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祂 鬼蜮弱水河边 一只只血红色的冥蝶从无边黑暗之中幻化而来,纷纷扰扰,四下纷飞,犹如鬼蜮深渊那片流动血泊。 金色的火苗在琉璃灯内轻轻摇曳,随着祂的步伐越来越接近那座光怪陆离的城。 祂低声说了句:“神族呵……” 碧玉连城1 雨丝连绵,处处是梅子黄熟时的气息。 便是在这梅雨天气,一辆马车停在了无垢山庄外。 雨水打在油纸伞面上,淅淅沥沥,偶有几滴溅在绣着红蝶的衣摆上。 那人站在马车旁,水袖白裙,雪丝华发,只是蒙着眼,叫人看不清脸,却已是惊为天人。 一只金色的蝶从她手中提着的琉璃灯飞出,冲进越来越密的雨,朝一片寂静的无垢山庄飞了去…… 焚着香料的书房里,处处是书香墨气,便是随意一窥,也能找出些许弥足珍贵的孤本残策。 搁着文房四宝的书案上头,一个不过垂髫之年的孩子正抄着一本诗经:“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金色的蝶落在少女雪白的指尖,她静静地站在书房外的庭院中,执着一把素伞,身侧是淅淅沥沥、逐渐缠绵的雨。 “倒是难得。”少女轻声说了句,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金色的蝶落在了雪白色的水袖上,化作了一角刺绣,少女手中的素伞忽然浮出绯色,星星点点的,竟是一片红蝶…… 碧玉连城2 金陵城中人来人往,着眼之处皆是繁华。 因而,那辆沉香木所制的马车在这人群中便不起眼了起来。 醉香楼是金陵城最好的酒楼,招待的江湖人多了,出得的乱子也便多了。 伴随着风铃悦耳的声音,那马车停在了醉香楼外。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从前窗伸了出来,掀开了帘子。 一身白衣的少年抱着一把长剑,从马车走下,只看了眼天香楼的招牌,便停了步子。 这少年莫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极好,清冷淡漠,如月如霜,一身光风霁月,宛若谪世之仙。 如此谪仙,又这般年纪,在这江湖中除那无垢山庄的少年庄主连城璧又能为何人? 连城璧看了眼四周,微微蹙了眉头。 放眼一望,这金陵城中处处是些见色起意的泼皮纨绔,也不知那天香楼中是何情景。 连城璧垂了垂眼,遮住了眸中冷意。 若那天香楼也是这般,倒是不如他干脆便在这金陵城中置座院子。 也免得那些个俗人,扰了师尊清静。 连城璧这般想着,不禁蹙了蹙眉。 有人从马车上下来——白衣雪发,素伞红蝶,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此人正是连城璧的师尊,出身海上瀛洲的落雪镜。 连城璧注意到那些个登徒子的目光,不禁眸色一暗。 他伸手牵住了落雪镜的衣袖,不着痕迹的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挡了去。 落雪镜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揉了揉连城璧的发,轻声哄道:“好了,为师知道你不喜金陵,待此间事了,为师便带去旁处游历。” 连城璧抓着衣袖的手紧了紧,藏在发丝间的耳朵微微发红:“是,师尊。” “砰!” 这刚一进天香楼,便有一道寒光迎面冲来。 连城璧目光一冷,足尖轻轻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将那道寒光顺势踢了回去。 寒光从脸颊边刮过,血花飞溅,钉进了背后的木桩,正打的时候难舍难分的两个大汉,立时便分了开来,用着警惕目光盯着连城璧。 连城璧冷冷的看了眼那两个大汉,只是抱着剑,站在落雪镜身旁不语。 春光明媚,花开正好,大堂里的食客怔怔的看着这对师徒,各种各样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却碍于连城璧表现出来的实力,不敢有任何举动。 连城璧蹙了蹙眉,也不想多生事端,解下腰间一袋银子丢在了柜台:“小二,要两间上房。” 小二擦了擦汗,连忙走了过来:“客官,您请。” 连城璧点了点头,侧身对落雪镜:“师傅,请。” 落雪镜点了点头。 连城璧牵着落雪镜的衣袖,指引着她,跟着那小二去了楼上那两间上房。 这师徒俩一走,那大堂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你们听见没有?连城!那神仙似的姑娘竟叫那小白脸连城!” “早听说无垢山庄的连城璧拜了仙人为师,刚刚那个姑娘不会……” “那姑娘长得可真美,天仙阁的花魁都比不上。” “呸!那姑娘宛若仙女下凡般,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相提并论的!张兄可切莫鱼目混珠!” “不过那姑娘真是连城璧的师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那是人家的师傅,与我等又有何干?” “你们说他们师徒来金陵作甚?” …… 连城璧交代完小二一些事,便把人送了出去。 他刚走回上房,便看见落雪镜站在窗前似乎在看什么。 连城璧走了过去:“师尊您在看什么?” 落雪镜转过身来,却是没再蒙着眼。 连城璧的目光在落雪镜那双异于常人的金眸上顿了下,随即便将目光跟着落雪镜的投出了窗外。 落雪镜垂了垂眼睑,金色的瞳孔波光流转:“无事,只是看着街上的行人罢了。” 连城璧站在落雪镜身旁,听了她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伸手牵住了落雪镜的衣袖,轻声道:“师尊,徒儿还是在这金陵城买处院子罢。” 落雪镜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解。 连城璧默默地看了一圈这整间上房,一想到曾住旁人,整个人鸡皮疙瘩便起了来。 最后,连城璧果然还是在金陵城中买了处院子。 天香楼的楼梁上,一明艳大气的女子提着两个酒坛,看着着街上的行人道:“死不了的,你听说没,竟然有人买了林家那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一旁长相风流的男子闻言嗤笑一声,一把拎过其中一坛酒:“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风四娘看着不远处目瞪口呆,久久才出声道:“死不了的!你快看!” 正在大口饮酒的萧十一郎皱了皱眉,放下酒坛子:“看什么?” 风四娘不说话,只是一把将萧十一郎的头掰向一个方向。 萧十一郎狐疑的看了过去,等看清楚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远处的屋脊上,两道白的出奇的身影在这灯火阑珊的黑夜里虽然有些模糊,却是异常明显。 若不是习武之人眼神较常人厉害些,风四娘和萧十一郎都怀疑自己是见了鬼! 风四娘看了许久,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道:“死不了的,那除了那两个人还有旁人么?”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没有。” 风四娘更奇怪了:“那那个白衣少年是在打什么?” 萧十一郎不确定道:“许是什么奇特的武功招式罢。” 凡人是见不到鬼的,被鬼附身的人也是如此。 因而萧十一郎和风四娘都没看见连城璧面前那个男人。 连城璧一个鹞子翻身,挽了个剑花,直接将长剑送进了那男人的胸口。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男人口中发出,听的近在咫尺的连城璧连连蹙眉。 不远处站着的落雪镜背着一把古琴,今夜并未蒙眼,因而此刻便可从她那双异于常人的金眸里看出一丝冷酷。 连城璧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收剑回鞘,有些些奇怪的问道:“师尊这艳鬼是不是太弱了些?” 落雪镜看着男人身体里若隐若现的艳鬼,沉默了一下:“确实弱。” 被嫌弃的艳鬼欲哭无泪。 哪里是他弱,分明……分明是你们扮猪吃老虎! 连城璧将剑抱在怀里,看着那气息奄奄的艳鬼好奇的问道:“师尊,这艳鬼附身之人该如何处置?” 在山上这么久只学过除妖的连城璧对于这艳鬼倒是十分好奇:“师尊,这除妖和除鬼究竟有何不同?除鬼是要雷劈、火烧还是水煮?” 艳鬼:“……” 公子! 收起你的好奇! 好奇害死鬼啊! 落雪镜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箓,这才看向那艳鬼。 落雪镜对连城璧道:“首先,把符箓丢出去。” 连城璧点了点头接过符,朝着动弹不得的艳鬼丢了过去…… 远处偷看的风四娘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蹙了蹙眉:“死不了的,你听见没,天上好像在打雷。” 萧十一郎一把捂住风四娘的嘴,他当然看见了!他还看见那两个白出鬼的看过来了! 连城璧看着不远处窥伺的那两个人皱了皱眉。 非礼勿视,这二人倒是无礼。 落雪镜看了眼萧十一郎与风四娘便收回了目光:“连城,莫要分神。” 连城璧应了一声:“是,师尊。”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这艳鬼开始暴动起来。 落雪镜掐了个术诀,将这艳鬼定了身:“鬼魅属阴,雷电属阳。” 连城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要问什么,一道闪电就从云霄劈了下来。 连城璧:“……” 在这刺眼的光芒里,已经开了天眼的连城璧听到他家师尊道:“然后,一般鬼魅便魂飞魄散。” 连城璧:“……” 艳鬼:“……” 不远处,被闪电晃花眼的另外两个人迎风流泪。 风四娘闭着眼,着急的问道:“死不了的!他们这是被雷劈了?!” 什么情况啊!怎么就突然遭雷劈了?! 同样两眼一抹黑的萧十一郎,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 应该没有人能躲过雷劈罢。 连城璧看着眼前这满是焦味的男尸,委实不知自己该是何表情。 落雪镜没有理会连城璧复杂的表情,只从屋脊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林家院子里。 连城璧看了眼那男尸,伸手揉了揉眉心,掐了术诀将男尸带了下来。 落雪镜瞧见连城璧眼底的委屈,微微一怔:“连城,为师教过你看相,你且看看,否能从这男尸看出些许。” 连城璧掐了个术决,手中幻化出一条银白锁链,锁在那具男尸身上。 雷击符只对妖魔鬼怪有效,因此这具尸体除了过于惨白、一身焦味,倒还是正常模样。 连城璧仔细的看了看尸体的面相,不由得有些奇怪:“此人面相早夭,明显活不过幼学,可尸体溃败程度却又是半月有余。艳鬼食人精气,可此人并没有亏损之像。” 连城璧越看越奇怪:“师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落雪镜垂了垂眼睑:“连城可看得出此人生平?” 连城璧有些愧疚:“弟子学艺不精,无法看出此人生平。” 落雪镜伸手揉了揉连城璧的脑袋,向来清冷语气里带着些许厌恶:“此人结了冥婚,又遭艳鬼附体,你看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连城璧奇怪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冥婚?” 这般样貌也有人与他结冥婚? 落雪镜点了点头,随意的起了个术诀:“这种结了冥婚的鬼魂,一般就算是被雷劈了,也不会轻易魂飞魄散。” 一道艳丽的鬼影从尸体上浮现。 以为躲过一劫的艳鬼:“……” 以为艳鬼魂飞魄散的连城璧:“……” 碧玉连城3 金陵有三绝 : 美酒、美人、怪医。 而天仙阁的姑娘便是这三绝之一的美人。 连城璧回忆着尸体平庸有余清秀不足的模样,实在是没法将他和眼前这销金窟想在一块。 这不是连城璧对那尸体有何偏见,只是他难以想象罢了。 据连城璧问灵得知,那被艳鬼附身的男子名为李青,自幼清贫,家中唯有一老母,平日里待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 而附其身上的艳鬼却是截然相反,不仅是个纨绔子弟,平日横行霸道,且沾染过不少人命官司。 这天仙阁向来是纸醉金迷,那艳鬼生前放荡不羁来此寻欢作乐,连城璧倒还信些,可这一穷二白的李青…… 不过,不信归不信,连城璧还是决定亲自走上一遭。 毕竟人不可貌相,便是这平庸有余清秀不足的李青也是与人定了冥婚的。 也不知那艳鬼究竟是如何瞧上这李青的肉身的。 连城璧心中暗自琢磨,可到底道行不够,连那艳鬼之名都未得知,又如何能知晓那艳鬼与李青之间的纠葛。 而落雪镜却是不打算干预此事,只是冷眼旁观。 连城璧修道数载,又天资卓绝,只差一个契机便入天师之境,这金陵城艳鬼一事,显然便是他的机遇。 若非如此,以那艳鬼一身罪孽,早被落雪镜送入轮回,又哪能只是一道雷击符可轻轻饶过。 落雪镜看了眼不知在想何事的连城璧,先一步入了天仙阁:“连城,杵着做甚么?” 连城璧回过神,目光在落雪镜垂在腰际的青丝顿了顿,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天仙阁,入眼皆是纸醉金迷。 连城璧生得极好,与那些个满腹肥肠的富商老爷一比,更显得尤为珍贵。 几个风情万种的花娘几乎是立时便朝他围了过来,浓郁的脂粉味儿,熏得连城璧极其不适。 与有写无措的连城璧相比,以道术掩盖身份的落雪镜却显得如鱼得水的多。 不多一会儿,便有燕瘦环肥、风情各异的几个花娘围在她身边,皆是这天仙阁赫赫有名的几位头牌,如今正为她争奇斗艳争风吃醋。 连城璧分身乏术之际,见了这一幕心下实在好笑。 他倒是没想到,他家师尊还是这等祸水,竟连女子也…… 落雪镜看了一眼连城璧,俯身在一位蓝衣花娘耳边言语了几句,便在连城璧满眼惊愕中被几位花魁簇拥着去了雅间。 身边围着莺莺燕燕、十分不适应的连城璧:“……” 落雪镜可不管连城璧对这美人恩消不消受得。 她随着几位花娘去了天仙阁的雅间,便请位花娘去将老鸨请了来。 待连城璧好容易寻入这雅间时,落雪镜正坐在月牙桌旁,拿着一只白玉酒杯,听着蓝衣花娘弹的曲儿。 连城璧看了眼正与落雪镜剥蒲桃的青衣花娘,目光在对方薄纱掩映的藕臂上那枚守宫砂转了转,心下有了计较。 连城璧是个神仙似的公子,自然是颇得花娘们青睐。 不多一时,连城璧便从天仙阁一红衣花娘那得了些君子如玉,线索。 那红衣花娘名唤锦瑟,容色倾城人比花娇,在这天仙阁一向备受追捧,她接待着素来是世家子弟,有“玉美人”之名。 经锦瑟姑娘辨认,那艳鬼便是金陵陈家的大公子陈铭。 锦瑟姑娘看着连城璧给的画像,纤纤玉指点在画中人眼角道:“陈公子眼角有痣,且容貌昳丽,妾身不会错认。” 连城璧笑意清浅:“有劳姑娘了。” 锦瑟姑娘摇了摇头,掩面一笑,极尽风流:“能帮到公子,妾身也是欢喜。” 便是这个时候,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进了这雅间,扭着腰肢,径直走向了落雪镜。 老鸨娇笑着在落雪镜耳边说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雅间中的花娘,便施施然退了出去。 也不知那老鸨说了什么,落雪镜忽然便笑了。 她这一笑,这雅间里便静了下来,连楼下丝竹声也听得见了。 最先回神的是那弹着琴的蓝衣花娘月颜,她慢慢起了身,朝着落雪镜妩媚一笑,盈盈的走了过去:“奴家方才想了起来,那陈家的二公子现下可正在这天仙阁呢。” 落雪镜垂了垂眼睑,轻声道:“姑娘记性倒是极好的。” 月颜姑娘眸光闪了闪,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连城,你且去。”落雪镜淡淡的说了句,目光始终停在那月颜姑娘身上。 连城璧有些狐疑的看了眼那月颜姑娘,却还是离开了雅间。 几乎是连城璧刚一走,雅间便被黑暗吞没。 血红色的蝶在黑暗中飞舞,一盏跳跃着金色的火苗的琉璃灯映入眼帘。 月颜姑娘抱着琴饶有兴趣的看着落雪镜:“不愧是鬼蜮之尊,就算压制魂魄成这样也能发现我。” 落雪镜蹙了蹙眉,眼底浮出银色:“何事劳烦天道现身。” 天道弯了嘴角道:“尊者既带着记忆入了此间,便染了因果。” 落雪镜神色一冷:“天道可是要违诺。” 天道摇了摇头:“非也,只是与尊者做个交易罢。” 落雪镜蹙了蹙眉:“是何交易。” 天道笑道:“与尊者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落雪镜:“何必拐弯抹角。” 天道轻声道:“尊者带着记忆入世有伤天和,干预命轨,有伤那人寿数。” 落雪镜垂了垂眼:“那便不要这记忆,以轮回之身入世。” 只要能寻到他,就算舍弃一切又何妨。 左右,她本来也只有一个他…… 碧玉连城4 月明风清乌鹊南飞,且正是子时。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落雪镜正抱着不知道哪来的猫儿坐在梧桐树枝丫上,看着庭院中的二人一鬼。 陈家二公子刚一醒过来就看到了身旁的死尸,他脸色一白,也顾不上查探情况,只是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我可是陈家的二公子陈烨,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连城璧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陈家二公子陈烨到这座庭院以来,那具尸体上的鬼气便越发的强烈起来,甚至在陈二公子开口那一刻,他竟能在不开天眼的情况下,看见那艳鬼陈铭的身影。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迹象。 连城璧看了眼那陈烨,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阴鬼箓,掐了个诀,那符箓便飘在空中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目睹此事的陈烨脸色一白,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情绪竟焦虑起来。 连城璧看了眼不断挣扎的陈烨,蹙了蹙眉,在他身上贴了道定身符。 陈烨瞬间不动了。 随着阴鬼符的燃烧,一个满是煞气的艳鬼从那具死尸里爬了出来——锦衣华服、容貌昳丽,正是陈家大公子陈铭。 看着那只艳鬼,陈烨脸色瞬间惨白:“大,大哥。” 艳鬼陈铭看着眼前狼心狗肺的陈烨,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撕成碎片! 枉他对这个二弟一片赤诚,多次替他出头,可没想到他竟联合外人至他于死地,还和那邪道合谋将他练做厉鬼! 陈烨似乎是发现陈铭惧于连城璧,竟没有朝他扑来,不由得心生希冀:“道长救我!我是陈家二公子!我可以给你银子!道长救我!” 连城璧并不理睬陈烨,只是看着陈铭奇怪道:“从面相看来,你二人是异母兄弟,可为何你与他竟定了冥婚,签了血契?” 陈烨闻言一愣。 陈铭却忽然笑了起来,艳丽的容颜慢慢渗出鲜血,盯着陈烨的眼满是怨毒:“原来你打的是这种算盘!” 此事说起来也怪陈铭识人不清。 陈铭与陈烨是一对异母兄弟,陈铭是长子嫡孙,从小就是心尖尖,而陈烨却是一小妾难产所生,一直是陈府的边缘人。 陈烨自小便知道陈铭,知晓这个与他截然不同的陈家公子。 陈铭,众星捧月的嫡长子。 陈烨,卑贱如泥的妾生子。 明明都是陈家公子,却是天壤之别。 陈烨是个有心计的,他一步步的谋划,一步步的靠近陈铭, 他发现这个众星捧月的嫡长子就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平日流连花楼,纵情声.色,就是个名副其实纨绔子弟! 而他就因为是个小妾所生,纵然天资聪颖,却只能被人踩在泥里! 不甘怨恨如同有毒的蛛网,将陈烨的心包裹起来。 他恨。 他恨陈铭。 恨自己的出身。 恨自己的无能。 恨意如同星星之火,只是一点,便成燎原之势,烧毁了陈烨所有的理智。 金陵城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邪道,与人以阳寿做交易,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只要你付得出代价,一些腌臜事便能无声无息的成了。 陈烨是知道这邪道的,他与那邪道曾见过。 因而通过金陵城里的三教九流,陈烨毫不费力的找到了这邪道。 他用阳寿和邪道交换,只求陈铭暴毙! 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陈铭并没有直接魂飞魄散,反而是成了一只艳鬼。 还附到了寒门李青身上,成了连城璧入天师境的契机。 听完所有,连城璧问道:“邪道向来古怪,徒儿习艺不精,倒看不出这邪道在这异母兄弟身上定冥婚下血契是为何?” 落雪镜看了眼连城璧,倒也不意外连城璧不知:“鬼术中有一邪术是用至亲之血做引,一方为鬼,一方为人,一阴一阳,将鬼魅练成厉鬼,活人用作祭品。一旦厉鬼大成,作为祭品的活人便会被厉鬼吞噬。那道血契恐怕是那邪道为所用,待陈铭顺着冥婚契约吞噬了陈烨,阴阳相合,恐怕邪道便能凭此血契将陈铭收为己用。” 碧玉连城完 白日追杀邪道,星夜超度亡魂。 这一连七日,哪怕是天资卓绝如连城璧,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过了鬼门关,便是幽冥界,放眼一望,尽是妖艳荼靡的曼珠沙华。 连城璧站在鬼门关外,一身仙鹤道袍,手中握着一把灵剑,踏着一地月华,恍若隔世而来的仙人,只是略微蹙着眉。 眼见着最后一只亡魂入了鬼门关,连城璧这才熄了招魂炉。 好生将招魂炉收了起来,连城璧这才道:“这一连七日,夜夜招魂,这金陵城地处龙脉竟有如此多亡魂着实古怪。” 一旁站着的落雪镜听了连城璧这话,微微垂了垂眼睑,道:“金陵城自是古怪,可却也是一次机遇。” 