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郎君》 第一章 在刚修建完成的何家大园中,丝竹弦声不绝于耳。 何老爷为了庆祝何家大宅竣工,特别请了戏曲团在园林中摆台唱戏,还邀请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富绅、官吏前来共襄盛举,甚至连府台大人都抽空来了一趟,听了一曲后才先行返府。 何家大院的园林造景特地找来南方最富盛名的师傅带了几十个工人,连赶三个月才完成,小桥流水、假山石林,右依山、左傍水,前方一池荷花随风摇曳,清香扑鼻而来,令人暑气全消,心旷神怡。 在满座的人群中,一名小女孩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直瞅着园里后方的一幢红楼笑。 小女孩的父亲瞧着女儿朝着后面无人的地方笑,心中一阵发寒。 自小女儿就与众不同,常#x80fd;#x770b;到一些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因为四周常围绕着凉飕飕的东西,使得她的身体也较一般人衰弱,总是小病不断,若不是今天见她身子转好,他也不会带她出门散心。 只期望她不会又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更不会说出令人不安的话。 “颜儿,你在做什么,看戏啊!”柳晋元低声地道,想要拉回女儿的注意。 柳颜眨着清灵的大眼,一脸认真的说:“爹,那里有个红衣的老爷爷,长长的白胡子、长长的白眉毛、圆圆的脸,好像颜儿以前在庙里看到的爷爷喔。”她描述老人模样,这个老人满面红光,和譪的笑容让她看了好舒服,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红衣老爷爷? 柳晋元下意识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哪里有什么红衣老人,根本就没有人,全部的人都挤到前头看戏来了。 柳晋元强自镇定地说:“颜儿,你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事,还是看着前面。” “可是老爷爷招手要我过去玩” “不行!”柳晋元闻言,背脊竟在大热天的发凉。“你忘了你身体才刚好,不能随便和陌生人玩。” 柳颜睁着水亮的眸子,似乎明白父亲的意思。 “爹,你看不见老爷爷吗?那其它角落的人你也没有看到了?”虽然才八岁,她却早明白自己体质与常人不同。 还有其它人啊?柳晋元语塞,半晌才小声交代:“爹是看不见,不过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到你说的红衣老爷爷和其它人,颜儿,你就安静看戏,不要再注意那些人,当心又被他们沾上,身体又要不舒服了。” 柳颜的笑容倏地消失,清丽的小脸变得黯然“颜儿知道了。” 柳晋元松了口气,将女儿抱得更紧,彷佛这样就能保护她不受孤魂野鬼騒扰。 柳颜被父亲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只是乖乖的窝在父亲的怀中,虽然父亲看不到那些人,可是他的体热却能让她因为被那些靠近的 “人”而冰冷的四肢得到些许温暖。 当一张惨白的脸贴得她好近时,她并不害怕,只是和那张脸眼瞪眼地看着。就在那张脸近到好似想钻进她的脸时,突地由旁边射出一道光线,将那张脸给弹开,随即那张脸焚了起来,最后凄厉的叫着消失。 柳颜被这从未遇见的景象给骇住,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一个正在为客人斟茶的男孩。 “你好厉害喔。”她朝男孩脱口道。 年约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孩睨了眼缩在父亲怀中的柳颜,没表情的又移开脸。 “你为什么会发光啊?那些人都被你给吓得不敢靠近了耶。” 柳颜看着那些原本混在人群中的“人”在男孩出现后全退了出去,不禁好奇。 莫允飞手里拿着沉重的茶壶,只想快点将手上的工作做完,才有时间吃饭,否则等用餐时间一过,厨娘就会把菜给收起来,他想吃又要看别人的脸色了。 “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看着板着一张脸的莫允飞,忍不住挣开父亲的怀抱,不待父亲出声就跟着男孩跑去。 “颜儿?”眼见女儿和一个瘦削的男孩说话,柳晋元不由得一愣。女儿虽然乖顺,却不是爱黏人的女孩,所以见她跟着一个初见面的男孩而去,惊讶之余,自然跟上去。 “你的身子为什么会有火啊?你教教我好吗?我如果身上有火,那些人就不会跟着我了。”她跟着他的屁股后说着,一双大眼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莫允飞被她跟得烦了,转身瞪着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会发光也没有火,更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蘑菇,你快点走开。”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身上起火,那人被你的火一碰就烧了起来,不见了。”柳颜坚持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我不知道什么火不火的,你快走开,不要碍着我做事。”他冷瞪着这个娇娇女,心中想的仍是快点做完工作。 “哥哥” 莫允飞懒得理会她,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忽然觉得衣襬被扯动,没什么耐性的转头看着那个怪异的小女孩抓着他的衣角,一双大眼清澄而固执的看着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不耐的问。 “那些人为什么不肯靠近你?为什么?”她看着四周退得老远的“人们”好奇的一定要得到答案。 莫允飞以为她说的是这些大爷与富家少爷们,淡淡的说:“人家是有钱人,我只是个小厮,他们怎么会注意到我?只有你这个千金小姐怪得很。” “我不叫千金小姐,我叫柳颜,爹娘叫我颜儿。”她摇头道。 “这个不是指名字,是指你的身分。你快回你爹身边看戏,不要再来吵我。” 莫允飞扯开她的手,脸一撇转身离开。 奇怪的丫头,和妹妹晴儿相比,这个千金娇娇女说的话诡异极了。 “颜儿?你怎么了?”看着莫允飞离开,柳晋元才走近女儿,将女儿抱起来问:“你为什么跟着那个大哥哥?” “爹,好奇怪喔,刚才哥哥一靠近我,那些人就怕得跑掉,因为哥哥身上有火,他们一接近都会被烧不见耶,为什么呢?”柳颜将心中的疑问提出。 柳晋元闻言一惊“真的吗?” “真的,而且和他在一起我的身体就不会痛,也不会想咳,头也不疼了。”她条理分明的说出在莫允飞身边的感觉。 “真有这种事!” 柳晋元一震,在发现女儿看得到那些不属人世的“人”后,他与妻子曾上庙里拜拜,庙中的方丈看到女儿时曾说女儿命属极阴,若无阳火之人依恃,则将终生体弱,若遇大劫则恐有性命之虞。 #x679c;#x7136;,女儿的身体一直不好,虽无大碍,却仍是在不舒服中过日。 那个年轻男孩到底是谁? 莫非他就是女儿命中注定要遇见的阳火之人? 若他真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个阳火之人,他绝不能放过这次的机会。 柳晋元抱着女儿朝莫允飞离开的方向追去。 当柳晋元追到后园,前头的琴声已听不清楚,后园里除了他们父女外,就只有提着茶壶走在前头的少年。 “等一等,小兄弟。”他出声唤住莫允飞。 莫允飞停住脚步,回身看他们,脸上带着警戒。 “这位老爷,你走错路了,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 柳晋元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端正的五官中最让他震撼的是少年深沉坚定的眼神,早熟的神态有股傲气与防备。 “我是来找你的。” 柳晋元和譪的笑容,让莫允飞稍稍放松紧皱的眉头。 “找我?为什么?我冒犯了老爷吗?”他盯着柳晋元。 “不是、不是,我是听小女说你很特别。” 莫允飞的视线移向由柳晋元身上爬下来的柳颜。“特别?我不明白。” 柳晋元朝四下一看,确定无人才轻咳道:“小女颜儿说你的身上有火?” “老爷,你该不会相信她的话吧?”莫允飞心中冷笑,觉得他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无稽之谈,未免太夸张了。 “老实说,我相信。” “小姐能有老爷这种相信她的父亲,是她的幸运。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皱眉问。 当然有,因为你是她的命定之人。 突然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莫允飞的脑中窜出。他猛地转身四下张望,但整个园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再也没有第四个人。 “实际上,要说有没有关系我也还不确定,但是我相信你能帮助小女。” 柳晋元望着女儿走到少年身边,但一双眼又看向少年身后,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露出笑容。全本小说 “我不明白?我能帮助小姐什么?”莫允飞低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眼睛却看向自己身后绽着笑容的柳颜。 帮助她度过劫难。 那声音又在脑子里出现,莫允飞倏地回身瞪着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怎么了?”柳晋元看着他异常的举动询问。 “没什么。”一定是太阳太大,他被晒昏了头,才会产生幻听。 “那个老爷爷在和哥哥说话。”柳颜突然开口说。 柳晋元和莫允飞两双眼同时瞪向她。 柳晋元连忙捂住女儿的嘴道:“颜儿,不要说了。” 莫允飞缓缓的抬头看向柳晋元,突然间明白这个小女孩与众不同。暗吸口气,他微微僵硬的朝柳晋元一躬身,不发一言地转身就走。 等等!你不能走啊! 莫允飞对脑中的叫唤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往前走。 小伙子,你是唯一能救这丫头命的人,你不能离开啊。 “等等,小兄弟,你先不要走,我有事要拜托你。”柳晋元跟了上来。 是啊,停下来!柳颜的命在你手上,如果你不救她的话,她活不过明年的清明啊! “小女的体质自小与众不同,她可以看到一些异象,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可是今天见到你,你身上的火却能帮她驱离那些不是人间的东西,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帮忙!”柳晋元一边跟着他,一边急着解释。 两道声音不断的在莫允飞的脑中、耳边响起,轰得他受不了的停步回身大叫: “你们都不要说了!” 你们?柳晋元背脊一冷,想起女儿说和眼前少年说话的老人,原来这少年也是有异能之人。 “哥哥,老爷爷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到?”柳颜奇怪的问,她只看得到红衣老人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话也没听见。 “你说说话的是个老人?他在哪里?”莫允飞瞪着她问。 “你的右手边。”她指了指红衣老人的位置。 他的心底虽然发毛,却还是鼓起勇气转头瞪向自己的右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道声音露出哀怨的抱怨。 莫允飞故意不理会老人,只是低下头问柳颜:“你看得到他,却听不到他说话?” 是我特意不让她听见的,总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她命不长吧?就算她还只是个小女娃,但她很聪慧,我不想伤她的心。 “命不长?”莫允飞倏地一震,瞪向出声的方向。 柳晋元听他低嚷,脸色刷地一白,紧张的握住他的肩大声问:“小兄弟,你说谁命不长?” 嘘!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是天机。 莫允飞吞了吞口水,好半晌才说:“没什么,我只是听那人说他自己的命活得不够长。” 女儿说她看见的是老人,老人还算活不长吗?柳晋元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 呼,还好你没有当着她和她爹的面说出她活不久了,不过只要你肯帮忙,就能救她的命。 老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莫允飞抿嘴瞪眼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右手边。“老爷,我想你们你误会了,我没有能力帮小姐。请恕我失陪。” 他没有兴趣插手别人的事,更何况是那种光怪陆离的玩意儿。 小兄弟,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这丫头不过比你妹妹大一岁,你忍心看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莫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径地往前走。 “等一等,小兄弟,我知道你年轻,对这种事难免会害怕,可是我是真心的请你帮助颜儿,拜托你。”柳晋元心急的拉住他请求。 “老爷,我对小姐的事怕是力有未逮,也许你可以找别人”他面无表情的拒绝。 “没有别人了,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像你这样的人,你是小女唯一的希望。”柳晋元不死心的恳求。 “老爷,我还有工作在身,不能久留” 收他当义子! 突地,柳晋元的脑中迸出一个念头,他还来不及思考,嘴就自动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义子,给你环境栽培你,甚至让你拥有自己的事业。” 莫允飞心里一震,停下步伐道:“老爷,你不要受魑魅魍魉的蛊惑。” 什么魑魅魍魉,我虽然品位不大,但还是神。 老人不平的反驳。 柳晋元一愣,他的灵光乍现是魑魅魍魉搞的鬼? #x5c3d;#x7ba1;如此,他却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坏,尤其眼前的少年不但沉着自制,更难得的是他不愿趁人之危顺势成为他的义子;就算他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身分,但能被何老爷邀请前来听戏,自然有一定的地位,可他却淡淡的提醒他不要被别人鼓动。 “不管这个主意是不是因为被其它人影响,但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若是你答应,我真的很愿意收你做义子;当然,如果你的父母同意的话。” 莫允飞带着排拒的表情看着柳晋元。“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不过,我没有打算成为别人的孩子。” “你不要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哥哥,颜儿可以当你妹妹啊,你到我们家来啦!”柳颜拉住他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望着他。 “我已经有妹妹了。”在她坦率的眼光下,他的语气不自觉放软。 “就算有妹妹也可以再多一个啊,我也可以多一个姐姐啊。” “她比你还小。”由刚才自称是神的口中听到的讯息,她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大上一岁。 “你带着一个七岁的妹妹生活?那你在工作时,你妹妹呢?” 柳晋元向来心软,在听到他父母双亡时就已鼻酸,现在听说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心口更加发热,为这对年少的兄妹难过。 莫允飞垂下眼,没有说他的妹妹晴儿跟着他在何家当小丫头,镇日被何家的少爷、小姐使唤。 快答应他!这不但对那丫头好,对你和你妹妹都是好机会! 老人的声音又蹦进他的脑中,一句“对你和你妹妹都是好机会”让莫允飞的心一动,嘴唇嗫嚅了会儿,又颓然的合上。 你还考虑什么?直接答应他吧! 老人着急的声音不断催促他答应。 看着他黯然阴郁的脸色,柳晋元轻叹一声。“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只是撇开颜儿的事,我真的希望你和你妹妹有个更好的环境成长,而且我很欣赏你的傲气与坚定,很想栽培你,所以你好好考虑好吗?” 莫允飞虽然有些动摇,但仍排斥当别人的义子,他们永远是爹娘的儿女,是莫家人。 “谢谢老爷的赏识,不过我” 同意!快说同意! 老人在他的耳边大叫,若非不能现身,他真想揪着他的耳朵逼他同意。 莫允飞深吸口气,不想理会老人,谁知他的声音却像是在脑中炸开般,让他头疼欲裂。 “我唔同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突然被人捂住发不出声,好不容易挤出的声音,却违背了他的意念。 当柳晋元追到后园,前头的琴声已听不清楚,后园里除了他们父女外,就只有提着茶壶走在前头的少年。 “等一等,小兄弟。”他出声唤住莫允飞。 莫允飞停住脚步,回身看他们,脸上带着警戒。 “这位老爷,你走错路了,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 柳晋元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端正的五官中最让他震撼的是少年深沉坚定的眼神,早熟的神态有股傲气与防备。 “我是来找你的。” 柳晋元和譪的笑容,让莫允飞稍稍放松紧皱的眉头。 “找我?为什么?我冒犯了老爷吗?”他盯着柳晋元。 “不是、不是,我是听小女说你很特别。” 莫允飞的视线移向由柳晋元身上爬下来的柳颜。“特别?我不明白。” 柳晋元朝四下一看,确定无人才轻咳道:“小女颜儿说你的身上有火?” “老爷,你该不会相信她的话吧?”莫允飞心中冷笑,觉得他会相信一个小女孩的无稽之谈,未免太夸张了。 “老实说,我相信。” “小姐能有老爷这种相信她的父亲,是她的幸运。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皱眉问。 当然有,因为你是她的命定之人。 突然间,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莫允飞的脑中窜出。他猛地转身四下张望,但整个园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再也没有第四个人。 “实际上,要说有没有关系我也还不确定,但是我相信你能帮助小女。” 柳晋元望着女儿走到少年身边,但一双眼又看向少年身后,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露出笑容。全本小说 “我不明白?我能帮助小姐什么?”莫允飞低头看着站在他身旁、眼睛却看向自己身后绽着笑容的柳颜。 帮助她度过劫难。 那声音又在脑子里出现,莫允飞倏地回身瞪着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怎么了?”柳晋元看着他异常的举动询问。 “没什么。”一定是太阳太大,他被晒昏了头,才会产生幻听。 “那个老爷爷在和哥哥说话。”柳颜突然开口说。 柳晋元和莫允飞两双眼同时瞪向她。 柳晋元连忙捂住女儿的嘴道:“颜儿,不要说了。” 莫允飞缓缓的抬头看向柳晋元,突然间明白这个小女孩与众不同。暗吸口气,他微微僵硬的朝柳晋元一躬身,不发一言地转身就走。 等等!你不能走啊! 莫允飞对脑中的叫唤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往前走。 小伙子,你是唯一能救这丫头命的人,你不能离开啊。 “等等,小兄弟,你先不要走,我有事要拜托你。”柳晋元跟了上来。 是啊,停下来!柳颜的命在你手上,如果你不救她的话,她活不过明年的清明啊! “小女的体质自小与众不同,她可以看到一些异象,所以身体一直不好,可是今天见到你,你身上的火却能帮她驱离那些不是人间的东西,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帮忙!”柳晋元一边跟着他,一边急着解释。 两道声音不断的在莫允飞的脑中、耳边响起,轰得他受不了的停步回身大叫: “你们都不要说了!” 你们?柳晋元背脊一冷,想起女儿说和眼前少年说话的老人,原来这少年也是有异能之人。 “哥哥,老爷爷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到?”柳颜奇怪的问,她只看得到红衣老人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话也没听见。 “你说说话的是个老人?他在哪里?”莫允飞瞪着她问。 “你的右手边。”她指了指红衣老人的位置。 他的心底虽然发毛,却还是鼓起勇气转头瞪向自己的右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道声音露出哀怨的抱怨。 莫允飞故意不理会老人,只是低下头问柳颜:“你看得到他,却听不到他说话?” 是我特意不让她听见的,总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她命不长吧?就算她还只是个小女娃,但她很聪慧,我不想伤她的心。 “命不长?”莫允飞倏地一震,瞪向出声的方向。 柳晋元听他低嚷,脸色刷地一白,紧张的握住他的肩大声问:“小兄弟,你说谁命不长?” 嘘!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是天机。 莫允飞吞了吞口水,好半晌才说:“没什么,我只是听那人说他自己的命活得不够长。” 女儿说她看见的是老人,老人还算活不长吗?柳晋元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 呼,还好你没有当着她和她爹的面说出她活不久了,不过只要你肯帮忙,就能救她的命。 老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莫允飞抿嘴瞪眼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右手边。“老爷,我想你们你误会了,我没有能力帮小姐。请恕我失陪。” 他没有兴趣插手别人的事,更何况是那种光怪陆离的玩意儿。 小兄弟,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这丫头不过比你妹妹大一岁,你忍心看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莫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径地往前走。 “等一等,小兄弟,我知道你年轻,对这种事难免会害怕,可是我是真心的请你帮助颜儿,拜托你。”柳晋元心急的拉住他请求。 “老爷,我对小姐的事怕是力有未逮,也许你可以找别人”他面无表情的拒绝。 “没有别人了,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像你这样的人,你是小女唯一的希望。”柳晋元不死心的恳求。 “老爷,我还有工作在身,不能久留” 收他当义子! 突地,柳晋元的脑中迸出一个念头,他还来不及思考,嘴就自动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为义子,给你环境栽培你,甚至让你拥有自己的事业。” 莫允飞心里一震,停下步伐道:“老爷,你不要受魑魅魍魉的蛊惑。” 什么魑魅魍魉,我虽然品位不大,但还是神。 老人不平的反驳。 