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第一章:日记 江晚晴从小学开始写日记,攒下了厚厚的六本,风格始终如一。直到初三下学期仍然是「西瓜棒冰真好吃」、「化学老师批评我错题太多」、「姐姐在钢琴比赛得了金奖,我很羡慕,也想要她的粉色小礼裙」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江父和江母连偷看的欲望都没有。 高一入学的第三周,她的日记里开始写满林悬。 「今天,我问林悬英语阅读题,他给我讲了十分钟。其实那道题我会做,但是他真有耐心。」 「我给林悬买了一瓶草莓牛奶,他说他不喜欢甜食。明天一下体育课,我就去福利社抢冰牛奶送给他喝。」 「林悬换了一块橡皮,是草莓味的,是因为我给他买的饮料吗?」 江雪辰读过之后笑得把身子团成一只煮熟的基围虾,点她的鼻尖,“小朋友,你满三岁了吗?” 江晚晴羞恼地躲开她的手,钻进凉被下面,拉起被子遮住两人的头,“姐,你觉得林悬怎么样?” “唔……挺帅的。”江雪辰单手撑着下巴,眨着眼睛回想,“但是吧,怎么说,总感觉有点装酷。” “哪里是装酷!”江晚晴立即维护自己的小男神,“他是真的酷!你不知道,那天杨艾涤说,别的女生跟他讲话,他都不回答超过十个字以上的。” “那他给你讲了十分钟的题,肯定是爱惨了你。”江雪辰憋着笑,眼睛弯成月牙。 “……你嘲笑我。”江晚晴撇了撇嘴,忽然又想起自己要确认的问题,“姐姐,你不喜欢林悬吧?” “当然不喜欢了。”江雪辰翻过身平躺着,从凉被中探出头来,“下面好闷,你也出来吧。” “那就好。”江晚晴钻出来抱住她的手臂,“杨艾涤说,整个潞亭中学喜欢你的男生,如果手拉着手,可以绕着游泳池围成一个圆。” 江雪辰皱起眉头,“你怎么跟杨艾涤关系变得这么好?” “她家住在这附近嘛,你最近放学后总要参加社团活动。我们就一起回家。” “唔……”江雪辰沉默下来不讲话,像是陷入了思考。 江晚晴抬头看她的侧脸。皮肤白皙细致得好像木兰花瓣,鼻梁直挺且秀气,最漂亮的是眼睛,此时静默中仿佛夏日潭水,被月光照得清澈见底 。 杨艾涤说的没错,恐怕没有男生会不喜欢她。 江晚晴写日记的习惯也有好处,至少她的硬笔书法写得很工整。就连语文老师都夸奖她,一手字写得隽秀,虽然内容欠佳,但是卷面总是整齐的。 于是班主任就叫她去出黑板报,江晚晴苦着脸刚想要拒绝,下一秒眼睛就亮起来。秦老师说,“林悬,记得你擅长画画是不是,这期帮着晚晴一起吧。” 她转过头去看,男生正在演算数学题,左手拿着圆规,听了这话便放下笔站起来,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江晚晴虽然钢笔字、圆珠笔字、铅笔字都写得都很好,但偏偏用不惯粉笔。她对图像也没什么审美天赋,最终板报的创意工作还是落在了林悬一个人身上。 她坐在课桌上,一边吃棒棒糖一边用手机在网络上搜索图案。这期的主题是青春,她能想到的只有太阳、花朵、小树苗这种土到掉渣的意向。 “你看这个怎么样?”她拍了拍林悬的肩膀,“小恐龙超级可爱,我们可以画一只喷火龙,再画一只会飞的翼龙。多青春,多有朝气。” 林悬很不给面子地没有被逗笑,想了一会儿问,“你喜欢什么?” “嗯?”江晚晴的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地说,我喜欢你。她深吸了口气硬生生地将这句土味告白咽回去,“我喜欢弹吉他。” “那就画一把吉他。”林悬转过身去,拿了支橙色的粉笔勾勒边框。 江晚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凑过去与他并排站着,反问,“你喜欢什么?” “唔。”林悬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 “……这样吗?”江晚晴舔了舔棒棒糖,草莓味的,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只小虎牙,“但是你知道你不喜欢草莓牛奶。” 林悬这回也笑了,“帮我找一下颜色,我把它画上去。” “好嘞。”江晚晴背过身去,悄悄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觉得林悬没有喝掉的那瓶草莓牛奶在她心里打翻了,整颗心脏都装满了甜蜜的粉红色。 两个人一起回忆班级上的同学有什么爱好。林悬打底稿,她来涂色,居然效率颇高,赶在天黑前就将这期板报画完了。 江晚晴退后一步,陶醉地欣赏她和林悬的爱情……哦不,艺术结晶。 “完美!”她抬起右手,“high five!” 林悬没有与她击掌,“满手都是粉笔灰。”他解释道。 江晚晴讪讪地收回手来,跟在他身后去卫生间清洗。林悬身材颀长,即使一板一眼地穿着学生制服,纽扣系到最顶端,仍然帅气得仿佛漫画人物。 转过拐角恰巧遇见上楼梯的江雪辰,穿着淡粉色的芭蕾舞裙,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 “你还没回家呀。”江雪辰一边走一边解开发带。去年生日,妈妈送了她一瓶香水,是清幽的木兰香调,这时随着倾泻下来的长发一起覆住肩膀。 “嗯,秦老师叫我们画板报来着。” 江雪辰的视线促狭地在她和林悬之间游走了一圈,眼含笑意,“等我去换好衣服,咱俩一起走呀。” 进了卫生间时,江晚晴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将原本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 回到教室时,林悬已经离开,锁好了门。 江雪辰等在门外,见她湿着手走过来,便仍替她拎着书包,笑道,“林悬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唔。”江晚晴点点头,她喜欢的人,当然是有意思的。 第二章:学校 潞亭中学的历史颇为曲折,最初是由著名教育学家陈芳亭创办于民国初期,后来自七十年代起长期关闭。千禧年在原址翻建后恢复招生,转为了私立实验式中学。 这时因引入了国外的捐赠制度,校内的学生也就粗略地分为了两大类,即个人成绩优异的申请入学和依靠家庭资产的赞助入学,大约为七三占比。 江雪辰属于前者,不仅入学考试分数极高,而且因为获过国际奖项,无需试演便被邀请加入了学校的芭蕾舞团。 而江晚晴虽然只比姐姐迟了三个小时出生,却是后者。 其实在她看来,自己不擅长也不喜欢学习,实在没必要去到这样好的高中做凤尾 。但江父不这样想,一家姐妹没理由差得这样多,因而给潞亭中学捐了一间电影放映室,把妹妹也打包送了进去。 鉴于江父手笔如此之大,江晚晴每次去看赏析课的放映,都觉得屏幕上跳动的是自己考卷上扣掉的分数,减30,减56,减27…… 高一的首次期中考试,江晚晴再次铩羽而归。 为了能不被拎出来比较,所有选修课她都注册了与姐姐不同的课程,但是必修课就逃不开了。江雪辰的成绩单上,除了不记分的芭蕾舞是pass,其它均是齐刷刷的一排a或a+。 她的成绩就比较多样化了,c居多,b也有,只剩英语和音乐挣扎着拿了两个a。江父气得接连摔了七八只玻璃杯,“你这个孩子真是没救了!当初就不应该要你。” 江晚晴躲在房间里哭了半个下午,眼睛肿得睁不开。 太阳落山后,江雪辰送晚餐到她的卧室里,托盘里除了饭菜,还放了一个冰袋,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侧躺上床,从背后抱住她。 江晚晴闭着眼睛抽噎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好闻的木兰香气再次扑鼻而来。 去年生日她收到了什么礼物来着?隐约记得是只等身高的毛绒熊,戴了顶针织小红帽,看起来和她一样蠢。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她还在流泪,把江雪辰的衣服都浸湿了。 “不是的啊。”与她同龄的女孩,温柔地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迷路的幼犬,“你只是对学校的课程不感兴趣。等到升了高二,必修课变少,我们晴晴就会脱颖而出,崭露头角,一鸣惊人,闪亮登场,大变活人……” 她一连说了好些个成语,后面越讲越不着调,江晚晴被她逗得笑出声音来,泪水就止住了。 因为头痛,两人聊着天,江晚晴逐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江雪辰在旁边也睡着了,仍然搂着她,右臂垫在她的脖颈下面。 江晚晴想,姐姐的手肯定早就被压得酸麻,但担心吵醒自己就没有移开。 她借着窗外的月光,观察江雪辰恬静的睡颜,美得不真实,仿佛一尊白玉雕像。 我的姐姐为什么是这样好的人。江晚晴重新趴下,将脸侧向另一边,压在手背上。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她八岁那年在台下,初次看到江雪辰举起纯金奖杯时的心情一样,既想跑上前拥抱她,又想躲起来不叫人知道自己是她的妹妹。 紧随期中成绩单而至的是万圣节。 