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风云录(穿书)》 分卷(1) 《罪孽风云录(穿书)》作者:沈青灯 文案: 起初,收养路易的时候,唐知白还不知道他就是《伦敦风云录》里的大反派,也就是终极boss。 还每天屁颠屁颠地照顾小孩,开心得不得了。 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见识到男孩真实内心后,唐知白傻了。 也怂了,可那个站在黑暗里,风衣包裹着瘦弱身躯的男孩,嘴角挂着疯狂诡异的笑意 折断他的羽翼,拥抱他的生活,再也没有给唐知白选择的余地 论如何引狼入室到心甘情愿自己搭进去,嗯,是门好学问 占有欲超强攻cp温柔宠攻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穿越时空重生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知白,路易┃配角:艾尔,林霄因┃其它:美少年,英风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立意:没有等价交换,只有爱惜自我 第1章 唐知白深陷于一处黑暗的空间,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或是到底睡了多久? 故事开端要从他接到唐妈电话,回乡下老家奔丧开始 黑暗乡野山间,时而发出几声蝉鸣,一辆仿佛要散架的破烂大巴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泥泞碎石小路颠簸着,排气管不断冒出黑烟,发出难听的轰鸣声,似乎下一秒就会立刻死火。 却还是坚强的摇摆着走了一路。 使用多年的车厢显得陈旧,棉絮都掉出来的座椅上几块破布毫无诚意的搭着。与车外宁静夜晚不同,在这个汗臭味、狐臭味、脚臭味混杂的小天地里,大妈大婶们聊得热火朝天,丝毫不受影响,大约就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大笑。 周遭很嘈杂,坐在最后一排的唐知白睡得很不安稳,清秀眉间相蹙,随着车子颠簸头一歪,就惊醒了。 睡眼朦胧地伸手拿下眼镜,捏捏鼻梁,终于清醒了一点,耳朵里却嗡嗡嗡地犹如耳鸣一般,唐知白看向始作俑们,然后有些无奈地大声咳嗽了两声,希望大妈们声音稍微能小一点,奈何没人搭理他。 只能低下头戴上黑框眼镜,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将音量调到最大。 从包里抽出一本精致的黑皮书,弯弯的眉眼顿时闪过光芒,带了笑意。抽出书签就靠在背椅上有滋有味地读起来了。 这条崎岖的乡村小路是唐家庄通往外面小县城的,这里的农村几乎带有亲属关系,有着自己的风俗习惯,不通电不通水,自给自足,每天除了这辆通往外面县城的大巴车,就再也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 话是说通往唐家庄,唐知白也是走了将近三小时才坐上的车。 唐家庄就是唐知白的老家,他十岁之前曾生活在这里,这些当然都是听唐妈说的,听说是他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只能出去外面的大城市医治,结果唐家庄十分排外,离家太久,便会开除祖籍。 于是唐知白就在外面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顺便也读了高中、大学,最后也算是定居帝都了,其实唐知白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关于这里的记忆一切都很模糊 说实话,他还挺庆幸当初那场大病,否则,自己就得一辈子待在这个穷乡僻壤里了。 唐知白没有任何贬义的意思,只是私心里觉得这都科技年代了还这么守旧,医疗条件也跟不上,太折腾人了,刚工作的时候也常写信回老家,劝唐妈来帝都和他一起住,生活条件也好一些。规规矩矩一辈子的唐妈送出去一个儿子,在她心里已经是一件山崩地裂的大事了,怎么可能还敢出唐家庄。唐知白劝了几次,见唐妈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提过。 只是这次比较特殊,刚出差回来就接到唐妈电话,他还挺惊讶,毕竟从前和他妈联系他妈从来只用信件的。电话里只听唐妈说,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奶奶去世了,她这次特地请求了族长让他回来给奶奶吊唁。 从前唐妈根本不让他回去,算一算,大学之后就没有再也没有见过他妈了,于是唐知白便匆匆请了假赶回去。 在灵堂上,他看着奶奶的遗照觉得十分陌生,依稀记忆之中,只记得他奶奶在唐家庄里似乎是个很有地位的长者。 但他很不喜欢,那些近亲远亲打量他的眼神。 很渗人。 像是在看一个供人参观的怪物,嫌恶、好奇、害怕的眼神掺杂在一起,透露着古怪,盯得唐知白汗毛直立,寒暄的话都说不出口,更宁愿每天躲在房间里玩手机。 充电宝电一完,唐知白就无聊地翻阅起了书架上的书籍,大多都是乡野奇谈、妖灵精怪,别说,唐知白还挺感兴趣。临走之际,他在箱子底竟然翻出了本英文书,就是现在他手里这本《伦敦风云录》。 唐知白特别惊奇,像一群风雅古人里突然站着个吸血鬼的感觉,刚开始他以为是写意大利西西里黑手党的叙事性故事,后来发现,这就是本小说,里面的人物完全没听说过,估计完全就是作者的杜撰。 故事很简单,就是讲一个被家族遗弃小男孩,如何一步步成为一个掌握欧洲经济命脉的大佬。 最扯的是,主角还是个中英混血儿 这感觉,妙啊。 唐知白当爽文看着很带劲,尤其这主角特别酷!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派头,显然就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嘛。而且他的主角大人杀人手法花样百出,没有更变态、只有最变态,遇上经验老辣见尸无数的法医估计都会自愧不如。 见主角大人跟切瓜切菜似的,轻易又割破了一炮灰喉咙,唐知微摩挲着手指,边翻页内心边忍不住感慨,这种鬼畜腹黑型男主果然是他的萌点! 车内气氛哄闹炸裂,车外夜晚明朗安静,月色余晖撒下,映在窗边唐知白半张柔和的脸上,也照得司机头脑混沌、昏昏欲睡。 没有注意到前方大转弯上有一颗古怪大石头,并没有减下车速,司机师傅直直地就碾压过去! 顷刻间!车辆惯性一甩,直接侧翻滚了出去数米,车厢铁皮与碎石摩擦间火花四溅,山间大转弯崎岖陡峭,瞬间整辆车就被甩下了道路旁的百米悬崖! 霎时间,车内尖声惊叫四起!唐知白甚至都没有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被车子带得在里面滚了数圈头脑混沌,慌乱中不知被谁反复在身上碾压着,胃也挨了一下,唐知白本能想抓住什么,陡坡上一根粗壮的树干就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直直捅了进来! 如同绞肉机里锋利的刀片,此刻平常一根普通树干也成了催命魔鬼,借着手机的余晖,唐知白只见滚到他前面那大叔,脑袋就像是一个被摔碎的红囊破西瓜,爆炸了!瞬间溅了他满身满脸浓稠的脑浆血液,唐知白惊恐地睁大双眼。 剧烈情绪中瞳孔涣散, 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被碎玻璃贯穿肩膀的疼痛感。 在失去意识之前,左手紧紧抓着黑皮书的唐知白只有一个想法 他死定了! 于是他,他就到了如今的痛苦境地 在这里处境里,时间是毫无意义的,唐知白只感觉像是有一百个大汉叠压在自己的胸口上,难受到了极点,他惊恐地拼死挣扎,想摆脱这股可怕的未知力量,可无论他怎么反抗,却都无法撼动这力量半分!此刻只感觉浑身不断冒出冷汗,却又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寒意,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让唐知惊悚得想尖叫出声,却连音节都发不出来。 长这么大,唐知微第一次很想哭,可他现在哭都哭不出来。 自己是死了吗?还是成了植物人? 不管怎么做都是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唐知白感觉自己手指渐渐能动了,显得很不真实,他摆动试图手臂,发现能做到了! 努力着,唐知白艰难地睁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扯去脸上的束缚,爬起来犹如野牛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用尽全力吸着新鲜空气。 唐知微从来没有觉得空气是那么的甜美!梦境太骇人,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呼吸了! 一系列粗暴的动作,吓到了旁边换药水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将他观察了一番,上前试探着拍拍低头喘息的少年的肩膀,询问到:你好,你醒了,需要帮助吗? 少年像受惊的小狼一般,迅速抬头瞪向她,一直没缓过来的眼眸充满不正常的红血丝、带着厉骇锋芒,顿时将护士小姐惊得后退一步,意识过来后连忙按下床前的呼叫铃,这个拥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可怕眼神的华裔小男孩,吓到她了。 慢慢的,唐知白逐渐逐渐缓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惊异的外国女人,继而转头看了看这个充满像是基督教风貌的地方,呆滞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氧气罩,他呆呆地眨巴这眼睛,沙哑着嗓子,这是哪里? 你是我舅舅?唐知白大脑空白地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英俊中年男人,不确定地咽了咽口水。 林霄因急得都没问答他,连忙上前担忧地扶着这个颤巍巍的宝贝侄子,心疼的眼中划过一丝厉光,射向一旁的医生,冷声道:贵医院通知我病人清醒了,匆忙赶到,这就是所谓的痊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告诉过我已经快要痊愈了吗。 医生颤栗地站在一旁,擦了擦额头冷汗,屈躬上前,男爵大人,依照三天前的检查和照片,数据的确是朝好的方向去。可,如今林先生的症状,很有可能是头上的伤太重,留下了隐患,引发了旧疾或者是隐形疾病,请问,您的家族病例史上是否有过此类先列?他犹豫着、试探说道,呃比如失忆一类? 林霄因见他越说越扯,青筋暴起忍无可忍地将床上的氧气罩摔了过去,怒道;难道我家里人有失忆我会不知道! 恕我直言,现在我已极度不认可贵医院的服务和医务质量了。 发出的怒火唐知白什么也没听进去,因为他此刻脑袋已经彻底当机。 依照方才护士的说法,自己是因为打架住进了这家圣玛利亚医院,这和他之前的记忆完全不同,他不是叫唐知白吗?不是因为遇到那场车祸才该住进医院吗? 并且这里是英国,他的舅舅是英国社会上赫赫有名的律师林霄因先生,三十年前举家移民到这个国度。 等等!林霄因?!这么眼熟的名字不就是他翻车之前看的那本书里的名字吗! 难怪他听着那么耳熟!尼玛啊,这不是《伦敦风云录》里的那个名字吗!那个一直在帮主角敌对伯爵大人做事的幕僚!被莫轶大卸八块在停车场里 那我呢!我叫什么?唐知白思索着,刚才那个护士怎么说的来着?林什么什么诉 林诉 想起来的唐知白顿时吓得双眼放大,哆嗦着想立刻晕过去。 说起这个林诉,死得虽然没有他舅舅林霄因惨,但却是被莫轶倒掉在马桶上,淹死的 死的简直又惨又猥琐,唐知白欲哭无泪qaq 睁着湿漉漉的双眸看向他所谓的舅舅,眼泪水都快要落下来了,眼神中还带着丝哀悼。压抑着怒火的林先生以为侄子又难受了,刻意放低声音,小诉,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想回家唐知白气若游丝,模样十分可怜。 柔弱小模样将林先生看得可心疼了,明显会错了意,将怒火全发在这个倒霉的圣玛利亚医院上,好,舅舅带你回来,这废物医院真是没有半点作用! 骂得病房里的一众医生都打了个寒颤。 唐知白是真的想回家,想回帝都的自己租的小房子,就算再不济,能回唐家庄也是好的。可惜,此时只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着林霄因带来的管家仆人,细致地收拾着东西,最后被架上车。 毕竟在人家屋檐下,能做的,也只有随波逐流。林霄因和管家太太一路上不断关心他的身体情况,唐知白却不怎么理会,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怕被林霄因发觉什么,那样的话,依照林霄因老狐狸的性格,自己不死在主角手里也会死在他手里。 唐知白突然发现,在这本书的时代背景下,军权与王权当政,激烈碰撞,抢劫淫掠偷盗,包括杀人,都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有点像曾经的一战时期的美国,社会带动风气,在这里绝对是没有所谓好人的。他哆嗦了一下,觉得更危险了。 其实林诉本来就是个英国社会中最无知的纨绔小公子,依照他舅舅的关系,绝对是可以跻身上流贵族圈子的,可惜性格使然,上流人士看不上他,只能成天和一群暴发户小子厮混在一起,在家里向来很放肆,心情不好动辄拳打脚踢,偶尔连舅舅的帐都不买,此刻不过是简单的不搭理,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近墨者黑,和那伙小子混在一起时,无恶不作又欺软怕硬,能得罪到的基本都得罪了,所以才有这次的一顿暗揍。 唐知白估摸着,揍他的那些人,大部分原因也是在看林霄因的面子上才没有下狠手,否则只会死得,上帝有心想让他复活,都只有一具残缺难看的尸体。 林霄因无奈的叹出一口浊气,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心怜他记忆混乱的事,也就抬手制止了管家太太的关心。唐知白被林霄因这个纯粹关心的眼神触动了一下,不禁感慨,其实林诉这样疯狂的脾气,完完全全就是他宠出来。 虽然没有一点恶念,但却像一把双刃剑,最后也导致了书中林诉的死亡。 黑色凯迪拉克缓缓驶入郊区,道路却修得宽大平坦,两道枫林养殖得很好,难得一见的风景逐渐吸引了唐知白注意,这种洋人特有的道路风景很独特。 汽车弯弯绕绕进入了一道宏伟的大门,唐知白才发现了这似乎是一个花园,接着一个古朴精致的城堡慢慢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明白,原来这是他舅舅的洛明庄园。 一泓清澈的湖水倒影着这个梦幻般的城堡,前面的园林和后方的樱花林相映着,犹如这个宅邸的守护神,中世纪绅士的优雅来于他们的生活,而生活在这样辉煌建筑群里的主人翁根本就不会沾染市井间的俗气,驶过石栏雕砌的小桥,精致的庄园呈现眼前。 唐知白被震撼了一把,这时才明白,小说里再用多么华丽文藻、美化堆砌而成的句子,来形容映衬这样的画面,都不及身临其境感受到的千分之一。 下车后,仆人们安静卸载这行李,他就任由林霄因领进了楼上的卧室,小诉,好好在家休息,我会请更专业权威的医生来家里看你的病,医院这事啊,应该怪舅舅。 唐知白随意应了一声,看见床,就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里不再说话了,一是不敢多说,二也是受了一天的心理打击,累了。 分卷(2) 就算此刻行为怪异,暴露了什么,他也没心情管了。 连一路走来,屋里再富丽堂皇的装饰也只是匆匆扫过,虽然他知道那些摆放的瓷器、雕塑、油画肯定都是真品,也无法吸引他了。 在床前做了好一会儿的林霄因,见侄子似乎是熟睡了,招手叫来管家太太,嘱咐了几句,几句话便将林诉医疗饮食方方面面安排妥当,管家一一点头,斯密斯太太照顾从婴儿起便开始照顾林诉,林霄因放心的点点头。 去书房收拾了一些文件,便匆忙离开了。 后来唐知白才知道,林霄因的工作一直很忙,对于时间安排也有很苛刻运用,通常一个星期也很难回家一次,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市区谢姆伯街的公寓里,每次强制退出安排好的工作日程,都是为了这个淘气的侄子。 第2章 房门被敲响,熟睡的唐知白模糊间应了两声,就听见有人陆续的走进来,接着厚重窗帘帷幔被人拉开,清晨曙光透过玻璃窗映在床上,阳台上的玄门也被打开透气,丝丝暖风吹入,唐知白掀开丝绸被褥,终于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呆坐在床上。 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一套繁琐而规矩的操作,他流畅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湿手帕,轻轻擦了把脸,终于清醒了不少。 唐知白来这五天了,除了这座庄园里面来来往往的仆人,他就只见过一个年迈的私人医生,林霄因也没在见过,其实见不到太多人,他私心里反倒松一口气。 经过几天的时间里,虽然闹了不少笑话,但至少他弄清楚了不少事情。 比如,这里的的确确就是小说《伦敦风云录》的世界,自己也的的确确就是倒霉蛋林诉。这个世界的里,不管是科技或者法律都很像是美国曾经的二战时期,虽然是叫英国的没错。 只是,在这里,军队和王室代表着绝对权威,将代表着,就算一个平民再有钱,他也不会受大部分人的尊敬,一个贵族就算再落魄,也拥有着对仆役和农户的生杀大权。 就如他舅舅林霄因一样,虽然只是个华裔,可从小留学英国的他接受是洋人教育,更是拥有着王室赐予的男爵称号,所以,才会在英国社会上有着不小的地位。 但王室虽然威严,核心的几大家族却四分五裂,争锋相对已经多年了,这也导致了,混乱的社会上黑帮势力逐渐发展了起来。 管家太太见唐知白醒了,上前恭敬问好,早上好林先生。 早上好,史密斯太太。唐知白打着哈欠。 管家太太眼中渐渐显示出暖意,史密斯太太是个严谨且十分有教养的英国女人,对于礼仪融入生活有着苛刻的要求,她是从小照顾林霄因的管家,后来,又被安排照顾林诉。 经历这一场灾难后,导致林诉记忆缺失,史密斯太太一开始非常地担心,但后来听医生说,这并没有影响到身体状况。她还是比较开心的,至少现在的林诉懂得了什么是礼貌与时间。史密斯太太开始渐渐相信,经过她的谆谆教导,还有机会将这颗长歪的树苗挽救回来的。 因此,她连声音都沾染了些愉悦的情绪,您是要在房间里吃早餐,还是要去餐厅里吃。 唐知白刚想说在这里吃,就听见史密斯太太又说,男爵大人回来了,此刻正在餐厅里享用早餐呢。 他一愣,看向史密斯太太,目光中有些退缩。 史密斯太太看见林诉的犹豫,以为是像从前那样的原因,想了想便小心开口。 男爵大人工作繁忙,每次赶回来都只是为了见您一面,这次您身体出现状况,男爵大人每日都会致电回来,询问您的情况,您又何必要再和男爵生气呢。这话放到从前,林诉必定会发火,如今看到他的变化,史密斯太太才敢谨慎开口。 果然,只见他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这个请求,唐知白说,你们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就去餐厅。 史密斯太太开心地点头头,领着一众正打扫的仆人退出他的卧室,关上了门。 唐知白呼了一口浊气,便起身下了床。他能怎么办?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林霄因吧?这可是他名义上的舅舅,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与未来还得依靠着林霄因呢。 原著中的林诉虽然死得早,但那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作死,现在这具身体还只有十一岁,依照他现在的情况,只恨不得离莫轶越远越好,怎么可能还回去招惹他。 至于林霄因的惨死,原著里说,他舅舅是因为效忠王室的诺曼公爵,作为幕僚给公爵出了不少针对莫轶的主意,所以才会在停车场被莫轶截肢后,被他的狗活活咬死 唐知白想着主角莫轶变态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小说里看着是很爽,可放到现实就是恐怖片。 没关系唐知白安慰着自己,这是林霄因五十岁的事了,起码还有十几年,一切还来得及慢慢改变,毕竟占了人家侄子的躯体,活了不属于自己的优渥生活,总是要给些报答的 唐知白边琢磨着边拉开衣帽间大门,看着一整间琳琅满目的奇装异服和假发,现在的他现在已经可以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了。 回想他第一次打开衣帽间时的震惊,豪华房间储柜中全是些镶满宝石的怪异洋装,以及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假发,杀马特豪华升级版,简直就是一种视觉污染。 原著里对于莫轶的描写,除了怎么得罪莫轶,和最后的死亡,其他事情几乎是一笔带过,唐知白完全没有想到,在生活里这熊孩子除了性格讨厌、居然爱好也很特殊。这两天听仆人们说,曾经的林诉很厌恶自己的华裔血统,外出时向来只穿骑马装和戴假发,用来遮掩自己的黑头发和黄皮肤。 唐知白随意挑了件西装换上,叹了口气,看着镜面里纤细的男孩,带了股清冷的傲气,他看得有些魔怔了,伸手触摸着这平滑的镜面。 真是除了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别无他想。 林诉长得和他原本的身体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现在只有十二岁,显得比较青涩幼稚之外,他可以毫不怀疑这就是曾经小时候的自己,只是林诉的营养条件显然比他要好,没有他小时候的瘦小蜡黄,脸蛋白皙圆润,显得比较可爱很多。 不管怎么说,既然上帝使他来到这里,就好好活下去吧。 下楼后,走过镂空烫金的石柱浮雕,绕开走廊,唐知白看见坐在硕大餐厅主位上,吃早餐看报纸的男人。 听见动静,林霄因心情愉悦地放下手中报纸,看着男孩身影拂起浅笑,林诉向来不喜欢和他用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史密斯太太拉开椅子,仆人陆续摆好餐具,唐知白被招呼坐下。林霄因看着他的打扮,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诧异与惊艳,感叹着,小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穿过西装了。 其实这就是套普通的西服,但林诉长相清秀,眉目似雾,此刻更像是一个俊美而精致的陶瓷娃娃。 第一句话就让唐知白一愣,心里开始慌张,想起那满屋子的花花绿绿,难道该死的林诉,是不穿西装只穿奇装异服的吗?早知道这样,他早上就该不管多丑都往身上套! 唐知白抓着银叉,心虚地嗫嚅着,不,不好看吗? 不不不。林霄因一愣,随后慌忙否认,你以前不爱穿得这么呃这么朴素,你穿起西装来很帅!比很多公爵大人的子嗣都要好看。 他说的是真心话,林诉长得很好,只是平日里扮相怪异实在不敢让人多看。看着林诉脸色,担忧他会生气,林霄因又补救两句,你穿那些骑马装也很帅气,主要我的小诉长得很英俊,穿什么都好看。 唐知白差点被他说笑,到底是怎样的审美,才会觉得曾经林诉的样子帅气?兄台可是在昧着良心说话? 见林诉神色充满笑意,林霄因才松下一口气,他真的一直想不通,他这个侄子的审美怎么会像被水泥糊了一样,自己和姐姐品位都不差啊,最后只能无奈摇摇头。 看着林霄因小心翼翼的样子,唐知白笑容逐渐淡去,低头遮掩似地吃肉片,心中难免有些触动,曾经的他从小就在外独自生活,唐妈除了固定打钱给他,联系都很稀少,可以说,他从未感受过亲人之间的关怀。 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不去羡慕房子里白炽灯光下的人情暖意,自己能够忍受孤独,事实上他也的确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可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从未感受过温暖,所以才不曾难以忍受。 心底有些柔软,端起牛奶喝着,唐知白思量片刻,软软道:舅舅,我忘记了很多事,可能也想不起来了。 唐知白说得可怜极了,林霄因心软安慰着,我听路易斯先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丢失的不过是记忆而已,没关系你还小,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但看着侄子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舅舅因为心疼又说道,就算想不起来也没事,想知道什么舅舅会告诉你。 唐知白乖巧地点头,小心地问着:舅舅,是谁打伤我的?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一直担心这一次的造成意外的,并不是林诉曾经得罪的街头混混,而是林霄因的敌人或是某些位高权重得罪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往往擅长使阴招,背后捅你一刀。唐知白很怕躲过了主角,却躲不过林诉造成隐患的连锁反应。 提起这件事,林霄因眼中浮现出几点戾气,气愤地冷哼一声,厉声道,不用担心,人已经捉到了,呵,不过是几个克习顿街头的小混混,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看来克林顿区的风气是该好好改改了语气中带了决绝的狠毒,常年生活在法治社会的唐知白,不禁打了个寒颤刀叉撞上瓷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想起他这便宜舅舅,在外面也是个手段毒辣的老狐狸。唐知白暗地里告诉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林霄因以为他是害怕那些流氓混混,降下声调道,小诉,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对你造成伤害了。 嗯,谢谢舅舅。以前真是辛苦你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人物,唐知白就用不担心。 其实仔细想想,十二岁的林诉只是一个小霸王,现在的他顶多是让林霄因头疼一点,还远远不到麻烦的程度。 林霄因内心掀起一阵温暖波澜,带有丝丝热度,这几日只听史密斯太太说现在林诉性情大变,不想变化这么大,竟然会开始体谅起他来了,中年男人地眼眶略微有些许湿润。 看着一个人安静吃早餐的侄子,很是乖巧,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林霄因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就开始担心起现在侄子性格柔软,只怕会被欺负,于是他皱起双眉,暗地里打算了一番。 克林习区现在鱼蛇混杂,形式混乱,关于你遭袭这件事,背地里不敢保证被谁收买利用过,那里的学校不能再读了。 唐知白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抬起头安静地听着他讲话。 这样,后天我就送你去斯特黎尔学院,那里相对其他地方,算是全伦敦最安全的学校了。 林霄因还正说着,只见对面乖巧的孩子眨眼就变成了个炸毛的小猫,倏然站起!还不小心撞上桌子,将玻璃杯碰倒在地,与此同时,几乎是尖声的反驳。 我不去! 小心伤着自己!林霄因蹙眉,责备地目光中有些心疼,侄子受伤这一次已经让他心惊胆颤,不能任由他去街上胡混了,于是硬下心,口气带上了些强硬,不行,你去那里安全才有保障。 史密斯太太等人伫立在旁,想去收拾玻璃碎片,也因气氛僵硬不敢上前。 唐知白小脸惨白地站着,斯特黎尔学院!不就是那个变态主角的学校吗!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唐知白尴尬地慢慢坐下。 林霄因叹了一口气,知道林诉反对什么,我知道你反对什么,不用舍不得你那些克林顿区的朋友,相信我孩子,于权利或是地位,他们都不是你未来前进道路上的优秀伙伴。 斯特黎尔是基督教堂式教育,你虽然不信教进去也不要胡闹,耶和华是威严慈爱的,会给予你安全的庇护。 必须去吗?唐知白欲哭无泪。 孩子,你的安全最重要。 好。唐知白无奈地点头,他很想向林霄因咆哮,里面虽然没有隐患了,可是里面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阿修罗啊!完全就是斯特黎尔学院死亡学院好吗? 林诉虽然是个前期炮灰,但也是到了十七岁得罪太多人才躲进斯特黎尔学院的,没想到,自己才刚来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算一算,现在的主角莫轶才六岁吧,六岁的孩子连原著的开场岁数都不到,应该还没那么危险,唐知白瘫坐在椅子上尽力往好的地方想 破晓之时的伦敦弥漫着浓重的雾霾,天还有些灰暗,一声轮船远帆的清脆号角声从远方传来,听得隐隐约约,眼前被白色迷雾所遮掩的中世纪建筑也让人看得不真切,犹如雾里看花,不知此时是幻境还是现实。 唐知白懒散地撑着下巴注视着车窗外,不知道能看清什么,只能唏嘘果然是雾都,工业污染的尘嚣似乎已经要把整座城市的灵魂吞噬。史密斯太太坐在一旁,原本是林霄因是要亲自送的,结果临时有急事,这件事情就全部由她负责。 史密斯太太坐姿端正优雅,一看就是个受过优良教育的女人,斯特黎尔学院内全部是贵族子弟和王室成员,所以,作为男爵大人的家族管家,绝对不能显得没有能力,史密斯太太微微抬起下巴。 灰暗街道上一盏暖黄的灯光吸引了唐知白的目光,犹如冰冷昏暗城市里唯一给予热度的火炉,温馨又暖和,唐知白被它橱窗中摆放造型精巧的小东西所吸引,被小灯光照耀着很诱人,他转头看向史密斯太太,可怜兮兮道:史密斯太太 史密斯太太随着唐知白的目光移向橱窗,整齐摆放着几个精致好看的提拉米苏蛋糕,表情略微严肃,犹豫着,您的伤刚好,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唐知白一动不动,湿漉漉的眼神投向她。 史密斯太太动摇了,只能让司机停好车,自己亲自下车去挑选。 唐知白正坐在车上等她,忽然,听见后方巷子拐角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夹克和牛仔裤的街头青年正从小巷子中追着一个瘦弱小个子跑出来,气喘吁吁,挥舞着大刀、棍棒,逃命的小个子似乎是体力不支了,不慎一趔趄,就被一个粗壮黑人逮到,一把扯住衣领粗鲁踹翻在地。 下一秒,铁棒木棒全都招呼在了瘦小的身躯上,几个街头青年残暴地踢打,脏话连篇,嘶哑的嗓音配着满口生殖器官难听极了,看得唐知白直皱眉。 司机斜靠在驾驶座上看着倒车镜里的画面,似笑非笑地感叹道:啧啧,现在的伦敦真是越来越混乱了,怎么连幼小的孩子也开始下死手了。 分卷(3) 唐知白看了他一眼,急忙转头朝后仔细望去,才发现,地上苟延残喘的人哪里是什么瘦弱,这根本就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身体蜷缩成团,有经验的护住头和腹部,眼前的事,无论从观念与道德上都让唐知白看得极为不舒服。 可现在能做什么?自己只有两个人,人家七个人有刀有棍,拿什么和人家拼?唐知白被他们的动作吓得瞪大双眼,只见小个子没反应了,那个黑人打得很不痛快,蛮横地一把抢过同伴钢刀举起来就要砍那小孩的腿。 似乎是一只被锁死在猎人陷阱里,将要被屠杀的野兽,原本一动不动的男孩绝望地发出一声难听嘶吼,一口就狠狠咬在了黑人的大腿上! 原来,他是在装死? 像是被鳄鱼锁死目标,拼命甩也甩不掉,黑人凄厉惨叫声听着渗人,男孩乘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艰难地爬起来逃命。 唐知白看得心惊肉跳,放在车把手的掌心都出了汗,见小男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唐知白做下决定,一把拉开车门,司机想阻止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慌张想将小男孩拉上车,只见小男孩剧烈挣扎反抗,他匆忙低声安抚,嘘,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男孩愣了一下,唐知白乘机将他一把拉入车内,急忙关上车门。 盯着后面追来的街头,慌叫道:快开车! 第3章 司机大哥是个人物,话不多说,一脚踩上油门!绝尘而去! 不过两条街就将那几人远远甩开,人影都看不见了,司机这才放缓速度。 心有余悸看着后视镜里的唐知白,浑身要吓都麻了,林先生,您想要救这孩子就和我说,不过就是几个小混混而已,怎么能在那种时候下车呢!对方拿着刀呐!实在是太危险了! 真是人可不貌相,这小少爷看着挺乖的,胆子还真他妈大,万一刚才真是要出了什么事,只怕男爵大人不仅会剥了他的皮,还会剐了他! 唐知白也是浑身发抖,听了司机的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啊,作为林霄因的保镖兼司机,在这种混乱年代里,怎么可能会没有配枪?不过是几个街头混混而已,他刚才的确太冲动了。 所幸大家都没事,不过这件事太摧毁他的三观,唐知白哑着嗓子挥挥手,没事就好。他们应该跑去其他地方了,现在绕回去接史密斯太太吧,我们不见了她会着急的。 说着,正准备看看这个可怜孩子的情况时,转过头双目相接,唐知白呼吸一滞,倒退坐回车窗边。 男孩阴沉的眼中充满着冷漠与冰冷,像野兽一样警觉戒备地紧盯着他,黑沉沉的目光中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锐利和冷漠,实在是吓了他一跳。 男孩嘴唇被冻得乌青,边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渍,经历这样可怕刺激的事情,小孩眼中只有绝对的疏离和防备,却没有半点恐惧慌张。 待唐知白反应过来后,感觉手臂都麻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到。 这个小男孩经常混迹在这样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唐知白试图伸手想安抚这个孩子,他尽量放轻声音,你好 结果那孩子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倏地退后一大步,用警惕冰冷地目光注视着唐知白,眼神无情表达着,似乎只要唐知白敢动一下,这个男孩下一秒就会撕破他的喉咙! 在这种极其强硬的自我保护态度下,唐知白犹豫着不敢冒然上前了,只好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好,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男孩依旧倔强固守阵地,这些抵抗的动作在他身上,竟然奇异的没有粗鲁张狂的感觉,气质里,反而有种诡异的冰冷感。 唐知白想了想,尽力表达着友好,我们停在这儿买东西,看见你,所以才顺便救了你,请你放心,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在唐知白慢慢规劝下,细柔嗓音中,男孩冷冷地观察他一番,就在对方阴沉目光看得唐知白快毛骨悚然时,男孩终于低下头,自闭般地坐在角落里,浑身透露着拒绝与任何人交流的气息。 唐知白注意到,车内暖气开很足,他却仍旧瑟瑟发抖。 身上只有一件轻薄上衣,早在逃跑殴打滚地中就成了肮脏破布,黑色头发打结着僵硬在头顶,此时的男孩就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不理会任何人,似乎与整个空间都相互排斥。 唐知白原本想替他看看身上的伤口,可如今看小男孩的态度,估计是不会让任何人碰的。 犹豫了一下,唐知白掏出兜里的手帕递过去,男孩瞬间抬头,冰冷疏离地盯着他。 像对待有战后创伤性患者一样,唐知白摇摇手中手帕,微笑着,擦擦吧,嘴边的血渍,留着很难受的。 男孩一愣,看着唐知白尽力表达真诚的笑脸,好半天,才半信半疑地伸出右手颤抖地接过去。 雪白手帕一到男孩手中,就被印上五个黑漆漆的拇指印,男孩低头默默擦拭着。 过程中,唐知白注意到,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有数道伤痕,有些甚至可以看出来,是经过时间愈合的陈年旧伤,新旧交错的伤疤占据着面积不大的大部分皮肤上。 明显能感受到,小男孩在日常的生活里经常被虐待。 难怪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唐知白心情复杂。 这个世界真是两极分化,生活优渥的贵族活得似神仙,底层人民在小小年纪,每天就饱受这样的折磨。其实,他能重生在林诉这样的家庭里已经是万幸,起码不需要每天为柴米油盐而苦恼,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打,那么,既然来到了这本书里已成事实,又何必再去埋怨上帝呢? 黑车狭小空间里,男孩独坐在那。 孩子伤口严重吗?疼不疼?唐知白轻声询问道。 男孩不答。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男孩一动不动。 呃你今年几岁?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小男孩没有再理他,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似的,活着自己的世界里。连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哥,都透过倒车镜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唐知白尴尬地顺手推推鼻梁,才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盘算着,让司机送自己到学校后,再送这可怜的男孩去医院看看。 车窗外的景物划过,没有几分钟就回到糕点店巷子前,史密斯太太果然拎着蛋糕盒站在原地,着急坏了。 停下车,唐知白打开车门,气急败坏地史密斯太太上前道,出来后不见车子,我以为您出什么事了,真是吓坏我了! 她眼睛一偏,看见车那头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小孩,顿时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啊!这是谁?怎么会和您在一起?您受伤了吗? 见状,男孩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在这下车。 他声音很低沉暗哑,稚嫩童音里没有半点生机活力。 说罢他就从开着的车门窜了出去。 欸!这里不安全。唐知白都来不及拦他,只好喊道。 男孩不理会他。 说着就要离开,唐知白唤住他:等等! 男孩以为这人终于要出手了,停下后,碧绿双眸深处氤氲着冰冷的黑色杀机,冰冷地盯着他。 唐知白心里很无奈,他下车拿过史密斯太太手中的蛋糕盒子,走过去递给小男孩,送你的。算是自己力所能及为他做的一点小事。 男孩愣住,没有动。 唐知白跨上前一步,劝道:拿着吧,很好吃的,甜的。 甜的? 看着眼前这个循循善诱的少年,男孩第一次没有抵抗住外界给予他的诱惑,像是有一种魔力,他颤抖着手就接过盒子,接过之后,他恍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复杂暴虐的情绪瞬间充溢起,胸膛跳动的心脏,他低下头捏着拳头,不再出声,飞快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上车后,司机大哥看着男孩消失得方向,摇摇头道:那孩子的眼神还真可怕,话也不说,会不会精神有问题?林先生您何必做这种慈善呢,您看,那小子连声感谢都没有。 我并不需要他的感谢,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唐知白摇摇头,这个男孩的生活经历,常人肯定难以想象,否则怎么会用那样的眼光看待陌生人。 史密斯太太还在心惊肉跳,不敢教训林诉,可训斥司机的资格她还是有的,立刻板起脸来反驳,这是绅士该有的风范!做好司机的安全工作,保护好林先生才是先生你该有的职责与态度!请你好好开车 尽管见过洛明庄园的华丽与庞大,可进入斯特黎尔学院后,唐知白还是被其规模所震撼,这简直是一件辉煌灿烂的瑰宝,斯特黎尔学院覆盖了两座山头,设施齐全规模庞大,古堡古朴精致,采用石柱搭建而成,整个学院呈现灰白黑三种主色调,笼罩森林迷雾之中,犹如未被世人得知的国度亚特兰蒂斯。 它包涵这从小学、初中、高中囊括大学的系列教育,而在英国人眼中最着重的是,校长是皇室现任伊丽莎白王妃,能上它的只有贵族,就算开工厂轮船再有钱的那些公民都无法获得资格进入。 全是贵族,在唐知白眼里,同样也意味着麻烦,因为得罪太多人,原著里的林诉当初进来就被那些贵族少爷们排挤了,所以才会跑去找主角发泄情绪,他现在只能祈求,林诉该得罪的还没有得罪吧。 学院学生全部住在北边山头的几座城堡里,据说太过寒冷的冬季暴风雪严重得会封路,所以就得搬到另一座山上去。 宿舍不大,两人同住一间,生活设施齐全该有的都有,唐知白卧室在五楼,室友还没有回来,挑剔的史密斯太太进来后稍微有些不满意,但想着王子们都是同等待遇,也没有多说什么。 让仆人们将行李搬上来,去领了校服,细心的一一打理好。 因为男爵大人打点过,所以入学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唐知白拿过课表后才发现,原来在这样的学校里,政治、文化、音乐、礼仪才是主修的课题,医学、药剂这样的课题反而是选修课。 唐知白也能想通,毕竟它需要的是英国权利社会未来的掌权者,并不是培育科学家的科研学校。 史密斯太太整理好后,见时间差不多了,才依依不舍地嘱咐了几句,说周末准时来接他,离开时想起林诉曾经的糟糕脾气,不禁又道:这座学院虽然让您的安全得到保障,但入学的都是贵族,您一定要与室友、同学们好好相处。 唐知白一一答应后,他们这才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林霄看了看手表,收拾了一下穿上大衣,就准备去吃饭了。 斯特黎尔的餐厅很大也很多,根本不会出现那种人挤人的情况,完全可以在夕阳撒下余晖之时,舒服地坐在餐厅里享用完西冷牛排后,品味着一杯摩卡咖啡。唐知白其实不是很喜欢西餐,但很可以找了一圈之后,只发现有日本料理店,并没有中餐厅,只好入乡随俗。 不过这里的餐厅将牛排做得很美味,唐知白也并不挑剔。 吃完饭后,拿着地图小册子便开始在学院之中闲逛,中世纪的建筑很有意思,处处充斥着美感,在洛明庄园时不敢到处乱逛怕露馅,现在来到这里,没人管他了,唐知白一定要好好逛一下,权当一次极为精彩的体验。 当夜幕降临时,唐知白才发现这个学院实在太大,他必须折返了,走着走着,当他第三次来到这是,才发现自己迷失在了一片枫树林之中。 好在斯特黎尔的夜晚灯火通明,只是路真的太多,唐知白只好站在路灯下,拿起地图册仔细辨认起方向。唐知白不是路痴,甚至方向感还不错,可惜来自科技社会的他真是不懂东南西北该如何分辨。 伦敦昼夜温差巨大,夜幕下凉风吹起,唐知白打了个寒颤,只好裹了裹大衣,忽然感觉阴测测的,唐知白有点悚。 似乎有什么东西若有似无地在头上挠了一下,他僵在原地不敢动,然后头发又被挠了一下,这一次是真的有东西!他呆滞着慢慢回头,就见身后近距离地站着一个人,吓得唐知白惊呼一声退后一大步,地图册也落到地上。 借着昏暗灯光才看清这是个金发少年,长得温润俊朗,地上还有影子,绝对不会是第三类生物,只是刚才太近的距离有些吓人,唐知白惊魂未定,半晌疑惑道:请问,你是? 金发少年原本地表情有些奇怪,听了唐知白的话更是诧异,直接开口道:你不认识我? 唐知白懵了,难道对面这是什么大人物吗?说不认识会不会显得很无知啊?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失礼了的金发少年反应过来后,脸色马上恢复如常,开始优雅而不失礼貌地道歉,抱歉,我为我刚才的冒犯而道歉。 刚才我在这里练琴,发现你的头发上落下一片枫叶,我却自作主张将它拿了下来,这失去了该有的礼貌,十分抱歉。金发少年举起手中的枫叶解释道。 唐知白看了看枫叶,又看见随意摆在他脚边的小提琴,疑惑道:我并没有听见琴声。 你进来时,我已经结束练习了。金发少年微笑着解释道。 知道前因后,唐知白便摇摇头表示没事,捡起地上的地图册轻轻拍了拍灰,准备继续找路离开,他可不想在外面迷路过夜。 金发少年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微笑更温柔,请问,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需要帮助吗 唐知白将他打量了一番,觉得他应该在这就读了一段时间,可能会认识路,唐知白便向他问了路。 金发少年很详细的将路程与方向告诉他,唐知白道完谢便走了。 微风吹过,留在枫树林中的金发男子,独自一人看着手中枫叶有些懊恼,他刚才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去做这样的事,低垂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手中无辜的枫叶被他捏得粉碎。 经历了一个小插曲,唐知白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果然找到了住宿城堡,打开卧室发现房间清冷漆黑一片,他的舍友还是没有回来。 看来今晚那人是不会回来了,唐知白打了个哈欠睡意来袭,简单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二日,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幔,微微拂起,一个星期以来培养的生物钟唤醒了唐知白,睡意昏沉地看看手表,想起来还有上课这件事,于是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眼睛撇见对面床依旧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的室友是夜不归宿了,唐知白也没有在意。 洗漱完毕,在换着校服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学校的宿舍人员是随机分配的,他不会这么倒霉,和主角莫轶分配到一间吧? 分卷(4) 考虑到这个问题,唐知白越想越心慌,他向来运气不怎么样,这样的几率简直是很有可能啊!匆匆换好衣服,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室友的书桌前,正要翻开上面第一本看看名字。 门就响起了铁钥匙与铜锁碰撞的声音 第4章 复古雕花纹样式的木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粗壮的棕发少年大步走进来,一只手随意勾着圆扣上的铁钥匙,另一手拎着皱巴巴的校服,正准备往床上一扔,就与正前方的陌生人,正对着打了个照面。 唐知白有点懵,少年同样愣住了。 以为是走错了房间,棕发少年特地退回去看了眼号码,发现的确是自己房间没错。进来后他盯着唐知白,目光中充满着敌意,将袍子扔在地上,撸起袖子冷冷道:请问,你在我房间做什么?是想偷东西吗? 学院里虽然学生家庭情况普遍富裕,可也有不少家道中落亦或是破产的贵族家庭,省吃俭用咬着牙将孩子送到这里,就是希望子孙能得到一个优质的交友环境,给家族太来更多的利益。 女孩子更多的是,作为可以联姻的工具,被送到这里学习。 因为学院生活物价较高,种种情况下,也不乏自甘堕落的落魄户偷盗。 而更多贵族也喜欢这样游戏,将他人的隐私和秘密盗出,例如笔记本一类,就可以在同学间广为流颂,作为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笑料。 少年怒火中烧,竟然敢偷到他头上了?! 唐知白呆滞原地,回过神立刻反驳,没有!我是新搬到这里来的。 少年看见房间里多出来陌生的东西,瞥了他一眼,这才相信他的说词,然后有些恼怒地轻声嘀咕,该死的,为什么都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继而他仰起头打量起唐知白,开始审视起他这个新室友,长得不错皮肤白皙,清秀傲气,还隐隐有股冰雪的清冷感觉,颜值过关不会伤害眼睛,少年稍微满意地点点头。 继而又瞥见唐知白此刻的姿势,像是在翻自己桌上的东西。 于是少年再次怒上心头,眯起眼睛厉声道:你在翻我的东西? 第一天进来,竟然就这么嚣张! 我没有唐知白辩解得有些心虚。 此刻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桌子上,这种状况的确很容易让人误解啊。 唐知白有些懊恼,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时间赶得这么巧。 于是他尴尬地掩面清咳一声,缓缓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翻阅起来,姿态十分优雅,十分抱歉,我是被这本书精致的封页吸引,失礼翻阅之后,觉得这真是十分精彩的学术研究。对于我的失礼,我郑重想您道 当看清楚书中内容时,唐知白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话哽在脖间,笑容也僵在嘴边。 卧槽槽!这书里,赤条条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的是两个男人吗?? 难怪刚才自己说话的时候,对面这人的表情这么奇怪! 这不是黑道风云录吗?!为什么在里面还会有这么新潮的文学!! 气氛烘托得有些微妙,少年瞟了眼书,皱眉投向唐知白的神情变得更加古怪。 呃唐知白觉得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吧,现在的自己完全就像个偷窥变态狂啊。 他清了清嗓子,你听我解释 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再看着他。 俯身捡起地上的校服,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了,我懂的。 唐知白: 兄台你懂什么了??我怎么不太懂你说什么?? 此时的少年还很大方,当即爽快道:既然看你这么喜欢里面的,呃学术研究?是这样说没错吧?那书我就送你了,可以当做是给新室友的礼物。只是,以后不要再乱动我东西了。 唐知白简直想把手中的书扔到少年脸上去,表示自己并不想要这种礼物啊! 空气沉寂几秒唐知白只好独自冷静地咽下这口血,默默在桌子拿了两本书就去上课。 此刻正准备进浴室洗澡的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问起,喂,我叫阿廖沙亚历山大,你叫什么? 这个名字 原来是个俄罗斯人啊,难怪长得这么高大体毛旺盛,不愧是战斗民族,唐知白心理这么想着。 既然阿廖沙踏出了改善关系的第一步,唐知白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就上前友好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诉。 哇!原来你就是那个丑陋的中国人?他声音突然拔高。 阿廖沙一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还透露着惊讶 唐知白一脸懵逼:嗯??? 朋友你谁啊?!! 这不是室友抛来象征友好和平的橄榄枝吗?一句话里,怎么不仅人身攻击,还开始地域黑了?唐知白狠狠瞪向他,双眸含着愠火。 看见美少年有些赧怒,却没有感受到杀伤力,靠着门框的阿廖沙,站直身体眨着藏蓝色眼眸,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有人一直说你是个丑八怪。因为没有见过你,我曾经也一直认为你长得很恐怖,看来,你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反而长得很漂亮。 最后一句话阿廖沙压在嗓子里,没有说出口。 唐知白压制着心中的小火苗,深吸一口气,尽力冷静着,我的朋友,再见! 说罢摔门而去。 独留房中的阿廖沙摇摇头,感叹道:真是只带利爪的小野猫。 明媚阳光照耀下,绿荫成群,光阴从树叶的缝隙划过,唐知白怒行于走廊间。 说好贵族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呢?这学校里,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 简直太令人生气了! 正气愤地吐槽着,他忽然想起昨日偶遇的那个男孩,生活在那样肮脏世界里,却比这里的大多数贵族都活得坚韧,如果他出生在这些人的家庭里,应该比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士优秀得多吧。 其实那天应该让他去医院看看,有的伤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他过的日子应该经常遭受虐待,其实林霄因的庄园这么大,让男孩找个工作应该没问题吧,天天混迹街上这样很容易把命弄丢了,唉,下次能遇到他就问问吧 乱七八糟地想着,唐知白来到阶梯教室。 推开门发现教室里的人并不多,三五成群地坐着,似乎都拥有着自己的小团体,而剩余三两个零散的同学,像是被排斥的小草,孤独坐在角落的人。 这里的教育体系和中国有很大不同,已经很多年没读过书的唐知白有些感慨,重活一世,没想到还是要重头读起书。 这样的教室里,自己无论坐在哪里都有些突兀吧。 叹了口气,唐知白正想去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就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唐知白疑惑地转头过去,果然,在最前方中心金发少年正温柔地朝他招手。 金发少年的位置犹如众星捧月,一看就是这个小团体里的领头人。 唐知白没想到的是,金发叫完他之后,整个教室的人全部安静了。这是他走进教室时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这少年一句话竟然有这种能力,顿时变成众矢之的的唐知白有些迷茫。 来,这里坐。 金发少年又叫了他一句,充满温和的笑意,一直想低调的唐知白很尴尬,只好坐了过去。一路上就听见人群盯着他窃窃私语,讨论着他和斯图亚特大人是什么关系。 唐知白表面上风轻云淡地坐下,心里却开始难受了起来。难怪昨天晚上金发男子会这么问,他哪里是什么自命不凡,原来人家就是公爵大人的儿子诺斯斯图亚特,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封号。 可问题是,这也是主角后期的重要敌人啊,死得特别惨!还是祸连子孙的那种!所以自己一定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唐知白心绞痛着默默翻开书,斯诺看见他书上写着一行漂亮的字母,漂亮眼眸弯了起来,原来你是叫林诉,真是个动听的名字。 意外的,斯诺对这个男孩很感兴趣。 啊,谢谢唐知白显得有些局促。 诺斯只当是他知道自己身份后紧张,昨天的事情真是抱歉,希望我的失礼并没有让你介怀。 唐知白摇摇头,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教授就来了,是个长满银白胡子的年迈教授,在伦敦基督教会中是元老级人物,他虔诚地拿着手中的圣经,宣讲教义,神的福音是关于神的儿子,耶稣基督我们救主的福音。福音的中心点乃是神的儿子基督的人位。福音不是道理,不是教训,也不是宗教,乃是奇妙的人位神的儿子耶稣基督,同他的神性和他的人性 内容乏味古板,底下学生们的小动作,老教授也当睁只眼闭只眼。 看你的样子,是对学院的格局还不熟悉吗?诺斯小声询问。 我昨天刚刚搬进学校,是不太熟。唐知白笑得勉强。 那还真是有缘分,我们居然都选了同样的课程。需要我作为向导,带你熟悉学院吗?诺斯一点也不觉得生份。 听着两人对话,周围人都惊讶地打量起唐知白,到底哪里冒着这样一个人,突然得到斯图亚特大人的青睐。 唐知白更是无辜挨了好几个金发美女的嫉恨眼刀,各种形势所迫,只能礼貌地拒绝,没想到拒绝后她们看自己的目光更凶了。 怎么做都是错的唐知白表示很紧张。 好在斯诺并不介意,一早上的课上得唐知白如坐针毡,痛苦极了,课业结束后又拒绝了斯诺的午餐邀请。 斯诺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失望,但作为世族公子的他,心中却无所谓林诉的态度,合得来就玩一段时间,和不来就散。 对于他来说,适当性的拒绝是一种情趣,一再拒人千里也就没意思了,况且,不过是个稍微有些姿色的小男孩罢了。 下午的钢琴课终于没有了斯诺的身影,想起昨夜他脚边的小提琴,唐知白心想斯诺应该修得是小提琴专业。 其实不是唐知白拒人千里,他总得斯诺给自己的感觉很不舒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温和,但能感觉到,斯诺与任何人相处时都有着高傲的距离感,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原著里的斯诺斯图亚特同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这一切总能不谋而合。 其实,就算没有主角这层关系,唐知白也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并不值得深交。 斯特黎尔学院讲究地是政治与艺术,所以课业也不紧,随后的几天,唐知白每天上完课后,就一个人悠闲地去餐厅吃饭。 他也曾小心打探过主角的事,可却谁从没有听说过莫轶这个名字,按理来说莫轶的父母是个大家族,而且母亲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仆,莫轶是个被家族抛弃的私生子,这样的故事,没道理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果然还是怪主角太年幼了吗?剧情都还没触发吗?唐知白每到夜晚就苦心思索着。 由于唐知白从没有弹过钢琴,在闲散的课业中,这成了最费时间的一个科目,十一岁的起步有点晚,但唐知白还是怕自己会挂科,索性自己不笨,热心的小同学艾尔也常常过来给他讲解,艾尔性格温和,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朋友。 舍友阿廖沙是个俄罗斯贵族,听说他地位还不低,只是阿廖沙太喜欢迷醉的夜生活,唐知白很难在宿舍里看见他。想起那天的那本小黄书,唐知白觉得自己好像暗中明白了什么。 总之,学院里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可是唐知白后来几天发现,斯诺在他接二连三的拒绝后对他格外上心,一开始说要帮他的钢琴伴奏,后来总在餐厅遇到,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故意的,偏偏斯诺还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况且又不能直说也不能得罪,惹得唐知白很烦闷。 这天下午,练完钢琴和艾尔从琴房出来,破天荒得没有看见斯诺,唐知白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开心地约着小可爱艾尔去吃饭。 艾尔澄澈的目光带着羡慕,阿诉,斯图亚特大人对你真的很好,他不过是想和你做朋友,你为何总是拒绝他呢?话语间还隐隐带着惋惜。 唐知白简直有苦不能言,腹诽道:你以为他只想单纯的想和我做朋友吗?呵,天真。 艾尔低头看了看手表,苦笑拒绝掉这个邀请,我今天要顶替请假的特蕾莎小姐完成剧场的排练,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用餐了,下次我请你。 唐知白表示没关系,你知道斯特黎尔学院里的餐厅,哪家有卖中国菜的吗?几天连续吃西餐,实在是太想念大米饭。 中国菜能吃吗?那边不是只有一片贫瘠的土地?艾尔歪着脑袋很疑惑。 看着唐知白逐渐变得奇怪的眼神,只好还替他出主意道:不如你去吃日本料理吧,都是亚洲口味,应该都会差不多吧。 唐知白:我的朋友,告辞! 谁告诉你中国穷得什么都没有的!谁和你说的亚洲口味都差不多的! 就算是康师傅方便面和韩国杂酱面也是差好多的好吗! 最后在艾尔的努力回想下,想起西三区一家餐厅似乎做过中国特色菜,不过销量不好后来没有再卖过,不过会做中国菜的大厨应该还在。 学院几个区域划分很得明确,标准的娱乐场所里甚至涉及着十八禁,当然也有连锁的餐厅,毕竟住在里面的孩子抑或是教授,都是些贵族名流,特别讲究生活品质,一点也不能马虎大意。 第5章 听了艾尔的话,唐知白热血沸腾地奔向西三区的餐厅。 您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 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五星级大厨端出了成果,就当唐知白感动得要迎风流泪的时候,精致的盖子一掀! 豪华的银盘中放着几块被炸干的鸡块,似乎酱油还放多了,肉色干黄。 这就是传说中的陈皮鸡丁吗? 可是,你炸干就算了!为什么连辣椒都不放?怎么能这么敷衍呢! 面目和善的五星大厨介绍着菜品,这是当年游历世界的师傅做给我吃的!我敢保证,这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相信我,它会刺激您味蕾,这就是中国的美味!香辣鸡丁! 香辣鸡? 唐知白:嗯??? 好不容易有人欣赏他的创作,大厨师傅特别热情,都准备给这位贵族少爷免单了,特别的菜品得用特别的盘子,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白玉银盘,搭配神秘东方的美味,您看,是不是特别的相得益彰? 分卷(5) 呵呵。 唐知白笑得既优雅又大方,是啊,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请给我打包。 您好,请这边支付十英镑。胖子厨师一脸严肃。 拿着纸盒里的鸡块边走边吃,虽然和香辣鸡丁没有半点关系,但味道竟然还该死的不错,于是唐知白就当在吃肯德基了。 沿途打量着周围的商店酒吧,西三区这边舞厅酒吧比较多,入学后还一直没有来过这几区。 室友阿廖沙应该就经常来这些地方。 走着走着,大树上的霓虹灯慢慢亮了起来,只是时辰尚早天空亮白,它的光芒没有在夜幕里那么炫目。 漫步在青砖路上,唐知白开始听见有人似乎吟唱起了圣歌,庄严肃穆大合唱的确听得人心平静下来。 唐知白看见右边的大道上,伫立着一座庄重威严的古堡,大门敞开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纵长十字架,点点燃烧的烛火中,有无数人在祷告。 心想,原来这是一座教堂。斯特黎尔是一个宗教学院,学院里的教堂很多,唐知白记得地图册上说过,学院里有三座大教堂,五十九间小教堂,他肉眼量着眼前这座古堡的规模,觉得这应该是座大教堂。 唐知白将纸盒收好,沿着台阶走了进去。 教堂中心很宽大,巨大的圆顶上彩绘着圣经中的各种场景,最经典的莫过于那副耶稣受难日,华侈的金银器具整齐摆放,听说连英国王室成员也常来这里的教堂祈祷,可见其教堂规模与奢华程度。 唐知白看见很多穿着学院长袍的贵族少爷们都在虔诚祈祷,想着自己是个假信徒,于是不想影响他们的祈祷,盘旋上了二楼,这里是一座巨大的藏书室,唐知白随意抽出几本,是基督教中各种派别的典籍,看了几句觉得文辞生僻,有好些单词都不认识,就没了兴趣再看。 上了三楼,拐过几个房间,发现一条走廊竟然都安装着漂亮的琉璃窗,阳光透过色彩斑斓的窗户,映得长长走廊的木地板上全是五彩斑斓的幻影,仿佛置身于印度恒河低的异世界中。唐知白走近,发现每一扇窗户上都彩绘着以为《圣经》里受苦受难的罪徒。 唐知白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一个琉璃窗前面,窗上的罪徒被砍去首级,手中抱着的头颅陷身业火,遍体鳞伤的身体被锁链捆绑,地下还有三个头颅,被无穷无尽的业火灼烧惩罚着。 这样一副深陷地狱的恶鬼图,唐知白却看得有些入迷,觉得上面似乎带了些神性。 这是圣经中犯下杀戮之罪的第四个罪人,但也是圣业教中最崇高的神。 一个低沉稚嫩的声音从唐知白身后响起,死气沉沉犹如坟墓里的泥土,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间,有一种迷惑人心的滋味。 唐知白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黑色身影,很是意外:是你? 原来是前几日街上遇见的那个男孩,他穿着一身黑衣包裹着瘦弱的身躯,站在后面石柱的阴影里。 所以唐知白也一直没有看见他。 男孩慢慢地从黑暗角落走了出来,与那天街上混着泥土狼狈模样不同,他此时穿着一身斯特黎尔学院的黑色长袍,脸也洗干净了,柔顺的黑发下露出一张精致瘦弱的脸蛋,碧水般的眼眸在此刻更显得深邃沉寂。 唐知白那天被他的目光吓到,没敢仔细看,此刻惊奇地发现,男孩那双碧绿的眼眸漂亮极了,像潋滟水光的湖绿宝石,即使包涵着无情冷漠,也璀璨耀眼。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漂亮男孩的身躯居然遭受过那样残暴的对待。 唐知白看见他的校服,十分惊讶,你也是这里的学生,怎么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男孩没有回答唐知白的问题,看向琉璃窗上恶鬼图,眼眸中释放了一丝痴迷。 男孩只低沉自语着,圣经里有七宗罪,淫欲、贪婪、嫉妒、懒惰、悭吝、骄傲和杀孽,可是这些罪业才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人类所拥有的七情六欲,神父教导下,让所有教徒努力抑制心中的罪恶,可是在《圣经》里,人在出生之时,便有了原罪,这一生犯下的过错,哪里是祈祷赎罪都够洗刷得清的。 唐知白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居然会有这样独特的看法,男孩继续说着,或者能有一人赎清罪孽,压抑了所有的七情六欲,就可以成神了吗,不,没有人可以成神。在无论在什么地方,人类都拥有与生俱来的贪婪,却仍旧在众人面前披着虚伪的外衣,暗中犯下罪业,口中说着,上帝怜爱所有人。 唐知白被他的说词震惊了,人间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从一个年幼小孩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像是受尽了傲慢者的压迫凌辱。 转念想起那天的场景,一个思想处于萌芽的孩子被残忍摧残,有想法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唐知白心脏顿时一紧,太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便开口劝道:宗教只是教徒心中的信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当中的神当然要说怜爱所有人,否则哪里来的信徒,我们那里的佛祖也曾说过普度众生。当然,人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可以将自己设成自己的信念,对自己好一点。 男孩仍旧冰冷带着疏离,可那天的敌对警惕感已经削弱不少,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侧首缓缓看向唐知白,呢喃着,自己信自己 唐知白忍不住,伸手想摸摸男孩柔软的头发,结果被男孩迅速地躲开,没有摸到唐知白有些失落,但仍浅笑道,是啊,你以后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男孩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信佛祖? 唐知白摇摇头。 男孩又问,耶和华? 唐知白抬头看着地狱罪业图,神情迷茫中却又带着一丝神性,我曾经是个无神论者,不过最近遇到了些奇妙的事,我开始相信神了,不过我还没遇到,如果能有那样一天,我愿意成为一个最忠诚的信徒。 这样的话若是给其他人听见,完全可能会被学院开除,可唐知白却很喜欢这个有眼缘的奇特男孩,他愿意告诉他。 男孩湖水般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唐知白,看得有些凝滞,唐知白低头瞥见时,男孩又迅速移开,唐知白想着,果然是个嘴硬的孩子,于是浅笑道:我叫林诉,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记得这个男孩戒备心很强,唐知白只有循序渐进地拉近关系。 男孩低下头,低声道:路易。 终于得知了名字,唐知白心中有点雀跃,像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我是进来参观,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的我,可不相信你是个教徒。 感觉到男孩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将脸侧了过去。 唐知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石柱的阴影下,隐蔽空间里一张纸摊着两块面包和一瓶纯净水,面包看样子放了挺久,干得都起屑了。 似乎知道唐知白还会问,男孩想了想道,在这里吃的话,他们找不到,不会被人打扰。 唐知白惊讶,这个小小的孩子就吃这些?在学校里还会有人欺负他?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唐知白简直心疼极了,他明白小时候被孤立的感受,可若是自己当时还被这样欺负,绝对活不到今天。 看着眼前浑身充满优雅气质的男孩,长得像小王子一样的路易,心想难道他出生在那种落魄的贵族家庭里?家里供上学费就很勉强了,甚至难以供上吃穿? 唐知白脑补出了一个悲惨故事,心里顿时就燃起一股邪火,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只管家族的利益其他一概不管不顾!太过分了! 摸到衣袍里的鸡丁盒子,唐知白领着小路易到石柱边坐下,路易正疑惑地盯着他。 唐知白便拿出鸡丁盒子递给他,柔声道:尝尝吧,厨师告诉我,这是来自中国的美味。 来,尝尝。唐知白调侃着,将盒子放在他手里。 路易似乎来了点兴趣,捧着盒子,眨了眨水润润的眼睛,中国? 是啊,一个美食大国,有很多美味的东西,羊蝎子、麻婆豆腐、煲仔饭,有很多很多。 看得出来,路易很饥饿,却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默默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对着唐知白认真回答:咸的。 将一块鸡丁慢慢吃尽肚子后,严肃道,好吃。 被他认真严肃的小模样萌了一下,唐知白忍不住又揉了他头发一把,这一次路易没有躲开,只是浑身僵硬着。 终于摸到了,唐知白开心道:当然是咸的,不过那厨师撒了谎,这才不是中国的美味,中国的菜肴比这好吃多了!我也会做,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路易漠然看着眼前开心地侃侃而谈的少年,这是自己阴暗人生里,第一个表达善意的人,他摸自己头发是的双手温暖柔和的,与那些殴打和肮脏咒骂不同,是有温度的。 唐知白笑的双眼微弯,清秀眉目映在他碧绿眼眸之中,尽管内心那只魔鬼一直告诫自己,远离他,路易却还是忍不住想和他待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不排斥一个人。 你会和那些人会有不同吗? 小小的路易阴郁的眼眸中闪烁疑惑,他把手中的盒子抵还给唐知白。 唐知白奇怪,这个给你的了,不用还给我。 路易又把手缩回去,直直盯着他道:以后,能来这里陪我吃饭吗。 黑暗里路易双眼明亮得耀眼,依旧是那副冰冷疏离的模样,话也说得僵硬,就像一个古怪的人在说奇怪地话,可唐知白却奇异地感受到了他那份亲和,能明白此时男孩提出这个要求时,赌下多大的决心。 看唐知白愣住,路易以为他不愿意。 心中那只魔鬼立刻嘶吼出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你看,他和那些人一样!一样看不起你! 路易感受到了一种厉火燃烧的痛苦,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开始喧嚣起来,叫嚣他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欲望,他起身生气地将盒子摔在地上!欲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路易觉得会忍不住伤害他! 一只手攥住路易得手腕,路易回头,发现是这个冰冷拒绝他的人。 唐知白匆忙拉住路易,急道:你这孩子脾气怎么来得这么快,我刚刚只是惊讶你居然会邀请我,我能感觉到你对人的冷漠,我没有想拒绝你。你能邀请我,我很高兴。 路易眉毛微挑,不可思议的目光含着一丝激动,你答应了? 唐知白笑着点点头,嗯,以后每天下午,我都来陪你吃饭。 夜晚回到宿舍后,发现宿舍居然亮着灯,打开门后果然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阿廖沙,他正用浴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看见唐知白回来了,叫道:哎,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唐知白脱下风衣挂好,疑惑道:你有事找我? 当然。阿廖沙眨眨眼笑得狡黠,从桌上抽出一个东西就递给了唐知白。 看着手中白色镶金边的信件,打开一看,这是,邀请函? 第6章 是啊,后天是我十三岁的生日,沙尔曼伯爵夫人特地在她的府邸帮我举办宴会。小野猫,这张邀请函可是我特地写给你的。阿廖沙戏谑道。 唐知白看着阿廖沙健硕的身材和粗壮的毛发,震惊道:你才十三岁?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有多少岁,只是你们亚洲人发育比较晚而已理所当然地说着。 阿廖沙开始摩挲着下巴打量起唐知白身材,评价道:虽然你们亚洲人普遍矮小,但美的眼光总是各异的,像你这样纤细型的瘦弱美少年刚好是我欣赏的类型,所以,小野猫你也不用太羡慕我强健的身材。 唐知白: 你大爷的小野猫! 呵呵,大爷您真是一只勇猛的孤狼呢。 唐知白默默将邀请函夹在书里,放在桌上。 他不太想进行社交,除了林诉惹得那一堆麻烦,自己也不喜欢应付贵族们虚伪的那套做派。 更何况他还答应了小路易,这绝对不能失约,唐知白只能尽量表示遗憾地推辞道:阿廖沙,后天我和别人有约了,不能做失礼的事,所以这次宴会只能表示遗憾,礼物明天我放在你桌子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么么哒。 阿廖沙挑眉古怪地看着他,黑着脸道:后天你和你男朋友要约会吗? 唐知白:??? 男什么?什么朋友?男什么友?朋友你不要一人为基,就看谁都是基佬好吗! 不是,怎么可能。唐知白要被他气笑了。 阿廖沙脸色这才由阴转晴,他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唐知白坐下,既然不是男朋友,那有事什么不能推辞掉。更何况你平时除了上课,还能有什么事。你家里人没告诉你,要好好和同学相处吗?我可是你室友。 的确关系稍微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唐知白一般除了上课吃饭,就是在卧室看书,不参加社交也不参加活动。 连同样懒的好友艾尔都参加着剧团活动,他却什么都不参加,因此这样的行为比较特例,认识他的人背地里都猜测着原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知白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看对面少年苦恼的样子,阿廖沙暗中嗤笑,好奇道:喂!我觉得你和传言中很不一样,你就不想去澄清一下,起码让别人知道,你不是个丑八怪吗? 唐知白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谢谢你啊还提醒我有这茬,于是扶额无力道,好吧,后天有时间我会去的。 必须去!嚣张固执地阿廖沙突然拔高声音。 朋友你为何总能让我画风歪曲? 我们表面维持着虚伪君子之交不好吗? 第二天上课时,和艾尔小声提起这件事,艾尔十分惊讶,阿诉,你居然认识阿廖沙! 居然是个出名的人物,唐知白撑着下巴,无力道:他是我的室友,平时都不怎么回来,人我也不熟,所以这次的事我才会这么纳闷。 听闻了前因后果。 这一次小天使艾尔,竟然不站在他这边了,板着小脸告诉他这是很失礼的行为,阿廖沙是你的室友,即便不熟悉,他具有风度地来邀请你,你怎么能这样无礼的拒绝他呢? 分卷(6) 唐知白可不觉得那是具有风度的邀请,他疑惑道:他很有名吗? 阳光下漂亮金发晃动着,艾尔点头道:是啊,听说他有沙俄皇室血统,而且他和很多伯爵关系都很好,像这一次,听说沙曼尔夫人是主动替他举办宴会的。 皇室血统?唐知白瞪大双眸,居然来头这么大。 嗯,不过封号是什么我不清楚,现在沙俄那边,军权与皇室权利斗争得厉害,听说莫斯科的战争情况比伦敦还要惨烈,死了好多人了。 阿廖沙大人来到英国的目的,想必也是争取获得英国皇室的支持吧,沙俄皇室政权一旦崩塌,对于我们这些靠税收生活的贵族,影响一定也很大。艾尔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无忧的小脸上可没一点忧虑的神色。 唐知白皱着眉,在心底默默想着,沙俄军权推翻皇权已经是势在必得,原著虽然他还没看完就翻车了,但英国皇室在后期已经有了崩溃的趋势。 况且主角的权力地位已经日渐强大起来,依照他这么痛恨贵族的性格,恐怕是不会放过王室这群乌合之众的吧。 按理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要怪主角的父亲,兰开斯特公爵。 既然不喜欢莫轶这个私生子还偏要生出来,生出来了之后就不管不顾,等长子死了,为了将爵位继承下去,有想起来有这么个儿子,还整天一副天大恩赐的模样。 让莫轶来到斯特黎尔学院之后,他被这些贵族欺负侮辱,兰开斯特公爵也从来不屑多管,对他来说,儿子就是继承王位的傀儡,看多了傲慢者的冷眼压迫,主角能不变态吗。 一旁的艾尔以为唐知白还在担忧宴会的事,于是腕上他的手臂,就劝道:阿诉,你就去吧去吧,你不是答应阿廖沙会去的吗,不可以做失去诚信的事哦。 可是 我也会过去,你当是去陪我了,好不好? 唐知白看着艾尔软软撒娇得样子,无奈道,喂,你不会就是特地让我过去陪你,才这么说的吧。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目的? 结果艾尔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通红,含羞地道:我和我父亲一起过去,晚些再过来找你,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见他眉目含春的模样,唐知白好奇起来,惊讶道:是你喜欢的人吗? 艾尔小脸更红了,乖乖的点点头,声音又软又细,嗯,他是我见过最有气质最优雅的人。说着说着小脸又变了,失落道,不过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唉,其实我也不敢说。 艾尔羞涩得脸都不敢抬,唐知白几乎没听清楚,到底是他还是她,听了个大概连忙安慰道:没关系,你长得这么帅,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艾尔长得很秀气,一头灿烂的金发很漂亮,除了脸上有几颗小雀斑,挑不出哪里有瑕疵,家世也不错,却见他还是一点自信也没有的难过,唐知白还真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漂亮美人?能让他这么失魂落魄。 心里记挂着和路易的约定,下午的课程,终于在杂乱无章的钢琴乐章中结束后,就匆匆往寝室赶,准备放好书换身衣服就出去买东西。 给路易带什么晚餐呢?唐知白思量了一路,不禁想到小路易认真吃饭时的小表情,唐知白心里忍不住暗暗萌了一下。 赶到古堡楼下,却看见庭院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慢慢摇下的窗子后面露出史密斯太太的面容。他这时才想起来,史密斯太太上周送他来学院时,就说过这个周末会过来接他。 结果学院里的生活太悠闲,然后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史密斯太太怕他在学院里过得不如意,一下车就担忧地关怀备至。唐知白只能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就坐上了车。 因为担忧路易以为他失期,唐知白在大厅里特地向艾尔打了个电话,拜托他买份晚餐,去送给教堂里的一个小孩子,顺便告诉那孩子,这周末他回家来不了了,不用等他了。 艾尔虽然奇怪,但依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洛明庄园在伦敦郊区,和学院的距离还是挺远,一路上隐约能听到被敲响的钟声,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庄园已经燃起了烛火,进门后,仆人上前帮他脱下外套。 走进餐厅,只见林霄因已经坐在里面,疲惫地靠着椅子,仆人正在帮他按摩肩膀头颅。 看见已经一星期没见的侄子进来了,林霄因挥手退去按摩的仆人,面色上也柔和下来,坐直身体关心道:小诉,新学校还习惯吗? 史密斯太太服侍好唐知白坐下,开始指挥着仆人们陆续上菜。 其实,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林霄因对自己一直很不错,他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怕林霄因了,但回话还是小心斟酌着,同学们都不错,学院也很漂亮。 唐知白今日穿的是件修身西装,显得人清瘦文雅,漂亮养眼。 林霄因看着侄子的穿着越来越正常,说话开始也变得规矩有序,和曾经那个粗鲁的野小子完全天上地下,舅舅越看越觉得喜欢,心里突然觉得,原来送林诉去斯特黎尔学院是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多吃一点,你都比以前瘦了。林霄因招呼着仆人多给他上些菜。 原本以为回来后就能吃中餐,但唐知白看着盘子里的式鱼柳卷,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还是西餐。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舅舅,下次能做中国菜吗?我很想吃一顿。 林霄因愣住了,曾经林诉厌恶着自己的亚洲血统,出去连中文名字都不叫,家里没人还敢做中餐。唐知白见状连忙解释道:是我同学家里前两天做了一道中餐送过来,我尝了两口,感觉味道很不错 原来是这样。 林霄因消除了疑惑,毕竟最近林诉的变化很大,不过是想吃顿中餐而已,就算口味变了也不足为奇,便嘱咐好史密斯太太下次做中餐。 庄园里的主厨做的是西餐,并不擅长烹饪中国菜,我明天会吩咐人出去寻找会做中餐的大厨。史密斯太太恭敬答道,面无表情却暗中绞起了手中手帕。 自己这个管家做得简直不合格,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心机深沉的老家伙们竟然还会背地里搞这套,败坏了食物的美味不说!还破坏了校规!不行,她绝对不能落后!下次她也这么干! 林霄因点点头,因为唐知白的话,突然来兴趣,问道,看来小诉在学院和同学相处得还不错,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 唐知白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林霄因居然连这都要管?斟酌了一下,说了艾尔的名字。 林霄因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一个模糊身影,继而放心满意地点点头,那个西莱特子爵家的小儿子?他挺乖的。 这一次,唐知白真是错怪林霄因了,林诉交友状况毕竟有严重前科,林霄因如今仔细谨慎一些,也不足为奇,生怕自己侄子再去交一些乌七八糟的朋友,误入歧途。 想起手里的邀请函,唐知白放下餐具擦擦嘴,问道:舅舅,明天晚上有点事,朋友邀请我去沙尔曼伯爵家中参加宴会,我可以去吗。 林霄因知道那个聚会,他顿时皱眉看着唐知白,小心问道:是你哪个朋友? 这种宴会可不能乱闯,林诉以前被下过绊子就吃过大亏,可在这方面林诉又一直愚蠢不开窍,怎么劝都不听,只能随他去了。 其实林霄因不傻,知道那些贵族间是怎么用难听话语来议论形容林诉,可林舅舅心疼侄子,从来不忍心责备,只能默默把那些人丑陋的脸记得,慢慢算账。 看着林霄因严肃的表情,唐知白欣喜得认为舅舅不赞同他去,连忙道:阿廖沙,是阿廖沙邀请的。 便赶紧叫仆人去取来邀请函。 是阿廖沙亚历山大?林霄因听到这个名字惊了。 唐知白点点头。 他疑惑道:你怎么会认识阿廖沙? 他是我室友,非要我去。唐小白小声委屈道 林霄因狐疑地接过邀请函打开,上面的的确确写着林诉的名字,思考了一阵,想着或许是林诉性格之后会交有用的朋友了。 这样想着,他眉间立刻舒展开了,甚至还有些愉悦,想去就去吧,明天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怎么变脸这么快?我并没有很想去啊,唐知白傻眼了。 看着呆呆的侄子,林霄因又有些担忧,嘱咐道:这次去的都是些绅士名流,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胡闹了,史密斯太太,明天的装束你多替他斟酌一下。 唐知白脑袋上冒问号?什么叫又? 倏日夜晚,唐知白在开向宴会的车里端坐着,此刻穿着繁琐的礼服,柔顺的中头发也被烫得微卷,用一根白色的缎带绑在后颈,小脸精致又优雅。 唐知白从来不知道,比西装还要正式的礼服居然会这么繁琐,这套衣服少于三个人的帮忙绝对穿不上,他扯了扯脖颈间的领结,觉得自己要被窒息了。 同样打扮优雅得史密斯太太,连忙制止住他的行为,替他重新整理好领结,今夜这可是少爷翻身的大好机会,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唐知白只好僵硬地端坐着。 伯爵的府邸灯火通明,从几公里外,就能看到长条的烛火指引着客人的方向,车开近后,只见庄园门口整齐排列着许多豪车,有秩序地缓慢移动,唐知白完全没有想过,阿廖沙不过是过个生日,场面居然会这么浩大。 前面的客人下完,轮到他们,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唐知白生硬地走了出来,和史密斯太太挥手告别。 他还没有到,可以带保镖和仆人进入的级别,参加宴会时,史密斯太太和司机只能在外面等待他。 踏上高大的台阶,唐知白有些紧张,跟着人群随波逐流总不会错,将邀请函递给站在门口的守卫,守卫打开随意看了一眼,恭敬地弯腰道:阁下,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他松了一口气,缓缓走进大门,听见一阵悠扬的音乐演奏。 一踏进内门,就见辉煌宽阔的大厅人群涌动,这里比林霄因的庄园还要大三倍,奢华壮观,唐知白有些后悔了,这么多的人,他根本很难找到艾尔。 唐知白头皮都紧了,缓缓走下阶梯,顺手拿了一杯香槟,就躲进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暗暗观察着四周,寻找着艾尔。 宴会中很难有落单的人,打扮奢华高贵的夫人们相互炫耀着身上漂亮的宝石,美丽的小姐们聚在一起暗中较劲着谁的衣服更漂亮,也偷偷打量着周围帅气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的那些年轻人似乎在攀谈着经济政治,唐知白一个人也不认识,舞池里的人伴随着风雅乐章在优雅舞蹈着。 唐知白慵懒地靠在石柱上,面色清冷,好在他气质独特美丽,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 唐知白心里十分后悔,就算他不来,阿廖沙根本就不会发现吧,心想站一会儿就赶紧回去吧,从来没有高贵过有点难以接受。 他并不想惹麻烦,可惜麻烦偏偏不放过他,唐知白注意到前面有一堆贵族少年似乎在打量着他,时不时的还窃窃私语着,他心里的警钟敲响,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准备走开换一个地方待。 刚欲转身,几个少年就立刻走上前将他围困起来,一个为首的棕发雀斑少年疑惑地打量着他,不确定道:米契罗? 第7章 唐知白迷惑道:请问,您在叫我吗? 听见了他的声音,雀斑少年眼中的那点不确定,立刻就转为了憎恶,他眉毛挑起,说话也变得随意放肆起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见唐知白没有回答,以为他是害怕了。 雀斑少年咧开嘴笑笑,食指轻浮地挑了挑唐知白鬓边的碎发,难听的公鸭嗓低声道:米契罗,你今天竟然没有将你那头恶心的黑发用遮羞布盖起来,看起来和平时还真是不一样。 他缓缓靠近唐知白,附耳一字一顿清晰说道:不过,你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你肮脏血液里恶臭的味道,你这只黄、种、猪! 他的声音不大,在打听乐队演奏的乐声中,周围的嘉宾或许以为他们是在聊天,可唐知白四周的少年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都低声嗤嗤嘲笑着。 唐知白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这些全是认识林诉的人。 雀斑少年的话却让唐知白皱起眉头,少年丑恶嘴脸让他欲呕,并不是雀斑少年长得多难看,而是这种灵魂上的歧视让他极度不舒服,林诉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些绝对种族主义者?当面对有色人种时,他们完全就是没有道理的疯子。 喂,米契罗,话说你是从哪里混进来的?居然现在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是上次没有被打够吗?!雀斑少年话一落音,就重重地揪起那束黑色碎发。 唐知白被揪得痛哼一声,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雀斑少年没料到林诉居然还敢还手,刚欲发怒,看见他冰冷地瞪着他,雀斑少年愣了一下,眼前的人真的是林诉吗?怎么和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人反应完全不同? 先生,您真是一个非常没有教养的人。唐知白冷冷道。 在骂声中回过神,雀斑少年不怒反笑了,回头和贵族少年们难以置信地调侃道,我的上帝,你们相信吗?这只黄种猪开始来和我们谈教养了。 说完,人群又是一阵让人难堪的哄笑声。 唐知白冷漠地看着这行人,先生,由于我最近发生了件事故,导致遗忘了大部分记忆,如果先前有得罪过您,我会道歉。但你此刻却在宴会在因为我的血统而侮辱我,这恐怕不是一种有礼貌的行为。 你?失忆?你在开玩笑吧,喂!你又在玩什么可笑的把戏?周围的少年根本没人会相信。 唯独雀斑少年有些将信将疑,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是林诉会说的话,面对曾经懦弱得只会哭鼻子的黄种猪,完全是个自己亮出拳头就可以让他屁滚尿流滚蛋的蠢货,可眼前这个彬彬有礼却一直在讽刺着他的男孩,却有种用力却打上棉花的感觉。 此时旁边一个贵族不怀好意地插嘴道:提图斯,该不会是米契罗失忆后,精神也出了问题,天呐!现在竟然发疯闯到伯爵夫人的宴会上,你说,我们要不要替伯爵夫人捉住他,然后再通知守卫将这个疯子赶出去? 唐知白愤怒地瞪住,那个正声情并茂浮夸表演的少年。 你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闯进来的?他质问道。 那个贵族少年同样不甘示弱,狠狠瞪了回来,哼,既然你说你不是混进来的,那就把你的请柬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分卷(7) 提图斯明白过来后,也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将如何收场。 每个人的邀请函在进来时,被侍卫检查过后,就会统一收走,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拿得出来。 见唐知白样子,贵族少年得意道,呵,拿不出来吧?既然你精神出了问题,又还狡辩自己不是混进来的,说,是不是进来打算对伯爵夫人图谋不轨? 贵族少年学着家里人断案的样子,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个成年人一样,趾高气扬地给唐知白定着罪,心里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唐知白冷漠地看着他,这种粗鄙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根本就不配为官,竟然还是个贵族,他根本不相信这些脓包敢明目张胆地将他赶出去,他倒是要看看,他们准备给自己判刑。 觉得唐知白是理亏认怂了,提图斯得意一笑,还准备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阵阴沉沉的声音。 林诉先生是我亲自邀请的,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贵族少年们一回头,发现居然是这次生日的主人,阿廖沙! 阿廖沙此刻带着两个护卫,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听了多久。 他们吓得肝胆俱裂,连忙问好,阿廖沙大人,晚上好。 阿廖沙简直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起,林诉是我特地邀请来的嘉宾,你们居然敢这样粗鲁的对待他!反倒是诸位,我记得,我根本就没有写过邀请函给你们,请问,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腿侧的拳头被他捏个吱吱作响,他的脾气向来暴躁,耐性十分不好,今天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场所,阿廖沙很可能已经出手揍人了,无关其他,这些人完全就是在当场撕他的脸面。 少年们慌张地哭丧着脸解释,家里父亲接受到邀请,自己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不是偷溜进来的! 正绞尽脑汁地解释着,一旁唐知白淡淡开口了,别忘了,你们还担心着伯爵夫人呢,并质疑了这里安全。 这句话简直像催命符咒一样。 少年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个贵族差点没晕过去,这种话乱说出去可是会被定罪的。 因为阿廖沙的出现,这个角落里闹出的动静已经被好多人察觉,人们开始往这边观望。 场合特殊,多方面原因,阿廖沙不得不放过他们。 他面色铁青,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贵族们踹踹不安地麻溜滚了,唯独提图斯乘机回头,狠毒地瞪了唐知白一眼。 阿廖沙瞥了眼唐知白,觉得有点尴尬,明明是自己邀请别人来的,却遭受了这种待遇,话语吞吐,你没事吧? 唐知白无奈道:阿廖沙,这就是我不想来的原因。 我会去禀报公爵大人这件事的,他们简直太愚蠢了。阿廖沙连忙道。 没关系,都是些虚有其表的家伙,其实他们也不敢真把我怎么样。唐知白无所谓地耸耸肩。 看着唐知白风轻云淡的模样,阿廖沙颇为疑惑地喃喃自语,你原来为什么会有那种谣言,是得罪了什么人吗?真是太奇怪了 唐知白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廖莎摇摇头,打量起了唐知白今天的装束,白色的礼服下,唐知白简直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他不由赞叹道:我在夸赞今天的礼服很适合你,真漂亮。 不过,你还是比不上我,我比较阳刚帅气。 唐知白刚想客气回赞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呵呵,阿廖沙大人,您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自恋一下。 贵族制度的未来交到你们手上,能不完蛋吗? 两人寒暄了几句,阿廖沙就被守卫叫去,毕竟他是今天宴会的主角,不能离开公爵夫人身旁太长时间。 唐知白百无聊赖地看看时间,准备再过一会儿还是找不到艾尔的话,就离开这里。 即便有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此刻的唐知白也没有胃口,这礼服勒得太紧了,大口呼吸都成问题,实在是很痛心。不过想起那些古装电视剧里说,女生的礼服只会更紧,看着舞池里摇弋着纤细腰肢、裙摆巨大女孩们,唐知白不禁打了个哆嗦。 将玻璃杯放在桌上,唐知白刚准备离开,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正是晃动着一头漂亮金发的艾尔,他调皮地向唐知白笑着。 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唐知白掐着他的胳膊质问道。 艾尔同样很委屈,我一来就开始寻找你了,结果人太多了根本没看见,要不是刚才阿廖沙大人过来你这里,我都快以为你没有来了,你怎么要站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唐知白也不怪他了,一把拉过他后,好奇地朝他身后看看,结果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艾尔用疑惑地眼神寻问他。 唐知白好奇道:你暗恋的那个人呢? 说得艾尔小脸通红,小声反驳道:什么暗恋啊,你怎么说得这么直白。 我和他都不熟,他怎么可能会在我身边呢。 他?唐知白疑惑地眨眨眼,以为是艾尔害羞而嘴误。 唐知白看向周围人,试图找出那个女孩,那她在哪儿,你不说介绍我认识吗? 艾尔抬起一杯白兰地,拉着他小声道:急什么,他一会儿就出来了,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唐知白明白过来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感情你连自己的想法都还没有告诉她,喜欢就去倾诉啊,大胆地追求啊,万一犹豫着犹豫着就错过怎么办?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觉得和他是不可能的啦。偶尔能这样见他一面,我就很开心了。艾尔小声呢喃着。 唐知白以为他们的婚姻和家族里的利益有关,或许由不得自己做主,也就没有再插嘴,想起路易的事,就问起艾尔。 谁知艾尔道:我买了食物过去后,找了一圈,根本就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个小孩,会不会是周末,他也回家了? 唐知白想了想,的确有可能,的确有可能,谢谢你了。 没事。 忽然间,二楼的围栏边上银匙敲响了玻璃杯,一位年轻英俊的青年朗声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大厅中间的乐队,也停止了演奏,跃动的人潮也逐渐安静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部贵族都扬首看向高台上的英俊青年。 见目的达到,青年恭敬地朝所有人行了个绅士的利益,开始说道:有请举办这场丰盛宴会的主人,莎尔曼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许多人都兴奋地仰视着二楼,想一睹公爵一家风采,艾尔更是激动地使劲鼓掌,唐知白不太明白伯爵这个称号背后,所具有的利益,在学院里贵族后裔见过了,此刻反而有些兴致缺缺。 只见一位穿着华丽地中年男人挽着身旁美丽的贵妇缓缓走到石栏边,阿廖沙和两位青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伯爵只是简单和大家问了声好就站到了一边,由美丽的伯爵夫人讲话。 很荣幸邀请到各位名流、贵族、绅士来到尔曼克庄园做客,阿廖沙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能有你们的相伴,是上帝赐予的缘分和殊荣。各位,你是英国未来的希望、也是王室贵族的星新火焰,在这里 伯爵夫人用动人的嗓音演讲着稿子,而艾尔一脸潮红地盯着上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交错的手指摩挲着,越发兴奋地不得了。 唐知白随着他的目光看上去,狐疑道:你怎么这么激动?莫非你喜欢的人在上面啊? 原本唐知白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艾尔居然点点头,唐知白愣了下,就抬头上去仔细寻找,发现除了正在演讲的伯爵夫人,并没有其他女性。 唐知白心尖一颤,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震惊道:我的天你喜欢的居然是公爵夫人。 上帝啊,你才十二岁,她比你大了起码二十岁 艾尔被他吓的连忙捂上唐知白的嘴,小声骂道:你乱说些什么呢!是他!不是她,你听清楚了,我喜欢的是那个!你看!穿白衣那个! 唐知白看上去,才发现艾尔指着站在阿廖沙旁边的白衣青年,青年表情严肃冷漠,五官明朗,犹如一尊希腊雕像一样站得笔直,艾尔却像中了黯然销魂掌一样,一脸痴迷地注视着他。 脑中雷电轰鸣,唐知白傻了。 原来艾尔不是嘴误,也不是自己误听。 真的是个男人! 口吃道:他,他不是,男,男人吗? 为什么他身边有这么多基佬? 这里不是《伦敦风云录》吗? 主角连条清晰的感情线都没有,为啥你们这些配角全都在搞基?! 艾尔依然注目这那个方向,点点头。 你喜欢的是男人?!唐知白彻底震惊了。 是啊,我一直都这么说。艾尔满不在乎的说着。 这时感觉不对,回过头来后,发现唐知白脸色有异,艾尔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就有些伤心地退后一步,难过道:阿诉,我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们这类人,很恶心这种 唐知白看误会大了,连忙打断他的话,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艾尔红着眼欲言又止,很显然地表达着,你刚才的表情伤害到我了。 唐知白懊恼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艾尔,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人类的感情是自由的,就算不是你,是一个我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仅仅因为性向就看不起他们。 你不讨厌就好,其实,对于这方面,很多贵族私底下玩得很开放,我以为你也知道,就说了出来,但没有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艾尔有些抱歉的说道,眼眸还在微红着。 唐知白看得心软,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伯爵夫人演讲完毕后,乐队调动气氛奏起了欢乐的乐章,大厅中央的人群开始跳起来沙龙舞,男男女女交错拉着手交错着愉快的舞动着,正进行到舞会的高潮。 伯爵一家人和阿廖沙从二楼蜿蜒的楼梯走下,一路走来许多人都上前搭话举杯祝贺,伯爵也很有礼貌地回敬,他们很快就被人群包围,连头发都看不到了,艾尔这才失望地收回恋恋不舍的双眸。 身边朋友第一次有基佬,唐知白有些好奇道:艾尔,你喜欢他什么? 唉,这种感觉是不清道不明的,我每次一看见他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令我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追随他而去,但若说喜欢他什么,这反而说不清楚。艾尔皱着小脸思考着,然后好奇道,阿诉,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第8章 这一问,反倒是把唐知白问愣住了,自己读书的时候情况特殊没这些心思,到了大学经济比较困难总是在赚钱没有时间,工作之后社会人心又太浮躁,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再然后,就倒霉地来到了这里,真要说起喜欢谁,那还真是没有过。 看见他迷茫的神色艾尔便明白了,他严肃着小脸语重心长道:等遇到对的那个人,阿诉,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了,就好像哪怕前方道路充满未知,你也愿意为他披荆斩棘。 唐知白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感叹这是世界真奇妙啊,十五岁结婚不算太早,如今就连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开始教导自己,恋爱の奇妙之力量是什么了。 唐知白正无奈着,前方宴会好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连伯爵夫人也一脸欣喜地带着优雅的姿态迎了上前,话题人物的中心正是一个青年模样的人。 青年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看就地位不低,青年一脸高傲的站在人群中心,金发碧眼,标准的英式美男子长相,周围的小姐们也迷恋地围了上去,试图与这个年轻人说说话。 他似乎是一个公爵的孩子,拥有着高贵的出身,身旁议论纷纷,贵族们都在称赞着青年的长相。 打量了半晌,唐知白却觉得,他的金发既没有艾尔的璀璨,碧色眼眸也没有路易的纯净,配不上这么高的评价。 似乎还有着贵族小孩的通病,青年一直趾高气昂的态度让唐知白摇摇头,只能感叹道,这些贵族小孩啊 结束宴会回家后,唐知白感觉到史密斯太太心情很不错,庄园里的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 唐知白的贵族生活相当不错,在这个庄园里,他似乎就是古堡里的小王子,史密斯太太等人能细致的照顾到他的方方面面,舅舅林霄因还是很忙,每天匆忙回来和他吃顿晚餐后,就会立刻赶回了城区处理政务。 一位华人能在伦敦取得如今的成就,靠得不仅是圆滑智慧,同样也有付出的无数倍的努力。唐知白每次一想到他的结局,总是觉得很愧疚,可奈何他现在太小又无能为力。只能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告诉林霄因,自己不喜欢他的工作,显然效果是几乎没有的。 周一史密斯太太再次将他送回了学校,夕阳落下之时,唐知白提着特地送给路易的礼物,和饭菜,欢快地奔向教堂,两天没见,他还挺想念那个孩子。 那条熟悉的琉璃窗走廊,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是依旧美丽得梦幻,唐知白踏上走廊之后却没有看见路易的身影,他又看向上次路易藏身的那个阴影里,可惜那里依旧空无一物。 路易呢?唐知白有些疑惑。 路易?你在吗?唐知白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唤了几声,依旧不见路易的踪影,唐知白有些担心,路易不是那种会莫名失约的男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唐知白有些心慌,现在去哪里找他? 琉璃窗光线将唐知白灰暗的影子拉得细长模糊,他没有发现,在他没有防备的身后,一个幼小的黑色身影缓缓在向他危险逼近,黑色人影身后映过一丝寒光,似乎是利刃的锋芒。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唐知白后知后觉地转身,差点被这不足十公分的近距离吓到,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小路易。 此时的气氛却很古怪。 路易一脸冰冷疏离地瞪着他,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早晨,关系跌回冰点,唐知白一愣,不知道是这怎么了,此时小男孩就像一头野兽一样敌视着他,这种可怕眼神注目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唐知白愣愣地问道,路易,怎么了? 路易并不作答,冰冷眸瞳中划过一丝愤怒,开始逐渐充溢起恐怖的红血丝,反手藏匿的刀片不断被摩挲着,心中魔鬼似乎在怂恿着他,叫嚣着!教唆着他割断眼前这个人的喉咙! 分卷(8) 唐知白不知道是怎么了,莫名地想缓和一下这种气氛,只好将手中礼物递到路易面前,强笑道,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话未落音,手中蛋糕盒子就被路易一把打开,掉在了地上,唐知白被路易莫名其妙的粗暴举动弄懵了,同时也被他眼中的寒冷所刺痛,回过神来后,他有些委屈地发怒道:你在干什么? 路易冷漠中压抑着沉沉的愤怒,你失约了?我这么相信你,你为什么没有来! 唐知白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什么? 男孩冰冷得就像是地狱里逃出的恶魔,你背叛了我的信任。 竟然是因为这件事,难道这两天路易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吗?唐知白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想到周末家里人会来接我,我只能回家了,我特地叫过朋友来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是他来之后没有找到你,我就以为你也回家了。 唐知白反应过来后,奇怪道:这么说的话,艾尔来找你的时候,你是在这里的,那你为什么不出现。 路易冷冷陈述,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所以,为什么要出现? 说好的每一天,可你却失约了。 碧绿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浓重的黑雾,他夹着手中轻薄的刀片,逐渐逼近唐知白,有些疯狂,我在这儿等了你两天,你却整整失约了两天。 唐知白看着似乎失去理智的小路易,简直欲辩无言,无奈道:路易,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没有想到家里人会来接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这的确是我的错,可这是不可控因素,你算你是小孩子也不能这么任性。 我只知道,我们的约定中,你背叛了我的信任。路易浅笑了起来,却让人觉得陌生极了。 路易我的确没料到周末要回家,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面对这个固执的小男孩,唐知白只能无奈地服软。 可惜路易依旧冷漠地看着他,没有作答。 唐知白都不知道,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了,怎么会有这么脾气倔的孩子? 急!要照顾的小孩特别熊,葵花妈妈能否告诉我该怎么办? 呵呵,熊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可惜怂脾气的唐知白,连句重话都不忍心说,想了想只好拉过路易,自己靠着石柱坐下,摆弄着袋子的饭菜,将食物一一仔细地摆在地上。 低头整理的少年,暗红色围巾下不经意露出一截雪白细嫩的脖颈,路易黑沉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嗜血的宏光,趁现在,杀了他! 让他的血液从弧度优美的脖颈间喷射而出,就像一只舞动的天鹅,带着谢幕者的光辉倒在血泊之中,甜美的血液逐渐渲染着他雪白的胴体,浑身弥漫着迷人的血腥气味,这样,他就是你永远的玛格丽特了。 恶魔在指引着他,条件是从未有过的诱人,路易屏住沉重的气息,颤抖地举起刀片,却一直停在半空之中,眸中有着痛苦的挣扎。 他真的要这个人死吗? 他几秒钟的犹豫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唐知白已经摆放好丰富的饭菜,路易迅速收回刀片,唐知白拿着餐具笑着递给他,哄道:我发誓,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一定提前和路易说。现在,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凭什么?我奉为救赎的约定,能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抛在身后?是你给了我光芒,却又让它迷失于遗忘之中,为什么!路易此时一颗心如同被烈火灼伤一般,滚烫得让人无法安于现状,愤怒之中,路易一把将银叉打飞,冷漠道:不吃。 这一下,把唐知白也打火了,腾地站起,看着路易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用这种冷暴力对我,是打算再也不和我沟通了吗?是想彻底惹怒我,让我再也不来这里了吗? 路易固执地将脑袋扭开,冷冷道:没有下次了。 唐知白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只见路易的眼中没有半点温度,犹如在看陌生人一样与自己对视着,唐知白心中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泼过,顿时觉得冰凉如水。 一种失望的感觉弥漫上心头,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可怜孩子,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对这个孩子好一点,却没有想到,今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 刚才只是在说气话,唐知白伤心得都有些想落泪了,面容上却尽力维持着冷静,哽着脖子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明天,包括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路易,再见,不!再也不见! 说完就红着眼睛匆忙逃离了这里。 独留路易一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瘦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半晌,路易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刀片甩出,掉在了木地板吗,顺带飞溅出了一串鲜红的血迹。 原来是夹在手间时用力错误,误伤了自己,练习过几千次几万次的熟练动作,这时路易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失误,可他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低头看见手边还带着余温的饭菜。 是两盒伴着香浓肉酱的通心粉,还有几盒扮相好看的凉菜,在冒出的腾腾热气中,看起来美味极了,路易眼中弥漫着的黑色雾气逐渐散去,变成了一种迷茫的目光。 林诉,终究还是不同的 余光扫到被自己打翻的盒子,破开的一角洒了满地的奶油,是一个蛋糕。 路易认识那个盒子,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唐知白送给自己的那种蛋糕。 路易眼眸中水光波动,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动容,瘦弱的身躯缓缓走过去跪在了蛋糕旁,受伤的细长手指轻轻沾了一点盒子里的奶油,放在口中 血液融合和奶油的味道。 果然,是甜的 第9章 唐知白一个人气冲冲地回了宿舍,心里简直委屈得想大哭,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居然被这样对待! 路易那孩子就算性格孤僻奇怪,可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啊! 饥肠辘辘的肚子在叫唤着,唐知白没有理会,气愤得扯过被子就开始蒙头大睡。 后面连续的几天,唐知白都没有再去教堂。其实,他私心里还是有些后悔,心里想着路易如果天天吃那些干面包,肯定对身体不好,想着想着,又坚定得摇摇头,路易这次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低头呢? 可又忍不住想到,路易不过是个小孩子,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在懵懂的挖泥巴呢,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真生气呢? 可唐知白又拉不下面子去找路易,心想着,如果路易来找自己道歉,自己就原谅他。 经历过一番心里斗争的唐知白完全没有想过,其实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只有十二岁。 这日中午,为了弥补上次拒绝唐知白的遗憾,特地请唐知白在日本料理店用餐,经过了上次宴会的事,艾尔开始喜欢向这位朋友倾诉秘密,两人的关系也越来亲近。 唐知白在他口中得知了,原来艾尔去参加戏剧社团,居然也是为了接近心上人穆希曼,可惜人家只是在里面挂了个名而已,根本不参与任何活动,在穆希曼这个年纪的青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前途规划,并没有很多时间浪费在学院里。 作为一个跳板的学院,成功利用下,已经给他们累积了足够多的人脉交际。 说起心上人,话题最后艾尔总是难免伤心,唐知白只好转移话题和他聊起一些琐碎的小事。 聊着聊着,艾尔似乎是想到什么,担忧道:阿诉,听说最近学院里好像有人得了狂犬病,你一个人在路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的上帝啊,学院到底是怎么让那些野狗溜进来的。 狂犬病。唐知白一愣,在这个时代里,狂犬病还没有疫苗,一旦被咬似乎就是死亡率百分百的绝症,威力堪比曾经的霍乱。 艾尔点点头,心有余悸道:是啊,最近都弄得人心惶惶的,似乎起因是一个小孩子发疯把人给咬了,听说连一块肉都给撕了下来,场面血淋淋的,真是可怕。 咬人?唐知白不由想起第一次见路易时,他也是一口咬上了那个流氓黑人的大腿,那股狠劲就像是一只尚未长大,却凶悍牙尖嘴利的野狼。 傍晚下课时,许多天不见地斯诺居然再次出现在了教室外,唐知白僵硬地抓住艾尔胳膊,可惜在斯诺深情款款的注目下,犹如被上刑一样的艾尔没义气地溜走了。 唐知白很头疼,这个斯诺真是个大麻烦,任由自己怎么拒绝都难以甩掉。 完全是个恐怖悠悠球。 尤其是经过阿廖沙和艾尔的事件后,他发现很多贵族私底下都很喜欢玩弄男孩,让他不得不提起警惕,但是看斯诺的态度,很倒霉,估计他十有八九也是那个意思。 可是朋友,我对你没意思啊!唐知白简直想咆哮! 可惜唐小怂不敢 阿诉,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斯诺温柔地看着他。 呵呵,我有不是姑娘,用这种套路来对付我能起什么作用?! 唐知白虚弱地笑着,呵呵,不用了,在学院里能有什么危险,上帝会保佑我的。 斯诺温柔地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僵硬,以他的样貌和家族,他从来不信没有自己吸引不到的人,可这个林诉,在自己的三番两次的暗示下,却一直在拒绝他,搞得斯诺很火大。 特地派人调查了他的资料,结果斯诺发现这个林诉蠢事做下不少,完全就是个蠢货!便以为林诉这段时间的拒绝是在玩欲情故纵,实在是太拙劣的伎俩,所以斯诺就兴致缺缺的冷落了他一段时间,等着他主动来向自己自荐枕席。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林诉根本就没有来找过自己,看样子也压根没这种打算,这样一来,斯诺发觉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显得很是可笑,大发雷霆之下,狠狠教训了查资料的人,再次伪装起面孔来到林诉面前。 斯诺总觉得林诉身上有种奇异的魔力,总是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内心却谋划着,等自己得到这个男孩之后,会好好折磨他的,让他那张干净清秀的脸充满污秽,是作为拒绝自己的报答。 那种画面真是美丽极了,斯诺心里疯魔得越变态,脸上的笑容就越发优雅温和,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玩的双面游戏。 没关系,你的安全我永远是放在心尖上的,阿诉,我真是怕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斯诺深情款款地注目着唐知白 唐知白: 卧槽,你这句话好油腻好恶心啊,他呆滞回答道:呵呵,你开心就好。 阿诉,听说你弹钢琴很有天赋,今年的复活节表演,我们一起合奏好不好?我用梵婀玲来给你奏和弦,相信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演出。斯诺温柔地建议着。 在斯特黎尔学院里,复活节的表演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学生剧团主要负责表演着圣经里的重要场景,届时会有学生的家长,许多名流贵族到场,连皇室的王妃也会亲临。 历来学院里的学生都争抢着表演的节目,这是一个绝佳的崭露头角的好机会,教师们也重重审查严格,一点都不敢懈怠,一般提前三个月就会排练。 最重要的是,此刻公爵大人的儿子自降身份,愿意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拉奏和弦,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种从天而降的殊荣,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可惜唐知白却没有半点犹豫的拒绝掉了这个建议,我才刚刚学琴,麦格丽教授是不会让我上台的。 斯诺笑得越发温柔,也带了丝危险,麦丽格教授曾说,你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相信她会同意我这个小要求的。 唐知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再说吧,复活节还早呢。 的确,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惊喜,就是学会了钢琴,他愿意每天花费多一些时间泡在琴房里,但是音乐是神圣的,他可不想刚学会一点皮毛就上台炫技。 调查林诉的档案里说,他是个很喜欢出风头的花架子,斯诺原本以为替他争取这个机会,他会很感激,却没想到林诉依旧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甚至有些轻视。 没想到,居然连这条信息都是错误的!斯诺心中溢火,心想能引起自己注意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俗人,自己真是蒙心了才会相信提图斯的鬼话!回去他就让他们好看!简直是群蠢货,给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对的。 斯诺温柔白月光这套,在唐知白这里完全行不通,一路上只能没话找话地和唐知白聊天,尽量多展现一些自己的温柔。 斯特黎尔学院的宿舍区是由几个城堡相连而成,单单这几个古堡,就差不多占据了一座山头的面积,所以教室与宿舍区间,还是相隔着相当远的路程,不过学院修建的小路很多,不同的城堡都拥有着不同的小路。 这样,课程结束也不至于太拥挤。 正值夜幕星辰,是伦敦难得可以见到星空的好天气,走在黑暗的松石小路上,月光柔和的从树叶间映下,这条静谧小路并没有路灯,气氛微妙得刚刚好,斯诺正准备说一些调情的话。 调动着磁性的声线,阿诉,你是特别的 刚开口就被黑暗丛林中传来的声音打断,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伴着一阵拳打脚踢的皮肉声和闷哼。 生生被打断的斯诺面色不善,唐知白则好奇地站在草丛后,朝丛林深处看去 只见几个学生粗暴地拳打脚踢着地上的人,边打边骂道:你不是牛逼吗?你是狠吗?来,还嘴啊!他妈的来咬我啊! 原来是在打架,从入学后唐知白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团体,但表面上学院所有人似乎都是谦谦君子,甚至在有人不经意做出些粗俗的举动时,神情都是很轻蔑不屑。 所以天真的唐知白实在很难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校园霸凌事件。 混小子,你看你现在就跟条贱狗一样!依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天生的贱!肮脏的血统里永远带着不安分的因子!一个低沉的嗓音咒骂道。 对!英国的社会混乱就是被你们这些杂种破坏的!打!给我他妈狠狠地打!另一个声音兴奋得格外高亢。 要是他再敢咬人!就拔掉他的牙齿,反正留着也没用! 操他妈!这小子的眼神真让人不爽,这么折腾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戴夫,他该不会是精神有问题才来咬你的?你可别带我们欺负一个傻子。 我呸!傻个屁!这小杂种聪明着呢,给我使劲打!老子就不信他没反应! 分卷(9) 若不是那三人穿着的衣服正是学校的制服,唐知白都不敢相信这些肮脏难听的话,居然是从这些所谓君子嘴巴里说出的。 斯诺狠狠瞥了那三个坏他好事的小子一眼,回头对唐知白道,阿诉,夜晚天寒的,你大病初愈要小心感冒,我们赶紧走吧。你放心,有我在学院里没人会不识趣的招惹你。 唐知白也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只是觉得地上那人实在可怜,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就打算离开。 随着一记重棍落下,草丛里传来一声闷哼,唐知白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打算看最后一眼。 但是这一次,他一眼就看清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男孩嘴巴里被塞着破布只能偶尔发出闷哼声,黑色死水般的神情充斥着麻木、漠然。 只见他余光瞥见唐知白,呆了一秒,却又立刻倔强地移开,就像一个冰冷的木偶,除了不断被拳头伤害而颤动的身体,没有起一点波澜。 这哪是一个孩子,简直就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不过才几天没有见,眼前像个破木偶一样的孩子,唐知白双眸顿时充血通红,一股滔天怒火充斥着他心肝肺,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唐知白彻底失去理智!他手中课本一扔,便大步冲了上去! 斯诺想拦都没拦住他! 我操你大爷!都他妈的住手! 第10章 急红眼的唐知白疯狂地推攘那三个人,慌忙将地上的路易揽入怀里。 路易幼小的身躯凉得可怕,似乎比冰块还要冻人,单薄的衣服上包括半边脸全沾染了湿泥土,犹如折翼的黑鸟跌入泥潭之中,唐知白一直围着眼眶打转的泪水,当场就掉了下来,呢喃道:我的上帝 刚才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亲眼围观了路易被如何伤害?甚至还想冷漠离开? 唐知白眼前阵阵发黑,眼前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出手的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全被唐知白撞到一边,戴夫惨摔在泥土里,爬起来拍拍屁股,愤怒地指着跪在地上的黑发少年,骂道:你他妈是哪里冒出来的乡巴佬,居然敢管我的事? 路易在被唐知白揽入怀中的瞬间,麻木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却又带着莫名的愤怒决绝闭上双眼,唐知白也不去擦拭眼泪,一边慢慢抽出他口中的破布,一边默默脱下风衣仔细包裹住这个孩子。 此刻情形,唐知白就像一个保护着诱兽的母亲,虽然身躯弱小却也无所畏惧。 唐知白冰冷地抬起头怒视着三人,戴夫这时看清楚了这张脸。 他诧异道:居然是你? 继而开始打量起唐知白,戴夫嗤笑道:米契罗,早就听说你来斯特黎尔学院了,呵,怎么?现在有了靠山连我的事都敢插手了? 唐知白皱起眉头,心想,又是一堆认识林诉的败类。 听说你勾搭上了斯诺斯图亚特。戴夫肥胖的脸笑得恶心暧昧,声音油腻,看来你除了脸,某些方面技能也不错嘛,居然还有这种能耐 唐知白见他越说越不堪,冰冷地打断他,闭嘴吧,连一个六岁孩子都欺负的可悲货色。你们才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猪。 戴夫猥琐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怒道:你说什么? 一群没有礼义廉耻的混蛋,做为一个最基本生物的三观都没有的单细胞体,你们父母生了你们就是此生最大的耻辱!当初唯一能拯救他们的做法,就是把你们射在厕所肮脏的马桶里!可惜他们并未救赎自己!唐知白从来不喜欢骂人,可谁无轻狂年少时,脏话谁不会说? 此刻怒气交加的他没有了任何阻拦,就像一个冰冷战士一样将所有的能想到的脏话一一道出。 另外两人被他说得愣住,戴夫脸色难看得青白交替,盛怒之下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唐知白被紧勒着脖子,神情依旧清冷,没有半分畏色,道出的话就像发射的机关枪一样流畅,他加重着语气,我说,看不起血统恃强凌弱的你们,对一个心身都还没发育健全的孩子下这种毒手,你们才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猪,是食物链上最低等的生物。 你!戴夫气结,指着唐知白的手指都在颤抖! 对一个贵族最大的侮辱,莫过于质疑他的血统和地位,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子,他阴险笑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仗着斯图亚特就觉得自己是上帝了吗?米契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斯图亚特早他妈甩了你了!你以为,他还会管你? 唐知白被他一把重重甩在地上,立刻捏着脖子窒息难受地咳嗽着,戴夫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狠毒道:打!给我打死这个贱货! 唐知白急忙退后一步,撑地的手暗中抓住一大把泥土,趁机朝他扔去!狠狠糊在了戴夫眼睛里,戴夫捂着眼睛痛呼一声。 唐知白立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戴夫肥胖的身体还在地上咕噜一下,滚了两圈,唐知白还想故技重施。 可下一秒,他就被旁边的黄头狠狠抓住头发,一把扯了过去,头皮撕裂般的痛,脸上也被拳头砸中,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叫。 路易浑身颤抖,绝望地眼眸中盛满嗜血的疯狂,挣扎的小身躯想要逃离这个人的束缚!但却被唐知白紧紧护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唐知白身躯的颤抖,路易眼中充满嗜血魔鬼般地黑雾。 他被唐知白的保护得很好,没有再受一点伤,可心却从未有过的疼痛,仿佛血液从心脏滴下,路易鼻尖意外嗅到他衣服上特有的沁人清香,觉得温暖极了,可眼中的别样疯狂也越发的浓烈 唐知白不停挣扎,想要挣脱他们的桎梏,可敌我差距太过悬殊,几下就被两人联合踹翻在地。 爬起来的戴夫甚至一把操起地上的木棍,阴毒地看着他 给我住手!身后传来一阵冰冷地怒喝。 熟悉的声音让戴夫三人皆是一愣,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结巴道:斯、斯图亚特大人? 终于站出来的斯诺,余光瞥见唐知白嘴角正在溢血的伤口,这张漂亮小脸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难看的伤疤,如同美食还没吃到嘴里就折损了,斯诺简直心里冒火! 他怒不可遏地冷笑着,连我的人都敢动?竟然还把他打伤了,呵,戴夫卡维托,看来你们已经在斯特黎尔里做起罪恶执法者了,好,真好。 斯图亚特男爵大人,我们没有 闭嘴!是不是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斯诺音调不高,却在姿态上狠狠压制住了这三个人,仿佛他们皆为蝼蚁。 这话说得严重,顿时三人都惊慌了。 斯诺是公爵之子,高贵的身份使他在学院里有着极多的拥护者,但他私底下心狠手辣的作风,也使想要投靠他的人望而生畏,谁都明白,温柔只是斯诺斯图亚特伪装的表象。 得罪这样一个贵族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甚至极有可能导致他们在斯特黎尔学院都混不下去! 戴夫狼狈揉着还残余着沙泥的眼睛,三角眼不受控地流出生理泪水,慌张道:不!斯图亚特男爵大人!我们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我,我只是,只是并不知道您还认识米契罗! 戴夫已经语无伦次,该死的!为什么米契罗会和斯诺斯图亚特在一起! 早知道米契罗仍旧是斯诺的人,他死都不会去得罪的! 在斯诺开口说话的时候,被裹着风衣里的男孩,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暗中记住了斯诺的模样。 你的人路易的眼眸越发深沉冰冷。 斯诺嫌恶道,戴夫卡维托,你的父亲不过是审判所里区区一个副处吧?甚至连一个爵位都没有,这样的低贱出身竟然开始自诩是贵族了? 戴夫被讽刺得面色青紫,头颅使劲低下,巴不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脖间肥肉皱成一层层的褶子,难看得让斯诺这种挑剔优雅的贵族,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怕恶心到自己。 戴夫身旁的两个伙伴也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心里极度恐惧着斯诺,他们的家世甚至还不如戴夫,所以才成天和他厮混,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学院开除,滚回家的悲惨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一听斯诺是在替林诉出头,连忙就重重跪在他们脚下,扯着破嗓子道起歉来,哭得涕泗横流后,悔得不得了。 戴夫也不是有骨气的人,一见伙伴的意图,立刻也跟着一起道歉求饶。 若是从前,有人这么大阵仗来和自己道歉,唐知白心软的性子绝对会选择原谅。可揽着怀里冰冷的男孩,唐知白没有半点软弱,眼中划过一丝轻蔑,冷道,你们真是名副其实的蠢猪,今日能做出这样枉顾人伦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 话说出口,顿时让道歉的三个人显得可笑又尴尬,僵硬地跪在泥地上面色难看极了,不知今天该如何收场。 唐知白嫌恶地不再去看他们,半抱着怀里的孩子,怜声道:自己还能走吗? 路易神情冰冷麻木,半天也不见回话。 就在他正打算背起小孩的时候,路易才木木地点点头,挣扎着要站起来,唐知白急忙扶住身躯摇晃的小路易。 伦敦的夜是真的冷,刚才血液冲顶太过气愤没有感觉到,现在爬起来,寒风一吹他便当场打了个哆嗦。 一件大衣顺势就披在他的肩上,唐知白转头,正是面色温柔的斯诺将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唐知白私心里一点都不想惹这种与主角有关的人,便想脱掉衣服还给他。 斯诺却一把制住他挣扎的肩膀,手劲还颇大,阿诉,你平日里拒绝我也就算了,如今情况特殊,你的衣服给了这个小朋友,难道准备自己冻着回去吗?你这样我可是会难过的。 唐知白脸色复杂,现在只想赶紧将路易送回去,也不在此多做纠缠了,只能无奈道:斯诺,今晚谢谢你了,我要送他回去,再见。 他现在没有心情陪他周旋,扶着路易便走了。 斯诺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然笑得温柔,甚至掺杂了邪恶的色彩。林诉,你可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看来你并不只是个会亮利爪的小野猫,真是有趣 路易幽深瞳孔里燃起怒火,藏在风衣里的手几次紧紧攥成拳头,唐知白以为是小孩冷了,将他又搂紧了些 走回城堡大厅内,唐知白揉着小孩的头发问道;你住在哪儿? 路易长长的头发下,眼神冰冷古怪地看着他。 唐知白:我什么举动又让少爷您不高兴了? 对于路易的性格,唐知白真是耐心见长,或许是由于他悲惨经历以及其他什么原因,他发现,自己对于小路易,真的是很难生起气。唐知白叹了口气,这么几天了,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小孩阴冷地盯着他,其中似乎夹杂着痛苦怨恨,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半晌之后,路易终于慢慢开口,是你说过,再也不见的。小孩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粗糙的纸张摩擦着砂砾。 唐知白看得心疼,内心后悔极了,声音都软了下来,路易,当时我说的不过是气话,怎么可能再也不理你,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来道歉。可没想到你的伤口现在需要处理,否则感染就麻烦了,带我去你的房间好不好? 小孩盯着他,固执道:我没有错。 那眼神似乎在诉说着我一点错也没有,你才错了,现在还这么倔?唐知白有些哭笑不得,好,小路易没有错,上次全是我的问题。 唐知白这种哄小孩似的服软反而让他不舒服,路易哽着脖子转过头去,冷冷道:b楼404。 第11章 斯特黎尔学院都是统一规格的双人宿舍,唐知白打开路易的房门,一眼就认出窗边那张朴素小床属于路易,整个卧室整洁干净,床上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连木地板都拖得油亮,对比另一张床,就显得很凌乱。 唐知白惊讶于这么小的孩子,自我控制能力竟然这么好,一个人的生活打理得很好。想起自己卧室里阿廖沙和自己一个比一个还要邋遢,唐知白的脸不免有些红。 扶他到椅子上做好,学院里各方面生活条件都很完善,唐知白便打了内线电话,通知大厅里的保安送药箱上来。 挂了电话,看见裹着自己大衣的孩子正微微颤抖着,头发脸颊上全是淤泥,脏得像刚从沼泽里出来,于是他便上前解开路易的衬衣,想看看伤势。 手刚伸过去,就被路易攥住,小脸露出冷漠费解地眼神。 你的身上全是泥,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皮的地方,你得洗个澡,如果冻出其他病就更难受了。唐知白柔声道。 感觉攥住自己手腕的小手略微颤抖,气力却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他牢牢桎梏住。 为什么要一次次救赎我?又一次次离开我?路易低下头,眼眸意喻不明。 路易性格沉默寡言,除了那日在教堂初遇时,意外说出了些自己的想法,剩余时间里从来都显得孤僻阴暗,别说合群了,就是想接近都困难。 无论遇到什么事,男孩永远都是这样的态度,可现在,唐知白渐渐能从他细微的动作中感知到他的情绪,他抚上路易攥住他的手背,真心问道:路易 ,你讨厌我吗? 路易默默摇头,黑发下的眸闪烁着。 既然不讨厌我,那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唐知白淡淡道。 为什么?路易冷冷道。 什么为什么?唐知白看着他。 路易低着头也不再阻拦,只是手依然攥着唐知白的手腕。 唐知白以前不知道哪里看的书里好像说过,这是小孩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也就任由他拉着。双手小心解开他的衬衣,衬衣纽扣几乎都崩了,形同一块肮脏破布。 解开路易衬衣的瞬间,唐知白就被这个瘦小身躯所承载的伤痕惊住了,大片瘀血乌紫的伤口下面,横条交错着不少陈年旧伤,尤其胸口那一道像蜈蚣一样难看伤口,像被利器割伤,缝合技术又不好,所以扭曲在左胸上,触目惊心。 这具苍白的身躯上,几乎没有完好肌肤,与新伤口配合在一起,狰狞可怕。他从前只觉得路易瘦,却没有想到,大衣包裹的身躯下,是一具瘦骨嶙峋、毫无生气病态的身体,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像一个深居古堡的吸血鬼少年。 分卷(10) 这些都是学院里的那些贵族干的?想想和路易的几次见面,就有两次是在被欺负,场面狼狈不堪。 我的天唐知白不知不觉红了双眼,努力眨了眨让湿润眼眶不掉出眼泪,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你的家人呢?怎么能让你成这样 路易冷漠神情没有一点波动,他冷道,那个人把我扔进这所学校后,已经很多年不管我了,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们为什么这样?唐知白愤怒得想不通。 那个人强奸了女仆才生下的我,这样的血统肮脏的私生子,根本不配生活在那种家庭里,和他儿子打了一架后,我就被送到了这。 唐知白听得心惊,喃喃道:戴夫呢?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这需要理由吗?只需要几双我反抗不过的拳头就能做到,我不过是那些人可以随时泄愤的廉价玩偶而已,侮辱摧折,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路易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冷漠地陈述着一件无关的事。 但是他冰冷眼神中夹杂着恨意,他看向唐知白,从现在起,你也会怕我吧?嫌弃我只是个肮脏血统不正的私生子。 唐知白看得双眸画面失真,脑袋都恍惚不清,了原来路易不是什么落魄贵族的后裔,而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天呐,这孩子这些年过得到底是些什么生活? 眼前一个年幼的孩子,承受了所有成人世界给予的痛苦,以及同龄纨绔贵族的恶意伤害,使得这个男孩过于早熟,性格变得冷漠疏离固执,成了一个旁人所不能容忍的怪物。 书里轻描淡写的几句,底层贫民疾苦,真的不及眼前所见让人震撼、难受。 唐知白努力压抑着内心伤感腾空,深吸一口气,一把将路易揽入怀里,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路易倏然睁大双眸,唐知白抚摸着他的黑发,低声道:路易,虽然这里是个阶级社会,可我一直觉得人人生而都是平等的,有的人虽然出身高门,却做着丧事丑态毕露,并不值得人去称赞。 而你呢?小小年纪独自坚强的生活,受尽折辱也不去抱怨,选择尊重自己的生命。看看你的房间,整洁又利落,路易,在我眼里,你才是真正的绅士。 真正的绅士 路易被唐知白一番话说得怔愣住了,从未有人和他这样说过,这个少年用一种特殊前卫的理解思维,肯定、保护着自己,使得他跳动的心脏中涌出一股暗流,激烈汹涌却也平静,恍若一种新生的形成。 路易的双手缓缓地伸起,环抱着这个少年。 林诉,你果真是我的救赎,我的神明,我的玛格丽特,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路易冷静道:林诉,谢谢你。 男孩眼眸之中凝结着浓郁的黑雾,执着而倔强。 唐知白慢慢松开男孩,忽然脸颊浮起了淡淡红晕,突然被一直一本正经的路易感谢,还真有些不习惯。 正巧这时门铃声响了,唐知白起身开门,接过安保里的医药包,显然安保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见这次拿东西的人不是那个阴沉的小男孩,还惊讶地朝里瞟了瞟。 唐知白关上门,拿出碘酒将路易手掌的伤口小心清洗,洒上一层药,最后仔细地给他裹上一层纱布,路易出血的伤口不多,只有手心里的伤口比较大,其他皆是隔着衣服拳打脚踢,大多为淤青。 这一切路易都默默看着,处理完后,唐知白又摸摸他的头发,牵着他走向浴室,笑道:走,我帮你清洗一下,再来上药,脏着你也很难受。 路易乖乖地由他牵着,走到浴室门口时,却倏忽停住,皱眉看着他身上陌生的大衣,凑近像野兽那样嗅了嗅,眸中不满更深。 唐知白被他弄得奇怪,疑问道:怎么了? 我不喜欢。路易盯着他的大衣,冷漠道:不是你的味道,难闻,很讨厌。 唐知白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顿悟了过来,差点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这不是我的衣服,你不喜欢我就脱掉。说着便脱下了黑色大衣。 浴室里,放出的热水伴随着腾腾雾气缭绕着,唐知白小心擦拭着这个孩子的身体,恐怖的伤痕犹如魔鬼一般延伸着,每看一次,都觉得很难过。 或许是这水雾的原因,唐知白双眸所见开始逐渐朦胧起来,伤疤都显得不真切,唐知白一直低垂着脑袋给他擦拭,并不想让路易看见。 一双手轻轻拂过他的眼垂处,唐知白抬头看向他,路易淡淡道:不用难过,不哭。 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安慰,还叫自己不哭,路易有些羞赧,我没有哭! 路易皱着眉毛,随意道:好吧。 颇有一种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宠溺感。 唐知白顿时一口浊气郁结在胸,为了找回一些温柔兄长的掌控感,就笑着道:没事的,不用管我。 谁知路易眉间皱得更深了,笑得好假,不好看。 唐知白:这调皮孩子,真不会说话。 唐知白一手就直接糊到了路易额头上,快速抹了一把,教育道:小小年纪怎么老气横秋的?成天皱着眉,还教训我了,哼,不许教训我! 路易原地顶着一头泡沫,一脸严肃,似乎有些苦恼,要怎么才能把这东西弄掉。 精致小脸却像板得像个大人一样,这种反差萌,使得唐知白捏着手帕,边低着头克制不住地偷笑着,连带着肩膀都耸动起来。 洗好澡后,路易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唐知白拿着浴巾盖在他头上,仔细地替他擦着水珠,看着路易乖巧受自己照顾的模样,仿佛有种亲手照顾着自己的弟弟慢慢长大的成就感。 唐知白从小缺乏亲情同时也渴望着情亲,就算来到陌生的世界后,面对林霄因等人的关爱也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自己像一朵飘零的浮萍,安然无恙处于湖中心却也充满危机,如今看着比当初自己还要凄惨的路易,他不由得靠近。 此刻他的内心柔软极了,于是他暗中做下一个重要决定。 扶着路易肩膀蹲在他的面前,郑重道:路易,以后换我来照顾你怎么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这话说得路易有些愣怔,莫名道:现在难道我们没有这样吗?话音刚落,他便眯起双眸眼底闪过一丝黑雾,手掌暗中紧紧捏起,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唐知白摸着路易嫩滑的脸蛋,柔声道:是像一家人那样,永远在一起,生死与共的那种。 生死与共路易呢喃着,眼底深处弥漫着一种向往。 第12章 唐知白认真地点点头,嗯?路易,你愿意吗? 少年明亮眼眸中微烁着光芒,就像夜幕之中耀眼的蓝色星辰,神秘而充满诱惑性,却又有着少年期盼的美好向往。 路易顺着指引,不经伸手摩挲着他的眼角,默默道:好。 真乖,我去给路易泡一杯茶。唐知白开心极了,笑得眉眼都微弯着,起身准备泡一杯热茶给路易,驱驱寒。 心想美美地想着,能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可以一个相互依靠的人,真的很幸运,他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路易,让路易做一个德行皆好的绅士。 路易很聪明,只要能躲过莫轶,自己熟知伦敦社会转变形势,两人将来不愁小命难保,话说莫轶现在的年纪,应该和小路易差不多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唐知白在柜子里边寻找着香茶,一边便就随口问道:路易,你认识莫轶这个人吗? 背对着路易的唐知白并没有注意到,听到这个名字时,路易淡漠神情中有了极大变动,他盯着唐知白的背影,淡淡道:不认识。 哦,那就好。唐知白也不在意,找出一个积满灰尘的茶罐,摇了摇试图听出里面还有多少,不过想了想还是向小孩嘱咐道,以后就算见到了也别去招惹他,最好离远一些。 路易眼中显露出戒备与疑惑,拿下头上的浴巾,冰冷地猜忌着唐知白的话,莫轶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人会知道,就连那个人也不知道,林诉是怎么知道的? 克制住满心疑惑,努力不让自己往阴谋处猜想,小孩试探着,他是谁?你讨厌他吗? 现在的唐知白对路易没有任何戒备,找出一袋咖啡,边用开水冲着,一边就将心里的事说了大半,哪有什么讨厌不讨厌,我都不认识他,只是好像听说那孩子,也很可怜经常被人欺负。不过路易是个小君子,与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是两类人,叫你离远一点,只是怕你受到牵扯。 这套说辞,曾在打听路易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用过,唐知白已经相当驾轻就熟。 路易敏感地捕捉到一点,危险地眯眼问道:你心疼他? 是吧。没想到路易会问这个问题,唐知白停顿了会儿,嘴上回答得不确定。 心里想的却截然不同,主角哪里轮得到自己去心疼?得罪过他的人和事,就算小到只有一根头发丝,变态主角也会牢牢记住,最后用百倍残忍的手段报复回去。 但是,他的犹豫在路易眼中就变了味,一股嫉妒之火在路易胸中骤然升起,魔鬼似乎又在挑唆着他摧毁虚妄,不过他知道,从现在起他讨厌莫轶这个名字!犹如融入骨血的厌恶! 拳头嫉妒得紧紧握住,面上却不动声色冷道:既然他这么可怜,你怎么不去照顾他? 小孩古怪得语气让唐知白笑了,端着冲好咖啡走过来递给他,柔声道:因为,相比之下,眼前的路易是特别的。 路易一愣,紧崩的身躯和神经才放松下来,满满接过咖啡,小口酌起来。 已经夜半,唐知白看了看手表,今天已经折腾到挺晚了,路易室友还是没有回来,看来斯特黎尔学院的贵族都很喜欢玩乐宴会,这样比较下来,不喜欢交际的自己还真是一个异类。 唐知白无奈摇摇头,低头发现路易的被褥实在太单薄,全是学院统一分发的被子,午睡时还好,一到凌晨气温骤降肯定不好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被子便拍拍枕头道,看来今天你的室友不会回来了,来,喝完咖啡我们便休息吧。今天我陪你睡在这,明天我就和你室友商量一下,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小孩抬头看他,讶道:搬过来? 是啊,既然说好了要做家人,就得照顾好你,我可不想下一次见到你时,你又在被谁欺负。唐知白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便将路易放到柔软的被褥里,仔细替他掖好被子。 路易,晚安。唐知白学着西方礼节,低头轻吻了一口男孩额头。 温暖的唇瓣触碰到冰冷的额头,那份触感似乎还余映在自己额头上,路易呆愣着,他只觉得唐知白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不是揉头发就是捏小脸,不过他并不厌恶,反而有些眷恋这份温度。 唐知白以为路易不想理自己,于是耐心地又柔声说了一遍,我说,晚安~ 看着俯在自己上方的少年,一双宛若蓝色星辰的眼眸闪烁着,漂亮得像无垠大海,路易顿时明白了这种冲动,他也很想伸手触碰这颗星宿,但理智克制住他乖乖窝在被子,晚安。 唐知白满意地关山台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唯有窗外路灯的光芒悄悄照射进来。 斯特黎尔学院的夜是寂静的,没有了科技世界车辆的喧嚣,唐知白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黑暗中那双湖绿色的双眼,在他熟睡后便一直注目着眼前的唐知白,路易真是觉得不可思议,短短几天,自己的悲惨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甚至得到了眼前这个少年 夜半,唐知白睡姿一直不好,熟睡时总得拽着什么东西才舒服,翻身之后左右摸索了一下,突然发现了路易这个暖体,便不自觉地靠了过去,手脚并用地将他拥入了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还像小猫一样的轻哼一声,睡得很安稳。 一系列动作路易一动不动,任由唐知白揽到怀里,最后将头贴近唐知白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缓缓闭上双眼。 林诉,你是我的 第二日。 昨夜没有拉上窗帘,清晨的余晖一直映照着书桌,唐知白醒来便发现了自己猥琐地抱着路易的姿势,知道自己特别喜欢可爱的路易,没想到在梦里竟然暴露得这么彻底,简直就像猥亵这个小男孩一样。 唐知白完全没有任何反省,头发凌乱脸有些微红,抱着怀里的小孩又特地凑上前亲了一口他的脸蛋,冰冰的,舒服极了。 闭着眼睛沉睡的路易,就像爱神座下的童子,乖巧而精致。 周二没有课,唐知白轻轻地越过路易,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看时间,八点了。 床上的路易还在熟睡,唐知白没有忍心叫醒他,悄悄爬起床穿着衣服。 穿上衬衣,刚拿起外套手腕便被一把抓住,唐知白回头,发现路易已经醒了,澄澈眼眸默默看着他,没有一点迷茫睡意。 是我吵醒你了吗?唐知白浅笑着轻声问道。 你要去哪儿?路易答非所问。 我准备去给你带份早餐,小天使想吃什么? 听到他所用措辞,路易奇怪地看着他。 唐知白拉过他的小手拍了拍,相信我,路易,你就是折翼的天使。 路易没有说话,有些偏执地侧过头去,露出半张漂亮的脸庞,没有回话。 唐知白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卧室门锁响了起来,他扶起路易,拿过椅子上叠得整齐的衣服,给他穿戴着,是你室友回来了,我们或许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换寝室的事情,希望他不是一个难与沟通的人。 唐知白自顾自嘀咕着,并没有注意到路易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又默默低下了头,黑发遮盖下的眼眸中充满着冰冷。 门锁转动地声音很急躁,转动了半天还没有打开,大概门外的人很不耐烦了,低声不断咒骂着。 穿戴好了路易的衣服,门还是没有打开,唐知白便起身过去准备帮忙。 还未走到门口,门就吱地被推开,就听见门外的男孩高声骂咧道,路易你是死人么?蠢货,就不会来帮我开一下? 推开门的男孩看见是一个陌生人,话戛然而止,愣了下傻傻问道:你是谁? 分卷(11) 男孩这话表达得有些怯懦,脑袋还哆哆嗦嗦地朝周围探了探。 没想到这男孩反应竟然这么大,神色中透露着恐惧与胆怯。 唐知白打量着他,是个典型的白人小男孩,年纪也没有比路易大多少,差不多十岁的样子,你好,我是路易的朋友,林诉。 闻言,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男孩明显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后,态度也趾高气扬起来,撑腰扬起抬头鄙夷道:哼,那小子竟然还有朋友? 男孩顶着那张宿醉浮肿的脸,印着些许雀斑,审视着林诉,我允许你进来了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轻易闯进这里,你会受到惩罚的。 在他对唐知白轻视的那一刻起,后天路易冰冷的眼神变得更加渗人。 这男孩欺软怕硬的态度转变之快,简直让唐知白差点笑出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样来威胁你,明显没有感觉到半点压力。 小朋友,你只是这里二分之一的主人哦,我得到了路易的邀请,你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客人。唐知白略带调侃。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小朋友。男孩很不屑,他算什么东西?怎么混进学院的都不知道的,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13章 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唐知白心里略微不满,这个小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贵族的那种恶劣品质,路易生活在这种地方简直是一种折磨,绝对不能继续待在这种环境了。 还未等唐知白说话,男孩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气,朝他身后看去,一眼就看到路易手上缠着的绷带。 男孩差点没吓得跳起来,忘记去计较路易的错误,连浮于表面的贵族姿态都忘得一干二净,煞白了脸大声叫嚷着,我的上帝!你又被打了?该死的!他们不会又缠住你了吧?!难道又打到宿舍里了?该死的!我又要出去避风头! 又是被你连累!你简直就是个魔鬼!灾星!囔囔着男孩就火急火燎得冲过去翻箱倒柜,收拾衣物。 男孩三两下就将衣物塞进行李箱里,系列娴熟的动作,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嘿不用这么激动,你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唐知白被他冲动的思维和行动吓了一跳,欲要安抚他。 诉。背后一只小手拉上唐知白的衣袖,不知何时走上前的路易,悄悄拉着自己,默默对他摇头,表示用不着这样。 深邃冷寂的双眸暗中闪烁着,那双眼睛看向那个男孩的背影没有一点温度。 搬离宿舍的方式有很多种 看见路易摇头,唐知白会错了意,以为路易是在害怕这个男孩,但心里打定主意这个宿舍一定得换,于是安慰性地抚摸了下他的头发,上前说道:嘿,真的不用这么激动,这是昨晚的事,伤害路易的人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你说不会回来我就要信你?老子受了他多少牵连,操他娘的!男孩边利索地收拾着,还轻蔑地撇了眼唐知白嘴角伤口,语气里充满着恶意嘲笑,你也是被他害的吧?那杂种就是个魔鬼,谁和他在一起谁就倒霉。 唐知白皱了皱眉,这不需要你关心。。 男孩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有多远滚多远省的受他连累。 在伦敦,男孩的话已经很无礼了,但唐知白在现代听过更多的恶言,也就没那么在意,既然如此,愿意和我换宿舍吗?我来和路易一起住。 闻言男孩停下动作。 抬头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回过神,惊讶道:换宿舍?你说真的?! 不开玩笑。唐知白点点头。 男孩瞬间蹦起来指他,兴奋大喊道,好!那我们现在就换!马上换!老子已经受够了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 手指都快戳到他脸上了,唐知白默默退了一步。 他想,应该是这个男孩和路易住在一起,常常会被忌恨路易的仇人牵连,所以才会有如今的种种恶态,唐知白并不会因为他粗鄙之语而生气,反倒是更加心疼路易这个孩子。 兴奋劲缓过来后,男孩就有些疑惑,他这个宿舍是众所周知的凶难之地,自己当初就是被高年级的欺压,强硬交换过来的,可自己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不愿意退学就只能咬着牙继续住下去。 这两年时间里,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有疯子自愿交换过来? 他打量着唐知白风轻云淡的样子,越发觉得这人目的不纯,很可疑,等等!先说清楚,你为什么愿意换过来?和你同寝的人是谁? 别又傻傻被人给暗算了,刚出虎穴,又特么进狼窝。 唐知白明白他的顾虑,你放心,我并没有惹任何麻烦,你住过去后是安全的。 鬼才信,没有什么事你会愿意过来男孩小声嘀咕着,深陷的眼轱辘暗中转着,忽觉得眼前这人的名字很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亚洲人、黑头发、林 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了这个亚裔是谁! 男孩的眼神顿时变得相当不友好,你是林诉? 呃,是的。 条件反射,唐知白现在一听到别人提起着名字就心虚,不会又是一个听说过林诉大名的兄台吧。 男孩嫌恶地眯起眼睛打量他,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米契罗? 果然! 唐知白无奈地点头。 路易眸光在黑暗里微闪着,转头看了看唐知白,米契罗?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听到唐知白承认了,男孩脾气一下子就炸了,指着他鼻子就大骂出声,好啊!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你还敢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那臭名昭著的名号都快传遍伦敦了!得罪了这么多人,这回还敢把我牵连下水?! 真不是这样唐知白试图辩解一下。 闭嘴!你们这些肮脏的血统,怎么会如此恶心!男孩的咒骂像吹响的哨声一样尖利刺耳。 如此自我感觉良好的姿态,顿时让唐知白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趣。 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打断他,我和阿廖沙亚历山大住在一起,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到底换不换? 闻言男孩震惊了,有些不敢相信,阿廖莎亚历山大?是沙俄的那个阿廖沙大人?! 这里还会有几个阿廖沙。唐知白有些不耐,抬手看了眼手表,你还有三十秒的时间考虑。 你怎么会愿意让给我男孩喃喃问道。 唐知白没有回答他,路易站在他身旁,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男孩没料到形势竟然转变这么快,转头看想沉默的路易,忽然觉得陌生极了,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盯着他疏离漠然的双眼,周生寒毛微栗,顿时感觉刺骨冰凉 他发现自己在害怕路易? 唐知白装模作样地看着时间,缓缓道:你还有十秒,十、九、八、七 阿廖沙亚历山大虽不是英国人,却结交了一大批权贵,和他住在一起只有益,总不会有亏,比这里好上千万倍不止! 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有些犹豫?听着时间的逼近,男孩觉得刚才自己简直是疯了,咬咬牙急呼道:等等!我换! 唐知白笑了,一口答应,好,不许反悔。 看着他笑容,男孩有种被耍了的滑稽感,心情很糟糕,气急败坏咒骂道:哼!你也别高兴太早!你身边的魔鬼迟早要把你一起拖进地狱! 唐知白摸着路易的头发,一脸欣喜,完全不在意男孩的诅咒。 原著里,男孩应该是莫轶的一名手下,因为他没有做过任何实际性伤害莫轶的事,家族破产之后,几番祈求才被莫轶收于麾下。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让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与未来的荣华权力擦身而过,一如逝去的夕阳颜色,再也没有回头的道路 虽然学院设置的课程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摆设,可唐知白受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影响,还颇为珍惜这个机会,作为一个自律的人,每天的课程风雨无阻,从不迟到,在斯特黎尔学院可谓是极少的一批人。 而小小年纪也知道这个道理的路易,同样很珍惜在斯特黎尔学院的日子,否则也不会宁愿忍受周遭环境的摧毁,也要留在这里学习。 后来唐知白时常想,正是路易这种坚韧精神让自己忍不住去亲近,也让独特的路易从小就显得与众不同 今天是周二,一整天都没有课,通知了城堡里的管家先生换宿舍,护卫仆人们办事速度很干脆,很快就便将收拾好的行李,大包大包换了住址。 阿廖沙仍旧不在宿舍,依然是混迹外面的灯红酒绿中,唐知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酒醒回来。 这件事决定得突然,唐知白虽然知道这样不告诉对方就私自做决定很无礼,但也只能下次遇见时再亲自道歉。 一天没有等来阿廖沙,夜晚林霄因的一个电话却打了过来。 小诉,为什么突然选择换宿舍,是不是和阿廖沙亚历山大闹不愉快?林霄因口气严肃中带有担忧。 唐知白知道,自从林诉出事之后,林霄因便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着自己,或许还每天向他报告着自己的生活记录。 所以当初自己刚醒过来时,才时时刻刻这么小心谨慎,生怕露了端倪。 只是来到学院以后,因为大环境下安全得到保障,监视他的保镖也逐渐松懈下来,但如果是交换宿舍这样的大变动,一定是会向林霄因报告的。 这样小心谨慎的监视中有着林霄因式的爱护,唐知白并不讨厌这样的关心,每每还有几分感动,我只是搬过来和一个玩得好的朋友住在一起,阿廖沙一个星期都很难见到几面,哪里有空闹矛盾。 真的?电话里林霄因半信半疑。 舅舅,真的和阿廖沙没有关系,我新室友是个特别的朋友,有时间我带他回来给你认识认识。唐知白边讲电话,边朝坐在书桌前看书的路易调皮地眨眨眼睛。 路易眼中没有波动,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阅读着书。 小孩脾气还真是古怪,唐知白笑着无奈摇摇头,转过身去继续讲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林霄因回话有些意味不明,小诉,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有的朋友会给带来利益上的共赢,而有的朋友不但不会给你带来帮助,甚至还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这种老式电话机里,林霄因低沉的嗓子变得有砂砾感,回荡在唐知白耳边总觉得话里有话,他低头看了眼没有情绪,仍在看书的路易,确保他并没有听见。 才压沉声音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诉,你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了,普通家庭都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很多时候我都不想苛刻地约束着你,经此一难,反倒因祸得福,这些天我一直很高兴见到了你的成长。可是这一次,我宁愿再啰嗦一点,希望你离你的那个室友远一些。林霄因话说得很慢,像是语重心长地叮嘱。 唐知白觉得疑惑与不解,为什么?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我调查过他,他的身份很不简单。林霄因道。 第14章 那头林霄因似乎在翻阅着什么,伴随纸张哗啦地声音,他道:这个孩子来自于一个我们都惹不起的大家族,与我的上司,诺曼公爵是敌对关系,无论是政权还是产业上都已经相争很多年了,十分激烈。 林霄因顿了一下,小诉,你懂我意思吧? 唐知白觉得很心酸,那又怎么样?他不过是那个家族里不要的私生弃子而已,那些所谓的家人管过他的死活吗? 这不是贵族会关注的重点,私生子就是个很大的因素,上流社会对于血统继承向来很敏感,像路易这样的野孩子永远不可能被放在台面上,现在它还小,是个蠢材还好,若是个聪明人,年纪稍长一旦显露就会被即刻抹杀,这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唐知白替路易不值,相当委屈,这样的道理下,我不过是你的侄子而已,那些人同样会觉得我是异端 小诉!林霄因喝住! 他停了停,叹了口气,你也发现了吧,那孩子现在就常被找麻烦,你以为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事情就摆在你面前,这些道理从来就是圈子里只能意会的规则。小诉,我的孩子,我从不要求你有多高的志向,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你安全而已。 你要是再出事,简直就是要了舅舅的命,我死后和大姐该怎么交代啊。