柳晋元一愣,他的灵光乍现是魑魅魍魉搞的鬼? #x5c3d;#x7ba1;如此,他却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坏,尤其眼前的少年不但沉着自制,更难得的是他不愿趁人之危顺势成为他的义子;就算他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身分,但能被何老爷邀请前来听戏,自然有一定的地位,可他却淡淡的提醒他不要被别人鼓动。 “不管这个主意是不是因为被其它人影响,但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若是你答应,我真的很愿意收你做义子;当然,如果你的父母同意的话。” 莫允飞带着排拒的表情看着柳晋元。“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不过,我没有打算成为别人的孩子。” “你不要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哥哥,颜儿可以当你妹妹啊,你到我们家来啦!”柳颜拉住他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望着他。 “我已经有妹妹了。”在她坦率的眼光下,他的语气不自觉放软。 “就算有妹妹也可以再多一个啊,我也可以多一个姐姐啊。” “她比你还小。”由刚才自称是神的口中听到的讯息,她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大上一岁。 “你带着一个七岁的妹妹生活?那你在工作时,你妹妹呢?” 柳晋元向来心软,在听到他父母双亡时就已鼻酸,现在听说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心口更加发热,为这对年少的兄妹难过。 莫允飞垂下眼,没有说他的妹妹晴儿跟着他在何家当小丫头,镇日被何家的少爷、小姐使唤。 快答应他!这不但对那丫头好,对你和你妹妹都是好机会! 老人的声音又蹦进他的脑中,一句“对你和你妹妹都是好机会”让莫允飞的心一动,嘴唇嗫嚅了会儿,又颓然的合上。 你还考虑什么?直接答应他吧! 老人着急的声音不断催促他答应。 看着他黯然阴郁的脸色,柳晋元轻叹一声。“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只是撇开颜儿的事,我真的希望你和你妹妹有个更好的环境成长,而且我很欣赏你的傲气与坚定,很想栽培你,所以你好好考虑好吗?” 莫允飞虽然有些动摇,但仍排斥当别人的义子,他们永远是爹娘的儿女,是莫家人。 “谢谢老爷的赏识,不过我” 同意!快说同意! 老人在他的耳边大叫,若非不能现身,他真想揪着他的耳朵逼他同意。 莫允飞深吸口气,不想理会老人,谁知他的声音却像是在脑中炸开般,让他头疼欲裂。 “我唔同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突然被人捂住发不出声,好不容易挤出的声音,却违背了他的意念。 第二章 扬州六月,纷飞的柳絮,扑得行人满脸。 城内最大的“聚客来酒楼”正值晌午时分,用膳的客人将偌大的酒楼挤得满满的,座无虚席,令老板忍不住眉开眼笑。 在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几名客人边喝着酒,边讨论起扬州最新的话题柳织堂的老板为妹择亲。 说起柳织堂,可是扬州人的骄傲,在七、八年前,柳织堂虽然在扬州城内拥有好口碑,但直到最近这四、五年,生意才愈做愈大,甚至因为一款丝料“扬水绣”红到京城,深受王公贵族的喜爱,俨然成为南方丝绸庄的翘楚。 柳织堂发展迅速实不在老板柳晋元的预料中,但自从他收养了一对兄妹后,运势就好得让人嫉妒,一连几年棉产丰收、蚕丝稳定,原料品质好,加上织布、染布与绣工的手工又优良,这才将柳织堂的名气打出扬州城外。 外人都道是柳晋元好心才会有好报,但柳织堂会有如此惊人的成长,莫允飞功不可没,虽然他年少,却聪明而且好学,常提出中肯的建议,改变了堂里冗长的制程及染色技术,使得柳织堂在这几年的名声一飞冲天。 柳晋元对义子的欣赏与信任,从莫允飞甫十八岁就被委以大任可见,而柳晋元在卸下重责之后,即与妻子四处游山玩水,直到因意外去世。柳晋元离世后,莫允飞正式成为柳织堂的当家;不久,即传出莫允飞为义妹柳颜择亲的消息。 柳织堂的大小姐欲出合的消息,就好比在扬州城内丢下炸葯,扬州甚至其它县城的名门大户纷纷前来提亲,只是没有一门亲事能让莫允飞点头答应,柳颜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去。 在众多求亲者之中,即使有人被拒绝即打退堂鼓,但还是有百折不挠的求亲者打死不退,其中就属扬州河大善人的独子何继青最为积极。 “莫老板真的又拒绝何少爷的提亲?”方桌一角,一位微胖的男人问道。 “千真万确,不只是何少爷,多少富家公子哥上门提亲都被莫老板给挡了回去。”另一边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边啜着酒边说。 “这个莫老板是在想什么?说要帮柳小姐择亲,却老是拒绝上门求亲的人。”微胖男子不解的瞪眼。 “谁知他心里想什么!不过前去提亲的那些人家,除了有钱外,人品倒没有什么出色之处,他拒绝也算情有可原。”另一名瘦削细眼的中年男子道。 “我之前一直觉得莫老板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现在更搞不懂了。不过柳织堂毕竟是柳家的产业,正统的继承人是柳小姐,要是柳小姐嫁人了,这柳家产业岂不全落到她夫家手上?我想莫老板一定是想到这一层,才会拒绝那些提亲的人。”微胖男子揣想道。 “错了,你当莫老板是你吗?他那种人就算是白手也能起家,更何况柳老爷早将柳织堂交给他,柳小姐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继承人,一点实权也没有,就算嫁人,顶多配些丰厚的嫁妆,她的夫家想得到柳织堂是不可能的。”八字胡男子不以为然的反驳胖男子的说法。 “那么莫老板嫁妹是为了将碍手的人给赶出去,好名正言顺的掌握柳织堂了?”一直默默听着朋友对话的光头男子,突然做出结论。 “谁知道呢。” 几名中年男子,就像街头论人长短的三姑六婆般,谈论着“天下名堂”柳织堂里发生的大小事。 在扬州,一般人对莫允飞以义子身分坐上掌权大位的传奇皆津津乐道,更遑论是这种嫁妹夺权的戏码,皆教众人睁大眼看着戏如何搬演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柳小姐很少出门,只听说她小时候有些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上门求亲。”光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 “再怎么怪异的女人,只要是柳织堂的小姐,求亲的人还会少吗?” “可她徒具小姐之名,并无实权,娶到她不也是娶个空壳罢了。” “她虽无权,好歹也是柳家小姐,而且对那些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与莫老板成为亲家,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义兄妹感情好不好,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就算与莫老板成为亲家又如何,也不一定能享受到好处呢。”八字胡男子小嗤一声,对那些挤破头想娶柳小姐的人觉得好笑。 “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能让柳老爷信任的男人,人品绝对坏不到哪里去,对柳小姐也不会错待才是。”胖子摇头道。 “事情照你想的那么简单,天下就不会有坏人了。莫老板将柳小姐关在府里,不准她出门,我就不相信他对她有多好。”八字胡男子杠起胖男子,反驳道。 四个人对莫老板是好是坏、有野心还是为报恩,吵了起来。 柳织堂是扬州人的骄傲,莫允飞是扬州人嗑牙闲谈的话题,不论他好与坏,至少他让这里的乡亲不觉得人生那么无趣吧。 墙外的人谈得沸沸扬扬,墙内的人却云淡风轻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是偶尔公事外的騒扰,还是让人皱眉厌烦;尤其是不受欢迎的客人硬上门纠缠,更教莫允飞不耐。 “少爷,何少爷又来了。” 柳总管趁着莫允飞与手下谈完公事的空档,连忙进门通报。 坐在案首的莫允飞浓眉一蹙,冷淡的说:“告诉他颜儿不嫁,要他死心不要再来了。”. “奴才说过,但他不听,直嚷着要见大小姐,除非大小姐亲自拒绝,否则他不走。”柳总管对横行乡里的小霸王何继青,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莫允飞端正的五官因为冷笑而显得严厉。“要见颜儿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决定为义妹择亲后,上门提亲的净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其中又以河继青的风评最下等,不但个性轻浮任性,又喜新厌旧、拈花惹草,对姑娘始乱终弃,这种男人别说是让颜儿嫁他,根本连儿都不会让她见面。 “少爷,如果你不出面,我想他不会死心的,尤其何少爷的名声不好,奴才担心处理不当会有麻烦上身。”柳总管忧心忡忡的说。 莫允飞深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淡的说:“如果我怕麻烦,就不会拒绝他的提亲了。” “奴才知道少爷不怕,可奴才担心他会挟怨报复,对大小姐不利” 事关柳颜的安危,莫允飞这才不耐地起身离座“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和他谈谈。” 柳总管见他肯出面,不由得吁了口气,跟着他疾步朝前厅走去。当莫允飞行经莲湖时,脚步倏地一停;他顺着主子的眼光,才瞧见在莲湖上的亭子里,大小姐和二小姐正在亭中对弈。 亭中两名年轻女子,一个圆脸上嵌着圆润大眼,长相甜美中流露出些许的娇憨之气;坐在圆脸姑娘对面的女子,则略显苍白,秀美精致的脸上,镶嵌着一双如黑玉般晶莹的眸子,秀气的鼻下是两瓣呈淡粉色的樱唇,挂着浅浅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圆眼女子一见莫允飞,如见救兵,由石椅跳起拉着莫允飞的手叫:“哥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我的棋快死了!” 莫允飞看着棋盘,只见黑子包围白子,白子散乱得几乎无力回天。他撇唇一笑,举棋放定一角,顿时白子绝处逢生,解了燃眉之急。 “啊!”柳颜轻呼一声,抬眼看他含笑嗔道:“大哥坏了我的布局。” 莫晴儿拊掌乐道:“我活了!我活了!扮哥真是厉害。” “大哥忘了,观棋不语真君子。”柳颜瞅着他道。 “晴儿棋艺本就不如你,你赢她也没有乐趣可言。”莫允飞冷峻的表情在她们面前软化不少。 “对啊!扮哥和颜姐的棋艺在伯仲之间,你们两个厮杀高才有意思。”莫晴儿边说边顺势将哥哥推入座位。 “我现在没有时间,等我有空再说。”他失笑地道。 “你一直那么忙,什么时候才有空!”莫晴儿低叫。 “我不忙就表示柳织堂快完了。”他睇了妹妹一眼。 “才偷闲一下子,柳织堂也不会关门,你有多久没来看我和颜姐了,你根本不知道颜姐”她觑了一眼沉静的柳颜,立即说道:“颜姐和我都很想你呢。” “我知道自己不对,不过我现在必须去见一个不速之客,等我处理完他的事再来陪你们。” “大哥说的不速之客是谁?”柳颜忽然问。 “你不需要知道的人,反正我会打发他走。” 柳颜抿嘴浅笑道:“是何家少爷吗?” “你怎么知道?”他明明交代下人不能让她知道何继青的事,不知又是哪个人多嘴? “屋子就这么大,人多口杂,我总会听到一些事。”柳颜轻笑。“他似乎不放弃,要我亲自去回绝吗?” “不用,你不需要出面。”莫允飞一口拒绝她的提议。 “是啊,颜姐,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日我上街,就听说他又抛弃一个姑娘,害那个姑娘差点想不开轻生。这种玩弄姑娘的混蛋,你绝对不能去见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见着你的美貌,就更加无赖地黏上来。”莫晴儿一提起何继青,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我哪有什么美貌,你太夸张了,我也不相信会有人因为提亲被拒就做出什么举动吧!”柳颜因莫晴儿的话而失笑。 “他要是肯接受拒绝就不会上门纠缠。”莫允飞不以为然的轻哼。“总之你要痹篇何继青,最好不要出门,直到他死心为止。” “既然大哥这么说,小妹就听大哥的。”柳颜笑道。 “我先去大厅打发他,之后再来陪你们下棋。”他满意的点头。 “好的,我们会等你。” 柳颜微笑地看他转身离开,双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愈走愈远,直到他转人石林间,看不到人影才移开眸子,却险些被无声凑近的图睑吓到。 被莫晴儿知悉了然的眼光盯着,柳颜芙颊不禁浮起两朵红云。 “你靠得这么近,差点吓到我了!”她轻移眸子,轻声道。 “颜姐,你真的同意让大哥安排你出嫁吗?” “为什么不同意?嫁人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的感情呢?你的心呢?你要瞒着大哥,带着遗憾嫁给他挑选的人,就这么过一辈子?”莫晴儿抓着她的手,大声地问。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遗憾啊。”她的笑容倏地一僵。 “你喜欢哥哥,不是吗?” “晴儿!你别胡说,我对大哥只有兄妹之情。”过于迅速的否认,显得欲盖弥彰。 “不要骗我了,打从我们被义父母收养,大哥疼你胜于我这个亲妹妹,你也总是跟着大哥,”双眼、整副心思全放在大哥身上,这么明显的感情还想骗谁呢?” “大哥关心我是因为我爹娘的交代,他自觉是我的保护者,所以才会多关心我一点,而我那时还小,突然多了兄长的疼惜自然高兴得跟前跟后,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 “颜姐,你何苦自欺欺人,压抑自己的感情并不会让你变得快乐。”莫晴儿页的为她担忧。 “晴儿,我们不要谈这件事”柳颜垂下睫,不想多说。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颜姐,我不想见你为了顺从大哥的意思,而违背自己的心意嫁人。” 柳颜抬起头轻笑“我对大哥真的没有兄妹之外的感情。” “你还想瞒到几时呢?如果我说是你自己泄露你对大哥的爱意呢?” “不可能。”柳颜的眼神不定,芙颊上微微泛汗。 “我记得有一年你病得很重,几乎是葯石罔效,后来出外巡视分铺的大哥接到消息,连夜赶车回来,而你的病情在大哥回来后奇迹式的转好;自此之后,大哥绝少远行。后来,有一次我听见你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当时还不明白,等到稍微懂事后,才知道你那时就喜欢上大哥了。” 莫晴儿看着她脸色忽白忽红,心中更确认自己所说无误。 柳颜心虚地低头道:“不是,你不要再胡说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我心知肚明。”莫晴儿没好气的瞅着柳颜,忍不住又问: “你真要嫁不喜欢的男人,又让大哥娶陌生的女人?” “只要他快乐就好。”柳颜轻笑。 “那你呢?你快乐吗?” “只要他高兴,我嫁给谁都无所谓。” 莫允飞尚未进入大厅,就听见由内传出叫嚣的怒骂声。 他眉头一皱,黑沉的眼眸闪过不耐与厌恶,瞬即又是一片淡漠。 他前脚才刚踏进大厅,何继青的怒气立即由奴仆身上转移至莫允飞,对这个曾在他家当奴才的男人,他仍自恃是他的主子。 “让本少爷在这里枯坐半个时辰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下人就是下人,当了主子也不知礼仪。” “对不受欢迎的客人,柳府没有接待的必要。”莫允飞面无表情的道。 “你以为自己成为柳府的主子就跩了吗?你难道忘了自己曾是我们何家的奴才,竟敢将旧主子当成不受欢迎的客人!” “也许何少爷的脑子不够好到理解英雄不怕出身低这句话,即使曾为何府奴仆,但现下何少爷是在我柳府的屋檐下,最好收敛你自己的脾气。”莫允飞冷声道。 “你真以为自己是柳府的主子吗?只要本少爷娶了柳小姐,马上撵你出府!”何继青趾高气扬地说。 “想娶颜儿?只怕何少爷还不够格,莫某劝你死了这条心,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不休。”莫允飞冷笑地瞥他。 “谁说本少爷不够格,你忘了本少爷是谁?” “我怎么忘得了,你少爷正是扬州何大善人的不肖子何继青。” 他冷嘲明讽的语气,让何继青更加暴跳如雷。 “本少爷不肩和你谈,我要见柳小姐!” “莫某说过,想见她,你还不够格。来人,送客!”莫允飞没有耐性与他争论下去,冷着脸下逐客令。 “什么本少爷不够格,我看是你别有私心,说什么要为柳小姐择亲,却又拒绝所有的提亲,根本是想囚禁柳小姐,不让她嫁人,以防她的夫家阻止你霸占她的家产!”何继青见柳府的仆人逼近他,气怒地大叫。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莫允飞冷冷一笑。 “莫允飞,我劝你最好答应这门亲事,否则后果自负!” 何继青的随从和柳府的仆人开始互相推挤,但柳府人多,何继青和随从马上被众人押着往外推。 莫允飞懒得理他,只是轻轻地坐下,从侍仆的手中接过香茗品啜。 “你看着!我一定会将柳颜弄到手!”被推往门外的河继青仍扯着嗓叫嚣。 莫允飞捧杯的手一顿,唤住侍从:“等一下!” “知道怕了吧!我就说谁会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是看得起柳府才会来提亲,你要是不识时务的阻扰,本少爷真火了,我的兄#x7b2c;#x53ef;不会善罢罢休。”何继青满意地狞笑起来,以为莫允飞怕了。 莫允飞放下瓷杯,冷眼盯着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我只是想提醒河少爷,如果你敢动颜儿一根寒毛,我会杀了你。” “你、你是在威胁我!”何继青看着他冰冷的黑眼珠—背脊忍不住发凉。 “不是威胁,只是提醒。”说罢—他伸手轻拍茶几,茶几瞬即应声断裂。 何继青一见断裂的茶几,腿都软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我看何少爷知晓莫某的提醒了,送何少爷出府。”他淡淡的说。 侍从立即将脚软的何继青拖出去。 “少爷这一出手,想必何少爷会死了这条心。”柳总管这才松了口气。 莫允飞望着碎裂的茶几,眼中闪着迷离矛盾的光芒。 “少爷?”柳总管见他捧着杯,盯着茶几出神,忍不住出声叫唤。 莫允飞回过神,垂眸掩去眸中翻转的情绪。“你说什么?” “奴才想河少爷应该会死心,不再来纠缠。” “最好他能死心,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加强府里的守备,不能让小姐落单,也不要让她出门。” “是,奴才记下了。少爷,你是不是该去找两位小姐?她们还在后花园等你呢。”柳总管提醒道。 他才起身,脑中就问过何继青说的“独占”一词,一时间竟无法迈开脚步。 何继青也许不聪明,但他的话无意中刺中自己心底可能的想法,他拒绝那些亲事,真的只是他们配不起柳颜吗?还是在下吉心识中,他有着阻扰她出嫁的私心? 一想到这里,莫允飞的额际泛出冷汗,他不明白自己的“私心”代表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探索,有些事还是不清楚的好。 “我想到柳织堂里有些事,我必须过去处理,你去告诉她们一声。”莫允飞开始举步,却是往大门的方向走,边走边交代柳总管。 柳总管静静的颔首。不多话,是身为总管的主贝任。 天清气朗,徐徐的风儿吹得船桅上的风帆振动,渡船头停满大小船只,有货船,也有客船,岸上卸货的工人、等待远行的旅客、送行的人,将渡口挤得满满。 岸边,柳晋元避着妻子与送行的女儿,拉着莫允飞走到一旁。 “允飞,那个” “柳织堂的事我会处理,义父不用担心。” “我不是指堂里的事,是”柳晋元瞄了一眼女儿,低声问:“我是想颜儿十六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义父是指?” “婚事啊!她十六了,也该为她找个婆家,你说好不好?” “她才十六岁,不急吧?”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还有你也二十二岁了,早该成家,如果你有中意的人,一定要和爹说,爹不论怎么样都一定会让你娶到你的心上人,你有中意的人吗?” “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种事。” “你的音心思是说你没有心上人了?” 莫允飞微微一顿,接着才回答:“是,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柳晋元高兴的拍拍他的肩。“等爹回来,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媳妇儿,就像颜儿那样好的女孩。” “再说吧,义父,船要开了,你快上船吧。” “好好。”柳晋元走了几步,又转头说:“对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颜儿,顺便想想什么样的男子适合她。” 莫允飞仅是眉头一蹙,直觉地说:“这种事还是由义父处理比较好。” 柳晋元笑道:“既然你这么说,就等我回来再处理吧。我和你娘上船了,你们回去吧。” 柳晋元看着只等他一个人的船,连忙挥手催他们走,自己则快速的登船。 “祝义父、义母一路顺风。” 船渐渐离开渡口,柳晋元和妻子站在甲板上不断的挥手喊道:“回去吧!允飞,颜儿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她喔!” 柳织堂外忽起的喧哗,将屋内因忙于公事而疲累小憩的莫允飞由梦中吵起。才合眼就梦到最后见到义父、义母时的情景,而义父临行前的那一句话,却在梦里不断的重复,是在提醒他不能忘记义父的心愿吗? 为柳颜寻得好归宿,是他唯一能照顾她的方法,不是吗? “少爷,你醒了啊,要不要回府里休息一下?”柳织堂的总执事欧大叔走进后屋,见他醒了问道。 “不用,我还有一些帐要对。” “少爷是准备要远行吗?否则怎么连熬几天几夜对帐?” “没有,只是先做些,省得到年底帐积得更多。”他笑道。 “少爷不出门就好,我还担心少爷若要出门,那柳织堂的事要怎么办呢?尤其最近才又开了间新铺子,我月底还要去巡察,少爷必须坐镇才行。” “工作的事我已经分派好人手管理,我在不在都无所谓。” 他知道生意愈做愈大,一个人是管不了那么多事,早几年就已栽培人才,分别派到各个分铺去担任执事。每半年由各分铺回扬州向他汇报一次,每三个月就由总铺的总执事做为期三个月的巡察工作,若遇急事则以飞鸽向他报告,再由他下指令。所以分铺与总铺的联系相当密切,他对各铺的经营方针与营收同样了若指掌。 “当然有所谓,少爷,各分铺的执事虽是人才,却还是有不济事的时候,少爷的存在当然重要。少爷,你不会想要离开堂里吧?” 总执事每当听到外面的传言,说莫允飞想私吞柳织堂时,他都心惊胆战地怕莫允飞会受不了传言,为自清而放弃柳织堂。 “柳织堂是义父交给我的,我不会让义父失望,不过若是颜儿未来的夫婿有兴趣,我也乐意将堂里的生意交给他。”莫允飞淡笑。 “大小姐的对象,少爷有人选了吗?” “这个”他沉吟一声才道:“已有头绪了。” 这些日子有一户北方大户前来提亲,对方的人品绝佳,家世背景比起柳织堂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虽然口头允诺对方的提亲,却苦无机会向柳颜开口,才会躲在堂内思考在什么时候公布这个消息。 “是吗?其实柳织堂能够如此壮大出名,少爷功不可没,若要小的说,真希望大小姐的夫婿对这布织生意没有兴趣才好。”欧大叔说出心底话。 “我倒不这么想。” “少爷、总执事,策马山庄的秦庄主现在在大厅,想见少爷。”伙计小丁匆匆忙忙的前来通报。 “秦庄主?我们与专营贩马、饲马的策马山庄并无来往,他来做什么?”