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魔神的短命白月光》 拴狗的链子 又一届无念宗新生大会落幕。 大气磅礴的雄伟殿堂外,围聚着一群又一群的新生弟子。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无念宗的一员了。” 其中一处人群前,青年弟子神色自豪的说完,转而侧身,露出身后的另一位清秀少年,道:“这位是白乐荣白师兄,也将是带领你们熟悉无念宗的师兄,今后不管你们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向你们白师兄请教,明白了吗?” 少年们洪亮而又满富朝气的统一答道:“明白了!” 那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头戴精致发冠和玉簪,年龄看上去和他们一般大,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嘴角都带着笑意,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便令人如沐春风般的人。 白乐荣大方一笑,温和道:“那么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他亲和又丝毫不拿捏的态度很快得到了所有新生弟子的好感。 “现在开始点名:’……’,’……’,’凤瑄’。” 无人应答。 “凤瑄来了吗?” ………… 无念宗内布局庞大而又复杂,就连一路上为他们领路的师兄,都时不时的使用地灵寻路。 方才心口处的梧桐枝似有异动,凤瑄按着梧桐枝的指引寻到这周围,梧桐枝却又忽然没了动静。 就一个晃神的功夫,不出意料的,他掉队了。 望着周身清一色的高大树木,凤瑄沉默片刻后,试探着开口:“有人吗?” 回答凤瑄的自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凤瑄认命的长叹了一口气,掌心抚向心口。方才他差点就能找到恩人了,梧桐枝什么时候罢工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此处地形复杂,若是没有人指引,光靠他自己乱转,恐怕三天三夜都找不到队伍。 凤瑄正愁着呢,丛林里面突然传出几声嘶哑急促的鸣叫。 凤瑄神情一凛,二话不说,便寻着灵鸟微弱的叫声寻去。 原来是只受伤的忠灵鸟,正在不断的呼救着。 这种灵鸟秉性忠诚,是上好的灵兽伙伴,受到不少修士的追捧,但也因此时常受到修士捕捉。 凤瑄翻出伤药,正准备上前,一旁的丛林冲忽然走出来一个黑衣人影,先他一步赶到了灵鸟身旁。 “别伤它!”凤瑄瞬间跳了出来,脚下生风似得赶到了黑衣人的身边,生怕这人对小灵鸟做出些什么来。 刚想阻拦,就看到黑衣人收回手,小灵鸟的伤患处已经覆上了一层灵药。 凤瑄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阻止的动作,他看着黑衣人动作小心的将灵鸟收起,颇为歉意的望着黑衣人的双眼道歉:“不好意思。” 看清黑衣人的模样时,凤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来人是个少年,长得很是好看,薄唇,挺鼻,桃花眼,容貌不逊色于凤瑄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只是眼中带着戾气,显得薄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一般。 凤瑄小幅度的指了指黑衣少年腰上的无念宗令牌,试探着询问:“你也是无念宗的新生弟子吗?” 凤瑄实在是有些不确定,新生尚未配令牌,而一路来所有的无念宗配令牌弟子,无一例外都是一身白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个……穿高领黑袍的配令牌弟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凤瑄窘迫道:“我是无念宗的新生弟子,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了,那个,请问你也要去新生住处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他竖起手指发誓。 黑衣弟子闻言,低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后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凤瑄左右看看,小跑着跟上了黑衣少年的步伐。 黑衣少年显然对无念宗的布局很是熟悉,丝毫不像是新生弟子,凤瑄越是好奇,路上终于没能忍住,开始叭叭的聊起来。 他追在黑衣少年的身旁:“你应该很了解无念宗吧?那你知道子晋仙尊吗?” 黑衣少年自然保持一贯的沉默。 凤瑄也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讲道:“我听说子晋仙尊是无念宗最厉害的修士,无念宗大半的弟子都想拜子晋仙尊为师,可惜千年以来,子晋仙尊就收了一个徒弟,这是真的吗,子晋仙尊真的不再收徒了吗?” 说到这儿,凤瑄眼中难掩的失望。 他此番费劲千辛万苦寻到无念宗,为的就是寻人报恩。 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厉害如师父都算不出他这个恩人的身份,想必恩人的修为定不在师父之下。 到时候他进了宗门,就以弟子的身份拜入恩人门下,日夜留在恩人身边,还愁报不了恩? 谁知才进宗门,迎头就是“子晋仙尊千年来只收了一个弟子”这样一个噩耗。 凤瑄碎碎叨叨道:“子晋仙尊这么厉害,收的弟子想必也定是天才……” 凤瑄自己说的认真,丝毫没有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旁的人动作忽然一僵。 “诶对了?”凤瑄抬头,对着黑衣少年展颜一笑,好奇的询问道:“你了解这个师兄吗?应该很厉害吧?” 黑衣少年一顿,像是被触中了某种开关一般,垂眼,启唇,眼含嘲讽,语气冰冷似寒铁:“他是煞体。” 他说完,视线却还紧盯着凤瑄,似乎在查探少年的反应。 气氛一时间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中。 “啊……这样啊。”凤瑄缓过神来,认真的点头,“那他真的很厉害。” 黑衣少年忽然顿住了脚步。 凤瑄却还不自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一边解释道:“这样的体质还能守住本心,坚持修仙道,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你说呢?”凤瑄忽然转身热情一笑,“你怎么不走了?” 黑衣少年又重新出发,只是这次,脚下的速度却慢了几分。 —— “凤瑄?”白乐荣微微皱眉。 在他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凤瑄终于赶到了新生弟子住处。 “到——!”凤瑄跨入院子里,一边响亮的喊道,一时间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片刻的寂静后,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看到黑衣少年,老生弟子便嘻嘻哈哈夸张道: “我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狗味呢,原来是厉扶仞啊。” 他这话仿佛一个咒术,周围闻言的老生弟子们都心照不宣的哄笑起来。 更有甚者捂着鼻子大喊:“狗味!狗味!” 还一边笑着给周围的新生弟子解释:“套着拴狗的链子,不就一身狗味吗?” 新生弟子们则抱团窃窃私语: “他就是厉扶仞?” “厉扶仞?传说中那位?” “凤瑄怎么和这煞星一起来了?” …… 一个和凤瑄较熟些的弟子忙跑到凤瑄跟前,当着黑衣少年的面也丝毫不忌讳,一个劲的把人往院子里拉,不断皱着眉头问:“你认识他?怎么和他一起过来了?快离他远一点,晦气!” 凤瑄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至一旁。 “他是谁?”凤瑄搞不清楚情况的问。怎么所有的人见了他,都是一副讨厌的样子? 同伴眼神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你说厉扶仞?嗤,他可是无念宗上下有名的煞星,全无念宗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成天拴着一副狗链的就是他咯。” 凤瑄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个奇怪的人不是什么新生。 寻着周围人的话,凤瑄沉默的仔细看了看,厉扶仞黑色的高领下,确实藏着一个凸起明显的异物,是一个硬挺的漆黑圆环状东西,看形状不像是项链,倒更像是项圈之类的物件。 周围的人还在不断嗤笑着,什么“栓狗的链子”、“煞体”、“魔物”之类的恶词层出不穷。 凤瑄听着这些话,忍不住朝门外的少年投去担忧的视线。 可黑衣少年,却还是一脸冰冷的神情,就好像他们讨论的人不是他一般。 厉扶仞没有进院子,而是托守门的弟子传话给白乐荣,说是有事相见白师兄。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戏谑的哄笑。 “瞧瞧,天天来找我们白师兄,你们说他打的什么狗屁念想?” “可不是吗,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 白乐荣脸上浅淡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点头答谢:“好,你转告他,我一会就过去。” 说罢开始分配新生弟子的住处,待到完成后,转身准备去见厉扶仞时,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了拉。 老生弟子又惊讶又恶毒道:“白师兄去见一条狗做什么?沾了晦气。” 白乐荣无奈道:“想必是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不去。” 老生弟子又轻嗤道:“也就是师兄好心,否则谁愿意搭理个浑身狗味的东西?” 凤瑄闷闷的站在原地,视线紧追着白乐荣和厉扶仞二人。 他的这些小动作,自然也被身旁的人发现了。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和煞星走到一起去了?”方才拉走凤瑄的弟子追问道。 凤瑄心不在焉的将自己迷路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那弟子才放了心,还不住的叮嘱道:“你以后看见他走远点,别和他一起。” 凤瑄不解:“为什么?” “无念宗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笑话,虽然是子晋仙尊唯一的弟子,浑身上下却半点修为都没有。”说话人满意的从凤瑄眼中读出了诧异之色:“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子晋仙尊的弟子?那自己方才岂不是……? 凤瑄回想起黑衣少年回答他时的场景,眼神暗了暗,随即缓缓摇头。 “他啊……他是煞体,煞体你知道吧?天生的邪魔之体,浑身邪煞之气,这种人啊,多半心思歹毒邪恶,极易入魔,天生是修魔修的料。” 这弟子越说越起劲,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上比划道:“这东西你看到了没,就是子晋仙尊专门给他戴上,用来栓住他,防止他伤人的东西!” 凤瑄看到,众人的哄笑声中,白乐荣走到黑衣人的身边,两人之间保持着稍远的距离,在交谈着什么。 “也不知道仙尊收这样的祸害废物做什么,除了辱败我们无念宗的名声,还能有什么作用?……以后你见到这人,离得越远越好,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疯……” 凤瑄站在人群里,视线却受了蛊惑般不受控制地落在对面的黑衣少年身上。 说话之人似乎也发现了凤瑄在发呆,恨铁不成钢般低吼:“你听进去没有啊!” 凤瑄是真的没心思再听下去了。 他和别的人不同,凤凰乃是天生的祥瑞神兽,能轻易看透世间的邪魔之物。 在入凡世前,他以秘术封印了自己的凤凰血脉,轻易不能解开,故能力也受到了些影响,时而灵,时而不灵。 然而就在刚刚,他体内的封印有所松动,能力恢复之时。 他突然看到,厉扶仞的周身,自上至下都缭绕着一股极其浓厚的黑色煞气,似焰火般张牙舞爪的想要将少年整个吞噬殆尽,却又止步消散于那个诡异的黑色项圈处。 他活了上千年,普通煞体也并非没有见过,但邪煞之气浓厚到哪怕他被封印了血脉,仍旧能查探出如此恐怖的程度……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煞体。 凤瑄忍不住开始想,倘若他没有封印血脉,厉扶仞也没有受到项圈压制,又将会是怎样恐怖的场景? 不知是他目光过于深切,还是周围笑声太过喧哗,凤瑄清楚的看到,那黑衣少年临走前步伐忽然一顿,动作极小极小的,朝着他这边看了一眼。 一瞬间邪气翻涌,天地为之失色。 在滔天的黑色煞气中,似有一段金色灵气匆匆一闪,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分明是他身上才独有的,凤凰血脉的气息。 凤瑄惊疑不定的后退了数步,心口处的梧桐枝,不寻常的轻微战栗起来。 凤瑄弯腰捂住胸口,感受到梧桐枝的异常后,脸上的神情更是难辨。 这梧桐枝乃是他师父临飞升前,最后给他留下的东西,师父说过,梧桐枝能指引他恩人的位置。 眼下梧桐枝多次被触动,说明他要找的人,就在他身边。 ※※※※※※※※※※※※※※※※※※※※ 来啦来啦~久等啦~ 不是直接的火葬场啦,前面会有些铺垫,让火葬场更加酸爽! 感谢支持的崽崽们! 最后一句,开文大吉! 他在冰窖 凤瑄立刻收敛神情,在周遭四处探寻起来,可惜直到梧桐枝再次平静下来,凤瑄还是一无所获。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且两次梧桐枝异动,都有厉扶仞在场。 凤瑄望着远处树下的黑衣少年,心下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凤瑄确信无疑,除了他以外,天地间再没有第二只凤凰。 可凤瑄从不记得自己和厉扶仞接触过,那厉扶仞身上的凤凰灵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直到厉扶仞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周围人的讨论还时不时的传入凤瑄的耳中: “煞星不会真的喜欢白师兄吧?”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照镜子?他也配?” “迟早要他好看……” ………… 无念宗内有规定,弟子暂无师从者,一律于弟子学堂统一学习。 凤瑄自然也不例外,一早便收拾好书册赶到了弟子学堂,想了解更多关于裘子晋……和厉扶仞的事情。 结果一进学堂,就看到一群弟子围着最角落的一个位置,粗鲁翻弄着上面的书籍,用术法乱涂乱写,嬉嬉笑笑道: “废物还学什么心经背什么法术,嗤,痴心妄想。” “他一个煞体,学什么法术?子晋仙尊不杀他就是最大的恩典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欸你可别污了东西这两个字了,正好前几天我新学了一个传输阵法,今天就拿他的东西来练练手哈哈哈。” 凤瑄常年在山上修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后知后觉才发现这群人糟蹋的是别人的书。 这不是欺负人吗?凤瑄不满的皱起眉头,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还不待他来得及发话,上课古钟声同时响起,自门外走进来一个黑衣少年。 高领黑衣,腰间坠令牌,正是厉扶仞。 众人顿时做鸟兽散。 凤瑄尚未发泄的怒气瞬间消散,无措的目送厉扶仞走至座位旁,此时座位上的书册东一册西半册的散乱着,什么脏乱的东西到处是,根本无从下脚。 厉扶仞见到这一幕,也并不意外,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即一本一本,将残余的书册收了起来,而后微微凝眉,自然是发现书册少了。 凤瑄忙开口:“你的书被传输法阵传送走了。” 厉扶仞这才闻声回过头,发现学堂的另一边站着陌生少年,他一回头,就对上了凤瑄担忧的视线。 然而厉扶仞也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即转身,直接大步出了学堂。 桌上仍旧一片狼藉。 凤瑄坐回身,还时不时有人朝凤瑄投来不满的视线,嘀嘀咕咕的讨论道: “他不会是告状去了吧?” “他?嗤,放心吧,但凡子晋仙尊能搭理他,还会让他来弟子学堂?” 凤瑄听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终于忍不住,追着厉扶仞跑了出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逐渐交汇至一起,凤瑄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无不担忧的关切问:“你还好吧?” 其实他还想问很多,比如“他们经常这样对你吗”、“昨天的事情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话在嘴边辗转了好几圈,凤瑄最终也只问出个:“那只受伤的忠灵鸟还好吗?” 厉扶仞的脚步微微一顿,视线微斜,在凤瑄的脸上扫过,像是才认出凤瑄的模样。 倒是凤瑄说完这句话后,厉扶仞的胸前一阵涌动,从纯黑的衣襟处探出个毛茸茸黄灿灿的小脑袋,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回应。 正是凤瑄询问的那只忠灵鸟。 凤瑄瞬间笑出声来,他贴近厉扶仞,笑眼盈盈的伸出指尖逗弄着忠灵鸟:“小家伙看起来很精神嘛。” 又对着厉扶仞:“你把它照顾的很好哦。” 气氛一下子软和下来。 凤瑄想起厉扶仞没有修为,忙自告奋勇:“我帮你找书吧?” 他生怕厉扶仞拒绝,白皙圆润的指尖戳着忠灵鸟,俏皮的说:“就当是给你救了小家伙的报答!” 厉扶仞指尖无征兆的颤了颤,面上依旧无动于衷。 凤瑄说完,也不管厉扶仞答不答应,手上很快掐出几个术法,又分做灵力,灵力感受到厉扶仞身上的气息,分别朝着弟子学堂的各个方向飞去。 凤瑄还特意调皮的捏了一道灵气,直接没入到了厉扶仞的身体里。 厉扶仞果不其然满眼诧异,虽然稍纵即逝。 难得看到厉扶仞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凤瑄拼命憋笑。 这回是凤瑄带路,厉扶仞不远不近的跟在凤瑄身后,他望着绚烂的灵气,眼神微暗。 好在丢书弟子的修为并不强,书都在弟子学堂附近,凤瑄很快领着厉扶仞一一找到。 凤瑄递给厉扶仞最后一本书:“那你现在要去哪?以后还会去学堂吗?” 厉扶仞只吐了一个字:“会。” 他朝凤瑄微微点头示意。 凤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想起学堂那些弟子们说过的话,又不放心的追问:“你是仙尊唯一的弟子,可我听说……子晋仙尊从来不管你,这是真的吗?” 他也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师父对他极好。他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师尊竟对自己弟子不闻不问,那收这个弟子做什么,镇宅还是当摆设? 厉扶仞敛去了自己眼中所有的神色,语气又恢复到最初的淡漠:“嗯。” 亲耳听到了本尊的肯定,凤瑄哀嚎一声:“啊——不是,可你们是师徒啊,怎么会?” 厉扶仞突然打断,语气冰冷似寒刃:“你也想拜我师尊为师?” 凤瑄一愣,终于感受出了厉扶仞态度上的变化,厉扶仞变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他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拜子晋仙尊为师,确实是他最初的计划。 凤瑄这样想着,呆愣的点了点头。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厉扶仞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戾眼神,看死物般从他身上扫过,语气冷硬又嘲讽:“我不会帮你。” 凤瑄顿时明白了厉扶仞的意思:就算你费尽心思讨好我,我也不会帮你的。 他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忙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 可不等凤瑄再解释,厉扶仞眼神便似刀子般一扫,薄唇轻启:“滚。” “别让我再见到你。”厉扶仞说完,将忠灵鸟按回怀中,片刻都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留下凤瑄一人,满脸愁容。 ………… 凤瑄苦恼的支着头坐在弟子学堂里,他后排就是厉扶仞的位置,座上的脏污已经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可厉扶仞的位置上,却还是空荡无人。 自上次两人分别后,厉扶仞再没有来过学堂,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四五日了。 但之前凤瑄分明问过厉扶仞,他说了还会来学堂的。 凤瑄转过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脑海里又闪过厉扶仞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别让我再看到你】。心下不免有些心虚的想:厉扶仞不会是为了避开他,所以才不来弟子学堂的吧? 那厉扶仞会去什么地方? 凤瑄焦虑的左顾右盼。 随着上课时间的逼近,学堂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凤瑄紧盯着来往的弟子,今日的期盼也逐渐消失。 学堂内渐渐嘈杂起来。 凤瑄注意到,前排有几个弟子频频回头,朝着他的方向看。 “诶你说,都好几天没来了,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嘘,小点声,你想被别人听见是不是。” 但声音再小,也逃不过凤瑄的耳朵,凤瑄警惕的迅速抬头,锁定了前方的几个人,他认出来,其中有一个人,正是上次丢厉扶仞书的弟子。 “你们怕什么,他死在里面才好呢,反正是个煞星,大家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我们啊,这叫做为、民、除、害!” 煞星。 死。 凤瑄听到这几个关键字,很快便想通了一切,或许厉扶仞这几天没来学堂,根本就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这群人把厉扶仞困住了,厉扶仞现在很危险。 他又想起这群人上次丢书时的场景,怒火顿时腾的一下冲到了凤瑄的头顶,他“啪”的一声将书狠狠一摔,起身的声音彻响了整个教室,全学堂的弟子都回过头来。 “他在哪里?”凤瑄压抑着怒气问。 他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懂的人都知道凤瑄在问什么。 学堂里鸦雀无声。 凤瑄咬牙:“我最后问一遍,厉扶仞现在人在哪里?” 有人后知后觉的打着哈哈:“我们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咯?” 凤瑄的忍耐到了极点,他来无念宗也有些日子了,对厉扶仞的事情也算了解。 厉扶仞无非就是天生煞体,极易入魔,极其危险。 凤瑄也并非不明白众人对厉扶仞的恐惧,但只要厉扶仞尚未入魔,他便和在场所有的无念宗弟子一样,是一个普通人。 眼睁睁看着厉扶仞被排挤,甚至遇到生命危险,凤瑄做不到。 凤瑄紧了紧拳头,疾步上前提起丢书人的领子就将他贯倒在地。 那人先是懵逼,很快反应过来,被新生弟子拎鸡崽般撂倒,让他觉得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面子,羞愤不已的欲要还手。 凤瑄却没心思同他折腾,灵气顷刻间外放,偌大的威压直接压的地上的人说不出话来。 片刻的功夫,地上的人就大汗淋漓,再也不敢折腾了。 凤瑄这才将人拎起来,冷冷逼问:“他在哪里?” 光在宗门里修炼的弟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生怕凤瑄下一秒就对他出手,便哆哆嗦嗦的全抖出来了:“冰窖,在后山冰窖!” 后山的万年冰窖? 凤瑄只觉得拳头一紧,寻常弟子误入冰窖都要吃上好一阵苦头,况且厉扶仞根本没有修为护体。 “几天了?” “三、三天……”那弟子都不敢直视凤瑄的双眼了,只底气不足的辩解:“反正他邪煞之体,哪有那么容易死?” 凤瑄听的一阵气血翻涌,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也一并丢入冰窖好叫他也尝尝‘不会死’的滋味。 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厉扶仞。 凤瑄把人提起来,冷硬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 那人却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凤瑄的眼睛,支支吾吾:“冰窖……冰窖太多了,找不到的。” 一旁的弟子还应和:“是啊,冰窖那么多,谁能找的到啊,再说了,他一个煞体,既然留在我们无念宗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什么样的觉悟,被你们亲手杀死的狗屁觉悟吗? 凤瑄气过了头,一时间只觉得好笑起来。 他推开丢书弟子,咬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倘若他在冰窖出了什么事情,今日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 “你们不去,我去。” 说罢他唤出宗门分发的地灵,火速寻到了冰窖的方位。 于是众人便目送着凤瑄片刻也不耽误,即刻转身,毫不犹豫的朝着冰窖飞奔而去。 剩下学堂里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而后窃窃私语道: “他真的一个人去了啊?” “冰窖那么危险,不会真出什么事情吧?” ………… 路上,凤瑄越想越觉得荒谬,从前师父总跟他提起,说世上妖、魔、人三类,其中凡人最为脆弱,但却也最为强大。 凤瑄每次听都觉得不可思议,师父解释说,那是因为凡人重情义,最是团结。 凤瑄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 倒也不是不团结,毕竟厉扶仞在他们心里,早就成了“魔”,是外人,不是吗? 冰窖位于后山西部,左临后山森林,地面上常年冰雪覆盖,寒冷刺骨,地下则冰窖四通八达,面积极广。 然而比寒冰更让人畏惧的,是冰窖中未知的妖灵兽。 凤瑄身负凤凰血脉,本能克制极寒。偏偏此时血脉被封印,反受极寒的压制,比常人痛苦百倍。 顶着刮骨般的寒冷,凤瑄找到一处冰窖的入口,对着里面大吼:“厉扶仞——” 厉扶仞—— 扶仞—— 仞—— 冰窖内不断传来回响,唯独少了厉扶仞的应答。 这冰窖内部错乱繁杂,到处连通,又不知他们将人从何处丢下,要在其中寻一个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凤瑄乃是感天地灵气而孕,全天下唯一的一只小凤凰,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向来都很好。 眼下厉扶仞已被丢进去数日,生死未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只能拼一拼。 凤瑄双手合在心口前,隔着胸膛捧着梧桐枝虔诚许愿:“倘若师父在仙界有灵,还请庇佑我今日安全将厉扶仞带出来。” 说完后,他又闭眼虔诚的默念了片刻,而后倏然睁开眼,坚定信念,对着窖口大喊道:“厉——扶——仞——” “等我接你!” 他呐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冰窖。而后他再不犹豫,身影彻底没入冰窖中。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外的一处冰窖中,厉扶仞浑身铁青,一动不动的躺在冰面上,他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冰,呼吸已经浅薄到几不可闻,像一块冰冻的尸首。 倏然间,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呐喊似仙乐般传入他的耳中,他紧闭的眼皮,终于微弱的跳了跳。 ※※※※※※※※※※※※※※※※※※※※ 想要~收藏评论作者收藏~三连 我可以吗ovo 感谢在2021-01-02 21:37:45~2021-01-04 15: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欢本欢、放纵不姬爱自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咔嚓的开锁声 冰窖内滴水成冰,寒气积聚有万年之久,和普通的霜雪有着天壤之别。 人若是行走在其中,起初好似刮骨般剧烈的痛楚。 