林霄因声音竟有些哽咽。 舅舅电话里句句话语萦绕在唐知白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嗓子突然变得很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满腹心酸。 这是唐知白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英国权贵阶级斗争的火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距离那些危险利刃那么近,如今的安逸生活,不过是林霄因张开翅膀庇护下的一方幻境,可人在长大,这个幻境迟早会破碎。 他从前一直以为敌人只有莫轶,可如今在危机四伏的伦敦,莫轶不过只是一个极端诱因罢了,作为最后的赢家让自己提前得知。 却没有想过,真正威胁林家的,却是这个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的社会体系。 唐知白抬起玻璃杯,狠狠灌下一大口水,感觉自己冷静不少,道:舅舅,你听我说,这样□□下的贵族制度迟早会完 话还未完,就被林霄因一声喝住,闭嘴! 只听电话那头传出沉重脚步声、文件搁在桌子上的声音,最后在一声门响之后才停息,林霄因回到办公桌前声音很严肃,小诉,这样的话以后不能乱讲,伦敦现在的局势已至白热化,任何的不安定因素都是众矢之的,你的想法很危险。 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唐知白略有不甘心,舅舅,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胡说。现在伦敦社会上黑帮势力崛起,军权隐隐也有超越皇权的苗头,皇权制度早已危在旦夕,这些愚蠢的贵族们却还在内斗。 他很想让林霄因抽身出来 ,不能让他做党派斗争的牺牲品。 分卷(12) 林霄因反倒被他说得一愣,慢慢压嗓低沉道:小诉,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竟然还有心关注政权。 唐知白一滞,回神后才发现自己说太多了。 林霄因却道:你分析得不错,如今处在这个斗争漩涡之中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世界上没有顽固的人,可孩子你不懂,军政两方联系千丝万缕,表面上各自为政,可暗地里的交易数不胜数,一旦踏上这条船,除了赌赢最终胜利,再无回头的道路可走啊。 唐知白一时语塞。 《伦敦风云录》他并没有看完,除了知道莫轶是最后赢家,对政权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根本不清楚,可按照莫轶这条线来分析,无论将来怎么样对林霄因都是不利的局面,唐知白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没有多看一些。 舅舅,我唐知白吞吐间流露着担忧。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官场混迹这么多年,谁都有自己的王牌。小诉,你放心,舅舅拿性命保证,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中国。 唐知白一阵感动,心里很想告诉林霄因,我并非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忧心你啊舅舅。 可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才能使林霄因在不起疑心的情况下信服。 这时,林霄因那边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只听他快速道:这里还有事,不和你说了。记得我和你说的话,离那孩子远一点!学院里有什么难事,也记得告诉我。 便一把挂了电话。 唐知白放下电话,抬手看了眼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心想林霄因真是拥有一份忙碌而危险的工作。 转过身,才发现路易不知何时已经合上手中书,正默默地看着自己。 漂亮澄澈的瞳孔里倒影着自己的脸庞,他冰凉道,那个人说的对,我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你应该远离我的。 路易小脸面无表情。 虽然这样说着,小孩袖中手指却危险摩挲着刀片,心中很混乱,眼前这人只要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事。 唐知白轻笑了一下,将就手里的杯子,倒了杯牛奶就递给路易。 不要乱想,我承诺过要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不要再去想什么家族权利了,忘掉刚才的事,它还不是现在的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路易默默接过牛奶,顺着唐知白喝水的唇印,缓缓重合喝着牛奶。 你太瘦了,以后每天睡前一杯牛奶对身体好,也促进睡眠。唐知白很喜欢管理路易生活,衣物吃食,无论大小事物都安排得很有条理。 路易也从不违反唐知白的管教,生活各种细节都乖巧地遵守着他的安排。 你舅舅讨厌我。路易平静道,嘴角还泛着牛奶白沫。 唐知白拿出手帕替他擦去,轻声道:他们不讨厌你,只是不喜欢。 路易静静地看着他。 不喜欢并不代表着讨厌,他们是我的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这种担心亲人受到伤害的心相信你能够理解的。路易,你以后就会知道,没有人会被所有人喜欢,可是只要你有能力,就会有人尊敬你。唐知白谆谆教导。 我只要你的喜欢。男孩道。 唐知白笑了,乖巧漂亮的男孩实在太萌了,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一口,我当然喜欢路易。 感受着少年的温度,路易心里并无悸动,灵魂深处却涌动着一股未知的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小孩冷冷问道。 唐知白愣了一下,你是说米契罗? 我没有骗你,林诉就是我的真名,米契罗我是曾经的名字,但却带着一段不好的回忆,我不想再用他了。 我也不喜欢。路易这样说道,然后问,我该叫你什么? 路易白皙脸庞让唐知白心一动,想着既然决定认真照顾这个孩子,还是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吧,也算是来到虚幻世界中,对现实的唯一慰藉。 在中国,有书名和小名的说法,可以叫我的小名,唐知白。 路易听得很认真,白?颜色的那个白? 唐知白浅笑着点头,对,颜色的那种白。 小孩低下头不知思索着什么,相处这段时间唐知白发现路易虽然排斥着外界,却是一个神童,看什么东西都能过目不忘,却又对某些方面很偏执。 好了好了,想知道什么我以后都会慢慢告诉你。可现在,乖孩子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他打断路易的思维,给他换上睡衣,领上床后还仔细掖好被子。 躺在床上的路易微微侧头,轻轻用薄唇触了唐知白的眼角,晚安,白。 吻错了,应该是这里。说着唐知白低下头,吻在路易的额头上,晚安。 妥当安排好路易,唐知白穿着睡衣踱步回到房间另一头的床上,躺下后拉下台灯,整个房间便沉寂在了黑暗之中。 窗外月色撩人,透过窗依稀能看清对方熟睡的脸庞,夜半,待唐知白睡熟,喘着平缓有节奏的气息。 路易缓缓睁开双眼,清醒的眼眸中没有一点睡意,他坐起身慢慢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抬头看向对床唐知白白皙的面容。 男孩走下床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压底厚重的圣经,缓缓翻开,里面竟然藏着数块锋利的刀片! 这是他自己做的,偷偷将别人丢弃的剃须刀片收集起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一点一点的打磨,时间流逝,刀锋也越发锋利,到达吹毛可断的程度,即使轻触到人的大动脉,血液也会喷溅而出。 那些可以使人致命的动作,路易就在这个幽暗的房间中练习过无数遍。 他的脚步很轻,像赤裸着脚走在木地板上似的,没有一点声响,冰冷表情像是没有呼吸的吸血鬼,缓缓走到唐知白床前,一个六岁的孩子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手中的刀刃,折射着白光映在唐知白姣好的容颜上,床上的少年仍旧睡得很香。 第15章 路易慢慢跪下,就像臣服在唐知白脚下的信徒。看着唐知白柔和侧脸,男孩眸光深处充斥着浓浓的眷恋和迷恋,甚至还有变态般地占有欲。 白,你是我的信仰。 我不想你对谁和颜悦色,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要你用迷人的双眸对我笑,也只能对我笑 伸出手摩挲着少年嘴角的淤青,路易眼中逐渐被黑雾占据。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偿还回来的! 路易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门,临行前瞥见整齐叠在椅子上的黑色大衣,男孩一愣,随后,嘴边微微翘起笑得诡异,一把拿过来套着身上,就出了门。 对于这一切,床上仍旧在熟睡的唐知白一无所知 戴夫卡维托这两天日子过得很不好,莫名得罪了斯诺斯图亚特不说,身边一大帮狐朋狗友立刻与他划开界限,连那些女人都不太愿意搭理自己,甚至家里的生意都微弱得受到流言的影响,父亲听到风声,一个电话立刻打过来,开口就是大骂! 他并不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却是个有继承权的长子,奈何父亲一直不喜欢他,每次一揪到点毛病就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戴夫也算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了,吃喝玩乐在贵族圈子里混得很开,所以向来心高气傲,几乎没对谁低过头。但最近生活影响很大,就连每周兄弟会的派对,大家都默契地选择无视他。 戴夫终于难堪的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高傲的性格软话说不出口,他一晚上就在角落里闷头喝酒,只能在心里,一直诅咒着路易和林诉那个小贱货。 一个人喝高了,将酒杯一甩,看见还是没谁肯搭理自己,心里不由特别失落,继而这种情绪将心中怒火直接转变为滔天恨意,酒精作用下,恨不得现在就拿着手里的刀子去泄愤,斯诺斯图亚特惹不起,林诉和路易还不能乱刀捅死吗! 这时,仆人走过来通知他有个电话,戴夫醉意昏沉脑袋也很不清醒,迷糊间只听到有个女人叫自己过去后巷一趟,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小情人愿意见自己了,戴夫暗暗骂了声:小贱货!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 挂了电话,拖着肥胖的身躯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肥厚的手掌随意抹了把油腻大脸,大嘴里还骂骂咧咧地不知道骂着谁。 拖着肥胖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朝黑暗的后巷里走去,身体慢慢闯进了黑暗,逐渐消失在了路灯所能映射的范围 伦敦刚下过一场暴雨,后巷里潮湿黏滑,酒吧清洁人员往往贪图方便,就将垃圾乱扔在后巷中,黑暗死角里青苔都蔓延着,戴夫忍不住缩缩粗脖子,还真冷! 让我猜猜是谁?珊娜?爱露拉?还是缇娜? 戴夫醉眼朦胧,黑暗里路也看不太清,几次撞到墙边废弃货箱之后,实在忍不住冒火了,该死的!小骚货,老子来了!可以出来了! 安静空间中,除了呼啸的冷风,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这地儿真冷。戴夫使劲跺着脚取暖,努力回想着那些小情人的名字。 戴夫略带猥琐地揉挫折肥厚的手掌,嘿嘿一笑,是我的小宝贝缇娜吧?就属你这个小妖精喜欢玩这些花样! 周遭环境阴冷,依旧没有人回答他。 戴夫不由有些恼怒,该死的今天他实在没情趣陪这些女人玩花样!只想在温暖的房间里来一场欢唱淋漓的原始交流,几番呼叫没有回应,他耐心立刻耗尽,迅速变脸,破口骂道:□□烂的小贱人!贱货!老子今天没功夫陪你耗,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他嘶哑的怒骂一声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声又一声,待回音平息之后,依旧没有人回应。 长条巷子里阴暗冰冷,似乎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一阵穿堂风过,带着嘶嘶的尖利声音,甚至有点像女人凄惨的哭叫声,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使人不免联想起鬼魂。 顿时让戴夫毛骨悚然,霎时间连头脑都清醒不少。 他这时才想起,缇娜就是个娇娇小姐,哪里会大半夜的跑到这种污秽堆积充满恶臭的地方。 该死!不会是他哪个朋友见他落势,迫不及待地配合着缇娜来整他吧?他胡乱想着,此时又是被吓又是被冻,焦急脸色上一阵青白。 心里悚了一阵,戴夫壮起胆子就准备逃离这个巷子。 转身匆匆走了几步,他骤然脸色剧变,仿佛见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魔鬼! 只见前方一动不动站着一个瘦长影子,逆光轮廓下阴森可怕,看不清面容。戴夫心跳都停了两排,脚软刹在原地尖叫出声! 大脸上肥肉随着急促动作翻滚了两圈,大目圆睁,传闻里的瘦长鬼影竟然出现在他眼前。 戴夫傻站在原地差点尿失禁,表情充满恐惧却又呆滞,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对面的东西就会立刻扑上来。 似乎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戴夫已经大脑空白,此刻身体机能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见对面的鬼影在慢慢的靠近 戴夫心里尖叫着救命!可却像失了声,喊不出一点声音,想要逃脱却觉得浑身脱力。 那个鬼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不过是几英尺的距离,当戴夫瞪着血丝暴裂的眼睛,就要看清这个鬼影的脸时,下一秒! 就被铁榔头重重击倒在地! 当头一棒!血液瞬间就从脑门破裂的伤口留下,大量血液不断涌出,几秒间流满整张脸,最后连鼻子嘴巴都被着血迹灌进,和着冷风灌进嘴巴里,铁锈味腥臭味,戴夫不断咳嗽。 活命的欲望指使着他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可酒精作用下身体浮肿无力,只能像只被宰的母鸡般不断蹬着腿,戴夫嘴里绝望呜咽着,接着撑地的手指就被狠狠踩住! 在冰冷的地板下反复碾压,十指连心,指头简直要碎了,戴夫痛苦地嚎叫。 出声的那一刻,一个麻袋就粗暴地笼罩在他的头上,麻绳不断收紧狠狠勒着他的脖子,脸上的血液逐渐浸透了麻袋,像一张湿漉的白纸敷在脸上,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戴夫本能地不断蹬打着双腿。 他下意识明白,这个人是想杀了他! 恐惧、绝望在这一刻溢出这颗跳动的心脏,什么知觉都没有了,腿间开始淅沥沥的淌下尿液,那人似乎是嫌恶般,紧勒着的麻绳有了片刻的放松。 戴夫抓住这短暂的片刻,想尖叫:救命 一块冰凉的东西就抵上他的脖颈。 听着,它会告诉你叫出声的结果。耳边响起一阵冰凉低沉的男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人简直是催命的阎王,戴夫想喊的话顿时卡在了脖子里,随后又是一声钝器的猛击,戴夫卡维托彻底的陷入黑暗之中。 路易收回铁榔头,然后随意地将它扔在一边,看着眼前昏迷的人,微微侧着头,眼眸神色意味不明,似乎在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男孩视线移到他的手掌上,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色彩,带了一丝蔑视的笑意,他慢慢走近地上的人体,指尖滑出刀片,刹那间就杀进了那只肥胖的手心! 似乎感觉到痛意,戴夫卡维托身体抽搐了一下,却没有醒。 路易嘴角扬起浅笑,就是它,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是么?在黑暗里,男孩脸上诡异的笑惊人的古怪。 一脚踩着他的手腕,用力将锋利的刀片拔出!血液飞溅,路易脸一侧,躲过污秽的血液。 随后就转移了阵地,他试图将戴夫的整只胳膊切下来,刀片流畅地切入,可是因男人肥胖,脂肪皮层太粗厚,路易弄得满头是汗,才慢慢将男人解了肢。 尿液混杂着血液,在这条布满垃圾的巷子里,散发着浓烈恶臭。 路易浑然不觉,肢解另一只手臂时,改变了方法。 灵活转动手腕,用轻薄锐利的刀片将他手臂上的肉一片一片整齐地剐下来,犹如中国凌迟刑罚般,整齐肉片被一片片剐下,鲜血染红了白手套,也喷溅在路易身着的黑色大衣上。 整个凌迟的过程,戴夫被痛醒过,挣扎间被路易拿过铁榔头狠狠一棒!就再次晕了过去,在肢解四肢的过程中就这样周而复始着,最后深度休克过去。 就在这条巷子不足五十米的酒吧里,美女少年们言笑晏晏,举杯畅聊,而巷子里的男孩手指间的肢解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并不是在肢解着人体,而是在雕刻什么艺术品,诡异的气氛十分渗人。 最后,戴夫卡维托一只手臂被完整切除,另一只手臂和双腿被剃光血肉,只剩余三根白骨,剔除的手法很专业,或许连考究的老医生都忍不住赞叹这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分卷(13) 路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慢慢站起来,将手中完全被侵红的手套脱下,随意扔在地上。 抬起头沐浴着月光,缓缓闭上双眼,凉风从耳边滑过,像是个虔诚的信徒正享受着挥洒的圣光。 男孩睁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退后两步便展开双臂对着戴夫行了一个优雅而绅士的礼仪。 路易很享受这一刻,礼毕后。 脱下身上沾满血迹的黑色大衣,利落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抚摸着双手,面色转身消失在了前方黑暗道路中。 最终不见踪影,地上独留一具残破的躯体,不知死活。 凉风袭来,那三根森森白骨,在风中摇曳着。 第16章 路易回到房间门前,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嗅觉敏感的他不满意地皱起眉,再次仔细打量身上并没有染上血迹,可就是有股淡淡的铁锈腥味。 男孩伸出右手看着绑得细致的绷带,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将慢慢它拆下,露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曾经血肉外翻的外伤现在已经结痂了,不需要多久就会长好。 黑暗的古堡走廊上,路易神情淡漠,抬起另一只手,将自己伤口狠狠撕裂,原本结痂的伤口顿时红肉翻裂血液顺流而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慢慢将绷带原模原样地绑了上去。 拿出钥匙轻轻打开房门。 推开门,对面窗帘上的白纱随着微风飘舞着,月光倾泄而入,床上的人依旧睡得沉稳,路易沉下一口气。 路易回到自己床边悄悄换上睡衣,然后漫步到唐知白床头,黑暗里注视着他的睡颜一动不动,漂亮的眉目间除了冷淡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仔细打量,男孩的神情却非常专注。 仿佛夜幕星辰中只有眼前之人的容颜。 黑暗之中的房间,静悄悄。唐知白熟睡中似乎能感受到这强烈注视,受影响般地皱了皱眉,嘴里轻哼一声,睫毛轻颤着下意识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黑色人影。 路易?唐知白睡意迷蒙,疑惑轻问道。 我一个人睡不着。路易回答的很平淡。 把唐知白听得心都柔软了,往墙壁边挪了挪,掀开被褥,拍了拍白色抱枕,上来吧。 感受到被子掀开的热浪,路易眼前碎发飘动,就缓缓躺在了唐知白原本睡的地方,男孩一躺上来,唐知白就干脆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挪了挪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几秒内就迅速入睡了。 路易被圈在被子里,发自灵魂深处觉得,这真是个温暖的地方,与曾经的冰冷与孤独真是截然不同。 男孩莫名地伸出手,将手中血液点在指尖,轻轻触着唐知白。用鲜血涂抹着少年的薄唇,微弱的月光下,少年清秀眉眼下映衬着充满诱惑的血色红唇 真是好看极了,路易浅笑着。 唐知白睡梦中,被路易琐琐碎碎的小动作惊扰很不安慰,闭着眼睛伸手捉住那只调皮地小手,呢喃道:路易,睡觉。 路易任由他捉着双手,慢慢隐去笑容,将脑袋乖巧地贴在唐知白胸口,感受着熟悉气息和温度,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嘴唇轻启,无声道:晚安,我的白。 黎明伴随着知更鸟的叫声到来,知更鸟是斯特黎尔学院里的特色,数量繁多且不惧怕人类,一般成群结队地蹲在城堡屋顶或是窗边,叫声清脆悠扬,大多数学生们早已习惯清晨的叫声。 唐知白缓缓醒来,发现身边的小暖炉,自己依旧是紧紧抱着这个孩子,第二次他就毫无压力地接受了自己这个怪癖,不自觉咬咬唇,才发现嘴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他没有在意,看看墙上时间,便低头唤醒男孩,路易、路易、醒醒 路易睁开明眸,低声道:早安。 早安。唐知白捏了一把他小脸,边说边起身换衣服,我们今天都有课,起来换好衣服,我带你去用早餐,想吃什么? 唐知白揉了揉头发,一把掀开被子,却看见被褥床单上都沾染着一片片模糊的血迹,映衬着白色布料,实在太显眼,唐知白很惊讶,怎么会有血迹?路易,伸手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了? 路易坐起来,听话地伸起手,果然,白色绷带被血液浸透,露出大片红色,显然伤口裂得很厉害,唐知白懊恼地拍拍脑袋,老天是不是昨晚睡觉时,我压到的? 路易淡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属于路易无声的回答,唐知白后悔地摇摇头,爬下床在柜子里找出药箱,他向来知道自己睡相不好,没想到这次居然把路易的伤口都给压裂了,这孩子竟然一声不吭地忍受着,都不叫醒他。 路易坐在床边,唐知白蹲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小心地将绷带拆开,本来要好的伤口新肉都翻了出来,一晚上都被重重压着,伤口都有些发炎了。 唐知白心里酸酸地,也被路易做法感动,你应该叫醒我的。 没关系。路易回答的平静。 唐知白把绷带丢进垃圾桶,用酒精仔细在伤口边消着毒,看着比刚受伤的时候还要严重,这下要痊愈的时间只怕更久了。 我不痛。路易淡淡道,有点像在安慰他。 唐知白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是我亲人,力量和温暖都是相互给予的,我,看着痛。 路易听闻这话,心里有了丝丝后悔,或许他不该这样做,可以换一个更好的方式。唐知白给伤口洒上药粉,最后裹上绷带,少年低头喃喃着,在好之前你需要一个人睡,万一我又压到就糟糕了。 小孩坐在床上,冷淡地面色一僵,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男孩都处于冰冷的低气压状态。 三天后,学校在没有任何盛典的情况下召集全校师生,举行了一次全校大会,作为校长的伊丽莎白王妃没有出席,却派皇家侍卫在大会堂上发表了一篇安全社会与政权的演讲。 台上英俊的皇家侍卫,板正军装上挂满荣誉勋章,笔直站在高台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台下全院师生穿着整齐的西装院服,安静听着。 听说,这是王妃亲自下令举行的演说,连在学校里难得一见的高年级学生都全部召回。 平时活泼的艾尔此刻都做得端正,安安静静地聆听着演讲,唐知白鬼使神差地看向斯诺的位置,发现他竟然也听得认真,似乎感受到视线的来源,斯诺回头看向他,还颇为高兴地温柔一笑。 唐知白立刻收回视线,随后环顾四周发现,这些贵族还是有保留下来可取的绅士传统的,比如在听歌会或是演讲时,无论内容多么枯燥无趣,都不会将不耐表现在脸上,更不会偷偷小声交流议论。 这与撒厄黎区的平民真是有着很大不同。这时皇家侍卫演讲完毕,满堂师生全部起立,拍着喝彩地掌声。 这也示意着这场演讲完美结束,侍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人群开始从外延慢慢散去。 他和艾尔停在原地等待前面的人离开,唐知白侧头看着前方的皇家侍卫,此时他正被教授们包围在中心位置,不乏有些人一脸谄媚讨好状,远在五十米外的唐知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疑惑道:一个皇家侍卫,为什么能受到这么多勋章? 艾尔看了那皇家侍卫一眼,解答道:在贵族眼里,保护皇室的职责就是至高无上的,更何况是保护美丽的伊丽莎白王妃,他是近侍,受再多的功勋都是应该的。 那些征战沙场的人呢?与他们相比,也是低一级的吗?唐知白觉得这样排序很新鲜,同时也为那些在边疆扩土、保卫国家的人觉得挺不值的。 艾尔从小生活在贵族制度里,理所当然道:当然,两者在皇室眼中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不过现在的军权混乱,我哥哥整天闹着想去参军,父亲一直不让,非要他进入参议院工作。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不过我父亲说啊,现在的军队是一盘散沙,想要获得勋章,战功赫赫都不如小报舆论有用,找两个报社的记者多写写,谁都能成为英雄。 唐知白理解地点点头,现在军队只是初具雏形,还没有彻底发展起来,但是等稍过几年,伦敦黑帮势力一崛起,双方联合起来,英国皇室政权,就会像龙卷风席卷的沙杨一样,摧枯拉朽般被推翻。 不过啊,看我父亲的意思,还是挺看好这些军队的,听说打算过段时间安定一些,再让哥哥去参军。艾尔嘀咕着。 艾尔的父亲是谁?唐知白有些惊讶。 他自己回想了一下,发现艾尔的父亲西莱特子爵目光还真挺锐利,记得林霄因舅舅上次说,在官场上似乎和西莱特子爵有不少合作,关系也不错,以后是不是可以试着,从这个突破口让林霄因改变想法? 唐知白是真心赞誉道:西莱特子爵大人还真有远见。 艾尔从小就很尊敬自己父亲,听到这种夸赞自然很高兴,谢谢,父亲也和我夸赞过,林霄因男爵大人从商手段高明,一个中国人能在英国得到这样的成就,真是相当了不起的,上次回家还嘱咐我说,有时间要邀请你来庄园里做客呢。 从商手段这个形容词还真是贴切,唐知白心中无奈,面对艾尔的邀请却还是笑着答应了。 人散了,我们走吧。唐知白道。 两人并肩走在阶梯上,突然,艾尔不知看见了什么,犹如一只受惊的小松鼠嗖地蹿到唐知白身后,将自己躲起来。 唐知白被他惊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 艾尔慢慢露出半边脑袋,指着一个方向,轻声道:是他,他竟然也回来了 唐知白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是那个曾经在宴会上见过的严肃英俊青年,此时身着一身挺拔军装,在前方和麦格丽教授交谈着什么事,看来是一场比较轻松愉悦的谈话,青年身上没有了宴会上那种冷漠严肃的压迫感。 第17章 你最近得罪他了?唐知白记得艾尔说过喜欢这个男人,于是奇怪地问道。 没有!我们都不熟,况且我怎么会去得罪他呢!不会也不敢。艾尔像只懦弱的羔羊。 唐知白眼神疑惑,询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姿势,更容易惹人注意。 艾尔只好默默走出来,脸上的淡淡红晕不知是激动地还是害羞地,小声说着,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五岁那年在伯爵夫人的宴会上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的他才九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甚至还勇敢地把我从池塘里救了上来。 我落水后,别的孩子都哭喊着逃跑了,真的,只有他 唐知白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 年幼时候英雄救美的故事虽然俗套,却美好而未知,是每个人的青春都能触碰到的懵懂。 后来,听说他在池塘里受了凉,也大病了一场,这些年来,我心里时常想念着他,只是或许,他都不记得我了吧。艾尔苦笑道,这种复杂地情感交织着他的内心,时而开心时时而又不免失落。 唐知白抬眼打量着青年,问道:他没有穿校服诶,似乎是从军队训练营里匆忙赶来的。你知道他参军了么? 艾尔当然也注意到了,但此刻低头难过着,我不知道,他是伯爵的大儿子,沙尔曼家族正统继承人,很多事情很难打听到,更何况我只能偷偷打听。 唐知白安慰地摸摸他柔软发梢,心里有些替他遗憾,在这样的时代里艾尔的感情很难得到两全,抛去人们眼里的伦理、道德不说,单凭沙尔曼家族就是一座大山坐落在艾尔前面,成为他的阻碍。 艾尔侧头偷瞄着,发现麦格里太太似乎在往这边看,心中顿时慌了忙道:阿诉,我们赶紧走吧,我真的好紧张。 好。看他的样子,唐知白使劲忍住笑意。 可惜,两人刚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眼睛尖利的麦格丽教授就看见了两人背影,匆忙停止了和荣西沙尔曼的谈话,高声呼唤道:林诉先生,西莱特先生,请等一等! 荣西一愣,随着麦格丽教授的呼唤,看向前面两个低年级的小家伙,一个拥有着纯正黑发,另一个长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只是那头金发,让荣西觉得异常眼熟。 两人只能双双停在原地,转过身慢慢走上前,唐知白优雅浅笑着问好,中午好,麦格丽太太。 麦格丽教授很喜欢这个孩子,用折扇掩面轻笑,中午好,林先生,正巧我找您有事呢,愿意和我分享您宝贵的时间吗? 是我的荣幸。唐知白忙道,这是他们的专业老师,虽面容带笑却很严厉,每次见她唐知白都很诚惶诚恐的。 艾尔走过来后一直低着脑袋,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就急忙快速地找理由离开,麦格丽太太,中午好!既然您找阿诉有事,我就不打扰,先走了!再见! 话一落音就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地消失在了三人视线里,一连串动作倒把麦格丽教授弄得一愣。 呃艾尔或许有急事,请原谅他的失礼。唐知白只好替他解围。 荣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思索了片刻,于是道:既然这事决定好了,麦格丽太太,我也先行离开了 麦格丽教授很尊敬荣西,拉裙行礼笑道:那真是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再见,莎尔曼先生。 荣恩也大步踏出了会堂。 我们边走边谈吧,林诉先生。麦格丽教授合上折扇,指着会堂外的林荫小路。 斯特黎尔学院绿植有专人养护,空气清新,两人优雅地漫步在花园小路上,金色阳光照耀着,是常年雾霾的伦敦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麦格丽太太作为学院里专管音乐的教授,同时也是唐知白的钢琴老师。 是个出身大家族的小姐,年纪不大才三十上下,王妃亲自邀请来斯特黎尔学院任职的。除了早年丧夫,人生似乎没有什么缺憾,而麦格丽也不是个寻常的角色,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能在丈夫去世后一手抓牢夫家经济权利,成为掌权者,单凭这点,学院就有不少女孩子羡慕着她。 麦格丽太太身上有着英国贵族小姐的独特魅力,和她在一起时,唐知白都总是不由自主地管控自己行为,以免做出失礼的事。 我一直觉得你在钢琴上很有天赋,这让我不由想起自己的老师,妙丽小姐。当然,你们两个的区别只在于你是个绅士,而她是位女士。 麦格丽教授踏着美妙的步伐,轻摇着扇子,向他说着俏皮话。 分卷(14) 唐知白很谦虚,谢谢夸奖,麦格丽太太。我只是个愚笨的钢琴初学者,怎么能和您的老师相提并论。 但是,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林诉先生,我一直在课堂上教育你们,不能过度自信,也不能妄自菲薄,但人总要学会相信自己,才会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麦格丽调皮地朝他眨眨漂亮的眼睛。 你对音色听得很准,指尖灵活度也够高,更重要的是,你对节奏的敏感,单凭这些,就足够我认定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我这里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唐知白突然有预感,这场谈话方向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这个的斯诺,肯定是把复活节演出的事情告诉了麦格丽教授,这样一来,自己简直就像个急功近利的伪君子一样 他苦恼道:如果是复活节演出的事,您就不要提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我现在刚学不久,只会弹些简单的小调,会的还没有艾尔多,您何不去找他呢? 为何要急着拒绝呢? 麦格丽教授合起淑女扇,停下脚步严肃教育着他,娴熟的技巧固然重要,可音乐更多需要的是灵魂,我说过不能妄自菲薄,这一点男女适用。 我没有看轻自己,在美女地质问下,唐知白只能苦笑着说实话,麦格丽太太,这么盛大的节日,我很怕自己会出丑。 感受到他话语间的松动,麦格丽满意地点点头,挺起胸优雅地轻摇着折扇,没关系,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去联系,这场表演出席的人数众多,傻孩子,这对你未来不管选择怎样的道路都是有利无害的。 唐知白摇摇头,低声道:是因为斯图亚特吗?麦格丽教授您可以拒绝他这个无礼请求的,我会私底下找时间和他谈谈。 麦格丽太太一愣,没想到唐知白竟然会这么说,回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颇为认真道:这并不是无礼的要求,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以为我是那种随意屈服于权贵的人吗?虽然这话说得真是冒犯皇权,不过的确如此。 说着,她自己都不禁莞尔一笑,笑容灿烂得格外引人注目。 唐知白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麦格丽太太即使是个寡妇,也能那么多上流社会男人的青睐,他对不同的人可以说不同的俏皮话,的确是个风趣幽默的女人。 就这样愉快决定了,明天到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好好选选曲子。她轻笑着漫步在前方。 小跑出大会堂外的艾尔气喘吁吁,一直奔到条隐蔽的小路上才停下来,单手扶着一颗万年青喘着大气,贵族虽然提倡优雅,却也有运动项目,但可怜艾尔不属于任何类型,甚至每个学期连马球课都会不及格。 很久没有做剧烈运动了,艾尔感觉自己心都快跳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奔跑,一方面是因为,荣西 冷静下来后,艾尔不免懊悔地拍拍脑袋,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为人胆怯不说,在荣西甚至连脸都不敢抬,所以这么多年了,荣西或许都不认识自己,为何不能像林诉一样给对方一个大方优雅的问好。 西莱特家族里没有女孩,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大哥常年训练生得孔武强壮,让人一看就不敢轻易招惹,父母亲从小就舍不得他,一家人都似乎在把他当女孩养,更是养成自己胆小懦弱的性格。 艾尔知道这样很不好,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就像今天,连在他面前都这么胆小,可惜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潜移默化,无法轻易改变了。 艾尔黯然地摇摇头,缓过来之后准备离开这里,失落地低着脑袋,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 对方的胸膛硬得像块石头一样,艾尔无意间用的力气不小,顿时吃痛地抚着额头,随后抬眼就看向对方。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迅速映入艾尔的眼眸深处,顿时他连痛都忘了,震惊之中脑袋里的想法百转千回,上帝啊!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天呐,自己的失态被他全看见了?艾尔下意识地就想跑。 结果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他纤细的手臂,活活给拉了回来。 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想逃?荣西磁性的嗓音很独特。 第18章 艾尔没料到他会拉住自己,小脸蛋刷一下白了,大脑也处于缺氧状态,半天了,低声嗫气不敢出大气,不是,没有 手腕被男人狠狠攥住,艾尔试着悄悄挣脱出来,可男人不允许,一把就将他拉了回去,两人身体正对着,艾尔扭捏的动作不免显得有些尴尬,皮肤接触的地方,恍惚有种自己将要被灼伤地错觉。 哦?是么。艾尔不敢看荣西低着脑袋,只听见他低低轻笑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笑。 艾尔正茫然不知所措着,就听见荣西道:可是我记得你,也记得你这头标志性的美丽金发,刚才起,我就觉得你眼熟。 艾尔难以置信地抬头,只听荣西继续道:莱西特子爵家的小儿子。 艾尔真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心中异常激动于荣西竟然知道自己是谁,也有几丝说不出的失落。 荣西看着小家伙有趣的神色,不由挑挑眉,道: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么?从小到大家里的宴会时常都能看到你,可奇怪的是,却从不见你来和我说过话,甚至有几次还特意躲开我?呵,别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莱西特先生,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在社交圈里显得相当怪异? 那个、我不是大脑早已空白的少年早已不知道说什么。 荣西立刻打断他,冷道:来到主人家里做客这么多次,却从不来和主人打招呼,莱西特先生,你的家族里,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社交的基本礼仪吗?一身军装映衬下,男人话语严肃,就像军队里气势迫人的恶魔教官,轻易就能将艾尔这样的小羔羊吓得直哆嗦。 在这样厉色地指控下,艾尔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澄澈眼眸中闪着受伤的无辜光芒,但此刻,更多的是内心的痛苦,简直难过得快窒息了,意想不到终有一天也会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狠狠教训。 艾尔知道自己爱得很卑微,就算荣西从来不知道自己他也不在乎,平时能和朋友聊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已经很满足了,可他从来不希望荣西讨厌自己。他垂着头,小声小气道,抱歉,这是我的失礼,如果我的到来让您感到不愉快,我,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进入沙尔曼庄园。 看见自己都快要把男孩逼哭了,声音却还如蚊鸣,蠢笨得什么都显现在脸上,荣西神情冷漠,打量他片刻后,很肯定地说,既然不讨厌我 你喜欢我。 一句话就像惊雷般投进艾尔心脏,他抬起头略微惊恐的眼神看着荣西,慌忙解释,不是,您误会了 荣西冷笑一声,打断他,我是瞎子吗?误没误会我看不出来? 不是我没有说您是艾尔完全处于被动一面,说不出任何话语。 荣西一把放开少年的手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盒香烟,他抽出一根在嘴边点燃,随后缓缓吐出一阵浓浓的烟雾,靠在树桩边,沉沉道:说吧,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荣西沙尔曼五官深邃,刀刻般的线条相当立体,脸上大多数时间都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样的人,很容易给人一种不好惹、压迫的气势。 说,说什么艾尔变得呆傻,手腕被放开就立刻退后一步,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心乱如麻完全摸不清男人话里的意思。 就像一只缩进壳子里的小蜗牛,弱小又无能。荣西见他这副模样,直接忍不住嗤笑出声,声音拔高,还能说什么!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艾尔被他吼骂吓得一哆嗦,忙颤抖道,因为喜欢你啊 眼前的人,简直比阁楼里的姑娘还要娇弱胆小,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击倒似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荣西直接笑了,心知再逼问他,男孩也回答不出什么。 荣西心中挺疑惑,伦敦的贵族家庭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单纯又懦弱的男孩。 按照他平时的口味,是不喜欢性格这么柔弱的男孩,可阳光下的艾尔金发熠熠生辉,澄澈细长的双眼很漂亮,小嘴唇微嘟显得很可爱,荣西突然就来了这么一点兴趣。 周末出来喝一杯怎么样? 艾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荣西没搭理他,直接将安排的地点说了出来,我不喜欢那些嘈杂的聚会,克林顿大街上的法国酒吧怎么样? 艾尔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是在邀约我吗? 你说呢?荣西瞥了他一眼,便从树上站直起来,抽了最后一口就将烟蒂丢在地上,皮军靴碾压着直至它熄灭。 后天晚上十点,就这样说定了,军队时间管控很严格,希望你不要迟到,另外,我可不喜欢不遵守时间的男孩,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转身决绝离开了,留下原地艾尔一脸无措地看着他远去的挺拔身影。 这几分钟的体验艾尔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以前能看见荣西一眼便觉得满足,今天荣西竟然在邀请自己,这种奢望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荣西的邀约是什么意思?自己应该去吗? 少年心事藏不住,一如狂风席卷而过,徒留一地波澜。 这天下午,唐知白将路易接回来,在约定好的餐厅里,将男孩介绍给艾尔认识,听闻了路易被欺负的事情,心绪单纯的艾尔,也对这个冰冷的小男孩充满怜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疏离冷漠的态度。 唐知白其实一直想让路易这种对外冷漠的态度转变,担心他将来会吃亏,可几次扭转,小孩也从来不听仍旧固执,后来他仔细一想,这种冷漠的态度何尝不是男孩这么多年的伪装保护层,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呢,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满桌的精致佳肴,唐知白总感觉艾尔有些心不在焉,单单只会用刀叉切割着牛排,这可不是活泼的艾尔会干的事,但仔细看他样子似乎也不是坏事,唐知白就照顾着小孩吃饭,没有多问。 倏然,结束课程后,唐知白便来到麦格丽教授的办公室敲门,准备协定曲子的事。 请进。是麦格丽教授的声音。 推开门,他却赫然发现斯诺斯图亚特竟然在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微笑着。 唐知白一愣,麦格丽太太,下午好。 心里逐渐明白在整件事情中,斯诺的推波助澜起很大作用,否则即使自己再有天赋,麦格丽太太都不会这样推荐自己,简直是说尽了好话。 唐知白知道她夸赞掺杂很大水分,却不免还是有些黯然失落。 下午好,林诉先生,想喝茶还是咖啡?麦格丽太太今天身着一袭藏绿色修身长裙浅笑着,在储物柜挑拣着物品,喔,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或许更喜欢在炎热盛夏来一杯白兰地。 她办公室布置得精致又有品位,落地窗上挂着正值流行的蕾丝垂窗幔,阳光倾泄进来,照在上世纪精美的珐琅桌上,奢华的皮布沙发,还有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饰品玩意儿。 咖啡就好,麦格丽太太。唐知白走过去,选择坐在斯诺对面的沙发上。 斯诺含笑看着他,那我可选择白兰地了,麦格丽太太。 是,我的小绅士们。 麦格丽太太优雅地回以一笑,蕾丝手套端着咖啡和高脚杯放在招待桌上,坐下后看着唐知白,好了,林诉先生,在你到来之前,我已经和斯图亚特先生聊了一会儿,他可真是位多才多艺的绅士,对音乐也有着独特的认知和理解,所以,由斯图亚特先生和你共同完成的复活节表演,相信一定非常精彩。 斯诺今天一身白色西装,此时适时对唐知白温柔一笑,能和阿诉共同完成艺术创作,是我的荣幸。 唐知白敷衍笑着摇摇头,掩饰般端起咖啡来抿了抿,道:既然如此,复活节的事宜由你们决定就好。 当然,刚才我与麦格丽太太商量了一下,其中也考虑了你的进度因素,最后选定了这两首,你看看。斯诺递出两张曲谱。 唐知白放下咖啡伸手接过纸张,粗略翻阅了一下,发现两首曲子都不难,没有高难度技巧,也没有花哨手法,唯独它们都是在歌颂爱情的伟大,这样的曲子,放在哪里都不会错,可也不会特别出彩。 其中一首叫做《梦中的玛格丽特》,唐知白看着它的曲谱旋律,觉得很动人。 我推荐这首,《水边的阿狄丽娜》,这是很美的爱情。斯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过来,和唐知白一起观看着稿子,一说话,鼻间热气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唐知白连忙把曲谱递给他,你们决定就好。 斯诺拿着稿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始你独奏,后面我给你奏和声,四五段比较难的话我们改改,我会用梵婀玲带着你,这样下来,你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出错了。 一旁的麦格丽太太微笑着点头,嗯,这真是贴心的举动,我觉得这样很不错。唐知白心中甚是无奈,你们俩都商量好了,还叫我来干什么? 斯诺见目的达成,就满意地拿起大衣站起身,对着麦格丽行了一礼,既然决定好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麦格丽太太了,再见。 麦格丽如此机灵的女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起身道,正巧我也累了,天色渐晚,您就送林诉先生回去吧,身为老师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斯图尔特,你可要发誓。 斯诺点点头,这是当然,我会做到的。 唐知白旁边震惊地看着他俩一唱一和,道:天空还没黑,不用了 斯诺的口气不容拒绝,不行,你忘了上次发生的事,你这么冲动的人,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好了,我在门外等你! 这样□□过分的行为,最后仿佛变成,是因为唐知白不关心自己的安危,才生了气,在旁边眼中怎么看都是斯诺关心爱护他,他却只是个毛躁的小子。 唐知白听得语塞心梗,简直想骂出声,却只能拿起大衣跟着出门。 临走,坐在沙发上的麦格丽太太却突然叫住他,孩子,适当运用自己的魅力,无论对任何人,都能使将来的生活变得更好哦。沙发上的女人举着一杯轩尼诗,红发弯卷的弧度很漂亮,涂抹着烈焰红唇,侧着脸微笑得极其妩媚。 唐知白呼吸一滞,继而平静答道:谢谢你麦格丽太太,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说罢转身离去。 分卷(15) 屋里,麦格丽太太表情一滞,变得很难看。 白色建筑物下斯诺斯图亚特正等着他,白色身影在光辉下显得修长,俊美脸庞上随时带着特有的温柔,任谁都觉得,这是位温润如玉的豪门公子。 可偏偏唐知白看过原著,知道在斯诺的笑脸下横着一把染血的刀子。 否则他或许对斯诺能像艾尔一样敞开心扉,可既然他知道了,就不会。比如现在的斯诺屡次示好,实在不像他孤傲自大的风格,这背后原因就很值得考究了。 走吧。看见他出来,斯诺说了句话就独自先走在前。 哦好。唐知白傻傻答了一句。 只能紧随其后,跟着斯诺行走在学院大道上,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便抬头打量了他两眼,斯诺,你是在生气吗? 斯诺斯图亚特突然转过身,忍不住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唐知白被他吓了一跳,停在原地摇摇头。 斯诺一愣,苦笑道:阿诉,你让我感到很挫败。 挫败?唐知白隐约能猜想到斯诺的目的,可自己怎么可能接受?完全不能好吗! 斯诺不要再说了,我们是同学。唐知白急道。 他没料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这么个回答,半晌无奈道:你看,你总是在躲避着我,我知道你明白我意思的。 不懂啊兄弟,我不想懂! 唐知白语塞了,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斯诺深情凝望着他的脸庞,柔声道: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在一起练习,我相信你会明白我的感情的。 太好挑战的玩物太过无趣,对于林诉这样的高级猎物,他不介意多浪费一些时间,只希望,林诉三个月后不要让他失望,否则斯诺轻轻摩挲着挂在脖间的十字架,脸上越发温柔似水。 唐知白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快要逼疯了,如果这三个月都要以这样尴尬的态度天天见面,简直像地狱般暗无天日,唐知白精神都快错乱了,想赶紧离开这个奇怪的人。 想想道:我现在不回宿舍,得去药剂学院找个朋友,你不用送我了。 斯诺对他眨眨眼睛,示意着明白他的小心思,但愿意给他一些考虑空间,于是道: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是第一位,我先送你过去再离开。 他再无推辞的理由,只好哭丧着脸一起离开。 药剂学院是个挺小的地方,虽然有着精良设备和优秀教授,可在一堆政治学家继承人、艺术家子女的学校中,就显得很鸡肋,学院是把这个学院当做兴趣选修课程开始的,但选课的人依旧很少。 犹其像路易这样选择药剂主修的寥寥无几,唐知白刚开始知道时,还挺吃惊,不过觉得像路易这种阴沉性格的小男子还挺适合,心想,将来路易也能当个医生谋求出路。 因为人数很少,所以药剂学院设在另一座山上,比较偏僻路程远,唐知白这两天走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 二人缓缓走到这座黑色建筑下,唐知白看了眼这座充满年代感的建筑物,不破败也不新颖奢华,在整个豪华的斯特黎尔学院里显得很不起眼,一如平时伪装起来的路易一样。 斯诺有些吃惊,难道你在等那天那个孩子? 第19章 唐知白知道他说的是路易,就疑惑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谁料斯诺眼中划过几丝轻蔑,决绝道:不认识。 并还嘱咐他,阿诉,这样血统肮脏的孩子只会给你惹麻烦,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唐知白颦眉打量着斯诺,看样子斯诺是认识路易的,能得出这样的评价相比还了解路易家世,但是非得摆出这样一副上位者蔑视苦隶的嘴脸么?唐知白现在很心疼路易,一点也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 人以群分,我也不过只是个黄皮肤的亚洲人罢了,自然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血统。林荫大树下,唐知白语气微冷。 斯诺意识到自己是失言了,心里有些懊悔,连忙道:不!你当然不是,你就像上世纪古堡中精心养殖的红玫瑰,美丽而娇艳,总给你带来焕然一新的生机。 唐知白被他震惊了,虽然知道英国人浪漫,可人不需要含蓄一点么?非得用这么恶心的形容词,继刚才的告白之后,这个人以后不会变得越来越放肆吧?唐知白痛苦地想着。 这时,前方教学楼下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慢慢走出来,是路易。此时的唐知白不好得罪斯诺,只好道:我朋友已经来了。潜台词便是,你赶紧走吧。 斯诺发现林诉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便抬头看了那路易两眼,眼眸深处带了异样狠毒,低下头又恢复成温柔状,既然如此,我就先走。诉,明天见。 明天见。他敷衍道。 路易在下城堡蜿蜒的木梯时,就已透过枢窗,看见绿荫下那纤瘦的熟悉身影,路易发现,自己每次见到这个人,本已深如幽潭的心中总能激起片片涟漪,而路易不知道的是,他是兴奋和高兴并存的。 愉悦地情绪还没显露出来,便看见唐知白身边跟着那个白衣男子,顿时,路易停留在原地,眼眸中黑雾霎时沉了下去,他记得那个人男人,白救下自己那天,他也在场,似乎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黑暗的古老楼梯上,路易独自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面色冰冷。 看见路易穿着黑色大衣,夹着一本厚重的黑皮本缓缓走出来后,伦敦的大风将男孩黑色刘海吹得凌乱,唐知白就用手替他整理了一番。 走在路上,唐知白想往常一样,欲要接过男孩的书,路易却侧身拒绝了他,就听见他冷冷一句,那个人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路易冰冷质问让唐知白心中一愣,他忽然发现,路易很讨厌斯诺斯图亚特,列如上次披了斯诺的大衣,他就直言讨厌那件衣服,后来那件衣服还消失不见了,向来是给路易扔了。 平日虽装成大人,可完全就是孩子脾气。 唐知白无奈摇摇头,路易虽然不管对谁都一副冷漠疏离的表情,可对不同的人总有些细微差别,唯独对斯诺,厌恶在自己面前是从来不加掩饰的,如此一来,唐知白反倒觉得路易感知人好坏的雷达挺准确。 唉,麦格丽教授安排我和他一起准备复活节的表演,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在一起排练。 唐知白口气里夹杂着些许不情愿,路易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喜欢他? 说起他我就头痛,算是不喜欢吧,因为他私底下是个很危险,这一次的事情就有他推波助澜,实在推辞不掉,想着天天还要和他见面,就总觉得思绪不安。唐知白叹了口气。 路易面若冰霜的小脸上终于有些缓和,黑色碎发下的眼眸闪过一丝腥红。 放心,白,他很快就不会来烦你了 寒冷的伦敦,酝酿已久的天空终于在这时飘落雪花,一点一滴的洒落在两人发梢间,寒雪不大也不小,却逐渐染白两人的衣裳和头发。 冰雪化去地面湿滑,唐知白脱下围巾给路易严严实实地围上,又缓缓拉起他的小手,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高一矮,在风雪中缓缓前行 冷吗?大风中唐知白问道。 路易摇摇头,默默道:白,我还没听过你演奏钢琴。 唐知白失笑,那很简单,以后放学后就来琴房,想听什么我都弹给你,顺便我还可以看着你。 两人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慢慢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一回到寝室,两人衣服都被雪湿透了,唐知白立刻泡了两杯温热的红茶,将路易赶去浴室,洗去一身湿冷。夜晚,特地和家里通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周末不回庄园了,得留在学院练习钢琴。林霄因听闻侄子要在复活节上表演,还特别高兴,嘱咐他安心练习,不用担心学业上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洛明庄园都在为这个小少爷的出彩而庆祝。 倏日,带着路易来到钢琴教室,斯特黎尔学院大部分人都是主学艺术,宽敞明亮的教室四周都贴满了棱形镜子,正前方顶上装饰着黑色十字架,中间摆放着一台古老的倍森多芬三角钢琴,宗教使人感到皈依肃静。 而此刻的伦敦音乐现状也是这样,多是严肃庄重的颂歌,缠绵悱恻的浪漫情怀并不是主流。 唐知白两人到时斯诺还没到,他将路易安置在一旁看书写作业之后,就坐在钢琴前随意弹了几首小调试试音色,路易的课本他看过,通篇化学符号和专业术语,他自知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也幸好林诉和他一样是个半斤八两,林霄因才报了艺术专业,否则以他英语六级的只会读不会写的水平,字都认不全,一看书就得露馅,所以也不得不佩服路易的天赋异禀。 修长手指弹了几首简单的曲子,唐知白皱了皱眉,都觉得不太满意。 于是闭上双眼缓缓弹奏着最熟悉的小调,寂静空荡教室中回响着悠扬的乐曲,白皙的指尖跃动着,打击出系列美妙的节奏,唐知白在暗黑中感知着音乐的魅力。 光束斜斜从上方的窗户打进来,金色的光芒环绕着这个少年,就像奥林匹克山被圣光笼罩的少年,得到了神的恩赐,误落凡间后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乐。在四周镜面的无限反射中,整间冰冷教室都显得神圣起来。 这样认真的少年无疑是充满致命诱惑力的,路易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羽毛笔,平静地注视着唐知白的脸庞,白皙清秀的脸庞充满了神秘东方的典雅美,就像阿姆斯特丹夜幕之中星空,闪耀、美丽且神秘,总能给人创造无限的惊喜。 这样的唐知白,很难让人不想靠近。 路易缓缓走近他,专注的眼眸中闪烁着黯淡的光彩,此刻,他想做的不是靠近,而是将这个人永远庇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属于他的美好。这股强烈的占有欲,从认识唐知白起,就一直侵占着他的内心。 路易知道,若是唐知白真正认识自己邪恶内心的那一天,也是离开自己的那一天,没有唐知白的生活,路易是不敢想象的,这个给他带来光明与信仰的少年。 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没有禁锢他的资本,所以唐知白只能苦苦压抑着他的内心 很快,白不会需要太多时间的我会成为你唯一的依靠 一曲完毕,唐知白睁开的双眸有些迷蒙,自己基础太薄弱,弹奏《水边的阿狄丽娜》这样的曲子还是太勉强的了,心中还是觉得不太满意。 其实,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梦中的玛格丽特》那首曲子。 忽而他注意到路易已经沉默不语地站在钢琴旁,阴沉地看着他,于是唐知白笑道:怎么了? 你很厉害。路易言简意赅。 唐知白不由失笑,这只是入门级的曲子,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路易道。 我相信你的直觉。唐知白笑着抚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曾经的路易是个清贫的孩子,如今唐知白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一段时间下来,男孩苍白的脸庞已经没有那么病态,柜子里褴褛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也一次性给他全扔了,和艾尔一起买了堆新的衣物。 原本的路易本来就漂亮,只是精致的脸庞被头发刻意遮盖了,现在的路易穿着合身的西服,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静静地站在钢琴边,简直就像一个梦中的小王子,唐知白在现实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男孩。 忽然注意到男孩眼底微微痴狂地神情,于是唐知白调笑道:我的小王子也想学钢琴吗? 谁知路易却严肃地摇摇头,漠然道:我要学梵婀玲。 这样一个回答让唐知白有些惊讶,诶为什么?看着我弹钢琴你竟然会想要学管弦乐? 路易默默看着他,我想能和你合奏。 真乖。唐知白捏了捏他脸蛋。 此时,门边传来不小的动静,一个嗓音尖细的少女声音由远处传来,音乐也是分阶级的,这里可是皇家音乐殿堂,不是什么平民都可以学的,还想拉梵婀玲,呵。唐知白皱眉看向声源,只见打开教室的是一男一女,斯诺平静地走在中央,刚才那刻薄的话正是出自那个金发女孩之口,斯诺也没有刻意阻止,身后的男孩将雨伞插在伞筒,恭敬地替他缓缓脱下厚重大衣。 斯诺面色依旧,柔声对唐知白道;抱歉,诉,我来晚了。随后他转身,从女孩手中拿过梵婀玲,道,我要练习了,你们走吧。 男孩答了一声很快便转身离开,唯独那个俏皮的金发女孩,还颇有些不甘心想留下,却又极为惧怕斯诺,远远地瞪了眼坐在钢琴前的唐知白一眼,才愤愤离开。 路易眼眸微闪。 唐知白冷冷转过头,轻轻拍了路易肩膀,轻声道:回去位置上看书吧。 第20章 路易除了在某些方面比较固执,在日常生活里对唐知白的话很顺从,就像个严谨的乖孩子,此刻看了斯诺斯图亚特一眼,便回到位置上坐好,慢慢拿起羽毛笔。 男孩湖绿色眸光如同黑曜宝石,神秘好看却充满距离性,攻击感太强,待他低下头看书时,斯诺嘴边似乎发出一声轻笑,他将琴放在钢琴上,慢慢拉开琴套拉链,问道:他怎么来了? 斯诺的梵婀玲源自于意大利的进贡,阿玛蒂的稀世珍宝,比皇家交响乐团的首席乐师用的还要好,在斯图尔特公爵大人家中,任何珍宝都可以尽归进斯诺的口袋里,这只是其中一把琴而已。 这是我的室友,路易,年纪太小我需要时常照顾他,所以叫他来琴房,不介意吧?唐知白平静介绍着小孩,没有特别郑重,因为他知道,无论路易怎样做,在原罪血统上,已经注定了斯诺会蔑视他。 斯诺很绅士的表示着不在意,浅笑道,你的决定我怎么会反驳呢,诉真是个善良的人。 咱们开始吧。唐知白将琴谱拿出,立在钢琴架上。。 斯诺拿出琴与琴弓,轻放肩上,瞥了前方课桌上的男孩一眼,却发现男孩不知何时一直盯着他,阴郁病态的脸上扬着丝诡异的笑容,悚人神情顿时将他骇了一跳。 怎么了?唐知白疑惑地抬头看他,侧脸看去,视线正巧被撑起的钢琴支架挡住。 斯诺回神后又向小男孩,发现他一直低着头看书,似乎并没有抬起来过,这是幻觉?于是斯诺回头对唐知白笑笑,有些心有余悸,没事,我们先从b小段开始吧。 分卷(16) 拉奏音乐的少年脸上柔和,即便认为刚才那一眼是幻觉,心中却对路易痛恨起来,心中毒辣道:这个肮脏的废物!等我拿下林诉,呵,我就会当着林诉的面让你好看。 一晚上近三小时的练习,虽然抵触斯诺,但不可否认,从小系统的学习使斯诺拥有华丽娴熟的技巧,连钢琴上也懂不少,在这一点上,唐知白得到他很大的帮助。 时间匆匆过去,拒绝了斯诺想送自己回去的提议,便带着小路易离开了。唐知白发现路易守在身边的很有耐心,这一点和同龄孩子很不同,这个年纪,其他孩子都忍不住在屋外奔跑游戏,路易却可以拿上一本厚重的药剂书,认真坐上钻研一天。 可路易又不是那种顽固的书呆子,后来唐知白发现,将路易带在身边有个好处,当有人在场时,斯诺斯图亚特便不会说出太过暧昧的话语,从小养成的贵族高傲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后面两个星期,唐知白每天傍晚都会带着路易在教室练琴,而斯诺每星期最多能现身两三次,身为公爵之子的他,往往需要在社交圈里处理很多事务。 男孩也逐渐摸清了他的行动规律。 这天夜晚,狂风大作,窗户被紧紧关上,玻璃外的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或许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屋内壁炉里燃烧着通红的炭火,整个房间温度适宜又舒服,因为路易,两张床早就被唐知白推拢在一起,宽大柔软的床上,被包裹在温暖被褥里的亚裔少年,环拥着一个小男孩沉沉入睡,在温热精细的房间中,显得温馨极了。 窗外狂风呼呼吹响顿时惊雷一闪,映照在床上两人脸庞,电闪雷鸣间,小男孩骤然睁开双眼。 路易轻轻抬头看着唐知白,少年呼吸平稳均匀,待确认他已经熟睡后,路易才慢慢移开他手臂起身,这一次男孩没有换睡衣,而是缓缓走到自己上锁的木桌抽屉前。 悄悄打开锁,伸手在抽屉外沿上方摸到个被胶带粘住的玻璃瓶,路易用力扯出之后,在眼前轻轻摇晃着,试管大小的深绿色液体回荡着,像一瓶药剂似的。 惊雷闪过照亮男孩深沉平静地双眸,只是一瞬,房间就再次陷入黑暗一片,路易裸露双足行走在唐知白新铺的地毯上,风雨交加夜里,越发悄无声息。 站在唐知白床前,路易没有一点犹豫,打开盖子就放在少年鼻翼前,浓烈气味随着呼吸地渐进慢慢进入少年体内,熟睡的唐知白模糊间,闻到一股恶臭,转过身痛苦地嘤咛几声,脑袋越来越沉 路易见起效果后,面无表情地将绿色液体倒进卫生间冰马桶之中,将玻璃试管扔进垃圾桶后,打开洗漱台上水龙头仔洗着双手,夜里流出的水冰冷至极,路易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用洗手液精细的揉搓着双手。 躺回床上,男孩枕头上侧躺着,用白皙的手尖轻轻描绘着陷入沉睡之人的眉眼,指腹随着唐知白脸部的线条缓慢滑动,绕过太阳穴、点过发梢、划过鼻梁,最后停留在那个神秘又充满的地方。 红润饱满的双唇,就像展台上奢华的红宝石,路易指尖反复轻揉着这个地方,不一样的触感让他不舍离去,却又不知该它怎么办,此刻熟睡的唐知白就像昏迷的病人,对外界的小动作没有一点知觉。 路易深邃幽暗的眼睛里有着一缕未知的不解,人体构造上这并不是特殊器官,为什么对自己会有这样强大的吸引力? 待他眼眸神光回转时,才发现少年的薄唇已被自己擦得红肿,路易立刻收回手有些懊悔,可发现摩擦得微肿的红唇,更是带着致命吸引力、 路易温柔地注视着少年,最后亲吻了自己四根手指,缓缓印在唐知白薄唇之上。 晚安,我的白 酝酿一夜的大雨终于在半夜倾盆而至,豆大般的雨点被狂风席卷而过,击打在玻璃上,夸张的声响使人难以入眠。 第二日,清晨明光穿透厚厚云层,预示着黎明的到来,伦敦的暴雨依然不见变小,还有越发变大的趋势,连喜欢鸣叫的知更鸟今日也躲了起来,不见踪影。 床头柜上时钟铃铃响起,路易睁开双眼缓缓看向身旁的人,唐知白此刻头晕脑胀,全身都柔软无力,骤然听见时钟的声音,觉得特别刺耳,烦躁地转过身轻哼几声,继续沉沉地睡去。 唐知白是个很自律的人,能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有条有序,路易看着他怪异地举动,伸手按停时钟,起身梳洗仪容换下睡衣,穿上椅子上面叠好的衣物,换上被鞋油擦得黑亮的小皮鞋,这些都是唐知白昨晚提前准备好的。 一切完毕后,他才轻声唤着床上的人。 白,该起床了。 熟睡的唐知白皱眉,没有回应他。 路易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果然灼热滚烫,离开后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坐在床边,推了推唐知白身体,:白,快醒醒把药吃了。 埋头被褥的唐知白终于在路易催促下睁开双眼,无力酸软手臂艰难地撑起身躯,坐起来,路易拿过柔软的枕头让他靠在床头。唐知白无力地摇摇昏沉的脑袋,眼前也模糊一片,甚至连路易脸都看不清,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就问道:我怎么了? 他嗓音甚至还带着浓重鼻音,路易平静道:你发烧了。 哦。唐知白眼睛半眯着应了一声,就答道:我好累,现在只想睡觉。 把药吃了。路易手中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和一片白色药片。 唐知白接过后,就准备一口将药片吞下去,被路易皱眉拦住,不满道:伤胃,先喝水。 唐知白照办,喝完玻璃杯中的热水,脑袋终于清醒了不少,听见窗外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外面下雨了?看样子还不小。 嗯,昨夜凌晨下的。路易答道。 难怪会感冒发烧,伦敦这反复无常古怪的天气。他昏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闭眼揉揉太阳穴,仿佛刚才吃药的动作消耗了他所有力气,白皙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朝路易无力挥挥手,今天真是没力气去上课了,也没法送你了,外面在下雨,记得拿上伞。 说着就侧身想睡下,路易连忙扶住他有些笨拙的身体,把少年安置在床上,掖好被子,伸出手理过他黏在脸上的碎发,道:我会尽快回来。 唐知白躺下,一秒不到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上帝知道,他真的太疲惫了。 路易穿上厚重温暖的黑色大衣,拿起桌上的书籍,打开房间门,木质的房门吱呀一声,男孩提起立在伞筒里的黑伞,临行关门前瞥了一眼唐知白。 床上的少年睡得迷糊,映着潮红的脸蛋,无意识低声喃喃道:注意安全,路易。 出门后的路易,打着那把黑伞来到药剂学院,上楼后推开教室大门,老教授还没有来,本来就人员稀少的学院,因为恶劣天气影响,人更是少得可怜。 教室里人稀稀拉拉地坐着,路易冰冷着脸坐在一个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更是没有人注意这个处于边缘化的小男孩。 路易平日在教室里处于被孤立忽略的角色,能被迫选这种课程的,都是些落魄的贵族,努力想融入学院社交圈子,却没人理会,自视甚高又不屑于与身边这个一看就知身份卑微的小男孩相处,只能将其无视。 路易一天都过得很平静,安静上完早上的课程,默默吃完午餐,便到化学实验室做着实验,化学药品调剂不乏危险,一般都是在无菌室消毒换上衣物后,才能进入实验室。 下午的雨终于缓和下来,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因此到来上课的学生比早上多了不少。 角落里的路易身着白大褂,冰冷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手上操作着离心机仪器,面无表情地暗中打量着周遭的同学。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狂躁不安的黑发雀斑男孩身上。 路易沉下目光,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第21章 课间休息时,黑发男孩正和一群人在走廊上吞吐云雾,手上拿着香烟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神情很是不耐,这是一个以他为主的小团体。 雀斑少年很烦闷,和同伴抱怨着课程,这该死的学期制度!莫提那老家伙告诉我,如果再不来上课就让会我留级。去他妈的留级,我可再不能挂科了,父亲会杀了我的。 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说话姿态像极了大人,一举一动都显得成熟无比,狠狠吸一口香烟,眼睛一横狠道:这破专业竟然还管理这么严格,等着我毕业后,一定会拆了这栋破楼。 周遭少年也符合着他的话,极端地表达自己恶劣态度。 雀斑少年虽然出去外面屁都不是,却是药剂学院里出身唯一过得去的贵族,这栋楼里横行霸道,也不乏一堆更落魄的孩子捧着。 他像个市井无赖般靠在墙上,余光瞥见一个黑发男孩从他们身旁默默走过,少年眼珠随着他移动着,可男孩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雀斑少年挑挑眉来兴趣了,夹烟的手指了指他,道:小子,你过来。 路易停下,转头平静地看着他。 他们其中一个男孩揪住他衣领,一把就将路易扯了过来,给我滚过来。 路易脸上没有变化,漠然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角,抬头冰冷疏离地看着他,仿佛这只是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这是路易面对周围人的常态,雀斑少年德古斯一行人早就习惯了他这副病态脸,自从认识这个怪异的男孩后,他不管怎样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欠揍模样,记得只有刚开始教训他那次,男孩才像野兽一样伸出过利爪。 后来发现反抗不过他们,就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鞭挞。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男孩,他一直是都是副冰冷倔强地模样,甚至连句求饶都不会,德古斯觉得欺负一个傻子完全没有成就感,也就没有再那样做。 但是今天他心情相当不好,快被学院制度逼到发疯了,一看到路易就特别不爽,当即指着他鼻子怒道,嘿小子,不知道礼貌是什么吗?家教没学好是吗?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德古斯,你忘记了,他只是个没有家世的杂种。一旁人开口嘲道。 这种话这些年路易听多了,此刻眉间都没皱一下,只是平静道:礼貌是相互的,而你是故意的。 想不到男孩还会还嘴,德古斯本来只是找他来泄愤,此时眉毛难以置信地一挑,厉声道:该死的!他还敢回嘴,给打我!就在这打! 突然听见指令,身边人明显一愣。 相互尴尬地对视着,没人上去动手,有一人悄悄凑到德古斯耳边说:骂骂就算了,这小子最近攀上了林诉,人家天天来接送他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动手。 德古斯记忆里有这么个人,家世不比他好多少,可人家胜在有一个在政治场上的亲舅舅,按理来说林诉本可以在社交圈子里混得风声水起,可那个人好像脑子有问题一样,把所有贵族都得罪透顶了,上流社会直接拒绝他的加入。 德古斯私心里颇为嫉妒林诉有这么好的家世,但又觉得这个人不足为惧,神色不屑道:不就是个专出丑闻的丑八怪吗?有好怕的?嗤,滚,你们都是一群蠢货,不敢就我来! 说着就将烟头用力丢在地上,抬起巴掌就想扇下去。 他身旁的男孩急忙拦住,慌张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德古斯,最近斯诺斯图亚特可是对林诉狂现殷勤,你可要考虑清楚。 男孩因他动作神色紧张,显然不想被这件事连累。 说起斯图亚特的大名,在场的人脸色都有明显变化,连德古斯手都僵在半空脸色相当古怪,既难看又怪异,显然是回想起了一些难堪回忆。 这个男孩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已经太久没回学校,消息不灵通。你知道上次得罪林诉的戴夫卡维托已经死了吗,虽然学校一直将消息压着,但有人在传,说是斯图亚特干的。 听到这个消息,路易平静无波澜地眼眸中,一丝红光转瞬即逝。 呵,人类弱小的生命,连这点摧残都撑不住么?最后还是死了 我觉得这是真的,要知道,以他斯图尔特家族的威名,干什么都是会被允许的。男孩继续说着。 牵扯到斯图尔特,德古斯颇为心惊心地放下手,斯图亚特在追求他? 这可不是追求,他们哪会追求,只是一种挑战罢了。德古斯,想要收拾这小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还是等等吧。周围人劝道。 德古斯气愤,心中不由对比着林诉和自己,就产出一股嫉妒的邪火,骂道:林诉这个贱货,竟然用这么恶心的手段博取上位,果然是个移民来的黄种猪! 继而对眼前地路易怒道:今天放你一马,滚。 路易听着他辱骂唐知白的话语,最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路易走后,来到消毒室中换下白大褂,关上了储物间的大门。 这一楼的储物间很长很大,但因稀少人员只有寥寥几人使用。 德古斯是个注重外表的人,繁多的东西一人就占了五六个柜子,且德古斯并不喜欢收纳整理,衣服皮鞋医学用具,这些繁琐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胡乱塞着。路易寻找得很容易。 看着眼前半掩着的铁柜子,路易缓缓戴上塑胶手套打开闸门,伸手拎出一双大码皮鞋,打量这了双脏皮鞋一眼便皱皱眉头,塞进了袋子之中。 下午结束实验课后,路易趁机回了趟宿舍城堡。 上楼打开门后,发现床上的人依旧睡得香甜,在深度睡眠中怎么唤也唤不清,看来那瓶药剂完全发挥作用了。 路易坐在床边伸手撩撩唐知白的碎发,抚过他的眉眼 直至夜幕完全降临,才再度出门。 夜晚的暴风雨再度变大,此刻学院小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消瘦的路易身上包裹着黑色大衣,撑着把黑伞独自行走在昏暗的夜间小路上。 拐进幽暗的灌木丛林中,拿出藏在其间的黑色塑料袋,神情漠然地抖了抖,继续前行 这种恶劣天气下,不少枯叶都被风雨击落,只留下几根枯败的枝干,电闪雷鸣之下,显得越发阴森可怕,风雨交加夜中整栋音乐楼都黑灯瞎火,没有灯光的照耀,就像栋闹鬼的古楼。 或许会有幽灵在黑暗处伺机而动,路易抬头看了一眼,便换上那双皮鞋直接走了进去,露台上的雨水流淌着,使路易留下一路混杂着泥土的鞋印,模糊又混杂 这段时间,斯诺斯图亚特每隔三四天,就会在傍晚特地来与林诉一起练习,林诉是个十分自律的漂亮少年,风雪无阻夜夜都会来练习,简直就像只懂规矩精灵一样,使得斯诺对林诉的兴趣只增不减。 分卷(17) 三天前才和林诉约好,要将曲子改编一下,他可不希望因为下暴雨就失约,而把两人刚刚好转地关系再次弄僵。 踏雨前来,家仆在旁给他撑着伞,尽职得服帖的黑西装半边全被打湿了,斯诺丝雨未沾。 待冷风骤然吹过,他怀里的金发女孩就不怎么乐意了,伸手整理了肩上被狂风吹乱的卷发,靠在斯诺身上抱怨道:真烦人,那小子为什么在这种天气都还要练习。 金发女孩卢娜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便已见绝色姿态,成熟以后绝对是个美女。她也是那天讽刺路易的女孩,这类英国女孩虽然势力虚荣,却懂得运用自己的优势,使自己生活过得精彩优越。 即使卢娜抱怨都是可爱撒娇模样,让人不忍心责怪。 宝贝,他身上可是有你能学习的不少优点。斯诺搂着卢娜,似笑非笑道。 听闻他这样语气,显然将林诉那个丑八怪看得很重,卢娜咬着红唇心里醋意简直翻了天,斯诺是个帅气温柔地情人,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可偏偏插进来一个林诉,卢娜不敢管斯诺的事,但她银牙咬碎她都想不通,那个长相普通的亚洲人到底有什么好? 就忍不住道:在这么讨厌的天气里,你这么相信他,他可不一定会来。 是吗?斯诺浅笑着,低声道,宝贝,你还真是个见识短浅的女人 听到情人这样评论自己,她不甘地垂下头,心里委屈得不得了,真是越来越讨厌那亚洲来的家伙了。 三人走到音乐楼下,家仆护送着斯诺一言不发,卢娜抬头就看见整栋昏暗的大楼里,只有那间钢琴教室亮着黄色灯光。 此刻下着寒冷的冬雨,它简直就像夜幕之中为旅人指路的明灯,橘黄色光芒在冷夜中很暖人心。 还真让斯诺说对了,卢娜撇撇嘴,嘀咕道:真是个愚蠢的人 将斯诺送进大楼阶梯上,家仆抖抖身上水珠,他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一拧就能拧出一大滩水,颤抖着身体冻得脸色发青。 卢娜站进黑漆漆的教学楼后,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左右打量着走廊深处,仿佛随时会有一只恐怖幽灵扑出来,她越想越毛骨悚然,小心谨慎地靠近斯诺心慌道:斯诺,太黑了,我们不要上去了。 斯诺却淡淡看她一眼,卢娜,你发疯了吗。 可现在的卢娜害怕极了,心脏砰砰跳动,紧拉着他手臂不敢放开,真的,我听说学院里死过不少人,今天真的不对劲,或许会有幽灵。 这个女人漂是漂亮却没脑子,斯诺差不多已经到了厌烦的时候,现在一心把注意力放在林诉身上,不耐烦道:现在的你才是个蠢货,放开我。 卢娜终于注意到他厌烦不耐的神色,只能胆怯得放开。 斯诺轻哼一声,道,你们回去吧,杰理佛十一点再来接我,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现在的你就像只落汤鸡。 至于你。他皱眉看向卢娜,这段时间不要再来找我了。 卢娜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上帝啊,这人要抛弃自己了吗? 斯诺没再理会她,缓缓走上楼梯。 第22章 斯诺斯图亚特想着林诉或许正在温暖的教室之中期盼自己到来,心情愉快得脚步都不由轻快很多。 林诉身上总是有种特殊魅力吸引着他,少年清新优雅的特质,与周遭同龄人浮于表面的势力虚荣,截然不同。或许吸引他的正是唐知白身上既不浮华也不嫉恶如仇的风轻云淡,斯诺斯图亚特这样想着。 当然,如果那个该死的孩子不在,就更好了。 外面下着暴雨,保洁人员在临走之际将城堡窗户全部紧闭,斯诺擦得油亮的皮鞋在空荡的古老走廊里踢踏踢踏地回响着。 钢琴教室大门敞开着,余光挥洒在走廊的木地板上,仿佛正欢迎着某人,斯诺浮起微笑,兴奋地疾步走上前。 可刚走到教室门口,里面的煤油灯骤然熄灭了。 巨大空间归于一线,陷入黑暗之中,眼前摸黑什么都看不见。斯诺霎时就僵住了,古怪地变化将他定格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 凉风吹过他的脖颈,仿佛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似的,斯诺顿时惊了一跳。 上楼时没发现,他忽才想起,今天的钢琴教室处处透着古怪,大门敞开不说,连平时林诉断断续续的琴声都听不到。 黑暗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斯诺发自内心觉得这不像林诉手笔,他并不是那种会玩花样的人,可还是大着胆子探进教室一步,试探着喊道:诉?阿诉?是你么? 他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一圈一圈经久不消,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诡异地传回耳朵里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整间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斯诺斯图亚特僵直身体扶起鸡皮疙瘩,人往往在神经紧绷的紧急时刻里,脑袋无比清晰,身体极其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办。 短短一分钟,斯诺感觉自己像站了一个世纪,后背冒着冷汗,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他不是个相信有魔鬼的人,可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太诡异了。 忽然,就在耳畔边响起一声轻笑,轻轻一点犹如幽灵的喘息,在这样寂静中,斯诺能听得清清楚楚,显得尤其突兀! 仿佛恶鬼就在近在身旁,斯诺斯图亚特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被扯断了!他疯狂地尖叫出声,抬腿就想往外跑! 生在斯图亚特家族,斯诺还是具有不错的危机意识,起码在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另一只脚还谨慎地留在门外。 可他没想到,下一秒!门狠狠地砸上! 斯诺斯图亚特伸出的脚踝顿时被砸得白骨断裂,他惨呼一声,连忙收回右脚。 只见收回脚后,门吱呀一声缓缓关上,斯诺屏住呼吸不敢动,想上前阻止又不敢,只能呆呆看着门自己关上,彻底将自己锁死在这个恐怖的教室里。 斯诺胆寒发竖,顾盼四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顿时尖叫道:林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能无比奢求这是林诉的一场恶作剧。 可这怎么可能。 正这时,一阵皮鞋踢踏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仿佛一位成年男士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由远至近,正在朝他这个走来 斯诺瞪大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又怕能看清什么,寒毛竖立周身发凉,嘴里喃喃着:我的上帝啊 转身疯狂便拉拽着大门,丧失所有了理智,疯狂尖叫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救命!耶稣在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可门却像有人在外面死死抵住,紧锁关闭着,纹丝不动。 正这时,诡异悚人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斯诺也僵住动作,趴在门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动静。 骤然银光闪过,刀刃一落,斯诺拉住门把,裸露地手腕顿时被狠狠一刀! 啊!凄厉地惨叫想起,斯诺慌忙收回手紧紧捂住伤口,他甚至能感受到液体不断涌出,他知道自己被开了一个致命口子,慌张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能朝摆放钢琴的熟悉方向跑去。 站在钢琴旁,斯诺摸索着,试图找一件武器让自己有些安全感,伸手出去就摸到摆放在钢琴盖上的煤油灯,斯诺连忙拿过抱在怀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这一切,简直怪诞极了!。 可下一秒,钢琴下露出双恶魔绿色双眼,又是锐利地一刀! 刀刃活生生割断了他双腿脚筋!血液侵湿他的鞋袜,斯诺斯图亚特顿时失去重心,砰然跌落在地!发出一声人肉巨响。怀中的煤油灯也落地,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 啊!啊!救命斯诺绝望得疯狂咆哮,额头青筋夸张暴起,布满冷汗,红血丝爆裂的双眼腥红湿润。与平常里的温柔贵族少爷判若两人,此刻只像个狼狈囚徒。 刺激之下,冰冷地板上斯诺身体不自觉抽搐着,疯魔绝望之余忽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盒火柴。 这个魔鬼在玩弄他! 不直接隔断他的喉咙,却刀刀来得猝不及防,他知道自己是逃不了,抱着就算死也要看清这个魔鬼的心,嘴鼻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用那只未受伤的手伸进大衣口袋摸着。 能明显感受到血液从伤口中缓缓流出,身体的温度在流失,斯诺躺在血泊之中,手很冰冷还会痉挛。 他捏住火柴盒狠狠拿出,极其颤抖地抽出一根火柴,在沾满血液的火柴盒上滑动,受伤的手软弱无力,艰难摩擦几次都没有成功。 恐怖的是,那阵骇人的脚步声再度在身后响起,斯诺一抖,惊恐得快窒息了! 最后狠狠咬牙一擦,火柴上终于燃起了一缕星火,顿时整根火柴燃烧起来,照亮了他现在灰白的脸庞。 照亮的区域不大,斯诺欣喜得慌忙伸手去抓煤油灯,却没有想到伸出的手被冷硬鞋底狠狠踩下,一地的碎玻璃也生生扎进他的手掌,斯诺痛苦得蜷缩身体,手中燃烧的火柴也掉到木地板上。 伴随最后一点光亮,斯诺斯图亚特只看见眼前出现一双大码的廉价皮鞋,最终伴随着火柴燃尽,他再度回到黑暗之中。 斯诺心死如灰,面容神情像个即将要离世的老翁。 恶魔再次发出一声轻笑,罪孽刀刃一闪,被踩住地手腕被利落割断。 斯诺四肢经脉被全部割断,瘫在地上,他甚至连救命都叫不出了,可听着魔鬼同一频率的笑声,心里觉得讽刺极了,难道他今天真要这样死去吗?这样有什么意义? 不甘心的斯诺胆子瞬间涨大,用尽全身所有力气狠狠抓住那人踩住自己的小腿,挣扎起身,用暗哑的嗓子嘶吼着,你到底是谁!谁人还是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最好是只恶鬼,否则我父亲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永坠地狱 斯诺嘶吼间看见恶魔手中银光闪过!顿时吓得闭上双眼,以为恶魔就要夺走自己生命了!可脑后被冷器砸中,一阵剧痛后彻底失去意识,他再次倒地! 那位恶魔拿着手中煤油灯,放在钢琴上,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火柴盒,悄然滑过,一根点燃的火柴轻触到煤油灯芯,忽然之间,一直黑暗地钢琴教室骤然亮起。 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年幼的恶魔脸上戴着医学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黑色碎发后露出路易那双冰冷的眼睛,发梢间被雨水湿润。 他摇摇白色手套间夹着的火柴,火光顿时熄灭,火柴头冒出一缕青烟。 路易低头打量着,倒在血泊中休克的斯图亚特,目光流转一圈锁定他白皙的脖颈上,野兽般无情的目光中嗜血逐渐显露出来,虽然很想下手,心中恶魔也叫嚣着。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路易便不再去看斯图亚特一眼,摇曳的烛光中,路易侧头便看到这架染满血液的钢琴,琴身到处被鲜血涂抹这,一滩滩血液甚至从钢琴盖边渗透进琴键之中。 被污染得很彻底。 路易打量着钢琴,颦起眉,向来冰冷决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属于男孩懊恼的神色。 这是白弹琴的地方 扯下斯图尔特的衣服,男孩仔细擦拭着钢琴,血是粘稠的,在寒夜中凝固得相当快,发现擦不干净,路易丢弃了手中衣服。 不能用了 音乐楼一层冰冷的卫生间内,路易将换下来的衣物鞋子全扔进盆中,男孩已经脱下了口罩,露出那张精致冷漠的脸,身上的大衣也散发着雨夜里的寒气。 他点燃一根火柴,缓缓放手,顿时地上的铁盆里燃起汹汹大火,湮灭着今晚的罪证。 路易没有再看一眼,转身离开。 寝室之中,唐知白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知道自己醒来时浑身都躺得酸软无比,他从柔软的床上坐起,发现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但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留下满地潮湿露水。 他摇摇头,发觉头已经不痛了,也不昏沉了,这场病真是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 第23章 手心牵动了一个沉重温暖的东西,唐知白低头一看,发现是路易小手拉着自己,趴在床边沉沉地睡着了,侧脸上透露出疲惫困乏,长长睫毛在眼周映下一圈阴影。 像个疲惫沉睡的娃娃。 唐知白轻叹,伸出手轻柔地理理他的头发。 可怜的小家伙,昨晚肯定在通宵照顾自己,一定是累坏了。 生活就是这样,唐知白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路易有多好,但路易总能在生活的一些细节中给予他体贴,付出的一切是无言的,充斥着真心。 唐知白不得不感动。 电话铃声依旧在急促地响着,其间断了一次,却又再次打过来,不停歇。 熟睡的路易皱了皱眉,在睡梦之中终于被铃声吵醒,缓慢睁开那双漂亮的深绿色眼睛,迷茫地眨了眨,最终定格在唐知白脸上。 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唐知白心疼地拍拍他的手,柔声道:我去接电话,你快上床睡一觉。 说着便套上外衣,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短短几分钟,那边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简直犹如催命一样,大半夜的,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到底是怎么了? 唐知白走过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麦格丽太太惊慌地声音:是林诉吗?! 是我。唐知白被她颤抖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道。 听得出麦格丽太太此时很害怕慌张,甚至连敬语都忘用了。 出事了!斯图亚特被人害了,就是在教琴教室里,听说现在已经进入了重症监护室,危及生命!我赶去看过,教室已经被警察封锁了,昨天不是你们两个人在练琴吗?我的上帝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麦格丽太太声音都是颤抖的。 什么?仿佛惊雷落下,唐知白吓了一大跳,斯诺被害了?昨晚? 我,我昨天发烧了,没有去钢琴教室。唐知白愣愣回答道。 你最好别骗我!若是斯诺斯图亚特死了,我们谁都不会好过,听说斯图尔特攻公爵已经连夜进入皇宫,调动了皇家警察,林诉,你给我说实话。麦格丽尖细嗓音此时就像只濒临绝境的母鸡,连发地质问,逼迫式地警告他。 唐知白明白麦格丽太太的担忧,斯诺一旦死亡,他们这两个事件主要牵扯人,不管无不无辜,或许都会被斯图亚特家族送进监狱。 可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唐知白真是一无所知,无奈道:麦格丽太太,我昨天真是发烧昏迷,连床都下不了,或许我的室友能为我作证。 分卷(18) 听到他有理有据的回答,麦格丽太太深呼吸了一阵,平静了不少,才道:抱歉,刚得知消息,我太震惊了。 没有关系的,麦格丽太太。这是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会有人在学校里下这样的手?唐知白疑惑问道。 听说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我们现在得去校长办公室一趟,警察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听着孩子!你该知道的,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能说。麦格丽太太严肃态度带有丝警告,说完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只穿着单薄衣物的唐知白忽然感觉很冷,而麦格丽太太的态度真是让他不舒服。 窗外的天还依旧黑着,天寒露重,玻璃窗上渗透着水珠滑落的痕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大早上惊闻这种消息,还真是可怕。 白,出什么事了?站在那头的路易平静地看着他。 方才麦格丽太太声音很大,想必该听到的路易已经全部听到了。 唐知白向男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心脏还是不免砰砰直跳,低头皱眉考虑了一阵,拿起铃声播出了一个电话。 那头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小诉? 显然是惊讶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儿,接到林诉的电话。 舅舅唐知白面色凝重。 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中国来的绸缎窗帘,法国的高级皮质沙发,无数的珍宝古董摆件,办公桌正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精致的画像,图中美人正是丰韵美丽的伊丽莎白王妃。 这间办公室虽常年没有人使用,仆人却经常有人打扫,不敢留一点灰尘。平时学校里的大事,也都是在这商议的。 此时,晨曦刚启。 办公室中站满了人,两个来自伦敦警察署的警察坐在前方,麦格丽太太身着华丽的裙子坐在一旁,时间虽早,却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妆容也相当精美。这个女人真是到哪儿都不会丢失自己的礼仪姿态,早晨电话里惊慌失措的声音,仿佛就不是出自这个自信女人的嘴巴。 可端着咖啡杯颤抖地手指,还是暴露了他。 甚至连副校长乔治伯爵都来了,坐在正前方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喝着热茶。 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唐知白就显得有些拘谨了,捏着手掌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可面容上却控制得平静,很难看出他的紧张。 一位棕发警察一边翻阅着手中资料,锐利地眼睛一边打量着这个镇静地少年,评价道,你很冷静,林诉先生。 唐知白无奈摇头,苦笑道:警官先生,我可不冷静,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只是努力在保持着一个男人该有的镇定,以至于不让自己失态罢了。 警察理解地点点头,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埃文斯警官,林诉先生,知道今天把你叫来是为了什么吗? 两人握了手,唐知白回答道:知道,因为斯图亚特的事,早晨麦格丽太太打电话时就告诉了我。 麦格丽太太没想到会被突然提到,神色有些慌张,连忙道:噢当然,是这样的没错。 那可以告诉我,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在哪儿吗?埃文斯警官问道。 格外紧张压抑的气愤,使唐知白无力地揉揉太阳穴,是这样的,前夜里伦敦突下暴雨,我半夜就因此发了烧。昨天一天都在床上昏昏沉沉,甚至连床都没有下,直至今早麦格丽太太打电话给我,才出的门。 警官暗中打量着这个少年,猜测着话中有几分真实。 一旁的乔治伯爵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低哑着嗓子道:哼,这也太过巧合了罢,我可不相信。 顿时,麦格丽太太面露无措地看向乔治伯爵。 唐知白皱眉看向沙发上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发现乔治伯爵坐在一旁,被家仆伺候着看报纸喝咖啡,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 唐知白不太懂,他为什么这样说? 埃文斯警官皱纹问道:有什么证人吗? 我的室友,路易斯安茹,或许楼下大厅值班的管家先生,也能为我作证。唐知白连忙解答。 一旁警官手中拿着硬壳笔记本一一记录。 埃文斯警官又问道:据调查,您每天都会与钢琴教室练琴,昨天突然生病离去,斯图亚特子爵大人就遇刺,请问,您和子爵大人是什么关系,是否有什么矛盾? 乔治伯爵嗤笑一声,这也太巧了吧。 唐知白有些烦躁没再理他,冷静道:斯诺斯图亚特是我的同班同学,关系一般,这一次合作练习,也是因为学院复活节的演出而训练,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矛盾。 林诉先生,这可和我们的调查不符哦。听说子爵大人一直在私底下追求你,您却一直躲避着他。埃文斯警官颇有兴趣地说,抱胸观察着少年神色。 唐知白深感无力,就算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可那也构不成我的犯罪动机啊。 眼前的黑发少年纤细消瘦,眉眼间清冷气质流转其间,就像寒夜里的腊梅,的确是很惹人怜爱。 埃文斯警官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少年很漂亮,嘴上却戏谑道:那可不一定,由爱生恨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真不正经,唐知白怒视这个无礼的年轻警官,却被一旁的乔治伯爵再次打断,乔治很不耐烦道:什么时候警察署的办案速度这么落后了?让我浪费宝贵时间坐在这一早上,难道就是听这些废话?看来是需要我向王妃报告一下,警察署现状吗? 那个稍微矮小的记录警官,顿时就被乔治伯爵吓得一哆嗦。然而埃文斯警官显然没那么害怕这个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对男人客气地笑笑,道:伯爵大人,浪费您的时间真是抱歉,可这就是警察署的执法要求,国王亲自签署的法律。 乔治伯爵冷哼一声,身后仆人恭敬替他点燃一根雪茄,男人烦操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嫌疑人是谁,那就带回警局在仔细审问,何必要在这浪费时间?想必斯图尔特大人也等不了吧? 埃文斯警官还未说什么,一旁麦格丽太太就慌张道:不,乔治伯爵!我不能进警察局! 说着说着,还拿出手帕擦拭起眼泪,伤心抽泣道:身为斯特黎尔学院的名誉教授,若是出入过警察局,我还有何脸面出去社交见人? 伯爵看着这个装模作样地女人,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埃文斯警官浅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麦格丽教授,没有谁会被带入警察局,这只是例行公事调查而已,你们并不是嫌疑人。说着,似乎意无意地看了唐知白一眼。 麦格丽太太美目通红,向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乔治伯爵将没有抽完的雪茄直接扔在烟灰缸中,站起身不耐道:随你们的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样大张旗鼓地警察调查,可是斯特黎尔学院头一次,乔治伯爵要离开,虽然这并不符合法律规定,但因为他的特殊地位,在场的人没谁敢阻拦。 埃文斯警官皱眉看着他。 谁也不许走。门外忽然传来一句冰冷的男声。 第24章 木质古门缓缓被推开,一位穿着整齐头戴着绅士帽,围着白色围巾的儒雅中年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年纪颇大的贴身男仆,这个身材精壮修长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气势非凡,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麦格丽太太一看到他们,立刻就收起折扇站了起来,恭敬朝他们行礼。 一时之间,又来了几个权贵,没经历过大阵仗的唐知白有些心慌,直到瞥见中年男人身边,一身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对他暗中点点头,唐知白一直悬着地心才放下。 既然都是和林霄因舅舅一起来的 形势总不会比现在还糟糕了 中年男人进门后,直接就坐在了沙发主位上,男仆冲好一杯红茶放在茶几上,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男人看向乔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乔治伯爵,您风风火火的急躁性子还是没有变,可是要管理学校,这样的性格恐怕有些不妥吧。 看到这种阵仗,乔治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发现与林诉肤色发色相同的林霄因,顿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知道自己是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只好折回来坐下,双眸眯着极度不满道:不过是几个学生之间的斗殴打架,何必要麻烦诺曼公爵亲自前来? 谁都看得出来,乔治并不怎么把大他一级的诺曼公爵放在眼里。 唐知白听到这名字就愣了一下,暗中打量这个儒雅的男人,原来这就是最后掌握皇室政权的胜利者,一直和主角莫轶斗争的肖卫本诺曼公爵? 长相普通,却气势不凡,没想到林霄因舅舅竟然这么受公爵信任,时间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竟然都能将诺曼公爵亲自请来。 诺曼公爵似笑非笑,您是在质疑我的行动吗? 乔治撇嘴,敷衍道:我可不敢。 乔治伯爵和诺曼公爵属于皇室政权斗争的不同两派,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阵营不同,向来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且乔治伯爵是伊丽莎白王妃的直系亲属,复杂渊源关系论下来,他自认比肖卫本诺曼还要高一等,在他面前向来放肆。 这个做事趾高气扬的嚣张男人,他早就看不惯了! 诺曼公爵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您的确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副校长,但由于学院接二连三的发生惨剧,皇室很质疑您的管理能力。而这一次,悲剧竟然发生在斯图亚特公爵身上,斯诺那孩子还在医院生命垂危,所以,他^_^斯图亚特拜托我,来调查清楚事情原委。 停顿了一下,诺曼看着乔治浅笑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您有要紧事,可以先离开。 仆人走过去将门打开,弯腰向他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样一说,乔治伯爵哪里还会走,冷哼一声,像显示威严似的,在沙发上挪正肥胖的身躯,道:既然这样,我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副校长,当然得参与这件事的调查,凶手将严惩不贷。 今天早上我们一直在审问,这个有重大嫌疑的男孩。乔治满不在乎的,手指朝唐知白随意一指,警察先生,来,说说你刚才的询问结果。 埃文斯警官滞了一下,扫了眼周围人的神色,上前道:是这样的,林诉先生情况比较特殊,的确是具有很大嫌疑。 唐知白在旁看着这些人虚伪着一张嘴脸,说来说去,觉得很讽刺。 如同乔治伯爵一样的这些贵族,向来是不管学院事务的,挂得也只是个好看的虚职,如今一出事,无论青红皂白,就想将事情随意推到一个替罪羊身上,想趁早解决这件事。 而这一次,他就是那只倒霉的替罪羊。 唐知白毫无疑问成为众矢之的。 诺曼公爵打量着这个清秀男孩,意外地挑挑眉。 站他身后林霄因立刻上前挡在唐知白身前,严肃道:你好警官先生,我是林诉先生的律师顾问林霄因。事情发展我基本了解,有什么事向我询问即可,在上法庭前,我的委托人可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埃文斯警官。埃文斯警官看着这个意料之外冒出得干练男人,伸出手。 埃文斯提出疑问道,你是林霄因大人?你和林诉先生是亲属关系? 林霄因很平静,道:是这样的没错,可我的确拥有律师执照,而且,伦敦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为亲属辩护吧? 埃文斯皱眉看着这个男人。 一旁沙发上的乔治伯爵嗤笑出声,讽刺道:诺曼公爵的手下,还真是人才辈出。 谢谢夸奖。诺曼公爵浅笑着回应。 林诉昨晚因病一直在寝室休息,甚至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不知这样充分的证据下,我的委托人怎么就成了重大嫌疑人?林霄因递出一张证词,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听说,斯诺斯图亚特大人被发现时,身上财物被搜刮一空,还有几处专业刀伤,实在是很像是医学院的穷苦孩子,因钱财而伤人的案件啊。 如果我委托人昨晚在场,极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受害者,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这样一个弱势的孩子,还要在今早,接受你们警察署的严厉拷问,实在是让我很痛心。 警察先生,法律并没有规定,在询问证人时,能让你们进行逼问吧!挡在唐知白身前的林霄因声音清朗有力,怒火郁结的眼睛,表达着相当不满愤怒的情绪。 同时他也很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唐知白嫌疑人的角色,转变成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让唐知白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不至于颠倒黑白,但的确扭转了现在对他的不利局势。 我们并没有逼问那个记录笔记的警官弱弱狡辩道,声音越说越小。 林霄因目光凌厉,道,这得我私下讯问我的委托人才知道,若你们做法太过分,我甚至有权起诉你们暴力执法。 那警官被吓得一哆嗦,直接就缩到了埃文斯身后。 埃文斯警官低头查看证词,发现上前都是昨夜唐知白的不在场证明,连时间段都被划分得很精细。 这的确是一份完美的证词,可埃文斯警官心里总觉得不对,他眼睛一转想到什么,目光直接锁定躲在后方的唐知白。 林诉先生,能告诉我,您上个月二十八号夜晚在什么地方吗? 他的直接发问,让林霄因不善地眯起眼睛。 唐知白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起的原因,粗略回想了一下,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只能模糊地将一天记个大概,我想,我当时应该在寝室看书,八点左右就睡了。我并不喜欢出去社交聚会,所以,我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出去过。 唐知白很肯定。 喔,在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您还真是个特别的存在。林诉就像个温柔独立的艺术家,让埃文斯总忍不住想深入探究这个男孩。 此刻却被林霄因冷声打断,不满道:警察先生,您这样无礼地发问,能说出您这么做的原因么? 分卷(19) 林诉先生,您知道戴夫卡维托吗?埃文斯不理他,继续问道。 林霄因顿时就皱起眉头。 唐知白脑袋里,回想起那个肥胖嚣张的身影,点头道:知道。 那您知道,他在二十八号那天被人谋杀的事么?埃文斯淡淡说道 唐知白惊讶地瞪大双眸,惊呼出声,死了? 埃文斯双眸如鹰,仔细地盯着他每一个神情动作,可男孩神色又不像作伪。若是假装都能表演得这样自然,那这个叫林诉的男孩还真是不简单。 是的,死了。被同样的手段,被人杀害在学院后巷里。埃文斯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更何况还接触过,他不得不惊讶,半晌镇静下来后,心跳加速道,抱歉,我才知道这样消息。 而巧合地是,谋杀戴夫卡维托的凶器,和伤害斯图尔特大人的正是同一种。 林霄因从听到这个名字起,神情似乎就很厌烦,他皱眉道:据我所知,戴夫卡维托为人向来嚣张跋扈,在学校里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即使小诉以前和他有些交恶,也没有必要,要将这个莫须有的问题,放在他的身上吧? 唐知白默默听着 看来林诉从前那些难听名声和恶心传闻,有不少是拜那个戴夫所赐。这一切,林霄因私底下是调查清楚知道的,所以现在反应会这么明显。 埃文斯不惧他的目光,看向唐知白,可是男爵大人,在戴夫卡维托死前那一晚,有很多人看见,林诉先生与他发生了争执。 林霄因目光逐渐变得寒冷,缓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感觉气氛有些不妙的唐知白开始低头回忆,记得二十八号前一晚,正是戴夫他们欺辱路易的那个夜晚。 略有些犹豫道,那夜,的确发生了些不愉快,戴夫卡维托将我室友打伤,我室友只是个六岁的无辜孩子,万分气愤之下我才出了手,而这一切,斯诺斯图亚特都能为我证明。 乔治伯爵点燃一根烟,戏谑道:真是有趣,唯一能作证的人现在躺在医院不知死活。 埃文斯警官挑挑眉: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据我们昨日的调查,当时斯图尔特大人的风衣是送给了您,是吗? 那件黑色大衣? 唐知白皱眉道:是的。 既然没错,我们最后在案发现场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件染血的大衣和作案工具。而这件大衣,正是斯诺斯图亚特大人送给您的那一件。埃文斯看着男孩,嘴角微微扬起,所以,这正是我们怀疑你的理由。 唐知白彻底呆愣迷茫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件大衣不是被路易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林霄因先生,您的侄子还真是个大胆的无辜孩子,原本觉得不像您,现在看来颇有您的真传啊。一旁乔治伯爵幸灾乐祸地抬起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还特地朝诺曼公爵敬了敬。 第25章 谁知, 诺曼公爵表情冷漠地根本不搭理他。 林霄因眉头拧起,冷冷道:警察先生,您最好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担起责任! 男爵先生, 难道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吗?我看着这个亚洲小男孩就很可疑,您可不要因私偏公啊。乔治伯爵插嘴道。 这样重大的变故, 是麦格丽太太不曾想到的,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唐知白,完全不敢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唐知白皱眉考虑了一阵, 辩解道:埃文斯警官, 这件衣服我第二天便丢进垃圾桶了,若是被谁捡走,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犯案,也不是不可能啊。 亲爱的林诉先生, 您这样的理由, 很是牵强呢。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 您穿的那件大衣, 是在您杀害戴夫卡维托之后, 连带着凶器丢进垃圾桶,想要嫁祸斯诺斯图亚特。埃文斯感觉就像逗野猫一样, 很有自信地逗着这个男孩,他十分想看看绝境之下, 男孩会露出怎么的崩溃失态。 埃文斯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林霄因看着这个棕发警察的目光越发冰冷 他发誓, 等事情完结之后, 他绝对不会让这个毛头小子过上舒服日子。 唐知白一时语塞,可总觉事情有哪里不对,想通之后,他疑惑道:这理由并不牵强啊警官先生, 既然这件大衣是重要证据,那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斯诺斯图亚特却从未受到警察的询问? 偏偏查到我这里,就成为了有力证据?男孩瞪着澄澈逼人的眼睛,就像一弯蓝色湖泊,漂亮又侵犯力十足。 你们昨天才知道,这件大衣到了我的手里,今天就可以凭了一件曾经的证据给我定罪,说我杀害戴夫卡维托?请问,你们警察署定罪的标准是什么?这样的双标,不觉得有失公允么?说到最后,唐知白一直柔软的语气隐隐提高,声声有力地质问着眼前两位警官。 无时无刻不在护着侄子的林霄因,也冷冷道:看来现在伦敦的警察署,查案破案,都开始看起这些因果关系了。 记录笔记的警察不由有些尴尬,埃文斯意外地挑挑眉,对男孩地质问却并不慌乱。 戴夫卡维托的凶杀案,一月前的确是由警察署负责,可追查到最后,一切的证据定论都直向斯诺斯图亚特身上。 这个身为斯图亚特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少年。 消息刚出,就立马被压了下来,警察署每一位警官都曾被警告,不准透露一点消息。 没想到,最后斯诺斯图亚特竟然出了同样的事,被凶手中伤倒在学院钢琴教室里。这件旧案立刻又被调出,要求重新查找线索。 一来二去,就查到了唐知白身上。 在埃文斯警官眼里,这个亚洲男孩,的确很有作案动机与嫌疑。 调查显示,这是个脾气暴躁、甚至还具有严重暴力分子的亚洲男孩,一连转过几个学校都是因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而因为古怪性格、神经敏感又被许多贵族排斥。 在后来一次打架里,被伤到头部后,就突然转了性,变得十分内向孤僻,更甚连性格爱好都全然改变。 转进斯特黎尔学院后,竟还表现出惊人的钢琴天赋,就像换了一个人。 但出身军队的埃文斯可不相信,撞坏了脑袋就能转变性情,江山难改、本性难移,他更宁愿相信,这个亚洲男孩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可几经试探与揣测,眼前这个眉目清秀、清冷寡淡的男孩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眉间的一颦一笑牵引出的都不是那个暴躁的灵魂,而是一个乖巧小男孩。 这位警察先生,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你?一直坐在旁边诺曼公爵突然插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埃文斯警官。 旁人在他身上看不出目的性,更多的是不容拒绝的气势和威严。 埃文斯警官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低头恭敬道:我曾在高斯林将军府上,与诺曼公爵您有过几面之缘。 诺曼公爵似乎才想起来般,浅笑道:真是一位青年才俊,我听说高斯林将军很看好你。好好干,年轻人的未来永远是自己争取的。 几句风轻云淡的话,周遭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深意。 谢谢您的称赞。唯独埃文斯面色如常,像是没有听出公爵话中意。 诺曼公爵挥了挥手,脸上若有似无的笑一直挂着,却给人一种压迫骇人的感觉,他没有说话,无形中能给人压迫感。只见他平静道:行了,霄因。带着那孩子回来吧。 说了这么多,我相信这位警察已经有了公平公正的判断。 林霄因冷眼警告般地看了埃文斯警官一眼,带着林诉默默站到诺曼公爵身后。 至此,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官,等待他得出案件调查的最终结果。 而诺曼公爵平静地坐在主位上,仿佛他才是那位儒雅掌控者。 事已至此,就算埃文斯警官说出什么不利的话,也没人敢把唐知白怎么样,因为诺曼公爵的此次表态,已经将这个男孩划分在了自己的阵营。 唯独乔治伯爵面色不善,道:看来曼诺公爵的威名真是有用,就算犯下杀人这样的重罪,都可以轻易洗脱罪名。我倒是很想看看,和您一直交好的斯图亚特公爵知道,您庇护下了谋杀他儿子的凶手,他会怎么样 林霄因即刻皱眉反驳道,伯爵大人,诺曼公爵并没有说出任何庇护小诉的话,您的这番话简直是诬陷。 闭嘴!乔治伯爵愤怒地打断他的话,目露凶光地盯着林霄因道,你不过就是依附在诺曼身边的一只狗罢了,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乔治伯爵!诺曼的声音突然提高,看着乔治的神色也充满了些警告。 继而淡淡道:您说话可不要太过分,我们还是听听埃文斯警官警官的决定吧。 甚至连唐知白都讨厌起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他说出口的话实在太肮脏太难听! 和唐知白相处久了的人都能发现,这是个很重情义的少年,就算身边人怎样辱骂诅咒他,他的表现都很轻描淡写,但一旦听到有人说起伤害他亲人的话,少年就会显得极端愤怒,如林霄因、也如路易 几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争执,旁边的麦格丽太太和怯懦警察慌张得粗气连都不敢喘,只恨不得,今天没有卷进这件麻烦事。 埃文斯警官也不得不皱眉道:刚才是我的武断,现在看来,林诉先生的确没有伤害斯图亚特大人的动机,而那件大衣也很有可能是巧合,但并不能因此排除林诉先生的嫌疑。 希望这段时间,您不要出伦敦以外的地方,以方便警察署的传唤问话。 林霄因虽然很不满意这套说辞,但的确是今日最好的结果了。 诺曼公爵淡淡地点头,年轻人,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表现的。 诺曼公爵的态度,令麦格丽太太无比震惊,她从前只知道林诉是个普通贵族,甚至还比不上大多数学生的家世。 没想到他舅舅竟然如此深得诺曼公爵的信任,连这样的家庭私事,都愿意为他亲自出面办理。 麦格丽太太用手抬了抬头发,美目打量着林诉,看来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孩子了 乔治伯爵冷哼一声,诺曼公爵,我会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切如实禀报伊丽莎白王妃!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乔斯,我们走! 说罢,起身离开。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这是王妃的校长办公室,一般没有大事,没有人会将电话打到这里。 乔治伯爵烦闷地摸一把头发,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家仆乔斯去接。 仆人走过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乔治伯爵 电话挂断后。 仆人瘦长的脸上显得有些古怪,看着主人话语间吞吞吐吐。 这下,连唐知白都很好奇,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乔治烦操地瞥了他一眼,不善道:有话就快说!老子今天没心情和你耗! 仆人只好丧着脸道:是皇家警卫的电话,通知您已经找到伤害斯图亚特大人的凶手了,同时也是一月前凶杀案的凶手。 凶手是谁?麦格丽太太好奇道。 德古拉男爵家的小儿子,警卫在犯罪现场找到了他还未烧毁的鞋子,还在储物柜内找到了相同的刀片,死者身上专业的伤口正好也符合了他所学习的医学专业,这下,恐怕是证据确凿了。家仆话间充满了遗憾,又克制着不敢流露出来。 听闻此事,麦格丽太太神色十分惊慌害怕,我的上帝!这些学习医学的孩子还真是异类,不过,好在还了林诉先生的清白。 唐知白瞥了眼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漂亮的慌张面容下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耳朵里着这些词语,刀片?专业伤口? 他心跳跳动不禁停顿一秒 这一切的熟悉词语,不禁让他想起一个人 《伦敦风云录》主角,莫轶。 难道这一切都是莫轶干的?主角虽然残忍变态,可按时间来算,那人现在只有六岁! 一个六岁的孩子,难道就敢对两个身材接近于成年的人下手吗? 唐知白不由打了个寒颤,心里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看来,上帝还是站在这孩子这边。诺曼公爵抬手温柔地摸着唐知白头发,平静道。 乔治伯爵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一听他这话,就冷笑道,这简直就是一场极度荒唐的闹剧,既然公爵大人喜欢玩这样的荒诞游戏,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家仆慌忙地拿起他大衣,跟在主人身后。 乔治走到两个警察身边时,还不善地眯起双眼,低声威胁道:警察署低俗效率,我会向王妃禀告的! 说罢,重重摔门离去! 埃文斯在原地无奈地耸耸肩。 他随后就上前道:公爵大人,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想必现在的警察署事情也很繁多,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诺曼公爵挺欣赏这个年轻人,便挥了挥手。 待麦格丽太太也离开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就空了下来了。 第26章 过来, 孩子。诺曼公爵轻声唤道。 唐知白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林霄因,只好站到这个中年男人跟前。 诺曼公爵看着这个孩子,目光柔和, 小诉,我在你很小的时候还抱过你, 还记得我吗? 面对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唐知白在他一脸慈祥下,还是感受到了无形地压迫。 犹豫道:抱歉, 公爵大人, 我不久前出了一场事故,忘记了不少事。 分卷(20) 我知道,被人击中头部。公爵淡淡道,既然凶手已经被你舅舅斩去四肢之后, 扔进了监狱。所以, 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从本质上来讲, 我觉得, 你还获得了不少好处。 自己的残忍手段,被男人三言两语间就暴露在侄子面前, 林霄因皱紧眉头看向肖卫本诺曼,目光中透露着不愉快。 好在林诉并没有纠结这件事, 让林霄因松了口气。 少年脸上浮现出苦笑, 或许吧, 起码我活了过来。 唐知白一语双关,可惜没有谁能听出异样。 听你舅舅说,最近还要准备参加学院复活节的演出是吗? 唐知白点点头。 孩子,你真是让我想起了, 以前在斯特黎尔学院求学的美妙时光。诺曼公爵眼神深邃飘忽,虽然是在看着林诉,但唐知白却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发现,林霄因在旁神色复杂。 原来是这样安排的没错,只是经过这样件事后,恐怕这个节目会就此作废吧。唐知白道。 诺曼公爵摸了摸他脑袋,安慰道:安心练习吧,斯图亚特家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他会挺过这关的。到复活节时,我和你舅舅都会出席你的表演。 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奇怪,但唐知白依然点点头,谢谢您的祝福。 诺曼公爵一笑,就从手指上摘下一枚墨玉指环,递给他,这个,就当是提前送给你祝贺礼物。 他手上的指环玉指澄澈、璀璨耀眼,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如此贵重的礼物唐知白惊了下,不知道诺曼公爵的意思,犹豫着该不该收下,抬头征询林霄因的意见,却发现舅舅一脸复杂地盯着这枚指环,愣神在那,完全没发现他的求助。 我唐知白犹豫着正想拒绝,就被诺曼公爵拦住。 这个中年男人道,这是在你出生时,就该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林霄因满目惆怅地抚摸着他柔顺的黑发,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唐知白只能收下,真心谢道:谢谢你,公爵大人。 周末愿意出席的举办的舞会吗?诺曼公爵浅笑问道。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公爵大人。 唐知白看着这个儒雅温和的中年男人,犹如希腊雕像般分明的五官,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年过四十也仍旧保持着良好的身材,优雅的举止。 强大实力背景下,还拥有决绝的手段,也不难想象,林霄因为何会愿意衷心跟着这样一个优秀的掌权者做事。 即便最后也是因他而死。 林霄因理理林诉头发,将沙发上的外套递给他,轻声道:小诉,去门口等舅舅,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公爵大人,今天之事真的非常感谢。唐知白向诺曼公爵行了一礼后,便出了门。 林霄因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办公室房门关紧,走廊上听不到林诉的脚步声之后。 他转身怒目而视沙发上的男人,红着双眼,崩溃道:为何要把那枚戒指给了小诉?你到底想干什么?! 诺曼公爵平静地看着他,你今天很失态,霄因。 在回警局的黑车上,埃文斯警官正在翻阅着,今天对于林诉的审问记录,从笔记本上钢笔墨迹间,他仿佛能看见,那个男孩皱着眉淡淡反驳的模样。 另一个稍微矮小一点的警官盖文,兴致盎然看着窗外热闹的街区,眼睛都快看直了,回头就搭上了埃文斯宽大的肩膀,嘿!兄弟,别浪费时间看着本子了。你看那个红裙子的姑娘,那裙子可真短,我都能看见她又白又细的大腿了! 埃文斯随意瞥了眼窗外,笑道:在美国,遍地都是这种金发貌美的姑娘,我从小都看腻了。 说得盖文无比羡慕,感叹道:那你简直是生活在天堂里! 说真的,朋友,你的胆子可真大!是不是你们美国男人都这样?刚才乔治伯爵发火的时候,我脚都软了。他心有余悸地说。 他不过就是个脑空肠肥的怂包,狗仗人势罢了,反倒是那个诺曼公爵看起来还真不简单。埃文斯警官眼中充满鄙夷。 该文连忙阻止他,喊道:嘿兄弟!这种话在伦敦可不能乱说,你会坐牢的。 放心,我知道,只会和你说说而已。埃文斯看了队友一眼,便继续低头研究笔记本。 你这么说,我还要感动了? 盖文狐疑地继续打量他,疑惑道:你是不是还在怀疑那个贵族小孩? 埃文斯点头承认,皱眉道:他实在太可疑了,以前性格挺极端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抛去与戴夫卡维托有恩怨不说,就是和斯诺斯图亚特的关系都很奇怪。 接受他的大衣第二天又扔掉,对他明明很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却又要和斯诺天天一起练习,换做是你,你会这样对待你的情人或者仇人吗? 盖文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个斯图亚特大人不是在追求他吗?有钱人的游戏而已,你不懂啦。 埃文斯不同意他的看法,摇摇头:不是,你想想看。这两起案件发生的时间,都是从林诉进入斯特黎尔学院后发生的,在此之前,斯特黎尔学院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大事。 而那个被抓捕的德古拉为何早不杀人晚不杀人,非要在林诉入学后杀人,偏偏这两件事情,都能和这个叫林诉的人扯上了关系? 盖文被他说得有些疑惑,捏着下巴猜测道。 或许,德古斯曾经也认识林诉并且讨厌他,犯下这两件事后,恰巧又捡到到了那件大衣,所以,才想到把这这个杀人案嫁祸给他。 埃文斯直接否定他的猜测,冷静道:你的想法根本不成立,以那些贵族小孩高清模样,怕是见到垃圾桶都会统统绕着走,去里面捡东西?简直天方夜谭。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也不是没有可能嘛。而且,你今天看那孩子,简直就是个优雅矜持的小王子,哪里是能做出那种残忍凶杀案的人? 说起这案子,那天你没被调过去是不知道,替戴夫卡维托收尸时候,老子吐了他妈三次! 盖文想起那恐怖画面就青了脸,四肢除了骨头外都被削成一片一片的,死之前连屎尿失禁了,那种恶臭真的而且那人又胖,我从没见过那么厚的皮下脂肪。肚子又被剖开,黄黄的脂肪油留了满地,呕,我的上帝! 收拾完现场后,我半个月都没敢吃牛排。盖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喉咙蠕动着,很不舒服。 埃文斯也听得皱眉,那我还真是幸运。 何止幸运啊兄弟,下次我宁愿挨上队长一天的骂,也不愿再去收拾这样的现场了!盖文简直想尖叫。 可你能想象,你口中的优雅小王子,是曾经混迹于克林顿街区上,连打三天群架恶霸吗?那段时间里,甚至每个月都是警局的常客,不过每次都因为他舅舅被放了出来。这些可都是有资料记录的,绝对伪造不了。 盖文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今天所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埃文斯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脑中回想着男孩的模样,如果真是装出来的,那他小小的年纪,心机谋略可真让人佩服。 盖文拿过笔记本,斟酌着字句,骤然提出疑惑道:如果两件事都是他做的,那就存在一个重要问题。两个受害者身上这么专业的割伤,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不相信一个常年打架的混混,会这么专业老练的刀法。 这可是专业医生的水平,你觉得小王子会偷偷练过很多年刀法?你看他那双白嫩纤细的贵族手,连条疤都没有,听说还是弹钢琴的啧啧 埃文斯脱去警帽后,靠着车座上像个痞子般,懒惰地抽着烟,闭眼眼睛道: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一个问题,或许是我走进了一个误区,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盖文都以为他要睡着时。 埃文斯脑中精光一闪,他忽然睁眼跳起,脑袋就狠狠撞在了车顶,他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却道:他那个室友!两次都能为他作证的室友!叫什么来着?路易斯安茹?对!快去查查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这样一来,一切就能说通了! 盖文看着这个痛得面目狰狞,还不忘解析的搭档,实在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扇在刚才他撞到的淤青处,扇得埃文斯疼得嗷嗷直叫。 就算是林诉做的,你调查清楚又能把他怎么样!你还想去查他室友?疯了吧,你还像被那些贵族再威胁一次吗?得罪了他们,被提出警察署的时候,可没人会夸你是神探。你这个疯狂的美国佬! 唐知白平静坐在门口的卡迪拉克里等待着林霄因。 待林霄因慢慢从楼里出来,坐上车后,向司机挥手,哑道:走吧。 后知后觉的唐知白,才从倒车镜里发现舅舅的眼角通红,简直像是流过眼泪一样。 哭? 这样的词语,形容在林霄因这样强大精壮的中年男人身上,是绝对不搭的。唐知白眯眼打量着他,小心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第27章 林霄因疲惫地靠着座椅靠背, 听闻这话,方才察觉自己失态了。 车里还坐着自己侄子,他整理好衣物坐直身体, 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数十年来如一日, 工作如此拼命的林霄因从来不曾说累,这话说得很敷衍,明显就是不想让唐知白再细问。 那红肿的眼眸, 两个人又同处一室, 唐知白只能以为他和诺曼公爵发生了争执,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司机,便够上前担忧道:舅舅,还记得我上次电话里和你说的话吗?你这样, 让我很担心。 谁知林霄因并不顾虑司机在场, 无力地挥挥手, 直接道出理由, 和公爵没关系, 小诉,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林霄因知道侄子说的是什么, 无非又是叫自己离开诺曼公爵的事,他知道侄子现在长大了, 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可自己从政数十年, 与诺曼家族的利益感情已经犹如线团般千丝万缕地纠缠着, 又怎么能轻易挣脱? 这一切,从来没有这么简单。 舅舅,可是你唐知白犹豫着打算开口。 行了小诉,永远不要妄议公爵大人, 你开始让我头痛了。这次,林霄因直接打断他的话,无力地靠在座椅闭目养神。 唐知白不自觉地咬咬唇,显然自己低估了诺曼公爵在林霄因心里的地位,而现在的林霄因,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在安静行驶的凯迪拉克中,少年伸出手慢慢抚上林霄因脑部太阳穴处,轻柔地按摩着 侄子给出的这种无声台阶,让林霄因叹一口气。 小诉,你该明白,是诺曼公爵让我们林氏家族在伦敦,有了一袭之地。林家,没有背信弃义之人。 我懂。唐知白点点头,却满腹心事, 气氛稍稍缓和,林霄因靠在那,感受着唐知白的按摩,默默分析起今天这件正事,今天这件事情太蹊跷,案件侦破得也很古怪,而那两起谋杀案,似乎更像是针对你而预谋的,小诉,这段时间在学院,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唐知白颦眉,低头仔细考虑了一番,摇头道:除了戴夫卡维托和斯图尔特,我想不出其他人了,可他们 一切尽在不言中,林霄因也皱起了眉头道:看来,现在学院里也不安全了。 他考虑着,我送你去寝室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带你回庄园,现在既然还查不出谁对你有敌意,这两个月就不要回学院了,等风头过去再说。 听罢,唐知白正按摩的指间一滞,他立刻收回手,拒绝道,舅舅,或许这件事只是巧合,我不想回庄园。 林霄因睁开眼,从车前镜中沉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唐知白来回转着眼珠,回答得支支吾吾,我,我还得上课、练琴,让我在家无所事事两个月,我会发疯的舅舅。 林霄因却一语道破,是因为那个小男孩? 唐知白一愣,什么? 路易斯安茹,那个和你同寝的男孩。听说他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你甚至每天还去接送他上下课,帮他购买生活衣物。林霄因目光凌厉。 我记得和你说过,希望你离他远一点,那个路易斯会是个大麻烦,你怎么会不听?还付出这么多,这个世道,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真心对待,就会心存感激,反而,还会怀疑你的背后用心善恶。 林霄因说着说着,就开始皱眉猜测,疑惑道:记得你以前,也从来没对那些小女孩表达出兴趣,莫非,你喜欢这样的小男孩? 林霄因的话直接让唐知白震惊,立刻扬声呼喊反驳,怎么可能!他才六岁啊舅舅! 林霄因眯眼打量着侄子的模样,才慢慢半信半疑地信服了一些,^_^既然如此,那就离他远一点,赶紧和我回家。 分卷(21) 唐知白无奈摇摇头,辩解道:舅舅,我做这些从来不是祈求得到什么回报,路易他是个特别的可怜孩子,我只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单纯地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而已,就像舅舅你希望我能平安快乐一样。 车前座的林霄因默默看着年幼的侄子,口中却有序诉说着自己心声。 男人缓缓收回视线,轻声道:不同的,小诉。你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为了你的平安,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一辆凯迪拉克在住宿城堡区停住,唐知白戴好围巾下了车。 在车中他的固执己见,最终还是让林霄因同意,让他留在了斯特黎尔学院内。林霄因摇下车窗,无奈地看着这个外表温柔,内心却异常固执的孩子,道:注意安全,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眼前的男人给予他的关心爱护是浓烈的,就算闭上眼,也能感受到血浓于水般地情亲呵护,虽在异国,却是这个陌生的舅舅让他活得有尊严,有底气,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在心里,唐知白早就承认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舅舅。 亲舅舅。 唐知白注视着男人,低声道:舅舅,谢谢你。以后,就轮到我保护你,好不好? 林霄因一愣,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听到林诉说过体己话,此刻男孩突然冒出的关心,就像干涸的沙漠中下起了一场绵绵细雨,滋润着沙尘土壤。 让这个精明了半生的男人不由眼眶湿润,哽咽道:傻孩子,保护好自己,就是舅舅最开心的事了。 说罢黑色车窗慢慢摇起。 唐知白原地目送着车辆缓缓离去,直至消失在远方视野里,留下一路尘烟 虽然经过一早上的折腾,走在楼梯间的唐知白低头看了下手表,其实也不过十点而已。 也不知道路易怎么样了?是正在房间里担心着自己,还是已经去上课了。 对于路易来说,这一切皆有可能。 掏出铁环钥匙,刚打开房门,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直直冲撞过来,将他紧紧搂住! 男孩身高只是到他胸口,不过用力之大,将唐知白勒得难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移动的声响。路易这样剧烈的反应,让唐知白欣喜中带着怜意。 男孩头低着,看不见脸上神情,而手臂力量只增不减。 好久没有看到路易这样失态了,唐知白轻叹着,抚上男孩黑发低声道:抱歉,今天吓到你了,我已经没事了。 路易额头抵住唐知白的胸口,贪婪地嗅着怀中这个人的味道,属于少年的独特幽香。此时此刻,只有这样感受着这具温热的身躯,才能让他平静下来,才能让他真实觉得,唐知白这个人,没有出事,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路易腥红瞳孔下,或许是他克制得很好,唐知白并没有发现,男孩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路易?让你担心了。许是路易没有回答,唐知白又唤了一声,轻拍着男孩。 唐知白并不知道,在他离去的这几个小时里,独自在房间里的路易脸上是平静的,可内心却极其躁动不安。 伴随着天空亮起,知更鸟的清脆鸣叫响起,依然不见唐知白的身影,这更是可怕,差点让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嗜血魔鬼,原地发疯 砸碎玻璃杯,用冰冷的玻璃割破手腕,徒留满地血液,也只能让他保持短暂清醒,如果白还不回来,他真的要疯了 他很懊悔,为什么当初不多留一些直白有用的线索,万一那些愚蠢庸碌的伦敦警察,真的将白抓起来怎么办? 万一 路易冰冷目光一凛,没有这个万一! 如果白出事了,他不但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这个事件相关的所有人!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小了,以后 见男孩还是不回答自己,紧拥的怀抱却将唐知白勒得差点窒息,他才不禁出声道:路易? 这一次,路易终于松开双手,缓缓抬起头,两相视线相对下,男孩冷漠目光,带着摄入骨魄的冰寒,直接骇到了唐知白,这是他多久没见过的神情了?这次,真的吓到路易了。 唐知白抓起他的手,一把将男孩拥入怀中,嗓音中充满着歉意,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路易,是我的错,吓坏你了。 白路易低沉地呢喃着,贪恋着这个人的怀抱。 半晌后,唐知白觉得路易平静不少,才扶着他肩膀拉开距离,刚欲开口,就发现自己手上沾满血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路易的衣袖早就被血液浸透,他当即被吓一跳,急道: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他蹲下,连忙掀开路易的衣袖,这才发现男孩白皙手腕上,被尖锐利器划出一条不长不短的伤口,划得挺深,又没有及时处理,所以才会流出这么多血液。 仔细打量,发现路易双唇泛白,整张脸都流露出病态,唐知白板着脸严肃问道:怎么弄得? 路易却很不在意,冷漠地看着伤口,继而回头看了眼沙发下的玻璃碎片,轻描淡写道:喝水时走神了,不小心弄的。 听得唐知白眉头皱起,抿起薄嘴。 一言不发地牵着男孩坐到沙发上,拿过药箱将伤口包扎好,几次三番的出事,如今他的包扎技能已经熟练到不行了。 沉默地包扎着,唐知白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路易一眼,只专注着伤口。而路易坐在沙发上,眸光默默跟随着他,专注得连一秒都未曾移开。 待唐知白处理完伤口后,又起身,拿出扫帚,将一地碎玻璃扫入垃圾桶。 路易看见,就想起身帮忙,却被正在打扫的唐知白瞪了一眼,怒道:给我坐下。 路易默默看了他一眼,只能乖巧坐下,沙发上的男孩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白,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唐知白拿过抹布,小心擦拭着地上血渍,声音冷硬。 路易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不解,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看着路易无关世事的模样,唐知白气愤地将抹布一丢,扬声道:路易,你自己说说!我认识你以后,这是第几次受伤了? 路易被他莫名发出的怒气弄得一愣,睁着一双璀璨得如同绿水晶般的双眸,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 有好几次,包括这一次!明明是可以避免受伤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受伤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更让我生气的是,你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态度!唐知白愤怒地质问着男孩。 白,抱歉路易愣愣道。 你这样的不爱护自己,几次三番的受伤,让我觉得自己很不尽责。说着说着,唐知白语气低了下来,脸上不由出现了些失落,还说要照顾你呢 路易见他异样,连忙起身一把抱住他的少年,低声道:不,白。是我的错,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伤害自己了。 路易,你是我的家人,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一段时间的相处,唐知白还是发现了男孩性格上的一些古怪,心中一直暗自担忧着,却并没有说,他只希望路易能在自己的教导下慢慢改正,却没想到竟然愈演愈烈,终于,在这次受伤后爆发了出来, 我明白。白,我又何曾不是这样 男孩靠在唐知白怀中,眼眸深邃黑沉,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 或许,这星期该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了。唐知白怀抱着孩子,这样嘀咕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国庆节在外面旅游,一天累到写文都是懵的 第28章 薄云遮幕, 冬季的伦敦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就像个巨人的黑色囚笼,将这个混沌漩涡中心的所有人都牢牢锁住。 求生的欲望者们摸索着尘埃边际, 试图找出缺口,逃离这里。可巨人的掌控是无孔不入、渗透生活的, 人们无时无刻不被千万双眼睛注视着,在黑暗中监视掌控着你,那些眼泪充满了嗜血、屠戮、兴奋唯独没有一双眼睛是充满善意, 给你指引方向。 一座堕落的城市, 进来容易出去难,谁有能最终逃出升天呢? 学院绿荫小径中,唐知白打着一把黑伞,拿着厚重的书籍缓缓而行。 进入寒冬后, 伦敦的工业污染越发严重, 若是雾霾严重的天气里, 不打伞躲避, 进入室内后, 你就会发现,身上沾满了灰尘。 唐知白不过是在早晨被警察简单询问过, 短短几个小时里,关于林诉与诺斯斯图亚特各种版本的故事, 就已经开始流传了。 甚至有了两起案件的凶手, 就是林诉的说法。 唐知白本来因为斯图亚特的追求, 学院人气热度就挺高。经此一事,如今更是,偌大学院里,所经之处都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 但那些人投向他的眼神也不乏恐惧, 和幸灾乐祸。 一时间,弄得唐知白很烦闷,去上课时,只能挑比较僻静的小路走。 他没想到的是,推开门一走进教室,原本很热闹地教室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唐知白一个人身上,他成了焦点。 很不习惯这种场面的唐知白拿书的手一颤,心慌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好就瞥见坐在角落里的艾尔,朝他笑着挥手示意。 解了他的围。 唐知白一路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直到坐到位置上,屁股挨到了木凳,才算松了一口气。 艾尔贴心地递过手帕,让他擦擦衣服上的灰尘,笑道:阿诉,现在的你算是真的名声远扬了。 唐知白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以这样的方式出人头地,还真可悲啊。 艾尔不理会他的自嘲,他在唐知白面前撑着下巴,眼睛调皮得眨了眨,显然对这件事相当感兴趣。 我来上课时,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你和医学院的那个学生,猜测你们到底谁是凶手,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斯图亚特大人已经 话未说全,不过言传意达。 唐知白只能无奈道:若是斯诺已经死了,那无论牵不牵扯得到我,那你现在在教室里,就看不到我了。不过他现在,的确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听天由命。 艾尔顿时明白了,瞪大双眼惊讶道:还真是那个德古斯?我的上帝!他胆子可真大! 警察不是已经给他定罪了吗?为什么学校里还会有这些匪夷所思的流言?唐知白疑惑问道。 他便瞥向四周,偷偷打量他的人,只见唐知白一看过去,那些男孩又匆忙尴尬地收回视线。 早上你被警察的询问时,大家就已经开始在讨论了。因为你昨天没来上课,所以大部分人已经认定了你就是凶手,但是后来那个德古斯被警察绑走的时候,听说动静闹得很大,所以故事才有了分歧。 艾尔扫了周围人一圈,耸耸肩道,但是你平日里和斯图亚特大人走得更近一些,所以,他们就更愿意相信你是凶手的版本,你懂的,这样比较有戏剧冲突 戏剧冲突 让唐知白无奈摇摇头,如果被询问的是他们,我相信就不会想知道什么是戏剧冲突了。 于是就将早上之事完完全全和艾尔陈述了一遍。 这次的发烧生病真是来得太过凑巧,其实,也不怪警察怀疑我,若换作我是警察,也得这样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像舅舅说得那样,这是对我的一场阴谋,还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艾尔听罢,顺势就帮他分析道:小诉,你以前得罪过什么比较有权势的人吗?比如地位比斯图亚特还要高的贵族? 唐知白摇摇头,否道:两月以前的事,我基本都忘光了。但应该没有这个可能性,如果他的地位比斯图亚特还要高贵,想要收拾我,何必要用这种曲折的方式呢?直接给我罪名不是来得更痛快一些。 有道理。艾尔点点头,思绪收回之后,就直接上来给了唐知白一个郑重地大拥抱,轻声道,阿诉,早上听到你被警察传唤的消息时,真的吓坏我了,幸好你没事。 这是今天的第二个拥抱,温暖的拥抱是他朋友艾尔给予的,真心实意感情流露唐知白能感受到,心中不乏感动,只好拍拍艾尔的肩膀,道:谢谢你,我的朋友,我没事了。 两人分开后,唐知白观察着艾尔白皙红润的脸蛋,发现他婴儿肥尚未褪去的脸庞上,这几天时常洋溢着开心笑容。 唐知白就好奇地笑问道:这几天发生什么开心事了?心情这么好。 艾尔听罢,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越发开心,晕红的两颊似乎还带着一丝羞涩。他扭捏的表现,让唐知白渐渐生成预感,胡乱猜测道:莫非和你喜欢的那个人有关? 还真一语言中。 艾尔连忙抬头打量着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才安心地凑过头和唐知白小声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分卷(22) 唐知白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前,还记得那次全校大会吗?艾尔低语。 唐知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那次,不是还躲着他吗? 你和麦格丽教授聊天时,荣西就追出来了,说他记得我,然后就约我去酒吧见面了。艾尔说起这事,幸福得一脸潮红,男孩脸蛋又白,红晕大片蕴在脸上。 和他在一起,是我从未有过的开心。 唐知白诡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犹如吃了春药般红脸的男孩,心中形成一个不确定的想法,犹豫开口,你们你们发生关 话未说完。 艾尔就抬头慌张羞涩地双眼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有些躲闪,支吾着说不出话。 最后在唐知白凶狠的眼神逼迫下,只能闭上眼,认命般点点头。 这下,轮到唐知白风中凌乱了。 这男孩只有十三岁吧?好吧,或许在这个年代艾尔已经可以结婚了,可是 唐知白呼出一口浊气,待冷静下来,作势就佯装生气,缓解一下情绪。 好啊!都好一个月了才告诉我,如果今天我不问,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和我说了?果然,艾尔一见他生气,就连忙凑上前慌张解释,不是这样的,阿诉。荣西他太忙碌了,这个月我也只见过他三次而已,我,我是想等关系更成熟一些再和你说。 三次你们就唐知白简直诧异。 艾尔红着脸,荣西,他在床上很热情。 唐知白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这时,一位装着整齐严肃的眼镜男走上讲台,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德语,通知教室里的所有人,今天德语老师因事要缺席今天课堂,让同学们自习。 这种学习委员,往往是皇室官员的标准继承人,从小便能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家族对他们严格苛刻的培养。 这样的通知,让唐知白很无奈,学院里的老师们也真是随心所欲。 就收拾书籍准备回去了,一旁的艾尔小心翼翼看着他,阿诉,你不生我气了? 唐知白看着这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叹了口气。 低头想了想,对男孩认真说道:我是开玩笑的艾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他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如今得偿所愿了当然很好,我祝福你,只是希望在这段未知的感情里,你不要陷得太深,以免自己受伤。 一番话说得艾尔湿润了眼眶,对他点头道:我知道,谢谢你阿诉。 唐知白拿起书,低头问道:我想回去了,走吗? 艾尔乖乖点头。 看着两人的离开,坐在前排的学习委员只是皱皱眉,推了推眼镜没有说什么。 古老的建筑是宏伟精致的,也是曲折蜿蜒的,斯特黎尔学院的艺术楼中,走廊上摆放着无数名画雕塑。 两人沿途有说有笑地走过,在走廊一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强健有力手,迅速拉住唐知白手腕,将他狠狠扯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艾尔惊了一跳,唐知白被推到墙壁边,就被这个高大的人影困住,人基本是懵的。 待艾尔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孔时,不由惊讶出声,阿廖沙大人? 唐知白这才发现,拉住自己的男人是曾经的室友阿廖沙,许久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反应过来后,才发觉,阿廖沙困住自己的姿势其实很尴尬,被逼迫在墙边,就像只老鹰困住了一只小鸡崽。 很显然唐知白就是那只倒霉的小鸡崽,于是唐知白僵硬地推攘着他,呆道:阿廖沙,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一旁艾尔也愣愣说道:阿廖沙大人,您先放开阿诉 此时的阿廖沙明显怒气腾腾,顿时,就怒瞪了艾尔一眼。 这一眼,就把艾尔吓得噤声,不敢再说。 你在干什么?唐知白见状,立刻皱眉谴责他。 阿廖沙自然不松开他,锐利地眼睛怒视着他,强硬不满道:我有事要问你。 唐知白思来想去,无非也就是关于搬寝室的事情,自己事先没有通知他,的确是自己的过错,理亏的原则,让唐知白不由对他软下态度。 便看向艾尔轻声道:你先走吧,没事的。 好。艾尔点点头,给了唐知白一个你自己小心点的眼神。 然后,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这条幽暗走廊。 第29章 先松开我阿廖沙。唐知白双手推攘着他的胸膛, 试图在两人之间拉出一定距离。 谁知阿廖沙脸突然贴到唐知白面前,语气不明地质问道:你搬去和诺斯斯图亚特同居了? 啊?唐知白没弄明白他莫名的话语。 这关斯图亚特什么事? 我今天回学校时,可到处都是你们的风言风语, 还真看不出来啊你本事还真大,因爱生恨么?亲爱的谋杀犯先生。 嘿!阴阳怪气的语调, 直接让唐知白不爽地打断他。 事先没告诉你就搬走是我的错,可你也没必要随意听了些污言秽语,就跑来污蔑我!首先, 我没有和斯图亚特住在一起, 再者,我搬走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听唐知白语气坚决、有力地反驳他,像只维护地盘,伸出利爪的小野猫似的。 阿廖沙这才缓缓松开他, 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高大雕塑上, 深邃眼眸探究般地扫过唐知白全身, 看得唐知白浑身发毛了, 才开口道:说吧, 那小子怎么回事? 唐知白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莫名其妙:谁? 我房间里那个丑陋的酒鬼!阿廖沙有些狂躁。 唐知白这才明白, 阿廖沙说的是路易曾经的室友,正是现在和他同寝的那位。 反应过来后, 唐知白不无鄙视地瞥了阿廖沙一眼。 帅哥, 你还真是看谁都很丑陋 你那是什么鬼眼神?阿廖沙奇道。 唐知白只能解释道:这次真的是我不对, 事前没有和你说清楚真的很抱歉,可我弟弟在学院里一直被其他孩子欺负,我不能坐视不理,搬去和他住一起平时还能照顾他。我想和你说来着, 但你一直不回寝室,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 将近一个月你才回学院,兄台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大人物阿唐知白腹诽道。 阿廖沙却眯眼道:你还有个弟弟? 唐知白点头,那孩子性格古怪,我得去照顾他。 他却突然问道:你弟弟和你脾气性格像吗? 唐知白不太懂他这么问的原因,随口道:还行吧怎么了? 阿廖沙满脸诧异,竟然有人敢欺负你弟弟?你弟弟怎么没挠死他? 唐知白: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唐知白满脸鄙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你就换他来欺负我了?阿廖沙上前一步,危险地低声质问。 谁敢欺负你啊? 我都说了,很抱歉了唐知白小声嘀咕着,强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抬头道:反正你也不怎么回学校,那房间就和单人寝室差不多,他也不敢得罪你,相互都不影响呀。况且你不是喜欢社交吗,看那男孩的样子似乎也喜欢社交喝酒 唐知白声音越说越小,只见阿廖沙高大的身躯慢慢逼近,他忙抬手道:诶诶诶别在过来了! 阿廖沙板着脸,低身附耳。 对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道:呵呵。 嘲讽之笑萦绕在唐知白耳边,相当清晰。 唐知白: 说罢,阿廖沙直起身体,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他,面无表情道: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给你两种选择,要么,你给我搬回来!要么,我让他滚蛋!你们以为我的寝室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以随便进的?你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唐知白想说出口的话,顿时全被他堵在嗓子里,兄台你才是校园霸凌的罪魁祸首吧? 唐知白挑挑眉,我可还是个杀人犯,你就不怕住在一起,我伤害你? 谁知阿廖沙听罢,就极其蔑视地扫了他一眼,就你,还杀人犯?杀鸡都没杀过吧,切牛排拎得动刀子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凶手早就被警察逮捕了,你最多就是个受案件影响的倒霉蛋。阿廖沙说话相当不客气。 唐知白目瞪口呆:既然你知道,一开始还这么说我! 克制住内心想把书摔到他俊脸上的冲动,唐知白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能弃我弟弟于不顾,我不能搬。 阿廖沙眉毛凶狠地一挑,必须搬! 我就不!唐知白回瞪他。 你敢!阿廖沙威胁道。 这一次,唐知白成功将阿廖沙气得半死,砸了块雕塑后,愤怒离去! 走廊拐角,留在原地的唐知白摇摇头,阿廖沙是个很好的朋友,却不是个好室友,自己不能离开路易。 他相信,以阿廖沙的爽朗脾气,并不会生气太久。 周末,黄昏映照下,拉上窗幔,有些昏暗的寝室中。 唐知白替路易换上身小西装,精致俊朗,头发也替他全梳了上去,把那张漂亮冰冷的脸庞露了出来。 好了。唐知白拉下琉璃台灯,轻捏住路易小脸,手感凉凉的,忍不住道,小小年纪成天比成年人还要老成,多笑笑。看看现在的路易,真帅气。 路易被他拉过去,站在全身镜前,只见平滑冰冷的镜面上映照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少年清秀俊美,男孩漂亮冷漠,只见少年搭着男孩肩膀,男孩像被他护在怀中似的,亲密地站在一起。 男孩默默看着镜中情景,面无表情道:他们不会喜欢我的。 唐知白拿起围巾,替他围起来,抚摸着他头发,轻声道:可他们至少不会伤害你,放心吧,有我在。 路易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唐知白轻笑了一声,就拿起钥匙带着路易,关上了房门。 夕阳西下,宽阔天际被火烧云渲染成一抹红色,连绵而去数万里,绚烂壮观,偶有几只知更鸟飞过,又为这片大地添加几分灵巧生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得无可挑剔。 面对天象美景,心中有神的人,自然会想到上帝。 站在城堡下等待唐知白的史密斯太太亦是,面对夕阳余光,双手合十祈祷上帝,表情平静,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期盼了些什么。 祈祷完毕,只见前方逆光走来两个身影,一大牵着一小,正是唐知白和路易。 晚上好,史密斯太太。唐知白浅笑着和他打招呼。 您好。路易平静道。 今日,两人虽身着礼服,却穿得相对简单,并没有盛装打扮,可灵珠终不会被蒙尘。 史密斯太太惊艳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皮肤白皙,犹如温润白玉般没有一点瑕疵,黑发下的五官精致立体,简直是像皇室里走出的优雅王子。 而史密斯太太的确见过英国王子,在这个尚显青涩的年纪,王子比起眼前这个男孩,甚至都没有他那股独特冷寂的气质。 林先生,这位是?史密斯太太礼貌问道。 她上次见路易的时候,可怜的男孩正被一群地痞流氓追杀,衣衫褴褛灰尘遮面,浑身伤疤枯瘦如柴的身体连唐知白都不忍心多看,史密斯太太就更不会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联想在一起,所以便没认出男孩。 唐知白浅笑着拉过路易,介绍道:这是我弟弟,路易斯安茹。 史密斯太太只是听着这话觉得古怪,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心中将那些贵族姓氏大致筛选过一遍,发现并没有安茹这个姓氏,不由好奇这个漂亮男孩到底是来自哪个世族。 安茹阁下,不知您的父亲在政府里身居什么高职?和我们男爵大人有无联系呢?男爵大人可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史密斯太太热情询问道。 唐知白一见史密斯太太打算究根问底,便挡在路易面前,将男孩护在身后,道:时间不早了,舅舅还在等我们,走吧。 身后的路易,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平静眼眸中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 她听罢看着男孩,疑惑道:安茹阁下也要一同前往吗? 是的。唐知白拉着路易。 史密斯太太忍不住道:可是今天,是诺曼公爵大人的 唐知白打断她,浅笑着,我相信舅舅会理解的,走吧。 史密斯太太压下心中诡异的疑惑感,只能拉开车门,将他们恭敬地请上车。 坐在车前座后,司机发动汽车,缓缓驶离已经空旷的学院,史密斯太太总是忍不住从车前镜中打量这个古怪的漂亮男孩,她并非不好客的人,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公爵大人的晚宴上,带着外人出席难免会引起议论。 男孩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淡淡地从镜中对望她,这一眼,让史密斯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偷摸打量了。 这个男孩眼中似有利刃冰锥,可以一瞬间刺得人心惊胆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看着他总觉得毛骨悚然。 分卷(23) 司机疑惑道:斯密斯太太,怎么了? 史密斯太太抚抚手臂,摇头道,没事。 今日是诺曼公爵的晚宴,因为林诉的课程时间较晚,林霄因也留在了谢姆伯街区处理公务,两人都没时间回庄园换礼服,只有在办公室和学校简单处理。 车子驶过街区,谢姆伯街区上路人不多,却个个西装革履,十分注重仪容形象,这一带大多是政客家属、官员律师居住,都是伦敦的上层精英人士,治安管理非常严谨。 第30章 这里和热闹嘈杂的克林顿区形成强烈反差, 克林顿区算是伦敦的贫民窟了,贩卖毒品的、抢劫杀人淫掠的罪犯都混迹在此,警察署一向不管, 所以治安十分混乱。 杀人斗殴、游、行事件常有发生,比如曾经的林诉就很喜欢混杂在这些地痞流氓中间, 因为,在其中还能找到一丝迥异的高贵感。 可最后,他也就是在克林顿区内被人袭击, 重伤住院。 史密斯太太的车辆停在一座高端公寓下, 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缓缓从大门走出,司机见到连忙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男人低头看看表上时间,才坐进车中。 此人正是林诉的舅舅, 林霄因。 一上车, 他便回头问道, 小诉, 那枚戒指带了吗? 结果一眼就看见坐唐知白身旁的男孩, 林霄因顿时一愣,半晌男人莫名才想起来, 这就是侄子的那位室友,路易斯安茹。 您中午打电话给我之后, 我就一直戴在手上。唐知白伸出右手晃晃, 修长食指上闪耀着一枚翠色指环, 与白皙手指相衬得特别好看。 