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续命吗?》 续命系统 祝隐觉得她三年驾照白考了,为了躲避一只跑到路中央的鸡,一脚刹车活生生把自己送去见了上帝。 奄奄一息的祝隐,觉得自己要彻底挂了,下一秒,却出现在了一处满是柔和白光的空间,一道机械男音在空廖的空间响起:“叮咚,欢迎来到续命空间。” 祝隐:“什么叫续命空间?” 机械男音回复了她:“就是你们这些快死又没死的‘幸运儿’被续命系统捕捉到,出现在的空间称为续命空间。” 机械男音继续解释:“您需要做任务,当任务完成您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为什么我会被你们捕捉到?”祝隐又问道。 机械男音沉默了一下,说:“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为了一只鸡的生命安全而选择牺牲自己的善良小天使。这么善良的您,破碎的灵魂就被续命系统捕捉到了。” 祝隐:“……” 她顿了半晌,才从这看似夸赞实则讽刺的一番彩虹屁回过神:“那我要是不做任务会怎么样? 机械男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道:“不做任务,你马上就会死。” 祝隐:“……” 机械男音生怕祝隐不接任务,再接再厉道:“做,紧急抢救室。不做,马上火葬场。二选一,三秒钟抢答开始。” 祝隐:“做做做,马上做迅速做,卖身都可以的那种做。” 机械男音:“不可以开黄腔。” “那到底做不做?” 机械男音:“……做。” 机械男音大概是从未见过这种生死攸关之际还能扯淡磕黄色废料的人,震惊了一会后,丝毫不拖泥带水道:“既然你选择了接受任务,契约生效。你需要穿进一本霸道总裁文,攻略那个因爱生恨,爱而不得杀死女主,在背后捅男主刀子,暗害男主的恶毒男配。” 祝隐:“恶毒男配?” “对,就是那个身世悲惨导致心理扭曲,性格阴郁,男主同父异母的弟弟。”机械男音说完,迅速道:“请闭上眼睛,马上将您输送到任务世界。” “等等……”祝隐阻拦道:“你先给我介绍一下霸道总裁文具体剧情。” 机械男音:“鉴于你是濒临死亡才被捕捉,不够资格。” “……来篇大纲?”祝隐讨价还价。 机械男音说:“抱歉,连五百字简介和书名都不配有。” 祝隐:“所以,我穿了个寂寞?” “活命还是杠?” 祝隐:“......活命。” 得到满意答案的机械男音,打完一巴掌,又立刻给一颗糖道:“等你到了任务世界,我们贴心的系统会替你解决一切困难。” 一听有系统辅助,祝隐放心了。被一股能量包围,转瞬间失去意识,待她再次睁眼,白光褪去,眼睛重新聚焦之后,她到了一间很普通的卧室。 ……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9528,请问是否接收关于攻略目标的相关资料。” “接收。” 话音刚落,一段段脑电波般的数据涌入祝隐大脑,祝隐也了解了她即将进行攻略的目标的大致情况。 她需要攻略的恶毒男配叫易见绯,从小生活在没有父亲,被母亲虐待的单亲家庭中,成天吃不饱穿不暖,性格阴郁孤僻。 母亲初中文化,吃不了苦,仗着有张漂亮脸蛋长年混迹酒吧吊男人,对儿子不管不顾,任由易见绯自生自灭,心情一旦不好了,还会对易见绯进行拳打脚踢。 易见绯时常顶着满身伤痕出去捡垃圾换钱,后来还是社区自愿者看不下去,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一通口头教育,说她行为是属于虐待儿童,情节严重的是可以量刑的。易见绯母亲害怕坐牢,只好收敛了一点,甚至还送易见绯去上学。 在易见绯上初三时,易见绯母亲和有妇之夫勾搭上被人家老婆摁在街边打,浓情蜜意允诺会离婚的有妇之夫冷眼旁观,她彻底自暴自弃。干脆从事了皮肉生意,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还被客人以“你吸嘛吸嘛,这种不会上瘾的。来呀来呀,吸了更快活呀 !”各种理由,染上了毒/品。 在易见绯上高一时,不知他班级的人怎么知道了他妈又卖又吸还去小诊所看病,一个个把他当病毒,不是言语辱骂就是暗地里捉弄他。 在家被母亲当出气筒,在学校被同学霸凌的易见绯,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高二那年大冬天,他在厕所隔间被同班男同学泼了冷水,他躲在楼梯间冷得瑟瑟发抖时,灰姑娘女主经过,见瘦弱的易见绯很可怜,便将自己校服外套给了他,还给了他暖手的保温杯。 女主无意间的一次好心出手,犹如雪中送炭让易见绯动了心,可是温柔善良的女主喜欢的是学校里那个犹如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俊美男主。 这还不至于让易见绯成为恶毒男配,真正让他开始恶毒的是,他也在高二时知道自己竟然是男主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男主父亲风流成性,易见绯是他和易见绯母亲年轻貌美时一夜情的产物,在知道有易见绯的存在后,男主父亲觉得是个侮辱,不仅不肯施舍一分钱,还威胁易见绯母亲若是敢缠上他,要她死得很难看。这才导致易见绯母亲把气都发泄在了无辜可怜的易见绯身上。 在易见绯忍饥挨冻时,男主锦衣玉食。在易见绯遭受母亲毒打虐待时,男主跟着各界名人学习琴棋书画。在易见绯在学校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时,男主在学校众星捧月冠上校草称呼。 易见绯好不容易遇到了给他温暖的女主,奉为心尖上的朱砂痣时,男主将那颗血红的朱砂痣硬生生从他心里剜走。 从此,易见绯走上了陷害男主抢夺女主的扭曲道路。他用尽手段想要取男主的命,用尽手段想要占有女主。 男主和女主历尽劫难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时,如阴沟里的臭老鼠般躲躲藏藏的易见绯绑架了女主, 在女主再一次说不爱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他,甚至说出自己当初不该多管闲事给他衣服热水的话后。彻底让易见绯陷入癫狂,他杀了女主,自己随后也跟着自杀。 自此,男主一个人带大女主留给他的孩子,由于内心深爱女主忘不了她,而选择了孤独终老。 祝隐走马观花般看完了黑暗爱情故事, 她算了算时间,大概半小时不到,她问:“这、这就没了?” 9528:“没了。” “你们就给我看恶毒男配视角?好歹剧情多一点吧。不然我怎么指定计划进行攻略。” 9528道:“……你不配。” 被不配两个字压在坑底的祝隐:“......”是,我不配。 可能是怕祝隐甩手不干,9528补救似的,加了一句:“不过,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哦!我们系统的作用,比剧情还要大。” “哦,那请问他有这么个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祝隐感到很奇怪,按理说易见绯一出生,他母亲就甩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易见绯早该去见上帝了。 9528替她解了这个疑惑:“易见绯三岁以前过得还是蛮不错的。易见绯母亲看多了一夜情带球跑的小说,把易见绯养到了三岁才找上一夜情对象。谁知对方提上裤子不认账,还威胁敢纠缠不清的话,就要他们母子的命,易见绯母亲是个墙里硬墙外没动静的怂货,自然就不敢纠缠了,但此后对易见绯怀恨在心,天天自己醉生梦死,不管易见绯死活。” 写了好几本霸道总裁类型女主带球跑小说的祝隐一脸恍然大悟:“果然一夜情要不得,霸道总裁小说也信不得。” 9528:“……” “那我要怎么接近易见绯,进行攻略。” “宿主请放心,您的身份是攻略对象的代班班主任,授课科目语文,明天去学校上课,您就能见到。” “那我不会讲课啊?” “您放心,我们是万能系统,可以支配你的身体,进行授课。像你们这种在金钱欲望里挣扎的社畜,什么都不会很正常。” 祝隐:“……”贴心系统,贴心在以攻击她为乐吗? 9528道:“房子和车子也准备齐全,您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在桌子上,我们贴心地为您准备了启动资金。当您任务完成后,您就可以回到原世界,这里的一切也将会消失匿迹。”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厨房和客厅很小,与她原世界房子格局很相似。 祝隐收起身份证银行卡时,随意问了一句:“启动资金多少?” 9528沉默了一下,道:“一千。” “多少?”祝隐不敢相信地问:“一千块?我生一次病,连去趟医院都不够吧。” “由于您是濒临死亡才被我们捕捉到,所以启动资金很低。”9528又说:“不过,您有两个粗大金手指——不老容颜,不病体质。” 祝隐:“......我要这金手指有何用?” 系统:“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你穷的可怜,瞎几把随机掉落的新手大礼包吧。” 祝隐:“......” 冷静了一会,祝隐道:“能毁约吗?” “抱歉,毁约你就凉凉。宿主,认命吧,乖乖挖剧情,更多精彩等着你。”系统说完催她赶紧睡觉,明天还得去接触攻略对象。 祝隐幽魂一样,躺在了什么也没铺的床上,思忖自已动手结束生命好,还是做任务准备随时挂好。 ※※※※※※※※※※※※※※※※※※※※ 原名:系统逼我攻略恶毒男配续命。 全文存稿去了。 攻略对象 翌日一早,睡得浑身酸痛的祝隐便早早的起床,揣着存有“巨款”的银行卡,下楼打算开车取点钱买早餐吃。 下了楼,对着楼底下满是四轮轿车,她天真的问向系统:“系统,我的车是什么牌子,车牌号多少?” 9528:“宿主,您好。鉴于您是车祸出的事,怕您会有ptsd,我们贴心地为您准备了粉红色自行车一辆。” 祝隐:“……” 不按套路出牌的祝隐说:“多大点事啊!还ptsd呢,你是不是不想给我车?” 9528像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宿主,无言以对,“善意”提醒道:“出得起油费吗?穷就别开车了,打肿脸充胖子苦的是自己。” 祝隐:“……” 祝隐认命地蹬着自行车到学校,早自习才刚开始。她在车棚停好自行车后,根据系统在她脑内画出的路线,穿过走廊,很快到了高一(6)班。 教室开着门,班里坐了大半学生,空着位置的是平时成绩不好,专门划水的学渣。 六班原先的班主任生孩子放产假,正好让应届毕业生祝隐顶上,今天是祝隐第一天正式上课。所以在她走进班级时,班上同学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半大孩子,面孔稚嫩,眼神纯真。但往往,天真无邪的孩子残忍起来,比大人更残忍,她视线落在了最右边角落里单独一个人坐着的男孩身上。 “宿主,你的攻略对象就是他。” 9528提示道。 易见绯很瘦,蓝白色校服在他身上变得松松垮垮,没有怎么修剪过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眼睛,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尖得吓人,肤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纤弱地像个女孩子。 明明已经十六岁了啊! 班上男生大部分体格健硕,身姿拔长,就唯独易见绯活脱脱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祝隐用手敲了敲讲桌:“你们好,我叫祝隐,是你们新的班主任,接下来由我接手你们班,给你们授课。” “老师,王老师生孩子去了是吗?” 祝隐笑着回答:“对,所以你们剩下的三个多月,都归我管了。” 大概是祝隐年轻,人又长得温婉秀气,看起来完全没有班主任的威严,几个男生吹起了流氓口哨,女生们低头叽叽喳喳讨论,从始自终,易见绯连头没有抬一下,就好像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与他无关似的。 祝隐用板擦敲了敲,在黑白写上自己名字后,笑里藏刀道:“人呢,都是要互相尊重的,如果你们不尊重我这个新班主任,那我也没有必要对你们太留情。但凡我的课,我会请教导主任旁听,等你们什么时候肯乖乖听话,我再学着尊重你们好了。” 根据原世界线来看,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是个与灭绝师太没啥区别的人,严厉凶残,但凡犯错被她揪到小辫子,下场比被逼着发毒誓的周芷若还要惨。 霎时,学渣口哨声没了,女孩子也不叽叽喳喳了,祝隐也满意了。 “你们继续晨读吧。”祝隐震慑完这群小孩子,转身就溜溜哒哒去了办公室。 在她转身出教室时,易见绯蓦地抬起脸,那张苍白小脸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盯着祝隐背影瞧。 …… 去了办公室,祝隐找到了自己办公位,替自己倒了杯开水:“系统,原先的六班班主任好像对班上同学欺负易见绯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吧。” 9528:“是的。这学期刚开学时,班长收到的班费莫名失踪,而全班就易见绯一个没有钱交,所以王老师就直接怀疑到易见绯身上,后来班长在自己书包夹层里找到,站出来替易见绯澄清,王老师也没道歉,这件事不了了之。” 啧!真惨。 祝隐轻轻感叹道。 “系统,看他营养不良的样子,是不是每天早上都没吃早饭。”祝隐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胃,突然想起了易见绯那张苍白的小脸。 9528冷笑了一声:“他早晚饿着,中午一顿是王老师因为之前冤枉他的事,心生愧疚,替他争取了一个营养餐的名额,他每次去食堂吃午饭,同样吃着营养餐的同学口耳相传他有病,没人愿意和他同桌吃饭,就连餐具也是单独他自己带来带去的。” “学校不管吗?” 9528道:“除了教导主任会管,其他老师和校领导能躲则躲。毕竟他妈吸du又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怕收到来自社会上正义人士的谴责,大概率是不会收易见绯这样的学生的。” 祝隐无话可说了,也不想问。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荒谬的难过。易见绯会黑化,走上歪路,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予过他关心,唯一施舍了一点温暖的善良女主,还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同父异母亲哥哥抢走。 他的不幸,仿佛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般。 就在祝隐在系统指导下,备起了课案,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位老师也来齐了,还和祝隐打起了招呼,祝隐自然也客气的回应,心里对这些老师默默打了个叉叉,其实她也清楚,不是每一个老师都是深明大义,正直无私的。 祝隐读小学时,就遇到了一位偏心的班主任,从来只给家境不错,送她礼物的学生好脸色,谁送的礼多,她在课堂上对谁的态度就很亲切。祝隐没少因为课上发问,答不出来而被班主任责骂羞辱。导致小学同学会,祝隐从来不参加。 祝隐早上就两节课,第一节课用来做自我介绍被她混过去,第二节她在系统帮助下,成功度过了艰难的四十五分钟。 下课后,她蹬着自行车去附近银行取出了她的全部身家,后又去超市买了不少东西带回家,她家离学校不远,就是不用自行车也能走到。 给床铺上垫子和被子的祝隐,又里里外外彻底大扫除一遍,点缀上了生活用品。休息了一会的祝隐在家也没事可做,想着下午第一节课便是她的课,她又扑哧扑哧骑着自行车赶去了学校。 这会子,由于是放学时间,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祝隐不知怎的,原本回办公室的脚,变了个方向,转向了教学楼,她站在窗户口往班级里瞧时,就只见班上空荡荡的,唯独放值日工具那一角的书桌上还趴着一个人。 是易见绯。 “系统,他怎么不去吃饭?” 9528也弄不明白,原世界线里,易见绯这会应该是在小食堂吃午饭的:“宿主,你去问问。他是你的攻略对象,麻烦你上点心,还想不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家了。” 祝隐:“……” 你们踏马连个剧情简介都不给,还想我未卜先知完成任务,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9528试图解释:“由于宿主是濒临......” 祝隐抢它台词:“死亡才被捕捉,不够资格。”说完,她又感慨道:“我大概是穿书界,第一个连书名和简介也不配知道的穿书者。” 感慨完的祝隐抬脚进了班级,来到易见绯桌前,曲指敲了敲:“易见绯,你怎么不去吃饭,现在是午休时间,你肚子不饿吗?” 饿,怎么不饿。 易见绯趴在桌子上的脸因为饥饿而拧成一团。 从他记事起,饥饿这个词就一直伴随着他,如影随形。 小时候他不懂事,妈妈从来当他不存在,一旦肚子饿了,他就跑出从来不开火的家里,去街上游荡,在垃圾袋里找能充饥的食物,或者蹲在水果店门口,等摊主把腐烂的水果扔掉后,他就挑好的捡起来吃,尽管吃完,他会不停拉肚子,但和饿的浑身无力,手脚冰凉,胃绞痛比起来,拉肚子要好得多。 等他稍稍大了一些,有了自尊心, 懂得尊严是什么。 等他渐渐懂得周围人目光里所含的怜悯、同情、讥诮、厌恶…… 他便再也没有去街边捡过东西吃,而是学着捡垃圾卖钱换取食物。 王老师虽然污蔑他偷窃,后面又补偿了他,至少每天中午不用饿肚子,但今天——他放在书包里的餐盒不见了,最后一堂课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消失了。 班上同学一个个挤眉弄眼,他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午饭吃不成了。 见易见绯不回答,祝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嗓音也很温柔:“易见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和老师一起吃个饭好么?老师也还没吃饭呢。” 从未听到过有人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易见绯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祝隐,新来的班主任实在太年轻了,好像刚高考结束的大姐姐,她的长相是精致耐看的,嘴角弯着,眼睛如同一对皎洁的月牙。 易见绯看完之后,重新垂下眼帘,忽而低低道:“我的餐盒不见了。” 少年声音清润,犹如水珠滴落泉水中,悦耳动听,但与他的气质太不符了。少年浑身散发着暮气沉沉的死气,半张脸被杂乱发丝遮挡,显得阴郁而怯懦。 “啊!宿主,我想起来了,他餐盒被班上几个不学无术的男生趁易见绯上厕所的时候,用扫帚头从桌肚里扫出来,当球踢,然后踩扁扔扫进了垃圾桶。”马后炮的9528在祝隐脑海里提醒道。 祝隐分神瞥了眼易见绯身边的垃圾桶,无语道:“废物。” 9528:“……”你骂我,饭盒就能自己完好无损回来还是咋滴。 “易见绯,陪老师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祝隐耐着心,又问了一遍。 就在她打算干脆出去打包回来给易见绯吃时,易见绯缓缓站了起来,少年实在是太瘦弱了,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模样,身高只到祝隐下巴,他低着头不敢看祝隐,祝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骨子里的自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反正时日还长,慢慢让他改变自己就是。 9528说着风凉话:“宿主,别太心急。你自己当初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祝隐:“说实话,你究竟知道我多少过往?” 9528坦诚道:“就你脑子里印象深的事件能捕捉到。” 祝隐:“……” 可以,我对你们一无所知,你们把我扒了个光。 系统有毒 祝隐在附近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快餐店带着易见绯进去吃午饭,全程她问他爱吃什么,易见绯都回答爱吃,他饿怕了,没有挑食的金贵毛病。 祝隐打了三菜一汤,饭免费续,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不好意思夹菜光吃饭,在易见绯要去打第三碗饭时,祝隐拦住了他:“见绯,老师正减肥呢,你把菜也吃了,红烧排骨你不是爱吃吗,多吃点。” 易见绯抿了抿唇,想把饭菜打包回家留着晚上吃,但他想着中午多吃点,晚上应该肚子也不会太饿,就顺从的拿起筷子闷头吃起了菜。 “系统,他晚上回家是不是没饭吃。”祝隐视线落在易见绯头顶上,大概很久没有洗头了,头发油腻成一缕缕,甚至有些头皮屑在发间清晰可见,发色很浅,完全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鼻头酸涩的祝隐不忍垂下视线,他连洗发水都没有吗,难怪女主一件衣服一杯热水就能让易见绯动心。 9528道:“嗯,他妈因为吸/毒被邻居举报进去过几次,易见绯靠邻居接济着有上顿没下顿。他妈出来后,有时候良心发现会甩给易见绯几块钱,他就靠面包度日,但大部分,是饿着肚子的。” 祝隐叹了口气,9528也跟着叹了口气。 一人一系统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易见绯把三道菜全部吃完,放下筷子时,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 祝隐领着他走出快餐店时,看见了旁边的理发店,抓着易见绯就钻了进去,对着老板道:“剪个利落清爽点的发型。” 理发店很小,老板一个人闲的慌,一见来客人了,自然热情,先领着易见绯去洗头,易见绯浑身僵硬着,躺下去的时候,还梗着脖子,小脸绷得紧紧的。 老板是个粗心大意的大老粗,心直口快道:“小同学,你放松撒,哎呦,瞧瞧你这个头发又长又乱七八糟的,几天没洗了撒,油得能炒菜,头皮屑攒到冬天就能下场雪了。说起来,还有七八个月就要过年了撒!” 祝隐:“……” 9528:“……” 易见绯被老板说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苍白的脸上血红一片。 他想,老板声音不小,老师肯定听到了。 老师会不会嫌弃他,走了。 指甲紧紧扣着沙发边缘,他很想起身寻找祝隐的身影,但他被老板托着脖子,那只手就跟扼住他的七寸似的,他完全起不来。 “系统,你说这老板开店到现在被人砸过几次?”祝隐在脑子里和9528吐槽。 9528:“你看看他魁梧的身材,谁砸谁还不一定呢!” 祝隐瞄了眼,老板是位一米八几的壮汉,手臂肌肉鼓鼓嚷嚷的,难怪敢口无遮拦。 诶!也不知道敏感的易见绯会怎么想。 老板替易见绯洗好后,摁着他坐到了镜子前,易见绯悄悄打量了祝隐一眼,却对上祝隐笑眯眯的眼睛,他一愣,狼狈的收回眼神。 老师好像,不嫌弃他。 老板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手艺不错,修修剪剪吹吹,易见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露出了大半额头,褪去了那股死气沉沉,秀气得就像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似的。 祝隐付了钱后,在心里感慨:“卧槽,系统,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美少年,他妈要是好好培养,让他出人头地,或者混娱乐圈,不香吗?” 9528冷笑道:“显然又卖又抽更香啊!浪得一日是一日,哪管儿子是哪根葱。” 妈的,这系统有毒。 一晃,午休时间过去了,回到了学校的祝隐送易见绯回了班级,拍拍他肩膀:“进去吧,老师马上也要过来上课了。” 班级里坐齐了大半人,他们一个个见如同换了颗脑袋似的易见绯,表情如同吃了屎一般,在易见绯回到座位后,不少女生频频往后看,复又跟着前后桌窃窃私语。 班长是个白净的小胖子,也发现了易见绯的变化,以前他就觉得易见绯如果好好收拾应该是长得好看的。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祝隐还没走,特意敲了敲门:“早上易见绯同学的饭盒被班上的某些同学给彻底弄坏了,老师要求也不高,做过的同学主动站出来向易见绯同学道个歉,这件事就翻篇了。不然闹到教导主任那去,就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检讨了,你们自己选吧。” 开始,几个男生还不以为意,心想,教室又没有监控,只要班上的人不告发,谁知道是他们干的。 等了一分钟,也没人站出来,祝隐耐着性子叫了班长的名字:“陈宇,你来说,都有谁。” 原世界线里,陈宇这个班长从未欺负过易见绯,但也仅止于此,因为有时候,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你不融入反而显得自己不合群,班长做不出对一个可怜人欺辱霸凌的事,但也不可能特立独行的向易见绯伸出援手,袖手旁观是他仅剩的善良。 被点到名的陈宇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易见绯低着头摊开课本,嘴角挂着冷笑,但很快那抹笑又变化为了错愕,他听到陈宇将“做坏事不留名”的小团伙名字一一念出:“张一龙,吴景,封晴晴,唐海帆……” 十来个被出卖的同学忿忿地瞪着陈宇,不情不愿站起来,都是十六岁的少年,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情,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 祝隐语气波澜不惊,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向他们,纷纷失了色,隐道:“道歉还是让教导主任来评理。” 9528:“宿主,张一龙家里条件不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祝隐:“我要是上课给他穿小鞋的话,是不是有些缺德。” 9528:“他对易见绯的饭盒下手时,他就不缺德了吗?不过他还是个孩子……” 祝隐愤怒道:“孩子怎么了,这种熊孩子,比大人还可恶。” 9528:“所以我们千万不要放过。” 祝隐:“……” 上课铃声响了,祝隐转身就要走,“做坏事不留名”小团队里的唯一一位女生封晴晴动了,她慢吞吞挪到垃圾角落里坐着的易见绯面前,鼓起勇气向他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你能原谅我吗,易……易见绯。” 易见绯抬起脸,目光堪堪与她手臂错过,落在了祝隐身上,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学校,没人和易见绯说话,他自然也就没有开口的机会。如今,低低的一声回答,嗓音很清润,封晴晴视线落在他透着不健康白色的侧脸上,脸突然不经意的红了下,转身跑回了位子上。 吴景和唐海帆也磨磨蹭蹭地走近易见绯,声若呓语,干巴巴的道歉:“易见绯,对不起。” 从未得到过尊重的易见绯不自在地接受了道歉,两人才松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剩下几个男同学像是有了台阶下,也向易见绯道了歉。 霎时,班上同学的眼光都落在了不肯道歉的张一龙身上,张一龙梗着脖子,对上祝隐,不怀好意地威胁道:“祝老师你只是个代班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管好自己,别说告到母老虎那,你就是告到校长那,校长也得掂量掂量。” 身上只有不到八百块钱的祝隐表示,她有点害怕。 9528做了断言式的点评:“这孩子,多半也是校园霸凌小说看多了,脑子不好使。” 祝隐手指虚虚指着他,打算说不道歉就不道谦,威胁多没意思。 听见她想法的9528:“……” 生怕祝隐失去工作的易见绯手忙脚乱站起来,第一次开口大声说话:“老师,我不用他道歉,那饭盒本来也是坏的。算了吧。” 算了吧,从一个被经常欺负的小可怜嘴里说出来,可谓是激起了班上小部分同学的同情心,和他关系要好的同桌卓凯害怕地扯了扯他袖子:“一龙,要不你就道歉吧。母老虎真不好惹,况且要是被她知道我们欺负易见绯,会死得很惨的。” 教导主任的老公是学校副校长,她如灭绝师太管教座下弟子般,管着她老公,大事小事全说了算,也就只有她不带任何偏见看待易见绯。 “是啊,一龙,你把他唯一吃饭的家伙弄坏了,本来就是你不对。” 一个忙着上厕所没来得及掺和进“踢盒饭”活动的男同学“旁观者清”道。 张一龙瞪向他:“他妈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踢。凭什么……” 班长陈宇嘴快道:“所以,他们都道歉了啊!就等你了。” 张一龙:“……”我他妈,竟无言以对。 祝隐也没真的准备把时间耗在道歉上,反正她在心里给张一龙记了笔账:“张一龙同学不道歉就不道歉吧,易见绯同学大人有大量,都说算了。” 祝隐让班长去她办公室拿书本和上课需要用到的u盘,正式开始上课。易见绯坐回了座位上,以往这个位置堆满了垃圾,不见阳光,味道复杂难闻,墙角灰面斑驳脱落,湿气返潮时,生机盎然的霉菌还会嚣张蔓延。 易见绯以往觉得自己就像与垃圾霉菌为伍的蘑菇,发烂发臭。 但在今天,在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的他,从心底里绽放出了一朵迎着烈日而生的花朵。 垃圾宿主 下午放学后,祝隐怕易见绯晚上饿肚子,又忍痛从她的“巨款”中抽了张五十给他:“吃了晚饭再回家,不许饿着自己。对了,钱藏好,明天早餐也要填饱肚子再来上课。” 他学习不错,每个学期可以拿一些奖学金,但一回家就被他那个无良的妈给翻出来拿去抽。易见绯能坚持靠自己读到高中已经很不容易了,出去打临时工都嫌弃他年纪小没人要,只能每个周末捡些垃圾换钱,赚取伙食费。 在祝隐给了钱,去找她的粉红色坐骑时,易见绯喊住了她:“老师,你知道我的情况吗?知道了的话,为什么敢靠近我,还对我好?” 祝隐:因为我要回家,写到一半的霸道总裁女主带球跑小说还等着我回去更,不然读者会问我十八代祖宗,我去哪了?为什么不更了?是不是被骂怕,准备太监了? 听到她心里话的9528:“……”我更怕易见绯听见这个答案会把五十块钱扔回你脸上。 “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有所顾忌就不去做呢。谣言听一千遍,一万遍,不如亲自去验证谣言本身是不是那样,不是更有意义吗?” “况且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同学们眼里的你是怎样的,老师们眼里的你是怎样的,都跟我无关。我是你班主任,我没理由不管你。”祝隐讲了一堆她自己都觉得酸了吧唧的大道理后,朝他笑道:“快回家吧。” 易见绯捏着钱,对祝隐道:“老师,有一天我会把钱千倍万倍还给你的。” 祝隐心想,你快别吹了,少年。只要你不伤害男主,不弄死女主,这就是对我给你的五十块钱最好的回报。 听见她心里话的9528:“……”这他妈是什么垃圾宿主。 易见绯转身离开,祝隐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春风瑟瑟,冷风迎面扑来,只穿了件外套的祝隐冷得瑟瑟发抖:“系统,我是不会感冒的对不对。” 9528:“所以呢!” 祝隐接着道:“那我大冬天穿着短袖也没事吗?” “你会被冻死啊,小傻x。”9528善解人意地提醒她:“况且,大冬天你套个短袖,学校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免得你误人子弟。” 祝隐:“……” …… 易见绯回家之前,在路边支着的摊子上要了份炒饭,他很快一扫而空。许久没有彻底被填饱的肚子,今天连续吃了两顿饱饭,他感觉很满足。给了钱后,捏着剩下的找零,他为难了半晌,最终把钱藏进了书包的书本里,他妈平时爱翻他口袋,但对于他一回家就挂在门后的书包瞧都不瞧上一眼,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易见绯在老旧居民区弯弯绕绕的走着,很快穿进了一栋楼里,爬上二楼。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屋子,如同鸽子窝似的,很小。他用钥匙打开门,一进门,便是满地的高跟鞋和低质量的内衣内裤,房子格局不好,照不到太阳,此刻才五点半,客厅就已经乌漆麻黑的,他打开了灯,认命的一通收拾。 卧室被易敏也就是易见绯母亲锁上了,厕所也在卧室里,易见绯要想上厕所,得跑到楼下弄堂尽头的公共厕所,他平时刷牙洗脸洗澡都是去厨房洗漱。 客厅有张小小的折叠沙发,他要睡觉了,才能摊开来,平时易敏不让他翻出来。 易见绯把今天需要完成的作业一一写完,时间也过去了三个小时,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老时钟,钻进厨房洗脸刷牙,跑楼下上了趟厕所后,铺床睡觉。 旧居民楼住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曾偶尔施舍易见绯几顿饭的好心人已经把房子卖了搬离这里。 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还是易敏在他五岁时,榜上了一个有钱老头子,给对方做了三年情人,才得到的。 后来玩腻了,易敏重新找下家,这间房子成了她们母子在这所城市的安身立命之所。 天气虽然逐渐热起来了,但晚上还是很冷,易见绯盖的还是薄薄的一层被单,他穿着校服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寒意还是不断入侵。 一阵高跟鞋“嘚嘚嘚 ”地靠近门口,易见绯忍不住把头埋进被单里,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的模样。 易敏平时不会这么早回来,但今天她接了个客人很大方,小费就给了她三千块块,她用钱去换了些货,就急着回家吞云吐雾了。 一开门,她就看见了躺在客厅沙发里的易见绯,眼神流露出厌恶,像是在看一团脏东西,手里的硬壳小挎包往那隆起的一小块扔去:“给我烧点水。” 易见绯背部被皮包坚硬的外壳砸到,一股钻心的疼直往脑门窜,他只好掀开被单爬起来,赤着脚去厨房烧水,易敏漫不经心看他一眼,突然眼睛定定落在他脸上,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剪头发了。易见绯你是不是偷我钱去剪头发了,你个丧尽天良的玩意,敢偷老娘钱。” 她不等易见绯解释,脱下高跟鞋就往易见绯身上扔去,随手抄了易见绯搞完卫生置在角落的扫把,朝易见绯打去。 易见绯以往不敢躲,他越躲,易敏打的越起劲。但这次,他抓住了扫把棒,企图解释:“我们班主任带我去剪的……” 易敏冷笑一声:“你们班主任还这么好心呢,我呸。”她那一声呸,唾沫星子溅到了易见绯脸上,她犹不甘心,一股怨毒爬上心头,抬手照着他脸狠狠地扇了好几巴掌:“给我滚出去,你个赔钱货。老娘为了生你,藏藏躲躲了三年,结果一分钱捞不到还浪费了我三年赚钱时间。当初就该把你给卖给人贩子。” 易敏后面被威胁后,还愿意带着易见绯而没有把他丢掉,是因为心底里扔抱着一丝希望。 盼望那个人某天会改变主意把易见绯接回去,可她等了十二年,对方都没有动静。易敏现在是真的相信易见绯的存在对于那个人来说,就是耻辱。 对于她来说,易见绯也是耻辱,她恨不得他消失在她面前,永远不再出现。 “你给我滚出去,不是喜欢捡垃圾吗,你以后就去垃圾场睡,反正也没人管你了,多管闲事的人都搬走了,我也懒得装了。”易敏身材高挑,年轻时也是貌美如花,如果不是她一心只想嫁有钱人,找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生活会过的不错。她如今靠卖身来维持生计,美貌也被毒/品毁的七七八八,但她力气不小,拽着嘴角流血的易见绯,就跟拎了只小鸡仔似的,直接把他从厨房里拖出去,扔到了客厅,指着门口要他滚。 易见绯压抑住眼底的悲伤情绪,面上一片麻木,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不可能睡在屋子里了,他拎起书包,缓缓走出了客厅,身后的门在他踏出最后一步时重重的被甩上。 易见绯对着漆黑的走廊尽头,走了过去,走廊尽头是一位邻居堆积杂物的地方,他窝在里面至少能挡挡风。 他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很厌倦,很疲惫,若是能早点结束多好。 …… 第二天天没亮,易见绯就背着书包离开了,他光靠校服外套捱了一晚上,这具卑贱的身体大概被锻炼出来了,竟然没有生病。 他去早餐铺子买早餐,不顾老板和周围客人诧异好奇的目光,付了钱就走,边吃边往学校赶。 易见绯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脸肿起来了,只觉得嘴角有些疼,还是在学校碰到了早早堵在校门了检查仪容仪表的教导主任闵春晓,对方拦住了他,对他脸上的巴掌印,皱了皱眉道:“易见绯,你脸上是同学打的,还是你家长打的?” “报告闵主任,是……是我妈妈打的。”易见绯低眉顺眼做了回答。 易见绯要是说同学打的,闵春晓还能把那些臭小子揪出来罚一顿,但他母亲,她也无能为力,她依旧严肃着张脸,语气也很严厉,但话里掺杂了一丝关心的成份:“那你赶紧去校医室擦点药,不然你这脸会越来越肿的。” 周边进学校的同学一见到教导主任堵着病毒体易见绯,就撇撇嘴飞快跑进了学校,生怕被闵主任抓到到哪里不合格被留下,耳朵受摧残。 易见绯进了校门也没有去校医室而是回了班级,他以前被同学摁着打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但去医务室,医务室的校医生不待见他,隔着几米距离随意帮他看看,就扔了一瓶药水给他,让他自己擦,生怕被他身上什么病毒传染到。 昨天祝隐一番维护易见绯的操作,让班上同学不再那么排斥易见绯,但也没有谁肯跟他说句话,更别提他顶着巴掌印的脸进来,只在私底下用手机闲言碎语的传开。 “易见绯这是又被他那个吸/du的妈妈打了吧,这脸快赶上发面馒头了。” “你这不是废话,谁会一大早吃撑了堵在路上打他,又不是有病。” “有啊!一龙啊!昨天被逼着道歉,他都不干,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这是昨天没来得及踢饭盒的同学,卓群在群里发的。 此人与张一龙家世相当,是张一龙的最佳损友。 张一龙正坐着豪车往学校赶,莫名背了个锅,气得牙痒痒:“……老子还什么都没干,我至于跟那个□□生的玩意置气吗,有失身份。” “也是,他那个□□妈又抽又卖的,打他比我们打的还要猛。想想,易见绯也挺可怜的,以后我们还是别动他了,一龙说得对,有失身份。”张一龙同桌在群里冒了泡,紧接着就被踢出了群。 班长陈宇在群里发了个赞同的笑容,然后也被踢出了群。 凶残宿主 祝隐吃完两块钱早餐,心里一边吐槽系统抠门,一边急吼吼地蹬着自行车赶往学校。 被扣上抠门帽子的9528解释道:“这就要怪宿主自己开车没常识了,你要不是为了躲避一只鸡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吗?” 祝隐:“你觉得你对一个考驾照考了三年的垃圾选手这么说话,合适吗?” 9528:“还行吧。” 祝隐:“你个垃圾。” 9528:“禁止人参公鸡。” 祝隐怒了:“不许提鸡。” 9528:“……” 一人一系统互相伤害了一路,终于到了学校,祝隐被教导主任拦住了:“祝老师,你班级那个易见绯,今天肿着张脸来学校,有些严重,你虽然身为代班班主任,也要多关心关心他。他不是个坏孩子也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不堪,说到底是他命不好,摊上个那样的母亲,我也不是强行逼你什么的,就希望你能做到一视同仁就,不要因为外界因素而对他有所偏见。” 一听易见绯被打了,祝隐急了,对教导主任点点头就一溜烟跑了,脑子里对9528道:“系统,这个世界杀人犯法吗?” 9528:“……” 祝隐又道:“可能我问的凶残了些,那请问打残犯法吗?” 9528忍不住反问:“有区别吗?” 9528做任务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凶残的宿主,生怕她干蠢事,忍不住给她科普起了,杀人犯法。故意杀人重则死刑或无期,打残最少十年起步。 “不过宿主如果是为了受长期家暴的少年而产生的杀人动机,再加上家暴受害者易见绯替你求情,应该最多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越说,9528越心动:“宿主,我觉得此计可行。” 祝隐:“……可以你他妈个头。” 9528:“……”说好了禁止人参公鸡,你咋骂还上脏话了呢! 9528仍不放弃地劝说:“宿主你想,一睁眼一闭眼,三年、十年的也就过去了。易见绯指不定一感动,就成了乖乖少年,女主给他的恩惠比起你牺牲的,简直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啊!” 祝隐:“……可以投诉吗?” 9528瞬间安静如鸡。 垃圾系统不靠谱,祝隐自己想了一下:“我举报易见绯他母亲吸食du品呢?这总该不犯法吧。” 9528默默道:“好办法,每次易见绯母亲被人举报进去,出来后,往死里打易见绯。我怕宿主你还没有完成攻略,攻略目标就被他妈活活打死了。这算任务失败,宿主你也要死,骨灰撒茅坑撒大海都决定不了的那种死。” 祝隐:“……” 互相攻击间,祝隐已经来到了班级,就见易见绯低着个头,班上热闹八卦声跟被谁摁到了静音键似的,鸦雀无声。 “易见绯,跟我出来一下。剩下的同学,好好背书,班长和学习委员盯着点。” 易见绯犹豫了一下,起身跟着祝隐走了,两人一走,班上又开始叽叽喳喳。 “哎,你们说,祝隐老师怎么这么关心易见绯啊,都快把他当亲弟弟了。” “对啊,祝隐以前又没见过易见绯。该不会是教导主任吩咐的吧,你没看祝隐老师和易见绯说话都隔着距离嘛!肯定也不想理他,但是屈于母老虎的淫威……嘿嘿嘿,你们懂得。” 在群里把卓凯、陈宇踢出去的张一龙终于到了教室,插了句嘴:“我刚刚看见祝隐被教导主任叫住说话了,不知道教导主任说了什么,她表情一变直接跑了。肯定也是不想管那脏东西,被主任逼得没办法,不然你们真以为会有人愿意理那脏东西,也不怕得病。” 封晴晴坐在靠窗的位置,探着脑袋看去,果然见祝隐离易见绯有半米多的距离说话,她又看了看一直低着不肯抬头的易见绯,脑海浮现他昨天那张清隽苍白的脸庞,有些心跳加速。 继而一想起易见绯的种种传闻和他那个声名狼藉的妈,又打消了那一丝浮至心头不该产生的遐想。 …… 祝隐见易见绯迟迟不抬头,也不勉强他,也知道校医室那边的女校医不待见他,她只能亲自把他送过去。 “教导主任和我说了,你妈妈动手打你了是吗?”祝隐坚持要带他去校医室,易见绯没有办法,只好拖着步子跟在后面,距离隔了七八步。 “能说说,她为什么打你吗?” 易见绯闷不吭声,祝隐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见绯,你有难处,可以告诉老师,老师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呢! ” “是啊,有难处就告诉我们宿主,我们宿主一不做二不休,分分钟弄死你妈,大不了三年后,十年后,又是一个好婆娘。” 祝隐脑壳隐隐作痛:“……你给我闭嘴。” 易见绯摇摇头:“老师,你帮不了我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老师帮不了你,见绯,你要学着相信老师,好吗?我去找你妈妈谈谈。” 易见绯还是不说,拒绝道:“老师,昨天我很感谢你为我出头,但是我的事,没人能帮得了,警察都管不了。” 不能让老师见到那样的母亲,这是他仅有的最后的一点自尊了。 王老师以前也家访过,但被母亲用手指着脸骂,被口水喷得劈头盖脸的时候,王老师就再也不管了,祝老师是比王老师还要好的人,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管,也不愿她受到那样的待遇。 易见绯如此抗拒,祝隐也不好逼着他说,只叹了口气道:“那你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来找老师,老师也是一个人,什么都不怕。再者,你妈要是打你,你就跑。来找老师,老师家的地址放学后给你留一个。” 说完,祝隐带他去了医务室,女校医正在玩手机,第一次和祝隐见面,还以为她是高三的学生,见到她身后的易见绯倒是愣了愣,祝隐推着易见绯上前,客气道:“我是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我学生脸上有些肿,有没有什么消肿的药膏?” 校医虽然惊诧易见绯变了个样子,但传闻可没有变,不愿离得太近,就伸手从药架上拎了管药膏递给祝隐,祝隐接过递给易见绯,让他回去自己擦,顺便向女校医讨了两包棉签。 准备走时,易见绯表情不对,她意识到方才自己推易见绯背后的时候,他好像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于是回头,望进易见绯眼睛里,认真道:“见绯,说实话,还有哪里受伤了,你别的不说,老师可以不勉强,但身体受伤老师不能不管。” 易见绯浓密的睫毛垂下,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背后,被包砸了一下,有点疼。” 他妈是卖的,得的那病人尽皆知。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染上,女校医可不想直接进行身体接触,她收了手机,从药柜里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水,对祝隐道:“我还有事马上要出去一趟,你既然是他班主任就帮忙给他背部擦一下吧。” 祝隐轻描淡写瞄了一眼女校医,女校医尴尬的转移视线,脱下白大褂就走了。 “系统,这学校里除了教导主任态度好一点,还有谁不这么阴阳怪气把易见绯当病毒的?” 9528沉默了一下,道:“当然还有你啊!” 祝隐:“……”闭嘴,谢谢! 祝隐看见一脸习以为常的易见绯,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弥漫而来:“见绯,把校服脱了,老师看看你的背。” 易见绯闻言,拉开拉链,把洗褪色的校服外套脱下,里面是一件蓝的泛黄的短袖,这就是为什么易见绯成天把校服外套紧紧穿在身上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衣服换,易见绯捏着衣角,窘迫的脱下短袖。 少年身上的皮肤比脸上更苍白,胸口单薄地只剩一层皮,几乎要起飞的锁骨陈列在一副轮廓分明的肋骨上。 在易见绯转了身背对着她后,祝隐看清了他背后的伤,除了七七八八的旧伤外,一块巴掌大的淤青泼墨似的映衬着冷白肌肤,祝隐用大棉签沾了药水往他背后涂去的时候,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而后强自镇定的挺着背,站稳。 “见绯,疼的话就说出来。” 但是,还什么能比伤口造成时更痛呢。 祝隐给他涂好伤口后,又从他手里抽走那管药膏,挑了挑他下巴,道:“脸抬一点点,老师帮你脸也擦一下,省得你回班级还要自己擦一遍。” 祝隐心疼的目光落在易见绯肿起的侧脸上,简直想给易见绯他妈来一遍满清十大酷刑:“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教训一下那个女人,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这么可爱的孩子,她都下得去手,简直没人性。” 9528想了想:“月黑风高杀人夜,很适合动手,你找个人少的巷子麻袋一套,用刀子,用棍子,想怎么弄她还不是你说了算。” 祝隐无奈:“有没有稍稍文明点的法子,我是人民教师,不是地痞流氓。对了,要不我请个小混混替我教训她吧,让她以后对易见绯好一点,别再不管他。” “办法是好办法。”9528顿了顿,问了个让祝隐伤心难过的问题:“请问你打算花多少钱请个小混混,你这个月不活了?靠仙气吊着到下个月发工资是吗?” 口袋仅有七百多的祝隐:“……” “要不我去捡垃圾存点钱先?“ 9528大概是被祝隐清奇的脑回路震撼到,呆了一会,才道:“也许吧,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捡垃圾是不可能捡的,祝隐为难的皱起眉,努力想挣钱的法子,好早日攒够钱请个地痞流氓狠狠教训一顿易见绯他妈。 易见绯偷偷看着祝隐温婉的脸庞,如果这么温柔的老师是他妈妈就好了。 我养你啊 祝隐和易见绯离开校医室,一个回班级一个回班公室,回办公室的那个还在想挣钱的法子,可惜她是个只会写垃圾小说废材。 “系统,要不我重操旧业写小说好了。” 9528冷冷道:“请问你是有手机还是有电脑?网吧一个小时还要五块钱呢。” 要啥啥没有的祝隐:“……”妈的,她怎么这么穷。 接下来的一整天,但凡上课,祝隐的身体就让9528自动接管,而她开始想挣钱法子。 五点四十放学,9528上了一天课,给易见绯留了祝隐家地址后,回到办公室的9528,死狗一般半死不活地对祝隐道:“宿主,你的任务是攻略恶毒男配,不是赚钱走向人生巅峰。” 打算去抢劫的祝隐只好默默歇了赚钱的心思。 她从办公室窗户看到易见绯已经背着书包离校,匆匆整理好办公桌跟在易见绯身后,一路掩掩藏藏,然后她成功跟丢了人。 9528:“……”这就是个废物。 不等祝隐求它,它主动在祝隐脑子里画了地址路线,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祝隐终于找到了易见绯的家,她一把拉开防盗门,爬上了二楼,就见——易见绯怀里抱着个书包,盘膝坐在家门口。 祝隐扶着斑驳脱落的墙面,踏上最后一步阶梯后,易见绯听见声音,朝她看来,立刻慌张的站起来,结结巴巴道:“老……老师,你怎么来了?” 祝隐总不能说,跟踪你跟丢了。靠着系统导航才找到你家吧。 “老师还没有进行过家访,就想先来你家。你怎么不进去?是你妈妈还没回来吗?”祝隐语气很温柔,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位娇娇弱弱的女老师。实则:“系统,我想锤爆他妈的狗头,咋办?” 9528给她画了个路线,三楼楼梯口有个大榔头,语气很豪情万丈:“锤,三年十年的,马上就过去了。” 祝隐觉得,她哪天要是蹲号子去,一定是这垃圾系统怂恿的。 闻言的易见绯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忍不住把手往身后藏:“妈妈还没下班,我没钥匙进不去。” 祝隐指着他藏在身后的手,直言不讳道:“可是钥匙就在你手上啊!我都看见了。” 易见绯:“……” 9528:“……” 易见绯脸红了红,神情很是尴尬,祝隐突然摸了摸他发顶,亲切地问他:“是不是不方便让老师进去,那老师就在门口陪你等妈妈下班好了。” 易见绯生怕祝隐会留下来,这里这么乱,尤其是天黑后,很危险。况且,他不想让老师和他妈妈见面,那样老师就不会像王老师一样对他漠视。易见绯面露焦急,只好实话实话:“老师,其实是我妈妈把锁换了,我进不去。我得等她回来,才能进家门。” 实际上,易见绯觉得他如果只是挨一顿揍就能回家也是值得,只怕易敏不会让他进家门,不然也不会把锁换了。 祝隐很愤怒,这是什么垃圾母亲,她真想…… “宿主,想干就去干,不要怂,弄死一个人渣母亲,你这牢坐得也值。” 祝隐:“……”突然觉得不愤怒了。 她弯腰对上易见绯清亮的眼睛,弯眼一笑,温声道:“那你要不要和老师走。” 易见绯错愕的望着她,心里就像有一座沉寂已久的活火山,无法停止的开始喷发,左突右撞,将他坚硬的外壳,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刹那间燃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怕眼前场景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对他吟吟浅笑,眼里仿佛蕴藏了煦暖春风的老师,也消失了。 祝隐牵住了易见绯的手,母爱十足道:“跟我走,我养你啊!” 9528眼睁睁看着祝隐陷入某部电影情节无可自拔,甚至有演上瘾的趋势,忍不住出声道:“宿主,冷静。” “你阻止我干嘛!” “不,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口袋里的‘巨款’冷静冷静,你养得起一个身体正在发育,食量大的孩子吗?”9528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那他跟着我吃糠咽菜,也总比跟着他妈忍冻挨饿喝西北风好吧!” “你先艰难度过这个月,等发薪水了再来说这句话。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9528朝她泼了一个游泳池的冷水。 差点被冷水“淹死”的祝隐:“……” 祝隐咬咬牙:“大不了,我的那一口全给他。反正只要不受伤,我就不会死。” “可你会饿死啊!小傻x。”9528朝她泼了漫天瓢泼大雨,硬生生给祝隐给泼醒了,她欲抽回手,哪成想易见绯主动回握住了祝隐的手。 他像个跋涉在荒野沙漠的流浪旅人,并不知道前路的尽头在哪,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他只能凭着一丝活着的渴望,行尸走肉的往前挪,摔倒了,伴随而来的是落井下石和拳打脚踢。 在他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倒地不起,自生自灭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拉起了他,背着他前行。 原来,他想活,想要活。 只是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而已。 易见绯胸口像塞满了棉花,难以喘息,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缓缓吐字道:“老师,我吃得很少,不挑食。什么家务都会做,很听话。” 继而他抬起头,眼神很亮,带着期盼,望着祝隐:“老师,我和你走。” 祝隐:“……” 9528:“……” 9528道:“嘴快一时爽,过后火葬场。宿主,你要饿死了,灵魂归我,尸体归火葬场。么么哒,我先去准备灵魂收集器了,半个月后,可能就可以结束任务了。” 只听见滴滴两声,那垃圾系统果然在一阵白光过后,消失了。 祝隐:“……” 祝隐对着那双明亮燃起希望的眼睛,说不出“我只是开玩笑”这样的话,她认命了,大不了走投无路,她就去捡垃圾去抢劫。 易见绯被祝隐牵着走下楼道,离开了老居民楼,眼睛寸步不离祝隐,此刻,在易见绯眼里,祝隐就是浑身散发着白光,背上插着对翅膀,头顶白色光圈的天使,专门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善良天使祝隐在脑子里盘算起该如何用七百块钱度过剩下的二十天。 走到一半,祝隐看见了家肠粉店,又看了看还没吃晚饭的易见绯,她想起了原世界线里,易见绯小时候有一次就是在肠粉店门口捡客人剩下被老板倒在垃圾桶里的肠粉吃,她接过他沉甸甸的书包,指着肠粉店:“想不想吃?” 易见绯点点头,秉着苦啥都不能苦孩子的想法,祝隐拉着瘦小的易见绯进了肠粉店,点了份加肉加蛋肠粉,又给自己点了份啥都不要的,坐在店里等。 祝隐心想,她该买菜做饭了,这么败家可不行。 但她想让易见绯尝遍小时候渴望却又尝不到的美食,老板端着两份肠粉上桌,易见绯睫毛簌簌落下,肠粉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祝隐递给他一双筷子,他脸也没抬接过了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落入酱红色汤汁,祝隐不想拆穿他,但见他一边哭一边吃,怕他呛到,抽了纸巾,捏着他下巴,替他擦拭眼泪:“吃饭的时候,不许哭。要哭也得回家躺在床上包在被窝里哭,这样才能哭得痛快又有面子。” 易见绯被祝隐板着脸一通胡说八道的说法给说服了,果然没再流眼泪,红着眼圈乖乖吃饭。 祝隐怕他不够吃,又把自己另外一边没动过,啥都没加白花花的肠粉夹了他好几块:“我知道你吃得很少,但是老师要减肥,你就帮老师解决一下痛苦吧。” 两三口吃完的祝隐,心道,我还可以再来个三碗。 9528还在申请灵魂收集器,没空理她。 这么一折腾,又到了祝隐去蹲守晚自习的时间,她把易见绯安排进家里后,先去学校监督住校生晚自习,打算等九点下课后,去附近超市给易见绯买被子被褥。 第一节晚自习,住校生在底下做作业,有几个偷偷玩手机,学校对住校生带手机管理不是很严,只是严格规定,不许上课玩。 祝隐看到了手机,就想起了自己是个没有手机的穷逼。 人家做任务,还有新手大礼包。她做任务,除了家徒四壁的空房子,就是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和一千块钱。 早知道要养易见绯,她就该买最便宜的床垫和被子洗漱用品了,抹脸也该买几块钱的大宝,悔不当初啊! 祝隐一脸悔恨交加的批改作业,底下住校生瑟瑟发抖,生怕是自己作业让老师这么痛苦,连手机也不敢玩了。 晚自习时间结束,祝隐和其它班的班主任打完招呼道别后,还未踏出校门,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等在校门口的易见绯。 “你怎么来了?作业做完了吗?”祝隐推着她的破二轮,迎上易见绯,拍了拍车后座,冲他道:“上来。” 易见绯低低道:“等老师下课,一起回家。” 他不敢碰祝隐,两只手只抓着车座下方,从未笑过的易见绯,此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略显僵硬,但这是他第一次笑。 祝隐蹬着自行车,虽然易见绯瘦瘦弱弱的,但也是个大活人,没一会,她便喘起了粗气,在经过超市的时候,她停下了自行车,领着易见绯进去买被子,在琳琅满目的商品海洋里穿梭,一步不曾踏进过超市的易见绯却是半秒没有分神,视线从始至终落在了祝隐身上。 祝隐左看右看,拿了床最便宜的被子,去门口付钱时,她从货架上又拿了一块很小的巧克力。 付了钱,钱包又瘪了一点。她要开始考虑明天早餐喝粥好,还是喝西北风好。 善意谎言 提着被子,祝隐把小块巧克力剥了塞进易见绯嘴里,笑眯眯问他:“甜不甜?” “甜。”易见绯感受到巧克力在口中融化,甜腻柔滑的口感让他不由得眯起了好看的眼睛,从来不知道,巧克力的味道是这样美好。 回了家,祝隐在小卧室给易见绯铺了床,催他去洗澡,还将自己买来的换洗便宜睡衣递给了他。 洗好澡后的易见绯套上了祝隐的睡衣,睡衣款式是中性,长袖长裤,他需要把袖口裤脚挽起来才能自由行动。 踩着祝隐的棉拖去属于他的卧室时,发现他的床上垫好了柔软的垫子,蓬松的被子也套好了被套,整齐的掀开一角,就等他躺进去。 他转身去找了祝隐,却发现祝隐正好从自己卧室出来,房门被她顺手带上。她手上有套一模一样的睡衣。 “洗好了?明天还要上课,时间不早了,你去睡觉。”祝隐生怕他看到自己卧室的简陋,抓着他手臂,不容拒绝地将他推入卧室,想到他背上的伤,又去拿了药水道:“衣服掀起来,我给你涂药。” 易见绯很乖巧的坐在床边,掀了衣服,让祝隐帮他上药。上好药后,祝隐摸了摸他发顶,发型利落五官清秀的易见绯瘦瘦弱弱的,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很是通透清澈。 这么可爱的孩子,男主那个混账爹不认,混蛋妈又恨不得摆脱,女主又不喜欢,这些人眼睛真的是被拿来做摆设。 祝隐撸完了宠物似的易见绯发顶,满足的对他温柔道:“晚安,易见绯。” 易见绯陷入柔软的被窝,露出一张秀气白皙的小脸,朝祝隐小声道:“老师,晚安。” 祝隐关上灯后,带上门离去。 陷入黑暗的小卧室,寂静一片,但不再是令他心慌恐惧的静,而是令他心安入睡的静。 易见绯拥着被子,把头埋进去,被子里有祝隐的香味,一直没有安全感的他,在今夜,在这个小小的屋子,他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可以安心的自在的蜷缩着。 祝隐洗了澡,躺回床上。没错,她的床是以伟大的被子两用,一半充做被褥一半充做被子。 第一晚,祝隐睡得浑身酸痛。第二晚,她睡得浑身舒坦。今晚,她睡得格外心酸。 …… 第二天,祝隐早早起来熬了锅粥,煮了鸡蛋。易见绯不需要她叫,就已经自己起来了。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易见绯主动洗了碗。 出门前,祝隐往他手里塞了一瓶牛奶:“喝了牛奶,才会长高。” 易见绯坐上后座,撕开吸管准备喝时,扯了扯正在骑车的祝隐衣角:“老师,你怎么不喝?” “傻孩子,你手上的牛奶就是你老师的,你喝了,她只能喝西北风啊!”吐槽小能手9528默默上线 。 祝隐:“……” “系统,伤害我你就这么快乐吗?”祝隐愤怒道。 9528:“我不快乐,但我收获了你的灵魂会快乐。” 祝隐表情沉痛地回答易见绯道:“ 老师从小就不爱喝牛奶,为了长个子才喝的,现在已经定型了,喝不喝无所谓。” 9528:“你真能装逼。” “这叫善意的谎言。”祝隐怒怼系统。 易见绯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了,一声不吭的喝起了纯牛奶。 到了学校,祝隐停了车让易见绯先去班级,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便回了办公室。 9528继续补刀:“宿主,你早上吃饱了吗?” 早上光喝粥啃了一个鸡蛋的祝隐:“还行,至少一个月靠喝粥,我暂时死不了。” “我怕你把易见绯饿死。” 祝隐:“……” 于是怕把易见绯饿死的祝隐越发萌生了赚钱的想法。 上课依旧让系统操控,直到下课,祝隐才接管回了自己身体,她装起了大尾巴狼:“还有什么不懂,可以上来问老师?” 还真有几个学生捧着试卷去了讲台,把祝隐围成一团,各种问题砸向她,因为她小学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的缘故,又因为她小学班主任经常看不起她的缘故,祝隐开始排斥语文,成绩从高到低,直线下降。 这会子被围堵拦截的她心道,同学们,我只是客气客气,你们咋还当真了呢! 9528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放开他们,让我来教。” 祝隐:“……”皮一下,你就这么开心。 易见绯见被人团团围住的祝隐,捏着笔的手紧绷着,手背青筋浮起,他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老师,他只想老师只对他一个好,只对他一个人笑。 张一龙也捏了张卷子去凑热闹,实则是想故意为难祝隐,让她丢人。 当然,万能的9528可不是吃素的,他一边应付张一龙,一边抽空对祝隐道:“这熊孩子,学习不积极,干坏事倒是积极上赶着。如果不是看在他爸有钱有势的份上,老子真想飞起来给他几个啪啪啪。” 祝隐:“冷静。” 9528:“别搁那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打发了屡站屡败的张一龙,祝隐抱着课本得瑟的飘回了办公室,她早上已经没有课了按理说可以早点滚回家了,但她答应了要和易见绯一起吃午饭。 办公室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位英语老师,这位英语老师是个爱聊闲话的,平时四个人的办公室大家都很安静的批改作业批改试卷,唯独这位英语老师,手不停,嘴巴也不停。 这不,闲得无聊,又再加上早上亲眼看见易见绯坐祝隐的自行车来上学,她秉着“好心、善意”提醒,与祝隐聊起了易见绯。 “小祝老师,你早上怎么和易见绯一起来学校的?” 祝隐警惕起来:“系统,她问这个干什么?这语气,有点来者不善……” 这个不善,自然是对易见绯。 9528突然学着英语老师的语气和声音道:“你怎么能和易见绯走得那么近,他妈是个爱吸的,职业又是那种——谁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吸/du的人是没有理智也没有道德观的,从她天天打易见绯就可以看得出来,也不知道他妈有没有带坏易见绯,你要被缠上,会很可怕的啦!祝老师,我也是好心,你别和主任讲哦,我知道你也不想靠近那样的小孩,但是身为班主任没办法对不对?”9528学完,对祝隐道:“这些老师天天在办公室说这个,你忘啦?” 只顾着补充知识和寻找赚钱方法的祝隐压根就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放屁。 果然,只听见英语老师说:“小祝老师,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你要是和易见绯走得太近,班上老师们和学生们都不太欢迎你的。” 祝隐微笑地看着她红口白牙杀人于无形。 英语老师看见她“鼓励”的笑容,越发说的起劲:“易见绯啊,他妈是个爱吸的,经常还打易见绯,警察来了都不管用,对了,你应该也知道,他妈不仅爱吸,还……还是做那种肮脏工作的,听别人说,他妈经常去小诊所拿药,是有什么性病还是什么的,你还是离易见绯远一点吧。” 祝隐拿了小白花女主的剧本道:“为什么要远离,他妈妈这样,易见绯不是很可怜吗?我们身为老师不应该对他友好,帮助他吗?” ——为什么要远离,他妈妈这样,易见绯不是很可怜吗? 这句话原世界线里的女主说过,她是问她的班主任,得到的却是:“可怜什么,他妈妈这样,他也有责任。他可以劝他母亲别吸du,或者把他母亲打电话举报进去,你看看他,一天到晚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读书再好,有什么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易见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不止劝他母亲别吸,还大着胆子将毒/品藏了起来,等来的不是回头是岸和忏悔,而是他被用衣架和扫把棒狠狠的抽了一顿,赶出家,睡了楼道一个星期。 