江父那天跟小女儿发了一通火,次日对着核桃似的眼睛心里也很歉疚,便给两人都买了学校派对入场券,又另准备了红包给江晚晴,“喏,你不是最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买两套衣服跟你姐姐一起去玩吧。” 江晚晴接了厚实的信封,就知道这算是父亲的道歉。嬉笑着说了声“谢谢啦,破费啦”,就跳着去上学,离开餐厅前听到江父同江母抱怨,“都快要十七岁了,怎么还是没心没肺的。” 学校门口的林荫路堵死了,她步行着超过了几辆车,便看见前方隔了二十米,是林悬常乘的轿车,罕见的蓝灰色,很好认。她小跑了几步,敲敲车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林悬见到自己的瞬间,眼睛里浮起了笑意,但未等她看清,就又消失了。男生一边摇下窗一边摘掉左侧的耳机,“怎么了?” “前面的路口已经完全堵住了,走过去可能会更快一点。” 林悬听了她的话犹豫了半秒,从挡风玻璃看出去,车辆排起的长队确实一动不动,便拿起外套对司机说,“那我先走了,严叔叔。” 司机回过头来,笑着说,“有同学找呀,快去吧。”江晚晴对他摆摆手,自来熟地叮嘱,“严叔叔开车小心,前面总有车违规掉头。” 她帮男生拎着书包,让他穿好外套,心里估算着从两人所站之处走到教学楼正门,要六分钟的时间,他们至少能讲上二十几句话。 “今天你到得好像比往常迟一些。” “嗯,昨天睡得有些晚,早上起不来。”林悬说着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仍然是困倦的样子。 江晚晴数了数,这句话有十三个字,而且其实可以缩略为“没起来”,便心满意足地接着问,“为什么睡晚了?” “准备物理竞赛。” “哦……”这个话茬她搭不上,便岔开去,“你在听什么歌?”林悬按了下锁屏键,给她看屏幕,上面循环播放的歌名叫youth。 “我能听一听吗?” 男生将垂在胸前的左侧耳机递给她,江晚晴接过来戴上,发觉他的耳机是红色的,连接在两个人中间,好像月老牵的红线,耳朵就唰地发烫起来。 她的联想发散能力向来很强,不知为何作文却写不好。 为了听清楚音乐,两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江晚晴觉得心跳的频率愈发趋向耳中传来的强烈鼓点。歌词和旋律都变得模糊,无论如何试图集中注意力,都会被身旁男生的存在分散掉。只好默默在心里记下了乐队和歌名,准备回去下载了认真听。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撞见了邻班的同学,看着他们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怎么一起来上学呀?莫非昨晚睡在一起?”张胤驰是短跑特招生,热情又幽默,但非常爱开黄腔,好像讲话不带点颜色语言就没意义似的。 林悬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天生眼尾略向上挑,平日里只要不笑便显得冷峻,此时愈发气势压人。 张胤驰见他生气,便不敢再讲,嘟囔了一句“开不起玩笑”,就去拿江晚晴的书包,“电影赏析课的作业借我抄一下。” “我写的你也敢抄?”江晚晴惊讶道,没想到她也能获得被人抄作业这样的殊荣。 “没办法,其他人的都交了。上次放映我在训练,没赶上。至少简答题让我摘几个关键词吧。” “哦。”江晚晴伸手去取文件夹,左耳忽然一空,是林悬收回了耳机,不等她便独自上了楼梯。 她急忙把作业纸塞到张胤驰手里,书包拉链来不及拉便抬脚追上去。因为心急,刚走了两步就被台阶绊了个踉跄,书本文具掉了满地。 林悬隔着半层楼,垂下睫毛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消失在转弯处。 张胤驰帮她将滚出去好几米的水杯捡回来,低头看江晚晴失落地整理铅笔盒,感觉有些抱歉,但又忍不住嘀咕道,“那家伙到底哪里好,女生怎么都喜欢他。” 第三章:鬼屋 万圣节当日,整个校园真实地魑魅魍魉,群魔乱舞。江晚晴觉得穿迪士尼公主裙什么的怪没意思,便跟姐姐扮成了黑白无常。 江雪辰扮的是白无常谢必安,在眼周用特制油彩画了彼岸花,纸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她扮的则是黑无常范无咎,脸用阴影粉涂黑,头戴“天下太平”官帽。 杨艾涤颇为敷衍地戴了一个熊耳头箍,坐在江晚晴的桌子上,看她自由发挥,用唇膏在嘴角涂抹出血斑,“……你干嘛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好玩嘛。”江晚晴盯着镜子里的脸,做了个鬼脸,觉得还不够恐怖,又把烟熏妆描得更浓一些。 “你姐姐漂亮得像聂小倩似的,跟你的对比也太鲜明了。”杨艾涤朝教室外那边看了看,女生正被一群高年级的学姐拉住合照。江雪辰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大多是芭蕾舞团里的,平日里一起出出进进,姿态优美,好像白鹤出游。 “好看吧,我画的。”江晚晴看着门外傻笑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真不知道,我化妆技术这么高,为什么不会画画。” 正说着,林悬就从前门走进来了。篮球队定下的风格好像是耍帅,统一穿了藏蓝色军服,徽章和枪套都仿得逼真,走路时马靴在地板上敲击出声。 江晚晴看得呆住,故作镇定地低下头,整理桌上摊开的化妆品。过了一会儿才双手握拳,小声尖叫,“太帅了吧!怎么会这么帅!” 杨艾涤听着她“嘤嘤嘤”了一会儿,笑着说,“去找他合照啊。” 江晚晴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选的角色,彻底理解了自惭形秽这个成语的含义和适用语境,“算了,明年吧。等我明年扮个公爵夫人什么的。” 潞亭中学的老师着实心里强大,对着下面一群妖魔鬼怪还能镇定自若地讲解滑轮原理。江晚晴单手撑着脸颊,看投影屏上的大轮子和小轮子一上一下,眼皮有点打架。 忍不住还是假借向陈萱借橡皮的理由,回头看了看后排的林悬,男生正在认真听讲,手上不停地记笔记。似乎感知到她的视线,林悬跟她对视了一下,旋即又将目光移开,低下头翻书。 江晚晴心想,他搞竞赛,这些东西肯定早就懂了,怎么还能听得津津有味的。 陈萱推了推她,小声说,“阿晴,你能不能换个理由啊。每次都是借橡皮,我都想送你一块了。” 江晚晴顶着涂得黝黑的脸,对她抛了个媚眼,“小蜜蜂,那你有没有槐花蜜借我尝一尝呀?” “……没有,再见。”陈萱头上的触角颤了颤,双手将她的头扳正,面对前方,“对了,你把帽子摘掉,我都看不见黑板了。” 物理课结束后是音乐课,江晚晴从书包里取出老师自己编的教材,对着乐谱哼歌。这节课讲爵士,除了传统的布鲁斯和摇摆乐,钟老师还夹带私货,放了自己喜欢的爵士摇滚。 她正在桌子上打着节奏,眼前忽然啪地多了本书,再抬头只看到林悬的背影,被笔挺的军服料子勾勒出肩膀和腰线的轮廓。 江晚晴等他走出教室,欣赏完毕,满头雾水地翻开林悬扔在桌子上的书,发现竟然是本物理笔记,外面裹了张习题集的书封,脑袋顿时当机了。 听见陈萱在后方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她做贼心虚地赶紧合上本子,塞到书桌里。陈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没发问。 江晚晴在书桌里,悄悄地又掀开一个角,男生的字迹有些潦草,但努力看还是能看得懂。 她掏出手机给林悬发了个信息,「笔记给我的?[疑惑][惊讶]」 林悬很快就回复了,「嗯,看你没在听课。」 江晚晴的心里顿时出现了四只小天鹅在跳舞,心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指飞快地打字,「谢谢你![脸红] 我会认真看的![决心][决心][决心]」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今晚回家就看! [小企鹅旋转]」 按了发送键,江晚晴就星星眼地等着林悬回教室,双手交握在心口处,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但是等到上课铃打响才发现,林悬是从后门回来的,已经坐在位置上。反而是陈萱被吓了一跳,说她现在这张脸配这个表情,特别违和。 江晚晴心里有些失望,但是立即又被喜悦冲刷掉。整节课都将左手藏在书桌里,捏着那本笔记。钟老师打节奏时好奇地在她身边绕了两圈,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江晚晴的黑无常妆容画得水平极高,放学时二年级有个学姐邀请她加入鬼屋剧组,“来吧,来吧,你比他们这两个加起来还吓人。”学姐指了指座敷童子和不明绿色生物。 “你是在扮青蛙吗?” 女生哭丧着脸纠正,“是河童啦。” “哦……”江晚晴顿时觉得她们确实挺需要自己的。 派对的娱乐项目都是同时进行,因此在鬼屋工作就难免错过很多环节,不能玩到尽兴。江雪辰觉得挺遗憾的,想要来陪她。 江晚晴赶紧拒绝,里面乌漆麻黑的,万一有哪个姐姐的爱慕者借机对她动手动脚怎么办。 