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第1章 《一篇追妻火葬场文》作者:不吃姜的胖子【完结】 文案: 火葬场 江屿追了傅修时五年终于得尝所愿,和傅修时谈上了恋爱 他以为傅修时也喜欢他,所以就算傅修时对他态度冷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甘之如饴 曾经生性不羁的江屿在傅修时身边被磨平了脾气 一次意外,江屿得知傅修时和他的恋爱不过是一场交易,傅修时为了利益把他藏在暗处见不得光,在傅修时的亲人好友那边,他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江屿的感情和付出变成了彻底的笑话 心灰意冷离开的那天,为了救一只受伤的小狗,江屿出车祸陷入了昏迷 医院里,向来冷静自持的傅修时突然发了疯一样不眠不休守在江屿病床前,谁也不让靠近 然而江屿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傅修时:“你谁?” 江屿记得任何人,唯独不记得傅修时 江屿做回了他的江家小少爷,生性不羁,朋友数不胜数,和在傅修时身边那样子判若两人 江小少爷身边的人很多,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个跟疯子一样的追求者,叫傅修时,听说是江小少爷的前男友,几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江屿的朋友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从前向来自负的傅修时也不在乎 某次江屿喝醉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傅修时,“我不喜欢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傅修时顺从着,“那就不喜欢,我喜欢你就够了。”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he 失忆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对不起我错了 立意:慢慢成长,学会爱别人 第1章 “晚上出来喝酒,阿屿?” “不去。” “干什么?傅修时不是出差去了?” “下午有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去不了。”大白天天色灰蒙蒙的,江屿蹲在沙发前把相机镜头擦了好几遍,相机是新的,江屿还没用过。 “你真的去上班?不是我说你何必去受那份气?又不是没钱花,再不行回家继承家产……” 镜头擦完,江屿懒得听对面人废话,小心翼翼把相机放进包里,敷衍地哦了声,“你懂个屁,傅修时给我找的工作。” 说起傅修时的时候,江屿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掺着独一份的温柔。 对面的人啧了好几声,“我哪里不懂,只要是傅修时给你的,哪怕是炸/弹,你都能接着是吧,我真服了你了。” 江屿不着调地嗯了声,笑了。 外面天色不好,没下雨,江屿开车到摄影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背着相机包进去,没走两步就被一个胖男人扯住胳膊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才来?看看这都几点了!人都已经到了你还在门口晃!” 江屿偏头看向对方扯着自己胳膊的手,胖男人又骂:“看什么看!跟你说话听不见!赶紧去倒咖啡!” 江屿垂下眼扯了扯唇角,还没来得及说话,胖男人突然就松了手,一改刚才的态度,朝着面前走来的人点头哈腰。 来的是今天来拍摄的男明星萧坚。 萧坚是近两年火起来的流量小生,长相偏奶,所属公司似乎是江家的娱乐公司,但江屿一直不管家里的产业,也分不太清到底是不是。 “你是新来的助理?”萧坚今天来拍杂志,这地方来过几次,摄影棚的工作人员他基本都认识,眼前的男生是生面孔,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白衬衫,头发很柔顺,背着包,最注目的是他的脸,干净且漂亮。 萧坚盯着江屿的脸看了一会儿,江屿才开口说:“是。” 江屿确实是助理,不过是摄影师助理,他大学学的摄影,当初纯属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偷拍傅修时,但偷拍的照片江屿觉得不好看,就学了摄影,毕业一年江屿也没工作过,自然没什么资格直接当摄影师。 这是傅修时原话。 傅修时最近工作很忙,江屿觉得能见到傅修时的次数太少了,他们在一起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有过长达一个月没见面的情况,哪怕是以前江屿在追求傅修时的时候,江屿都有很多理由去偷偷见傅修时,在一起了反而不行了。 他们又不能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什么场合。 但江屿还是没能忍住去了傅修时出差的地方。 江屿没告诉傅修时,他和以前一样偷偷去的,但不一样的是他私底下偷偷问了傅修时的助理,傅修时住什么酒店,哪个房间,不像以前,他一个一个酒店地找,大晚上守着酒店大门等傅修时回来。 这回他守在房间门口,想给傅修时一个惊喜。 江屿蹲在房间门口很无聊,助理偷偷联系他,给他开好了另一间房间,但江屿怕错过傅修时回来,就没回房间,也没玩游戏。 傅修时不喜欢他玩游戏。 傅修时觉得玩游戏属于玩物丧志。 江屿高中那会儿还经常逃课和那群朋友打游戏,甚至熬夜,他没什么志气,只知道玩。 但是后来傅修时说不喜欢,那他就努力戒掉了。 到现在,手机上一个游戏软件都没有。 江屿没什么自制力,他怕下载了以后自己控制不住,虽然傅修时不在家的时候又看不见,但江屿觉得,万一被傅修时知道了,傅修时会生气,江屿不喜欢傅修时生气,谈恋爱,应该是一件让对方高兴的事情。 第2章 不玩游戏,不玩手机,江屿就在房间门口干坐了几个小时,困了也没闭眼,万一傅修时回来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那太可惜了。 傅修时是凌晨两点多回来的,从电梯出来的瞬间,江屿就听见了声音。 傅修时大概是没看见江屿,他正在打电话,面色从容,西装穿得很板正,但他应该是喝酒了的,因为袖口被他解开了。 这是江屿观察出来的傅修时喝完酒后的习惯。 蹲太久了,江屿站起来的时候腿很麻,他低头扶了下墙,然后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傅修时果然是喝酒了,江屿有些高兴,自己是了解自己男朋友的。 江屿抬起头,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傅……” 傅修时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刚才傅修时扶了他,所以现在他们是很近的距离,傅修时身上的酒味,和他掌心的热度,隔着很薄的衬衣传递到江屿的鼻腔和皮肤,他的耳根迅速变得通红。 傅修时没让他继续说。 傅修时的表情和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一样严肃,他还在打电话,警告似的看了江屿一眼,揽着江屿腰的力道又大了点,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江屿立马闭嘴,很乖顺地垂着眼。 他比傅修时矮一点,傅修时有一米八五,江屿卡在一米七九,虽然他对外总是宣称自己一米八。 但这个身高正好方便他靠着傅修时。 “那具体事项我们明天开会再详谈,祝您夜晚愉快。”傅修时的声音很低沉,尤其是办公事的时候,会比平日更加严肃。 江屿很喜欢听他说话,但很少有这种听他讨论公事的时候,傅修时基本不会在他面前谈论任何公事。 等傅修时挂了电话,江屿眨了眨眼。 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离得近了才发现傅修时长了一点胡茬,江屿伸出手指碰了碰,指腹有些发痒,他笑了笑,听见房间门滴的一声开了,正想凑过去亲傅修时,傅修时却突然放开了他。 “为什么突然跑过来?” 没了傅修时的怀抱,江屿感觉有点冷,房间里暖气刚开,还没外面走廊暖和,江屿攥了攥手指。 “是我助理告诉你我住在哪里的?”傅修时语气严肃,俨然是在怪罪他。 换成别人,江屿肯定会昂起下巴说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这是傅修时,江屿抿着唇乖乖点头,耳根的血色已经褪去了,他跟在傅修时身后,像小孩子忏悔一样解释,“我问程哥要的,傅修时。”江屿拉住傅修时的手,从背后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上,直白地说:“我很想你。” 江屿从来不会在傅修时面前掩饰自己的感情,他追傅修时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告诉傅修时自己喜欢他。 傅修时刚拿了水杯,还没来得及倒水,水壶里也没有水,他盯着空水杯,视线往下落在江屿环住他的手上。 江屿很白,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他的手很漂亮,节骨分明,指甲盖光滑圆润,养得很好。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江屿其实是想听傅修时说他也想自己的,但那不太可能,江屿知道傅修时是个感情很内敛的人,他要是说了,那才很奇怪。 就算这么抱着,江屿也已经很满足了。 但没多久,他的手腕被抓着举过头顶,傅修时转过身来亲他。 傅修时的吻带着潮湿的酒气,江屿很喜欢这个味道,他主动张开嘴,但实际上耳朵已经很红了,人也有些发抖。 也许是因为傅修时也很想他,傅修时今天亲得很凶,江屿没办法回应他,只有被迫承受的份,但他很喜欢这种被傅修时完全掌控的时候,会让他有种傅修时也是他的人的感觉。 他们在床事方面一向很合拍。 傅修时话很少,但偶尔会在这种时候和江屿说上几句话,比如问他舒不舒服。 但江屿总是答不上来,他跟不上傅修时的节奏,第二天想起来的时候又会懊恼,明明已经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在想什么?” 江屿走了神,傅修时的虎口卡在他的脖颈处,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江屿回过神来立马咬住傅修时的大拇指摇头否认。 傅修时也不继续问,仿佛刚刚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江屿没什么力气了,到洗完澡之后,他虚虚靠在傅修时手臂上要昏睡过去,却听见傅修时跟他说话。 傅修时说:“以后别擅自过来。” 没了刚刚的温情,江屿心头一颤,知道傅修时确实不喜欢自己这样擅自做主,他牵住傅修时的手让他抱住自己,很乖巧地说:“以后不会了。” “你是不是没什么事情做。”傅修时任由他摆弄,似乎没听见他的回答。 江屿愣了下,“什么意思?” 傅修时一只手拿过文件,“没什么事情做,心思都在我身上。” 江屿心头一紧。 傅修时说的也没错,但也不对。 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江屿除了追傅修时,还有每天和朋友们混,他们在一起后,江屿的生活就全都是傅修时了。 “我给你找份工作。”傅修时并不需要江屿的反驳或者是承认,也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决定好了。 江屿长这么大,从来不是什么能在别人手下干活受气的脾气,江家家大业大,养他一个小少爷绰绰有余,更别说他和傅修时在一起后,傅修时从来不会吝啬于给他吃的用的,卡上的钱从来没断过。 第3章 听到这里,江屿的心沉了沉,他已经没了睡觉的心思,牢牢抓着傅修时的手用脑袋去蹭傅修时的胸口,“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下次我肯定不会擅自过来了,我就是太久没见你,我们在一起以后还没有这么久没见过。” 但傅修时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一直在看着文件没有说话。 江屿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大学毕业一年,确实还没生过找工作的念头,其实他也能接受,他总不能一辈子什么也不干。 只要傅修时不是嫌他烦了就好。 想到这儿江屿又振作起来,亲了亲傅修时的肩膀问:“傅修时,是去你公司?什么岗位?” “不是。”傅修时没再多说,而是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拿着文件去了书桌旁开了电脑。 江屿爬不起来,他被弄得狠了,现在腿还是麻的,只能眼神追随着傅修时,“那是去哪里?其实我学习能力挺强,也不用太高的职位。” 傅修时点开邮箱,“摄影师助理。” 他好像早就决定好了,并不是因为今晚江屿来找他才临时决定的。 但江屿没察觉。 江屿本来很困,听见助理两个字却不困了,眼睛睁大,重复道:“助理?!” 听得出来很惊讶。 江屿知道摄影师助理是干什么的,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是最底层的那种岗位。 一时间他没忍住脾气,大声问:“你要我去干助理?” 傅修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很淡定,“你没有工作工作经验,没资格当摄影师。” 没资格三个字给了江屿当头一棒,他回过神来,感觉傅修时现在的语气就跟下属说话一样,他听过傅修时和助理说话,差不多的那种口气,江屿攥了攥床单,但傅修时似乎并不把这儿当成一回事儿,转头又去忙他的工作去了。 江屿一口气憋在那儿,盯着傅修时身材很好的背影,气又慢慢消了。 有什么火气,只要看着傅修时,就没了。 傅修时说的也没错。 一般的影棚要摄影师都是要有经验的,上去直接当摄影师,没人认账。 江屿没什么成绩,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拍的傅修时的照片,但那些照片他也不舍得给别人看。 傅修时是他一个人的。 他自我安慰了一番,重新躺好了笑了声,“你是因为我是学摄影的才给我找这份工作?” 好一会儿,傅修时嗯了声。 江屿心满意足了,他就知道,傅修时是考虑他的,他又不是什么吃不起苦的少爷,当助理也没关系。 最重要的是,那是傅修时安排的。 江屿愿意被傅修时安排。 第二天江屿醒来的时候,傅修时人已经不在房间,晚饭的时候,傅修时的助理程远给他送来了晚餐和一台新的相机。 相机是一个很贵的牌子,最新款,刚出没多久。 江屿玩摄影,为了拍傅修时,买的相机也是顶贵的,但没那么热衷于相机的更新换代。 看见相机的时候,江屿眼睛立马就亮了,“傅修时买的?” 程远微笑着说:“是的。” 江屿更高兴了,傅修时平时是不会给他买礼物,他要什么,傅修时会直接打钱,但江屿其实也没问傅修时要过什么东西,江屿什么都不缺,家里都给得起。 严格来说,这是傅修时送的第一份礼物。 江屿自然特别高兴,对着相机看了好久,又不敢摸,怕摸坏了。 这可是傅修时送的。 是宝贝。 见他这样,程远笑了:“老板说让您再休息一晚上,他给您订的明天早上的飞机,后天您就可以去入职了。” 江屿的笑淡下来,抱着相机哦了声,重新倒了下去。 这天晚上傅修时没回房间,江屿抱着相机睡了一晚上。 睡得很好。 第2章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萧坚笑了一下,很有礼貌地要求江屿:“那麻烦帮我泡杯咖啡,不加糖。”他说完,转头就跟身边的胖男人道:“早上赶飞机,太困了。” 胖男人连忙附和他:“您工作忙。” 也不知道忙个什么。 据江屿调查得知,萧坚已经两个月没进组了,火虽火,但他演技不行,就刚刚那点儿装出来的礼貌,就差把虚伪两字写在脸上了。 江小少爷长这么大就给一个人泡过咖啡,自然是不乐意的。 他对这份工作的接受和热爱,完全是因为傅修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要给别人当牛做马。 江屿站在那儿没动,静静地看着萧坚和胖男人一唱一和,他是不太理解,萧坚一个没什么代表作没什么背景的小流量,有什么好巴结的。江屿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小明星,也算是练出点看人的本事,像萧坚这样的,火不了太久。 他不乐意去泡咖啡,干脆低头摆弄自己的相机。 他知道今天自己估计只能打打杂,不过新相机,他也不太乐意拿来拍萧坚,一是因为萧坚刚才那副态度和看他的眼神,二是因为萧坚的长相还不够格。 江屿是实打实的颜控,这么多年,只有傅修时的长相完完全全长在他审美上。 刚把相机镜头又擦了一遍,江屿就又被胖男人吼了一声:“你耳朵聋了?让你去泡咖啡!” 第4章 江屿眉头皱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萧坚人已经不在了,不远处,萧坚正和一个女人背对着这里说话,估计是他经纪人。 江屿收回视线,朝胖男人笑了下,“我是摄影师助理,泡咖啡不是我的职责。”说着看了眼正在做准备工作的摄影师的方向,准备过去。 他不拍,学点东西也好。 江屿不是那种不乐意学习的性子,既然答应傅修时来了,那他肯定好好学。 但腿还没迈出去,相机包被拽了一下。 江屿眼皮子一跳,扭头看向胖男人。 胖男人表情很难看地质问他:“你是谁招进来的?这么不懂事?!” 江屿听不进他说什么,注意力都在胖男人拉着相机包的那只手上,相机包被拽是小事,但对方要是把他相机摔了,江屿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们不需要你这种员工。”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去泡咖啡,就把你开了。 听见这句话,江屿眼皮动了动,硬生生把脾气压了下去,“松手。”他看向胖男人,一字一句道:“我去泡。” 这是江屿来报道的第七天,也是正式上工的第一天。 就这么被开了,他怕傅修时不高兴。 正式开拍之后,果然没有江屿什么事,现场一片忙碌,根本都没人记得他。 江屿蹲在角落里,给傅修时发消息。 “傅修时,他们让我泡咖啡,我以前就给你泡过咖啡,你现在不是唯一了。” 他给傅修时发的语音,还带着撒娇的语气。 不过他等了好一会儿傅修时都没回复。 这很正常,傅修时很忙,这个时间,他估计在开会。 江屿已经习惯了这种发出去的消息得不到的感觉。 他追傅修时的时候,一开始傅修时连好友申请都不通过,他只能在加好友界面和傅修时对话,但傅修时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也不拒绝他,也不拉黑他,江屿一开始还怕说得太过分傅修时会直接拉黑自己,后来发现不会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每天给傅修时发早安晚安,给他说一些好玩的事情,顺便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后来有一天,傅修时大概真的忍不了了,给他回了个“?” 江屿都能想象傅修时那时候的满头雾水。 想到这儿,江屿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他把人追到手了,也习惯性给傅修时发很多消息。 但傅修时偶尔才会回上那么一两个字。 有时候是嗯,有时候是好。 江屿一开始还不太高兴,但后来发现傅修时就算是在家里都是不看手机消息的人,有时候江屿都听见消息提示音忍不住想看了,傅修时都能理都不理。 仔细一想,傅修时就是那种话很少的人,更别说发消息了。 能回他,应该已经是特例。 更何况,现在傅修时也会主动给他消息。 “你好。”一道女声打破了江屿这边独一份的安静。 江屿抬起头,看见刚才和萧坚站在一起的女人此刻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笑意,“萧坚想让你帮他拍几张。” 江屿略感惊讶地看向萧坚的方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站了起来。 总不能拒绝,人家现在可是能一张嘴就把他辞退的身份。 江屿本来是想借用摄影师的相机,不过等他到了之后,对方显然没有这个要借给他的打算,他也甚至还没开口,萧坚就已经站到他面前说:“你的相机不错。” 不知道萧坚什么意思,江屿兴致缺缺嗯了声,心底对相机道了个歉。 本来他想第一张照片留给傅修时,虽然不知道傅修时什么时候回来。 江屿有些懊恼。 早知道,今天就不带这个相机了。 但事已至此。 江屿上大学那会儿很少拍人物,拍得最多的人物是傅修时,有时候作业要求拍人物,他不舍得把傅修时的照片交上去,才会选择别人来拍。 镜头对准萧坚的时候,江屿注意力就摆在了拍摄上面。 他没干过这种活儿,不过专业能力还是有一点,在镜头对准萧坚几十秒后,实在忍不了萧坚的镜头表现力,忍不住道:“能不能表情自然一点?” 这话一出,萧坚的表情更加僵硬,江屿已经不太想拍了,他觉得浪费傅修时送他的相机。 但他没想到,萧坚还真的听他的话调整了表情,这让江屿很意外。 拍摄过程虽然艰辛,但还算是完成了。 结束之后,江屿才从摄影师口中得知,是萧坚亲自要求他来拍的,不过,在他来拍之前,杂志的照片已经拍完了。 简而言之就是,刚刚江屿拍的那些都是额外的。 拍都拍了,江屿不太在意地应了声,正想把相机收进包里,一只手突然按住了相机。 江屿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这件东西是傅修时送的。 他神情一下子冷下来,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萧坚。 萧坚显然没有那个自觉,跟没看见江屿表情一样,“照片给我看看。” “电脑上。”江屿今天忍了一天,脾气已经有点收不住,说话的口气算不上很好,“把你的手拿开。” 但萧坚似乎铁了心要找他茬,“你相机里不是有?我给了你拍照的机会,我想看看照片都不可以吗?” 第5章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了,摄影师也在江屿耳边说让他看看就行了。 大家都了解萧坚什么脾气,应付一下,就算过去了。 但江屿偏不。 他不想让萧坚碰他的相机。 江屿是个很固执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追傅修时追了那么久都没放弃。 “不可以。”江屿仰着头轻蔑地笑了声,如果不是怕丢了工作,他现在可能会选择更好的处理方式,可惜不行,他只能抓住萧坚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相机上拿开,然后低头用纸巾擦自己的手。 也许是这个举动让萧坚感到难堪,在江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坚一把从桌上夺过相机。 不知道是不是没拿稳,江屿听见砰的一声。 相机摔在了地上。 周围也有人跟着啊了声。 江屿的脑袋也跟着嗡了一声。 他连忙蹲下去相机从地上抱起来,萧坚也跟着蹲了下来,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太重了没有拿稳。” 江屿听不进这种虚伪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果相机坏了,那他一定要让萧坚付出什么代价。 江屿的拳头已经举到了半空中,然而脑海中又想起傅修时。 傅修时是因为知道他喜欢摄影才会让他来这里。 他不能丢了工作。 能让江屿把脾气忍下去的,只有傅修时一个人了。 看他要打人的举动,萧坚挑了挑眉,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像在挑衅。 不过意料之外,拳头并没有落下来。 江屿手紧紧攥了一下,干脆低头检查相机,幸而也许是位置并不高,或者是相机质量不错,目前看来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多了几道划痕,但江屿还是不放心,决定一会儿去店里检查一下。 这个时候,萧坚的女经纪人也走了过来,她刚才去看片子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儿询问萧坚怎么回事。 萧坚说了句没事,旁的人也不敢乱说什么。 “那我们走吧,一会儿还有饭局。”经纪人说。 萧坚应了句,却没急着起身,反而是俯身凑到江屿耳边,用着别人听不见声音问:“你认识傅修时吧?” 江屿一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坚已经和他的经纪人离开了。 - 数码店里,江屿靠在柜台边上盯着老板检查他的相机。 老板动作也很小心,这相机太贵了。 江屿脑子还乱着,不知道萧坚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萧坚认识傅修时? 萧坚又怎么知道他认识傅修时? 傅修时从来不在外面透露出自己的私人感情情况,除了他的助理程远和江屿朋友,估计还没人知道他和江屿谈恋爱了,还已经谈了一年。 如果他们知道他是傅修时介绍进去的,断不可能对他那副态度,傅修时身份摆在那儿。 想不明白,江屿干脆去看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傅修时的聊天界面,在来的路上,江屿已经给傅修时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在对傅修时撒娇,尽管傅修时连他下午那条都还没回复。 “傅修时,相机差点被人摔坏了,没把我心疼死。” “不过我检查过应该还好,就是不像新的了,我还没用他给你拍照呢。” “你是不是又在忙啊傅修时?那你忙完给我回消息吧,我今天很不高兴,因为你送我的相机被摔了,我需要你安慰我。” 江屿寻求安慰的方式很直白,他知道拐弯抹角的话,傅修时是听不懂的。 “功能没有任何损坏,就是外壳这边有一点刮痕,不碍事。”老板已经检查完了相机,小心翼翼把相机放回江屿手边。 江屿皱着眉看向那几道微乎其微的刮痕,还是不舒服,他问:“有没有办法修补?” 老板神情一下就变得很尴尬,“这个……我还没那个……” 江屿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没再和老板周旋,准备再找家技术高端的店问问,把相机放回包里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柜子里放着的笑脸贴纸。 很幼稚的贴纸,江屿盯着看了一会儿,片刻后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江屿一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得不行,刚点完外卖,手机上跳出来新闻推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估计是他太无聊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 本来想直接关掉,但照片吸引了他。 傅修时的照片,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而傅修时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那身衣服也很眼熟,就是萧坚离开时候穿的那一身。 江屿心脏瞬间被攥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估计是有什么公事。 虽然傅修时很少被拍,不然他和傅修时在一起那么久,怎么可能没被人拍到过。 但江屿还是点开进去看了眼,标题写着“萧坚地下恋情”。 江屿冷笑了声,傅修时不可能看上萧坚。 他接着往下看,还有几张背影照,是傅修时和萧坚走在一起的,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酒店大厅。 而恰好江屿去过那家酒店。 就在本地。 一瞬间,江屿浑身的血液变得很冷。 他不该怀疑傅修时,他很清楚傅修时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今天萧坚问他的那句话就在耳边萦绕。 第6章 况且,傅修时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给程远打电话的时候,江屿手是抖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他明明很信任傅修时。 “老板正在谈公事。” 公事,和萧坚吃饭算是公事吗? 也许算。 但他不记得傅修时的工作包括了和艺人吃饭这种事。 不知道程远那边知不知道新闻的事情,但傅修时公司的公关团队,一直很顶尖,不太可能这种事都察觉不到。 江屿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程远其实很想问,老板没告诉您吗? 但这种话不应该由他来说,所以还是把话吞了进去。 江屿哦了声:“他看手机了吗?” 程远不知道江屿这个问题什么意思,老实回答:“看了。” “几次?”江屿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应该很多次,他刚回来,很多人找他。” 很多人找他,那个人包括江屿。 但他没回。 而是在和萧坚吃饭。 江屿嗯了声,“他上新闻了,你处理一下吧。” 第3章 酒店餐厅,傅修时端着握着酒杯听合作商说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很冷漠。 “所以傅总你看,我觉得萧坚还是蛮适合这个角色的嘛。” 说话的人是个房地产老板。 傅修时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风声一起,有意向的就都来联系他了。 闻言,傅修时没说话,只是和对方碰了下杯,把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坐在他左手边的萧坚连忙给他倒酒,半边身体几乎都靠在傅修时身上,显得很亲密。 但傅修时一点动作都没有。 房地产老板笑着道:“哎呀小萧真懂事。” 他们这一圈人,都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萧坚也笑得很腼腆地应了下来这番夸奖,还给傅修时夹了菜。 傅修时没动筷子,从饭局到现在他一口都没吃过,光喝了酒。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餐盘,莫名想起了江屿。 江屿吃东西很挑食,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瘦得腰能直接被一条手臂圈住。 想到这儿,傅修时皱了下眉,意识到自己在工作中走神了,他放下酒杯,语气很淡地开口:“我觉得不太合适。” 萧坚给他夹菜的动作就那么顿在那儿,房地产老板脸上的笑也顿住了片刻。 他们很少和傅修时打交道,只知道他话少,做事认真负责,但真没想过会这样当众拆人面子。 不过傅修时显然不在意,他只是说他该说的,“他演技不行,外形不符。” 短短几个字,把萧坚打得无地自容,脸都红了一大片。 房地产老板受到了惊吓,啊了声好几声,纵横酒桌那么久,他第一次遇上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的,他也就是受萧坚所托说上那么几句,真被否决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只不过傅修时这种性格在生意场上定然要吃亏。 好在有人打圆场,又提起了别的娱乐八卦,萧坚也很快调整过来,继续给傅修时倒酒夹菜。 到最后,一堆人喝得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傅修时酒量好,依然还是方才那副神情,看了眼时间,喊了程远进来把人都给安排妥当。 一进包厢,程远就看见了贴在傅修时身边的萧坚。 他对萧坚有印象,不止是因为刚才江屿给他打电话说的新闻的事儿,事实上,前几个月萧坚就和傅修时见过面,还是在酒店房间里。 程远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也不知道萧坚怎么进的房间,那天傅修时本来打算在酒店过夜,最后还是回了江屿那儿。 安排好其他人,程远皱了皱眉站到傅修时左侧,正好把萧坚隔开。 喝了太多酒,傅修时也有些头晕,他揉了下眉心看向程远:“怎么?” 程远作为助理,自然了解傅修时为人,之前萧坚进他房间他都能直接出来,自然也不会再和萧坚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刚才他和萧坚距离实在太过亲密,幸亏江屿见不着这场面,不然估计要出事。 但有些话也不是他这个助理能说的,程远只道:“您现在要回去还是直接住这里?” 傅修时说:“随意。” 随意的意思就是在这儿住。 程远刚想提醒他江屿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事儿,身后就传来萧坚醉意朦胧的声音,萧坚喊了一声:“傅总。” 傅修时胃里空落,眉头皱得很紧。 傅修时没说话,甚至看都没看萧坚一眼,倒是程远干笑着挡住萧坚:“萧先生,我想问一下关于新闻的事儿是您公司背后的意思还是……?” 别的不能说,但这种事儿,程远还是能说的。 萧坚还一脸无辜:“什么新闻?” “您和傅总的新闻,您知道,我们傅总没有出现在这种新闻上的意向。” 傅修时确实不知道新闻的事,他今晚第一次看向萧坚,眼神冷得让萧坚有些害怕,但还是装得无辜:“我不知道这事儿,最近确实老有狗仔跟踪我……” 他话还没说完,傅修时就已经站了起来,“删了。” 第7章 程远:“已经让公关那边处理了。” “傅总……”萧坚紧紧攥着手机,也跟着站起来,想要去扶傅修时,但还没够着,就被程远给挡了下来。 越过程远,萧坚看向傅修时,“外面下雨了,傅总您能送我回去吗?我经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 可惜傅修时压根没看他。 傅修时在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了。 为了防止有什么工作电话打进来接不到,傅修时一向是把手机放在最近的地方。 不过并不是什么工作电话,而是江屿发的消息。 萧坚离得近,恰好也瞥见了一眼。 之前他进傅修时房间的时候,看见过傅修时的手机屏保,是一张男人的自拍照。 他今天见江屿觉得面熟,认了好久才想起来,原来傅修时那张屏保照片就是江屿,他不知道傅修时和江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像傅修时这样的人,能拿一个男人的照片当屏保,关系应当不一般。 不过现在傅修时的屏保已经换掉了。 萧坚眯了眯眼睛,正想继续装得更可怜一些,傅修时就转身和程远离开,连拒绝的话都没说一句。 回到酒店房间,忍着醉意处理完几份文件,傅修时看了眼手机。 刚才在路上程远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说什么江屿应该很想他,还说,新闻的事是江屿特意提醒的。 傅修时当时只是应了声,他还有公事处理,一直在思考着公事,并没在意程远话里别的意思。 新闻这种事,江屿家里开娱乐公司,从小见多了。 至于想他。 傅修时揉了揉眉心。 江屿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睡觉了哦,晚安。” 再往上,是江屿对今天工作一天的吐槽,傅修时白天就看到了这些消息,只不过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吐槽的,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程远给傅修时泡了杯咖啡送进来,傅修时盯着咖啡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江屿白天发的那句他给别人泡了咖啡上面,片刻后,才给江屿回了句:嗯。 - 公寓沙发上,江屿睡得并不舒坦,他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又好像醒着,脑子里很清晰地回放着一些以前的画面。 江屿认识傅修时的时候十七岁,第一次见傅修时是在校外的公交车站。 那天下了雨,江屿逃课,本来准备回去睡觉,经过公交车站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男生的背影,那时候江屿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只是觉得,那个男生的背影很好看。 好奇心驱使江屿过去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江屿就再也没逃开过。 那个男生就是傅修时,那时候的傅修时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只不过一样冷漠,江屿在他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一直到公交车过来。 眼看着傅修时要上车,江屿拢了拢自己被打湿的校服笑着问他:“同学,能不能把你的伞借我?” 后来想起这事儿,江屿也很好奇,为什么傅修时那个性格会乐意把伞给他。 也许是他当时被淋得浑身湿透了很可怜? 可傅修时不是那种很有同情心的人,更不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不然他怎么能追傅修时追了五年才把人追到手。 想要打听傅修时很简单,江屿人脉广,四处问就问到了,傅修时就在他学校旁边的重点高中,成绩很好,就是人比较难接近,江屿打听到傅修时没对象,没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于是,江屿拿着那把伞去找傅修时。 第二次见傅修时的时候,傅修时坐在教室的中排好学生的位置,坐得笔直,认认真真写着卷子,不管是侧脸还是正脸,江屿都觉得这个人实在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他在窗边喊傅修时的名字,傅修时转过来看他的时候,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 傅修时应当是不记得他了,江屿让他出来他也不出来,江屿也不乐意就那么错失一个好机会,又带着伞走了。 那时候,那把伞就成了他去找傅修时的借口。 他开始频繁地去找傅修时,虽然傅修时每次都不怎么搭理他。 江屿发现,傅修时应当是不喜欢自己喊他名字的,每次听见自己喊他名字,他都会皱眉,于是江屿也不喊了。 也许在傅修时这种性格的人看来,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那么喊他。 所以在一起后,江屿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喊他傅修时。 那样就好像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他在十七岁时候喜欢的人,和他是最亲密的人,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江屿立马惊醒过来,也许是心情烦闷,他出了点汗,有些不太舒服,但看见屏幕上跳出来的来自“傅修时”的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依然是雀跃的。 然而点开之后,却只有一个字。 “嗯。” 嗯什么呢,他在回复自己的哪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江屿产生一种傅修时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念头。 他不会看自己的消息,不会回复自己的消息。 但很快江屿又清醒过来,傅修时那样的人,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吧。 江屿自嘲地笑了笑,打了几个字,问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想了想又删掉。 第8章 算了,程远说傅修时在忙工作,那应该就是在忙工作。 睡了那么一觉,江屿已经想明白了,傅修时和萧坚吃饭估计也是真的为了公事,如果真的有什么别的关系,傅修时是不可能让新闻出现那么久的。 他撑着额头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第一次见傅修时的场面,他还是会心动。 只可惜,那把伞他还是还给了傅修时,他问傅修时伞去哪里的时候,傅修时也只说不记得了。 不过这么一来江屿也没了睡意,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想了想还是给傅修时回了一条:“睡醒了,好想你啊傅修时。” 喝完水没一会儿,江屿把冰箱整理了一下,他以前从来不干这种活,家里有阿姨,什么都不需要他干,但傅修时很喜欢空腹喝酒,大半夜回来外卖也没了,总不能饿着,江屿没什么厨艺,学也学不会,就学会了下面条。 基本上每次傅修时大半夜回来,他都会给傅修时煮面。 冰箱里的面条是江屿刚才点外卖的时候顺手买的,他怕万一傅修时回来没东西吃。 刚关上冰箱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江屿动作比脑子快,没响第二声就接了起来,不过听见对面的声音后,江屿就泄了气。 “你大半夜打什么电话?” 电话是江屿亲哥江肃打的,江屿没什么好气。 “怎么?我打扰你了?”江肃也不生气,他对弟弟是溺爱的,溺爱到就算弟弟为了一个男人没了自我都允许了。 江屿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傅修时不在?”也不知道江肃是怎么知道的。 江屿:“工作呢,忙呢。” 江肃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哥说,你得记着你背后还有江家。” 江屿顿觉好笑:“我能受什么委屈?我是那种受委屈的性子吗?” 不是在傅修时面前的话,确实不是,但一遇到傅修时,江屿就不是他自己了。 这种话江肃也不乐意直说,他怕惹得江屿不高兴,江屿那颗心完全就是偏向傅修时的。 不过江屿觉得奇怪:“你大半夜就是想说这些?有没有病啊哥,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江肃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这种事儿你还是得知道,你自己去问问傅修时,看他怎么说吧。” “什么事儿?”江屿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觉得江肃可能在说新闻的事情,不太在意地哦了声,重新翻了下那条新闻。 只是原来那条新闻不见了,但又有了新的,配图是傅修时和萧坚一起站在房间门口。 走廊的风格和刚才照片上的酒店不是一家。 江屿脑子突然被闷声敲了一棒,钝痛,连带着心脏一起。 “阿屿,还在不在听?”江屿突然沉默下来,江肃有点慌了。 好一会儿,江屿说:“在,娱乐新闻而已,你不是见多了吗,哥。” 就是房间门口的照片而已,照片上两人都没靠多近,根本看不出什么,娱乐新闻总喜欢胡编乱造。 “我先挂了哥,我得睡了,明天还得爬起来。”江屿说着,也没等江肃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静下来之后,江屿才感觉自己可能是太小题大做了,怎么心跳得这么快,这么不舒服。 他是信任傅修时的,只不过出于对傅修时的占有欲,看见这种捕风捉影的照片,总归不舒服。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再去刷那条新闻,已经不见了。 江屿呼吸一滞,还是没忍住,给傅修时打了通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江屿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傅修时什么样的人,他喜欢傅修时那么久,怎么会不清楚。 但人的大脑很难受控制,心脏也很难受控制。 好在傅修时还是接了电话,听见傅修时声音的那一刻,江屿的心跳比刚才还要快。 傅修时说:“怎么了。” 很平淡的语气。 每次都是这样的,江屿给傅修时打电话,傅修时每次都是这种语气。 江屿顿了顿,攥紧了手指,“傅修时。” 傅修时没应。 江屿笑了声,放轻了声音,“没什么就是刚睡醒,太想你了,你还在工作吗?” “没有。” “你准备睡了吗?” “嗯。” 很普通的对话,每次都是这样的。 江屿闭了闭眼,“你认识萧坚吗?” 和他预料的一样,傅修时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地问:“谁?” 江屿缓缓松了口气,傅修时是不会说谎的,他问是谁,那就表示不认识。 但江屿那根紧绷的神经还是没法放下来。 “没有谁。”江屿轻描淡写,“就是看见了新闻。” “嗯。”