等到万年寒气彻底入了体,疼痛反而逐渐察觉不到了,只觉得细细密密的冰针,一阵又一阵,绵绵不断的扎在体内血肉的各处,若是会出血,大概早就血肉模糊。 直到你彻底麻木了,没有感觉了,寒风又会化作冰刃,将你切割成碎片,最后化作万年寒气中的一缕。 凤瑄知道这万年寒气对他的灵气有所压制,却没想到压制竟这么厉害。 普通修士还能简单的运转灵气覆盖在身上抵抗,可他的灵气一旦暴露在外,便会被万年寒气沾染附着上,且经久不消,不断的蚕食着他原有的灵气,甚至蚕食掉他的灵气之源,伤及他的根本。 在发现这一点后,凤瑄只能尽可能的将体内的灵气缩做一团,护在丹田里。 而这样下来,他便比普通的凡人还要脆弱了。 前行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凤瑄已经面如金纸。 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了多久,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厉扶仞。 凤瑄这样想到,不远处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凤瑄立刻强打起精神赶了过去。 只见一群丑陋妖兽团团逼紧一处角落,看情况,应该是其他灵兽误入了冰窖,恐怕要落入这些妖兽的肚子里了。 凤瑄想都不想便运转灵力,对着妖兽一剑挥去,为受困的灵兽斩开了一条生路。但凤瑄也同时闷哼一声,喉头一甜。 妖兽惧怕凤瑄的灵气,争先恐后的逃走了。 受困的灵兽得以脱困,他迅速跑至凤瑄的身旁,慌乱的围着凤瑄叽叽喳喳。 竟是厉扶仞救下的那只忠灵鸟! 凤瑄双眼一亮,心道,定是厉扶仞撑不住了,忠灵鸟见状不妙,为厉扶仞求援来了。 他冷静道:“快带我去!” 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凤瑄很快明白过来,他立刻跟在忠灵鸟身后,跌跌撞撞的向冰窖深处寻去。 有忠灵鸟的指引,很快的,凤瑄便寻到了厉扶仞的方位。 一进冰窖,凤瑄就看到厉扶仞面色铁青,浑身已经坠满了星霜,躺在一面湖泊旁的冰面上不知死活。 “厉扶仞?” 凤瑄心中一紧,立刻上前试探气息。 好在厉扶仞状态看起来虽吓人,却尚存一丝微弱的呼吸。 他来的不迟! 凤瑄一路悬挂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忠灵鸟叽叽喳喳的围着厉扶仞上蹦下窜,很是着急。 凤瑄把小家伙收进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 安慰完忠灵鸟,凤瑄的脸却愁成了一团。 眼下厉扶仞都快被冻成大冰块了,他肯定不能就这样把人扛出去,途中就是磕坏了冰块的边边角角,他赔都赔不起。 凤瑄认命般吐出一口气。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就有所预料,厉扶仞没有灵气,就算天生煞体死不了,能吊着最后一口气已是奇迹。 哪怕活下来,想必也早已寒气入骨,血肉凝固。 这时候倘若要他继续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 凤瑄闭上双眼,倾身伏在厉扶仞身上,调动出一直护在丹田中的灵气,重新运转,一分不落的全都渡入厉扶仞的体内。 金黄的灵气在凤瑄的操控下,有序的在厉扶仞的筋脉内游走,金光所至之处,寒气皆散,冰雪消融。 然而随着凤瑄这危险的动作,万年寒气也争先恐后朝着凤瑄丹田内拥挤,试图蚕食这送上门来的美味。 丹田猛地受到万年寒气侵蚀,凤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凤瑄咬紧牙关,输出灵气的速度不减反增。 随着万年寒气的不断入体,凤瑄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起来。 凤瑄有时候觉得自己体内的血肉早就烂成一团,不成模样了。 有时候又觉得五脏六腑还是好的,否则痛楚怎么会那么清晰? 到最后凤瑄的嘴角已经满是他自己咬出来的血痕,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逐渐模糊,寒气入骨。 体内的灵气逐渐空虚,凤瑄伏在厉扶仞身侧的手臂一个脱力,一头栽入了厉扶仞单薄的怀里,一时间撞的头晕眼花。 凤瑄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的往下沉,像是有无数布满刺刀的手在拉扯他的骨肉,不断的把他往下拉。 有声音在他耳边蛊惑般轻唤:放弃吧,放弃了就轻松了。 忠灵鸟从凤瑄怀中挣扎着跳着出来,也明显感受出了凤瑄的虚弱,开始围着凤瑄叽叽喳喳,不停的梳啄着凤瑄的发丝,想让他停下来。 “咳…我、没事。” 就差一点了。凤瑄咬牙,满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就在凤瑄即将神志混乱之时,凤瑄的心口处,梧桐枝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一下又一下的轻微晃动起来。 下一秒,一道又一道翠绿色的灵气,从满富生机的梧桐枝叶片中漾出,又运送到凤瑄全身各处…… 身体开始逐渐恢复知觉,受损的灵气也逐渐充沛起来,凤瑄只觉得浑身上下蹿涌着一股暖流。 师父,是师父!凤瑄欣喜不已地想,师父定是听到了他的祷告! 凤瑄心里又暖又酸,欢喜的都快要开出花了。他就知道师父从来不会骗人,就算飞升了还会在他身边护着他。 但凤瑄也知道,这些灵气只能支撑一时, 金色灵气源源不断的渡入厉扶仞的体内,厉扶仞身上的冰霜化成了雪水,袒露在外的肤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凤瑄抽空查看了厉扶仞体内的脉象,也早已恢复寻常,只是不知道为何,人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凤瑄伏起身体,仔细端详着厉扶仞的状态,心中担忧厉扶仞是被伤了神识。 在凤瑄没有看到的地方,厉扶仞垂放在身侧的手掌,食指指尖极其微弱的动了动。 待到厉扶仞体内寒气全被驱散之时,凤瑄体内空空如也,已经半分灵气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丹田内还有一股万年寒气在不断作祟,疼的凤瑄脸上惨白一片,在这冰天雪地里,凤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来。 凤瑄这时候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走,再寻其他人来救援。但冰窖里时刻危险,将昏迷的厉扶仞一个人丢在此处这样的事情,凤瑄自问做不出来。 他既然已经来了,便断然没有独自回去的道理,势必要将人完整的带回去。 凤瑄强撑着一股气,将厉扶仞半拉半拖的扶起来,踉跄着寻着原路返回。 凤瑄一心寻路,然而不知何时,静谧平和的湖泊旁,自湖底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银色四脚爬兽,一双残忍狠厉的银色竖瞳,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 凤瑄本就虚弱,又拖着一个昏迷的人,三步就是一停,脚程实在是快不起来。 这样下去,凤瑄怕自己撑不到出口,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唤出忠灵鸟,吩咐道:“我带着你主人,走不远,现在需要你帮助。” “你飞的快,先出去,等找到人再回来救我们。”凤瑄单手解下自己腰间的令牌,系在忠灵鸟的爪子上,“到时候你就把这个亮给他们看,他们就明白了。” 凤瑄语气郑重又温柔问:“能完成吗?” 忠灵鸟仰头长鸣一声。 “好。”凤瑄由衷一笑,摸了摸忠灵鸟的脑袋以示鼓励,“去吧小家伙,全靠你了。” 目送忠灵鸟化作黑点远去,凤瑄心中又安稳了几分。这样,至少他倒下之后,无念宗还能有人将厉扶仞寻出去。 凤瑄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他说了会将厉扶仞带出去,就绝对不会食言。 他重新背扶起厉扶仞,偌大的冰窖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互取暖。 又步行小半刻后,凤瑄终于体力不支,带着厉扶仞齐齐摔倒在冰面上,凤瑄大口喘着气,一阵头晕眼花,准备休息一会,余光一闪,顿时渗出一身冷汗。 一只一人长的银色四脚爬兽,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毫无情绪的银色竖瞳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不知道跟了多久。 看样子,是打算等他们气力耗尽,再吞吃入腹。 凤瑄知道,此时哪怕一只小小的妖兽,也能轻易将他二人绞杀。 不能落出破绽,凤瑄心想,他佯装没有发现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将厉扶仞再度扶起,却在指尖逼出一道精血,在掌心画起阵法来。 绘制大型阵法需要大量灵气,没有灵气,便只能以精血为源。随着阵法逐渐成形,凤瑄整个人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苍白起来,身体单薄的像是一张纸,一阵风似乎就能轻易把人带走。 但凤瑄知道这完全不够,他灵力不够,画不出能带两人同时逃脱的传送阵法,且阵法混乱,倘若被传输到冰窖更深处,只怕会更加危险。 他右半边身体背着厉扶仞,左半边身体靠在冰壁上,已经半步都走不动,身体到了极限。 银色爬兽似乎也发现凤瑄已经油尽灯枯,开始缓慢的爬上前,丑陋皲裂的皮肤在冰面上拖出刺耳的杂音。 就是现在! 凤瑄反手一丢,阵法在空中迅速放大,朝着爬兽兜头而去,准确无误的将爬兽笼罩在内。 精血顿时催动阵法,血光大闪,阵法周围立起阻拦的结界,银色爬兽被锁困在其间,浑身红光,面容更加憎恶恐怖。 凤瑄拖着厉扶仞后退半步,狠狠的跌撞在冰壁上。 银色妖兽发现自己被缚,愤怒狂吼,毫无章法却又不停的撞击着结界内壁,发出震天巨响,对着凤瑄张牙舞爪,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凤瑄一看便知情况不妙。 阵法传输需要时间,这结界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厉扶仞?厉扶仞!”他贴着厉扶仞狂喊,可厉扶仞却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凤瑄焦急的前看后看,银色爬兽还在剧烈的挣扎着,结界的红光忽闪忽灭,凤瑄一咬牙,用尽最后的灵力,化作一个结界护在了厉扶仞身上,而后一掌将人送了出去。 下一秒,银色爬兽撞碎了结界,嘶吼着朝凤瑄身上撞来。 凤瑄下意识紧闭上眼。然而意想之中的痛楚,却迟迟未到。 漫天的嘶吼中,一切好像被放慢了速度一般。 忽然“咔嚓”一声,似有一道开锁声,分明轻微却又准确的在凤瑄耳边响起。 刹那间,滔天的煞气瞬间盈满了整间冰窖,一道实质的魔气狠狠的击中了银色爬兽的头部,将它顷刻间击飞,最后头部死死的钉入了冰壁中,只剩下身体垂落在外。 凤瑄抬头,就看到厉扶仞眼眶中漆黑一片,人不知何时已从他的结界中破除了出来,此时正虚踏在黑气上,挥出的手尚未收回。 从前叫嚣着想要将少年吞噬的黑色煞气,此时却哈巴狗一般,谄媚又讨好似得萦绕在厉扶仞修长的指尖。 似是察觉到凤瑄的视线,厉扶仞缓慢而又坚定的转过头,一双毫无机制黑黝黝的瞳孔望了过来,一瞬间一股极其霸道的压威将凤瑄整个人笼罩的密密实实,叫凤瑄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凤瑄心口处的梧桐枝欣喜若狂的剧烈摇曳起来,丝丝缕缕的梧桐经脉穿透凤瑄的胸膛而出,最终萦绕在厉扶仞的周身。 凤瑄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咔嚓”一声,落锁的声音。 漫天煞气和梧桐枝经脉同时迅速消散,厉扶仞眼眶中的黑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哐当一声跌落在冰面上。 凤瑄宕机的神识终于重新恢复过来,他艰难的咽了咽津液,难以置信的回忆着方才厉扶仞救他的场景,和漫天的梧桐枝经脉。 他知道,梧桐枝这是在告诉他: 厉扶仞,就是他要找的人。 ※※※※※※※※※※※※※※※※※※※※ 追文小贴士:听说收藏作者评论营养液可以让作者更加茁壮成长哦o(n_n)o(暗示加更) 感谢在2021-01-04 15:10:04~2021-01-05 11: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可 26瓶;雪碧 20瓶;banana 8瓶;我真他妈帅气 5瓶;今天不穿打底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梧桐枝 冰窖重新归于寂静,凤瑄的心,却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难怪厉扶仞在场时,梧桐枝频频异动,却又时有时无,定是项圈封印住厉扶仞煞体的同时,也封印了厉扶仞的气息,叫梧桐枝无法确定。 厉扶仞身上的凤凰气息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当年厉扶仞“施恩”于他时,无意中沾染上的。 虽然凤瑄完全不记得两人什么时候相遇过,也完全想象不出来,数年前才团子大小的厉扶仞,当初是如何机缘巧合下搭救过他的。 可梧桐枝不会说谎。 凤瑄回忆起方才诡异的开锁声,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这声音,就是从厉扶仞脖子上的项圈发出来的。 凤瑄捂着心口踉跄而起,又跌撞着跪坐在厉扶仞身边,确定了厉扶仞气息完好后,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起厉扶仞高领下的黑色凸起。 厉扶仞和别的无念宗弟子不同,他似乎长年穿着件高领黑袍,他脖颈修长,领子只能勉强盖到形状漂亮的喉结。 那被黑色高领覆盖住的地方,有一圈半指宽的凸起,圆环似的绕了脖颈一圈,也就是众人所谓的……狗链。 平日里厉扶仞把这项圈藏的这么严实,肯定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 凤瑄紧张的抿了抿嘴,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看一看应该没关系的吧?我不看怎么帮你啊?” 说着他撇过头闭上眼,伸手就朝着厉扶仞脖颈处探去,随着手上的动作,眼睛又张开一点缝,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怂样。 就在他手已经碰到厉扶仞的衣领,已经准备拉下来同时回头时,一只冰冷的大掌倏地卡住了凤瑄的手腕。 凤瑄被吓得浑身一颤,开了缝的双眼又紧紧闭起来,头瞥到一边,慌乱大喊:“我没看没看没看还没看呢!” 无人应答。 凤瑄这才敢回头,只见厉扶仞唇色苍白,双眼紧闭,眉间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过去了,唯独掌心还死死的卡着凤瑄的手。 凤瑄心有余悸的抽回手。 这时候一道清脆的长鸣从冰窖转角处传来,凤瑄欣喜抬头,忠灵鸟果然不负他望,领了一群人过来救他们了。 凤瑄终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 【“师父,师父你是要飞升了吗?”凤瑄担忧的陪在一个白衣修士身边。 白衣修士盘腿而坐,他脸上蒙着一层白雾,叫人看不出容貌,但身形骨骼皆修长,一看便知气度不凡。 “我修为已经压不住,要先瑄儿一步飞升了。”修士声音温润,说着,掌心中化出一支碧绿的梧桐枝来,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恩人吗?” 凤瑄含泪点头:“记得,师父说要我报恩,报恩就能飞升了。” 修士闻言温和一笑,将梧桐枝递至凤瑄手中,又温柔的擦去了少年脸上的泪水:“不要哭。接下来你要记住师父的话。” 凤瑄无声的流泪,频频点头。 “师父已经为你算清楚了,只要你还完恩情,便能即刻飞升。这枝梧桐枝里蕴含了为师的灵气,你拿着它,它会指引你找到你的恩人。等到梧桐枝开花之时,也就是你的恩情还完之时。为师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嗯嗯…可是师父……”凤瑄摸了一把泪,“我不想你走。” “傻孩子。”修士无奈笑笑,“为师只是飞升,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为师发誓,等你飞升成仙,师父定为你在仙界大摆筵席,亲自贺迎你成仙,再给你赔个不是,没能和我们漂亮的小凤凰一起飞升。你看如何?” 凤瑄破涕为笑,又哭又笑:“那我们说好了,一言为定的。” 修士的身体渐渐化作星光点点散开:“为师飞升之后,梧桐枝就是师父,它会像师父一样,一直陪在我们小凤凰的身边。” 他温润的声音似他的身体一样逐渐消散:“今后师父不在的日子里,就全靠我们小凤凰一个人了。”】 “师父!”凤瑄从睡梦中惊醒,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回想起冰窖里的事情。 师父说过,只要报完恩,梧桐枝就会开花。他阴差阳错,在冰窖里搭救了厉扶仞一命,是不是也算是报了恩? 凤瑄状似不在意的擦掉眼角的泪痕,第一时间查看起体内梧桐枝的情况来。 神识潜入心口,梧桐枝感知到凤瑄的气息,欢喜的颤抖起来,就像是在迎接一般。 凤瑄围着梧桐枝左看右看,枝枝叶叶都翻遍了,也没看到哪里开了花。 他倒是发现,自冰窖回来后,梧桐枝和从前相较起来,叶片似乎微微蜷缩了些,就像是失去了部分水分的树叶一般,有些干巴巴的。 怎么回事? 凤瑄烦躁的捋了捋梧桐枝的叶片,似乎想要将叶片重新捋平顺,可惜毫无作用。 见房间里传来动静,自门外跑进来一个弟子,叫衡永思,正是新生入宗门那日,让凤瑄离厉扶仞远些的同届弟子。 看到凤瑄没事,衡永思显然松了很大一口气,但马上又板起一张脸,没好气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离煞星远一点远一点,你怎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你被和他一起困在冰窖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要是、要是他突然发疯伤了你怎么办?”衡永思说着,将手中的托盘狠狠的掷在桌上。 凤瑄一眼扫去,全是些各式各样的疗伤丹药,品阶算不上好,却应有尽有,应该是衡永思用足了心思为他从各处寻来的。 凤瑄心下一暖:“让你担心了。” 但又忍不住解释:“但,是厉扶仞救了我。” 衡永思脸色稍霁,谁知又听到凤瑄后面那句话,顿时气的要死:“他?他救的你?要不是因为他,你能跑到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吗?” “我就说他是个煞星,但凡他出现,准没好事!你看看你,差点连小命都交代在里面了,要不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那只鸟,带着长老及时赶到,你能不能活下来都要另说,你还说他救了你?” 凤瑄问了才明白,难怪救援来的那么快,原来他前脚才出了学堂,后脚其他弟子就把事情告诉学堂长老了。 学堂长老一听他要去冰窖,忙带人追了过来,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好在他们在冰窖外碰到了求援的忠灵鸟,这才及时赶到。 起初挑事,将厉扶仞丢去冰窖的几个弟子,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衡永思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谢谢你们。”凤瑄突然对衡永思展颜一笑。 衡永思本还想再教育凤瑄几句,才想开口,迎面突然对上了凤瑄一脸灿烂的笑,耳尖突然爆红,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了,只埋头一个劲的在丹药瓶里挑挑拣拣。 凤瑄说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试探的开口:“那…厉扶仞他还好吗?” 衡永思顿时动作一停,人再次被怒火冲昏了头,手上把托盘一推,恶狠狠道:“这药你自己吃吧!我懒得管你了。” 说罢摔门而出。 留下凤瑄满脸无措。 凤瑄的伤着实有些严重,损耗的那些灵气倒罢,修炼一段时间也就回来了。 但他为了救助厉扶仞,万年寒气入了体,眼下还在丹田里打架,又失了精血,根基受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恢复。 凤瑄查探了一番自己体内糟糕的情况,又视若无睹的收回了神识。 反正到时候飞升了,这些伤自然而然也就好了,用这些伤换一条性命,凤瑄觉得值。 卧床休息了三天后,凤瑄终于能下床了。他迫不及待跑到弟子学堂,想要看看厉扶仞的情况,谁知厉扶仞的座位上也是空空如也。 一问才得知,这三天,厉扶仞也没来上过学堂。 子晋仙尊住的紫云峰凤瑄也去过了,那处结界太强,没有子晋仙尊的允许,一个弟子都进不去。 凤瑄实在是没有办法,颓废回房的途中,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或许还有一个人,他可以去问问。 ………… 凤瑄扒拉着一些玉冠发冠之类的首饰,敲开了白乐荣的门。 他打听到白师兄就喜欢这些东西,便特意寻了些来。 白乐荣一打开门,就看到凤瑄捧到了他的面前,又露出一个小脑袋,笑眯眯的道:“送给白师兄的。” 白乐荣浅浅一笑,将东西收下了,才问:“现在不去准备下一轮的拜师,来找我做什么?” 无念宗对收徒有一个特殊的规则,和别的门派都不一样。 别的门派都是师尊选自己中意的弟子。 而在无念宗,新生弟子入门一月后,会统一举行一次比试,优胜的佼佼者将能选择自己的师从。 倘若两人都有意,便能结为师徒,这也是无念宗这么多年以来,受无数修士推崇喜爱的原因之一。 凤瑄解释:“我这不是才受了伤嘛,修炼不了,就想找白师兄来问个事。” 凤瑄闯冰窖救厉扶仞的事情,在无念宗被广泛流传。 白乐荣点头,这事情他也听说过了。 “我知道白师兄和厉师兄关系还可以,就想问问,师兄知道厉师兄在哪里吗?” 白乐荣缓缓开口:“关系好倒是算不上。” 说着白乐荣顿了顿,目光审视般不动声色的从凤瑄脸上扫过。 “但确实听到了些消息。” 凤瑄耷拉下去的双眼顿时又蹭的亮了起来。 白乐荣见状笑笑,倒忽然开始卖起了关子,问他:“你这么关心他,莫不是……喜欢他吧?” “啊?”凤瑄一懵,双手一齐连忙摆个不停,“不是不是。” 凤瑄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嗯……算是想要找他帮个小忙吧。” 凤瑄心道,应该是个小忙,也就是帮他飞个升。 “哦。”白乐荣了然的点头。 “我听说他好像被子晋仙尊罚了,现在应该还在悔过崖吧。” “罚?为什么被罚?”凤瑄不解。 白乐荣微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又补充:“你若是想找他,就去那边碰碰运气吧。不过悔过崖可不是什么好的地方。” 白乐荣望着凤瑄一副天真又精致的脸,神情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道:“我劝你,还是少和他往来。” ………… 寻常弟子犯错,自有弟子审罚堂处置。 悔过崖,是专门为犯下重错的弟子关押和受罚的地方。 凤瑄实在是想不通,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厉扶仞又是犯了什么大错。 凤瑄本已经出了门,准备去悔过崖看看厉扶仞的情况了。 走了两步,又想起厉扶仞养的那个小家伙,便又折了回去,抓了些他也喜欢吃的坚果和糕点,准备给小家伙当谢礼。 悔过崖顾名思义,是一块断崖。当年上古大能一剑劈下,将山峰直接削去了一半,受剑气影响,那山峰剩下的部分也寸草不生,终日昏暗阴沉,不见阳光,后逐渐演变为无念宗弟子受罚、悔过之处。 凤瑄才踏入悔过崖,便觉得一股阴沉之气缠绕了上来,叫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脚下走的更快了。 悔过崖处阴沉昏暗,又荒无人烟,直到亲自踏足此处,凤瑄才深刻的明白,为什么要把犯人关押在此处。 他若是被长久的关在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迟早要疯。 厉扶仞身上也受了伤,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厉扶仞?”凤瑄有些怕,手拢在嘴边,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喊,“那个,请问有人在吗?” 凤瑄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一样东西,怕的要死。 他怕黑。 连带着黑暗里的所有未知物,他都怕。 悔过崖越往里走就越阴森,凤瑄的双腿已经快要打颤,心里的退堂鼓打的咚咚作响,生怕看不见的地方突然蹿出个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仔细看去,左前方不远处,一道半人高的黑影似有若无,吓人的很。 凤瑄很没骨气的后退,又捂住自己的眼睛,语速被吓得飞快:“无意冒犯如有打扰我现在就走!” 凤瑄说罢立刻转身,半分犹豫都没有。 才走两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虚弱的声音。 “咳…你来做什么?” 凤瑄脚步一顿。 ※※※※※※※※※※※※※※※※※※※※ 万水千山总是情,点个收藏行不行(明示作者收藏ovo)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评论!!亲亲3我超级稀饭的!! 感谢在2021-01-05 11:56:12~2021-01-05 20: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橼今天吃糖了吗 14瓶;今天不穿打底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煞星降世 虽然气息虚弱,但凤瑄还是听的出来,这是厉扶仞的声音。 凤瑄调转过身,定眼一看,原来左前方那半人高的黑影,不是什么怪物,分明是跪着一个人。 凤瑄在离开和厉扶仞这两个选项中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向了厉扶仞。 “我听你的声音好像很虚弱,你还好吧?”凤瑄皱着眉头。 走近了,才发现厉扶仞一身残破的黑衣,浑身是伤的跪在悔过崖下。 凤瑄满目震惊:“你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他记得冰窖里,厉扶仞虽受了些寒气,身体上分明完好。 长老们救回人,自然是各自送回各处,像他,被送回了新生弟子住处,那么厉扶仞应当…… 想要某种可能,凤瑄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 “死不了。”厉扶仞冷冷的瞥了一眼,语气仍旧冰冷,带着丝嘲讽。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个想法,凤瑄皱着眉头,语气不太好的问:“你来悔过崖几天了?” 厉扶仞弱到不能再弱的勾了勾嘴角,语气嘲讽:“不多不少,刚刚好,三天。” 凤瑄顿时针扎的皮球般泄了气,自暴自弃似得蹲下身,把吃食从怀里掏了出来。 这些吃的,他本来是给忠灵鸟准备的,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一出冰窖就被丢过来了?” 他叹口气:“先吃点东西吧。” 凤瑄把油纸包的吃食放到厉扶仞膝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厉扶仞反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是嘲讽的声音里透出了丝疲惫和空洞:“中间还被他抽了一顿。” 他抬头,苍白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就这样,你也还想拜他为师?” 凤瑄心说,我没想拜他为师,我是来找你的。 但这话凤瑄没有说出来。 凤瑄在身上翻了翻,把身上所有的丹药翻了出来,一股脑全堆在厉扶仞的怀里。 又围着厉扶仞左右看了看,询问:“能站起来吗,我给你上药。” 厉扶仞仍旧保持着笔直的跪立姿势:“他下了术法,没有他的解除,我起不来。” 凤瑄简直要被气死了:“无念宗的人怎么从上至下都这么奇怪,普通弟子也就罢了,你师尊…你师尊他不是堂堂仙尊吗,怎么还会无缘无故对你下这样的重手?” 凤瑄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无力起来。 他望着厉扶仞,一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恩人,一时间叹气也不是,不叹气也不是。 凤瑄在厉扶仞身边坐下,捏了几颗坚果,没来由的问了句:“你相信人能成仙吗?” 厉扶仞不知何时又恢复到冰冷冷的模样,不再搭话了。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凤瑄着重道,“有一个漂亮的小神仙,他说能完成你的一个愿望,你想要他帮你做什么?” 凤瑄自以为藏得好,其实脸上恨不得写满了“期待”两个大字。 厉扶仞面不改色,淡淡的瞥了凤瑄一眼,已经是一副完全懒得搭理的模样了。 凤瑄被厉扶仞的眼神刺痛了心灵,愤怒的发出质疑:“你是不相信有漂亮的小神仙,还是不相信他会帮你实现愿望?” 说完凤瑄就心虚了,摆手打着哈哈干笑着解释:“算了算了,唔……那个我就是随便问问,哈哈。” 