连城璧眸光微微一闪:“师尊说的极是。” 莫约三日,连城璧果真查出了金陵城的异端之处,竟是一邪门歪道意图窃取金陵龙脉中的龙气! 金陵城外以西,有山名燕漭,势如龙游,起伏迤逦,千回万转,成回龙之势。 燕漭山多密林,每逢阴雨便起大雾,常有虎啸猿啼。 连城璧此刻便身处于这燕漭山。 而在这燕漭山中的,除了连城璧外此时竟还有他人! 燕漭山中龙气浓郁,虽遭窃取却依旧使连城璧手中罗经不复灵验。 连城璧眼神忽然一冷。 风四娘躲在暗处,看着不远处的连城璧,眼中满是怀疑:“死不了的,你看这是不是那买了陈家院子的?他不是遭雷劈了么?” 萧十一郎:“确实是他。” 风四娘正要说什么,萧十一郎却连忙将她身子一扯。 一道森冷剑光从风四娘脸边划过,有血流了出来。 连城璧看着空中浮着的龟甲,神色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只是身边又凝出了一道剑光。 连城璧看着龟甲上发光的脉络,不禁皱起了眉。 他冷冷的说道:“二位若是再躲躲藏藏,那便别怪在下得罪了。” 说着,连城璧身侧剑光便冲了出去。 人常说物似主人形,连城璧是光风霁月、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剑自然也是如此。 那剑光.气息冷冽,透着一股子出尘意,于枝叶穿梭间,分出数道,紧紧的围着萧十一郎和风四娘。 风四娘的脸上还留着血,明艳大气的面容满是警惕。 风四娘行走江湖这些年,也是听过些奇人异事的。 只是,都是些以讹传讹、捕风捉影的事,一听便是漏洞百出。 她每每听了也只觉好笑,从未将其放在心上过,却不想今日真遇上了,却是心底发凉。 须臾之间,萧十一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白。 萧十一郎看着空中飘着的剑,语气晦涩:“四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风四娘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萧十一郎,却发现他脸色此刻实在是难看。 萧十一郎低低的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他是连城璧啊。” 风四娘脸色一变:“怎么会!”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怎么不会,这满江湖除了无垢山庄的连城璧,还有何人能有如此气度风华,竟是谪仙下凡?” 说着,萧十一郎便朝那些剑光直直走了去。 风四娘神色一变,连忙伸手拉住往剑光上撞的萧十一郎,语气惊慌不已:“死不了的!你疯了吗!” 萧十一郎将食指放在唇边,朝风四娘眨了眨眼。 风四娘杏眼圆睁。 风四娘的声音并不算小,正卜卦寻龙的连城璧自然也听得见。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在金陵城听过么? 连城璧皱了皱眉头。 金陵城这种地方,还真多落花流水。 心下这般想着,连城璧手上却是掐诀如影,灵光溢散。 他虽未入天师境,可到底是天师之下第一人,便是了分心,用起术诀来也是行云流水的。 天幕上的星子猛的发光,一颗接着一颗,如同燎原之火,只是一点,便璀璨所有。 连城璧便站在那片星辰之下,白衣胜雪,执剑而立,飘飘乎如若遗世之仙。 无数星魂点燃命轨,使得天机一现众生可窥。 龟甲猛地炸裂开来,带着灼热火光四下飞溅。 连城璧猛的吐出一口血来,那满天星辰便暗了下来。 连城璧吐了口余血,嘴角微微挑着,一双凤眼竟是亮得惊人! 他看了眼地上燃烧着的龟甲,语气有些冷:“原来竟藏在那。” 便是在这时,连城璧察觉到一丝有些熟悉的气息。 从那密林中走出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邪,举止风流,一见便知是个潇洒不羁的人物。 与这少年一同现身的是个妙龄少女,红衣黑发,素手纤腰,似是火中玫瑰,美艳动人却又暗藏锋芒。 那少年看了眼连城璧,便笑道:“无垢山庄连庄主?” 这少年虽是疑问,语气却极其肯定。 也是,这普天之下,除了无垢山庄的连城璧又有何人能有这般风华? 连城璧记性极好,一眼便认出了这二人。 连城璧不由得蹙了眉:“是你们。” 风四娘见连城璧竟认出她与萧十一郎,有些急切道:“小道……连庄主我和。” 连城璧的目光在萧十一郎和风四娘身上转了转,见这二人气息平稳中正,面相也非大非大恶之人,虽不知为何对这二人莫名不喜,却还是取了道符朝二人一扔,打断了风四娘的话,将二人送出了这燕漭山。 在连城璧眼中,萧、风二人不过凡人而已,不比他这修道之人,若是他二人沾染了这金陵龙气,免不了要折了寿数,坏了根基。 且连城璧已知邪道所在之处,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既无意为了萧、风二人多费符箓,便干脆趁早将人送回金陵城中,既能多一分胜算也免得殃及池鱼。 子夜之时,金陵龙气动荡不安,自金陵城朝燕漭山望去,隐隐约约间,可望见一条金色巨龙盘旋于燕漭山。 忽然,一点墨色从金龙头部晕染开,明月为云所掩,下起了雨。 这夜雨声细碎,却极少人听得见雨中哀鸣。 一道光划破了黑夜,落进了燕漭山。 雨还在下,哀鸣声渐渐弱了。 血液混在雨水里,肆意流淌,染在犹带泥迹的衣摆,竟有些狼狈。 云随风去,又是一地霜华。 连城璧看着不远处声息具无的尸体,忽然倒了下去。 他倒在了落雪镜怀里。 落雪镜看着连城璧苍白的脸叹了一声:“连城。” 终于等到了。 龙脉之上的天道看着星空点亮的命星,感慨了一句:“终于到天师境挣脱束缚了么。” 要与世外客缔结姻缘,唯有超脱此间束缚,方能不受因果折磨…… 碧玉连城番外1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那么扬州的景色必定是极美的。 碧波荡漾,几艘精致的画舫静立江上,袅袅不绝的琴声回荡在江面,几个少男少女在舫上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连城璧抱着剑,站在焚香操琴的女冠身边,看着面前的萧十一郎和风四娘一脸郁色。 都说了不收徒!不收徒!这两个人这么还跟着? 萧十一郎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连城璧,摇了摇头,好不容易遇上不学个一招半式怎么是好? 这天底下的山精野怪虽然不常见,可也不是见不到,至少萧十一郎就遇见不少。 这不是在扬州附近遇上了连小道长和他师傅除妖,可不得好好看看!说不定能偷学个一招半式呢! 水底突然动荡不安,一个江浪将附近几艘画舫打了个翻天。 连城璧虽然不喜欢萧十一郎,可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拎起两个人御剑飞行在天上。 萧十一郎茫然的站在连城璧的剑上,看着江上一道雪白的身影不断在浪头穿梭。 落雪镜抱着风四娘,清冷的面上带着淡淡浅笑,像是春风拂过,一刹那间花开烂漫:“风姑娘没事吧?” 风四娘红了红脸,抱着落雪镜的脖颈,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 连城璧将落在水里的少男少女都丢上岸,反身看着江上巨大的漩涡,皱了皱眉头,又飞了过去。 露雪镜凭空站在江上,朝连城璧点了点头,便将风四娘和萧十一郎放在了同一把剑上。 连城璧手里拿着一道符箓,朝着漩涡一丢,薄唇微动,一道道雷击从天空劈下! 水可导电,整片江上都弥漫着电流的嘶嘶声。 风四娘看得心头一跳,我的个乖乖呦!一段时间不见,小道长越来越厉害了啊! 一道黑影从水底钻了出来,朝着连城璧冲了过去。 腥臭味不断散发,金戈相击划出一道火花。 一身黑衣的鱼妖饶有兴趣的看着连城璧,元阳未泄,相貌堂堂,又是道家弟子,若是能采阳补阴的话…… 连城璧感觉到对面的鱼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打量,那一种像是要将他全身上下剥个干净的目光,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一道剑光穿过连城璧的肩膀,风四娘看得头皮发麻:“落道长,你要不要去帮帮小道长啊?” 落雪镜摇了摇头,看着连城璧的眼神带着浅淡的温柔:“若是连区区鱼妖他都对付不了,那以后他又该如何在世间行走?” 没有人能永远靠着别人,唯一靠得住的,从来只有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能陪着连城在此间多久,连城必须依靠自己,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道士。 落雪镜低声道:“这样,日后才能……” 连城璧最后还是赢了,赢的伤痕累累,赢的几乎玉石俱焚。 坠入江水里的时候,连城璧的眼里映入一道雪色身影。 落雪镜抱着遍体鳞伤的连城璧,轻轻叹了叹,落在了江边。 眼见着落雪镜带着连城璧要走,萧十一郎出声道:“道长!别忘了我和四娘!” 落雪镜回头看了还在天上踩着飞剑的萧十一郎和风四娘一眼,道:“跟上。” 萧十一郎和风四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脚底下踩着的飞剑自发的跟上了落雪镜。 连城璧的洁癖一段时间不见越发的严重起来,发展了一段时间,从嫌弃客栈到每个地方放弃客栈买庄园。 风四娘十分好奇,无垢山庄到底有多少钱,才能养出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 风四娘还没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连城璧竟然准备带着落雪镜跑了! 嘿!风四娘就不明白了,什么仇什么怨啊! 至于这么防备她和萧十一郎吗? 连城璧最后还是没跑成,他只是恢复过来,并不代表伤势好全,所以还是留在了庄园里。 看着里面黏黏糊糊各种撒娇的连城璧,风四娘觉得自己简直是没眼看。 道长你做人咋两副面孔的! 当着你师尊的面就是千依百顺好徒儿,当着她和萧十一郎的面就是目下无尘高冷到没朋友的连道长! 风四娘就这个问题,专门问了萧十一郎,结果得到的答案,让她五雷轰顶。 风四娘如遭雷劈:“死不了的,你是说连小道长喜欢他师傅?!” 萧十一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容邪气:“可不是!你看看他对他师傅那在意劲儿,哪像是个正常徒弟?” 风四娘还是不敢相信:“这不能吧?”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你自己想想,连城璧和落道长在一起多久?日久生情还不是水到渠成?” 风四娘嘴上说着不可能,可一想想连城璧对他师傅的态度,整个人就不确定了。 她再想想落雪镜对连城璧的态度,整个人就沉默了。 对于萧十一郎这个答案,风四娘发现她竟然完全没办法反驳! “听说今晚是乞巧节,你带着落道长出去走走不就知道了?”萧十一郎胸有成竹道,“我敢保证,今晚过后,定会有答案!” 风四娘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萧十一郎的提议。 反正她也只是带着落道长出去走走,要是连城璧没那个意思,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发生意外。 夜幕降临,扬州城里一片繁华,到处是佳人才子。 风四娘带着落雪镜走在扬州的瘦西湖旁,手提一盏水灯,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自然引得前来结交的公子游侠一轮接一轮。 萧十一郎带着连城璧到的时候,只剩下落雪镜一人站在瘦西湖边。 萧十一郎拍了拍连城璧的肩膀,给了个眼神,便和暗处的风四娘会合去了。 落雪镜看着连城璧有些不解:“连城,怎么了?” 连城璧从衣袖里拿出一串玛瑙红豆做成的手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师傅,徒儿可为您带上么?” 落雪镜看了连城璧许久,久到连城璧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她说:“连城,你愿意陪我放水灯么。” 连城璧扬起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将玛瑙红豆匆匆塞给落雪镜:“师尊是要放水灯么?弟子去给师尊买!” 连城璧看也不看雪镜手里的手串便转身入了人群。 萧十一郎看着连城璧匆匆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瞧他那德行。” 风四娘叹了一口气:“还真是郎情妾意。” 碧玉连城番外2 这里是什么地方?师尊呢? 连城璧警惕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发现除了那两个讨厌鬼和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之外,他竟然没有看见他家师尊! 这难道又是师尊给的考验? 连城璧这般想着,可看着那边那两个讨厌鬼,便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他实在是不想和萧十一郎风四娘这两个讨厌鬼待在一起! 风四娘觉得连城璧最近有些奇怪,可具体哪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风四娘的直觉是对的,眼前这个可不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待在玩偶山庄的连城璧。 这个可是被另一个世界的风四娘无数次吐槽,做人两副面的洁癖成魔的一代师控连城璧连小道长! 连·做人两副面孔·洁癖成魔·城璧打量了一遍四周,目光在几处阵眼停了一下,勾了勾嘴角。 这绝不会是师尊设的阵法,这般简单和师尊设的阵法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连城璧有些嫌弃的将目光从玩偶山庄的阵法收了回来,扫了一眼一旁的萧十一郎三人,发觉这三人之间气氛古怪,尤其是在看他的时候更是尤甚。 对此莫名其妙的连城璧:? 心下虽觉古怪,但连城璧还是打算破阵。 他一手掐诀,一手画符:“心兮本虚,应物无迹,系心一缘,面壁三月,日夜之间,忘机寂照……” 一道道雷击从九霄云落,分毫不差的落在玩偶山庄的几处阵眼上。 连城璧甩了甩手,蹙了蹙眉,有些苦恼。 唉,每次用九霄雷都会手麻。 眼见着连城璧破阵杀人离开即将一气呵成,还没有回过神的风四娘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连城璧你不管沈璧君了?” 连城璧有些莫名其妙。 谁? 沈璧君? 不认识。 连城璧看着在“幻境”中已经是徐娘半老的风四娘,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他家师尊的幻境又难了不少,竟连风四娘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都刻画的淋漓尽致后,便转回身迈了步子,并未理会风四娘口中的“沈璧君”。 他到现在也只是认为自己处在一处幻境中,并未往跨越时空猜测。 感慨完幻境又难了,连城璧继续自己破阵离开的步伐。 他看了一眼腰间别着的长剑,微微蹙了蹙眉,猛的一抽,双指一并从银白色的剑身划过,剑决一掐,那长剑便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剑势冲向一处。 眼见着那把长剑穿过了那“幻境造物”的心口,连城璧蹙着的眉稍稍松了些。 虽说这仅仅是普通长剑,和他惯用的寒霜无法相比,但好在也算是完成了他的目的。 掐诀收剑,连城璧站在原处静等幻境崩溃。 然而 奇怪,这幻境为何还不破? 连城璧看着依旧存在的萧十一郎等人,蹙了蹙眉,发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按理来说,既然已经破阵且也杀了幻境核心,这幻境也该破了,可现下却还是这幻镜景象,莫非……这次是双生幻境不成? 心有疑惑的连城璧先是瞧了瞧自己弄脏的衣裳,又看了看不远处萧十一郎等人,心里已经在打算强行破阵。 什么叫强行破阵? 那就是从内到外直接毁了整个幻境便是! 连城璧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萧十一郎等人身上,幻境造物也就只剩下这些人了,莫不是要将这些一同杀了,这幻境才能破? 这般一想,连城璧微微蹙了蹙眉。 连城璧蹙眉可不是因下不去手。 这些年连城璧在各种各样的幻境里历练过,对于幻境造物早就从一开始的于心不忍到麻木不仁。 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幻境里的假象,镜花水月一般的东西罢了,又如何会为之心生怜悯? 因此,连城璧现在想的只是要用哪一种符箓道术而已。 毕竟他真的很讨厌萧十一郎这个家伙! 就算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境造物,可连城璧他还是很讨厌! 萧·幻境造物·十一郎:…… 连城璧还没有选好用哪种符箓,几个“幻境造物”就朝他走了过来。 萧十一郎扶着沈璧君刚走到连城璧身边,一道寒光就朝他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用割鹿刀一挡,定睛一看却是连城璧! 沈璧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语气里满是惊恐:“连城璧住手!” 连城璧怎么可能会住手? 一个“幻境造物”罢了,若是能出去,杀了又有何妨! 风四娘来不及上前助萧十一郎一臂之力,连城璧的长剑就已经穿过了萧十一郎的肩膀。 连城璧看了眼萧十一郎握着的割鹿刀,猛的一把抽出长剑,带起一串血花:“割鹿刀?倒算的是一把好刀。” “连城璧你发什么疯!他是萧十一郎啊!你就算要算账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风四娘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萧十一郎,朝着连城璧怒目以对。 显而易见,怒急攻心之下,风四娘竟是忽略了眼前这连城璧的古怪之处。 沈璧君回过神来,半是担忧半是心疼的看着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没事吧?” 萧十一郎勉强朝沈璧君笑了笑,再看不远处的连城璧眼里满是忌惮。 若是他刚刚没有感觉错的话,连城璧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他! 早些解决回去找师尊罢。 连城璧这般想着,划破指尖在空中画起了符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寒意随着连城璧的声音在他的四周散开来了,寒冷的霜雪在他的头发凝聚,远远看着像是一瞬间白了头。 风四娘看着连城璧眼里满是惊恐:“死不了的,他绝不会是连城璧!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十一郎并没有说话,他看着站在冰雪之中的连城璧,有的是对于死亡的预感。 连城璧是真的要杀了他们! 寒冷的冰棱漂浮在连城璧的四周,他像是沐雪而来的神明,一举一动都透着冷漠。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昨天连城璧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到这等地步? 萧十一郎将沈璧君与风四娘护在了身后,他握着割鹿刀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清清冷冷的银铃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连城璧的动作忽然一滞。 他似乎听到了师尊的银铃声?! 回眸的一刹那,连城璧只觉得心跳声都漏了一拍。 隔世而来的女冠一身白衣,雪色的长发在空中微微扬起,像是云端坠落的白雪。 “师尊怎么样?徒儿这次可通过试炼了么?” 连城璧撤了术诀,掐了个决便到了落雪镜面前。 落雪镜有些无奈:“连城,你看他是谁?” 连城璧看了过去。 连城璧:“……?” 风四娘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只觉得要晕过去:“怎么有两个连城璧?!” 不! 不一样的! 沈璧君看着那极为相似的二人,心中不断喊道。 然而她到底什么也没说。 连城璧看了眼对面的“连城璧”微微蹙了蹙眉:“师尊,怎么回事啊?” 连城璧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落雪镜的衣袖。 看这个情况,这好像不是师尊布置的幻境啊。 莫雪镜看着对面的“连城璧“垂了垂眼睑,淡声道:“一花一世一叶一菩提,这不过是三千世界的另一个你罢了。” 连城璧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另一个我,这真不是师尊的幻境?” 莫雪镜摇了摇头:“……并非。” 连城璧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怎么可能是他!师尊你看看他,夫妻宫明明灭灭有红杏之祸,子女宫黯淡无光隐隐一条也已断了个干净,明明就是一副极衰之相!” 莫雪镜:“……” “连城璧”:“……” 不远处的萧十一郎等人:“……” ※※※※※※※※※※※※※※※※※※※※ 本文连城璧是自幼修行,和原著完全不同,比起原著那个君子,本文的是会撒娇会怼人的。 苗疆蛊事1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除了京城皇宫,能见识这等殊色的,怕也只有扬州城中那座鲜花小楼。 