傅修时这一个嗯字,表示显然他也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没有要向江屿解释的意思。 江屿一口气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根弦实在是拉不下来了,他忍了好一会儿,傅修时也就跟着他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他不说什么话,傅修时就没什么话跟他说了。 不合时宜地,江屿又冒出那个念头。 傅修时喜欢他吗? 江屿的手有些发抖,但下一秒傅修时就开口,“没什么事就挂了。” 第9章 那一瞬间,江屿感觉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席卷着他的心脏,像被见不到底的深水沉没了一般,溺得他没办法呼吸,他紧紧握着手机,声音都有些抖地问:“你今天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和别人在一起?” 傅修时估计是被他这番问话问得愣住了,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怎么了?” 依然是没什么情绪的。 江屿紧抿着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突然很渴望傅修时能抱他,亲他,安慰他,跟他解释,告诉他,他和萧坚没什么,那都是新闻胡编乱造,告诉他,他没告诉自己回来了因为别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他把他给忘掉了。 “我今天很忙。” 这句话应该也算是解释? 江屿眨了眨眼,“你能回来吗?” 傅修时没有说话,江屿吸了吸鼻子,笑了声:“没事,你休息吧,晚安,傅修时。” 傅修时嗯了声。 电话挂断后,江屿静坐了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散场了没?” “没呢,怎么你要来?” 江屿嗯了声:“来。” 另一边,傅修时刚洗完澡,又让程远送了杯咖啡进来,程远正要走,却见傅修时突然起身拿了件衣服。 程远有些意外地问:“老板要去哪儿?” 傅修时说:“回去。” 第4章 和傅修时在一起后,江屿已经很少出来喝酒了,除非是很重要的聚会,不然江屿更乐意待在家里等傅修时回来。 江屿到的时候一群人都已经喝过几轮,桌上堆满了酒瓶,包厢里酒气冲天,太久没来,江屿被熏得头疼。 他一进去,之前和他打过电话的宋胜就拿着瓶酒歪歪扭扭冲过来勾住他脖子:“什么风儿把你吹过来了?” 江屿心情不好,不是很想说话,把宋胜推开后找了个还能坐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开了瓶酒。 宋胜也不在意他这态度,他们一群人,好几个都是认识很久的,比江屿认识傅修时更久,江屿追傅修时的时候,都没少出谋划策,当然也有人提过反对意见,不过江屿没听。 “干什么脸这么臭?”宋胜笑得没心没肺,又给江屿拿了点吃的来,“吵架了?” 江屿以前是那种有什么不高兴直说的人,但现在能让江屿不高兴还憋着的,只有傅修时了。 江屿灌了一口酒没应,算是默认,他一直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生看,那个男生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从江屿进来到现在就一直拿着手机不停地在打字,应该是在和别人发消息,脸上却始终面无表情。 宋胜也发现了,“你不知道吧阿屿,孟信这小子谈恋爱了,现在一天到晚手机不离身。” “他不是平时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江屿说着,握紧了酒瓶。 孟信这个人,和江屿认识也很久了,但江屿和他说过的话估计没一页纸,孟信就是个闷葫芦,说话和傅修时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管是谁和他交流都一样,平时也没什么情绪。 但现在,这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一直在和对象发消息。 江屿垂下眼。 宋胜不知道江屿在想什么,昂了声,“对啊,但是谈恋爱了嘛,肯定和对象有很多话要说啊。”说着宋胜好奇起来,“要我说傅修时性子和他差不多,傅修时那种人谈恋爱,是不是也这样?” 并不是。 傅修时不会这样捧着手机,也不会给他发很多消息,甚至都不会回他消息。 哪怕他发得再多,傅修时都只会回复几个字。 江屿呼吸一滞,想起傅修时的那个嗯字。 不能想。 傅修时本来就是那种性格的人,他和孟信不一样。 江屿低低笑了声。 他今天果然情绪不对,先是胡乱怀疑傅修时,又是胡乱委屈,觉得傅修时忽视他,不喜欢他。 “应该会的吧。”江屿没和宋胜他们讲过自己和傅修时谈恋爱的细节,宋胜全靠脑补,他觉得像江屿这样从小被宠到大的人,虽然追人的时候轰轰烈烈,还追了那么久,但谈恋爱的时候,如果得不到回应,肯定不会继续了。 宋胜啧啧感叹:“毕竟对象就是很特殊的身份,肯定是特殊的对待。” 就是他没法想象傅修时那种人像孟信一样一天到晚面无表情捧着手机是什么样。 宋胜的话音落下,江屿突然手抖了一下,握着酒瓶的手瞬间收得很紧,好像很怕酒瓶从手中滑下去了,但用的力气太大了,又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了,江屿呼吸慢下来,盯着酒瓶,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抽了他的心脏一下,但不痛,只是有些难受。 很特殊的身份。 对,没错,很特殊。 傅修时对他已经很特殊了。 慢慢的,江屿平静下来。 傅修时本来就是工作为重的人,和他谈恋爱,就已经说明他在傅修时那里是特殊的。 “不是你怎么一整瓶地灌啊?”宋胜酒喝多了头晕脑袋转得也慢,自顾自说了半天一扭头看见江屿一瓶酒都喝完了已经开始灌第二瓶,不免有些担心。 江屿勾着唇角笑了下,很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没喝过。” 他当好小孩儿太久了,搞得朋友都觉得他喝不了了。 第10章 宋胜眨了眨眼,被他这一句话说得也想起来了。 江屿才不是什么好小孩,他在傅修时那待久了,宋胜差点都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 不过看他这么喝,宋胜还是挺担心的,盯着看了会儿,宋胜努力找话题试图吸引江屿注意力。 “你知道陆枕要回国了吧?” 听见这个名字,江屿灌酒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 在这群朋友里,只有陆枕是真的和江屿一起长大的,江屿和他的关系最好,不过大学的时候,陆枕去了国外,这几年也没怎么联系。 不过江屿没收到他要回国的消息。 “他肯定跟你说过,你们关系最好了。”宋胜嘀嘀咕咕,“他还问我你过得怎么样。” 江屿本来确实是对陆枕的事很感兴趣,但现在他却没什么心思听了。 因为傅修时给他发了消息。 很意外,意外到江屿本来烦闷的心又一次雀跃起来了。 他就是这么喜欢傅修时,只要傅修时一主动给他消息,他就高兴得不行了。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江屿眨了眨眼。 喝了酒他的大脑有些迟钝,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傅修时知道他不在家。 那就意味着,傅修时回来了? 有一瞬间江屿高兴得想直接站起来立马走人了,但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克服了这一瞬间的冲动,他还是坐在那里,甚至有一种,不想搭理傅修时的感觉——让你也尝尝消息被忽视的感觉好了。 江小少爷骨子里恶劣的因子突然开始作祟,绝对不是因为他想要等一等,等一等傅修时再给他发消息,给他一些亲密的安抚。 但还是有些忍不住。 江屿实在做不到把傅修时的消息晾在一边,他只能抱着手机一直看,以至于宋胜后面说的什么,他也就是胡乱应着,其实什么也没听清。 就在江屿快要等不下去,想要就这么告诉傅修时自己马上就会回去的时候,傅修时终于又发来第二条消息:回来。 江屿眉眼立马弯了起来。 他甚至都能想象傅修时发这条消息的时候十分严肃的表情,就跟他命令下属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不过那也没关系。 傅修时就是这个性格嘛。 “陆枕回来你这么高兴?哎哎哎你要去哪儿?”宋胜单口相声说得好好的,江屿突然站了起来,情绪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宋胜很茫然。 发生了什么吗? 江屿脚步一顿,看向还在给对象发消息的孟信,朝着宋胜眨了个wink,跟炫耀一样地说:“今晚酒钱记我账上,傅修时喊我回家。” 宋胜:“……”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吵架了吗? 也没有打电话哄他,也没有来接他。 怎么江屿就这么高兴。 江屿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客厅的灯开着,江屿进来的时候怕傅修时睡着了,还特意放轻了脚步声,不过他多虑了。 傅修时就在沙发上坐着,没有睡觉,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笔记本电脑边上是江屿点了但没吃过一口的外卖,都没拆开,傅修时也没看电脑,就那么坐得笔直笔直的,跟以前上课的时候一样,身上穿的是黑色居家服,和傅修时冷漠的气质很搭。 江屿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准确来说,他们的居家服都是一样的。 刚住一起的时候,江屿买过情侣套装,但是他买了傅修时也不穿,傅修时依然穿他清一色黑色的衣服,江屿没办法,只能买了和傅修时一样的。 江屿以前不喜欢穿黑色,现在都很习惯了。 傅修时应该没发现他回来了,江屿静静站了会儿,突然感觉刚刚的兴奋劲儿过去了。 换成平时,他应该直接扑进傅修时怀里,但今天他没有这么做,只是莫名其妙觉得,傅修时坐在那里,明明就和他隔了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得很远很远。 远到好像,他从来没有闯进过傅修时的世界里一样。 冒出这种无厘头的念头,江屿心脏一沉,下一秒,傅修时就转过脸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看着他,眉头也皱了一下。 江屿眨了眨眼,差点被自己逗笑了。 他又在乱七八糟脑补些什么。 他现在明明就是傅修时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他们住一起,睡一起,傅修时的公寓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闯进过傅修时的世界。 “傅修时。”江屿扯起嘴角笑了起来,主动朝着傅修时走过去,一条腿跪到沙发上往傅修时怀里钻,脑袋也在傅修时肩膀上蹭了蹭,柔软的头发擦过傅修时的下巴,让傅修时眯了下眼,一只手搂住了男生纤细的腰,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没得到回应也没关系,江屿又喊了一声:“傅修时。” 傅修时还是没应,江屿心底突然又乱乱的,但是傅修时还抱着他,这种靠得很近的感觉让江屿安心。 然而下一秒,傅修时的手就从他的腰上离开了,江屿一愣,肩膀上也传来阻力。 傅修时把他推开了。 一瞬间,男生脸上的表情透露出茫然和无措。 这还是第一次傅修时这样把他推开。 第11章 为什么? 江屿不知道,他的大脑是空白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脸上血色都褪去了,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喝酒了?” 傅修时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就像是那种上司看着犯了错的下属的感觉。 但江屿还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屿乖乖点头,他也没有要瞒着傅修时的意思,立马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脑袋半靠在傅修时肩膀上问他:“很难闻吗?” 傅修时没有说话,反而是挪了下位置,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江屿身上不仅有酒味,还有别人的香水味道。 江屿从来不用香水。 傅修时太熟悉他身上的味道。 他这个举动落在江屿眼中,却让江屿硬生生定格在原地,浑身上下的血液开始倒流,他愣愣地看着傅修时冷漠的神色,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问:“傅修时,你是不是……” 是不是嫌弃他? 明明傅修时平时自己也喝酒。 江屿垂下眼,突然不敢看傅修时此刻的表情,他怕从傅修时脸上得到答案。 手指抓了抓沙发,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傅修时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 只是在闻到江屿身上有别的味道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差,想让江屿把属于别人的香水味道完全洗掉。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去洗干净。” 依然是命令式的口吻。 江屿定定坐在那儿,不可置信地想,傅修时到底是不是在嫌弃他。 他没办法猜测傅修时的想法了。 他想开口问傅修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傅修时三个字在嘴边饶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喊出来。 不能吵架。 好不容易傅修时终于回来了,他想了傅修时那么久,忍着想去见他的念头那么久。 好不容易见上了。 他只想傅修时高高兴兴。 江屿抿了抿唇,很乖地答应:“好。” 起身之前,他还是凑在傅修时唇角上亲了一口。 但是他没敢回头,没敢看傅修时什么表情,怕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 江屿洗澡很快,只不过喝了酒被热气熏得头晕,出来的时候还缓了一会儿。 他洗澡的这个时间,傅修时也没回房间,江屿没吹头发就走了出去,他想快点见到傅修时。 傅修时还在客厅,但他没坐着了,他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起来很困。 也是,他出差这么久,几乎就是连轴转,现在都快凌晨了,他还没能休息。 反而是赶了回来。 傅修时的神色很疲惫,也就在他休息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脸上不一样的表情。 江屿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刚才的那点不愉快瞬间全被抛到了脑后。 傅修时应该只是不喜欢他喝酒。 以前他喝酒,也没有带着满身酒气往傅修时怀里扑过。 傅修时都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他在傅修时面前得乖乖的。 傅修时不喜欢的,他就改掉。 江屿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见傅修时没有要醒的意思,起身去了厨房。 “傅修时。”傅修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睡眠很差,但很奇怪,回到这里,很轻易就睡着了。 “傅修时,我给你煮了面。” 男生干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傅修时皱了下眉睁开眼,江屿那张漂亮的脸就凑在他面前。 餐厅离得并不远,傅修时闻到了面条的香味,也知道江屿把面放在哪儿,但他没有看,只是牢牢看着江屿的眼睛。 男生的眼神很干净,里面全部都是他。 只能是他。 傅修时当时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在江屿看见他睁眼后惊喜的神色里,傅修时起身亲了上去。 这个吻太猝不及防了,江屿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被傅修时扣着腰拉到沙发上,腿也没法完全放上去,只能悬空着,然后被架在傅修时肩膀上。 江屿有些慌乱。 傅修时今天很凶。 他们还没有尝试过在沙发上,江屿很怕自己掉下去,想要逃跑的时候又被傅修时抓了回来。 明明很吓人,却让江屿觉得安心。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他和傅修时有多么亲密。 只有他能和傅修时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情。 他是属于他的。 江屿被傅修时抱着又洗了个澡,回到床上的时候,江屿在昏黄的床头灯里看着傅修时又恢复冷静的侧颜,撑起上半身在傅修时手臂上蹭了蹭,“傅修时。” 傅修时转头看向他。 江屿弯起眼睛笑了,“我爱你。” 傅修时似乎是愣住了,也许是惊讶,还有不解。 江屿没指望得到傅修时的回应,只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撒娇似的指着放在床头柜上的贴纸问:“傅修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贴到相机上?” “相机有个地方被摔坏了,你帮我贴到那里。” 第5章 第二天江屿在闹铃中醒来。 外面又下雨了,这种季节就是潮湿的冷。 第12章 江屿在旁边冷掉的枕头上蹭了蹭,上面还有傅修时的味道。 他们住在一起以来,他好像从来没能够在醒来的时候钻进傅修时怀里,那是他们同居之前江屿期待过的场面。 不过江屿早就习惯了。 穿衣服之前,江屿第一时间看向床头柜。 昨晚他让傅修时帮他贴在相机上的笑脸贴纸,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明明是在笑着,但江屿却觉得像是在嘲笑他,笑脸变得很刺眼。 嘲笑什么? 江屿不知道。 傅修时一定是很忙,他刚回来,公司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不忙。 江屿突然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空调,温度是对的。 一定是今天降温了。 他给自己找了件毛衣套上,又变得有些闷,但他不想换掉。 好像只有穿着很厚的衣服才能让他感觉到热度。 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江屿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他下午还有工作,闹钟定的时间还够他吃顿午饭,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江屿确实饿了。 不过他人刚踏出卧室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江屿下意识按了接听。 每次傅修时不在身边的时候,他都不愿意等多响几声。 生怕那是傅修时的电话。 很可惜并不是。 电话是陆枕打来的,昨天宋胜才提起陆枕要回国的事情,今天陆枕就给他打电话了。 江屿挑了挑眉,开玩笑一样语气不太友善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你回国了。” 陆枕连忙道歉:“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虽然联系并不频繁,但他们关系确实还不错,只要说上一句话就会变得很熟悉。 江屿笑了声,“什么惊喜?” “我今晚落地,你来不来?” 江屿下午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傅修时今晚会不会回来,其他聚会他可以推辞,但给陆枕接风这种事,江屿还是很乐意去。 犹豫几秒的时间里,卧室隔壁的门突然打开,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的傅修时出现在门口,神色异常冷漠——看起来好像是被江屿的说话声打扰到了。 完全没料到这个时间点傅修时还会在家里,江屿完全愣住,在对面的陆枕喂了好几声后,江屿才快速地说:“我有事,去不了。” 傅修时在家里,他怎么可能还会去参加别人的接风宴。 电话挂断之后,傅修时依然站在房间门口没有动,他的视线落在江屿身上,眉头紧皱着,似乎对于被打扰到这件事十分不满。 傅修时很少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地盯着江屿看,这让江屿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以前明明希望傅修时能够多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点,但现在,傅修时这么一直看着他了,他却觉得不适。 因为傅修时的眼神,那么明显地把不悦两个字写在里面。 江屿雀跃的神经突然冷静下来,说出口的话从“你今天怎么在家”变成了:“傅修时,我不知道你在家。” 所以才和别人打电话,笑得那么开心? 这句话传递到傅修时耳中,就变成了这个意思。 傅修时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十分冷淡,“别在书房门口打电话。”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缓慢,让江屿的心跳也变得缓慢而沉重,他慢慢垂下眼,抿紧了双唇,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拢,低低哦了声,但是又突然想起,傅修时平时很少在家,就算是休息日,他也会去公司处理公务。 是因为他们分别了太久所以特意留在家里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江屿突然就高兴了,又哦了声,抬起脸来眨了眨眼,“傅修时。”他用小拇指勾住傅修时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下次一定,我又不知道你在。” 傅修时没有动,任由着他这般行为。 江屿干脆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胳膊上一边蹭一边撒娇:“对不起嘛傅修时,你原谅我。” “你吃饭了吗?”江屿鼻尖嗅了嗅,没有闻到任何饭菜的味道,想来应该是还没有吃。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一犯错,就总会用这种方式。 傅修时神色紧绷着,没有说话,等着江屿把话都说完。 如果不让他说完,江屿还会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傅修时并不喜欢他那个样子。 看着很烦躁。 “还有,你昨晚答应我帮我贴的贴纸还没有贴。”江屿还惦记着贴纸的事情,既然傅修时在家,如果傅修时是因为公事而把贴纸的时候忘记了,那他就再提一次好了。 江屿说完,就开始去翻餐厅。 傅修时口味比较淡,但江屿不一样,他以前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为了迎合傅修时的口味,每次陪傅修时吃饭他都不好下嘴,只能挑自己勉强愿意吃下去的东西。 “什么贴纸?”傅修时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江屿一愣,仰起头看他,眨了眨眼,“就是……我睡觉前跟你说过的……” 傅修时用表情回答江屿,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傅修时根本没听见吗? 他还以为那时候傅修时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江屿突然松了口气。 不知道,总比知道却忘记了要好很多。 第13章 他笑了笑,把自己送进傅修时怀里又把昨晚的要求重复了一遍,“相机上有个刮痕,我想让你帮我用贴纸遮一下。” 傅修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了眼手表,“自己贴。” 完全没料到会是被拒绝的结果,江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是下一秒他就被傅修时从怀里推开。 他呆呆愣愣站在那儿,穿着毛衣又热又闷,突然感觉自己很傻。 傅修时没有给他解释什么,而是从他身边过去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傅修时已经换好了西装。 “你要出门吗傅修时?”江屿回过神来。 傅修时嗯了声。 江屿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是因为傅修时并不是因为不想帮他贴而拒绝他,不高兴,是因为傅修时原来并不是因为太久没和自己见面所以留在家里陪自己。 江屿低头看着地毯,家里的地毯都是他住进来以后才铺上的。 他们有一次不小心在地上擦枪走火了,可是地板太凉,第二天江屿就感冒发烧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醒来以后,家里就铺上了地毯。 傅修时为了他专门铺的。 “不走?”傅修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屿还在发呆。 他愣了下,不知道傅修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时表情显得很茫然。 傅修时显然没什么耐心,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不用上班?” 江屿反应过来了。 傅修时的意思是……要顺路送他去上班? 这是意外之喜,是江屿从来没想过的。 他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追上傅修时,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的感觉很柔软。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脚步停住,“我要去换身衣服傅修时。” 这种季节他穿着毛衣出去,未免也太热了点。 没等他回头,傅修时又看了眼手表,语气很淡:“别换。” 江屿只能硬生生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跟着傅修时出了门。 万一傅修时就这么走了,那他就错过了一个傅修时送他去上班的好机会。 江屿才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车是程远开的,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上车之前,江屿还看见程远偷偷打了个哈欠,看到他跟着傅修时一起,还有些惊讶。 江屿跟炫耀似的朝程远笑了笑,然后被傅修时回头看了眼,似乎在责怪他怎么那么慢。 江屿连忙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傅修时就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打开,江屿抱着相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本来想趁着在车上的这个时间让傅修时帮自己贴贴纸,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行了。 这个贴纸,也不是一定要傅修时贴,江屿自己也会贴,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遮住那个划痕而已,只是碰巧昨天晚上傅修时回来了,江屿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但现在,江屿有种这个贴纸必须要傅修时贴的执拗。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是为了确认什么。 但到底是为了确认什么,江屿自己也分不清。 他自己还在纠结,视线里,傅修时却突然转过脸来和他面对着面,看了他一眼。 江屿无辜地眨了眨眼,在傅修时皱着眉头又要去看他的电脑屏幕的时候,坐得离傅修时近了一点,靠近他喊他:“傅修时。” 傅修时僵硬了一下。 傅修时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和他有什么亲密行为,哪怕是在程远面前都不行。 就算程远知道他们的关系。 也就只有程远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江屿现在不在意这个,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装作不知道傅修时什么反应,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傅修时,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贴纸贴好?就只要半分钟的时间。” 他就只耽误傅修时半分钟。 傅修时只要分半分钟的时间给他就好。 在江屿的意料之中,傅修时皱起眉看向江屿眼巴巴拿到他眼皮子底下的贴纸。 江屿轻轻扯了扯傅修时的衣袖。 但傅修时还是无动于衷。 除了刚刚看江屿那一眼,接下去漫长的时间里,傅修时的注意力始终在他的电脑上,没有分给过江屿半分。 江屿的手没离开傅修时的衣袖,他能感受到傅修时敲击键盘时候手臂的震动。 他抓着衣袖的力道,从很轻,慢慢变重,傅修时熨烫平整的一丝不苟的西装,逐渐被他抓出了痕迹。 就连程远都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傅修时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但江屿不一样,江屿在傅修时身边好像一直有话要说,程远见过江屿几次,江屿每次都靠在傅修时身边,前一秒是这个话题,下一秒又变成了另一个话题,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里一直只有傅修时,看着傅修时的时候,江屿眼底是有光的。 这就叫喜欢一个人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哪怕嘴上不说,眼神都会出卖他。 不过傅修时基本不回应,江屿似乎也不在意。 有时候程远都觉得老板实在是太冷漠了。 谈恋爱这种事,如果只有一方热情,时间久了,肯定会出事。 程远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 男生到现在还在拉着老板的衣袖,眉眼垂顺着,但短短的两分钟,他好像失去了生气。 第14章 还在笑,但笑得,并不开心。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傅修时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 傅修时的手机就放在他和江屿中间,江屿比傅修时反应更快,他已经习惯了,听见手机铃声习惯性地反射,傅修时的手机铃声和他的是一样的。 是江屿跟傅修时撒娇才让傅修时同意换的,就是江屿因为地板太凉感冒发烧的那天。 傅修时似乎对他格外纵容。 江屿就是想让傅修时的生活里有自己的痕迹。 不管是什么痕迹,他都想要留下,想要让自己存在于傅修时的生活里。 现在,未来,都存在于傅修时的生活里。 江屿看着傅修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不是电话,是条短信,短信的发件人是个陌生电话,江屿不知道是谁,但他看见了傅修时的手机屏保。 他给傅修时换手机铃声的时候,也换了手机屏保。 那时候他征得过傅修时的同意,傅修时虽然不爱说话,不爱回消息发消息,但他一撒娇,很多要求就会答应。 比如说,用他的照片当屏保。 江屿本来以为傅修时不会答应的。 因为这件事,江屿高兴了好久。 但现在,屏保上属于他的照片已经没有了,换成了傅修时原本的屏保。 傅修时这个人,连屏保都懒得自己换一下,手机买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结果现在居然还换了回去。 也不是,也许是取消了? 江屿不知道,江屿没操作过。 傅修时终于没再看他的电脑了,而是看了眼手机短信,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短信,他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回之前的位置。 扫过被江屿拽得皱起来一片的袖口,傅修时抬起眼皮淡淡看向江屿。 他不是没听见江屿说什么,但一想起江屿在书房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和对面的人笑着说话,他就不想答应。 视线落到江屿脸上的时候,傅修时顿了片刻。 男生紧紧抿唇看着他,没有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眼底溢出来了。 对别人笑,对他却是这副表情。 傅修时心底越发不爽,正要收回视线,就看见男生嘴巴一张一合。 “傅修时。”江屿声音很轻,没有在质问,只是在疑问:“如果做不到的话,为什么要答应我?” 傅修时十分不解地皱起眉,“什么?” 江屿牢牢攥着贴纸,好好的贴纸都快被他攥成一团了,傅修时没听清,那他就再问一遍,“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我?” 明明答应他换屏保,换了,却又自己换掉了。 为什么? 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哦对,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 不能让别人知道,傅修时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这点,江屿早就知道了。 所以,当初为什么答应换屏保? 江屿不敢看傅修时此刻什么表情,只敢低着头,盯着傅修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换掉了?” 但这番言辞落在傅修时眼中,他显然在说贴纸的事情,傅修时语气冷淡地陈述事实,“没有答应你。” 江屿脊背瞬间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没有答应吗? 那么那天是为什么? 有个荒诞的念头从江屿脑海中冒出来,叫嚣着告诉他,是因为同情,因为愧疚。 那天被傅修时按在地板上哭着求饶的他,感冒发烧的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他,博得了傅修时的同情和愧疚。 所以,连带着地毯一起,手机铃声和屏保,都是对他的同情和愧疚。 但很快江屿又在心底否决。 不可能。 江屿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可怜,傅修时知道他会装可怜,每次做错事都在装可怜。 看得他心烦得厉害。 低头瞥了眼江屿手中皱巴巴的贴纸,他说:“相机给我。” 江屿要贴的话,就给他贴。 “不用了。”江屿现在有些没办法思考,他抱着自己的相机,把贴纸塞进相机包里,“傅修时,我在说屏保,为什么换掉屏保。”他的心脏像被谁抓住了,死死地抓着往下沉,像那种过山车下坡的时候的失重,但比那更加严重,他看着傅修时的眼睛问:“是因为怕被人看到?” 傅修时没有说话。 但他的表情回答了。 是的。 江屿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没有不解,没有疑惑。 那么笃定地告诉他是的。 那一瞬间,江屿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把相机砸在了傅修时的手臂上,傅修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江屿讨厌他这种样子。 明明把他摔疼了,也不在乎。 “你根本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江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第一次对傅修时用那么失控的语气说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狭小的空间里,呼吸越快越困难,“贴纸也好,屏保也好,萧坚的事情也好,你根本不在乎!” 傅修时还是那副表情,那样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小丑在表演。 “不对,你是不在乎我。” 第15章 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江屿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下着雨,雨越来越大了,窗户上都是雨雾,潮湿又阴冷。 “程哥,我要下车。”江屿说。 程远已经很努力把耳朵闭起来,被点了名,他非常无措地看向老板。 良久,傅修时说:“停车。” 第6章 江屿没想过自己还会和傅修时有吵架的一天,也不算是吵架,应该是他单方面的生气。毕竟他下车的时候,傅修时看他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冷静,冷静到江屿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车上,程远有些担心地看着江屿上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开走了,他才回头询问自己老板:“老板,您的肩膀……” 刚刚江屿砸的那一下很结实。 傅修时没说话,依然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页面却始终没有变动过,一直停留在第一页上面。 “江少爷不是还发烧了,就这样让他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早上程远接到傅修时电话让他送几份文件去公寓,程远看见茶几上放了退烧药和水杯,程远当时还感动了一会儿,像他老板这样的工作狂居然还会因为对象生病而在家办公。 结果现在就吵了起来。 傅修时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退烧了,不用管他。” 车重新启动后,傅修时看向被江屿丢在车上的相机,还有皱得不像话的贴纸。 - 江屿没拿相机,到了摄影棚也没事干,今天拍摄的是几个小模特,也没人喊他端茶倒水,那天看见的那个胖男人似乎不在,带江屿的摄影师周前见他没什么事做,拍完一组照片后干脆让他来拍。 “我看你上次给萧坚拍的那组照片其实不错,有几张我们本来还商量着想用,要不是那个萧坚事儿多。”周前顿了顿,见江屿心不在焉的,撞了下他肩膀:“干什么呢年轻人,昨天出了那种事儿就被打击到了?” 江屿心里有事集中不了注意力,被误会就被误会吧,他嗯了声,继续给小模特拍照。 周前啧啧几声,一边开导他,一边等他拍完拿过相机,“拍得挺好啊,别垂头丧气,我跟你讲业内小报啊,萧坚最近几个代言都被撤了,还有在谈的,本来都谈下来了,昨晚连夜被退货。” “听说是得罪了人,你看见昨天那个新闻没,就那个他恋情的。”周前不仅自来熟还很八卦,“他乱蹭热度,蹭我们小老板的。” 江屿扒了几口饭,眼皮子动了动又低头看手机。 他和傅修时分开已经三个小时,傅修时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我们小老板你知道吗?” 江屿说:“不知道。” 傅修时把他搞进来的,江屿哪里知道老板是谁。 “啊?”周前很茫然,“你不知道啊?我们老板是傅氏的小老板啊,就那个傅修时。” “傅修时?!”江屿反应很激烈。 他怎么会不知道傅修时,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因为觉得傅修时不在乎他而生气,在比那更早之前,他们甚至干了更亲密的事情。 但他确实不知道这是傅修时的地盘。 江屿追傅修时的时候确实调查过他,但也仅限于靠着自己的人脉问东问西,没有靠过家里,也不清楚傅修时家里到底有多少产业。 高中时候,傅修时每天坐着公交车上下学。 大学开始,江屿就很少在学校看见傅修时,他跟着傅修时的课表上课,去教室蹲了他好久才蹲到他一次,干脆把人堵在教室门口问傅修时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不好好上课。 傅修时抬起眉眼表情很困惑,江屿都做好了傅修时不回答他就跟踪傅修时的打算,没想到傅修时回答了,“去上班。” 傅修时说完扭头就准备走,江屿连忙跟了上去,“你很缺钱吗?缺多少?你交不起学费吗?但是你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已经够普通人一年生活费了。” “但是如果你真的很缺钱的话,你可以把你身上的衣服卖给我,我给你原价十倍的价格。” 也许是觉得他的条件很吸引人,傅修时停下了脚步。 江屿没刹住车,脑袋撞在傅修时后背上,疼得他差点尖叫。 不过他没叫出声,因为傅修时又和他说话了。 江屿在心底呐喊。 傅修时语气很淡地说:“不缺钱。” 看来傅修时并不是被他的条件吸引了,江屿有些遗憾,如果傅修时同意的话,他愿意天天抱着傅修时的衣服睡觉,不过那样好像很变态。 傅修时转过身来,那应该是江屿追着他以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离得很近,那天天气特别好,江屿的心情也一样晴朗,他记得傅修时垂眼看他的时候被阳光蒙上光影的眼睛,他从那片光影里看见自己雀跃的表情,耳根和脸变得通红一片。 但傅修时说:“别跟着我了。” 江屿是不会听话的,在傅修时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十几秒后,他依然跟在傅修时屁股后面喋喋不休:“那不行,我喜欢你,我在追你,我怎么可以不跟着你?” “傅修时,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我叫江屿,江山的江,岛屿的屿。” “傅修时,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 他一边追,一边给傅修时拍照片,在路上形成了一道很独特的风景线。 第16章 那天,江屿跟着傅修时到了公司。 很可惜他被保安拦下来了,傅修时进去的时候,江屿感觉傅修时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那天,江屿看着“傅氏传媒”几个字看了好久。 江屿只知道傅修时大学毕业以后就正式接替了他爸的位置,但到底有哪些产业,不清楚。 明明那天他问傅修时的时候傅修时还否认了。 江屿心底说不上的高兴。 他莫名其妙对着周前笑了起来,把周前吓了一跳,伸手在他眼皮子前晃了晃:“不是,你高兴傻了?” “谁傻了?”江屿就是高兴,傅修时不声不响把他安排到自己手下,还不承认。 他拿起手机看了会儿自己和傅修时的聊天界面,选好了表情包,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不行,他刚刚才和傅修时生过气,傅修时把屏保换了是大事。 他才不要先低头。 但是,忍着给傅修时发消息,实在是太痛苦了。 比吵架还痛苦。 但一直到晚上,傅修时都没一条信息。 倒是陆枕又给江屿打了电话问他过不过去。 江屿看了眼傅修时安静的聊天框,回答陆枕:“去。” 陆枕和宋胜他们都已经到了,说是聚聚,其实也就他们几个人。 陆枕点了酒,给江屿倒了一杯,“好久不见。” 江屿接了酒,但没喝,和陆枕碰了碰酒:“确实好久不见,谁让你跑国外读书。” “我那个成绩在国内也念不上什么好大学。”陆枕成绩渣得明明白白,“哪像你,突然就考上好大学了。” 一说这个,江屿就乐了,“你不懂,那是爱情的力量。” 江屿本来不爱念书,但为了能离得傅修时近一点,硬生生恶补了一年多。 宋胜也凑过来,“你是不知道,我们江小少爷,为了他男朋友还当上了摄影师。” 提起男朋友三个字,陆枕笑容顿了下,“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 江屿换了杯果汁,“他很忙。” 他倒是想,但傅修时不可能愿意见。 “就吃顿饭而已。”陆枕看了眼那杯被江屿放下的酒,“怎么了,他管你管得很严?