你哭。” 麦茫茫捂住眼睛:“顾臻,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是我不好,我没有更好的办法。”顾臻拥揽着她,一声声道,“对不起,茫茫。” “从头到尾,你没有错,就算是你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要把魏清宁的死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他郑重地说,“这是我的选择,我会承担后果。” “可你凭什么代替我做选择呢?”麦茫茫退出他的怀抱,“我爱你,可是这份爱在你心中的分量是这么的低,你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一休,说分开就分开,甚至不让我知情。” “就像做实验,我不害怕坏的结果,即使是最差的结果,我想和你一起面对,但是你连做决定的资格都没有给我。”麦茫茫不无恨意,“你很自私,顾臻,到现在依然是。” 他宁愿她误解他,怨恨他,也不肯告知她真相。 顾臻径自沉默,麦茫茫幽幽地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感激还是感动?” “你不需要感动。”顾臻一顿,“你应该有新的生活。” “好,好,反正这十年,我也过不去。”麦茫茫收起眼泪,站起身,错过他的肩,离开房间,“如你所愿。” # 从a市飞往昳城的飞机一落地,蔺冬昂驱车前往私人会所,在包厢找到喝醉的麦茫茫。 麦茫茫的酒品尚佳,他夺取她手中的酒杯,她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靠着沙发,长发遮盖脸孔。 蔺冬昂拨开她的头发:“这次又是因为谁?”她的父亲遭逢巨变的时候,他人还在a市,“你爸爸的事,我帮你......” 麦茫茫打断:“不要,他罪有应得。” 蔺冬昂一怔:“你这么是非分明?” 蔺冬昂想起她和家里的关系不好:“麦茫茫,上一次喝醉,你说没有人在意你。”他的手掌偏凉,帖着她火热的面颊,“不是这样。” 麦茫茫的双眼不聚焦,迷迷蒙蒙的,他捧起她的脸,印下浅吻:“我在意你。” 80. 美术馆顶层的咖啡厅空寥,木质的长桌前,陈敏着丝质的连衣裙,身廓柔美,态度幽娴,提笔写着字。 最后一笔落成,陈敏等待的客人光临,她直起身,温婉地笑:“顾市长,您可真是难等啊。”她伸展手臂作邀,“请坐。” 蒸汽的呜鸣停止,香气漫溢,陈敏端上两杯咖啡:“一杯好的咖啡,其中的学问不少。现磨现煮,温度和时间都有讲究,我亲手冲煮的,顾市长尝一尝?” “特地请我来,只是为了一杯咖啡?”顾臻淡扫一眼深褐的液体,“看来麦总水深火热,不影响你的闲情。” “我和麦总早在一年前离婚了,我对他仁至义尽,有什么影响的?”陈敏说,“我配合了检方的调查,现在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说明我是良好市民。” “是仁至义尽还是利用殆尽,你的心里清楚就足够了,不必向我言明。”顾臻微笑,“最好,也不要让更斯知道。” 提及麦更斯,陈敏脸色一变:“他是我的儿子,我必然事事以他为先,就算麦氏垮了,他也不会遭受损失。”她很快地恢复,“麦诚越老越糊涂,麦氏这般田地,怪得了谁呢。幸好,这几年明里暗里,我借助更斯,几乎掏空了他大半的身家。” 陈敏看似依附麦诚,实则极为有心计和主见,一年前以规避风险为名,哄骗他离婚,推动麦更斯挪移麦氏的资金高价购买香港上市公司的股权,卖家为她在香港的利益代理人,诸如此类的操作,终于,麦氏岌岌可危,她从中获益。 “你很恨他?” “麦诚如今为了我、更斯和他的女儿,独揽所有的罪名。恨,谈不上。”陈敏喝一口咖啡,胜利者一般,享受地轻叹,“但是,他大男子主义,在外头女人无数,搞出私生子,稍有不顺就把气撒在我头上,出了纰漏要我给他擦屁股,临老开始对前妻和女儿愧疚,坏人让我一个人当。所以,爱,也谈不上。” “不过,谈爱恨,没必要,‘利’字为先。”陈敏眨眨眼,“就像顾市长您,以前那么地爱麦茫茫,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成全她,现在,她对你的仕途有弊无利,绊脚石当然要一脚踢开。” “现在她怎么样了呢,我可是答应了她爸爸看顾她的。” 顾臻放下杯盏,沉冷警示:“别在她身上动任何心思。” “我哪里敢呢。”陈敏无辜道,“且不说她是顾市长的旧情人,蔺公子也把她捧在手心里,她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只要她不招我,我躲她还来不及。” 陈敏一贯的口蜜腹剑,言语间多有试探和挑拨,顾臻心如明镜,不再接话。 “我放心和顾市长说这些,一是以后可能有事要求您给予方便,您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遮遮掩掩的没诚意,二是,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陈敏回身,拿过桌面上的书法,其上“入佛界易,入魔界难”八个墨字“拙作,与您共勉。” “听说茫茫在查魏清宁,我难免想起过往,善因成恶果,善还是善吗?”陈敏道,“顾市长,自你为了她,把魏清宁的视频交给我那一瞬间开始,这条路,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臻回视,冷静坚定,亦有轻蔑,同十二年前的少年一样,只是更具压迫与洞察,陈敏目光闪烁,败下阵来,避让和他的眼神接触。 他缓道:“我从来没打算回头。” 第八十一章原因 当年,在魏清宁检举告发屡屡碰壁之后,他开始意识到,凭借中学生微弱的力量,想要定罪掌权昳城的高官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魏清宁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无能为力的感觉蚕食着她的本心,她逐渐偏执成狂,转从她能够影响的事情寻求发泄。起初是要和他上床,以报复麦茫茫,后来,她产生了更为严重的臆想,在精神病发作的期间,她完全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没有宋庆年,顾臻是她男朋友,也是她孩子的爸爸。 一旦他试图扭转她的错误,她就会陷入失控,或者自残,或者表示出强烈的攻击性。 幸好,茫茫对此并不知情。 一日顾臻回房间,麦茫茫迅速地关合电脑,她转过座椅,环着他的腰:“你心情不好?” “没有。”顾臻摸她的头发,“在看什么?” 麦茫茫囫囵道:“没什么。” 她仰起头,他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吻她。 麦茫茫被他亲得喘不上气,哼唧道:“门没关呢,放开我。” 顾臻低抑一笑:“我不想放,怎么办?” “外婆要上来了。”麦茫茫掐他的腰,“有本事你就一直别放。” 和她闹作一团,顾臻敛去内心的思忖,没有告诉她,在她合电脑前,他已经看到了屏幕显示的是Stanford的相关内容。尽管她给出了家庭不允许、未必能录取等理由,他知道她提前决定放弃dream school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他。 没过多久,陈敏找上了他,在麦家的书房,要求他拿出魏清宁手中的视频, 他断然拒绝:“魏清宁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替受害者做决定。” “你掺和进魏清宁一事,并不是为了她本人,对吧。”陈敏摆弄着拆信刀,“假如你不肯的话,阿姨不能够保证,不伤害你的那个原因。” 顾臻心间一凛:“她也是麦诚的女儿。” 陈敏打开投影仪,麦茫茫的生活轨迹在光幕上一张张闪过,包括和他在一起的,也包括她单独一人的。 “有什么关系呢?”陈敏不以为意,“不是第一次了。” 显而易见,陈敏对麦茫茫的监控和麦家对她的控制性质迥异,顾臻皱眉:“你在监视她?什么叫做不是第一次?” 陈敏轻飘飘道:“还记得她差点被绑架吗?” 高二的时候,麦茫茫的确有一次被疑似的人贩子骗入深巷,她警觉性强,而他和同学恰好经过,及时报警,并救她脱险。后续,公安加强了学校周围的治安保障。 陈敏为了增加威胁的砝码,将实情告知他,压根不怵惕,足以证明她多么的肆无忌惮:“茫茫重情义,到现在也没有叫过我一声妈,她年轻气盛,内心很看不起我这个后妈。” “你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是么?”顾臻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前面说过了,只要你交给我,我就不会伤害她。”陈敏笑道,“其实,不仅仅是茫茫,这同样是为了魏清宁好,她死咬着不放,非但讨不回公道,连命也会丢。“ “魏清宁现在疯了似的,不知好歹,没有人清楚她把视频藏在哪里,如果她消失了视频会不会自动泄露。”陈敏意欲拍顾臻的肩膀,他微侧身,她的手落空,“所以需要你,成为她信任的人,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放任她们受伤害的。” “我答应你。”顾臻静默良久,“但是你怎么保证,像上次的绑架事件不会二度发生?” 麦茫茫和麦更斯此消彼长的利害关系长久存续,陈敏的权宜之计被道破:“我保证。” 顾臻摇头:“我的条件是,让她顺利地出国读生物。” “这不由我,是她的奶奶不同意。” 顾臻冷道:“在这个家,你是隐性的主导者,你自然有达成目的的办法。” 陈敏沉吟:“好。” 陈敏的恐怖和复杂程度甚于他的想象,麦家的奶奶去世全是她一手造成,只因为老人家不经意发现了她对麦茫茫的杀心。 考虑到诸多的不可控因素,在事态严重之前,他慢慢地冷淡和茫茫的关系,准备适当的时间向她提出分手。 但是有人比他快得多。 魏清宁一路跟踪顾臻到PUB,躲在不远处偷听,他故意同好友说那一句“得到了也就这样”。 与此同时,麦茫茫发现了魏清宁偷偷放进他书包里的照片。 除了父母亲去世,不存在哪一刻,比眼见她自残更痛,可走到这一步,他不能后退。 茫茫从来不是玉石俱焚的人,以她的骄傲,做出最惨烈的挽回举动后,不再对他有所留恋。 高考结束,外婆撕碎他的成绩单,怒斥道:“我不在乎我的外孙成绩能有多好,我只希望他正直善良。茫茫是个好姑娘,始乱终弃,我是这样教导你的吗?你的爸爸妈妈也会对你感到失望!” 和他冷战许久的顾莞哭求道:“外婆,你不要这样骂哥哥了。” 他一个人走出巷弄,折角处一家小店,日落黄昏,光投照在空置的座位,涂了一片的金,麦茫茫最喜欢拉着他来这家店吃打卤面。 她现在,还在哭吗? 他犹自出神,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他被带到饭店的包间,赵书记背手站在窗前,黑色西装和夜色融为一体,像深不可测的海域,回过头:“你是小顾?来。” ...... 再后来,他得知了愈来愈多的真相,秦嘉的,他父母亲的——如果有些事一定要去做,那么,应该由他来完成。 魏清宁断灭了告发宋庆年的最后一丝希望,跳楼自杀,他和陈敏都是凶手。 只是这些年官场沉浮,玩弄权术,间接经他之手的肮脏血腥亦不在少数,早已经冷漠麻木了。 “顾市长。”高宇轻声提醒,“到了。” “嗯。”顾臻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雨夜,心念几经转折,下车上楼,保姆休假,俞培琴为他烹煮营养滋补的甜汤。 俞培琴不喜明亮,饭厅只开了一盏昏弱的灯,她在厨房忙碌,背影孱弱佝偻。 顾臻走至她身旁:“我来。” “还不让我给你煮个甜汤?”俞培琴拒却他接手,执意亲力亲为,“你最近在忙什么?” 顾臻不答,俞培琴自顾自道:“答应外婆,不管多忙,不要累坏自己的身体。” 白汽一蓬一蓬地向上蒸腾,俞培琴眼力不济,盯着罐子半天,分辨糖和盐的区别,对她已经很是吃力。 “对不起,外婆。”顾臻扶住她的肩膀,“我并没有,成为您希望的样子。” 俞培琴搅动甜汤的手一顿,良久,发出悠长地叹息。 第八十二章错位 四个月后。 蔺南暄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从机场驶向钟嵇住所的车上,她降下车窗,放进来一点风,回想和母亲的谈话,在此之前,她不认为自己身上必然承担着政治联姻的使命。 她又去书房找了父亲,甄书记并不显老态,巍峨如山岳,是令无数人仰望、畏惧、依靠的存在,见她到来,取下眼镜,向她招手:“暄暄。” 她却闻出隐约的腐朽气息,像来自雨后的老树深处,湿润、腐败、力不从心,亟待新的养分。 她的丈夫不应该是与政治无关的人。 飞行十二小时,只为了见一个人,不像她会做的事——她想叩问一个答案。 蔺南暄尚未走近,钟嵇的家门开启,细跟的高跟鞋率先踏出,它的主人一身休闲职业装,散发着成熟的女性魅力。 陆岑希拎着外卖盒:“我不来找你吃晚餐,你就打算吃这个?” 钟嵇换好鞋:“不然?” 陆岑希嘁声:“白在国外待这么多年。”她靠近钟嵇,注意到他肩上的头发丝,伸手捻去,动作温柔又自然,“英国出差一个月,我的头发掉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整理完毕,陆岑希回头,落日余晖,一地的浓荫,蔺南暄定定地看着钟嵇,他也沉默地回视。 僵持数十秒,钟嵇不曾上前一步,只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 蔺南暄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凝结成冰,她不置一词,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陆岑希挑了挑眉,看向钟嵇,后者甚至不如她这个旁观者有起伏,直至蔺南暄的身影消失,他说:“走吧。” 等餐的时间,陆岑希从洗手间回来,经过钟嵇身后,他在平板上为他的博后修改一篇论文。 “上个月茫茫发了一篇顶刊?”陆岑希坐下,由此及彼地联想,“茫茫的确,勤奋坚韧,一门心思放在科研上,十年也不见她交男朋友。” 钟嵇抬眼:“她不交男朋友,大概不只是因为科研。” 他放下平板,开始回忆一件久远的事。 大约十叁年以前,钟嵇在办公室的楼下,遇到一个年轻的男生,他来美国比赛,他的女朋友希望能从她的梦校收到一张明信片作纪念。 钟嵇是她喜欢的青年科学家,男生询问他是否能为她写一段话。他同意了,不过有事外出,请男生等待片刻。 意外情况突发,处理起来比他认为的要繁冗复杂,结束后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男生居然还在等,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浮躁和厌烦。 男生当晚的飞机,还需要赶回比赛的城市,钟嵇向他说抱歉,提起笔。 收信人是他一中的学妹,他一时想不起具体的人,略有停顿,男生缓解他的尴尬,微笑着说:“她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话会给她很多坚持下去的鼓励,这就够了。” 陆岑希惊讶道:“这件事你现在还记得?” “你知道,有些人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钟嵇表示欣赏的态度,“当时我觉得,这个男生心性之坚定,正适合科研,他参加的是物理的竞赛,我还关注了一些后续,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可以走得很远。” “不过,后来他从政,现在是昳城的副市长。” “那也非常不错了。果然,物理撬动地球,能学好物理的人,其他的也能做好。”陆岑希开玩笑,“你不会是抱有‘一百个政治家不如一个科学家’的想法吧?” “我对从政没有偏见。”钟嵇说,“只是,一个人的智慧应该放在他适合的,具有最高价值和难度的领域。” “可是,一个人不能选两条路,走了一条,就不能走另一条,我们出身少年班,身边这样的例子也不鲜见。” “嗯,可能少了一份热爱和坚持。” “你说的这个男生,是茫茫十年不交男朋友的原因?”陆岑希心领神会,“你告诉过她吗?” “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钟嵇说,“没有必要。” “你真是理性啊。” 钟嵇一如她的认知,理性远大于感性,爱情只占了他生命的一小部分,想必他是不能够理解麦茫茫的。 “不过,你也做不到绝对理性。”陆岑希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刚才你修改的论文,第十叁页,第七行,有一个以你的严格和敏锐,不可能忽略的简单错误,你忽略了。” 陆岑希悠缓道:“你在走神,因为她离开,对吧,钟教授?” # 开完组会,确定了实验室未来大方向的基点,麦茫茫走出实验室,站定在蔺冬昂面前:“这么等着,不无聊?” “看等的是谁。” 麦茫茫脱卸实验服:“你是一分钟都不愿意等的人。” “嗯,知道就好。”蔺冬昂漫不经心,“那你准备还让我等多久?” “我可没让你等。”麦茫茫淡然道,“况且,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只有工作是明确的。” 蔺冬昂无意纠扯这个话题,陪她在食堂吃过简餐,他前往外省出差,麦茫茫开车回家,手机弹出本地新闻:市长与副市长在调研淮林区安置楼建设情况的过程中,楼体发生坍塌,目前伤亡不明。 麦茫茫的手软得握不稳方向盘,她深呼吸,转换行车路线。 事故地点拉了警戒线,麦茫茫跑得慌张,鞋跟断了,她挤过熙攘的围观人群,被维持秩序的警察拦下:“干什么,禁止进入!” 尘土漫天飞扬,麦茫茫急问:“我想知道......” 麦茫茫的话止住,她看到了顾臻,他颈上挂了彩,白衬衫沾满灰迹,在一片的喧哗杂乱中,沉着严肃地指挥紧急救援。 另一边,警察为蔺南暄拉开了警戒线,她一阵风似的,抓住顾臻的手臂:“高宇说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蔺南暄惊魂未定,顾臻拍拍她的手背:“我没事。” 远处,警察不耐烦地说:“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麦茫茫收回视线:“没事了。” 麦茫茫回到家,牧野摇着尾巴迎接她,跟在她身后,她不看它一眼,径直走进卧室,关门。 门外传来低低地呜咽,牧野很乖,即使伤心了,也不会大声吼叫。 洗完澡,麦茫茫打开门,牧野萎靡地趴在门口,她蹲下身,摸它的头:“对不起。” 牧野毫无芥蒂地舔舐她的手心,麦茫茫笑了笑,允许它今晚睡在她床边。 天蒙蒙亮,牧野异常地吠了一声,麦茫茫睡眼惺忪,爬起来接电话:“麦、麦小姐,小麦总出事了!” 第八十三章人祸 麦更斯出了车祸,高速公路上,大型平板卡车与两辆私家车追尾撞击,事故责任尚未确认。 G大一附院同时收治坍塌事故和车祸的伤者,陷入一片忙乱。 麦茫茫坐在手术室前的塑胶椅等候,肘撑膝盖,双手合十抵着额,后背一面混浊的墙壁。 