后来,十岁的易见绯学着邻居报警,但每一次换来的皆是拳打脚踢,易敏有一次甚至用围巾差点勒死易见绯,易见绯曾经对他的母亲也是有过期待,有过幻想的。可惜那次死里逃生,他知道他对于他母亲来说,什么也不是,只是她的出气筒,眼中钉,恨不得他死。 英语老师不屑道:“可怜是可怜,但我们又不是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想帮他也帮不了。这个世界可怜人多了去了,我们同情帮助得过来嘛!” 祝隐垂下漆黑眼睫,不说话。 英语老师以为她是将自己话听进去了,正好下课铃声响了,她为自己倒去杯中茶叶残渣,以过来人的语气道:“小祝老师,你啊,就是太年轻了。” 在祝隐收拾好办公桌,打算和易见绯去汇合吃饭时,英语老师还在喋喋不休:“易见绯他妈妈有病,易见绯很容易被传染上的,你别和他走得太近。还有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染上毒/瘾,我看他整个人干瘪得不行。听说吸那个,很容易成瘾。缉毒警察在与毒/品奋战的道路上,奉献出一切,包括生命。失去亲人的缉毒警察的家属们才是真的可怜,我们就算要帮助,也该是帮助这样伟大光荣的人家。而不是这些吸食者的家属,你说对不对。” 祝隐轻轻附和了一声,打开门就见到了脸色苍白的易见绯,他一对上祝隐的眼睛,慌张的移开,他想解释,自己没有病,没有吸食那种罪恶的东西。 祝隐彻底打开门,拉着易见绯的手,对还在沉浸在自己演讲中的英语老师,客气提醒道:“于老师,该吃午饭了。我和我学生先走一步了。” 英语老师一转头,就见祝隐已经拉着易见绯离开了。 她顿时感到脸颊有些烧,但转而一想,她说的没有错,祝隐也附和了自己的话,便又坦然了。 去抢劫啊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能力有限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忙着抢劫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人生巅峰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无中生友 西式快餐出餐很快,祝隐的号码牌没过一会便被叫到了,她起身打算去拿,易见绯快她一步,抽走了牌子,去取餐。 易见绯端着餐盘回到位置时,祝隐把肥牛盖饭和牛奶,一大块炸鸡腿分给了他,自己拿走了粥和土豆泥。 看起来,就像一位节俭的老母亲。 9528:“你不是都有五千块钱了吗?怎么对自己还这么扣。” 祝隐表示,这是易见绯他妈给易见绯的生活费,她要用在易见绯身上。 9528:“……”要不是亲眼看着你抢劫,我差点就信了。 “老师,你要不要尝一口?”易见绯将饭搅拌好,舀了第一勺递到祝隐嘴边,期待地看着她。 祝隐不忍拒绝,吃了。 想用自己还未开动的餐具和他对调,这孩子已经开开心心的埋头吃起饭来,祝隐和9528道:“他是不是怕遭我嫌弃,才不敢先吃第一口。我家小绯真懂事啊,肥牛饭也好好吃啊!” 9528:“别太激动,也有可能让你试毒。” 祝隐舀了一勺土豆泥也学着他的样子,让他品尝,祝隐其实不爱吃肯德基的土豆泥,味道怪不说还咸,但没办法,比肉便宜,还能填饱肚子。 “小绯,尝尝。老师最爱吃的。” 9528先笑为敬,笑声充满了冷嘲热讽。 易见绯没拒绝,一口抿掉,在他以为祝隐会用另一把勺子时,祝隐已经开开心心喝粥去了,他垂下眼帘,嘴角淡淡勾了下。 9528注意到了细节,他提醒祝隐:“宿主,你这样和易见绯同用一把勺子,很容易让他误会的。” 祝隐:“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思想这么龌龊,果然不是正经系统。” 9528:“……当我没说。” 祝隐又道:“你说我现在换把新勺子,他会不会多想?” “诶呀,原来老师和那些人一样,还是嫌弃我脏,老师对我好,只是因为班主任的身份吧。我要不要回家,不给老师添麻烦呢!……”9528学着易见绯的声音,惟妙惟肖的举例子。 祝隐:“……” 祝隐不理9528这个贱系统,转头温柔地对还在吃饭的易见绯道:“吃完饭,老师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易见绯咽下嘴里的饭,小弧度的抬眼望向祝隐,眼皮一撩,眼角带着勾似的, 祝隐心道:“系统,易见绯这双眼睛也太漂亮了吧,我感觉比男主的还要好看啊!” 9528冷笑:“所以你要对未成年少年下手了吗?” 祝隐:“可以申请换个正经系统吗?” “不可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9528冷酷拒绝。 祝隐:“……”你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词是不是有误解。 易见绯为难地道:“老师,我不用买新的衣服,我穿着校服就可以。” 说完,他眼睫簌簌落下,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许魇足:“老师,我知道你养我要花很多钱,我能吃饱有地方睡已经很满足了,衣服真的不需要。” “不行,别人家有的,我家小绯也得有。养你才花几个钱,老师还养得起你,乖乖吃完跟老师买衣服去。老师说了要养你,自然不仅仅是让你吃饱有地方睡这么简单。小绯,你要是真不好意思,那你好好学习,等以后挣钱了还给老师也是一样的。” “可是老师自己都没新衣服穿,昨晚还把最后一个鸡蛋给我了。” 祝隐:“……” 她想了想,挣扎出一个“无中生友”的谎言:“老师早上去晨跑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个以前欠我钱的朋友,他不仅请老师喝了杯豆腐脑,还把钱还给老师了,所以老师现在不穷。” 9528:“……” 鬼话连篇,它算是知道“狡猾的人类”这个称谓是怎么来的了。 吃完豪华早餐,祝隐拉着欲言又止的易见绯去了二楼服装城,找了家看起来版风清爽的服装店便钻了进去。 拎了好几套搭配好的塞给易见绯,让他去试衣间试。 导购小姐挂着热情笑容凑上来,话匣子似的啵嘚啵嘚:“那是您弟弟吧,长得真帅,小姐,要不要看看这边的t恤,都是纯棉的。您弟弟皮肤看着很白很嫩,适合这类的呢!” 祝隐捂着钱包,在导购小姐的推销下,拎了四五件纯棉t恤,稍稍偏大一些,她知道易见绯现在正在长身体,跟竹笋似的,过个十天半个月,又会长高。 易见绯换好衣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发型利落,五官隽秀,套上新衣服,整个人焕发新生,脱胎换骨般。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老师看到。 抿了抿唇,易见绯颤抖着手推开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祝隐和导购小姐还在给易见绯挑裤子,闻声望去,易见绯很瘦,衣服有些撑不起,但那张脸绝对能够弥补这项缺点。 易见绯不是没有看见导购小姐们眼里的惊艳,但他从始至终眼神落在祝隐脸上,又紧张,又期待。 祝隐看了,很有“我家儿子初长成”的自豪感,她觉得自己这场攻略跟养成游戏没区别。 她只要对易见绯掏心掏肺的好,就能免他苦难,免他颠沛,自己还能活着回家,多划算的一笔买卖。 9528戳破她的幻想:“你先看看你这些衣服要多少钱,再来看看这笔买卖划不划算吧。” 祝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转头就对导购小姐豪气冲天道:“这些衣服都要了,算一下多少钱。” 导购小姐一听这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当下就抱着衣服往收银台去,一件件扫码。易见绯想换下来,祝隐不许,其余的也一并拎去扫码。 “也不知道谁说,夜市十块钱一件的t恤就能打发这个夏天,看来你是不想过日子了吧。” 祝隐付了一千五大洋,用老母亲的语气说:“苦啥不能苦孩子。” “所以,你就只好伟大的苦里记几啦!” 祝隐:“……”难怪你是万能的,港普话都说得这么标准。 买了衣服裤子,祝隐又给易见绯买了两双球鞋,一双帆布鞋。 满载而归的是易见绯,祝隐啥都没买,打算晚上头去小区附近的夜市一条街,给自己十元三件的短袖来一打。 9528:“十元三件?卖衣服的也不容易,你就别劫人家了。” 在系统苦口婆心,堪比唐僧念经的劝说下,祝隐买了个手机,去网上下单买一送一女装。可谓是为了养孩子,十足十的演绎出失业在家对自己极扣的已婚妇女形象。 人都已经走出商场了,祝隐又突然站住,对易见绯说:“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个东西。” 易见绯:“……”老师,你开心就好。 9528:“……我真担心哪天易见绯黑化,先把你给捅死。” 祝隐皮完了,掐了一把易见绯光滑的小脸蛋,转身又往商场里跑。 待她再度出来,手上拎了个手机礼品袋。祝隐把一部黑色手机递给他:“老师看你瞄了好几眼,觉得要是不给你买的话,老师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 易见绯撒入灿烂霞色的眸光忍不住颤了颤,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祝隐举着手机,顿时手足无措,轻轻试探道:“老师买错了?不是你看中的那部吗?那我们回去重新……” 易见绯扔下手上提着的物品,整个人撞进祝隐怀里,死死抱住了她。 9528:“哦豁,你完了。你把他感动哭了。” 祝隐表示:“感动哭不要紧,不捅死我就好。” “老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老师,老师……”易见绯头埋在她怀里, 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 祝隐拍着他背部,替他顺气:“唉唉唉,你别哭啊!男孩子流汗流血不流泪,把眼泪擦擦。” 易见绯终于舍得松开祝隐,祝隐松了口气:“系统,我最怕人哭了。尤其是孩子,我看见都恨不得躲远远的。” 9528:“没办法,你还要回家。” 她捏着易见绯下巴,替他擦干眼泪,睫毛湿成一缕缕的,看起来甚是无辜可怜。 “喜不喜欢手机?” 祝隐把手机放入他手心。 易见绯眼睛直勾勾盯着祝隐看,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圈入眼底,一圈一圈禁锢到心底最深处,如不速春风席卷而来,吹融了冻土,也吹起了他心内的涟漪,他带着沙哑的嗓音道:“喜欢。” “喜欢就好,以后还有喜欢的,就和老师说。”祝隐说完蹲在地上一袋袋整理好,易见绯也跟着收拾,眼圈依旧红通通。 收拾完回家的路上,祝隐瞥向易见绯通红的眼鼻,一阵唏嘘:“系统,易见绯其实很善良的,对吧。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改成十分记在心里。” 可就是这样善良的人,得不到父母的爱,就连同学朋友情也不曾体会过。没有人,肯真正了解他,愿意释放一丝一缕的善意。对他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易见绯来说,无异于一道曙光。 女主释放的那一丝丝善意,让向来遭受侮辱、排挤、轻视的易见绯尝到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他饮鸩止渴般,为了那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爱,死在了本该最为灿烂肆意的年华。 他生于耻辱,长于厌弃,只因品尝过一丝温暖的味道,便用生命去追随。 我不正经 周一,易见绯是和祝隐一起去的学校,大家也见怪不怪了,不知道谁开始传,易见绯被他妈赶出门后,被善良的祝隐老师领回家。 穿着新校服的易见绯虽然瘦,但整体看起来,清爽干净,蓝白色衬得易见绯肤色更白也多了些朝气。校服是祝隐去学校后勤部主任那里重新拿了两套。这要是按以前那副邋里邋遢的形象来说就是阴郁,但现在这副模样,说清冷说高冷,都很符合。 周一只需要升国旗,祝隐这些班主任挤在一堆,盯着操场上自己班级的学生。 一个七班的班主任突然起了个话头:“小祝老师,你现在把易见绯带回自己家住着,那孩子听不听话?那孩子这次月考可在前二十呢,下半年就要分班了,他理科成绩好,要分到理科重点班吧。” 另一个班主任凑覷了眼站一旁的肖老师道:“那岂不是要进肖老师带的那个班?” 被带入话题讨论圈的肖老师闻言皱了皱眉头,她听闵主任说过几次,但她对易见绯的第一印象便不好,总觉得那个男孩子浑身脏兮兮不说,不需要接触,远远瞧着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鸷畏缩,令她相当排斥,厌烦。 但她后面听说这个男孩子因为被没有人性的母亲赶出门,无家可归,被祝隐收留了。 还被祝隐照顾的很好,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周身气质,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肖老师依旧皱着眉,视线落在祝隐班级,因身高问题排在第一位的男生,那张脸,她看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总觉得那双眼睛和她班上的林深实在是太像了。 眼见易见绯未来班主任在打量易见绯,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祝隐心里一咯噔,突然“唉”了一声。 顿时,大部分老师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祝隐察觉不到似的,说:“我要是没有突然去易见绯家家访,还不知道,他天天被他妈妈锁门外,只有他妈回家了才能进家门。” 七班班主任悠悠道:“易见绯确实挺可怜的。” 祝隐没理会她话里带刺: “那孩子,七岁就开始把他妈的那些玩意藏起来,结果除了挨打还要忍饥挨饿。后来,十岁了,开始打举报电话。谁知道,他妈妈出来后差点把他勒死。从那以后,易见绯的日子更不好过。如果我不把他领回家,他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妈妈打死了。我带他回家那天,他和我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不出生。” 这些过去,易见绯和谁都不曾提过。 哪怕后面他爱上了女主,也未提到过他小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若不是祝隐站在上帝视角看完了易见绯短短的二十几年人生,也不会知道。 因为易见绯他还有自尊,还有最后一根傲骨。 他可以让人看到他外表的伤痕,外表的肮脏,封闭在内里的看不见的伤口他从不揭开,那就如包裹在骨架之上的最后一层皮囊,他主动揭下,得到的只会是更多的血淋淋的伤害。 肖老师其实是个古板且严肃的人,她会对易见绯带有偏见,起初是因为人云亦云,流传的全是易见绯的坏话,听得多了,也就觉得真的是易见绯自己不争气。但她此刻听到祝隐这么说,表情露了些破绽。眼神也从操场移到了祝隐脸上,静静听她说。 祝隐话音刚落,就伸起一只手抵在唇边:“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的,也不是替他特意辩解什么。我只是想让老师们知道,易见绯他有反抗过,甚至用命在反抗。希望你们不要再带着偏见看待他,易见绯他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各位老师神情复杂的各有所思,一直到国旗升完退场。 第一节课,是祝隐的课,她让课代表去她办公室拿课件,自己蹲在班级讲台上,让同学们自主选择和谁同桌,一时间班级热闹的不行。 陈宇很有眼力劲,他高大,坐在最后一桌,但易见绯才一米六多,被前面同学一挡,什么都看不见。平时老师也是自动忽略易见绯,仿佛默认了堆扫把垃圾桶的位置属于易见绯。 他举了手,对祝隐道:“老师,易见绯这么矮,这次月考成绩第三,是不是该把他调到前面去?” 被吐槽矮的易见绯脸色通红,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矮。 营养不良造成的偏矮偏瘦,只能靠后期的饮食补上,祝隐每天早晚都让他喝牛奶,时不时往他手里塞巧克力糖果,每顿饭他必有一碗骨头汤,一碗蛋羹。老师对他真的很好,很好。 祝隐之前迟迟不给易见绯换位置,就是知道她强行给他换,也没人愿意和他坐一块,如果有班长开这个口,她双手撑在讲台上,笑着问:“易见绯因为营养不良,身高才这么矮的。把他换到第一桌,你们肯定也没有意见的,对吗,那么请问有哪位同学愿意和易见绯一起坐第一桌呢?当然,像班长这么高的,就算了。” 换好座位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低着头没说话,就两三个男生举了手,唯一一位举手的女生是封晴晴,她站起来,表情羞怯又坦荡:“老师,我愿意和易见绯做同桌,我以前欺负过他,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也请易见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封晴晴这个小姑娘,性格娇蛮任性,往好了说,是活泼可爱。面容有些艳丽,像朵娇艳的小玫瑰,带着刺却惹人情不自禁被吸引。 她身材娇小,个子和易见绯一样高,坐第一桌非常合适。 祝隐就在易见绯皱着眉,漆黑深邃的眼珠里闪过烦郁的情绪下,欢快地应允了:“那就晴晴和易见绯同桌吧。来个力气大一点的男生,把两位同学的课桌搬到讲台下,麻烦了。” 封晴晴咬着唇,去了第一桌,易见绯不情愿的起身,收拾了课本后,任由陈宇抬了他的课桌到前面。 第一桌的位置他很喜欢,因为这样离祝隐很近,但他只想要一个人一桌。 调整好座位,也正式上课了。祝隐让9528操控她身体讲课,自个在唠嗑:“系统,易见绯怎么板着个脸,他不喜欢坐第一桌吗?” 9528:“没有哪个男的会喜欢别人说他矮,即便这是实话。” “那我下课后再去给他买点钙片吧,他还只有十五岁,肯定能再长高的。” 说行动就行动,在第一堂课下课后,祝隐布置了作业,就麻溜的走了,她下午三节课,但早上基本空出来了。她去药店买了两瓶钙片,又回家做午饭。 两菜一汤,还有一碗专门给易见绯必备的蛋羹,等她做好,热在蒸锅里。自己窝在客厅沙发里刷手机,时间很快就过去。易见绯用钥匙开了门,她立刻扔下手机,让他去洗手准备吃饭。 把饭菜摆上桌,祝隐分筷子时,觉得自己真的像在养孩子。 餐桌是长方形的,祝隐和易见绯面对面坐着吃饭,她瞅了一眼易见绯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道这孩子还挺记仇。 9528幽幽道:“男人的身高,女人的体重,提不得提不得。” 祝隐:“……” “对了,要是有人说你平胸,你肯定也会记仇的吧。” 祝隐:“……” 她垂眸瞥了一眼自己可以停飞机的一马平川,呵呵冷笑:“谁敢说我胸小,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吃完饭,易见绯主动收了碗去洗,祝隐怕被记仇的易见绯惦记上,偷偷回房间打开了从药店买的钙片瓶,取出两片,藏在身后进厨房对易见绯道:“小绯,要不要吃糖?” 易见绯抿着唇,墨黑的眉目清冷料峭,安静地洗着碗,对祝隐的话充耳不闻。 这还是祝隐第一次被易见绯冷落,她心想,自己可是无辜受牵连,但看他身高还只到自己耳朵,班上一些女生都比他高一些,他心里肯定也是很委屈。 况且,这还是易见绯第一次使小性子,自己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是不是说明易见绯渐渐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祝隐捏着印着字母的钙片,站在他身后,伸手探去,往他嘴里塞,手指接触到易见绯柔软温热的唇瓣,祝隐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动作好像太亲昵了,真是作孽啊!这可是她学生加弟弟啊。 “系统,我真是太禽兽了。我不配做这个任务,你换个正经宿主,让我回家吧。” 9528:“……” 易见绯也愣了一下,含着两片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糖果”也没觉得奇怪。转瞬之间,阴郁沉闷地心情一扫而空,他用牙齿咬碎钙片,吞下肚,并不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转头,对着还在忏悔自己举止的祝隐道:“老师,糖果很甜。” 祝隐:“……” 要不是我亲自买的钙片,我就真的信了你的鬼话。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9528道:“他也不是什么正经攻略目标,你俩扯平了。” 当做没听见的祝隐,顺手在他头顶揉乱一把:“还以为你要一直生气下去呢,别担心,你过了年肯定比班上男生都高。” 易见绯无奈地看了眼笑容灿烂的祝隐,心道,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只想要一个人一桌。 剧烈冲突 下午最后一节课,祝隐需要开会,就让学生们自习。她提前去了校门口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盒纯牛奶、一块面包,临走时又拿了块巧克力。 她在倒数第二节课后,站在班级门对易见绯招了招手。 易见绯一见祝隐,眼睛亮了亮, 丢下笔就往门口去。 祝隐把手里的小袋子递给他,说 :“老师下节课要开会,你放学了先回家。别饿着肚子知道吗。” 说着她又从口袋摸出一个小糖果盒递给易见绯:“糖果别忘了吃。” 易见绯一一接过,却还是固执道:“我会在班里写作业等老师一起回家。” 祝隐也没勉强他,这孩子没安全感,一时半会很难让他改变:“好吧,要是有什么事就偷偷给老师打电话。” 话音刚落,上课铃打响,祝隐眼见楼下班主任一个个往小路那边的办公大楼去,忙不迭朝易见绯挥挥手,跑回自己办公室拿开会必备的本子和笔。 易见绯眼见祝隐大咧咧走了,转身也回了班级。 谁知他一进班级,张一龙恰好和两个男生趁着老师们开会,打算逃课去网吧打游戏。两两相撞,易见绯身材瘦小,整个人被重重地撞倒在地,手里的袋子也被甩落,四下散去。 “他妈的,好狗不挡道。你眼睛瞎啊!脏死了,老子外套不要了。”张一龙眼也不抬地脱下校服外套,扔在地上,就直接一脚踩着纯牛奶要走人,乳白色的液体顿时迸溅开来,摔在地上的易见绯脸上也被溅到了些。 易见绯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被踩扁的牛奶,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地捏成拳,眼神阴恻恻的看着张一龙,冷声道:“你把老师买给我的牛奶踩坏了。” 张一龙不屑从裤兜里摸出一百块钱扔在易见绯身上,嗤笑道:“原来是要钱啊,够你买个一箱了吧。剩下的……”他一脚又踩在旁边的膨胀面包上。 “嘭”地一声,包装袋炸裂,巨大的声音引起了班上同学的注意,均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伸长脑袋张望,也不知道是想阻止还是看热闹。 陈宇气不过,就要往门口走,张一龙的小跟班吴景眼疾手快的拉上班级门,从外面锁上了。 陈宇把门拍的“砰砰” 响:“吴景,你把门给我打开。信不信我告诉祝老师。” 吴景朝他做了个鬼脸:“你真以为我怕那个软绵绵的祝老师,少拿鸡毛当令箭了。” “剩下的够你买这种面包十来个,又脏又穷,也不知道那位祝老师是不是有毛病,竟然那你当成宝。”张一龙不是没有看见祝隐眼里流露出对易见绯的关心,平时敷衍似的笑,一旦面对易见绯时,换上了真情实意。 他打量了一下易见绯有些偏浅色的发丝,沾了几滴白色液体,脸上顿时挂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对吴景和他同桌卓凯道:“你们看,他这样像不像岛国某些片子里的那种……就那种哈哈哈,你们懂不?” 几个人去网吧包间,没少看这些,自然瞧一眼就明白,也跟着笑。 张一龙又说:“易见绯,你妈也是接客的,你肯定没少看吧。哎,你们谁有镜子让他照照……” 易见绯捏着拳头就往张一龙脸上砸去,张一龙没有防备,被打中了鼻子,他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鼻梁骨传来剧痛牵扯到眼角,霎时也迸出泪花。手心有温热的血液不停溢出,卓凯和吴景两人看了眼,结结巴巴道:“一龙,你……你流血了。” 张一龙恨得牙痒痒,捂着鼻子指着低垂个脸的易见绯:“你敢打我,妈的,你这个傻逼。你俩还愣着干什么,打他啊,出了事我兜着。” 吴景向来唯张一龙的命令是圣旨,上前就要打易见绯,易见绯忽而抬头看向他,那双眼幽黑、阴狠,硬生生让吴景站在原地吞了吞口水。 妈的,这易见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受尽欺辱也闷不吭声的小废物吗? 是因为有祝隐吧,和张一龙父亲比起来,祝隐算个屁。 这么一想,吴景胆子又大了起来。他一米七多,人也比较壮,抓个一米六的易见绯,轻而易举。见鬼的是,易见绯在起初露出可怕的眼神后,就乖乖的就范,任由吴景擒住他双手,跟警察押送犯人似的扭送到张一龙面前。 张一龙抹了鼻血,一脚踹在易见绯腿上,迫使他半跪在地上,似还不够出气,张一龙还欲往他另一条腿踹去,一道好听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张一龙的动作:“一龙,你干什么。这可是学校,不是你家。” 是一班重点班的林深,在每个有钱人家,都爱拿林深与自家孩子做比较,张一龙他爸更甚。张一龙不爽林深很久了,停在半空的脚继续踹下去,朝易见绯呸了一声:“这狗杂种打的我鼻子流血,我踢他两脚怎么了?” 林深皱了皱眉,手里还捏着一堆回班级准备考试的试卷,他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打架斗殴发生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他走近六班,对着半跪在地上的易见绯道:“同学,你起来说,为什么打架。你们这样私下斗殴,我要是告诉教导主任,不仅你们自己要受罚,连班主任也要被牵连。” 易见绯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在最初打了张一龙后,不跑也不挣扎,只要让张一龙出了气,应该就能没事了。至少老师不用受他牵连,他也不想让老师知道。 这时候,吴景已经悄悄松开了桎梏易见绯双臂的手,退后两步开了班级门,一溜烟回了班级。 易见绯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鞋印,被牛奶打湿的校服外套也脱了下来,他从始至终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了一簇阴影, 他声音冷淡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他。对不起,张一龙。” 有了台阶下的张一龙见易见绯比自己还急着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以为是易见绯怕了,不依不饶道:“你打到我鼻子出血,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扯平,你他妈想得到挺美,这事没完。” “那你想怎么样?” “你鼻子给我打一拳,我们才算扯平。” 陈宇用手指了指“狐假虎威”的吴景,听了张一龙这话,迫不及待从班级里跑出来,护在易见绯面前:“张一龙,不就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羞辱也羞辱了,踢也踢了,你还想打回来,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林深也从这三言两语里明白了个大概,温声劝道:“一龙,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一龙雪白前襟被鲜红的鼻血画了幅不规则“梅花图”,他不耐烦打断林深的话:“不是打在你们身上不知道疼,你们有本事先往自己脸上打一拳,再来劝我大度。” 周围同学:“……”如果不是看到你事先挑衅,我们差点就信了你是受害者。 “好,打一拳之后,我们扯平。”易见绯用没什么波澜的语气说,仿佛鼻子挨一拳的人不是他,他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地上流淌成一片的牛奶和被踩扁的面包上。 巧克力和糖果盒被甩在角落,幸免于难。 他走到角落很珍惜的捡了起来,手指擦了又擦,像是呵护一个珍贵的宝贝似的。 易见绯把巧克力和小糖盒攥在手心,他从小到大挨过的打如同家常便饭,痛对他来说,反而没什么不能忍受。他距离张一龙几步远距离停下,闭上了眼睛。 张一龙捏着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捣鼓去, 拳风扫过,拳头却迟迟没落下,易见绯正要睁眼,张一龙气急败坏的声音比他快一步响起:“林深,你他妈给我松手。” “放手你就要揍人,校园禁止暴力解决问题。”林深捏着张一龙手腕,也有些无奈,好言相劝换不来握手言和,干脆还是交给他们班主任自己解决好了,他偏头对杵在一旁的大块头陈宇道:“去找你们班主任。” 陈宇看了看腿在发抖的易见绯又看了看一脸忿忿叫嚣的张一龙,转身跑了。 易见绯抿了抿唇,眼神没什么焦距的落在“多管闲事”的林深脸上,心下开始惴惴不安,老师会不会怪他给她招惹了麻烦,不要他,不理他。 他想拦住陈宇的去路,但他也知道,祝隐还是会知道,只不过是晚一点而已。 正在听校长讲三句话,喝一口水的祝隐有些昏昏欲睡,在本子上随意写了些内容。坐在会议室里的老师们也对这每周一必开的会提不起精神,无精打采听校长平铺直叙的演讲。 陈宇可算是用上了短跑运动员的体力,不到两分钟就冲到了后面那栋独立办公楼,上二楼会议室时,还差点跑过去。 他努力喘匀了气息,礼貌的敲了三声门,坐在离门口近的位置上的闵春晓起身开了门。 陈宇:“……” 这刺激有点大,让他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背过气去,他结结巴巴道:“舅……闵主任,我、找、找……找祝老师,班上有急事。” 闵春晓见这个平时对她一避三尺远的便宜外甥,没说什么,掩上门去叫了祝隐。 圣母套路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性格极端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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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也是在第一节课后,听班上住校生说易见绯在一班晚自习,最后一节晚自习才回到自己班上,结束后和祝隐老师一起回家。 “嗯,她说我数学还行,蛮有天赋的。” 在别人说来会不免让人怀疑有炫耀的心理,可易见绯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也冷冷淡淡的,在陈述事实一般。 “哇塞,那肖老师岂不是在挖数学老师墙角?” 易见绯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从来就不存在挖墙脚一说,在没遇到祝隐前,他数学哪怕考得再好,数学老师也不会搭理他一下,因为没必要,也因为传言。 陈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周末要不要和我去南城的凤鸣山公园玩玩,风景可好了。路费和伙食费我包了。” 提起周末,易见绯打工赚外快的想法被搁置了一个星期多,此刻又死灰复燃,重新提上日程,他合上书包,沉寂着面容:“班长,我周末要出去找兼职,没空去了,但你能不能在祝隐老师问起的时候,说我周末都和你一起玩?” 陈宇刚想问问题,铃声就响了,他不得不挪回了自己座位,封晴晴也在铃声奏响中回来。 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班上一个个上课似“黛玉”下课似“武松”的同学诈尸般,带了需要写的作业,装进书包就夺门而出,奔向校门外。 陈宇收拾好,与易见绯同时走出班级门,总算有足够的时间把憋在心里整整将近一天的问题问出口:“你是不是缺零用钱?又不好意思向祝隐老师要?” 全校师生都知道,易见绯被亲妈赶出门,班主任祝隐领回家养着。随着他形象的改变,以及和祝隐老师同在屋檐下相处了将近两个月也没出现什么关乎那方面的情况,大部分同学渐渐对他也没那么抵触了,反而开始同情起他来。 祝隐怎么可能没有给易见绯零用钱,除了每天会时不时往他口袋里塞糖果、巧克力外,还会给个零碎的几十,但易见绯吃穿住行都靠祝隐,完全花不了一分钱。他只是觉得自己太能吃了,每一顿饭,祝隐率先考虑他,鱼肉多的部分全扒拉进他碗里,总觉得祝隐会随时营养不良倒下。 “有零用钱,但我想承担自己的费用,不想花老师的钱。” 这么一说,陈宇倒是懂了,他手掌一拍易见绯肩膀,说:“我这有个兼职,你要不要做?” “什么兼职?” “一家网红餐厅的服务员,可兼职也全职,兼职按时薪算的,一小时20。”陈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姐开的。想去的话,这个周末你和我一起去吧。” 见易见绯脸上有些心动,陈宇再接再厉道:“待会我就帮你和祝隐老师说一声,你在我姐的餐厅兼职,老师一定会同意的。” “谢谢你了,班长。”易见绯朝他笑了笑:“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陈宇被他两声谢谢给说得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偏了偏头,也笑了。 在祝隐办公室门前,里面传来各科老师互相吐槽学生作业的话,其间还说到了陈宇身上,说他偏科有些严重。 门外的陈宇吐了吐舌头,心想,他偏科也不是他乐意这样偏啊!办公室里最后话题落在了易见绯身上,英语老师用公式化的语气说:“不过易见绯成绩算是蛮稳定的,语数英三科每次月考都满分。” 易见绯听了仅是垂下了眼,直到——祝隐开了口:“是吧,易见绯成绩很好,在家也很乖的。他是个好孩子。” 易见绯嘴角才勾着,露出了笑容。 “放学了,还有这么多作业没批呢,看来晚上得回学校加点了。先走一步了。 ”说话的是数学老师,对易见绯不置一词,这样的话题也参与不进去,尤其是在昨晚肖琴让易见绯到她班级上晚自习后,更没法评价。 陈宇在老师们要出来时,手肘捅了捅易见绯,两人默契地往楼下走,在自行车棚等祝隐。 “易见绯,我觉得祝隐老师很喜欢你,她每次夸你的语气就跟我考试得了一百分我妈向别的家长炫耀的语气一模一样。” 好像是这样,易见绯心想。每次,无论祝隐夸奖他,鼓励他,还是训斥他,眼底的关爱始终如一,如温柔慈爱的母亲,又如包容溺爱的长姐。 老师有车的开车,少部分骑自行车,车棚里的自行车取走大半,祝隐才姗姗来迟,橘红色的夕阳,轮廓很深地挂在西边,洋洋洒洒地散发着余晖。 “陈宇,怎么还不回家?是想回老师家吃饭吗?” 陈宇摆了摆手,解释了一下:“老师,我想问,能不能让易见绯周末和我一起去我姐的餐厅兼职?” “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是应该好好学习,打工等大学毕业了,你们哪怕不想打也得打。”祝隐心里发虚地问向9528:“系统,是不是我没有给够零花钱,这孩子想买玩具之类的,不好意思向我伸手要钱啊?” 9528:“都说了,对待孩子不能抠,你看你把人孩子逼得要出去打工了。” 祝隐反驳地得理直气壮:“我也穷啊!我就是个废物。” 9528:“……” 陈宇只好看了一眼易见绯,用眼神传递信息——老师好像不同意,要不,算了吧。 易见绯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向听话,祝隐不让的事,他肯定不做。 瞧见他俩小动作的祝隐想了想,改口道:“兼职也可以,但只能周六一天,周日要做作业和复习。” “老师你同意了?”易见绯激动地拉着祝隐手腕。 “嗯,零花钱还是自己赚花得才有意思,对吗?”祝隐揉了揉易见绯发顶,有些嗔怪:“难怪老师给你的零花钱总是偷偷还给我。” 随即,祝隐笑着看向陈宇:“既然是班长帮你找到了工作,我们是不是该请班长吃个饭,作为感谢。” “我们”两个字太亲近,让易见绯愣了一下,下一秒又狠狠地点头。 “陈宇,你想吃什么,老师请客。” 陈宇很懂事,他知道祝隐还是个应届毕业生,工资还不高,还要养易见绯,肯定过得很拮据,当下拒绝:“老师,不用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 说完话,一溜烟直接跑了。 祝隐欣慰地说:“这孩子真懂事,知道老师只是用‘中国式’客套请他吃饭。” 9528:“……” 感慨完的祝隐提溜出自行车,拍了拍后座示意易见绯上车,慢慢地驶向熟悉的街道,易见绯以为祝隐会和他说些什么,祝隐确实说了,装大尾巴狼对易见绯谆谆教诲:“陈宇帮你找了兼职的工作,你要找机会请他吃个饭。受人恩惠,是一定要还的。不能觉得理所当然,知道吗。” 9528被它的宿主不要脸震惊,艰难道:“……你下次敢不敢直接把心里话在易见绯面前说出来。” 祝隐装作失联状态。 “我知道的,老师。”易见绯把脸仰了一点点起来,看向铺叠的云层被彩霞浸染,净白的脸也染上了霞色,语气如同发誓般,承诺道:“以后我也会报答老师,只要老师想要的东西,哪怕没有,我也会替老师变出来。” “真的呀。”祝隐笑着说:“那老师就拭目以待了。” 易见绯从这语气里听出了敷衍的意味,他皱了皱眉头:“老师,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相信。”祝隐重复道:“老师相信还不成吗。” 只要你不爱上不该爱的人,那就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了。 9528:“书里的万人迷玛丽苏女主,从男主到男配,再到男n号,只要见过女主,无一例外都会喜欢上她。你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祝隐:“那我是不是不该让他们见面?” 9528:“宝贝,什么叫走剧情?你懂伐?你就是个走剧情的工具人。懂伐?” 祝隐:“说话就说话,不用飙方言。” 9528:“……” 自行车只消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便拐了个方向,进入半旧的小区,穿梭一幢幢单元号的房子,恰好经过菜市场,祝隐把车一停,拉着他进去买菜,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对着整齐排列的蔬菜挑挑拣拣,最终选了好看的买下。 易见绯:“……” “晚上做玉米排骨汤和红烧肉,顺便再给你拌根拍黄瓜。” 易见绯提着祝隐递给他的袋子,伸手扯了扯祝隐衣摆:“老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做兼职吗?” 买好了黄瓜和小西红柿的祝隐正从斜挎包里掏钱递给老板,听见易见绯这句话,她正视易见绯,摇了摇头:“那是属于你的小秘密,老师没有权利知道。当然,除非是你自己愿意告诉老师。” 她说完,手伸进袋子里摸了一颗小西红柿,向老板要了一张纸巾,直接擦了擦,塞进易见绯嘴里,边走边提醒:“该回家做饭了。吃完还得回学校呢!” 易见绯跟在她身后,低低地说:“我吃的太多了,我怕老师养不起我。” 他的语气有担心,有忧愁,似乎怕自己把祝隐吃穷。 祝隐把袋子往他手里塞,双手扣住他肩膀,易见绯身高快要与她齐平,故她再也不需要微低着头和易见绯沟通:“小绯,你现在正在长身体,你吃的一点都不多。也别怕把老师吃穷,老师还想把你喂得高一点,胖一点。” 她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好似每次蹬自行车蹬得气喘吁吁的人不是她一般:“你每次坐在老师车后座,就跟一团空气似的。老师开车时不时要回头看你还在不在,才放心。” 9528:“……”这是它遇到过的最能忽悠人的宿主,恐怕索命的鬼来了,都能被她忽悠走。 专业抬杠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你有我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爱说实话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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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过八点,祝隐被催魂似的门铃给吵醒,睡眼朦胧地被易见绯带去楼下餐厅吃早餐。易见绯拿的都是白粥、鸡蛋之类的。还特意将给祝隐的鸡蛋给剥开,将蛋白部分给了她,自己吃了蛋黄。 宋雪和陈安来到餐厅,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你看你看,情侣都做不到他们这么亲密。”宋雪催促他去拿早餐,自己走向了祝隐,在四人桌坐下:“祝隐,待会要不要一起去玩,我看你们学校的老师正在打道回府呢!” 祝隐还在跟9528说,今天绝对是最后一天早起,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要睡到自然醒。 宋雪正好坐在祝隐旁边,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宋雪后劲上的那几个“为爱鼓掌”的吻痕,她差点被蛋白噎死,猛地咳嗽起来,易见绯皱着眉往她面前推了自己没喝过的牛奶。 祝隐喝了几口,心里想,这么激烈,那昨晚一定发生了少儿不宜的事,酒店又有些老旧,隔音不太好。 那易见绯岂不是全部都听到了,想到这一层可能,祝隐覷了一眼易见绯脸色,结果他只是安静地吃着面包,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昨天坐了一天长途汽车,这孩子应该睡得沉,听不到,听不到。 9528:“你很像担心孩子性早熟的变态老母亲。易见绯他亲妈天天带男人回家,该做的易见绯早就知道了,你操碎心也没用。” 祝隐:“哦——那我也要操心啊,我要让他母亲留给他的阴影全部驱散。” 看得见前路的光芒就好了,不想再让他时刻回头,担心黑暗会不会紧咬着不放。 “你们要去哪,我们跟着你们吧,你男朋友昨天不是做好攻略了吗?”祝隐回答了宋雪,恰巧陈安捧着早餐在易见绯身边落座,他接过话头:“我们要去游湖,还可以摘莲蓬吃。” “小绯,想去吗?”祝隐望进他眼睛,形容着莲蓬的果实:“新鲜的莲子很好吃,又脆又甜,口感有点像你平时吃的凉拌藕。” 易见绯犹豫着点点头,外面太阳那么大,他有些不想让祝隐出去晒。 陈安像是看穿他的担忧,笑着解释:“有船蓬,而且大热天的,再也没有哪里能比去湖面乘凉来得舒服了。” “那我们快点吃,赶在两点退房之前回来。”宋雪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地想奔赴目的地。 …… 四人在十点之前,来到了名为“云海”的公园,买了门票后,门票背后备注了娱乐项目,还附上路线图。 有了路线,他们四人没怎么走弯路,很快就到了陈安所说的可以泛舟的湖,湖水被风吹起阵阵波纹,碧绿的荷叶如同层层叠叠的峰峦,延伸至远处,一眼望不到边。 湖面上几艘小船,在其中穿行。码头的工作人员看他们四人走近,主动询问是否要租船。烈日晴空,即使打了伞,一股股热浪直往人身上扑,陈安以最快速度交了押金,拿到了钥匙。 除了钥匙,工作人员还给了陈安四顶带风扇的帽子,除了不怎么流汗的易见绯,他对其余满头汗三人组说:“这个能让你们更凉快一点,不过把船开到湖中心就用不上了。可以摘莲蓬,但不能摘莲花,花是用来观赏、爱护的。” 坐进了船,发动引擎,只需要掌控方向盘,并不算难,宋雪整个人趴在陈安背上,指使他往湖中心开,但荷叶密集的地方,他们进不去,只能停靠在边缘,伸着手去够莲蓬。 陈安一路上很会照顾人,话却很少,他一口气摘了七八个莲蓬,递到船舱里,祝隐接了一个,她让易见绯伸手,自己则一颗颗剥到他手心。有些成熟过了头,莲心很苦,她故意使坏,特意把饱满的几颗让他吃。 宋雪想要阻止,祝隐朝她眨眨眼,她便也使坏,喂自个家男朋友吃。 易见绯嚼碎时,五官明显皱了一下,但还是闷不吭声咽了下去。 他心想,这么苦的东西,为什么会说甜。但也只是把疑虑放心里,眼睛继续盯着祝隐剥莲子。 祝隐这次,替他把青绿色莲心剔除,让他吃,易见绯对祝隐递来的东西,一向不会拒绝,只是这次吃,除了清甜,一丝苦味也没有。 祝隐问他:“这会好吃了吧。” “嗯。苦的也好吃。”易见绯心说,只要是你给的,都好吃。 祝隐又替他剥了几个,全程易见绯都在乖乖地吃,眼睛不经意间扫到坐在他们前面的宋雪,她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露出洁白的颈项,而鲜红的印迹也一览无余,他不自在收回眼,落在了祝隐剥莲子的那双手上。 无论哪一次,握住他,给他温暖的,都是眼前这双手,很柔软,也很细腻,让他时时刻刻想握住,想勾住。 “祝隐,你们下午就要走了吧,留个联系方式吧,我还没去过南市呢,以后有机会去的话,你们要尽地主之谊的。” 祝隐把剥了一半的莲蓬塞进易见绯手里,从他包里掏了手机,不仅互换联系方式,也加了微信。 …… 在酒店分别的时候,陈安问她:“你怎么不加美少年的微信了,是不是昨晚服务到位了。你觉得不好意思让我伤心。” 宋雪:“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加一个就够了,美少年就跟块吸铁石似的,牢牢附在祝隐身边。” “但是吸铁石不是也有互相排斥的时候?” “我感觉他们不会。”宋雪说。 从高铁站下车,南市下起了雨,雨势很大,幸好他们在站台不用停留,直接通往地下通道,走到过检机的出口时,祝隐将车票对准入口,让易见绯先出,而后自己再出去。 车站一般入口出口人潮最拥挤,易见绯被人从祝隐身边挤开时,他紧张不安地拖着行李箱往祝隐那边靠近。然而人太多,接踵摩肩,有些旅客背着巨大的背包,将祝隐的身影从易见绯瞳孔里抹去,他面上掠过惊慌,心脏也开始失去控制地狂跳。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牵住。像是溺水时慌乱抓住的游泳圈,他主动握得很紧,生怕手的主人再度被冲散。 祝隐拉着他到打车区排着队到等候,才松开了手,在暴雨击打地面的噼里啪啦声中,祝隐转过身对他说:“以后不小心和我走散了,不要害怕也不要慌,站在原地等就好。我会找到你的。” 她扬了扬方才牵住易见绯的那只手,笑着说:“你看,这是第一次。” 前面的旅客渐渐减少,计程车一辆一辆排着队往前挪,终于轮到祝隐他们,易见绯冒着雨提着行李箱往后备箱塞去,回到后座时,身上被大雨淋湿,祝隐从他包里翻出了纸巾递给他。 高铁站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到站时间点又恰好是下午四点,人最容易犯困的时辰。 祝隐脸上浮现倦意,她揉了揉眉心,把头靠在了椅背上,原本想闭目养神的,谁知听着雨打玻璃的清脆声,与入眠伴奏似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时刻关注祝隐的易见绯小心地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揽,想让她睡得舒服点,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乐呵呵道:“对女朋友真贴心啊,你们是刚从外面旅游回来吧。” 易见绯:“嗯。” 女朋友吗? 易见绯垂眸打量了一眼祝隐沉睡的面庞,姐姐也可以成为女朋友?易见绯心想,应该是不可以的。 司机是个喜欢聊天打交道的,又说:“大热天的,其实在家待着最舒服了。也就你们这样的小情侣会精力充沛地去旅行,年轻真好啊!” “不是情侣。” 司机:“???” 易见绯握住祝隐的手,再次解释:“我姐姐。” 司机:“……”跑了这么多年的车,竟然还会看走眼。 挡风玻璃被雨滴击打,模糊一片,即使有雨刮器扫去,下一秒又会模糊不清,好像不等到晴天,永远没法让车窗恢复干净。 夏天的雨季,如同三月婴孩的脸,说变就变,倾盆大雨过后,瞬息之间金色的光线丝丝缕缕刺破云层,天边挂了一道不甚明显的彩虹。 高架桥上有些堵,走走停停,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从四面八方叫嚣着响彻云霄,怕吵醒祝隐,易见绯侧过身,用双手捂住她耳朵,司机脚踩刹车,对着前方乌龟爬行似的长龙队伍叹了口气:“最堵的就是这个路段。” 五分钟挪一米,半个小时,终于离开拥堵的高架桥路段,易见绯也松了手,坐正身体。 熟悉的街道近在咫尺,车辆拐入小区,已经是下午四点,易见绯在祝隐手心里画着圈,祝隐皱了皱眉头,茫然地睁开眼:“到了吗?” “到了。” 随着话音刚落,车辆停稳楼底下,司机抽空回头对祝隐说了一句:“你弟弟真贴心,路上还捂着你耳朵,生怕你被喇叭声吵醒。” 祝隐伸手在易见绯头上揉了一把:“是啊,他很乖。” 就是爱挠痒这点太烦人了,得改改。祝隐心想。 9528:“我感觉,你把易见绯改变了很多。可惜你一睡,我就跟外界失联,看不到这么温馨的一幕。” 祝隐:“你是怪我能睡吗?” 9528:“我是怕你睡死过去。” 回了家,祝隐把空调从客厅一路开到自己卧室,想起了行李箱里的东西,又往客厅折返。 “你要不要喝青梅酒?”她将行李箱横放,拉开拉链,将两份礼盒都拎了出来:“这一份你明天带给陈宇,剩下的是你的。” 大咧咧坐在地板上拆了礼盒,她将两瓶白瓷瓶递给易见绯:“尝尝看。” 易见绯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接过,拧去盖子,品尝了一下,酒味很淡。清爽的梅子味覆盖口腔味蕾,从室外沾染的炎热气息,顷刻淡去。 “好喝吗?” “好喝。”易见绯睇见她手里另一瓶,淡淡问道:“姐姐不喝吗?” 祝隐伸了一下懒腰:“不用了,本来就是买给你的。”突然,她又撑着下颚望着易见绯,笑吟吟道:“说好的存够钱请我吃饭呢,再不兑现,又要开学了。” 易见绯沉吟了片刻:“姐姐想去哪家餐厅都可以。” “撸串。”祝隐说。 易见绯:“……” 原本想存够钱带她去最好的餐厅吃饭,听齐哥说南市最好吃的一家餐厅,量很少价格昂贵,如果想让祝隐吃饱肚子,他可能钱还存的还不够多,想等开学再说。 谁知道祝隐……他笑了笑,眼睛弧度也弯了起来:“那我用手机找一下哪家好吃。” “不了,就去小区后面的那家。味道可好了。” “姐姐吃过?” 祝隐睁眼说瞎活:“没吃过。每次夜跑路过的时候,人很多,人多味道应该就很好。” 9528:“……” 看易见绯丝毫没有起疑的眼神,祝隐又往他嘴里塞了片梅片,易见绯被酸得拧起眉,囫囵吞下,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青梅酒。 易见绯这半年被照顾得很好,原先只见关节不见肉的手指变得丰盈白皙,手指修长,白瓷被他握在掌心,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感觉,尤其是手腕骨凸出的那块犹如点缀的那颗痣,很吸引人。 “祝隐姐姐,我想回家看看我妈妈。”他抬眸看向祝隐,似在争取她的同意般,生怕一旦从她眼里寻觅到一丝不赞同,他便不去了。 祝隐也往自己嘴里拈了一块梅片,大概是真的酸,她受不了的用纸包住。听见易见绯这句话,她并没有不赞同,也没问为什么还要回去,只是犹豫地说:“需要我陪你去吗?” 易见绯摇了摇头。 “那行,我在家等你请我吃饭。如果不能及时回来,也要打个电话。” 她说得好像他只是出门散个步,和朋友一起玩耍。并没有长篇大论教育他,既然都被赶出家门,为什么还要犯贱地回去;受了那么多的虐待,吃了那么多的苦,都还记不住教训。她只是让他一定要回家。 易见绯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水光,他低下头去,小声地说:“我想回去看看……” “我知道。”祝隐靠近了他些许,把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拍了拍,说:“我知道,哪怕你母亲再对你再不好,你也还是爱她。小绯,你很善良。这种善良很难得,不要轻易的让它消失好吗。哪怕这次回去,你母亲还是态度恶劣,你可以伤心可以难过,但不要怨恨。你母亲不爱你,我会爱你,这个家也会爱你。” 脱离母体的婴儿,从号啕大哭的那一刻,就在渴望母亲的拥抱,渴望母亲的呵护。与生俱来的本能,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散,反而会与日俱增地成为一股执念。 祝隐能理解易见绯,以过来人的身份理解。 易见绯瞳孔倏地剧烈收缩了一下,“爱”这个词,是他渴望从易敏嘴里对他吐露的字眼。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人对他说“爱”。 毕竟,他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屑爱他,只会唾弃他,将他用作心情不好发泄的工具。这样的人,谁会愿意搭理呢。 而他和祝隐朝夕相处,他敢对祝隐提“能不能一辈子不离开他”、“一辈子只对他一个人”,这些话,可他不敢问她会不会爱他,因为对他来说,索求这个答案的代价是他难以承受的。 “姐姐……”易见绯顿了顿,还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握着瓷瓶的手指很僵硬,他紧了紧关节,把话问完:“姐姐,你真的不是可怜我才说来哄我的吗?” 他不敢相信,会有人肯爱他。 “三岁以前的记忆,我完全没有。但我有模糊的记忆轮廓,感觉,那时候她好像会抱我,会哄我,还会对我笑。”他闭了闭眼,似在努力将那片模糊的轮廓描绘得清楚些,却是徒劳,他知道,这只是他梦里的情境。 “还会对我说她很爱我。”易见绯自嘲地说:“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爱我,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孩子。” 他抽了抽鼻子,整个人埋进祝隐颈窝,闷闷、委屈地说:“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愿意爱我的。谢谢你肯爱我。祝隐姐姐,为了你,我愿意成为更好、更善良的人。” 祝隐揉着他柔软偏栗色的发丝,心想着,新学期,易见绯马上就要和女主碰面了。怎么也得趁机给他培养培养强扭的女主不甜,爱要两情相悦,横刀夺爱要不得……这些为爱学会放手的良好习惯。 “我考考你,以后你要是碰上你喜欢的女孩子,人家不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9528:“跟踪她,弄死她心上人,得不到她就同归于尽……这些易见绯肯定不会再这么干了。毕竟你的‘甜言蜜语’让他愿意放下屠刀,做个善良、深情的备胎男二了。” 祝隐:“……”神他妈深情备胎。世界那么大,换个人爱不就行了。 从未考虑过恋爱的易见绯在一时间难住了,他问祝隐:“不喜欢我的话,我不可以追求她直到喜欢我为止吗?” 祝隐又假设了个条件,“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喜欢的女孩子有喜欢的心上人了。你又要怎么办?” 易见绯被难住了,眼里眨着迷惑,试探着说:“能不能抢过来,把她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一辈子对她好。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不能因为她有心上人,就放手啊。” 祝隐:“……” 9528:“……” 祝隐心累道:“这是犯法的,你再想想。” 易见绯脑袋抵着她肩窝,偏了偏头,好像在深思熟虑这个问题,不知过了多久,易见绯敷衍地说:“那、那就把她让给她心上人,我再找一个。” 终于得到正确答案的祝隐认为,她回家指日可待了。 9528很欣慰地想,这宿主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易见绯心想,反正会有祝隐陪着他,再喜欢的人也可以让给别人。 我没家了 刚下过雨,尽管雨过天晴,空气中的湿度还很浓稠,暑热被一场倾盆大雨带走了大半,吹来的气息混杂着尘埃泥腥味。易见绯握着长柄雨伞,坐上了驶往曾经对他来说,是噩梦,也是“港湾”的家。 望着车窗里,照得不太明显的自己的脸,易见绯有刹那的迷茫,为什么还是想回去见易敏呢,他明明就可以假装再也没有这个亲人,为什么还要回去,他在期待什么。 心里揣着这个未知答案的谜题,易见绯踏入了半年都不曾再回来过的“家”。 门被从里面上了锁,说明易敏还在睡觉,长廊有四户人家,都门窗紧闭,他背着包,坐在了楼梯口,这个位置他曾坐了不下几百次,一边是霉菌斑驳墙衣脱落的墙壁,一边是生锈布满灰尘的扶手。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穿的不再是洗到褪色的校服,脚上穿的也不再是开了胶随时会脱层的劣质布鞋,熟悉的楼梯间恍生出的错觉令他还以为自己和以往被赶出家门并没什么不同。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但也因为太阳即将下山,开始暗淡,易见绯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他站起身握着伞柄往家门口走去,屈指想叩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别闹了。再来一次要加钱的。你过夜费可都给我了,还有钱嘛你,你一晚上没回家,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你家母老虎吧。” 是易敏的声音。易见绯收了手。 “那娘们有什么好怕的,在床上跟个木头人一样。还是你伺候的我舒服。”一道粗犷的男声带着猥琐道:“就在沙发来一次,下次一起给你。别说,你那个爱捡垃圾的儿子一走,家里真的香了不少。” 隔着一扇门,有重物倒在沙发上的声音,随即传来易敏低低的声音,像是被撸顺毛的猫发出的娇软,易敏的声音很好听,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总能接到客人的原因,她不满地拍了一掌男人:“好好的,提起那个白眼狼干什么,最好死在外面。我这辈子经历最倒霉的事,就是生下了他,什么便宜没占到,还倒贴钱养他。” “唔……轻点。你弄死我了。”易敏喘息了下,软软地抱怨,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混合着男人粗重的呼吸,男人说:“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弄你。” 男人说:“你儿子脸蛋还行,比女孩还好看。要不是太臭了,我不介意搞一搞。反正钱都是你收。” 易敏扭着腰肢,很投入的样子,闻言,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如果不是怕他又报警给我找麻烦,就卖给你了。之前你不是半夜从我床上爬起来打他主意,被他给跑了。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骨子里,跟那个男人……” 原来,她知道。 那晚,她是醒着的,只是盘算着他能给她带来多大的价值。 装作听不见他的呼救,假装看不见他在那个男人身下狼狈的挣扎,近乎哀号地呼唤她。脸色苍白的易见绯,捏着伞柄,一步一步往楼梯走,答案对他来说,不重要了,因为有人在真正的家里等他。 …… 易见绯走后,祝隐收拾自己的卧室,顺便和9528聊天:“我觉得,易见绯他妈这辈子也就干过一件好事,她至少没让易见绯碰那玩意,不然易见绯一辈子真的就毁了。” 9528:“宝贝,看来你不太懂那玩意的行情啊,易见绯他妈宁可把亲儿子拿去换那玩意,也不可能把最爱的玩意给她恨之入骨的亲儿子抽。” 说得好有道理。 祝隐无言以对。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祝隐趴在窗边,视线牢牢锁在一楼道路的尽头,眼含担忧:“易见绯会不会被他妈揍,千万别打脸,影响他上班。” 无力吐槽垃圾宿主的9528:“……那就得看易见绯是不是心甘情愿被揍了。” 忽而,祝隐眼睛一亮,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沿水泥路缓缓靠近的身影,挥了挥手,含了一声,语气有些惊喜:“小绯,你回来了。” 易见绯抬起头,如破窟窿似的心脏,被这六个字完美无缺地填补,他抬脚想钻进楼里,祝隐阻止了他:“你就站那,我马上下来。” 易见绯真的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在心里默默计时,1、2、3、4、5……数到第十八下的时候,祝隐就出现在他面前,稍稍喘着气,从他手里接过了雨伞,往门内一塞,拉着他就走。 “你可算回来了,我肚子好饿。就等你这个移动钱包了。” 易见绯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加快步伐与她并肩而行,声音有些沙哑:“姐姐,以后我犯错了,你可以惩罚我,教训我,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家了。 原以为,祝隐会像往常一样,很爽快地答应他,谁知这次祝隐一反常态,拒绝道:“不行,我得考虑考虑。” 易见绯有些委屈,有些失落:“你明明说你会爱我,这个家也会爱我。为什么还要考虑。” “因为你哪天要是惹我很生气,或者犯了天大的错。我肯定会赶你走。”祝隐:“每个人都有底线,你不能触碰到我的底线。” 易见绯:“那姐姐的底线是什么?” 祝隐笑得温温柔柔,回答他:“我的底线是你不能背着我干坏事,遇到力所能及的事,你要伸出手相助,不能冷漠旁观,知道吗?” 实则在心里想,以上那些,都没有你跟男主抢女主来的重要,我的底线就是你放女主一马。 9528:“……”可以,这宿主是他遇到过完成任务最积极的选手了。 “就只有这些吗?我能做到。”易见绯握着祝隐的手,低低道:“姐姐,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9528:“呵呵,你姐姐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救一只鸡,她也不会到这个世界。” 祝隐:“……” “既然觉得我对你好,以后好好听我的话,知道吗。” “嗯,我会听你的话。” 绕过几幢楼,就到了祝隐所说的那家烤串店,店面看起来不太干净,冰柜里肉类串着铁签,老板摇着大蒲扇,坐在门口悠哉乘凉,这个点是饭点,人少,一到半夜,店里位置不够还需要摆在门口的空地。 老板见着祝隐,热络打招呼:“哎呦,小妹妹,今天这么早。” 祝隐:“……”千防万防,忘了还有老板这茬。 她对老板笑笑,凑在易见绯身边,尴尬又小声地辩解:“你兼职的时候回来那么迟,我等你等的肚子饿。就来了几次,没想吃独食的。” 易见绯握紧她的手,祝隐为自己小声辩解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显得很可爱,他脸上挂着不明显的笑意,像是认同她:“我不该那么晚回来,让你担忧地等那么久,对不起。” 每晚十点多回到家,都能看见祝隐窝在沙发里等他,有时是醒着的,有时是半睡半醒,蒸锅里,也永远会热着属于他的点心。 仿佛他这十五年来受的苦,只为了遇到她。 祝隐轻车熟路地端着铁盘子去抓肉串和蔬菜,还把自己认为好吃的,也往他盘子里扔,眼睛亮晶晶地说:“我跟你说,这个掌中宝可好吃了……” …… 第二天,易见绯去上班,还将祝隐给陈宇买的礼盒提到了店里给陈宇,陈宇一副受宠若惊地收下,凑得他很近:“你是不是和祝隐老师去玩了,好玩吗?” 易见绯想起了泛舟游湖,点了点头。 “你也是行动派,说去就去。”陈宇说着,又扒拉了下礼盒,掏出两瓶装在白瓷里的液体,晃了晃:“咦,这是酒吗?” “青梅酒,酒精含量不高,很甜。” “那我可要尝一尝了。”陈宇拧开盖子,抿了几口,发现味道还真挺好,他连忙将剩下的一瓶跟上供似的,捧着往吧台走,借花献佛道:“姐,尝尝。小易旅游带回来的特产。” 陈念没好气斜他一眼,接了瓶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她又对自家傻大个弟弟咬耳朵:“小易来时突然跟我说,他要上早班,不上全天班了,是不是他家里人有意见?” 陈宇摸了摸脑袋,还有这事呢,易见绯不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营业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看了眼认真在搞卫生的易见绯,也不好问。 “姐,他情况有点特殊。”陈宇三言两语把易见绯的身世和现在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末了又叮嘱陈念别到处说,结果遭到了陈念的白眼。 “可能是他老师觉得他时间应该多用来学习,而不是打工赚钱上吧。”陈念把自己的那瓶青梅酒收起来,抢了陈宇手里的,直接倒了大半杯在自己喝水的杯子里,一口闷,在亲弟弟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下,也难得做了回和蔼可亲的“亲姐姐”,“你们离新学期开学不是三个星期都没到了吗?你也七点就滚吧,当然,要是再有长得好看的同学,也可以介绍到我这来兼职。” 她握着杯柄,眯着眼睛打量餐厅各处打扫卫生的美男子,“啧啧”两声:“真是养眼呐,没开学就好了。一开学,小路和小易两个镇店之宝就只能周末来,可惜了。” “姐,我就不可惜吗?” 陈念:“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弟弟份上,你就算去厨房刷盘子,我都得考虑考虑。” 陈宇:“……”你可真是亲姐啊! 齐晨趁陈宇在收银台,不请自拿地在易见绯眼皮子底下,拆了梅片,拈了一片塞进嘴里,下一秒俊脸就被酸得扭曲起来。易见绯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齐晨看得很清楚,长臂一弯,绕着易见绯脖子说:“你小子,性格怎么和小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笑起来多好看。”