寂寥的萧声从鲜花小楼里飘了出来,低低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凉意。 站在小楼屋脊上正要离开的青年愣了一下,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青年自言自语道:“原来在这!” 说着,青年便取下腰间短笛附和起这萧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除了这青年的短笛声又多了几个声音附和萧声 。 萧声渐渐平息,却在曲子收声时,多了一声清脆。 白玉制成的长萧忽然碎裂开来,一段段的,从莫雪镜手中碎裂、摔在青石铺就的庭院,四下飞溅。 一旁的花满楼听见这些声音,脸上有些担忧。 他向着莫雪镜的方向,轻声问道:“姑娘可还好?” 莫雪镜看着那一地碎玉眼神有些发冷,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无妨,不过是碎了支笛子罢 。” 花满楼听了这话,正要说些什么,可却耳尖的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着百花楼来。 花满楼想到莫雪镜方才吹的曲子,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他轻轻的弯了嘴角,那般温柔,恍若三月春风拂面而过般,叫人心生悸动;“姑娘既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不便阻拦,只是姑娘身体毕竟还未大好,莫要与人比武切磋。” 言罢,花满楼便转身离去。 莫雪镜看着花满楼渐行渐远,直到瞧不见才轻声道:“果真是个极好的人。” 只是可惜了,救的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过了不久,几道细影翻.墙进了鲜花小楼。 那是三名苗疆男子,虽入乡随俗穿着中原的服饰,可行为举止、语言口音都带着苗疆特有的韵味。 莫雪镜看了眼领头的那名苗疆男子:“木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木茨将手放在胸口,领着其他苗人跪了下来:“是!族长!” “族长,刚刚那个中原阿哥。”一名性子活泼的苗疆少年走之前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以后的族长夫人啊?” 莫雪镜蹙了蹙眉:“莫要胡说。” 那苗疆少年撇了撇嘴:“那个中原阿哥人可好了!要是他以后和族长回族里了,阿蛮一定要用最好的酒招待他!” 木茨笑着推了一把阿蛮:“臭小子,等族长把人带回来了,这中原阿哥就是族长夫人了,到时候肯定要拿祝酒招待的,就你那酒?啧,怕是没机会了!” 阿蛮有些不服气:“总会有机会的!” 莫雪镜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阿蛮!” 阿蛮一个激灵就醒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懊恼:“族长,阿蛮错了。” 莫雪镜淡声道:“下不为例。” 大约半个时辰后,有人翻窗进了这座鲜花小楼。 “是陆小凤。”花满楼笃定道。 初到中原的莫雪镜蹙了蹙眉:“女子?” 花满楼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笑意:“他啊,是一个总被麻烦缠着的人。” 莫雪镜端起花满楼递来的元青花茶盏,抿了口茶水:“听公子这般说,便知道这陆小凤是个极有趣之人。” 花满楼笑而不语。 陆小凤来了。 陆小凤被西门吹雪追杀躲进百花楼来了! 陆小凤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不管是不是他主动招惹的,麻烦总是会缠上陆小凤。 麻烦缠身的陆小凤好不容易甩掉西门吹雪,刚翻窗进了鲜花小楼的耳房,还来不及松口气,一出来就愣住了。 花开烂漫的庭院里,一株落英缤纷的桃树下,一位素衣白裙的姑娘抱着一只黑乎乎的、看起来就像个煤球的猫,正坐在一方石桌旁,与对面温润如玉的江南公子说着什么。 那姑娘看起来很是消瘦,容颜虽美却像是高山上的冰雪,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也不知道他家七童从哪认识的。 陆小凤一边想着,一边抖了抖他的红斗篷,朝着莫雪镜与花满楼走了过去。 花满楼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脸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陆小凤,你怎么来了?” 陆小凤没理花满楼,只是看着莫雪镜出神。 那出生于苗疆十万大山的莫雪镜,生得一张极好的脸——眉眼精致如画,一身冰肌玉骨,整个人却是冷淡至极,像是一朵封在冰层里的芍药。 陆小凤见过那么多名满天下的美人,却发现无论是谁都无法和眼前这位相提并论。 更加奇怪的是,整个江湖也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花满楼又泡了一盏茶放在了石桌上,他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小凤说道:“这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条眉毛’陆小凤,陆小凤这位是莫雪镜莫姑娘。” 莫雪镜垂了垂眼,怀里的黑猫乖巧的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莫雪镜。” 陆小凤狡黠的笑了笑:“陆小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亮的月亮镶嵌在无边的夜空里,无数只赤红色的蝴蝶围绕在莫雪镜的身边,衬得她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与这滚滚红尘格格不入。 莫雪镜伸出手,看着落在指尖上的红蝶,目光在红蝶在月光下明明灭灭的翅膀,深邃的眼里像是起了雾,怎么也看不懂她眼底的思绪。 陆小凤看着庭院里漫天飞舞的红蝶,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花满楼。 陆小凤戏谑问道:“七童从哪认识这位莫姑娘的?” 看不出来啊,七童这颗老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啊。 花满楼察觉到陆小凤的意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雪镜姑娘昏倒在百花楼附近,我便将她带回了百花楼。” 陆小凤有些无语:“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运。” 花满楼笑了笑,只是绕过了这个话题:“对了,小凤你是怎么惹到西门公子的?” 提起这个陆小凤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小凤满腹委屈:“我怎么知道!一觉醒来整个江湖都说西门吹雪要追杀我,而且西门还真的要杀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花满楼忍俊不禁:“……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陆小凤这般说并不是很意外呢。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对面响了起来:“花公子,你可知道江南花家在哪?” 莫雪镜看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花满楼有些奇怪:“姑娘去花家做什么?” 陆小凤注意到莫雪镜语气里的一丝凉意,看着莫雪镜的眼神随即染上警惕,七童不会捡了个仇家回来吧? 莫雪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花满楼似乎是在等花满楼的回答般。 “不瞒姑娘,在下花满楼,正是江南花家中人。”花满楼依旧笑若春风,可语气有些冷了,“姑娘若是要对花家不利,在下定当竭力阻止。” 莫雪镜看着花满楼,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看进他的心里。 真是可惜啊,这般漂亮的眼睛却是个无用的装饰。 一只微冷的手忽然蒙上了花满楼的眼睛,莫雪镜清冷的嗓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花家藏了我的东西。” 花满楼一愣:“怎会?” 莫雪镜依旧没有放开手:“你的父亲亲手将它藏了起来。” 花满楼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尊玉佛。” 莫雪镜并没有什么回答花满楼,她看了一眼一边蓄势待发的陆小凤,松开手抱着黑猫离开了庭院。 陆小凤急忙上前扶住花满楼:“七童你没事吧?早就和你说了不要随便捡人,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 花满楼紧紧地闭着眼,语气有些微妙:“小凤,我好像能看见了。” 陆小凤一愣。 在陆小凤手忙脚乱的时候,莫雪镜已回了花满楼给她安排的房间里。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玉盒,听着从盒中传来的细碎声,眼里满是淡漠。 她到是没想到,那东西竟在江南花家。 次日 用过早膳后,陆小凤终于忍不住自己一肚子的问题,看着对面坐着的莫雪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莫雪镜静静地听完陆小凤一连串的问题,最后总结出几个——你到底是谁,接近花满楼有什么目的,到花家要做什么? 莫雪镜垂了垂眼:“我丢了一个东西。” 陆小凤一脸狐疑:“在花家?” 莫雪镜应了一声。 一连问了数个问题,陆小凤终于问完了。 一直静默的花满楼忽然出声道:“再过是日,家父便要在江南举办六十大寿,雪镜姑娘若不嫌弃,可愿与在下一同前往江南?” 陆小凤试图打断花满楼的话:“七童!” 花满楼有些无奈:“好了,我有分寸。” 莫雪镜见状,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好。” 陆小凤有些抓狂,好什么好! 什么都情况还不知道就敢把人往家里带,花七童你这样真的好吗?! 花满楼虽然疑问却是肯定:“莫姑娘,是你治好了在下的眼疾对吧?” 陆小凤闻言也立马正经起来:“此事谢过姑娘。” 莫雪镜的目光落在花满楼蒙住的双眼上:“无妨。” 左右不过一只蝴蝶蛊而已,比起花满楼这个人来说,区区一只蝴蝶蛊又算得了什么…… 苗疆蛊事2 自离开百花楼以来,花家的马车便一路向南,不断靠近江南桃花堡。 行至麓山山下时,有伙匪徒持刀抢劫。 常言道,乱世出英雄,穷山出恶匪,如今分明太平盛世,竟也有剪径匪窛,令人哑然。 陆小凤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前面拦路抢劫的土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土匪头子看着眼前这只肥羊,眼里满是贪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陆小凤:“……” 坐在马车侧窗旁的莫雪镜听了这番话,微微蹙了蹙眉,拈起一枚白子下在了天元:“不知死活。” 花满楼听了莫雪镜的话,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他从棋盒中抹了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轻声道:“若非生计所迫,又何必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莫雪镜不置可否,只是又落了一枚白子,道:“七童,你输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嘴角含着笑意:“雪镜虽出生苗疆,可这棋下的真好。” 如此棋艺,就算是六扇门的金大捕头也比不上罢。 莫雪镜垂了垂眼,淡声道:“尚可。” 陆小凤回头看了眼,正好瞧见莫雪镜在收敛棋子 他先看了眼花满楼,又看了眼莫雪镜,嘴角一勾,眉眼含笑。 七童这颗老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啊。 忽然,陆小凤眼尖的瞧见莫雪镜手腕上那条银环蛇下游到棋盘上,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连忙下了马车,和同行的花家家奴一同应付那伙匪盗。 极少人知道,陆小凤最害怕那种湿腻黏滑的冷血动物,尤其是冷血滑腻的细蛇,他光是瞧见都起鸡皮疙瘩。 最后一枚白子放回了棋盒之中,莫雪镜将两只棋盒一换,朝花满楼道:“执黑先走,七童请。” 花满楼莞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打斗声时不时从马车外头传进来,和着落子声铮铮,黑白二色棋子很快陷入胶着。 莫雪镜将一枚白子落在了天元,屠了花满楼一条龙:“你说要是土匪对陆小凤用美人计,陆小凤会不会上当?” 花满楼闻言一笑:“这倒极有可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地消失了。 须臾 马车内的落子声也消了下来,一时间静得过分。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从马车前窗里伸了出来,轻轻挑开了帘子,一袭素色的俊美公子从马车里下来。 花满楼看着眼前声势浩大的土匪,目光在地上躺着的花家家奴停了停,眼里满是担忧。 紧随其后的莫雪镜同样瞧见了地上躺着的花家家奴。 莫雪镜的目光移向对面的匪盗,眼里满是冷漠。 她朝前走了几步,与花满楼并肩而立。 莫雪镜:“他们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花满楼闻言松了一口气。 日光和煦,微风拂面,莫雪镜和花满楼站在一起,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润如玉,分明是南辕北辙,却意外的令人移不开眼。 那土匪头子看着莫雪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痴迷:“来人!将这小美人抢回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 说着土匪们便将将两人围了起来。 莫雪镜伸手抚着手腕上缠着的银环蛇,看着被土匪劫掠在马背上的陆小凤,眸光闪了闪,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嘴角。 美人计不见美人,可赫赫有名的花丛浪子陆小凤却束手就擒,可真是有意思。 花满楼看着马背上一动不动的陆小凤,眼里满是担忧。 不多一会儿 听着地上躺着的土匪的哀嚎声,莫雪镜和花满楼扶着虚弱无力的陆小凤上了马车。 花满楼为陆小凤把了把脉,看着陆小凤苍白的脸松了一口气:“只是普通的软筋散,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莫雪镜挠了挠银环蛇的下巴,淡淡的看了一眼陆小凤:“以你的功夫,除非美人计否则不可能轻易被人抓住,可刚刚那些土匪分明五大三粗,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中计的。” 说到后来,莫雪镜的语气带上了怀疑。 陆小凤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他看着莫雪镜那双满是冷漠的眼睛,竟觉得心里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陆小凤闭上了眼,语气满是不在意:“一时大意罢了。” 花满楼与莫雪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狐疑。 莫雪镜眸光暗了暗,手腕上的银环蛇毫无预兆的朝陆小凤靠了过去。 一片寂静中,陆小凤觉得有什么湿滑的东西蹭到他的手上。 莫雪镜看着一脸厌恶的陆小凤,伸手靠近银环蛇,将它从陆小凤的手里救了下来。 她毫不怀疑陆小凤会杀了这条银环蛇,可她的蛇旁人又怎么能杀。 天空暗了下来,马车在一间破庙外停了下来。 花满楼扶着雪镜下了马车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些计较。 这个陆小凤绝对不是陆小凤。 莫雪镜勾了勾嘴角,眼里满是戏谑。 看来这美人计还是有美人的 明亮的篝火在这间小小的破庙熊熊燃烧,庙外忽然下起了雨,潮湿的水汽渐渐侵蚀进来。 莫雪镜和花满楼坐在一起,两人的衣袖搭在一起,在篝火的照亮下都是一般颜色。 陆小凤一边拨弄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微妙。 “哎呀!师兄这里有间破庙!” 庙外忽然响起了年轻女子的声音,随即两个年轻男女进了庙里。 年轻的少女看着这庙里的几人,犹豫了一下,朝着看起来最为和善的花满楼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几步,少女就愣在了原地。 她仔细的看了看这庙里的三人,目光落在了陆小凤极具特征的四条眉毛上。 是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那么这庙里都是些什么人,也就不难猜测了。 花满楼似乎感觉到少女的尴尬,他轻轻的笑了笑:“姑娘若不嫌弃,可一同烤火。” 少女还在胡思乱想,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便牵着她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莫雪镜还在自顾自的逗蛇,而一向活泼的陆小凤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这对突然到来的师兄妹便试着朝花满楼搭话。 然而不过一会儿,莫雪镜忽然起身走出了破庙。 这对师兄妹注意到,在莫雪镜走出庙外时,陆小凤神色有些紧张,但花满楼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发现这个异常的师兄妹,心中顿时生了警惕。 不一会儿,莫雪镜便又进了庙里,她手腕上依旧缠着那条银环蛇,可花满楼却注意到她的原本一片雪白的裙摆上多了一只红蝶。 漆黑的夜晚突然绽开一朵青色的烟火,突然到来的师兄妹对视一眼,起身朝花满楼抱了一拳,猛地窜进了雨里。 陆小凤看着前去关门的花满楼,眼神有些复杂,但那一丝复杂很快就消失了,一直暗自观察陆小凤的莫雪镜却注意到了这丝复杂。 篝火渐渐熄灭,破庙里充满着青色的细烟,靠在篝火旁的几人躺在地上似乎昏了过去。 陆小凤睁开眼睛,从脸上撕下一张□□,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 天空猛地炸开一朵火花,树林里渐渐响起了马蹄声。 来人正是今日遇到的土匪。 土匪头子走进庙里,便看见他们家的大小姐正看着一个白衣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土匪伸手去搬雪镜的时候,李青衣突然出声道:“这个人别动。” 那土匪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他家大小姐的话退到了一旁。 李青衣看着莫雪镜那张脸,眸光明明灭灭如同风中烛火,有妒忌有羡慕也有忌惮…… 疯马寨大小姐李青衣要娶压寨相公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被关在地牢里的花满楼听着外面守卫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花满楼的印象里,陆小凤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也不知道陆小凤和李青衣说了些什么,成亲当天雪镜和花满楼竟然作为陆小凤的娘家人出席了婚宴。 娘家人花满楼:“……” 娘家人莫雪镜:“???” 看着一身喜服的李青衣,莫雪镜和花满楼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莫雪镜坐在花满楼身旁,一边逗着她的蛇,一边漫不经心道:“不然把陆小凤留在这儿?” 花满楼笑了笑,语气揶揄:“这不好罢。” 莫雪镜看了眼李青衣,语气戏谑:“看着李青衣对陆小凤的样子,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花满楼同样看了看李青衣:“好像也是。” 然后他们就把陆小凤留在了疯马寨。 离开疯马寨不过一天,从疯马寨逃出来的陆小凤就追上了他们。 陆小凤看着在马车里下棋的两人,一脸不敢相信:“你们就真的把我留在那里?!” 莫雪镜吃着点心看了他一眼,语气戏谑:“根据江湖传言,把你留在哪里并没有什么不好。” 陆小凤有些奇怪:“什么江湖传言?” 莫雪镜淡淡的看了陆小凤一眼:“每到一个地方,陆小凤总会有一个红颜知己,如果还没有红颜知己,那绝对是因为陆小凤还没有摊上事儿。” 陆小凤:“……” 花满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方才我还在和莫姑娘打赌,赌小凤你什么时候能追上来,没想到这么快。” 