酒都不给你喝?” “你就这么听他话?” “我不听他的听谁的。”江屿笑了。 陆枕这句句话离不开傅修时,夹枪带棍似的,宋胜琢磨着感觉不太对劲,连忙插话,“哎呀陆枕,你不是说过段时间你生日想让阿屿一起帮你庆生吗?” “生日?” 陆枕说:“对,我生日,我特意在生日前回来。” 一提生日,江屿突然就想起来了,“你这么一说……” 陆枕和宋胜都满怀期待看着他。 “傅修时生日也快到了。”江屿话落下,陆枕眯了眯眼,宋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江屿纠结了一会儿,“我给他送什么好?” 陆枕灌了杯酒,偏开了视线。 宋胜倒是真的给江屿出谋划策上了,但江屿一个都不满意,傅修时不缺什么东西,江屿以往送的礼物都是些手表领带什么的,但今年他想送有纪念意义的。 “那你拍的那些照片啊。”宋胜拍了拍膝盖:“那多有纪念意义!” 立马被江屿否决掉了:“不行,那是我的东西,傅修时也别想要。” 那些照片,是江屿最喜欢的东西,他连傅修时都不想给。 “那万一你们分手了呢?”陆枕冷不丁插进来一句,“照片就扔了?总不能还留着?倒不如当礼物送给他。” 这话真是不中听,江屿听得皱了下眉,他压根没想过会和傅修时分手这种事,但既然提起了,江屿想了想,“那等分手的时候送给他,但我肯定,不会有那么一天。” 陆枕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不过提起这种话题,江屿也有些萎靡了,话这么说,但傅修时至今还没联系他,他盯着桌上的酒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坐不住,和陆枕宋胜他们打了声招呼,拒绝了陆枕要送他回去的提议,自己走了。 公寓里没人,漆黑一片,开灯之后,江屿被灯光刺得眯了下眼。 他就猜到傅修时没有回来。 但是,视线落到茶几上的时候江屿愣了下。 他的相机被放在了茶几上。 相机上,贴上了一张笑脸贴纸,不是皱巴巴的,而是平整的,应该是重新买的。 他扔在傅修时车上的那张皱巴巴的笑脸贴纸还完整地放在边上。 江屿抿紧了唇,心脏像沉落进水中,起起伏伏的。 几乎没怎么犹豫,江屿拨通了傅修时的电话。 不想等了。 但是第一次,电话没人接。 第二次,还是没人接。 很正常,这个时间,傅修时指不定在工作。 江屿表情一点点垮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傅修时,也不想再和他吵架。 哪怕一天他都忍不下去。 好在第三次的时候接通了。 傅修时没有说话,江屿瞬间委屈得不行,低低喊了他一声:“傅修时。” “我喝酒了傅修时。” 傅修时说:“嗯。” 江屿吸了吸鼻子,“傅修时,你胳膊还疼吗,我是不是砸得很重?” 第17章 “你想说什么?”傅修时的语气依然冷静。 江屿眨了眨眼,“我们和好吧。” 傅修时:“嗯。” 江屿也不在意傅修时什么反应了,他今天也许确实是太激动了点,还把傅修时给砸了,他有些担心傅修时的伤,“你晚上回来吗?” “不回,在外地。” 江屿一愣,连着哦了好几声,巴巴抱着相机,“那我等你回来,但是你下次出差,能不能先告诉我。” “你不是在闹脾气?”傅修时今天也难得话多,“和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江屿抿了抿唇,“那不是闹脾气,我也没有听不进去。” 傅修时没有说话,江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实在讨厌吵架,讨厌不能和傅修时说话的时间,沉默了好久,江屿问:“那你在乎我吗傅修时。” 他只要一个答案就够了。 因为傅修时不会说谎。 好久,傅修时说:“嗯。” 第7章 傅修时出差的时间,江屿也没闲着,周前没来由地十分看中他,每天有工作都会给他分一点,江屿从一开始的手生到现在已经非常习惯了。 他以前拍傅修时拍多了,对人物了解十分透彻,能抓住最好的。 连修图师都觉得江屿拍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不当助理了。 江屿不太在意这个,他蹲在旁边和傅修时发消息。 今天周前带他出外景,取景地点是大学校园附近的一个公园,来拍摄的人还没来,一群人忙的忙闲的闲。 好巧不巧,大学就是江屿和傅修时的大学。 来的路上,江屿特地拍了几张照片给傅修时发了过去问傅修时记不记得。 傅修时很快就回复:记得 江屿高兴得不行。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傅修时这次出差和他联系的频率比以前高很多。 江屿很喜欢这种被傅修时惦记的感觉。 “和谁聊天呢这么高兴?”周前拿了杯奶茶递给江屿,也跟着蹲了下来。 江屿还没回答,周前就朝他挤眉弄眼,“这奶茶,人小姑娘给你的。” 说着,他示意江屿看向布景那边。 有个女生在看他们这里,江屿看过去之后,女生还有些害羞。 意思很明显了。 周前也不觉得奇怪,江屿这长相,别说当摄影师,当爱豆都绰绰有余,他的脸太好看了。 就他进摄影棚这段时间,领着自家艺人来拍照结果问江屿要联系方式的经纪人已经不下十个,但江屿理都没理。 更别说那些年轻小姑娘。 江屿哦了声,把奶茶还给周前,“我有男朋友。” 江屿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否认自己非单身的身份,如果傅修时乐意,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在和傅修时谈恋爱。 可惜傅修时不乐意。 他连屏保都不愿意用自己的照片。 打住。 江屿皱了皱眉,实在不想想起这种事,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 更何况,也许这种东西对傅修时来说太幼稚了。 周前愣了一下,“那可惜了。” “你男朋友很幸运。” 江屿高兴地笑了下,看见远处有辆车停下来,估计就是今天来拍摄的模特,干脆站了起来,他眨了眨眼,本来想说他能和傅修时谈恋爱才是真的幸运,他好不容易才把傅修时追到手,还没来得及开口,注意力就被车上下来的人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今天来拍摄的人是陆枕。 江屿意外地挑了挑眉,和周前一起朝着人群走过去。 陆枕和一群人打过招呼后站到江屿边上,“宋胜说你工作,你还真工作。” 江屿低着头擦相机,头也没抬地昂了声,“你也没告诉我你当模特。” “我这身材和脸不能当?”陆枕人高,五官硬朗,确实是当模特的好材料。 “勉强能。”江屿在朋友面前和在傅修时面前不太一样,更随性一点,他们以前一起念书的时候没少呛对方,那时候江屿宣布自己找到了真爱,还被陆枕嘲讽了好久,什么真爱,年纪轻轻的连爱情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结果江屿用实际行动告诉陆枕,他真找到了。 “不过你是助理?傅修时让你当助理?”陆枕看向江屿相机上贴着的笑脸贴纸,“你多大了还贴这么幼稚的东西?” 江屿当没听见前半句话,跟炫耀似的把贴纸那面转到陆枕眼前:“傅修时贴的,怎么样?” 男生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笑意。 是真的高兴,满心满眼全是傅修时。 这样的江屿很陌生,已经不像江屿了。 陆枕垂下眼,勉强笑了一下。 江屿虽然是助理,但今天周前依然让他拍了一部分照片,因为拍的是熟人,江屿拍得比之前几次都要好。 他刚考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陆枕和宋胜他们还说让江屿帮他们拍点照片,以后就有免费摄影师了,让堂堂江小少爷给他们当摄影师,赚翻了。 结果陆枕人在国外江屿拍不到就算了,宋胜也没能沾上光。 江屿就乐意给傅修时一个人拍。 江屿拒绝宋胜的时候说的是,我只拍我喜欢的人。 结果现在,因为傅修时的一个安排,他就拍了其他人,其他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第18章 反倒是最近一直没有拍傅修时。 拍摄结束之后,陆枕说要请大家吃饭,几个人已经开始商量晚饭去哪里吃,陆枕捕捉到江屿坐在一旁抱着相机发呆的身影,刚想过去,江屿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布景的地方冲了过去。 变故发生得很快,以至于一群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布景倒塌的声音传出来之后,人群里才有人发出尖叫。 江屿被压在了布景下面,但没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反到是被他护着的女生被吓得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问:“你,你怎么样,江屿。” 江屿后背麻得不想说话,摇了下头。 他刚才在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拍傅修时的事情,发呆的时候发现布景板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道具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在,只有一个负责后勤的女生站在那儿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哪知道布景板正好直接倒了下来。 等其他人匆匆忙忙把倒下来的布景板给弄起来之后,江屿右手撑了下地面,然后眉头一皱,“完了。” 痛得要死。 江屿右手骨裂了,还好没到骨折的地步,在医院里被一群人围着打了石膏,还得躺在病床上等待全身检查结果出来才能走,江屿眉头皱的更紧。 他皱眉冷下脸的表情倒有点像傅修时。 他也不是什么不喜欢的热闹的人,主要是经理在病房里训斥失责的道具组,道具组大气不敢出一声,被江屿救的女生一边哭一边道歉。 吵得厉害。 忍了好久人才散完,江屿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拿手机,迫不及待给傅修时发消息。 【傅修时,我受伤了】 【我救了个人,但手受伤了】 他有点炫耀的意思,想告诉傅修时他当了回英雄,想让傅修时夸夸他,更多的是想求安慰。 但傅修时没回复。 江屿有些泄气,这种时候,最想傅修时待在自己身边,但很显然不太可能。 他想了想。 【傅修时,我是不是很厉害】 【傅修时,你什么时候看手机,我现在右手动不了了,一只手打字很艰难,我好惨,你安慰我一下】 不说直白一点,傅修时估计不知道。 江屿抿唇笑了一下,听见病房门被敲了两声。 刚才跟着人群一起离开的陆枕去而复返,还拿了点吃的。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傅修时的消息。 傅修时发了个问号。 只有一个问号。 其他什么话都没有。 江屿瞬间愣住,满腔的期待突然就空落落的。 “怎么这副表情?”陆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吃的东西放在江屿面前的小饭桌上,“我又回来你这么惊讶?” 江屿连忙摇头,“不是,跟你没关系。” 陆枕动作一顿,“那是怎么了?但你受伤了,你男朋友不来看看?还是你还没告诉他这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屿啧了几声,“他忙,跟他说了他也还赶不回来,你买了什么吃的?” 陆枕买的都是些方便江屿拿的速食,江屿也不挑,本来就饿得厉害,和陆枕分着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他看了眼手机,傅修时依然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除了那个看起来漠不关心的问号。 江屿垂下眼,突然就困得不行。 他看了眼坐在床边的陆枕,“你还不走?” “赶我走干什么?也没人留在这陪你,我留着不行?” “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现在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单独和你待在一起。”虽然是朋友,但江屿觉得还是得保持距离。 陆枕给气笑了,“那行,你给我看下今天拍的照片,看完我就走。”末了,他又非得添一句:“但傅修时要是不来,你就一个人待着?”陆枕说得挺随意,“工作再忙也不能放着受伤的男朋友不管,到底他和工作过日子还是和你过日子。” 江屿垂着眼干脆闭嘴。 他知道陆枕是无意的,但还真句句戳他心窝,听得心里不舒服。 沉默片刻,江屿没什么好气:“爱看看,不看赶紧滚。” 他没把相机给陆枕,这相机是宝贝,他谁都不舍得给,给人看照片非得自己拿着才行,陆枕只能坐在床边和他靠近了一点看,江屿一只手不方便,陆枕就用另一只手托着底部,看起来两个人靠得很近,姿势也比较亲密。 没完全关上的病房门口,傅修时直直看着这一幕,没有敲门,他直接走了进去,带着一身的寒气,喊了一声:“江屿。” 江屿一愣,抬起头就看见一身西装的傅修时站在他的病床前,表情很冷。 江屿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傅修时不是就给他发了个问号? 他都做好傅修时压根不会回来看自己的准备了。 反正他都习惯了。 吵架也好,别的也好。 只要傅修时还喜欢他就没关系,还在乎他就没关系。 但现在傅修时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巨大的喜悦都快把江屿冲散了,他也没管陆枕,把相机往床上一扔爬起来就往傅修时身上扑。 “傅修时!你怎么来了!”语气欢欣鼓舞的,显然真的很惊喜。 就是江屿一只手不方便,好在傅修时及时揽住了他,把他抱得很紧。 第19章 在江屿看不到的地方,傅修时和陆枕对视了片刻,傅修时突然后退了一步,在江屿欣喜的眼神里,他捏住江屿的下巴,力道很大,捏得江屿痛得皱起了眉,但傅修时也没管,而是直接亲了上去。 江屿瞬间睁大了双眼。 傅修时从来没有在家里和酒店房间以外的场合亲过江屿。 别说亲,就连牵手,都从来没有过。 江屿有一瞬间傻傻地想傅修时可能是因为他受伤了着急了才会这样亲他,但唇被咬破出血的时候他突然清醒过来——他在想什么呢,傅修时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保证冷静。 怎么会突然失控。 这下好了,唇上也有点痛,江屿不知道傅修时到底为什么突然亲自己,总之陆枕还在,江屿不是很想被人围观,而且口腔里有血腥味,他只好去推傅修时。 但傅修时没有放开他,反而亲得更凶。 江屿感觉自己快摔下去了,他右手打了石膏没办法用劲,左手一会儿推一会儿拉着傅修时的衣领防止自己摔下去,真的很累。 好在在一声关门声之后,这个粗暴的吻终于结束了。 傅修时放开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屿的下巴被掐出了很红的印子,他本来就是这种肤质,很容易留下痕迹。 江屿气喘吁吁看着傅修时唇上染的血迹很不理解地问:“傅修时,你怎么突然这样?” “哪样?”傅修时好像并不在意他刚刚做了什么,语气冷淡。 江屿耳根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是突然亲我。” “不行?” 江屿舔了舔唇上的血迹,“有人在。” 有人在的话,江屿会不好意思。 但也不是不能亲。 但现在陆枕已经走了。 江屿抬起头把自己送上去,“但现在没人了,傅修时。” 他慢慢靠近,和傅修时对视着,傅修时的眼神很冷,让江屿心头咯噔了一下。 就在江屿快亲上去的时候,傅修时偏过头,躲开了。 第8章 程远拎着打包的食物回来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病房里气氛的不对劲。 江屿躺在病床上背对着门口,因为右手打着石膏,他这个姿势非常不方便。 傅修时站在床边,语气冷静:“工作辞了。” 江屿没有说话,唇上还在渗着血,口腔里全是血腥味,不知道是刚刚接吻留下的,还是因为他没忍住舔了一下。 手臂没什么知觉,后背被砸了几道印子,但没伤到骨头,也没什么大碍,内脏……内脏应该也没有受伤。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痛。 江屿直直看着窗外。 夜晚了。 白天天气很好,但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砸在玻璃上扰人心烦。 江屿颤着眼皮小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辞掉工作? 为什么要躲开他? 也许受伤后人的内心会变得敏感脆弱,在傅修时躲开的那一瞬间,江屿大脑里突然轰的一声,有什么倒塌了。 其实他可以给傅修时找很多理由。 比如因为唇破皮了。 因为这是医院。 因为…… 但这些理由都很难成立。 傅修时以前也把他亲得嘴唇破皮过,那是在床上,江屿觉得傅修时在这方面有时候会比较失控,但就算尝到了血腥味,傅修时也不会放开他,只会咬住破皮的地方,用很认真的眼神盯着江屿难耐的神色。 虽然痛,但江屿很喜欢那样的傅修时。 那现在就剩下一个理由。 因为傅修时想亲他就亲他,不想亲他就不亲他。 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但因为接吻这种事闹脾气,那他也太不懂事了。 江屿不喜欢吵架,他知道傅修时也不喜欢。 也不是,傅修时不是不喜欢,他是完全不会和江屿吵架,不管江屿发什么脾气,他都很冷静。 江屿又不是没体会过。 傅修时没有回答,应该是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江屿干脆慢慢翻过身仰躺着看向傅修时,“傅修时,为什么要辞掉工作?” 男生面色少有的苍白,脸上挂着很浅的笑,但眼睛有些泛红,看起来有些脆弱,还透露出委屈。 傅修时皱着眉,“不是你说自己很惨?” 哦对,江屿想起来了,他眨了眨眼,干脆左手撑着自己又坐了起来,他想伸手去够傅修时的手,但伸到一半,还是犹豫了一下,缩了回来。 不敢,怕被躲开。 江屿抬着脑袋给傅修时解释他发那句话的意思:“我那是想让你安慰我。” 又不是不想工作。 “安慰有用?”傅修时显然理解不了他要的是什么,哪怕江屿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傅修时还是这么理性。 江屿喝了口床头放着的水,润了润自己干涩的喉咙,耐心地说:“有用,它可以让我高兴。” 傅修时不解地看着他。 于是江屿很努力地去回想,傅修时之前有没有安慰过自己,想用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话是有依据的,但似乎没有。 在傅修时的世界里,也许是没有安慰这两个字的。 这让江屿感到为难,他抿起唇,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突然灵光一闪,“就像刚刚你突然进来亲我,这对我来说就是安慰。” 第20章 “你不知道吧,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你只给我回了个问号,但是你突然来了,实在是太惊喜了……”江屿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声音,让他的声音变得呜咽,他愣了下,抬起左手摸了摸脸颊。 湿的。 江屿连忙擦掉眼泪。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哭,实在是很丢人。 记忆里江屿从懂事开始就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哭过。 江家的小少爷,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宠,被兄长溺爱,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当了学校的小霸王,虽然他脾气没那么差,也绝对算不上好,有谁惹他不高兴了,他定然不会憋屈着,更别说受委屈。 谁舍得他受委屈。 还好,擦干就好。 但还是觉得丢人,江屿重新抬起头,努力笑着看向傅修时,柔声问他:“傅修时,你……你明白了吗?就是安慰的意义。” 对于他的意义。 但也许是傅修时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见他哭,也可能是他现在这样真的很丢脸,江屿看见傅修时的眉头皱得很紧,透露出来的情绪不是理解了,而是越发不解,他就用着这样的表情开口问:“你哭什么?” 似乎在不耐烦。 江屿想否认,但否认不了,他只好摇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修时问了,江屿感觉脸颊又湿润了,这回他很明显地感觉到眼泪在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不管他怎么努力想要控制想要擦干都无济于事。 他变得慌乱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小题大做又矫情。 突然冰冷粗粝的指腹覆在他的颧骨上,疼痛也随之而来。 江屿一愣。 傅修时俯着身,大拇指用很大的劲擦掉眼泪,让那片皮肤变得很红,但这还不够。 傅修时下颚紧绷,目光锁在江屿湿润的眼睛上,大拇指也随之往上挪,掌心完全覆盖住江屿的眼睛,江屿下意识闭上了眼,然后听见傅修时冷淡的嗓音,“不知道就别哭。” 江屿突然记起一些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应当还不太懂事,有一次家里有客人来,带了个小孩儿,江屿不认识他,也不想和他玩。 但那个小孩儿要和江屿玩,不仅要和江屿玩,还要抢江屿的玩具,江屿护食得厉害,谁都不可以碰他的东西,他不愿意给的,谁也别想要,除非他自己给出去。 理所当然,他和那个小孩儿打了起来,江屿小时候比同龄人发育要慢,又被家里人护着,柔柔弱弱的自然打不过,于是,他眼泪开始在眼睛里转。 好在放学的江肃及时赶来,把两人分开后把江屿抱在怀里,问江屿发生了什么。 江屿不乐意提,江肃就摸了摸他的脸蛋问他:“我们阿屿怎么要哭了啊。” 江屿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丢人,还是不乐意说,于是江肃就说:“想哭就哭,但是不管什么理由要哭,那个让你哭的人,你都要让他付出代价,知道吗阿屿。” 后来长大后江屿犯了错,江肃跟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有次没忍住训了他,江屿理直气壮:“不是你惯的吗?” 江肃哑然,喃了一句:“我看以后哪个女生能受得了你这狗脾气。” 现在倒好。 不是女生,是男生。 但好像确实受不了他的狗脾气。 江屿眼前是黑的,傅修时的手挡住了光,江屿忍着不适睁眼,眼睫毛在傅修时的掌心乱颤,闻到了咖啡的味道。 傅修时经常熬夜工作,喝咖啡是常态,甚至还不加糖,江屿试过一口就苦得吐了出来,但又不死心,铁了心想要离傅修时近一点,连这种习惯都想要和傅修时保持一致。 但喝苦咖啡这事儿他是真学不来,最后只能丢好多糖进去以次充好。 江屿顺从地摇头,“不哭了。” 他抓住傅修时的手腕,吸了吸鼻子,“傅修时。” 应该是刚刚哭过,嗓子有点哑,江屿顿觉好笑,没忍住笑了起来,一点点把傅修时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下去,他笑着问:“傅修时,你刚刚为什么躲我?”怕傅修时不理解,他还特意解释:“就是刚刚我去亲你的时候,为什么躲我?” 这下傅修时应该听懂了吧? “没有为什么。” 傅修时果然听懂了,就是答案令人不满意。 但江屿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听到这种答案的时候也没有很惊讶,也没有慌乱,只是有一种果然会是这种回答的感觉。 他可真了解傅修时。 江屿点点头,看起来不太在意,继而又问:“那你能安慰我了吗?” 他得把问题一个个问过去。 傅修时静静看着他,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到一起了。 江屿怀疑傅修时很快就会有皱纹,他老喜欢皱眉。 但没事,这也是江屿意料之中的回答。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江屿问:“那我不愿意辞职的话,怎么办?你会替我安排好辞职的事情吗?” 就像给他介绍工作一样。 觉得他太闲了,没什么事情做,就安排好工作,不用提前问他要做什么,虽然确实是按照他的专业来找了,所以让江屿感到高兴了一阵。 第21章 但也确实没有提前和江屿沟通过,只需要告知一声。 傅修时说:“嗯。”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屿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这么冷静的,大概是和傅修时待在一起久了——怎么能不久,他追了傅修时五年,和傅修时在一起一年多,傅修时的一言一行,他都太了解。 江屿抬起眼皮,他的眼睛还是红的,说话的时候被灯光照着,依然湿润,“为什么,你让我工作就工作,你让我辞职就辞职。” 他抓着傅修时的手松开,还是没办法装出镇定,声音逐渐委屈不堪,“你想躲开就躲开。” “你想理我就理我,不想理我就不理我。” “我是路边捡来的小狗吗?”左手牢牢抓着被面发抖,“只要你丢一根骨头,我就死皮赖脸地追上去,沾沾自喜,以为你……” “……以为你喜欢我。” 还是说出口了。 但比江屿想象的痛苦。 尽管语气平静,他的内心却远没有这么平静,感觉哪里都在痛。 不应该怀疑的。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拔不掉了。 他仰着头,看见傅修时的瞳孔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被他说中了,还是因为震惊,或者是压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但是怎么会听不懂呢。 傅修时可是学霸,高中时候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每次傅修时学校月考结束,江屿都要偷摸翻墙进去在他们学校的荣誉墙上找傅修时的名字,那一点也不困难,因为傅修时一直是排在第一位的,他的名字上面贴了一张证件照。 江屿很喜欢那张照片,曾经追着傅修时要了几次,当然那时候的傅修时并不理睬他,江屿没办法,就偷偷撬了荣誉墙的玻璃。 后来这事儿还上了傅修时学校表白墙,还传到了江屿他们学校。 不过也没人觉得奇怪,傅修时追求者很多,有人偷他照片也不奇怪。 就是很好笑。 知道事实的宋胜大气不敢出,在别人笑的时候偷偷问江屿,照片呢? 江屿甩了甩自己的手机。 当然是藏在手机壳里面了,每天都带在身边,这样才能安心。 很可惜,那台手机后来在江屿坐车去找傅修时的公交车上被偷了,江屿甚至因此闹了很久,闹到家里都知道这事儿。 是江肃先发现他不对劲。 江屿不可能缺什么手机,他又不是第一次丢东西,每次都不在意,手机这种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在丢失照片的愤怒中,江屿在江肃的盘问下说出了事实,手机里面放了一张他男神的照片——相当于在江肃面前出柜了。 可惜后来手机也没能找回来。 丢掉的东西,能找回来的概率太小了。 “你在闹什么?”好久,江屿听见傅修时这么问。 很正常的回答,是傅修时会说的话。 江屿这么开导自己,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我在闹,傅修时,那我不想辞职,可以吗?” 傅修时呼吸比平时急促了几分,他似乎有些没法忍耐江屿这般胡闹,丢下一句:“随你。”就接起了突然响起来的电话,一边平静地和对面说你好,一边走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傅修时逐渐消失的背影,江屿慢慢地滑下去,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就跟刚才傅修时躲掉他的亲吻,他第一反应是躲避一样,躲进被子里,像是躲进一个龟壳,一个逃避事实的龟壳。 什么也不想看见,什么也不想听见。 他好像没办法像上次一样安慰自己了。 可是总得找个什么看起来像傅修时在乎他的喜欢他的理由,才能安慰自己啊,不然,傅修时又不会来主动安慰他。 江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事实。 第9章 江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雨早就停了,床头柜上放了保温桶,打开是热气腾腾的鸡汤。 江屿饿得不行,喝完以后才想起追究到底是谁送来的。 不过也不用追究了,保温桶很眼熟,是家里的,除了傅修时,也没人能进去他们那个家。 也许是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家”。 江屿抱着发了会儿呆,高兴,又突然很疲惫。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能给他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 但那又怎么样。 谁让他喜欢傅修时,喜欢了六年多。 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的喜欢。 - 江屿的检查结果没任何问题,没必要再待在医院,他干脆谁也没通知直接出了院,但手受了伤,他也没法工作,摄影棚自然是不用去了,但公寓那边……回去的话也是他一个人。 一直以来都是。 刚和傅修时在一起的时候,江屿住的地方是江肃早就准备好让他大学毕业以后住的,离家里近,方便他回家,但离傅修时公司远,离傅修时住的公寓也远。 每次和傅修时见面,江屿都要跨小半个城市,其实都习惯了,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从很远的地方跑去看傅修时。 有时候他和傅修时的距离是教学楼到教学楼。 有时候是教学楼到傅修时的公司。 有时候是他家到傅修时的公司。 江屿每次都跑得乐此不疲,对他来说,能见到傅修时,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第22章 单纯的开心。 见到心上人的开心。 但谈恋爱以后这点距离对于江屿来说就变得很远了,人果然是贪心的生物,本来只是想得到一点点,可得到以后又想要更多更多,明明想着只要我付出就好,可真付出了又想得到回报。 来回跑了一段时间,每天能见面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和没谈恋爱之前没什么差别,江屿先忍不住投降,开始找离傅修时更近的房子,他把这个想法和傅修时提了一下,但傅修时却说没必要。 江屿不太高兴地说:“为什么没必要?这样我就可以在你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你,而不是蹲在你公司楼下喂蚊子,傅修时,我们可是在谈恋爱,你每天看见我几分钟就满足了吗?” 那时候他们就站在傅修时公寓门口说话,江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子一抽,看着门口的人脸识别锁说:“不行的话,你把我的脸录进去吧,这样我就能进出你家了,在你家里等你。” 他以为傅修时不会同意,登门入室这种事儿,江屿自己都没想过,更别说和傅修时住在一起,睡一张床了。 但傅修时还真的同意了。 傅修时的公寓很单调,单调到让人感觉这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有生活气息。 江屿是个容易得寸进尺的人,既然能自由进出了,他就天天往这儿跑,今天加点这个明天加点那个。 当然,傅修时有时候会板着脸跟他说,把什么东西扔掉,江屿就只好听话地又把东西搬出去,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把这个不像家的地方改造成了家。 不过很快江屿就明白傅修时说的没必要是什么意思,就算待在傅修时的公寓里,也很少能见到傅修时,傅修时有时候都不回来睡觉。 所以,江屿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等着傅修时的日子,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是充满期盼的。 期盼开门之后,傅修时出现在门后。 江屿从住院部坐电梯下楼,在电梯里的时候看了眼消息。 睡着的时间里,宋胜估计从陆枕那儿得知了他受伤的事情,不停地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探病,搞得好像他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陆枕也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而和傅修时的聊天界面就显得安安静静的。 手指在聊天框里停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打字:【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我出院了】 【你在忙吗】 【我回去了】 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发了——反正发了也不会得到回答,倒不如不发。 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来,江屿肩膀垮了下来,又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小狗。 甚至都不用傅修时朝他扔根骨头,只要他自己闻到一点骨头的味道,就能完全不顾其他,摇头摆尾地朝着傅修时奔过去。 最后江屿还是选择了回傅修时的公寓,给出的理由是——总不能让保温桶脏了不洗。 和他预料的一样,公寓里和他离开之前保持得一样。 不过他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右手伤了又什么也干不了,连游戏都打不了,江屿看着手机上新下载好的游戏干瞪眼。 幸好江肃打了电话过来。 但江屿直觉没什么好事。 果然一接通,江肃就把他批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把手搞伤的?你现在人在哪儿?怎么我没在医院看见你?跑哪儿去了?” 江屿啧了声:“干什么啊哥,我回家了。” 江肃沉默了一会儿:“傅修时在家照顾你?” 这回换江屿沉默,傅修时要是能在家照顾他,那才是奇怪了。 江肃不愧是他亲哥,瞬间听懂了他的沉默,“那你待在那里干什么?你一只手能干什么什么事儿?能自己吃饭吗?” 那倒是真的,他喝鸡汤,都是用左手,差点都给洒了。 “又不是不能用左手,再说,傅修时晚上总能回来。”话这么说,江屿想了一下傅修时喂自己吃饭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肃估计是被他气到了,缓了一会儿才说:“我现在给傅修时打电话让他回去照顾你,不行你就给我回家。” 那傅修时肯定不会答应啊。 江屿眨了眨眼,没等他说话,江肃就行动力十足地把电话挂了,估计是给傅修时打电话去了。 江屿算着时间,又隐隐有些期待,说不定江肃说话傅修时能听呢。 没多久,江肃电话就打了回来,“他说他开完会回来。” 江屿眼睛一亮:“真的?” 江肃没什么好气,“你刚怎么不这个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出了什么事儿。” 江肃太了解江屿了,江屿刚才和他说话那口气萎靡不振,能让江屿萎靡不振的,只有傅修时,不然江肃也不会提出他给傅修时打电话这种插手两人感情的事情。 江屿啊了声,“能出什么事?” 左右都是他一个人在闹脾气,在不开心,在自我安慰。 对傅修时来说,根本算不上出事。 江肃也懒得再和他多说,只说让阿姨给他送点补品过来,江屿嗯嗯嗯了好几声敷衍地应了。 结果江屿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傅修时开完会回来,他饿得不行,又不想吃外卖,这个时间再联系阿姨也太晚了,干脆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第23章 可惜右手不方便,左手吃面还不如用手抓,又一次把面条掉桌上以后,江屿干脆撂筷子不干了,愣愣地坐在那儿盯着那碗面条。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回去。 自暴自弃爬上床的时候江屿有些后悔拒绝了江肃的提议,总比现在在这里饿着肚子好。 睡过去之前,江屿看了眼手机消息。 傅修时也没给他发消息。 可能是忘了吧,他忙起来,连吃饭都忘记。 饭是人生存的必需品,傅修时都能忘记。 他这个男朋友又不是生存必需品,傅修时忘记了也不奇怪。 江屿是被胃疼醒的,在睡梦里浑身冒冷汗,他盯着天花板缓了好久,感觉自己最近祸不单行,强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撑不过去,缓过一阵痛劲儿,他手指按在傅修时的电话界面上,还是没按下去。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傅修时估计没时间。 最后电话打给了宋胜,宋胜问了他地址就匆匆挂了电话。 门铃响得很快,江屿勉强去开了门,门口站的却是陆枕。 陆枕一脸担忧伸手去扶他,“你怎么样?傅修时不在?” 江屿没什么力气废话,昂了声,一半的力道都压在陆枕身上,“先送我去医院再说,我感觉我要死了。” 陆枕也不多说,架着他往电梯口走,一边走一边给他解释:“宋胜离得太远,我正好在附近。” 江屿不太在意地点点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从负一层变成了他们这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江屿视线从电子显示屏上挪开,落到电梯里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很显然,电梯里面的傅修时也很惊讶,不过江屿痛得实在有些头晕,除此之外也没能从傅修时脸上捕捉到什么其他信息,就是习惯性地抽回被陆枕架着的胳膊,朝傅修时伸出了没受伤的左臂,虚弱地说:“傅修时,抱。” 也许是他现在模样太凄惨了,痛得脸色惨白,在他朝着傅修时怀里倒过去的时候,傅修时稳稳接住了他,江屿脑袋靠在傅修时胸口,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问傅修时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也顾不上昨天晚上他还在和傅修时单方面闹脾气,他只是安心地蹭了蹭傅修时的胸口,“你回来啦。” 傅修时没有说话。 陆枕的怀抱变得空落,他站在电梯门外,看着江屿跌进傅修时怀里,片刻后,傅修时打横把江屿抱了起来,没再看陆枕一眼。 到车上之后,江屿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了。 今天是傅修时开的车,程远不在,江屿靠在副驾驶上侧着脸看傅修时的侧脸。 不知道这回算不算是傅修时先低头? 好像也算不上,刚刚是他先朝傅修时伸手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个,江屿无奈地笑了下,从上车后就没再看过他一眼的傅修时突然开了口,依然是命令式的口吻:“别再让我看见他。” 江屿愣了下:“什么?” “别再和他往来。”傅修时又重复了一遍。 江屿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修时口中的他是陆枕,一个奇怪的念头升了起来。 傅修时,不会是在吃醋吧? 江屿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他最近总有很多为什么,不像以前,傅修时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傅修时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地说:“没有为什么。” 江屿给傅修时解释,“他是我发小,最近刚回国。” “所以?” “所以……我没办法不和他往来。”其实换成以前,江屿可能会答应傅修时这个没有任何理由的要求,但现在,就在刚刚,陆枕大半夜跑过来送他去医院,他总不能当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转头就跟陆枕说,我们别联系了吧。 傅修时没有说话,车子开得很快,江屿不仅胃疼,还晕车了,明明一整天就喝了一桶鸡汤,他却有点想吐,因为傅修时突然踩了刹车,前面是红灯了。 傅修时说:“那你跟他走。” 陆枕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江屿怀疑自己听错了,“傅修时,你认真的吗?” 傅修时直视着前方,表情看起来不太像开玩笑。 江屿无力地笑了声,“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傅修时?” 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在医院里的时候傅修时突然亲他,为什么一路过来傅修时会说这种话。 也没指望傅修时会承认,但这个认知已经让江屿足够高兴。 他连连哦了好几声,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的在吃醋?” 一直到了医院,江屿还在反复问这个问题,傅修时显然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下车后看他自己能走,傅修时没有再抱他,江屿小心翼翼用左手抱住傅修时的胳膊,发现他没有要把自己推开的意图后,才放心地把力道都交在了傅修时身上。 诊断结果也没什么,就是太久没吃东西了引起的,医生开了点药,顺便叮嘱江屿要好好吃饭,年纪轻轻别糟蹋自己的身体,江屿反驳说自己只是不方便。 诊疗室就他一个病人,他正要开门出来,听见门口传来陆枕的声音。 “你就是这样当阿屿男朋友的?”陆枕和傅修时面对着面,他们俩差不多高,但傅修时看人的时候表情过于冷漠,以至于总给人一种他更加高人一等的错觉。 第24章 傅修时显然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淡淡看了陆枕一眼。 “他手受伤你不照顾他,害得他差点胃痛痛昏过去,什么东西比他更重要?” “你要是不珍惜他,就趁早放过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傅修时语气淡淡的,根本没把陆枕的话放在心上。 “我跟他一起长大,你说跟我有没有什么关系?你说他刚刚为什么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陆枕眼神里带着挑衅。 傅修时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所以?”他收回视线,看向诊疗室的门,语气笃定,“他不可能舍得离开我。” 是的,不可能舍得离开他。 江屿开门的动作僵在那儿,突然觉得,傅修时也许不是吃醋,只是因为一直在追着他等着他的那只小狗突然向别人求救,让他不开心了。 第10章 江屿本来以为傅修时会和自己一起回家,结果傅修时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江屿等了一会儿问他:“傅修时,你不上去吗?” 傅修时嗯了声,没做多余的解释。 于是江屿一个人回了家。 他对傅修时能回家陪自己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不管如何,他又不会离开。 傅修时那么笃定,他自己也那么笃定。 那么,把他一个人丢在任意一个角落,又有什么关系。 到家之后江屿主动给陆枕打了电话。 陆枕接得倒快,还给江屿解释了一下:“刚才临时有急事就先走了。” 江屿知道大致原因也不好拆穿,也不能指着陆枕鼻子说你别管我私人感情的事儿,更何况陆枕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江屿笑了下:“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谢谢你晚上能来。” 陆枕沉默了一会儿,“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 他俩以前还在一起上学那会儿关系好得很,江屿压根不会和他说什么谢谢。 江屿昂了声。 陆枕深呼吸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傅修时?” 他出国前江屿就认识了傅修时,那时候陆枕以为江屿的喜欢持续不了多久,再加上家里催得实在紧,他没办法,只能出国。 在国外几年,他和江屿的联系断断续续,算不上热络,也逐渐从别人口中得知江屿追了傅修时很久,再后来又听说江屿和傅修时在一起了。 那天他特意给江屿打了电话,江屿还以为他是故意打电话来祝福的,高兴得一直在笑。 “就算他对你不好,你还非得跟他在一起?”陆枕闭了闭眼。 