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对易见绯说:“你还小,应该多花时间在学习上。以后兼职也七点就下班。看你这么受欢迎的份上,每个小时多加十块钱怎么样?” 不习惯和外人贴得太近的易见绯打算矮下身从他臂弯里抽身而出,因他这句话,动作僵滞在原地,半晌后,才低低地说:“谢谢。” 齐晨不在意地说:“叫声哥就可以了。”说着他又往嘴里拈了一片梅片,五官扭成一团,摇摇头道:“这得是孕妇才能吃得下吧。老陈啊,你赶快找个老公,这袋酸梅片就派上用场了。” 陈念:“滚。老娘要赚大钱包养小白脸。黄脸婆这份岗位不适合我。” 齐晨和她同学这么多年,贫嘴惯了,两人跟说相声似的,你来我往无缝衔接:“咱们餐厅小白脸这么多,除去未成年和你亲弟,你随便挑,看上哪个用钱砸,不信不跟你走。实在不行,你看看我,我勉强也算半个小鲜肉。” 有男生凑热闹道:“姐姐,我不想奋斗了。你包了人家吧。” 陈念嫌弃地挥挥手,“要包也得包小路这样的。” 无辜躺枪的路知行,面无表情回他们两个字:“无聊。”又认真擦着落地窗那一片玻璃,随之嘴巴就被齐晨塞了一片梅片,饶是五官再平静,他也还是扭曲了起来。 被嫌弃的陈念捧着下巴,仿佛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又说:“好吧,那我再熬几年,等小易成年。小易,喜不喜欢姐姐?” 易见绯:“……不喜欢。” 陈念做伤心状,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是姐姐不够好看,还是小易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问题,将易见绯问愣住了,喜欢的人? 怎样才算喜欢?是像对祝隐那样吗?想要时刻黏着她,一天见不到人会很难过。祝隐也很喜欢他,无时无刻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可他觉得,自己的喜欢,祝隐的喜欢,与陈念所说的喜欢,意思都有些对不上。 但他还是迟疑地点点头。 陈念八卦地说:“看不出来,小易还会早恋呢!”看他表情迷茫的模样,就知道连喜欢的真正含义,也没弄明白。倒是听自家傻弟弟的概述,对那位收留易见绯的好心漂亮女老师产生了好奇。 陈宇一口酒喷了出来,对易见绯持怀疑态度。他把瓶子收了起来打算作喝水的工具,拉着人躲进后厨唠嗑:“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不会是你同桌封晴晴吧。” 易见绯想了想,既然把陈宇当朋友和兄弟,这种应该是不能隐瞒的,他先是皱着眉反驳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封晴晴?”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啊!又和你是同桌。你也就和她会多说几句话。除了她还能有谁,难不倒是祝隐老师啊!”陈宇看他表情在提到祝隐的名字时,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他惊讶地张大嘴:“不会吧,你喜欢祝隐老师?” 易见绯:“嗯。” 陈宇几次三番想说什么,又截住话头,在厨房里兜兜转转,最后站定在他面前,尴尬地说:“那你千万不能在祝隐老师面前露馅了,你要是对祝隐老师表白的话,她可能会让你离开她家。” 易见绯有些不解:“老师不会的,即使她不再教我,但在她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亲弟弟了。” 被易见绯这么一说,陈宇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他擒住易见绯双肩,直视他好看而较真的桃花眼,耐心地道:“兄弟,我先问问你,你说你喜欢祝隐老师,那你会不会想亲祝隐老师,就情侣之间接吻的那样。” 易见绯摇了摇头:“怎么能亲老师,谁也不配亲祝隐老师。”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陈宇觉得脑壳疼,易见绯完全是个连喜欢是什么也分不清的小孩子嘛,他又干脆明了地问:“就是你有时候做梦啊,或者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会不会想到祝隐老师?” 生理知识,初中就教过了。易见绯过于营养不良,这些男生正常的生理现象,不曾在他发生过,哪怕是现在,他身体发育晚,也还是没有经历过。 无从体会,他只能对着陈宇摇头,并且诚恳地说:“怎么能对祝隐老师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你也不能把祝隐老师当成臆想的对象,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陈宇:“……” 他心累地叹口气,收回了手:“见绯啊,你这分明是依赖,跟喜欢天差地别好嘛!以后去学校千万别说你喜欢祝隐老师,这会给她带去麻烦的。你看张一龙那件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当然知道是依赖,我也很喜欢祝隐老师。”他低头,声音有些难过:“如果我是她的亲弟弟就好了,我们的关系就会像你和陈姐那样更加亲近。” 易见绯总是觉得他很祝隐的关系不够亲密,哪怕祝隐对他再好,他也还是想要亲近她,再亲近一些。 “这倒也是,有血缘维持,亲情比友情和爱情更牢不可催。”陈宇能理解他的想法。哪怕他平时和陈念相爱相杀,但关键时刻,一致对外。陈念嘴上嫌弃他,可对他的关心并不比他爸妈少。 “我也很喜欢祝隐老师,还老是想,要是我姐是祝隐老师那种性格就好了,每天相处一定很有趣。” 易见绯又想到了昨晚祝隐说谎不攻自破的瞬间,真的有趣又可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力地抓住陈宇的手臂,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想的对象绝对、绝对不可以是祝隐,再喜欢也不行。不、不然……朋友、兄弟,我都不和你做了。” 易见绯说完就出去干活了,没发现自己惊慌紧张地连老师这个尊称都去掉了,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陈宇一脸懵,这……这人,到底是不是喜欢祝隐老师啊,威胁的话听起来占有欲十足。表情也像怕别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意淫而浮现凶残,只是顶着那张太过于秀致的脸,变成了奶凶奶凶的。 不过,他转而一想,要是有朋友兄弟敢在做那事的时候,臆想陈念,他肯定也会生气的。 换位思考后,他总算理解了。 阴差阳错 七点,易见绯就准时进了更衣间换下工作服,打算回家。他不愿让祝隐等他那么晚,只能自己早点回去,陪她出门散步,或者看鬼片。 陈宇急匆匆地收完一张桌子的餐盘,撅着屁股顶开更衣间的门对换好衣服准备走人的易见绯说:“见绯,你等我一会,你不是想要买那个跟冰糖葫芦似的橄榄蜜饯吗?我知道哪里有卖,你待会和我去一趟。” 这句话,果然成功让易见绯停下脚步,戴着鸭舌帽,靠在更衣室柜门等。等了大概十分钟,陈宇也擦着手回到更衣间换了衣服,同时踏出餐厅往公交站台方向走。 西餐厅地段较为偏僻,所以班车少,站点也没什么太多的人等待,一窝蜂下车的人,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小姑娘为了看帅哥而直接奔往目的地,很少有做停留的。 易见绯和陈宇两人走到公交站等公交车时,一个女孩子坐在站台椅子上低着头默默流泪,偌大的站台三三两两地站着人,大部分低着头耍手机,很少注意周围,最多只在公交进站时,高抬尊贵的脑袋望一眼,没人注意到女孩。陈宇和易见绯离得近,看见了女孩衣襟被泪水洇开的痕迹。 陈宇凑在矮他半个头的易见绯耳边低语道:“哎,见绯,她好像在哭哎。我们要不要问她发生什么事?” “随便你。”易见绯视线在女孩头上的发绳瞥了一眼,随即把目光放远。 见易见绯这么冷漠,陈宇也歇了想要多管闲事的心,他是个别人不先主动,自己很难做出头鸟的人,这个性子他恐怕一辈子都很难改正,他要是能有祝隐老师那样不在乎他人眼光,随性而为的坦率就好了。正好公交车入站:“车来了,走吧。” 陈宇前脚刚走,易见绯后脚要跟上,只是在迈开腿之前,脑海里闪过镶嵌着粉色樱花花朵的发绳,将戴在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扣在了女孩头上,遮住她哭泣的半张脸,还往她手心塞了包纸巾。 刷完卡的陈宇一转身就看见了这么“英雄救美”的一幕,有些无言以对。难道不应该关心人家女孩子为什么哭吗? 头戴鸭舌帽被塞了一包纸巾的女孩,猛然抬起头,眼角只捕捉到了一道欣长削瘦的背影,她捏着纸巾对着远去的公交车怔怔出神。 公交车开走了,旁边原本有一个也想要给哭泣的女孩塞纸巾的漂亮女孩子,在易见绯摘下鸭舌帽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易见绯,哪有你这么关心人的,人家哭得挺伤心的,我们就该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夜色浓稠,路灯与广告牌的灯光似有若无地飞速从两人身上掠过,造就了一股光怪陆离感。 “如果是伤心事只想通过哭泣来发泄呢!”易见绯淡淡道:“没必要。” 陈宇顿时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也是哦。” 他在心里吐槽身边这个家伙,为什么在别的事情上,易见绯能头脑清晰地应对分析,一旦碰上有关祝隐的话题,易见绯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智商仿佛提前打好招呼,下线了。整个人变得幼稚又有些呆滞。 “你猜我怎么找到你想要的那种蜜饯橄榄?” 易见绯瞧他一眼,用眼神递去疑问,陈宇像是习惯了,自问自答道:“是我爸,他这辈子做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妈吃遍天下零食,总是到处找人打听,然后用一百块钱零用钱买。一家专门提供老零食的超市和我爸都混熟了。” “那家老超市,什么零食都能找的到,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却被我立刻找到,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易见绯附和了他一声,将视线挪向斑驳陆离的一闪而过的窗外的夜景,嗓音因为发育有些哑,有些低,不再是半年前那副轻轻润润的没发育过少年嗓,“我待会请你吃宵夜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陈宇向来不喜欢客气,也不喜欢虚伪客套:“真的什么都可以?夏天是小龙虾的季节,你请我吃小龙虾,要蒜泥口味和麻辣口味的。” “可以。”易见绯兼职加上暑假打工的钱,存了不少,他交给祝隐,祝隐拒绝,让他自己好好保管,所以,他干脆全部存起来。 “先去买橄榄吧,听我爸说挺便宜的。”公交车在开到第七站时,陈宇带着他下车,在一条老步行街走到中段部分,拐入一家名为——回忆杂货铺的小超市。 易见绯见有三个颜色,便都各买了一包,祝隐在楼上老奶奶给了他们几次后,在易见绯面前提到过几次,每次去超市买东西时,也会特意找一找。 但祝隐这人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太太,生怕老人家客气起来,无偿送她。 “真有这么好吃吗?”陈宇看他买了这么多包,也跟着买了一包,付了钱,又带着他绕往另外一条,算是缩小版小吃街,卖什么小吃的都有,尤其是烟熏火燎的烧烤和堆成山的小龙虾最受欢迎。 寻了张小圆桌坐下,陈宇主动去要了两种口味的小龙虾,又去冰柜拿了一大瓶冰可乐,回到座位上,对着易见绯感慨:“有朋友可真好,想吃夜宵都有人陪。你别看我在班上是班长,其实下了课也没人愿意和我玩。” “本来想拿啤酒的。”他一下话题跨越八个度,易见绯顿时有种不知接他哪个话头好,最终问他:“那为什么不拿?” 陈宇:“不行,你要是喝酒回家,祝隐老师看到肯定会生气的,可能还会觉得我身为班长,还起坏头。” 易见绯心想,昨晚祝隐就给他喝过啤酒了,还对他说,男孩子学会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想喝吗?” 陈宇:“……”他很诚实地点点头,就又把可乐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一瓶啤酒,向老板要了两个杯子,再给易见绯倒之前,确认了一下:“祝隐老师会允许你喝酒吗?” “会,昨晚还让我喝了。”易见绯想起昨晚尝到的第一口啤酒,又涩又苦,喝完之后又有些意犹未尽,他端着一次性杯,示意陈宇给他倒。 眉眼精致如画的少年与遭乱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好像秀气婉约的他就该坐在雅致的环境里吃着西餐。偏偏,陈宇知道,易见绯本身就出自这样的环境。 没有遇到祝隐,易见绯可能一直顶着之前的形象度过整个高中,自己也会保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每每想起,陈宇就很愧疚。易见绯说这是每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这句话,如同细细密密的针往他脸上扎,既疼又臊得慌。 倒了酒,陈宇握着湿漉漉的酒瓶,突然对易见绯说:“新学期我们肯定不在一个班了,你别去了肖老师的班级,交了新朋友就忘了我啊!” 说着,他语气有些自豪:“我可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好兄弟。” 以他的成绩,要想进理科重点班,有点困难。 “你知道吗?学校好多女孩子匿名向你表白啊,她们说起来还不如封晴晴,人家至少光明正大地对你表示出好感,虽然没有正式表白。你要是想恋爱......”说话间,满头大汗的老板端了两大盆色香味俱全的小龙虾,四双一次性手套,对着他们说:“慢用哈。我们家的小龙虾味道可是一绝。” 易见绯套上手套剥了一个吃,小龙虾底下还铺着黄瓜条,莲藕片,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吃法,但味道是真的可以。他接上陈宇被老板打断的话:“我们还是学生,不能谈恋爱。会耽误学习的。再说,我不喜欢她们。谁也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祝隐老师应该也不同意你谈恋爱吧。等你高二进了肖老师带的班级,你就是想谈,也难了。肖老师比我舅妈还难伺候。”陈宇说着,又有些庆幸自己进不去,他还想在高中来一场甜甜的恋爱呢,可惜就是没碰上喜欢的。 提到祝隐,易见绯又想,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祝隐会阻止他吗?阻止他,他会听话的吧。不听话就要被赶走。他不想离开祝隐的家,也不想离开祝隐,所以只要他努力不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就可以了。 小龙虾看是满满当当堆积如山,实则吃下来,肉就只够塞牙缝的,易见绯和陈宇干完两大盘,又让老板再上一份,期间,易见绯要了一份打包,顺便付了钱。 吃到一半,打包的那份也上桌,夜里凉风习习,易见绯生怕给祝隐的那份会凉掉,失去原有的味道,他拎着打包的那份站起来,对还在吃的陈宇说:“你慢慢吃,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唉唉......还有这么多你不吃了?” 易见绯弯腰握着一次性杯子,与他置在桌上的杯子轻轻磕了一下,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微笑着说:“我相信你能吃完的。再见。” 陈宇最怕易见绯露出这副面孔,有点恶作剧又有点纯真,要是他是女孩子,肯定也和封晴晴一样,喜欢上易见绯了。不过好像也最想看他这副面孔,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得到,易见绯是真的在把他当成朋友。祝隐老师说易见绯其实很渴望有人能和他做朋友,希望自己能不介怀他的过往和他成为好朋友。他没有辜负祝隐老师的嘱托,做到了。 吃着手上香喷喷的小龙虾,陈宇心想,以后谈恋爱找对象,一定要找个像祝隐老师那么善良漂亮的,性格也要像祝隐老师那样的。遇到他不敢做出头鸟的人或事,女朋友一出手,他就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这是他的短板,他需要有人将他的短板发挥成长处。 独一无二 “善良漂亮,随性而为”的祝隐老师刚下楼就被拎着打包盒的易见绯逮到了。对方偏了偏头问她:“姐姐是要去吃夜宵吗?” 祝隐尴尬地说:“……出门散个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没到十点呢,你早退了?” “最后几个星期了,陈宇姐姐让我早点回家,说快开学了,时间应该花在学习上。”易见绯撒了个小谎,怕说实话惹祝隐生气。 祝隐也没细究,用鼻子嗅了嗅,弯下腰盯着他手上的外卖盒:“带回来给我的吗?好香,是什么?” 向来不爱吃海鲜的祝隐,对带壳之类的,避之不及,自然对小龙虾也没接触过,她闻着他手上外卖盒散发的香味,隐隐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小龙虾,姐姐要去散完步再回来吃吗?” 祝隐:“……”散完步回来也不吃。咬这个壳,不仅仅是补钙这么简单了,这他妈是住院的节奏。 她推着人上楼:“你回家做暑假作业吧,我去散步了,小龙虾你放在厨房就好。” 易见绯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上楼:“姐姐等我一起散步吧,我回去放个东西。” “散步是借口,实际去撸串”的祝隐如泄了气的气球,被他拖上了三楼,对9528说:“系统,我想把易见绯送人了。这熊孩子胆子越来越肥了。” 9528:“你惯的,受着吧。” “不要。我应该对他说,不能没大没小。这也算是我的底线,下次再这样,就把他赶出去。”祝隐打算开启讲大道理模式,嘴里就被塞了一颗橄榄。她翻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超市,还用手机在网上翻,那是很老的一个牌子,基本买不到。易见绯是哪找到的。 她咬着咸酸的果肉,虚虚地想,算了,看在橄榄的份上,忍一忍。 9528:“……”这宿主连基本的底线都守不住,大业难成啊! 易见绯把包里的东西卸完,又把小龙虾放进厨房,洗了手,准备和祝隐出门散步。 在小区来来回回轧马路轧了三遍,每经过那家烧烤店,祝隐特意偏头看了一眼,易见绯便在她耳边幽幽地说:“姐姐,是我带的夜宵你不喜欢吗?” 祝隐;“……”看来这顿带壳的夜宵是躲不过了。 可是吃小龙虾,她委屈。不吃,易见绯又会伤心。 她又不是个伟大到能为了不让易见绯伤心而委屈自己的人,故决定实话实话,寻了个台阶坐下,抱着腿,下巴抵着膝头,语气很委屈:“我不要吃小龙虾,我也不喜欢吃海鲜,吃它们还要剥壳,太麻烦了。你买的小龙虾闻起来确实很香,回家你自己吃好不好。”她抬手一指,正对烧烤店老板的店面:“我吃那个就好。” 她拒绝的理由有些啼笑皆非,易见绯却笑不出来。垂下了眼,在她身边坐下,低低道:“我好像没在意过姐姐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单方面付出的关心,会不会很累啊?姐姐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只知道享受,而不懂得付出。讨厌我,不再对我好。” 每次他们吃饭,祝隐从来不碰虾之类的,他以为她是过敏。 如果他能早些细心地观察到,他可以为她剥虾,也会在今晚把外卖带回来之前先把壳去了。 “系统,我好像又要把人弄哭了。”祝隐见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嗓音很低,有些束手无策。易见绯是个完全没有安全感、依赖性很强、心思敏感的人。她只要稍稍哪里做的不对,就很容易刺激到他。 9528:“用你的‘甜言蜜语’哄哄他,就好了。”而后,它又加了一句:“效果不好的话,你就用你的底线威胁他,绝对奏效。” 祝隐:“……” “这只是件小事,你不是买了我想吃的橄榄了吗?”祝隐摇晃了下他手臂,哄着他:”别放在心上了,多大点事。” 易见绯抬起脸,看向祝隐,琥珀色眼珠子满是认真:“那以后我给姐姐剥虾壳。小龙虾很好吃,我不想你错过。” 就像陈宇爸爸想让陈宇妈妈吃遍所有零食那样。 祝隐神情严肃了下来,收回了手,对易见绯摇摇头:“不行,剥虾壳这种特殊权利必须留给你以后喜欢的人。不能让别的人先享受到了,知道吗。” “可是你不是别人。”易见绯皱着眉反驳,“你也是我喜欢的人。我以后可以不找女朋友的,就陪着你。” “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易见绯脱口而出,语气坦率:“我只喜欢你。我不要女朋友,也不要另外喜欢的人。” 他瞥过头,不去看祝隐的眼睛,赌气说:“不可能会有人在我心里,位置比你还重要。你是独一无二的。” 争辩这个话题,本身就没有太大意义,祝隐认为自己必须矫正矫正他对感情出现偏差造成的误区,就像高铁与火车,明明会觉得都是在轨道上行驶,为什么高铁不能在火车轨道上行驶,火车也不能在高铁轨道上行驶。 “小绯,我能不能问问你,你对我存在着什么样的感觉。你要是分不清感情,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很容易错过。我不想给你错误的引导,那会害了你,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今天陈宇问过。易见绯给不了明确的答案,祝隐问,他却觉得自己能给,他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坦诚得很彻底:“很想和你在一起,分开会很难过。看见你时会很开心。会怕你生气。” “还有呢?” 易见绯漆黑并不浓密的眉毛往眉心聚拢,并不明白,还有什么,是陈宇说的那方面的幻想对象吗?他抿着唇,红着脸问:“姐姐是不是还想问我会不会想亲你?像宋雪姐姐和陈安哥哥那样。” 祝隐:“系统,我就说那晚他肯定被宋雪他们影响了,他一青春躁动期的少年,能不被带坏吗。” 9528:“要带坏,早被他那个无良的妈带坏了,还需要那对小情侣来霍霍。” 祝隐:“有道理……唉,和性格倔强的人讲道理好难呐!” 9528:“宝贝,没事,孩子就需要慢慢教,才会成才。你看谁家养孩子容易了,不都一步一步过来嘛!” 祝隐歪头看向他,眼睛带笑,仿佛会说话:“那你会想对我做宋雪和陈安那样的事情吗?” 易见绯诚实摇头,但嘴硬地咬着喜欢两个字不放。 “这就是了。”祝隐摸了摸他发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就像我很喜欢你一样。但这种喜欢,是亲人之间的喜欢。当你有一天碰到喜欢的女孩子,你会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也会懊悔,在没遇到她之前,把很多情侣之间该做的事先对别人做了。” “你看我,我也后悔没做好一个老师该有的榜样,对张一龙做了亲近的举止,导致他误以为那就是喜欢。”祝隐仰头往向深邃的苍穹,星斗漫布,一轮弯月冷冷挂在上头,她叹了口气:“对你也一样,之前把你接到家里,看你战战兢兢,唯恐犯错,我才对你宠溺到没边,想让你自在一点。谁知道你自在了,又走极端了。” 她怕不趁早对易见绯说清楚,一拖再拖,很容易让他泥足深陷,又走原世界那条路。也怕易见绯会因为陷入感情误区,而错过喜欢的人。 他成长得太快,与半年前那个刚见面的小可怜宛若两人。祝隐有时候,都不能将他与只到她下巴,只吃饭不敢夹菜、说话时刻察言观色的营养不良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在她任务期间,他或许能碰上喜欢的女孩子,只要对象不再是女主,她一定不阻拦,还会给予支持。 任务完成后,有人能陪伴在他身边,让他不再孤单一人,她也可以安心地离开。哪怕回到自己的世界,她也多半只会难过一阵,而不是会像失去她爸爸那样,在心底留下一道疤。 易见绯不喜欢祝隐露出迷茫的表情,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他脑袋都快垂到胸口去了。手却拉住祝隐揉他脑袋的手,紧紧扣住:“姐姐,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能告诉我吗?” 作为一个写了三十几本爱情小说,从未谈过恋爱的单身狗祝隐认为,她没资格回答他,那些经验不过是纸上谈兵,她怕说错一个字,又误导他陷入纠结。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别人。最好是暗恋着别人的人,他们比热恋中的情侣还有发言权。”她站起来,拉着人去小超市门口的冰柜里拿了两个冰淇淋,一个递到他手上,去收银台付了钱。 回家的路上,祝隐咬着冰淇淋膏状部位,续上未完的话:“我给你电话,你问问宋雪,或者陈安?” 易见绯摇摇头,决定明天去问问整天喊失恋的齐晨。 他应该会很有经验。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似的,拉住祝隐,心情掺杂了一丝窃喜,一丝顾虑,复杂地道:“姐姐,你没谈过恋爱啊?” 祝隐:“……”别问,问就是没有。 “那姐姐也没有暗恋过吗?” 祝隐:“……”毛爷爷,算不算。 顾虑完全消失,只余窃喜的易见绯,再度不缠不休地发问:“姐姐……” “易见绯,不许再问了。你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我会把你赶出去的。”祝隐恼羞成怒地踩了他一脚,往家的方向跑。 单身狗是她的错吗,明明是社会的错,大学毕业都不给分配对象。 “太过分了,易见绯已经伤害到身为单身狗的我的自尊心,我绝对不能再纵容他了。”祝隐回了家,拿了笔和纸,趴在餐桌上写她底线的触发条件,第一条就是不许问她谈过恋爱没有。 易见绯在厨房剥小龙虾,用不太熟练的剥虾姿势剥了满满一碗肉,然后捧到餐桌,坐在祝隐对面。就在祝隐打算装出勉强表情要吃虾时,易见绯戴着一次性手套,一口一个,乖乖自己吃了。 祝隐又对9528说:“这孩子,怎么能吃独食。他不爱我了。” 9528:“你开心就好。”它想了想,商量道:“这样吧,等你这次任务完成回家,再出车祸的话,我就给你开个娱乐圈的世界,让你发挥怎么样。” 祝隐:“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9528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宝贝。我们系统可是最善良的了,对宿主也是最贴心不过了。” “那是谁一个劲怂恿我弄死易见绯他妈,鼓励我坐牢的。” “那是特殊情况。我们系统也很无奈。” “信你,我就是个棒槌。” 9528:“好吧,棒槌。你看你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收一收成吗。” 祝隐看着对面碗里逐渐减少的白嫩、q弹十足的龙虾肉,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挪着笔记本坐到了沙发上,继续写。 心想,易见绯实在是太讨厌了。 熊孩子果然不能宠,遭报应的第一个就是宠熊孩子的人。 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祝隐咬着笔,绞尽脑汁憋第二条,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她放弃地学着9528它们给她踩陷阱那样,把撕下来的纸摁在易见绯面前:“剩下的,等你犯了,我再列举出来。” “姐姐,黄瓜条藕片吃吗?”易见绯收了纸,折叠起来收进手心。将分离出来,裹着红汤汁的另一碗底菜递给祝隐。 她很没骨气地点头:“吃。” 于是,一个吃虾,一个吃辅菜,场面异常地温馨。 男主林深 来餐厅开门的齐晨一大早就被易见绯拉着问怎样分辨喜欢?喜欢人的感觉是什么样?他本人还懵了懵,仿佛是没睡醒。不过谈了两次恋爱的他,对这个问题也算有资格发言, 一边嫌弃梅片酸,一边吃得很欢乐。他手肘搭在易见绯肩膀,将他当成拐杖似的,以过来人的语气说:“怎样分辨啊,来个简单的例子。就是一大群人站在那,你偏偏就看见心目中的那个人。其他人成了背景板。就好像眼睛眼睛只容得下她。” “要说喜欢人的感觉,就更简单了。对方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你的心。无时无刻想和对方黏在一起,对方一靠近你,你就没法呼吸。” 有些一样,有些却完全对不上,易见绯颤动睫毛,蜷着手指,平静地问道:“还有吗?” 在场除了他和易见绯,也就路知行早早到,路知行是个闷嘴葫芦,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擦着吧台,头也不抬一下。齐晨咳嗽一声,拉着人往后厨那边去,凑在他耳边小声说:“还有的,当然就是喜欢对对方做少儿不宜的事了。我跟你说啊,喜欢一个人,是先喜欢上这个人,才有欲。欲望的欲。你想想,让你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上床,你会觉得恶心。但是换成喜欢的人,你会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 “是不是这个道理?”齐晨并不知道易见绯的情况,只以为是和陈宇一样,想要零花钱才出来打工,他和餐厅员工年纪都比较大,有时候会开些成年人之间的玩笑。也以为易见绯是情窦初开,有了喜欢的女生不好开口,跑到他这来取经。 话毕,他又拍了拍易见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过你喜欢人家女孩子,也要等人家成年。谈恋爱倒是可以,乱来就不行了。想我当初,还是大三才摆脱处男之身,跟哥哥好好学习,知道吗。” 他说完就想去帮忙搞卫生,一直沉默不语的易见绯倏地拉住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要是只喜欢黏着她,她靠近会开心,会快乐,但不会紧张。也不会想做别的事。算是对女朋友那种喜欢吗?” 齐晨噗嗤一声笑了,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笑够了才摇摇头,说:“你这是谈精神恋爱还是没断奶。也不是说不算对女朋友那种喜欢,就是……” “能让你感到痛苦,才算。”路知行从两人之间穿插而过,进入厨房时,破天荒多管闲事说了一句。 这解释,没毛病。 他果然是对祝隐太依赖了,难怪会造成她的困扰,还对他扯长篇大论的道理,甚至恼羞成怒说他触到她底线。 祝隐带给他的感觉,从来就不是痛苦。易见绯焕然大悟,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被忽略的齐晨:“……” 感情他解释半天,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来得管用。 他不安分地挤进后厨,双手环胸,对还在洗抹布的路知行说:“小路,谁让你痛苦过。说出来给哥听听,作为交换,我给你讲我失恋的故事要不要。” 路知行很冷淡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没兴趣。”说着就推开人走了出去。齐晨叹了口气,摊手道:“好吧,吊人胃口绝对数你最厉害。” …… 昨晚小龙虾没吃到,黄瓜条和藕片的味道令祝隐念念不忘,她吃完午饭,跟个废材老父亲一样,瘫在沙发上:“你说我要是去等易见绯下班,让他带我去吃,他会不会怼我,说‘姐姐,吃好吃的东西必须带着喜欢的人去,姐姐不是女朋友,以后我会注意的。’然后就逼着我回家吃清汤寡水的饭菜。” 9528:“自己作的死,跪着也得受完。实在不行,你去小区那家烧烤店解解馋。” 祝隐生无可恋地摆摆手:“我不行,我不可。我已移情别恋了。还是易见绯带回来的‘妖艳贱货’更香点。” “你这样对得起烧烤店老板吗,他平时还会多送你一串牛板筋。” 祝隐:“那我平时付钱,还凑整给人家了。”她慢悠悠爬起来,滚去了卧室午睡:“我不管,等没那么热了,我就去找他,你到时候在我脑子里画好地图啊!” 9528:“……”我的用途大概也只剩下画地图了。 一觉醒来,已是夕阳半沉。 祝隐换了件七分袖束腰衬衫,一条直筒九分深色牛仔裤,外加一双白色布鞋,素颜朝天披头散发的出门。她身材纤细,腿又长,很像街拍的模特。 祝隐一心顺着9528给她画出的路线图,找到公交站,戴着耳机挤上了高峰期公交车,途中换乘了一辆,才有了座位,但人依旧不少,满满的是女孩子,一两个男性。 有几个小女生低着头凑在一块说话,手指在手机屏幕戳戳点点,脸上表现出情窦初开的羞怯模样,头顶仿佛冒着粉色泡泡,这画面其实很美。 怀春的少女如娇羞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纯净而美丽,她们会因为喜欢的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背影,而傻傻的笑,或偷偷的哭。不曾少女怀春过的祝隐下意识地关了音乐,听她们说话。 “我待会去吃牛排,好想让齐晨给我点餐。他可温柔了,也很幽默。点餐时还会提醒我不可以浪费,也不可以乱花钱。” “我也是。”举着手机的女生显然找到了知音,笑容如出一辙,笑得宛若双生姐妹。 一个头发帮着樱花头绳的女生,颠了颠怀里装着鸭舌帽的双肩背包,问坐在她身边的女孩:“我昨天被我妈妈骂了,在餐厅外面的公交站哭得很伤心。有个好心的小哥哥给我戴了帽子,还塞给我一包纸巾。我想把帽子还给他,但不知道人是不是那家餐厅的,我待会去,要怎么问啊?” 两人坐在祝隐右边的双人座,说话的女孩声音有些小,看起来才十五六岁,人也长得清清秀秀,有股邻家妹妹的清纯感。 “小蝶,你待会帮我问好不好?” 小蝶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取笑她:“要是真的是餐厅里面的小哥哥,你打算以身相许啊?” “没有,就只是把帽子还给他而已。”女孩白皙的脸颊染上粉色,掩耳盗铃似的,把脸调转至车窗外。 “这餐厅怎么还有一个滥竽充数的,高是很高,但一点也不帅,还有点胖。”举着手机滑页的女孩不满地嘟囔出声,恰好碰上车辆急刹车,手机就这么飞了出去,落在了车厢后半部分。祝隐听见女孩描述时,还对9528说,这形象,听起来好像是在描述陈宇啊! 因着惯性原理,手机还往后多滑了一些,手机里偷拍的属于陈宇的照片就这么落入了祝隐眼底,然后她听见9528说:“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祝隐:“……” 有女孩把手机捡起来递回去,回到了女孩手上,故所以,她翻到了下一张照片,是同样属于被偷拍的易见绯,旁边和她团在一起的女孩小声惊呼了一声:“哇,他好好看。拍这么糊还能这么有灵气,现场去看一定更帅气。” 拿手机的女生点点头:“可惜他不爱说话,整个人也冷冰冰的。” 公交车广播播报目的地,一车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站了起来,司机像是习惯了,踩穏刹车,轻巧地停在了站台正中央。 一打开门,画着精致妆的女生们,乌泱泱地下了车,车内空了,祝隐是最后一个下车,还能听到身后两个大叔,用“世风日下”的语气说:“我就说嘛,一到美男站,只要是个女的,都会下。那家餐厅哪是牛排好吃,分明是养眼的帅哥多。秀色可餐!” 祝隐哪怕不用根据9528画的路线走,光靠前面一群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就知道餐厅具体位置了,她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既不能去餐厅打扰易见绯上班,但又要在他下班时能看见他,只好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台阶坐下,从身上背着的小包包里翻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看了眼时间,距离易见绯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回过头望去,餐厅外面已经排上队了,有人拿了号,到处瞎逛。感觉不像是吃西餐,倒像是——黄牛党。 祝隐差点被糖噎死,因为她没看错,一个很漂亮长发及腰穿着白裙的女孩,把手里的票递给了另外一个姗姗来迟的小姑娘,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9528叹口气:“别看了,小说里最好看的女主角已经出现了——云矜苧。她就是兼职帮男主堂妹排队拿号,碰上林深,一见钟情的。” 祝隐:“哦豁,难怪我觉得她比我见过的女孩子都要好看,气质也是一看就很令人怜爱的那种。但是男主呢?怎么只看见他傻妹妹在原地蹦哒。” 她很害怕易见绯会看上这个无比纯美的女孩子,但又不能破坏剧情,她只是个走剧情的工具人罢了。稍稍不小心,就得掉进陷阱里,一命呜呼。 祝隐只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走马观花似的浏览完易见绯短短的二十几年,连他大部分经历过什么,根本没看清。更别提和女主男主之间发生的事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易见绯用刀刺向女主心脏,脸上露出绝望疯狂的笑容。 ——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为什么这么难。 穿着圣洁婚纱的女主死在他怀里,给不了他答案。易见绯拔出刀,最终刺向自己。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没有人会爱我。我也不再需要了。 定格住的画面,也定格住了这两行字,祝隐很难忘记这一幕,尤其是易见绯漂亮的桃花眼,装下的是对这个世界的怨恨、绝望、崩溃。 每每想起,她的心口仿佛缠绕了钢丝。呼吸会痛,跳动也会痛。哪怕脑子里偶尔闪过零碎片段,心脏也会被缠绕地产生窒息,甚至流出血来。 心情忽而沉闷,她播放了音乐,手掌托着下颚,望向车来车往的街道,太阳最后一丝余光也被地平线吞没,灰蓝天幕转向暗淡,祝隐忽略心口传来的不适感,转移话题:“女主为什么打工?也很穷吗?” “你在为易见绯难过?”9528很不识相道:“宝贝,你这样很危险。” 充耳不闻的祝隐:“易见绯在这里出现,会不会改变剧情发展?” 执着的9528:“宝贝,你可别好不容易帮易见绯辨别喜欢后,自己转头就喜欢上他。会死的。” 祝隐:“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很想去原世界干掉男主,把女主送给易见绯。” 9528松口气:“女主家不穷,但也不算富裕。她是个懂事勤劳的姑娘。也正是因为她懂事勤劳,才能在这里遇到男主,而后对男主一见钟情。” 祝隐:“……”非得她说实话,才肯回答。这垃圾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祝隐摘掉一只耳机,回过头去看,林深的傻妹妹还在原地蹦哒,貌美如花的女主身影已消失,祝隐还在想,是不是女主在哪里摔倒了、崴了脚之类的,林深恰好碰上,由此发展出一场由外表而怦然心动的爱情。 结果她就被人叫名字了,叫她的那个人,还是她想去原世界干掉的男主角。 “祝隐老师?”一道朗润的男嗓音在她后面响起。 祝隐回过头,就见男主角林深站在不远处,晚风吹着他发丝,清隽俊朗的五官在路灯与将暗未暗的天色里,配上他柔和的笑容,熠熠生辉。 “祝隐老师,真是你啊。你在这做什么?” 祝隐默默吐槽:在找你老婆。 9528:“……” 实则,一瞬间变了脸,脸上挂了亲切,看待小孩子似的表情,她站起来,对林深说:“我在等我两个学生下班。林深同学,你是来这吃饭吗?” “嗯,我妹妹说要在开学之前,来一次这家西餐厅用餐,硬拉着我来,我付个钱的功夫,她人就跑了。”正说着,那小姑娘就看到林深了,跑步如同轻盈好动的麋鹿,身影一下就冲向林深,整个人搂着他胳膊:“哥哥,帮我排队的小姐姐可真漂亮,我刚才还想拉着她,交个朋友呢!” 小姑娘回过头,又惊讶地叫了一声,凑在林深耳边,用着在场人都能听到声音“耳语”道:“哥哥,这个姐姐也好看。你认识啊?介绍介绍?” 祝隐低头在包里翻腾,只及锁骨的发丝垂落半边,她用手勾到耳后,露出一小截如同白色瓷釉般的下巴。好不容易翻到一根五彩棒棒糖,原本是准备哄易见绯的。 含着笑,递到小姑娘面前,她自我介绍道:“我叫祝隐,算是你哥哥的老师,只是没教过他而已。” 小姑娘看了看她,觉得她不像。在林深眼神示意下,她接了棒棒糖,也说了名字:“姐姐,我叫林谣。歌谣的谣。” 祝隐便很“虚伪”地客套:“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像,基因都这么好,原来是兄妹啊!” 林谣:“不是,他是我堂哥。” 祝隐心想,餐厅里面还有一位也是你堂哥呢,你要不一起认了。 9528:“禁止拆穿剧情,会死。” 祝隐:“……” “哥哥,好像快轮到我们了,姐姐要不要一起?”林谣拉着林深的手,脸朝着餐厅落地窗方向,望着里面穿梭的一道身影上:“哥哥,他好好看?” 林深跟着瞥了一眼,回应:“哪个?” “就最矮那个。”脸带痴迷的林谣垫了垫脚,眼睛落在易见绯身上,觉得他的脸真的太精致了。很像画里走出来。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帅哥美女倒是起劲。 “那个……小妹妹,你钱给多了。我刚才没仔细数。多了一张。”低柔的女声,穿插进来,三人齐齐回头看。 她像是奔跑回来的,长发被束在脑后,脸颊的几缕碎发紧贴着她的侧颈,还有一缕黏在了她娇艳的嘴唇上。她不好意思抹把汗,抽了一张祝隐“暗恋着的男人——毛爷爷”,递给林谣。 林谣没接:“你朋友排队也不容易,就算给她的辛苦费吧。” 云矜苧强行塞进了她手上,眼睛闪着清亮的光,柔美的脸上很倔强:“不行,该多少就多少。我朋友一定也不会要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林谣也不勉强。 云矜苧朝祝隐和林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祝隐:“系统,说好的一见钟情呢?他俩怎么连个眼神也没连上信号啊!” 9528:“不、这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不对了?”它故作玄虚地道:“宿主,你的攻略难度加大了。” 祝隐:“……” 回家遥遥无期,连活着都成问题,祝隐认为她绝对是被骗了,这哪是攻略任务,分明是绝境求生。她仿佛抽去了精神气,整个人散发着萎靡气息。 她顶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睁眼说瞎话:“我刚吃饱来散步的,就不凑热闹了。好像在叫你们的号了,快去吧。” “那、姐姐再见。”林谣拉着林深胳膊要走,林深只好也朝祝隐点头:“祝隐老师,开学见。” 重新坐回石阶上,她抱着腿,心情有些沮丧。 9528安慰她:“宿主,你要往好了想,反正在你那个世界也没人爱你。任务失败,死了也就死了吧。” 祝隐:“……”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林深在踏进西餐厅时,回头看了一眼祝隐坐在台阶略显孤单的背影,林谣正拿号给陈念,看她安排,回头扯了扯林深衣摆,见他脸对着的方向是外面,偏了一下头:“哥,你在看你那位老师啊?你想师生恋吗?” 被无辜扣上一顶“师生恋”帽子的林深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你脑瓜子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祝隐老师很有趣。” “有趣不就是对一个人产生兴趣,产生兴趣不就会喜欢上,喜欢上不就会想谈恋爱。” 林深:“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读书不见你这么积极。别瞎猜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接下来乖乖待在家里复习。也别找我做借口出来玩了。” 一听学习,林谣脑袋都要炸了,松开了手,搅着手指:“哼,我告诉伯母去,说你暗恋你老师。” 林深严肃着说:“别胡说,有时候不负责任的一句造谣,是会毁掉一个人的。”林深冷下脸,十分的不近人情,林谣有些害怕严肃起来的哥哥,嘟囔道:“我知道错了,不该空口无凭的揣测,也不该瞎编乱造。” 陈宇和林深唯一一次交集,也就易见绯被张一龙欺负那次,他引着两兄妹到靠窗的那桌,将桌上的菜单递给他们。 林谣推给了林深,自己晃悠着小脑袋,视线越过陈宇,落在了另一桌身姿欣长、面容冷漠的少年身上,直勾勾地盯着。 无辜的杏眼眨巴着问陈宇:“能让那位小哥哥给我点单吗?哎呦——”话音刚落,她脑袋被挨了一下。 兴致缺缺地点了两份牛排的林深,打断妹妹的不礼貌,在陈宇要进后厨时,喊住他:“祝隐老师在外面,在等你们下班?你要不要让她进来等。” 陈宇扭头往落地窗外看去,餐厅灯光太过亮堂,反而只能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他想了想,走了几步贴近易见绯:“见绯,林深说祝隐老师在外面等你下班。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收盘子的易见绯手一顿,桃花眼往落地窗外瞥去,看不清人,但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顷刻间柔和,把手上的餐具三两下收进托盘往陈宇手上推去:“你帮我带进后厨。” 他的声音、他的表情、他的肢体无不在透露着喜悦二字,像是迫不及待地出去。然而,易见绯也真的就跑出去了。失落的林谣双手遮着四周照射而来的光,趴在玻璃上看,感觉易见绯与方才她看见的冷淡的易见绯判若两人。跑出门外,踏着银白月光走向祝隐的他,多了生气、也有了少年羞怯感。 “哥哥,你老师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激动?” “你老师”三个字听入林深耳里,有些莫名其妙,他喝了口清水,分两点解释:“第一,她没教过我,不算‘我的’老师。第二,你说的那个他,现在正住在祝隐老师家里。具体,太复杂了,不便赘述。” 林谣看见易见绯在祝隐身边坐下,还接了她递过去的糖吃了,路灯投下的光撒在他脸上,疏离感荡然无存,她有些吃味道:“哥哥,我好喜欢他,也想他对我笑。” “你才多大,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林深没太把这个见异思迁极快的堂妹的话放入心里,她对一样事物,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嘟着嘴的林谣趴在餐桌上,不太开心的反驳:“我马上就要高一了。”随即联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扯着林深的手臂,激动地说:“哥哥哥,我高一去你们学校好不好,私立学校一点都不好,没几个爱学习的。” 林深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宇上完了牛排,也想跟着窜出餐厅,就被他亲姐伸着大长腿拦住了,眉梢一挑:“干什么去?人家谈恋爱,你去凑什么热闹,单身狗一只,你看看网上,因为你餐厅的评分被拉低多少。” 听者与说者,总是有些错位,陈宇的关注点在前者,他当即替易见绯解释:“她是我们班主任。”想了想,他补上三个字:“过去式。” 陈念一脸震惊:“你们班主任长这样,你竟然还用心学习?” 陈宇满脑袋问号:“不用功学习,那要干嘛?” 陈念心想,当然是追她,来一场刺激的师生恋啊! 她无力挥挥手,叹息道:“请你们‘过去式’的班主任进来喝杯咖啡,免得说你没礼貌。”陈宇走出餐厅,后知后觉地想,他姐这是在怂恿他恋爱啊。 走了几步,还未靠近,就见易见绯站起来,对祝隐说:“姐姐,我已经请他吃过饭了。你不用再请。” 陈宇:“???”姐姐?易见绯私底下都这么叫祝隐老师吗?易见绯的语气怎么跟撒娇似的。与所有人说话都不同。 “不行,陈宇对你多好啊,我怎么也得感谢感谢他,待会等你们下班,我们一起去吃你们昨晚吃的那家小龙虾好了。”祝隐摘了耳机,也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实则心虚地垂下眼问9528:“系统,易见绯会不会猜到我是自己想吃小龙虾啊!” 9528:“别怕,反正猜到了也不能弄死你。” 陈宇一听祝隐要请他吃饭,毫无眼力劲地平地冒出,学着易见绯的叫法:“祝隐姐姐,我们已经可以下班了。换下工作服就能走。” 祝隐:“……”这孩子,会来事,我喜欢。 9528:“喜欢归喜欢,别乱撩就好。” 易见绯:“……”兄弟情崩裂,友情也岌岌可危。 他不顾易见绯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揽着易见绯肩膀,往餐厅里带:“等我们一会,很快。”完全忘了陈念请祝隐喝咖啡的事。 他俩换好衣服,刚出更衣间,就被两个女生堵住了,叫小蝶的女生替她害羞的闺蜜提着包,从里面拿出了鸭舌帽,递到易见绯面前:“这是你的帽子,对不对。我们刚才问你们老板了,她说这是你的。” 害羞的女生低着头,呐呐道:“昨晚谢谢你的帽子。” 易见绯垂眸扫了一眼帽子,接了过来:“不用客气。”他说完就要走,害羞女生突然大着胆子拦住他:“那个、我可以请你喝瓶饮料吗?” 餐厅人很多,但更衣间在后厨拐角那,位置有些隐蔽,不会引起注目,易见绯冷冷道:“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既然人家都第二次拒绝了,女生也没那么执着,只是失落地让开路。 跟在他后头的陈宇,像八卦的菜市场大妈似的,拍着他肩膀:“这都能找出是你做的好事,这两个女生不得了。以后我也要这么干好事,等着人家上门报恩。” 易见绯:“无聊。”走在门口,离祝隐还有五六米距离时,他又带着威胁的语气说:“不许告诉祝隐姐姐。不然我们朋友也没得做了。” 陈宇:“……”为什么你能把做好事搞得跟干坏事一样。 “还有,祝隐姐姐只能我叫,你又没住她家。你叫老师。不然我们朋友照样没得做。” 陈宇:“……”我们的友情不值钱,一文不值。 三人坐上公交车,去往昨晚吃宵夜的地方,老板见两个小伙子昨晚刚来过,今天又带了个美女,还免费赠送了他们一碟凉拌黄瓜。 多了个祝隐,陈宇又多点了个十三香口味的小龙虾,老板动作很快,三大盘满满当当堆满了小桌子,祝隐挑了黄瓜藕片吃。新鲜出炉的比打包更美味,祝隐吃得停不下筷子,易见绯慢腾腾地剥着虾,就看祝隐待会怎么吃。 陈宇是个神奇的孩子,他一边用他剥了好几年小龙虾的利索功夫,飞快剥虾,一边傻憨憨问祝隐:“祝隐老师,你怎么不吃龙虾啊。” “唔……有点烫。凉一点再说。”祝隐心虚吹着迫不及待要塞入口里的黄瓜,对三大盘颜色红亮,裹着酱汁的小龙虾束手无策。她目光调转至陈宇熟练的吃虾手法上:“陈宇,你剥虾壳怎么这么厉害?” “我爸经常带我来吃。”陈宇解释,他见自己跟前堆了一堆虾壳,易见绯面前很少,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慢下动作。 祝隐不着痕迹地拍马屁:“剥虾厉害,也算是一项绝活。你以后交的女朋友要是爱吃小龙虾,交了你这么个男朋友算走运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陈宇被祝隐一夸,飘飘然又羞涩,顿时换了一副一次性手套,对祝隐殷勤说:“祝隐老师,要不我帮你剥吧,你还没吃,我就快吃了一盘,论剥虾,你们肯定比不过我。” 祝隐虚伪“客套”道:“哪有老师让学生剥虾的,老师自己可以‘慢慢’剥。” 她把慢慢两个字咬得有些重,9528吐槽她道:“你这样好婊啊!要是现场有另一个女生,她一定会对你嗤之以鼻。” 祝隐:“不用动手就有龙虾吃,别说婊,说我绿茶我都认了。” 在陈宇积极剥出第一个雪白龙虾肉,放在祝隐面前的一次性杯子里时,易见绯用筷子夹走吃了,对满脸疑惑的陈宇解释:“祝隐姐姐说了,剥虾只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剥,把对女朋友的权利对别人使用了,以后不仅自己会懊悔,女朋友也会不开心的。” 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虾肉飞走的祝隐:“……” 红了脸还没褪去的陈宇,整张脸顿时涨成番茄,干巴巴地收回手:“是、是吗?”他摆摆手,覷了一眼祝隐,尴尬地说:“祝隐老师,那我就不剥了。免得我将来的女朋友生气。” 祝隐:“……”少年,我做你一顿饭时间的女朋友怎么样。 有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祝隐给易见绯讲了太多大道理,她忘了有时候易见绯也懂,只是爱听她瞎忽悠而已。 “系统,孩子大了,不好骗了。我以后还是不瞎掰了,每次坑的都是我自己。”祝隐认命地戴起了一次性手套,从蒜泥口味里抓了一种,掰掉头部,对着“短小坚硬”的虾身死磕。 忽而她面前,从天而降一杯装着雪白龙虾的一次性杯。祝隐一抬起头,眼睛就撞上含了狡黠、揶揄的桃花眼。 她秉着“自己扯的大道理,含着泪也得遵守。”忍痛割爱地把虾肉推了回去,拿腔拿调地说:“老师不能享受你们未来女朋友没有享受到的待遇,拿回去。乖啊!” 深沉系统 这一声“乖”,足足让易见绯两个星期没有主动搭理祝隐,也让祝隐在那一晚凭着自己的本事吃了三只小龙虾。 开学后,就按照文理科开始分班,易见绯毫不意外地进了肖琴所带的理科重点班,陈宇也以吊车尾的成绩幸运地挤进了肖琴的班级,和易见绯再次成了同班同学。 理科教学楼和文科教学楼坐落在环境好又安静的政教处办公大楼后面,两栋楼顶楼有一条空中走廊连接着两栋楼,方便老师们上课走动。 祝隐则因为调去初中部,离高中部更远了。 开学前,她做了很多功课,又有9528的帮助。她完全不需要9528操控她的身体上课,自己上着课,还能和学生交流互动,比当个工具人有趣多了。 她以为初一段那些小孩子很皮,毕竟她自己读初一时,班上几个调皮男生能气得别科女老师委屈的躲办公室哭,也能气得班主任对他们动手。 还有一个男生嚣张地敢在课堂上跟老师打架,那次给祝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她看见男老师由于收着力让着那个男生,反正被打的红了眼眶。 新学期,祝隐很忙碌,也没空溜达到文理科大楼那边去看看易见绯的情况,只在每天饭点,准时和他在校门口的自行车棚相聚,一起回家吃饭。 后知后觉的祝隐在开学两个星期后,才想起来,女主云矜苧应该也转学进入易见绯所在的理科重点班,男主女主男配集齐,不发生一些大事都对不起这狗血的剧情。 为此,9528表示:“你走了那么久慢热的剧情,这会总算来到高chao部分了。惊喜不?激动不?宝贝。” 祝隐:“只要不让我死,每天都算惊喜和激动。” 吃完饭,连午休时间都没有,易见绯就必须回到学校去做作业。肖琴是出了名的严格,她自己本人也会到场监督。 在易见绯收碗去厨房洗时,祝隐在旁边帮忙收拾卫生,状似无意道:“听说你们班上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学霸,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温热的水流从水龙头流淌而出,易见绯挤了两滴洗洁精进去,充盈的泡沫凭空越变越多。他体质偏寒,手掌一年四季皆凉,所以不管洗什么,祝隐都很交代他一定要用热水。九月份,风也不再是无比燥热,夹杂着桂花香,溢满厨房,易见绯特意屏息静气片刻,再深深吸口气,清香的桂花香气仿佛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停留在胸腔里,余香不散。 听完祝隐八卦问话的易见绯,掀起眼帘扫了一眼窗外,语气淡淡道:“我没注意,不过陈宇说想要找个这样的女朋友。” 祝隐把擦完料理台的抹布往另一个水池里冲洗,站在了易见绯身边,看他匀长的两只手在浮着泡沫的热水里,肤色如玉般无瑕,唯有右腕骨的一小颗黑痣,是生动秾艳的存在,她偏头问他:“那人家女孩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陈宇说,叫云矜苧。”听起来,他是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哦,感情你对人家的所有信息都是从陈宇身上获取的是吗?”按理说,剧情还没发展到他们有交际的那一幕,易见绯不知道人也应该。可是,现在的易见绯又不是原世界那个遭受冷眼、被排挤受歧视的易见绯,为什么他还是表现得对其她女生兴致缺缺的模样。 想到这里,祝隐跟参加辩论赛似的,往外“突突”问题,语气不疾不徐:“听我班上那些小女孩说,有人专门跑到理科楼去看你和林深,还被肖老师逮到了是不是?” “小绯,是不是有很多年级段的女生跑去看你们?你就没有注意到能吸引你的女生吗?” “肖老师被气坏了吧,她最见不得早恋。还跟我说……” “姐姐。”易见绯洗碗最后一个碗,打断不停抛问题的祝隐:“你问题好多。我该答哪个?” “你看着答。” 把碗一个个倒扣在碗架里,易见绯挑了第一个问题回答:“她们都是看林深,与我无关。” 祝隐把抹布拧干往水龙头上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太相信一个都没有。可看易见绯紧抿着唇,不打算再搭理她,祝隐歇下了八卦的欲望。 “你先骑自行车去学校吧,我等一点钟再慢慢走过去。”学校一点半上课,她用半个小时走过去,绰绰有余。反倒是易见绯,午休时间,他们要用来小测,时间永远像海绵般,努力地挤出来。 易见绯口袋里的手机闹铃振动了,催促他必须赶往学校了,他摁了手机,对在冰箱跟前捣鼓的祝隐说:“祝隐姐姐,以后不要问我这些问题了,你感兴趣可以问陈宇。” 正在冰箱里找酸奶的祝隐茫然地回过头看他:“为什么?你是嫌我问题多太烦吗?还是嫌我太八卦了?” 易见绯动了动唇,想说都不是,他只是会烦躁。 他不喜欢祝隐总是问他,别的女生的容貌,别的女生的特别之处。心腔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令他透不过气般。 在他踌躇着该如何表达,他不是嫌弃她时,祝隐往他手里塞了一瓶酸奶,她似乎永远也不会生他的气,脸上挂着只对他的包容和宠溺。 “知道了,我以后不问你了。我问陈宇去。”祝隐又从冰箱里给自己翻了一瓶,刚准备拧开盖子,易见绯就把自己那瓶拧开,与她的交换。 他开口妥协:“你问我吧,从今天开始希,我会注意来我们班上的女生长得好不好看。你如果还想要她们的照片,我去向她们要。” 祝隐:“……”不、我不想要,也不需要。 她抿了一口酸奶,推着人往外走,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要人家女孩子照片干嘛,不是到点了吗?你该去学校了。” 被推出门的易见绯,就这么被祝隐关在了门外。他望着青灰色入户门,抬手敲了敲,即使身上有钥匙,他也还是选择敲门。 祝隐很快探出头:“你钥匙忘带了吗?” 不应该啊,易见绯是个做事很细心的人,记性也极好,好几次她忘带钥匙,都是靠易见绯才能进家门。 “对不起。我不该敷衍你,也不该语气不耐烦地对你说话。”易见绯拉开门,抱住祝隐,低低地道歉:“姐姐,对不起,。” 被祝隐偏爱地有恃无恐,他越来越恃宠而骄。他有些怕,自己要是不能控制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的脾气,有一天伤了祝隐的心怎么办,她肯定会生气,会赶他走。 会觉得养了一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怎么突然就道歉了? 完全没把这些细节放在心里的祝隐被抱了个措手不及,她怕手上的酸奶蹭到他校服上,手举得很高:“我都没有在意,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本来就是我不对,老问你一些女生之间的小八卦。” 把脸埋在她发间的易见绯闷闷不乐道:“你不怪我吗?” “你没做错,我为什么要怪你。”手有些酸,祝隐提醒他:“你再不去学校就来不及了。还有,你马上就要十六岁了,不能再对我这么随便的抱了。” 易见绯不想松开,企图学着祝隐讲大道理那般反驳她:“还有三天才十六岁。我没满十八周岁,不算成年人,不需要遵守你们成年人‘男女有别’那一套规则。” 祝隐:“……那你听不听话。” 这是祝隐的底线,他不能不遵守。他乖乖的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祝隐:“我听话。” 易见绯一走,祝隐握着酸奶坐在客厅沙发上慢慢啜饮,在脑子里和装死的9528聊天。 “我记得易见绯曾不止一次地答应我,会多交朋友,会扩大自己的交际圈。结果呢,他去书中扩大了吗?怎么还这么依赖我。” 9528:“孩子依赖母亲,不是很正常吗?再忍忍吧,你看,他现在都敢对你发脾气了,可能很快就会为了别的女生,忘了天忘了地忘了你。” 祝隐:“为什么你也认为,易见绯是在对我发脾气,我没感觉到他的怒气和怒火啊!” 9528:“因为你心眼小,因为你神经粗。”它顿了顿:“好吧,其实我也没有察觉到。我从他说的那些句子里面一个字眼一个字眼扣,都扣不出一丝怒气怒火。” 祝隐:“……那你还分析地头头是道,我差点就信了。” 9528深沉地说:“装逼,是我们系统必备主要技能。以德服人是其次。” 祝隐:“......” 骑着祝隐的自行车到了学校,易见绯脚步极快地奔往教学楼,心情很沉重。他前脚踏入班级,肖琴后脚跟了进来,对易见绯踩点的事也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一打试卷分发下去,照例宣布规矩:“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做完,卷子从后往前交。” 掐了倒计时后,肖琴坐在讲台批改作业,底下的学生齐齐动笔,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扩大不少。易见绯先将卷子两面都浏览一遍,才开始答题。 小测的题不难,但架不住解题步骤多。偏生有些步骤又不能省略,一旦略过,就会被扣分。 易见绯答完卷子,几乎是和林深同时停下笔。动作很轻,奋笔疾书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 流逝的时间又缓缓走了三分钟,计时器响起,班里唉声叹气地停了笔,往前桌递卷子。 等肖琴收走卷子,班上的气氛霎时活跃了。 “完了,我还有一道大题空着,晚自习肯定要挨批了。”说话的是住校生。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我的肯得等明天了。”陈宇趁易见绯同桌上厕所,趁机趴在易见绯的桌前,连续叹气:“你今天怎么迟了这么长时间?” “有事耽搁了一下。”接下来又要默写英语单词,易见绯抽了一本空写本,催促他:“你怎么还不回座位上?” 陈宇左右瞄了瞄,跟地下党对接暗号似的,几乎是用气声发出来的:“封晴晴托我给你带句号。说周六她生日,问你去不去?” “去的话,你给她回个信息。” “不去。” “真不去啊?她订的地方是吃玩一体的,听说蛮贵的。” 今天星期三,三天后也是他生日。易见绯准备和祝隐一起过。如果不是祝隐对他说,哪怕是在不被期待下出生,生日也一定要过,自己给自己的祝福。他宁愿遗忘生日,这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特殊节日。 从六岁那年以后,生日对他来说,是他最怕的日子。一旦到了那天,他会躲出去,等第二天下午在再回家。尽管还是会挨一顿打,但和喝醉酒的易敏往死里打比起来,幸运多了。 易见绯用力地捏着笔,不愿回想。带着创伤的记忆,令他惊遽,令他喘不过气。手背青紫色筋在苍白皮下根根浮现,眼中也翻腾着无助的情绪,不安地想回到祝隐身边,哪怕只是待在她身边。 随着年龄增长,小时候的记忆如同隔上一层磨砂玻璃,有着轮廓,怎么也无法恢复清晰的状态。唯有六岁那年他伤害累累被易敏关在家里等死那一幕,他印象极为深刻,像是把那件事终身刻在了hippocampus上。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过生日原来还有蛋糕。 世界上大概只有他,在知道有生日这个日子,仅仅是好奇问了一句,便被亲妈打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她酒醒后怕坐牢,及时将他送入附近诊所,他的生命可能就结束在六岁生日那天。 拢回走失的三魂七魄,将永不能磨灭的那段可怕记忆重新塞回大脑记忆库的角落落上锁,企图不让它再有被翻出的可能。易见绯闭了闭眼,再睁开,桃花眼逐渐趋于平静。 “你帮我跟她说声抱歉。我有事。” 陈宇撇了撇嘴:“知道知道,你要去我姐那兼职嘛。” 眼见易见绯同桌回来,陈宇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动,起身回到了后面自己位上,也准备了听写本,而后低头给封晴晴发信息。 封晴晴家境和张一龙差不多,性子有些傲,也爱盲从。例如高一和大家一起欺负易见绯这件事,就是觉得好玩。 天真也是一种残忍。 编辑了半天,陈宇才原话回复在文科楼的三班封晴晴。 不再是班长陈宇:[易见绯周末要去兼职,没空。他托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封晴晴几乎是秒回。 封晴晴:[你帮我劝劝他,兼职一天不去也不会怎么样,要不我补偿他损失。] 不再是班长陈宇:[算了吧,他性格倔强,你这样说他肯定更不会去。还有两天时间,我劝劝他。] 封晴晴:[要不我让祝隐老师帮忙劝劝?] 不再是班长陈宇:[此计可行。] 陈宇退出聊天页面,叹了口气,他是真挺想看易见绯融入集体,可惜好不容易在原先班级混熟了一点点,一打乱,易见绯又得重新开始,幸好他还有自己这个朋友加兄弟。 英语课代表在讲台上念单词,念一遍,重复一遍,而后飞快进行下一个。陈宇手忙脚乱地默写,视线倏地落在念单词的课代表身上。 心思又胡思乱想起来。他觉得他能进这个班级,大概是为了遇见英语课代表——云矜苧。 开学第一天就和人家在班级门口撞上,跟演偶像剧似的。他还把人的水杯也给碰碎了。尽管云矜苧客气地说不用赔,但他还是拉着易见绯去学校旁边的超市买了一个差不多的还给人家。 