陆小凤:“……” 陆小凤不想说话,他想一个人静静。 莫雪镜和花满楼见状相视一笑。 苗疆蛊事3 桃花堡的桃花林向来是江南一绝,莫雪镜站在这片桃花林里,看着眼前这片碧波荡漾的湖水眼神冷冽。 明明感觉到就在花家,可是为何突然寻不到踪迹? 是丢了? 还是说有人可以藏了起来? 莫雪镜伸出手,一只绯红色的蝴蝶落在了她指尖。 指尖的蝴蝶扑闪着透明羽翼,在明媚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莫雪镜看了它许久,潋滟的眸子满是凉意。 连蝶蛊都寻不出它的踪迹,那些老东西还真是看得起她。 一同前来的陆小凤看了看这湖水,又看了看莫雪镜,最后目光停在了莫雪镜指尖的蝴蝶。 苗疆中人素来善蛊,若是他想的不错,这只蝶是只蛊罢。 陆小凤将目光移开:“姑娘究竟在找何物?” 究竟是什么样的稀罕物件,竟值得莫雪镜千里迢迢从苗疆追来中原? 这可真是让人稀奇。 莫雪镜闻言看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这心里跟猫抓了似的,支着耳朵等着莫雪镜的下文。 莫雪镜听出了陆小凤话里的好奇,也不在意,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已不在此处。” 怕是被人早一步带出了花家。 从苗疆千里迢迢追来此处,一路血雨腥风,好容易到了花家桃花堡,竟是被人捷足先登。 这在莫雪镜身上可算是头一遭。 莫雪镜那张脸瞧着还是那般淡漠,就像是不染凡尘的雪花,没有半分情绪。 只是站在莫雪镜身侧的陆小凤无端的觉得有些发冷。 缠在莫雪镜手腕上的银环蛇感觉到主人的怒火,直起身子吐了吐蛇信,转了转身子,一双竖瞳直直地盯着陆小凤看。 莫雪镜忽然笑起,一双眸子满是寒意。 陆小凤心里有些毛毛的,他有些不自在的往花满楼身边凑了凑。 花满楼注意到陆小凤的小动作,倒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莫雪镜:“姑娘没事罢。” 莫雪镜看着那潭湖水,乌黑色的睫羽低垂遮住了眼里冰霜:“无妨。” 只要那东西没死,寻回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要多费些手段,多杀些人罢了。 皇商花如令的寿宴上,三教九流皆有,随意一瞥之间,正道魁首、魔门隐士皆可窥见一二。 莫雪镜以花满楼好友身份前来,在宴会上比比皆是的江湖人中,她倒也不出挑。 蝶蛊扑闪着羽翼搭在莫雪镜小指骨上,有些许蓝色粉末飘落。 莫雪镜看着蝶翼末梢,眼底满是冷意。 竟还敢留在桃花堡么? 莫不是忘了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还是说,自以为已经有能力能从她手里逃出去? 莫雪镜这般想着,唇边不由得勾起一个冷笑。 有些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纤细的银环蛇从莫雪镜衣袖探出脑袋,幽幽地吐了吐蛇信子。 莫雪镜点了点它的脑袋,看了眼不远处如鱼得水的陆小凤,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她到底是以花满楼友人身份来的这桃花堡,若是要对这里的客人动手,少不了要牵扯一番。 莫雪镜垂了垂眼,微微勾了嘴角,眼底一片阴鸷。 可是,明明是这人偷了她的东西…… 苗疆蛊事4 柔和的山风吹过浓密的树林,穿过流水的断崖,穿过腐败的枯叶,带着江南独有的气息从莫雪镜身边吹过。 细小的银环蛇盘在她的手腕上,用一双碧绿的蛇眼冷冷的盯着黑暗中的火把,鲜红的蛇信子时不时从獠牙间吐露。 雨丝逐渐密了,一片穿林打叶声。 莫雪镜站在雨中,忽地扯下手腕上的银环蛇,朝眼前的深坑一掷。 蛇类蠕动的声音从坑中穿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雨夜格外渗人。 浓稠的血腥味儿从坑里飘出,那惨叫声一道比一道凄厉。 毒蛇的獠牙穿过身体,毒虫的口器啃噬温热的血肉,这是一场毒蛊的狂欢。 它们饿了太久,好容易得了一顿,便压制不住嗜血的天性。 暗处的族人奉上一支骨笛,便重新融入了这雨夜。 指腹扫过冰冷的骨笛,莫雪镜勾了勾唇角,整个人流露出如毒蛇一般阴冷。 苗疆巫族的族长啊,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们与毒物为伍,行事乖戾,性子偏执,每一个犯在他们手里的江湖人,都成了他们手中毒物的口中之食。 一个牵扯到苗疆巫蛊的江湖人落进了巫族族长手中,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阴冷的笛声回荡在空旷的树林,坑底无数毒物随着这笛声涌向坑底唯一的活人。 莫雪镜的白衣已被雨水打湿,她听够了坑中的惨叫声,停下了笛声。 她的声音满是阴鸷,如同蛇类潜伏在暗处吐露信子,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你将那东西藏在了何处。” 良久 坑底传来一个声音:“老朽带去了瀚海国。” 莫雪镜垂了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暗色。 她转过身,接过族人手中的油纸伞,头也不回道:“留着一口气,可别死了。” 从暗处现身的几名巫族族人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道:“是。” 莫雪镜从城外回到桃花堡后,便与花满楼陆小凤提出辞行。 莫雪镜离开前,转身看了欲言又止的陆小凤一眼:“没死,城外。” 陆小凤眼前一亮:“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陆小凤也有几个出身苗疆的朋友,自然也见识过苗疆亦正亦邪的行事风格。 昨日莫雪镜带走宋问草事,陆小凤就有些担心,担心宋问草这个铁鞋大盗骨头都不剩。 铁鞋大盗恶贯满盈,在江湖上仇家无数,他是该死的,可应是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遗臭万年而死,而不是因私刑而死,那样未免太便宜他了。 既然知道了宋问草的位置,陆小凤去了寻了还留在桃花堡中的金九龄。 此人是六扇门的名捕,由他来处理宋问草再合适不过。 话虽如此,可待陆小凤带着金九龄一同寻到宋问草,两人却皆是毛骨悚然。 细雨之下,树林之中泥泞不堪,宋问草蜷缩在深坑角落。 他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伤,无一不是血,以一种不成人样的姿态被无数毒物包围,看得人心底发冷。 一条细小的银环蛇从坑底爬了上来,直直冲向陆小凤。 陆小凤忍住一身鸡皮疙瘩,蹲下.身子从蛇嘴中取出一张窄纸。 随着银环蛇的离开,盘踞坑中的毒物纷纷爬出坑底,四下游走。 一时之间,这林中竟满是毒物,令人头皮发麻。 金九龄有些探究的看了眼陆小凤,他有些好奇陆小凤与那银环蛇主人的关系。 但金九龄向来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陆小凤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便也不问。 陆小凤自然是察觉到了金九龄的好奇,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那张窄纸也被他用内力毁了去,让人再无从知晓其中内容…… 苗疆蛊事完 百花楼依旧是花香满楼,这一年里,陆小凤四处招惹是非,一段段风流韵事在坊间传开。 花满楼还是喜欢待在百花楼里侍弄花草,偶尔救几个人,偶尔招待他的朋友。 陆小凤从来不走寻常路,他从二楼的窗子里翻了进来。 陆小凤刚一下楼,就看见一白衣姑娘站在一株牡丹前,正与花满楼说些什么。 莫雪镜看了陆小凤一眼,怀里的花猫突然朝陆小凤冲了过去。 陆小凤一惊,下意识接住了这只有些发福的花猫。 陆小凤抱着这只油光水滑的花猫,朝莫雪镜打趣道:“要见你这一面可不容易。” 这些年这人天南地北到处走,要见一面却是不易极了。 莫雪镜伸手接过花满楼怀里的白猫,语气平淡:“可不也见着了。” 陆小凤看着那只白猫在莫雪镜怀里撒娇打滚,一时有些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莫雪镜看着这猫的眼神带着……纵容? 陆小凤仔细瞧了瞧,发现那并非他的错觉。 陆小凤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这年头,人不如猫。 陆小凤来本是准备找花满楼蹭饭的,并未料到会遇上行踪成谜的莫雪镜。 可既然遇上了,便一同去了百花楼隔壁的酒家。 但陆小凤没过多久就跑了,只留下莫雪镜和花满楼看着那闯进酒家雅座的姑娘面面相觑。 薛冰看了看一眼莫雪镜,又看了看花满楼,犹豫了一下,道:“陆小凤呢?” 莫雪镜看了眼薛冰,便自顾自的逗弄手腕上探出蛇头的银环蛇来。 她想,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也难怪陆小凤栽在对方手里。 花满楼一见莫雪镜这番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花满楼笑了笑,也不为陆小凤解释什么。 这实在是陆小凤在江湖上拈花惹草惯了,处处留情,实是不争的事实。 花满楼忽染想起了当初陆小凤差点成为疯马寨大小姐李青衣的夫君时,莫雪镜对此的评价。 他看了一眼薛冰,心中叹了一声。 美人计对于陆小凤还真是受用。 花满楼道:“方才便走了,似乎是追查的案子有了眉目。” 莫雪镜看了花满楼一眼,像是有些奇怪花满楼替陆小凤遮掩。 花满楼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莫雪镜似乎是猜到了陆小凤与这位薛姑娘的纠葛,蹙了蹙眉,道:“跟着它,你便能找到陆小凤。” 一只赤红色的蝴蝶从莫雪镜的衣摆飞到薛冰面前。 莫雪镜刚要说什么,她衣袖里的玉匣忽然颤动起来。 她眸色一冷,忽然起了身。 薛冰刚想问些什么,就看见那个白衣胜雪的姑娘突然起身,从雅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薛冰:?? 花满楼像是对此习以为常了,他抱起了莫雪镜留下的猫儿:“薛姑娘放心,跟着它你定能找到陆小凤。” 莫雪镜这一走又是不知去向。 大漠深处楼兰古国,海外胡地异族之邦皆有人曾见过她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她在追寻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一夜白头。 她本就是一个谜,一个来自苗疆巫族的谜…… 苗疆蛊事番外 八月十五,紫禁之巅 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一个剑仙一个剑神,皆是剑道天才,他二人的决斗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然而 这一场属于剑客的旷世之战注定万众瞩目,但紫禁之巅乃是帝王所居,又岂是江湖游侠所能靠近? 花满楼从陆小凤手中拿到了出入紫禁之巅的缎带。 他轻轻叹了一声。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一战注定会有一个人死亡,而不论结果如何,他们冒犯了皇族是毋庸置疑。 花满楼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曾在白云城住过一段时间,若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帮到叶孤城…… 前来赴约的叶孤城是一个假货,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电光火石之间,却是陆小凤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冲去了南书房…… 陆小凤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一直了无音讯的莫雪镜。 一身龙袍的小皇帝抓着莫雪镜的广袖,看着明显中毒的叶孤城,十分痛心疾首:“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说实话,陆小凤觉得自己在莫雪镜的眼里看见了无语凝噎四个字。 不过也是,小皇帝这种性格确实是挺让人无奈。 一番波折之后,紫禁之巅的决战终究还是开始了。 莫雪镜看着小皇帝,眼中满是淡漠。 她扯出了自己的袖子,走出了书房:“陛下,你答应过臣的。” 叶孤城不能死。 小皇帝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十分纠结。 为什么他家国师会喜欢白云城主?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好上的? 西门吹雪的剑穿过了叶孤城的身体,他像是一只折翼的鸟儿从高高在上的紫禁之巅陨落。 陆小凤试图接住叶孤城,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将叶孤城抱在了怀里。 ——是莫雪镜。 血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白衣,莫雪镜看着奄奄一息的叶孤城蹙了蹙眉,从衣袖里找出一瓶丹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西门吹雪看着对面的莫雪镜,眼里带着光:“你也是剑客!” 剑客的直觉向来准确,尤其是剑客之间。 莫雪镜并没有理会西门吹雪,她看着下方的弓箭手,眼里平静无波。 叶孤城再度醒来是在七日之后,他看着熟悉的布置,发现自己回到了白云城。 他醒来是在子时,而远客却是巳时来的。 陆小凤看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叶孤城,有些咂舌。 那苗疆的蛊还真是神奇,竟连气若游丝的叶孤城也能从鬼门关捞回来。 白云城中,陆小凤在与叶孤城闲谈 ,而京都南书房小皇帝却是愁眉苦脸。 皇宫内院依旧是金碧辉煌,处处是琼楼玉宇。 南书房 小皇帝:“国师你为什么不告诉叶孤城你的身份?” 莫雪镜淡淡看了一眼小皇帝,摇了摇头:“他心中尚未有臣。” 小皇帝沉默了一下:“国师和叶城主是如何认识的?说来听听……” 莫雪镜轻轻的笑了笑:“怎么认识的?” 莫雪镜垂了垂眼,眼底闪过一丝银光。 她轻声道:“也算是我见色起意罢。” 遇见叶孤城那一刻,莫雪镜便知道——这一生要等的人,她终于等到了…… 仙风道骨1 皇宫 这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地方,可却处处是勾心斗角。 今儿个争宠,明儿个下毒,阴谋诡计花样百出。 在这世人眼中最是富贵荣华之地,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在不见光的角落悄然死去。 皇宫的每一处大抵都沾染着无辜者的鲜血,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是建在皑皑白骨之上的,是无数次合久必分的结果。 在皇宫的宫殿中,最为特殊的便是北位的静心宫。 那静心宫素来是宫中一股清流。 既不争宠也不害人,上到宫主下到奴婢,成日是修身养性,活像是在宫里住了一群道士。 当今皇上是太后的继子,而清心殿里住着的是太后的亲骨肉。 当年皇帝登基不久,太后便生下了这遗腹子——景和公主。 这位景和公主生来不久,有闲云散道途径京都,使了法子入宫看了一眼,批了命:“天生道骨。” 那闲云散道对景和公主很是可惜。 生来便该求仙问道的天生道骨,若是修行必然一步登天,只可惜了,这天生道骨却是出自帝王家。 那闲云散道好容易寻见一个天生道骨,自是不愿轻易放过。 只是太后一生荣华,膝下却只有景和公主这一点骨血,自是不愿她去修什么仙寻什么道。 那道人颇有些手段,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使得太后同意景和公主与他做个关门弟子。 因着太后的缘故,那景和公主却是入的正一道,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唯恐与那闲云散道一般,寡了亲缘,断了缘分。 十六年后 阳春三月,处处是春意盎然,明艳的桃花在枝头盛放,几只鸟儿在四下飞舞,一道道钟鸣在六宫回荡。 一身道袍的少女站在生花的树下,眉间点着朱砂,手中拿着一柄拂尘,眉眼静然无波,好似月宫折桂的姮娥。 一身龙袍的男子站在宫门外,遥遥的看着少女。 仁宗垂了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复杂。 是他将她囚禁在这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她为他的江山社稷付出代价? 这样未免也太厚颜无耻了些。 可是 仁宗叹了一声,朝少女走了过去。 可是一连三月天下大旱,国库里的余粮治标不治本,唯一的解决的法子便是求雨。 可国师已没,这天下能求雨的又能有几人? 他若是在意这一点颜面,而叫百姓受苦,却是如何也做不到。 仁宗在树下止步:“阿和。” 她朝他一望,眸子清清冷冷的,好似能望进人的心里。 赵雪镜听完仁宗来意,伸手折了一枝柳条。 她的声音满是冷淡,对这位血缘上的兄长竟好似对陌生人一般:“所以,陛下想要臣求雨。” 仁宗听了她这一声“臣”,怔了怔,声音有些涩然道:“是。” 分明是皇室中人,可什么时候起,她却言了一句“臣”? 仁宗走后不久 一只肥肥的猫从草丛扑出来,骨碌碌的滚了滚,猛地撞在赵雪镜的脚边,懒懒的蹭了蹭她的腿。 她俯身抱起这只肥猫,低声说了句:“求雨么?” 一连三月大旱,除了天灾怕也有人祸之故。 ※※※※※※※※※※※※※※※※※※※※ 这篇比较短 仙风道骨2 求雨的祭坛上,一身白色道袍的赵雪镜静静地看着四周的百姓,久久不语。 不远处的宫殿,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遥望着祭台的目光满是期待。 赵雪镜垂了垂眼:“雨来!” 天黑了下来,乌云聚集在祭祭坛的上空。 赵雪镜站在雨里,看了眼四周喜极而泣的百姓,转身下了祭坛…… 夜黑风高,清心宫一片寂静,没有半分火光。 站在庭院里的仁宗看着这片死寂,眼神暗了暗,转身朝外面走去。 怎还不回来,阿和莫不是被那道人糊弄着去出家了不成? 仁宗有些担忧,出了静心宫便转步去了太后哪儿…… 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一身白色道袍的少女戴着银色面具,提着一盏花灯,缓缓的从人群穿过。 忽然 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从一间药铺走了出来。 “大人怎么了?” 穿着官服的捕快陪着一个白净消瘦的男子,站在一个药铺门口里。 展昭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无事。” 衙役拿着几包药材:“大人,可要回开封府?” 展昭点了点头。 才走没多久,一身白衣的剑客就拦在了提灯少女面前。 少女看向剑客,眸光微微一闪。 赵雪镜道:“白玉堂。” 白玉堂看着莫雪镜脸上几乎成标志的面具,笑了笑,有些好奇:“你怎么回京城来了?” 赵雪镜看着白玉堂,微微蹙眉:“你遇到谁了?” 她能看见白玉堂身上缠着的丝丝煞气。 那煞气交织糅合,带着些许道韵,隐隐有道门的手笔。 可道门不入世已久,如今行走红尘的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小道,断然是做不出御煞害人的勾当的。 究竟是谁? 竟对白玉堂动手? 白玉堂见赵雪镜语气不对,有些不解:“路上来的时候确实见过一阴阳怪气的老道。” 赵雪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 她伸手在白玉堂眉心一点,一抹灵光便钻进了他的灵台,将盘踞在其中的黑气尽数吞噬。 白玉堂只感觉灵台一清,回过神来就看见赵雪镜准备离去。 白玉堂看着赵雪镜的背影,忽有些无力。 他压住心底的波澜,开口道:“来都来了,你就不招待一下小爷我?” 赵雪镜步子一顿。 她在江南游历的时候确实是受白玉堂照顾颇多,此次能在京城遇上白玉堂也是缘分。 这般想着,赵雪镜点了点头。 她给远在皇宫的仁宗传了消息,便直接将白玉堂带进了宫里。 白玉堂:?? 不是,小爷我就是想蹭个饭,怎么就蹭进宫里了? 静心宫宫如其名,白玉堂一瞧便知道为何唤这等名字。 白玉堂看着不远处那株桃树,感慨了一声:“你这倒是挺安静的,小爷我看着和路上那些宫里都不一样。” 旁的宫大抵都是热闹的,只有这里,安静的仿佛是另一方天地,除了花开花落声,竟也只有些许鸟鸣。 莫雪镜听了这话,道:“人多了,也未必好。” 这静心宫原也不需要那样虚假的热闹…… ※※※※※※※※※※※※※※※※※※※※ 回学校了,平时双更,周六日四更~ 有兴趣喜欢的请留言~ 没有留言就没有动力~ 仙风道骨3 静心宫从不需要虚假的热闹,因而这宫里除了些特殊时候,大多是静的。 苍绿的凌霄藤爬上了繁茂的古树,借着古树枝干铺开一片生机。 赵雪镜带着白玉堂来了一处庭院,这里有着大片大片的红枫,如今虽还未入秋,可落下的枫叶也有些许染上了绯色。 在静心宫大大小小的宫殿庭院中,这有着枫叶的洗砚轩是她最常在的地方。 她将白玉堂带来了这里——这个她静坐独处的地方。 白玉堂是不同的。 赵雪镜看着正站在枫树下的白玉堂,心底有个声音对她道。 皎洁的月光穿过树荫落在白玉堂的身上,他一身白衣,站在一地红枫之间,回眸一笑时,勾去了她的魂魄。 赵雪镜喃喃道:“他是不同的。” 可是 又为什么不同? 为什么又偏偏是他? 是他白玉堂? 赵雪镜想不明白。 