江屿皱了下眉,“陆枕。” “刚刚在走廊里我和傅修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陆枕真的是专门挑痛处说,“他那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不明白?” “陆枕!”江屿已经不想和陆枕继续聊下去了,“那是我和傅修时的问题。” “你也要和我说和我无关吗阿屿?我们一起长大,我比傅修时了解你了解得更多。” 江屿眉头皱得更紧,感觉今天的陆枕和平时不太一样。 陆枕却笑了下,“可能现在说这种话不合时宜,但是我很希望你能和傅修时分手,再考虑一下我,阿屿。” 江屿一怔,他当然不会没听懂陆枕的话,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只把陆枕当朋友,也完全没想过陆枕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沉默了一会儿,江屿认真道:“不可能,陆枕。” “陆枕,你要是再说这些话,我们应该连朋友都当不了了。”江屿顿了顿:“陆枕,我和傅修时之间的问题,我自己会和他解决。” “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但其他的,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傅修时提,也不要再和我提。” 在一些方面,江屿也够冷酷无情,他不会给除了傅修时以外的任何人机会。 他对傅修时那么死心塌地,难怪傅修时那么自信,陆枕羡慕,又愤怒。 他说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江屿那么喜欢傅修时,怎么可能会同意他的话,但他实在看不惯傅修时对待江屿的那副态度,所以没忍住把话说了出来。 门铃声响了起来,大半夜也不知道是谁,江屿握着手机最后和陆枕说了句谢谢,直接挂断了电话,也没再听陆枕后面要说什么的想法。 本来以为是谁按错了门铃,江屿也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结果等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起来,江屿不得不去看了一眼。 门外站的是程远。 大半夜,程远拎了两大袋子吃的过来,一些水果,还有粥。 “老板让我送回来的,老板回去开会了,今天那个会开得太久了点,合作方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一直僵持着。” 程远这番话,也算是变相解释傅修时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晚回来。 原来不是因为把他忘了。 本来应该高兴,但江屿内心此刻却没什么波澜。 傅修时自己都懒得和他解释,明明就是一句话能解释的事情。 归根到底,还是傅修时说的那句话的原因——“他不可能舍得离开我。” 不管怎么对待他,不管怎么伤害他,他都不舍得离开。 江屿笑了笑打开粥看了眼,“这是程哥你自己熬的?” 程远心底苦笑,哪有当老板助理还得给老板照顾对象的道理,但面上不显,保持微笑,“家里正好有。” 第25章 第二天江屿在一阵饭菜香中醒来,他懵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估计是程远。 和傅修时谈恋爱这么久,能进出这间公寓的人除了他和傅修时,就只有程远了。 他和傅修时的关系,只有程远知道,就算是家政阿姨,傅修时也不允许对方经常上门打扫,更别说做一日三餐,估计是怕阿姨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说漏了嘴。 江屿在床上待了一会儿才出去,看见厨房里的背影,他懵了一会儿,怀疑自己可能是没睡醒,又掐了自己一下,确认很痛,才敢确认地往前走,从背后一只手圈上傅修时的腰身。 傅修时很明显愣了下。 “傅修时,你怎么回来了?”江屿脑袋在傅修时背后蹭了蹭,也没有管傅修时到底会不会推开他了。 毕竟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少有了,在一起这么久,除了之前他发高烧那次,傅修时没再给江屿下过厨。 虽然那次也只是熬了很简单的粥。 傅修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命令他:“松手。” 江屿才不舍得松手,他在背后摇摇头,撒着娇说:“不要。” 凭什么要让他松手,好不容易有的机会。 这种傅修时在下厨,他从背后抱住他的温馨时刻,是江屿很早以前就幻想过的,可惜上次发高烧他躺在床上起不来,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你忙完了吗?”江屿鼻尖嗅了嗅,粗略嗅出来傅修时做的是番茄炒鸡蛋,高压锅里还有什么汤在煲着,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好,江屿不由问:“你会做饭?我以前都不知道。” 傅修时根本没和他提过。 仔细一想,傅修时没告诉他的东西很多,甚至可以说,傅修时从来没告诉过他什么。 关于他了解的傅修时的一切,都是他在认识傅修时之后在追求傅修时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摸索的,在这个过程里,江屿感觉自己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儿,学着怎么去了解傅修时,学着怎么去喜欢傅修时。 虽然累,但又快乐。 傅修时嗯了声。 江屿瞬间乐了,“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他也不是想要抱怨,毕竟都习惯了傅修时不回来的日子,尤其是现在是大白天,这实在是太稀奇了。 让他高兴过了头。 傅修时已经把西红柿炒鸡蛋盛了出来,江屿还是没放开他,虽然一只手环着傅修时的腰有些困难了,但江屿依然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傅修时屁股后面,傅修时去哪儿,他也去哪儿。 不过今天的傅修时也许是因为他受伤了,或者是因为他昨晚胃痛痛进医院了,再或者,可能是陆枕那番话起了作用,总之,傅修时没有推开他。 一直到菜上桌。 傅修时拉开椅子,面色沉静地看向江屿环着自己的左手,“你要这样吃饭?” 也不是不行,江屿不着调地想,他眨了眨眼,“也行,就是得换个位置,我坐你身上。” 说是这么说,但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做。 两个人又分开坐了。 江屿感觉怀里空落落的,不太习惯,他忍不住看向傅修时。 很巧,傅修时也在看他,神色冷静,看不出是不是专一,但总之他现在眼里只有江屿一个人就对了。 江屿单手托着下巴,“傅修时,你干什么这么看我?我好看吗?你要亲我吗?” 他说着,自己耳朵却红了。 江屿无疑是好看的,傅修时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到他的唇上,江屿的唇色偏淡粉,薄唇,都说薄唇的人薄情,但在他身上却是完全相反。 傅修时喉结滚了滚,“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什么事这么严肃?”江屿用勺子舀了一勺番茄炒鸡蛋,没送进嘴里,想了想,放进了傅修时手中,然后张开嘴,示意他喂自己。 今天的傅修时实在是好说话,换成平时,傅修时肯定会说,你别胡闹。 不过今天,傅修时还真顺着他了。 江屿突然觉得,也许自己这个手伤得也挺值。 把他当成一直追着跑的小狗又怎么样。 小狗只有一个主人。 主人也只会有一个小狗。 傅修时手艺不错,江屿盯着傅修时的手看,“傅修时,你厨艺为什么比我好?” 江屿学了那么久只学会了下面条,其他的东西一言难尽,他都不敢给傅修时做,怕傅修时吃完食物中毒进去。 傅修时没有回答,只是任由着江屿握着他的手腕,一勺菜,一勺饭。 一口一口吃下去。 一直到江屿的碗空了。 “很久以前就会了。”傅修时说。 很久以前就会了。 会,但以前也没给江屿下过厨。 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但其实,傅修时也没有给他下厨的那个必要。 江屿哦了声点点头。 下一秒,傅修时说:“江屿,我需要你搬出去几天。” 第11章 “需要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江屿没能反应过来。 傅修时这回很有耐心地给他重复:“只需要搬出去几天。” “只需要?”江屿松开傅修时的手腕,突然反胃,想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把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可惜他做不到,他只能依然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去猜测傅修时这么说的意义,“几天?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第26章 还是永远? 要不是知道傅修时这个人如果要分手肯定会直接说,江屿肯定以为他在委婉地和自己提分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搞得跟鸿门宴一样。 他就说,傅修时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给他下厨,还顺从他进行喂饭这种幼稚的行为。 傅修时说:“不太清楚,能回来了我会告诉你。” 傅修时这语气,跟吩咐下属没什么区别。 也是,他应该不把这当回事,又有什么关系,公寓是傅修时的,当初也是江屿自己死皮赖脸要住进来,傅修时又不在意。 他能在意什么。 所以让江屿走多久,都是他傅修时需要做的决定,和江屿没关系。 江屿莫名笑了一下,抬眼看着傅修时,“嗯,需要我把东西都收走吗?” 和傅修时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但江屿的表情又如常,傅修时皱了下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好是。” “好的。”江屿听话地站起来,左手空握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右手,“但是我手不方便,需要你帮我搬,还有,我住哪儿?”他顿了顿,“算了,没事,我有很多地方能住,这个也不用你操心,你帮我搬下东西。” 江屿朝着卧室走过去,念叨着:“不过我东西有点多,那个是我买的花瓶。”他看向墙:“那幅画是我买的,也得拆走,那个鞋柜也是我买的,虽然能留着,但上面的贴纸不太适合你……对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江屿转过身来,没想到傅修时就跟在他身后,眉头皱得跟什么一样,江屿差点撞进傅修时怀里,还好及时刹车,他歪了歪脑袋:“傅修时,你跟着我干什么?”问完他又自顾自道:“哦忘了,想让你帮忙收拾东西。” “江屿。” 傅修时严肃地喊了江屿的名字。 江屿抬起眼皮,“怎么了?” “我母亲要过来。” 傅修时双手按住江屿的肩膀,力道很大,江屿只能停在那儿。 江屿眨了眨眼,“哦。” “你别多想。”傅修时安抚他。 江屿笑了下。 他多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江屿抓住傅修时按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没多想。” 可惜傅修时力道比他大,拿不下去,江屿只好动了动肩膀,又往后缩了缩,傅修时那双手跟长在他肩膀上一样,甩都甩不掉,江屿也不挣扎了,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低下头。 他看见傅修时脚上的拖鞋。 拖鞋也是江屿买的,很幼稚的帕恰狗图案,没办法,江屿就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傅修时不喜欢,江屿买回来的时候傅修时还一直不穿。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傅修时穿上了。 现在看看,确实不适合他。 男生低着头,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江屿很少有现在这种时候,傅修时蹙了蹙眉。 他没办法。 他母亲从国外飞回来,原本只是准备去公司看一眼,却临时起意说要到他这边来。 没有确定的日期,傅修时只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 他不能让江屿暴露在母亲面前。 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傅修时。”江屿突然抬起头,“你放开我。”呼吸变得急促,音调也突然拔高,“你放开我!” 啪地一声,江屿打掉傅修时的左手,皮肉快速碰撞的声音,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 肩膀终于轻松了,没有什么东西压着了。 江屿仰起头,胸口起伏着,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他感觉眼前被一层雾蒙住,模模糊糊,又泛酸犯苦,嗓音从喉间被挤出,尖锐又刺耳。 “傅修时,我们在谈恋爱吗?”江屿喘着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可神奇的是他还是好好站在这儿,面对着傅修时,“我见不得人?还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哦对,说出去多难听,你傅修时,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不能告诉别人,你干了一个男人,你是傅修时,你那么厉害,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 “冷静点。” 傅修时可真冷静。 江屿还能抽出空来想,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一个人。 难过也好,开心也好。 就连这种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不冷静。 也是,他活该。 是他先喜欢的傅修时。 不对,什么先不先的。 在傅修时那儿,可能根本没有先后顺序这一说。 “我怎么冷静?”江屿抹掉眼角的眼泪,不然要看不清了,“这里又不是我家,我求着住在这里,都是我求你的!”他艰难地笑了一下,“多搞笑啊,你让我走就得走,怎么了,你连在你家人面前承认我是朋友都不行是吗?” “江屿。”傅修时应当是企图抓住江屿的手,但被江屿躲开了。 江屿后退着,一直退到后背抵在墙边,不知道靠在什么东西上,也许是什么图钉,毕竟他喜欢在墙上挂照片,或许什么时候没收拾干净,总之有点刺痛,江屿没皱一下眉头,这世上比被图钉扎穿更痛的事情多的去了。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江屿疯狂摇头,拒绝傅修时的每一步靠近。 他以为傅修时要说什么,可惜傅修时看着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试图抱住他,命令他:“你冷静点。” 第27章 原本很喜欢的拥抱,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什么利器。 江屿不想要。 他怕自己更痛。 江屿点点头嗯了声,“你别过来,我冷静。”他努力朝着傅修时笑,“我很冷静,傅修时,我现在要一个人待着,你等会儿再过来收拾东西,把我的东西都扔了也没事,你别管我。” 傅修时还真站那儿不动了。 这个时候倒是听话。 也许只是信了他的鬼话,江屿无奈地想,回卧室之前,他回头看了傅修时一眼。 还好,傅修时在看他,可能是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冷静下来。 于是,江屿朝他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回到卧室,江屿靠着门站了好久,等情绪平复下来,又给江肃打了个电话。 江肃还在上班,接到江屿的电话还很奇怪,江屿除了需要他擦屁股的时候主动给他打电话之外,其他时候压根想不起来他这个亲哥。 “哥,奶奶住的那个农庄,还开着吗?”江屿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和傅修时的双人床。 他住进来的时候还是张单人床,床单是很普通的灰色,死气沉沉的,还很冷。 他买的电脑桌。 傅修时有自己的书房,江屿喜欢在卧室玩电脑,虽然他现在也不玩电脑游戏,但桌子还留着装模作样。 …… 门外,傅修时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 是程远的电话,程远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会议还在等着他。 傅修时说:“马上。” 离开之前,傅修时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程远早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傅修时一到就把文件给了他:“老板,这是重新拟定的方案,您先过目一下。” 傅修时嗯了声,却没有看。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去和秘书办……老板?”程远跟在傅修时身边三年多了,傅修时什么状态,他很清楚。 总之,傅修时现在的状态不是他平时工作的状态,而且傅修时这个人,很少在工作上走神。 程远又忍不住喊了声:“老板?” 之前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傅修时如今的职位是个空壳,他做什么都是在老傅总的掌控之下,有什么功劳倒是没人记得,可一出了事情,错就全归到他头上。 加上昨晚熬夜开了会,傅修时精神恍惚很正常,但恍惚成这样,程远觉得不正常。 进了电梯,程远想了想问:“是不是江少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除去公事,程远终于想起来了。 “您……真让他搬出去了?”程远知道这事儿。 傅总夫人的电话是打到他这里的,傅修时那时候还在开会。 程远也知道傅修时不愿意让江屿见家里人,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有江屿的存在,至于具体的原因,程远不太清楚。 他也只是个助理。 但是因为母亲要来就让对象搬出去这种事,听起来就很伤人,如果这么怕,当初住一起干什么。 但这种话,程远一个助理也万万说不出口,他只能委婉地说:“您可以给他解释一下原因,好好哄一哄,这种事情太突然,是个人都会……” “开会。” 也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把程远的话听进去,丢下这句话,他直接进了会议室。 程远讪讪闭上了嘴。 第12章 江屿爷爷年轻的时候拼搏的第一笔钱给他奶奶在老家建了个农庄,江屿小时候在那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他皮得要命,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把爷爷奶奶吓得够呛,直接遣送回家,后来爷爷去世,奶奶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不乐意搬去跟江屿父母一起住。 江屿已经很久没来过。 现在这个天气不是什么度假旅游的好季节,基本每天都要时不时下点雨,农庄里自然冷清。 江屿要的就是这种冷清。 他想一个人待着,没别的事情,也没傅修时。 江屿放下相机深吸了一口气,他右手石膏拆了,还不太好用劲,拍出来的照片抖得厉害,模糊得看不清焦点。 又下雨了,雨雾连成一片,这地方离城里远,空气更加干净,除了喜欢拍傅修时,江屿还会拍景色,上课的时候专业老师说过,照片虽然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真正好的摄影师,能把感情放进照片里。 江屿那时候很认同老师的话。 他拍的傅修时,别人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傅修时是镜头里唯一的焦点。 雨水打湿了镜头,也打湿了相机上的笑脸贴纸。 被水浸泡着,贴纸变得皱皱巴巴,看不出来在笑了。 江屿没在雨里站多久,他惜命,还不想自己把自己淋感冒了。 回到屋里,江屿完澡出来手里拿了个吹风机坐到沙发上,开始吹相机。 贴纸总不能坏了。 是傅修时贴的,贴这么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第二次了。 江屿在心底暗骂自己真的没用,就这么个傅修时给他贴的贴纸他都不舍得弄坏了。 好在贴纸没掉,就是那个笑脸变得不太像笑脸了,勉强还能看。 江屿蹲在那和笑脸面对着面好一会儿,终于笑了一下,又看向手机。 当然,没有任何傅修时的消息。 这是江屿离开公寓的第四天。 第28章 也是,如果他不找傅修时,傅修时是不会找他的,但找了,他知道傅修时会说什么。 傅修时肯定会说:“先闹脾气离开的人是你。” 傅修时把什么都归为他在闹脾气。 也不知道傅修时把他的东西都扔去了哪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被扔了。 - 夜晚,公寓里,傅修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的母亲蒋怡就坐在他对面,优雅地喝着咖啡,也没有看傅修时,但一直在和傅修时说话。 “这次公司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而是因为你过去做出来的业绩让我满意了。”蒋怡说话很温柔,慢吞吞的。 傅修时嗯了声。 蒋怡抬起眼皮:“我还没说完,你在应什么?” “抱歉,母亲。”在蒋怡面前,傅修时也没什么情绪,没什么表情。 程远站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 程远跟着老傅总的时候见过蒋怡几次,印象里蒋怡一直都是那种豪门贵妇风范,年上四十,保养得却很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年轻时候是大家闺秀的感觉。 老傅总是个严格的人程远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蒋怡和傅修时的相处是这样的。 简直不像正常母子。 “有什么抱歉的?”蒋怡放下咖啡杯,“这种话我不希望听见第二次,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上位者,你不能对任何人低头道歉。” 傅修时没有没有说话。 蒋怡满意了,“资金方面我会支持,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我找到了你的结婚对象人选,等过段时间我会带你见她。” 程远一愣,下意识看向傅修时。 傅修时反应很平静,也许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你这公寓搞得不像是个家,也该多个女主人了,等你们结婚后就可以搬进我和你父亲给你准备的别墅,这个公寓,到时候也能卖了。”公寓是傅修时是傅修时上大学时候自己租的,当初蒋怡觉得这公寓他一个人住太大了点,还想让他换小的,但最后没换,没有合适的房子。 蒋怡说着起身四处转了转。 她清楚傅修时的所有习性,所以在看见柜子上摆着的花瓶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欣赏这些了?” 程远心头一跳。 傅修时没把东西全收走,只是把江屿的鞋子衣服那类太明显的东西给收进了柜子里。 “还有地毯,全部都铺地毯,是不是太浪费了?”蒋怡越看越不满意,“你还真是……别把心思都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面。” 蒋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卧室门口,“我说过我来的话不要锁门。” 傅修时恭恭敬敬站在她后面,盯着那扇门。 “算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我要去见你的未婚妻了。”又站了几秒,蒋怡皱着眉转身离开,又示意程远跟上来给她开门开车。 蒋怡和程远一走,公寓里瞬间变得空落落。 傅修时一个人在门前站了许久。 - 江屿本来晚上准备早睡,他这几天都没睡好,不知道是认床还是因为晚上总是下雨,有噪音,结果人还没来得及躺下,房间门铃先响了起来,江屿没有要去开的打算,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看,是宋胜的电话。 江屿没什么好气地接了起来,宋胜就开始在电话那头嚷嚷:“快给我开门!” 宋胜拎着一提啤酒,门一开就直冲冲往屋里冲。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肃哥说的。” 宋胜接到江肃电话的时候还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带着江屿闯祸,答案应当是没有。 结果听见江肃说想让他去陪陪江屿,也没问什么原因就来了。 “我还想自己待着。”江屿拆了酒,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手受伤,能喝吗?” 宋胜也不太确定:“应该能吧?骨头裂了又不是肉裂了。” 江屿以前倒是经常和宋胜他们找个地方喝酒,但现在机会少了。 他和宋胜一人拆了一罐,碰了个杯,江屿先自己喝了一大口。 酒喝下去,人反倒清醒很多。 “我本来还喊了陆枕,但他说他不过来了,说你生他气呢,你俩咋了?”宋胜这人没心没肺的。 江屿顿了顿,“没怎么了。” 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宋胜,陆枕和他表白了,还是在他有对象的情况下,这么一说,恐怕兄弟之间见面也难做。 再者,陆枕和他认识这么久,要真喜欢他,早就该说了。 何必等这么多年,在这种机会下说出来,江屿没法认同陆枕的这份感情。 他都这么说了,宋胜就不再继续提这个话题,陪着江屿喝了两罐,才贴着江屿肩膀小心翼翼问:“阿屿,你是不是和傅修时吵架了?” 江屿眼皮子动了动,“这么明显?” 按照以往,他也不会把这种事和朋友说,他和傅修时的事情,他们该自己解决。 但现在,江屿很迷茫。 宋胜没什么心思地点点头,“当然明显,你谈了恋爱以后,什么情绪都是因为傅修时。” 这点江屿不否认。 “而且你现在无缘无故跑这里来。”宋胜看向江屿,江屿一喝酒就上脸,脸通红,皮肤又白,红得就特别明显。 第29章 江屿以前很爱笑,但现在,宋胜知道他的笑不够真,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宋胜义正言辞:“我觉得,这次吵架很严重。” 江屿故作惊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那不然怎么当你好朋友?”宋胜还挺骄傲。 “也是。”沉默片刻,江屿轻声问:“宋胜,你喜欢过人吗?” 他很茫然。 和傅修时在一起之前,他就知道傅修时是什么性格,也早就该知道傅修时会像是现在这样。 冷漠,冷静,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关心。 明明知道,但他没办法做到对这些不管不顾。 他想要回应,想要被哄,想要解释,想要傅修时明确的爱。 宋胜哎呀了声:“幼儿园时候暗恋过算吗?” 江屿:“……滚。” 宋胜嬉皮笑脸的,“虽然我没喜欢过,但我很佩服你,阿屿,你很勇敢,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那时候你追傅修时,其实我们都觉得不可能的,但是想想那是你,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阿屿,长得帅,脾气好,又有钱,傅修时不喜欢你才怪。” “但是,我觉得你自从在傅修时身边以后,就慢慢失去了自我。”宋胜说得很认真,“你不跟我们玩,我们也没关系对吧,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傅修时,我觉得那不对。” “你已经变得不像你自己了。” 江屿怔了片刻。 他确实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以前生活多丰富,可现在,永远都在围着傅修时转,傅修时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难过,不开心,高兴。 一切都和傅修时有关。 宋胜说上了头,“你太把傅修时当回事了,傅修时是你对象,你们是平等的,谈恋爱是平等的。” 道理江屿都懂,但能不能做到是另一件事了。 江屿沉默地看了宋胜一会儿,“起来,我们去外面弄点烧烤吃。” 外面还在下雨,但有室内烧烤,晚上正好是烧烤开放的时间。 两个喝了酒的人摇摇晃晃往室内烧烤的地方走,拿了点吃的又去了餐厅。 餐厅里没什么人,他俩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也没继续刚刚的话题,那种话题不太适合放松心情。 宋胜讲起最近新流行起来的游戏,又抱怨江屿好久没玩游戏了,都没人带他们上分。 江屿想了想,“回去就下。” 其实他手机上已经下了,但是受伤了也没法完。 本来想着删掉,傅修时又不喜欢他玩游戏,江屿记得高中那会儿有一次他跑校外网吧打游戏,哪知道运气那么倒霉,正好碰上傅修时他们学校教导主任领着学生干部来检查,傅修时就是那个学生干部。 那时候的傅修时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板正得厉害,站在网吧里那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江屿也穿着校服,他本来是不爱穿的,可是喜欢上傅修时以后,天天看傅修时穿,他也就穿了。 然后就被拎了出来。 教导主任还以为江屿是他们学校的,穿着对面学校的衣服准备开溜,盘问了他好一会儿。 换平时,江屿老油条了,糊弄几句就过去了。 可那次傅修时在。 江屿只好低头躺平任骂。 虽然最后教导主任知道他是对面学校的,但骂也被骂了,抓也被抓了,脸也丢了,坏印象也留下了。 教导主任领着几个被抓的人回学校了,还吩咐傅修时在那儿继续守着。 于是,就剩下江屿和傅修时。 江屿红着脸问傅修时:“你是不是讨厌打游戏?” 傅修时没理他。 江屿锲而不舍,“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江屿,江山的江,岛屿的屿。” 他每次有和傅修时说话的机会,都要自我介绍一遍,虽然看起来那没什么用,傅修时没叫过一次他的名字,没记住过他。 但江屿不气馁,“你要是不喜欢打游戏,我就努力把游戏戒了。” 傅修时还是没理他。 江屿当然没把游戏戒掉,没办法戒,但是他努力不在傅修时面前打游戏。 真的把游戏删掉是在他和傅修时在一起之后,有一次宋胜拉他打游戏,傅修时那天和他在一起,看了他一眼,说:“玩物丧志。”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于是,江屿把游戏删了。 - “那你记得下。”宋胜狼吞虎咽的。 江屿笑了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突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还让您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是个很温柔的女声。 江屿没太在意,宋胜却一直盯着江屿后面的位置看,看得江屿忍不住啧了声,“你看什么呢?” “不是,有点眼熟啊。”宋胜努力眨了眨眼,小心搬着椅子挪到江屿身边,“你回头看看,那是不是傅修时他妈?” 傅修时的父母都是比较出名的企业家,江屿虽然没调查过傅修时的家世,但那时候知道傅修时上班的公司以后,他特意去查过那家公司。 也因此见到了傅修时父母的照片。 宋胜也见过,对蒋怡的印象很深,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宋胜觉得坐在对面那个女人就是蒋怡。 江屿一愣。 第30章 他们离得很近,如果说话不压着声音仔细听是能听见的。 还没来得及确认,蒋怡就开了口,“没关系,我刚从修时那边过来,和他提了一下他和你订婚的事情。” 女生有些害羞地笑了下,“他……” “他自然是同意的。”蒋怡说着,抬起眼皮看了眼女生后面坐着的两个男人。 坐没坐相,还喝酒吃烧烤,弄得到处都是味道,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换位置也麻烦。 蒋怡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又接着柔声道:“等你们订婚之后,我会把我的股权转给修时。” 宋胜听得有些懵,压着声音靠在江屿肩膀上问:“她口中的修时,是不是傅修时啊?” 江屿不知道,他脑袋很晕,应该是酒喝多了。 “她说的订婚是什么意思?啊?你和傅修时,分手了吗?”宋胜一激动,音调不小心拔高了,又立马捂住嘴,闷声道:“还是傅修时要脚踏两条船?他不是同性恋吗怎么还和女的结婚?” “我是不是认错人了啊?但是她真的很像傅修时他妈,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 江屿低头看着脚下,有个啤酒罐不小心滚到地上了,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最后在隔壁桌子的桌脚边上被挡住了去路,像被堵死了一样,动弹不得。 酒劲上来了,搞得他心跳加速,耳边嗡鸣。 雨越下越大,烧烤屋外面是户外烧烤,支了伞,雨水打在那些伞上,啪啪作响,响得人心慌意乱。 忽然之间,一道铃声打破了这份不平静。 宋胜被吓了一跳,指了指江屿放在桌上的手机。 江屿陡然回过神来,看向屏幕。 屏幕上,“傅修时”三个字在闪烁着。 第13章 仔细想想,傅修时主动给江屿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时候都是江屿在找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话,想念他,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过这种时候。 本该是高兴的。 离开的这几天,江屿一个消息都没给傅修时发过,他忍得痛苦,但傅修时似乎根本不在意,在离开的时候江屿甚至在想,傅修时回去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公寓会不会有一瞬间后悔让他搬出去住几天这个决定,会不会想万一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去了呢? 江屿甚至恶劣地想要不把行李都带走好了,这样傅修时就会后悔了。 但最后还是没那么做。 他不舍得。 离开公寓的时候,江屿回了无数次头。 说是一个人静静,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办,再生气也只能那样,继续死皮赖脸地和傅修时在一起,如果傅修时能稍微低下头,那他应该会更高兴了。 可真到了傅修时找他的时候,江屿却突然不想接。 不知道傅修时想说什么。 想告诉他,他不用再回去了? 还是想告诉他,他要和别人订婚了,所以,他们该分手了。 江屿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铃声还在响着,和傅修时同款的手机铃声,江屿背后,蒋怡意外地朝他们看了眼,视线停留在江屿的后背上,然后又极速瞥开,和女生说说笑笑,手挽手着像亲姐妹一样亲密地离开了。 眼见蒋怡走了,宋胜有些着急,“你不接吗?” 铃声断了,雨也停了,四周静得可怕。 江屿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抓住一罐新的啤酒,开拉罐的时候手抖了好几下,差点把手指夹在下面,辛辣的酒滑进口腔,滑进喉管,滑进肠胃。 辣,苦。 然而傅修时今天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电话又响了。 宋胜比江屿着急得多,“阿屿,傅修时找你,你不会喝酒喝傻了吧?” 江屿直愣愣地看向手机屏幕。 “我说订婚的事情,你得亲口问问傅修时才知道对不对,再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人。”宋胜知道江屿为什么那么反常,但他作为朋友,作为知道江屿对傅修时感情的朋友,并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江屿说,你和傅修时分手吧。 这种事,要江屿自己做决定。 作为朋友,他只想让江屿开心。 而江屿现在的开心,都是和傅修时有关的。 一罐啤酒已经被喝完了,江屿没有再拿新的,而是抬眼看向宋胜,勾起唇角朝宋胜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对,我得亲口问问他。” 江屿起身的时候跌跌撞撞的,他酒量其实很好,也没喝多少,但看起来像是醉了,吓得宋胜连忙扶了他一把,然后看见他接起了电话。 宋胜连忙闭上嘴,免得被发现自己和江屿在一起。 江屿站到了店外面接电话,晚上外面很冷,他没穿外套冻得有些发抖,但越冷,人越清醒,他没说话,倒是傅修时非常反常地率先开口:“出来。” 江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想真是先例,傅修时居然会先开口,虽然说的话依然是这种命令式的。 是因为要订婚了,所以对他愧疚吗? 江屿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 “我在农庄门口。” 大半夜的,傅修时在农庄门口。 更稀奇了。 但江屿也不奇怪傅修时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傅修时想知道什么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看他想不想知道。 第31章 看来自己还在傅修时想知道的范畴了,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江屿哦了声,“我出来干什么?外面下雨了傅修时,我没带伞。” 其实雨停了,现在在下很小的雨,根本不碍事。 换成以前,他肯定急着跑出去了,就算是大雨也没事,就算把自己全都淋湿了也没事。 傅修时来找他唉,多么难得。 傅修时应该是不耐烦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在哪里?” “烧烤屋。”江屿笑了笑,“傅修时,你要进来吗?”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傅修时真的进来,但没想到傅修时还真应了。 这回江屿真惊讶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订婚的事情,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告诉他,然后和他分手? 不过也是,那就是傅修时的作风。 傅修时做不出来脚踏两条船这种事,不然,江屿怎么会喜欢他喜欢那么久。 但搞得真隆重,还一定要当面说,大半夜当面说。 这个时间,他就不怕自己睡了,扰了清梦。 江屿无奈地笑了下,然后听见傅修时那边开车门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脚踩在雨水里的声音。 江屿手紧紧握着手机,沉默好久,“傅修时,你能不能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这段路要走多久,江屿不想听。 可惜傅修时没回答。 江屿想还是算了吧,不然他主动提好了,等会见了面,他就主动提,告诉傅修时,他们分手吧。 可一想到这件事,江屿就喘不上气,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手攥着,不让它跳动,痛得无法呼吸。 从农庄门口到烧烤屋并不远,烧烤屋就开在最外面。 五分钟的距离。 江屿看见傅修时撑着伞从被路灯照亮的那条路上走过来,没有雨雾,什么也没有,他的身形和脸,江屿看得清清楚楚。 恍然有一瞬间回到了高中时候,第一次见傅修时的时候。 但怀念的时机不对。 傅修时人高,江屿站在台阶上,和他持平,朝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傅修时。” 男生身上酒味很重,脸喝得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傅修时皱了下眉,伞撑过他头顶转过身,也没说多余的话,只说:“回去。” 江屿抬起头看向遮在自己头上的那把伞,本来准备好的话在看见傅修时的时候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可以和傅修时吵架,可以为了傅修时哭,可以因为傅修时难过,但做不到和傅修时说,我们分手吧。 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阿姨走了?” 本来就是随意找个话题,没想到傅修时居然真的嗯了声。 江屿往前跨过去,拖鞋踩进雨水里,冷得刺骨,突然反应过来,傅修时来接他,也许不是因为订婚的事情,仅仅是因为他母亲走了。 傅修时说过,他母亲离开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傅修时没有要提订婚的意思,他如果想提,按照他的性子,按照他对自己的不在意程度,他第一句话就该提了。 也可能不是,毕竟让他搬出去,也是给他做了一顿饭后提出来的。 傅修时擅长这种给一口甜枣然后给一刀这种事。 主动来接自己,就是傅修时给出的甜枣。 可惜江屿就算知道后面有把刀在等着自己,他还是心甘情愿。 傅修时第一次给江屿撑伞,没有走得很快,像是在故意等着他一样,那把伞在他头顶挡得很严实,尽管外面的雨也不大,他们肩膀挨着肩膀,挨得很近,但一把伞容不下两个成年男人。 傅修时的半边身体漏在了外面。 江屿没有发现。 从烧烤到门口这段路,江屿如履薄冰。 傅修时没开空调,车里也很冷,江屿打了个喷嚏,感觉头晕得厉害,傅修时回到驾驶位也没有立马启动,江屿有一种他马上要和自己说的直觉,连忙开口:“我刚刚在烧烤屋碰见阿姨了。” 他真是记吃不记打,明明前几天还在因为傅修时都不愿意让他以朋友的身份见一见家长,现在还非得在那提。 但傅修时似乎早就知道了,淡淡嗯了声。 “这是我奶奶的农庄,旅游旺季的时候人很多的,现在是淡季又是雨季,人很少,但白天风景很好。”江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傅修时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就朝傅修时笑了笑。 但傅修时好像不在意这个,车子启动后,有暖风吹了出来,但还没暖和。 江屿只好自己又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裹成一团,这样就会更暖和一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傅修时没立马把车开出去,而是从后座拿了条毯子放在江屿腿上。 他今天给的甜枣实在是太多了。 江屿恐慌得厉害。 那把刀扎进来该有多痛啊。 江屿闭了闭眼。 傅修时突然问:“你们说话了?” “……什么?”江屿感觉酒劲上来了,坐车很不舒服,尤其吹热空调,“没没有,你不是不让我见她……”电光石火间,江屿突然抓住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傅修时,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阿姨来这儿?” 他突然感觉,那把刀就悬在了他头上。 第32章 “知道。”程远把蒋怡送过来的,现在还等着送蒋怡回去。 程远知道江屿在这里的事情,所以把人送过来之后,立马告诉了傅修时。 江屿眼皮颤了颤,刚刚那个想法逐渐成型了,他把自己裹进毯子里,恨不得一点空气都接触不到,可惜毯子太小了,只够裹住上半身,他还是能呼吸,能正常说话。 “所以、所以你……” 所以了好久,都没有后续。 傅修时应该是等得没耐心了,催问了一句:“什么。” 所以你是怕我见到你母亲才急着来接我回去? 这让江屿怎么问出口。 那不就,连傅修时给的甜枣都没了吗? 江屿掩耳盗铃一样闭上眼,“没什么……傅修时,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顿了顿,他又说:“算了,你别说了,我要睡了,我好困。” 他不要听了,他不想听。 傅修时不说,他就当不知道。 