赔了杯子,他还得到了对方赠送的一瓶矿泉水,易见绯沾了他的光,也得到了一瓶。 念完最后一个单词,云矜苧放下课本:“错的、没写出的,照着抄十遍。下午最后一节课宋老师要检查。”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正好第一节又是一周两次的体育课,开始有人往操场走去,陈宇见缝插针抄着写错的几个单词,打算靠最后两分钟以火箭发射的速度往操场赶。 易见绯往后瞥了一眼,坐在座位上不动,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桌的林深也没动,他前桌和林深关系好,转过身拍着他肩头:“林深,走了。先去投个篮过过手瘾。” “嗯。”林深应了一声,收拾好,跟着站起来,在走到班级门口时,他又回过头向易见绯望去,发出邀请:“易见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先去打篮球。” 被点到名的易见绯刚要开口拒绝,正在抄单词的陈宇忙不迭停下笔,替他回答:“去去去,易见绯最爱打篮球了。” 易见绯:“……” 把人从座位上捞起来,陈宇扯着他胳膊就跟上了林深他们步伐,从理科楼往下,就只有和林深交好的木易在说话,他对易见绯的事略有耳闻,但态度和林深一样,能多释放善意则多释放善意。 男生个高腿长的,走路也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们班寥寥无几的几个女生,她们走在前面散步似的。 在越过她们时,木易故意用手肘碰了碰林深:“我们以前的英语课代表转去了文科,没想到转头就空降了位这么好看的小仙女。” 林深调侃他一句:“禁止骚扰,不然我通知老肖了。” “你怎么比老肖还可怕。”木易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浅笑的云矜苧,心想,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林深竟然没想法,还是不是男人。 “唉,陈宇、易见绯,难道你们也不觉得我们班上的云矜苧漂亮吗?有没有想追的冲动?反正我想追了。” 陈宇积极道:“我感觉我有戏。她请我喝水了。是不是,见绯。” 易见绯:“是,你追去吧。” 下一秒,陈宇又说:“易见绯,看,你姐。” 木易:“???”易见绯哪来的姐?他不是独生子吗? 他们走到操场需要经过综合楼的走廊,恰好站在走廊又能看见校门口。就见祝隐塞着耳机,悠哉悠哉地混入一干需要检查校牌的学生中间,有个学生没戴校牌,紧跟着祝隐身后,被祝隐挡着闯关似的进了校门,男生松了口气,转身对祝隐说:“谢谢老师,下次打死我也不敢拿校牌逗我妹妹了。” 他躲在校门门口犹犹豫豫了半天,就是没敢往前踏一步,还被祝隐给抓到了,他情急之下说了原因,眼泪跟豆子似的,不停滑落,还以为祝隐会让他去乖乖登记名字扣班级分。 没成想,祝隐朝他眨眨眼:“跟着我,只许一次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只许一次。就糊里糊涂地被她拉在身后,进了校门。 “好了,快上课了。你是哪个班的,赶紧回班级,免得又被闵主任抓到,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男生老实回答:“初二(四)班的。”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还有时间,就对着祝隐说:“老师,我请你喝水吧。小卖部很近的。” “快去上课,老师也要回办公室了。”祝隐朝他挥手,看他一步三回头的,不禁摇头失笑。 一侧耳机还塞在耳朵里,祝隐将音量降低了些,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祝隐老师。”陈宇跟见了亲姐一样,不、比见了亲姐还要激动。 祝隐:“这孩子,真不经夸。上次夸了那么一句,每次见我,比见了亲娘还激动。”她抬手回应了一下,就见易见绯站在林深旁边,看起来挺友好的,祝隐又说:“系统,他俩在同一个班,友情渐渐牢固,易见绯应该也不会想伤害林深了吧。” 9528:“没有女主,他们一个婚生子,一个私生子,也很难和平共处吧。何况易见绯还是吃尽苦头长大的,比不上林深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就算是事实,林深又有什么错呢。他父亲犯下的罪孽,要他承担,他何尝不无辜。”两个少年站在一块,惊艳灿烂,她只要努力改变易见绯,不让他走极端,他们的人生也会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祝隐收了耳机,走向他们,四人也就没动,还站在原地。“发糖教师”祝隐上线,从随身的小包包里翻了一把糖出来,隔着扶廊,周围又有绿化带,祝隐够长了手,递给离她最近的木易。 “同学,分一分。”说着,她特意看向易见绯:“你们这是要去上什么课?” 被塞了一把糖的木易,有些傻不愣登地说:“体育课。” “那快去操场热热身。我的糖正好也能派上用场。”祝隐开了句玩笑,又指了指他们后边的女孩,说:“在球场上,姿势酷一点。不愁没有水喝。实在不知道怎么把姿势摆酷一点,就模仿林深同学一举一动。” 木易:“不行,那不成东施效颦了嘛。我们没有那脸蛋,会被骂丑人多作怪的。” 祝隐笑了笑:“要是我的方法不奏效,那你上完体育课,去初中部办公室,我给你买水。算是对我乱支招的惩罚。”话落,她好像不能再耽搁时间,往后退了几步,离开绿化带,朝他们挥手:“说话算话。再见。” 眼见祝隐身影消失在办公大楼里,木易还真的就乖乖把糖一人两颗分了。路过一个垃圾桶,扔了糖壳,薄荷味的糖吃进嘴里,木易捂着胸口,演道:“不行,我移情别恋了,幼稚可爱的我还是和温柔大姐姐有cp感。” 陈宇:“这么说你想做易见绯姐夫?” 易见绯冷冷道:“做梦。” 木易:“啧啧啧,看把我们同学小易给激动的。姐夫以后不关照你,都对不起你这声做梦。” 攥着糖,并没有吃的林深道:“你敢在祝隐老师面前说吗?少开些这种不尊师重道的玩笑,很不礼貌。” 木易立刻恢复正常:“不敢不敢,以后绝不会瞎开了。”他对易见绯道:“祝隐老师让你叫她姐姐,是怕你把她叫老吗?” 面无表情的易见绯冷冷瞥他一眼,在陈宇以为他会不给面子甩手走人时,易见绯一反常态,给了回答:“不是。” 等了一下,没有下文,陈宇心想,这回答还不如不回答。 到了操场,正好铃声响起,排队在橡胶跑道三千米热身后,原地解散,自由活动。 “打篮球。”木易抱了个球,喊人组队。 易见绯被赶鸭子上架,分到了和林深同组。他身高矮班上男生很多,还是上半年刚学会打篮球,很多时候,他连球都没摸到。 他干脆将自己当成打酱油,敷衍,谁知道下一秒,球就被传到他手上,林深和另外两个人拦着对面,催促他投篮。 易见绯睇了眼林深,不辜负队友所望,投空了。 这回,连对手也打不下去了,捧着肚子笑:“易见绯,你是我们派去林深那的卧底吧。快回来,你没看林深他们要集体揍你了。” “是啊,快过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收留你。” 投空了的易见绯站在篮筐底下,挑了一下眉,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对打算对自己动手的队友说:“失手了,重来。我能证明自己不是叛徒。” 谁也没有注意到,打羽毛球那边,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孩,将专注的目光,落在了易见绯身上。 直到羽毛球磕到了她的额头,对面女生关心她:“矜苧,你在看什么,球有没有磕疼你。” “没有没有。”云矜苧连连摆手,咬了咬唇,暗恼自己走神。深呼吸口气,她重新发球:“我们再来。” 差点翻车 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的祝隐打了两个喷嚏,她不在意地摁了摁鼻子,她下午就一节课,正好在第三节,上完等易见绯一起下课回家刚好。 谁知道,第二节课,封晴晴就顶着短暂的课间十分钟来找她,说了周六她生日,想邀请易见绯一起去热闹热闹。 若那天不是易见绯生日,祝隐肯定就答应,帮着劝劝他。 封晴晴脸上浮现失落:“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祝隐老师。是因为周六要兼职吗?我可以承担他兼职的费用。” 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说话也直来直去的。祝隐也不准备瞒着她:“当然不是因为兼职。兼职哪有参加漂亮女同桌的生日宴重要。说来很巧,他和你生日在同一天呢!但生日对他来说,不像你们每年开开心心地举办。他甚至没过过生日。所以,他这一次可能想自己一个人过个有蛋糕的生日。” 拍了拍小姑娘肩膀,祝隐替她理了理因奔跑凌乱的发丝:“快回去吧,我希望你下一个生日,他会去参加。” “谢谢你,祝隐老师。我也希望下个生日,易见绯能来参加。”小女孩的想法很单纯,她尽力想弥补以前伤害易见绯的那些过错,她努力了半年,可是易见绯也只是会和她说几句话。 不过当她听到,她生日和易见绯的生日在同一天,少女的心思又微妙起来。 当晚,下了晚自习,祝隐和易见绯从后门通往小吃街,易见绯推着车跟在她身边,整个人很安静。反而是祝隐,路上覷了他好几眼,忍不住了,才开口:“今天体育课是不是上得挺开心的。” “还可以。” 他至少把叛徒的嫌疑给洗清了,陈宇还一个劲怀疑他之前是隐藏实力。 “周六生日想怎么过?” 易见绯想哪也不去,就待在家里。最好还有一个蛋糕。但他想让祝隐决定,故没有开口。 可能是第一次过生日,他太紧张了。祝隐心想。 “今天下午封晴晴来找我,说星期六她生日想让你去参加。我跟她说也是你生日,还说了些别的,帮你拒绝了她。她看起来很失落。”在易见绯眉头不经意地蹙起时,祝隐又说:“所以,周六你生日就在家里过,我带你去个地方,过一个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生日。” 握着车把的手,悄然间握紧,易见绯反驳:“不是一个人,还有你。” “是,还有我。”祝隐趁机得寸进尺道:“那你下一个生日,和同学一起过好不好。现在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也要试着回应。” 说话间,走到经常吃的那家卤味,祝隐这次不再替他做主他该吃什么,只接了老板递来的大纸杯,拿了几串自己爱吃的,吩咐老板多加些香菜。易见绯打开自行车探脚,拿的和祝隐一模一样,也要加香菜,并且在老板还没说金额时,就用手机付了款。 正在打料的老板看见易见绯的神操作:“……”多了不要紧,少了一个都别想走。 他算了算,结果和易见绯付款的金额一样,老板开着玩笑道:“小同学真厉害,这么一会就知道多少钱。” 接了属于自己那份,祝隐站在老板店面旁边吃了起来,见易见绯神色淡淡地咀嚼着丸子,心情看似很不美丽。 祝隐忽而觉得有些难过,好像她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只能将易见绯的懦弱、胆怯,自卑这些浮于表面的情绪给剔除,她无法与他内心深处的那些永难磨灭的痛苦对视,就好像,她不能走进去,也没法抹平。 如果她能在易见绯三岁的时候,就来到这个世界,拥抱他。或许就不会那么难了。他会像中午伸手接她糖的那位男生一样,笑容满面,灿烂,眼里一片澄明。也会像男主林深那样,矜傲自持,遇到不平的事会不管不顾插手。 他自己活着就很艰辛了,帮助别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吃了几口海带,祝隐就停下了手,侧首看着易见绯,他吃东西的时候很乖,垂着眼睫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哪怕饿怕了也还是要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细嚼慢咽。 他眉心有些痕迹,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祝隐用签子点了点易见绯手臂,易见绯以为祝隐想吃他杯里的,把杯子递到她面前,祝隐推了回去:“不喜欢吃香菜,怎么还向老板要。看你满脸写着不开心。” 易见绯收回杯子,望着杯子里飘着不少香菜,他吃了很多,尽管很排斥奇怪的气味,可他知道,祝隐喜欢。 他拿出了一串竹笋,用尖尖的那头戳了些香菜叶子,送入口中,咽下之后,又饮了口汤:“我没有不喜欢吃香菜。我不开心也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意思?祝隐懵了一下。 他确实不开心,但不开心的原因不是因为香菜?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一问,语气无辜,表情也很莫名,完全没意识他生气的点在哪。从来都是这样。 易见绯把杯里的剩下几串关东煮吃完,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就去推车,但只会站在原地等,不会主动离开祝隐一步。 “哦豁,你完了。宿主。”9528也第一次看见易见绯竟然会赌气堵成这样:“是不是中午那件事还没翻篇啊!” 祝隐:“……就算没翻篇,该生气的也是我啊!” 9528恍然大悟:“……”对哦! 它不解地道:“那为什么你一个该生气的人,要坐冷板凳。” 祝隐:“……”我也想知道。 “小孩子嘛,叛逆期来了。”祝隐说:“我哄哄他。不就好了。难得他有叛逆期,总要包容包容。” 9528:“你怎么这么贱!” 祝隐怼它:“因为我还要回家。” 无话可说的9528:“……”可以,觉悟很高! 祝隐捧着杯子,坐在了后座。易见绯见她坐稳了,踩着踏板往前开,在经过路口停下等绿灯时,祝隐偏头,抬手戳了戳他脸颊:“笑一笑,你天天板着脸,会没有朋友的。没有朋友,就只有我一个人爱你,那你会很孤单的。” “姐姐,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主动说我为什么不开心吗?”易见绯别扭地说,心弦却悄悄乱了,如一汪风平浪静的湖水投进了一块石头,很小很小的石头,却能泛起阵阵涟漪。 他自顾自地想,才不会。除非——他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戳他脸颊的手指上。 祝隐又戳了戳才收回手,另一只手还捧着杯子,她挑了串香菇脚,递到他面前:“我再猜猜,猜对了我自己吃,猜错了你吃。” 祝隐说:“一定是我擅自将你生日告诉封晴晴,你才生气。” 签子被碰了一下,易见绯咬走了一颗。 “那就是我不该发表意见,你明年生日的过法。” 签子整串被抢走,易见绯单手控着车把,在绿灯之际,往前蹬。 没准备的祝隐吓得单手搂着他的腰,连连抽气:“不能用单手开车,易见绯你把香菇脚还我,要不你叼嘴上也行。单手一点也不酷,请别带我一起翻沟里。” 易见绯嘴角上扬,眼里有了些笑意。 到家了,祝隐跟在他身后,看他锁车,开门进楼道,还是没能猜出来他为什么不开心。 直到睡前,易见绯在她卧室门口说:“你把属于我的糖分给他们了。明明只能给我一个人的。” 祝隐:“……” 万万没想到原因在这,若是易见绯不主动说,她恐怕有生之年都猜不出来。 “属于你的糖是牛奶糖和水果糖。我记得。”祝隐机敏道:“中午给你们的糖,是薄荷口味的。我不会把属于你的糖分给别人,我知道你在意,哪天你懂得分享了,老师再把专属于你的糖分给他们。” 9528:“你要是个男人,绝逼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渣男。瞧瞧你把良家少年忽悠的。” 祝隐:“我这叫‘善意的谎言’。你懂个锤子哦。” 易见绯脸上不经意地绽开了笑容,他连忙去客厅,挂在门后的书包里翻上完体育课随手扔进去的糖,果然是两颗蓝色微透明的纸壳包装。 他回过头,桃花眼弯成了月牙,语气很愉悦:“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正在骗他的祝隐,心虚摆摆手:“快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易见绯把糖重新放回书包,熄灭了客厅的灯,经过祝隐卧室的时候,她卧室还开着空调,打得很低,仿佛热一点,她整个人就会化了似的。 他忽而意识到了一个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姐姐,我们家好像半年没有交过电费了。为什么隔壁几户门上都贴着收费单,就我们家没有。” 祝隐总不能说,这房子是虚构的。只要她任务完成,房子也会消失,自然也就不存在交水电费这种问题。 bug一样的存在,祝隐问过9528,为什么不真实一点。 9528丝毫不留情面地说:“还记得半年前,是谁穷得去打劫的,是不是你;穷得响叮当的,是不是你;穷得厨房只剩米的,是不是你;穷得只剩一个鸡蛋舍不得吃的,是不是你。” 祝隐:“……”是我,是我,都是我。白天是灌溉祖国花朵的高尚教师,晚上是走投无路去抢劫的可怜穷逼。 她伸手在易见绯鼻子刮了一下,撒谎不眨眼道:“因为我都用手机交费了,隔壁几户住的都是不太会用手机的老年人。” 易见绯:“……可是我看隔壁的爷爷还网恋,昨天让我给他拍照,还修了修图给对方发过去。” 祝隐:“……” 易见绯又说:“隔壁爷爷还骂物业垃圾,说水电费还得他用现金支付。” 祝隐:“……” 她推着人往他自己卧室走,顺手取了一盒牛奶递给他,继续瞎编乱造:“其实我是怕你付钱,就每次在人家上门收费时,提前付钱了。你兼职的钱,不用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你该花在自己身上,花在学习上。养家糊口有我呢。” 祝隐就这么连说带推地稳住了企图发出疑问的易见绯,在他进门里还想说什么,祝隐带上门前说了句听话,他便什么也不问了。 果然还是听话的。 祝隐心满意足地回了卧室睡觉。 朦胧暧昧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依赖成性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生日礼物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挺喜欢的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想去抢劫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白日做梦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男主亲爹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老天坑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恶毒女配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风的拥抱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全都给你 两天后,殿安大学那边的排名结果公布出来,第一名是殿安市本地一所高中的高二学生。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励和荣誉证书则亲自由殿安那边相关部门负责人专门跑一趟,送到了南市。 抵达的时间是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宋意讲题,易见绯错的不多,正在用红笔修订英语错题,肖琴敲了敲班级门,叫了林深和易见绯的名字。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因为肖琴叫了人,脸也不似平时那般板着。 两人跟着肖琴一走,班上细声细语地嘀咕,易见绯和林深两个人肯定都得了名次。宋意拍了拍讲台,音量渐渐消下去,把重心放回了考得不理想的卷子上。顿时又不平衡起来,易见绯空了那么多节课没上,竟然还能拿第三,这是要和林深不相上下的节奏啊! 易见绯和林深去了政教处,校长不在校,闵春晓招待了负责人,一见他俩,难得露出笑容:“还算为学校争光了。” 负责人并没有准备逗留太久,他将两份荣誉证书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给了易见绯和林深,又将用信封袋装的奖金递给了两人,在他们接过之后,合了影,拍着两人肩头道:“还是第一次和两个这么好看的好孩子领奖,起先你们市领队老师领着一群孩子来时,我一眼就看到这两个孩子,相貌出色,没想到成绩也这么优秀。可惜高三你们就不能参加了。殿安大学举办的竞赛是以学校名义开创,与国家数学竞赛相比,我们是以各高校联合促进孩子们沟通,进步为主。” “您说的是,参加比赛,往往是赛事本身的意义比结果更重要。哪怕得不到名次,至少长见识了。”闵春晓对来客,很是尊敬,称呼 也换成了敬语。 “来,让两个孩子合照一张。估计这张照片会成为你们学校的招牌了。”说到这,负责人自己倒是先笑了,说:“我们学校将排名结果公布在实验楼,不管是大一的还是大四的,都跑来看,专门为这两个小子跑一趟的。还特意建了个帖,强烈要求我们学校把他们提前订下来。第一名反而被忽略了。” 他看向易见绯和林深,目光着重放在易见绯身上:“如果暂时没有大学目标,就先把目标定在殿安吧。” 易见绯错开视线,说道:“我能力可能不是很够,但会尽力的。” 林深没说话,嘴角上扬,像是在笑。 负责人知晓林深的背景,没再多言。 看起来像是有事还要谈,易见绯他们拿了荣誉证书和厚重的奖金回了班级。 易见绯的竞赛奖金比林深多了两万,土黄色信封袋很厚实,并不容易破,易见绯随手塞进了书包,期待着一下课就往初中部跑,告知祝隐这个消息,顺便将自己的荣誉证书和奖金给她。 他脸上不骄不躁,捏着红笔继续订正错题,一个个单词被他写得仿佛在活泼跳舞。与前一行端正、有力道的字迹相比,判若两字。 熬到下课,周边一群男生耐不住性子,围在他们桌子前:“卧槽,这次去竞赛,我们班上竟然能得两个名次,难怪老肖眉开眼笑的。碰上天大喜事似的。” “不用说,第二肯定是林深。” 陈宇说:“我赌易见绯,一包薯片。” “那我也赌易见绯,我觉得林深肯定是万年老三。两包辣条。”木易也说。 最先的那个男生赌林深,林深挑了挑眉:“同学,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个万年老三。”他翻开荣誉证书,大咧咧地展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男生:“……”捶了捶胸,就被木易和陈宇架着去履行赌约了。 被堵着出不了班级,易见绯失落垂下眼,耳畔是林深回答的声音,这道声音,其实在高一上半年也出现了几次,皆因王老师的偏袒,无疾而终。 善良的人很多,被他碰到的很少罢了。 “易见绯,你那时候紧张吗?那么多高手聚集。”一个男生问向易见绯,也没嘲笑的意思,而是林深无论何时都是轻松的状态,哪怕得了第三名对他来说,也不是丢脸的大事。起初以为他是装作若无其事,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 “紧张的,怎么可能不紧张。所以带队老师发了一大堆往年竞赛题,我都有在认真做。做不出来,我也在硬磕。”易见绯突然笑了一声,看了林深一眼:“他老催我关灯睡觉,说我死磕的题,领队老师也不一定能做出来。我不信,把积攒的难题让每晚会来寝室做心理辅导的带队老师解。” “然后呢?”有人问。 林深接着说:“他干了我高一参加竞赛时干的蠢事,带队老师说,‘我只是个带队的,就别拿这种熬干脑细胞的难题为难我了吧。’当时带队老师还指着我说,‘是不是你怂恿的。’我可无辜了。” “不会吧,还以为带队老师会和老肖一样严肃呢,这么有趣。” “挺严肃的。”易见绯说,至少塞给他们一堆习题时,嘴上说着可做可不做,脸上却写着必须做。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陈宇和木易带着赢的赌资回归,木易特仗义的还买了一堆零食,专门往他们桌子扔:“大爷赢了高兴,赏你们的。尤其是我最爱的小深深,真给老公争气。” 林深:“……” 易见绯微妙的视线在林深脸上停驻了一会,好似发现了不得了的八卦。 林深心想,你那是什么眼神。 ……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下课铃一打,易见绯就如席卷而出的小旋风,很快不见踪迹。陈宇还想拉着他去搓一顿,啃着薯片的嘴还微张着。 “他这是急着去存钱?”陈宇问友情被插入的第三者——林深。 林深:“不,去见心上人。” 陈宇:“……”易见绯还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果然,他和易见绯的友情走到尽头了,竟连他谈恋爱都不知,当他视线接触到林深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时,他瞬间反应过来,被骗了。易见绯怎么谈恋爱,他恐怕是找老母亲炫耀去了。 …… 的确,易见绯冲下理科楼,下课铃才停止。他去找祝隐,祝隐正抱着一堆试卷回办公室,打算带回家改,再加上晚自习两节课批改,明天一大早就让这群熊孩子鬼哭狼嚎。最让她头疼的无非是改卷子,答案五花八门,上课估计走神到外太空去了。 办公室在班级二楼,祝隐爬到一半,楼梯口站了个少年,校服拉链拉到下巴处,蓝色裤子洁净挺括,怀里抱了个书包,眉梢似皎洁的月,眼眸似明亮的星。 他背好书包,抬步落下几阶,顺手接了祝隐抱着的试卷,偏头,桃花眼盛满了期待,音色虽低沉,却有说不出的好听:“姐姐,我得奖了,得了第二名。我把我的荣誉证书和奖金都给你。” 第二名,那就是五万块。 祝隐也不辜负少年期待,摸了摸少年发顶,揉乱了他一头秀发:“真了不起,那我有个愿望,你必须得替我实现了。” “嗯,别说一个,三个也可以。” 9528幽幽道:“他哪怕有两百万,也不够买那辆车的轮子呢!” 祝隐:“……我造,所以我要求不高,只要了个老年养生杯。” 拐角是她办公室,祝隐进去拿了宽大的帆布包,拉开让易见绯放卷子,对着要提她包的少年说:“给我换个保温杯呗,天气冷起来了,我之前的水杯不保温。” “就……就这个愿望?”易见绯语气有些失落。 “是啊,这是我的愿望。我看中了一款,很漂亮,价格也有点贵。”祝隐翻出手机给他看,价格五百多,特意挑了蓝色的给他看:“这款漂亮吧,功能很多,我在我……”剩下的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在她的世界里,有一个粉红色的陪了她两年时光。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个保温杯牌子。她看了好久,就是没舍得买。 “姐姐以前也有一个吗?”她的话戛然而止,表情有些怀念,易见绯好奇地盯着她面庞:“是不是丢了?” “是,不小心弄丢了,因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得不弄丢。” 什么叫不得不弄丢,易见绯不喜欢祝隐此刻的神情,此刻的话语,仿佛离得他很远,掺杂了许多,他无法弄懂的情绪。 他抬了抬手,又无力垂下,祝隐不允许他牵手,第一次,他大胆地扯了扯她发尾,丝滑的触感,让他吃了一惊,很快收回手,拇指与食指回味似的,摩挲了一下。祝隐被拉拽,回过头拍了他手臂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我最讨厌别人拽我头发了。” 上学时,没少被男生拽头发,偏偏有些男生没轻没重,还自以为很酷。 “哦。”易见绯摸着被拍打的手臂,委屈地应了一声,过会,只听祝隐道:“以后你要是碰上喜欢女孩子,千万别用这么讨人厌的办法。女孩子头发多珍贵。你要是拽的是头发少的女孩子,人家能把你头给拧下来。” 易见绯:“……”所以,拍胳膊算是手下留情了是吗? “那姐姐可以买两个换着用。”易见绯提议。 “一个就够了。” “那你可以买一个给我用吗?” 祝隐拒绝:“我给你挑一个别的款式,这款太女士了。” “为什么?” 祝隐搬出“男女有别”的大道理:“你已经长大了。和我用同一个款式,会让人误会是情侣杯的。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那套睡衣,不合身了,我又给你重新买了两套。你那套扔了吧。” “不要,还能穿。”易见绯果断拒绝。 “嘶,这孩子,越来越不乖了。”祝隐对他的固执,感到头疼。 9528:“和他讲道理,要是行不通,就甩底线。” 祝隐:“……”底线甩多了,就没效果了。 到了自行车棚,祝隐要拿回自己的帆布袋,易见绯径直挂在了他的车把前,冬天的脚步逐渐逼近,天黑的也愈发地早,他们从同乘一辆自行车,再到并排骑行。 易见绯不知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所变化,但他惊觉,他越是开朗,交际圈越是扩大,祝隐也在不知不觉间,和他生疏了。 不会再牵他手,不会再喂他吃东西,亦不会亲昵地刮他鼻子,现在连载着她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他很怕,将来,他连陪伴在祝隐身边的资格也被取消。 做个人吧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钻小树林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剧情碎片 和楼梯间的猫对视的祝隐,心累地叹了口气,她握着手机坐在了猫的身边,将猫抱在了膝盖,撸着它背上的猫,猫毛根部,源源不断地散发的热量。 一双大而剔透的黑色猫眼,似在哀求祝隐带它回家,又似诉说别的。 祝隐握住它的前爪,望进它眼睛,同它说话:“抱歉了,小可怜。家里的小朋友被你的同类抓伤过,现在很害怕你。那我也不能收养你了,我看看有没有动物救护站,把你送那去,好不好。” 猫收回爪子,傲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祝隐,喵地一声,似乎在说一点也不好。 “小朋友好不容易有了家,我不可能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尽管我很喜欢你,但还是他重要。所以,走吧。”祝隐抱起它,用手机地图搜索了有没有流浪动物救护站,结果还真被她给搜到了一家,只是距离很远,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她叫了车,说了地址后,摸着猫咪的头,不肯与它对视,猫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有时也和人是同等的情感,想有容身之所,想有一个爱它呵护它的主人。 可惜她不是,不仅是因为易见绯,还因为她只是个任务者,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虚拟世界。 到达目的地,祝隐抱着它走进救护站,与祝隐同样来送流浪动物的人不少,但领养的人也不少,他们站在另一边,隔着巨大玻璃窗打量已经被打过疫苗做过绝育手术关在笼子里的流浪狗猫。 祝隐排着队,对小猫咪说:“你看,等你检查完身体,也可以像孤儿院里的小朋友一样被爱你的人领走。你很快也会有家的,你这么乖。” “你们人类,虐待动物的手段可狠了,你不怕你怀里的乖崽遇人不淑,被人虐待啊!”9528说:“反正离任务完成还远着呢,你就养着吧,总不能一直惯着易见绯,你会把他惯坏的。” 祝隐:“不会吧,能来到救护站领养动物的人,应该会很有爱心的吧。况且,说得现实点,这完全是靠各猫运气。”她颠了颠怀里的猫咪,语带安慰道:“我感觉我怀里的小猫咪应该就不会,它很乖,看起来也很有灵性。” 9528:“宝贝,我的话还有后半段呢。” 祝隐:“哦,我就想惯着易见绯,让他知道有人疼爱的滋味。” 轮到祝隐时,她将怀里的猫交给了救护工作人员,签了字,简单地描述了捡到猫的情境,最后与猫打了招呼,借着救护站的卫生间,清理了黏在身上的猫毛,洗了手。 打车费贵,救护站附近有个地铁站,祝隐一路寻了过去,离易见绯下班还有三个小时,从这过去加上转站,一个小时绰绰有余。错过午饭,干脆去西餐厅连带晚饭一起算,趁热吃完还能和易见绯一起下班,时间安排刚刚好。 下定主意后,祝隐在售票机前,买了去西餐厅那个站点的票。 只是祝隐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转了两站,抵达终点站,回到地面时,竟然下起了大雨。为原本就寒冷的天气,平添雪上加霜,祝隐出门穿的是浅米色高领打底衫加黑色宽松毛衣,下身是米色针织阔腿裤,斜挎包很小,塞了钱包钥匙空间就满了,她懊恼应该换成帆布包往里塞把伞。 9528十分马后炮地道:“在小树林找猫的时候,我就觉得今天天气阴沉,很适合下雨。” 祝隐:“......那请问你提醒我了吗?” 9528:“......”没有。 原以为等上一会,雨会变小,谁知愈发地大了,如瀑布一般,延绵不绝地击打地面,凛冽的寒意不住地往她身上跑,祝隐又往里退了些,贴在墙壁不动。 新一班抵达站点的乘客,从扶梯源源不断地冒出,也是没料到会突然下雨,还下得这般大,站在原地唉声叹气,抱怨重重。有些有急事的,不畏惧将手里所能挡雨的工具往头上一掩,脚踩雨势加大造成的水洼,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祝隐也有些蠢蠢欲动,反正她不会感冒。 可人的身体本能并不能如大脑给出的指令那般直接执行,会冷,会趋利避害,尤其是在淋了雨后,浑身冷冰冰的。祝隐还是选择等雨停,望着雨幕发呆。 这场秋雨,像是在为入冬做准备,绵冷不说,痛痛快快地下个没完。暴雨不似蒙蒙细雨,容易让人心烦气躁,有些等不住的,也跑了。祝隐站在原地呵着手,耐着性子等。 9528说:“你完全可以原路返回,重新买票回家。哪怕淋湿了也可以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吃着外卖,看着鬼片多舒服。总比你在这傻站着等强吧。” 祝隐:“你以为我不想,可我不敢一个人看鬼片啊。而且等等也没什么,我怕易见绯给我带回来的薯条软了不好吃。我还不如自己亲自来吃。“ “……你竟然能让我无言以对。”9528说完,放弃似的,不再劝她。 抵达站点的人,一拨一拨地从地下通道往上传送,祝隐在等了一个小时后,天上的盛雨的容器像是流干了,不再是滂沱大雨,淅淅沥沥的化成了细雨绵绵,今天天色一直很暗沉,此刻,因大雨,乌云密布吸走了大部分光,又临近夜晚,街道亮起了路灯,有种万家灯火的感觉。 细如牛毛的雨丝在灯光下,宛若轻纱,又如白雾一般,笼罩着城市,霓虹一映,四周围形成了模糊又虚幻的状态,场景很美。 不知时间的祝隐低头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七点零一分,她顾不得许多,抱着双臂,也随大流冲出了地铁站。 脚上的运动鞋是低帮的,迸溅的水花打湿了鞋袜,连带着与鞋底平齐的裤脚也湿透,沁寒的温度使她皱了皱眉。 再过一条马路,街对面就是西餐厅,等绿灯时,祝隐摸了一把头发,手心濡湿,发丝也凝成一缕缕,打在睫毛上虚虚地如同雾气般的雨,一眨,泛化成水珠,她身上连张纸也没带,勉强用手背拭去。 “绿灯了,赶紧走。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冷死了,又累又饿又困。” “幸好我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快到家了,别抱怨了,每天活得这么充实,我还挺开心的 。” 两个女孩同撑一把伞,脚步快速地往斑马线对面走去。 祝隐跟着她们身后,在斑马线最后一格,背道而驰。 西餐厅距离祝隐只有不到五百米,她不确定易见绯是否还在店里,地铁站到这,她花了十五分钟。她翻出手机,打算拨号,眼睛却自动在距离她二十米不到的鲜花店看到了易见绯,她只好又放回了包里。 起先,她还很自豪地和9528说:“你看,我光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他是易见绯,简直自带人体识别技能。” 上次,在培训的酒店门口那也是,她仅凭一个下巴就认出了人。 她抬脚想往花店去,下一秒身形却僵在原地,一个头发披肩,五官甜美精致的女孩,倏地站起来,将手里一枝带着绿叶的花递给易见绯,不是说了什么,易见绯接过后,朝她淡淡一笑。 女孩羞怯般地低下头,抿唇一笑,而后又偷偷看了举着花打量的易见绯,完全的女儿家娇羞的作态。 让祝隐反应那么大的原因是,那女孩,竟然是云矜苧。 “哦豁完蛋,我是不是要死了。”比天气更冷的是,她所看见的,易见绯竟然会和云矜苧在一块,有说有笑。他背着双肩包,低头在口袋里翻出什么,递给了云矜苧,祝隐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她给易见绯的水果糖。 云矜苧没有拒绝地接了,脸上笑容扩大,收也收不住。她那双眼睛,似月落星沉入了她眼中,明亮而漂亮。 完球,不需要保温杯,不需要衣服,女主一朵花。易见绯不仅对她露出开心的笑容,还主动给糖。 现在剧情是离谱到这份上了吗? 看得祝隐心头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她恨不得在易见绯和云矜苧之间,划出一条银河系。 9528大爷似的悠哉道:“剧情偏离轨道不算太离谱,不然你早挂了。” 祝隐:“不是,现在是我挂不挂的问题吗?女主好像看上易见绯了,那男主林深怎么办?” 9528叹口气:“不是正常吗?易见绯又不是一年前那个又矮又瘦的脏小孩了,你看看你把他养得,比珍珠还要耀眼,女主喜欢上不是很正常。” “我问的是林深怎么办?” “不就一顶绿帽子,男主还是忍得住的。毕竟他温柔大度,严己宽人” 祝隐:“.....”那我怎么办? 她放弃地道:“那现在是绿帽子问题吗,绿帽子有我命重要吗?我好可怜。……不对,林深可能连戴绿帽子的机会都没有,他更可怜。” 男主林深,将来身为手握南市经济命脉的霸道总裁,戴了帽子才会可怜吧。9528默默无语。 在祝隐失魂落魄转身想回家等死时,它安慰她:“你用你的底线威胁易见绯,不怕易见绯不听你的话。” “不要。”祝隐脱口而出。 易见绯杀死云矜苧最后那一幕,定格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的脸疯狂而扭曲,眼睛满是对云矜苧的怨恨和占有欲,虎口掐着云矜苧纤细的脖子,逼迫云矜苧说爱他。 云矜苧倔强地一言不发,空气被掐住的喉管拦截,她喘得几乎只有出的气,小脸被憋得红紫交加,僵持了几秒,易见绯松了手,云矜苧趴在地上,竭力地呼吸,波浪似的长卷发被易见绯薅住,他举着泛着银光的匕首,再一次让云矜苧说喜欢他,爱他。 “不,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你这种人。你不配得到爱。你自私,怯懦、歹毒、冷血,没有人性。我们放过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云矜苧被迫仰着脸,纤弱的咽喉像是无害的绵羊等待它的天敌,被狠狠咬住将其一口毙命。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放了你。”他的声音,很冷静,犹如在进行谈判的专家,循循善诱:“难道你不想回家见你的林深,今天可是你和林深的婚礼啊,还等着给你给他戴上戒指呢!” 一提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脸上缓缓露出犹豫。 “说。” 头皮被狠狠一拽,云矜苧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爱你。”她的眼泪不停滑落,我爱你三个字,她只愿意对林深说,对着厌恶至极的人,说这三个字,除了反感和恶心,还有剧烈的耻辱伴随着她。 “说,你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云矜苧摇了摇头,不肯再妥协。她闭上眼睛,浓密地睫毛被泪水打湿,黏成一缕,她哭,却无声,绝望到了极致。 “你杀了我吧。”她说。 雪白纯洁的婚纱,在这个破旧的小屋里,被糟蹋地肮脏不堪,弥漫着不见天日的霉味和浑浊的气味,她咳了又咳,眼睛有点空:“要是知道当初在楼梯间,对你伸以援手,会让我因此而送命,我一定不会停留脚步,哪怕犹豫一秒。” “易见绯,爱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易见绯怔怔出神,手里抓着的头发,力道一松,头发松散地垂落,云矜苧趁机站起来,离了他两步远:“你放我走吧,我……” “你说,你后悔在楼梯间帮了我。”打断她的话,易见绯目光落在云矜苧脸上,似在寻求答案,寻找她说谎的痕迹。 “是。”云矜苧攥紧了蓬松的纱裙,又往后退了两步。含着泪的眼,满是警惕和害怕。 易见绯呵呵一笑,隽秀的脸上充满讽刺、狰狞,“只要你说你爱我,一辈子不离开我,我就不杀你。但现在,是你逼我杀你。” 他倏地举起手中的刀子,脸上浮现逗弄着猎物的血腥与兴奋,在云矜苧惊遽的目光里,闲适地缓步接近。 云矜苧连连被迫后退,一脚踩在裙摆上,跌倒在地,恐惧驱使,她手脚并用本能地往后继续挪,直到抵着墙根处。 映在她瞳孔里的刀尖上的一点雪光,如同蛇吐信子般,露出了藏匿的剧毒,一口咬在了她心口,云矜苧低头望去,猩红温热的血液不断在雪白的胸襟蔓延,她还记得,这件婚纱,是林深特意让人订做的,等了六个月才完成。 她勾了勾唇,心想,好可惜,就这么被她的血给弄脏了。 奄奄一息之际,她看见易见绯泪流满面,眼睛却是残忍嗜血的笑,他埋首在她发间,语气病态地说:“你终于属于我了。” “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有这么难吗?” “你就不能陪陪我,哪怕一会。” “你为什么要后悔帮了我,那是有人第一次对我这么关心,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爱你,爱了你这么多年。”他扣紧了怀里体温渐渐冷却的人,心里缠上了紧密的疼痛感和报复的快感:“林深什么都有,偏偏还要抢走你。我要让他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云矜苧,我只想要你陪着我,仅此而已。”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没有人会爱我。我也不再需要了。” 他拔出刀,反手捅在了自己胸口,面上无波无澜,眼神死寂。 祝隐甩甩头,尽力将令她又怕又不忍的画面,驱逐出脑海,她拒绝9528的提议:“我怕易见绯反手给我一刀,算了算了,任务不做了,我还是回家等死吧。” 9528:“......”这废物,难堪大用啊! “再说了,我冒冒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算怎么回事,我看易见绯笑得挺开心的。每次一想起易见绯杀死云矜苧再自杀的画面,我就不想再阻止他和女主在一起了。” 感觉他如今和女主分分秒秒的相处,都是上辈子用命换来的。仿佛自己出现的契机,只是为了圆他这个梦一般。 刚过斑马线,祝隐趁着绿灯最后几秒,返回了来时的路口,往左边的公交站走,鞋袜湿得很泥泞,湿冷的感觉自下往上钻,钻心的冷,从背影来看,显得很孤寂。 ...... “祝隐老师应该会喜欢这朵郁金香的。你和陈宇两个什么也不懂,就说要买漂亮的花送祝隐老师,还挑了玫瑰花。玫瑰花好看是好看,但是寓意不一样。”云矜苧拿了包装纸,将易见绯满意的那枝郁金香给包扎好,丝带束成蝴蝶结,递还给他:“好了。” 见易见绯手迟迟没动,眼睛望着大马路,她还以为他在担心下雨没法回家,把花塞进了他手里,主动说:“我姐这里有挺多雨伞的,待会借你们一把,别忘了还就行。” “你说什么?”易见绯收回视线,睇着手上的花,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拨打电话,但拨了两遍也没人接,他脚步不由得往花店门口挪去。 “我说,雨伞有,你和陈宇不用担心回不了家……”云矜苧的目光难以从易见绯身上离开,但她见易见绯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他的注意力,分散在了别处。 站在店门外,雨雾打在他身上,易见绯似无所察觉。握着花,视线望向十字路口那条斑马路,一道纤细的背影与周围举着伞的行人格格不入,实在太像祝隐了,他无法平息内心的躁动,抬脚想要看得更清楚时,人就往左边公交站那去,再看不见。 他回过头,打断云矜苧,敷衍地挥了下手,奋不顾身想追上什么人似的:“你跟陈宇说一声,我先走了。还有,谢谢你不收我钱。” “就一枝郁金香而已,你不是拿糖抵了吗。诶?”他人转身就跑,云矜苧甚至看见他不顾一切闯红灯,吓了一跳。 追了几步,见他堪堪与行驶而过的车错身开来,云矜苧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呐呐自语道:“赶公交车吗?这么急。” 她见他平安越过车流,便放心地回了店里。并不知道他是为了一个相似的背影,而不顾危险闯红灯。 祝隐表面很沧桑,内心实则恨不得赶紧回家,洗个澡。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她担心怕下次来姨妈,会疼得半死不活。 回家的公交车正好进站,祝隐掏出硬币,等车停稳上车。 几道刺耳的刹车声,从斑马线那传来,被惊动的祝隐瞥了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不顾来来往往的车流,快速地在剩下的半截人行道上跑,雨还温柔地下着,阻隔着视线。 只见到那道身影站在两条车道中间掉头处,抱歉地朝被迫急刹车的车辆鞠躬,而后抬头往公交车看一眼,公交车正好入站,人被车阻挡,双方的视线均被公交车遮挡。 祝隐不确定那是不是易见绯,刚踏上一只脚,她便快速地收回,对司机歉意地笑笑,司机倒是没说什么,开着车走了。 而易见绯闯着红灯,将剩下一半的人行道越过,站在与祝隐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他胸口起伏的厉害,但脸上挂着笑。是很开心的那种笑,像发现了惊喜一般。 易见绯在笑,祝隐看得惊心动魄,差点吓死。 祝隐可以肯定,易见绯刚才没有看见她,他怎么能仅凭一个背影,就这么不要命的闯红灯,细雨如雾,人影在路灯下模糊不清,很可能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车给撞到。 “系统,他竟然还在笑。”祝隐声音有些抖。 9528:“是啊,还觍着个脸笑,所以你要趁机好好教训他。熊孩子一天不打,皮就痒了。” 祝隐:“......”为什么你这么有经验。 离不开你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秘密日记 星期日,夜雨声烦,下了一夜的淅淅沥沥的雨在清晨停止。 祝隐七点多起的床,还以为易见绯会比她更早,结果厨房和客厅没见到人,她只能自己洗了米熬粥,拿了卷子出来批,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九点,她怀疑,易见绯是不是去兼职了。但他说过,周日会用来做作业和复习,不去兼职。 疑惑间,祝隐放下红笔,起身推开了易见绯房间,窗帘半拉,被窝鼓起一个小包,明显人还在。他从不睡懒觉,祝隐顾忌不了什么男女有别,她过去掀了被子,易见绯面色潮红的蜷缩成一团,眉心紧皱,睡得不是很安稳。 祝隐手背贴在他额头,温度很高。她早该料到的,昨晚淋了雨,他里面的衣服完全湿透,不生病才奇怪。 她轻拍着易见绯脸颊,让他起来穿衣服去医院。易见绯烧迷糊,眼皮沉重地睁不开,呜咽一声,脸颊蹭了蹭祝隐手心,又似要进入新一轮昏昏沉沉。易见绯如今不再是之前瘦弱的小可怜模样,祝隐一个人,无法将他从床上扶起。 只能先给他喂点退烧药,让他有意识点,再送他去医院。客厅的茶几柜里有备退烧药,她去抠了一颗,又倒了开水,回到易见绯卧室,她将药塞进易见绯嘴里,易见绯无意识的吃了进去,药粒有些大,他吞咽困难,又给抗拒地吐了出来。 祝隐没办法,捧着他面颊,叫着他名字,那声音在易见绯听来,像阻隔了一道墙般,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半敛着眼皮的眼睛头一次精神不济,琥珀色的眼珠也暗沉了不少。 “把药吃了,我送你去医院,乖一点。”弯下腰的祝隐再次把药塞到他嘴里,手臂努力够着他脖子,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尽量让他能够喝到水。易见绯偏头吃力的抿了一口,水从嘴角流到耳侧,他难受的拧了拧眉,浑身上下绵软无力,酸疼的感觉犹如从骨头里释放出似的,连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无比。 借着祝隐搂着他脖子的姿势,他竭力仰起上半身,抱住了祝隐,生怕她喂完药就丢下他不管,依赖地把脸埋在她颈窝,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想去医院。吃药就行了。” “不行,你烧得太严重了。你体温一向偏低,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温度,睡衣是湿的,我也快被你煎熟了。”颈窝处就跟贴了个烧开的热水袋似的,灼烫地厉害。 易见绯含糊地应了她,人却没动,他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去医院。会被丢弃的,一个人被扔在冰冷破旧的小诊所,那道无情跑开的身影,就是证明。他收紧了手,紧紧搂着祝隐,若说能形象化,他一定浑身竖起尖刺,像只遇到危险的小刺猬。 祝隐抚着他的背:“那你先缓一缓,等你好一点我们再去。” 这个姿势,易见绯贴得很吃力,没一会,他手就累了,可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他分明烧得浑身使不上力,但一靠近祝隐,他又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力道,想要抓着她不放。 “想不想喝水?” 易见绯闭着眼没有回答,他难受得紧,能抓住她已是不易。 退烧药渐渐起效,易见绯不由得松了力道,祝隐托着他的脖子,让他慢慢躺了回去,俯身时,易见绯低声呢喃着什么,祝隐屏息侧耳听去。 “妈,我会听话的,求求你不要打我……别打我。”他的脸烧得滚烫,皮肤也通红,泪水从眼角不停溢出没入鬓角,他整个人习惯性地蜷缩成还在母亲子宫里的形状,孱弱、无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取一点点安全感。 祝隐握住他的手,想说安慰的话语,话到了嘴边,却被易见绯的哭声给堵了回去,生病的人很脆弱,哪怕细小如头发丝的事情也能让人崩溃 他还在断断续续地反复呢喃着生日两个字,陷入困境似的噩梦里般,哭得很伤心。祝隐并不知道他六岁那年生日究竟经历了什么,很多片段一闪而过,9528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她所能做的,就是轻拍着他的背,给予安抚。 不知不觉间,易见绯寻觅到了能令他安心的安全港湾般,他脑子烧成浆糊,依靠着本能不停地往声源处贴去,钻进了祝隐怀里,把脸埋在她小腹。熟悉的气味,如一剂安定,平息了他喘息压抑的哭声,彻底陷入沉睡。 祝隐半靠在他床头,腰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很累,但又不想惊醒易见绯,她手在身后将枕头竖起当作靠枕,还摸到了类似硬壳笔记本的本子,她有些好奇,将其拿了出来。 本子是市面上的普通记事本,她打开扉页,接着又往后继续翻,日期是从他来到这个家的半个月后开始写。 祝隐仅看了日期,便没有往下看。而是翻页看他最近日期是不是在昨晚,翻到某一页时,折叠成的纸条似书签般夹在里面,她想翻过去,拈页的手指迟迟未动,好奇心驱使下她打开了纸条,是一张画着q版易见绯,旁边还有一段话,她曾经在他腿受伤时写给他的纸页 。 易见绯一直留着,还很珍惜的夹在了日期相同的页面。 她放回原处,径直往后翻,五颜六色的便签纸贴满了页面,是她去外地,为了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将一些提醒他的话写在便签纸上。 有的便签边缘翘起,露出底下的字,祝隐垂眸打量了一下沉睡的易见绯,没乱揭去便签纸,径直翻过去几十页,日期落在了昨晚上。 11月30日 雨 如果昨晚姐姐不追下来,我要怎么办。我不该这么生气,不懂事地跑下车。我应该乖乖像以前,听姐姐的话。 我没有家,只有姐姐肯给我一个家。我应该继续克制住自己,以前无论她说什么,我都照做,为什么昨晚我没能像以往一样忍住,甚至强迫她给我一个拥抱,她昨晚状态不是很对,是对我失望了吗。 我以后继续听话,明天开始,也不再和她近距离说话。 大写加粗的五个字——我会听话的。 祝隐看完,打算合上笔记本,但最底下贴了一张叶子形状的便签纸,祝隐像一个偷窥孩子隐私的母亲,撕开了便签纸,底下是一行很小的如蚂蚁般的字。 是不是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要离开她了。我可以接受不能亲近她,但我无法接受和她分离。 祝隐合上笔记本,塞回他床头底下,心内纷乱,她原本还想在易见绯读完高三后,劝他报外地的大学,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易见绯只会对她越来越依赖。 ——我可以接受不能亲近她,但我无法接受和她分离。 心底重复了这一句,对易见绯来说,出于赌气或是隐晦的心情写下。他选择用便签纸贴纸贴住,而不将其一起写在最上方,是不是说明,他迟早会逼着自己接受与她分开的事实,就如同“脱敏治疗那般。 紧贴着她的似火球一般的人,高烧退去了一些,他的睡衣被汗渍吸收,皱巴巴地缩水,领口被扯开了些,横陈在睡衣底下的胸膛也不再是单薄纤瘦,锁骨线条骨感,但胸口已经有了胸肌的轮廓。 就是因为这样,祝隐才没法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肆无忌惮地宠他,与他之间的界限感愈加分明。 易见绯变化实在太快,仿佛他只要营养跟上了,就能给出翻天覆地的进化。不光是身高体重,面容。还有他的性格,他有自己的心事,也很会藏匿。 他听她的话,对女孩子的告白会温柔拒绝;听她的话,和林深,以及每个人都好好相处;他甚至会在遇到有人需要帮助时,义无反顾的施以援手。 可实际上,这些是建立在听她话的基础上。他并不想要真的去做,而是怕被抛弃,怕被丢下,不得已做出的妥协。 教育易见绯不比教育一个班的熊孩子来的轻松,总想着无条件对他好,顺着他,就会让他发自内心的做出改变。 她起先还暗自侥幸,接到这个任务是她赚了,毕竟给易见绯温暖,改变他,是很轻松的事。 真难,你怎么比十八岁的我还要难伺候。祝隐叹道。 至少,她是因为班主任对她好,才没放弃自己,也会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释放善意。 易见绯濡湿的发丝黏着后颈,祝隐替他拨开湿发,将被子盖住他整个人,抽了一本他的课本慢慢看起来,易见绯的字很赏心悦目,能批改他的作业,也是一种享受。 一个生着病睡觉,一个不能脱身无聊看着书,竟有异样的和谐感。 打破这静谧而美好的画面的是突然诈尸的9528:“我不就离开一小会,你就把人睡了?” 祝隐翻页的手一僵:“......” “你对易见绯是真的好得没话说,为了缓解青少年的躁动,连献身都干。”9528自顾自地说:“小鲜肉的身体是不是很鲜嫩多汁,你也不亏。” 祝隐:“......他还只有十六岁,还有,他现在是发烧,昨晚跟我赌气,跑去淋雨了。” 9528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失望,转而又兴奋道:“你知道为什么本该对林深一见钟情的女主,突然对易见绯心动吗?” “为什么?” 9528:“哦!易见绯抢了人家林深的戏。我在我老大那看了女主视角,易见绯给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戴了帽子,而后被女主撞见。你是不知道,易见绯摘下帽子,女主那惊艳的眼神。而距离她二十米内的男主也在,可惜林深还在买东西。原本易见绯和陈宇是不存在这段剧情的。” 祝隐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是易见绯和陈宇因为打工,穿插进男女主在的场景,导致了女主先入为主看上做好事的易见绯?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易见绯本来就好看,又和林深长得像。要是换成陈宇那样的钱,女主大概只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吧,惊艳什么的都是屁。” 祝隐心想,陈宇也没那么丑好吧,他也就是稍稍丰满了些。 9528又说:“唉,我可能要完不成任务。恶毒男配拿了男主剧本,我们躺着自生自灭算了。我做了这么多年任务,还是第一次碰到女主喜欢恶毒男配的,上赶着把自己的命往对方手里送。” “你究竟做了多少任务?” 9528叹口气:“一言难尽,没有成百也有上千吧,记不清了。宿主不争气,不是任务做一半跑去谈恋爱嗝屁,就是任务太难失败嗝屁,我迄今为止,完成了三个,我的进度条还差一大截呢!” 祝隐被它越说越懵:“等等,为什么成功率这么低,还有你的进度条又是什么鬼?” 怎么感觉它也像是契约签订者。 9528自觉说了太多,立刻深沉道:“天机不可泄露。” 它不肯说,祝隐也不勉强,她现在烦恼的是易见绯这个黏人的小妖精。该怎么改变他的想法,灌输离开她,不代表她不要他的想法,他偏执地厉害,想法也会固执。 “所以,接下来的剧情,我们只能根据易见绯视角推测,如果林深知道云矜苧喜欢易见绯,他很可能会再也不会喜欢上云矜苧。” 祝隐:“可你之前不是说,本文女主人见人爱,一些男配为了她,爱得死去活来。” 9528:“我猜测的,毕竟万人迷圣母女主是每本言情小说的基本设定。有爱女主爱到将她拱手想让的深情大方型。有像易见绯这样,爱而不得杀死她偏执极端型;还有在女主有需要时出现,女主不需要时人间蒸发的备胎舔狗型。” 你竟让我无言以对。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祝隐问。 9528:“脱离大纲不要紧,只要三方平衡好,比如易见绯不会喜欢上云矜苧,又比如林深爱得云矜苧无可自拔,又或者云矜苧蓦然间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林深。” 哪种可能性比较大?最后者,分明是对易见绯上心了,不然也不会对其绽放纯挚的笑容。后者那位男主在这个世界热衷于给自己戴绿帽子。前者那位,面对云矜苧这么优秀漂亮的女孩子的追求,很难不动心吧。祝隐和云矜苧见过几次面,都对她很有好感。 “没事,易见绯现在很听你的话,你让他不要喜欢云矜苧就是了。”9528安慰她:“大不了你成为恶毒女配,搞死他们。大家一起毁灭。” 祝隐:“......能不能骂脏话。” “不可以,禁止人身攻击。” 心累的祝隐说:“你是没见他昨晚上闹别扭时的疯狂,易见绯十六年来形成的敏感性格导致他的同理心接近于无,他会听我的话,但反抗起来,我的话也不好使。” 听她的叙述,9528根据祝隐的记忆,回放到了昨晚它下线后的那一块,往后看,然后发出了一声卧槽。 “他是不是很想亲你?”9528将记忆片段暂停在易见绯脸上的表情那,他的眼睛里不是□□,也不是爱意,而是铺天盖地的占有欲。 他更像是得到了一件珍贵的礼物,想要将礼物藏起来,想要无时无刻亲近,甚至怕礼物会被别人抢走。 “易见绯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感觉他哪怕是轻轻触碰一下你都很高兴,你看,他鼻尖触碰到你头发时,他就很满足。眼睛笑得很单纯。”9528没有自己真实的形态,不然它会忍不住搓胳膊,免得冒起鸡皮疙瘩,“他将纯真和占有糅杂在了一块,好可怕。你有没有被变态盯上的感觉?我直觉你要完球了。” 祝隐:“......”本来不在怕的,被你一说,小腹那一块也凉飕飕的了。 “对了,你把易见绯六岁生日那天的记忆播放一下,我要看看易敏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比他十岁那年差点被勒死还记忆深刻。” 白光一闪,祝隐就像在自己脑子里看电影似的。 六岁的易见绯衣裳褴褛,小脸很脏,唯有那双眼睛很亮,他从外面捡垃圾回来,路过蛋糕店,一直不知道蛋糕店里卖的蛋糕是过生日用的。他只觉得摆在橱窗里的各式各样的蛋糕形状很漂亮。 卖垃圾卖了十几块钱,他不知道够不够,舔了舔唇,他怯生生地走进蛋糕店,指着摆在玻璃窗边的模型,问店员能不能买那边的蛋糕,还将手里的十几块钱递给店员。 店员看他可怜,指着保鲜柜里的小寸蛋糕,问他想要哪个,还问他今天是不是他生日。 易见绯问她生日是什么,店员说:“生日,就是你出生的那天,只有生日,才能吃生日蛋糕。” 易见绯不知道,那天就是他的生日,他捧着店员自己倒贴了一点钱,卖给他的小蛋糕,跑回了家。那时候易敏正跟着一个有钱老头子,正好是第二年。 那时候易敏,是真的漂亮身材也玲珑有致,可惜太爱作,也爱钱。她文化不高,一心只想上位,有钱老头子有些烦她,又舍不得她的脸和身体,就拖延着。 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小公寓,就是他花了一笔钱买下,砸钱装修得很精致,送给了易敏。 易见绯回到家,期盼天真地问喝醉酒半醺状态的易敏,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他捧着蛋糕,小小的脸即便脏不拉几的,也难掩其清秀。 然而,给他的回答,是易敏的一巴掌,她一脚踩在易见绯因摔倒在地,从手中脱离摔坏的小蛋糕上,似不解恨,她又将沾着蛋糕的脚踢在易见绯瘦弱的身躯上:“你个贱种过什么生日,你有资格过生日吗?啊,人家当你是杂种,连亲子鉴定都不肯做。因为你,我过得躲躲藏藏,还跟了一个又老又丑的死老头。” 易见绯抱着头,哭泣地哀求她,不停地喊她妈妈。 无济于事,易敏怕惊动隔壁,将他拖进了卧室,关上了卧室门。她疯了般喃喃自语,语无伦次:“他不可能会要你这个贱种了,你就是个杂种,狗杂种,我为什么还要养着你。你还想过生日?你去死吧。我应该挖了你这双眼睛。你眼睛和他一样看不起我......对,我要挖了你眼睛。” 易敏目光在卧室搜寻着趁手的工具,就看到了手机的数据线,她拔下来,狠狠往易见绯身上抽去,她漂亮娇艳的脸是扭曲、眼神是狠毒的,仿佛易见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 数据线打在皮肉之上,疼痛并不比鞭子和皮带好到哪里去,反而更疼,易见绯拼命地躲,却无处可躲,连哭声也微弱了。易敏将数据线缠上易见绯脖子时,易见绯的手抠着她手臂,抓出了血,两条小腿踢蹬着,桃花眼睁得极大。 不知是不是手臂上的疼痛唤醒了她理智,她松了手,慌张失措地跑出了卧室,害怕地坐在客厅又哭又笑。 窒息的肺部,重新钻入空气,易见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手摸着咽喉位置,无力地躺在了卧室地板上,琥珀色眼珠凝滞地一动不动,若不是眼皮偶尔眨一下,祝隐会认为,易见绯已经死了。 她看到这里,手掌忍不住抚摸易见绯后颈,过去了十年,那道勒痕早已消失。易见绯却忘不了,也走不出,被易敏凌虐接近死亡的六岁那个特殊日子。 祝隐很懊悔,他生日那天,她应该再对他好一些,起码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生日。 画面还在继续,易敏疯够了,睡了过去,等她晚上醒来,酒也醒了。见易见绯躺在她卧室地板上奄奄一息,她确实很害怕,但怕的不是易见绯的死,而是她要负刑事责任。 她抱着易见绯去了小区附近的小诊所,她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去社区诊所,只能来这种小诊所。 诊所的大夫看了易见绯伤势摇了摇头,让易敏送医院,结果,易敏扔下一沓厚厚的钞票就跑了。诊所是对夫妻开的,妻子是护士出身,知道易见绯在他们诊所只能等死,两人关了门,拿上钱,开车将易见绯送去医院。 医院的护士看到伤痕累累的易见绯差点报警,这对夫妻没办法只能哄住护士,说已经报过警了。他们也搞不清状况,但很有可能是被亲妈或者亲爸打成这样。 易见绯一个人住了半个月医院,那对夫妻很忙,但会抽空去看看他。后面出院,他们将易见绯接回了小诊所,悉心照顾了将近一个月,期间易敏不曾来看望易见绯。小夫妻很关心易见绯,问他是父亲打的,还是母亲打的。需不需要帮他报警,或者替他和他父母讲讲道理。 均被易见绯给拒绝了,年幼的他,似在自欺欺人,又像是为易敏开脱:“她不是故意的。我的出生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易敏总说她的人生是被他毁掉的,喝了酒更甚,这在小小的易见绯的心灵留下了以为真的是他的出生毁了易敏的人生。 夫妻俩面面相觑,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身上的伤好了很多,易见绯坚持要回家,夫妻俩给了他恢复伤口的药后,才让他走。还对他说,受了委屈,可以来诊所。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夫妻俩的小诊所被一位老太太讹钱,被迫转手,他们也离开了南市,无法联系上易见绯,也不知道易见绯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徒留遗憾的走了。 易见绯对易敏,怀有很深的感情,若说易敏对易见绯单纯的只有恨,那易见绯对易敏更为复杂,又爱又恨,更多的是希望易敏能看见他,关心他,爱他。 “不行,我想去锤爆易敏的脑袋。易见绯那时才六岁,她怎么下得了手。”小小的他,身上布满伤痕,有些伤痕到现在还残留在易见绯身上,他皮肤白,一点点痕迹都能一眼看见。之前替他擦药,他背上很多旧伤,在外人看来,触目惊心。 漫长的十年,易敏将易见绯对她的爱,慢慢消耗光,化为了褪不去的旧伤疤。 “恨啊,将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的恨,全部嫁接到了易见绯身上。她的豪门太太梦破灭也就算了,还因为易见绯而招惹杀身之祸,她能不将恨全记在易见绯身上嘛!” 祝隐抚摸着易见绯发顶,感慨道:“以后我估计很难对这个小伙子说拒绝的话了。你要时刻提醒我。” 9528:“......我提醒你,你就会听吗?” 祝隐:“不听。” 9528:“那你说个屁。” 惊起波澜 易见绯不知道自己烧了多久,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又冷又热,像是被人投放到热水里后,下一秒换成了冰池。 他从梦境里回到了小时候,像个旁观者冷眼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自己,懂事起不停地在讨好易敏,被她打也默默忍受,不敢躲闪,怀着希望她出了气会抱抱他,会后悔地去补偿他。 