她的人生太过单调,除了一个白玉堂外,便只剩下求仙问道。 若有人能听见她的心声,那便会知道——她不过是爱慕于白玉堂罢了。 只可惜,当局者迷。 江湖儿女素来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潇洒不羁的人物。 白玉堂作为赫赫有名的陷空岛锦毛鼠,自然也是这般潇洒不羁的人物。 赵雪镜不善饮酒,但让白玉堂一个人独饮,她也有些过不去…… 次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焚着白芷的香鼎,一株碧绿的凌霄藤从墙根爬上了窗边。 罗幔重重的四柱床上,两个轻微的呼吸声彼此纠缠。 宿醉醒来的白玉堂刚睁眼,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温热的气息打在白玉堂的颈侧,带着女子特有的香味儿,一下就让白玉堂清醒过来。 他能感觉到怀中女子柔软的身躯,也能分辨出萦绕在他鼻尖的气息属于何人。 ——是赵雪镜。 是他压在心底,不敢说出口的赵雪镜。 心跳得好快,放佛要从胸口逃走一般。 白玉堂闭上了眼,轻声一叹,放在赵雪镜腰间的手紧了紧。 他们……昨天究竟做了什么?! 昨夜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洗砚轩里满是酒香。 赵雪镜拿着一只白玉杯,靠在拎着酒坛子的白玉堂身上,素来清冷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她伸手戳了戳白玉堂的发红的脸,弯了嘴角,道:“白玉堂你的脸好烫。” 白玉堂酒量极好,虽喝的是上贡来的御酒,此刻却算是清明。 他一把抓住了赵雪镜的手,看了她一眼,道:“男人的脸可不能随便摸。” 赵雪镜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为何?” 白玉堂的喉珠滚了滚,他有些难堪的别过脸,语气有些烦躁:“不能摸就是不能摸,你听小爷我的就是了!” 其实白玉堂也是醉了,若是他还清醒,却是断断也讲不出这话来。 醉鬼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就算是平日里冷静自制的赵雪镜也是如此。 她忽然起了身,一把拉住白玉堂,也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他。 白玉堂忽然一笑,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月光下,两人发如雪,远远瞧着像是一同白了头…… ※※※※※※※※※※※※※※※※※※※※ 这几天考试,没时间,对不起>人< 仙风道骨4 京中近来出了几起人命官司,官家下旨命开封府彻查此事,可数日以来出了些蛛丝马迹,便再无所获。 开封府的御猫展昭与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素来不对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因而 这几日本就烦躁的锦毛鼠,一听手下人提及此事,当即便决定去开封府嘲讽这只御猫! 一身白衣,面若冠玉的少侠从汗血马上下来,看了眼开封府的牌匾,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不是头一回来这开封府。 猫鼠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白玉堂看着一身官服的展昭,冷哼一声:“你这臭猫还是这般模样。” 说着,白玉堂便注意到了旁的什么。 展昭注意到白玉堂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便发觉白玉堂正是看着开封府中停尸的屋子。 白玉堂与赵雪镜相识已久,且又心有佳人,自然也因此了解过一些神鬼之事。 白玉堂入了那停尸处,看了一眼地上停着的尸体。 白玉堂冷笑:“不就是邪道作祟,借人阳气练鬼罢了,也亏你们竟一丝半点也查不出来。” 说着,白玉堂撇了一眼展昭。 哼,看来展昭也不过如此,也不知他如何配得上御猫这名头! 展昭略微沉吟:“白少侠如何看出这是邪道作祟?” 看这样子这锦毛鼠似乎是对此早有了解。 “尸体表面并无伤口,可却双眼猩红,面容枯槁。” 白玉堂蹲下.身子,拿了把匕首在尸体上割了道口子,脸色有些凝重:“割开一看鲜血全无,这不是邪道作祟又是什么?” 白玉堂看向展昭:“那得尸处人烟稀少,地气阴冷,可是有颗缠着红布的槐树?” 展昭见白玉堂这般神色,便知道此事恐怕十分棘手。 他沉声道:“确实如此。” 展昭注意到白玉堂对此事似乎格外在意,不禁问道:“若真是妖邪作祟,白少侠可有法子?” 白玉堂摇了摇头,看着展昭的眼神有些戏谑:“邪道素来棘手,若非道门中人单凭武力极难对付,纵然你与小爷我联手,小爷我也不敢有十足把握定能拿下。” 展昭皱了皱眉,紧接着道:“既是如此,展昭斗胆一问,白少侠可有相熟的道门子弟?” 陷空岛三教九流均有涉及,若是能寻到道门中人就好了。 白玉堂摇了摇头:“小爷我倒真认识几个,只是他们道门中人向来行踪不定,找不找得到都是问题。” 展昭叹了一声:“虽是如此,但展昭还请。” 白玉堂打断了展昭的话,他语气有些奇怪道:“如今这京中便住着一位,你大可以叫那包拯去请她出马。” 若包黑子真把人请出来了,那倒是真有本事。 展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你是说国师?” 白玉堂应了一声,唇角一挑道:“可不就是她。” 这京中除了她,也没谁有这本事解决开封府这事了。 展昭犹豫了一下:“此事还得包大人出马才成。” 白玉堂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他可不是故意来开封府撺掇包黑子入宫把人带出来的…… ※※※※※※※※※※※※※※※※※※※※ 上一章已更新~ 仙风道骨完 要见到这位国师大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光是仁宗这便是不易。 可包拯到底是包拯,好说歹说,终于是让仁宗同意他与赵雪镜见上一面。 静心宫 年幼的宫女领着包拯在一座宫殿外停了下来。 那座宫殿大门紧闭,安静的出奇,在皇宫这般热闹的地方尤为特别。 跟着包拯暗自潜入宫的白玉堂看着静心宫禁闭的宫门,想着里头住着的人,唇角不可抑制的弯了起来。 不过几日,他却是如此想见她。 名字是最短的咒。 玉堂照雪镜,渔歌晚南湖。 他们果真是天生一对。 包拯入宫的时候是一人,出宫的时候却是两人。 马车才到开封府,便有人早早地等在了衙门大堂。 那人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长剑,俊美的脸上嗫着笑,看着同样一身白衣的景和公主,眼里满是欢喜。 发生了何事? 包拯看着执手相看,笑靥如花的白玉堂与赵雪镜,一时间满是错愕。 早有预料的公孙策与展昭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包拯身边。 公孙策看了眼赵雪镜腰间挂着的玉佩,竟发现那玉佩与白玉堂平日所戴如出一辙。 公孙策捋了捋胡子,眼里满是笑意。 他倒是猜到了白玉堂来开封府的打算,却是没料到他那打算算的是谁。 景和公主啊,这只锦毛鼠可真是了不得啊! 赵雪镜此次出宫是来办正事的,她既然答应了包拯寻出在京中作乱的邪道,便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借了留在尸体上的一缕煞气,赵雪镜掐诀演算一番,便有了结果。 白玉堂听了赵雪镜的话,立时便炸了毛。 他冷声道:“原是那个老东西!” 不等赵雪镜说些什么,白玉堂运起轻功便出了开封府。 赵雪镜缺少人情世故,并不明白被人算计是何种感觉。 但她将白玉堂放在了心里,见白玉堂脸色如此难堪,便也猜到那邪道与他怕是有几分关系。 展昭已经追了上去,赵雪镜算到白玉堂会与展昭一同回开封府,便没有跟着一道追去。 公孙策的茶艺素来是开封府一绝,他泡的茶向来是极好的。 赵雪镜浅尝即止:“先生茶艺当是大家。” 公孙策摇了摇头,道:“殿下谬赞了。” 二人遂聊了起来。 从山河风土到黎民百姓,从寒暑易节到道法自然,这二人几乎无所不谈,皆是涉猎极广。 包拯默默的听着,默默地看着,见证了他家师爷是如何在一盏茶功夫里与景和公主成了忘年交。 公孙策道:“殿下与白少侠打算如何?” 这本不是公孙策该问的,可他却还是问了出来。 赵雪镜抿了一口茶水,道:“我已去见了母后。” 修道之人行为处事全凭本心,她既与阿玉两情相悦,那自然是要白头到老的。 公孙策听出了赵雪镜的心意,便明白她的打算。 包拯听这两人的话,听得云里雾里。 他刚要说什么,便有一道白影从他眼前晃过。 却是白玉堂赶回了开封府。 白玉堂从背后抱住了赵雪镜:“阿雪。” 赵雪镜轻声问道:“阿玉想和我去见母后么?” 白玉堂有些恍惚:“好。” 一旁的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感慨。 他们是不是不应该还站着这…… 仙风道骨番外 荒郊野岭,夜黑风高之际,拦路抢劫、杀人抛尸素来层出不穷。 白玉堂站在树上看着被山贼围住的姑娘,挑了挑眉。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上前解围,就见那姑娘怀里的白猫猛地一窜,落在化作一只吊睛大虫朝着山贼龇牙咧嘴。 折扇翻飞,血色满落,不过须臾之间,遍地皆是死尸。 那大虫变回白猫冲回了姑娘的怀里,软软的叫了几声。 姑娘手里的折扇不断滴落鲜血,大片大片血花在雪白扇纸上晕开。 赵雪镜看着地上的尸体,淡声道:“西夏的刺客,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种程度竟也想对她下手。 赵雪镜垂了垂眼睑,眼里满是冷淡。 可真是不自量力。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嫌寿数太长了。”她转回身,看了一眼白玉堂所在的方向,“贫道倒是不介意去西夏走上一遭。” 一道闪电猛的劈了下来,在这片荒郊野岭燃起熊熊烈火。 暗处的刺客咬了咬牙,迅速离开了此处。 白玉堂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然猜到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 ——当朝国师赵雪镜。 当初京城设下求雨祭坛时,白玉堂正好也在京城。 他自然也是去看过的。 当时求雨不正是眼前这位姑娘。 赵雪镜忽然道:“阁下可瞧够了?” 白玉堂从树上一跃而下,下意识避开了赵雪镜的话,只道:“国师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回应他的是那一把满是血腥味的折扇。 子夜逢魔时,本就极易招惹鬼怪,尤其又是在这种荒山野岭。 二人交手不久,便有几道幽魂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一道幽魂看着白玉堂娇笑道:“哎呀,好俊的郎君啊。” 赵雪镜看了眼这几道幽魂,神色不变:“幽魂。” 一只幽魂掩面一笑,端的是花枝乱颤:“大人身受重伤,何不乖乖束手就擒也免受皮肉之苦。” 白玉堂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滞。 他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赵雪镜。 许是自幼修道的缘故,赵雪镜始终是处变不惊的模样。 她站在一地血花里,依旧白衣胜雪,宛若月中姮娥,看得白玉堂的心停了一拍子。 赵雪镜轻声道:“就算是重伤,要对付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许是这话激怒了那几只幽魂。 白玉堂只觉得眼前一闪,幽魂尖锐的指甲带着阴毒便扣在他的脖颈上。 鲜红色的血从指甲划破的皮肤滑落,白玉堂只觉得有什么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带着霸道的阴寒冻结他的奇经八脉,叫他无力反抗。 那幽魂凑在白玉堂的脸边,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它阴森森的笑着:“都说修道之人最是心善,大人可是要放任这人死在您的眼前?” 赵雪镜松开了掐诀的手。 她道:“你要做什么。” 一双阴冷的手环在了赵雪镜的身上,那是一只千娇百魅的幽魂,用着能将人骨头喊酥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大人只要答应与我等春风一度,这位公子便可安然无恙!” 白玉堂看着这一幕,心情格外的复杂。 这荒郊野岭一走,先是撞见别国刺客刺杀国师,后是遇上幽魂迷情。 前者他是暗中看戏,后者他是幽魂把柄。 接连遭遇此事的国师前者是游刃有余,后者是节操不保。 也不知道是被无辜牵连的他比较惨,还是即将清白不再的国师比较难。 “春风一度么?” 赵雪镜抓住幽魂的手一摔,忽地出现在白玉堂面前。 她将怀里抱着的白猫往白玉堂手中一塞,一道符箓往他身后的幽魂头上一贴,轻声道:“抱好。” 随后,赵雪镜伸手遮住了白玉堂的眼睛。 有些东西不是凡人该看的。 一道道闪电从天空落下,猛地劈在在那几只幽魂身上,将它们劈得神形俱灭。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息。 赵雪镜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白玉堂刚一睁开眼,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见赵雪镜猛地倒在了地上。 白玉堂:“!” 这个夜晚是白玉堂出生以来见过最诡异的晚上。 这荒郊野岭到处是山精野怪,随便走走都能遇上几个。 而且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这整个荒郊野岭的妖怪竟好似知晓他在哪似的,纷纷找上门来。 这些个妖怪方法不一,目的一致,竟都是想和昏迷不醒的赵雪镜春风一度…… 白玉堂:“……” 灼热阳光缓缓照在这荒郊野岭,白玉堂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清清冷冷的男鬼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白玉堂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把带着血腥味的折扇紧紧贴在了白玉堂的脖颈上。 ——是赵雪镜。 赵雪镜此刻已然清醒,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白玉堂,像是知道了什么,移开了纸扇。 她轻声道:“是你救了我。” 白玉堂点了点头。 他方一转身,一直趴在他脑袋上的白猫就迅速跳进了它主人的怀里。 白玉堂看着这只猫,皱了皱眉头:“忘恩负义的臭猫!要不是我,你和你的主人都要喂鬼!” 白猫懒懒的看了一眼白玉堂,似乎想起来昨天晚上两人一猫是怎么患难与共的,连忙又冲了回去,乖巧的蹭了蹭白玉堂:“喵喵。” 白玉堂一向讨厌猫,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只却是不怎么讨厌。 白玉堂觉得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一起面对各种妖精鬼的原因。 赵雪镜看了一眼被白猫各种讨好的白玉堂,有些意外:“猫儿从来不喜欢亲近别人,它倒是喜欢你。”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那是!小爷我一向人见人爱!” 赵雪镜蹙了蹙眉,也没将白猫抱回来:“你轻功如何?” 虽说并不需要,可她到底是承了眼前这人的恩惠。 白玉堂撸了撸白猫,轻哼一声道:“小爷我轻功不说天下第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赵雪镜点了点头:“那就好。” 白玉堂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一阵天旋地转后,白玉堂刚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赵雪镜圈在了怀里。 白玉堂立刻炸毛:“你做什么!” “不要看脚下。” 赵雪镜淡淡说了句,目光落在白玉堂怀里的白猫上。 白玉堂朝着脚下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高! 荒郊野岭最近的城镇是宁城,赵雪镜便带着白玉堂去了此处。 白玉堂抓着赵雪镜的手,看着下方的云海面不改色。 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落地后,赵雪镜看了白玉堂一眼,低头揉了揉白猫的脑袋,便朝着宁城而去…… 入夜后,整座宁城一片死寂。 白玉堂从客栈醒了过来。 他看着客栈厢房截然不同的摆件布局,扯了扯嘴角,想到了在荒郊野岭那一夜。 小爷这是又见了鬼? 便在此时,一只白猫突然从窗外跳进了白玉堂的厢房里:“喵喵喵!” 星星点点的微光从宁城各个地方升起,宛若流萤在芦苇之间掩映。 赵雪镜站在客栈门外,弯腰抱起了白猫。 白玉堂眼里满是凝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雪镜看了一眼白玉堂,淡淡地说道:“此地是为鬼城,你并非道门中人,本不应出现于此。但你身上的气运极厚,为山精野怪所竞相追逐,因而他们将你带进了此地也进了这座鬼城。” 白玉堂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黎明破晓时 血月映空,空城之中一片流萤绯火。 赵雪镜站在一片流萤绯火间,与白玉堂遥遥相望。 一根红线在此夜穿过,牵起命运相结,这便是赵雪镜与白玉堂的初见…… ※※※※※※※※※※※※※※※※※※※※ 求评论,有评论有动力! 惊才绝艳1 少林寺的后山种着一片竹林,竹子苍翠欲滴,围着一座塞外胡寨。 那胡寨里头传来一阵琴声,清清冷冷的,带着西域胡地特有的韵味儿,令人听了泪眼婆娑。 银饰在风中叮当作响,青丝如雪的西域少女坐在胡寨角楼屋脊上,将手中古琴置入琴匣,起了身,足尖一点便下了角楼。 少女看了一眼胡寨,蹙了蹙眉,便进了围着胡寨的竹林……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少林寺的僧人撞了钟,大大小小的沙弥便做起了晚课来。 来后山挑水的少年莫约十一二岁的模样,生的极好,明眸皓齿,眼尾生痣,瞧着不像是少林寺苦修的僧人,倒像是锦绣堆里的富贵公子。 无花原也就是锦绣堆里的富贵公子,只是被托孤到了少林寺罢了。 无花打了水,正要走。 他撇了眼一旁的老僧,心中忽起了旁的心思。 无花咬了咬牙,猛地朝后山的竹林冲了去。 这后山的竹林乃是这少林寺的禁地,他只消逃进去便可摆脱那些个秃驴! 届时,他便能去寻他阿娘与他弟弟了! 这般想着,无花的步子越发急切,他实在是怕那老僧将他抓回去。 那老僧眼看着无花入了竹林,也不追去,只轻轻叹了一声。 他是不担心无花的,并不担心无花一去不复返。 他太了解那竹林里有什么,无花最后定然是会回来的。 老僧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也亏得那里住的是只个小娃娃,若是那些人,便是他进了竹林,也再走不出那竹林…… ※※※※※※※※※※※※※※※※※※※※ 明天四更,今天考试太晚了,抱歉。 惊才绝艳2 江湖总是喧闹得不可思议,无论是何时踏入江湖,都有种种传闻吸引着年轻的江湖侠客。 雪后初晴,繁华喧闹的洛阳城中,一辆马车停在了福来客栈外头。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可对于楚留香来说,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楚留香想着自己方才瞥见的那人,一双星眸亮得惊人。 若他没有看错,方才那人应是少林寺的七绝妙僧无花! 楚留香绝不觉得是自个认错。 就无花那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比佛陀还要悲悯众生的气派,他定然不会认错! 只是 楚留香皱了皱眉。 只是无花怎会和一个姑娘出现在这洛阳城? 且看他与那姑娘的行为举止,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亲近。 难道不成…… 楚留香眉头忽然舒展,嘴角微微上挑,眼里满是戏谑。 难不成无花终于打算还俗了?! 并不知晓自己已被某个麻烦盯上的无花,现正坐于客栈的上房之中,与他同行之人手谈。 “咕咕!” 窝在云雪镜怀里的白狐不满的朝无花呲了呲牙,似是很不满眼前这和尚分去自个主人目光。 无花看了那小狐一眼。 云雪镜养的这只狐狸看不惯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是那名满江湖的原随云也没得到过这家伙的一分好脸色,也不知道除了云雪镜这世上可还有旁人能得这小狐狸的青眼。 这般想着,无花看着对面白发如雪的云雪镜道:“镜打算何时回族?” 他这般问着,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可心里却在隐隐作痛。 无花是不愿云雪镜过早回族的。 南疆巫族避世而居,从不喜入世,除了每任巫族祭司会入世历练,其余时刻巫族中人皆深居于十万大山之中,叫人欲寻无迹。 若云雪镜回了族,此后他二人怕是再也不见。 是以,无花并不愿云雪镜过早结束她的历练。 云雪镜落下一子,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却是避过了这个问题:“输了。” 