欧大叔皱眉不解地说。 “小的不知道,只知秦庄主知道少爷在这里,所以来此求见少爷。” “来者是客,小丁,你去请秦庄主进来。” “是。” 第三章 距何继青最后一次上门已有好几个月,想必是死了心。只是这些日子莫允飞却突然变得比以前更忙,忙得几乎鲜少回柳府,近日更是常住柳织堂里,没有回府。 柳颜总得透过柳总管与柳织堂的总执事,才能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身子如何,而且每次他回府里,她去见他,往往讲不到几句话,他又急忙离开,教她直觉他的忙碌只是他避她的借口,而他的闪躲让她心情低落。 这天,柳颜无聊的翻书时,莫晴儿由外叫嚷着跑进房间。 “颜姐,不好了!” 她焦急的神色让柳颜的心微微提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哥他”话到嘴边,莫晴儿又开始吞吐起来。 “大哥出了什么事?”柳颜听她吞吞吐吐,忍不住急问。 “他人很好,可是有人上门提亲了!”莫晴儿牙一咬,狠下心说道。 柳颜闻言松了口气,轻嗔道:“你差点吓死我了。不过是提亲的事,需要这么大惊小敝吗?” “当然惊讶,这次上门求亲的对象不是你,而是哥哥。”莫晴儿叫道。 “啊!”她一时无法会意,只是傻傻的啊了一声。 “还啊什么!你知道是谁吗?是策马山庄的秦庄主为他女儿秦织秋说亲。” 柳颜呆呆的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刚才欧大叔派人报讯来了,说秦庄主想将女儿嫁给大哥,现在正在柳织堂。我们快去,怎么也不能让大哥娶别人!” 柳颜下意识地跟着她走了几步,旋即定住。“我有什么资格去反对他娶谁。” “颜姐,事到如今你还在矜持什么?难道你真愿意眼睁睁看着大哥娶别的女人?要我喊别人大嫂?”莫晴儿对秦织秋没有任何好恶,只是不想看见柳颜伤心的模样。 “晴儿,这是大哥的事,让他决定吧。” “颜姐,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她摇头道。 “你不为难他却偏爱为难自己,”莫晴儿急得跳脚“就算大哥拒绝对方的提亲,但他依然积极的在帮你找夫家,他若真要你嫁人,你就毫无怨言的嫁吗?” 柳颜望着窗外的白雪,轻柔地笑。“他真的要我嫁我就嫁,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晴儿,我想去庙里上香,你陪我去好吗?” “这可是大哥不让我们出门啊!”“好几个月没见到何继青,我想他应该死心了,现在出门不会有危险的。” “颜姐说的是,我们就到千佛山去上香吧。”莫晴儿想她出门散散心也好,”应下,便忙着去打点出门的事。 一炷香后,一辆马车驶出柳府,朝着千佛山前行。 马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间行驶,因为下了几天的雪,往千佛山的路铺上一层厚厚的白雪,树林白雪相间,看来着实美丽,然而在美丽中隐藏着危险。 愈接近千佛山,雪下得愈大,眼见千佛寺就在不远的山腰,突地由林中窜出一队人马,挡下柳府的马车;马车一个急停,车内的两人重心不稳地撞成一团。 莫晴儿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吩咐柳颜待在车内不要出去,自己则拿着剑跃下车。才下车,就看见几名蒙面大汉围着马车,车夫也被敲昏丢在路边。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莫晴儿心中一惊,沉下脸斥道。 “我们不想伤人,只要车内的那名姑娘跟咱们走一趟。”为首的蒙面人道。 “你们想得美!” “小#x59d1;#x5a18;,你最好识相些,不要惹火我们兄弟,咱兄弟脾气都不太好,惹火我们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喔!” “惹火你们又如何?想杀人吗?”莫晴儿怒火更盛。 “哼!我们只奉命带柳颜回去,可不包含你这个小妮子!真的惹咱们生气,我们一刀送你上西天!” 听到他们提起柳颜的名字,莫晴儿心陡地一沉,当下明白这是有计画的绑人。 “是奉谁的命?是谁要你们来抓人?” “我们是谁派来的关你屁事,要命的就快滚!” 柳颜在车内将两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紧张恐惧而心怦怦乱跳,一方面担心莫晴儿,一方面又怕自己会被贼人掳走,不觉发起抖来。 “想要抢人还得看我答不答应!”莫晴儿拔出剑,挡在马车门前。 “哈哈哈!我们在柳府外等了好多时日,好不容易等到柳颜出府,你以为拿出一把剑就能吓唬我们吗?兄弟们,抓人!” 蒙面大汉以为莫晴儿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说着就上前要抓人,谁知莫晴儿剑若蛟龙,一招一个被她利落的削去身上衣带,上衣大开,冷雪寒风直吹得众人打哆嗦。 “哇!这小妮子真的会武功!”几名吃亏的大汉哇哇大叫。 “知道我会武功还不快走!”莫晴儿喝道。 “你会武功又如何?你不过一个人,我们有十几名兄弟,不怕打不过你!兄弟们,分开围攻!” 霎时,风雪苍茫中,刀光剑影起,十几名大汉竟然无法越过莫晴儿,不禁愈打愈气;为首大汉向兄弟们使了记眼色,其中几人悄悄的由群斗中退下,想要绕过山坡由莫晴儿的背面进攻。 莫晴儿眼角馀光瞥见几道身影由山坡下爬上,反身一剑刺向第一个爬起来的大汉,大汉被她的剑划过头发,吓得往一旁闪跌,竟撞上騒动不安的马儿。 一时间,马儿嘶呜,蹬腿扬首,莫晴儿来不及阻止马儿发狂,马匹即放脚狂奔,马车因车轮打滑,重心不稳地向右坡翻倒,车门轰地被撞开,车内的柳颜惊叫着被弹出车外,滚下坡去。 “颜姐!”眼看着柳颜滚下斜坡,莫晴儿尖叫着推开挡在面前的大汉,滑下坡去救柳颜。 几名大汉眼见不妙,连忙一哄而散。 白雪遮天中,只听到莫晴儿焦急呼唤柳颜的回声。 “我不是交代你们不能出门?为什么你们不听话?”莫允飞猛地推椅起身,看着一身狼狈、双眼哭得红肿的妹妹,情绪不断升高。 “颜姐心情不好,想、想去上香,我们才会出去的,谁、谁知道会冒出一群人打劫”莫晴儿边抽噎边解释。“也没人知道马儿会受惊,马车就这么翻车,她就滚下山坡怎么办?如果颜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义父义母?” “现在哭有什么用!”莫允飞没有心情安慰内疚的妹妹,现下他的一颗心全系在柳颜的安危上。 他立即派人上山寻人,同时吩咐仆人备马。 “哥哥,我也要去,”莫晴儿流着泪叫道。 莫允飞瞥见她湿了一身,皱眉沉声道:“你先去换下这身湿衣服再说。”说罢,即翻身上马,策马直奔出府。 骑着马奔驰上山,看着白茫一片的天地,莫允飞益发焦虑。 天色渐暗,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她,就算她没有受伤,也会在这冬雪中冻死。一想到她变成冰冷的尸体,他颤抖得几乎无法握紧缰绳,喉头紧窒得无法呼吸。 当他看到翻倒在山坡下的马车时,一颗心倏地下沉。 他策马滑下山坡,在白雪包覆下净是锐利的石头。他翻身下马,在雪地中前行。天色已暗,林子内因大雪而更加幽暗,莫允飞不断的往下走去,突然脚一个踏空,整个人猛地往下坠,他一惊,手向上一捞,捞到垂落在崖壁的枯藤,减缓下降的速度,一个扭身稳稳落在被雪覆盖的地上,几步距离外就是结了薄冰的潭水。 他抬头一看,原来在坡底尽头竟是一个悬空的崖壁,虽然高度不高,但若是不会武功的人跌下,也可能受伤。 担心柳颜会滚下崖,他在崖底四周搜寻着,不远处的白雪上,似有几朵刺目的红花,他心陡然一撞,屏息朝红花的方向前进。 走近一瞧,哪里是红花,而是斑斑的血花。 “颜儿!”他扑向血渍处,边吼边用手挖开白雪。 不一会儿,一张白如纸的容颜在雪中出现,右额上一道伤口还染着血渍。 看着她安详的睡容,他颤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当感到手上微微的气息时,他几乎想要跪地谢夭。 她还活着!莫允飞用力将她抱入怀中,想用自己的体温温热她冰冷的身体,但成效不彰。他梭巡四下,看到崖壁边有一个凹入的小洞,连忙抱起她走向洞里,洞不大,但至少能让她不受寒风冷雪的侵袭。 望着白茫一片的前方,明白这种天候下自己能找到她全是运气,而其它人不一定会有这个运气发现他们。他决定放弃等候救援,开始收集枯枝干草生火取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救柳颜。 快回去,允飞在等你呢! 是啊,他为了你不眠不休的守了两天一夜,你再不醒,他会倒下去的。 “爹、娘!你们不要赶我走,我要陪你们。” 傻孩子,你还那么年轻,陪我们做什么,要陪也该陪允飞。 “他不需要我。” 胡说,他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他最在乎、最重视的人就是你和睛儿,你们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不要当亲人,我不要” 听到她的呓语,莫允飞立即醒来,望着昏迷两天的柳颜开始说话,他又惊又喜,可是听到她喊着要去陪义父、义母,又让他惊骇恐惧,生怕她会就这样跟着义父、义母离开他。 “颜儿!颜儿!”他不断的唤她,执意要将昏睡中的她唤醒。“快醒来,颜儿,快醒来!” 他在叫你了,快回去吧。 “爹、娘,你们不要走”柳颜伸手想抓住案母,却握住一只温暖的大手。她沉重的睁开眼,迷蒙的看着面前模糊的脸孔,直到脸孔变得清晰,望进莫允飞担忧沉郁的眼及紧皱的眉时,直觉地喃声问:“大哥,你为什么皱眉呢?为什么表情这么忧虑?” 莫允飞当初抱住她冰冷的身子时,还以为她死了,一颗心揪得差点无法呼吸,然而当她睁开眼,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为何忧虑,直让他无言。 但高悬紧绷多时的心终于重新回位,他紧握着她的手轻哑道:“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会皱眉,也不会担忧了。” “我好起来?!我怎么了吗?”她仍有些神智不清。 “你忘了自己摔下马车,跌下坡的事情?”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当时的混乱。“我想起来了,晴儿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有事的是你,你的额上划破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能活着就算好运了啊!”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只着单衣偎在他的怀中,身上被着两人的厚重外衣取暖,霎时血气冲上脸颊,又羞又窘。 “你的衣服被雪浸湿,为了怕你受寒,所以我帮你脱下衣服用火烤干。”他故作无事的解释,顺手将她的外衣披到她的肩上,自己起身离开她。 “哦!”她红着脸小声应道。 “这一、两天风雪太大,而且这个地方是崖下,搜寻的人可能会忽略,现在你醒了,我可以安心回去找人来接你。”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吗?”她抓着他的衣袖,不安的看着他。 “外面风雪还是很大,我怕你受不了” “我可以忍受的,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洞里,很不好。”柳颜惊慌的瞟了瞟四周,若不是因为莫允飞在,那些在野外飘荡的孤魂野鬼早就挤到她身边汲取生气了。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莫允飞自然不忍让她一人独处。“好,我们一起走,我想只要出了崖底,应该就会遇到我们的人。” 他用雪水将火堆浇熄,刹那间洞里变得阴暗起来。 柳颜将衣服整好,跟着他走出洞口,走出温暖的避难所,外头的寒风夹带着冰雪,让她忍不住打哆嗦。 莫允飞回头看她,眸中聚满不忍,沉默片刻,他伸手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熨着她。 柳颜热红着脸,任他抱着自己踏雪前行;如果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多好,她私心地祈求着,但一看到约莫三、四尺的崖顶,她不免为自己由上面跌落却仅有额上划破一道口子感到不可思议。 “大哥,我们要怎么上去?是不是找找别的路?” “不用,你抱紧我。”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上,在她来不及思考时,已如大鸟一飞冲天;霎时,她只觉得冷风扑面,再眨眼人就已经站在崖上,俯视着刚才站上止的地方。 “颜儿,你没事吧?”看着她呆怔的模样,莫允飞忍不住地问。 好一会儿,她才呼出一口气,笑道:“原来这就是腾云驾雾的感觉。” “看来你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以后我可以带你树上树下的跳。” “以后?你不是要娶妻了吗?”柳颜扬眸望着他,突然问道。 莫允飞一怔,黑幽的深瞳闪着她不明白的光芒。“是晴儿告诉你的?” “嗯。”她轻咬唇垂眸,闷哼一声。 “那她一定不知道我婉拒了那门婚事。”他淡笑道。 柳颜猛地抬头“你拒绝了?”可能是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兴奋,她顿了一下,轻咳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订异,据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再好也与我无关。”他淡淡的说,停了一会儿,眼神有些灰涩的说:“在你成亲前我不会娶妻。” “我成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不会久了,我已经帮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北方的如意山庄,他们的长辈来提亲,我答应了。”他乘机将她的婚事告诉她。 “我、我的亲事?你帮我找了门亲事?”她傻愣愣的重复这句话。 “嗯,我只是找不到时机告诉你,没想到你又出事。不过既然你提起婚事,我就顺道告诉你,我决定过年后就让你出阁。” “过年后?那不是只剩几个月?”她一骇,身子摇摇欲坠。 “你放心,婚事由我们来处理,你只要等着上花轿就行了。”莫允飞轻瞥她木然苍白的脸蛋,知道她对突来的婚事一定会震愕,但她枯槁的表情却让他心痛。 “为什么一定要我嫁?为什么不让我留在你身边?”她望着他,眼泪扑簌簌地直掉。 “女大当嫁,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好的。”他心一窒,对她的反应慌了,彷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他只想赶紧离开。“好了,我们快走。” “我喜欢你,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柳颜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逃避,她再也顾不了羞涩地大胆向他告白。 莫允飞一僵,不敢回头看她,他的心因她的话而喜,但理智却排拒她的告白。 义父在出游前曾要求他照顾她,而且希望他能帮她注意对象,这就表示义父不曾有过将她许配给自己的想法;所以在义父义母去世后,他成为她仅存的少数亲人,更有义务为她找到最好的归宿,而自己并不是那最好的一个。 即使外人称赞他、欣赏他,但自尊与自卑是一线之隔,他受柳家的照顾所以有成就,但若是没有柳家的庇荫、柳晋元的提携,只凭他一个人,也许还在努力求生存,什么都不是。 而且在她的成长中,他是除了父亲之外最亲近的男人,所以她会不会将这份兄妹情误以为是爱?这个可能性让他无法接受她,宁愿让别的男人疼她、爱她,也不想面对未来她的后悔怨怼。 “我是你的兄长,你喜欢我是当然的,我也喜欢你,你和晴儿都是我最关心的妹妹。”他恢愎冷静才回道,左一句兄长、右一句妹妹,将她的希望打碎。 “妹妹?我对你而言就只是妹妹,一点男女的感情都没有?”柳颜颤着唇,仍不死心地问。 “颜儿,你只是将兄妹情误以为是男女感情,如果你冷静想一想,就会明白自己并不爱我;而且老实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不是我想娶的女人。”他黑沉的眼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她脸色若雪。一直迟迟不敢表明心意,怕的就是这一句绝情的话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心该死了,但多年来堆积的感情,要如河化去? 被彻底拒绝后,她的泪反倒流不出来,睁着干涩的眼,她只是轻幽幽地低语道:“我明白了,我的婚事就随大哥决定,我没有意见。” “颜儿,你现在也许会难过,但以后你一定会感谢我拒绝你。如意山庄少主的身世、外貌、能力皆是上品,他绝对是你最好的抉择,一定能给你幸福的。”莫允飞忍着心痛称赞另一个男人。 “最好不一定是幸福的保证,最好的男人,不见得就是最适合我的男人。”她扬起一抹凄幽的笑容,轻轻地说:“不过你要我嫁我就嫁,好不好都无所谓了。” “颜儿,你答应了?” “一切都由兄长决定,小妹没有意见。”她微弱的笑。 刻意的一句兄长,如刀刺进莫允飞的胸口,理应汨汨流血,却不见血,只能往肚里流、心里藏。 “我知道了,等我们回去就开始筹备婚礼。”他的手指掐进手掌,脸上却依然淡漠。 柳颜只是垂首,没有反应的越过他向前走。 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一连串呼喊他们名字的声音,接着有人发现他们,开始騒动起来,不久就看见一道鹅黄色身影由山坡上迅速滑至他们的身边。 “大哥、颜姐,太好了,你们没事!”莫晴儿抱着柳颜又哭又叫。 因为莫允飞冷淡的拒绝而强撑意志的柳颜,在见着莫晴儿的瞬间全数崩毁,突然她的眼前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柳颜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起因是露宿冰天雪地引起风寒,但原本只要休息几日就会复元的风寒,却不见好转,只有愈坏,她几乎是在昏沉中度日,而每当高烧呓语时,总是唤着莫允飞的名字,泪流满面,却怎么也不醒。 每次看到她流泪,莫晴儿就会冲到书房,要大哥想办法;但莫允飞只是破着眉头,用一副她无理取闹的表情看着她。 “大哥,你明明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为什么这次那么冷淡?颜姐病得很重,再这样下去她会”莫晴儿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急得只差没抓自己的头发。 “有大夫照料她,她不会有事的。”莫允飞平静的说。 “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每次呓语就只会喊你的名字,她那么想见你,你为什么都不去看她?只要你去陪她,我相信颜姐一定就会苏醒。”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 “她就快要出嫁了,我不能让一些无谓的谣言破坏她的亲事。” “出嫁?谁要出嫁?”莫晴儿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呆呆的问。 “颜儿。”他简单的回道。 “啊啊啊!”莫晴儿叫着退了好几步,气恼的跺脚道:“原来颜姐会生病,全是因为你让她伤心。” “晴儿,你不要胡说,她未来的夫婿是个好人,颜儿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莫允飞脸一沉。 “颜姐的幸福不是别人,是你”“晴儿,住口!”他沉声喝住她。 “哥哥,你知道颜姐对你不只是兄妹之情吧?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她?”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过几个月就让她出嫁,义父、义母在去世前的最大心愿也是她的婚事,我一定会完成他们的遗愿。”他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莫晴儿跺脚道:“要她出嫁,也要她活着才行,但照目前她的身体状况,我看很难了。” “她的身体虽然受寒、拖了很久,但我相信她不会有事。”虽然说得坚定,但按在帐本上的手却握紧成拳,透露出他的不安。 柳颜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一旦生病就更容易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让她的病益发严重,拖得更久,也因此他近年鲜少长时间离家,就怕她生病时,他不在她身边为她驱赶那些邪魔。 “既然知道她离不开你,又何苦硬要将她往外推!”她轻哼一声,故意说给兄长听。 莫允飞身子微微一僵,瞪她一眼,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义父、义母说过,颜姐在九岁那年差点过不了清明,若不是大哥,只怕她早已香消玉殒,大哥对颜姐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却还狠心的要将她嫁人,如果往后她病了,大哥不在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命女、阳命男,注定要在一起,而他们却要与天命背道而驰,这还会有好结果吗? “我全是为了她好,你不要在里头兴风作浪。”莫允飞皱眉瞪着妹妹,最怕她会劝柳颜做出不该做的事。 “真为她好,就不会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 “等她嫁人了,自然就会爱她的丈夫!”莫允飞强硬的说。 莫晴儿望着他,扁嘴道:“她要是真嫁了,痛苦的是你自己。” “我对颜儿只有兄妹之情,再没有其它。” 冥顽不灵!莫晴儿在心里暗骂兄长,有股深沉的无力感。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明白彼此才是最适合的良缘呢? “最好如你所说没有其它的感情,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莫晴儿无奈地叹了一声,颓丧的转身离开。 被妹妹的话扰得心底的不安如涟漪般扩大,莫允飞忍不住起身在房里踱步。 柳颜生病,他比谁都急,却只能按捺着焦虑,强忍着不去看她。他绝不能让任何的传言毁了她的婚事;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看到病中脆弱的她,所有的坚持都会崩坏。 在他混乱不安时,房门外传来柳总管叫他的声音。 他深吸口气,坐回书桌后的椅子。“进来。” 柳总管推开门走进书房,很小心的掩好门,才走近案桌道:“少爷,我已经查出是谁指使千佛山的事情。” “是何继青吗?”莫允飞目光锐利地问。 “你猜得没错,就是他。少爷,我们要怎么做?” “哼,以眼还眼,一样将他绑上山,丢到雪地里冻他三天三夜。”他冷冷的下了指令。 “是,奴才马上去做。” 柳总管离开后,莫允飞强自将思绪放回公事上,不去想那隔着一个园子、缠绵病榻的柳颜。 第四章 莫允飞盯着昏睡中的柳颜,心中矛盾纠结。 不该来的,但当他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园外竹林另一侧细微摇曳的烛光,在暗夜中,思念无法压抑,即使他试着想平息胸内鼓动騒乱的心绪,却只是徒然。 最后,他走出书房,穿廊越过竹林,脚步轻巧的走到柳颜的房门前,正犹豫是否要推门进入,就听见门内传来幽微的轻呓,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轻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桌边因为照顾柳颜而疲累得沉睡的侍女香香,但她睡得太熟,竟然连柳颜的声音都没有吵醒她。 