在六岁的时候,他尝到了接近死亡的滋味,小小的他被易敏勒着脖子,像条离了水的鱼,挣扎着、竭力呼吸着。身为旁观者的易见绯在场景变换到这一幕时,整个人进入应激反应,倒地拼命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时光倒错,他变成六岁时的模样。 理智告诉他,不要挣扎,不要反抗。死在六岁那年,以后的苦难便会免去。 周遭在继续变化,屋子变成了楼梯间,用数据线缠上他脖子时如索命的恶鬼的母亲,变成了浅笑吟吟说要带他回家养他的祝隐。 梦境碎了,犹如镜子被暴力破坏那般,四分五裂,粉碎成千万片碎片,他呼吸恢复,但还是难以呼吸,易见绯倏地惊醒过来,下意识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他咳的撕心裂肺,几乎要将肺咳出来才罢休似的。 祝隐还在和9528聊天,被易见绯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抚着他后颈的手揉着他脖颈间,替他顺气:“没事了没事了,要不要喝点水?” 易见绯烧好像退去了些,祝隐的声音不再隔云绕雾般听不真切,易见绯鼻头一酸,本就烧红的眼眶溢满泪水,祝隐见他不答,手掌探去他额头:“好像没那么烧了,我送你去医院。生病都很难受,去医院就好了。” 他对医院印象很不好,印象里的是他被易敏抛弃在了小诊所,如果不是他自己回家,易敏压根就没想过要接他回家。 小心翼翼地搂着祝隐的腰,他沉闷道:“去医院,你会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吗?是不是我得一个人留在那,等好了,你才会接我回家。” “不用留在那,只是检查一下身体。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那。”祝隐腹部那块布料被他汗水打湿,很粘腻,她扒拉了他的湿发,催促他起来换衣服,药效过了,他体温还是有些高,但人至少清醒了些:“听话,你必须去医院。我陪着你。” “对不起,我昨晚太任性了,你别生我的气。”他松开祝隐,慢慢坐起来,低着头不敢看祝隐的眼睛。 “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保证。”祝隐知道,他和她闹,并不是无理取闹,只是他缺乏安全感。被她三令五申地规定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他就像个被大人勒令睡觉不许再抱着娃娃入睡的幼童,用哭泣、闹别扭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易见绯掀起眼帘,睇着她,眸光颤动,泛着水色,烧红的眼睛,犹如狠狠哭过。 “对不起......”他再度说了这三个字,祝隐揉揉他脑袋,受了这声道歉,去衣柜挑出他要穿的外套和里衣,放在被子上,柔着嗓音道:“你先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易见绯点点头,卧室门被掩上。 易见绯的睡衣是纽扣式,必须一颗颗解开,他还发着烧,又吃了退烧药,浑身乏力,手指也使不上力,他咬着唇,解了半天,才解开一颗扣子。 额间的虚汗不停地冒,他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手指开始解第二颗,然而越是想解,扣子偏生与他作对般,纹丝不动地缠着扣眼,他没办法,只好喊还在门口等他的祝隐,祝隐应声而入,就见他泪眼汪汪,又委屈至极地控诉睡衣扣子:“太难解了,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力气了,对不起。” 祝隐哭笑不得,在生了病的人手里难以办到的事,她三两下解开,少年的胸膛已不再羸弱,反而理肌线条流畅,肩膀平正,腰肢劲瘦。陈年旧疤淡化成了白色,与他冷白肌肤很相近,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他曾经遭受了怎样的非人的虐待。 易见绯就见自己的睡衣,在祝隐手上,轻而易举地解决,有些颓败。 连脱衣服都办不到,穿衣服更艰难。祝隐替他穿好,搀扶他下床,到门口,又替他换了鞋子。 他垂着眼睑,睇着祝隐的发顶,看她为他穿鞋,替他绑鞋带,易见绯心脏又疼又胀。他真的很不识好歹,祝隐宠他,疼他,呵护他......不代表,他就能肆无忌惮地索取,一而再再而三地控诉她的过分,要求她妥协,做出让步。 他里衣是高领毛衣,易见绯半张脸埋进去,眼泪得到了很好的掩体,流得无所顾忌,他咬着牙,不泄出一丝哭音。 他今天哭了太多,再加上高烧,眼睛又肿又红,桃花眼嫣红地似水彩重重描绘过。 换好鞋子,祝隐起身看了他一眼,以为他生病难受,摸了摸他发顶以示安慰,欲要牵他的手下楼,易见绯扯了扯她袖子,声音沙哑地道:“我好很多了,能自己走。” 到了楼底下,虽然没有再下雨,天气阴沉沉的,仿佛易见绯此刻的心情,心绪恹恹,头昏脑胀。明明腿脚很酸软,却坚持站在祝隐身边,不让她搀扶,看她用app叫车。 有车接单,但需要等十分钟,祝隐收了手机,去牵他的手,易见绯心内纷乱,微不可察地挣扎了一下,最终任由祝隐握住,他想,以后是不是只能每次奢侈地等祝隐主动,他才能触碰到她。 “你手好凉,是不是又复烧了。退烧药吃完六个小时内不能再吃,只能去医院了。”捧着他双手呵气,始终徒劳无功,祝隐只能又让他揣回外套口袋取暖。 静站了一会,车来了,祝隐催促他上车,易见绯靠在椅背,偏头望着匆匆掠过的车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般,时不时低声咳嗽一声。 祝隐担忧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脖颈探了探温度,果然烫的不行。又拉了拉他的衣领。 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主动攀谈:“这几天温度下降的厉害,很多人都生病了。最忙的就是医院了。” 祝隐没有让司机唱独角戏,配合地嗯了一声,说:“是啊,再加上下雨,感觉更冷了。” “可不是,天天下雨,就没个放晴的时候。” 医院很近,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祝隐安置好易见绯,去挂了号,就像出租车司机说的,医院是最繁忙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生命来而去往,延绵不息。 到了科室,等着机器叫号,祝隐牵引着人坐在了门口的座椅上,易见绯昏昏欲睡,坚持了不到几分钟,还是将头靠在了祝隐肩膀上,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一眼周围,视线最后落在祝隐身上,复又安心闭上,他喉咙又疼又痒,怕祝隐会离开他去倒水,硬生生忍下,憋出生理性泪水。 轮到易见绯时,祝隐陪着他进去,医生询问了些症状,问他是否吃过药,又看了他的舌苔和眼睛,叹了口气:“烧得有些厉害啊,喉咙也发炎了。” 易见绯哑声问道:“不需要住院的吧?” 医生摇摇头,没下死口:“暂时不需要。先去输个液,看看情况。对了,有没有药物过敏?” 不待易见绯回答,祝隐替他回答没有。 医生开了感冒药和消炎药,将卡递回到祝隐手上:“先去输液,交完费用,出门左拐就是注射科。消炎药可以马上给他喝一包。” 缴完费用,拿着单子和医疗卡去注射科找易见绯,一向坐姿笔直的他无力地靠着椅子,眼睛盯着某一处,怔怔出神,鸦黑的眼睫很久才眨一下。 “别发呆了,等你挂完水,不烧了,我就带你回家。”祝隐拉着他去了注射台,看着护士熟练地往易见绯手背扎针,他手背太过苍白,细小的短针戳入,隔着薄薄的皮肉,几乎可见。 替他将液体包挂在杆子上,她又去取了药和开水,回到易见绯身边,他像是一尊任人摆布的瓷娃娃,抿着苦涩的消炎药,眉头也不眨,只是转头对祝隐说:“如果我昨晚不那么任性,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祝隐没有说话。 “姐姐,好像自从被你带回家,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娇贵了,我以前大冬天被她赶出家门,被迫睡楼道里,也不会生病的。小时候,她偶尔会好几天不着家,我饿得受不了,什么都往嘴里塞,也不会发炎。”他主动谈起过往,那些稀碎而深刻的苦难,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左手腕是祝隐送给他的腕表,输液正好也是这只手,冰凉的液体,经过腕表底下时,仿佛被温润的腕表加热过般,他并决定冷。 “我说这些,不是想获取你的同情,也不是想让你更加心疼我。”他说话时,呼吸不匀没力似的,几乎是用气声发出。他只是很想,将憋了好久的委屈说出来,以往不敢、不愿说,生病是个发泄口,也是他心脏难以负荷,选择了说出来。 “我知道。”祝隐拍了拍他手臂,给予安抚。 这三个字,让喝完消炎药,口腔苦涩的易见绯,隐隐从中品尝出了一丝甘甜。他没再说话,精神不济地闭上了眼。 …… 南市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不仅有商业街,购物中心,金融大厦,林氏企业也坐落于此。 林阳秦的办公室独占整栋企业大楼的最顶层,集齐了个人休息间,高尔夫休闲区域,最后的办公区反倒不大,装修很雅致,他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听为他办私事的秘书,汇报调查易见绯的身世。 在听见秘书为难地说道:“那个孩子是您的儿子。”时,他笔尖一顿,秦字扭曲不成样。 老板没叫停,咽了口口水的秘书覷了眼他高深莫测的面孔,战战兢兢地继续往下汇报:“当初易敏和您在聚星酒吧相识,那一晚过后,您给了她一笔钱。期间,她就没再和别的男□□易。并且在过了一个月后,她就没了踪影。三年后带着那个孩子在公司门口堵您,被您赶走后,她不死心,想趁机将事情闹大捞一笔,联系了一家报社,报社那边先给您透了个底,您吩咐人,给她一顿教训。那些人......” 那些地痞流氓收了钱,不仅尽职地将她们母子赶出南市。还对着容貌娇艳的易敏,起了色心,在荒郊野外,一个个轮着强迫了易敏,三岁的易见绯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他除了为受羞辱的母亲哭喊,什么也做不了。 秘书没有略过这一段,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又将易敏带着易见绯离开南市不到三个月,偷偷摸摸地跑回来,她那时年轻貌美,对男人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香艳诱惑。 “她将对您的恨,发泄在了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挨打责骂是家常便饭,有两次差点死在易敏手上,但她恨归恨,从未对外人提起,和您的关系,以及那个孩子身世来历的只言片语。” 林阳秦抬手,秘书立刻会意地将查到的一叠厚重的资料递给他,并附上亲子鉴定。 林阳秦一目十行地浏览,目光在对上易敏的照片时,明显地流露出厌恶。 他对易敏没什么印象,但这张脸孔确实是艳丽地像朵食人花,稍稍一眼,很难挪开眼,难怪他总是觉得易见绯眼熟。 在夜场找了个有点小钱的老头子包养的易敏,还知道掩藏自己身份,没再招摇过市,连老头子给她买的公寓也是挑偏僻的地方,被玩腻后,她迅速寻找下一个金主,不断地沿袭从包养再到被抛弃,周而复始,自甘堕落。她的经历记录到纸上,犹如讲述一个一心只想攀高枝的无脑女人的虚假故事。 等他资料翻到易敏的近况时,长相美艳逼人的易敏已被岁月和du品侵蚀,五官的轮廓还隐约能找到曾经的美人痕迹。 翻完易敏的资料,他扔在一旁,用纸巾擦拭手指,仿佛沾到了可怕的病菌似的。 钢笔尖抵着易见绯的资料,他睇向易见绯那双璀璨的桃花眼,不管有没有亲子鉴定,单凭这双眼睛,林阳秦的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拧着眉道:“你确定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靠近阿深,也不是抱着别的目的接近?” 秘书清晰明了道:“据调查来看,他确实不知道。三岁孩子的记忆,本就不是很完善,再加上他只见过您一次,时间又过了十来年,他是无法记您的。” 他斟酌着话语:“您......是打算怎么办?” 易敏这个女人,醉生梦死,连亲儿子也可以说丢弃便丢弃,而易见绯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可他和小公子走得很近,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他知道,会不会对小公子不利。 林阳秦:“他们母子苟活了这么多年,也够本了。” 他话里透出一股狠劲,让跟了他十年,替他处理不少私事的秘书背上冒出冷汗,不少女人在被林阳秦玩腻后,不依不饶,下场没有易敏凄惨,但也幸运不到哪去,这依旧不能阻止其他拜金女人前仆后继。 “您的意思是......” 林阳秦说:“找个专业点的人,策划一下。即使是意外也要不让人起疑心。” “间隔久一点,他们没住在一起,同时出事,很容易引起警方怀疑。” 秘书收走易敏的资料和亲子鉴定,当场替林阳秦,一一投入碎纸机,在秘书紧接着要伸手去拿易见绯的资料时,林阳秦出声阻止:“那份暂时留着。” 秘书眼神惊诧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应声离开。 在秘书离开后,林阳秦重新拿起易见绯资料,视线落在他杂糅了秾丽与纯净,异常精致的面庞上,叹息道:“就这么消失了有些可惜。” 不识好歹 从正午十二点到医院,天气一直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什么时辰。易见绯快要输完液,祝隐仰头盯着吊瓶,看得很认真。期间,祝隐怕他饿肚子去医院餐厅买了一碗粥,喂易见绯喝下,热粥一下肚,易见绯脸色好看了些,眼睛也有神了些,反而是祝隐自己,就着开水,啃了个干巴巴的面包。 祝隐除了因为别的事,短暂地离开他一会,其余时间一直陪着他,守在他身边,并没有留他一个人。她每一次说的话,都说到做到,反观他,一次次地违背自己对祝隐说过的承诺,一次次地被谅解。 他尝到的被偏爱的滋味,是祝隐带给他的。有恃无恐,也是仗着祝隐的包容。理智告诉他,他该遵守祝隐规定规矩,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抛弃、赶出家门的。可他无法做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易见绯快要被这样的自己逼疯,他知道他不正常,他的心理不健康。 易见绯甚至想和祝隐说,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好,他会深陷,会疯狂。 “姐姐......”易见绯刚开了个口,声音很低,一心观察吊瓶的祝隐倏地站起来,没听清他说话,宠溺地刮了刮他鼻尖,笑吟吟道:“好了,医院之旅结束了。希望会给你留下好印象。” 说完,人就去了护士台,叫护士拔针。 易见绯抬手摸了摸鼻尖,视线落在慢慢靠近的祝隐身上,周围不少人,落在他眼里,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只有祝隐是鲜亮的存在。 离开医院,已经是五点,天黑的快,霓虹盏盏,先后在街道有序地亮起,像是陪伴夜归的人,又像是给迷路的人探路。 平时一出门就能拦到的车,今天怎么也见不着影子,祝隐怕易见绯体力不支,拉着他走出医院,来到路边打车。 寒风瑟瑟,祝隐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替易见绯抵挡着。无论何时何地,她总在第一时间考虑易见绯。 9528看了都说感动,甚至很想在她脑子里唱一首[我为你,把时空穿越]。 “你滚。”祝隐忍不住吐槽:“如果我有罪,请让这个世界的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你的歌声。” 9528:“......我唱歌有这么难听吗?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不轻易给人唱歌的。” “哦!那你对我也不要轻易了,感激不尽。” 9528:“女人,你不要不识好歹。” 祝隐:“......” 不算等太久,一辆出租车刚好下客,祝隐推着易见绯上了车,回程时,问他肚子饿不饿,家里的粥焖了一天,恰好能给他们当晚饭。 易见绯睇着祝隐互相拢在一起的手,在她为他挡风时,就冻得有些红,他享受着她替他挡风遮雨的一切举动,但也是最后一次了。他垂眸,小声愧疚地说:“姐姐,以后,你不需要这么做了。我已经长大了。” 祝隐没敢说出,在我眼里,你还是孩子这种话。完全是再次说嘴打嘴。 她凑在易见绯身边,也小声地说:“你要向我学习知道吗,以后对女朋友也这么周到,就会有人更爱你。先有付出,才有回报。” 那为什么,我不用付出,就有回报。易见绯很想问她这个问题。 千篇一律的答案,他是清楚的。 9528:“你忽悠个鬼哦,易见绯暂时除了女主,别的女生在他眼里就跟个存在感犹如空气的npc一样,你看看他那亲堂妹,都为了他跟嘴碎女生开撕,以一敌二,易见绯连颗糖都没舍得给。” “你这任务做的不太得劲,感觉横竖都是死,要不你放弃吧,别浪费我时间了。”它总结加建议道。 祝隐:“......” 感情连累我的不是你。昨天还语气抱歉,今天就这么急着摆脱她。你跟渣男有什么分别。 无力反驳的祝隐,默默咽下血和泪,不成功便成仁,死也无憾了。 司机拐入小区,问单元号,祝隐指挥了方向,抵达家门后,祝隐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对着情绪恹恹的易见绯说:“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睡。那些作业,你留着明天精神好点补上。至于上课,看你明天恢复,不许的话 我替你请假。这样你觉得好不好?” 她习惯替易见绯周到的安排好,末了,再征求他的答案。 易见绯顺着,她会夸他乖,给他一颗糖或者一瓶牛奶。逆着,她会夸他有自己的主见,而后同意他的决定。 每当此时,易见绯忍不住会想,世界上,会有这么好脾气,这么温柔完美的人存在吗?会不会有一天凭空消失。 一想,便会窒息。 “好。”易见绯跟着她进门,换了鞋。他想去厨房帮忙,祝隐不肯,让他坐在餐椅等。 粥持续保温,不需要热,鸡蛋易见绯暂时不能吃。她从橱柜里翻出了爽口的泡萝卜,切成丝,又夹了一点点橄榄菜。 上桌时,她将他需要吃的药也提前摆好,嘱咐道:“吃完饭,想睡觉的话,就必须把药也吃了。多睡觉好得快。” 易见绯捏着勺子,反应迟钝地点点头,整个人做什么都慢半拍。 吃完饭,他精神有些萎靡,果然开始犯困,乖巧地将药一一吃完,他在祝隐的催促下,去补眠。 在他躺下,昏昏沉沉入睡之际,祝隐又拍了拍他手臂:“半夜醒了,肚子饿的话,记得叫醒我。我给你煮夜宵。” 泛散的桃花眼半遮半睁,似乎下一秒,眼睛就会闭上,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回答她,我自己可以煮。 然而不等他挣扎完,祝隐伸手在他眼皮一盖:“安心睡吧,我知道了。你乖。” 意志力溃不成军的易见绯,顷刻间陷入昏睡,他看起来很累,眉眼憔悴不成样,缠着病气。祝隐替他掖了掖被子,熄灯,轻声带上门。 夜色深沉,祝隐时刻注意着客厅的动静,导致她睡也睡不好,左翻右覆,几近天明,才抵不住睡意,熟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易见绯就神清气爽地起床准备早餐了,他退了烧,只是喉咙还有些疼,等待早晨的同时,将未做的作业也快速地补上。 祝隐起来时,见餐桌摆好早餐,易见绯堆在各科作业里埋头苦干,闻见动静,抬起头朝祝隐一笑,桃花眼巧妙地一弯:“姐姐,早上好。” “你烧退了吗?”祝隐靠近他,想要用手背感受一下他额头温度,易见绯往后仰,躲过了,偏生他做的很自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他自顾自将温度计递给祝隐:“看,36c1。” 祝隐收回手,沧桑地对9528说:“儿子大了,知道要避嫌了。” 9528狗腿道:“我错了,我收回昨天在医院对你说的那句话,你没有在浪费我的时间。你是个敬业的宿主。” 他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眼睛含着纯净的笑,跟祝隐打招呼也是恭恭敬敬的,出门时,除了主动替祝隐提包,他也不再问东问西,骑自行车时,没再并列,而是像条小尾巴似的骑在她身后。 学校近在咫尺,易见绯偏头看了一眼祝隐,下了车,主动先和她在校门口拉开了距离。停好车,他颠了颠背后的书包:“姐姐,我先回教室补作业了。” “嗯,如果补不及时,主动向老师交代一下情况。” 易见绯回了班级,一坐下来,就忙着补作业,陈宇自星期六那天晚上和易见绯分开,给他发的消息,一个也没回,他憋着一口气,等到了星期一,可算把这口气给喘出去了。 “易见绯,你前天晚上跑得那么急干嘛,云矜苧跟我说,你赶公车。可是公车又不是最后一班,你着啥急呀。”他埋怨完,又细声嘟囔道:“你一走,害我连和她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尴尬死了。” “我本来也只是个陪衬的。”言外之意,他就算站那,气氛该尴尬,还是尴尬。同他没半毛钱关系。 陈宇:“......”你这么有道理,我反驳未免有些不人道。 “你周末干啥了?一大早在这补作业?”陈宇盯着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写答案,暗自咋舌。这是正常人吗?这写作速度,昨天不是分分钟搞定。 易见绯:“昨天去医院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那你今天还来学校?好彻底了吗?” 易见绯微挑了挑下巴,用无语的眼神看他,好似在说,你能不能不要废话。 陈宇也似乎领会到了他眼神的含义,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座位。 赶在早读课补完作业,易见绯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闭了闭目,他的同桌林深用手肘推了推他,顺手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真的恋爱了?这张照片,从拍摄者的角度看来有些不同寻常啊!看看。” 易见绯转了转通透琥珀色眼珠,小弧度地瞄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正襟危坐。 谣谣:[图片] 谣谣:[哥哥,我失恋了,易见绯为什么可以对你们班漂亮的大姐姐笑得那么温柔。] 图片是他和云矜苧相视而笑,雨雾朦胧,不明所以的人看见,绝对能品出暧昧的痕迹。 “林谣哪来的?”他没有径直往下翻,还给了林深,垂着眼睑,重新趴回了桌子上。有些担心,祝隐看见了,会不会很生气。她会不会误认为,他谈恋爱了,不再听话了。 林深收了手机,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谣谣和我说,是她一个外校的姐妹发给她的。说照片上的情侣,让她看小说,从此有了脸。” “对了,这么晚,还下着雨,你和英语课代表怎么会在一家花店相遇,这缘分妙不可言。虽然我本人不谈恋爱,但身边人谈恋爱,我是不会阻止的。” 林深声音不算大,坐在易见绯前面一桌的华鑫却听了个一清二楚,有些驼的背,抻直了不少。 易见绯转了头,把脸对准过道右边的陈宇,对方一脸迷茫地与易见绯眼神相撞,易见绯叹口气,收回视线,凑在林深耳边,用气声说:“是陈宇,他想见人家,不好意思。就拉上我一起。” 说完,他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声:“下次,陈宇求我我也不干了,不然她肯定会生我的气。” 他简单的抱怨了一句,神奇的是林深却听懂了,他左手撑着桌面,似乎起了兴趣,比看到易见绯和云矜苧一起被拍还要感兴趣,挑挑眉问道:“祝隐老师为什么会生你的气?” 易见绯不是话多的人,性格也不是爱倾诉的人,但他把林深当朋友,自然不会隐瞒本就没有什么的话:“姐姐说了,高中是用来学习的,谈恋爱可以等工作了再说。” 林深笑了一声:“祝隐老师的话太有道理了,我真想和祝隐老师做朋友。” “等我高中毕业,姐姐不仅是我姐姐,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会是我一个人的,只要我有需要,她就会在。易见绯想起了自己枕头下每晚都会写的日记,那句话被掩盖的话,那是他想要躲避,又不敢面对的存在。 “说到高中毕业,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易见绯还在躲避这个问题,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深点破他:“你不觉得,你太依赖祝隐老师了吗?” “你、你从哪看出来的?”易见绯倏地严肃了不少。 林深有条有理地分析道:“大概是你面对所有人和面对祝隐老师的感觉不一样吧。” 那种冷漠疏离浑身抗拒别人的模样,一旦对象转变为祝隐时,他会收起防备,肢体语言在说着,他想靠近,想亲近。 就连眼神,也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小宠物,兴奋地无以复加,却又不敢真的往前扑去。但他也懂,祝隐对易见绯来说,意义不一样。 易见绯突然问他:“你觉得太过依赖,是件坏事吗?” 这个问题,令林深皱了一下眉,沉默半晌,才说:“应该不算坏事吧。” 不算坏事,但也不算好事。 祝隐曾和他说过,没有谁能一辈子依赖另一个人过活。 他也不知,能依赖祝隐多久。或许是高中毕业,或许是再久一点。 赶尽杀绝 这天,午休时间。 易见绯吃完饭,主动洗了碗,和祝隐说今天是他值日,和搞卫生的同学约好十二点半就得去学校打扫。 他打了招呼就跑,导致祝隐连给他切个水果的机会也没有。 好巧不巧,易见绯在停好车赶往理科楼,在经过综合楼外围的绿化带,看见了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的云矜苧,她正从拐弯的综合楼出来,角度问题,她没看见易见绯,自然也没看见有个女生急匆匆地从拐角另一条走廊往这她方向跑。 易见绯刚想往前走一步,开口提醒云矜苧,就已来不及,那女生跑得极快,很快就同她撞在了一块,开水还很滚烫,撒在了云矜苧前襟,幸而她今天穿的是棉服,并没有被烫到,只是前襟湿了一大块。冒失的女生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云矜苧就先开口了:“对不起。” 旋即摸了摸口袋,身上却搜不到纸巾,她朝女生歉意一笑:“你有没有被烫到?” 女生愣愣地摇了摇头,下一秒想到自己还有重要事,连声道歉也没有,就跑开了。 千辛万苦从综合楼楼梯间倒了一杯开水就这么贡献给了衣服,她叹了口气,低头拍打着前襟,自言自语道:“不肯让我喝,非要以这种方式倔强地留在我衣服上,看来是你很想替我喝了这杯水。” 反正撞都撞了,他提醒也未免迟了,易见绯正打算悄无声息走人,却在听见这句话后,驻足了脚步。 ——之前你画的,怎么水一碰就没了,今天的有点‘倔强’,非留在我手上,你说是不是这朵花舍不得我。 他走出死角范围,隔着绿化带,递给云矜苧只剩半包的纸巾,接了她的话:“可能是它舍不得你。” 就像他舍不得离开祝隐一样。 “也有道理。”云矜苧被他的幽默逗笑,不客气地接了纸巾,擦拭洇开的水渍。 两人一起走向理科楼的时候,一向沉默是金的易见绯难得会开口:“为什么要先道歉?” 云矜苧还在纠结要不要趁还有时间,先回家换外套,一见易见绯主动搭话,她迟钝了片刻,很坦然地道:“谁让是我端着开水呢,幸好全撒在我自己身上了。” 从金灿灿的阳光底下爬进阴冷的楼梯间,云矜苧前襟湿的那块,好像起了作用似的有些透心凉,她忍不住拉开拉链,想看看里面的毛衣是不是湿了。 易见绯见到她的举动,提醒她:“走廊有太阳,你去那晒晒吧。” 说话间爬到了三楼教室,易见绯因为看了场“热闹”成了最后一个抵达的人,林深还有他们前排的一男一女已经分完工,女孩子被安排了擦黑板洗黑板,林深和华鑫则扫地,将摆凳子和打水的任务落在了易见绯身上。 肖琴管得很严,不仅不允许学生仪容仪表不规范,连班级卫生也要时刻保持整洁,早中晚必须打扫一遍。 华鑫在看见易见绯和云矜苧有说有笑的同时出现时,手悄然间用力捏紧。 中午头是冬日里最暖的时段,云矜苧脱了外套,搭在护栏上晒,林深在和易见绯还有华鑫和女生一人一组,一桌一桌地将凳子摆上桌子,凳子材质有些重,女生动作时很慢,云矜苧就顺手帮了她。 女生和女生在一起,总是有话题聊。 “矜苧,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宋意老师说一点之前得到他办公室,应该是我上次参加英语竞赛的成绩出来了。” “你口语和笔试都很好,第一名我觉得会是你。”女生说。 毕竟他们段的英语老师宋意出题刁钻不说,就连上课也喜欢为难人。 说完,女生又偏头看了看闷不吭声摆凳子的林深和易见绯,小声八卦道:“你怎么和易见绯一起来的啊。” “我来的时候,不是正好经过综合楼吗?就顺手去倒了杯开水,谁知道被人给撞了,易见绯正好也在,他看我没纸巾,就给了我。”心跳倏忽加快,云矜苧按耐住奇异的感觉,不慌不乱地解释,女生也没再问。 他们理科(1)班,就十个女生,在男多女少的情况下,尤其是还有云矜苧这样漂亮的女生,班上除了死读书和对谈恋爱不感兴趣的,大部分男生都想追云矜苧。 例如上次云矜苧昏倒,个个想背她,偏偏被体育老师指挥一本正经只爱学习的班长林深去背人。 对方眼里只有学习,白白浪费了那张脸,对女生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女生对着易见绯那张令人心动的脸,在心内叹了口气,感慨易见绯的出身,要是他有林深那样的家世,肯定有大把女孩子拥堵在他们班级门口,上赶着求交往。 表白墙有人实名表白,女孩子们跟风表白。要是有女生敢来他们班级当面跟易见绯表白的话,一定也会有女生前仆后继的来,可惜没有。 搬好凳子,易见绯去打水,华鑫趁着教室要洒水,拿了几道英语题问云矜苧,云矜苧趴在窗户口,替他看题。 她讲了一遍题,并划出重点,问华鑫懂没,问了三遍,也不见华鑫回答,她转头撞入华鑫有些难以言喻的眼神里,皱了皱眉,放下笔又问了一遍:“华鑫,你听懂了吗?” 华鑫回过神来,视线从她侧脸移开,干涩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没、不是很懂。” “那我再讲一遍,你要是再不懂,待会和我一起去办公室问请教宋老师吧。”她脾气很好,也有耐心,重新拿起笔,用细软的嗓音讲解。 易见绯从厕所提了水洒教室,之后洒走廊的时候,云矜苧头顶着一本教材,遮挡有些晒的日头,和易见绯聊天:“那朵郁金香祝隐老师喜欢吗?” “挺喜欢的。”至少祝隐特意找了个瓶子插上。易见绯洒好水,提着桶回了班级,云矜苧还想问他,要不要再给祝隐老师带些别的花,也没机会问出口。 …… 集体搞好卫生,林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易见绯,努了努嘴:“谣谣让我给你的。” 易见绯一头雾水接过,结果是自己的自画像,还有落款人的名字——乐倾襄 林深见他视线停留在落款人的名字上,出声解释:“我妈画的,姓念乐,音乐的乐。她以前可是有名的画家,自从嫁给我爸,就不怎么画画了,画我的多。” “为什么画我?”易见绯手指在纸上抚过,纸质很好,手感些许像少女的皮肤,柔滑细腻。 “我妈不轻易动笔,谣谣之前求着她画别的,我妈一个也不答应,可这次竟然答应画你,她夸你鼻子好看来着。” 易见绯声音里添了一分不易察觉的羡慕:“你妈妈的画,我见过。义卖会,她的一副少女捧花,被人以五百万的价格派走,拍卖所得全部捐往贫困山区。” 易见绯说谎了,他对林深母亲印象深刻,并不是义卖会,印象起源来自于易敏,她每次看到类似的新闻,都会骂得很难听,事业型女性很多,但她怀着恨意骂的,就只有一个叫乐倾襄的。 “我爸拍的。”林深说:“他见不得我妈画的画流落在别人手里。当然,有些保存在当地画馆的另当别论。” 易见绯将画收进抽屉,迫不及待想让祝隐看。距离上课,时间不够充裕,他按耐住急切的心情,稳下心思,抽出修订错题本,等第一节课老师发试卷,修订。 两节英语课,一节物理课,三节课下来,哀鸿遍野。除了晚自习的同学不需要背着沉重书包,剩下的都在装各科分发的试卷和作业本。 住校生去吃饭,走读生背着书包先走了,易见绯和林深他们还要值日,易见绯趁机给祝隐打电话,让她不用等。 接到电话的祝隐也没坚持,她回家做饭,等易见绯回家,刚好能一起吃。 骑车回家的路上,祝隐还在和9528说:“易见绯是不是快要被人给泼冷水了,这么冷的天,他不会又感冒吧。” 9528:“你操心也没有用,谁让我们连时间点也无法确定。只知道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 祝隐:“......”你真是个废物,说什么比剧情还靠谱的系统,就这? “不过,你可以每天多熬点姜汤,逼着他喝。提前预防。”9528悠悠地说。 还在学校做卫生的易见绯并不知道,令祝隐战战兢兢的“泼水节”即将上演,他们做好卫生后,关好门一起离开了理科楼。在三楼底下,华鑫说他要买小吃,往学校后门方向去了。他同桌也有些心动,可是怕被家里发现,只得一脸索然地往正门口去,赶公交车。 四人彻底分道扬镳后,易见绯去取自行车的中途,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说他的画还没带走,迟一步,就只有撕毁的下场。 画在放学时,他就顺手收进了书包,易见绯不得不重新检查一遍书包,果然不见了。他盯着陌生短信看了一瞬,仰头望向被综合楼挡住的理科楼,除了影影憧憧的杉树,便只剩昏沉黯淡的天色收入眼底。 迫于短信威胁,易见绯只能折返。 天黑的早,理科楼楼梯间的灯散发的光度不太明亮,他一口气跑回三楼班级,原本关好的门敞开仅半个人通过的缝隙,易见绯透过窗户望向里面,没有人。 他抬头顺着门往上看,看到了值日用的蓝色盆,看情况,装了不少水。他不确定画还在不在抽屉里,但水盆必须得拿下来,不然遭殃的就是上晚自习的住校生。 易见绯身材属于欣长型的,并不健壮,但很显然,装水盆的人比易见绯还要瘦弱一些,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明知道走廊有监控还这么光明正大的使手段,是有多厌恶自己。 习惯了这些手段的易见绯歇了口气。他放下书包,屏着气息,侧着身子,尽量倚着门框缓缓往班级里挪去,动作僵硬而又小心翼翼地,终于进到教室,他抬了一张凳子,踩着取下水盆,放在了靠窗的值日卫生角,这才回到自己座位。 在见到画还在抽屉里时,松了口气。他很小心地取出画,放在背包里,重新关上门离去。 原以为这回,他能赶上和祝隐一起吃晚饭。 可他却在门口被人给堵住了,堵他的人,是他将近快一年没见到的母亲。 易敏在见到易见绯时,还吃了一惊,从陌生短信发来的照片看,还怀疑到底是不是易见绯。没成想当场看到人,脏臭不堪的易见绯竟然像一块被雕琢过的玉石,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双眼睛,令她又恨又怕。 如果不是为了钱,易敏根本不想看见易见绯,也不想听见他的消息,更不想看到他这个人。 他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 但有人跟她说,易见绯现在有钱了,还住在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家里,那女老师对他有求必应。 易敏大冷天,套了条丝袜,一件焦糖色大衣外套,面容枯槁,她一面对易见绯,就忍不住想动手。 “易见绯,你长本事了。怎么,有人收留你,你就连家都不回了。” 在她手掌挥过来时,易见绯轻而易举拦截,他半垂着眼皮,看向她:“我还有家吗?” 他的眼神,不见以往的死寂,但也不见怨恨。仿佛易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没有家,是我害的吗?啊?”易敏面庞扭曲,嗓子倏地变得很尖锐,她抽回自己的手,往易见绯身上摔着包。 这个点,热闹的是学校后门,前门除了过往行人,几乎没人。可易见绯还是不想让自己的事传到祝隐耳朵里,他在挨了两下打后,径直把着自行车走向另一边僻静处。 “你找我,究竟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 易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也省得她开口了:“我要钱,我知道你现在在一家西餐厅打工,工资不少。你给我钱,我就走。养你这么多年,我也不跟你算,你把你的钱全给我,以后我们也没关系了。” 她所住的那一片,听说过了年就要开始拆迁了,易敏找人估过价,赔偿款不低于两百万,她打算拿着那笔钱,离开这个城市。至于易见绯,她不知道他过的好也就算了,可被她知道了,她就没打算让他好过。 “我全部的钱,没有多少。” “你他妈少忽悠我,听说你去那个首都殿安参加数学竞赛得了二等奖,不是有五万块吗?”她从头打量易见绯穿着,目光凝聚在了他手腕上:“你这块表,也得给我。” 易敏年轻时,奢侈品买过不少,要按以前,她绝对看不上这类档次的东西,但她如今没人包,毒/瘾也愈发的大,靠接客根本满足不了。 易见绯闭了闭目,再度睁开时,潋滟的水光被压下,他沙哑着问:“你为什么就这么恨我?” “这就要怪你自己命不好,投错胎了。”易敏用尖酸刻薄的嘴脸,逼近易见绯,仿佛要从他痛苦的感受里,汲取快感。 “我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比起你恨的人,他不过是贡献了一颗精/子。你对他的恨,转嫁到我身上,这对我公平吗?” 易敏丝毫没有受影响,依旧用憎恨的表情看他。 在她眼里找不到想看到的,易见绯脸色麻木地说:“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我明天......” 易敏一听,不同意:“我现在就必须要拿到。你要是不想我去打扰你那个漂亮的女老师,现在就给我。她对你很好吧,你手上这块表也是她给你买的,对吗?” 不能让祝隐被打扰,不能让她见到易敏。 “你在这里等,我回家取。”易见绯握着车把,单脚踩上脚踏,终是妥协。 谁曾想,易敏实在是难缠地过头,她一定要易见绯的手表和书包留下,易见绯半张脸拢浸在暗处,几许阴翳冷戾浮现,易敏看得心生恐惧,不由得收了手。 可她袖子的毛衣勾到拉链,一时解不开,越是着急,毛衣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被勾了线,一圈圈扩大,易见绯上衣口袋手里震动个没完,他没接,因为除了祝隐关心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么把他放在心上。 他丢下书包,蹬着自行车走人。 易敏骂骂咧咧地蹲在地上,眼见半个袖子都要脱线,干脆拽断毛线。 她不怕易见绯不回来,等待的空隙,她打开了易见绯书包,埋头翻了翻,嫌弃那些又厚又枯燥的书本,直到她翻到了易见绯装在书包里的画。 借着路灯的光,易敏细细打量,尽管画上只有易见绯的侧脸,但侧脸和她极像,从山根部分到嘴唇的弧度。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这副画勾起了她溃灭的母爱,又许是这副画像,是她曾经貌美巅峰的证明,易敏抬起苍白细瘦的手掌,轻轻从画中人鬓角扫到鼻梁,嘴角,再到脖颈位置。 直到她看见了落款人——乐倾襄。 回忆被击碎,幻化成了仇恨与怨憎。 乐倾襄,这个名字,伴随了她这半辈子的巅峰与落魄。不就因为会画几幅画,被林阳秦给看上,欲擒故纵的手段比婊/子使的还要娴熟。 嫁给了林阳秦又如何,还不是阻止不了林阳秦的花心,不能让他放弃外面的莺莺燕燕。 想到这,易敏郁结的心口吐出口浊气,乐倾襄三个字被她的指甲扣出一道月牙印,纸质极好,并未毁坏分毫。 乐倾襄竟然会替易见绯作画,那曾经扬言要她死的那个男人,会不会想起她,是不是还有认易见绯的希望。 还是会像十三年前一样,对她们赶尽杀绝。 易敏不是十多年前一心只想攀高枝的易敏了,她惜命,也清楚自己的斤两。 拿到拆迁款,离开这个城市,是她最好的选择。 画像签名 易见绯回到家,祝隐刚想喊他洗手吃饭,易见绯便冲进自己卧室,关上门,去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取了银行卡,揣进兜里。 这卡是祝隐带他去办的,也是替他将钱一笔一笔存进去的,他算了算,大概有六万多,如果能用这笔钱,换取他和易敏之间的了断,也能换取易敏不打扰祝隐,很值得。 在手握上门把时,易见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祝隐,可很快,他就决定瞒着祝隐,原因无它,他不想让祝隐见到易敏。 摘下手表,搁置在门旁边的木架子上,他深呼吸口气,开了门,扬着笑对站在门外等他一起吃饭的祝隐说:“姐姐,我书包落在学校了,我去拿回来,你先吃吧。” 夜幕降临,而南市是个湿冷不下雪的城市,他从外面回来,身上挟带着的寒气,久久不散。 易见绯从不会丢三落四,怎么可能会把书包落在教室,祝隐没有拆除易见绯的谎言,只是揉了揉他发顶:“快去快回,不然饭要凉了。” 他抿了抿唇,径直离去。一脚迈出家门口,眼泪便无声滑落,他生怕祝隐跟上来,飞快地下楼。 冷风吹在沾着泪痕的脸庞,犹如刀子割,但疼痛始终比不上心里的难过。难过不是来自于易敏的无情,而是他欺骗了祝隐,为了易敏所做出的欺骗。 他鼻头通红,显得脸色愈发雪白,等站在易敏面前时,仅仅只有眼角有些猩红。把卡递给易敏,他冷冷报了密码后,对易敏说:“卡里有六万多。说好的,我把全部的钱给你,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关系。你也不许打扰我老师。” 他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尘,喑哑又卑微地道:“我不求你能关心我一下,爱我一次。只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毁了我现在的生活。她是唯一一个肯对我好的人了。” 易敏开包的动作顿了一瞬,将卡放进去,在易见绯要骑车离去时,第一次没有恶声恶气,但话里充满了恶意:“你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知道他为什么不要你吗?” “不想知道,对我来说,从他不要我的那刻起,就不再是我父亲。” “给你画这副画的女人,她老公就是你父亲。她儿子只比你大了三个月。我不知道你这副画怎么来的,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眼见易见绯骑车要走,易敏追了一小步,慌乱地说:“我在你三岁的时候,带你去找他,可他不仅不认我们,还叫人把我们赶出这个城市。我变成这样,是他害的。你会过这样的日子,也是他造成的。” “他不认你,原因在我。我年轻时仗着漂亮,荒唐过。现在我们没有了关系,你可以试试去找他......”易敏打了一个精明的小算盘,如果易见绯去找了那个可怕的男人,哪怕是个私生子的身份,也有继承权。等易见绯被认回了林家,她再回来慢慢索取也不迟。 但若是林阳秦要对易见绯下手,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似乎是看出了易敏的意图,易见绯回头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寡冷而绝望。 “我永远不会认他。你死心吧。” 易敏捏紧了包带,盯着易见绯骑车离开的方向。 她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她睇着易见绯消失在街道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 她一接,电话另一头有些烟嗓的女声顷刻穿破音筒:“易敏,有个陪吸的活接吗?我跟你讲啊,这土老板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出手大方,花钱跟扔着玩似的。” “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就玩得开,没别的要求。” 金钱的欲望盖过了身体疲惫,易敏毫不犹豫的道:“我马上过来。” 说完,她挂了电话在路口拦了辆车,最后往易见绯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上了车。目的地与易见绯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 易见绯骑着自行车,肩上是路灯洒下的光,眼睛是盈眶的泪水,他停在枯败的小树林路口那,坐在路牙子,翻出了那张画,想也没想,用力将画撕毁。 纸质很好,他用尽力气也只撕成了四块,滴落的眼泪混合着撕毁的画,揉成一团,攥在手心,心口泛着难言的犹如撕心裂肺般的痛,那个人竟然是他父亲。 仅在一段旅途似的归程,他就羡慕林深有那样一个父亲,会尊重孩子的意愿,无论聊什么都能以幽默风趣的方式讲解,为人体贴、温厚。 就好像和祝隐一样,从来不会动怒、生气。 可他错了,林阳秦能在妻子孕期出轨,再完美的丈夫形象和父亲形象,也依旧掩饰不了其底下丑陋罪恶的本质。 他是林阳秦出轨的产物,是易敏一夜情后想要上位的工具。他的出身肮脏又悲哀,从一出生就注定他不会好过,十六年来他每一天都犹如生活在地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易见绯咬着唇,把脸埋在臂弯,他不敢哭出声,哽咽得喉咙发疼,鼻头酸胀,臂弯处的袖子被打湿,眼泪止不住的流。 他不想哭的,回去祝隐一定会发现,可泪水怎么也停不了,易见绯扔了手里画,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捂着眼睛,纸巾洇开、湿透,丢弃,一张又一张。 平复了心情,易见绯眼神空寂的望着对面黑森森的小公园。他很想回家对祝隐诉说他的难过,也很想让祝隐给他一个拥抱。 他不会在意祝隐怎么看待他的出身,他在意的是,祝隐会不会认为他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有了祝隐,他反而脆弱了。变得贪心,变得娇贵。 静坐在寒风呼啸的路口,易见绯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无比的畅快。他脚边,是撕毁揉成一团的画,易见绯闭了闭眼,沉淀了起伏的情绪后,他捡起,一一摊开放在腿上,抚着那三个字的碎纸片,喃喃自语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像她,不该迁怒你。” 祝隐说过,迁怒别人是最不理智的。无辜的人,不该为此买单。 “对不起。”易见绯道完歉,小心地将其抚平叠在一块,打算带回家用胶布沾好。 还未叠完,祝隐便找来了。 她在家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易见绯回来,想到易见绯可能出事,就再也坐不住,套上外套和手套,就骑着自行车往小区外赶,谁知道就在她曾经找小猫,被猥琐老大爷问钻小树林多少钱的那个小公园出口碰到了坐在路边的易见绯。 “小绯,你不回家吃饭,上这坐着吹西伯利亚风?现在还没到夏天呢,你吹早了。”幸好易见绯停的车位置比较明显,不然她直接就错过了。 易见绯一听祝隐声音,脸埋得更低了,只差没贴着胸口。 祝隐察觉到他不对劲,连连忙停好车,走到他面前,在他手臂肩膀摸了几下,手臂是湿的,身上是干的。 “系统,他这是被泼水了还是没泼?” 9528:“有可能泼了,被他躲过了。” “那他身上没有云矜苧给的衣服和保温杯啊。” 9528忍无可忍道:“你是不是瞎,女主给的衣服,他穿的进去吗?易见绯又不是瘦弱和女主身材相近,他现在都一米七八了。” 祝隐不放弃道:“那保温杯呢?” 9528:“你问易见绯去。” 祝隐:“那要你有啥用?废物。” 9528:“......” 祝隐只好半蹲在易见绯面前,强行抬起他下巴,红肿的桃花眼跟金鱼眼似的,微翘的鼻头也红通通的,连绯色的嘴唇也被咬破流了些血,被西伯利亚风一吹,干成了血痂。 他脚边一堆纸巾,活脱脱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祝隐有不好的念头。 “完蛋,易见绯是不是被上次问我要不要钻小树林的那个猥琐老大爷给欺辱了?” 9528:“你过分了啊,老大爷不就没看出你是天上人间级别的吗!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你缺不缺。” 祝隐:“你才是天上人间级别的,你全家都是。” “骂得好像就跟能实现似的。我们系统连实体都不存在。”9528怼她。 祝隐:“......” 她打量片刻,松开了手,易见绯又低下了头,始终没吭声。 “你这是跟人打架了还是被欺负了?是不是有人扣着你书包,不让你回家。”祝隐直接蹲在了他面前,又见了他膝盖上四分五裂的画像,她接过拼了拼,原图和林谣发给她的那张属于易见绯的侧颜照如出一辙。 祝隐以为是有人泼他水,还把他的画撕了,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易见绯脸颊,温声道:“你不说,我没法替你找回公道。都有谁欺负你,是班上的同学吗?” 易见绯侧脸轻轻蹭了蹭祝隐的手心,泪腺酝酿,他的眼眶顷刻间蒙上一层雾气,薄弱地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似的,宛如一只刚出生被抛弃的小奶狗,既可爱又博人怜悯。 他垂着眼皮,瞥向祝隐拼成的画像,抿着唇,好半晌才回答,哭音浓重:“没有人欺负我。” 祝隐不信,他柔弱又强作倔强,就是最好的证明:“是不是他们把你的画给撕了?你身上有受伤吗?” “画是我自己撕的。” 祝隐一愣,呐呐道:“为什么?” “因为画像签名。” 签名?祝隐看向画像右下角接近边缘的地方,看见了乐倾襄这个名字。 “这是谁?难道是易见绯的追求者?”祝隐满脑子疑惑。 9528一言难尽地科普道:“男主林深他母亲,也是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受害者。在一次画展上被林阳秦看中,一顿强取豪夺骚操作后,嫁给了他,因怀孕不到三个月不能同房,林阳秦出去打野食,碰上了一心想嫁入豪门的易敏。易敏也算运气好,竟然一夜就中,在乐倾襄满三个月时,易敏也怀上了。” “所以她为什么会画易见绯,难道是因为林谣?” “难不成还是林深啊。”9528无语道。 “为什么不能,骨科啊!” “骨你妹啊!你还是想想怎么疏导易见绯吧,他那挨千刀的妈可能提前告诉他,他亲爹是谁了。要是他心理不平衡先捅死林深,你就等着进火葬场安息吧。”9528可能被祝隐气到了,爆完粗口后,心平静和地躺尸了。 被9528科普完一段狗血剧情后,祝隐懂也装不懂道:“画像签名怎么了?是这个签名主人惹到你了吗?” “不是。她是林深的妈妈。”易见绯没有等祝隐问一个答一个,他径直说:“我做完值日在校门口遇到我妈了,她不知道从哪听说我竞赛得了五万块奖金,向我要钱,临走还告诉我,我爸爸是谁。” “你前一次回家,就是为了把钱拿给她?” “嗯,我不想她来打扰你。她说我不给钱,就会来找你。”易见绯手掌贴住祝隐覆在他侧脸的手背,小声又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没有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把钱给她。” “那是你自己的钱,你怎么处理都不需要过问我。可你妈妈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你该说一声。”祝隐没有责怪的意味,只是担心易敏是不是又说了许多伤害易见绯的话。 “我不想让你见她。”易见绯坚持地道。祝隐这么美好的人,他不容许易敏诋毁、谩骂,也不容许易敏手脚指点,别样的眼神落在祝隐身上。 少年可以为那笔钱的去留道歉,却对这件事倔强地不肯服软。祝隐软下心肠,坐在他身边,放着温暖的家不回,热腾腾的饭菜不吃,光吹老北风填饱肚子。 “那易敏告诉你,你爸爸是林深的父亲,你要怎么做?” 一直躲闪着不肯对上祝隐眼睛的易见绯,终于正视她,琥珀色的眼珠充斥着哀伤和怨憎,他说: “我妈从不肯对我透露父亲是谁,她只会不点名不道姓地骂着难听的话。我奢想过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出现带我离开,只要不让我再挨打挨饿就行。我怀着这份期盼,度过一天又一天,真当我妈告诉我他是谁,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生,我就好恨,很恨他们。” “包括林深,我也讨厌他。”他收回自己的手,环抱住自己,闷闷道:“就算我知道,林深是无辜的。我其实骨子里和我妈一样,卑鄙恶心。” “那现在呢?”祝隐问他。 易见绯闻言,侧首睇着祝隐,趋近于怨恨的光芒殆尽,他沉默住了。 祝隐也在凝视易见绯眼睛,她很怕易见绯会走原世界那条路,哪怕这次原因不在女主身上,而是源于他自己的身世。 “小绯,林深有做错什么吗?他一直拿你当好朋友,他很善良。错的是你母亲和他父亲。”她又指了指画像:“你其实知道该怎么做,不然你也不会把画撕了又重新想要粘回去。你也很善良。” 替他收好画,祝隐屈指刮了刮他鼻尖,牵着他手站起来:“如果实在是无法再和林深相处下去,你可以选择不去亲近他,但不要尝试着去伤害他好吗。人的心会脏,就是从动了邪恶的念头开始。” 将木头似的人推上车,她又任劳任怨地背着他的书包,齐齐骑着自行车穿过小道,回到了小区底下,进楼道,在祝隐踩亮第一盏声控灯时,易见绯的声音也倏地凭空响起:“我向林深母亲道歉了。我对着她名字道歉了。” “上次从殿安回来后,我就一直很羡慕林深,羡慕他拥有一个对他关怀备至的父亲。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挺羡慕我的。”易见绯说完就先去楼上开了门,祝隐听得云里雾里,两段话,感觉风马牛不相及。 “系统,林深会在什么情况下羡慕易见绯?” 9528吊着一口气道:“可能是他未来老婆和易见绯有说有笑的时候吧。” 祝隐不太满意这个类似猜测的回答,她跟着进了门,换鞋时,易见绯已经主动去热了饭菜,她替他泡了杯预防感冒的药剂,端给他,又找了酒精擦拭他嘴唇的血痂,催促道:“喝完赶紧洗个澡,免得明天又要去医院。” “姐姐,我能做到不怨恨不嫉妒,可我再也无法心平静和地林深做同桌,做朋友了。我会在周一向肖老师申请调座位。”他捧着杯子,犹犹豫豫许久,还是将原本打算掩藏,委屈自己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就像当初,她很讨厌拥有母亲全部宠爱的弟弟,在母亲坐在教室里,她脑子里有过千百种可怕念头,可最终还是牢牢抓紧弟弟的手,生怕他出任何事。 幸而,当时她的理智未被嫉妒与怨恨蚕食,一旦有了可怕的念头,她的心也会跟着扭曲,以报复母亲获取的快感,是无间地狱,她哪怕踩进去一脚,就会万劫不复。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祝隐说,“不必勉强自己。” 他并未从祝隐眼中看出分毫责怪,松了口气。 喝了药,他乖乖去洗澡。 9528在祝隐脑子里活泼怂恿她:“宝贝,晚上抢劫去啊,易见绯的全部积蓄可都在那张卡里呢!” “算了吧,易见绯都给她了,我再劫回来,有些不厚道。”祝隐敷衍它。 “你说实话。” 祝隐:“......意思就是,和几百万拆迁款比起来,那点小钱不算什么。” 9528冷笑一声,看透她的本质。 饭菜重新端上桌,易见绯也洗好澡。他手里拿着那块表,站在祝隐面前,要她帮忙戴上。 “是因为你妈妈想要这块表,你才摘下来的吗?”她记得,易见绯很珍惜这块表,对他来说,这块表价格昂贵,是他平生收到第一份昂贵的礼物。 “嗯,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唯独手表不行。”垂眼盯着祝隐替他戴上的表,瞳仁倒映着手表的形状。手表像是有封印魔力似的,刚贴着手腕,缠绕在他周身的负面情绪,在刹那间,消匿。 戴好手表,听到他的话,祝隐郑重其事道:“手表再重要也是死物,没了还可以再买。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以后遇上要手表的,你给了就是。” 易见绯抿着唇,又开始犯倔。 祝隐头疼地对9528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能让他装逼,买这么贵的表。” 9528:“一万多而已,被你说得跟几十万似的。你大不了以后吞了他的拆迁款,然后给他买几十个这款备着。” 祝隐当即否定:“我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我。” 9528又是一声冷笑。 下一秒,祝隐就对易见绯说:“无论你失去了什么,我替你补上。” “嗯。”终于换来易见绯的点头应声。 祝隐不得不怀疑,易见绯是不是专门就在等她这句话。 “养孩子果然烧钱。”祝隐感叹道。 9528:“把他惯成一个索求无度的熊孩子,你就等死吧。” 祝隐:“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穷。” 9528无言以对,祝隐以前也没过的需要为钱发愁,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跟没见过钱似的。肯定是开始做任务时,一千块度过一个月还带着个食量大的小可怜,把她给吓到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在祝隐坚持洗碗下,易见绯回了卧室,坐在书桌前,翻开了他的日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上日期后,开始记述今天发生的事。 写完了以后,他合上日记本,末了又翻开日记记录下最重要的两件事。 [祝隐姐姐说,心会脏,就是从动了邪恶的念头开始。] [祝隐姐姐还说,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命重要。无论我失去了什么,她会替我补上。] 习惯性在最下方补上一句:[我无法想象,失去她会怎么样。] 他写完,用叶子便签纸掩盖住了这句话。 记录了大半年,易见绯用的每一片叶子,掩盖住的心思,隐晦而不可深觅。 我好害怕 谁知道,还没等星期一的到来,周六下午,辖区派出所领着市局刑警敲开了祝隐家的门。据了解,才知道,易敏死了,在酒店接客,死于吸食过量。她的尸体正在市局法医室的停尸间,相关人员也被逮捕。 警方查到易敏的的亲属,只有一个儿子。需要易见绯前去认尸,并在确认后签字领走尸体。 他们先是在易敏家扑空,又联系易见绯所在学校,才知道他被赶出家门,现在住在曾经的班主任家,他们又向学校要了他班主任家的地址,找了过来。 不得已,祝隐打了易见绯电话,三言两语转述后,让他请假去市局认尸,自己也和刑警们往市局赶。 在市局门口,她刚下车,易见绯正好也刚赶到,昨天晚上哭了太多,今天眼睛还有些肿,整个眼圈周围胭红,眼角更甚。 他一看到祝隐,跑了几步,站在她面前,还未问具体的,刑警和他确认身份后,带他去了法医停尸间认尸,祝隐被阻拦在了门口。 她坐在门口的椅子,还以为易见绯会很快出来,结果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祝隐隔着门看不清里面情况,对着雪白的墙面叹了口气,对9528道:“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渴望得到。易见绯心底里,还是很在乎他母亲。不然他也不会连生病都在喊着易敏。” “易敏对他非打即骂,一不顺心就拿他当出气筒,还三番两次差点杀死他。但这十六年来,他们在这样相处中,关系变得畸形。易见绯极度缺爱的性格,迫切地需要别人爱他,与易敏对他造成的伤害,密不可分。” 9528继续说:“你没出现,易敏对易见绯的存在是特别的,哪怕她对他做尽了坏事。昨晚他会想着,用所有钱拜托易敏,不让她打扰你,可能是对易敏死心了。把你看成了比易敏还重要的存在。宝贝,别怕呦,大不了一死。” 祝隐:“......” “我认为易见绯比林深更像林阳秦的儿子,极端到极致,手段恶毒起来,能恶心死人。你看原世界的易见绯把男女主折磨的,偏偏他人从头到尾藏着掖着,连要杀他的林阳秦都抓不住他......” 听到这里,祝隐灵光一闪似的打断它:“等等,你说林阳秦要杀易见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他高三时吧,易敏死了一年,他得到了那笔拆迁款,暗地里把脏水往林深身上泼,坏事全往林深身上堆开始的。” “是因为林阳秦查出易见绯伤害林深,才动手杀他,还是因为林阳秦查出易见绯是他儿子,才动手的?”祝隐警惕道。 她果然是穿了个寂寞,对穿的书,内容一概不知,竟然连书中人物的名字还是靠她自己一点一点挖掘。这书谁穿得起啊,太难了。 9528被她阴谋论给吓到了,安慰她道:“你想多了,宝贝。林阳秦从始自终都不知道易见绯是他儿子,易敏被他赶出南城,又遭受那样的对待后,就明白林阳秦不是开玩笑,就连亲儿子都是在她想要卷了拆迁款偷偷跑路,才大发善心告诉易见绯的,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林阳秦面前送死。” “况且,林阳秦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整容脸,自然脸,他都睡过,睡完就甩,除了林深他妈,他压根就想不起外头的妖艳贱货。” 被它这么一安慰,祝隐彻底消除了警惕心。 可惜,9528和祝隐都忘了一点,自从祝隐来到这个世界,改变易见绯开始,小说世界剧情就发生了严重偏差。 原世界的易见绯,从高一到高二,一直是蓬头垢面,浑身又脏又丑,别说去殿安大学参加数学竞赛,除了女主理过他一回,谁也不愿意搭理他,更别提和林阳秦见面。只是重点班的学生没有普通班学生那么顽劣不堪。重点班学生更多的是,把时间花在学习上,比起欺负班上弱势同学,他们不屑做也没有时间。也因为男主林深时不时会干涉,导致易见绯在重点班,至少不会受欺负、鄙视。 而这个世界,易见绯不仅去殿安大学参加数学竞赛,回程一行,还搭了男主林深父亲的私人飞机。后面,在学校门口,易见绯又和林阳秦有过一面之缘。第三次,是乐倾襄亲手替易见绯画了副侧颜画像,彻底勾起了林阳秦的好奇心。 林阳秦可以肯定是个颜狗,不然也不会愿意和易敏春宵一度。尽管他一向过目不忘,易敏的容颜在他脑内连个非常模糊的印象也未曾留下,但易见绯顶着那张秾丽精致与年轻时的易敏相似七八的容貌出现在他面前,令他产生一眼既视的感觉,也令他一时冲动,让秘书去调查易见绯的身世。 祝隐心想,只要林阳秦是因为易见绯对林深下手才起了杀心,那就足够了。毕竟这个世界的易见绯亲口对她承诺,不会嫉妒和怨恨林深。原世界高三的那些肮脏手段,他不会再用。 而唯一知道易见绯是林阳秦私生子这件事,除了易见绯本人,就剩下她。她相信,这个世界的易见绯一定会活到娶妻生子,组建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庭。 易见绯站在冰柜前,凝视易敏淤青色面孔,良久良久。与昨晚咄咄逼人,刻薄的面庞截然不同,她此刻是安宁、祥和的。 仿佛迎接的不是死亡,而是天堂。 每一次,她在卧室里吸食后,也是醉生梦死,又哭又笑的状态,唯有这次,如此平静,面上平静地像睡去一般。 易见绯面色无波无澜,琥珀色的眼珠如无机质的玻璃珠般,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身后的刑警奇怪看他一眼,平铺直叙道:“你母亲死于今天凌晨三点钟,据我们调查,她和另外一个小姐共同接待一位男客,对方给出的金钱诱惑很大,就像陪酒一样,喝得越多,给的越多。你母亲的死是意外。” “这些是她的物品,你......你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签个字。” 简而言之,是易敏自己太贪心,明知道拿那些钱的代价是用命换,她还是不惜命地贪婪占有。 刑警未告知易见绯的是,易敏死时,浑身赤条,身上的一些痕迹,据法医尸检后,证明是出于性虐。 而被抓捕归案的其余涉事人员的口供上,也证明了易敏出于对金钱的诱惑,自愿服务。 易见绯接过物证袋里的物品,包括他亲自递给易敏的银行卡也在,他签了字后,对刑警道了谢,转身离开。 刑警摇摇头,把尸体推回冰柜。 门“吱呀”一声开了,祝隐抬头,见易见绯捧着一袋子出来,身后跟随而出的刑警叮嘱道:“认完尸体,你签了字。确认无任何异议后,随时可以领走死者尸体。” 祝隐担忧地问刑警:“这件案子应该不会大肆报道吧。” “我们局里,只会做个简单的案情报告。酒店那边也做了相关沟通,只是你也知道,酒店人多嘴杂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也不是我们能控制住的。” “我知道。麻烦你了。”祝隐道了谢,刑警摆摆手,示意这属于他分内之事后,先行离去。 祝隐拉着易见绯坐在长椅上,比室外更冷的是,停尸间的温度,易见绯面色苍白无血色,两只手也白净得可怕。 她拉过易见绯两只手,拢在手心,呼了呼气,偏头望他:“想哭就哭吧,反正你未成年 ,还是个孩子。” 垂着鸦黑眼睫的易见绯,安静时犹如一尊做工精致的瓷人,灵魂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空剩一副华丽的躯壳。 “我不想哭。我也不难过。”易见绯淡淡道,他手背是祝隐的手掌心,温暖适宜的温度,从毛孔钻入,一路顺着血液循环,暖到了心脏。 因为有你了,无论何时,发生什么,你都在身边。 “姐姐,我刚看到电梯里,有殡仪馆的联系方式。我想把她直接交给殡仪馆处理。” “嗯,我去联系一个。”祝隐说着起身要去打电话,易见绯拦住她,把物证袋放入她怀里:“我去吧,我是她儿子,理应我来处理一切。” 祝隐透过透明的物证袋,看见了属于易见绯的银行卡,易敏的身份证,还有口红之类的化妆品。 9528突然诈尸道:“哦豁,钱又回到你手上了。哦豁,办完丧事,钱又没了。” 祝隐:“......你是不是有病。” “实话实说,你还不乐意了。” 祝隐捏着卡,痛苦地说:“就是因为实话实说,我才不乐意。没想到,兜兜转转,这笔钱,终究还是花在了易敏身上。唉!!!” 9528建议道:“要是你不想让这笔钱花在易敏身上,你怂恿易见绯把他妈骨灰撒下水沟,撒公共厕所去。冲她对易见绯做的那些,足够她撒厕所好几回了。虐童不可忍。” “......你好毒。” 9528:“......我还不是为了替你省钱。” 祝隐慢吞吞地续上下半句话:“不过,我喜欢。” 