麦更斯的助理领着陈敏赶到,猩红的手术灯眩晕眼目,她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自从麦氏垮了,小麦总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昨天他开车途中,我打电话说,关键证人董季的消息可能是从他这里泄露的。”助理支支吾吾,放低音量,“......和麦小姐有关。” 陈敏于人前向来温柔大方,助理被她眼神的演变惊吓。 麦茫茫低着头,陈敏剜了她黑色的颅顶一眼,扬起手中的铂金包。 顾臻疾步上前,轻而易举地抓住陈敏的手臂,她踉跄后退,歪斜欲倒。 助理大气不敢喘:“顾市长,她好像不太舒服。” 顾臻命令道:“带她去休息室。” 从始至终,麦茫茫维持着她原来的姿势,顾臻在自动售卖机取出一罐热咖啡,递到她的眼下,触碰她的手,果然冰冷得厉害:“茫茫。” 麦茫茫回避,抬眼看他,表情麻木至极,像戴着面具:“不用,谢谢。” 医院领导走近顾臻:“顾市长......” 顾臻一夜未眠,出现在医院是为了跟进伤者后续,等待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和副院长换了地方,商量方案。虽然位置变更,麦茫茫仍保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蔺冬昂步履匆促,从折角走出,麦茫茫倏地站起身:“怎么样?” 蔺冬昂乘坐最早的班机返航:“专家团队下午到。” 麦茫茫的紧张和低落一览无遗,蔺冬昂抱了抱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副院长提醒:“顾市长?” 顾臻回以正视:“组织省内专家开展联合会诊,确保每个伤员得到及时准确的救治。” 副院长离开后,由于医院人手不足,高宇拿着酒精和无菌敷贴,为顾臻处理脖颈的伤口,担心地说:“太深了,需不需要打破伤风?” “不用。”酒精产生灼烧的烈疼,顾臻眉也不皱,“说正题。” 高宇如实道:“车祸造成叁人重伤,其中一个人是中央巡视组的副组长,刚才已确认,不治身亡。巡视组成员相当于钦差大臣,人死在G省,一定会掀起一场风暴。” “至于安置楼,原先是吕德正负责的,后来您接手他的部分工作......”高宇说,“这两场连续发生的意外,非常蹊跷。” “不是意外。”顾臻沉思,“是人祸。” # 麦更斯手术结束,转入ICU,能否活下去有待观察。 眼见麦更斯了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麦茫茫想起魏清宁说的残缺——谁是审判者,谁是过错方? 她在门口守了叁天,麦更斯终于渡过危险期,陈敏厌她入骨,严禁她进入病房探视。 蔺冬昂送浑浑噩噩的麦茫茫回家,拗不过她的坚持,让她一人上楼。回到家,她支撑不住,晕倒在床上。 一截细瘦的手腕搭在床沿,牧野轻蹭麦茫茫的手心,她悠悠转醒,牧野咬着水瓶和面包,放置她床上。 麦茫茫虚弱地拍它:“谢谢。” 收回手,掌心一道血迹,她爬起来察看,牧野的皮毛下横现新伤,应该是爬上柜子取面包,刮擦锐角造成的。 麦茫茫的心一沉,那天,顾臻的脖子上也有一道伤,但是,她不再有关心的立场。 不详的预感像阴云笼罩着她,她打开手机,收到顾臻停职接受调查的消息。 # 安置楼的建筑存在严重的结构和质量问题,吕德正中饱私囊是根本原因,顾臻疏于检查,亦难辞其咎。 宋庆年直指顾臻和吕德正有串通的嫌疑,要求严办,李向光力保,互相博弈,采取了停职调查的中庸办法。 高宇接受完检察官的查问,走回市委大院里的一栋居民楼,老旧的墙壁铺满了碧绿的爬山虎,顾臻住在201,虽然没有被明令禁止自由,行动却处处受到监视和限制。 “和您想的一样,那份建筑质量检测报告是假的,看来是早有预谋。”高宇说,“宋庆年一盆盆脏水,有心针对你,连带着打击李书记,转移视线。” 顾臻气定神闲:“你觉得,甄书记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高宇一愣:“您是说,他放任宋庆年搅风弄雨,是为了试探你?”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高宇前去开门:“蔺小姐。” 阳台有一张小几,蔺南暄沏了她带来的茶,两片圆亮的光点,浮在碧色的茶汤上,她倒给顾臻一杯:“临危不乱,顾市长的心态还是很好。”她问,“想到解决办法了?” “暂时没有。”顾臻清淡道,“不过,你来应该不是为了安慰我这么简单。” “你说得对,我来,是给你提供一个办法,就不拐弯抹角了,反正你也不会被我说的话吓到。”蔺南暄直视他道,“我们结婚。” 第八十四章所属(完整) 顾臻果真无过多惊讶,好像她说的不是“结婚”,是一件平常的公事。 “和门当户对的二代联姻固然可以,同时我会失去一定的自由度,而我们,会给予彼此足够的尊重。”蔺南暄陈述情由,“我父亲明年会调回中央,他需要一个信任的人,留在G省。以你的能力,配合甄家政治资源的倾斜,我相信,最终你能达到的高度,不会令他失望。” “停职调查的人一般很难恢复原职,但更重要的是上面的人的态度。”蔺南暄说道,“我们互惠互利。” 顾臻指腹摩挲青瓷茶盏的边沿:“你想做的事,没有做成?” 他轻轻一句话,挑破她的利弊分析,蔺南暄避而不答:“我们都不是爱情至上的人,应该懂得如何根据规则和环境,做出最佳决策,不是吗?” “这是一个好的决策。”顾臻微倾上身,放下空茶杯,“但是我拒绝。” 面前坐着她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的人,以前好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和他结婚,现下听到他的拒绝,蔺南暄反而松了一口气。 蔺南暄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顾臻的眼睛,他说:“其实你只是想知道我的选择。” “对,我处在一个犹豫的状态,我好奇是你会怎么做呢?”蔺南暄闻言一笑,坦白道,“如果你在困境里可以果断拒绝,我又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我现在有决定了。”蔺南暄将手机递到顾臻眼下,屏幕展示的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录取信。 “我实在不擅长写论文。”蔺南暄轻松道,“不如去做实践性更强,我也更感兴趣的工作。”她补充说,“你放心,我离开前,会尽力帮你” “你身在局外,爱莫能助的事情很多,既然你决定了,不必再因为我的事拖延。”顾臻婉言谢绝,“我会解决。” 短暂的一小时,经过了她和顾臻的两极端,风息日落,阳台的软光黯淡,他们的形影一寸寸湮灭,蔺南暄迟疑地点头:“这次真的,再见了。” # G省风声鹤唳,形势之下,蔺冬昂年初搬离懿园,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长住。 经理送麦茫茫走出银行,她开车前往酒店,和他在一楼的餐厅晚餐。 麦更斯出事半月有余,麦茫茫食欲缺缺,勉强吃了一点,推礼物盒给蔺冬昂,正色道:“我弟弟的事,谢谢。” 蔺冬昂打开,礼物盒装着兰博基尼的车钥匙:“你觉得我需要你送我车?” 得益于麦茫茫的新研究成果的市场价值,以及钟嵇的技术授权,公司逐渐地步入正轨,上月完成了B轮的融资,她亦达到了财务自由的阶段。 “我知道有钱未必请得来全国顶尖的神外专家,一辆跑车对你也不算什么。”麦茫茫抿唇,“但这是我能力范围内能送的最大的礼了。” 蔺冬昂不喜她划分得清清楚楚的态度:“你真要表达感谢,就答应A大的任教邀请。” “你怎么知道A大联系过我?”麦茫茫恍然大悟,“是你推动的。” 蔺冬昂把玩着车钥匙:“A大给你正教授的职称,比起你在G大当特聘教授,又累,压力又大,不好吗?” 麦茫茫直截了当:“但不是这种走后门的方式。” “你符合A大的条件。”蔺冬昂说道,“你值得最好的,我也可以给你最好的。” “你根本不明白。”麦茫茫生气地说,“说到底,你是想我陪你回A市。” “两者不冲突。”蔺冬昂坚持己见,“你在昳城不开心的事情难道不够多吗?你留在这里,只会一直放不下。”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不同意。” 麦茫茫站起来,快步走出餐厅,蔺冬昂追上来,拉扯她的手臂:“茫茫!” 麦茫茫的手一松,提包直直坠落,一枚戒指从缝隙漏出,滚入几步之隔的泳池,渺渺无踪影。 麦茫茫着急地赶到池边,泳池正在换水,水位持续降低,戒指受旋涡的裹挟,不断地接近排水口。 麦茫茫不假思索,脱下高跟鞋,蔺冬昂见她如此的紧张,以为是重要纪念物,反手拦了她一下,自己跳进泳池,潜至水底,摸索到她的戒指。 蔺冬昂跳进水里,也吓了麦茫茫一跳,他捡拾到戒指,双手撑池沿,满身狼狈地回到岸上,展开掌心:“是这个吗?” 麦茫茫沉默,水滴落进蔺冬昂的眼睛,尖利的刺痛,他的目光冷了下来。 戒指内圈镌刻着:Gamp;M # 她在日本丢弃这枚戒指后,为她拍照的男人也是这样展开手心,交还给她。 她看着内圈的字,做不到第二次抛弃,带回了国,存放在银行的保管柜,今天方才取出。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蔺冬昂不耐地重复,“说话。” 麦茫茫欲拿戒指:“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蔺冬昂手心虚拢,随手一扔,麦茫茫的眼神跟随着戒指的轨迹,好像那是唯一重要的。 麦茫茫正欲去捡,蔺冬昂钳制住她的手腕,不由得她自主,拖着她上了六十层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麦茫茫揉着发红的手腕:“蔺冬昂!” 蔺冬昂全身湿透,他这辈子大概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原因竟是麦茫茫和顾臻的定情信物,分外的怒上心来,他解开领带,冷笑道:“你既然忘不了他,不和他在一起,到我面前装什么情深意重?” 蔺冬昂的领带,是很久以前她误会他的生日,随随便便送的,他经常戴着。 麦茫茫看到他的领带,强硬的话一缓再缓,委婉道:“不管我和他怎么样,我和你” 不合适。还礼即是斩断关系的前兆,她不想亏欠他的情。 “你知道他会和蔺南暄结婚吗?”蔺冬昂讽笑,“还是你就是喜欢当第叁者,嗯?”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照样可以让你当个够。” 麦茫茫的脸色白了一层,蔺冬昂在气头上,口不择言道:“又或者说,你们昳城的人本性是攀附权贵,两边都不肯放过?” 蔺冬昂的鄙薄,无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侮辱,他出身在山巅上,自以为可以轻视任何人。即使喜欢她,亦不可能和她感同身受。 “你说得对。”麦茫茫逞强地回击,“我宁愿当他的第叁者,也不会喜欢你。” 最伤人的话往往是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出的,语词的荆棘刺着他的胸腔。 麦茫茫挣开他的束缚,她今天着一字领上衣,拉扯间松紧带下滑,露出圆润的胸部上缘。 蔺冬昂下视,一片的雪白柔腻,他像患了雪盲症的旅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看不清前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体会失去方向的感受。 蔺冬昂抬手,想为她恢复正常,麦茫茫下意识地遮挡胸部,偏头一躲——她竟然以为他要对她使用暴力。 “麦茫茫,我对你不是没有欲望。”蔺冬昂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但是你让我知道,我的忍让、包容,把你放在心上,不舍得强迫你一点,简直是笑话。” 他握紧了拳,复又松开,后退一步,取下衣架的西装,扔给她,冷冷道:“滚。”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第八十五章回声 麦茫茫凭记忆,在蔺冬昂扔戒指的地方搜寻,不放过一处。 侍应帮着她查找了几个小时,抱歉道:“对不起,麦小姐,我们会为您留意的,找到了通知您。” 麦茫茫无奈地同意,天色已晚,她先去宠物店接牧野,牵着它回家。 洗了澡,麦茫茫屈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回复工作邮件,雨澌澌地下,她难以专心。 牧野顶开门,踏进房间,蹲在麦茫茫身侧,它的狗狗眼有一点下垂,仔细地看,是一种温柔可怜的神气,它总能感知她的不开心,把爪子搭在她手背。 麦茫茫关上电脑,给牧野播放它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电影里的小秋田犬,每天按时在车站里等待它去世的主人,一等等了九年。 “时间的意义是什么,记忆还是遗忘?”麦茫茫问牧野,“你会这样等我吗?” 牧野坐直身子,肯定地汪了一声,麦茫茫又问:“......那顾臻呢?” 牧野作出同样的表示,在它心里,麦茫茫和顾臻都是它的主人。 麦茫茫捏它的耳朵:“你真傻。” “我好像没有同你说过他,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有过很美好的回忆。”麦茫茫抱着膝盖,“有人问我,之所以放不下他,是不是因为回忆和执念,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牧野安静地倾听,麦茫茫斜身倚靠它:“.......不是的。”她轻轻地说,“可能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我很爱他,不是回忆里的他,是现在的他,全部的他。所以,即使他让我失望过,即使他变成了和以前不一样的人,即使再换不同的条件,只要他是顾臻,我就没办法不爱他。” “我可以不承认,掩饰,厌恶这一点,但最终,这是我不能控制的。”灯影在她脸侧延伸,“我爱他,不是在知道他苦衷的一瞬间发生的,但是那让我原谅了自己的不应该。” “前两周,我去墓园看望妈妈,一位在墓园工作的老爷爷和我聊天,问我为什么今年是我来,我才知道,他每年会代替我拜祭妈妈——其实,我爱的人也爱着我,一直没有忘记我,是吗?”她释然道,“新的生活,当然是一个更为明亮和积极的词汇,但是放不下他,未必是一件很差的事情。” “今天,我弄丢了我们的戒指,我找不回来。”麦茫茫抱住牧野,脸埋进他柔软的皮毛,“......是不是我也找不回他了。” 牧野似懂非懂,笨拙地安慰,半晌,麦茫茫抬起头:“起码,当他出事的时候,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 夜深,高宇在楼前徘徊不定,下了决心似的,上了楼,走进阳台,将藏于怀中的丝绒方盒交给顾臻。 顾臻打开盒子,脸色微凝,取出一枚熟悉的戒指。 “本来我不想给您的,但是我又不能自作主张。”高宇原封不动地转述拾戒指的人的话,“我看,她有一点求情的意思。” 顾臻没有言语,将戒指纳入掌心,冷涩的质感。 高宇犹豫地问:“现在的局势并不明朗,G省还是甄书记掌握着最高权力,您为什么不试着答应蔺小姐?哪怕只是暂时的利用。” “的确,从政的人应该擅于利用一切可以用的资本,婚姻不过是其中的一种。”顾臻低声道,“但是,如果她在意的话,我就不能不在意。” “那天,我看到她了。”楼房塌陷当天,麦茫茫仓惶的背影出现在事故的现场。 高宇几乎无障碍地辨认出顾臻口中的“她”,他闷闷地说:“可是......” 微雨停歇,万籁俱寂,顾臻截断他:“你有没有经历过,自己很珍视的人,和她很珍视的东西,被弃若敝履?” 高宇怔怔地摇头。 “我曾经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被这样对待第二次。”顾臻想起她分手的眼泪,“但是我没有做到。” 他低眸,像在回忆:“......我有很多没有做到。” 梧桐枝叶探入阳台,浸浴着清明月光,钻石散射细碎的光芒,小小一颗,梦似的诗境,顾臻的指间紧捏着那枚戒指:“所以,我不想再令她失望。” 可能这份坚持无意义,但是至少,他有一个领域,是干干净净,只为她保留的。 第八十六章一样 我理解。高宇艰难地说, 我刚才的疑问,只是担心您被麦小姐影响得太多。 顾臻眼锋一敛:“她是很重要的人,必然对我产生影响,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头脑发昏,自乱阵脚。” 他的眼神清醒锐利,高宇心定:我绝对相信您。 嗯,按照我和你说的去办。 顾臻又说:麦更斯的账,陈敏一定算在茫茫头上,我现在暂时看顾不了她,你派人保护她的安全。 高宇应下。 # 凌晨,戚曼衍回到酒店,在蔺冬昂助理处取得备用房卡,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一室黑暗的重压,蔺冬昂在沙发上饮醉,戚曼衍拿走酒杯,抬起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吃力地从客厅转移至主卧。 待蔺冬昂躺好,戚曼衍坐在床边,借着灯光端详他的睡颜,怎知他忽地睁开眼:看什么? 下一秒,她和蔺冬昂的上下身位调转,她被他压着,承受阴差阳错的怒意。 蔺冬昂重重地揉捏她的胸乳,戚曼衍腮颊火烫,听他在耳边低哑地问:不是不在乎我生气?为什么还敢回来?他咬着她娇嫩的唇,隐含情欲的反戾,“我不想再惯着你了,麦茫茫。” 戚曼衍倒是没有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她对于自己和蔺冬昂之间关系的认知很清晰,细声纠正:我不是。 唔......渐挺的红蕊被他捻弄,戚曼衍强忍的呻吟破口而出,蔺冬昂停了一停,似乎在辨别,她以为误会到此为止。 一道布帛撕裂的声音,她从破碎的衣裙中剥离,光裸地呈现在他眼下。 ...... 次日中午,蔺冬昂走出浴室,换上新的衬衫,太阳穴隐隐作痛。 淫逸的空气,昭示着酒后乱性行为的确实发生。 戚曼衍起得晚,拥着被单,坐在床上,皎白的锁骨掠过浮光,她望向窗外发呆,美得像能定格光影。 戚曼衍侧头,发觉他的存在,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蔺冬昂一挑眉:“你想说什么?” 戚曼衍预估他会关心的问题:“......我不会告诉麦小姐的。” “你觉得我在问你这个?”蔺冬昂皱眉,“你是没有情绪的吗?” 提及麦茫茫,蔺冬昂心烦意乱:“算了。”他转身离开,“这间房留给你。” # 往后的一周,麦茫茫的重心都放在调查安置楼塌陷事故上,线人通知她有了出具鉴定书的离职人员的下落,她于是前往郊区的别墅,和他会面。 别墅临山,地处幽僻,山中一夜饱雨,颜色深浓,像蘸足了墨汁的毛笔,正待挥毫书写。 