厉扶仞却忽然接话:“倘若世人真靠所谓的神仙庇佑,” 他转过头,瞳孔黑黝黝的盯着凤瑄,语气冷戾:“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凤瑄被厉扶仞的眼神和语气激的起了一身寒毛,那一瞬间,他好似穿过眼前的厉扶仞,又看到了冰窖中那个瞳孔漆黑、浑身煞气的厉扶仞。 凤瑄短暂的失神了片刻,但很快的,又重新被厉扶仞冰冷的拉了回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厉扶仞问。 他毫不遮拦的盯着凤瑄的双眼,像是在审视,又仿佛想透过凤瑄的眼神,看出来些什么似得。 “啊?”厉扶仞难得主动发问,凤瑄却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厉扶仞面无神情的重复道,视线却还是一动不动的落在凤瑄的脸上。 凤瑄这才焕然大悟,原来厉扶仞说的是上次学堂帮他找书的事情。 凤瑄释然一笑:“你说这个啊,”他摆摆手,“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毕竟我说的那句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凤瑄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们既然都是无念宗弟子,又同在弟子学堂学习,那就是同窗。” “师父说过,同窗之间要友好互助。”凤瑄说完,手中的坚果也吃了个干净,他拍拍手,语气轻巧到就好像差点丧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说话间,厉扶仞黑瞳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是在分辨,他的“轻巧”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有意为之。 “你在冰窖里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还会帮你的。”凤瑄眨巴着双眼,语气很是严肃的说。 然而效果却如小孩偷穿长者的衣服一样滑稽。 “冰窖里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厉扶仞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别妄想我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凤瑄当即就被厉扶仞恶劣的态度给气走了,晚饭更是一口没吃。 一想到厉扶仞这样冷心冷面的人,就是自己的报恩对象,凤瑄就气不打一处来。 夜间入睡前,他掐着心口处的梧桐枝来回摆弄,质问,是不是找错了人。 但梧桐枝一看到他,除了不停的开心的扭来扭去外,半点用都没有。 凤瑄逮着梧桐枝折腾半天,最后只能是又气又心疼,全是折磨自己。 就连梦里厉扶仞都不放过自己,一晚上翻来覆去,梦到的来来回回都是厉扶仞的脸。 一会是厉扶仞救下忠灵鸟的场景。 时不时又一句中气十足的“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下一句厉扶仞又变得虚弱又可怜,同他哭诉:“中间还被抽了一顿”。 凤瑄实在是想不通了,就厉扶仞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就会是他的恩人? 哪怕是残暴如子晋仙尊,也要比这个冷血大魔王靠谱啊。 入睡前凤瑄本来已经决定好,明天一早就去弟子学堂,再也不管厉扶仞的死活。 结果第二天一起来,一想到梦里厉扶仞那副凄惨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把手上的书册一丢,换上了吃食和丹药,匆匆奔着悔过崖而去了。 凤瑄心想,他当真是欠了厉扶仞的! ………… 不管外面是什么时辰,悔过崖中总是昏暗一片。 凤瑄心里带着气,走的也急,不多会的功夫,便赶到了厉扶仞所在的地方。 厉扶仞仍旧和昨日一样,背脊挺直,就连跪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凤瑄站在厉扶仞身后不远处,清晰的看到他左膝旁堆放着一小堆东西,正是他昨天带来的吃食和丹药。 凤瑄数了数,东西和昨日分毫不差,厉扶仞根本就没动过。 再这样下去,就厉扶仞这半点修为都没有的身体,迟早要耗死在这里。 凤瑄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是多管闲事,于是把东西往厉扶仞那边一丢,吝惜的吐出两个字:“喏,吃的。” “谁叫你来的。”比起昨天,厉扶仞的声音听起来好了不少,甚至还带着丝中气。 凤瑄早知道会这样,没好气的糊弄:“又不是给你送的,我这是给忠灵鸟吃的,管你什么事。” 入世一趟,凤瑄觉得自己很棒,不仅和蠢蛋说话不气了,就连胡说八道的本领也大大提升了。 厉扶仞再次口出恶言:“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凤瑄故意气他:“你跪朝那边,我站在这边,你眼睛长后脑勺啊?见的着我吗你?就算你是什么仙尊弟子,也不能空口无凭,血口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嗯,凤瑄在心里给自己再加了一条:气人的本事也大有长进。 厉扶仞显然被气到了,闷哼了好几声,结果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凤瑄心满意足的结束了今天的投喂,并且觉得这样好玩的事情,以后每天都要来,便开开心心的往悔过崖外走了。 然而凤瑄的速度却越走越慢,直到凤瑄彻底的停了下来。 凤瑄越想,越觉得今日厉扶仞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往常厉扶仞虽然也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却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对他咄咄逼人到这种程度的。 不对劲。 凤瑄猛地回头,迅速原路返回,再赶到悔过崖下的时候,那半人高的黑衣背影显然已经不见了。 糟了。 凤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至厉扶仞的位置,好在厉扶仞还在,他受子晋仙尊术法禁锢住的膝盖,还死死的贴地跪着,但整个人却以一种不和谐的姿势,趴倒在地上了。 凤瑄眼皮跳了跳,弯腰将人扶在怀里。 不扶还好,这一扶被吓了一跳。 ——厉扶仞的脸上,一股黑灰色的邪气不知何时萦绕了上来,此时正恶心的如活物般蠕动着。 果然,凤瑄暗道,他就说悔过崖又阴森又恐怖,绝对没什么好东西。 还真让他猜对了。 这玩意叫噬梦鬼,专以人神魂为食,被摄食者往往最终死于梦中。 嗜梦鬼处理起来极其麻烦,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它下手前斩杀。 若是在它摄食人神魂时斩杀,则极易伤及被摄神魂之人。 但看厉扶仞此时的情况……恐怕被缠上已经不是一时半刻,强打是打不下来了。 凤瑄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倒不是因为难缠的嗜梦鬼。 要知道嗜梦鬼这东西,是天地间感极阴极怨之气而孕的邪物。但凡这种自然孕育的东西降生,耗时久不说,还极其考验运气。 凤瑄估摸着这悔过崖,千万年来也就生出这么一个嗜梦鬼,结果一回头,就让厉扶仞碰上了。 先是冰窖,又是银色爬兽。如今罚个跪,都能被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脏东西缠上。 凤瑄恍然间觉得其他弟子们说的也没错—— 厉扶仞还真是”煞星”降世,点背第一,倒霉到家了。 ※※※※※※※※※※※※※※※※※※※※ 凤瑄:我,天下第一运气好! 厉扶仞:我,举世无双倒霉蛋。 感谢在2021-01-05 20:34:33~2021-01-06 08:5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欢本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幼年厉扶仞 凤瑄古怪的望着厉扶仞,想调侃又没人回他话。 低头一看,厉扶仞脸上已经全被嗜梦鬼霸占了,似痛苦又似难受般闷哼了一声。 凤瑄磨着后槽牙道:“活该。” 凤瑄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小命都快没了也不吭声,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死命的扛吗? 就你这个毫无修为的身体有几斤几两,你心底就没点数吗? 还生怕他发现似得,一个劲的赶他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凤瑄才是那个吃人神识的妖怪。 好在噬梦鬼虽然难缠,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噬梦鬼摄人神识,需要将人困在梦境中,为其编织一个美梦,等到人渴望留在美梦中,放松警惕时,噬梦鬼便乘虚而入,将宿主的神识吞噬殆尽。 杀死噬梦鬼的关键就在这里,只要在梦境中找出噬梦鬼的真身,再将它杀死,梦境自然迎刃而解。 但若要完成此举,需得另一人神识出窍,进入梦中。 这本就是逆天危险之举,况且梦境中危机四伏,伤了死了,那便是真的交代在里面了。 因此噬梦鬼在世人眼中才如此危险,因其几乎无人能救。 但凤瑄不同。 他和噬梦鬼一样,也是天地自然孕育,噬梦鬼能伤的了人,却伤不到他。这点凤瑄倒是很确定。 于是凤瑄叹了口气,今日第二次感叹道:“我当真是欠了你的。” “希望这次救你出来后,你能大发慈悲,放我一马,直接让我飞升好吗?” 说完凤瑄手上捏了几个动作,人还保持着抱着厉扶仞一动不动的姿势,一道耀眼的金光,却闪闪发亮的从凤瑄的双眉间飞出,没入厉扶仞的额间了。 ………… 凤瑄以初始神识的状态,飘浮在空中。在找到噬梦鬼的本体之前,凤瑄还不打算暴露自己,以免打草惊蛇。 眼前的黑雾层层拨开,凤瑄来到了厉扶仞的梦境深处。 一入眼的,便是满目焦黑,断壁残垣,尸横遍野,空中飘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和尚未彻底消散的魔气。 这处原来似乎是一座小村落,但不知为何受了魔修洗劫,村民全部横死,房屋也坍塌破落。 像是为横死的村民们落泪般,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水将地面上的血痕冲成了小涓流,带着融进了土地里。 凤瑄不忍再看,忍不住道:“不是美梦吗?怎么是这幅场景?” 像是为了回复他的问题般,一处倾倒的木板后传出一道异声,凤瑄闻声警惕的望去。 只见木板后,咿咿呀呀爬出个牙都没长的小家伙,他浑身赤/裸着,雨水冲掉了他不知从何处沾染而来的血水,小家伙被冲洗的干净白嫩,一双圆溜溜的黑瞳,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凤瑄猜测,这既是厉扶仞的梦境,那眼前这个小孩,大概就是幼时的厉扶仞了。 凤瑄仔细打量,小孩虽然还没有长开,但五官已经颇有现在的雏形了。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就连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只是后来他见到的厉扶仞,眼中总是带着层层疲倦似的雾气。 不像此时,干净清澈,光是一双眼睛就很讨人喜欢。 凤瑄感慨完,又开始为小孩的处境担忧起来。 这里既没有吃食,也没有住处,不知道厉扶仞要怎么熬下去。 但很快的,凤瑄接二连三的惊讶、震惊,让他没有时间再担忧起来。 小孩的生存能力很强。 普通的小孩,在这种山穷水尽的恶劣情况下早就饿死了。 但厉扶仞不一样,饿了,他什么都吃。 先是草根、树皮、泥巴、虫子,这种到处都有,又便于寻找、饱腹的东西;等到长了牙齿,又无师自通的开始喝老鼠血、吃一些乱七八糟的动物肉。 他不会用火,也没人教过他,就生吃,常常吃的嘴角血肉模糊,可小孩却还是眨巴着一双天真的眼,单纯的盯着你。 困了,累了,他就随便找个残檐,只要能遮风避雨,他就能睡。 就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竟独自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活了数月。 再大些,厉扶仞会走路了,村庄附近的食物也已经满足不了他,小孩便开始在村庄四周觅食,这时候厉扶仞还不到一岁。 目睹了全程的凤瑄,心中的震撼已不足以形容。 凤瑄看了,很是不忍,好多次都差点忍不住出手相助,但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算他此时出手,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再改变,眼下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噬梦鬼。 于是他不眠不休的跟在小孩身后。 直到有一天,小孩外出觅食的时候,被邻村一个孤寡老人给捡了回去。 厉扶仞终于结束了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日子,老人心好,把厉扶仞当自己亲生孩子般对待。 然而好景不长,自捡回厉扶仞后,老人的家连带着整个邻村都厄运连连,事事不顺。 小到出门必摔跤,大到村民意外去世。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厉扶仞就是害死隔壁全村的妖怪,倘若继续留下,他们村的人也会被全部害死。 村民一下全慌了神,纷纷扬言要把厉扶仞给丢掉。 老人起初还不肯,后来又发生数件诡异的事情后,老人终于不敢再留厉扶仞了。 他带着小孩,说是要出去玩,而后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厉扶仞丢下,自己回家了。 凤瑄不忍的飘荡在厉扶仞周身,厉扶仞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抛弃的事实,仍呆呆的站着,想等着老人回来接他。 凤瑄忍不住劝阻:“别等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厉扶仞听不到自己说话,却还是不住的安慰:“没关系,你以后……以后……” 凤瑄本想说:【你以后会过的更好。】 话到嘴边,又想起宗门里厉扶仞的处境,其实也没比现在好到哪里去,这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小孩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他很听话,累了就原地休息,也不太敢跑远,怕老人找不到他。 就这么不吃不喝不睡的等了三天三夜,却还是没能等到一个人来接他。 天下起暴雨,厉扶仞便自己一个人,冒雨跑了回去。 等到他又冷又饿,湿漉漉的跑回村庄,敲开老人家门的时候,老人却被吓的昏死了过去。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凤瑄能理解。 可直到他亲眼目睹,起初和蔼的老人面目可憎的给小孩下毒药,骗他喝下,将他毒死,草席一卷丢至乱葬岗的时候,心中的怒火还是久久未能平静。 寻常人恐怕早就死透了,但厉扶仞天生煞体,没有这么轻易就死去,他只会被毒药折磨的痛不欲生,昏昏欲死,等到毒药被他身体吸收完了,他又自己抱着草席,带着浑身的死人味从乱葬岗又跑回去,睁着眼没有情绪的望着老人。 如此循环数次,老人终于不堪折磨,彻底认定了厉扶仞是妖怪,动辄打伤辱骂起来。 但厉扶仞还是不懂,他只知道挨打虽然痛,但是只要受打受伤,老人就会开心,他就能在这里留下来。 为了能让老人开心,即使满脸血浑身伤,到处痛到不行,他还是会挤出一脸笑。 他甚至跑到老人面前,用尖锐的刀片自己刺伤自己,隔开皮肉,捣碎骨肉,还不停的示意老人看。 这种场景,只有亲眼目睹过的凤瑄,才知道究竟是多么残忍。 厉扶仞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所有人的脸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又一张空白的面容。 村民们的恐惧到了极限,他们决定把厉扶仞架起来,用火烧死。 于是厉扶仞被关到了暗无天地的地窖里,没有食物,没有阳光,甚至连老鼠、一点声音都没有。 外面的人热热闹闹的架祭台,地窖里冷冷清清,厉扶仞新伤加旧伤,半死不活的躺在地窖里,发呆。 凤瑄怕黑,也紧凑在小孩身边,别的其他统统顾忌不了了,陪着他发呆。 时不时的开口:“你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地窖内不知岁月,凤瑄浑浑噩噩,也不知道他们待了多久。 有一天,地窖里来了一个小孩。 小孩给厉扶仞送吃的、送衣服、送药,似乎丝毫不顾及厉扶仞尴尬的身份。 在小孩的照顾下,厉扶仞的精神很快好了起来,每天会做的事情,也从发呆,变成了期待。 凤瑄看的出来,因为小厉扶仞每天都抱膝面向地窖门口。 每一次地窖门打开,小孩进来的时候,厉扶仞的眼中就好像是会闪光,也是厉扶仞一天之中,最为开心的时刻。 起初凤瑄还为厉扶仞觉得开心,可是渐渐的,凤瑄逐渐察觉出异常来: 他们二人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村民们却到现在还是迟迟未能有动静。 就好像已经把厉扶仞忘掉了一般。 这太不合常理了。 又过了些日子,那小孩突然对厉扶仞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凤瑄顿时警惕起来。 小孩朝厉扶仞伸出手。 凤瑄顿时老父亲护犊子般瞬间挡在了厉扶仞的身前,探究的目光不断的落在小孩的身上。 一边对身后的小厉扶仞做出阻拦的动作,吩咐道:“我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你先不要答应他。” 他话音还未落,一只小手穿透他透明的身影,牵住了小孩的手。 小厉扶仞第一次开口,声音清脆中又带着丝软儒:“好。” 凤瑄头疼的闭上了眼,一副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惨痛模样,扶额自言自语:“我就知道。” 小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小厉扶仞也想起什么似得,自关进地窖以来,再没有过表情的面容,也牵起一抹极淡、极淡的甜甜笑意来。 凤瑄顿时愣住了。 遇到老人前,没有人教他笑是什么,小厉扶仞不会笑。 遇到老人后,小厉扶仞受伤了会笑,被打了也会笑,他是为了让老人高兴。 唯有方才,凤瑄看的真切,厉扶仞他动作陌生而又不自然的牵动嘴角,是因为开心。 凤瑄阻拦的手瞬间无力般垂了下来。 就在他迟疑的这刻功夫里,厉扶仞跟在小孩身后,终于跑出了暗无天日的地窖。 凤瑄紧跟其后,一出地窖,阳光简直刺的晃眼,凤瑄擦了擦眼角的泪。心中对这场“美梦”,基本上已经猜透了。 小孩似乎对村落的结构很是熟悉,带着厉扶仞左拐右拐,很快便穿过人群,跑到了村落的边缘。 他转过头,郑重无比的对小厉扶仞说:“你跟着我吧,以后,我们就是亲人。” 他比小厉扶仞稍高些,便摸着小厉扶仞的发顶,宣誓:“只要有我在,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好吗?” 他晃着厉扶仞的小手问。 厉扶仞一双漆黑的双瞳紧紧的盯在小孩的脸上,只一下又一下的点头。 小孩又夸:“真乖。” 说着就拉着厉扶仞想要走,谁知却没拉动,他回头,语气温柔似水:“怎么啦?” 厉扶仞抬头,眼神仍旧未变,认真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凤瑄熟悉的冷意:“哥哥,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小孩一愣,很快又温柔的笑起来,抬起厉扶仞的手,小指勾小指:“我们已经拉钩拉,说过的话,就永远不能反悔的!” 凤瑄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小孩。 小孩领着小厉扶仞朝远处走,一边绘型绘色的跟厉扶仞描述:“我在那边有个好大、好大的房子!到时候那就是我们的家啦。” “以后就不会有坏人来抓你,还有我一直陪着你,你一定会很快乐的!” 小孩手舞足蹈的描述着他们美好的未来,小厉扶仞一般只是乖乖听着,偶尔点头,但视线却一动不动的落在小孩身上,眼中写满了渴望。 凤瑄跟在两人身后,很不是滋味。 他们走到太阳都快落下去了,凤瑄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小厉扶仞没来由,自言自语似得喃喃了句:“他不像。” 凤瑄终于重新提起精神。 小孩也听到了厉扶仞的这句话,他不解的回过头:“你在说什么啊?” 厉扶仞却不愿意再陪他演过家家的戏码了,他直接转过头,视线确认无疑的落在了凤瑄身上,神情一片冰冷,恢复到凤瑄熟悉的样子。 厉扶仞只是重复:“他不像。” 小孩不懂,迷茫的左顾右盼。 凤瑄却犹豫着问:“你确定?” 厉扶仞没有回答,但他后退的脚步,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愿。 既然厉扶仞都不再迟疑,凤瑄对这家伙可没什么感情,他掌心唤出长剑一挥,金黄的灵气瞬间斩杀出一条血痕。 凤瑄看到,小孩临死之前,满眼的不可置信。 噬梦鬼一死,梦境顿时不稳的晃动起来。凤瑄收了剑,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或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场梦的?” 梦境开始崩坍,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焚烧起来,火光里,凤瑄听到厉扶仞的声音清楚的传来: “发现?”他缓缓开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做场美梦。” ………… 一阵天旋地转后,凤瑄的神识重新归位。 神识入体的第一件事,凤瑄就是把怀里的人一把推开,不住的念叨道: “疯了,当真是疯了。” 他还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为了做个梦,居然…… 厉扶仞也清醒过来,他挣扎着重新跪起身体,一动不动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凤瑄质问:“噬梦鬼是哪里来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噬梦鬼是厉扶仞特意寻到的,就为了做个什么狗屁的梦。 厉扶仞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平淡无波:“不知道。” 凤瑄不相信:“当真?” 厉扶仞不说话了。 “这个人对你就这么重要?不要命都要看他一眼?”凤瑄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渐渐弱下来,“算了算了,你的事……” 厉扶仞却毫无征兆的来句:“害怕就离我远点。” 厉扶仞抬头,目光毫不遮掩的直视着凤瑄:“我就是这样的人。” 凤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想起梦境里,小厉扶仞一脸认真严肃的问【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的场景,彼时的小厉扶仞仿佛和此刻的厉扶仞重合到了一起。 只不过现在的厉扶仞,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直白而又粗浅的暴露出自己的内心。 他只能通过一遍一遍的赶你走,来确认你不会离开。 凤瑄在厉扶仞身前蹲下,视线和黑衣少年齐平。 “天生煞体不是你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在你没有犯错前,我永远都会帮你。”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厉扶仞眼神微闪,垂在身侧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裘子晋(已修) 自噬梦鬼事件后,两人的关系显然和睦了许多。 厉扶仞的刑罚还没有结束,凤瑄往悔过崖跑得倒是越来越勤快。 原因无他,凤瑄尝到了甜头。 那日他将厉扶仞从梦境中救出来后,他无意中发现梧桐枝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凤瑄仔细观察过,梧桐枝最上面的枝丫处,长出了个褐色的新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 他抱着梧桐枝欣喜了一晚上,第二日又匆匆去藏书阁翻看了相关的典籍,这才终于确定下来,这就是梧桐枝发出来的新枝。 待到新枝长出来,就该开花了。 看着看着,凤瑄又有些发愁。 “我救了他两次,梧桐枝才堪堪发了一个新包,那要等到何时何月,梧桐枝才会开花啊?”凤瑄边走边道。 他才从藏书阁回来,趁着有空,把上次衡永思送来的丹药打包好,顺路去见了衡永思。 几日未见,衡永思似乎还有些别扭:“那个…你的伤好了啊?” 凤瑄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时不时的,寒气还会作祟。 凤瑄笑容灿烂:“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我一吃下去,就感觉浑身的劲,再重的伤都好啦。” 衡永思又红了耳尖,视线飘忽:“那你来做什么?” “谢谢你。”凤瑄郑重道,他提了提手上的包裹,解释说,“这些是还剩下的丹药,我用不着了,就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还靠近了,装模作样的小声神秘道:“我还给你带了点吃的,一齐放里面了。” 衡永思手足无措,一边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谢的。” 手上却诚实的接了过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凤瑄临走前,衡永思忽然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弟子学堂?长老都在问你了。” 凤瑄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倘若他回学堂,以后去悔过崖的机会肯定少了不少,但他身体既然好了,也断没有不去的道理。 说来说去,厉扶仞总是被罚跪在悔过崖,也不是个事。 凤瑄沉默着想了想:“你替我跟长老说一声,再过两天吧,我等伤再好些就去上课。” 悔过崖下。 凤瑄抱膝和厉扶仞并排而坐,面色犹豫的问:“以前子晋仙尊也这样罚过你吗?” “嗯。”厉扶仞闭眼养神,淡淡的道。 “那一般要罚多久啊?”凤瑄歪着脑袋,左顾右盼,神情担忧:“我看着这又阴森又冷,你要是老待在这个地方,身上的伤怎么好的起来。” 凤瑄说着,手上不断摩擦着臂膀。 自他从冰窖回来之后,身体似乎格外怕冷了起来。 厉扶仞闻言掀开了眼皮,看了凤瑄一眼。 “看他心情。” 凤瑄也很是无奈,却又没有办法。 他想起小功臣,说起来自冰窖回来后,他还没有见过它呢,便随口一问:“忠灵鸟你养在哪里了?” 谁知厉扶仞突然沉默,竟没有答他了。 凤瑄心中陡的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你不会没把它带回来吧?” 厉扶仞扫了他一眼:“我受师尊刑罚前,把它丢出去了。” 凤瑄:…… 以凤瑄现在对厉扶仞的了解,他觉得这个“丢”字,绝对已经是厉扶仞委婉后的用法了。 “丢在哪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片刻的寂静后。 厉扶仞吐出三个字:“紫云峰。” 凤瑄咬牙:“那你师尊知道你养了只灵鸟吗?” 厉扶仞:“……不知。” 子晋仙尊素来喜静,紫云峰除了子晋仙尊和厉扶仞外,再找不出第二个活物。 而紫云峰的管束,凤瑄再清楚不过,若是没有子晋仙尊的许可,任何生灵都不准出入。 凤瑄心道,好家伙,直接和你师尊裘子晋丢到一块去了。 凤瑄踌躇着试探:“你确定……忠灵鸟待在里面会安全?” 厉扶仞:“我不确定。” 凤瑄:…… 凤瑄想起厉扶仞被裘子晋打出来的伤,现在都还没好,又想起忠灵鸟如此忠厚可爱且护主,到时候若是落在了裘子晋手里…… 凤瑄着急:“那有什么办法能混进去吗?” 厉扶仞顿了顿,吐出两个字:“令牌。” 凤瑄忙把厉扶仞的令牌取了下来,然而还不待他细看,悔过崖外忽然传来脚步身。 一道温润的声音轻声唤道:“厉师兄?” 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有点害怕:“厉师兄,你在这边吗?” 一听到这道声音,凤瑄清楚的看到厉扶仞的眼色极其隐晦的一变。 凤瑄也很快将声音和声音的主人对上,是白乐荣。 不知为何,一想到白乐荣,凤瑄脑海里总会迅速响起白乐荣的那句【你喜欢他?】 然后油然而生出一种被抓包的诡异感觉。 凤瑄很快做出决定,决不能让白乐容看到自己。 凤瑄左看又看,在厉扶仞不解的注视下,转身躲在了不远处一块巨石后面。 他身影才定,就听到厉扶仞开口:“我在这。” 白乐荣很快闻声走了过来。 一听到白乐荣脚步声,凤瑄顿时紧张的贴在石壁上,大气都不敢喘。 结果还没松口气呢,就听到白乐荣诧异道:“你这儿已经这么多伤药了?” 糟糕。 石壁后的凤瑄懊恼捂脸,他刚刚就应该把东西都带过来的,他捂着脸张开了耳朵,听到厉扶仞解释道: “嗯,有人送的。” 气氛不寻常的僵持了一秒。 