当他走进内室,站在她的床边,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到她因病憔悴、消瘦的容颜,不禁心惊胆战。 才不过几日,怎么她就瘦了这么多? 胸口闷着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将那口气驱散,在她的床边坐下,伸手抚摩她冰凉的脸颊。 “大哥为什么?”她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紧合的长睫上沾着珠泪。 听着她的呓语,他眉宇间皱得更深。 “我有什么好的,你何苦这么执着?”他低哑地轻喃。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够好,因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轻语声彷佛传进她的耳中,她突然不再呓语,眼泪却由眼角坠下。 “不要再哭了,你就算哭,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莫允飞知道自己的话很残酷,但他不得不说。 “真的不能吗?”突然,长睫轻颤掀起,柳颜含泪的眼迷蒙的看着他。 “你醒了,我去叫香香来照顾你。”她乍然清醒让莫允飞一惊,想不着痕迹地起身离开,手却被她细瘦的双手握住。 “大哥,你真要我出嫁?一定要我离开你吗?” “婚事已经在进行中,过完年你就要出阁,不要再说这种话。”黑沉没有波动的眼由她的脸上移开,声音失去刚才的温柔,只有冷淡。 “我不要!我不想离开你!”她挣扎着起身,扑入他的怀中。 “你说过婚事要由我决定,你忘了吗?”他身子一僵,没有拉开她,然而声音冷淡似冰。 虽在他的怀中,可是这个怀抱太冷,冷得无法温暖她被寒冰包里的心;咬紧唇,柳颜松开手倒回床上,侧转身不看他。 “等你嫁过去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对方是难得的人才。”他看着她羸弱的背影,语气放软地道。 她低幽地说:“难得又如何,我对他没有感情。” “感情需要时间培养,一旦成亲当夫妻,你们自然有长久的时间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如果培养不出来呢?我的心里永远都有着大哥的身影,却必须为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这种生活会幸福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 柳颜将被子拉得高高,将头埋入被子中,不答不说话。 “你累了,休息吧,我走了。” 他看着鼓起成小丘的被子,叹了口气,不留恋的转身走出内室。 当大门合上时,躲在被中的人儿这才哭出声;而睡得香甜的香香被门声吓醒,听到柳颜的哭声,惊慌失措的奔进内室。 “小姐太好了,你醒了!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刚才是谁进房间?小姐” 回答她的只是不断的低泣声。 柳颜与病痛缠斗了整个冬天,进入了春天。 窗外绽放的小白花,淡淡的香味随风飘进屋内,柳颜悠悠转醒—嗅着香味,侧身看着枝上的白花,又开始出神。 “小姐,该喝葯了。”香香端着葯盅进内室,一见她醒了,露出笑容。全本小说 她淡淡的瞥了葯盅,柳眉轻轻地一蹙,这几个月喝葯,喝得她一嘴的苦味,连身上都沾染了葯味。 “我没事了,不用再喝葯。”她转身朝内睡去,不想再喝什么葯。 “小姐,你怎么能不喝葯呢?你都瘦了一大圈,不喝葯不行的。” “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她不理会香香的哀求,睁着眼瞪着白墙。 “小姐,你不喝葯,奴婢怎么和少爷交代呢?” “我的身体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又不在乎我。”心里恼着他的无情,自那夜她醒后,他就不曾出现,教她的田心念如何发泄? “怎么会不在乎呢!二小姐总是会将小姐的情况告诉少爷,这些补葯、大夫的用葯,全都经过少爷的认同才用呢。”毕竟跟着主子好几年,再不明白主子心里爱的人是谁,那她这个待女就做得太失败了。 “是晴儿告诉他,又不是他主动询问,又怎么称得上在乎呢?”她水眸泛雾,苦笑着。 “小姐” “罢了,是我自己傻,如何怪他?”听见香香着急的声音,柳颜又心软了,缓缓坐起身子“葯拿来吧。” 由晴儿口中得知,他将延后的亲事选定在近期内举行,原本好转的身子又病了。心放不开,再多的葯也是无效。 “是。”香香连忙将葯盅交给她,看着她皱着眉一口将苦苦的葯汁吞下后,又递上一杯温水让她清去口中的葯味。 “小姐,你还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想看看书,你将桌上的书拿给我。”她倚着软枕坐着。 “是。”香香依话将书取来给她,看着她翻着书页,阴郁的神情似乎开了些,这才放下心。 才看不了几页,房门就被推开,莫晴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颜姐!” “你来了。”有人来陪着解闷,柳颜才稍展笑颜。 “你葯吃了吗?”莫晴儿习惯性的总会问上一句。 “我的身子早好了。” “我知道你这是心病,一定要心葯医,才能真正痊愈。” “反正好不好都无所谓” “颜姐,你真的打算弃械投降吗?大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真的爱他,就要尽力逼出他的真心,让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柳颜无力的垂眸,低喃道。 “不可能,我觉得哥哥不可能不喜欢你,哥哥疼你比疼我这个亲妹妹还多,可是在你生病后,他却躲着不见你,行径太诡异了。”莫晴儿圆眸骨碌碌的转着。 “是吗?”柳颜淡笑,不以为然。“我还愿宁是你,血缘永远切不断,但是再疼的异姓妹妹,远嫁了,时间久了就只剩下回忆。” “所以不要回忆,你要极力争取啊,如果大哥固执,你就要比他更固执,这样才能真正打败他,让他屈服。”莫晴儿不断煽动柳颜去挑战大哥。 柳颜默然,但她的心也因晴儿的话而蠢动起来,满腔的爱意若春蚕,执意将心中对他的爱吐化成丝,紧紧缠缚他;即使自己他嫁,也只会成为一盏因思念而狂、为情垂泪成灰的腊炬吧 因为晴儿一句“她又病了”的话,莫允飞此刻才会站在柳颜的房门外,纵使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但仍不得不感谢晴儿让他有了见她的正当借口。 只是真的要见面了,他才发现这些日子的回避,早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咦?少爷,你来了啊!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呢?”香香端着冷茶,正准备出门去换士亚热茶,岂知一开门就看到一脸阴晴不定的莫允飞。 “我刚到,小姐的病”他的视线瞥向她身后敞开的门。 “病?还不就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少爷请进,我去换壶茶,马上回来。”香香笑着,不待他开口,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莫允飞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后,才起步进房,还没有出声,柳颜即由内室轻轻地走出来;淡灰的丝裳衬得她孱弱的身形像一抹云,虚幻得好似随时会散去。 消瘦苍白的脸上彷佛只剩那对黑沉深幽的眼眸,美丽的容颜憔悴了。 两双眼眸静静地互望,她的忧喜全在眼中,而他却讳莫如深。 半晌,她在他的眼光下侧身,摸着自己的脸道:“大哥怎么这么看我,是了,这些日子病着,我都变丑了。” “你不丑,只是瘦多了,只要多补一点,马上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他收回视线道。 “是吗?美丑我并不在乎,反正为容貌倾心的人也不会真心。”她轻笑道,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倦意。 “你的病还没有完全痊愈,不该耗神看书,要多休息才是。”看出她的疲倦,他微蹙眉地提醒。 “倦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心理上的疲倦。”她隔着圆桌看他,意有所指的笑。 莫允飞神色不变,故作不懂,没有答腔。 柳颜暗叹口气,扶着桌子坐下“抱歉,还没请大哥坐呢。” “不用了,我不打算久留” 一你这么害怕和我同处一室吗?连看我一眼、和我说说话对你都是折磨吗?”她无奈地轻叹,拉回莫允飞欲走的步伐。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怕见你。”他轻咳一声,不得已在她对面落座。 见他坐下,她才笑了起来。“大哥,有件事搁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直想要问你”“什么事?” “为什么你执意要我出嫁?除了爹交代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直觉回道:“没有。” “真的没有?外面的人传言你为了独占柳织堂,所以要嫁了我” “你相信这种鬼话?”他紧绷身子,眯眼瞪她。 “我要是相信这种传言,也不会当着你的面问了,只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由香香的口中知道这件事,你想一辈子背着这个罪名吗?”柳颜微恼的看着他,为他独自背负莫虚有的罪名而心疼。 莫允飞闻言,脸色才和缓下来,淡淡的说:“只要你明白就好,其它的人要怎么说,我不在乎。” “你总是任人误会也不辩解,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吗?” 她轻叹,明明是个多情重义的男人,却因为冷淡的面容和内敛不多话的个性,造成别人对他的误解,这样不痛苦吗? “我不觉得这是委屈,别人对我的观感完全影响不了我。” “那么,有谁能动摇你的决定呢?”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见他一怔,不禁暗恼自己的冲动。 “颜儿,你不要再花精神想改变我的决定,只要是对你好的事,谁来劝说也没有用—即使是你。”黑幽的眼盯着她微恼的神情,心揪紧着. “谁能决定什么对我是好,什么对我不好?” “我们说好的,你的婚事由我做主不是吗?不要再重提起这件事了。”他眉心的皱痕加深,耐心的说。 “不。” “不?” “我不能将自己的幸福葬送在我的懦弱与温顺下,我要争取我要的幸福,而不是你认为对我好的幸福。” 柳颜的理智努力的想让自己对他死心,可是感情却不听使唤,一见着他,晴儿的煽动将她心底的火全数撩起,再也无法制止自己对他的感情。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看她,胸口因她的话而紧缩。 “我不嫁,我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嫁。”她抬头无畏地回视他。 “又是晴儿对你说什么?她满脑子的点子,你不要被她影响。”莫允飞气恼的起身,只想掐死自己的妹妹。 “不是晴儿,是我再也无法忍受压抑自己的感情,更不愿以这种心情去嫁人,这对那个人不公平,对我更残忍。” 她平静的说,目光专注而热烈的凝视着他,彷佛要燃烧他。 “我说过你这种感情只是幻觉,一旦你嫁人了就会清醒。”他躲避她深情的眼神,紧绷的说。 “就算是幻觉我也甘之如饴,不愿清醒。”她脸颊潮红,大胆地说。 他心口一窒,坚毅的面容闪过一丝狼狈“我说过我” 柳颜芙颊血色倏地退去,神情黯然地笑了“我明白,即使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亦无悔。” “颜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听话嫁人?一定要我娶妻,你才能真正的觉醒吗?”他恼羞成怒,气她不肯死心的逼迫他,硬想将他围起的高墙打破,强求他的感情、索取他的心。 她身子一头,咬唇道:“就算你娶妻,我也不会嫁人。” 她自小温柔和顺,但不表示她没有脾气,以前她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所以没有倔强坚持的理由,但现在,她有了执着的目标。 “你不要让我生气,长兄如父,我要你嫁你就要嫁。” 她以为亲手送她上花轿,他的心里会好过吗?可是只要她能过得好,就算她现在恨他狠心绝情,他也会欣然接受。 “不。”柳颜静静的看着他,语气坚决。 “你不要逼我,我根本无法回报你的感情,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人。”莫允飞瞪着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她一震,眼瞳黑幽的看着他问:“你爱的是谁?” 他肩头一僵,移眸看她,眸中光芒瞬息万变,最终回归为黑漆。“知道又如何,你能死心嫁人?” “我不会死心。”柳颜静静地瞅着他。“不论你娶妻与否,我的心意不变。” “如果我们每次见面就谈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那我想不见也好。”他起身,准备离开。 “大哥又要逃避了吗?” 他身子一僵“我没有逃避,只希望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将她深情忧伤的眼神抛在身后。 数年前 “哥哥,我们去放纸鸢!”莫晴儿高举着纸鸢,冲向哥哥身边叫。 莫允飞习完夫子交代的功课走出书房,就看见她们等在门外。 “外面起风了,你出门好吗?”他盯着苍白而消瘦的柳颜。 “没有关系,而且我穿得很暖,没有问题。”柳颜笑道。 “哥哥,我们去放纸鸢啦!”莫晴儿一双圆眼充满了期待。 “义父、义母知道你们要出去放纸鸢吗?” “知道,我已经禀告过他们,他们说只要有你一起去就行。”柳颜笑说。 既然长辈同意,他也不坚持。 “好吧,我们去放纸鸢,不过只能一个时辰就要回家,知道吗?” “好棒,放纸鸢了!”没有放过纸鸢的莫晴儿,拿着纸鸢就往前跑。 柳颜没有她的雀跃,乖顺带笑的跟在他身边。 两人行经石林时,只见柳颜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角落发呆。 “怎么了?”莫允飞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她。 “大哥,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好像想说什么话” “他们?”他瞥一眼她指着的角落,什么都没有。“这里除了我们外没有其它人,你看花眼了。” 莫晴儿跑了好一段路,回头看两人站着,又跑了回来,听到柳颜这番话,连忙瞪大眼看着她指的方向,一脸狐疑的说:“颜姐,没有人啊!”“真的有” 在她还没有说完,莫允飞就一手拉着妹妹,另一手扯住柳颜直接往前走,离开那个有“人”的角落。 柳颜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安的问:“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只是你不能一直跟他们接近,那对你的身体不好。”他轻皱眉头。土地公说她明年是凶年,但若是她动不动就和那些东西亲近,就算有他在身边又怎么救她的命? 他不想见一个美好的生命早夭,尤其是他开始插手她的事后,她更不能受伤。 “你在担心我吗?” 莫允飞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有回答。 莫晴儿一双滴溜溜的圆眼在两人脸上来回看着,好一会儿才问:“哥哥,颜姐#x80fd;#x770b;到什么东西?是不是鬼?”她的大眼中满是好奇。 “这种事不要在外面说,知道吗?” 莫晴儿用力点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颜姐,那你看得到我爹娘吗?” “晴儿!”莫允飞轻斥妹妹。 柳颜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 此话一出,莫允飞兄妹全震住。 “你、你真的看得到我爹娘?”莫晴儿圆眼瞪得大大的,眼眶瞬间红了。 “昨天你在我房里睡觉时,有一对男女一直看你”若不是晴儿问起,她根本不会想到那对男女是谁。 “你不要说了,我爹娘都死了,他们不可能还出现的。”莫允飞脸一沉,打断她的话。 “可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刚才我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仍跟着我们,只是怕你身上的火,所以不敢靠近你。”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一定是他们。”他低吼。案母骤逝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偏偏她却不知死活的猛戳他的伤口。 柳颜不惧他的怒火,固执的说:“真的,他们告诉我的!” “胡说!”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地咆叫。 柳颜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你的右手臂有一道因为爬树摔下来造成的疤痕,还有你在十岁时,左小腿上曾被蛇咬了一口,直到现在还留着蛇的牙印,另外在晴儿三岁时,你带着她到湖边玩,她一不小心趺到湖中,你跳下湖救她,两个人差点淹死” 莫允飞猛地一震,脸色刷白的瞪着她,这些事只有他的父母知道。 “你”他的声音忽地哽咽“你真的看到他们?” “嗯。”柳颜用力点头,又开始说:“你娘说她对不起你,不是故意要留下你和晴儿,可是” “可是什么?”他颤着声问,心中已然相信她的“胡言乱语” “可是她说她很想你爹,很想很想,所以才会病了,才会丢下你们去找你爹,她希望你们能原谅她。”柳颜将她听到的话转述出来。 “她和我爹真的在一起?” “嗯。晴儿睡着时,他们都会抚摩她的头,你娘还一直流泪,他们也想靠近你,可是你身上的火让他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他们真的在他身边?真的吗? 莫允飞再坚强仍是个少年,一听到爹娘到死都还在挂念他们,忍不住痛哭大叫:“既然你们挂念我们,又为什么要丢下我和晴儿!” 看见他又哭又吼,莫晴儿吓得缩成一团。 但柳颜却握住他颤抖的手细声说:“大哥,你不要这样,你爹娘会难过的。” “哥哥,你不要气,晴儿会怕。”莫晴儿跟着哭道。 莫允飞抱着妹妹痛哭,将压抑在心中对父母离世的不舍悲伤,与独力照顾妹妹的压力全数发泄出来。 “好的我会的,伯父、伯母再见。” 一句再见让莫允飞一惊,忙抬头急叫:“等一下!颜儿,你快叫他们不要走!” “大哥,他们走了。” “你们就这么不说一句话走了?又这样丢下我和晴儿?” “大哥,你爹娘说他们没有时间了,差爷在催他们,可是我答应他们会永远陪着你们,我一定会做到。”她握住他紧握的拳头,坚定的神情迥异于八岁女孩。 莫允飞垂首望进她如水般清澈的眼里,心倏地被拉紧,她秀美的笑颜逐渐在他的眼里放大。 十四岁的少年竟在此刻被一个八岁的女孩震愕住,她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他用力别开头,不敢再看她彷佛会将他吸入的深幽水眸。 “有!我会陪你到永远,直到我们变成老公公、老婆婆,我还是会陪着你,绝不离开你。” 她彷佛说着誓言般的认真,让他的心莫名一窒。 “你别傻了,等你长大就会嫁人,哪里能陪我一辈子。” “我不会嫁人。”她坚决的摇头。 灿亮的眼好像窥知了他不知道的秘密,由她的眼中看见自己不安的身影,莫允飞最后选择移开视线,转开话题。 “不要胡说了,晴儿,不要哭,天快黑了,你们不是要放纸鸢吗?快走吧!”他丢下话,带着紊乱不解的心情大步走开。 “等等我!扮哥!颜姐,我们快点走!”莫晴儿拉着柳颜,迈着小步朝兄长的方向追去。 莫允飞由梦中惊醒,他抹去额上的汗珠,只觉得口干舌燥。 怎么会做那个梦?他几乎忘记那件事了,没想到却因柳颜无心的一句话,让他重忆起当年的往事。 昨夜柳颜的话将他坚定的心防戳开一个小洞,他无法面对她深情的告白和自己的心,只能再次选择逃避。 为什么又要搅动他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深情,捣毁他虚假的平静面具? 他双手覆脸,心乱得想砸东西发泄这股无处宣泄的气愤。 虽然他狠下心拒绝她,还是必须亲自送她上花轿,只有减少见面的机会、减少听到她消息的机会,才能让她的身影逐渐淡去;也让她借着时间、距离,忘记对他不成熟的感情,这对两人都好,可她却 多可悲,身为爱她的男人,却只能祈求别的男人带给她幸福。 第五章 “小姐,你怎么又在窗边吹风了!”香香才进房间就叫了起来。 “哦,我想事情想人神了,没有注意到。”柳颜回过神,淡笑道。 “你如果又染上风寒,少爷一定会剥了我的皮!”香香连忙关紧窗户。 三月天,料峭春寒,若是她病了就糟了。 “想生病也不是那么容易呢。”柳颜苦笑。 “好端端的生病做什么!” “可是至少他会来看我啊。”她喃喃的说。 香香看着柳颜,忍不住地说:“小姐,如果你真不想嫁人,就和少爷说啊,让他不要逼你嫁了。” 柳颜只是笑了笑“大哥呢?他在书房吗?” “少爷应该是到柳织堂了。” “他出门了啊。”有些失望,但她随即振作起精神“香香,我们出去走走。” “啊?出去走走?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我的身子很好,成天闷在屋子里也烦了,我想到外头逛逛。”柳颜率先走出房间,由着香香追来。 “那奴婢去备车。” “不用了,我想用走的。” “啊!小姐,你不能一个人走啊,我马上找人保护小姐。”香香对上回小姐发生意外的事仍心有馀悸,怎么也不肯让她在没有男了保护之下外出。 柳颜无奈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到街上走走,能出什么事?” “小姐,少爷交代你出门一定要有男丁随行,我不敢违抗啊;况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准备总是让人比较放心。”香香哀求道。 不忍侍女担心,柳颜只有让步。“好吧,找两个人陪我们出门就好了,我先到大门等你。” “是,奴婢马上出找人。”香香闻言立即飞奔离去。 柳颜慢慢地走过庭园、曲廊,来到大厅,又过了主院,守门的仆人看见她要出门皆是一愣;在她的要求下,不敢不从地开了大门,看着她走出大门,眼睛同时注意着她。 柳颜站在石阶上看着天边压低的云朵,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她的颈项,白皙的肌肤上爬满鸡皮疙瘩。 她向右轻移眸,对街墙下站着一个几近透明的模糊人影,即使对方五官模糊不清,但她知道那人影正瞪着自己不放,可是却没有任何的行动。 “小姐!我们来了。”香香带着两名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近,一见她盯着前方发呆,忍不住瞥了过去。“小姐,你在看谁啊?有人吗?” “没人,我们走吧。”柳颜移开眼,淡笑道。 “是。”香香纵然心中怀疑,也不敢多说什么。 走出巷子,转入大街,霎时人群如潮般涌来,久未出门,过多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晃得柳颜有片刻的晕眩,好不容易压下那股晕眩感,她缓步走入人群中,只是身边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始终跟着自己。 她没有理会那个“人”与香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那人影见柳颜不理,不但不离开,反而更加接近她,几乎是贴着香香的背。 香香忽然打了个冷颤,摸摸自己的手臂道:“小姐,今儿个天气怪冷的,你会不会冷?” “我不冷,但累了,我们上茶馆坐一下吧。”柳颜轻瞥在香香背后的人影,伸手轻拍她的背。 