鬼屋的道具组比演员组称职地多,将三层尽头的六间教室布置得颇为阴暗诡谲,灯光一关,配上音乐,江晚晴自己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前来参观的同学,需要乘电梯到达三楼,门一开便涌入一群无头女尸,驱赶他们进入第一间教室,先被吓个半死。 等到时机成熟再重新打开教室门,女尸仍在门外等候着,同学们无处可去,只好到下一间教室继续接受惊吓。 江晚晴的装扮缺点在于从头黑到脚,完美融入夜色,因此便用手电筒打光,从下方照在脸上,被头上套了电视机模型的贞子抱怨说撞梗了。 看到同学被吓得四处逃窜,确实挺有意思的。不过江晚晴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寻了个借口,想要打破害羞,做身体接触。 比如说,她就不相信,自己左侧那个全身缠着纱布,动作迟缓的木乃伊会把陈萱吓得扑在施小年怀里。 那可是看《咒怨》的时候咔嚓咔嚓吃了两袋薯片的陈萱啊。 江晚晴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答应学姐来鬼屋帮忙。不知道林悬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赶鬼集还是看鬼片……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教室的门倏然大开,涌进七八个人。 江晚晴打起精神,从门口蹑手蹑脚地碎步走出来,抬起右手的羽扇,在最靠近自己的那人耳边扇风,幽幽地问,“尔等是否悔过?” 这人长得挺高的,她一手打光,一手举着扇子有些吃力,正想调整下姿势,却突然被男生反手抓住了手腕。 那人转过头来,居然是林悬。 江晚晴的台词顿时卡在喉咙里,过了几秒才吱唔道,“……悔过就既往不咎……” 林悬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帮她关了手电筒,“强光对眼睛不好。” 这组人都是篮球队的,胆子大得很,此时不仅不怕,还用肩膀去撞林悬,“诶呦,怪不得你说要来……”后面半句话被林悬一记肘击截断了。 房间里的其他鬼各自登场,表演了一圈,见他们毫无反应,顿觉无趣,飘过去打开门送客,“拜拜,地府不收你们这么没劲的鬼。” 林悬走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她。江晚晴蹭到窗边,用窗帘裹住自己,借着外面的路灯打开看,是吸血鬼牙齿形状的糖果。 唔这是npc给我送道具来了?江晚晴撕开包装放到嘴里,草莓味的,还挺甜。 第四章:常识 或许是由于临近期末考试,陈萱这几天总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小蜜蜂,你不会是万圣节那天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江晚晴双手捧着女生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黑眼圈都要垂到肩膀上了。” 陈萱看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大哭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阿晴,我好害怕。” 江晚晴急忙拥抱住她,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一起解决。” 陈萱听了她的话反而哭得愈发厉害,过了半晌才抽噎着说,“那天,施小年和我……做了……” “做什么……”江晚晴还未问完,看见陈萱羞窘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你们!难道你们……” 陈萱从口袋里拿出张纸巾,擤了擤鼻涕,“没有……插进去。只是在外面边缘……”她似乎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又重新哭起来,“但是他射在那里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怀孕。” 江晚晴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强自镇定地继续拍着陈萱的后背,“如果没有……进去,应该就不会吧?”她记得生理卫生课上是这样讲的。 “可是万一呢?假如有一点滑进去了呢?”陈萱急得跺了两下脚,“如果怀孕了,我就完了。” “你……做过检查了吗?”江晚晴咬住下唇,脑袋飞快地运转起来。见陈萱摇头便说,“今天放学我去给你买盒试纸。明天你测一下。我们这样瞎猜总是平白担心。” 陈萱犹豫了半晌,点点头,哽咽着道,“谢谢你。” 江晚晴搂着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陈萱骨架比她大一圈,但这时候却缩在她怀里,全然没了主见。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江晚晴也都过得浑浑噩噩。她躲在卫生间里用手机搜索,一会儿觉得陈萱这种情况没有风险,一会儿又觉得确实不能排除导致怀孕的可能。 江雪辰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没有啦。”江晚晴拉着她的手摇一摇,“只是昨天没有睡好。” “晚上回家叫赵阿姨给你熬一点姜汤喝吧。”江雪辰又用手背试了一遍她的温度,“我估计你还是有些感冒的。” 放学后,江晚晴独自走到距离学校两公里的一间药店,这家店规模很大,应该也不容易遇到熟人。她在架子间做贼似的徘徊了十几圈,终于成功引起了注意,“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药?” “请问……有验孕棒吗?”江晚晴强忍着羞耻感问。 “……哦。”导购瞥了她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在这边。”她从底端的抽屉里取了一个粉色盒子,递给江晚晴时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还是要爱惜自己。” 江晚晴低垂着头,不敢看她,嗫嚅着说了声谢谢,便急匆匆地跑到收银台用现金结了帐。她想要快些把这个烫手的盒子装在书包里,没想到转过身却看见了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林悬排在队尾,距她不过一步之遥。 男生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验孕棒上。江晚晴的大脑已经停摆。她想向他解释说,这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但又觉得不能出卖陈萱。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等待付款的队伍在向前移动,不一会儿就到了林悬的顺序。男生却转过身,把手中绿色的药盒放回到架子上,走出了药店。 江晚晴原本嗡嗡作响的大脑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有些生气,不明白为何林悬甚至都不肯问她一句,难道他对她一点关心都没有吗? 过了半晌,江晚晴叹口气,拿起男生刚才原本要买的那盒感冒冲剂,重新回到收银台又结了一次账。 第二天,她和陈萱在卫生间里做了测试,试纸上只出现了一条红线,说明没有怀孕。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江晚晴回到教室里,从书包中拿出感冒冲剂,脚步轻快地走到林悬的座位旁蹲下,双手托着盒子,“喏,这个给你。” 男生侧过脸,把右耳的耳机摘掉,微低下头看了看她的手,“谢谢,我不需要了。” “唔……你感冒好得这么快吗?”江晚晴捏着药盒又向前递了递,“还是再喝两天吧,比较保险。” 林悬沉默了一会儿,把药接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啦。”江晚晴蹲得腿有些发麻,一边撑着他的书桌站起来,一边半弯下腰凑到他耳边,“林悬,昨天那个……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她期待地歪着头看了看男生的表情, 跟刚才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真的不是,我不会撒谎的,你相信我。” 林悬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戴上了耳机,“你的事情跟我无关。” 男生低下头继续做数学习题,徒手画了道漂亮的辅助线。 第五章:易燃 离开书店以后,江晚晴随便搜索了一个最近的商区,找间咖啡厅坐着。她刚回国不到一周,还有些时差,一到下午就格外困倦。 正在翻咖啡厅架子上的杂志,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见屏幕上的未知座机号码,心悸了一下。 