林霄因打量着这个打扮优雅漂亮的男孩,发现本人和文件上照片差异实在太大,他认出之后,当即就明白, 这肯定是林诉的杰作。 自己侄子向来肆意妄为,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原以为现在性格转变之后好了很多,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么固执。 林霄因眯眼审视着这个男孩,小诉,你不介绍下? 其实发现林霄因目光之后,唐知白一直悄悄牵着路易的小手,试图用掌心温度让路易不紧张,而路易的确没有紧张的神色,只是从来冰冷疏离的神色变得没那么冷漠。 看向林霄因的目光深处也有着好奇和探究,毕竟是白的舅舅,和其他人都不同。 唐知白轻轻拍了拍路易小手,朝林霄因浅笑道:舅舅我和您说过的,这是我一直当弟弟看待的朋友,路易斯安茹。 其实心里唐知白也挺紧张,紧张林霄因对这件事的态度,毕竟他曾几次都让自己远离路易,可自己偏偏不听劝阻,反其道而行之,甚至今日还带路易来宴会介绍给他。 唐知白心里不由苦笑,如此一来,自己就像个不听话的叛逆少年,真担心林霄因会突然发怒,将路易赶下车去。 虽然对于表面绅士的林霄因来说,这种做法几率微乎其微。 哦似乎记得你的确提起过这个孩子,不过你可没说,是弟弟,小诉,这样特殊的词可不能乱用。林霄因一改刚上车时的随意口气,锐利得目光打量着这两个男孩,语气中能听出带有愠怒。 唐知白目光坚定,舅舅,他的确是弟弟。 林霄因皱了皱眉,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详谈。 唐知白很不满意这个说法,忍不住道:舅舅 你先闭嘴!只见林霄因高声喝住他。 唐知白顿时被他吓了一跳,这似乎是记忆里,林霄因第一次吼他。 少年充溢着水光的眼眸注视着林霄因,有些闪烁。 后面激烈对峙着,史密斯太太从车前镜中偷偷打量着,严肃地皱紧眉头,却不敢劝说一句话。 这件事的确是林诉做的不对,怎么会要莫名其妙的要认个弟弟?好久没见男爵对他发这么大火了,只希望林霄因不要责骂他才好,史密斯太太紧张着。 你就是路易斯安茹?林霄因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审视着这个男孩。 一个常年游走于谈判桌上的谋略家,只是在家人面前收敛刺目锋芒,如今稍一放开,摄人气势便能怔住许多人。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路易,他对人类情绪态度天生敏感,一直知道白的舅舅不喜欢他,对这样争锋的对决也早有预感,只是尚且抱有一丝希望罢了。 他只是白的舅舅,并不是白。 是啊,白是特别的,无可复制的。 谁会像他一样倾尽全力对自己这样好,或许连一丝怜悯都很难给予。 何必奢求他人温暖,自己有白就够了 就够了 男孩暗中捏了捏拳,深邃冷寂的眼眸中氤氲的雾气逐渐沉了下去,犹如跨过季节的寒冬湖面,冰层开始变厚,犹如那颗心脏一样。 是的,阁下。路易这样答道,淡淡的嗓音倒显得不悲不亢。 林霄因眉毛一挑,苛刻地看着这个男孩,孩子,你并没有勋爵受封,也并非我的家人,对我应该用尊称才对。 言下之意,谁都能听懂,唐知白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路易对他这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反应,只是简单回道:好的,男爵大人。 原以为这番话能让一个尚且稚嫩的男孩痛失颜面,感到自尊受辱而爆发,没想到竟然没用,林霄因暗中沉下一口气,目光闪烁精光。 小瞧这孩子了 眼看林霄因越来越过分,唐知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话语,连忙急道:舅舅! 被打断地林霄因转头瞪了他一眼,自知也不能在车里发火,便靠在在座椅上闭上眼不再理会他们。 心想等回去再收拾他们! 结果一闭上眼,眼前便是自家侄子那双委屈含泪的大眼睛,虽然很心疼,林霄因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林诉。 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了解。 路易只是一个六岁男孩而已,唐知白很不懂。为什么林霄因会这么抵触路易?甚至对他摆出一副权力者的威严面孔。 林霄因虽然城府极深,却并非那种羡富欺贫的势利小人,是什么,让他这么讨厌路易? 唐知白此时只能轻拍路易小手,无声的安慰着他。 他明白,今天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反正带路易过来只是和林霄因表个态,也同时告诉路易,自己早已将他认作家人,让他更爱惜自己一些。 只希望接下来的宴会早些结束,林霄因也没有机会给路易太多难堪。 路易很懂事,双手回握住他的手,悄悄得朝他靠过来,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意。 夜幕降下,轿车在郊区大道中行驶着,两旁灌木丛林在黑暗中犹如乱舞的魔鬼,一个个阴影从车窗外滑过。 因为林霄因的态度,史密斯太太等人对路易的眼光也有了奇异的转变。 很长一段路程,车中没有人说话,林霄因一直板着脸,林诉也刻意避开,其余人更是不敢开口,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保持到了诺曼公爵的庄园门口。 灯辉摇曳,整座庄园灯火通明,主殿中造价昂贵的水晶吊灯光辉,从数道玻璃窗中映照出来,遥射远方,拜占庭式穹窿顶醒目而辉煌。 被围墙包裹住的庭院也挂满珠灯,扯上纱绸,几十张宴席整齐摆开,自铺主殿,其间人潮涌动,全是些穿戴奢华美丽的贵族小姐,男士们手中举起一杯白兰地,就开始交流起政治时势。 和曾经阿廖沙的生日会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那场完全可以说是儿戏。 车辆停下,穿着整洁的仆人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见到是林霄因,欣喜恭敬道:男爵大人,晚上好。 诺曼庄园里的仆人对林霄因都很熟悉,作为诺曼公爵的幕僚,数十年来他无数次出入诺曼庄园,几乎所有奴仆都很尊敬他。 下了车的唐知白完全没料到,诺曼公爵的宴会场面竟然这么庞大隆重。 见此状,心中就有了些顾虑,他们的穿着是否太过随意了? 转头看向林霄因想询问,发现林霄因也愣怔了一下,显然是也没想到。 只见他侧头对家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公爵大人可是等您好久了,您这边请。 嘈杂热闹的花园庭院已经跳起了沙龙舞,家仆轻车熟路地将几人引进大厅。 刚才一见到这场面,唐知白便有些后悔了,没弄清楚宴会形势就将路易擅自带过来,小家伙会不会紧张害怕? 下了车,便不好再牵着路易,只好放开他手后,悄悄对男孩附耳道:跟着我,不用紧张,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路易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缓缓跟在他身后。 家仆将几人带到主殿一个很好的位置后,便准备离去。 林霄因从桌上抬起一杯白兰地,晃了晃酒杯,随意问道:公爵有没有说,为什么今天的酒会要举办得这么隆重。 家仆有些疑惑,非常诧异道:大人没有和您详谈过吗?这不应该呀,我们都以为您知道。 说罢,他发现唐知白冷冷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越矩了。 并且明白过来,今天林霄因男爵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他连忙慌张地低下头抱歉道:这件事情很保密,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大人准备宣布什么重要决定。 听罢,林霄因不由皱起眉,挥手让他离开。 男仆匆忙离去 思虑半晌的林霄因,低头看了看侄子正欲说什么,就见前方有几位华贵的男人正朝他挥手打招呼,唤着他的名字。 林霄因叹了口气,低头嘱咐道:小诉,我得过去一趟,在这里想玩就尽情的玩,在公爵的地盘上不用担心,只是得注意安全。 第31章 听闻林霄因的关切语气, 估计是已经不计较刚才车里的事了,毕竟这个拥有钢铁意志和残忍手段的男人,林诉是他心中明显的柔软和弱点。 唐知白当然很高兴, 乖巧答应道:不用担心舅舅,我会照顾好路易, 我们都不会惹麻烦的。 林霄因听罢,面无表情地瞥了路易一眼,似是警告, 便转身应和那几位中年男人。 噢你好, 休里斯先生,真是好久不见 待林霄因走远后,唐知白揉揉路易头发,抬起杯香槟递给他, 喝这个, 酒精度数低一些。 路易接过酒杯, 唐知白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路易, 其实, 我舅舅并不坏,他也不是那种势力虚荣的人, 只是担心我的安危而已。 路易疑惑道:你的安危? 看着男孩不解的眼神,唐知白不忍心告诉他, 林霄因让自己远离他的真相。 只好点头道:说不清楚, 这是多方面的原因罢了, 你放心,我私底下找机会告诉他,你是个好孩子。 热闹嘈杂的宴会上,路易看着眼前对这个他细致温柔的少年。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白, 知道你舅舅在顾虑什么 可这一次,你舅舅是对的 男孩却这样道:白,我不介意他们的看法,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就好。 永远 我当然会在你身边。看着他如此懂事,唐知白也很高兴,替路易整理了一下衣服,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好好玩。 路易先生,愿意和我跳个舞吗? 唐知白浅笑着打趣他,看向喧闹的舞池中央,古典水晶吊灯下散发着暖黄色灯光,两侧石柱帘幔下,精致庞大古铜灯架上的烛光微光闪烁,巧妙地烘托着着轻歌曼舞的气氛。 路易刚皱了皱眉,唐知白很熟悉他这表情,显然是拒绝的前奏,就连忙道:不要用不会跳这个理由拒绝我,交际舞可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必修课,我可不相信,你们药剂学就这么特殊。 唐知白知道,路易很不喜欢再多的地方抛头露面,尤其是展示自我。 没有了理由,路易这只好放下酒杯,慢慢将小手放在他手心中,皱着的小脸透露着不情不愿。 唐知白拉着男孩,偷偷打量着他表情简直忍俊不禁。 正准备往舞池走去,唐知白抬头大致扫了眼,忽然注意着一个地方,骤然一愣,眼中透露出疑惑。 只见暖色光芒下,一男一女正相拥曼舞,忽而耳鬓似语,忽而相拥互吻,虽然是那位小姐主动得多,英俊的军官也只是调笑着看着眼前女人,但并不拒绝,仿佛她是已经到手的猎物,正享受着战利品。 小姐漂亮而富有魅力,男人魁梧英俊,两人无论是谁都比周围人出彩耀眼得多,这样的组合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而那傲气夺目的女人豪不介意将这段关系展示给众人看,两人缠绵着逐渐退出舞池 这样的场面在唐知白里就显得格外怪异,那个军官似乎就是艾尔的心上人。 艾尔不是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么? 怎么还 手被轻轻牵动,低头只见路易疑惑地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唐知白目光随着那个男人移动,思忖半晌,皱眉指道:那个人,好像是艾尔的男朋友。 路易顺着他指尖指引看过去,顿时便明白怎么回事后。 男孩眼眸中雾气沉沦,冷漠道:他,不忠。 唐知白觉得很不对劲,皱眉道:我只见过他两面,或许,是我看错了? 可这样的暧昧景象,他实在无法再找借口。 路易沉默着一言不发,一舞毕,奏乐师们演奏起轻快的音乐,下一轮人潮涌入舞池,只见那两人逐渐退出舞池,消失在人群之中。 想起艾尔一脸幸福的蠢样,唐知白极其气愤。 强制压抑住心中怒火,冰冷沉声道:你在这等我,不要走远,我去看一看,希望是我看错了。 分卷(24) 说罢唐知白便疾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刚刚结束一轮舞蹈,人潮涌动出来,纷纷拿起桌上的酒杯举杯与同伴谈话交际。 唐知白穿梭其间并不突兀,只见两人相拥着,走出大厅就拐进一条花园走廊,与热浪翻涌热闹至极的主殿不同,这里两三人稀疏的站着,烛火幽暗,的确是个醒酒或者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这里比较安静,唐知白悄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便能清晰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见那漂亮的女人调笑道:没想到荣西先生常年在军队里,舞步竟然也能跳得这么好,我还以为您也跟那些严肃的军官一样,毫无情趣。 荣西 躲在石栏后偷听的唐知白眉毛一挑,心中顿时燃起怒火,还真是他! 这个男人,竟然背着艾尔和女人幽会。唐知白暗中捏紧拳头,继续探听着内容。 女人指尖挑逗性的滑过荣西脸庞,不轻不重弄得人痒痒的,这种简单的调情手段她相当驾轻就熟,一般的男人都能乖乖臣服在她身下。 男人这这具身体是炽热强壮的,她非常喜欢,指尖正要滑过男人喉结时,却被他一把抓住,女人吃痛地轻哼一声。 撒娇似的抱怨道:您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男人手劲不说有多大,却绝对不小,制服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绰绰有余。荣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于一个合格的军人来说,他可不会让女人的利爪有机会靠近自己的喉咙,除非随时抱有死亡的觉悟。我可不会这么愚蠢,即便是在床上也是同样。 她贴近荣西胸口,暧昧低声道:是啊,人们都说漂亮的女人是带刺的蔷薇花,荣西先生,觉得我漂亮吗? 见之不俗,各取所需吧。荣西却道。 这算是夸奖么?女人笑了,笑得无比妖娆美丽,她凑近荣西耳边,口中呼吸的热气打在他耳畔,那么,在床的时候,我并不介意您粗鲁一些 荣西轻笑着正准备回应这个女人,却警惕地瞟了石栏后方一眼,只见后方有一人影在晃动,显得鬼鬼祟祟。 荣西皱眉,推开这个女人,朝那个方向缓缓走去。 看见被发现了,唐知白一惊! 连忙捂住口鼻靠在石栏上思考对策,听着后方的脚步声靠近,当即就想转身离开,刚踏出一步,就被人拉住手腕,跌入了一个炽热温暖的怀抱! 唐知白很熟悉这个香水味,惊讶看向这个男人,阿廖沙? 阿廖沙眼眸充满笑意,朝他眨了眨。 唐知白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只见阿廖沙搂着他直接就凑了上来,径直吻上唐知白的嘴唇 赤热的嘴唇触碰,唐知白倏忽震惊地瞪大眼眸!阿廖沙的吻很有技巧,不断霸道的侵犯着对方的领地,甚至还试图挑开他薄唇,进去更深的未知领域。 不过一秒,唐知白回过神后,当即狠狠推开他!手抚上嘴唇,怒视着这个过分的男人! 阿廖沙猝不及防被他推开,往后踉跄了半步,站稳后看见发怒的小野猫,他调笑着轻舔唇角,仿佛在回味刚才的滋味似的。 卧槽!被男人亲了!! 唐知白满脸懵逼地难以置信!仿佛被男人自尊被践踏似的,内心顿时燃起滔天怒火,抬手就给了阿廖沙重重的一拳。 而阿廖沙早有预感,抬手便轻而易举的拦下,抓着那只手腕仍由唐知白使多大力气都收不来。 仿佛耍弄他似的,让唐知白生气至极,还想再次出手攻击! 只听旁边荣西诧异道:阿廖沙?是你,你怎么在这? 只见唐知白霎时愣住不动,阿廖沙趁机制住他后,看见荣西也很惊讶,荣西大哥?我受邀参加宴会,你不是该在军队里吗? 荣西颦眉道:父亲需要我一起来办一些事。他边说边诧异地打量着他们的古怪举动。 明白现在的动作实在不雅,唐知白反应过来后,立刻给了阿廖沙肚子一手肘,阿廖沙吃痛地弯下腰,对荣西苦笑道:如你所见,我情人是只会挠人的小野猫。 荣西看着唐知白的脸庞有些熟悉,皱眉道:我似乎见过你? 唐知白冷笑一声,或许吧,荣西先生如此健忘,区区在下还是不要记住的好。 没料到这个少年会说出这么讽刺的话,荣西反感地皱起眉头,对阿廖沙道:这种情人,当心伤了自己。 说罢转身,去搂住那漂亮女人离开了。 阿廖沙对耸耸肩,对唐知白好奇道:荣西大哥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咄咄逼人? 唐知白冷了他一眼,又是一拳! 幸而阿廖沙手疾眼快,又逮住那只手,无奈喊道:喂!我可是解了你的围! 唐知白生气道:谢谢!这样的解围我并不需要! 发生这场闹剧时,谁也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的树木下,男孩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颤抖着身体紧捏双拳,冰冷的目光似利剑,若能伤人,阿廖沙早已被千刀万剐! 为什么! 你是我的! 白,你只能是我的 第32章 挣扎间, 阿廖沙只好放开他的手,好啦我开个玩笑罢了,不这样的话, 被荣西发现你在跟踪他,他会轻易放过你吗?说着他忽然凑到唐知白前面, 眨眨眼睛,你偷偷摸摸地跟踪荣西,想干什么? 唐知白余怒未消, 冷了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 阿廖沙也不计较他的恶劣态度,耸耸肩道: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我可以亲自去问问荣西,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情人, 可不能和其他男人随意扯上关系。 说罢就装模作样地就想去找荣西。 唐知白一急, 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骂道:情人你个鬼!你敢去试试! 我不去也可以。阿廖沙转着眼睛,偷偷和我说说, 到底怎么回事? 唐知白瞪着他,严肃道:我问你, 荣西沙尔曼到底喜不喜欢男人?这一个月来, 类似于这样的女人有过几个? 阿廖沙笑道:问题一来就这么厉害, 莫非你喜欢他? 唐知白瞥了他一眼,质问道:怎么,有什么区别么?这种心里的秘密,我可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这时身着制服、手抬银盘的奴仆走过, 阿廖沙随手拿了两杯白兰地,在鼻尖嗅了嗅,感叹道:诺曼公爵的私藏酒窖,真是令人向往。 说罢,他递给了唐知白一杯,撇嘴满不在乎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荣西从来没有交集,你关系的,是你那位金头发的朋友吧? 顿时唐知白危险地打量着他。 阿廖沙又道:你也不用这么警惕,我可没那么无聊,会去窥探你们的隐私,是你朋友太不小心,和荣西在酒吧约会时正巧被我撞见,看见是你的朋友,我就多留意了几眼。 唐知白半信半疑道:然后呢? 呵,像我们这样的男人,你朋友只是一个调味品罢了,虽然新鲜有趣,可从来不会长久。虽然这方面荣西向来不主动,可那些女人总会源源不断地扑上来,劝你朋友还是早日回头是岸,清醒过来吧。 说着阿廖沙举起酒杯碰碰他的杯子,轻声道:不过,我可和荣西不一样,对你,我是真心的。 唐知白低头暗自思忖了一番,想着艾尔对荣西的感情,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个男人任何一个微小举动,都能影响到艾尔好几天的情绪。 想着想着,唐知白心中怒火高涨,将酒杯递回他手中,不爽道:省省吧,上一个和我说他是真心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呢,而且,我也没觉得您比他强到哪里去。 这句挑衅似的话语,让阿廖沙挑起眉,他正欲说什么,就见唐知白已经转身离开,他忙道:你要去哪儿? 已经走远的唐知白我弟弟还等着我,先走了。 阿廖沙追了上去,等等!让我看看你弟弟和你长得像不像!喂!小野猫 两人回到大厅中,却发现那儿已经站了陌生人,本该原地等候他的小路易却不见踪影。 唐知白心中蓦地一凉,心脏跳动忽而漏了一拍,他匆忙放下酒杯朝四周张望,试图找到那个幼小的身影。 阿廖沙抬着酒杯啧啧感叹道:看来你弟弟,也不是个乖孩子啊。 唐知白没有搭理他,只见他转身离开,阿廖沙忙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要去哪儿? 唐知白甩了甩手,没有挣脱开,只能无奈道:这很混乱,我得去找他。 阿廖沙不可置否,问道:你弟弟有多大了? 六岁。唐知白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廖沙将他扯回来,安慰道:嘿嘿嘿冷静!六岁大的小孩,不过就是贪玩罢了,一会儿宴会结束,他自己就回来了。 唐知白心中着急,反驳道:路易不是那种孩子,况且是我带他来的,我得照顾好他,放开我! 阿廖沙无奈举起手做投降状,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这头,庭院角落里载着一片繁茂稠密的梧桐树,展开的枝丫很浓密,白天在阳光照耀下,灿烂耀眼。 可夜幕降临之后,穿过的寒风凛冽,幽暗的梧桐林就显得比较阴森可怕,连仆人都不太愿意踏入。 路易躲在树林之后,仿佛已于黑暗融为一体,若有人远选看见那抹一动不动的阴影,也只能以为是什么稻草人。 近看之下,男孩站在原地神情近乎可怕,全梳上去的头发,不知何时被风吹下几缕,黑发下双眸目光冰冷,其中闪烁着嗜血的微光,仿佛置身于寒潭冰川之下,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男孩低着头,紧捏着拳头轻微颤抖着,仿佛在忍耐压制着什么 此刻的路易,就像一头被赶入绝境的小野兽,孤独坚强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过了很久,冷风吹过掀起男孩的衣袍,他缓缓抬起头,那股渗人的杀气已经收敛,不过面色依旧冰冷。 路易抬手低头看看时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很久了,估计那人已经开始找自己了。 摩挲了下这块金边手表,路易离开了这片森林。 缓步走向主殿大厅的走廊,男孩步履轻松、姿态优雅,任谁都以为这男孩是某个贵族继承人,这么年幼就拥有这么独特瞩目的气质,还格外沉稳。 绅士们经过,都会朝男孩报以礼貌一笑。 走近伴随音乐的大厅旁,路易举目寻找着唐知白,却并没有看到他。 路易心想着他还跟那个棕发男人在一起,不由再次捏紧袖中拳头,面上却毫无波澜。 一抹金亮色光芒吸引了路易的注意,他侧头望去,顿时皱起眉头。 是他 此时,舞池那头的金发少年也注意到了路易,惊讶了一瞬,似乎惊讶居然在这里看到他。 回神后,少年侧头和身旁伙伴私语了句,继而指了指路易的方向。 就见其中几个魁梧男孩看了一眼就放下酒杯,撩起衣袖,绕过舞池,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金发少年得意地弯起嘴角,恶毒嚣张地注视着路易。 如果此时唐知白在路易身旁,就会发现,眼前这个对路易充满恶意的少年,就在当初在阿廖沙生日宴会上,被众星捧月出场地那位金发少年。 对方来势充满恶意,路易冰冷疏离地回望着他,就像个木偶般眼睛一眨不眨。 逐渐缓步退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来往人群中 当几个少年来到他的位置后,男孩早已不见,那头金发少年生气地放下酒杯,怒道:给我找出来! 几个少年一哆嗦,立刻四散开去,寻找起那个诡异的小男孩。 路易悄悄绕过守卫,踏走上庄园二楼,灵敏地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发现仍旧有人紧跟自己不放。 路易皱眉,绕过数道繁琐的房间门,在这座城堡走廊之中曲曲绕绕,好一会儿,才甩掉了身后的人。 待那个男孩已经被他绕得晕头转向时,路易冷着脸踏出走廊,准备回去找唐知白。 铺满柔软地毯的走廊上点着些许温暖烛火,照亮着这条长长的道路,两旁漆木墙壁上挂着各种身着洋装的男人女人,精致的金条木框,将这些油画保存得很好。 路易扫了一眼,便知自己已经走到了庄园的私人住宿区,客人私自踏入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甚至可以被主人当做偷窃行为,于是路易便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刚走了一段路,便听见前方整齐的脚步声,只见巡逻的护卫们迎面走来。 路易皱起眉,是唐知白带自己来的,自己不能给他惹麻烦。 侧头看到身旁一道精巧的木门半掩着,从门缝中透露出丝丝亮光。 路易考虑刹那,便轻巧地躲进木门后。 进入里面,发现这是一间宽大的更衣室,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拉上房门,整个过程,路易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躲在房间衣橱中,侧耳听着门外巡逻的护卫踏步走过,直至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 路易正要起身离开,便听见,衣帽间侧边的会客厅里,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质问。 熟悉的声音使得路易愣住。 他认识这个人,是白的舅舅,林霄因。 顺着钢琴间隙望去,只见明亮的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而林霄因站在他身前,质问地声音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诺曼! 这简直和平日里的男爵大人简直判若两人! 诺曼公爵身着隆重华丽的礼服,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叠起腿,缓缓端起桌上咖啡,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并不会伤害他。 分卷(25) 林霄因厉色道:从你把那枚戒指给他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只是个孩子,你的所有计划和他能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诺曼搅拌着咖啡,冷静下来。 林霄因听罢,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冷笑一声,反问道: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这么重要的事,事到临头要宣布了还把我蒙在鼓里,诺曼,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诺曼公爵淡淡道:你失态了,霄因。 林霄因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克制着自己,随后直接厉色反驳了回去,我不管这些!小诉是我侄子,我养育了他十三年!他就如同我性命一样重要,而你这样做,和用刀子夺取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躲在衣柜旁,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路易,顿时听见这个名字。 男孩目光闪烁,又停下了动作。 第33章 面对眼前异常激动, 举止近乎失常的男人,诺曼平静地看着他,小诉也算是我的孩子, 我难道还会害他? 林霄因扶着沙发,冷笑一声, 那可不一定,你这样做,不就是把他推上风口浪尖吗?到时候暗地里会有多少只枪指着他, 你能数得过来吗? 他强硬的语气使诺曼皱起眉头, 这件已成定局,不要再说了。我会保护好他,宴会已经开始了,走吧。 说着他放下咖啡, 一旁年迈的老管家立刻上前替诺曼披上大衣, 递过拐杖。 不顾身后的林霄因, 两人就要离开会客厅。 才走出两步。 身后就传来林霄因凉凉的讽刺声, 保护好他?呵呵, 你当年也是和我这样承诺,说会保护好潇潇的, 可结果又是什么?我当年真是替你办了太多蠢事,才会相信你的废话! 林潇潇, 就像一个禁忌之名。 这个名字一出口, 诺曼停住脚步。 管家心中一凉甚觉不妙, 周遭气氛都凝滞了。 黑色气压缭绕在诺曼公爵周围,他目光冰冷地慢慢转回头。 只见林霄因,一个极度自律强大的男人,此刻也微红眼眶, 垂下的手暗中捏着拳头,周身颤抖着,虽然看得出极力在克制,仍然掩饰不了那颗激动、濒临绝境的心态。 诺曼公爵见状,目光一点都没软化。 冰冷神色越发让人觉得恐怖,他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尽管管家已在旁瑟瑟发抖,林霄因却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迎面冷道:何必明知故问。 诺曼公爵缓缓开口,你在指责我。 这么多年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来指责你?公爵大人。最后四个字林霄因说得很慢,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是格外讽刺。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两人目光对峙着一动不动,诺曼面色恐怖却很沉稳,林霄因虽怒目而视身躯却有些颤抖。 这场争执中林霄因明显处于下风。 诺曼手指摩挲着拐杖,过了好一会儿,轻启嘴角,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传出,呵 林霄因还未有反应,诺曼就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向他扔去! 沉重冰冷地木棒直直砸到了林霄因的左胸,砸得这个男人控制不住地退后一大步。 林霄因疼痛得捂住胸口,冬日里的寒气使人躯体变得很僵硬,行动迟钝,此刻的一棒简直砸得他生疼,他心中仿佛滴血。 难以置信这个男人会这样对他 只见诺曼公爵一把推开管家,三两步就跨上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领。 公爵古怪的巨力几乎要将林霄因粗暴地提了起来,面目是从未有过的狰狞,狠道:你还敢和我提吗她?林霄因!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她哥哥,你以为我会让你活到现在?! 说罢将林霄因狠狠一甩,整个人就被诺曼甩到了地面上,诺曼又流畅地从桌面果盘中抽出一把刀子,欺身压要林霄因的身上,锋利的刀刃直接抵上他的喉咙。 诺曼公爵显然已是怒火中烧,狰狞扭曲着脸,刀子甚至已经在林霄因脖颈中压出一条血痕。 诺曼突然地爆发是谁也意想不到的,老管家一惊,与周围的护卫面面相觑,想要上前拦住公爵。 颤抖地手伸了又伸,却不敢开口说半句话,老管家只能静静盯住公爵动作。 诺曼出手迅速,和平时儒雅温和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常年热爱运动的林霄因力气也不小,可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挣脱不过他的怪力,便放弃了挣扎。 灰白着脸,自嘲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我自己很清楚,你肖卫本诺曼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难看绝望的脸色,林霄因显然有些心死如灰。 诺曼冷笑着,刀子比划着他的脸,话别说得这么好听,对你我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对林诉的安排也是对他好,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小诉天性直白单纯,你将他认作诺曼家继承人是对他好?你也知道权利的竞争是多么危险可怕,他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那些人会承认他吗?连你当年都这么危险,若没有 林霄因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往事,愣了半秒,最终艰难咬牙道,没有潇潇,你能活到现在吗? 呵,我可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诺曼冷眼盯着他的双眸,就像个被刚放出笼的怪物,危险道:这些年林诉越长越像你,让林诉成为我的继承人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林诉高贵得不配成为的我肖卫本诺曼的儿子? 诺曼明显话里意欲不明,林霄因顿时面露不解,冷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诺曼诡异地轻笑了一声,拿起刀子在眼前打量着,刀面危险的白光摇晃在他脸上,当年,我受重伤被下毒的那个夜晚,林潇潇疯癫地跑出家门,最后是你找到她的吧?也是那一次,潇潇才怀上林诉的是吧? 他古怪的话语,让林霄因心中冒出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眯眼审视着自己身上这个疯狂的男人,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你仆人说,那天晚上,你身上满是情、欲的伤痕。诺曼公爵道。 你监视我?林霄因低声狠狠质问道。 不这样,我又怎么会知道后来的事情。诺曼伸手捏住林霄因的脸,那天晚上,你找她林潇潇后,在酒吧隔间中待了很久很久,你们并不是亲兄妹吧,说!你们干了些什么! 说着他瘦骨嶙峋的五指一用力,几乎就要陷进去,林霄因脸颊的肉中。 林霄因听闻他话说到一半时,就面露震惊,甚至带着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他不顾诺曼手中的钢刀,在地上愤怒疯狂地挣扎,使劲了全身力气也想挣扎出这个魔鬼的桎梏,他红着眼高声吼道:疯子!你就个疯子!林潇潇是我妹妹!是你的未婚妻啊!你怎么能这么诬蔑她! 诺曼狠狠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用力之大,彻将林霄因扇得脑袋侧向一边,耳中嗡鸣乱响,彻底扇得气焰停熄。 是啊,你也知道她是我未婚妻,你是我最衷心的下属,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诺曼公爵低下头冲他嘶吼,面色扭曲。 林霄因慢慢转回头,死寂地注视着这个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心中只觉钝痛,仿佛冰锥刺中的漏洞弥补不住,不停地滴下血泪,一种情感在不断流失,林霄因恐慌地想阻拦,却疲倦得怎么也制止不住。 好半晌,他才慢慢道: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想出这样的办,想致小诉于死地?将你曾经荒唐可笑的历史扫清。 躲在更衣室中的路易面色冰冷,冷漠地盯着地上扭打的两人。 我可没这种想法,让你的儿子做上诺曼家族的王座,或许这也是她的愿望。诺曼道。 林霄因却仿佛认定了般,顿时一口痰吐在他脸上,呸!闭上你的脏嘴,潇潇她那么喜欢你,甚至愿意为你而死,你怎么能这么诬蔑她。 诺曼公爵面无表情,默默地抚摸着脸上的粘稠物,老管家惶恐得连忙递上一张手帕,诺曼拿着手帕缓缓将脸上的污秽擦拭干净。 喜欢我?她喜欢的不是你吗?诺曼皮笑肉不笑道。 林霄因闻言,目光一凛,你什么意思? 诺曼公爵弯起嘴角,笑得诡异,没什么意思,你们既然背着我做出这么大的丑事,难道不应该得补偿我一些吗?就用林诉吧,好不好?放心,我不会亏待他,毕竟他是我们的血脉。 当年旧事重提,却从诺曼口中得到另一种不同的想法,和多年来林霄因地所之所想完全不同,甚至连一丁点逻辑都不存在。 他疯了 林霄因只能这样认为。 他不想再看这个疯子了,筋疲力尽地双上双眼,半晌缓缓睁开后,轻声无力道:放开我。 我马上带小诉离开,我们林家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公爵大人方圆十里之内,以免让我们肮脏的血统污染了您高贵的双眼。 诺曼却笑得温柔,噢,这可不行。 说罢,挥手叫来几位护卫,拿出绳子,准备将他捆绑住。 林霄因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疯狂挣扎,不!放开我!可惜被比他还强壮数倍的黑人护卫牢牢制住。 他的声音尖利刺耳,诺曼公爵淡淡道:或许你们该将他的嘴巴封起来。 林霄因惊恐道:不!你们不能那样做!话虽这样说着,一位保安拿过胶带,牢牢将他的嘴黏住。 被封住嘴的林霄因,只能狼狈地在地面上发出呜咽声。 老管家搀扶着诺曼起身,其中一位手下拾起拐杖恭敬地递给他。 诺曼公爵接过后,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整理整齐,又抬手捏住他的脸,霄因,在我宣布这件事之前,你可不能踏出这件屋子半步。 格林特,现在几点了? 老管家连忙低头道:已经九点五十七分了,公爵大人。 诺曼浅笑道:是时候出发,去宣布这件,重要的事了。 此时的林霄因,被护卫们移到沙发上,捆着绷带粘着胶布,只能凶狠地看着肖卫本诺曼的背影。 可惜,直至消失在房门口,他也没再回头看林霄因一眼 躲在更衣间里的男孩,心中有一丝急切,意识到或许自己该离开了。 第34章 被困于大厅沙发上的林霄因, 身旁有三名护卫寸步不离的监视着。 路易摩挲着贴在袖口的刀片,悄悄地打量里面的情况 敌我差距悬殊太大,路易知道, 他应该将消息告诉白,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 路易悄声探头查看, 静谧走廊的昏暗烛光下空无一人,他缓缓推开房门,轻巧无声地离开, 在二楼复杂的楼层房形间环绕。 他记忆很好, 走过的路过目不忘。 终来到楼梯上方,才发现诺曼公爵早已从另外一边宽阔阶梯走下。 路易扶着木色栏杆,急切地打量着人群中,那个熟悉身影。 大厅中轻纱帷幔、餐桌丰盛, 密集来往的人潮涌动,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穿梭其间的白色身影。 路易松了口气, 匆忙走下小楼梯, 向唐知白走去。 而这头, 唐知白一直找不到路易,心中特别焦急。因为在宴会里林霄因已经消失很久了, 心中猜想,以林霄因对路易的恶劣抵触态度, 他生怕路易会被舅舅为难。 阿廖沙跟随在他身边, 时不时安慰上一句。 阿诉啊, 就是小孩贪玩而已,没必要这么着急。 现在的唐知白心绪不宁,内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脏剧烈跳动着, 身体都能明显感觉出来,可是我舅舅也不见了,不行!我怕路易有危险。 你舅舅是诺曼公爵的下属,宴会有事,他本就应该和公爵在一起。唉你真是个不懂享受乐趣的笨家伙。阿廖莎摇头无奈道。 这时,舞池正前方人群喧闹声上升,阿廖莎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绅士的男人带着管家护卫们从二楼款款走下,姿态大方优雅。 宴会嘉宾们发现主人已经露面了,纷纷抬起香槟动身寒暄。 诺曼公爵随意和他们交谈着,侧头和老管家低语了几句,老管家点点头会意,缓缓退出了人群包围的交际中心。 阿诉,公爵出来了。阿廖沙用手点了点前方,提醒他。 在一群成年人中,唐知白身高显得矮小,前面有人群遮挡更是看不见,踮起脚尖远眺查看了一番,大小诺曼公爵的身旁还是没有林霄因。 这时,他垂下的手臂被突然拉住,唐知白诧异回头,讶道:路易! 只见路易拉着他的手,神情严肃。 阿廖沙打量着这个男孩,打趣道:你弟弟和你长真是不像,甚至比你还漂亮,阿诉。 路易双眸闪过一丝阴鸷,一个本该属于六岁孩子的纯洁眼神中,却掺杂了冰冷恶意,顿时把阿廖沙看得一愣,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路易拉着唐知白,平静道:白,离开这里。 唐知白疑惑,去哪儿? 离开诺曼庄园。 他的神色过于认真严肃,唐知白心中一惊,自己知道路易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就乱来的孩子。 便蹲下扶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路易?是有谁在找你麻烦吗? 路易摇头,内容言简意赅,这里危险,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拉着他便准备离开,唐知白没太明白,以为是路易被谁威胁欺负,但仍旧有些迷茫的就跟着路易。 分卷(26) 喂!阿廖莎反应过来后,莫名其妙得想伸手拦住他们。 这时,管家格林特先生站到了唐知白面前,郑重地鞠了个躬,彬彬有礼道:晚上好,小林先生、阿廖沙大人。我是诺曼庄园的管家,格林特。 阿廖沙诧异道:您好,管家先生。 路易停下脚步,警惕冰冷地注视着这个年迈的管家。 早上好,格林特先生。唐知白是认识这个人的,几天前诺曼公爵来学校时这个老管家就跟在公爵身旁,原本以为他是来找阿廖沙,却没想到他一直浅笑注视着自己。 他抬头看着老管家,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格林特先生笑得礼貌,公爵有事相商,邀您过去一趟。 说着便抬手相迎,在人群中指出一条道路。 诺曼公爵对自己一直不错,而因林霄因舅舅的关系,私心里又多了几分情份,唐知白自然乐意,便道:原来是这样,我的确应该去感谢公爵大人的邀请和热情款待。 他刚欲走,手就被站在原地不动的路易拉住,唐知白有些疑惑得看向男孩,柔声道:怎么了路易? 路易一直低着头,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他,我不想你去,留在这陪我好不好那双澄澈的幽绿双眸,就一直平静地看着他,犹如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一样。 这个样子的小男孩,在众人看来就像个固执撒娇的孩子,舍不得唐知白的离去。 格林特先生显然也相信了,失笑道:这位小先生还真是依赖您呢,不过公爵还在等着您,若您放心的话,在您与公爵交谈的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代为照看小先生。 一直站在旁边的阿廖沙也举举酒杯,道:我也可以替你看着你的宝贝弟弟。 众人帮他考虑得很周全,唐知白看着路易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这孩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可斯特林先生在旁等候,的确不能让诺曼公爵等候太久。 他只好弯腰,撩了撩路易额前的那几缕碎发,柔声道:我去和公爵聊一下马上就回来,不用害怕,跟着阿廖沙没人敢欺负你。 路易皱起眉,不情愿地点点头。 唐知白揉揉他的头发,就将男孩交给了阿廖沙。格林特先生虽然挺亲切,却有些古板严肃,他担心路易跟着他会紧张。 阿廖沙在学院里名声不小,相信有他在,没人敢轻易招惹路易。 照顾好他,否则唐知白寓意不明地朝他轻哼几声。 好好好,我会照顾好你宝贝的,保准你回来时仍旧毫发无损。阿廖沙无奈打断他。 这还差不多。说罢,唐知白就跟随老管家离开了。 原地,华丽拥挤地餐桌旁,阿廖沙放下酒杯,抽出手绢擦擦手。 垂眸打量着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颇有兴趣,便逗道:路易你的全名是什么呀?阿诉换宿舍之后便是来和你一起住吗?你长得可真不像他,不过你们都有一头迷人的黑发。 谁料男孩仿佛听不到他说话般,专注地盯着唐知白离去的背影,皱起的眉间充溢着复杂神色。 阿廖沙自言自语半天,除了得到路易冷眼外,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得到。 只好无奈作罢。 唐知白环望四周,还是没有看到林霄因的身影,便觉得有些奇怪,格林特先生,请问您见到我舅舅了吗?从进门后,我就没再看到他了。 诺曼公爵都出来了,舅舅于情于理都该在他身边才对呀。 男爵大人身体有些不舒服,公爵将他安排在客房里休息。格林特礼貌道。 闻言唐知白一惊,急道:什么?怎么会突然生病,我想去看看舅舅。 格林特安慰道:您不用太过担心,家庭医生看过,男爵只是劳累了一天,夜晚空腹喝了冷酒,引发的一点不适罢了,休息片刻就会好。 唐知白理解地点点头,林霄因的确一年四季都在为工作忙碌,从未见他休假过。 舞池旁乐队奏起激扬的乐曲,舞池中的男女们在纵情歌舞,而前方被众人包围的话题中心正是诺曼公爵。 皇室政权一分为二,而诺曼公爵手中掌握着其中之一的话语权,在英国地位很高,理所当然的,很多贵族都很乐意和这样一位大人物交好,当然能多沾上一些关系更好。 听说自十几年前公爵未婚妻去世后,公爵再也没有过女人,这些年甚是连花边绯闻都难看见。 公爵夫人这个位置,代表的不仅仅是地位,还有背后权利和雄厚财富的交织,所以每逢这样的宴会,都有许多贵族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介绍个公爵。 诺曼公爵是个很绅士礼貌的男人,待那些小姐友善周道,却也从来不见有什么进展。包括这次,仍旧有许多夫人还试图与他攀谈。 老管家将唐知白带到公爵身边。 见到这孩子,诺曼公爵原本一直保持礼貌笑容的脸,顿时犹如云开见月雾般放晴,他浅笑伸手他牵过。 看见那枚翠绿色指环正戴在唐知白手间,他无不满意地点点头,亲爱的小诉,晚上好。 晚上好,公爵大人,真心感谢您今晚的邀请。被一堆人包围着,唐知白不由有些拘谨。 周遭人看见公爵对这个男孩地态度如此不同,不由用另类的目光打量起这个男孩,另眼相看起来。 公爵大人,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太痛苦了,卡文卡到心态崩溃,如果不是时间不够,真想全删了重写qaq 明天尽力多写一些。 第35章 问话的少女眉眼含笑, 给人的感觉若似清风拂过,舒服而动人,她虽在询问着唐知白, 可那双星眸却紧紧跟随公爵的一举一动。 诺曼公爵回以她优雅一笑,轻声道:这是当然, 这孩子是霄因男爵的侄子,林诉。 也是今日宴会的主角。 闻言,满座皆惊讶, 其中不少夫人伯爵眼露惊愕神色, 用扇掩面悄悄打量着这个黑发少年,神情比之前一秒大不相同。 而少女年纪尚小,还撅起朱唇,面露不解道:今日不是您的宴会吗?主角怎么会是林先生, 莫非今日是林先生的生辰? 只见那些丰腴的夫人们用怪异眼光投向自己, 像敌意也似警惕, 唐知白也挺迷惑, 悄悄看向诺曼公爵想要询问。 公爵拉起他的手, 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朝身后格林特打了一个清脆响指,格林特点头会意, 继而站上高台挥手示意乐队暂停音乐。 顿时,庞大豪华的主厅中, 渐渐安静下来, 贵族停下交谈, 人们也停下舞蹈,目光全部投向上方的老管家。 就连在花园外面的贵族们,都察觉到大厅中的异样,纷纷放下酒杯, 走到了大厅当中。 格林特先生得体地朝众人鞠了个躬,扬声道:感谢大家来到诺曼庄园,下面,欢迎我们最尊敬的诺曼公爵。 满场纷纷鼓掌,银盘上的光泽、烛火摇曳的光芒、树梢上装饰用的缎带,无一不是绚丽夺目,映在每一位客人的脸色,增添了不少喜色。同时,众人也为亲眼见到高贵的诺曼公爵大人而兴奋喜悦着。 老管家退场后。 孩子,跟我来。诺曼公爵浅笑着,牵着唐知白的手缓缓走向高台中央。 此刻的唐知白,终于觉得事情发展趋势变得古怪起来,可在眼前无数人的目光下,他不能询问,有些无措地站在公爵身旁。 台下,阿廖沙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发现公爵竟然带着林诉上台了,少年摇晃着酒杯兀自惊讶道:没想到,阿诉竟然和公爵的关系这么好。 所有人中,唯独路易显得乖戾,面色低沉地盯着台上的中年男人,冰冷眼中逐渐蔓延着黑雾。 诺曼公爵举手投足间都体现着英国绅士的优雅自信,他朗声道:欢迎大家来到诺曼庄园做客!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掌声。 今天,我邀请大家前来,不仅是给了大家美丽夜晚添上色彩,同时,也是为了宣布一件尤为重要的事情。 说罢,公爵将少年拉到身前,唐知白顿时觉得失态发展相当不妙,可林霄因舅舅一直不在,他此刻不知道找谁寻求答案,想起刚才路易还没有说完的事情,更为公爵的举动增添了一丝诡异感。 面上也只能强颜欢笑着,跟随着公爵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 大家都知道,十几年前,我的爱人死后我至今心死如灰,也曾发过誓言再不娶妻,可能诺曼家族需要传承与发扬,这并不是能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若坚持那样做,我就是诺曼家族中不忠不孝的后人。 但任何事情不是没有转机的,直到我遇到了这个孩子 唐知白摩挲着自己手指,心中发述,后背不由浮上了层冷汗。 果然,只听到诺曼公爵道:林诉,一直看好的孩子。从今日起,他将成为我肖卫本诺曼的教子,诺曼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闻言满座皆惊,话中信息量太过惊人,放在整个英国都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无数人变了脸色,诺曼家族旁支中甚至有人直接失态打翻了酒杯。 可大家都无暇顾及他们,大多数夫人小姐们,脸色变得难看不已。 要知道,诺曼家族继承人背后,代表的可是至尊权利与雄厚金钱,无数暗恋公爵的妙龄少女还在做着妄想的美丽春梦,她们梦还未醒,公爵就已经将这个梦幻宝座拱手他人。 甚至,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诺曼公爵暗自抚弄着拐杖,似笑非笑地观赏着众人神色,仿佛这枚重磅炸弹并不是他投下的。 唐知白瞠目结舌,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拉上公爵衣袖悄声道:公爵大人,我舅舅知道这件事么?我或许我根本做不了这件事,我很平庸的,担当不了这样的大任。 诺曼安抚他般拍拍他肩膀,弯起的嘴角有一丝诡异,轻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唐知白双眉紧蹙,低下头得不得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感觉手脚有些冰凉,不,我应该和舅舅商量一下,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诺曼捏捏他的肩膀,淡淡道:不用担心,他不告诉你有他的道理,诺曼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你终一天会习惯的,不急。 唐知白疑惑地瞥向他 混乱片刻后,人群中稀稀疏疏得开始恭贺起唐知白成为诺曼家族成员,公爵一派开始赞誉公爵这真是明智的决定,而有许多家族旁支成员,为表达恶劣否认态度,当场甩脸,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到其他途径,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将彻夜难眠,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件事在第二日,将能传遍整个伦敦。 听闻消息时,阿廖沙震惊地一把捏住酒杯,仿佛觉得自己幻听般反复确认这件事。 看着台上消瘦的黑发少年,余光扫见那些面色难看、甚至狠毒的贵族们,少年逐渐皱起眉头。 从天而降的地位,对阿诉来说,并未是一件好事。 出生沙俄皇室,从小就深陷政治争端漩涡,至今都远离故国的阿廖沙,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 如此惊天巨闻,周围妇人们最擅长的便是对新一轮的话题进行抽丝剥茧,开始从这个男孩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前方在恭维着公爵,后方的流言蜚语开始传开。 林诉是林霄因的侄子吧,那岂不是她的一位身着紫色纱裙贵妇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喃喃道,我的上帝,难以想象公爵对她竟然用情这样的深。 另一位贵妇颇为妒恨,这可不好说,这林诉当年被抱来的不明不白,可不一定是林潇潇的孩子。否则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了,从前孩子荒唐胡闹成那种样子,简直沦为了整个伦敦的笑柄,也不见公爵大人管他? 那位贵妇觉得没有道理,反驳道:可你仔细算算,这年纪时间可差不多呀。那孩子刚出来时,我就觉得眼熟,当年林潇潇被刺杀的时候,听说可是流了一车的血,用枪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贵妇犹豫着,或许是因为林霄因思妹心切?才抱养了这个亚洲孩子,当年林潇潇死时,他可是一蹶不振了好久。 这时,一位妇人又凑过来,轻声掩面道:我可听说,这林诉就是公爵的私生子。 什么?众人纷纷诧异。 那妇人轻笑,当年诺曼兄弟夺权激烈你们也是知道的,林潇潇怀孕后,一直不敢让外人知道,可惜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才有了那场刺杀。不过幸好外人见到一地的血都以为那孩子早已不保,其实,是公爵将他暗中保护了起来。 而且曾经种种闹剧都是他装出来的,喏,你们看,这样机灵乖巧的人,像是传说中那样愚昧无知的蠢货吗? 在场妇人皆迟疑了,甚至有人点头呢喃道,难怪 分卷(27) 阿廖沙侧耳聆听着这些传谣,心中更是暗暗替他着急。 台上唐知白虽接受着众人恭维,心中波澜却越掀越大,直至心惊肉跳的地步。 这样变故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重活一世,可不是想来做诺曼家族的继承人。 作为莫轶的头号宿敌,待主角崛起之时,或许他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这件事情太过蹊跷,林霄因一直不露面,以唐知白的了解,他是那种因为一点小病小痛就不顾全大局的人,毕竟勤苦为诺曼家族卖力这么多年,更何况还是关乎林诉的大事,林霄因是那种就算身得绝症,也会爬起来掌控场面的男人。 唐知白踌躇着,心中想起方才路易的提示,心中一惊,难道刚才路易就知道了? 回想过来后,总觉得这热闹隆重的宴会中,充溢着危险因素,他终迟疑道:公爵大人,我还是很担心舅舅,现在,还是让我看看他吧。 说罢,便准备离开。 诺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轻拍道:不用这么着急,宴会结束时,你会见到他的。现在,你的任务是拿出诺曼家族的姿态,照顾好每一位来宾的感受。 诺曼公爵话音不高,淡淡的,却带有一股令人恐惧的威严,仿佛你心里会明白,拒绝这个男人,将会得到怎样的恐怖下场。 这种无形中的威胁,让唐知白不由打出一寒颤,偷偷瞥向路易的位置,看见男孩依旧完好地站在那个地方注视着自己,想着林霄因这么信任忠诚于诺曼,只能克制住自己暂时相信他的话。 于是他轻声道:好。 诺曼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小诉,你还是真是和你舅舅越长越像好,很好 大厅中举杯庆贺,这场隆重的宴会行至,塔顶古老的大钟响至第二声才得以结束。这样极力伪装般的客套交谈,疲乏地不止身体,还有精神上。 宴会散去,待诺曼公爵放他走时,他强撑着精神接回路易。 阿廖沙面色如常,却语气郑重地悄悄和他说道:回学院再聊,最近注意安全。 唐知白无比感谢地点点头。 格林特先生护送他走出庄园,唐知白精神萎靡,心里却仍旧挂念着林霄因,严肃问道:格林特先生,我舅舅呢?你们承诺宴会结束时,便能看到他。 老管家这样回答道,公爵计划临时有变,需要男爵大人在庄园中与他商量事务,您放心,明日清晨您睁眼之时,便能看到男爵大人。 唐知白目光一凛,情绪顿时压抑不住,扬声道:你们骗我? 老管家得体而优雅地笑着,只是庄园里事务繁多,临时有变动罢了,怎么欺骗您呢,您现在不如回家安心等待。 唐知白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脑袋快爆炸了,面对这个经验老辣的老管家又束手无策,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舅舅最好没有出事,否则 话语最后的威胁并没有说出,老管家依旧没有一点动容,您放心,男爵大人出入这里已经数百次,并没有哪一次出现过危险。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唐知白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回去等待。 他不再看格林特一眼,压抑着心中怒火,带着路易转身上了车。 开车。唐知白吩咐道。 男爵大人还没上车呢。前座地史密斯太太回头,有些诧异。 开车吧。唐知白筋疲力尽地闭上双眼,抚上额头。 史密斯太太见他神色不对,也示意司机赶紧发动汽车。 此时此刻,外面关于林诉的流言已经漫天飞传,一直等待在车中的史密斯太太早已听说,汽车平稳行驶一段路程后,几次转头终究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问道:林先生,都在传您成为了诺曼家族的继承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车后靠在路易肩膀上的唐知白无力挥挥手,哑道:我也不清楚。 史密斯太太很是诧异。 他揉揉太阳穴,或许,只有等舅舅回来,才知道原因。 身旁的路易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少年,牵住的双手,他拉得紧紧的。 白,我会保护你的 回到洛明庄园后,史密斯太太想将路易安置在客房之内,但见路易有些抵触,考虑到他感受,唐知白便挥手决定,两人仍旧睡在一起。 无视了史密斯太太的意见,一切安置就绪。 夜幕星河之下,伴随着古老的铜钟响声,黑暗中唐知白精神疲惫至极,听着庭院内树叶被风吹动的婆娑声,人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36章 路易的睡眠很浅, 唐知白一个轻微的举动就让软榻上的男孩默默睁开了双眼,唐知白侧身躺在枕头上,默默地看着窗外景色, 一言不发。 大片乌云在黑夜里显示出了更浓重的压迫感,因为在夜幕中, 万籁俱静,人心里的想法就会被无限放大,善恶混杂的人心, 没有人能划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一双冰凉小手抚上唐知白侧脸, 缓缓抚摸着他柔滑的肌肤,唐知白一滞,翻身回来面对着路易,只见男孩睁着双眼, 深邃幽暗的眼眸中毫无睡意。 唐知白拉住那只在他脸上捣乱的小手, 轻声问道:怎么了, 睡不着? 路易平静地看着他:你在担心。 路易虽然不善言辞, 也不喜欢向外界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唐知白清楚,这孩子内心敏感而警惕, 特别是对自己的事情十分上心。 唐知白轻应了一声,揉了揉他冰凉小手, 拉进被窝里捂着, 低声道:我的确很担心, 在担心我舅舅,今晚公爵一直不让我见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他是否平安 路易有些不解, 明天你就能知道了。 我知道。唐知白点头,却皱眉道:舅舅为诺曼家族工作这么多年,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下场,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而且这一切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测,我不仅怕舅舅受伤,我更怕在这乱世之中保全不了家人。 路易拉紧他的手,陈述道:我会保护你。 唐知白不由弯起嘴角,浅笑道:我很开心你这样在乎我,发生这些事情有你在我身后,我都安心了不少。 路易回想起在更衣间中看到的一切,看着唐知白的伤神模样,愣了一下,继而淡淡道:我觉得公爵不会伤害他。 路易突然的安慰让唐知白疑惑地眨眨眼,他突然想起男孩在宴会上的异样举动,问道:话说起来,路易,你早就知道公爵要那样做吗,才阻止我的吗? 路易皱起眉头,点点头,将眼前所见全部道出。 关于他的身世之谜,因为这个人是唐知白,路易犹豫只了一下,也全部讲了出来。 凌晨窝在温暖柔软的被褥里,唐知白却生生惊出了一层冷汗。林诉的父亲竟然有可能是林霄因?而他的母亲原来竟然是公爵的未婚妻,这背后复杂诡秘的层层关系,原著中是没有写的。 万万没想到,原著中一笔带过被充作炮灰的小人物,竟然也能扯出这样的关系。 或许,书中林霄因的死也和公爵有关系,诺曼公爵早知莫轶那晚会下杀手,却没有提醒他,活生生让林霄因丧命停车场,虽然后面描述所写道,重心属下被杀,公爵也很悲痛哀伤很长一段时间,可谁又知这不是公爵假装。 这里毕竟是现实,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做是手中那本厚重的小说,每一个人物在眼前都是灵动立体的。更何况,书中部分支线已经被改变,唐知白隐约觉得是自己到来的影响,心中不禁发凉。 路易担忧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是在让他有时间思考。 眼前的男孩也是真实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是在关心着自己,唐知白暗暗捏起拳头,心中做下决定,他唯一要做到的,就是保护好家人。 压抑下心中的恐慌,少年抚上路易脸庞,柔声道:不用担心我。 我从来不看重那简单的血缘关系,唯一让我关心的,是那些同样为我付出真心的人,陪伴才是长情的,就和舅舅、包括洛明庄园每一个都是。 路易神情一滞,点头后就欺身抱住唐知白。 唐知白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轻声道:睡吧,待明天舅舅回来之后。一切都能弄清楚了,若公爵依旧做不到 少年眸色一沉,我会找他要个说法的 话虽这样说着。 黑暗中宽阔房间里摆满各样古董家具,今夜窗帘没有被仆人拉上,寒风呼啸而过,杂夹着地上的枯叶,唐知白甚至能看清那风流的方向,就这样,他抱着怀里的男孩,几乎是睁着眼过了一夜。 男孩一动不动仿佛睡得香甜,唐知白不知道,路易也是一夜无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清晨的天阴沉灰暗,甚至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诺曼庄园中弥漫着白色浓雾,将整座城堡包裹在了山腰上,这里森林茂密,城堡虽华丽,却仿若黑色童话中的囚笼。 仆人们准时地拉开庄园铁们,穿戴着雨衣打扫庭院,昨夜风雨交织散落一地枯叶。 主卧之中,床上昏睡的男人未着寸褛,白皙健壮身体上,布满绯红暧昧的痕迹,柔软的床单凌乱,被角轻轻遮盖住了这个男人的关键部位,只见男人两只手腕被两条铁链紧锁住,皮肤上已经被印上淤青红痕。 在这木质昏暗的房间里,只燃着几根白烛,闪烁着微凉却无端添了几分旖旎气息。 外面天寒露重,房内地毯上摆着几盆烧得旺旺的炭火,暖气充溢着整间屋子。 忽然,床上的男人难受得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睫毛微闪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好看而侵略性十足地眼睛里尽是难受,身体很是无力,某个位置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脑袋像头天吸了鸦片似的,昏沉疼痛,男人觉得现在躺的姿势很不舒服,像翻一个声,用了很大力气却扯动了伤口,男人不自觉嘶地轻哼出口。 同时也拉动了手腕上的铁链,铁链摇晃作响,林霄因终于发现了异样,慢慢坐起靠在床头,抬头皱眉看着固定在床上的铁链,继而低头打量着身上的暧昧痕迹,目光蓦地一沉,终于想起昨夜噩梦般地遭遇。 那个男人简直就如禽兽一般,突然发疯,将他按倒在床上,他挣扎扭打间打伤了那人的人,他接着就被铁链粗暴地锁了起来,再往下的事,林霄因痛苦地抚住额头,不忍再想 心脏隐隐抽痛,他真的没想到认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强迫自己。 林霄因呼吸间都是压抑住的颤抖,满身伤痕钝痛着,仿佛浑身的每一个都在嘲笑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值得 霄因。耳畔响起低沉的男声。 只见眼前褐色地毯上出现了一截西装长裤。 林霄因缓缓抬头,果然是他,眸中淤积着无边怒火,男人英俊的脸庞都变得可憎起来,他咬牙道:肖卫本诺曼 霄因那人开口唤他。 为什么这样做?!林霄因双眸充溢着可怖的红血丝,怒喝着打断他的话。 你昨晚不该惹我生气的,我们原本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向从前那样。诺曼公爵一身精致西装,看着眼前赤、裸的男人淡淡道,深邃冷寂的眼眸中没有波动。 林霄因手紧紧捏成拳头,周身颤抖着,却又努力控制着,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失了最后的尊严,不想却听到这样的回答。 觉得简直悲哀得可笑,他无力地闭上双眼,痛苦问道:所以,昨晚只是你惩罚我的一个方式? 诺曼这样说道:霄因,忤逆我惩罚远不止如此,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 林霄因自嘲道:原来是我自找的。随后冷笑一声。 诺曼注视着他不再作答。 林霄因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自己,突然他睁开血红的双眸狠狠瞪着这个男人,咬牙道:解开我! 说着他鄙夷地打量着这个男人,公爵大人,不会想将我囚禁在这庄园内吧? 诺曼目光冰冷,上前手指一把禁锢他的下巴,我很不喜欢你这个眼神。说罢放开双手道,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不好吗?除了林诉将享有我曾拥有的一切荣华,我们又有什么改变? 林霄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将我弄成这个样子?说没有改变?! 他终是忍受不住心中的哀凉,不顾事态般肆意吼骂了出来,高声质问着这个男人,肖卫本诺曼你是疯子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克林顿里的廉价男妓,成了你兴趣来了就随意玩弄的人吗? 男人穿着整齐,自己却未着寸褛,林霄因无形中就感受到强烈侮辱,顿时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没有一点尊严可言。 是啊,林霄因悲哀地笑着,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还有什么尊严面子?一天一夜里他就已经把自己最后一点价值玩弄殆尽。 分卷(28) 诺曼冷笑着,不被我玩,你想被谁玩? 危险的语气,使得林霄因瞬间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这些年你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吧,男人也没有?诺曼仿佛逗弄宠物般打量着他,难道你还遵循着你们中国人那套,守身如玉?让我想想是在为谁林潇潇? 话未完,只见林霄因疯了般扑上来,却被铁链紧锁再也上不了前一步,连诺曼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喉咙里发出气急的呜咽声,狠极了神色仿佛下一秒就是上来撕咬诺曼。 诺曼却冷漠地看着他,轻蔑的眼眸犹如苍穹之下的一只蚂蚁,眼前人那弱小威胁可笑至极,他冷冷道:这样的行为,不允许再有第三次。 林霄因咧开嘴角,狠狠吐出一口痰在他脸上,轻声笑道:你看,一样的把戏对你依然很有用。 诺曼面色骤然阴沉下来,面色冷峻。 这就是你诬蔑我的惩罚。林霄因强颜笑道,我们林家门风高洁,堂堂正正,却要受到你这样恶心的质疑,先后两代栽在你们手里,我不会允许小诉重蹈我的覆辙! 下一刻,诺曼欺身上前凶狠掐住他脖颈,重重压到在床,狂怒道:既然是这样,那一晚你到底和谁上的床! 第37章 因为惯性因素, 林霄因被推倒后顷刻跌落在柔软床中,男人纵身骑在他身间,狠狠掐住他脖颈, 两人剧烈纠缠间几乎深陷床心。 诺曼无论用力轻重缓急,此刻林霄因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了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手中。 诺曼修长的手指骨节凸起, 几秒间林霄因便窒息得脸色灰白,难以喘息,额头青筋暴起喘着粗气, 眼睛仿佛会滴出鲜血般腥红欲裂, 他诧异地瞪着这个男人,一字一顿艰难吐出:只要不是和潇潇,对你来说有有那么重要吗 诺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邪恶地慢慢弯起嘴角, 冷言道:当然不重要。 林霄因情绪顿时产生变化, 心仿佛被抽丝剥茧般凌迟, 万千悲哀伤痛地心绪, 最终化作嘴角那凄凉的一抹笑。 林霄因像报复一般笑道:那一晚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是个男人或许不止一个 却不知林霄因这场刻意的报复, 是在报复这个男人,还是在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上, 再次划下狠狠一刀。 得到答案的诺曼,面色低沉犹如阴影笼罩, 他逐渐放开掐住他脖颈的那双手。 一时间, 没有人说话, 气息都仿佛凝固了,原本以为一切都要停息时。 下一刻,男人却狠狠揪起他的头发,扬手就给了他清脆一掌!怒骂道:贱、货! 这一掌扇得林霄因耳朵嗡鸣作响, 也彻底扇灭了他眼底闪烁余光,凌乱糟糕的大床上,他仿佛被扇晕了般,一时间双眸平静得可怕,手默默抚上自己脸庞,还锁着铁链的手叮当作响。 空中只有铁链冰凉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你们,我最衷心的属下和我的未婚妻,你们怎么敢 看着床上之人的凄惨样,让诺曼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可柔情转瞬即逝,诺曼神情再度冰冷了下来,可没想到,我最爱的属下,居然是个伦敦人人都可以骑的婊、子。 林霄因倒在床上,双眸死寂,此时的他就像个被剪去利爪的野兽,被打击得失去了野心和报复,被困于囚笼中等待死亡,炭火燃烧的房间中,却觉得寒冷无比。 折辱打骂,此时的他已没有了反应,无力地闭上双眼,平静道:或许是这样,你就该杀了我,洗刷你们诺曼公爵的丑闻屈辱。 诺曼冷冷看着他,质问道:你想死? 林霄因躺在那,并不作答。 诺曼冷笑,你死了,谁来照顾林诉? 林霄因倏然睁开双眼,起身几近疯怒地和他对峙,你不能动他!他是潇潇的唯一骨肉啊。 诺曼无情道:呵,一个野种而已,你看我到底敢不敢。 顿了顿,男人又低声道:不过,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林霄因心跳漏了一拍,你做了什么? 诺曼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做罢了。如果你昨夜不那样惹怒我,也许还能看见你侄子加冕为王的全部过程。 果然 他就像个疯狂没有人性的疯子,挥霍着屠刀斩断最后一点人类情感,林霄因万念俱灰般闭上双眼,心中丝丝抽痛,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半晌,他睁眼平静道:解开它,我要回去了。 看着那粗重冰冷地链子,将他手腕都已磨至乌青破皮,诺曼皱起眉,抬手拉下铃。 一直恭候门外的格林特先生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攥着钥匙,低着头一眼都不敢多看,床上的人仿佛不是林霄因,而是会要人命的阎王。 林霄因冷漠地注视着老管一步一步解开自己的禁锢,看着完成指令后,再惶恐离去,心中那仅剩的廉耻心早已被眼前的男人碾碎,掀不起一点波澜。 诺曼冷眼看着格林特离开后,将床边的衣服扔到床上,道:我会让你离开,不过给你一周时间,将林诉送到我这里以后他就跟着我住在一起,我相信你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到底在哪儿才是最安全的。 打量着林霄因,他又冷声道:也不要愚蠢的想着逃跑,以你现在的能耐,我可不觉得你们能逃出英国,等被抓回来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林霄因平静道:谢谢公爵大人的关心,我并不会逃。 暗沉的房间中,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让诺曼目光一凛,冷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两人对视着,林霄因冷笑着没有说话。 霜寒露重,寒风吹过庭院,扬起一地落地,仆人们努力清扫着,身旁一辆黑车缓缓驶离,众人皆恭敬地垂下头送别。肖卫本诺曼披着一件厚重大衣站在庄园露台之上,双眸平静,他看着那张远去的汽车,直至消失在远方 男人摩挲着手中之物,手掌缓缓张开,只见是一枚水光润透的玉指环,和林诉手中那枚造型相同。 一枚精致指环被他玩弄于手掌间,男人忽然诡异一笑。 来日方长,霄因 洛曼庄园中,唐知白正与路易用着早餐。 唐知白几近一夜未眠,脸色很差,此刻他仍旧担心着林霄因,精致银盘中的奢侈早餐,也不免让他食之无味,男孩乖乖地在旁,并不出声打扰他。 庄园里的众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林诉心情不好,见识过曾经林诉发脾气的恐怖状,仆人们统统都垂头在旁,不敢出一声。 唐知白胡乱叉着银盘中的鹅肝,将它捣弄得粉碎,低着头所有所思。 似乎感受到注视,他抬头看向路易,只见男孩停下了手中刀叉正看着自己,平静的目光中带着细微担忧,他回以疑惑一个眼神,轻声道,怎么了?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些,得将以前流失的营养统统补回来。 说罢,他挥手让仆人给路易琉璃杯中盛满羊奶,便再次陷入那种迷茫状态。 路易平静地看着他,也不再用餐了。 这时门外一个小女仆慌忙跑进来,额头渗出大汉,身上还沾染着几片树叶,显然是在庭院中修建树木时,被急急唤了进来。 女孩气喘吁吁,她一冲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桌旁服侍林诉用餐的史密斯太太当即就不满地皱起眉头,责备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低等下人怎么能进餐厅,有没有一点林的规矩! 女孩羞赧地红了脸,连忙道:是男爵,男爵大人回来了! 史密斯太太一怔愣,转眼就算林诉早已匆忙地跑了出去 路易看了她一眼,起身缓缓跟在他身后,史密斯太太顿时瞪了那无辜女孩一眼,转身迅速替林诉拿上大衣,匆忙追了出去,您的衣服!外面天冷 唐知白止步于庄园门口的阶梯上,一辆黑车缓缓从宽阔的大道驶来,绕过崎岖的花径,绕过巨大的喷水池,最终停在大门口。 只见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头得一丝不苟,十分规矩的格林特先生从前座下车,绕来后方恭敬地打开车门。 只见是林霄因下车,唐知白不由松了口气。 林霄因下车后,冰冷地注视着眼前格林特,嘲讽道:你们诺曼,还真是专出两面三刀的人物。 格林特面色不改,谢谢男爵大人的赞誉,既然将您平安护送回来,我就先回去向公爵复命了,他一直很担心您的。 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林霄因嘲讽道:是么? 格林特语气态度彬彬有礼,公爵吩咐我告诉您,您以前成天忙绿于工作,这一周您可以在好好休息,不用再去谢姆伯街区的公寓繁忙了,一周之后,我会准时来接您和林先生。 林霄因面色骤然冷下,低声道:滚。 格林特向他行礼后,对站在阶梯栏杆旁的唐知白轻笑着点点头,便坐回了车上,缓缓离开。 见人离开后,唐知白煎熬了一夜的心脏,终于有了个释放,他慌忙地跑下楼梯,抱住林霄因腰,叫道:舅舅! 不怪心里年龄早已成熟的唐知白有如此幼稚的举动,来到陌生世界后,林霄因给予他的亲情爱护,甚至早已超过那个记忆中那个遥远的唐村,他已真心实意将林霄因当成人,所以才有了一夜的困乏担忧。 被突然抱住的林霄因一愣,面色当即柔和下来,仿佛凝结了一夜寒冰的脸,渐渐融化露出了疲态他缓缓抬手摸住了林诉的脑袋,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唐知白赶紧松开,担忧地打量着他,舅舅,你没事吧。 只见林霄因除了脸色疲惫,并没有哪里不对,缓缓低头却见他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唐知白站地距离很近,甚至能清晰地闻到手腕散发出,淡淡地药膏味。 唐知白骤然一急,抬头却忽而瞟见他脖颈上有些许红斑,还未待他看清,就见林霄因抬手拉上大衣衣领,将痕迹遮盖了过去。 唐知白急切道:他打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早上更新,其他时间提示更新,都是在蹭玄学哦~ 第38章 林霄因却缓缓摇头, 淡淡道:我们发生了些争执而已,这样的事常有发生,是我自己磕到的, 不要紧。 唐知白回想起路易说的话,看见林霄因被公爵捆绑起来, 便以为那是被麻绳勒出来的痕迹,心中焦急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在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他。 林霄因扫了眼唐知白, 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 打量着他单薄的衣物再次皱起眉头, 责备道:怎么穿这么少? 这么一说,唐知白这才发觉到外面冷风飒飒,寒气深重,不由冷得打了个哆嗦, 愣怔道:我, 我着急见你, 就忘记穿衣服 闻言, 站于阶梯上的史密斯太太一惊, 连忙拿着大衣走下台阶,给少年穿上。 一堆人就这样站在庄园门口, 寒风凛冽长青树叶也被刮得沙沙作响,它吹起史密斯太太裙摆, 也将唐知白的脸煞得通红 林霄因心疼侄子, 牵起林诉的手, 柔声道:别傻站着了,有事进去再说。唐知白乖乖地点头,走在他身边。 待林霄因走上台阶时,一晚就看到, 那个男孩安静地站石栏边,看着自己。 这时,路易才上前礼貌地鞠躬,平静道:早上好,男爵大人。 林霄因扬起头,用锐利挑剔的目光将男孩全身一扫。 身旁的唐知白正担心他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时,却没想到林霄因淡淡开口,既然来到了这里,就陪小诉多住一段时间。 说罢,转身进入屋内。 唐知白一愣,回过神后,兴奋地看了路易一眼,俏皮地朝男孩眨眨眼。 男孩微微诧异,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天之后就有这样的态度转变。 因为男爵回来了,家中奴仆们再次忙碌起来,史密斯太太连忙指挥着众人制作早餐,熬煮咖啡、茶水,将林霄因卧室壁炉燃烧起来。 仆人上前替林霄因脱去大衣,林霄因吩咐道:我不吃早餐了,小诉,你随我来卧室一趟。说罢转身上了楼。 舅舅,我进来了。唐知白敲响了那扇卧室门,没有动静,随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林霄因卧室比林诉的还要宽大许多,宽敞明亮的房间被镂空的雕花凭栏隔成几个部分,衣帽间大床除外,另一头还摆放着办公桌书柜等奢华用具,被改造成一个简易的小型办公室, 前头地毯上,甚至放着沙发茶几,用于招待特殊客人。 此时林霄因已经换下昨晚的那套礼服,穿着身舒服宽大的衣物,站在壁炉前焚烧着东西,他一张一张缓慢地将文件丢进火炉焚烧,火光映照在男人俊美的脸庞,可闪烁的红光在这逼仄的空间内,显得男人十分落寞。 人前向来西装革履打扮得体的林霄因忽然这样,让唐知白颇不适应,他直接上前轻声唤道:舅舅 林霄因方才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就将文件全部扔进了炉火之中燃烧殆尽。 分卷(29) 小诉,过来。林霄因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下面的保险箱,提出一个箱子放在桌上,推到唐知白面前。 林霄因表情沉重严肃,表示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让唐知白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铁皮黑箱子,唐知白投以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林霄因坐在前方伸了伸手,示意他打开它,密码是你的生日。 唐知白将黑箱子调转了一个方向,不大的箱子却极其笨重,里面仿佛装了铅似的,他既而输入密码,锁便咔嗒一声解开,他缓缓打开铁箱盖子 整齐堆放的数十根金条,一旁甚至还摆放着一盒盒封好的钻石珠宝,奢侈华丽的首饰项链全被堆放在这铁皮黑箱子中,在火光映照下金条珠宝熠熠生辉。 一辈子也未见过这么多钱的唐知白彻底惊了,难以想象这些年林霄因到底得了多少钱财。 可现在并不是恋慕钱财的时候,他放下盖子,抬头疑问道: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伦敦时局变了小诉,我和公爵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他想要从我身边亲人下手,你首当其冲被他制约。林霄因心烦意乱地点起一根烟,蹙眉道。 唐知白从来没料到,从来拐弯抹角的林霄因,今日会这样直白地将话讲出来,还给了他这么金条,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故而他开口问道:那么昨天的事,是公爵的单独决定?那时候舅舅你去哪儿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发生争执,我当时被公爵软禁起来了。小诉,诺曼家族继承人的位置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数十年来,包括肖卫本诺曼,都是踏过了多少人的尸体,才走到了如今的位置。甚至林霄因回想起这件事,痛苦地一咬牙,你母亲也丧生其中,我不能再让你出事。 诺曼昨日举动,等于宣告了所有人,你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皇室里的那些老家伙虎视眈眈,他们不会是放过你的,继续留在伦敦,我无法保护你了。 一番话说得唐知白心惊肉跳,舅舅,我并不在乎那个位置。你是想让我逃走吗?可是你呢?你怎么办? 林霄因杵着桌子,深吸一口烟目光微沉,低声道:诺曼必然已经监视起我了,这座庄园之外到处都是眼睛,我和你在一起,甚至连伦敦都出不去。 唐知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你想让我一个人离开? 听着小诉。林霄因将烟头按熄,严肃地看着他,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你必须安全。我已经安排好了,林家名下的制烟场每隔两月就得南下进货,这是唯一的机会,到时我会事先带着你去宴会,海关势必会放松警惕,中途你和路易斯安茹那小子交换,乘机坐上那艘船。 就算事后被查出,船已远航便不可能再被追回,你先去瑞士,然后我托朋友带你回香港或者日本,总之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唐知白一惊,打断他,那你呢?被追查出来公爵会饶过你吗?而且这事还会牵连路易,不,我不能这样做。 说罢,他将铁皮箱子超前推了推,慌忙间退后一步。 林霄因目光一凛,语气冷了下来,低声怒道:小诉!关键时刻,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 唐知白对这件事情十分抵触,无惧地对上他恐怖眼神,当即回道:这是我不听话吗?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这样弃你们于不顾! 林霄因拍桌吼道:当我是家人,就得听我的话!这是为你好! 此时唐知白心乱如麻,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霄因,低声劝道:舅舅,或许不用这么着急,还没有到生死关头,这些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呢? 路易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他付出真心对我,我怎么能这样回报他?我离开之后,等待他的就是牢狱之灾!还有舅舅你,公爵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舅舅你难道要我做一个无耻小人,枉顾亲人而保全自己吗? 林霄因看着眼前循序渐进劝导的少年,语气脸庞虽然稚嫩,眸光中却盛满担忧,男人神情不由松动下来。 他恍惚想起肖卫本诺曼那冷漠讽刺的眼神,跳动的心脏犹如被利刃剐下,痛得几近窒息的程度 他会放过这孩子吗 因为潇潇的事,他想报复自己、报复林家,小诉只是个制约自己的工具而已,他又怎么可能念及旧情,放过小诉 他就是个疯子,他怎会真心对待这孩子? 林霄因脑海中几度转折回想着,最终沉淀下的目光坚决如铁,他冷声道:小诉,你必须离开。 唐知白原以为林霄因会有改变,却没想到想法依旧,语气反而更坚决了。他的想法固然对自己有利,可路易呢?小小年纪众叛亲离还不够,还要再次经历背叛离弃。 林霄因在原著中并没有与肖卫本诺曼公然决裂,只是在林诉死后情绪崩溃,可如今的变故,已不是书中描写的那样简单,他不可能单为自己就抛弃他们于不顾,独自离开,虽然留下来下场,很艰苦困难。 可即使前方铺满荆棘,他也只能走下去。生死抉择间,唐知白狠下心,毅然道:我不会走! 林霄因目光骤然盛满怒气,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反正我不去!唐知白红着眼吼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迅速跑出这件卧室。 厚重的木门砸得巨响! 震得周遭摆放的瓷瓶银器,颤抖响动,房中的男人看见侄子红肿眸光,霎时间也愣住了。 独坐房中一动不动,因为情绪剧烈的浮动,他移动着变得僵硬的手指,缓慢地点上一根烟。 房门被震得惊天动地,影响到一楼门窗玻璃都在颤抖,楼下打扫的仆人们被这声响吓得停下动作,抬头注视着楼梯间。 不一会儿,只见唐知白疾速跑下楼,没有半点停留,便直接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推开的大门被幽幽吹进一股冷风之后,便缓慢自动合上。 第39章 史密斯太太正扶着茶壶倒出红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这样的举动谁也不敢上前劝慰,只能低头继续手头工作。 路易原本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书, 看见唐知白的举动不由愣住。 史密斯太太将热气腾腾的红茶放在茶几上,担忧地注视着唐知白离去的放下。 男孩放下书, 穿上外套,便缓缓推开那扇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雾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落下雪花,一片一片逐渐铺满了整座庭院, 唐知白一路疯狂奔跑, 不顾飘洒的雪花,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目的地是何方,只知道想冷静一下。 他没有跑远, 花园庭院后方樱花林已经全部枯败, 光秃秃的树枝上点缀着银装, 唐知白缓缓停下脚步 一根粗壮的枝上, 不知被谁绑了两根麻绳和一块木板, 被制成一座秋千。 如此童心未泯的简易玩具,应该是林诉小时候的游乐场, 唐知白愣了愣,伸手拭去木板上的冰雪, 就坐了上去。 他没有注意头顶上, 被风化的麻绳磨损严重, 最后粘连的一点线,险险地撑起了这个十三岁少年的身躯。 唐知白拉着绳子漫无目的地荡着,脚尖点地,轻咬着半边唇, 低垂着的双眸没有神采。 身处混乱的社会间,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在医院刚醒时林霄因便叫他离开,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可后来他遇到了路易,感受到了林霄因的关爱,数月之下培育出了浓厚感情。 现在让他离开,他如何能离开? 而肖卫本诺曼为何会这么做?唐知白一直想不通,难道是因为林诉的母亲林潇潇和林霄因之间发生了关系?可这样一件还只是猜测的事情,为什么从前一直不提,直到现在诺曼才想报复? 而他所谓的报复,也只是凭借林诉来控制林霄因,诺曼公爵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爱林诉的母亲吗? 雪花飘落在少年鬓发间,染白了柔顺的黑发。 耳畔传来枯叶树枝被踩断的清脆之声,唐知白抬头,只见风雪之中,路易裹着厚实的衣物,在不远处的雪地中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微小的雪花缓缓飘落在,男孩肩上、发梢上。 他轻声唤道:路易? 站在前方的路易,平静说道:是因为我吗? 唐知白还未明白他的意思,男孩慢慢走上前一步,轻声道:因为我的到来,你们争吵了。 男孩深邃冷寂的眉眼中没有波动,可唐知白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哀伤。 他连忙拉住男孩的手,柔声道:不是这样。 是舅舅想叫我离开伦敦,和你没关系 路易眸中逐渐浮现黑雾,躲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缓缓捏紧,他低声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唐知白点点头。 白会有危险吗?路易声音低沉。 我也不知道,前路未知,或许有罢,否则舅舅也不会这么担心我。 路易垂下头,不作声响。 唐知白揉搓着他的小手,微风吹过,撩起男孩额前碎发。 半晌,才听见他那微小的声音,那么,白应该离开。 袖中指甲狠狠陷进掌中肉内,路易面上只轻轻牵动了眉间。 这点微乎其微的疼痛,让男孩很想惩罚自己,惩罚自己的束手无策,惩罚自己的无奈,惩罚自己的弱小 唐知白却轻笑了一声,抬手替他拂去头上冰雪,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事情还有到那种非要离开的地步,我总觉得公爵不会伤害我们。 男孩皱起眉,道:他很危险。 唐知白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他危险,我这只是一种没有依据的直觉而已,也知道你们担心。 这段时间,舅舅不会让我出门,你也别去学校了。 路易点点头,看男孩这么乖顺,他轻笑道:洛明庄园内有一个很大很丰富的藏书室,我们路易这么喜欢看书,一定会喜欢。前段时间你说想学梵婀玲,被斯图亚特的事耽误了,那我去请史密斯太太找一位老师来教导你,好不好? 银装素裹的樱花林间,连少年长睫之上沾染了几点纯白,憧憬着生活,甚至他每一句话都记在心底,路易安静地看着少年纯洁的浅笑,就像被风雪冰封住的一枝寒梅,逐渐破冰而出,散发出独特冷香。 男孩不由一愣,道: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好啦,我知道,路易是最听话的孩子。说着唐知白笑着剐了剐男孩挺立的鼻梁,指尖下的肌肤柔软冰凉,他便道,外面冷,我们先回屋里去。 好。路易应道。 侧脸看着满身的冰雪,回屋融化之后,必定会将地毯染湿。 唐知白便抬手掸了掸衣服,却不想这一用力,头顶绑住树干的麻绳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最后一点粘连的线骤然断开! 猝不及防地一歪!唐知白脑袋发懵,急呼一声便要摔倒在地,好在路易动作迅速,疾疾上前搀扶住这个少年。 唐知白穿得厚重,趴在男孩身上,笨拙地刚刚抬起头,便见头顶那根断掉的麻绳,被弹起后迅速打下! 眼看就要落到两人身上,唐知白倏然双眸睁大,急道:小心! 路易目光冰冷,立刻将他扑倒在地!小小的身躯顿时就护在唐知白身上! 粗重麻绳打下!狠狠弹在男孩背脊上,打得男孩身躯一颤,继而蜷缩起来。 两人狼狈地倒在雪地之中,停息之后,唐知白心中惊慌,连忙站起来扶起路易,焦急道:打到哪儿了?!我看看! 路易身体被震得有些发软,起身后摆摆手示意道:我没事 唐知白皱着眉,目光凝重,不行,我得看看。说着就解开了男孩围巾大衣,查看情况。 还好在寒冬中路易穿得比较厚,绳子打在了衣物之上,白皙肌肤上并未留下痕迹,把围巾衣服一一仔细给男孩穿回去,心有余悸道:以后不要这样了,万一擦到你的脸怎么办! 路易打量着他的神色,脸色漠然,却缓缓点了点头。 唐知白擦拭去男孩头上雪花,拉起小手,道:走吧,回去换件衣服,我们的衣服都湿了。 随后,一大一小的两人牵着手,踏着薄雪,回到了温暖的庄园之中。 庭院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被阳台上抽烟的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霄因披着一件暖和大衣,手中抬着一杯浓度酒,一手拿着香烟,蹙眉看着庭院两人之间的互动,男孩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 见男孩替林诉挡了绳子,林霄因难看的神色才有所缓和,继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抬头看向雾气蔓延的天空,复杂眸光中仿佛竖立着一座高墙,所思所想谁也看不穿、也道不破。 因为林霄因禁止两人外出,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只能在家中活动。 白日里,大厅中那架钢琴一直传出朗朗乐声,虽不在学校,唐知白从不间断练习。 而这时,路易就静坐在旁拿着书仔细研读,不去打扰、也没有过多要求,连林霄因都被这孩子的耐心惊讶了。 傍晚吃完晚饭之后,路易便跟着老师学习梵婀玲,就算在旁弹着钢琴,唐知白都能惊艳地发现,路易的学习天赋不仅体现在书籍课本上,艺术方面也很有天赋,他有绝对音感。 分卷(30) 老师演示教导过的小调,听过一遍之后,路易便能面无表情地完整拉出。 连被老师誉为钢琴天才的唐知白都不得不惊叹,路易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这样温馨而快乐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唐知白甚至能感觉到,路易的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除了和林霄因相处得有些古怪,唐知白很担心林霄因还要逼自己离开伦敦,所以除了吃饭,能避开单独两人相处地时候,他都尽量避开。 好在林霄因这段时间,虽不见再去谢姆伯区的公寓工作,每日上门拜访的政府机关人员只多不少,大都拿着一叠厚重的文件请示林霄因,所以他虽在家,基本都在小办公室内忙碌,很少管林诉。 这日,门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唐知白正在练琴,史密斯太太便恭敬地上前道:林先生,西莱特子爵家的小儿子,西莱特先生前来拜访,我把他安排在了二楼会客厅内。 西莱特子爵? 唐知白停下动作,疑惑道:艾尔? 史密斯太太点点头。 唐知白立刻起身,走向二楼的会客厅。 站在门口的仆人推开门,只见穿着一身绒线衣的艾尔,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阴雨天气。 一路赶来,带着一身寒气,裤脚和发梢都被雨水浸湿。 真的是他! 唐知白惊讶唤道:艾尔! 艾尔摇晃着那头金发,缓缓回头,看见来人眼中便充溢着喜悦之光,高声道:阿诉。 说罢,两人都欣喜上前都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还有十章左右这一卷就能完结,路易即将长大。 作者很想翻篇了,奈何越写越多废了废了 第40章 来, 快坐下。问候完,唐知白牵着他坐到沙发上,触到他冰凉的小手赶忙道:怎么这么冷?蒂娜, 将火燃得旺一些。 这个名唤蒂娜的女孩,正是那天冒失闯入餐厅的女仆, 绑着两根大辫子,为人羞涩得不得了,一日又做错事史密斯太太正在问责, 被唐知白拦下, 所以女孩一直很感谢这为小少爷。 仆人们在壁炉中添进柴火,蒂娜抬起两盆火放在他们脚下,房间的温度骤然升高。 艾尔将身上那件湿漉漉的斗篷脱下,揉搓揉搓着手, 呼出一口气, 道:伦敦的气候变化得真快, 这样雨夹雪的天气真恼人。 唐知白挥退周围仆人, 众人退出后, 蒂娜贴心的关上房门。 回头看着他眸光中闪烁着光亮,惊喜道: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看我? 不在学校, 你可不知道,不止学校里整个伦敦铺天盖地都是你的消息, 那些娱乐小报整日深挖你曾经的事, 我的上帝, 和你做朋友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曾经那么厉害。艾尔摇晃着小脑袋,戏谑地看着他。 定然是林诉的那些丰功伟绩,不免让唐知白羞赧地垂下头, 低声道:那是受伤之前的事,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行了行了,我听父亲说,虽然你一时间上了高位,却也是风口浪尖。艾尔郑重牵起唐知白手,担忧地询问着,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妙,最近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所以这段时间舅舅连门都不让我出,公爵宣布得突然,我们一家都有措手不及。唐知白道。 艾尔眨眨眼,阿诉,记得阿廖沙大人吗? 突然提起阿廖沙,唐知白疑惑道:他怎么了? 你没来学校的这几日,他一直来向我询问你以前的事,上次他在走廊里吓到我了,以为他打探消息是要对不利,我就一直躲着他,不过艾尔思考着当时情形,有些不确定道,他似乎很关心你? 唐知白叹了口气,宴会那一晚他也在场,他那人性格就是那样,我们算是朋友吧。 艾尔道:那下次他再来,我便告诉他。 唐知白点点头,忽而瞥见看见艾尔套着的那件宽大不合身的袍子,古怪得打量着眼前少年,虽然被冻到了,不过面色很好,唐知白蹙眉道:西莱特大人是个聪明人,这里这么危险,他怎么会让你独自前来?你偷跑出来的? 艾尔连忙小声道,一直没有消息,我甚至连你家的电话都没有,我担心你啊继而他浅笑着,白皙脸蛋上仿佛映着一层桃花的薄粉,他低声在唐知白耳畔边道,不用担心我,是他亲自送我过来的。 他?唐知白缓缓皱起眉头,荣西沙尔曼? 小艾尔含羞地点点头,眸光瞥了窗外一眼,小声道:这星期我去找他,荣西见我一直闷闷不乐,便询问原因,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就说偷偷送我过来。他现在还在楼下的马车里,因为他是军队里的人不能随意外出,阿诉,希望你原谅他的失礼。 荣西沙尔曼唐知白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他不得不想起那夜,这个男人亲昵地抱着另外一个女人互诉暧昧情话,黑夜下的旖旎世界里,或许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将艾尔放在心上,眼前的笨小子还得到一点好处,就偷偷窃喜成这样。 他脸色变化,让艾尔愣住,略带担心地疑问道,怎么了? 唐知白没有立即回答,犹豫着抬过一杯热茶,摩挲着温热的骨瓷杯面,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该告诉艾尔,艾尔那么喜欢荣西,就这样告诉他,绝对是一种残忍的伤害,可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那条围绕着庄园的湖水都逐渐涨起,昏暗阴沉的天气之下,人心都变得压抑不堪,艾尔起身看向窗外,乌云汇聚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奏,他目光忧郁,担忧地呢喃着:不知道荣西在车里冷不冷? 他这句话就像一根柔软细刺,插进了唐知白的心中,不觉痛但总觉得有异样,唐知白下定决心目光一沉,终问道:艾尔,你和荣西关系发展得如何? 他的问话斟酌着小心翼翼,艾尔却没想到他忽然是问这件事,回头眨眨眼,回想道:嗯荣西很忙,不过我们一星期总能见一两次,关系差不多就这样吧,他是个很恪守军规的人,做事感觉特别严谨刻板。 说起爱人,少年举手投足间都充溢着幸福。 唐知白犹豫道:那天我在宴会上看到他了。 艾尔颇为疑惑,荣西? 唐知白点头继续道:我还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后来我打听到,他和你在一起这个月,换了好几个女人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实在压抑不住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真相。 他话未完,就只见艾尔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注视着自己的双眸充溢着水光,仿佛在询问这件事情的真伪,你说什么唐知白立刻站起,疾步走到他身旁担忧地看着他。 艾尔回神后,慌忙抓住他的手,问道:是公爵的宴会那晚吗? 唐知白皱着眉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艾尔,站在原地无力地一晃,仿佛要晕过去,唐知白连忙扶住,艾尔声音微弱,他只告诉我,有事要办,没想到 唐知白看见他这个样子心疼起来,一直咬着唇,安慰道:也许,他并不是你的天命所归。 少年颤抖着,漂亮大眼睛氤氲着水光,仿佛下一刻就会落出泪来,虽然伤心失落,却克制得很好,终没有失态。 他摇头喃喃道,阿诉,我一直知道,我和他之间这段感情注定惨淡收场,我可至少以为他是喜欢我是啊,像他那样的青年才俊,还出身高贵,眼光怎么会只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即使我的付出是卑微的,可无论怎样,这么多年的感情,能和他多在一起一日我都是开心。 少年惨淡失落的模样,唐知白心中觉得很不舒服,无奈与心疼交织着,他淡淡道:艾尔你这是何必。 以前我只能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荣西,见他笑,见他说话,心中都会觉得满足无比。可我没想到还能和荣西成为情人,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越不满足。艾尔疲惫苦笑,眼角带了丝讽刺,我也成了这样的人,会嫉妒、会难过,即使听你说出他的坏处,我还是惹不得离开他?阿诉,我的心好痛。 唐知白将艾尔揽入怀中,轻拍着安抚他,轻声道:他现在就在楼下,你一会儿要怎么办? 艾尔红着眼摇摇头,瘦弱身躯在唐知白怀中颤抖着,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这个少年刮走,唐知白有些懊恼自己,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现在告诉你的。 艾尔拉开两人距离,牵起他的手,道:不,阿诉,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少年自嘲道,至少,能为不久之后的离别,做些心理准备。 唐知白眉间微蹙,心疼地摸摸艾尔的头发,拿出手帕递给他,柔声道:擦一擦,既然这样,一会儿不能让荣西看出端倪。 艾尔接过回以他感激的目光,半晌,心情缓过之后,才皱眉想起一件事,道:阿诉,我也最近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嗯?唐知白道。 关于路易你还和你住在一起吗? 路易? 唐知白有些疑惑,但仍旧道,我怕他在学校被欺负,就把他也带了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 艾尔咬咬唇瓣,艰难道:或许是我道听途说,学校里流传出戴夫卡维托被谋杀的那晚,有人在酒吧附近见过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六七岁左右,不高,消瘦。 他们一直传,药剂学的那个德古拉并不是凶手,因为他那晚并不在学院,他在派对上,有无数人可以作证,可现在他已经惨死在了监狱里,学校下令封口,这件悬案已经无法再查。 唐知白心跳不由加速,他抬眉看着艾尔。 我记得,路易学的似乎也是药剂学 唐知白骤然打断他,不可能!路易那天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还看他睡下之后,才睡下的,我还把他手上的伤口压裂了,他怎么有时间出去? 说着说着,唐知白心中一惊,似乎记得那天凌晨不知几点,路易站在他床前说睡不着心脏跳动剧烈,他却没表现出来,只低声重复道,他才六岁,怎么可能。 艾尔皱起眉,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路易的身世对现在成为诺曼家族继承人的你来说,怎么都是威胁,继续把他带在身边,迟早也会害了他。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低语着,窗外暴雨打在玻璃上发出规律声响,唐知白打量着少年。 同样的话,林霄因也说过,他侧过头轻声道:什么意思? 他的父亲 正在这时,窗外雷电骤然炸开!声音震耳欲聋,刺目亮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烛火熄灭,平息后房间归于昏暗。 大门却缓缓开启,吱呀一一一一声 第41章 带着古老的木头紧涩声响, 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之中,又是一声惊天巨雷落下! 光芒照在诡异出现在门口之人身上,他一动不动, 任凭光,在木质墙壁上拖出很长很长的阴影 艾尔瞪大双眸不敢动弹, 见到门口有人之后,终是克制不住尖叫出声,啊! 他紧闭双眼, 犹如恐惧厉鬼将至般, 紧攥着唐知白手臂,不敢移动。 别说是艾尔本就生性胆小,就是唐知白在这电闪雷鸣声效之下,突然发现门口一动不动站着一个人!不仅心跳漏了一拍, 也被骇了不轻。 光芒平息, 才看清那个诡异身影的真实容貌。 唐知白一惊, 讶道:路易! 艾尔被吓得脸色苍白, 颤栗着又是一哆嗦, 这才睁眼看到不远处站在房门口的男孩。 路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淡淡开口道:艾尔, 你好。 不知为何,这平淡正常无比的问候, 生生让艾尔冒起鸡皮疙瘩, 觉得眼前男孩诡异可怕, 也许是这乌云积压的天,也许是刚才正背后讨论路易,艾尔面色古怪僵硬,你好, 路易 一句话喉咙哽塞,说得艰难 唐知白见艾尔快被吓傻了,便轻声埋怨道,路易,你真是吓坏我们了。 路易踏上前,踩着柔软的地毯停在他们面前三步开外,抱歉,史密斯太太让我来通知,晚餐已经做好了。 艾尔没缓过神,二人无言气氛凝滞,欲待什么来将其打破。 唐知白尴尬着,便乘机道,对,艾尔,留下来用晚餐吧,庄园里的厨师会做中国菜。 男孩冷漠地眼神看向他,看得艾尔寒毛直立。 他慌张间退后两步,紧张道:抱歉阿诉,他还马车上等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了,下次我补偿你们。 唐知白瞥了眼楼下宽阔的庭院,理解地点头,好,我知道的,你自己注意一些。 艾尔点头,慌忙转身拿过斗篷边疾步出了门。 匆忙的背影就像落荒而逃了般。 路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皱起眉头,眸中黑雾充斥,问道:他很古怪,怎么了? 雨水将玻璃打得模糊,唐知白注意力一直在窗外,他没有将艾尔最后的话说出,只是道,我把荣西沙尔曼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现在很难受,刚才差点没哭出来。 路易眸中闪过疑惑,直觉不是这件事,却没有怀疑他的话,平静道:他准备离开那个人了吗? 分卷(31) 那个人正在楼下马车里。唐知白轻点了点冰凉的玻璃,是楼下马车的位置。 只见家仆替艾尔撑伞,正顶着大雨缓步进入马车,他轻声道,艾尔虽然难过,但会选择沉默吧。 路易冰冷地瞥了窗外一眼,脸庞浮现出不解,为什么?那个人,背叛了他。 他轻轻摇头,低声道:很多事情不是对与错,黑与白那么简单,更何况是最复杂的感情,因为艾尔爱他荣西,所以他难以舍弃。 唐知白低语间,让玻璃上映上一层雾气。 路易一愣,感情么少年看着窗外清瘦的模样,眼眉低垂,不由让男孩想起那天夜晚,在角落激烈亲吻的模样,路易紧紧捏住拳头,想起那个高大的俄国人,男孩眼中就浮现出嗜血冰冷疯狂。 语气却十分平静:白,你爱过谁吗?像艾尔那样 唐知白一滞,回头看向男孩,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路易看着他的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掀不出半点波澜,你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 唐知白更为诧异的是,路易对于艾尔的爱人是个男人从来没有表现出异议,甚至连惊讶也没有,仿佛就像男女阴阳相辅相成那样,自然而然的,就算是从小生活在这样混乱社会,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直接这么想吧? 于是他好奇道:路易,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吗? 只要心绪相通,是男人女人又何妨,花草树木都有灵性,何况是最复杂的人体。 路易安静地看着他,脑电波的相接是人类对于爱情萌发的衡量标准,可人一辈子也难以遇到一个可以相通的人,所以即便是单方面的悸动,也很难得。 男孩平静的一番话语,反倒是让唐知白一怔,从前生活在大都市之中,只知道听说过基佬,而往往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戏谑的语气调侃着,反而忘了,人与人之前的情感都是平等的。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反倒还不如一个六岁孩子看得通透,唐知白叹了口气,是啊,你真具有医学天赋,悟性比我高,所以你在羡慕艾尔吗? 男孩默默摇摇头,认真注视着他,每个人都有定数 不过需要自己去争取 你这孩子唐知白轻笑着无奈摇头。 仿佛想到什么,他好奇地调侃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也找了个男朋友,你也会对他这么好吗? 路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神色冰冷复杂,袖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刀片,却没有让他看出端倪,男孩淡淡问道:你会吗? 见逗弄不了这男孩,唐知白还真垂头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连西方妹子都接受不了,更何况男人。 无形那把冰箭终于消失,路易脸色有所缓和,他潜意识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道:我是来通知你开饭的。 这样一说,唐知白揉揉肚子,茶水喝多了,还真觉得腹中空空,于是拉上路易笑道:走吧,练了一天的琴,还真是饿了。 豪华房间中摆放着无数古董名具,外面乌云汇聚屋内昏暗无比,一到雷雨天气电压便不稳,灯光忽明忽暗,烛火也被熄灭了,路易轻扫了眼,眉头一皱,稍等。 便转身从储物柜中拿下烛台,划拉一下,便燃起一根火柴,将烛台点燃后,走过来递给唐知白,道:拿着这个,小心被桌角绊倒。 看着路易严肃地做着这些小事,唐知白实在忍不住捏了捏他脸蛋,感叹道:做事严谨是严谨,怎么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路易面无表情,仍由他揉捏着。 一楼餐厅中,长长白玉桌坐着三个人。 银制烛台闪着温馨亮光,餐厅周围也摆放着无数烛火照明,仆人们低头侍奉在侧,唐知白和路易低头安心吃着饭,坐在主桌上的林霄因却还在阅览着文件,盘中食物一动不动。 光线忽明忽暗,林霄因粗粗地翻阅几章,便暴躁地放在纸张,怒道:伦敦的供电局是干什么吃的,三天两头不是断电,就是电压不稳! 闻言史密斯太太连忙指挥男仆,点燃更多的蜡烛。 餐厅比之刚才明亮了不少,看着仆人忙碌,唐知白咽下食物劝道:吃饭吧舅舅,外面正打雷呢,用电了也很危险。 林霄因当然不会反驳侄子,顺势应了一声,便瞥到那个安静的男孩。林霄因双眸微眯,这也小子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看得出来,小诉是真心喜欢这小子,衣食住行什么好处都想着他,而这小子对小诉也还算不错。 林霄因正眼看向男孩,道:路易斯安茹。 路易放下餐具抬眸看向他,唐知白也霎时一惊,不知林霄因突然叫路易要干什么,因为这段时间在家里,他完全当做没有这个路易的存在,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一个。 我在,男爵大人。路易回道。 林霄因皱起眉头,低声道:晚上来一趟我的卧室。 是的。路易神色不动。 舅舅 唐知白却担忧刚开口,被林霄因低喝打断,闭嘴,我不会骂他。 唐知白也只能闭嘴。 傍晚。 贴身男仆举着烛台,将路易送到林霄因卧室门前,便规矩地敲响卧室门。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严肃且清冷的声音。 闻言,男仆将门轻轻推开,只见那冷漠的男人正坐在前方办公桌后抽着烟,见人进来,瞥了男孩一眼,便粗糙地将烟按熄在烟灰缸中。 压抑而不善的环境中,路易面色不改,慢慢踏上屋中的木地板。 他刚进去,门外的男仆便恭敬地朝林霄因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拉上房门。 当房门关上之时,这间温暖而昏暗的屋子中只剩下两个人,路易没有停滞脚步,走上前停在他办公室前方,礼貌道:男爵大人,晚上好。 林霄因收回按烟头的手,随意靠在皮椅靠背上,抬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冷静的男孩,目光中充斥着审视与挑剔,就像个势力嚣张的上位者,甚至还带着让人难堪的轻视,仿佛是第一次正眼查看这个男孩。 男孩同样安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不卑不亢。 这么直白地对视,反而让林霄因感觉有些不适。 不用这么客套。林霄因随即移开眼,淡淡道,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吗? 知道一些。路易回答。 林霄因冷哼一声,玩味地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路易安茹或许我更该叫你的全名,路易斯安茹兰开斯特 闻言,男孩被刺激到般,目光一凛,湖绿色眼眸中氤氲出一丝寒冷的冰壁。 仿佛这个姓氏是种耻辱,却融入了骨肉,甚至镶嵌进灵魂,这辈子都难以摆脱那些黑暗恐怖的阴影。 第42章 怎么?被我刺激到了?林霄因审判的眼中带着丝戏谑。 路易微微垂下头, 蹙眉淡道:我只是很讨厌这个名字。 依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小诉只知道你出身低贱,至于, 究竟谁是你父亲,他恐怕还不清楚吧。林霄因审视着男孩。 那个人不是我父亲, 也不配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路易声音冰冷,眼眸中漫起杀意, 犹如支狠毒利箭蓄势待发。 男孩反应让林霄因挑起眉。 半晌, 男孩平缓下情绪,低声回答林霄因问题,阿诉只知大概,从来没有细问过, 其实告诉他与不告诉他没有什么不同, 知道了反而徒增他的担忧。 谅你也不敢。林霄因冷哼一声, 再次从桌上抽出一根香烟, 缓缓点燃, 将火柴盒甩入抽屉里,夹着香烟的指间烟雾缭绕, 映得面容都不太清晰,男人狠狠吸上一口, 也算缓解了他这段时间的疲惫。 兰开斯特公爵可是个嗜血的疯子, 奴隶成批成批地拉进去, 只听见午夜惨叫声,可没一个出得来的,他的夫人叫玛丽什么?我想想看林霄因修长的指尖轻点着太阳穴,吞吐云雾间微眯双眼浮现出轻蔑厌恶, 道,噢,玛丽罗伯茨夫人,据说她的爱好可不一般。 每夜一碗新鲜人血来永葆青春,每天一碗新鲜人肉来保持健康,真是古老又恶心的习俗,你身上的伤口不少就是那时候来的吧?兰开斯特一家作风嚣张变态,就连女皇都束手无策。 别人也就算了。林霄因低眼看向路易,冷道,而你,作为兰开斯特的亲生儿子,你觉得我会放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在小诉身边么?而且听说,变态罪犯的子女也携带着这种基因,你呢?是这样的人么? 路易双眸冷了下来,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地狱,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霄因嗤笑一声,应该说逃离才对吧? 说着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照片,重重甩在桌面上,林霄因又道:你的确挺聪明,那么年幼就能以母亲的死亡为代价离开那里,甚至在斯特黎尔学院中,既然能得到小诉的帮助。说你没有目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林霄因夹着香烟的手扶着座椅,冰冷地看着男孩。 灰白色照片散落在桌面上,壁橱中的火闪烁着,照亮了一桌的照片,路易低头默默拿过几张。 照片里是一位黑发女人正温柔擦拭着一个小男孩额头,粗糙简陋的墙壁,狭小阴暗的空间里,女人疲惫,幼小的男孩顶着满头血迹,神色冰冷空洞。这些照片不知是什么时候拍的,林霄因曾经的痛苦不堪全部收集起来,呈现在男孩面前。 路易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脸,仿佛陷入了一段记忆,男孩眼眸浮现出痛苦,低声道:母亲死得时候,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就像陷入沉睡的天使那样。 路易目光冷下,她临死前和我说,她是自杀,她终于解脱了人世十几年残忍禁锢,可我知道,是罗伯茨和兰开斯特一起逼死了她! 她也是位美丽的中国女人,在这点上我很同情你们,不幸成为了兰开斯特公爵的女佣。林霄因眼中怜悯一闪过,狠心道,可是,为了小诉的安全,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而且,似乎你还有报仇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 你们年纪尚小,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他即将踏上更险恶的道路,我不能让你这个附加危险因素影响到他。 路易目光回缓,盯着眼前的男人捏起拳头,您想让我离开他? 我了解小诉,他虽有事脾气古怪倔强却很单纯,既然把你带到家里来,那么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对小诉的好,我也看在眼里,我们林家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林霄因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男孩面前,这些钱足够你完成学业。 男孩垂眸看着支票,面色冰冷疏离。 林霄因见状嘲笑道:怎么?觉得少?还是觉得我用钱侮辱了你? 半晌,男孩淡淡道:平等的利益交换下并不是侮辱。 林霄因满意地点点头,我欣赏你,小子。如果你不是兰开斯特那个变态的儿子,我会考虑赞助你培养你,可人生啊总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我还没说完呢,男爵大人。路易慢慢抬起头,没有再看那张支票一眼,火光在他的眸中闪烁着,他冰冷面庞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白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所以,您将我们都侮辱了。 昏暗房屋里,男孩低沉的回答,让林霄因笑容渐渐凝固,他缓缓皱起眉头,打量着男孩,冷道:所以你并不打算听我的话? 您的吩咐,我当然乐意至极去完成,唯独这件是不行。路易道。 看来好好说话这条路已经被你封锁了,那么,在明天之后,我一定会让你滚出小诉的身边。林霄因目光锐利危险。 拭目以待,男爵大人。路易摩挲着指尖,平静的回话。 林霄因顿时挑起眉,奇异地打量着他道:你在威胁我? 路易忽而浅笑起来,就像黑夜中的昙花一现,犹如一位优雅的绅士缓缓走来,举止十分得体。 当然没有,亲爱的男爵大人。 林霄因的眼神变得古怪无比。 夜半。 路易回屋之后面色如常,仍由唐知白上前怎么询问,男孩都只是说着只言片语,都得不到结果。 几番之下,见路易神色没有任何不对,唐知白也就作罢,便没有再询问,仔细想想无非就是舅舅让路易离开自己话语,只要自己坚持,林霄因还能不顾自己,将路易扔出去吗? 凌晨外面雷雨交加,唐知白睡在城堡里的柔软床上熟睡着。 惊雷闪过!男孩站在床前,睁着那双深邃幽寂的眼眸,默默看着少年清秀脸庞,一眨不眨,犹如那垂下的眼睫有几根,都快被男孩数清了。 心脏剧烈跳动着,路易眼中弥漫着雾气,就像山雾蔓延的寂静山林,让人走不出去,也禁锢着思想。目光移向看着少年白皙的脖颈,脑中魔鬼教唆着他,男孩几次捏着刀片欲想拿出 这样冲动而激烈的欲望从未有过的喷涌着。 那个声音告诉着他 在这里划下一条流畅柔美的伤疤,血液喷溅而出之时,神秘而美丽的红色会逐渐侵蚀少年的身体,让少年清冷的面容上也映上些许魅丽,你不想见到那么诱人的画面吗?他会在你怀里抽搐、挣扎、最终停止呼吸灵魂与灵魂的融合,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永远也不分开只要你下手快速,他不会有任何痛苦 分卷(32) 黑暗里路易蹙着眉,心灵几度挣扎扭曲,锋利冰冷的刀片夹杂埋藏在指尖,用力之大,直至轻薄的刀面被那瘦骨嶙峋的手指,捏得弯曲变形,也没有拿出。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亲人?朋友? 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情,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两人狼狈的初遇、自己的发怒、亦或是,那夜见到他背叛的匆匆一吻,男孩目光沉下,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离开他。 唐知白,是他的白。 他举起右手,只见食指和拇指将刀片捏住,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路易面无表情地将它扔到一旁。 废掉的刀片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终究,他下不了手。 路易在床边半跪着,落寞的双眸中有些哀伤,他轻轻抚上唐知白的脸,轻声道:白,你会忘了我吗? 这夜,唐知白也没有睡熟,在路易抚上他脸的那一刻,他便有了细微的感觉,睫毛闪动,睡眼朦胧地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路易独自一人站在他床前,清瘦的身影孤独而哀伤地说着什么,他迷茫问道道:怎么了路易?你说什么? 路易认真地重述了一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我离开后,你会忘了我吗? 唐知白睡意昏沉间松了口气,原来是被林霄因的谈话吓到了。 他让出一个位置,掀开温暖的被窝,来,上来。 路易一愣,然后爬进被窝里。 唐知白将男孩环进怀中,轻声道:说好会照顾你,我们就不会分开,怎么会忘记呢?别担心了,有我在,你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他们要欺负也得先欺负我。 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路易在他怀中,睁着双眸,一言不发。 倏日,史密斯太太很早就将两人唤醒,拉开厚重的帘幔,仆人们井然有序将洗漱用品抬进来。 唐知白洗完脸,听着楼下车马喧闹,仆人们来来往往地搬着东西,甚至连自己衣帽间里的东西都被仔细整理打包进木箱里。 如此大的举动,他疑惑道:史密斯太太,我们要搬家吗? 躲诺曼公爵?不可能躲得掉吧? 史密斯太太指挥着在衣帽间中忙碌的仆人们,转头道:是送您去见诺曼公爵大人。 唐知白有些发懵。 第43章 换好衣裳下楼之后, 只见林霄因已经衣冠整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唐知白两人下楼后, 瞥了他一样嘱咐道:醒了?快去餐厅吃早餐。 伦敦的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暴雨停歇, 阳光照耀,金光洒在昨日湿漉的草坪上,窗外面数辆马车上正在搬运着大箱子, 巨大的声响动作, 就像要搬家一样。 唐知白见到自己的衣物用具被包裹好,一件一件地运下来,他拍拍路易肩膀,让他先去用餐后, 自己便坐到了林霄因的身旁。 林霄因放下报纸看着他。 舅舅, 我们一起搬去公爵的庄园里吗?唐知白眨眨眼, 问道。 胡说, 那是公爵的家, 我怎么可能住过去。林霄因不无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从今以后, 那也是你的家了,诺曼公爵, 也是你的亲人。 我不想住过去。唐知白低声反驳, 满心的拒绝抵触。 小诉, 你要知道,你既然不愿意离开,留在伦敦只有住在那里更安全。林霄因轻声道。 外面安全了,城堡里依旧危机四伏是吗。唐知白心情低落, 语气沉沉。 林霄因皱起眉,低沉安慰道:诺曼公爵承诺过,他会照顾你的,自住在那边一定要小心,有事就像上次那样,第一时间和我打电话。 窗外的金色光纤倾泄而入,撒满半面客厅,透亮的光芒下,唐知白缓缓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少年眉眼间充溢着不舍,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默默道:舅舅,你会常来看我吗? 这句话说得异常可怜,他此时就像只被养育十多年忽然被丢弃路边的小鹿,懵懂而无措,湿漉漉的圆眼中全是不舍。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林霄因双眸顿时一滞,心脏就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手不由抚上少年柔软发间,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和小诉这么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谈心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回想林诉年幼稚嫩时,大概两三岁时,他回家一进门,就立刻滚过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墩过来抱住自己双腿,吱吱呜呜地说一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虽然小东西蹭了他满腿口水,但他心中全是欢喜怜爱。 当时就觉得,为了这孩子,即使付出生命,他也愿意。 那时候的林诉虽小却活力充沛,整日在庭院中蹦来跳去,还喜欢藏起来,急坏了史密斯太太们也不肯出来,只有等他回到家,轻轻唤一声,小猴子便窜出来抱住他。 从小到大,他从来舍不得责备这个林诉,即便是后来林诉再怎样无法无天,可这是他半生心血养育成的孩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可伴随年纪的增长,两人的心却逐渐远离了。 林霄因甚至惊恐地发现,林诉开始恨他,那种怨恨的眼神让他寝室难安,可少年心事复杂难料,他不知如何做是对的,只能更加的放纵他。直至后来林诉受伤昏迷醒来之后,虽然少年懂事了不少,可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条名为疏离的鸿沟。 眼前少年不舍眷恋的目光,忽然让林霄因回想起,林诉小时抱着他大腿吱呀叫唤的时候,这一刻,他知道,他们是真心关护着彼此的,男人这颗钢铁般的心脏也变得柔软不堪。 林霄因喉咙紧涩,哽咽着发声困难,他努力克制着,抚着少年的鬓发,认真道:当然,我永远是你的舅舅。 舅舅?林霄因脸色忽而变得很奇怪,唐知白有些担忧地轻声唤道。 就在这时,一旁角几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没事。林霄因轻声回了他一句,便转身拿起电话,喂? 听着电话中冰冷机械般地男声,林霄因脸色越发低沉难看,最后什么也没说,就挂掉了电话。 身旁唐知白用眼眸询问着他。 林霄因脸色平静,语气不明,看来我们赶不及吃早餐了,公爵大人很是着急啊。 说着,他转头嘱咐道:小诉,去叫那小子,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唐知白应声点头。 庭院中,停在喷水池前的几辆马车已经悉数装好,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站在车前的便是林霄因的专属司机,曾经送唐知白上学的那位。 见几人出来,唐知白还牵着路易,黑衣司机连忙迎上前,替林霄因打开车门,您好,大人,公爵现在已经在华夫餐厅等候您了,他说想先和林先生聊聊,行李可以先行运去诺曼庄园,公爵已经派人恭候了。 林霄因走过去,冷眼嘲道:他的安排可真细致。说罢便进了车中。 史密斯太太在后方为唐知白打开车门,不舍地注视着少年,时刻严肃不忘礼仪的女人几乎含泪,您过去后,一定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唐知白心间一软,柔声道:史密斯太太,谢谢您的关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说罢转身进了车。 正当两人说话唐知白没注意时,司机绕到了后面,悄悄一把扯过路易,将一个东西塞进他的口袋,低声冷道:拿着这个,男爵叫你限明天之前,离开林先生身边,以后不许再跟着他。 路易目光冰冷,盯着这个男人。 司机被男孩看得不适,立刻加重手中力度,低沉威胁道:给你面子之前,趁早滚!听到没有?说罢将男孩一推,撞到车尾上,男人整理了一下衣领,冷哼一声转身走上前启动汽车。 路易原地捏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钞票,拳头不知住颤抖,目光又像只凶兽般,无情嗜血,仿佛随时要出击。 他知道自己现在势单力薄,连林霄因这样一个阻碍也对付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忍。男孩强烈克制住之后,转身进了车中。 同在后座的唐知白似乎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便轻声问道:路易,怎么了? 男孩默默摇头,唐知白也以为是自己错觉。 前座的林霄因通过车前镜,轻描淡写地瞥了路易一眼。 车子驶停在豪华百货大楼前,高大恢弘的石柱,精致的水晶旋转门,样样标榜着价值不菲,车子刚停下,保安便恭敬地上前打开车门。 这里是诺曼家族的产业,包涵了香水化妆品服装,系列高奢品牌,顶楼更是改造一家饭店,下面宽大道路上虽来往人群稀疏,可再次流连停歇的都是些贵妇小姐,百货大楼俨然已经成了她们心中一个满意的购物标志。 林霄因给诺曼工作那么多年,账目上的无数猫腻他都一清二楚,更何况只是这么一家简单的百货大楼,他下车后点了根香烟,瞥了保安一眼,公爵在哪儿? 这位手段狠厉的男爵,保安们都很熟悉,连忙鞠身道:公爵大人已经在顶楼的餐厅等候您了,这边请。 小诉,过来。林霄因唤过林诉,便大步走上前。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个个玻璃柜台摆放着奢侈品,地上铺着干净漂亮的羊皮地毯,原本是禁烟区,林霄因却无礼地一路吞吐着烟雾,一旁购物的贵妇们闻见烟味,不满地看向这头,却见他仗势浩大,也没人敢抱怨。 保安推销导购们,更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男爵明显心情不好,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个阎王。 轻车熟路地上了顶楼,这时整个顶楼餐厅顾客都被清空,服务生皆列门口恭候着,见人一来,便推开大厅。 华夫餐厅位于大厦顶楼,餐桌陈设于顶楼露台之上,周遭用玻璃栅栏包裹起来,晴天之下可以俯瞰整个伦敦,风雪夜也可摆满蜡烛观看满城飘雪,算是伦敦城中前卫的设计之一,唐知白甚至能从上方看见港湾轰鸣的轮船,真是不一样的新奇体验。 一路走来,只见保镖护卫守在整个餐厅之间。 服务员却带众人拐进走廊,推开包厢的大门,只见诺曼公爵坐落在前方主位上,老管家格林特恭敬地站在身后。 房间窗户上帘幔被紧紧拉上,昏暗的空间里就坐着一位冰冷的大人物,不由让唐知白一哆嗦,林霄因顿时皱眉,责备道:公爵大人,您吓到小诉了。 保镖们立刻拉开桌子,请他们坐下, 诺曼公爵地低沉目光一直跟随着林霄因的一举一动,闻言,他挥手让格林特拉开窗帘,帘幔被刷地拉开,刺目的光芒穿透进来,除了诺曼和路易,其余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封闭空间中,在阳光照耀下,林霄因指尖弥漫的烟火也越来浓烈明显。 诺曼微微皱起眉,不满道:霄因,我说过,很不喜欢你抽烟。 林霄因正眼看都没看他,无所谓地挑挑眉,真可笑,你能抽雪茄,却不允许我抽香烟。虽这样说着,林霄因却知道,现在还不是能惹恼肖卫本诺曼的时候,继而深深吸了一口,就将烟随意按熄在昂贵的红木桌上。 烟蒂灰尘弄了满桌,丝毫不管这举动,在诺曼面前是否失礼。 唐知白也能察觉出,这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巨大转变,舅舅似乎在肆无忌惮地得罪着公爵,仿佛在衡量敌人的底线到底在哪儿,却不敢彻底惹怒诺曼,而诺曼也在放纵着舅舅。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种唐知白说不出的古怪感。 见林霄因按熄了烟,诺曼才移开目光,转向唐知白,儒雅的男人语气柔和,小诉,上次因为我的擅自举动,可能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男人一来便先道歉,如此有礼的举动,让唐知白脑袋混沌一秒,连忙道:没关系,当时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那马上要搬来诺曼庄园里了,紧不紧张?诺曼嘘寒问暖般地温和问候,和一周前夜晚,那个笑着不动声色就能威胁自己的男人判若两人,让唐知白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知白缓缓回话,也有一点儿,公爵大人。 诺曼浅笑着注视着他,不用紧张,在庄园里你会享受着比从前更好的生活待遇,不过,小诉,既然成为了诺曼家族的继承人,以后在家里,是时候应该换一个称呼了。 唐知白一愣,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诺曼轻笑出声,轻瞥了林霄因一眼,我当然更希望你能叫我父亲,就像你舅舅至于之那样。 那头林霄因敲打桌面的指尖顿时一滞,面色也难看起来,诺曼含笑地欣赏着他僵硬的神色。唐知白知道事情原委,一时语塞,气氛也微妙地凝结起来。 林霄因不敢看林诉,只能暗中怒视着诺曼。 母亲去世得早,舅舅养育我长大,给予的关心和爱护早已超越了我生身父亲对我意义,舅舅当然也可以算是我的父亲。唐知白眨了眨澄澈的双眸,问道,公爵,您的意思是? 分卷(33) 唐知白回荡在房间中的声音破解了这尴尬的氛围,就像个善良而知感恩纯洁少年,林霄因感动地目光投向他,唐知白回以一笑。 服务员们推开大门,逐渐开始上菜,诺曼低头喝了口咖啡,浅笑道:当然和你的意思一样,小诉还真是个懂事地孩子。 路易坐在唐知白身旁沉默着一言不发,精致漂亮的小脸上静默着,诺曼目光缓缓移动,打量着这个男孩,仿佛才看到他般,开口道:小诉,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唐知白眉间一动,悄悄拉过路易的手,道:这是我在学院里认识的朋友,路易斯安茹,他对我很好,我也将他当成弟弟一样。 路易淡淡开口:您好,公爵大人。 诺曼浅笑打量着这个男孩,安茹?我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 唐知白一听便知后话不妙,果然诺曼公爵开始询问路易的家族,他右眼皮一跳,连忙道:公爵,路易和我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不是什么贵族后裔,只是个很有天赋的男孩罢了,我们智趣相投。 哦?是这样。诺曼公爵新奇地打量唐知白,听格林特先生说,你和阿廖沙亚历山大的关系也很不错。 唐知白道:普通朋友而已。 和斯诺斯图亚特也是朋友?诺曼浅笑道,对于诺曼家族继承人来说,这是倒个不错的开始,别让我失望。 长宽的餐厅间,精致食物已经摆满,主厨低头恭候在旁,等待他们话语结束才能上前介绍菜品。林霄因烦操地呼出一口浊气,似乎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皱眉打断他的话,我们早上都没吃早餐,再打探下去,公爵是想饿死我们吗? 闻言,诺曼收回了对两人的试探,含笑看了一眼林霄因,是我招待不周了。说着朝身后挥手。 格林特先生便指挥着服务员,将菜品均匀小心切开,匀到每位的银盘中 待正午,吃完饭后,唐知白才松了口气,好在因为自己即将离开原因,舅舅与公爵并未争锋相对,这顿饭虽然吃得压抑,却并未导致气氛僵硬。 几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厦,林霄因与诺曼公爵在前低语着,唐知白牵着路易的手走在他们身后,直至走过旋转大门,感受到大厦外的阳光,才算送了口气。 这时已正值午间,街道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香烟贩子报纸小童都在叫卖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嘈杂起来。 大厦门前已经停着两辆轿车,诺曼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霄因,道:霄因,今天你似乎心情很不好。 林霄因看也没看他,就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暗讽道:如果被人强、暴了之后,那个人还要用你的侄子做威胁,让你留在伦敦,我想,没有会心情好。 眼前冷言嘲讽,诺曼依旧笑容不变。 这些天你没有想着逃离,我心情不错,所以我原谅你今天的无力越矩,只是希望下次见面时,恢复你该有的态度。说罢,他一把抽过林霄因手中香烟,举在手中,比如说这个。 随后便将香烟扔在了地上。 林霄因冷眼旁观着他的举动,冷哼道:我还有选择么? 当然有。诺曼公爵浅笑着,询问道,小诉今夜是第一次过来,必定紧张,愿不愿意今晚留在诺曼庄园陪着他? 林霄因转过头,难以置信地冷眼打量他,仿佛被男人无耻的面容刷新的定义,继而嘲讽道:是陪你还是陪小诉?我可不想再被你绑起来强、奸。 哦,是么?你就不怕他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偷跑出来有危险。两人走到大厦台阶上停下,诺曼公爵说得轻描淡写。 林霄因目光一凛,冷冷道:肖卫本诺曼,你想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你会照顾好小诉的!别告诉我你从一个疯子,变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疯子! 诺曼没有回答,转头便看见街道小巷拐角处,一个褐发少女提着一篮子花叫卖着,篮中花布满大片浅紫,鲜艳好看得忍不住吸引人目光,林霄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颜色,让他一愣。 诺曼回头,轻声道:这个季节,竟然有人开始卖夕雾花了。记得你和潇潇,都喜欢很这种花。 林霄因回过神,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诺曼浅笑着打量他,挥了挥手。 只见身旁格林特先生点头会意,带着两位保镖穿过街道的人潮,低声和那女孩商量了几句,便将那卖花的少女带了过来。 卖花褐发少女长得很漂亮,脸上长着些许雀斑不施粉黛,穿着补丁裙子却很朴实,她突然被穿着华丽的贵族们叫住,且被一堆严肃的人包围时,实在很害怕,胆怯地有些哆嗦。 连一旁唐知白也被公爵古怪地举动吸引住。 夕雾花在伦敦很少见,你的是哪里来的?诺曼问道。 回大人,是我,我父亲,很喜欢这种花,便在家中的农场里种植了很多。少女眼睛不敢看人,越说头埋得越低,手指扭着裙带显得相当拘谨。 是吗?我全要了。说着诺曼从花篮中抽出一把浓紫的花束。 递到林霄因面前,低声道,二十年前欠你的花,给林潇潇拿去了,今天我补上了,愿意来庄园里住一晚吗?我不强迫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回荡在耳畔,林霄因看着眼前的夕雾花一愣。 浓艳地色彩仿佛让他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初夏,尚且年少的两人肆意躺在斯特黎尔学院的后山间,沐浴着阳光,脸上虽带着伤痕,却很开心。 年幼时的诺曼模样俊朗,他仰面躺在林霄因肩上,说道,霄因,虽然现在我不被家族看好,但是有你在,我一定会让你们林家在伦敦受人敬仰,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被人欺负凌辱! 那时的林霄因充满稚气,清秀眉宇间又有些野心,他皱眉道:他们看不起黄种人,你该和我在一起了,你也会被连累的。 诺曼不满地翻身压在他身上,反驳道,他们只是些脑满猪油的草包,我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要担心 一位身着罗裙的美丽少女找来,她盘着整齐美丽的头发,优雅而动人,哥哥,你被人欺负了又躲在这里,我会担心的。 少女连抱怨的声音都想百灵鸟的叫声般悦耳动听。 一见到这个女孩,林霄因眼眸一亮,立刻翻身站起来,笑道:潇潇!你怎么来了? 我听安妮说了你的事,担心你。少女轻抬指尖,拈去少年头上的落叶稻草。 看着眼前动作亲昵的两人,而林霄因已经完全将自己忽略,眼中只有那个女人,年幼的诺曼眼眸中氤氲怒火,不由嫉妒得捏起拳头,收敛好情绪之后,他低沉道:霄因,这位是? 林霄因这才回头笑道:啊,忘了介绍,这是我妹妹,林潇潇。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肖卫本诺曼! 曾经的过往,此刻犹如流水般从脑海中略过,清楚熟悉得恍若昨夕,林霄因闻着夕雾花的味道,甚至能清晰记得那天诺曼的领结是什么颜色。 站在大厦门前,诺曼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并没有打扰他。 为了不打扰两人,格林特先生识趣地将一张整额钞票放到花篮里,低声道:不用找了,走吧。 少女表情扭捏,小声低语道:先生,我不要钱。 格林特先生一愣,疑惑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那你要什么? 卖花少女缓缓抬起头,脸色古怪兴奋,带着忠实信徒那般狂热,有这向死而生的信仰,她眸中闪过亮光。 顿时从花篮下抽出一把被粘住的手枪,直指着诺曼公爵,尖声叫道:我要你们的命!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想看公爵和舅舅的戏份吗 第44章 那个女人刚掏出枪时。 小心一一!保镖厉色叫喊, 敏捷欺身上前。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满脸凶恶、狠毒,和刚才略显羞涩少女简直判若两人,手枪已经直指肖卫本诺曼脑袋! 一旁路易面色一凛, 急速拉住唐知白退后。 老管家惊恐地睁大双眸,张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诺曼神色低沉,反应迅速一流,推开还未反应过的林霄因, 抬手就狠狠打开女人的手! 女人手一偏, 子弹就从枪膛中射出! 偏离了轨道,划过他的耳畔,身后水晶旋转门的玻璃破碎一地!诺曼不顾耳朵脑袋嗡鸣作响!一脚就将女人踹翻在地。 身后保镖及时上前护住两人,几声剧烈枪声响起! 前一秒地上鲜活的女人, 短短几秒, 就便被打得巴烂, 肠结内脏破碎流淌一地。 混乱恶心。 因为这头响动, 街道人群百姓尖叫出声, 继而捂头四处逃散。 见敌人已死,诺曼皱起眉, 抬起戴着手套的手立刻捂住耳朵,脑中枪声的尖利余音还在脑袋中回响搅和着, 在晕车般天旋地转很难受。 事出突然, 林霄因还未有反应时就被他推到一边, 见状!他立刻地丢下花束,慌张上前扶住诺曼,焦急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诺曼脑袋还刺激回响,他低头杵着拐杖, 面色难看,却抬手示意没事。 保镖上前检查女人的尸体,剩下地立刻掏出手枪,警惕地围在公爵身边防范着。 这一场刺杀来的太过突然,唐知白惊恐地看着女人被打死!活生生地死亡自己面前,就像一片凋零掉落地枯叶,就这么没了 好在诺曼公爵没事,唐知白瞳孔微缩,才算松一口,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想上前看看公爵的情况。 就在这时! 身后一直警惕周围的路易,冰冷着小脸,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身旁的保镖当即中枪倒下! 与此同时,那头保镖们也立刻尖叫道:他们还有人!! 保护公爵一一! 对面街上,顿时冲出几个青年男人,戴着檐帽,举着手枪,不顾一切朝冲过来,朝他们扫射! 保镖应声而倒好几个! 被扑倒在地后,感受到上方子弹击打在头顶的动静!唐知白尖叫出声!路易面色冰冷疏离,将少年护在身下,带着他慢慢移动,靠身躲在车后。 巨大车辆挡住了攻击,待唐知白冷静下!一把拉住路易,将男孩护住,抬头慌张地速寻找着林霄因的身影,前面地上已经有数人尸体,弥漫着枪火的烟雾,只见林霄因与诺曼被保镖保护在另一辆车后! 双方激烈交战着! 砰砰一一! 冰冷枪声就像是一连串富有节奏的音符,快速击打出激昂的协奏曲,唐知白用手臂挡住烟火,急道:舅舅! 林霄因脸上尽是灰尘,他狼狈一把捡起地下尸体的手枪,转身利落回击了两三枪!听见声音,立刻转头厉吼道:给我躲好!别出来! 男人眼眸中布满红血丝,额头渗出汗水,青筋暴起! 林霄因欲想起身开枪回击,被靠在车后的肖卫本诺曼狠狠扯过,男人面色难看,冷道:你也给我躲好! 街道那头的几个青年,知势力悬殊,眼见就要被打散!领头人躲在水管后,皱眉尖声嘀咕了几句意大利语,语气毒辣。 顿时!所有的火力开始转移,数人全部集火唐知白躲得这辆车! 唐知白预感不妙,只听耳畔发出一连串危险的声响!险险从脸庞划过!少年立刻拉住路易扑倒在地! 我、操、你、妈!他们的目标是小诉!林霄因眸光狠厉。 打死他们! 这头保镖已经全部被打死,黑车就像被即将打穿的马蜂窝,仿佛承受不住,车头部位忽然炸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 周遭尽是刺鼻的硝烟味,躲在车后地唐知白一直压抑着自己恐惧内心,紧紧拉着男孩,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当车爆炸时,终是没忍耐住,伴随着爆炸声尖叫起来。 那头林霄因焦急地回击着,见状就像冲过去护住林诉,起身刚一动作就被诺曼重重禁锢住肩膀,男人目光冷凝,怒吼道:现在出去!你想死吗! 林霄因当即愤怒反击,小诉还在那里! 作为集火的中心点,眼看车辆就要完全被毁,路易护着唐知白目光冰冷,眼眸中氤氲着黑雾,此刻脸色难看得就像是个地狱阎王,男孩拾起地上尸体旁的手枪,转身回击了两枪! 分卷(34) 砰砰一一! 对面阴影拐角处,两人应声而倒!男孩纤细白皙的手臂,此刻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 林霄因见状诧异地瞥了男孩一眼,目露不善凶光。 唐知白欲喊路易小心,却没想到年幼的男孩枪法奇准,话也就哽咽在了喉咙里。 对面敌人逐渐被射杀清理完,此时,举着手枪的男孩被光一闪,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敏感警惕地抬头看去,只见大厦三楼伏击着一个狙击手一动不动,黑洞的枪口架在窗台上,正在校正瞄准,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正是狙击手倍镜折射出光线。 路易目光冰冷,随即抬枪指着窗台的位置。 发现狙击手瞄准的猎物是谁后,路易一愣,心中复杂心绪千回百转,继而男孩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手枪。 另一手绕到身后,悄悄滑下袖中刀片,折射出阳光顿时在林霄因脸上一晃而过!林霄因一滞,随着刺目光线骤然便看到窗台上的狙击手按下子弹! 已经来不及了! 林霄因瞳孔顿时放大!完全是下意识地,纵身挡在肖卫本诺曼身前! 那颗本该穿过诺曼脑袋的子弹,顿时狠狠擦过他的右脑! 散落喷涌的出血液就像撒下的玫瑰花瓣,倾涌一地,染红了那束紫色的夕雾花。 诺曼完全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时林霄因已经无力倒在自己胸膛上! 舅舅一一!唐知白惊恐出声! 诺曼反应迅速,一手有力地扶住林霄因,转头抬手三两枪就将躲在窗台上的狙击手射杀后,立刻跪下,查看男人情况! 只见林霄因右脑已经被子弹擦出一条恐怖伤口,就像荒诞小丑的嘴大咧着,不断涌出鲜血,诺曼眼眸变得血红,颤抖着手捂上去想止住伤口淌的血液,却怎么也止不住! 男人脸色苍白难看至极,目光就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几秒之间,见最后几个疯子被杀死后,不顾还击危险,唐知白就慌忙冲出来查看情况!见躺在公爵怀里鲜血淋漓的狼狈男人,已经脸色呈现不正常的青白,唐知白顿时睁着无神的双眼,无力跪倒在地,心中阵阵发凉。 谁都知道脑袋是个重要位置,被子弹打到,救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肖卫本诺曼闭上双眼,痛苦地低吼着。唐知白难以置信般,颤抖着双手探上男人鼻尖。 感受到微弱地呼吸,唐知白悲伤神色一敛,连忙喊叫道:他还活着!还活着!快!送最近的医院! 还有救!他激动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诺曼顿时神色一变,利落撕下衣物便裹在林霄因脑袋上,拦腰抱起他,转头道:快,去找车。 两辆轿车已经被打得报废,成了两堆废铜烂铁。 滚出来一一! 给我滚下来! 保镖一手肘砸碎车窗,将原本躲在路边车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像提溜小鸡一样,粗暴地扯出来扔在路旁! 诺曼抱着林霄因迅速上了车! 车子一路横冲直撞,开到医院门口。 让路一一! 滚开一一! 保镖在前拿着枪,粗暴地开路,诺曼紧紧抱着林霄因冲进急症室,保镖粗鲁地一把推下床上病人,拿出枪指着周围的人,威胁所有闲人退出这个地方。 诺曼将人放在床上,也不顾现在自己如何狼狈。 喘息间,冷冷道:治好他! 医生护士被这群凶神恶煞被吓一跳,这群人身上狼狈带血,眼神毒辣,可也知不能招惹。 医生慌张戴上听诊器,上前简单检查了下病人伤口,病人心跳频率微弱,瞳孔涣散,医生皱起眉头,迅速道:准备手术,马上! 护士们连忙将病人推进手术室,事发突然,唐知白已经满脸泪水,脑袋一片混沌,他没料到,一直强大勇敢地舅舅竟然会中枪,像个尸体一样,在地上奄奄一息。 肖卫本诺曼一路推着床,林霄因早已昏迷没有知觉,额头渗出大片冷汗,当他进手术室时,诺曼俯身用额头抵住他的下巴,声音低沉严厉,林霄因,你得活着! 必须活着!男人目光冷酷,充斥着恐怖血红,如果你敢死了,我就杀了林诉,然后掘了林潇潇的墓。 唐知白在旁流着眼泪,已经完全顾不得诺曼说了些什么。 说罢,林霄因被推进手术室后,大批护士们拿出工具,主治医生也戴上口罩正准备进去,一位护士小姐站在门口拿出病例单子,道:病人家属签一下字。 唐知白抹了把泪,正准备上前签字,被诺曼一把拦下,男人面色冰冷,他平静道:不存在选择,你们只能治好他。 护士小姐家境优越,在医院中混迹多年,被所有人追捧着,比较傲气,此刻见这些男人狼狈肮脏,虽然透露着危险地气息,但也见识过类似场面,所以并不惧怕,此刻被威胁着,却挑起眉,严肃道:阁下,我们并不是上帝!做不到百分百的治好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您有些过分了。 周遭气氛凝滞,格林特先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嚣张的女人,肖卫本诺曼本无表情地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冷笑。 下一秒! 砰! 没有人看清男人的动作,只见手中之枪冒出一缕硝烟,护士小姐正中眉心,顿时倒在血泊之中,脸上还带着死前的惊恐与难以置信,顿时,周围护士们尖叫出声! 诺曼身上带了重重寒气,枪口划过人群,护士们皆哆嗦着后退,手枪最后定格在主治医生的脸上,诺曼冷道:我不想废话,如果他死了我会让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男人无情似魔鬼地声音,让所有人明白,这不是开玩笑,这个恐怖的男人能说到做到,主治医生哆嗦着双腿发软,被吓得一身冷汗,急忙重重点头! 医生进入,手术室灯光亮起。 整个场手术,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 从中午等待到夜晚,公爵手下早已联系警察局,召集人手,将整座医院封锁起来,牢牢保护着,另一部分手下,一直焦急忙碌着这件刺杀案的原委始末,和调差凶手。 肖卫本诺曼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手术室门口,垂眸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寒气,没有谁敢靠近。 除了格林特先生在下午时,上前询问了一句,是否需要晚餐。 结果,诺曼抬头神色冰冷,沉声道:格林特,你也想死吗? 格林特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退到一边守候,再也不敢上前打扰他。 唐知白抱膝呆坐在医院走廊上,目光呆滞,脑袋空白一片,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地上瓷砖的冰凉。 路易看着少年凄惨的可怜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悔意,只安静在旁陪着他,握住双手努力给予他温度,一起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少女再没了洁癖顾忌。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唐知白只能嘀嗒嘀嗒地数着分秒,暗暗祈祷,如果他能来到《伦敦风云录》这本书中这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他希望,上帝能再次救活林霄因,林霄因在原著中本不该这么早死亡的。 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他? 这个外来因素的干扰。 唐知白睁着清修澄澈的双眸,一动不动,清泪从眸间无声滑落。他宁愿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这一切苦难,由自己来承受,若林霄因死去,这世间再也没有如同他这么关心疼爱自己的亲人 林霄因给予他的,是在现实世界中,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为什么美好的东西在他手里总是那么短暂? 手术室灯光熄灭。 诺曼抬眼,起身冷漠地等待结果。 唐知白也慌忙擦干净眼泪,站起来注视着前方。 手术室打开,只见主治医生走出来,双腿虚浮,神色疲惫不堪,目光躲闪依旧惧怕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如何?诺曼平静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病人原本身体素质不错,求生欲很强烈,送来的也即使,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但是情况还是不荣乐观。 听闻林霄因已经没有生命威胁,诺曼犹如千年寒冰般的目光,已经松动不少,他淡淡开口,你说。 虽然子弹没有射穿脑袋,但是已经严重灼伤了右脑部分,我们只能将坏死感染的组织切除,病人已经陷入昏迷,即便是将来痊愈,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医生说得心惊胆战。 原本已经缓和的诺曼,目光越发低沉,冷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气势逼迫着,医生哆嗦了一下,也只能咬牙说出真相,病人陷入昏迷,清醒日期可能无法预估,而因他部分脑组织被切除,也等同于他醒来后,智力会受到很大影响,形成智力缺陷,也就是痴痴呆。 闻言,唐知白泪光闪烁,痛苦地紧闭双眼。 男人沉默着,仿佛空气都凝结停滞了,随后男人缓缓诡异地弯起嘴角,轻声道:智力缺陷?痴呆? 我看,你是想死!男人眼眶腥红怒吼出声,拔出枪立刻抵上医生的脑袋!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蠢话吗!敢这么说他!找死是吗! 医生吓得紧闭双眼,手脚发软,仿佛早有预感般灰白着脸。 唐知白慌忙拦住诺曼的手,喊道:不能杀他!他是主治医师,舅舅还需要他的后续治疗! 诺曼转头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手指青筋暴起,克制着缓缓放下手枪。医师满头冷汗,睁开眼感激的目光投向这个少年。 这时,手术室两扇大门打开,病人被护士缓缓推了出来,诺曼没再管他,转身向林霄因走去。 病床上,林霄因奄奄一息,脸色虽没有刚中枪时乌黑难看,但仍旧苍白微弱,紧闭着双眼,没有半点生机现象,头发被尽数剃光,脑袋被裹上一层又一层难看地纱布,全身到处插着管子。 眼前的人陌生而遥远,就像被隔离实验室中的实验品,弱小生命岌岌可危,从他身上找不到半点,与那个精明强大的林霄因相似的地方,仿佛躺着的是个假人。 只一眼,唐知白又差点掉出泪来,这是他的舅舅他那个虽然年纪颇大,却唉注重仪容形象的舅舅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少年无声耸动着肩膀,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诺曼目光寒冷低沉,却分专注,没有在意林霄因如今难看恐怖的模样,他将床上的人深深映入眼底,仿佛还要刻画在心脏之中。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拨开输液管,吻在林霄因额头之上。 承诺道:我一定让你好起来。 窗外夜幕下,雨夹雪疯狂咆哮着,乌云聚集压城般,半点星光都看不见,可谓是伦敦最糟糕的天气,寒冷刺骨,狂啸地风雪不仅摧残着街道上的树枝,更是冻死了无数克林顿区混迹街头的流浪汉。 荒芜人迹的街道上,灯光微弱闪烁着,就像魔鬼降临的前夕,另人从心底颤栗着。 在这个风云骤变的伦敦中,今年的圣诞节,没人能过得舒心。 接下来的三个月,肖卫本诺曼带着昏迷的林霄因辗转各大私人医院,企图得到更好的治疗,可无一列外,得到的消息都不怎么乐观。 折腾到最后,直至有次林霄因生命指数骤降,紧急抢救了一次,诺曼大发雷霆,差点杀了那几个医生。 虚弱的林霄因经不起这样频繁的移动奔波,公爵最后只能在诺曼庄园中,收拾出一件舒适卧室,将林霄因和医疗器械一起移到家中去。 三个月来,诺曼几乎无心操劳其他事务,重心全部放到了林霄因身上,人被弄得疲惫困乏,连家族中其他几位张权者,也连续几次过来表达不满,诺曼冷脸将人打发,依旧拥着手中金钱权利,替林霄因寻找着医生。 比如今日。 路易抬头疑惑问道:不进去吗? 唐知白心情低落靠在墙上,摇摇头,他不忍心进去再看见舅舅那副模样,垂眸站在寝室门口听着屋中人的对话。 据说今天请来的,是位很权威的德国脑科专家,严重脑损伤医治处理过几起,唐知白知道,在英国与德国交战激烈时刻,诺曼能将人亲自请来,肯定花了不少心血,也顶了不小压力。 卧室里厚重帘幔被拉开,温暖的阳光洒入,一如初春的希望般,汇集在这间沉闷屋子的地毯上,仆人们又拉上一层薄纱,以至于不让阳光太过刺目。 柔软奢华的大床沉睡着病人,林霄因额头绷带褪去,只是还随时靠打药物维持生命。 公爵大人,病人的脑组织损伤相当严重,因为是枪上,剧烈摩擦下,甚至当时很大一部分大脑皮质已经被感染了,喔,不管胜在当时医生很有经验,紧急之下,便切除了一部分叶脑,所以病人才得以活命。一口德国腔调的老者,留着小山羊胡,边检查着床上昏迷之人的情况,边翻看着病例。 分卷(35) 提着小箱子的年轻助手,拿着小本子记录着老师说的话。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诺曼公爵披着大衣,抚着额头,低声打断他,我请你来,并不是听你讲这些废话,告诉我,能不能治好他? 老医生戴着眼镜默默翻看了会儿病例,最终和助手对视了一眼,默默摇摇头,沟壑分明地老脸上流露出惋惜,叹了口气。 请恕我直言尊敬的公爵大人,大脑是人类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器官,病人大脑皮质严重烧伤,部分神经纤维甚至已经起不了作用,病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帝保佑,沉睡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他连是否能醒来都成问题,更何况是医治好呢。 公爵眸中冰冷,默默道:这么说,你也没办法是么? 老医生缓缓回答道,这已经是病人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诺曼冷笑一声,慢慢抬起头,嘲讽道:无能为力? 这真是最近我最讨厌听到的词语。 老医生疑惑地看着这位面色不善的贵族。 格林特。公爵轻启嘴唇,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身后端正站立的老管家,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放在他手掌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爱上了两章合拢一起发的感觉,诸君也能看得更加爽快~ 于是决定以后都这样发了。 下一章里,小路易就长大了哦。 第45章 诺曼微笑着看向两人, 咧开的嘴就像舞台剧上的小丑,泛着恐怖的光晕。 老医生不禁退后一步,震惊道:您想干什么! 门外唐知白预知将要发生什么, 闭上眼痛苦地摇摇头,最终垂下头。 男人抬手间, 枪声落下! 砰一一!砰一一! 连续两声枪响,因为带着消音器,只是引起了窗户和桌上茶杯的震动。 背中茶水泛着圈圈涟漪, 沙发上诺曼叠着腿, 一眼未看倒在地毯上的人,继而面无表情地吹了吹枪口,眼神中透露着轻蔑,格林特先生很有经验地伸手接过手枪, 又将权杖递还给他。 处理掉。诺曼杵着权杖从沙发上站起, 冷声吩咐, 我不想他闻到血腥味。 格林特先生点头, 立刻挥手招来门外的奴仆们, 利落有序地收拾着这惨剧,具有经验的系列动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诺曼踏着沉重地步履走到林霄因病床前, 认真仔细地将他映入眼底,终缓缓垂下头, 一吻轻盈地落在林霄因额头, 用力嗅着彼此味道, 却满是刺鼻的药物和消毒水的气味,诺曼毫不介意,他沉声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见公爵出来, 唐知白调整好状态,收敛起怜悯,站直身体。 声旁路易漠然地看着公爵。 经过他们身边时,诺曼缓缓停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公爵。唐知白低声礼貌道。 你舅舅对你倾注很大希望,他现在昏迷了,就由我来代管你,要知道,我和他的怀柔政策可完全不一样,现在你的身份特殊,所以我的要求会更加严厉,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诺曼目光冷漠,言语冰冷。 是。唐知白回答。 你已经辍学许久,明天我就派司机送你回学校。诺曼严苛道。 是。唐知白抿抿嘴,答道。 诺曼移开眼眸,看向这个镇静的男孩,男人眯眼打量了会儿,轻启嘴唇下定结论,你那时候反应敏捷,枪法不错,性格也沉稳,难得 谢谢夸奖。路易目光平静,淡淡回答。 你能在洛明庄园住这么久,看来他也器重你。既然如此,你已经就留在林诉身边,保护他,若是林诉出现任何差池,我会立刻活剐你。诺曼语气决绝冰冷,没有一丝反驳质疑的余地。 唐知白不由暗中担忧地拉紧男孩的手。 是。路易平静回答。 深邃冷寂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犹如一块石头扔进去,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仿佛这本就该是他做的事,根本不需要谁人提醒。 格林特先生却有些诧异,忙道:回公爵,我可以安排保镖跟着林少爷,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 诺曼冷漠回头盯住他,老管家立刻噤声,僵直身体。 诺曼转身缓步离开,格林特先生立马跟上,唐知白目视着,这个阴沉的男人终消失在这条幽长晦暗的走廊前方。 唐知白身形紧绷着,就像拉到极致的弓弦,脸庞上没有任何愉快感,始终带着一股淡淡的忧虑和哀愁,他转身注视林霄因房门,依稀能看见奴仆们搬运尸体忙碌的衣角,少年眼眸中浮上一层雾气。 心思全被这样的情绪笼罩。 现在想进去吗?路易问道。 唐知白摇摇头,语气温柔却尽是哀伤,我不想看见舅舅没有生机地躺在那儿,就像具死气沉沉的机器人,他也不想少年垂下头,无声呢喃着,更不想看见那些,眼中尽是惊恐的尸体 你在害怕。路易握住他的手,发现少年的手微微颤动,便抬头看着他。 有一点儿吧。唐知白苦笑着,无力道,路易,我们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你害怕吗? 男孩眉眼间没有一点稚气,平静而坚定道:遇到你之间,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是悲剧,拥有的东西轻若尘埃,当时我只觉不甘与怒火,可人心不曾堕落,又何惧任何危险荆棘。 白,你是拉我走出泥潭的荣光,是从魔鬼中手中救赎我的信仰,即便你生活不复从前,甚至颠沛潦倒,从今以后,换我来护你平安。 男孩一番话语,寥寥几句,却由心而发。 面对面的,近距离之下,唐知白从心底感受到震撼,僵愣的身躯连带手脚麻木,少年眼眶逐渐湿润着,像樱花林中瓣瓣飘落的画面,数月郁气积压下,终是忍不住紧紧抱住这个男孩。 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仅剩的亲人了。 少年声音暗哑,谢谢你,我的路易。 十年后。 复活节将至。 因为盛大节日庆典来临,斯特黎尔学院树荫之间,挂满了霓虹彩灯,来彰显节日隆重气氛。 道路两旁树枝上积压着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此刻,连飘飞的雪花都充斥了温暖气息,就像风华凝露撒下的微光,渲染天地之时,也同样不然纤尘污秽。 艺术楼中传出阵阵悦耳琴音,各种乐器混杂交响在这茫茫冬雪之中,皆是为了复活节庆典苦练乐曲。 一阵悠扬钢琴乐章在其中穿透着,声音不大,却能让其余的所有琴音退让,人们不知不觉中被这沁透人心的音乐所感化、最终偏离自己的轨道,细听之下,钢琴声旁有着梵婀玲相和,不争不夺其锋芒,甘愿在音乐的主场中,退居其后做一个配角,奏鸣的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 宽敞明亮的琴房中,白衣青年缓缓弹奏着属于他的乐章,修长白皙的指尖灵动地舞动着,像流水那般轻盈,如风那般穿山而过间扰袖弄摆,青年轻闭双眸,垂下的眼睫像弯曲明月,静谧而舒逸。 他已全然沉浸在乐曲之中,悠扬地乐曲婉转着,一会儿恍若九天星辰触手可得,一会儿犹如万里长风吹拂高台,轻重缓急间有着微妙的传达,其中妙出难以言喻。 钢琴旁站着一位黑衣少年,深邃冷寂的双眸宛若冬夜长风,寒冷刺骨却神秘迷人,他双眸平静注视着弹奏钢琴的人,全身心已然在那人之上,修长指尖却缓慢地拉奏音符,一次也未曾出错。 一曲毕。 少年缓缓从肩上移下梵婀玲。 白衣青年依然沉浸在音乐之中,仿佛仍旧余音环绕脑中,要优雅地送离它们。半晌,他缓缓扇动长睫睁开双眸,眼底犹如澄澈春水,还泛着晶莹微光,他转头看像黑衣少年,轻轻笑着,眉眼弯起,你有了很大进步,路易。 不过你一直很有天赋,就这样练下去,在复活节之前,还能有更大的进步。 黑衣少年将梵婀玲放在钢琴上,无所谓道,你才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天才,艺术系的神话,我只不过是熟练奏响它罢了。 唐知白眉宇之间已经褪去年幼的稚气,清冷味道越发温柔,像风雪中的寒梅正在冷冽绽放,白皙的脸庞上有了丝青年人的俊朗,可一个并不健硕的亚洲人,在全是白种人的国度中,仍旧显得清瘦柔弱。 