白乐荣的温润的声音这才响起:“那我的药倒是白拿了。” 厉扶仞语气稍缓:“不会。” 被迫偷听的凤瑄惊掉了下巴。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厉扶仞这是在安慰人? 他以为厉扶仞这辈子都只会气人呢。 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一个天天找对方,鞍前马后嘘寒问暖。 另一个呢,一边说着自己和厉扶仞不熟,一边又“劝告”他不要接近厉扶仞。结果倒好,没几天,他自己过来了。 凤瑄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听到白乐荣笑问:“这些东西,是凤瑄送来的吧?” 凤瑄顿时又紧张起来,一边暗自祈祷,厉扶仞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 结果才祈祷完,下一秒,就听到厉扶仞肯定的答道:“嗯。” 凤瑄在心里哀嚎出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果然。”白乐荣了然又暧昧似得笑道,“你们关系可真好,前几天他还特意来找我,询问你的下落。我看他当时模样似乎很是担心。” 凤瑄绝望的闭上了眼,心道,厉扶仞你倒是解释啊,说我们没关系,快啊。 这回到该解释的时候,厉扶仞又不说话了。 给凤瑄急的啊,恨不得当即跳出来亲自解释。 最后还是白乐荣转移了话题:“伤药应该是用不上了,我还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东西,尝尝吧。” 一阵纸包翻动的声音。 凤瑄听到白乐荣又说:“你别担心了,等我去和子晋师叔求求情,让他早些放了你。” “嗯。” 凤瑄实在是不愿再偷听下去,于是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连忙画了一个传输阵,忙不迭的逃出了悔过崖。 凤瑄带着令牌,直接上了紫云峰。 凤瑄的目标很是明确,忠灵鸟找不到主人,很大可能在厉扶仞的房间里等他,他先去厉扶仞住处探探情况,再留些吃食。 本以为按照裘子晋对厉扶仞的态度,厉扶仞住的地方,不是茅草屋也该胜似茅草屋,谁知道找到了才发现,厉扶仞住的地方,倒还不错。 木制的小屋,干净整洁,里面应有尽有。 凤瑄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朝里张望:“小家伙?” 房间内空无一人。 凤瑄又喊:“小灵鸟?” 这回终于传来扑灵扑灵翅膀扇动的声音,然后声音却是从他身后——房间外传来的。 凤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银纹白衣的俊美修士,手指上接着一只忠灵鸟,目光沉沉的望着凤瑄。 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紫云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凤瑄立马行了个礼,解释道:“弟子无意冒犯子晋仙尊,但弟子的灵宠忠灵鸟前段时间不翼而飞,弟子追查许久才知道,原来是它调皮,随着厉师兄误入了紫云峰,多日未见甚是担心,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借了厉师兄的令牌进来寻它。” 说这话的时候凤瑄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他编的这段话子晋仙尊能信几分。 毕竟他擅闯紫云峰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惹来裘子晋不开心,到时,他追责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子晋仙尊却迟迟没能应答。 凤瑄心下忐忑,便偷偷抬头,视线不断上移,小心翼翼的往上打量,最后毫无征兆的对上了子晋仙尊漆黑无光的双眼。 凤瑄吓的忙又低下头来。 不知为何,光是在裘子晋的眼皮子底下站着,凤瑄就有一种自己已经从内而外,完全被裘子晋看穿感觉。 裘子晋能成为无念宗的尊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凤瑄甚至能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人实力之深厚,丝毫不在自己师父之下。 他突然间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后果,就一个人上来寻忠灵鸟了。 凤瑄紧张的咽了咽津液,目光左右晃动,额间甚至渗出一些冷汗。 这还是凤瑄自下山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不安的感觉。 “你说,这忠灵鸟是你的?”裘子晋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就是凤瑄,在冰窖里搭救了厉扶仞的弟子?” 随着裘子晋话音响起,那股打量的视线和威压也兀的消失了。 凤瑄惊讶抬头,没想到裘子晋居然听说过自己。 他斟酌着开口:“搭救倒是算不上,还多亏了长老将我们带了出来。” 裘子晋似乎对凤瑄很是感兴趣,不提他擅闯紫云峰的事,反倒是问:“你和厉扶仞关系很好?” 凤瑄老实答:“同窗。” 裘子晋又问:“认识多久了?” 凤瑄:“不足半月。” “不足半月?”裘子晋好奇,“那你为何救他?” 凤瑄一五一十的说:“同窗之间,互帮互助乃是常识。” 裘子晋再问:“用命帮也是常识?” 凤瑄垂眼,认真答:“一命换一命,也不亏。” 裘子晋盯着凤瑄看了半天,突然笑出声来:“我倒是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的了。” 凤瑄抓不准裘子晋的态度,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仙尊说笑了,那弟子的……”他视线落在裘子晋手中的忠灵鸟上。 裘子晋却打断他道:“你是今年才进来的新生弟子吧?可有师从?” 凤瑄先是点头,而后又茫然摇头。 只听裘子晋一字一句道:“可愿拜入我门下?” 凤瑄闻言,当场愣在原地。 凤瑄万万没想到,裘子晋居然想收自己为徒。 倘若早半月前,裘子晋说出这句话,凤瑄定十分高兴,但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厉扶仞才是他的恩人,裘子晋的这句话,便变的十分危险起来。 凤瑄迟疑片刻,缓缓开口解释:“子晋仙尊愿意收弟子为徒,弟子喜不自禁,但……” 他抬头迅速的扫过裘子晋的脸色,语气斟酌:“但弟子自知资质平庸,又有伤在身,恐于修炼上再无更大进展,实在是不敢耽误仙尊宝贵的时间。” 凤瑄说的,几乎为实。 自上次冰窖之后,他体内的寒气便如扎了根一般,死死的同他的丹田纠缠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了。 拖着这幅身体,他若还想在修为上进步,宛若登天。 况且他下山一趟,并非冲着修炼而来,就算拜入裘子晋门下,也无大用。 倒还不如做个闲散的内门弟子,只要方便与厉扶仞来往便好。 但他又不能直接推辞,恐怕落了裘子晋的面子,惹怒了他。 裘子晋听到凤瑄的拒绝,似乎也很是惊讶,他眯了眯双眼,视线锐利,似笑非笑:“资质好不好倒是不好说……这身体,确实已经废了。” 听到裘子晋说到他的资质,凤瑄心里顿时打鼓似的跳个不停,他总觉得裘子晋似乎看出来了些什么。 沉寂了片刻后,裘子晋松口:“罢了。” 凤瑄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裘子晋手指往前一推,忠灵鸟便乖巧的飞到了凤瑄肩头。 凤瑄一看,只见忠灵鸟毛色光滑似绸缎,简直比养在厉扶仞身边还要好,便知道裘子晋是精心照料的。 忙道谢:“这些天对仙尊多有叨扰,还望仙尊海涵。” 裘子晋也不再看他,只是淡淡点头。 凤瑄找到了小灵鸟,也无心再多留:“那凤瑄就先告辞,不打扰仙尊了。令牌届时我也会送还给厉师兄。”顿了顿,凤瑄还是不忘解释,“还请仙尊不要迁怒于厉师兄。” 凤瑄说完便欲走,但走了两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定什么决心般又顿住了脚步。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仙尊。”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上了裘子晋的双眼。 “何事?”裘子晋似乎也有些意外。 凤瑄脸色微凝:“我想问仙尊,厉扶仞如今在悔过崖受罚,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 裘子晋的眼神再次锐利起来。 “怎么,你这是为他鸣不平来了?” “弟子不敢。”凤瑄低头解释,“无念宗向来纪律严明,赏罚有度,弟子只是想弄清楚,避免自己也犯这样的错误。” 裘子晋勾唇一笑:“放心,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凤瑄焦急追问:“那厉师兄的处罚?” 裘子晋拍了拍手,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就这么担心他?” 见凤瑄不说话了,他才缓缓道:“你既开口为他求情了,那本尊这次也就放他一马。” 他似意味深长般开口:“月圆之时,禁锢自会消散。” 裘子晋说完,再不管凤瑄的疑惑,手上一挥,直接将凤瑄和忠灵鸟传送到了紫云峰山脚下。 消失前,凤瑄听到裘子晋的声音似笑非笑般在耳边响起: “与其担心他,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万年寒气入体,可不是说笑的。” 也不管裘子晋听不听的到,凤瑄闻言,站在紫云峰山脚答谢:“多谢仙尊提点。” 凤瑄漫不经心的说完,又在心中仔细盘算:月圆之夜?那不就是今天吗? 他迫不及待想去告诉厉扶仞这个好消息,但一想到白乐荣还在悔过崖,又顿住了脚步。 算了,等晚些上完弟子学堂回来,再去也不迟。 ………… 下了学堂,凤瑄将忠灵鸟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忠灵鸟显然和凤瑄已经十分熟悉了,一路上不断的和凤瑄打闹,时不时逗得凤瑄捧腹大笑。 一人一鸟倒是很合得来。 凤瑄回到房间,首先将忠灵鸟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忠灵鸟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才彻底放了心。 今夜厉扶仞的禁锢便会解开,被罚了这么久,厉扶仞身上还带着伤,肯定需要人帮忙。 一会他还得去悔过崖看看,到时候肯定无心顾忌忠灵鸟,便准备把小家伙先安置在房间里。 凤瑄推开窗,朝外面的天色看了看,天色渐暗,空中已有了圆月的轮廓。 想必不多会的功夫,厉扶仞的禁锢就能解开了。 凤瑄由衷的感到欢喜。 夜色来的快,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圆月在云雾中忽隐忽现。 凤瑄将忠灵鸟安顿好,正准备出门,他才碰上门,体内忽然窜起一股寒潮,试探似得在凤瑄的体内冲撞。 凤瑄猝不及防,体内顿时被这缕寒气冲的一乱,他欲开门的手改拉为推,整个人忽然抵在了门前,低着头,直接闷哼出声来。 忠灵鸟闻讯飞出,围着凤瑄上下打转。 凤瑄回过神,他一边伸手安抚住忠灵鸟,一边运转灵气,将体内的这股寒潮镇压了下来。 是冰窖之后,残存在凤瑄体内的万年寒气。 凤瑄体内,这股万年寒气一直都在,但这些天以来,寒气都表现的十分正常。 虽时不时的会乱跳,但数量少,威力也大大受到削弱,倒没什么大的影响。 然而方才的那股寒气,不知为何,威力较之从前,突然间增大了数百倍,这才叫凤瑄没能反应过来。 凤瑄将那股寒气镇压,又运转灵气,绕着周身经脉游走了一边,确认没有其他异常。 “奇怪……”凤瑄狐疑着碎碎念到,“分明和从前一样,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支起身子。 然而就在凤瑄动身的瞬间,一股股寒气毫无征兆的再次从他的体内蹿起。 且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更猛、更迅速。 无数寒气从他的丹田涌出,还不待凤瑄分神压制,瞬间分散到他的浑身各处。 针扎刀搅般的痛楚密密麻麻的再次浮现,凤瑄顿时脚下一软,直直的跌倒在地。 凤瑄只觉得他好似又重新坠回了冰窖里,周身是无边的万年冰雪。 体内寒气不断涌动,凤瑄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他想运转灵力抵抗,可已经痛苦到连运转灵力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凤瑄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脚冰冷似铁,面色苍白,在地上不住的颤抖起来。 凤瑄脑海里忽然闪过裘子晋说的那句话: “与其担心他,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万年寒气入体,可不是说笑的。” 答谢(已修) 凤瑄脸色煞白,浑身无力的蜷缩在地上。 他心想,今晚厉扶仞的禁锢就要解除了,厉扶仞肯定还需要他,他现在得马上赶过去。 但没多久,他便再没有心思管厉扶仞了。 体内仿佛成了战场,一火一冰两股气息,此时正难舍难分的激烈缠斗着,不共戴天般叫嚣着想要把对方彻底吞噬殆尽。 凤瑄只觉得躯壳仿佛被劈做了两半,一半被置于沸腾的岩浆中,另一半则被置于万年冰潭,时而寒时而热。 冷汗迅速浸透了凤瑄的衣衫,他嘴中流露出些破碎的不成字的呻/吟。 体内的骨肉,好似一寸一寸的被敲碎、斩断,成了灰还要被来回反复的碾磨,重复着这个动作,辗转反复。 一会,又好似千万只冰针,细细密密的往你的四肢、皮肉、血脉里扎,一针又一针,永不停歇。 每当凤瑄觉得这已经是最疼苦的时候,认为再不会有更难受的程度了,下一刻,又一阵更折磨人的痛楚又叫嚣着汹涌上来。 好痛、好痛、好难受…… 凤瑄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翻来覆去的只剩下这几个字。 又黑又冷,凤瑄不止一度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但身上各处的痛楚却又明明白白的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下一秒就死去。 到最后,凤瑄只会来来回回的喊两个字: “师…父……师、师父……” 圣洁的月光如水般穿透窗缝,洒落在少年身上,长夜漫漫。 ………… 太阳升起的瞬间,凤瑄如鸦羽般卷长却凌乱的睫毛颤了颤。 体内的异相已如寒潮般退去,又重新恢复寻常,昨晚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但浑身各处传来的痛楚不断的提醒凤瑄这不是梦——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然而此时的凤瑄却无暇顾及自己。 他忍着痛楚翻身而起,一把拉开门,阳关顿时照了凤瑄一个满怀,但凤瑄却皱起了眉头。 忠灵鸟陪了凤瑄一整夜,此刻见凤瑄起身,便担忧不已的叽叽喳喳,却被凤瑄虚弱的捞入怀中:“走,我们去找你的主人。” 裘子晋说,月圆之夜便会解开厉扶仞的禁锢,不知道,昨晚厉扶仞情况怎么样了。 凤瑄面色苍白的赶到悔过崖时,悔过崖已经空空如也,人去楼空。 可厉扶仞的令牌还在他身上,除了紫云峰,厉扶仞还能去什么地方? 兴许是被裘子晋带回去了吧,凤瑄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而后又匆匆往弟子学堂赶。 他上次已经说过今日会去学堂,他怕今日再不去,学堂长老不满。 等到他风尘仆仆、踩着古钟声赶到学堂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厉扶仞。 厉扶仞重新换了一身高领黑衣,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模样,神情寻常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然而更让凤瑄感到意外的,是厉扶仞坐着的人。 这个人凤瑄并不陌生,甚至昨日还在悔过崖见过,正是白乐荣。 凤瑄顿时脚步一顿。 还是白乐荣率先发现了凤瑄,眼带惊讶的点头示意道:“这么巧,凤瑄你今日也来学堂了?” 厉扶仞闻言望来,凤瑄顿时回过神,稍拘谨的勾了勾唇角,声音虚软:“唔,是的。” 他解释:“我缺课的太久,长老已经在催了,伤好了马上就过来了。” 白乐荣了然的点头。 凤瑄便自顾自的在厉扶仞身前的位置上坐下了。 白乐荣又惊讶道:“我说呢,难怪你们关系这么好,原来学堂里坐在一起呀。” 他一边说着,视线在凤瑄和厉扶仞之间来回扫。 厉扶仞微垂眸,没有说话。 凤瑄便回过头,自然的点头道:“嗯,我一直坐在这里。” 他望着厉扶仞解释:“但他后来一直没来上课,所以可能不知道。” 白乐荣便笑道:“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自上次问路后,凤瑄总觉得这个白师兄有些怪异,他下意识的不想和白乐荣有过多的接触,便也不欲多言。 才准备转过身,却听厉扶仞忽然开口:“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凤瑄本就生的白,如今更是带着一种接近于病态的苍白,唇色也淡的过分了些。 凤瑄心下诧异,震惊于厉扶仞居然也会关注他的神态,他一直觉得厉扶仞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白乐荣,和梦境里的小孩。 但“我这是为了救你受的伤”,这样的话,凤瑄却不愿意让厉扶仞知道。 凤瑄摇头,语气尽量轻松:“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一场噩梦。” 厉扶仞也淡淡的应道:“嗯。” 提起昨晚,凤瑄按耐不住的询问:“你昨晚在哪儿?” 厉扶仞抬眼:“昨晚你去找过我?” 凤瑄想解释自己和裘子晋相遇的事,碍于白乐荣在场,又不好开口,只好摇头。 一旁的白乐荣却忽然插话:“我昨晚留他在我住处休息了。” “哦、哦。”凤瑄先是一愣,而后边点头边勾扯出嘴角弧度:“有人陪你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一个人,你又有伤在身,我还有些担心。” 白乐荣温柔一笑:“有我照顾,师弟就放心吧。” 凤瑄频频点头。 厉扶仞开口说起原委:“昨日解开术法后,师尊告诉我,是有人为我求了情,他才暂且给我送了术法。叫我好好答谢他。” 凤瑄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裘子晋都会告诉厉扶仞。 他为厉扶仞求情也不是为了厉扶仞的答谢,于是有些无措,忙摆手,正准备说“没什么”,然而还不待他开口—— “这也没什么。” 一道温和的声音伴随着笑意先凤瑄一步响起。 凤瑄迷茫又惊讶,一抬头,就看到白乐荣温和的低低一笑,言语举止间,分明是在接厉扶仞的话。 凤瑄呆呆的想:白乐荣昨日也去紫云峰同裘子晋求情了? 厉扶仞也接着道:“后来乐荣看我伤重,便留我留下修整。” 忠灵鸟自一进学堂便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若非凤瑄按耐,早就飞出来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但它极通灵性,素来听凤瑄的话,便只好乖乖的待在凤瑄的胸膛里,听着这三人的谈话。 然而就在它按耐着性子,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从凤瑄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哎!别闹!”凤瑄语气突变。 一只翠黄的小家伙猛的从凤瑄的怀里窜了出来,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猝然飞到了白乐荣的头顶,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怒气冲冲的用爪子重重抓挠起来。 白乐荣明显受到惊吓,他修为本就弱,又完全来不及防范,直接被忠灵鸟狠狠的抓了一通,差点跌倒在地。 凤瑄因为太过诧异,完全没反应过来,还是厉扶仞出声呵斥,才让忠灵鸟停了下来。 即使如此,白乐荣还是受了好些苦头,精致的发冠跌落在地,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数道伤痕,很是狼狈。 厉扶仞将忠灵鸟狠狠斥责了一顿,又询问白乐荣的情况。 白乐荣笑意勉强:“许是它认生,无意中才会伤到了我,无妨。” 凤瑄也尴尬不已的道歉。 闹剧这才落下。 “你去过紫云峰了?”厉扶仞忽然抬头,一副似乎总是布满尘雾的黑瞳对上了凤瑄的视线。 凤瑄茫然点头道:“是啊,昨天就把小家伙带回来了。” 忠灵鸟被训斥了,委屈巴巴的缩在凤瑄的怀中,时不时还对白乐荣目露凶光。 凤瑄一心答话,因此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厉扶仞身旁,一直整理面容的白乐荣忽然不自然的一僵。 厉扶仞再问:“见到我师尊了吗?” 凤瑄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不住的想,他与裘子晋的交谈无非就是师徒和冰窖伤势,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想让厉扶仞知道。 片刻后,凤瑄迅速摇头,简短有力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说完,视线还紧紧的落在厉扶仞的面上,他在猜测厉扶仞究竟信了几分。 可厉扶仞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其他神情,凤瑄看不出来。 倒是白乐荣,在一旁显然大松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音,不动声色的夸张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上紫云峰。” “不过还好你运气好,没被子晋师叔碰上,否则以子晋师叔的脾气,指不定怎么罚你。” 凤瑄只是点头。 既已经被白乐荣知道了他去过紫云峰,凤瑄也不再隐瞒,掏出令牌还给厉扶仞:“令牌还你。” 厉扶仞垂眉,伸手接过重新挂在腰间。 就在凤瑄即将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道冷硬又浅的声音迅速闪过:“多谢。” 凤瑄转过身,眼中闪起细密笑意。 ………… 弟子学堂里,学堂的长老多为传授些基础的术法。 昨晚凤瑄一夜未眠,于是课上一直疲惫的阖眼休息。 忽然听到前面的新生弟子在讨论: “再过半个月就是新生拜师大会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别说了……现在我还没决定选哪位长老做师尊好。” “就你这水平?还想选长老?哈哈,不被淘汰就不错了吧。” ………… 迷迷糊糊中听到这段话,凤瑄陡的清醒了过来。 余光里,白乐荣还在身后。凤瑄不免感到疑惑。 弟子学堂,是尚未有师从的普通内门弟子学习的地方。 他是新生,厉扶仞又情况特殊,故都在其列,但白乐荣不是无念宗掌门的弟子吗?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掌门的指导下修炼才是,没理由来弟子学堂和他们挤。 凤瑄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便转过身,直接问:“白师兄,你今日怎么还在学堂?” 白乐荣闻言抬头,温柔笑道:“哦,你说我呀?这段时间师尊忙,我也不愿意给师尊添麻烦,所以决定这段时间都待在弟子学堂自行修炼了。你以后也不必叫我白师兄,跟厉师兄一样,叫我乐荣就好。” 他弯起眉眼:“今后我们就是同窗了,还请多多指教。” ※※※※※※※※※※※※※※※※※※※※ 以后更新时间为每晚九至十二点~我会努力哒~ 感谢在2021-01-06 23:40:32~2021-01-08 20: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anana 6瓶;奥利奥冰激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骗他们的 白乐荣其人,修为、天赋虽不算出众,但却颇受宗主苟流的青柰,被收为弟子,名誉上,乃是无念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地位可见一斑。 再者其待人为事温和,对其他弟子们又没有架子,故在弟子中倒是颇受推崇,喜爱白乐荣的弟子不在少数。 白乐荣的话,很快在弟子学堂传了个遍。 自那日后,每每上课,弟子学堂总是会多出不少陌生的面孔。 凤瑄渐渐发现,他们三个在角落里的奇怪搭配,受到的关注,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凤瑄本就是顶着新生弟子第一的名头进来的,对众人的瞩目习以为常。 但厉扶仞…… 望着前排不断回头,频频朝着他们打量的其他弟子……凤瑄不免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凤瑄心里清楚,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厉扶仞身边,但厉扶仞倘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他也直接收拾收拾下山,不用再飞升了。 下了课,待白乐荣走了后,凤瑄转过身子,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张符咒,不容拒绝地塞到厉扶仞的怀里,嘱咐:“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通过这张符传音给我,我听到了很快就会赶过来。” 说完,也不管厉扶仞脸上冰冷的神情,便飞快的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一是他怕厉扶仞拒绝,二是凤瑄也确实还有别的事情。 他体内寒气异动的原因还没有查明,他需得尽快调查清楚,防止寒气再有下一步异动。 藏书阁,汇集无念宗上下所有的典籍,也是修真界中最大的藏经阁,是凤瑄此番的目的地。 凤瑄持着弟子令牌,被批准进入了藏书阁一楼。 这里的典籍,凡无念宗弟子皆可查阅,但大部分,都是些浅显易懂的功法秘籍。 一连数日,除了学堂,凤瑄便都泡在了藏书阁,整个藏书阁一楼几乎已经被他查了个遍,可凤瑄却还是没能查阅到半点万年寒气相关的东西。 万年寒气既生在无念宗,无念宗便不可能半分消息都没有。 凤瑄垂眸,合上手中的书,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紫云峰,裘子晋那副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万年寒气入体,可不是说笑的。】 他起初只当是裘子晋听说了他闯冰窖的消息,才会对他说出番话,眼下想来,裘子晋分明知道些什么。 去问裘子晋? 凤瑄清澈的眼瞳微暗。 不行,裘子晋深不可测,倘若贸然前去,万年寒气的事情试探不到不说,恐怕还要被裘子晋发现些什么。 凤瑄眨眨眼,视线不断上升,最后落在藏书阁一楼进门的结界处——那是通往藏书阁更高层的入口。 但也只有内门弟子及以上身份者,才有权限进入。 “拜师大会?”凤瑄轻声喃喃道,“难道真的非要拜师不成?” 凤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无奈,正当他苦恼时,一道恶意十足的质问,伴随着推诿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窗外和怀中同时响起: “白师兄脸上的伤,就是你弄的?!” 凤瑄涣散的眼神顿时一凝,他快步走到窗旁朝外一看。 只见藏书馆背后不远处,厉扶仞被一群愤慨的少年围在中央。 一波人正面色厌恶激昂的呵斥着什么。 一面还不忘对厉扶仞动手动脚,似乎对厉扶仞的沉默不作为很是不满。 然而厉扶仞只是眼神淡漠的微微垂眼,右手背在身后,不卑不亢但一言不发。 这死犟驴! 凤瑄咬牙,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跃从窗口翻了出去。 那边的弟子已经满脸的不耐烦:“我问,是不是你伤的?哑巴了?不会叫两声?” 他咄咄逼人:“狗链子栓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嘴吧?!” 他显然被厉扶仞的态度激怒,眼看着又一掌就要落在厉扶仞的身上。 厉扶仞垂下的双瞳,微微闪烁,他背在身后的掌心微转,眼看着即将拿出来—— “住手!”凤瑄怒不可遏。 “无念宗弟子不得私自斗殴,没背过宗规吗?!” 突然被人打断,那群弟子顿了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视线追随着逼近的凤瑄。 凤瑄毫不犹豫,径直上前,一把把厉扶仞拉至身后,挺身挡在了厉扶仞的身前,面色凝重,审视般把对面所有弟子都上下打量了一遍: “新生弟子?还没拜师呢一个个就都这么大胆子?” 凤瑄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锋利如刀:“既如此不把无念宗放在眼里,又何必委屈自己来无念宗求师?” 那群弟子显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凤瑄来,面面相觑,又惊又惧:“是你?凤瑄?” 凤瑄眉头一挑。 为首推诿厉扶仞的弟子忌讳:“我们找的人是他不是你,你不要掺和。” “掺和?”凤瑄冷笑一声,“倘若我今日非管不可呢?” 