铃声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江晚晴按了静音快步走到门外接起来,“……喂,哪位?” “我是林悬。”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男人顿了一下,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便接着问,“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我想同你叙叙旧。” “唔……”江晚晴觉得自己神经都随着信号的电流声紧绷起来,犹豫了一下推脱道,“……我晚上已经有约了。” 林悬沉默了两秒钟,又问,“那你接下来哪天比较方便?” “我……” “午饭晚饭都可以。”男人不等她回答又补充道,“餐厅可以选在离你近的地方。” 林悬姿态放得如此低,她这时若是再拒绝,未免显得过于不近人情。江晚晴只好硬着头皮说,“明晚可以的……” 林悬问了她的酒店位置,用电脑搜索了一会儿问,“想吃日料吗?普悦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算得上新鲜。现在可以订七点钟的位置。” “好的。”江晚晴答应下来,“那……明天见。” “明天见。” 两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挂断,僵持了一会,江晚晴只好尴尬地又说了声再见,然后按下红色按钮。 她伸手去拿咖啡杯,发现自己方才拳头攥得太紧,左手掌心上印出四个并排的小圆弧,像笑弯的两双眼。 江晚晴突然有些后悔将晚餐推到了明天,伸头一刀,退后也是一刀,早砍下来早痛快,比这时惴惴不安要来得好。 她第二日也没有什么行程,晨起洗漱后,就又缩回被子里,连续看了几部电影,硬生生挨到六点钟才起床穿衣服。 林悬与她,似乎还不能简单归结为前任重逢。所以打扮得艳光四射让对方无处后悔,或者妆点成朱砂痣白月光期盼爱火重燃,都不太合适。 江晚晴草草地化了个淡妆,涂了裸色唇膏,看上去隐隐显得一脸病色,只好又换了支淡红色。她这些年头发越剪越短,倒是省去了做造型的烦恼。 普悦广场与她住的酒店相连,下楼便是,她在电梯里仍有想要逃跑的冲动,但脚上却像穿了童话里红舞鞋,一步未停,趋使着她去赴约。 林悬到得更早一些,已经在看菜单,见她来了露出一个微笑,“饿了吗?” 江晚晴今天一直没吃东西,这时候倒真有些食欲,便道,“有一些,点个刺身拼盘,再点个锅物吧。” 脱了大衣才发现两人不约而同地穿了驼色的毛衣,仿佛情侣装。“你穿得还是有些薄。”林悬道,“晚间起风后会更凉的。” “没事的,我很强壮。”江晚晴做了个举重的动作,接着问,“你的手机怎么样?修得好吗?” 林悬为她倒了杯清酒,推过来,“我本来就准备要换手机的,就没再去修。” “有钱人。”江晚晴抱了抱拳。 林悬摇摇头,看了眼她的头发,“你这个短发还挺复古的,很好看。” “是不是?”江晚晴下定决心要插科打诨,“有没有很像tvb剧里的女警花?” “有。”林悬被她逗笑了,“madam,你要逮捕我吗?” 他的声线一向温柔,缓缓说出这话来就显得像在调情。江晚晴被他看得想要将脸缩进高领毛衣里,只能尴尬地笑,“不用不用,madam其实是开拖车罚单的。” 刺身师傅或许是亲自下九洋捉鳖了,迟迟未上菜,寿喜锅也煮得慢,两人隔着鲜红的牛肉山相对无言。江晚晴只好不停地去喝清酒,让嘴巴合理地不必讲话。 林悬给她夹了个玉子烧,笑着说,“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挑食。” 江晚晴苦着脸吃了,嚼了两下便把鸡蛋卷囫囵吞掉。 林悬的笑容愈发扩大,“我还记得你高中写的歌词里面,都在讲不喜欢吃白水煮蛋。”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具体记不得了,除了鸡蛋好像还有下雨天是不是?” “唔……对……”江晚晴尴尬地点点头,那首歌她当时是随便做的,现在看来歌词羞耻得很。 偏偏林悬不肯放过她,接着说,“其实你这些年写的歌,我都有听,都很好听。” 江晚晴这下愈发坐立难安。虽然歌曲都是公开的,但被林悬提及,就好像是隐私被窥视。 “我最喜欢《纸船》,歌词很天真很童趣,只有你能写得出来。《顽童》又是另外一种风格。” “谢谢,谢谢。”江晚晴连声道谢,用筷子去翻搅寿喜锅,见下面的青菜已经熟了,便欣喜地夹起来吃,谦虚道,“其实很多歌都是我跟沈赦一起做的,他编曲很厉害,风格大多是他定的。” 林悬听到沈赦的名字,就沉默下来。虽然仍带着笑,但直到姗姗来迟的刺身拼盘被端上来,都没有再说话。 这顿饭的后半段吃得算得上煎熬,林悬说要叙旧,但是他们两个的旧,中间隔了那么多不能提及的人,又怎么叙呢? 林悬送她回到大堂,在电梯到达时问,“我能上去醒一醒酒吗?现在不好开车。” 这理由很合理,江晚晴无法拒绝。 酒店的电梯里四面都装了镜子,毫无死角地映照出比肩的两个人,倒很相配。空间太过于狭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突然有种暧昧的气氛在升腾,又或者是她自己的心境。 打开房间门,还未来得及插电卡,江晚晴就被自己出门时扔在门口的长靴绊倒,向下跌去。 林悬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速度太快,她撞到他的怀抱里,好像引线被点燃。林悬快速地揽着她站稳,将她压在门上,低头吻下来。 交换的气息中带着酒精的味道,但江晚晴知道两个人都没醉。她踮着脚与林悬接吻,不一会儿打底裙便被脱下来扔在一旁。她近年来被沈赦带着,常去健身房,身材匀称紧实,这时心里忽然生出种骄傲感,想叫林悬看看她的身体有多漂亮。 林悬解了她的内衣,探手进去,冰得她打了个寒战。“凉吗?”林悬在她耳边轻声问。江晚晴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会热起来的。”男人半含着她的耳垂道。 林悬将她吻了又吻,江晚晴觉得自己几乎要像掉落在夏天柏油马路上的冰淇淋那样化掉了,他才缓缓挺身进入。 江晚晴被顶得轻轻发抖,只能搂住他。许久没做,只要想到身上的人是林悬,她仿佛就要立即高潮了。 第六章:荒谬 林悬的手果然逐渐暖起来,他从背后环住江晚晴,一手握着她的乳房,另一手中指打着圈按揉她的阴核,抵住她臀缝的性器逐渐又变得坚硬。江晚晴已经高潮了三次,这时只被碰触乳尖都会不由得痉挛,她抓住林悬的手,“不要了,我真的不行了。” “再忍一忍……”林悬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地啮咬,左手却引着她自己的手指去抚摸。 “不要……”江晚晴想要挣脱他的桎梏,被男人翻身压住。林悬将勃起的性器再次插入她的肉穴里,快速地抽插,力道重得仿佛想要将她捅穿。 江晚晴忍不住尖叫起来,“你疯了,我会死的!”林悬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仍然凶狠地动作着。终于在男人撞击上某一个点时,灭顶的快感笼罩了她。江晚晴眼前划过一道白光,周身流动起酸麻的暖意。 林悬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勾着舌尖吸吮。下身也放慢了速度,又挺动了几十下,把精液射进了她的花穴中。 “……你不喜欢吗?”他亲了亲江晚晴的眼睛,咸湿的泪水在室内的腥膻味中显得愈发暧昧。 江晚晴喘着粗气推开他,自己把眼泪抹掉,“一点也不!”她的下身仍不由自主地收缩着,刚才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而且……林悬没有戴避孕套。 她强忍着四肢的酸软,去行李箱里翻找紧急避孕药。林悬打开床头灯,“在找什么?”江晚晴不理他,拧开瓶矿泉水把药片吞下去,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重新又躺回床上时,江晚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的酒已经醒了吧?”林悬避开她的暗示,“你刚才吃的是避孕药吗?” “嗯。”江晚晴把枕头向床畔推了推。她太累了,没有力气去赶林悬走,也害怕只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这场荒谬的性事。 陷入睡眠之前男人似乎又说了句什么,但她没有听清,“明天再说吧……”过了半晌,林悬关上了灯,黑暗中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 临近冬季,太阳也很怠惰,升起得晚,江晚晴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右手和右腿都搭在男人腰间,很柔软,但不太雅观。江晚晴重新闭上眼装睡,试图自然地变回平躺的姿势。 林悬识破了她的想法,手探到被子里一根一根地摸她的肋骨。江晚晴被摸得浑身发痒,翻个身挣脱他的手,抱着枕头背对他侧卧着。林悬伸手将她捞回来,沿着脊椎印下一串细碎的亲吻。 