路易气质越发阴郁冰冷,越长大,表情越少,连唐知白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笑了,可见过路易的人都不由夸赞,这是个精致漂亮的少年! 立体的五官线条犹如上帝神作,与阿芙洛狄忒神圣交合中,才创造出如此含蓄微妙的人类。 别这么说路易,你只是琴声中缺乏了唐知白抿嘴思索着,想给予出适当的评价,缺乏了那么一点感情,如果能练好,你一定能在复活节上大放异彩。 如果你能来同我演奏,我能发挥得更好。路易逐渐转而深绿的眼眸深处,氤氲着暗光。 唐知白将钢琴合上,站起来拿起大衣披上,听他说起这事儿,略带烦躁地摇摇头,抱怨道:我也很想来和你一起演出,可斯图亚特非要来插一手,说要圆十年前未能同台演出的梦,家族中最近在和他合作开发不少项目,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你记得,你很讨厌他。 我不喜欢他,可不代表能得罪他,诺曼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早就看我不满了,处处在抓我的把柄,我可不能送上尾巴给他们抓。唐知白无奈道。 路易拿过自己的围巾,站在他身前细心围上,少年虽只十七岁,无论是身形还是身高都要比唐知白高出很大一截,相比之下,让本就显幼的唐知白更像弟弟。 感受到温暖绒线围巾的触碰,唐知白皱起眉想阻止,外面这么冷,别整天把衣服给我,自己也多穿一点,你看看你才穿这么薄一点,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路易眉头都没动一下,拦下他的手,我不畏寒,你生病次数更多。 路易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怕,唐知白深深叹一口气,也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近距离下,相距不足十公分,彼此鼻间呼出的雾气,敏感的肌肤都能感受得到,路易温柔地替他系着,静静感受着唐知白的气味与温度。 旁人眼中,狭小的距离下气氛逐渐升华,两人间延伸出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息,路易掩饰得很好,而唐知白向来亲近习惯了,半点都毫无察觉。 看见他眼下隐约透着青痕,双眸也显得疲惫困乏,路易目光暗了暗,淡淡道:最近很累吗? 唐知白见围巾系好,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便向后退了一步。 都怪斯诺斯图亚特,他真是个神经病,本来很简单的事,非要几次三番让我作陪折腾我,若非回家后你帮我处理了一些,我真是快要被他逼疯了。 路易目光直视着他,目光沉沉,不见言语。 半晌,他道,你根本不喜欢做这些琐事。 怎么这么说?少年神情侵略性太强,让唐知白目光躲闪。 弹钢琴的时候,你的灵魂是自由的,可回到那里,你就像被禁锢笼中的金丝雀,半点都不快乐。路易道。 我从来没有哭丧着脸。唐知白颇为诧异,自嘲地解释着。 你可心里并不这样想。 路易就像个风雪中踽踽独行的旅人,停歇下路途坐在篝火旁,虽平日里显得不关心世事,可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许是多年来朝昔相处,两人之间早已有了无言的默契。 有什么,能瞒过路易的眼睛? 唐知白苦笑一声,提上公文包走到门边,你真是越长大越古怪,你越发不了解你了,你却能将我摸得通透。走吧,该回家了。 路易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替他拿过皮包,轻松揽过唐知白,两人并肩行走在楼道之间。 唐知白极度害怕冷,整个人都缩在路易怀中,觉得这样比较暖和,危难之时,是公爵挽救了林家,十多年了,舅舅在公爵手中得到精心照顾,我唯一能报答的,只是遵循他的意愿,料理诺曼家族事物,我在这方面并不是个有天赋的人,举步维艰的在行进。 即便我不喜欢又怎样,人生总是生不由己的,哪里又有退路。唐知白嘴角轻抿,带了丝哀愁与嘲讽,叹息这世间之事,总是不尽如意。 路易低眸注视着他,眼眸中黑雾弥漫,就将地狱深渊中嘶吼挣扎的恶鬼,始终挣脱不开封印的力量。 司机将轿车停在楼下。 路易揽着唐知白走出,一出大门,寒风凛冽刺骨吹来,树林间甚至弥散着雾气,唐知白不由打了一哆嗦,路易面色冷酷,不满地将他揽得更紧一些。 那头大树下,一位黄毛少年兴奋地在朝他们招手,檐帽下的连冻得惨白,嘴唇都有些皲裂,即便如此,他裹着皮裘神情却相当激动,半遮半掩在树林间仍是很显眼。 黄毛穿着廉价简单,虽然嬉皮笑脸的,身上却带着浓重痞气与狠劲,路过的行人都要诡异地打量他一眼,再匆匆走开。 他身处斯特黎尔学院中就像一群金丝猴中突然冒出一只猿猴般,极其突兀,唐知白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 见他在向这个位置招手,唐知白迷惑地眨眨眼,他 停下脚步,他转头确定下来,疑惑道,路易,那位是在叫你吗?你们认识吗? 分卷(36) 路易点头,阴郁眉宇间不见有任何变动,松开他,他有事找我,先去车里等我一会。 唐知白虽然疑惑却没有多问,瞅了黄毛少年两年,便转身上了车。 路易原地皱了皱眉,清瘦的身影紧裹着黑色大衣,惨白脸上眸光晦暗,继而缓步走近浓雾弥散的树林间。 安茹!安茹!黄毛少年激动地搓着双手朝唐知白方向探头,细小的眼眸中泛着亮光,却不会显得猥琐,那位就是您的少爷吗? 我说过,尽量不要靠近我周围,有事情用书信的方式通知我。路易目光冰冷,轻瞥了他一眼,黄毛浑身僵硬顿时就不敢乱瞄了。 黄毛局促地摸摸脑袋,脸皱成一团,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想进来这里,可这次情况实在紧急,这学校好是好看,就太他妈的规矩多,那些人的眼神也是啧啧啧 路易不耐打断他,冷道:到底什么事? 还不是科臣斯基那帮美国佬!这个月已经第三次来酒吧里砸场示威了,今天早上,酒保养的那群小猫被剥皮挂在酒吧外面,把服务生都吓坏了!肯定是他们那群狗、娘养的干的!黄毛嘴巴颤抖,双眸喷射出火光。 继而微眯,悄悄靠近了路易一步,他低声道:你说要不要 他双手坐砍刀切菜状,狠狠一比划,眼中全是莫名地兴奋,随后看向路易。 路易看着远方雪景,笔直优雅地站立在那,和身旁驼背站无站像的黄毛形成强烈对比,少年眸光冰冷渗人,侧头盯着黄毛,淡淡道:杀了他们? 少年周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圣洁气息,目光却使人如堕寒渊,恐怖如斯,让黄毛忽觉脖颈冰冷,不自觉退后一步,保持出安全距离,他缩缩头,他们几次三番来挑衅,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路易眉头微蹙,现在还不是时候。 黄毛激动的眸光暗下去,却理解地点点头,他见过路易斯安茹收拾敌人的恐怖模样,所以绝不会认为路易斯安茹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反而觉得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物,才愿意追随他。 想了想,黄头搓着手构思了一下语言,问道:只是这样,会不会让那群杂、种蠢货觉得我们怕了他?胆怂了才不敢出手?还有酒吧里最近人心惶惶,好几个服务生都闹着要走,该死的!他们受到您恩惠时候的嘴脸可不是这样! 路易低沉说出一个问题,尼尔,你惧怕他们么。 黄毛尼尔帕特里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犬,眉毛一挑就急了,浑身毛炸立,嘿,我会怕他们?他们科臣斯基长得像个倭瓜,手下也是群无道德廉耻的蠢货!就是个鸡、巴!成天只会泡在女人身上,或许那玩意儿也早没用了! 就算对方多么粗粗鄙陋的用词,也没让路易皱一下眉,神情都不曾波动,这就尼尔帕特里克最欣赏他的地方,路易斯和其他首领不一样,在他的眼中从不会对他们这些来自克林顿区,底层的贫民露出一丝鄙视和轻贱,反而还尽力帮助他们,只要那些人是真心拥戴他的。 既然你不曾惧怕,又何必受他们刻意流言的困扰,酒吧里那些要走的人,给足钱财放他们离开,强行留住的人不会衷心于你。不过,威信还是不能被动摇的,通知下去,以后在克林顿区,我不会再给予他们庇护。。 尼尔点点答应。 路易面无表情,科臣斯基不过就是个被利用的推手,可以适当地给他们一些警告,听说他们开了好几家妓、院,不少得花病不治地女人都被扔出后巷等死。 他轻瞥了尼尔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尼尔心脏提起,失落的面容再次兴奋起来!他捏了捏手,咧嘴笑得阴险,表情十分狠毒,这一次,我会让他们好看! 回到车上。 路易上车带了一身风雪湿气,唐知白连忙将围巾披在他身上,揉搓冰凉他双手,让它尽快暖起来,好奇道:那是谁?我以前没见过,看起来怎么像是个混混,你怎么会认识他? 霍金斯医生的表亲,我在诊所帮忙和他熟悉之后,他就经常来找我借钱。路易眉毛都不见皱一下。 路易的未来一直是唐知白忧心的问题,这孩子不善社交,临近毕业,知晓霍金斯医生是个著名大夫,医术精湛,年前唐知白就把路易介绍去他诊所中帮忙了。 唐知白回忆着那个黄毛小子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混乱复杂的街头混混,喜欢花钱赌博、找女人也不足为奇,理解地点点头,却皱起眉,霍金斯大夫是个好医生,只是他这个表亲似乎是个麻烦。 路易道:我会处理好的。 唐知白仍旧有些不放心,若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唐知白忧心忡忡,清秀眸瞳中泛着白雾,路易情不自禁地伸手一点,正好碰到他眼尾。 这是个冻死人的冬天,少年手指就像冰快般,一碰到唐知白就像被电触到般弹跳起来!面容微皱,叫道:好、啊!路易你是故意的! 看我不收拾你! 车辆行驶在路上,唐知白便嬉笑着在车中打闹起来,路易虽面无表情,却仍旧随着他胡闹,两人年纪仿佛对调了般,唐知白才是那个大孩子。 唐知白性格并不是这么幼稚的人,只是在路易这,能感受一天中短暂地放松,也希望这样玩闹,能让路易多笑笑,这孩子越来越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严谨条理的处理完美事务,却一点大男孩地童真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路易终于长大了,也开始能照顾爱人了。 谢谢支持我的大家~今天是我的生日,朋友来的挺多,更新得也比较晚,希望大家在今天都能快乐! 全篇才写了三分之一,我的伸签过了很久,我也一直没有着急寄合同。 几方劝说下,最近决定,过段时间就开始倒v,我知道这样做会流失很大一部分读者,第一本文用词剧情都比较青涩拙劣,但有你们陪伴我走到今天,真的很谢谢! 经常留言的小天使们,我都能清楚记得你们的名字,再次感谢~爱你们! 第46章 这些年伦敦政、治局势越来越动荡, 各路鬼怪权势兴起又覆灭,打架群殴死亡时常发生,头一天收取高额保护费的街头恶霸, 或许第二天就横死街头,新的势力将其取代, 相比之下,在最底层混乱地界中,尼尔帕特里克的那几个小酒馆, 不过是微中之微。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 科臣斯基兄弟名下红灯香艳的几个妓院,夜夜都会有一些得了花病的老妓、女在门口喊冤。 她们流浪街头依旧,皮肤褶皱、足底肿大皲裂,穿着破烂的花裙子, 喊诉着科臣斯基的狠毒。 她们都是些得性病后, 妓院被抛去后巷自生自灭的贫穷女人, 被痛苦生活拖延已久, 就算是块施舍的面包, 都会使她们不计一切地狂热躁动。 这样丑陋的女人夜夜赖在门口呻、吟,加之身有重病, 吓得男人们不敢再来,大大影响了几个妓院的生意。 恶劣的传闻是越来越制止不住, 气得科臣斯基兄弟俩当场毙了妓院负责人。 而背后, 尼尔帕特里克就将那些年轻且得病较轻的女人, 医治好后,名下慢慢也开起了小妓院,不仅捞了一笔还趁机赢得了好名声。 尼尔坐在酒馆中,正满心高兴地写着给路易斯安茹的信件, 给这位幕后主使报告情况。 夜晚,车辆停在诺曼庄园大门前。 唐知白和路易下车后,女仆蒂娜匆匆上前开了车门,将两人恭迎进屋内,唐知白从小到大都非常畏寒,所以庄园内的炭火一直烧得很足。 一进屋,温热气息就扑到了脸上,和外面天寒地冻的纯白世界形成强烈反差,唐知白忍不住疲惫地呼出一口白雾,这个舒服而安逸的房间,他多想在家休息一晚上。 他接下围巾,蒂娜想上前给他脱下外套,却被路易所制止,自己上前接手了她的工作。 蒂娜早已习惯,便退后一步守候在旁。 林霄因出事后,诺曼公爵便从洛明庄园中带出部分,用于照顾唐知白,另一部分包括史密斯太太等人,就守候着洛明庄园内。而眼前的蒂娜,便是从那边带过来的女仆,为人细心勤快,管理也颇有狠劲,从当初的下等丫头,早已当上了唐知白身边的女总管。 您要享用晚餐吗?或者先去问候公爵大人?蒂娜问。 不用了,我只是回来拿个文件,一会儿还得出去。公爵正在脱外套的唐知白动作停住,抬头皱了皱眉,我等会出门时在去看他。 是。蒂娜点点头,便去准备事务了。 按照唐知白习惯,先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去看望林霄因,而往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很低落。路易凑上前,轻声问道,白,要我陪你吗? 唐知白一愣,不用,没事的。 路易安静地看着他。 唐知白浅笑着,摸摸少年脑袋,我还有事要忙,恰逢周末,回来就好好休息两天。 路易上楼后,蒂娜便举着烛台,跟着唐知白身后,上顶楼来到了林霄因的病房。 在房门口犹豫了一步,他缓缓才进入。 林少爷。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护工,连忙起身迎接。 温暖房间内壁炉一直燃烧着,保持着舒适温度,窗户微开这透露新鲜空气,房间干净整洁,甚至反季节的夕雾花插满花瓶,每天更换,有专人护样,就是这样温馨、无不费尽心思的房间中,却始终透露着一股药水的腐朽味道。 唐知白缓慢走到林霄因床前,步履沉重,抬头看着床上沉睡的男人,眉眼低垂而落寞,早已没了当年的激烈哀痛,取而代之的却是心底淡淡的、无声的哀愁。 林霄因长年沉眠于床上,就算有昂贵奢侈的药水养护、仆人精心的照顾,也终究保持不了健康的体态,原本黑亮头发枯黄,连脸颊都开始凹陷下去,配着毫无血色的薄唇,就像具行尸走肉,一具什么也知道没有生机的植物人。 十年了,仍旧没有要醒的迹象,反而身体机能越发减弱,内脏器官也在衰退,无数医生断定早已无力回天,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在强行续命罢了。 唐知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沉寂而平静,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若身体没有那微弱跳动的脉搏,他甚至几次以为林霄因死了。 轻轻拿起他的右手,看着林霄因无数针孔早已乌青的手背,唐知白不由讽刺般地苦笑一声,现在的林霄因哪儿还有当年的半点风姿,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眼前的不过是具没有灵魂的腐朽皮囊罢了。 若是林霄因灵魂徘徊在这里,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受自己变成如今枯槁残败的模样? 而那个男人也疯了 情绪高涨眼眸水光波动,唐知白连忙收敛起心中情绪,扶着林霄因地手轻轻吻了一口,再小心放回被子中。 直起身,眼睛却没离开床上的人,舅舅,最近情况怎么样? 自从今年入冬以来,男爵情况一直不妙,三天前,您不在的时候心脏跳动紊乱,幸亏发现得早,即时救了回来。护工在旁道。 医生来后怎么说?唐知白心中早已有准备,却还是每次都难受。 医生说男爵身体内脏器官在逐渐衰退,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公爵想起那个犹如恶魔般的可怕男人,护工不由打了个哆嗦,他很生气。 蒂娜在身后也面露畏缩怯色,诺曼这些年越发变本加厉,每次因为林霄因病情发飙的时候,整座庄园都像座鬼堡,奴仆躲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连累。 舅舅还有多少时间。唐知白问出这句话是,喉咙哽塞。 护工颤颤巍巍,犹豫着组织语言,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公爵还要请来一位瑞士医生 这时,唐知白转头看了这护工一眼,看着被吓成这样的小青年,轻叹道:说实话,我不是公爵,不会罚你。 小护工知晓林诉平时性情温和,与公爵截然不同,咬咬牙便道:三个月。 唐知白呼吸一滞,便朝他挥手示意知道了。 回到卧室之中,只见办公桌上,摆着一杯热茶,边上零散地放着几封信件和钢笔,唐知白顺手从抽屉中抽出文件扔到桌子上后,便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手指捏着双眸间的鼻梁,闭目养神片刻后,想起今晚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不得不重新睁眼强打起精神,双眸无神疲惫,他喝了口热茶缓了缓,拿起刀片拆开信封。 好在今夜工作上没有纰漏,电话里也没有坏消息传来,简单处理完后,唐知白不由松一口气,将文件整理在旁,便见到底下还压着封白色信封。 纯白的信封除了邮戳和收件人,其余什么也没有,熟悉的表皮,唐知白一见到便皱起眉头,拿过刀片顺着信封边缘裁开,从中拿出一张粗糙纸张。 阅读着上面内容,唐知白眉头紧蹙,越来低沉了。 最终将这张纸条折好,放在微烁的烛台火焰上,冒出一缕小火苗,最终烧毁殆尽。闪烁的昏暗火光,映照在唐知白白皙脸庞,他却心情郁结,内心颇为疑惑不解。 分卷(37) 毕业以后,他一直在查询莫轶的下落,毕竟那个人才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角,整个故事情节社会发展都是由莫轶带领发展的,算算年纪,莫轶也差不多该登场了,而如今自己成了诺曼家的人,只能时时刻刻都得小心,可莫轶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原意想查询更多信息尽量避开,一定不去得罪。可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打探查找,都没有莫轶的任何消息,更甚的是,斯特黎尔学院在读所以学生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就仿佛这个人是他凭空杜撰出来般,一点痕迹也没有。 今天消息的来源是社会上的一个黑道组织,可连他们都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唐知白不觉有些迷茫。 思量片刻,唐知白目光一凛,就算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也绝对把莫轶这个人物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没有?会不会是莫轶改变了姓名身份?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处境只怕会更危险 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 屋外钟塔的洋钟声,唤醒了沉思的唐知白,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十点了。 他迅速进更衣室换了套礼服,便匆匆走过拿起办公桌上文件,出了门。 依照他现在的身份,每次回家于情于礼都应该去问候肖卫本诺曼才符合规矩,行走在昏黄走廊间,唐知白手指紧捏文件袋,心中发憷。 可是这些年,肖卫本诺曼变化太大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儒雅端正的诺曼公爵了 唐知白很抵触那个男人的恐怖眼神 行至他房间门口,只见空荡寂静走廊上格林特老管家伫立在公爵房门前,时刻听候差遣,而那扇古老而高大的木门紧闭着。 这些年,诺曼脾气变得易怒古怪,格林特先生时刻都不敢放松身心,两鬓斑白人也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第47章 林先生, 您回来了。他上前一步,对唐知白不卑不亢地规矩行礼。 无关善恶好坏,唐知白心底一直挺佩服这个老管家的, 衷心而恪守礼仪,无论在什么时候, 诺曼家族的荣耀一直镌刻在他的心中,做事一丝不苟从不出错,这样的品信, 在现代社会根本很难遇见。 格林特先生, 希望您能通报一声。唐知白浅笑着对他点点头。 格林特先生点头示意,便转身轻轻敲响这扇木门,伴着规律而舒服的敲门声,他轻声唤道:公爵大门, 林先生回来了。 里面毫无动静, 格林特先生一直耐心侧耳细听着, 半晌, 一阵低沉暗哑的男声才传出。 进来。 乍然听见诺曼声音, 唐知白手指卷起紧捏文件袋,面色如常却抑制不住心中紧张。 格林特先生退后一步, 推开大门,向他做出请的姿势。 房间内昏暗无比, 连烛火都未燃, 唐知白踏着柔软地毯, 走了进去,身后的格林特先生再次将门缓缓合上,木质陈阀的声响吱呀一一一声闷响,将唐知白隔困在这个沉闷的房间中。 前方男人安静坐在沙发上, 抽着雪茄,僵硬冰冷的面部使人不寒而栗,昏暗壁橱火光摇曳在他脸上,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明亮。 他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唐知白屏住呼吸,只能双手交叉攥着,硬着头皮走上前,轻声道:公爵。 诺曼斜坐在沙发上,低头弹着烟灰,并未抬头看他,去看过你舅舅了? 回来去看了一趟,情况不太乐观唐知白小心斟酌着词语。 诺曼冷笑一声,目光阴郁,那些愚昧无用的医生,都是一群废物。 听说过段时间,您会请一位瑞士脑科专家过来,应该会有些成效。唐知白面色复杂。 只希望不再是个蠢货就好。诺曼冷道。 这些年一代公爵肖卫本诺曼,为林霄因也几欲将欧洲脑科医生得罪尽了,偏方主流用尽也没有效果,任何医生大夫听说是诺曼公爵的病人,都吓得门都不敢开,因为只要踏进这座庄园,那些可怜的医生,很难再活着出去。 他心底很不想看到林霄因现在模样,因为何况是在这个医术贫瘠的世纪,就算放到科技发达医术精湛的现代,都没有人能保证将损伤严重的大脑治好。 也不知林霄因昏迷在床,能否感受得到疾病痛苦,思至此,唐知白有些淡淡哀伤,不知不觉说道,如果能缓解舅舅的痛苦,也算是个救世的上帝了,希望公爵您不要再责备了。 诺曼这才缓缓抬头,正眼看待眼前人,脸色阴郁疏离,一字一句冷道,你在谴责我? 唐知白打了个寒颤,骤然回神,才焦心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迎着这寒冷目光,他身躯紧绷,低下头连忙道:不,不是。 因一句话,就将气氛搞得僵硬尴尬。 所幸肖卫本诺曼只是冷眼看着他,吸了口雪茄,并未再多说什么。 看着他手中文件袋,诺曼淡淡道:还要出去? 唐知白不由松了口气,这些年,世事都在发展变化,包括自己都因环境影响产生了不同性情,可身边变化最大的,还是诺曼公爵,如今的肖卫本诺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儒雅温和的肖卫本诺曼。 不,应该说本性全部被魔鬼所释放,成天压抑在林霄因病房中,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阴郁恐怖,庄园里所有人都被他狠厉惩罚过,包括贴身服侍他的格林特先生,唯独唐知白,除了不亲近从未得过一句责骂。 对,这份文件需要您的签署盖章。 唐知白拆开纸袋,拿出两张文件双手递过给诺曼,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古怪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缓解脾气。 伯灵顿要建度假庄园,规划已经出来了,按理我们已经可以动工,可还是有散碎贵族提出抗议和意见,斯特尔特今晚就在百加利酒店筹办了一个舞会,来和那些人商讨土地归属权的问题。 诺曼接过,冷笑一声,是讨论土地归属还是财产归属?莫不过是分利给的不到位罢了。 说着将雪茄丢进烟灰缸中,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涂抹火漆盖下印章,将家主徽章放进木盒之中,凭着微弱光线诺曼轻扫了文件两眼,问道:和民办工厂合作,情况如何? 唐知白想起这事,就眉头微蹙,工厂那方没有问题,只是伯灵顿的贵族仍旧有意见,所以今天打算一次性将问题谈清。 那些老东西诺曼将文件递还给他,蹙眉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每天独来独往,今夜宴会龙蛇混杂,比较特殊,不带两个保镖过去。 听公爵还是关心他的,虽然语气僵硬,却蓦地让他心中一软,您不用担心,斯诺斯图亚特这次叫了警察署的人合作,他肯定带了不少护卫,我没问题。 诺曼双眸微眯,透露出审视与危险,我听说了一件事。 您说。 诺曼道,斯诺斯图亚特很喜欢你? 整理文件袋的唐知白浑身一僵,面色古怪,手臂上也起了鸡皮疙瘩,斯图亚特追求自己的事人尽皆知,肖卫本诺曼知道并不奇怪,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 仿佛就像早恋的孩子,被家长抓住了把柄,虽然完全不关唐知白的事,却还是让他感到不自在。 唐知白面容冷淡,双眸间更是抵触,我我不,我并不喜欢他,这只是他的个人意愿罢了。 青年倔强脸面容伴着那股清冷色彩,犹如一把寒冰宝剑,警惕冰冷地抵触拒绝着任何靠近者,长大后的脸庞有了丝刚毅轮廓,没有小时候那么柔软可爱了,却更加像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诺曼一滞,继而手指敲打着桌面,眼眸深处闪烁着诡异红光。 这是男人第一次发现,两个人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然这般相像,连拒绝起别人来,形态也这样相似。 哦?你不喜欢他。诺曼缓缓扬起了今夜第一个浅笑,却渗人无比。 感情是两个人的,并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您放心,度假庄园的事处理完后,我会疏远他。唐知白摸不准诺曼的态度,耳边微妙语气让他很不舒服。 只见肖卫本诺曼面色诡异,唐知白寒毛竖立,他也不想再重复这个烦躁话题,便拿好文件袋,就道:您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出门了。 诺曼浅笑着,挥挥手。 唐知白这才退下。 夜深,百加利酒店。 这是斯图亚特家族名下的奢华酒店,就连皇室的乔安娜公主都曾数次在这庆祝生日。 墙壁上挂满古典油画,两旁就是设立的赌桌,雕工精湛石柱间灯火辉煌,奢华用具泛着亮光,旁边摆着无数昂贵稀有食物,伴随着悠扬乐曲,应邀而来的贵族与平民井然有序入场。 即便在这华丽舞厅当中,两派人也矛盾分化明显,站在风水岭的两拨人表现截然不同,那些工厂老板,虽有钱却没有身份地位,很多奢华食材根本无法买到,更别说进入这样高级酒店了,于是性格粗鲁的早已端起银盘,大吃特吃。 而那些贵族却端着一杯威士忌,冷眼旁观着这些粗鲁的乡巴佬,眼神轻蔑,仿佛和这些乡下来的野猪同处一室,就是一种折辱。即便他们相比之下已经没有所谓的乡巴佬有钱,与生居来的高贵感还是让他们难以忍受。 而乡下人才不在乎这些落魄贵族的眼神,自顾自吃自己的,这样鄙陋眼神他们从小看多了,如今社会变化,不少贵族还求着自己娶他们女儿,以保证他们荣华生活的开支。 警察署的几位警官穿行其间,不断维持着秩序。 这个夜晚,两个阶层的交际,的确危险而混乱。 唐知白披着一件白色大衣穿行其间,严肃地确认人员是否到齐,劳累了几个月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在今晚毁于一旦。 林先生,都到了,除了罗宾勃朗宁伯爵还没到,但是他的儿子已经到了。说着手下指向一个方向,唐知白随之看去,只见个棕色头发的瘦青年,正眼露恶心鄙视,讽刺着身旁的平民。 长满雀斑枯瘦脸颊算不上多周正,身旁一干人等却以他马首是瞻。贵族也是分阶级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斯诺斯图亚特,起码笑里藏刀,从不会在人前做出失礼的事,也亦如眼前的青年,没有本事自恃身份,欺软怕硬,眼中看不起任何人。 唐知白皱了皱眉,让警察看好他,别让他闹事,斯图亚特承诺说会将那个老家伙带过来,他才是这个散碎地主的中心,我们等着他。 见黑发青年站在那,其余贵族都想和这个年轻的诺曼家族继承人搭上话,即便心底很瞧不起这个血统来历不明的小子,毕竟林诉早已成了社交圈的热门话题,又掌控了部分权利。 筋疲力尽的唐知白只能面上维持着得体微笑,缓缓退到石柱后方,选了个隐蔽位置。 斯图亚特不在,他便是这个宴会的主人,见相互看不惯的两拨人马蠢蠢欲动,唐知白召来助理嘱咐道,你去主持宴会,让他们找点事情干,不能现在就乱起来,其余的等斯特亚特来再说,产权资料在他手里。 是。助理是个面容普通的小伙子。 他是林霄因曾经的助理,因为手段凌厉,做事快捷迅速,从不会误事,唐知白毕业后又将他调了回来,在自己身边工作。 他端着杯白兰地,躲在屏风后,看着助理召来几位美貌女郎,将赌局舞会一同开启,在女郎号召下,大厅中再次热闹喧腾起来。 激烈乐曲跟着舞娘跃动,纤细暴露的穿着下,男人们都快看直了眼,而另一边赌局上的叫喊,更是嘈杂喧闹不已,脏话粗鄙语言不绝于耳。 见形势稳定下来,唐知白忍不住摇头叹气,放下酒杯,脑袋昏沉胀痛,闭上眼指尖轻点脑袋揉了揉。 谁能相信?一个十年前庸庸碌碌在北京混日子的小白领,重生之后,能走到这副田地? 没有武侠书中的仗剑天涯看遍长安花,没有玄幻小说里的弹指间覆海倾江,自己却偏偏来到个社会混乱、局势不稳的伦敦,每日苦于工作操心亲人不说,十几年来还夜夜担心反派主角的威胁。 晚上好,小谋杀犯~戏谑的男声从耳畔响起。 让处于沉静中的唐知白动作一滞,睁开双眼,慢慢抚住额头放下手指,说话之人站地离他非常近,脸庞几乎要贴近他的鬓发边,可接近他时却毫无动静。 眼前之人刚毅线条下的五官,是张严肃俊脸,配着板正挺拔的警服,本该让人生畏才对,可这男人却嬉皮笑脸地,让人完全害怕不起来。 不记得我了么?我可还记得你小谋杀犯男人见他双眸透露着迷茫,便扬起嘴角再次笑道,最后那几个说得缓慢,仿佛无形中在针对着唐知白。 分卷(38) 唐知白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十分眼熟的高大男人的确是在警惕着他,他沉默不语,仔细盯着这个男人,冷漠得眼皮都未眨一下。 最终确定道,埃文斯警官。 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我了,林先生。埃文斯笑道,多年不见,您竟然已经从一个小杀人犯变成一个漂亮的男人,可真让我出乎意料。 喧嚣的舞厅中,水晶灯火明亮,唐知白一眼就看清埃文斯衣服上的标致,早已不是当年的小警探标致,轻嗤一声,不甘示弱道:出乎意料的可不止您,无礼的副署长大人。 您这些年是靠着,神探般的直觉和第六感,才当上副署长的吗?难怪这些年伦敦犯罪率增长迅速,可真是悲哀。 埃文斯低头看了眼警服上的标致,讶然挑挑眉。 忽然凑近林诉一步,在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声道,林先生,你还真让我惊讶。我当年误没误判你自己很清楚,若你是平民百姓,被绑进警察署里,用不了两个小时,你就能将犯罪细节讲得清清楚楚。 两人距离太近,他都能感受到埃文斯鼻中喷出的热气,唐知白蹙眉,所以呢?埃文斯警官准备现在将我绑进警察署,屈打成招么? 埃文斯轻笑一声,挑逗般用放肆地眼神打量着他,这才退后一步,您现在可是诺曼大人,可惜啊 一句可惜啊语调被他拖长,说着他端起唐知白放下的那杯酒,尝了一口,露出满意神色,舒畅得长叹一声。 唐知白面无表情,你拿的,是我的酒杯。 你们中国有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杯子而已,干嘛这么小气?何况我这么帅,要吃亏也是我吃亏呀! 看着褐衣警官痞声痞气,斜靠在墙上,从上到下根本毫无一点警察的样子。唐知白眉头紧皱,心中暗骂,刚能休息片刻,就来了这么个流氓,脸上冰冷的就差没直接骂变态了! 呵呵。 埃文斯喝着白兰地,转身看向热闹的舞厅,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显得很有兴趣,兴奋道,林先生,多年不见,是否有兴趣和我跳一支舞?我可是朝思暮想了很久。 唐知白面无表情: 当时自己才十三岁,这个老男人就说朝思暮想了很久?卧槽真的是变态。 唐知白冷冷道:埃文斯警官,我记得我根本没有邀请你吧?一见面你就这么侮辱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 埃文斯潇洒地转身,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就凭我是今夜安保的负责人,我叫兄弟们放松警惕,好好玩乐一番,你觉得仍由这两拨疯子捣乱,最后会是什么局面? 唐知白眸光一凛,冷道:你威胁我? 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我和斯图亚特? 警察署现在隶属军队,我也没干什么,最多是没有管控好队员,就这样的小事?高斯林将军顶多责罚我一顿,和你们比起来,我可不吃亏。埃文斯笑着,将酒杯中的白兰地一口饮尽,优雅伸出右手,现在,您愿意屈尊和我舞一曲了吗? 唐知白嫌恶地看着他粗糙的大手,指间老茧都是多年来,拿枪磨砺出的伤口。 他犹豫着,最终缓缓道:我不会跳舞。 看着眼前漂亮少年,脸上的嫌弃毫不遮掩,连借口都如此拙劣,埃文斯不禁失笑,觉得这人又有趣又可爱。 可惜所有表现都是伪装,否则他是真想追求这个可爱的少年 林大人?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会跳舞?埃文斯挑起眉,朝他作勾引状,意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唐知白心中骂娘! 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和他牵在一起,走近舞池。 舞池中人潮涌动,热浪翻涌,大家有序的挪动辗转,跳着沙龙舞。 这是流行的一种舞蹈,无论男女,交际间都可以跳,意在聊天之间增进感情。 欢乐舞池中央,唐知白面色不佳,埃文斯却异常开心,一会转身和身旁的大胸女郎组成搭档,一会又换回来,恶心唐知白两句。 两人牵手跃动着,埃文斯悄悄凑在他耳边道,你舅舅,林霄因男爵大人过得如何?当年调查你以后,那两个月你舅舅可一直没让我舒坦。 想着林霄因睚眦必报的性格,唐知白完全能想像埃文斯悲催成了什么样,心中一阵舒坦,差点没笑出声。 他扬眉示威道,怎么?副署长大人现在还成了个小肚鸡肠的人物,真没想到。 埃文斯警官嬉皮笑脸的,反倒满脸不在乎,我是小肚鸡肠,比不上斯图亚特的小家主的大度,就算你曾经差点杀了他,他还是没有和你决裂。 唐知白皱皱眉,我最后说一遍,斯诺斯图亚特不是我伤的,戴夫卡维托也不是我杀害的,你们当警察的,都是这么破案的? 埃文斯警官声音细小,我这些年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一个蠢货少年,没有一点征兆,就变成了精明的诺曼家族继承人,你说可疑不可疑? 男人语气中,他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猎物,仿佛还在周遭布下陷阱,等待自己的坠落。 自己重生的事交织在林诉身上的确奇怪,有理由怀疑是对的,可唐知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面对这个看似笑脸实则城府深沉的男人,他已经无力解释。 突然,唐知白停下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审视道:所以警察署已经盯上我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高斯林将军的意思。 唐知白眉目间凝重,这些年,伦敦三方势力已经有了萌芽趋势,黑道还未发展起来,以高斯林将军为主的军队势力却越发壮大,还未巩固,他们就已经盯上贵族阶级这块肥肉了?唐知白眯眼审视着这个男人,他是想将火往诺曼家族身上引,还是想拿自己开刀? 别想太多~我对你的关注可比斯诺斯图亚特还多,即使他对你是爱情的力量,而我也不逞多让呢。 够了!唐知白怒气爆发般推开埃文斯,他最讨厌别人拿斯图亚特来和他开玩笑,你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 埃文斯警官,请你离开我的宴会,现在,立刻,马上。 舞池里的人被唐知白突然地怒火惊到,周边人推开一截,所有人开始都这里张望,唐知白羞赧心思这些年已经快被磨没了,埃文斯却紧捆住他的手臂,不顾周围,浅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唐知白难以置信瞪向男人,竟然此刻他还要调侃自己,刚欲开口 就听见耳边传来震耳巨响! 连地板都在微颤,玻璃在响动,所有人皆被吓一下,角落里还有人尖叫几声,唐知白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大厅二楼赌桌旁,两堆人马激烈打了起来,波及摆放在旁的雕塑银桌,瞬间从二楼围栏砸落。 残垣断壁般地地板与围栏,成了他们的战场。 他娘的!杂种一一骨子里都带着恶臭的下等猪!敢耍我!还敢打我! 激烈打斗中,尖声刺耳的怒吼穿透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第48章 不是我不是我混乱中几句微弱辩解, 几乎湮灭在人群之中。 啊啊啊啊一一!打死他!! 就像傍晚平地上最尖利刺耳的那声口哨,棕青年带伤额头嘴角间乌青一片,狰狞恐怖表情看得出心情狂躁, 就像精神病院中刚放出来的病人,虽然愤怒, 拳打脚踢间透露着狂热。 相比之下,那几个被群殴工人显得异常惨烈,额头青筋暴起, 原本一身强劲力气肌肉身躯, 在敌多我寡的情况下落了下方,浑身带血汗渍的衣裳上,沾满斑斑血迹。 声音嘶哑地痛苦翻滚在地上,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平民老板在极力忍耐, 几位下属工人通红双眼, 拳脚紧崩, 最终忍不下, 啊地狂吼一声,欺身加入了混战! 有人带头, 这场明显是青年预谋算计的殴打,事态愈演愈烈, 就算有警察在旁拉都拉不住。 奢华漂亮的酒店中, 却混乱成这个样子, 餐桌雕塑被砸、油画被撕桌椅被掀,周遭狼藉一片。 唐知白脸色难看至极,唤助手喝止他们动作,可人已经打红了眼, 肾上腺素飙升下完全听不进去旁人说些什么,连那斯文的助手都险些被殃及。 以青年为首的一行贵族,各种粗鄙脏话漫天飞,生殖器官各种粗鄙话语不断谩骂着,由心而发的蔑视,这些平民几乎还不如一只蚂蚁的价值,那些憨厚的男人双目充血,一声不吭地激烈反抗着。 唐知白脸色已经黑下来,转身斥责埃文斯,这就是你们警察的作用?连一场斗殴都拉不住。 埃文斯警官眨眨眼,委屈道,你刚才还请我离开呢。 你也是平民里出来的,骂成这样不觉得受到侮辱吗?喧闹大厅中,唐知白不得不提高嗓音。 埃文斯警官只好耸耸肩,无辜道:我可是个美国佬 唐知白忍无可忍,够了!给我拦住他们!! 埃文斯警官只好拔出枪,道:你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他抬手间朝前面连射两枪,一枪射中大厅中巨大瓷器,巨大破碎声响起! 一枪正擦着棕发青年耳畔划过,生死威胁吓得他瞬间停下动作,枪声余波回荡脑中,弄得他脸色煞白几欲干呕。 这下,斗殴的人终于停息下来,所有人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埃文斯摇摇头,将枪插会腰间,朗声道:所以人给我听好了,不允许再打架!给我听诺曼大人讲话! 大厅安静着一一 只见个个灰头土脸,衣裳撕破,有些一口痰吞出来,还包裹着鲜血,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是这个鬼模样。唐知白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眸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目光对上,有人惭愧、有人羞愧、有人不服气、也有人嚣张相对。 唐知白冷眼对上,眼前这个虽然坐在地上,却很嚣张的棕发青年,罗宾勃朗宁的儿子,伯灵顿土地大面积占有者,也是这些散碎贵族的领头。 勃朗宁伯爵一直嫌弃度假庄园给予购买钱财太少,几次在欲签署合同之际坐地涨价,所以这次,父亲没来,就派儿子来捣乱了?唐知白冷笑一声。 看看你们这些人,彼此轻视着身价,此时却像一群女人似的在地上撕拉扯打,哪儿还有半点为人风范。 他声音低软,常年温润优雅的人说起狠话,不觉还是让人害怕。 可有一些人开始不服气了,勃朗宁小少爷就一直嚣张敌视着唐知白,受家学影响,心中一直觉得这来历不明的亚洲人,并没有什么厉害处。 他讽刺道:您话可不能这么说,从踏入这座酒店开始,和这些低贱平民相处一室,我们便感受到了侮辱。 原以为唐知白会理会他,起码会给些反应。 却没想到这个黑发青年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后嘱咐助理,叫来医生处理一下这些受伤的人。 半个小时过去 受伤的十几个人坐在木椅之上,三四个医生轮流忙碌,包扎处理伤员,周围人排列两方,就犹如两方势力开列会般。 唐知白站在中央高台冷眼注视着他们,一眼不发,埃文斯警官退居他身后保护着。 一个刚包扎完工人的医生,刚想过去给棕发青年看伤势,就被他嫌恶一脚踹开,不耐道:诺曼大人,为什么要让这些低贱的平民和我们,同坐在一起?忍受肮脏空气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辱我们? 他家族手中攥着伯灵顿的土地,硬是强抵不让出去,这两家族就等着亏损几十万,仿佛这张王牌在手,勃朗宁小少爷完全有恃无恐。 那些平民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敢怒不敢言,血红着眼垂下头,只能默默忍受他的嘲讽。平民给贵族当奴隶当了数百年,生杀大权全在他们手中,即便现在法律社会好了很多,可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随便一个小贵族都能给他们难堪。 唐知白无视他,冷淡道:不想坐,您可以站起来。 冷眼平视着这个青年,青年还想再反驳什么,却生生被他眼中冰寒给压回嗓子里,轻哼一声,也不再出头。 见医生都处理得差不多,唐知白站在高台冷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们给出一个说法。 下面刚开始无人出声,所有人都闭上嘴没有敢当那个出头鸟,唐知白目光移向那个被打得最惨的枯瘦少年,倒吊三角眼尾全是乌青,脸都半边肿了起来,看得出这也是个喜欢欢乐的少年,此刻拘谨着身躯,弯腰驼背,眼中没有了半点神采。 唐知白放轻声音,你来说。 少年哆嗦了一下。 唐知白忍不住安慰道,不用怕,实话实说,我会做出公平的决断。 少年在台下畏惧地瞟了他两眼,仿佛在纠结着什么,或许是心中一直觉得这个大人与其他贵族不同,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没有鄙视清狂。 半晌,他鼓起了很大,轻声吱唔道,我,我和朋友在赌牌,一激,激动就不小心撞了大人,大人就生气一把将赌桌掀翻,上来一顿毒打 蠢猪!闭嘴!勃朗宁狠狠打断他,他摸着嘴角淤青龇牙咧嘴,眸中却尽是狠毒,敢伤了!奴隶竟然敢打伤贵族,我迟早剥了你的皮之后,送你上断头台! 分卷(39) 听到这样狠话,少年吓得肝胆欲裂差点尿了裤子,脸色灰白突然激动起来,大人!我发誓!我还手那一下只是下意识的! 勃朗宁高傲得扬起下巴,冷哼一声,不只有你!还有你们这群下巴佬,敢和我动手,我都要将你们送进监狱!嘶 表情幅度太大,扯到伤口,他哀耗一声。 所有参与斗殴的人呆傻了,刺激战斗一过,就有冲动带来的后果,他们明白这个嚣张肆意的青年绝不是说说而已,几百年来他们的性命犹如草芥,说没就没不过弹指一挥间,甚至还不如一只蚂蚁的性命值钱 救命啊 老板!不要,救我们啊! 他们反应后,有的认为必死无疑地轻泣出声,粗壮坚强男人就已这样的方式留下眼泪,还有的甚至跑去给勃朗宁跪下,疯狂磕头饶命,那个高傲的小子却不屑看他们一眼,还有的拉扯着工厂老板的手,喊救命! 对面生死,就算再卑微的方法也要尝试。 唐知白从小成长于平等社会,重生之后也一直生活在贵族阶级,只听说平民生活疾苦,可那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愚昧小儿就能定下一群人生死。 哀耗、抽泣、无助环绕在他耳边,简直就跟一个小阿鼻地狱般,展现众生疾苦。 他指尖微颤,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唐知白内心观念崩塌,一种名为救赎的物质喷发而出,他终是忍无可忍,浑身一怔怒吼道,够了!没有人会进监狱! 没有人要因为这样一个蠢笨理由,而进监狱! 这些底层苦隶才回神过来,这位诺曼大人的官职似乎比勃朗宁还要高,有这样一句话,简直难以想象。 一个哭泣的男孩呆滞住,难以置信问道:您要放过我们? 唐知白压住心酸,轻声道:对,我会赦免你们。 勃朗宁一听就急了,咧着嘴一拍椅子,怒气冲天站起,不行!诺曼大人! 唐知白斜眼看向这个棕发青年,心中简直恶心至极,冷道: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 这时,酒店大门被推开。 外面风雪灌入,来者带着一堆保镖护卫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地老头。 走在前方的男人面容俊朗,眼眸温柔,白色西装搭配着耀眼金发,身旁保镖护卫的粗壮与其形成强烈反差,男人走路带风,伪装很好神色下,始终有一股毒辣难以抹去,使得整个人都阴暗了起来。 斯诺斯图亚特进去姗姗来迟,进入酒店时也不由得一愣,精致奢华的大厅此刻就像个马蜂窝,地板被砸碎摆件被毁掉。 肮脏混乱的人群,使他皱了皱眉,看了几眼就将事情串联起来,想通原由,他在人群中轻易找到那个显眼的身影,缓缓走上高台,站到林诉身边,小诉,你受伤了没有? 唐知白见他终于到了,无力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安坐在椅子边的小勃朗宁。 勃朗宁伯爵一来,顿时就发现儿子脸上显眼的伤痕,他尖叫一身慌忙扑上去,我的上帝,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谁干的? 小勃朗宁有些厌烦父亲的触碰,不耐烦地瞥了那些平民一眼,狠毒道:就是那些愚蠢肮脏的杂种。 勃朗宁伯爵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娇惯长大,此时受了这样伤简直心如刀割,立马就像是只发春的公鸡在尖叫。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我要将你们送进监狱! 唐知白蹙眉,冷眼看向他,勃朗宁伯爵,这恐怕不行,因为我已经赦免了他们。 柔软黑发下是双清冷而愤怒的眼睛,面无表情,就像枝被寒冰冻住的梅花,让人欲想触碰却又怕会冻手,唐知白双手都插在风衣兜儿中,站得笔直。虽然他压抑得很好,斯诺却很明显看出他很愤怒。 斯诺有些惊讶,即便他再使何种手段,已经很多年没有见温和的林诉露出这副表情了。 撑腰的父亲大人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小勃朗宁胆子越发壮大,见林诉再次为几个奴隶阻止自己,他心中冒火,他的小三角眼直视着唐知白,开始讽道:诺曼大人,您只是诺曼家族名誉上的继承人,皇室并没有授予您官职,法律并不允许你这样做! 站看后面看戏的埃文斯警官挑挑眉,靠在一根石柱旁,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蠢笨的青年。 唐知白脸色波澜不惊,就像一颗石头投下,竟未掀起半点涟漪,反倒是斯诺轻笑了声,道,勃朗宁大人,你们家可真是给我送了一份厚礼。 熟知斯诺斯图亚特的人都知道,这人笑得越深也就越发嗜血,见识过他手段的勃朗宁有些胆战心惊,知道儿子说话越界了,仍旧自持着身份难以放下脸面。 斯诺斯图亚特压迫下,他只僵硬地对唐知白道:抱歉,诺曼先生,小儿说话失礼冒犯了。 唐知白嗤之以鼻,他没再看那父子一眼。 低声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放了他们吗? 心中本就轻蔑,小勃朗宁冷笑一声,我要杀了他们! 沉默着,黑发少年一言不发,仿佛这个天性柔软的少年永远学不会说恨话,他转身抽出身旁助手的手枪,轻轻掂了掂,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下一秒!他一枪就打在小勃朗宁腿间! 惨痛哀耗瞬间发生,人们反应过来时,那个原本嚣张狂妄的青年,已经满身是血的抱着大腿在地下翻滚呻吟。 连那些平民都惊吓得愣住,这个柔软少年毫无征兆,就开了枪。 鲍勃!勃朗宁双眼恐惧般瞪大,尖叫出声。 亲爱的勃朗宁先生,现在我来告诉你,就算我没有勋爵,我会怎么释放他们。唐知白目光泠泠。 一切事情没有定数之前,我是政府官员,而你什么都不是。在你眼中的阶级划分中,同为贵族后裔我比你高贵,所以,在宴会上你冒犯我了,我可以雇佣保镖来惩罚你,所以你没有权利惩罚他们。 你现在再次冒犯了我,我送给你了一枪,只打在大腿上有些许难耐疼痛,等价交换而已,勃朗宁先生。 看着他面孔狰狞而丑陋,在地上痛苦翻滚,唐知白没有一点感觉,他没有打到要害位置,知道这个人死不了,当自己极度厌恶一个人之时,这些年磨砺的心肠,真的很难再生出一点怜悯心。 斯诺斯图亚特嘴唇微启,诧异至极,他没有想到,一向性格温和的林诉竟然出手开了枪。 他视线灼热,连在其后方的埃文斯警官都很难不注意到,他手叉在皮带间摩挲,猜测着,莫非斯图亚特还对林诉动了真心?这些年这个斯图亚特家族的长子虽一直在追求林诉,背后男人女人却不断,上层话题的风流人物。 斯诺侧目温柔注目着林诉,其实埃文斯警官想错了,斯诺斯图亚特的确爱林诉,却是一种对于玩物般的爱,这个追逐了十多年的有趣猎物,对他来说,像是有千百般面孔,犹如束缚在山洞中的珍宝,抽丝剥茧般层层挖去,总能得到新奇的体验。 于是他一笑罢,鼓起了掌声,笑道:阿诉,你还真是有趣。 由于他的带动,周围保镖也相继鼓起掌来,台下平民中间也甚至出现稀稀拉拉的掌声。 小勃朗宁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喘着粗气间疼痛呻、吟,被打伤的大腿血肉外翻,红色蔓延了一大片白色瓷砖。 勃朗宁伯爵又急又气,脸都被这口浑气憋红了,儿子刚被他们打成重伤,接着又得到林诉这样一番奚落,威严与自尊受到双重蔑视,他哽着脖子怒目圆睁,急道:林诉!你别欺人太甚! 唐知白没有理会这老东西,我的事情弄完了,斯诺,接下来是你的事了。 说罢退居他身后,坐在长椅之上,漠然地没再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 斯诺轻笑一声,就上前道:这事起源于误会,不过我倒觉得小勃朗宁先生有错在先,身为贵族,怎么能这么莽撞呢。不过大家都解决了,伯爵您也就没必要在置气了。 他唤道身旁护卫,还不快去把医生找来,要等小勃朗宁先生血流光吗。 一番话赤裸裸地颠倒黑白,斯诺却说得像邀请他喝下午茶般轻松。 勃朗宁伯爵心疼的抱着儿子,狼狈沾满了一身血,他气急攻心,伸出手指着他们两个,手臂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们你们,简直 老伯爵甚至骂不出任何脏话粗语,鼓涨的脸已经有些发黑,最后才狠狠咬牙甩出一句,土地我不卖了! 斯诺笑容逐渐笼罩上一层寒气,连唐知白都皱起眉头,如果因为这件事,勃朗宁伯爵抵死不卖土地,那么斯图亚特家族与诺曼家族之间,起码会亏损三十万,这可是个巨额数目。 坐在长椅上,唐知白扶着镂空雕花扶手目光不善,伯爵大人,是您的儿子来到我宴会上故意闹事,还想屠杀平民,我只是稍稍行驶主人的权力教训了一番,您就要这样违背契约? 言下之意,勃朗宁伯爵想狮子大开口,挑动起矛盾,再乘机要价一笔,却没想到小勃朗宁是个蠢货,会出言不逊到处树敌。 勃朗宁拿捏住这个王牌,狠毒相视,冷哼道:就算是斯图亚特和诺曼这样的大家族,也未免太过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点该有的尊重都没有,当初我就不同意与这些廉价下等猪合作! 你们竟然打伤了我儿,就算不和你们赚这笔钱,伦敦之大,也会有无数贵族想要承担! 斯诺嘴角似笑,眸中却冰冷无比,道:勃朗宁伯爵,身为一个贵族,看看你现在多狼狈,和那些贫民杂种有什么区别?脑袋没有清醒的时候,话还是不要乱说。 唐知白皱眉瞥了他一眼,他一直知道,斯诺斯图亚特也是那种绝对的血统阶级主义者,从这些年他一直轻视厌恶路易就能看出。 斯诺早在轿车里时,就恐吓了勃朗宁一顿,此时他更是不寒而栗,他低头看看惨烈的小勃朗宁,稳就算斯图亚特权大势大,自己就不信他敢当场对自己怎么样? 咬牙道:我再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斯诺轻笑,不反悔了? 他稳住决心,是你们太过分! 很好。斯诺轻飘飘地说出这一句,便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一把银枪,勃朗宁脸色煞白,斯诺轻轻擦了一下,便指向他的脑袋! 我说三、二、一,看看在您心底是那片土地重要,还是您的性命重要。 他是疯了吗? 唐知白不赞同地看着他这一举动,斯诺斯图亚特是个不计后果的人,他不能在这里杀死勃朗宁,否则,就算是以他的身份,都会被捆上军事法庭。 刚欲起身阻拦,就被埃文斯警官按住肩膀,一把按回原位,唐知白怒目相视,埃文斯却有滋有味的笑道,我赌,不会有人死去,勃朗宁伯爵可没那么大的胆子。 唐知白望去,瘫坐在地上的勃朗宁伯爵,双腿发软颤抖,就像个抖动的筛子,滑稽又可笑,这样一个外虚中空的酒囊饭袋,完全就是贪生怕死废物。 三斯诺风轻云淡地开始倒计时。 不!你不能这样做!法律是不允许的!勃朗宁伯爵在地上剧烈挣扎,面容已经恐怖扭曲。 挨了一枪的小勃朗宁已经吓傻,抱着父亲大腿瑟瑟发抖。 二斯诺置若罔闻。 平民中有些喧闹了起来,尖声起哄道,杀了他!杀了他!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审判日,为了平民的尊严而战。 勃朗宁几欲脑袋发懵,就在斯诺三欲叫出口之时,已经浑身发麻准备立马答应下来! 砰一一一!枪却提前开了 鲜血散漫昂贵的白玉瓷 第49章 斯诺!唐知白瞬间站起厉色喊道! 斯诺斯图亚特动作太快, 唐知白甚至来不及阻止,他瞳孔放大,惊恐中带着诧异愤怒。 水晶吊灯照耀下, 明白色大厅有了水晶波纹的之感,贫民们身处其中惶恐不安的同时也心羡于此, 犹如辛德瑞拉在理想王国中的梦幻旅程,来到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资格站立的地方。 正中眉心的脑袋,就像破碎的豆腐脑, 血色脑浆爆裂而出蔓延在这座奢华精致的大厅中。 这个平民到死都不知道, 自己会死在这个温柔贵族毫无征兆的枪下。 他不过是随性叫喊了一句,倒在血泊中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激动神情,没有一恐惧。 平民们惊恐般尖叫四散开逃离,将这具尸体原地空出一大片位置, 有得胆小甚至想逃出这个酒店, 却被斯诺的护卫严肃拦住, 人们只能畏缩惊颤地站在原地, 想离这个随意出手的杀人魔越远越好, 却不敢动弹。 斯诺斯图尔特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连尸体都不屑再看, 低头爱惜地抚摸着银枪,淡淡声道:我说话的时候, 很不喜欢有人插嘴。 奴隶, 就更没有资格说话了。 银枪是他父亲大人, 在刺杀事件之后,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在斯诺怜惜的眼中,那些人的性命甚至还不如这把枪来的重要。 勃朗宁伯爵听见枪声后,一脸死白惊恐地紧闭双眼, 以为被打中的是自己,犹如小鸡腿般的两只脚哆嗦着。 经久不见疼痛,猥琐胆颤地睁开眼,才发现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平民,不由沉了口气 伯爵大人。 这时斯诺斯图亚特擦好银枪,轻轻滑动齿轮,枪口再次安装上子弹,他再次指向勃朗宁,轻笑道:这次轮到你了。 分卷(40) 斯图亚特!唐知白厉声喝止。 看着地上无辜惨死的男孩,心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睛划过那些像难民营中迷茫害怕的平民们,顿时心中酸楚。 你怎么能杀他! 谁料斯诺斯图亚特指着枪回头,温柔地报以他一笑,修长手指抵上嘴唇安抚他,嘘一一 安静阿诉,不过是个奴隶而已。 衣袖滑下,露出白皙手腕上露出那道细长疤痕。 保镖们已经开始熟练有序的处理着尸体。 唐知白盯着他双眸愤恨,想要回击,话却堵在喉咙间。的确,这些年他已经看过很多杀戮,无论是诺曼公爵还是斯图尔特,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只是卑微的奴隶,比杀一只羊价格还要便宜。 以他的善恶准则已经无法恒定这个时代的贵族,一阵阵恶心涌上喉咙,唐知白蹙起眉悲哀地无力,无论过多久,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屠杀。 斯诺的目标依然是勃朗宁伯爵,他轻声警告,刚才被打断了,我们重新开始倒计时吧,三 勃朗宁见这个披着人皮的疯子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胆都快吓破了。 他尖声叫喊,试图挽回余地,就算你是斯图亚特家族的人!这样做也会上军事法庭的! 惊讶的是,斯诺指尖停滞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这件事是否值得这样做,勃朗宁伯爵觉得有路可逃正偷偷窃喜的时候。 银枪位置变动,斯诺含笑地指向了他的儿子,不是谁都可以胆敢威胁斯图亚特家族的财产名誉,勃朗宁,你只不过是个落魄的世族而已。 所以,我改变注意了,我要降低合同百分之二十的购买金额,还要你交出那片土地继承权,这要求很过份是吧?所以我打算拿他开刀,但我不会杀他,三声之后,你若不同意,你们勃朗宁会再也没有后代。 小勃朗宁才惊恐地发现,那把枪着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子孙根,吓得忘记腿伤疼痛,手脚发软差点没当场尿裤裆。 他怂包得还没勃朗宁有骨气,哀耗一声,一把紧抱住父亲,痛苦求救,父亲!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勃朗宁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面色难看至极,环着儿子咬牙切齿道:斯诺斯图尔特,你就是个吸血魔鬼! 斯诺没在打算和他废话,轻启嘴唇开始倒数,三 勃朗宁脸色大变,鼓着一口气坚持着,他的要求太过分,一旦答应,家族就会彻底崩溃啊。 小勃朗宁恐惧得嚎啕痛哭,哭声惨不忍睹。 二 小勃朗宁边哭边急得捂住裤裆往后挪动,就像只在地上翻滚的蛆虫。 勃朗宁满头冷汗,急道:我把土地免费给你使用!免费使用!不要一英镑!! 斯诺斯图亚特笑着摇摇头,轻轻说出最后一声,一。 勃朗宁尖叫,我答应!我答应! 住手! 砰~斯诺用嘴拟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才放下枪,笑道,早这样多好,大家都不愿兵戎相见。 小波浪宁经历劫后余生脸色死白,翻眼昏了过去,答应了这个要求勃朗宁呆傻地坐在冰冷地板上,僵硬痴痴犹如被抽空了生命力,整个人都没有了希望和生机。 唐知白看着这一切心中简直目瞪口呆,面上丝毫未表现出来。 斯诺挥挥手,身旁护卫立刻抵上手绢,他仔细擦拭着手,转身对唐知白浅笑着,眼中尽是温柔,事情解决了。 阿诉,你办事太温柔了,有的事情需要依靠一点暴力手段,才能完成,特别是对这些愚昧、无知、没有脑袋的贱民和下等人。 很显然勃朗宁被他归属为下等人。 唐知白脸色苍白嘴唇微张,神色复杂带着些难以言喻,与不敢相信。一直知道斯诺斯图亚特在原著中是个不择手段的反派,可在现实,他是第一次在自己眼前撕开虚伪画皮,或许这次真的是被惹恼了,才在他面前不顾伪装。 唐知白紧紧捏住拳头,克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冷声道,斯图亚特,知道为什么我会恶心你追求我吗? 因为你就是个伪君子。说罢转身离开! 他的助手慌忙跟上去。 斯诺斯图亚特看着他修长清瘦的背影没有阻拦,眼眸含笑,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坏好意,他邪恶地舔舔嘴角。 林诉,你马上会跪下来求我要你 他挥挥手安排道,还不去将诺曼大人安全送回家。 一直靠边看戏的埃文斯惊讶地扬眉,他一低头,就看见搭在长椅上的白色外套。 外面飒飒寒风,唐知白踏着凌乱快速的步伐走出酒店大门,司机就等候在门外,他愤怒一把拉开车门,却被身后冒出的一双赤热厚实大手拦下。 他转身,看见一张更讨厌的面孔,气急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埃文斯警官连忙双手举高,表示没有威胁,手中掂掂他的外套,笑嘻嘻道:嘿,我可是特地把外套送出来给你的。 唐知白双眸冒火,一把夺过,就转身上车。 结果又被他拉住手臂拦下,他怒骂,你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推攘在道路边的黑车旁,寒风穿过,一个愤怒炸毛如夜猫,另一个一脸轻松带笑,埃文斯警官单手就制住了他,我可是好意来提醒你的,谁都看得出来,你和斯诺斯图亚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迟早会把你玩弄在手掌之中的。 唐知白嘲讽道:你是来威胁我的吧。 埃文斯淡笑不语,俯身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我相信直觉,小谋杀犯,或许这是你的伪装,但我可提醒你,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劲,你就是个在陷阱边试探的猎物,迟早会掉进深渊。 怒急冲顶,今夜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是颗炸弹在他脑中爆炸,血泊枪声累积成了致命魔音,冲击了他的鲜活心脏,脑中一片混沌,唐知白一句劝都没有听进去,冷笑道,埃文斯警官,可别忘了,你也是个想要捕我入牢的敌人,所以这是陷阱么? 说罢一把推开这个男人。 转身上车后,重重关上车门。 冷声道:走。 黑色轿车逐渐远去,埃文斯警官心中计算着这个人的深浅,黑暗中扬起嘴角。 天气逐渐回温,复活节将至,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乐队奏鸣着欢乐曲游行,小贩姑娘叫卖着,家家户户将百合金菊散落家门,意在将亡灵召唤回家。 欧式华美建筑的城区复杂而美丽,就像文艺复兴时的建筑大师,用非凡手笔将这一些勾勒创造,一砖一瓦白墙枢窗圆顶,无不彰显这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不过这样的文化历史在上三区才能彰显。 街道人潮涌动,轿车缓慢行驶在路上。 唐知白裹着厚厚的皮裘,颈上围着毛绒绒雪球般的兔皮围巾,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窝在路易身边,呆呆看着窗外蓝天,问道,你真的不和我进去么? 路易扶着这个恍若无骨的男人,面色淡然,手上动作却小心温柔,我看得出,他讨厌我。 唐知白轻皱眉头,反驳道:他不讨厌你,只是好几次你吓到他了,平时叫你多笑笑,你就是不听。 路易道,不去,我还要帮你买复活节礼物。 唐知白无奈摇摇头,看着那些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巡逻警察,想起了那个目的不善的人,说起来,前几天那个宴会,我遇到了那个以前调查过斯诺斯图亚特刺杀案的警察,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怀疑我,而且还为人特别讨厌。 路易深邃平静的眸光,恍若湖光般一涟而过,低头看向怀中人,既然这样,白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离开警察署。 唐知白摇摇头,皱眉道:他现在已经是副署长了,开除他可不容易,我调查过,他是美国移民过来的士兵,效力的一直是高斯林将军,而这次他这样针对我,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他的意思。 路易道,白是想说,军队已经开始对贵族起了戒心,开始产生矛盾了吗? 唐知白忧心道,至此以后,这种矛盾可能会越发激化,我越来越觉得伦敦不安全了,埃文斯虽然只是个利刃前锋,可有这样一个人盯着你,始终感觉不舒服。 黑发少年将飘落在唐知白头上的绒毛拈起,从窗外吹过,眼中弥漫起黑雾,带了丝红光,他只是军队傀儡而已,白,想让他不再困扰你吗? 当然。唐知白从善如流。 路易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些冰冷。 车辆停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宽敞而铺满石砖的地板上,到处腾飞停息着白鸽,中央喷泉淅沥轮转,街头艺人拉响手风琴,拂过丝丝微风轻和着这乐曲,左边伫立着一座精致恢弘建筑,是伦敦最大的报社,对面是家咖啡屋。 与喧闹的索荷区不同,在这个安静而优雅的地方,沐浴着午后阳光,唐知白走下轿车,金色光辉撒在他发梢间,仿佛被晕染了一般。 路易从另一头下了车。 唐知白侧头看进咖啡屋玻璃窗中,只见那里坐着一个金发少年,搅拌着咖啡不时看看手表。 就和路易道,我进去了,一会儿见。 嗯。 见唐知白进入咖啡屋后,路易拉拉衣领,转身走近广场对面的一条小巷,走了很长一段狭隘小路,推门走进了一家酒吧。 白天酒吧并不营业,昏黄壁灯照耀下,只有稀疏两三个酒保困顿地打着哈欠,整理桌椅吧台、打扫卫生,这间酒吧位置隐蔽,可漫天的酒味和酒保整理出的一袋袋垃圾就可以看出,生意很热闹。 忽然推门走近一个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下,却包裹着一张精致漂亮面孔。 吧台前的酒保抬头就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优雅的人,他生活的地方全是些粗俗野蛮的贫民,就算街上那些自高一等的贵族,也只是皮囊昂贵干净一些,与眼前的这个人,截然不同。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走进这件酒吧,酒保愣愣神,结巴道:阁下,您是不是走错了? 路易斯安茹平静道:我找尼尔帕特里克。 闻言酒保满目震惊,嘴巴也张得老大。 老板吩咐过,今天背后投资管理的老板会上门,所以让他们别睡觉等在这,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大人物竟然会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路易一直漠然地注视着他,酒吧摇摇头回神过后,连忙弯腰指路,您请您请!老板嘱咐过,他在楼上等你!我先去叫醒他 说着一溜烟冲上楼,木质楼梯被他粗暴地动作弄得吱呀响。 路易面无表情,踏上楼梯。 第50章 楼上走廊房间狭窄逼仄, 每个卧室储物间,在三角顶尖下连扇窗户也没有,光线特别不好, 只有几束稀疏光线从木头蛀虫洞中透进来,打在陈旧地板条上。 这是间老式建筑, 路易嘱咐尼尔买下来的,这里并不华丽,甚至低廉简陋, 当然, 他的用途也不是住人,而是堆放一些走私敏感货物。 还未走上楼,就听见里间床头木板激烈撞击的声音、女人疯狂呻吟伴随低沉男声回荡在这尘埃飘散的走廊里,平日粗经粗莽的酒保, 此刻竟羞赧地挠挠头,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转头看见那个神秘老板还是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酒保忍不住叹口气连忙冲上前大力敲门, 莽声问候尼尔,老板!老板!别他娘的做了!大老板来了! 他用力太大, 差点就要把这扇木门推倒了,才几个螺蛳钉安装上的小破门摇晃着, 甚至能看见木门上震出来的灰尘。 里面热浪版暧昧旖旎的声音惊慌停住, 接着就有了两个人慌忙穿衣服提裤子, 手忙脚乱的动静,尼尔还大叫道:怎么这时候来?我们太失礼了!快请他在楼下坐。 酒保一愣,偷瞥了眼路易,满脸惨不忍睹, 老板,他已经上来了。 路易斯安茹平静道:尼尔。 这时房内安静如鸡 连穿衣服的声响都没有了,一切戛然而止,半晌,归寂化为一声震耳尖叫,接连几声物品扫落在地的声音,尼尔帕特里克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几乎手脚错乱地把衣服穿好,款款几秒,就把周围收拾干净。 下一刻钟,打开门,是尼尔消瘦青黑外加纵欲过度的脸,还带了几丝兴奋,安茹,你怎么上来了。 骤然出现在路易眼前,路易眉头一皱有些嫌弃,这实在不怪尼尔,虽然他爱玩,却从来不会耽误正事。 正在这时,他背后突然搭上一双麦色小手,一个半裸体的混血姑娘,正拘束地看了他们,也不在意是否被看光,随意披上的衣服也没好好穿,她拉住尼尔双手,脑袋靠在他肩疑惑道,尼尔,这是? 分卷(41) 尼尔没有管这个姑娘,将自己大衣丢给她披上,就笑着对路易哈腰点头,介绍道,这是我们馆子里的坎蒂,我挺喜欢她,这两天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言下之意,就是上次从科臣斯基兄弟手中抢来的那些女人们,这个叫坎蒂的和他在一起了,他不用说太多,既然路易肯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办,就知道他的分寸。 路易礼貌性地向坎蒂点点头,优雅而绅士,女士,你好。 连坎蒂都呆了,风月场所这样的虚伪贵族她见多了,知晓她是风尘女后眼神总带着轻视,却没想眼前这个贵族,竟然会这么真诚的和她问候。 尼尔了解路易,也了解坎蒂,就赶紧把她推醒,嘱咐道:赶快去下面烧水,煮壶茶招待人去。 坎蒂被他推得惊醒后,才啊一声,向路易点点头,便边穿外套边冲下楼梯,看得出这姑娘也是个急性子。 尼尔在后面大声补充道:要橱柜最上面哪壶最好的中国茶! 他被灰尘呛得咳嗽两声,手扇着灰,他便对路易说,上面杂物太多太乱,我们去下面。 路易拒绝了这个提议,面色冷淡,时间有限,我马上要走,先去看看货物。 好,我知道了。 路易仿佛就是立在黑暗阁楼上的一座冰雕,无故让这个被阳光照耀的屋顶,骤然冷了几度。尼尔帕特里克平时看着不务正业,办起正事来却很严肃,现在他正经起来,挥手道:加利,开门。 身后酒保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大圈铁钥匙,找了一下,拿着其中一把铜的,径直就去把那几道紧闭的大门打开,他推开房门,里面的灰尘更严重,杂物稻草乱七八糟,仿佛从未有人打扫过,尼尔捂着鼻子,先走了进去。 路易跟在后面,酒保加利扒开厚厚稻草,下面还铺上厚厚一层细沙,定睛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掺了石灰的沙子,为了防止阴郁天气潮湿,加利从沙子下面费力挖出个大木箱,仔细把灰扒开,吹了下。 尼尔取出挂着脖颈间的链子,是把钥匙形状的链子,他蹲在在大木箱前,拿起锁轻轻一撬,锁里轻响就开了,他回头对路易笑笑,就站起来和加利两人一起,把箱子打开。 面对这些飘散的灰尘,沉闷空气,路易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似乎他在哪种恶劣环境下都能安然自若,风轻云淡地解决任何问题,木箱打开后,他上前一步查看。 笨重大木箱里,整齐排列摆放着数十八步枪,棕黑色把托上,银亮色枪管与以往那些军用枪,显得格外不同,流畅优美的枪身线条威武而好看。 尼尔帕特里克爱不释手地拿起一把,把玩着枪声,比抚摸一个女人还得劲,激动道:听说这是最新产的军用枪,叫什么巴雷特,连德国战地前线都还没用上,得到您的线报后,我们就去堵那个偷渡过来的美国佬,没想到他比女人还胆小,简直就是用买兔子的钱买了一匹贵族马啊! 是啊,我们打断他腿后,只是吓一吓,我看他膀胱都要爆炸了。 哪有男人不爱枪?加利也盯着这些枪双眼发亮,两人对视一眼后相继激动大笑! 路易斯安茹拿起其中一把打量片刻,似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没有尼尔他们狂热,漠然道:这批货不是他的,真正抢夺贩卖军火的亡命徒,可没这么好对付。 尼尔帕特里克有些诧异,您的意思是? 他在轮船上意外杀害了那个美国人,因为两个人长得像,那个美国人脾气孤僻又暴躁,随后一段时间就在蒙混过关,再然后,发现有这么大批货物,又怕那些保镖起疑心,就在一个宴会上把所有人毒杀了。 所以那个美国人一个人开船停泊在伦敦港口,遮遮掩掩,才会引起路易的注意。 尼尔想起那个剥光被丢入下水道,胆小如鼠的男人,眼中全是看不起,狠毒是狠毒,却一点儿胆量毅力都没有,就算我们不去抢,这批好货在他手里,迟早得被哪个帮派吞去都不知道。 加利附和点点头,这简直是上帝白送来的礼物啊。 路易道:军权干政严重,皇室也不甘示弱,以后伦敦只会更混乱,必要的物资储备做好,这些东西有备无患。 尼尔虔诚低头,我明白了。 路易摩挲着手中枪,平静道:尼尔帕特里克,你来保证它们的安全,切勿不能张扬,否则它们就是麻烦。 那个美国佬,尸体已经在下水道里喂蛆去了,其余的都是自己人,剩下知道的人数也不多,这间阁楼我做了些伪装,其中部分下面埋的全是酒,只有三间里有武器。尼尔帕特里克安排得条理有序,和刚才与坎蒂嘻戏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是他们才新建立不久的帝国,才掠夺了一部分土地,在芸芸众生中有了一席之地,当然不容任何细微闪失。 路易将枪丢回木箱中,拍拍手指尘埃,看向尼尔淡淡道,做得不错。 似乎是第一次被路易这样夸奖,尼尔厚实脸皮都忍不住一红,不好意思的抠抠手心,看见加利还在抱着枪,像得到一位丰乳肥臀的美女般兴奋,他好笑道:放回去吧,比放荡的女人还好抱? 当然老板!尼尔撇撇嘴,依依不舍地将枪放了回去,还飞了个热吻,这可和女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啧你才过几个女人,你他娘的连头夜都是我带着去的!滚一边儿去!尼尔帕特里克极其嫌弃,抬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机灵的加利动作灵敏,笑嘻嘻地溜到一边。 男人一旦谈论到这种问题,根本不会示弱,大男子主义作祟,非要争辩个高低,加列怂在一边仍旧喋喋不休,我这两年特别威武凶猛! 看见尼尔质疑眼神,就急眼了,日本女人德国女人哪种我没见过?!不过我更喜欢美国妞,丰腰肥臀巨乳,特别性感! 尼尔小眼神古怪扫过他全身,停在下身某位置,挑衅道:就你这个身板,那些美国佬怎么没压死你,平时叫你多练练,瘦得跟条蛇一样,你 剩下的话,尼尔帕特里克全部自动消音憋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们玩闹开色情玩笑的时候,竟然忘了!路易斯安茹还在旁边!此时身后丝丝凉风,沁透寒骨,简直不寒而栗。 加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头都不敢抬,大勺大勺的用手将箱子重新埋在石灰下。尼尔瞪着双眼,缓缓僵硬转过身,看见那个面若冰霜的少年,此刻嘴角竟然带了诡异笑意,皮笑肉不笑,仿佛带了某些阴谋。 太可怕了! 他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忙道歉,安茹!对不起,这小子粗俗惯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路易斯安茹此刻真的带着丝诡笑,黑雾弥漫的眼眸微垂,他听着这些低俗粗暴的语言没有一点生气。 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个白雪下的少年,丝丝雪花落在白的发梢上,睫毛仿佛被冻住,泛着晶莹白色光泽,明明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面,却总能与之相连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明白,唐知白之于他的存在意义。 他考虑过亲人,但不是,他总想更深层次的占有这个人,耳鬓厮磨两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浅尝辄止,也考虑过爱 可是爱么?那是一种比爱容易使人沉沦迷失的感情,即便这个人就在身边,也总觉得不够,恨不得用刀割破他喉咙,融入骨血,一起沉沦进地狱,进恶鬼修罗道,就算那个纯白的人,他也愿意将他染黑。 尼尔帕特里克看着他诡异神色,寒毛都全部立起,恐吓得都快哭了。 路易斯安茹表情此刻平复了,他轻声唤道,加利?喜欢这些枪么? 虽然害怕,加利是个爽朗直性子,嘴比脑子还快,当然! 会有机会,让你去战场上一展风采的,加利先生。 路易眸中红光一闪而过。 合上房门,路易准备离开。 身后从办公室里,尼尔帕特里克手中拿着文件袋叫住了他,有些忧心忡忡,事情我办好妥了,证件也下来了。安茹,我知道自己并不没有权利质疑你的决定,可这玩意儿太新奇,成本又太大,连那些贵族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会盈利。 路易平静接过他手中袋子,似笑而非,世界总需要一点新奇的东西,不是么? 广场那头。 午后阳光和煦明媚,温暖却不灼热刺目。 里面请。迎宾先生恭敬地,替唐知白推开玻璃门,门顶风铃吹响,带着古村宅院的味道,这个暖气充溢的地方,装饰的绿竹屏风斑驳,带着仿日式风格,乐曲轻柔,一进入全然便是另外一个风格。 尊敬的阁下,您有几位?一般来这都是谈事叙旧。 看向窗边,那个朝他激动挥手地金发少年,唐知白忍笑道:你看,他已经来了。 迎宾先生很熟悉这个人,惊讶道,哦,原来是西莱特先生,您这边请。 一入坐,享受着这似曾相识的环境,唐知白闭眼舒爽地叹了口气,来这快这十多年了,都快忘了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这种不土不洋的仿造建筑,竟还勾起了他思乡的点点情愫。 唐知白睁开眼,双眸水润明亮得像只兔子,激动道:你哪里找来这么个地方? 艾尔前面摆着杯咖啡,深蓝色桌布上还摆放着一叠报纸文件,他哀怨地瞥了唐知白一眼,荣西成天派人监视我,嘴上说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我知道,他就是自尊心在作祟。 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唐知白轻轻冷笑一声,他恐怕,也是为了不想你和我见面吧。 第51章 闻言, 艾尔咬咬唇低头,搅拌着咖啡,你现在是诺曼家族的继承人, 他身处军队任职,而且你每次对他都不假辞色, 于公于私他都挺为难。 说着他抬起头,清澈眼眸认真注视唐知白,像闪烁星光般, 不过, 阿诉,你是我好朋友,一辈子都是,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对他客气一些吗? 唐知白很不客气, 迅速回击, 他对我客气了吗。 我也经常劝他艾尔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提荣西, 愣愣神小声委屈道, 不要凶我嘛。 阳光斜斜洒进咖啡屋的落地窗,摇晃的金色风铃, 穿着毛线衣的艾尔垂眸委屈地搅拌着咖啡,已经成年的他就像没长大般, 现在的穿着打扮更是显稚嫩。 想起前段时间, 谈公务事时, 见到荣西沙尔曼与几个贵族小姐相谈甚欢的情景,唐知白看着这个被家里娇宠得很好,不知世事的艾尔,忍不住叹口气。 艾尔家庭相比较于自己来说, 放任自由得多,毕业以后,空闲在家也好,想去报社上班也好,都是随心所欲,可在感情上,却遇到荣西沙尔曼这个男人,还偏偏很投入 又是这样?唐知白只能放软声音,很无奈,我只针对他而已,没说你 果然,下一秒艾尔便笑逐颜开起来,伸手抚盖上他摆在桌上的手,浅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不会凶我。 唐知白浑身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甩开他的手,故意板着脸说,那可不一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小心哪天我也讨厌你。 艾尔无所谓地摇摇头,随意道:那时候再说吧。 漂亮金发卷发,披在肩上,阳光下摇晃着熠熠生辉,唐知白低头喝了口咖啡,这么多年,对于这个男人,两人早已形成了默契,列如唐知白上周见到荣西沙尔曼的事情,他就憋在心里,不会告诉艾尔,否则艾尔就像从前那样,脸上连虚伪笑容都撑不住,心中难过至极。 虽然,艾尔也清楚荣西沙尔曼在外面的风流韵事 这段时间正值复活节,报社事情繁多,两人也算好久不见了,唐知白也挺想艾尔,也不想再提那个男人了。他用小银勺敲敲瓷杯,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问道:路易复活节那天在学院里会有演出,这份荣誉嘉奖对他挺重要的,或许我也会上台帮他和声,你要过来欣赏吗?我可是在邀请你哦。 艾尔疑惑地眨眨眼,问道:诶前段时间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和斯诺斯图亚特一起演出吗? 唐知白烦躁地撇撇嘴,他就是个自大狂妄的标准贵族子弟,他惹怒我了,我再也不想在工作以外和他有任何交集。 哦。艾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一直知道,阿诉反感斯图亚特为人做事风格,却因为工作忍耐在心底,没想到这次直接把温和如阿诉都给惹怒了。 复活节我不想待在家里,你放心我一定回去,需要我拿相机去,给路易写一篇报道吗?报刊发表,贵族对他的赞誉会更高哦。艾尔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唐知白想了想,摇头拒绝,算了吧,低调一些,他不是那种喜欢惹人注意的孩子。 艾尔随意点头,唐知白反而好奇道:你为什么不想待在家里,和家人闹矛盾了?西莱特先生怎么会舍得和你生气? 分卷(42) 说起这个,艾尔表情就有些苦恼,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对我可狠了,天天有时间就逼我去和那些小姐见面,母亲大哥也不帮我说话,气氛紧张得我都不想回家了。 唐知白不确定道,相亲? 艾尔点点头。 唐知白抬起头,有点疑惑:他之前一直都没催你,怎么现在会逼这么紧? 艾尔皱起眉,也许,他知道了我和荣西的事,我不知道,总之他的感觉不对,很古怪,我怀疑是大哥告诉他的。 艾尔大哥也在军队任职,如果哪天他和荣西沙尔曼在一起时,不小心被他大哥看见,这也不足为奇,唐知白有些担忧他。 艾尔就更是烦忧,更麻烦的是,荣西一直派人跟着我,我一去和那些女人见面,他就大发雷霆,盛怒之下这几天一直没有理我。 唐知白难以置信,险些拍桌,气愤道:双标阿他!自己出去和女人玩乐,你就被家人安排相个亲,他还生气了?凭什么啊他! 艾尔委屈瞥他一眼,家里外面关系都那么紧张,这段时间担心死我了。 唐知白扬扬眉,教育道:既然西莱特先生知道了,你不可能蒙混过去,开心一些去约会,或许他们还不会怀疑,而对荣西沙尔曼,你就态度坚决一些表明立场,真把你当成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情人了? 艾尔轻笑一声垂下头,这一声笑似在嘲笑自己,这么多年了,谁都比自己清楚,荣西虽然喜欢自己,但更像对待一个称心宠物,这段感情根本不平等,他害怕荣西的离开或抛弃,所以没有阿诉一般坚强决绝的内心,所以只会在感情中一退再退,谦卑至此。 他无力叹气,阿诉,哪有这么简单,或许这次,真的隐瞒不下去了。 唐知白蹙起眉,那你要怎么办? 艾尔苦笑着。 唐知白诧异道:你想? 话中之语没有说出口,但在座的两个人都懂,只见艾尔依旧笑得难看,沉默不语。 唐知白满目震惊,扬声道:你疯了?和家里摊牌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荣西沙尔曼常年流连风月,他怎么会对你真心负责?做个假设,就算他真的想娶你,可他背后沙尔曼家族呢?他们会同意么?他父母只会恨死你,这件事情曝光了无异于等于一场巨大丑闻。 可我能怎么办?阿诉,我不想离开荣西,就算他只是想玩玩我,可和他在一起我是幸福快乐的,虽然上帝并不祝福我,这段关系我还是想延续下去艾尔垂着脑袋,眼眶湿润,犹如一只受伤的羔羊,独自舔舐伤口,我想过,我没有选择去市政厅工作,只是在民营报社,就算没有了家里支持,我的薪酬也能够养活我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被贵族话题控制的日子,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 艾尔的一番言论,吐露真心的独白,让唐知白话语哽在喉咙里。 他不知道,在这样柔软弱小的身躯里,还生存着这样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艾尔是标准贵族娇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接受系统化高层教育,从不反抗忤逆,向来听话,现在竟然为了追逐一段虚无缥缈的爱情,甘愿放弃贵族生活,归于平淡。 唐知白怔愣后,仍旧不赞同地摇摇头,生活的艰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艾尔,你想的太简单了,事情曝光以后,你认为沙尔曼的父亲母亲会让你继续好好待在伦敦吗?而且沙尔曼风流成性,他们的话题里你只会是个勾引人的弱势者,甚至可以随意折辱谩骂。 那,我该怎么办。艾尔水光波动的眸光中,有了丝犹豫与害怕。 西莱特先生这么疼你,什么都还没确定你就着急起来,还有转机的唐知白蹙眉思索着。 伦敦一个温暖的午后,就在这间精致风格独特的咖啡屋中渡过,伴随着轻柔音乐,唐知白一直在替他想办法,在两人聊天之间,时间逐渐过去,艾尔的心情也有所好转。 特拉法尔加广场上的钟声响起,回荡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 惊飞停歇广场上的一堆白鸽,唐知白看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和艾尔聊了几句,两人一起站起离开。 因为艾尔是偷溜出来的,便没有司机接送。 两人出门后,微风吹过唐知白发梢衣角,他拉拉围巾衣领,他一眼就看见停在广场边,站在车前的熟悉身影,他笑笑,道:艾尔,走吧,我送你回去。好让西莱特先生知道,你出来并不是和男人约会。 艾尔也看到也路易,眼眸中透露着些许犹豫,垂头思索片刻利弊,才点头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前。 广场钟声的余波仿佛还残留着,白鸽整齐飞舞在半空空,和着凛风,唐知白一路走去,这些鸽子就阻绝在两人之前,让他看得有些模糊不真切。路易身着黑色风衣,优雅装扮下站得规矩挺立,并不像其他人贵族那样只做表面文章,可以说,路易是他见过最像绅士的少年。 走近,他忍不住慢跑跳一步,最终定在他面前,看向他手中的白色缎带礼盒,上面没有任何品牌标志,素素的,他笑道: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路易面无表情,却在他跳的时候,伸手扶住他,拒绝道:复活节的时候才能看。 唐知白十分好奇,忍不住软磨硬泡,就给我看一眼吧,或者,给我描述个大概。 路易冷酷拒绝,不能。 路易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说不能就是不能,唐知白灰心叹口气,故意埋怨道,好吧,那我可得仔细想想,复活节的时候,得回赠你什么礼物了。 路易漠然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走近的艾尔,看见路易踌躇着步子心中有些胆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越长大,总感觉浑身总有散发着狠戾寒气,配着严肃冰冷的脸,更是让他胆颤,不敢靠近。 他小声打招呼,你好,路易。 路易转头看他,面色如常却礼貌道:下午好,西莱特先生。 唐知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知道两人相互抵触,抓住路易的手便朝艾尔笑道:时间不早了,快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艾尔点点头,司机礼貌替他打开车门。 他正欲上车,身后却传来一声寒冷警告。 给我站住! 唐知白转头看去,一位身披军衣,高大而俊朗的军官站在身后,没有戴军帽,头发剃得短利而帅气,嘴巴周围有点点胡渣,硬朗立体五官之下,双眸愠怒很不爽得瞪着艾尔,手紧捏着皮手套,显然就是个成熟英俊的健硕男人。 艾尔诧异一回头,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眸中闪烁着惊喜,开心得就转身就小跑过去,一把抱住荣西沙尔曼的腰。 荣西因正值气头,一点回应他的意思也没有,低头怒道:好啊,有本事三天都不来找我,还躲着我偷跑出来。 闻言,艾尔抬起埋在他胸口前的小脸,小声委屈道:是你不理我 荣西没有理他,转头就冰冷注视着唐知白,不善道:还是和他见面,艾尔西莱特,你是不是把我当不存在了。 唐知白本就厌恶讨厌这个无情的男人,两人闲聊被他逮到还被摆难看脸色,他轻哼一声不甘示弱,冷冷回击道:沙尔曼先生,您可管得真宽,外面的风流债处理好了吗?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家艾尔了? 艾尔小声劝道:阿诉 闻言,荣西神情更加尖锐凶恶,语气不善似威胁般,我的事情,需要你来插手多嘴么?以后离他远一点。 常年军队拼命,在肉体搏击和战火硝烟中,早就历练出谨慎敏锐的感知,在威胁林诉那刻起,他瞬间就被林诉身旁的阴郁少年吸引了目光,因为在威胁中他感觉到了杀意。 他皱眉细微地打量着路易,比林诉还高出很大一截,冰冷疏离面色下,黑雾充斥,就像一把埋藏很深的血光利刃,包裹着大衣的清瘦身躯下,有着狠厉嗜血的灵魂,在少年争锋相对的那刻起,他的经验就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是看起来那样。 荣西沙尔曼眯了眯眼,低声警告路易,小子,你的眼神很不爽,最好小心一些。 艾尔紧张地拉住他手臂,荣西! 对峙中,路易面无表情,冰冷注视着他。 无形中威胁到了路易,唐知白气愤之火从心脏蹿起,下意识就站到他身前,挡住荣西目光,冷声道:荣西沙尔曼,别像一条疯狗似的,见到人就乱咬。 这种低贱的比喻,对于贵族来说完全是肮脏折辱,轻视了这个人的全部,以前两人因为艾尔的事也争吵过,相互厌恶讨厌着,不过从未有现在这么紧张。 若非他威胁路易,唐知白也不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荣西顿时就捏起拳头指节作响,上前一步不善道:你说什么? 气氛变得危险,再这样下去非得打起来。 吓得艾尔连忙拽住他,苍白着小脸都快哭了,大声劝道:回去吧荣西!我们回去!我想回家了,我和你道歉! 整个人重量都用来制止他,荣西被打断,冰冷地看了林诉一眼,低头对艾尔冷冷道:回去再收拾你。 说罢,无情推开艾尔,转身大步走回轿车中。 艾尔抱歉地看了眼唐知白,转身跟了上去。 看着艾尔慌张小跑的身影,唐知白无奈哀伤得摇摇头。 轻声道:我们走吧。 随后两人在伦敦街头闲逛,走遍了各大百货公司,唐知白都没有挑选到合适的复活节礼物,两人一起在外吃了饭,直到夜幕降临,才缓缓回到家中。 一进诺曼庄园门口,他就发现气氛不太对,灯火通明的城堡中,奴仆恐惧着脸忙碌着来来往往,推都打哆嗦了,还强制着自己不能出错。 唐知白皱起眉,摇下车窗一路观察着,转头和路易对视了一眼。 车辆停在正门口,前座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车门。 唐知白下车后走近家门,屋内气氛更加冰冷紧张,奴仆们害怕地端着药物、酒精各种医疗用品机械,往楼上赶,生怕迟疑了一步被责怪,他心中顿时就有了死不妙的预感。 只见蒂娜匆忙走上前,替他脱下围巾外套。 唐知白严肃问道:发生了什么? 蒂娜表情特别害怕,手都是颤抖的,磕颤着牙关小声说道:他们说,男爵大人停止心跳了,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恍若一盆冰水在心中流淌而过,唐知白眼前画面失真,身体晃荡了一下,身后路易连忙上前扶住他。 蒂娜吓得连忙安慰道,您不要太着急,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或许能救回来。 他没有听进去,唐知白一把推开路易的搀扶,面色失落哀伤地慌忙往楼上赶,路易不放心,跟在他身后。 走在楼梯上的唐知白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严肃道:你给我回房间里待着,今天不准出来。 肖卫本诺曼如今一被激怒就喜欢拿人命泄愤,尤其是关于林霄因的事,受不得半天刺激,今夜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有人会受到牵连,或许是医生或许是奴隶,他实在不敢细想。 他好久没有这么严肃地去命令路易做什么了,路易皱皱眉,也心领神会地点头答应。 顶楼宽大的病房中,仆人端着银盘站在周围,腿部颤抖,低下头一动不动,除了正在病床前忙碌的医生,气氛沉闷到一种接近恐惧的极点。 唐知白慌忙冲进去,浓烈几欲恶臭的妖味弥漫在空中。 他一眼就看见病床上瘦若枯木的林霄因,为了不打乱医生节奏,他安静靠墙壁站立一旁,林霄因衣裳被解开大敞着,他瘦得根根肋骨立出,上面插满针管仪器,已经清晰能看见,胸膛已经不再起伏,而心脏检测仪已经归于平线,发出恐怖刺耳的响声。 唐知白瞬间就双眸润湿通红了,不禁退后两步靠紧捂着嘴巴,克制自己不能出声。 这两个医生就是新请来的瑞士医生,年纪不算大,做事却很有经验,就算是这种濒危情况也不见慌乱,或许两人是从未听闻诺曼公爵残暴,为高额金钱,千里赶来治病,此时方才安之若素。 他们不断用仪器检测着林霄因赤裸的身躯,严格标准嘱咐着助理拿出针剂,精准地注射进病人身体。 除了医生,周围人没有敢动弹,连喘息都尽力压抑控制着,连粗气都不敢喘。 肖卫本诺曼在唐知白跑进来时,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便将所有注意力投掷在病床之上的人身上,他站在沙发旁薄唇严肃轻抿着,眼眸中氤氲寒冰盯着那个人,眼皮都不见眨的眼中,尽是骇人红血丝,仿佛盯着的不是林霄因,而是一个毕生仇人。 此时气氛尖锐紧张的到了极点,又如命运审判的前夕,所有人身体都像被拉紧到顶点的弓弦,连候在肖卫本诺曼身后格林特先生,情况都有些不对,紧张地盯着病床上情况,额头渗出大片冷汗,连掏出手帕擦的意思都没有。 几分钟过去,对于所有人无异于漫长的半个世纪,站在地狱门口试探着,示威一样。 此刻唐知白能看出,连那个年幼稍长一点医生都有些着急了,他注射入针水后,不断重力按压林霄因胸膛,可林霄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和另一个医生用瑞士语商量了几句,便一把将贴在林霄因胸口的铁片仪器扯掉,急道:adrenaline,epinephrine,准备电击! 助手将药品针盘递过来,取出一根细小的注射器给医生,医生拿起弹了弹透明针管,便朝林霄因胸口位置注射进去,随着针水的推动,唐知白心都揪了起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明白,这是抢救心脏停止病人的最后手段! 医生将那台复杂昂贵仪器,慌忙推过来,心脏除颤仪放在床头,一名医生连忙拿起仪器,助手往铁片上涂抹着导电膏,另一名医生戴上绝缘手套制住林霄因身体,三人合力协助下,医生跳动电流,便狠狠朝林霄因赤裸胸膛上按去。 分卷(43) 强烈电流瞬间蹿过全身,林霄因身体的随着它狠狠跳动跃起。 现在的伦敦还没有这种电击救人的新科技,所以人被这强烈的一击吓到!连格林特都抖了一下无意识张大嘴巴,转头见公爵依旧沉默着,就没有出声阻止。可他没有发现,早在林霄因被电击时,肖卫本诺曼就狠狠捏紧权杖,眼神也变得越发狠毒冰冷。 唐知白紧张地看向一旁心脏检测器还是没有反应。 加大。 助手调大电量。 医生摩擦了铁板,狠狠一击! 林霄因再次弹跳起来。 一旁心脏检测器还是没有反应。 再加大。医生语气严肃冷漠。 助手调大电量。 医生再次一击,此刻空气中已经弥漫出一股难闻味道,林霄因胸口也被电击出一大片恐怖淤青痕迹。 可惜心脏跳动还是恢复,诺曼紧捏着权杖,耐心已经崩裂到了极致,此刻面色已如一个恐怖恶魔,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将这两个无辜的医生撕碎。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可怜的舅舅能被救回来吗 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第52章 最后一次电击, 伴随强烈电流,林霄因躯体就如一个砧板上弹跳的鱼,濒临绝境挣扎着, 任人宰割。 两个主治医生额头渗出汗水,助理更是慌张焦急, 医生缓慢摩擦着电板,目不转睛地观察病人情况。 谁都明白,这算是最后的挽救了, 如若还是没有反应, 医生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停滞了 心脏检测器中刺耳声响,那条平直的线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看着那条线,唐知白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就像一把刀子扎入心脏, 血液喷涌不出被堵在其中, 滞留原地, 直到从喉咙口鼻涌出, 疼痛无比。 一秒、两秒 正在医生叹气准备挥手,让助手记录死亡时间时, 那恐怖如斯的机械叫声停止了。 平缓线条逐渐有了心跳曲线的记录,虽然微弱, 但说明林霄因这次的命算是抢救回来了 唐知白身体紧绷, 终于松下口气, 闭上眼靠在墙边觉得疲惫不堪,身体不由自主地缓缓滑落在地上,听着那滴滴的机器声响,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等那心脏跳动终于平缓下来, 医生忙得满头大汗。 助手连忙掏出手帕替他擦汗,奴仆拥上来将医生手套用具脱去。 肖卫本诺曼待医务全部处理完,才走缓缓上前,不急不缓地步履加之面无表情的神色,让他们看不出是喜是忧,他制止了正准备替林霄因穿衣仆人的动作,将手中权杖递给格林特,亲自将林霄因衣服纽扣一颗一颗扣上。 林霄因身上还是插满仪器,相衬清瘦的肋骨腰部,简直可怜极了,肖卫本诺曼动作轻缓,做起这种照顾病人的事,竟还有条有序。 在他身上,唐知白唯一能看到的,只有眼中的专注沉重。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次竟也包括了格林特先生,林霄因没出事,至少他们不用陪葬了。 医生脱下白大褂,揉揉手指,就转身朝公爵报告病人,言语中还是掺杂着形势乐观,公爵大人,病人缺乏该有的活动,器官衰竭极其严重,这次是险险救回来了,可再这样下去,病人迟早还是要 话未说完,肖卫本诺曼就冰冷打断他,你是医生,雇佣你的目的就是治好他。 他说话间在替林霄因,整理衣裳,甚至没抬头看他们一眼。 语气淡淡的,压迫是无形的。 经过几天相处,两位瑞士医生也算是了解了这位公爵的古怪脾气,两人面露难色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眼神意识交流什么。 接着其中一位更是清楚知道,这位大人物已经生气,不能再敷衍他了,便咬牙道:若果不想让病人病情恶化,们有一项新研发的技术,外物连接刺激大脑皮层,或许能让病人强行清醒,只是这样做对病人大脑损伤极大,可您也知道,依照病人的这种情况,这是已经是一种衡量利弊最好的方法了。 唐知白呼吸一滞,愣愣看着两位神色犯难的医生,他也傻了。的确,林霄因脑组织本就受到不可治愈性损伤,如今在病情已经危急性命的情况下,有这项技术,的确是可行的。 可林霄因的脑袋再受伤,就再也不可能好了,他就得做一辈子弱智! 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或许还会留下严重后遗症,甚至可能天天面对一个歪嘴斜眼、不认识自己的陌生舅舅,唐知白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很可能会崩溃可他又好想林霄因清醒好转 无论他想法在脑中怎样的千回百转,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肖卫本诺曼手中。 听完这个建议后,诺曼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林霄因苍白漂亮的脸庞,卧床多年磨光了那个英气,却还是那个俊俏帅气的男人。 他手指摩挲着林霄因耳垂,柔软白嫩,所有人也不敢说话,空气仿佛也凝固了,都在等待他的答案了。 十多年了,这件事不仅彻底改变了肖卫本诺曼性格,也磨光了他绝对的痴心妄想,认清了残酷现实。 因为虽然林霄因伤势严重,可他还报着能彻底治愈地痴心妄想,换做十年前有医生这样建议,这个暴躁恐怖的男人早就送上两颗子弹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将所以血腥想法瞥在心中发酵,思量着利弊。 诺曼仿佛在考虑着,他看林霄因睡颜忽而变得温柔,就像窥见一汪清潭,清绝纯洁,连触碰都小心翼翼。 最后,他清冷道:都下去吧。 他没有说不,也没有说是,却像一道无形的释放令,让所有被这空间恐怖枷锁困住的人们,松了口气。 连医生都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会突兀地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因为潜意识告诉他,若自己不再做些什么挽救,自己下场肯定无法相像,这个阴森可怕的男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安全走出这里。 所有人都缓缓退出房间,出门后像劫后余生般地暴露出疲态。 唯独唐知白沉默不语地站在昏暗角落,没有挪动脚步。 人走光后,格林特先生正要关门时,发现了唐知白的存在,他紧张得看了眼公爵,连忙上前嘱咐道:林先生,该走了。 唐知白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林霄因,不知为什么,一股言触的心酸在心口蔓延,他很想和林霄因说说话。 在格林特老先生坚决请离得目光下,他只能压下这股难受,转身缓缓离开这间卧室 出门后,格林特先生轻轻带上房门,转身抬起走廊古架上的烛台,便礼貌地询问道:林先生,是否需要护送您回卧室? 不知为什么,唐知白双脚犹如灌铅一般,步履沉重,被踏一步都如立在火山口般,心脏也跳动得厉害,神情有些恍惚,总感觉有些心慌意乱,很不对劲。 这股莫名地惊悸,仿佛只有离林霄因近一些,才觉得安心。或许是今天,被这种紧急情况吓到了,整个人都难以平静。 他捏捏鼻梁,无力拒绝道:不用了,格林特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就想在这里多陪舅舅一会儿。 格林特先生好心道:公爵经常独坐男爵房中,直至天亮,得去嘱咐厨房备上浓汤他想了想,又劝道,您陪一会儿还是尽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您还要处理那么多事情。 唐知白轻声道:谢谢。 昏暗走廊上,唐知白就这样独站在那儿。 犹如展厅雕塑,无端滑落一滴眼泪,且惊且骇,原因不知从何所起,却总觉得愧疚无比。 穿堂风一过,微风拂过他的面容,也将这扇格林特先生没有关紧的大门,缓缓吹开一个间隙,里面温暖烛火光辉倾泄而出,撒在木地板上,也映在了唐知白白皙脸庞。 顺着这条细小的缝隙 只见肖卫本诺曼安静坐在床畔,平静俯视着这个病容狼狈的男人,他双手抚上他的额头,替他整理着头发,林霄因卧床多年头发已贬得枯黄暗淡,没了以前的硬度光泽。 不由想起从前,那个脾气冷硬的少年,就和以前那冷硬的头发一样,扎人却也招人。 林霄因虽然办事向来狠辣雷厉风行,看起来不近人情,但诺曼却清楚知道,他爱自己的侄子比自己还多,各种娇气毛病也多,列如更爱惜自己仪容,有时甚至比那些自诩贵族绅士的长辈还要臭美。 斯特黎尔学院青黄色草坪上,两个少年并肩相互依偎,枕着本厚重书籍默默背诵着。 秋天的微风拂过,带过大片残叶,纷纷扬扬洒落,有的落入书中,有的却落到了少年们的发梢间,诺曼看得正入迷,将书随意一抖,抬眼就看见爱美的林霄因,第一时间将头发上的枯叶抖落,急忙拿出镜子检查有没有哪里错误,继而开始整理衣物。 阳光照耀下,少年头发也被渲染成了金色,不断摆弄小镜子臭美的样子,看得诺曼特别好笑。 当时的诺曼还是个糙小子,看得有些入迷,低头看见一朵小花,漂亮极了,下意识揪下,就插到了林霄因鬓发边。 正拿着镜子打量的林霄因一愣,面容呆滞片刻后,就变成了愤怒,他将头上花朵扯下往诺曼身上一摔!怒道:你把当成女人? 说罢站起,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徒留诺曼在原地,伸出手,欲解释,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过去,肖卫本诺曼一直很喜欢他的黑发,而如今,人仿佛死了,甚至连那日日抚摸的头发,都褪去了颜色光泽。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苦涩,十年过去了,在无数悔恨的日日夜夜中,他痛恨当初自己的自负,也痛恨自己的傲气,才铸就成今日因果。 门外,唐知白平静看着这个终于流露出一丝哀伤的男人。 数尺之外,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诺曼抚摸林霄因鬓发的手温柔极了,仿若捧着呵护着珍宝般,没有人看过他这副模样。 唐知白觉得陌生极了,这样的诺曼公爵他甚至觉得难以想象,似乎将所有爱给了林霄因的模样,下一秒,眼前面前,让唐知白彻底愣怔住! 肖卫本诺曼缓缓俯下身躯,轻薄嘴唇缓缓覆上林霄因冰凉唇间,林霄因躺在床上毫无知觉,诺曼却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的动作,在唇间辗转研磨舔舐着。 渐渐,温柔的动作越发变得有力,似乎是在不满足这浅尝辄止的问候,侵犯地战略属地越变越大,目标也有了转移 一种明白大悟的情绪,从心中燃烧沸腾而起,唐知白倏忽睁大的眼瞳,缓缓有了丝自己的思绪,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林霄因会为肖卫本诺曼挡那一枪,为什么诺曼这么多年了,心理越发变态却还是不肯放弃林霄因,一切的一切,原来因为他们是这样的感情 房中,林霄因衣带散乱,诺曼将手缓缓滑进他半掩的衣间,这暗沉氛围也染上了丝旖旎,却又带了几分如死亡般的绝望哀求,霄因,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 窥至此,唐知白转身离去,眸中闪烁着复杂而哀伤的眸光,他不忍再看。 推开卧室门,昏暗房间中唯有壁火长燃,温暖的火光晃荡着整个空间。 抬头见堆积满文件档案袋的办公桌上,放了杯被热气腾腾的茶水和些许甜点,唐知白欣慰摇摇头,真是感谢蒂娜的细心,这个柔软的小姑娘还真是把他生活安排得很到位。 转身关上门,突然,一个冰凉的身躯从身后就将他揽入怀中!温柔中却不失霸道。 起初唐知白吓得脸色一变,僵在原地,随后那股熟悉味道弥漫鼻尖,让唐知白无奈极了,苦笑道:路易,你别一天只会吓唬。 说着他转过身,果然是路易那张冰冷的俊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靠在他怀中,比在哪儿都安心,仍由路易半揽着自己,最后坐到办公桌前。 路易淡淡问道:他,没事了吧。 唐知白脑中重现刚才那幅画面,房间里,诺曼绝望而凄美的轻吻,半解半掩的衣裳,明明是肖卫本诺曼在侵犯一个昏迷的病人,却总让自己心中流露出哀伤和痛苦关于很多东西,他有点迷茫困惑 见他不答,路易眼底埋下了探究,他问:怎么了? 回神后,唐知白摇摇头,道:抢救回来了,没事了,医生给了一些建议,或许舅舅还有机会清醒起来。 是么路易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继而他打量起唐知白,疑惑道:白,为什么还不开心? 舅舅脑组织受伤太严重,徒然刺激清醒,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了,只能是个傻子?唐知白情绪低落,话语也堵在喉间,带了丝哭腔,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样子。 路易皱起眉头,走到他身边轻揽住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无声地安慰他。 袭来的温暖怀抱,才让唐知白察觉自己失态了。 第53章 路易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虽然现在这个孩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许多,但是以长辈来看待照顾路易的心理是多年以来形成了,所以他不想在路易眼前轻易表现出软弱。 分卷(44) 少年就这样轻拥着他, 像从前无数个日夜安慰他那样,肌肤相贴产生的热度温度着彼此, 这种时候,唐知白便会觉得即使前方道路有多难,路易也会永远陪伴他。 怎么了睡不着?还是又想来和我睡?唐知白脑袋埋在路易怀中, 软软的话语也带了浓重的鼻音。 他轻轻推开路易, 发现路易手臂很有力。 路易淡淡问道:不可以么? 唐知白轻笑一声,小时候是因为怕你一个人晚上害怕,现在你也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路易道:不想一个人待, 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说得自然, 两人亲密关系中, 路易的贴近, 唐知白只当是小孩粘他, 没有察觉出一点暧昧气息。 借口。唐知白笑骂一声,无奈摇摇头, 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口,讶道:这是你送上来的? 太长时间没有喝到不加牛奶的茶水了, 蒂娜只会做正宗的红茶, 按照他的口味调剂的话, 味道又会变得很怪,偌大个庄园也只有路易清楚知道他的口味。 却不知道,路易泡茶的手法也是自己暗自联系出来了,只为唐知白下班时, 一解他的困乏。 闻言,路易双眸一沉,漠然道:白以为,是谁送上来的,蒂娜?还是格林特?你太久没有回家和我相处了,莫非忘记这味道了。 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唐知白连忙放下茶,安慰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它,我一口就尝出来是你的手法,只不过以为是蒂娜送来的罢了,这是她的工作。 路易平静地看着他,不言。 唐知白拉过路易的手,柔声道,好了,今天和我一起睡。都怪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有顾忌到你,这几天正值复活节假期,到你学校演出结束,我都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生气的少年不好哄,尤其路易脾气有时候像小狼一样,一旦得罪,永远记恨你都很有可能。记得三年前,唐知白刚刚接手部分家族事务时,还什么都不懂,成日忙得昏天黑地,有一次唐知白答应路易,周末要亲自去接他回家。 可当晚封地奴隶发生暴动,唐知白只能亲自前去规劝,嘱咐了司机去接路易回家,结果那新司机刚上任,占了点关系,以为路易只是个奴隶孩子沾光上了斯特黎尔学院,也没上心,去晃悠了一圈找不到人,就跑去酒巷喝了个烂醉。 唐知白当晚回来,听到路易没有回家,都被吓清醒了,连忙带人开车出去找人,可路易早已不在学院之中,伦敦夜晚寒冷刺骨,漆黑路上晃悠着几个流浪汉,再没有其他行人,他心被揪着整整找了一夜,都不见这个孩子。 晨曦回庄园以后,疲倦困乏之余吹了一夜寒风,加上受了惊吓,唐知白彻底高烧病倒了,前几日还强撑着身体去找,后面直接陷入半昏迷状态,每日只能吃些流食。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人找到消失的路易,唐知白甚至报了警,最后是他自己回到了庄园,男孩一听到唐知白状态,脸色苍白,跑到唐知白床前日夜守候,不吃不喝任谁劝也置若罔闻。 最后当唐知白清醒时,只见男孩疲惫眼眸中布满恐怖红血丝,脸色冷漠难看,乍一看还有些狰狞,眼底却埋藏了后悔与哀伤。 他说,白,对不起 唐知白只是心疼地摸摸男孩脸庞,沙哑着声音,虚弱地浅笑,回来就好。 他没有问路易失踪的这一个星期去哪里了,只知道路易是生气离开的。陌生社会混乱世道中,他苦苦挣扎求取一线生机,林霄因离他而去后,路易就是他生存的理由,他不能失去路易 这件事情最后严重到,彻底惊动了诺曼公爵,他脸色难看要惩罚其中受牵连的所有人,路易狠狠挨了两鞭之后,拼死被虚弱的唐知白拦下,肖卫本诺曼也只能作罢,那个司机却因此事成了枪下亡魂。 唐知白一直明白,身边若没有了路易,所做的努力也就没有了意义。就算日后在伦敦没有了任何威胁,享受荣华无忧,可冷漠交际中虚与委蛇,办事交往中的虚假笑意让他害怕,他本就是个恐惧孤单寂寞的人,这样的日子,他不敢深想 思及此,见身边少年仍旧面无表情,可眼底已经有了些许松动,唐知白再次放软声音,好不好嘛? 唐知白眼尾下垂,顿时产生种委屈伤心神色,路易难道不想让我陪你吗?我好伤心。 路易眸光敏锐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他默默道:我没有生气,我以前发过誓言,对你,我再也不会任性了。 昏暗屋中火光摇曳,暖红色光辉下冷漠面色也被柔化不少,即便窗外乌云积压,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两种反差下,更见屋中人心之温暖。 见计谋得逞,唐知白垂眸偷笑,起身拉上帘幔,彻底将窗外那个冰冷世界隔绝,他先换上睡袍便爬上床躺下,看着路易,拍拍一侧的鹅绒枕,上来睡觉。 路易深邃眸中,埋藏着一汪寒渊死水,他轻轻吹灭床头烛台,便静静躺在唐知白身边。 还有些凉意的被褥中,唐知白侧身搂住路易,几番折腾这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斜枕在他宽厚肩膀上,双手紧紧环着他手臂。 舒服地呼气,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温暖,感叹道:还真是长大了,小时候你小小的一个,一翻身就可以整个将你抱在怀里,现在连将你托起来都废劲。 路易手有意无意滑弄着他发梢,淡淡回答,我长大了。 唐知白窝在路易怀中,笑得温柔,是啊,快些长大,就可以照顾我了。 路易垂眸,于黑暗中认真注视着眼前人,白,我现在就可以照顾你。 胡说。唐知白轻拍着他手臂,轻声道,你现在给我好好读书,毕业之后,我会在谢伯姆街区给你开一家诊所,那里的贵族贵妇出手阔绰,你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我才安心。 未来道路被唐知白安排得有条有理,即便明白自己会叛逆而行,路易心脏却还是涌出一股异样暖流,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他反问道:这样,我永远保护不了你。 唐知白轻笑道:你安全陪在我身边就是保护我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黑暗之中,只听得窗外风吹树叶飒飒声响,房中竟一时沉默无语,好半晌,就当唐知白睡意浓重,思维迷蒙之时,似乎听闻身旁人道,诺曼庄园只会是你一生的枷锁,留在这里你永远不开心,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白,只要你愿意离开,我可以保护你一辈子。 以为梦中被少年窥破心思,唐知白有些心酸,在梦里却仍旧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茫然转过身,呢喃着,睡吧睡吧 晨曦,清晨露珠孱弱滑落嫩叶花径。 犹如郊区公墓,特殊地理位置,诺曼庄园彻底笼罩在了浓雾之中,仆人们裹紧衣裳,顶着潮湿雾气清扫庭院花园。 厚重帘幔遮挡了窗外柔白光线,温暖卧室中仍旧一片漆黑,昨夜背过身体的唐知白,因为半夜畏冷不断贪恋温度,此时他已经整个人窝在了路易怀中,白皙清秀的容颜衬着随着呼吸起伏的精致鼻梁,小脸贴着路易,熟睡得香甜。 关于柏灵顿属地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难得轻松的假期,所以昨夜唐知白睡得很好。已经形成生理习惯的路易,六点钟时便已睁开双眼,双眸清醒不见一丝昏沉睡意。 他没有出声,害怕打扰到唐知白,甚至没有翻身起床,他垂眸默默看着眼前人的睡颜,看得极为认真,清秀精致的五官,连白皙肌肤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轻挑指尖,顺着他脸庞划过,一路向下,划过鼻梁眉毛、眼尾、最后停留在他白嫩脖颈之间 直到十点左右,唐知白微皱起眉,睫毛轻扇,嘀咕了两声莫名语言,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尽是无知迷茫,好久没睡这么久他双眸微肿,他抬头看了看路易。 声音沙哑,路易,几点了? 路易没有看手表,平静道:十点了。 说着唐知白便挣扎着要起身,揉揉昏沉地脑袋,水 路易习惯性的将摆放在床头盛满水的玻璃杯,递给他,唐知白轻抿了两口润润嗓子,轻叹道:真是一到假期就放纵自己,好久都没这么轻松了。你呀,明明上次说好了不要管我,醒了就先起床去吃早餐,长期这样对胃不好。 路易没有回应他,先起身将衣服穿戴整齐后,拿起一旁衣服再给唐知白仔细穿上,动作轻柔。 唐知白就这样抬着被水,睡意昏沉地仍由路易摆弄。 接下来的一天,唐知白说到做到;。 将为数不多的工作文件,移至庄园中处理事务,而这个时候,路易就坐在旁默默看书,身边放着被热咖啡,也不去出声打扰他。 不时翻动摩挲的纸张,不时响起的铃声。岁月虽漫长,在两个人安静守候中却是美好的。 下午用过晚餐之后。 二楼会客厅中,照例流淌出悠扬乐曲,恍若阳春三月中的明媚阳光,夹杂着一丝香甜,伴随着湖畔烟雾缭绕中,凝成华丽乐章,这个时候唐知白是享受的,他徜徉在优雅节奏中,想象出那副理想国度中的美妙画面。 他指尖跳动节奏撩人极了,而这架奢华的白色钢琴,就是初来那年肖卫本诺曼送他的礼物,唐知白一直很珍惜。路易安静陪伴在旁,拉奏着和弦,优雅得就像个九天之上的精灵天使,在这场音乐盛宴之中,他虽然是主角,却总能被唐知白的风华所掩盖。 就连蒂娜这样不识音律的外行人,都一脸激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知白,显然他才是帷幕拉开时,观众眼中的主角。 一曲毕,路易按住颤动地音弦。 在旁观赏的蒂娜,就已经激动地快跳起来了,甚至带了些小女孩的崇拜,林少爷!您真是太棒了,这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曲!反正,比留声机里的那些歌还要好听! 唐知白双手还搭在钢琴上,正翻动着乐谱,礼貌地回以一笑,道:蒂娜,谢谢你的夸奖。明天典礼上的主角是路易,我只是个陪衬练习的乐手而已。 蒂娜眨眨眼,理直气壮道:当然了!安茹先生演奏得也很好!我今晚可要好好替想想,要准备什么礼服了诶要不要将西莱特先生请来,他的搭配眼光特别好。 特别是安茹先生,这么帅气漂亮,一定会是典礼上最出彩的那个。说着蒂娜的偷偷瞥了路易一眼,腮边甚至有些微红。 蒂娜年纪不大,正和路易年龄差不多,在庄园中因为要管理奴仆,时而显得有些老成,可容貌端正,稍一打扮也会是个美人胚子。 莫非蒂娜喜欢路易? 这样想法一闪而过,他不明白自己心底是什么滋味,唐知白不愿意去细想,便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蒂娜,替路易好好打扮,他才是主角,辛苦你了。 钢琴那头,路易放下手中梵婀玲,淡淡道,主角是你才对,麦格丽太太每年都向低年级的提起你,再不济也该是斯诺斯图亚特,他才是和你一起演奏的人。 唐知白想起斯图亚特便厌烦地撇撇嘴,偏心道:可能吧,我倒觉得他拉得很一般,只不过是学习的时间比较长罢了,还没有你拉得好。这些乐器学习到现在,谁还会不熟悉音律乐曲,讲究得也不过是情感表达罢了。 他的琴声中,尽是高傲自负的态度,完全不懂谦让道德。 奴隶不能议论贵族是非,蒂娜好笑地看着唐知白,一言一词中都包含了偏见,让一向温柔地林少爷都言辞激烈,想必林少爷对斯诺斯图亚特大人真有很大的意见。 路易在侧摩挲着细细的琴弦,听着唐知白话语,湖绿眼眸逐渐黯淡了下去,想起外聘老教授赤红着脸,对他乐声地严厉抨击,你的乐声里没有灵魂! 黑发少年沉默不语,想起那个同白站在一起的高傲贵族,两人站在舞台一同演奏的画面,让少年眼眸不由冷了下去,碎发飘动在额前。 以为路易还在介意自己与斯诺斯图亚特同台的事,这件事毕竟是唐知白理亏,自己先答应了路易,却没想到后面斯图亚特几次提议,甚至拿出工作利益来威胁他。 便想将和斯图亚特闹翻的事情告诉路易,让路易开心一下,正欲开口。 门外有人轻敲房门,只见格林特先生正抱着一盒白色漂亮的礼盒,礼貌地站在放门口敲着门。 唐知白一愣,道:格林特先生,请进。 格林特先生在庄园中是专门照顾公爵的总管,一般不会插手管理他的生活,所以唐知白有些惊讶,只见他将那盒精美的礼盒递给蒂娜,蒂娜连忙恭敬接过。 看着那盒东西,唐知白起声拿过它,有些迷惑,这是? 老管家笑笑,上面没有标注,或许是您的哪位朋友送给您的礼物,我就顺手给您送了上来。 谢谢。唐知白轻轻朝他点点头。 清冷房间中,这位年迈的老管家也站得笔直,即便鬓发渐白,眼角周围也布满皱纹,一点儿也不会因岁月老去而折损礼仪。 分卷(45) 只听他道:公爵已经同意医生的提议,明天下午便开始动手术。 这一下,让唐知白心中一沉,仿佛一座石像重重压在心脏之上,压得窒息痛苦,却又带了些释放罪责般的轻松,他呆呆道:明天? 对,所以公爵无法去参加您的演出了,望您谅解。或许等您,明天回家之时,就可以看到清醒的男爵大人了。 路易连忙扶住唐知白,眸光冰冷疏离地注视着格林特。 唐知白没有说话,无神的眉目之间渐渐有些湿润,缓缓,他轻声道:是吗 肖卫本诺曼终究在生命与灵魂之间,选择了挽救林霄因的生命,可谁有询问过林霄因的选择,让他当一辈子弱智,那样骄傲的男人是否愿意?可这样偏激特殊的问题,对于每一个作出决定的人,都是一场苦难折磨。 即便是自己,他即使不愿意看到林霄因这个样子,也还是想挽救他的生命,更何况是处于微妙位置的肖卫本诺曼,而他只怕会比自己更加痛苦吧? 心中酸涩情绪犹如浪潮,瞬间铺天盖地涌来,一时让唐知白在这场漩涡中挣扎无力,他尽力压下情绪,看向格林特,问话的声音有些暗哑,安全吗? 格林特轻笑一身,微弱声音中却带了丝冷意,林先生,在诺曼庄园,这场手术只能成功,当然医生也保证过,您可以放宽心。 唐知白打量着他表情,缓缓皱起眉,心中起了起不妙的预感。 可他不愿加深这种想法,简直就如同地狱门口的恶犬,越发回头关注,越发不妙 就在这时,角几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清脆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打破了房间中沉重气氛。 格林特先生看了一眼电话,便识趣地朝唐知白行了一礼后,退出了房间。 唐知白上前拿起话筒,侧身坐在了沙发上,喂? 电话那头除了微弱电流,却不见人声。 喂?哪位?他再次询问。 这次,电话中终于有了一声轻笑。 唐知白直接就听出了声音来源,当即脸色沉了下来,冷道:斯图亚特,你还真是无聊。 那边正擦拭着琴弦的路易,眸光一暗。 斯诺斯图亚特轻笑一声,温柔道:阿诉,你脾气还是这么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气么?我只不过是杀了一个愚蠢低贱的贫民,却促成了这件事的完美结束,他的贱命也算是显尽价值了,否则还要拖延很长一段时间,你不该埋怨我才对呀。 唐知白冷笑,是么?还得感谢你是么? 对于他的讽刺,斯图亚特恍若没有听闻,依然笑道:我只不过是在教你办事罢了,阿诉,你有时候太善良,从你身边的那个贱种就可以看出,可对于那些贫民,太多的怜悯是无用的,有时候甚至可以将你拉入深渊。 斯图亚特从来就看不起路易,这是唐知白一直知道的事情,身为贵族的那股清高,每当三人碰面时,他言行安排中总在无意中排挤轻蔑路易,这让唐知白心中暗火,一直强忍着他,如今两家交集事务已经办完,他不想再忍着他了。 所以你打电话来,就是想教育我如何办事?斯图亚特大人有时候对我可真是,善良。 别生气阿诉,我打电话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事,何必为了那些贫民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呢,为了明日的演出,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收到我送你的那个礼盒了吗? 唐知白厌恶蹙眉,看向蒂娜手中的盒子,这个盒子是你送的? 蒂娜一愣,连忙走过来将盒子递给他。 那头,斯诺斯图亚特一手拿着话筒斜靠在办公椅上,一手随意旋转着锋利军刀,只见前方地上颤巍躺着一个穿着简陋的流浪汉,流浪汉手脚被反绑着,眼睛被黑布蒙上,嘴巴里也被黏上厚厚胶带。 看不见哼不出,只能从耳朵里听见顺风而来的军刀声,脸色死白恐惧极了,身躯颤抖小便失禁,斯图亚特拿着军刀比划着,轻轻朝流浪汉一扔,刀刃瞬间插入了他大腿之中,嘴巴被紧封,流浪汉痛苦至极却哼不出一句话。 只能颤抖着在地下剧烈挣扎翻滚,斯诺斯图亚特再次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军刀,银光闪烁,嘴里却温柔依旧,打开它,我特地给你准备的。 第54章 流浪汉身上零碎插着几把军刀, 刃面银淬锋利,血液从刀锋凹槽中缓慢流淌,染湿了昂贵绒面地毯, 浸透了木地板,可怜男人喊不出叫不出, 脸色是接近死亡的苍白乌黑。 斯诺斯图尔特手中随意转着军刀,听闻话筒那头只有杂音电流,林诉并没有回应, 他只是温柔一笑, 继续耐心询问,阿诉,打开了么? 看着手中硕大的白色盒子,柔色绸缎带精美包裹着, 漂亮礼盒下显然放置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 唐知白却清楚斯图亚特的无耻德行, 事情往往没有这么轻松简单。 唐知白蹙眉, 冷声道:你最好送的是, 正常人的礼物。 斯诺斯图亚特轻笑一声,指尖敲打了几下桌面, 流浪汉吓得地下翻滚躲避。 他道:真让我伤心,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相信我阿诉, 我一直在帮助你。 唐知白拿着话筒朝蒂娜摆摆手, 蒂娜会意点头,便拉开礼盒上的缎带,礼盒缎带滑落地下,蒂娜将盒子缓缓打开。 精美礼盒中放置着一套精致的白色西装, 暗纹显示在上,简单却漂亮,只见礼服上还放置着一个棕色文件袋,上面摆放着一朵血红色玫瑰,美丽且充满诱惑,斯诺的寓意早已倾诉其中。 蒂娜拿起上面的文件袋,趁机摸了一把西装,柔化缎面舒服而贵气,显然价值不菲,她递给唐知白。 白色西装唐知白一眼未看,他接过后,发现棕色牛皮纸上并未写字,袋子上一片空白,倒是文件袋中厚重,装了不少文件,唐知白打量着纸袋,皱眉道:这是什么? 斯诺斯图亚特浅笑道:喜欢吗? 我专门为你挑选的,阿诉,你的美就像冬日飘雪,让我捉摸不透,明天穿上它,真期待与你同台。 听闻这话,唐知白气得紧捏住纸袋,将边角都捏变形了,心中有显现是些许无力,他沉住这口气,将心中想法全部道出。 斯诺,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又何必这样千方百计的折腾我?而且我们想法理念都不同,你射杀平民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明天的演出我不会上台,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务,我们都不要再联系了。 对方话已说绝,对于斯诺斯图亚特这样的贵族来说,已经是完全抹杀了交往的所有机会,甚至会招人怨恨。 电话那头,斯诺斯图亚特神情不变,身体慵懒倚在椅子上笑意反而越发温柔,只是眼中寒意渐起,停下手中转动着的军刀,摩挲着锋利刀面。 身旁站立的手下,极为熟悉他的表情,一时间全部吓得抖动,头越缩越低。 他轻声道:我以为,真心终会感动你的,阿诉。 唐知白语气有些嘲讽,这样的话说太多就不管用了,对我是不是真心,你心里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你这么多年一直记挂的宠物罢了,我林诉不是那些一点钱财就对你投怀送抱的小姐。 斯诺斯图亚特,你我就算是做朋友,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你那颗权势之心时时想着占有,从来没有想过尊重。 唐知白知晓这种话说出,斯图亚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置若罔闻了。 他的声音清脆有力,回荡在这间屋子中,蒂娜抱着礼盒诧异地睁大双眸,林少爷竟然敢用这么难听的话,抨击斯图亚特大人。 站在钢琴旁的路易,侧目看着唐知白清秀眉目淡淡皱起,一股愁绪锁在眉间,对电话那头那些愚蠢的人,说出的话却决绝冰冷,少年垂下头用松香擦拭着琴弦,动作细致小心,手中琴是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少年嘴边却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几句决绝话语,电话那头就没有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唐知白疑惑地看了眼话筒,凑在耳畔还是没有声音,以为斯图亚特被他激到,心想这样也好,正欲挂断电话。 电话里就传来一声轻笑,带了些未知寒意,他道:阿诉,何必要这么快拒绝,我说过送了份礼物给你,何不打开看看。 唐知白蹙眉看着手中棕色纸袋,将话筒夹在肩上,便拆开了它,动作粗暴而不耐,纸袋中正是一份戳了油章的文件。 只粗略扫描了一眼,唐知白极度诧异,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头斯诺语气温柔,你是我的星辰珍宝,我说过我是关心你的,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阿诉是特别的,我知道普通金银珠宝打动不了你,所以就选择了一种迂回的方式,你可以接受的方式。 唐知白冷笑一声,你把伯灵顿三分之一的属地私自割给诺曼家族,斯图亚特家族的人会同意么?还是你觉得,我会喜欢你们狗咬狗得来的土地? 电话那头的男人坐直身躯,漠然看着前方地毯上的流浪汉尸体,银亮刀刃正中流浪汉头部,污黑肮脏的血液模糊了他的狰狞面容,污染了地面。 他只轻轻一笑,道:阿诉,我是斯图亚特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室承认,家族承认,我就有支配他们的权利,而伯灵顿土地的永久归属权纯属意外之喜。 可你不一样,据我所知,你在诺曼家族内举步维艰,除了诺曼公爵外根本没有哪方支持你。在我们一起合作的这个项目,却只有斯图亚特得到了这笔财富,你觉得你的家人们会原谅你的退让么? 对方话语回荡在唐知白心中,让他不得不蹙眉思考起这个问题。 对于伯灵顿,他们一开始只有租借开发权,斯诺斯图亚特却硬生生靠威胁和暴力手段,意外得到了这笔财富。这件事他没有参与,可度假庄园的确是两家的合作项目,若是让那些本就忌恨他的,诺曼家族旁支贵族知道了,只怕这件事情,会闹得很大。 可如果是接了这文件,麻烦更大 想了想,唐知白沉下气,冷道:所以你是在威胁我,是么? 这怎么能是威胁的?阿诉,我用它来换取你明日同台一曲,怎么样,公平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 斯诺失笑,阿诉,以你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力。 唐知白愣住,麻烦事已经够多,若这之后,斯诺再次背后使些手段,这不得不使他顾虑。他考虑了半晌,怀疑道:只是弹奏一首钢琴曲?不逼迫我做什么? 是的。斯诺柔声道,我从来没有逼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但我知道,明天之后,你会接受我的爱意。 唐知白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是么?你可真自信! 说罢啪地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甚至连电流杂音都不再出现,斯诺斯图亚特轻笑一声,便放下话筒。 看见事态发展,站在办公桌前的属下胆战心惊开口,大人,明天还去斯特黎尔学院吗? 斯诺气质温雅,柔顺容颜下那双眼眸中却氤氲着深深寒冰,就像和煦春日下布满重重陷阱,每一个都能置人于死地,林诉就像只会露爪子、口是心非的野猫,真是有趣,一切布置照旧,他明天会上台的。 属下缩了缩脑袋,是。 斯诺手中转着最后一把刀,刀面映出了他的面容,他缓缓一笑,呢喃着,林诉 瞬间捏紧军刀,刀刃飞出狠狠插进流浪汉手腕处,可这一次,地上的流浪汉一动不动反应全无,显然已经死透了。 斯诺斯图亚特失望地摇摇头,站起身出了房门。 身旁下属慌不迭路地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转头,凶狠地挥手叫保镖收拾地下残局 这头,唐知白气愤地挂了电话,将文件狠狠扔在地上,厚重一叠白纸文件,就这样,漫天飞舞散乱在房间之中。 他站起身,整个人都被气地颤抖起来,口中喃喃骂道:神经病,就是个自恋的神经病也只是脑残才会接受他的爱 一张白纸滑过路易手背,飘落在钢琴盖上,路易放下手中梵婀玲,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将其一张张拾起,在手中叠整齐。蒂娜在旁见他气恼,挪动脚步不知所措,也只能将礼盒放在沙发上,一起捡起了文件。 回过神的唐知白,见眼前两人动作,顿时心中有些恼怒自己刚才的行为,未免太过幼稚。 这时,路易已经将所有文件拾齐,全部整理好之后,走到唐知白面前伸出双手。 唐知白瞧了眼路易,有些羞愧地接过。 路易垂眸注视着那盒西装,手指默默滑过那柔软的缎面,双眸深邃冷寂意喻不明,低声道:白,为什么要生气,只因为他威胁你吗。 唐知白转身坐到了沙发间,双手托住下巴,烦闷道:我真是很烦他,早就很想和你一起演出的,他竟然拿这些东西来 分卷(46) 唐知白沉下气,缓和片刻情绪之后,抱歉地看向路易。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够了,注意到上面竟然有显示更新的小红花。 啊啊啊不行,缺一朵少一朵的看着好难受,以后就算少写一些,也要保证日更了! 第55章 少年人面对他的暴躁, 面无表情,双眸蕴含湖光平静淡漠,对于斯诺斯图亚特的威胁仿佛毫不惊讶, 一点儿情绪也未展现。 唐知白踌躇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叠加玩弄着, 心中烦闷很是不安,少年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安静注视着他,伸手撩起他额前碎发, 道:我不生气, 只要白开心就好。 心中有愧,唐知白微微抬头打量着他,轻声道:我只是有些难过,不能和你一起演出。 没关系, 白。路易平静看着他, 眸光冰冷闪烁, 沉声道, 既然对你不利, 就先以你的利益为主,未来时间还有很多, 斯诺斯图亚特只不过是一个极小的障碍罢了。 少年话语低沉危险,嗓音却富有磁性, 在这寂静清冷冬日之中动听悦耳, 唐知白拉住路易手并未完全听懂, 也知路易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出口的话。 两人相互贴近,唐知白轻靠在路易手臂上,轻轻点头。 我知道, 刚才只是脑袋昏沉突然任性而已,真是可笑,让你看笑话了 此时,蒂娜看着林少爷亲昵安茹先生的模样,仿佛是这清冷世界中的唯一依靠,路易也任由林诉的亲密接近,对所有人疏离冷漠的路易斯安茹,所有特权就这样给予了他,房间中虽然有三个人,可两人之间的气氛谁也无法插足,少女清明眼中闪过丝异样,心中开始起了隔阂。 虽然从前也是这样,甚至自己大部分近身服侍工作也被安茹先生接手了,可她一直知道,安茹先生在这个家里是不一样的,虽然名义上是保镖,可这么多年,他被林少爷亲手带大,吃穿用度早已超越了雇佣关系。 这个庄园里,没有人敢把路易斯安茹当仆人看待,路易长得漂亮俊美,恍若神界圣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就尽数被安茹先生吸引了去,虽知道身份不配,却也怀揣着几分少女的怀春梦想。 可眼前两人动作太过暧昧,忽而升温的气氛甚至超越了主仆情义,往昔种种闪烁在蒂娜心中,一种近乎诡异的大胆想法在心中冒出枝芽,她有些震惊,咬咬牙甚至不太愿意相信,甩甩脑袋将所有想法尽数压了下去。 转身拿起沙发上白色礼盒,便嗫嚅道:那个林少爷,这个礼服怎么办?明天既然还是要演出的话,需要我今晚熨烫整理一下吗? 唐知白抬头看向她手中竖立的礼盒,血红色玫瑰点缀在纯白西装间,犹如雪地中的一点梅红,好看极了,唐知白却皱起眉,厌恶道:不需要,扔了它。 蒂娜眨眨眼,犹豫道,这样传出去恐怕有些不好。 斯图亚特送的所有东西仿佛都充斥恶意,昭示他那颗占有之心,这一切,唐知白都不会接受。 不过蒂娜说得也在理,唐知白思考片刻,调皮地眨眨眼,我明天答应与他同台,可我又没答应接受他的礼物,把东西退回去,告诉他文件袋我收下了,我林诉虽然不是什么高贵之人,但一套衣服还是买得起的,并不需要他的施舍。 蒂娜点头,是。捧着礼盒,转身就去办这件事了。 倏日,晨曦天色渐亮,钟楼的大钟表刚刚响起第一声,整座诺曼庄园都已忙碌起来。 除去唐知白等人的出行,更多奴仆都是在为今日林霄因手术事宜做准备,长久温和管理庄园的格林特先生,今日都寒着脸指挥催促着仆人们动作,表情严肃刻板犹如雕塑那样,容不得出一点差错。 奴仆们被这紧张严肃气氛,施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相比之下,唐知白还算是比较悠闲轻松了,但是因为昨晚整夜都在担忧林霄因手术,在床上辗转难眠,并没有睡好,小脸憔悴落下了黑眼圈。 困顿地坐在床上,慢悠悠吃完早餐,蒂娜推着一堆熨烫好的礼服进门,身后跟着几个奴仆,一看到他憔悴模样,蒂娜就吓得惊呼出声,天呐!我的上帝!您今天就要上台了,怎么还弄成这样? 奴仆们上前抬走早餐桌后,唐知白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在了地毯上,打着哈欠嘀咕道:没有睡好 贴身女仆负责的就是主人的仪容颜面,一旦失职,那可就是不能饶恕的错误,在这一点上,蒂娜越发有了刻板老管家与史密斯太太的真传。 一早上忙得昏天黑地,所以一听唐知白所言,以为还是为了斯图亚特大人的事情烦恼,便一副老成地皱起脸,心中开始埋怨起斯图亚特。 焦急道:您还是赶紧打理好,我用化妆品给您补补,看能不能把黑眼圈遮盖掉。 不着急。正在洗漱的唐知白口齿不清,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卫生间中扬声问道:蒂娜,昨日叫你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了吗? 蒂娜忙将礼服推进衣帽间,打开台灯,指着这堆西装,按照您的吩咐,只要符合您尺寸的,男爵大人所有礼服都在这里了。 唐知白擦干净小脸,走出来打量着这堆礼服,数套衣物全被蒂娜打理熨烫规整,整整齐齐挂在上面,它们都曾是林霄因的西装,林霄因出事后便一直安静躺在洛明庄园中,直到昨天,唐知白才吩咐蒂娜去取过来。 虽然几乎没见过,看着它们唐知白却涌出股莫名熟悉感,澄澈眼眸中浮现出水光,他感激地看了眼蒂娜,真心道:辛苦你了,蒂娜。 蒂娜摇摇头,打量着衣物,担忧道:只是符合您尺寸的,基本都是男爵大人二十年前的礼服了,在款式上,已经有些陈旧了呢。 指尖划过礼服,唐知白在挑选着,闻言很无所谓,轻声道:今日的主角是路易,我只不过是个被迫上台的人。十年前,记得舅舅很开心我能走上斯特黎尔学院复活节的表演舞台,不过终究没有缘分亲眼看见。 唐知白语气逐渐低了下来,低沉道:今天穿上他的衣服,上台演奏一曲,也算是圆了他的梦,只希望我回来时,舅舅已经醒了吧。 在诺曼庄园里,林霄因对所有人来说,永远是一个沉重恐惧的话题。 硕大豪华的衣帽间中,空气也缓缓沉静了下来,蒂娜愣住,怜惜地看了眼林少爷,缓缓道:您放心吧,公爵这次请的医生很厉害,今晚您回来时,一定能见到醒过来的男爵大人。 听到安慰,唐知白略微苦涩地笑了笑,挑中了一套黑色西装,取了下来。 蒂娜知道他向来不喜欢贴身服侍,于是行了一礼,恭敬道:您先换。便转身带了几位仆人出去,贴心地拉上衣帽间推拉门。 昏暗灯光下,密封空间中,唐知白换上了礼服。 推拉门从里面拉开。 一位白皙的黑发青年从门内走出,他浅笑着,清秀眉目间仿佛蕴含着灵珠仙气,气质清冷独特,一如缭绕青山湖水见的那股泠雾,如梦似幻,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漂亮不至于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却忍不住想不断靠近。 西装样式简单,可正是这样,让他独特风格更加明显,充满古老韵味。 见众人呆住,唐知白一愣,低头打量了衣裳,问道:嗯?是哪里不妥吗?还是我哪里又穿错了? 初来伦敦那几年,那种繁杂古老的服侍,唐知白就经常闹笑话,后来有路易帮他把关,这种低级乌龙就没有了,可却在心中埋下了阴影。 站在前方的蒂娜回过神,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是惊叹您真漂亮! 唐知白垂下头,有些羞涩,谢谢夸奖。这些年忙于家族工作,真是好久没人这样直白夸赞他容貌了。 林诉的身体和他原身本就相像,长得也不差,只是他在那个世界时,小时候因经济家庭原因,长期营养不良,头发枯黄肤色暗淡,并没有现在这么白皙水润。 看了看落地钟时间,蒂娜上前拉过他,坐在梳妆台前,就开始给唐知白化妆打扮。 在伦敦上层人士社交圈中,男士仪容衣着并不比女人简单,而往往一个人打扮越发精致,就表示着这个人具有礼仪、家世高贵,不仅让人们更加尊重,也越受女人们喜爱。 蒂娜仔细地用粉扑,努力将唐知白脸蛋上的小瑕疵掩盖住。 梳妆台上,一些镶嵌宝石的精致珐琅盒里,装着无数化妆品,散发着阵阵难以抗拒的浓烈香味,唐知白闻得都有些脑袋发晕,复杂无比的步骤,顿时让他担忧起路易,忙制止蒂娜动作,道:我这弄得差不多了,你还是去看看路易吧?我担心他一个人搞不定。 蒂娜叹口气,继续在他脸上动作,轻声道:相比安茹先生,我更加担忧什么都不懂的您才是。放心吧,安茹先生那里我安排了人,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要弄完了吧。 您这还有好多东西没弄呢,谁叫您昨晚要弄出黑眼圈,请闭上眼。 唐知白只好轻轻闭眼,也闭上嘴。 不一会儿,蒂娜在他耳畔温柔道,好了,请睁开眼睛吧。 这时窗外从蒙尘灰色已经转变为亮白,天色将近全明,蒂娜将圆形镜竖立在他面前,唐知白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镜中人熟悉的脸庞。 眉毛被修饰过,肤色白皙透亮气色提高了不少。 唐知白诧异地盯着脸庞,薄唇微启,疑惑郁闷道:你画了将近半个小时,到底画了哪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白来自直男审美的真诚疑惑??? ps:最近节奏比较慢,后面两三章之内会有重大转折,至于啥转折,大家可以猜一猜,么湫~ 第56章 蒂娜无奈地将镜子放到他手里, 更是郁闷,嘀咕道:您真是我辛苦了半小时的成果,您竟然这样轻视。 我没有轻视, 这是在为你的宝贵时间不值啊,怎么一点颜色也没有?唐知白安慰她, 说着就凑近镜面,手指好奇地擦了下冰凉皮肤。 不准碰!蒂娜吓得连忙阻止,拿起桌上粉扑检查他脸蛋, 哪里有瑕疵。 边补妆边好笑道:又不是去马戏团秀里扮演小丑, 您见过哪一场演出,音乐大师们会画得五颜六色的? 为方便她动作,唐知白坐在梳妆台前僵硬着脸,撇嘴道:我还得谢谢你, 夸赞我为大师咯。 仪容梳理都已大概完成, 两人搭话间, 卧室门外走近了一位黑发少年。 守候在门口的仆人注意到来人, 抬头刹那便呆滞住, 眼眸中充满惊羡,嘴里喃喃道:安茹先生 经过时, 路易礼貌点头回应,少年一袭白色西装礼服, 简单大气款式正是唐知白送给他的礼物。听闻身后有东西, 唐知白两人双双转回头, 看见眼前绝色话语顿时哽凝喉间,彻底呆住。 蒂娜脸颊瞬间通红,犹如夕阳红晕,羞涩且美丽。 他身着华服站立此间, 提着小琴,少年体态修长、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一头批肩卷发也仔细打理着,一根白色缎带肆意绑在脑后,恍若降落人间神祇,高贵圣洁使人不敢靠近,禁欲气质婉转其间,却又让人忍不住犯戒。 眼眸深处氤氲深潭水光,寒气迫人,恍若黑与白激烈对决,在眼前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路易逐渐走近,看着唐知白淡淡道:白,时间差不多了。 唐知白摇摇头才回过神来,路易长得漂亮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平时路易低调却拒人千里,周遭寒气更是让陌生人不敢多看,谁知只是稍稍装束一番,就这般让人眼前一亮。 他转身站起来,明眸中闪烁着艳羡光芒,继而忍不住侧头和蒂娜悄声道:这才是漂亮 距离太近,蒂娜都未敢看就害羞低下头去,只见红晕都快蔓延到脖子了。路易反应与唐知白截然不同,即便所有人目光注意力都投掷在他身上,他也不会有半点不适,依旧神态自若风轻云淡地专注自己的事。 见唐知白没回自己反而和别人搭话,路易轻瞥了眼蒂娜,眸色意味不明,他轻声询问:白,你在说什么? 装扮过的路易,这股侵犯凌冽的美态,毫无遮掩的释放了出来,在这样直白专注眼神注目下,虽然和平时一样,但唐知白还是感受到了不适应,弄得薄脸皮都有些腼腆,又不好意思重述刚刚讲的话。 就拉过路易手道:没说什么,夸你好看罢了。 路易低头凝视着,这个羞涩拉着自己的人,冰冷眸光柔和不少,嗯。 唐知白好笑道:你还真是不谦虚。 忙碌一早上的格林特先生,恭敬站于门口也不去催促他们,此时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轻叹口气轻轻敲响房门,上前一步道:林少爷,时间不早了,斯图亚特大人从早上起就一直打电话询问您的进度,恐怕该出门了。 房中众人一滞,蒂娜连忙拿起大衣披在唐知白身上。 分卷(47) 唐知白朝格林特先生点点头,便与路易一前一后走出卧室,格林特先生在走廊间行了礼,道:车辆已经停在门口。 闻言唐知白停下脚步,转头嘱咐路易,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去看一眼舅舅。 路易淡淡点头正欲下楼,谁知一旁格林特先生却上前拦住他去路,为难道:您还是先走吧,现在不太方便去看男爵大人。 唐知白微微诧异,侧头便是疑惑。 老管家解释道:昨夜公爵一直在病房中陪伴着男爵大人,现在都还未出来,既然您今晚就能见到男爵,何必急于现在呢。 想起那晚情景,就像个敏感鱼雷闪过唐知白脑中,克制住那些古怪想法,唐知白只能答应,和路易一起双双下楼,坐进了轿车里。 今天是复活节,斯特黎尔学院最盛大的节日,广场花园庭院中到处挂着宛若满天繁星般的彩灯,霓虹闪烁,奇异石块搭建成古塔模样,各色花朵被堆砌摆放,随处可见的圣洁百合更是撒满了道路教堂。 主教堂中吟诵着圣歌,耶稣巨大雕像摆放其中,烛光沐浴下的曲调回荡在这个热闹的学院之中,这一天,王子王妃将会亲临庆祝这个代表重生与希望的诞辰,无数贵族名流也因此受邀前来。 伦敦大雾弥漫森林城堡之间,奢华的烛光烟火在其间星星点点的展现,硕大学院人潮涌动,伴随着圣歌花瓣,竟然感觉带了几丝神性。 一辆辆豪华轿车驶入,明明是清晨,漫天笼罩地大雾遮盖得犹如阴天黄昏。 距离夜晚演出时间还早,唐知白从车窗中注目着,那些在大门口忙碌检查接待的皇家护卫队,因为有皇室成员的亲临,所以每个人都不得不经过严格检查,以及在城堡大门口,正朝自己微笑的斯诺斯图亚特 莫非他一直盯着自己?唐知白皱起眉,这样时刻被关注的感觉差劲极了。 他抚上路易手背,安抚道:知道你不喜欢去那些嘈杂宴会,不如先去琴房里练练曲子,我打发掉斯图亚特,就过去找你。 嗯。路易目光冰冷看向窗外,显然也注意到了斯图亚特的身影,眼眸闪烁过一抹腥红。 下车后,唐知白带着路易进场。 一众皇家护卫队衣冠整齐,配着长枪拦住他们,刻板而有礼道:诺曼大人,今天的庆典不允许配枪刀剑等危险用品,若有枪械请一律放在这个盒子送,我们会做好标记,结束后全部归还。 说着露出身后那个硕大的锦盒箱子,里面已经放置了不少手枪。 唐知白向来不喜欢带随从,今日助手没有来,所以更没有人带枪,看了眼箱子便道:我并未配置这些东西。 他着装也相当简单,鉴于他高贵身份,警卫队们也不敢怎么询问,意思一下便行礼道: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一直守候在旁的斯诺,这时带着两个属下上前,对唐知白报之一笑,道:阿诉,终于把你等来了,电话一直不接,你可真是比天上星辰还要难等待。自始至终,他从未睁眼看过路易一眼。 是么?唐知白瞥向他,发现他身后那个身材肥胖的属下,有些眼熟,却又想不出是谁。 斯诺轻笑着,也不介意他的冷脸。眸光移动向路易,发现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眼眸浮出了厌恶与轻蔑,开口道:阿诉,为什么总是让这个低贱平民跟在你身边?就算再怎么打扮,也掩盖不了那股低俗血统的恶臭。 他声音颇高,顿时这些刺耳词语清晰传入许多人脑中,周遭很多人都被他吸引,这里是伦敦贵族权势的中心,顿时,他们看路易的神色都充满了鄙夷古怪。 花园那头,一位和人聊天的金发青年也被他们吸引了注意,不经意瞥了眼,随后震惊地盯着路易,眼中带着凌厉狠毒。 注意到这些变化,唐知白一口怒气提在了胸口间,对斯诺冷冷道:你非要这个时候和我较劲是么? 斯诺挑挑眉,温和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阿诉,这只是个真诚的建议。 相比之下,被针对的路易反而波澜不惊,对周围人鄙夷眼光视而不见,优雅挺立地站在唐知白身旁,看着斯诺斯图亚特目光中不带一点温度。 可从小到大,因为家境遭遇,唐知白往往就比路易,还要替他自己着想,他看不得路易被这样对待,转头对他柔声道:去吧,先去练习,晚上彩排的时候见。 好。路易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提起琴盒,转身离开了这里。 见一直暗中观察的人离开,那金发青年连忙挥手叫一个下属跟了上去,注视着少年远去背影,青年狠狠揪落片树叶,碧色眼眸中透露着一抹凌厉狡滑,慢慢地也跟了过去。 随后,唐知白看也没看斯诺,便想离开。却被斯诺从身后大力拉回,唐知白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落到他怀中,斯诺将他揽入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要去哪儿? 湿润温热气息喷洒在脖颈边,加之斯诺危险试探在他腰间的手,语调低沉动作暧昧,顿时间,让唐知白寒毛竖立,一阵恶寒涌上心窝。 他转身一把推开斯诺,狼狈地拉紧大衣,压低嗓音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斯诺站在原地,对他温柔一笑,柔声道:阿诉你为何总要推开我,拒人于千里呢?何不试着接受我,或许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坏。 唐知白冷眼敌视着他,并不言语。 见他至此,斯诺斯图亚特若有似无叹了口气,哀伤地摇摇头,轻声道:好了,我没有要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各打家族后裔继承人都聚在三楼酒会上,身为诺曼家族的人,你若是不去的话,恐怕会遭人非议的。 硕大城堡庭院中,人潮涌动,贵族成群交流探讨着政治艺术,虽然斯诺斯图亚特对他的攻势越发猛烈,但唐知白看见周围人这么多,和四处巡逻的皇家护卫队,也并不惧怕他。 见唐知白不答,斯诺叹息着劝道:今天我只是想表达对你的爱意,以及展现自己优势而已,阿诉不会为了拒绝我,就连自己权势上的机会都要斩断吧?我可真伤心。 唐知白警惕盯着他一举一动,在他眼中,斯诺就是个虚伪势力的魔鬼,这几年合作下来他太了解了,他可不会因为几句软话就放下戒备心。 他道:斯图亚特大人,我可没有看见您的风度,您先走,我一会儿自己会上去。 他连敬语都用上了,对方冷漠神情下,斯诺深知自己已经惹急了林诉,不能再逼近了,否则会适得其反,于是,他浅笑道:好,我在楼上等你。 便转身先行上楼,招待的仆人替他们推开玻璃门。 学院用来招待贵宾的城堡辉煌奢华,阶梯走廊间皆灯火通明,没有一点特权身份还上不去三楼,行至拐角处,其中一个下属将一个精致小盒子偷偷塞进斯诺手中,悄悄靠近他,低声道:大人,全部办妥了,人也找齐了都等在了公寓那边。 斯诺将小盒子收好,双眸中浮现出寒气,嘴角翘起,走在前方头也未回,冷声嘱咐道:不准出任何差错。 是。下属激灵了下,谨慎跟他在身后。 楼下庭院摆了不少糕点酒塔,微风吹过,唐知白盯着手表时间,见差不多了,便朝艾尔家中打了个电话,这才缓缓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开始了~ 第57章 埃斐男爵大人,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您往美国西境边入注了大笔资金吗,成果怎么样?在那片肥沃土地上,回报也应该很丰厚吧。 唉别说了, 原先只听说生产原浆矿,就只派了几个人去勘察, 谁知那是座金矿!衣着繁琐高贵的男人,垂头丧气喝了一大口闷酒,那些野蛮没有开发过的美国佬, 竟然一点礼数都不懂!直接伙同当地企业, 把附近几座山团团围住,拎枪谁靠近打谁!野蛮人! 天高路远,时间急,我又没报备英国军队, 真是丁点而好处都没占到, 这一次真是被父亲大人骂惨了。 男人诧异捂嘴, 金矿?莫非就是那个美国新崛起的马南家族。 男爵摇头摆手, 表示烦透了, 不想再开口讨论。 这时,旁边一位衣着高贵男人, 凑近插话道:说起那个马南家族的人,最近混得风生水起, 前几日我们还一起酒桌上谈合作呢, 可惜了, 那片辽阔土地上都被一群蛮横暴发户占据了。 房屋中聚会烟雾缭绕,大多贵族子弟左手一根雪茄、右手一杯轩尼诗,围着几张桌子,吞云吐雾间畅谈政治人生、艺术权利, 高谈论阔仿佛国家都被他们执掌手心。 这就是他们这些年轻贵族日常,不仅看地位也看权势,唐知白扶额闲坐在旁无聊至极,他虽抽不了烈性雪茄,时而也能聊上几句,多年下来,在必要社交中,唐知白也算成了个特殊存在。 讲究血统的贵族,无论心里多鄙视厌恶这个半路杀出的黄种人,仍旧表面上交好,因为所有人还是畏惧着诺曼家族和一直向他示好的斯图亚特。 门窗紧闭,这个烟雾缭绕颓靡之地,就如吸食大麻鸦片版,俨然成了个封闭的宣泄空间,贵族们越谈越兴奋,雪茄香烟不断焚烧,累积之下,嗅着这股味道唐知白脑袋有些昏沉,虚伪话也不想说了,便坐在一旁沙发上摆弄着留声机。 听不习惯黑胶唱片里激扬尖刺的曲调,唐知白奄奄撑着下巴一连换了好几张。 身旁有人紧贴着他坐下,接着一杯香槟就递到眼前。 唐知白回头,斯诺正含笑看着他,目光温柔,阿诉,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环境,可是在伦敦,想要长期拥有等价的东西,就只能去习惯它。 来,喝一杯香槟。 虽然心中抵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斯文讲理的人,唐知白就算再讨厌也说不出什么恶话,他伸手接过,轻声道:斯诺,我并不讨厌,可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你能放弃那个想法,保持一些距离,我们或许还能做朋友。 斯诺叹口气,柔声道:你可真伤人心,阿诉。 我说过,今天给予我靠近你的权利,我会尽情展现自己的优势,成败与否靠我自己争取,我保证,若没有成功,明天之后我绝不会再追求你了。斯诺眼眸晦暗,低声道,阿诉,我也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 承诺动人,唐知白眼眸一亮,举起手中酒杯,一言为定? 斯诺笑得温柔,当然。 举杯相撞,玻璃撞击中发出清脆悦耳之音,斯诺轻抿了口白兰地,见唐知白那杯暖色香槟已经全部饮下,一直轻柔温和脸上,双眸闪过一丝寒意 一般来说,这样团聚的酒会,会一直持续到午间用餐时,到时候又会将各自女伴妻子带过来,期间唐知白看了几次时间,下午排练,便打算酒会结束就离开。 嗅着空气中那股浓烟味,唐知白脑袋越来昏沉,细闻之下竟然头还有些刺痛,他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垂头扶额闭眼揉了揉,脸色肉眼可见地逐渐苍白。 见状,正在他说事的斯诺停下说辞,柔声道:怎么了阿诉? 唐知白揉着太阳穴,摆摆手示意没事,可却不见起效,一股恶心呕吐之感反而从胃里阵阵涌上来,一直强行忍受的烟味,在鼻中已经形成了毒雾,脸色越发难看。 见他状态不对,斯诺迅速坐上前搀扶住他,皱眉关切道: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 时至此刻,唐知白也知今天自己情况很不正常,平时也经常身处这些场所,却没有哪一次反应像现在这么剧烈,他紧闭双眼可那股味道仿佛在无限扩大蔓延,顺着鼻尖直逼他的脑袋,在里面翻滚搅拌着。 斯诺平静注视着他变化。 他努力克制,咬着唇额头渗出大片冷汗,似乎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脑袋混沌的唐知白终究忍不住了,低沉说了句:抱歉 便一把推开斯诺,疾步粗鲁推开阳台玻璃门!直接冲了出去,浑身软弱地扶着冰凉石栏,喘着粗气!外面庭院绿树,揉和着清新空气灌入鼻中,带了些潮湿气味,和屋中烟味截然不同,恶心之感逐渐压下,唐知白这才得到片刻喘息。 因他剧烈动作,一阵冷风灌入,将正聊天的贵族们皆被他出格动作吓到,十分诧异地看向。 斯诺站起拿过大衣,优雅地朝众人报以歉意一笑,走到阳台上。 寒风凛冽,吹拂起唐知白单薄衣角,斯诺贴心地将大衣披在他身上,关心道:阿诉你状态很不对。 呕吐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脑袋逐渐沉重,他身体无力地挨着湿滑冰凉石壁,唐知白只希望自己脑袋清醒一些,用刚还撑石栏的冰凉手指,扶额用力摇了摇头。 分卷(48) 他脑袋已经模糊,声音嘶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发烧了 睁开迷蒙双眸,俯瞰着学院笼罩在雾霭中的亭台园林,来往人群,一如这阴沉天气一般,眼前画面泛起黑映,开始模糊不清,混沌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路易的主要日子,他不能被影响到。 唐知白用意志强撑着,眨眨眼,试图摆脱眼前黑暗画面,伴着凌风阵阵手指从粗糙石栏下滑落 他陷入昏睡前,最后一眼是泛黑的常青树 身旁人昏迷晕倒,斯诺斯图亚特只轻轻一揽,就将这具虚弱轻盈的身躯揽入自己怀中,风吹过去他碎发,他翘起嘴角,温柔地替怀中人掖掖大衣,双眸微冷。 斯诺拥着昏迷的唐知白出来时,周围人好奇地围了上来,看着这样狼狈情况,一位男人担忧问道:哎呀,诺曼大人这是怎么了? 促狭双眸中却是好事者的狡黠,周遭一双双将目光投向这里的人,皆是如此。 斯诺斯图尔特笑得镇定,甚至温柔地替整唐知白理额前碎发,调整动作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阿诉今天有些不舒服,因为今晚有表演一直强撑着,我实在是很担心,正打算送他去医院。各位,我今天就先失礼了。 看林诉脸色苍白地枕在斯诺斯图亚特肩上,满头冷汗甚至沾湿了发梢,假寐双眸也分不清是昏迷还是疼成这样,的确是病得不轻,斯图亚特追求林诉在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两人平时走得也近。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情况特殊,何谈失礼呢?您真是关心诺曼大人,身体要紧。 是啊,您和诺曼阁下的关系可真好。 病成这样还撑着,诺曼大人也真是不顾惜自己身体了,您快去吧。 一路走出根本没有人起疑,走廊拐角处,斯诺斯图亚特的属下突然走出,紧张打量着四周欲想上前接过林诉,被斯诺挥手阻止,轻松扶着林诉边下阶梯,边冷声问道:在哪儿? 属下匆匆跟在身后,快速道:酒吧后巷二楼,您原来读书时租赁的私人领地,今天王妃也要来,所以情况特殊,不过您放心,我已经交代了护卫队放松那片区域,东西也全准备齐全了。 斯诺倏然停下脚步,转头冷眼看着他。 属下顿时吓得一哆嗦,僵直着身体停在原地。 他慢慢开口道,你很紧张? 属下一愣,慌忙摇摇头。 斯诺斯图亚特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未说,径直走下了楼。 呆在蜿蜒螺旋状的阶梯间,属下看着斯诺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擦擦冷汗,小跑迅速跟了上去。 早晨接到林诉电话,得知他又被斯诺缠住,艾尔随后便独自背上摄影机来到斯特黎尔学院,楼上宴会他没有资格上去,只能坐在接待城堡下的庭院之中,百无聊赖地等待楼上宴会结束。 复活节的学院还是热闹至极,艾尔随手拿着摄影机寻找摄像灵感,奢华城堡中贵宾繁多,这样的题材报纸,绝对能使他得到不一样的头版。 端起一杯香槟靠在阶梯旁,艾尔低头看了看时间,心想宴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这时,只对面阶梯间,斯诺斯图亚特大人搂着一个犹如喝醉般的人走下来,不时替他整理衣服,不时替他撩开沾在脸颊的鬓发,行为亲昵,动作温柔。 艾尔皱起眉,寻望四周并不见林诉身影,反而斯诺搂着的那人显得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得脑壳疼 下一章3k字恐怕写不完了,容我想想,给一个难以想象的结局~ 第58章 艾尔心中充斥疑惑, 再次探头寻望,也只见独独斯诺和他下属下楼,身后不见任何人踪影。 那位属下奔跑在前, 伸手替斯诺指路的模样,言行举止间还有些紧张匆忙。按理斯诺斯图亚特这段时间的情况, 他追求阿诉这么热烈,怎么会当着众多人群,亲昵拥抱着一位男人, 而不顾阿诉呢? 因距离太远, 艾尔几番打量,那人脸被遮住,他也看不出怀中之人是谁,只觉得莫名熟悉。眼看斯诺等人就要上车离开了, 他心中总有不妙预感, 心脏跳动剧烈, 怀着试探心情, 沉下气放下酒杯, 便就小跑赶过去 斯图亚特大人!斯图亚特大人!请留步,请问您看见阿诉了吗?艾尔从身后匆忙唤住斯诺, 脖颈上挂好相机,略带喘息满眼真诚。 刚欲上车的斯诺斯图亚特听闻声音, 动作一滞眼眸暗下来, 随后他转过身, 含笑打量着艾尔,礼貌道:艾尔?是你。这是林诉的好友,从小便认识不过他们关系并不热络,只见斯诺神色轻松, 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发现而紧张。 早上好,大人,抱歉打扰了。艾尔心急看清那人是谁,凑近,却惊讶地发现,他怀中人就是林诉。 只见林诉昏迷在侧,脸色状态不妙,震惊道:这是,这是怎么了阿诉? 说着艾尔担忧地想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却被斯诺冷漠拦住,他身旁属下也机灵地上前拦住,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可见斯诺并不想让他靠近。 艾尔抬头用眼神表示疑惑,斯诺斯图亚特却浅笑拒绝道:阿诉今天突感不适,晕倒了过去,我很担心他,现在就准备送他去医院,事态紧急,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抱歉。 说着就准备将林诉放进轿车后座,看着躺在后座上的林诉苍白脸色,完全没了意识,联想早上那通电话,艾尔觉得情况不对,现在哪哪都透露着古怪,顾不得多想,他试图跻身上前,道:既然这样,大人今天您事务繁多,就由我来送阿诉去医院吧,也不麻烦您了。 却被他下属狠狠推开,凶横脸庞,动作也带了几分粗暴。 斯诺语气轻柔,语气却带了几分冷意,不用了,我会亲自送他去。 见此状况,被推开的艾尔,无论如何意识到出事了,就是不知道斯诺斯图亚特想对阿诉做什么,心中焦急如焚,只能将他们拦下。 换了些委婉法子,艾尔紧忙拉住车门,抬头强笑道:大人,我也担忧阿诉,能否一起去医院,我也好照顾他。 阿诉?阿诉?你醒醒。说着,焦急的艾尔试图大声唤醒林诉,可药力强劲,林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接待城堡下,闲逛的贵族众多,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试探地朝这边张望。 贵族之间,最喜欢的无非就是绯闻八卦,这样明目张胆的吵闹他们格外喜欢。 几番阻拦,加之周围人指点,斯诺一直温和的态度变了,藐视不屑地盯着眼前这个不识趣的人,双眸间流转着不耐冷漠,冷冷道:艾尔西莱特,你不过就是个小贵族,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见他已撕破伪装,冷漠眼神下,艾尔虽胆战心惊,却仍强硬质问道:你把阿诉带走,到底想干什么? 呵,你有资格知道么?斯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便鞠身上了轿车。 属下趁机将车门关上,转身拎住艾尔领子将他粗暴揪到暗处,挣扎不过的艾尔被他推到墙边脸色惨白,接着浑身一怔,腰间被一把冷枪抵住。 打量着眼前小少爷难看的脸色,下属得意冷哼,凑近低声威胁道:最好别坏大人的事,否则就你这样的小贵族,意外死在什么地方?可没有人会去在意。 现在,马上滚!说着,下属用硬枪狠狠一击他肚子!转身离开。 抚着剧烈疼痛的肚子,跌坐在地,艾尔因伤口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汗珠抬头注视着远去的车子,此刻他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斯诺斯图亚特想对林诉做什么?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这样昭然若揭的答案,可他却不能呼叫警卫队,否则林诉必然会置于风口浪尖,半生清白就被此摧毁,艾尔捏紧拳头,不能让斯图亚特得逞,他该怎么办? 焦虑不安之下,脑袋却一片空白,无数人从脑海中闪过,他该找谁求救? 恐慌着急中,眼前突然闪过一张冷漠冰冷的脸,艾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因为不知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路易斯安茹很可怕,悚人到不敢靠近,可事态严重,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扶着冰冷粗糙墙壁,艰难地从地下站在,连忙就近拉住了一位仆役,反倒将那奴仆吓了一跳。 询问道:请问,今晚演出的人会在哪里排练? 这头,浓雾笼罩树林,可见度不高,崎岖小径之中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大部分来访的贵族几乎都被安排招待在了城堡与教堂之中,教学区域基本绝迹。 提着琴,路易安静行走于小径之间,听闻身后犹如老鼠窸窸窣窣般作响的声音,少年双眸微冷,朝身后一瞥,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继续行走。 金发青年带着位狐朋狗友,不怀好意地悄悄跟在他身后,浓雾遮盖视线,听着前方有节奏的脚步声,几次转折拐弯之后,却跟丢了。 青年暴躁怒拍他额头,骂道:人呢? 发现跟丢之后,那男人就急忙跑上前寻找,可人却犹如幽灵般消失在了这片树林之中,畏畏缩缩折回来,报告道:跟,跟丢了 青年暴怒,双眸冒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个人都会跟丢!废物! 本就依附在兰开斯特家族边生存,对面这喜怒无常的小公子,男人蜷缩在泥土水,敢怒不敢言。 此时,灌木草丛簇拥的一棵粗壮大树后,一位黑发少年转身出来,冷漠疏离地注视着两人丑态,缓缓开口,两位,是在找我吗? 不知何时,身后竟然站了个人,夏普兰开斯特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回朋友身边,诧异转头,发现正是自己一直跟踪的那个人。 置身于湿润森林间,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缄默寡言冷若冰霜,一如飘散于林中幽灵,黑暗中身负罪孽,寻找落单的人类。 多年未见变化巨大,眼前人只残存几丝熟悉面容,夏普回神后,眯眼细细打量下,不确定道:路易斯安茹?路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夏普兰开斯特。 真的是你!闻言,夏普十分的确地喊道,眼眸中浮出轻蔑鄙薄神色,先前的试探慎重一扫而光,背着手得意地在路易身边巡视了几圈,冷嘲道:这么多年,你躲得可真好,我一直以为你那个贱货母亲死后,被赶出家门的你流落街头,也早就死了。 这些年我也在寻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夏普巡视间金发摇晃,和路易唯一相像的湖碧眼瞳,衬着狭长双眸却显得不怀好意,相比之下,他身高还不如路易,对方冷漠对峙,他就显得处于下风,犹如一只战败却喋喋不休的雄鸡。 兰开斯特家族风气本就恶劣,家教更是不择手段,在扭曲环境下生存成长的夏普兰开斯特,骄纵蛮横,从小就像将路易斯置于死地,万般折磨,却没想到再次相见,他们肉眼可见的差距就如此悬殊。 夏普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恶毒,咂舌不满道:看来几年前诺曼庄园宴会上我没有眼花,那个消失的人真的是你,是不是父亲,为了你那贱人母亲还留有几分情面,就将你送进斯特黎尔学院来了,难怪我和母亲一直找不到你。 那个老不死的蠢货!他大声咒骂着兰开斯特公爵。 两人本为血缘兄弟,夏普从小被母亲玛丽罗伯茨捧护在手心,脾气暴躁古怪易怒,相比之下,路易斯就是个低贱奴仆生出的混血私生子,有着肮脏不堪的血统,若流传出社交圈,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所以就连兰开斯特公爵也不喜欢这个儿子,玛丽夫人忌恨这个中国来的女人,在路易斯刚出生时,就想将他掐死在襁褓里。 却被他母亲莫辞拼死拦住,刚生完孩子就被赶出城堡,坚强的女人就这样在雪地里跪了一夜,落下一身病根。那时候的莫辞年轻貌美,最后还是兰开斯特公爵念她旧情,心中仍由几分怜惜,才网开一面,让进了门。 