他手上捏出个符咒,咄咄逼人:“今日之事,我手上的符咒已经全录了下来,你们猜,这符咒里的场面若是被长老们看了,还会不会有长老愿意收你们为徒?” 确实有这样记录的符咒,但这样的符咒对施咒人修为要求高,他们还没有修炼过,这群弟子们心中一时间惊疑不定。 但这不妨碍他们迅速做出反应:低头的低头,遮脸的遮脸。 凤瑄又冷哼,似笑非笑的夸张道:“哦,我倒是忘了,那个时候,你们肯定已经被掌门赶出无念宗,无缘拜师了。” 他啧叹道:“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胡说!我们根本没学过这个术法!”有人反驳。 凤瑄笑眯眯,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那要不,我们赌赌?看看是你们先被逐出宗门,还是我……哦,我没什么损失。” “你!” “你什么你?还是你们决定先被我打一顿,再被赶下山去?”凤瑄说着就撸袖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弟子们被吓得齐齐后退。 为首的弟子愤愤不已:“凤瑄!想当初你也是以新生弟子第一的实力进来的,如今却自甘堕落,和厉扶仞这样的蛆虫为伍!” 凤瑄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待对面再开口,凤瑄直接唤出长剑,语气冰冷毫无起伏:“你再多说一句。” 他抬眼,冷冷一扫,对面的弟子顿时再无二话,却又面色犹豫的不敢走,他们推出一人,怂且无力的小声:“符咒。” 凤瑄一个响指,符咒飘荡到空中,火舌将它燎烧舔噬了个干净。 “滚。” 弟子们瞬间跑了个没影。 凤瑄神色却还是很难看,等了半天,却还是没听到半句解释。 凤瑄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开口:“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厉扶仞闻言终于极轻、极轻的抬起了眸子,露出了一片漆黑,完全不见底的黑瞳,他浅浅开口,声音几不可闻:“什么。” 假如此时凤瑄回头,便能看到厉扶仞的身后,此时一团黑灰色的煞气谄媚而又张狂的不断缭绕。 但凤瑄没有。 他气势汹汹转身,偏偏眼睛里满是又自家小孩被欺负的心痛: “都说了要你有事情找我,这次要不是他们误打误撞碰到了你怀里的符咒,你就打算这样被他们欺负?” 凤瑄气恼不已:“就从没见过你这么气人的人了!” 凤瑄对上了厉扶仞深邃的瞳孔。 “嗯。”厉扶仞还是要死不活的一个字。 凤瑄简直要被气死了,噼里啪啦一顿数落:“你觉得你自己很行是不是?别说是这一群人了,但凡来一个你都不够他们一拳的!”他恐吓厉扶仞。 厉扶仞眼中,隐晦的黑色雾气翻涌:“他们先找的我。” 厉扶仞的语气分明冷淡,但不知怎么的,凤瑄硬是从这句话中平白听出了分撒娇的意味来。 凤瑄扶额,心想,自己也是没救了。面上还强装镇定的开口:“你还觉得自己很没错是不是?” 厉扶仞眼神一冷。 凤瑄语重心长的教导他:“是不是没人教过你,虽然宗门内弟子不能私下斗殴,但是——” 他又是着重又是拉长了语气:“——但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哪怕修为不行,多少、好歹也还个手打回去啊!” 厉扶仞低头,略显错愕的望着凤瑄。 便听凤瑄继续道:“你刚刚站在那边是一动不动是做什么,给他们打吗?他们也配?” 四目相对,数息后,厉扶仞再次垂下眼帘,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他右手上的黑灰色邪气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凤瑄又是心痛又是无奈:“学会了吗?” “嗯。”清浅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喑哑。 “有没有伤到,伤哪儿了我看看?” 厉扶仞不答反问:“符咒的事情,就这么放他走了?” 凤瑄低头围着厉扶仞来回仔细检查,漫不经心的回了句:“骗他们的。” 厉扶仞哑然失笑,眼中带着几乎疯狂的深邃之色。 “伤哪儿了?”凤瑄不耐似的再次重复。 “死不了。”厉扶仞喉头上下滚动,声音带着压抑般的沙哑,和压抑到微不可查的……愉悦。 “问你能问出个鬼来了。”凤瑄撇了撇嘴,不满的白了厉扶仞一眼,直接灵气入体,在厉扶仞体内探查起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凤瑄满眼震惊的抬头。 这幅身体,新伤旧伤绵绵不断,内伤外伤势均力敌,当真也就对的上厉扶仞一句“死不了”了。 “受伤了也不吃药不疗伤,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 ※※※※※※※※※※※※※※※※※※※※ 想要崽崽们的评论! 感谢在2021-01-08 20:38:57~2021-01-10 21: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应是天仙狂醉、慕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蚀骨锁 “反正……” 死不了。 “疼不疼?” 厉扶仞话还没有说完,凤瑄忽然打断。 厉扶仞微微抬眸,便看到身前的人,小脸皱巴巴的,眉头不好看的皱起,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厉扶仞一顿,眼睫不受控制的微颤:“疼。” 他轻轻的说。 凤瑄又心疼又气恼:“你还知道疼这个字怎么读啊?” 他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掏丹药,嘴上却丝毫不饶人:“…疼,活该疼死你算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皱做一团的精致小脸却暴露了主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凤瑄扯厉扶仞的袖子。 “去哪?“ 凤瑄气鼓鼓:“给犟驴疗伤。” 凤瑄把厉扶仞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坐。”他随意一指,翻箱倒柜的翻找起来。 凤瑄身负凤凰血脉,对丹药这样的外物并无需求,下山又走的匆忙,除了一身血脉和梧桐枝,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好东西。 是啊,他本以为只是简单报个恩,随随便便就能走呢。 “谁知道摊上这么个人……”凤瑄碎碎念念道。 厉扶仞闻声抬头,极淡的扫了凤瑄一眼。 凤瑄却毫不在意,他搜罗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不甚满意的在其中挑挑拣拣:“先暂且用着吧。” 他定了定,似乎在思考或是决定什么,片刻后开口:“等我抽空,给你炼制些好丹药,你身体太差,这些普通的丹药恐怕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厉扶仞身上的伤日积月累数十年,恐怕除了世间极品的那些丹药,其他对厉扶仞身上的伤势而言,都是杯水车薪。 世间极品丹药,凤瑄没有,但凤凰血脉内的灵气之源,更是举世难寻。 凤瑄又安慰自己似的:“不过聊胜于无。” “炼药?”厉扶仞视线隐晦,似无意般问起。 凤瑄也并未觉察,毫无顾忌的答道:“嗯,法术、阵法、符咒、丹药,以前在嗯…家里都学过一些。” 厉扶仞敏锐的捕捉到了“家里”二字,眼神微暗,却刻意的没有提及。 凤瑄端着一堆丹、伤药走到厉扶仞身边,一件一件的介绍:“这些你每日服用,都是些温养身体的,用量我已经全部写在上面了。” 厉扶仞视线微垂,小瓷瓶上果真写着圆润俏皮的小注释 。 他视线在这些字上一个一个扫过,仔细到连每个字的边角都不放过,与其说是读注释,不如说是读典籍,还是孤本。 介绍完这些,凤瑄却有些犯难:“衣服脱一下。” 厉扶仞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闻言抬头。 凤瑄眼神略些闪躲的解释:“给你伤口上药。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自己上。” 他把药递出去。 厉扶仞却没有接,他目光在药罐中一扫,修长精瘦的手指解开了外衣。 动作缓慢却又充满力度。 没来由的,凤瑄脸上发热,他突然觉得气氛有点紧张,正准备把药交给厉扶仞,自己出去。 结果厉扶仞忽然转过身,直接撩起了上衣,一条条血色沟壑满具冲击力,丑陋蛮横的攀附在厉扶仞脊背各处。 凤瑄瞳孔猛的一缩,端药的手指不住收紧。 片刻后,凤瑄泄了一口气般俯下身。 还好厉扶仞今天穿的是劲服,凤瑄心想。 不用褪下衣服,直接松了衣带,简单撩上去就好。 厉扶仞不愧是无念宗唯一着黑衣的弟子,就连里衣也是最简单的黑色,此时正堆积在他肩膀处,项圈比平日里盖的还要严实。 凤瑄敛了敛心神,心无旁骛的仔细上起药来。 他洁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丑陋蛮狠的血痂上,竟有一种别样的诡异美感。 他指尖圆润,指腹柔软温暖,沾染了伤药,又小心翼翼的轻点在伤口各处。 厉扶仞一声不吭,反倒是凤瑄额间渗出了层薄汗。 “疼吗?”凤瑄闷闷的问,声音中带上了些鼻音,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呜鸣般,连带着吞吐间的热气,扫在厉扶仞的耳边。 厉扶仞的手掌兀的收紧,他垂眼掩去眼中神情,毫无波澜的语气下分明早就波涛汹涌:“嗯,不疼。” 凤瑄不用猜都知道厉扶仞撒谎,这么重的伤,厉扶仞又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痛。 凤瑄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不受控制似的突然贴近,距离厉扶仞的脊背不及一拳。 他努起嘴,轻轻的吹在了伤口上,就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痛楚一股脑全吹走一般。 吹完还不忘撇头一问:“这样呢?” 空气死一般寂静。 凤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到做完之后才反应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动作,顿时脸嘭的一下红成了一团。 他急急忙忙重新拉开距离,紧张的手指尖尖都开始颤儿:“我是问、我是问你看上了药是不是好一点了?” “嗯。”厉扶仞声音依旧冰冷,然而其中带着丝他人难以察觉的喑哑。 只是这个“嗯”,不知道是在回凤瑄这句话,还是上一句。 不止手,现在凤瑄整个人都紧张的开始发颤了。 他一心只想赶紧上完药,其中一道伤口,伤势一路向上绵延,没入了右侧的肩膀处。 凤瑄也慌里慌张,直接伸手往里探,突然间,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紧张的气氛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凤瑄明显的察觉到厉扶仞的身体一僵。 下一秒,厉扶仞开口:“ 我自己来。” 凤瑄知道自己不小心触了厉扶仞的逆鳞,老实的把东西递给他,起身坐到一旁,一双湿漉漉的圆瞳满含雾气般从下之上的往上看,软儒儒怯生生的,撒娇般小声道歉:“对不起。” 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从前他犯错,惯常用这招,通常再扯着师父的衣角拉一拉,师父便会心软的饶过他。 可凤瑄现在不敢扯厉扶仞的衣角,便只好凑近了,不断无辜的眨眼,手指搅作一团。 技巧很快奏效。 凤瑄看到厉扶仞明显一顿,视线在他面上停留了数秒:“无妨。” 凤瑄嘴角顿时又漾起笑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但视线触及厉扶仞身上的伤口时,微亮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这些都是你师尊罚的?”凤瑄斟酌着开口。 说是罚,凤瑄心里门清,大概率是裘子晋看厉扶仞不顺眼,便随手惩罚。 “嗯。”厉扶仞上药的动作显然不太熟练。 凤瑄眨眨眼,又是怒又是恼:“他为什么罚你?没有理由吗?” 他想起他偷上紫云峰那日,遇到的裘子晋。 没想到看起来光鲜靓丽的无念宗尊主,私下里居然也有这样肆意妄为、暴虐无性的阴暗面。 偏偏所有人还觉得裘子晋对厉扶仞好。 厉扶仞上药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微暗:“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能随意打罚弟子?”凤瑄指着厉扶仞深可见骨的伤口,愤愤不已,“他分明就是想你死!” 凤瑄当真觉得离谱,裘子晋既如此厌恶厉扶仞,又何必收他做弟子? 他看厉扶仞脖子上带的项圈法器也不是凡品,如此苦心积虑,裘子晋当真只是为了养个能随意打罚的人? 他本是气话,谁知厉扶仞听到这话后沉默了片刻,忽然来了句: “他不会让我死的。” 凤瑄眼神茫然,更加想不通裘子晋图的是什么了。 但这毕竟还是厉扶仞的私事,凤瑄虽然有意了解,也不好打听的太细。 但若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 厉扶仞已经上好了药,衣服也换了回来,凤瑄想着想着,忽然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问: “你想不想走?” 凤瑄对上了厉扶仞的双眼,厉扶仞的眼中,满是凤瑄看不懂的漆黑光泽。 凤瑄紧张的扣紧了桌沿,语速也越来越快:“我想过了,无念宗于你不是什么好地方,与其在裘子晋手下忍辱负重,不如离开无念宗。 你虽不能修为,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 凤瑄一股脑的说完,又静静地同厉扶仞对视了半刻,可厉扶仞却还是一言不发。 凤瑄劝他:“你小时候不是还有一个朋友吗?你也可以去找他呀。” 凤瑄说的,自然是在噬梦鬼的幻境里,他见过的那个小孩。 厉扶仞不怕死的也要见这小孩,可见这小孩对厉扶仞而言,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 他说完,果然厉扶仞的瞳色更深了,里面像有风浪。 凤瑄见状便知道厉扶仞这是听进去了:“你是想找到他的吧?倘若你想找,出去后,我也可以帮你,别的不说,我找人还是很有经验的……” “我已经找到了。” 凤瑄瞬间安静。眼中再次腾起茫然之色。 “你……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但凤瑄很快反应过来,他支吾:“找、找到了更好,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一起走。” “蚀骨锁是裘子晋花千年时间炼制的仙器,除了他,世上再无第二人能解开。” 凤瑄后知后觉的明白,这“蚀骨锁”,就是锁住厉扶仞脖颈上的项圈。 “凤瑄。” 这是厉扶仞第一次喊凤瑄的名字。 他语气似嘲弄,又带着无边的空洞。 “只要裘子晋还在,我,永远也逃不了。” ※※※※※※※※※※※※※※※※※※※※ 感谢在2021-01-10 21:11:29~2021-01-12 00: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子木木 10瓶;阿洁最好、小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魔气 昨日之后,两人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般,绝口不提半句相关事宜。 从前凤瑄便有所猜测,能压住厉扶仞身上的滔天煞气,那项圈绝非凡品。 可凤瑄也万万没想到,这项圈居然花费了裘子晋将近千年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自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后,裘子晋便已经开始着手制作这个项圈? 裘子晋究竟打算用这个项圈做什么? “蚀骨锁……”凤瑄用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念道。 身后的座位忽然一颤,凤瑄展眉回头,果然是厉扶仞到学堂了。 “早~”凤瑄脸上漾起璀璨笑意,一边语气期待,双手捧着脸问,“吃了丹药之后,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了一些?” “嗯。” “那就好!”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凤瑄笑意愈发灿烂,笑意快从眼里满溢出来,他心满意足的转过身,突然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昨日他们提及到的那个小孩,听厉扶仞的意思,他已经寻到了。 按时间来看,这小孩现在应该和厉扶仞年纪一般大。莫不成……那个小孩现在也在无念宗内修炼? 凤瑄越想越有可能。 难道当年厉扶仞被捡回无念宗的时候,小孩也和厉扶仞一起被带回来了吗? 否则厉扶仞怎么会如此笃定? 凤瑄微微撇头,好奇不已的打量着厉扶仞的神情,可惜厉扶仞成天都板着张脸,凤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凤瑄失落的直摇头叹气,动作很快引起身后人的注视。 就在这时,凤瑄右侧余光中人影一闪。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紧凑的交谈着进了教室,其中一道,凤瑄最近很是熟悉,正是白乐荣。 凤瑄侧头,只见学堂门口处,白乐荣正笑着摇头,和另一个陌生面孔交谈。 片刻后,白乐荣朝着他们所在的角落走来,而那人则迟迟没有动静,站着望向白乐荣的背影。 同时他也终于察觉到凤瑄探究的视线,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恶狠狠的瞪了凤瑄一眼。 凤瑄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碰了碰鼻尖。 但视线还是忍不住望学堂门口的地方瞟。 他看到,白乐荣走了没多久后,一群弟子讨好似的笑着同那人行礼问好。 其中不少的面孔,凤瑄昨日里才见过。 正是昨日围堵厉扶仞的那群人。 凤瑄眼神微凝。 “厉师兄?”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兀的响起,将凤瑄拉回神。 凤瑄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白乐荣正满脸歉意,愧疚不已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方才才听说,昨日他们一群人去找你了。” 白乐荣满脸焦急:“你没事吧?” 白乐荣说的自然是一群弟子围堵厉扶仞的事情。 白乐荣弯腰检查,眉眼皱成了一团,边不住的道歉:“真的很抱歉,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找你……” 凤瑄奇怪不已,疑惑道:“人是你喊去的?” 白乐荣神情不自然的一僵,随即很快摇头:“不是。” 凤瑄更不解了,他心直口快,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迷惑:“那你道歉做什么?” “我……”白乐荣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无措,似乎也没想到凤瑄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厉扶仞打破僵局:“无妨,不要放在心上。” 白乐荣这才重新坐在了厉扶仞的身边,低着头戚戚道:“你没事就好。” 凤瑄眨眨眼,他是看不懂这两个人。 三人交谈间,一道人影迅速靠拢了过来。 “方才我邀白师兄同坐,白师兄推辞说已有座位,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位置。”他的视线越过凤瑄和厉扶仞,直接对上了白乐荣。 “这便是白师兄说的坐处?” 白月荣微笑点头,语气温柔:“是的。” 谁知道那人突然嗤笑一声:“白师兄,和煞星坐一处,这有什么好的?也不怕被狗味熏到?” 凤瑄脊背一僵,他下意识的去观察厉扶仞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掌心渐渐收紧。 白乐荣顿时尴尬不已,语气满是警告意味:“思利!” 游思利却丝毫不忌讳,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把折扇,在胸前轻摇,神情很是倨傲:“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不过是子晋仙尊的一条狗……” “狗?”一道清润却有力的声音打断游思利。 “白师兄愿意和我等狗坐,也不愿意和你坐,那你是什么,狗都不如吗?”凤瑄幽幽的出口反讽。 游思利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被驳了面子,游思利显然有些怒意。 他把扇子狠狠一收,正欲再发作,上课古钟声突然响起。 白乐荣及时开口:“好了思利,别闹了,等下课了我再找你解释。” 有长老已经进了学堂,游思利眼神似刀剑般从凤瑄脸上剐过,语气阴狠:“牙尖嘴利的东西。” 这才愤愤的甩袖离去。 凤瑄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对身后的两人实话实说:“ 这人真奇怪,明明修为这么一般,口气还这么大,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尚未走远的游思利脚下一个踉跄。 白乐荣脸色泛白的解释:“他叫游思利,父亲是无念宗五大掌门之一的游寇费长老,实力强劲。” “难怪……”凤瑄了然道,“我说呢,原来是有个有实力的爹。” 凤瑄不屑:“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又率真不解的问:“白师兄你怎么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白乐荣面上微笑,眼底却闪过一抹极难察觉的恼意。 下了课,白乐荣去了游思利处。 凤瑄起身坐在白乐荣的位置上,双手交叉叠放在桌上,脸压在上面,侧头,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没事吧。” 厉扶仞眼睫闪了闪,黑瞳扫过凤瑄精致的面容。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凤瑄语气软儒儒的,同方才锐气十足嘲讽游思利的好似两个人一般,“他们总是这样说,你,会不会难过?” 凤瑄眼神悲伤而又柔软,却又纯洁的丝毫不带有其他的杂质,像一只幼崽。 叫厉扶仞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为之停留。 他顿了顿,还未来得及回答。 便见小幼崽一扫眼中的悲伤,重新昂扬起来:“你不要难过。” 凤瑄字字有力:“他们这样对你,只是不够了解你而已!等他们知道了你不会伤害他们,就会慢慢接受你了。” 【只是不够了解你。】 倘若你了解真正的我,大概也会逃离我。 厉扶仞的目光,不知道被那句话触动了,他垂下眼帘。 凤瑄还以为厉扶仞被自己说难过了,又急忙摆手安慰:“反正他们了不了解你无所谓,有我了解你,不就够了吗?” 凤瑄安慰厉扶仞的心情急切,话没过脑子就一股脑说出来了,就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正欲再好好开口安慰一翻,就看到厉扶仞修长茂密的眼睫闪了闪,声音似有似无,仿若呓语般轻声答: “嗯。” 凤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看厉扶仞的脸色确实无大碍,这才彻底放心:“反正,以后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信就是了。” 凤瑄扭过头,下巴搭落在臂弯,一双眼清澈分明,说: “你就是你。” 说完,凤瑄自己还颇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有道理,不住的点头自己肯定自己。 厉扶仞漆黑无神的双瞳微转,锁定在左侧少年的身上。 总是布满雾气的黑瞳,似乎有微光忽隐忽现,又迅速消失在瞳孔深处。 凤瑄还在回味自己一番“名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察觉学堂内有些骚动。 凤瑄闻动静抬头,就看到学堂前面的弟子,个个都面色严肃的交谈着,时不时还回头朝他们所在的角落,投来警惕的目光。 凤瑄茫然转身,对上一脸漠不关心的厉扶仞。 随着上课古钟声响起,白乐荣也回到了他的座位。 凤瑄好奇的往后倾倒,小声询问:“他们在说什么?” 白乐荣视线似有若无的扫了厉扶仞一眼,随即很快摇头:“没什么。” “哦。”凤瑄也不以为意。 他猜测,大概又是组团在背后说厉扶仞的坏话,厉扶仞不知道倒还好些。 但接下来几天,众学堂弟子对厉扶仞的态度急剧转下,态度变化之恶劣,简直超出了凤瑄的想象。 至少从前众人虽对厉扶仞带着明显的恶意,但沉默的占大多数。 然而这几日,众人见了厉扶仞,便好似见了什么过街老鼠般,言行举止都带着强烈的排斥和怒意。 又过了两日,众人的态度越来越差,凤瑄实在是按耐不住,趁着厉扶仞不在之时,找人打探。 “最近学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凤瑄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那名弟子将凤瑄上下打量一遍,鄙睨道:“凤瑄?” 凤瑄微愣,点头。 那弟子不屑的嗤笑一声,转身欲走,被凤瑄眼疾手快的扯住袖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弟子不耐烦:“什么事你能不知道?回去问问那个煞星不就知道了,装什么装?”说完又欲走。 那弟子许是见凤瑄当真一脸迷惑,临走前又道:“跟着那煞星,迟早有你苦头吃。“ 他一脸苦口婆心又不屑的道:“劝你识相的早点同他断绝往来。” 说完再不停留,匆匆离开。 看来当真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凤瑄心下不妙的想到。 这人说厉扶仞知道,不如明日课前,同厉扶仞将事情问清楚。 倘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好同厉扶仞一起解决。 翌日一早,凤瑄早早赶到学堂,心不在焉的望着来往的弟子,一心想着此事。 学堂铃声响起前,厉扶仞终于不紧不慢的进了教室。 凤瑄双眼顿时一亮,他朝厉扶仞挥手:“这里。” 还不待厉扶仞走近,凤瑄便匆匆询问:“最近有没有——” 有没有发生什么? 可还不带凤瑄问出口,自学堂门口处,匆匆跑进来一个神奇惊慌、满头大汗的弟子,他一边喘气一边大喊: “不好了!耿封成、耿封成他!”他连喘了好几口气,“他因魔气入体,走火入魔,暴毙了!” “长老们已经赶过去了,现在正在调查耿封成的死因。”他慌慌张张,不知所措,“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学堂内,所有弟子目惊口呆的望着通报消息的弟子,此时安静的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都安静可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调转过头,视线警惕而又害怕的盯着厉扶仞。 下一秒,几乎所有人同时回过头,以一种抵抗且愤慨的眼神,死死的瞪着厉扶仞。 很快,有弟子传掌门消息,让所有弟子迅速赶到广场处集合。 在赶去的路上,凤瑄于混乱中听闻:原来这个耿封成,就是当日围堵厉扶仞的那群弟子中,为首的新生弟子。 凤瑄还记得他,当日还和凤瑄争论过。 然而不过数日,这人却走火入魔,彻底身死了! 凤瑄长年与师父隐居于深山,如今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生死,且此人凤瑄还算认识。 一时间凤瑄手脚冰冷,只觉得这个消息荒诞的像一场梦。 凤瑄神情紧张地扯着厉扶仞的袖子,脚步匆匆,转过回廊,再不远处就是广场。 忽然间,凤瑄脚步一顿,停在了厉扶仞的身前,就在刚刚,他忽然间想通了一件事。 “怎么了?”厉扶仞垂眼将少年所有动作收入眼中。 凤瑄猛的转身,拽着厉扶仞袖角的手改拽为拦,他语气严肃:“你不能去。” 凤瑄回忆起这些天所有的异常,和他们来之前,学堂弟子看他们的眼神,声音一时间有些不受控制的颤: “他们分明就是把你当做凶手。” 凤瑄面色发白,他强自镇定:“你现在不能去。” 说着,他拉着厉扶仞往回走——厉扶仞却没有动。 凤瑄回头,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拽着厉扶仞的手力气之大,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你现在要是去了,他们肯定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你抓起来,到时候你百口莫辩。” 凤瑄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态度愈发坚决:“不行,广场你绝对不能去。” 他拉着厉扶仞又欲走,可厉扶仞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凤瑄一双眼里,分明盛满了迷茫和无措,他不知道厉扶仞为什么不肯和他回去。 