她自学黑白以来,却还未赢过无花一局。 无花看着棋局笑了笑,有些可惜:“只差一点便可赢了。” 云雪镜忽问道:“镜还未曾见过大漠,无花你可要与我同去?” 无花迟疑了一会儿,这上房顶上便传来打斗声。 银白的长剑在年轻男子的手上起舞,他的眼神锐利,如同他手中长剑,满是冷酷。 楚留香看着对面的中原一点红,实在不知发生何事。 他不就是想去听个曲儿,竟就遭遇了这等祸事! 站在屋脊上的无花看着被刺客围攻的楚留香,生着泪痣的眼满是促狭。 楚留香这家伙也有今天啊。 莫不是被那些痴情儿女求而不得,对这家伙由爱生恨了? 无花似是想起了什么般,与对他身旁的云雪镜道:“那家伙便是楚留香,你可别看他长得像模像样的,实际却是个处处留情的花丛浪子,你可仔细点别着了这家伙的道。” 云雪镜看了眼楚留香,又看了眼无花,点了点头。 无花叹了一声,眼底有些发冷。 镜向来不知世事,若是被楚留香这个老臭虫祸害了去。 别说他自个心里过不去,便是原随云那家伙…… 无花这般想着,看着楚留香的目光越发不悦。 素白的僧袍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年轻僧人的脸上是悲天悯人的笑容,好似众生在他眼中皆无不同。 他站在一身白衣的少女面前,看着楚留香——这位赫赫有名的花丛浪子,嘴角忽地一挑,恍若春风拂过一般动人心弦。 然而 才回到屋脊上,还未站稳,现在便在不断下坠的楚留香心中一片平静。 方才便是无花这和尚把他从屋脊上踹下来的! 他看着楚留香垂了垂眼,眼底满是复杂。 无花忽然一叹,心中起了魔障。 那年初入少林寺,他闯了后山,进了竹林,听了琴音,见了她。 从此便结了缘分,牵扯不断…… ※※※※※※※※※※※※※※※※※※※※ 今晚十二点前更新 惊才绝艳3 晚风微凉,徐徐吹拂,白色的幕篱便在风中轻轻摇曳。 云雪镜戴着幕篱,抱着白狐,与无花一同走在街巷中, 云雪镜看了眼身后的楚留香,问道:“你很讨厌楚留香。” 这一路都死死盯着楚留香,好似他如那些洪水猛兽般。 无花闻言剜了眼一旁的楚留香。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却是不知,楚留香这家伙倚红偎翠惯了,但凡是个漂亮姑娘就便要勾搭一番,你常住在后山不知人间险恶,万一叫这老臭虫勾搭去了,小僧自是不必说了,便原随云知道了也是要活剐了他这家伙。” 云雪镜蹙了蹙眉,道:“阿云不是这般性子。” 无花摇了摇头,唇角弯弯:“那便当小僧妄言了罢。” 以原随云的性子,别说是活剐了,就是更恶毒的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云雪镜对无花这话有些在意。 她正要开口追问,她怀里的白狐便猛地一窜。 白狐窜到无花怀里,舔了舔他的脸,轻轻叫了几声。 无花失笑。 云雪镜拿帕子擦了无花脸上的水迹,便将白狐又抱了回去。 她有些无奈:“你啊。” 无花垂下眼,撇了一眼不远处的楚留香。 若原随云和楚留香对上,那定然又是一出比戏班子的戏文还精彩的戏码。 无花这般想着,便问道:“许久未见原公子,过些日子可要去太原见他?” 他虽是问她,心中却早有了把握。 云雪镜果然应好。 无花勾了勾唇角,眼底藏着一丝阴鸷。 一旁的楚留香猛地打了个寒噤。 云雪镜忽然闻到淡淡的梨花香,她寻了过去,进了一座糕点铺子。 无花抬眼看向铺子的招牌:“未名居。” 若他记得不错,之前原随云送来的点心似乎就是这家铺子的。 是想起了原随云么? 这个结论让无花心底有些不虞。 比起身边这个爱拈花惹草的老臭虫,无花对于原随云其实也是不喜的。 原因无他,不过一个云雪镜。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无花却知道,若真是如此,那么云雪镜与原随云的前世定然不会只是擦肩而过。 她们之间的缘分太深太深,相处之间皆是旁人无法融入的默契。 菩提子隐隐有些裂痕,无花的掌心渗出了血迹。 可是,分明是他先遇到云雪镜的。 不甘、嫉妒如同杂草一般在心里疯长,无花的眼底满是阴鸷。 云雪镜闻到的香味是梨花膏,是用此地独有的胭脂梨花做的梨花膏。 前些日子原随云托人给云雪镜送来了一些,她很喜欢,便总想亲自带一些与原随云尝尝。 原随云并不爱吃甜的,可云雪镜给的他总是不会拒绝。 付了银钱,包好糕点,云雪镜招来暗处随行的暗影,吩咐道:“原公子前几日到了据此地不远的禺山,以你的轻功算了日子应一日便能到,麻烦将此物带给他。” 说这话时,云雪镜的眼里满是温柔。 她当真是极喜欢原随云的,甚至愿意回族求取人间行走的资格。 糕点果真在一日之内到了原随云手里。 他取了一块放入唇齿间,吃着吃着便笑了。 他柔声念了一句:“阿雪。” 惊才绝艳4 大漠烈日炎炎,到处一片荒芜。 驼铃声幽幽的在耳边回荡,忽近忽远,令人心疑那驼铃究竟何处。 柔软的沙地上,唯有两排并行的蹄印。 年轻的僧人坐在骆驼驼峰上,看着怀里恹恹的白狐,有些担忧:“这大漠本就炎热,狐狸毛厚不易散热,它这样真让人怜惜。” 一旁戴着幕篱的姑娘,听了僧人这话,伸手将那白狐抱了过来。 僧人道:“再过几日便要到龟兹国地界,镜可要停留些日子?” 那姑娘看着不远处的绿洲,道:“楚留香。” 和楚留香在大漠相遇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人一向麻烦缠身,轻易不会出手,可一旦出手便是麻烦缠身。 无花看了眼绿洲,与云雪镜道:“龟兹国的人。” 龟兹国的人一向偏安一隅,为何与楚留香生了龌龊? 无花心有疑虑,却压在了心底。 他趁着离那绿洲还有些距离,便带着云雪镜朝另一头去了。 他实在是不愿云雪镜与楚留香扯上半分干系。 然而无花到底还是失算了。 他与云雪镜才走不久,便有龟兹国的人马撵上他们。 楚留香一见无花,嘴角便抽了抽。 他如今一见无花便会想到在洛阳城发生的事。 无花见楚留香神色有异,便知道他是想起了洛阳城那事。 无花垂了垂眼,超前走了一步,将云雪镜挡在了身后。 一盏茶后 无花看着正与龟兹国公主打得火热的楚留香,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 他当时怎么就往这头来了?! 他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纵横大漠的石观音是无花的生母,丐帮净衣派的南宫灵则是无花的兄弟,这些早在无花与云雪镜一同离开少林寺那日,无花便告诉了云雪镜。 他本可以瞒着云雪镜,可他却偏偏告诉了她。 入大漠会遇上石观音,这是二人早有预料之事。 他们本可以避开的,却到底还是来了龟兹国,遇上了石观音。 暖黄色的烛光在营帐中摇曳,无花与云雪镜相对而坐。 白子落于天元,黑子随之片甲不留。 无花苦笑一声:“小僧输了。” 云雪镜摇了摇头,道:“你心乱了。” 无花苦笑一声:“是乱了。” 昔年,有人从扶桑而来,挑战中原武林高手。 那人本是为寻妻而来,最终却丢了性命。 那人临终之前将五岁的幼儿托付给了少林寺方丈。 那人名唤天枫十一郎,是无花的父亲。 他将无花托付于少林寺后,便死在了中原。 无花是那般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称为七绝妙僧。 他早已看透了天枫十一郎对他与南宫灵的安排——一个托孤少林寺,一个托孤丐帮,打的也不过是想利用他们掌握中原武林的主意罢了。 无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眼里满是讽刺。 也难怪他的师傅对他的态度总是亲近中带着一丝疏离。 若换了是他,对这种别有用心的徒儿,只怕他早已清理门户,也只有那老和尚这般心善才留他至今。 云雪镜伸手摸了摸无花的光头,轻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无花忽然面红耳赤。 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镜这是做什么。” 他早已过了渴求旁人哄着的年纪,她这又是做甚? 难不成…… 无花心有猜测,却是不敢问出口。 他抓着菩提子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云雪镜垂了垂眼睑,收回手,摇了摇头道:“无事。” 她并未想些旁的什么,只是见他难过,想安慰他罢了。 原随云曾用哭腔对云雪镜说过,人是需要安慰的,他需要她的陪伴。 因此,察觉到无花情绪低落的云雪镜觉得无花此刻需要安慰罢了。 只是 云雪镜抬眸看向风轻云淡的无花,心中叹了一声。 只是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并不需要罢。 这般想着,云雪镜也便压下了心中所念。 她抱着白狐起了身,与无花道:“许是我多想了罢。” 说着,便出了营帐,徒留无花一人于摇曳烛火旁,心生涟漪。 惊才绝艳完 在楚留香一把烈火烧了石观音的罂粟花海后,云雪镜陪着无花葬了石观音,二人便往中原而去。 只是 才到中原边境的青城,便有人将他二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名青年,一身清贵,若淡漠出尘的仙人,令人见了便不敢相忘。 青年一眼便看见了无花与云雪镜。 青年莞尔:“阿雪,许久不见。” 只这一句,与二人同行的楚留香便猜出了少年的身份——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 窝在云雪镜怀里的白狐一见原随云便躁动不安起来。 白狐猛地发力,忽地扑进了原随云怀里,舔了舔他的脸十分热情。 一直得不到白狐青睐的无花蹙了蹙眉。 这狐狸还真是因人而异,又或者……因为他是原随云。 无花的心里有些刺痛。 ——是它主人云雪镜的心上人…… 楚留香朝原随云一笑,抱拳道:“在下楚留香,久仰公子大名!” 原随云看了一眼楚留香,回了一礼:“在下原随云,久仰香帅大名。” 原随云颇为复杂的看着楚留香。 这就是红颜遍天下的楚留香,他瞧着也不过如此。 楚留香被原随云这复杂的一眼看得直起寒毛。 才上马车,原随云便问道:“阿雪可要来我无争山庄做客?” 刚喝一口青茗的无花不慎呛到。 刚明白什么的楚留香沉默不语。 刚打算回少林寺的云雪镜:“……” 她想了想道:“可。” 原随云笑如春风:“这还是阿雪头一次来无争山庄做客。” 原随云下一刻便道:“阿雪可定要住上一段时间,让在下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无花:“……” 他就知道! 楚留香:“……”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无花心慕于云雪镜,云雪镜与原随云是有情人…… 楚留香心里惨叫一声,偷偷离无花远了点。 原随云捏了捏狐狸的爪子,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他望着云雪镜的目光如春风一般柔和,与望向旁人时,那目下无尘的模样完全不同。 原随云问:“阿雪愿意留在中原么?” 愿意为了他,放弃祭司之位留在中原么…… 楚留香看了眼维持不住笑容的无花,默默地又移远了点。 无花的目光长久的停在云雪镜身上。 心脏一阵阵的刺痛,仿佛随时会撕裂来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想听云雪镜的答案。 就算……他早已出局。 是的,他早就已经出局了。 从云雪镜遇到原随云那一天,他其实就已经出局了…… 云雪镜沉默许久。 原随云见她如此,便知道结果。 果然,她还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么…… 就算,那个人是他…… 云雪镜伸手揉了揉原随云的头发,叹了一声:“阿云。” 这一声叹进了原随云的心里,令他的心忍不住像是泡在醋里一般,酸楚而刺痛。 他垂下眼,有些无奈:“阿雪。” 你不能离开…… 那么,我去寻你可好…… 云雪镜将一块点心塞进原随云嘴里,她看着原随云眼底的情愫,低声道:“等我。” 等我回来…… 等我见你…… 阿云等我…… 惊才绝艳番外1 巫族祭司入世,虽是在少林寺后山居住,但到了一定年纪,却依旧是要行走江湖增长阅历。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少林寺后山,竹林深处 无花穿着白色僧衣,似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佛子,低眉浅笑间,一片慈悲。 他看着将要离开少林寺的云雪镜,略一思索,决定陪着对方一同入世。 无花转着念珠,看着云雪镜那头白发垂了垂眼。 这江湖上多是些卑鄙小人,镜涉世未深万一着了道可如何是好? 让她一人入江湖? 不行! 无花一想到江湖上那些采花大盗、落草贼寇,便越发不放心。 他将抱着的花猫往云雪镜怀里一放,随即便去找天峰大师。 天峰大师听了无花的话,虽知其中是有无花私心,可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由着无花与云雪镜一道下山。 无花虽说离开过少林寺,可对于外面的江湖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云雪镜却是从未离开过后山,对于江湖更是一知半解。 这一知半解加上一无所知,也不知天峰大师是如何放心他二人离开少林寺的。 都说丐帮弟子遍天下,离开少林寺后,无花便带着云雪镜去了丐帮总舵,寻他胞弟南宫灵。 五月十一日 于襄阳城寻到了南宫灵。 无花和南宫灵的相见,与云雪镜并无干系。 她坐在云来客栈的厢房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猫儿,拿着一把细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柔软猫毛。 一道黑影从外面钻进了厢房,看了一眼云雪镜便躲了起来。 厢房外头人声鼎沸,一群江湖人挨个的敲开厢房门,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云雪镜这一层住的大多是些游历江湖侠客,武功虽说是青黄不接,却都是有几分傲气的。 那一伙人这般行事,自然有些不甘反抗。 云雪镜听着外头的淋血声,蹙了蹙眉,将猫儿梳搁在了妆台上。 敲门声响了一声,随后便有人猛地踹开了她这厢房门。 闯进来的黑衣刀客见是一小姑娘,出门在外还带着只狸奴,一身绫罗绸缎许是哪家的小姐,心里稍稍松了些警惕。 云雪镜轻声道:“要么出去,要么……”把命留下来。 鲜红的血液从折扇上流下,染红了雪白扇面上的婆罗花。 厢房的门再度关上。 云雪镜看着那一身是伤的少年,眉头紧锁。 不知为何,她一见他便心生欢喜……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 原随云闻见了淡淡的花香,听见了一声轻轻的猫叫。 有人叹了一声,将原随云抱了起来。 原随云想挣扎,即使他感觉到这个人对他并无恶意…… 折扇翻飞,白衣滴血,红蝶满天,血流满地。 无花是与丐帮弟子一同前来的。 他一进酒楼便瞧见,一地死尸之间,立着的云雪镜与她怀中不知是生是死的少年。 无花叹了一声,心中莫名酸涩。 那便是云雪镜与原随云的初见——一袭白衣、一地死尸、一段红尘。 无花后来每每记起此时,只觉是宿命一般。 佛说,一啄一饮,皆是命中注定,正如你我。 惊才绝艳番外2 夜半三更时,一根竹管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伸进了灯火通明的上房。 正下棋的原随云和云雪镜看了一眼那正冒烟的竹管,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一同叹了一声。 虽说,以他二人的武功全然可不将这迷烟看在眼里,但二人还是配合的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昏了过去。 这家来福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牙婆子,和附近山上的山贼素有所勾结,专门将南来北往的客人卖到一些烟花之地。 云雪镜一行人刚走进客栈,这牙婆子便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风流俊秀的楚留香、芝兰玉树的原随云、面若好女的无花以及戴着幕篱却身段婀娜的云雪镜,在那牙婆子眼里无论如何都是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在听见一阵抽泣声时纷纷睁开了眼,便瞧见四周零零散散的捆着一些模样标致俊俏的姑娘公子。 原随云看着这一幕,有点感慨:“在下倒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有这番遭遇。” 楚留香挑了挑眉:“可不是,我自从入了这江湖,这却是头一遭。” 无花与云雪镜对视一眼,齐齐沉默。 比起原随云与楚留香,他二人却是确是见多了。 自离开少林寺以来,云雪镜和无花从来便不走什么正经官道,就爱走些荒无人烟的羊肠小径,怎不可能不遇上一些魑魅魍魉? 是以他二人处理此事十分老道,看得楚留香与原随云暗自好笑。 楚留香揶揄道:“看二位这手法,可真是老道,莫不是常常遇上此事?” 无花笑而不语。 云雪镜摇了摇头。 可直到分道扬镳,楚留香也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经验…… 惊才绝艳番外3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间便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江湖上暗潮汹涌,楚留香所过之处麻烦不断,牵扯出一桩桩陈年旧事。 楚留香到的时候,无争山庄的流觞曲水已然开始。 楚留香看了看被溪水隔断开的两岸,目光在景色迥异的两侧转了转,不禁感慨原随云的身家。 这一次的曲水流觞,原随云邀请的除了楚留香外,还有胡铁花、姬冰雁。 巫族的历练早在四年前便已结束,云雪镜身为新任巫族祭司回了苗疆十万大山,此后便不再入世。 因此 原随云这曲水流觞便总是留有遗憾。 “咕咕!” 一只毛茸茸的胖狐狸突然从草丛里冲了出来,猛地扑进了原随云怀里。 原随云看着这只分量十足的狐狸,有些诧异。 他捏了捏狐狸的耳朵,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这狐狸长得好像阿雪那只,难不成…… 离原随云较近的楚留香伸出手试图抱一抱这胖狐狸,可是却被它爪子猛的一拍。 这狐狸冲楚留香呲了呲牙。 无花看着胖狐狸熟悉的作态,道:“这似乎便是镜那只狐狸。” 淡淡的金铃声从无花身后传来,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无一不是耳力敏锐之人。 来人戴着幕篱,一袭白衣胜雪,背着一把古琴,手中拿着一串佛珠。 那佛珠落进无花眼里,却是那般眼熟,分明是当初他当初所赠。 无花的心狂跳起来。 和风吹过,幕篱落下,一头青丝白如冬雪。 无花的眼角有泪落下,那人轻声道:“许久未见。” 原随云转过身,朝来人伸出手。 他一字一句,眼底满是温柔:“阿雪。” 你回来了…… 云雪镜一身红衣,发白如雪,望着原随云的目光满是情愫。 她的手握住原随云的手,十指相扣:“阿云。” 我回来了…… ※※※※※※※※※※※※※※※※※※※※ 虽然短,但是我真的有认真写!有四更哦!【狗头保命.jpg】 一见误卿1 望不见尽头的长廊中,唯有一盏摇曳着金色火苗的魂灯。 朱红的衣摆的在灯光下摇曳,一身嫁衣的少女梨花带雨。 精致、柔弱,犹如那空谷临水幽兰,却又好似易碎的琉璃,这一身嫁衣的少女生得极美,一双秋水明眸中却满是哀怨…… 祂道:“你却是自个寻来了。” 少女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失落:“君上说笑了。” 祂伸手在她眉心一点,道:“那便让本君瞧一眼罢。” 许久 祂道:“却是有趣。” 少女的身形逐渐消散,她眼角滴泪:“谢过君上……” 少女消散后化作了一点魂灵,冲向了祂。 祂手中的魂灯暗了一瞬,一滴泪就在那时落入黑暗。 祂有些黯然,低声喃了一句:“情爱之事果真竟令人如此心伤……” 竟令生了意识的魂灵伤心至此,竟心甘情愿放弃所有,只求一场美梦…… 祂在黑暗中停了许久,为那少女织了一场梦…… 时间长廊那一点灯火逐渐熄灭,恒古不变的时间长河中,一朵浪花翻起…… ※※※※※※※※※※※※※※※※※※※※ 这个故事是小李飞刀的,各位小天使可以猜猜那少女的身份呀~ 求评论呀~ 猜到了就加更~ 一见误卿2 江南林家 晚秋微凉,庭院中的枫叶殷红如血。 淡淡的桃花香幽幽传来,几块模样精致的桃花糕搁在白玉瓷盘里,由一双柔荑捧着,转进了一处雅苑。 “兄长,诗音今日做了些桃花糕,你可要尝尝?” 带着一身桃花香而来的少女不过豆蔻年华,也许并不能算是个真正完美无瑕的女人,但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人。 这少女的脸色太苍白,身子太单薄,整个人如同风中柳絮般,令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林诗音将桃花糕搁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头,悄悄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裙,便转过一张云母屏风,笑吟吟的牵起了一只白袖。 那白袖的主人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生得与林诗音有三分有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如同雪后初霁般,透着一种孤傲。 林镜伸手拿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便微微弯了嘴角。 吃了那块桃花糕,林镜便取了帕子细细净手。 