江屿知道自己是个骗子,能够把自己骗过去的骗子。 红灯。 傅修时耳边清净了,他转过脸,看着在副驾驶上睡熟了的江屿。 江屿有一副好相貌,睡着的时候格外乖巧,喝了酒,脸很红。 傅修时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转过视线。 等他转过去后,江屿才慢慢地给自己的脸换了个方向,藏在毯子下的手攥在一起,快掐出印痕了。 第14章 江屿本来是装睡,结果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傅修时那张脸,离他很近。 傅修时朝他俯着身,江屿听见“咔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了。 江屿眨了眨眼,缓缓朝傅修时伸出双臂,黏黏糊糊撒娇:“傅修时,抱。” 他其实很喜欢对傅修时撒娇,不过傅修时总是不太给回应,有时候会皱眉,就像现在,可能是不喜欢他这样子。 但江屿却觉得高兴。 傅修时看了他一眼就下了车,江屿待在座位上没动,不想动,也没有什么力气动。 他觉得很累。 不知道在累什么,可能是酒喝多了。 没一会儿,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傅修时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地下停车场里的灯还开着,江屿能清晰地看见傅修时的表情,冷淡的。 江屿抬起头朝傅修时笑起来,再一次伸出双臂,“傅修时,抱。” 他现在像个找糖吃的小孩,致力于给自己找点乐趣。 傅修时还真打横把他抱了起来,很稳的怀抱。 傅修时身上没什么味道,他又不抽烟不喝酒,好像今天也没有喝咖啡。 江屿软软地把脑袋靠在傅修时肩膀上,高兴地想,看,傅修时果然是爱我的。 他不会抱除了自己以外的。 不知道以后傅修时的老婆向他撒娇的时候,傅修时会不会也抱着她,一步一步进屋。 江屿阖上眼,抓住傅修时的衣襟,在心里数着时间。 路太短了,从地下停车场到公寓。 江屿不舍得离开傅修时的怀抱,他一向很喜欢傅修时抱自己,温暖的,感觉到自己是被傅修时拥有着的,所以进了门以后,他牢牢勾住傅修时的脖子,右手有些痛,但没关系,不影响什么,就着这个姿势,江屿努力昂起头,去碰傅修时的唇。 傅修时愣了一下,皱起眉,可能想说什么,但江屿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堵住了。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的,这个姿势很累,江屿坐到了玄关的鞋架上,他想自己应该坐在了贴纸上,傅修时怎么没把这玩意儿换掉。 不过也是,正常人都不会观察到这种地方来。 江屿去解傅修时的扣子,傅修时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明明就是怕他和蒋怡碰上,怕他和蒋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急得去接他,结果穿得却一本正经,像刚从会议桌上下来。 不对,也可能是真的急得从会议桌上下来。 江屿并不长的指甲陷入傅修时肩膀的肌肉。 他看起来像是会去找蒋怡乱说的人吗? 到底是什么给了傅修时这种错觉啊。 可惜他没法问傅修时。 不能再吵架了。 傅修时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和他分手的理由。 而他现在,急于寻找傅修时还喜欢他的证据。 只要傅修时还喜欢他,他就可以在傅修时说出来之前,死皮赖脸地待在傅修时身边。 “傅修时……要做吗?”江屿去解傅修时的皮带,“我洗过澡了,虽然身上有点酒味,不过你现在身上也有酒味了,都是我的味道。” 江屿的鼻子在傅修时颈侧嗅了嗅,“你会嫌弃吗?” 傅修时自然不会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掐住江屿的脖颈,迫使江屿抬起头继续接吻,另一只手在江屿腰上用劲,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江屿揉碎了。 江屿只能费劲地呼吸,断断续续地说:“傅修时……要做的话去房间。” 傅修时没听他的,而是拦腰把他抱起来。 江屿后背是门,门后没有人,什么都听不见,偶尔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不知道有没有撞青。 在最难捱的时候,江屿咬住傅修时肩膀的肉问他:“我爱你傅修时。你爱我吗傅修时?” 回答他的是傅修时很深的眼神。 第33章 在这种时候,江屿最能感受到傅修时的爱意。 他们是最亲密的恋人。 他们一定是相爱的。 很不幸,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屿发烧了,他本来没什么感觉,结果下床的时候差点头晕到摔倒。 傅修时搞再狠也不太可能把他搞残了。 傅修时人不在,江屿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才去找了体温计。 果不其然,高烧,39度。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喝了酒淋了雨还是因为那种事。 江屿给自己找了退烧药,本来想联系农庄那边的负责人把他的东西全都邮寄回来,刚开手机就看见了宋胜的几个未接来电。 眼皮一跳,他忘记给宋胜说自己回来的事情了,连忙给宋胜回了电话。 “我昨天回来了。”江屿给宋胜道了歉解释了一下。 宋胜显然已经猜到了,“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江屿靠在床头唔了声:“小别胜新婚。” 他昨晚太累了,直接睡着了,现在才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之前一样,傅修时恢复得还真够快的,他还以为他一回来,这里就变得不像是他和傅修时的家了。 宋胜:“……”宋胜很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那昨天那个事,要我帮你打听吗?” 傅修时要和谁订婚,他们圈子里肯定有什么风声,指不定有人知道。 宋胜也不是故意要戳江屿痛处,如果傅修时真的要订婚了,那江屿的位置太尴尬了,他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告诉江屿这件事。 但江屿有那个知道的权利。 “不用了。”江屿回答得很果决。 “阿屿。”宋胜很意外这个回答,他以为江屿会说一定要调查的。 江屿知道他不理解,还特意给他解释了,“我想等傅修时自己和我说。”他顿了顿:“我们现在就当不知道,行吗,宋胜。” 在宋胜心里,江屿一向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从来没和宋胜用这种像是乞求的口气说过话。 宋胜突然有些担忧,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想,可能那件大事就是傅修时要订婚了,如果傅修时真的订婚,那江屿肯定会和他分手。 那江屿长达六年多的感情,都会变成乌有。 如果那是自己,光是想想,宋胜都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他现在祈祷,傅修时最好能拒绝了。 傅修时那么厉害,从高中时候就那么厉害,刚进大学就能接手家里公司了,一定会拒绝这种家里安排的婚姻吧? 宋胜想,他能想到的,江屿肯定也能想到。 所以江屿才会说等傅修时跟他说。 第15章 江屿退烧的时候收到了傅修时主动发来的消息。 傅修时说他出差去了。 江屿第一次希望傅修时出差的时间能够久一点,当然他只是这么想,没有这么说。 他只是一如既往给傅修时说:我等你回来。 不管多久,一直都是江屿在等傅修时。 傅修时习惯了收到这样的回复,他每次出差江屿都会这么说。 他没回复,刚把手机放到桌上,包厢的门被敲了两下。 江肃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你来得真早。” 傅修时起身迎接他,两个人非常商业化地握了个手,太严肃了,搞得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江肃笑了下,“我听说阿姨回国了,阿姨不是因为这次的项目回国的?你怎么找上我了?” 江肃知道傅氏最近黄了一个项目,是一块地皮,傅氏想进军房地产业,不知道是傅修时的意思还是傅修时他爹的意思,总之,现在那个项目出了问题。 傅修时缺钱。 江肃本来这段时间在这边总公司开会,时间挺忙,但傅修时要见他,江肃肯定会见。 见傅修时不答,江肃比了个ok的手势,“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和阿屿吵架了?” 江肃虽然平时不在江屿身边,但作为江屿的亲哥,江屿一说要去农庄,他就猜到了和傅修时有关。 “不聊私事。”傅修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江肃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行,我们聊完公事再聊,你想用什么跟我换?” 江肃是个商人,虽然不知道傅修时为什么会舍弃亲人的帮助找上他,但有利可图,江肃肯定不会拒绝。 “影棚。”傅修时看起来早就做好了打算。 江肃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那个影棚意味着什么。” 当初江肃跟傅修时谈过,如果他愿意和江屿在一起,那个影棚他会送给傅修时。 后来傅修时果然和江屿在一起了,江肃也履行了承诺。 江肃只要江屿能高兴就行。 而现在傅修时要把影棚还给他。 江肃对江屿的溺爱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下意识认为傅修时和江屿之间出了什么状况。 他送给傅修时,是因为江屿喜欢傅修时,他知道江屿对傅修时的感情,那个影棚对江屿来说也是一份底气。 但如果傅修时伤害了江屿,江肃绝对不会放过他。 “不意味着什么。”但傅修时显然不把这当一回事,“这只是一场交易,结束后我会把所有资金还给你。” 傅修时并不认为那个影棚代表着什么,他是商人,江肃把影棚送给他,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34章 但这并不意味着别的。 他只是实话实说,甚至没把这件事往自己和江屿的关系上联系。 江肃静静地看了傅修时一会儿,傅修时这个人,一直是说一不二,也不会撒谎,他说不意味着什么,那应当就是不意味着什么。 好久,江肃说:“行。” - 江屿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等感觉自己能完全拿起相机了才回了影棚。 周前一见到他就热泪盈眶地往他身上扑,被江屿灵活地躲了过去。 周前瞬间抑郁:“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对我?” 江屿低头调试着自己的相机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问周前:“今天拍什么?” 周前耸了耸肩:“有个大小姐包场,应该用不上你,反正你好好休息。” 江屿很快就见到了周前口中那位大小姐。 来这里拍照的一般都是些明星模特,毕竟价格和外面的影棚可不一样,江屿在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素人来拍照。 周前口中的大小姐姓沈,江屿听他们闲聊说,这位沈小姐似乎是什么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家里搞房地产的,刚回国没多久,想要给自己拍一套写真,干脆直接把影棚包了下来。 江屿和她打了个照面。 沈小姐很有气质,说话也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有很浅的酒窝。 江屿觉得她莫名眼熟,尤其是听她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记不起来。 江屿也没再多想。 周前被派去拍照了,江屿就待在那儿看修图师修图,修图话比周前还多,八卦得很,“我听说我们又换老板了。” “不是之前才换过嘛?我还没见过我们新老板呢,怎么又换了。”旁边的小姑娘很不解。 傅修时平时压根不来这里。 “别急啊,听说是换回以前的老板了,很帅的那个。” 小姑娘立马激动:“你是说江肃啊?” 听见自己亲哥的名字,江屿眼皮子动了动。 修图师嗯哼了声,“上头有点关系,听说当初是江总把影棚送给了小傅总,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还回来了。” “不会是什么爱恨情仇之类的?小傅总长得帅吗?” “你小说看多了是吧?江总比小傅总大了十来岁,再说江总早就结婚了。” 小姑娘一脸可惜,不过没一会儿,修图师就神秘兮兮地说:“我亲戚在江总那儿当助理,真的,听说江总有个弟弟,小傅总指定和那个弟弟有点什么关系,听说人弟弟喜欢小傅总喜欢得死去活来的。” “然后江总就为了弟弟把影棚给了小傅总?”小姑娘是真小说看多了,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什么意思?”江屿突然开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修图师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什么意思,我乱说的,别当真。” 江屿垂着眼,“什么时候换的老板?” 江屿没办法把修图师的话当成乱说的。 他知道影棚是傅修时的,但不清楚之前的老板是不是他哥,他也不关心家里有什么产业。 但修图师说的那些都是对的,他哥比他和傅修时都大十来岁,他哥有个弟弟,喜欢傅修时喜欢得死去活来。 这种事居然传得那么远,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 江屿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看起来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他追到了傅修时,他和傅修时谈恋爱了,谈了那么久的恋爱。 他早就得偿所愿了,又不是一厢情愿。 修图师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去年四月份。” 去年四月份的时候,江屿还没从大学毕业,刚和傅修时谈恋爱。 - 下班的时候江屿给傅修时打了个电话,问他晚饭要吃什么,傅修时说过今晚会回来吃饭。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但傅修时说:“临时有事。” 江屿习惯了。 傅修时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工作忙,常常临时有事,江屿追他的时候就知道了,有时候他好不容易蹲到傅修时下班,傅修时刚从大楼出来,接了一个电话又回去了。 江屿就只能继续在楼下喂蚊子。 在一起以后也是,有时候江屿白天找他吃饭,他答应得好好的,晚上就说临时有事。 江屿偶尔会撒娇一样抱怨两句。 但自从知道傅修时要和别人订婚后,江屿总觉得现在的日子是捡来的。 他比以前更加乖顺,傅修时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过问傅修时去干什么,就怕他告诉自己他去和未婚妻吃饭了。 那可太致命了。 挂断电话后,江屿四处环顾了一下,找自己的车。 地下停车场太大,他不记得自己把车停哪里了,他最近感觉自己记性不太好,还总是走神,做什么都分神,打游戏也好,拍照也好。 总是会心跳突然嘭嘭跳两下。 从农庄回来后江屿就应了宋胜的话把游戏下回来了,傅修时不在,他又没法上班没什么事情做,就打游戏。 他上线的时候宋胜跟见了鬼一样疯狂消息轰炸,江屿无语了一阵,让宋胜带自己。 结果连跪。 江屿打了几把就不想打了。 明明是从前很喜欢的东西,但是隔了这么久再碰上,突然就感觉厌烦了。 第35章 也不是厌烦,还是喜欢的,只是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面了,感觉那没什么意义。 原地站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了喇叭声,江屿连忙给对方让路。 黑色的车开过去的时候,那位沈小姐的侧脸在江屿视线里一闪而过。 江屿却愣在了原地。 那辆车,傅修时以前开过,他对傅修时开过的每一辆车的车牌都记得很清楚。 江屿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听沈小姐说话那么耳熟了。 那天晚上在农庄的烧烤屋里,他听着她和蒋怡聊和傅修时的婚事。 而现在,她已经开上了傅修时的车。 和傅修时在一起那么久,江屿从来没开过傅修时的车。 江屿发了会儿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很平静。 也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了。 傅修时没有说,他就当不知道。 看见了也要当不知道。 江屿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 又睁开眼。 没关系。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江肃确认。 江肃已经回到了这边的公司,江屿没来过,他又不管,还是特意问的江肃的助理,被前台拦在楼下之后还等了一会儿。 江肃是开会开到一半出来的,江屿来公司,他激动得不行,还让助理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江肃把吃的放到江屿面前。 江屿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喊了声:“哥。” “到!”江肃都不记得江屿多久没和自己单独相处了,自从和傅修时在一起后,江屿和家里的关系就淡了下来,尤其是和他的,虽然以前江屿也不怎么着家。 江屿抬起眼皮,神色很冷静,“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肃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屿情绪的不对劲,“怎么了?” 江屿看向他哥的办公桌,“哥,你是不是送给傅修时一个影棚?” 江屿不知道是送的还是卖的,随意说了一个字。 在江肃面前,江屿没什么拐弯抹角的。 这种事,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他现在只想知道真相。 江屿希望江肃说不是。 不是的,那只是别人乱说的。 不是的,那个影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卖给了傅修时。 只是单纯的交易,和他无关的交易。 江肃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去年四月份?”江屿呼吸慢慢重了。 江肃回想了一下,“是的。” “为什么?”江屿了解江肃,江肃对他很好,从来不在意什么利益,但那也只是对待亲人,在生意场上,江肃就是个正常的商人。 就像江肃和嫂子的婚姻,明明没有任何感情他们都可以结婚。 明明江肃不爱嫂子,嫂子也不爱江肃,婚后两人根本不会见面。 只是为了利益,虚伪的商业联姻。 江肃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皱了皱眉,“阿屿。” 江屿笑了笑,只不过笑得有点难看,“是为了让我和傅修时在一起吗?” 江屿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这方面想。 傅修时也是商人。 江肃也是商人。 能让江肃做出这种亏损的事情的,只有他江屿了。 这回江肃沉默了一会儿。 面对着江屿这副表情,江肃没办法欺骗江屿,告诉江屿说不是。 他不知道江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知道这事的人,除了他和傅修时,就是他的助理。 江肃按住江屿的肩膀:“傅修时告诉你的?” 江肃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一时间,江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好像什么反应都不太对。 因为这真的太好笑了。 多好笑啊。 他和傅修时的恋爱,是他哥用一个影棚换来的。 现在,傅修时要和他结束恋爱,所以把影棚还了回去。 真奇怪。 他们商人,还带这么做生意的。 他自以为是,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傅修时喜欢他,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就算傅修时要订婚了,他也可以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等着那把刀落下来。 但是现在,他突然知道,这段感情,其实是假的。 太好笑了。 那把刀,杀的只有他一个人。 江屿抬起眼,感觉呼吸都是痛得,痛得没办法好好说话,说出来的话都是颤音,“江肃。” “我的感情,只值一个影棚吗?” 在江肃和傅修时眼里,他的感情,只是一个影棚。 长达六年多的感情。 他已经卑微到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玩意儿来衡量他的感情。 江屿感觉自己要哭了,可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根本哭不出来。 “为什么啊哥。”江屿撞开江肃按住他肩膀的手,拽着江肃的手腕,一遍遍问:“为什么?” “我可以接受傅修时不喜欢我!永远都不答应我!但为什么要把我的感情当成商品!” “阿屿,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怎么样!”江屿一步步后退,摇着头,几近绝望地问:“你把这当成像你和嫂子一样联姻吗?!” 第36章 江肃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屿。 江屿小的时候也不怎么哭,总是开心的,家里把他宠得厉害。 这是江肃第一次见到江屿这么难过绝望的表情,就好像之前明明有一根线在吊着他,但现在这根线,啪地一下,断掉了。 江肃想去碰他,但又不敢,怕这个时候会让江屿情绪更加激动,只能尽量安抚他,“傅修时不是那种人,你喜欢他那么久,你不知道吗?” 江屿难过地想。 傅修时是的。 为了更好的利益,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他在傅修时那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傅修时冷漠,不在意,不回应。 江屿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第16章 江屿在地上坐了很久,面无表情,一直看着地面。 江肃也不敢动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江屿解释这件事,他当初确实存了那样的心思才会把影棚送给傅修时,这没得洗,他只希望江屿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不希望江屿追傅修时追得那么辛苦,还什么都没得到,也不希望江屿和自己一样,婚姻里没有任何感情。 外面有人来敲门,江肃也没让人进来。 等人走了,江屿手指动了动,抬起眼皮,神色平静地看向江肃,喊了他一声:“哥。” 江肃连忙应了声,江屿把手伸向他,示意他拉自己起来,这让江肃松了口气,握住了江屿的手。 江屿的手很冷。 江肃有些担心,“怎么这么冷?” “应该是衣服穿少了。”江屿无所谓地解释,就好像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哥,你借我件外套,不要那种西装外套,丑死了。” 江屿不喜欢穿西装,他觉得那玩意看起来很死板。 他越是这么正常,江肃越觉得不正常,但江屿的要求得满足,江肃去休息室拿了件新的外套。 江屿把自己裹进外套里,“哥,刚刚对不起。” 他在替刚刚提起江肃的婚姻道歉。 江屿虽然被宠着长大,但有自己的分寸,也有自己的坚持,包括在感情这件事上。 他顿了顿,朝着江肃笑着道:“但是哥,我和傅修时的事情,让我自己去解决。”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江肃再管了。 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要江肃管了。 江屿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他总得自己给自己的这份感情,划上一个终点。 拒绝了江肃要送自己回去的提议后,江屿自己从江肃办公室出来,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在打量他。 江屿以前没来过,他被保护得很好,就算家里是干这行业的,也没把他暴露在公众视野里过,而这里是娱乐公司,江屿这种脸出现在娱乐公司,大家都误以为他是什么要出道的小明星,尤其是他是从江肃那层楼下来的,自然是很好奇。 江屿也不在意这些目光。 他向来不在意。 不对,也是在意过的。 在意过傅修时的目光,不管什么时候。 但那都应该要过去了。 江屿静静地看着电梯门上照出来的自己,平静的,面无波澜的,跟一潭死水一样。 电梯门一开,江屿就直接走了出去。 他身后,正要进电梯的萧坚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江屿离开的地方,皱了皱眉,“最近签新人了?” 他对江屿那张脸印象深刻。 傅修时把江屿的照片当手机屏保,却不接受他的示好,还把他的代言搞掉好几个,害得他最近忙活了好一阵才能重新活跃起来。 萧坚眯了眯眼。 - 回到车上,江屿脑袋靠在椅背上。 过去的种种在这种一个人的空间里全都冒了上来。 那时候他为什么会误认为傅修时喜欢自己? 江屿记得太清楚了。 其实他也是想过放弃的。 大四,大学快毕业了,江屿是个没追求的人,他家里资产够他一辈子吃喝玩乐,他也不知道自己大学毕业该做什么,别人为了毕业奔波的时候,他在为了傅修时奔波,抱着他的相机。 他确实没追求,连专业都是为了傅修时选的。 可惜傅修时从来没回应过。 那天学校校庆,江屿抱着相机在操场发呆,难得很茫然,就连宋胜喊他他都没听见。 直到宋胜拉了他的相机背带。 江屿一个激灵:“你干什么?” 宋胜:“我才问你干什么,怎么愁眉苦脸的。” “傅修时不在,我能不愁眉苦脸吗?”傅修时是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校庆活动的,但江屿不行,这玩意加学分,他为了傅修时逃了好多课,再不参加,估计连毕业都困难了。 “我还以为你在为了毕业设计苦恼。”宋胜瞬间比他还苦恼。 “那不是很简单?”江屿一脸无所谓,拿起相机拍天上的鸟,明明飞得很快的鸟,就这样定格在他的照片里。 宋胜一听嚎叫了好几声。 江屿转过脸来看他:“你大学毕业干什么?” 宋胜答得很快,“当然是进家里公司。” 他们一群一起玩的,哪个家里没点产业,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宋胜还奇怪,“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不想进家里公司。”江屿对家里公司一无所知。 第37章 不过宋胜误以为他想自己打拼:“你比我有志向。”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不是,那样的话就没时间追着傅修时了。” 宋胜:“……” “但是我在想要不要放弃,傅修时好像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江屿垂头丧气。 他追着傅修时跑了那么久,傅修时没有任何回应。 宋胜勾住他的肩膀:“那也行,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我听他们说,傅修时过来了。” 宋胜的话才刚落下,刚刚还有气无力的江屿立马就站了起来,朝着茫茫一片的操场看过去,“在哪儿?” 宋胜很无语。 天色渐晚,操场上人太多了,江屿来的时候就记着傅修时他们院的位置,背着相机穿过人群一路奔过去。 结果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傅修时。 傅修时那么好认,要是来了,江屿觉得自己肯定能第一眼就看见他。 江屿急得不行,给宋胜发消息问他是不是框自己呢。 宋胜估计在和人玩,没回。 江屿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还四处问了,没人见到傅修时。 江屿垂头丧气往自己学院那边跑,路上的时候,遇上了搬道具的同学,他一个没刹车,直勾勾往人道具上撞。 两边都吓得不清。 道具没事,江屿倒是自己左脚拌右脚,把脚给崴了。 人没摔地上,不知道被谁拦了一下。 江屿啧了好几声,今天诸事不顺。 一低头,那人的手还拦在他腰上。 看起来非常眼熟。 江屿眨了眨眼,到嘴边的脏话立马被吞了进去,一扭头,果然看见傅修时那张冷漠又帅气的脸。 江屿瞬间高兴起来,“傅修时!” 他一喊,傅修时就收回了手。 江屿也没管,本来只是小小的崴了一下,不疼,他又不是没打过架,以前打架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这点痛算得上什么,但傅修时来了就不一样了,江屿立马一副要痛得倒下去的样子,抓住傅修时的胳膊,“我脚崴了。” “傅修时,我走不了路。” 后来用宋胜的评价就是,他当时那个演技真的烂得不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 但傅修时信了。 傅修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又松开,低头去看他的脚。 江屿一直扯着傅修时的胳膊也没舍得松手,这可是他第一次和傅修时靠这么近。 江屿也没报太大希望,傅修时又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 僵持了一会儿,天色都快暗得看不见了,操场上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灯光是很刺眼的。 江屿闭了闭眼,傅修时就在他的视线里甩开他的手,然后背对着他,蹲了下去。 傅修时要背他。 江屿不可置信,“我……” 算了,多余的话才不要问,江屿迫不及待爬上傅修时的背。 反正傅修时总不能是因为突然看见地上有蚂蚁搬家才突然蹲下去吧。 傅修时背得很稳,江屿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都稳稳当当在他后背上待着。 江屿当然是安分不了的,他心跳快得要命,脸和傅修时的脸贴在一起,晚风吹过来的时候,傅修时的头发就擦在他的颈侧。 江屿耳根通红地盯着傅修时的侧脸,“傅修时,你记得我是谁吗?我叫江屿,江山的……” “闭嘴。” 好吧,傅修时嫌弃他吵。 但没事。 江屿哦了声,“岛屿的屿。” 一定要说完才行。 傅修时脚步顿了顿,又接着走。 江屿忍不住又问:“你要去哪儿?” 虽然这么问,脑子里想的是,傅修时的侧脸也好他妈完美,不愧是他喜欢了五年的男人。 他一定要让傅修时喜欢自己。 傅修时没有说话。 江屿永远记得那天傅修时背着他从操场到医务室。 四月份的晚风很冷,但江屿的心热得厉害,快出汗了。 他盯着傅修时的侧脸,话不过大脑地问:“傅修时,我能不能亲你。” 傅修时脚步停了下来。 江屿一下子就很紧张,“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他长这么大还没亲过别人,反正就是紧张得厉害,说话都结巴,“我就、就亲一下。” 傅修时没把他甩下去。 于是,江屿在颤颤巍巍中,亲到了傅修时的唇角。 很凉。 亲归亲,亲完,江屿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大脑当机了片刻,小心翼翼问:“傅修时,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傅修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脸看着江屿,看得江屿更加心慌意乱。 早知道就不亲了。 也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江屿抿了抿唇,下一秒,听见傅修时很低地说了句:“好。” 江屿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江屿愣住了,愣愣地张开嘴。 那时候江屿误以为傅修时是特意来找自己,误以为傅修时喜欢自己才会背自己,误以为傅修时亲自己是因为喜欢自己。 现在回想,那一切都太刻意了。 明明在那之前傅修时从来没那样对待过他。 原来是因为有利所图。 江屿无声笑了一下。 第38章 傅修时和别人订婚了,江屿都可以没有尊严地留在他身边,只要傅修时不说他就当不知道,当个傻子,但是知道傅修时不爱他,江屿没办法再当傻子。 片刻后,江屿启动车,把手机关机,扔进了前面的柜子里,踩下了油门。 快了。 他要自己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结局。 第17章 连着几天,江屿都跟没事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去上班,然后下班,关掉手机,跑去酒吧待一会儿。 其实也没必要关手机,就算他一整晚不回去,傅修时都不会发现什么。 傅修时没发现,但宋胜发现了。 宋胜老在酒吧混,认识的人很多,从别人发的视频里发现了一个人喝酒的江屿,当即跑来和江屿汇合。 “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待在这儿?”见江屿面前摆着浓度很高的鸡尾酒,宋胜眼皮子狂跳。 他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江屿没回答,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不行?” 宋胜下意识想说你不是为了傅修时都戒掉这些习惯了,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进去。 没有什么不行的。 江屿本来就是自由的。 宋胜立马换了个话题,“你去参加陆枕的生日宴吗?陆家今年准备大办。” 这段时间江屿和陆枕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关系很疏离,陆枕倒是经常旁敲侧击地问他一些关于江屿的事情,但又让他别跟江屿说,说和江屿闹了矛盾。 生日宴的事情也是陆枕让宋胜帮忙提的,宋胜本来还想着得找个时间,今天倒是碰巧了。 江屿想了想时间。 陆枕生日在傅修时生日之后,那这样的话,他肯定是有时间的。 到时候他都和傅修时……分手了,也就没必要在意和陆枕之前闹的那点事情了。 想到这儿,江屿低头轻笑了一下,说:“当然去,你礼物准备好了?” “不就那么几样选来选去嘛。”说起礼物,宋胜想起来之前江屿问过的傅修时的生日礼物,而后天就是傅修时生日了,他顿了顿问:“给傅修时的礼物你选好了?需要我帮你出谋划策一下吗?” 说完他观察着江屿的表情。 江屿神色自如,听见傅修时的名字,也没有特殊的反应,面部表情都没带变一下。 表面上看江屿真的很正常,正常到宋胜这个好朋友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但宋胜还是觉得江屿很奇怪。 太平静了,反而反常。 江屿抿了一小口鸡尾酒,酒把他浅淡的唇色染盯着前面调酒师的晃出花来的手低声说:“准备好了。” 其实本来是件令人苦恼的事情,他不知道该送傅修时什么,眼看着傅修时生日要到了,他还没想好。 现在好了。 不用想了。 他要把很珍贵的东西要送给傅修时。 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江屿垂下眼接过调酒师递来的新的酒。 紫色的酒。 调酒师给他介绍:“这杯酒叫新生。” 江屿愣了下,他没有动,但杯子里的酒在晃动,晃得人头晕目眩。 “你好,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坐在这里吗?” 宋胜本来还想问江屿怎么了,他感觉江屿像是呆住了一样,不知道在看什么,酒拿着也不喝,结果一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直勾勾看着江屿,就差把“我要搭讪”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宋胜不是gay,瞬间一阵恶寒,刚想开口说江屿有对象了,没料到江屿比他先一步。 江屿抬起眼懒散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可以。” 男人瞬间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一口气喝完十杯这个酒。”江屿挑了挑眉,看向吧台上之前他点的鸡尾酒,“怎么样?” 这酒度数很高,喝一杯下去估计就得晕,喝十杯,铁定得出事。 男人显然也是懂货的,一听这个要求,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屿,然后走了。 宋胜看得愣了一会儿,“阿屿你……怎么不直接说你有对象。” 但江屿刚刚那样子,有点以前江小少爷的影子了。 江屿转了一圈酒杯,把酒杯举起来仰起头欣赏了一会儿灯光下绚丽的紫色,“没必要。” 没什么必要了。 看着江屿昂起的脖颈,宋胜心跳得很快,莫名想起了“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这句话。 他感觉现在的江屿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江屿上班不仅迟到了,还头晕,有点拿不稳相机。 周前说今天要拍熟人,想让江屿去,江屿只能拒绝了。 周前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真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喝酒喝多了。”江屿也不隐瞒,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他现在面色不太好,确实看起来像有事。 去拍摄前,周前还让人给他拿了热水过来,江屿笑得不行,还拍照发了张朋友圈问:“热水是不是包治百病?” 当然,一大堆人评论说是的,也有人说不是,总之就是两帮人马吵了起来,搞得江屿气得直接回复:拉群吵。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傅修时。 傅修时从来不回复朋友圈。 第39章 江屿给吵架的人拉了个群,又给傅修时发了条消息,跟往常一样的,跟他说自己上班了。 往上翻翻,就是早安晚安,上班了,吃了什么,你今天回不回来,反复这些话,多数都是江屿在说。 没什么内容,死板又无趣的聊天记录。 江屿平静地翻看着,然后平静地把聊天框给删掉。 这样一来,聊天记录就都没有了。 自从加上傅修时以后,他就没有删除过两人的聊天记录,其他的,还在他的旧手机里。 本来以为会很难做这种事,但其实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不过是一串数据。 数据没有感情,和那些冰冷的文字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连人都可以没有感情,更何况数据呢。 江屿无声笑了下,刚想去看相机里之前拍的照片,周前就朝着他跑了过来,很为难地说:“那边指名要你去。” 周前说着,给江屿使眼色,小声道:“是萧坚,他最近又傍上了不知道谁,脾气又上来了,你俩之前不是闹了点小矛盾,我刚都说你人不在了,萧坚非说看见你了。” 江屿朝着布景那边看了眼,果然看见了萧坚的身影,萧坚估计也看见了他,正朝着他们这边看。 不想让周前为难,江屿抱着相机起身,“我过去。” 周前只能担心地跟着一起过去。 萧坚摆明了就是故意要找事,江屿也不是没看出他意图,但江屿也不在乎。 见着江屿过来,萧坚还特友好地试图伸手在江屿肩膀上拍一下,但被江屿不着痕迹躲了过去。 萧坚脸色变了变,但这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直接发作,只说:“好好拍。” “今天头晕,拍不好。”江屿挑了挑眉,“你最好配合好点。” 谁也没想到江屿会这么回答。 萧坚也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江屿一边调整自己的摄像头一边说:“字面意思,你肢体和面部表达能力都不行,得靠我找角度,但我今天带病工作,没那个本事找。” 他说得理直气壮,再看他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他这么呛艺人的摄影师还是头一个,旁边一群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江屿也没说错,萧坚确实表达能力不行,拍得好不好大部分靠摄影师本事,但这么点出来,就搞得很难看了。 萧坚也藏不住变得很难看的面色。 只有江屿跟没事人一样,调整完镜头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问:“还要我拍吗?” 萧坚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拍?” 萧坚经纪人今天不在,没人管他,他也控制不住脾气。 “不是你让我来的?”江屿en了一会儿,“你要觉得我没资格,有本事把我辞退了。” 萧坚真不知道江屿哪来的这股底气,不过就是个摄影师助理,他萧坚虽然不是什么大火的人,但还是有点话语权的,瞬间扯住江屿的相机,“你看我能不能把你辞退了!” 江屿嗯了声,“但在那之前,你先松手。” 注意到江屿的视线落在相机上,萧坚突然想起上次江屿拼命保护他那破相机时候的样子,这相机对江屿来说估计是很贵重的东西。 江屿越这么说,萧坚越不松手,反而一把从江屿手中夺过相机,狠狠朝地上摔了下去。 这回是真摔。 砰的一声。 江屿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瞳孔瞬间放大,周围也变得很安静,似乎没人料到会闹成这个局面。 萧坚脾气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以前也经常欺负人,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 所以上次的事情才没闹出来。 但这回…… 江屿没有去看碎掉的相机,而是直接抓住萧坚的领口,一拳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萧坚自己也没有,他甚至都没想过江屿会揍他! 江屿下手很重,一拳,两拳…… 萧坚痛得一直在往后缩,但是又被江屿抓了回来。 “江屿!” 还是周前按住了江屿的肩膀,江屿动作一顿,就有其他人连忙把萧坚给救了出来,但也没什么用,萧坚的半边脸都肿了,看起来十分狼狈,嘴里还骂骂咧咧,完全没有在荧幕上那副样子。 江屿的手还在发抖,他闭了闭眼。 萧坚只是正好撞上来了,他这几天,压抑了太久,找不到任何宣泄口,而萧坚正好撞了上来。 片刻后,江屿淡淡看了萧坚一眼,骂了句:“傻逼。” 骂萧坚。 也骂他自己。 骂一厢情愿的自己。 然后,他蹲下去,把碎掉的镜头和一些外壳捡了起来,贴着贴纸的那个地方倒是完好无损。 把东西放进自己的相机包里,江屿朝周前道歉,“搞砸了今天的拍摄,对不起。” 比起拍摄,周前倒是更担心江屿,“你真的没事?萧坚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是你的错,就是可能上面……” 周前担心的是萧坚万一去告状什么的,还有今天的杂志拍摄也确实搞砸了,杂志方不知道会怎么办。 这个错,估计都会归到江屿头上。 江屿一个助理,哪里赔得起那么多。 第40章 周前急得抓耳挠腮。 江屿给自己手指贴了个创口贴,然后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保证:“我会解决。” 周前:“不是,你怎么解决……” 他话还没说完,江屿人就走了。 周前更急了。 江屿说的会解决就是找江肃,江肃一听他在影棚把自己家艺人给揍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会儿骂他一会儿说知道了我会解决,一会儿又问:“你和傅修时……” 江屿并不乐意和他提这个话题,没让他把话说完,只说:“傅修时要生日了,哥,我陪他过完最后一个我们一起的生日。” 说这个话的时候,江屿在车里,把破掉的镜片和外壳一点点拼到相机上。 但是拼不回去。 相机也没法用了,里面都坏掉了。 就算拼回去了,也变不回原样,就算拼回去了,里面也好不了了。 