别墅的外观有一丝眼熟,麦茫茫站在门前,电子锁自动打开,她推门进去,等着她的却是陈敏。 这栋别墅原先在麦诚名下,装修的风格和麦宅相似,陈敏优雅地请她落座,茶几上摆着两杯英式红茶,仿佛她们还是以前的“一家人”。 麦茫茫平复惊讶,捻起两粒方糖,投入茶水:“敏姨,你要找我的话,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看在你是更斯妈妈的份上,我会来的。” 陈敏横坐一张交椅,与她斜对,斯文地抿茶:“如果你有你说的那么爱更斯这个弟弟,就不会害得他进医院,一辈子都没办法正常走路。” “我也不想。”麦茫茫执紧杯柄,“我没有想过伤害更斯。” “你是不想呢,但是很多人因为你受到了伤害。”陈敏一一细数,“你的妈妈,你的奶奶,你的好友,你的爸爸,你的弟弟,哦,还有你的顾臻,不是你,他本不必走这条路的。” 麦茫茫瞳孔一缩。 “不是你约魏清宁回家,她就不会被来家里作客的宋庆年看上。”陈敏悠悠说道,“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不如我一并告诉你,你认为是麦诚推秦嘉入海,这一点没有错,你那时候还小,心心念念着秦嘉,麦诚愧疚又害怕,迟迟不肯扶正我,导致更斯认不了父亲。秦嘉在医院当植物人,那么的辛苦,我只好帮她一把,让她早一点解脱。至于你的奶奶,因为发现了我对你做的坏事,嚷嚷着要赶我出家门,那就更不能怪我了。她年老体衰,送她上西天,实在是太简单。” 一席话刺耳惊心,麦茫茫一身冷汗:“她们都是你杀的?” “是,杀一个人和杀无数个人是没有区别的,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在这点上,麦诚远不如我。”陈敏承认,“真的要说起我做成的事,恐怕说不完,你也听不懂。” “你继续在你的象牙塔里做科研,什么都不懂,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查你不该查的?为什么要动更斯?”陈敏质问,“这些都是你的错。” 麦茫茫如实是所有事件里的重要一环,强加恶果与她的联系,是击溃她心理的步骤之一,如果是十几年前,她心智尚未成熟,陈敏不一定会失败。现今,她已知过去种种,一旦想起魏清宁这条人命,因为陈敏的威逼,压在顾臻的肩上,她就不能止忍怒潮。 麦茫茫一字一句道:“这些不是我的错,不是顾臻的错,是你的错。”她逼视着陈敏,“你是始作俑者,怎么做得到把错误全部归给其他人,自己毫无愧色?更斯有今天,是你一手造成的,最先利用他,把他拉入泥潭的是你。” 麦茫茫的理智告知她,陈敏请她来绝非善意,尤其是在吐露了真相之后。语毕,她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门锁了,陈敏脚步跟随——G省形势紧张,麦茫茫为报母仇,送麦诚入狱,迟早会动到她头上。 顾臻停职,烦事缠身,分不出手护着麦茫茫,她和蔺冬昂也已决裂,因为麦更斯,陈敏厌恨她到极点,没有哪一个时候,比现在更适合解决这个心腹之患。 麦茫茫回身,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她。 # 高宇急急汇报:“顾市长,麦小姐不见了。” “不是让你派人保护她吗?” “我照做了,也提醒了麦小姐。”高宇道,“但是,他们不能24小时紧跟,把注意力放在防范陈敏雇凶上,发生了疏漏。” 顾臻命令他排查道路监控,又结合陈敏的轨迹和她名下的房产,推断了麦茫茫的可能位置,不顾自己目前的限制,暗中离开市委大院。 顾臻开着车,在空旷的郊区公路疾驰,到达陈敏的别墅,一楼灯亮,他踢开封锁的大门。 屋内有着凌乱的痕迹,地上陈放着一具死寂的女人躯体。 茶几上摆着一支枪,麦茫茫坐在客厅的沙发,双手沾血,表情空白。 顾臻担忧她惊吓过度,蹲在她身前,抚着她的脸颊:“茫茫,我在这里,你别怕。”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麦茫茫回溯:“陈敏引我来,想杀我灭口......” “你是自卫杀人。”顾臻镇定她的心神,“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顾臻扯过桌上的湿巾,擦拭她手上鲜明的血,湿巾洇染红色。 麦茫茫任由他的动作:“我对动物的血习以为常了。” 顾臻方才发现,她的空白,并非茫然失措,六神无主,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冷静。 顾臻下意识地回头看陈敏的尸体。 叁处枪伤,两处分别在腿部和腹部,足以令她失去行动能力。 第叁枪,正中额心,致命伤。 顾臻重新低下头,眉间紧锁,为她擦拭,他神情认真,近乎固执地拭净血迹。 “顾臻。”麦茫茫轻幽道,“我和你一样了吗?” 第八十七章是其所非 空气里弥漫着血液原始又污秽的腥气,明明是新鲜的、从一个几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女人身体里流出来的,却像沉淀了多年。 顾臻牵着麦茫茫的手,换了楼上房间开敞的阳台,山风寒凉,人的呼吸为之一新。 顾臻冷沉道:“最后一枪,你可以选择的,是吗?” 麦茫茫摇了摇头,眼里像燃着奇诡瑰丽的火焰:“有,也没有。” 顾臻无奈:“天亮之前,会有人来处理陈敏,她将‘失踪’一段时间,被人寻仇或者出逃海外。我不会让你有事,你需要做的,是忘记今天。” 陈敏死不足惜,只是不应该脏了她的手。 “发生过的事情就忘不了了,难道你可以忘记吗?”麦茫茫直落落地看着顾臻,反问道,“我以为你要对付的人是宋庆年,实际上并不是,和你父亲的死有关,对不对?” 麦茫茫的疑问起于细微之处,以蔺南暄和蔺冬昂所在的政治家庭的谨慎,不可能不去调查顾臻,但是他们一致默认顾臻是昳城人,丝毫不提及他出生的A市。他的身份可以瞒过蔺南暄,就绝对不是简单的暗箱操作。 由此出发,凭借她精准得知的顾臻父亲的信息,抽丝剥茧,寻到了顾淮初和甄旭嵩的联系。 尽管止步于猜测,但是她心下有了定论,倘若顾臻要对付的是甄旭嵩,他无疑是在危险的边缘游走——很多疑问迎刃而解。 他不想她参与,她却不能如他的愿,一旦下了决心,她做的第一步就是故意设计令蔺冬昂发现戒指,使他死心,将他这个动荡不安的因素排除在本就复杂的关系中。否则她不能保证自己不利用他,她也不能容忍顾臻再因为她增加风险。 高宇提醒过她小心陈敏,所以她早有防备。 陈敏的那一杯红茶,她在放方糖的时候,已经投下了药物,以身犯险,只是她没料想到对方如此的胆大妄为。 回击的第二枪为止,正当防卫。 但是下一步怎么办,送陈敏去警察局,等待不确定性极大的罪与罚,还是等待顾臻被牵扯? 额心的第叁枪,使用未被赋予的审判的权利,是她作恶的边界。 麦更斯的车祸,陈敏的死,就像顾臻十年以来经历的,她知道他不愿意她的手染上血腥,但是,如果他被改变了,她凭什么不呢? 所有的愤怒与感动,哪怕是爱情,都是置身事外。当她和他经历相同性质的改变,他们方才趋同。 她也才能,真正地拥抱他。 当她向顾臻说出“我们一样了吗”,她知道,他不会再推开她了——如果她下堕,他一定会接住她。 顾臻深深地凝视她:“你一直是聪明的。” 顾臻的父亲任C省副省长期间,德义有闻,政绩显着,隶属于赵系,而赵系和甄系的两位太子爷在省内政斗,他和赵书记一同遭到甄旭嵩的无耻构陷。 赵书记和顾淮初在省内共事,经历过地震救灾,顾淮初救他脱险,两人有出生入死的情义。赵书记羽翼未丰,又迫于党派的利益,最终顾淮初独力承担了污名,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此,赵书记心存愧疚。 后来他担当了赵系的主事人,又因为甄家的阴谋,不幸地痛失爱子。 十二年前,他寻到故人之子,着力培养,为其制定了从政之路,顾臻亦展现了出他意表的政治天赋和才干,他断定顾臻日后必有大用,事实也的确如此。 赵书记是时任的中央政法委书记,甄旭嵩则是他通往权力的路上最大的政治敌人。 “他们的明争暗斗,不仅仅在G省展开。”顾臻简略地解释,“我的目标确实不是宋庆年,他只是一把有利用价值的刀,借这把刀,可以令甄旭嵩倒台。” 纵使麦茫茫有心理准备,仍是感受到震惊,权力斗争离她太过于遥远了,她一知半解:“你和我说这些” 顾臻转向她,勾她的发丝至耳后:“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麦茫茫一怔,似乎在消化他隐藏的含义,稍久,她慢慢地说:“你知道吗,和你分开这半年,我为了避免自己去想你,去思考过去的事情,全身心地投入工作,24小时被工作填满,有了很好的科研成果,这没有错。”她右手撑额,“但是,我已经从原本不属于我的人生里偷了十年了,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我也不想逃,所以我不后悔。” “那是属于你的人生。”顾臻坐在她身侧,“还记得那篇人物专访吗,有你穿着实验服的照片,从高中开始,在我心里,你就应该是那样的,茫茫。” 麦茫茫吸吸鼻子:“高二的时候,我为了拿第一,陷害你错过考试,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而你原谅了我。” “可是十年后换过来,你没有给我原谅你的机会,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你连和我说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也没有”麦茫茫哽住嗓子,“你只会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出现,我每次都要猜,你是出于同情,还是抱歉,你让我觉得我很没用,我是你的拖累。” “我高中设想的人生里,任何可能性,总有一个顾臻。但是,我留他一个人面对,我误会他,我不知道他的好。” “你以前说,读想读的专业,放在你身上是这样的难,所以你很羡慕顾莞,因为她的家人会保护她的理想。”她一番话,将顾臻的心坠得酸痛,他轻柔地揩去她的眼泪,“我也想这样保护你。” “我不想你觉得你的人生是偷来的,对我愧疚或者感动,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我想你没有负担地去做你想做的,远离这些,仅此而已。” “但是,你和顾莞不一样,我对你,不是家人的爱,哥哥的爱,我在她面前可以保持理智,对你却不可以。”顾臻隐叹,“你只要离我近一点,我就抗拒不了你,无论是接吻、拥抱、还是”他停顿,亲了亲她发红的眼睛,“我都做不到发乎情止乎礼,我无法自控我的私心,真正的我,根本放不下你。” “我总以为,我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唯独一件事除外,就是十二年前,和你以那样的方式分开——是我的自以为是,让你这么难过。” 顾臻谈及父母:“我的妈妈,在我爸爸出事后,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我看到她怎么样放弃她热爱的史学研究,怎么样被迫害,怎么样自杀。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和我讲明史,她告诉我,我们在历史的表面发现的,不过是个人的私欲,历史背后的理性,却在玩弄人的情欲,使他们为了追求自身的利益,你死我活的争斗,从而促进它目的的实现。” “我问她,这些权倾一时的人,就像戏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吗?她说,是的,然而更多的人,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能在历史上留下一道血迹。” “我的爸爸妈妈,成为了这样的人,包括宋庆年、甄旭嵩、还有我,大概不能除外。所以,即使这些无意义的争斗是必须做的,我不想你也参与。” “你不是拖累,茫茫,不管你站得高还是低,你都让我觉得很骄傲。” 麦茫茫的视线一片模糊,她伏在顾臻的肩膀哭泣,有无数的话要说:“我不想”但是最后她只重复着说,“我爱你。” 世人中只有两种人,要么靠极大的失望活着,要么靠极大的希望活着,也许,她两者合一,同时具备。 “我知道。”顾臻揽着她,低声道,“我也是。” 从他拿着那一枚戒指,抑或更早之前,他就应该知道了——这已经足够他推翻那个矛盾的自我。 麦茫茫好一会才缓过来,停止之后,她涩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顾臻紧抱她,语意坚执,“这一次找到,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顾臻怀抱的温热贯通她的血脉,麦茫茫渐生安定,只眼里余下微潮:“你又在骗我,万一你”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让自己有万一。”顾臻吻她的额心,“给我一点时间,会结束的。”- (1)“历史的表面目的的实现”参考自黑格尔的《历史哲学》 (2)“世人中只有两种人同时具备。”出自加缪的《阴界与阳界》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第八十八章落定【一更】 自顾臻借李向光和宋庆年的冲突,推动麦诚举报吕德正起,这一场漫长的博弈就开始了。放纵吕德正出逃,一是为了在昳城空缺的副市长位置上安插心腹,二是,只有吕德正逃出了G省的势力范围,才有可能落入他的控制,吕德正在海外再度消失,正是他的手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宋庆年惶惶不可终日。 昳城不过是博弈场的一角,在更为高远的A市,涉及了红色家族的根本利益。甄系与刘系在另一省由于经济纠纷,早有间隙,刘家于站队的问题却迟迟未决,蔺冬昂飞机上的意外,是赵书记设计栽赃,使蔺家查到刘系头上。 蔺家要在淮林区分一杯羹,顾臻引蔺冬昂入局,蔺家胃口贪婪,获利越多,和淮林区的牵绊越深,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越大。半年有余的时间,明暗两条线交替行进,一条官商勾结的完整证据链条,掌握在顾臻手里。 刘家在纪检部门占据主导,派来的巡视组搅得G省人人自危,尤其是宋庆年,以董季和麦氏作为突破口,顾臻取得了宋庆年和G省大型国企老总勾结洗黑钱的证据,但是他并未坐实宋的罪名,巡视组的官员闻风而动,展开调查。恰逢此时,宋得知蔺飞机的意外,为了防止罪行败露,他狗急跳墙,做了暗杀的错误决定。 宋庆年祸水东引,想推李向光和顾臻上风口浪尖,转移视线,但是暗杀行动很快暴露,此乃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更何况他打着为蔺冬昂出气的旗号,刘家与甄蔺彻底撕破脸。 宋庆年的鲁莽使甄旭嵩成为众矢之的,他也容不下宋,大有放弃宋的打算。 在一份打了马赛克的宋庆年性侵视频流传网络后,这一打算板上钉钉。 当年,陈敏受甄系的委托,取得视频,作为甄旭嵩踏入G省,笼络和操控宋这位地方大员的证据。视频从未被销毁,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将视频流传出去的人,并非甄系。 这么多年以来,甄旭嵩控制宋庆年,利用他为家族敛财,如今又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如果有另一条生路摆在宋庆年面前,他会做什么选择? 在甄旭嵩处理宋庆年之前的某一个夜晚,顾臻与他进行了短暂地密会,次日,宋庆年实名举报甄旭嵩,连夜跟随巡视组前往A市。 甄和蔺两姓权尊势重,甄旭嵩主政G省期间,堪比古代割据一方的诸侯,早惹了当局的忌惮。宋庆年到达A市后,不出叁日,甄旭嵩停职,随后,蔺家在G省的公司法人代表被带走。 事发前,蔺家审时度势,通知蔺冬昂前往境外暂避。 蔺冬昂离开昳城前,和麦茫茫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餐厅,见了她可以料到是最后的一面。 麦茫茫自觉虚伪,却也有一种矛盾的担心,所以还是问了他。 “不是什么大事。” 蔺冬昂坐在她对面,和初见相比,无甚改变,浑然天成的贵气。这句话末尾带一点京腔,微痞,不端不正,是他一贯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风格。 是蔺家不会出大事?还是即使蔺家出了大事,于他也不是大事? 麦茫茫皱起眉:“认真点。” 她转念一想,破船还有叁千钉,蔺家就算倒塌,大概率也是软着陆,无论如何是会保住他的。蔺家累积了庞大的海外资产,他的生活不会有改变。 蔺冬昂夹了一筷子菜,搁碗里没动,看着她,慢慢说:“我的大事,已经发生过了。” 麦茫茫一顿,注意到蔺冬昂今天穿着衬衫,未系领带——他说过他不喜欢束缚。 他把唯一一份认真双手奉上,她感动过吗?或许吧,至少在他跳进泳池,为她捡戒指的时候。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最后说,祝你永远能做自己。 蔺冬昂去机场的那天,戚曼衍空出时间,飞回昳城,等着他来,等着他走,从头到尾,只远远望着。 蔺冬昂要捧一个明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她说不要什么,资源却上了不止叁阶,任她挑选。他说,就当补偿。 她温淡的性子挣出一丝丝反叛,宁愿告诉他,她是被顾臻放在他身边的,也不想要他不上心的补偿。 想起在闳彻,她误闯进一间暗色的中式包厢,为了躲避宋庆年的人,狼狈不堪地匍匐在陌生的男人脚下。 男人有着英挺的侧面,气质深稳,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于她而言,压迫感重如千斤。 他收回目光,随意地把玩着一支钢笔,正常同对面的人谈笑。戚曼衍想,他大概是举重若轻的人,况且,她可能是真的轻如鸿毛,不值得拆穿。 长久,戚曼衍松一口气,撑起上半身,脸颊擦过他的西裤,细若蚊呐:“谢谢,对不起。” 顾臻俯视着她,波澜不兴:“你很漂亮。” 不是欣赏,不是兴趣,也不是欲望,是描述,像描述一件物品。 不只是物品,她必然要有,工具性的用途。 ...... 戚曼衍的神经紧绷着,想着顾臻会不会不放过蔺冬昂,生怕他在哪一环节被拦截。 她戴着墨镜,还是被认出来,接连不断的人围拢她,阻断她投向他的视线。 蔺冬昂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也说不清动作的缘由。 入眼是乌泱泱的人群。 第八十九章温情【二更】 新的省委书记走马上任,肃清G省的政治生态,由于淮林区的项目给李向光取得了亮眼的政绩,他升任省长。顾臻得以澄清,恢复原职。 尘埃落定不久,连日大雨,安县发生洪涝灾害,顾臻前往安县,指导一线的抗洪抢险救灾的工作。 是夜,电话响起,顾臻行至外廊接通:“茫茫?” 麦茫茫在厨房煮面,牧野叼着她的手机进来,她一看屏幕,赫然显示着顾臻,她怀疑它是不是故意的。 “顾市长,你那边怎么样?”麦茫茫骑虎难下,“雨好像没有停。” 顾臻回道:“还好。” 她和顾臻,除了上一次在别墅说的话是确定的,其他都是不确定的。 那一次极端的情况,与日常的生活不能彼此取代,何况,他们之间有十几年没有正常地相处过,缺口抵补不了。眼下,关系骤然和缓,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在云端漂浮,落不到实处。 麦茫茫把控不好距离,怎么样都不自然,心想:他这么忙,她还要主动打过去,显得她多离不开似的。 麦茫茫换了一副平常声调:“那你注意安全,我挂了。”她欲盖弥彰,“下次我不会让牧野有接触我的手机的可能了。” “不用挂。”顾臻劝止,“反正,你不打过来,我也会打过去的。” “打给我干嘛?”麦茫茫语带骄矜,“我现在好端端的。” 他们的过去是沉重的,放下过去沉重亦然,她不爱他自不会和他在一起,既然在一起,她没想过故作姿态——意义不大,反而令这份沉重轻浮了。 但就是有点介意,像她说的,他只会在她的困境出现,好像责任使然。 那边一阵的沉默,顾臻缓慢道:“因为,我很想你。” 麦茫茫微怔,急雨声铺天盖地,像碧玉敲窗,而后俱碎,单调嘈杂的背景里,顾臻的声音低低沉沉:“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茫茫。” 水开了,咕嘟咕嘟响,漫溢出边沿,热气蒸上她的脸,有点太烫了,麦茫茫后知后觉,随手关了火,一时没有正面回应他:“你害我的面煮成浆糊了。” “你要听实话吗?” “什么实话?” “就算不成浆糊,也不太好吃。” 麦茫茫嗔道:“才怪!”她尝一口自证,“好像真的不好吃。” 顾臻轻笑:“等我回去,煮给你吃?” 麦茫茫搅动面条,不觉有了笑意:“好。” 深更半夜,麦茫茫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感到困倦,合眼睡着了,手机从耳旁落到枕边。 雨势渐微,麦茫茫浅浅的呼吸透过电磁波,听在顾臻的耳里,异常的清晰,就像以往她枕在他手臂,窝在他怀里一样。 这样就足够了。 顾臻未挂断,连接蓝牙耳机,单方面按下静音,确保他这边的声音不会吵醒她。 回到防汛指挥中心,多幅视频画面实时监控汛情,顾臻和水利局的技术人员交流,后者见他手机亮着,缩口噤声,指一指,提醒道:“顾市长,您有电话?” 顾臻神色如常,示意他继续。 技术人员不敢再问,点头道:“好的。” 清晨六点半,麦茫茫转醒,她前一个月忙完了手头上积压的deadline,目前算是处在假期,比较安闲。 她迷迷瞪瞪地回忆了方才的梦,侧头看手机,居然还在通话中,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她连忙翻身,伸长了手去够床头的充电线。 “顾臻?”麦茫茫惊讶道,“你怎么还没挂?” 顾臻熬了夜,声嗓微沉:“醒了?” “你一夜没睡?” “嗯,刚结束。” 麦茫茫含着笑:“一夜这么听着,无不无聊。”她鼻音浓重,“我梦到,你从救灾船掉进水里,水很急,你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个应景的梦,似乎可以无限延伸,顾臻察觉:“梦是反的。我再也不会不见了。” 麦茫茫默然一会,电话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她没往深处想:“情况有好转吗?” “有。” 单字,敷衍的答案,麦茫茫以为他无心,哼道:“好了,你去休息吧。” 天光初露,一片的空明,顾臻站定在她门前,轻声道:“开门。” 第九十章共眠(边缘H) 麦茫茫握着手机,光脚下地,在合理的对话停顿时间内,跑到玄关,打开门。 知道顾臻在门口,亲眼看到,还是惊喜交集。 他唇边淡笑,朝她微张双臂,麦茫茫踏出门外,在踩到地面之前被他抱进怀里。 麦茫茫双脚离地,勾着他的腰,顾臻抱稳她,贴着她的额:“怎么不穿鞋?” “忘了。”麦茫茫抚他的脸侧,“累不累?” “看见你就忘了。”顾臻回道,“也忘了我还没换衣服。” “没关系。”麦茫茫亲他,“不嫌弃你。” 顾臻先进了浴室洗澡,水声停止,麦茫茫收拾出他遗留在她家的衣裤,敲门,从打开二十度的缝隙里递给他。 顾臻好笑道:“我什么你没见过?” 麦茫茫的手臂,被他湿热的手掌一拉,她跌进去,以为他是赤裸的,抵着他坚实的腹肌,稍往下看,他腰间围了浴巾。 见是见过,但是距他们的上一次,也过了很久了。 麦茫茫将衣服扔他身上:“你的衣服。” 顾臻扬眉:“你没扔?” 麦茫茫嘴硬:“我只是懒得扔。” 顾臻套上T恤,麦茫茫拿过毛巾,踮起脚,为他擦头发,擦到半干,被他搂在怀里亲。 他的热息和她交迭,麦茫茫连换气的空间也没有,软舌被他缠吮,体温在氧气短缺的情况下攀升。 顾臻把麦茫茫抱上洗手台,手掀开她的睡裙,在她光滑的臀部游移,使力揉了一把,放开她。 麦茫茫喘吁吁地靠在他肩膀:“你好热,我都出汗了,我们回房间......” 家里没有安全套,她理所应当地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买......?” “没有。”顾臻的声音有点低哑,“你觉得我是来找你上床的?” 麦茫茫反问:“你不是吗?” 顾臻绕着她的头发:“我在你心里,目的性这么强?” 麦茫茫不说话,毕竟他们以前的交集,不是正经的事,就是上床。 前因后果,即使麦茫茫的神情明摆着没有完全信任他,顾臻也只能认下。 麦茫茫观他微露的疲态,半认真地说:“我不是那一种在家等着你回来哄的人,我平时同样很忙,所以能理解你的忙,如果你只是担心我心存芥蒂的话,可以不用特地这么做。” 麦茫茫不无生疏,说完,感觉顾臻的目光逐渐地冷却下来,她抿唇,怎么好像自己又在说反话,又在曲解他? 顾臻看着别扭的麦茫茫,捧起她的脸,点按她眼下的淡青:“是我害得你没睡好吗?” 他说的是那个梦,麦茫茫下台阶,瞪着他:“你知道就好。” 顾臻轻柔笑道:“陪你补眠。” 麦茫茫是在他怀里睡着的,这是他们和好以后第一次共眠。醒来,她不知何时单独地躺在了一侧,背对着他,窗帘密闭,房间黑暗,时间的过逝了无痕迹。 床铺陷动,顾臻从后面圈拥住她,他知道她醒着,却没有改变她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轻吻她的后颈,有一种珍爱的意味:“茫茫宝贝。” 麦茫茫立时被顾臻的暖热包围,心弦一颤——这是他专属的亲密称呼。 “我这么做,是想你睡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顾臻在她耳畔道,“反过来,也是一样。因为想,所以做了,不是勉强,不是特地,你明不明白,茫茫?” 麦茫茫眼底泛酸,转过身,承认道:“我是不习惯,觉得你在我身边,有点不真实。”她闷闷地说,“其实,我也想看着你,抱着你。” 顾臻按着她的后脑,和她吻在一起,反复缠绵。 接吻的过程中,麦茫茫轻薄的丝质睡裙被推到锁骨,不知不觉,顾臻已经埋在她胸口,以唇舌逗弄乳尖,吮得红嫩翘立,他的另一手满满地握着她的左胸。 麦茫茫被顾臻含得身骨发软,他在她的胸乳流连已久,她推着他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这里......” “你哪里我不喜欢?”顾臻抬起来,注视着她水润的双眸,吻她的唇,“不过,还是最喜欢这里。” 麦茫茫揽着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吻,顾臻往下,脱去她的内裤,触感温软滑腻,他按着花核,轻轻重重地揉:“我的手湿透了,乖茫茫。” 顾臻太了解她了,手指插入细缝,摩擦着嫩壁,戳弄她的敏感点,麦茫茫抓着他的手腕,双腿并紧,到了小高潮。 顾臻扳开她的腿,小穴湿漉漉的,不住地翻卷,可见内壁红粉的嫩肉,单纯的美,又极具诱惑力。 麦茫茫红着脸,眼见顾臻低头,舔去她丰沛的汁液:“嗯啊......好舒服......顾臻......” 顾臻压上来,摆她成侧躺的姿势,笑道:“越流越多,吃不完。” 麦茫茫的手后折,褪下他的裤子,握住硬热的茎身,在臀缝滑来滑去,鼻音娇软:“难受......” 顾臻低哼,她听见后,耳朵红透,他揉着她的胸,将性器塞进她腿间:“茫茫好软。”他咬字沉狠,耐心几乎告竭,“真想插你......” 顾臻摩擦得麦茫茫浑身发烫,腿间更是湿得不像话,那根愈发粗胀,她甚至感知得到偾张的青筋,她回想起他在体内冲撞的快感,难受不减反增:“你下楼去买......我要......” 顾臻咬着她的肩,引诱道:“要什么?” 麦茫茫回眼:“要你,插我......” “太久不碰你,一碰肯定收不了。”顾臻喑哑道,“要插着茫茫一整天,你这么娇气,能含得住吗,嗯?” 麦茫茫晕晕乎乎,开空头支票:“能,我能。” “小骗子。”顾臻喘息粗重,“来不及了。” 硕大的前端撞上鼓起的小核,麦茫茫一窒,颤抖着泄身。 白浆尽数喷洒在床单上,茎身未软,顾臻握着,在她腿心轻打,水液溅湿,小穴敏感地收缩。 待情潮平息,顾臻翻转她的身子,稍作清理,紧抱在怀,吻她的头发:“睡觉。” 麦茫茫闭着眼:“讨厌你......” 顾臻含笑应:“嗯。” 昳城下起滂沱大雨,响雷滚落,整座城市笼罩在腾腾的白烟里。 麦茫茫在顾臻怀里找寻舒适的位置,和他紧密贴合,拥着他,不受外界干扰,安心地沉睡。 第九十一章过去 睡眠过程中,麦茫茫体会过一次急速的坠落感,惊醒,发觉自己偎依着顾臻,被他牢牢地抱着,方才重新入眠,直睡到下午。 顾臻有会要开,待他从浴室出来,麦茫茫还是窝在被子里,露半张脸,他坐在床边,吻她的额头:“我走了。” 麦茫茫哼哼唧唧:“走吧。” 她肚子叫了声,顾臻沉笑:“没吃饱,所以不高兴?” 没吃饱具有双重含义,她哪里是没吃饱,是压根没吃,麦茫茫觉着自己不能被他吊胃口:“谁稀罕啊。” 顾臻换了正装,英俊清肃,目光下视,凝着她,又显得很温柔,麦茫茫和他近距离对看,这人即使不正经的时候,也是玉山将倾那一类的偏斜,她脸颊慢热:“你到底走不走?” 顾臻的手覆在她眼睛上,声线走低:“别这样看着我。” 眼前漆黑,麦茫茫表示抗议,唇一张,被顾臻深吻。 麦茫茫非常擅长下床不认人,但当她尚未餍足,在情欲里将醒未醒的时候,尤其的黏人和会撒娇。正如现在,她抓着顾臻的领带,无意识地摩挲他腰侧的动作,就有依恋之态。 所以,顾臻宁愿忍一忍,也要逗弄她。 麦茫茫从平躺到微仰,和他亲了好一会,顾臻移开:“不走了。”他使劲揉着她,“你怎么这么可爱?” 麦茫茫含糊道:“唔......不行,你迟到了。” 顾臻停在她耳边喘:“那帮我弄出来?” 麦茫茫半合着眼,被强迫解开他的裤链,握着又烫又沉的硕物套弄。 “好了没......”麦茫茫不满道,“我手都酸了。” 顾臻笑说:“你这样敷衍,还有二十分钟吧。” 麦茫茫横他一眼,因为他,她自己都软得没力气,他还嫌七嫌八,她继续弄了会,突然欠身,含住前端。 顾臻果然无防备,舒服地低吟:“嗯......” 麦茫茫只为达目的,坚决不肯让他多享受一秒,退开时,白浊的粘液洒在她的头发,她得意道:“好了吧。” 顾臻抽纸巾擦干净,把人扯过来,拍一掌她的臀:“晚上再收拾你。” “你行吗?是谁早上说......” 顾臻眉梢一抬:“哦,你很想?” 麦茫茫否认:“我才不想。” 顾臻咬她的唇:“到时候你别求我轻点就行。”他抚上她濡湿的腿心,得寸进尺,“两张嘴都要喂。” 麦茫茫搪塞道:“到时候再说。”她跪坐在床上,为顾臻调整领带,好像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亲一亲他的下颔,笑骂,“衣冠禽兽。” “前者是在外面。”顾臻分得清楚,“后者只是对你。” 他偏爱她不自觉流露的娇态,和她腻歪一阵,麦茫茫赶人道:“快走,真迟了。” # 转眼到了十月底,秋愈益深入,天气萧爽,一日,麦茫茫办完事,顺道去取顾臻定制的西装。 店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窄窄一间,师傅的手工很好,接待的有钱客人不在少数,麦茫茫掠视着陈列柜,和蒋黎豫狭路相逢。 这一年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蒋家虽然风光不复,但尚且完整,麦家只能用家破人亡来形容,蒋黎豫幸灾乐祸道:“茫茫,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啊,经历了这么多,真难得。” 麦茫茫比较哪一枚袖扣更适合他,目不斜视,回道:“谢谢。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都说人的颓势会表露在状态上,但是麦茫茫半分不显,容色上佳,一副不把她放心上的高傲模样,蒋黎豫咬咬牙:“更斯弟弟还好吗?” 麦茫茫放下袖扣,不客气道:“轮不到你问。” 蒋黎豫正欲发作,顾臻走进店内,她定睛,笑带恭维地打招呼:“顾市长。” 顾臻一般是有礼有节的,面对蒋黎豫的笑脸相迎,却连眼风也没往她身上落,旁若无人地牵了麦茫茫的手:“好了吗?” “嗯。”麦茫茫回头,比着她犹豫的两副,“你喜欢哪个?” 顾臻从善如流:“看你喜欢。” 蒋黎豫先是惊愕顾臻和麦茫茫的复合,而后沦为透明人,脸色难看,讪讪地退走。 震动的余波未散尽,为避免无聊的人大做文章,她和顾臻的复合是相对低调的。 坐上副驾驶,麦茫茫调侃说:“我估计蒋黎豫不敢再来我面前晃悠了。” 顾臻控着方向盘:“你不在意?” 麦茫茫无所谓道:“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顾臻分出右手,覆上麦茫茫的手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 无论是情急还是决意,他并不希望,陈敏的死亡在她心上留下侵蚀的痕迹。 顾臻的手温热有力,麦茫茫回握:“我在意的,一是她是更斯的妈妈,二是这件事未来绝对不能成为你的污点,这两点都没有问题。” 陈敏的死定性成失踪案,处理得很干净。麦更斯方面,麦茫茫用另一个谎言撇清了她和证人董季的关系,重取他的信任,送他出国医治。她只有这一个弟弟,麦更斯只有她能依靠,说她两面叁刀也罢,反正两人不能生了嫌隙。 新闻推送蔺家在G省的公司法人代表宣判的消息,二事牵连,麦茫茫想起欠蔺冬昂的人情:“当初,你知道蔺冬昂提前离境吧,你没有拦下他,谢谢。” 顾臻收回手,目视前方,冷声道:“他需要你来和我说谢谢了吗?” 言谢确有不妥,麦茫茫反思:“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想了想,“是不应该我说,应该南暄说。” 顾臻皱眉:“怎么又提起她?” “为什么不能提?”麦茫茫气闷道,“她是甄旭嵩的女儿,最后,你不也没舍得伤害她。” 她最介怀的在,他和蔺南暄之间的十年,亦是他们分开的十年,再多的无可奈何,她也回不去,插不进了。 顾臻本就是界限分明、目标明确的人,他针对的只有甄旭嵩,不热衷连坐制度。何况,蔺南暄和蔺冬昂并不属于政治领域,对局外人赶尽杀绝,这样既无必要更无意义的事,他从来不做。麦茫茫的误解,好像他多么狠厉狭隘、是非不分。 “你非要提的不是他们。”顾臻点破,“其实,你一直没能过去。” 麦茫茫赌气道:“对,我就是过不去。” 气氛僵凝,今天是她第一次回外婆家,不应该和他吵架,但是提及旧事,他们的温存宛如假象。 麦茫茫偏头靠在车窗上,玻璃凉凉地滞缓她的郁结。 街景倒退的终点,是路旁一个年轻女孩儿,像模特似的,身高腿长,明艳美丽。 车窗降下,顾莞眼前一亮,笑道:“哥哥。”她顿一顿,“嫂子。” 九十二章不变 麦茫茫微怔,下意识地看了眼顾臻,他好像全无异议,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推门下车,柔和了语气:“小莞。”她纠正道,“叫我茫茫吧。” 顾莞的眼光在二人之间梭巡,他们互相不理睬,她按下狐疑,拥抱麦茫茫:“都一样,茫茫姐姐,我好想你的,幸好我哥哥没有把你弄丢了。” 麦茫茫是当顾莞作亲妹妹的,予以回拥,她们的长发汇流,重归亲昵的感觉。 分离的时候,顾莞向下一瞥,在麦茫茫胸口处发现几枚鲜艳的吻痕,她不好意思地放下心来,嗯,他们不像感情不好的样子,应该是吵架了。 顾莞思忖着,顾臻敲她的后脑:“我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莞对她哥哥是又爱又怕的,方才他冷着脸,她一时不敢亲近。 “也想你。”顾莞说,“哥哥和嫂子,我一般都是一起想的。” 麦茫茫权当听不见,刻意隔着中间的顾莞,和顾臻保持距离。 吃饭的地点,经顾莞的强烈建议,定在以前生活的老房子里,保姆陪着外婆先到一步,正等着他们。 穿过挤挤挨挨的狭长巷弄,麦茫茫深呼吸,举步踏进家门,俞培琴坐在藤椅上,唤她:“茫茫。” 外婆是比家人更像家人的存在,麦茫茫克制不住思念,蹲在俞培琴身前,侧脸贴着老人的膝头,心里熨帖极了:“外婆。” 俞培琴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久别重逢,麦茫茫自然是更招俞培琴的疼爱,她们真情流露,叙不尽的旧,顾臻站在一旁,简直像外人,他看麦茫茫无声地哭泣,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发。 麦茫茫头也不抬,反手推开,仿佛嫌他打扰了她。 顾臻换了哄慰的方式:“你再哭,外婆也要伤心了。” 麦茫茫收了泪意,扶着外婆坐上餐桌。 汤是俞培琴亲手煲的,她为麦茫茫盛一碗,感慨道:“顾臻说带你回来,我还不敢相信,人老了,心里有开心的事,连着好几晚都睡不着。”她责怪道,“都怪顾臻,这么晚才告诉我。” 麦茫茫双手接碗,隐瞒了她早见过俞培琴的事:“我以后常来陪您,您习惯了开心,就不会睡不着了。” 麦茫茫无意中碰掉了竹筷,顾臻及时接住,她降低捡拾,却被他在桌下抓住了手。 麦茫茫瞪向顾臻,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她眼神零交流,很正常地看着叽叽喳喳说话的顾莞。 横亘的竹筷被顾臻舍弃,他缓慢又强硬地和她十指相扣。 动作太大会吸引外婆的注意,麦茫茫阻挡失败,只好任由他牵着,右手执勺。 顾莞奇怪道:“茫茫姐,你怎么脸红了?是热的吗,我去调一下温度。” 麦茫茫摇头:“是因为我喝汤,没事,不用管。” 顾莞天性灵动,很能活跃气氛,她继续说道:“外婆,你觉不觉得茫茫姐比以前更美了,今天她出现的时候,像仙女似的,我都惊艳了好久。”她转向顾臻申请,“顾市长,能不能借茫茫姐姐给我当模特啊?” 顾臻淡定地喝汤:“为什么问我?” “因为是你的茫茫啊。”顾莞笑嘻嘻道,“茫茫姐,你同意吧?” ...... 俞培琴替麦茫茫解围:“顾莞,二十几岁了,说话总不着调。”长辈观人总有另一副眼光,“漂亮了,也瘦了,是不是顾臻没有照顾好你?” 顾臻侧首,状似认真地问麦茫茫:“是哪里没有照顾好,茫茫?” 只有麦茫茫看得出他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前几天,顾臻说她身体虚弱,要求她多运动,她抱怨说,床上运动已经够她受的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吃食增加,体重降低,就是被他折腾的。 