林镜看了一眼林诗音,又看了一眼那些桃花糕,在心里叹了一声。 他如今便要启程关外,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虽说对李家知根知底,可林镜却还是怕诗音受了委屈。 他伸手揉了揉林诗音的脑袋,放软了语气道:“在家也好,在李园也罢,凡事莫要委屈了自个,旁人若来惹你,你也莫怕,只管还手。” 林诗音抓着林镜的衣袖摇了摇,语气软和道:“好了啊,兄长莫要操心了,诗音有分寸的。” 林镜弯了弯唇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做了打算。 他的妹妹便是千娇百宠也是使得的,又怎能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便是他对李家知根知底,知晓李家人轻易做不出这等事来,可他却还是不愿赌那一分可能。 这般想着,林镜便打定了主意。 林诗音走后不久,他便寻出一名暗卫派到了林诗音身边。 几日后 林镜领着圣旨离开了林家,在一名武将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关外的行程。 枝头春意闹,桃花纷纷落如雨,放眼一望,尽是江南好风光。 林诗音站在渡口,眼看着林镜所乘船只远去,终是忍不住,泪打罗衫。 待再望不见船只,林诗音收拾好心情,便由着贴身婢女扶着,上了去太原的船。 林镜这一走,这偌大的林家便只余林诗音一人。 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与林诗音商议后,便传了书信与李家,将林诗音托给了林家的世交李氏。 林镜是打算让林诗音在李园住上一段日子,等他回来接她回家。 林镜想得十分周全,也暗自安排妥当,却未到想到有句话叫世事无常,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然而,这却是后话了。 江水清且冷,夕阳西下时,泛着涟漪微微。 林诗音站在船上,看着手里的玉佩,忍不住心生忧虑。 她轻声道:“这还是头一遭。” 她自出世以来,这还是头一次独自去往太原。 一旁随侍的婢女安慰道:“家主很快便会从关外回来,小姐且在李园等着便好,等着家主凯旋而归。” 林诗音点了点头,压下了心头那一丝不安。 她望着当空烈阳,却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她这一去李园便是许久…… ※※※※※※※※※※※※※※※※※※※※ 明天考试,晚上更新 一见误卿3 太原 溪水潺潺,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溪水两端,桃花连绵,一片诗情画意,一人弹琴一人吹笛,远远望去,宛若一对璧人。 只可惜的是,那二人其中之一却是个出家的和尚。 一身素色广袖的少女看着对面的僧人,将笛子挂在腰间,眉眼弯弯、笑如春风:“无忧的琴艺可真好。” 僧人闻言轻笑,妖治的眉眼并不像是个僧人,倒像是个风流浪子。 他挑眉笑道:“施主这可是折煞小僧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忧可有想过下山?” 她说这话,却有私心,于是便不敢看那和尚。 无忧挑了挑眉,语气揶揄:“施主莫不是要与小僧私奔?” 无人知道,他听着这话心生何意…… 李园 “汗血宝马沉香木,昆山玉茗梨上雪,托施主的福,小僧倒是享受了一番。” 模样妖治的僧人从沉香马车上下来,眉眼弯弯,端得是祸国殃民。 林诗音抿了抿唇:“无忧不必在意的。” 左右是她自个乐意的。 无忧闻言垂了垂眼,遮住了那忽然暗淡的眸光。 “小姐,这位是?” 匆匆赶来的管家看着容色妖艳的无忧和尚,有些犹豫地问道。 林诗音朝管家淡淡一笑:“这位是无忧大师,是诗音的挚友。” 管家闻言暗自打量了一番无忧和尚。 无忧自然觉出了这管家的警惕,心下却是不甚在意。 又或者说,除了一个林诗音,他却是谁也不放在眼里。 无忧念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小僧无忧见过施主。” 李寻欢回到李园时,管家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寻欢。 他话里话外都是埋怨,埋怨李寻欢没有好好照顾林诗音,生怕林诗音一个想不开便随着无忧和尚出了家。 李寻欢哭笑不得,连连保证自己定会好好待林诗音,绝对不会让她起了遁入空门的心思,这才让管家饶过。 梨花树下,楼台水榭,处处春意阑珊。 “方才小僧还未发觉,现下一看,却是发觉施主近日有一劫难。” 无忧和尚抱着一只胖乎乎的花猫,看着对面的林诗音,垂了垂眼,轻声道:“是桃花劫。” 林诗音一怔,看了无忧和尚一眼,垂了眼睑,遮住了眼底苦涩:“不过桃花劫罢了。” 她早已遇见了…… 无忧失笑,心中却有些落寞:“施主倒是看得开。” 言罢,两人皆是静默无言。 李寻欢找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林诗音正与无忧和尚论道。 他看了一眼围在二人身侧那几只肥肥胖胖的猫儿,实在是不明白林诗音怎会喜欢猫儿不喜欢狗。 李寻欢轻轻唤了一句,眼里藏着情愫:“表妹。” 林诗音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笑道:“表哥你来得正好,这是诗音早些便提过的——菩提寺的无忧和尚。” 无忧起身:“阿弥陀佛,小僧无忧见过李施主。” 李寻欢潇洒一笑:“无忧大师既是表妹的朋友,便也是李某人的朋友!” 无忧笑着摇了摇头,却是不语。 林诗音看了他一眼,正好迎上无忧目光。 她心忽然一滞,跳得越发快了。 ※※※※※※※※※※※※※※※※※※※※ 拆cp,不会和李寻欢组cp的! 一见误卿4 无忧和尚下山这几天,林诗音一尽地主之谊,带着无忧访遍了太原有名的寺庙。 李寻欢的母亲极其喜爱梨花,李园之中便到处都是梨树,却是李寻欢的父亲为讨夫人欢心特意载的。 水榭小湖中,一片碧荷翠绿间,几朵白莲摇曳。 几艘画舫停在湖畔,用于戏舟游湖。 李寻欢一人出去,却并非一人回来。 他这次外出遇到了危险,险些回不来了,却是多亏一名唤龙啸云的侠士相救。 李寻欢从管家那里知晓林诗音正和无忧在水榭小湖论道后,便带着新鲜出炉的大哥龙啸云赶了过去。 琴声悠扬,如鸣佩环,一时如高山流水一时如阳春白雪,曲调变化丰富,感情细腻如丝,一时实在是难以言尽。 白衣胜雪的僧人坐在画舫里,素手轻撩,琴声婉转。 水袖婀娜的少女立在船头,步步生莲,随着琴声变幻舞步。 “施主的劫似乎开始了。” 无忧将琴好生安置,目光刚一落林诗音脸上,便愣住了 。 林诗音眸色一沉,隐隐有几分不虞。 滚烫的沸水倒进了青花茶盏里,腾腾水汽模糊了无忧的眉眼,林诗音瞧着瞧着便忽然笑了 她收回了目光,压住心底的苦涩道:“桃花劫么?” 她想,自那年遇见他后,她便一直身在劫中不可自拔…… 李寻欢朝龙啸云笑了笑道:“大哥,那便是诗音。” 龙啸云愣愣的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惊艳:“那就是弟妹啊。” 李寻欢脸上一红:“诗音只是小弟表妹罢了。” 龙啸云闻言若有所思。 林诗音忽然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兄长此刻如何了。” 她极少主动提及她的兄长,今日却是忽有所感。 无忧和尚:“倒是头一次听施主提到家兄。” 他认识林诗音至今,当真是头一次听她提及她的兄长。 林诗音闻言一怔:“是么。” 她其实已经许久未见她的兄长了。 自从那年胡人入关,她的兄长奉旨出征以来,她们兄妹二人,却再也不曾见面。 无忧和尚笑道:“施主已然如仙,也不知家兄又是何等神仙人物,也不知小僧可有幸一见?” 林诗音笑了笑,追忆道:“兄长单字一个镜,字雪镜,也称不上什么神仙人物,只是在诗音心中当世无人能及罢了。” 她这般说着,心头却起了淡淡愁绪。 一别数年,纵然衣食无忧,她却真真是极想她兄长。 只可惜了,自一年前林镜下落不明后,她却是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连生死也不知。 无忧和尚摇了摇头,道:“施主既是如此神仙似的人物,那施主的兄长定然也是。” 林诗音心知无忧和尚在宽慰自己,便换了个话头。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冥顽不灵也罢,她如今真的不爱与旁人谈及她的兄长。 她总以为,只要她不曾听见旁人说起那个猜测,她便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等他回来。 指腹在腰间的玉佩上扫过,林诗音心里想道:“又是一年了,你何时回来?” ※※※※※※※※※※※※※※※※※※※※ 想要书评(撒娇卖萌. jpg) 一见误卿5 这大概是林诗音这辈子见过的最荒唐的事了。 那龙啸云只是见了她一面就缠绵病榻,不知生死,竟哄得李寻欢为龙啸云做媒,要将她嫁了对方! 这分明便是个见色起意的谎言,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可笑李寻欢竟然还应了龙啸云! 林诗音坐在凉亭里,看着怀里的猫儿,撸了撸它毛茸茸的脑袋,有些苦恼的按了按眉心。 “一见倾心?见色起意?” “缠绵病榻?朝不保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愿遗憾,吐露真心?” “冠冕堂皇,厚颜无耻!” 她低头挠了挠猫儿的下巴,听着“咕噜噜”的叫声,轻声道。 无忧和尚听着这话,指尖的菩提手串不慎捏碎了一颗菩提子。 他的眼神那般冷冽,如同寒冬腊月的湖水一般,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林诗音看着一旁的管家,问道:“表哥呢?” 这么大的事,二表哥竟也不亲自来与她说。 管家摇了摇头,痛心道:“少爷他出关了!” 林诗音愣了一下:“表哥这又是何时出的关?” 管家看了一眼低眉沉思的无忧和尚:“小姐与无忧大师去金华寺论道时,少爷成日饮酒,前几日那位龙公子与少爷见过面后,少爷竟悄悄出了关外!” 无忧和尚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这都什么事啊!合着前脚小僧和施主才去金华寺与人道,后脚那龙啸云就下了这一剂猛药对付李施主?!”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管家担忧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管家这一生阅人无数,比起这少年心性的无忧大师,那不怀好意的龙啸云显然便是个卑鄙小人。 可怜他家公子识人不清,竟被骗得远走关外,还将诗音小姐许配与那卑鄙小人! 一时间,管家怒从心起。 “管家、小姐!那龙公子来了!” 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 林诗音抚了抚额,有些心倦。 无忧和尚担忧的看着雪镜:“施主如今如何是好?可有了打算?” 林诗音瞥见了无忧和尚眼底的担忧,心里一悸,有抹甜意袭上心头。 她垂了垂眼,声音发着冷:“我到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表哥这才离开多久,他就敢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他莫不是以为我林诗音便好欺负!没了表哥便只能听他龙啸云摆布!” 无忧低低的笑了笑,心中满是欢愉。 怎会好欺负呢? 他的施主虽生性良善,却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老好人啊。 她可是出身江南林家的林诗音,是那人的嫡亲妹子,身上一举一动都透着那人的影子,又怎会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无忧和尚的指尖停在了一枚菩提子上,他轻轻的笑了笑,眉眼之间一片艳色。 簪缨世家李氏,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底蕴深厚非常人所能想象,若不是那大李探花病故,他到真想看看李寻欢被家父兄长训斥的模样。 无忧和尚看了眼林诗音心道:“那定然是极好看的一出戏码……” 只可惜却只有李寻欢一人…… ※※※※※※※※※※※※※※※※※※※※ 明天更新,今要早点休息。 一见误卿6 龙啸云这一次是来入住李园的,李寻欢已经远走关外,这李园里除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无忧和尚便都是些老弱妇孺。 他不趁此机会抱得美人归,实在是对不起倾情奉献的李寻欢。 对于龙啸云如此好的算盘,林诗音沉默不语,满心疑惑。 这龙啸云竟是未曾想过问她一句:她愿不愿嫁与他? 只一心一意信了李寻欢能做到,便来了李园。 林诗音蹙眉。 这龙啸云可是以为搞定了李寻欢便可? 龙啸云却是未曾想过林诗音愿意与否,在他看来,搞定了李寻欢便搞定了一切。 林诗音一个柔柔弱弱的闺阁小姐怎可能比小李探花李寻欢还难搞? 这般想着,龙啸云心安不少。 他看着那一身月白、清高如仙的女子,眼中满是爱恋:“诗音!” 林诗音看了他一眼,抱着猫儿在主位上落座,垂了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厌恶。 她冷淡道:“龙公子怕是来晚了,几日前表哥便已去关外了。” 小厮端上一份碧螺春,轻轻的放在了林诗音手边。 龙啸云看着林诗音,心中有些疑惑。 难不成李寻欢并未将事情告诉诗音? 在一番试探后,龙啸云将李寻欢为他做媒,做主将林诗音许配与他,并以李园做嫁妆之事说了出来。 无忧和尚伸手按了按眉心。 这可真是荒唐…… 上好的青花瓷盏猛的摔在了地上,沁人心脾的茶香在空气中漫开。 林诗音冷笑道:“荒唐!” 她冷冷的看着龙啸云,淡雅如仙的脸上满是疏离。 林诗音道:“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仅凭表哥一人之言就想要我与李园,龙公子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龙啸云心头一跳,他想过林诗音会拒绝,可没想到林诗音的态度竟是这般坚决。 他自问自己并不比李寻欢差,可为何林诗音竟是这般拒绝? 难道在她眼中自己竟比不上李寻欢? 无忧和尚看出了龙啸云的心思,轻笑道:“施主不必动怒,这人左右不过一个见色起意之徒罢了,还不值施主大动肝火。” 林诗音看了无忧和尚一眼,见他神色不似以往,便依言放过了龙啸云。 龙啸云脸色涨红,他冲着无忧和尚道:“在下对诗音小姐一见钟情,你又是哪来的秃驴竟敢在此……” 龙啸云话还未说完,无忧和尚便截住了他的话头 无忧和尚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好听些的说法罢了,龙公子与李施主何种恩情与林施主又有何干系?却是未有干系地,龙施主不觉此举过于不妥么?” 龙啸云冷冷的看着无忧:“诗音小姐那般温柔,定是你这个妖僧妖言惑众!” 龙啸云看着无忧和尚那张不良于室的脸,越想越是这样。 无忧和尚看着不知道在想何事的林诗音,歪了歪头,顺了顺怀里猫儿的毛发,轻声道:“施主在想什么?” 他这样子倒是叫人有些不安。 龙啸云突然出手,直取无忧的咽喉:“妖僧!妖言惑众!” 无忧看着越来越近的龙啸云,猛的一伸手点住了龙啸云的穴道。 他看着龙啸云不可置信的眼,叹了一声道:“施主小看了小僧。” 他可不是什么可随意拿捏的和尚,能和施主成为挚友,若只是一个无一是处的僧人,怎么可以。 ※※※※※※※※※※※※※※※※※※※※ 还是今晚更了。 求书评,求动力!(撒娇卖萌.jpg) 一见误卿7 李园梨花尽数盛开时,宛若是漫天飞舞的白雪,美得惊人,如昔年一般,从未变过。 李寻欢看着李园有些恍惚,物是人非,景色依旧,令他熟悉又觉陌生。 便是在这时 沉香马车停在了李园门外,一身青衣容颜邪魅妖治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 他抱着一只大猫神色爱怜,眉间一点朱砂,满身风华。 李寻欢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青年——无忧和尚。 那青年分明是十年前和诗音表妹论道的无忧和尚! 李寻欢满心疑惑。 无忧和尚为何会从诗音表妹的马车上下来? 诗音表妹不是已嫁给了龙大哥…… 李寻欢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看见青年伸手扶一人下了马车。 那人穿着件雪白广袖长裙,裙摆绣着零碎几只蝴蝶,栩栩如生。 李寻欢知道那是林诗音。 是他从未见过的、相隔十年的林诗音。 李寻欢叹了一声,眼底满是苦涩。 他与诗音终究是没有缘分…… 无忧的点穴功夫如他的样貌一般俊,李寻欢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无法动弹。 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犹带酒气的青年,无忧除了那张熟悉的脸全然不能将眼前这人与李寻欢想在一块。 无忧看了眼林诗音,见她神色不变,心下松了口气。 无忧挑了挑唇角,眸中一片邪气。 他道:“堂堂小李探花竟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是够出息的。” 说着,便有几个小厮来将李寻欢扶进李园。 林诗音瞧着李寻欢这颓废模样儿,蹭了蹭怀里的猫儿,有些感慨道:“他从前不是这般模样的。” 无忧伸手牵起林诗音的手,笑道:“本来只是回李园取些梨花,却没想到能遇上李公子,这可真是缘分。” 无忧话是这般说,可心里却满是疑惑。 关外竟就这般塞闭么? 这十年了,李寻欢竟连一星半点消息都不知道么? 想想如今穷困潦倒的龙啸云,无忧觉得李寻欢但凡知道一点消息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这关外究竟多塞闭? 无忧想不通。 这一点委实是无忧冤枉关外。 关外并不禁闭,中原发生是事很快便能传到关外。 只是李寻欢在关外总是以酒浇愁,刻意避过了中原的情报,这才不知道他离开后那十年里发生何事。 上了年纪的管家一见李寻欢便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少爷啊,这都瘦成什么样了啊!” 李寻欢苦笑一声:“李叔,我……究竟发了什么?” 为何表妹如今与无忧如此亲近? 龙大哥呢? 李寻欢满腹疑惑,才问出口,便得了个晴天霹雳。 管家道:“表少爷回来了。” 李寻欢错愕不已:“林镜表哥?” 管家笑了笑,道:“表少爷如今便在李园,少爷可要前去见见表少爷?” 管家虽是这般说,可心里确实不赞成李寻欢就这样去见林镜的。 李寻欢刚要去寻林镜,便看见了管家眼里的不赞同。 李寻欢恍然大悟,笑道:“就这般见表哥却是不妥的。” 他刚从关外回来,这一身风尘仆仆,却是不适合去见林镜。 有人忽然道:“你可和我说说,哪里不妥?” 这廂李寻欢正与林镜解释,那厢龙啸云却是坐立不安。 李寻欢回来的消息,林诗音与无忧并未刻意隐瞒,一直蛰伏的龙啸云很快便从收买的李园仆人这儿得了消息。 龙啸云一直对李寻欢有所不满。 他一直觉得,若当初李寻欢叫将一切安排妥当。 他龙啸云现就应是李园的主人,当朝左相的姻亲,又哪里会是如今这般境地! 竟只是个风餐露宿的江湖人! 李园与林诗音就像是龙啸云的执念,如今李寻欢回来了,龙啸云竟还是想通过李寻欢将这一切得到手…… ※※※※※※※※※※※※※※※※※※※※ 收藏过百加更~ ,谢谢各位小天使~ 一见误卿完 近些日子,在江湖上搅起腥风血雨的是个名叫梅花盗的人。 据江湖传言,此人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几乎半个江湖都是他的仇人。 林镜本对于梅花盗并不上心,他不日便要回京,这几日正忙着处理俪州水灾一事,对这梅花盗并不在意。 但是近日出现在太原的江湖人越来越多,林镜直觉有些不妥,叫人一打听才知,竟是不知何人放出风声说那梅花盗就在这太原,这才引得那些江湖人来此。 林镜忽然想到了李寻欢。 他这刚从关外回来不久,满江湖人便因一个梅花盗聚集于此,未免也太过巧合,委实叫人怀疑。 林镜抬手揉了揉眉心。 若他未曾记错,诗音那似乎是有本《怜花宝鉴》,难不成…… 十年前李寻欢远走关外,林诗音和无忧正前往佛寺论道。 在这期间,曾有人送了一本《怜花宝鉴》到李园来。 林诗音找人查了一番才知道,那《怜花宝鉴》是千面公子王怜花所著,本是想叫李寻欢给他找个传人,却没料到李寻欢那时远走关外,竟就这般搁在了林诗音手里。 现如今李寻欢回来了,林诗音也就将《怜花宝鉴》交给了李寻欢。 不过李寻欢现在被管家成日看着补身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去给王怜花找个传人。 林镜一开始也不曾往这《怜花宝鉴》上想,只是——千面公子王怜花的《怜花宝鉴》想来比起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梅花盗显然更有价值些。 尽管江湖上的传言是因为梅花盗,可林镜却觉得有人冲着这《怜花宝鉴》想浑水摸鱼也不无可能。 林镜垂了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冷冽。 毕竟江湖上的那些掮客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是有人想找这《怜花宝鉴》,又岂是什么难事…… 林镜手下带回梅花盗所有资料时,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刚放出话来:“谁若是能找到梅花盗,仙儿便嫁与谁!” 眼见因着林仙儿来太原的江湖人越发多,林镜摇了摇头:“可真是见色起意……” 李寻欢昨夜出了李园,去见了一人,次日便成了臭名昭著的梅花盗。 