吁出一口气,江屿抱着相机闭了会儿眼,然后又平静地给傅修时发消息:傅修时,明天一定要准时回家。 傅修时:嗯。 傅修时应该也记得吧,他自己的生日。 第18章 回到公寓,江屿坐在沙发上发呆。 今晚傅修时要开会回不来。 江屿还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待在这里,整理自己的东西,给自己做好离开的准备。 安静下来以后,心跳声就变得尤为明显。 跳动的时候,江屿能感觉到痛,跳一下痛一次,痛到他麻木。 这段时间一直在刻意忽略的痛,在被无限放大。 他喜欢傅修时那么久,当然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没办法做到轻易放下。 但是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他过去那么多年的喜欢,那么多年的坚持。 那个雨天在公交车站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的男生。 那个每次都被他的自我介绍烦到的男生。 那个出现在校公告栏上照片被他偷走的男生。 那个在他镜头里永远冷漠的男生。 眼里从来没有他,只有利益。 只要有利益,任何人都可以。 江屿捂住脸,浑身发抖,掌心被泪水浸湿。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没想到还是哭了出来,好像身上被活生生剜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这块肉也再也长不好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几声,亮了起来。 是周前发来的消息,跟江屿实时播报萧坚事情的进度,说萧坚被送到医院后本来要找他算账,但是萧坚经纪人匆匆赶来把萧坚带走了,然后就没了后续。 周前非常好奇地问:不会真的是你处理的吧?难道你是什么少爷下凡体验人间疾苦来了? 江屿抹掉脸上的泪水,笑着打字:算是。 周前只当他是开玩笑,也跟着开玩笑地回了句:苟富贵,勿相忘,你身体没事吧? 就连相处没多久的同事都会关心他身体,江屿不由想,自己之前到底怎么会觉得傅修时那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样子是喜欢自己。 果然人想欺骗蒙蔽自己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带滤镜的。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就是一些衣服什么的,其他东西,江屿都不想要了,衣服也没必要要了,他又不是买不起新的。 不过就算他把柜子里的衣服和他的其他东西都收走,傅修时回来估计也不会发现。 不知道傅修时要多久才会发现?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那都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了。 江屿蹲在行李箱前,忍不住被自己这一脑补给笑到,噗嗤一声,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江屿当然还是把衣服都收起来了,不缺那点钱,但总不能铺张浪费,那么多衣服,他拍了张照,联系了捐衣服机构,和他们订好了明天上门时间。 至于其他的,江屿不要了。 他又给自己点了顿外卖,麻辣小龙虾。 傅修时是不吃这玩意的,口味重,还搞得屋子里全是味道,为了迎合傅修时的口味,江屿也很久没吃了,虽然很想配点酒,但本来就因为宿醉头晕,想了想还是算了。 吃之前,江屿还拍了张照片到朋友圈。 宋胜回得很快:你吃独食? 江屿回:你现在来 宋胜:? 那股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宋胜担心得厉害。 江屿那照片一看就是傅修时的公寓里拍的,那些摆设,江屿以前拍给他们看过。 江屿都不舍得让他们踏入他和傅修时的爱巢。 但现在主动邀请他去,就算是玩笑话,宋胜也觉得不对。 江屿没想那么多,他吃麻辣小龙虾吃得很快乐,吃完之后收拾好垃圾就关掉手机睡了一觉。 直接在沙发上睡的。 第二天江屿在上门取衣服的门铃声中醒过来,沙发睡着果然不舒服,腰酸背痛,但好在头不晕了,酒劲肯定过去了。 把衣服给了对方之后,江屿看了眼时间,然后出了门。 他给傅修时订了一个生日蛋糕,就在附近的一家蛋糕店,不远,江屿选择步行过去。 傅修时是不吃蛋糕的,去年傅修时生日的时候江屿也订了一个蛋糕,那时候他让傅修时许愿,傅修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幼稚。” 第41章 虽然最后还是闭了会儿眼。 但江屿想,那时候傅修时心里想的会不会是什么时候能不和他这么幼稚的人在一起? 如果是的话,那傅修时的生日愿望要实现了。 付款的时候,江屿顺便看了一眼他醒来的时候给傅修时发的那句:傅修时,生日快乐。 没有回应。 江屿挑了挑眉,店员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小卡片之类的,还拿了几个颜色给他选。 “可以。” 江屿选了一张黑色的,问店员借了一支笔。 不过写什么好。 好像没什么好写的。 祝福的话写不下去,只有简单的生日快乐四个字了。 反正傅修时也不需要其他的。 可能连他的生日祝福都不需要。 拿完蛋糕,江屿又去隔壁饰品店买了点包装纸,顺便吃了顿饭。 回去的路上天色变得有点差了,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经常上一秒大太阳下一秒就乌云密布,但没下雨,幸好没下雨,江屿没带伞,他可不想再淋雨感冒发烧了。 不过变得有点冷,江屿把外套裹紧了,经过绿化带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串很幼的狗叫声。 江屿脚步一顿。 绿化带中间有一只白色的小狗,应该是有主人的,身上穿了件棉质的马甲,还有牵引绳,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在这儿等主人还是怎么样,它就一直冲着江屿叫。 好像精力用不完。 江屿和它对视了多久,它就朝着江屿叫了多久。 如果今天不是个特殊的日子,江屿可能会在这里陪着这只小狗呆很久。 很可惜,今天太特殊了,他没办法在这里停留太久。 江屿离开之后,那只小狗也没有再叫,而是看着江屿离开的背影,又一次蜷缩进绿化带里。 回到公寓,江屿从柜子里把一个纸箱给扒拉出来。 里面全都是照片。 数不清是多少张了,都是他拍的傅修时。 从高三开始到现在,穿着校服的傅修时,穿着白衬衫的傅修时,穿着西装打领带的傅修时。 不严格来说,他好像也陪着傅修时从青涩到了成熟。 这些照片,是江屿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不止是曾经,现在也是。 他以前想,等老了,他还可以把照片全都裱起来,弄个专门的房间,跟傅修时说当时自己拍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激动的,高兴的,心跳加速的……可惜实现不了了。 他之前还不舍得把这些照片给傅修时看,现在想想,傅修时估计都不想看。 对傅修时来说,这些东西应该比不上一堆废纸值钱吧。 江屿笑了声,用包装纸把这个纸箱重新包装了一下,看起来像一份很完美的生日礼物,贺卡也放在扎好的蝴蝶结上。 虽然蝴蝶结丑了点,江屿又不会这玩意,都是找的网上的教程现学的,能成功就不错了。 反正傅修时也不会在意这种东西。 做完这些,江屿看了眼时间。 离傅修时准时回来就剩一个小时了,还够他给傅修时煮碗面。 很可惜,和傅修时在一起之后他什么都试着学了,就是学不会做饭,傅修时嫌弃也好,不嫌弃也好,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给傅修时煮面。 煮个面用不了多少时间,江屿掐着时间来,等待的时间他一直在那刷手机,刷朋友圈,刷微博,各种软件。 时间过去得很快。 闹钟响起的时候,江屿连忙去厨房把水烧开把面放下去。 然后,到点了。 外面天黑了,江屿看了时间,给傅修时发消息问他:“傅修时,你到哪儿了?” 发的语音,语气雀跃,听不出来异常,就好像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期待今天给傅修时过生日一样。 但傅修时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开车。 江屿叹了声气。 傅修时的消息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江肃的电话。 江屿有些意外,看了眼门口,确定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傅修时并没有回来后接起了电话。 “阿屿,你在家?”江肃语气不太平静。 江屿不知道他怎么了,嗯了声,“今天傅修时生日。” “他回来了吗?”餐厅里,江肃手发着抖看着不远处的傅修时和坐在傅修时对面的女生,傅修时给对方倒了杯红酒,看起来关系亲昵。 江肃今天不过是出来吃顿饭,哪知道正好看见这一幕。 “还没有,应该快了。”江屿等得有些困了,不过应该没时间睡了,还好他提前找了家政去把自己之前那套房子打扫干净了,到时候这边处理完就可以直接回去睡一觉。 江肃按压着怒气,“别等他了。” “哥,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肃还记得江屿知道影棚事情之后那种绝望的表情,突然就冷静下来,没有把刚刚到嘴边的话说出来。 但江屿觉得有些奇怪地问:“哥,你现在在哪儿?” 江肃没事不会给他打电话,他上次说过让江肃不要管他和傅修时的事情,江肃肯定就不会再插手。 江肃沉默了一会儿,报了餐厅名字。 江屿哦了声,还没开口,就听见江肃说:“阿屿,对不起。” 江屿一愣。 “影棚的事情,是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江肃这几天隐隐听过傅修时要订婚的消息,但没有具体消息传出来,他去查了,也没什么消息,只当是传闻,他们这个圈子里这种传闻挺多。 第42章 但看见傅修时和那个女生,江肃反应过来,那是真的。 不单单是气愤,还有懊恼。 当初他不该用影棚和傅修时换。 他自以为是对江屿的好,不知道对江屿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哥,你干什么?”江肃不提,江屿已经把那件事给忘了,江屿视线在蛋糕上顿了片刻,“哥,你是不是看见傅修时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 江屿想了想,说了个最离谱的场面,“你不会是看见傅修时和他未婚妻在一起吃饭了吧?” 这回轮到江肃愣住,愣了片刻,江肃实在忍不住火气,“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哥,你别激动。”江屿反应比江肃想象中的平静多了,还反过来安抚江肃,“应该算是早就知道了,但傅修时没提过。” 但表面再怎么平静,内心也没办法平静。 江屿没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原来傅修时这个人也是会骗人的。 说好的会准时回来,却在外面和别人吃饭。 江屿盯着蛋糕,开玩笑地和江肃说:“你能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面要坨了。 “江屿!”江肃很少喊江屿全名,喊完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心疼弟弟还是该谴责自己。 江屿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在,好了,哥,你别管,我知道该怎么做,真的,我马上就自由了。”他说给江肃听,也说给自己听。 他马上就自由了,过了这几个小时,他就自由了。 至于傅修时和未婚妻一起吃饭过生日而不搭理他这件事。 反正他都鲜血淋漓了,傅修时搞这么一出,只是多一道伤口而已,无伤大雅。 第19章 “我们分手吧。” 江屿电话挂得果断, 电话这头的江肃却没办法保持冷静,一度想要去质问傅修时。 但不行。 江屿说要自己解决,这回江肃不会再自作主张。 江肃闭了闭眼, 看向傅修时那边。 傅修时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异动, 他几乎没怎么动面前的食物。 见状, 坐在他对面的沈杳杳笑着问:“怎么了,你想让我到时候出面悔婚,现在还这副态度,对着我是吃不下饭吗?” 傅修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沈杳杳无语了片刻, “你说话会死?要我帮忙悔婚, 让你说句话跟放屁一样难,谁跟你结婚才是谁倒霉。” 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会因为看了傅修时照片就答应这门婚事的。 她本来以为傅修时说找她聊聊是为了订婚的事情, 还高兴了好一阵,结果, 傅修时只是来找她说,等他们订婚之后, 他拿到了那部分股份, 就让她出面悔婚。 算盘打得很好, 沈杳杳听了都觉得资本家真无情。 见了本人, 沈杳杳就已经打消了要和傅修时结婚的念头, 傅修时这个人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 除了那张脸,也没其他可取之处, 可世上帅哥千千万, 沈杳杳是不可能为了一张脸吊死的。 悔婚是肯定的,但她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在向傅修时索取一定的利益之后,两人达成了协议。 “我先走了。”傅修时不仅没回她的话,还直接招来服务生结了账。 沈杳杳:“……” 在外人面前得保持风度,沈杳杳忍着没骂人,等傅修时结了账走了,沈杳杳才气得踹了一脚椅子,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骂:“诅咒你这辈子讨不上老婆。” 公寓里,江屿又看了眼时间。 不知道傅修时要和未婚妻吃多久,他本来打算去沙发上稍微睡一会儿,没想到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江屿立马打起了精神。 傅修时带着一身寒意进来,他穿得很正式,虽然平时他也那么穿,西装领带,但江屿觉得他今天格外帅,不知道是不是精心打扮过。 不过,傅修时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江屿莫名被自己逗笑了,习惯性朝傅修时张开双臂,在傅修时冷淡的视线里,又立马把手臂放了下来,兴高采烈地说:“傅修时,生日快乐!” 脸上没什么异样,和往常一样,充满爱意的,眼里只有傅修时。 傅修时解开西装扣子,淡淡嗯了声。 “我买了蛋糕,虽然你不喜欢吃,但仪式感得有。”本来江屿应该问傅修时怎么这么晚回来的,但现在问不问已经没什么区别,他也懒得问,见傅修时把外套放了,江屿拉住傅修时的手臂,“面也坨了,我去给你重新下一碗。” 傅修时看了眼江屿的手。 手背上贴了创口贴,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弄伤了,他皱了下眉,淡声道,“不用。” 江屿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也是,傅修时已经和未婚妻吃过了,哪里还需要他这碗面。 如果傅修时稍微用心点,就会发现今天江屿和平时不一样。 换成平时,就算他说不用,江屿也会很坚持地说那不行,一定要重新下一碗面。 可今天江屿没有说。 他顺从傅修时的意思坐了下来,在蛋糕上插上蜡烛,是代表着傅修时年纪的“24”两个数字,江屿手里拿着打火机问:“你要许愿吗傅修时?” 第43章 傅修时抬起眼皮,视线落在江屿脸上。 江屿有一下没一下打开打火机,打火机的火光和灯光交相辉映着,让江屿的脸像隐匿在光里,忽明忽暗,搞得好像一场梦境,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傅修时下意识皱了下眉。 江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虽然你觉得很幼稚,但……说不定就可以实现了呢?” “没什么愿望。” 傅修时这么回答的时候,江屿已经点亮了蜡烛,然后起身去关了灯,他行动力很强,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烛光。 借着烛光,江屿直勾勾看着傅修时此刻的表情。 也没有不耐烦,依然是冷淡的,江屿看见他眼底有烛火在摇曳,也有倒映在烛火里的自己的倒影,但很暗。 很快,傅修时闭上眼睛。 可能只是敷衍。 江屿笑了笑,数了两秒,傅修时就睁开了眼。 江屿说:“可以吹蜡烛了,傅修时。” 于是傅修时把蜡烛吹灭了。 四周变得一片黑暗,江屿什么也看不见了。 看不见傅修时,看不见光,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他突然感到难过,感到窒息。 替自己过去六年多的感情。 他在黑暗里喊了傅修时一声,“傅修时,我看不见了。” 江屿没有动,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没有拿手机的光照明,他试图在黑暗里描绘傅修时的长相。 能描绘出来,但很模糊。 江屿就盯着那模糊的轮廓,又一次说:“傅修时,生日快乐。” 傅修时没有回应。 江屿听见了桌椅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傅修时起身了。 开关就在不远处。 在灯亮之前,江屿忍不住问:“傅修时,你喜欢我吗?” 下一秒,灯亮了。 江屿被刺眼的灯光照得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傅修时很不解地看着他,“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是很无聊。 到最后他都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可答案那么明显。 江屿无奈地笑了笑,傅修时突然俯下身来,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好像要吻他。 他凑近的时候,江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道。 很甜的女士香水。 江屿突然一阵反胃,在傅修时鼻尖快和他鼻尖蹭上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忍着发抖的声音说:“傅修时,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傅修时似乎愣了下,眼底的情绪变得柔和,可惜江屿没看见。 江屿慌乱地去抱起茶几上的纸箱,背对着傅修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哭了。 但没哭,不会再哭了,不会再为傅修时哭了。 转过身来,江屿又是笑着的,“傅修时,等我不在的时候打开。” 这是他最珍贵的、代表着他对傅修时长达六年多的喜欢。 而现在,他要全部还给傅修时。 用还可能不太恰当,江屿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形容词,也不想疲惫地去想傅修时发现这里都是他照片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了。 总之不会是惊喜的。 就是不知道傅修时会怎么处置。 当垃圾一样丢掉,或者是扔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跟他的感情一样。 跟他一样。 那么大个纸箱,进门的时候,傅修时就看见了。 往常江屿会很兴奋地给他介绍给他送的礼物是什么,还会很激动地问他,你喜欢吗傅修时。 但今天没有。 傅修时皱了皱眉,还是听了江屿的话,“知道了。” 江屿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果然傅修时对他送什么都不感兴趣。 不过也没关系。 江屿笑着把纸箱子放在椅子上,又去拿相机。 大拇指在笑脸贴纸上摸了摸,他问:“傅修时,我们拍张合照吧。” 说来也是遗憾。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还没拍过合照。 基本都是江屿在拍傅修时。 傅修时显然愣了一下,估计是不太乐意。 趁着傅修时还没来得及拒绝,江屿连忙把相机举过头顶,然后挽住傅修时的手臂,笑着看向镜头:“傅修时,笑一下。” 他说完,侧过脸看向傅修时。 傅修时很淡地勾了下唇角,然后不耐烦地问:“好了吗?” “好了。”江屿愣了片刻,说。 原来傅修时是会笑的。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惜应该不是对他江屿的。 如果傅修时在意的话,就会发现,相机没有开机,江屿没有按下快门。 相机坏了。 江屿没有去修,也不想修了。 这张合照,永远都不会有了。 江屿对着黑着的相机屏幕笑了一会儿,低着头,没有看傅修时,轻声道:“傅修时,你要不要吃一口蛋糕。” 傅修时没有应,江屿自顾自道:“算了,你别吃了,太甜了,你不喜欢吃。” 他没注意到傅修时已经坐了下来,看着那个漂亮的蛋糕,皱眉。 确实太甜了,傅修时从来不吃甜食。 第一次吃蛋糕,是江屿给他过生日。 在那以前,他从来没有买过生日蛋糕,也没有人给他买生日蛋糕。 第44章 傅修时动作一顿,看向那碗面。 江屿依然低着头,声音开始发抖,说话变得艰难。 面坨了,傅修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坨掉的面。 “傅修时,我们分手吧。”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江屿按着相机上的按键,屏住了呼吸。 傅修时的筷子抖了一下,面掉了,他皱着眉看向江屿:“你说什么?” 和以前一样的,质问的语气。 江屿无奈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回头看向傅修时,看着傅修时一本正经坐在那儿,一脸不满。 说第二遍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了,江屿这回看着傅修时说:“我们分手吧。” 和他想的一样,傅修时皱着眉,一副“你突然闹什么脾气”的表情,说的话也是这样。 傅修时问:“你在闹什么?” 江屿眨了眨眼,“我没有在闹。” 没有在闹,在很认真地说。 虽然平静了点,但他已经做不到声嘶力竭,他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像平时一样大吵大闹,去和傅修时验证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去告诉傅修时,他全都知道了,全都明白了,所以要和他分手。 反正,傅修时也不会听。 反正,答案都是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傅修时迟迟没有主动提起订婚一事的原因,但他还挺高兴自己抢先一步结束他们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 终于有一次轮到他来不要傅修时了。 傅修时显然觉得他在闹什么脾气,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令他江小少爷不愉快的事情,傅修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屿打了个ok的手势,“我真的没有在闹。”他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说:“我马上就搬出去。” 片刻后,傅修时没再看他,而是说:“随你。” 莫名其妙闹脾气。 傅修时确实没法理解江屿为什么突然这样。 江屿的脾气总是来得很奇怪,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闹。 但闹了一阵,就会自己好了。 傅修时没那个精力去追究原因,他最近很忙。 突如其来的订婚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应付,还有项目的事情。 本来今天不该回来,但因为江屿很期待,所以回来了。 他对过生日没什么概念,反正从小到大都没过过。 除了江屿,连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江屿总是在意这种奇怪的仪式感。 在江屿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江屿还是不可避免愣了下,然后低低哦了声,“那我走了。” 不知道有没有情侣像他们一样,分手分得这么平静。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挽留。 傅修时要是挽留了才很奇怪。 江屿没什么东西要带走的,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就连相机都留在了那里。 他空身一人走出了公寓的门。 门关上的时候,傅修时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很快撇开了视线。 什么都没带走,很快又会回来。 不管什么时候,江屿都会回来。 怀着这样的心情,傅修时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蛋糕。 蛋糕上“24”的数字没被拿掉。 蛋糕没那么甜腻。 傅修时皱了皱眉,又吃了一口。 不过奶油还是腻的。 还是吃面好了。 于是他又吃了一口面。 今天时间还早,他不能浪费时间,片刻后,他又给程远打了个电话,让程远给自己送文件回来。 沈杳杳和他约的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拿。 看样子外面要下雨,江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 门外,江屿站了几分钟。 外面很冷,他有些脱力,腿软,走不了。 像身体里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自由了。 不用被“傅修时”三个字捆住,傅修时也自由了,不用被他捆住,追求他想要的利益,想和谁结婚和谁结婚。 他们资本家真是令人讨厌。 重新迈开步子的时候,江屿没有再回头,他一路坐着电梯下来,本来很困,想好了要回去睡觉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困意。 外面天色很暗,就是不懂为什么还不下雨。 江屿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一点星星。 但是突然,他又听见了狗叫声。 和回来时候听见的声音一样,很幼的狗叫声。 顺着路灯的光,江屿又看见了那只白色的小狗。 它不在绿化带里了,它就在路边,身上的牵引绳没有了,衣服也没有了,不知道短短的几个小时它经历了什么,毛发变得脏兮兮的。 江屿眯了眯眼,蹲下来和它面对面待了一会儿。 这回江屿有时间理它了。 江屿问:“你主人呢?” 小狗不会说话,更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只会“汪汪汪”和“嗷嗷嗷”地叫着。 江屿无奈地笑了,又没办法对话,江屿觉得自己无聊透顶,干脆起身,和小狗道别:“我要走了。” 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江屿在心里补充。 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小区外面,想给宋胜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提不起劲来,也没有那个心情喝酒,他太累了。 第45章 没办法,断掉一段感情哪里那么容易,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迷路的人,丢失了方向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又不是什么机器,设定一个失忆的程序 ,说忘记就忘记,然后安然无恙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他一会儿想自己真是狠心,在傅修时生日这天提出了分手。 一会儿又想,他只是想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亲自结束这段对自己来说可能永远没办法忘记的初恋,他哪里狠心哪里有错。 喜欢傅修时这件事本身没有错。 他的感情也没有错。 唯一出错的就是傅修时不喜欢他。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难处,老天突然下起了雨。 江屿脚步一顿,看见面前倒计时的绿灯,迅速奔过了人行道。 对面有一个公交车站可以避雨。 不过这个时候公交车早就停运了,江屿躲进站台下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停在小区里面。 他真是昏了头,这个都忘了。 于是江屿想回头。 他重新看向红绿灯。 红色。 江屿盯着倒计时看。 突然间视线里出现一抹白色。 是那只白色的小狗。 不知道它怎么会跟着出来,江屿看见它在人行道的那一边停了下来,似乎是看见它了,又朝着他的方向过来。 一瘸一拐的。 江屿才发现它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了,不知道是哪条腿,本来腿就短,现在跑起来更慢了。 还下雨。 还好,变成了绿灯。 江屿突然想,它是不是也被抛弃了? 不然它的绳子和衣服怎么没有了,怎么变得脏兮兮的。 江屿没有养一只狗的想法,他怕自己没办法好好照顾它。 在产生这想法的短短几秒里,一道强烈的远光灯让江屿的视线变得模糊。 他下意识朝着左边看过去。 那辆车开得很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也许是看不见那条小狗。 江屿连忙站起来朝那辆车打了个手势。 不知道车主有没有看见,没有停,没有减速,可是已经离小狗很近了。 这么撞上去的话,它会死。 江屿不是什么很有同情心的人,只是那只小狗可能是跟着他出来的。 他没办法放任着不管。 于是他冲了出去。 他把小狗护进了怀里,听见了小狗嗷嗷的叫声,听见了紧急刹车的声音。 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骂他不要命了。 骂他有病,为了一只狗有必要吗。 江屿说不出话。 他好像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在公交车站看见傅修时的时候。 他远远看着,没有问傅修时要那把伞,而是转身冲进了雨里。 _ 程远看了眼时间。 他其实很奇怪,今天不是老板生日,老板还特意回去陪江少爷过生日吗? 怎么突然要他送文件。 前面那辆车开得很快,程远开车比较谨慎,大晚上尤其是下雨,他怕路上突然蹿出来什么人。 他没有前车视线,快到人行道的时候,借着明亮的路灯,看见公交车站那儿似乎有个人打了个停车的手势。 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那个人身影看起来还挺眼熟。 程远放慢了车速,他还以为前车会停。 但没有停,甚至没有改灯。 程远皱了皱眉,感觉不太对劲。 那个拦车的人,突然冲了出去。 程远连忙踩下刹车。 前车的刹车声巨大。 但似乎没来得及。 出车祸了。 程远本该驱车离开,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没多久,他发现前车司机又重新回到了车上,似乎想驾车离开。 没办法,程远只能立马下车,一边给傅修时打电话,“老板,我这边出了车祸,可能需要晚点……” 他已经走到了肇事车辆旁边,正准备敲车窗,告诉对方他的行车记录仪已经记下了一切。 然而话头突然卡住。 他看见了躺在雨中的人。 怀里白色的被淋湿的小狗不停地嗷嗷叫着,脑袋蹭来蹭去,似乎想要把昏迷过去的人喊醒。 程远愣在原地。 傅修时说:“知道了。” “老、老板。”程远哆嗦,“被撞的,是,是江少爷。” _ 傅修时最近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里没有他自己,只有江屿一个人。 公寓里江屿面色平静地跟他说:“傅修时,我们分手吧。” 下一秒,江屿走出公寓的门,疾驰而来的车辆行驶而过。 江屿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他眼前。 心脏加速跳动得厉害,傅修时瞬间睁开了眼。 眼前,江屿依然躺在病床上。 头部撞到地面,受创,有淤血,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但依然躺了三天。 傅修时面色平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印象里,江屿一向是充满活力的,不管什么时候。 很少见他这样失去生气的样子。 傅修时并不喜欢他这样。 傅修时看向床头的生命体征仪,一切都很正常。 第46章 江屿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病房门被敲响了两声。 门外,程远面色为难,“老板……”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拽了一下。 江肃怒气冲冲冲了进来,看见病床上躺着的江屿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昏迷了。 江肃本以为那天之后江屿会联系他,所以他耐着性子等。 等江屿自己把事情处理好。 没想到江屿一直没联系,他实在没能等下去,主动打了江屿电话,却一直关机。 连续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迫于无奈,他把电话打到了傅修时这里,得到的答案却是在医院。 江屿出了车祸。 一瞬间,江肃脑子都是空白的,他不知道傅修时是怎么平静地说出江屿还在昏迷中这几个字的。 事到如今,傅修时面色都是平静又冷漠。 在江肃要冲到病床前的时候,傅修时站起来挡住了江肃,“出去。” 他不想任何其他人踏进这里。 哪怕是江肃也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江肃一把拽起傅修时的衣领。 傅修时还是那样,语气淡淡的,“他在睡觉。” 片刻,江肃艰难地应:“行。” 病房里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江肃不想打扰到江屿。 程远胆战心惊地看着两个人一并出了病房。 老板这几天有些憔悴,公务是在病房完成的,但依然堆积了很多。 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 昨天程远半夜还接到老板电话,让他把一份签了名的文件带回公司。 大半夜,程远严重怀疑老板没有睡觉。 但那跟他没关系。 他也不敢问那天江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江屿进手术室的时候,老板还接了两个公司电话,平静地处理好了事情。 一出病房,江肃的拳头就挥到了傅修时脸上,傅修时没有躲开,生生挨了这一拳。 “阿屿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江肃喘着粗气揪着傅修时的衣领问。 傅修时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平静地说:“车祸。” “我要听的是这个吗?!为什么会出车祸!”江肃不信傅修时听不明白。 “他那天不是和你在一起?他不是要给你过生日?” “你跟他说了什么?!” 傅修时身形晃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又平静地说:“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收下我的影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江肃越发愧疚,当初他到底为什么觉得,影棚能给江屿换来一段他想要的爱情? 他自己的弟弟他应该了解。 江屿要的是傅修时的喜欢。 可傅修时这样的人,能有感情吗? 他冷漠自私,哪怕此刻江屿躺在里面,他依然说着这种话。 就算他提起了影棚,傅修时也只是皱了下眉,似乎被戳穿了也没关系。 傅修时并不明白江肃突然提起影棚干什么,影棚和江屿又有什么联系。 连日来的未眠让他头昏脑胀,下意识看向病房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更重的拳头落到了他脸上,然后江肃被程远抱住了腰。 程远吓得不轻,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打了起来。 “冷静一下……江总……” 他在心里默念,我只是拿工资办事。 江肃没法冷静。 傅修时越是平静,他就是越是无法冷静,但程远铁了心的要劝架,他没法挣脱,只能指着傅修时,“躺在里面的是我弟弟,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我没有资格?” “傅修时,最没资格的是你。” “你和别人订婚,糟蹋我弟弟对你的感情,我对你客气,是因为我弟弟。” “但你没资格获得他的任何感情!” 如果江屿出了什么事,江肃永远都不会放过傅修时。 他没办法原谅做下那个决定的自己,也没办法原谅傅修时。 傅修时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缓缓皱眉。 他和别人订婚……? 江屿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那天,江屿突然说分手,是因为这件事? 但他并不是真的要订婚,只是需要拿到那部分股份。 他看向病房里面。 江屿的胸口平缓地起伏着,意味着他还好好活着。 傅修时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舔了一下唇角的血,然后说:“知道了。” 说完,他越过江肃,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要重新回到病房。 似乎完全没有把江肃说的话听进去。 简直我行我素到极点。 在江肃要挣脱开程远的时候,值班护士赶来了。 病房重地,不准喧哗。 即使住的是独一楼的vip病房也不允许。 “你们谁留下来陪护?你是病人男朋友,你呢?” 护士本来以为躺在里面的病人家属并不关心他,所以这么多天以来只有男朋友留在这儿,不眠不休的,跟个机器人一样。 她进去换药的时候这人醒着,在看文件。 半夜去查房的时候这人还是醒着,在盯着人看。 有点吓人。 而且每次她进去,她都觉得对方的眼神很不欢迎自己。 第47章 “我是家属。”江肃现在并不想看见傅修时,甚至以后都不想,“他不是。” 护士啊了声,奇怪地看向傅修时。 江肃说:“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来看护。” “我留下。”与此同时,傅修时说。 护士一时间茫然了。 但江肃很及时地让助理送来了能够证明关系的户口本。 而傅修时什么能证明关系的东西都没有。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和江屿关系亲密的东西。 _ 车上,程远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老板,您该……休息了。” 他看着傅修时脸上的伤,傅修时似乎不在意,也没有要去处理的意思。 这种关心的话本来不该由他来说,但如果傅修时倒下了,那一大堆公事没人处理,上面怪罪下来,他也要被连责,那他的工资岌岌可危。 傅修时看了眼手机。 不是在看什么公事信息,不是在看什么邮箱,而是在看他和江屿的聊天框。 很平静。 也不是没经历过。 江屿闹脾气的时候也会不给他发消息,他不用在一堆公务中抽空去回复江屿。 江屿的手机没电了,他放在了病房的柜子上。 江屿人还没醒。 傅修时跟突然想起来一样。 对,江屿还在昏迷中,没法给他发消息。 他放下手机,“回公司。” 程远啊了声。 傅修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你先回去,我回家。” “车给我。” 程远只能下了车。 手握上方向盘的时候,傅修时眼前突然闪过江屿倒在地上的场景。 他看向自己莫名其妙发抖的手,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松手,重新握上。 还是如此。 片刻后,他下了车,对还没打到车的程远说:“送我回去。” 公寓里和他出门前一样。 桌子上的蛋糕吃了几口,面条吃了一大半。 都坏掉了,发出难闻的异味。 傅修时把东西处理掉,视线落在还放在椅子上的大纸箱上。 他还没有拆。 他突然想,要等江屿回来拆。 很莫名其妙的念头。 于是他把纸箱抱回了卧室。 卧室的床铺很整洁,很久没这么整洁了。 自从江屿住进来以后就总是乱糟糟的,江屿生活作息和他不同,爱睡懒觉,他回来的时候,江屿经常会半睡不睡地等他。 床上乱糟糟的。 但现在,整洁到令人不习惯。 傅修时脚步顿了顿,拿了个袋子,去衣柜里拿江屿的衣服。 他和江屿的衣服是混在一起的。 江屿不整理这些,傅修时懒得管,起初他说过需要分开。 但江屿不听。 傅修时就懒得再说,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浪费时间。 然而现在,衣柜里只有他的衣服。 傅修时难得愣了下,然后给物业打电话,他需要调取这三天以来的监控。 物业:“请问是什么原因?” “遭窃。”傅修时平静地说。 物业问:“丢了什么东西?您报警了吗?” “衣服。” 物业:“还有其他的吗?” 于是傅修时难得认真找起家里的其他东西,但都没有丢。 他说:“只有衣服。” 物业:“……” 没见过哪个入室的小偷只偷衣服的,更何况他们这是高档小区,平时除了住户都不能随便进来。 他停下报警的手,开始怀疑通话人的精神状态,然后他不能对雇主直说您有病就去治,只能说,“您确定吗?” 傅修时没有那个耐心纠缠,准备自己报警。 物业怕获得差评,这种神经病经常有,高档小区更多,有钱人就喜欢耍着他们打工人,万恶的资本家。 他按耐着脾气:“您家中只有您一人居住吗?您是十五楼的住户吗?我记得您家中不止居住一人。” 傅修时坚决:“不可能。” 不可能是江屿自己把衣服带走了。 江屿不会做那种事。 于是他重复:“监控。” 物业拳头握紧了,“您稍等。” 傅修时很少在公事以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看向衣柜顶上的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还是江屿搬进来的时候带着的。 傅修时皱了皱眉,“查到没有?” 物业沉默了一会儿,“是这样的,我这边查到三天前上午,您公寓的住户联系了上门回收衣物的工作人员。” 言外之意就是,江屿把那些衣服捐了。 果然有病。 自己把衣服捐了,跑来质问他们是不是被偷了。 傅修时眉头皱得更紧,头开始隐隐作痛,完全不能理解江屿为什么这么做。 衣柜里变得空空荡荡。 跟这个公寓一样。 挂断电话后,傅修时在冰冷的床边坐了片刻,又打开了空调。 江屿喜欢开空调。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空调制热,又要在那吵着说,傅修时,冷,你抱。 很麻烦。 他一边调温度,一边给刚到公司的程远打电话,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第48章 程远啊了声。 认命地调头。 医院里,江肃静静地看着江屿平静的睡颜。 他刚刚咨询过医生,江屿的伤不算严重,只是脑部有淤血才会一直在睡,但很快就会醒来。 很快是多久? 江肃一刻都等不下去。 他给江屿的手机充了电,开机之后,有一大串的消息和电话涌了进来。 卡得要命。 江肃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捂住了脸。 他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切都和傅修时脱不了干系。 他当即联系了人。 他需要联系肇事者知道这一切。 也许是他打电话声音太吵了,原本熟睡的江屿眼皮突然颤了颤。 视线始终在江屿身上的江肃立马挂断电话,想也没想就奔向了医生办公室。 江屿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他有种自己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的错觉。 睡得他头疼,精疲力尽,连睁眼都很费劲。 “怎么样?我弟弟他还好吗?有没有事?” 很吵。 江屿哑着嗓子开口:“哥……你闭嘴。” 他感觉被人扒开了眼皮,闻到了很重的消毒水味,手脚麻木得没有知觉。 