那人影倏地退开老远。 “是。”香香应道,忙搀着她走进对街的茶馆。 在进入茶馆不久,柳颜就发现那人影没有跟着进来,心中正好奇时,就见莫允飞由楼上偕同一名中年人下楼,这才明白那人不敢进来的原因。 “颜儿?你怎么出门了?”莫允飞一看到她,先是一愣,继之皱眉地走近她,朝香香射去一道怒光。“香香,你怎么让小姐出门?” “奴婢拦不住小姐啊。”香香缩了缩肩,害怕地躲到柳颜背后。 “大哥,不怪香香,是我觉得闷,才说要出门散心的。”能够遇见他,除了诧异外,更多是惊喜。 “但你的脸色那么白,快上车回去”他皱着眉头,锐利的眸子向门外扫去,却不见车子,脸色更难看。“车子呢?你该不会拖着病体一路走过来吧?” 香香和两名家了听到他冷怒的声音,不禁脖子一缩,头皮发麻。 “我的病早好了,而且走路也能活动一下,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虽然避不见她,但还是挂心她啊。 他拉着她的手转身要往二楼走,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朋友,才想起他不是一个人来,不禁尴尬。 “这位想必是秦兄弟的义妹柳姑娘了?”中年男子笑道。 “嗯。”莫允飞轻咳一声道:“颜儿,这位是为兄的朋友林子建大哥。” “柳颜见过林大哥。”柳颜盈盈一拜。 “柳姑娘不用多礼。”林子建仔细打量她,忽然迸出一句:“柳姑娘神色不佳,最近凡事小心为上。” 莫允飞神情一凛“林大哥何出此言?” “林某知秦兄弟不信鬼神,但有些事还是不能不信啊。”林子建笑道。 “我没有不信。”他反驳道,若是不曾遇过土地公或见过柳颜的情况的话,他是不会相信,但偏偏他什么都经历过,不能不信。“我知道大哥精通面相易卦,更谙五行奇术,你看出颜儿该注意什么吗?” “这”林子建看了看四下许多人好奇的竖耳倾听,不由得一笑。“我们上楼说吧。” “大哥不是有事?”他是路过此地,特来看自己,接着又要往北而去。 “能在此相见也是缘分,而我既已开口,自然要说个清楚分明,才能放心离开啊。”林子建笑道。 听他这么说,莫允飞也不再多言,让香香与家丁在楼下休息,随即与柳颜跟着林子建上楼。 一在楼上安静的角落坐定,莫允飞立即问:“大哥刚才说颜儿神色不佳,是指哪一方面?” “看柳姑娘的面相,该是通灵体质吧?”林子建沉吟一会儿,开口问。 莫允飞一愣,不知该不该否认,就听柳颜柔声承认。 “是,我可以看见别人不能见的东西。” “其实依柳姑娘的面相来看,你不该还活着,早在几年前就该魂归西天了。”林子建一见她,第一个疑惑就在此,明明该死的人怎能存活至今? 莫允飞闻言脸色一白,他知林子建钻研命理,却不知他功力如此深厚。 “不瞒大哥,颜儿在九岁那年是曾生一场大病,我们都以为她活不了,但她却奇迹的复元。” “这不是奇迹,而要归功秦兄弟啊。”林子建摇头笑道。 “我?小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我看过你的命盘,你正是阳年阳月阳日生的阳火之人,有你陪在柳姑娘的身边,她即使招来阴魂围绕,也不致伤身,因为你的阳火能够在她的身边形成一道护咒保护她。我想当年她重病之时,兄弟也曾陪着她吧?” 莫允飞听他说的与当年土地公所言一致,更加惊诧。 九年前的清明前,他甫十五岁,正努力学习一切,当时他与柳织堂的执事至邻镇巡查分铺,却传来她突然重病的消息。 他几乎是一接到消息就连夜赶回,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上个人彻夜赶车,回到家就直奔她的房间,当义母含泪将她抱给他时,她的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全身冷似冰块,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土地公说她活不过清明的意思。 看着她苍白、没有生命力的小脸,他生平首次明白何谓心如刀割,只想用自己的体温熨热她冰冷的身子。在他几乎被绝望打倒时,原本陷入昏迷的她竟奇迹似苏醒过来,见着他仍是强撑痛楚绽唇一笑。 在那一刻,她的笑脸映入他的眼、烙进他的心,从此不变。 他分心的想着那一段恐惧的回忆,一边听着她柔声道 “还有些印象。” “幸好柳姑娘遇到秦兄弟,否则你不可能活过九岁。” “这么说来,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她偏头望向莫允飞。 “没错,若想保你一生平安,除非有另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男子出现,否则你最好不要远离秦兄弟。”林子建直言。 柳颜水眸移向兀自发愣的莫允飞,淡笑道:“若是林大哥所言属实,那我可能活不长了。” 她轻轻柔柔的声音钻进莫允飞的耳朵,听她一句活不长,心若针刺,转头皱眉瞪着她,轻斥:“什么活不长,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活不长啊,因为你执意要我嫁人,一离开你,我还有命活吗?”她好像事不关己的说着。 “出嫁?”林子建眉宇一拧,严肃的说:“秦兄弟,听为兄一句劝,若你不能为柳姑娘找到能保护她的阳火之人,那出嫁之事最好从长计议。” “真有这么严重?”莫允飞听得胆战心惊。柳颜真的这么危险? “柳姑娘若出嫁,仗恃着你的阳火之气,可保她三年无事,但身子断然不会太好,而且三年后,每到清明与七月就是她生命的劫数,不能说不严重。”林子建正色说。 柳颜听说自己生命堪虑,非但不紧张,反而暗自窃喜自己体质特异,更高兴今儿个出门,才会遇到林子建,让莫允飞明白这场婚事可能为她带来的危险。 莫允飞脸色凝重,他要她得到幸福,但若为了幸福而断送她的性命,他断不可能做。“难道她永生不能嫁人?一辈子只能在柳府度过?” 林子建看着他好一会儿,笑道:“也许她的姻缘不在他处,就在这里。” 莫允飞一震,看着他带着深意的眼神,不禁有些窘迫,故意忽略他话中涵义。 “没有阳火之人又何妨,她还是可以定期回家小住避过危险,我一定会想法子让她拥有幸福的婚姻与保有生命安全。” 柳颜听他执意要将她嫁人,脸色不禁一黯,垂首盯着放在膝上的素手不语。 林子建叹了口气“违抗命运也许是徒劳无功。” “我不是违抗命运,只是要她得到最好的照顾。” 林子建笑了笑,转回正题。“不过现下柳姑娘的危机是在身边,而不是在几年之后。” “什么样的危机?” “这说不清,似是严重到足以致命,但又不太像;说实话,我知她有难,但很难断定难自何来。”林子建眉头紧皱,为自己竟看不出祸由何来而恼。 莫允飞明白他命理功力精深,可一听到连他也说不准祸由何来,心微沉,脸色一凛。“是有人会对她不利?” “也许,总之这几日要小心,尽量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我明白了,多谢大哥提醒。”他一定会将柳颜保护得滴水不漏。 “那我不多留了,秦兄弟、柳姑娘,我们后会有期。”林子建起身道。 “祝大哥一路顺风。” 莫允飞起身想送他下楼,却在他的阻止下止步,看着林子建仙风道骨的背影,眉心依然紧蹙不放,丝毫未觉柳颜的目光一直痴痴地追随他。 林子建的一番话,真的是吓到莫允飞了,柳颜一回到家,马上发现自己的身边被安实更多的人。 在他那么紧张、小心翼翼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时候,她不好说出那个“人”跟着她回来了,身影一直模糊,看不出形貌,但她直觉认为跟来的人是女人。 她没有任何不利自己的举动,只是站在一定距离外看着自己,而在莫允飞来时退得更远,抖瑟着身子仍不肯离开。 看着窗外的枝叶被风轻拂摇曳,柳颜突地起身往外走。 “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散步。” “可是天快暗了”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她受不了再待在屋内,一定要到外头透透气。 她屏退想跟着她的侍卫,毕竟在自己的家里,她会发生什么事呢? 柳颜一路走到莲湖,瞅着含苞莲花,别有一番风情。 缓缓地,她抬头看向赏莲小楼外的模糊人影,不由得好奇她执着跟着自己的理由,略微一想,即走向小楼外。 那人影没想到她会接近,在她走近时忽地退了开去。 “你是谁?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人影没有回答,或者是回答了她却听不到。 这人影和她以前看见的都不一样,以往每一个“人”不论凶狠、和蔼,脸孔都十分清晰,不似她这般的模糊。 “你是姑娘吧?” 她看着她的身形忽远忽近,最终固定在离她三尺外的地方。 人影轻微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要和她沟通了。 “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这一次人影点头的幅度更大了。 “什么事?” 人影犹豫了一会儿,指了指她,细微的语音幽渺地钻进柳颜的耳中。 我要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柳颜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几步。“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我现在还想活下去。” 只要一阵子就好,我只想见一个人,见了他我就会离开。 柳颜知道有人可以让神鬼上身,但她只是看得到,不表示也能让鬼上身;若是一个不小心自己的魂回不了身,那大哥怎么办? 一想到莫允飞,她拒绝的意念更强。 “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上,我不想让我的亲人担心。” 帮我! 人影凄声大叫,身形突地变得更加巨大,彷佛想要吞噬她。 柳颜冷静的看着她不停地变幻大小,却不敢碰触自己,忍不住叹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见谁,但是我有阳火保护,你上不了我的身的。” 能的!只要你答应,我就能够上你的身我只想要和他说话,你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想见的人是” 是我爱的男人,可是他忘了我,我只想要他记得我 人影嘤嘤的哭声,让柳颜闻之不禁鼻酸。 “我很想帮你,但就算你上了我的身,容貌身形还是我,他见了我也想不起你啊。” 只要我和他说话,他自然会相信我的存在,我不想他忘了我,求求你 柳颜看着那团人影,心有所感的长叹口气,若是她死了,也希望莫允飞能记得她吧。女人都想确认在心上人的心中有一个角落属于自己,她也不例外。 “如果你只是想要和他说话,我可以代为传达,但要借你身子,抱歉,我做不到。”她虽同情她,但还是无法答应。 我知道你要避嫌是对的,可是我只想亲自和他说话啊。 “抱歉” 人影的影像更加模糊淡化,不一会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柳颜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树下,长叹一声,走到湖边看着正等待时节到来即可怒放的莲花。 莫允飞远远的就看到柳颜站在湖旁,她靠得那么近,近得他的心陡地一跳,加快脚步走向她。 正想开口唤她时,忽然一阵风卷沙而起,当那一阵狂起的风平息,他再看向湖边时,却见柳颜向前跌入冰冷的湖水中。 “颜儿!” 莫允飞亲眼看到她跌落湖中,心陡地一缩,下意识大叫,拔腿奔向湖边,毫不犹豫的跳入湖中。 柳颜在湖中不停的挣扎,脚却如铅般的沉重,她朝自己的脚下望去,惊骇的看见之前的人影正拉着她的脚,模糊的五官赫然变得扭曲,但只一眼,缺乏空气让她的胸口几近爆炸;在神智逐渐涣散前,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死了,大哥会记得她吗? 柳颜坠湖虽然被莫允飞及时救起,也急召大夫前来看诊,而且大夫说她没事,可是过了一天,她还是昏迷不醒。 “你说她没事,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有醒?”莫允飞冷怒的锐眼瞪得大夫浑身发颤。 他步步逼近大夫,语气阴森得令人不寒而栗,而屋内每一个人的眼光都像要将大夫凌迟似的,吓得大夫冷汗直流。 “莫少爷你不要冲动,这事老夫也不解啊,照理说她胸腹没有任何积水,落水的时间又短,应该只是惊吓过度才昏迷,休息一会儿就该醒了” “惊吓过度会昏迷一天一夜?” “我” 大夫还想申辩时,床上的人儿逸出呻吟,霎时,大夫只想跪地感谢老天,因为莫允飞那两道如剑似火的利眼转移目标了。 莫允飞急转回床边,握住柳颜的手,急切的唤着她的名:“颜儿。” 微颤的眼睫轻轻地掀开,当床上的人儿迷惘的看着床板,眼光逐渐聚焦移向床边的莫允飞,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轻咬唇道:“大哥。” 她还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却活了下来。 “颜姐,你怎么会这么傻,跳水自尽能解决事情吗?你不能因为大哥固执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莫晴儿知道她落水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柳颜愣了一愣,她自杀? 她看向围在床边的众人,由他们的表情中知道误会大了。 “对、对不起。”她低垂头,顺着情势道歉,有意隐瞒事实真相。扯谎教她的心儿怦怦乱跳,唯恐会被人发现。 “莫少爷,小姐既然清醒了,老夫就先告退了。”大夫清清嗓子,为防又有问题发生,赶紧走人。 “香香,迭大夫出去。” “是,大夫请。” “颜姐是为大哥跳湖,该由大哥负主贝劝她。”莫晴儿丢下话就找了借口让两人独处。 见众人相继离开,柳颜看着始终沉着一张脸的莫允飞,怯怯地问:“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莫允飞苦笑道:“我的确生气,但不是气你,而是气我自己,是我的专断、独裁逼得你想寻死来解脱。” 他的自责,让柳颜为自己的谎言不安。“大哥,不是你的错,其实我” “颜儿,你放心,就算违背了义父、义母的遗愿,只要你不答应,我再也不会逼你嫁人。”此话一出,莫允飞觉得一直压在胸口上的巨石,突然间被移开了。他再无法欺骗自己,他根本不想让她嫁给别人。 柳颜闻言一怔“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再逼我嫁人?” “嗯,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再逼你嫁。” “对不起,大哥,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了,也知道取消婚事会让你被批评” “我不在乎别人的评论,我一直想让你幸福,没想到我才是伤你最深的人。”莫允飞撇唇苦笑。 “大哥,你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怪你。” “我没有不喜欢你。”他直觉的反驳她的话。 柳颜望着他苦笑“我知道,你的喜欢只是兄妹间的喜欢。” 他握紧拳头想驳斥她的说法,但话堵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之前她抛开矜持向自己表白,是他用最冷酷的方式拒绝她,此时他还有什么资格否认当初的话。 就算他承认对她的感情,无法否认的是他对义父、义母仍有着深切的愧疚,所以他会用生命照顾她,却不会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就这样以兄妹之名相处到彼此离世为止。 他自责的表情让柳颜心疼,咬唇思忖半晌,决定说实话。 “大哥,如果我说我不是自己跳湖,而是被人推下去的,你还会让我留在家里吗?” 莫允飞一怔,摇头道:“颜儿,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说这种话,当时你身边没有别的人在。” “没有人在,并不表示没有其它的东西在啊。”柳颜苦笑。 莫允飞背脊突地一冷“你是说真的?是那种东西要害你?” “她应该不是直一想杀我,只是想要上我的身。” “上你的身?你和那种亡魂接触过?什么时候的事?”他气恼的问。 “上一次出门后她就跟着我回来,今天在我落湖前我们才说过话,我想应该是我拒绝她的要求,她才会推我下水”她在他压迫的目光下,只有全盘托出。 “有这种恶鬼跟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允飞忍不住发怒。“你有我的阳火护身,她竟然还能接近你,就表示你暴露在危险中” “大哥,你不要紧张,我觉得那个女鬼不是恶鬼。”柳颜柔声道。 “不是恶鬼会推你下水?会想霸占你的身体?” “她只是无计可施了吧。”她能理解那个女鬼的心理,其实并不太怪她。 “无计可施?我不接受这种理由,如果我没有经过湖边,你现在现在早就已经”他根本说不出“死”字。直到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几乎让他停止呼吸。 “林大哥说得对,大哥是我的护身符,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离开你的身边。”她温柔地笑。 “发生这种事,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他黑沉的瞳眸情不自禁地流露柔情。 望着他眼底不自觉的温柔,柳颜白皙的颊上浮上淡淡的红。 她怎么会这么傻,直到今日才发现他偶尔会用这种深沉的眼神看她,一点也不像是看妹妹的眼神。 晴儿总是告诉她,他对她不是无意,可是他平常冷静的面孔、黑沉无波的眼让她无法摸透他的真正想法,而她习惯温驯顺从他,不逼迫他表达对自己的感情,才会让他有机会隐藏感情,教她不曾发现。 “大哥,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但就算你觉得我大胆也好、厚脸皮也罢,可是我对大哥的感情不会改变。”她秋水般的眸子坚定的看着他。 莫允飞下音心识的移开眼光,改变话题。“那个推你的恶鬼在吗?” 当务之急就是除去所有会危害她生命的威胁。 柳颜顺着他转开话题,看了看四周。“我现在看不到她。” “她最好不要出现,否则我会不择手段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 “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孩” “颜儿,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才会让那些亡魂缠着你不放。” “我知道。” “如果你见到那个恶鬼,”定要告诉我!不可以再和她单独在一起。” “好,如果她再出现,我一定会告诉大哥,只是大哥不会再因为工作忙碌而无法来看我吧?”她故意叹了口气。 莫允飞凝视着她,伸手轻敲她的额道:“放心,不管工作多忙,我每#x5929;#x90fd;会来看你,倒是你要注意自己,不要再屏退侍卫,只要出房间一定要人陪你。” “如果大哥不放心,那么就由大哥陪我,我也能帮忙店里的工作,你就不会那么忙了,好不好?” “这你的身体不好”“我的身体很好。” 莫允飞盯着她半晌,终于让步“既然你这么说,想来就来吧。” 柳颜不禁露出甜蜜的笑靥。 那如阳光般的笑容撞击着莫允飞的胸口。 好久不见她笑得如此快乐,难道只有自己才能引发她这种笑容吗? 霎时,他想要当一辈子兄妹的决定动摇了,他真以为自己能坚硬得抵挡她毫不放弃的柔情攻势吗? 除了恐惧,他的心却是无法抑制的狂跳,一小撮的火星开始燃烧 第六章 身为扬州最大织坊柳织堂的总执事,欧大叔自认他的细心和观察力胜人一筹,自然看出莫允飞的分心与恍神。 他的眼神总会在旁人不注意时投注在大小姐的身上,而大小姐的眼光也总是不自觉地跟随着少爷,他们自以为无人察觉而流露出真心,殊不知全看在他的眼中。 欧大叔抿唇笑,心中着实窃喜着。本来嘛,如果大小姐真要嫁人,还有谁比少爷更合适,他知道当初柳老板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来不及实行就离世,导致接下来一连串纷乱的事情发生。不过大小姐终究没有出嫁,现在还跟着少爷到坊里工作,这不就表示他们的缘分深得斩也斩不断? 不是他私心重,但他就是认为这两个人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莫允飞起身走向柳颜,抽走她手中的笔,皱眉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下再继续。” 柳颜怔愣的看着他“我怎么会累” “你刚才打了个呵欠,怎么会不累,明天你不用那么早起,等睡饱再来。” “大哥,我睡得够久了,你比我晚休息,又比我早起,要累也是你累,应该休息的是你。”她凝视他,有些无奈他保护过度。 “我已经习惯这种作息,可你不是。” “我也可以习惯,你不要担心我了,我来不是想让你分心紧张我。”她轻蹙眉叹道。 “我没有分心。” “你知道一个早上,你已经丢下几次工作要我休息?” 欧大叔在一旁暗自回答:“四次。” “我没有” “四次,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你就问了我四次。大哥,我不是纸做的,不会因为这一点工作就累垮的。” “我知道你不是纸糊的人,可是你就算真累了也不会说,只会硬撑。”如果她能更照顾自己一点,他也不用这么盯着她。 “我不会硬撑,我真的累了就会休息。”柳颜温和却固执的说。 欧大叔看他俩为了累不累争执不下,忍不住开口:“我看少爷和大小姐都不用争,我们都休息一下再工作吧。” 两双眼同时看向欧大叔。 柳颜红了脸“抱歉,让欧大叔看我们兄妹斗嘴了。” 莫允飞压根儿忘了欧大叔的存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脸上浮上一抹淡红。 “哪里的话,托大小姐的福,我才#x80fd;#x770b;到少爷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可是他的真心话,打从莫允飞接手柳织堂的工作后,向来冷静、深沉得让人忘了他的年纪,更遑论看他流露出感情,今日的莫允飞,才让他看到人味。 “咳咳,欧大叔,等一下拿这个月的帐本给我看。”莫允飞用力一咬,锐利的眼瞪着他。 “是。”欧大叔忍住笑意“我到后面看织房和染房的情况,顺便拿帐本。” 他一离开,柳颜随即道歉“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争辩。” “不是你的错,你说的没错,是我太紧张了。” 柳颜起身走近他,拉着他的衣袖轻声道:“我知道大哥想保护我,但你知道我不是那么软弱的人是不是?” 垂首望着她揪着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起她总喜欢碰触他,彷佛这样他才不会消失似的。“我从小保护你,这个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 “我不是要求大哥改变,只是希望你能放轻松一点,不要总是将责任扛在肩上,因为我看了也会不忍啊。” “义父、义母将你和柳织堂交给我,我有责任守护你们。” “大哥,你的责任感将你捆绑住,我相信爹娘不是想要你守护我们才将我们托付给你。”她摇头道。 “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曾说爹要求你为我找寻适合的对象,但这真是他们的意思吗?还是你自己误会了?” “我怎么会误会,当初义父的确交代我为你找好对象算了,我已经决定不逼你嫁人,再说也没有意义。” 柳颜长睫轻煽,凝视着他轻声道:“你错了,其实爹娘一直希望你和我能在一起,只是他还来不及说就去世了。” 莫允飞一怔“你说什么?” “娘在过世前曾要为我择亲,但我不依然后,她就知道我喜欢大哥,而爹也明白,所以他本有意要让我们成亲,可是我怕你会为报恩勉强娶我,央求他们装作不知。” 莫允飞震愕的瞪着她,一时无法接受她的话。 她说的是真的?义父、义母曾打算将她许配给自己? 发现自己竟是义父中意的女婿人选,莫允飞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如果义父说出口,他也不会伤人伤己啊! 