俞培琴偏心她,她不得不为顾臻辩解:“他照顾得挺好的,我自己也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是吃不胖,外婆不用担心。” 俞培琴点点头:“还是要多吃点。” 麦茫茫喝汤掩饰:“好。” 顾臻终于松开麦茫茫的手,靠近她,掠她的碎发至耳后,以免落进汤碗。 俞培琴满意他的体贴。 谁知顾臻趁势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怎么耳朵也越来越红了?”他低声道,“你在外婆面前好乖,在我面前什么时候乖一点?” 麦茫茫颈后一麻,她咬紧牙关,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饭后,麦茫茫陪俞培琴话家常,她中途去厨房清洗水果,出来的时候,在楼梯口碰上顾莞。 顾莞挽着顾臻的手臂,兴致勃勃地问道:“茫茫姐,我们要去楼顶烧烤,你去不去?” 麦茫茫余怒未消,冷冰冰地回复顾臻:“不去。” 顾莞眼巴巴地看着顾臻,示意他说一两句话,他似理非理:“随她。” 顾莞试图缓和,麦茫茫认定他只会在外婆面前装模作样,哄骗她陪他演戏,其实根本不在乎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我不想理他!” 麦茫茫转身回了外婆的房间,直到晚上九点,她打了个呵欠。 “困了,茫茫?”俞培琴说,“各个房间都能住。” 顾莞正好下楼:“茫茫姐,我带你回房睡吧。” 顾莞引领麦茫茫进了顾臻的房间,反正他人不在,她就没有挑破顾莞的心思。 旧屋应该是请人收拾过了,换过新床单,整体和原来无甚差别,黑白灰的色调简洁明朗,暗合顾臻内在的沉稳与理性。 木质地板增添了房间的温度感,麦茫茫记得,因为她喜欢光脚踩地,顾臻觉得瓷砖太过冰凉,后来特意改换的。他经常将她拦腰抱起,用手握住她的脚,挠她的腿心,逼问她知不知道冷,她笑着求饶,下次照样不改,等着他来抱她,还过分到,把冻成冰的双脚放到他小腹上取暖。 昳城的深冬,窗外大雪,天寒地冻,玻璃窗结一层霜,被风吹得轻震,窗前的书桌上,试卷平展,时常他们的手还停留在卷面上,唇舌已经纠缠在一起,密密地接吻。 周末,被子烘热,她窝在他怀里,与他共读一本书,时而嫌他快,时而嫌他慢,时而因为观点的不同和他互相驳斥,放下了书,相视一笑,又亲密如初。 ...... 麦茫茫躺在顾臻床上,视线在房间内游移,似乎每一处,都存在着他们共同的生活痕迹——哪管外面阴晴雨晦,他们是自成一个小世界的。 麦茫茫睡不着,起身,四处翻看,床头柜的堆满了黑色的发圈,以及她和他情侣样式的电动牙刷,等等等等。好像她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这间房就定格在什么样。 最后她立定在书柜前。 顾臻高中毕业就去了A市念大学,所以摆列的书仍是旧时的那一些,书柜的缝隙残留着灰尘,大概久未被打开。 麦茫茫打开柜门,尘封的书墨和纸张的气息,她抽出来翻阅,几本政治经济学的论着,写着新旧的笔迹,相似的苍劲雄逸,又明显出自两个人,内容皆见识深刻,她想了想,可能是顾臻对顾淮初的承继。 麦茫茫下蹲,随手拉开底层的抽屉,一本相册,幼时到初中,顾臻愈发的眉目清俊,神情冷淡。 其中的某一页,是昳城的中学生模联大会的集体合影,麦茫茫印象残存,因为最佳代表奖是她,她站在最中心的位置,顾臻在她右后方,那时他们还不认识。 为什么他会独独保留这张照片,她都没有保留,虽然是属于她的荣誉,但是时间线横跨成长历程,一场普通的模联大会,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麦茫茫翻了翻,这本相册甚至没有留存顾臻的初中毕业照。 她怔怔地蹲在原地,联想到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好像血液都向心脏涌去。 不知何时,顾臻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深邃,穿越浮尘扬舞的空气,像穿越了长远的时光。 麦茫茫全身沉重如铅,命运的钟鸣在她体内形成回声,单单完成回望他的动作,已经是生命不可承受的轻。 顾臻斜倚门框,看着她说道:“我没变。” 九十三章环游 麦茫茫双腿僵麻,思潮处在震惊之中,上下起伏,她强撑着站起来,扑进顾臻的怀里:“是我想的那样吗?” 顾臻未作答,注视着她,麦茫茫于是明白了,却还有一点不敢置信,好像既往的人生记忆全部需要重新编排:“什么时候的事情?” 相较之下,顾臻很是平静:“比你早。” “可是我很早。” 顾臻无意多提:“这么久之前的事,不重要了。” 麦茫茫坚持:“对我很重要。” 茫茫回视他的眼睛里浮漾着水光,顾臻隐叹,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意:“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恰巧。我去麦家做家教,不是因为我恰巧选中了麦更斯这个小孩——是因为有你在。”他说,“和你的第一次,不是因为抵抗不了一个往我身上扑的漂亮女生,是因为那个女生是你。” “你总说我太过冷漠和理性,我承认,我是一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人,但在你这里,我只有心甘情愿地失控。当然,也有一些固定不变的存在,就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是你,我就没有办法不喜欢。” “即使是新加坡比赛的那一次,我对你有过失望。顾臻暂作停顿,“你认为我不舍得伤害南暄,不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不舍得的,只有你一个人。” 顾臻的态度始终是坦然的,不见得多么动情,言语却极其认真。 反而是麦茫茫承受不住,她的心软成棉絮,由着他塑造形状,然而说出相反的话:“但是我很讨厌。”她嗓音一哽,“讨厌自己明明是一个不爱哭的人,在美国,胃痛再痛我也不会流眼泪,回来却一直因为你哭。” 麦茫茫的情绪像归零的婴儿,呈现剔透的脆弱感:“讨厌你和我分开,讨厌你和我冷战,讨厌你现在才告诉我,但是都不影响,我最爱你,只爱你。”她闷声道,“你赢了,顾臻。” “我们没有输赢。”顾臻缓道,“一定要有的话,我甘拜下风。” # 天台,顾莞执着火钳,翻弄老式炭盆里的黑炭,微弱的火星一明一灭,她自语:“我就不信了。” 楼梯口响动,顾莞抬眼,是顾臻牵着麦茫茫上了顶楼,亲密甚初,她甜笑道:“茫茫姐。” 麦茫茫疑问:“咦,不是要烧烤吗?” 顾莞眨眼:“哥哥说你不喜欢烟,就改成单纯地烤火了。” “你知道我一定会上来?”麦茫茫手肘撞他,“你吃准我了,是吧?” 顾臻反问道:“麦小姐,难道不是你把我吃得死死的?” “才没有。” 麦茫茫惯例的口是心非,眼角眉梢却掩不住笑,是一种落在平地上的笑。 顾臻侧视,其实他之前并未打算刻意地隐瞒或者告知,但她能因此安心,他忽然觉得,这个秘密的曝露是值得的。 顾臻接过顾莞手中的火钳,衔一块炭,支架空间,火苗游曳升起,木炭燃烧,暗红的暖光投在他们的面颊。 难题解决,顾莞捧场道:“哥,你好厉害。” 顾臻轻弹她的额心:“缺乏生活技能。” “这种古老的技能。”顾莞捂着额头找补,“茫茫姐,你会吗?” 顾臻截断道:“她不需要会。” 麦茫茫点头,坐在新置的长沙发上,戳一戳顾臻的腰:“我有你哥哥在。” 顾莞猝不及防,咕哝道:“......你们好和不好差别也太大了。”她灵机一动,撑着下巴,“我现在可以叫嫂子了吗?” “你不是说都一样吗?”麦茫茫甘之如饴,顺手将橙皮扔进火里,“你开心就好。” 顾莞硬挤到顾臻和麦茫茫中间:“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橙皮清香的烟气呛得麦茫茫一咳,顾莞毛遂自荐:“我毕业于伦敦最好的艺术学院,绝对可以为你们设计出一场最美好最浪漫的婚礼。” 麦茫茫和顾臻对视,会心一笑,他推开顾莞:“不用。” “为什么?!” 顾莞不死心,正要说服,俞培琴在楼下叫她:“小莞,下来。” 顾莞不情不愿地下楼,天台剩下麦茫茫和顾臻,她指着桌上的菜品:“有点烟没关系的,不然小莞准备的肉都浪费了。” 顾臻将人拉过来,抱在腿上:“主要原因是,我今天还没抱你。”他闻她侧颈,“新香水?” 麦茫茫慢半拍地明白顾臻的意思,烧烤折腾来去的,他不好抱着她。 她靠着他说:“荆棘玫瑰,小莞的。” “哦,那倒是很适合你。” 麦茫茫哼道:“那你还摘。” “是你的话,仙人掌也得硬着头皮摘。”顾臻笑说。 麦茫茫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想了想道:“我以后不和你发脾气了。” “不发脾气,你还是麦茫茫吗?”她的发顶蹭着顾臻的下颔,“不需要香水,我更喜欢你的味道。” 麦茫茫微侧,搂住他的腰身,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怎么说都不能表达她十分之一,凭本心一直唤他:“顾臻,顾臻,顾臻......” 顾臻低头,不错过她难得幼稚的撒娇:“我在。” 麦茫茫的腿碰到沙发另一侧的吉他,应该是顾莞拿上来的,她说:“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很久不弹了。”顾臻架起吉他,调试琴弦,“你想听什么?” 麦茫茫定定地看着他:“水星记。” 顾臻似乎有点意外,应下道:“好。” 麦茫茫的要求不是无缘无故,在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她和家里人争吵,心情糟糕,一整天郁郁不乐,表现在脸上,就是冷若冰霜,学校里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样一来,对她敬而远之的人更多了。 文艺汇演在即,麦茫茫被班主任点名表演钢琴独奏,她去往音乐教室排练,当她拖着脚步,推开门,顾臻居然在里面等她,她想起他们一般是在每周的今天上床的,后退一步,没给他好脸色:“我没心情和你做!” 砰地一声,顾臻按合木门,麦茫茫在他和门的夹缝生存,他落上锁:“心情又不好?嗯,你整天心情不好——小心眼的人是容易心情不好。” “你才小心眼!”麦茫茫闷忿,“你不懂,没有人能懂。”她不服气地还击,“你精虫上脑。” 顾臻漫不经心地一笑:“我有说来找你做吗?是谁自作多情?” 麦茫茫有点脸红,一半是密闭环境的暧昧,一半是生气:“那你来干嘛?” “我来拿吉他,原本弹吉他的同学不能表演,我代替他。” 麦茫茫怀疑道:“你会弹吉他?” “偶尔会弹。” “肯定弹得不怎么样。” “你也不怎么样。” “我是钢琴十级,不信比一比?” “可以。” 顾臻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席地而坐,麦茫茫跟随他坐下,她盘着腿,膝盖和他相碰:“生物竞赛的集训队,你怎么退出了?” 顾臻之前是同时参加物理和生物竞赛的集训队,一般人兼顾不了,麦茫茫猜想他是忙不过来。 “没时间。”顾臻随意道,“无所谓了,反正我生物也没有你好。” 麦茫茫翘起尾巴,得意道:“那当然了。”她转达老师的遗憾,“李老师还挺喜欢你的呢。” 麦茫茫咬唇,顾臻待人接物冷淡有礼,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老师也好,同学也罢,总之他就是比她受欢迎,她讽道:“不过你不缺人喜欢,所以也不在乎。” 顾臻挑唇:“你怎么知道我不缺?” “你是不缺啊。”麦茫茫自顾自道,“但是,你这人就是表面功夫,其实内心特别的冷漠......” 窗帘的缝隙漏进一线流光,照着顾臻清隽干净的侧脸,麦茫茫的目光停在他挺直的鼻骨,略有出神,他是真的好看。 她的心事在肤浅层面来回碰撞,最后落在执拗又好胜的自我说服上——无论如何,她都会一如既往地讨厌他。 顾臻拨动琴弦,低柔的曲调缓缓流出,她焦躁的心一缓,像被柔软的羽毛填充,慢慢胀满,悬空的手脚有了安放之地。 麦茫茫渐渐入境,曲毕,她不小心和顾臻对视,莫名地心虚气短,退避开,坐上琴凳,干巴巴地评价他:“还可以,不如我。” “你的内在气质和钢琴完全不符。”顾臻好笑道,“所以你为什么会学钢琴。” 麦茫茫背对着顾臻,直白道:“因为我男朋友。” 她实话实说,学钢琴的的确确是麦诚为了培养她和蒋临安的共同兴趣,虽然她这样说出来,像是“爱蒋临安所爱”的意思,但她无须向顾臻解释,他应该也不在意。 麦茫茫熟练地弹起钢琴曲,叁两分钟后,挫败停止,她的琴音照本宣科,像流水线的工业产品,比起顾臻的吉他,技巧有余,灵韵不足。 “哎!” 麦茫茫惊叫,顾臻竟将她反身,抱至钢琴上,琴声轰鸣,他轻笑,掺杂冷意:“弹不下去?”他同时解开她的文胸,“做一点别的。” “顾臻!” 顾臻在床上一向是掠夺式的,后程,麦茫茫脸颊绯红,闭着眼睛,颤着声音求他,他好像尤其喜欢她难受的样子,心情好一点,动作轻减,薄唇抵着她的额:“乖,忍一忍。” 麦茫茫拼命收缩,迫他投降,顾臻深重一撞:“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上次这样耍心机,酸疼了整整一周,麦茫茫气得咬他:“你快点......” 全过程快感与痛感并存,顾臻对她的掌控精确至毫厘,他能将她的痛控制在她接受范围以内,快感则放大到极致,他们互相征服,每一回性爱,不是中规中矩的温柔,而是酣畅淋漓的契合。 教学楼的剪影映在窗帘上,但是规训和纪律与她无关了,她只知道,身前这个人前所未有地吸引着她,当下的感受是唯一的真实和快乐,她在顾臻背后留下划痕,积郁退散。 后来,她在别处知道了那首歌是《水星记》,却未作深想。 下雪了。 藏蓝的底色,清雪细密地飘坠,落在顾臻的肩膀,落在麦茫茫的眼睫,视线模糊,她执着地凝视他,轻轻哼唱,补全她曾经错失的词意: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最亲密的距离/沿着你皮肤纹理/走过曲折手臂/做个梦给你/做个梦给你 等到看你银色满际/等到分不清季节更替/才敢说沉溺 ...... 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有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 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当我还可以再和你飞行 环游是无趣 至少可以 陪着你 第九十四章回家【结局】 麦茫茫推离吉他,取而代之,埋在顾臻颈间,她的脸又冰又湿:“顾臻。” 她早就应该明白,以顾臻的骄傲程度,从不真正和她计较的原因。这种包容,在仅有身体关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关于临安,对不起,那时候我很不懂事,误解友情,接受了家长的意愿,但是在爱情的角度,我不当他是男朋友。”她解释道,“可能这么说太迟了,而且很不负责任,我总把你拉入浑水——虽然你从来不和我计较,但是我想,我必须让你知道。” “即使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很早以前就在。你是我第一个动心,第一个喜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的人。” “就像今天,如果你还责怪我,就不会和我在一起,曾经的我也是一样。”顾臻啄吻她的眉心,“我们最后做的选择,都是清醒,并且符合我们内心的。” “所以,不用说对不起,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况且,那时候,我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论起来,应该我和你说。” “你不准说。”麦茫茫道,“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向谁说对不起了。” 楼顶风凉,顾臻抱她返回房间,电暖开着,通明的橙红色,麦茫茫贴在他身上,索取热度:“换位思考,你如果碰了南暄一根手指头,我都要气死了。” 顾臻揉额角:“我以为你不会再提她了。”他咬她的脸颊,“小气包。” 从顾臻这里得到的情感,可以让她回归成一个小女孩,麦茫茫蛮横道:“你不是说,喜欢本来的我吗,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唔” 顾臻实在不方便透露蔺南暄的私事,又考虑到麦茫茫的接受能力,他封住她的唇。 小雪仍在下,玻璃窗结了一层白霜,麦茫茫的腿勾缠着顾臻的腰,长发铺散,双臂反折,贴着床面,手和他相握,被他吻着,慢慢进入,她细弱地呻吟:“好胀我喜欢你这样,在我身体里面。” 一场温柔的情事,顾臻压着麦茫茫在身下,与她耳鬓厮磨,她出了薄薄的汗,听他唤她茫茫宝贝,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最后一刻,麦茫茫迷迷蒙蒙,顾臻在她耳边低声叫她老婆,她难以自抑地颤栗着,手心多了一枚戒指。 # 一个月后,麦茫茫返母校参加国际青年科学家奖的颁奖礼,她搭乘的是早班机,顾臻前一天忙碌无休,凌晨四点,还是亲自送她去机场。 司机开着车,麦茫茫昏昏欲睡,顾臻抽走她的iPad,为她戴上眼罩:“好了,趁这一个半小时,休息会。” 麦茫茫摸黑,准确无误地牵住他的手:“有人要一个月都看不见我了,别太舍不得。” 她牵他的力道紧得松不开,顾臻顺水行舟:“嗯,我舍不得。” 麦茫茫扯下眼罩:“认真的?” 顾臻看向她颈下,笑道:“我认真地问,麦小姐,考虑清楚了吗?” 麦茫茫捻起那一枚戒指:“还没有哦。” 飞机顺利地起飞,机舱安静,麦茫茫正手写着致辞,身旁一年轻的女孩落座,她双眸晶亮,自我介绍道:“麦教授,我是上一届G大生物学系的毕业生,也是您昳中的学妹” # 十二月中旬,顾臻在G省现任省委书记的会客室,与赵书记展开了单独的私密会面。 盖棺定论的得胜并未改变赵书记的形色:“我相信你对未来几年已经有了谋划。” “你有能力和魄力,所以能在淮林区迅速打开局面,你在昳城的成绩是你的跳板,但是留在昳城乃至G省,不是你的终点。”赵书记目似深潭,“希望这一点,是你我的共识。” 顾臻稳沉道:“在地方接受锻炼,增长才干,积累经验——这一些,只是作为上升的资本,不是终点。” “你没有丧失目标,很好。” 赵书记点头,在顾臻身上,仍看得到顾淮初家国情怀的影子,但是后者过于理想化了。 “韬光养晦的野心家,没有令我失望,假以时日,你会比你父亲站得更高。” 彻夜的长谈过后,顾臻乘车返回市委,他左肘斜撑,闭目深思。 政治之路,他已经无法抽身,被动只会节节败退,只有向高处走,方能保证更绝对的掌握。他不能再容忍面对事态发展无能为力的感觉,像麦茫茫所说,正义是软弱的。当它嫁接在强权身上,才能够轻易地实现——他不应该满足于利用规则,而应该成为塑造规则的人。 