9528:“......”你说话再这么大喘气,迟早要挨揍。 祝隐以一种“我很宽容大量”的语气说:“撒骨灰未免缺德,看在她生易见绯一场,我们还是把她随便往哪个山头埋一埋就算了。” 9528:“......乱埋骨灰犯法啊!在这个世界,好像要坐五年牢。” 祝隐立刻改口:“还是买个坟墓让她好好安息吧,乱埋也挺不爱护环境的。” 9528:“......” 易见绯打完电话,回到了祝隐身边,却见祝隐拿出手机搜索某某酒店的新闻,果然是上了社会版块,但均用化名,也未有照片放上来。 出名的还是暂时查封,进行整顿的酒店。 底下评论的一些声音,也无非是在讨论那个男人有多能玩,一晚上叫两小姐,还又磕又做的。 并未有任何关于易见绯母亲的只言片语她退出搜索页面,仰头看向易见绯,抓住他大衣底下冰冷的手:“不要怕,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种博眼球的新闻一抓一大把,指不定明天就被新的猎奇新闻给覆盖了。” “就算迟早被人挖出来了,那也与你无关。你没有做错事,不需要为此惶恐不安。” 易见绯动动唇,想说不害怕。 但始终开不了口,方才他盯着祝隐指尖在页面上,不断往下滑,一股幽冷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往头顶窜去。 他半年之久,没有体会过,别人嘲讽刻薄的眼神,指指点点如同审判般的行为。 舌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文字亦是诛心不偿命的利器。 他有些怕,怕回到之前。 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易见绯在祝隐身边的椅子坐下,下颚紧绷,他在紧张,在害怕。 一向无论坐哪,坐姿都挺拔的背,也被压垮似的弯曲着,他把脸埋进手掌,闷声道:“做错事的不是我,为什么,他们还是要以伤害、羞辱我为乐。迟早会被知道的,以前用她的职业攻击我,讹传我有传染病,吸/毒。现在她以这种方式死去,会再成为他们攻击我的武器。” “姐姐,我好害怕。” 祝隐在他面前蹲下,捧着他的脸,替他擦去眼泪,安慰他道:“如果大家真的以此攻击你,你就当是这个世界‘生病’了。” “因为世界‘生病’了,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也会跟着‘生病’,唯有汲取着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精神上的抚慰药剂。”她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活在他人的目光下、他人的嘴里,那你也会跟着‘生病’的。” “小绯,别让自己也‘生病’,好吗。” 易见绯眸光颤动,轻轻点了点头,眼眶里充盈的泪水,如雨珠般坠落在祝隐的袖子上, 他嗓音挟带着希冀地说:“姐姐,是不是也有不会‘生病’的人。” “有,我觉得真正了解你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是非观,判断力。” 易见绯搂住祝隐,彻底安心。 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了解我,就能相信我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了。 埋葬易敏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除去枷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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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第二个月,便有人联系上了易见绯,确认他和房主易敏母子关系,让易见绯带着易敏的死亡证明,去签字,按照拆迁补偿协议,他能得到补偿金额一百八十万。 祝隐:“???”说好的两百多万,缩水了这么多。易见绯想干坏事都不够吧。 9528:“房屋折旧,历史悠久,没有强拆已经算不错了。满足吧。反正易见绯又不干坏事了。” “不是,那到时候,任务完成,我走了。这房子消失,易见绯住哪?一百八十万,他只能在市中心买个厕所。” 愈想,祝隐愈愤愤不平。 也开始替易见绯嫉妒起什么都有的林深,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后面,他除了失去爱的女人。他还有爱他的父母,一个与女主相似的女儿,几辈子子花不完的钱,上市公司。一些别有所图的姑娘见他是个黄金单身汉,上赶着跪舔他。 所以,林深还是没有易见绯惨。 9528:“你现在拿着这钱去给他付个首付,替他还到男女主圆满在一起,不就行了。” 她是有这个想法,可具体还是要看易见绯怎么分配。 于是,等拿到钱,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易见绯却好像不怎么开心,这笔钱对他来说,似有若无。 他把卡递给祝隐,让祝隐替他保管,祝隐顺势提了买房的事。 易见绯拧了拧眉:“为什么要买房?你要赶我走吗?” “没赶你走,只是钱捏在手里,不值钱。买房子算投资了。”祝隐委婉地道,她没有直接说,你不可能一辈子住我这,我迟早要消失,到时候你就无家可归了。 听完祝隐解释,易见绯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想赶他走就好,钱的事,祝隐爱怎么处理随她。 他乖巧地答应,祝隐趁没课的间隙,去三环左右的楼盘看房,最后看中了一套三居室,还把易见绯带去,询问他满不满意。 他在祝隐颇为满意的表情下,缓缓点头。 祝隐又说,他现在在读书,没有钱还房贷,她替他还,等他工作有钱了再还她。 签了字,付了首付。他们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 继续吃糠咽菜,过清苦的日子。 祝隐在她原本的世界,还没有体会过背负房贷的痛苦,如今体会到了,只觉得心酸。 零食不敢买,水果店匆匆一眼带过,菜市场买菜还要跟在一群讲价如吵架大妈后面蹭便宜。 她哭唧唧地想,这日子过得实在太憋屈了。哪个做任务的,有她可怜。 …… 一中每年四月份都要和南市另外四所高校联合举办一场篮球友谊赛。 临近四月,校篮球队会每天都在课后操场训练,主力是林深和另外一个男生,林深学习好,体育全能。人长的帅气,家世优越。尽管他说了不会恋爱,也没有交女朋友的兴趣,学校的女生还是乐颠颠地捧着水和毛巾看他训练。 林深曾在之前邀请过易见绯要不要参加球赛,他认为易见绯打的很不错,却被易见绯给拒绝了。 自从去年易见绯母亲过世那件事被爆出来后,易见绯就自动申请调换位置,也和林深生疏了起来。林深不解,想要问他原因,他的好兄弟木易却说,易见绯这是自卑,他和你之间天差地别。 这句话说的林深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从始自终认为,易见绯肯定不是因为母亲去世这件事。 但既然易见绯自动疏离,他也不好上赶着问为什么。做到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班同学。 谁曾想,林深他们在训练时,一个男生投篮为了在女生面前装逼,把脚给扭了,还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那种。 只好让替补的男生补上耍帅男生的位置,然而替补的位置又少了人。 比赛临近,时间紧凑,校篮球队都在物色球技好的。 木易还是想到了易见绯,毕竟大家经常一起打球,默契十足,也不需要再重新训练。林深不赞同他勉强易见绯,木易却拍了拍胸脯保证,不是勉强。 他贱兮兮地抱着劝服易见绯的心态,在放学后去祝隐办公室,投机取巧找了祝隐,将这件事说了。他每次一见祝隐,嘴巴极甜地称呼她姐姐。 祝隐是知道易见绯爱打篮球的,高一时没人愿意理他,一到体育课,他总是在跑完步后,独自待在僻静处看着班上同学打篮球。下半年陈宇带他玩,渐渐男生们也会和他一起打,高二上半年更别提了,体育课上,男生们勾肩搭背,揽着易见绯肩膀就去打球。 “祝隐老师,你一定要劝服易见绯做替补。只是替补的位置,不一定非得上场,再说也不止易见绯一个替补,充充人数而已。”木易双手合十做了拜托的姿势,又朝她眨了眨眼睛:“虽然校长说这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我们不需要友谊。对我们来说,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祝隐被他逗笑了,可也没立即答应:“我先问问他意见,当然,我也会加上我的劝说。满意了吗?” “当然满意。”木易在祝隐办公室的门口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滑腔滑调地说:“祝隐老师,你有没有兴趣考虑做我女朋友?” 祝隐:“......你未成年呢!交往是犯法的。” 木易:“......” 谁知道,来找祝隐的易见绯也在楼梯间听到了,他两三步垮上台阶,幽魂一般飘到木易身后,语气冷冷道:“我会告诉肖老师,你想谈恋爱,无心学习。” 木易:“......” 随口一句玩笑话,被接连怼了两次,木易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我错了还不行嘛。不然老肖肯定要找我爸妈谈话了。” 临走之前,木易朝祝隐再次眨眼睛,提醒她别忘了。 回家路上,他们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四月份的天气是暖和柔和的,夕阳不燥,吸裹着橙汁似的云朵飘浮在蔚蓝天空。 算起来,祝隐来到任务世界一年多了,有时候产生了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的错觉,反观易见绯,他从瘦弱不堪的小可怜,身高直逼林深,成绩优秀,时常被各科老师挂在嘴边,肖琴的得意学生也从一变成二。 车停在枝叶茂密的桂花树下,祝隐拉开防盗门,边爬楼梯边掏钥匙,空旷的楼道突兀地响起易见绯的声音,他嗓音从一年前的清润转变沙哑,又转变成如今的深沉,低磁。 那不明显的喉结也长开,一说话,或者吃饭喝水间,喉结上下滚动,有着别致的性感。 他说:“姐姐,木易找你什么事?” “找你做替补,不是有个男生为了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把腿给弄折了吗?”爬到三楼,祝隐掏了半天包,只差没全倒在地上仔细找了。结果发现,她出门压根就没带钥匙,刚想让开位置让易见绯开门。 少年的身体贴近她,好似迫不及待要开门,一只手越过她腰侧,握住了门把,左手捏着钥匙开了门,他的下巴触到了祝隐发丝,呼吸间满是她的馨香。 三秒,门开了。 他往后撤了一步,方才隐隐萦绕着的情愫消失:“我不想参加球赛。” “为什么?” 他把篮球队里有张一龙的话咽了回去,脱口而出道:“球赛在周末,我要去兼职。” 这也是一个理由。自从陈宇那个大嘴巴在餐厅宣传了一遍他是个背负巨额房贷的高中生,陈念和齐晨就认定他是个励志少年,不但给他上涨工资,还为了不耽误他学习,规定他早九点晚六点就可以下班,每次一到点就被推到更衣室催促下班。让他想坚持到七点都不允许。 一时,弄的易见绯拿着这份工资,有些许不安。除了祝隐,他很怕欠别人的。 “兼职可以放一放,你就当陪我看场球赛了。在市体育馆办,很热闹,去年我们就没去,今年你是替补,不管有没有上场的机会,我都是你的观众。” 原本还打算,不管祝隐怎么说,他也不听,不动摇。观众两个字却戳破了他心防,他想要祝隐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哪怕短暂一秒。” “我知道了,我待会去群里和木易说。” 祝隐满意地去洗手做完饭,直觉易见绯乖巧到没边。 而易见绯回了卧室,解下书包,掏出手机去群里发了一条,他同意做替补的信息。 群里一群人倏地冒泡。 木易:[明天学校篮球场见,就算你是替补,我们也要讨论一下方案。] 不再是班长陈宇:[为啥替补不找我?我能行。] 学委李建:[是时候展示你们真正的技术了。不能给一中丢人,也不能给一班丢人。] 数学课代表伍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能赢就赢,不能赢就拉几把倒。有时间多刷它几张数学卷子不香吗?] 语文课代表何星星:[香是香,可你一个数学课代表的数学成绩还没人家替补高,人家篮球还比你打得好。你该退位让贤了。多多向易见绯同学赐教。] 木易:[是啊,易见绯又会打篮球数学成绩又好,人还长得帅,虽然比起我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我相信,下周篮球联赛,我们学校篮球队绝对是全场颜值最高。五所高中的妹子一定会为我们疯狂的。] 不再是班长陈宇:[所以,你们不让我做替补,就是看我长得平平无奇对吗!] 一向极少冒泡的林深突兀地发了两个字。 林深:[是的。] 不再是班长陈宇:[......] 木易:[老林,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说实话。] 易见绯:[他很帅。] 木易:[易见绯同学,睁眼说瞎话也不对。] 不再是班长陈宇:[爱你么么哒·jpg] 易见绯笑笑,退出群聊,没再回复,去了厨房帮祝隐做饭。 你死定了 随着时间推移,篮球联赛的日子终于到来。 南城的体育馆,能容纳千人。不少家长也来看,林深的母亲,乐倾襄一身长裙,戴着墨镜,被叽叽喳喳的林谣搂着胳膊进场,近处看台已被五所高中的学生们占据。 林谣探着小脑袋找祝隐,她听林深说易见绯做为替补队员,祝隐也会来看,怎么没看见人呢!无奈之下,她们只好挑了个远些的座位。 林谣不知道的是,祝隐被安排在了拉拉队座位里,和一群拉拉队女生坐在一块,云矜苧也是其中一个,手上还拿了两朵金灿灿的花球。 自从祝隐去年在一班不着痕迹地拍了一群少男少女的马屁后,一班男生女生个个对祝隐很有好感。 由于是五所高中联合举办,开幕式花了半天时间,先是五所高中的校长进行讲话,又是各校的篮球队进场走方阵。 一中篮球队队员进场时,全场女生沸腾。不管是外校的还是本校的,就如同木易说的那般,他们一中光是林深这个队长就够耀眼了,今年还加入了个容貌出色的易见绯。 “伯母,你看哥哥后面那个男生,看见了吗?他就是易见绯,好好看。”林谣对易见绯,欣赏大于喜爱,激动地扯着乐倾襄的手臂。 乐倾襄摘下墨镜,在底下一群走方阵的少年里,看见了林深,脸上不由自主染上了笑容,而后才瞧见了另一个容貌出色的少年。 她略一点了点头,赞道:“确实长得好看。” 周边的女生们指着林深和易见绯,讨论个不停。 易见绯的身世不是秘密,而华鑫贴在学校的那些“大字报”的消息,尽管处理的很及时,但还是不胫而走传到外校。 女生是种奇怪的生物,当她们想挖一个人的时候,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被扩大几十倍。没一会,一些外校女生就知道了,新冒出来的长得极其好看的男生叫易见绯,他以前的照片,过世的母亲的职业、他过去遭受的对待。 完完整整无一丝遗漏地呈现在手机里。 她们对他既同情,又怜悯。 这一切,易见绯不知道。 看台上好多女生疯狂地喊着林深的名字,挥舞着林深名字的显示牌。 人气高的像在参加明星演唱会。 一中方阵走完一圈,接下来是六中的篮球队,六中里面的一个男生,祝隐见过,之前易见绯去殿安参加竞赛,在高铁站有一面之缘。笑起来很阳光,也很帅气。 他们脸上张扬而肆意的笑容,是易见绯一辈子也不能拥有的。 在祝隐胡思乱想间,易见绯穿着替补队员的球服,坐在了祝隐身边,朝她伸手要水喝。 他的头发又长了些,眼睛一眨,些许碎发便与浓密的睫毛纠缠着,体育馆内的大灯炙亮无比,打下来的灯光是冷冷清清的白色,与易见绯肤色极为相近。 “你喝了水,就回替补席上等。这边全是女孩子,你是想找女朋友吗?”祝隐把加了蜂蜜的保温杯递给易见绯,在他仰头喝水之余,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可不能在你班上找。” 易见绯拧上盖子还给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因为分手了会很尴尬。” 9528:“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好会说谎啊,一箩筐都接不住你的谎话。” 祝隐:“你懂个屁。” 9528:“......” “姐姐放心,我不会谈恋爱的。”易见绯说完就想跑,祝隐拉住他,语重心长道:“等等,我没不让你谈恋爱。你想谈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在自己班上找。明白吗?” 易见绯:“明白,我喜欢的人本来就不在班上。” 他走了,祝隐懵了。 啥叫他喜欢的人,本来就不在班上。易见绯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系统,这孩子暗恋谁了?还是他偷偷谈恋爱不敢告诉我?” 9528尽量在不揭底的情况下,透露一点点:“有可能是你。你或许可以试探他。” 祝隐:“你在逗我玩吗?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祝隐心想,易见绯在她面前,规规矩矩不说,还极听她的话。也不再像去年时时刻刻想黏着她,也不会再一高兴或者一激动突兀地牵她手,拥抱她。 他变得成熟有分寸,有距离感。 “绝对不可能是我。”祝隐重申一遍。 9528:“不是你就不是你,说多了心虚啊!” “你可以问他。”它提议道。 走神的祝隐,下意识拧开属于易见绯的水杯就往嘴巴送,喝完了才想起来,杯子属于易见绯。 她沧桑地咽下口中的水,心道,该以怎样的姿势盘问易见绯才不显得自己猥琐、八卦。 ...... 篮球赛开始,一中抽中八中。 裁判吹哨,发球。 林深个高腿长,再加上弹跳力很好,第一时间把球牢牢掌握在手里,他拍打着球,用利落的带球姿势越过对两个对手,被对方一号球员拦截后,他抬手一抛,扔给了木易,木易接到球,转身就往后扣篮,轻而易举得了分数。 渐渐地,一中拉开八中的分数有些大,对方也不确定是不是急了,在中场休息商量了一下对策,重新上场时,用上了阴招。 球在谁手里,对方贴身缠着不算,还会故意用手肘和肩膀去撞人。队友默契性地打掩护,以至于一中的队员不仅要对抗他们的小动作,还要时刻紧盯着球。 比赛进行到最激烈时,一中的一个队员胸口被八中一个穿着11号球服的男生极其隐蔽的撞了一下,一时胸闷气短,他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 对方动作快,又有队友掩护,裁判也不确定是哪方责任,只得吹响暂停口哨,让一中的换个人上。 捂着胸口的男生皱着眉下了场,另外几个队员围着他,问他有没有事,有些气得指着对面骂,八中撞人的那个反而嬉皮笑脸毫无诚意地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针对林深,林深实在太能抢球,球一旦到了林深手上,基本就得分了。 “易见绯,你上吗?”一个替补队员很想冲上去干翻对面,但他挺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易见绯的。 易见绯犹豫了一下,点头了。 既然来了,别人肯给机会,他当然会珍惜。他摘下腕表,递给旁边的队友,上了场。 对方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开幕式女生们的激烈喊叫让他很不爽。小白脸有什么好的,看着就弱不禁风的。 “你们一中,一个个是不是光顾学习了,看一个个皮肤比女孩子还白。小白脸似的。” 易见绯没理会挑衅,站在了固定位置,桃花眼在台下扫了一眼,属于祝隐的位置,祝隐朝他小弧度地挥了挥手。 他无声地勾了下唇。 裁判开始吹哨,比赛重新开始。 八中的并没有把易见绯放在眼里,依旧针对林深,林深在球场就跟学习上似的,游刃有余。 有了易见绯的加入,他们比分又甩了对方两分。 眼见这场比赛时间还剩下不到十分钟,对方可能是走投无路了,打法蛮不讲理,横冲直撞。易见绯肩膀好几次被磕到,他轻皱了下眉头,隐约觉得淤青了。 球鞋摩擦橡胶地板,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少年们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一滴一滴沿着肌肤纹路,砸在地板上。 易见绯把球传给林深后,拦住了对方的一员,双方相当于一对一的互相抵抗,导致八中还有一人横插一杠,力道重重地想往林深身上撞,阻止他投篮。 千钧一发之际,易见绯一把推开阻拦着的人,挡在了林深跟前。如同慢镜头播放,林深投篮成功,而易见绯径直被撞飞在地,身体与地面相磕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撞人的男生,人高马大,身材与陈宇相似。反倒是被撞的易见绯,身材欣长,只能算得上清瘦。被用力一撞,接触到地面时,他明显感觉自己右手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并伴随着剧痛袭来。 他白皙的脸,顷刻间惨白一片,冷汗一滴一滴滚落。 台上的一些人惊呼地站起身,想要看清境况。 裁判急急忙忙吹口哨,生怕两队人打起来,杵在中间,张开的双臂抵着双方。 林深连忙去扶易见绯,易见绯却阻止道:“别动,我右手好像骨折了。” “我叫医生来看看。” “你们他妈会不会打球,输不起就别来参加啊,一次次使阴招,有你们这么打球的吗!”木易越过裁判,上前狠狠推了一把撞人的男生。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急了嘛!”八中的队长也知道自己理亏,乐呵呵地道歉。 一中的其他队员也气愤难消。 “打架还是打球?这么喜欢搞小动作。” “操!抽到你们真他妈倒霉,竟然打脏球。” 祝隐在易见绯被撞倒在地时,就立刻站了起来,脚步还没迈开,身边一道浅蓝色身影已经冲进球场,长卷的发丝在祝隐指缝穿梭而过。 9528:“哦豁,你要死了。云矜苧好像真的很喜欢易见绯。” 祝隐站在原地,视线看着他们,她改变了易见绯,剧情自然也会跟着改变。她的攻略任务,成了无解。 好像完不成了。祝隐担心道。 少女在易见绯面前蹲下,取了口袋里的纸巾替他擦拭额间的汗,随行的校医也很快进了球场,一番检查后,诊断易见绯右臂骨折,需要去医院打石膏。 林深搀扶易见绯起身后,云矜苧想接替他搀扶易见绯,却被易见绯客气淡漠地拒绝了:“没事,我脚没受伤。” 云矜苧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 球还要继续打,八中故意撞人的男生犯规,被勒令下场,不得再比赛。 “你继续打球吧,一定要赢。”对林深说完的易见绯疼得嘴唇抖了抖。 云矜苧眼睁睁看着易见绯走向祝隐,眸光闪烁了一下,转头对林深他们说了加油也下场了。 学校安排了车送易见绯去医院,祝隐陪同。 在医院等待叫号时,易见绯覷着没什么表情的祝隐,心里有些委屈。 没受伤的手指勾了勾她尾指,潋滟的桃花眼藏匿着难过。 “我受伤了,姐姐看不见吗?” “看见了,云矜苧和其他女生也看见了,我想关心你还得排队。”祝隐收回手,不让他触碰。 她的动作,在易见绯看来,比手受伤还让他难受,琥珀色的眼眸也蒙上一层灰似的。 “你以前都很紧张的。” 祝隐食指点了点他手背:“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有更多人关心了。我比较高兴。” 可我只需要你的关心,易见绯欲言又止。眼中浮上一丝失落,最终没把话说出来。 煎熬逾矩 叫到号,祝隐带着易见绯进科室,遇到了上次的那个医生。 老医生一扶眼镜,乐了。 “小伙子,你这是上赶着往我们医院送钱啊!”他手指在易见绯手臂按了按,开了单,让他去打石膏,“注意事项你们自己也清楚,我就不说了。” 祝隐去交钱,易见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最疼的劲缓过后,余下疲惫。他脸色煞白,通透的琥珀色眸子像夕阳落下的地平面,黯淡灰暗。 他盯着雪白墙壁上的一点污渍,看得出神。 在球场上被撞摔地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瞧见祝隐紧张地站了起来,可云矜苧奔自己而来后,祝隐就顿住了脚步,她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了极致。 关心、紧张、冷漠……还有担心。那抹担心不是对他。 那一刻,她离得他很远很远。 不曾一次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她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世界,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突兀的将他捧在手心呵护。她眼底有温柔,有宠溺,唯独看不见他想要看的。 自己对她来说,仿佛是一个任务。 她无条件对他好,甚至不需要回报,不需要他付出相等的代价。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抓不住握不牢。 易见绯闭上了眼,告诉自己那些不过是错觉,祝隐无条件对自己好,是因为她善良。她不能给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能去索取。 日复一日的煎熬,梦复一梦的逾矩。 克制本该是浇熄欲望的水,偏偏成了滚烫的热血,游走于五脏六腑,滋生出更大的欲望,湮没他。 他太想要祝隐了,想要她爱他,想要她主动靠近…… 但这是妄想,有悖常理的妄想。 “该去打石膏了。”祝隐拿着缴费单,从过道尽头走来。 易见绯睁开眼,扑簌簌的睫毛如抖落的鸦羽,浓密而纤长,他藏住了眼底情绪,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 ...... 打好石膏,从医院到家,已是下午四点,期间易见绯一言不发,沉静的回自己卧室看书,祝隐觑了他好几眼,好像是在她说了她不紧张他开始,他情绪不对劲,人也消沉。 祝隐想和他谈谈心,可又不知从何谈起,这个学期结束,易见绯马上就要高三。以他的成绩,上殿安大学,完全没问题。 他必须学会自己调节情绪,不可能永远依赖她。 这样想着,祝隐就收起了想要做知心姐姐的面孔,视而不见,进厨房做饭。 受伤的是右手,易见绯做事很不方便,吃饭时,祝隐替他拿了把勺子,替他夹菜还好办。 等他洗漱时就难办了,易见绯打了球,浑身是汗,虽不能淋浴,但擦是可以的。之前易见绯腿打了石膏,他自己擦自己洗。 现在……且不说他手不方便,单论易见绯。他再也不是一年前,瘦弱地像个小屁孩。祝隐无法再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易见绯瞧出了她为难,坐在沙发上道:“姐姐帮我洗个头就好,其它我自己来。” 祝隐:“你确定你能行?” 一双桃花眼委屈地看着她,好似在说,不行,又能怎么办。 祝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没有伺候人经验的祝隐,给易见绯洗头的时候,泡沫水弄进了他眼睛鼻子,在祝隐冲完头上的泡沫,用布擦拭时,易见绯嗫嚅地出声:“姐姐,我眼睛有些疼。” 祝隐把他垂着的脑袋一挑,就见他眼睛紧闭,鼻子红通通的,睫毛上还挂着稀碎的泡沫。 “抱歉抱歉,我给你擦干净。”祝隐拧了半干的毛巾,擦拭他眼睛,动作轻柔地擦了好几次,而后让他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易见绯缓慢地睁开眼睛,眼白有些发红,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祝隐的模样,祝隐离得他有些近,他在她脸上捕捉到了紧张。这让他窒息了许久的心脏,吹进了一口气,得以舒缓。 祝隐还在意他。只是因为他大了,她不得不和他产生距离而已。因为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她说过,不想给他错误的引导。 见他睁开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祝隐松了口气,直起身去取吹风机,替他吹头发。 指尖穿梭柔软的发丝,耳边是嗡鸣作响的吹风机,易见绯的心也如投进石子的古井,波澜荡漾开来。 祝隐从没有给过他错误的引导,是他得了妄想,存了不轨的念头。 他不敢说,不敢挑明。 伪装,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他想他又要食言了,等他上了大学,不再是她学生,他会将祝隐对他的好,百倍千倍还给她。 吹干头发,祝隐将吹风机缠好线放进柜子,帮他脱下短袖后,视线移开:“你确定你能行吧,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随着关门声响起,易见绯替自己接了盆热水,一点一点擦拭身体。镜面照映出的身体,健硕而富有朝力,不再是羸弱,不堪一击。 祝隐站在门口,怕易见绯有不方便的地方需要她。 9528说:“你想看,就找借口进去看吗?他又不收你钱。” “……我只是怕他会叫我帮忙。” 易见绯背后有擦不到的地方,他本想忽略过算了,可眼神睨到浴室门口那抹模糊的身影,他耳侧发红,喉咙滑动,屈指敲了敲门。 “怎么了?”祝隐问。 “姐姐,能帮我擦一下背吗?” 祝隐:“......”能说不可以吗? 祝隐开了门,入目的是易见绯的身体,他下裤未褪,脊背挺直,肤白泛冷,腰肌坚韧。肩膀那附近淤青了一片。 她手指微抬,想触碰,问问他疼不疼,被易见绯出声打断。猛地回过神,收回了手,手指捻了捻掌心。 易见绯把毛巾递给她,低声道:“背部中间那块,我擦不到。” “哦,好。”祝隐接了毛巾,低垂着眼,擦拭他背。 浴室空间不大,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空气中流淌。 眼神不曾接触,肢体也很规矩地隔着距离,连沟通也略过。 “姐姐,如果我是你亲弟弟,也要和你秉持分寸感吗?保持距离感吗?” 祝隐手一顿,从镜面里对上他目光,又若无其事移开道:“自然要。长大了,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要懂得避开,这是性别意识最基础道理。” 易见绯目光还是追随着她,忽而低似呢喃的话在氤氲狭窄的浴室划开:“有时,我又庆幸自己不是你亲弟弟。” 以前怕被抛弃,亟不可待裹上一层新身份缠住祝隐。可后来,尝到了苦涩,体会到了难过,他又在无数个夜里暗自侥幸,最亲密的身份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午夜梦回,祝隐的倩影辗转在他不可诉说的梦里,放肆的欲念,杂乱的占有欲,一并爆发。理智和疯狂,展开了拉锯战。 他说的太小声,祝隐没听的太清,不由得反问道:“你说什么?” 冲动的话到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没什么。” 他们之间,是越来越奇怪了。 背擦好后,剩下的,易见绯自己独立完成。 没一会儿,祝隐去而复返,拿了袪淤的药膏:“我帮你涂一下肩膀,你肩膀淤青很严重。” 挤了药膏在他肩膀处,祝隐用指腹轻轻揉开,没忍住道:“哪有人这么打球的,输赢有这么重要吗?为了赢得比赛丢了做人的原则,赢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姐姐,你有没有过很想要的东西,很想要到——哪怕不择手段去得到,牺牲原则、自尊、甚至生命也在所不惜。” 很想要的东西?她曾渴求过,母亲能爱她。 祝隐面不改色道:“没有,我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有很想要的东西吗?” 易见绯低眉顺眼地摇了摇头:“没有。” 因为想要的东西,连光明正大夺取的机会也没有。谈何想要呢! …… 夜里,易见绯再一次失眠了。 窗户未关,窗帘未拉,天边皎月高悬,银色光辉神似祝隐给予他的宠爱,静谧而温柔。 青春期的少年,正是荷尔蒙分泌过旺的时期,不仅精力充沛,就连欲望也如星火燎原,光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翻腾的欲念便从皮肉之下绽放,骨血之中渗出。 蔓延体内、体表。 祝隐坐在他腰上的画面,被他翻来覆去的勾出,暧昧的画面犹如娇艳的花瓣,被他手指轻抚碾碎,残余鲜红的花汁。 哪怕这样,依旧被他颠来复去的榨干,渴望一点一点加深,融入骨髓。 他不想替祝隐找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他要把自己变成能配得上祝隐的那个人。 对易见绯的想法,祝隐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易见绯变化有些大,心思也变缜密了。 易见绯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在漆黑的卧室,发出唯一的光源。 他手一摸,来电是林深。 犹豫了几秒,他摁熄屏幕。 直到对方挂断,他才点开聊天软件,群里也发了n条信息,都在关心他的伤势,易见绯一条条看下去,一字未回。 何其无辜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草灰蛇线 晚自习刚结束,祝隐的卷子还有一道阅读理解没讲,底下一群小兔崽子坐不住了,纷纷收了卷子,和祝隐撒娇能不能留到明天晚上讲。 他们要是抬杠,祝隐或许不近人情,但架不住小孩子撒娇。她只能收了卷子,挥挥手,让他们走。 关了教室的灯,祝隐也不回办公室,直接走向自行车棚那取车回家。 然而,今天她的自行车不仅被人霸占了,霸占的那人还是个负伤的伤员。 “不是被陈宇他们拉去庆祝了吗?怎么还有空来霸占我的自行车。”祝隐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他走了一圈,借着不太晃眼的灯光覷了眼他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异样。 “去了,没意思就回来了。”易见绯坐在自行车前座,双腿支在地上,语气委屈道:“我不能来接你吗?” “可以。”祝隐坐上车,让他坐在后座,顺便和他闲聊:“和他们去吃什么大餐了?” “我吃了一块蛋糕。” 自行车开出校门,祝隐转了个方向,往后门骑去,没问他为什么只吃了一块蛋糕,自说自话道:“我肚子有些饿,你陪我去吃点宵夜好了。” 穿过一段幽暗的小路,就是热闹的小吃街。 人多,祝隐怕撞到行人,率先下车和易见绯并排走,停在了卖关东煮的店面前,生意有些好,前面两对小情侣还在挑。 女生嘀嘀咕咕怕长痘,但又想吃辣,舀了一小勺小米辣到男朋友的碗里,开心道:“这样就好了,我想吃辣从你那拿。” 她男朋友很无语地道:“感情我就不用吃了是吧。” “谁让你爱我。” 一直走神的易见绯,在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祝隐,伸手扯了扯祝隐衣角:“姐姐,你想吃辣吗?” 祝隐:“吃啊!” “那你不怕长痘?” 祝隐:“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青春期。不怕。” 易见绯松了手,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倒是前面的一个女生听到对话,回了一下头,然而在看见易见绯那张脸时,小小的惊艳了一把,她往旁边让了一些位置,对祝隐道:“你男朋友是想说他很爱你。你男朋友这么帅,还这么可爱,你真幸运。” “啊?”祝隐一心只顾和9528猜测易见绯晚上是遇到什么事情,之前的对话她压根没听,回答易见绯的也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女生还想说,她的脸颊就被男生轻轻拧住,吃醋道:“你怎么能夸你男朋友以外的人帅,难道和我交往惨到你了?我一个不吃辣的人心甘情愿陪着你吃辣,难道你不幸运吗?” 谁说吃醋的女生可怕,分明吃醋的男生也不遑多让。 女生笑嘻嘻地搂着他胳膊,给他顺毛,走了几步还垫着脚尖一口亲在他侧颊。 一头雾水的祝隐看和她搭话的女生远去,转头凑近易见绯,询问他:“刚刚她是在和我说话吗?” 易见绯原本盯着鞋面的眼睛,望进她眼里,眼珠清澈地如同一对黑色珍珠,始终找不到他想要的。他扯了扯唇,掩住失落,转移话题:“姐姐不是饿了吗?可以挑了。” “你今天好怪。”祝隐向老板要了一个大碗,专心挑易见绯不用忌口的食材。 前面的另一对情侣也付了钱走人,临走前,女生特意抬眼打量了一眼易见绯,谁知恰好对上那双琥珀色桃花眼。 她感觉,那双眼睛好像很悲伤,悲伤到眸光似要碎成支离破碎的星辰,漫天撒开,再无法聚拢。 她动了动唇,想提醒祝隐,却男朋友扣着手拉走:“别多管闲事,一个大男人,连表白都不敢,活该单身。” 女生脑海里闪过悲伤的桃花眼,心想,真的只是不敢表白吗? 挑完了一些海带之类的素菜,祝隐掏出手机习惯性问易见绯:“多少钱?” 易见绯瞄了一眼,说了个数字。 付了钱,祝隐拉着他想站在旁边吃。 “不加些香菜吗?”易见绯问。 祝隐捧着碗,理所当然地道:“你不爱吃香菜。” “可你喜欢。” “伤者为大,我可以将就。” 若是别的原因,多好。 他们并排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下,祝隐将碗端在他面前,示意他吃。 易见绯用竹签戳了一块海带结吃,祝隐低头找了找,翻出一块白嫩的竹笋干,她特别爱吃裹了浓郁汤汁的竹笋和香菇脚。吃完这两样,她就没再动筷。 剩下的,全是他爱吃的。易见绯垂眼,无声咀嚼,动作不紧不慢。祝隐也没催他,酝酿了一会,她才问:“你今天有些奇怪,是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有。”他眼也没抬道。 “系统,易见绯好像叛逆期到了。竟然不再对我知无不言了。搞得我好想去偷看他日记啊!”算了算,易见绯的日记应该记满了整本吧。 9528:“你这是在偷窥他隐私。犯了道德上的法。” 祝隐:“可是我好想偷看他日记啊,他不肯告诉我的,应该都记录在日记里了。” “忍着……” 祝隐刚想说不能忍,9528慢吞吞憋出下一句:“等他不在的时候,你慢慢看。” 祝隐:“......” 吃了只剩下汤汁,祝隐扔了垃圾,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一只手伸到她身侧:“能给我也擦一下吗?” 祝隐随身带了湿纸巾,帮他擦拭。手掌到指尖,一一擦过,易见绯从始自终心情都不是很好,她没忍住捏住他鼻尖,笑着说:“你确定不把我当树洞,吐槽一下。”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把坏心情传染给你外,什么都不会改变。”他鼻尖被捏在祝隐手里,说话间带了一些些鼻音,夹杂了低落。 除了学习上不用她操心,易见绯在生活上,还是个懵懂的稚儿,人情世故不懂,亦不懂得如何倾诉。易敏教会他的,除了不择手段去得到想要的,便是索取不该拥有的。 一开始想要她承诺一辈子对他好,陪伴他一辈子。现如今,他渐渐学会了把心事埋放在心里,好像想试着脱离她,独自面对。 “如果导致你学习下降,到时候,你面临的就不是树洞了。你马上就要高三了,我不希望别的事影响到你的学习。”祝隐说完,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语重心长道:“你已经长大了,不想和我谈心,我也能理解。但你这么沉着张脸,会让心情更糟糕,要多笑笑。” “好。”尽管应答地很爽快,他脸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啧,这孩子是越来越叛逆了。 9528突然道:“你没发现,易见绯好像越来越心事重重了吗?虽然应你要求和你保持着分寸感,但和你也愈发生分了。” 祝隐:“儿大不由娘,有点小秘密也是正常的吧。” “屁,他分明是......”9528不能对祝隐说它能感知易见绯强烈的情绪,自然也不能说它能感知到易见绯现在处于很痛苦的状态。 祝隐以为易见绯乖巧顺从,对女主也没产生男女之情,更是与林深渐行渐远。后患之忧解除,她直接开启了放养模式似的,撒手不管,最多言语间关心。 “分明是什么?” 9528干脆也赌气道:“没什么,我在期待你会以什么方式失败任务。贡献出你的灵魂。” 祝隐:“你在想屁吃,我怎么可能会失败。处在十六七岁的少年,谁没有过一段无病呻吟,疼痛的青春期。” 回家的路,来来回回经过无数遍,带来的熟悉感,仿佛是生于此,长于此,有了莫名的归属感。 在易敏的那个家,住了十六年,带给他的,除了心惊胆战便是不安忐忑。在祝隐家,不过住了短短一年多,他便产生了安心。不知还能住多久,时间在步步逼近。 祝隐只把他当成亲人,当成需要保护呵护的弟弟,她不会也不可能对他产生男女之前。 迟早有一天,他还是要离开那个家。从祝隐用拆迁款替他买房,让他签字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心里默念倒计时。 这晚,和祝隐互道晚安后,易见绯从门后的挂钩取走了钥匙,打开了最底层抽屉,将写的快满的日记本翻开至最新一页,填上日期后,开始叙述今天发生的事。 简单的写了餐厅发生的事后,他在最底下一行写上这么一句话。 [仅仅大胆表白就能得到她的心,我多么希望,每天都能向她表白。] 绿色的便签叶子,覆盖在了这句话上。 友谊小船 纵然想让时间停滞不前,该到来之际,还是到来。就如同一年前日记上写的,【姐姐坚持要用那笔拆迁款买房,替我还贷,我就有了预感。我可能再也无法待在她身边。哪怕我乖巧、听话,也无济于事。】 考完试,走出考场的易见绯,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虑情绪。 风过林梢,蝉鸣聒噪,炙热的日头打在体表,堵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家长们,撑着伞,探照灯般的目光,在一众结束高考挂着兴奋笑容的少年们身上寻找自家孩子的踪迹。 祝隐也不例外,撑着小黑伞,在一干担忧孩子发挥失常的家长间,一眼便看到了一道欣长高挑的身影。太阳很大,空气里也仿佛充斥着蒸桑拿般的热气,但他不像周围的人那般,满头大汗,反而是行走的制冷机,肌肤泛着姣冷的冷白,就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是透着冷漠的光泽。 “小绯,考得怎么样?”她问了身边家长们问向自家孩子的第一句话,语气也学的惟妙惟肖。 易见绯接过她的伞,替她撑着,不着痕迹护着她,离开挨挨挤挤的人群,沉声回答她的问题:“还可以。” 或许学霸都这么谦虚,易见绯也不例外。 祝隐:“那你想好了报哪所大学吗?”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易见绯垂下眸,语声很轻,被周遭嘈杂的声一盖差点被淹没,幸而祝隐离得近,听到了个大概,他说,他想报华思。 华思在本地虽然算得上是有名的大学,但对上殿安,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祝隐偏头问他:“华思大学哪个专业?我记得好像也就经济学和心理学是比较有名的,你是想报经济学专业吗?” “嗯。可以吗?” 祝隐没说,我想让你报殿安大学这种话,既然易见绯自己选择了,她不想干涉。 “可以啊,你成年了。有权利选择你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旅程该怎么走。” 他没想到祝隐竟然没有逼迫他,反而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原先做好了等填志愿的时候,写上殿安大学的准备。易见绯一语戳穿她,“姐姐不想让我报考殿安大学吗?” 祝隐哽住:“我想又有什么用,从去年开始,你就不爱听我话了。”说完,她又叹口气:“我那么一个可爱乖巧的弟弟哪去了。” “姐姐想的话,我报考殿安大学就是。分数应当没问题的。”至少在他答题时,想故意填错答案那刻又填上了正确答案开始,他对自己的分数有了个准确范围。 “真的吗?” “真的。”易见绯琥珀色的眼眸,晃荡着水雾,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波无痕,却盛载了愈发沉重的情绪。 “还是等你分数出来再说吧。” 举着伞的易见绯,用伞笼罩住了祝隐的全部,竭力不让太阳晒到她,自己大半身子露在外头。黑色的t恤极为吸热,偏他连揽住她肩头与她共撑一把伞的资格也没有。 我不想做你弟弟了,从那晚除夕夜开始,从那场旖旎淋漓的梦境开始,我就不想再做你弟弟了。 “考完了,回家好好休息。晚上我请你出去看电影。”祝隐在家里准备好了食材,还有一小锅佛跳墙,也算奢侈了一回。还房贷的日子太苦逼了,她恨不得易见绯赶紧接过这沉重的担子。 易见绯想趁剩下的几个月去陈念的西餐厅打工,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无比的珍贵。他舍不得祝隐为了他省吃俭用。 他们过年期间还吵了一架,祝隐认为他即将高考,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打工上,而他却一意孤行地早出晚归。就此,冷战了好几天。他仗着有她的宠爱,倔强的不肯先低头,宁愿躲着她。 似乎每一次,先妥协的人,都是祝隐。 ...... 回了家,祝隐将一小锅佛跳墙先炖上,易见绯洗了手换了衣服,进厨房帮忙,却被祝隐给推了出去:“你等吃就好了。很快的,不需要你帮忙。” 她说的很快,确实是很快,一锅佛跳墙,蒸八宝鱼,粉蒸排骨都是她提前料理过,只需要上锅蒸,剩下的藕片她加点调料拌一下就好。 他帮不上忙,只得折返客厅,开了电视,随意选了一档纪录片看。 手机里班级群嗡嗡个不停,易见绯百无聊赖翻了翻,皆是在讨论考完庆祝一下,今晚选个地放松放松。 木易:[场地我来提供,能k歌,能夜宿。想怎么嗨就怎么嗨。@所有人。] 学委李建:[必须不醉不归,我成年了,可以放纵不羁喝酒了。] 数学课代表伍一:[必到场,以后各奔东西,很难再相聚。] 英语课代表云矜苧:[我准备了些毕业礼物,要送给你们,所以大家一定都要来啊!] 语文课代表何星星:[是什么?难道要向我们班上集体男生表白吗?] 李真真:[你想得到挺美,矜苧心里有人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 语文课代表何星星:[那你向我表白吧,我还从来没有被女生表白过,不像林深和易见绯,哪都有女生钻出来往他们身上塞情书。] 李真真:[滚,就算要表白,也该你一个大男人向我表白。] 木易:[英语课代表这是看上我们班的班长还是另有其人啊?] 云矜苧发了个摊手无奈的表情:[没有的事,别听真真胡说。] 不再是班长陈宇:[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能说。] 底下默契地冒出一连串的省略号,排着队让他滚蛋。 易见绯一向不冒泡,谁知木易特地又艾特了他一遍:[易见绯,这么重要的聚会,你必须得来。] 不再是班长陈宇:[放心吧,我知道易见绯家在哪,我待会去把他拉来。] 木易:[拉不来,你也别来了。] 不再是班长陈宇:[怎么可能拉不来。我和易见绯谁跟谁。我们大学都说定了要去同一所。] 转头,陈宇就给易见绯发了信息:“易见绯,本地的大学虽然没有殿安大学那么牛逼,但有那么一两个专业还是很牛逼的,你要不要报考华思啊。再说了,华思离家近,你也可以继续住在祝隐老师家。” 易见绯:[殿安。我想好了。] 不再是班长陈宇:[......] 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也明白,易见绯只有去殿安大学,他将来出头的可能性会更大,更广阔。 “我待会来找你。见面聊。” “别玩手机了,过来吃饭,我订了六点半的票。”祝隐先分好了筷子勺子,易见绯连忙起身去帮忙端菜,只留了祝隐盛饭的活。 易见绯端完菜,站在她身后,等端饭,盯着她发旋看了看,说:“姐姐,不能在家看吗?电影院很吵。” “影片刚上的,暂时只在院线放映。”自从上上个除夕夜发生了那件尴尬事,祝隐便不再拉着他一起看鬼片。说来,也是邪门,在那之前,她也经常半夜三更拉着易见绯刷鬼片,但露骨暧昧的片段一帧也不曾出现,偏偏是在易见绯收了红包失控地亲了她后,播放那么一幕,尴尬到令人窒息。 “同学们说晚上大家一起聚聚,陈宇一会要来找我,票能取消改明天吗?” 祝隐给他盛了碗汤,点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毕业以后就各奔东西,想见次面都难。” 吃饭间,祝隐无意间提了一嘴:“你还记得宋雪姐姐和陈安哥哥吗?我们过几天去找他们玩好不好。”许久没有联系的宋雪,诈尸般地给祝隐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带上易见绯一起她所在的城市玩几天,吃住全包。还说可以让她弟弟和易见绯交个朋友,同龄人绝对能玩到一块去。 吃着绵软的粉蒸排骨,易见绯抿着唇,咽下去后,道:“我不想去,我想趁暑假去陈姐餐厅上班。” 祝隐搭上他沁凉的手腕表,看着他眼睛道:“小绯,我们暂时不缺钱,你不需要把自己可以用来挥霍的青春紧逼成成年人的繁忙庸碌。你也不许妄自菲薄说自己没有资格之类的话,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吃过的苦,将来会变成簇拥你的似锦繁花。” “不是,没有姐姐出现的话,我还是会继续吃着苦,将来等待我的也不是繁花似锦。我的人生本来就已很艰难,我要比任何人更努力更上进。”易见绯轻轻抽回手,替祝隐夹了一筷子雪白鱼肉,喉头滚动了下,续上未完的话:“我欠了姐姐的。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 “那就不要你还了,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吗?” “不像。”但他想还清,还清后,他能以别的身份与她相处。易见绯见她吃下自己夹的鱼肉,眼里有了些笑意,又抬手替她夹了一块。 “既然不像,陪我去宋雪姐姐那玩几天。” 易见绯摇了摇头,坚定不移道:“不去。我不想欠姐姐的。” 祝隐:“都说了不用你还。” 反正你还给我的,等我任务完成,我也带不走。 9528:“......”敢不敢把话当着易见绯的面说出来。 “你陪我去玩几天,你欠我的,一笔勾销。” 可惜这个提议,并没有让易见绯心动。他坚持要去兼职。给出的理由,有理有据:“姐姐,我上大学,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我不想你总是节省下来把钱留给我。” 这句话戳到了祝隐命门,穷是原罪。 女主表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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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法学院的志愿者学姐指着易见绯,忽而低头和身边的女生说了几句,就在祝隐认为俩女生冲过来是要向易见绯要联系方式时,俩女生却激动地道:“你是那个第五十六届数学竞赛的第二名吧,荣誉墙上,就你和第三名颜值最高了。” “有了,有了。”另外一女生望着好不容易缓冲出来的校园帖,道:“你叫易见绯吧,和两次是第三名的林深,是同一个学校!你们怎么长得有点像。” “是一个学校。”易见绯往后看了一眼坐在路边小马扎的祝隐,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 女生们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见了祝隐,还以为是他女朋友,想要他联系方式的念头纷纷打消,说了几句他很厉害之类的,就回去继续做好志愿者的工作。 报了名,易见绯也认了宿舍楼,开学报道期,男女宿舍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乱窜的不在少数,大多数家长陪着来的。祝隐替易见绯买了被子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还想替他打扫来着,易见绯却拉着她去逛校园。 转了一上午,去最近的第四食堂吃了饭,吃饭的时候,祝隐还对9528说,殿安大学的食堂比她那个世界大学的食堂好吃多了。 9528:“等你在这吃四年,你也会嫌弃的。” 被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祝隐现在带的是初三毕业生,报名也是在今天,她和年级主任说了情况,对方让另外一个老师替她顶班。明天一大早又要回学校开会。她晚上就得乘坐飞机赶回南市。 她之所以坚持要送易见绯来,就是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舍友都有父母陪同,而他自己却孤零零一人来报道。 宾馆退房时间在两点,他们一点回到了宾馆,去退了房,易见绯的行李寄存在宾馆前台,先送祝隐到机场。 过了安检,易见绯就必须得止步,祝隐离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头一次主动抱住了易见绯,没有他撒娇要求,也没有他哭泣着要求,她最怕的就是离别的滋味。 “小绯,你要记着。你永远都有家。”他的心跳隔着骨骼和血肉,沉闷地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祝隐耳膜。穿过他腋下的双手搭在那宽厚的肩胛骨,这一切,都在告诉她,易见绯是个成熟的少年,他未来会更好。 “过年回来,我给你做粉蒸排骨。还有几个月,我应该能学会这道菜的。” 易见绯垂在身侧的手在祝隐抱住他时,就已搂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眶布满了血丝,他想用尽了全力,却又勒到她,手臂僵直得似水泥铸成般。 姐姐,能不能多抱我一会。好怕你一松手,我就崩溃了。 可惜祝隐听不到他的心声,大概三十秒后,她拍了拍他后背,示意她该进站了。 易见绯松开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粉红色四方盒,不过掌心大小,他摘下一对白色的珍珠耳坠,圈着祝隐,不让她退出自己怀抱,捏着细小的银管,想塞进她耳洞里。 他动作太笨拙,祝隐又是很久没带过耳饰,耳垂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她不由得倒吸口气。 “是不是弄疼你了?”易见绯连忙停了动作,歉意地看着她。 祝隐觑向他手指间的小珍珠,没任何责怪,侧了侧首:“你轻一点,就不会痛了。” “姐姐戴上了,再也不能摘下来。” 没等祝隐回复,他屏息静气而又小心翼翼地顺着耳洞穿过,动作确实很轻。两只都戴上后,他很高兴地抱住了祝隐,唇瓣以不经意地举动擦过她耳垂,旋即传来他似恳求,似霸道的语气:“姐姐,你不可以交男朋友。我们之前说好了,等我毕业工作了替你找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你绝对不能食言。” 你要是食言了,我也许会疯,也许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举动。 祝隐皱了下眉,想说你操心我,还不如着急一下你自己,最好过年,能带个女朋友回来。 紧接着,她话还未出口,就被易见绯一口亲在了额头,被他强行转了个身,推到排队安检处,后面的旅客续上她的队伍,导致她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回头看,只见他红着眼,朝她挥手。 祝隐不敢置信地想,易见绯这是要上天吗?他怎么能亲她额头。 “系统,易见绯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祝隐结合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和原世界,他曾经要求女主做陪在他身边的语气,如出一辙。 9528:“自信点,把吧字去掉。他就是爱上你了。” 祝隐再也无法当即反驳,若说一次两次暧昧的举动,她可以视而不见,但多次,那就是刻意而为。 “卧槽卧槽卧槽,我要死了。他会用刀捅我心脏的。”她坐在等候区,神经兮兮地抱着头,恨不得将头发撕扯下来:“捅心脏很痛的。” 9528:“......”神经病! “捅哪都痛,人生自古谁无死……”9528刚起了个头,祝隐就恶毒地说:“还是捅脑子吧,死也要拉上你。” 9528:“......”你怎么能这么狠。 过了一会,祝隐沧桑地问它:“我能不能回家请云矜苧和林深吃个饭,把他们灌醉,让他们来个酒后乱性。林深是个负责人的男人,他一定会娶云矜苧的。” 9528:“行......吧!”只要你不让易见绯捅你脑袋,哪怕给他们来瓶百草枯,我都没意见。 ...... 广播里是祝隐航班的起飞信息,易见绯站在挨挨挤挤的机场大厅,整颗心空荡荡的。 说不上难过悲伤,他的喜怒哀乐随着祝隐离去,一并带走。 【若是可以,做你的影子,如影随形。念你名字,一遍又一遍,埋藏心底。】 【幻想你会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一直陪伴你到世界的尽头。】 像是难以站住,他寻了处椅子坐下,从背包侧袋里翻出了彩色纸包装的糖果,接触高温天气后有些发软,黏腻的糖味弥漫开,他一连剥了好几颗放进嘴里。 压下苦涩的味道,他伸手再去翻,却一颗也没有了。 他记得好像祝隐放了整整一瓶在他行李箱里,让他平时必须揣几颗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滴剔透的晶莹打在糖纸上,他仰头眨了眨眼,等待压下朦胧的泪意,而后起身离开了机场。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了二楼vip室,等待私人飞机检查后起飞的林阳秦眼里。 自从答应了乐倾襄,不动易见绯后,林阳秦不再关注易见绯,机场窥见怅然若失的少年吃着糖,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打在手心。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一幕却令他产生复杂的情绪。 “林董,可以出发了。” 秘书先提了行李箱,跟在他身侧提醒。 他淡淡收回落在少年背影的视线,一整衣襟,走了几步,复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已然消失的背影,秘书也跟着停下,脸上露出疑惑。 “林董?” “手机。”他一抬,秘书立刻将手机递到他手心。 林阳秦看他一眼,秘书心领神会地先一步离去。 私人秘书接通林阳秦电话后,他单刀直入道:“你上次说易见绯购买的房产是在天玺湾是吗?我记得那是陈家开发的楼盘,快交房了吧。”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林阳秦手指点了点皮椅扶手:“我知道了。” 挂了后,他又打给了陈家的负责人,先是寒暄了几句,不紧不慢地进入主题:“老陈,我托你件事,算是私事吧。” 先是说了拜托的事,再随口解释了几句,说是因为林深而感谢对方做出的决定,之前林深球赛差点被对手打伤这件事,人尽皆知。 林阳秦有多疼爱这个儿子,和林阳秦交往过甚的人,也都清楚。 “之前你不是看中一块郊区的地嘛,作为交换,我低价转让。” “这交换实在是受之有愧。老弟,你放心,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好好办。”得到这么大一个好处,陈家的负责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好话不要钱地道:“阿深争气啊,你这么宠溺他,他不但用市状元回报你,还考入殿安大学。以后后继有人了。不像我家臭小子,太不争气了。” “哪里的话,令公子很优秀。华思大学也不差。” 互相捧了几句,林阳秦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淡下来。 “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 对方做事效率着实很高,易见绯刚坐上机场通往殿安大学的直达大巴,就接到了电话。 柔和的女声先是问了易见绯的名字,核实他的身份,紧接着内容就与诈骗电话似的,魔幻到不行:“是这样的,易先生,由于您是在xx月xx日购买的房产,日期与我们老总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为同一日期,通过筛选,你和其他三位客户幸运获得了免还贷的福利。” 易见绯:“......”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是天玺湾售楼处的服务热线,难道被盗号了。 女声还在说:“我们会在三天内把免还贷的协议书寄给你,您只需要签个字,剩下的,我们会与银行那边交接。您的地址联系方式,请留一个。” 易见绯直接挂了电话,天上掉馅饼的事,一辈子也不可能落在他身上。他这辈子的运气,在遇到祝隐那一刻,就已消耗光了。 客服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也很无奈,自己都不相信这么扯的理由。一旁的经理指手画脚道:“你再打一次,实在不行就联系次要联系人。那个女孩子不是挺好说话的嘛。” 客服心想,人家好说话,不代表人家傻啊! 但也没办法,拿人工资,替人工作,合情合理。她只好又打了一遍,结果被拉入黑名单。 只能退而求其次,拨通了祝隐的电话,结果对方显示已关机。 易见绯先去宾馆拿了行李箱,到宿舍时,床铺都对了东西,但里面就坐了一个男生,还在啵嘚啵嘚讲电话:“我不是说了我已经到宿舍了吗,你为了你男人错过送我的时间,你还有脸先跟爸妈告状说我不等你。告诉你啊,过年你不给我压岁钱,我就不认你这个姐了。” 他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见面色苍白的易见绯拖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他让了道,担心地瞅了他一眼:“同学,你没事吧。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易见绯与他正好是对面,他把行李箱一搁,先爬上床整理被子,抽空回答了他的话:“不是,我姐姐送我来的。” 男生:“......你姐真好,不像我姐。重色轻弟,昨天我就和她说,既然要陪我来,就别跑男朋友家睡觉了,她非不听。害我在高铁站等了她一个小时,差点也错过时间。” “同学,我叫宋野,你叫什么?哪里人?” 易见绯:“易见绯,很高兴认识你。南市的。” 对方早已铺好床,他见易见绯要下床拿被子,搭了把手,递给他,易见绯说了谢谢,就没下地。 铺好床,易见绯去翻了行李箱,在夹层里看见了一个信封,他取出看,是他的银行卡,还有一张小纸条。 里面存的钱,祝隐平时不让他用,现在却给了他。 『钱是用来花的,不许虐待自己。』 他复杂地揉着酸胀的鼻子,将卡放回了原处,取了替换的衣服后,上了密码锁。 宋野也看见了,啧啧道:“你姐对你真好,还送卡。我姐连送我的时间都能记错。没比较就没伤害。” 易见绯笑了笑,橘黄色夕阳将坠不坠,暖洋洋地洒在靠窗的床铺上,易见绯不怕热,坐在椅子里晒着。 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黄色,他的五官在光下,剔透,有一丝丝病气,宋野道:“易见绯,有没有人说你很像病美男,我姐最爱你这款。” “你肚子饿吗?我下午来的,报道完就在搞卫生铺床,连午饭也完美错过。食堂在哪,一起去吃个晚饭吧。饭后,在校园里散个步,然后回来打游戏,我要颓废一阵缓缓。” 想到祝隐五点才会降落,他也无事可做。带上手机和宋野出了门,领着他就近去了第四食堂。 路上接了陈宇的电话,他报考了华思,离家近,周末还去他姐那兼职。 易见绯也起了打工的想法,他不能把重担让祝隐一个人扛着。 “易见绯,你一走,我一个人好不习惯。十月一你回来吗?不回来我找你玩去。” 易见绯没说祝隐不让他回去,随口道:“就二十几天,我跑回去太麻烦了。你想来就来吧。” “那我肯定来,殿安大学啊,我哪怕光看着也高兴。你和林深隔的学院远吗?” 易见绯脑子里过了一遍校园分布图,他和林深在的经管系,一南一北,是比较远,宿舍也不在一个楼层,应当见不到几面。 “挺远的。” “易见绯,你可不能交了新朋友,忘了我。我会替你照顾好祝隐老师的。” 易见绯说了谢谢。还允诺,他过来的伙食住宿全包,这才让陈宇满意地挂了电话。 和宋野在食堂吃完饭,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乱逛,易见绯时不时看向腕表时间,宋野也看见了他的手表,还随口夸了句好看来着。 祝隐一落地,开了机还没来得及给易见绯报平安,就接到了类似诈骗般的电话,她第一反应也是要挂,结果对方再三恳求说,不是诈骗,他们是被易见绯拉黑了才迫于无奈找到她。 还催她去网上查,看是不是真的。祝隐被缠的没办法,随意去网上搜了搜,结果人家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还真是他们买房的同一天,她还是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9528跟着劝说:“骗子难道会求着你办事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家爱老婆,心情好给你们免单,还不好。你也不用再省吃俭用想着怎么还贷了。” 祝隐给了易见绯的地址后,在对方千恩万谢下挂了电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随着人流往外走,她才如梦初醒般给易见绯去了电话。 宋野发现,易见绯从接电话的那刻起,整个人变了一样,就好像褪去了那股死气沉沉,充满了活力,连笑容也甜了。 活见鬼,他为什么会用甜来形容一个男生的笑。 “姐姐,你到了。累不累,肚子饿吗?打车回家了吗?”易见绯捏紧电话道:“我看到银行卡了,姐姐为什么不留着它,你比我更需要。” “你还是学生,我不希望你连大学生活也为了生计而忙碌。小绯,快快乐乐地享受大学生活吧,你该烦恼的,只有学习。” 她把接到售楼处电话的事告诉了易见绯,再三叮嘱他,如果真的收到了协议,一定要看仔细合同,别贸然签字。要是看不懂,就花点钱咨询律师。 “虽然你将来也是律师,但现在还只是学生。不可自以为是,知道吗?” “我知道。姐姐,我很想你。”