凤瑄转身,对上了厉扶仞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 厉扶仞:“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凤瑄眼神兀的坚定起来:“我确信。” 厉扶仞盯着凤瑄半晌,忽然没来由扯出一抹笑来,他缓缓道:“好。” 说着欲走。 “你去哪里?”凤瑄双手仓惶拉住厉扶仞,难以置信,“你要去广场?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边所有人都在等你出现,然后把罪名推到你身上?我不准你去。”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厉扶仞仍旧是那副浅淡的仿佛和他无关的语气:“少了我,很快能查出来。” 凤瑄眼神挣扎,他也不是不知道。 广场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关注厉扶仞,他若是缺场,绝对第一个被发现。 但凤瑄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厉扶仞送去被抓:“就算被发现,我们能晚去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 其实凤瑄心里也明白,别说是一个时辰,不出小半刻钟,绝对会有人来寻,但他还是不愿意。 他要带厉扶仞走,哪怕现在动用武力手段。 凤瑄手中甚至已经凝聚起灵气,倘若厉扶仞再拒绝……他就。 厉扶仞的手忽然牵住他的手腕,语气清浅到几乎温柔:“不要任性,违背命令对你不好。” 他顿了顿,道:“有你相信我,足矣。” 凤瑄闻言,浑身的力气消散一空,眼中升腾起雾气,心里酸巴巴的,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委屈。 厉扶仞说的对,他们躲不掉,也根本没地方躲,可只要一想起学堂里众人的眼神,凤瑄只觉得浑身针扎了般。 两人重新启程,只是这次厉扶仞走在前面,凤瑄则不情不愿,板着张小脸慢吞吞任由厉扶仞拖着。 果不其然,他们还未到广场,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弟子听闻了消息,超他们投来厌恶的眼光。 凤瑄鼻头又是一酸,手上却忽的一空。 厉扶仞察觉到众人不怀好意的视线,直接松开了他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凤瑄的泪差点从眼角滚出来,他下唇被他咬的几乎没了血色,然后迅速小跑两步,主动牵上了厉扶仞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厉扶仞的身后。 就在少年重新牵起他衣角的那一刻,厉扶仞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半刻。 进入广场前,二人正巧遇上了白乐荣。 凤瑄此时也没心情同白乐荣打趣,正欲简单的点头示好,却见白乐荣就似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或者说看见了,但也不愿意与他们牵连上,极快的撇开了头,同他们错开了视线。 凤瑄忙抬头侧看厉扶仞的反应,然而厉扶仞却只是视线从白乐荣的身上扫过,同平日无常,就像是见到了再正常不过的一幕。 凤瑄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白乐荣放慢了脚步,三人便分做两波,一前一后的进了广场范围。 因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广场上已经来了许多弟子。 他们此时见到厉扶仞,纷纷为厉扶仞让开了一条空道,空道直通广场的最前段,也是大殿门前最前方的空地处。 沿途所有人,无一不是厌恶且憎恨不已的目光。 明明查探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所有人几乎已经全部认定,加害耿封成的凶手,就是厉扶仞这个天生煞体的魔物! ※※※※※※※※※※※※※※※※※※※※ 粗长~ 感谢在2021-01-12 00:22:14~2021-01-13 22:5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80401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证据 凤瑄随着厉扶仞一路向前,停在了人群最前端。 仿若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周围的弟子留出一小块圆形空地。 又怕厉扶仞跑了似的,人群团团站在他们身后,以半包围的姿态,围住了他们的退路。 从人群后面挤出一个面孔,焦急的朝凤瑄张望:“凤瑄,过来、快过来!” 包围圈中的两人同时抬头,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衡永思正不断地朝着凤瑄挥手,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凤瑄身后,厉扶仞眼神一暗。 凤瑄却很是感动,他松开厉扶仞的衣角,小幅度的对衡永思摆了摆手,然后坚定的后退一步,站在了厉扶仞的身前。 凤瑄看到,衡永思的眼瞳里的光,很是明显的跳跃了两下,而后暗淡下来。 “你不过去?” 头顶兀的响起一道毫无机制的声音,凤瑄摇摇头:“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厉扶仞垂眼望着少年的背影,眼中复杂。 二人交谈间,落后他们的白乐荣也走到了一旁。 凤瑄有意打探,可白乐荣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避开凤瑄的眼神,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人群的另一段。 凤瑄确信,就像厉扶仞看到了白乐荣一样,白乐荣也绝对看到了他们。 但这是白乐荣的选择。 凤瑄隐隐有些失落,他是担心厉扶仞。 他看的出来,厉扶仞对白乐荣很是与众不同,白乐荣此番放弃厉扶仞,厉扶仞嘴上不说,心底定会难过。 不过好在厉扶仞还有自己。凤瑄情绪又稍稍起来了些,他心想,无论如何,他大概都会坚定的站在厉扶仞的身前。 凤瑄自豪似的挺了挺脊背。 掌门规定的集合时间已到,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有弟子拿着花名册清点人数。 无念宗内宗规严明,就连弟子间私下斗殴,都要受到严厉处罚,更何况这次,居然有弟子原因不明的暴毙而亡。 除了还在闭关中的裘子晋,无念宗内五大长老,甚至掌门都亲自出马,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大殿内的调查结果。 又过了小半刻,大殿的大门,轰然大开,一普通长老从中走出,通报道: “据掌门亲自查探,弟子耿封成,死因外界魔气入体,干扰其神识,这才导致他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凤瑄聚精会神的听完,心里松了口气,心想,既没有提到厉扶仞,想必应该和厉扶仞没有关系了吧。 然而“魔气”这二字一出,广场顿时炸开了锅。 “魔气?我堂堂无念宗,怎会有魔修出入,哪里来的魔气?” “我宗布防坚固,千年来从未有过魔修成功入侵,更妄论什么魔气了。” …… 起初众人谈论尚且寻常,可逐渐,有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外界的魔修自然进不来,可你们也别忘了,我们宗门内,不也还栓着一条狗的吗?” “是啊,除了他,还能是谁?” “我看,就是那煞星下的手!” 凤瑄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将厉扶仞拦在自己身后,似乎这样便能抵挡住风言风语。 然而弟子群中的异论声还是越来越大: “我当初就说,天生煞体能是什么好东西?从前没疯,现在还不是杀人了?” “谁说不是呢?” “定是他搞的鬼。” 到最后,这股声音竟几乎占据了整个广场。 那长老通报完便欲进殿,有弟子见状,笃定不已地高声昂喊:“绝对是厉扶仞杀的人,还望掌门千万不可犹豫,必须马上把厉扶仞抓起来。” 这道声音一出,很多弟子同时赞同的大喊:“抓起来!抓起来!” 凤瑄清楚的看见,那名长老,在听到这番动静时,动作明显一楞,随即眼神一转,毫不留情的厌恶视线,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厉扶仞的身上。显然对厉扶仞也有偏见。 凤瑄心下一凉。 就听到那名长老道:“你们的建议,我会如实禀报给掌门。” 得到他这句话,广场上的众弟子,才暂时平静了下来。 凤瑄紧贴着厉扶仞,声音中带着压不住的丝微颤音:“别怕。我听闻无念宗掌门最是公正,没有证据,绝不会凭众人猜测,无缘无故处罚你。” 他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厉扶仞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厉扶仞没有答话,凤瑄只当厉扶仞在紧张。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凤瑄胡思乱想。 在众人的期待中,大殿大门再次打开,通报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传掌门令:弟子耿封成,死因蹊跷,弟子厉扶仞,难逃其咎,先关押水牢,再听候发落。” 水牢,乃是无念宗关押死刑重犯之地。 凤瑄的心,咯噔一下彻底摔的稀巴烂。他难以置信般双目圆瞪,手足无措:“怎、怎么会?” 无念宗宗主苟流,在修真界中乃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凤瑄怎么也没想到,审判的结果竟如此偏颇—— 竟凭着众人的几句话、几个片面的猜测,就如此草率的几乎定下来厉扶仞的罪行。 饶是来之前,凤瑄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料,亲耳听到这个审判的时刻,凤瑄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和凤瑄的反应相反,广场上的其他弟子听了消息,无一不欢呼不已,满是喜色。 掌门的吩咐很快传了下去,凤瑄不过片刻失神的功夫,刑罚堂的弟子已经走到二人身前,试图将厉扶仞带走。 厉扶仞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他在选择来的那刻,已经预料到结果。 凤瑄却整个人陡的清醒过来,他拔剑,将人拦下,又不顾厉扶仞诧异,护在厉扶仞的左右,带着人冲出重围。 广场上弟子们惊呼一片,不少人大喊:“凤瑄,你在做什么?!” 然而凤瑄却宛若未闻,他对着大殿,神情是从所未有过的严肃,他厉声大喊:“弟子凤瑄,乃未从师新生弟子,对今日之事有所疑问,想请掌门解弟子之惑。” 刑罚堂弟子很快上前,欲将人拦下,就在此时,宗主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大殿内响起:“你有何问题?” 凤瑄双眼一亮,刑罚堂弟子顿住动作,退至一旁。 “弟子素来听闻,无念宗内宗规严明,赏罚有度。可是真?” “自然不假。” “好。”凤瑄有力道。 “弟子出生卑微,却也侥幸读过几本杂书,知晓查案定断,讲究的,乃是‘证据‘二字。 其中这证据,一曰物证,二曰人证。至少有其一,方能定夺。 那么敢问掌门,既已下令处罚厉扶仞,可是掌门有证据,证明厉扶仞杀了人?” 广场内有弟子接话:“那自然有证据!” 凤瑄一转:“你说。” 那名弟子知道些内情:“前些天下午,耿封成曾带人围堵过厉扶仞,这件事你也在场,想必其中内幕,知道的比我这个外人还要清楚。 但次日,耿封成便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上学,又过了数日,耿封成突然暴毙。” 他总结:“前一日二人闹了矛盾,次日耿封成便因身体不适请假,你觉不觉得,这两者之间太巧和了些?” 他继续道:“况且全宗门上下,唯一有魔煞之气的人也是厉扶仞。一次巧合也就罢了,但这么多桩同时撞在一处,厉扶仞,你敢说你半点嫌疑没有?” 凤瑄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反驳:“我问证据,一是有物证,能直接证明厉扶仞加害了耿封成;二是有人证,能证明他看到了加害的过程。” “这位师兄,一上来说着有证据,却半个字未曾提过证据,不过是将那些众人都知晓的车轱辘话来回又说了一遍。” 凤瑄厉色:“何时你们的臆测,也能当做判定的证据了?” 众人虽气恼,但凤瑄说的也不无道理,叫人无从反驳。 凤瑄再问:“敢问在场的同门,可有人有证据?” 众人脸上虽愤愤,却也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个人能拿的出证据的。 凤瑄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他趁机反手摸上了厉扶仞的掌心,安慰他不要担心。 却忘了自己的掌心早就濡湿一片,湿粘的站在厉扶仞的手背上,带来微弱却又不可忽视的凉意。 厉扶仞指尖,连带着他的心尖,微弱的跳了跳。 凤瑄三问:“掌门可还有证据?” 苟流自然无话可答。 众人都不说话,凤瑄终于开口了:“你们没有证据,我有。” 说着,他反手抚上厉扶仞的脖颈,隔着黑色的衣襟,凤瑄摸到了坚硬微凉的圆环。 与此同时,他贴近厉扶仞耳边,小声抱歉道:“借我用一会。”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声又小又儒,似一棵羽毛飘进了厉扶仞的心里。 眼下情形紧张,凤瑄一心落在苟流身上,自然也没有发现,他贴上去的那瞬间,厉扶仞的眼神兀的一暗,平静的眼下,暗藏着汹涌的浪潮。 凤瑄知道厉扶仞在意这个项圈,不愿被别人看到,便只是简单的将手抚在上面,一字一句开口道: “蚀骨锁,对厉扶仞的压制作用,想必掌门比我还要清楚。但凡厉扶仞有半分残害同门的举止,蚀骨锁顷刻间发动,非人的折磨不说,子晋仙尊也会第一时刻有所感应。” “但这么多日过去,魔气日益猖獗,子晋仙尊却没有半点反应。这还不能说明,这股魔气,同厉扶仞没有半点关系?” 凤瑄说这话时,身体亲密的紧挨在厉扶仞身侧,视线却审视般,从弟子群中一一扫过。 “蚀骨锁,就是我的物证。” “我,就是厉扶仞的人证。” ※※※※※※※※※※※※※※※※※※※※ 小凤凰:我,就是厉扶仞的人证。 厉扶仞:你多了一个“证”。 感谢在2021-01-13 22:54:03~2021-01-15 00:1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y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地牢 偌大的广场寂静无声。 诧异、鄙视、唾弃……各种各样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投来,汇聚到凤瑄的身上。 凤瑄面不改色,视线穿过大殿,直面无念宗宗主。 扑通、扑通。心脏在胸腔内有力而又快速的跳动着。 凤瑄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抓着厉扶仞的手无意识收紧,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然而还不待大殿内再次传来回复,广场上的弟子们,终于从方才凤瑄的一番话中脱身出来,广场上再次响起反对的声音。 “我宗守卫森严,除了厉扶仞外,再找不出第二个魔修。” 那人大声质问:“你如此苦口婆心的为这魔物狡辩,莫不是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是啊。” “谁知道呢。” …… 弟子们闻声附和。 这人左一句“魔修”,右一句“魔物”,分明没将厉扶仞当做同类。 听的凤瑄皱起了精致的眉眼。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凤瑄轻轻捏了捏厉扶仞的掌心,示意他不要往心里去。 凤瑄自己却横眉冷目,锐利的视线直扫说话之人: “师兄若是要这么说……” “那师兄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查,反倒是抓着我们两个毫无嫌疑的人不放,师弟我可不可以也怀疑师兄同真凶有勾结,这才故意转移众人视线,欲为真凶开脱?” 凤瑄将其中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你!你!你简直胡搅蛮缠!”那人显然气急败坏,一句话硬是断断续续好几遍才说了出来。 同时凤瑄也发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人群的边缘处,有人忽然不自然的动作一僵。 凤瑄顺着余光望去,不偏不倚的对上了白乐荣的视线。 视线交汇不过片刻,白乐荣率先躲开了凤瑄探究的视线,同时凤瑄还注意到,游思利就站在白乐荣身旁。 就在这时,大殿内终于传来宗主苟流的声音: “凤瑄。“ “弟子在。”凤瑄松开厉扶仞的手,恭敬行礼。 “你所言有理,但仅凭你三两句话,也不能彻底洗脱掉厉扶仞的嫌疑。” 凤瑄垂下的面容中,双唇紧抿。 “传我令,着刑罚堂弟子全宗搜索魔修踪影;另,厉扶仞扣压地牢,事件调查清楚前,不得踏出半步。” “谨遵宗主令——”所有广场弟子异口同声的行礼答道。 众人话音方落,便看到凤瑄礼毕挺腰,朗声道:“我定会查明真凶。” 大殿墨色大门,在凤瑄的这句话中缓缓关上。 广场上的弟子,也骚动着消散了。 凤瑄转身,语气重新变得软和,他贴在厉扶仞的身边,用只有厉扶仞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还你一个清白。” 那一瞬间,厉扶仞眼中雾气,仿若溃败般彻底消散的一干二净,他眼神触动,紧盯着说话之人的侧颈。 白皙纯净——同他的主人如初一辙。 是任何人见了,都克制不住的想要揉捏、掌控且占有的美好。 他,也不例外。 凤瑄后退一步,刑罚堂的弟子走到厉扶仞身边。 凤瑄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整理好心情,随即歪头对着厉扶仞俏皮一笑,眨眨眼:“等我哦。” “嗯。”厉扶仞垂眸对上笑意盈盈的少年,神情不明,声音中带着克制般的喑哑,“等你。” 直到厉扶仞被刑罚堂弟子带走了,凤瑄还在厉扶仞身后用力的挥手。 只是挥动的频率越来越慢,等到厉扶仞彻底消失在凤瑄的视线中,凤瑄收回了沉重的手臂,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全无。 “凤瑄。”广场上的弟子几乎已经走完了,衡永思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目含忧愁。 “你当真要去找凶手?” 一看到衡永思,凤瑄嘴角重新带上笑意:“嗯。”他重重点头。 “厉扶仞在冰窖里救过我,我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衡永思显然在犹豫什么,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好吧。” 他似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放下了什么枷锁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那真是太谢谢你啦!”凤瑄真诚的感谢,余光里,又两道身影靠近。 凤瑄向前一步,同衡永思并行,白乐荣踌躇着跟在游思利身后,迎面而来。 衡永思仍旧吊儿郎当地摇着手中的扇子,一手背在身后,神情很是不屑,他嗤笑:“呵,什么真凶,真凶方才不是已经被刑罚堂弟子带走了吗?” 凤瑄没搭理他,同衡永思欲走,路过白乐荣身边时,忽听白乐荣开口: “抱歉。” 凤瑄脚步一顿,他面无神情:“这话,你应该当面对厉扶仞说。” 白乐荣沉默片刻,忽然掉头走了。 这时候,游思利摇着扇子靠近:“你说你这么苦心积虑的巴结那个煞星,你图的什么?他是会摇尾巴给你看吗?” 凤瑄的视线冰冷如剑。 游思利笑着点头:“我看你长的也不错……” “不若这样,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定为你寻来,代价嘛,也很简单,你离了那条狗,跟着我。”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游思利折扇半开,挡在嘴边,一副玩味的模样。 衡永思率先忍不住,欲要上前,却被凤瑄左手拦住。 衡永思正焦急欲让凤瑄松手。 下一秒,凤瑄右掌一闪,长剑显出,划拉一声划破空气,架在了游思利脖子上。 游思利身形明显一僵,却又不敢动。 凤瑄冷冷道:“你们怕无念宗宗规,我可不在意这些东西,不信,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凤瑄说话间,灼热似火般的剑气便似搭在箭弦上的箭一般,蓄势待发。 游思利一脸想骂却又不敢骂的屈辱神情,硬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废物。”凤瑄收剑,留下这句侮辱性极强的嘲讽,带着衡永思半刻不曾停留的走掉了。 直到凤瑄走出数布,才听到游思利咬牙切齿的恶毒道:“我好心奉劝你,离那条狗远一点。” 凤瑄指尖一挥,一道金色灵气贴着游思利的侧脸飞速略过,一缕头发散落在地上。 游思利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 夜深,凤瑄将一道符咒系在了忠灵鸟的脚上,又同忠灵鸟耳语了几句,这才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将忠灵鸟放了出去。 送走了忠灵鸟,凤瑄关好窗,提起手边的包裹,步履匆忙的出了房间。 凤瑄给自己罩了一个高级隐身符咒,这才偷摸着潜进了地牢里。 和水牢不同,地牢,乃是刑罚堂关押犯错的普通弟子的地方。 此处虽偏僻阴暗,但同水牢比起来,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凤瑄绕过巡逻弟子,寻了大半刻,才终于找到了厉扶仞所在的位置。 厉扶仞正盘腿靠坐在墙角,闭着眼假寐。 凤瑄心中一喜,本欲断开符咒,走到地牢前,凤瑄灵动的眼珠子一转—— 他悄不留声的走到厉扶仞身旁,俯下身,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又转,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然后——对着厉扶仞的耳边呼呼吹风。 一下、两下…… 他吹的第二下,厉扶仞猛的睁开了双眼。 凤瑄掐了掐嗓子,憋笑,装出一副柔媚的嗓音,学着画本子里写的那样: “官人,这夜间寒冷,不若让奴家舍身……” 一边说着,凤瑄还不忘一边往厉扶仞的耳边吐气,好一个勾人的小妖精。又伸手在厉扶仞的身上摸来摸去,一副欲占便宜的模样。 凤瑄一开口,厉扶仞漆黑的双眼便一闪。 还不待凤瑄说着,厉扶仞精确无误的一把抓住凤瑄的手腕,将人往身旁一带。 凤瑄猝不及防,被厉扶仞拉入怀中,凤瑄顿时破功,小声克制的哈哈笑个不停。 他想问,厉扶仞是什么时候发现是他来的。 还未开口,一直干燥修长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直往厉扶仞的怀里带。 凤瑄只能低声呜呜呜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才想反抗,片刻后,一道脚步由远至近走了过来。 凤瑄瞬间消停,一声也不敢吭,心脏更是砰砰砰跳的飞快,面上发红。 一种诡异的,好似情人夜会被抓包的紧张感,禁忌又刺激席卷了凤瑄浑身。 教凤瑄脚趾都不住的蜷缩了起来。 好在巡逻的弟子见没有发现异常,脚步声很快又消失了。 凤瑄这才松了一口气。 部分微凉的气息流落在厉扶仞的脖颈间,引起他松手的动作,不自然的停顿了半刻。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凤瑄小声问。 厉扶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答:“你身上,有股淡梧桐花香。” 凤瑄扁扁嘴,那岂不是他才过来,厉扶仞就发现了? “还装的那么像。”他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呢。 厉扶仞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你来做什么?” “陪你。”凤瑄恶狠狠的道。 ※※※※※※※※※※※※※※※※※※※※ 感谢在2021-01-15 00:11:20~2021-01-15 23:3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同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准则之一 凤瑄气鼓鼓:“下午不是说了吗,等我。” 厉扶仞怔住,眼底幽深一片。 因着还在地牢里,怕被发现,凤瑄也就没有取消隐身术法。 他围着厉扶仞转来转去,小脑瓜子蹭蹭蹭也转的飞快,他故作神秘: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厉扶仞不甚在意的配合:“想什么?” 凤瑄便双手环胸,挺直了背,小脑袋高高昂起,神情满是自满:“你定是在想——” 他语气故作夸张:“——这世上怎么会有凤瑄这么好的人!” 厉扶仞动作一僵。 凤瑄后知后觉厉扶仞看不到他的动作,便放下手,双手一齐去扯厉扶仞的衣服,憋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厉扶仞垂眼,眼中微弱的光芒不断闪烁。 凤瑄本就是玩笑,也怕把厉扶仞笑恼了,很快收了笑意:“哈哈哈,开玩笑的啦,我猜,你想的是不是——” 他松开厉扶仞的衣角站起身,手上一摸,变戏法般摸出一件厚实的外衣。 外衣一离开凤瑄,便脱离了隐身术法,分毫不差的将厉扶仞盘坐的半身盖了个严实。 “将将将将!” 凤瑄邀功般的蹲下来,给厉扶仞扯外套,还不忘得意不已的碎碎念:“是不是?你是不是在想这个东西?” 他把厉扶仞盖的严严实实:“我一猜就知道,这鬼地牢肯定又湿又冷,你身上没修为,必定难抗。” 说着,他又如法炮制,哐哐当当的丢下吃食和丹药:“喏,你吃的药我也给你带来了。” 凤瑄笑眯眯的贴近:“怎么样,现在相信有漂亮的小神仙了吧?” 厉扶仞的眼睫颤个不停。 和厉扶仞毫无灵气的凡人之躯不同,凤瑄是不需要食物的,便坐在厉扶仞身旁,支着头,看着厉扶仞吃东西的样子。 看着看着,凤瑄不得不发出感慨,好看的人就连吃东西都那么好看。 哪怕身处肮脏昏暗的地牢,厉扶仞的一举一动也像是画一般,凤瑄安静的想,地牢里一时间只有厉扶仞动作的声音。 片刻后,凤瑄看到厉扶仞望向无人的角落,不确定般试探的喊:“凤瑄?” 厉扶仞以为他走了。凤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 但凤瑄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一顿,没有接话。 就看到厉扶仞仍旧望向空旷处,寂静的等了片刻,像是在等人回应。 半晌后,厉扶仞了然般垂下了头。 他甚至不会再开口确认,便默认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凤瑄心里像是忽然间被揪住了般的难受。 “我在。”凤瑄突然出声,声音中带着丝沙哑。 他故作轻松:“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连吃东西都能叫人看走神。” 凤瑄看到厉扶仞的眼睫一闪,面上却还是神情克制,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他的存在,既没有表现欣喜,也没有表现失望。 就像是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厉扶仞都会坦然的接受。 这是厉扶仞待人接物的准则之一: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凤瑄心疼的揪做了一团,他承诺:“放心吧,你睡之前,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走的。” 他说着挪动到厉扶仞身边,手 臂同厉扶仞紧贴着。 相贴处传来淡淡的温热,似星火般,慢慢燎烧到浑身各处。 凤瑄听到身旁人呼吸越来越沉稳,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另一边手臂,侧目望去。 厉扶仞锐利的桃花眼已经闭上了,呼吸声浅且绵长。 凤瑄轻轻的分开,自己却打了一个冷颤——他本欲送了东西便离开,没曾想会在地牢里待这么久,也没给自己准备御寒的衣服。 他现在的身体很是惧寒,除了和厉扶仞相接的手臂处,凤瑄浑身上下已经冰冷一片,似晨起的霜。 但凤瑄的视线却还是紧紧锁定在厉扶仞脸上。 他缓了缓冰到快无知觉的双腿,起身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阖眼的厉扶仞。 直到彻底确定厉扶仞熟睡,凤瑄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地牢。 地牢内,随着最后一丝淡梧桐花香的消散,双目紧闭,依靠在地牢的少年,倏然睁开了双眼。 ………… 夜间的地牢寒气逼人,直到出了地牢许久,凤瑄的手脚还是冰冷一片,像捂不热的石头。 凤瑄嘴唇已经冻的苍白,体内寒气四窜的感觉着实难受,凤瑄难耐的搓了搓掌心,却毫无用处。 这烦人的万年寒气! 夜深人静,孤身一人无念宗,身上还背负着救人的重任,凤瑄抚上心口,隔着胸膛摸上了梧桐枝。 似乎这样做,身体便又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就算是披荆斩棘也不在话下。 