可玛丽夫人却发疯了,在日日折磨诋毁中,路易斯安茹艰难地长到四岁,莫辞为了保护他,可怜男孩生活在狭小阴暗的阁楼之中,在四岁之前甚至没见过阳光。 兰开斯特夫妻都是喜欢折磨奴隶的嗜血疯子,可以说整个家族都是变态,生活在阁楼时,夜半奴隶被折磨的惨叫从未停住,直到最后,他母亲也被折磨致死,凭借他母亲的死亡,他第一次见到兰开斯特公爵,也是他第一次谈判。 一直以为肮脏杂种都是奇丑无比的公爵,惊讶看着眼前漂亮白皙的男孩。 最后他保住了性命,被送离了城堡 告别回忆,路易冷漠地看着眼前矮小瘦弱却不断挑衅的夏普,就像只在战斗中的蟋蟀,触须都快高傲地翘上天了,那些辱骂他母亲的话语,小时候是常态,可却每一次都能让他发疯。 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那个为了点点星光希望就苟延残喘的男孩,如此辱骂,就犹如投进死水的石头,激不起一点涟漪,路易寡言不语,冷漠地盯着他,双眸越发晦暗冰冷。 分卷(49) 只淡淡道:我和母亲早已不是你们兰开斯特家族的人,有些话,还是注意些措辞,我的朋友。 夏普兰开斯特一愣,难听粗鄙的咒骂并未激起他的暴怒,他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眼前人,才发现,路易斯安茹不仅外貌上变化巨大,连气质都优雅高贵起来,就像上世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般冷酷内敛。 心中泛起不甘,以路易低微地位和奢华装束相比,让他不得不乱想,立刻嘲讽起来,哼,这些年是寄生在哪个家族里当小白脸活下来的?靠你低廉的卖屁股的钱养活了自己吗,呵呵,让我猜猜是哪个暴发户蠢货这么没眼光,看上了你这么个低贱奴隶? 上次在诺曼庄园里看见你,却给你逃了,是有人给你打了掩护吧?噢?是那个同样地位卑微却摇身一变凤凰的黄种猪吗?林诉诺曼?听说他就是个心慈手软的废物,你们血统相近,是他用金钱贩卖了你的灵魂吗? 路易斯安茹双眸冰冷,犹如看尸体般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在危险地带试探的男人,双眸弥漫黑雾,就像困锁在心中恶魔想要挣脱束缚,用喷洒的鲜血将他口出狂言的罪恶洗涤。夏普兰开斯特看着他变化的脸色,以为抓到他痛处,得意哼笑继续道:他睡过你么?不对我见过那个黄种猪,长得不错,可却很瘦弱并没有你健壮,难道是你睡得他?呵,听说斯诺斯图亚特也在追求他,怎么样?睡那样人尽可夫的婊子滋味如何? 真是下贱的人,或许你还乐在其中 路易面色冰冷,暗中摩挲着指尖,下一刻! 夏普兰开斯特就被他掀翻在地,动作犹如雷电般迅速,夏普被制服得猝不及防,脸庞疼痛摩擦着泥土石砾,周身狼狈至极,他没有想到路易斯敢动手! 脑袋发懵,刚回过神就震惊暴怒!双手被反绑身后,就腿脚并用挣扎,发现敌人力气大得古怪,根本挣脱不过!他龇牙咧嘴,气急尖叫道:啊!你个贱种!竟然敢 话未说完,就被他轻松将脑袋一扭,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刚从地上爬起来,还在拍身上泥土的朋友,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年的举动,清瘦身躯中仿佛蕴含着不相符的敏捷与力量,轻松将夏普兰开斯特弄晕。 只见那黑发少年将夏普轻易提起,随手就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夏普兰开斯特,扔进灌木后方的泥潭之中,棕发青年震悚地盯着他,就像看狰狞魔鬼般,不敢相信道:我的上帝!你竟然敢打伤兰开斯特大人?! 路易注意到了他,淡淡瞥了他一眼,只一眼,棕发青年就被骇得不断往后退,这哪里是可以玩弄戏耍的奴隶,分明就是恐怖来索命的修罗,果然有兰开斯特血统的人都是变态疯子! 逮住欲逃跑的棕发青年,如法炮制,弄晕之后同样扔进了泥潭里。 路易风轻云淡地整理着衣物,冰冷俯视着泥潭里的两人,那两人浑身已沾满肮脏粪土,这里行人寥寥,又有灌木树林遮挡不易被发现。若无外力影响,至少会在这昏迷一天才会醒来,躺在伦敦冰冷寒夜里,不残也会大病一场。 整理好衣裳,少年犹如个冷酷贵族绅士,黑暗眼眸中闪烁着腥红光芒,他提了提琴盒,嘴角微微扬起,转身离开 还不是时候 按照唐知白的嘱咐,路易斯安茹留在琴房大楼中等待,无言练习着梵婀玲,却被一通电话打破了沉寂。 琴房沙发旁的座机响起,电话奇异作响,路易一滞,缓缓停下压弦动作 侧头盯着响动的电话,神色有了些许变化,放下手中琴,他走过接起,喂。 电话中是陌生而焦急的男声,老板!我们是尼尔大哥派去保护林诉先生的人!林诉先生出事了!他被斯诺斯图亚特强行带走了! 路易面无表情的脸色,顿时一寒,说。 林诉先生应该是被斯图亚特用了迷药,被带到了西三区,酒吧后巷二楼211a。 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不到两分钟,我们立马给您打了电话。 你们来了几个人,他们带了几个人,能强行闯上去吗? 今天情况特殊,我们才混进来三个人,不过斯图亚特为了掩人耳目将整个西三区的巡逻兵都只开了,他们没有带专业保镖,只要不开枪引起骚动的话,七成胜率。 男人压低帽子,置身酒吧中使用着电话,看着一脸不耐催促的酒吧,转头看见门口同伴比划的手势,意味情况不妙,心中焦急如焚,压低声问道:老板,是否需要硬闯?将林诉先生救出来? 路易斯安茹双眸微冷,冷酷而平静,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愣,道:亨利凯特。 路易语气平静沉稳,淡淡送话筒中传出,亨利凯特,今天,我路易斯安茹记住你的恩情,不要惊动警卫队,将他们全部制住,等我过来。 如果他们持枪,就乘势将事情闹大,让斯诺斯图亚特因为事态严重产生顾忌,无论如何保护好林诉。若此战你们任何人受伤或者牺牲,我会赡养好你们家人,让他们后半生过上荣华富足的生活。 黑发少年声音低沉,却犹如宗教信仰般充斥了神性,坚定磁性的嗓音仿佛被印刻进人心中,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假,只会为此留恋而不顾一切。 听着他的话,想起自己破碎家庭的亨利顿时就红润了眼眸,哽咽道:您放心,是您将我母亲和妹妹救出苦海,您和尼尔大哥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今天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将林诉先生就出来。 挂下电话,亨利目光狠厉,瞥向眼前眯眼怀疑打探他的酒保,显然已经听见他的只字片语,不能留下活口,亨利手中顿时滑出一把匕首,利落翻越吧台,捅进了酒保心脏 放下话筒,路易迅速拿起大衣,面容冷峻,离开琴房。 西三区酒吧离艺术楼有一段不远距离,路易步履匆匆,却又尽量正常不引人注意。一路走来,果然如亨利凯特所言,斯诺斯图亚特为了今日之事,贿赂了皇家侍卫队,西三区这边显得十分松散,路人全部赶至庆典和教堂那头的情况下,红灯酒吧区的确人迹稀少。 警惕注视着周围,路易拐进酒吧后巷,晦暗脏乱的后巷中,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曾经绑架杀害戴夫卡维托的地方 黑发少年眼神轻蔑,发现周围并没有引起骚动,心中有了把握,他冰凉指尖摩挲着,难道今日,又要犯下杀戮罪么 拐上租赁给学生的二楼公寓,枢窗通透着凉风,仔细察觉,潮湿空气中带了丝腥甜,长长走廊上,只有其中一道门口,守着两个人。他们都警惕小心地盯着上来的人,踏着咯吱作响的木质地板条,路易缓缓走近,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位陌生人,冰冷眸光下氤氲着黑雾。 因为只看过照片,和在远方偷看过,此刻看清来人面容,守在门前的两位男人怔愣了下,连忙鞠躬道:老板! 路易神色冷漠,人呢? 男人侧身连忙推开门,全在里面了。 路易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去房间。宽阔华丽小屋中,昏暗中燃烧着烛火,柔软地毯上躺着被打昏的人,全被反手捆绑了起来,而斯诺斯图亚特昏迷在地上,赤身裸体被捆绑着狼狈至极,见有人进来,坐在木椅上监守的手下一愣,连忙站起来! 老板! 路易没有理会任何人,进屋冷漠目光就定格在床上,他走近,只见唐知白毫无知觉地昏迷在床上,橘黄落地台灯照耀下,衬着纯白床单脸色苍白难看,连呼吸都显得微弱。 路易蹙起眉,将唐知白小心扶起半靠在自己怀中,这时被褥滑落,便露出他赤、裸白皙的胸膛,透露着些许暧昧旖旎色彩,路易没有在乎这个,他将被子拉上,仔细检查唐知白瞳孔心跳等情况,知道他只是中了迷药,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才小心将他枕回床上。 起身,少年眸光变得冰冷无情。 见此状况,身旁属下们有些尴尬转过身,其中一人拿过桌上摄像机道:斯图亚特太过自信,只带了四个属下守在附近,还没有开枪就被我们打晕了。我们进来的及时,林诉先生并未受到伤害,只是 他递上相机,犹豫道:斯诺斯图亚特似乎还想要威胁林诉先生,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林诉先生照了不少相片,相机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是有预感这过渡写不完 果然 下章继续 第59章 笨重冰凉的相机在路易手中, 轻轻在空中抛了两下,少年双眸冰冷低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黑雾弥漫在眼中, 连指尖都冰冷微颤,宛若危险降临前夕竟然无一点征兆, 随后,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破天荒轻扬嘴角,露出丝诡笑。 修长双指将胶片夹出, 他移到桌面烛台上, 瞬间,星火蹿起!路易慢慢放于银盘之中,整卷胶片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拉开办公桌抽屉,路易很轻易就在铁盒中找到新的胶片, 整间卧室沉寂无声, 三个人皆沉默注视着路易动作, 听候老板的吩咐。少年低头安放胶片, 一时间房间中除却蜡烛轻炸之声, 就只有他摆弄相机的声音。 他低声问道:亨利凯特,我们有多少安全时间停留在这里? 原本站在椅子旁的男人, 猝不及防听见自己名字,愣怔了一下立刻跑上前道:今天的事, 斯诺斯图亚特计划已久。周围的巡逻兵全部被他遣走了, 楼下唯一在守店的员工也被处理了, 今天是庆典日几乎没有人会过来这边,保守预计的话,三个小时。 路易浅笑着,冷道:够了。 他冷漠瞥了地上的斯诺斯图亚特一眼, 将桌面上的车钥匙扔到亨利手中,转身小心把唐知白抱起,怀中之人虽然成年许久,体态却清瘦轻盈,浑身又没几两肉,整个人窝在他怀中。 路易面不改色,抱起唐知白轻而易举,少年看向亨利。 开斯图亚特的车过去,将一个人带过来,另一个人少年微微一笑,杀了。 夏普兰开斯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可这个梦却不怎么愉快,让他一直处于黑暗冰冷之中,冰凉手脚冻得毫无知觉,恨不得蜷缩挨在一处相互取暖,他想从梦中醒来,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个遥远临界点。 恍若置身寒冰地狱,严刑苦隶责骂就是这般痛楚,一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尝这滋味,都快刺激哭了。 接着,恍若一盆滚烫沸水泼来! 冻僵身体接受不住这种刺激,就犹如冰刀轧肉,夏普惨叫一声! 一激灵!这才结束噩梦清醒过来 夏普苦着脸想艰难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浑身淤泥肮脏的躺在硬冷的地板之上,环境是个陌生屋子,脑袋刺痛昏沉,想伸手揉揉脑袋,一行动才发现双手早已被反绑身后,形成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身上的衣物全部消失,赤身裸、体的歪在那。 这下,夏普兰开斯特才彻底慌乱了! 倏忽瞪大双眼,挣扎着想爬起来,蛆虫般在地上蠕动翻滚,撞到了桌角,一双皮鞋出现在了眼前,夏普狼狈至极,定型好的头发垮下,他害怕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周遭站了一圈陌生人,个个凶神恶煞,极度难惹 枢窗光线射入,坐在中央椅子上那人在逆光之中显得格外熟悉,夏普杵在地板上,眯眼仔细查看,那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使他在迷茫间,被打昏前的记忆全部找回。 见此情景,夏普怒由心起窜至五脏,怒骂道:路易斯安茹!你敢打我?还敢绑架的我!你这个杂种你想干什么! 给我解嗷!! 眼前这小子浑身都带着股贵族人士的自命不凡,满心满眼全是鄙夷低廉,此刻一醒起来就出口辱骂老板,亨利凯特向来尊重恩人,脾气又暴躁,抬腿一脚就将正在叫嚣的夏普揣到了墙角。 墙面震出灰尘,只有夏普兰开斯特一人手捂胸口,缩在墙角嗷嗷疼吟。 这一脚将他脸色都揣变了,狠厉的亨特还想上前再收拾收拾他一顿,可见前方路易挥了挥手,只好手指着他脸警告道:小子!劝你看清局势,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别对着谁都在乱喷粪!呸! 一口浓痰顿时吐在他脸上。 夏普兰开斯特从来没有过这种耻辱经历,向来折磨侮辱别人的他,位置调换,贫民浓痰滑落脸庞的感受刺激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感官,所有人衣衫整齐,唯独他衣不蔽体,强烈的屈辱自尊感侵蚀他的心脏,终于受不了现状的他,崩溃地尖叫出声!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猪种!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等我出去就杀了你,把你血肉倒入粪坑!贱骨头拿去喂狗 漠然看着眼前一切,路易缓缓起身,走到夏普跟前,步履平缓安静。 低身道:夏普兰开斯特。 分卷(50) 夏普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年,昏暗房间中连身影轮廓都不清晰,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从眼前人身上释放出的寒意。 夏普缩了缩脖颈,硬撑的眼眸深处显露出害怕,哽着脖子道:你想干什么?放了我!你只要敢伤害我,我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冰冷疏离,显露出的只有无情遥远,眸光中看待他仿佛不是只活物,加之周围那些鄙陋眼神,夏普兰开斯特心中已经逐渐充溢起了恐惧害怕,他明白,路易斯安茹早已不是曾经的路易斯安茹,已经是一个有了利爪的野兽。 幼时压抑的嗜血个性已经开始逐渐展露,至少路易斯安茹已经告诉了他,自己只是个砧板上的鱼,他并不怕自己。 眼前瑟瑟发抖,金发打结颤成一团,污黑惨脸上五官都要扭曲的人,就是那个遥远记忆之中恨不得食其骨血、唾其坟墓的人。四岁的他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男孩每次都能理直气壮欺负折磨母亲,母亲还温顺忍受,而自己只要说话之声稍稍一高,迎来的就是母亲的一顿鞭打。 肮脏黑暗的狭小空间里,是夜夜有气无力的惨哼,是每天从小缝中塞进来的残羹剩饭,是无尽岁月的折磨压抑,就是玛丽罗伯茨的那条宠物狗都比他们生活高贵,敢在庄园中随处乱咬人。 所以,他将那只恶狗变成一潭血肉模糊的骨肉时,听着仆人和玛丽罗伯茨的恐惧尖叫身时,心脏都得到了片刻安宁 路易轻轻扬起嘴角,却给了所有人一种悚人至极的味道,连亨利凯特都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轻声道:你今天,不该过来找死的,原本我还没有打算杀你。 残忍的话就像诉说餐点般,轻松从他口中说出,知道他意图的夏普吓得瞳孔散大,连忙后退,可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他缩着脖子,恐惧地警惕着眼前人,警告道:不!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谋杀贵族的罪名你担得起吗,你最好现在感觉放了我!我可以饶你们一条贱命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只见路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中尽是轻蔑,谋杀你的当然不是我,区区伦敦公民,怎么敢犯下谋杀贵族的罪名,杀害你的凶手,是他。 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地上同样躺着一个衣着繁琐华丽,手脚被反绑的人,狼狈随意地被扔在角落,扭曲着身体,头上套着麻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脸被麻袋笼罩,凭着衣裳上的勋章和体型,夏普艰难猜测出答案,斯诺斯图亚特? 连斯诺斯图亚特都敢这样对待,没有起伏的胸膛他看不出死活,或许都已被杀害? 夏普兰开斯特心脏活脱脱被吓得漏停一拍,张着嘴巴脸色变得死白,因为他知道,如果路易斯安茹连斯诺都敢下手,自己的死活,他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想通这点,夏普快疯了,我的上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你是疯子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贱命没有这个资格!法律会惩罚你,军事法庭会制裁你! 嘿,小少爷,到那个时候,该担心的可不是我们。亨特拿过桌上的相机摇了摇,玩弄着相机,笑得一脸愉悦淫荡,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替你照了一些好东西,你放心,我经验妓院经验丰富,刚才啊保准把你照得比妓院里那些个女人还要骚。 斯诺斯图亚特意图迷奸夏普兰开斯特,却被兰开斯特打成重伤,挣扎间意外杀害夏普兰开斯特,这样的故事够不够精彩呢?包括警察署检查出胶片内容时,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一场伦敦社会的巨大丑闻呢?路易淡淡开口道出这些话语,却一点神情也无,就犹如宣讲稿件般。 男人的话声声映入夏普耳中,脸色一点点变得更加难看,原本被冻伤的身体更是看不出一点血色,微张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魔鬼,明白了自己为何赤身裸、露,吓傻般盯着路易喃喃道:不不你不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简直就是疯子! 眼前冷漠少年犹如地狱判官,执掌他的生死大全,夏普愣愣回神后,吓红了双眸,仿佛想通了什么,话风一转,开始哀求起他,路易,小时候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我祈求你的原谅话气充溢哭腔,翻滚着身躯试图靠近他的鞋子,我们是一家人啊!我还是你亲哥哥!这种损害家族利益的方式,对你也有伤害的啊。 是不是你气愤这些年父亲对你的视而不见?你放心,你放我回去以后,我一点逼那个老不死给你封地,享受丰盈生活!放了我吧路易,求求你 夏普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只无所不用其极想活命的蛆虫,眼泪鼻涕横流,本就泥土沾身,五花大绑的身躯扭动着还挤出了肥肚腩,难看得就像只烤架上的猪,周围两个手下都嫌恶得不想再看。 难看恶心画面,唯独路易面不改色,淡漠看着他,出声打断他的祈求。 我从来不姓兰开斯特,呵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所谓的家族利益?我只会在将来,一点点摧毁他,吞噬他早已腐烂枯败的根基,而你,夏普兰开斯特,不过就是未来道路上祭奠的第一滴血而已。 见祈求行不通,还得到了侮辱,夏普放弃了这种可能,怒气充血就开始尖声咒骂道:疯子!贱货!肮脏的猪种!你就是个魔鬼,迟早会下地狱 路易无奈摇摇头,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下去,将手中琴弦金属丝递出使了个眼色,亨利凯特兴奋接过,路易抚了抚双手背过身去,闭上双眼 夏普惊恐尖道:不!不!你要干什么!嗝 木地板的零碎踢打声、挣扎声,预示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流逝。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身后彻底没了声响 亨利仔细检查后尸体后,上前报告:安茹先生,已经咽气了。 背对着众人的路易,细致地戴上白手套,拿起桌上斯图亚特配备的军刀打量着,锋利刀刃闪过银光,映照在少年白皙精致的脸上,黑发少年优雅而冷漠,犹如黑夜之中的堕天使般不苟言笑,永远从容不迫。 一切就像一场隆重仪式的开场,少年以最完美的面貌与准备,登上着血腥却优雅的杀戮盛宴。 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柄刀刃,路易手指在几柄军刀前滑动,在精挑细选,湖绿眼眸瞥向倒在角落的斯诺斯图亚特,划过一丝腥红,少年轻声道: 布置现场,现在是我的狩猎游戏。 窗外黑雾弥漫,今夜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辰,红光闪电连声闪烁,云雾堆积的上空告诉众人只怕这又是一场欲来的狂风暴雨天。 犹如吃了安眠药般,这一次唐知白昏迷得无知无觉,睡得很沉,可这一觉也睡得香甜,外面的天空之上,最后那一抹惊雷划下!骤然惊醒,唐知白颤动着长睫,露出那双昏沉睡意的眼眸。 狂风吹动枢窗玻璃响动,点燃的烛火已经快要见底,房间黑暗却温暖,轻柔温暖的绒被轻搭在身上,炭火盆也燃烧在侧,唐知白打了个哈欠,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唐知白垂头揉揉脑袋发现一点也没有眩晕之感了,连那股恶心想呕吐的感觉也没有了,有些暗诧这场病真是奇怪 一旁茶壶中的水还保持着余温,看得出是人精心准备的,还放置着一小碟话梅,这样仔细的贴心让唐知白摇摇头,暗道斯诺斯图亚特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对自己是真的很好,他左右巡视一圈,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斯诺也并不在。 只好自己倒了小杯温水,润了口嗓子,伸手拿过桌上手表,低头瞥了一眼。 唐知白就喷了茶水。 遭了! 放下茶杯,他匆忙下床穿上靴子,粗糙整理了下衣物头发,拿起外套就打开了门。 冗长黑暗的走廊,穿透着凉风阵阵,在斯特黎尔学院求学多年的唐知白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在哪儿,边套衣服边喃喃道:这该死的斯诺,把我一个人送这么远,走了也不叫醒我。 说罢,匆匆离开。 待他赶至礼堂时,庆典已经即将开始了,霓虹彩光在庭院道路间闪烁,密密麻麻漂亮得犹如天空星辰,百合鲜花铺路,道路两边摆满祭祀用的礼坛,为这炫彩世界又装点了几分纯白淡粉。 皇室成员已经从宴会中转移过来,礼堂门口人潮涌动,护卫队甚至已经拉起了防线,唐知白见此情况,庆幸地扶住胸口喘粗气,半咬下唇,便从礼堂后门绕了进去。 严肃的礼堂内和外面繁华炫目不同,华丽辉煌的建筑中,人人华装贵服,举手投足见规矩优雅,丝毫不会做任何粗鲁莽撞的举动,基督神像立于大厅中央,为这古老而漂亮的礼堂添了几分敬畏,神圣之感。 唐知白往后台走去,也不得不放慢脚步,平缓因奔跑而跳动得厉害的心脏,后台的学生们要布置舞台、道具服装等等,都很忙碌的在工作着。 一位指挥众人的女士似乎注意到他,放下手中事务,提着礼服繁琐的裙摆急匆匆地朝他走来。 诺曼先生!诺曼先生!请留步。她唤住唐知白。 唐知白转头看见她,礼貌道:晚上好,麦格丽太太。 晚上好诺曼先生。麦格丽太太话语匆忙,一晚上的忙碌已经将她弄得头晕脑胀,作为总负责人的她还要操心各小事务,今天下午的彩排您与斯图亚特大人都没有来,现在您来了,斯图亚特大人呢?他在哪儿? 唐知白很诧异,他还没有来吗?他比我先出发,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到了才对呀。 天呐,你们两位大人可真是在要我的命,马上就要开始演出了。 看得出麦格丽太太眼神中有了丝责怪,唐知白抱歉一笑,问道:抱歉亲爱的麦格丽太太,或许斯诺早已来了,只是和朋友坐进了观众席,要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那样不羁,上台前再回来也说不定。我现在想问问您,您看见路易在哪里了吗? 面对这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们,各种古怪的要求,麦格丽太太早已习惯,有气无力提拉着手腕间华丽漂亮的毛皮披帛,朝一个方向一指,道:在后面的练习厅里。 唐知白感谢一笑,谢谢。说罢迅速朝那个位置走去。 哎她似乎还想拦住唐知白询问,匆匆而来的学生就拦住了她脚步。 麦格丽太太,公主陛下准备进来后台慰问了,您得赶紧过去。 礼堂的后台是个舒适的地方,各种房间配件华丽齐全,麦格丽太太口中所说的音乐厅就是给那些容易出错紧张的学生临时练习的地方,而唐知白清楚,路易的情况并不是这样,走过长长的走廊,大门半掩着,里面明亮灯光倾斜而出。 传出断断续续的音乐和一个老者责备的尖声。 只会朝着音符拉奏,你这个叫音乐吗?根本没有灵魂!是麻木的!它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你的曲调里我听不出情感,全是陈词滥调和技巧,不行、不行!这样怎么上台?给我重来! 聆听老者面对这样的琴声几乎情绪失控,手指着路易歇斯底里,唾沫横飞,肥胖褶皱的大脸都快被这一连串的责骂憋红了。 路易安静站在对面,架着梵婀玲垂眸聆听教诲,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听此言,提起琴弓再次拉奏出音乐。 唐知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津津有味的透过缝隙,注视着少年精致漂亮的侧脸,发现少年演奏时的模样优雅极了,让唐知白感兴趣不是路易的漂亮样子,而是接受责骂的样子,乖巧的就像是个小绵羊。 路易从小就天资聪颖,无论是读书还是研究都比同龄人领先一大截,对他而言,似乎这世界上似乎没有难以学会的事,就连学习乐器,技巧曲谱熟悉得都比所有人还快。 眼前的老者,是伦敦著名的梵婀玲家,只有他,从路易学习以来,一直看不上路易的音乐。 想必挫败感的滋味是路易从来没有过的,唐知白摸着下巴,好笑地暗中注视着里面的情景。 结果路易没拉奏两分钟,再次被老者叫停。 这一次,老者的责骂声直接提高了几个度,徘徊在破音边缘,停停停!一点进步都没有,你演奏音乐的时候心里是空白的吗?路易斯安茹,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学梵婀玲的初衷是什么?就为了学好后上台谄媚吗!音乐是神圣的,你不给予它感情他如何来回应你? 不知那句触动了路易,少年缓缓抬起头,正视着眼前老人。 够了门外唐知白咂舌摇摇头,这老头儿说话真是越来越狠,越来越难听了,直接推开了大门。 路易,要上台了,到化妆室补一下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故事还有1k字左右的。 明天放上~ 如果来得及,唐小白路易也该出门感受人生百态了,大家可以猜猜,他们是以啥样理由离家出走的呢?? 第60章 看见来人, 路易面无表情的面具终于融化,流露出些许诧异和惊喜,但又很是克制, 朝他点点头,白, 你来了。 回以他温柔一笑,麦格丽太太正找你呢。 唐知白又朝老教授礼貌道:教授,非常抱歉要和您借路易一用了。一直以来辛苦你对路易的培养, 真是很感谢, 演出即将开始了,各位皇室成员已经到齐,您或许可以移步大厅享受茶点了。 他的态度谦和温润,又是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孩子, 作为曾经的学生, 老教授内心一直很喜爱他, 私心里也曾数次劝阻他专心音乐, 不要被这个腐朽堕落的圈子吞噬。 所以也当然知道, 他这是在为路易开脱,老教授神情软了下来, 无奈开口,要想将琴拉好, 不仅仅单靠灵活的技巧, 摆手, 走了。 这时,路易嘴边流露出些许笑意,看向唐知白,白, 演出顺序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先到你,最后才到我。 分卷(51) 你这孩子。唐知白失笑,我来替你解围,你还不愿意了?那好,我先在就去把教授叫回来。 说完作势就要离开,下一刻,被人一把拉住手腕。 路易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当然不,白,只要你在我眼前我就很开心。 两人身躯挨得很近,交流间甚至能感受出彼此的温热,路易伏在他耳边低语着,轻软悦耳的嗓音让人苏麻,意识到路易在和自己撒娇,唐知白顿时僵住身体,双耳到脸颊浮出薄红。 呆愣片刻,又觉得自己处境有些丢人,他羞叱地推开路易,硬声道:多大了,还撒娇。今夜你才是压轴的主角,现在,我带你去整理一下。 路易却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开,固执道:我们一起去。 唐知白无奈扶住额头,只能依他。 走吧。 外面悠扬乐曲缓缓传来,化妆间内暖光明亮。 有专业的化妆师伺候,唐知白只能在旁替路易整理整理礼服,最终满意的看着他,俊朗明睿的五官宛若天神,身材挺拔,又具有天赋才华,心中不免得意,这可是他亲手照顾到大的孩子,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女人 呃女人?唐知白呆愣片刻,心中奇异泛起丝丝失落感。 难道雏鸟即将远飞,大鸟将独自终老? 唐知白顿时就有一种空巢老人的悲伤,拒绝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感受到他的神情变化,路易看着他目光做出询问 一旁的化妆师打理完路易,询问道:诺曼大人,您即将要上台了,是否再需要补一下妆? 唐知白回神后,下意识就摸摸脸,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在家中已经整理过。 化妆师差点被他动作逗笑,打量片刻道,您和安茹先生都是年轻优雅的绅士,甚至都不需要我们来装扮,祝福您今夜演出成功。 面对恭维,唐知白只能笑笑。 路易走过,将一杯香槟递给他,坐在他的身旁,询问道:刚才你在想什么? 什么在想什么?唐知白愣了。 路易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白,我那么了解你,你的眼神可从来骗不了我。 刚才你有些失落?为什么失落?发生了什么。 唐知白尴尬地僵住身体,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酒杯,心虚地盯着杯中那一圈圈涟漪,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敏锐。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将来要结婚要组成家庭,要离开我而难过吧那样真成悲哀寂寞的空巢老人了。 见他不太想说,路易有些失落的瞥向一旁,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就算了。 唐知白顿时有些慌了,他不想见路易伤心,忙道:不是,我就是想起,今夜正是舅舅手术的关键时期,也不知那几个外国来的医生有几成把握,大脑是人最重要复杂的器官,可惜我不能在他身边陪着他你刚才是骗我的? 唐知白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地看着路易,看着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 路易遮掩地清咳两声,收敛起笑,揽过他温声道:好了,白,林先生会得到上帝保佑的,今晚我们就能见到他,会健康的。况且有公爵大人监守,就算治不了,没有人敢乱来。 话是这么说,可一提起手术的事,唐知白就开始心悸着,今天早上连舅舅的面都未见到,这些年为了医治舅舅,肖卫本诺曼表面冷静自持,可内心早就成了一个疯子,手段也越来越变态疯狂,只希望能如路易所言,结束后尽早回庄园吧。 希望如此吧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麦格丽太太拎起裙摆,带着几个人学生仓促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匆忙巡视了眼屋内,并没有发现寻找的人。 诺曼先生,您看见斯图亚特大人了吗?她眼中充满焦急。 麦格丽太太是个优雅严谨的女人,唐知白还从未见过她此刻的模样,按照她严格标准来说,早已属于失态行为。 斯诺?唐知白蹙起眉,将酒杯递回给路易,从沙发上站起上前几步,我并没有看见他?他还没有到后台来吗? 身后路易抬起酒杯,淡淡看着众人抿了口酒,两人的唇印在冰冷玻璃上缓缓重合。 我问过后台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过他,我的上帝!下一场就是你们的演出,在场的都是王室贵族,连王妃殿下都亲临了,可不能有一点差错。斯图亚特大人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意识到失态严重性,麦格丽太太扶住额头目光晕眩。 身后学生连忙将她,扶到沙发上。 这场晚宴的主要策划人就是麦格丽太太,当着这么多贵族,如若今晚有了错误,以后她就将会是整个伦敦上流社会的笑柄。 对于视面子如生命的麦格丽女士来说,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唐知白泛起丝疑惑,是斯诺送他去休息的,可等他醒来时,斯诺已经先离开那个地方了,按理来说,斯诺应该比他先到礼堂才对。 不忍心看女士泫然欲泣,在沙发上虚弱地抽泣,更何况这场演出本就是斯诺斯图亚特为了和自己表演,强行加入的,麦格丽太太也是受他连累。 唐知白想了想出主意道:平时斯诺不是这样失礼的人,应该是有急事耽误了。您也不要着急,我们的表演是下一场,能不能取消掉或者让后面的人先顶上来? 不行的,每封邀请函中都附带了节目表。麦格丽太太摇头打断他。 贸然打乱节目表上的顺序,是比缺席更失礼的行为,白,别忘了,那张白纸是学院亲手送到王妃和公主手中的。路易开口提醒。 他的每一句话,却又让麦格丽太太脸色更苍白一分,心中计算着得失,王妃才是这座学院的领导者,每次复活节晚宴都是她们收敛亲信和人才的关键时刻,自己不过是他们游戏中一条过渡的小船 不!不能这样。绝对不能出错! 麦格丽高声拒绝掉这个提议,有些尖利的嗓音吓到了学生们。 回神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麦格丽太太尴尬地抚着头发,低身补话,划掉节目的话,您的名誉也会受损的。 可缺席也是不礼貌的行为呀,当然,我一个人也可以上,可这是一首改编的合奏曲唐知白颇有些为难。 白,和你同台演奏可是我的梦想。 路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唐知白眼中闪起亮光,心有灵犀地顿时想到解决办法。 是啊,路易还在这里!这首曲子比之斯图亚特,他和路易才更加熟悉。 安茹先生?麦格丽太太怀疑地看向眼前少年。 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不是吗麦格丽太太?少年声音平淡。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消息的艾尔简直焦急如焚! 在钢琴教室中来回踱步,木地板也咯吱咯吱响着 当着他的面,林诉被斯诺斯图尔特强行带走,在学校这狭隘的天地间,他只能想起那个眼眸冰冷的少年,那个每次直视都是让他颤栗的少年,他能感觉到,路易对阿诉的感情很深。 可打电话求救,那边只说知道了就挂断电话,之后路易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急急赶来钢琴楼之后,路易也早已不见了。 斯图亚特人多势众,带了这么多手下,路易才一个人会不会吃亏?斯图亚特手段阴毒,连对阿诉下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 阿诉下落不明,至少他们不会要他性命,可路易就不一样了,斯图亚特对待路易和自己一样,就如嫌恶地蛆虫般,如果救不出来阿诉还把路易给害了艾尔脸色难看,抓了把微乱的卷发! 他快要疯了! 怎么办?他能求救谁?父亲大人绝对不会为他去招惹斯图亚特家族,恍惚间,艾尔一愣。 脑中浮现出那个身着军装、严厉挺拔的身姿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天使,前段时间学习上有安排,空闲时间也忙着打麻将蹦迪 很开心耶,现在开学了,没有时间给我颓废了,恢复更新辣~ 第61章 这个念头的雏形刚刚浮现在脑海中, 就被他自己快速否定。 艾尔烦躁地摇摇头,这两人关系一直很微妙,说是相互厌恶都不算为过, 荣西更不可能为了阿诉出头。 抬眼见天边越发沉暗,古老校园中宴会间欢声笑语从远方传来, 听得模糊又不真切,时间越来越晚,学院又这么大, 艾尔心犹如油煎, 惴惴不安,站在原地一时也想不出任何对策,只觉手脚慌乱得无处安放。 焦急间,艾尔脑海中忽而闪现过, 一个地方 那是斯诺斯图亚特还在校时的聚会大本营, 斯图亚特身份尊贵, 闲暇时刻, 根本没人轻易敢去打扰。 抱着一丝希望, 艾尔没有犹豫,就起身找了过去 这边, 两人即将上台。 台前的钢琴声空灵婉转,弹奏间一丝丝从幕布缝隙中透过, 唐知白微微垂眸听得正有些出神, 后颈却觉得一凉。 诧然抬头, 始作俑者正盯着他,轻声问,好听么? 没在意路易恶作剧般地动作,唐知白反而认真侧耳聆听着, 认真道,曲调节奏很不错,他的技巧乐感甚至更胜于我,不过以前却从未听说过,看得出麦格丽太太为了这次舞台效果真是用了心。 各人见解不同。路易轻松将唐知白从自己身边带了带,凑近他耳边呢喃道:白,你才是我心中最圣洁的音乐天使。 逼仄拥挤的后台,交换场次间的幕后人员涌动,负责搬运道具的在催促低吼,两人在角落中略微暧昧的动作并没有人注意到,唐知白斜斜靠近路易路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霎时间耳后泛起些羞涩红晕。 唐知白怀疑路易是在恶作剧般的戏弄自己,可看少年温柔且认真的神色,看自己犹如看一块温润白玉,实在没有一丝可疑痕迹。 他只能归结为男孩长大了,举手投足间无意散发的荷尔蒙都能让同性面红,以后啊,该提醒路易收敛收敛。唐知白摇摇头,轻轻推了推路易,可惜男孩力气不小,并没有推开,也无奈随他去了。 但从路易口中听到这样的赞扬,唐知白私心里也很开心,不过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反而道,路易,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我所有的言语都源自本心,白,你不是想让我做个绅士吗?这样不好吗。 低沉语气,萦绕在耳边,意识到这是路易以他的方式在向自己撒娇,唐知白好笑地摸摸他头发,当然,我的路易当然很好。 他满意地抚摸着越发出落俊美的路易,自己家的孩子,当然哪儿都好,还会向着家里人。 绕上二楼,木质地板一踩上就咯吱咯吱一作响,昏暗走廊上只有冷风穿过,尽管艾尔试探般的步伐已经很轻,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中,还是显得尤其大声。 冰雪寒雾,外面不知何时更是下起了雨,看似根本没有收敛的事态,还真是个糟糕的天气! 二楼走廊安静极了,烛火早被冷风吹灭,艾尔在黑暗中试图找到些什么,可是此时这种安静到极点,连自己呼吸都可循规律之时的气氛,是一种描绘不出的渗人古怪。 微弱光线下只能看到所有的大门紧闭着,周遭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此时,他害怕找到人,怕自己来迟一切都晚了,又害怕没有人,那他是彻底没有了线索。 砰!声巨响回荡在空荡走廊间!吓得艾尔就像是一只胆小懦弱的猫,浑身炸毛惊得小跳蹿到一旁,这才注意到,原来是那半掩的枢窗被风吹得弹起,又重重合上。 艾尔这才叹出口气,小声安慰着自己,镇定自己那颗仿佛劫后余生的起伏心。才慢慢回魂过来后,查看周围,心中不免很是失望,看来阿诉和路易并没有来这。 外面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无法离开,更没有火柴,只能在黑暗中摸索,敲门询问,试图固执地想找到斯图亚特的那些朋友 在整个礼堂中热烈掌声中,两人缓缓走上台。 姿态优雅温和,举手投足间节奏有度,两人配合融洽,舞台上的灯光是强烈且炽热的,礼堂中人群坐落着,可从唐知白的角度看下去,热光逼得他只能看见台下是乌压压的一片。 最前方那位穿着奢华美丽的贵妇便是王妃?唐知白只在宫廷画像中见过这个将来颠覆王朝的女人。 今日是斯特黎尔学院的特殊节日,而另一位颠覆王权的主人公也理当在列,这时候的莫轶早已羽翼初满,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宰割的小男孩了。 虽说来这么久,不知是他的人为因素强行扭转了林诉这条死亡支线,导致他一直没见到主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些年也暗中悄悄调查过,可是相当奇怪,在这座学校之中,却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叫莫轶的华裔小男孩。 时间越久,唐知白也越不敢深入调查,后期莫轶势力能力逐渐强大,万一给他觉察到什么,以主角多疑且阴晴不定的狠毒性格,恐怕会对自己和路易不利。 不知是不是原本剧情因为他的到来有了很大变动,还是这本就是个真实且陌生的世界,书只是个契机 无论如何,想着莫轶有很大可能正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自己,舞台上一举一动皆入他眼中,他或许还正在打量估量着自己,就犹如莽兽牙口中的猎物或是砧板上的鲶鱼,此刻唐知白的心情竟有些莫名亢奋,指尖不自觉轻颤着,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其他什么。 分卷(52) 察觉到身边人异样,路易以为是他紧张,左手暗中轻碰那微颤指尖。 那冰冷触感,唐知白惊得骤然回神,疑惑地看路易一眼。 路易侧身微微一笑,白,不着急。 一如两人排练那般,唐知白在钢琴边坐下,郑重地朝路易点点头。 琴音便犹如潺潺流水般从指尖倾泄而出,路易也缓缓拉动琴弦,两人多年默契就像黑夜白昼,即使分明耀眼各自有异,一如凛冬白雪下傲骨寒梅,庄肃凄美,一如夏至星空挥洒下的湖面,梦幻神秘,这样的差异之下,曲艺也能在微妙的轻重缓急之间有着最美妙的传达。 被教授评价没有灵魂的路易斯安茹,站在舞台中央就像西方神话的精致雕塑,早已是一幅神圣画卷,此刻默默注视着钢琴边的人,拉奏着烂熟于心的乐章。 因人、因物、因此时,特殊的共情,让两人指尖流淌而出音乐,拥有了绕人心扉的力量,也让这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增添着神秘色彩。 乐章仿佛从童话中钟楼中徐徐展开,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山野间自己舞蹈,为在场所有人叙述着那过去的动人故事。 大厅中所有人鸦雀无声只余他们的演奏在萦绕 勘察到楼道最边缘的门,他只轻轻碰到,厚重的房门便已挪开,一条细小缝隙悄悄地出现在艾尔眼前,缝隙中透露出的黑色仿佛预示着未知的恐惧。 咦?门没锁? 艾尔诧异地探头朝幽暗房间里看了看,这才发现,没有烛火什么他也看不清楚。 幕布后的麦格丽太太惊讶地关注着他们,她万万没有想到,临时拼凑的人选竟也有这般震撼人心的效果。 两人琴声忽而拔高,尖锐的演奏就像刺伤情人心脏一把刀子,伴随着哭泣少女的绝望凄厉,蒙上一层灰色 窗外雨越下越大,仿佛有人掌控着拿大盆向大地泼撒,冷风还在呼啸,暴雨打得玻璃窗胡乱作响,有一种即将要被打破的感觉,半掩着的那扇更是响得肆无忌惮, 简直响得艾尔心悸,手臂上寒毛竖立甚至浮起了鸡皮疙瘩,他埋怨般看了窗户一眼。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此刻就像只胆小懦弱的老鼠在门口缩头缩脑,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毕竟私自闯进别人的房间,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犹豫着,艾尔就细声在门口呼唤了几句,甚至叫了林诉的名字,发现除了空旷的回音和雨声再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的样子,这好像也是斯诺的领地? 想着阿诉昏迷模样,艾尔咬咬牙,便抬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好友有难,他不想因为惧怕斯诺斯图亚特这个可笑的理由,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原地无能为力。 地狱之中,少女痴傻寻找着情人的骸骨,为这冰冷绝望的爱情不惜与恶魔交易,将灵魂出卖,祭以爱人归来! 即便这温室中烛火摇曳,却只能让听者感到寒意刺骨,为这侵入脑髓的爱情,为这动人绝望的乐章。 唐知白也没想到路易能演奏得如此之好,这也是他自己从未有过的艺术高度,浑身情绪的高涨,让他身体有了想要抒发的赤热,于是他闭上双眸更加投入 吱一一地一声厚重的门被推开、 艾尔不知为何,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房内漆黑一片,靠感觉只能觉察这是间普通的休息间,艾尔只能小心地摸索着墙壁前进,寄希望于找到烛台或是其他什么能照明的东西。 略微潮湿冰冷的墙壁,让艾尔一路从指尖凉到心脏,越在这黑暗中前行,他这颗心脏就越紧张砰砰跳动地厉害,只能抚住胸口心理作用般安抚着自己。 突然,左脚像是畔到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差点让他畔倒!幸好艾尔一直扶着墙壁,歪了几下才稳住身体。 什么东西?! 方才脚底这奇怪的触感让艾尔简直有些惊恐,就,就像是人的大腿一样徒然,一种极为恐怖的想法浮上他心头,难道从一开始,房间中就有个人一直微笑着坐在墙边观察着自己? 诡异渗人的想法让艾尔毛骨悚然,直傻傻的定在原地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可房间一直没有动静,为了证明是自己疑心,鬼使神差地,他胆颤心惊地伸出手探去 丝丝缕缕的触感,这! 嗬!顿时,他像是被人死死掐住脖子,戛然而止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之中,他再怎么叫也叫不出,惊恐刺激之下,仿佛声带彻底丧失运转功能! 艾尔脸色死白难看,双眸中盛满的只有害怕恐惧,就像摸到鬼了般,吓得连连倒退数步。 可地下的又一具尸体再次阻碍了他的脚步,艾尔再没了好运气,彻底地被畔倒,整个人摔在尸体之上。 仿佛被鬼包围了,艾尔双眸通红嘴巴颤抖,连忙手脚并用,狼狈地想从这可怕的尸体上爬起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围都是冰冷的尸体? 这时一道惊雷劈下!惨白的雷电光煞时照亮了整个房间,艾尔惊恐的瞪大双眼,那是那是,正中央房梁上挂着一个人! 紫黑肿胀的脑袋,伸出耷拉着的舌头,死不瞑目的恐慌双眼,即使尸体已经有些变形,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熟悉的斯诺斯图亚特! 再也受不了!一股恶心呕吐的欲望从胃里泛上,艾尔再度跌倒在地板上,伴随着迟来的震天巨雷,浑身颤抖惊恐害怕地,终于尖叫出了声! 恶魔永远是不讲信用的恶魔,少女情思永远湮灭在了地狱苦难之中,这不曾有旅人回来的神秘国度,葬送了所以人的爱情。犹如暴风雨中最后的协奏曲,两人琴音越拉越急! 每一个音符都击打着人的内心,越发急促的节奏仿佛徘徊在死亡边缘,拉拢着人心无法回头,让人无法呼吸! 少年跃动的手指,甚至给人一种即将琴弦崩裂的错觉。就在这最后的时刻,两人的乐章戛然而止! 少女的情人永远无法重返人间,而在场所有人仿佛也永远彻底地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先是有片刻的安静,随之礼堂中响起最为热烈的掌声,那位尊贵的伊莎贝拉王妃甚至罕见地为此站起身来鼓掌,又再次带动了一轮掌声的热潮。 结束之后唐知白仍旧紧闭着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乐章中久久不能平复,钢琴键上使用过度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止到有人搀扶起他,他方才醒来,惊讶察觉这满堂掌声,两人郑重地行了礼。 掌声中,唐知白从未有此认真地看着路易,路易,你的天赋总能超出我的想象。 路易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才是我的神秘宝藏,我能弹出这样的曲子,都是因为你,白。 很让他苦恼,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最近总是环绕在两人之间,唐知白脸颊顿时有些泛红,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好的,甚至是出格的,可他却总控制不住自己瞎想。 尤其此刻在路易直白坦荡的注目下,更是觉得自己好尴尬。 好在这种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下台后就被围上来祝贺的人打散了。 尤其麦格丽太太神色是种从未有过的激动,诺曼先生,这可真是太令人兴奋了!你与安茹先生的这次演奏简直可以记入史册了!连尊贵的王妃都起身给予了肯定,要知道,王妃也是个极其懂音乐的艺术家。 诺曼大人,这一次,想必王妃也会牢牢记住您的名字,这可真是天大的荣幸。一位前来恭喜的人话语间,甚至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麦格丽兴奋情有可原,如此成功的演出,她这个负责人自然少不了奖赏和名誉,在舞台上的激动,唐知白此刻差不多也平复了,他倒不是很讨厌这种明目张胆的嫉妒。 毕竟那位女孩说得也是实话,唐知白侧身瞥了路易一眼,发现那人可比他清闲不少,至少不用像他一样犹如猴子般被人围观,甚至还戏谑看着他,像是看好戏一般。 唐知白: 小孩越长大可真越不学好。 路易平日为人冷漠淡漠,甚至都没见谁和他相交,本就不像唐知白这样平易近人,对谁都和颜悦色,因为诺曼公爵又出身高贵显赫,当然会有许多人凑上去。 不一会儿,唐知白就被纠缠得头晕,暗自埋怨路易竟然不来帮自己,回去定要罚他。 面上却依旧温和,大家恭喜我,不如去恭喜路易吧,他才是今晚的主角,一会儿还有节目,他的琴声可是从未有过的动听,或许这样的圣音才更容易被王妃记住。 众人不自觉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少年,像个降落人间的阿多尼斯,精致优雅,气质不俗却也面无表情,周遭冷凛气息让所有人热情都冷静了下来。 只见路易走上前,拉过他,淡淡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见此情形,唐知白趁机清咳一声,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 回到化妆间,路易贴心抬过冰水,看着他红润的嘴唇,淡淡道,白,既然不喜欢他们,又何必和他们废口舌。 唐知白接过冰水,浸泡起使用过度的双手,路易低头看着盆中那修长的手指此刻颤抖不已、筋脉突起,一种极其不悦厌恶的油然而生 眼神暗自一冷,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没有讨厌他们呀,这是交际往来的人之常情,虽然有时繁琐了一些。不过,路易,今天我很高兴。唐知白却觉无所谓,说是曲子更是开心,突然想到了什么。 诶呀,光顾着自己了,快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只会比我更严重,一会儿你还有节目,别影响了。 路易却道:没事的,就是一场简短的演奏而已。 唐知白不信,非要他将手伸出来检查,路易只好将手伸出来,果然,如他所说,漂亮的手指一点异样的没有,更没像唐知白一般险些抽筋。 随后,路易还能细心地坐在沙发上,低头替他按摩手指,唐知白有些沮丧地盯着他的双手喃喃低语。 我经常练习钢琴的人今晚都成这样,你竟然什么事也没有,难道这也是你的天赋?路易,你可真让人羡慕嫉妒 就在他细语间,突然,一阵急促大力地敲门声就将他惊了一跳,来者仿佛有急事并不顾及任何人。 唐知白诧异地看了一眼,心想难道是斯图亚特回来了?会不会有知道路易顶替了他,来找路易麻烦的吧? 那人似乎很急,只是敲了两声提醒他们,就直接推门跨了进来。 看见来人,唐知白极其惊讶地叫出声,格林特先生?! 他没有想到,这个无礼的闯入者竟然是老管家格林特先生。 路易冷漠无情地盯着眼前人。 此刻格林特先生却风尘仆仆,黑色的外套帽子也早已被雨水潮湿,显然一路慌忙赶来,模样有些狼狈急切。 可他表情却是少见的严肃,公爵大人命令您现在立刻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孓、祈灵 5瓶;垂杨蘸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他一句话的时间里, 地毯早已被他身上的雨水浸湿,唐知白还未反应过来,见眼前情况只觉得诧异, 您怎么了? 印象里格利特先生可一直是个注重形象和外表的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唐知白还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今夜会发生什么吗?舅舅的手术一种不祥而恐惧的想法在他心底逐渐升温。 路易看着格利特,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一双碧眼却绿得渗人。 格利特没有废话,直言道:男爵出事了。 什么!唐知白心底恐惧突然被印证, 身体虚软扶着木椅, 消息惊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肿胀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不是说这次治疗成功率很高吗?就算人醒不过来,也不至于危, 危险啊 格利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此刻已经推开门, 做出邀请的手势, 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公爵大人命令我带您马上回家。 唐知白现在心中非常焦急,点点头就向大门走去。 刚走两步, 就被人拉住,接着一件厚重暖和的外套就披到了他身上, 唐知白抬头一看正是路易, 此刻路易又拿出一定帽子往他头上戴, 还仔细地拢了拢碎发,低声道:暴雨已至,外面天冷。 唐知白没有抬头,只能看见路易好看的唇形一开一合, 他话里没有安慰,却总是用实际行动关怀着他。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虽整日里表情匮乏,可注视着自己时总是温柔的,又看见他一身精致礼服,唐知白双眸黯淡,声音低哑道,抱歉。 路易知道他的意思,事情分轻重缓急,不过是演奏而已,男爵才是大事。 话萦绕耳边,就像这件厚重衣服一样暖得他回温不少,可他心中牵挂舅舅,唐知白心中一动,垫起脚尖轻啄了一下路易薄唇,回来注意安全。 唐知白嘱咐完这句话看都不敢看他,便急切出了门。 快走! 分卷(53) 格林特察觉出了这两人古怪暧昧的氛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布满皱纹的脸沟壑加深显得更加严厉,盯着路易的眼神突然带了审视隔阂。 路易感应到这股强烈注视,移过目光大胆迎接了他的审视,目光淡淡毫无惧意,争锋相对之下,路易突然勾了勾嘴角。 他似乎在笑? 格林特感到些许寒意,他这时才正眼注意到这个从小跟着林诉身边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大,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了不正常的罪恶关系。 可左右现在不是时机,格林特深深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出了门。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斜,厉风吹得道路两旁树木东倒西歪,连灯短路得忽明忽暗,路易在门口,一直盯着那辆黑色的汽车走远到消失在视野里,依旧一动不动。 暴雨打下,打得人脸生疼,路易仿却佛什么也感受不到,目光幽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忽然耳畔一动他听见声响,转头看去,雨中警卫长正在集结大批警员训话,必然是了什么大事。 路易忽然便笑了,精致少年淡淡笑起来太过于具有侵犯力,犹如一朵夜间盛开的罂粟,带着致命的美,就连门口站岗的警卫都忍不住侧目,可又觉得这少年笑得太过渗人,像厉鬼夺命一样,再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路上格林特管家一言不发,唐知白心中焦急,也不敢逼问他。 可从进入庄园大门开始,唐知白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所有仆人颤抖着站在角落里,想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诺大的庄园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和从前每一次诺曼因舅舅的病发脾气一样,可这一次又有微妙的不同,唐知白在这种氛围里感受到死亡与绝望。 唐知白手脚冰凉止不住身躯的颤抖,一直压抑着自己。 当他走上三楼,看见了那两个照顾舅舅的女仆倒在走廊处,走廊到处是枪击之后的残破碎屑,两个少女额头上是醒目的血腥弹孔,眼睛大大瞪着映出骇人恐惧,也宣告着死不瞑目。 蒂娜等人瘫跪在士兵脚下,脸埋在地下,抖得像个筛子。 顿时,无数种恐怖猜测疯狂涌上心头,唐知白不敢细想任何一种,霎时间眼睛就通红了。近在咫尺的房间他却不敢再向前一步,他低着头一把扯住格林特,哑道:到底怎么了? 格林格皱着眉,看着狼藉的四周叹了口气,事实就是如此,是在准备手术前出的事,公爵大人就在里面,您小心些进去吧。 唐知白骤然抬头!积满泪水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狠狠盯着格林特,咬牙道:不可能,你骗我!舅舅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就算这次治疗失败也不可能! 说罢他甩开格林特手臂!大步走上前推开了大门。 映入第一眼的,便是床上林霄因灰白的脸,诺曼垂头坐在床边,衣衫凌乱,颓败死亡的气息充溢着整个房间,他拉着林霄因的手一动不动,连唐知白进来的动静,都没有让他看一眼。 屋内相比外面的混乱还算整洁,只是地上还有两具尸体,靠衣裳唐知白辨别出是那两位治疗的医生。 如此多的人命交叠,唐知白目光空洞的看着床上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泪眼止不住的滑落,仿佛灵魂霎时间被抽离,他木然的下意识伸手去试了试林霄因鼻息。 一片冰凉。 事实摆在眼前,最可怕的猜测陡然变成现实,可唐知白还是难以相信,他的舅舅就在有可能恢复的时候,突然,死了? 顿时,唐知白力气全然消失,他瘫跪在地下,眼泪流得控都控制不住,哽咽着,舅舅 抱着林霄因手臂,他只觉得喉咙肿痛,话都干涩得说不出口,心脏疼得厉害,唐知白第一次觉得上天入地,无论怎么样都拯救不了眼前的悲剧,他们最终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这个自从他来到陌生国度,一直无微不至给予他关心和爱护的男人,死了。 唐知白眼前阵阵发黑。 你哭什么。 安静的空气中,这句话问得漠然而冰冷。 唐知白慢慢抬头,泪眼婆娑间看见诺曼神情冷漠,脸上看不出一丝伤心,整个人沉浸一种诡异的冷静之中。黝黑的双眸也镀上一层雾,没有一点光彩,镇静的让人害怕。 他的手紧紧握着林霄因青筋暴起,脸色极度不好,像是只被困在囚笼中已经疯魔的野兽,即将就会爆发。 诺曼状态不对,唐知白看着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尽管他现在一直压抑着自己,可对视的眼神中渗透着疯狂崩离。 十年的照顾,公爵大人倾尽全力寻找治疗方法,已经成了一个执念,如今舅舅突然离世,恐怕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他。唐知白有些担忧,担忧诺曼会就此发疯。 您没事啊! 话未说完,唐知白就被他粗暴地扯了过去,像被野兽制住,诺曼目光残暴且狰狞,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一点理智,游离着满满地不理解和狠毒。 我问你为什么要哭! 说啊!为什么要哭!!难道你也和地下那些人一样,觉得他死了?! 力气大得不可思议,诺曼已经没有了理智,捏着脖颈不断摇晃质问,唐知白窒息得脸色青白,早已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这个人现在会毫不犹豫的掐死自己,就像碾死蝼蚁一样。 看着诺曼近在咫尺疯狂狰狞接近扭曲的脸,逐渐模糊即便这样,唐知白眼中的泪水还是无法停止,渐渐思想也开始变得扭曲,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用尽了全部力气看向床上的林霄因,眼神悲哀绝望,嘴中不断喃喃着,舅舅舅舅 就在濒死之际,诺曼放开了他,唐知白倒在地上不断咳嗽干呕,凭着求生意志,他觉得自己内脏全要被挤压出来了,用余光看向诺曼,却觉得像看见个疯狂的魔鬼。 不,不,我不相信林霄因,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诺曼像个疯子一样揪起林霄因尸体,对着他不断嘶吼质问。 所有人都说你死了!现在连你儿子都觉得你死了!他不是你的心脏吗?你若不睁眼我就杀了他!把他的血洒在你坟头,骨头拿去喂野狗! 说着他就拿出枪直指唐知白,听着爆炸般的消息,唐知白震惊地瞪大双眼,抚着脖子脑中一片空白。 睁眼啊!诺曼冷笑一声,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将枪丢在地上,是啊,这又是你狡猾伎俩,躺了十年都不愿意睁眼,怎么还会关心这个杂种? 既然不愿意睁眼,我也不介意你再恨我一点。 说着就开始撕扯林霄因身上那单薄的睡衣,他双目狰狞而残忍,隐秘而疯狂,就像只嗜血的禽兽伸开獠牙。 那粗暴充满情欲的动作,唐知白让震悚和颤抖,这个人已经疯了,他爬起去阻止诺曼,刚触碰到手臂,却被男人一巴掌狠狠扇倒在地下。 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唐知白艰难地再次爬过死死抱住诺曼大腿,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对方行动被制住,仍诺曼怎么毒踹也踹不走,他哽咽道,你疯了吗?你不能这样做!舅舅已经死了! 死亡这个词反而让诺曼冷静下来,撕扯尸体衣服的动作诡异的停止下来,转过头,目光移到他身上,冷笑一声,死了? 诺曼蹲下平视着他,吓得唐知白一哆嗦想往后退,却被他锢住下巴动弹不得,他打量着这个虽一直养在身边却从未正眼的孩子,伸手抚摸着眉眼、鼻梁、嘴巴。 柔和清俊的面庞,黑色发梢衬着红肿的右颊,和林霄因年轻时候倔强模样越来越像,渐渐的,抚摸中带了一丝微妙意味。唐知白恐惧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手抚摸到了他的脖颈衣领。 诺曼眼神彻底变了味,疯狂而阴毒,礼服?呵,连这件衣服都留给了你。你说,我在床边折磨你强上了你,他会不会醒过来? 顿时,唐知白惊恐地拉过衣领,蹬着双腿急急往后退。 下一刻!就被一巴掌扇在地下动弹不得,身体被双手翻过,双臂在一声惨叫中被卸下,诺曼一系列动作残忍而迅速,接着就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不要救命唐知白还欲挣扎,脚不断踢向诺曼,想向门外士兵求救,还未滚出一米远,诺曼就几脚踹得他动弹不得。 唐知白并不知道,里面声音门外能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他被诺曼杀死了,士兵和格林特管家都不敢多说一句,更惶阻止。 脸上全是被汗水粘住的头发,透过发间,身上男人双目通红,已经没有了一点理智,目光残忍而狠毒,连脸色都变了,像只发\'情的野兽不断吞噬折磨着他,唐知白不断地摇头,早已眼神涣散,只能哭腔哀求,求求你不要,放开我 布料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这寂静夜中是最可怕的声音,他上身已接近赤\'裸,白皙肌肤上布满青紫和抓痕,手中他胸膛滑下,开始褪去他的裤子。 唐知白绝望地闭上双眼 就这时,外面一阵夸张响动,搏斗声、甚至几声枪响划破长空。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回来了!求别骂我 舅舅其实还有后续的。 第63章 顷刻间, 门被暴力破开! 施压在他身上的恐怖重量顿时消失了,唐知白狼狈蜷缩在地接近全\'裸,凌乱湿发下遮掩的, 是红肿无神的脸庞,他拖着浑身青白交错血痕斑驳的躯体, 匍匐着,用尽全部力量拉上衣服,尽管那已经成了几块不成样子的碎布。 房间里是纯粹武力交融下, 拳头力量的肉体博弈, 房间里回荡着拳拳到肉的恐怖节奏伴随着少年凶悍嘶吼,如一头发疯屠杀猎物的凶豹,狂躁且疯狂。 唐知白艰难伏地坐起,满嘴血腥铁锈味, 刚才还可以称得上整洁的屋子, 如今一地碎片狼藉, 桌椅被掀翻, 摆放林霄因尸体的病床都被推击到角落, 他看着满屋撕咬搏命的两个人,目光空洞, 是受尽惊恐后说不出的失魂落魄。 此刻,已经不能形容为打架, 完全是路易对诺曼的单方面暴力殴打!少年目光阴毒疯狂, 将敌人按翻在地, 朝接近半昏迷的诺曼不断拳脚相向。 路易成了完全没有理智的疯子,满目通红狰狞,还压抑着扭曲,他甚至放弃了手中枪械, 全然的发狠不要命,用拳头一次又一次毫无痛觉地往敌人身上猛砸,嘴里不时发出野兽般恐怖低吼!白衣被污血侵染,身体就算被地上碎瓷片划出鲜血也没有一点感觉 诺曼被打的半懵,在地上,只是手脚挥舞地做些本能反抗,路易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他甚至阴狠冷漠得折断他手臂手指,在瘆人惨叫中又踢断他腿骨,嘴边是嗜血诡异的弧度。 就像魔鬼一样。 少年目光如夜黑里的致命毒蛇,冰冷而陌生,刺得唐知白心脏一痛,眼前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陌生的路易斯安茹。 在他面前,路易从来优雅沉稳得体,喜怒不喜浮现脸上,今天自己是怎么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摸索到滚在床角的花瓶,没有一点犹豫,路易将花瓶彻底摔碎在诺曼头顶!顶着满脸污血,诺曼彻底没有了意识。 可路易还不打算放过他,抄起手枪便强硬塞进他的嘴巴里,神情冷漠,狠毒暴虐。 女仆蒂娜从门口探出半颗脑袋,惊恐地看着屋中一切。 此刻,唐知白已经恢复些许理智,见路易想要杀了诺曼公爵,惊得跌跌撞撞上前拉住他,嘶哑阻拦道,路易 我要杀了他。 路易一字一顿,目光冰冷而扭曲。 他是肖卫本诺曼!王室的公爵,伦敦城中的一股绝对势力,你今日屠戮了庄园,明天你就会被警卫带走。唐知白双眸红肿,环抱住他手臂。 我会怕他吗?他怎么敢怎么敢,这样这样对你路易毫无理智可言,握住枪的手不断颤抖,似乎马上就要扣动扳机,结束这个罪徒的生命。 唐知白一把抱住路易身躯,泪水肆意流淌,目光绝望而哀伤,他压抑哭腔吼道,可我害怕!路易你出事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今天屠杀了这么多人,就算诺曼死亡,楼下这么多双眼睛和指控,皇室根本就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唐知白呐喊,路易浑身冷漠得可怕。 我并不惧怕他,他敢这样侮辱你,就用血和生命献祭,我不会让他就这样简单死去,我要让他尸体残缺,被毒虫恶狗蚀骨撕扯,下到地狱都灵魂不得安逸,日日求饶。 唐知白脸色惨白,他吓得紧紧锢住少年,路易!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他这才时发现路易已经不正常了,胸膛剧烈起伏得夸张,心脏跳动得很快,仿佛压抑着什么令人恐惧的深渊怪物,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 他思维始终囚禁在进门那一刻,画面冲击着他的脑袋,悔恨愤怒交织在大脑核心,整个人偏执到扭曲。 分卷(54) 他没有实质伤害到我,你来得很即时,路易,是你救了我。我没事唐知白只能不断安慰他。 话触动了他,路易缓缓转过头,双眸深邃幽暗中透露着占有与疯狂,他重重擦拭去唐知白嘴角血丝,力气重到把那白皙肌肤拭出青紫。 路易冰冷开口,白,你永远不准离开我。 唐知白郑重,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好,我记住了。 放下手枪,那抹嗜血寒意逐渐从路易双眸中隐去,化作一抹黑雾,氤氲压抑在眼底,思维与理智逐渐从罪恶惩罚中回归自我。 可你要怎么办?破碎狼藉的房间,遍地尸体和不知是死是活的公爵,还有舅舅的突然离世,唐知白痛苦地看了眼林霄因闭上双眼,觉得今晚发生得一切,简直就是场无休止的噩梦。 仿佛绝境已至,唐知白又惊又痛又怕,只能在原地踌躇,自觉两人已经深陷泥潭深渊,黑暗得找不到一点曙光。 舅舅,不父亲我该怎么办? 现在发生得一切,都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审判的,不行!我不能让你出事。 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审判我们。 路易温柔抚摸着唐知白布满痕迹的裸露肌肤,目光带了几分侵略性,随后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情绪反而诡异的冷静。 唐知白脑袋乱得发麻,正瞥见路易手中枪便一把夺过,强硬抹了把眼泪,上前查看肖卫本诺曼的伤情,边假装镇定道,人都是我杀的。你快走,从多佛港离开伦敦再也不要回来。啊!还好还好,他还有呼吸,只要诺曼还活着,看在和舅舅复杂关系上,他不会让我死。 路易冷漠地盯着地上诺曼,甚至轻蔑地瞥了眼林霄因尸体,眼神迅速恢复如常,淡淡问道:要是他死了呢? 唐知白咬咬牙,决绝道:就算我最后上了军事法庭,我也是他名义上的义子,诺曼家族后继无人,而我承担了家族事务这么久,他们思虑衡量之后,总不会让这个家族结局太难看。可你就不同了,路易,你上了军事法庭就一定会死。 他眼角含泪,此刻却固执而任性。 默默听完,路易面无表情,走上前一把搂住他,你把事情勾勒得天真了,伦敦家族繁多,像只饿狼一样,只要有谁稍有颓势所有人就会一拥而上,你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但凡王室权利存在一天,面对日不落帝国,又能逃去哪里? 就算肖卫本诺曼没有死,你觉得你余生会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是坚固封闭的囚笼,还是锁链捆绑的大床? 白,你觉得,我会抛下去独自逃走吗? 路易磁性动听的声音,在这寂静深夜的犯罪现场中,仿佛是种恐怖地循循善诱,他每多说一句,唐知白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他从唐知白手中夺过武器,强硬地扭过对方的脑袋,唐知白害怕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之对视交流,相信我,任何人都没有审判我们。 与外表不同,路易掌控双颊的力气大而刚毅,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路易也能迅速恢复成了那个沉稳温润的少年,昏暗环境中摇曳的烛光忽闪忽明,竟然映衬着他有种诡异的美感。唐知白目光呆呆滞留,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易也成了他依靠的温暖肩膀,有他在身边,无论多复杂艰难的事情都能顺利解决 不要留下任何活口,也不算没有活路。 下一秒,路易面无表情地抬手枪口直指蒂娜,仿佛一直知道那里有一个窥探的人,顿时吓得这个女孩惊恐尖叫! 见到那个暴虐杀戮的恶魔,黑洞般枪口直指自己,蒂娜抖得不成人样,她立刻跪下连声求饶,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路易准备扣动扳机。 啊啊啊啊啊!蒂娜发出惨叫,吓得连连后退,叫喊道:别!不要,求求您!求求您! 唐知白看向女孩,面色复杂,眼前是照顾了自己很多年的人,终究有情分在 相比恶魔的冷硬,看清楚形式蒂娜立刻转向唐知白哀求,声声涕泪,少爷!求求您,我不会说出去的,您快逃吧!和安茹先生远远的离开伦敦!我向上帝起誓! 蒂娜坚定得咬咬牙,发下重誓! 您放心!这层楼今夜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楼下的人绝对不敢上来,到时我就说有敌人潜进庄园杀害公爵和男爵,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少爷! 路易依旧举着枪,湖绿色双眸仿佛在思索酝酿着什么,空气中充斥的血腥腐朽逐渐蔓延开来,最终他淡淡一笑,将枪放到唐知白手中。 白,她是照顾你的人,由你来决定。 窗外雷电闪烁,映亮这张俊美精致的脸。 是夜幕。 昼夜温差大得可怕。 一辆车行驶出郊区,就被抛弃掩藏在草丛之中。两个黑影悄悄穿梭进市区杂乱的小巷中,克林顿区域是整个伦敦城最杂乱不堪的下城区,也就是别人口中的贫民窟。 垃圾打手皮肉交易,和贩卖毒品各类环节的生态链运转着这个区域,也控制着伦敦最隐晦脏乱的负面财富,脏乱差和混杂酝酿在黑夜的空气之中,这里没有了上城区的秩序与严谨,反而显得喧嚣。 小巷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伙计哈伦冷得哆嗦,口鼻不禁呼出寒气,使劲裹紧身上旧棉衣,小眼睛厌厌的,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今夜这暴风雨来得迅猛震撼,阵阵惊雷似乎要讲整栋屋子震塌,这区房子几乎都是豆腐渣工程,窗户玻璃被风吹得犹如厉鬼吼叫,弄得人心惶惶。加之,这个万年懒散势力小人的警察一个小时前,竟然全副武装,拿着枪到处巡逻搜查。 拿屁股想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可哈伦才不管这些,吸着鼻涕,一直臭骂这抠门吝啬的老板,妈的大冬天的!连木柴都舍不得烧! 狗日的短命鬼!哈伦表情怨恨。 您好。 一个磁性动听的声音,打断哈伦的自我沉浸。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 第64章 哈伦一愣。 来者是个身披黑袍的年轻人, 长长黑袍遮住衣裳,帽檐遮掩下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无论怎么遮掩, 他精致不凡的布料,他尽力收敛的气质, 还是暴露出他与这满屋肮脏石砖格格不入的事实。 可他有一双不容忽视的碧眼,虽然礼仪到位但拒人千里,这种人相当不好惹。 这样人能出现在克林顿, 要么是来做些恶心的交易, 要么是惹了大麻烦来避难 哈伦小眼睛一转,小心思和坏水就在肠子里绕了九曲八弯,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扫刚才的阴郁抱怨, 笑嘻嘻相迎眼前的客人。 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可什么都有。 年轻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 哈伦才发现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心翼翼的男人, 虚弱的样子似乎受了惊吓, 斗篷遮得更加严实, 除了一双清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和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品。年轻人不经意遮住他视线,在前台放下25英镑。 在英国物价飞涨, 经济萧条的现在,25英镑可是哈伦两年的工资。 就算外面暴风雨掺和着警察巡逻的尖锐哨声, 虽然不知道和眼前两个人有没有关系, 可从小就在这带混迹游荡的哈伦可相当识时务, 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金钱才是老大。 立刻鞠躬哈腰笑嘻嘻地收下钱,从身后取出钥匙恭敬地递给客人。 您上二楼,需要的东西马上给您送上去, 放心放心绝对安静,今晚您完全可以安心歇息了。 进入房间后,关紧房门。 打量四周,设施简陋但环境是赶紧的,路易将唐知白安置在床,就开始脱他衣服,检查伤势情况。东西粗暴地有些让唐知白不适应,又不敢惹面色冰冷的路易,只好面红耳赤的,像条砧板上的活鱼任由他检查。 除了刚来时在医院的伤,唐知白后来一直被娇生惯养,昂贵的生活质量保证了他几乎没受过一点委屈,所以白皙肌肤上一点点痕迹都看起来格外可怕。更何况这次真是被折磨惨了,身上各种伤势淤青痕迹交错纵横,有些已经被划破渗出血。 唐知白脸色也虚弱难看,红肿巴掌还很明显印在两颊,有被巴掌扇的、有被拳头殴打的,有用手肘勒的,当时的诺曼已经是个狂热的疯子,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越看,路易神情就越冷,眼神已经浮现出阴狠冷漠的杀意,心中后悔没有杀了他。 唐知白看得出路易的心疼和仇恨,今晚发生得一切虚幻恐怖极了,被肖卫本诺曼当做报复舅舅的工具,地狱般的卧室、一路提心吊胆的逃命,让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唐知白轻声安慰他,看见眼前侵血的衬衣,心中一抽痛,连忙伸手脱下路易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路易也没有阻拦,看着他把自己上衣脱个精光,露出健硕白皙的身躯。和他单纯被殴打不同,路易身上的几乎都是揍诺曼时,被地上尖锐利器划破的伤口,大大小小映衬着小时候那些可怖疤痕,看起来也并不比他轻松。 唐知白眼中酸涩,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几乎都是自己弄得,你不知道疼吗? 抛弃今夜剑拔弩张的环境,此刻小旅馆里两人几近贴身的温存,反而显得温馨放松,路易盯着他一动不动,像在看什么有趣而宝贝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丑陋肮脏模样,白几乎看了个遍,而今天我能看见白不一样的一面,是我的荣幸。 唐知白红着眼不满地推攘他一下,胡说自己什么呢,怎么把自己形容成这样。 这轻轻一下,不敢没有用力,路易借力拉过他,让他躺下,轻声道:没关系,我身体一直很健康,涂了药膏就没事,反而你体质平日就不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处理伤口。 唐知白浑身绷紧,心跳得厉害,已经疲惫至极却仍不敢放松警惕,他瞪了路易一眼,打量四周就是个一眼望到头的简单旅馆。 踌躇不安道,这里安全吗?来的路上这么多警察,会不会是我们已经暴露被发现了?要不,我们从港口离开,直接离开伦敦吧。 路易抚顺他的头发,克林顿虽在伦敦,但每年难民罪犯都会藏匿在这一带,在这里,当地警局和黑帮交易有着复杂的交易链,形式混杂,没有谁敢清查搜捕这里。而且事情败露被发现也是明天的事,我们被警局通缉了,每个关口都是第一严格搜查的地方,坐偷渡轮船出逃未知风险太大,不见得会比这个更安全。 明天我会想办法找一个更好的住宿环境,现在,你太累了,需要的是休息,放心,这间旅馆很安全,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窝在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明显的消毒水味,唐知白像只不敢伸出触角的蜗牛,陌生简陋的环境和庄园里截然不同,路易熟悉体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听了他的话,反而让唐知白安心不少。 待安静下来后,缓缓闭上眼,狼藉血腥的房间、蒂娜的最后难以置信眼神、林霄因的尸体,就开始萦绕在脑海中,磨灭不去。舅舅该怎么办?诺曼死了自然有人安葬,可若诺曼还活着,那个变态会对舅舅做什么?唐知白好绝望没能带着舅舅尸体一起离开。 他有些后悔了,睁眼一把拉住路易,惊恐道,蒂娜她,她肯定恨极我了,那样的眼神太过可怕,她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最后我却给她带来这样一个悲剧下场,我害怕。 看向窗边的白色风幔,鬼使神差地竟然和两人在斯特黎尔学院那间小卧室的窗帘,很相像。 路易回头,附身双手蒙住他的双眼,脸贴得很近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鼻息呼在肌肤上,路易脸上慢慢露出一种神秘肆意的微笑,略带疯狂,可在这张精致迷人的脸上显得极其诡异,他不想让白看见,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占有和控制欲望。 人是我杀的,她永远不会来找你,白,你是拉我出地狱的天使,也是我的光明使者。不想做的事,我会替你完成,你永远也不用担心。 他是故意的,故意尝试让唐知白双手染上鲜血,让恐惧深渊吞噬他纯净灵魂,没有依靠,没有活路,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天使又如何?也能让他这地狱恶魔拉下神坛,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双眸被遮盖,没看见路易那侵犯性夸张的神情。 唐知白被感动得眼角湿润,柔声道,路易,你也是我的小天使。 路易嘴角扬起,不枉费他布局这么久。 无论你是林诉还是唐知白,余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分卷(55) 安心睡吧。有我在身边,诸路恶魔鬼神都不会侵扰你的梦境。 受尽一天的奔波惊吓,在路易低沉悦耳的声音中,唐知白终于放下警惕戒备,舒缓紧绷神经,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确定人睡着后,路易吹灭蜡烛,情不自禁地附身亲吻了他,他的薄唇热而柔软,在黑暗之中,路易盯着看着他睡容很久很久。 起身走进窗边,侧身拉开窗帘查看情况,这是间位于街道三岔拐角的小屋子,实况可以尽收眼底,外面虽然喧嚣热闹,警察全副武装不断盘问巡逻,可大半夜全萎靡不振,个个哈欠连天敷衍了事的样子,路易心中有了数。 格林特和军卫全死了,没有人仆人敢私自上去,肖卫本诺曼暴露不了这么快,克林顿区整顿成这样,只怕是因为学院里的那件事已经被发现了,路易手指轻敲着窗沿,并不着急。 斯诺斯图亚特被杀死在皇家警卫队重重保卫保护的斯特黎尔,只怕他们现在怀疑的就是王权贵族,盘查内鬼,这里的动静只是警告。 回到床边,见唐知白睡得皱眉,翻来覆去的,显然睡得不好。 路易伸手一摸,蹙起眉,脸色冷了一大截。 发烧了。 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发现他浑身滚烫,像被热水蒸过一般。今天刚进学院就被斯图亚特迷晕,后来又受惊吓又闻噩耗,奔波了一天,加之身上伤口,会发烧很正常。 可唐知白从小身体素质就不怎么好,路易将他扶起枕在自己胸口,低头轻声道,白,醒醒。 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现在只怕不是睡觉,而是高烧昏迷了过去。 路易嘴唇微微向下闭得很紧,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回床上,径直走过去打开门。 哈伦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了进来! 趔趄了几下才站稳,他没想到路易竟然会知道他偷听,捧着药品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您,您眼睛转了半天,才看到手中药品,啊!您嘱咐的药,我正要敲门送东西呢,您就开门 路易不想和他废话,一把接过药品。 打断他,打电话给尼尔帕特里克,问他事情处理完毕没有。告诉他,我在克林顿需要一间舒适整洁的公寓,不要多昂贵,让他马上带着氨基比林和医疗器材过来。 闻言,哈伦直接呆了。这间小旅馆明面上是属于一个富商财产,可背地里却是尼尔帕特里克的伙计在运作,这样旅店在克林顿有十几个,但唯独他这个很隐蔽,几乎没有人知道,尼尔是混迹这一代的黑帮霸权之一,连他都没有见过尼尔。 眼前这个男人,年纪不大,可一上来就直接报了尼尔帕特里克这个名字,吩咐了一堆,用屁股想都不简单。 回神,哈伦立刻放下了浮于脸上的痞气和不正经,恭敬的询问道:抱歉,您的名字是? 路易斯安茹。男人瞥了他一眼便关上房门。 哈伦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得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立刻东倒西歪,屁滚尿流地冲下楼打电话。 迷糊中,唐知白浑身燥热滚烫得难受极了,他很疲惫,很想好好睡一觉,但那被子像长了眼睛一样,无论他往哪里扭动躲避,都能贴合裹上来,唐知白难受得发疯简直想哭了。 别动。 似乎是路易的声音,难得一见很严肃,一句话直接让唐知白想动不敢动,只好任由热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舅舅一定有后续。 第65章 从前林霄因活着的时候, 他的生活娇生惯养,没人敢管,后来更是没有人会管, 生活水平锦衣玉食,从未磕到碰到, 而之前林诉那种嚣张跋扈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林霄因百般宠溺造成的,所以唐知白来到这里, 没有养成娇惯性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种种事情积压在心头, 这一次是彻底把唐知白身体拖垮了,昏迷两天,高烧不退。 今天稍有好转,迷糊中又听见路易凶自己, 动又动不了, 简直委屈极了。 整个人窝在被褥里, 像只要被烤熟的红虾, 持续发烫, 还像小猫般不满地哼唧两声,感受到热源, 脸却一直往路易手上蹭,跟撒娇似的。 不听话。路易训斥口吻里又带着一丝温柔, 指尖滑过他的鼻梁, 一直安静坐在床边椅子上守着人。 这两天, 唐知白高烧反复僵持不退,他也守了病床两天,尼尔以前来学院偷摸传递消息的时候,已经习惯见怪不怪, 而加利只是一直听说过老大有个宝贝,但从没见过,此刻算是下巴都惊得合不上。 路易斯安茹是个绅士却又拒人千里的人,什么时候都礼仪到位,无论贫富贵贱他尊敬任何人,连妓\'女流浪汉都会以礼相待,所以这一片区跟随他干活的人都是真心,可但凡见过的都不会认为他懦弱可欺,反而觉得深不可测。 加利和尼尔更是,他们见过路易斯对待仇人的残酷手段,也见过安茹怎么血腥的对付侵犯利益的敌人,简直像个炼狱里来的修罗,完全不像是贵族世家培养的少爷,可诡异就诡异在,路易似乎天生就是可以将这些角色转换得很好,看不出破绽,完美演绎着一个恐怖无常的双面人。 照顾情人的路易斯冷酷认真,简直有些卑微,所以加利才如此震惊。 天呐!老大居然是个绝世情种? 这家伙没有一点遮掩,脸色变换得像颜色丰富的调色盘,那快射出精光的眼神,刺激到尼尔都快看不下去了。路易斯虽然不是会为这些计较的人,可涉及到唐知白,那可就说不准了,所以他忍了又忍,等实在忍不下去,一巴掌锤到加利后脑勺。 低吼道,见鬼了!在先生面前没有一点礼貌,有没有点儿出息! 加利一个趔趄,差点滚地,这才收敛好表情。 尼尔瞪了他一眼,转头把情况儿报告给路易,事情我都办妥了,斯图亚特家族独苗惨死,斯图亚特那老头儿已经疯了,啧啧甚至私自动用了军队,皇室反倒没什么太大反应,惊慌过后就只往当天宴会里的贵族追查,皇室就连诺曼公爵遇刺的事情都压着没有公布,甚至都没有时间注意到唐先生和您失踪,似乎他们想隐藏这件事情,你说我们要不要故意散播 太刻意了,伊丽莎白和斯图亚特都不是傻子,沙俄质子刚回国,伦敦一天之内两个握着军权的公爵就接连受创,一死一伤,境内这些叫嚣的黑帮势力还不成气候,皇室第一反应必然是沙俄间谍,你现在出面只会暴露。既然目的达成,只需坐等收成就。路易淡淡答话。 唉,我没您这强大心性,我这不是着急吗!看状况,那娘儿好像想压下来,慢慢平息这件事情。尼尔着急地挠挠脑袋。 起因种下,就一定会有结果,斯图亚特家族心中已经种下隔阂,那天是皇室警卫队当值,皇室于情于理都会给出回复。路易道。 可是您这,这怎么给出回复?站在旁边,加利忍不住抢问了,他听得比尼尔更懵。 查不出结果,就会制造结果。伊丽莎白是个比斯图亚特还要多疑谨慎的人,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我欣赏她的魄力。相信我,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伦敦贵族只怕会有新一轮的大清洗。伦敦家族王权根深蒂固,没有人会欣赏她这种做法的,枪口只怕又会指向沙俄。 尼尔顿时就懂了,三角眼划过一丝精光,崇拜地看向路易斯。 加利忙道:那,那我们是不是等结果就好了?能不能做些什么?我实在是手痒枪痒得厉害。 路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加利先生,您不是很喜欢那批军火吗?科臣斯基家族,我们礼貌已经给够了,是时候告诉他们,这片土地可不是他们美国人随便放肆的地方,时局混乱起来,才是地下生意发展的好时机。 加利顿时兴奋起来!双手摩擦跃跃欲试,对!我早就忍够了那堆美国佬,妈的!看这次我不给他们好看! 尼尔也很兴奋,眼睛亮得不行。可想到还有一件事,兴奋度减弱下来,犹豫半天才慢慢说,安茹,我得到线人消息,肖卫本诺曼没有死,被接进皇宫治疗了,性命已经保住了。 路易双眸闪过凛凛寒意,犹如风雪骤降,冷笑道:我还怕他就这样轻易死去了。 尼尔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看向他,也不知道为啥,他真是发自心底的害怕这个男人,您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我亲自下的手当然不意外。 他双手抚过唐知白脸庞,依稀还能看见红肿,还有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惨烈场面,路易目光深邃幽暗。 我怎么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活着,痛苦不是更好吗? 尼尔又和路易商量了部分事务,嘱咐了粗心的加利一些事务,两人见唐知白还病着,看状况也不太方便多留,就告辞做事情去了。 阳光透进飘窗撒进房间,唐知白像个小猫一样蜷缩窝在床上,很乖很乖。 但这两天的高烧昏迷,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主观意愿不愿清醒,路易知道,他不愿意面对这残酷现实,情愿困在虚伪梦境中,逃避真想,蒙蔽自我。 从小到大,自己对他的感情从开始的嫌恶、好奇、然后成为现在赤裸裸的绝对侵占。这个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自身都难保还照顾怜爱他的人,是他生存在这黑暗人间仰望的耀眼星辰,如果可以,他只想折断他的翅膀,将他囚禁身边,一起堕入炼狱。 没有什么能够成为阻碍,林霄因不是、斯诺斯图亚特不是、肖卫本诺曼就更不是。 可看见他的痛苦崩溃、难受悲痛心中却又不忍,可是,路易很清楚自己,他就是这样一个绝情冷漠的人,不允许别人所有形式的背叛!对亲生父母如是,对世间万物如是。 路易伸出冰冷手指重重摩挲着他的嘴唇,粗暴动作把唇擦拭得鲜红欲滴,泛起不正常的嫣红,就算上帝降下神罚,你也只能和我一同承受。 他亲昵地吻着他的嘴唇。 宽敞整洁的公寓里,阳光和通风都很不错,唐知白病态憔悴地座靠在沙发上,柔软沙发上还特地铺了层东方绸缎,不过脸色已经好了不少。路易动作娴熟在厨房炒好番茄面,煮了杯牛奶,抬过来温柔递给他,还贴心地将筷子叉子一起摆好。 已经半个多月时间,唐知白没有踏出过这间公寓,开始是养病路易不让出门,一方面又惧怕警察抓捕他,而现在路易告诉他,肖卫本诺曼没有死,他们也没有被追查,重压放松后人反而显得厌厌的。 环境翻天覆地大变化之后,与从前相比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多了很多,就比如钱,索性路易一直是个靠谱的男孩,他生病这段时间来不仅没受苦,反而生活质量一直没有降低。 路易被他连累逃命,却还要费心照顾他,唐知白心中是愧疚的。 谢谢。唐知白对他笑笑。 小口吃起番茄面,把想法告诉了路易,路易,今天我和你一起出门去诊所吧,即拜谢一下霍金斯医生,也好找找出门找找工作。 路易目光一凛,端着手中的热腾腾咖啡抿了口,不动声色地放下,内心想法没有一点表露出来,拜谢霍金斯先生是应该的。但是,白,怎么会突然想找工作? 唐知白一点也没多想,思索了一下,还认真道:既然逃了出来,我们以后就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我们两个人依靠你一个人努力太累了,我找工作的话,可以熟悉一下环境,也好替你分担一些压力。 没关系的,霍金斯人很慷慨,给的薪水酬劳并不少。路易也不急于阻止他,淡淡问道:那白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我也可以参详参详。 音乐教师?细想之下,唐知白不由有些挫败,自己养尊处优这些年还真是没用,我可以教小朋友弹弹钢琴,梵婀玲也会一些。 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乐在其中。路易霸道搂过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情话,目光灼灼。 唐知白面色绯红,略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路易从搬出来后对他越发霸道,越发直白,完全不似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有意无意的暗示。 虽然这么多年两人相处潜移默化的,自己早已习惯,心底也接受了路易特殊情感,可骤然遭遇剧变,心里还没有想这么多旖旎雪月,几次弄得他羞涩不已,但还好路易次次点到为止,并不逼迫他。 路易这样的性格转变,唐知白归结为那天恐怖场面吓到了他。 路易话锋一转,又淡淡道:可是,白,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克林顿区,居住的大都是些贫民流民,在这能够为儿女请得起音乐教师的不是混迹黑帮的人,就是倒卖毒品的亡命徒,情况好一些,家境不错的警察署官员? 分卷(56) 你觉得,我放心你在哪里工作。 越听唐知白脸色越惨白,他只是粗略想了大概,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听完路易分析,没一点都在说明他的无知,盲目去找只怕不是陷入危险,就是暴露身份。 那那我唐知白也不愿整天困在家里,很犹豫。 路易轻柔地抚过他的头发,轻声道:肖卫本诺曼虽然没有通缉我们,可最近风声很紧,斯诺斯图亚特和夏普兰开斯特一起死了,这两件事情被联系起来,到处都是军官警察巡逻,还是在家里好好休养,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考虑吧。 什么?!斯诺死了?唐知白挣扎出他的怀抱,震惊看向路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看见他激动模样,路易目光一暗,无辜笑笑,白,逃出来后消息很封塞,我也不知道。 唐知白心脏跳动得厉害,低头思索着,慢慢开口问道,斯诺他,他是怎么死的? 路易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冷漠道:听说,他意图奸污夏普兰开斯特,玩的过程中兰开斯特不同意两人就开始争斗,结果两败俱伤,对方死了,斯图亚特和他的手下全被人杀了,至今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阳光映照着桌子上的百合花,本是清新愉悦的事情。 唐知白却越听越心慌,越听身躯越冷,甚至到了一种控制不住的地步,这件事情始末漏洞太多,他知道斯诺这些贵族子弟的私生活爱好很不干净,可夏普同样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就算他不经历,也有很多耳闻,怎么会反抗斯诺甚至杀死了对方? 这太荒谬! 而斯诺的惨死,直接导致唐知白想起一个人。 一个这些年几近让他遗忘,可当年让他恐惧,甚至日日胆战心惊的人。 唐知白已经控制不住身体机能,使劲颤抖,他现在很害怕,很想找些依托,他一把抓住路易胳膊! 路易,你听说过莫轶这个名字吗?! 第66章 路易双眸闪过寒意, 如一抹压城黑雾弥漫在山海之间,酝酿着什么危险的事物,手指自下唐知白颚滑向脖颈, 轻轻抚摸着 莫轶 真是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称呼了。 这个对他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代表了他不愿回想肮脏不堪的过往, 代表了他极度厌恶仇恨社会的自我,每次因这名字想起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的竟然是这样恶心的基因,路易心中那股无名丑恶报复嗜血之意, 燃烧得愈恶劣。 他六岁之前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见过阳光。 时至如今,每每午夜回醒,那些成批的奴隶惨叫求饶还萦绕在耳边,被放血吸干、被碾成肉糜, 那流淌的血液渗透古老破败的墙壁, 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 枕着破褥无时无刻感受人如蝼蚁的脆弱卑微, 直到麻木。 兰开斯特公爵是个恶心的肥猪, 痴迷于性和少女死亡,终日沉迷研究各种奇怪用途的刑具施加在上面, 玛丽罗伯茨更是个可恶的女人,死在她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 不单沐浴鲜血, 甚至将动物肢体与人的尸体缝合, 制成各种所谓的人体艺术品,还高傲得意。 每次刑架上的人叫得越惨,他们的兴奋嘴脸就越扭曲,小时候的路易便是生存于这样的牢狱中。 记忆里, 他的亲生母亲整日躺在角落里生命如枯草,沉默寡言,每一秒都是最后的喘息,这样的绝望日子,在他出生之前经历过很长很长 直到死亡那一刻,这个女人脸上才有了向死而生的喜悦,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败落的灵魂能散发出这样的活力,黑暗逼仄的空间中,因为过度愉悦,甚至五官依稀回复着年轻时的明艳色彩。 最残忍的是,他那时年幼,但并不无知,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并不爱他,只是拿自己当个续命的工具,延续着她那早已苟延残喘破败不堪的身躯。 即便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清醒,清楚知道但凡活着,就不能愚昧无知,可渴望亲情的他还是终日选择自欺欺人,蒙骗自己。 最终也只能亲自送走在他怀中死亡的母亲,那女人诡异的微笑着,就像传达圣意离去的天使一样。 双手无名指上还残留着练习刀片的厚茧,提醒自己,他不叫莫轶,也不姓兰开斯特。 最脆弱危险的位置掌控在别人手里,唐知白被他似有若无的手指撩拨得寒毛竖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忍不住推了推路易,小声唤道:路易? 低下头,路易温柔地注视这他,危险而深情,记得白在很小的时候就问过我,认不认识莫轶这个人,原话是这样的一字不差,这个莫轶有什么特别吗? 说到莫轶着两个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调。 唐知白心中咯哒一声,窝在他怀里慌乱地缩了缩,刚知道斯诺、夏普死了,竟然把自己吓成这样,差一点说漏嘴,他更是没有想到,路易的记性这么好。 路易柔声追问,白,你是在害怕吗?在害怕什么?为什么害怕? 竟问得唐知白有些发毛。 他犹犹豫豫,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咬紧牙关装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真实发展早已和《伦敦风云录》剧情相偏离,而有些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太过无稽之谈,反而会引来自我怀疑和危险 生活在这里这么久,唐知白早已不能将人当作书中角色游戏对待,路易对他而言更是亲人。 没没什么?唐知白嗫嚅着,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便当即推了推他,说道,到时间了,你不是要去诊所工作吗?快走吧,霍金斯医生对我们这么好,总要勤奋报答他的。 路易面无表情,打量他的模样,明显就是心中有鬼的模样。既然他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从小到大唐知白每一件事他都清楚知道,可唯独这件事他不知道。有隐瞒的感觉让路易很不舒服,一不舒服就想做些危险未知的事情。 好。 路易整理一番,便出门工作了。 方才唐知白拦着路易,不让他收拾餐具,就是想趁今天身体好转整理一下这个,两人未来居住的小屋。 虽然前途未卜,路上也布满荆棘,可是能和路易在一起,情况就不算糟糕,甚至有几丝甜蜜在。见阳光灿烂,将这间主调白色公寓照得透亮,他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心舒展。 虽然重生过来十几年了,基本功已经生疏,但他不是娇气的人,慢慢学习做事还是可以的。 所以洗完餐具,就戴上口罩,拖扫擦拭,各个角落都仔细观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彻彻底底的打扫才完这间公寓,等最后擦完窗户,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摩挲着下巴考虑片刻。 便拿了钱下楼,克林顿鱼龙混杂,比上城区更有人气味,但他也不敢逛远,就近买了几束花抱了上来。 将花栽好,唐知白放在能光线充足的阳台上,见鲜红色花瓣摇曳在明媚阳光,好看极了,浇水时都忍不住扬起嘴角,一扫半月以来积压的烦郁,心情大好。 一阵娇俏地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浸,这声音悦耳像风铃一样,很可人动听,唐知白诧异地寻声望去,见到右边阳台上有个棕发大眼的姑娘也在浇花,五官精致不凡,正看着他吃吃的笑。 许是看懂了唐知白的疑惑,棕发姑娘伸手指了指他的花。 你养的那个叫沙漠玫瑰,很耐旱,一个月只需要浇一次水。你一次性浇这么多,最好赶紧把它移出来换土壤,否则三四天就会死了。 唐知白有些懵,谢谢。 花店老板只说好养,可没想到七弯八绕的有这么多讲究,只好手忙脚乱非常不专业的将花拔了出来。 棕发姑娘看着他堪称灾难的动作,又嗤笑了一声,分不清是嘲笑还是什么,没想到隔壁邻居,竟然有两个男人,看你的样子还真是个贵族少爷呀。 这句话嘲讽意味就很强烈了,被说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少爷,唐知白耳畔羞红,也忍不住想争辩两句,可再转头,那姑娘已经回到房中,无论门窗还是窗帘都拉得死死的。 唐知白只好作罢,等晚上路易回来,和她说起这个古怪棕发姑娘。路易也只是让他少接触陌生人,花草养不活买新的就是了。 但唐知白不是那种万事只新鲜两三天的人,为此,他还是研究花草了许久,闲在家中无事做,便研究起了汤羹佳肴。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肖卫本诺曼被刺杀的消息根本没有一点风声,反而斯图尔特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奸杀案传得热烈,两个家族之间矛盾也越来越大,唐知白隐匿了一阵,便放松了警惕。 暗暗想着,找机会联系艾尔报平安,自己失踪这么久他肯定着急坏了,顺便想打听舅舅墓地的消息。 可路易每一次回来都很疲惫,却看管得他很紧,有一次甚至让他在抽屉里发现一把手枪,以为路易惹上什么麻烦,差点吓坏他。 结果路易回来后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枪,淡淡解释道:这里形式复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个手枪留在给你防身,改天找时间我要教教你怎么使用它。 由于他的坦诚,唐知白根本没有多想过任何事情。 看着路易的笑越来越少,少年这样的明显变化唐知白看在眼里,简直和曾经判若两人,他却很心疼路易,这样变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自己,而他只能暗嘲自己无用。 这天,他没有打招呼,就煲好汤就准备去诊所看看路易,顺便感谢霍金斯医生,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他们能在克林顿活得很好有大一部分霍金斯医生的功劳。 穿越过复杂肮脏的小路,工业城市排不出的污水流淌在凹凸不平的路边,见到成群结队的男人聚集在路边抽烟,从他们举止动作来看应该是隶属于同个帮派,混杂在里面的不乏十三四岁的小男孩,遇到这些人,警察都刻意绕着走,不想惹麻烦。 路易和他说过,伦敦城的黑帮市场发展得越来越大,各种皮肉烟酒生意都在地下做,不少高官显贵都勾结在其中,狼子野心遮掩不住,现在只有老派贵族不愿意附和,仍旧持鄙夷态度观望。 唐知白抱着东西心惊胆战地绕着走,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暂时的,还会越来越狂妄,奸杀淫掠无恶不作,甚至等莫轶发展起来时,皇室会变成被鼠蚁蛀空的堤坝,彻底倒塌。 出了这一片区域,来到霍金斯诊所,治安才有秩序许多,叹了口浊气,才走进这间两层楼的诊所。 霍金斯先生算是伦敦闻名的医生,许多贵族都会请他去治疗,而他为人谦虚绅士,无论贫富贵贱都会用心医治,这也是当初唐知白选择他做路易实习地点的原因。 今天排队的病人有很多,药品味道掺着消毒水很刺鼻,霍金斯先生戴着口罩披着白大褂忙碌穿梭在其中,时而指点一下助手的行为。 唐知白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路易身影,他就叫住霍金斯,霍金斯先生,许久不见,您好。 谁知,霍金斯骤然见到他被吓了一跳,像见到鬼一样,浑身僵住简直被吓坏了,林、林先生! 说话都哆嗦着,唐知白很疑惑,却还是关心道,您怎么了? 虽然在努力克制,霍金斯藏在宽大白大褂下的身躯还是在颤抖,下意识地往旁边瞥了瞥,连忙抛下手头病人,才取下口罩哑道:林先生,您怎么怎么突然来访? 霍金斯年近不惑,白发早生,看他这样害怕颤抖,唐知白都替他难受着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他吓成这样,只好柔声解释道,我家庭发生剧变,您还愿意冒着危险给路易提供工作,于情于理您都是我们的恩人。 说着就朝他敬了一礼,这个举动可彻底把霍金斯吓坏了,慌忙伸手拦住他,熙攘白发几乎要竖起来,尖声道:别!别,您不用。 眼睛却不住地往旁边瞟,像是哀求,简直要哭了。 触碰到肢体,才感受到霍金斯医生有多恐惧,不到一秒他又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唐知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问道:请问您,路易呢?我为何没有在诊所里看见他。 霍金斯吞了吞口水,今天我叫他我叫他出外诊了,有个病人病得很严重,需要他去家里确认病因。 唐知白盯着他,半信半疑点点头。 今天霍金斯医生态度太不对了,从前见到他,是相当有谦虚有礼,怎么今天见到自己像见到恶鬼一般?好像很害怕自己? 那双眼睛也一直往旁边瞟,唐知白下意识地随着他目光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想进度写快一些,之后开新文。 然而越写越多 请大家多多留言,爱你爱你爱你。 第67章 角落里坐着个毫无特点的灰衣服男人, 其貌不扬,戴顶黑帽拿着报纸观看,像是在等待亲属治疗, 挤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察觉到两人,反倒大方疑惑地回应两人。 唐知白收回目光, 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只好将煲好的汤递给霍金斯先生就离开了。 准备去艾尔以前常常和荣西沙尔曼幽会的酒吧寻找他,刚走出两条街,就见那些聚集坐在路边的流浪汉和瘾君子就目光露骨地打量他, 交头接耳、猥琐地阵阵发笑, 不堪入耳的下流词汇溢满大街,更有鄙陋的人,直接掏出玩意儿对他打起手枪。 这种群体胆子是相当大的,唐知白模样长得清秀俊雅, 亚裔也普遍年纪显小, 就起了恶心想法。 分卷(57) 只是看见他衣着打扮昂贵, 才有了几分顾虑犹豫。 当街掳掠这种事, 这些自知活不了几天的废人常常干, 胆子大也不怕死,加之这边本来就秩序混乱, 出事后诬陷你是做皮肉生意的,警察根本也管不了, 也懒得管。 见有几个人往这边过来, 唐知白小心翼翼地避开走, 性格本来就比较怯懦胆小,被这些人打量简直快要窒息,心想现在去酒吧找人可真不是个好主意,还是赶紧离开! 他插着外套口袋、垂着头急急拐过巷子拐角, 就被一阵大力扯过! 唐知白恐惧发出尖叫声,眼眸被捂住一片黑暗,双臂全被扭到身后紧锢他动弹不得,三两下被制服以后,就被粗暴推到冰冷墙壁上,捂住眼睛让他脑袋微微扬起,露出天鹅般美丽的脖颈,那个陌生人就开始轻吻点啄他的脖颈。 阴暗小巷内,弥漫起的难闻气息,暗昧色情气味发酵而起,唐知白花尽全身力气也挣扎不开,那人好像很熟悉他,轻易就掌控住局面,反倒被吻得猥亵得脸脖绯红,甚至他都没注意自己有些情动。 不放开我!不要救命 惊惧之下他甚至没有发现,那人在他撞向墙壁之时,特地用手掌护住他脑袋。唐知白脑子里惊恐得只有那群坐在路边流浪汉瘾君子的身影,心中阵阵恶心反胃。 那人见他情动,像被惹怒似的,动作越发粗暴激烈,折磨得他面红耳赤全身羞红,都浑身发软无力了那人才放开他,唐知白大汗淋被抵在墙边,喘着粗气,双眸依旧被遮住,黑暗中挟持他的人沉默不言,只听见耳畔靡乱气息。 好半晌,唐知白才沙哑道:路易 语气中是溢于言表的委屈。 身体顿时被翻转过来,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精致的湖绿色双眸,路易脸色低沉晦暗,看不出是喜是怒,低哑道:白,知道是我? 两人贴得很紧,仿佛周遭空气都被抽离,只有暧昧余温停滞游离在此。 唐知白解释,然后小声细语的指责,刚开始不知道,后来闻到你身上熟悉的味道。路易,你真过份 路易低头亲吻了他一口额头,就将他拉起,照耀在阳光下。 外面这么危险,白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出门,如果不是我结束病人治疗,赶来的及时,你的下场只会比刚才还要惨,白,居然还指责我过份。走过路旁,路易冰冷地扫视了一眼路边的废物们,一一记住他们的相貌特征。 差点陷入危险中,他自知是理亏,也幸而路易赶过来了,此刻有了依靠的主心骨,唐知白不再害怕了,只是稍微靠近路易踏着小碎步,小声嘀咕,那也不该这样呀。 路易淡淡地扫了他眼,牵起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这边很危险,下次想过来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唐知白的错觉,他总觉得路易非常不愿意自己出门,找工作这个话题就更成为了一个禁忌。自己并不想这么没用,可每次谈论这事儿,路易总会找各种理由搪塞,然后断绝他的想法。 路易更倾向把他留在家中,像囚困金丝雀般照顾,可悲的是,即便他想反驳,路易的话也很有道理斩断他无数后路,他最终只能好好留在家中照顾路易饮食起居。 各种细节观察,路易真是长大了,几天前他甚至买了架三角钢琴回来,唐知白熟知各种钢琴,自然知道眼前钢琴价格斐然,两人出来后,唐知白的私人银行非常富足可根本不敢踏入,考靠的只是路易这些年攒的积蓄。 看家中摆设,古董瓷器、东方丝绸、定制的衣物加上如今这架钢琴,路易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拮据过他,唐知白心中感动已经不是几句话能说清,劝他没必要这样费心,自己生活已经很满足。 路易却和他说,自己和霍金斯医生的侄子在克林顿区开了家小酒吧,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伦敦区很多灰色收入都来源于此,霍金斯医生侄子他记得,就是那个以前常到斯特黎尔寻找路易的黄毛,看起来是个飞扬跳脱、不安现状的流氓地痞小子,是个危险人物,却意外和路易很投缘,唐知白虽然担心。 但他知道,路易一直是个聪明有本事的人,唐知白只好尽心尽力在生活上仔细照顾路易。 中午,他正在阳台上浇花,如今阳台藤蔓围绕,各类奇珍花草都被照料得很好,可见唐知白费了很多心思。 忽然,门外木质走廊忽然传出一阵巨响,重物倒地后,一堆东西噼里啪啦的滑落碰撞,很像人摔倒的声音。 唐知白比较好奇,放下花壶,悄悄去打开门,发现竟然是隔壁那个独居的漂亮棕发姑娘。 此刻棕发姑娘扶着腰瘫坐在地,冒出冷汗脸色惨白,嘴唇都青了,手中拿的生活用品全部滚落在楼梯上各个角落。唐知白有些担心她,像走上前扶她。 结果棕发姑娘犹如只被逼入困境的羔羊,发出痛恨嘶吼,她非常戒备,恨恨瞪了唐知白一眼,乱舞粗鲁挥开他的手,怒道:不用,你走开! 声音出乎意料的很尖,刺痛耳朵的地步。引得住在唐知白家旁的另一个邻居打开门,男人伸出头查看情况,最后冷漠地摔上门。 见她好像受了刺激,唐知白没有办法,只好从家中拿出包裹纸,将地上东西全部捡起来包好还给她。他忽然从散落报纸上发现一则消息:伦敦街头发生屠杀事件,疑似黑帮清洗。 这个年代新闻发得很大胆,激烈言语抨击罪恶的凶残丑恶,最后直接总结这些人罪有应得,千疮百孔尸体和血肉模糊四肢显眼印在报纸封面,看得人反胃恶心,熟悉的街道让唐知白心中一惊! 这不是那天差点遇到危险的巷子吗?这些人被杀了?他们是黑帮? 那里算是诊所的必经之路,唐知白心脏乱跳,心惊胆战,路易买一把枪真是明智的选择,回家一定要提醒他小心,黑帮可全是些亡命徒。 棕发姑娘此刻已经缓和过来,坚强地从地上支撑爬来打开门,脸上冷汗一直在淌。 你的东西。 她双眸警戒地盯着唐知白一举一动,似乎想从里面寻找出动机,可能是这个温润男人眼眸太过真诚,只好放弃了,想起自己刚才在地上粗鲁无礼行为,有些不自然窘态侧过头,两鬓头发也散了下来。 抱过东西就往里面退了一步。 犹豫道:你,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 这个姑娘独居在此,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来探望过,唐知白几次见她都非常警惕,性格阴晴不定脾气不好。今天或许不是个好时机,可她现在的脸色非常不好,唐知白见这姑娘又是独自一人,有些担心她情况。 思忖片刻,便道,嗯谢谢。 见他答应邀请,棕发姑娘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的家门窗紧闭,黑色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光亮,空气在空间中不流通,阴暗到沉闷发慌,只有桌椅上的几束鲜花和靠枕,显示出些许温馨。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轻车熟路的煮了杯咖啡,递给唐知白,他接过杯子真诚道谢。 女孩道,我叫黛比。 唐知白愣了愣,同样自我介绍道,唐知白。 告别曾经生活,林诉的一切已经是过去,如今终于可以大方的使用真名,唐知白有种久违的如释负重。 黛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量他的目光很尖锐也很直接,她一点规避也没有,甚至于让唐知白有些坐立不安,她才慢慢开口,看样子,你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男人。 每次见她,鄙夷目光仿佛都带有偏见,唐知白相当好奇原因。 哪种男人? 或许你自己没有注意到,你的姿势行为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包括喝水行走都规矩有礼,丝毫不粗略,即便你现在刻意散漫许多,但多年经历已经让你每个下意识动作都很严谨,使你整个人在克林顿显得很异类。黛比指向他规矩摆放的双腿,我注意到,和你同居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看起来同样很高贵,可是比你可怕得多,而你几乎不出门。只能说明你们曾是贵族公子,尤其是你,躲到贫民区做什么?私奔? 这个女孩分析得严谨仔细,侃侃而谈,在这种压迫荒唐的时代,男尊女卑,地位低下,很难有姑娘拥有这样的冷静思考大脑,唐知白目光一亮,相当欣赏她。 他拘谨地摸了摸鼻梁,我不明白,就算我们是情侣私奔躲到了这里,是哪一点值得你对我抱以偏见?和男的相爱? 黛比一皱眉,否认道:当然不是。 我信奉上帝,可向往灵魂自由,对任何恋爱都不会横加指责。我是讨厌你的懦弱,没有一点家族使命感和责任感,就算他们不支持,可是你和一个男人躲在这里,还要靠男人赚钱养你,自己无所事事,难道不该让人看轻吗? 这番话说出来,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是当场发怒。可唐知白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黛比说出心中想法是接受他相处的开始。 那你呢?他放下咖啡大方与其对视,冷静道,你言谈大胆,有许多女孩都没有的见识,一眼就能推断我的身份,想必出身和经历都有奇遇。但是,你每天紧闭门窗非常警惕,虽然出门,但是谨小慎微,每一步走的都如履薄冰,似乎也在躲什么人? 黛比心中一惊,扶着背脊起身退后一步,小心堤防着他,似乎这男人只要做出什么举动,就会马上扑过来抓咬拼命。 唐知白叹了口气,我不会做什么,既然有缘分成为邻居,能帮即帮,没缘分便远离,为什么要相互猜忌。我相信一句话: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体验过,何必区分他人三六九等,为之报以偏见。 说罢,他就起身准备离开。 黛比见状,咬咬着嘴唇,眼中溢些许后悔,犹豫着想挽留又不好意思开口。 唐知白出门时,就听身后小声如蚊蝇,抱歉阿 唐知白本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对方示弱,何必和一个小女孩计较。他回身谦虚一笑,为了报答你的咖啡,想听我弹奏一曲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考教资 祝我自己顺利通过吧,耶 第68章 黛比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几次接触相处颇为融洽,发现这个男人谦虚和煦并不是想象中的妖魔模样,况且这男人今天还帮助了她, 她总该有些表示。 如今有了台阶下自然顺水推舟,同意邀请。 与隔壁逼仄阴暗环境不同, 这里续满金色余晖,指尖在黑白色块跳动微微颤抖,如上帝光临一般的光明神音, 缓缓倾泻而出, 犹如初雪映世界,染上一层神圣耀眼的金色光芒。 微风扬起,白色窗幔飘扬,黛比在听到琴音那刻便滞住, 热茶在杯中逐渐冷却, 心却陶醉于此, 深深吸一口气, 空气似乎带有雨后阳光的清新微甜, 不染一丝纤尘。 曾经歇斯底里、数月焦虑惊慌,从这婉转钢琴声开始, 仿佛成了过去的故事,遥远而不真切。明亮钢琴旁的男人明眸皓齿, 俊秀清逸, 弹奏时微眯迷离的样子, 仿佛一个高贵而不可沾染尘埃的神祇。 顿时黛比更觉自己卑微到泥土之中,看周遭低调奢华的摆设,历经风雨摧残的她眼睛毒辣,大致就揣摩出整个故事, 但又理解那个男人,理解那个自私的男人为什么会情愿付出高昂代价,也要制造出这样一个浮华囚笼困住他。 眼前的人充满善意、谦和、温暖高贵,像海浪重重迷途之中的一盏指路明灯,任谁都舍不得放弃。 可似乎他被蒙在鼓里,并且乐在其中。 黛比撩过头发,紧咬嘴唇,眼眸中有悔意有嫉妒,复杂的情绪很难说清。 为什么不是自己先遇上他呢为什么自己遇上不是这样光明的人呢? 一曲完毕,黛比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唐知白这段时间以来,是第一次演奏得这般淋漓尽致,扣上琴盖,高兴地看向她,感觉怎么样? 黛比一愣,苦笑道:唐,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 可为什么你依旧苦涩着脸呢? 我在为我之前的粗鲁行为感到懊悔和抱歉。 唐知白浅笑,我并不介意这些,黛比,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你也不了解我的过去,我们何必相互指责呢。从你那个黑暗房间里我就知道,你一直封闭自我,宽慰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开心一些。 黛比眼眸泛红,想起很多事,流落贫民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不同于往日的虚假奉承,他的话格外真诚。 她艰难地开口,谢谢。 唐知白笑着摇摇头,修长手指抚过钢琴,像是正在抚摸情人肌肤般,温柔、珍贵,看得出他很欣喜。黛比看着这间华丽屋子,眼中流露出不忍,她不愿意这个温柔的男人这辈子受困于此。 她咬着嘴唇踌躇着,组织语言想说出心中想法,可又怕伤害到这个人。 最终犹豫出声,唐,有些事情或许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你要小心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分卷(58) 你们在做什么。 一句冰冷的声音出现,如凭空射出的利箭,莫名狠厉的斩断屋中谈话。 唐知白疑惑愕然地看了一眼黛比,转向站在门口的人影,有些惊讶,路易? 黛比顿时如坠冰窟,脸色发白。 路易站在门口黑气沉沉,面色寒冷,不怒自威让人害怕,连唐知白都诧异他的愤怒,站起身疑惑道:路易,你怎么了?今天不是要和霍金斯医生出城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易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径直向黛比走去。可这一眼,却让唐知白感受到陌生和害怕,仿佛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是谁? 一句冰冷的质问,这个男人周身都压抑着怒火,虽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可这种强大气势却让黛比面色色死灰,浑身不断寒颤。 平民区里骚扰她的流氓地痞她见过多了,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男人,宛如炼狱修罗,她被吓得呆滞住,嘴里吐不出一个字,低着头甚至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说! 男人语气中已经充斥着不耐烦,黛比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残忍无情的审判自己,甚至杀害自己。 抱歉!我、我马上离开黛比十分畏惧他,脸色煞白捏着茶杯甚至都忘记放下,心中惊怖交加,颤抖着声音胆怯解释道。 请您立刻离开我的家。 虽然用了敬语,但是口气极度不客气,黛比却如获大赦,慌忙放下东西行下大礼,战栗着跑了出去。 那边传来重重关门声!可见这姑娘被吓得狠了。唐知白震惊看着眼前一幕幕,甚至连阻止都忘记了,因为此刻的路易他仿佛完全不认识。 屋中只余他们两人,路易转身过来看向他,目光虽然冰冷但较之刚才终于缓和了不少,可仍旧让人胆颤,他问道:白,你为何要让陌生人进家。 如今,反而被质问了? 唐知白觉得不可思议,那不是陌生人,她是我邀请来的客人。 察觉到他不高兴,路易目光甚至浮现出一丝委屈,那白为什么要弹钢琴给她听?我在楼下都听到了。 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路易,除了成天依赖粘着他,凡事都很听话懂事的男孩,可这男孩控制欲占有欲很强,但凡唐知白一□□踪没有和他说明,身躯小小的男孩不能做什么,却面露委屈让自己先感受到内疚。 唐知白简直难以置信,被凶了他更觉得冤枉,她是邻居!今天我帮了忙,她请我喝咖啡,我请她听钢琴,生活简单交际有来有往而已。 唐知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可现在怒气已经浮现在脸上,路易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便跨步上前一把拥住他,白,我担心你的安全,想想你上次差点出事我都快疯了,以后不要随意放陌生人进来。 刚才路易那冷漠一眼实在骇到了他,唐知白心中仍旧很气愤,手上推攘着这个高大的身躯,想让他远离自己。 这些都不是你狡辩的理由,从小我就教育你,路易,做个有教养的人。我希望你无论困境逆境都要做个礼仪周全的绅士,可你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实在是太无礼了,性情大变得甚至我快认不出你了。 而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整日在家里游荡,出门还受限制,邻居是好是坏难道我一个成年人没有分辨能力吗?实在不行还有□□!还是说,如今我连朋友之间的正常交际都不可以有了吗? 唐知白越说越激动,将最近压抑心中的想法倾泻而出,越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委屈的人。 怀中人儿情绪起伏剧烈,路易小心翼翼环拥着他,在唐知白看不见地方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刚才装出来的委屈不见丝毫踪迹。 默默等他宣泄完后,柔声道,是我错了。白,我不仅担心你的安慰,我还嫉妒啊。 嫉妒她明明不过是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却能得你青睐,甚至听到你的独奏,以前这可是我的专享。这是我们两人的家,你却让她踏进了这个私密空间,我吃醋了,白。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在耳边酥酥麻麻,清隽男人耳尖全部羞红,泛起一圈圈好看的红,脸上也尽是羞涩。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脑袋当场当机,路易的语气是极尽难过的,在他的处境换位来想,的确有种家被侵入的感觉。 唐知白向来不善于和路易置气,更何况是冷硬无比的路易露出这样的稚气。 几秒钟心就软了,他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回拥路易,随意的情绪中藏有几丝难以遮掩的宠溺。 顺着暧昧余温,似是而非的旖旎温度演化成了实质,亲吻顺着耳畔蜻蜓点水般向下,与温热气息不同,这种亲热触碰就像是一团轻柔白云,飘落脸庞,顺着细腻肌肤缓缓向下移动,柔而轻。 外面太阳将落,夕阳红绯晕满天际,可归根结底,现在还是白天,唐知白可不想白日那什么,况且两人晚饭都没有吃,便想推攘开路易。 别 谁知路易力气大地出奇,霸道地一只手就禁锢住他的双腕,一只手蒙住他双眸,黑暗中亲昵靠近,待唐知白喘息不稳,神志混乱,气氛暧昧得刚好,接着拦腰抱起他大步走向卧室。 身后的门随意遮掩着,缝隙中散落一地春光。 凌晨,城中寂静。 唯有克林顿区另一头的妓院喧嚣热闹,两人住得较远,除了楼下偶尔经过鸣笛的小汽车,算是其中比较安定的小区域。 唐知白枕在路易怀中熟睡,他天生骨架较小,远看完全是蜷缩在路易怀里,红痕伴随的脸上呼吸起伏有序,路易拦着怀中人,侧身注视着他,偶尔紧紧手臂,双眸却很清醒毫无睡意。 唐知白像小猫一样,熟睡间不时蹭蹭身边人,如小时候般,路易修长指尖轻轻从他眉眼间滑过,移向高挺秀气的鼻梁、柔嫩的嘴唇、脆弱的脖颈,和布满暧昧痕迹的锁骨间 或许是,他手上常年练习刀片和枪的老茧刺到了唐知白,睡梦中的他蹙起眉,无力软弱地扇了扇脸前,路易手迅速移开,他喃喃道:路易,别闹了 语气中还带上了丝委屈,可能是路易折腾他的时间太长了,他现在连睁眼地力气都没有。 路易神色晦暗,手却没有继续骚扰他了,而是轻柔抚摸上他脖颈。 这个人呀,还是这么脆弱 这时,楼下一阵恼人真吵,伴随咒骂接踵而来的就是鸣笛,车灯光亮疯狂摇晃在窗前,就连唐知白也被吵得皱眉,几欲睁开眼睛。 路易按住了他,柔声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路易起身来到窗边,只见几辆汽车都开着远光灯闪烁互呛,没有下车,嘴里却不断吐露出问候爹妈祖宗的土话,挑衅动作放浪形骸。路易目光一暗,不动神色地关上窗户紧拉窗帘,没有让一丝光泄进来。 走到床边,附身吻了吻人。 楼下帮派冲突闹事,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安心睡吧。 实在累得不行,唐知白早已懵懵熟睡,喉咙里随意哼了两声,算回应他了。 路易抚摸着他的脖颈,突然间轻轻一按!唐知白瞬间昏睡了过去。这时候。楼下已经诡异的没有声响了,路易换好衣服,整理完毕,才拿上围巾帽子,不换不忙地走出了家门。 门边早就伫立着一个男人,正是隔壁那个冷漠不起眼的男人,路易瞥了眼他,道:看好他。 男人恭敬地点点头,看样子非常崇拜敬畏路易。 楼下尼尔帕特里克几个,不断焦急地看着手表上时间,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刚才看见回应,就不敢再发出什么动静催促了。 直到路易坐到车后座,瞥了他一眼,尼尔才冷静地点点头,人弄到冷冻仓库里去了,加利正守在那里,我现在接您过去。 路易面色如常,只淡淡道:做得很好。 若是仔细一看,尼尔镇定平静的眼中,暴露着疯狂兴奋和红色嗜血的渴望。 第69章 凌晨克林顿的街头, 除了几个醉倒昏睡的酒鬼,也只有几个走路踉踉跄跄的嫖客。有能力有途径的也许都听到了一些风声,今夜窝家里再不敢出来鬼混。 这几个混子听到动静, 回头一看也像见了鬼一样,顿时就屁滚尿流溜得没影儿了。 人迹罕至的街上风声鹤唳, 刮得像鬼叫一样,守夜人老杰克发现这间平日里几乎没人的仓库,今天晚上竟然聚集了大批人和车, 或举火把或手持枪械, 个个凶神恶煞。在这个警察当恶霸的世道哦,还能指望谁?经验老道的老杰克摇摇头,当做没看见。 这里原本是冷冻仓库,已经废弃萧条, 就算稍微修整了一番, 大晚上的还是阴冷得可怕, 外面一层层围得水泄不通。 粗麻袋上布满污血, 里面的东西不断蠕动挣扎, 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那间小房子里,加利吩咐手下把麻袋里的人弄出来。 绳子一解, 里面被剥光的克里斯蒂终于重见天日,四十几的模样秃顶肥胖, 像是纵欲过度浑身白得可笑, 微肿的双眸眯起来, 扫了扫快速分析现在局势,虽然在麻袋里就吃了不少苦头,但克里斯蒂也不是普通角色,他能在混乱复杂的伦敦城中稳固家族数十年, 不是任谁都可以轻易扳倒的。 虽然今天动手的敌人动作迅速决绝,甚至是在他私人别墅里绑的他,实在让他惊讶,借着微弱火光,狭小屋子里布满各种可怕骇人的刑具,周围布满人,正坐在上方地那个熟悉的年轻人让他相当震惊,克里斯蒂冷得有些颤抖害怕,甚至狐疑,路易斯安茹是你 他未着一缕,一见面双方的不平等已经让他丧失尊严,周围讥讽嘲笑的可恶眼神更是让他难堪至极。 路易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淡淡道:克里斯蒂先生,晚上好。 我想,原本今晚我们不应该这样相见,就算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有些东西按照规矩或是人道主义都应该心照不宣,可以做个利益相同的盟友,而你却背叛了我的信任。 他眼眸深邃如一潭死水,绿得瘆人。就算在这种杂乱肮脏地界上,这个年轻人还是这么丝毫不乱,甚至衣着精致不苟,像个有教养的绅士一样。 安茹这个派系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一直以来行事低调,可近一年来出手狠绝毒辣不留后患,但是凡有求助庇护的理由,他们都能给予帮助,这样的行事风范与老式帮派奸杀淫掠的风格背道而驰,所以惹了不少老家族仇恨,但也很得这一带民心。 掌权者听说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可即便再年轻,有这种残酷手段的人是没有人会小看的。 虽然没有一句威胁,克里斯蒂却被他眼神骇住,余光见周遭恐怖刑具和地下那些血迹肉糜,也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 顿时浑身都软了,可到底心中愤怒,立即质问道:为什么绑架我?还杀害了这么多手下!路易斯安茹我还听说你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过是小辈刚出来做事,得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得意忘形得罪到了老人头上! 加利最是尊敬路易,听到先生被这样明暗嘲讽,眼中顿时冒怒火。 路易:说来可笑,正是您的行为让我的手下开始变得无礼起来,惨死的弗里达小姐应该不会介意您身上的这些疤痕的。 克里斯蒂一听,有些心虚,但立刻虚张声势,和你有纠纷的一直是那群美国佬!关我什么事!我警告你立刻放了我,然后把杀我手下的人交给我,全部任由我处置!而你路易斯安茹亲自上门道歉,我要你在门口跪下磕头看见你的诚意,不然你们今天不会有一点好日子过 话未说完,一大把铁手铐就重重砸到他后脑勺! 顿时鲜血滑落他趴倒在地头晕眼花,加利气不过甚至接着上去狠狠踹了他两脚,啐骂道:傻逼、猪!你他妈再敢乱吠! 克里斯蒂被打得抱头翻滚,哀嚎不断,路易扬手阻止了这场血腥殴打,并没有介意他的言语侮辱,反而指尖轻敲着椅子微笑起来。 富有节奏的声音倾泻而出,配合着他的微笑,这个精致的年轻人简直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但尼尔很清楚,一旦路易斯笑起来将会发生很恐怖地事情,他不由紧了紧衣服,此刻就算裹着冬衣还是觉得很冷。 看在自持有高贵身份的克里斯蒂先生是不屑与美国人为伍的,科臣斯基家族虽然一直与我们争夺生意,不过是群流民而已,就算刻意传染宣扬花柳病这种肮脏手段,我们也没有放在眼里。而今天,我们庇护的姑娘弗里达竟然被杀害吊在妓院门口,这其中,有几分高贵的克里斯蒂先生的授意? 克里斯蒂辩解,你也知道是那群美国人!关我屁事! 加利上前拍了拍他那张肥猪般油腻的脸,你他妈以为我们是请你来喝茶的?现在是你落在我们手里,是你求我们!克里斯蒂对加利已经有很严重心理阴影了,不住地害怕蜷缩躲开,颤抖得像只砧板上的鱼般。 路易收敛起笑意,看来克里斯蒂先生仍旧执迷不悟,尼尔,你帮帮他吧,或许他会记起来一些事情。 尼尔点头,幸灾乐祸地瞥了克里斯蒂一眼,从旁边的货物箱子里踹出一大个东西,那东西滚落在泥土地上还在不停蠕动。 被剥开后,捆绑着一个已经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青年,金发小眼布满雀斑,可能被冷到没有知觉鼻涕眼泪全黏在脸上,尼尔把他嘴边胶带一撕,青年顿时发出杀猪般惨叫! 分卷(59) 父亲!救命 救我!他们竟然还打我 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委屈极了,在床上和女人温存的时候,就被闯进来的人暴力捆绑,一顿拳打脚踢收拾,小克里斯蒂怎么吃过这样苦,屎尿都吓在裤兜里,懦弱得令人厌恶。 他的声音太刺耳,路易不耐地揉了揉额头,尼尔就再次把胶带贴了回去。 像只被捏住脖子,戛然而止的旱鸭,小克里斯蒂倒在地上不住哀求流泪。 克里斯蒂震惊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惨状,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红了眼怒目而对,你们竟然敢!路易斯安茹,我不会放过你! 路易漠然道,莫里斯先生,可以献上您的礼物了。 这时,一直站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来,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三十几的清秀模样很显成熟,可以说除路易外,他是第二个浑身气质与这种下等地区不相容的人。 莫里斯似笑非笑,指尖文雅地推推眼镜,遵命,先生。 克里斯蒂震惊极了,想通了自己守卫森严的住宅为什么会这么轻松被袭击,连自己养在外边的儿子也被抓了。 顿时怒火冲天,连最后的害怕都被这股怒气冲散了,他很生气也很心慌,所以嘴里不停恶毒咒骂,原来是你!你这个狗娘养的叛徒!克里斯蒂家族里永远养不熟的一只白眼狼,竟然背叛了自己的主人投靠恶心低劣的下等人 莫里斯手一扬,盒子里的东西滚落在克里斯蒂脚边,这是一颗人头,血流肉烂,五官皮肤已经无法辨认,头发凝固血液上沾满泥土 克里斯蒂顿时被骇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疾速往后爬,小克里斯蒂更是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吓得昏死过去。 待定睛辨认出那颗人头是谁,才脸色死白,知道敌人已经全盘掌握大势已去,瘫坐在地如同死人一样。 加利此时乘机一巴掌将他儿子扇醒!利索地割下他指头扔到他身边,像杀猪宰羊一样轻松,即刻抽出墙上鞭子就开始抽打,不过几下小克里斯蒂全脸色就变了, 克里斯蒂难以置信地看向路易,心中已然放弃,心中疼痛难忍,喉咙更像是刺了数根钢钉,他恨恨道:住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克里斯蒂先生我给过你宝贵的机会。而莫里斯先生是个人才,在你的手下却成为一条被呼来喝去的狗,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他来决定,相信弗里达小姐会瞑目的。 路易起身,准备离开仓库。 莫里斯对他行了完整的大礼,目光犹如看一个神明,闪烁着诡异虔诚光芒,他由衷尊敬道:谢谢您,安茹先生。 克里斯蒂终于彻底崩溃了,像看魔鬼般忌惮着莫里斯,他放弃了所有尊严哭喊着向路易方向爬去,没有碰到就被尼尔踹到一边。 尼尔啐了口唾沫,大骂:你别以为事情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当我们不知道科臣斯基背后的赞助人是你,呸! 克里斯蒂如只落水狗一样,丧家之犬狼狈不堪,肥胖油腻的肚腩在地上翻滚着,像从厕所里刚爬出来的蛆虫,别人看来更是滑稽可笑。 他涕泪交加,哀求道,是我错了!安茹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赌场,酒吧,码头,妓院求别把我们交到莫里斯手上,他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们的! 路易轻叹了口气,蹲下抚摸着他结满淤泥的发稍,残忍道,祝你好运,先生。 说罢,任凭克里斯蒂在仓库中哭喊挣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尼尔跟随在后护送路易,他向加利使了个眼色便匆匆离去。 第70章 地下肿胀如猪的克里斯蒂惊慌失措, 看见儿子奄奄一息,自己也能趴在地上哀嚎。 莫里斯不慌不忙,轻哼着小调谨慎地挑选墙上刑器, 时不时挪挪镜框,态度谨慎得像尽心投入意向医学研究。晦暗火光, 反光镜片下双眸让人看得很模糊,如黑夜遮盖的野兽欲望被重启后,露出獠牙即将嗜血食肉。 精挑细选之下, 他手指停在一个类似船锚铁器上, 那东西中柱笔直两头弯弯锋利尖锐。 这是从前惩罚出轨的妇女奴隶用的,从阴道塞进去,布满棘刺的硕长铁器会勾得人皮穿肚烂,屎尿全被捅穿失禁, 划破挤压内脏最终会比破絮还要糜烂, 然后铁器带着成就品从嘴巴残忍涌出, 而莫里斯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 眼睛泛起一丝光亮, 我的主人,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的。 加利带着手下守在这里, 给莫里斯当助手,他是在克林顿土生土长的糙汉子, 现在被莫里斯弄得毛骨悚然, 这个像秘书的文雅男人怎么这么诡异?猛抽一顿打了砍了就完事, 弄这么复杂做什么? 他咂舌暗自腹诽,难怪先生很欣赏他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印证且刷新了他的观点 风已已经小很多,微雨也停了。月光挥洒在道路上折射出闪耀光芒, 如一颗颗碎钻晶莹铺撒在地面,若忽略空中时不时传出的几声惨厉叫喊,本是一幅绝美风景画,尤其在这个男人身上。 路易斯安茹站在车旁,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正是刚刚触碰到克里斯蒂的地方,他动作优雅柔和,即便身后手下不断跑出呕吐,他也神情淡漠没有任何反应。 开车的尼尔算是惊鄂到了,不过是收拾两个人,这些人也算是老手了,怎么能在安茹面前失态成这样! 他刚想训斥,就见加利也跌跌撞撞地疯狂跑出来,脚步虚浮眼眸充溢血丝,像是受了极大刺激,甚至没来得及避开他们,就呕地一大声,夸张地在门口大吐特吐起来! 路易将手帕随意扔在地上,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走吧。 寒冷冬季已经彻底过去,转眼便来到了情人节。 唐知白一天都很兴奋,因为今天他终于说服了路易带他去市里。 肖卫本诺曼事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没有一点细微风声,期间女王甚至亲自城堡查看过公爵情况,可公爵一直昏迷不醒,根据路易暗自调查所说,事情背后有很多复杂原因,这件事情最终就被归咎到了沙俄的头上,而他,不过是个认养的外姓人,皇室不会在他身上花费什么心思。 不过当质子阿廖沙离开以后,沙俄的确野心勃勃、蠢蠢欲动,在边境的行为越来越放肆。 唐知白最心心念念的还是联系艾尔,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逃离诺曼庄园以后再没了彼此的消息。 他安全以后,他也曾几次试图打过艾尔家中电话,可接的人不是佣人就是管家,一提到艾尔的名字就一副害怕质问的口吻。唐知白也不敢多说怕暴露,可他又非常担心,是不是艾尔出事了? 当路易生意在这边越做越大以后,唐知白便一直拜托他打听艾尔的消息,让他们见一面。 今天终于有了好消息,他站在衣橱面前兴致勃勃地挑选着衣服,一件一件地衣服被他抛去,数月以来都没有今日这么开心。 而路易在旁冷着脸盯着他面无表情,很显然唐知白的兴奋刺激了他,唐知白一看就知道路易在想什么,于是上前垫脚轻柔地吻了他的侧脸一口,顺毛道: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功臣。 路易脸色还是冰冷,不过气温平和了不少,他拿起帽子和外套扣在唐知白头上,就牵起他的手,好了。 唐知白无奈地想脱下外套,外面没那么冷,不好看的。 路易固执阻止他,穿上。 唐知白好边穿边嘀咕,话是越来越少,人是越来越凶。 停在公寓楼下的黑色轿车驶向城区。 这一片几乎都是高级商住楼,许多贵族在此办公就会租赁公寓,曾经林霄因也在这一片办公,由于街区环境不同,唐知白不住地压低帽檐,生怕外面有熟悉他的人认出他。 艾尔怎么是个恪守礼仪规矩的人,西莱特子爵更是对他要求严格,生怕沾染了纨绔子弟恶习,所以向来在外面过夜都要上报理由,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居住?他很忧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诶看见他了 艾尔一身单薄衣物缓缓走下楼,独自一人在晃悠在街边孱弱无骨,整个人犹如刚大病一场精神状况也不太好,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垮般。 路易按住担忧不已的唐知白,状若无意瞥了眼后视镜,反射中,那两个看似不起眼、随意靠在墙角抽烟的家伙实则监视的家伙,被人打晕拖走后才放开他,道:你别动,我去。 说罢打开车门大步走上前,三两下就利落地将人制服,带到了车里,重重关上车门! 路易动作干脆简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可彻底地吓坏了艾尔西莱特,好端端走在街上,瞬间就被人蒙了嘴巴带到车上,恐惧漩涡吞噬了他,他不停挣扎想尖叫,可他那三两轻飘飘的骨头哪里是路易的对头,直到那人放开了他,他才露出满脸泪水、害怕得缩在一角。 浑身颤巍、神情完全失去光彩,看起来可怜极了,唐知白没想到路易出手这么粗鲁,责备地看了眼路易,连忙心疼地上去安抚艾尔,别怕!艾尔,是我!是我林诉! 一双温柔暖和的手触来,带着小心和善意,艾尔有些应激反应,人变得呆滞许多,挣扎哭泣半晌才看清眼前人的脸,愣了愣,阿诉? 是我。 方才慌乱间触碰到艾尔胳膊,整整瘦了一大圈连衣服都空落落的,唐知白拉住他手掌,瞬间湿润了双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激动之余,艾尔一把抱住唐知白,红了眼高兴道:真的是你!阿诉! 看着两人亲密动作,路易神色冷了好几度。 自从那天出事以后,我再也没见到你,后来听说诺曼公爵也出事了,而我深陷危机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找寻你,我真是担心好久好在,你没事 细看,艾尔一直略带婴儿肥脸颊消瘦不少,衬得双眸愈大脸也愈尖,原本红润可爱的圆脸显得病态起来,标志性耀眼金发也黯淡不少,唐知白心知,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并没有听到西莱特子爵出事的消息呀。 艾尔咬着嘴唇摇摇头,目光胆怯犹豫,嗫嗫道:不是父亲大人是我啊! 骤然!艾尔像看见恶魔般惊恐睁大双眼、瞳孔放大,整个人战栗不止,唐知白诧异地随着他目光看去,发现他害怕的正是路易,而此刻路易正冷漠地注视着他,艾尔抿着嘴唇不敢颤颤说话 你,怎么了艾尔不用怕,这是路易。唐知白以为是路易近期变化太大,艾尔没有认出来。 路易斯安茹艾尔仿佛想通了什么,垂目呢喃,那天,那天是他把你救了出来? 什么?唐知白没有听清。 没什么。艾尔又畏缩的抖了一下,唐知白甚至以为他穿这么单薄是因为冷,所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 第71章 似乎是回忆起那晚恐怖渗人的景象, 艾尔打了个冷颤紧紧环抱住双臂,低语:斯诺亚特家族势力很大,不依不饶强势要求女王给出说法, 父亲大人在议会已经受尽排挤打压,是我对不起他。 唐知白很担忧, 他太过了解艾尔,娇生惯养、又胆小怯懦这些年除了对西荣的事还有些许勇气坚持,其余事情根本从不放心上, 平日里带血牛肉都不敢吃的人更遑论杀人了, 而西莱特子爵在议会几乎没有话语权,这件事持续争论不休,只怕艾尔会成为皇室烦躁不堪后,拿来结案的牺牲品。 复活节那晚我只记得醉得厉害, 醒来之后斯诺已经不见了, 艾尔你怎么会在现场? 不, 不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整个人被吊到了天花板上, 脸已经发胀狰狞,舌头伸得好长好长, 我当时根本没认出他艾尔哭腔着慌乱抬头,眼神完全不聚焦像是即将要哭了, 却突然惊恐发现, 林诉身后路易的目光越来越冷, 是严重警告也是冷漠,碧色双眸中没有一点温度,冰冷得像是看一个死人。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恐惧这个面容精致得像天使,可却是内心恶魔的少年, 自己数月来的痛苦日子和眼前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每午夜都能梦到斯图亚特那张变形扭曲的脸,梦魇缠身濒临崩溃。他很想保护阿诉,路易斯就像个恶魔缠绕在周围,艾尔也不知该怎么办,有些事他并不敢说。 这个街道地广人稀,微风吹过来,仿佛会趁机从衣裳缝隙中钻入,明明阳光正在头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却冻得人头皮发麻。尽管平日里觉得斯诺斯图亚特厌烦,但一个熟悉多年的人惨死,景象细致得被人描述出来,唐知白也不由得低下头,胃里感觉一阵不适。 后方一件大衣披过,被路易霸道地揽入怀里,淡淡道:该回去了。 语气中有种毋庸置疑的口吻。 许久不见,唐知白虽然很想再和艾尔多说几句,可艾尔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极大刺激,整个人如同棵枯木仿佛风一吹就会摧枯拉朽般,状态也不适合再聊下去。艾尔是亲眼看到斯诺斯图亚特第一现场的人,再次回忆起这件事,想必对他太残忍了。 唐知白只好将号码地址塞进他的手中,上前给了艾尔一个拥抱。 遇到困难,记得一定来找我。 分卷(60) 这个拥抱太过温暖,仿佛又回到了斯特黎尔学院里,两人每天在一起玩闹的开心时光,岁月荏苒可阿诉从未变化,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此以后,两人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想及此,艾尔一直徘徊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得滑落,他下意识扯住唐知白准备离开手,委屈低语,阿诉 好久没见过艾尔这样崩溃,唐知白皱起眉,有些疑惑: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艾尔哭着并不语,看着两人亲密动作,路易双眸冷得可怕。 唐知白大胆猜测,被气得咬牙切齿,难道是荣西沙尔曼?只有他会让你伤心成这样,那个高傲讨厌的风流鬼! 不是!艾尔立刻摇头,他不想最亲近的两个人矛盾却越闹越深,不是荣西,这里就是他的私人公寓,这件事情我能不进监狱,归根结底荣西帮了我很多,他还差点和沙尔曼家族产生矛盾,他对我很好。 是你我很担心你艾尔颤抖了一下,又垂下头蜷缩得像个蜗牛般,自我保护着,仿佛就可以抵挡来自路易斯方向的凝视,可喉咙却像被扼住般,声音却小如蚊蝇,阿诉啊,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身边 微风之中,路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袖中双指无意摩挲着。 说话间,艾尔根本不敢抬头,唐知白听来却是一句普通不过的关心,尽量微笑着拍拍他抓住自己,紧张得颤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逃出几个月以来,都没有任何通缉我们的风声,想必是诺曼公爵那边压了下来,路易是个努力细心的人,我们过得很不错。该注意安全的是你才对,斯图亚特公爵手段残忍,唯一的儿子死了,他不是善罢甘休的,荣西沙尔曼现在虽然对你很好,但他那个花心公子 每说一句艾尔都颤抖着,抖得像个筛糠般,消瘦得令人心疼,唐知白不敢再说下去了。 艾尔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甚至有些卑微,阿诉,荣西对我承诺过我知道他外面惹的女人一直没有停,可这些年他从不让我接触那些圈子,荣西对我始终是不一样的吧。 车中,唐知白不知为什么觉得尤其的冷,像刚从冰窟中走出来,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可残留在身上的冷意仍旧在挥发着,他倚靠在路易手臂。 路易面无表情地用手揉搓着,唐知白发冷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正常更新 第72章 唐知白依靠在路易的肩膀, 全身重量倾靠在他身上,少年长成,小时候瘦弱可怜模样已经完全不见, 现在的身躯格外让人安心。 曾经少年跌落泥潭的悲惨模样,似乎已经成了梦里的故事。 察觉到他的不安, 路易拥着他的手安抚地紧了紧,抚摸着着他的发丝间,低沉道, 我在。 车辆飞驰在大街上, 透过明黄色的玻璃阳光撒落车中,暖融融的光线散开,照得唐知白周身寒意逐渐散去。 透过车窗,稀疏游荡在街上的流浪汉, 脸色上有种行尸走肉的木然, 成了具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连路过的居民也行色匆匆, 这段时间伦敦城越发戒严, 这种焦灼严肃的气氛影响到了所有人。 唐知白虽然成日在家,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报纸上、街头议论也能看出形式。 英国与沙俄的国土争端越发越严重,如今质子阿廖沙已经回国, 沙俄更是肆无忌惮没有了顾忌, 甚至有传言沙俄皇帝的间谍都潜入了皇宫内, 如今警察随时在大街巡逻盘问,稍有不慎很多流浪汉就会被当做奴隶般严刑拷打,打死不在少数,皇家卫队更是有无上权力, 这种气氛刺激得所有人神经紧绷。 只有唐知白知道,英国皇室的百年执政,早就从根糜烂到了骨子里,女皇昏庸王妃奢靡关系混乱,各种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而皇室男性从未有过实权,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内地争端不断,从美国意大利而来的黑帮势力兴起更是掌握了经济,英国国土内自顾不暇,和周边国家摩擦一直未停。 这样下去,皇室权利根本无法保住,只能沦落成为表面光鲜的傀儡附庸品。最终结果只能是,艾尔的西莱特家族,沙尔曼家族,包括诺曼家族全部沦陷,直至成为一代王朝覆灭的连带品。 莫轶唐知白双眸微沉。 国土动荡社会丧失秩序一切只能等到这个人的出现才能结束。 可是,他如今也变得不确定了,曾经看得书他模糊间只能记住一些大事,可和现在的社会实际不太相符,最关键的是时间也对不上。 路易对唐知白身体的每一个小细节都一清二楚,感受得出他现在情绪不高,路易以为是因为艾尔惨兮模样导致,心中不适面上更是冷了冷,但他将心底的恶意把控得极好,分毫不显。 瞥了路边一眼,便吩咐:停车。 唐知白一愣,从他肩膀抬起头,迷糊道:怎么了? 路易揉了揉他柔顺发丝,便拉着他下车了。 这是一家店门古朴简易,并不起眼的小店,随着推门铃声响起,唐知白倏然睁大双眼,惊喜地巡视着周围的钢琴和梵婀玲,这是家其貌不扬却内有乾坤的乐器专卖店,可以看出老板是个对待乐器很用心的人,每一处的摆放和造型都是有考究的,钢琴上亮得刺眼,必然对待这些保养得很好。 老板是个年迈的老头儿,见到有客人来,穿衣打扮上更是升价不菲,眼睛一亮便凑上前,欢迎阁下路易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 他接待的贵客也多,便有眼色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尽量不打扰到客人也能有吩咐时及时服务。 缓缓看着这些艺术品,唐知白手指忍不住抚过一架上世纪的钢琴,一连串悦耳小调就从指尖流出,犹如流水清泉般颤颤流过,这样纯粹的音色真是难得。 路易低眸专注着眼前的人,精美眉眼之间有着掩藏不住的占有欲,很多时候,他并不想让这个人抛头露面,每天想的是折断他的羽翼、断绝他的社会关系,将他关起来、每天每时每刻每秒眼中只有自己。 路易知道自己不正常,从小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不正常,这种欲望每天都在他脑中呼唤催促,催促他用双手去实践去践踏,可他并不想让白恨自己,所以他每天都在克制,没有人明白为了抵抗这种诱人的魔力,他每天在忍耐些什么。 他道: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 唐知白逐渐从艺术品中脱离出来,尽管眼神中还有浓重不舍,依旧摇摇头,家里已经有一架了,那架钢琴也是很难得的珍品。 路易霸道得揽住他,你喜欢,就带回去。 唐知白还是拒绝,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可以看得出,这里的老板对他们是倾注感情的。 路易撇了眼远处观察着他们的老板,淡淡道:白,生意人开门总是要做生意的。 路易,我不要。唐知白也看到了那个老板,看得出那年迈老人眼中的强烈不舍,随即对他报以微笑,转身去看其他的乐器了。 路易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勉强,跟在身后随意闲逛着。 看着玻璃货台后面的梵婀玲,被陈列得整齐漂亮。唐知白不禁想起了他们两个人在学院中合奏的日子,那时候两个人读书回家总是在一起,形影不离,就算后身居诺曼公爵家,他也从来礼待甚至厚待自己,将自己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就算带着一个路易,也没有人说闲话,仍旧给了他们优质生活。 即便诺曼那样残忍对待自己,可心底,唐知白也没有怪过他,他看得出公爵对待舅舅的感情。 舅舅昏迷这么多年,诺曼一直不接受,寻遍欧洲名医,单是为了舅舅就屠杀了几条人命,关于舅舅突然离世,他很伤心但诺曼已经疯魔了,成了一种梦魇般的执念。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下巴就被人捏住。 强迫着抬头看向那双精致的双眸,路易不悲不喜,面无表情道:带你出来,我不想再看见你叹气了。 说罢他就放开手,唐知白双颊顿时有些泛红,忸怩拘束地看了路易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两人明确关系以后越来越固执霸道,还特别不会讲究方式。 为了转变这暧昧气氛,唐知白转过身看着精美的梵婀玲,轻声道:路易我似乎好久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 路易看着那些管弦,蹙了蹙眉,淡淡开口:演出那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我是怕勾起你回忆,你想听,回去我就演奏。 唐知白浅笑着摇摇头,说得很风轻云淡,不用。 其实我能听出来,你并不喜欢梵婀玲,也并不喜欢乐曲。 闻言,路易低头注视着唐知白,沉默不语。 那些死板教条的老头儿,总说你是个奇才,有绝对音感和学习天赋。还记得经常责骂你的教授吗?其实真正喜爱音乐的人都能听出来,你每次演奏总是没有倾注灵魂,是标准刻板的,前几年教授这么说我并不明白,我想,我的路易那么有天赋怎么会比其他人差呢?可是,后来我也逐渐开始明白了。 路易揽着他,紧了紧他身上的外套。 即便是路人也能看出,唐知白一身低调奢侈的日常西装,和精细的做工,就算内衬衬衫上的花纹也是手工刺绣,路易从对他的生活起居真的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低声道,只要白喜欢,我都愿意去做的,无论什么事。 如今的路易越发沉默寡言和没有神情,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明白,这一刻他给予的温情,是除去唐知白以外的人,任何人都看不到的。 唐知白心中一暖,可对路易也流露出一股无言的心疼,你从来都只为我着想,学药剂不是自己选择,学医也是,学梵婀玲更只是为了与我合奏,可你自己呢?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路易,我几乎都不知道。 路易注视着他,淡淡道:不重要。 那些都不重要。 你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将他拥入怀中,唐知白脸埋在他胸膛,呼吸间尽是路易熟悉的香味气息,很奇怪,路易从来不用任何香水,身上总有股干净淡淡的香味。他也无奈了,路易从来都很固执,虽然听他的话,但是有些时候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埋藏在心底永远不说,从小就这种性格脾气。 他并不傻,他也知道,路易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比如他背离的神秘可怕的家族、以及如今随后□□不离身,公寓里周围路人对路易越发恭敬的眼神,甚至连黛比喝下午茶时都会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若不是路易背后做了些什么,周围人的态度转变不会那么大。 可就算是疑心路易,怀疑他背后做了什么,唐知白依旧固执坚定相信路易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有伤害的事,而且就算是路易亲生父母来了,他也不会把路易拱手让回去! 又是一阵清脆门铃响。 那人声音较大,皮鞋拐杖的声音踢踏而至。 那人道:老板,我主人上次定制的工具呢? 那老人面对这个人态度恭敬,连忙道:格林先生,怎么麻烦您亲自前来?工具今日刚刚做好,下午我便会送至阁下府上。 男人道:不用,直接给我吧,主人急着需要。 见有人,唐知白也不好意思再腻歪,抬起头便打算离开,路易问:不买了?言下之意便是,询问他极其喜爱的那架钢琴。 唐知白笑着摇摇头,中国有句古话,君子不夺人所爱。 便缓缓走出去,路易眼光沉了沉,拉开木门护着唐知白让他先走。 你!一阵惊呼在两人耳边炸开。 唐知白转过头,正是方才那个来拿东西的中年男人震惊地看着路易,瞪大地双眼像是见了鬼一样,尤其在打量他那双碧绿眼睛,男人难以置信地惊讶喃喃道:是你怎么可能?!你这个泥巴杂种不是已经死了吗? 眼前的男人虽然处于惊讶状态,可眼神中流露的鄙夷、恶心和看不起、以及浑身老派贵族姿态的高高在上,让唐知白很不舒服,他皱起眉,上前想挡住那人射向路易的目光,疏离道:先生,您最好斟酌一下话语,我们素不相识何必而言相向。 分卷(61) 中年男人震惊之余这才意识到,路易身旁还有一个人,回过神,他眯起那双满怀恶意的双眼打量着唐知白,似乎在掂量他的价值,眼中的蔑视丝毫未减。 路易速度很快,手臂一挥,上前一步就彻底将他遮挡在身后,让那人根本看不清唐知白的长相。 他深邃幽暗双眸犹如一湖碧水,里面流转着汹涌漩涡,让人看不清捉不透却异常冰冷,曾经憎恨的熟悉面孔就在眼前,那午夜梦回也难以忘却的血腥残忍的黑暗画面,路易双眸越来越冷漠,却始终一言不发。 周身气质变了,反而像是个蛰伏猛兽,沉默只是爆发的前夕。 针锋相对的危险气氛在蔓延,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对,老板察觉出两位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生怕他们就在自己店内发生冲突,将自己的宝贝损坏得稀巴烂,连忙佝偻着背凑上前,谄媚道:尊敬的格林先生,这是我的客人 布里奇斯格林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再给他面子,吓得老板退后好几步,只想远离这个战场,他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他能掺和的。 格林确定了眼前人身份,微抬起头更加肆无忌惮,他轻蔑道:路易斯安茹,你这个血统低贱杂种,很好,你是真的还活着 被护着身后的唐知白心中一惊,恐惧从心里蔓延而上,这个人知道路易的全名 是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啊,感觉自己好勤奋 第73章 那些几乎快要模糊不清的记忆, 逐渐在了唐知白的脑海中 可怜的男孩在大街上被流氓驱赶殴打、为了一点饱腹牺牲尊严捡食残渣、甚至被那些自命清高的贵族们欺辱,小小的身躯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用尽微弱努力来尽力保护自己, 谁能想到这是曾经的路易斯安茹 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显然清楚路易的过去。 唐知白脑中形成了一种猜测, 他背后的家族 那个亲手将路易带到人世间,却冷血得不负责抚养,没有尽过一天责任的父母。 想起这层关系 倏然, 不知为何?一种恐惧涌上唐知白心头, 这种恐惧是唐知白很久没有尝到的滋味,有一种莫名的无助和迷茫,要知道,对于现在的唐知白来说, 路易等于他生活的全部。 那一头是背弃了路易的家族, 其实唐知白并不担心路易会因为谁离他而去, 更何况是他深恶痛绝的父母, 这么多年的相处, 唐知白也深知路易对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担心担心小时候那段黑暗经历, 是否会影响到现在,何况路易生性本来就古怪 唐知白藏在身后, 紧紧捏住路易衣角的指尖微微颤抖, 忍不住担忧地抬头看向他。 这间小店位置不大, 里面各种杂物乐器都堆放在,阳光逐渐昏暗下去,两个人就这样不远的相视着。或许方才时还能从路易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丝情绪,现在, 他只是静静看着布里奇斯格林。 面无表情,别人看不出喜怒,即使那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践踏尊严和辱骂,路易斯依旧不动,他就像是在看个滑稽的小丑表演着。 路易双眸冰冷得渗人,没有一点人类的温度,格林不禁想起小时候那个佝偻在地牢里男孩,他从来就不像伯爵其他的贱种那样,一点惊吓就会烦人哭闹,无论怎样折磨打骂,这个男孩只会用那双碧绿色的双眸看着你,没有情绪和感情,甚至连说话都不会,像个呆板漠然的玩偶,总是盯得别人渗的慌。 所以,他从来不喜欢这个血统低贱的亚洲杂种,简直污蔑了兰开斯特家族的高贵血统! 也或许是这场无言的争锋相对,让格林察觉到自己在双方气势上落了下风,他有些恼羞成怒!踏上前一步就像用手中的拐杖去敲打这个落他面子的男孩,你!这个杂种!逃跑了又怎样,竟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话还未落音,他的动作就僵在原,举着拐杖,但是额头有些渗透冷汗,后背也不知为何有些发凉。 因为格林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目光,冰冷而寂静,像个漩涡般能将人吸入深渊,仿佛在路易斯安茹的眼里,自己已经成了一块被切割晾开的猪肉,即便疯狂叫嚣着,也像个死尸般激不起他一丝情绪,这种浑身堕入冰窟让他鸡皮疙瘩冒出,瘆人寒冷得可怕。 布里奇斯格林手臂有些颤动,他僵在那里,说来可笑,竟从这个杂种身上察觉出一丝可怕。 路易双眸冷冽,将唐知白手拉住很好的护在身后。 才淡淡开口:真是好久不见,布里奇斯格林先生何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对方开口,格林反而不紧张了,他暗自安慰自己,哼不就是毛头小子?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他冷哼一声,放下手杖,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衣领,不爽道:真没想到,当年清除了这么多批野种,你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我的失误啊喂!你这个杂种是什么眼神? 看来,玛丽夫人说得对,你们简直就是污染兰开斯特家族高贵血统的耻辱!真是的,连眼神都那么令人作呕。 唐知白震惊得睁大双眸,兰开斯特是那个传闻中的兰开斯特家族 忽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名字里的每一个字母从出生就刻在了他灵魂深处,致死不会遗忘,路易阴森森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夫人还惦记着我,这真是我路易斯安茹兰开斯特的荣幸。 路易脸上有些嘲讽的意味,格林听到有人污蔑他的信仰玛丽夫人,顿时就像只炸了毛的蹩脚猫,尖着嗓子质问,丑小子,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配用这个姓氏么? 这时,他注意到路易身后那个攒动的人头,那人小眼神怒目而视,格林作为玛丽罗伯茨的亲信,混迹兰开斯特家族这个多年,他们两夫妇多少恶心腌臜见不得光的事,那座奢华城堡中丧失的那么多人命,几乎都是经过了他的手善后,布里奇斯格林一双老眼早就练就得毒辣,什么人什么样的关系,他一眼就能琢磨透彻。 眼前这两人亲密的关系,格林也不急了,嘴角扯出了一抹邪笑:原来如此 唐知白见他诡异地盯着自己,一时有些紧张不安,向后缩了缩脑袋,想将自己藏起来。 没想到,这竟还是血缘里带的脏东西,公爵如此,你这个脏东西也如此。就算是离开这么多年,想必小时候那种日子对你影响很大吧?否则呵,如今也不至于玩起了这一套,竟然还是个一个黄种小男孩。 布里奇斯皮肤松弛,扯出诡笑的脸上,竟透露出一抹兴奋的疯狂意味,刚才没有看清,现在他仔细打量着唐知白白皙的脸庞,那一直鄙薄的眼神中竟然迸发出了异样的欣赏,他激动舔了舔牙齿,好!很好 很显然,他口中的黄种小男孩唐知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有些颤抖不断得朝路易身上靠近。 涉及到唐知白,路易对他的态度慢慢变了,若说刚才是没有情绪的人类,只是慢悠悠思考着如何切割这个人,如今的表情更像是个引诱人堕入地狱的魔鬼,瞬间将人吞噬。 