江肃也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闭嘴,反而更加激动,“他醒了?!” 江屿更无语了。 他只是睡了一觉,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眼皮重得要命,他费劲地睁开,看见了一点点他哥的身影,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哦对,他好像有点印象。 他似乎是被车撞了。 怪不得浑身酸痛,脑袋也痛。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需要继续观察。” 他哥就是这么磨叽,一点点小事都当成大事,江屿只能闭上眼,等江肃和医生说完话。 什么还需要做ct,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 他也不太在意。 好不容易没声了,耳边终于清净了,他睁开眼,看见他哥眼眶红了。 江屿:“……哥,你有病?” 他知道江肃关心自己,但也没必要在他病床前哭丧吧。 “我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听见这熟悉的,只有以前的江屿才会说的话,江肃还愣了下。 “瞎说什么?” 江屿说话还很费劲,气息微弱,说一句休息一会儿,“我睡了多久?” “三天。” “爸妈知道吗?” “瞒着。” 江屿满意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可惜他面色太苍白,显得有些滑稽。 江肃心疼得要死,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江屿很久没有关心家里了。 这几年来,他的心里只有傅修时一个人,然而现在,他却一句话没有提起傅修时。 正想着这事,江屿突然朝门口看了过去。 还以为是医生去而复返,江肃也跟着看了过去。 但不是医生,是傅修时。 傅修时没有敲门,就这么直接进来了。 他脸上的伤变成了很大的淤青,面容憔悴。 江肃皱起了眉,但在江屿面前,怕伤了江屿的心,他没法赶傅修时出去。 “江屿。”傅修时声色冷淡。 江屿费劲地抬起眼皮,把视线落在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许颓废的男人身上。 西装皱巴巴的,看起来几天没有换了。 江屿讨厌穿着这种西装的人。 除开他哥穿的时候。 一本正经的资本家。 虽然他哥也是,但亲人,他可以放宽要求。 胡子几天没刮,都冒出来了,不修边幅。 头发乱糟糟的。 脸上还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伤。 虽然那张脸的轮廓能看,但总体……不像是他朋友。 他还以为是来找他哥的,结果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屿不解地眯了眯眼。 傅修时静静看着他。 看得他不舒服。 还没礼貌。 江屿是个自己不舒服了就会让别人不舒服的人,被这么直勾勾打量,他当然也不会放过对方,直截了当地问:“你谁?” 然后他看见这个陌生的男人呆滞了片刻。 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江屿懒得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不认识的人身上,也没有再看他,闭上眼,对江肃说:“哥,我要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赶走这个陌生人。 第20章 江屿再次和他说了分手。 “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医生看着片子初步做出了判断, “原本淤血位置不应该影响记忆,没有到需要手术的地步,具体情况需要等新的片子出来。” “如果是选择性失忆的话……”医生顿了顿, 看向江肃和傅修时。 江肃比刚才神色轻松了不少。 从江屿刚才的反应来看, 他只是不记得傅修时是谁。 这是好事。 只要不影响到江屿的身体健康, 江肃乐于接受这样的失忆。 而傅修时面容冷峻。 医生继续说:“除去外部撞击造成的可能性,也可能是患者自身想要遗忘一些不想记住的事情,如果是这种情况,我想患者更需要心理医生的帮助,这是可逆的。” 第49章 听见可逆两个字,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 出医生办公室后, 江肃叫住了想要往病房去的傅修时,“他不想见你。” 江肃说的很直白, 如果不是教养问题,他现在肯定再度朝着傅修时挥出了拳头。 他最亲爱的弟弟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浪费了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选择遗忘他。 按照医生所说,就是刻意遗忘一些不想记住的事情。 证明那对江屿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傅修时没有说话, 他依然直挺挺站在那里, 看不出来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他的视线在江肃话音落下的时候从病房门口转落到江肃身上。 他并不认同江肃的话。 江屿不可能不想见他。 具体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傅修时。”江肃下了逐客令。 傅修时跟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依然走到了病房门口。 江屿又睡着了。 很安静的睡颜, 面色还没恢复血气, 脑袋上缠着绷带。 没有活力。 傅修时皱了皱眉。 见他依然不动,江肃被气到, “傅修时, 你听不懂话?阿屿不想见你,他已经忘记你了, 以后你也别来找他,最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当初影棚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事情,在这里我也向你道个歉。” 虽然是道歉,但没有道歉的样子,甚至有些嘲讽,不过傅修时并不在意,他只是皱着眉看着熟睡的江屿,脑子里冒出方才他进入病房之后江屿看他的眼神。 陌生的。 江屿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傅修时知道江屿不是装的。 江屿装不出来那副样子。 江肃感觉自己像在跟一块木头谈话,以前他只和傅修时聊过公事,从来没发现他这么难以沟通。 片刻后,在他想破口大骂傅修时你到底滚不滚的时候,傅修时终于开了口。 傅修时很平静地说:“他会想起来。” 说完之后,他接了个公司电话,再度看了病房一眼,从容不迫地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离开。 江肃:“……” _ 江屿又睡了很久,醒来后去做了个全身检查,虽然头还疼,但在他可承受范围内,见江肃一直待在他床边不走,江屿有些烦了,“你不用上班?” “我这不是上着?”江肃都快把办公室搬进病房了,江屿一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就头疼。 江肃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艺人资料,见江屿看过来,他鼠标滑了一下,翻到下一张,试探性地问:“记得这人是谁吗?”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萧坚的活动照。 江屿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不太在意地说:“干什么?记得,我把他打了。” 江肃一愣,生怕江屿下一秒说出什么和傅修时有关的话来,毕竟萧坚之前故意和傅修时闹过绯闻。 然而并没有,江屿似乎真的把和傅修时有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他把我相机摔了是吧。” 一个相机在江屿这儿不是什么大事,但江屿是个很护食的人,他的东西除非他自己不要了,不然别人也别想弄坏,为了相机打人这种事,是他能干出来的。 愣了片刻,江肃松了口气,“对,他现在……” 萧坚如今所有活动都被停了,就连他背靠的人都没办法帮他。 江肃向来护短。 但江屿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提起相机的事儿,江屿突然想到:“哥,我怎么会想去当摄影师?” 这个问题江肃回答不上来。 因为傅修时。 江屿皱了皱眉:“我怎么会学摄影这玩意儿?” 也是因为傅修时。 江肃这回确定江屿是真的把傅修时忘记了。 明明和傅修时有关的一些事情他还记住,就是忘掉了傅修时这个关键性人物。 像硬生生从他人生里挖掉了一部分。 江肃心疼,又庆幸。 江屿能忘掉傅修时,就可以重新开始他自己的人生。 可医生也说如果真是那种情况,记忆也有可能恢复。 这是江肃更担心的。 不知道如果江屿恢复了记忆又会是什么场面,这是一颗定时炸弹。 没得到答案,江屿也不纠结这个,在他记忆里,自己拍照技术还不错,至少在当助理期间还获得了不少好评——不过摄影师助理这个职位实在是太埋汰他了吧? 等他出院了,他得给自己升个职。 反正影棚跟他姓。 “哥,你真的还不走?” 江屿快无聊死了,发了条朋友圈配上自己被包得像个粽子的脑袋,很快收到了不少人的评论。 宋胜第一个回复:脑袋怎么了? 江屿:被车撞了,来医院给我探病 宋胜立马得令。 江屿又让他帮忙给自己带点吃的,医院伙食虽然不差,但江屿嘴巴淡得厉害。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公司那边确实还有一堆事等着江肃去处理。 但江屿为大。 更何况,他怕傅修时去而复返。 但这种事没法跟江屿提。 “不用,一会儿宋胜过来,你待在这,他不自在。” 江肃自然而然被赶走。 第50章 江屿甚至还动用了他总是待在医院家里长辈肯定会怀疑这种理由,江肃再想待下去也没有办法。 宋胜来得很快,见到江屿就哭丧着一张脸,“你怎么搞成这样?”他往病房里看了一圈。 柜子上摆着洗干净的碗筷,水果,很显然是有人照顾着。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傅修时。 宋胜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江屿已经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催促他,“上号。” 宋胜茫然地啊了声,江屿动了动右手手腕。 虽然除了脑袋其他地方的伤并不严重,可毕竟他右手前段时间才骨裂,还没完全好,再这么一摔,难免受到点波折,不太得劲。 但江屿顾不得这些。 他在这儿睡得快发霉了,总得搞点什么娱乐活动。 他一边上游戏一边抱怨:“我这段时间分也太低了。” 宋胜越发奇怪,他下意识想说你不是才把游戏下回来,江屿就已经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到底怎么做到为了工作抛弃游戏的?” “为了……工作?”宋胜一脸讶异。 江屿一副挺自豪的语气,“没想到我自制力这么好。” 宋胜抬头看了眼江屿头上的伤。 今天江屿说话的语气都和前段时间不一样了,让宋胜有种很奇怪地回到江屿还没和傅修时在一起之前——虽然那时候江屿也已经收敛了许多。 但那都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宋胜脑中冒出来。 听说伤到脑袋有可能会失去记忆。 可是江屿记得他,记得朋友圈里每一个人。 这太奇怪了。 总不能,只忘记了傅修时一个人吧? 江屿一直拉着宋胜打游戏打到半夜,除了中间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他假装睡了一会儿,宋胜很担心他的脑袋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江屿不太在意。 他前几天睡得太久了,现在根本不想睡。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快乐一样——比如打游戏的快乐。 所以现在要狠狠弥补回来。 还好宋胜是个夜猫子。 打到一半的时候,江屿看见陆枕游戏也在线,顺手把陆枕拉了进来。 这让宋胜十分讶异。 江屿问他:“怎么了?” 宋胜支支吾吾,以为他忘了之前和陆枕之间出现了矛盾的事情,江屿倒是没想到这茬,只是讶异地看了宋胜一眼,“你是想说陆枕和我告白的事情?” 宋胜啊了声,“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自己的两个好兄弟,一个向另一个告白。 而且另一个还是有对象的。 太刺激了。 宋胜一个直□□本承受不来这种刺激。 刚打开语音的陆枕也愣了下。 江屿倒是满不在意,“我总不能因为他和我告白就不和他当朋友了吧?” 这话听起来有点渣。 也确实很扎陆枕的心。 言外之意就是江屿真的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如果有想法的话,又怎么能继续当朋友。 但总比前段时间他连联系都不敢联系江屿来得好。 陆枕笑着打圆场:“确实。” 尴尬的人好像只有宋胜一个。 但想想也是,江屿不缺人追,他也不是那种别人追他他就老死不和人往来的,更别说是陆枕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宋胜回想了一下前段时间陆枕对傅修时的那些咄咄逼人的意见,终于得到了答案,也算明白为什么陆枕老旁敲侧击从他这儿问江屿的消息了。 可惜,江屿一颗心只在傅修时身上。 但现在,好像也不一定。 如果江屿真的忘记傅修时的话。 游戏还是继续打了下去。 江屿有一种很久没有这样和朋友一起熬夜的感觉了,总之很爽。 在看到那条微信消息跳出来之前是这样的。 江屿不太喜欢打游戏的时候回消息。 尤其大半夜。 大家都是有夜生活的人,谁闲得无聊给别人发消息。 在划掉之前,江屿瞥了一眼。 来自备注名为“傅修时”的消息:为什么把衣服捐掉。 - 公寓里,傅修时穿着得体的睡衣躺在床上,卧室内没有开灯,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两个多小时前,傅修时在公司开会,之前项目的事情得到了他母亲资金的支持,然而运转过程中依然出现了差池。 他的父亲特意和他们一起开了视频会议。 当着所有人的面,因为这三天以来他的怠工,他的父亲傅征说:“傅修时,我把公司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浪费时间。” 傅修时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情绪。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你的位置可以随时被人取代。”傅征的态度冷漠,仿佛并没有把傅修时看成自己的接班人,而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要他做得不好,就会立马被取代。 傅征没有说错,傅修时并不是唯一继承人。 虽然傅征和蒋怡只有傅修时一个儿子,但傅家不止傅修时一个年轻人,把公司给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同辈中最优秀的那个。 程远听得心惊胆战。 第51章 他以前跟着傅征,傅征确实是这样公私分明的人,然而这态度也实在是太不给傅修时面子了。 程远大气不敢出。 会议室里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 想必明天公司就会传出很快就会换新老板这种消息。 但傅修时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在傅征发完火以后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视频还没有被挂断,傅修时突然直挺挺朝着会议桌倒了下去。 傅修时晕倒了。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混乱,程远吓了一大跳,这里似乎只有他知道傅修时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能挺下来实在是奇迹。 而作为傅修时的父亲,傅征只是冷哼了声,“没用。” 随后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傅修时在办公室的椅子里醒来,等眼前清明以后捏了捏眉心。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突然的头晕目眩,突然的眼前一片漆黑,以及失去意识后的空白。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他的掌控。 见他醒了,一直守着的程远连忙给他倒了杯热水,“老板,您需要休息。” 虽然会议被迫终止确实耽误了工作,再加上这几天傅修时一直没在公司,堆积下来许多公务,傅修时并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但程远很怕自己的衣食父母因此猝死或者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幸好刚才只是因为太久没睡昏睡了过去——然而傅修时从昏睡到醒来也只用了十分钟。 傅修时没有喝热水,他皱着眉说:“咖啡。” 程远:“……老板,您这样身体很容易出现问题。” 傅修时并不听他的,依然拿起了文件。 程远没有办法,只能去给他泡了咖啡,回来之后,见他一直在揉眉心,还是忍不住道:“您这样,江少爷会担心的。” 喝咖啡的动作突然就慢了半拍。 不知道为什么,傅修时突然想起江屿从前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说他满身都是咖啡味道,问他咖啡真有那么好喝吗? 咖啡没什么味道,傅修时喝它只是为了提神。 但江屿非要亲自试一试,说想要尝试他的口味。 江屿喝得面不改色,一口吞咽下去,就开始朝他吐舌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苦啊傅修时?” 傅修时神色平静地看向江屿,随后低下头,咬住了江屿柔软的唇。 江屿的唇齿间都是咖啡味道,闻起来是,尝起来也是。 江屿依然不死心,改成往咖啡里加糖,但不论加多少,他还是嫌苦,最后只能哭丧着脸放弃,说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味道。 好像非得撞到南墙才回头。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在工作时间想起和工作无关的事情,这种日常的事对傅修时来说并不重要,也不是什么非要记住的东西,可偏偏那场面被牢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片刻后,傅修时放下咖啡杯起身,“送我回去。” 程远颇有怨言。 他虽然是助理,但傅修时以前也没有把他当专职司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回差遣他让他开车。 不知道给不给加班费。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傅修时脚步顿了下,“那只狗。” “送到附近的宠物店了,一条后腿可能是被人为打瘸了,需要养一段时间,其他没什么问题。”当时被江屿抱在怀里的那只小白狗,出于是江屿抱着的,程远还是把它抱上了车。 傅修时当时还瞥了一眼。 程远立马解释:“是江少爷护着的……江少爷可能是为了救这只狗才会被撞。” 也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听进去,他也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和他们同路的载着江屿的救护车很快超过了他们,只剩下救鸣声在耳边盘旋。 然而现在傅修时突然问起,应当是听进去了。 “没问你这些。”但他似乎不是为了知道这些。 程远只能讪讪闭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傅修时突然提起那只狗干什么。 因为傅修时后面什么也没说。 公寓里一片漆黑。 傅修时没有开灯,因为他知道就算开灯了,屋里也没有人等着他。 和许多年前一样,准确来说,是和江屿出现之前一样。 回到家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其实并不在乎家里是什么样,对他来说,这只是个能够睡觉的地方,并不需要有人开灯等他,也并不需要有人在沙发上睡着,看见他回来以后还要很麻烦地朝他伸出手撒娇,再让他抱着回卧室。 只是经过沙发的时候,他下意识停了下脚步。 片刻后,皱了皱眉,回到了卧室。 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冷清。 傅修时洗了澡换了睡衣躺上去,闭上眼睛之后,眼前却突然冒出江屿同他说分手的场面。 他呼吸急促了几分,倏地睁开眼。 无法入睡。 这几天都是如此。 不应该闭眼就是江屿同他说的这种话,闹脾气的话。 如果因为他订婚的事情的话,这件事和江屿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江屿根本没有必要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现在江屿失去了记忆,独独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 他想江屿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记起来。 第52章 如果江屿在意订婚的事情,到时候他可以和江屿解释。 江屿总是需要解释,解释是一种繁琐的过程。 而傅修时只在意结果。 傅修时皱了皱眉,再度闭上眼,试图想着工作的内容入睡。 然而脑海里再次冒出江屿浑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场面。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耳边是江屿跟他说分手的声音,又混杂着别的,江屿无数次兴高采烈地说喜欢他。 先说喜欢他的人,却轻易地说出了分手两个字。 身上似乎冒出了冷汗,片刻后,傅修时再次睁眼,视线落在空了一半的衣柜里。 没有开灯,看不清,但傅修时清楚地知道,那里,江屿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原本拥挤的衣柜变得空荡。 江屿曾经嫌弃衣柜太小了,放两个人的衣服总是太拥挤,他想换一个大的,但房间就那么大,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实现。 一股莫名窒息的情绪涌了上来。 傅修时突然觉得,江屿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不会记起他,不会回到这个公寓,也不会再跟他说,傅修时,我喜欢你。 他想自己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休息出现了幻觉。 然而又忽然想起江屿那天跟他说的:“我马上就搬出去。” 本来是被他忽略的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傅修时突然很想向江屿求证这句话。 当然他并不相信江屿会真的搬出去——江屿只是把衣服都捐掉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那些他留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的相机。 于是,傅修时开了灯,拿出了手机。 江屿曾经要求他把微信置顶,说这是情侣之间的仪式感,也方便他找到自己。 但实际上没什么好找的,江屿是除了公事以外唯一会给他发消息的联系人,而且每天会发很多条。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他昏迷了几天,消息完全沉底了。 傅修时差点以为他消失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 幸好没有。 然而消息那一栏的提示却是空的。 江屿昏迷着,确实没法给他发消息。 傅修时很少主动给江屿发消息,他在聊天界面停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之后,也只是打出一句话:为什么把衣服捐掉。 他只是想知道江屿这么做的原因。 江屿平时回他消息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在睡觉,基本都会秒回。 然而今天——半小时过去后,傅修时看了眼时间。 睡觉时间。 第二天早上,傅修时在生物钟里醒来。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好像没有睡着,脑海里总会出现江屿的声音。 头痛欲裂。 难得睁眼却没有要起床的想法,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手机。 江屿没有回复。 傅修时皱了皱眉,发了个“?”过去。 一直到中午,这条消息才终于得到了回复。 彼时傅修时正在听程远汇报工作,手机亮了一下。 像往常一样,程远继续汇报,反正傅修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看消息的。 长达一个小时的汇报结束,程远收拾资料的时候,傅修时拿起了手机。 然后表情慢慢冷下来。 江屿只回了两条和他的问题无关的内容。 一条是:“?” 另一条是:“你谁啊?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傅修时皱起了眉。 江屿把他忘了,这种回答在傅修时的预料之内。 他不应该这么着急,应该等江屿养好身体恢复记忆后再来谈论这种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就好像江屿把那些衣服捐走是真的搬走了,是真的和他分手了一样。 静坐了一会儿,傅修时编辑新的消息: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聊天框里,江屿就又发了新消息过来。 江屿的头像是一棵树。 傅修时记得这棵树,是他高中校外的一棵老树,因为长得过于高大,差点被砍掉。 江屿知道以后特意跑过去拍了张照片。 那天傅修时回家,又在校门口碰见了拍那棵树的江屿。 男生穿着干净的校服——在那之前,傅修时每次见江屿,江屿都没有穿过校服,那是第一次。 总之在那仰头很费劲地去拍树的顶端。 傅修时本来想直接离开,没想到江屿发现他了,立马把手机镜头对准了他。 傅修时一愣,江屿就笑嘻嘻地朝着他跑过来向他炫耀刚刚自己拍的他的照片。 明明他们都不熟。 “啊这棵树要被砍了我得在它寿终就寝之前留个念……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去学摄影了,我拍你拍得真好看。”江屿喋喋不休,“等下次我换个相机,如果我能喜欢你很久,我就把我拍的照片都藏起来,等以后年纪大了,锁保险柜里……” 傅修时当时没有听完,直接转身走了,江屿追在他后面,一直追到了公交车站,然后在那嘀嘀咕咕,说今晚家里有事不能护送他回家。 傅修时松了一口气。 后来一直到现在,傅修时也没见过江屿给他拍的那些照片。 第53章 好像真的像江屿说的那样,他把那些照片藏了起来,锁进了保险柜里——跟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傅修时的眉头逐渐松展开。 因为江屿说的是: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我男朋友 他放下手机准备重新进入工作状态,下一秒,江屿又发来了新消息:不过我们还是分手吧,首先,我不记得你了,其次,我们听说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最后,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 江屿确实不理解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他翻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虽然没有几条,但都是在他单方面发出,对方只有短短一个嗯字的回应。 说他在自言自语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因为宋胜在场,他特意询问了这个备注名为傅修时的人是谁,他差点直接把人删了。 莫名其妙大半夜发消息就算了,问那种奇怪的问题,他不回复,还发个问号。 总之态度很像那种吩咐任务的领导。 过去的一个小时,江屿昏昏欲睡听宋胜讲了一个小时他和傅修时之间的事情,从高中到现在,从宋胜的描述里,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追着傅修时跑,这不太像他的作风。 听得他匪夷所思。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个人忘记了,但既然忘了,也就没什么好留念。 留念一段一直是他一个人单方面努力的感情有什么用? 一旁的宋胜见他发消息发得这么干脆,一时忐忑,“阿屿……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吗?” 他记得江屿以前说过怎么都不会和傅修时分手,他花了那么久追来的人,怎么舍得分手。 江屿问他的时候,他还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把傅修时的事情告诉江屿。 江屿把傅修时忘了,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那毕竟是江屿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隐瞒什么。 于是把他知道的全盘脱出了。 除了傅修时订婚的事情,江屿毕竟才醒没多久,他怕刺激到江屿。 江屿啊了声,“那还要怎么样?重新追着他跑吗?我又不是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一向是个很洒脱的人。 宋胜眨了眨眼,“你说得对。” “再说我已经在一棵树上吊了这么多年……他长什么样?”江屿完全没有印象,也没有什么想要追溯这段感情的想法,反而很奇怪地想,不要再和这个人有任何联系了。 宋胜沉默了片刻翻出了几年前江屿发给他们的一张傅修时穿校服的照片。 片刻后,江屿啊了声:“这个人啊。” 他还记得傅修时闯进病房时候那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仔细想想,傅修时那时候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恋人。 那更得分手了。 另一边,傅修时看着屏幕上的系统提示:“岛屿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完全愣住。 他发出的“?”前面,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江屿再次和他说了分手。 江屿删掉了他的好友。 第21章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江屿大脑的淤血情况吸收良好, 并且没有任何会损伤其他功能的迹象,在医院待了一周后,江屿就忍不住办理了出院。 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 医生建议关于失忆的问题, 江屿可以去咨询心理医生。 江屿自己倒没什么别的感觉, 如果不是傅修时那天主动给他发消息,他甚至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江屿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伤问医生:“不看心理医生就会永远忘记?” “那倒不一定,有的人会忘记一辈子,有的人会很快记起来,你这个情况目前来看是心理因素导致, 如果想记起来, 那就得先找到原因。” 江屿不是什么怀旧的人,既然忘记了, 那就当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就行了。 但他也有点好奇,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自我选择忘记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虽然他不能理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甚至已经没了一点感觉, 但这种硬生生从人生里剔除掉一部分的感觉, 让他感到不爽。 但也仅仅只是不爽而已。 “很有可能是精神创伤应激反应。”医生补充。 江屿愣了一下, 随后笑了笑:“那还是别想起来了。”他随口道:“既然都精神创伤了, 想起来了不是给自己添堵?”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江屿这话也没错。 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江屿接到了江肃的电话。 公司最近办选秀,忙得不行, 江肃本来说好来接江屿, 但临时要开会,也推辞不掉, “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早就说了把车给我开。” “你那脑袋绑成那样能开车吗?” 江肃比他俩亲妈更婆婆妈妈,非说江屿刚出过车祸没多久,不能碰车。 “绑的又不是手和小脑。”江屿站在医院大门口等江肃的车。 大门口人来人往,基本都是结伴的人,大家看起来好像都不怎么开心,还有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而来,然后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熟悉的声音。 似乎回到了被送往医院的那天晚上。 江屿其实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自己听见了鸣笛声,就在耳边,十分刺耳,似乎在警告着他不准睡着。 第54章 事实上他也没有睡着,只是昏过去了。 他的视线顺着那辆救护车在急诊大楼门口停下,手机另一边,江肃在那狂吼:“你听见了吗!?” 江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啊了声。 江肃就知道他这么久没发表意见肯定在走神,在医院这段时间就看出来脑袋受伤还是有影响的,江屿总是很容易走神,但医生说很正常,也和他的失忆有一定关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江肃又重复了一遍,有些支吾:“你嫂子听说你受伤了,想去照顾你两天。” 江屿受伤的事情兄弟俩一致瞒着家里,怕长辈们太过担心,但那天江肃在办公室和江屿通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简文心,也就是江屿的嫂子听见了。 简文心平时很少来公司,别说公司,两人自从结婚后一直出于分居状态,江肃工作忙不怎么着家,简文心成天往国外跑,她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把江肃都吓了一跳。 破天荒,简文心听说后,问江肃她能不能去照顾江屿两天。 江肃之前也想过谁来照顾江屿这件事。 江屿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吃过苦,唯一吃的苦就是在傅修时那里,现在离开傅修时了,当然不能再吃什么苦了。 他也想过给江屿请个阿姨,但江屿不乐意。 江屿不愿意家里出现个陌生人。 简文心这个提议虽然也挺难接受,但江屿听了后挑了挑眉,“哥,嫂子照顾过你吗?” 在江屿的印象里,简文心是被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虽然被逼着和他哥结婚,但婚后依然过着婚前生活,生活里除了爱情,什么都有了。 应该是被很多人羡慕的婚姻。 但江屿以前偷偷问过简文心他们为什么不离婚。 江屿无法理解没有爱情的婚姻。 当时简文心只是朝他笑了笑说,你还小,不懂。 江肃沉默了一会儿。 “我是没关系,但嫂子跟我住可能不太方便,不然我住你那里去?”江屿在江肃那儿也有房间。 他也不是不想一个人住,但总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他不觉得简文心是无缘无故突然要来照顾他的。 “你不是很担心我,那样你回来还能看见我,不仅能看见我,还能看见嫂子……”江屿故意笑着说,“车来了,哥,你不是去开会?” 江屿说着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的车。 很熟悉的车,以至于在车窗打开,驾驶位上的人露出全貌之前,他真的以为是江肃的车。 他把电话挂得太快了,也就没听见江肃说的,他司机才刚从公司出发这句话。 傅修时坐在驾驶位上偏过头,他依然穿着一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装,神色很淡,但看起来好像比江屿一周之前刚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见到他的第一眼那次瘦了一点,神色中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之江屿现在有些惊讶为什么傅修时会出现在这里,他还以为他那么果断把人删除之后,这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毕竟从那短短的几条聊天记录——“傅修时,明天一定要准时回家。” “嗯。” “傅修时,你今晚不回来吗?那我提前和你说晚安。” “傅修时,24岁生日快乐!要开心!” 就算是普通朋友,对于这种祝福的消息都会礼貌性回复一句话吧。 但傅修时没有。 江屿看见的只有失去记忆前自己的一厢情愿。 江屿站了片刻,确认了傅修时确实不是路过,因为他的车一直停在这里没有动,导致后面的车辆开始按喇叭。 江屿看了他一会儿,果断选择从他边上绕过,但傅修时的车却突然往前开了一点,正好挡住了他的路,把江屿吓了一跳,硬生生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问:“你想再把我撞进去一次?” 傅修时的左手握在方向盘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发抖。 没有回复江屿的话,傅修时只淡声道:“上车。” 不是什么很好的语气。 但把江屿逗笑了,他笑了声,歪着脑袋看向车内,“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和傅修时对上视线的时候,江屿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还没拆线的脑袋上。 为了缝针,他的头发都被剃光了,江屿之前照过一次镜子,只能感叹普通人应该驾驭不了这个发型。 傅修时的目光落得有点久了,江屿被他看得忍不住道:“看什么?看我长得好看?连光头都这么好看?” 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跟真的不会说话一样。 江屿实在不想多和他沟通,怕自己刚出院的好心情被破坏,准备扭头走,但又觉得凭什么是他躲啊? 傅修时才是被他甩的那一个。 态度差的人也是傅修时。 明明就是傅修时该羞愧才对。 谁会对自己的对象那副态度——虽然现在已经是前任了。 于是江屿又停了下脚步,就杵在那儿任凭后车朝着傅修时按喇叭,估计他们都已经在心底骂了傅修时千万遍。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傅修时就越过副驾驶开了车门,冷声要求他:“上车。” 这下后车都知道江屿跟他是一伙的了。 但江屿脸皮厚,依然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第55章 傅修时就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和他对视了片刻。 明明才几天没见,江屿却跟之前不一样了。 虽然头发剃光了,但就如江屿自己所说,发型没办法掩盖他本来的好相貌。 傅修时以前没太注意到这些。 从江屿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以后,他好像就一直能见到江屿,所以不必去记得他长什么样,不必去描绘他的五官。 但也不是没有很久没见的时候,傅修时很难先想起他,因为江屿每次都会主动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可现在只是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傅修时被迫留在公司加班处理之前留下的公务和项目的事情,明明很忙,但总是会突然想起来,江屿和他提了分手,江屿很久没有找他了。 明明才一个星期,却像过了一年一样。 这很不对劲。 虽然在他的想法里,江屿失忆时候提出的分手,是完全不作数的。 所以,他今天得知江屿要出院之后,临时开车来了这里。 一个星期没有开车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握住方向盘的时候手会发抖,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会出现那种窒息的感觉,但这一路上过来,比他刚学会开车的时候更加难熬。 他需要和江屿好好谈谈。 他并不喜欢这种事情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情况,又或者是,不喜欢这种,即将失去江屿的错觉。 安静了片刻,傅修时抬起眉眼看向死不从令的江屿,淡声道:“这是你的车。” “……”江屿愣了片刻,终于看见了后视镜上贴着的卡通贴纸。 是他喜欢的风格。 怪不得他觉得这辆车很眼熟,他就说他明明都不记得傅修时,怎么会记得傅修时的车。 在心底骂了从前的自己几句之后,江屿还是为了车屈服了。 这车虽然不算贵,但江屿自己的东西,他没拱手让人之前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医院门口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江屿本来以为傅修时会把车开去什么咖啡厅餐厅之类的地方,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虽然分手分得有点草率无情,但如果要谈话肯定还是得选个好场所吧。 结果没想到傅修时就把车开进了医院附近的巷子里。 江屿看向老旧的墙壁,墙粉都已经掉光了,这地方还照不到太阳。 很像杀人越货的好场所。 还好现在是白天。 江屿还没问傅修时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就已经先开了口,“你说分手的事情。” 依然是听起来很我行我素的语气。 江屿问:“什么?” 原来是要讲分手,不知道傅修时什么毛病,难道分手还要搞什么奇怪的仪式感,所以特意找他来见一面? 好吧,那江屿接受这个理由了。 傅修时没有看他,而是直视着前方,“你不记得了。” “那又怎么了?”江屿实在很奇怪傅修时到底想说什么。 “那就不算数。” 怎么能算数。 江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那么,分手的事情就不作数。 傅修时手指圈住方向盘。 明明已经没有在开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手却还是在发抖。 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也不想去看江屿此刻的表情。 好像生怕看见他这个时候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跟那天江屿醒来时候看他的陌生的表情一样。 江屿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会儿,“不是,傅修时。”他刚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就看见傅修时似乎突然怔了一下,转过脸来看向了他。 傅修时表情依然和刚刚一样淡,但江屿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眼神比刚刚活了一点,可以说是更有温度了一点,牢牢地落在了自己脸上,让江屿莫名有种心悸。 