不,他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可是他的心忍不住想相信。 “所以义父最后一次上船前问我有没有心上人是在打探我?” “你说爹问过你有没有心上人?” “嗯。”“那你有告诉爹你有心上人了吗?”虽不想记得,但他有心上人的事仍像根针扎着她的心;只是不明白他若有心上人,又为何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我没有”语音戛然而止,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说错话。 “没有?你告诉过我你有心上人的话莫非是骗我的?”柳颜的心开始雀跃,情不自禁地拽着他的衣袖。 “我没有说谎。”他移开眼,无法承受她明亮眼中的期待。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哪家姑娘?”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暧昧的情况,就算有情敌,她也决定知道是谁。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大哥,你想要我死心,就告诉我。” “不行。” “难不成你爱上有夫之妇?”否则他怎么会说不出口? “颜儿,我是那种贪恋有夫之妇的人吗?二” “感情是没有理智的,没有人规定不能爱上有夫之妇。” 她虽然害怕听到是这个答案,但是渴望知道答案的念头强过怯懦的心。 “我只能说我爱的不是有夫之妇。”他拉开她紧拽的衣袖,说完就想离开。 “不是有夫之妇,能让你不敢说出口的人难道是我?”忽然闪过的念头,教柳颜忍不住脱口而出。 只见莫允飞猛地一震,惊恐的回身瞪着她。 “你胡说什么!”他惊慌的否认。 柳颜对他的否认听而不闻,他的表情就像闪电般闪进她的眼中,这么清楚的反应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后,迅速的狂跳起来,她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双腿甚至无力支撑地微微一晃。 “颜儿”莫允飞一惊,及时伸手扶住她。 就在他放手时,柳颜就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 他的身子一僵,屏息低头看着怀中纤细的身子。 “是我吗?是我吗?”她颤声的问。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僵白了脸,不知所措的想拉开她。 “如果不是我,你只要说一句不是就好,请你不要再逃避了,告诉我实话。”她抛开所有的礼教,只想求一个答案。 “我不想伤你。”他咬紧牙,想让她死心,然而一看到她佯装坚强下的脆弱,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不想伤我什么?不想伤我的心、我的自尊,还是我的感情?”她锲而不舍的追问。 “你先放开我,这里是工作的地方,随时会有人来,若是看到我们这样会伤了你的闺誉。”他瞥着门的方向,忍不住说道。 “经历退婚的事,我的闺誉早已荡然无存了。”她不在乎地轻笑。 “颜儿,不要再闹了,听话,我们回家再谈。” 柳颜眼神闪烁着光芒,盯着他道:“大哥,我只要你一句话,是或者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在犹豫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为什么不能就以兄妹的关系过下去?”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过下去,直到现在我才觉醒,我根本做不到,对你的感情愈深,我愈贪心,不满足只能当你的妹妹” “颜儿”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这些为难大哥的话。大哥说得对,我累了,我先回家休息了。”她深吸口气,朝他露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全本小说 莫允飞盯着她的背,自主贝懊悔着自己的懦弱,是他管不住自己流露出对她的感情,而她察觉了,并且舍弃自尊、矜持寻求答案,不料得到的却是他的逃避。 她不会怪他,却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心碎;一旦背过身,她一定会伤心流泪,他恨极了她的眼泪,但更恨的是每次惹她哭泣的自己。 一想到她无声流泪的模样,他心中的围墙忽地崩塌,如潮的感情由颓圯的围墙奔泻而出,再也无法阻挡、假装不在乎。 他再也忍不住靶情的肆流,伸手由后抱住她纤细的身子。 柳颜在他的双臂中震住,脸上的泪痕未干,眸中显露出惊喜忧惧的神色,微张着唇,想开口又却不敢出声。 “颜儿,对不起。” 他低哑压抑的声音让她提高的心又陡然一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颤着声,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抱紧她发颤的身子,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再伤害她。 “因为我是个胆小的男人。” “大哥,你不说明白我不会懂,请你说明白好吗?”她不想再听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想再猜测他的心了。 “你说得对,我不敢说出口的人是你。” 柳颜的身子重重一震,眼中蓄满了更多的泪水。“你、你不是同情我才说这话的吧?” “我不会将同情当成爱情,我本想隐藏一辈子,可我再也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想要拥抱你。”他苦笑涩声道。 她双手掩唇,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直流,虽然哭得泪眼迷蒙,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好似飞在空中,高兴得无法自己。 听见她的抽泣声,莫允飞的心一慌,转过她的身子低嚷:“你怎么哭了?” 她泪眼颤声问:“大哥,你是认真的吧?你不会回去又反悔,又推开我” 莫允飞被她询问的举动一震,心弦却因她话中的不确定而揪动,他反手用力抱住她纤弱的身子。“不会了,我早就明白推开你只是苦了自己,就算义父、义母九泉下不安心,我也放不开你了。” 柳颜还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听到他说这句话,可是他说了。 “就算你想放开找,我也不会走,这一生我只认定大哥了。” “傻丫头,我既然说出口,就不会再收回了。”拥她在怀中的感觉,幸福得让他的心都热了。 “大哥,你为什么总要推开我,你知道你那一句兄妹之情让我好伤心吗?”她抬起泪眼,氤氲的眸子含情带怨的望着他。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将对我的兄妹之情错认是男女之情,而且义父当初的遗愿,让我无法说出口” 他苦笑地摇头,说到底,他只是个胆小的男人,害怕她的真心是假,所以利用义父当挡箭牌,只求她没有机会察觉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是爱情;那么,他就能在她心中的角落拥有一席位置,自私的拥有她一小部分。 “我对大哥是男女之情或是兄妹之情,难道我会不清楚吗?”她轻叹。 “因为我爱你,才会这么害怕你对我的情感会是假,而且我和义父有过约定,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两种压力下,才会让我选择逃避,以为这样对你我都好,对不起” 如果不是听她说他是义父、义母心中女婿的人选,也许他还会挣扎一段日子,但他相信自己也无法抵抗她的感情和自己的心情,迟早会弃械投降。 她抬手抚摩他脸上紧绷的线条,滑过他不悦的眉宇。 “怎么能怪大哥呢,是我没有告诉你。若不是为了彼此,我们也不会互相吞忍心痛,只想为对方做些事。当初我真的决定遵从你的话,你要我嫁我就嫁,但是晴儿叫我不要放弃,就怕你心中有我,若我嫁人了,最后痛苦的是你,我不想让我们面临那种折磨。” “颜儿,我知道只要事情一牵扯到你,我就会变成冥顽不灵的男人,你喜欢上我会很辛苦的,也许我以后还会伤你的心”他凝望着她,只怕会再伤害她。 她轻眨着泪眼,伸手捂住他的嘴“只要大哥不离开我,我就什么也不怕。” “颜儿,我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因为你,我得到了太多想都不敢想的快乐,更想不到你会爱我。”莫允飞向来黑若深井、不起波涛的眼,此刻却满是激动。 他难得的表白,让她的脸颊如火烧起来,却舍不得移开眼。 “若没有大哥,我早不在这个世上我真的好爱你”她的倾诉告白被他热烈的唇瓣吻去,吻吮着她柔软的唇,轻探入她微张的唇内,挑弄她生涩的舌尖,将心中的热情化为火焰燃烧向她。 柳颜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心跳快得彷若要自喉口跳出,全身的血液又似滚沸的热水,教她不自觉地颤抖发热,双腿发软,只能倚赖他的支撑。 一向冷漠自制的莫允飞在吻住她后,深藏在体内的热情一古脑儿的爆发,只想藉由碰触她来宣泄压抑太久的感情;而且她那么柔软、那么甜美,教他无法自拔地想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永远不分开。 他抱紧她的纤腰,热情的唇由她红嫩的唇办滑下,轻轻地啃咬她白皙的颈项;而柳颜嫣红着脸轻喘,深陷在他的热情中,无法思考。 “少爷、大小姐啊!”由外走进来的欧大叔,一看到两人拥抱亲热的模样,老睑立即红得直冒热气,尴尬得连忙往外退。 他的叫声传入莫允飞的耳中,将他由几近失控的边缘拉回,将柳颜压进自己的胸口,不让人看见她娇羞的艳容。 欧大叔离开后,还细心的为他们合上门。 直到此时,柳颜才红着脸抬起头。 “怎么办?被欧大叔看见了。” 她张手覆住热红的脸颊,没想到会让人看见他们失态的一面。 “没关系,他不会乱嚼舌根的。”莫允飞低哑的说。 望着她娇羞的丽容,他的血液仍烫着,如果欧大叔没有闯进来,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做出危险的事;虽知现在的自己已有理智,但压抑不住想抚触她的欲望,他伸手轻拨开她垂落颊边的发丝。 他发亮的眼让她的心微微颤动,一旦抛开顾忌,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那种火热的亲吻立即让她失了神魂,教她又怯又羞,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眼。 “大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一愣,不解的问:“我用什么眼神看你?” “就是那种那种教人害羞的眼神嘛!”柳颜难得失了镇定,流露出女儿娇态地低叫。 莫允飞闻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啦!” 他拉下她的手,笑看着她道:“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以前我只能压抑着不流露感情,可是你打破我的防备,我再也无法对你故作冷漠。” “我没有要你再装冷漠,我只是不好意思罢了。”她红着脸靠向他的胸,不敢看他的炙热眼神。 唉!她这样贴着自己,能怪他用这种像要吞噬她的眼神看她吗? 莫允飞沙哑地在她耳边低语:“你如果不想让我做出危险的举动,最好不要这样没有防备的碰我。” 柳颜一怔,随即会意他的意思,脸轰地又红透了,连忙退开身,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虽然我也想亲近大哥,可是我只是” “不要说了,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做你不想要的事。”他温柔的看着她。 “我”她抬眼看他一下,又低下头绞着自己的手,脸红似火,声若蚊呜的说:“只要大哥要我,我不会拒绝的。” 莫允飞心猛地一撞,忍不住苦笑。她知道自己的话是在考验他的意志力吗? “我想,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这里。” “大哥”她泛着爱意的眸子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不要这样看我,你会让我丧失意志力。”他轻按住她的眼,那双水漾的眼眸挑逗着他的心,动摇着他的坚持。 柳颜的柔荑覆住他的手,笑道:“大哥,我真的好爱你。” 莫允飞的心中着火,放开她覆眼的手,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嘎的道:“我也爱你,可是你一定要制止我,不要让我伤害你。” 她在他的怀中红着脸漾开笑颜,她那么爱他,爱得心都痛了,又怎么会拒绝他;只要他不离开她,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制止他。 为了他,她可以放弃所有矜持,一切都只因为爱情。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莫允飞和柳颜之间的改变。 他们虽然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特别热络,但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其它人彷若不存在似的。见到柳颜脸上的娇羞与无法掩藏的笑容及莫允飞眼中的柔情,谁都知道他们终于互属了。 柳府的所有人都欣喜两人能够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快乐将柳府沉积多时的沉郁气氛一扫而空,现下众人只等着两人成亲。 柳颜坐在柳织堂的办事房的角落,不甚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和欧大叔谈公事的莫允飞。 自从确认了彼此的心后,她还是每日陪着他到柳织堂办公,有时他去巡视其它店铺时,她就在这里等他,即使是等待的时间,她仍是雀跃得无法自己。想着他而傻笑的模样,不知被多少人发现,然而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笑容。全本小说 偶尔她会怀疑这段快乐的日子是不是在作梦,不免在喜悦中还带着恐惧,害怕“好梦由来最易醒” 和少爷谈完,欧大叔看着柳颜发愣的情形时,只是暗暗一笑,没有打搅她悄悄的离开。 莫允飞看着她盯着自己发呆时,忍不住扬唇一笑。“颜儿,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柳颜回过神,才发现欧大叔不知何时离开了。 “没什么,只是想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如果是梦的话,醒来时我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他起身走近她。 “大哥,你会不会害怕我们现在这么快乐只是一场梦?”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因为我没有想到我的愿望真的成真,一直到现在我还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她凝睇着他。 他抚着她的发,轻轻在她的额上烙下一吻,深邃的眼盯着她问:“你觉得我的吻是梦吗?” 她的颊上染上淡淡的粉红,腼腆的笑了“不是。” “那就对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绝不虚假。” “大哥,对不起,是我自己乱想。”她拉着他的手笑了笑。 “不,你会有这种感觉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我让你不安心。” “不,不关你的事!” 莫允飞轻按住她的唇,沉静的说:“你会担心也是因为我之前伤你太深,所以你害怕有一天我会变得像以前那样冷漠是吗?” “大哥,我”她无言以对,在她的心底深处,也许真是存着这样的恐惧。 “相信我,我不会再抛下你,再也没有人、没有任何事能让我放弃你。” 他深沉的目光含着浓烈的情意,逐渐抚平她心底的恐惧。 “哥哥、颜姐,我来了!”莫晴儿的声音随着门板被推开传了进来。 莫允飞尴尬的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转头瞪向站在门边的妹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嗯我只是待在家里无聊,想来找颜姐一同上街逛市集。” “逛市集?今儿个天冷,颜儿不能去。” “三月了,还冷什么?哥,你就老实承认想独占颜姐嘛,那我就会识相的离开。”莫晴儿开玩笑的说。 莫允飞冷眼斜睨妹妹,颊上却有抹不自在的红晕。“你不要胡说,我是担心颜儿的身体。” “放心,我带了披肩,绝对不会冷到颜姐的。”说着,莫晴儿将肩上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狐毛披肩。 瞧她准备得这么周全,柳颜忍不住笑道:“大哥,我就陪晴儿去逛市集吧,结束后再来找你一起回家。” “是啊,大嫂说得对,哥,你可不能拒绝。”莫晴儿眨眨图眸,揶揄地叫着。 闻言,柳颜的红晕更深了。 莫允飞睨着妹妹,脸上有着窘意。 “你再胡闹,我就不陪你去逛市集了。”柳颜红着脸嗔道。 “谁闹啊”“你晴儿,”柳颜拉着她的袖子尴尬的低叫。 “好啦,我不闹就是,反正大嫂的位置你是坐定了,根本逃不了,不,颜姐根本不会想逃,对不对?”莫晴儿说着,又调侃起她。 “晴儿。”莫允飞冷冷的一唤。 莫晴儿立即吐舌噤声。她大哥的脸一沉,说真的,她还是有些怕怕呢! “大哥,我们先走了。”柳颜瞅着他轻声道。 “嗯,我会在这里等你。” “啊?只等颜姐吗?哥,你可不要有了妻子就忘了妹妹” 听莫晴儿又嚷了起来,柳颜红着脸拉着她往外走,娇羞的低叫:“晴儿,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我才没有胡说呢!反正你迟早是大哥的妻子、我的嫂子” 她们的谈话声愈来愈远,莫允飞眼底的笑意却愈来愈深。 第七章 莫晴儿拉着柳颜由一个摊子走向另一个摊子,精力充沛得让柳颜几乎投降。 “颜姐,我看一下那个摊子,你不要走开哦!”莫晴儿被一个专卖稀奇古怪的玩偶摊子所吸引,说完就朝摊子钻去。 柳颜笑着站在人群外等她,眼睛则漫无目的的看着热闹的市集。 远远的一头,一名中年妇人两眼无神地走来,当她看到柳颜时,双眸倏地发出红光,脚步加快的走向她。 就在两人交错时,妇人由袖口抽出一把刀子,朝柳颜的腹部刺去。 柳颜受痛叫了出来,直觉地伸手碰触发疼的部位,才一摊手,就发现一手的血,她低头看着自己腹部流出的鲜血,霎时,痛楚蔓延至全身,她踉跄的退了几步,在路过众人的惊叫声中倒地不起。 柳颜被刺杀的消息在扬州城内传得如火如荼,被抓的妇人清醒后立即哭天喊地,说自己得了失心疯,什么都不记得,更为柳颜受伤的事增添些许诡异的色彩。 柳颜腹部中了一刀,伤口深到几乎危及她的性命,好不容易度过危险,她却又陷入昏迷。 莫晴儿看着兄长憔悴、焦急的神态,又开始自责当时为何要找她出去逛市集,否则她也不会被妇人莫名的刺伤。 莫允飞守在她身边好几夜,只希望她脑旗点清醒,其馀的也不多求。 床上的人儿似乎听到他的祈愿,手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 莫允飞察觉她苏醒,着急的握住她的手,急切的唤着她的名:“颜儿。” 微颤的眼睫轻轻地掀开,当床上的人儿迷惘的看着床板,目光逐渐聚焦移向床边的莫允飞时,倏地甩开他的手,整个人翻坐起身,又因刀伤而痛得倒回床上,并且不断的大叫:“你是谁!怎么敢闯进我房间!来人!有人闯进我房间!” 莫允飞怔愕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抬眼看着她恐惧、陌生的眼神,如雷轰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坐在床沿。 “颜姐!你忘了大哥了吗?”莫晴儿察觉事情不妙,立即上前问。 “我不是什么颜姐,我也没有大哥,”床上的人儿突地一愣,接着颤抖地摸起自己的脸,眼神由不解最后欣喜地发亮“我活了?我真的活了!我成功了!” 莫允飞因她惊喜的叫声一怔,突然想起前次柳颜落水后告诉他的话。 他明白了,这个人不是柳颜。“你是谁?怎么会进到颜儿的身体?她呢?” 女子被他一瞪,脸色一白,不自觉往床的内侧缩去,却还是牵动到伤口而抽了一口气。“我叫江希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上次是不是你把她推下湖的?这次的事也是你计画好的,对不对?”他狠瞪占据柳颜身子的不速之客。 他温柔善良的、细心呵护的柳颜呢? 他才表明心迹,下定决心要疼她、爱她一辈子的女人消失了?只留下这个有着柳颜脸孔的女子,却不是他爱的那一个! “我我只是想见我的昊哥哥”江希月忍着痛,缩着肩低叫。 “你想见你的昊哥哥,就将我妹妹的身体占据,太自私了!还给她,把身体还给她,否则我会找道士收你的魂,让你永世不得投胎!”莫允飞厉声道。 “你如果找人收了我,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一听他要找道士收她,为求自保,江希月干脆壮起胆子反嘴。 “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会杀了你想见的昊哥哥。” 莫允飞冷冷的盯着她,狠绝的目光让她的气又弱了。 “不要!我我只要见到人就会离开,我发誓!”她被莫允飞冷酷的眼神吓出泪。 “不要跟我说废话,快让颜儿回来!”莫允飞不为所动的盯着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才能回来!” 上次柳颜落水她没来得及入她的身,而这一次她是迷惑了那名妇人,假她之手刺伤柳颜,并不想要她死,只是想趁她受伤濒死,魂魄容易出窍时强占她的身子,可却不知柳颜的魂跑到哪里去,要怎么让她回来? “你说什么!”莫允飞咬牙握拳,眼皆欲裂的瞪着她,恨不得扭断她的手,但这是柳颜的身体,他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具身体,也不知道她的魂跑到哪里去了!”她恐惧地的缩成一团。 莫允飞像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血色自脸上退去,心好像被人用利刃剜起,又痛又空虚。 莫晴儿震惊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虽难以置信,但她也知天下事无奇不有,如果现在的颜姐并不是原来的颜姐,那么,她的魂魄呢? 柳颜苏醒后,莫允飞却行为异常的派人严迷拼管的消息,成为城内最新的街头话题,更令人好奇的是城内最有名的道士、法师络绎不绝的进出柳府,由这些人口中传出来的消息是柳颜中邪的新传闻。 “求求你不要关着我,让我去见昊哥哥,只要我见了他,我一定会配合你们,试着离开这身体。”房内,江希月不断的高声哀求。 莫允飞充耳未闻她的哀求,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道士在她的房门外?阅钪洌牌咝遣健?br>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道士停下脚步,抹了抹汗涔涔的额,神色些怪异的说:“这魂好怪,似乎不像是死魂” “然后呢?”莫允飞眯起眼问。 “这”道士清了清嗓道:“很抱歉,对于生魂,我实在没有办法让她离开现在的身体。” 莫允飞闭上眼,忍着胸臆间蔓延的怒气与失望。这句话他听了不下十次,每一个道士、法师来时说得天扑化乱坠,什么能降妖除魔,但一上场就败下阵来,缩在那儿束手无策。 “你没有办法,那谁有办法,给我一个名字。”他睁眼盯着道士,冷冷地问。 “也许也许万里坡的张天师能有法子。”