高宇轻声道:“顾市长” 顾臻微侧眸,示意他说。 高宇语塞,他只是觉得顾臻一时变得陌生,上司和下属并非简单地配合,如果他跟不上顾臻的眼界和步伐,一定会被舍弃。 所以,自己必须辨明顾臻的变化,他似乎,更像一个政治家了,不能说不好,但 顾臻的手机铃响,他接起,那边道:“顾市长,起床了吗?” 顾臻微笑:“刚起。” 高宇沉默,他观察到了顾臻的两种变化,更坚硬的,和更柔软的。 他想,二者大概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 钟嵇同在颁奖礼的现场,他26岁获得该奖,排除他提前升入大学的几年,麦茫茫获奖的年龄,和他只差一岁,她玩笑说:“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说,我很开心,因为离钟嵇又近了一步。” 钟嵇问:“为什么说‘换做以前’。” “在飞机上,我遇到一个女孩,是我昳中的学妹,她现在PhD在读,她说一直以我为榜样,我给了她很多激励——就像以前的你之于我,你对科学有着纯粹的追求。”麦茫茫曲折回答,“以后我依然会不断地探索,但是我明确,我不会成为你了。” 她说:“你告诉过我说,明智的人,懂得规避痛苦,而非追求快乐,幸福在于平静。” 钟嵇接道:“你明知道,你的选择,使你未来将很难有纯粹和安宁。” “我却并不感到遗憾。”麦茫茫盯着戒指,合拢掌心,“科研这条路,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是顾臻和我一起选的,同样,从政这条路,我也要和他一起选。” 相处多年,合作多年,钟嵇和她亦师亦友,有无言的默契。 主持人念出麦茫茫的名字,她落落大方地走上颁奖台,清冷又明亮,陆岑希姗姗来迟,坐在钟嵇旁边:“茫茫有说,确定结婚了吗?” “她没提。”钟嵇看着麦茫茫致辞的手稿,“但是,她已经有了答案。” 纸张末尾的致谢,写着: Thanks my husband, no matter you are beside me or not. # 十二月叁十一日,晚上十点,麦茫茫回国的飞机降落,离开机场,她打车前往昳江的观景台。 偌大的广场平台,实行流量管制,人不多不少,麦茫茫站在江畔的护栏后,等待着新年的烟火。 身旁的一家人是祖孙叁代,女孩焦灼地倒数,她的爷爷说:“你有没有看报纸,今年的烟火,和十四年前的,出自同一个设计师,还一模一样呢。”他感慨,“那一年的烟火我记得,是这么多年来最漂亮的。” 十四年前的新年,她和顾臻正式在一起。 与年龄等长的时间击得女孩懵怔:“十四年前?” 爷爷比尺寸:“十四年前你还是个小婴儿,转眼你就这么大了。”他嗟叹,“回不去,回不去了。” “不需要回去,我现在是新的人了。”女孩亲近爷爷,“新旧都好,我是我,您的孙女儿,这是不变的。” 麦茫茫旁听,弯着眉眼笑,倒计时进入最后二十秒,顾臻来电,她接起,他沉缓道:“茫茫,生日快乐。” 话音方落,钟楼奏鸣,烟火升空迸散,弥天流光,亮彻长夜。 钟声回荡,壮丽悠扬,麦茫茫回道:“新年快乐。” 二十分钟后,烟火燃放殆尽,人群开始散去,麦茫茫转过身,她的长发迎着风,呼吸间阵阵白雾,她带着笑意,始终看着同一方向。 没有鲜花和仪式,连他为她复刻的烟火,同时照亮了她和他一瞬之后,也在他的侧脸落幕,绚烂与喧嚣悉数退潮,一切归于黯淡。 当顾臻只是极为平常地向她走来,逆着人群,步履坚定——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顾臻行止,站定在麦茫茫面前,为她戴上戒指,珍重地吻她的额:“茫茫,愿不愿意和我回家?” “好。”麦茫茫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顾臻,我们回家。” (全文完)请┆收┆藏┊最┋新┆免┆费┇小┊说┆网:woo18.vip 番外一新婚(1) 归家途中。 车厢里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麦茫茫坐在副驾驶,喝着温牛奶,方才完成了人生大事,胸臆一时难抒,她降下小半车窗,放任夜风灌入。 冬天的空气挟着干净的冷意,像脸颊埋进一捧新雪,麦茫茫稍微平静了心绪,车窗不由她控地上升,大衣下光裸的膝头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不冷?”顾臻仍看着路,他的动作自然而然,“你坐飞机总是吃不下东西的,现在想吃什么?” “还好,我不饿。”麦茫茫慢悠悠道,“比较想吃你。” 麦茫茫离开前一晚,上半夜,和顾臻翻云覆雨,整个人被折腾得软绵绵的,下半夜,又迷迷糊糊地被他搂在怀里,听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情话。 在美国的月余,但凡回想这一晚上,心里就像被羽毛轻轻撩拨,更何况见到他真人。加上,她现在热衷于测验自己对顾臻的影响力,她喜欢他因为她起波澜。 顾臻偏过来看她一眼,意外她的主动,手下揉了揉她的膝盖,确认回暖了,收回手,掌着方向盘:“回家喂你。” 麦茫茫撑着下巴,侧首观看顾臻,昏黄的路灯给他描摹一层暖光,他目不偏斜,衬衫的袖口微折,腕骨和指骨的线条漂亮流畅,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和她相同设计的婚戒,她抿唇笑,连声道:“顾臻......”声音渐弱,最后小声地叫了一句,“老公。” 车辆行驶在僻静的街区,顾臻刹车,停在萧条的梧桐树下,树影遮蔽,他斜身压过来,封堵麦茫茫的唇。 顾臻的吻来得又狠又急,麦茫茫猝不及防:“唔......”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麦茫茫感觉自己要被他揉进身体里了,顾臻分开,贴着她的额,拇指拭去她嘴角的口津:“茫茫上次这么叫我,是什么时候?” 麦茫茫喘息:“好久了。”她自觉危险,推了推他,“你说的回家。” “还知道怕。”顾臻轻笑,“那你在外面这样,不考虑我受不受得了?” 麦茫茫不服气:“什么呀,我哪样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狭窄的空间,顾臻在她唇上轻重啄吻,勾着她的舌逗弄,等麦茫茫全身烫了起来,他坐回正位,继续开车。 麦茫茫忽而发现路线的陌生:“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回我们家。”顾臻递给她一把钥匙,“女主人。” 麦茫茫说回家的时候,是抽象层面的,没想到顾臻真的置办了新家,她拿着新钥匙,错愕地说:“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弄好的?”她心有不甘,“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当麦茫茫走进新家,在玄关处纵览,绝不能再说没有参与感,无论是格局和装修,还是设计和细节,都呈现她曾经有意无意提过的设想,最早甚至可以回溯到她高中。 连她在自己的公寓,由于缺乏耐心没有落实的整饰,顾臻一并为她实现了——整个家完美地融合了他和她的偏好。 麦茫茫眼中掠过惊艳之色,顾臻关门,从身后揽着她的腰:“顾太太,满意吗?” 麦茫茫在他怀里回身:“非常满意。”她的眼角眉梢流露笑意,“顾市长,是不是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呀?” 顾臻淡定道:“你老公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麦茫茫哼道:“还说我口是心非。” “得意忘形。”顾臻咬她的唇,“不过我的确是在高中的时候,就想给你一个我们的家。” 麦茫茫回亲他,不吝惜甜言软语:“有你在的地方就是了。” 顾臻将麦茫茫抵在玄关处接吻,她内里着一件奶茶色的针织衫,被他轻轻松松拽下,横在雪白的肩膀下。 麦茫茫仰起下巴,试图逃脱:“嗯,等、等会儿。” 顾臻压制着她,慢慢挪移,吮她颈侧和肩头:“不是要喂?” “......我还没有仔细看完家里。” 顾臻褪了她上半身的衣物,扔在地面上,然后不阻拦她了,她往后退开。 等待中央空调升温的过程,麦茫茫的肌肤受冷,乳尖在他眼皮子底下翘起来,顾臻硬是碰也不碰,只盯着她看,她伸手遮挡。 顾臻弯唇,带着一点坏:“陪你看。” 她这样怎么看?!麦茫茫不说话,瞪着顾臻,他还穿着黑色的大衣,令人向往的温暖。 顾臻一笑,上前将麦茫茫按在怀里,他的手很烫,抚着她光滑的背脊,她极度安适,又有几丝蠢蠢欲动的渴望,明知他故意引诱,还是情不自禁地贴向他。 顾臻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向主卧,硬物隔着布料嵌在麦茫茫腿间,随着走动顶撞,她一阵酸软,双腿别无选择地环绕他的腰,他哑声道:“乖茫茫。” 番外一新婚(2)(H) 麦茫茫被顾臻平放在床上,松开他的腰,腿心湿软,觉得他总对自己使坏,绷紧了足尖踢他。 顾臻握住麦茫茫的脚,挠她足底,笑她不自量力:“暴不暴力?” 顾臻圈着她的脚腕,力道不重,麦茫茫却抽不回来,被他带着向下,触碰他硬热的隆起,他沉声命令:“帮我解开。” 足尖的动作不灵活,只能胡乱地划过他的裤链,顾臻的喘息渐重,硬物愈加膨胀,麦茫茫脸热:“变态,这怎么解得开?” 顾臻终于放过她,单手解开,脱卸两人衣物的负担,压覆上麦茫茫赤裸的身体,揉捏着她的软白的乳,他技巧甚佳,埋在她双乳之间,闻她的香气,稍微一侧,含进嫩红的乳尖:“刚才就想吸茫茫。” 麦茫茫抱着他,挺起胸迎合:“含多一点” 顾臻另一手探向麦茫茫下身,拨动着一颗红珠,捻着轻转,吻住她逸出的呻吟:“够湿了。” 顾臻直起身,分开她的腿,折向两边,前端在她的入口上下滑动,沾得水亮,更显硕大。 麦茫茫腿间粉白的颜色分明,顾臻顶进去,眼看着穴口被撑开,好像能产生毁坏的罪恶感,层迭的内壁湿腻狭窄,吸吮着龟头。 麦茫茫蹙眉:“痛” “走之前不是一直在做吗?”顾臻呼吸一顿,缓慢地抽出,“才一个月,又吃不下了。” 顾臻戳弄着浅处的嫩肉,小穴吐露清液:“吃不下还要勾着我,嗯?”他重重揉着她,“以后还怎么放你走。” 被他挑拨了好一会儿,麦茫茫燥热难耐:“进来。” “要谁进来?”顾臻压制冲动,喑哑道,“茫茫乖,自己打开。” 纤指羞耻地分开两瓣花唇,内部的软肉颤动着,细嫩得好像不能承受一点儿压力,麦茫茫凝着顾臻:“老公,进来,啊” 麦茫茫话音一落,顾臻是再忍不下去,破开重重的障碍,挺胯插她到底,她又湿又滑,绞得他腰肌一紧,极为舒服。 舒服不仅来自感官,更触及深层,顾臻顶撞得狠,仿佛,就算真的和她合二为一,亦不能使他知足。 麦茫茫抓紧床单,“顾臻,好满” 顾臻伏在麦茫茫身上,握着她摇晃的胸乳,窄腰有力,深重地顶弄:“越插越紧,很喜欢么?” 快感灭顶,太极端的感受,难以分清好坏,麦茫茫断续道:“嗯啊,别顶着那儿”她弓起腰,“你说了不欺负我的。” “我是在疼你。”顾臻吻她的耳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麦茫茫回答不出。 顾臻放缓抽插的动作,撑平她的褶皱,引出黏腻的水声,他在她耳边低喘:“我最喜欢,茫茫的里面紧紧咬着我。” 麦茫茫胸口起伏,和他感同身受,顾臻抬高她的臀,引导她下视:“这样,抽出一点点也困难。” 麦茫茫盯着他们的交合处,他腰身后撤,粗长的性器退出小半截,粉肉恋恋不舍地缠上去,她锁骨一片绯红,屏气道:“我不看了” 顾臻顺着淋漓的汁水,顶插回去,他笑道:“就像你不想我离开。” 尤其在麦茫茫和他闹别扭的时候,她的性子倔得不行,他既不舍得强硬,也不舍得算计,低不下头,又拿她没办法。 很长一段时间,麦茫茫同样觉得,他只有在床上,才能够专注地看着她,即使其他的事是漂浮不定的,这已经足够她沉溺了。 “我是不想你离开。”麦茫茫抓握着顾臻的手,十指交扣,和他四目相对,“再也不要离开了。” 顾臻应好,捣弄着她湿漉漉的小穴,穴壁剧烈地收缩,又反复地被顶开,蜜液流泄,打湿了他的下身,她嗔道:“我不行了。” 顾臻撞击急重,抽送不止,他拨开她汗湿的长发:“总是这么敏感,我连姿势都还没换。” 麦茫茫夹得更紧,顾臻拍打她的臀:“放松点,这招没用。” 麦茫茫深谙他究竟吃哪一套,圈着他的腰,在他的后腰磨蹭,像在安抚猎食者:“老公最好了。” 顾臻闷哼,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你就知道我受不了你撒娇,是不是?”他吮咬她的唇,“你也就这时候乖一点。” 顾臻在她体内更硬了,麦茫茫被他顶得轻叫,羞恼交集:“讨厌,快一点呀。” 顾臻得寸进尺:“你知道怎么做的。” 麦茫茫在情潮里沉浮,舒服过了极限,她攀上顾臻的肩,抬起身吻他:“老公,射进茫茫里面……” 顾臻的唇舌与麦茫茫交缠,将她按回床面,抽插了数百下,销魂蚀骨的快感占据全身,他埋进她柔嫩的深处,抵着她喷射出来。 麦茫茫瘫软在床,双腿无力地垂下,腰间印着红痕,急促地喘息,还被顾臻压着,处在余颤之中,小穴满满地含着他和他的精液。 灯下,顾臻温柔地吻她的鼻尖:“茫茫宝贝。” “好累。”麦茫茫闭着眼抱怨,“但是我很喜欢。” 最┊新┊Woо①⑧┊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番外二孕育 婚后,一个平常的夜晚,书房。 顾臻和麦茫茫分坐在书桌的两侧,完成各自的工作,由于两人的专心度很高,全过程交流甚少。 麦茫茫手指翻飞,行云流水,她已经持续写了14小时,当大脑困倦的时候,将对面的人望进眼里,好像有舒缓身心的作用。 麦茫茫先于顾臻结束,她放松下来,观赏了一会顾市长专注的样子:“我好了。”她思维还处在兴奋状态,反转电脑屏幕,“这应该是我上半年最得意的一篇paper。” 顾臻的眼睛从报告里抬起来,定在麦茫茫的新论文上。 麦茫茫的本意是顾臻直接夸赞,他却真的在读,她打击道:“你看得懂吗?你的生物知识应该停留在高中吧。” 顾臻淡然回应:“有地方出错了。” “不可能。” 麦茫茫断然否认,不过,她尚未作修改,也许有细节的错误。但是,怎么可能会被他看出来。 麦茫茫起身,走向顾臻的一侧,稍弯下腰,审视内容,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麦茫茫横坐在顾臻腿上,嘴唇被吻得嫣红:“就知道你骗我。” 顾臻笑道:“那你还信。” “我假装的。” 麦茫茫正面向顾臻,揽着他的后颈,掉转话锋:“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男人可以怀孕,你愿意代替我生育吗?” 顾臻沉默,似乎不是很想回答。 “顾臻,你不愿意!” 麦茫茫作势挣脱他,顾臻前移座椅,将她困在书桌和他之间,捏她的鼻尖:“说翻脸就翻脸。” 麦茫茫不买账:“不要转移话题。” 顾臻无奈道:“先不说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就算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有什么是不能为你做的?” 顾臻说得自然而然,麦茫茫轻怔,于她而言的郑重,于他竟极为平常,她一瞬间软化,交出底牌:“我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她问,“那为什么,刚才你沉默?” “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现实里,最后承担痛苦的还是你,难道你喜欢我只嘴上说一说?”顾臻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麦茫茫未曾和他讨论过孩子的议题:“我的生理期迟到,我还以为是......” 顾臻平静道:“我们一直在做措施。” “你一点期待,或者一点失望都没有吗?”麦茫茫狐疑,“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孩子,还说......” 顾臻嘴角微翘:“说什么?” 麦茫茫回想起少年时期,顾臻说要她怀他的孩子,在床上荒唐起来,还说要喝她的...... 这人表面正人君子,实则蔫儿坏,麦茫茫恼道:“你自己说的自己不记得!” 顾臻轻笑出声,麦茫茫问:“哎,说真的,关于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是很喜欢孩子。” “但是,这会是一个重大的变化。你和我目前都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不应该让你按下暂停键,去怀孕生子。” 书房里安安静静,顾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更重要的是,茫茫,我们分开太久,我现在能陪着你的时间又太少了,我不希望孩子这么快地再来占据,我想只看着你,眼里只有你。” 麦茫茫是实验室的主导,尽管忙碌,但是足够自由,节奏由她把握,相比之下,顾臻更忙碌,亦更复杂。陆岑希半开玩笑地提醒她,如果说她的心里只有科研和顾臻,那么,她势必要接受一种不平衡,就是顾臻的心里,要装下广阔的人和事。然而,结婚一年,麦茫茫从未感受到他的分心,工作之外,完全像他说的,眼里只有她。 麦茫茫埋在他的肩上:“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我们两个人就很好,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 直到结婚的第叁年,麦茫茫方才怀孕,本来顾臻担心她十个月都不得安生,结果她除了脾气日渐增长,反而比较少经受苦难。 对吃食不太热衷的麦茫茫,自从怀孕,习惯骤变,半夜叁更,顾臻开着车,在昳城的路上转悠,因为麦茫茫突然想吃东西,又一时却说不出想吃什么。 麦茫茫坐在副驾:“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要求很不合理?” 顾臻侧一眼她:“你的要求再不合理也是合理。” 顾臻现在对她只有四个字,千依百顺,鉴于他的觉悟,麦茫茫满意地点头:“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麦茫茫所谓的好,是指晚上睡觉,顾臻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时候,往他怀里贴,柔声喊老公。 顾臻太阳穴一跳:“离我远点。” “为什么?”麦茫茫简直肆无忌惮,指尖在他后腰轻划,眨一眨眼,“你以前都会抱着我睡的。” 饱满的乳挤压着他的胸膛,顾臻低在她耳边:“麦茫茫,故意的?”他扯开她的衣扣,握住一团凝脂,“过了前叁个月,还敢来招惹我。” 麦茫茫敏感得不得了,他一碰,酸麻上泛,呼吸急促:“有什么不敢的?” 即使是稳定期,顾臻还是谨慎,护着麦茫茫的肚子,顶开湿滑的花瓣,浅慢地抽插。 麦茫茫眼睫轻颤,细细地呻吟,不禁向后吞他:“顾臻......” 顾臻按住她的腰:“别动。”