回了房,凤瑄率先取了厚外衣披在身上,又抱着一壶热茶缓了许久,人才终于重新活了起来。 凤瑄走至窗旁,推开窗。 半弯不圆的月亮散发出莹莹月光,照亮了少年莹润精致的面容。 凤瑄一跃而上,跳坐在窗户上,背靠着窗侧框,他取出了梧桐枝。 翠绿的枝丫仿若有灵性般欢喜的摇曳,上面的褐色的新包倒是一如既往。 凤瑄一只手捏住梧桐枝,一只手无意识的在翠绿的叶片间拨弄。 如此良久,少年忽然了然无味的顿住了自己的动作,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白日不得见的脆弱: “师父,我想你了。” 倘若师父在,万年寒气也好、报恩也罢,师父肯定能有办法。 留给少年发呆的时间不多,一只翠黄的灵鸟远远的便鸣声示意。 原来是忠灵鸟回来了。 凤瑄收起梧桐枝,惊喜抬头,将忠灵鸟迎入怀中:“这么快?” 忠灵鸟激动的叫个不停,显然不辱使命。 “你怎么这么厉害?” 凤瑄欣喜的举起小家伙直往脸上贴,一人一鸟蹭来蹭去。 夸奖完忠灵鸟,凤瑄这才取下了忠灵鸟脚上系好的符咒,他闭上双眼,半晌后欣喜不已的再次捧着小家伙往自己脸上贴,一边惊呼:“太棒了我们的小功臣!” “这下厉扶仞很快就能被放出来了。” ………… 刑罚堂的弟子们日夜搜寻,可惜数日之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无念宗内,确实没有魔修踪影。 魔气之事,数日间一跃成为无念宗头等话题,其讨论热度甚至在数日后的新生拜师大会之上。 弟子学堂里,往常坐着三人的偏僻角落,如今只剩下了凤瑄一人。 学堂前面不断传来讨论声: “我就说我们宗门里怎么会有魔修。” “既然没有魔修,煞星又被狗链锁着,那魔气,又是哪里来的?” “你说锁着就锁着啊?倘若搜不出魔修,那只能就是煞星做的啊,不然还能是谁……” 众人赞同的点头。 凤瑄却听的皱起眉头。 游思利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进了学堂,心情显然不错。 他一进看到皱起眉头的凤瑄,嘴角的笑意又真实了几分,随即改道,直接朝着凤瑄而来。 “小美人有空不去寻凶手,反倒在这愁眉苦脸的,怎么,你也知道无念宗内,除了厉扶仞,再没有第二个魔修?”游思利怪模怪样的夸张道。 凤瑄定定的望着游思利,没说话。 游思利心满意足的摇着扇子,嘲讽道:“之前不是还牙尖嘴利,怎么今日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莫不是……”游思利阴阳怪气道,“莫不是你不打算找了吧?” 他收起折扇往手上一拍,佯装焦急:“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当日你可是当着全无念宗弟子说下的话,我们可都听着呢,可不能说不算就不算了,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在宗门里做人啊?” 游思利说个不停:“我想想啊,就你那日的行径,拜师大会,估计也没长老愿意收你做弟子吧?” 游思利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凤瑄漫不经心的等着游思利说完:“说完了?” 凤瑄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谁告诉你,我没找到真凶的?” “嗤,刑罚堂都没有找到魔修,你能找到?” 凤瑄冷冷抬眼,这次声音如常:“谁说凶手就一定要是魔修了?” 他这句话仿若投入水中的石块,水面顿时泛起波澜。 “凤瑄这话什么意思?” “凶手不是魔修?” “怎么会不是魔修?” …… 凤瑄却并没有搭理其他弟子的讨论,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游思利脸上。 他缓缓开口:“别人不知道我的意思,但我想,聪明如游师兄,定不会不理解吧?” 学堂内弟子的视线,瞬间汇聚到游思利身上,似乎在等游思利解释。 游思利眼角直跳:“你疯言疯语,我怎么知道?!” “哦?”凤瑄故作夸张,“游师兄竟不知道?” “那我换种说法。” 凤瑄眼神锐利:“那负责采办的弟子,游师兄应该认识吧?” 游思利“砰”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背青筋直跳。但游思利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压低了声音,低低的附在凤瑄耳边,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没有证据的话,师弟可不要乱说。” 凤瑄同游思利对视片刻,忽然低低一笑,眼中带着若隐若现的光:“师兄说笑了,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不过和游师兄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吧?” ※※※※※※※※※※※※※※※※※※※※ 嗷呜嗷呜我变成大脑斧来抢你们的营养液评论收藏了! 识相的就给本咕交出来! 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们qaq 比狗鼻子还灵 课后,学堂内的弟子走的差不多了,凤瑄才安置好东西,慢悠悠的起身。 晃荡到学堂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他被游思利拦下来了。 自晨起那番话后,游思利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此时他横眉怒目,将凤瑄堵至一旁,语气凶恶的质问凤瑄:“你给我解释清楚,早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瑄眨眨眼:“什么意思?师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游思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凤瑄逼近了:“游师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凤瑄眼神冰冷,嘴角却带着笑意:“师兄认识负责采办的弟子,不巧,我也认识几个。” 他眼神锐利,步步逼紧,似玩笑般调侃:“不若师兄将那人名讳说出来,也好叫我辨别辨别,是不是同一个人。” 游思利分明比凤瑄高大,然而此时却被凤瑄逼的不住后退,眼神慌乱如麻。 游思利闪身避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主人真实的心境。 凤瑄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师兄不知道自然最好,否则……” 他顿了顿,语气缓慢却有力:“残害同门的处罚,宗规里都写的一清二楚,师兄应当不会不知道吧?” 游思利的手背青筋尽显,他冷哼一声,语气不稳:“这话,你还是留着同那疯狗说吧!” 说罢,他落荒而逃似的狼狈离去。 凤瑄从怀中掏出忠灵鸟,飞快的确定了小家伙腿上的符咒,拍拍它:“去。” 忠灵鸟扑腾着小翅膀,很快消失在凤瑄的视线中。 凤瑄望了望天色,这次,嘴角带上了真诚的弧度。 凤瑄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混进了地牢里,这几日,他每夜都会来陪厉扶仞。 凤瑄还未靠近,远远的,就听到厉扶仞目视虚空,自问自答似的问了句:“今日来这么早?” 凤瑄脚步一顿,他跺跺脚。 这家伙,本来还想逗他一下的,谁知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凤瑄走到厉扶仞身边,丢下药物吃食衣服后,狐疑的抬起了手臂嗅了嗅,半晌,挪开又挪回来,又闻:“什么淡梧桐花香,分明没有味道……” 他面色很是凝重,喃喃道:“你这还真是比狗鼻子还灵啊……” “什么?”厉扶仞望向空处,眉头皱起。 凤瑄连忙摆手挽救:“唔…没什么没什么。” “那个…唔我是说,”凤瑄又不正经的皮起来,“这不是怕你一天没见,想我这个漂亮小神仙嘛。” 厉扶仞神情自若,眼皮子动都不动一下,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凤瑄便围着厉扶仞左晃右晃,扯来扯去:“是不是又被我猜中了,嗯?是不是?” 他嘻嘻哈哈。 地牢里阴沉的氛围,都被他冲淡了去。 “今日你心情不错。”厉扶仞语气肯定。 就连凤瑄都惊了,他停下来,在厉扶仞的眼前挥挥手:“这你都能看出来?不会是我怀疑隐身符咒故障了吧?” 可厉扶仞依旧目视前方,丝毫不受凤瑄的干扰,凤瑄更加惊讶,心里嘀咕,还真看不见,那厉扶仞是怎么发现的? 他欲收回的手一顿,改道上前,弹了厉扶仞一个脑嘣。 他本想撩了就跑,谁知还不待他收回手,厉扶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死死扣住了。 “我错了我错了。”凤瑄很是识时务的火速示弱,语气可怜巴巴,似乎使坏的人不是他而是厉扶仞。 然而厉扶仞还是板着张脸,不为所动,凤瑄再告饶,语气软和:“我错了嘛……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次,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他被抓住的手艰难的比出手势,另一只手带起厉扶仞的另一只手往上摸:“不信你摸,你看,是不是。” 少年的手指修长而又骨骼分明,掌心似玉石般润滑,一摸便知是双从小养尊处优的手,只不过不知为何,却微微带着寒意,凉的渗人。 厉扶仞扣住凤瑄的手腕一紧。 凤瑄还不自知的扣着厉扶仞的手摸来摸去。 厉扶仞眼皮没来由一跳,松开了凤瑄的手。 凤瑄笑盈盈的转着手腕:“不过,我确实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厉扶仞垂眼,似在听,垂在身侧的手却紧了紧,想抓住什么似的。 凤瑄贴着厉扶仞坐下,靠近了,神神秘秘的说:“再过几天,你就能出去了。” “等着吧。” “嗯。” ………… 晚去早归,凤瑄一跃成为学堂里最不积极的弟子。 这日他又睡了一个饱觉,喝了杯热茶暖了暖身子,这才披了外衣,懒懒散散地往学堂走去。 还未至学堂,远远的,便听到学堂内慌乱一片。 凤瑄眼神一凝,快速跑进学堂。 一进门,便看到学堂内众新生弟子们乱做一团,挥剑的挥剑、躲的躲,半空中,一道深沉黑气不断乱窜。 是魔气。凤瑄瞬间得出定论。 学堂内都是新生弟子,修为不济。 一个挥剑的弟子猛的被黑气击中,晕倒在地,魔气乘势再度上前,眼看着就要落到弟子身上。 凤瑄右手唤剑,一剑挥去。 金黄纯净的灵气同黑气相撞,不偏不倚,同魔气一同化作灵光消散。 学堂内弟子纷纷回神,众人脸上满是惊恐不定。 很快学堂内又闹哄哄做一团,凤瑄将昏倒的弟子扶起,查看了情况后松了口气:“没事,受了点惊吓晕过去了,带下去休息休息就好。”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扶下去了。 “发生了什么?”凤瑄这才发问。 还不待学堂内弟子回答,自门外忽然走进来一道人影,扬声道:“师弟好身手,多亏了师弟及时赶到,否则,这魔头手上,可就要再多一条无辜人命了。” 游思利大摇大摆的摇着折扇,边走边道。 凤瑄眉头凝起。 学堂内附和声四起: “是啊。” “厉扶仞果真是凶手!” “对、对,就是他!今日我亲眼看到魔气从他座位中窜出,果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操控魔气?!” …… 凤瑄闻言,立马推开人群,走到厉扶仞座位查看,只见其中确实黑气缭绕——魔气在这里存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凤瑄面色凝重:“我觉得事出蹊跷。” 有人迅速反驳:“我们亲眼看到魔气从煞星的座位里出来,人证物证皆在,还能有假?” “今日事件水落石出,那煞星杀害了耿封成,不反省思过,如今竟还想杀了我们!他果然天生魔物,我们早该杀了他!” “手段竟如此残忍,我们绝不能再留他!” “等等。”凤瑄安抚,“我们不若等刑罚堂调查清楚再说。” 游思利嗤笑:“还有什么好调查的?这人证物证皆在,凤师弟可是亲眼所见。从前师弟受疯狗蒙蔽也就算了,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你该不会和他是一起的吧?” 学堂内的弟子没有做声,但众人的视线显然也变得怀疑起来。 游思利继续道:“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前去禀报宗主了,这次,这个孽障必死无疑!” 众人的欢呼声淹没了凤瑄的声音。 他们簇拥着游思利出了学堂。 凤瑄看的清楚,临出门前,游思利分明挑衅而又嘲讽的朝他勾了勾嘴角。 凤瑄最后一个离开学堂的时候,魔气再次出现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无念宗,弟子们自发簇拥着一路前行,赶到了广场。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高呼着“处死厉扶仞”这句话。 不多会的功夫,宗主连带着诸位长老也赶到了大殿中。 广场众弟子皆面色激动,一个个的根本听不进劝告。 那几个目睹了魔气的新生弟子们则分别被团团围住,他们绘声绘色的给其他弟子讲着魔气的来源和事情进过。 这其中自然也讲到了凤瑄的名字。于是凤瑄到场的时候,众人主动为凤瑄让出了一条路,直达大殿之下。 在这里,凤瑄同样也见到了满眼得意的游思利。 墨色殿门大开,宗主苟流沉稳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所谓何事?” 游思利一把合上折扇,提衣摆上前,狠狠一甩,行了个礼,中气十足喊到:“禀宗主,弟子游思利,携众学堂弟子,于学堂亲眼目睹厉扶仞处魔气缭绕,更有魔气欲再度袭击学堂弟子,故特来报。” “此人天性邪恶,手段残忍,乃不折不扣的大魔头,弟子及学堂众弟子,恳求宗主,务必速将此等大魔头斩杀示众,以儆效尤,匡我宗正气!” “斩杀魔头!以儆效尤!匡复正气!” “斩杀魔头!以儆效尤!匡复正气!” …… 游思利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呼声久聚不散。 “情况属实?” 随着苟流的询问,广场上骚动的弟子也安静下来。 游思利昂声:“弟子今日所言,皆众人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广场上一时间万人寂静。所有人此时都在等宗主的判决。 片刻后,苟流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 “且慢!”凤瑄忽然厉声打断,他上前数步,同游思利并行。 “宗主,弟子有话要说。此事弟子也在场,如今有几个疑惑,想当众同游师兄对清楚,也好查明事件原委,不教外人说我们无念宗冤枉好人,落人口实。”凤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游思利见凤瑄上前,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 苟流点头,准许:“你说。” ※※※※※※※※※※※※※※※※※※※※ 小凤凰崽崽说他有点口渴,想喝点东西 就是辣种白白的一瓶一瓶的液体ovo 感谢在2021-01-17 00:26:57~2021-01-17 23:1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然、子木李 5瓶;如梦初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蚀骨锁异动 “敢问游师兄,师兄为何如此笃定,魔气就是厉扶仞放的?” 游思利嗤笑:“从厉扶仞的座位里窜出来的,不是他放的,难道是你放的?” 凤瑄笑笑:“魔气确实也有别人放进去的可能,师兄的话,可是这个意思?” 游思利:“怎么,让我说中了,还真是你放的?” 凤瑄不答反问:“那依游师兄的看法,这缕魔气真正的主人,就是残害耿封成的真正凶手?” 游思利满脸的不耐烦:“你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速速退下,不要耽误宗主和大家宝贵的时间。” 广场上的弟子们也嘁声一片。 凤瑄勾唇一笑:“问题是没有了,只不过,有个回忆符咒,想给大家看看。” 他说着,不顾游思利突变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灵气拖着符咒飘至空中。 正是凤瑄最后一个离开学堂时,在学堂取下的东西。 此符咒名为“回忆符咒“,乃高级符咒,能记录下周围发生的事件。 上次厉扶仞被耿封成等人围堵的时候,凤瑄便是以此符咒作为威胁,将人吓退。 只不过当时凤瑄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这次,确是真正的回忆符咒。 符咒飘至广场上空,灵气顿时催动,一面巨大的影像瞬间呈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学堂内的场景。 广场上不少弟子也认了出来,有人惊呼出声:“凤瑄怎么会有这样的高阶符咒?” “有了这个,岂不是就能知道学堂内的情况了?” …… 游思利显然也认出来,脸色猛的一沉,他双拳紧握,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凤瑄的意图。 原来凤瑄这些天无所作为,根本不是早已放弃,他分明是在等自己露出马脚。 甚至那日凤瑄故意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也是在刺激他,好叫他乱了分寸。 就连方才凤瑄脸上的慌张无措,也完全是骗他的。 凤瑄分明乐的看他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这样他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回忆符咒里的场面。 该死。游思利在心中斥骂,这狡猾的狐狸。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回忆符咒已开,他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广场上空,回忆符咒的场景一直停留在厉扶仞的座位上。 学堂里空无一人。 可没过多久,一个手握折扇的人影神色匆匆的靠近,他左顾右盼的行至厉扶仞桌前,趁着四周无人,极其迅速的朝着桌洞里丢进去了一团形状不明的黑气。 又迅速离去。 场景很快转换,数时辰后,学堂内弟子先后赶到学堂,及上课古钟声响前,一团魔气受到召唤般,猛的从底下窜出,学堂内顿时混乱一片。 再后面,凤瑄出场,接下来的事情,众人便都听说了。 广场众人已经完全看惊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魔气竟是游思利放进去的,那数日前导致耿封成走火入魔的那缕魔气呢,难道也是游思利所为?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凤瑄收回符咒,调转身形,似笑非笑的质问道:“游师兄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游思利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被凤瑄的话激的乱了阵脚。 游思利掀起衣袍猛的一跪:“回忆符咒幕幕属实,弟子无话可说。” 众人诧异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游思利说罢,狠狠磕了个头,又接着道:“弟子承认弟子在学堂陷害厉扶仞之事,但弟子都是为了无念宗好!” 他辩解:“煞体一日不除,我无念宗便一日不得安宁。” 游思利阴狠锐利的目光从凤瑄脸上刮过,他咬牙切齿:“弟子虽承认学堂魔气之事,但耿封成之死,却与弟子毫无干系,还望宗主明查!” 凤瑄冷呵:“这缕魔气真正的主人,就是残害耿封成的真正凶手。游师兄方才可还应过这句话,怎么,师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游思利却不回应凤瑄,只对着宗主苟流磕头:“还望宗主明查!” 凤瑄厉声:“你残害同门一次不够,今日又再犯,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吗?” 游思利只一口咬死了:“耿封成的死,与我无关。” 凤瑄冷笑:“无关?好,好,那你再看看,这又是谁?” 凤瑄说罢,一只忠灵鸟从旁飞出,扑棱着翅膀落在凤瑄掌心,凤瑄从忠灵鸟的脚上,取下张符咒。 竟又是一张回忆符咒。 广场上的众人已经惊讶的不会反应了,只呆呆的望着凤瑄随手一扬,珍贵无比的回忆符咒霎时又展开。 夜晚,一道人影独自站立在树丛中,神情焦灼,似乎是在等人。正是游思利。 没多久,一外门弟子匆匆赶来,游思利当场就是一巴掌:“我叫你替我寻魔气的事情,你告诉别人了?” 外门弟子被打了也不敢怒,只一个劲的摇头否认:“没有、游师兄,我没有说。” 游思利便自顾自的疑惑道:“那凤瑄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了没多久,又颐指气使道:“你,明日再给我寻一道魔气来……” 符咒里,二人交谈的声音一字一句,事无巨细的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原来这缕魔气,从始至终都和厉扶仞没有半点关系,全都是游思利一人策划,又嫁祸到厉扶仞的身上。 真相大白。 游思利面若金纸,再也说不出半句狡辩的话来。只是眼神仍旧死死的盯着凤瑄,似乎恨不得将凤瑄挫骨扬灰。 凤瑄却视若无睹,毫不畏惧,他对着苟流行了个礼:“宗主,这便是凤瑄查明的真相,还请宗主定夺。” 片刻后,一长老的声音穿透大殿传来:“弟子游思利,残杀同门,后又嫁祸他人,不知悔改,按宗规,除弟子籍,废修为,处死。” 直至此刻,游思利才彻底慌乱起来,他开始大喊:“我没有想害死他,我没有!是那魔气、魔气不知为何自己出了问题!“ 解释无用,他又喊:“我爹是五大长老之一游寇费,我爹是五大长老之一游寇费!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可惜无人应答。 有刑罚堂弟子上前,将游思利左右架起。 游思利不断挣扎,大喊道:“爹!爹!爹救我爹!” 游思利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他疯言疯语:“凤瑄,你等着,有我爹在,你看到时候新生大会谁敢收你为徒,你就等着蹉跎一辈子吧!” 凤瑄心道:稀罕你的拜师大会? 他看都不看游思利一眼,退至一旁,生怕阻碍了刑罚堂的弟子办事。 就在游思利即将被带下去之际,一道灵气猛的袭来,直接将游思利打的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众人顺着灵气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发,蓄白须的长老疾步赶来。 他看都不看游思利一眼,径直在广场上跪下,沧桑道:“游某教子无方,教宗主看了笑话。” 他指着面色痛苦,在地上不断痉挛的游思利,语气沉重又惭愧:“我不仅废掉了他的修为,就连他浑身上下的经脉也一并废掉了,此后他再无缘修炼,终身只能做一个普通人。恳求宗主看在我这老头这么一把年纪,为无念宗效忠这么久的份上,饶小儿一命。” 说着,他又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子不教,父之过,我愿舍弃五大长老的身份,替他受罚。” 游寇费从前乃五大长老之首,自仙魔大战至今千年来,他确实为无念宗做出不少奉献。 眼下游思利彻底被废,再无缘修炼。 苟流应允:“那便逐出无念宗,永不得再入。” 游寇费亲自将游思利带了下去。 凤瑄这才上前,双眼冒光的欣喜询问:“那厉扶仞?” 苟流:“你自去寻。” 凤瑄欣喜的高呼一声,转头就从人群中挤出去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厉扶仞。 亲口告诉他“我还你清白啦”! 众人看了场惊天大戏,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主角之一的凤瑄欢呼着跑掉了。 ………… 来往地牢多次,凤瑄早就轻车熟路,这次还不需用隐身符咒,凤瑄走路的力度都忍不住大了起来。 一路大摇大摆招摇着进了地牢。 “厉扶仞?厉扶仞?”他雀跃的喊。 “快收拾收拾,我来带你出去啦!” 还隔着数间房,凤瑄已经开始喊了。 然而凤瑄喊完,却意外的没有听到厉扶仞的动静。 怎么回事?凤瑄奇怪的想到。 他加快了脚步,步步靠近,然而随着他越来越近,一股熟悉又邪恶的气息,开始似有若无的出现。 是魔气! 凤瑄脚步猛的一顿,随即大步上前,只见牢笼里,厉扶仞不知为何,仰倒在肮脏的地面上,生死不明。 “厉扶仞!”凤瑄惊呼一声,立马上前,将人翻过来一看—— 厉扶仞浑身上下,缭绕着一股浓厚的魔气,此时正恶心的在厉扶仞体内不断蠕动。 游思利分明已经晕过去了,这魔气究竟是哪里来的? 凤瑄毫不犹豫,迅速运转灵气,注入厉扶仞的体内,试图压制住魔气。 然而这股魔气分明强横异常,和今日学堂中凤瑄斩杀的魔气,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 饶是凤瑄,也没办法一时间将魔气压制住。 厉扶仞双唇紧闭,冷汗淋漓,浑身不住的痛苦轻颤。 他脖子上的项圈,此时也发出微弱的黑色光芒,似是在同魔气抗拒。 可随着项圈光芒的出现,厉扶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垂落在一旁的手指甚至微微痉挛,指尖泛紫。 蚀骨锁,但凡厉扶仞体内有异动,顷刻间压制,但也会对厉扶仞带来无边的痛楚。 如今魔气之事才落,绝不能让旁的人察觉到厉扶仞的异样。 凤瑄凝起眉眼,将人扶起,在厉扶仞耳边安稳似的轻声道:“别怕,有我保护你。” 厉扶仞紧闭的双睫,似有感悟地颤了颤。 ※※※※※※※※※※※※※※※※※※※※ 啾啾啾小凤凰说感谢大家都营养液,他觉得超好喝哦! 感谢在2021-01-17 23:18:32~2021-01-19 00: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陆离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蛋粥 5瓶;23638010 3瓶;朗朗乾坤终盼乌、恋琳笙花、自己擦亮天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木 地牢这个地方不能再待,广场那边弟子众多,也不能经过。 凤瑄思考片刻,很快想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好地方。 他运转灵气,飞速画出传送阵,阵光一闪,带着厉扶仞二人,消失在地牢。 就在二人消失的前一秒,一道人影正巧从转角走出。 “厉——”白乐荣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他若是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个一身黑气,被带走的人,分明就是厉扶仞。 ………… 悔过崖中昏暗阴沉,忽然间一道灵光乍现,从中踉跄着走出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厉扶仞的躯体重重的压在凤瑄肩上,凤瑄一时失察,差点绊倒。 凤瑄咬咬牙,将厉扶仞半拖半扶的转移到一块大石头旁,坐靠在上边。 他第一时间查看了厉扶仞的状况。 厉扶仞体内,除了一股来源不明的魔气横冲直撞,到处作恶外,还另有一股强大的灵气,追逐在魔气后,打击压制,丝毫不顾厉扶仞的身体能否受住。 这两股杂糅凌乱的气息,就是造成厉扶仞此时痛苦的根本原因。 凤瑄擦了擦厉扶仞额角的冷汗,脑海里迅速转动: 这其中的灵气,应当来自蚀骨锁,可另外一股魔气呢? “厉扶仞,你怎么样,还好吧?”凤瑄焦急询问。 厉扶仞却始终双目紧闭,眉间紧缩,面上一片黑意。 倘若再这样下去,还不待蚀骨锁将魔气压制,厉扶仞很快就会全身经脉寸断,灵气爆体而亡。 凤瑄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 他试探的手指伸了又缩,最后一咬牙,再不迟疑,一把将堆积在厉扶仞脖间的衣领扯了下来。 “我也是为了帮你。”凤瑄道。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那常年被遮挡住,外人从不得窥见的隐秘区域,也终于彻底暴露在少年眼前—— 因长年不见阳光,厉扶仞修长的脖颈白的耀眼,好看的喉结突出分明,再往下,一条漆黑无光,不知是何材质的坚硬项圈,毫无机制般死死的扣锁在厉扶仞脖子上。 极黑极白带来极大的视觉冲突。 冰冷坚硬的项圈愈发衬托出脖颈的纤细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折,就能轻易毁灭掉。 但只有亲身尽力过的凤瑄才知道,这看起来脆弱的躯体,有着多么顽强到惊人的生命力。 “唔。” 又一道灵气汹涌,厉扶仞难耐的闷哼出声。 随着这道动静。 漆黑无光的项圈上忽然浮现出一条条奇异银纹。纹路如流水般,在项圈上流转飘动,时隐时现。 这些纹路繁杂而又精致,一探便能感知到纹路中蕴含着极强的灵气波动。 项圈上有个锁扣般的铁环,凤瑄伸手,尝试着扳了扳,可惜项圈纹丝不动。 “果然打不开吗……”凤瑄碎碎念道,小脸皱成一团 凤瑄闭眼,运转灵气,注入到厉扶仞体内,试图帮助蚀骨锁压制住魔气。 只要魔气被压住,蚀骨锁应该也会安静下来,凤瑄猜测。 可这股魔气好似克凤瑄扳,凤瑄的灵气压制不住不说,甚至还会被吞噬! 短时间内,凤瑄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厉扶仞唇角已经泛出紫意,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痉挛。 