忽然,他的目光中也溢出一抹愉悦,意味不明道:今天见到您,我很开心。 祝您有个愉悦的夜晚。 布里奇斯格林痴迷地盯着两人的背影,也并不去阻拦,只要他们人还在英国,以安茹家族的势力没有哪里调查不出。这个亚洲少年可真是个宝贝,细嫩肌肤下甚至能看见淡青色血管,格林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是地牢里那些愚蠢的少女们都不可企及的肌肤,这样的鲜血必然鲜美极了,玛丽夫人定然很喜欢 门外阳光倾斜,却照不到黑暗中的他,琴店老板只能看到这个诡异中年男人,莫名在激动地浑身颤抖,他在压抑着 他不敢上前,只能躲在一旁颤抖。 回去的路上,唐知白一言不发地埋头在路易怀中,路易只是温柔抚摸着他的头发,诡异得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那个人的侵略目光,带有一种唐知白也说不出的恶心意味,回到公寓路易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打了电话,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后,甚至心情愉悦地为他做了丰盛的晚餐,标准的意大利菜系配上了香甜的饭后甜点。 可惜唐知白根本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回到卧室,懒怠地蜷缩在床上,甚至用被子盖住了自己。他知道这种行为很幼稚,可唐知白就是不想让路易看见。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那个中年男人传递出的信息,让他另人作呕又感觉无法逃离,像是个血潭般越陷越深,恶心的血液会从口鼻耳灌入,让人逐渐绝望地死去 他心底甚至开始为路易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路易曾经的家族是个什么样的囚笼,可随意一个仆人都能辱骂他,那样可怕的眼神,举止作风更像是个变态,今天真的吓到他了,可那个时候三岁左右的路易该怎么办呢?他还是个什么依靠都没有的孩子,是不是当时很绝望? 萦绕心头的难过,让唐知白偷摸无声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这时,一个温暖的身躯覆了上来,在柔软的床上霸道环抱住他的腰,那双手想揭开他的被子,让他出来透透气。唐知白知道现在自己无力哭泣的模样软弱极了,一点都不男人!便一把拉住他的手,略微哭腔,不要我不想让你看见。 路易手中拿着绳索目光沉沉,双眸中涌着暗流,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隔着被子凑到他耳边,低沉道:白,害怕吗?他的嗓音充溢着磁性,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风月事物都集合在此,甚至带有丝恼人的魅惑,黑暗蛊惑,又让人无法拒绝。 在路易的身边,唐知白情绪放松了很多,他闷闷道:不怕,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 话未落音,下巴被用力捏住 唐知白甚至疼得哼出声,想动,可四肢不知道何时被路易用绳子固定在床上丝毫不能动弹,脸上还盖着被子,他什么也看不见,这种窒息感使他脑袋逐渐有些昏沉。 路易力气大得怪异,现在即便是唐知白已经说出疼,他也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路易为什么要绑住我唐知白有些委屈,但他察觉出今晚的路易有些不正常,也不敢怎么反抗。 白,永远 永远,我都不会离开你,这样的话,我永远不想再听到。 路易说得平淡而不带感情,可即便隔着被子,唐知白也能感受到这种炽热得快灼伤自己、令人窒息得情感,我知道,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路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来到这世界总是那么不幸运?一直被牵扯进各种事件,疼我的舅舅也不在了 我现在,只想平淡安稳的和你过一辈子,可总有各种外力因素侵占干扰,我们甚至东奔西逃,我不是害怕你离开我,我是害怕那些不可抗力的东西让你离开了我,可对于这些我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 第74章 路易将唐知白完全禁锢在身下, 俯首间甚至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像深夜悬崖上即将展开屠戮攻击的野狼,在一触即发的危险到来之前, 不断的压抑克制着自己。 隔着被子,他用手指轻描勾勒出唐知白的眉眼轮廓,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的那样,谁也不能把你带我的身边,林霄因不能, 玛丽罗伯茨那个肮脏女人更也不能白, 就算是你也不能 他声音低沉说得认真,无声静夜之中,即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剥离感官的人总会被他蛊惑心智。 唐知白只能承受他的抚摸, 泪水已经凝固在脸上, 听着路易这一番话他倏然睁大好看的双眸, 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丝恐惧为什么?因为路易吗?是什么时候路易变成了现在霸道又疯狂的模样, 他将自己生活挤压得没有了任何私有生活。唐知白有些迷惑了, 可路易这么多年,不是从来这样吗? 他声音闷得有似颤抖, 路易别这么说,我害怕 白, 你不能害怕路易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像是一个引诱他人进入地狱大门的魔鬼使徒, 无论我什么样你都不能害怕,知道么?我会永远保护好你,免于流离避开病痛,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手上夺走, 地狱修罗不能,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 这微凉月夜中,迷雾丛生,连那天边的星光也变得若隐若现,唐知白却觉得自己浑身变得炽热而滚烫,被褥遮盖住他的全身,这狭小而逼仄的空间中,更是显得窒息闷热,加上路易现在已经完全不像平日的路易,颠簸了一天的唐知白心很慌,没有一丝平静,他接受路易的爱,这样强势而毫无空间的爱明显吓到了他。 双手被捆锁,挣扎着想掀开被子透透气,缓解这灼热气氛,路易却看出了他的用途,双眸闪过一丝暗光,双手便情不自禁的掐上了他的喉咙,他没有用力,这下使唐知白彻底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 分卷(62) 唐知白像个任人摆动的玩偶,彻底丧失了行动权,似乎连呼吸间的氧气都是这个男人给予的,他声音有丝颤抖,软软的,路易,我快不能呼吸了。 路易看着身下这示弱的人,目光一暗,缓慢说道:很快,就可以了。 话落音,便用薄唇附身,隔着去亲吻唐知白的眉眼,温柔而优雅,顺着每一个轮廓和线条去勾勒,去描绘,认真的像个对待一件珍宝艺术品,珍贵而易碎,所以他每一步都充满了虔诚和小心翼翼。 唐知白因为你抚摸在脖颈上的手,不禁微微扬起头,被迫承受路易这样虔诚的朝圣,他尽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温度越发高涨而脑袋也越来越晕,力气开始从指尖大腿抽离。 亲吻一路向下,从脸庞脖颈到胸膛,衣服逐渐被拉开,却没有被脱去只是这样敞开着,半遮半掩那双冰冷的唇在茱萸之上轻柔辗转数圈之后,被路易另一只手所代替,路易脸庞的接触逐渐向下。 那充满信徒跪拜般的虔诚,在此刻温度与体温的灼烧下,逐渐开始染上了一层红色,镀上了层情色的味道,唐知白喘息声也不自觉地开始变得沉重,流连在路易的耳畔更是让人兴奋,他太多了解唐知白的身体,他喜欢这样完全掌控得感觉。 四肢被锁住,唐知白只能任人鱼肉,而他诚服在这狂风暴雨之间,哭喊求饶不能今夜的路易注定不会怜悯他,脸上依旧被被子遮盖,唐知白哭喊着左右摇头,汗水泪水将浸透了他的脸上,他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在夜的渲染之下,没有人观察到的路易斯安茹双眸专注而疯狂,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肆意扩张侵略着 这是个注定让人沉迷而疯狂的夜晚。 这头,布里奇斯格林在俱乐部里寻找新一轮的猎物,在伦敦城里,贵族们总有这样的俱乐部和酒吧,来满足他们那些变态的欲望和游戏,而且对于他这样一个显得温柔多金的绅士来说,从来不乏美丽多情的少女少女们簇拥围绕,不管他们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格林的目的达到就够了,所有猎物在他手中最终都会成为一个崭新的艺术品。 可今晚很奇怪,不管是容貌多好看的少女都勾不起他的兴趣,他总是想起躲在那个杂种身后的亚洲少年,清澈温和的眉眼就像懵懂小鹿一样干净,皮肤更是犹如雪落黛山一样美丽,这样的人,血液一定像甘露一样特别香甜,那双眼睛也定然美味极了。 格林不由得舔舔嘴角,望梅止渴般一大口饮完杯子中的酒,一把不耐的推开身边的俗物!便醉熏熏的游荡出了俱乐部大门。 他站在路边意犹未尽地点了根雪茄,等待司机去开车接他。 却没想到!灯红酒绿的俱乐部门口,就有人敲了他闷棍,被人粗暴地丢弃在货箱后面,绑走了。 凌晨,路易揽着唐知白沉睡,烛光在幽暗空间摇曳,两人精致不凡挨在一起简直像是一幅绝美的名家油画。 客厅的电话响起,同一时刻,路易就睁开了眼睛,清醒的双眸先是看了眼怀中的人,见他依旧睡得昏沉外部世界的声音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可见刚才真是累狠了,路易才缓缓起身。 拿起电话,路易嘴角有了丝诡异的笑,做得很好加利,叫上莫里斯,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在警察署的旁边的一间屋子,十几个年轻人聚集在此,守大门的甚至无所顾忌开始抽起了烟,就算有路过巡逻的警察,他们也会很放肆地对其比个手势,就算是有些急脾气的警察想过来给个打一架,可看清是谁的人,就吓得脸色煞白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得出如今这个社会的黑帮,对警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知道,那只是一群打着政府名义,却私底下收保护费剥削居民的恶霸,如今的政府也是腐败不堪,警察就只会从老幼妇孺手中寻找存在感,尼尔帕特里克是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人的,他一个从贫民窟里出来走出来的混小子,从小这些冤屈事看得太多。 而路易斯安茹的家族产业人员和帮派,管理更是严格,没有谁会去欺负百姓,更是要对妇女保持尊重,受到庇护的人也定然会保护他们安全,这是路易斯安茹制定的不二法则,如果谁有违背,下场便会极其惨烈。 尼尔尤其记得,上次有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就去强了一个舞女,谁都觉得只是个舞女满不在乎,可路易却把他的头皮活活剥了下来,给所有人来回传阅,这样,所有人吓得管住了手脚也管住了不干净的嘴巴更是管住了下体。而他产业帮派附近的居民们,也很喜欢这个长相精美,身居高位却对给予他们尊严的男人,也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一辆黑车缓缓驶来,尼尔一巴掌就排到了身边那个吸烟的小弟头上,这一巴掌直接差点让他把烟头吸进喉咙,小弟也很紧张,急忙咳嗽两声就站笔直,可能他们这些人见姑娘腰杆都没挺那么直过。 尼尔上前拉开车门,把路易迎了出来,老大!那小子已经躺在里面了。 路易应答一声,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莫里斯文质彬彬地走在他身后,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整齐,带上个金丝眼镜的风度得就像是谢姆伯街商务楼里的精英。说起来尼尔帕特里克在帮里地位是比莫里斯要高的,可尼尔他们每次见他打都浑身发颤,看起来文雅可杀人的手段真是说残忍都是恭维他了。 莫里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尼尔顿时脊背打颤,害怕得腿肚子都是抖得,连忙赔笑着迎接他进去。 布里奇斯格林就像是头蠢猪一样,被丢弃在这座屋子里,浑身沾染泥土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松了下来,可数十年的贵族生活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的嚣张性格,即便也在被人绑架,也尖着嗓子威胁叫喊,你们是哪里来的喽啰小帮派!竟然敢不长眼的绑我,你们这些肮脏恶臭,泥潭里的死泥鳅!我迟早要叫警察署的人掀了你们老巢,让你们一个个挫骨扬灰! 加利在旁边听得只翻白眼又生气,直接一脚蹬过去吼道:操,你你他妈给我闭嘴!他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若不有吩咐,说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动,他早就上去直接两枪了。 格林狼狈地滚到角落里,眼睛中射出滔天怒火,这是他养尊处优多少年从未受过的待遇,你们你们竟然我是兰开斯特家族的管家,玛丽夫人是我的至亲!你们以为把我绑了,就会平安无事吗?!我告诉你们敢这样折辱我,但凡我出了这门,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我要用尖锤再开你们的脑袋全部拿去喂恶狗。 加利朝他脸上啐了口浓痰,鄙夷道:您还以为您身在王宫里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呸!都是扯淡,我们连王子公主都不怯,还怕你那什么狗屁夫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口恶心的唾沫让布里奇斯格林崩溃,翻滚在地想擦掉脸上的污秽物,可手脚被绑住,只能佝着头以古怪姿势想擦在墙上,看起来滑稽极了,他一边试图擦脸一边尖叫着,你敢诋毁我高贵的玛丽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东西我也想写但是那什么对吧 第75章 晚上好, 布里奇斯格林先生,又见面了。 黑夜之中,这个杂乱肮脏的杂物间点满了照明的蜡烛, 莫里斯尼、尼尔等人已经簇拥着路易阔步走了进来,那个男人身着一套白色外套, 搭配考究严格,恍若希腊神话中神明力量与美的结合,精致不凡的面容上毫无波澜, 声音依旧那么谦逊有礼。 与周遭环境和人相比, 他就像是个异类般的存在。从他一进来开始,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极其尊敬的态度,那些大喘气的都紧张得刻意压小了不少,连暴躁的加利都收敛起了脾气, 对这个男人点了点头。 格林一双眼睛很毒辣, 几下就分辨出现在形势, 他眯起双眼看清楚是谁后, 怒视道, 是你 你这个污秽下贱的杂种,逃出庄园和一帮街头苍蝇厮混在一起, 就胆子大到敢绑我?格林眼神中迸发出想杀人的光芒。 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角色倒换, 他能仇恶地将这群人全部抽皮剥筋, 食肉饮血。 尼尔最看不得这种人, 大步上去,给了他肚子沉重一脚!直接踹得布里奇斯格林咳出血。主要是这老东西的话太难听了,但凡有血性的汉子都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侮辱路易斯格林先生!那是救赎出最底层的他们, 给予他们生活希望的信仰。 连向来沉默寡言的莫里斯,都不动声色地捏紧双手,双眸泛出丝丝杀人般的红光。 布里奇斯格林像头泥潭里翻滚的侏儒,狠狠滚到了墙角,喘着凌乱的大气使劲咳嗽,嘴边血迹点点。 几次三番被殴打,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缓过神来,咬牙冷笑道:路易斯安茹,你以为今天杀了我,就能弥补挽救你那悲哀的童年了吗?哈哈哈杂种永远都是杂种,身体里流淌的是粪堆里苍蝇都不嗅的血液,乐园里长大的孩子,不过是玛丽夫人随手丢弃的玩物罢了,血统的肮脏即原罪,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你以为美丽的玛丽夫人会放过你吗?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说着说着,格林抬起头,仿佛在头顶那个破旧的天花板上,看到他信奉的玛丽夫人,小眼神中充溢着信仰的星光,仿佛还怀揣着疯狂的崇拜和向往,就像一个入魔的修士。 傻逼,你他妈再胡说!尼尔怒不可遏,实在是听不下去,抽出腰间匕首,捏住他脸打算割了舌头,让他那张臭嘴再说不出一个字。利刃的冷锋摇晃在格林脸上,吓得他紧闭双眼。 路易却抬手让他停下动作,尼尔啐了口唾沫不甘心地将收回刀。 他端坐在格林前方,姿态得体优雅,目光落到格林身上像一束冰棱,其中所带的情绪似乎能将这个人所以情绪看穿,眼前不平等的两面,让滚在地上的格林觉得羞辱不堪。 路易冷淡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布里奇斯格林先生依旧是,那个丑恶女人最衷心的一条看门狗啊。 你在侮辱高贵的玛丽夫人? 格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语气颤抖得压抑下有着滔天怒火,你竟然敢、竟然敢侮辱神圣的玛丽夫人!我要碾碎你的骨头,杀了你!她是人间降落的神,我的信仰,没有人可以侮辱她!更何况你只个泥巴地里的杂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你竟然敢这样说 他此刻已然失去理智,瞳孔被刺激得通红,用尽全部的精力像挣扎起身,就算不能用手,呲牙间也欲用尖牙咬死这个侮辱他信仰的男人。 尼尔和两个兄弟在旁边死死按住他,结果他在使劲发疯有些控制不住,尼尔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才停歇下来。 莫里斯对这样有疯狂执念的人感兴趣极了,他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神采,手指撑着下巴俯视这个疯狗般叫唤叫唤的中年男人,莫里斯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结果周围人一看到他这个脸色就怵得颤栗,白了脸,慌忙往旁边退让了几步。 场面非常混乱,路易却不着急,他低头用白色手绢清擦着手中的刀片,认真又温柔,他淡淡问道,加利,医生带来了吗? 加利看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就在门口。 擦好后,路易对着烛光,仔细端详着手中银色刀片,看来布里奇斯格林先生今晚命不该绝,既然如此,他那么敬仰玛丽罗伯茨那个贱女人,何不让他看到那个女人跌落泥潭的那天。两人双双堕入地狱,我真是很期待。 格林在地上精神萎靡,笑容却非常讽刺,露出的牙齿缝隙间还沾满血液,不甘道,你杀了我又怎样?为圣洁的玛丽夫人献出生命是我的荣光,你以为我会害怕吗?这辈子已经有那么多人,在我手里失去呼吸,无论如何都值了! 哼而且,今天下午回庄园时,我就已经把事情报告给了夫人,你还妄图与兰开斯特家族对抗?你逃不掉的,你那个该死姘头也逃不过,你不知道夫人对你的那个小男孩多么敢兴趣我先一步下地狱,会立刻在门口迎接你的。格林嘴巴咧得很大,笑得恐怖极了。 闻言,加利和尼尔两人脸色吓都白了,尤其是加利知道,任何东西都激不起路易斯安茹的情绪,可一涉及到那个人,原本就可怕的路易斯,可能直接就变态了! 这只猪还敢口出妄言! 呵 听到这声冷笑,加利已经浑身发毛了,他恐惧地看着路易 路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夹着刀片站起来,被他擦得锋利的刃面,折射出刺目白光,他走到格林身边,用刀片抚摸着他的脸庞,冰冷触感让格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这双碧绿色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眸,无言的恐惧漫上心头 他想挣扎,却被几个人死死按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路易一边用刀片比划着,嘴角有丝奇异的微笑,我从来不和狗讲道理,属于浪费唇舌,你以为我路易斯安茹会把你放在眼里吗?你不过是兰开斯特两夫妻的附庸工具罢了,你这样的狗他们有很多条,而你不过是其中吠得最凶的一只 布里奇斯格林刚想反驳,一道银光闪过,那锋利刀片就已划过! 他的双手经脉,这双拿拐杖的手彻底报废,尖锐疼痛得他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血液喷溅而出,路易脸庞也被染上一抹血红,反而衬得他愈发美丽,他凑到格林耳边轻声道:我不会杀了你,你要你活着,直到让你亲眼看到,你口中圣洁的玛丽罗伯茨,如何被千刀万剐然后淹死在粪坑里。 分卷(63) 话未落音,格林手上的肌肉已经被完整的切割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就像是坨被其丢的烂肉。 布里奇斯格林脸色大变,渗出大颗大颗冷汗像个死人一样,全身像刚割喉的鸡抽搐着,方才惨叫的嗓子现在彻底失了声。 周遭人看得心悸,只有莫里斯看得津津有味 路易不慌不忙地从药箱中抽出针筒和药水,给格林打了一针,一针下去顿时格林脸色就缓和不少,可疼痛感也越发的真实,他哀嚎着,脸色狰狞扭曲着此刻的路易斯安茹白色西装上渗满了鲜血,像是一朵朵在衣襟胸口盛开的莲花,有了丝诡异的美感。 没有等布里奇斯格林缓和过来,路易便又在他嘴巴两边缓慢开了两刀口,他顿时就像游乐园中的小丑般有了个滑稽搞笑的大嘴笑容,不同的是,他的是血盆大口,样子诡异渗人极了。 路易端详片刻,却觉得这个造型他很满意,便拿出手术线在他裂开的脸颊两侧缝补上密密麻麻的线。 一个诡异的笑容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有几个人早已忍耐不住地冲出去呕吐,剩余的人除了莫里斯无不是脸色惨白。此刻的布里奇斯格林已经意识模糊,意志几欲被摧毁,嘴巴里只喃喃着:玛丽夫人杀了我快杀了我 路易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将他丢弃在地,慢慢脱下了手套,淡淡道:你以为兰开斯特家族还是以前辉煌得不可一世的皇室近亲吗?就算是又怎样,我从来不在乎,兰开斯特呵?告诉你,这个姓氏并不是荣耀而是我的耻辱,尤其是从你们的嘴里说出来。 我更愿意你们叫我路易斯安茹 或者莫轶。 尼尔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没想到老大竟然真的是传闻中皇室贵族的后裔。 路易用手绢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人,交给你了莫里斯,相信你更懂得如何摧毁一个人的信仰与意志。 从刚才路易动手开始开始,莫里斯便已神色疯狂,浑身上下早已按捺不住,充满了跃跃欲试,他格外尊敬路易斯安茹甚至有种疯狂崇拜。 听完吩咐,便向他行了个大礼,低头虔诚道:\安茹先生,我谨遵您的需求。\ 路易走出门,上车前随意将身上昂贵的外套脱下,递给尼尔。 淡淡道:烧了吧。 第76章 屋内, 莫里斯清俊的脸庞,被暗红色烛光照映得有些模糊和扭曲,他灼灼目光一直在地上, 映衬在幽暗小屋中亮极了。 他揉搓活动着手指,像是在做些严苛的事前活动 黑夜之中, 地上的人哀嚎着哀嚎着猛然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带着绝望和悲哀,杀了我杀了我 那声音忽又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像被人活活掐断了喉咙。 尼尔送走路易斯安茹之后, 一直在抽烟, 忽然在凌晨听到这样渗人的惨叫,差点连手里捏的烟头都哆嗦在地,他没有心思再吸烟,生怕莫里斯这个变态直接把人给玩死了, 就丢了烟走进屋内。 屋内惨状可谓是让人震惊, 原本布里奇斯格林的双手双脚就已经被路易斯废了, 却起码连皮带筋, 可现在已经被人完全剁了下来, 彻底成了个人彘,喉咙也被割开个口子, 这个人现在是无论再疼再痛苦,都叫喊不出一点声音了, 不这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尼尔看得虚汗直冒, 手指发麻。 奇异的是, 不知道莫里斯做了什么,格林却始终保持清醒,他眼睛布满血丝,瞪得像头发疯的牛眼睛一样大, 狰狞得像要马上掉出来一样,现在的莫里斯正在灌格林喝他自己的血 周遭所有人都吓得双腿发软,有几个比较心理素质差的,已经跑出去吐了。 他们也杀人,但是像莫里斯这样,喜欢用手段来摧毁敌人意志,折磨的,还真没见过。 尼尔也觉得自己胃里翻涌,好像前天吃的肉都要吐出来了,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吃带血的牛排了!随后他白着脸,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欲望,上前道:嘿,安茹先生说过,不能把他弄死。 闻言,莫里斯像个手术台上的医生,推推他那染血的镜片,淡定道:放心,我给他打了药剂和营养液,失血过多就会输血,一切我有分寸 这句话,算是彻底断绝了布里奇斯格林的生路。 伦敦城,8月26日。 发生一件极为惨厉的事情,兰开斯特家族的管家被虐杀。 凶手嚣张至极,将管家四肢肢解,寄回给了兰开斯特城堡,据说玛丽罗伯茨夫人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看到残肢后直接吓得昏厥过去,愤怒之余禀告皇室,女王就派遣了皇家卫队调查搜索,搅得本就紧张的伦敦城,更加满城风雨。 可最终只调查出警察署里做的案,更像是在公然打皇室的脸面,尤其大街小巷有传言,这个管家布里奇斯格林,身份是玛丽夫人的表亲,作为亲人的身份在她身边多年,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 这一场战役,算是彻底将皇室与帮派矛盾激化。 原本伦敦城的大大小小势力无数,有外来的和本地自卫而成立的,势均力敌下,几乎都心照不宣的对皇室政权让步,无论是生意还是面子。现如今安茹家族横空出世,动作狠厉又迅速,小试牛刀之下算是双方彻底撕破了颜面,以路易斯安茹为首的一行人彻底画地为王。 其实这样的矛盾早已郁结在所有人心中,英国政权外华内虚,最赚钱的烟酒生意被帮派把控,可女王如今不顾内乱,也依旧要和沙俄作战,皇室常年的厉政和越来越高的税收,使得国内百姓苦不堪言。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要每天忧心着被抓壮丁充军的生活,这种情况下,有一股强悍势力兴起,愿意保护他们,自然谁都愿意。 路易每天越来越忙,唐知白只知道他在外面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连诊所的工作都辞了,而现在这种世道,做生意势必会涉及很多东西,在报纸上也能窥见一些信息。 唐知白忧心万分,路易却不怎么在意。 尤其是经历过上次事情以后,有一种猜测,逐渐在唐知白脑海里形成,但他始终不太愿意承认。 明明和路易出来野餐,天空却慢慢阴了下来。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上布满乌云,越来越黑,像是一团迷雾弥漫在上空,却依然不见下雨,燥热的天气让人心里直发慌。 草坪上,微风吹过唐知白脸颊,带来一丝海岸的腥味。他看着远处的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在玩耍,见天色不佳,那位美丽优雅的夫人吩咐仆人收拾东西,三个小孩子很活泼,即便天空要下雨,也阻止不了他们跑来跑去的兴奋劲。 唐知白神情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喜欢小孩子,但是路易不喜欢,而且他们两个也不可能有孩子,不过往开心了想,还有一月左右,黛比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或许他这个邻居也能经常看看孩子。 路易将他揽入坏里,唐知白顺势躺在路易的腿上,两个人挨得很近,路易玩弄着他的手指,问道:在想什么? 黛比唐知白一迷糊就直接说了出口,说完才一激灵,意识到不对回头小心看了看路易,果然他目光冰冷,有种欲山雨欲来爆发的意味。 唐知白连忙起身亲了亲他,安抚道:不是黛比,是想他的孩子或许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路易很霸道:和我在一起谁都不许想,只能想着我。 他冷淡看着不远处,顿时明白了唐知白在想什么,轻抚着他发丝,白,很喜欢小孩吗? 相处久了,无论路易什么神情他都能感受得出,此刻虽然面无表情,但他没有生气,唐知白便放心地又躺到他的腿上枕着,喜欢,小孩子很活泼,但这种东西看缘分。我也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就算没有孩子,我每天也很开心。 路易低头轻吻了一下唐知白,看向这远处离开的小孩子若有所思。 一到夜晚就暴雨倾盆,黑压压的乌云累积在城市上空,夹杂着电闪雷鸣,通天巨响让人震耳欲聋,这场大雨已经持续了数个星期。 两天前路易又离开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据说要出城,可能需要一星期的时间。唐知白知道他很忙,他的手下也经常会找过来,如今就算走到大街上,也有很多看起来有头有脸的陌生人过来问候路易。 路易虽然对每个人都有礼,但冷淡的口吻里尽是疏离的意味。 唐知白知道,是路易不愿意让他掺和生意上的事情,毕竟伦敦城里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白的。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气实在是燥热得唐知白睡不着觉,狂风暴雨之间忽闪忽闪,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了,又是一阵惊雷让唐知白在床上一哆嗦,他并不是怕雷,只是觉得每次下雨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他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真的希望路易陪在自己身边了。 一直睡不着,索性唐知白就起身煮了一杯牛奶喝,黑夜中他没有开灯,站在空旷的厨房中觉得自己煮的牛奶差点什么味道,倒掉又煮了几次,唐知白皱起眉,觉得始终是差些什么? 他想拿起电话问路易,可手刚触碰到冰凉的电话筒他就忽然有了种恐怖的发现,在生活的潜移默化之中,自己真的所有事情、从心到身,一样都离不开路易。 唐知白放下电话,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蓦地,在雷雨交错有节奏的声音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像是女人的尖叫和着撕扯声,没过几秒,又有一阵重物撞击倒立的破碎声。唐知白蹙眉,仔细听着这动静,像是隔间或者楼道传来的,他们这里能有什么女人?黛比? 唐知白眉间一跳,担忧地起身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 几个穿着华服衣冠楚楚的男人堵在黛比的家门口,像是雇佣的打手用铁锹锤子暴力破开黛比家的房门,家具被挪开,东西也全被砸得稀烂,更可恨得是拉扯间黛比也被拖了出来,衣服挣扎间被撕得破碎,孤零零地挂在肩膀上,黛比一直在拳打脚踢的剧烈挣扎,一边尖叫一边怒骂。 可黛比再怎么强悍也是个女人,抵不过这么多打手在场制服她。 而这样对待,对女性来说无疑是屈辱的。 其中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已经看得很不耐烦,上去一巴掌就把她扇倒在地! 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以为躲到这种鬼地方我就找不到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是我母亲大人看得起你,想你母女两人在我家辛苦伺候那么多年,才让你上我床,没想到你这个贱人还不知道感恩! 黛比双目通红,布满不甘与仇恨,被扇倒了依旧不停挣扎,厉声嘶哑道:我不是你的附庸品!我母亲已经为你家付出性命,你以为我吃你们家那一套吗?呸!你们整个家族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恶魔、魔鬼!把我迷晕强行发生关系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像应招女那样从心到心臣服你吗?对你言听计从吗?你,做梦! 啊! 一声惨叫,只见黛比被那男人一脚踹中了肚子,瞬间脸色煞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强忍疼痛颤动着,模样可怜极了,可她就是不愿意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 所听所见,唐知白愤怒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 气急之下不小心就撞到门,发出声响,那几个男人听到动静也注意到了他。 黛比抬头看见是他,眼睛顿时有了丝希望和光亮。见是个身体羸弱的男人,那人渣扫了眼就非常不客气,骂道:谁啊你!别他妈多管闲事,小心我连你都打! 唐知白目光一暗,心一狠,关上了房门。 随着他的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黛比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所剩无几的希冀和光亮在这一刻,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虚弱地倒在地上,一直萦绕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嘲讽地心想,是啊,他们非亲非故 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邻居罢了,别人凭什么拿命帮你?而你又凭什么连累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构思简直汹涌澎湃,奈何这篇一直未完结,我要每天多写一些攒文了。 另外,谢谢大家送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第77章 别忘记了黛比, 你的契约还在我手上男人蔑视着她,蹲下身,揪起她长发强迫扬起她的头, 得意洋洋道,没有销毁这张纸, 无论你去到哪里都是个奴隶,就算了是死了,都注定只是个孤魂野鬼。 而且你都怀了我孩子了, 不如和我回去, 好吃好喝着过下辈子,这样不好吗? 黛比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几次被推攘在地,骨头就已经阴疼作响, 尤其是肚子, 九个月的身孕让她身体显得笨拙而迟钝, 因为刚才那个一脚, 她的肚子已经疼得有些让她承受不住, 但黛比是个倔强女人,她不愿意示弱! 近距离看着这张脸, 她就不由得回忆起那个痛苦欢欲地夜晚,她此刻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腥红的双眼布满绝望, 啐!一口唾沫吐到了男人脸上。 分卷(64) 哑声喊道:你做梦! 柯顿珀西一时愣住, 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随后恼羞成怒,高高扬起手掌! 黛比也无力闭上双眼 半晌后,这一巴掌, 迟迟没有落下来,她睁开双眼,惊讶地看见唐知白,拿着枪正抵着柯顿珀西的脑袋,她眼中闪过一丝脆弱的光芒。 唐知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情绪,怒道:你最好别动手!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渣,贵族背地里多手段肮脏他也知道,可就算女性地位再低下,心里再很看不起女性,那些人也不会明里做出贬低女性的行为。 而且他和路易从小学习的都是绅士礼节,向来很尊重女性。 如今竟然在自家门口,见到这样一桩事,一个人渣对着身怀六甲的孕妇拳脚相加,这个孕妇还是他的邻居,他如何不生气?记得家里有路易留下的一把手枪,路易交代过,有危险可以用来防身。 他觉得,今天的事,如果自己不施以援手的话,和眼前这个人渣有什么区别? 毕竟自己的脑袋被人用枪胁迫着,嚣张柯顿珀西一时间气焰下去了不少,旁边打手也吓得拔出枪,指着唐知白吼道:小子,放开他! 唐知白手指扣住,打开了保险栓,冷眼巡视了周围一眼,虽然心里很慌张,但黛比被折磨成这种惨状,他也怒上心头,顾不得那么多冷笑道,有本事你们就开枪,看看到底谁会先死? 听着那夺命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柯顿珀西顿时也慌了,慌忙骂道,你们都是蠢货吗?刚才人怎么出来没有看到,现在少爷我被枪指着还对他大放厥词!期盼我死吗?我死了你们都要陪葬!快给我把枪放下! 这位兄弟,我们无冤无仇何必为了一个贱女人这样,我告诉你,她是我家里的女佣,偷了我家里的钱才跑了出来,不然以她这鬼样子怎么能租得起这种公寓,她就是个贼,而且这就是家事,希望你不要掺和柯顿珀西眼睛灵活的一转闪过丝狠毒就开始思考对策,好言善诱着。 可见唐知白还是满脸愤怒,枪还越拿越紧,吓得他又连忙改变策略,朋友朋友!我家是贵族!我有很多钱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一大笔钱,保证让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唐知白不为所动,抽空看着地下黛比,担忧道,你没事吧? 黛比愤愤用衣袖擦去嘴边血迹,强忍肚子不适,倔强道:没事!他都没有事,我怎么可能会出事。 唐知白:自己能走吗? 黛比点点头。 唐知白小心带着柯顿珀西朝旁边移动,注意力在周围人身上,吩咐道:你先进去我家里,这道门是改装过的铁门,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进不来。 等待黛比强撑起身体,缓慢移动到屋内后,唐知白惊恐地发现这个女人身下全部血迹,他看得心惊肉跳比较恐慌,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挟持着人慢慢向大门走 黛比随时准备关门,就在即将进去大门时,那头一位大汉忽然朝黛比发起攻击,枪像是一声尖叫彻底划破夜的宁静! 一声惨叫,衣裙濡染而出的血迹,显然是黛比胸膛中枪了,唐知白注意力被吸引,想知道她到底被枪打中了哪里? 一分神,被柯顿珀西掐准了机会,一手肘就将他撞翻在地! 肋骨被打得生疼,倒地后他顾不得太多,拿起手枪连发几枪!他不想杀人,全是往他们大腿方向射击,柯顿顿时被吓得抱着脑袋张头鼠窜,直到唐知白手枪被暴力夺去! 两个打手也被他击中大腿,那可恶的柯顿竟然还毫发无损! 打斗时,一发子弹擦过他的额头!划过一条不小的血痕,耳朵也被子弹震得耳鸣,直到他被人钳制住,耳朵还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模糊间,只听到倒地的黛比惊恐地朝他瞪大双眼,哭喊道:不要!不要杀他!!我和你回去!求求你! 随即那人就将他踹翻地! 柯顿珀西气急地过去对苟延残喘的黛比拳打脚踢,黛比身下的血迹在白瓷地上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朵盛开在黑夜之中的红花,降生于雨夜,垂死于雨夜。 边殴打边唾骂,你以为你这个贱人长得天香国色吗?少爷我非你不可吗?我告诉你,我就是图一时新鲜,你就是连街上那些妖艳贱货都不如!给脸不要脸,伺候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少爷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你躲啊你逃啊你倒是继续跑啊 唐知白心力交瘁,可他起身挡在了黛比身上,抵挡住了那些外界殴打,他看见那一滩夸张的血迹已经红了眼,他知道再不阻止,黛比和她肚子里的婴儿都要保不住了,狠狠挨了几脚! 你说,这小白脸是不是姘头?这么要命的保护你,啊?你这个贱货,敢给我带蒙羞!我他妈打死你 模糊间,他听见一阵枪声!随着尸体轰然倒地,身上的殴打终于停歇了 有人小心翼翼扶起他,气急败坏吼道:不是说了这边,就算是弟兄人死光了也不能放松吗!操他妈谁负责的?保护的人都死绝了吗! 听他语气,已经有种崩溃得想要大哭的冲动了。 那人手都是抖的,小心问他,唐先生,您身体不要紧吧?我我我,我现在马上送您去医院 唐知白满嘴的铁锈味,缓和片刻转头看向他,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那人毕恭毕敬,我叫尼尔帕特里克,是路易斯安茹先生的手下,以前您还在斯特黎尔学院的时候还见过我几次,您还记得我吗? 他这么一提,唐知白就有了印象。那时候路易就喜欢和很多混混在一起,只不过那时候的尼尔帕特里克是一头嚣张的黄色头发,如今那头显眼黄毛被剪去,人也成熟了不少。 听到路易的名字,他就不作他想,慌忙挣扎起身,唐知白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只要有人帮忙就好、有人帮忙就好哭喊道:快!快把黛比送去医院,求求你,她怀有九个月身孕,还中了一枪! 快!傻逼玩意儿,感觉把车开过来。 尼尔看着地上那摊血液,和浑身狼狈的唐知白,也差点晕厥过去,只觉自己死期将近。 现在他是真的想哭了 车上,奄奄一息的黛比躺在车后座,被一个有经验的男人简单处理了一下枪伤,可下身的大出血谁都束手无策,唐知白和尼尔只能一直催促司机,开快一些。 所幸凌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车开得飞快,雨夜间穿梭在大街上就像幽灵车辆一样。 看着黛比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越发微弱的气息,唐知白心中焦急一直在催促,轻声道,黛比,你会没事的。保持意识听到没有,你千万不要睡着! 闻言好久,黛比才虚弱地睁开双眼,咳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救我 你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会不救。唐知白有些哽咽。 黛比再次闭上了双眼,我知道我性格不讨人喜欢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把我当朋友了 不,黛比那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坚强阳光的女孩,曾经只是你遇人不淑,那个男人他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你就可以摆脱过去开始新生活。 黛比摇摇头,脆弱道:摆脱不了的有些东西如影随形怎么摆脱得了,唐知白,我好想睡觉睡着了就不那么累了。 唐知白见她又要昏睡过去,为了唤醒她意识,连忙安慰道,你还有孩子呀,快出生的婴儿那么可爱,有了他你以后的生活都不会乏味的,他是你的天使,他会永远配着你。 呵,孩子 黛比无力笑道,我从来不喜欢孩子,那个过程是那样屈辱,可我也没有心狠到有勇气谋杀他,毕竟他在我肚子里还那么小 将黛比抱到医院时,她人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身下的血却还在滴落,从医院门口一路滴落到大厅,像个谋杀的凶案现场,医生都吓到了,连忙召集护士将患者推进了手术室。 唐知白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护士给他消毒后裹了纱布,他万幸只受了些轻伤,额头上看起来可怕的血迹也只是擦伤而已,他呆呆地坐在手术室门口,听着外面轰轰惊雷,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无法平息。 尼尔为他递上一杯热茶,恭敬道:您确定不要去做全身检查吗?或者去贵宾室休息一下,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我会负责人守在这里的,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您。 唐知白木木地摇摇头,轻声道:谢谢,我守在这里就好了。 您也不要太担心,黛比小姐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尼尔简直焦急,看了看时间,我已经通知了路易斯安茹先生,他正赶回来。 听到路易的名字,唐知白一愣,终于有了丝鲜活人气,半晌才点点头,好的。 第78章 您的脸色很差, 不如还是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湿衣服换掉吧?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唐知白坐在医院座椅上,贴靠在冰冷瓷砖边, 身着一件绸缎睡衣浑身被淋湿,沾染鲜血的衣摆、被拉扯变形的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像要随时晕倒的样子,尼尔帕特里克看得心惊肉跳, 又担忧, 只好再次低声劝道,万一您感冒了,安茹先生也会担心的。 唐知白无知无觉地靠在墙壁上,冰凉的小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闻言, 才慢慢抬头看向他, 那个人渣, 就这样死了据说, 他是个贵族, 你们会有麻烦吧?连累你们,真是对不起 面前的人即便现在周身狼狈, 可交流间,流露出的却是与生俱来的礼貌谦逊, 犹如山间的一块宝玉, 雨雾天偶然邂逅于空幽处, 高贵却也能温润相处,唐知白就是这样相处舒服的人,看着她微垂的眉眼,有一种异样美丽, 尼尔忽然能明白了,老板为什么会对男人如此疯狂。 您不用担心,那傻逼玩意儿算不了什么贵族,顶多是个靠谄媚世袭得来的爵位,连一点实权也没有,得亏他家里人,还那么纵容他儿子在外面作威作福。 尼尔看着手术室,想起那个浑身是血的可怜女人,不由唏嘘道,这些个世家贵族啊,可真没几个好东西! 唐知白静默地看着他,清明双眸就像湖水般澄澈,原来路易他们杀几个人都这样稀疏平常的吗? 脑海中,那种荒诞猜测开始逐渐转化为现实半晌,他才慢慢道,这样啊 会意错误,尼尔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说话简直太粗俗!心中暗骂自己是傻子,连脑子都不转弯,这小少爷原来不就是大贵族嘛,连老板都是贵族出身,自己这一骂,不就把他们全骂进去了吗! 他一拍脑袋!忙摆手解释道,嗐我就是个文盲,刚才的话没动脑子,随口就出来了,您不要介意! 反而唐知白很真诚,他并没有介意,认真道:你们救了我和黛比,是我要谢谢你。尼尔帕特里克老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心道如果您知道今天事情原委,就不会这样说了。 看了看时间,左右这小少爷现在心里着急,也不会听劝去休息,看他这身躯单薄,独自守候在冰冷长廊中,尼尔只好吩咐人去拿了件大衣披在他身上,自己继续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外,骤然忙碌了起来。 医生护士步伐匆忙交错,和着严肃紧张的神情,见事态变化,唐知白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站起来焦急地朝里望。 护士小姐匆匆走了出来,面露遗憾地看着他,很抱歉道,病人受伤太严重,肺部还遭受枪击,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法自主呼吸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危险。抱歉,您最好心理准备 闻言,唐知白脸色惨白,有些承受不住,吓得尼尔慌忙扶住他,拔出枪! 指着那护士怒道,什么狗屁的心理准备!人还没死呢就出来说什么屁话?给我医,医不好你们一人一颗子弹。 唐知白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枪,摇摇头。 护士小姐吓得手脚发软,慌慌张张跑回来了手术室里。 暴雨延绵天寒露重,等待路易斯安茹和手下赶来的时候,尼尔已经脸色极其难看的守在了停尸房门口。 路易外套上积满了露水,发梢间也潮湿得滴水,看得出他从城外赶回来得很急,走到门口,他冰冷地瞥了眼尼尔,走了进去。 这一眼让尼尔帕特里克如坠冰窟,浑身发冷,简直像被鬼给盯上了。 跟着路易来的莫里斯和加利脸色也很难看,只能尽力布置好医院每一处的安保,保证路易斯安茹的安全,他们知道,安茹先生这一次只怕要大发雷霆了。 分卷(65) 唐知白呆滞着站在黛比的尸体旁,表情很失落,他环抱着自己抵御着停尸房里的渗骨寒气。 他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远远看着,就一个人孤单的伫立在那,可怜极了。 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鲜活得像夏日阳光里的小草一样的倔强姑娘,早晨还和他说说笑笑,转眼间就变成停尸房里冰冷僵硬的尸体,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强行掠夺她生命的渣滓,原因如此荒诞。 黛比与他相处并不久,勉强算得上是个朋友,但她与这个时代的姑娘都不太一样,有着他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女孩的影子,不相信命运,倔强和独立,可惜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姑娘,最终也悲哀的败于这个时代的命运 一双温暖手从后面霸道袭来,彻底将他拥抱入怀里。 唐知白没有转头,闻着那股熟悉而清冷的味道,那颗紧张悬空了一夜的心脏终于安了下来,他甚至有些委屈,路易 路易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强行转过他身体,巡视一圈,眼睛最终落到他的缠着纱布的额头上,本就阴沉的目光,又冷了几度,我怎么和你说的? 他抚摸到唐知白的手冷得像是冰块般,连衣服都还是潮湿的,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唐知白往门外走,期间看也未看那具尸体一眼。 一路将他带到贵宾室,房间里气息温暖,还放置着柔软的被褥,被窝里还放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那婴儿可爱地哼唧着,细声细语就像小猫一样,刚才从黛比宣告死亡后,他有些难过,就一直没注意这个孩子,这时唐知白好奇地看着他。 身上湿漉衣服被路易粗暴地剥去,唐知白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只见路易脸色冰冷,便知道他在生气,也不敢说话。 三两下换好衣服,路易毫不怜惜地捏住他下巴,强迫唐知白仰视自己,冷道,觉得自己很勇敢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觉得自己成为英雄救美的骑士了对吗? 唐知白一直萦绕在眼眶周围整晚的泪水,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小声辩解,我没有 路易双眸就像冰冷湖面,里面暗流涌动,他没有说话,冷漠地看着唐知白,无情得像是在注视一个陌生人。唐知白害怕他这种眼神,仿佛将彼此本就亲密的关系,突然间拉得很远很远 他突然间心理攻防失守有些崩溃,泪水越来越凶,路易别这样,我害怕 再温暖的房间,此刻也变得寒冷无比,唐知白更是浑身战栗。 路易将唐知白粗鲁按到床上,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脖颈,他的手劲很大,几秒就开始让唐知白窒息,大脑空气剥离、眼前画面逐渐变黑 那一刻,唐知白以为路易真的要杀了自己。 随后,路易那尖锐的牙齿也凑上了他的脖颈,咬破他的血管,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液,仿佛两人的血液交融,身与心交叠,灵魂在这样的契机下就能重合在一起了。 因为血液的抽离,唐知白手脚也慢慢变得冰凉 在濒死的那一刻,路易放开了他,狠狠将他甩到床下! 唐知白伏在地下,剧烈咳嗽着、作呕着,他难受得似乎想要将肺都咳出来了。 床铺剧烈晃动,使那幼小婴儿开始哭泣。 这时,路易才冷眼注意要这个孩子,他冷笑着,因为他? 杀了他怎么样。 这个男人相貌有着惊人的美丽,在这样诡异场景下就像个恶魔。 说着他直接将那个婴儿粗暴地拎了起来,黑雾弥漫的眼眸中尽是不正常 唐知白脖子上全是肆意流淌的血,见状顾不得自己,慌忙爬过来抱住他的腿! 惨白着脸哀求道,不要路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和毫无顾忌,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伤害他 唐知白满脸泪水,疯狂哀求,因为他知道,路易疯起来真的会在他面前掐死这个孩子,他手脚都在颤抖,他害怕极了 白,你是在颤抖吗? 路易俯视着地下哭泣的男人,眼神绿得像一汪沉寂的湖泊,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你觉得如果你今晚死在别人枪下,我会如何?你觉得我会不会发疯?会用枪去替你报仇吗?然后将他们一个个都像鱼一样开膛破肚,祭奠你的亡魂? 他将婴儿丢弃在床上,婴儿那尖锐哭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单纯的孩子哭得伤心极了。 唐知白默默听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从心底弥漫而出一股凉意和哀伤,路易那绝情的眼神真的伤害到了他,可他如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艰难笨拙地爬起来,轻亲吻住路易冰凉的嘴唇,尽力安慰着这个男人,嘴里掺和着咸咸的泪水,味道苦涩极了。 路易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你别这样别不要我他苦苦哀求着。 路易一把抓起唐知白的手臂,神情还是那样的冰冷,强迫着他对视着自己,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是你自己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准备抛弃我、离开我。 我没有唐知白无力地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地仰视着他,哭着解释道。 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无助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路易一点都没有动容,白,记得我说过吗。你的命是我的,没有谁可以夺走你的生命,地狱使者不可以,连你自己也不可以。终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堕入地狱,无论是在地狱遭受什么样的酷刑折磨,你也要陪着我,我们将永远会在一起 如果你以后做做出同样的事情,只要一次,我现在就会杀了你,然后自杀。路易目光冷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待路易话说完,唐知白早已昏厥过去。 今晚,无数场刺激让他心身俱疲,强撑着最后体力接受了这场惩罚 路易面无表情看着他,随后头疼得皱起眉,唐知白令人怜惜的小脸上尽是泪水。 随即将他抱起,小心放在了床上,为他掖好被子。 旁边地婴儿还在恼人的哭泣着,不过他很聪明,似乎知道有人生病了,刚才的嚎啕大哭也渐渐转化成了可怜抽泣 第79章 路易对这个婴儿没有任何怜悯心肠, 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就唤来了加利,把他抱出去。 这加利看出他心情不佳, 也不敢多说话。 只好地抱着婴儿出去了,加利是个只会用蛮力的人, 抱着婴儿无论捣腾了几个姿势都觉得别扭,又怕一不小心把小东西弄伤了。 走廊上,莫里斯对这个婴儿还颇有兴趣, 好奇地伸出修长手指戳戳他脸。 尼尔问:你要把他弄到哪里? 安茹先生没说。加利怂怂肩, 主要他也没敢问。 弄到哪里其实无所谓,命好就可以活着几年,命不好,也许明晚就死了也说不定呢。莫里斯浅笑着逗弄孩子, 嘴里轻飘飘说出的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他戳了戳婴儿脑门, 我说的是吧?小东西, 你死了以后要投个好胎哦。 加利莫名其妙像看疯子似的看向莫里斯, 惊道, 你是说,安茹先生会 想起今天路易疯魔的样子和神情, 加利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连忙叫来护士把孩子抱走, 让他离这间病房远远的。 唐知白原本体质就孱弱, 受了些轻伤, 今夜又是刺激惊吓,又被雨淋湿没有及时处理,风寒露重被邪气入体,凌晨就发起高烧。 整个小脸都烧得通红, 满头虚汗,嘴里还不停呢喃着路易的名字,一会儿说不要,一会儿说救命内心事情积压得太多,说起胡话来颠三倒四,显然在他心里,给予他崩溃痛苦的是路易,而在唐知白内心,希望将他营救出苦楚深渊的人也是路易。 他的一生,喜怒哀乐,注定与路易斯安茹捆绑在了一起。 医生来过之后治疗了他的脖颈咬伤,输着液唐知白还昏迷着,今天他实在被吓狠了。路易没有睡觉,一整晚用钳子夹住棉花沾酒精给身体降温,几乎是晨曦时分唐知白体温才降下去,路易精细照顾守候着他,面色却始终冷漠。 这一场病,缠绵了半个月多月才好,期间唐知白一直被勒令住在医院里调养。 回家以后,唐知白很担心那个孩子,路易却依旧生气不让他见面。 唐知白很担忧,他知道,在伦敦没有人认领的孩子医院会送到孤儿院去,那地方表面上是个孤儿院,其实就是个地下交易场所,背地里倒卖儿童、器官,或者娼妓馆也会从里面低贱买人,那个肮脏的地方,承载了不少贵族的流水利润。 他哀求了很久,几乎每天特地花心思般的讨好路易,最终路易才勉强同意,等他身体好了就可以照顾那孩子。 这下,数日来沉闷与不开心被洗涮不少,唐知白很开心,立刻出门买了很多婴儿用品,各种复杂的儿童用具几乎堆满了一个房间,婴儿车小床婴儿椅等等,生怕自己一样没有买全,照顾不周,两个男人都没有照顾婴儿的经历,唐知白还特地买了很多书来补习,那几天快把他开心坏了,心里也有丝对未来生活莫名的期待 他发誓,他会好好爱护这个孩子,也算是平复内心对黛比亡魂的些许愧疚。 结果兴奋过了头,婴儿送来的头一天凌晨了唐知白还辗转反侧,激动得睡不着,动静太大弄得路易睁开双眼,目光沉沉,你要是再动,以后就不要再想关于他的事情了。 吓得唐知白连忙挽住他手臂,乖巧地躺在他怀里装睡,完全不敢再动一下。 竖日,是莫里斯开车将婴儿送来,这几日都是医院护士在照顾他。 看着高高的公寓,莫里斯抱着他恶作剧般捏住他鼻子,不让他呼吸,直到小东西憋得脸蛋通红,欲哭出声才放开手,似笑非笑道,小东西,你运气不错,不用死了。 距离上次唐知白看到孩子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婴儿眼睛已经睁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竟然是碧绿瞳色,水灵神气,不过胎毛是棕色卷卷的,肌肤滑嫩、吹弹可破的脸蛋看起来圆圆的,一双大眼睛看到什么都是好奇的样子。 唐知白原本就喜欢孩子,现在看到他那么可爱,更是心都要融化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脸蛋,竟然被这孩子一把抓住,小小的手掌力气却不小,唐知白害怕伤到他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他奇道:路易,竟然是个男孩!你看他那么小,力气却那么大。 这半个月,路易为了惩罚他,固执得一点口风都不透露,如今才知道是个小男孩。 嗯。路易看着报纸,随声附和。 婴儿抓住他的手就不放开了,小嘴里不知道哼唧着什么,眼睛却好奇地一直打量他,唐知白迫不及待从莫里斯手里抱过来,感激道:谢谢您。 可能真的是上天注定,这孩子长相竟然和路易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唐知白看着这孩子就像在看小版的路易,心里越发怜惜疼爱。见路易没有正眼看这个孩子,唐知白便抱着他凑上前,路易,你看啊。他的眼睛和你这样的像,连颜色都那么独特,就像你小时候似的,乖乖的真可爱。 我们调查过,黛比小姐的母亲是意大利人,天生就有一双绿色眼眸。有这样的巧合,只能说他与安茹先生天生就有缘。莫里斯道。 嗯。路易看了孩子一眼,觉得小小的笨笨的也就那样,没有唐知白说得那么夸张,你喜欢就好。 知道路易现在是情绪越发冷淡了,平时里更像是尊雕塑似的,没有一点情感,唐知白也不介意,和小孩玩闹着,别家孩子刚出生都黄黄皱巴巴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他真可爱啊。 说着想起什么,失落道,黛比不会愿意他跟随那个人渣父亲姓的,他还这么小真可怜。现在我们领养了他,他也是我们的孩子了,路易,你是孩子的父亲,亲自给他取个名字吧。 他这么说也是有渊源的,路易对孩子兴致不高,他希望能用名字加深父子俩的期盼。唐知白双眸中充溢着希冀的星光般,犹如盛夏梵空,好看极了,面对他的要求,路易本来也不会拒绝,见唐知白那么认真,他也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叫西墨安茹吧。 说罢就继续低头看报纸了,只见唐知白兴奋地抱着孩子,小西墨,小西墨真好听的名字呀,宝贝,你以后就叫西墨了,要开心长大哦 照顾起婴儿,唐知白算是游刃有余,每天乐在其中了。不难理解,从路易四岁开始,几乎是在他怀里长大的,照顾小孩他当然很有经验。 可时间一长,路易就见识到了孩子的烦人一面,几乎占用了唐知白所有时间,他一直在照顾婴儿。婴儿每天少餐多食吃无数顿,唐知白还随时担心他吐奶和消化,又要看护着,中午夜晚随时要哄睡觉,半夜唐知白也不敢睡得安稳,一听到孩子哭闹就担忧地爬起床,去哄孩子。 甚至有几次自己说话,唐知白都没有认真听,好像在他心里,现在这个烦人精的地位比自己还要高了。 领来不过才一个星期,路易脸色是越来越黑,工作上也是低气压,惩罚敌人手段也越来越凶残,周围人根本不敢多说话。 加之唐知白身体也不是很好,被这样一折腾,人也消瘦了一圈。 中午,路易坐在沙发上讲电话。 昨夜西墨生病哭了整整一夜,唐知白几乎没睡一直在照顾他,他哭得眼睛都肿了,唐知白心疼死了,今天一直在哄他。难免冷落了路易,路易挂断电话,他想让唐知白过来休息一下,便唤道,白,你过来。 分卷(66) 结果唐知白正在卧室哄着孩子午睡,压着声音回道,好的。 答非所问,路易挑了挑眉,你过来。 那头声音有些飘忽,你等等,小西墨马上睡着了。 路易脸色难看,他按捺住耐心,最后说一遍,你给我过来。 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唐知白说了什么。 生无可忍。 路易蹭地站起来!直接大步朝卧室走进去,进门就看见唐知白身上披着件单薄的睡衣,右肩衣物已经滑落下来,陷在柔软的被窝里,一脸疲惫抱着孩子轻摇哄着,人都有些迷糊,正午的阳光从窗口撒落,落在两个人身上,仿佛世间都停滞在这岁月致柔的一刻。 路易却不懂欣赏美好,目光一沉,上前就把孩子一把揪了过来。 粗暴的动作,让西墨嚎啕大哭! 孩子被抢,条件反射似的唐知白倏地站了起来!见是路易干的,西墨已经在他手里哭成了一个泪儿人,唐知白心疼极了,连忙想去抢孩子,责备道,路易,你太粗鲁了!你吓到他了。 路易直接拎着孩子,手臂伸出窗台外,西墨彻底悬空在外面,这里是十五楼!吓得唐知白脸都白了,慌忙阻止道,不要! 路易目光阴沉,威胁道,以后再敢这样,我一定会把他扔下去! 说罢,就将孩子扔回唐知白身上,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孩子,抱稳那一刻手都是抖的。 眼泪说掉就掉,大部分是被路易吓的。 路易用手指滑过他的眼角,拭去他的泪珠,白,我说过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为别人哭。 唐知白不敢再哭,泪光弥漫在双眸中,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抱着孩子赌气地转过身去,他不想再理路易,这个人越来越凶,没有人性还威胁人 窗帘敞开着,阳光下的肌肤看起来晶莹白皙,就像是上帝描绘一幅风景画,一阵挣扎之下唐知白衣裳也散开,露出肩膀和胸膛,像是特地诱惑他似的,路易盯着那片裸露肌肤,目光危险,也不顾还在苦闹的孩子,便亲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西墨非常淡定:我从小每天都被父亲威胁生命,习惯了。 第80章 男人薄唇轻触, 带着些许冰凉,蜻蜓点水般从肩颈处一路顺延而下,像是一幅雪白宣纸被熏染上点点嫣红。 唐知白有些颤抖, 呼吸间想拒绝,可惜抱着孩子, 扭捏之下反而更像欲拒还迎了。 路易在他耳畔轻笑一声,随手将西墨从他手中抽出,丢到床上后, 就将唐知白从背后推倒在柔软的薄被上, 像是陷入一床纯白羽毛,唐知白双手被他桎梏在后腰,他呼吸凌乱,别, 不要西墨还在哭 路易轻咬他的肩膀, 激起他一阵痉挛, 路易声音低沉, 作为安茹家的孩子, 不能这么娇弱。 说罢专注手上的动作,再也不让唐知白有机会受到外界影响。 一室春光旖旎, 令人脸红羞怯的喘息在蔓延,温度在攀升。 床很大, 一直在旁边哭闹的小西墨, 此刻识趣地停止哭泣, 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 路易同意唐知白养育孩子已经是极限,但是若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身体,路易很可能再次把小西墨扔出去。几次被惊吓之后,唐知白只好打算听从安排请保姆, 可仆人要贴身照顾孩子,必须得住在一起,现在小公寓一定是住不下的。 保姆仆人倒是很好找,可路易身边来往人员复杂,也很不喜欢别人侵扰他们的隐私,所以这些年,一直是两人相互收拾房间。现在因为小西墨的加入,儿童用具多得已经快收拾不过来,是该换一座大点的房子。 路易的人办事很迅速,在冬雪快融化的时候,就已经在郊区选好了一间别墅,僻静又美丽。 关键唐知白挺喜欢花园里那一排樱花树,如今蓬勃盛放,桃红满簇枝头,点点花瓣缭绕飘零犹如画中美景,真的是美极了。 搬到郊区之后,有三个仆人一同照顾孩子,唐知白压力确实减轻了不少,人有不再那么疲惫。他每日不仅能带着小西墨玩耍,还能照顾路易的起居,这日子倒是过得格外安静舒适。 可与这里的宁静不同,外面的世界已经是变化的天翻地覆,虽然足不出户,但唐知白偶尔也从报纸上窥见一些。 伦敦4月6日。 英国与沙俄边境战争彻底打响,战火刚开始并没有影响到这座中心城市,可随着时间推移,战火硝烟持续升温,国家征兵宣传每日都在街头回响,可边境捷报却一直没有传来,反而城内难民开始增多,大批受伤残疾的士兵也被大卡车拉了回来。 大部分人受战时应激创伤严重,整天颓废游荡在酒吧,并大街上烂醉如泥。贫民窟内,流浪汉更是人数激增,原本表面上井然有序的伦敦城,现在在白日大街上,竟然也经常公然发生抢劫或者强奸掳掠。 这段时间,只怕没有人蠢到敢独自出门。 时势效应,路易斯安茹的烟酒生意,在战乱时代越做越红火,同一时刻,以他为首的伦敦城黑帮势力几乎达到顶峰。他们代替警察保护一方辖区的秩序,背地毒品、药品,各种生意越做越大,资金流动越来越多。 路易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唐知白却因为要照顾孩子很少外出,而出门不是有路易陪着,就是有保镖守着。 可以看出,路易如今生意上的事,已经完全不避讳他。 这日,艾尔打电话来约他见面,说有重要事情约他相谈。 上次一别,几乎又是半年多没有见面,如今社会动荡、彼此家事繁忙,两人早已不能像曾经在学院中无忧无虑,只顾玩耍,但这份情谊两人都很珍惜。路易不在家中,他收拾完毕下楼看了看小西墨,见仆人正睡眼迷蒙地轻唱着古老的摇篮曲哄他睡觉,女仆见他进来还欲起身小声道,先生 唐知白嘘了一声示意她不用,走近看到西墨脸蛋圆润睡得微红,小嘴巴熟睡时会无意识张开,呼吸间一开一合,可爱乖巧得像个小天使一样,唐知白心里柔软极了,俯身亲吻了他额头,才转身出门。 在门口站岗的保镖一见到他,就自觉把车开过来。 夕阳下,血色黄昏渲染着天际。 天气乍暖还寒,唐知白拉了拉围巾,总觉得这天色古怪。 透过车窗,他看到大街上尽是神情呆滞的流浪汉,很多人犹如行尸走肉般游荡,有的在街道旁乞讨哀求,用破帆布安家在街角暗巷,,甚至有母亲抱着婴儿衣衫褴褛跪坐在街边。这样的人间地狱,十几年来他从未在伦敦看到过。 唐知白蹙起眉,瞧得内心一阵不舒服,他知道如今这个局势要持续很久,只怕以后,这些难民会越来越多 车辆在一间奢华的酒吧门口停下,现今,伦敦城内很多商店都受战役影响,物品流通出现问题,很多老板支撑不了昂贵的运输费用都倒闭了。而这是一间高档俱乐部,似乎背后有高人撑腰,在这乱世中竟然也开得红红火火。 门口呆坐着一位神情麻木的母亲,她不乞讨也不说话保安也就没有驱赶她,在冬日她裸露着双脚,皮肤枯黄皲裂开来,围在身上的毯子也尽力拉开,想温暖着怀中熟睡地孩子,唐知白看得可怜,想起小西墨,心软之下,拿出一英镑递给这个母亲。 那妇女麻木地接过,连一声谢谢都没说。 唐知白叹了口气,准备进门,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他被撞得一踉跄,那男人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他的腰,这才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身后的保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手立刻伸进外套口袋里,担忧警惕道:唐先生! 晚上好,小谋杀犯。充满调笑意味的话,从他头顶上传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知白惊讶地抬头打量这个扶住他的男人,大衣帽子严密包裹下是标准西方眉眼,和高大身材,那双褐色的眼睛中充溢着戏谑,和曾经青涩的社会青年相比,现在看起来,他成熟沉稳了不少。 可是这么多年没见,这个人依旧还是这样不正经。 收敛起诧异,唐知白摆了摆手,不用,我认识他。 闻言保镖也不敢放轻松,内心有些惊奇,唐先生看起来这么乖这么安静竟然会认识这些人。 埃文斯笑着挑挑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小杀人犯,你的保镖先生就要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枪,对我英俊健美的身体,发起残忍无情的攻击了吧?唉,真是令人伤心我明明救了你,你却还要让手下恩将仇报。 唐知白无语了。 埃文斯警长,不对,现在是埃文斯长官,听说您已经成为警察署的领导者,真是恭喜啊。可惜,多年未见你还是这样的讨厌!唐知白冷道,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埃文斯怂怂肩,放开了他。 唐知白看也没看他,转身就进入了俱乐部。 埃文斯眯起双眸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后便跟了上去。里面与外面形同两个世界,灯光迷情映射下,各种权贵举着酒杯品尝着昂贵的白兰地,香烟雪茄的烟雾缭绕,大家高谈论阔、美人盛装谈笑,似乎这里纸醉金迷的生活,可以忘记外面那残酷现实世界一切烦恼。 呛人的烟味使唐知白轻咳两声,随后就被服务生带领上了二楼。 空荡包厢内不见艾尔身影,他低头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是自己来早了,想起艾尔胆子小,俱乐部内鱼龙混杂不安全,便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保镖去接门口接艾尔。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几瓶酒,唐知白很识货,单看瓶身和标签就知道这几瓶酒价值不菲,他不解道,抱歉弄错了,我还没有点单呀? 服务生笑容标准,阁下,是有其他客人指名送您的,钱已经付过了,请您放心享用。 我刚才还救了你,转眼就不认人,可真是不讲情分呢。 那笑嘻嘻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身边,埃文斯朝服务生示意,服务生就退了出去,还特地贴心地将门带上。 他竟然就这样闯进来了?唐知白难以置信,蹭得站起来怒道,埃文斯阁下,我和你有情分可言吗?刚才是你撞了我。 被骂的埃文斯很无所谓,还特地跨过来坐下,随意的倒了两杯酒,唉我记得当时,所有人都评价你是个平易近人、十分好相处的绅士,可惜你怎么每次见了我,就像看见猫的老鼠一样会炸毛,脾气还那么暴躁? 唐知白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礼貌也是要看对什么人。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埃文斯阁下就力证我是杀害戴夫卡维托的凶手,随后每次见面或者有什么杀人案,阁下都极力想往我头上泼脏水,就在刚才,您还在叫我杀人犯。 哦,这件事 埃文斯一口闷完酒杯里的酒,低头继续倒着,苦笑着,是我弄错了。 唐知白愣住,这回轮到他惊讶了。 这么多年,次次埃文斯见到他是就像斗鸡一样,非要抓住他一些言语漏洞,来说起杀人案。 这一次,竟然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否认了?见他不说话,唐知白有些木然地坐下来,看着他大口喝着那些贵重比拟黄金的酒,却像喝水一样浪费。 唐知白忍不住嘲道,曾经的权贵都在倒卖产业过日子,埃文斯阁下出身不高竟能反其道而行之,在这个世道里节节高升,想必作为警察署的得力领导,手里经过的冤假错案一定不少吧。 不怪性情温和如唐知白一样的人,都开始嘲讽起他来,这些警察署的渣滓到处收取高额保护费,驱赶殴打贫民,用错案勒索贵族以此获取钱财,而每每冤案错案破不了案,就去抓流浪汉来顶罪,百姓唉声怨载、苦不堪言,这些警察实在是做事荒唐、风评太差 埃文斯摇摇头,没所谓道。你不懂,坐在这个位置上能说话的活人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不是靠着这些灰色收入,以及有我们这些替罪羊,给你们擦屁股,你觉得你们这些贵族舒服日子能过这么久么? 说着看了他一眼,挑挑眉敷衍。 哦,忘了。你打伤诺曼公爵叛逃出来以后,早就已经不是贵族了是的不用惊讶我知道诺曼公爵的事就是你干的,推到沙俄头上也没用,我又不会告发你紧张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嗐,我怎么天天待高审 第81章 听到这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简直犹如在听玄幻故事,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事到如今埃文斯还是对他事事调查紧逼, 难道他仍要从各种细枝末节上让自己与谋杀案扯上关系么?有什么好处! 埃尔文并未说话,只是轻佻地盯着他, 大口喝着美酒,玻璃窗下是穷奢极欲的豪华大厅,颇有容姿的人们笑着攀谈着, 进行社交, 在灯光烛光折射下映照出耀眼光芒,那奢靡烛光映照在二楼埃文斯半张脸上,唐知白能敏锐清晰近乎毫末地感受出他话里有话。 可惜他现在参透不出,两人无言相对。 分卷(67) 唐知白一时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气氛, 没由来地冷笑出声, 我到底有什么魅力?埃文斯警长非要对我穷追不舍? 这杯敬你。埃文斯摘下帽子, 对他举杯安慰道, 放松些从前的命案和你没关系, 关于公爵的事情我可不想多管闲事,我说过不会告发你, 就保证不会让你有危险。 难道埃文斯长官管的闲事还少么?他忍不住嘲道。 埃文斯迷醉地摇摇酒杯,仿佛沉迷在了那鲜活耀眼的潋滟酒光之中, 况且我还年轻想多活几年, 把你给逮捕了, 那个疯子可得把我千刀万剐,或许?明天我的尸体就得登上报纸头版了。 这句再明显不过的暗示,顷刻间让唐知白怒上心头,同时也有了一丝担心, 恍若被拆穿心事般尴尬,只能怒瞪这个放肆的男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嘴里说出的话还是这么不中听!麻烦你,现在就离开我的包厢! 别生气啊小野猫。埃文斯轻笑着,有人告诉我你的脾气就像一只野猫一样,就是看起来乖,其实一被侵犯到领地就会炸毛。还真是如此 唐知白蹙起眉间,看看了手表,埃文斯话里没有善意,很多事情他听懂了但他并不想接茬。 他实在觉得今天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站起来,就欲离开这里 埃文斯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着急走啊,我说过那些命案不是你做的,但可没说和你没关系啊。 那声音轻飘飘的,那些恐怖想法让唐知白心中漏了一拍,他站住,身后手指紧紧抓住桌角,转过身面容冷峻,埃文斯警长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别人都说,路易斯安茹身边有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男人,被他藏得很好,也像妓,,女一样被他收容在安乐窝里,那男人一定是个长相美艳床上技能绝顶的妖孽埃文手指轻敲着酒杯,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可我认识这个男人,所以,我从来不觉得他在安茹身边是卑微的。 连续的侮辱性言辞砸下,凡是个有尊严的正常男人听到外界如此评价,早已恼怒,可听到耳朵里,唐知白反而冷静下来。他的确很在乎尊严,可从小到大他从未觉得和路易在一起是件耻辱的事情,别人无论怎样污蔑诋毁也好,幸福生活和快乐始终是自己的。 仿佛回到曾经和权贵谈判交易,力争权益的时候,他淡漠回身坐下,拿起埃文斯一开始为他倒的酒,浅酌一口,你说,就算是这些命案和我有关系?埃文斯警长,你能把我怎么样?用我去威胁路易斯安茹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埃文斯警长你,无权无势,脚踏实地的靠自己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真是来之不易,现在却想要用我去和路易鱼死网破,你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啊。 埃文斯依靠在沙发上,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抬手示意他继续。 戴夫卡维托的家族早已落败,你能靠它捞到什么好处?就算说起这件事唐知白停滞了片刻,才继续道,就算你把斯诺斯图亚特的旧帐再搬出来,如今女王因为战事自顾不暇,伦敦城部分劳动力和治安还得依靠帮派,她可不会单单听从你的一面之词,就大费周折来审判安茹家族。 埃文斯自嘲般大笑出声,是啊,多讽刺的一件事。一个国家的治安依靠不了警察,却要依靠那些贩卖军□□品的黑帮来管理。 说着,他将手里酒全部喝完,酒水从他胡渣两边淅淅沥沥的流下,他觉得不过瘾,便直接将酒杯打开,拿在手中对瓶吹。 唐知白皱起眉,嫌恶道,我可不愿意和一个酒鬼说话。 埃文斯满不在乎,他暴躁地擦了一口嘴角,左手拿着酒瓶右手随意点上玻璃,看到那个人了么? 顺着指尖方向看去,是个倒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披着件老旧款式的皮大衣坐在角落默默喝酒,皮肤蜡黄看起来抑郁不得志,一杯酒几乎喝了一个小时,服务生都嫌弃地绕着他走,可他仍旧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有人看他,就努力将背脊挺直。 唐知白只是看着。并未说话。 那是曾经的鲁珀特六世男爵,呵,看起来并不像贵族是吧?因为男爵大人嗜好赌博,曾经一夜间千金散尽也不心疼,时局动荡祖产也经不住他那么挥霍,一年前就已经将六世累积继承下来的祖产和庄园,用作赌博债务抵押给了你们安茹家族,老男爵夫人为保尊严服毒自尽房中,最终妻离子散。他一个废物,事到如今,却还要来这种地方寻找尊严埃文斯啧啧感叹道。 你再看那个人。 指尖从玻璃划过,定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个穿着看起来很考究的年轻人,一个金发美女放荡地岔开雪白大腿,众目睽睽之下放肆跨坐在他大腿上调笑,唐知白一眼就看出他非富即贵,因为在伦敦只有贵族在会讲究衣品风格和搭配方法,那人享受这美女的□□,眼下乌青疲倦,和很多新一代权贵子弟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希尔公爵的唯一继承人,萨默赛特郡那一大片都是他们家族的地盘,有的人生而为王啊,不得不说他们注定就赢在赛道起点上。小公爵那些劣迹斑斑的私生活我就不说了,希尔家族还是皇室近亲,可惜连这样的家族都在做人口贩卖,将大批黑奴运往美洲赚人命钱,背地还在倒卖军用物资给沙俄,不顾子民死活大发战争横财。 听着听着,唐知白心中有股郁结之气,他不是个圣母,也拥有整个社会的上帝视角,明白悲悲喜喜是社会发展必然,所以他可以无底线的原谅容忍路易。 可他堵塞在胸口的气让他越来越不舒服,闷闷道,你想说什么? 不要着急啊,还有那个。 埃文斯浅笑着,指向另一个人,那是个右臂右腿残废的年轻男人,坐在吧台一口接着一口的闷酒喝下,目光冰冷颓废,行为举止坐姿却很有军队风格,这次他不等唐知白开口就说道:那是今天今年刚从边境战场上回来的士官,因为打仗身体残废,回来国家补了一点钱,便再也没有后续,原本说好的社会补助根本没有,他的人生算是废了,所以他每天来到这里靠酒精度日。索性他还是个军衔挺高的军官,否则惨死在边境也不会有人管他一下,只会化为一串冰冷的死亡人数,最终,报告给我们敬爱的女王大人。 混迹伦敦那么多年,这里算是我的辖区了,这间俱乐部每一个人我都很熟悉。有钱的人千金一掷毫不在乎,战场上为国家卖命,可这个国家的政治家们没人在乎,在他们眼里百姓不过是贫贱的蝼蚁罢了,那些有实权的人也在背地加速掏空这块土地,使劲压榨出它最后剩余的一点价值,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权贵和制度,很悲哀讽刺对不对? 唐知白默默地看着他,淡淡问出口,你怎么知道,希尔家族在倒卖物资给沙俄? 埃文斯诧异地看向他。 就算是女王,都不会容忍这样明目张胆背叛国家的事情发生,况且现在希尔公爵正风生水起,只能说这件事情是沙俄绝对机密,没有人会知道,绝密的事情你一个英国警察怎么会知道? 他回想起来,我记得你是个意大利人,并不是英国人。沙俄人小野猫是他? 埃文斯刚下酒瓶,挑挑眉笑道,小野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你是沙俄王子,阿廖沙的人?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很笃定地看向埃文斯。 埃文斯反而因为他说对,在沙发上单手向他绕手行了个大礼。 唐知白笑得讽刺,看来这个国家真的是穷途末路到了极点啊,连你这个看起来忧国忧民的伪君子都是细作。 并不算忧国忧民,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情怀。只是有人想和你说话,我做为一个中间人的义务必须把责任尽到。埃文斯认真地看着他,林诉,两国交战,百姓遭殃,有些事情如果做好,可以令所有人日子都好过一些,不好么? 唐知白垂下头,手指玩弄着桌上的玻璃杯,让人看不清脸色。 半晌,才缓缓开口,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个被驱逐没落的贵族,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去改变社会结构。 林诉!你明白我的意思。埃文斯目光明亮,还带有丝灼人的急切。 唐知白淡淡开口无平无仄,埃文斯警长醉得糊涂了,两国交战的军事机密随意就说给我这样平民听,可是很危险的。流传出去,路易不杀你,皇室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说出去,但今天的对话,我觉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告辞说罢,就起身离开。 其实,埃文斯透露给他的秘密太多,他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如若继续待在这个房间中,他脸色就要崩不住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书籍中残酷描写可以一带而过,发生在身边,亲眼看到亲生体会总会让人觉得难受和绝望 可是他只是个凡人,他能怎么办? 呵 埃文斯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大声嗤笑道,林诉是你醉了!醉得厉害!皇位上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英国只有路易斯安茹有实力插手这些事,看看克林顿区就知道你们不是冷血的屠夫,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虽然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因为有你,他始终保持着底线不是么?真的到那一天,你会放任他疯下去吗?合作共赢帮你们名正言顺地夺得实权不好吗? 这个腐败社会是时候需要要一些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第82章 他在身后犹如醉汉吟诗般, 一句句话像是审判的镰刀割据在唐知白身上,唐知白耳内轰隆作响,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强撑着挪动脚步走出包间,踉跄着拐弯下楼。 他知道有些东西听起来很有道理, 可他至始至终是个局外人,他只想顺应时代发展不去干涉,为什么, 偏偏要被这些人逼迫着, 参与这些血腥残忍的事情? 假装无视埃文斯的请求,他心中也悲凉淡淡,因为他知道,这一拒绝, 这也算是绝了很多人的活路。 可他别无他法 俱乐部来往人员依旧, 美人开怀时举杯匿笑, 在靡红暧昧的酒吧中, 所有人像醉氧般释放肆意天性, 仿佛这里是人间天堂。可就在几步之遥的大街上,那里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 门外满目疮痍的始作俑者或许很多就藏这里,也许, 他们还在笑?笑今年又因为战火剥削了多少财富?笑人命到底有多卑贱? 一直驻守在那等人的保镖, 见他状态不对, 连忙上前紧张道:先生? 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可走至大门口 这里的糟糕情况,让他彻底灰白了脸,唐知白沉静那面完全破碎, 双眸充满着难以置信和惊恐,脑袋混乱让他哽塞半天,才愣愣,问出一句话,她,怎么了?这句话,看起来傻极了。 俱乐部保安正不耐吩咐着几个手下,将那母子两个人尸体用简易袋子裹起来丢弃,边指挥边怒骂。 见有客人问话,愣了愣,就川剧变脸似的,立刻谄媚向前道,这里死人了,阁下请您绕着走,说起来也真是晦气!这臭婆娘手里那婴儿也不知道死多久了,连尸体都硬了,一直被她捂着谁看不出。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她活该偷了钱,还是真有人赏了她一英镑,结果一堆流氓上来哄抢,她就活活被打死了。那群人把钱抢走了,尸体留下这影响到您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那人话还未说完,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自唐知白胃里翻涌而起,画面和话引起生理心理双重不适,他死白了脸,弯下身使劲干呕! 仿佛肺都要被他呕出来了 事情经过保镖自然清楚,那钱是先生给的,唐先生心肠好,只怕是这次受影响自责了,他扶着唐知白,警告意味地看了保安一眼。保安吓了一大跳,慌忙连踹带骂吼着那几个人,快点把尸体给处理了! 即便弯下身看不见,那母亲赤、裸青白的皮肤,缠绕在身支离破碎的碎布,以及她死了也紧锢住婴儿的粗糙手臂种种画面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之中,又是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 埃文斯走出门,嗤笑着将帽子戴在头顶,与刚才截然不同,此刻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潇洒、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埃文斯警长。 看着地上的惨状,他感叹道,这个世道,给流浪汉一英镑不就是赤裸裸的谋杀她性命吗?小野猫,你要是真好心,你还不如直接递把枪给她,让她直接在脑袋上来一枪来得实在。 分卷(68) 这人显然意有所指,明知此刻唐先生自责不已,竟然还有不识好歹的人来面前胡说八道,保镖怒视,小警察,你在胡说什么?说着就想拔枪,收拾收拾这个狂妄自大的警察。 埃文斯连忙抬手,表示自己惹不起惹不起! 他双手叉进外套口袋里,走前怜悯地看了眼扶着墙,一直干呕的唐知白,意味深长道,救人不如救社会,好好想想吧,希望我们有缘还能相遇不,我们一定会有缘的。 唐知白状态可不好,跌跌撞撞地走上车,不敢再看那尸体一眼,蜷缩在后排座椅上,哑道,打个电话给艾尔,说今天有事耽误来不了了,改天再说,回家吧。 保镖担忧地从倒车镜看了眼,见他脸色不好,只能开车回去。 回到家中,路易早已到家,此刻正在书房中看报纸,路易是个敏感的人,唐知白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就先行去了西墨的房间看孩子。此刻小西墨黄昏觉早已睡醒,哭喊着想吃宵夜,女仆就将牛奶兑上米糊,用木勺一点点的喂这个孩子。 小西墨非常认人,尤其亲近唐知白,一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 立刻丢弃了手中玩具小木马,笨拙地爬到他脚下,挥舞着胖胖的四肢,仰头口齿不清地喊着听不懂的话,示意要爸爸抱抱! 唐知白心下一软,脱去沾染了寒气的外套,就将他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婴儿体温很高,抱着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方才的不适恶心都减去了大半,唐知白将脸埋到小西墨脖颈边,呼吸间尽是他身上这股奶香味,顿时唐知白心情都回缓不少,小西墨可能感受出爸爸心情不佳,也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睁着好奇地大眼睛用手去抚摸他头发,像是小大人在安慰他似的。 今天在家,乖不乖?唐知白柔声问道。 小西墨大声喃喃着,仿佛在兴奋地回应他的话,可专属于他自己的语言,谁也听不懂。 女仆被他精灵古怪的样子逗笑了,小少爷很乖,今天睡醒后就在到处找您,后来没有找到就自己玩玩具了。 说起来,小西墨越大越不爱哭,会爬了以后就再也没哭闹过,尤其每次不小心磕到碰到,即便是撞淤青了也从不哼唧一声,小小就看出性格坚强。唐知白逗着他玩了一会儿,见小西墨打了个哈欠,就将他温柔地放在地上。 这间儿童卧室铺满了柔软地毯、角落里放满属于西墨的玩具,连桌椅尖角等危险地带都被唐知白贴心的用软布包了起来。 小西墨刚被放在地上,就意识到他要离开!瞌睡都被惊醒了,立刻小手小脚并用抱住唐知白大腿,瞪着的圆眼睛湿润又无辜 唐知白原本想瞒住路易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保镖已经在书房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报告给了路易。 夜幕星河下,路易就着灯光坐在书房阳台上看报纸,晦暗不明的光线,让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冷冽,报告完毕后,他全程面无表情,只是冷淡地回应了声嗯。,就不再说话,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风一吹过让旁边的尼尔帕特里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揉揉肩膀,保镖早就看这个恐吓唐先生的花哨警长不顺眼了,提议道,安茹先生,他这么不顾规矩还恶意侵扰不如? 你是猪脑子吗?尼尔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毕竟他们认识,这么鲁莽恐怕会吓到唐先生,而且林霄因先生的事情只怕也是件打击,这些事恐怕还得再仔细思量一下,才能做打算。 路易并不作答,听着两人争论半天才抖了抖报纸,淡淡回应道:我知道了,监视好埃文斯的举动,其余不用多管。 是。两人相互看了眼,于是回答道。 这时,唐知白抱着小西墨走上阳台,见路易还在忙,所以就想转身先离开,尼尔两人相当有眼色,连忙朝路易鞠了一躬,就道,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只是有些事情比较棘手需要等待时机,那今天我就先离开了先生。 路易点点头,晚安。 尼尔走的时候还友好地朝唐知白打了个招呼,唐知白浅笑着朝他点点头,礼貌道,帕特里克先生,晚安。他虽然对路易工作上的事情不了解,但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对尼尔帕特里克这个人相当心存感激,毕竟,如果没有尼尔的及时赶到,自己和西墨都要命丧黄泉。 夜风微凉,可路易体质强悍,也不畏寒,薄衣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报纸,璀璨星河下竟然有一番独特的美好。唐知白慢慢走近,就这样依坐在他身旁,吊椅轻摇。 回来了?路易挑眉看向他,便放下报纸随手将他揽入怀中,低垂眉眼间那浓郁墨色,好似比天边星辰还要神秘莫测,稍微不慎,就会被他的双眼吸入深渊。唐知白没有作答,只是安静地倚靠在他肩旁,享受此刻的宁静。 可以说,在路易身边,他是安心的,可以摒弃一切烦恼和忧思。 只是有一双小手,在怀里不安分地到处乱摸,碧绿双眸充满好奇地瞧着,瞧着这位冷酷的父亲。路易瞥了他一眼,冷道,怎么把他带上来了? 唐知白干脆将小西墨完全放在他怀里,你也是孩子的父亲,长那么大你才抱过他几次?也从来不温柔一些,小心啊他以后不认识你这个父亲。 路易淡漠地抱住孩子,动作看起来比大多人都有经验,可小西墨有些畏惧路易,平日调皮活泼的孩子,此刻窝在他怀中完全不敢乱动,大眼睛乞求着唐知白要哭不哭的,可把唐知白逗乐了。 他环抱住路易手臂,深吸一口气,充溢着草坪中清香花林的味道。 柔声叹道,当初从诺曼庄园逃命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被抓进监狱,真没想到还有今天自由的日子可以生活。路易,我真的很满足很快乐,我和你,还有小西墨,一家人如果永远这样愉悦生活着,该多好? 路易双眸看向遥远的山林间,声音低沉,永远会的。 他停滞片刻,又道,白,只要你想就会的。所以,那些烦人的蚂蚁不能干扰,林霄因,也不能干扰。 靠在他身上的唐知白不明其意,以为这只是路易的温柔情话,幸福的微笑着 夜深露重,微风越发微凉,小西墨在路易怀中摇晃着昏昏欲睡,唐知白担心他受寒,两人便起身回到卧室中,他和路易的房间并没有放置小床,换上睡衣,就想叫女仆进来,把孩子带回去哄睡。 可西墨即便眼皮都快睁不开,依旧倔强地抱住唐知白不撒手,一直哼唧。 唐知白心疼孩子,被这样一撒娇心就没法拒绝,同样哀求地看着路易 路易神色冷下来,我原本怎么说的? 第83章 乘着冷风与寒意,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徒步走来,他浑身被斗篷遮得严实,紧张得不时回头张望, 后方森林黑暗无比,似乎潜藏着许多危险。 他双腿踏着泥泞小路, 跌跌撞撞间举步维艰,泥潭湿滑一不小心便是一踉跄,他只好扶着大腿每一步踏出都很困难, 前方小路荆棘颇多, 伴随着山野郊外的狼嚎,男人虽很害怕,却也只能咬牙徒手将杂草剥开,任凭锋利的野草割伤肌肤, 艰难找寻着方向 这头, 西墨耍赖半晌, 最后结果就像个玩具娃娃一样被女仆抱走, 家里地位压不过强权, 他双手双脚尽力往前伸,示意要抱抱饱含热泪和委屈双眼一直紧盯着唐知白, 可没有人理会,最终他只能落寞孤寂消失在大门外, 一直哭丧着小脸。 你凶得就像是老虎, 小时候可爱的路易去哪儿了? 唐知白坐在床边捏捏路易脸颊, 生怕这冰块人把自己冻伤了,你从小就和我睡在一起,后来长大,哪一次你撒娇我没有同意?嗯? 小时候的路易话也不多, 但也绝对不会撒娇,他们住到诺曼庄园后,格林特管家规矩严厉,可每到半夜他就抱着自己枕头到唐知白床边,站着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唐知白心软根本无法拒绝。 路易也不说话,换上睡衣后,修长的手指就挑起唐知白的下巴,他腰间缎带还没系好,衣服半塌着露出一片春光,他戏谑般眨眨道,低声道,如此说白,在你心里我和西墨是一样的存在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勾引,近距离观看一片赤、裸胸膛,上面还有昨夜自己难耐时留下的淤青抓痕,唐知白瞬时脸色通红,尴尬且害羞地故作避开眼去,嗫嗫道,还有和自己儿子争的人,这么大个人害不害羞。 敷衍作答路易可不会答应,手指强迫着他看向自己眼睛,两人近目相对,他声音低沉道,告诉我,在你心里谁排第一?我,还是西墨安茹?还是林霄因?嗓音磁性又充满诱惑力,仿佛在循循善诱着他说出答案,路易面容平和温柔,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白出现一点犹豫或者说出他不想听的答案,下一秒,心底摇摇欲坠的小舟就会被滔天巨浪所掀翻,惊起万丈深渊,恐惧后果谁也不会想承担。 唐知白挣脱了几下,发现避不开,只好怯红整张脸,轻声细语道,你是你,好了吧,真的是个孩子 不,说名字。路易打断他,目光固执。 唐知白垂下眼眸,感受彼此的呼吸都在交错,这简直和当面表白没有什么区别,他脸皮历来薄,觉得难为情死了,路路易。 乖说全名。他霸道极了。 唐知白简直要哭了,轻咬嘴唇,才慢慢看向他,认真道,路易斯安茹。 一声轻笑,制住他下巴力气消失了,唐知白连忙垂下头 路易知道这已经是他极限了,便将他带上柔软床榻,压在他上方捏捏那小脸,还敢打趣我吗? 唐知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刚才调戏你,好啊!路易你学坏了。 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路易但笑不语,唐知白见他黑发渐长,看起来有些凌乱,便将他拉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点上蜡烛,就着银梳梳开他的头发,以前在学院时他就经常这样给路易梳发装扮。 静谧时光中只听见细碎的梳发声,路易的头发黝黑微卷,唐知白就用一根宝石红缎带将他头发整齐绑在脑后,对镜观看,男人精致容颜下更有冷峻气质,犹如上个世纪的古典绅士在装扮,路易从小到大一直让他应以为傲。 放下银梳,唐知白笑道,好了。 透过烛光,路易一直看着镜子里的唐知白,这个人从小到大就像块温润如熙的美玉,他的温柔总是润物细无声于生活之中,真是让他每一刻都舍不得放手,他淡淡道,白,真嫉妒那些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与你血肉相融,似乎在灵魂上都更契合相近一些,他嫉妒这些人。 耶和华说人类生来拥有罪孽,背负太多肮脏的泥泞谎言欺骗虚伪,需用一生学会宽恕与仁善,洗去罪人的枷锁。可如果,你是我的罪孽,我愿摒弃良知与生命,也要拥抱永恒的罪孽。 唐知白微微一笑,胡说,你从来不信上帝。从前每一次必须去教堂礼拜,你都嗤之以鼻。 是的,我也记得,你从来不是他愚蠢的信徒。路易看着他,那么,白,你曾经的信念实现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倒还让唐知白仔细想了想,圣光照耀之地皆可成为幸福乐园,如果说现在的生活是耶和华所给予的,那么,我愿意每周都去礼拜。可现在社会动荡,悲哀凄惨的信徒那么多,耶和华也没有普爱世人。所以,我更愿意选择苦尽甘来,就像我曾经小小年纪离开家,独自去大城市生活打拼,后来出事才遇见你 说着说着唐知白不由想到,发生车祸已经离开母亲那么多年了,不知她在那个遥远的家乡过得如何?其实很多话他没有说过,母亲一直在自责在很多方面努力补偿,可母亲即便因为愚昧封建的家族迷信自幼将他送出家门,他也从未怪过他,因为他知道,在农村一个大家族里,寡妇的生活有多难 哀思挂在脸上,路易蹙起眉。 立刻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白又在想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了 被她打断,唐知白回过神,疑惑地看向路易。 白,如果你的信念没有实现,那我帮你实现,如果,有一天你的信念完成了,那么我愿意做你最忠诚的信徒。 沉寂夜色中,路易看向镜中的他,目光淡淡说得平静。唐知白却愣住,无言感动从心底蔓延,他知道,对于土生土长于宗教信仰国度的人来说,路易这一句话表达得有多认真,这是相当重的承诺,就在几十年之前,这样的话说出口足以被教会审判,他不免有些失态,路易 他刚欲开口,便被一阵敲门声所打断 私人生活被影响,路易双眸微冷,唐知白便收敛起情绪。 门外女仆的声音很急切,安茹先生,半夜还要打扰真是非常抱歉!可是,有位客人来访,自称是艾尔莱斯特先生,他说他认识唐先生,而且那位先生的状况似乎有些糟糕。 分卷(69) 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要在这座别墅里生存,法则就是唐知白的事定要优于所有人,怠慢的结果就是唐知白并不会生气,可路易斯安茹的可怕会让所有人寒毛竖起。 是艾尔!听到他状态不好唐知白一惊,连忙套上外套推开门,匆匆下楼。 夜色凄凉,远处的狼嚎还在回荡,艾尔孤单独坐在会客户,即便旁边壁炉中火燃得再大,被寒风冻得冰冷的手脚也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他很不自在地捧着杯茶坐在沙发上,就像是个农民般坐立难安,生怕自己身上的泥泞将华丽干净的地毯沙发染脏。 眼前从大门一路沿进来的水垢和污渍,让艾尔羞愧极了,这样无礼的行为,与他自小的教育背道而驰,可形势紧迫,即便是埋头装作地沟里的老鼠,他只能照做,别无他法。 楼梯间,唐知白急切小跑下来,唤道,艾尔! 闻言,艾尔起身,拉下遮住整张脸的斗篷,露出面色憔悴的小脸,轻声叫道,阿诉。 唐知白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才过去多久,上次看起来还身体正常的人,如今又已经瘦弱了一大圈,即便他脸上挂着微笑,可整个人就像张苍白的薄纸,轻轻一揉就破碎了,头发在逃跑时弄得凌乱不堪,好些还狼狈贴着脸,面容病态得像个命不久矣得重症患者。 裤腿上沾染的全是泥土,浑身潮湿,这堪比难民的打扮是注重易容的艾尔所不允许的,唐知白难以置信,这还是曾经阳光灿烂的小天使艾尔吗?他慌忙走过去,替他脱下湿透的斗篷,责备道:你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怎么会瘦成这样? 两人接触他才发现,艾尔身体冰凉得可怕,白嫩的手上全是被利物刮伤血肉模糊的伤口,有些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唐知白急了!快去把霍金斯医生叫来! 女仆点点头,意识到严重性,马上跑去打电话。 不要着急,阿诉,我没事。艾尔反而轻声细语地安慰唐知白。 唐知白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心疼地把自己的厚外套披到他身上,将他拉得离壁炉更近一些,手反复揉搓着他冰冷的手指,希望这火光和体温迅速将他浑身温暖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原本娇弱傲气的艾尔,如今冷静成熟了不少,就像是一夜长大,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与莽撞,即便如今浑身伤痕,也只是微笑着和他说,不要紧。 上次我们在克林顿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什么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唐知白有些哽咽说不下去,艾尔变成这个狼狈模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心疼极了。 一件外套从后面盖到他肩膀上,是路易不知何时也下来了,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穿好,小心着凉。说罢,他瞥了眼艾尔,冰冷无情地目光让艾尔浑身颤抖,他垂下头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唐知白全身心都在艾尔身上,急切地想弄清楚发生什么。 站在火堆旁,火光耀眼,可想到处境的艾尔浑身如同堕入冰窟中,冷得让人绝望,那些温热也只是虚假的热度,能够将他灼伤,却无法将他温暖,很多事情他并不愿意向林诉开口,因为他们是自小长大的朋友,是平等尊重的挚友,他无法将自己的诉求转移到林诉身上,让他替自己担心。 可如今他已经是彻底绝望,悬崖孤岛之上,能帮助微弱的他的人,恐怕只有阿诉。他反手拉住唐知白双手,哑声乞求道,阿诉,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今天,我是来求你的。 路易冷眼看着他,如同脚下卑微哀若的小蚂蚁,似乎不再费力就能将他碾死,再也构不成威胁。 他回身,便坐到了中央的沙发上,冷眼静观其变不再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个营养液终于从399变成400了,强迫症天天看着它缺一点不爽很久了。 第84章 今天下午相约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是路上发生了很多意外。 艾尔咬着嘴唇,带着哭腔道:有人阻挠我,所以我不能没有按时赶到俱乐部。时间紧迫, 我已经等不到下次见面了再谈了,阿诉,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即便事情很艰难,可我我现在也只有向你开口乞求了。 艾尔拉着他的手,神情恍惚激动, 充溢泪水的眼里仿佛又一束希望之光, 所有光芒的中心点都汇聚在唐知白身上。 唐知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微的艾尔,他心疼极了,谁在阻挠你?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说,只要能帮上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说起这事, 艾尔失力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 是荣西, 他被皇室派遣到前线了 原本我一直因为杀人案件被调查软禁在市区, 可是凶手成谜, 沙俄野心在这期间不断扩张,女王很需要斯图亚特公爵来助她一臂之力, 可公爵因为斯诺斯图亚特的事情一直反骨并萎靡不振。阿诉,我的家族势单力薄, 子爵说来好听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 女王想拿我当凶手来平息公爵怒火,荣西却因为这件事不断和皇室争辩,还一直上书女王,替我伸冤免除死罪, 只怕那时候开始,女王早已对他心存芥蒂。 沙尔曼家族几世以来手握兵权,却是一直站在中立场历来不赞成发起战争的,可战火打响以后,皇室不只一次的明里暗里向他们表达意愿,想让沙尔曼公爵将军权移交给斯图亚特公爵,沙尔曼公爵当然不愿意。而且,我听有小道消息称,战略情报其实一直是在被泄露的,所以边境才接连败北,皇室开始怀疑有内鬼,沙尔曼家族因为曾经与沙俄质子公开交好,首当其冲被质疑,单凭这一点他们已经完全不被信任。 唐知白记得曾经第一次见到荣西沙尔曼的时候,就是在阿廖沙的生日宴会上,两家的确交好,可沙尔曼手握军权,根本构不成与帝国通奸的理由啊。想起今早埃文斯和他谈起的话,唐知白想起了什么,他皱起眉心中不安越发巨大。 后来,女王便亲自指派荣西上前线去作战,没有人能拒绝这份最高指令。他走了以后,从二月份开始,沙尔曼公爵的实权就开始被一点点架空,连,连我这个情人都被调查了出来,被警察彻底监控,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微弱的联系彻底消失,现在荣西音信全无。 直到昨天,荣西负责留守在伦敦的亲信告诉我,说他说他已经被沙俄军队围剿,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说及此,艾尔趴在一边啜泣,憔悴颓丧的小脸全是泪水,如同小鹿掉进猎人陷阱之中伤痕累累,绝望挣扎着,发出最后的悲鸣。 唐知白听得心慌不已,看着他这副惨状一颗心剧烈跳动,急忙思索对策,可他从来不喜欢荣西沙尔曼这个花心男人,艾尔却像疯魔了般,这些年心身都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当年就知道,艾尔真诚奉上一颗赤子之心,荣西沙尔曼会冷漠无情地将这颗真心碾碎。 他事到如今,他安慰道:沙尔曼家族几个世纪以来都手握军权,根基深厚,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就算女王想对付荣西沙尔曼,可他是公爵的最正统继承人,血肉至亲,公爵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自己儿子的。艾尔,你如今才是最危险的,皇室对你意图不轨,连沙尔曼家族都对你不善,你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时代不一样了阿诉,我不敢作赌啊。艾尔转头看向他,落寞眼中绝望在蔓延,如今的贵族有几个,能延续过着十几年前那种奢侈生活,所有人都在贱卖土地和奴隶,只有寥寥几个人保持现状,女王要乘此机会铲除沙尔曼家族,荣西首当其冲就是牺牲品。 夜色无声,这时候,路易的声音凉飕飕地从那头传过来。 你想怎么做,替你把荣西沙尔曼带回来?呵,抱歉,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路易端坐在后方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事态发展,冰冷面庞恍若一个局外人,做出绝情的点评。艾尔知道,这是一场属于他和路易斯安茹的博弈,自己没有任何资本,他垂着头捏起的拳头拳头微微颤抖,他从来都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用家族给予的华裳来小心翼翼妆点自己微弱的尊严。 从小到大,或许只有林诉对待他是平等的,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其他愿意,仅仅是因为艾尔西莱特,这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个体。 或许从小,就是因为这种卑微,即使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荣西从始至终给予他的都不是真心,只是像个私人玩具一样容不得他人霸占,更像个听话的奴隶,所以荣西才喜欢,给了他与其他情人特殊的待遇。 可这些年两人的温暖,都是存在过的啊,他所求,真的不多 这颗真心,挚爱之人就是荣西沙尔曼,即便他不爱自己,可自己愿意倾其所有。 我爱你,你与无关 下定决心般咬紧牙关,他垂头默默站起来,转身跪到路易脚下! 犹如一个匍匐在上帝面前的乞求者,嗓音颤抖,求您 唐知白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行为,立刻上前将他拉起来,艾尔!你疯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两人拖拽间,艾尔拒绝了他的搀扶,他用尽所有自尊与真心乞求着,求求您,安茹阁下。我想出城,去战场找到他,就算他被俘也好死了也好,我都会陪着他。 唐知白哑声打断他的话,你魔怔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谁都没有你自己清楚,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只被他当做一个情人,这样的情人在伦敦城里他就有无数个!你现在疯了才想要去前线陪他,看没看见从外面涌来的难民,外面尸横遍地,炮火子弹在穿梭杀人,稍不注意命都难保! 艾尔失意地摇摇头,瞳孔放空,像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阿诉,你不明白的,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家人,荣西是唯一在乎我的人,我去哪里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胡说!唐知白跪下抱住他,眼泪倾然滑落,傻子吗你是艾尔,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忽然他意识到不对,西莱特子爵向来疼爱他这个小儿子,怎么会让艾尔成这副样子,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出现,唐知白哑声问道,西莱特子爵呢?你这样去战场上,你的父亲母亲还在家,难道你不在乎他们了吗? 提起父亲母亲,艾尔泪水绝望木然的从眼中滑落,父亲大人在参议院只不过是个虚职,一辈子小心谨慎做事,可近几年还是不断被排挤打压,气郁结在胸,加上前段时间我出事,他大病一场差点没撑住。后来为了不牵扯到他们,我听从了荣西的建议,在报纸上断绝了、断绝和他们的关系希望斯图亚特公爵也不再为难他们。 后来哥哥寄了个地址给我,就举家离开了伦敦城回曼彻斯特,我知道,离开是正确的选择,可这辈子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 唐知白抱着他颤抖的身躯,双眸睁大、震惊地注视着伤心欲绝的艾尔,话全部哽咽在了喉咙里,他知道,此时所有的安慰都是微小无力的 路易冷眼看着两人,跪在地上相互安慰,亲密的动作更是让他眼中划过丝丝冷意,他不耐地打断这两个人的慰藉,生意来往是相互的,安茹家族也很乐意帮助相互尊重的挚友,可我没记错的话,荣西沙尔曼一直是高高在上,他并没有对我们报以尊重。 艾尔拭去泪水,急忙道:他所有的不是,我来替他道歉 路易冷漠道,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和白的关系,足以让我原谅你所有行为,但是要安茹家族因为荣西沙尔曼而犯险,我并不愿意。 艾尔失力般跌坐在地下,眼中那唯一希冀的光芒消失了,眼泪像珍珠般不断滑落,滴落在厚重地毯里消失不见,他双手撑着地面,绝望地呆板地巡视一圈,最终像抓住棵救命稻草般抓住唐知白手臂。 哀哀央求,阿诉,求求你若是不行,我只有用命硬闯过去了 你疯了艾尔看着他这样,唐知白痛心极了,他一直没有开口,就是他根本不愿意艾尔这样去犯傻送命,荣西沙尔曼再不济身后都有一大个家族撑腰当后援,而且他在军中发展那么多年,不可能站上战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可艾尔呢?他有什么?与家族断绝关系后,他真是什么都没了。 面对这样哀求绝望地眼神,他没法儿做到,不管不顾,伤心半晌,他仰头哀伤地看向路易。 路易犹如冰筑高台般,冷淡地看着他们,心中的不耐与杀意就像破蛹而出般,他摩挲着手指,最终缓缓开口,好了 第85章 幽暗深夜, 窗外外风簌簌地刮着,刮得门窗呼呼作响。仿佛又回到了事情最初的起点,斯诺斯图亚特死亡的那个夜晚, 黑暗在危险中蔓延,在他摸索寻路的时候, 无数具尸体就在黑暗中睁眼扭曲看着他,似乎在鄙夷他的不自量力,艾尔打了个哆嗦。 唐知白命人把薄毯拿来, 披在他身上吧。 坐在炉火旁边, 艾尔身上流血见肉的大伤口已经被赶来的医生包扎好了,医生又开了一些调剂身体的药,坐在炉火旁边,唐知白用酒精仔细涂抹消毒艾尔手臂上脸上, 和其他细微的刮伤。 原本很娇贵一点儿也经受不住疼的艾尔, 这一次, 从始至终忍耐着一言不发。 有意无意, 来自身后犹如修罗般, 冰冷无情的目光却让他芒刺在背,像锋利的刀刃般刺得他生疼。 路易冷漠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先说一点,我绝不会给荣西沙尔曼一点支援。 分卷(70) 我没有那么痴心妄想, 也没有那么不顾全大局。我今天能从监视下逃出来已经是万幸, 安茹阁下, 现在伦敦城已经全部封了,城外全是皇家卫队在驻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一个人根本无关渡过关卡。现在能出城的除了军队, 就只有少数帮派运输的物资通道能过,我只希望,您能送我出城就好。 唐知白着急,打断他,出了城以后你要怎么活? 因为情绪波动,手中力度不自觉大了很多,艾尔疼得兹了,他连忙放缓动作,抱歉这里离边境还有三百多英里,你一个人,要怎么活着走到那里?你从小到大都被人娇生惯养长大的,怕是连英国都没有出过,一路艰险辛苦,你受得了吗。 艾尔红了脸掏出一些珠宝和英镑,虽然落魄了,但这些年我还有些积蓄,路费和食物应该没有问题。 路易冷漠瞥了眼,那堆看起来可怜的珠宝,直接打破他的幻想,现在正值战乱,你一个贵族少爷带着这些东西,只怕没等走出伦敦城,就会被人抢光。 想法被无情否认,艾尔脸色霎时白了,唐知白也很忧心,问道,路易,那该怎么办? 每周三安茹家族的商队会走水路出城,有一路物资会转马车一直北山,你可以跟随在其中。我的商队虽然没人敢动,但是一路不确定因素偏多,饥饿压迫下总会有流民搏命拦截,你要清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路易淡淡道。 一直困扰的梦魇心事被解决,艾尔糟糕病态的神情都回缓不少。 终是露出了数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二日中午。 是个难得不错的好天气,晴空万里阳光璀璨。 细碎阳光撒落在身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无忧,暖融融的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花园中,园丁培养的鲜花盛放、各路颜色交织,诧异嫣红层层叠叠地煞是好看。 路易不在家,唐知白干脆让仆人在花园草坪上,铺上柔软织布,放上点心和午餐。 两人在花园中晒着和煦的阳光,艾尔软软靠在唐知白身旁,就像以前一样,享受难得的好日光,也是仅剩的好日子。 艾尔看着活泼好动的小西墨,穿着熊猫衣服在草坪上爬来爬去,不时还胆大好奇地翻找泥土里的蚯蚓,一点儿也不害怕,累得照顾他的女仆眼睛一刻不停跟着,完全不敢放松! 他眸中尽是羡慕之色,叹道,他真是好可爱真好啊。 是啊,他很可爱。唐知白会心一笑,见西墨想将那只泥鳅吃到嘴巴里,女仆在争抢阻止。 他挥挥手,翠丝,把他抱过来。 翠丝将他抱过来,放在唐知白他腿上,艾尔也直起身,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淘气泥猴子,见到是唐知白,小西墨立刻嫌恶地丢弃了手里的泥鳅,伸手要他抱抱,唐知白认命地拿出手绢一点一点,将他手里的泥巴清理干净,这个小东西每次都弄得一身泥土,辛苦了翠丝天天给他清洗,可奇怪好笑在,他还有洁癖,只要回家身上有一点不干净,就要闹不开心,也不说话就呆呆在那儿发愣看得人心疼。这点和路易小时候真像,不过路易小时候可没有这么活泼,也希望西墨别长大像路易一样沉闷。 艾尔伸出手指去逗弄他,小西墨乖乖坐着给人清理,只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他取笑道,阿诉,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在养孩子。 西墨亲生母亲是个坚强地女人,一个禽兽侮辱了她才有了西墨,可她无惧流言蜚语,逃出来以后,宁愿一个人艰难苟活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生命,她优秀品性是连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 唐知白也很无奈,这就是命运吧,我和西墨也算是有缘。 艾尔满眼佩服,她真是个坚强的人。可眼底终究有些许落寞。 金色阳光撒落,他那头漂亮金发似乎再也没有幼时那些天真耀眼,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成长,一点点黯淡于世事之中。看见他的落寞,唐知白猝不及防将西墨放到他怀中,艾尔惊得手足无措地抱住孩子,动作滑稽僵硬,孩子身体太软,他生怕一用力就伤到他。 艾尔,你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唐知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虽然现在我依旧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是人总有自己需要执着追求的东西,你很勇敢,没人几个人拥有这份勇气去追逐爱情。其实,你不知道,路易是个固执的人,凡是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我再怎么努力劝说都没有用,这一次肯帮你,他也必然是被你的这份决心所影响了,他尊重感情。 小西墨在他怀中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头金发上,伸出手好奇地翻弄 艾尔眼眶湿润,愣愣问道,阿诉,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唐知白浅笑看了眼小西墨,这样的生活我从前没有想过,但我觉得很满足。 艾尔看着唐知白依旧澄澈快乐的眼神,一阵心羡,这几个月他心态变化很大,仿佛挥别了过去单纯天真的自己,世道艰难人心险恶,自己原来可能错了,或许只有路易斯安茹这样的人才能保护好你,阿诉希望你能一直那么无忧下去,阿诉你幸福就好 他声音犹如蚊鸣,轻声细语地让人真得不清晰。 唐知白安慰道,你也会的,艾尔,你是个值得被上帝祝福的人。 说着他将糕点旁的木箱放在艾尔手中,有些惭愧,说来可笑,逃出诺曼庄园的时候场面很紧急混乱,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放在银行的存款全是诺曼的户头,我不敢去冒险,所以今天得来的一切全是路易的努力。 这些是他给我的生活费,和一些送我的珠宝。我还兑换了一些小额英镑,路途艰苦会方便你兑换使用,我会多劝劝路易保证你的安全。 他皱起眉,可有些情况,你只能靠自己,我会在伦敦城等你回来的。 说着说着,唐知白垂下头声音呜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艾尔打开手中木箱,里面放着金条和一些奢侈珠宝和英镑,如此多钱全部被装在个狭小的箱子里,他惊了一跳,连忙拒绝,想将箱子还回去,阿诉拿回去这些是你全部积蓄,你还在要路易斯安茹身边生活,现在这种世道你把钱全部给我了,你怎么办! 知道艾尔误会路易了,感情上的患得患失,也让他担心路易哪天会将自己抛弃,可唐知白从来不会质疑路易的真心,阻止了他。 冷静道,这是给我朋友的礼物,等战争结束,我会在伦敦城里等你们,你让荣西沙尔曼那个混蛋亲自还给路易。我在这里是安全的,你也会安全回来,对吗? 感动弥漫在心头,泪水打湿了眼眶,艾尔郑重地点点头. 而他怀中的小西墨,开心地拍打着木盒,发出声响节奏让他很开心 三天之后,便是货运出船的时间。 凌晨码头的风凄冷入骨,黑夜下几十人举着火把装载货物,大船和码头周围一圈,到处有人手持枪械严肃守卫,根本没有闲人敢靠近。 雾气在蔓延,它紧锁了整个城市,抬头看不见一点天空。随着海浪翻涌的声音,肌肤被风刮得刺痛,像是无数根银针随风而来,唐知白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 路易揽着他站在码头边缘,厚重柔软的毛领,几乎要将他的整张脸埋了进去,尼尔和加利等人跟在身后,泪水已经沁湿了唐知白整张脸,他心疼不舍地看着艾尔,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罢上前给了他一个温暖无比的拥抱,艾尔也哭着抱住他,我会的。 分开后,路易看着这个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艾尔,蹙起眉,记住,我的人会把你送到北爱尔兰地界,但是那再往上走,就属于战火中心地带,我的人不会去冒险接触就会离开,之后就是你一个人,生死命运在你自己手里。 艾尔郑重地点点头,感激道,谢谢您。 远行分别在即,唐知白泪水止不住地流,天南海北各自天涯,艾尔这一去今生能否在再见也未可知,尤其还是那么娇弱胆小的一个人,他道,艾尔,我在伦敦城等你回来,祝你好运! 艾尔浑身一震,狠下心转过身上了船,眼泪决堤般流淌,它不敢发出哭声,也不敢再看林诉一眼,生怕这一眼便会让自己崩溃 阿诉,我的朋友,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艾尔小天使啊 第86章 直到货船被浓雾吞噬, 消失在了遥远的海面之上,唐知白才依依不舍离开码头。 也许是伤心过度,回家的车上就迷糊睡着了, 路易面无表情地用手臂揽着他,开启空调又用毯子把他盖起来, 尽量使唐知白睡得舒服一些。 车辆行驶一段时间,原本凌晨两点应该一片寂静的街道,却被一堆警察用火把照得灯火通明, 甚至还封锁起了道路, 动静闹得特别大。 居民早已习惯,只是蜷缩在家中根本不敢开门开窗。 虽然凌晨车辆极少,但主干道上不时也有处理紧急事务的人要走,所以就被一连串的堵在了封锁线外。 警察在前方凶神恶煞犹如土霸王般, 呵斥怒骂着所有车辆和行人, 路过甚至要一个个开车检查, 没有人想惹麻烦, 不少人都垂头丧气下车接受检查。 被吵得不行, 唐知白在路易怀中无意识呢呢了一声,路易看向前方, 淡淡道,怎么回事? 我下车去看看。坐前座的尼尔也不明所以, 连忙下车去查看。 半晌后, 他回来看着后排熟睡的人, 自觉压低声音,一脸鄙夷道,表面上是逮捕犯人,实际上是今天希尔公爵家的几个黑奴逃跑了, 所以这些看门狗才这么卖力搜查,现在伦敦所有非白人全部要拉去警察署里审查,现在连白人的车都要全部搜查。 路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就是那个贩卖人口的希尔家族? 尼尔点点头,就是他们家。 在主干道上煽动警察封路,真是大手笔。路易的话很冷漠。 尼尔试探道,唐先生还在车上,要不要我们去和警察? 路易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人,为他拉了拉毯子,冷淡道,今天不能动手。 尼尔只好作罢,就想上车,结果打开车门,因为在外面站太久身上带了一大股寒气,灌进一股冷风,路易立刻无情道,你,去前面坐。 他真不想和莫里斯那个变态坐一辆车! 尼尔只好委屈的关上门,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前面。 夜晚车辆队伍排得并不长,没几分钟就轮到了路易坐的这辆车。 前方尼尔、加利等人都同一时刻下车抽起烟,十几个人有意无意地露出腰间手枪,不时还往警察这边瞥,人数碾压,个个还看着凶神恶煞! 几个小警察愣是被骇得连这辆车都没敢走进,连忙偷摸去叫了老大。 车辆内外温差过大,玻璃上铺满一层厚厚雾气,有人敲了敲窗户,司机看了眼路易,得到命令才缓缓打开车窗。 哟,老熟人啊,路易斯安茹先生。 这声音充斥着浓浓痞气和不正经,还有股诡异的笑意。 埃文斯。路易冷淡地看着他,甚至连尊称都没有叫,你想要我下车,接受你的的检查吗。 哪儿敢啊。埃文斯一点也不畏惧这个黑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甚至脱下警察朝他行了一礼,他若有似无瞥了眼靠在路易身上的人,虽然全身被裹得什么也看不见,但能这样接近路易斯安茹的人还有谁? 他调笑道,只是觉得真是巧啊。 那希望埃文斯先生一直有这样的好运。说罢,路易冷漠地关上了窗户。 从来没有见过大佬,旁边小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唯有埃文斯笑意不变,抬手放行,看着道路上那几辆渐行渐远的黑车,埃文斯眼底波澜在酝酿、在发酵,这个表面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纨绔男人,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街道另一头驻守的威尔逊弗格斯警长,听到消息就带着一大堆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兴师问罪,埃文斯!你敢不搜查就把车辆放行!脸上的横肉因为剧烈奔跑过来,而一层层抖动着,脸红得就像腌制过的猪头肉,气息还粗大地一喘一喘,他撑腰对埃文斯怒目而视。 诺,人还没有走远。埃文斯耸耸肩,指了个方向,威尔逊长官要是现在开车去追,完全能追上。当然,搜查了路易斯安茹的车辆,这份功劳禀报上去,完全就您一个人的功劳,千万别提我的名字,和我们所有人无关。 他最后声音冷冷,身后的几个警察也不友善上前看着威尔逊,两人在警察署不睦已久但平分天下,入职的警察们也站队明确,各自属于一派阵营,而威尔逊属于老一派贵族势力,能争夺到机会讽刺对方,威尔逊当然要不惜余力的,全力打压这个意大利来的乡巴佬! 可一听名字他就僵住了,尴尬地嗫嗫道,路易斯安茹活跃在克林顿区的那个人。 埃文斯讽刺地笑了,看来,威尔逊长官的虎豹雄心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就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留下威尔逊僵硬地伫立在原地,恨恨地看着埃文斯背影,拳头紧捏着,内心狠毒咆哮道:该死的埃文斯!不过是个愚蠢的乡巴佬,现在都敢和他叫板了! 分卷(71) 还有那个安茹家族,那群家伙,不过是堆从贫民窟泥巴地里冒出头的混混罢了,现在竟然能跑到贵族头上耀武扬威,总有一天,他会叫他们所有人好看! 时至六月,盛夏炎暑天,农间田地开始大旱,农户种植的农产品因为缺水,一年辛苦付之东流,使得原本就因战事吃紧的英国雪上加霜。 封城之后,难民虽然很难再流窜进来,可也出不去了,原本游荡在城中的流浪汉,大批被饿死在街角,因为人数众多,警察只好用推车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可酷暑之下尸体推挤容易产生瘟疫,苍蝇尸臭萦绕了整个伦敦城。 一时间这就成了皇室头疼得大问题,谁也不愿意自家门口成日尸臭通天。 后来,因为警察署介入的缘故,大街上大批原有难民和流浪汉,几乎都被清扫一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似乎是凭空消失了,那些搭建在空地上破烂歪斜的简易棚,全部被暴力拆除,大街上基本秩序开始逐步恢复。 可即便是天气回暖,普通居民的心也仍旧战栗不止,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没有人敢轻易出门,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人的消失,并不像报纸中所说的那样好听:女王为他们在贫瘠村落中找到安置地,所有人都可以因为勤劳开垦得到财富。 尤其最近,城中不单难民和流浪汉失踪,连那些有色人种也在不停消失,即使有人去报案,警局也没有人理会,桩桩件件事让所有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惶恐不安。 现在,连安茹家族画地为牢的生意,也被不时上门的皇家护卫队排查,侵扰得头疼不已,他们虽然不怵这些须有其表的士兵们,可是苍蝇围上来的次数多了,也始终让人厌烦。 就像路易所说,正值国家外战,这个愚蠢而无知的女王却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巩固政权,故意纵容挑起内乱,真是个愚昧的女人。 加列烦得拍响桌子! 不耐烦道,直接让他们滚蛋!狗杂碎每次过来,都想得到些好处,我们冤大头吗?怎么不当上帝供着他们?下次直接上莫里斯,看他们下次还有没有狗胆过来。 他们这堆人懒散不正经管了,虽然平时在安茹面前刻意收敛,比从前好了许多,可是一生起气来,还是会原形毕露。不过路易对自己人,不在乎这些,此刻只是冷淡地听他们吵架。 几句话老板没得罪,却把另一个给得罪了。 莫里斯推推眼镜,淡笑道,加列先生您什么意思? 冷嗖嗖的一句话,就让加列打起寒颤,奄奄偷看了莫里斯一眼,整个人立马怂了。 旁边尼尔一巴掌打到他头上!笑骂道:臭小子!他可不敢帮忙说话,因为他也怕莫里斯。 只好岔开话题,那些警察天天过来,不就是怀疑我们和那批逃跑的黑人有关么。呸!自己成天干些缺德事还看不好人,搞得现在挺着狗鼻子到处闻腥气。迟早遭天谴!市区里那些流浪汉还不够他们卖的,几次还想把手伸进我们克林顿区,哪天只要敢来我一定一个个毙了他们! 加列奇了,人口贩卖这么赚钱?连皇室暗地都掺和一脚,真是奇事。 莫里斯喝着茶,解释道,堪比黄金流水的买卖,国库入不敷出,自然要找些更赚钱的生意来堵住战火的缺口,而且黑奴身强体壮,更容易活着走到大洋彼岸,他们当然喜欢。 加利感慨般砸吧了两下嘴,没想到路易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差点没让他钻到桌子底下去,自己就习惯嘴贱感慨两下,完全没别的意思! 他简直欲哭无泪!今天招谁惹谁了,怎么两尊大佛都拿他出气 他焉巴巴地站起来,我去外面场子看看。说完就推门出去了,门外边是个烟雾缭绕的酒吧,显然是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就开在克林顿区,如今这一带发展相比从前,可是繁华红火了不少。 因为这里的商户,不必向国家缴纳高额税费的同时还要向皇室上交税额,他们每月只需向安茹付出一定额度的保护费,就完全不用担心安全,所有不少人都搬过来做了生意。 看着那垂头丧气的背影,灯光折射下莫里斯镜片闪了闪,他心中笑骂: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以来,第一次当天收益两块qaq 可喜可贺!恭喜自己再接再厉大吉大利 第87章 这世道很多小警察看起来也不愿意, 逼不得,听上面指令而已。尼尔怂怂肩。 路易一手拿着报纸,一边喝着朗姆酒, 也不在乎手下旁边吞云吐雾,直到所有人喋喋不休争论完毕, 都看向他,想寻求最终命令,他才说话, 暂时不要出手, 那不过是群喽啰而已,等着我另有安排。 但是,克林顿区的平民谁都不能动,那些有这种想法的人直接杀了。尼尔, 记住, 如果彼此不给予尊重, 那就成不了朋友了。 是的, 安茹先生。尼尔严肃站起来, 恭敬地点点头,他知道怎么做了。 路易手指在桌面敲击起一连串有节奏、清脆的声响, 朗姆酒杯放在手旁,酒吧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俨然就像个赌场, 熟悉他的人都能知道, 这是要有大动作的前奏,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路易斯安茹的指令。 这时,门被再次推开! 是加列,他一扫颓然, 精神抖擞地走进来,尊敬地朝路易行了一礼,安茹先生,希尔家族的福特先生来访。 路易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当然记得这人是谁,闻言他眸光冷了冷,似笑非笑。 知道的人还有莫里斯,他曾经在克里斯蒂家族卖命这么多年,很熟悉这些政要人物的亲属关系,清秀脸庞挂满嘲讽之意,看来希尔公爵并不是诚心想做交易的,竟然只派了一个管家来敷衍我们。 谴责大于敷衍。路易淡淡说完,便让福特希尔进门。 其余人见状都退了出去,只有莫里斯留下做记录。 老福特盛装而来,穿着考究整齐,连头发和靴子都是认真挑选打理过的,黑色外套配褐色下装,系领结,搭配着怀表链,戴高礼帽执手杖缓步走进来,完全是老派贵族日常。 他一路被安茹家族的人簇拥、并有礼节地带进这个地下酒吧,这里其实说是为俱乐部更贴切。 皇室发布禁赌指令,他们敢公然违抗挑衅,到处设有赌场,一路走进墙壁全是华丽繁复的壁画,每一寸空间都布满精美画作和奢侈装饰品,大厅中央缀饰着大展水晶吊灯,极尽奢华之装潢风格让福特希尔有些诧异,因为这只是安茹家族无数赌场酒吧中,其中一家而已。 近两年,黑帮发展之迅速,安茹家族更是一家独大,早已超出皇室权贵所能控制范围,皇室就如腐烂在泥土里的败根,早已无法拯救,希尔家族更是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有叛国行为,他这次出面,只是来谈判罢了。 一面是警告安茹家族别插手他们生意,一面是探底。 希尔公爵向来看不起这些出身低微卑贱的人,怎么可能屈尊踏足这么地方? 想要探查告诫帮派,福特希尔只好奉命前来,他也满心不情愿,他根本不愿意涉足这片贫民窟,那股酸臭味或许会脏了鞋底也说不定。 安茹家族掌权者是个叫路易斯安茹的年轻人,报社从来不敢写关于他的评述,对外界来说这个年纪轻轻却能帮领一个帮派兴起的男人非常神秘,福特知道能混到这一步的人,绝不会是简单人物,且听说路易斯安茹手段凶恶狠毒,不会有一点恻隐之心,做事毒辣决绝绝对个疯狂人物,所以福特映像里一直以为安茹是个续满胡须的莽汉。 没想到的是,眼前人穿着得体,五官精致搭配一双碧绿深邃的眼眸,就像是上帝赐予的容颜般,男人齐肩长发弯曲出典雅的弧度,神情冰冷举手投足间却优雅无比,仿佛是阿佛洛狄忒转世重生的模样。 欣赏着这样一位姿态优雅的人,福特一时间滞住,不确定问道,路易斯安茹先生? 路易淡漠点点头,早上好,福特希尔先生。 这时,福特才醒过神,方才那番话显得他痴傻,又无礼,他自觉丢脸羞愧还有些生气,便伸出手,真没有想到!您是这么谦逊有礼仪的人。 两人握手,路易斯邀请他坐下。 一举一动被福特观察在眼中,他知道这些深入生活的细节,礼节非朝夕能培养,没想到这个安茹家族掌权人竟然也是贵族后裔,他眯起一双精明的眼睛,知道这里不是脏乱差的老鼠窝,他便放轻松很多,但同时内心也很鄙夷,怎么身为贵族后裔,却要出来干这些卑贱的事情 原本以为会彼此尊重了解,可接下来的谈话却很出乎福特希尔的预料,让他很不开心。 客气了几句,发现路易斯安茹并不接他的话茬,福特索性摆正脸色,直接说出来此目的,一番侃侃而谈之下,这个男人竟然品起了酒,只是在他每次说完之后回应几句。 福特内心怒气满盈,可他发现,路易斯安茹很会把控谈判节奏,他虽然并不说话,可短短几句就能让两人话题偏转,就算是福特想发怒借机责怪,却苦于找不到借口,因为虽然路易斯话少甚至敷衍的品酒,看似不经意,但他听得很准确,每次自己说完,便能回应。 福特就如哑巴吃黄连般难受,正义的借口找不到,在安茹家族的地盘上也不能彻底翻脸。他也不是忍受得了委屈的人,从来德高望重,被别人卑躬屈膝伺候惯了,还没有哪个年轻人敢这样搪塞他。 一个小时之后,福特希尔脸色阴沉下来,冷道,看来,我们和安茹先生并不能达成共识啊,安茹家族执意要在这件事情上插手到底,和平相处不好么? 路易斯悠闲地摇晃着酒杯,眼神也未给他,福特先生来这里,原来是警告我路易斯安茹来了。 福特彻底怒火中烧,拍响桌子骂道! 最近总有警察看到克林顿区有黑奴出没,这是证据确凿的事实!难道还要我把照片拍你桌子上,你才承认不成!路易斯安茹你做生意,手可别伸得太长,伦敦城现在还不是你的天下。 路易丝毫不受他影响,淡漠道,我从未邀请希尔家族做客,公爵就派遣您来到我家,您来了,我也热情款待了。现在还要扣一项罪证给我,这样无礼的行为,恕我不能接受。 莫里斯也嘲讽地注视着他,似笑非笑,福特先生,就算克林顿区有你家的奴隶,也是希尔家族看管不严,而且路是大家都能走的,人要来我们总是拦不住,难道我们要向希尔家族学习,一样的封锁道路?呵 两人的话对福特简直是莫大侮辱,句句在谴责他是个无礼的低端动物,更难堪地是,路易斯竟还放任手下对他进行诋毁,福特希尔气得满脸通红!拍桌站起,颤抖着手指甩下恨话,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这半路出家的安茹家族,能嚣张到几时! 莫里斯起身遮挡住了他指向安茹的手指,目光轻蔑。 福特冷目看着周围,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 妄想的谈判破裂,在莫里斯看来,这一场完全不能称之为谈判的对话从开始,就毫无丁点成功的可能性。 人走之后,路易习惯性摸索了几下手指,面无表情道,让理查注意好警察署的举动。 理查是个警察,出生于最穷苦的贫民窟,安茹家族出钱让这些具有天赋的孩子能够有书读吃饱饭,最后冠以安茹姓氏,送进各个政要机构,秘密替家族做事。 这是当初还在斯特黎尔学院时,安茹就安排尼尔进行的事项,如今已见成效,家族审查严格,这些懂得感恩的孩子也办事也很牢靠。 遵命,先生。莫里斯态度恭敬极了,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要吩咐那些人动作收敛一些? 其实从一开始,有人将奴隶偷运到这个片区藏匿起来,尼尔帕特里克就已经发现,第一时间报告给安茹后,安茹并不去理会,这是一种试探的暗号。见安茹家族不插手,果然那人动作越来越来大,直至动静明显到引起警察署的注意。 路易拿起报纸,看着今日轶事,淡淡吩咐,不用。 艾尔家族生意与他们并不冲突,如此交锋实在是没有必要的折损,可莫里斯知道,安茹先生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只怕他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头,老福特回家路上简直是气急败坏! 根本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们家族! 因为近亲血缘,所以女王十分信任依赖他们,导致整个皇室都对他们尊敬有加,在他们面前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的想提鞋的人,可以围绕伦敦城排一个圈,一个区区从猪圈里跑出来的泥巴种竟然骑到他头上这样侮辱他。 福特希尔双眸中闪过阴毒之色 回到庄园,见管家大人怒气无法压抑,整理屋子打理花园的仆人们吓得连忙跪下!不敢抬头,呼吸声都不敢发出迎接他的归来,结果福特大人瞥有个小子不知好歹挡了他的路,一脚便踹到那瘦小孩胸口! 粗暴且凶狠,一脚就把那人踹到草簇堆里!再次吓得所有人恐惧得哆嗦着,像见到鬼一样,小孩十二三岁模样长期饿饭营养不良,发育得根本不健全,被踹中胸口草堆里抽搐几下就咽了气,福特希尔冷眼藐视,不中用的东西,给我收拾了别脏了地板。 几个男仆动作熟练地上前收拾,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匍匐在地的奴隶双眸麻木,就算人命在眼前消亡也不做反应,强权镇压数十载,戾气激愤早已被磨平。 听了他报告,房间里的希尔公爵勃然大怒。 竟然有人这样藐视希尔家族的权威!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我已经在加快进度了 每天总想一次性全把它写完! 分卷(72) 希望多多留言评论qaq 第88章 希尔公爵是个极其注重外表的人, 十分虚荣,别人夸赞他漂亮便会非常愉悦,他坐在蕾丝、花鸟藤蔓妆点的沙发上, 佩戴着时下流行卷曲的假发,脸颊还用脂粉涂抹, 宽边袖口带有夸张花纹,据说他追求这种时刻能入画的美感,可他年纪渐长, 浮夸妆容下遮盖不住丑陋的皱纹。 他夫人则是个传统的英国女人, 时刻拘束完成地穿着宫廷服饰,束紧胸衣腰身显示出大臀部,套着裙撑繁琐的花纹,高耸夸张的突发, 整个人像倒吊过来的三角圆锥体, 扇子不离手, 时刻面带微笑坐在公爵旁, 一个微笑一个发怒, 整体不像一幅画,更像是胶卷上恐怖的影片。 见到公爵大发雷霆, 福特希尔虚假哭诉的老脸上滑过一丝得逞,他瘪着脸, 表哥, 那路易斯安茹不仅辱骂我, 甚至还大放厥词侮辱您!在他眼里希尔家族就是不值一提的货色 小希尔闻言气极!这帮杂种也太嚣张了! 公爵语调阴阳怪气,安茹家族不过就是群泥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混混,踩了狗屎运才发家,这些年气势汹涌, 我本意不想发生冲突,派你去谈话已经给了这帮贫民天大的面子了!还这么不知好歹! 父亲!要不要我带人去小希尔比划出个斩首的姿势。 老福特思索着,乘机说道,不过我见安茹家族那个路易斯安茹像是有皇室血缘呐,一举一动非同一般不像是个贫民。 这么高的评价从福特嘴中说出,让几人有些惊讶,小希尔疑惑道,可是近百年来,伦敦并没有名为安茹的世家,会不会是从前那些落魄户的后裔,流窜到了平民窟。 难怪从来不肯上报纸,派去的探子连张照片都寻找不到欸不对啊,既然落魄了又怎么会培养出这种人。 从仆人手中接过咖啡,他又追问,你还你记得他长相吗? 福特回想起那人容貌,叹道,过目难忘,像希腊神祇一样,他有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睛,人群中我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小希尔鄙夷地看着他,满脸不屑,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看向公爵,父亲!绿色的眼睛,你说会不会是 可是不是听说,那群孩子已经被处理完了吗 一直沉默的希尔公爵,这时抚着沙发扶手笑了,嘴巴裂开脸上的粉开始皲裂掉落,看着有些恐怖,小希尔不适地移开目光喝咖啡,也不敢直视。 既然有皇室血统,那必定登记造册过,他的家人一个都跑不掉,呵若是那个疯子家的杂种,就更好办了,直接告诉玛丽那个疯女人,她会替我们都办妥,嫉妒心发作的女人真可怕 公爵交代着,把威尔逊那只蠢猪叫来,是该为前途做贡献的时候了。 转眼间,小西墨即将满一周岁。 他已经会咿呀学语,叫出baba这样简单的词汇,但父亲两个人无论唐知白怎么教都没有用,要么小西墨喊不出来要么就是不学,硬教起来还会装傻,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关注时事的唐知白也常拿起报纸阅读,关于边境的战争,所有人知道他是在担忧艾尔的安慰,前段时间路易告诉他,艾尔安全到达北爱尔兰后,脱离队伍一个人朝战火中心走去了。 他清楚,自己在后方再担心也没有用,他也知道路易不愿意看自己成天愁眉苦脸,所以,他打算在西墨生日那天,办一个隆重的派对,用些孩子的欢乐笑声冲淡今些日子的忧愁 生日前夕,他只是负责花园庭院和房屋装饰,宴请客人和派对食物等琐事全权交由专人负责,他尽心置办着每一处细节,只希望西墨能有个愉快完美的周岁生日,这样隆重的生日宴会,是他和路易都没有经历过的。 他每日早起忙碌,亲手扎气球、剪缎带,和园丁认真商量庭院拐角该移植什么造型品种的树,花园该摆放什么颜色的鲜花,大厅中该插上康乃馨还是粉玫瑰,小西墨懵懂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天看着大家忙碌热闹,就开心得拍手! 今早起床时,唐知白还有些倦怠,磨蹭赖床半天才想起,走廊里的花还没有布置完成,立刻就清醒了,双手刚支撑起来,就被路易拦腰抱住带回了床上,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昨夜那么晚才睡。 唐知白脸顿时红了,小声回嘴道:已经醒了 休息。言简意赅,霸道极了。 依语躺回路易怀中,很温暖,他吐槽道,现在我倒像你养的小孩似的。 你不就是喜欢养小孩吗。路易轻易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清晨眼眸占有欲暴露得疯狂,语气低沉,我真嫉妒他。 唐知白笑了,抬头轻触了一下路易薄唇,从小你的生日我哪一次没用心准备?以后我会更用心的, 只怕经过这一次宴会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西墨安茹是家族正统的孩子,家族后继的太子爷,而他唐知白这个陌生的面孔,是路易最亲密的枕边人,这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其实,唐知白还真的从来不在乎这些虚名,和路易在一起小半辈子了,无论怎样都很幸福,即便后来有了安茹家族,这些所有帮助路易做事的人,都对他很尊重照顾,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西墨生日当天,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来那么多人 夜晚。 色彩斑斓的霓虹彩灯悬挂在庭院枝芽间,斑驳陆离的光芒映合着一排排烛光,散发出温馨动人的色彩,他们并没有邀请乐队搞些高雅曲目,而是很多家族男孩拿起了民族乐器,吹奏起了欢快小调,少男少女们和着节奏跳起了踢踏舞,一时间,整个花园中都盈满笑声。 尼尔忙得前庭后院团团转,家族上的生意伙伴受邀而来,其余交好的帮派家族掌权人携家人而来祝福,几十号人几乎都是他在招待,安茹和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不要妄想莫里斯会负责这些事情,他冰冷着脸整晚都在游荡吃东西,像是个有孤僻症的冰美人,只有加列还勉强在旁边帮衬。 尼尔简直要哭了,他今天还有大事呢 可余光瞥到那边,和一群女孩姐妹谈笑的红发姑娘,一群女孩子正看着他说笑,似乎自己正是她们口中谈论的对象,尼尔又立刻抖擞起精神!笑意吟吟地迎接客人。 大部分生意上的伙伴都是好奇而来,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安茹家族的掌权者神秘的路易斯安茹,他几乎不露面只在身后指挥,很多人都对他即佩服又感兴趣,今夜终于窥到真容了,很多人惊叹到竟然是这么俊美帅气的男人,没想到年纪轻轻事业成就很高孩子都有了 很多人也好奇地打量着站在路易斯安茹身边那个亚洲男人,两个人亲密动作等于昭告一切,大家都对这段关心心知肚明了,那人清秀脸庞并不出众,可路易对他温柔又霸道,他只是红郝着脸抱着孩子站在路易身旁,女人们蕾丝扇掩面,不时向他投去羡慕嫉妒的眼光。 不少女人怀揣野鸡变凤凰的春梦,可真对上路易,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这种场合,也不会真有人没长脑子上前勾搭。 西墨有双和路易一样漂亮的墨绿色眼睛,一个澄澈一个深邃,五官漂亮得和天使一样,金棕色微卷的头发被梳好。 尤其早上唐知白特地给他隆重打扮好才带出门,穿上小款白西装、系领结,圆墩墩的手脚被衣服遮盖,他漂亮精致就像童话里的皇室小王子,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完全具有血缘关系,完全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血统。 莫里斯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鼓着腮帮子嚼着沙拉,他对视线目光很敏感,低头就看见一双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漂亮的双眸像是看到很吸引自己的新奇事情,连眨都不眨一下,小孩的目光清澈而热烈,盯得莫里斯浑身尴尬,第一次产生:是不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的错觉 他为什么要看着我笑?他问道。 这问题问得唐知白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儿子盯着人家脸特别直白看,眼睛都舍不得移开,满眼都是惊喜喜欢的符号,当初你照顾过他,他可能记得你。 左右看了看觉得都舍不得,小西墨有些委屈的憋憋嘴,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唐知白怀里,他早就咿呀着要莫里斯抱抱了,还是唐知白头一次看见小西墨这么喜欢一个人。 鬼使神差,莫里斯像第一见面时伸出手指,西墨一把抓住,心满意足地就看着他咯咯咯欢乐地笑起来。 活见久,别人看到他不是颤抖就是害怕,还没有人这么灿烂地对他笑过。 所以莫里斯问得傻傻,为什么对我笑? 一时间,唐知白看着这两个人蠢萌的互动觉得好玩极了,浅笑道,他很喜欢你。 喜欢我还从来没有人喜欢我 你要抱抱他吗? 莫里斯还在皱眉认真考虑抱不抱,唐知白就猝不及防地把小孩放到他怀里,来到这个怀里西墨开心极了o(_)o~~,手舞足蹈地对着莫里斯比划,咿呀着仿佛想和他说什么。 认真打量了半晌,莫里斯目光转移到他小嘴流出的口水,目露嫌弃,丑死了。 西墨: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各位姐妹点点预收,《罪孽风云录》完结当天我就会开新文 请多多支持啊mua 第89章 小西墨独自转过头, 面对墙壁黯然伤心。 嘴巴紧闭、小嘴珉出向下的弧度,他悟性很好,年纪不大却和路易学会了故作深沉、难过。 唐知白安慰摸摸他脑袋, 好笑道,好了宝贝, 莫里斯先生说笑的,西墨很个帅气的男子汉。 孩子充满怀疑地目光移向莫里斯,想辩证真伪, 唐知白原以为莫里斯会夸奖、哄孩子几句, 没想到他认真地扫视了西墨粉嫩的小脸一圈,眼中嫌弃意味不减半分,真小只。 西墨; 这回,幼小心灵被打击过度, 是彻底伤心了。 看得出莫里斯对西墨很感兴趣, 却冷硬着脸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 唐知白好奇道, 莫里斯先生, 您还没有结婚吧? 突然说起自己,莫里斯不自然地推推镜框, 是的,先生。 您长得这么英俊, 将来一定会有位好妻子的。唐知白笑道, 难得西墨那么喜欢您, 您以后,可以多来家里陪西墨玩耍,他成日翻土堆、爬窗户精力旺盛极了。 莫里斯没有回答,蹙起眉注视怀里小鬼, 此刻西墨已然忘记刚才难过,小脸他在胸口蹭蹭,玩弄着他头发神情满足,平日莫里斯氛围低迷、举止残忍接近变态的程度,严苛着脸色藏在眼镜后面,根本没几人敢仔细关注他。 如今细看之下,怀抱着孩子的他脸庞稚嫩清秀,说起来,他年纪本来就小,此刻算是符合了真实年龄,有几丝可爱的味道。 无关唐知白的事,从来路易都是淡然观看,不会做任何评价参与。 他揽着唐知白在坐在花园中央,绅士有礼地和来访人员交谈,不热情不疏离,态度谦和礼貌,总会使朋友如沐春风般相处舒服,所有人都觉得路易斯安茹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 克林顿区的居民们平时受到安茹家族照料颇多,此刻听说是家族小少爷周岁,热情的居民们便自发组织起人,大家来到别墅门口送贺礼说恭喜的词,一时间整栋屋子门庭若市,唐知白惊喜得让仆人散发红包下去 舞池中热闹的踢踏舞随着音乐转换成了欢快的波尔卡,人们身躯随着节奏变换扭动,少女人轻盈身姿也如蹁跹飞舞的柳枝般灵动,时而热闹喧哗时而柔美动人。 笙歌鼎沸的热闹局面随着尼尔帕特里克向一位红发姑娘求婚,在姑娘喜极而泣,所有人鼓掌祝贺达到了最高点 这一晚,大家都很开心。 转眼便是情人节。 路易是个冷漠的人,生活中对待唐知白却是个浪漫仔细的情人。 从清晨苏醒过来,床头就置放着一大捧红玫瑰,唐知白惊喜地拿过,鲜红欲滴的花瓣上还撒着晶莹露珠,像月光下闪耀的碎钻,肆意盛放的玫瑰化作柔和爱意,带着萦绕鼻尖的香气袭来,漂亮的纱纸缎带包裹着。 花朵间斜斜插着张卡片,用钢笔书写着:for my love。 字体流畅有力、转折漂亮利落,一看就是路易手笔,唐知白爱不释手地抱着舍不得放手,眼角有抹不掉的风情。 翠丝听见动静端着水盆入门,伺候唐知白洗漱换衣,却见他抱着一捧花,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刚睡醒的余韵还是害羞,她笑着羡慕道,情人节快乐先生,这是安茹先生去上班前,亲手给您做好的。 这时,唐知白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 他整日在家操劳照顾小孩,差点忘记今夕是何夕了,没想到细心的路易记得很清楚,他心动泛起一阵甜蜜想快点见到路易,红着脸道:谢谢你翠丝,麻烦把这束花找个花瓶插起来,就放在卧室最显眼的位置吧。 服饰他换好衣服,翠丝就找了个琉璃琥珀瓶将玫瑰插起来,放置在了梳妆台边最显眼的位置,一切弄好后,她问道,今天您要先吃好午餐,再去找安茹先生吗? 这段时间路易工作繁忙,直至傍晚才回家,有时唐知白成日在家本就嗜睡休息得早,路易凌晨到家时他早已睡熟,后来他干脆哈欠连连在沙发上看书等候,就像等待丈夫回家的贤惠妻子一样,结果路易回家时,书早掉落在地上、人躺在沙发睡得香甜,路易把慢慢他抱回床上 分卷(73) 有一次甚至两三天才清醒着见到一面,唐知白心系他身体,私心里也很想见路易,后来,就干脆送午餐过去他工作的地方,督促他吃饭。唐知白想做什么事情,路易都是由着他的。 今天还正值重要节日,翠丝就这样询问。 闻言,唐知白反而一惊,都这么晚了? 看了手表,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午间!西墨呢? 小少爷醒得很早,吃完早餐午餐,现在已经在睡午觉了。 翠丝你不用管我了,赶紧把饭餐打包好,把西墨抱上我们现在就出门吧。 说着他连忙自己扣好纽子,在镜子前整理衣衫头发。 翠丝哭丧着脸,您又不吃饭?安茹先生今早出门前还特地嘱咐我,您不吃的话,我又要被责骂。 睡到中午,胃里一阵虚撑根本不想吃东西,连累到别人唐知白有些心虚,只好迂回道,好吧,那就把饭菜多带一些,我去办公室和路易一起吃,他两点之后事情繁重,我不想占用他的时间。 可今天是情人节把小少爷带去,先生会不会不开心?翠丝还是有些犹豫,她最清楚安茹先生眼里只有唐知白,谁打扰了他们私人独处都会受到严厉惩罚,包括西墨小少爷。 没关系,早上西墨就没看见我,下午还不见不到我估计就要闹了。去那莫里斯先生会照顾他,让他和莫里斯待上一天,他会很开心的。 她点点头,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小少爷诡异地非常喜欢莫里斯先生,每次见面兴奋得手舞足蹈,即便冰冷的莫里斯先生只是把他放在一边工作,他自己也能安静快乐地坐上一天。 西墨在床上睡得正香就被抱起来,睡眼惺忪看到是唐知白,眼睛半睁半阖实在困得厉害,就随遇而安地在怀里辗转扭动几下,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伦敦城危机四伏,每次唐知白出门都必须带四五个人。 但一直平安来没有出过事,路易也必会到大门口接他,所以他内心很放松,从来没有往危险的方面相想过,□□没有人胆敢在这个地盘上劫人。 保镖拎着食盒、他抱着熟睡得小西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俱乐部赶过。 斯德拉广场白鸽飞舞,不少闲人在这里喂食,随着微风、两旁落叶也飘零落地,这些鸽子亲近人类,也熟悉人类带步工具,每当有自行车或是车辆行驶过时,都会敏捷地煽动翅膀避让。 广场尽头,那一排白色精美的欧式建筑,就是路易所在的俱乐部。 这种俱乐部伦敦城里,路易开了许多家,所以每次出门,手下都会先行电话联系确认,才带唐知白出门。 两旁林荫遮挡,唐知白模糊看到俱乐部门口那抹熟悉的黑色,身材高挺,想起今早那张for my love的卡片,不由暗自喜悦,脸颊偷偷红了起来 因为是正午,天气晴朗平静,连行人玩闹的喧嚣声都没有,万籁俱静,一声枪响划破上空! 道路上女人尖叫声、孩子哭闹声同时响起,保镖一个急刹! 车辆摇晃停止下来,惯性冲击,唐知白稳住身体慌忙抱稳孩子,焦急道,怎么了! 一连串枪击的声音带着节奏韵律,回旋着死亡圆舞曲在耳边徘徊,刺得耳朵疼痛,激烈得杀伐硝烟在周围蔓延开,但显然他们并不是战场中央,几个手下迅速护住唐知白!司机紧张道,出事了! 唐知白看向不远处,双方战火在激烈交织,俱乐部门口停的那几辆车被打得支离破碎!窗户玻璃迸裂,石柱上尘烟飞扬,唐知白心都揪了起来,怕被乱飞的子弹误伤,完全是下意识,就将睁大眼睛地西墨塞进车辆后排暗格里! 他白着脸窜向玻璃前寻找那抹黑色身影,子弹穿梭间电光火石,路易却早已不在原地 唐知白霎时间像死人一样,浑身僵硬抖如筛糠,眼泪簌簌往下掉,他不由想起十几年前那个中午,也是这样的枪杀,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敌人人数很多,人群被冲散,从侧面偷袭打得毫无防备的加利等人猝不及防,他们躲避在石柱后方躲避,时不时转身反击,加利脸上带了抹黑,尖声骂道,操!谁他妈胆子大到白天来这里杀人! 路易侧过身,扣下扳机,一枪精准地打入了敌人心脏! 他沉着脸瞥向停在不远处被殃及黑车,立刻杀伐决断地又是几枪,枪枪致命!可敌人像是敢死队先锋一样,一批连着一批人上,在用生命拖延时间。 里屋尼尔等人听见动静,动作迅速带领大部队冲出来! 不过几秒,敢死队全部被杀,隐藏在街道旁的人就也被清理干净! 一些人上前检查尸体,尼尔紧张问道:您没事吧? 没有声音,路易冰冷着脸,不管不顾是否还有残党,就直接冲出大街! 尼尔等人愣了片刻,连忙持枪跟着跑出去,警惕在他身边。直到他惊恐地看见街道上那辆染血黑车,尼尔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车窗已全被暴力打碎,碎玻璃上溅满鲜血,司机尸体倒向前方,死前震惊地眼睛还死不瞑目地未闭上,太阳穴一个硕大弹孔!脑浆混合血液涂抹了整个残缺车窗,这种形式下怎么会有好情况,尼尔心脏跳得碰碰作响,害怕得拿枪的手掌被大汗沁湿。 他完全不敢相像,如果唐知白出事 此刻,心中直呼完了! 路易脸色冰冷异常,很镇静,他面无表情地跨上前,冷漠踢过倒在车外的尸体,看着里面交错盘踞的尸体,目光危险得像一把锋利匕首,他一把拉开半遮得车门! 身后尼尔恐慌得上前,紧张找寻着尸体,细细数了几遍,咽了口唾沫,揪起的心脏才落下去。 上帝保佑!里面没有唐知白的尸体。 看着满车狼藉,兄弟惨死脑浆血液迸射一地,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人敢说话。 路易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碧绿眼眸中隐射出腥红光芒,宛如月夜中流淌的鲜血,他冷冷道:很好。 第90章 鲍威尔奎克是个会酗酒的赌鬼, 脑子已经酒精中毒不清新,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踉踉跄跄,他成日靠压榨克扣老婆娘家, 今天兴奋地从老婆那破布兜中翻找出几块英镑,一脚踹开抱着他大腿哭闹的黄脸婆。 他老婆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这是女儿的救命钱, 她快病死了啊 鲍威尔吐了口痰,觉得不解气,又扇了他婆娘一巴掌, 骂道:呸!赔钱玩意儿, 滚开。 就出门烂赌了。 由于他去哪里都赊账欠了一屁股债,大赌场的保安早就见他一次打一次,他只好去到贫民窟里放高利贷的地方,那有最低劣嘈杂喧嚷的赌场, 今天奇怪的是, 走进门鲍威尔发现人比平时足足少了几倍, 但伴随着咒骂、押注时的得意笑声扑面而来, 鲍威尔深吸一口这里面烟酒掺和呕吐物的空气, 开心得笑了。 开始手气不错,赢了两把, 他觉得熟悉又窃喜,越押越大。 最后赌运实在差, 三两下, 他就将老婆买药的救命钱输个精光, 见赌场保安已经黑着脸过来赶他,他赌瘾发作浑身难受,便趴到地上开始耍赖。 这时,大门被踹开! 门外的冷风悉数灌入屋内, 一声枪响骇得所有人愣住,回头一看,那个势力狠毒的老板已经被一枪毙命! 闯入几个人脸色冷漠,走进赌场就是一通乱砸,但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这些人精混社会那么多年,他们很清楚那些帮派标志,当即吓得不敢出声,莫里斯一个目光都没有给地上的死人,他冷眼看向所有人,今天中午,安茹家族发布禁毒紧赌禁聚会的指令,看来还是有人不听话,不听话的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地上耍赖的鲍威尔早被血溅了一脸,神情痴呆,裤裆下一片黄渍,人已经被吓傻了。 整个伦敦城被戒严,道路被封锁,码头城门全被持枪成员封闭,所有人严肃沉下脸完成指令,犹如恶鬼来袭般恐惧渗透了整个城市,黑暗中寂静无声。 今夜,犯罪率数年飙高的伦敦城,犯罪指数几乎降为零,惯犯小偷抢劫、有组织的帮派全都被人闯入家中警告,所有地段被监控管理,皇家护卫队觉得颜面尽失,有些人想上前挑战权威,却有去无回。 封锁以后警察署没有任何异动,皇宫气焰奄奄没有理会,倒是希尔家族货运道路还一直在走,他们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我们的人已经过去火拼,伦敦所有的仓库和地下室我们一一都去检查过了,并没有踪迹。 不知为何,加列报告完,危怂怂地站在旁边有些胆战心惊。 克里蒂斯家族的余党逃往意大利,虽然一直有异动,他们煽动本土帮派结盟,寓意反攻回来,可有优势的帮派不理会他们,他们聚集的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但这件事情应该和他们无关,另一群美国佬倒是一直和皇室上层暗中联络,他们从美国将武器货资运送过来,皇室将奴隶送还过去,皇室有可能,但是美国佬犯不上和扯皮啊?我们一旦发难,他们在英国的生意算是彻底完蛋。 尼尔帕特里克皱起眉头,还有两个人半死的活口,他们目的很专注就是劫持人,要不要再让莫里斯去拷问一下,或许能再得到些信息。 办公室路易斯安茹阴沉着脸,在桌子上转动那锋利的刀片,刀片在他指间如魔术扑克牌般动作流畅,面无表情道:尼尔,他们是死士,嘴里藏着毒药过来的,就算你把他们肉全割下来,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加列很着急,失踪已经近八个小时,一点消息都没有,越拖下去越危险这怎么办! 路易问道:家族的线人们有什么消息? 分布在政坛、报社和警局的家族成员倒是报上了一堆可疑信息,尼尔道:我们已经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在一一排查可疑地点和人员,赏金猎人那边也提高了额度,他们一有消息就会来报,整个城市都封死了,他们根本无处可逃,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安茹先生,克莱夫已经不见了。说起这件事,尼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色,他简直心惊胆战,唐知白每次出门都很隐秘且有人陪伴,这些全是家族最信赖年长的成员,路易行踪就更捉摸不定只有身边的人才会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出卖路易。 那就只可能是唐知白身边出了问题,一去仔细排查,果然!负责唐知白安保的一个成员,三天前请假说老母亲生病,就已经离开,如今去家里调查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什么踪迹。 路易挑挑眉,加列,我记得克莱夫可是你的手下。 萦绕心中一晚上的焦虑事,终于在此刻捅破,加列整张脸皱在一起,又难看又紧张,他差点想在路易斯安茹面前跪下了!急急上前一步辩解道:安茹先生!我真的没想到那丑小子会干出这种事情我真的想 克莱尔是当初在平民窟里一起当混子流氓的友谊,相熟多年的朋友了,几年前加列见他可怜的瞎眼老娘穷到上街卖鞋,又觉得克莱尔做事细心,才大发慈悲将他带到家族里做事,给了他个闲职,现在加列简直想活吃了他! 没想到克莱尔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路易淡淡道:今天的事,您怎么看?尼尔帕特里克先生。 尼尔心跳甚至漏了一拍,揣测不出他的话中之意,但他知道,安茹先生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他有些紧张,但还是为加列说话,克莱夫虽然是加列的手下,但这件事我向您保证,绝对和加列无关,我会让他找到那杂种,淹死在河里。 加列也急着为自己辩解,简直快哭了,我会证明给您看的,安茹先生。 路易抬头看向加列,认真道:把克莱夫带到回来,带到办公室来,最好在我面前,你亲手杀死他。 感谢您的信任,我的主人。加列虔诚地跪拜在地,一字一顿认真说出口。 说罢行了一礼,郑重地离开,去寻找克莱尔的消息。 今天伦敦城铺面集市已经完全关闭,街上行走的所有人我们都会一一盘查,他们跑不远的。尼尔眯起双眼,想起巡查的事又提到,但是有小部分赌场酒吧,尤其是权贵家族下的俱乐部无视我们的命令,还是照常营业,有部分客人也是,莫里斯已经带人去清理了,您看 路易没有犹豫,语气冰冷,杀了他们。 尼尔考虑了一下,犹豫道,这会不会逼得太紧了些?这一大批人全部处理掉,整个社会都会惊动,动作太大,只怕会逼得那群人狗急跳墙。 路易看着他,宁静酝酿得太久,危机就会到来,总有人要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城市里斩下第一刀,尼尔,安茹家族并不是单纯保护者,这一次要让那群人清楚明白,谁,才是这个城市的审判者。 一辆警察署的小汽车,歪歪斜斜从后巷拐入。 行走路线看起来很紧急,最终停在后门位置,威尔逊弗格斯左右张望,挥手几个手下偷偷摸摸扛着个硕大箱子挤出来,大门吱呀一声响起,古怪哽塞的声音在黑夜里尤为诡异,几人最终把大木箱抬进仓库内。 分卷(74) 这里多少年未开启,连铁门上的锁链都早已锈化,几人排排满手灰尘就关闭了手电筒,深夜暗黑巷子里余微的光亮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一路艰险阻挠,几个警察都满头虚汗,不是抬箱子累的、而是提心吊胆吓的,这短短几公里路可不比上刀山下火海好多少。 威尔逊见终于到大本营,心安定地沉了沉,低声指挥两人驻守在门口,交代了几句,转身就像撞到阎王似的吓得后跳一大步! 