他以她的感受为先,又顾虑着孩子,至多进入一半,无异于饮鸩止渴,声嗓低哑道,“怎么疼都疼不够你。” 麦茫茫的肌肤浮上云雾般的淡红色,唔地一声,身下湿液涌泄,顾臻克制着抽出来,借她的手释放。 # 孕期的第九个月,麦茫茫彻底地在家休息。 深秋的下午,顾臻回到家,阿姨告知他麦茫茫在阳台晒太阳。 露台开阔,毗邻昳江,远望视野上佳,麦茫茫穿着一件柔软的毛衣,腹部高高隆起,腿上盖着一条白色长绒毯,倚靠在软椅上,慵慵懒懒,翻阅着秦嘉的散文集,周身铺洒阳光。 顾臻抚了抚她的头发:“有没有不舒服?” “你回来了。”麦茫茫仰起脸,“还好。” 顾臻低下来,吻她的额:“辛苦了。” 无论麦茫茫看上去多么地像幸福的母亲,顾臻知道,她缩在毯子下的脚,已经浮肿得穿不进鞋,肚子上青紫斑驳,两个孩子的重量使她站立艰难。 “广义来说,我的科学事业就是思考世界上的生命。”麦茫茫弯起眼睛,“现在我自己孕育生命,更直接地感受生命,我很幸福,不觉得辛苦。” “你在发表获奖感言吗,麦教授?”顾臻单膝蹲下,笑着揉她的脸颊,“我陪你回床上躺着,好不好?” “这么早。”麦茫茫看一眼天边的暮色,“好吧。” 夜深,麦茫茫从断断续续的睡眠中梦醒,她下意识地唤:“顾臻,口渴。” 顾臻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她皱皱鼻子:“我想你抱我。” 麦茫茫肚子的缘故,顾臻无法从正面抱着她,撤除她的孕妇枕,他自后拥揽着她:“睡不着?” 麦茫茫回道:“你不也是?” 顾臻一向能控制自己的精力和身体,包括睡眠在内,但是近一个月,麦茫茫明显地感觉到,他有失眠的迹象。 孕期,顾臻是一直陪着她的,虽然请了保姆和营养师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是更多的,他从不假手于人,他需要兼顾繁忙的工作,说辛苦,他未必低于她,麦茫茫下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是她当时腰椎因受压迫疼痛,不想显露令他担心。 月光幽幽地浮动,麦茫茫覆上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孩子对我们的意义,有一点不一样。说来,对于其他人来说,很平常的事,对我们,好像是绕了曲折的路,才能够到达。” “虽然怀孕很辛苦,有时甚至说得上痛苦,但我说我很幸福,这是真的,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我相信,两个孩子也会幸福的,因为他们的父母相爱,他们在爱里降生。” “白天我在想,我对他们有什么期待,奇怪的是,我这么争强好胜的人,却没有期望他们多么聪明、多么优秀,健康快乐就好了。”麦茫茫笑道,“我还想了你,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想你。我没有期待你站得多么高,我希望你平安。” 顾臻握紧了她:“嗯,我会一直陪着你。”交迭的手放在她的腹部,孩子像有感应,轻踢着回应,“我们会爱两个孩子,但是茫茫,你要记得,我最爱你。” 番外三圆满 周末清早,天际的颜色还未明朗,赭红微微沉浊,晨光初露,顾希瑜下了床,穿上她的小拖鞋,走至主卧房门外,刚够着把手,身后的人冷不防地出声:“小瑜,你起这么早,要做什么?” 顾希瑜转过身,手指比在唇边:“哥哥。”她小声解释,“昨天,妈妈说再也不理爸爸了,不过,晚上的时候,我又看见爸爸在亲妈妈。”她苦恼地说,“今天早上起来,我不记得哪个是梦,哪个是真的了,想偷偷看一下他们。” 妹妹的手指和嘴巴都是软软的,顾晏知笑一下,拨开她粘在脸颊上的头发丝:“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看到了。” 顾希瑜开心地说:“太好了。” 说完,她困倦上泛,打了一个呵欠。 “所以,不用看了。”顾晏知牵过妹妹的手,“哥哥带你回房间继续睡觉,好不好?” 顾希瑜点头。 “嗯......” 一墙之隔的床上,麦茫茫高翘起臀部,承受顾臻的抽送,被他捣弄出淋漓的湿液,腿间一片泥泞。 顾臻压在麦茫茫背上,强有力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另一手掌着她的晃动的胸乳,乳尖方才被他吸咬得红肿,他轻轻揉一揉,在她耳边低语。 麦茫茫的脸愈发红热:“......早没有了啊,你怎么总是记着。” 顾臻低低笑一声:“有没有我都喜欢。” 晏知和希瑜出生不久,麦茫茫是尝试过哺乳的,但是胸部的皮肤脆弱细嫩,孩子又只有本能,不知顾忌,便出现了小的裂痕。 麦茫茫自己比较能忍痛,倒是顾臻不能容忍,见她蹙眉,将正在喝奶的希瑜抱给保姆,任由她哇哇大哭。 女儿的哭声撕心裂肺,麦茫茫打他一记:“你不是最疼她?” 希瑜很依赖妈妈,导致麦茫茫连睡一场完整的觉都困难,顾臻冷着脸,为她的新伤擦药:“没必要总惯着。” 过了几天,麦茫茫的情况有所好转,半夜不舒服,翻了个身,碰到顾臻的手臂。 “涨得难受?”顾臻揽过她轻吻,“要不要我帮?” 顾臻的问句从来不是问句,麦茫茫还未说话,他的手从下摆伸进去,握住了鼓胀的胸乳,慢慢地揉捏。麦茫茫的衣服浸得湿透,被顾臻掀至锁骨,她低眸,羞耻地看着他埋在胸口:“这是孩子的......嗯......” 麦茫茫不自觉地动情,抱住了顾臻,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情事,现在依然不行。 顾臻的声音喑哑得厉害,向下沉,极尽忍耐,热烫的鼻息喷洒在她胸前:“他们有我对你这么温柔吗?”他轻轻一吸,奶汁流溢出来,“茫茫好甜。” 那一晚他们没有真的做,淫靡程度却不因此降低,第二天,房间里弥漫着的奶香气长久不散,麦茫茫再也不敢低估顾臻,他总有折磨她的手段。 就像现在。 麦茫茫的声息窒闷,顾臻的吻落在她后颈:“乖一点,别忍着。” 虽然家里隔音良好,麦茫茫心存疑虑:“不行,他们......” “他们还在睡。” 麦茫茫还是放不开,顾臻抵磨着她,笑道:“这样还能忍吗?” 他深重顶撞,麦茫茫的呻吟一高:“轻点啊......” 临近中午,麦茫茫软在顾臻怀里,他绕着她的头发,心情很好地询问:“睡够了吗?小瑜应该要来敲门了。” 麦茫茫要醒不醒:“本来可以睡够的。” “自己招的。”顾臻揉她,“明知道我今天出差,前两天还要和我赌气。” 麦茫茫拍开他:“我才不管你呢。” 不出顾臻所料,过了一会,顾希瑜拍响他们的房门:“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起床呀。” 换洗完毕,麦茫茫在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时间,怪责道:“都这么晚了。” 顾臻全无自省的意识:“怕你会疼。” 晏知和希瑜洗完手,被阿姨带回位置上坐好,她耳朵尖,听闻关键字,嫩声嫩气地问:“妈妈,你哪里疼?小瑜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麦茫茫正要说话,顾晏知平静地说:“小瑜,爸爸会做的。” 顾希瑜湿漉漉的眼睛转向顾臻:“爸爸,你会吗?” 麦茫茫掐住顾臻的侧腰,他抑着笑,应了一声。 用餐过程,麦茫茫时不时观察晏知,他的脸庞俊秀稚嫩,眉眼像是顾臻的复刻。具体的事他应该不懂,问题是这孩子,即使不懂,也好像比懂的人更加波澜不惊,她头疼地向顾臻说:“我怀疑我看到了你的小时候。” 顾臻喂顾希瑜喝一口汤:“我小时候比他可爱。” 顾希瑜乖乖张口,回视坐在主位的顾臻,她知道他结束午饭就会离开,心下失落,唇上油汪汪的汤汁还没擦,亲在顾臻的脸上:“爸爸,你要早点回来哦,我会等你的。” 顾臻摸着女儿的头发:“好。” 番外三圆满(2) 午餐后,麦茫茫带着晏知和希瑜外出。 希瑜与牧野的关系最好,平时谁也不能和她争抢牵牧野的任务,她举手:“妈妈,给我!” 麦茫茫将狗绳交给希瑜,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走在前,威风凛凛的大型犬跟随她的步伐,路途上引惹注目。 到了一家书店,宠物不允许入内,工作人员接过牧野,顾希瑜叮嘱道:“记得不要欺负它哦。” 一路跑跑跳跳,顾希瑜出了薄汗,麦茫茫蹲下来,为她擦拭,梳理她的碎发:“小瑜,等会你自己去选下半个月想看的书,妈妈不限制你,但是不能够贪新鲜,选了就要看完,好吗?” 顾希瑜点头:“就像爸爸和我说,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顾希瑜选了十本故事类的图书,一旦进入故事的世界,她就像鱼潜沉海底,麦茫茫不再需要操心,她至咖啡区坐下,打开电脑工作。 焦糖的香气漫起,在午后的阳光和两个孩子翻动书页的声音里,时间悄然流逝。 麦茫茫很是满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在外地考察的顾臻:他们一点儿也不难带。 顾臻回复:这么说,你已经能很好地胜任了。 麦茫茫:我一直可以。 她大言不惭的原因,自然是孩子们难带起来的时候,她一律扔给他们的爸爸了。 翻完最后一页,顾晏知合上书本,走到麦茫茫身边:“妈妈,我还是喜欢和你去学校,还有钟爷爷的家里,他说如果我有问题,下一次见面可以问他——我都想好了。” 晏知所言的钟爷爷是钟嵇的父亲,居住在大学为老教授们建设的别墅区。 晏知好像对物理相关比较感兴趣,虽然钟老教授很喜欢他,但是麦茫茫考虑到他年纪还小,懵懵懂懂的阶段,不至于总去打扰老人家。 麦茫茫正在修改论文,意图敷衍了事:“哦,你的问题这么简单,妈妈也可以回答。” “妈妈,虽然你很厉害,但是我知道你是研究生物的。”顾晏知很有自己的坚持,“不要因为我小,就应付我。” “你刚才都没有看着我说话。”他控诉道,“如果是爸爸,就不会这样。” ...... 儿子的眼神纯净,语气带着小小的委屈,完美命中了麦茫茫的愧疚心理,以及不能输给顾臻的好胜心理。 “不是的,妈妈没有注意。”麦茫茫立刻关上电脑,摸一摸他的脸颊,“晚上我们去钟爷爷家吃饭。” # 顾臻离开的期间,麦茫茫出了个短差,和他同一天返回昳城。 飞机落地是晚十一点,阿姨的消息说,晏知和希瑜已经睡着了,麦茫茫放下心来。 难得能享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餐,小别过后,总有说不完的话,尽管是深夜了,结束晚餐,他们还是选择散步回家。 曾经,她以为自己怀孕,决意分手之前,也和他走过这条路,那时候,她完全想象不到今天。 麦茫茫背对正路,倒退着走,顾臻微笑地注视她:“小心一点。” 麦茫茫掌心朝上,接住洋梧桐飘落的树叶:“不是有你在吗?”她不看路,只看着顾臻,眉眼带笑,“你在这里,真好。” 高跟鞋卡顿的一瞬,顾臻上前一步,稳稳地搂住她。 麦茫茫风衣单薄,顾臻将她收揽进大衣里,他一向是暖热的,她环抱他的腰。 凌晨时分,街道无人,他们立在路灯昏黄的余光下,安静地接吻。 度过了二人世界,方才返家,麦茫茫和顾臻步出电梯,希瑜抱着她的Teddy Bear,晏知和她一起,竟然等待在家门口。 麦茫茫惊讶地抱起她:“宝贝,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阿姨无奈地补充解释:“睡着了,又醒了,非要在门口等。” “爸爸,妈妈,我会一直等你们的。”希瑜揉着眼睛,“欢迎回家。” 麦茫茫心疼又感动,顾臻弯腰,抱起儿子:“你也不睡吗?” “我陪着妹妹——小瑜说她想你们了,我也想你们了。”顾晏知强打精神,“爸爸,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有好好地照顾妈妈和妹妹。” 顾晏知握起小拳头,举起来,顾臻和他碰了一下:“真棒。” 麦茫茫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顾晏知一本正经:“男人的约定。” 麦茫茫无言以对,转和顾臻交流:“今晚让他们和我们睡吧。” 睡前,麦茫茫分别在晏知和希瑜的额头印下一吻:“两个宝贝,晚安。” 顾希瑜问:“我也是爸爸的宝贝吗?” 麦茫茫回答:“你当然是呀。” “不对!”顾希瑜灵动地眨一眨眼,“我是爸爸的宝贝的宝贝。” 既冗长又绕口,麦茫茫一时反应不过来,顾臻意会地一笑:“她应该没少偷听我们说话。” “爸爸妈妈,晚安。”顾希瑜闭上眼睛,“我们在梦里见。” 两个孩子躺在中间,因为困倦,很快地睡着了,晏知靠着麦茫茫一侧,她为他盖好被子,有感而发:“他的睫毛好长。” 顾臻合上女儿微张的小嘴巴:“像你。” 顾希瑜甜甜地睡着,侧身搂住爸爸的手臂,无意识地将口水蹭在他的衣袖上。 麦茫茫为女儿的动作好笑,抬眼却撞上顾臻凝视她的目光,她心一跳——好像无论结婚多少年,只要和顾臻对视,她仍然会心动。 背景音是孩子们浅淡的呼吸,顾臻倾身,轻吻她的额头:“茫茫宝贝,晚安。” 番外四水星记(1)(偏群像) 书桌上的墨瓶打翻了。 墨水扩散,父母执着他的手教导写成的字,晕成乌黑的一团,像盘桓在白纸上巨大的乌云。 顾臻意识到,也许乌云笼罩着他的家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方才降下雷暴。 他心慌意乱,从二楼找到一楼:“爸爸!” 顾淮初背过双手:“不要在孩子面前。” 平稳的一道命令,负责这次行动的纪委人员后撤一步,退出顾家的门。即使顾淮初的政治生命已经末路,他身上庄严端正的威压是不改的。 纪委人员敬重道:“顾省长,请您尽快。”他回头对下属道,“在外面等。” 顾臻站在台阶,紧张地问:“爸爸,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大厅枯静,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回音。 陷在沙发中的卢邻擦了擦眼睛,拭去悲恸的痕迹,不让顾臻发觉,顾淮初回身,蹲下身,朝顾臻招手:“来,宝贝。” 顾臻坐在爸爸的腿上,他不是爱撒娇的孩子,甚至可以说过于成熟,但是他现在不能解释那一种预感,紧抿唇,抱着顾淮初的脖子。 顾淮初拉下他的手:“儿子,爸爸有话和你说。” 顾淮初拉了两下,顾臻都不松手,原来这孩子已经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顾淮初惊讶于他的成长,心里一疼,更遗憾未来不能再陪伴他长大,不得不肃声道:“顾臻!” 静默,顾淮初的肩颈交界感受到湿意流淌,他一怔,怀里的小肩膀细不可察地颤抖:“爸爸,你别走。” 顾淮初帮他拭去眼泪:“哭什么,男孩子不能哭鼻子。”他侧首,凝望妻子,又转向顾臻,认真地说,“答应爸爸,以后你要坚强,保护好妈妈,好吗?” 顾臻应下:“好,我答应爸爸。” 顾淮初揉了揉顾臻的脑袋,就像往常和他玩闹一样,动作逐渐地沉重,他抵着儿子的额头:“你是爸爸心中最棒的小男子汉。” 卢邻走过来,和顾淮初一起蹲在顾臻的身前,自他更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以这样平等的方式和他交流。 “无论爸爸在哪里,他都一样地爱你。”卢邻强撑笑容,“妈妈也是。” 顾淮初慢慢地,将手从他的紧握里抽出来。 # 顾淮初离世,卢邻经受了不属于她的折磨之后,携顾臻回到昳城。她不再是以前的顾夫人、卢教授,勉力托关系,送他进了最好的幼儿园。 老师向俞培琴反映,顾臻并不合群,待人处事非常冷漠,过分的是,经常脱离成年人的监管。俞培琴问他,是不是因为原来,身边所有人都众星捧月似的捧着他,他有落差。 顾臻说不是。父母的严厉、爱护和教导,使他形成了虽然幼小、但是完整的自我,他不会因为外人的好坏,心存落差。他只是觉得无趣,他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感知的,荒芜的无趣,宁愿独自待着。 久而久之,他失踪的时候,老师也不再管了。某天,一个蹒跚的小男孩闯入他常在的偏僻角落,摔倒在地,哇哇大哭,顾臻坐在树上,冷静地观看,丝毫没有帮助的意思。 一个小女孩寻觅着哭声,出现在树下,扶起啼哭的小男孩:“你在这里呀,老师正在找你呢。” 听见老师二字,小男孩哭得更加大声:“我不要上幼儿园,我要回家!” 麦茫茫捂住耳朵:“你哭得我耳朵疼。” 弟弟是邻居家的孩子,受秦嘉和麦诚的嘱托,麦茫茫作为姐姐,担负着照顾他的责任。 只是,弟弟未免也太调皮捣蛋了,为了不上幼儿园,撒泼打滚不说,居然趁老师不注意,四处乱跑。 麦茫茫剥开一颗奶糖,塞进小男孩的嘴里,胡乱地哄:“你别哭了,我给你讲故事。” 小男孩脸上糊着鼻涕的痕迹,麦茫茫看不下去:“你等我一会。” 她去往卫生间,打湿纸巾,返回的时候,小男孩不见踪影,她呼喊道:“你去哪儿了?” 哗地一声,飞扬的落叶联同太阳光,营造出灿烂的金色世界,顾臻像是从天上跳下来,降落在她面前。这样戏剧性的美丽的场景,她以为只存在于妈妈讲的童话故事。 当然,只是一瞬间的,顾臻落地,回答道:“老师领走他了。” “你是谁?”麦茫茫张了张嘴,“怎么从树上下来?” 麦茫茫的声音清脆,带一点软糯的童音,比聒噪的小男孩好多了。 顾臻没有给予她区别对待,兀自转身,书包安放在树洞里,他从中拿出一瓶水。 麦茫茫喉咙干渴,又对他怀有好奇心,挪不动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水。 她的目光存在感太强,顾臻单手晃了晃水瓶:“你要喝吗?” 麦茫茫对秦嘉以外的人有洁癖,摇头道:“我才不喝陌生人的口水。” 顾臻收回手:“随便你。” 麦茫茫心里有所动摇,拦截他的水瓶,瓶口转至另一侧,喝光了余下的一半。 顾臻提醒:“你这样还是会喝到我的口水。” 麦茫茫的唇上留下一片水渍,晶莹可爱,她凶巴巴道:“不准说。” 吃人嘴短,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凶,麦茫茫为了表示友好,开启话题:“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 “在班上也很无聊。” 麦茫茫的眼瞳明亮:“我给你讲故事,这样就不无聊了。” “你为什么喜欢给人讲故事?” “我很喜欢妈妈每天晚上给我讲故事,这样我就会做一个好梦,所以我觉得,听故事能让人变得开心——我觉得你不开心,我希望你开心。” 厚厚的落叶铺织成地毯,他们坐在树下,麦茫茫屈膝,娓娓讲述:“西西弗因为惹怒了诸神,被惩罚永远背负一块巨石的重量,他是凡人,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将巨石推上山,但是在接近山顶的时候,巨石会滚落回地面,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麦茫茫讲完之后,顾臻沉默了很久,她伸出食指,戳一戳他:“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麦茫茫面露苦恼,“不会成功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呢?反正,我做的事,一定要成功的。” 