江晚晴被他撩拨得腿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下身又涌出一股液体,不禁羞恼地扭过头,“……你现在厉害了,很会啊。” 林悬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再捉弄她,掀开被子下床,“我今天上午约了城市规划局的人,推不掉,不然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拜托,我也是本地人,不需要观光导游。”江晚晴裹着被子坐起身来,打开电视,默认的频道在放早间新闻。 她快速地向后翻,按了十几下键终于调到了mtv。 “这几年变化很大。”林悬一边脱掉t恤一边说,“你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酒店的卫生间是透明玻璃,男人兀自拧开花洒,毫无打开遮蔽模式的意思。江晚晴没好气地从床上爬起来,研究了一会儿控制面板,终于让美好的裸体消失在了眼前。 电视上播放着陈以亭去年发的单曲《鲸落》,这首歌被同名电影带火了,简薇在其中扮演了一位单身母亲,但在歌曲mv里又摇身一变,成了苦恋而不得的中学女生。 ——「鲸鱼留给大海的最后温柔 浪漫解读 我的爱被分解 不看重如有机生物」 ——「一离开 就忘却 躯体与未知秘密共舞」 mv的最后一个镜头是,穿着制服的女生从教学楼顶端一跃而下,坠入海中缓缓沉没。这个创意是陈以亭提出来的,江晚晴并不怎么喜欢,但作为词作者也没有更多的话语权。 她打开手机,发现沈赦昨天半夜发起过一次视频通话。江晚晴回了条信息,问他有什么事,就又侧躺下。 林悬正在吹头发,腰间围了浴巾,很倔强地又把玻璃调回了透明模式。江晚晴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做了个对眼的鬼脸,林悬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刘海湿漉漉地垂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性感。 江晚晴翻了个身朝向窗户那侧,室内昏黄的灯光与白昼交接处,映出她的脸,看起来很陌生。 “给你叫个早餐吧,想吃什么?” “红油抄手。” “空腹吃辣的东西对胃不好。”林悬穿好衬衫,拨了客房服务的电话,为她点了份生滚鱼片粥。 “下午等我的电话,好吗?”林悬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江晚晴没有答话,他就又俯下身来亲她。 “我没有刷牙!”江晚晴身体向后挪动,想要躲开他的嘴唇,却被露在外面的床单冰得又移回原位。 “那在我打电话前,把牙刷好,好吗? “……好。”江晚晴不甘愿地回答。 林悬摸了摸她的头,拿起车钥匙离开。门锁扣上的声音很轻,更轻的是他的脚步声。 虽然不过才七点半,但是江晚晴已经毫无睡意。林悬非常刻意将手表忘在了床头柜上,很贵,并不是她可以放心地留在前台的那种。 江晚晴把手表放在枕畔,疲惫地闭上眼睛。她和林悬仿佛在排练一出意识流的话剧,中间跳过许多章节,但照着剧本演出来时却并不生涩。 七年,她已经不是她,林悬也已经不是林悬。她所认识的林悬,话很少,连一句强迫的话都不会说,更遑论如此拙劣地使心计。 “不可以酒驾”,“落下了手表”,他甚至不愿意想些更好的借口。 这恐怕是因为林悬早就知道,她舍不得拒绝他。 秒针机械的滴答声让江晚晴感到愈发心烦。她把过于宽松的表带扣在手腕上,打开评分软件,找到昨晚那家饭店,打了个四星,「刺身和寿喜锅都很好吃,但上菜太慢,等了半小时,不要跟前男友来,气氛会很尴尬。」 公告:双男主,结局1v1 hi大家好,首先谢谢大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没有想到1v1或3p这个问题会引发这么多讨论。 在整理了一遍故事大纲后,决定还是采取双男主设定,结局1v1。 最初考虑3p的原因是像评论中有几位小仙女说的那样,不想轻易便宜林悬。 但是在思考情节发展的过程当中,人设越来越清晰,创作出的角色都不是可以接受分享的性格,林悬本身,如果继续看下去,其实也被虐得很惨的。因此3p变成了不可能的情况。 另外,这篇不是简单粗暴的替身文,所以林悬真的也有点惨的。 写简薇和顾慎的初衷,是希望表现坦诚相对所带来的轻松感。 这篇文则与之相对,希望探寻一下,如果每个角色都出于自尊或恐惧有所保留,不肯坦白地面对他人和自己,又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希望大家理解这个选择,如果让大家失望了很不好意思。 我对3p/np也很感兴趣,如果有了更适合的脑洞,会写的。 另外,关于更新频率。因为平时学习很忙,不能定时更新,欢迎大家养肥再看。 不会坑,这个可以放心。 第七章:通话 江晚晴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这几天娱乐圈很是太平,连能打发时间的八卦新闻也没有。她正准备打个盹,门铃便响了,“您好,room service,您的早餐准备好了。” 她昨晚进门时是被林悬抱上床的,这会儿一时间也找不到拖鞋,只好掀开被子,赤着脚去开门。 侍应生是个年轻的女孩,还不够专业,讲话时视线忍不住在她的脖颈上停留。江晚晴不自在地裹了裹罩衫,试图挡住林悬留下的吻痕。 酒店的鱼片粥配了小菜,看着倒让人很有食欲。她边看电视边吃了小半碗,正想要站起来去拿矿泉水,却忽然感觉一阵恶心。 难道是食物中毒?刚吃下去的粥总不会有问题…...但如果说是昨晚的刺身不新鲜,那似乎又发作得太慢。她撑着桌子想了一会,将昨晚吃的避孕药又翻出来,说明书上的副作用那栏果然写了头晕、恶心。 江晚晴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只要遇见林悬,就没有好事。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把剩余的半碗粥都喝掉,将胃填满,这样就算真的吐起来也好受一些。 去卫生间漱过口就没有了力气,只好回到床上躺着。或许是因为头晕,江晚晴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见高中时的林悬,冷冰冰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会儿又梦见昨晚的林悬,不知是情动还是在报复,亲吻落下的地方都变成伤口,血淋淋的。 江晚晴从梦里惊醒,出了一身汗。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倒是已经不再恶心了。 这期间,沈赦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大约见她许久没回复,担心起来,最后一条信息是说准备要报警。 江晚晴急忙看了眼时间,还好,这条是三分钟前发的。她赶紧发了个视频请求过去,沈赦几乎是立即接受了,“你在哪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一直不回信息。”男人皱紧了眉头,神情看起来十分焦急。 江晚晴见他这么担心,心里很是歉疚,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 “着凉了吗?还是又犯胃病了?有没有吃药?”沈赦接连抛了好几个问题,她都只好含糊着搪塞过去。 “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沈赦叹口气,随即挑了挑眉头,“我下周就过去找你,怎么样?感不感动?有没有想要立即给我打钱?” 江晚晴被他逗笑了,假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你是问号成精了吗?怎么这么多问题。”她把声音调成公放,脱掉被汗濡湿的衣服,随便找了件宽松的t恤套在身上。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乱得仿佛一团草垛。 “对了,你昨晚找我什么事?” “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想你了呗。”沈赦对着屏幕上的天花板说了句骚话。 “我挂了啊。” “别!”沈赦急忙道,“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讲。” “什么事?” “就是……你下周末要不要见我爸妈?”沈赦见她被哄骗回来,就又开始说骚话,“如果你没时间,就这样远程视频也行。我妈这么多年没见到你,还以为我苦追的是个电视剧里的虚拟人物,硬说我给你拍的照片是剧照。” 沈赦说得煞有介事,江晚晴正想要怼他,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拨入的电话,是林悬。 她的心脏狂跳了两下,本能地按掉。 再拨入,再按掉。 “喂?阿晴?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哦没事……刚才有骚扰电话……”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沈赦便不再开玩笑,转而跟她讲起乐队的巡演计划。