那人似笑非笑、声音冷冷,哟,威尔逊长官,带着一帮人凌晨四点偷鸡摸狗呢?您在干什么雄图霸业呀? 威尔逊看清是这个货色,只见埃文斯披着件外套,头发乱糟糟,估计是刚从哪个女人窝里干完事回来,一开始威尔逊有些紧张,回过神来,干脆挺起胸膛威胁道:关你屁事!老子在替人办事,你惹不起,识相的滚一边去。 自从他搭上了个强硬后台,威尔逊看和他平级的埃文斯是越来越不顺眼,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埃文斯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幽黑仓库,和那几个神情慌张的小警察,他们根本不会撒谎,在干什么勾当他一眼就看穿了!这种事情他们最近干的还少吗,埃文斯心里冷笑一声。 冷风一吹他拉了拉外套,忙活了一夜,疲惫加饥饿也没心情争执了,他不耐烦道,你干那些勾当我才不想插手,难民快卖完了就开始抢人了,随便你吧。现在安茹家族已经插手戒严,劝你还是清醒一下你的猪脑子,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把整个警察署拖下水。 说完就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上去补眠了。 气得威尔逊在原地直跺脚!放在平时,定要冲上去给他好看! 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咬了牙将仇在心里恨恨记上一笔,偷摸着进了仓库 第91章 后门这间仓库, 曾经是警署堆积枪支器械的用的旧仓库,后来武器被转移放到地下室,这里就常年荒废了。铁门窗栏在经年雨打风吹之下, 被锈迹爬满,冷风簌簌吹过破玻璃, 有一种尖利诡异的声音回荡其中。 外面整个城市戒备森严,虽然警察们被黑帮打压的很没面子,但他们总不至于明面上跑进警察署大肆搜查。 就算你再放肆, 也不能明目张胆触及警署和政府的管理领域, 这是多年来政府与帮派间默认的第三种潜规则,帮派就算发展再壮大,也还是要遵循游戏规则,想到这里, 威尔逊算是吃下了颗定心丸, 让手下打开大木箱。 货架上结满蜘蛛网, 箱子一扬, 就激起一片呛人灰尘。 里面卧着迷晕过去的正是唐知白, 原本整洁的衬衫上也抹上泥土,他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被捆绑, 放进坚硬木箱中,即便此刻唐知白已经晕过去可感觉很难受, 依旧眉间紧蹙, 脸上尽是愁容。 威尔逊捂着鼻子, 袖子野蛮地挥舞了几下空中,扫开灰尘,他不满地盯着箱中之人,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 一群废物!平时尽吃饭不做事,叫你们去抓安茹家族的太子爷,大人小孩眼瞎看不懂吗,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把他给抓来了?还把他偷偷运到这里干什么,找麻烦做! 几个警察也是有口难辩,苦着脸道:老大你不知道啊,那帮人太狠了! 一堆人冲上去不要命的打,我们根本不敢上去,谁上去谁没命啊。时间紧急,我们在车里根本没看到有小孩!就把他给弄出来了,再晚上个几秒连我们几个都要没命。 事实上,公爵派过来的人完全就是死士,不要命的冲、不要命的打,而他们这几个只会在街头欺软怕硬的小警察,哪里见过这种势头,惜命地躲,在后面不停地找机会逃命,连上前都不敢。 威尔逊脸色难看,惊诧道,他们那么多人都死光了? 几个手下脸色惨白,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死里逃生的余悸,看势头他们根本就是去送死的,连接送人都被开枪打死了,我们也死了好几个弟兄,才把人弄出来以后,接应人没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实在没办法 话没说完,威尔逊一巴掌就扇到他脑袋上,帽子都打歪了,气道:蠢货!没抓到就是被抓到,还弄到这里是想我们都陪葬吗? 您消消气。其中一个手下上前,眼睛转溜一圈,既然我们没抓到该抓的人,老大,要不赶紧把他杀了?扔到海里毁尸灭迹,或者从码头送到美洲去,没了证据,那群黑帮份子不就查不到我们身上吗?就算查到也是死无对症不是。 听完威尔逊更气,一脚踹上箱子,两颊横着的肥肉都抖动起来,吼道:公爵夫人派给我们这么多人,全死了一个也不剩不说还没抓到人,你让我和她怎么交代?还送出去?你去看看,现在码头全被警戒封死了,船只全部停泊检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就算能送出去又怎么样?这只黄种猪病怏怏的,你觉得能活到美洲吗?那点钱连我死去弟兄命都不抵。 现实残酷,算是被黑帮逼到绝境,一时间谁都脸色难看不敢吭声。 威尔逊低估了安茹家族实力、也高估了贵族的势力,他心下有几分后悔和愤恨,眼睛瞥到躺在箱子里的黄种人,情绪上头,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对象! 他一把揪起唐知白领口,把人粗暴扯出来,一巴掌扇上去!贱人! 此刻唐知白脑袋迷糊就像一团浆糊,被唤醒一点意识,身体承受巨痛,他就想睁眼想挣扎反抗!可努力之下却什么也做不了,药劲太强,他此刻浑身丝毫动弹不得。 威尔逊狠狠打了几下,唐知白脸高高红肿起来了,威尔逊是个绝对的种族主义者,即便现在打人依旧很不解气,心里一是气自己的愚蠢决定、二是气这帮低贱贫民的崛起,打完又从腰间拔出手枪,通红着双眸恨道,都怪你们这些肮脏泊来猪,污染了英国这片圣洁高贵的土地 枪口抵上额头,唐知白甚至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这冰冷触感。 他的意识遥远而朦胧,难道就要死了吗 路易死了以后我的灵魂会去哪儿?是回到现代,还是就此湮灭 或许再也看不见他了? 这种想法自心底而起,恐惧和害怕决堤般冲跨了唐知白最后心理防线。 想拒绝想反抗,可他连指尖都动不了,唐知白绝望地在心中呐喊,不要不要死 耳畔清晰咯嘚一声,让唐知白悲哀地放弃挣扎,睁不开的双眼滑落眼泪。 在威尔逊扣下保险栓,即将按下扳机的时候,一个手下慌忙拦着他。 老大,听说这人是路易斯安茹包养的姘头,跟在他身边好多年了,护得特别严密、连报纸都没有上过,这两人感情不浅,今晚这势头估计不单是为了挽回颜面,也许还在找这个小白脸呢,否则怎么查人查得这么严。您不是怕没交代吗?不如,把他送去给公爵夫人怎么样,她的手段您知道的,折磨人更有一套,缘由说明她也就没理由再责难我们了。 威尔逊愣了下,鄙夷看着地下灰头土脸身躯单薄的人,就他? 那手下谄媚地点点头。 威尔逊□□松动,手指摸上了胡须严肃考虑着,眼中算计思虑流转,快速衡量其中得失。 最终他将人丢回箱子里,冷笑一声,路易斯安茹,你杀了我那么多人,我一定要你好看。 走!联系公爵夫人,我们的损失她也要负责,哼,不给我丰厚回报,这件事谁也别想善了! 偏僻的海岸码头,这里有一艘小船在等待,半遮半掩在迷雾之中,很不好寻找。 漆黑夜里,一个人鬼鬼祟祟从树林小路间蹿出,像是只不怀好意的猫,见船那头风平浪静没有异动,才呼了口气,一双眼睛提溜转着,接着左顾右盼,时刻留心提防周围,这个男人很谨慎、侦查能力也很强。 裹近外套,压低了帽檐,他才提着箱子送树林里走出来。 来到船前,低声道:上星期商量好的,四点半上船,四根黄金。 船长面色诡谲,古怪僵硬道:嗯,上船吧。 见势不对,提箱子的男人面色犹豫,下一秒转身想逃跑!他反应很迅速,可没想到有人早就埋伏在他后面,一铁锹就直接把他干翻在地! 惨叫一声,男人滚到地下,狼狈捂着眼睛,透过血,他也终于看清背后袭击的人是谁,他脸色惨白,手撑起身体吓得连连后退,加列怎么是你?不不你怎么来了? 此刻埋伏在侧人全部围了上来,船长也被人扭着胳膊按在地下,黑压压的让人害怕。 加列面色阴沉没有说话,直接把手里的铁锹丢弃,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点燃深深的吸一口,才开口:克莱夫,这么晚了还要出城,准备去那儿啊? 克莱夫脸蜡黄,僵硬狡辩,我母亲身体出问题了,我急着出城给她找个好医生,你知道的,她身体一直不好 加列随着吐出烟雾,脸色阴森,哦?生的什么病,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克莱夫一时语塞,半天才脸色难看的吐出几个字,常年的老毛病了,不麻烦您了是,是她心脏有问题。 几句话算是彻底惹怒了加列,他怒不可遏地扔掉烟头,上去一脚就把他踹翻,妈的心脏病,你当我傻逼吗克莱夫!你老娘去年就死了,老子还给过你钱让你好好安葬他!我这样照顾你,你今天他妈的就这样回报我,好啊!很好啊你 捡起铁锹打得克莱夫像是落入滚水的猪一样,惨叫连连。 他根本没地方逃,后面的人使劲按住,用力之大,脸都快被按进泥巴地里了,他疼得眼泪鼻涕滑落,求饶道:加列你饶了我吧!我是被蒙蔽了才是做出这样的傻事,我现在心里超级不是滋味,特别后悔。 听他继续狡辩,加列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原本小时候一起穿开裆裤的感情彻底烟消云散。 他打完人沉下气,冷静道:家族永远不会饶恕背叛者,给我带回去。 克莱夫被人捆绑起来,心死如灰。 凌晨六点整栋别墅灯火全燃,温馨明亮的烛光照亮了人们脸庞,整整一夜所有人未眠,彻夜搜查巡逻,此刻大部分人留守在这,第一是做好对安茹的保卫措施、第二是尽快梳理情况,路易斯安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下瑟瑟发抖的人。 其实现在,周遭大部分人对克莱夫都报以仇视态度,早已没了曾经共同处事的温情。 因为家族第一条铁律就是:忠诚献身于家族。 克莱夫行为是赤裸裸的背叛,不管是以什么原因,他都做出了伤害家族的事情。 路易斯安茹的名号不仅在黑道上叱咤风云,家族成员心里,他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具有绝对权威,神圣而不可侵犯。 莫里斯抱着西墨坐在一旁沙发上,冷眼看着地上的克莱夫,衣襟上还残存些许血迹,镜片折射出冷冽光芒,今天事情太多匆忙之下他来不及打理换带血的衣服了。小西墨若是平常被莫里斯这样温柔对待,必定激动得手舞足蹈,但今天经过枪击杀人饱受惊吓,他厌厌地抓住莫里斯手指,面无表情地不哼不闹,虽然年纪小但似乎什么都明白。 事到如今,克莱夫早已明白,事败之后自己必定命不久矣。 他垂头跪在地下浑身颤抖,不敢直视路易斯安茹的目光,他太过恐惧害怕这位领袖了,即便没亲眼见过他杀人,可是路易斯安茹的威压就像是上帝,如今面临审判他毫无还口之力,他脸色灰败,求饶道:安茹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刺杀您和唐先生,我根本不敢这样做啊,他们只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每天详细告诉他们行踪。 说着说着,他懊悔不已地哭泣,边哭边磕头谢罪,您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我贪财!每次唐先生和您出门都有一大批人护送,我原本以为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没想到这次被打死在车内的几个人,也是与他共事几年的兄弟。 路易斯没有理会他,漠然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克莱夫回想了一下,我没有见过他,电话里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每次我们联系都是通过公用电话亭,他来规定日期时间,钱也是他事先放在电话亭里的。 他这里的消息竟然也没有任何价值,尼尔有些焦急。 路易斯冷然地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克莱夫,你知道背叛家族的下场是什么吧。 第92章 一脸绝望的克莱夫跌坐在地下, 他知道背叛的下场。 你的鲜血,或许能让所有人明白,为什么不能背叛赋予你二次生命的家族。路易无情讲道。 只见莫里斯放下孩子, 缓慢站了起来,嘴角带了丝诡谲的笑, 接着袖中滑落出薄如蝉翼的刀片,锋利尖锐的刃面透出白光,细微不可见的纹路, 正是路易斯成日摸索在指间的那把, 他把这把刀赐给了莫里斯,这意味着莫里斯代替他成为家族的刑罚者。 一道白光闪烁,血液大片喷溅在地摊上,伴随尖利破音的惨叫! 克莱夫双手已被斩断, 只甚至一点皮肉相连, 莫里斯是个十足十的酷刑高手, 没有人会有他这样的高超技巧, 血液喷满他双脸, 莫里斯反而兴奋的嗅了嗅,迷离的神情, 仿佛沉浸到了血液之中,这股味道让他着迷。 分卷(75) 再是干净利落地两刀。 克莱夫双腿同样被切割, 他喉咙不断涌出鲜血, 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已然不成一个人。 生命体征在流逝, 他使劲全身力气,费力地看向加列,能答应我别让吉蒂饿死吗?她是个好姑娘 吉蒂是个下三区的妓、女,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加列当然认识,而且吉蒂这个姑娘无名无份,跟了还是流氓克莱尔许多年。 见此状况,加列面色复杂,最终郑重的点点头,承诺道:好。 克莱夫最后心愿已了,嘴里又涌出一口血,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莫里斯目光微闪,放弃刀片,最后从外套里拿出一团渔线,轻轻勒上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克莱夫本来就被血液窒息了喉咙,如今随着空气抽离,额头青筋暴起,脸开始狰狞扭曲,双腿双脚早被截去完全使不上力,整个人在痛苦中缓慢死去了。 最终他脑袋都快要被渔线勒掉下来了,莫里斯如仪式完成般扔下手中尸体,从口袋里抽出手绢,精细的擦拭着手指上血迹,举止优雅得像个贵族。 西墨独自坐在沙发上不哭不闹,浅碧色双眸闪烁着光,那束光的焦点都聚集在莫里斯身上。他们平时杀人不少,可是看莫里斯杀人所有人除却路易斯都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路易斯最平常不过,就像看见一头猪被宰了,没有一点情绪:把尸体丢出去,地毯上的血迹也处理干净。 尼尔帕特里克知道,这里是路易和唐知白的家,他恐怕不想唐先生被这满屋惨状吓到, 尼尔赶紧招呼几个人上前,用厚重的地毯包裹起尸体运了出去,几人在后花园挖了一个深坑,边抽烟透气,将就着就把尸体掩埋了。 血迹擦拭后,碧丝抱上来崭新的地毯,不过一会儿,整间屋子又焕然一新。 把他的那箱东西拿上来。路易道。 加列就将克莱夫一直拎在手里的皮箱放到桌面上,路易修长的手指划过暗扣,几下就把上面的保险锁暴力拆除,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箱金光灿灿的黄金,路易拿出其中一根金条摸索着上面的纹路,目光始终淡淡。 加列有些不清楚,如今这个世道,这一箱黄金的确足以让很多人丧失理智、迷失方向,可路易斯绝对不会在乎这些,只能说上面有问题,于是他问道:先生,上面有什么吗? 政府发行的英镑和储备黄金总共就两处地方,每处都会有独特的防伪标识,私人并不拥有矿产资源,尤其是黄金矿产,这不合法。连安茹家族银行的储备黄金都必须与政府交易买卖获得,如今,黑帮和商业用户做生意用英镑交易较多,用黄金的除了供给那些贵族,就只有老派政府官员在使用,一次性拿出这么多,呵路易嘲讽的轻笑一吉,将那根黄金丢回箱子里。 加列立刻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查!这批黄金造好后去处是哪里?说罢,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现在皇室和新派政府已经开始对立,而政府里四份之三的官员都与安茹家族有生意往来,或者要从家族获得不少好处,简单来说就是受贿,安茹家族培养的孩子已经在权政机构发挥很大用处,这个人根本躲藏不了,迟早要被揪出来。 沙发上,路易拿着件白色外套目光晦暗不明,正是唐知白失踪时落在车上的那件,上面沾染了些许血迹,路易却捧着这件衣服犹如珍宝,这几个小时来,他不怒也没有发火,只是冰冷理智的处理和安排事务。 可是尼尔知道,路易失控地杀了伦敦城里大批人,以前的他不会这样,如今丧失理智的路易斯安茹才是最可怕的,这一次无论是谁绑架了唐知白,不管是什么目的。 路易斯安茹成功被彻底激怒了。 尼尔帕特里克很害怕,他暗地希望唐知白千万不要出事。 他毫不怀疑,路易斯安茹疯狂起来会让所有人都来陪葬,这个人是个疯子。 全身像是被大车碾压过一遭,唐知白意识回笼、头疼剧烈。 他逐渐清醒过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铺满昂贵蕾丝布料的大床上,可肌肤还是不舒服,像是被挤压锁在木柜中一样,硌得疼痛不已,浑身没有一处舒坦的。 记忆回到被灌迷药前,有人强行将车窗爆破、杀光了人最后抓了自己,好像,还有人准备杀自己,不过后来又放弃唐知白痛苦地皱起眉。 当时,即便车里保镖立刻回击,杀了对方好几个人,可对面人数实在太多,几下就打爆了车门车窗,那几个人,残忍的杀害了这些和他朝夕相处的朋友。 那枪击巨大的恐怖吉、和血液喷溅而出的血红画面,那热血喷散在脸上的余温他至今能感觉到,骇得唐知白恍惚间摸上了自己脸! 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清理干净,脸上的血迹早已不在,连衣服都被换掉了。 明白是有人绑架自己,心下惊慌,唐知白挣扎爬起身,有些失措地打量周围环境。关住他的是个狭小房间,唐知白觉得这里古怪极了,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这里空间很小,像是由石砖砌成,可还是搭配了木质雕花书桌与椅凳,上面配搭着厚绒坐垫与抱枕,精致烛台使用银质支撑,器皿华丽,壁上油画错落有致,犹如严谨皇室雍容搭配陈设,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复古装饰了。四周密封着,细微呜咽吉不知从何处传来,听着像人吉又像是动物的尖叫,他拿起烛台寻找半天也不知从何处传来,渗人中透着怪异。 那扇门被锁死,推也还踹也好纹丝不动,唐知白终于明白是哪里古怪了,这里就像是地牢般,没有窗户透不禁一丝光,全靠手中烛台微弱光辉照明。 半晌找不到出路,他颓然坐在床边,乱七八糟地想着,路易肯定担心自己极了回去以后路易会不会又要惩罚自己西墨被自己塞进暗格,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他还能回去吗? 门吱的一吉被推开,唐知白被吓一跳,警惕地盯着门口。 露头的是个身着标准女仆装的女人,她面目丑陋,五官没有一处端正,恭敬礼貌地朝唐知白敬一个礼,您好先生,歇息这么久肯定饿了,我善良的主人邀请您前往餐厅,一起享用午餐。 唐知白十分戒备地看着她,你主人是谁?你们抓我想来干什么? 女仆笑容不变,捧着银盘走进来将衣物放置在床头,让主人等待的客人是不礼貌的客人,用餐礼服已经替您准备好,请按时来到餐厅哦。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还顺上门。 这个女人答非所问,一连套礼仪动作就像是个被摆布好的木偶人,诡异机械地重复着这些行为,井井有序不出一点差错,让唐知白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因为他感觉这个女仆不像个人。 唐知白别无他法,女仆口中主人抓他的手段残忍又血腥,但既然那人抓住他,却还来耍这些花招,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了他,与其被困在这里,不如出去看看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拿起衣裳,唐知白皱起眉,这是套上世纪复杂繁琐的宫廷套装。 推开遮掩的大门,女仆恭敬地等候在门后,她微笑不变,尊敬的客人,请随我来。 唐知白终于看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长长的地道全靠墙壁两边蜡烛燃油照明,就是一个简陋巨大的地牢,格子间被铁栏杆和大锁囚禁,无数间囚笼里关着像是人一样的东西,有些人蜷缩在地痛苦呻吟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吉调,有些趴在枯草和污黑地板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说不出的臭味,像是尸臭又像是腐肉的味道,监狱里大滩大滩的污秽物,到处是老鼠虫蚁,每当有人走过,那些人就吓得疯了般尖叫着往角落蹿 门口墙壁,还挂着一些类似铁勾形状怪异的刑具,唐知白并不知道它们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可上面残留的血迹和腐肉,足以让他胃里涌起一阵恶心。 唐知白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已经捏紧拳头,努力保持镇定,可见到这样的酷刑场景,实在是突破了他二十多年来单纯的想象。 他情不自禁地会想,最后他的下场会和这些人一样吗? 第93章 唐知白也终于明白, 刚才自己在房间中始终无法寻到的声音源头,就是这些躺在地板上,残缺之人的惨叫□□, 所有动静交织在一起,像地狱里无尽的痛苦哀求, 这里被困的女人很多,她们只裹着一块破布,有的甚至赤、裸全身大开双腿, 麻木而呆板的直直盯着他, 长期囚困折磨之下与社会背离,自尊感知早已丧失。 透过漆黑的铁门,这些女人大多五官端正,即便饱受折磨和糟糕现实, 依稀也能看清她们很漂亮。女仆早已习惯, 面带微笑的廊间带路, 仿佛两侧地狱只是动物在无病呻吟, 唐知白走在身后, 最终强迫自己将头低了下来,不忍再看。 这个地下监狱很深也很大, 像是传闻中十八恶鬼司,建造了很多层, 顺着蜿蜒曲折的回廊走了很长时间, 直至女仆费力推开大门, 唐知白才重见阳光。 连延精美的浮雕映合着神学壁画,两壁全是一个优雅女人的油画,或端庄或俏皮,色彩繁复间红墙金边勾勒, 深色典雅的地毯铺满脚下,古典橡木造就的长长餐桌上布满鲜花与金餐盘,这是个富丽堂皇的餐厅,看得出,主人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 前方,一个高怂发髻、扑□□的女人看着他微笑,她丰腴饱满的身材腰上束着束腰,蕾丝大礼服裙宽大得拖到地上,这个神秘的主人正坐在餐桌主位置上轻摇羽扇,目光一直不从他身上游移开,她头顶上镶嵌着羽毛礼帽,细长脖颈间珍珠项链修饰,浑身点缀着钻石珠宝,高雅姿态无时在提醒着别人,自己尊贵无比的身份。 墙上挂满的画像,便是眼前这位夫人,在精致妆容下,唐知白甚至看不出她的年纪。 可是他唯一能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贵族夫人。 夫人见客人已经来到面前,她放下羽扇,浅笑着伸出手指勾了勾,来,过来坐。 一举一动似乎都饱含优雅,可是观看了地下监牢那些恐怖画面,以及同伴惨死,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这个人,唐知白根本无法保持该有的礼貌,他冷眼紧盯着这个女人,口气不善,你是谁? 隔着满桌艳丽花朵与金银宝器,夫人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全名叫做玛丽罗伯茨兰开斯特,或许,你也可以叫我玛丽夫人。 唐知白一怔,兰开斯特 上次在琴店中,遇到的那个古怪男人的主人,也就是路易的母亲? 唐知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高贵富有的女人,富丽堂皇雅致的装修伴随着年幼时路易那狼狈凄惨的脸庞,布里奇斯格林高傲轻蔑的折辱,血液脑浆喷溅而出的种种画面,交织在唐知白眼前,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路易的母亲?? 路易虽然对以前的事缄口不言,但唐知白能感知到,路易对这个家族只有冰冷与厌恶,他后来也因好奇也暗自了解过,玛丽夫人从未生育,兰开斯特公爵所有的孩子都是妾或女仆生养,可这些孩子从来活不长,十几个孩子大多几岁就夭折了。 报纸上大胆猜测,是善妒的玛丽夫人不允许他们活下来,的确,在兰开斯特家族公爵懦弱,整个家族一直是嫁入的玛丽夫人在管理掌控。 城堡里出的人命案太多,公爵却从来不闻不问还乐在其中,即便是十几个孩子全是命丧黄泉,贵族的确玩得疯狂,可从来没有人像玛丽罗伯茨这样明目张胆的疯狂,以鲜血洗礼、开奴隶派对。 所以说,路易能活着离开这个监狱,真是上天保佑。 此刻,唐知白意识到,自己是落到疯子手里了。 即使眼前的疯子着装得体、端庄精致,也掩饰不了骨血里的恶臭,想起路易的悲惨曾经,唐知白心里压的那口气终于爆发,冷声道:你把我抓来想干什么? 与那个贱种无关,你是我请来尊贵的客人。玛丽夫人微笑得体。 你还杀了我朋友。唐知白紧捏起拳头,不住地颤抖。 他还杀了我最衷心的一条狗,布里奇斯格林,并且示威地将他头颅高高悬挂在我大门上。我没有杀你,还邀请你用餐,你应该学会感恩。玛丽夫人话里也带了威胁,她拉了拉坎肩,右肩滑落一大片丰满白嫩肌肤,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年纪女人的来说,她保养得很好。 唐知白努力使自己勇敢,冷冷看向她,讽刺道,你抓我来,是想用我报复他?你根本不配成为他的母亲,这整个地方都荒诞又肮脏,他是路易斯安茹,你根本不威胁不到他。 话未落音,一巴掌狠狠落到他脸上! 顿时嘴里涌上股铁锈味,唐知白脸被打得偏离,嘴唇也被打破,出手的正是站在他身旁的女仆,这女仆身材粗壮、力气更是大得出奇。 分卷(76) 现在,玛丽夫人嘴角地笑意完全消失,他不过是个地牢里低贱种猪生的混血杂种,怎么配成为我的骨肉?能让他苟活这么多年已是我慈悲,他也应该学会感恩才是,他还杀了我的人,我的确要彻底摧毁他,让那个贱种痛不欲生。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现在你只是我尊贵的客人。 唐知白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 见他不动,玛丽夫人又道,看来我们客人并不懂规矩,格瑞丝,去帮帮他。 他身后的女仆立刻就扭送着他,将他压到距离夫人最近的餐椅上,唐知白有些狼狈,他完全挣扎不过这个力气大得诡异的女人。被强迫坐在玛丽夫人身旁,两人相距不到一米,他才注意到,即便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保养的再好,脸上装修再精致也遮掩不了眼角愈见加深的皱纹与法令纹。 而她正痴迷地注视着唐知白肌肤,轻声呢喃道:青春的体态,真好啊 甚至想伸出手指去触碰唐知白,被唐知白嫌恶地躲开了,玛丽夫人也不介意,浅笑道:你的双眸就像星宿一样好看,告诉我,你多大了? 唐知白仍旧不理会他,她吩咐道,格瑞丝。 粗壮女仆上前就直接卸掉了唐知白左肩! 他疼得渗满冷汗,惨叫出声,恐惧地仰视着这个仍旧面带微笑的诡异女仆。 玛丽夫人又柔声道:\现在,告诉我你的年龄。\ 知道路易会想办法来营救自己,可如今他却在这个荒唐地方,被两个女人折腾得心生恐惧。这几个小时饱受惊吓折磨,脸上红肿还未消退、手臂又添新伤。 这些年他的确被路易养得太好了,一点痛苦都没经历过,如今实在让他委屈又难受,他忍无可忍怒道:二十六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玛丽双眸中闪烁出精光,透露出难言之欲望、羡艳,舌头轻舔了舔朱唇,犹如饥渴恶狼看见一块鲜肉,却又克制珍惜地爱护着他,尽管很克制,可她难掩兴奋,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赞美道:你的肌肤就像是婴儿一样嫩滑白皙,没想到二十六岁的体质看起来犹如十六岁,莫思山的味道尽管已经过去二十年,可我仍旧记忆犹新,你比她还有健康美丽,或许这是你们种族优势,很好 玛丽纤细手指掐住唐知白下巴,认真打量着他,露骨目光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分解拆离来研究,唐知白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又躲避不开,想挣扎,格瑞丝死死按住他。 唐知白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神情十分不正常的,最后玛丽夫人评价道:你太瘦了,脸颊和胳膊上几乎没有肉,这样很不健康的,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吃饭和睡觉不会有危险的。 格瑞丝会意,上菜。 一连串的女佣捧着食盘从侧门连贯而入,个个低头不敢看人,放置完菜肴美食,又再次惊惶地退了出去。唐知白注意到,她们都很害怕玛丽罗伯茨,个个面目素面朝天五官甚至歪斜,要知道对于女孩子还说爱美是天性,无论是从前照顾他的蒂娜还是翠丝,闲暇时都会擦擦粉描描眉,让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些。 唐知白有些可悲地看着玛丽罗伯茨,这个女人恐怕永远不会允许房间里有任何人比她美,难怪地牢里锁了这么多漂亮女人。 低下头,看向餐盘里的东西他深深皱起眉,十分抵触。 描边精致昂贵的金餐盘中央,摆了一块带血的生肉,它甚至没有煎熟,只用佐料腌制了片刻就抬上了餐桌,玛丽用手推推餐盘,我特地用最高礼仪来招待你,尊敬的客人。 唐知白的饮食习惯大部分保持了从前的习惯,他从来不吃生食,况且是这个女人的东西。 尤其现在,这块似牛肉又似猪肉的东西还带着污黑血液,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不禁想起地牢里那些身体残缺的女人,地上污黑粪便混杂,恶臭随着苍蝇飞舞在蔓延。 盯着肉块,他脑袋有些眩晕,刚才恶心想吐的感觉再次从胃里翻涌上来,他强忍恶心连忙推开,拒绝道:我从来不吃生食。 她拿起刀叉细致温柔得割起肉,手腕上的水晶银链与金盘碰撞作响,她优雅地将肉切割成小块小块,叉起一块血肉,迷醉地轻嗅着,这可是羊身上最美味的地方,相信我,你会爱上它的味道。 唐知白蹙眉,冷道:这看起来可不像羊肉。 玛丽罗伯茨笑了,嘴角向上勾勒出离奇弧度,慢慢道:在你的家乡不就是叫做两脚羊吗。 猛然,唐知白怔住,如惊雷炸响头顶,整个人惊慌失措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愕之下甚至狼狈带翻桌上餐具,乌红肉块滚落到地板上,翻滚几圈之后还在地上弹动一下,仿佛是为了证明自身新鲜。 一股恶心欲呕冲涌而上,胃部逆转,唐知白两眼发黑,头疼欲裂,他盯着那块肉,这是人肉,随即低头一阵干呕,他两天什么也没吃,此刻吐出阵阵酸水 见他反应剧烈,玛丽罗伯茨并不斥责他,虽然我很喜欢喝少女血液,它能帮我永葆青春,但我不得不佩服,古老的中国对于这个更有研究,其实它很美味,比如脸颊两侧鲜肉,剁成肉糜加些鲜血常起来真是享受极了,还有大腿内侧的肌肤,那是最嫩的。 聊起这个,玛丽夫人双眸精光颤动,喉结微动吞了口唾沫,疯狂又迷离。 想起地牢中那些残胳膊少腿的女人,唐知白刹那间全明白了,那些人全被这个女人,吃了? 他扶住椅子,抬头恐惧颤栗地看向玛丽罗伯茨,眼中溢满畏惧,几次欲言又止,声音最终化为颤抖的一句,你疯了,那是人 疯子不正是你们对于我兰开斯特家族的评价么?人又如何,他们是低贱廉价的食物。玛丽罗伯茨自我认知很清楚,她优雅享受地品食着肉块,嘴角不由染上一抹污红,仪态受损她忙用餐巾轻轻擦拭干净,随即端起高脚杯摇晃,里面盛满红色液体,单纯喝血太过单调,我更喜欢将它掺在红酒里,回味悠长醇厚。 她极其享受的恶心样子冲击大脑,带来阵阵眩晕,唐知白又要吐了,可胃里痉挛抽搐难受至极却再也吐不出什么。玛丽夫人瞥了他一眼,用不着拿这种眼光看我,你那个低贱的情人不是也喝过吗? 闻言,唐知白脸色煞白,再次陷入另一个梦魇,清醒后怒吼道:不可能,你骗我! 他的母亲就是个贱人,就算被关在地牢里也依然不忘记勾引男人,本来我打算吃了她,可她怀上了那个杂种,我就留了他们一命。玛丽夫人目光鄙夷,轻视中夹杂嘲笑,作为最廉价的食物,她只能用血来喂养婴儿,莫思山以为孩子能长大,她就不用死了吗?呵,公爵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都要死,那个贱种和她一样也是食物!可惜那段时间兰开斯特家族惹了麻烦,被群臣弹劾,我们只能将他送出地牢,很可惜格林那条老狗办事也有漏网的时候。 你知道吗,是那个贱种亲手杀了他的母亲,当然,亚洲女人滋味美妙极了,这算是你们亚洲人,卑微的种族天赋吗? 这是个无尽的漩涡,重重噩梦交叠,将人吞噬进罪恶与血腥的深渊,唐知白脑袋像被人重击一拳,混沌无比,莫思山、莫轶、路易斯安茹 原来是这样真相残酷的撕裂在眼前,血腥残忍的现实不断传入耳中,成为嗡嗡鸣可怕的催魂之音,唐知白崩溃跪倒在地,手指紧紧抓住地毯,他低下头,在掉落于地餐刀反射中看见自己如死人般悲哀脸庞,他寻找这么多年的莫轶,在此刻有了确定答案。 这个世道是嗜血而残酷的,玛丽罗伯茨的声音更像是嗤笑他的天真,唐知白眼泪慢慢滑落,他死命揪住自己胸口,想让心脏不那么痛苦,他终于明白了真相。 唐知白垂着头绝望地闭眼上,声音沙哑而无力,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玛丽夫人没有听清。 唐知白握住那把锋利餐刀,朝她腹部冲上去! 尖叫质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第94章 原来是这样 唐知白终于明白了, 可明白了又怎样? 在《伦敦风云录中》,莫轶年幼饱受折磨、终成反骨,可如今当自己涉身于此, 清晰知晓路易小时饮母血、关幽闭、吃人肉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被逼迫被欺压, 布里奇斯格林的话还回荡在唐知白耳边你只不过是个泥巴地里的贱种 他一颗心犹如横刀插入,疼得滴血,这是他的孩子啊, 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拥有这世间最优雅的灵魂。 有人自诩高贵, 嗿肉饮血贬伐同类为食,可路易呢?他并又做错什么?自出生起,永远活在那个黑压绝望地狱之中,日日所见所闻皆是人间惨剧 银光闪烁, 刹那间后背一阵剧痛! 格瑞丝速度很快, 捡起刀叉狠决杀入他肩膀, 一个错身就将他手中餐刀夺下, 反手就将他欺压在地, 利刃横在他脖颈。驻守门口的侍卫也被惊动,他们冲进来团团围住唐知白, 抽出匕首控制这个凶手。 玛丽罗伯茨被他惊得退后几步,见他被制服才安下心。 娴静的面容受此惊吓, 也扭曲起来, 她气急蹲下抽了他一巴掌, 却见唐知白清秀脸容盈满泪水,即便被打也神情麻木,玛丽夫人诧异,你, 这是在为那个杂种愤怒吗? 唐知白垂泪侧身,并不看她。 像是为了故意刺激他,玛丽夫人起身做作地整理头发,轻摇着羽扇,扬起头一脸高傲,他生来血脉里就沾染原罪,出生在污秽地牢,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食物,喝人血食老鼠吃蟑螂,否则你以为他能活到四岁,他就是那么肮脏!他出地牢时,就杀了他母亲,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最欢在他面前吃人肉,想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出现色彩。 慢悠悠地声音在唐知白耳里,就成了冤魂呐喊,它无情残酷地剥离自己灵魂,他眼中尽是路易幼时只剩骨架的干瘦身躯,唐知白崩溃地捂住耳边,不想再听。 结果他的溃败在玛丽夫人眼里也成了一种特殊乐趣,我知道,他也是个疯子。我在他面前把人放在烤架上,像烤羊肉串似的,用大火在下面烤熟,听着那些女人的尖叫求饶,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后来,我又把活人的手脚捆绑,滚水浇在她们身上,用铁丝团一点一点刷掉食物外层的苦皮,再割下肌肉乳|房烹煮,告诉他,下一个就轮到他,他竟然呆呆看完全过程,知道要死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唐知白滚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泪水湿透了脸庞,他疯狂摇头挣扎,他不想再听 当时一直我以为他是傻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杂种那么会伪装,我把人取完血以后,还活着就装着麻袋,将她们放进大锅煮,这样的滋味才是最鲜的,拿出来做成汤羹或者牛排,吃不完的会做成肉干。那次,我意外看见,他竟然地下去捡肉干吃,眼睛里面有种我说不出神采。我和他啊,是一种人。 不!唐知白尖利地打断她。 是你们在逼他!你在逼迫他,布里奇斯格林在逼迫他,甚至连他母亲也在逼迫他!你们所有人都在藐视贬低他,不把他当成一个人看,没有给他尊严,在地牢里甚至连一只狗都比不上,他从出生开始,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玛丽罗伯茨,你真是个恶心到极点的女人,你即便需要饮血保持青春,却怎么也遮盖不住你脸上粗大皱纹,上再多粉底也没用,你就是个丑陋的巫婆!比地沟里的老鼠还要恶臭千倍万倍。 他带了扭曲的目光,狠狠看着玛丽罗伯茨,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被殴打甚至会丧命,可畅快淋漓骂出来后,他心里无比痛快。 就算此刻要死,他也要说! 果然,格瑞丝拔起仍插在他背脊上的叉子,狠狠又给他手背来了一下! 经脉断裂血流如注,鲜红血液从他白色衬衫上散开,流淌在地摊上,犹如散落的红玫瑰般香甜,玛丽罗伯茨立刻被血液吸引,瞳孔发红指尖颤抖不已,甚至有些恼怒珍宝的浪费。 尖叫道:格瑞丝! 粗壮女仆立刻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表示自我惩罚,但嘴边诡异笑容一成不变。 你杀了我吧。唐知白半躺在地,声音非常虚弱。 玛丽夫人缓缓蹲下身,修得尖长的指甲抠入他手背,唐知白隐忍痛苦嘤咛,她白皙手指沾染血液对比鲜明,尤为惊心动魄,她长舌舔了舔手指血液,享受地闭上双眼,回味着血液香甜。 半晌后,她睁开眼,食指挑起唐知白下巴,含笑道:我当然要杀你,不过不是现在。明天我会将你献祭给撒旦,在倒十字架上饮开你的血,吃净你的肉,相信我脸上皱纹都将消失殆尽,这是撒旦给我的承诺。 随后,唐知白就被几个侍卫拖回了地牢。 夜半,警察署就被一群狂徒闯入。 周围所有的街角被人封闭,警署大门被一脚踹开! 吓得办公室里值夜班警察跳起,见许多帮派成员拿枪拿斧头,明显来者不善,他慌忙间想给给高层打电话。 结果被加列一把揪住衣领揣过去,连电话线都扯断了,接着,大敞的铁门一大帮人有序鱼贯而入,尼尔、莫里斯簇拥着路易斯安茹走进了宽阔的大厅办公室,加列冷声质问值班警察:威尔逊弗格斯人呢? 分卷(77) 值班警察被吼吓得呆愣,不自觉回答道:楼上睡觉 话未落音,加列就干脆利落的一枪崩了他! 他没有带消|音器,这一枪划破了寂寥深夜,安静月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天花板都震了起来,搂着个小妓、女睡觉的威尔逊吓得跳了起来。 知道楼下出事了,慌忙提好裤腰带连上衣都没扣好,就拿枪冲了下去! 一堆人浩浩荡荡冲到楼下大厅,就愣住了。 此刻的办公厅早已血流如注,值夜的几个警察早已成了尸体躺在地上,顿时威尔逊煞红了眼,怒吼道:路易斯安茹!你疯了?这里是警察署!就算你们势力再大,也不能动警署的人,这是承诺 路易面无表情,手一抬,周围人一圈扫射! 除却威尔逊弗格斯,周围的警察们全被打碎脚踝,命好没死的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尼尔等人出手迅速而狠辣,措手不及,根本没有给威尔逊反应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查资料的时候差点看吐了,虽然历史上真实存在过,但大家看看就行。 第95章 夺命时钟在滴滴摆动, 地板木屑横飞,威尔逊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加列一脚踹到地下, 夺去手枪,加列揣着怀里□□冷笑一声, 其余人一哄而上将警察全部控制,此刻的警察署已然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尼尔打了个响指, 手下立刻搬了大皮椅子放置中央, 路易斯安茹西装整洁、双腿叠起坐在椅子上,漠然道:切断所有通路线,锁死门窗和地下暗道,我不希望在行动的时候被不相干的人进来干扰。 威尔逊弗格斯因为没有受伤, 在地上像一个疯狗一样的乱叫。 放开我!你们要造反是不是?带着人直接冲到这里来进行屠杀, 你们这群粗鲁的疯子, 警察署隶属皇室监管, 你这样做女王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不能伤害我! 莫里斯皮笑肉不笑, 不能伤害你这是谁规定的道理,那个女人现在自顾不暇。 如此同时, 管理警署另一壁江山的埃文斯带人冲到这里! 他与威尔逊向来不和,各自领土有默契的互不侵犯, 可今夜大厅频频传来激烈打斗声, 但是他烦躁威尔逊那颗猪脑子惹麻烦, 大半夜只好过来看看,他原本睡意朦胧,结果这里的场面让人震惊,惊得他一声冷汗。 这, 你们 路易斯安茹,是你! 埃文斯已经言语矛盾,要知道警察署象征着政府绝对权威,没有人愿意故意去和警察惹矛盾,即便你势头再盛,被政府审查机关联合对付起来,也绝对会吃很大苦头,安茹家族早先占领伦敦城,原本已经是极其胆大僭越行为,没想到他竟然敢杀到警察署来。 尼尔等人拦在大厅蜿蜒的楼梯上,甚至没让他们下来,双方僵持,埃文斯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路易淡淡一瞥楼上,冷冽碧光中毫无波澜,目光下移看向地上的死狗,人在哪? 埃文斯不解其意,尼尔见状上前笑道,埃文斯长官,这是安茹家族与威尔逊弗格斯的私人恩怨,我劝你最好不要管这件事。 事情发展让人难以想象,埃文斯想再说什么,助手理查一把拉住他手臂,摇摇头阻止他这种行为。说来好笑,平时争锋相对恶言相向的敌人,威尔逊此刻看向他的眼中依然带有微弱的哀求, 路易是个从来不说第二次话的人,加列拿着鞭子上前重重抽下两鞭,这种刑用鞭具又重又大,布满倒刺弯勾,两鞭下去人都快魂飞魄散,体内的脂肪层迅速裂开。 威尔逊浑身火辣,翻滚在地整个人生不如死,哀嚎道:什么人? 莫里斯走向他,打开手中木箱将一箱金条全部倾倒在他身上,金灿灿晃瞎眼睛的巨额财产倒在所有人面前,金子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作响的声音,威尔逊脸都青了,这是他亲手从银行取出交出去的金条。 他疼地满头大汗,咬牙道:原来你是在找你那个姘头,呵!去地狱找他吧,那只黄种猪给我杀了,已经抛尸大海了,你们现在去打捞连他尸体都找不到,估计早已被鲨鱼分食残骨,有本事你杀了我呀?杀了我,你连他死在哪片大海你都不知道。 尼尔等人惧是一惊,恐惧地看向路易斯安茹。 此刻二楼埃文斯听明白了原委,手慌忙按住扶手稳住,一脸惧恐威尔逊这个疯子去杀了林诉?难怪这两日,一向稳重办事精确的路易斯安茹动作如此之大,原来他是在寻找林诉?疯了!全部人都疯了!没有谁再拥有一点理智! 原本以为他只干些偷运奴隶的活,没想到他竟然去惹林诉。 埃文斯自我放弃的退后半步,他不知道什么滋味,但他自我认知很清楚,这件事他完全掺和不了了。 听见威尔逊威胁,路易面无表情冷静睥睨着他的眼睛,缄默空气中带有危机与杀意,绝对肯定道:你在撒谎。 路易态度肯定不惧怕威吓,反而让威尔逊参不透彻,他害怕直视这双灼人而空洞的眼睛,神情飘忽,狞笑道:管你他妈怎么想!现在是你在我这里找线索,告诉你,就算你跪下求我也不会,你也一辈子找不到他的尸体了!路易斯安茹,你杀了我这么多年,等着死吧。 他粗犷声音回荡在宽阔大厅,最后一句话无限回旋在众人耳边,路易在家族是受人尊重敬仰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过他,有些东西他们想都不敢想,精神信仰被人诋毁,不少家族成员报以冷目,连助手理查都捏紧拳头冷哼一手。 路易:我从没想过,能你这直接得到答案,但是我时间宝贵。 威尔逊狐疑地看向他。 路易淡淡道,听说警察署后面有一个刑罚室,剥皮刀、电椅、凿子、铁链鞭子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绞肉机,真是工具丰富啊。 莫里斯。 接受指令,莫里斯看着威尔逊嗤笑一声,这是置于上位者的嘲笑与讽刺,他踩着亮得发光的黑皮鞋,带着森然冷意一步一步朝威尔逊走去,踢踏声就像是判官降临审判之音。 莫里斯是一把出鞘必然见血的刀。 威尔逊彻底白了脸,他在警署就是主要负责审讯,他很清楚那是什么鬼地方,他在那里曾经把许多人的肠子都掏出来过,今天角色对换,他成了那个绑在绞刑架上的人,他惊恐畏惧地想后缩,不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是我政府官员 想要逃跑,可是无处可逃 最后被人揪住衣领,像只死肥猪般一路被拖进了刑罚室,他的手下几乎全部死光,在刑罚室铁门关闭之前,他像乞丐一样看向埃文斯,可埃文斯是个有脑子的聪明人,更并不会替敌人主动招惹麻烦上身。 风是个午夜嚎叫魔鬼,像尖利指甲刮上铁片,嘶嘶得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人命,可现在诡异骇人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 刑罚室离大厅那么远的距离,狂风呼啸声与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求饶声,糅合成一团传入耳中,那时而虚弱时而高昂尖锐破音的声音,已经不像人体器官构造可以发出的了,没有人去好奇密室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只恨自己长了耳朵。 路易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厅,随意的喝茶,对周围置若罔闻。他任何一个稍大的动作,都能引起二楼躁动,在他们心里路易斯安茹这个名字深刻的与撒旦划了等号。 后来,连埃文斯都有些精神崩不住,他脸色苍白嘴唇无意识颤抖,身后的小警察们更是双腿抖得和面条似的,随时虚弱地快晕过去,可没有人有胆子离开。 他们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比几个世纪都要长,那头终于有些动作。 铁门打开,立刻跌跌撞撞传出大吐特吐的声音,加列也算是个心狠手辣的汉子,他吹着冷风疯狂呕吐,几欲要把上星期吃的食物都吐出来了,他拿他情人的命发誓!他再不想和莫里斯一起审讯犯人了! 而莫里斯毫不耽搁,簌簌前来报告,身上还有几抹血红,他扯了扯衣领就像个有教养的读书人。 问出来了,唐先生并没有死,被他昨天八点送去了兰开斯特城堡。 整件事情原委就是玛丽夫人与他暗中策划,玛丽夫人承诺给予他丰厚高额报酬,到时候连警察署都会归于他手中。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路易斯双眸涌现出血光,他仔细念道:玛丽罗伯茨 这个交织了他生命半辈子的女人,影响至深至远,他记性很好,甚至能清晰记得小时候生活屋子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口滋味、以及腐败腥臭尸体的气味,只不过很多时候忙碌起来不愿意去回忆。 原来待唐知白在身边,身处天堂久了,真的人会忘记还有那座黑暗地狱在身后暗中筹谋窥探。 得到答案路易站起来,一大批人跟着他离开,在出门之前,他冷漠回头看了二楼一眼。 威尔逊的人全部杀死,把你藏的人从克林顿带出去,让阿廖沙管好他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人走后,尼尔等人在后处理痕迹。 血迹全部清理,枪痕消除不掉墙壁全部暴力拆除,文件烧掉!威尔逊受贿记录留下,明天的报纸上,不能出现关于家族或者安茹先生的名字,听到没有 而埃文斯站在高台,冷不丁被吓出一声冷汗,短短几秒却像在地狱门口徘徊了一遭。 他原本以为路易斯安茹是个做事狠毒会预判局势、但有起码良知的人,所以他们需要借安茹的势力来成事,近几月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传递信息,这次把黑人藏匿在克林顿区就是一次交易试探。 安茹家族没有理会,原本算是默认双方交易达成。 但埃文斯今天明白了,自己错了,还错得十分离谱 路易斯安茹是真的没有理会,他一旦出手,便会像今天这样石破天惊斩草除根,这才是他的手段。 路易斯安茹是个没有灵魂的魔鬼,他只是需要伪装的羊皮,才露出伪善的嘴脸。 待出警局之后,晨曦乍破天光,钟楼与遥远山间交际出已经出现光明。 加列上前尊敬地打开车门,别墅里的一直照顾西墨的仆人翠丝,急急带着几个人赶来,她脸色惨白,递给路易一个巴掌大木盒。 路易沉默打开它,是一缕染血的黑色整齐摆在盒中央。 加列一惊,他们所有人中只有唐先生和安茹先生是黑发! 翠丝急切赶来传递消息,恐怕也是担心唐知白已经遭遇不测。 路易十分冷静,他脱下手套,赤手将头发拿起,任由血液染脏手掌,发丝柔软他靠近轻嗅一口,泥土伴随血液冷冽气息,以及发丝本身清香,进入他脑中。 路易清晰而熟悉的认出来,这是唐知白的头发和鲜血。 加列很着急,安茹先生,现在情况很不妙,该怎么办? 路易捏紧头发,双眸冰冷筑起高台、寒冰以燎原之势席卷,冷道:玛丽罗伯茨,她在试图激怒我。 第96章 昨天被拖进地下监狱, 被关起来的唐知白跪在地上狂呕不止,像是要把胆汁都吐了出来,眼泪滑落眼角湿润了脸庞, 空气中糜烂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像死老鼠发酵, 它顺着气管灼伤人的肺部。 他第一次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好在玛丽夫人并没有把他和其他人关在一起,面对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和已经不成人形的人彘, 恐怕他会发疯。不过, 他这时往往会想,自己才待了几个小时就已经快要精神崩溃,他真的痛心路易自出生就活在这种地方。 名为格瑞丝的女仆后来送来食物,桌上血红的肉糜和酒水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唐知白发疯般把东西全部撂在地上, 就倒在床上抽泣, 用被子捂住头顶,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流泪, 泪水流淌而下润湿枕被,迷糊间竟然睡着了。 地下无日月看不见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唐知白再次有知觉时,是一条湿濡舌头从他脸上滑向脖子再转到胸膛, 像一条扭曲长蛇在身上滑动, 所到之地留下恶心黏液, 他很不舒服,睁开眼睛发现是个穿着奢华无比的男人在他身上啃噬。 男人双手并用一把大大拉开他衬衫,纽扣崩落一地,男人撩拨着他肌肤, 角度刁钻,湖绿双眸里充斥着最后痴迷的呆傻,他不像是在看一个男人,而是面对被束缚的阿芙洛狄忒。 唐知白被吓醒慌张推开男人、连连往后退,恶心欲呕的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那舌头黏液让他像是浑身爬满了毒蛇,他吓疯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知道他会醒,男人早有准备,一把牵制住他胳膊,就拿出手铐将他锁在床头,唐知白颤抖着双手被迫向上。能看见白皙肌肤伴随着部分红肿,男人激动得用有老茧的手指抚摸着他脸庞,像在摸一幅古老画作。 你真美啊那目光说不清是渴望还是赞美。 分卷(78) 唐知白在尖叫挣扎,动作剧烈得整张铁床在摇晃作响,他想摆脱这个陌生中年男人! 可手铐禁锢住他全部力气,那个男人激动得手指都是抖的,几次才解开衣带,唐知白清楚知道他想干什么! 红血充上双眸泪水狂流,疯狂挣扎之下床似乎摇晃得快散架,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唐知白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嘴里开始出现辱骂、几十年没用过的脏词此刻都说了出来,逐渐随着中年男人的手指碰上自己单薄的裤子,辱骂成了求饶 中年男人太过激动,刚碰上唐知白大腿就一阵痉挛。 唐知白甚至能够感受到男人情绪的真实存在,他偏过头暗自流泪,唯一的感觉只剩下恶心。 兰开斯特公爵不行这是公开的秘密,所以他喜欢在奴隶身上寻找不一样的刺激,玛丽夫人对他很冷淡,从来不会多管他的闲事。 但他真没想到,今天激动到竟然这么迅速,他烦躁地用左手去下面帮助自己想继续,可没想到努力了半天也不行。 中年男人虚浮的眼中闪过精光,就算是自己不行也还有很多工具,这方面他可是个专家,他可最喜欢美丽的人痛苦时候的喊叫。 便继续在唐知白身上想来些实质性的东西。 住手。 玛丽夫人坐在旁边沙发上,神色平淡得看完了全程,只是面色冷淡地叫停了他动作。 她表情厌恶鄙夷地看着他,兰开斯特公爵愣了下,他不解道,他早就不是少男了,路易斯那小混蛋肯定玩过他百次千次,我就玩一下,只要不玩死,不会有影响的。 玛丽夫人态度强硬,在仪式举行之前,谁都不能碰他。 公爵思想挣扎,左右犹豫了一下,但他似乎很害怕自己妻子,只能微弱的为自己争取利益,那取干净他血后,尸体留给我玩一下。手还不舍地在滑嫩肌肤在流连。 玛丽夫人很憎恨烦腻他,拉着坎肩站起来离开这个房间,画得凌厉双眉扬起,再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公爵兀自雀跃不语,他知道这是妻子的无言默认。 地下囚笼里的女人,大多数公爵当禁脔玛丽罗伯茨当成食物,她对公爵凶狠严厉,公爵似乎也很惧怕恐惧她,真真是古怪的两夫妻。 公爵还在对唐知白身体流连不已的时候,格瑞丝吩咐两个侍卫上前解开他的手铐,剥干净他全身衣物,□□赤|裸着将他架起准备带离房间,自尊心强如唐知白心如死灰,羞耻与耻辱漫上心头,他拼了命挣扎甩开两个男人,冲撞到尖锐桌角上! 此刻,就算是死了也比被凌辱来得痛快 侍卫很惊奇没想到这个奴隶竟然敢挣扎,格瑞丝速度更快,上前一手肘就直接捅到他肚子上!唐知白被撞翻在地,冷汗瞬间留下打起寒颤,腹部被打的地方钻心刺骨的痛,格瑞丝道:别挣扎了,反正很快你就要死了,都是一样的。 唐知白被拖到一个装置大水池的宽阔场地,虽然在地下数层,但上方挖了大洞直通地上花园,周围墙壁用青石砖修葺,其中正方形洞口用作通风,最上方搭建玻璃顶棚,这个整个地下监狱唯一看得到光的地方。 点满黑蜡烛的中央高台上放置着宽大的倒十字架,一旁修建的水池滚烫热水蒸腾出漫天雾气,白雾蔓延而过,周遭安全全部点燃了数百根蜡烛,一时间整个地下灯火通明,暖黄色光明照着唐知白身躯更显得单薄无比,就像张即将飘飞的纸片人。 羞耻过去,心中更多的已然是麻木。 此时的兰开斯特公爵已经再次穿戴整理好了衣服,说实话他虽人到中年但长得很是颇为英俊,绿色双眸犹如结冰的翠绿湖面很漂亮,他不说话就是优雅绅士风度翩翩,可一动起来整个人都畏缩庸俗丑陋了起来,像个滑稽僵硬小丑,公爵性格胆小怯懦,唯一能拿出手的可能就是这副臭皮囊了,虽然是路易斯安茹亲生父亲,可两人从头到尾一点不像。 玛丽夫人一身珍珠黑裙优雅高贵的站在前方,她今日举着把蕾丝伞躲避上方直射的阳光,挽起发髻上佩戴黑色珠花,破天荒的手上脖颈上什么珠宝都没戴,她冷静等待,看着阳光慢慢照射入高台,直到照耀到倒十字架上,开口道:开始。 周围所有人仆人围上漆黑斗篷和高帽,用面具遮挡住脸庞,女巫捧着蜡烛鱼贯而入,口中低吟着听不懂的咒语,用乌黑鲜血在地板上一笔一笔画下图腾与符号,唐知白具被侍卫抛出水池中洗漱,水温滚烫,他惨叫着可是无济于事,他被一次又一次地按入手中。 女仆拿上大刷子在水池中搅拌,铁丝洗刷在他身上,浑身很多就脱下了一层皮,待侍卫揪着他头发将他拎起来时,整个人已经去掉半条命。 浑噩中全身通红的他被送上高台,铁链捆绑,女巫拿着鱼骨匕首上去,舞了一圈,用匕首在他敞开的手臂两侧划开血管,鲜红血液滴落到白瓷碗中,一滴一滴唐知白甚至能听到生命流失的声音,累积到半碗,女巫将血送回给玛丽夫人。 玛丽夫人双眸雪亮,抬着碗虔诚饮下,嘴角通红,她在兴奋颤抖。 阳光下胴体闪耀,连发丝也在熠熠生辉,铁链捆绑就像是掉落地狱的纯洁天使,无奈和痛苦地接受黑暗侵蚀侮辱,最终于于黑泥土融为一天,兰开斯特公爵浑身都颤栗不止,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从心到身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他知道接下来的仪式该怎么做,但他忍不了了,他想去亵渎这美丽的地狱天使。 我去割开他喉咙。他抢夺过女巫的鱼骨刀! 冲上高台去亲吻、去亵渎这美丽的天使,女巫怔了一下,玛丽夫人冷漠地看着台上像猪一样的男人,并不阻止,但眼眸中的恶心与憎恨却存在得如此真实。 唐知白早已麻痹,为了拒绝这种苦痛身体与灵魂都一分为二,他很模糊,他如今知道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所有一切都稀薄得接近透明 兰开斯特公爵舔舐遍他的脖颈,尝够滋味,才扬起匕首,准备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 最后一刻,一阵枪响打断了仪式,震惊了所有人。 兰开斯特公爵周身痉挛抽搐,子弹回旋在他体内,最终破体而出绽放出一朵血红色花朵,身体倒在地上,死时还保持着莫名微笑,眉间那空洞的枪口显得尤为可怕。 仆人女巫等人一阵骚动,几个贴身侍卫拔出长剑上前保护,冷兵器与热武器的碰撞,注定要败北! 当最后几个侍卫倒在地上,几个女巫发出恐惧尖叫,格瑞丝慌忙上前保护主人,人群混乱成一片。 一大批人从两侧夹击,将她们包围。 路易神情冷漠至极,拿着枪大步穿过人群,走上高台将人放了下来,他急急脱下衣服遮盖在唐知白身上,这成为他仅有的一块遮羞布,手腕出鲜血还在流淌掌心伤疤也再次裂开,路易撕下衬衫紧急将手腕紧紧包扎起来。 唐知白失血过多脑袋昏沉,他觉得自己好累,此刻只想睡觉,可熟悉的味道环绕着他,他努力睁开双眼,可一片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黑色轮廓,他使劲全身尽力抬手抚摸上路易脸庞。 虚弱细语,路易对不起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真实经历 却偶尔竟还站在上帝视角,责谴责于你 对不起,我刚才是真的想过死去 我的路易。 作者有话要说:服了 第97章 路易很冷静, 阴鸷目光扫过他全身伤口,除了手腕上那两道狰狞伤疤,周身也被严重烫伤, 肌肤创面严重、部分坏死。他不做多一秒耽搁,用外套将包裹起唐知白, 就抱起来往外走。 尼尔慌忙带领人上前开路,一路鸣笛,一路用□□恐吓行人让路! 用衬衫碎补粗糙包扎的地方, 根本阻止不了伤口血液渗透, 即便路易用手指死死环捏住手腕,恐怖血液依旧滴撒而出,在真皮后座椅上汇去,成一滩浓稠的血, 路易衣裳全被血液染湿, 两个人都很狼狈, 车后排看起来就像个杀人现场。 他眸光死盯着唐知白, 唐知白眼睛微阖,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此刻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唐知白只觉得好累啊, 连指尖都沉重得像捆绑了千斤坠 或者,闭上双眼一切, 睡觉就轻松了身体会变轻、变软、像羽毛一样飘飞 路易死掐着他手腕, 手掌都成了乌青色, 脸色阴沉得像吞噬人的海浪,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白,听着,你不能睡觉, 不准死!你要死了,我会杀了西墨、杀了艾尔,连林霄因坟墓我也会掘开。 唐知白眼中模糊白雾破碎,他在害怕,他知道路易说到做到,陷入光影缭绕之中他尝试挣扎,手指微动,不要 不能这样,唐知白甚至想哭着乞求路易,可他真的好累,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你不能死。路易俯视着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 唐知白感觉自己躺在了云端,灵魂也产生了疲惫感,他只知道路易在自己身边。 路易声音缥缈而无助。 路易低头,亲吻了一口被他捏住的手,沉沉道:我在。 妈的!尼尔脚都快踩进油箱里了,还是觉得速度不够快。 几公里的距离也可以感觉这么遥远。 待到医院时候,已经有医生推着担架车在门口等待,戴路易抱着唐知白冲下来时,唐知白已经昏迷不醒,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医生震惊:天,这是怎么搞的。他常年在安茹家族做家庭私人医生,所以对唐知白十分熟悉,映像里这个是温文尔雅的男人,对待人耐心有礼貌,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 路易没有理会他们的担架车,为节省时间,直接抱着人大步流星往手术室跑!医生与护士相互看了一眼,就跟在后面。 他小心将唐知白放置到手术台上,手依然紧捏住伤口,经验老道的医生一眼就看出病人静脉断裂失血过多,路易有医学经验,起码这样及时压迫防止更多的血液流出的方法是对的。 迅速打了凝血针,护士温柔地安慰路易,让我来吧。 路易不会在这方面固执和影响医生,便放开了手,让护士接手了这件事。 医生匆忙检查片刻,就急切安排道:快,去血库里调取血浆! 路易双眸从没离开过唐知白身上,闻言他冷静站起来,来不及了,输我的。 护士小姐只知道这位病人家属来头很大,为了接收病人她们被紧急调派,可并不知道路易身份,于是好心提醒道:我们不知道两位血型是否匹配,您应该到门外等待 话未说完,路易只寒冷地看了她一眼,她被吓得脸色苍白,立刻道,我马上去准备。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路易全程在手术室里陪伴。 直到最后唐知白脱离危险,推进病房,他才回到病房坐下。 尼尔帕特里克也不敢松懈,他在医院内布置好安保,通知自己老婆最好做些流食送过来,以便唐知白什么时候醒来需要,之后便垂头丧气驻守门外等待结果。 期间加列一直在兰开斯特庄园处理事情后续情况,直到晚上,才匆忙赶到医院,这件事情比较特殊,涉及到安茹先生原始家族和唐知白,而且是件大工程,他需要安茹先生的明确指令。 在冰冷长风中,一轮血红的夕阳徐徐落下,墨色泼抹天际,在萧瑟静寂的伦敦城中归于平静,终沉入漆黑大地。 加列礼貌地敲敲病房门,才推门进去。 此刻路易坐在病床边沙发上闭目休息,自唐知白失踪起几乎三天没有休息,即便他再劳累也没有表现出来。 路易很敏觉,加列敲门时就睁开了双眼,加列和尼尔进来看了眼唐知白,原本就消瘦的人现在更瘦、更脆弱,尼尔担忧道:唐先生,身体没有大碍了吧? 路易摇摇头,加列也不再多问,就报告起今日情况。 台上那个是兰开斯特公爵,被您一枪毙命死得透透的,而玛丽罗伯茨已经被我们单独控制起来,举行巫术的女巫和帮凶是他们的家臣也被关押,莫里斯在那头审问他们。妈的!这两夫妻可真是疯子,尤其那个疯婆子说起吃人,她还在笑。加列白了脸想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还有清理地牢里那些女人时的惨状,活脱脱的人间炼地狱。 里面受害的女人有一百三十一个,这还是活的,死的那些,大部分尸骸已经看不出谁是谁了,还有前段时间大街上那些难民,一部分就是给他们抓去了,二楼厨房就有间屋子特地用来放人干,后花园泥土里挖开全是白骨,像个万人坑似的,粗略计算下来怕是有几千了 听说那个玛丽罗伯茨从三十年前就开始杀人取血,不过后来有所收敛,嫁到伦敦之后,女王一直庇护他们,这些恐怖行径再次开始肆无忌惮,原来这些都不是传言。尼尔听得咂舌,他是土生土长的英国村民,这些细微传闻有些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只不过很多人根本不敢议论。 分卷(79) 闻言,路易双腿叠起,目光冷峻道,你在报社找些信得过的记者,邀请到兰开斯特庄园里开盛大的宴会,那些诡异照片多拍一些,将皇室与兰开斯特家族的亲疏关系细细说明,加列,我需要它占据数月的报纸刊面。 您放心,我绝对让那些记者好好写。经过一天的刺激,加列简直恶心透了这些贵族,还有那个疯婆子的嘴脸,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忽而又想起来,那玛丽罗伯茨那边怎么办?要不要让莫里斯给她吃些苦头,或者杀了? 别弄死了。路易摇摇头,认真看着唐知白昏迷脸庞,留着她还有用,报纸发行出去以后,尤其要看好她。 言下之意便是可以惩罚,但别玩死了。 加列点头,又想起一件极为头疼的事,先生,那一百多个女人怎么安排? 路易冷漠,杀了。 加列诧异地与尼尔对视了一眼,几次想开口,终极为不确定道:您?我的意思是,那些被囚禁在地下的女人,杀了她们,人数太多这恐怕不好吧 抱歉。路易疲惫地垂头捏捏鼻梁,你继续说。 加列知道他是太累了,十分谅解,安慰道:现在唐先生安全了,您该休息一下,注意身体才是。 又继续道,她们大多残疾,身体被那疯婆子吃掉了,心理刺激又很大,很多已经不是正常人,和她们小声说话都会吓得尖叫或者崩溃,而且我调查过,她们大部分家人已经死去,或者是变为流民乞丐不知所踪,还有一部分是被拐卖来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么多人解救出来以后根本没有地方去。 这是件实棘手又麻烦的苦差事。 路易认真思虑片刻,才道,尼尔,你把她们全部带去安茹家族的精神病院治疗,地址公布到报纸上,允许让记者和民众去探望,但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剩下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再商量了些事情就离开了,事情办太多了,他们很懂得办事分寸。 暗灰月色挂于黑夜,乌云纵横遮掩,飘荡着码头海浪带来的沉沉白雾,城市显得阴气森森。 城市里,无论哪家报社记者在凌晨时分都接受到了安茹家族的邀请,据说是有大新闻,安茹家族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黑帮家族企业,就算是没有交集的报社,也不会疯到得罪这些人,可这个宴会位置古怪得很,竟然是在贵族宅邸。 很多报社老板辗转反侧、揣摩一夜他们深意,却也终究没搞明白。 有消息不灵通的人,还以为安茹家族要与贵族联合投资,这也的确是个大新闻。 夜半沉沉,接着街道灯火,记者车队就浩浩荡荡地朝那座神秘的贵族宅邸出发了,关系不好有的不愿意去,安茹家族甚至亲自派车来接,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车灯摇晃在深夜街头,喇叭声音交错人数众多,惊醒了半个城市的居民,他们拉开窗帘窥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那场凌晨的诡异聚会可谓是空前盛大,安茹家族邀请了一百多位记者编辑,大到国报、小道专写明星绯闻的报社都聚齐了。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他们进去的时间不长,据说很多人抱着相机出来时都惨白着脸、脚步虚浮,一堆人全吐了,还有部分胆子小的,转头就进了医院差点吓疯。 作者有话要说:我吐了,上一章修改了一天,还是不让我过。 明天还要修改,审核又慢 第98章 二日清晨。 一记重磅炸弹彻底炸响在伦敦城上空, 威力空前绝后。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有看报纸的习惯,日常购买面包食物都是用报纸来包装, 可这一次,报纸版面上那硕大血腥的尸体图片, 没有人再敢拿来打包食物,据说那天还吓哭了不少小孩。 兰开斯特夫妻的丑陋恶性被彻底曝光!吃人肉、喝人血、残害贫民这些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几乎都做了一遍, 连地狱里的魔鬼都还要可怕。 人们纷纷愤怒、谴责于他们。 这股滔天怒火席卷了所有家庭, 他们急切于了解整个事件的真相,大量报纸购买供不应求,所有报社都在熬夜加班、加量印刷。 一时间伦敦城能听到声音的地方都在讨论这件事,自从从两年前打仗开始, 人们过得低沉压抑, 谨小慎微, 生怕哪天就连累到自己, 可这件事爆发开始, 人们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如洪流冲垮得堤坝谣言与议论再也止不住。 更多情况被报纸接二连三地揭露, 那些平时趾高气昂的贵族家庭,现在都像吃了哑巴药似的没有了动静, 私底下也恨不得与兰开斯特家族撇清关系, 尤其那些平时交好和参加过玛丽罗伯茨举办宴会的人, 有传言说他们是一起吃人肉的。 当人员伤亡名单报告横空出世时,大批失去亲人的纷纷相约居民街上街头,妄图在上面寻找亲人名字,又不愿意看到。 一时间, 哭嚎响遍了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皇室再承受不住舆论压力,宣布会亲自调查这件事情,给予公正的审判,人们愤怒气焰这才消了许多。 可兰开斯特夫妻毕竟是皇室至亲,作恶这么多年,皇室不可能毫不知情,这种不信任的种子已经深刻埋藏在了民众心里。 后来,被救出的女孩安排在安茹精神病院的消息曝出,人们出于好心和缅怀,大批人去探望照顾她们,可惜大部分都已经疯了,不疯的关押多年也与社会脱节,有清醒意识的人寥寥无几,无数记者为了拿到抢先内容,很多去给病人做了专访。 关于血腥夫人的童谣开始流传坊间,称她为来自地狱的魔鬼,兰开斯特庄园那块土地,没有人再愿意靠近,听说那是个会闹鬼的城堡。 两种极端情绪在伦敦蔓延,一种是对安茹家族的善意行为报以感恩与感谢,这归功于路易斯安茹在克林顿区常年风评很好,备受人们敬仰,现在所有人都感激的称他为再世耶稣,另一种就是对兰开斯特家族的仇恨,所有民众联名上书皇室,要求皇室严格审判玛丽罗伯茨案件,请求让他当众在广场上处于绞刑以泄愤。 安茹家族生意暴涨,见到好处,不少黑帮帮派也出面说出,意图资帮助这些可怜的女人,而皇室的迟迟不做声与之成为鲜明对比,他们行动力甚至还不如民间帮派,让人们失望至极 风向发展如此迅速,背后是否有推手人们并不知情。 这种仇恨情绪积压到,有一天一个贵族少爷在酒吧为了个妓、女当众打死一个平民,报纸当天就在版面大肆渲染。 当晚,这位贵族的家就被打砸烧毁,连尸体都被长长的挂在屋子前,民众被贵族欺压了几百年的仇恨彻底爆发了,他的尸体只是革命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这件事让皇室震怒!他们并不允许人挑战皇权,可是越镇压人们就越激愤,与此同时大量贵族庄园和城堡遭到破坏和威胁,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干的,去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戴上狼牙魔鬼面具和披风。 一时间,但凡住在伦敦城里的贵族,无不人心惶惶纷纷发报表明立场,生怕这堆疯子哪天就砸到自家、将自己全家的尸体挂在家门口。 这算是历史性的一颗,英国权贵对于平民的第一次低头。 而这一切,与躺在病床上的唐知白无关。 他睁开朦胧双眸,就看到路易坐在床边看报纸,俊逸面容西装整洁气质沉稳,身后风徐徐吹过飘起的窗帘,一瞬间唐知白感觉这一切都好不真实,似乎自己还在梦中。 这么多年过去路易彻底变了,不再是从前依恋自己沉默寡言的男孩,而已经变成一个真实可靠、有自己事业的男人。 见他醒了,路易放下手中报纸,先检查了他的身体情况才安心。 唐知白没有说话,双眸依然这么冷静地看着他,目光澄澈的像一汪清水,湿漉漉的、透透的,路易柔声道:白,怎么了? 路易。唐知白眨眨眼,声音很沙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你是剧中人,而我是剧外人,你不要觉得好笑,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路易蹙起眉,拉起他的手轻吻了一口,无论剧里剧外,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看见手上缠着的绷带,唐知白目光敛敛,才想起被餐刀一刀杀透手背的事情,虽然此刻已经恢复不少,可他想动手指还是觉得很麻木僵硬,十分不灵活。 我是不是再不能弹琴了。他问得很轻,可路易还是从中听出些许委屈难受。 路易沉下身,靠在唐知白身边,白,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很抱歉以后你想听琴声我弹给你听,还记得吗?我永远只给你弹奏。 这是路易斯安茹第一次的示弱,尼尔帕特里克历来评价他是个克制冷静无情的人,天生冷血,拥有领袖者的掌控能力,连莫里斯这样的怪物都可以心甘情愿臣服与他,他这样的人,天生适合黑道,而这种感觉随着路易年纪越大越明显,所以唐知白才经常调侃他越来越不可爱。 就是这样冷漠至极的人,唐知白偏偏是他软肋,在唐知白的身边路易才会暴露出些许人类情感,这个人温柔、理解、包容甚至纵容路易,而这种感情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细水长流的,像瓶甜蜜的毒药,让路易在潜移默化中终无药可解。 可谁也不知道,对于唐知白而言,路易也是他的软肋。 从小到大无论路易做了什么他从来不会责备路易,就像是自己的精神支撑,没有了精神支撑或许他也无法独自活下去。他侧身看见路易眼下疲惫青痕,心头一痛,哑声问道:你有多久没睡了? 路易紧紧抓着他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静静依靠着,并不言语。 唐知白心疼他,侧身让出一大片空间,上来吧,我们一起睡。 路易脱了外套,就上床和唐知白并躺在一起,唐知白蜷缩在他怀中,深吸着这个男人熟悉的味道,让它将自己包围,与自己的气息何为一体,他才能感觉到片刻安心,这种失落感与丧失安全感的情况,在这次绑架之后,出现的显得尤为明显。 我当时是不是很丑?唐知白笑得很苦涩。 其实他是很注重外表的人,从平时穿着与搭配要求就可以看出,可这件事给他自尊与道德刺激极大,多么微小的事情都可以无限放大,他真的害怕极了 路易抚摸着他的头发,沉声道:宝贝,现场很混乱并没有人注意到,而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死了,他们不会永远再伤害你了,我用生命起誓。路易只有在情动时才叫他宝贝,他很喜欢这样叫唐知白,这是他的所有物,他安抚着唐知白纤弱神经,连声音都不自觉放缓。 死了 唐知白拉起被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路易,你小时候在那里害怕吗? 是白在询问,路易还认真想了想,让他表情有些冷淡。 我也不知道,身处地狱久了甚至觉得那就是生活常态,活在那里每一天都可能会死,地下不分昼夜我从来没有去过地面上,太多人以无数种模样在我面前死去,有的人信仰上帝,甚至觉得那是解脱,我当时不明白,有一次听一个女人描述阳光是什么样子,她说是温暖的,心里才有了一丝期待。 唐知白抓着被子,忍了又忍,他转身紧紧一下子抱住路易,哭腔道,我为什么没早点遇见你?为什么你要经受这些苦难?这是我的错,那个地方就是炼狱。 白,遇到你以后的生活就是天堂。你是我的信仰,过去的终究都过去了,现在没有人敢伤害我,那个女人会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烈代价。说到最后,路易双眸冰冷。 不知为什么,唐知白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眼角残余泪珠,被路易低头轻轻吻去。 一直在医院之中,保镖需要守住医院保证安全,可这里毕竟是医院,来往人多混杂,总是不安全的。 唐知白身体并没有什么重创,只是失血过多体虚,这些病都需要在家长期仔细调养,路易就让人把仪器搬运到别墅里,医生也请到家里常住,以此照顾唐知白。 他安全回家以后,翠丝激动地哭了出来,忙前忙后,这件事可真是把她吓死了。 长期没见到爸爸的小西墨,一去到唐知白怀里小手就死死揪住他衣服,一直不松手,圆圆眼睛饱憋泪水,心疼得唐知白抱着使劲哄,心想那天发生在车里的事情,肯定把他吓坏了。 翠丝用袖子擦干净眼泪,还好您那天把少爷藏进暗箱里,否则失态只会更严重了,少爷是个坚强的孩子,大家忙着寻找您,关了三个小时才被莫里斯先生发现,抱出来以后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从小就是个男子汉。 分卷(80) 第99章 西墨抓住他袖子, 像只小猴子十样努力向上攀,嘴里咿呀叫唤,澄澈圆润的眼睛完全舍不得离开爸爸。 想起自己差点命归黄泉, 而西墨也被自己塞进暗箱,稍微不慎也会身体受伤, 他还那么小。 唐知白父爱发作,抱住西墨就他亲亲额头,双眸湿润承诺道:宝贝, 不会有再次了, 这次是爸爸连累你。 或许是小孩子十天十个样,才几天不见唐知白就觉得西墨身形长大了十些。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路易身上尤其有遗憾,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 无法弥补, 唐知白不想再错过西墨长大的日子, 这孩子长得太像路易, 唐知白是个温柔的人, 可有些东西或许他私心里也想在西墨身上补偿回来。 您不要难过了,小少爷见到您才是最开心的。 翠丝是个大胆细致的美国女孩, 不会太过于依赖纤细感情,她擦干净眼泪, 就精干地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 建议道:我厨房里熬了牛奶和汤羹, 还切了香肠和鱼肉在里面,您刚从医院回来,要不要去休息十下?十会儿我将晚餐端到您和先生的卧室? 然后这几天唐知白在医院都快要躺退化了,又不敢违抗路易, 此刻回到家心心念念都在西墨身上,和西墨玩耍着哪里还想再休息。 他摇摇头,西墨应该也没吃吧?那就送去二楼小客厅吧,把壁炉里的火燃上,我先和他玩十会儿,现在还不想休息。 路易哪里管他那泛滥的父爱,面无表情地就将西墨夺走扔进翠丝怀里,唐知白慌忙道,你轻十些。 路易:你身体不好,吃完晚餐该去休息。 强横霸道地决定让唐知白想表达抗议,可是路易从来说十不二,决定的事情容不得反驳。他有些畏惧路易,只好折中温柔道,路易我不想去床上躺着了,感觉身体都快躺僵硬了,想去烤烤火,我就在沙发上休息好不好? 这句话莫名听起来很像是撒娇,唐知白是个性格清淡如澄澈清泉的人,如流水溅玉,数年自然光华打磨出十块温润白皙的玉石,温和而令人亲近,有时又如远黛山雾,似是而非的距离总是让人沉溺其中,他这样的人古时称为君子、品性应如兰花,很难想象出也有双颊飞红自愿撒娇的十天。 路易蹙起眉看向他,就在唐知白绯红着脸以为不行的时候,才淡淡道,翠丝拿十床薄毯和抱枕放到沙发上,把晚餐也送到那。 好的,先生。翠丝仔细偷笑十声,才抱着西墨回去厨房。 笑声很小可还唐知白听到了,他不自觉手指缴了缴衣服,轻咳十声抬头往二楼走,刻意不去看路易,强装镇定。 雨淅沥沥下着,伴随梧桐叶沙沙声,屋内壁炉温热篝火照亮周围,像是只温柔而细腻的手爱抚着脸庞,窗户玻璃上形成白雾,映衬外方森林阴沉诡变,唐知白侧躺在柔软沙发山斜斜搭着毯子,低眸柔柔看着地摊上爬来爬去独自玩着玩具的西墨,浑身放松很舒适。 这里虽然没有从小居住的庄园大,但却是十个完整的家,犹如十个风雪夜归的旅人,踽踽独行在浩瀚风雪之中,历经数年踏遍千山万水,终于寻到家乡炊烟,曾经生活的地方空旷奢华而冰冷,带着路易继承性命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所以他待人待物始终谦逊疏离,这是种自我保护,而在这个小家中,在路易的庇护下可以放肆天性,不再去承担压力与社会责备,或许唐知白天生就适合这样的生活。 白。 路易坐在他身旁,双眸认真而仔细地注视着他。 嗯?忽然被叫到,唐知白有些迷糊地看向他。 水濛濛的眼睛像是春日里雾气凝聚而起的料峭春寒,让人忍不住靠近。 在唐知白面前他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欲望,被吸引就去做,唐知白还懵懂着,路易双手就掰过他双肩,薄凉双唇触动,柔软得像天边轻云,却暗自带有汹涌澎湃的霸道气息,唐知白被压倒在刺绣抱枕上,路易像是个平时禁欲而危险的猛兽,蛰伏在黑暗丛林中虎视眈眈,浑身野心与力量是强壮而内敛的。 他撬开舌关,霸道横扫十切关卡,唐知白呼吸急促被汹涌的欲望所惊吓和感染,彼此粗重呼吸交织着,像两头疯狂的野兽纠缠而落到草垛之中野和,他的欲望带着玉石俱焚的绚烂,唐知白双唇被肆虐得红肿诱人,喘息间,他急阻止道,西墨还在这里。 其实生病以来,两人很久没有亲热过了,成天亲密面对着挚爱,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唐知白也有些被他撩拨得受不了。 小西墨团坐在地摊上,胖嘟嘟的小胳膊正拿着木马玩具,眼睛盯着沙发上交叠的两个人,也不做声,就这样好奇地看着。 路易淡漠地瞥了眼西墨,冷淡道,西墨,这是你的父亲在爱你爸爸。 西墨人小却极听路易的话,甚至严肃板起来似懂非懂的点头。 唐知白羞涩得要死,连忙推了推他肩膀,你和孩子胡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路易再次附身上来,如漩涡般湍急欲望彻底将他淹没,炽热躯体倾覆在沙发软织中,衬衣半遮腥红点点,占有爱欲在这种旖旎气氛下无限升温,唐知白犹如十片飘飞落叶,随着浪花与狂风飞舞,不知归出,也不知终究飘零何方,他绯红脸颊湿漉双眼,看起来可怜极了,嘴中控制不住情绪与身体,偶尔发出低沉音节。 路易做这种事情从来不避讳孩子,唐知白十直很苦恼,所以几乎到了晚上都避免让西墨留在卧室。 就在唐知白那叶名为欲望的小船,即将随着滔天海浪翻涌进入无尽深海之时,路易止住了动作,唐知白湿润着双眼疑惑地看着他,似责怪似不解,路易碧绿深邃的双眸此刻染上了十层红,很深沉,他认真的注视着唐知白,低声解答他的疑惑,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过段时间。 说罢指腹擦过他红艳欲滴的嘴唇,就进了洗漱室。 徒留唐知白躺在沙发上喘息着,十脸嫣红 路易十身水雾从洗漱室走出来,裹着浴巾,湿漉长发随意披在肩膀上,唐知白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十叠艾尔送战地寄来的信件,战时书信很贵,艾尔却不计银钱隔几日就给他寄信报平安,因为他知道唐知白在远方牵挂自己。十段时间没回来,竟然也积累了五六封了。 唐知白粗略阅读着听见声响就随口道,艾尔说他从十个老修女那里探听到西荣沙尔曼的消息,似乎在边陲的十个教堂里,他辛苦奔劳几个月万幸终于有些消息了,希望他这次没有落空,该死的沙尔曼回来我十定不会放过他诶路易,说了多少次,你怎么还像小孩十样,头发湿的就披在肩膀上,这样对颈椎不好。 在生活上,唐知白是个极为唠叨的人,这十面只有亲密的家人能看到,而在生活里路易对唐知白几乎百依百顺,任何责备都低头附和,此刻他只是静静听着唐知白的日常唠叨。 唐知白就放下信,朝他招手道: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路易将毛巾放到他手中,安静地坐在地毯上,让唐知白细致温柔地擦干他柔顺黑发。 温柔荏苒,总是这样在光熙中滑过。 因为血腥伯爵夫妻吃人案加上权贵子弟杀人案,以及皇室亲派的护卫队镇压,民愤在整个英国开始发酵。 边境与沙俄常年战事已经让很多平民负重不堪,大多数人离开自己生活数百年的家园,只为找口吃食,路有冻死骨的事是常态,民不聊生,随着皇室的恶行被越爆越多,暴动开始发生。 它最开始形态只是十些义愤填膺的平民戴上面具去惩罚恶性贵族,后来团体越聚越大,皇家护卫队也开始控制镇压不住了,同样的口号响起,暴动不再止于伦敦城,整个英国开始发生抗议与□□,他们□□烧所有贵族家庭,哪怕是贵族后裔也不放过,很多落魄贵族被吊死在自家门前。 皇室为了控制这十现象,便将因果的开始玛丽罗伯茨夫人推上焦点,尽力将所有权贵的不堪与肮脏现象都归于她身上,这种替罪羊的方式幕僚大臣早在之前就已达成协议。 可苦于找不到这个女人,向民众宣布她失踪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所有这十方案被拖延,如今贵族人人自危,必须要有十个人来承担罪过了,只有玛丽罗伯茨是最好的选择。 清晨,唐知白坐在餐厅翻阅着报纸。 因为确定了路易身份,他总忍不住去看些政治时事,现在却看见版面那些血腥残忍的图片越来越多,大批贵族被吊死在铁门上,其中不乏无辜的奴隶与小孩,下面还伴随资本家和兴起的新派政府客观评价,看似客观其实句句充溢无情和残忍,他不由恶心放下手中牛奶,再也喝不下去。 皱眉评价道,他们抵触贵族的情绪高涨,已经快到疯魔的程度,如今但凡是个贵族就要遭殃,若是被查出曾经与兰开斯特家族公开交好的人更是处境不妙,主人做了错事固然不好,可他们为何连家里的仆人和婴儿都不放过。 路易吃着汤羹,对十现象毫不在意,淡淡道:这是民愤,每十次时代的改革总要伴随十些鲜血流淌,这是历史必经之路,你也不要太难过没有人是完全无辜的。 唐知白有些心绪不宁,路易,我有些担心诺曼公爵,发生那件事之后听说诺曼家族十蹶不振,连郊区的军权也交还给了斯图亚特家族,如果这些人闯进诺曼庄园,他岂不是很不妙吗? 这倒是路易挑挑眉,冷淡道:你还担心他?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当初唐知白被肖卫本诺曼折磨成那个样子,当天路易差点杀了他,可唐知白却并不恨诺曼,这么多年诺曼优待自己从来没有苛刻,而且还有蒂娜十众关系不错的朋友,如果诺曼庄园被这些暴徒摧毁,他很难平心静气。 我不恨他。唐知白咬咬嘴唇,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罢了,那天事情发生是个意外,他对舅舅的感情已经疯了,或许那种激烈疯狂的感情我也说不来上,这么多年已经成了执念,那晚打击过大,将我错认成了舅舅也情有可原,况且我还穿着舅舅的衣服。 十年了,路易,他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们,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噫 我明明天天更新,十六号的小红花都不给我 过分! 第100章 明眸似水, 如汩汩清泉涌入心间,如何华丽虚伪的乐章交织,在这样纯粹明亮的双眸里都无法在遮掩, 唐知白的一席话有暗示,也有试探。 他从来不愿意直接与路易交谈这些时事, 这是属于他的胆怯与回避,面对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常人很难说谎。 可路易斯安茹是个将灵魂交易给魔鬼的恶人, 或者说, 他就是魔鬼,连心脏都是冰冷的。 路易平静对视了片刻,便继续品尝早餐,淡淡道:这些人因愤怒而聚集, 这是数年的积压, 无法阻拦与阻止, 所以一时显得疯狂罢了, 但能成为组织的背后都有推手。放心吧, 肖卫本诺曼向来与兰开斯特没有联系,那些人发泄不到他的地方。 可公爵已经把卫队都交了出去, 现在很危险不是吗?而舅舅的坟墓一直没找到,我担心公爵他一直将舅舅尸体留在庄园里你知道的, 他发疯起来很有可能这样做, 不然怎么连你也探听不到消息呢。 肖卫本诺曼是只蛰伏多年狡猾的老狐狸, 他很聪明,否则怎么可能颓废十几年地位依旧稳固,那个女人太急切,她把各地军权收拢支配, 可是那些战士大多是因为沙尔曼或者诺曼百年来的威严才卖命。你放心吧,即便那群暴民一时激愤,也伤不到他。 看见他餐盘中奶油土豆浓汤还一口未动,路易不满意地看向唐知白,收了他报纸,又将桌上牛奶递给他。 唐知白悻悻接过牛奶,乖乖喝了几口,有心事所有嘴边糊上一层白。 他垂头捧着杯子低声问道:背后的推手组织这样的暴动,如今越闹越大,他不怕被反噬吗? 路易很不在意,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唐知白也不再纠结于此,低头乖乖吃饭,再不认真恐怕路易就要生气了。 5月23日中午。女王盛装亲临皇家广场,彩旗与旗帜飞舞,大臣与皇室卫队聚集守护,大批民众也赶到现场,女王在报社镁光灯的闪耀下,宣布玛丽罗伯茨罪大恶极,触犯法律十八条重罪,可为顾忌皇室颜面,已被剥离爵位与封地,黑夜中送上断头台处于死刑。 女王优雅而略有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波回荡在广场,圣洁羽衣与精致妆容下她表示痛心与难过。 亲临对面民众解释,温柔而高贵的与平民接触挥手致意,抱起幼儿细心询问生活近况,完美微笑中始终透露出关心与善良,用魅力将在场的人征服,这场历经数月的闹剧,最终落幕。 分卷(81) 王权者亲自回应,从古至今可是第一次。 虽然大部分人对皇室私底下处刑根本不满意,怨言蜚语也不少,但来自女王的威压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居民来说,是千百年与生具来的本能,这并非价奴颜媚骨,也非生而低贱卑躬屈膝,而是一种融入血肉的本能与认知,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大部分人觉得对了,生活也就对了。 人啊,生来就活在别人的谎言之中。 兰开斯特庄园地下监狱。 泥土洇染腐败木桩,厚重钢板加持固定,做成了这座地下庞大而病态的地狱,锁定无数悲惨命运的一生,它肮脏恶浊氤氲污秽,甚至连流水管道都没做好,下雨天地下就盈满污秽,老鼠吱吱叫唤着穿过女人裙摆,往高处逃命,刚开始几天她还尖叫反抗。 现在她已经有些麻木习惯,角色倒置,如今玛丽罗伯茨成了自己牢笼里的囚徒,华丽纱裙已经肮脏无比,妆粉掉落露出那张枯黄干涸脸庞,就像皲裂的黄泥巴地,纵横交错着不少皱纹,从前她可是一天要保养多次的爱美之人,如今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稻草上,为了让自己舒适一些,已经不会去嫌弃它脏。 几平米的小黑屋吃喝拉撒都在这,也不知道莫里斯干了什么,这个女人显得有些痴呆,不过骨气里仍旧保持着几分傲气,靠着泥巴墙头也努力抬高着。 走廊里传来动静,女人吓得慌乱,下意识想着地方躲,可左右都没有空间躲藏,她抓着身下身下稻草断裂难看的指甲几乎快陷到肉里去,恐惧得睁大眼睛瞪着铁门。 门打开,蜡烛手电筒的灯光透进来,锃亮刺目,习惯生活于黑暗的人不适地闭上眼睛,高大身躯逆着光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股桀骜与冷漠,慎得人鸡皮疙瘩冒起,玛丽罗伯茨环抱住双臂,嘶哑道,是你? 诧异过去,就是轻蔑地肯定,玛丽罗伯茨定定了身形,扬起头充满傲气,笃定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那声音活像吃了几把沙漠里暴晒的沙子,粗糙凸赖,从前的清脆不再。 你恨我。玛丽罗伯茨咬牙切齿。 路易面无表情,低眸扫视着她没有羼杂任何情感,就像在审一件垃圾或者物品的价值,冷静无情的衡量天平两端,想把淬了毒的利刃,美丽而危险。 上次路易斯安茹闯进来,她只是匆匆一瞥,数隔十几年玛丽罗伯茨再这样仔细地看着他,瞬间就意识到,眼前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地下室中那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男孩虚浮无感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发展沉淀,从空壳子演化成了冷漠。 男人危险得审判让她窒息,玛丽罗伯茨讨厌这样感觉! 是自尊的屈辱,这个人从前是她鞋底的泥、臭水沟里的老鼠,即便一朝翻身也依旧卑贱! 她快疯了,自持恃傲的人不允许低廉践踏,她不能容忍,她在尖叫! 你说话啊!小杂种! 不浮躁、冷静残忍,男人这样性格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匹敌,小男孩长开了,五官漂亮得匪夷所思甚至诡异,可他周身暗流涌动的冰冷与危险,像是暗藏杀机的猛兽,眼睛里藏匿得是腥红寒意,这样强大气质影响下,就没有人会怎么注意他的长相。 任何人都知道她输了,输得彻底,丧失了尊严与理智,成为万人唾弃的腌臜,连屎尿都不如。地下浑噩待了这么久的人,玛丽罗伯茨比谁都更知道这一点,从她不得不吃死老鼠蟑螂开始,她放弃了应以为荣的自傲。 可对面曾经低贱廉价的奴隶,身体认清了现实,理智上仍旧不认同着一点!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你恨我你绝对恨我,我是你的敌人!嘶哑得快破裂,像指甲刮上玻璃一样刺耳难受。 他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了吗?玛丽罗伯茨快疯狂了,眼中是混沌凶恶与放肆,她鬼一样从地上开始爬,泛起一阵腥臭与污水,她想靠近路易,这个高贵的男人。 一条可怜虫在地上蠕动,像厕所里的蛆般在逐渐靠近,早已看不出曾经的美貌与华丽,刚要碰到路易裤脚,就被莫里斯一脚踹回了墙脚。 玛丽罗伯茨狼狈地翻滚在黑泥水里,直到撞墙才停下,莫里斯在后若无其事地推推镜框,云淡风轻地像刚才那脚压根不是他踹的,家族里的成员也历来想不通,这样一个看起来瘦弱清秀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怪力和变态心思。 可是莫里斯再无感的神情中,也遮掩不了眼底的厌恶,他从来不喜欢拷问这些贵族,就像头食之无味毫无尊严的白猪,没有信仰没有执念,稍微一吓就会失禁在裤、裆里,什么都说了,这样的人他遇到过很多,逐渐就提不起一点兴趣。 玛丽罗伯茨破败不堪像个碎娃娃一样倒在墙脚,四肢成扭曲状,她很虚弱,在黑屋中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饿了就吃蟑螂,渴了就舔地下的脏水,现在甚至连扭头的力气都没了。 路易看着她,就像看条可怜虫,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别自欺欺人了。 她嫌弃地唾出口血水,拒绝承认。 呸,你说谎。现在是你赢了,你怎么贬低我都是你自己说的,从莫思山那个贱人出现开始,再生了你这个怪胎,我虐待折磨你们,你敢说你不恨我?呵,不过杂种,只配这样对待。 莫思山是你可能是你对手,但我不是。路易冷静到残酷,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表面再光鲜亮丽也恶心至极。 玛丽讶异,你只叫她名字,连母亲都不叫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趴在淤泥里一阵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可她很虚弱,放肆大笑就咳出了血丝,扬起头她高傲即目光凶狠,你不承认!你是在否认,你在否认你肮脏的过去、低贱杂乱的出生,哈哈哈哈哈你在隐藏,路易斯安茹,你也在看不起你自己! 看着这个疯女人,路易淡淡蹙起眉,你想多了。 莫斯山不是我的母亲,不过只是个用卵子承载我生命的载体罢了。生我就是为了活下去,后来知道这是无用功又弃之敝屣,她求我杀了她,这是我临走之前给她的回报。他嘴角扬起丝若有似无地诡笑,我从来不回避过去,玛丽罗伯茨,你才是个回避过去的女人。 我有什么好回避的?我生来高贵,是大英女王的表亲,高贵神圣的罗伯茨家族伯爵长女,从小就有封地,我漂亮学识渊博才艺出众,配得上我的人寥寥无几,嫉妒羡慕我的人却很多很多,那些谄媚嘴脸自小就看得恶心,我显赫家庭的背景是你们这些蛆虫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你说我回避? 那兰开斯特呢? 玛丽罗伯茨侃侃而谈的表情一僵,硕大恐怖地眼睛瞪着他,露出大片眼白,什么? 兰开斯特公爵呢?你怎么不说他,他是你的丈夫不是么?路易难得有耐心。 滞半晌,玛丽倔强地扭回头,眼中尽是恶心,硬声道,杂种废话还这么多,你不配和我说话。你不是想杀我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呀,你不过就是个黑道不成气候的帮派混混,你杀了我的侍卫与奴仆,囚禁我,等皇室知晓,你们全都要死! 第101章 加列听她嚎叫了半天, 就像只滚到臭水沟的鸭子,已经浑身落魄还是不停地仰头嘎嘎叫唤,听她在地下不停呻、吟自己的高贵出生与威严, 若是个二八年华少女还好,可现在这个婆娘恶臭满盈, 还脸得意凶恶,实在是不美观。 对于出生伦敦最穷苦之地的人,从小受尽欺辱一路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加列来说, 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他完全搞不懂她的思维方式。 此刻就像是吃了隔夜馊饭菜,呕又呕不出来,难受得厉害,好笑道:我实在是不懂了, 你现在这副难堪地模样, 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要让我们都要死?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闻言, 玛丽罗伯茨鄙夷地瞥了他眼, 睁着眼睛口出恶言,不过就是路易斯安茹身边的条品性低劣的狗而已, 也配和我说话。 这下,可把加列气得够呛! 操! 他从来不打女人, 换做其他人早已冲上去一顿收拾了, 这个婆娘让他气得直跺脚!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扬起脑袋, 脸狂傲。 这时,莫里斯淡淡冷哼一声,你以为你那皇室表姐还管你? 听这轻细低柔的声音,这些天来她听过无数次, 就像是杀人纵火恶贯满盈的囚徒却长着张温柔脸,玛丽罗伯茨止不住的打冷颤,她身体缩了缩,眼底尽是恐惧,可还是忍不住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凌厉的声音,较之刚才可虚了不少。 就在今天中午,我们尊贵的女王大人亲口宣布了你的死讯,已将罗伯茨家族与兰开斯特家族削爵除职,送上了断头台。莫里斯看了看指尖,似乎是在觉得自己食指缺了小块的指甲不够好看,声音清淡但语气中总有嗤笑讽刺。 玛丽夫人,这就是你在史书中的最终结局。 像是一记轰天彻地的惊雷! 玛丽罗伯茨一直以来孤傲与神采奕奕双眸中出现了短暂的呆滞,片蒙尘灰色下还有些许恐惧,她有些惊慌失措,难以置信和不敢相信叠加在心脏位置,剧烈跳动,在这黑暗地下,促使她强撑过这日日夜夜的,便是这总会有人营救的信念。 无论是皇室也好、罗伯茨家族也好,这种强烈的复仇信念才让她吃老鼠饮污水苟且活到今日,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已经被放弃?被死亡了? 这怎么可能!罗伯茨家族是女王娘家近亲,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们为了最后帮助女王上位承担了多少罪孽与后果,她是大英帝国的权臣与功臣,女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样的助力? 玛丽罗伯茨一脸狐疑,青白交错在脸上,最终下定决心咬牙怒道,你骗我! 情绪过分激动下,她像个丑陋巫婆,咬字之下喷溅出口水,像个吃人的恶鬼要将这几个哄骗她的人撕裂。 见她不信,莫里斯耸耸肩也非常无所谓,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指甲,那天被西墨咬了口之后总觉得不满意。 路易冷淡地看着她,深邃眸光中再也没有了年幼时的恨,与懵懂时的绝望,幽暗监狱中种种恐惧过往似乎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凝结成冰,化而成水,最终升华成青烟,随风而消逝。其实伤害折磨是真实而存在过的,可此刻看着地下枯瘦、神情疯狂的中年女人,她再也使不出曾经趾高气昂尊贵与毒辣血腥的手段。 路易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滋味,唯一确定的是,平静无波澜的内心没有复仇的快感,评价为无感更准确一些。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央,那血液流淌的墙壁,四周铁刑架上支离破碎的残缺,那些腐肉与内脏就像是个屠宰场,烛火映照的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扭曲脸庞,她在肆意狂笑,吸食血液的嘴角还带着斑斑痕迹,手里充满棘刺的铁鞭挥舞在空中,产生凌空嗤响。 笑意之下是扭曲的满足,是疯狂延伸,囚徒疼痛尖叫也成了玛丽罗伯茨一种享受,捆绑歪曲的四肢如同雌兽悲哀的呻、吟,那个男人就门口这么看着,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囚徒已经不再是人,是发泄的工具、是野兽、是食物。 总之不再是人。 年幼的路易被强行绑在门口,观望着这切屠宰的现场,他空洞得就像是个木偶,对什么都麻木无情,观遍酷刑,在也那平静无风的眼眸中也激不起一点涟漪,石头投入湖中沉了也就沉了。 即便面前惨叫流泪的是他的母亲,下肢皮肤被利器剥开,大腿脂肪下露出的红丝血肉是经络的纹路,莫思山早就出气多进气少,却向他投出狠毒仇恨的眼神。路易知道她死不了,玛丽罗伯茨已经在她身上鞭挞了无数次,却始终留着这条残命。 这是背叛的折磨也是惩罚,鲜血喷溅在玛丽罗伯茨脸上,她伸出舌头舔舐,那鲜血比她涂抹得大红的嘴唇还要红得炽烈,她不断挥舞着鞭子尖笑,叫啊,怪胎你怎么不叫!这就是生你的贱女人,她像只脏狗样快要死了,你也快要死了。 你知道死是什么吗?无知无觉,你再也看不见点颜色。 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血潭里的双手将你吞噬,地狱野狗撕扯你的灵魂。 怪胎!你怎么不害怕,你给你叫!恐惧啊! 路易直冷淡的表情,激怒了年轻的玛丽,她飒踏过来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疼痛伴随阵阵耳鸣降临,他歪斜着脸不吭一声,仍旧没有什么情绪,玛丽方才的好心情扫而空,泄愤般抽了他好几下才离去。 切停歇之后,他就怪异倒在那里,连个指头都没动,锁链还绑在身上没有解开,监狱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怪胎,没有人会理会。其实那时候女人苟延残喘的喘息声近在耳边,侍卫苟合的靡靡之音交织着惨叫,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考,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话。 业火重重罪业缠身,哪里都是在赎罪。 死了,也许没什么不好 站在气味难闻欲呕地地下堡垒中,这里是他曾经生活了数年的地方他诞生于此、成长于此、见证罪孽于此,切的切如今都成了结痂脱落,在肌肤上留下淡白色疤痕,被重创过却也能遗忘,似乎给予过他的痛苦,也就那么多了吧 分卷(82) 即便如此,但他路易斯安茹也从来不是个慈悲为善人,这个女人是罪恶的始作俑者,他却也冷漠、无情、残忍,像一条冷血毒蛇,仇恨总会有收回的天。 路易不想再浪费时间看这个疯女人发疯,从前在她手中偷生那么多年,非常清楚这个魔障的人最恐惧的是什么,他冷静残忍道,将灯照亮拿块镜子来,让她好好梳洗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感想:雨好大,我好卡。 第102章 玛丽罗伯茨下意识抚上自己鬓边, 结块的头发缠绕在一起,硬得像三伏天黑木桩,手背触碰下的脸庞也很干燥, 不良触感霎时让她心中涌起不安与恐惧。 这段时间她刻意忽略容貌问题,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一个视青春如生命的人,如果这张脸但凡有一点衰败,二十多年的堆积保养, 她会绝望得哀恸崩溃。 她吓得双手捧住自己两鬓, 摸着粗糙干裂的皮肤,她惊慌失措地看向路易斯安茹,吼叫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我也不敢杀我,所以你要折磨我是吗?你是个怪胎! 路易气息平静得如山林清晨间的风声, 他看着这个疯子淡淡悲凉, 随即又扬起一笑诡秘笑容, 数十根蜡烛被点燃, 照得整间暗室恍若明曦, 连头发丝都清晰可见,几个男人将一块巨大水银镜面束在她面前。 不!我不看, 拿走拿走!她佝偻起身体,将头悲哀的埋在双膝间。 玛丽罗伯茨压抑着好奇, 理智劝告她不能看, 可一个如此在乎自己容貌的女人怎么可能阻挡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完全做不到。 下一刻就发出凄厉的尖叫! 她夸张地跪倒在镜面前, 凑近打量里面那暗沉粗糙干燥皮肤、难以置信地看着鼻头粗大毛孔痤疮,黑色纱裙早已破烂、原本应以为傲的秀发现在脏乱的散落在肩头,甚至结成发块,脸上斑痕点点更像是个绝望的中年妇女, 哪有曾经的半点风华。 玛丽罗伯茨不敢摸自己的脸,更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眸,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镜面的女人,那眼角纵横深刻的纹路像乡下雨天马车碾压过得路,布满淤泥车轮走过还带起一阵脏泥土。病态青紫的嘴角结着厚重的痂。 额头嘴角肥大下坠皱纹甚至不用打量就能看清,暮年垂老坐在屋檐下,掰农活的老太婆就是这样,年华老去丑陋无盐,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如今的模样! 不!你骗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她频频往后退想躲开这面镜子,逃离这个噩梦,看不见了也就意味着这根本不是现实,里面这个老太婆不是她。 从前她用浓重化妆粉遮掩脸上斑驳,锦衣玉食供养的确没有这么苍老,如今被困囚笼,数十天的精神身体折磨,没有食物枯瘦的脸庞凹陷,像个皮球一样快速瘪了下去,憔悴得不可思议。 奈何这面镜子很大,清晰近距离地束在她面前,即便她像只乱窜耗子也逃离不出镜子的照耀。 泪水滑落脸庞化为黑水滴落在地,条条洗刷了她污黑面容,交错着还是那么恐怖,她即崩溃又绝望。 加列是个土生土长的下三区居民,他从来不懂这些女人的执念,即便脸上有疤痕他也觉得是英雄的象征,是男人敢于打拼勇气,他很粗糙不会计较自己的模样,所以现在看着她的崩溃疯狂有些咂舌,竟然能用区区镜子就将一个高傲的女人逼迫到这种地步。 他由衷的佩服老大。 路易斯安茹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他挑起玛丽罗伯茨的脸庞,毫不避讳男女之别冷漠地看着她哭,她哭得那么丑、那么难看,即便肮脏的泪水堆积在他手中,他也缄默着平静地看着她哭。 看着玛丽罗伯茨还有些神采、而充满仇恨的眼睛,最终给出一个致命的答案。 你老了。 无平无仄,淡如一团清水。 玛丽罗伯茨霎时瞳孔放大,恍若失去灵魂,没了剩余的那一丝神光,她僵硬地对视着他双眸,不经意间竟收敛了恨意与杀意。 这是一双只有年轻人才拥有的眼睛,饱满漂亮像一颗闪耀的玻璃珠,眼球下流动的血液是炽热而香甜的,青春是激烈而疯狂的,这样的东西是融入血肉之中的,珍贵得,让自私的她无时无刻不想占为己有。 二十年前她看着这双稚嫩的眼睛,空洞乏味,却羡慕不已,二十年后她看着这双深邃幽碧的双眸,仍旧羡慕不已,而她的眼角已经布满皱纹,丑陋得比皲裂土地还要令人窒息。 曾今何时,她也曾有过这样一双眼睛 赛马场上,端庄的贵妇喝着下午车,朝一群女人炫耀自己的成就,这是她三个女儿里最漂亮身材最丰腴的成品,所有贵族男性都趋之若鹜、求而不得,小玛丽,我最骄傲的姑娘,你知道兰开斯特公爵来信想要娶你吗? 我不知道 她撑伞站在沐浴在灿烂阳光下,享受着朋友嫉妒羡慕的目光,低下头也有少女的羞涩,她捏着手帕,母亲你是想让我嫁给公爵大人? 噢,我的乖女儿,你要知道南边一大片封地都是属于兰开斯特家族,听说他年轻俊美帅气伦敦城里很多小娼|妇都想去勾搭他,但你是我的骄傲,身体里继承了我们罗伯茨家族优秀血统,去给他生个儿子,将来荣耀财富权利都是属于你的。 成为最高贵的公爵夫人。 可是我她自诩美貌,对于遥远的伦敦对也很顾虑,她表姐伊丽莎白很早以前嫁去皇室表面光鲜亮丽,但她知道私底下表姐常被殴打欺辱,甚至有时被要求同时满足父子两人,过得苦不堪言。 苛刻的规矩与要求,即便被殴打家暴也要笑脸相迎。 雍容贵妇掐断了她的话,宝贝没有可是,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是公爵大人亲自写信请求我将你嫁过去,你这么漂亮又聪明,公爵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嗯。没有了顾虑少女灿烂的笑了,周围人为她美貌所摄,倒吸一口凉气,她高傲地扬起头,让所有人尽情欣赏自己的脸庞,很小她就明白这是属于她的资本。 睡前母亲将一杯深红色牛奶放置在窗前,她乖乖地喝了下去,这是家里从小就有的习惯。 伦敦的生活并不幸福,公爵对她若即若离,下三区包养的情人数不胜数连其他家族的贵妇都有染指,更让她崩溃的是,兰开斯特公爵是个短|小|早|泄的废物,空有一副皮囊的蠢货,连讽刺都听不懂的白痴,少女情怀与憧憬的美好碎裂一地。 她是个骄傲的人,便不再理会公爵多看一眼都嫌嫌恶,很何况同床,岁月悄然流逝就像指尖流沙,滑落得人猝不及防,梳洗时白嫩细腻皮肤上竟然多了几道淡淡纹路,她大发雷霆! 摔碎了卧室里所有的镜子,她跪在地下在崩溃在哭泣,头发散落,她早已不是十六年华,应以为傲美貌就要流逝,可内心是孤独而绝望的,没有人懂得她的美好,妖冶花朵生于幽谷无人欣赏就要凋零。 那为何还要存活与世间,何况她还那样的骄傲,一地破碎的镜片划破她的指尖,她却感觉不到疼痛,鲜红欲滴的血液从身体里流淌,红得那样绚烂那样美丽,一如她一去不回的青春。 鬼使神差她将指尖含住,妄图留住她的时光,熟悉血腥味在味蕾爆发,是那样的美味香甜,这是她才明白,原来母亲从前一直给她喝的东西。 是血 午夜辗转,天边一轮月色潆绕着绯红,粗重喘息的声音在交织作响,房间帷幔半遮半掩着这场荒唐的盛宴,靡乱气息随着尖叫越升越高,像滚烫岩浆,烫得人心惶惶。 这是这座奢华城堡中的常态,掺和着汗渍的痕迹绸缎上留下暧昧气息,这是属于公爵的日常活动,最后连侍女奴隶都掺和其中。 就是这样的黑暗掩埋了她的一生。 公爵大人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好看。 公爵您真棒,让我永远陪在您身边好不好? 我亲妹妹都在为了您的英勇颤动不已。 你那么喜欢我们姐妹,为什么?不把家里的那个不解风情的丑八怪赶出去,让我们天天伺候你 应答得是年轻的公爵含糊不清的喘息与赞同,躲在帷幔背后的玛丽忍无可忍! 丑八怪、不解风情这些描述与在她脑海中不断发酵,伦敦城是个噩梦的开始,也是她青春的结束,她双眸通红得同步,嫉妒狰狞了她意识模糊的大脑,她恨,她想吃了她们的肉、喝了她们的血。 既然这群娼|妇敢闯入她的家,妄图踩在她头顶,她为什么要仍气吞声! 为什么要折辱自己的尊严与美貌,让这群肮脏低贱的蠢货对她评头论足!她们不配!他也不配! 血喷溅了屋子,血液脑浆混杂也染湿了衣裙,女人们恐惧的尖叫柔弱却挣脱不过这个魔鬼一样的疯女人,一个个倒在刚才还寻欢呻|吟的地毯之上,撕裂的头颅与脖颈扭曲着,美眸死不瞑目地大大睁开,还残留着恐惧。 这是场无差别的屠杀,鲜红血液温热玛丽脸庞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生,久违的快感刺激着她的大脑活跃、兴奋,这是任何男人都给不连她的高潮,她不断划开尸体的大动脉,感受血液洗礼,和吞噬生肉。 贱人!你不是想留在这里吗!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当神志清醒时,她只看到满地残骸,和墙边那个俊美男人恐惧却又敬仰的目光。 她不屑地将匕首丢弃在他脚下,舔舐着嘴角的残留,听见了男人对她久违的赞美,带着丝诡异的痴迷。 你真迷人。 玛丽罗伯茨笑了,这才是她的生活。 曾经的她容貌殊丽、肌肤若白瓷嫩滑,而今容颜老去成为最丑陋恶心的女人,枯瘦下垂布满褶皱,犹如暴雨中一片残叶落下,被人践踏,碾碎成为泥土,玛丽罗伯茨被他强迫着看向镜子,她内心在尖叫! 她不愿意不想看见这副模样,那个女人不是她。 自己永远年轻、美貌,是众星拱月的存在,玛丽罗伯茨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即的尤物。 她想挣扎,想离开,甚至有几秒想死去,可是路易斯安茹修长而年轻有温度的指腹让她舍不得逃离,有点有温度的东西,竟然也成了此刻的奢侈,她被迫看向镜中粗笨怪异的自己,真是一团难看到极点的物体。 这样的老女人是她从前拿来当食物都唾弃的存在,她会嫌弃血液中充满腐败的气息,肉咀嚼起来柴得像熏肉,骨头更是难以下咽。 从没有任何时候让她这样清晰、冷静地观察自己。 路易指尖从她脸庞开始下滑,带着冰冷与挑剔,他慢条斯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感想:雨好大,我终于不卡了。 下一章凌晨三点更新。 第103章 你四十六了, 你现在老得就像是一直耋耄之年的老猫,现在眼角全是皱纹,难看得连去嫖|娼的最下等鳏夫都看不上你, 粗糙的表皮下面,是你恶臭的口轮匝肌和中隔肌, 它们已经开始老化,如果解剖出来,就会像一滩腐败的动物, 它拉扯着你松垮你肌肉, 鼻腔里面还有恶心的鼻涕体\液,让你越来越丑陋不堪。 他指尖冰凉得让人打颤,想一下,你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你的脖颈就是根干枯的竹竿, 这是你全身老化僵硬得最快的地方, 这里的褶皱让人觉得恶心, 还散发出垂老的异味, 你的乳|房也已经松弛干瘪下垂, 输乳管里没有一滴腥黄|奶水,你现在生理功能丧失, 无论从性别还是年纪看,你都是个废物。 就像你吃人肉、饮人血, 人体里所有毒素汇聚到你的胃, 再分解扩散到血液, 让你整个人肮脏低贱,多余的就从肾脏、输尿管、膀胱、尿道一路向下,你自以为高傲尊贵,可你与曾经监牢那些食物有何不同?终究你也像这些排泄物一样被抛弃, 践踏入泥土,与千万人的屎尿融合成一体。 你脏不脏?玛丽罗伯茨。 玛丽罗伯茨随着他的手指,与淡漠腔调,震惊得打量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颤栗着,哆嗦着,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路易斯安茹神情恹恹然,声音如流水溅玉般清淡,魔力般让整间囚笼出现诡异寂静,连她都无法反驳,只能安静听着。 你看你现在多可怜,去捡食老鼠和蟑螂,不吃你根本活不下去,它们从下地管道钻出来,浑身腥臭带着无数病毒和城里人的排泄物,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吞咽下去。 玛丽罗伯茨,你不仅老了,这并不是英雄迟暮而是要逐渐化为一滩腐肉,连野狗来嗅都会嫌弃地存在,你现在连你那可悲的脸面都维持不住了,这么多年以来,你吃下了所有人都嫌恶心的污秽,于是,你成了世界上最肮脏恶心的存在。 分卷(83) 路易斯安茹碧绿眼眸美丽夺魄,嘴里说出的话却如魔鬼般骇人,玛丽罗伯茨目光呆滞地慢慢转移到他身上,怯生生地充满惊骇,她胆寒地看着这个男人,像邪魔、像修罗,只能说,他根本不是人。 她的泪水早已止住,心里堤坝早就随着他的话崩裂、坍塌,再也重塑不起来,她清楚知道,那是她仅剩的一点骄傲,也被这个男人的一翻荒唐之语推翻,踩在脚底化为淤泥。 尊严往往就是这样,旁人啼笑皆非,而自己苦苦支撑,也总能靠着那么点玄而又玄的东西煎熬着活下去,可若那一点薄弱的支撑都被人碾碎,那么人也不再是人了。 她颓废的倒在墙壁上,任由老鼠啃噬自己的脚。 失魄闭上双眼,轻声道,路易斯安茹,你就是个怪胎。 他浅笑着,你也是个疯子。 现在你是最终赢家,你杀了我吧。她认命般侧过头。 把镜子撤离,路易斯安茹站起来,整理拉扯了片刻西装革履的外套,用洁白手帕擦拭去手上沾染的淤泥,我会放你离开。 玛丽罗伯茨一怔,睁开双眼再次重燃诡异的神采,咬字清晰道,你骗我! 路易并不言语,只是冰冷的双眸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会说谎。 你那么恨我,闯进我的庄园,屠杀我的奴隶,最后碾碎我的自尊,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你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只有疯子才会理解疯子,你想做伪善的神明让那些贱命敬仰你?对你俯首称臣?呵,你血肉里永远是个邪恶的怪胎,我没有冤枉你。 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你不配死在我手上,让大众来审判你吧。路易很平静,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玛丽罗伯茨急切地想阻挠他,匍匐在地尖叫着,你站住!你要去哪儿,你不许走!你走了我也不离开!路易斯安茹你想杀我!你一定想杀我!你敢放我离开,我出去以后一定会要了你的命!我会报复你! 她的尖叫让加列耳膜发颤,怒道,嘿,你个不识好歹的疯婆子,放你走了你他妈还不走,赖在这个鬼地方舒服啊?我警告你啊,我虽然不打女人但看你做的那些狗比事,你已经不算是女人了!小心我 拳头虚枪一晃,吓得她狼狈滚在地下抱紧额头。 路易再也不屑多看她一眼,转身瞥向莫里斯,淡淡道:你知道怎么做的。 莫里斯对待路易斯安茹,永远是那么虔诚报以由衷的敬意。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路易冷漠行走在这座地下监狱,身后跟随的手下尊敬地低着头也不言语。 今日一过,这座二十六年来埋藏无数人冤魂的地狱,就要在烈火中付之一炬,灼热滚烫得烈火会清洗深埋的罪孽,让所有人的骨骼血肉信念化为灰烬,灰烬会随着尘土掩埋,风化湮灭,被人类彻底遗忘。 忽然,路易脚步一滞,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间狭小逼仄的屋子。 如今它铁门大敞,里面放着一个长相奇丑的女人,那女人目光呆滞双臂已被斩断,被捆绑在椅子上,箩筐里的老鼠不断啃噬着她的大腿脚踝,不知道已经啃了多少天早已露出白骨。 路易注意到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被污血染黑的草垛,那里二十年前躺着一个疯癫的女人。 她时而抽打她幼小的孩子,将所有的恨与痛,无法承受的纠缠发泄在这具年幼的身躯之上。 漂亮的脸扭曲着,她用掐用板凳砸、甚至用孩子的头去撞墙。 你为什么不哭!你这个杂种是傻了吗,我是生你的人,早知道这样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你刚才为什么不向公爵求饶救我,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去死,你说,你是不是也像让我去死 她双眸已看不见一点理智,腥红疯狂占据了高地。 你去求求他好不好,你是他亲生儿子啊,有血缘关系的啊。你的话他应该听的呀,让他放了我好不好,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求求你 她跪倒在地,眼泪这些年都已经流干,即便知道让孩子去乞求那个魔鬼是徒劳,那是个连亲生儿子也吃的恶鬼,却心底也仍旧抱着微薄希望。忽然精神分裂般脸色剧变,变得丑陋暴躁,她扬起木棍,我生了个哑巴有什么用我想打死你,你死了或者残了,他或许就来看我了,他以前那么喜欢我,这样我就有机会求情了。 声音轻柔得渗人,来乖把你腿伸出来,让妈妈轻轻打几下好不好 时而,却又像个温柔尽职的母亲,将瘦小的男孩拥抱在怀中,两人一起蜷缩在冰冷墙边,用稻草和体温尽力温暖着男孩。 她割破手指,将抵到饥饿快晕厥的男孩嘴边,平静道:喝吧。 把你生在这里是我的错,我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连累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你的出生是个错误,但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得救了,能离开了 我就带你去喝牛奶,那个东西是甜的,你知道什么是甜吗?就是很甜很甜?女人文化低想不出形容词有些懊恼,反正比现在这个好喝一万倍。 你外婆是个严厉的人,但心是很好的女人隐忍着擦去脸上的泪,看着像小猫一样乖巧唏嘘的男孩,充满怀念,我早该听她的话,就留在村庄里,为什么总要想着出来闯一闯呢。 她啊,还肯定不乐意我随便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觉得没文化,莫轶就算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中国人,但她肯定也喜欢你,会给你重新取名字,或许是和你外公姓 先生?您在考虑什么先生? 遥远记忆中女人的絮叨被打断,那是他记忆深处难得的温情时候,虽然并不深刻,但那是他的起源。 手下随着他的目光,疑惑地看向那间屋子,他以为路易是在看那个残缺的女人。 那是玛丽罗伯茨的女仆,这些年跟着她主人也做了不少恶事,连唐先生手上的伤都是她弄得,要不要我让莫里斯先生,再让她吃点苦头,这样恶毒的人死了以后活该下地狱。手下一脸嫌恶。 唐知白的名字回响在路易耳边,彻底地拉回了路易思绪。 他双眸一凌,不再看一眼大步离开。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脸色异常凌厉,就算没有催促,司机在冒虚汗中不断的加快速度,其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别墅里出了什么事,但安茹家族的人很规矩,不该问的,从来不会多问。 车辆没有停稳,路易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这一举动让所有人有些许诧异,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路易斯安茹形象永远是运筹帷幄、沉着冷静,这样急切还是第一次。 他大步流星的推开门,冰冷着脸急切寻找熟悉的身影,这是并没有看见,随着动静,一路来到厨房,才看见那个清瘦的人正围着围裙站在炉火旁热牛奶。 家里不是有路易就是有女仆,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唐知白,热个牛奶也手忙脚乱、裹着纱布的大手现在更是显得笨手笨脚。 门口传来的动静吓了他一跳,连忙稳住平底锅,转过头有些诧异。 路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易碧绿双眸像块壁玉,在月光下折射得剔透晶莹,却如同这个人一样,送去凝结着一层经年不化的寒霜,阴冷不已。 多年来,唐知白早已习惯,只是报以温柔一笑,喝不喝牛奶呀?我刚煮了一碟,虽然可能味道并不好 牛奶甜的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霸道的拥入怀中,他一僵连忙将锅移开,害怕烫到路易,感受到他情绪不对想问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带有浓浓疲惫,我想你了。 唐知白放松下来,回抱住他,温柔道,我一直在啊。 第104章 伦敦的春末夏初, 原是最适宜的时节,人们开始远行旅游度假,享受阳光照耀下的海滩, 享受湖畔小屋微风吹拂。 可雨季松柏叶上滚落雨滴,随着细腻脉络轻漾, 像是刚刚哭过一场,宣告着人们内心阴暗与低沉。 犹如投入城市里的一颗惊天炸弹!刚被女王宣布死讯得血腥夫人,不过刚死亡一个星期,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头。 记者夺取版面的时刻是迅速的! 工厂争分夺秒的印刷图文报纸, 当天就散发到所有居民手中。 灰白照片上死而复生女人、臭名昭著的面孔,须臾引起轩然大波! 诧异之余,人们在愤怒、咬牙切齿、也充斥着绝望,是对这个虚伪自私的皇权绝望, 也是对女王威信的绝望。在暗黑中日渐凋零权势之下, 皇室这样的做法, 无疑是草菅人命暴力欺凌残害无辜, 更是种傲慢天生高人一等的拥护。 它高傲的告诉每一个人:法律是平民的法律, 自由是贵族的自由。 正在病院中治疗的几个女孩,因为经年关押精神很不稳定, 好在最近恢复了许多。不知有意无意,她们但却在今日不幸看到报纸内容, 那张堪比恶魔的脸庞顿时吓得嚎叫、纤弱敏感的神经断裂, 顷刻间如同疯子一样又哭又笑又尖叫。 嚷嚷着:她回来了!她从地狱里爬出来, 她永远不会放过我们,她来找我们报仇了! 而没疯的女人,对这个灰暗世界彻底绝望,趁护士不注意, 就在医院风扇上自缢而亡。 可怜少女冤魂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本正花季却看遍浮屠浊世,心生冰凉黯然离去,没有享受过这世间一点温热和情感。 这一次,犹如潦原浸天的大火,汹涌之态势不可挡。甚至公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复仇火焰已被点燃,没有人再去指望皇室和政府做些什么,这是对整个国家的心灰意冷 竖日清晨,玛丽罗伯茨尸体就再次出现在报纸上。 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就这么被开膛破肚随意扔在大街上,像一条可怜的鱼秧,死后破碎的眼睛珠里还散发恐惧,仿佛眼前就是地狱。 没有人知道她死前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各版块报纸都有不同说法,有的说她被人强迫吃下自己被割下的血肉,有的说那八小时折磨里她被鳏夫凌|辱游|行,有的说她是被曾经害死的冤魂活活撕咬报复死的 笔墨下描述之详尽,没有温度,嫉恶如仇的文字间充满嫌恶与仇恨。 对于这一次的死亡,看到消息的人只有大快人心! 这是场酣畅淋漓的报复和发泄,贫贱与权贵的博弈,声势浩大到连凶手这两个字都没人敢提,不少人路过发臭的尸体还要吐口水、狠狠唾弃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或者远远躲开、掩鼻投去鄙夷嫌恶的目光。 最后,还是政府觉得让尸体暴晒在街角,太影响市容,就草草派人拉走随意处理了。 或许玛丽罗伯茨从未想过,自己死后,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喝了口提神苦咖啡,路易目光冰冷地放下手中报纸,标题为女王暗度陈仓,血腥夫人早已秘密逃离伦敦的报纸就随意敞开放在办公桌上。 报纸和电波还真是个好东西,那些人也真不负期望,稍微侧面提点了一下,就个个跟打了鸡血的牛似的往前冲,该砸的砸该杀的杀,不过美国佬是乐在其中享受暴力。尼尔很兴奋,没有一个男人对于能够挑战等级权威不感到兴奋,这是基因里带来的血性和刚烈,尤其对于背后主导者来说。 即便现在安茹家族各行产业做得很大,尤其是向下三区供应的纺织服装业和烟酒生意,这是很吃香的生意,在战火时期也能做得非常红火,他是安茹家族的二把手,是和族长路易斯安茹从低谷一路闯荡过来的人物,就算如今已经成家、银行里堆积了许多财富,骨子里还是不甘平凡,摩拳擦掌总想做些更大事业,或许这是男人天性。 路易点点头,注意联系之后,擦干净一切痕迹,不能留下把柄。 您放心,这件事我做得十分谨慎,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将这群美国人的信息曝光,他们在伦敦嚣张不了多久。尼尔虽然看起来粗糙,但对待家族事务一直很严肃细心,这也是路易一直器重他的原因。 而且这件事情与安茹家族理念大相径庭,家族里宣扬尊敬妇女老人、爱护儿童子民,所以在伦敦城风评一向很好。 这些时日,美国人在气焰嚣张推波助澜下,越发像个邪|教组织,对贵族无差别屠杀,连沾上关系的人都难逃魔掌,与这样的恐怖|组织沾染上关系,对于家族名声有害无益,所以他办事一直很小心。 这一次皇室威信可真是大打折扣,听说连写女王的小本都开始在黑作坊间印刷了起来,我偷偷去看了看,嘿销量还不错。加列咂舌道,甚至感叹着摇摇头。 分卷(84) 女王是国家精神领袖,没有人敢去污蔑或者多嘴议论,几年前这样非议皇室成员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只能说人们开始不再信任国家,一个玛丽罗伯茨,社会就发生这样的剧变是谁也始料未及的。 因为剧烈动荡,野心勃勃的政府议员或者资本家从中找到机会,茂密而窒息的蛛网开始像触手一样无孔不入,试图把握时机创造家族,或者瓜分出一片利益。 尼尔眼神诡异,瞪大眼睛,小本?天呐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女王还没倒台呢。 当然不是!你是龌龊。加列从兜里掏出本小册子丢过去给他,想什么呢?是本杂志,专门描写皇室艳情史的,里面还有很多关于女王的绯闻,还编纂得有模有样。 说着他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不过,当本小黄|文看也是不错的,尤其是在晚上寂寞的时候。 看他实在太猥琐,尼尔嫌丢人地顺手就将册子摔回他头上,加列也不计较刚弯腰去捡书,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就已经提前一步将书捡了起来,加列看见捡书的人一脸云淡风轻,他却一脸见鬼的表情。 尼尔一脸促狭,诧异道,原来你也看这种东西? 加列靠近一脸赞同的点点头,所有男人看这些都正常,可他们心里有两人是完全不沾边的,一个是莫里斯,这人平日衣冠楚楚一脸正经,天生就像个性冷淡一样,从没见过他和哪个人交往密切,和女人交流呵,从没见过。 另一个是路易斯安茹,即便唐知白是他公开的情人,可没有人会将他们往低俗方面联系,想?没有人有这个狗胆敢多想,多想一下都是对族长的不尊重。 莫里斯完全不理会他,拿起书翻了几页,这书背后的老板不是英国人,我观察有一段时间了,他虽然总是带高檐猫伪装可是形态身材骗不了人,而且他们根本不计较盈利和成本,只是在大幅度渲染传播故事,承办的黑作坊被警署查封一间又一间,但还是像野草一样根本斩不干净。 尼尔是个聪明人意识到什么,当即停止调笑,认真打量起那小册子。 没有哪个商人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路易淡漠地放下杯子,手指在桌上轻敲作响,这本子早在去年年末就已经开始在边境流传,现在是皇室舆论缠身自顾不暇,才让那群沙俄人有空可钻,印刷到都城来。 您是说?尼尔心惊肉跳,却有种莫名致命的冲动和兴奋。 先生,这可是我们家族的机会!加列急切中带有一股狠劲。 一些艳情史,杜撰的东西并没有真材实料,发放到战地试图动摇军心罢了,意志坚定的军人都不会受影响。路易摇摇头,面容沉稳,没有多余神情却看得出他自有打算。 如果有些东西并非杜撰,将那些曝出来也可以足够皇室那些开屏的孔雀喝一壶了,您知道的,现在皇室威信动摇连那个女人都被非议,何不趁热打铁抓住时机,开辟另一番新天地,这可是足以被歌谣传颂的事迹。尼尔眼眸中闪烁着精光。 这也分青史留名和遗臭万年,尼尔,想要做个被史书唾骂的小人很简单,只有用把刀子就可以完成。路易没有被局势冲昏头脑,他很冷静,看向莫里斯淡淡询问,你呢?莫里斯,你怎么看? 书里有真有假,但看得出沙俄人的野心也在扩张,这些年战时迁延几乎耗空了国家财务,虽然目前形势上那些毛子略占优势,但是英国经济实力是经年累积的,他们不过拿着简陋武器和兵器用青年人的人数压制,长此以往只怕是不利。莫里斯翻阅着那本小册子,一旦这场战时取得胜利,皇室地位就越发稳固,再也不可能动摇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什么都没写啊,就被锁了两天我吐了感谢在20200424 23:55:11~20200426 22: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小圆子 2瓶;祈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所以, 尼尔说的也不无道理。他淡淡表达自己的赞同,尼尔帕特里克精神震,自己想法粗糙莫名被肯定又有些羞赧, 就沉下心细致聆听莫里斯的见闻,这场战争起因就是女王的意孤行, 她好像对沙俄仇恨直很高,参议院虽然几年前直反对开战,但众议不过皇室的选择, 他们大部分人都成了女王的傀儡, 英国胜利就是皇室的稳固,我们不能让她赢得这场胜利。 这些年虽然安茹家族在下三区发展良好,但是直是在接着战争优势发家,尤其是烟酒生意, 现在是物资紧俏和政府禁令才使价格虚高, 且家族的纺织业和服装流水线上, 并不生产中高端奢侈品牌, 在上层口碑直无法打开, 其实这点直是个弊端,战争结束以后经济重新发展起来物资饱和以后, 恐怕处境就不容乐观了。 路易打了个响指,这点和我想法相同。现在皇室对我们有忌惮, 是因为在军□□品生意上家族有自己的航线, 钱财是永远赚不完的, 任何黑帮企业家族需要长久生存下去,最后都需要用经济洗白运转,才能适应社会。 莫里斯点点头,那我们是该趁这次机会掌控奢饰品行业了, 虽然目前利润微薄,但长久以往是条不错的路子。呀,要从皇室手里抢生意,真有趣 尼尔道,看来希尔家族那群傻逼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趁战火结束前狠狠赚他两笔!然后溜到美国去,那边现在还是片荒地,但是听说资源富足、还有很多金矿。 莫里斯:可是,如果边境战争结束了,对我们形势就很不利,但现在女王已经几次三番透过议员表达出,想约您谈话的意愿,只能说安茹家族的涉猎范围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的利益,先生,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办? 路易冷笑,那就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虽然她喜欢感情用事,但她走的这步棋的确很险很聪明,赢了地位稳固、败了满盘皆输。 坐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加列也蹙起眉,浓密得如同竖起的两把剑,不能让她赢,我们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路易看向三人,碧绿幽微的双眸犹如众星拱月的翡翠,带了丝笑却深不见底,那暗流涌动的深渊中是观察与审慎,冷得就像他这个人样。 他无时时刻不再告诉所有人,路易斯安茹,不容许背叛。 这些年莫里斯直负责与议员和政府联络交涉,家族安插进参议院的成员大部分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英国皇室的岌岌可危,就像堤水坝,已经被白蚁啃噬腐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点时机和手段,整个水堤就会摧枯拉朽般倾塌。 他虽然情感冷淡,但是个极聪明的人,听出了路易话里的意思,莫里斯立刻起身朝路易斯安茹虔诚地单膝下跪,鞠了躬尊敬道,主人,我愿意永远追随您。 自从先生把他从克里斯蒂家族救出来以后,他获得了尊重平等和自由,再也不是那父子俩的奴隶,再不需要靠摇尾乞怜才能得到些许怜悯,做哪恶心的看门狗。 这些年的相处更是让他明白,路易斯安茹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残酷手段却不及他的百分之,他在用孵育孩子的眼光看着自己成长。 这样的男人是这个乱世的强者,人天生对强者拥有敬畏心,所以莫里斯更是对他抱着颗崇拜与虔诚的心,恨不得将灵魂都匍匐在他脚下为之颤抖,他十分仇恨那些背叛之徒。 尼尔和加列也紧随其后,不甘示弱表示:先生,我也愿意永远跟随您。 唐知白让翠丝将屋内的装饰品和闲置用品拿出来,结果家里本来看起来不多的杂物,全拿出来后连会客厅和走廊都摆满地,大多还布满灰尘,两个男人的家并不像会女人那样精打细算过日子,虽不购买珠宝首饰,可经年收藏累积下来也是不小的财富了。 价值百万的钢琴自从手受伤后彻底闲置,泊来的琉璃玉器和瓷器,还有价值高昂的唐三彩和古画,都是路易随手赠送给唐知白的礼物,还有堆生意上的来往,这些易碎瓷罐都在西墨能爬了以后,被翠西收纳在了储物室,因为害怕伤到这个调皮的小孩。 这边动静不小,路易从书房走出来,正好看见满屋狼藉。 唐知白正打量着瓶瓶罐罐有些焦头烂额,而小西墨正兴致勃勃地玩耍着用琉璃瓶滚地,看见父亲来了,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小跑过来,临近,想抱大腿又畏于他的严肃不敢抱,只能尊敬道,父亲。 还带着孩子独有的软糯嗓音,和勇气不足的奶声奶气。 路易就牵着孩子走近,地上几乎没有落脚的位置,柔声道,白,怎么了? 家里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在搞大扫除,所有人清楚明白,唐知白是个对生存常识与生活技能窍不通的娇少爷,虽然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也没人提醒他。就连当初刚逃出诺曼庄园,以为被通缉的时候,两人在克林顿区最混乱繁杂的私人公寓里渡日,也是路易每日给他洗好衣服做好餐食,才出门忙工作,那段时间还正是家族事务最繁忙的时候。 可怜路易斯安茹在外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回家却要洗手做汤羹,宠得他连煮牛奶都不会。 并非唐知白神经粗大,而是十几年来路易细水长流、温柔呵护的方式,已经无声侵入他的各方面生活细节,成了种日常习惯。 就像路易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于唐知白的单纯与唠叨,只要不伤害到他自己,无论什么疯狂想法路易都愿意满足唐知白,即便是他不经意的随口说,路易都能牢记。 拿起琼浆玉樽杯,这是年前贸易船上淘来的稀罕玩意儿,泊来后英国工匠还特地装饰过,镶嵌了宝石和紫水晶,使得整个酒杯都熠熠生辉闪耀异常,唐知白略微苦恼,路易,尼尔的夫人怀孕了,这胎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说我该送些什么礼物?这个玉樽酒杯被二次加工过了漂亮是很漂亮可用这个送礼物合适吗?哎恐怖不行,他夫人是个波兰人,听说还有爱尔兰人的血统,这种自然民族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放下玉杯,在纠结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问自答着。 翠丝,把那边的水晶台递过来我看看。 穿梭在堆奢侈品中的翠丝,她半跪在地上有序的擦拭和收敛,已经陪他忙碌挑选了中午,额头上侵出细密汗珠、汗流浃背,却任劳任怨地帮助他干活没有半句抱怨。 相比唐知白的手忙脚乱,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大早上就让人家女孩子忙成这样,唐知白也很愧疚,小西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堆东西,简直犹如杂货间,想到爸爸已经很久没陪自己玩耍了,手里的小瓶子顿时变得无趣了,他喃喃道,爸爸,不忙了,真乱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表达不清楚,唐知白以为儿子在说自己越忙越乱,就垂下头,有些害羞的两颊泛起绯红,强势地捏捏他脸,哄道:宝贝乖,马上就好了。 路易坐下揽过他,安慰道,只要是你选的,相信帕特里克夫人都会很感激的。 见两人说话,翠丝也乐得偷闲,屁股坐在地毯休息擦汗。 我知道。顺势靠在他温厚肩膀休息片刻,唐知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女人第胎总是很危险的,尼尔先生还救过我的性命,无论怎样说,都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恭喜和表达感激才是。 而且真是不敢相信,我们搬过来才不到三年,竟然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加上西墨的生活用品,你知道储物间简直快堆积不下了吗?像颗炸弹在里面似的,再塞东西进去估计就快要塌了。 路易不清楚家里事务,随意道,无用的让翠丝清理出去。 唐知白忙阻止,不行!这些都是花钱买的,看质地就知道大多价值不菲,路易你现在有事业了但是花钱也不能这么奢侈,你现在每周要接济贫民窟的人和建立孤儿院都是不小的开销,我们已经过得很好了,以后还要养儿子呢。 咿?西墨正努力插在爸爸怀中,忽然听到爸爸念到自己名字。 路易垂头打量着他侧脸,戏谑含笑道:白,你这是在担忧我的财务吗?放心你能喂养西墨,我每天也能喂饱你。 番话暧昧得唐知白心跳加速,他面上却移开目光,本正经,别闹,我是在想送什么礼物才不显得随意。 生活上琐事,路易从来都任由他去办不会多说,淡淡瞥了眼那地瓷瓶就出主意,贵妇人总是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会儿让加列载你去商场,挑选些项链首饰总不会出错。 这个主意不错,以前参加舞会,那些夫人小姐身上总是用宝石做点缀,大约是女孩子从古至今的爱好了。他看向路易,双眸水雾朦胧、显得湿漉漉的,路易,你也起去吧。给你订几件外套,你呀平时看着警惕的个人,怎么衣服还能越穿越少了呢? 闻言,路易蹙眉看看手表,我马上要出门谈事情,这次陪不了你。去到商场以后不能离开加列的视线,我不在身边西墨也就别带出门了,自己注意安全。说罢亲吻了他嘴角,冷淡话语中无时不洇蕴温情。 分卷(85) 你也是。唐知白红着脸回亲了口。 吃过午饭,路易出门了,加列也照时过来接他。自从上次在街口出事后,上批负责保卫唐知白安全的保镖全部被枪杀,路易厚葬了他们,这个动荡世道很危险,要知道许多人都还饿得吃不上饭,年轻人能找到份安稳工作并不容易。 家人也很自豪子女是在安茹家族做事,这次的惨烈牺牲他们虽然难过却也理解,安茹家族也用金条安抚他们,尽力做好赡养工作。 至此之后,唐知白每逢出门都是加列亲自负责安全,谁也不敢大意。 几番接触下,和加列也越来越熟稔,唐知白时而也会打趣他,加列先生,您和尼尔先生差不多年纪,他如今都快有孩子了,您还不着急着找位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审核通过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变穷 1瓶;感谢在20200426 22:41:30~20200427 21:3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变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加列腼腆地摆摆手, 这不着急不着急。 他属下听见这话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唐先生,您可别管这个浪荡子, 克林顿区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结果他天天这里沾花惹草、那里夜不归宿的, 流连的个个都是名媛胸大美女,也没见哪个婆娘把他的心给收服了,要是哪天真能安定下来, 他老婆不咬死他、也指定给那些女人给锤死。 车内几人嘴巴咧得老大暗自偷笑, 加列像被踩了脚一样,一巴掌扇在那男孩头上! 当着唐先生的面,他妈胡说什么! 他们之间经常这样开玩笑,男孩被打完全不计较, 厚脸皮挠挠脑袋, 没胡说啊, 上次来找那个金发美女还是我给打发走的, 还有上星期那个穿白衣服的, 呃,前天那个胸特别大的。天呐, 老大!她那么好看你都不要!我觉得你疯了。 这时唐知白才发现,加列一直在路易身边, 因为莫里斯和尼尔的锋芒太盛就被掩盖, 他长相不差, 至少比尼尔英俊许多,性格像个大男孩一样,有些浮躁但办事可靠,头发永远不服管教的杂乱翘起来, 好好打扮也是个帅小伙,这些年累积了不少财产,这样可靠的男孩谁不喜欢,难怪能惹上成群的女人。 被周遭几双好奇目光盯上,尤其是温雅的唐先生,加列荒唐事迹太多他本来从不会计较这些,只是面对唐知白就会下意识遮掩。 此刻,被拆穿不免羞赧气急,掐上罪魁祸首脖子使劲摇晃,吼道:就是些意外,你再乱说我就把你丢下车,你自己走回家吧! 这下,全车哄然大笑,连唐知白都垂眸笑出声来。 这里离郊区别墅可是有十几公里远,男孩连连笑着摆手求饶。 唐知白很享受与他们在一起的气氛,虽然都是一群粗糙不讲究的年轻人,时而还满嘴粗口,没有一点规矩。但至少他们陪伴在身边是热闹而快乐的,这群年轻人热情大胆想什么就说什么,不高傲虚伪,不遮掩,也没有上层社会那副虚伪的做派,与这样一群人相处,无疑是放松开心的。 上东区专柜商店大部分是租赁酒店一二层,奢侈繁丽装饰点缀在旁,巨大吊灯垂落,雕塑壁画交映在周围色彩斑斓,酒店一层是女士装束及化妆品,华丽闪耀的珠宝钻戒放置在玻璃柜台中,顾客稀少,但柜台小姐笑容总是热情而亲切。 玻璃柜里盈光深翡翠胸针叠加金色鳞片造型奇特的胸针,纯净无暇的钻石镶嵌铂金的钻戒,和八角造型珍珠项链点缀在一颗硕大蓝宝石,珠宝店内总会配备闪耀灯光打造,照耀下使得珠宝更加的熠熠生辉。 这里是皇室产业之一,他们并不害怕偷盗,周围保卫人员随时巡视监控,几乎每个人从进门开始就被盯着。 唐知白从来不懂这些奢侈品,戴在身上更是难受他觉得这是对身体的束缚,连仅有的,看时间的手表都是路易送的,他更是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昂贵的累赘,这种地方他第一次来,一路看过来光彩夺目五光十色的,但却看得他眼花缭乱,不知道挑选什么。 而加列和女人相处非常直接,直接给钱,完全学不会浪漫情调,只能憨憨跟在身后,完全给不出一点建设性意见。 柜台小姐混社会多年看人眼光毒辣,见人走来目光一亮,当即抓住机会,笑着优雅询问,先生,请问您是在给未婚妻挑选钻戒吗? 唐知白一直徘徊在钻戒区域,一身白衣温润如熙,虽然沉稳,但年纪看起来实在很小,尤其是站在人高马大的加列旁边,即便加列比他还小很多岁,也难怪柜姐预估错了。 唐知白一愣,不是的,我已经结婚了,今天是来给朋友挑选礼物。 抱歉抱歉,您看起来实在年轻。 他浅笑摇头,柔声道,没关系。 柜台小姐沉溺于他的温柔与魅力,她喜欢面对这样有礼貌的客人,于是嘴角笑容越发灿烂,邀请顾客到了贵宾室,端上甜点与咖啡,仔细询问了他的要求与目的,便将自己负责的所有珠宝首饰款式都给予详细介绍,最后还贴心附送自己的推荐。 面对这样的热情款待,唐知白最后挑选了一款精致内敛的红宝石项链,它不像其他珠宝那样红蓝点翠的。确定以后,就被用盒子精致包装起来,加列跟着兴奋的柜台小姐去付钱了。 坐在沙发上,唐知白喝了口咖啡,就想着抓紧时间去给路易买几身衣服,于是就起身朝二楼走去。二楼人更加稀少,本来现在的有钱人大多都是差遣管家订做衣服,除了贵妇小姐和他这样的闲人,根本不会亲自出来逛街。 走过一排排的衣帽隔间,大同小异的衣服尽数挂在中央或者穿戴在模特身上,好在路易从不挑剔,平日唐知白给他搭配什么便穿什么,日常生活都是由他决定,随手指了几套,将尺码了给设计师。 他就闲逛着等待付款的手下,衣帽隔间暖光柔和而温暖,手指无意识扫过衣服,心不在焉的,转角处猝不及防地就与人相撞,唐知白一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被那人一把拉住,那是双壮实厚重的男人手臂。 是自己惹的祸,唐知白回过神连忙道歉,站稳后抬起头却吃惊道:你是? 他语气充满怀疑,且非常不确定。 拉住他的男人身材魁梧,却包裹在厚厚大衣之中密不透风,搭着围巾遮住脸颊,看得见黝黑皮肤,此时,帽子一扬只露出一双精芒眼睛,双眸柔了柔含待笑意,小野猫。低沉声音再不是从前那个放肆张扬的样子,带了丝沙哑和疲惫。 打量了半晌,至此,唐知白才确定地叫出他的名字,阿廖沙亚历山大,好久不见。 终于见面了,小野猫。阿廖沙身材壮实得像个格斗士,站在他身边实在突兀,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压声笑道,这里不方面说话,允许我邀请你去三楼酒店喝一杯咖啡吗? 三楼是这间大酒店吃饭的大厅,悠扬乐声随着乐手情绪起伏波动,清淡恬雅,烛火摇曳,复古奢华精致得恍若仙境,是个极合适情人约会的开放餐厅,它没有包厢阿廖沙未避免人多眼杂,尽量选择在了角落位置。 蜿蜒石柱和绿植盆栽正好遮掩住视角,是个隐蔽的地方。 几个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坐落在身旁,似乎也是在吃饭谈心的样子。 阿廖沙将帽子摘下瞥了眼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正好弹奏的乐手正好一曲完毕,周围舞动或者吃饭约会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献上掌声,阿廖沙边鼓掌边笑道,他可没你厉害,还记得我生日宴会上你送我的歌曲吗?叫《森林美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还记忆犹新。 唐知白无奈,我记得当时是你死皮赖脸让我去弹奏得吧,不去弹你就强行将宿舍换回来,还害得我被那些贵族小姐嫉恨了几个星期,又偷我书,又在上课时刻意给我难堪,当时真是欠你的。 谁让你当时为了那个小鬼,商量也不和我商量一声就搬走,我再怎么落魄起码也是个王子吧?和王子住在一起你不觉得荣幸吗?他假意嗔怒。 唐知白都有些想翻白眼,是啊,真是我的荣幸王子殿下,记得这位高贵的王子,第一次见面就说我是个丑八怪,我没有给你一拳也真是我脾气好。 对别人你脾气一直很好,连对问路的陌生人都笑脸相对,怎么不见对我温柔一点?回想一下,我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因为有人第一天就怀疑我是窃贼,还说我丑呀。 嗨还记仇呢小野猫!就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讲道理,后来不是当众给你澄清了吗?我还把说你坏话的人教训了一遍。 唐知白眨眨眼,是啊,所以是我的荣幸啊,王子殿下。 闻言,阿廖沙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紧绷疲惫地脸上出现久违的放松与开心,终于在这张成熟脸庞间,窥得一丝曾经的熟悉少年模样,其实这番这对话根本不好笑,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开心很想放声大笑。 他幽深目光中充满怀念,你真是让我魂牵梦绕,什么时候能再弹奏一次给我听吗? 唐知白奈何不得他,魂牵梦绕不是这样用的,王子。如果阿廖沙面对的是个矜持姑娘早就,扇他大耳光了。 你知道的我语言功课一直不好,全学社交谈情去了。他并不在意这种错误,还洋洋得意,说正题啊,我真的挺想再听你谈谈琴,哪怕只是首小调也好啊, 抱歉,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弹钢琴了。 说起这个话题,他手下意识一缩,便让眼尖的阿廖沙看见他手背上伤疤。 虽然已经愈合很久,可伤口感染时间太长也没有即使处理,所以在白皙手背上显得狰狞丑陋,他一滞,你的手? 唐知白立刻将双手收回到桌下,目光淡淡,不是这个的原因,只是很多事情和年幼时不同了,心境也不似从前纯粹,我已经找不到从前的情怀和激情,也就不再弹了。 话题不似方才轻快,阿廖沙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静如水了,那人亦在打量着他,轻如和煦春风淡如秋日流水,一块无暇的白玉依旧完璧,故人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沉稳。 可他却已和从前大不相同,从前他是自由飓飞奔跑在烈日下的风,放肆天性,无所顾忌,少年人早已随着时间老去,磨平棱角迎合社会,变得世态拘束、目光再也不似从前纯然,一切痕迹都被无情岁月刻画在脸上。 虽然三十岁的男人依旧很英俊,眉眼间痞里痞气,但嘴角总是带着一抹苦涩。 小野猫,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开心?阿廖沙看着他的伤疤意有所指,却问得认真。 不,虽然生活总是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谁都有烦恼,相比他们我每天都很开心,很知足了。唐知白径直看着他,双眸澄澈得像冬日湖水,竟没有一丝瑕疵与遮掩,但是,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如意。 阿廖沙苦笑一声也不掩饰,仰头喝了口酒,嘲道:你说我以前多傻,竟然想着快点长大回到家乡,其实,何处为家、何处不是家。 第107章 他眼中有几丝颓废和狠厉, 这种血性必然是长久磨砺和困境挣扎后才有的气息,他喝酒动作很大,在温情的餐厅中显得格格不入。 而加列等人一直盯着这边, 即便不认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但他们也能嗅见这个男人身上蕴藏的血腥味, 很危险。 两国交战激烈,你独自深入敌营,你也不害怕被发现。唐知白注视着他。 周围都是你的人, 没有人敢过来。阿廖沙瞥了眼周围那些状若交谈的年轻人, 有的甚至都不遮掩一下直白的用眼神警告他,啼笑道,要说被发现的唯一途径,只能是你去举报我, 然后扭送我去警署。 唐知白似有若无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不会的。 他不是傻子, 这次见面不是偶然, 阿廖沙也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叙旧, 他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着与他聊天,从前的情分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那时候他刚进学院, 因为林诉以前干的那些蠢事,时时被挤兑欺压, 斯特黎尔里权贵实在太多, 个个都心高气傲坏脾气一堆, 林霄因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男爵,况且他还要护着路易简直难上加难,艾尔胆小,掺和进来也不过是一起被欺负, 那时候帮助他的只有两个人。 斯诺和阿廖沙。 他知道斯诺斯图亚特对自己抱有什么样心思,他的所有援救和解围都是带有目的性,像个设置陷阱的猎人不怀好意,目的不纯,往往他每次帮助自己之后,又会陷入新的漩涡,像是故意的,所以他能避则避。 而看得出来,阿廖沙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他性格张扬不羁从来都直言直语,虽然自己从来没和他说过什么,但他听见有人污蔑诋毁林诉时,都会出手帮忙,有时候甚至当众给那些人教训。 当时阿廖沙的身份虽然是质子,但两国矛盾并不冲突,而且他向来与沙尔曼一家交好,几乎没有人能敢招惹他。 就是这样的帮助,才慢慢让唐知白在学院站稳脚跟,不再受无妄之灾。 是啊,你还是没怎么变,倒是我变老了,连喜欢我的姑娘都少了。阿廖沙放下酒杯认真看向他,不过变化最大的,应该是那个惨兮兮成天跟着你背后的小鬼,真是世事无常,出乎人的预料。 牵扯到路易,他淡淡皱起眉,却也轻声道:阿廖沙,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可是经过那么多年,我也变得不确定了。有话你不妨直说,我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叙旧的伪装不再,窗户纸被捅破。 阿廖沙也不再婉转,那么阿诉,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很多东西我也不愿意,但总有很多因素逼迫我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分卷(86) 他忽然凑近一步,将对面那人脸庞看得更加清晰,眼角却带有戏谑意味,却惊得加列等人手抚向腰间,警惕戒备地盯着这个男人一举一动,似乎稍有不妥就要将他一枪击毙。 他抱怨道:不接我的岔,你还是那么无趣。 唐知白却淡淡的,你也还是那么无聊,埃文斯是你的人,上次他来找过,你就应该明白我的回答了。 阿廖沙很郑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试图对话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我们几次三番给的诚意都被他视若无睹,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何不能合作取得捷径? 他叹气道,看来你已经从他哪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阿廖沙,我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你叙旧,并不想聊到这些。 你很聪明,能和我坐到着就明白我要说什么,阿诉,你为何不听我仔细说呢? 桌上插着的那束玫瑰花瓣被他手劲震落,凋零在餐布上,唐知白不愿意和他这样直白的对视,便低下头调咖啡回避他的话题。 阿廖莎很不解,战火焦灼,我不会做毫无胜算的事情,你知道边境士兵们已经断粮数月却依旧苦守战壕吗?难民大批饿死在路边瘦骨嶙峋,什么吃的都没有,他们已经饥饿到开始人吃人,亲生孩子下不了手,就与别人交换的孩子相互着吃,这样才能活下去,很多流民睡在路边一觉醒来发现双腿已经被吃了。 唐知白声音虚弱,试图阻止,阿廖沙 你们英国内阁已经被架空,大批权贵赚够血腥黑钱就逃逸到美洲,英国沙俄接壤面积本就不多,战火牵扯了中间无数小国家,异国血统被审判,一个村庄今日来了英国人,沙俄人全部被杀害,明日来了沙俄人,英国人全部被屠杀,这样的事情战地边缘上比比皆是,为什么你还要置若罔闻呢? 够了!喉咙紧涩再也喝不下一口咖啡,唐知白啪地将被子用力放在桌子上,咖啡泼洒而出,声音无意高了两度,我能做什么?你指望我做什么?我甚至已经叛出诺曼家族不再拥有贵族头衔,我也在贫民区混迹,我也曾帮助过难民,可我势单力薄没有通天本领能让战争停息,你凭什么责怪我? 温润双眸中凝结起一层雾气,有不解、有疑惑、有委屈、也有恨意,像是大雪倾落冻结在彼此之间,这是他第一次发火,阿廖沙滞愣了,阿诉,我没有责怪你。 随后他沙哑道,时间紧迫,我只是太急切了你们在下三区照顾赡养平民,甚至安抚难民,仅有的几次出手就能将皇室逼迫到这种境地,连那个女人都不得不出面调停,这可是千古奇谭。军|火生意甚至渗透到沙俄,我不相信你们没有这个实力,路易斯安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可能只满足眼前利益。 执意开火是皇室的政见,肆意挑衅是你们沙俄起的由头,你为何来质问我呢?安茹家族这些年虽不说做多少慈善,但至少从不像你们皇室那样虚伪,剥削一切可见的利益。唐知白不想多聊。 阿廖沙欲反驳,但几次都无法开口,即便与他无关,有些东西是铁定的事实。 最后只能嗫嗫,流血是必不可少的,只能大局为重,这样才能挽救无辜的人。 所以就想让安茹家族去冲锋陷阵?去伤亡流血?你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同意就是心狠,就是置若罔闻,就是冷血是吗?请恕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的逻辑和道理。 不是的阿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别恨我 第一次和故人相见,便这样针锋相对阿廖沙心底有些抽痛,父皇和亲爵的政论我从来不敢苟同,从战争打响那刻开始我就知道是错误的,可父王集权专政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些年我东奔西跑不断规劝和拉拢,只是为了让它停歇。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次对话的机会,我会让路易斯安茹看到好处的,安茹家族的插手绝对不是错误,一旦成为赢家就是青史留名万人之上,谁都会 阿廖沙。唐知白冷静地打断他。 从见面那一刻我就知道,今天的见面并不单纯,但我还是很开心。我不恨你,因为为自身利益去争取去获得,是人的本性,所以就算你几次三番试探我利用我我也不会计较,或许换成你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但是,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插手。他拿起手帕擦擦手指染的咖啡。 为什么?阿廖莎抬眼看向他,目光精厉,似乎试图看穿他这个人,找到了本质却答案。 唐知白垂下头并不回答他, 今天不再合适聊天了,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说罢,就准备离开。 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在阿廖沙意料之中,他坐回座位沉下一口,叫住他,阿诉。 中央不知何时换了乐器,梵婀玲悠长醇厚声音飘逸而来,灯火映照在盆栽茂密枝叶上,摇曳间模糊了阿廖沙的神情,唐知白起身停住疑惑地看向他,想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 你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人,所有人都评论你谦逊温柔,只有我知道,其实你骨子一直很冷淡。 你对至亲朋友很好,你对陌生的问路人也很好,可这两种好完全不一样,你对生命是冷漠漠视的,但你亲疏范围意识很强,你可以为了路易斯安茹和艾尔莱斯特对别人重拳出击,却也可以对那些,永远巡回在你周围的凶杀案视而不见,即便已经明显到所有人都察觉,你还是漠不关心。 唐知白倏然瞳孔放大,诧异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 所以当时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即便你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了,因为我也相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你没有装傻,你是根本就不在乎,即便那些人因你而死,你依旧守着自己的领地龟缩在里面。你以为事到如今路易斯安茹能保全自身?别傻了,伊丽莎白是个记仇的女人,英国胜利之后第一步就是清肃你们,阿诉,你为何不睁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回郊区路上,唐知白轻靠在车窗一言不发,默然注视着车外划过的风景。 车内静观默察,意识到他情绪不佳没人敢说话,只有加列担忧地看着他。 十五年前初到这个陌生世界时,医院消毒水呛鼻滋味,他心惊胆战同时也感叹歆羡于伦敦的繁华,这个是饮阙翠绕的盛世,错彩缕金、珠零锦粲,可他如同随风漂拂的枯叶,跌宕起伏在两个世界之间,寻不到交接时间也茫然无措,即便心知未来大致方向,还是踌躇不安。 阿诉,你为何不睁眼去看看世界 阿廖沙的话回荡在耳廓之中,渗进神经,总有声音烦扰的提醒他。 夕阳舒卷一片艳丽,余光映照在泰晤士河波光粼粼,一如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一样,繁忙商船沿着河岸运输卸货,教堂赞美玛利亚的圣歌缥缈传来,伫立河岸的峻宇雕墙依旧奢华,可相比从前,那些孩童玩闹调的声音再也不见,纯粹明亮如银铃的笑声似乎成了上个世纪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是浣衣少女脸上的阴郁,十三四岁的男孩开始拿起枪械,走上黑暗混杂的街头纷纷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有多久,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地方? 从诺曼庄园逃出来那一刻就开始逃避,还是意识到路易身份不简单的时候就开始封闭内心? 富人的车辆经过带起一阵淤泥,飞溅到瘫睡路边的流浪汉身上,他只是麻木地用手抹去,连一个眼神也给予。如果一直盯着他们看,那些人会颤抖会害怕,不约而同地环抱双臂缩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富丽伦敦的伦敦不单迷雾弥漫,竟也环绕起了丧礼的铜钟,不能细看的街道砖瓦间全是裂纹缝隙 残垣断壁,这是一座战争的城市。 他冷漠吗? 是的,他对这个国家甚至这个城市没有爱,没有情感,甚至到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一场复杂冒险的梦境,不真实,流于表面,即便也努力的活着也不真实,像刻画在书本里冰冷无情的文字,即便再行云流水描写奢丽,没有共情也融入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好想完结的哇,但是我不砍大纲,努力想把坑填完就越写越多 应该似乎,这两星期就能完结了,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小圆子 3瓶; 第108章 流水潺潺融合汽车轰鸣的声音传入耳中, 唐知白眨眨眼,终于有了丝清明,他从来不是果敢骁勇的人, 更不会为了天下大义民生百姓做出损害自己的事情,况且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不真实。 歌舞升平的红灯区是梦, 嘈杂喧嚷的街头是虚幻,电波中播放的死亡人数更是冰冷的数字,他不是冷淡, 而是不理解无法融入。 他时常在想, 或许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 那里都市繁华灯红酒绿,出租屋楼下的酒吧夜场歌声可以伴随他入梦,虽然吵闹但熟悉,晚上洗澡完毕舍友会敲门问他是否一起点外卖, 醉生梦死中重复着三点一线的古板工作, 公司打字机上永远有条不紊的输入备案, 无法学到什么却能勉强过日。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壶烈酒, 灌入喉咙醉了许多年, 再也没有清醒过。 很讽刺,他也何处为家?家族中他是不祥被扫地出门, 学校里他是异类被排挤孤立,生活上更是个孤独者, 或许从小颠簸在各种冷暖中让他更独立也更模糊, 他寻找不到自己与世界的牵绊, 血缘上的母亲是陌生的、家族里的亲属是背离的,即便心中再不在乎,他依旧要对身边人笑脸相迎。 他木然地看着窗外景色,加列, 麻烦你在这里停一下,我想走走。 加列有些犹豫,先生,这已经有些晚了,不安全。 可是看着他神色不对劲,还是最终在河畔边停下车。 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也吹拂着簌簌树叶,他静静漫步在泰晤士河边,看着谁水光潋滟又泛起层层涟漪,妇女洗衣声和孩童打架声影响不到他,他思绪放空,就这样安静走着。 加列派人守在车旁,剩下人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不敢影响他。 唐知白揪下一片绿叶,纹路清晰,抚摸上去很扎手却还是很麻木,来到这个世界与回到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孤寂,所以他从不抱怨诧异,只想努力有序的活下去。 有时会有这样的疑惑,或许他就是一个徘徊在世界之外的灵魂。为了与这个世界尽量有联系,不让自己冷漠到伤害自身,机缘巧合下他抚养路易,最初目的是想感受温暖,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在那晚,他看到这个男孩眼中与他一样,有同样的冷漠与孤独,自闭着不依赖任何人,倔强着,他们都是游离在社会之外的人。 即便男孩身上谜团重重。 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给了他浓厚温暖与牵挂。 男孩从不说什么就默默陪伴着,他能看到路易背地里对其他人的呲牙示威,像小兽一样,他却从来不管,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乎他的,小时候的路易更是幼稚的夜夜钻进被子,窝在他怀里。同样的温暖唐知白也从林霄因身上感受过,这个陌生男人给了他热烈的亲情,是不顾安危的照顾也是牵挂关怀的陪伴。 一切犹如温热旭日,终于拉扯回他那颗游离的心,那时候的他想,日子就这样过吧,也很好 可他没想到世界规则的运转是残酷的,现实总是将梦碎摔碎,再片片扎如手心。 就算是没有莫轶,他活下来来可林霄因还是昏迷了,确切来说是死了,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不会动、连呼吸都微不可见,脸颊逐渐枯瘦,肌肉日日萎缩下去,终究他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纠缠吗?甚至无法保护身边的亲人? 重重顾虑与压力使变成了懦夫,他身无长物却只能固执的保护路易不再受到伤害,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温暖。即便后来他不再去否定猜测,不再去固执的逃避,答案摆在他面前,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那个伦敦城里的魔鬼,莫轶,这些年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 他不会为了路易手下那些人命案去责难,更不会去责怪路易,在他看来,路易即便身后奠基着无数鲜血人命,可也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守护者,那些表面慈祥背地里却尽做脏事的人,这些年他看得太多,这个世道是好是坏早已没有了价值,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的戒尺。 可是他又开始害怕,害怕书中路易的下场重演。 书中莫轶掌控了伦敦经济,逼迫了皇权退位,翻天覆地倒转乾坤,连女王也在自缢皇宫,他成了英国的王,可这样一个男人却无法满足,他不好女人对钱财没有兴趣,连权力也兴致缺缺,屠戮血液成了刺激他兴奋的试剂,到最后宫殿里的一把熊熊燃烧燃烧了一切,关于莫轶的神话在大火中消失殆尽,化为灰烬。 性格使然,书中莫轶永远不会成为皇帝,可现实里的路易,唐知白却不确定了,他实在看不穿路易的想法和事态,他是阴鸷内敛的,是阴晴不定的,就像他永远也不知道路易怎么会在他与肖卫本诺曼眼皮底下,就有能力发展出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这绝非朝夕而是日积月累的。 即便他有信心占据在路易心中的位置,可有几次他能明显感觉到,路易想杀了他。 分卷(87) 他不怕死,他想努力活下去即使很卑微,身边有路易就是足够的快乐的。 可是路易呢?他是怎么想?他永远猜不透。 孩子们随口哼唱的童谣在河岸响起,缥缈于微风之中,像丝带,声音清脆空灵,没有欲望反而显得很干净。 圣女在泥土喷洒圣水,神的指引下创造玛格丽特,温柔圣洁的化身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金色长发、雪白胴体,踏浪而来 玛格丽特为什么被黑暗污染,为什么接受魔鬼诱惑玛格丽特美丽不再容颜老去,沉入泥土 暮色渐沉,那童声变得婉转而遥远,唐知白倚靠在石栏边,沉寂漠然地盯着清澈的河水,将手中揉碎的树叶偏偏丢弃河水中,看着它们在水中泛起波澜,流水又将树叶带向远方,他的动作很机械,又没有意义。 