顾臻终于回应:“以后不要给别人讲故事了。” “凭什么听你的?”麦茫茫以为他嫌弃她讲得不好,不服气道,“我偏要说。” 顾臻点一点头:“哦,因为你只会讲故事。” “谁说的!”麦茫茫受不得反激,“不说就不说。” 顾臻的嘴角第一次牵出笑意:“你可以和我说。” “和你说也可以。”麦茫茫明眸一转,“那,以后我们一起玩。” 这段友谊维持了短暂的一个月。 “送你的礼物。”麦茫茫将机器人玩具推给顾臻,“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它还可以当成闹钟,每天叫你起床。” 顾臻按下机器人左心口位置的圆红按钮,它的身体内部传出麦茫茫唱歌的录音,他珍惜地放回书包:“谢谢。” “不用谢。”麦茫茫连头发丝都沾染着阳光,她脆生生道,“今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们正式做朋友,好不好?我叫茫茫,麦茫茫,你一定要记住哦。”她问道,“你呢?” 他们的影子在地面重迭,顾臻却说:“我马上就转学了。” 言下之意,不必认识。 麦茫茫怔了一怔,失落地问:“不能不走吗?” 她想去牵他的手,顾臻回避:“不能。” 麦茫茫蹲在地上,她今天本来想和顾臻说,她担心妈妈会和爸爸离婚,离开她,没想到是他先离开了。 顾臻触碰她的肩膀,麦茫茫挥开他的手:“一点也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不知道你的,我把你当成朋友,但是你没有。” “你要走就走好了。”麦茫茫推翻和他一起拼的乐高,“我才不会记得你!” 麦茫茫跑出手工教室,顾臻蹲下,重新搭建散落的积木,完成的时候,他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嘴唇相碰叁次。 麦茫茫。 # 卢邻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她时常用一种哀伤又坚定的眼神望着顾臻,临睡前,顾臻捧着热牛奶:“妈妈,我给你讲故事,好吗?” “明天说。”卢邻亲吻他的额头,“妈妈不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大概是牛奶的助眠效果太好,那天晚上,他的梦是全黑的,女孩稚嫩的歌声,像是火车行驶的隧道出口的强光。 卢邻喂食给他的安眠药剂量不重,顾臻被唤醒了,拨打急救电话,挽回了自己和妈妈的生命。 自此,俞培琴不再允许他和妈妈单独相处。 卢邻诞下顾莞后不久,在医院自杀,他没有能挽回第二次。 医院走廊,顾臻微微垂首,阴影遮蔽他的上半张脸,顾莞不明所以,哭声震天,撕心裂肺,他却一言不发。 俞培琴担忧地把他揽进怀里,拍他的背:“顾臻,你别吓外婆,难过你就哭出来,你,你......” 顾臻眼圈发红,拳头紧握,一滴眼泪也没有,这哪里像一个正常的六岁孩子的反应? 情绪不宣泄,只会累高而决堤,他无论如何承受不住。俞培琴摸摸他的头,再摸摸他的心脏,生怕他出问题。 半天,顾臻开口,低涩道:“外婆,是我没有保护好妈妈。” “不是的,顾臻是好孩子。”俞培琴哽咽道,“妈妈去找爸爸了,你留在外婆身边,你听外婆说,你会有新的开始。” 顾莞渐渐止住哭声,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向顾臻,她是最天真纯粹的新生命,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靠。 她伸出小手在空中抓了几下,顾臻犹豫,松开拳头,把手递给她,顾莞又软又小的手,将他的食指牢牢地握在手心,她咯咯地破涕为笑。 顾莞把另一手拿着的玩具塞给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着的,机器人的底部,刻着一个茫字。 番外四水星记(2)(偏群像) “顾莞,起床了!” 外婆打开窗帘,阳光由外而内,跳上顾莞的床,她拉高被子,盖过头,继续昏睡,身体和俞培琴展开被子的争夺战:“再睡一会,外婆,就一小会儿。” “你要迟到了。”顾莞缠成一团,俞培琴拿她没办法,使出杀手锏,“我让你哥哥来叫你,顾臻——” 顾莞顶着蓬乱的头发,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起了,我起了。” 洗漱完毕,顾莞背上书包,飞奔下楼,家门开敞,清早的太阳映照着玄关,分划明暗,顾臻随意地站在光明的区域,高大挺拔。 顾莞松一口气,哥哥是不会等她超过五分钟的。 外婆果然是欺骗她早起,她还有时间,可以在巷口的早餐店吃一碗打卤面,她不挑食,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顾臻见状问:“还要吗?” “要。”顾莞点点头,“我在长身体。” 白嫩的豆腐脑,葱绿点缀,淋上热汤汁,进她的胃,顾莞很是满足,顾臻提醒:“你今天第二节是体育课,别吃太撑了。” 顾莞恍然大悟:“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论起凶的程度,哥哥其实是不如外婆的,顾莞基本没见过他生气,但是,非要说的话,她更害怕顾臻多一点,她所有狡黠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莞捧起碗,单从顾臻比她更清楚她的课表这一件事,可以看出,她这个小学生的命运,真正掌握在哥哥手里。 顾臻从书包的侧面抽出纸筒,敲一下顾莞的头:“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顾莞展开纸筒,惊喜地大叫一声:“哥哥我爱你!” 这是顾莞半学期上课摸鱼画画的成果,上周家长会,由于她成绩过于差,外婆被老师单独留下来谈话,一回家,就把她的画和彩笔全部没收了。 “别急着说爱我。”顾臻轻闲道,“有条件。” 顾莞以为顾臻会提什么“下次数学考70分”的条件,结果他的要求是,每一天放学后,固定画画叁小时,坚持一百天。 顾莞睁大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情吗? “不要觉得很简单。”顾臻微微一笑,“你这样闹腾的个性,上课偷着画觉得开心,认真坐叁小时,就不一定了。” 顾莞撒娇:“那可不可以两” 顾臻不为所动:“没商量。” “如果做到了,除了不干涉你,我再送你一套颜料。”顾臻说,“做不到,你就专心学习,再也不准画画了。” 顾莞知道,顾臻的不准和外婆的不准是两回事,她不可能在哥哥面前蒙混过关。 她艰难地权衡一番:“好。”她尚有疑惑,“可是这样,我的分数就更加达不到外婆的要求了。” “确认你想要的是什么比分数重要。”顾臻将犹犹豫豫的顾莞推进校门,“外婆那边,我来搞定。” # 昳城的小升初是按照学区划分的,顾臻就读的初中非常普通,普通到,历年来最好的中考成绩,是十五个学生考上昳中。 昳城倡导素质教育,鼓励形式多样的学生活动,例如,一年一度的中学生模拟联合国会。不过,顾臻所在的初中,连应试教育的能力都不足,更不必触碰竞赛和素质教育。因此,只派了成绩好的学生象征性参加。 顾臻对于模联会是走过场,就像,有人对于他一样。 会场,麦茫茫疾步经过顾臻,她的名牌遗落,他捡拾起来,目光落在“茫”字上,凝然不动。 麦茫茫走出一段路方才折返,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一时忘记礼貌,直接打算从不认识的男生手里拿走她的名牌。 男生手臂向后一收,麦茫茫的手落空,和他对上视线,她的心一阵紧缩,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她向来不属于外貌协会。 麦茫茫忽略无来由的冲击感,不满道:“还给我。” 顾臻挑一下眉:“谢谢只有两个字。” 麦茫茫时间不多,勉强道:“谢谢。” 说完,抢回她的名牌,急匆匆地离开。 为期叁天的模联会结束,同伴在电梯口向顾臻抱怨着,他们学校所分到的叫不出名字的小国家代表,存在感有多么的低。 同伴喋喋不休,不如身后长廊上隐约的声音清晰。 起因是麦茫茫的同学私下议论她模联的表现,话题偏转:“性格强势,不好相与,谁想接近她啊,连亲近的朋友也没有,不知道傲什么傲。” “别说了。” “说错了吗?” 这场对话被麦茫茫本人听见了,场面尴尬。 好学生通常结伴而行,麦茫茫是例外,独来独往,尽管她独自的光芒可以盖过一个小团体。 就像这一次的模联会,麦茫茫风头无两,最佳代表,全英文致辞,自信,骄傲,锋芒毕露。 虽然她的气质更接近冷的月光,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耀眼和太阳具有相似性,令人不敢逼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冬天,豪猪因为冷,会靠在一起取暖,但是它们的刺会刺伤对方,所以只好分开又靠近,靠近又分开。”麦茫茫单臂环胸,“冬天准备来了,希望你们抱团取暖的时候,不要受伤。” 麦茫茫说完,径直走向电梯,她的同学面面相觑:“她说我们是豪猪?” “讽刺我们,她好刻薄。” 电梯到达,顾臻走进去,麦茫茫则在门外被方才唯一提出异议的男生拉住:“茫茫,他们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在意。”他着急地说,“我和他们不是一样的想法。” “你们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不在意。”麦茫茫略有轻蔑,“准确地说,我从来不在意不如我的人,包括你。” # 课间,顾臻正在座位上写题目,同桌抱着篮球跑进教室,砸向他说:“顾臻,走,打球去,你不在打着没意思。” 顾臻头也不抬,却精准地单手接住,反扔回去:“不去。” 同桌凑近:“你还要学习,让不让我们活了。”他翻顾臻的竞赛书,“这什么,我们学过吗,是天书吧?” 顾臻以前天天和他们打篮球,并且轻松保持第一名,和他们心目中死读书的学霸形象大相径庭。 同桌沉痛道:“你变了。”他放书回原位,发现一张纪念的集体合照,眼疾手快地抽出来,对灯察看,“中间的这不是一中的女神,麦茫茫吗?” 中学生自有一套夸张的流行语言体系,顾臻明显是在不受影响的,封神也不能激起他的八卦欲,同桌惊讶道:“不是吧,你不认识?” 顾臻反问:“她很出名吗?” 同桌挠挠头:“挺出名的。”他解释说,“我认识她,主要因为她是我一中的一个成绩很好的哥儿们的女神。” 同桌朝照片一指,正是在电梯口拦下麦茫茫的男生:“这个,一中第二名。前段时间,他本来准备表白的,但是他女神嘲笑他废物,他黯然神伤了很久。”他从顾臻抽屉里摸出一袋面包,边咬边愤愤不平道,“至于吗,这女生未免太过分了,你说是吧?” 同桌急于寻求顾臻的认可,一般来说,男生对于这一类打压男性自尊的性格尖锐的女生,都是能同仇敌忾的。但是,仿佛他说的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顾臻的表情,显露出探究的趣味,带着一点点无奈和纵容。 同桌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只模糊地感知到,顾臻站在他的对立面。犹豫的几秒钟,顾臻把他嘴边的面包往里一塞,坏话全部卡在嗓子眼。 顾臻悠闲地转着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同桌摇头。 顾臻的视线降回书面,不再搭理他:“那以后都别说了。” 同桌咽下面包:“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抓紧时间学习呢。”他推理道,“你是不是和别人打了赌?像我,和我爸妈打赌的时候,才有力气学习。” 顾臻稍加思索,笑意笃定:“算是吧。” 可能是由于一时兴起单方面订立的赌约,可能是两个自认为不会输的人之间的比赛,也可能,不止于此。 无论如何,结果是他成为了中考的全市第一名。 开学日,时在盛夏。 昳中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下,无差别的刺目,教学楼前,贴着新生的中考成绩排名。 地面火烫,燥热的暑气上漫,一阵一阵地冲击人的耐受力,高瘦的女孩站在公告栏前,却没有扇风或者避光的动作,只盯着排名表。 第一和第二的名字一上一下。 身旁来人,遮挡了烈烈的日光,麦茫茫侧首,顾臻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色校服,像太阳之外的另一个光源。得知中考成绩之后的气闷卷土重来,真实更甚,她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顾臻伫立在原地,长久不移。 # 从开学的第一天起,顾臻就被麦茫茫视为宿敌,然而作为学校里的好学生,他们的轨迹大部分重合。同屏出现的时候,总是一方有意针对,一方淡定回击。 周六,学生会的讨论会结束,学生会主席周璇提议聚餐,麦茫茫婉拒。 前往校外的路上,下起倾盆大雨,他们在超市的檐下避雨,张钦抹一把额头的水:“这雨下的,是天漏了吧,我进去买伞。” 对比其他人嘈切地抱怨,顾臻一径沉默,周璇却不能挪开目光,前段时间军训,男生一律剪短头发,他发梢微湿,轮廓分明,很精神的少年气,却不显浮躁。 从周璇的角度,学校的西南面有一座山,经雨水浸润,苍郁的山色,映衬着顾臻的侧脸,他未曾看她,只看着他们的来向。 明明是比她小她一级的学弟,微微皱起眉,比青山更有深远辽阔的意境。周璇并不是会对着受欢迎的男生尖叫的类型,相反,她觉得同龄的男孩子,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装进某一种风格,多多少少有矫揉造作的成分。 顾臻是例外,他很自然,自然而然地达到极致,起码是在她心里,感情再满只能外溢了,周璇开口:“顾” 张钦掀开条帘,拎着一袋雨伞走出来,分发给同学,与此同时,顾臻从他手里拿了两把伞,撑开一把,简要说一句:“不用等我。” 周璇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滔天的雨幕,张钦咕哝道:“这小子想什么呢,有事不会等雨小点再说。” 会议室分里外两道门,静悄悄的,闭合的里门传来麦茫茫的声音,应该是在打电话。 麦茫茫抵着门,电波的对面空无一人:“妈妈,最近” 顾臻放下伞,麦茫茫的话语低落,轻细的哽音,定住了他脚步,他背靠着门,左腿微曲,隔着一扇门,陪她打完这一通漫长的电话。 麦茫茫打完电话,平复了一会,猝不及防地打开门,直接撞进他怀里。 顾臻假装看不到她发红的眼睛,略过她,问一句:“还好吗?” 麦茫茫捂住鼻子,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抓住他:“顾臻,你给我道歉!” 顾臻在放一份方才他随手拿的文件,麦茫茫不满道:“听我说话了吗?” 不料他倒打一耙,说是她横冲直撞,麦茫茫火冒叁丈,又觉得眼睛有点痒,揉了揉,手腕被顾臻扣住:“睫毛,差一点进眼睛里了,别动。” 顾臻低下来,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抬起手,指腹碰到麦茫茫的眼下,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听见他轻轻一笑:“你怕什么?” 过程宛如调了慢速度,麦茫茫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雨下在室外,她的心上却微微潮湿。 顾臻取下她的睫毛:“可以了。” 麦茫茫睁开眼,她理应说谢谢,但是联想到,如果是周璇,也会说谢谢,她于是说:“假好心。” 麦茫茫的眼睛红,鼻子也红,竟然像一只顾莞养的小兔子,她怎么会选择在他面前闭眼睛呢,她应该感谢他的自制力,顾臻轻拍她的头顶:“真可怜。” “你才可怜。”麦茫茫拂开他,奇怪道,“你怎么没有去吃饭?” 顾臻瞥她一眼,回答说:“为了避免彼此刺伤,最大程度地保持自身的热量,豪猪不应该靠得太近。” 麦茫茫被他逗笑:“你居然知道这个寓言。”她哼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豪猪。” 其实她根本不是为了讽刺她的同学,好吧,也是有讽刺。只不过,在她说的寓言里,每个人都是豪猪。 顾臻说:“但是,豪猪之间有差别,比如你” 麦茫茫问:“我什么?” 顾臻一本正经道:“刺更多。” “顾臻!” 麦茫茫愤怒地踢他一脚,他爽朗地笑出声来,他即使是漫不经心地笑,也是好看的,更何况现在,很少见就是了。 她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反常态,她当然知道,过激的情绪不会使人看起来高明,可是,自己潜在地放纵了它的滋长。是因为太讨厌他,还是 麦茫茫察觉了危险的因素,移开眼睛。 # 深夜,俞培琴敲了敲顾臻的房门,他说请进之后,她推开门,在他灯下的书桌放一杯热牛奶:“以前,不见你对成绩有这么执着。” 顾臻搁下笔:“外婆,你还记不记得,和我说过鲶鱼效应?” 为了防止沙丁鱼在运送途中失去活力,捕鱼人会放入一条鲶鱼,刺激着沙丁鱼游动。比喻一种激励的措施。 俞培琴意外道:“有什么激励了你?” “不是。”顾臻提出新解,“人不是沙丁鱼,如果习惯了以外来刺激作为驱动,会逐渐忘记自身的驱动力。” 他不是麦茫茫的鲶鱼,第一名的荣誉是。她的争强好胜之下,有一种非正常的偏执,她像是急于证明给谁看,长期处在焦虑的状态。显然,解决的办法不是得到,是放弃。 俞培琴笑笑:“你有自己的想法了。” 手机响起,麦茫茫和他合作策划文艺活动,所以打给他商量,她语气不善地开场:“两点,我还以为你睡了,故意吵醒你。” 他和她玩着幼稚的斗嘴游戏,隐藏的意思却是,吵醒也没有关系。 是你,就都没有关系。 # 顾臻承认,他本质是一个理性、清晰,甚至不可避免地显得冷漠的人。他清楚地认识到,多年前的事情是巧合的性质,是一场任何人都能够成就的巧合。 他缺乏狂热、激烈的感情,更不会因为巧合对一个人情根深种,混淆感激和喜欢。但是,这的确是他关注麦茫茫的缘由。 他好奇她变化的原因,却不知道好奇是一切的始源。他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却不知道时间越来越长。他以为他最多只是帮助她,就像她曾经帮助他,却不知道已经超出了范围。 如果说他从小就明白,自身即是完满,不需要外界的事物来补足。却不能解释,他说她是刺多的豪猪,但是情愿与她靠近。 麦茫茫使他出现了矛盾和不自洽,前所未有的混乱。直到另一场荒唐的巧合发生,他才慢慢地明白,所有的事情已经出现质的变化,就像很久以前他要求她只给他讲故事一样,他希望她只在他面前可爱,只在他面前可怜。 只成为他的茫茫。 他也知道,她一直渴望成为她自己,不受家庭束缚。那么,同样不应该受仇恨束缚,不应该处在动荡不安的危险之中。 为此,他狭隘的占有,可以后退一步。 去┆看┋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