两人刚敲定好几个重要的时间点,突然听到了门卡插入的“嘀嘀”声。 “稍等,可能是有人来打扫卫生。”江晚晴站起身,走了两步便呆住了。 “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林悬很是自然地关上门,将电脑包放到沙发上,朝她笑了笑。 江晚晴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才意识到他早上离开时竟然带走了桌上了另一张房卡。 她不禁被气笑了,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头又晕起来,天旋地转。 “阿晴,你还在吗?”沈赦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 林悬低头看了看她的屏幕,脸色忽地沉了下去。过了两秒钟,却又揽过她的肩膀,对着镜头微笑着缓缓道,“你好,沈赦,好久不见。” 第八章:冷战 「亲爱的林悬」,擦掉。「你好,林悬」,再擦掉。「林悬大坏蛋」用力擦掉。江晚晴抖了抖橡皮碎屑,在被揉得灰浊的信纸上重新下笔,「林悬,你到底在气什么」 这个开头不错。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无话可说。 江晚晴拿出张新的信纸,重新誊写了一遍,再加上十个问号九个感叹号—— 「林悬,你到底在气什么??????????!!!!!!!!!」 她的困惑比气愤要多上一点。 信纸的右下角印了一只小北极熊,像她握铅笔一样攥紧了拳头。很好,跟她的心情很符合。 江晚晴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把纸对折了塞到小信封里,然后拍到林悬的桌子上。 男生抬起头来,视线在她和桌面上打了个来回,拆都不拆就把信封推到一边,低下头继续看书。 江晚晴顿时被这个充满了轻蔑意味的动作激怒了。 自从上次和林悬在药店尴尬的偶遇之后,男生已经有两周没有跟她讲过话,不管她在微信上发过去的笑话是否有趣,习题是否容易解答,都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她有些粗暴地展开信纸,按在书页上面,“林悬,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那就写字好了。” 男生摘下一侧的耳机,与她对视了三秒,终于开口道,“你这样很无聊。” 江晚晴的心脏钝痛了一下,脸颊唰地烧起来,视线都有些模糊。她在眩晕中想,还好现在是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被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她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 快讲些什么,不要这么丢脸。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 江晚晴深吸了口气,双手撑在课桌上,鬼迷心窍般地凑到男生摘掉了耳机的那侧,“林悬,你何必这样瞧不起我。如果你对我好一些,或许我也会和你睡。” 男生的身体本能地震了一下,江晚晴看到他的耳廓红起来,逐渐向下蔓延。林悬转过头来看她,正要开口,教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晴晴?你在等我吗?”江雪辰略微诧异地问。 ”没有!”江晚晴几乎未等她话音落下便抢先回答,“我,我约了陈萱一会去蛋糕店。你知道的,施小年要过生日了,她要定蛋糕。” 这是个半真半假的谎言,事后推说自己把下星期的事情记错就好。她脑子一边快速地运转,一边在背后伸手摸索,想把信拿回来。林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企图,将纸抽走了。 江雪辰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流,一时间有些踟蹰,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江晚晴挤出个笑容,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把桌面上的东西都一股脑扫到书包里,“我走啦,要迟到了。拜拜林悬。姐姐一会家里见!” 她不敢再回头看男生的表情,一口气跑下两层楼才放缓脚步,悔意逐渐翻涌起来。她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陈萱和施小年是男女朋友,也不过是打打擦边球。她和林悬算什么?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要解释的误会。 江晚晴在花坛侧面的长椅上坐下来,忍不住发呆又叹气,头顶落光了叶子的桃树枝看着让人愈发沮丧。 过了不到十分钟,却看见江雪辰和林悬一起并肩从楼里走了出来。 江晚晴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有开口。她坐的地方是个视觉死角,除非向左后方转身才能看到。但是,那两个人都没有转身。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江雪辰在制服外面穿了驼色的长款大衣,林悬则穿了黑色的短外套,背影看起来十分登对。 江晚晴愣了一会,直到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才回过神来。 她早该想到,为什么放学后只有林悬留在教室里。 她在等林悬,却忘了林悬也有自己想等的人。 *** 我还真的忘了密码(捂脸,不过找回来了 还是好忙。欢迎养肥,但是也请多多留言给我动力好吗,感谢理解t_t 第九章:槲寄生 秋冬原本是落叶的季节,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晴却长高了快三厘米。她最近因为林悬憋了口气,一下子又掉了好几斤,远远看起来倒和江雪辰有些像。 “晴晴最近瘦了不少,妈妈叫阿姨给你炖只鸡补一补。”杨慧之抬着她的下巴端详了半天,又退后两步,忽然笑着说,“我们晴晴越来越像姐姐了。就算不跳舞,腿也长。” 江云哲原本在边吃早餐边看新闻,听了冷哼一声,“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有什么用。” 江晚晴吐了吐舌头,穿上外套往门外走,只听见江父还在身后唠叨,“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冷,她姐姐都冻感冒了,她还不肯穿羽绒服。” 今年的平安夜在周日,学校开了个圣诞party,只需要做些装饰和提供无酒精饮料就能卖入场券,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最近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原本不想去凑热闹。但是江雪辰生病了没什么精神,又不想浪费门票,就叫她穿上自己原本准备的小礼服去玩。 江晚晴刚一走进礼堂,就看见林悬穿了麋鹿玩偶服,头上戴着鹿角,脸上还点了梅花鹿的斑点,跟他凌厉的气质很不相符,看起来可爱又无辜。她的花痴小人久违地偷偷在心里晕倒了一下。 等到林悬的光芒散掉,江晚晴才发现他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脸上的表情倒有点困窘。陆霁招手让她过来,指给她看,林悬把衣服穿反了,不知道为什么绒球尾巴在前面,看起来有些怪异。 “你很低俗诶。”江晚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霁自己戴了只圣诞帽,双手插着口袋,把口香糖吹了个泡泡,“你姐呢?” “她感冒了,在家休息。” 陆霁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还来干什么。” “你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江晚晴皱着眉头警告道。她从六岁跟陆霁一起扮家家酒开始,就深切地了解了这个家伙的恶劣之处。能在那么小的年纪,玩游戏时就脚踏四条船的男孩子,可以说是花心到天赋异禀的程度了。 “那打你的主意可以吗?”陆霁戳了戳她编的丸子头,不小心带出了一绺头发。左手拉着发圈想要把头发塞回去,却越弄越乱。他手上胡乱操作,嘴也不停,讲些有的没的,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江晚晴气结于心,拍开他的手,想要扯了圣诞帽戴在自己头上,余光却瞥见林悬在看着她,本能地就收回了手。 陆霁反倒神经大条地用食指挑起她的耳坠,“这个珍珠怎么奇形怪状的?” 