道士感受到莫允飞的怒气,忍不住结巴起来。 “你们倒是好友,互相推荐嘛。”他冷笑,连看都懒得再看这些浪得虚名的神棍“来人,送客。” 仆人将道士送出门,莫允飞仍站在锁着“柳颜”的房门外,一种她可能永远无法回来的恐慌席卷他的全身,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她对他有多重要。 一颗空荡荡的心要如何安定?他抚着胸口,气愤难平。 大哥 轻飘幽渺的语音随着风传进莫允飞的耳中,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却不见他最想见的那抹身影。 是因为想念太深,所以产生幻听了吗?! 唉 一道轻叹再度传进他的耳中,他忍不住对着四周大声叫道:“颜儿,是你吗?你在我身边吗?” 周遭的仆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以为他因为受刺激太深导致不正常。 大哥,是我我在啊。 “颜儿,你快回到你的身体里,快点!”不是他的幻听,他真的听到她温柔的呼唤。 我的身体已经有另一个魂魄占据,我没有办法回去。 她的声音听起来幽幽渺渺的,很不真切。 “不可能,那是你的身体,你怎么回不去!”他的心紧缩,就怕听到这句话。 若是没有她的配合,我是没有办法回去的。 “我一定会让她离开不择手段也要她配合,要她还回你的身体。” 大哥,成全她的心愿吧,让她和那个人见面,只有如此她才能心甘情愿的回去自己的身体。 “她伤害了你,我绝不会让她如愿,我会找最厉害的道士来收了她。”莫允飞愤恨的说。 不要伤害她,她并非死魂,只是陷入昏迷,但是因为太想念爱人才会离体游荡,时间久了她也不记得自己还活着,因而做出这种傻事。 “那是她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他冷酷的说。 大哥,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也可能会为了想见你而做出同样的事;纵使我现在成一抹游魂,仍想陪在你身边,只是你的阳火让我近不了身,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但能够和你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满足只是听你的声音,我想见你。”他握紧拳沉声道。 大哥,我们还能见面的,只要让她知道她还活着,她会离开的。 “真的?你不会是说好听的话来安慰我吧?”他凝视着虚无的空气紧张地问。 久久听不到她的回答,他又急了起来。“颜儿,你说话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柳颜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也不知道”他的心忽地又下沉。 大哥,你不要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吧?会有办法的吧!她也不确定,只希望老天能垂怜他们。 莫允飞不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他最后的希望就只有林子建,但愿自己派出去的人,能顺利找到他。 柳府厅堂上坐着一名颀长的男子,右颊的一道伤疤破坏了他的俊秀,但他彷佛浑然不知大家对他伤疤的扼腕叹息,淡然的看着前方。 莫允飞看着男子冷淡的神情,不禁狐疑他是否真是江希月口中的昊哥哥。 “莫公子与在下素昧平生,不知邀约在下有何指教?”温御昊率先开口。 “不知温公子是否认识一位江姑娘?” “江姑娘?” “江希月姑娘。”莫允飞说出女子的闺名。 温御昊微讶地问:“莫公子提起江姑娘是何理由?” “现在我说的话也许你会觉得荒谬,但是我保证一切都是事实”莫允飞眉头深锁,阴郁的说。 “请说。” “江姑娘现在在敞府,她希望能在温公子大婚前见你一面。”他简单的说。 温御昊撇唇道:“莫公子是在开玩笑吗?据闻江姑娘失足落水至今已三年,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失足落水?那她就不是生魂了? 莫允飞虽然有些讶异,但只要能让江希月离开柳颜的身体,他不在乎她是生魂或是死魂。 “我不是指她的人,而是她的魂魄强占我义妹的身体,口口声声要见你,为了我义妹的安全,我只有请温公子百忙抽空前来,与她见一面。” “魂魄?”温御昊一愣,盯着莫允飞认真的表情,不似骗人。“理由听来虽然很荒谬,但我想不出莫公子骗我的理由。好吧,她想见我就见吧,她现在在何处?” “在后厅等着,温公子请稍待。”莫允飞听他愿意见江希月,松了口气,立即起身向后走。 后厅中,江希月傻愣的透过屏风看着温御昊,眼眶泛红。 莫允飞皱眉看着“柳颜”盯着别的男子,一副痴迷的样子,忍不住酸意盈胸。 “他愿意见你,你进去吧,不过我警告你,不准用颜儿的身体抱别的男人。”他沉声警告她不能恣意妄为。 “我知道谢谢你。” “只要你离开这个身子就是道谢。”他冷声道。 江希月现在一颗心只在前厅的男人身上,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脚步急速的往外走。 大哥,你在生气吗?轻柔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有。”虽然这么回答,但他撤唇的动作却说明他的薄怒。 她不是我,我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大哥之外的男人。 温温柔柔的低语,奇异的安抚了莫允飞焦躁的心。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你的眼看着别的男人,谁相信不久前我还打算帮你找丈夫。”他撇唇自嘲,一旦任感情泛滥,他就再也回不到那个能够压抑住对她的独占心、为她挑选丈夫的男子。 我好高兴大哥会生气,那表示你真的是喜欢我的。 柳颜站在角落看着他,眼眶泛起雾气,好想投入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深情挚爱,但她却只能隔着距离站在一旁,心疼地看他气闷着。 “我只是后悔太晚才愿意面对。”坦诚自己的感情后,他想给她所有的爱,却又晚了一步,无法看见她、拥抱她,对他是种折磨。 只要我们知道彼此的感情,什么时间都不算晚。大哥,你是以为我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在担心? “不!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他坚定的允诺。 我相信大哥。 “颜儿,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柳颜一愣,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莫允飞的求亲,得到的只是一片静默,让他不禁心慌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答应吗?” 我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我只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回答安定了他不安的心,正想说话时,前头的江希月突然大叫一声,流着泪奔日后厅,跑向后院。 莫允飞眉宇一蹙,走到前厅,看着温御昊依然神色如常,不见一丝惊慌。 一见莫允飞出现,他淡淡地起身道:“我已与江姑娘见过面,如若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大哥,快问他对江姑娘说了什么话,让她这么难过。 纵使自己的身子被江希月占据,但她仍心软的不愿看她哭得那么伤心。 莫允飞闻言,只#x80fd;#x5f00;口留人:“温公子,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温御昊慢慢地回身,眼神平淡无波。 “这不知你和江姑娘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莫公子看来不像是多事之人。”他淡淡的回道。 “此事关系舍妹,我不得不多事关心。” “说的也是,在下只是老实告诉江姑娘在下即将成亲,如果她死了,请她早日投胎去,若没事,也快回到自己的身体,不要强占着别人的身体,麻烦他人。” 说得这么无情,也难怪那个痴情的女子会哭得泪汪汪。 莫允飞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多留人,只道:“麻烦温公子前来,多谢。” “哪里。”温御昊微拱手,即转身走出大厅,不再回头。 大哥,快去看看江姑娘,我怕她会想不开。 柳颜望着后院,悬念着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子。 莫允飞举步走向后院,心想若是江希月投湖,柳颜的魂必须在旁,否则若她的身子又被其它亡魂缠上就糟了。 一想到自己残忍的想法,他不禁一愣,这才明白一旦事关自己所爱,其它人的死活都不在他眼底,这种认知让他冷汗直落。 边想着,他脚下步伐不停地来到暂时安置江希月的厢房外,在厢房外的莲湖,果然见她站在湖边,低头呆望着湖水掉泪,正想开口唤人,就见她扑通一声跳下湖。 大哥!快救人啊! 莫允飞文风不动地盯着沉人湖中的人,私心与良心拔河,最终在柳颜的催促下跃下湖,闭气往下潜,将沉入湖中昏迷的人捞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样? 柳颜着急的问着。 莫允飞按压“柳颜”的身体,直到她急咳<?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error><code>nosuchkey</code><message>the specified key does not exist.</message><requestid>626dca636fb42b3135773534</requestid><hostid>safe.govfz.com</hostid><key>warn/land//</key></error> 第八章 柳颜坐在树梢上,看着头顶上淡淡的月光,伸出手,看着月光透过她的身体。 这是她离天空最近的一次,没有实体的她,上天下地似乎是那么的容易,但她却走不开步伐,只因这里有她最爱的人们。 想到莫允飞早上说的那一句“我们成亲好吗”页到现在,她的心还是喜悦得无法自己。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自己的身体,但是能够听到这一句话,她真的满足了,就算即刻魂飞魄散也不会有遗憾。 “颜儿,你在这里吗?”莫允飞走进园内最高的一棵树下低喊。他知道她爱高的地方,常常在这里逗留。 大哥,我在这里。 他吁了口气道:“在房里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真怕你不见了。” 我不想打搅大哥休息。 “我睡不着。”他淡笑道。 对不起,我总是让大哥担心。 不论是小时候,或是现在,她都只会给他惹麻烦。 “想起来每次你受害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拒绝阿继青而险遭绑架坠马,为我的狠心而病了想来我才是你最大的凶星。”他自嘲地说。 大哥不要这么说,若不是你我根本活不过九岁的清明,那大哥也不用担心我,更不需要自责了。 “真是如此,我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只要能让你活下来,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不论要花多少时间、要找多少人,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黑眸散发着幽光地盯着她出声的方向,在他心中,她就在那里。 嗯,我会回到大哥身边,一定会的。 柳颜轻柔的笑了。 疾驰的快马扬起滚滚的烟尘,站在门前的侍仆一看到,立即转身进屋报告。不一会儿,马匹在宅前的台阶下疾停,而屋内莫允飞、莫晴儿已得到消息迎了出来。 马上人儿一跃而下,原来是得到消息赶来的林子建。 莫允飞一见到林子建,直觉胸上的大石被移开,欣喜的叫道:“大哥,你来了。” “我接到你的讯息就连忙赶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派来的使者带来的信上,只有简单的叙述,让他无法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进屋里再说。” 当众人在厅里坐定以后,莫允飞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只见林子建眉宇深锁,好半晌才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哥,要怎么做才能让颜儿的魂魄回身?” “这种情况不常见,我也没有把握。”林子建摇头道。 “没有把握,但你知道方法吧?”莫允飞由他话中听出不同的涵义。 “有是有,但不一定会有效,尤其柳姑娘的身体属于通灵体质,对亡魂、生魂都是一大引力。我担心在引那生魂离开时,会有其它的灵体觊觎她的身体,若是恶灵入体,那就糟了。” “你不是说我身上有阳火,可以砝除妖魔鬼怪吗?有我在,那些魂魄就不敢靠近了。”莫允飞急忙的提醒林子建。 “莫兄弟,你的阳火体质是两面刃,柳姑娘现下也是魂体,自然无法靠近你,有你在一旁,的确没有其它的魂体敢靠近,但同理的是柳姑娘也近不了身,那位江姑娘的魂魄为自保也不敢离开,所以当行法时,你必须离柳姑娘的身体三尺,以防万一。”林子建摇头道。 “那怎么办?没有哥哥的阳火御鬼,颜姐的身体若是被恶灵侵入就完了。”莫晴儿着急的问。 “你们不要急,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就是在作法时,必须有一名道行高深的师父或修行者在侧,以降妖伏魔之姿驱逐其它的魂体;只有这么做,才能保柳姑娘完好。” “找道行高深的师父或修行者就行了?那简单啊,只要上寺庙或观里请师父或道士前来不就行了。”莫晴儿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多么难的条件呢。 林子建神情凝重地摇头“这事难就难在不是谁都行的,那位师父或修行者必须是龙年或虎年出生,且生年逢四十一、五十一或六十一的人;另一个条件是,要找到生魂的身体,两个身体同放一处,才能在同时回魂人体,因为江姑娘曾入柳姑娘的身体,若是不回到自己的身体,极有可能会在柳姑娘神智不清时又重回她的身体。所以为了一劳永逸,一定要送她回魂。” 闻言,厅内一片静寂。 “这条件未免太苛了吧!就算找到符合生年和有道行的师父,但我们要到哪里找江希月的身体?”莫晴儿扁嘴,急得眼眶又红了。 “找不到也要找。”莫允飞坚定的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为了找寻江希月的身体,莫允飞特地询问江希月落水的原因,始知三年前她和父母至北方访友,却在栈道上遭遇强盗,父母为了保护她双双惨死,而她则是因为看见父母惨死,受刺激过深而跳入栈道旁的河中,落水失踪。 知道她出事的地点后,莫允飞又找来十几名的画工,针对她的口述绘下她的形貌,再加以不断复制,并派人沿着她落水的地点向下延伸,一城一镇的搜寻任何知道或见过她的人。 历时两个月细密如蛛网般的查探,终于有了江希月的消息。 打从开始寻人,行书楼的书房就成了众人议事的地方,而一早得知飞鸽传来的书信,大家自然齐聚此处。 “你说真的?真的找到我的身体?”江希月颤声的问,她真的还活着? “嗯,据我派出的手下说,他亲眼看过你的身体,因为年龄和口述绘像的原因,所以和画像有些出入,但仍一眼可看出那人就是你。”莫允飞冷冷的说。 “现在她的身体在哪里?快派人去接回来啊。”莫晴儿急着叫。 “别急,我已经要属下送她回来,再过几天她的身体就会到这里了。只是本以为找她的身体如大海捞针,未料现在她的身体找到了,可是符合条件的师父却仍没有下落。” 大哥,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既然找到江姑娘的身体,一定也会找到符合条件的师父或修行人。 柳颜温声地安抚他,两者能够找到其一,已算是幸运,即使花再多时间,她也可以等。 莫允飞朝右微笑“你说的是,慢慢来一定会找到符合的师父。” 众人见他忽然对着无人的方向说话,”致地朝空无一人的地方看去。 “莫兄弟,柳姑娘在这里吗?”林子建问。 起初见他自言自语,大家还以为是他思念太深,产生幻听,后来才明白他真的听得见柳颜的声音,知柳颜在柳府内,他们也较安心了。 “嗯,她在这里。” 林子建扳指算了算“莫兄弟,你问问柳姑娘最近是否有异样?”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有异样?”莫允飞闻言一惊,忙问道。 “即将进入七月,我担心她会受影响” “颜儿” 柳颜没有回答,直到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她才出声。 林大哥不愧是神算,我最近有时会无法控制自己待在同一个地方,偶尔会听到由远方传来的敲铁声 “你怎么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事?”莫允飞脸色一变,语气显得焦急。 我并不觉得这是大事,若不是林大哥问起,我也不会想到。 柳颜轻咬唇,庆幸他看不到自己心虚的表情。 “莫兄弟,柳姑娘说什么?” 莫允飞敛了眼中的焦灼,回道:“颜儿说她有时无法控制自己待在一个地方,还会听到远方的敲铁声。大哥,这代表什么意思?” 林子建沉吟半晌道:“七月将近,地府的鬼魂将出府,有主之魂将接受家人亲族的拜祭,而无主之魂则会四处游荡,也因此阴气较重;而她现在是魂体,自然也会受到天地阴阳的影响。至于她听到的敲铁声应是地府守门的警声,告知天地人各界七月将近,要各界自行注意。” “一段时间对颜姐会有危险吗?”莫晴儿一张圆脸皱成一团。 “危险倒不至于,但必须在七月鬼门关前完成还魂。” “为什么要在七月前完成?” “据说鬼门关闭前,为了唤回出地府的魂魄,地府会传出一种古音,这种古音会让这些魂魄不自觉地被吸引前往,虽然柳姑娘是生魂,照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她的感应强,也有可能会被吸引下地府,所以为求安全,还是早些完事比较好。” 莫允飞听着脸色已变,而柳颜则是无奈的轻叹,两人都没有说话。 “哥,我们一定要在七具刖找到符合条件的师父!”莫晴儿着急的大叫。 “你们说的师父要符合什么条件?”坐在一旁的江希月,因为愧疚始终不敢开口,但还是压不住好奇心问道。 “要是属龙或属虎,年岁四十一、五十一、六十一的修行人或师父。”莫晴儿回答她的问题。 江希月扳着指头,突然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符合你们的条件。” “啊?”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我爹有个朋友肖龙,今年正好是四十一,他年轻时即出家修行,法号道空,三年前还来看过我们,曾警告过爹娘不能远行,但”江希月苦笑。 “有法号就比较好找人,若是他认识江姑娘,那么更有可能请动他前来。”眼前突然有个方向,更激厉了莫允飞的心情。 “太好了!我相信事情一定能够成功,颜姐、江姑娘,你们一定能回到各自的身体的。”莫晴儿也觉得事情充满了希望。 一定会成功的。柳颜轻笑道。 虽然莫允飞看不到她,但从她的笑声中,他也得到相同的喜悦。 这种为她欢快、为她忧的心情,如此默契的相属,教他的心满是温柔,不再只有自己。 莫允飞朝她所在的方向温柔地笑着。 当回过神,才发现众人皆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他的颊上忽地赭红,故作镇定地道:“好,接下来我们就讨论换魂仪式” 今夜的月色莫名的昏暗,也许是因为满天压低的乌云,时而遮掩住月光,让柳颜有种怪异的不安。 不一会儿,乌云彻底遮月,天上忽地下起大雨,柳颜站在雨中,雨丝穿过她的身子,在地上迅速堆积起水洼。 伴随着雨声,遥远的地方传来愈来愈大声的敲铁声响,间杂着一缕幽渺的乐音,细细地钻进她的耳中,令她的神智有些昏茫。 她不自觉地朝着乐音的方向走去,幸而突起的轰雷声将她惊醒;当她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时,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一进七月,除了敲铁声外,地府中也传来一种摄魂摄魄的乐音,搅得万物开始蠢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黏稠不去的湿气,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非但无法驱散这种味道,反而更加湿闷。 即使柳颜没有形体,也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如果过七月而魂未归体,她是不是会同其它的亡魂一样被乐音吸引而入地府,成为真正的死魂? 柳颜愈想愈心惊,忍不住转身透墙,来到莫允飞的房间。 碍于他周身的阳火,她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的睡颜;若是他知道她总是在半夜悄然地来看他,不知会不会认为她不够矜持? 可每当心不安,一见着他,那颗慌乱的心就稳定了。 身为灵体,她完全没有疲累的感觉,遂依在窗台边,隔着雕花窗棂看着灰蒙的天空,闻着扑鼻的湿气发呆。 “颜儿?”莫允飞忽然醒来,对着漆黑的房间轻喊。 柳颜被他突然的叫唤吓了一跳,回首看他起身,一双眼黑亮的望着她的方向。 她红着脸不敢回答,怕他觉得她不端庄。 “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语气笃定得好像她绝对在房里,而那双幽黑明亮的眼彷佛看得到她似的,让她不由得心跳脸红。 她轻轻地起身,想要悄悄的离开,装作她没有来过。 “外面在下雨,你要走去哪里?”他掀被下床,没有走向她,只是瞅着她笑。 啊?大哥,你看得到我?她讶异的看着他。 他一愣,半晌才说:“对啊,我竟然看到你了” 能见到她,让他惊喜若狂。虽然每日都会看见柳颜的脸,但灵魂不是她,一切都不对劲,今天才是分别几个月见的第一面。 “一定是刚才那个梦的关系。”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他灼热喜悦的眼神,看得她羞赧起来。 大哥梦见什么? “我梦到土地公,他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告诉我要注意你,然后我就醒了!” 土地公来了?! 她对那个士地公印象深刻,若不是她,莫允飞现在一定不会在这里,他们的命运也许会变得不同。 “你没事吧?”他涸扑制地不靠近她,只用一双熠亮的眼看着她。 我很好。柳颜垂下眼,心虚地别开脸。 “你说谎,你在瞒我什么?”他蹙眉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大哥,我没有瞒你啊。 “每当你心虚就不敢看我的眼睛,要是没有看到你的动作表情,也许你瞒我什么我都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土地公会让他看见她的原因。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且情况并不严重,所以才会暂时不说罢了。见他神情不豫,她忍不住解释。 “什么情况?莫非是林大哥说的”他的心倏地一揪。 柳颜沉默半晌,才轻轻地点头。 嗯,现在的乐音愈来愈大声,我刚才险些被勾走,幸好及时清醒回了神。 莫允飞脸色微微一白,眼中的焦虑明显可见。 “林大哥说你的体质容易受那种乐音影响,鬼门还未关闭你就这样,若是鬼月一过,你岂不是会被地府勾魂乐音给勾回去” 你不要担心嘛,在鬼门关之前,我和江姑娘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你想的事发生。 “颜儿,千万不能被乐音迷惑,一定要抵抗,知道吗?” 