林镜冷眼看着龙啸云指认李寻欢是梅花盗,也不做些什么,只当一场热闹瞧个新鲜。 “诸位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们这般胡来!” 林镜听着这声蹙了眉。 随着这声来的是一个眉眼忧郁的女子,她若是临水自照的水仙,又如空谷临风的幽兰,仅仅是蹙了蹙眉尖,冷了脸色,便让人为之心生怜意。 林诗音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寻欢,直接将人挡在了身后。 她冷声道:“各位要做什么?” 林镜暗自摇了摇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诗音还是过于心善。 林诗音听了那些猜测李寻欢是梅花盗的话,整个人气得发抖:“这是何等可笑!李家身为簪缨世家,七位进士三位探花,本就身家丰厚,且不说那梅花盗何许人,光是身份李寻欢便没必要做这些!” 林镜伸手扶住林诗音,将她交给了一旁的无忧:“带诗音回去。” 林镜转过身,面上笑若春风,可眼底凉意却若冰霜。 他拍了拍手,嘴角一挑,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话:“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可笑你们竟还当了真。” 林镜手里握着的折扇忽然从他那只瘦弱的手中飞了出去。 几根银针猛地打在一旁的木柱上头时,那把折扇已从一个江湖人脖间吻过,沾了血飞回了林镜手里。 他挑了眉梢,看着眼前这些江湖人,一字一句道:“来人将这些人送去衙门。” ※※※※※※※※※※※※※※※※※※※※ 明天周六的四更,等我明天考完试就更! 一见误卿番外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合该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水榭小湖边上,一身白色广袖长裙的女子怀里窝着一只胖乎乎的花猫,似蹙非蹙的眉羽在这张淡漠出尘的脸上留下的是若有似无的忧郁。 她弯了弯嘴角,指骨修长的手里拈起一枚白子,将白子放在了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林诗音看着陷入死局的黑子,看着对面模样妖治的青年唇角一勾:“夫君,你又输了。” 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黑子扔回棋篓子里,捏了捏怀里抱着的白猫耳朵:“夫人,就不能让让为夫么?” 每次都输得一败涂地,真的很……哎…… 林诗音嫣然一笑:“当然不能,若让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无忧苦笑:“夫人这说的似是不让也有意思般。” 林诗音不置可否,只拿起一边茶盏抿了口清茗润了润嗓子。 一道寒冷的剑光从暗处一闪而过,直直地冲向湖畔边下棋的两人。 无忧拈起一枚棋子,朝来人一甩,棋子穿过,鲜红的鲜血便从破碎丹田涌出。 林诗音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夫君。” 无忧伸手刮了刮林诗音的鼻尖,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若有下一次,至多打晕了送出去。” 他低声道:“夫人可喜欢小娃儿?不如你我……” 无忧在林诗音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林诗音脸上瞬起一片红云…… 不远处的左相林镜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转身看了一眼李寻欢。 他轻声道:“曲雨待诗音如何你也瞧见了。” 李寻欢苦笑一声:“是寻欢魔怔了。” 林镜蹙了蹙眉,却什么也没说,只从李寻欢身旁走过。 他如今身居要职,不日便要随圣南下,却是分不得心思与李寻欢身上。 再者 林镜回眸看了眼林诗音,目光在无忧身上停了一刻,便移开了。 有曲无忧在这儿,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这般想着,眼底忽然闪过一缕银光。 祂站在混沌之间,看着金色火苗染上一丝黑色,垂下眼睑。 追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么? 祂低声道:“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何人跟着罢” 抓到了,就杀了…… 赤红色的蝶四下飞舞,在一片墨色中格外耀眼,好似明艳的火花。 祂自混沌走出,青丝如雪,眸如流金,如过客一般漠然。 魂魄散尽而生的萤火还在时间长河上发着羸弱的光,一缕银光藏在那片魂萤之间,正做着不愿醒来的梦。 那梦里,她并未被表哥“送给”龙大哥,也不曾生过龙小云,她有着待她极好的兄长,有着待她深情不寿的夫君,有着儿孙满堂的晚年…… 她所渴求的、所期待的,也不过是如一寻常女子一般嫁与心爱的情郎罢了。 黄粱一梦,不愿醒,若她有来生,她还愿嫁与夫君,做他的妻…… 祂听见了她的心声,有些不解。 明知是梦,她为何还是对祂生了感激? 一只手扶在了祂的肩上——是天道。 天道看了一眼魂萤间逐渐消散的银光,道:“君上为她织了这场梦倒是极好。” 林诗音啊,确实是个可怜人呢,也难怪能令祂为她织这一场浮梦。 祂看了天道一眼,指尖一动,那缕银光便消散在了魂萤之间。 祂提着灯入了那片混沌,去追寻破碎的记忆:“这便算本君欠汝因果罢。” 人生如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为真何为假? 是梦亦是真,却是全了她一世因果…… 天道摇了摇头,低声道:“竟没发现么?” 那一个个世界啊,可有一人一直跟着,就连祂编织的梦…… ※※※※※※※※※※※※※※※※※※※※ 曲雨字无忧,也就是无忧和尚。 是梦也是真,林诗音来生会遇上无忧,遇上她的妖僧。 前面世界每一个都有问题,在后面会解释,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没写完。 求评论!求评论!有评论才知道有人等,才会有动力接着写,没有人评论,作者也很难过的(可怜巴巴. jpg) 恶之贵族1 金色的阳光穿过橄榄树枝叶间的空隙,零零碎碎的照在了绿色的草地上,将一只胖乎乎的短耳灰兔照得发懒。 在这只短耳灰兔不远处,穿着白色蕾丝小洋裙的女孩静静地坐在橄榄树荫里,身旁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四周围着几只胖乎乎的兔子,神色温柔看着怀里的兔子吃草。 微风吹过花园里大片的蔷薇花,雪白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摇晃,就像是雪地上飞舞的雪花,让人心生欢快。 脚步声从花园入口响了起来,女孩听见了管家满是无奈的声音在脚步声里响了起来:“少爷,走慢些,一名真正的绅士是不会贸然打扰一位淑女的!” 脚步声并没有停止,只是多了一个稚嫩的嗓音:“姐姐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管家的语气依旧无奈:“今日是大小姐和少爷的生日,伯爵大人邀请了许多名门贵族到庄园来,少爷私底下可以随意些,可。”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跟着的小少爷便朝着花园草坪上的女孩开心的扑了过去:“雪尔!” 女孩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伸手接住了小男孩:“夏尔。” 跟着夏尔前来的管家朝着女孩行了礼,恭敬的说道:“大小姐,晚宴就要开始了,请您和小少爷去换晚宴的礼服,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女孩朝管家点了点头:“好的,柯里先生。” 浓郁的墨色染上了天空,一颗颗星子围在皎洁的弯月旁,组成一幅璀璨无比的星图。 伦敦郊外,一辆辆属于贵族王室的马车从王都来,载着衣着华丽、优雅高贵的绅士淑女进入了开满蔷薇花的庄园 。 衣鬓飘香的宴会上,到处是伦敦的名门贵族。 穿着白色礼服的贵族少年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紫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疏离,虽然站着热闹喧嚣的宴会上,可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族独有的傲慢。 他看着不远处穿着白色蕾丝裙的女孩,忽然问道:“阿塞尔男爵,你知道那是谁吗?” 阿塞尔男爵顺着多尔伊特子爵的指点一看,目光落在凡多姆海威伯爵身旁的女孩身上。 他微微一愣,想了想道:“能站在凡多姆海威伯爵身边的,又长成这幅样子的,除了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大小姐,雪尔·凡多姆海威小姐又能有谁?” 说道最后,阿塞尔男爵发现那位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大小姐竟然朝他看了过来。 阿塞尔男爵朝她吹了一声口哨,意味不明道:“很敏感啊。” 多尔伊特子爵的目光始终跟着雪尔,他看着她从凡多姆海威伯爵身边离开,从一名女仆手里抱过一只兔子,忍不住说道:“她可真不像是凡多姆海威家族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阿塞尔男爵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事实上凡多姆海威家族现在的家主也不像是凡多姆海威家族的人。” 多尔伊特子爵看着雪尔,用一种吟游诗人独有的声调说道:“上帝身旁的天使落进了人间,皑皑白骨上开出了圣洁的花。” 如果说凡多姆海威家族是开在黑夜里用鲜血浇灌的蔷薇花,吸取着无数灵魂做养分才有盛开时荼蘼到了极点的美丽。 那么,雪尔·凡多姆海威就像是皑皑白骨上生出的莲花,明明诞生于罪恶,根植于无数血腥,却偏偏像是伊甸园里侍奉上帝的天使,和这个以恶为名的家族格格不入。 多尔伊特子爵闭上了眼,轻声道:“真是令人着迷啊。” ※※※※※※※※※※※※※※※※※※※※ 周末更新 恶之贵族2 雪尔低头揉了揉怀里的兔子,金色的长发微微发卷,垂在有些苍白的脸上,就像是夏日海滩上迷人的阳光。 她轻轻的捏了捏兔子长长的耳朵,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柯里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管家看了一眼不远处金发紫眸的贵族少年,想了想道:“大小姐,那是多尔伊特子爵。” 雪尔垂了垂眼睑,放在兔子耳朵上的手又移向了兔子毛茸茸的背:“夏尔呢?” 多尔伊特子爵么? 似乎并不在最近的处理名单里。 管家笑了笑,语气有些揶揄:“少爷不是最喜欢跟着大小姐么,怎么大小姐没看见少爷吗?” 雪尔给兔子顺毛的手一顿:“没有。” 管家眼尖的在人群另一头看见了夏尔。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大小姐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管家刚走没多久,多尔伊特子爵就走了过来。 多尔伊特子爵将手里的玫瑰花递到雪尔面前,弯腰行了一礼:“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雪尔招来一名女仆,将兔子抱给了女仆。 她提起裙摆回了一礼,眼底闪过一丝银光“这是我的荣幸。” 一场舞的结束,往往是另一场的开始。 雪尔朝多尔伊特子爵行了结束礼,便离开了舞池。 阿塞尔从舞池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撞了撞多尔伊特子爵的肩,揶揄道:“和天使跳舞的感觉怎么样?” 多尔伊特子爵看了一眼阿塞尔男爵,认真道:“阿塞尔,你说凡多姆海威伯爵有没有可能和多尔伊特家族联姻?” 阿塞尔男爵审视的看了看多尔伊特子爵,真诚道:“恕我直言,换成别的贵族还有可能。” 雪尔从女仆手中接过白兔,揉了揉它的耳朵。 她回头看了一眼多尔伊特子爵,轻轻皱了皱眉。 几经波折,管家终于带着夏尔从宴会另一端走了回来。 雪尔抱着兔子正坐在角落,静静地吃着甜点。 她看见管家带着夏尔走了过来,就把甜点碟子放在了一旁女仆手里的托盘上。 夏尔朝管家“哼”了一声,猛地扑进了雪尔的怀里:“雪尔!柯里先生他又欺负我!” 雪尔笑着揉了揉夏尔的小脑袋,从礼服口袋里拿出一只做工精致的木匣子,递给夏尔。 夏尔打开木匣子一看,在天鹅绒里正躺着一条雕着奇特花纹的怀表项链,他打开表盖一看,里面是他和雪尔的照片。 雪尔从夏尔手里接过这条怀表项链,将它戴在了夏尔脖子上。 她温柔的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愉快:“夏尔,生日快乐。” 夏尔没说话,只是偷偷红了耳朵。 他打开表盖,看着怀表里的照片嘟哝道:“怎么和我选的一样。” 雪尔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 夏尔好可爱啊。 夏尔凶巴巴的回了句:“没什么!” 他才不会告诉雪尔,他们选了一样的礼物呢! 雪尔伸手揉了揉夏尔的脑袋,温柔道:“好,知道了。” 夏尔红了耳根,别过脸去,小声道:“别动我头。” ※※※※※※※※※※※※※※※※※※※※ 周末更新x2 恶之贵族3 漆黑的夜晚点缀这迷人的繁星,浓密的树林里,一点火光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吓出了许多萤火虫。 明亮的月光照在波澜起伏的小湖里,放眼一望波光粼粼。 夏尔牵着雪尔的手,提着一盏小油灯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夏尔将小油灯放在柔软的草地上,惊喜说道:“雪尔你看。” 满天星子星光熠熠,无数只萤火虫从树林里、小湖边飞出,在空中四下飞舞,像是近在咫尺的星河。 有风从树林里吹来,倒映着繁星皓月的湖水泛起波粼粼水波。 夏尔从礼服口袋里拿出一只礼盒,塞到雪尔手里,故作矜持道:“随便选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扔掉!” 雪尔打开礼盒,看见了一条怀表项链。 和她送给夏尔的那条不一样,这一条上雕刻的是蔷薇花——因为雪尔最喜欢的就是蔷薇花。 夏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雪尔,生日快乐!” 雪尔将怀表项链递给夏尔,眨了眨眼道:“夏尔不帮我戴上吗?” 夏尔勾了勾嘴角,伸手接过项链戴在了雪尔脖子上。 她打开表盖一看,怀表里是她和夏尔一起在花园荡秋千时拍的照片,和她放在夏尔怀表里的不一样的是,她的怀表里,她坐在秋千上,夏尔推着秋千,而夏尔的怀表里,却是相反的。 雪尔伸手揉了揉夏尔的脑袋,轻声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夏尔别过脸,耳朵有些红:“知道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层掩盖了天上的乌云,湖水不在波光粼粼而是一片寂静,就连原来四下飞舞的萤火虫也纷纷躲进了树林、草丛。 雪尔看了一眼发困的夏尔摇了摇头,:“夏尔,我们该回去了。” 夏尔点了点头,乖巧的趴在雪尔背上:“谢谢雪尔。” 雪尔轻轻的笑了笑:“困了的话,先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夏尔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子夜的钟声已经敲响 ,宴会上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了。 瑞秋在雪尔额头留下一个晚安吻,温柔的说道:“晚安,雪尔。” 雪尔同样给了瑞秋一个晚安吻:“晚安,母亲。” 瑞秋替雪尔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雪尔的房间。 走廊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雪尔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雪尔耳边叫她:“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床前抱着小枕头的小男孩,有些迷糊的说道:“夏尔?你怎么了?” 夏尔抱着小枕头站在雪尔的床边,脸色有些苍白:“姐姐我怕。” 雪尔将夏尔拉上床,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哄道:“夏尔是做噩梦了吗?不怕,姐姐在这里。” 夏尔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雪尔看了一眼夏尔,轻轻的说道:“从前有个森林,森林里有一个小王子,小王子最喜欢玫瑰花……” 不一会儿 雪尔听着小小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 她想到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命运,想到她的父亲对她说过的话,偷偷看了眼一旁熟睡的夏尔,终于下了决定。 我最亲爱的弟弟,我会保护你。 从开始到结束,从诞生到死亡,一切罪恶,一切惩罚都由我来接受,即使如耶稣般被束缚在十字架死亡,我的灵魂也会拼尽一切化作恶魔,永远守护着你,以凡多姆海威之名起誓! ※※※※※※※※※※※※※※※※※※※※ 周末更新x3 呐,作者做到了哦~ 想要评论!这样知道有人在等,就会很有动力! 没有书评就像没有燃料,很快会没有热情更文的! 恶之贵族4 开满白蔷薇的庄园里,到处是馥郁的蔷薇花香。 一身雪白长裙的少女坐在满是阳光的书房里,手中端着一杯红茶,怀里抱着一只黑乎乎的兔子,听着舒缓的钢琴曲,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这里曾是凡多姆海威家族被烧毁的蔷薇庄园,如今也是现任凡多姆海威家主的住所。 雪尔·凡多姆海威,被上流名门称为折翼天使的凡多姆海威家族的现任家主,同时也是凡多姆海威家族上一任家主的遗孤。 她被称为白衣死神,带领了凡多姆海威家族重现荣耀。 没有人知道她是否愿意,人们只看见她表面的风光。 钢琴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从书房外闯了进来。 坐在飘窗上的雪尔·凡多姆海威正拿着一块甜点,正要吃的样子,却在夏尔·凡多姆海威闯进书房的时候又放回了一旁的甜点碟子里。 她看着夏尔气红了的脸,问道:“夏尔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夏尔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一把拉起雪尔的左手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 他面无表情的想到,谁惹他生气? 除了他的亲姐姐雪尔·凡多姆海威还能有谁! 夏尔这样想着,低头一看,瞬间拧起眉头。 果然,藏在那只衣袖下面的、那纤细胳膊上是一道狰狞可怕的伤口。 ——夏尔早有预料。 那伤口还有些新鲜,明显是处理过的,只是处理的不是很好,显然是个生手。 ——也许就是雪尔自己处理的。 意识到这一点,夏尔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讨厌雪尔这种受伤了自己扛的样子,十分的讨厌! 夏尔从角落里找出一个医疗箱,熟练的一边上手替雪尔包扎,一边挖苦道:“这次是什么?吸血鬼还是狼人?我告诉你,要不是只是伤到皮肉,你这只手早就废了!” 雪尔轻轻的笑了笑,用没有伤到的手揉了揉夏尔的头发。 她轻声问道:“夏尔是在担心我吗?” 夏尔正打结的手一顿,藏在发丝间的耳朵开始发红。 夏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眼神飘忽:“谁担心你了!我才没有!我只是担心你堕了我们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名声而已!对!你笑什么笑!别笑了!” 雪尔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决定不逗夏尔了。 她看了一眼夏尔包扎的手,道:“好了不笑你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夏尔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如果拿是要劝我不要插手凡多姆海威家族的事,那就不用说了。我也是凡多姆海威家族的少爷,没道理一直躲在你背后。” 他也想帮上雪尔,也想为凡多姆海威家族做出努力。 他是夏尔·凡多姆海威,他没有道理一直躲在自己亲姐姐的背后。 雪尔听出了夏尔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件事。” 如果只是这样的事,她是不会告诉夏尔的。 雪尔起身从书橱里取了一份资料给夏尔。 她笑了笑,眼里满是担忧:“夏尔也该知道了。” 夏尔啊,真想永远把你藏在身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