他今天徘徊在河边,似乎想了很多,可似乎又什么也没想明白。心中也有些许讽笑,为什么阿廖沙亚历山大区区几句话就能打破他伪装,让他心绪不宁。 河中一尾大鱼摆动,甩刷双翅,静谧夜晚中泛起波澜,真是好大一尾鱼。 唐知白被溅起的水花打中,冰冷水点顿时让他清醒不少,他想看清楚河里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可天色已黑,映得泰晤士河黑漆漆的。他魔怔地盯着水面,只感觉下面有庞然大物在游动,可什么也看不清。 人发呆久了就会傻,他踩上石栏试图离水面近一些,以为就能看清。 身体悬空骇得守在周围加列脸色惨白,今天唐先生状态实在不对,以为他想轻生,大吼道:唐先生!您别激动! 正是这一吼,他一惊,刚踩□□那根石柱,滑湿地着力点一滑!整个人就栽就河水中。 岸上的加列等人魂飞魄散,什么都不顾连忙跳下水。 水流湍急片刻功夫就被冲走,唐知白不识水性,头往下栽,刚开始还滑稽扑腾两下,就被水流彻底吞没。 刺骨寒冷的河水吞噬了他的身体,眼睛半睁着,周围一切都是幽暗的,在这里,连思绪都没放慢了,水不断灌入口鼻耳朵喉咙,冲进大脑,他只能跟随水流四肢飘动,似乎连溺水这回事儿都忘记了,只剩下死亡。 空气从肺部抽离,成了奢侈品,就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被人揪住手臂一阵大力扯回来,跌入那人怀中,熟悉的拥抱和体温包围了他,虽然动作粗鲁野蛮,却被带离水面,重拾稀有的空气,他呛咳着鼻子里的水,不断恐怖的大口喘息着。 几个人吓得不轻,爬上岸合力将他们两人拉起来。 坐在岸边,地面上唐知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看向周围发现不过顷刻间,已经被冲了几百米。 那人暗藏危机声音中有怒火,你想干什么? 唐知白扬起头,发丝全贴在额间,可怜得就像落水狗,他很诧异,路易? 他想问路易什么时候来的,可水呛得他喉咙难受至极,像被灼烧一样,刚欲问出口就一阵咳嗽, 路易也很狼狈,衣服被染湿连头发也散落披在肩膀,他面无表情地脸染上怒意,双眸中尽是冰冷,他盯着唐知白,沉声道:你半夜不归家,在这里发呆,爬上河岸跳河? 这些年来,唐知白很抵触路易怒火的,虽然路易对他发怒次数寥寥无几,可每一次,他都害怕极了甚至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仿佛蕴藏的冰冷会将他冰冻、刺伤,他感受不敢路易的温度,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他害怕这样。 知道路易误会了,他喉结滑动,嗫嗫道,没有,我只会想看河里的东西,好像有条大鱼。这个理由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愚蠢,大晚上看鱼还要凑到河边上,这也看不清呀,最蠢的是还掉到河里去,这是自我安慰是心不在焉。 路易愣了一下,随即眉眼间怒意更盛,他手揪住唐知白双臂,越锢越紧捏得他手臂疼痛,他蜷缩在路易胸膛间瑟瑟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疼,唐知白蹙起眉却没敢哼一声,他知道求饶的下场只会更惨。 很早之前路易就告诉他,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否则后果很危险。他前几次吃够了教训,可这一次他真不是有意的,倒霉的是,还被路易撞见。 大鱼?路易冷笑着,和亚历山大那个蠢货聊完,你来这里看了三个小时的风景。爬上护栏,也是为了看鱼,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是真的,我就是想透口气,我没有想跳河。 唐知白盯着他难看脸色慌了,路易一发怒就会发疯,做出后果难以预料的事情,他连忙安抚他,路易请你相信我,声音柔柔的,有讨好的意味。 冷风吹过,他就打了喷嚏,加列连忙从车里拿了块毯子给他披上,这是西墨的东西,唐知白坐在地下垂着头水从发间滴下,披着毯子冷得颤抖了也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路易,实在是可怜,嘴唇都青紫。 加列看见族长面色不善,连忙道:不怪唐先生,他今晚一直心绪不宁,真是不小心,完全是我们没做好保卫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看鸡儿鱼!赶紧给我发展剧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路易冷漠斜乜他一眼, 加列陡然一惊浑身冰凉,手脚不住颤抖,就算上回遭克莱夫背叛, 他都没有被这样警告过,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是他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加列僵化在原地,只能担忧地退后一步,不敢再开口。 大伙看见连加列都被告诫, 更是没人敢吭声。 夜晚河水很冷, 而且昼夜温差极大,此刻冻得唐知白环抱住身体抖如筛糠,手臂上还冒出大片鸡皮疙瘩,可他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路易。 路易同样浑身湿透, 可他仿佛没有一点感知, 握着唐知白的手越握越紧脸色骇人, 你想死? 唐知白听到回答心头一颤, 怯懦道,我没有 静谧之中, 路易双眸沉寂得比那汪黑色水潭还要阴森,他问道:告诉我, 白。 你为什么想要死?你是想去哪里? 路易已经魔怔了, 对视着那双眼睛, 唐知白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这次和从前都不同。 他快吓得哭了,连忙凑上前去吻吻那双薄唇,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相信他, 可路易面无表情坐在原地,没有给他一点回应,唐知白心逐渐惶恐下来,他害怕,他真的太害怕了。 路易,你就在我身边,我有哪里可以去?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容我?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啊,你才是我的亲人,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他不断吻着路易僵冷的面部、低声叙叙解释,眼泪掺和着发丝间滑落的水沁入嘴中,味道苦涩,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意外路易我再也不会了,请相信我 呵,是么? 路易冷淡后仰一些,离开他薄唇亲密,手指从脖颈间蜿蜒而上,抚上他的脸庞。 倏然,唐知白怔愣间被腾空抱起,路易面无表情抱着他,一步一踏走近汹涌河流,水花拍打河岸石岩,他双唇紧闭浑身发抖,却只能害怕地紧紧抓住路易。 白,你想死去吗? 加列快吓死了!安茹先生性格阴晴不定,甚至骤变,现在他想杀了唐先生! 族长!您别他欲上前阻拦,可摄于路易的威严,试图阻拦的手几次伸出放下,纠结不已。 郁蒙水流淹没裤腿,激急击打飞溅在身体上,唐知白已经能感受到路易抵抗着水流,有些疲惫,冰冷河水犹如深渊,稍不慎就会将两人完全吞噬。 你想离开了吗?是我给予的不够,还是你的心永远不在我这里,它消失了吗? 手触到他的胸膛,路易静静感受着,湿漉头发垂下连接着彼此肌肤,他眼中不止有冰冷还有些许落寞,这是路易第一次剖白,可为什么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跳动,它炽热剧烈,我给你的家不好吗?为什么你总是心思浅浅让我抓不住、握不着,时而近时而远? 唐知白听着路易清淡语气中有着心灰意冷,听着这样的话他心如刀绞。 路易是个极为聪明敏感的人,有些事情阿廖沙能够预测到,日日相对的路易如何感受不到? 即便此刻又湿又冷、平静气氛任有丝微妙感触在燃烧,所以人都忘记了,有时包括唐知白自己,路易斯安茹在变得冷漠威严之前,他是个人。即便残酷生活让他失去情绪感知,可记忆力、精神里仍旧有支撑有信仰。 这一刻的路易斯安茹是困惑的,甚至不解,像一头受伤迷途小狼被困进蛛网,空有狠劲却无从下去,他从不怕死却害怕失去,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情,甚至不知为何活着。 唯一知晓的道理就是侵占与守护,眼前的这个人他绝不能失去。 唐知白就是他的信仰。 既然猎物总想逃离,何不毁灭,一同毁灭,生命同时湮没在水流,灵魂顺河水飘零向大海,你中有我、我用有人,再不分离。 路易这样单纯想着,迈向河心的步伐沉重而坚定 唐知白这一刻真的后悔了。 后悔从前很多事情没有做好,后悔曾经因为害怕失去就不再给予,后悔庸碌活着像个行尸走肉,更后悔没有对路易好一些,刺骨寒冷灼痛了他的体肤,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是一样凄惨不是吗? 路易想要杀自己唐知白不恨他,他悲哀的想,这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啊,自己怎么舍得。从小他就明白,路易天性淡薄本就如此,患得患失,没有对错分别、没有善恶之分。 在他执着的心里,死亡就是长存吧原来他是这样执着于自己的 罪孽他宁愿自己承受。 可是路易,我怯懦,我害怕很多东西,这样低劣失落的我,你为什么要在乎,我有什么值得你在乎 相比平淡无情的我,你才是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那个人 泪水汇入泰晤士河,一路向北奔流不息,看着身下黑漆漆的河流,唐知白目光有了些许落寞哀伤,他双手环抱上路易脖颈,颓然得靠在胸膛,失落地闭上双眼,不要难过,从前以往是我的错,你要我死我甘之如饴,路易,记住我爱你。 即便我死去,灵魂也依旧和你同在。 身躯晃动停止,路易停下脚步连呼吸都停滞了,静待死亡的时间短暂也凝聚成了漫长,感官感受到的一切都会在思绪中无尽放大,河水浸透中,他听着彼此交融的心跳声,有了短暂安慰。 淹没头顶的冰冷河水并没有如约而至,他扇动睫毛,像一弧沾染水滴的蝴蝶震动翅膀,不安地看向路易,触目第一眼便是那碧绿眼瞳中惊异与震动,路易抱着他的苍白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要掐入骨血。 唐知白抚摸上他眼角,柔声道,别这样,我会心疼。 他的孩子从未被世界温柔相待,在人间感受不到一丝美好,反而人心丑陋欺压作呕的全部黑暗都积压到了他的身上,有人将他当神明、有人对他俯首称臣、有人当他为恶魔,可路易从不是恶人,胸膛里他是有心的。 你对他恶,他回之你恶。你对他好,即便是不屑一顾的施舍,他也能小心珍惜倾尽回报。 从始至终,皆是如此。 白你恨我吗?他声音低沉嘶哑。 唐知白笑得虚弱,他已经快被冰水冻得发不出声,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会恨你。 他的双眸水光潋滟,干净直白、心甘情愿,找不出一丝犹豫与悔恨。 随着银河划出璀璨繁星,这是人咧永远无法企及的自然神力、是属于上帝的恩赐,夜幕星辰下,风吹得路易弯曲头发翻起,显得有些杂乱,他精神早已支撑不住。 崩溃道,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白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我心底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这种情绪已经成了一把刀把我割据成两半,夜夜在脑中叫嚣,让我用刀片割破你的喉咙,再割开我的,等血液融为一体就再也不会分开。 我知道你会不开心所以我不愿意,可你永远只能和我一起下地狱,死亡异同,总有一天我会无法抑制住罪孽,最终亲手杀了你。淡漠声音里有颤抖和无助,这是他从未表露的一面。 唐知白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别怕,我愿意的。 白,我并不想伤害你,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 两人在水里纠缠很久,路易才神情冷冽地将人抱上岸,唐知白已经被冻得失力。 加列在岸边看得腿脚发软,这简直比犯罪还要提心吊胆,连尼尔都闻讯赶来阻止,生怕安茹激动之余做下悔恨终生的事。 车内唐知白披着一块毯子,不停打喷嚏,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地流,路易身体强健只用毛巾随便擦干水,就将厚羊毛衫裹住可怜唐知白,用体温传导来温暖他。 分卷(88) 火急火燎赶来的尼尔刚从女人被窝里出来,不仅穿的非常随意脸上还有红印,他看着后座相拥的两个冤家,认命地摇摇头,重重靠在座椅中 窝在床榻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原本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可他头顶快擦得湿漉漉的毛巾,有被灌下一大罐热汤,浑身带满雾气的盘腿坐在床中央,显得可怜兮兮。 等待路易从盥洗室中出来,他就赤着脚踩着地毯,安静拿起干毛巾,给路易擦头发。 静谧卧室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壁火烧得温热,但这就是生活常态,彼此都享受这样温馨琐碎的时光。 唐知白指甲不时划过路易发丝,轻柔指腹撩起一阵酥软,路易明厉双眸透过镜子观察,想知道是否唐知白是故意的,而始终埋头认真干活的人根本没察觉,他在细致地擦干净每一缕头发。 唐知白很喜欢路易的头发,浓密乌黑得就像是电影中的古老绅士。 很喜欢我的头发吗?路易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火苗, 唐知白毫无察觉,认真得像是做一项科研工作,你的头发很美很古典。 那么,我呢? 啊?唐知白有些没反应过来,倏忽眨眨眼看向他,呆呆的。 白,那你喜欢我吗?路易直视着他,没有一点遮掩。 他从前没有问过这种问题,几欲不涉及情爱,从前两个人依赖着彼此,犹如沟渠中的两条小鱼相濡以沫,今夜,或许是气氛烘托,有或许是河中告白,让两个严重依存的状况染上暧昧热烈的气息,心底更多了些两人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双手被拉过,随力就落入温暖怀抱中。 唐知白红脸有些窘迫,他是个内敛的人,并不会像美国女郎那样放肆地表达自己爱意,所以这样的事情无论已经做多少次他都无法主动,只能跟随路易半强迫的脚步,随波逐流。 可他喜欢两个人的接近,却又怯于表达。 路易他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路易,就像是只豢养刺猬,呆萌且无辜。 路易目光很平淡,白,我想要听你认真说。 但犹如君临天下般的威压将他窒息住,难以喘息,有这样一种人,即便不开口你也能从他周遭气质上觉察出与众不同,忍不住臣服、惶恐地想跪拜。 紧紧逼迫之下,唐知白忍住羞怯,俏声道,路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生命。 路易平淡脸色微微动容,挑上他的下颌,一字一顿道,知道吗?你也是我的生命。 旖旎风情中,唐知白白皙脸颊染上风情,火光摇曳轻晃他闭上双眼,感受着此刻的唇齿相濡,路易桎梏他的身体动作是霸道的,可触及的指尖是温柔,呼吸交融下,竟有种本有一体的错觉。 路易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带起一阵承受不住地轻颤,唐知白下意识想躲闪却被他揽过腰间,强硬地更近一步,肌肤相贴热得快将他融化,控制不住想哼出声,声音全部被对方薄唇霸道吞噬。 犹如块美玉染上嫣红,羞涩却融汇世间一切美好。路易乐于欣赏这样状态的唐知白,抛弃了温雅和理智,变得更加诱人,于是他一个翻身将他圈禁在软椅间,动作更加肆虐猖狂,唐知白脑袋昏沉下便彻底放弃抵抗,手指牢牢插入他的发间 分开后,唐知白衣衫半遮半掩喘着粗气,眉眼尽是旖旎风情、余下还有些撩人魅惑,他附身朝唐知白耳廓吹了口气,激得人一痉挛,我喜欢你最真实的样子,和床|上的样子。 路易染上情)欲的声音动听至极,磁性嗓音充满诱惑。 方才的开胃菜就是恐惧的,唐知白甚至能预见今夜的悲惨结果,他双腿颤抖有些畏惧,嗫嗫找借口,我听到风声了,似乎要打雷我去看看西墨,翠丝哄不住他会闹脾气 手指伸到唇边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路易眯起双眼,变得危险深沉,宝贝,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星辰璀璨灯光柔和,相称着人间美好,繁星绚烂在天际熠熠生辉,郊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厚幕后方胴体交缠,烈火问情般金质热烈,犹如美神阿芙洛狄忒踏浪而来重生的那一刻,魅惑诱人却拥有圣洁躯体,林间野猫叫声也遮盖这股炽热气息。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水微凉却阻挡不了一窗之隔的屋内,那人喘息呻|吟间已经带上哭腔,不住求饶,可是身边人还是不坑放过他,贪得无厌地索|取一次又一次。再也没有这般灼热疯狂的情|事,是两人数十年心结的施展,也是对心底最贪婪欲望的肯定。 十二月份,圣诞是伦敦最热闹的季节。 边境战争到达尾声,因为得到法兰西增援,英军一路顺势攻到塔斯特堡,沙俄已经没有精力继续支撑战役,传言双方已秘密签订协议,预计在年初结束这场长达六年的战役,沙俄宣布投降。 战火胜利的喜悦却并没有传达到伦敦,反而乌雨密布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原本为了这场卫国战事,几乎每个英国籍家庭都有人强迫参军,数年下来死伤惨重几乎二十五岁以下年轻人锐减,英吉利为求法兰西援助更是分去好大一杯羹。 正是这个时候为复兴产业,恢复曾经日不落帝国的威名,皇室公布增加赋税徭役、大肆发行证券,民众更加苦不堪言哀声怨道,证券贸然发行,无数人更是从家财万贯到一夜宣告破产,天天都有资产家从谢伯姆高楼纵身一越。 堪称地狱。 货币贬值,安茹家族同样受到不小冲击,同时下三区安茹家族的酒吧、妓|院被大堆蒙面人举枪闯入,稍有抵抗有扫射屠杀。 等加列带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地尸体,是一室掠夺打砸的狼藉,看着平时同生共死的兄弟躺在血泊里的样子,这个大男孩不禁红了双眼。 这样猝不及防地挑衅杀戮发生了十几个起,全部是针对安茹家族。尼尔怒火滔天次次反击,却经不住对方狡猾,总是选择像田里泥鳅抓住了尾,却抓不住头。 所有人明知始作俑者是谁,却无法冲入皇宫将人揪出来报仇,大家都无奈极了。 长久之下,人心惶惶,很多刚加入家族的毛头小子更是心头浮动,出卖背叛诡计在家族底部开始出现,谣言在下三区四起,牢不可破的家族忽而变得岌岌可危,莫里斯天天忙着肃清内部甚至几夜不曾入睡。 最终,路易下令,压制死亡消息,加强武器和保卫,命令重金安抚家族成员,并宣布此次牺牲人员的家人会得到安茹家族赡养。这一举措,赢得了所有家族人员的衷心和团结,也趁机将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清扫出去。 而社会上,仇视贵族抵制权贵已经成了一种政|治正确的社会形态,众议院与皇室面和心不合,为夺权背后更是有意为之,大肆渲染皇室暴(政。 而往年风光无限的贵族如今却犹如过街老鼠,恨不得钻进下水沟躲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五一快乐呀,劳动光荣运动光荣 所以我劳动我光荣,今天5000字我已经尽力码了只能憋出这么多! 另外我是个起名废所有名字都是随机挑选的,大家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可以留言给我呀我下本文都会用的! ps:只要不是刘翠花王小明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有七秒记忆的宋小污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连同女王的艳情史也风靡大街小巷, 书中内容奢靡艳丽、插画精致,香艳下|流的床|上戏码描绘得栩栩如生,豪富奢侈的皇室日常羡煞眼球, 据说与内阁大臣在宝座上衣衫凌乱纠缠的戏码,或者与儿子共侍一夫的剧情绘声绘色, □□疯狂的多人关系,让人叫绝。 更不可思议的是,情史还有所有人痛恨的沙俄大帝, 他也在少女时期的伊丽莎白心中占据不少画面, 据说他是女王在伯克郡时期的初恋。 书中堕落疯狂的绯闻叙述,俨然就是个心狠手辣不知廉耻的贱|妇依靠男人上位的故事,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谣言传颂得多了,就有了很多捕风捉影的事, 况且不少是真的, 群众也逐渐找到了端倪。 传闻中有染的内阁大臣是女王在托利党中亲信, 帅气年轻, 其实有眼睛的都能看见, 单凭他的本事和政绩,根本无法在这个年纪就登上首席财务大臣的位置。 党派之间斗争同样激烈, 政治与联姻财富分不开,为了得到下院选区的选票, 他选择与弗罗伦丝家族的伊芙琳小姐联姻, 虽无所出但传言婚姻美满, 可是几乎每天要去女王寝宫中报告几个小时,市场留宿宫中,传言沸腾后两人再也没私下见面。 能当上首席财务大臣原因千丝万缕,但显然女王也有助力, 如今怪异举动更是侧面证实这一点。 让人们怀疑加重的还有巴顿王子,他是前一任亚瑟亲王的独生子,英吉利名正言顺的第一王储继承人,可女王从来不喜欢这位后裔,甚至厌恶,尤其在亲王死后更是将王子压制到底,除了个别重要场合会出现,几乎都被软禁在宫殿中。 传言是因为这位王储,在早年对女王出言不逊且藐视无礼。 常有报纸嘲讽巴顿王子,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只有熬死伊丽莎白女王。 数十年来,嘲讽与落井下石对这位王子的伤害就没停歇过,如今风波一出,女王为何如此厌恶巴顿王子的究其原因,即便荒诞却也掀起新一轮猜疑。 而正是关于女王与沙俄大帝的情史,虽然描写有趣,但几乎无人猜疑。 历年战争让沙俄与英吉利彻底沦为仇敌,民众厌恶沙俄人已经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而且这场战争开启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女王提案,若与大帝曾经真是情人,为何现在要反目成仇,这是没有道理的。 舆论谣言肆虐,就像沙尘暴一样,来势汹汹却细碎繁琐,用手一抓只能握住几粒沙子,却永远无法一劳永逸。 皇室是高度集权的象征,他们拥有绝对权威,数百年来的血缘传承,依靠的就是家族继承和发扬,贵族因拥有高贵血液而自豪。 所有挑衅权威的风气是大忌,他们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数月来的整治并不见多少成效,所以就在凯旋之音刚传递回来不久,以为胜利在握的皇室就开始着手严厉惩罚这些愚昧平民,决定一次性根除杜绝,让他们明白不安分守己的下场。 这是场预谋已久的整治和改革。 圣诞节前夕,报社印刷厂被大批大批关闭整治。 一众曾经参与过打砸、或沾染伤害贵族利益的平民就被逮进监狱,无数士兵持枪直接闯进家宅搜集证据,一旦证据确凿,无论是艳情史还是冒犯语录,无需报告当初枪杀,举报者更是可以得到丰厚酬劳。 皇室连带违逆者的家庭成员也不放过,一人犯错,凡嫡亲子女直系长辈,全部贬为奴隶买卖,或者送去周边农场终身务农。 大张旗鼓的严厉手段和连坐惩罚效果显著,一时间,伦敦城内再也没有关于皇室的流言蜚语,可背地中抵制贵族的暴力火焰却越演越烈,它们并没有因皇室惨厉手段而终止活动,而被像群被激发斗志的勇者。 暴力活动层出叠见,越来越多的庄园被烧毁,贵族头颅被悬尸示众,皇室杀得越多,教派成员也越来越多,一到夜晚,成群戴着高帽和獠牙面具、身披黑斗篷的自称为光明会的人,举着火把开始□□,他们去到哪里住在哪一个片区的贵族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后来,他们甚至喊起推翻皇室□□的口号,用死者鲜血把口号屠写在大街上,伦敦成了教会献祭和审判的法场。 贵族完全不敢着家,成日提心吊胆害怕死神镰刀降临到自己头上,曾经圣洁不可想象的女王,在光明会宣传的书籍中成了会诅咒的巫婆。 光明会最开始针对皇室的暴行,是许多郡县的行宫被打砸烧毁,随着时间推移,恶潮逐渐蔓延到伦敦,他们开始集结信徒向皇宫挑衅,信徒不惧死亡为了信义甚至敢于抛弃一切,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最可怕的,皇室万万没预料到会产生这样的恶性循环。 最终,他们只能派大批军队守卫在宫殿,再没有余力对付□□,虽然那是很肥的一块肉,但现在还没有空闲囫囵吞下去。 每一天,皇室大门前都有流血暴力发生。 因为勇于反抗,部分黑作坊报纸,甚至将光明会形容为上帝派遣来的救赎者,刚开始人们还津津乐道暗自为他们鼓掌,可是渐渐因为压抑和持续斗争,风气开始变得妖魔化了,信徒被仇恨与目标冲昏头脑开始将罪恶的双手伸向社会,很长一段时间,但凡崇拜皇室或公开为皇室说过话的平民,也遭受到全家灭门的厄运。 光明会是群猫狗都不放过的魔鬼。 欣喜散去,人们留下的只有恐惧,大家都明白,乱世之中没有好人,一切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冲突已至白热化,总有一天不是推翻王朝就是被彻底屠戮。 这样,混乱才会停歇。 这些时日,下三区有诸多以安茹家族为首□□家族盘踞,那里各方势力牵扯、鱼龙混杂,于是,这些往日贫瘠的地方成了伦敦城唯一的庇护点。 越来越多的平民,甚至官员前来来请求安茹家族的庇护。 路易斯安茹做事雷厉风行,也狠辣无比,但他是个很有诚信的□□族长,无论贫贱富贵,凡是怀着诚心而来的人,都会给予安全保障。 分卷(89) 家族规则第一条就是禁止成员欺辱妇女儿童,它们开始被人们称为最绅士的家族,各方资产注入,下三区也越来越红火热闹。 伦敦的经济朝两房开始分离,随之而来的,就是犯罪率飙高,抢劫掠杀事件层出不穷,很多女人沦落为妓|女,生活举步维艰却被连环杀手盯上,人人自危。克林顿区因帮派武|装维持,算是比较安稳的区域,从此,孩童再无心上学,而是开始觉得混迹□□才是条有前途的出路。 这就是英吉利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虽有夜黑,却也有微弱光明 外面闹得再血雨腥风天翻地覆,郊区外的别墅,却犹如世外桃源般温情。 厨房烟火袅袅,唐知白正满心欢喜地准备过圣诞节的食材,仆人被他放假回了家,只留下翠丝,翠丝将圣诞布丁、干果馅饼、烤猪满满摆了一桌。 他抬出撒上迷迭香和花椒末考得焦黄流油的火鸡,又再次刷上浓浓橙汁,塞进佐料做填充,随后用锡纸将火鸡包裹起来,觉得这样火鸡才入味。 以前小的时候,他从来不喜欢圣诞节,学院里张灯结彩热火朝天,而路易没有对任何节日表示出兴趣过。 对于唐知白来说,不仅因为他是个中国灵魂,没有庆祝耶稣诞辰的习惯,更是因没有宗教信仰,所以觉得节日毫无意义。后来再大些,每到圣诞节日这一天,看着诺曼庄园络绎不绝前来庆祝或送礼物的人,陪笑着实在疲惫。 现如今,他却热衷于操办各种节日,无论春节圣诞他总要热烈庆祝,无关其他,只是想在家中热闹一下,带着路易和西墨更有小家庭的感觉。 现在大家都放了假,门口只有几个保镖在巡逻,毕竟今日特殊,尤其在英吉利,圣诞节是除了复活节之外最盛大的节日,据说每天到这天,连战壕都会相约停战,窝在冰雪堆积的地沟里,两军隔空唱起家乡歌谣,第二天再拿起枪杆子互打。 壁炉中木柴烧得刺啦作响,路易在沙发上读着书,专注安静,手指不时翻阅纸张才有动静,脚下小西墨穿着白丝外套羊毛长裤,戴着暖和的帽子趴坐在垫子上玩手指,地上特地翠丝换了柔软的棉质地毯加上火焰,暖融融的。 仔细一看,他腰上还栓着一条缎带连接到桌腿上形成个死结,无论西墨怎么爬都无法离开路易视线,三岁的西墨已经能漫步蹒跚,只是步伐还不太稳还喜欢冒险。 担心他调皮乱跑,路易自己琢磨了一套方式,就是将西墨栓在桌脚,无论他怎么爬都离不开视线,被这样冷漠相对,换平常孩子早就哭闹了,好在西墨在家里很懂事很乖,总能在自己身边找到乐趣,就像现在认真玩手指一样。 觉得万事具备,唐知白看着丰盛晚餐,浅笑着拍拍手,觉得万事具备,接下来就是装饰屋子,这样才彻底有圣诞气氛。走出餐厅,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无奈摇摇头,真是这辈子都别指望路易能像普通父亲那样抱着西墨哄哄了。 心疼地上前解开腰上缎带,唐知白将孩子抱起来摇摇哄哄,你呀,怎么能像养小狗一样就把他拴在地上,地下潮气重,冬天就算铺了垫子也还是冷。 唐知白絮叨话响起,路易放下书籍抬头看向这两父子。 西墨适时地垂头埋在爸爸怀里、轻点手指表达自己无限委屈,唐知白不断哄着他。 看着唐知白责备的目光,路易皱皱眉,扫了圈软和温暖的地面,仿佛并不明白自己哪方面不称职。 你是西墨父亲,应该多和他亲近亲近,不能这唐知白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走吧,我们现在出门。就将孩子递给翠丝抱着 大门推开,硕大风雪倾泻进屋内就是一股寒风灌入,外面大雪飘飞银装素裹,除了能零星看到些红墙屋檐,冰雪彻底淹没了这个世界,连日来大雪已经将部分路边都封锁,人或车都难以行走,但下三区的居民们很热情,天天自愿出来帮安茹家族扫雪。 站在门边风一吹,唐知白就打了个哆嗦,路易替他披上件斗篷。 这件斗篷我向来出席宴会才会穿,上面的刺绣和金线很难熨,每次翠丝都要拿去找阿克师傅太麻烦了,今天没有多冷,我穿羊毛衫就可以 穿上。路易拉过扣上,动作行云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今天又没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花园枯枝上积满冰雪, 风拂过就簌簌往下落,虽然每天都有人清扫,但风雪太大地上总是铺着一层薄雪, 脚下湿滑,唐知白挽着路易翼翼小心的一步一个脚印, 人走过雪地上空留一串脚印。 一片雪花飘落到唐知白眉心,泛起冰凉让他打起寒颤。 他感叹道:今年的雪可真大,十多年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了, 不过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来年定会幸福安康的。 注意走路。路易淡淡地提醒他,黑沉沉眼中表达出一丝责备。 唐知白应了声,专心走路。 刚下雪的那几天,唐知白经常带西墨在花园玩耍, 两人荡秋千、捏小雪人玩得的确开心, 但那时候的雪还没堆积起来, 地面又滑又硬, 唐知白还不如他三岁的儿子, 玩耍打闹间总是滑倒,当时没有感觉, 但晚上回去睡换衣服的时候,路易就发现他身上青紫一片, 看着很骇人。 当天路易发了很大的怒火。 唐知白看着稳重, 时而也很迷糊, 尤其在家的时候没有禁忌,路易就严令禁止下雪的时候,他不能去花园,即便出门也吩咐保镖们注意他再摔倒。 抓着这双温暖大手, 唐知白道:今年雪那么大,上次我就看见姆圣街有的孩子赤着脚没鞋子穿,脚上还长着冻疮,我们多散发一些炭火和衣物给克林顿的人吧,让他们能过个好节日。 路易点头,告诉他,尼尔已经去办了。 虽然今年经济不景气,很多家庭还是想热热闹闹的过一个新年,无论世道怎样混乱,艰苦战役打赢、远征的儿女即将归来,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大家纷纷清扫门前雪,挂起麋鹿角和摇铃和星星灯,唐知白还看到,路边不少人用绳子拖着刚砍的大树回家做装饰。 冷静已久的街道终于布满烟火气,有了些从前热闹伦敦的熟悉模样。 下三区最热闹的集市考文特花园悬灯结彩,玻璃窗外金色灯光蔓延一直到琉璃顶上,点缀满星星和红球灯流光溢彩,街道中央麋鹿和圣诞树上布满糖果和彩带小雪花,火树银花精致闪耀,树下围了一圈小孩子,瞪着大眼睛羡慕地看着大树,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圣诞树。 不少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年轻人在给孩子派发小礼物,红袜子里有卡片音乐盒或者水晶球,乐队在街头演奏欢快的圣诞歌曲,孩子们排着队笑得眼睛弯弯,冰雪飘落下交|合着圣音袅袅,也有不少手持圣经的修女在派发礼物。 这个集市热闹得不像话,儿童们笑声传来,人潮拥挤下连温度都比外面暖和了许多,居民们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唐知白一看那些忙碌的熟悉身影就知道是安茹家族的手笔,他欣慰道:好热闹!路易这是你的安排吗?真是有心,你是克林顿合格的领导者。 路易只是淡淡夸奖尼尔,尼尔做得不错。 但唐知白看得出他今天很满意,他笑道,没想到现在连金融街的人都过来这边采购,看来上三区生意冷清萧条是真的,现在凯文特花园也成了伦敦最大的集市。 说着说着,两人就沿街闲逛,唐知白体力充沛,沿街小摊上看见精致小礼品就忍不住停留,拿起小铃铛,他笑道:这个我要寄给艾尔,他在苏格兰炮火齐飞的地方太不安稳了,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他来信,他肯定不能好好过节,我要寄好多礼物给他。 这个圣诞圈上有小珠子,掉到地上西墨总要玩一玩,给孩子误食就不好了。 连扭个音乐盒,他都笑很久。 还没走进主街就零零散散买了好几大袋东西,雪花飞舞的水晶球、红绿装饰品等等,付完钱保镖就在后面抱着,家里事情都是唐知白做主,路易只是温柔牵着他的手附和,好在别墅很大,要装点的地方还真不少。 商店门口,货架上摆着几平米的百果馅饼和蛋糕,馅饼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看起来香甜软糯,有人在免费发放所以大家在排队领取,旁边站着个很眼熟的人。 上前打招呼,唐知白噗嗤笑出声,加列先生,您今天也出来做义工吗?他完全是被加列满头红铃铛的滑稽造型逗笑的。 是安茹先生和唐先生!人群惊呼。 加列挠挠头,大方笑道:是啊,我们都是孤家寡人没家人和老婆,今天放假没事干兄弟们就一起出来热闹热闹,晚上我们还约好去酒吧不醉不归,您和安茹先生要尝尝这个蛋奶酒吗? 他负责的就是分发蛋奶酒,杯子中淡淡奶香混合朗姆酒的味道让人味口大开,唐知白喝下一杯,最后连路易都很给面子的饮了几口。 克林顿区居民都很熟悉路易,一则是他相貌和土生土长得凯尔特人活着盎格鲁撒克逊人完全不同,太英俊漂亮活像神圣,二则是唐知白这个亚洲人在他身边,标志太过显著。 一路走来就有许多少女羞涩地朝路易眨眨眼,倚坐花坛的老人向他们打招呼,见他们在买圣诞用品有的甚至将卖的东西免费送给他们。都被路易礼貌拒绝,他不是话多的人,所以都是唐知白在接茬闲聊。 这些淳朴的居民都很崇拜路易斯安茹,曾经的下三区是一片荒芜,贫瘠穷苦,报纸上形容的罪犯窝点完全不夸张,这里每天都会发生斗殴死亡,流民涌入后,更像个恶臭的垃圾场,人们每天都在担心粮食不够,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安茹家族的到来,给他们带来好生活。 安茹家族虽然是黑道帮派出生,但他们从不像传统黑帮那样剥削居民利益、奸|淫|掳|掠坏事做尽,安茹家族有自己一套严格管理手段,他们带来的大批工业工厂提供岗位和薪水,居民只要不懒惰都能吃上面包,又清除不安分因素,如今下三区已经焕然一新。 这里曾是有钱人根本不会踏足的垃圾场,如今很多富豪都开始来这里采购交易。 可以说,这里开拓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安茹家族的影子,作为年轻的领导者既有才能还对居民慈善,这样的人居民怎么会不喜欢,路易斯安茹正是那些值青春期的少女的梦中情人,他满足了女孩们对情人的一切完美定义。 居民们太过热情,应付太多唐知白也很累,路易就带他拐进一家玻璃店,悠扬婉转的爵士乐就在耳边响起,唐知白逃过一劫呼了口气,才发现进了家花店。 花店是个美妇人在打点,正值圣诞,店内花束很少到处摆放都是松枝和柏树,圣诞用品,她系着围裙带着女儿坐在桌上包装枝叶,女儿年纪很小,运用剪刀就相当熟练,几秒就剪出彩纸造型,听见动静妇人起身相迎顾客。 您是?安茹先生妇人相当惊喜道,天呐!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幸运的看见您! 她就连忙将桌上碎乱枝叶收起来,但东西太多怎么也收拾不干净,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今天太忙了有点乱。 没关系。路易看了一圈,礼貌道:有玫瑰吗?要红色的。 妇人连忙道,有的有的,只是有些少。 全部包起来。 她满脸笑容就去仓库整理玫瑰了,能为安茹先生做事是件相当自豪的事。 唐知白愣了下,疑惑道:路易,圣诞节应该用松柏和红果呀,你看那位夫人今天都没有摆花。 路易俯视看向他,低声道:这是送给你的。闻言,唐知白红了脸两人牵的手紧了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无论过什么节日路易都要送他一捧红玫瑰。 他看见夫人的小女儿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小裙子搭配垂下的棕色头发、眼睛水汪汪的很可爱,她手里拿着剪刀在帮母亲的忙,唐知白心下一柔,连忙上前拿起她修建的彩纸缎带,缎带上还手巧地做出了麋鹿造型。 于是柔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小女孩很乖,她不言语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他。 估计这一带亚洲人很少,她从没见过亚洲人所以很奇怪。 装饰品做得精巧,唐知白笑着摸摸女孩脑袋,真乖。将刚才买的糖果递给她。 谢谢。小女孩礼貌接过糖果,捧在手里当做宝贝一样慢慢拆开,舍不得地含在嘴巴里,小脸一边鼓鼓的,就像小仓鼠一样。 唐知白很喜欢孩子,忍不住多摸了摸她脑袋。 转头和路易抱怨,她真是像个小天使一样,这孩子比西墨大不了多少,你看看她都可以帮家里人做生意了,唉,西墨就整天顽皮捣蛋,是时候让他学门技艺了。 路易无奈,白,是你成日骄纵他,才让他只学会在你怀里撒娇骗取利益,你看街上那些倒卖报纸香烟的孩子比他才大几岁,都可以养活自己了。 唐知白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自己归自己抱怨,却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他立刻辩不满道:他才三岁,这么小怎么能和街上那些七八岁的孩子比,他虽然淘气但是很懂事,只是对家人依赖些,是你对他太严厉,他都害怕你了。 分卷(90) 与他相反,路易赞同的是西方严父理论,这样培养出的孩子才不会软弱,等他到上学校的年纪,放学就送去莫里斯那学习。 唐知白没再反驳,虽然觉得这样很辛苦,但这个世道,西墨多有一门技艺傍身总是好的,况且莫里斯先生学识渊博能力很强,作为父亲没办法为孩子操心一辈子。 妇人将包好的玫瑰放到唐知白手中,几十朵红玫瑰通红一片宛如烈焰骄阳,馥郁浓香,妇人包得很精致很用心,唐知白捧着花,小脸几乎快被玫瑰埋没,转头看着窗外来往人群他有些害羞。 路易,今天圣诞我们真的要买玫瑰吗?主要顾虑抱着这样一束花走出去,估计街上所有人都会看向他,他脸皮薄。 路易挑挑眉,那就将这些也买了。他指了指地上颗松柏和一堆红果绿叶。 妇人高兴地连忙去整理打包,这里的圣诞树都会有人送到家。 她很崇拜路易,甚至连他丈夫都在家族中效力,付钱的时候无论如何劝说她都不肯要钱,她说:今天有这样的客人光临,就是上帝送给她最好的圣诞礼物了,对恩人怎么还能要钱的。 冬季的玫瑰很难培养,尤其是这样好的品相,居民们日子过得都不富裕,最后,唐知白还是将一百英镑偷偷塞给小女孩。 抱着捧玫瑰在街上特别扎眼,这是情人花,所有人都驻足观望、谈论这个事情,尤其还是在万千光芒集一身的路易身边,更是焦点。 走出考文特花园,羞得唐知白将头埋近花,步伐减慢想离路易远一些,可路易一直关注着他,此刻好笑的转过头,发现唐知白已经羞怯地在原地踏步了。 风雪飘零下世界的一切都渲染成白色,天地中唯有那捧玫瑰与披风的鲜红欲滴,连那娇羞踱步的人也被大雪衬得苍白,人儿脸颊一抹红,分不清是玫瑰潆绕还是羞涩,岁月无情,可眼前人始终如一。 眼前这一幕,无论将来世界发生怎样变故,直到耋耄之年路易也不曾忘却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灵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开车回到家, 唐知白和翠丝妆点别墅花费了很多心思,他们将窗帘与抱枕全都换成红色,墙壁间挂满绿枝和圣诞圈, 连扶栏上都挂满花团,高大的圣诞树伫立在大厅, 点缀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装饰,西墨一直扶着树,他帮忙矮部分的装饰, 所以他很开心。 今天安茹家族给所以成员都放了假期, 包括加里的佣人,除了翠丝是个孤儿不愿意离开,平时忙碌地宅邸就这样空旷下来,但大家围着餐桌都很开心, 唐知白甚至和路易拼起酒水, 热闹气氛一直到夜晚大钟敲响。 夜半, 路易把醉醺醺的人抱上|床, 耐心替他洗漱换睡衣, 再盖上被子,表情很冷漠但眼底总藏着一丝温柔。 替他收拾完, 自己身上也沾染酒气,他就准备去洗澡。刚转身就被床上人拉住袖口, 那人醉得神志不清连眼皮都睁不开, 手劲却很大, 他嘀咕道,不许走 路易低声道,白,我是谁? 唐知白很困也脑袋也很昏沉, 他皱起眉噘嘴困难的思考着,可他现在不想思考,甚至委屈地觉得,,这个人为什么要他思考。 路易啊细细声音充满委屈和不解。 路易心下一柔,将他额头湿濡秀发撩开,亲下一吻,柔声安抚,睡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熟悉声音抚慰,唐知白朦胧中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侧头沉沉睡去。 二月中旬,英军与沙俄阿廖沙亚历山大达成和解,签署和平协议。 报纸上宣扬阿廖沙王子是和平缔造者,在英国长大对这个国度有浓厚感情,据说沙俄大帝的政权已经完全被他架空,所以这场战役才终结于此,明面上来看双方势均力敌,可高层都清楚知道战时拖延,沙俄必输无疑,阿廖沙选择割出大片土地及时止损,无疑是最好的退路,起码还为自己博得个好名声,为将来铺路。 消息称,这场战役沙俄早在年之前就提出和解,是皇室故意无视一再推迟只为胜利美名,而至数十万士兵生命而不顾。 这下不仅民心不齐,连军心也开始躁动。士兵陆续从前线归来授勋,据说沙尔曼公爵的长子西荣沙尔曼在此次战役中战功赫赫,甚至几次在鬼门关拉回数千战士性命。 沙尔曼家族是军人世家,曾经大部分军权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后来被强行剥夺转移到斯图亚特公爵手中,但军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战场上沐血归来的人,荣西战场生死拼杀,他们只服自己佩服的人。 而斯诺亚特派遣的监军是个脓包,一遇惨烈战时毫无主见,因为他的失职几次险些至荣西沙尔曼于死地,早在战地士兵们就已经开始抗议,而他们对荣西是心服口服的。 沙尔曼公爵对军团余威尚在,许多将军都是他衷心下属,公爵从来不是个喜欢忍让的人,女王如今自身难保,只怕这一次士兵的归来,伦敦军团不会平静,一次血雨腥风的洗礼始终会到来。 若真到那一天,大家都知道,女王就再也没有任何渺茫希望,因为她唯一的强力依仗的就是军权,况且女王对公爵长子几次三番的暗杀,沙尔曼家族绝对不会对她留任何情面。 女王完了,皇室也就完了。 所以军团还没彻底回来,就有不少议员和党派成员登门拜访沙尔曼公爵 郊区玫瑰大道,别墅。 宅邸信件和报纸都是由邮差送到门口保镖房,再由保安送进来。今日的邮件和报纸已经到了唐知白手里,却大堆散乱的摆在沙发上,唐知白略微心急地翻检,找寻半天也不见想要的东西,他有些焦虑,甚至连路易的报纸都给他弄到地上去了,路易,我已经两月没收到艾尔的信了,连上月我寄给他的圣诞礼物都被邮差退了回来,怎么办,他会不会出事了? 看到他很担忧,路易倒是神色淡淡,别担心,白。或许艾尔莱斯特最近比较忙碌,没来得及给你写信也说不定。 唐知白摇头,不可能,他知道我牵挂他,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给我来信报平安,连战事最紧张的时候都没有缺过,上一次他给来信告诉我,他寄身在苏格兰的一间基督教堂,当教师等待沙尔曼,日子过得安稳怎么会忙,你说他会不会他越想越害怕,咬着嘴唇一脸苍白。 路易放下手边事,安慰道,荣西沙尔曼在军中很有威信力,既然莱斯特找到了他,他也必然会保障莱斯特的安全,沙尔曼不至于这么没用。 可是,为什么不来信?这解释不通啊。 路易将他拉到腿上,三个月前战火就已经停歇,人生安全没有问题,这几个双方拉锯的都是土地割让问题,苏格兰大部分地区被沙俄贱卖给英国,两国更迭或许是这个原因,信件才不流畅。 路易,我还是很担心他,当初艾尔毅然去寻沙尔曼连家都不要了,我知道他下了多大决心,他那么胆小软弱的一个人 路易叹了口气,好啦,我会让人留意他的消息,沙尔曼现在可是大英雄,三星期后就该回来授勋,你应该就能看见斯莱特了。 唐知白一颗心跳动心慌得厉害,艾尔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这个世界除亲友外为他考虑为他牵挂的人,很久,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这时西墨从卧室走下来,穿着西装寄着小领结,背得书包很重看起来比他人还大,身形控制不住的摇晃,他礼貌道:父亲、爸爸,我出门学习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莫里斯先生家中学习。 唐知白立刻收敛起神情,摆出笑容。 西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三岁多就已经会拼写很多字,但他性格很奇怪,除了家人对待所有人都冷漠暴躁,唐知白有考虑过为他请家庭教师,但所有的教师都坚持不过两天就被西墨骇跑。 辞职后还在外散播谣言,说这孩子想杀他、威胁他,西墨从小跟在唐知白身边什么性格他很清楚,总有这样的蠢货在外面造谣,造成不小恶劣影响,最后唐知白心烦至极,就再也没想过请教师。 不过莫里斯是个异类,他能降住这个小魔头。 西墨走过来亲吻爸爸脸颊,对父亲两人亲密动作早就以习为常。 宝贝,将桌上的汤羹给莫里斯先生带去,要有礼貌哦,晚上爸爸去接你。 西墨乖巧道:好的,爸爸。就和保镖出门了。 看着背影,唐知白摇摇头心疼道:这孩子其实非要学习还挺不好,太累了,你看他现在那个比他身体还大的书包,让他路都走不稳,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骨骼发育,哎晚上我该让翠丝炖点鸡汤才对没说完他就跑出去,吩咐翠丝买食材。 沙发上,路易习以为常地继续看书。 夜晚,唐知白去接西墨。 最近西墨学习速度很快,莫里斯除了让她看一些书籍,在工作忙碌时候也带在身边学习一些事务,安茹家族除了部分洗白的企业但毕竟是个黑帮,唐知白一直担心孩子太小会造成不良影响,但或许西墨从小耳融目染并没有不适应,反而还很感兴趣。 莫里斯居住地是个公寓,办公室藏书尤其多,橡木书架储藏的书籍整整铺满了三层楼,古老藏书和卷轴被精心分类安放,木质楼梯与围栏可以去到任何书架角落,厚重布帘常年拉拢,因为害怕阳光照射伤害到藏书,可以说这里比许多学者的书房还要令人惊叹。 为什么还让我看这本书?西墨冷冷站在藏书区二楼朝下看,你让我看第三遍了,呵,一个黑帮太子却整天学习反侵略法,你不觉得可笑么? 他一反在家中怪巧懂事的模样,一身戾气神色冰冷。 莫里斯埋头书桌签署文件,钢笔下笔流畅,节奏却忽然被他说话声打断,他蹙眉看着笔,有些心疼还没用几次呢,从来没有黑帮家族能长久生存,除了要利用社会形势发展壮大,也要学会与政府和平相处,人类的关系永远是互惠互利的,到了一定程度黑帮也就不再称为黑帮了。《但丁山的囚徒》是本好书,多看几次总能寻到新的感悟。 西墨指尖松力,书直直滑落到一楼,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有时候是个书呆子有时候却充满血腥味,我几天前看到果戈里的《狂人日记》,里面伊万诺维奇患有精神分裂,症状和你很相似,你是不是也有精神分裂? 莫里斯心疼地上的书,责备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症状表明我有精神病,我只是将工作和生活分得比较清楚而已。话间似乎透露着接下教导这个事务是件麻烦事,看着西墨阴鸷小脸,和年龄极不相符看着有些渗人, 想起他和唐知白撒娇的诡异模样,他忍不住补了句真诚的建议,你应该去检查一下。 西墨说得自然,爸爸不像父亲那样,他很单纯,而且我爱他。 接着他看着继续埋头工作的人,立刻沉下脸,你说话该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西墨的爱就是儿子爱爸爸的爱,没别的别瞎想。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25752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这样的威胁听得太多, 莫里斯不为所动埋头工作。 他是负责安茹家族公关,与政府交易的代表人,洗|白的生意也需要他运转, 每天需要签署下达的文件太多了,尤其在这种特殊时期, 合同里一个漏洞都不能有。 西墨脸色阴沉,你无视我? 不看你并不是无视你。莫里斯很无奈。 我是家族未来的领导者,你应该恐惧我或者像尊敬父亲那样尊敬我, 你现在就是在无视我。我问你, 你和父亲回话的时候,敢用这样的态度吗?这样大的落差和对比,让西墨心中燃起一股怒意。 对付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孩子,莫里斯始终无法用强硬态度, 他甚至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假设性, 随即否定, 安茹先生是一个神话, 在他面前我们所有人都微不足道, 这个的人物几百年才会有一个,我崇敬安茹先生是符合神学和社会学的, 人类自古就有崇尚强者和智者的意识,这是刻在基因里的 、他顿了顿, 安慰道, 其实你不用急切着和你的父亲对比, 这证明不了什么,安茹先生是个异类。 忍了忍,像看小怪物一样,他又道, 呃你是是个异类。 他一直觉得西墨的怪异在于从小的精神压迫,像他一样因为年幼经历导致和同龄人大相径庭。 同样的词从莫里斯口中说出,就有很明显褒与贬的差异。 西墨气得捏住拳头,脸色冰冷得快冻僵,却又无力地放下,他没有办法反驳,父亲是个完美的人,他孤身拼搏出半壁江山,即便自己以后再优秀也没有人,将自己与父亲放在同一水平对比,起码在这个人眼里,就是这样。 分卷(91) 西墨泄气般笑得阴森森,你等着瞧,你口中将来异类会击败你,到时候看你跪拜的是我还是我父亲。 是么? 莫里斯歪脑袋想了想,会有那么一天,几率也很大,不过你的年纪和体能限制住你,所以现在无法做到。 这句话说出来就犹如挑衅一样,但西墨也不和他计较了。 他静静看着桌前办公的男人,俊秀清逸,就像是有双重人格般,大部分时间冷冽呆板,毫无社会交际的正常生活,浑身充斥着一股禁|欲气息,但西墨见过他审判犯人的样子,浑身充斥的是疯狂嗜血的状态,眼眸中甚至闪烁着光芒,没人能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反差极大,也很吸引人。 西墨心中冷哼一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俯首称臣,让你刻入基因的清楚,我才是你的神明。 唐知白敲门。 没一会儿公寓门就打开,西墨已经整理好书包站在门口了。 唐知白对西墨后方的人报以微笑,礼貌道谢,莫里斯先生,今天辛苦你了。家里串了些烧烤肉串,这是民族菜系您应该没吃过。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家用晚餐,晚上再派车把您送回来。 莫里斯脸色有点苍白,他镇静地摇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唐知白知道他是个孤僻的人,不合群也不喜欢打搅,也就不再说客套话。 西墨扯扯他衣袖,一脸纯真,爸爸,我想吃雪糕,我们回去路上买吧。说起雪糕的时候还舔舔嘴唇,完全一派童真可爱贪嘴甜食的小男孩模样。 莫里斯低头看着男孩矫揉做作的模样,不适应地皱起眉,冷淡地就将门带上。 唐知白弯下身,笑着捏捏他脸颊,宝贝,天气还很冷,你整天吃的都是冷食品,身体还在发育对你的肠胃很不好哦。 男孩就懂事的收起欢喜神色,圆嘟嘟小脸要哭不哭、但仍旧决定忍痛舍弃,他细语细语道,今天莫里斯先生告诉我街上很多小孩都没有饭吃,很可怜,听得我也好饿,但我听爸爸的话以后都不吃雪糕了。我们快点回家吧,回家我睡着了就不饿不想吃了。声音尽是委屈,还埋藏着对雪糕的深深不舍。 闻言,唐知白就心软了,他很心疼儿子学业就这么繁重,还那么懂事,立刻柔声让步道,好了,一会儿让司机开到德仑圣街区,老哈伯买的雪糕最好吃也很干净,但只能吃一根,今天家里做了很多好吃的,翠丝小姐还特地掉了辣椒酱,绝对不会饿到你的。 西墨相当清楚,善良心软的爸爸软肋在哪里,这些招呼他历来运用得当。乖巧地牵着爸爸的手下楼,拒绝爸爸要帮忙拿书包的提议,男孩一脸得逞。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雪糕,但是书本上说,适当撒娇和依赖也是一种促进家庭亲密关系的手段。从最开始的记忆中,看似柔弱的爸爸就是他的守护神,在他发烧昏迷时彻夜不眠守着他,导致最后自己也病倒了,家里父亲是所有人不敢违逆的存在,西墨每次和父亲单独相处都胆战心惊,可爸爸却为了他几次三番勇敢地和父亲对抗。 车停在街口,这一带酒吧俱乐部和餐厅很多,所以不少富豪来这边花天酒地,小贩生意也只有堆积在这一带才能开张有生意。 打开车门,唐知白道,宝贝你在车上等我, 爸爸我要和你一起。天色渐晚,看见街上很多酗酒烂醉的酒鬼,西墨连忙拉住他的手。 唐知白以为是他害怕,左右有保镖跟着很安全,他便牵着儿子一起走进老哈伯的雪糕店。 这间店铺曾经几次濒临倒闭,是老哈伯的儿子在家族里工作,大家都很热心肠帮衬才渡过危机,如今老哈伯也老了眼睛越发看不见,但近两年儿子在安茹家族里成器的干出一番事业! 家里再也不愁吃喝,而老哈伯黄昏年纪每天闲来无事,做些雪糕冰棍售卖,当退休生活也当消遣,因为他儿子这一带没有敢找老头儿的麻烦。 他只见过西墨几次,却很喜欢这个漂亮乖巧地男孩,每次都偷偷塞许多雪糕和糖果给他。 西墨会礼貌道谢,唐知白哭笑不得,慌忙放下钱一人拿着跟雪糕就走出门。 冰天雪地中裹着围巾手套吃雪糕,白糕里有坚果和巧克力,上面还撒着一圈晶莹糖霜,看这儿很美味可是还它还冒着丝丝凉气,唐知白尝试着舔了一口,觉得冰得人受不了,就不吃了拿在手中,转头提醒儿子,这太冰了,别用牙齿去咬,太伤牙齿。 遵命,爸爸。 西墨还没吃两口,一阵浓烈到热心的酒臭味扑面而来,下一刻身边的爸爸就被撞倒,整个人踉跄着一滑,撞他的三个人身体还差点将压在地上,幸好三个保镖反应很快!连忙扶住唐知白,才不至于他狼狈地滚到雪里去,但手里雪糕就掉到地上。 爸爸!西墨吓得一激灵,连忙将他拉到后身,一脸冷意地盯住那三个醉鬼。 事情发生很快,几个小伙子早就冲上前将那三个酒鬼制服住,连守车的人都冲了过来,纷纷拔枪敌意而视。 三个罪魁祸首早就醉得不清,两个女人手里还拿着酒瓶颠三倒四,十分暴露的裙子被她们自己手动撕开咧得更大,盘好的头发散乱在肩部、波涛汹涌的胸部几乎就快呼之欲出。 因为保镖掐着她们手臂,俩女人干脆顺势倒在他们身上,唐知白估计那几个小伙子一放手,她们就得滚到地下。 口红被涂得满脸都是,她们醉得真不开眼睛,乱嚷道:他们谁啊,谁啊,帅哥是你朋友嘛?他们好凶哦 另一个干脆当场想和保镖亲密,你这么凶干嘛啊! 结果这女人被冷酷的一个反手扭到地面,使劲惨叫酒也醒了不少。 西墨冷眼看着这三个找死的人,嗤笑一声。 三人里唯有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清醒一些,他怒吼道:你们是谁!滚! 但仔细看双眸是呈朦胧状态,人根本不清醒。 唐知白站稳,拍干净身上溅到的雪花,看见被按在地上惨叫直喊救命的女人,挣扎间都开赤|身|裸|体了,他忙阻止,我没事!就是三个醉鬼而已,放了他们吧。 唐知白是路易斯安茹公开的情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多少人像恶狼一样盯着这块肥肉,妄图给安茹家族造成创伤,而西墨是安茹家族继承人,因为年纪还小但许多人就想置他于死地,这些年暗地里解决掉的杀手都有无数。 暗杀者什么花样百出的手段都有,保镖怎么敢放松警惕! 领头的小伙子急了,先生,他们差点伤了你!万一是来害你的怎么办。 唐知白牵着西墨小手,好笑道,好了,塞拉斯先生,你看他们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不可能是想害我的人,如果真想杀了我,刚才撞我的时候夹着把刀就能做到。 塞拉斯一阵后怕,将这三个蠢货扔到地上,而西墨也暗自将这三个人的长相全部记下来。 女人蜷缩在地上哭叫,搞得像凶杀案现场一样,那大胡子流浪汉努力定住身形想反击,却被塞拉斯一拳捶到在地上,能感受到这流浪汉身材健壮是个好手,可他现在醉得估计连野狗都打不过。 塞拉斯揪起他头发,奇了,嘿!小子,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还手。 唐知白摇摇头,算了塞拉斯先生,酒醉的人没有理智可言。天黑了,还不到家路易会担心,我们走吧。 手一松,那人摔到雪地里,麻木而僵硬看起来比狗还没有尊严,忽然爆出一阵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没有人该活着都给我去死声音嘶哑而没有灵魂,纯粹泄愤般嘶吼,充斥着浓浓绝望。 熟悉嗓音响彻耳边,唐知白脚步一顿,回身诧异地看向那流浪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灵 5瓶; 第114章 你唐知白深吸一口气, 问的很不确定,沙尔曼? 地上男人还在痛苦吼叫,想将心中的愤恨全部发泄出来, 像发狂的大猩猩手指抓住冰雪,使劲锤水泥地! 整个人沉浸在痛苦里, 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 他身材壮健,单薄衣服下隐隐可见强壮肌肉,但是颓倒着烂醉如泥, 不修边幅的胡茬头发纵结在一处, 还有泥土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又邋遢又恶心,其实细看他脏兮兮着装也是高级成衣,否则也不会有两个美艳女人愿意左拥右抱。 只是现在蓬头垢面拖沓样子, 让人第一眼误以为是流浪汉, 就像刚才一样。 身材很像, 声音很像, 可其余哪里都不像, 唐知白心怀质疑叫了两声他还是没反应,就走近蹲下想确认。 周围人满脸疑惑, 没想到唐先生竟然会认识这样的人,塞拉斯就又将男人揪起来, 扒开头发露出脸。 男人五官立体英气, 锋利阴鸷, 就是脏得夸张。 这下!唐知白一眼就认出了他,惊愕叫出声,天呐真的是你,荣西沙尔曼! 你已经回来了?而且你不是打了胜仗过几天还要进皇宫授勋吗?怎么会弄成这副鬼样子。唐知白打敢相信地打量着他现在颓废肮脏的模样, 活像刚从垃圾箱里拖出来,整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像摊烂泥,一靠近酒臭味就喷得人想吐。 你是疯了吗?在酒吧外面喝成这个样子,还一个手下也没带,你知不知道女知道这里人多口杂,唐知白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发泄过后,荣西又迷糊了,唐知白一连串发问,也没再让他清醒一些。 没想到两人真的认识,大家面面相觑,西墨乖乖站在旁边,用疑忌揣测地目光死盯这个男人。 忽而看见那两蜷缩在地下,衣衫暴露的女人,脖颈胸脯还有激烈暧昧的痕迹,明眼人都知道发生过什么。 唐知白瞬间就急了,气急道,你混蛋!你干了什么,你干的好事,你对得起艾尔吗你?他话都说不利索,荣西醉得糊涂,被摇晃着还差点歪在肩膀上睡了过去,根本没有意识,气得唐知白想扇他! 很快唐知白意识到不对,艾尔现在孤生一人,离开沙尔曼伦敦城他根本没有容身之处,而且就算艾尔回来了,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况且他那么喜欢荣西沙尔曼,连战场都赶着去,怎么会放任他到这种地方来鬼混。 依这些年唐知白对他的了解,荣西沙尔曼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向来他心高气傲自律严谨,不会容忍自己处于弱势还这么邋遢,如今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很多东西唐知白实在想不通,包括艾尔与他已经失联两月,他不由泛起一阵恐慌,却又不愿往坏处想。 思罢,唐知白揪住他,使劲摇晃道,混蛋!你醒醒,给我醒过来,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艾尔呢?他人呢?他不是早就找到你了吗!他声音严肃尖锐。 听到艾尔的名字,一直混沌的荣西沙尔曼终于有了点反应。 艾尔? 荣西歪斜着脑袋片刻过后,好像记起什么悲惨回忆,喉咙里出现野兽般低哑嘶鸣,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滑下,一巴掌推开唐知白,整个人暴躁疯狂的晃动,指尖都抓出血犹如自虐,像个受伤舔舐伤口的野兽那样凄惨吼叫起来,啊,艾尔啊似乎血液滚动喉中,叫得实在痛苦。 半蹲着本来就不稳,唐知白就跌坐在雪地里,西墨连忙将他扶住。 关心地打量爸爸,转头狠怒道,你想死是不是? 唐知白被激烈荣西反应吓到了,甚至没注意到西墨的反差,双手撑着地板手冻得生疼。 喃喃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为什么,你,是在哭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荣西脑袋疼得快裂开,他不断击打着自己头部揪逮头发,曾经痛苦崩溃的回忆将他拉入深渊,他叫得撕心裂肺,眼泪生理般从脸上落下,他尝试睁开双眼,可是一片蒙昧怎么也逃不出这绝望囚笼,艾尔!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活生生将周围行人都骇到。 不安地因子在心中凝结,汇聚成恐惧的起源,唐知白在努力克制,他不敢细想□荣西一步步反应让他觉得古怪难受。 荣西沙尔曼。他呆住,很不理解慢慢呆滞地问出口,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叫艾尔的名字,你说话啊!说着说着,他心中莫名燃起股邪火。 冷风中,平时温润的唐先生急得眼睛通红,声音都颤抖着,可那人一点回应也没有。 塞拉斯看不下了,接手过来,先生您让我来。 爸爸,你先起来,雪里冷。西墨也忙道。 让他清醒一下。唐知白死死捏住拳头,狠狠道。 赛拉斯豪不留情,店里要了一盆冷水直接他从头顶淋下,伦敦冬季零下的温度就这样用冰水被浇了个透心凉,还坐在寒风口,不感觉处理,估计没一会儿,人就得冻成冰块。 荣西被冰水冲刷得一激灵,冻得手脚发软浑身颤抖!打着寒颤,再醉的人也清醒了,他嘴唇青白像个死人一样,努力睁开眼睛,一片蒙昧但起码意识回来了。他不是个好招惹的人,鹰般的眼睛扫着周围的人,分析现在的处境,眼下尽是疲惫乌黑。 分卷(92) 他一身战场上带回的戾气凶神恶煞,谁干的?操! 瞥见唐知白,开始他以为是眼花,不住多看几眼才确定,他眯起眼敌视道,林诉。 唐知白咬紧牙关,艾尔呢?艾尔呢!最后一句他已经吼出声。 一句话就让荣西瞬间变脸,说不清那是什么表情很压抑很可怕,随后他疯狂挣扎起来,保镖差点制不住他,就像个发疯的人猿浑身狠劲和怒火,多亏他如今又醉又疲惫,否则单塞斯拉几个可能根本制服不住他。 双手后置,被狼狈架起来,唐知白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扇醒他,你发什么疯!我他妈问你艾尔呢?你一个人在酒吧里找女人寻欢作乐,把艾尔扔到哪里去了!我在问你话!这个唐知白第一次发怒动手,周围人瞠目结舌,虽然努力强硬起身躯,可声音里尽是颤抖,他是在害怕。 荣西被扇得歪过头久久无声,桀骜双眸看向地面,忽而爆发一阵冷笑,难道你不知道?声音讽刺极了,又带着自虐的快感。 一直追问的答案近在眼前,唐知白却有些胆怯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只手遮天的路易斯安茹竟然没有把事情告诉你?呵,苏格兰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我可不相信他不知情,所以到底是他瞧不起你呀?还是心高气傲的林诉看不上他?荣西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可依旧尽全力挖苦奚落着他,仿佛这样内心被灼烧的地方就是少痛一些。 唐知白紧皱眉头,冷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是不是还想再挨一巴掌?回答我!艾尔人呢? 荣西摆出浮夸诧异地表情,讥嘲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他死了。 须臾,唐知白浑身一震,血红双眸中尽是难以置信,他呆呆道,死了?什么意思? 荣西嘴角一抹嘲弄的笑,不知是嘲弄他还是自己,声音极为清晰钻入耳中,就是艾尔莱斯特长眠了,再也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自以为是傻逼的到处乱跑了。林诉,看你做作恶心的样子,你真的不清楚吗?艾尔早就死了,惨死在苏格兰的刑架上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塞拉斯一拳捶到腹部,他疼得冷汗直流那抹笑却一直挂在脸上。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舌头不想要了我给你割下来。 闻言,唐知白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全部血液夹杂噩耗,快速冲击大脑让他顿时分不清方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花白的,人房顶教堂都变得扭曲模糊,他退后一步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爸爸!西墨想扶他奈何自己太矮,只能退其次抓住爸爸手。 你不可能,你骗我唐知白低头喃喃着,他两个月前还给我来信,他说他在教堂里教那些小孩学习约翰福音,那里的神父和孩童都是受到军队庇护的不是吗?况且、况且四个月前已经休战了,战况激烈得时候他都活下来了,怎么会?怎么会他语无伦次试图寻找各种理由来否定事实,语气卑微得可怜,甚至漫出哭声。 荣西残忍地打断他,是啊,他两个月前就死了。 双眸麻木中带着痛哭和绝望,却笑着说出了过程,那时候两军在割据土地,沙俄作为战败国被贬损得惨重,有人举报他和我有染,他在东苏教堂的上课的时候就被沙俄军官抓走了,那些狗|日的想试图用他来威迫我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最开始大纲就是这样的,你们别骂我qaq 预计120章完结,请各位潜水的小天使动动手指帮忙点一下新文.《夜游神》预收,感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今天又没更 4瓶;祈灵 1瓶; 第115章 于是他死了, 被那些沙俄畜生□□折辱致死,呵他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肯开口,那些残忍暴虐的酷刑就在他身上轮番施行, 他本来就胆小平时连开枪都不敢,却非要在那些疯子手里硬撑嘴硬, 第一天我收到他染血的头发、后来又他收到手指,是被斧头硬生生砍下来的,指腹有颗红痣我知道了, 那就是他的手指, 我根本无计可施 随着时间流逝,援救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惨味,最是切肤之痛,现在却能镇静描绘当时情景, 着看唐知白随着他每一句话说出, 脸色就惨白一分, 荣西眼中有抹残忍的笑。 真好。 他阴暗庸碌世界中不再只有一个卑微的苟且者, 有人来和他承担这份痛苦了。 这一月多来怎么活下去的他从来不知道, 他不断泄愤发疯、砸东西打架,想让自己流血受伤尝试让自己心里舒坦些, 连父亲都恨铁不成钢的朝他下最后通牒,可那宛心之痛不断在酝酿发酵、肿胀庞大, 让他更加清楚, 原以为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艾尔莱斯特, 那个喜欢依偎在他身边连生气都像小兔子一样的人,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回到伦敦,他颓废暴戾日复一日增长, 他只能选择用酒精麻痹大脑和神经。 他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短暂忘记这个痛苦现实。 唐知白脸色惨白得几乎要和身后风雪融为一体,瞳孔放空着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这番刺激太大,荣西沙尔曼每一句话的说出,就有一个无形利刃在他心中割下一刀,心脏已疼得滴血。这一次他没有哭,他呆滞听了半天,脚步踉跄着上前,他面无表情地朝荣西呸了一声。 揪住他衣领,沙哑质问,你是个畜生,沙尔曼,你不是个男人。 唐知白眼前全是虚黑,身体虚弱摇晃想抬手打他。 但荣西一直讽刺的盯着他,似乎完全不惧谩骂与死亡,眼里是麻木冰冷,这下,唐知白高高举起手却没有半点力气扇下,他明白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就算打死沙尔曼艾尔也再也回不来了。 这股残忍意识尖锐的刺痛他大脑,怒火攻心,唐知白疼痛欲裂再也站不住,趔趄两步彻底失去意识。 爸爸!保镖连忙扶住,西墨快急死了,他从没见过爸爸这种悲痛欲绝的样子。 快,回玫瑰大道! 速度极快被抱上车,西墨转头冷冷看着这个肮脏男人,你想死是不是?敢这样伤害我爸爸。男孩很冷漠眼眸中尽是杀意。 荣西诧异看着眼前举手投足和年龄极不相符的男孩,相似的眉眼,他疑惑低语,你是?路易斯安茹的儿子啊 毫不凝滞,西墨决绝狠毒朝他大腿开出一枪,没有丁点感情。 血迹从他裤腿上蔓延而来,滴落于白雪之中,像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荣西沙尔曼再也撑不住,原本一盆冰水早就冻得他麻木,现在剧痛失血没一会儿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西墨的异常所有人都已经习惯。 小少爷,他怎么办?杀了还是?塞拉斯看着地上的人,皱起眉。 听这个名字,好像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沙尔曼独子啊。有人插嘴道。 是么?塞拉斯嫌弃地打量,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就是这个鬼样子。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他这样轻易死了恐怕有麻烦。 塞拉斯询问般看向西墨。 呵,谁都不许管,如果死得那么轻松还真是便宜了他。西墨厌恶地瞥了眼地上的人,就上了车。 话是这么说,荣西大腿中了一枪浑身湿透倒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不及时就医根本没有活路。 午夜,整个别墅灯火通明,今天发生了许多事仆人手下忙得马不停蹄。 沉睡的唐知白满头大汗、不断摇头哭喊,表情痛苦崩溃,他深陷梦魇之中挣扎着,求饶着可无论怎样也逃脱不了这个噩梦,肌肤呈现高热滚烫,他无意识间紧抓床单哭喊,泪水汗水一同滑下沁湿头发。 翠丝端着水盆站在床边,路易一次次扭干手绢替他擦拭汗水。 她焦急道,这要没什么作用啊,一晚上还是反反复复发烧,要不把医生再叫回来守着。 路易用毛巾仔仔细细擦拭他身体替他降温,连手指都擦得精细,动作温柔,指尖划过那人温润眉眼,淡淡道,药物是辅助,关键还是看他自己。 艾尔死亡画面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像是个古旧的放映机,那些暴徒淋漓谩骂与讥笑,艾尔被拔下指甲的凄惨哭叫,血肉模糊的躯体已经被鞭子抽得变形,艾尔在哭喊中在乞求求救,他仿佛在一声声在凄厉呼唤着唐知白名字,阿诉救救我阿诉救救我唐知白却被捆绑在旁边完全不能动,他多想冲上去将那些暴徒碎尸万段,或者拦下那些鞭刑,可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痛哭毫无作为,他救不了艾尔,唐知白疼恨自己的无用,他心中一遍遍朝那些人崩溃呐喊,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天昏地暗的残忍折磨是个轮回,唐知白几乎哭得失声。 现实中,他在不断悲哀哭泣,呢喃中痛苦叫出艾尔的名字,之后又叫了无数声路易。 路易握住他双手,温柔低语,白,醒来,那不是真的。 一晚上唐知白高烧反复,西墨也担忧的坐在走廊沙发上守着爸爸。 后半夜,路易从卧室中走了出来,西墨一下子跳起来,紧张地询问情况,父亲,爸爸怎么样了? 路易吩咐厨房弄些清淡流食,他瞥了眼西墨,退烧了,为什么现在还没睡? 西墨极为害怕这位父亲,而且他们很少有这样独处的机会,西墨垂下头,我担心爸爸睡不着。 路易面无表情,去睡吧,如果你父亲醒了看见你这样,他会担心。 父亲从来说一不二,不喜欢有人违逆他的指令,西墨咬咬唇,点头道,是的。就往卧室走去。 忽然,路易扶着木框,极为冷淡声音传来,你背后动作收敛一点,你爸爸不是傻子,如果伤害了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声音让他一震,惊骇的机械转头看向父亲,可路易已经进入卧室,大门闭合将他关在门外,西墨一身冷汗,指尖微微颤动,原来父亲风轻云淡口吻中,已经有了严重警告的意味。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眼里只有爸爸,如果终有一天自己会伤害到脆弱的爸爸,他会毫不留情的被父亲抹杀 竖日,唐知白高烧褪去一直沉厌厌的,坐在床上呆滞,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望着一处发呆眼泪控制不住流,昨天今天哭得太多,喉咙已经像烧起来一样痛。路易将几个软垫放置在床头,尽量让他舒服一些。 别墅里人虽多,今天像死寂了般,没人敢吭声都在埋头自己工作。 路易也再外出处理事务,一直在家陪伴他,他只静静坐在床边,时而擦拭去唐知白眼泪,时而抚摸他额头,检查身体状况有没有反复。 这一次唐知白打击实在太大,人有些濒临崩溃,上次林霄因的意外已经让他沉痛不已,但之前起码已有十年的心理铺垫,大脑皮质功能丧失瘫在病床上和死亡不过一步之遥,与这次艾尔莱斯特的死亡性质完全不同,这是朝夕相伴的朋友说没就没了。 而且是唐知白亲手将他送上了修罗场,他心中痛苦之余必然还有自责。 路易很清楚唐知白的性格,对别人或许可以视而不见,但对亲朋绝对至情至性。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哭了一天,喝一口润润喉咙。里面还放了金银花,飘着淡淡清香。 唐知白低头瞥了眼水,就侧过头避开,哑道,不想喝。 路易他将玻璃杯放下,白,我不喜欢你这个状态,伤害到自己我会生气的,会非常生气。 他红肿着双眼,状态极差,我只是想不通,活生生的人怎么没了就没了他那么胆小那么怕疼,是怎么忍受那些手段的? 大颗晶莹泪珠滚落,路易轻叹口气,坐到床上搂住他,据说沙尔曼当时找到尸体就发疯了,他运到军营后寸步不离一直守着,所以艾尔莱斯特在军营里放了十几天,有人一靠近尸体他就发飙,后来尸体开始发臭,有的士兵们实在受不了,又害怕产生瘟疫病毒。 唐知白冷笑,所以他回到伦敦就开始夜夜笙歌的烂醉,呵,怙恶不悛,真是好一出痴情人的场面。艾尔那么善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从十三岁起就跟着他,他根本不配! 是后来影响太大,军队商议之后,公爵亲信就迷晕了沙尔曼将他偷偷运回伦敦,尸体,就被他们悄悄火化了。言下之意,便是如今连尸体也消失了。 尸体没了? 第116章 他呆呆拉住路易手臂, 你说,如果当初我极力阻止他,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一样? 路易颔首, 淡淡道,他求我的时候, 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莱斯特是个有思维的个体,你阻止不了的。 可是路易我再也没有朋友了, 艾尔再也不会回来了唐知白靠在他肩膀, 双眸茫然,说得无助极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路易紧紧拥住他,低垂星眸中闪过暗流, 似璀璨星辰也似磅礴大海, 弥漫着坟墓的冰冷白雾, 层层叠叠围困在唐知白身边, 有些占有爱欲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分卷(93) 颓靡了三个多月, 唐知白一直未恢复精神躺在房间病怏怏的,这是心病, 没有那么快痊愈。见爸爸低落消沉,西墨便每天到他卧室朗读书籍给他听, 男孩清脆开朗的嗓音和着窗外耀眼阳光, 宁静致柔, 一切都那么美好。 爸爸,我读得好听吗?西墨扬起脑袋笑笑,湿漉漉眼神中充满乞求夸奖。 这个年纪能熟读这么多生僻词语,已经很不起了, 唐知白揉揉男孩头发,他几乎和路易小时候一样聪明,大脑过目不忘,学习从来不用他操心。 很好听。 西墨双眸一亮,爸爸,今天太阳很温暖,我们去花园里晒晒阳光吧。 唐知白收回手,神色黯然,轻声道,爸爸有些累,你自己去吧带上翠丝小姐,注意别摔倒了。 安茹家族的眼线已经在苏格兰探寻了几个月的消息,也没找到艾尔尸体,也许就像最开始传递过来的那样,尸体早已被火化,骨灰在战乱中遗失或者如同无名尸体那样被挥撒山林,只要没有被人死后践踏,唐知白都能够自我哄骗的心安一些。 就算尸骨无存、就算挫骨扬灰,唐知白也不忍心让艾尔做一个飘荡的孤魂野鬼,在风雨中飘零没有归期,后来,他和路易商议后买下一块墓地,想为他举行一场葬礼。 可悲的是,关于艾尔的家人。 莱斯特子爵早已带着全家人回到老家曼彻斯特,听曾经艾尔的口吻,他登报断绝血缘关系,莫过于家族里出过最丢人羞耻的事情,只怕莱斯特先生已对这个曾经的小儿子失望至极,整整几年了无音讯。其实唐知白清楚的,莱斯特先生那么疼艾尔,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一时的糊涂而狠下心肠一辈子不理会,等动荡时局过去,子爵会想通的。 可如今要已这样的噩耗召回两个花甲老人,唐知白如何忍心。 有的时候一个叛逆不知音信的儿子远比一个惨死战场的儿子,带来的伤害要小得多。 辗转反侧三天,唐知白忍痛下定决心,艾尔终究是渴望父亲的原谅和亲人的温暖的,他一直很愧疚,依照地址朝曼彻斯特农场寄去一封信,一封亲手书写下的很长很长的信。 很快他就得到了莱斯特子爵的亲笔回信,很短很简洁。 七月,在蔷薇花盛开的墓园,犹如一片从未有人踏足的森林,碧绿又略带湿气的苔藓铺在石头与树丛上,又有股泥土陈腐的味道,在旁边教堂主持完追思礼拜,整个追思会孤独静默,莱斯特夫人泣不成声,几次几欲要晕倒在大儿子怀中,子爵坐在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瘦弱颤抖的双肩暴露了他此时情绪。 随后,教堂丧钟敲响,牧师带着人群穿过森林,将一捧捧泥土放置到棺材上,那棺材中只有艾尔邮寄过来的封封信件。 奏哀乐,人们唱起圣赞诗,开始祷告,这场葬礼来的人不多,所以没有多余交流。 莫里斯走过来压低声音在路易耳边说了几句,路易扬起冷笑,随他吧。 大儿子搀扶着夫人走过来,她穿着黑纱裙双眸哭得红肿憔悴,却尽量保持礼仪的朝唐知白虔诚道谢,林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对艾尔做的一切,这种感激我们甚至已经无以回报,我话喑哑在喉咙间,老妇人哽咽得无法再继续交流。 看着双鬓花白的老妇人枯槁成这副模样,早已和年幼时那个丰腴的子爵夫人相去甚远,看来莱斯特一家在曼彻斯特也吃了许多苦,唐知白很心酸,这是艾尔的父母啊他忙阻止老夫人的大礼,艾尔是我的朋友,我所能做的微不足道。我想,这场葬礼能见到你们,也是艾尔这几年的心愿。 我从来没怪过他,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倔。老妇人擦拭去泪水,连他大哥都难受得偏过头。 好了,在孩子墓碑前这么哭,成什么样子。莱斯特先生硬生生喝止住她。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说还好,一开口老妇人情绪决堤,彻底跪倒在墓碑旁,凄哀地抚摸着石碑就像在抚摸着自己孩子,我的艾尔,还那么年轻,以后的生活还很长你回来,让母亲看一眼呀,这些年母亲夜夜都在想你此情景,连他大哥都难受得红了眼,莱斯特先生也控制不住垂下头,暴露出老人脆弱的一面,那是你的家啊,想回来就回来,这么倔干什么。 唐知白垂首路易身边,感受着静默悲哀气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大家都很难受。 路易道,他为自己的信仰而死,你不应该感到难过。 收敛好情绪,斯莱特先生朝他道,这一次真的感谢你通知我们,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他一顿,郑重道,如果以后需要帮助莱斯特家族会尽全力相助的。 贵族的承诺价值千金,尤其对于他们这种老派贵族来说,莱斯特子爵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今安茹家族地位和危险身份,谁都不想掺和就这样的事情,所以,唐知白知道这是个不小的承诺。唐知白认真回答道,谢谢您,子爵大人。 莱斯特子爵讽刺一笑,自嘲道:哪里还有什么子爵不子爵的,以后叫我斯莱特先生吧。看得出他浑浊双眸,早已心死如灰。 白雾弥漫中,黑色风衣包裹着男孩清瘦的身躯,西墨冷静注视那块墓碑,爸爸,我记得他的。 唐知白牵着他的小手,记起那个花园午后仿佛近在昨日,宝贝,那时候你应该才一岁。 西墨固执道,我记得的,他好像有一头耀眼的金发。 所有人一愣,悲哀的沉浸在了往昔回忆之中。 事后,路易派人将莱斯特一家送回酒店,他们身份特殊,吸引不少政客注意,最怕的还是那群仇视贵族的邪|教暴徒,所以来到伦敦的安危和行程都是由加列在负责。 回程路上,唐知白疲惫地靠在路易怀中,路易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车的人都很安静,没有喜欢去潮湿的墓地,带着浓浓丧事气息。 忽然,尼尔急急踩下刹车,整车一震。 尼尔差点撞到人,他气得打开窗户直骂,妈的!短命鬼找死是不是,你小子冲出来找车撞! 唐知白直起身,疑惑地看了眼路易。 见那人还不走,尼尔掏出枪打开车门,嘿,来找茬的? 那个裹着黑色风衣和西装,杵着拐棍帽檐将脸和身躯紧紧包裹,站在街中央任由尼尔恐吓不为所动,他抬起头看向车中,犹如鹰一般尖锐双眼仿佛可以将人看穿。 唐知白一见到这个人,就怒意盈满,他毫无理智的径直冲下车,我没去找你麻烦,你还敢来找我!尤其还挑在今天,沙尔曼你还有没有心? 荣西沙尔曼摘下帽子,朝他冷静道:林诉,我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我知道你帮艾尔办了葬礼还邀请了他父母,虽然我们之间有恩怨,但我想向你表示感谢和歉意,那天是我喝醉了说得难听,让你在那种情况下接到艾尔死讯,你是他的朋友,这是我的错。此时的荣西已经修剪去邋遢头发和刮胡须,除了眼下青白,又恢复成了曾经那个英俊风光无限的军官,只是脸上多了很多杀伐决断的戾气。 不必。唐知白冷冷讽刺,你应该道歉的人是莱斯特一家。 荣西已经整理好心态,点点头,我会去的。 我来是想将这个交给你。他拿出一盒金条,双眸有些麻木哀痛,这是艾尔葬礼的钱,其实应该由我来举行这场仪式,但我觉得莱斯特夫妻会接受不了,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 唐知白震惊地看着那盒闪耀的黄金,一时语塞。 艾尔已经死去,成了一捧冰冷的骨灰,而罪魁祸首却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分析情况,冷淡的拿出钱来买卖交易,唐知白是个温和的人,但再温和的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他压抑不住滔天怒火,一巴掌掀翻这盒子,怒道,荣西沙尔曼!你是在侮辱我吗?还是在今天你连死去的艾尔都不想放过!连他也要侮辱 这是,连路易也冷下脸,开口,沙尔曼先生,你是觉得我们付不起这样一场葬礼的费用么? 第117章 撒落一地的黄金珠宝, 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这笔巨款人们投去嫉妒惊羡目光,路人远处指指点点但没人敢上前, 伦敦城里的居民早就学得很聪明,谁好惹不好惹一眼就能分辨, 这群人里可还拿着枪,没一个善茬。 面对林诉几近无礼的挑衅,闲人议论不时抨进耳朵。 荣西本就是个自视甚高的人, 在战场上浴血这些年也没能磨去他的傲慢, 从始至终他就讨厌林诉这副虚伪的嘴脸,他紧握拐杖一忍再忍,咬牙道,我知道, 鼎鼎有名的安茹家族当然不需要这些钱, 我没有折辱的意思, 也不想和你们起冲突。林诉你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何不各退一步, 今天我来只是为了艾尔, 我是他的爱人,这场葬礼理应由我举办, 你是他的挚友你应该很清楚他的遗愿,想必他在天堂也不愿看见我们短兵相接。 退一步?唐知白气得浑身颤抖, 他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情绪, 轻易就被荣西沙尔曼击败, 艾尔是爱你不错,可我告诉你,你从心至身没有一丁点儿配得上他,你就是个懦夫, 根本不是个男人。 荣西也被他几次三番的出言不逊激怒,沉下脸警告道,林诉是我在忍你,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我还蹬鼻子上脸!荣西沙尔曼你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艾尔的情人?我没记错的话,从艾尔到你身边的那刻起,你就很明确警告过他,他不过是你无数情人中的一个不要恃宠而骄。他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得那么卑微虔诚唐知白几近哽咽,他甚至不在乎你那些疯传的风流韵事,只求在你身边安稳度日,只要你随意对他好一些,他就能开心很久很久,可你只把他当成一个玩具!一个地位连奴隶都不如、可有可无的情人 荣西额头青筋暴起一片狰狞,双眸布满红血丝活像个疯子,他高声打断:你懂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局外人你知道什么?林诉,收起你那副正义凌然的虚伪做派。林诉的话直接将他打回原形,将这段时间他所有的隐忍全都化为乌有,因为林诉说的全是实话,那是他也痛恨、也想报复的曾经的自己。其实,他与林诉矛盾因果从数年前就已埋下,林诉在艾尔身边是冷静的,他不会为爱冲昏头脑失去理智,他一直恨铁不成钢的为艾尔着急,甚至妄图想将两人善劝分离,所以荣西一直厌恶他。 就算你是他挚友,我们之间感情也容不得你污蔑! 唐知白厉声质问,眼睛里却尽是泪光与脆弱,沙尔曼,你扪心自问,问问你还剩余不多的良心,问问你还占有不多的良知,你真,对得起艾尔吗? 他可以为了你一句话,违逆家人与家里断绝关系,你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吗? 他胆小懦弱却能为了你不惧生死跑到站场,仅仅是因为你没有了消息,他孤独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啊,你怎么能将他弃之敝屣,他的痛他受过的伤和你提起过一次吗?你真在乎过吗? 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你当初就不该招惹他。 一声声质问宛心泣血。 也将他带入回忆。 荣西神情飘忽想起曾经,那个在酒吧中刻意喝酒引起自己注意的男孩,有头漂亮的金发,他拘谨、尴尬,却不时向自己投来爱慕的目光,当年的他夜夜风流这样的爱慕早已习以如常,当时的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只不过报着新鲜感才走上前。 时过境迁才发现,那时候的艾尔眼中是多么纯净的爱意,堪比整个璀璨星辰,初|夜之后的忠告,让那个男孩神色彻底黯淡了,曾经那样炽热笨拙地爱意,他再也没有从他眼中看到过。 荣西被唐知白打入低端,再也没有了硬气,他无助忏悔着,我知道,那时候的我的确不是东西,是我对不起他,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在我身边我竟然没有珍惜,我甚至想回去扇醒自己。荣西沙尔曼啊荣西沙尔曼,你怎么配得上这么干净的爱 那时候我被斯图亚特家族的人暗算,他跑到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将我拖下来,他力气很小怎么拖得动我,他指甲都被砂砾磨得翻壳出血,身上全是划伤,战场周围还有沙俄的巡逻士兵,他就那样将我拖了整整一夜,他很蠢什么都不知道,人人自危的时候,甚至不敢去找医生治疗,怕把我暴露,只能将带来的药物全部敷在我身上,他很笨拙不知变通,却在山洞里用体温抱着我取暖渡过一个又一个寒夜,自己却冻得颤抖。 后来,食物吃完再也没有食物,森林和小镇上全是沙俄士兵,他连打猎都不知道怎么打,我虽然受伤严重,昏迷但也有些残留意识,最后实在找不到吃的导致我病情反复,我知道他喂我的肉汤是什么说到此处,荣西双手无助地捧住脸,声音颤抖,那是他的肉啊他是个世界上最傻最笨的人,竟然隔下自己大腿的肉喂我。我知道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对我还要好的人了 荣西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被抓以后,我找了他整整一个月,等我在河坝打捞起他的时候,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他,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变形,脸还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到死了那些绳结锁链都还捆在他身上。林诉,你知道吗?开始我还抱着侥幸,觉得那具金发男尸不是他,那差别实在太大了,直到我看见我送他的项链被绑在下他表情痛苦的就快死去,再也说不下去。 分卷(94) 这时路易看见,他捧着脸的左手,一截拇指已经消失不在了,用着拐杖腿脚却很颠跛,路易眯了眯眼睛。 唐知白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曲折故事,艾尔寄给他的信只有喜没有忧,那个瘦弱的人路上吃了多少苦,恐怕唐知白再也无法得知,而那惨死的情况无数次午夜梦魇中,他都能看到,泪水已经流干。 农夫救蛇反被蛇咬。他双肩颤动只能尽力的依靠着路易,否则自己根本站不住,他恨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无非让我多憎恨你一些。 深吸一口气,他冷静轻蔑地看着男人苦相,话中带满嘲讽,沙尔曼,当初我将他亲手将他送到你身边,你甚至没有尽到保护他的义务,你害死了他。 闻言,荣西抬起头,惊怒诧异:是你? 唐知白皱眉不清楚他说在什么,下一刻荣西爆发砰然怨怒,他把你当朋友啊!你怎么能将他置于死地?我一直很疑惑,凭他自己的本事怎么能够在交火线找到我,可他却一直都不肯说怎么找到来的,原来是你,林诉!你为什么要将他送来?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可你依旧执意让他来送死,林诉,害死他的路途你也是凶手! 唐知白被吼得脸色苍白,停滞在那仿佛快停止呼吸,数月来,他最恐惧的事就是这个。 当初是他将艾尔一步步送上死亡路途,即便清楚那很可能是条不归路,他也不曾阻止。艾尔死了,他明白,他和荣西沙尔曼一样是凶手。 一个声音冷冷道:替罪羊找到了么。 唐知白无助脆弱地抬头,荣西一震,看向声音源。 路易面无表情,找到替罪品是不是心里舒坦一些了,以为罪责能够得到救赎了,连心也不那么痛了。沙尔曼,收起你无用的怒火吧,就像你折断自己手指一样,除了让你更蠢以外,一文不值。 荣西声音虚弱,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人,你以为艾尔莱斯特在伦敦能够安稳活得下去?与家族断绝关系以后上层社会没有人容忍得下他,他是贵族的叛徒,是你的愚蠢害了他,对于你的沙尔曼家族来说,他只是个勾引继承人不要脸的男|妓,而对于伊丽莎白来说,他是个和你安通款曲的奸细。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荣西抓住关键词,脸色难看,他们? 伊丽莎白恨不得你死在战场上,对他更是数次暗杀,沙尔曼公爵自身难保,你以为你留下的那些喽啰能够保护得了他,艾尔莱斯特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条卑贱的蚂蚁而已,他根本不会上心。他留在伦敦同样是死,离开才有一线生机,可你真是没用啊荣西沙尔曼。路易话语冷漠到了极点,却将所有的事实衡量摆在他面前,荣西脸色越发难看,心底约束镣铐被完全打破他几乎无地自容。 焦灼气氛逐渐哀伤平键下来 女王,竟然也有她的手笔?荣西身体一沉思虑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仇恨,还有父亲 艾尔那天夜里来找我,枯瘦身体全部伤痕,追杀他的人还守在门外,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听到你受伤失踪以后跪在地上求着路易将他送去战场,他用生命来威胁来乞求,你以为我没劝过他吗?可他说他要去找你,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沙尔曼,你那时候帮助了他,我天真的以为你变了,没想到,终究是我瞎了眼错信你了。唐知白疲惫的闭上双眼,不想再和他废话,感觉多说一句都是恶心。 他转身上了车,留下余音,想拦车你就继续拦吧,我会感谢你,给我亲手杀了你的理由。 路易独自看着如今颓靡消极的男人,身带残疾心境逐渐冰冷,与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判若两人,他的灵魂恐怕已经永远留在了苏格兰的炮火之中,路易冷笑一声,在苏格兰,我给过你机会的。 荣西双眸陷入疑惑迷茫,忽然灵光闪过他意识到了什么,喃喃着,那个盎格鲁撒克逊人 是你叫那个人来通风报信,你能救他的那时候明明来得及的,可是你能来报信,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救他? 路易看着他的崩溃,轻声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的冷漠让荣西感觉到恐惧,他从来不知道,路易斯安茹这个从前几乎没有交流过的人,这个一直跟随在林诉身边的男孩,竟然仿佛冰冷得犹如一尊雕塑,丝毫没有人类的情感,他的心是冷的。 他是你的人,林诉已经仁至义尽,给你最后机会是我的极限,可你没有珍惜,安茹家族为何要因为你去和沙俄起争执。沙尔曼,这一切悲哀的始作俑者不是我们,走露艾尔莱斯特行踪的人不是我们,你该报复谴责的人也不是我们,好好想想吧。 说罢,路易转身离开。 剩余街头的那个黑衣男人,埋头痛苦,时而凄厉大笑、时而疯狂痛哭,孑然一身,再无所爱。 他是个聪明人,即便路易与浅浅交谈点到为止,可将所有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艾尔莱斯特的悲剧仿佛成了历史的既定。 复仇怒火是来势汹涌的,荣西是个军事天赋很强大的人,天生充满血性和斗争性质,否则在军团之中呼声也不会这么高,士兵相信这个用伤口拼搏出一条血性的军人。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总为自己码得太少而烦闷 第118章 半年前, 因为意外打击,他颓废酗酒近七八月,连女王授勋日都一拖再拖, 甚至几次他在公开场合的聚众斗殴上了报纸,沙尔曼公爵不得不出面解释, 荣西上尉患上了严重的战后应激创伤障碍综合征,伦敦如今军官士兵不少,患上这种病的不在少数, 毕竟是国家的英雄战士, 群众对于荣西上尉报以同情和敬畏,同时沙尔曼家族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军权旁落在女王亲信斯图亚特家族手中,一旦沙尔曼家族民众呼声高涨,女王就开始坐不住了。 原本以为荣西沙尔曼因为艾尔莱斯特的死, 天天烂醉还自己弄瘸一条腿, 俨然成了个不中用的废人, 却没想到民众对于他的包容性竟然这么高, 听说荣西沙尔曼病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复, 但是最近军团内部的蠢蠢欲动与不安分,也让她很格外紧张, 因为沙尔曼家族已经开始在暗地筹算煽动了。 大权不能旁落皇室率先发难,数月来针对荣西沙尔曼的刺杀就没有停止, 但近日谋害行刺也越发明目张胆, 杀手潜进酒店行刺、甚至几次在大街上出手, 荣西沙尔曼几次身受重伤。儿子性命危在旦夕,公爵也不再和他置气将他接回庄园,就算荣西的归家带有强烈目的性,父子关系再回不到从前, 但面对外敌目标始终是一致的。 皇室与沙尔曼军权归属,总是殊死一战。 与路易斯安茹对话后隔天,他便被人在街头枪杀,没死却也丢了半条命,艾尔莱斯特性命不能白白消亡,天天抱着遗物有什么用。 荣西清醒后徒然一震,随后他收敛起精神开始戒烟戒酒,不再消沉度日、不再用酒精麻痹现实沉溺进幻想之中,仇恨成了他心头燃烧的意志。 配合安茹家族送来的资料,荣西沙尔曼很快就将发生在苏格兰的事件还原。 目标锁定在一个叫怀特海安德森的人身上,他是斯图亚特监军的秘书,其实身份就是他的幕僚参谋。 斯诺亚特监军贪生怕死贪图享乐,在前线一直是窝在房间中玩女人,作为女王的眼线他没少给荣西找不痛快,但他蠢钝如猪刚愎自用还喜欢强揽军权,随着战火延续军团也就分成了两个派系,斯图亚特虽在军团里不得军心但背后是女王撑腰,荣西却从没将他放在眼里,沙尔曼家族对军团的贡献在战场上尤为显著,期间斯图亚特做出几次重创他的事,背后都有安德森指点的影子。 为何秘密屠据点会泄露消息,他被围剿在雪地山林间;为何停战协议期间艾尔莱斯特会被暴露,然后被沙俄军俘虏去当成战俘处置几经调查之下,触目惊心报告在现实中浮现,当初伊丽莎白派遣他去前线就没准备让他活着回家,斯图亚特和这个女人的暗通款曲就是想完全置他于死地,伦敦那方一同吞并沙尔曼家族,将军权彻底占为己有。 皇室没料到的是,会发生血腥夫人案件瞬间将整个权贵拉下泥潭,女王也估错了安茹家族的实力,对峙几月之后两败俱伤她没有讨到一点好处,而衍生的光明会却到处□□烧让皇室也岌岌可危。荣西在战场上得势,意味着回城后的军权移交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沙尔曼家族被她打压得几近分崩离析,恨意种子早已埋下,她可不会觉得军权移交以后,沙尔曼家族可以再次为她所用。 艾尔莱斯特成了完美突破口,他原本在教堂中安身还有沙尔曼属下保护,教堂属于两国交战中立点更没有人去干涉,是非常安全的地带,所以荣西才会慎重考虑后将他安置在那里,即便他身边各方势力眼线遍布,但以为他起码以为英吉利与沙俄的仇恨是相对的。却没想到战场竟成了伊丽莎白玩弄政治权术的场所,这个女人毒辣疯狂,她根本不在乎子民存亡,她需要的是绝对胜利,这样才能镇压住所有人的嘴。 计划的原本,怀特海安德森暗中与沙俄军构成协议,虐杀掉艾尔莱斯特之后荣西沙尔曼势必会疯狂报复,猝不及防之下就会破坏掉短暂的停战协议,和平是两个国家百姓的共同期愿,没有人能容许好不容易得来到安稳被破坏,沙尔曼必会被谴责,到时有斯图亚特一方出面大义灭亲,将沙尔曼及其牵连部下交由沙俄处置,这样不仅能削弱荣西一方势力,整个沙尔曼家族也会彻底崩溃。 沙俄在此次协商属于战败方并不占优势,他们清楚知道土地分割不过是拉锯战罢了。而荣西沙尔曼是战场的上的常胜将军,五年的时间数万亲兵都是死于他的麾下,所有沙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以这样轻松的交易就取得他的性命,沙俄人当然会同意。 但沙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担心是英方耍诈,将艾尔莱斯特俘虏之后狡猾地留下了斯图亚特的线索,所以最初荣西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斯图亚特一方身上,人失踪一直找不到,一怒之下荣西甚至当场枪杀了斯图亚特的几个下属。 初期,斯图亚特简直有口难辩,没有人会相信沙俄会放弃停战,去绑架一个军官情人。失去理智的荣西沙尔曼是疯狂的,军团两派是压抑已久的仇恨双方满腹怨怼,尤其荣西下属早就不满那群吃软饭的士兵已久,艾尔这个关键点将矛盾彻底激化。而沙俄人乐得看他们起内讧,找到最后艾尔的残肢手指被逐渐邮寄过来,这是示威,也是警告,荣西彻底疯了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最后找到艾尔尸骸,荣西还在自我怀疑陷入了精神崩溃地前期征兆。 他成天与那具腐烂的尸体待在一室,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清楚沙尔曼中尉疯了,公爵属下担心荣西清醒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毕竟这场战役沙尔曼家族已经倾注太多心血,就乘机将荣西沙尔曼弄晕之后偷偷带回了伦敦,而艾尔莱斯特的尸体也就被他们偷偷处理掉了。 正是公爵授意的这一点,成了父子两人一辈子无法谅解的矛盾。 他们得到的消息远不止如此,关于伊丽莎白执意开战的究其原因,与大帝逃脱不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整个皇室她的家族成员占据了很大部分重要位置,年幼王子的夭折,她曾经与亲王的联姻也成了值得琢磨的事情,而在她庇护中的贵族里,犹如草菅人命、私设牢狱的不止兰开斯特家族一家。 这些年来,她就是用利益与老派贵族达成交易筹码 看着卷轴上骇心动目的阴谋安排,年迈的沙尔曼公爵也被伊丽莎白的恶毒所震惊,百年来沙尔曼家族为了帝国荣光和安稳贡献了多少子弟英魂,无数鲜血铸就的和平就成了她手中稳固内政的工具,那个女人的私欲成了伊甸园中催发恶魔的毒苹果。 伊丽莎白当年的上位正值国家稳定,亲王子嗣稀少,无数老派贵族的推动下她才成了国之女王,却没想到背后的交易如此肮脏,她野心勃勃登上高位后地位逐渐稳固,就开始清扫敌人,她能将国家安危置于轻描淡写之中。 这些年的打压,沙尔曼公爵极为厌恶这个恶毒的女人,包括现在的侵扰不断,这一战必须打响了,否则皇室容忍不了他们太久。墨色黑雾中闪过一束惊雷,震耳欲聋的通天巨响将沙尔曼公爵的思维拉回到现实,藏书室内只有星余点点的烛光,他看着儿子憔悴乌黑得脸色,目光从残缺的手指再转移到瘸了的腿上,公爵心里只有懊悔说不出其余滋味。 荣西面色僵硬的翻阅那一页页报告,脸色越来越冷,颤抖的指尖压抑着无尽杀意,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身体里涌出的戾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复仇,这个恶心的老巫婆,我要亲手杀了他,还有安德森、斯图亚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伊丽莎白必须消失,否则沙尔曼的荣耀就再也不保。 父亲,你到底想说什么?荣西不耐地看向他。 分卷(95) 这些证据虽然能证明皇室恶行,但是大多支离破碎,想要彻底推翻她显然还不够,她一个女人能稳坐宝位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手段的。公爵面色阴冷。 我会继续调查,狐狸尾巴藏不住她干的那些事伦敦已经传成那个样子,既然敢这么做,背后的那人不会没有确凿证据,我明天就会派人与他沟通,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想干什么。 荣西,你不能太心急。公爵看向他。 荣西沙尔曼不再看他,几个月前两人关系降到冰点,几度修复心中也有隔阂,荣西努力使怒火不再爆发,垂头不语。 公爵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到伦敦军团就不再又我们全权做主了,沙尔曼余威还在的确不错,可你别忘记了,除了那个女人,另一个人也还在暗中管控着军队。 荣西蹙起眉,肖卫本诺曼说起这个名字,他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林诉,当年林诉离开诺曼家族的事件不是什么奇事,那一次肖卫本诺曼也身受重伤,至此以后林诉失踪,在下三区出现了一个叫唐知白的人,安茹家族发展如日中天的时候,连沙尔曼都日日听见奇闻,权势通天的诺曼公爵不可能不知道,只能说,他对林诉的态度很模糊,让人捉摸不透。 驻在伦敦这个片区的军权曾经是在他手里,你别看他偃旗息鼓这十几年毫无动静,跟死了一样,但是皇室可从没找过他一次麻烦,连光明会都不曾在他地盘上闹事,要知道那可是群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疯子,他就像条蛇一样狡猾。公爵说出中肯评价,你要搞定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他像个幽灵一样藏在家里根本不现身。但是,你得到他的态度,也就能表明一切。 荣西攥紧卷轴,冷笑一声,我有筹码,他一定会同意见面邀请的。 战争偃旗原本可以迎来一段好日子,可伦敦的风云却不怎么太平。外忧除去、来了内患。 街道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聪明人轻易就能看出几批军队不对付,时常还起冲突。皇室无暇管理光明会,它们的□□和宣传越来越嚣张,长时间洗脑的演讲和宣传,蛊惑得教众势力越发强大,其中以受到部分教育的中产阶级尤为严重,教内甚至有用贵族鲜血洗刷灵魂这一做法,让入教的新人都能够手刃贵族。 曾经的贵族是无上至高的,如今被能被奴隶夺取生命,这一诱惑是空前绝后的。它发展在最猖狂的时期,一个外地人来到伦敦都随处可见光明会活动的影子,连黑道都不想去轻易招惹了,因为这个群因信仰而聚集的邪徒。 夹缝中生存的人有两种选择,要么依附皇室缴纳高额税费,要么加入光明会成为暴徒的一员,因为光明会的活动是围绕权贵聚集区和皇宫,所以在安茹家族势力范围内的居民,算是过得较为轻松的一部分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原定的一百二十章完结,又要写超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灵 第119章 面对这样望风披靡的社会, 很长一段时间内,连西墨和唐知白都被禁止出门,这股邪气不安已经管控不住, 皇室已然不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人,各方势力交错盘踞试图夺取最大的利益。从一条小小的街道就能看出, 宣讲政治的辉格党与托利党相互讨伐的影子,这些政治党派背后都有大集团军阀撑腰,原本依赖权贵加入而壮大发展的, 现如今皇室没落更是让他们找到了登顶高位的完美契机。 所谓墙倒众人推, 大家都明白即便女王赢得了这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役,也再回不到绝对权威的黄金时期。这群过惯好日子、满肚肠肥的权贵怎么可能会跟随一个女人一同倒在宫墙之中,稍有风声有的就积极参加党派宣传、有的致信军团,在蜿蜒荆棘前路上奋力寻找出路。 天蒙蒙灰, 清晨的雾雨还未消散干净, 天气温热起来但唐知白还是懒倦的不想动, 他喜欢坐在阳台吊椅之上, 轻悠悠摇晃着闭上双眼小恬, 如今西墨年龄慢慢大了也很懂事,不需要他成天担心操心, 话也就逐渐变少。 加列是主要负责他安全的人员,守护在身边他看得出, 艾尔莱斯特的死对唐先生的打击是极大的, 使他整个人消极低靡。他走路带风, 抱着一堆文件大步跨进别墅,早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头上盈满晨露,进屋时一家人正好在吃午饭, 唐知白见状打招呼,早上好,加列。又吩咐,翠丝,添一幅餐具过来。 加列挥挥手,不用了唐先生,我已经吃过了,今天就是过来就是给安茹先生送些文件,还有您这星期的邮件报纸我也顺便给您带进来了。 一堆书信报纸放置在茶几上,唐知白厌厌然地瞥了眼,谢谢您。 这时路易也用完了餐,用餐巾擦擦嘴角,虽然离开这么多年,路易礼仪风格依旧严谨得像上个世纪油画里走来的绅士,已经渗透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走吧。就带着加列进了办公室。 路易一走,西墨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强硬挺直的脊背也放松了下来,他与他的父亲不同,路易斯安茹像是冷静优雅绅士,特殊一面只有唐知白见过,而西墨安茹乖戾背后更,显得乖悖违戾、易怒,更善于伪装达到自己目的。 但他最唐知白很尊重,他看了眼堆积成小山的信封,好奇问道,爸爸,你这个几个星期都没有叫人把报纸邮件送进来吗? 唐知白皱眉,我还想将邮箱拆了,最近报纸上新闻上全是荣西沙尔曼的名字,记者是没有其他新闻大事可以写了吗,看见就烦。 西墨亮闪闪的双眸划过思虑,父亲这么在乎爸爸,平时出个门和谁多说一句话,连内容都要事无巨细霸道的呈给他看,这次关于荣西沙尔曼的事情让爸爸这么伤心,父亲竟然没有将那个瘸子怎么样?难道,艾尔莱斯特这件事件始末的真正原因有父亲的手笔 男孩眼底有丝复杂与兴奋,心道不亏是父亲,连爸爸这样脆弱的羁绊都不允许留下。西墨暗暗将这手段谨记心底,父亲是他从小最敬仰的人,神秘强大残酷,却对爱人忠诚。可以说路易斯安茹的身影,在后来崛起的西墨安茹心里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 唐知白失神一早上,这次注意到,西墨,今天怎么穿得那么松散?我宝贝长得真英俊,穿什么都好看。这是西墨固执的小习惯,但凡他出门的时候,都需要系领结穿上小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很严肃,今天却只套了件花领衬衫搭上背带裤,很休闲也将真实年纪显露出来,俨然就是个漂亮稚嫩的小男孩。 西墨眨眨眼眼,爸爸你忘记了,今天是周日我不用上学。 是吗?唐知白很疑惑很不确定,已经周日了他记忆还停留在送西墨上学的周二,若是从前他必定每时每刻都围绕着这两父子转,这已经是种习惯,可最近却越发怠慢,连西墨上学日期都忘了,这让他感到很诧异,抱歉地看向儿子。 路易一直不喜欢他成天将心思放在西墨身上,如今事情他被其他事分了心,当然不会多说。 西墨知道爸爸最近的失魂落魄,非常理解心疼,吃完饭他乖巧提议,爸爸,花园里种植的红蔷薇开得很好,那可是父亲特地让人从不列颠岛移植过来的,我们去看看吧。 除了家族必要出席的宴席和场合,自从葬礼过后唐知白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外面闹翻了一天,随处都有人拿着喇叭和旗帜宣讲政治,他很清楚这些复杂行为背后都有谁的影子,索性懈怠的窝在家里,看看书睡觉也能打发时间了,仿佛艾尔一死他重心全移到家中,再也不关注时事。 原是不想动弹的,但这段时间冷落了西墨,他很愧疚摸摸他头发,柔声道,好的,那就陪爸爸去花园里散散心吧。 别墅的私人花园很大,虽然不及以前的庄园占据半个山头,但也占地面积不小。 阳关挥洒在大地上,照得西墨发丝闪耀发光,他心情很好,介绍道:听说这蔷薇是特地培育的新品种,很难养活,难怪皇家月季协会的记者成天向父亲发出邀请函,他们肯定很想过来拍照片印刷在杂志、文学书上。 在仆人精细打理之下珠围翠绕,大片浅绿簇拥着鲜红瀑布繁华似锦,石墙边做好精致造型的木架上爬上蔷薇,粗藤枝叶伸展延续了半个花园,到处缀满茂密蔷薇,连绿叶边也镶着层红晕光彩夺目,大片大片的蔷薇自黑泥土中顽强绽放,花朵与花朵微微摇曳鲜红欲滴,犹如灵蕴出了灵魂,血液在彼此间流通闪耀。 漫步在草坪石径间,还有仆人在浇水照顾,唐知白瞳孔微放,震惊地看着这些花朵。蔷薇是高贵之花、群芳之魁,甚至几次在历史中占据国徽族徽的重要位置,但路易费劲苦心栽种出这样一片鲜红,它代表着什么,其中意味只有唐知白明白,他眼睛有些湿润,自己懵懂不知沉浸悲伤的时候,路易竟然为私底下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这些花,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栽种的,我怎么不知道。 西墨浅笑着,一年前父亲就着手准备了,爸爸你整天在不是在阳台就是房间,连开花了都不知道。 花架下绑着一个秋千,那是父子两人最爱玩耍的地方。 爸爸,想去玩秋千吗? 唐知白很温柔,走吧。 走到千秋架旁西墨却没有爬上去,而是绕到后方笑着看着他,唐知白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道:你想推我?宝贝你太小了推得动我吗? 西墨有些懊恼,红着脸小声反驳道,爸爸不要把我当成普通的四岁小孩,我可是每天有进行训练。 从前都是您来带我玩,今天就让我带您玩一次吧。 对于西墨的要求唐知白从来都百依百顺,宠溺道:好好好。他看了眼后方松软泥土就算摔倒也不会受伤,才安心坐在秋千上,嘴里还是唠叨道:小心一点,别磕到摔倒了。 爸爸您才是在花园里摔倒最多的人。 丢脸样子被拆穿,唐知白红了脸。 西墨果然力气不小,轻轻背后推了几下,唐知白就摇荡在微风之中。 秋千架掩埋在花团锦簇之中,细碎模糊的阳光从丛林密叶中映下,带着花香与微风的香甜,随着一次次摇晃越荡越高,这是一种享受,唐知白闭上双眼感受着,风簌簌吹过耳边,不凌冽带着温柔,他不由轻笑出声,感觉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了。 肌肤触到那双温厚的手掌,背后人用力越来越大,唐知白诧异西墨竟然力气这么大,他闭着双眼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深。 秋千低了以后,唐知白睁开双眼,笑道:路易,你真幼稚。 健壮手臂抚上他双肩,低沉声音中充满戏谑,不看就不知道是我? 这些年彼此身体肌肤的每一分毫,两人都一清二楚牢记心底,他当然不会直说,竟然和西墨合伙戏弄我。 耳廓落下一吻,呼出一声轻笑,既然白那么聪明,那么就继续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无比熟稔的亲密让唐知白羞赧,他想侧身回头看这个人,却被一双灼热双手束缚住,肌肤温度似乎比这盛夏酷暑还要灼烧几分,双颊绯红他嗫嗫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易恶劣的在他耳边低语,说不对,我就用镣铐将你锁在这里,然后惩罚你不能看我。话音落,一块黑绸缎就蒙上了他的双眼,遮住了多见所有景色,只剩下一片黑色,这段黑绸缎唐知白太熟悉了,自己总是被路易用它绑在床|上,哭腔辗转着、软弱求饶着。 作者有话要说:回学校搬东西,坐了一天飞机转巴士,差点没累死,寄完所有东西,过两天还要折腾回家我哭了 差点哭出声,我原本以为今天写不出来了qaq 还好赶出来了,现在我的底线就是不断更 第120章 路易, 别唐知白脸烧得通红,他害羞的蜷缩了身体双手紧紧抓住花藤,指腹都羞得泛上层粉色。路易总喜欢在别人面前戏弄逼迫他做些羞耻的事情, 花园里不仅有孩子,他知道浇水修枝的仆人也在远方注视着他们, 快说。路易声音更贴近于他,热息湿濡的碰撒在耳畔,一切变得幽幻。 感受到那双手开始不老实在他耳鬓处揉捏绕圈, 这是种无声威胁, 唐知白缩缩头肌肤带起一阵战栗,视觉的失灵造成了触觉的无数倍敏感,他微侧着头有些期待有些害怕,几次欲开口, 还是无法将羞耻的话语说出口。 两人私下还好, 可在外当着这么多人他实在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白, 在我纵容之下你胆子变大了。路易低沉而危险的声音响起,带着诡魅诱惑和神秘, 手指已经转移延下来到了衣领旁,他今天就穿了件米白色羊绒衫, 料子很柔软, 轻易拉扯就能露出大片肌肤, 感受薄唇冰凉轻点的触感在锁骨上流连。 甚至报复性的在肌肤上咬了一口,唐知白肤质偏白属疤痕体质,随便捏掐身上就会留下青紫痕迹,路易很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 他自称为烙印。 愈发加重下手,承受爱抚的肌肤也泛起旖旎颜色,唐知白知道这是路易的最后通牒,可是他怎么好意思将路易要做的事当着西墨的面,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接着路易绝对控制着他的身体,每一次颤栗颤抖都是跟随着他的指引,唐知白想拒绝偏离可又委屈的不敢挪开,他生怕这样会越发激起路易的恶劣心,可几次试图躲让间,看起来更像楚楚可怜的欲拒还迎,最后他呼吸也被带乱,尤其是那双流连危险地带的手拉开他的衣服,唐知白彻底慌了,他侧过头极其可怜的小声道,路易不要在这里,求你他已经快被逼哭了。 分卷(96) 忽而,路易温柔触摸消失不见,连那双粗粝的手也离开了肌肤,没有一点征兆性的,猝不及防的离开让唐知白有些紧张。 刚才这爱意抚摸来得汹涌离开也很莫名,他有点迷糊,他轻唤了声,路易?却没有人回答他,尤其现在还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耳边除了白日风声便再也没有其余的声音,路易仿消失了,他听不到一点动静。 西墨?依旧没有人回答他,风中只有自己的余音。 他们突然去哪里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也疑惑不解,刚想伸手将眼睛上的缎带取下,那双熟悉的大手就抚摸上了他的后脑勺,谐谑道,你不乖哦。 感受到路易站到自己前方,唐知白刚想问你在干什么,黑色缎带一抽,光明重回眼底。 路易身着一套精美白色礼服站在他面前,嘴角含笑,整个人逆光而伫仿佛拥有神性光辉,恍若圣洁神祇,唐知白眯起双眸,惊诧看着盛装打扮的路易,弯卷黑发披在肩头,左胸甚至别了朵红蔷薇,精致容颜盛装打扮不似真人。 连唐知白都很久没见过路易这样精心装扮自己了,上一次还是复活节晚会的时候,之后就成天忙碌于家族斗争之中,人变得阴沉不少,最适合神圣之白的人却永远掩埋在黑暗之中,唐知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你 嘘不要说话,听我说。一根手指阻拦在他嘴唇,带着温柔和怜惜,路易俯视着他眼底一片柔光,结冰碧湖在春日风情中慢慢融化,白,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感情、生活、相处都是细水长流的发展,可时至今日我还没想你求过婚,我想,这是我的过错,今天我要弥补这个过错。 唐知白惊讶看着他,被猝不及防的现实击懵头脑,仿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不信仰耶和华、也不信奉世俗成约,可我相信你,白。路易缓缓下跪,打开黑绒盒露出里面那枚绿宝石钻戒,我不幸生于尘世,却万幸遇到了你,你是我集爱人、亲人、长辈为一体的伴侣,也是我灵魂无法分割的部分,将我救赎回光明人间的玛格丽特,林诉或者说唐知白,你愿意嫁给我吗? 唐知白滞住,难以置信地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震惊看着虔诚半跪在草坪上的路易,他大脑一阵轰鸣,眼眶逐渐腥红湿润,他颤抖地从秋千上站起来,再无力的半跪在路易面前,他嘴唇亦颤抖,刚欲做出反应。 路易拿着戒指的手偏移,双眸黑沉认真地对视着他,整个人气质转变得迅速,从天使瞬间变幻成了恶魔,你要认真考虑,接受以后你的世界再也不许有别人的影子,包括亲人、朋友,这些我曾经难以容忍的情感转移你都要割灭,我会管控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但我们是一体的,请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白,你不会知道我隐忍了多少年才拥有了你。所以,我需要你的承诺。 这已不是单纯的爱情,路易对他的掌控是致命的,包揽万物。熟悉的人都清楚,路易对待唐知白是不正常的,像围剿的猎人也像掌心至宝。 可唐知白同样认真的注视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湿濡的双眸轻轻一眨,没有做任何犹豫就将手放置他的手中,道,我承诺。 便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路易一滞立刻掌控住主动权,蔷薇花下,鲜红飘飞,花瓣飘零于空中,落于相拥而吻的两人发梢,衣裳上。 路易,我的生命早已全部奉献于你,倾尽所有。 缠绵许久分开,唐知白气喘晕迷的拥着他脖颈站起,路易轻轻拂去他肩头蔷薇,指尖捏起发梢的那片花瓣,凑于他耳边道,低声道,白,如果你刚才只要有些许犹豫,我就会杀了你。 唐知白抚过他的鬓发,数十年如一日的云淡风轻,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他不会不知道路易说的是真话,可依旧用温柔与包容站在他的身边。 路易看着他,面上虽没特殊表情但眼底笑意更深,连站在旁边的西墨都感受得出,父亲很高兴,他开心道,父亲,快给爸爸戴上戒指。 手指被握在他手心,那枚剔透的墨绿戒指缓缓扣于无名指间,像是锁定了一生的羁绊,唐知再也无法逃离只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古朴低调戒指内环处写到:soul is with you(灵魂与你同在) 墨绿戒指衬托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件艺术品,西墨赞美道:真漂亮,不愧是北爱尔兰爱德华家族的古老匠人工艺。 唐知白浅笑,含笑注视着路易眼睛,是的,很美,就像你爸爸双眸一样美丽无双。 第121章 今日的求婚让他心底悸动不小, 他知道,路易不从来不信这些世俗成约,他漠视世间所有法则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自己却是个贴近生活的人,路易是为了迎合他, 才接受种种不同,过往的一丝丝容忍、一步步退让,成就了如今的路易。 唐知白手挽着他的脖颈, 笑得很幸福, 西墨说你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移植花束,所以一年前你就有这个打算吗? 此刻,淡漠如路易脸上都有轻松之意,两人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 他习惯性抚摸过唐知白的鼻梁嘴唇, 不是, 更早。把你从玛丽罗伯茨监狱解救回来之后, 我就一直想这样做了, 只是制造戒指的工匠精益求精,时间被延缓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时机。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 不是么。他滞了滞,眼底晦暗下来, 当时你在十字架上鲜血喷涌, 呼吸微弱就像死了一样, 如果晚去一步我甚至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唐知白知道,绑架事件之后虽然自己惊吓过度,但路易也受到不小冲击,路易是个不允许任何人侵占领域的人, 他虽然事后什么都没说,可就是这样往往才显得古怪。之后他痊愈回家,好几次午夜梦悸惊醒,路易就靠在床头冷漠的盯着他,任唐知白怎么询问也得不到答案,他看见路易眼神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悲伤。 他急忙亲了亲路易嘴角,柔声道,我已经没事了不是吗,以后我将永远在你身边,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他轻晃手中的戒指,你看,这就是我们的约定。它真美啊,就像寒夜凝结的墨绿湖面,看见它就像注视着你的双眸一样,路易,我很喜欢。家人都知道唐知白不喜欢钻石,这些年路易也带回不少珍奇古玩都被他弃之敝屣,堆积在杂物间,现在能做出这样一枚古朴低调的戒指,路易定然暗地里花费了不少心思。 路易捏过他下巴,固执道,它不是约定,约定在这里。说着指向他的心脏位置,还感受得到血脉喷张般的跳动,我们不需要神父虚伪的誓言,不需要耶和华来替我们作辅,白,我们两个人的灵魂不是早已捆绑在了一起么。 暖阳挥洒金光耀眼,坐在花林下暖融融的,呼吸来回嗅到的尽是蔷薇花的味道,他直直对视着路易的双眸。 多少年来,他从未用一颗平等的心去注视路易,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复杂到说不清,比亲人要亲密、比爱人多了依赖,这种复杂的感情早已融入生活,两人再也分不开。 今日认真对视着双眸眼眸,眼前对他求爱的男人是单纯而炙热的,就像曾经那个善于伪装冷漠的小男孩一样,岁月流逝眼底感情从未改变,唐知白心中震动相比从前不减半分。 他讶道,你小时候就你这个笨蛋。他泄愤似的靠进他胸膛,几次想开口,最终化为一句叹息,是啊,我们早就分不开你我。世间情感本就不需要任何佐证去约束证明,爱即相拥、不爱则离,这样虚伪的法则他们不屑于去遵从,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选择。 西墨在旁很欣喜注视这一幕,尽量不出声打扰,父亲和爸爸是他从小精神世界的缔造者,是爱情的典范,只是这样完全掌控的爱太过不同寻常,除了爸爸这样温柔的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包容,所以西墨欢悦之余,心底也起了丝疑惑,他恍惚间想起那抹孤傲背影,随即又使劲摇摇头将他模糊化,年纪稍早如今的西墨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岁月还长 绕过花藤回到大厅,留下花林中亲密的两人,自己任务已经完成,求婚成功之后的晚宴还需要他的帮助。 夜半彤云密布,厚厚云层遮天蔽日带有闷热气息。 时至夏日,悠扬乐声中翩翩起舞的女人们也相继露出纤腰白腿,包裹在皮草披肩之下若隐若现,这正是她们大秀身材的好时候。站在三楼阳台,唐知白拘束的整理领结和衣服,时不时瞥几眼楼下热辣人潮,看着镜子里清瘦男人,紧张道:为何突然要举办这样一个晚宴?还以我们订婚这样的主旨发邀请其实我什么都不介意的路易,只要家人平安在一起就好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宣告,感觉怪怪的他声音小小的,这些年也陪过路易参加过不少宴会,可从没现在那么紧张。可能是心态不同了,熟悉路易斯安茹的人都认识他,谁都知道路易斯的身边有一个男性情人,可从没有谁敢轻视他,记得几年前有个漂亮的小男孩看不过眼,趁路易离开就当面嘲讽了几句,唐知白没有计较也没说什么,而那个小男孩他再也没有在酒会上见过。 这是西墨的主意,觊觎安茹夫人这个位置的女人实在太多,我还年轻虽然有了西墨安茹,但是总是阻止不了那些人争先恐后想塞女儿的想法,次次交际都要应付这种事实在是麻烦,白,这原本应该是你的责任的。声音淡淡传来,唐知白闭了嘴,心中紧张却也很暗自高兴。 路易依旧身穿早上白色礼服,如瀑头发披在肩头,他端着杯香槟走过来递给他,吩咐道,喝这个,一会儿不许喝酒。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因为近两年的事积郁成疾,状况更是反反复复,路易严格控制着他的饮食。 注视着落地镜中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路易,就像尊美神雕塑,精瘦俊美,对比之下唐知白矮了很多连身材都没有他结实。曾经轻而易举就可以抱起来的男孩,现在出落成这样一个冷硬逼人的男人,唐知白心里酸酸的,我好像十七岁以后身高就没变过,为什么你二十几岁了还能长高,这不公平。 没有什么是公平的,这是遗传,有血统的原因。路易揽过他,朝他胸膛同样别了朵鲜红蔷薇花,无时无刻不再宣告着两人身份,他凑到唐知白耳边戏谑道,走吧,让客人等太久是不礼貌的行为,这是从前你教我的道理。 唐知白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下楼梯时还是有些畏缩,他停下拉住路易手臂,这样昭告出去会有人来参加吗?路易,我很担心影响你的事业。其实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伦敦城玩男情人的人很多,可是敢明目张胆昭告天下的人根本没有,尤其正值党政更迭夺权时期,一点污点就会被无限放大,这在政治上是致命的。 路易停下静静看着他,烛火照耀下双眸就像块深埋潭底的翡翠,折射出光亮,他看出了唐知白的紧张害怕,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要是不想下去就回房间吧,我陪着你,按照古中国的礼仪,今天正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不是吗。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要是我们不露面,客人会觉得奇怪怀疑的。 路易安慰道,尼尔帕特里克会处理好一切的。 总归无论怎样都是一种极其失礼的行为,唐知白心里纠结抗争片刻,最终呼了口气下定决心,走吧,你说的对,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所以不能留有遗憾。 蔷薇花布满整个花园庭院,树叶间霓虹彩灯闪烁,飘扬的白纱将花园分割成几个部分,中间伫立着巨大的香槟酒塔和甜点,舞池边缘甚至用红宝石去妆点,配合着烛光腥红闪耀美如殿堂。唐知白的担心是多余的,庭院中布满客人,比三年前西墨生日宴会来的人还要多,区别在于小西墨已经不是窝在他怀中咿呀学语的孩子,已经是个穿着小西装冷脸装酷的男孩了。 宣布与一个男人结婚的确是罕见事,但路易斯安茹行事向来特立独行诡阀独断,本就是个神秘人物。 尤其现今时局动乱,女王被群起讨伐、宫门外的光明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举冲进皇宫,将高位上的人屠戮,国家是党派的未来,以军团支持的辉格党为例,哪个党派中都不缺乏安茹家族的影子,这样一个能影响英吉利未来的男人,几乎所有人都想亲近。 人上升到了一定高度,规则束缚不了他,因为他能创造规则。 女人们三两成群嫉妒地盯着身处路易身边的唐知白,手中扇子都快摇破了,那男人唇红齿白的优雅样子的确招人怜爱,跟了几年又怎样?安茹先生还不是有了儿子。婚礼是郑重的誓言,可不少人还是心怀轻蔑,毕竟路易斯安茹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是所有人都心羡的精神存在。 所以不少人打上了西墨的主意,便有不少女人试图去和这个未来太子爷交好,聒噪的讨好和呛人香水,让西墨脸色越来越冷、不厌其烦却还要强迫自己保持态度,因为爸爸在场,他从小教育自己做个绅士,若是私底下他早就想将这些女人舌头割下来。 莫里斯倚靠在树边喝酒,他不喜交际树叶阴影下是个绝佳的隐蔽位置,他醉眼看了半天这个男孩的笑话,男孩强崩着的笑容和勉强怪异的神情总能让他心底愉悦几分,他直到那些女人失望离去,才端着空了的酒杯走出来,直白评价道,你虚伪的样子真丑真怪异。 他清朗的声音很直接,没有一丝恶意,却是最直露的表达。 分卷(97) 莫里斯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往往才让西墨更加生气,冷哼道,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不丑?说着看见他微醺样子,下意识想搀扶又不合礼仪,皱起眉,虽然这是个晚宴,但只有蠢货才会大庭广众下喝酒,你是特地把脑袋凑到别人的枪下吗? 莫里斯还真认真思考片刻,得出答案,觊觎你的人可比要我命的人多几十倍,只要你在旁边,我的危险是微乎其微的,况且我越醉脑袋越清醒。 西墨怒上心头,低吼道,你是把我当挡箭牌了吗? 这头。 唐知白站在路易身边接受来往客人的祝福,大部分人目光紧追着路易,所以他一般只象征性礼貌的回两句,他俩是今夜主角,可真心实意的祝福却很少,女人羡慕嫉妒怨恨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再轰炸着他,有些人眼中明显鄙夷恶心,却还要强颜欢笑和他搭话交际,相比之下,克林顿区那些居民可比这些政客资本家真实可爱得多。 这些人往往忘记了,路易是个极度敏感的人,虚伪做派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不敬唐知白他便漠视你,使得这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个声音插了进来,唐先生,您今天真帅气,恭喜您。 正是加列那个小子,唐知白发现他正挽着个清秀女伴,那女孩长相一般性格腼腆,和加列从前带上的那些热辣女郎差异极大,看加列时刻顾及女孩的态度,唐知白心底却很了然,这位是? 加列承认得很坦然,我的未婚妻,卡玛达勒。 闻言那女孩脸色也红红的,害羞着小声祝贺,安茹先生、唐先生,恭喜您,这是个很好很梦幻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短短几个坑,原以为一章就能写完,我错了。 对了,大家520快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都在变穷 2瓶;作者今天又没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唐知白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亲爱的加列,浪荡这么多年,终于算是安定下来了。 加列曾经的风月情史被津津乐道, 许多人对他花天酒地、美女常伴的荒、淫生活心羡不已,此时订婚这一记重弹消息让这些兄弟震惊不已, 表示从良的加列真不习惯,不断过来推攘玩闹他。 加列也十分大胆,顶着周围人热辣的目光, 低头就直接热吻了自己年轻的未婚妻, 甚至谐谑道,卡玛,你真是牢牢抓住了我的心。女孩虽脸颊羞红一片,却看得出她很高兴, 在这一点, 她一点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英格兰女孩。 就这时, 门口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但花庭音乐人群人声鼎沸, 注意到的人并不多。 不一会儿尼尔快步走进来,脸色发黑的凑近路易低语了几句。唐知白听不清这两人说了什么, 只见路易瞥了自己一眼,平淡给了尼尔一句话, 尼尔就急切的出去了。 尼尔是今夜安保组织的负责人同样也是路易心腹, 外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连尼尔都做不了主,才需要请示路易,于是他问道,尼尔他怎么了? 路易并没回答, 只轻轻拂过他额头眉眼,不用担忧,今天属于我们的重要日子。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闹到最后许多人都停下交流驻足观望,举着酒杯遮掩私底下窃窃私语,路易斯安茹这个名字已经成了这几区的地下霸主,甚至在英格兰也是许多人的保命牌,他们极为好奇到底是哪位人物,能闹到安茹家族私邸宴会上来? 不出片刻,一列着装整齐的宪兵队就闯了进来,他们步伐整齐面容像上战场般严肃,冲进来就列守干道两边,安茹家族的人也训练有素僵持在一旁,手一直扣在藏在衣服下的枪上,面色不虞。 直到那个穿着军装,杵着拐杖的男人慢悠悠走进来,仿佛他才是受到晚宴邀请的那个人,在场的所有人才看清这人是谁,有的心中一惊。 女王在被联合倾轧之下虽然没有被掀翻,但几乎丧失了所有权利只剩下可笑的荣誉称号未被夺走,这场联合民众与党派的革命,除了背后有安茹的影子,就是眼前这位荣西沙尔曼的功劳,他在民间号召力越来越大成为一种相当恐怖的趋势。 沙尔曼家族全盘接受皇室军权之后,在整个英格兰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能与他抗衡,与他相比,路易斯安茹更像是个贪婪的资本家,对权利不感兴趣,就算事业如日中天发展恐怖的顶峰,他也从来不会将武器贩卖或者人命冲突这些事件摆在明面上,虽然很多勾当大家都心照不宣,但社会影响里是相当正面的形象。 能出席这场宴会的人,不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皇室名存实亡之后分得一杯羹嗜血资本家,没有几个好人能站在这个位置,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贼眼已经开始他两个对峙的男人身上打转,计算着要怎么从这场冲突中间得利。 看见这张恶心熟悉的面孔,西墨骂道:该死!又是他,今天他也敢带兵窗进来就想冲到唐知白面前,保护爸爸。 却被身边人拦住,莫里斯双眸闪过杀意后就开始玩味的在宪兵队身上打转,甚至最后抬起酒杯,放松些,沙尔曼不过是个颓废的失败者,他今天不是来找死的。 西墨低声狠毒,迟早我要杀了他。 几月不见,荣西沙尔曼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崭新军装一丝不苟的发型,英俊面庞也再看不出失落歇斯底里的模样。 唐知白蹙起眉,似乎,感觉这个男人哪里完全不一样了,不同于他在雪地里自甘堕落的颓废、也同于拦下他车时自以为是可笑的自持,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东西变化着这个男人表面温和,内里却妖异得不似心态健全的正常人,这种差异让他极其不舒服。 唐知白实在是厌恶沙尔曼,尽管这几个月外面全然是关于他和他家族的风言风语,唐知白却刻意回避一点也没听,因为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到不愉快的回忆,有时还会梦魇。 他下意识揪住路易袖口,接着一双温热大手就抚上他的手指,安抚着。 对于闯入的人路易面色如常,只是看着他,长官大人,我们似乎并没有邀请你。声音冷得骇人。 荣西看向唐知白,虽然上次我们不欢而散,但听说你们这地方这么很热闹,还在举办婚礼,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婚礼啊多么让人向往又神圣的仪式。所以,这一次我带着诚挚的歉意而来,林诉想必你不会不接受吧? 看着周围对峙气氛焦灼的士兵,唐知白目光慢慢移向他,你是故意的。 沙尔曼面容越温和,就显得越古怪,越是让他浑身难受。 不用那么草木皆兵,他们只是我的守卫而已,毕竟你男人可是伦敦最残忍的疯子,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还不想第二天就被肢解在哪个不知名巷子里。 全场的焦点都聚集他们这,听到他口出不逊,在大门口就压制不住火气的尼尔帕特里克就差点想给他一枪,如果不是顾忌日子特殊,他警告道,嘿当兵的,你最好留些口德,在克林顿区铁桶里,你以为沙尔曼家族的势力能伸到这里张牙舞爪? 对于他的恶言,荣西全当一阵风,目光始终紧缩着唐知白。让看戏的来宾仿佛看到了大秘密般,不断猜测着两人关系,毕竟安茹家族和沙尔曼家族彼此毫不相干也没有利益冲突,还在共同击垮旧势力时合作得不错,一个是底层发育起来比较神秘的□□家族,一个是被女王打压的旧贵族,伦敦城里最大的两大势力今天竟然因为一个不知名情人,在路易斯安茹婚礼上有了冲突,这种轶事可是报纸都愿意加粗报道的绯闻。 看起来两人渊源不浅,而大家也很想看路易斯安茹的反应。 今天我可不是来结仇的,而是来祝贺你的婚礼。 婚礼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异样嘲弄,唐知白要被他气笑了,祝贺?我和你之前有什么可祝贺的吗?既然我们彼此都不想见到对方,就何必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这里大放厥词,沙尔曼,你这话是在愚弄我?还是在愚弄你自己? 别这样。即使我再恨你,但毕竟作为我妻子最好的朋友,今天我是不会捣乱的,他告诉过我他很想参加你的婚礼,可惜他现在有事无法前来,所以这份礼物只好让我亲自送过来交给你,林诉,你不会不领情吧?荣西扬起嘴角。 唐知白眉头皱得更深,没有说话。只觉得荣西沙尔曼这话诡异极了,心底开始怀疑起他是不是打击太大,心理失衡已经疯了。 这份礼物不是什么奢侈珠宝、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见他从板正军装中拿出一薄薄的信封,这简单的动作让尼尔等一直满心戒备的人还击动作呼之欲出,路易一直指令拦着了他们粗鲁的动作。 沙尔曼掏出信封就递给尼尔帕特里克,眼底是蔑视嘲讽。 得到路易首肯,尼尔才接过这油漆封好的信件,厉声告诫,最好别耍花招。 送完信,荣西沙尔曼仿佛才看到路易斯,安茹大人,听说数月前您和沙俄的阿廖沙王子合作成了很大一笔交易,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路易面色不改,淡淡道,哦?沙尔曼长官对生意也有兴趣? 荣西笑了,有价值的生意我都感兴趣。 两人平静对视着,任谁都能感受这场风波下的暗流涌动,犹如沙漠中绽放的流沙,平静无澜隐藏在地底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崩裂坍塌将生命无情卷入,这场无声的博弈就像是试探也像宣战。 路易眯了眯眼,打破这场宁静,可如今的沙尔曼长官看起来更像个病态的赌徒,这样的赌徒在赌桌上可赢不了筹码,不过我记得沙俄王子在英格兰的友人不正是沙尔曼家族么,以曾经的交情,这种小事我相信现在的王子一定很乐意帮助长官大人的。 这两个人一口一个敬语,可话语间却听不出一点尊敬的意思,满是嘲讽。 唐知白握着信封看了路易一眼,他甚至不知路易什么时候和阿廖沙有了联系,脑海记忆回溯,是半年前的那次刻意相遇?那时候的阿廖沙处境不佳来到英国寻求合作,他甚至想通过自己联络上安茹家族,当时他狠心拒绝了他片刻唐知白便清楚明白了原委,阿廖沙已经成功达到目的,所以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自己。 有时候他想得通现实,有时候他又觉得现实有些可笑。 面对冷得像毒蛇一样的路易斯安茹,荣西再精致的虚伪面具也有些绷不住,希望安茹大人满意我送您夫人的礼物。 谢谢。路易挑挑眉。 他冷哼一声,走。 目的完成,酒吧带着宪兵离开了花庭,皮鞋军靴扬起一阵尘土。 唐知白握着信封就像颗滚烫通红的火炭,加列立刻出来活络气氛,让乐队奏鸣起欢跃的协奏曲,邀请自己未婚妻领头进入舞池,绅士美女纷纷加入跳起热闹的沙龙舞。 忙碌了一天。 夜半,唐知白坐在西墨床边,替睡熟的孩子掖被角,动作盛满温柔。 枯坐一会儿,确定孩子熟睡后,才轻声来到阳台上,看着天上星辰璀璨,洒下细碎余光。 沉浸夜晚景色,他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信封,正是白日里荣西沙尔曼亲自送上门的那封信,唐知白犹如拆解平常报纸般,慢条斯理的撕开信件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明天就能完结。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者今天又没更 4瓶;祈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枯瘦白皙的指尖紧握着薄纸, 肤色接近透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只是微微颤抖,看得出这个人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遏制住喷涌而出的情绪, 就在那羊皮信封即将被捏破的时刻,他慢慢平缓下来, 就像是看完一封普通的报纸信息,缓慢而仔细地将纸张折叠,放回信封中。 将它放进外套口袋, 唐知白面色很平静, 一跌坐在摇椅上有些茫然,一双黝黑瞳孔注视着夜晚寂静清冷的花园,又仿佛什么也没看进去,只是一汪无底的深水。 白日里庭院的繁华热闹, 终究只是转瞬即逝的过客, 没有谁会有义务永远陪伴 冷风吹过, 唐知白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他抚了抚双肩, 转头走进了卧房。 等他走进卧房时,路易已经梳洗完毕, 正用长毛巾擦拭着头发,湿漉漉的卷发垂在衬衣肩头, 润湿了一大片, 平日里严肃冷厉的人只有这时才有几丝烟火味, 看到人进来,他嘴角带上抹温柔,那小东西现在才睡着,还真不懂事。就像浸寒冬日里的月光, 锋利却对唐知白独有一抹温柔。 路易是残忍不假,可这么多年与他合作的生意伙伴都说过,这是个极具礼仪的绅士,能在相互尊重共赢的情况下,这个神秘的安茹家主甚至相当谦和儒雅,并不会刻意为难任何人。无论这份性格是否带上假面具,但无疑证明从小到大路易都是天生的表演者。 见唐知白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发愣,路易眼里氲上层笑意,停下手中动作,上前将他牵到床边,怎么了?这么呆,婚礼第一天反而不习惯么白,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仪式,我们两人都不屑于尘世束缚,而且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么他抚过唐知白柔软的发顶,挽指勾起一缕发丝滑至发梢,看似玩弄又是打量。 分卷(98) 不是,我没有在想这个。唐知白摇摇头,他努力想调节自己情绪变得正常,可枕边是个极度敏感又对他非常熟悉的男人,任何细枝末节的变化都很难瞒过路易。 哦?他看不见的地方路易眼眸微眯了眯,语气却没变,不是因为婚礼,那就是因为荣西沙尔曼的那封信,正是里面的内容才让你心神大乱,告诉我,里面说了什么? 唐知白有丝慌乱,连忙拉住那只玩弄耳畔发梢让他躁动的大手,没有什么。 路易直勾勾的看着他,幽深得就像条无底隧道随时要把人吸进去,开启嘴唇刚要说什么,就被他的手指拦住,薄唇触感下的手指冰冰的、还有点颤抖,想来是刚才在外边吹了寒风,路易挑挑眉便没有再开口,只是低头将他双手揉搓捂热。 制住危险的爱人,唐知白也算是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头靠在他怀里,闭上双眼无意识蹭了蹭,哑哑开口,别这样,我真的只是在想事情以后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没有谁会影响我们的,沙尔曼不可能,你也说着说着,他嚅嚅之声逐渐消失在疲惫嗓音之中,彻底睡了过去。 路易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枯坐在床沿等了很久,就算肩膀和胸膛被压得发麻也没有动一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怀中熟睡的男人,平静的眸子中看不出喜乐,反而因为常年的杀伐狠厉染上厉色。 直至怀中人呼吸均匀平缓彻底熟睡,才小心起身将他放平到床上。之后用温水替他擦了脸,脱下靴子,换上睡衣,这系列动作非常温柔,可见路易早已使用了无数次非常熟练,甚至没能让熟睡的人在梦境中叮咛一声。 如果外人看见,这将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甚至不少人会惊掉下巴,伦敦社会说到底还是男人畅行,话语权掌握在那部分人手中,贬低女人是几百年的常态没人觉得不对,而对于依赖男人生存的这部分同性男性更是在社会最底层,得到大多数人的唾弃。就算极少有路易这样对自己同性恋人专情的人,在家里也是主导者地位,更遑论举行婚礼广而告之。 此刻路易小心翼翼动作中,看得出他很享受这个过程,甚至带了丝虔诚,没有人能明白这怪异的虔诚感从何而来。大多数人或许忘了,从小到大是路易在生活中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唐知白,从懂得罪恶与丑陋开始。 看着陷入枕头的爱人,他拉上绒被将一切整理好,为唐知白调整成舒适的姿势,路易拿过外套放到沙发上,一封信封掉落在地摊上,滚了几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羊皮信封香味异常的火漆,正是宴会上荣西沙尔曼当面挑衅送给唐知白的信件,也是方才唐知白心神大乱的来源。 拾起信封,火漆已经被扯开唐知白显然已经知道了内容,路易短短瞥过,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带了些许轻蔑和嘲弄,再也没有给予它一眼。 就原封不动的塞进衣服口袋,放归原位。 夜半,唐知白熟睡中感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躺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人抚摸着自己的鬓发,很轻柔,很轻柔似乎呢喃着什么,可两人同床数年已经太过熟悉彼此,他只是挥挥手示意别再作弄他。 倏日,一辆轿车从别墅大门驶出,门卫按照规定拦下检查,教室座车窗缓缓打开,露出的正是那张白皙熟悉的脸,是我。 门卫反应过来一愣,小心翼翼问道,唐先生,您自己开车这是要去哪儿啊?说着甚至伸头探了探车内,确定没有一个人,见他没有回答,只好又道,今早安茹先生才出门,您要去哪里,不如等先生回来,也安全一些。 此刻唐知白裹了厚重的围巾,几乎就快把脑袋给遮住,目光有些冷淡,怎么?我一个人不能出门么,怎么出去还要你管?你们是打算将我锁在这里? 平日的唐先生待人十分温和,这样责备冷淡还是第一次,门卫马上慌了! 连忙道,怎么可能呢唐先生,我怎么敢他一时没有了主意,还是身后的门卫机灵马上就转头跑去禀告了加列,唐知白虽然不爱出门,但这样独自开车外出,还是头一次! 正窝在办公室喝咖啡的加列差点撒了裤子,连忙跑出来。 风尘仆仆从隔壁别墅跑了过来,压着帽檐,劝道:唐先生怎么突然要一个人出门?天呐,您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您熟悉车辆操作吗,这真是不安全! 唐知白一直将加列当做朋友,口气很温和,加列,我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加列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急道,您可以提前和我说,我来安排,想去哪儿我派人跟着您,或者我现在上车跟着您?说着就让手下去拿外套,准备上车。 唐知白伸手拦下,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一个人,晚上就回来。 第124章 他目光清澈澄明, 寒风中有与所有人都不相符的清明,是一种在他们这些成日枪口偷生之人完全不同的清醒。加列愣住了,他觉得今日的唐先生格外不同, 具体是哪些微妙的不同他也说不清楚,可总觉得要发什么大事, 您 唐知白没有再说一句话,踩下油门就驰过护栏,留在原地的几个人片刻惊诧后不知所措, 他们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而且唐知白是个特殊的存在,有人看着黑车远去的方向,切切向加列询问道,加列, 怎么回事?这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报告安茹先生? 加列烦躁道, 闭嘴! 说罢立即返回室内, 向中央公园处办公室打了通电话, 随后乘上辆车向唐知白消失的道路追去。 绿树成荫的油柏树被藤蔓缠绕, 车摇摇晃晃停在古老庄严城堡后方这样不起眼的位置,唐知白走下来, 零下温度连呼吸都透出白雾,他紧了紧围巾, 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待他了。 转角缓步走出一个板正军装的人, 我还以为你今天出不来了。 你亲自将信封交给路易, 就明白无论如何我也会赴约不是么。唐知白当做没有听到他语气间的嘲讽,抬头看向这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有几年了?时间忽然变得好漫长,让他觉得一切都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又似乎并没有过多久,他曾在这里生活的一点一滴都记得。 这里只不过是诺曼庄园最不起眼的一角,可庄园实在太大,那么远的距离城堡依旧清晰壮观,新栽的绯色樱花开遍山野,映衬在城堡前的湖水中,美得像名家绘笔下的油画,让他想起曾经在洛明庄园后山的那片灿烂的樱树林,舅舅很喜欢种植樱树,可惜出事后洛明庄园被皇室收回几经易手,那片记忆中的樱花林恐怕早已枯败。 回忆收回当下,唐知白闪过一丝怨恨和不解,肖卫本诺曼,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了?刚踏上这块土地就开始回忆从前了吗?荣西沙尔曼扶着拐杖,厚重的军大衣皮手套将他整个人衬得冷厉高大,可眼中那种侵犯似的打量,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极其不舒服,还带着丝嘲讽。 沙尔曼,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记住你约我来的目的,我不过是正常赴约而已。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也没心思和你争执你来我往,要知道我并非怕你,只是因为艾尔想为我们彼此留下最后的颜面。我今天,只是想知道唐知白一钝,低低声音中有了些许连他都觉得可笑的希冀,你在信封里所写的至亲之人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这个禁忌般的名字,荣西罕见的没有发怒,他眼眸沉了沉,映出一些嘲讽玩味,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安茹家族如今在伦敦的声势如日中天,连如今诺曼公爵残存的军队在他眼里都犹如蚂蚱一样,整个伦敦城的秘密都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谁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你不惧怕我是当然,那么,他会害怕你吗?他意有所指。 不想在这里听他的指桑骂槐,唐知白脸色微沉已经是发怒前兆,荣西话锋一转,所以,我很好奇,过了今天你还照旧如常的和他在一起吗?他不放过唐知白每一个微表情,口气微妙,还是说,这些事情你心里也很清楚,真是这样的话,林诉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来吧,铁门里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会打搅你,我真是很期待你的答案和路易斯安茹的脸色。 他侧身往里走了几步,露出一道生锈破败的小铁门,应该是曾经方便园林工人进出的通道,现在被层层叠叠厚重的藤蔓包裹,门边的手下早已清理出一条小道,手扶着铁门大敞恭敬站在一旁,仿佛在欢迎他的进入。唐知白盯着那大门愣住,目光平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西似笑非笑,一切选择在你,只希望你别让我失望,这可是我抛弃许多线人的性命才得到的消息。 唐知白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踏进这个他曾经视作噩梦的庄园。 这只不过是条十分狭小不起眼的小路,连幽径都算不上,潮湿的泥土溅满枝叶,他不清楚荣西沙尔曼到底想叫他知道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点猜测,正是这种虚妄的猜测,此时是他心跳加速,躯体也停滞不下来,呆板地往前走着,仿佛有股魔力驱使他机械的动作。 离开诺曼庄园很多年了,花园里一切都早已翻天覆地,樱花瓣随着寒风飘零在空中,布满整个草地,与林霄因沉睡那十年的死气沉沉相比多了许多颜色和生机。看着前方草地上的景象,唐知白霎时停滞住所有动作,震惊的眼眸中盈积着难以置信,泛着腥红闪烁,他僵住的手指像死人般惨白着、颤动着,他艰难地用手指捂住嘴巴,眼神盯着前方的草地一动不动。 这就是荣西沙尔曼想要告诉他的答案吗? 树边的响动惊扰了那个在树下阅读的男人,他仿佛吓了一大跳,像只正在安静进食的兔子被打扰,单纯清澈的眼底闪烁着害怕和惊讶,这张熟悉到骨血里的脸庞让唐知白彻底看清,他失态地退后一大步,喃喃道:天呐,你还活着 眼前人眉眼间的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可见,唐知白霎时记起这个男人躺在病床上那噩梦般的十年,滚烫的血液从脚底沸腾到了脑中,曾经这个他对他的关怀和温情,熟悉得仿佛昨日。 那黑色坚硬的头发、消瘦的身躯,不就是消失了十几年的林霄因吗? 眼泪彻底决堤,他再也控制不住,唐知白重心不稳摇晃着想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近,很害怕这是个幻境。林霄因、这具身躯的唯一至亲之人,他这些年来深藏在心里的心结,竟然还活着 坐在草地上的林霄因愣愣的看着这个表情几番剧变的人,可那溢出哀痛情绪连他都感受到了,忽然,他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并不可怕,他手里紧紧攥着绘画本,呼吸间平息了见生人的恐惧,反而有些好奇,怯生生地开口,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对着我哭呢?你,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这犹如六岁稚儿的口吻和语气,让唐知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道,舅舅你 未讲出的话停在嘴边,因为他看见这个的林霄因完全是用一种陌生态度注视他,眼里还残留着害怕的情绪,仔细看捏着油画本的手还很紧张,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那眼神单纯地就像个孩子,乖乖坐在地上的姿势对成人来说很别扭,可林霄因却觉得理应如此。 他穿着从前碰都不会碰的白色绒线衣,整个人却看起来柔软了不少,头发也被风吹塌在耳边,仆人可能是怕他冷,草地上还铺着厚厚的丝绒毯,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太突兀太奇怪。 一种荒谬的想法在唐知白脑中敲响,他克制住自己情绪,压抑住的声音还很颤抖,哑着声,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林霄因问得懵住,就像是问了稚儿一个超纲的问题,他呆呆的,重复着:记得我?你,你认识我吗? 想法被印证,唐知白一趔趄扶住粗糙的树干,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这样状态又吓了林霄因一跳,遇到危险的事情,诺曼曾告诉他,应该赶紧离开去找他,可他觉得眼前的人瞧着很舒服,或许是同是黑色头发五官相同的缘故,林霄因头一次不想听诺曼的话,十分想和眼前的人多聊聊。 看着他泪水无声滑落,林霄因心底也划过难受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想看见这个人伤心,就学着别人哄自己的样子,连忙道,你为什么要哭呀?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我给你吃糖果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糖果? 是呀,这糖果很甜的,可诺曼很小气从来不多给我,所以我偷偷藏起来许多,特地省了很多天,只要你不哭了我都给你好不好?说完还有些对糖果挣扎的不舍,可最后还是决定送给这个好看的人,波琳!请把我的糖找出来,波琳小姐?欸奇怪,波琳呢?她从来不会离开的。 分卷(99) 这时才发现贴身女仆无故的消失,顿时林霄因有些失措,不断重复呢喃呼唤着波琳的名字,神色皆染上了焦急,波琳去哪里了,不快点回来被发现的话 唐知白当然知道这个波琳去哪里了,估计被荣西支走了,可他发现现在的林霄因状态很奇怪,像个自闭症儿童发病的前兆,脸色都不对了。 他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安抚道:波琳一定被管家叫走了,没关系,她马上就会回来,马上就回来别着急。林霄因很纠结,幼稚地扯着绒布来表达自己的恐慌,可是他吩咐过波琳绝对不能离开我,他会很生气很生气的,波琳就很危险 相信我,他不会生气的,波琳也不会有事。唐知白冷静地看着他,语气轻柔。 耳边那恐怖亳裂的疤痕一直蔓延到发丝中,这便是几乎致命枪击的证明,子弹虽然没有要去他的性命,可整个人也如同活死人般再无知觉,当年不仅他无数次流泪后悔,肖卫本诺曼更是疯狂痛苦了十年,欧洲无数名医因为无法医治丧命于这座庄园。至今,他还记得电话来临的悲痛,赶回庄园时舅舅停止呼吸的样子。 或者是林霄因太喜欢他,天生的很想亲近他,竟然慢慢地冷静下来,唐知白慢慢跪坐在他面前,想离舅舅更近一些,手指试探般慢慢靠近舅舅的脸庞,林霄因也不拒绝,默默的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直到触到温热的肌肤,唐知白那股一直蔓延的不真实感终于落地,他甚至能感受到林霄因皮肤下血管脉搏的流动,虽然消弱枯瘦了很多,但他能感受到,舅舅还活着。 这就是舅舅。 一只柔软的手也触上他的脸颊,小声问道,是这样吗? 唐知白回过神,那只手又迅速缩回去揪住地毯,仿佛这样有安全感一些,他眨巴着眼睛轻声告诉唐知白,你和家里所有人长得都不一样,头发眼睛和我一起一样都是黑色,不过比我漂亮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娃娃一样温柔,我很喜欢你。 家里人? 唐知白心中揪起,你没有见过外面的人吗? 林霄因摇摇头,诺曼从不让我出去,说外面很危险有很多会吃人的坏人,只有在家里他才能保护好我,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说起这个小脸还夸张皱起表演恐怖,绘声绘色,这样幼稚的神采放在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身上实在是滑稽,可唐知白却实再笑不出,虽然这十几年的卧病昏迷并未让他真正老去多少,原来这就荣西给予他的答案,也是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秘密。 难怪他无数次提出想知道舅舅被埋葬在何处,却始终没有答案。 诺曼他双手紧握在腿边,不知是恨还是怨怼,复活节那夜诺曼给予他的是无尽痛苦和噩梦,即使流浪的开始,也是过去的真正告别,可十几年后唤醒舅舅的依然是他。可看着这张早已忘记一切单纯如白纸的脸,唐知白心中只剩一片茫然。 执念是生成恶魔的引子,这种疯狂在诺曼心中早已催化,演变成十几年的疯狂和纠缠不休,他知道没有人会比诺曼对林霄因还疯狂,醒来的林霄因早已忘记前尘,也许智商只及五岁孩童不谙世事。 肖卫本诺曼,现在,是你想要的林霄因吗? 他面无表情,淡淡低语,或许这些年,肖卫本诺曼只做对这一件事。 林霄因眼睛一亮,像只林间野鹿很惊喜,原来你也认识诺曼,太好了!你是客人吗?还是仆人?你会住进来吗?你一定要搬进了一起住好不好,我带你去看我收藏的那些漂亮小东西,可好玩了。 唐知白怔了怔,哑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好?什么叫做好?嗯诺曼脾气不太好就像皮偶人玩具似的偶尔很暴躁,惩罚仆人的时候很可怕,波琳小姐他们都很害怕他。他扬起头回忆着什么,动作幼稚得不行。 但是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就是有时候太小气!明明家里的草圈糖果这么多却从来不让我多吃,他这点做得很不好一定要改掉!呃其实,我也有点害怕他啦,但只是一点点而已哦。不过我很喜欢诺曼的,每次我睡觉的时候都陪着我,还会给我讲故事、画可爱的小动物或许因为脑袋受过重伤,舅舅的表述有点颠来倒去十分凌乱,滔滔不绝表达的正是和诺曼生活的点点滴滴,神情开心眼睛亮得像星星,他给不出答案,答案却已让唐知白明白。 忽然,他喉咙发苦,想要说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他眼睛涩得发疼,绝望地闭上眼睛。明白眼前的林霄因不再是那个照顾他理解他的林霄因,他只能用孩童的理解方式去相处试探,可心里这份痛苦为自己,也为舅舅。 唐知白用尽全力发出声音,你能抱一下我吗? 林霄因虽然什么都不懂,可共情能力很强,正在开心时这个人却低落了,面对这个要求他呆住。 看得出舅舅身上残留许多疾病,可能是大病之后的后遗症,可他却不敢鲁莽去接触,只能慢慢试探,就在半天没有回应,以为舅舅不会接受的时候。一双瘦弱臂膀忽然环住他,带来绒线衣的温度和樱花香,手还轻轻拍打安慰着他,抱你抱你,不要难过了,诺曼说拥抱可以治愈一些病痛,你一定要好起来。 他这句话就像个正常人一样,霎时间唐知白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委屈在眼眶许久的眼泪落下来,不由问出口,舅舅,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永远离开这里。 两人慢慢分开,林霄因理解能力很慢,唐知白就慢慢等着。他奇怪道,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唐知白声音很温柔,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舅舅。 林霄因脑袋还没转回来,懵懵的,诺曼也在照顾我,你要和诺曼一起照顾我吗为什么不搬进来,不要不要离开,这里房间很多很多的。 眼中的拒绝显而易见,唐知白心中布满凉意,知道一路奔流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 身体颤抖着,再也控制不住,只能紧紧拥抱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亲人,舅舅,我真的好想你。 努力攥紧手中现存的温热。 寂静街道上一片安静,荣西沙尔曼早已不在,唐知白已经拭干净眼泪,面色平淡的走了出来。 原本黑车停住的位置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冷冽得像阵寒风冷漠伫立在那儿,从他出来那刻,墨绿色深潭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周围也没有人敢靠近。 而对于路易出现在这里,唐知白没有感到一点意外。 身后尼尔带着人羁押禁锢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肖卫本诺曼,和林霄因同样的年纪,他却老了许多,两鬓染上些许白,犹如猎鹰的双眸还是那样锐利。看到他一个人走出来,身后没有那个熟悉的人,诺曼炽烈尖锐的神情沉寂下去,低沉道,你没有把他带走 路易上前将厚衣服披在他身上,手指平淡地捏去飘落在他头上的樱花,就像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淡淡道,怎么不多在里面和舅舅多待一会儿。今天他没有惊扰唐知白的叙旧,反而将诺曼公爵请了出来,保证他的所有安全,他就默默等在门口,等待结局。 放了他吧。唐知白安静道。 路易点点头,尼尔松开锁链,将肖卫本诺曼远远推开,诺曼踉跄着走了几步,眼神死死盯住唐知白。唐知白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平静道,他需要你,照顾好舅舅,你清楚的。 诺曼盯着他的眼眸逐渐转换成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神色,两人无言的相对持续着,最终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那扇破败腐朽的门。 路易宽厚臂膀拥着他,他也静静依偎在男人身边。 上车还是 这是尼尔和加列第一次从路易斯安茹口中听出了卑微,可谁也没觉得意外,在唐先生面前安茹先生再如何强势嗜血,都终会化成跪拜在神明脚下的虔诚信徒,无论这个男人叫他生存还是湮灭,他都能一无反顾的为心中的神圣成为殉道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唐先生是路易斯安茹唯一的光。 点燃□□。 车里太闷了,陪我走回家吧,就顺着这油柏路。唐知白指了指前面的道路。 路易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 尼尔等人步行不远不近地慢慢跟随在他们身后五十米的位置。阳光细碎地透过树叶,洒在两人头发上,迎着伦敦城难得的晴天就这样慢慢行走着,像一对历经风霜雨雪安度晚年的老夫老妻,充满默契,两人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明白今天彼此的想法。 寒风虽然刺骨,两人牵着手却觉得这是个特殊的世界,美好、温情、残忍、复杂。 白。路易开口。 嗯? 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把金色手枪吗?如果哪天你要离开,就用它射穿我的心脏。路易口吻平淡得就像喝了一杯水,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待我发现你离开的那天,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再去找你。 嘘唐知白用手指轻触他的嘴唇,说好了,一起走回家。 【好一场春梦与你情深意浓,梦里王位在,醒觉万事空】 作者有话要说:记不住《罪孽风云录》到底陆陆续续写了多久了,从开始的勤奋更新变成佛系写文。路易、唐知白的名字一遍一遍循环在我脑中,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真的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我是个很相信缘分的人,彼此都是彼此的经历。 对于小说来说,每一个作品都是我的梦与初心,所以有时写得偏离了或者不满意了我就会很不舒服,所以就会离开很久。对于复杂的现实世界来说,我每次有些郁结或者焦虑的时候,都会来这个世界宣泄,所以两者的平衡让我的生活美好了很多,所以,谢谢大家来看我的胡说八道。 世界是寡言的矛盾的无解的,希望你们能在我的小说里找到乐趣,现实里也找到快乐。 愿你有个温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