她话里透着疲惫,易见绯怕她更累,在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收了手机,他一抬头,撞上了宋野疑惑的眼神。 “你......你和你姐姐都这么‘相亲相爱’吗?”。他说得委婉,哪有弟弟对姐姐想念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 他把手机往口袋一揣,解释道:“她不是我亲姐姐。没有她,我在哪都不知道。” “哦。”宋野迷糊地应了声,直觉易见绯背后的故事可能不是很美丽,识趣地没再问下去:“肯定很漂亮吧,我听她声音很温柔。” “嗯,很漂亮。” 水中月一般的漂亮。他在心里补充。 尝试脱敏 逛完校园,易见绯和宋野回了宿舍,宿舍又多了个人,吃着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在和女朋友视频。 易见绯从他身后经过,入了镜头,一秒即过的美貌,让他女朋友激动地指着他道:“安岩,你那个室友好帅啊,是你室友吧!” 视频里的女孩声音不小,宋野和易见绯都听见了,正在吃饭的安岩一回头,对上了两人,先是看了一眼宋野,嗯,没自己帅。然后一看易见绯,他无声卧槽。 紧接着回头对女友汇报:“没错,大帅比。还是日系美少年款。” 宋野自来熟,摸了一把头发:“咋滴,我长得很差吗?” “一般般吧。”安岩说。 宋野一脸生无可恋爬回上铺躺着玩手机。 易见绯无事可做,将背包里的日记本翻出来,写了今天的日记,还把祝隐留的纸条夹在了页面上。 ...... 第二天一大早,去领教材回宿舍,恰好与下楼梯的林深迎面相逢,林深先让了道,看他抱了很多书,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易见绯拒绝了,和宋野他们一起爬进楼道。 林深在楼梯口站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 爬到第二小节阶梯的易见绯停了脚步,他低着头,楼道光线暗,看起来有些阴郁,安岩看他不嫌重地站着,好奇地杵了杵他胳膊:“你认识啊?长得真帅。这年头,帅哥只和帅哥做朋友吗?” 宋野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老看男生长得怎么样,要不是你有女朋友,我都要怀疑你是那个了。” “女生还喜欢看漂亮女生呢!” “我同学,同桌过。”易见绯越过他俩,继续爬楼。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一身名牌,你们看见他手上那个表没有,二十多万。是不是我女朋友说的昨天那个轰动经管系的富二代院草。” “可能吧。”说得多了,有些喘。宋野没理会他,三步并做两步垮上阶梯。 安岩还有一句话没说,总觉得易见绯和经管学院的院草之间有些奇怪。 开学没两个星期,易见绯就比大四面临毕业的学姐学长还要忙,除了上课和睡觉,压根见不到人。 今天是周一,早上没课,一个个窝在被窝里懒得动弹,就易见绯一大早轻手轻脚起床,去洗漱了。 躺在床上的宋野一探头:“易见绯,你早上也要去补课吗?” “可能吧,让我过去试试。”他整理好背包,塞着耳机,走出了宿舍。 “连半天时间也要抓紧去做家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还能保持功课第一的。欸,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大,我是条咸鱼了。”安岩说。 另一个最后入驻寝室的室友杨光说:“易见绯真的好拼,跟个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一样。“ 宋野说:“易见绯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大概是家庭吧。 半个多月,易见绯光凭那张脸,也惹得一众女生关注,像挖明星背景似的,把易见绯家世挖了个透彻,还与经管系的林深做了比较。字眼间,无不透露着比较。 易见绯看了帖子,没太大反应,每日忙着上课,打工。 出了校门,易见绯搭上公交前往辅导中心,听说今天辅导的是个高一女生,数理化差的一踏糊涂,人也不配合,很傲慢。气走了两个辅导老师。 对方会突然给易见绯发信息,让他过去试试,也是看在易见绯高考成绩优秀,教授的知识都在点上,试用期期间,回馈的评价也好。 公交车坐了十站,易见绯摘下帽子,揉了一把头发,往辅导机构去。 这家私人辅导机构,在寸土寸金的殿安,门面并不大,大概一百来平,易见绯之所以找来这里,还是他们在殿安大学分发传单看到的。 易见绯到二楼的时候,看见会客室里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女孩面无表情听她母亲在念叨,内容大概是让她成绩这么差,将来哪怕出国也只能是混日子。 前台一看见易见绯,打了招呼:“小易,来了。” “老板呢?” 前台一指会客室死角:“喏,就等着你进去试试。大客户,不找上门辅导的老师,非要来我们店里先试用。” 易见绯点点头,推开了玻璃门,一身中产打扮的中年女士歇了声,拧着细眉,看着易见绯,还以为也是来补课的。 老板一看易见绯,站了起来,手往易见绯后背轻轻一按,引着他带到了母女面前,介绍了他。 女孩一看易见绯的脸,起了兴趣,抬手一指:“妈,就要他了。” 中年女士拍掉她的手,不悦道:“要什么要,找对象呢!” “老板,你们这么年轻的辅导老师可靠吗?”她打量易见绯好几眼,心道,这张脸,怎么看都像是骗小女孩拉生意的。 “小易是殿安大学大一的学生,高考成绩差十五分就满分了。他高中刚毕业,一些知识点正好能补上,我个人认为挺合适的。” 中年女士一天易见绯是殿安的,高考成绩又高,点了点头,谁知道易见绯开口道:“我能先看看她成绩吗?” “可以可以。”中年女士把女孩开学后第一次考试的三科试卷递给易见绯。 易见绯认真地看完了三张卷子,内心叹口气,这成绩,恐怕脑子里塞的是浆糊吧。 他对上女孩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言简意赅道:“你基础没巩固好,连最简单地题都能错。要是辅导的话,你必须重头开始学。” 女孩忙不迭点点头。 她妈一脸无语,不太想让易见绯辅导,毕竟易见绯面孔长得太过于秾丽精致,她怕自己女儿成绩没上去,先得了相思病。 从小擅长察言观色的易见绯一眼看穿女孩母亲的想法,直言道:“我有女朋友了。当然,您也可以再去别的辅导机构看看。” “我不,妈,我就要他。”女孩摇晃着她妈拎包的手,撒娇道:“对着好看的辅导老师,我学习有动力。” “人家都说,他有女朋友了,我又不能怎么样。妈妈,就他吧。” 中年女士被她一撒娇,就没辙,无奈点了点她额头:“你呀你!行了。要是辅导半个学期你成绩还跟烂泥一样,我就把你扔到住大西洋那边的姑姑家去。” 女孩母亲去刷了卡,拎着机构赠送的礼品拉着女孩走了。 易见绯没课的时候,周末都用来补习,半个多月,易见绯就已挣到了比他在西餐厅兼职一个月还多。 搞定了客户,也没有别的客户,易见绯和老板打完招呼,就先回学校了。才九点,他边捞出手机在群里发,他在食堂四个字。 其他三个人就跟诈尸了似的。 杨光:[过桥米线一份,梅菜扣肉馅饼三个。谢谢兄弟了] 宋野:[同上。] 安岩:[小笼包两笼,还有一份豆腐脑。] 默契十足地把钱也转了。 易见绯跟外卖员似的,一趟趟跑去买他们点名的早餐,自己买了几个烧卖,一杯豆浆,滚回了宿舍。 “起来了,各位大爷。早餐都到了,需要我一个个喂你们嘴里吗?”他用脚踢开了宿舍门,这三人懒得程度堪比考拉,连睡前关个灯都互相搪塞,还是自己看不下去关掉。会起来开门那就怪了。 宋野跳下床,边刷牙边含糊不清道:“你怎么不收钱,亲兄弟明算账。” 易见绯:“也得等我有手去点啊。” 杨光不客气地取了早餐,坐在座位上,又递给易见绯一个饼:“你光吃烧卖和豆浆也不能饱吧。” “不用了,我要是真想吃,早自己买了。”易见绯喝完豆浆,翻开教材做笔记,他想念祝隐熬的粥。 半个多月,他除了信息对祝隐道晚安外,只打了一通电话,祝隐忙着带初三毕业生,她没那么多时间和自己通话。自己和前一次来参加竞赛时的心情一样,隐忍、克制。 剩下还有三年多,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熬过这段漫长的时光。 安岩看易见绯在做笔记,拉着椅子凑到他身边,边吃边说:“爸爸,笔记等会先借我。昨天的内容,我压根没听。” 易见绯:“......” 下午第一节公共课,人多。他们四个提前去教室占了座,坐在了倒二排。 云矜苧和舍友抱着书本进教室时,一眼就看见了易见绯,她和舍友说了几句,两人就往易见绯那走。 带着微笑的女生,还是很漂亮的女生往他们这走,安岩卧槽了声:“你们谁认识的?怎么感觉是奔我们来的。” 云矜苧坐在了他们前一桌,回过头对易见绯道:“你好忙啊,遇你一次比登天还难。” “你找我有事?”他的嗓音很轻,丝毫听不出有对其他人的冷淡之意。 “没事,就想问问你十一回南市吗?我们一起回去。”云矜苧以为易见绯这么喜欢祝隐,肯定会回去。 没成想,易见绯却说不回去了。 她一愣,有些读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你不想回去......” 她没把话说完,易见绯却清楚剩下的意思,他目光灼灼,落在腕表上:“想,很想。但不能。” 云矜苧不明白为什么想回去却不能,无声叹口气,转回了前桌。 等她回南市,若是碰到祝隐老师,一定......一定怎么样呢,她答应了易见绯不能说。 难办。 可是看着易见绯这么难过,她又于心不忍。 如果祝隐老师懂易见绯现在的心情,懂他的所有情感,便好了。 单向暗恋 祝隐并不能感受到易见绯的痛苦,她只知道,易见绯在往好的方向走,任务即将完成,唯一差的便是云矜苧和林深在一起。 对于这点,祝隐看开了,认为剧情哪怕偏离宇宙,男女主也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缺少了机会罢了,现在他们在同一个系,不愁没机会。 又是加点改试卷到晚七点的一天,祝隐收好改好的试卷,锁好门,往自行车棚去,没了易见绯,她一个人也没了做饭的心思,大部分去小区后面的小吃街对付一口。 今晚也不例外,买了一份寿司做晚饭,经过关东煮的门面,她习惯性停下,向老板要了个碗,拿了一些爱吃的。 好歹吃了两年多,老板早对祝隐和易见绯有印象,老板笑呵呵地给她加了很多香菜,随口聊了一句:“小兄弟去外地上大学了,你一个人很孤独吧。” “还成吧。”祝隐扫码付钱后,接了碗,站在一边,除了机场和易见绯分开有几分难受外,她没觉得有多不适应。她一个人习惯了,她的性格也是那种,在一起时会很热情很友好,一旦分开,她就会彻底断了联系。 玩得好的几个舍友和同学经常主动联系她,一开口就说她没良心。 吃了几块嫩笋后,祝隐用竹签戳了块鱼丸,也许是老板提到了易见绯,她一手端碗,一手执着手机,拍了飘浮着香菜末的碗,一颗扎着竹签的鱼丸占据c位,发给易见绯。 对方就跟守在屏幕前似的,立刻追了语音通话过来。 祝隐塞上耳机,接了。 “姐姐,你现在才下课吗?还是特意跑过来吃这个的?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安全?”他一连串发问,声音很温柔。 “才七点多。就是抢劫,人家也不会这么早营业的。”祝隐调侃完,又说:“改试卷改晚了,明天一大早发卷子,给班上那些调皮的孩子一个下马威。有你在就好了,还能帮我改卷子。我改的头都有些疼了。“ 易见绯沉默了一会,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祝隐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三个室友八卦地竖起耳朵,眼睛朝他扫过来,起身去了厕所,关上门。 祝隐好奇他怎么不说话,又问他:“你和室友相处的好吗?你没有出去兼职打工吧。” 话到嘴边,易见绯临时撒了谎:“没有,课程很多,我一般都和室友们泡在图书馆了。” “那就好。”祝隐吃完了鱼丸,挑了几根香菜梗吃,谆谆教诲道:“上次你签完那个协议后,银行那边就把抵押的房本还给我了,我上个星期刚拿到手。小绯,所以,你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我会生气的。” 祝隐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能砸到易见绯头上,那说明易见绯开始转运,她希望易见绯的大学生活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困囿于经济困难,被迫早早经历社会的洗礼。 曾经的他,够苦了。 大学,本就是社会的小缩影,他尝够了生活的苦,该尝些小社会的甜头。 似乎第一次听见她直白地说,会生气。易见绯无声弯了弯嘴角:“姐姐生气,会怎么惩罚我。“ 他低沉的嗓音尾调微微上扬,似心情很好,又似好奇,总之听起来心情很好。 “我生气起来很严重,可能会把你赶出去再也不让你回家,也有可能再也不给你一分钱,让你被迫打工养活自己。”祝隐怕他不听话,半威胁半恐吓。 临末了,还加上一句:“所以,小绯,你不能对自己太节省,也不能去兼职打工,至少在大一大二这两年内不行。好好享受生活。“ 易见绯微笑凝固在脸上,手指扣了扣浴室的玻璃门,易见绯企图商量道:“姐姐,要是我打工的话,能不能罚第二种。你不能不让我回家。” “随机吧。“祝隐把碗往垃圾桶一扔,骑上自行车回家,和他慢慢讲道理:“小绯,你也有家了,你的家两室两厅,客厅很大。我拿到钥匙后,去看了,户型很棒。” “还房贷的钱,可以省下来装修。你有没有喜欢的风格,可以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装。” 易见绯不喜欢祝隐没有把她自己纳入他的生活,明明一切都是她在主张、安排,却时时刻刻把她自己排除在外。 他试探道:“我的房间可以按照我的装修风格,你的房间,客厅和厨房这些,就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姐姐,这样安排好不好?” 骑到一半,祝隐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望着离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还有一段距离,祝隐心脏有些喘不过气。 该怎么和他解释,他以后的生活,她不可能会参与。只要任务一完成,她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9528说:“不用解释,等你任务完成离开后,这个世界属于你的痕迹会全部抹去。谁也不会记得你。包括攻略对象,他的记忆会被作为重点对象,加重清洗。” 祝隐:“......也就是说,我走了,易见绯会照常生活,步入普通人的一生轨道,谈恋爱,结婚生子,老去,直至死亡。” “是的。” 祝隐松了口气,耳机里,易见绯还在询问她的意见,好不好。 当然不好,祝隐心道。 “宿主,你必须如实回答他。要是易见绯半夜打个飞车回来弄死你,算任务失败,你别耽误我时间去找下一届宿主了。” 祝隐:“......” 她心累地喘了口气,小心翼翼道: “小绯,你的家是属于未来你和你的另一半。多余的卧室,也只会属于你的孩子。” “那你呢?”易见绯咬了咬嘴唇,面无血色。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占据了胸腔全部空间,五脏六腑被挤压的,一口气也吸不进去。 “我自己的家。也会和你一样,被另一个伴侣所占据。”祝隐屏息,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等待电话另一边的反应。生怕易见绯会暴戾、怨怒之类的。 隔着电波,易见绯声音很低,很低,全然不复方才的轻快愉悦:“姐姐,我不会有另一半,那个房间除了你,谁也不能入住。我今天上课有些累了,姐姐晚安。” “嘟嘟嘟......” 他迅速地挂了电话,生怕祝隐再说出,他一直逃避又不得不面临的事实。 还不能和她坦白。 他也不敢当面面对祝隐发现他对她爱恋后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更怕她会赶他走,会在他面前哭。 心脏在煎锅上反复煎似的,又疼又烫,窒息的要命。 易见绯捏着手机捂住心脏部位,抵着浴室门,缓缓坐在了地上。 憋在他身体里的无奈和不甘像头被困在牢笼的野兽,咆哮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无力感笼罩了他,绝望的念头隐隐冒出尖。 得不到她,宁愿拉着她一起死。 什么都比不上和她在一起重要。 不会有另一半,也不会有孩子,他的一切,只属于祝隐。 寻死的念头,从小到大只在六岁那年差点被打死时冒出过一次。这次产生,是祝隐强行逼他接受未来会发生的事。 我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另一半呢! 无论哪个家,容纳下主人的,只会是他和祝隐。他不允许有第三者,哪怕第三者的存在是孩子。 压抑着的想爆发的情绪,被易见绯狠狠地压下,他站起来去洗脸台用冷水洗了把脸,彻底冷静下来。 还有时间,祝隐答应过他,不会找男朋友。 望着镜子里,眼眶通红,面无血色的自己,易见绯桃花眼带了些凛冽之意。 哪怕她找男朋友了也不用担心,他只要让那个对方悄无声息消失就好,嘴角勾着残忍的笑,易见绯指尖发出的信息却很温柔。 祝隐在被易见绯挂了直接,怔愣了一两秒,才重新蹬着自行车回家。 “系统,易见绯刚才是生气了吗?”祝隐趁着最后几秒绿灯闪烁,飞快穿行人行道,喘着气道:“我把他惹毛了吗?没有吧,至少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提刀回来捅我的路上。” “我的下场,肯定不会重蹈原世界云矜苧的覆辙。” 9528:“嗯,爱你爱到想要杀死你是不可能的,最多就砍死你的另一半,好霸占你一个人。” 它心说,别问,问就是来自易见绯的心声。 祝隐果然没问,她话题跳跃到另一个层次:“他生日时,我带他去游乐场,他曾问过我,对我过分依赖是不是很奇怪,我以他没安全感安慰他。现在想想,那时我就不该心软的。欸,那时候的易见绯多可爱,言听计从不说,还好骗。” 9528幽幽道:“所以,要是将那时候的易见绯换成现在的易见绯,恐怕你人都跟着去殿安那边照顾他了,生怕他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 祝隐憋出一句道:“瞎说什么,我是那种母爱泛滥,没节操的人吗?” 进入小区,停好车,楼道有部分灯控对声音没反应,她捞出手机打算当手电筒用,结果就看见了易见绯的道歉信息。 小绯:[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挂你电话。房子装修问题,姐姐可以把装修风格发给我,我自己选。姐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小绯:[我想给姐姐留一个房间,是因为在我心里,姐姐是谁也无法代替的。如果姐姐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祝隐看完后,感慨道:“你看,这不就道歉了嘛!他自己或许也分不清对我的感觉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也不知道他钱够不够花,有没有节约过头苛待自己。” 9528:“......以后易见绯把你卖了,你恐怕还担心自己卖的不值钱,不够他花。” 祝隐不理会它的讽刺,开心的爬上楼回家。 ...... 一开门,寝室其他三人就堵在门口,原本准备八卦的,一看他泛着嫣红的眼尾,眼白爬上数道血丝,俱愣在原地,成了哑巴。 还是宋野先反应过来,憋出一句:“你总算用好厕所了。我憋蛮久了。” “是啊,宋野你快去,我们两个也在排队呢!” 易见绯侧着身让开道,爬上了床,把自己包在了被子里。 安岩和杨光你对我我推你,两人吉祥物排排站,踮着脚想看清楚他的情况。 “易见绯,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 安岩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告诉你啊,女朋友生气了,你就使劲哄她,逗她笑。再不济,你用上苦肉计,女生是很容易心软的。” 被窝里慢慢探出一颗脑袋,肤白唇红,桃花眼带泪像花瓣沾染了清晨的露珠,平时淡漠冷持的模样被眼前梨花带雨般的哭泣,毁了个一干二净。 杨光递给他一张纸,咕哝道:“你女朋友挺有本事,还能把你一个大男人气哭。” 纸巾摁在眼睛部位,易见绯抱着双膝抵着脑门,嗓音沙哑着道:“没有女朋友,她不要我。是我自己单方面暗恋。” 杨光试探道:“不会是你老师吧?” 校园网站顶置的【殿安大学法学院院草身世】,把易见绯从小到大的经历扒了个干干净净,着重写了他高中三年的生活。例如他在学校被如何霸凌、排挤,例如高一下半年被亲妈赶出家门他代班班主任接收了他,例如高二上半年他母亲因为接客吸食过量死亡…… 身世堪称凄惨,再配上易见绯这张二次元才有的干净面庞,女生们前仆后继地赶来送温暖,他们每天回寝室,门口总有一堆吃的用的,还有表白信和鼓励短语。 有时,他们三个身为易见绯的室友,在路上也会被人拦住,托他们把礼物带给易见绯。 什么都藏在心里,连陈宇也不敢倾诉。除了路知行,谁也不知晓。 今天是被祝隐逼急了,极速增生的不安、恐惧像无法消除的反面情绪,在体内剧烈的左冲右撞,他急需一个倾泻口,一个发泄途径。憋在心里,实在太疼了,疼得全身、甚至头发丝都喘不过气。 在得到易见绯肯定后,他们三人脑子里上演了一部狗血喷头的画面,易见绯从小没感受到爱,突然有一位善良的女老师把他带回家悉心照顾,易见绯错把感动当成爱也不无可能。 哪怕那位代班班主任,年纪在三十多,易见绯也不在乎。 宋野拍了拍易见绯手臂,道:“易见绯,那你那个姐姐又是?” “是我老师。” 三人:哦豁!叫姐姐,应该年纪不太大。 他们放心地开导他,作为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宋野先出了一个馊主意:“她不要你没事,你过年回你老师家时,二两白酒灌下去,趁机睡了你老师,然后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相信我,没一个女生不愿意对你负责。” 他就没见过,哪个男生哭得这么的......楚楚可怜,好似受尽委屈,也不肯撕心裂肺地哭出来。 安岩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没病吧,这是犯法的。易见绯你别听那只单身狗的。你要慢慢把自己在你老师眼里的印象改变,不能太直白地吓到她。” 杨光也赞同安岩的主意:“我也觉得,你老师可能还把你当成一个孩子。” 易见绯望着床下三颗仰着给他出主意的脑袋,试问道:“那我过年还能回家吗?” 三人同答:“回个屁,跟我们回家。就跟你老师说,室友热情邀请,你盛情难却。” “所以,能给我们看看你老师兼姐姐的照片了吗?想看。”宋野好奇地那是百爪挠心,在他眼里,易见绯的恩人,再年轻,应该也三十好几了吧。 “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我想看看有没有我女朋友漂亮。”但安岩绝对不认为有哪个漂亮女生能越过他女朋友去。 易见绯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了他高考结束后,祝隐带他去影院拍的照片,递给他们。 当时荧幕还在播放广告,他在吃爆米花,一向不爱拍照的祝隐开了前摄像头对准自己,还冲不知情的他喊道:“小绯,看我。” 他循声看她,眼神有些迷茫,她笑得很开心,单边酒窝在不怎么明亮的电影院里若隐若现,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见照片后,安岩抽了一下自己嘴巴:“易见绯,犯法也值了。你们学校的老师都这么年轻好看吗?” 杨光清新脱俗道:“易见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以身相许说不过去了。” 宋野眯了眯眼睛:“等等,怎么这么眼熟啊?” “别来这招啊,那是人家易见绯的命中贵人。” “不是,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宋野想不起来,也就不纠结了:“易见绯,我支持你以身相许,你们很配。” “配有什么用,她不会喜欢我。她不让我亲近她,拥抱、牵手,这些是我难过时才能拥有的权利。”他拿回手机,躺回了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鼻头酸涩地道:“现在难过也没有用了,我已经成年了。” 每一次冒险的举动,都在她给出的警戒线边缘疯狂试探,她排斥,他道歉、装无辜。 累了,装的很累。 “易见绯,你也别灰心。你老师不是没谈恋爱嘛,你还有机会。”宋野安慰他。 安岩说:“易见绯,我问你,就是你和女生在一起时,你老师有没有生气过?或者说对哪个女生特别在意?如果有,那请你找那位女生一起给你老师开开窍。” 好像除了云矜苧,他和谁在一起,祝隐反应都很支持。 安岩捕捉到易见绯不知不觉间皱起的眉头,迅速道:“请找出那位女生,拍张暧昧的照片发朋友圈。” “不行,姐姐说过。女孩子是最可爱的生物,不能伤害不能利用。善意的方式也不行。”易见绯翻了下身,面对着墙,不听他们的馊主意,再次打开手机,点开和祝隐聊天的界面。 姐姐没回,是生气了吗? 他握着手机,一直在等祝隐的回复。 然而,宿舍熄灯,他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手上还握着手机。 指日可待 十月一,易见绯宿舍除了他自己,谁也没留下,宋野回家,其他两人和女朋友有约,出去旅游去了。 陈宇在车快到站时,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易见绯正等在出站口,对陈宇口中所说的惊喜并不怎么期待。 显示屏上显示陈宇的车已到站点,大批旅客往外走过检票机,易见绯先是看见了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的陈宇,看他身边跟了一个戴帽子的女生,还以为他找女朋友了。 直到女生抬起头,易见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清她的脸,激动地往前冲,堵在了检票口那,乘客不悦地看着易见绯,催促他让道,易见绯才如梦初醒般,退了几步。 拥挤的车站,既嘈杂又繁乱,易见绯的心跳隔着骨骼和血肉,有力地跳动,几乎要从他的嗓子眼蹦出。 祝隐不让他回去,自己却来了。她没有生他的气。易见绯眼尾微微泛红,心道,姐姐怎么可能会舍得生他的气,她是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人。 将近一个月不见易见绯,陈宇以为易见绯会很激动,至少会客气地接过他行李,再问他累不累之类的。结果,只见易见绯抱着祝隐不撒手,那张惊艳动人的脸挂着灿烂的笑,满心满眼只有祝隐。 还是祝隐推开他,说他该帮陈宇提行李,易见绯才不情愿地松开她,又给了陈宇一个拥抱。 “见绯,这个惊喜大不大?”他拍着易见绯背后,小声道:“还是我把祝隐老师拉来的呢,她本来拉着装你冬衣外套的行李箱搭我过来,我说你肯定会很失落,祝隐老师就决定一起跟来了。” “谢谢你,陈宇。” 用力地抱了一下,易见绯松开他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走在了祝隐身边,时不时看向祝隐,好似怕她不过是幻觉。 三人出了站口,打了辆出租车去往易见绯订房的那个酒店,易见绯不知道祝隐会来,只给陈宇订了,再多要一间房,被告知客房已满。 国庆,酒店大部分被订满,不好找。 祝隐提议去小旅馆看看,易见绯不放心她一个住安全系数没有酒店高的小旅馆,让她等等,去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他对陈宇说,他可以和自己回宿舍住,把房间让给祝隐。 陈宇自然没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一等学府的优雅环境。 安顿好祝隐后,易见绯先带着陈宇回宿舍,他把自己的床让给陈宇,自己则睡在了宋野的床。 陈宇一到易见绯宿舍,就嘴巴不停地赞美殿安大学的校园环境,后悔自己当初高考没再努力把。 易见绯将外套一件件收进衣柜,偶尔附和几句,如果可以,他想和陈宇换。明知道路知行的话很有道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的心,理智和疯狂也在每一天展开拉锯战。 “见绯,那是不是林深啊?”陈宇在阳台探头往下看,特意擦了擦眼镜,看见林深面带笑容和一个长发女生站在一块,有说有笑,长发女生背对着阳台,从背影看,莫名有些熟悉。 “易见绯,你来这,和云矜苧进展怎么样?上次大家在林深的谢师宴上聚完会,就各奔东西。你和林深云矜苧能凑到一块也是有缘。”陈宇拿出手机,给林深发信息,对方抬头往他阳台所在方向瞧,女生似被林深举动引起好奇,也转过身一同看去。 易见绯宿舍所在楼层不高,双方面对面看得很清楚,云矜苧看见了陈宇,举手挥了挥。 陈宇:“......”卧槽,云矜苧怎么和林深这么地亲近,难不成他们俩走到一起了? 收起行李箱的易见绯,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走向陈宇,边回答他不需要回答的回答:“没怎么样,她和我不在一个院系,偶尔会在公共课碰到。” 他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会和林深碰到。他们关系挺好的。“ 陈宇放下挥舞的手,一脸八卦地回过脸:“看到了。“ 易见绯:“......” “走,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也不等易见绯反应过来,他就拉着他要下楼,易见绯无奈道:“你好歹让我把门锁上。” 锁了门,往楼下去,云矜苧和林深双双已经站在了楼底下,令易见绯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两个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不过是个融入不进去的第三者角色, “你没回家吗?”易见绯主动和云矜苧打了招呼,与林深对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云矜苧勾了勾耳畔的碎发,不好意思道:“被事情耽搁了,错过班车,改明天又不想,退票了。” “嗯,那你们......”聊。 陈宇打断他:“你们要去哪?一起走走,大家好久没见了,聊会天!” “确实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和伍一同一所大学的其他人有没有揍他。”林深说道。 说罢,三人都笑了,只有云矜苧不明所以,她拍了一下林深手臂,笑着问:“你们是在讲冷笑话吗?好奇怪啊,突然笑得莫名其妙。” 这种事怎么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出来,陈宇咳了咳,转移话题:“对了,祝隐老师也来了,我们叫祝隐老师一起出来聊天吧,我最喜欢和她聊天了。一路上有祝隐老师在,我连手机都可以不玩。” 云矜苧看了一眼易见绯,和陈宇聊开:“易见绯十一不回去,祝隐老师是专程来看易见绯的吧,对他可真好。” “可不是。”他们两人坐在了前面,易见绯和林深落后一米的距离,陈宇说了祝隐特意收拾了易见绯的冬装过来的,还不忘回过头让易见绯附和他的话。 林深问他:“祝隐老师住的酒店近吗?要是不方便,可以让她住我那去,我在学校旁边有一套小公寓,我没住过。” 旁边的小公寓是林阳秦特意砸钱买下的,怕从未住宿过的林深边不习惯,但林深显然没有矜贵少爷的自觉,和舍友相处也融洽。 “酒店很近,也很安全。”言外之意,便是拒绝。 离开宿舍楼,便是实验楼,陈宇很好奇,问东问西,云矜苧耐心解答:“这是每年各高中的尖子生来参加竞赛的提供的场地,平时我们有一些实验课也会来这上。” “林深和易见绯高二来竞赛,是不是就是在这。” 林深点点头。 易见绯也抬头望去,实验楼有六层,他们参加竞赛时,是在第三层,那的会议室很大。 他也还记得,比赛完等分数时,和林深站在走廊攀谈哪个对手实力强,有挑战性。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和林深一定也是很好的朋友吧。 他是易敏生的,流淌的血液同样是脏的,他憎恨这样的自己。林深什么都没做错,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哪怕每一次见面自己冷着脸,他也无所谓,下一次相遇,他还是会笑着问候,笑着问需不需要帮忙。 思及至此,易见绯突然对林深道:“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姐姐和陈宇都还饿着肚子呢!” 不明白易见绯突如其来的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林深一向热情,点头答应了。 云矜苧正好宿舍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一个人做什么都没劲,于是也答应了。 ...... 在酒店看电视的祝隐没想到,陈宇和易见绯去放个行李,还能把男女主也一起拉来,当门铃响起,她拉开门,看到门外四个人,还有些懵。 “你们……”她顿了顿:“都来蹭饭吗?” “祝隐老师好像不太欢迎。”林深回了一句。 “那倒不是。”她举起手机,页面是美食攻略:“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客,原本想找个小饭馆打发的。” 易见绯给陈宇订的房间有五十几平,祝隐一个人待还好,一下子多出来四个人,空间瞬间变狭窄了。 她就一个背包,塞进衣柜里,让他们随便坐,云矜苧坐在靠窗沙发,俏皮地偏了偏头:“我不挑,街头小吃也行。” “对了,林深你也不介意吧。”站门边还在看特色美食的祝隐,目带深意地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云矜苧为什么会先问林深,她不是喜欢易见绯吗? 有戏。 “系统,我回家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9528:“已知条件,易见绯成为了四好青年,云矜苧和林深可能互有好感。你缺少男女主相爱和易见绯学会为爱放手两项条件。” 它叹了口气:“小老妹,把男女主灌醉吧,实在不行就下药,回家最重要。” 祝隐犹豫道:“......犯法吧!” 9528温柔地怂恿道:“别怕,你就算进去了,只要任务完成,我就传送你回家。你蹲牢的记录会成为南柯一梦。” 祝隐:“......”就这么爱看我进去。 最终,一行人选择了在夜市烤摊解决这顿饭。 聊了会天,祝隐起身穿过摊子去付钱,云矜苧正好在拿水,她到收银台时,祝隐正好扫码准备填金额,一看云矜苧,停下手对老板说说还有瓶水,老板眼也不太抬道两块钱。 云矜苧掏了两块钱递给老板,对祝隐说:“已经蹭了一顿饭,怎么好意思再占瓶水的钱。” 祝隐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付完钱后,祝隐想催易见绯他们回宿舍,云矜苧叫住了她:“祝隐老师。” “嗯?”祝隐回头看她,云矜苧握着水,并没有打开喝,指尖有些发白,面色有难言之隐似的,欲言又止。 “我……”她脸往易见绯方向偏了一偏,“没什么,只是想和祝隐老师说,谢谢您请客。” 祝隐敢肯定,云矜苧想说的不是这句。 但也不想追问,祝隐心里产生了一种退缩的想法。 她们回去时,易见绯他们也起身了,祝隐问了寝室关门时间,而后催促他们回去,易见绯却执意要送祝隐回酒店先。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离酒店就几步路,不会迷路的。”祝隐拒绝,眼睛也没对上易见绯视线。“陈宇还和你一起呢,你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一定也有很多话要和你聊。” 易见绯动了动唇,想说我也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但他怕祝隐生气。只好和陈宇林深他们往学校方向去,走远了还回头看了看祝隐,祝隐瞧见了,笑着抬手和他挥了挥。 云矜苧将易见绯举止收入眼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生气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去爱别人 宋野是第一个归校的,他给易见绯带了家乡的特产,一脸神经兮兮的与陈宇要和他说八卦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易见绯,我说怎么看见你姐姐的照片有莫名的熟悉感,我用我姐夫的微信翻到她朋友圈去,原来你姐姐和我姐姐培训时认识的。每次我俩一吵架,她就屏蔽我,不让我看。开学她没送我,她还生气了,就又把我屏蔽了。” 易见绯正在替他换洗好的床单被套,听闻,手上动作不停道:“你姐姐是叫宋雪吧,宋雪姐姐。” 宋野:“......你认识?” “我在我姐姐培训时,去找过她,认识了你姐姐,还拍过照。” “拍过照啊,肯定是我姐没跑了。她一般碰到单身帅哥,都会偷偷拍一张,然后保存起来还会设密码,就怕我姐夫吃醋把她存货给删了。” 套好被子,易见绯从上铺跳下,去阳台把自己的被套也给收进来,路过他身边时,叮嘱道:“你别和你姐姐说,我打工的事,她会和她说的。” “你瞒着吗?” “嗯,她让我好好享受大学生活,至少大一大二不要去打工。”易见绯抱着被子在椅子坐下,坐在的档口正好阳光摇曳,金灿灿的光芒打在他脸上,琥珀色眼珠通透地如同一块澄净的无机质玻璃,“但她不知道,我在高二高三这两年,过的就很开心。是我长这么大,最快乐的时光了。” “易见绯,我就说一句啊,你姐姐对你这么好,有没有可能也有一些些喜欢你?” “没有。”易见绯飞快地否认。 宋野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不会因某个人而停止流逝,只好一分一秒地继续走着。 易见绯一有时间就去辅导班,尤其是在那个小女孩各科成绩被易见绯提高上去后,找他的人越来越多。 寝室里的人都想不通,他兼职时间看起来快与上课时间持平了,为什么还能门门成绩维持第一,就算是学霸,也要有精力吧。 期末,即将放假,也面临考试,易见绯除非一整天有课抽不出空,否则平时都托宋野他们帮忙占座。踩着点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就跑,来去匆匆的。让很多想趁机告白的女生都逮不住人。 不知道谁,还发了一个帖子,说法学院院草易见绯,外号是打工王子,励志美强惨。 还特意将他平时去的地方和时间标的清清楚楚,仿佛特意跟踪了他似的。 惹得更多女生心疼他,平时有幸见到易见绯人,也会往他桌前放牛奶和零食之类的。 但第一次,易见绯都是客气礼貌地拒绝,实在还不回去的,就便宜了宿舍三个人。 忙,他必须让自己忙的没空想祝隐,没空和祝隐通话。 他胆小的像蜗牛,宁愿缩回壳子里,也不愿意再听祝隐一遍遍提醒他,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分开,会有各自的家庭。 考试到来,又结束,很快迎来放寒假,学生们开始在网上订票,易见绯他们寝室也不例外,都在问易见绯要不要和他们回家过年。 易见绯拒绝了,他说答应了辅导机构的老板,过年给三个高三生补课,酬劳优厚,他很心动。 他提前向辅导员申请了留校,辅导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老师,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易见绯的事迹,随口问了几句就同意了。 等到真正放假这一天,其他人收拾了行李,承诺会给易见绯带家乡特产,同时离开。 四人的宿舍,顿时空落落的只剩下一个人,易见绯细心地在他们的床上铺了一层防尘布,等年后回来也不至于落灰。 高中的班级群还在约定过年前大家聚一次,有人调侃,不许再带些乱七八糟的药酒,因为有女生,就心照不宣的一语带过。 易见绯一向不怎么参与话题,以往被艾特了,才会蹦出来回上几句,这次,也有人艾特他,他这一次却没有回。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校园里空空荡荡的,留下的学生寥寥无几,食堂只开设了一个口,易见绯打包了回宿舍,路上便接到了祝隐的电话。 他至今还未和祝隐说,他不回去了。 所以,当祝隐问他到哪时,他沉默一小会,才说:“对不起,姐姐,我可能不回去了。”他采用她之前的话,堵她的嘴,并且骗了她:“你不是让我好好和舍友相处,让我学着独立,我和舍友说好了,会去他家过年。姐姐,这个年,我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隔着电波,他听见祝隐的语气有些失落,既让他难过又痛快。对祝隐说谎的时候,也是,痛到极致,反而滋生出淋漓酣畅的快感。 祝隐没再说什么,只叮嘱他,上别人家嘴巴要甜一点礼貌一点,不要空着手去,还问他能不能让她和他舍友打个招呼,易见绯说舍友还在和他女朋友告别,祝隐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等祝隐挂了电话,易见绯拎着打包的饭盒,踩着冰冻的咯吱响的地面回了宿舍。 明明肚子还很饿,却没了胃口。 撒谎精! 骨子里遗传了易敏的恶毒,冷血。他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仗着祝隐的包容,肆无忌惮。 这一晚,易见绯未开灯,躺在床上睡着了,窗外冷空气灌入,他感觉到了冷,却不想去关上,打包来的饭菜早已冷掉,油腻的香味被冷空气席卷而走。 第二天一大早,他发现自己有点低烧,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吃后,戴着口罩去了辅导中心,和老板简单打了个招呼,开始上课。 半天过去,吃完饭又接着补,易见绯脸色苍白,连订的饭也只动了一点点,老板看不下去,要开车送他去医院,却被易见绯给拒绝了,老板只好去药店买了些退烧和喉咙发炎的药给他,劝他下午先回家,补习他会安排另一个辅导老师来。” 易见绯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嗓子也跟在沙漠待了好几天没喝过水似的,干哑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发烧有些严重了,但脑子还算清晰,便拒绝了老板的提议,吃了药,睡了一个小时,继续上课。 许是吃的药效果有些猛,易见绯回学校时,人已经好很多了。趴在阳台趴了一小会,他没有给祝隐打电话,也没有和陈宇聊天,而是给不怎么熟悉的路知行打了电话。 “喂?”是路知行一贯清冷的声调。 有几只小麻雀,不怕生不怕冷,踩着细小的爪子,转着芝麻大的黑眼珠盯着易见绯手上的面包瞧,易见绯掰了一小块扔在阳台凸出的一小块边缘,他垂着薄薄的眼皮,盯着那只啄食面包的小麻雀,问他:“想见不能见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路知行笑了一声,“看来你还真把我话听进去了,找事情做啊,越是忙就越是没时间想其它的。” “没有用。”易见绯重复道:“没有用,入睡前,梦里,皆是她。不管白天多忙,晚上也还是想的难以入眠。” “那你何必勉强自己呢,思念是最无用的东西。”路知行直接挂了电话,下一秒紧接着发来一条信息。 路知行:[若是还想坚持的话,买点褪黑素吃。安眠药有依赖性。] 易见绯看了一眼,抿唇笑了笑,这算是过来人的建议吗? 易见绯还真的听了路知行的建议,去买了药,每天的日程很简单,早起、补课、回学校去图书馆预习下学期的课程,去食堂打包回宿舍,吃完再看会书,给祝隐发晚安信息,吃完药上床睡觉。 在春节这几天,易见绯不需要补课,拿着老板给他的过年红包,他找了家没关门的菜馆对付晚饭,补了二十几天的课,工资将近一万多,他全部存到了那张卡里。 其实他是希望祝隐装修的钱不够,暂时无法装修,这样他也不用一遍遍地去想,祝隐什么时候会把他赶出去。 大年三十,他在殿安最热闹的步行街看着别人成群结伴,脸上挂着迎接新的一年的洋溢笑容,他仿佛感知不到这喜庆的节日,或者准确来说,没有祝隐,他无论身处地,无论周遭是怎样的繁华喧闹,他都无法快乐起来。 再一次拒绝搭讪的女生后,易见绯准备在学校关门之前回宿舍,刚上车,就收到了她发来的压岁钱,下一秒,她的电话也追过来了。 “小绯,新年快乐。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打算理我了。” 易见绯想说,我多么希望自己下一秒能出现在你面前。 他喉咙哽咽了一下,鼻头酸涩难忍,眼眶也胀痛,好似有东西要迫不及待涌出,他回了新年快乐四个字,却再也无法说出别的。 但不说话他又怕祝隐起疑,轻轻咳了咳,道:“我已经成年了,姐姐不需要再给我发压岁钱了。我去年就说过的,姐姐为什么还要给我发呢?” 祝隐轻笑道:“因为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今天年夜饭丰富吗?好不好吃。” “很丰富。”易见绯随便买了份速食打发了,没滋没味的吃完,他发现自己扯谎的技能越来越娴熟,讽刺的扯了扯唇,手指遮住了眼睛。 “姐姐吃了什么?” 祝隐:“肖老师知道今年我一个人过,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还在准备呢,又不许我这个客人动手,我只能偷偷溜到阳台先给你打电话了。” 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可是在你心里不是,你装得下很多人,我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心脏像生了病,总是时不时就要痛上一会。 一滴泪倏地落下,在斑驳迷幻一闪而过的路灯里,稍纵即逝,肉眼实在是难以捕捉,偏司机似有所感,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的少年。 他眼睛被虚虚掩着,只露出秀气绝伦的下颌角,皮肤很白,左手从手腕到指尖,修长莹润,仿佛是特意给那只手表打广告似的。 少年沙哑的嗓音与那张精致的脸有些不相符,看面相,声音应当是有些桀骜不驯才是,司机却听出了苦涩与苦痛糅杂在一块。 “那我不能霸占姐姐的时间了,你该去帮忙的。”至少,该挂电话了。易见绯从电话里听见了一个小孩好像在喊她,但是被一道男声阻止了,说她在打电话,不能打扰。 “好吧,你压岁钱一定要记得收。”祝隐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挂了电话。 司机看易见绯偏头看着车窗外,惊艳的侧脸染上了一层浓稠的哀伤。他忍不住主动和他聊天:“是亲姐姐嫁人了吗?看你很不舍得要!” 易见绯摸着腕表,对于陌生人释放的善意,礼貌地给了回应。 “不是亲姐姐。” “嗐,亲姐姐组了家庭都会忘记弟弟,更何况不是亲的,你这么难过也没有用,姐弟之间,本就是要越走越远。” 易见绯怔怔失神,越走越远吗?不会的,只要他不放手,祝隐就不会走远。 他还有三年多的时间,足够了。 ...... 开学季,易见绯一如既往地忙碌,寝室里的人都看出易见绯有些焦虑,焦躁不安,仿佛浪费一分钟时间,对他来说就是在浪费生命。 但他们说了,易见绯也不听,又持续了大半年,易见绯银行卡里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变化着。 期间,云矜苧特意找了他一次,是在即将放暑假的时候,她眉眼间很恬淡,好似看开了,唯有表情藏着愧疚。 她说:“易见绯,抱歉了,我可能不能等你有一天回过头,看到我了。我要去喜欢别人了。” 除了祝隐,易见绯再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能比云矜苧还有趣,善良了。 她告白时是礼貌而直率的,现在喜欢上别人了,对喜欢过的人还抱以歉意,特意告知。他可以肯定,云矜苧不是在玩欲擒故纵之类的手段,她的眼睛看向自己时,不再像以前一样有突然发亮的亮光。 可他知道,自己在云矜苧眼里,每一次看见祝隐,一定也是眼睛里有着璀璨的亮光吧,陈姐曾经就说过。 “恭喜你。”好像除了恭喜,他也无话可说了。 云矜苧习以为常,甜甜的笑了笑:“我也提前恭喜你好了,虽然这话说了不下十几次,但还是要说,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得偿所愿。” “谢谢。” “你就不好奇我喜欢的人是谁吗?”她皱着眉,像是老师引导学生发言般,先抛出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 “不管是谁,都是对方的幸运。” “你真敷衍啊!行吧,看来你真是对我一点都不关心啊。他们说你忙,我还不信,现在相信了,你和我在一起聊天总共不到十五分钟,就看了三次手表。是赶着去兼职还是……” “谁?”易见绯打断她,第一次没有听她把话说完,“如果对方人品不好之类的,你要慎重考虑,不过你要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林深!你觉得他怎么样?” 易见绯颇为正经地点了点头:“他很好,比很多人,比我都要好。你会幸福的。矜苧。” 去姓唤名,他的表情认真到了极点,桃花眼也是,名字被他这般亲密的唤出来,有一丝亲密感,若他在自己未和林深在一起这样叫她名字,她或许还会守着心底里那一抹执着等下去。 “易见绯,你是我年少惊艳,也是我年少心动。如果可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你幸福。”虽然这样说很矫情,却是真心实意,比奢望他答应自己告白时还要强烈百倍。 易见绯答应了导师要开一个关于法律漏洞方面的相关命题,马上要到时间,他还急着回寝室拿案例资料,只能和云矜苧道别,顺便约定了下次请她和林深吃饭。 望着那道疾步匆匆离去的背影,云矜苧喃喃自语道:“傻瓜,你连时间都没定好,哪来的下次。” 扎心预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任务完成 手掌搭在他手臂上,祝隐起了个开场白:“小绯,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你看云矜苧,她以前很喜欢你,把你藏在心底藏了那么久,不也喜欢上林深了,你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不愿意捅破那层纸,明知道他现在很难过,也不愿意。易见绯闭了闭眼,忍着心脏传来的绞痛,道:“我不需要女朋友,姐姐陪着我就好了,姐姐不是答应要陪我一辈子吗?” 果然不能仗着他年幼无知乱发誓,会遭报应的。 9528跟着添乱,在她脑子里发射弹幕:扎心预定、扎心预定、扎心预定...... 差点脑子炸开花的祝隐喉咙哽了哽:“哪怕我陪你一辈子,你也要找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啊,你不想要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吗?” 易见绯犹豫了一下,干脆拒绝:“不想。” 祝隐:“……” 她用上了“中国老母亲式催婚”语气道:“那姐姐要是比你早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你不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吗,什么车祸啊,地震啊,生病啊,意外说来就来,对吧。” 易见绯听不得祝隐嘴里蹦出要离开他的话,嗓音有些抖的飞快反驳:“姐姐,你不会生病,我们住的地方也没有地震。” 她继续劝说:“世界上,父母亲甚至兄弟姐妹好朋友都不可能一辈子陪在身边,他们只是人生过渡阶段的过客,我也一样。你生命中三分之二的旅程,是你未来的妻子陪你走完,而不是我。” 这句话,是真正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让他崩溃,像个摔倒在地因伤口疼痛而痛哭的孩子,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祝隐的面容,他哽咽道:“姐姐就这么想我和别人结婚?想我爱上别人。” 她最见不得易见绯哭,此刻他一哭,祝隐慌了手脚,连忙替他擦眼泪:“我也是为你好啊,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你。” “我知道。”易见绯低低地说。 祝隐手一顿,心道,你知道什么? “姐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易见绯的桃花眼经过泪水洗涤,犹如粉色花瓣沉浸在清澈的水里,微上挑的眼尾胭红一片,很是动人,他直勾勾的视线落在祝隐面上:“快五年了,姐姐从来不生病,更没有亲人朋友联系。我们住的房子连水、电、物业费,连张贴在门上的账单都没有。” “放假前,我骗你说今年留校,其实我去了你说的那个地址,那一片村庄只姓黄,没有姓祝的。我也遇上了你学生,他说那是他家的地址。我又给陈宇打了电话,他说你的地址就是这个家,姐姐还要骗我多久?” 9528:“……哦豁,宿主你完了,易见绯把你扒得裤衩都不剩了。早知道,你就说你是孤儿好了。” 祝隐:“……” 要不是你们这么坑我,留下这么多是个正常人都会发现的bug,我能完? 当初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说她爷爷是老中医。坑!把自己坑死了。 易见绯卑微地抓住祝隐毛衣袖子,声音无助道:“姐姐,你是要永远离开我吗?别走好不好?” “姐姐,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会死的。”他苦苦哀求的样子,实在太过于脆弱,祝隐手一抬,他便犹如惊弓之鸟,收紧了手指,把脸埋进她掌心。 9528煞风景地说:“不会死,你一走,他很快就跟上完床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没区别。” 祝隐:“......”可以,他带给我的感动就这么被你破坏了。 他的体温很低,流出的泪却是无比滚烫, 流淌到了掌心,顺着指缝溢满了整只手。 温度烫的祝隐心脏一阵阵收缩,她左手想去抚慰他后背,又想去揉他发顶,最终却颓然地收回。她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好像他身上,有一种很绝望的情绪源源不断地随着眼泪的流淌而传递到了她身上,注入心脏,令她也很难过,比读初一时妈妈不要她,还要难过上一两分。 “姐姐一定后悔把我带回家了吧,被麻烦缠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从未认为你是个麻烦。也不后悔把你带回家。” 她的安慰令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开心,只剩下难过了,窒息般的难过。 她的每一次无条件妥协,都是在他的逼迫之下。她那么好,而他那么的坏。 他抬起头,哭得太厉害,泪痕在脸上糊成一团,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丑,可他还是想再赌一把,也是最后一次逼迫祝隐。 他真的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用自己的方式,逼她妥协。 抬手擦去眼泪,红肿着眼的易见绯起身去了厨房,祝隐以为易见绯拿刀要捅她心脏,她非但不走,反而跟去了厨房,9528让她先跑,再想办法用别的方法劝服易见绯,明明任务就快要完成了,失败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很可惜。 “我不走,我说过,易见绯要是没有改变,我心甘情愿把灵魂交出。”祝隐很固执地道。 尽管原世界易见绯冷酷、残忍的将刀子捅进云矜苧的心脏,腥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将偏执、疯狂演绎的玲离尽致。 可祝隐却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掌心的泪水早已褪去炙热,冰冷的沾着肌肤,它在提醒着她,易见绯只是太渴望陪伴,太渴望爱了。 他的爱,无关□□,无关风月,那是来自童年的缺失,令他不得不苦苦追寻。 出乎祝隐和9528意料的是,易见绯拿了藏在橱柜上方的刀子,是把锋利的剔骨刀,他将锋利的刀尖抵在了自己心口,用最低的姿态哀求:“如果姐姐是因为不能留在这个世界陪我,而拒绝我,那姐姐带我走一起走好不好,我会乖乖做听话的弟弟,会努力把你当成亲人。我只剩下你了。” 9528道:“可以,这孩子懂事了,宁愿捅自己的心脏。宿主,易见绯提前推动剧情,还成功了。你随时可以走。” “走吗?宝贝。” 祝隐却听不进去,易见绯拿刀捅自己比捅她还要令她生气,胸口怒气和恐慌一同涌上心头,抬起的两只手在灯下发着抖:“你把刀放下,易见绯。” 她靠近一步想要拿走刀,易见绯却退后两步,并且将刀尖刺进去了一些,纯棉单薄的布料抵挡不住尖锐的刀尖,伤口的鲜血很快氤氲散开,绽放成了血色花朵。 “除非你带我走。”伤口传来的疼痛远远比不上祝隐要离开他的惊遽与剧痛,就好像心口被挖了个大洞,怎么补也补不上,唯一能填满它的人,只有祝隐。 “姐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定会离开我,我不想哪一天回了家,就再也见不到你。你不能丢下我。” 祝隐放弃上前,眼神复杂的看着易见绯,明知道是威胁,可她仍不敢用百分之一的机会去赌。 “系统,我能带易见绯离开吗?” 9528:“抱歉,不能。” 不能啊! 也是,易见绯不过是任务世界里的人,怎么可能可以和她走。 祝隐刚想对易见绯说对不起,她无法带他走,9528就来了个大喘气:“但是呢,你其实是可以留在任务世界的。” 祝隐:“???” 9528解释道:“只是死亡几率提高而已,比如喝口水被呛死,出门被车撞死之类的,每个人不都是面对未知的明天吗。你还必须如实告知易见绯,若是你的攻略对象也同意,你就可以留下了。” “只是你确定你要留下吗?你做了这么久任务,不就是为了回家吗?现在被易见绯提前了,你难道要不计生死留下陪他?”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我也想有人陪我。”祝隐说,“如果我死在这个世界,也是很美好的。” 她一说,9528就猜到,她怕回到现实世界,面对无边孤寂。 更怕渴望陪伴的那颗心,会被孤独啃噬的连渣也不剩。 这四年多,它陪伴着她,看着她真心实意地关心易见绯,竭尽所能地照顾他,除了任务因素外,其实她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有人陪伴在身边,牵挂他人的滋味 厨房弥漫着粉蒸排骨排骨的香味,有家的感觉,也有即将过年的气氛,易见绯见祝隐迟迟不应,紧张到手心出了一层汗,他放弃威胁似的,随手把刀扔到了水槽里。 他低着头,忍着情绪,声线也平静下来:“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和姐姐一起死的,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像仙女一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但我无法容忍你离开。” “回到家,在阳台看见你一个人费力地提着一袋东西回来,我又舍不得,更后悔故意错过了这么多陪伴你的时光。”易见绯上前一步,拥住了祝隐,如今他可以一只手就环住她腰身,她是那样的娇小。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反抗。 “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伤害自己比伤害你容易,可我伤害了自己,也不能改变什么。”易见绯说,他眼中的希望就如同被尘埃掩盖的碳火,一点点一点点地熄灭:“我喜欢上你,是不是做错了。也不该拆穿你的,不然我们还能维持表面的状态继续过下去。” “你一直在赶我走,让我远离你的生活,其实就想着等我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淡忘你,到时候哪怕你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也不会想起你是吗?” 他不敢承认另一点,好像在他十八岁以后,时常能从祝隐眼里看见隐匿的惧。她对自己好的毫无底线哪怕别有所求他也无所谓,但他不想看见她眼底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或者说她自己也未发觉到的无意识产生的惧怕。 他不舍得用下巴蹭了蹭祝隐发顶,满是留恋,他能感知到祝隐呼吸和动作带着犹豫和为难,手臂收了点力,桎梏着她,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跑了。 “你好像是专门为我来的,拉我出泥潭,改变我糟蹋的一塌糊涂的人生轨迹,赠我欢喜,赠我教诲,赠我所有的新奇体会。” 曾经,他也是这样,问她,他过分黏着她依赖她,是不是很奇怪。 现在,他又问,他喜欢上她,是不是做错了。 祝隐没爱过人,她也不知所谓的对和错,评判标准该用什么道理衡量。 她相信她的爸爸妈妈会愿意结为夫妻,一定也是深爱过,爱情或许是世界上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上一秒心动,下一秒变量。 祝隐手掌搭上他肩膀,推开了他,紧紧盯着他眼睛:“我如果留下,你愿意一辈子以亲人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吗?。” 随着她这句话,易见绯眼睛就像明珠蒙尘,吹拂表层的灰烬,露出了耀眼的光辉。 他忙不迭地点头,鼻音很重,抢答说:“会。我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了,无论什么身份,我都可以接受。” 他白皙的一张脸,遍布泪痕,眼眶、鼻头通红,很狼狈,但也难掩其眼中光芒,仿佛,他倾囊所求的,不过就是陪伴在她身边。 在他眼中找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祝隐收回视线,垂落地面,安静了片刻,祝隐残忍道:“我留下的代价你想知道吗?” 代价两个字,通常代表着贬义,是利益相关的词汇,易见绯短暂的蹙了蹙眉头,缓慢而艰难地道:“想。” “死亡率会提高。但不一定会死。”祝隐说,“你还想让我留下吗?” 易见绯嘴唇不能控制地抖了几下,他绝望地摇摇头,眼泪很快淹没他的视线,这一次,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可以替我擦一下眼泪吗?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哭了。” 他选择了让祝隐走。 没有什么能比祝隐活着更重要。 祝隐拉着他去了浴室,用他的毛巾沾水拧干,擦拭他的脸,动作很轻柔,眼神也很温柔。 “我还可以提一个要求吗?”易见绯坐在马桶盖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祝隐,双手揪着她衣角不放,水雾般的眼眸,满是极致的哀伤。 “你说。”祝隐擦过他眼部薄薄的肌肤,再一次感叹,易见绯的皮肤是真的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惜就是太爱哭了,还以为一年多没见长进了,终究没什么改变。 “姐姐要永远记得我,陪我过完这个年,还有......”他咬了咬唇瓣,看了一眼祝隐,复又瞥向自己抓着祝隐衣角的手看,收紧再收紧,很没底气地道:“还有,我能不能吻你。” “这是一个吗?你可以选一个。” 祝隐忍不住笑了,手指捏了捏他鼻尖,在心里对9528说,要是可以带走易见绯就好了,他虽然爱哭,可爱哭也不是什么坏事。 9528:“别做梦了,你是不可能带走他的。你不如趁现在赶紧睡了他,过时不候啊!单凭易见绯这张脸,这身材,怎么看,你都血赚的那种。” “滚!” 9528:“滚就滚,这么凶干嘛!” 三选一,易见绯自然是选择祝隐能永远记得他。 他失望地松了手,左手搭上腕表,心里安定了些:“姐姐每次去菜市场买菜都知道挑好看的,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亲我一下。” 要不是9528只能和她沟通,祝隐几乎要以为他们是提前商量好的台词。 他眼里的失落太过于明显,祝隐怎么可能看不见。 祝隐不费力地捧起他的脸,将唇印在了他额头。 她笑,心跳却失了规律,不要命似的狂跳,易见绯也紧张的又羞涩又开心,他直起身子,虔诚地将唇印在了祝隐唇上。 曾经偷偷摸摸才能做的事情,如今光明正大,他双臂虚虚拢着她,给她反悔的机会。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他见祝隐没有抗拒,欲要再吻,就被祝隐用手隔挡住了。 “已经亲一下了。”祝隐耳根子发热道。觉得和铁树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自己也要开花了,果子可能就是“无结果”了。 若非易见绯触发了任务最后条件,导致她提前完成,或许她可以多陪几年,要是现在告诉他,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懊恼。 幸好9528说过,任务要是完成了,可以自由选择时间登出任务世界。她应该还是能陪着易见绯度过这个年的。 “对不起,我可能无法爱上你。但是小绯,我可以陪你过……”话才刚起了个头,莫名出现的光圈笼罩了她,光芒绽放至最大,她整个人豁然消失在易见绯怀里。 浴室里只剩下易见绯一个,他闭上眼,痛苦地不能自抑。 他摸了摸脸,没有泪,原来伤心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四周围,房子如同被点了魔法,吞噬着一切,从玄关到客厅,餐厅、厨房、卧室、最后直至浴室,一切虚幻地像是祝隐给他编造了一个美梦。 织梦师离开了,美梦也破了。 前瞬身处浴室穿着卫衣的易见绯,后秒,却是在空阔的走廊,身边还有属于他的行李箱,背包,外套。 所有属于祝隐的物品,她生活过的气息,荡然无存。 他疯了似的去翻行李箱里贴身带着的日记本,夹在其间的祝隐为他写下的纸条,字迹也一并消失匿迹,只剩下完好如新的便签纸。 