凤瑄急得嘴上都要起燎泡了,那魔气却还是毫无损伤。 堵不如疏。 既然压制不住,那只能把魔气释放出来。 凤瑄重新把重点落在项圈上。 厉扶仞曾说过,这项圈,除了裘子晋外,世上再无第二人能开。 凤瑄自然也不奢求他能解开项圈,但只要如冰窖中那般,能让项圈解开片刻,释放出厉扶仞身体里的魔气便足矣。 凤瑄将手扣在项圈上一拉,将项圈微微提起,正欲释放灵气冲击项圈,一闭眼,忽然想起冰窖那日的场景。 这蚀骨锁和他的梧桐枝,似乎有那么些联系,不如…… 凤瑄这般想到,左手又将梧桐枝取了出来。 梧桐枝感受到主人的气息,轻柔而又欢快的四处摇曳。 凤瑄又愁又急,双手合十指尖交叉做祈祷状,迫不及待道:“师父,你的灵气对它似乎有压制的作用,这次又要拜托你了师父。” 梧桐枝听不懂凤瑄的话,却明白主人的指令。 凤瑄一使用灵气催动,梧桐枝上下,顿时散发出翠绿色的星光,星光逐渐凝实。 凤瑄收回手,梧桐枝便飘飘荡荡的飘至半空中。 凤瑄连忙将厉扶仞扶到自己怀中,目光炽热的抬头望向梧桐枝。 梧桐枝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悔过崖的一角。 仿佛是感受到主人急迫的心情般,梧桐枝翠色的灵气飞快凝聚,一条条翠绿色的枝蔓,从梧桐枝上蔓延开来,又寻着气息,一条一条,蜷住了漆黑的项圈。 梧桐枝每一次摇曳,都会有大量的灵气,顺着枝蔓注入到项圈内,同项圈灵气缠斗在一起。 项圈上绿光大盛,一时间竟压住了项圈的风头。 厉扶仞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果然有用!凤瑄双眼亮晶晶的想到。 梧桐枝的灵气越是涌入,项圈上的银纹则越是暗淡,眼看着项圈即将被安抚下来。 梧桐枝的灵气忽然闪烁数下,断了! 凤瑄震撼抬头,只见梧桐枝迅速飞了回来,已经失了颜色,此时正焉了吧唧、有气无力的躺在凤瑄掌心,动都不肯动一下了。 没了梧桐枝的压制,项圈上的银纹闪烁数下,眼看又有兴起的迹象。 凤瑄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蚀骨锁眼看着就要被压制了,只差那么一点!” 后几个字凤瑄说的格外用力,可梧桐枝却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瑟缩着更加抗拒的往凤瑄的心口跑,它想要回去了。 被凤瑄一手挡住:“你别,你再帮帮忙,求你了。” 梧桐枝不会思考,它只会下意识的趋利避害。 凤瑄咬牙,直接运转灵气,再次将梧桐枝唤了起来。 然而一接触到梧桐枝,凤瑄便心下一惊:“这破锁这么厉害?” 不过片刻的功夫,梧桐枝体内竟空空如也,半点灵气都没有了。 难怪它不肯救厉扶仞,不是它不想救,是它没能力再救了。 就在凤瑄犹豫,眨眼的功夫里,项圈上的银纹再次汇聚,厉扶仞的眉间再次紧缩起来。 “啧。”凤瑄轻啧,没好气的掐了下厉扶仞的脸颊,“你怎么事这么多啊。” 嘴上抱怨着,凤瑄却丝毫不犹豫,掌心灵气汇聚,金黄的灵气萦绕在梧桐枝身上,竟准备用自己的灵气催动梧桐枝。 梧桐枝抗拒的快速抖动,发出沙沙声,试图阻止凤瑄堪称疯狂的举动。 却被凤瑄一巴掌拍定住了:“不用你担心,我心里有数,死不了。” 说着他灵气猛的灌入,枝蔓瞬间再次发出,缠上了蚀骨锁,黄绿交错的灵气,不住的往蚀骨锁中运送。 然而梧桐枝蔓绕上蚀骨锁的瞬间,凤瑄脸色猛的一白。 浑身的灵力连带着部分精气,泄洪般瞬间消散。 那种极度空虚的痛苦折磨,叫凤瑄双唇颤个不停。 他有气无力:“这破锁究竟是什么做的,呼,这么多灵气都喂不满……” 废灵气不说,这东西还一股子阴寒之气,直往凤瑄的骨头里钻。 凤瑄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气来。 数秒后,凤瑄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梧桐枝不安的不断颤抖警告,然而它每次想断开的时候,都会被凤瑄的灵气阻止。 【就差一点了。】 凤瑄无力的靠在石块上,在心里不住的给自己打气。 他忍不住想,等他这次救了厉扶仞,非得好好同厉扶仞吹上一番,教厉扶仞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成。 他这么拼命相救,什么以身相许的报答就不要了,但不让他飞升,简直没天理。 又过了数息,凤瑄已经抱不住厉扶仞了,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头昏体重,冷的渗人。 好冷,好冷。凤瑄控住不住的喃喃道。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厉扶仞推至一旁,任由寒气侵蚀自己。 凤瑄没注意到的是,随着他的动作,厉扶仞眼皮,极小极小挣扎着掀开了些。 然而厉扶仞此时背对着凤瑄,因而只看到耀眼的梧桐枝,从眼前一闪而过。 梧桐枝第三次发出沙沙的警告声。 凤瑄能感受的到,梧桐枝已经开始抗拒他的灵气,准备再次结束了。 “别…别……”凤瑄虚弱的阻止,“呼…我…我还可以……” 蚀骨链的银纹已经几乎淡到不可见,只差最后一点点了。 凤瑄咬牙,逼出精血,精血覆盖在蚀骨锁上,染出了一团极淡的暗红之色。 就在梧桐枝即将强行中断的最后一秒,蚀骨链忽然闪烁数下,银纹彻底消散。 光芒瞬间消失,悔过崖再次变得昏暗起来。 梧桐枝再不停留,耷拉着叶子,仿佛霜打的茄子般,直接没入了凤瑄的身体里。 “哇”的一声,凤瑄猛的吐出一口带冰渣的血来。 眼前一片发黑,凤瑄闭着眼缓了好长一会,才终于恢复了些体力。 他靠着石块,摸索着起身,挣扎了好几次,才终于探查到厉扶仞的气息。 经脉平稳,灵气平和。那魔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好在厉扶仞已经脱离了危险。 凤瑄长吁一口气,胸口阵阵却发闷。 他本想再休息休息,便带着厉扶仞回去,但很快的,凤瑄终于察觉出体内的异常来。 他分明结束了和蚀骨锁的接触,可那入骨般的寒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隐隐有了再度兴起的趋势。 凤瑄心猛的一沉,随即神识入体查看,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那寒潮竟激发了他体内的万年寒气,距离他上次受万年寒气的折磨不到一月,眼下这万年寒气又要卷土重来了! 万年寒气作祟,自己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凤瑄心里再清楚不过。 倘若再耽误下去,别说厉扶仞,就连他自己恐怕都顾不上自己了。 到时候厉扶仞清醒过来,恐怕他身上万年寒气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万年寒气已经苏醒,此时一阵又一阵,跃跃欲试般朝凤瑄残破的躯体发出试探。 凤瑄紧咬的牙关不住颤抖,他身形虚浮的弯腰起身,一步三停,晃晃荡荡的朝外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距离他们的不远处的石块后,一道人影,满脸诧异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嘴上嘀嘀咕咕,不知在悔过崖不知已经待了多久。 正是白乐荣。 他呆滞着望着凤瑄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悔过崖入口,右掌下意识的按在了自己左小臂上。 直到凤瑄的背影彻底消失,他仍旧不敢相信般碎碎念道:“怎么会……他怎么会有神木……” 他亲眼目睹,那分明是真的——神木。 ………… 一进屋,凤瑄再也支撑不住,他“嘭”的猛的靠在门上,整个人仿若千斤重般往下坠。 万年寒气早就彻底从丹田逃了出来,此时正在凤瑄的体内不断乱窜。 若非凤瑄意志坚定,硬是咬牙撑了下来,恐怕早在悔过崖,便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凤瑄拖着残破的身体,挣扎着将自己转移到了床上。 他把所有能够的上的被褥、床单,不要命的往自己的身上累。 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哪怕他已经完全蜷缩在柔软的被褥中,却还是觉得浑身坠入冰窖般的寒冷。 寒气逼骨,似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在他浑身各处,经脉、骨头似被碾碎。 “好痛、好冷……师父……” 长夜漫漫,煎熬不绝。 ………… 拜师大会即将来临,学堂也因此暂停授课,预留出时间,给新生弟子们筹备比赛。 自从上次魔气的事件真相大白之后,一连好几日,衡永思都没有见到凤瑄。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衡永思担忧道。 他改道训练场,转而朝着凤瑄的房间走去。 “砰砰砰。”敲门声略显急促,衡永思担忧声响起:“凤瑄,你在吗?” 无人应答。 衡永思眉头皱起,敲门的声音越发用力:“凤瑄?没事吧?” 然而还是一片寂静。 就在衡永思即将夺门而入之际,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衡永思神情微愣,就看到凤瑄一身洁白的里衣,温和的朝他笑笑,语气带着些晨起的虚弱:“什么事?” 衡永思一楞:“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事吧。” 凤瑄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啊…是吗。” 他生了个懒腰,故作沉思:“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他动作间,露出较好的身形,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晨起的朦胧美感。 又笑到:“不用担心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衡永思脸腾的一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边看了,支支吾吾:“我是好几天没看到你了,就担心…担心你出事。” 他一边挠头一边解释。 凤瑄嘴角扬起真诚的弧度:“放心啦,我没事。” 又对着他眨眨眼,歪头道:“多谢你关心。” 衡永思脸上又是一红,他忙找其他话题:“再过三日便是拜师大会了,以你的资质,必然能拜的一个好长老,你可有想过拜哪位长老为师?” 凤瑄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来无念宗就是为了厉扶仞,当初裘子晋想要收他为徒,他都拒绝了,更别说其他乱七八糟不认识的长老。 凤瑄诚实的晃脑袋:“没想过诶。” 其实只要能留住厉扶仞身边,拜不拜师都无所谓。 衡永思却着急了:“你怎么能没想过呢,这可事关你未来的前途,可千万不能马虎。” 凤瑄却一句没听进去,他在想,他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厉扶仞现在怎么样了。 许是他走神的太过明显,衡永思忍不住靠近了,伸手,在凤瑄的眼前晃了晃:“这么重要的事,你还走神?” 此时两人的姿势有些亲密,乍一看,就像是衡永思在抚摸凤瑄的脸颊一般。 凤瑄一个机灵回神,他微微撇头,正准备萌混过关,余光却看到门口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影,此时正目光漆黑的望着自己。 凤瑄双眼顿时一亮,他欣喜不已的跳起来招手:“厉扶仞!” ※※※※※※※※※※※※※※※※※※※※ 呜呜呜谢谢大家,你们的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小粗长~ 感谢在2021-01-19 00:16:50~2021-01-20 23: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凉 2个;我想吃肉嘿;-)、婳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然 20瓶;伽粥、滴滴叭叭 10瓶;子木李 5瓶;肥小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拜师大会 一听到这个名字,衡永思脸上的表情一僵。 就看到凤瑄满脸惊喜,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厉扶仞的身边,围着厉扶仞来转起圈来。 衡永思眼神不易察觉的一暗。 这一幕被厉扶仞不动声色的收入眼中。 多日未见,凤瑄显然很是担心。 “你……”凤瑄才想问,话突然卡在了嘴边。 倘若他问起厉扶仞身体情况,势必会牵扯到万年寒气。 既然当初已经决定不让厉扶仞背负负担,那万年寒气之事,便最好永远不要说出来。 凤瑄憋了半天,最后只摸着头,憋出来个:“你出来了呀。” 他说话间,视线围着厉扶仞不断上下打量了一番。 结果却让凤瑄大感意外。 厉扶仞不仅看起来无碍不说,凤瑄甚至觉得,厉扶仞今日的精气神看起来格外好,就像是……身体内部发生了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不待凤瑄想清楚,一道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在了凤瑄的身上。 凤瑄微愕回头,衡永思方收回手,眼神闪躲,耳尖泛红:“晨起天凉,当心受寒。” 凤瑄感激的拢了拢外袍,他畏寒,待久了当真觉得冷。 衡永思说完,又破天荒的第一次对着厉扶仞行礼,道:“厉师兄好,我是新生弟子衡永思。” “我是凤瑄的……“分明是在同厉扶仞说话,衡永思的视线却不住的往凤瑄脸上跑,“……朋友。” 凤瑄也含笑点头,裹着外袍,不自知地补充:“永思是我在宗门里最好的朋友啦!” 厉扶仞的眼神愈发深邃。 看到厉扶仞,衡永思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魔气的事情。 他忍不住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游思利是凶手?”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搜寻魔修上,根本没有人猜测是宗门弟子。 凤瑄笑笑:“你还记得厉扶仞被带走的那天吗?” 他转头对上了厉扶仞的视线:“游思利特意过来堵我们路也就罢了,还多番威胁我,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当时我便有所怀疑,这其中是他动的手脚。于是我便派忠灵鸟日夜跟随在他身边,果然。” 衡永思一副恍然大悟的呆愣模样。 “游思利本欲借魔气之事,加害厉扶仞,但他也没有想到,耿封成会死于魔气。“凤瑄暗叹一声,目露哀愁:“可惜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衡永思手足无措的上前一步,拍了拍凤瑄的肩背以示安慰:“你替他找出了真凶,他若是有灵,也定会感激你的。” 凤瑄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子外又来了数位人影,是来寻衡永思的:“训练场就差你了,一起去吗?” 衡永思对外喊到:“等我一会。” 转身对凤瑄告别:“你没事,那我也先去训练了。” 凤瑄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衡永思一步三回头,临至院门前,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朝着院子里大喊道: “你选好了长老,记得一定要告、告知我一声,” 他声音虽大,中气却明显不足,似乎很是心虚的模样。 缓了缓,又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大喊:“我想和你选一个师尊!” 说完衡永思便落荒而逃。 这一幕惹得凤瑄一阵轻笑。 “你要拜师?”声音清冷且寡淡,衡永思走后,厉扶仞终于开口。 凤瑄回神,歪着头望着眼前的人,眨眨眼。 “假如拜师的话,是不是住、行、修炼,都要和师尊在一起啊?”凤瑄每举例一点,就扳一根手指头 厉扶仞眼睫微垂:“自然。” 不仅如此,除了同门师兄弟外,同其他宗门内弟子交往的机会也会更少。 凤瑄双手还就着扳手指头的动作摆在胸前,忽然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忽然灵光一闪,双手猛的背在身后,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那我要拜师!” 厉扶仞瞳孔微暗,垂在袖中的掌心不断收紧。 谈到拜师的事情,便这么开心,是因为衡永思吗? 却见凤瑄又背过手,神情难得扭捏的请求:“那我拜师大会那天,你可不可以来现场陪我?” 他满眼期待,眼中似乎闪着微光。 厉扶仞沉默片刻。 “好,我会去的。” “太好了!” 凤瑄欢呼出声,他一时激动,直接拉住了厉扶仞的衣角,摆来摆去,神情雀跃:“那说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直到送走了厉扶仞,凤瑄才呆呆的反应过来:厉扶仞突然找他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和衡永思一样担心我吧?”凤瑄疑惑的嘀咕出声。 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就被凤瑄第一时间否定掉。 他笑着摇头:“除了那个小孩,还有谁能让厉扶仞担心?” 凤瑄脚步虚浮的进了房,才一关好门,整个人便虚弱不已的抵在了门上。 他虽昏睡了好几日,但灵气亏空的太多,如今身体依旧空虚的过分。 凤瑄微顿,自悔过崖回来,第一次掏出了心口处的梧桐枝。 然而梧桐枝一出,凤瑄脸色忽然大变。 新包裂开,自裂开处冒出嫩黄的小尖,似是新叶。 但令凤瑄大惊的,却是梧桐枝更加显著的外表变化—— 只见原先翠绿的梧桐枝叶,其树叶边缘不知何时已经泛出了苍茫的黄色,原先平整的边缘也变得干枯卷翘起来。 凤瑄难以置信般伸手抚摸,梧桐枝在凤瑄的掌心里抖了抖,温顺如往常,但叶片也确实,衰败得枯黄干燥。 “怎么会……”凤瑄拢住梧桐枝的双手开始发颤。 他回想起悔过崖里,他强迫梧桐枝为厉扶仞压制魔气时的场景。 都怪他……凤瑄心神巨荡的想到。 若非他自己能力不足,还一直强迫梧桐枝相助,师父留下的梧桐枝,也不会变成这样。 凤瑄想也不想,咬牙凝聚起才恢复的灵气,拼了命的往梧桐枝中灌。 可无论他灌入多少灵气,梧桐枝始终摇曳着翠黄的枝丫——它恢复不过来了。 直到此时,凤瑄才彻底的恍然,梧桐枝不是师父,它并非万能,它有的,只是师父飞升前最后留下的灵力。 而等到梧桐枝里灵气全部耗尽的那一天,师父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梧桐枝,也将不复存在。 凤瑄下唇几乎快被咬出血来,他双拳紧握,发誓,今后他就是死,也再不会动用梧桐枝的灵气,哪怕一次。 …………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拜师大会紧承新生大会,却比新生大会更隆重,更叫人热血沸腾。 拜师大会的比试内容多样,比试试图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全力查探出各新生弟子最大的潜力和天赋,也方便各长老们,对弟子们深入了解。 这几日的休息下来,凤瑄浑身的灵气有所恢复,虽不能和从前的顶峰时期相提并论,好在外人也暂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端倪来。 结果一入广场,凤瑄便清晰的捕捉到到广场上众弟子一顿,他们相视一看,紧接着,讨论声四起。 “凤瑄他怎么来了?” 讨论之人眼带怜悯:“他是不是不知道啊?” 凤瑄不明觉厉的摸摸鼻子,心道:难道他修为不济的事情,已经流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周围之人,也有同凤瑄一样摸不着头脑的弟子,他们疑惑追问:“凤瑄怎么了,他不是新生弟子实力第一吗?为何不能来?” 有好心人解释:“别的也就算了,你还不清楚游寇费长老的性格?” “要知道游长老那可是宗门里出了名的护短又爱子,游思利那可是游长老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你看眼下游思利什么下场?游长老嘴上不说,你觉得,他心里能好受的起来?” “我听说啊,这游长老已经放了话,谁若是敢收凤瑄为徒,就是同他游寇费过不去。”说话之人又是怜悯又是唏嘘。“因着一个弟子,同实力强劲的长老过不去,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凤瑄也七不离八的囫囵听了个大概,忍不住感慨道: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倒是终于知道游思利一身臭毛病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竟是他们家传家宝,代代相传。 凤瑄双臂抱剑,不甚在意的嗤笑道:倘若他只是个平平无常,一心修炼之人,恐怕还真会被游寇费断了前程。 可惜,什么拜师不拜师的,凤瑄若是真心想拜师,别说区区一个游寇费了,就是他裘子晋来了,也拦不住。 这般想着,凤瑄又踮起脚尖,费力的朝着看台上张望,可惜并没有捕捉到厉扶仞的视线。 这厉扶仞真是的,怎么还没来?凤瑄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想到。 ※※※※※※※※※※※※※※※※※※※※ 更新来啦来啦。 和编辑商量过啦,下下章开始入v,当天掉落万字肥章。入v前三张评论的崽崽们都有红包,是为了感谢崽崽们的不养肥之恩! 所以qaq不要养肥我嘤嘤嘤 v后我会勤快更新哒!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jpg 感谢在2021-01-20 23:53:55~2021-01-22 07: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薄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ze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络绎 20瓶;夜黑风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木”(含入v公告) 拜师大会进行的如火如茶,所有弟子无一不在尽心尽力的比试,望得到长老们的认可,从而寻得一个好师从。 除了满场到处乱晃的凤瑄。 凤瑄秉承着能不打就不打,实在不行就划划水的态度,很快成为新生弟子的话题中心。 “凤瑄怎么回事,我记得他可是以修为第一的名次加入无念宗的,怎么现在实力这么弱?” “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是自暴自弃呢。” “自暴自弃?” “有游长老这样的人堵住了你所有的去路,他就算比试再厉害能有什么用?游长老也曾经是五大长老之首,没人愿意为了凤瑄同游长老作对的。” …… 交谈声飘到凤瑄的耳边,凤瑄宛若未闻,一心只不断朝来路张望,期待在一群白衣弟子中,找到厉扶仞的身影,宛若望夫石。 无念宗大殿内,一面水镜几乎占据了绝大半的大殿上空。 水镜囊括了所有试炼场上的场景。 试炼场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众长老的眼睛。 白乐荣奉令站在宗主苟流身后,目光追逐着水镜上的某个身影,同样紧张,且带着若隐若现的担忧。 他眼神飘忽的太厉害,宗主苟流甚至亲自询问:“怎么,哪里不舒服?” 白乐荣一愣,随即很快摇头,干巴巴的解释道:“里面有弟子认识的人,弟子为他们担忧。” 苟流也只是随口一问。 众长老将新生弟子观测了个大概,其中有一个长老皱眉问道:“那个新生弟子第一呢,怎么没见着?” 随着他的话,不少长老也开始寻找凤瑄的身影。 游寇费伸手一滑,水镜中,凤瑄的面容忽然被放大,占据了水镜的正中央。 游寇费垂眼,似漫不经心:“凤瑄,就是这次入门弟子中的第一。” 白乐荣身形一僵,视线不住的往苟流身上瞥。 一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不少长老同时诡异的一顿,他们面面相觑,显然在忌讳这个名字后面更深的东西。 而长老中的另一小部分,先是兴致浓浓的观望。 很快的,这些长老们一个个都暴躁起来: “拜师大会不去比试,他坐在看台下面做什么?” 没多久,自天边飞过来一只灵鸟。 长老们:“嬉笑遛鸟,这就是他拜师的态度?” 又一会,有人试图拉凤瑄去参赛,凤瑄推脱不掉,蹦蹦跳跳的欢脱的借故跑掉了。 长老们:“不参加比赛,这是看不起我们这几个老头,不愿意浪费时间来拜师?” 等众人看够了,游寇费才抚着白须,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再仔细看看,他的身形。” 众长老眼神一转,观察片刻后,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有人率先发出疑惑:“他步伐虚浮,”说话之人摇着头,“不像是修为浑厚的模样。” 另一人接话:“可他不是新生弟子修为第一吗?” 众长老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游寇费右手捏着白须尾端,神情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快意和嘲讽:“我曾静距离观察过他,凤瑄此人,天赋和根骨确实世间罕见,可惜……”他卖关子似的将尾音拖的老长。 “可惜什么?”众人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 游寇费便弯唇,娓娓道:“可惜当初他为救厉扶仞,强闯冰窖,结果人是救出来了,自己却落得个破败的身躯,恐怕终身都无法于修炼上有大进展了。” 他说完,不少长老眼中皆流露出惋惜的意味来。 “心性倒是不错,可就是运气欠佳了些。可惜、可惜了。” 大殿众人对他的评价,凤瑄一概不知。 好不容易躲开了衡永思的抓捕,凤瑄干脆学着忠灵鸟,于训练场找了一处安静高大的树木,带着忠灵鸟一并睡在了枝丫上。 他的这番动作,自然也丝毫不差的全被众长老收入眼中。 “罢了,罢了。”一个长老摇头说罢,手上一挥,凤瑄的水镜便忽然化作流水般消失不见。 苟流终也开口吩咐:“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你们速动身去试炼场吧。” 白乐荣及所有长老同时行礼,异口同声:“是。” 游寇费脸带得意,甩甩袖子,第一个走出大殿。 其余长老也三三两两的,朝着试炼场动身。 白乐荣正准备走,却被苟流唤住:“乐荣留下。” 白乐荣便恭敬的留在殿中。 待其他长老都走完了,苟流这才发问:“为师方才见你言行,似有话要说?” 白乐荣眼神迟疑,惆怅半晌,忽然紧张抿嘴,试探发问道:“师尊,觉得凤瑄师弟如何?” 他说话间,眼神不断往苟流的脸上飘,似乎想从苟流脸上查探些什么来。 可惜苟流从始至终满脸严肃之色,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其他不该有的神情。 白乐荣对自己的师尊再了解不过,生为无念宗宗主,苟流为人向来正直严明,宽宏大义。 这么多年以来,苟流的所有抉择,全都一心一意只为无念宗,从未有过半分私心。 苟流缓缓道:“从前天赋尚可,如今确实一般。” 白乐荣听完,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石块般松了口气。 白乐荣便道:“凤瑄师弟心善,天道自然也会善待师弟。” “嗯。”苟流漫不经心道。 白乐荣心才刚落地,下一秒,苟流的话,再次让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最近修真界,似是有人在某处遗迹中,发现了‘神木‘的踪影,这件事,你可曾听说过?” 一听到“神木”二字,白乐荣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那日,他在悔过崖中看到的场景,刹那间,白乐荣的眼皮便开始蹭蹭蹭的跳个不停。 他稳定心神,宛若诧异般抬头,对上了苟流的沉稳深沉的视线,惊讶道:“弟子不知。” 他说着,右掌下意识的捂住了左小臂处,一如他当时在悔过崖中的动作。 苟流掌心拂过扶手,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叫人分毫猜不透他的心思:“流言真假尚不得知,为师已遣人查证,相信不久便能有结果。” 他顿了顿,忽然对白乐荣微微昂首,问道:“‘神木‘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白乐荣握住小臂的手微紧,在苟流的目光下,他右掌将左袖往上一推,露出堆藏在袖中的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淡绿灵气迅速翻涌,紧接着,一小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枝丫,瞬间浮现在白乐荣的左小臂上。 那枝丫的形态、模样,分明同凤瑄的梧桐枝,一模一样。 只不过凤瑄的梧桐枝是实体,有变化,而白乐荣的梧桐枝,却分明无形,不可触碰,乃虚幻之体,且死气沉沉,毫无灵性。 ※※※※※※※※※※※※※※※※※※※※ 下章入v万字肥章嗷,感谢一直支持的崽崽们,当天评论百分百掉落红包,感谢崽子们不养肥之恩qaq 感谢在2021-01-22 07:30:15~2021-01-22 23:4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瓷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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