江晚晴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林悬冷着脸转身走了。 旁边的男生忍着笑,把手机屏幕举到陆霁面前,“刚好五分零十三秒。” 陆霁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林悬也是够能忍的,这样都能不翻脸。” 江晚晴这才明白他们在用自己打赌。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陆霁坑到,都懒得生气,转身自己去卫生间整理头发。折腾了半天也梳不回最初的样子,只好披散着头发出来了。 意外地,林悬正在站在门口。男生脱掉了麋鹿服,妆看起来也洗掉了。 江晚晴诧异地回头看了看,犹豫着开口,“这里是女生的卫生间。男生的在走廊的另一边……” 林悬看着她,忽然气鼓鼓地说,“我抽签的时候运气总是很差。” 江晚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冷战了这么久,讲的第一句话这样没头没脑。 “唔……”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可是你打赌的能力却有点强。” “……嗯。” 林悬忽然抓了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把上面残留的水迹擦掉。男生低着头看她,脸颊的轮廓被暖黄色的星星灯照得格外温柔。 江晚晴开始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林悬” “嗯?” “林悬。” “嗯。” 她想问,你不生气了吗。也想问,你还要继续不理我吗?但是说出口的却是—— “林悬......你知道你站在槲寄生下面吗?” 男生没有回答。 让人周身生起暖意的圣诞音乐,干燥的电子壁炉,还有在耳边晃来晃去的耳环。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缓缓地垫起脚尖,整个世界在停滞的同时又高速旋转。 吻到林悬的嘴唇时,江晚晴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没有躲开。第二个想法是,林悬好像喝酒了,或许只是一点点,但是能闻到酒精的味道。 大概过了一秒,也可能是很久。江晚晴睁开眼睛,往后退了半步。 林悬仍然注视着她,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男生说,“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我们站在槲寄生下面,是我刚刚挂上去的。” *** 这章好适合圣诞发的......但是......嗯! 第十章:闹剧 临近午餐的时间点,车流走走停停,好像红色的休止符此起彼伏。江晚晴忍着头痛给沈赦发信息,「给我个面子,别过来。等会吃饭的时候,我会和他讲清楚。」 沈赦大概也在开车,回了条五秒的语音,“只许你跟同学叙旧,我不能也见见林悬吗。” 江晚晴忘记手机不在静音模式,耳膜被震得嗡嗡响,手忙脚乱调好按钮时,男人的回复已经公放完毕了。 沈赦是直来直往的性格,很少会对人冷嘲热讽。这样的语气,显然已经是气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继续回复,「你见了他又有什么好讲的。我明天和你解释。」 这回沈赦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她偷偷看了眼握着方向盘的林悬,男人目视前方,倒像是心无旁骛的样子。 真能装。她腹诽着,按了接听,“喂?沈赦?你今天有事不能来了?” 那边停顿一下,沈赦被她气笑了,“江晚晴,你再说一句话,我今天就操得你下不来床。” “你…….”她惊得一时卡壳,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林悬打了右转向灯,一边变道一边问,“需要我告诉他,你刚才是被我抱下床的吗?” 江晚晴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扔到包里。她受够了,最有立场发脾气的难道不是她吗?看来越是不要脸就能越轻松,随便吧。 餐厅是林悬选的,是家老牌粤菜,入门处的鱼缸有一整面墙高,她最怕海洋生物,赶紧把视线移开。 沈赦到得略早些,正在看菜单,见他们进来了也不说话。服务员虽然数学不好,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客人仿佛多边会谈似的,各自坐在雅间圆桌的三等分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开口,“需要给您介绍下菜品吗?” “好啊。”沈赦把菜单合起来放在桌上。 “我们的避风塘炒蟹,广式烧鹅,蜜汁叉烧都是上过美食榜单的。主食的话可以选择海鲜砂锅粥,鲍汁饭……” “不好意思,她不吃带壳的海鲜。其它的各来一份,再加一个生滚鱼片粥吧。”沈赦转向左边,探身把菜单递过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江晚晴这种情况哪里有胃口,但还是装作认真看图片。 林悬把冲洗餐具的茶水倒在铜盆里,慢悠悠地开口,“她早餐刚刚吃过粥,换成腊味饭吧,可以吗?” “……好…...” 江晚晴从未如此理解「如坐针毡」这个词的含义。 服务员显然是敏锐地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既觉得要有些职业操守,又想看热闹。下单的手指移动得颇为缓慢。 沈赦喝了口水,开口道,“我们有快六年没有见过了吧。” “嗯。”林悬把衬衫的袖子卷了两折,然后与沈赦对视,“比我以为的要久许多。” “是吗?”沈赦也把毛衣的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小臂处的纹身,“我倒希望可以再久一点。” “……” 江晚晴无奈的单手捂住脸,侧身问服务员, “您下好单了吗?好了的话就请出去吧,谢谢……” “哦哦,好的。”女生正听得入迷,离开的脚步略显不舍。 等到门被关上,江晚晴把菜单扔到桌子上,深吸了口气,“我们都不要绕圈子了。林悬,你的手机大概也不需要我赔。我给你道歉,是我走路时太粗心。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沈赦,你……” 男人听她叫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看过来,原本澄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江晚晴想起昨晚那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忽然有些心虚,语气不由得软下来,“你……你……我们等会再说。” 或许是她的回答符合了心意,沈赦没再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林悬看着他们,食指敲着桌子沉默了半晌,反而笑了,“怎么过了六年,界限仍然是我和你们。” 他的语气太过悲伤,像一双绝望的手,把江晚晴的心脏攥成一团。 沈赦不耐烦听他这样讲话,正要开口,却见林悬从大衣里拿出钱包,把夹层里的拍立得放在玻璃转盘上,“江晚晴,你还记得你讲过的话吗?” 照片停在她的面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刚刚结束考试周,刘海还没有来得及剪,用中性笔的笔帽别在额角。她趴在林悬肩膀上,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林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十七岁的江晚晴说,“我会努力去你要去的地方。” 她说过的话。 他那时也给过回答。 门被悄悄地推开,服务员端着蜜汁叉烧走进来。这场景实在有点好笑,陡然生出的种种情绪都卡在喉咙处,既讲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把拍立得收起来,握在手心里,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林悬,谢谢你把照片还给我。” “……我以前很爱讲话,都记不清了……你也忘了吧。” *** 沈赦:一起别下床 小江:谢邀 林悬:下床我抱你 小江:婉拒 横批——可以但没必要 第十一章:餍足 这顿饭吃到最后,叁个人都是食不知味。江晚晴喝了几杯冷茶,胃愈发地疼。终于挨到沉赦结好帐,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拎起包就走。 林悬倒没有拦她,面对着窗不知在想什么。 沉赦执意要把她在酒店的房间退掉,江晚晴懒得再坚持,将副驾驶的座位放倒就开始补眠。 