他失魂落魄地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手上的笔记本也从手里滑落,径直倒扣地面。 他抱着腿,脸埋在膝头,心脏疼得难以喘息。认为眼前不过是幻觉,祝隐一定还在的。 楼梯似乎有人吃力地在往上爬,力道有些重,声控灯盏盏先行亮了起来,易见绯怀着期待站起了起来,扶着墙壁靠近楼道口。 走上楼的却是拎着一袋水果的老奶奶,每次遇见他都会给他蜜饯橄榄。 易见绯帮她接过水果,搀扶她上楼,中途她好奇地打量易见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不然我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还得爬到什么时候。” 易见绯凝滞了片刻,沙哑道:“奶奶,你不记得我了?” 老太太打量了他一眼,猜测道:“你是谁家亲戚?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我记性不太好,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你长得这么帅,比我家老头子年轻时还要帅嘞,我怎么就记不住呢!” 易见绯扯了扯唇,说不出话。老太太看他眼眸悲伤浓稠得仿佛化不开,往他手心里塞了个苹果:“有什么伤心事,挺一挺就过去了。你人生还长,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奶奶,喜欢的人离开我了,该怎么熬?” 老太太叹了口气:“如果足够喜欢,就请等一等吧,或许哪天人又自己回来了呢!” 祝隐真的还会回来吗? 易见绯心里清楚,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折返三楼过道时,易见绯脑袋被针扎过似的,一阵尖锐的疼,疼得连看向脚下的路也开始发生扭曲,他抱着脑袋挨着扶手坐下,粗粗喘着气,疼得他渐渐要失去意识时,几乎要让脑子炸开的疼痛消失了。 ...... 记忆被清洗,重新注入新的记忆的易见绯睁开眼睛,打量过道,只觉陌生,一年多没回来,老师说已辞职搬家,果然是真的。 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老师了。 老师为他付出这么多,却不索要回报,只希望他将来能造福社会,他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硬壳笔记本还倒扣在地面,他弯腰捡起,顾不得天气冷,一页页翻看。 笔记本是他的吗?记录的日记怎么这么奇怪。 他揭去绿叶便签,露出底下的字。 [我好依赖她,离开她就像鱼离开水,不能活。] [全世界,我最依恋她。] [她带给我欢喜,带给我重生,也带给我心动的感觉。] [是不是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要离开她了。我可以接受不能亲近她,但我无法接受和她分离。] [我无法想象,失去她会怎么样。] [仅仅大胆表白就能得到她的心,我多么希望,每天都能向她表白。] [我好像,爱她。]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该将她留下的,以任何方式。] 她? 易见绯疑惑,她是谁? 他始终想不起,也不相信,日记本里写着这般隐秘而见不得人的文字的人,会是自己。 但日记上切切实实记录的,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日记本塞回了背包里,易见绯藏下疑惑,穿上外套,背好背包,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去往老师曾经资助他买下的新房。 回归现实 “欢迎回到续命空间,恭喜第9996名宿主完成任务,即将输送您回真实世界。” “等等……”穿着一身刚接任务时衣服的祝隐头昏脑胀,她看了自己一身早几百年前就扔掉的衣服,又抬头望向声源:“所以,我根本不可能留在那个世界,对吗?哪怕多待一会。” “是的,这不符合规定。” 祝隐揉着太阳穴,心像是遗落在了那个任务世界一般,声音很轻:“那为什么9528告诉我,我可以留在那,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机械男音:“因为这不仅是你的任务,也是9528的任务。它必须得测试攻略目标是否真的被攻略了,哪怕不利于你的条件只是一点点,攻略目标也想自私地留下你,这次攻略任务便算失败。你和9528皆失败。你只能死,9528也得重新去捕捉新宿主进行攻略任务。”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股绝望的气息:“9528说易见绯的记忆会被清洗,他再也不会记得我对吗?? 机械男音:“是的。任务完成,任务世界关闭。攻略目标的记忆会被重新注入新的,你在那个世界的痕迹被抹杀了。” “是否为您输送回您的世界?” “我能不能见9528一面?”祝隐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道别,倒像是算账。 机械男音为难道:“这得看看9528愿不愿意和你见面。” “叮咚”一声,祝隐面前出现了一个只及她腰高的白袍的小男孩,他不敢看祝隐的表情,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祝隐,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和你一起进行的攻略任务,我不想再失败。” “如果他让你回到你的世界,诚意值的进度条不够,我还得去完成任务,我已经做了三百多年任务,我想回家找妈妈。” 真当人出现在面前,还是这么小一只幼崽,祝隐无论如何,朝他发泄不出怒气,只是捏了捏他面颊的婴儿肥:“你至少……该让我跟他告个别的。” “对不起。”9528再次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歉。 他褪下自己手上的一串红珠,递给祝隐:“谢谢你不怪我,你收下这个,我们星球的特产,既然我能回家了,就再也用不着这个了。” 祝隐嫌弃地接过,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小就要做任务。” 9528的眼睛是整个黑色,没有眼白瞳孔之分,黝黑的没有一丝光:“我是因为熊被投放到这里,需要集满任务世界攻略目标的善良值,才能回家。” 祝隐:“……”做了三百多年的任务,这得多熊啊! 不过,她想起,自己刚进入任务世界时,他一个劲怂恿自己去弄死易敏,怂恿她去坐牢,甚至怂恿自己给男女主下药,满嘴黄色废料,谎话连篇来看,这孩子确实挺熊的。 “你要走了吗?”祝隐问,随即又抱了抱他:“既然我们再也没可能见面,那我就暂时不揍你了。” 9528:“……谁说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祝隐:“???” 他继续说:“等我们星球强大起来,攻打地球,你们人类成为我们的奴隶,我会去找你,保护你,让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奴隶。” 祝隐:“……”大可不必。 她没忍心戳穿他,你回家还需要人类的帮忙,你们星球崛起攻打地球,得花多少光年。少做点梦,多读点书。 临走前,9528黢黑得不见光亮犹如深渊般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不忍:“祝隐,易见绯很爱你。三百年来,我做了几千次任务,就完成了三个。只有三个男配,学会了爱,学会了放手。易见绯是第四个,也是诚意值最高的一位。我听得见他的心声。” “他舍不得你受一点伤,流一滴泪。他说不能自私的留下你,他愿意用生命为代价护你一生平安……”话音未落,9528身形化作光点,黯淡消逝。 滴滴滴!!! “逗留时间过长,违规。”警告声充斥整个寂静空间,机械声冷冷道:“即将输送宿主返回真实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等……”强烈的白光再次笼罩了她,祝隐再一睁眼,入目的是雪白病房,床边还趴着祝隐许多年未见,熟悉也陌生的母亲。 她只是做了个梦吗?还是真实地发生过? 床头的检测仪器犹如时钟,滴滴作响,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惊醒了趴在床边睡着的中年女人,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祝隐,神情有些激动:“隐隐,你、你终于醒了。” 她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抱着祝隐,在哭泣。 沉默良久,时间产生的隔阂,在生老病死面前,不堪一击。被母亲抛弃的不甘与怨恨,被这个紧密的怀抱淹没。 “妈,我……”她抬手想抚摸母亲的后背,却发现手里有一串血红的珠子,她盯着血红的手串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珠子在天光下泛着嫣红的血色,她怕引起怀疑,顺手塞回了衣兜。 祝隐母亲在起初的激动过后,松开了人,疑问未问出口,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推着祝隐去做了一连串身体检查。 两个小时后,祝隐被推回病房,医生说她身体没有大碍,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祝隐也是从护士嘴里打听到,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月。 待到医生和护士叮嘱祝隐好好休息离开后,祝隐母亲坐在了床边,抬手顺了顺祝隐发丝,眼里闪着泪花,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这个女儿。 “隐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你出院,和妈妈回家好不好?” 祝隐手背上的针头刚被拔掉,青青紫紫一片,她皮肤白,很清晰。就像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一眼看去,界限分明。 “妈,你那个家,容不下我。我一个人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 祝隐母亲还想说什么,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去了走廊。 门被虚掩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缝隙钻进来。 “我在照顾隐隐,她虽然醒了,但现在离不开人。” “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但我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至少让我照顾到她出院。” “接接接,你妈不是在吗?为什么必须我去接儿子放学,就因为儿子依赖我,隐隐也很需要我。” 祝隐将血红色手串戴手上,下了床,走向门口,一门之隔,听得越发清晰,她听见母亲无奈妥协道:“再让我照顾几天,至少要等隐隐出院。” 她挂了电话,站在门口叹了口气,透过小小窗户,祝隐发现母亲好像瘦了些,苍老了些。 是照顾自己的原因吗?祝隐便彻底拉开门,眼睫垂落,用以往淡漠的语气道:“妈妈,你回去吧。有事,我会找护士的。” 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再被一次抛下,与其先被丢下,不如先放手。 “隐隐,你一个人能行吗?弟弟离不开我,我得去接他。对不起。” 在母亲露出歉意那一刻,祝隐就知道,自己果然是被丢下的那一个,说不难过是假的。眼里的眼泪消散聚拢,聚拢消散,祝隐终于抬起头,喊住她:“妈妈,你能不能抱抱我。” 女人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着也不差这点时间,便抱住了祝隐,“隐隐,你有不舒服,可以随时给妈妈打电话。”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祝隐松开她,腾升起的泪水顷刻间滑落。 原来易见绯每次哭的时候,是这样的难过。 ...... 护士来查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年轻女孩半坐着,手上抚着血红的手串,她的额头还包着纱布,白皙的肌肤衬着通红的眼眶,显得很脆弱。 护士主动搭话:“你妈妈是去接弟弟放学了吧。妈妈照顾你四个多月了,也很辛苦,早上来,晚上走,每一次都匆匆忙忙的。” “我妈妈每天都在陪我吗?” “是啊,每次我们来查房,都能看见她在为你细心擦手擦脸,剪指甲,推你出去晒太阳,还很温柔地和你说话。” 祝隐沉默一小会,任由护士做常规检查,在护士走后,她把自己包进被子里,咬着手背,哽咽声几乎没从喉咙泄出。 再次醒来,却是夜里八点多,这次,病房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母亲的现任丈夫,以及她的婆婆。 到来的目的很明确,她的手术费及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母亲用的都是夫妻间的财产,算垫付,如今她醒了,必须还清。 祝隐冷冷地望着他们,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要她同意和母亲断绝关系,因为他们不想花时间花多余的钱养一个毫无血缘的丫头片子。 “钱我出院立刻给你们,不会少一分。现在,从我病房出去。” “将近六十五万。你妈妈花的每一笔,银行流水我都拉出来了。”中年男人将一叠账单递给祝隐,在祝隐承诺会还钱后,拉着自己母亲走了。 祝隐重新躺回病床,思忖着该不该卖房子。她大学毕业才一年,虽然靠写小说挣了一些钱,但比起医药费,还是差了太多。 她实在不想欠任何人。 她抬起手,将手串对着光,除了一片通透的红外,什么也没有。 “早知道就死在那个世界了,回来有什么意思。”但祝隐也明白,手术费他们肯让母亲先垫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是陌生人,谁也不可能慷慨。 “9528,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手串毫无反应,祝隐侧过身,手枕耳畔,戳着珠子,心道,能听见才奇怪,这是纪念品,又不是感应器。 翌日,祝隐母亲九点准时来医院,却被告知,祝隐在八点就强行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待她回到多年不曾跨入和前夫结婚的那套婚房时,却看到了坐在家门口的祝隐,面色还很苍白。 “你怎么就出院了?身体还没好,你想吓死我吗?” 祝隐回头看向房子,对母亲笑了一下:“妈妈,我住院花了你很多钱吧。” 祝隐母亲抬手在她发顶摸了一把,这个动作也是祝隐最喜欢对易见绯做的。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妈妈能解决。”眼泪滴落祝隐脚跟前,祝隐母亲道:“隐隐,这么多年,妈妈心里很愧疚,花再多钱,也抵消不了我的愧疚。” “我把房子挂中介那了,拿到钱很快就能还给你们。”祝隐盯着那滴泪很快被地面吸收,留下一小块暗渍,心陡然间很疲累,“妈妈,你走吧。你也不用愧疚,我爱你比恨你多得多。” “隐隐?” 祝隐却不想再听下去,进了屋,关上门。 祝隐母亲在门口站了良久,才叹息着离去。 不到一个星期,房子卖了,祝隐还完钱,搬着行李回了老宅。 老宅在乡下,一套二层小房,破旧的可以列入建筑保护名单,稍稍还能住人。小山村交通闭塞,山清水秀。不仅适合养伤,还很适合养老。 半年了,祝隐也习惯了小山村的慢生活。只是村子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倒也平静。 因为她人爱笑,说话也温温柔柔,随身带着糖,小孩子们很喜欢跟着她跑,时常会在她家门口探头探脑。 祝隐时常坐在院子里摸着嘴唇发呆,要么就是对着电脑,半天也敲不出一个字,手腕的珠串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她忍不住摘下手串,细细打量。 期间,她对着血红的手串,做了不下数十次的实验,滴血、滴泪、放火里烧......它的形状和颜色始终没有发生改变。 祝隐没敢拿去珠宝店检测它的成分,也没敢用铁锤捶打,好歹是9528给的纪念品。 “你是哪个外星球的产物,跟我们地球的红宝石真像。或许拿去卖也能值点钱。”嘀咕完,祝隐重新戴回了手腕。 谁知道下一秒,手串闪烁了下,接着发出熟悉的偏稚气的声音:“你敢拿去卖试试,成分要是被检验出来,你就等着躺在你们国家科学院的研究室做切片研究吧。” 祝隐激动地合上电脑,急切的对手串道:“9528,你能听到我说话?” “能,因为我又被投到地球做任务了。” 祝隐:“......” 她有些想笑的问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放火玩,把我星球的绿丛给烧没了。”9528怂恿道:“你要不要来个自杀,陪我一起做任务。我碰了那么多届宿主,就你最有趣了。” “能让我去看看易见绯吗?” 9528沉默了一小会,“你是不是想回去找易见绯,他完全忘记你了,不会再爱上你。” 祝隐摸着手串,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9528,嘴硬道:“我只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而已。” “既然这样,我们来个赌约。我把你送到任务世界,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易见绯会重新爱上你,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你输了,你要陪我做任务。” “三天?你以为爱情能感天动地超越不合理啊!”祝隐道。 “要是易见绯重新爱上你,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留在任务世界。” 看到按在电脑上的手指动了动,它继续劝说:“你之前就很想留在任务世界,我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自杀,我让你实体去任务世界。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令你留恋的了。” 祝隐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没有,我还有好多钱没花完呢!” “我可以把你的钱一起带到任务世界去。” “成交。” 9528被噎了一下,感情,她犹豫这么久,就是在想她的钱该怎么处理。 交易达成,祝隐手中的红珠颗颗发出盛大的红光,顷刻间吞噬了她的身影。 小院门口的几个来讨糖的小孩子,被眼前惊奇的一幕给吓到了,纷纷跑回家,囔囔道:“不好了,祝隐姐姐被妖怪抓走了。” ...... 祝隐再度睁开眼,就回到了熟悉的白色空间。 机械男音道:“欢迎回到续命空间。” “你们不是说任务完成,任务世界关闭吗?怎么还能送我去?” 9528抢先答道:“死规矩是活人定下的,自然可以改规则。你记住,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生怕祝隐再问什么,9528催促续命空间传送祝隐去任务世界。 等人凭空消失,机械男音带着些调侃意味道:“你故意放火,多做两百年任务就为了让祝隐回任务世界,熊孩子果然长大了,懂得成全別人了。” 身着白袍的9528眨巴着漆黑如深渊的眼眸,老成地道:“祝隐在现实世界过的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完全沒有任务世界里的活泼生气。而且她妈妈又一次抛弃她了,她看起来很可怜。” “可惜攻略目标的记忆被篡改了,他不会记得祝隐,你在白费力气。” “失败了才好,祝隐就要一直陪我做任务,有她在我才没觉得那么枯燥。如果可以,我还想带她回我的星球。” “你不如做成标本带回去,人类太脆弱了,一离开地球她就会死。” 9528:“......” 易见绯记忆被篡改后记录的日记。 祝隐被投放到了一中,时间是正午十二点。 9528说过,现实世界一个月,任务世界一年,她在现实世界待了六个月,任务世界过去了六年。 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校门口站了一会,明知道之前住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她还是沿着街道往那小区去了。 走入小区,爬上楼道,是空旷的走廊,三户人家,她所在的那户,成了一堵墙。 祝隐靠着墙壁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她打了车去天玺湾,却又被保安拦在了门口,说她不是小区里的住户不能进去。 祝隐心带侥幸的报了门牌号和易见绯的名字还有号码,保安才犹犹豫豫放行,祝隐趁机多问了几句,但保安却一问三不知,不知是不愿透露业主信息还是真的不知。 她输入密码,开了入户门,原来易见绯什么都没换,他的记忆被篡改,但一些基本的合理的却不会改。 她是不合理的,融入不了这个世界。也无法存在他的记忆里。 三天时间,祝隐没想过要去像电视里一样,为了让对方想起自己花样百出的折腾,只要易见绯过的好就好了,再说易见绯又不是失忆,还能出奇迹? 家里摆设与她离开时,相差无几,家里一尘不染,生活痕迹明显。生活气息也只有一个人的,她去了侧卧 ,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易见绯还是一个人生活吗? 打开主卧,一切风格都没变,多了书架,架子上全是关于法律方面的书籍,电脑桌前还有摊开的写到一半的笔记。 易见绯有个习惯向她学的,喜欢把手机和笔记本之类的,藏在枕头底下,伸手去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摸出了一本硬壳笔记本。 黑色封皮像是被摸过成千上万遍,已经褪去了劣质的皮面露出底下的灰白底色,祝隐翻至记录的最后一页,日期停在了他发现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天上。 xxxx年x月xx日。小雨夹雪。 我骗姐姐说我今年留校,其实我想去姐姐家乡走一趟,看看她成长的地方。 地址很难找,路也真的很难走,山路崎岖,我不会晕车,但这次吐了两次,司机习以为常,说他们这边的路就这样了。 到了姐姐家乡,我报了门牌号去问,却被告知,那户人家不姓祝。准确来说,这个小村庄,是同宗族,全部姓黄。 那姐姐的家在哪? 应该空置、积灰、等着他去打扫,好来年带她回给她惊喜的家,在哪? 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存在。 为什么姐姐要骗我? 为什么她的手机的联系人列表,唯一算得上的亲人只有他。 姐姐为什么会无故地对我好,她为什么可以无条件纵容我,却不肯爱我。因为她迟早会离开我。 带着亲手挖出来的血淋淋的秘密,我坐上回市里的高铁,落地时还有些不真实,我要怎么办? 再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祝隐合上笔记本塞回他枕头底下,却又摸到了另一本笔记本,祝隐抽出翻开,是他记忆被篡改后的日记本。 第一页记录道:【老师离开了,和我断绝了一切联系。她让我工作以后好好回报社会,就是对她最好的感谢方式。】 xxxx年xx月xx日 【今年的春节,在陈宇家过的。我羡慕他有相亲相爱疼他的父母,也有嘴上嫌弃他心里却很疼他的姐姐。我第一次收到压岁钱,但我总觉得好像以前也收到过。我对陈宇说,我好像也有姐姐,陈宇笑我说我肯定是想认他亲姐为姐姐。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呢?或许是那本日记本吧。】 xxxx年xx月xx日 【第一百零三十次看日记本,里面记录的有些方面与我的记忆重合,有些却是缺失的甚至并不存在的,甚至找了催眠师,对方说我脑子里并不存在我给他提示的那些记忆。】 xxxx年xx月xx日 【我称呼为姐姐的这个人真的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吗?我无法接受别人,与不存在的她,有关系吗?】 xxxx年xx月xx日 【毕业了,和林深、云衿苧同时毕业的,他们穿着结婚礼服,我替他们拍了很多照片,云衿苧还将她的闺蜜介绍给了我,我以先立业再成家拒绝了。旁边的林深表情很奇怪,我怀疑他在吃醋,云衿苧都嫁给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吃醋。既然吃醋,为什么又老是干什么都要叫上我,是想故意在我面前秀恩爱吗?算了,看在他是我哥的份上,忍忍吧!】 xxxx年xx月xx日 【我进了永胜律师所实习,我把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了工作上,但再忙,再累、再困,受身体本能驱使,将日记本翻阅成了睡前读物,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就仿佛在期待某一天奇迹会发生。】 xxxx年xx月xx日 【云衿苧生了个女儿,我带着礼物去看她,她将脆弱的小丫头放进我怀里让我抱,说感受一下天使的体重,接下去便是不厌其烦地催促我找女朋友结婚。她以曾经向我表白过的半个追求者的身份,操心地问我事业有成,为什么还不找个伴侣。我敷衍她,说我需要第一眼就能令我产生灵魂被冲击的感觉。她以为是一见钟情,我没解释,因为我也解释不清。】 xxxx年xx月xx日 【连单身的陈宇也找了女朋友了,脱单的那晚,他约了我喝酒,醉醺醺地抱着我哭,说他对不起我,再也不能陪我做单身贵族。还问我是不是暗恋他,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身边就他一个人围着。(摊手)我很无奈,对付醉鬼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灌的更醉。ps:喝了一款白桃口味的鸡尾酒,很好喝,真的很好喝。】 xxxx年xx月xx日 【林深家的丫头从会认人开始,就爱黏着我,叫我哥哥,一向对我很友好的林深每次看到小丫头搂着我不放,会看我不顺眼。但听云衿苧说,林深私底下,会叫小丫头多亲近我,说我是她的亲叔叔。他果然知道了!但他为什么不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呢,或许是他的母亲教会了他爱人和宽容的能力。我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 ....... …… 祝隐往后翻去,是他记录的无关紧要,却又能从字里行间流露出孤单独寂的日常。 祝隐忍不住想给易见绯打电话。 她身上没有手机,只好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却没有重叠好,就急忙忙离开主卧折返楼下,去门卫室那向保安借了手机,指尖在数字键输入了那串她在现实里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几经犹豫,还是拨了出去。 不同与现实里的空号回复,电话响一声,很快就被接起,是祝隐熟悉的清润略带低沉的声音,但又有一些些陌生:“请问哪位?” 小绯两个字,始终哽在喉咙,无法喊出。 她现在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 迟疑了将近数秒,祝隐手忙脚乱挂了电话。还了手机给保安,冲他说完谢谢就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漫无目的的飘荡,祝隐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要去哪,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上了去西餐厅的公交。 穿过来的季节是晚秋,她外套口袋里有银行卡身份证以及一些零碎的现金,下了车走在林荫小道,并不炙热的日头从浓密茂盛的枝叶罅隙间撒下,落在她身上,暖暖的。 很长的一条人行道,曾有个少年仅凭一个背影,不顾红灯,不顾来往的车流,不顾性命,盲目的追。 即使漫无目的,她的脚步却提前规划好路线似的想,一步步迈向西餐厅的方向,经过花店时,里面跑出一个扎着小辫子小女孩,看起来最多三岁,蹒跚的脚步收不及,径直撞上了祝隐。 小家伙捂着脑门,礼貌地对祝隐道歉,继续往前跑,祝隐弯了下唇,和她同个方向前行。 “爱儿,你不许再去餐厅要薯条了。” 女声很熟悉,祝隐脚步顿了顿,很僵硬的回过身,望向身后的女人——她很漂亮,以前微卷的长发被她烫成了大波浪,单边垂在胸口,另一半用一枚好看的珍珠发卡固定住。 雪白的连衣裙显得她肤色白皙莹润,也增添了成熟的韵味,她的脸上有些无奈又有着宠溺。 是云衿苧,她朝祝隐歉意一笑,越过她拦住小家伙的路,在她面前蹲下,扣住她小小的双肩,用大人的方式与她沟通:“不是说好不会去餐厅要薯条吃吗?林爱,你答应过我和爸爸,一个月只吃两次薯条,次数已经用完了。” “我去找陈宇叔叔玩,他说过今天下班会来餐厅帮忙。”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不行。”云衿苧板下脸,“你要是不听话,妈妈以后出门就不带上你了。” “那你可以把我送给易哥哥吗?” 云衿苧头疼的纠正她:“是叔叔,不是哥哥。” “不要,就是哥哥。” “那你也必须喊陈宇叔叔为哥哥。” “不要,陈宇叔叔年纪很大了。” 云衿苧哭笑不得,点了点她脸蛋:“明明一样大,哪里年纪大了。” “比爸爸难看的是叔叔,比爸爸好看的是哥哥。”小家伙掰着手指头,颇为认真的道:“我要和哥哥一起吃薯条。” “现在去太早了,还不到三点。”云衿苧想拉着小姑娘回花店,小姑娘却不肯,一本正经道:“爸爸说了,只要是喜欢的人,多等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真是,你爸都教了你些什么。”话虽如此,云衿苧脸上却绽放了甜蜜的笑容,亲了亲她脸蛋,妥协道:“去吧,别捣乱啊。” 得了允许,小家伙扭身就跑,西餐厅不过几十米距离,她身影很快钻进店里。云衿苧摇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视线恰好与祝隐相撞,她露出友好的笑容:“刚刚没撞疼你吧,她最近体重有些超了,跟小坦克一样。特别爱撞人,说了好些次,她也不听。” 在她们提到易见绯时,祝隐心里就产生了复杂纷乱的情绪,想迫不及待去餐厅等候,又想畏畏缩缩地躲藏起来。 矛盾两厢叠加,令她有些失神。 “你......没事吧?”云衿苧关心的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 “要不要去我店里喝杯水?”她又问。 “请问,易见绯有女朋友了吗?”如果有,她就更不能去打扰他了。 云衿苧以为她是易见绯的爱慕者,要么从殿安大学追来的,要么是在西餐厅一见钟情的。 “没有,不过他有喜欢的人了。”工作了以后,林深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只有易见绯是独身一人,事业有成、前途无限,唯独没有谈过恋爱。 班上男生还调侃他是不是打算当和尚,每个月工资全捐给福利机构不说,一放假就往镇华寺跑,不娱乐、不泡吧,不抽烟不喝酒,仿佛人生了无生趣。 “要不要我们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和他要好的陈宇道出实情:“介绍啥啊,追他的女孩子从南市机场排到一中,易见绯都没带心动,可能心里有人了。” 醉意微醺的易见绯也主动承认,他有喜欢的人。他面容秾丽,桃花眼多情,偏生气质冷清淡漠,哪怕有心动的对象,他的社交软件也无任何表白迹象,看起来冷心冷清。 旁人多番打听,只得到了廖廖几语......其它一概不知。 她期待的不就是易见绯能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吗,尽管可能在暧昧期,但也算是迈出了一大步。明明是该高兴的,她却连牵动嘴角都艰难。 酸涩难忍,就好像硬生生吃下了一个不成熟的柠檬。 她失魂落魄告别云衿苧,走向餐厅,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就是你回来想看到的结果吗? 吃完东西,你就该离开了,别说三天,就连一天都嫌多。 但距离来到这个世界,过了还不到四个小时。 餐厅人不是很多,祝隐被安排在了中间的桌子,落地窗那边橘黄夕阳还懒懒散散地晒着,打开菜单,祝隐下意识点了易见绯最爱给她带的那三样夜宵。 不是因为她爱吃,而是因为他爱给她带他认为最好吃的。 她永远也难以忘记,易见绯微仰着脸看滴落的雨线,侧脸被站点广告牌打亮,像一块剔透的上等玉,无暇、纯净。 很快就会成为过去的,在她心里,易见绯是亲人,她不可能、也无法,爱上。 接近自欺欺人的念头,很快被涌上心头的苦涩所取代,仿佛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变得钝痛难捱。 坐在收银台看电视的小女孩偏头打量了一眼流泪而不自知的漂亮姐姐,她好像在发呆,但发呆也会哭吗? 小女孩认为自己不能坐视不理,她抽了张纸巾,蹬着小短腿跑到了祝隐桌前,递给她纸巾:“你为什么发呆也能哭啊?” 她摸了摸脸,对着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面孔,像是清楚她太小听不懂,倾诉道:“因为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曾经很喜欢我如今却忘记我的男生。” 小女孩听的很认真, “所以,你刚刚不是在发呆,而是在难过对吗?” “对。” 恰逢点的餐上桌,小女孩看了一眼薯条,舔了舔嘴唇,又看了一眼薯泥和牛排,她眨着大眼睛道:“你的口味和易哥哥一样,他偶尔和陈宇叔叔来这,就喜欢点这三样。” 祝隐把薯条和装着番茄酱的碟子往她面前推。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意志力不坚定地拒绝了:“我不吃了,要和易哥哥一起吃。” 紧接着,她又仰着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小大人道:“不过,你邀请我了,我可以吃一根,表示我接受了你的邀请。” “你吃完也没事。”她近乎自言自语,对着餐盘里的牛排和薯泥毫无胃口,“反正我也吃不完。我之前是怎么吃完的。” 道完谢的小女孩拿了根薯条蘸了一下番茄酱,又跑回了收银台。 祝隐吃了几口,放下了叉子,起身去吧台付钱,她动作有些慌乱有些急促,像是躲着不想见到的人。 掏钱时发现,自己口袋里的现金不够,她递出了银行卡。 小女孩问她:“你不吃了吗?好浪费啊!” 祝隐道了声对不起,收银员因此看了她一眼,祝隐恍若未见,自顾自解释:“我没胃口,胃也很不舒服。所以吃不下了。” “你可以打包,等有胃口吃。”收银员提议,被祝隐此刻恍惚的样子给感染,不由得放柔声音:“我们餐厅可以打包的,还可以替你把牛排切块。” 祝隐:“或许换个地方我会有胃口。” “那我让人给你打包。”收银员将单子打出让祝隐签字。 签了字等了一会,祝隐拎着精致的打包盒和小女孩道了再见,原路返回。 深秋,天色黑的快,已有华灯初上的迹象,她坐在公交站台,不知下一站该去哪,眼泛迷茫的捧着打包盒,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还记得有一次,她为了不想易见绯带回家的薯条软化,自己亲自跑来吃,结果是和易见绯一起坐在公交站解决了属于她的宵夜。 其实,那次易见绯不顾危险,凭着陌生的背影来追她,就已经动了心吧。 她以为是依赖,是安全感缺失。 或者都有。 怅然若失的想要打开包装盒,就被一只匀长冷白的手给摁住了,腕骨凸起那一块点缀着一颗黑痣。 这只手,真的很好看,祝隐忍着鼻头酸涩,不敢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这位小姐,你需要和我去一趟派出所。”与电话里的听到的漫不经心的嗓音,多了份真实感。也不再是半年前略带青涩朗润的少年嗓。 祝隐:“???” 眼泪硬生生被逼回了眼底深处,祝隐错愕的抬起头,望向易见绯。 对方仅是在看清祝隐面容那一刻,皱了皱眉头,随即语气严肃道:“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我家,你已经构成违法行为。” 祝隐:“......” 他有理有据,叫祝隐无法为自己辩解。 她怀疑9528特意送她回来,就是为了实现看她蹲局子的愿望。 眼见祝隐视线牢牢钉在他脸上,不说话,易见绯压抑下心中那股怪异到无法平息的悸动感,指了指她身后“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派出所。 祝隐:“......” 跟我回家,好不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亲,续命吗?最新章节、亲,续命吗?岩樱、亲,续命吗?全文阅读、亲,续命吗?txt下载、亲,续命吗?免费阅读、亲,续命吗? 岩樱 、、 完结篇 当监控里易见绯把祝隐送到派出所后,9528无比兴奋祝隐即将要陪它接任务,结果短短几分钟,剧情就反转的比狗血剧还要离谱。 9528差点没冲进任务世界,把祝隐带走。 他急得跳脚,稚嫩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不科学,易见绯脑子里关于祝隐的记忆全都被清除了,他怎么能凭着一本毫无根据的日记本,在短短重逢的一个小时内,就重新爱上祝隐。” 续命空间主动切断了监视祝隐的监控,机械男音对萎靡不振的9528道:“别看了,她不可能属于你。赶紧去执行任务争取早日回家。” 9528倔强道:“......我不,我要祝隐陪我做任务,不然日复一日做着枯燥的任务,我要怎么熬。我要祝隐。” 机械男音要是有实体,一定是被熊孩子气疯却又无计可施,抓狂的家长,他话里充满了无奈:“那你就不该把她拉回来,更不该胜券在握的与她定下这个赌约。” “可是祝隐很可怜,易见绯也很可怜。他们像是一个灵魂分裂成两半,散落在两个世界。” “你再去捕捉有趣的宿主,代替她。” “她是唯一,不可替代。” 机械男音提醒它:“......你被你不可替代的唯一带成杠精了。” 9528恼怒地反驳:“......我不是杠精。” “呵!”满满的讽刺。 “......” ...... 三天的赌约,靠着短短几个小时完成,祝隐被易见绯带回家,还有些不真实感。 门口处土味十足印着出入平安的地垫,靠墙挂衣服和放鞋子一体的原木色大柜子,浅蓝色三人沙发,都是她一个人从家具城里挑了很久。 屋子从装修到陈设,按照易见绯心悦的风格走,清新淡雅的北欧风。 唯有侧卧,简单空白,空旷的连张床也没有添。 易见绯将自己的拖鞋放在祝隐脚下,替她换鞋,握着她手进屋。 对她来说,时光不过六个月。但褪去少年模样,成熟稳重的易见绯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生疏的。 她不再是以年长他许多的年纪同他相见,身份调换。此刻,冷静下来后,心里无端生出了一些怪异感。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草木皆兵的易见绯猛然用力攥紧,径直拉着她去了主卧,翻出枕头下的日记翻开:“你是真实存在于我日记里,我却毫无印象的姐姐,对吗?” 卧室开了柔和的灯光,娟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张上展开,字里行间蕴藏着少年不可言说的心酸、克制、痛苦…… 在易见绯高二整学期结束,开启高三生涯性格越发乖僻、缄默时,她曾很多次想偷窥他的隐私,但都忍住了。 这不仅仅代表着他的隐私,也代表着他所不能与她倾诉的遮羞心事。 唯有他发烧那次,她揭开了一片绿叶,无比清晰的看到那条,因为她不让他近距离说话,导致他委屈不顾危险跳车淋雨写下的——【我可以接受不能亲近她,但我无法接受和她分离。】 如今他的心迹,坦荡地在她面前坦诚,无一丝保留。叫她心脏烫缩的窒息,抚在字迹间的指尖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是我,我回来了。”对她来说,只是短暂的六个月,对于他却是六年时光,尽管记忆颠覆,他不会记得失去她有多么痛苦,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比起之前单纯抱着回家的目的心疼他,可怜他,怜悯他。此时更多的是在深爱他的成分加持着,呼吸费力,骨骼绞痛,心疼到了骨子里。 “那你还会走吗?”微凉的指腹揩去她面上的泪珠,易见绯捧着她脸问,小心翼翼的态度一如既往。 他下颚的线条紧绷着,双手也轻微的发僵,桃花眼满是忐忑不安,祝隐弯着唇微笑,郑重其事地与他当初索求要她一辈子对他好一般,再一次许下承诺:“我赌赢了。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这辈子仅有的运气就是被9528捕捉,投放到任务世界遇到易见绯,让她可以卸下防备与抵触,尝到爱与被爱的滋味。 活了二十三年,被爱的滋味她只在十三岁以前放肆享受着,不需要心惊胆颤,不需要争抢夺取。 随着父亲离世,她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母亲从此拒绝和她亲近,她成了一个被亲戚间踢来踢去的麻烦皮球。 她曾委屈的号啕大哭过,可哭晕过去也不会再有人哄她。 从那以后,她懂得藏起渴望,藏起脆弱,做一个正常的、性格外向的“正常”人。 得到她的保证,易见绯紧张到僵硬的身体,顿然松懈,好似重新调整了的弓弦,不再绷紧着。 他心里藏下那一份对于未知的恐惧,可能是怕她会再次消失,可能又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像以前的自己让她不开心。 拥着她,保证道:“我或许一辈子都不能记起我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但我会比以前更爱你。我也会像以前一样听话,乖巧。” 祝隐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轻笑着回应:“我相信你。” 他将唇实实地压向她,再次撬开她唇瓣,捧着她脸颊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指腹虚虚抚着她薄弱皮肤下跳动的颈动脉,右手扣着她腰令她难逃桎梏,主动承受着粘腻的亲吻。 待呼吸不匀,祝隐出现缺氧状况时,偏开脸制止了他的索取,胸口起伏的厉害,“我肚子有些饿,打包的那些落在派出所门口了。” 他半跪在她身前,目光比卧室柔和的灯光还要柔软,似要将人刻印在眼底:“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倒背如流的日记本记录了很多他所不记得的属于他和她以前的过往,易见绯对她的喜好自然熟记于心,他握着她手,鼻尖蹭了蹭她手心:“我会做小龙虾,可以一辈子给你剥虾。” 祝隐垂眸看向他,没忍住屈指刮了刮他鼻梁,忍着鼻腔的酸涩,怀念道:“我还想吃学校后面那条小吃街的小吃。” “明天带你去。” “还要吃......” 他截了她的话,“粉蒸排骨。你还爱在半夜拉着我陪你看鬼片,你还喜欢睡前出去吃烤串,你很爱我。” 最后一句,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很笃定的说。 祝隐笑了,眼睛里好像透着明亮的光。 易见绯身子一动,就在祝隐以为他要去做饭时,他手拉开床头柜,指腹拈了一对珍珠耳环出来,在灯光下,珠身莹莹发亮。 “这是?”难怪她回到现实,除了9528送给她的珠串,什么也没留下。 “还有一枚樱花发卡,在我的背包里发现的。我保存的很好。”他用微弱的带着委屈的声音说:“尽管我知道,我可能在等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无法用言语安慰或道歉,祝隐只好像以前那般揉着他发顶。 他动作生疏笨拙一如从前,却很轻柔地将珍珠耳环穿进她耳洞。 穿好后,他好像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桃花眼漫出几分矜娇,用嘴唇触了触她耳垂,仿若气声发出称赞,在她耳畔轻轻道:“你戴上好漂亮,很适合你。” 耳朵仿佛被细细麻麻的电流流窜过,祝隐敏感的躲了一躲,“你给我买的,可惜我带不走。” 见他不经意地拧着眉,一副不安、毫无安全感的模样,祝隐连忙补充道:“不过现在又回到我身上了。说明当初带不走,是注定的。” 状似没有安抚到他,祝隐讨好的扯了扯他衬衫袖子:“我很饿。” 他掌心拢着她手,嵌合的刚刚好。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厨房:“我给你做饭,你看着我,可以吗?。” “我会用一辈子看着你。” 【完结】 奇奇怪怪的番外 【1】 祝隐回来第二天,易见绯就向她求婚了,用的是那枚发卡。在祝隐答应他后,他准备了一切资料,打算带她去领证。然而等他向祝隐要户口本时,祝隐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什么,我没有户口本。” 易见绯:“???” 祝隐失落又有些不舍地说:“我家不在这个世界,我再也回不去了。” 易见绯:“所以,你是仙女?” 祝隐叹了口气:“不是,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的世界是一本虚构的小说,我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遇到了一场车祸。” 易见绯:“???” 她自顾自地说:“我必须穿进书里,照顾你,温暖你,不让你走歪路,才能继续活下去。然后我任务完成了,重新回到我的世界。你则被篡改记忆,不会记得我。” “所以,我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我所在的世界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应该是吧?”祝隐也不确定地说。 “!!!” “!!!” 两人互瞪了一会,易见绯掏出手机,镇定地道:“没事,我认识很多做假证的,你的户口本问题能解决。我们一定能结成婚。” 户口本是假的没事,结婚证一定要真的。 【2】 当易见绯结婚后,他的心理医生们也纷纷给他发了祝福短信。 易见绯很认真礼貌地回复:[谢谢祝福,我确实不该质疑你们的催眠效果不佳,原来是我的记忆被这个世界给篡改了。] 心理医生一号:[易先生,您看您要不再来我诊所一趟?] 心理医生二号:[完了,易先生久拖不治,臆想症越发严重了。] 心理医生三号:[......易先生,我有个朋友在精神方面研究有很高的造诣,不如请他给你看看。] 易见绯:[......] 果然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3】 易见绯透露了结婚的事,约了林深夫妇和陈宇上门吃饭。 先上门的是林深和云衿苧,两人怕孩子闹腾,带了些礼物就偷偷出门了。 云衿苧一见到祝隐,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附在林深耳边窃语道:“我几天前,见过这位小姐,但感觉,在很久很久之前也见过似的。” 林深偏头打量祝隐,她与易见绯十指相扣,笑魇如花,对上他的目光,红唇弯得更明显了,笑容很灿烂。 心脏像经过什么撞击,散发着沉闷的感觉。像是初见,又似久别重逢。 “或许,易见绯一直单身着,就是为了她。”林深说。 是吗?或许吧。 在云衿苧的印象里,无论是她向易见绯表白、还是其他人向易见绯表白,他都拒绝地很干脆利落,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丝毫惊不起一点波澜。 但他现在浑身上下,连带着头发丝都在说着,他很开心,他很满足。 进了门,易见绯和林深去了厨房忙活,云衿苧和祝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各自端坐沙发的一头。 其间,云衿苧悄悄地偷看了好几眼祝隐。及肩的发,姣好精致的脸庞,当她看向你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云衿苧很想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又想问她,易见绯喜欢一个人时是不是与平时的冷淡不同。 还想让她对易见绯好一点、多爱他一些。 曾经年少心动的少年,如今已是至亲好友,以前有多喜欢他,后来就有多希望他也能遇到喜欢的人。 她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易见绯和林深。 前者给了她懵懂萌发的心动的感觉,后者给了她真正的爱情和幸福。 祝隐知道云衿苧在偷看自己,但她要是单方面热情、熟稔,会有些尴尬吧! 之前来到这个书里的世界,是以年长他们好几岁的老师角色,再次穿来,却是比他们小了好几岁的陌生人,并且对面相逢不相识。 她要是说我认识你们,在你们上高中时是你们老师,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吧。 果然还是仗着易见绯喜欢她,才敢主动坦白,还交代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祝隐揉了揉脸,一脸烦恼。 天知道她有多想和他们像以前那样畅快的聊天,而不是现在这样,干坐着看空气。 似乎感觉到了尴尬,云衿苧想主动开口聊天的同时,祝隐站了起来。 异口同声道:“你和见绯……”/“我去厨房帮忙。” “哦,好、好的。”云衿苧尴尬地撩了撩头发,应声道。 祝隐脚抬了一下,又顿在原地:“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什么,就想说……你们很般配。” 祝隐笑了笑,穿过餐厅,去了厨房。 厨房里,林深正在水龙头下清洗西兰花,时不时调侃一句易见绯。 “你闪婚了,我家小爱怎么办?” “哎呀呀,她还说长大要嫁给你呢!” “还把每年的压岁钱存起来打算做陪嫁,你这样可伤我家小美人的心了。” 易见绯:“……” 深呼吸了口气,易见绯说:“哥,你正常一点。” 僵成石头的林深,僵硬地移着脑袋看向易见绯,动作慢得几乎可以用一帧一帧来形容。 易见绯又说:“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哥吗?现在叫了,你可不可以不说话了。” 林深还沉浸在易见绯开口叫他哥的世界里,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再叫一声。我就对弟妹友好热情些。” 易见绯抿了抿唇,正欲开口,眼角看见了祝隐的身影,他放下锅铲,经过林深身边时,恶作剧的抬手在水龙头底下一捏,喷了林深前襟。 祝隐没想到,易见绯会和林深关系这么好,她以为哪怕不是形如陌路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和林深夫妇走近了些。 现在看来,并不是。 易见绯他其实很在意林深,无论是记忆篡改前,还是记忆篡改后。 这个世界的易见绯,因为她的干涉,改变了生活轨迹,哪怕后来她的存在被清除,易见绯也还是善良的。 一站着祝隐面前,易见绯就主动牵住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他们都没记起你,把你当陌生人。只有我忘记了你,也还是爱着你。” 祝隐幽幽地说:“可我们刚见面,你就把我送进了派出所。” 易见绯:“……” 【4】 叮的一声,门铃再次响起,易见绯去开了门,陈宇不再是那副白胖斯文的样子,反而精壮了,五官也成熟了不少,他踏进门内,手上拎了瓶红酒。 性格一如既往,一看见易见绯,便又埋怨又关心。 “见绯,你那天在西餐厅放我们鸽子,转头就又和我们说你结婚了。我的天,你不会是在路上捡了个老婆——吧?”他走到玄关处换鞋,一抬头便看见了易见绯身后的祝隐。 随即话锋一转:“弟妹你好。” 祝隐尴尬症又发作了。 干巴巴地回了他,心中很奇怪,她面对只过半年就青年模样的易见绯,还能自在点。 为什么换成其他人,她就很别扭。 难懂。 于是,祝隐在陈宇和云衿苧聊天为什么不把孩子带来,云衿苧回答说孩子在爷爷奶奶家时,主动进了厨房帮忙。 林深洗完了菜,自觉闪人。 祝隐扯了扯正在腌排骨,打算做粉蒸排骨的易见绯的衣角,将方才的疑惑提了出来。 易见绯看似认真回答,实则用自我洗脑的口吻道:“因为你爱我。你是为我回来的。” “可是……” 易见绯略微弯腰亲了她一口,堵住她的问题:“没有可是,你就是爱我。” “……我们不是在讨论我为什么就对你不会不自在的问题吗?” 易见绯又亲了她一口,强调道:“因为你爱我啊,所以无论我什么样,你都不会不自在。” 祝隐偏头若有所思,只见易见绯又说:“我们证领了,我的一切财产都送给你了,重要的亲人、朋友现在也见了,只缺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能不能提前……” “我能不能提前睡主卧。”他红着脸,耳根发烫,直接把剩下的话说完。 祝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易见绯以为她为难,退而求其次道:“我睡地板也行,我就想和你睡同一个房间,这也不行吗?” 祝隐委婉地拒绝:“其实,我不是对你完全自在,至少还不能接受除了接吻更近一步的发展。” 她一脸认真地瞎扯道:“在我的世界,只过了半年而已。你以前很爱哭,尤其爱抱着我哭,一哭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爱蹭在我衣服上。我能任你吻我,已经很忍耐了。” 易见绯:“……” 六年前的他,难道真的这么爱哭吗?他生怕祝隐再想起更多关于自己狼狈而自己一无所知的事,以至于他们一辈子也不能睡在一起,连忙打断她:“我们还是等举办完婚礼再说吧,我觉得一个人睡也挺好的。” 继而继续又去准备别的食材,他没看见的是,祝隐脸上露出的狡黠的笑。 【5】 易见绯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酒过三巡,三个大男人都喝得微醺,云衿苧帮着祝隐收拾了餐桌,在厨房里洗。 有时候,一顿饭就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云衿苧在没了最初的生疏感后,展现了真性情,矜持又热情。 “其实,我见你第一面,感觉似曾相识。” “你问我易见绯有没有女朋友,我说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你当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还想安慰你来着”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他暗恋了很久、神秘的女生。” “我感到很抱歉,我之前老催他去相亲,在更久以前,我还向他表白过。导致每次我和林深吵架,他就爱提这件事,然后故意生气要我哄他,他可比小爱难哄多了。” 太过于热情,说着说着偏离主题,话题已经说到林深怎么难哄,导致祝隐无法插嘴,只能听她絮絮叨叨。 洗漱好锅碗,清理了厨房,在祝隐问她要不要喝水时,云衿苧唠叨了最后一句:“祝隐,我替林深谢谢你。” 替林深? 云衿苧却不肯再说,带着笑离开厨房。 除了她,没有人会知道,林深在一次深夜,醉酒归来,抱着她泣不成声,诉说他父亲的绝情、狠戾,诉说着他和易见绯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有他母亲的抑郁成疾。 他藏着秘密,活得太累。 可今晚,他好像卸下一切似的。 奇奇怪怪的番外(2) 【1】 睡前,易见绯照例去主卧找祝隐索晚安吻,深吻了祝隐好几次,在气息不稳后,他果断回了侧卧又洗了一次冷水澡。 出来时,正好卧室门被敲响。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祝隐柔美的面庞,她的眼瞳藏着着很亮的光。 “你要不要睡地板,我铺好床了。” 易见绯握着门把的手掌收紧了些,声线一沉,“真的可以吗?” 祝隐抬手“啪嗒”关掉侧卧灯,拉着他进主卧,结果地板上并没有她说的铺好的床。 “该睡觉了,你明天一大早不是还有一场官司吗?”祝隐装作很困,若无其事地上了床,被子一盖,直接装睡。 熄了灯后,易见绯在她另一侧躺下,却毫无睡意,安静的卧室只有时钟滴滴答答在走着。 过了一会,易见绯侧身,搂住了祝隐,试探地道:“隐隐,我们以前也有这样睡一张床过吗?” “有,去殿安大学报名那晚,我们住的酒店没有多余房间,就睡一起了。我睡床你打地铺,半夜你喊冷,就爬上了我的床。” “然后呢?” 祝隐忍着笑说:“然后你就睡着了,还打呼,好大声呢。” 易见绯:“……” 【2】 黑暗里,祝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翻了个身,与易见绯面对面,彼此呼出的气息交融着。 很快,又响起了祝隐的声音,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很怕冷,其实也很怕看鬼片,偏偏每次我拉你一起看,你都说不怕,看完连厕所都不敢上,要我等在门口陪着你。” “我以前真的很怕鬼吗?现在,我每次睡不着,都半夜爬起来看鬼片,反而治好了失眠。”易见绯很好奇,自己是怎么把怕鬼的毛病矫正过来的。 “隐隐想看鬼片吗?我记得最近有部很吓人的泰国恐怖片上映,律所里的那些女孩子说确实很恐怖。”易见绯好不容易找到和她相同的兴趣,连忙爬起来去找了手机,重新躺回她身边后,翻找闲聊的群,“她们拍了几个恐怖片段发在群里,我找找,要是你有兴趣,我订明天晚上的票。” 闻言,祝隐悄悄抓紧了睡衣,自从回到现实世界,她别说鬼片,就连惊悚片都不太敢看。 当下抱着害怕又期盼的心态,看着易见绯手机里出现的三个小片段。 播放第一个的时候,祝隐往易见绯身边靠了靠,播放第二个,祝隐悄悄闭上了眼睛,播放第三个的时候,祝隐掩住耳朵。 “隐隐想看吗?” 耳边诡异的背景乐一停,紧接着是易见绯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钻入耳中。 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的祝隐心道,我想看,但我不想说嘴打嘴。 易见绯凑近了一公分,隔着薄被,亲了亲她:“姐姐。” 祝隐猛地探出头,恰好贴上他的唇,她往后仰了一下,惊讶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想这么叫。”贴着嘴唇柔软、温暖的触感一离开,易见绯心里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失落。 祝隐似是感觉到了,又凑近了些,欲吻不吻地贴着他,“你以后都叫我姐姐,我就吻你。” 易见绯思索着,虽然很不划算,但难以抗拒她抛出的诱惑,抵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他哑着嗓子道:“姐姐……” 不等祝隐奖励,他便主动索取自己的奖励。 极尽唇舌交融、给予祝隐喘息间,易见绯啄吻落在她耳根处,声线不稳的碎语飘入她耳内,“以后一声姐姐,换一个吻。好不好,姐姐。” 朦胧之际,那声音如天边翻滚的云,又如轻轻拂过的清风,祝隐听不分明,含糊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祝隐刚醒来,易见绯熟练地喊了她一声姐姐,下一秒热吻骤雨般袭向她。 祝隐被亲的一脸懵,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晚似乎答应了什么不平等条约。 【3】 易见绯埋首在她颈窝平复火烧火燎的欲念,好半晌,才闷闷道:“姐姐,我们尽快挑个日子举办婚礼吧,我好想吃了你。” 祝隐想说,你真的想的话,也可以不用等婚礼后。 然而,她还没张口,易见绯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的存款应该也不有少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都可以给你。” 说完,易见绯抬起头看向她,微挑的桃花眼漾着情愫,“我的工资,以前每个月捐给了儿童福利院。从今以后都交给你,好不好?” 生怕祝隐不同意,他紧接着解释,“我可以用接案子的钱补贴进捐的款里,款额和工资一样。我只是想要和律所的同事一样,工资上交妻子。你只要留给我一点点零花钱,每天给你买花就可以了。” “谢谢你肯回来。姐姐,我很爱你。” 温馨而美好的画面很快被破坏,祝隐捂着嘴,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你爱我了,我也爱你。所以这声姐姐可不可以不算数,嘴唇要破了。” 易见绯:“……” 【4】 祝隐正在试订做的婚纱,背后的拉链她够不着,刚想喊在客厅打电话的易见绯帮忙,9528化为实体帮她拉好拉链。 祝隐差点被吓个半死,幸好一转身看见是9528,尖叫声硬生生遏制在喉咙,转为惊喜的声音:“9528,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都忘记我了。”9528站在祝隐面前,指着她手腕上的红色珠串说:“要是易见绯哪天对你不好了,你一定要对它说,‘9528快来救我’,然后我就能感应到。” 祝隐:“感应到之后呢?” 9528毫无眼白的眼睛,翻了翻,恨铁不成钢钢道:“当然是来带你走啊!” “哦,是送我回家吗?” 9528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把你真空包装,带回我的星球。” 祝隐捧着它小脸蛋,一口亲在它脸颊,“9528你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我才没有忘记你,永远都不会。” 9528傲娇道:“你这个女人,能不能矜持些,不要动不动就亲除了易见绯以外的男人。” “你还是个男孩子。不算。” 年龄比祝隐祖宗还大的9528:“……” 眼见再聊下去,它和祝隐又要杠起来,果然只有易见绯能接受这么讨人厌的女人。 9528一跺脚,化为光点消失,稚嫩的童音有着无尽的恼怒:“我要捕捉新宿主做任务去了,不和你聊了。你穿婚纱丑死了。” “诶……好吧。”祝隐想多和它聊一会,但人已消失。“还想请你喝喜酒呢!” 卧室被敲响,打完电话的易见绯随之推门,他见祝隐不需要帮忙便穿好了婚纱,眼底惊讶一闪而过,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她穿着圣洁的婚纱,身后落地窗满是金灿的光辉撒入,周身晕了淡淡光圈。 朝他甜美一笑,“好看吗?” “好看。” 易见绯眼眶发烫,盯着她看,舍不得移开视线。 “可是刚刚还有人说我丑死了。”祝隐注意到他眼眸闪烁着水光, 提起婚纱裙摆走向他,仅隔着的几步距离顿时亲密无间。 “你头低下来一点,我有话要和你说。” 易见绯顺从地低下头,祝隐双手搭在他肩膀,一口亲在他唇角,轻轻地蹭着他鼻尖道:“等我生一个像小爱一样可爱的女儿,我和她会一起爱你。” “你笑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易见绯情不自禁笑了,“我现在信了,你说我以前很爱哭,很爱抱着你哭。”他将她嵌入怀里,搂得很紧,“看不见你,我想哭。看见了你,还是想哭。就好像,只有在你面前,才知道什么是委屈和难过。” “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不会再走吧。”他有些失落地道:“拉链该我来拉才对,被人抢先了。是来带你走的吗?” “不是,是来告别的。”她咬了咬下唇,脸颊有些滚烫,“你可以替我脱下婚纱,重新再帮我穿一次。拉链而已,你想拉几次都没关系。” 易见绯喉咙滑动了一下,耳朵也染上嫣红,眼神不自在地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有些抖的手在她后面摸索,找了半天,才找到细小的拉链头,缓缓拉下…… 等易见绯再次帮她穿起婚纱,已是半个小时后,婚纱底下的肌肤,遍布他的吻痕,像一朵朵红梅绽放在料峭冰雪里。 说好了,等举行了婚礼,才能真正在一起,易见绯很遵守承诺,每一次、每一次亲密接触,他都尽可能的克制着。 她会在明天的婚礼过后,真正做他的妻子,并且永远不会离开他。 一场亲密过后,祝隐脸红的不敢看易见绯,她的嘴唇有些肿,身体也有些酸软,却还是在易见绯替她穿婚纱时极度配合。 主卧有一面很大的试衣镜,可以翻转,背后是定制的白板,平时易见绯会在每天早起后,随手写下一段情话。 例如:【对我来说,你比赖以生存的空气更重要。】 或者:【你是世界赠予我的惊喜,春日与阳光不及你万分之一。】 再或者:【隐隐,我今天比昨天更爱你。】 又再或者:【我这一生,仅有的一点好运,便是遇见你。】 再再或者:【拥有你,我可以久饥不食而饱;拥有你,我可以久病不药而愈。你是治愈我一切苦难的美好。】 每日一语,从不重复。 祝隐认为,他仅担任律师这项职业,有些可惜了。 【5】 穿好婚纱,牵着她到试衣镜前,她一袭婚纱,而他,黑西裤白衬衫,仅仅只是站着一起相视一笑,就好像提前穿越到了明天的婚礼现场。 在没有父母操持、祝福下,外人看来或许觉得很心酸。 但祝隐却不觉得。 因为易见绯在她心里,谁也无法代替。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6】 易见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不曾告诉过祝隐,四件关于他以前的小秘密。 (1)他会在家里装监控不是为了防贼。 (2)他会在每个周六一整天都待在镇华寺,每个周日一整天都待在儿童福利院。 (3)每天下班后,他会先回到家里洗澡,后驱车赶往老小区,在楼底下停驻上一小段时间,最后去往西餐厅帮忙到停止营业,结束一天的行程。 (4)这些受身体本能驱使的行为,对于他来说,是无解、也是甘之如饴。首-发:po18.asia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