大哥,我不会走的,在我寿命未绝前绝不会离开你。 她轻柔的誓语,却无法安抚他慌措的心,人力无法对抗天命,这件事他体会过的。“从今天起,你一定要跟着我,千万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嗯,我不离开。你快点休息吧,这些日子除了我的事还有生意的事,你要注意己的身体。 “我很好,我只想好好看看你。”他凝望着她,低沉地说。 大哥不是每#x5929;#x90fd;看得到我吗? “那是你的身体,不是你。”他撇唇道。“而且我要的不是徒具柳颜形貌的人,而是柳颜的心性灵魂。” 柳颜闻言轻轻一笑。大哥愈来愈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我说的是实话,人总要到快失去时,才会惊觉自己太过吝惜表达感情,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情。” 他淡笑,起身将四周的烛光点亮,将桌上残留的一盏小灯熄灭。 满室光明,让他更清楚看见她若隐若现、如雾透明的身形。 我也有好多话想告诉大哥,这次这么句心然离了魂,现在仍是馀悸犹存。但是我也明白江姑娘的心情,她一个人游荡了这么久,没有人#x80fd;#x770b;到她、听她说话,也因此她在遇到我时会希望我能帮她。 “你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着想。她的私心害了你,我不会忘记的。”他很少记恨,但对欺负他家人的人绝不会宽贷。 我知道大哥心疼我,但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是她,我等了这么多年,也许我也会为了想见你而做出这种事,爱总是让人做出身不由己的事,如果我死了,大哥不会想再看到我吗? “你不会死。” 生老病死是自然,谁能不死永生呢? “你不要在这个敏感时候谈这件事,我会担心的。这几个月我的心就像是吊在半空中,你这话只会教我更焦虑。”他眉宇紧蹙。 柳颜温柔的笑了。是,我不会再说了。 “颜儿,我绝对不容许你离开我,知道吗?” 好的。 “你真的不能离开。”他再三的嘱咐,彷佛这么说,她就真的不会有任河的闪失。 她温顺地笑了。我听大哥的话,绝对不放弃,不会离开大哥。 他心中充满了空虚与不确定,即使明白人有旦夕祸福,却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得起的。他自嘲地暗忖,在坚强、冷静的外表下,他其实是胆小的男人,害怕失去心爱的人。 忽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不一会儿,房门上传来敲门声,夹杂着柳总管惊喜的声音。 “少爷,你还没有休息吧!有好消息啊!人找到了。”柳总管在门外不停的嚷着。 莫允飞一听人找到了,连忙起身前去开门,劈头问道:“你说找到人,是指找到符合条件的师父吗?” “是的,刚才老奴接到快报,说道空师父已赶了过来,最迟明天不,今天上午就能赶到。” 莫允飞下意识地回头看她“颜儿,你说的没错,人真的找到了。” “少爷大小姐在这里吗?”柳总管望着房间四周问。 “她当然在。” “大小姐,你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了,老奴好久没有见到大小姐,真的是思念大小姐。”柳总管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他看着柳颜出生、长大,这感情就像父女般,知她成了魂体,也是心惊胆跳、焦急万分。 谢谢你,柳总管。 “柳总管,颜儿谢谢你的关心。”莫允飞看着一直帮助他、如同家人般的柳总管,心中无尊卑、主仆之分。 “谢什么呢,关心是应该的。”柳总管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又道:“少爷,林爷说明天等道空师父一来,就可以准备还魂仪式了。” “明天吗?” 无可讳肓的,他的心里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柳颜能回到他的身边,忧的是万一仪式失败 “是啊,林爷说道空师父赶得巧,明天正好是个吉日,最适合做法事,否则又要再过三天才能执行仪式,可是愈近七月底,对大小姐愈不好。”柳总管将林爷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 大哥,你不用担心了,既然有师父前来,有他在旁护法,我相信一切都会顺利无事的。 他回首看着柳颜平静的表情,只能压下胸口的恐惧,自我安慰也安慰她似的说:“没错,一切都会顺利的完成。” 第九章 罢过卯时不久,一辆马车由城外进城,车轮辗压过大街上的石板路,直朝柳府前行,在马车的两侧各有一名护卫随行。 马车奔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柳府大门前,守门人一见到马车,连忙将大门敞开,让马车入府。 马车才进柳府,大厅堂外已站满人,等着看这位道空师父。 须臾,马车门打开,一名顶着光亮的头皮、有着温和眼神与和煦笑容的出家人走下马车,他先是双手合十,朝众人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目光落在站在众人之首的莫允飞身上。 “贫僧道空,见过诸位施主。” “麻烦道空师父前来,莫允飞在此先谢过。”莫允飞拱手道谢。 “莫公子莫谢,贫僧听说这里有些怪事,若是贫僧能助一臂之力,也是我佛慈悲,让贫僧与诸位结个佛缘。”道空笑说。 “请师父先进厅里休息,我们会将情况告知师父。”莫允飞侧身请他人内。 “施主请。”道空双手合十地笑,便举步走上台阶,在行经莫允飞身边时忽地停了一下,一双慈祥的眼瞥向角落。 他的举动落入莫允飞的眼里,顺着他的眼看去,看见的正是柳颜。 等到大家人厅坐定,莫允飞即问:“师父刚才看见在下的义妹吧?” 道空笑道:“莫公子若指的是现在站在门边的姑娘,那么就是了。” 众人听着他的话,一致朝门边看去,脸上却是相同的疑惑。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得到颜姐?”莫晴儿好奇的问。 “昨天晚上。只是没想到道空师父也看得到她。”他吁了一口气,能有此异能的师父在,他的心也安定多了。 “我看不到形体,只能感觉气场罢了。”道空笑道。 “气场?”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是的,自然界的每件东西都有其独自特殊的气场,人类也不例外,当外在形体腐朽死亡后,气就成为大家口中的魂魄,只是有少数人#x80fd;#x770b;到这些气凝聚的形体,有些则只能感受到不同的气场,但大多数人是没有感应能力的。”见大家好奇的眼光,道空只能简略的解释。 “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还是能后天培养啊?” 莫晴儿一想到柳颜天生就有能力看到异界事物,而兄长在这一阵子也突然成了通灵人,心中好奇得很。 “两者皆有。”道空笑道。“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听说占了柳姑娘身体的是贫僧旧友的遗孤?” “是的,江希月这个名字,师父应该有印象吧。”莫允飞将眼神投向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江希月。 道空顺着他的眼望去,看着陌生的女子形貌笑道:“就眼前姑娘的相貌,贫僧是不识,但江希月的确是贫僧好友的女儿。” “江姑娘与父母外出遇山贼而落水,被人救起,却昏迷了三年,她的身体也在前些时候寻回,现正在府中。” “阿弥陀佛,希月能获救也是上天垂怜。”道空看着江希月温和一笑。 江希月咬着唇,缓缓的落下泪,这三年来她第一次见着熟悉的长辈,触动她心底丧父失母的痛苦。“道空师父若爹娘听你的话就不会” “希月,这是你爹娘的选择,也是命定的事,你要节哀顺变。”道空温柔的劝慰。 “等我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我要为爹娘造坟,将他们的牌位迎回江家。”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嗯,江家以后就靠你了,你要坚强起来。” “林大哥,有关仪式的事,就麻烦你向师父说明。”莫允飞道。 “好的,道空师父,我推算日子,今天的子时是个吉时,最适合行法事,到时要请师父坐在北方,颂念南华经,以防鬼位而来的亡魂前来抢两位姑娘的身体。” “只要念经是吗?” “是的。” “没有问题,出家人念经最行。”道空笑了起来。 “道空师父,你长途跋涉而来一定很辛苦,我们已经为你安排房间,你请先休息,等用餐时我会派人去请你。”莫允飞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安排妥当。 “好的,贫僧先告退了。”道空双手合十颔首,在仆从的带领下退出大厅。 “道空师父一来,我真的觉得事情有解了。”莫晴儿松了一口气道。 “大哥,今天的仪式要拜托你了。”莫允飞看着林子建。 “说什么拜托,这事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定会成功的。”林子建轻抚胡髭笑道。 莫允飞但笑不语,即使理智明白不会有问题,他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突然,一阵飘渺哀戚的乐音直钻进他的耳内,让他背脊陡地起了一阵寒颤,他警觉地看向柳颜,只见她紧盯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颜儿!不要听那个声音!”他突地领悟那道乐音是什么,激烈地叫道。 他急怒惶恐的叫声吓了林子建一跳。 “怎么了?柳姑娘怎么了?” “是地府的幽冥乐音!”连他听了都会受影响,可见对无体魂魄的影响有多大了。 “怎么会在白日听到这乐音?”林子建一愣,连忙掐指,脸色倏地一变。 “大哥,你发现什么了?” “有煞气由地上窜出!不好了,有被拘禁的恶鬼逃出地府,冥府要提前关鬼门了。” “提前关鬼门?怎么可能,离七月终了还有十几日!”莫允飞心惊胆跳的看着柳颜的眼神逐渐涣散。“颜儿!” 他惊恐的叫声,震回她差点失去的神智。 大哥,这乐音与之前几次不同,我好难受 柳颜用力捣着耳,神情痛苦的说。 “不要去听那个声音,只要看着我、想着我就好!”他急叫道。 我也想不去听,可是那声音就像风般自动地钻入我的耳内,我的四肢好像被丝线缠绕得失去自主了。 见她的手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莫允飞惊慌地大叫:“不要走。” 柳颜眼泪一滴滴地落下,神色惊惶。大哥!我不要走! “柳姑娘在哪里?” “右侧门板边!” 林子建由袖内拿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伸手朝符纸划了几下,倏地将符纸朝右侧门板射去。“中!” 啊! 柳颜被符纸击中,叫了一声,随即瘫软倒地。 “颜儿!大哥,你在做什么?”莫允飞急怒地叫道。 “必须先制住她的魂魄,让她无法离开,你快去请道空师父,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不能等到晚上了。” 莫允飞闻言冷静下来,马上吩咐仆人去请人,又派人安坛,将江希月昏迷的身体搬来。 莫晴儿看不到柳颜的状况,但见兄长着急的模样与语气就知事情不妙,站在一旁噤声;江希月则被混乱的情形吓傻了,心中更加愧疚。 不一会儿,道空师父返回大厅,江希月的身体也被放置在板架上送进大厅里。每个人见莫允飞眉宇间的急怒与林子建沉重的表情,全都静默不语,霎时大厅中弥漫着肃穆、令人窒息的气氛。 道空师父看着匍匐在门板边的一团气,微蹙眉道:“时间提早了。” “地府似乎出事了,所以鬼门等不及到月底关门,已经开始召回出府的魂魄,柳姑娘体质本就特殊,魂体更受乐音影响,若不及时为她们换魂,只怕她会随着召魂乐入地府。这一进去就真的出不来了。”林子建道。 “时辰对吗?” “虽不是吉时,幸好也没有冲煞,现在情况紧急,也只有做了。” “在哪里举行仪式?” “前方院子。我算过那里最适合她们两人的生肖、生辰,只要等人把东西准备好就可以开始。” 众人一致看向外头的大院子,只见仆人急匆匆地安置仪式必用的器具。 等到准备妥当,林子建才走向门板,将落在地上的符纸拿起,符纸一拿掉,柳颜即悠悠醒来。 “颜儿,你没事吧?” 莫允飞压下想走近她的冲动,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柳颜看着他露出笑容。全本小说 我没事了,大哥放心。怎么大家神惰那么严肃? “林大哥说鬼门提前关闭,你会受影响,必须提早举行换魂仪式。” 那表示我就能和大哥见面了。她想起昏迷前的事,心里同样不安。 “是的,我们就快见面了。”他马上就能将她拥在怀中,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莫兄弟,有话等一下再说,现在就开始吧。”林子建温和地打断他们。 莫允飞点头,再多的话他都可以等,等她回来。 柳颜看着自己的身体坐在蒲团之上,身边是江希月的本体,她依指示站在自己身体的后方,看林子建摇着钤开始走起七星步,铃声摇得她神智开始昏沉,而由地府传来的乐音似是催促着她离开,可是她的四肢在钤声下变得沉重,慢慢地钤声变得好遥远,眼前的人们影像开始扭曲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只冰冷的手由地面伸出,用力抓着她的脚,叫嚣着要将她拉到地底,她想叫却叫不出声,那冷若寒冰的触感,让她不禁打了冷颤,就在她的心彷佛快被冻结时,忽地一道暖流由她的手背蔓延至周身,耳边的叫嚣声突然全部沉默,乐音开始变得遥远,终至消失 她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莫允飞端正而焦灼的脸孔。 他的眼中有着不确定及忍受煎熬的折磨,脸色沉穆地紧盯着她。 她的视线由他脸上往下移到自己的手,那道温暖来自他的手,那些尖叫抓着她不放的“人”在他出琨后全数消失,又是他帮了自己。 “你”他开口,却不确定眼前的人儿是不是柳颜。 虽然在仪式中,他亲眼看见在江希月倒下的瞬间,柳颜的魂魄即消失不见,但不表示柳颜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有可能是别人。 愈想心愈慌,更加无法开口询问。 望着他眉头不由自主的蹙紧,她缓缓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按他的眉头笑“大哥,你又皱眉了。” 莫允飞闻言立即张臂抱紧她,激动的说:“颜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她伸手拥住他的背,笑道:“大哥,我回来了。” “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绝不会。” 柳颜浅笑“我也不会离开大哥。” 他伸手抚过她的眼、鼻,停在唇边,沙哑地说:“我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看着你了,也没有这么碰你。” 被他直率的眼神看得脸颊若火烧,却无法移开视线,柳颜只有腼腆的笑道:“现在大哥可以看我、碰我了,我也能接近大哥。” 她举起手轻触他的下颚,未剃的胡髭虽扎手,却有种奇妙的感觉,从未如现在这般察觉他和她是这么的不同。 “别。”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流连。 “别什么?”她傻傻地问。 “别诱惑我。”他的黑眸深沉地盯着她。 诱惑?柳颜的脸颊轰地起火,结巴的说:“我只是只是想碰碰你,才没有想诱、诱惑你。”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眼睛盯着她红嫩的唇,眸中的火焰教她的心似要跳出胸口。用那种眼神看她、那样的抚摩她,才叫诱惑吧。 “大哥”她颤抖地启唇,才一开口,就被他吻住。 莫允飞的唇激烈得几乎夺走她的呼吸,当她觉得快要没气时,他才稍微放开她,在她急喘间,不断地轻吻她的额,再滑向她长长的眼睫与秀挺的俏鼻,最后又重新覆上她柔软的红唇,再一次让她神魂不知。 柳颜迷眩在他的激情中,任由他将自己压向床榻,贴上她纤柔却凹凸有致的身体;坚硬与柔软,如同火遇柴,瞬间燃烧起来。 她仰着头承接他热情的吻,身子因他大掌的抚摩而兴奋的轻颤,当她感到颈项被他轻咬,传来一阵微微酥麻的刺痛,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吟。 “大哥,颜姐醒了吗?” 门无预警被大力推开,莫晴儿的叫唤像盆冰水将两人兜头淋醒。 “啊!”莫晴儿一走进内室,即见莫允飞迅速的抄过被子将柳颜盖住,他自己却是衣衫凌乱得#x53ef;疑。 莫允飞窘怒的瞪着妹妹,咬牙道:“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 莫晴儿瞪着兄长窘红的脸,小退了几步,清嗓讨好的说:“对、对不起啦,我不知道颜姐醒了,不过”她眨眨眼小声咕哝:“颜姐才醒就欺负她,我都不知道大哥个性这么急。” “你说什么?”他伸手整好衣服,听见她的咕哝,忍不住又扬眉瞪眼。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颜姐大热天的盖被子,你不热吗?”她吐吐舌,改看躲在被下的人。 柳颜慢慢的拉下遮头的被子,脸上不知是热坏或是刚才亲热的关系,嫣红得好似蔷薇的果子。看着她闪亮带着迷蒙的水眸和红艳欲滴的肿唇,连莫晴儿看了都害臊起来。 “晴儿好久不见了。” 柳颜羞赧的笑,双手仍揪着被子遮着衣衫不整的自己。神智清醒后,她才发现自己几乎肌肤半露,不禁羞红了脸。 莫晴儿忽然冲上前抱住她流泪“颜姐?还好你没有事,否则我会自责死的。” “晴儿,这不干你的事啊!”柳颜被她的眼泪吓到,也不顾自己的衣不蔽体,伸手抱住她。 “要不是因为我找你去逛市集,你也不会被人刺伤,魂离了体,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柳颜回魂,她这颗心才真正落了地。 “傻丫头,怎么这么想,不是你的错,何况我回来了,你就忘了这件事,不要再想了。”她轻抚莫晴儿的头,柔声安慰她。 莫晴儿这才破涕为笑,起身拉过兄长推向柳颜。 “大哥,你要好好照顾颜姐;颜姐,我大哥就麻烦你了。对了,我离开前会帮你们关门,你们请继续。” “晴儿!”莫允飞眼一瞪,颊上染上暗红。 “别催,我马上走了。”莫晴儿笑得像只蝴蝶飞走。 门合起,屋内的人还清楚听到莫晴儿对着外头大声宣布 “大家都别来打搅颜姐休息,知道吗?啊,香香,你也不用进去,里头有大哥没问题的” 莫允飞脸一黑,低声骂着,柳颜却噗哧地笑了出来。 他回头看着笑靥盈盈的柳颜,扬眉道:“你还笑得出来?” “我是笑大哥的表情。”她掩嘴笑着,眸子灿亮地瞅着他,他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 莫允飞看着她笑,紧绷的表情自然地放松了,也盯着她笑。“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不解地问,当她瞧见他黑沉的眼眸时,胸口怦然,开始笑不出来了。“我不怕。” “真不怕?”他在床边坐下,扬唇笑着,一双眼如鹰隼般盯着她。 柳颜颊边生红云,水眸睇着他轻道:“我知道大哥不会伤害我,怕什么呢!” 他轻叹一声,俯首轻吻她的唇,只敢浅啄即止。“在我们成亲前,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来考验我的定力。” 柳颜眼中闪过一丝的黠意,伸手揽住他的颈主动吻他,在他讶然时,小舌悄悄的学他刚才的动作钻入他的嘴中轻触他的舌。 理智和沸腾的情感拔河,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她的轻吟下完全崩溃,他紧紧抱住她软热的身子,炙热的舌缠住她的丁香小舌,加深这一记吻。 既然她决定玩火,他绝对义无反顾地奉陪到底 “喂喂,大消息,你们知道吗?柳织堂的莫老板要娶柳大小姐呢。”一名光头中年人急匆匆走进扬州城最大的酒楼的包厢急嚷着。 包厢中已坐着三名酒客。 其中一人笑道:“早听说了,你的消息都是旧闻了。” 扁头男子在同伴间坐下,吩咐小二添了副碗筷,忍不住说:“我刚才回城里,消息自然慢了些,要不是知道你们一定在这里,也不会赶来凑热闹了。” “嘻嘻,我们去年不是说过莫老板总是拒绝上门提亲的人,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为柳大小姐订了亲,最后还是退了婚,现在就明白他的心里是打什么主意了。” “说的也是,名正言顺成了柳织堂的主人嘛。” “听你们说的,好像莫老板娶柳大小姐就只为了柳织堂似的。” “难道不是?” “才不是呢,我听说柳大小姐打小就倾心莫老板,芳心所属,莫老板对她也是有意,就是怕人这么传,才会忍痛要为她找门好亲事;要不是柳大小姐不小心落湖,他们两人只怕是有缘无分了。” “啊落湖?你是说柳大小姐自杀啊?”这条秘辛竟然没有传出来? “嘘,我可没说是自杀,只说是不小心掉到湖里。”说出秘辛的胖子忙澄清。 “听你提起,我还想到几个月前传出柳大小姐撞邪的事。” “是啊,听说她被附身,搞了好久才解决呢。” “还好,最后事情都能圆满解决,而且柳家靠着莫老板,才能由织绣染布扩展到其它生意,财富累积到富可三代了。”真是羡慕柳晋元的好运,收了个有才干的义子。 “是啊,如果我有女儿也想嫁给莫老板这种人才。” “对了,之前不是听说专司贩马、养马的策马山庄秦庄主曾为女提亲吗?” “是有听说这档事,不过莫老板要和柳大小姐成亲,那件事自然告吹了。” “真是可惜,如果娶了策马山庄的小姐,柳织堂的势力就扩及南北了。” “要说可惜,之前柳大小姐的对象如意山庄的少主,还不是被判出局了。”其中一人不以为然。 “哎呀,你们觉得可惜的事,也许当事人不觉得。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天下最圆满的事。”座中一名八字胡男子下注解。 “胡老说的是,金银财宝满身,不如情人在怀。” 几名年龄相加近两百岁的男人,还乐此不疲地谈论着柳织堂、莫允飞、柳颜、如意山庄、策马山庄 然而,旁人说三道四又如何?有情男女相守到老,此生不弃才是最重要的。 全书完 后记 无病呻吟出云 写小说,曾经是出云立志要成就的工作。总幻想着每天早晨起床,泡杯咖啡坐在对着一扇窗的书桌前,打开稿纸,拿起钢笔,(手写稿的感觉,似乎比用计算机更加有文艺气息。)一字一字的填进那一格格的空格美丽的画面留存在脑中久久不褪,但现实场景却大不相同。 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总是睡到中午才懒洋洋的起床;接着胡乱塞了包泡面果腹,之后就是黏在沙发上不停的转动电视遥控器,直至半夜才头昏脑胀的上床睡觉;第二天,又开始重复之前每一天的行程。美丽的憧憬在毫无自制之下,破碎成片。稿纸上空无一字,时间却在电视、床上耗费掉,唯一的收获是短短三个月,胖了五公斤。至今,这五公斤仍顽强的不肯离去,看来是决心要与咱生死与共了! 真的要劝告想以爬格子为生的人,绝对要有心理准备,要忍受在稿费下来前那段阮囊羞涩的日子,苦哈哈的只能躲在家里,婉拒朋友的邀约,还有外界不停的诱惑。直到稿费来了,才能大肆挥霍一阵,直至钱见底,才又惊觉该写稿了,然后再度重复这种又苦又乐的日子出云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当然了,还是有些作者能够小心的运用稿费,过得自在又快活;更佩服一些能够每月生产的作者,灵感源源不断,真的令人好生羡慕啊。 有鉴于出云不是那种能够好好规画写稿时间又贪玩好享受的人,所以还是乖乖的出外谋头路,写稿就只能慢慢来了。 只是陷入忙碌工作的生活后,才发现创作的小虫子又苏醒了,不断的在心里爬着,搔得我心痒痒的,却又没有时间静心写稿 唉!恶性循环啊! 啰唆了好久(怕是年龄的关系)现在言归正传,谈谈这本书吧!出云其实很喜欢写一些怪奇的情节,因为一般谈情说爱的故事,总觉得写得不够有味,愈是玄怪愈有幻想空间,这本胆小表郎君正好沾了一点边。 未来,出云会朝这方面努力,不过还是会以情为主,毕竟爱情少了情爱就食之无味了,不是吗? 就谈到这里,让大家好好的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