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地又沉又久,最后是被车窗外的霓虹灯箱晃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暴雨,水滴将光映照得格外刺眼。 江晚晴眯着眼睛坐起身来,看到广告牌上简薇的运动品牌广告,暗暗在心里记了她一笔。 “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吗?”沉赦伸手帮她把翘起的头发理顺。 “嗯,头已经不疼了。”江晚晴伸了个懒腰,摸摸肚子,“只是有些饿了。” 沉赦笑着看了眼导航,“还有五分钟的路程,到家了煮龙须面给你吃。” 江晚晴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瓶矿泉水,越发觉得神清气爽。打开微信后发现都是工作上的消息。手指划过林悬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还是删掉了。 ——她最了解林悬的自尊心。这大概就是结局了,好歹算得上体面。 沉赦向来说话算话,回到家里洗过手,便下厨给她煮面,且用料颇为大方,两只荷包蛋,厚厚地一坨火腿,还有满锅黑得五彩斑斓的菠菜。 江晚晴看得顿时饱了,“唔,其实,我好像也没有很饿……你自己吃吧。“ 心里暗暗准备,等雨停了就出去觅食。 沉赦原本还在试图把荷包蛋摆出个心形,听了这话不满地挑眉看她,“小江同学,你在耍我吗?” “没有啦…….“江晚晴只好乖乖地接了筷子和汤匙,心想,这么多年的交情,换一场食物中毒还是足够的。 只是沉赦倒忽然改了主意,“如果还没有胃口的话,不如先吃点前菜?” “什么?”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沉赦低下头吻住了。 男人左手虚托着她的脸颊,落下的亲吻也很轻柔,像是给了她逃跑的空间。但是等江晚晴真的撇开头时,却又固执地追上来。 沉赦的吻技她早就领教过,不多时便被亲得神魂颠倒,连指尖都开始发热。沉赦把她抱起来,放在岛台上,倒像是自己要吃一顿大餐。 江晚晴不由得后悔自己方才毫无戒心地换了家居服,这时候让男人半点阻碍都没有。 沉赦在性事上总是极有耐心,隔着棉质衣料缓缓地舔舐她的乳尖,直到胸前两侧都淫靡地濡湿起来,“好小的樱桃,但是好甜。” 江晚晴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就任由他胡言乱语,掩耳盗铃似的抬起手遮住眼睛,双腿却夹紧了他的腰。 内裤褪下来时勾出淫荡的透明黏液,沉赦笑得有些邪气,“这样也是因为不喜欢我吗?”他并起叁指,在江晚晴嘴里润湿了,然后再绕着她下面的嘴打转。 “真的不喜欢我吗?”沉赦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直视着她。女生几乎是分毫都未迟疑地摇了摇头。 沉赦沉默了几秒钟,随即露出个笑容,“那也好。大家都说没有爱时,做得才最爽。” 插入的过程也仍然是温柔的,江晚晴被他从正面拥抱着,觉得快感像是午后温热的潮水,她随着波浪飘荡,舒适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沉赦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压着她在楼梯上做了一次,在卧室里又做了一次。到最后江晚晴几乎连脚趾都在不停地打颤,只能被抱着去草草地洗漱。 “早知道就吃掉你做的黑暗龙须面了。”她忍不住嘟囔。 沉赦被她逗得笑出声音来,关了台灯,“睡吧,明天我买外面的东西给你吃。” 鹅绒被又轻又软,江晚晴把头也埋进去,在睡梦中猜想做一只鸵鸟的感觉。 *** 小沉:不会做饭但我会吃呀 作者暂时还没有看到叁次元不忙的希望...... 第十二章:转校 这间别墅算是沉家的旧宅,初建时城市发展还远不及今天的规模。因为位置处在市区中心,环境毕竟不如近郊,现在便只有沉赦一个人偶尔过来住,只是装潢仍然是十几年前按照沉赦父亲的品味挑选的那套。 湖蓝色天鹅绒窗帘着实华丽得过于夸张,但遮光效果也极好,江晚晴醒来时已经快要十二点。拉开窗帘的时候不由得像吸血鬼一样,痛苦地遮住眼睛。 沉赦显然比她醒的要早得多,不仅已经穿戴整齐,而且还如约买了各式早餐给她,种类繁多得简直像是自助餐。 江晚晴裹着小绒毯,盘腿在椅子上坐好,先拿过味增汤来喝,忍不住埋怨,“你怎么真的买了这么多?吃不完的话好可惜。” 沉赦抱着平板电脑挪到她旁边的位置,“不会浪费的。我也好饿。” “啊,你一直在等我吗?”江晚晴赶紧放下碗,把虾饺和肠粉推到他面前,又忍不住吐槽,“你忘记了,昨天就浪费了很多食材。” “没有啊,后来我都吃掉了。”沉赦朝着洗碗机指了指,“你以为昨晚的运动不消耗体力吗?” 江晚晴赶紧举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沉赦这家伙对性爱颇有求真精神,经常调查她的用户偏好和用户体验。这样的话题偶尔喝过酒时,江晚晴还愿意陪他探讨一下,光天化日下却是不太好意思。 好在沉赦自己转移了话题,把ipad上的涂鸦拿给她看,“喏,下张专辑的备选封面,你看看喜欢哪个?” 第一幅是黑白的铅笔画,女孩低头看着怀抱里的星球,周围的阴影则是彩色的。第二张显得更明快一些,简单的白色线条勾勒出一对情侣在草地上午睡的侧影,虽然是背对着彼此,但却勾着手指。那种甜蜜的小心思让她不由得微笑。 她跟沉赦组的乐队叫光合作用,更多是为了好玩,把因为不主流或者记忆度低而被退回的歌,自己录好在网上发布。陆续发了十几首后倒也积攒了不少粉丝。 这次的专辑有叁首备选的主打曲,第一首叫《星象悖论》,歌词以相信星座的女孩和认为星座都是伪科学的男孩的对话形式展开,最后以处女座的男生因为发现这周他和天秤座的女生适配度有99%而欣然接受了杂志上的运程预测。 第二首是更为传统的情歌,写单纯的热恋时的小心思。沉赦还打趣她,连猪跑都没有见过,却连猪喜欢用什么姿势在泥地里打滚都知道了。江晚晴的回答是一个非常用心的白眼。 再剩下的那首歌的主题是关于宠物和主人的感情,看起来沉赦还没有来得及画。 “唔,这两幅都不错。可能要考虑一下整张专辑的风格。”江晚晴正要把ipad合起来还给他,却看到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新消息的通知。发信人是:江雪辰。 ——「我这几天都有空闲的时间,如果……」 看到这个名字,江晚晴顿时像是被人猛击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沉赦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表情,有些无措地放下手里的叉子,犹豫着说,“她跟我讲了几次,很想要见一见你……” 江晚晴还在眩晕中,胃也开始剧痛起来,不知道为何好像积压了许久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咬着牙道,“你想见的话就去找她,不必用我做借口。” “你误会了。”沉赦叹了口气,但似乎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沉默着帮她倒了杯温水。 江晚晴逐渐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故意讲话去刺伤他。只好低了头,用叉子把蛋卷里的沉赦不喜欢吃的洋葱碎挑出来,又小声说,“你可以去见她的。” 沉赦沉默了半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不会去的。” 江晚晴看到他小臂上紧挨着的纹身和疤痕,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沉赦的场景。 那年寒假结束时她也倒霉地感冒了,不仅赶不完报告,还错过了好不容易和林悬约好的天文馆之旅。 等到痊愈时已经开学了一个星期,实验课上物理老师叫她回收砝码时,江晚晴才发现原来班级里多了一位转校生。 男生的校服衬衫卷到手肘,大剌剌地露出手掌大小的吉他纹身。她意识到,唔,确实,之前停滞了好久的体育馆好像又开始扩建了。 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男生一边把空白的笔记本合起来一边懒洋洋地问,“你也喜欢吉他吗?” 江晚晴没意识到这问句里的嘲讽含义,老实地点点头,把藏在制服里的自己做的拨片项链拿给他看,“喏,上面有韩倦的签名的。” 男生拉着她拨片看了看,两个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她还没来得及抗议,男生却忽然笑了,“还真是个小粉丝,那我下次跟他排练的时候叫上你。” “诶?”江晚晴见他站起身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男生伸手把她怀里抱着的很沉的收纳篮接过来,“认识一下,我是沉赦。” *** 校园时期的剧情已经想好了,重逢后的还没有。越写越觉得小沉真不错。 暂时先不买股,等走完校园线再看看吧。结局1v1是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