不是心动的那种心悸。 被盯了几秒后,江屿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但傅修时并不在意,依然这么看着他。 江屿以前总是喜欢这么喊他,不管什么时候,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撒娇的时候。 就算喊别人喊程哥,喊更亲昵的称呼,喊他却永远只会喊名字。 傅修时并不喜欢他那样。 但现在,只是因为江屿喊了他的名字,他居然感觉到庆幸和高兴。 虽然江屿的语气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爱恋和亲昵在里面。 江屿被他看得整个人发毛躁,更加确定了傅修时有病,一手搭在车门上准备随时逃跑,眼神落在车上寻找能够打人的工具,毕竟他身形好像比傅修时弱小,再加上他刚出院,还是比较柔弱的,一边说:“没有什么不作数的,虽然我失忆了,但话是从我嘴里说出口的,那就作数。” 他本来不想浪费时间在分手这件事上了,毕竟从别人的描述里他都浪费了那么多年在傅修时身上。 但既然傅修时来找他了,还是把话完全说开比较好,“更何况我觉得你应该开心才对。”他注意到傅修时皱了下眉,眼里流露出一些茫然。 有什么茫然的,他对以前的自己什么态度,他自己不应该更清楚吗? 江屿现在都没他清楚。 第56章 江屿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他觉得傅修时可能脑子真的有什么问题,所以还是按着耐心,“总之,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分手吧,换句话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虽然我现在失忆了,但就算我以后想起来了,也不会后悔。” 他态度坚决得可怕,眼神也很平静。 让傅修时想起那天晚上江屿也是那么平静地跟他说分手。 傅修时不是会说谎的人,所以他差点脱口而出告诉江屿在那之前其实你也说过,但那只是闹脾气,所以现在我也当成你在闹脾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被他自己吞了进去,好像只要一说出口,就给了江屿更加坚定的分手的理由了。 他们平静地对视了片刻,在江屿以为傅修时会放自己离开的时候,傅修时突然问他:“我为什么会开心?” “哈?”江屿沉默了一会儿,“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哪有人对喜欢的人会是那副态度。 听到这句话,傅修时突然完全愣住。 他不知道江屿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 明明失去了记忆,明明不记得他,却否认掉他们之间的感情。 轻而易举地提出分手,否认他对他的感情。 确实有什么东西完全失去了他的掌控,但那都是因为江屿失忆了。 如果他没有失忆,那他就不会这么觉得。 所以还是得等江屿恢复记忆。 傅修时突然想明白。 见他没了反应,江屿知道自己应该是戳中了重点,终于能摆脱了,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吃一顿大餐,在医院的时候虽然偷偷让宋胜带了吃的,但终归还是不敢拿自己身体造次,没敢乱吃东西,现在终于出院了,终于可以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他都想好了订哪家餐厅的饭。 江屿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垮下去,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好像怕他跑掉一样。 江屿皱了皱眉,正想甩开,这只手的主人自己松开了。 傅修时恢复了冷淡的神色,语气也很淡地通知他:“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 “什么东西?” “相机。”那个被江屿遗忘在沙发上的贴了笑脸的相机。 江屿哦了声,“那你给我送过来。” 他懒得去拿。 “我很忙。”傅修时没有再看他,“密码没有改。” “那就不要了。”江屿懒得在意那些,而且他也不记得什么密码,又突然想起自己下车干什么,该下车的人是傅修时才对,他扭头把车门关上,“这是我的车,你该下车了。” 傅修时眼皮动了一下,人没动,江屿都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了,他突然把手机递了过来,“加回来。” 江屿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傅修时说:“微信。”他给江屿想起来以后后悔的机会,“有空给你送了告诉你。” 江屿这个脾气,到时候又要闹得人仰马翻。 “不加,我不要了。”反正只是相机而已,再值钱也没这辆车值钱。 再说,谁要把前任留在自己的微信里。 这不是添堵吗。 傅修时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傅修时似乎没料到他拒绝得这么果断,沉默了一会儿。 江屿想了想:“你一定要给我送也没事,到时候短信通知我,我还没把你手机号拉黑……不过你不会没我手机号吧?”他开始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他看了眼手机,发现傅修时动作真快,已经给他发了好友验证,他果断点了拒绝,然后从副驾驶上下来绕到驾驶位门边,开了门,“你可以下去了,前男友。” 江屿把前男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傅修时沉默地看着他,胸口缓慢地起伏着。 前男友三个字刺激着他的耳膜。 但没关系,江屿会想起来的。 片刻后,傅修时什么都没说,下了车。 江屿迫不及待坐上了驾驶座,座椅上还有傅修时的温度和味道,一股咖啡味儿,有些冲,江屿开了车窗,也没有多看傅修时一眼,直接在傅修时眼前把车开走了,一句顺路带他走的话都没说。 后视镜里,傅修时始终站在原地,直直站着,看着车辆行驶得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在视线里,他突然脱了力,脑海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样放任着不管。 又一次头痛欲裂。 有人路过,好奇地停下了脚步,看向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明明穿得衣冠楚楚,表情却跟被抛弃了一样痛苦。 - 回去之后,江屿已经把傅修时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连忙给自己点了想吃的餐厅。 简文心要晚上才过来,他现在还能自己快活一会儿。 点餐的时候,江屿划过以前的订单,发现都是一些口味很淡的店铺,餐还都是双人份的。 估计都是和那个傅修时一起点的。 真是有病啊。 江屿骂的是从前的自己。 他把那些餐厅收藏和订单全都删掉,免得哪天手滑不小心点到,刚想出门去自己的公寓把相机拿过来,这样等餐送过来的时间正好,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傅修时:江屿 第22章 没被拉黑, 发出去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回应。 第57章 傅修时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握着手机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看他盯着手机这副神态哎哟了声,“小伙子, 失恋啦?” 傅修时眼皮动了下, 神色紧绷着没有说话。 这世界上最自来熟的就是司机和理发师, 显然这个司机也属于这一类,就算傅修时不说话,他也能自己接话,“哎呀不是失恋那就是吵架?这个我熟啊,吵架么哄哄就好了, 给她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女人么就喜欢啊花啊项链啊这种东西,再不济买点吃的她都能乐。” 司机一看就是个哄老婆高手, 各种方法信手拈来。 “她要是不理你,你就死皮赖脸去找她, 找到她理你为止,男人嘛, 能有个喜欢自己的人已经很难了, 肯定要好好珍惜啊, 这个时候什么脸皮啊什么面子啊都不重要。” “怎么样, 前面就有家花店, 要不要去买点花?送什么花好呢, 送玫瑰么太俗了,不过呢不管送什么她们都高兴。” 见傅修时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正要把车拐到花店那条路上, 傅修时却突然开了口,“再废话停车。” 语气并不好, 似乎根本没把他刚刚的话听进去。 司机梗了一下,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差的客人,但想了想生意难做,还是闭上了嘴。 后座上,傅修时缓缓闭上眼睛,握着手机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以往每次吵架,死皮赖脸的那个人是江屿。 江屿会莫名其妙因为一些小事生气,然后没过多久就跟他说他们和好。 傅修时一向没放在心上,他知道江屿闹过之后就会认错。 但这次不是吵架。 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传来钝痛,傅修时猛地睁开眼。 公司到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 司机回头看了傅修时好几眼,这人穿得人模狗样怎么连人话都听不进去,趁着傅修时下车之前还是没忍住劝解道:“小伙子,你不能这态度的啊,你这态度,女朋友迟早跑了。” 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傅修时看都没看司机一眼就下了车。 晚上十点多,程远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关了外面的灯,正准备走,傅修时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 程远愣了下,“老板,需要我给您弄点夜宵吗?” 傅修时工作忙的时候住在公司是常态,他这几天除了今天上午,就没离开过公司。 程远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是这段时间没有了江屿的催促,程远还怪不习惯。 以前傅修时加班,回去晚了,程远准能听见江屿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 程远还很羡慕。 “送我回去。”傅修时的话打断了程远的羡慕。 程远应了声,随口问:“江少爷回家了?” 他猜测今天傅修时应该是去接江屿出院了,除了江屿,也没人能让傅修时在工作时间离开自己的岗位。 看起来虽然之前老板和江肃在医院闹了那么一通,但江少爷依然坚定地选择了老板。 这个世界上,能那么坚定地选择傅修时的人,除了江屿,应该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俩准备什么时候把江屿救的那只狗带回去,一直放在宠物店也不是回事,虽然傅修时主动支付了医药费。 傅修时脚步微顿了片刻,嗯了声。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程远下意识看了眼傅修时和江屿所住的楼层。 往常他来,那间公寓的灯一直是开着的。 但今天,程远没分出来是哪间。 都是暗的,没有开灯,跟夜色融为了一体。 估计是江屿因为受伤睡得早。 傅修时进屋的时候开了灯,屋里瞬间一片通亮。 和他之前离开的时候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 傅修时没往卧室走,径直走向了沙发。 相机依然放在沙发上。 江屿一向很爱护他的每个相机,每次拍完照,他都会把相机很好地收起来,用江屿的话来说就是:“虽然照片很珍贵,但能够拍出照片的相机和人,也很珍贵。”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边擦着相机趴在傅修时腿上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傅修时你最珍贵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提起傅修时,江屿的眼睛都是亮的。 他把所有的爱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傅修时面前,从来没有遮掩过。 过去六年多,一直以来都是。 就是这样的江屿,现在却说要分手。 握着相机的手紧了紧,傅修时低头,瞥见相机上那个丑不拉几的笑脸贴纸。 江屿一直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只要能贴的地方,他都喜欢贴贴纸。 门口的鞋柜上也贴。 车上也贴。 相机上也要贴。 傅修时打开相机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他皱了皱眉。 可能是没电了。 他去卧室找了充电器,坐在相机边上等着充电开机。 大半夜,本该是工作的时间,他却坐在这里等着相机充电。 连傅修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盯着相机看,突然发现了什么,表情愣了一瞬。 相机外壳裂了一部分。 很明显的裂痕,还缺了一小块。 第58章 如果被江屿知道,肯定又要大闹一顿。 我就是失忆了跟你闹脾气了,怎么我的相机还坏了啊傅修时。 一定是这样难过又撒娇的语气。 没做停顿,傅修时起身去了客厅。 除了蛋糕和那个面碗,傅修时什么都没动过,相机怎么会无缘无故坏掉。 他在沙发周围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损坏的外壳,又去其他地方找,几乎找遍整个屋子,都没能找到。 于是,大半夜,物业又一次接到了这位住户的电话。 还是一样的理由,怀疑家里进贼了,需要调取监控。 傅修时确定自己这几天并没有动过这个相机,那么只有这种可能。 物业已经懒得和傅修时多争论什么,在听见除了相机坏了什么都没有丢之后,大大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找出了这几天的监控,再三确保:“除了您,没有任何人进入您的公寓。” 不过物业也觉得奇怪,他记得以前还有另一位住户,几乎天天出入,现在倒挺久没见了。 傅修时没有再说话,挂断电话,回卧室拿了相机,他又给程远打电话。 程远庆幸自己还没睡,但听见大晚上要找修相机的师傅这种奇怪且不合理,尤其是从傅修时口中提出来的要求,程远怀疑自己没睡醒。 不过估计是江少爷的要求。 有钱能使鬼推磨。 程远还是花费大价钱找到了愿意开门的维修师傅。 “应该是早就坏了,不是没电的原因,也不是最近摔的。”维修师傅看了眼傅修时黑如锅底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想修好的话可能有点困难,而且有些配件我这边没有。” 这相机太贵了,他这压根修不起。 他还以为面前这位有钱的客人会因此指责,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傅修时回想起那天江屿兴高采烈拿着相机跟他说要拍合照的场景。 但相机早就坏掉了。 没法开机,更不能拍照。 所以那天。 拍合照是假装的。 按下快门是假装的。 祝他生日快乐是假装的。 兴高采烈是假装的。 也许,只有一件事不是假装的。 维修师傅正收拾着自己的工具,突然看见客人抱着相机,踉跄着十分失态地跑了出去。 江屿送的生日礼物还放在椅子上。 高三那年开始,江屿每年都会给傅修时送礼物。 高三的时候江屿送的是一套非常难搞的名师卷,当时江屿趴在傅修时他们班级窗口上,一边喊傅修时生日快乐,一边问傅修时记不记得他。 傅修时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 江屿很认真地给他介绍:“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要好好写完。” 傅修时本来想拒绝,江屿却丢下卷子和生日祝福就跑了。 第二年,江屿送了傅修时一条领带,说逛商场看见,觉得很配傅修时的西装,就顺手买来了。 傅修时认识领带牌子,价格不菲。 他一直知道江屿家境不错,但也没打算收下这种礼物,但他不收,江屿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念叨,如果他不要的话那就只能扔了,最后趁着傅修时没有注意,把领带缠到傅修时脖子上,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高兴地喊,“傅修时,生日快乐!要永远快乐!” 第三年,江屿蹲在傅修时公司楼下,那天已经快过了十二点,傅修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期待江屿的出现,出现在他过去从来无人问津的生日里。 于是他刻意早退,果然在楼下碰上等了很久冷得一直打喷嚏的江屿。 江屿拎着个很大的袋子,“傅修时,生日快乐。” 袋子里面是一件大衣,江屿解释:“我逛商场看见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傅修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江屿通红的鼻尖看,半晌,他收下衣服,“以后别来了。”没必要为了送个礼物把自己冻成那副样子。 江屿吸着鼻子啊了声,看着傅修时的时候眼眶红了一圈,哦了声,“不要,我想见你,傅修时,生日快乐,我先回去了,我要被冻死了。” 第四年,傅修时出差提前回来,江屿蹲在他公寓门口,睡得迷迷瞪瞪,眼睛还没睁开,先把给傅修时买的手表和蛋糕递给他,依然冻得脸红通通的,声音都带着鼻音,语气却雀跃无比,“傅修时!你终于回来啦!生日快乐!” 傅修时低头看他,想吻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们从门口亲到屋里,亲到沙发上,江屿的腰很细,衣服下的皮肤都是冷的,但两个人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却是火热的。 意乱情迷里,江屿还要一声又一声祝福傅修时生日快乐,说让傅修时许个生日愿望,说这是他成为傅修时男朋友以后给傅修时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让傅修时高兴。 傅修时停下来看他,看插了“23”岁蜡烛的蛋糕,在江屿的催促声中闭上眼。 他许了什么愿望? 好像是你也要高兴。 傅修时自己都没想过为什么会是这个愿望。 第五年,他匆匆赴完沈杳杳的约回家,等待他的依然是江屿高高兴兴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傅修时一点点拆开箱子外面包裹完好的礼物纸。 第59章 箱子里面,一张又一张照片。 是江屿说的那些,他最珍贵的,关于他爱着傅修时的记录,说要永远保存下来的,说要等老了一张张裱起来的照片。 如今却变成生日礼物,还给了傅修时。 从傅修时高中时代,穿着校服,到如今,整日西装革履,神色冷漠。 照片却总是拍得温暖。 一些照片背后,还有江屿写的字。 “好耶,今天又见到傅修时了!不知道他记住我没有!” “江屿永远喜欢傅修时!” “傅修时今天国旗下讲话,好帅。” “傅修时今天穿西装了,虽然我讨厌西装,但是傅修时穿着就是最帅的。” “傅修时今天出差,好想他。” “我的21岁生日,傅修时又出差了,没关系,我偷偷去看他了。” “我的22岁生日,傅修时和我说生日快乐啦!好喜欢你!” “吵架了,傅修时在生气,生气的时候也好帅。” “送给傅修时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傅修时。” “……” “傅修时,生日快乐。” 傅修时愣住,眼眶酸涩,心脏麻痹,逐渐传来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口被完全挖走,空空荡荡,手发抖,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浑身在发抖。 江屿平静地跟他说分手。 江屿平静地跟他说会搬出去。 傅修时不信。 不信那是真的。 那一定不是真的。 - 简文心晚了一天才到,江屿连吃了三顿外卖,被江肃打电话骂了一通,一边挨骂,一边给简文心开门,朝着简文心挤眉弄眼。 见状,简文心问他:“怎么了?” 江屿指着手机嚷:“哥!嫂子有话跟你说!” 说完把手机往简文心手里一扔,自个儿溜之大吉,留下简文心和江肃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在电话里沉默相对,最后还是简文心先开口,“我先挂了。” 江肃也干巴巴道:“我也挂了。” 江屿逃过一劫,一边摆弄着相机顺手给简文心拍了一张一边问:“嫂子,你怎么突然要来照顾我?” “给我看看拍得怎么样。”简文心还挺惊讶,这是她看江屿拿相机以来第一次拍自己,照片拍得确实好看,一瞬间无意的抓拍,简文心很满意,“你真适合当摄影师。” “我也觉得我很适合。”就是现在受了伤,他没法工作,脑袋受伤毕竟还是有影响,他现在一天到晚有很长时间在犯困,更别说上班了,他笑了声,“嫂子,别转移话题。” 他哥可能看不出来简文心这么做肯定有别的原因,但江屿看得出来。 简文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听说你和你那男朋友分手了?” 江屿和傅修时的事情他们一家人都知道。 江屿无所谓地应了句。 “你忘了他所以就分手了?” 江屿眨了眨眼。 是这个原因,也不全是。 他确实不记得傅修时,就算见了傅修时,也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离傅修时远点。 见他不说话,简文心也不继续追问,只说:“我刚碰上沈杳杳了。” “谁?” “傅修时未婚妻。” 江屿愣了下,“未婚妻?!” 他惊了。 他以为傅修时只是对他态度差了点,没有什么感情在,结果又冒出来个未婚妻。 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隐隐作痛,江屿嘶了声,“他订婚了?” 那他怎么还有脸说分手不作数这事儿? 简文心沉思了一会儿:“不算吧,沈杳杳说婚约会取消。” 说来也是巧,简文心之前不知道傅修时和沈杳杳有婚约,沈杳杳是她朋友家亲戚,也住这个小区。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碰上沈杳杳,她也不会知道。 沈杳杳是去还车的,回来打车正好碰上简文心,顺路坐了简文心的车回来,路上在那吐槽,“本来以为找了个合我心意的帅哥,没想到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为了百分之四的股份跟我订婚,完事又要让我去退婚,自私自利的资本家。” 听简文心说完,江屿沉默了一会儿,头痛的感觉更强烈了,甚至好像在下意识抗拒这段消息,他深呼吸几口,“确实是自私自利的资本家。” 分手是对的。 “但是嫂子,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 还是逃不过自己的话题,简文心叹了声气,“前段时间,江肃不是和谁上了热搜?” 江屿回忆了一下,对这事儿有了点印象,也就是他住院那几天,江肃被拍到进出医院,恰好之前和江肃有过绯闻的一个女明星也进出医院,媒体拿两人压根没有同框的照片胡乱造谣,闹上了热搜。 江屿当时还和宋胜讨论了一下,觉得那女明星不太可能看得上他哥。 没想到简文心居然在意这件事,江屿很长地啊了声,“你……” 简文心连忙让他闭嘴,“别告诉江肃。” 江屿立马对嘴巴做了个封条,内心又十分激动,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虽然自己的感情失败了,但如果别人的感情成功了,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简文心讨论起傅修时,说曹操曹操就到,傍晚时候,江屿就接到了傅修时的电话。 第60章 他本来想拒绝,结果刚午睡醒没多久,太迷糊了,一不小心按了接听。 傅修时在那头没有说话,江屿没那个耐心等他,喂了一声,“不说话挂了。” “你在哪儿。”傅修时声音有些哑。 江屿缓了一会儿清醒过来,没好气:“干什么?” 江小少爷其实有很大的起床气,对于午睡完全没睡醒这事儿还有怨气。 傅修时声音干涩,“给你送东西。” “你直接放我公司门卫。”他实在不想再见傅修时。 但傅修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还是坚持问:“住哪儿。” “不行你把东西扔了吧。”江屿也不缺那一个相机。 “还有其他东西。”傅修时又一次问:“住哪儿。” 江屿被他搞得没办法,只好报了江肃家地址,挂断电话后去洗了把脸,下楼发现简文心在厨房里捣鼓晚饭,总之有种厨房要被炸掉的感觉,味道焦焦的,他在楼梯拐角躲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进了厨房,试探着道:“姐,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一会儿傅修时来给我送个东西,你去帮我拿一下?” 江屿公寓外面,傅修时站了许久。 他按了很久的门铃,一直到隔壁邻居出来倒垃圾才告诉他,压根没人回来住过。 屋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确实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痕迹。 片刻后,傅修时拿起东西转身离开。 江肃的公寓离这里并不算远,这一路上,傅修时想过无数遍该怎么问江屿关于照片的事情。 也许他只是突然想把这个当成礼物送给自己。 莫名出了一身冷汗,耳边突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傅修时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差点酿成一场车祸。 把车从人行道上开走,掌心和后背都是冷汗,心跳也快得出奇。 幸而很快到了江屿住的地方。 傅修时把车停在楼下,给江屿发消息,告诉他:到了。 江屿回复得很快:马上。 傅修时下了车,牢牢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掌心的汗意依然没有消退。 像从前江屿在他公寓楼下等他,期盼地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来。 很快,那扇门打开了。 出来的人并不是江屿,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居家服,长相标致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江屿的手机。 第23章 简文心做的晚饭自然是报废了, 江屿只能自己进厨房,待了几分钟,还是认命地想点外卖, 但手机刚刚让简文心拿出去了, 他只能等简文心回来。 这会儿没事做, 他干脆趴楼上窗口。 外面灯亮得正好,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傅修时抱着东西和简文心说话。 但没多久,简文心就进屋了,也没拿东西。 看起来像是傅修时不给她。 傅修时依然站在原地,看着门的方向, 那身影, 江屿看着莫名眼熟。 似乎很久以前,他也这样站在门口, 看着傅修时离开的地方发呆,然后在那里期待着, 漫长地等待着,希望傅修时能够早点出来, 早点和自己再见面。 “他不愿意给我。”简文心回了屋, 看见江屿从楼上下来, 无奈地耸耸肩膀,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江屿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饿得只想看外卖, 直摇头拒绝:“不想知道。” 他对傅修时做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让简文心帮自己去拿东西了。 简文心没理他, 学着刚刚傅修时那样子说话, 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语气冷得掉渣,“我要见江屿。” 简文心告诉傅修时:“江屿在休息,把东西给我一样。” 但傅修时依然是那句话,越过简文心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我要见江屿。” 简文心怀疑他是个复读机,看她的眼神倒不像是要杀了她,反而带着茫然和惊慌。 “我实在没法和他沟通,只能先回来了。”简文心叹了声气,见江屿已经开始点外卖,惊呼,“怎么了?我做的饭不能吃吗?” 最后自然还是点了外卖,并且简文心决定明天开始让阿姨上门做饭,绝对不让阿姨出现在江屿的视野范围内。 饭后,江屿约了宋胜他们打游戏。 宋胜他们最近新玩上一款端游,是宋胜他爹公司新开发的,江屿对这种没很多兴趣,不过游戏页面画风很符合他的审美,他就顺势下载了一个。 组队做任务的时候,宋胜在队伍频道提醒他:阿屿,明天就到陆枕生日了,礼物准备好了吗? 枕头:你当着我的面提醒阿屿给我准备礼物? 江屿还在那研究怎么用弓箭射猪,猪身上已经插满了箭,但血条纹丝不动,任务描述说是要射中猪的心脏。 江屿换了两把弓箭都没找到心脏在哪个位置,打了没几分钟就开始犯困,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队伍频道陆枕说明天来接他。 他随口应了句好,又给以前常去的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给自己拿一款适合陆枕年纪的表,明天去取。 做完这些他就下线午睡去了,身体还没好全,需要很长时间的睡眠。 拉窗帘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楼下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 似乎是上午看见的傅修时的车。 傅修时人倒是不在车边上,不知道是走了只把车留在了这里还是怎么样。 第61章 江屿眯了眯眼,没管。 第二天一早,江屿被简文心喊起来吃早饭。 简文心说到做到,阿姨已经来过做完了早饭,吃饭的时候,简文心看了眼门口,“阿姨说外面停了辆车。” 江屿哦了声。 “他应该昨晚没走。”简文心说。 江屿眨了眨眼,下意识看了门口一眼,又立马缩回视线。 关他什么事,傅修时就算是在门口搭个帐篷睡觉……那算了那他肯定会找物业把人赶走。 上午江屿要去拿给陆枕的礼物,出门的时候,简文心递给他一顶帽子,“外面冷。” 外面确实很冷,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寒冬,冷风刮在脸上都是疼的,但好在过了好雨的季节,不然湿冷更加令人遭不住。 今天有太阳,但没用。 江屿一出门就看见了傅修时的车,就停在门外面,车上全是露水。 他不禁暗骂他哥这破小区的停车制度,没有车位的外来车辆都能乱停,改天他一定要给物业提建议。 江屿本来想当没看见,可傅修时的车跟长了眼睛一样,他一开门,车门就打开了。 傅修时依然穿着昨天那身西装,神色看起来很疲惫,他从车上下来,拦住了江屿的去路,喊了江屿一声,声音也比之前更哑。 江屿脚步一顿,“你不用上班吗?” 他记得傅修时不是什么老板?不是应该工作很忙吗?现在怎么有整天整夜的时间守在他家门口? 真是奇怪。 哪里不用上班。 手机信息已经被塞满了,傅修时和程远说了句有事就关了机,那头找不到人的程远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老板最近不太对劲,好像是从那天医院里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可是老板又说江少爷已经回来了。 傅修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死死盯着江屿,“我们聊聊。” “上次不是聊过了?”江屿搞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反正都遇上了,他也不想再和傅修时有下一次纠葛,干脆问:“东西呢?” “车上。”傅修时看着江屿头上那顶帽子。 江屿没有戴好,耳朵露在了外面,冻得通红。 他手指动了动,抬起手,片刻后又顿在半空中。 没有碰上。 江屿后退了半步。 手感觉冻得僵硬了,慢慢缩了回去,傅修时说:“上车说。” 左右这是在家门口,江屿知道傅修时也没法对自己做什么,干脆跟着他上了车,然后被冻得一哆嗦。 车内半点空调没开,停了一天一夜,比外面还冷。 这人疯了吗? 江屿扭头看向傅修时身上并不厚实的衣服,又转过脸去想,冻死他算了,冻死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没一会儿,江屿就听见了空调启动的声音,暖风从空调口吹了出来,舒服得他眯了眯眼,他直接了当地问:“东西呢?” “她是谁?”傅修时没有答,反而问。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问谁。 江屿笑了声,“你很在意吗?” 他突然想知道以前自己知不知道傅修时订婚的事情。 如果知道,那又是什么心情? 想想就替自己觉得难过。 还好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但一想起这件事,也许是身体惯性作祟,心脏还是会传来奇怪的钝感,像是疼痛。 傅修时没有吭声。 他只是无法忘记看见那个女人拿着江屿的手机出来的那一瞬间。 无法形容是什么心情。 只是觉得,江屿好像要跟着别人走了。 江屿看着他表情变得茫然无措,皱了皱眉说:“你在意也和你没关系。” 他们都分手了。 他跟谁在一起,跟谁住在一起,和傅修时没有任何关系。 “搬出来。”傅修时应该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突然踩了一脚油门,把江屿吓了一大跳,一边骂他:“你是不是有病啊傅修时!”一边拽住了安全带。 傅修时又硬生生踩下刹车,扭过头看向江屿,“不管她是谁,你都不能和她住一起。” 江屿简直要翻白眼了,想开门下车才发现车门被傅修时锁住了,压根就走不掉。 “跟你有关系吗?”早知道就不该上车,在这浪费时间和傅修时吵架。 傅修时说:“有。” 江屿气笑了,明里暗里地嘲讽他:“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男朋友了还和别人订婚?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未婚妻进行到哪一步了,但是我还没你那么无耻,做不到刚分手就和别人在一起……”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傅修时的神经,他突然抓住江屿的手腕,江屿愣住。 傅修时掌心的皮肤烫得要命。 江屿挣扎了一下,傅修时握得更紧,朝着江屿倾过身来,江屿感觉傅修时的呼吸都是热的,热得不太正常。 于是江屿沉默地看着他,也没有再挣扎没有再骂他,在鼻尖即将贴上的时候,傅修时突然停住。 手腕被松开,江屿看了一眼,留下了一圈很显眼的红色痕迹,他还以为傅修时要搞什么强制剧情,差点已经想拿什么东西把他敲得脑袋开花了,还好没有。 帽子被往下拉了拉,一直到盖住耳朵,傅修时发烫的手指贴在江屿的耳侧,江屿皱了皱眉,偏过头躲开了。 第62章 留下傅修时的手悬在半空中。 “你干什么?”江屿语气不太好,不知道傅修时干什么突然拉他的帽子。 傅修时似乎愣了一瞬间,他依然盯着江屿的脸看,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比如他想和江屿说只是怕你冷。 又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这种关心的话,他从前向来没有说过,觉得没有必要,觉得江屿是个成年人,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说这种无聊的话无非是在浪费时间。 如今却已经没有了资格。 他收回视线,又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你不想搬出来的话,我给你在这里买房。” 江屿已经没那个耐心跟他耗下去,拉了下车门,没好气,“你开门,如果你非要说这个,那我们没什么话好说。” “等等。”傅修时还是没有开门,似乎意识到江屿冷硬的态度,空气都跟着一起安静了一会儿,傅修时换了话题:“东西还给你。” 江屿十分防备地看着他伸长手臂去拿放在后座上的东西,警告他:“别像刚刚一样靠近我。” 他也没管傅修时会是什么表情。 傅修时动作顿了顿,然后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把相机包递给江屿,生硬地解释:“相机坏了。” 对于相机,江屿还是爱护的,不知道傅修时说的坏了是坏到什么程度,他打开包看了一眼,忍不住气得翻了个白眼,“都坏成这样了你直接找个垃圾堆扔了不行?非要浪费我时间?” 他把和自己见面称为浪费时间。 傅修时呼吸一滞,突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江屿想要和他约会,说约会是情侣的必备项目。 他那时候工作忙,脱口而出一句:“不要浪费我时间。” 那时候江屿什么表情? 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傅修时皱了皱眉,不理解他又怎么了,只能站在那里等着,没多久,江屿又跟没事人一样抬起头笑着说,“好。” 现在轮到他了。 傅修时沉默了片刻,“你很宝贵它。” 程远告诉他,江屿很喜欢这个礼物。 江屿看了下牌子和型号。 傅修时应该不是在骗他,这么好的相机,哪个摄影师会不喜欢。 但是再喜欢也没有用了,外壳已经碎掉了,里面也坏了,就算是修好了,也已经比不上其他更差的型号的相机了。 江屿哦了声,“那都是之前了,坏了就没用了。”他问:“还有别的吗?没有我就走了。” 他确实觉得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他都已经拿了东西回来了。 他说完有些嫌弃地想把相机脱手,结果发现没地方可以扔,刚想往后座那儿扔,却发现后座摆了个很大的箱子。 傅修时也和他一起在看那个箱子,又转过头来跟他说:“有。” 江屿以为箱子里至少会是一些什么珍贵的东西——结果就是一大堆照片,还是一大堆傅修时的照片。 他跟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样看向傅修时:“这就是你说的我的东西?耍我玩很好玩吗?” 傅修时似乎不在意他说什么,“是你的。”他看着那些照片,表情认真地说:“是你拍的。” 江屿也发现了。 这些照片的拍摄风格,确实很像他的。 这满满一大箱子都是他拍的,说出来好像他真的很爱傅修时。 但那都是过去了。 江屿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把箱子合上了,“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还给我我也只能当成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收废品的都不要。” 曾经被江屿好好珍藏的,视如珍宝的东西,如今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嫌弃着。 傅修时怔了片刻,低头看向那一箱子照片,想跟江屿说那里面都是你爱着我的证据,所以你不能轻易地跟我说分手,不能这么轻易就选择离开我。 但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生日那天晚上。 这是江屿送他的生日礼物。 江屿把自己所有的爱都还给了他。 当成他的生日礼物还给了他。 傅修时很难想象那代表着什么。 不仅仅代表着江屿说的要分手不是一时兴起。 更代表着。 江屿不想再爱他了。 见傅修时呆在那儿,江屿啧了声,试着拉了下门。 没想到打开了,不知道傅修时什么时候解的锁。 他没怎么留念地想下车,一只脚刚跨出去,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回过头来对着傅修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坚决地想要跟你分手吗?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失忆了,而是我的大脑在告诉我,不想再爱你,我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追了你很久,但是你从来没给过回应,是个人都会觉得累,没有谁会永远围着一个人转,傅修时。” 江屿确实不记得,但人都是有肌肉记忆的,心脏也会有记忆,面对傅修时的时候他下意识有种抗拒的情绪,他抱起那一箱子照片下了车,站在门口冷静地说:“别再来找我,傅修时,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记起你,你不喜欢我,那就放过我,没必要对一个……”江屿想了想该怎么形容过去的自己,嘲讽地笑了笑,“对一个曾经追着你跑的宠物那么不舍得,不过也是,你这个性格,以后可能也不会有别的像以前的我一样这么蠢的对你死心塌地的宠物了。” 第63章 那如果我喜欢呢? 如果我是有回应的呢? 傅修时死死抓住方向盘,看着江屿抱着那一箱照片走向垃圾桶,慢慢抬起了手,把箱子倒扣了过来。 傅修时眼睛慢慢睁大了。 那些照片像被倒垃圾一样纷纷洒落进隔夜的垃圾桶里,就像曾经江屿对他毫无保留的满满的爱,长达六年多的爱,毫无尊严的、可悲又可怜的爱,全都被埋藏进这个垃圾桶里。 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箱子。 江屿四处观望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么好的箱子留给来收垃圾的环卫工人,好歹能卖个几毛钱吧?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车边,敲了敲驾驶座的窗子,“作为前任,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发烧了,当然,你烧得怎么样都不管我的事,但是别在我家门口倒下,免得惹人家闲话。” 傅修时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什么,依然看着那边的垃圾桶,好像那里面有什么金子一样。 江屿懒得再说,正想打车,突然听见一阵喇叭声。 陆枕的车被傅修时的车堵在了后面,只能停下来,他从窗边探出来半个脑袋,拉下架在鼻梁上的太阳镜,“你怎么站那儿不动?” 江屿连忙收了手机,“你怎么来这么早?” “闲得没事,反正家里有我爸妈在。”陆枕看了眼前面的车,透过窗玻璃看见熟悉的身影,眯了眯眼,江屿就已经跑过来上了副驾驶。 陆枕问:“那是……”傅修时太好认了。 “是的,别问了,别管他,我们走,我还没去拿礼物。” “你让我去载着你拿送给我的礼物?” 话题一下子就江屿扯开,江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行?有就不错了。” 陆枕笑笑,“那就先提前谢谢江少爷的生日礼物。” 确实是有就不错了,总比江屿之前那么果断地拒绝他,和他断了联系要好。 陆枕把车掉了头,开出去的时候,发现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车离开。 陆枕看了一会儿,又看了江屿一眼,发现江屿已经开始没心没肺地玩手机了,游戏音效传来出来,他表情还挺开心。 看起来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了。 - “文心姐,我马上就到了。”沈杳杳今天约了简文心逛街,简文心在江屿出门之后就给沈杳杳打了电话。 现在沈杳杳人已经到了简文心家门口。 她高高兴兴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裙子,抬起头目光突然瞥见一道奇怪又熟悉的身形。 一个穿着身形高大的男人似乎在翻简文心家门口的垃圾桶。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沈杳杳看了看四周,这小区按照道理来说安保应该不错,也不会进那么奇怪的人,她手按在110上,小心翼翼往前挪,还没挪到对方身后,对方却突然直起身回过头来。 于是,沈杳杳在寒风中和傅修时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儿?!” 傅修时没有回答,沈杳杳掩住了口鼻,“你翻垃圾桶干什么?” 傅修时垂眼看向手里一张张从垃圾里翻出来的照片,因为身体的不适,他的手不自觉的在发抖,像被风吹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杳杳大喊:“你疯啦?”惊讶过后,沈杳杳又冷静下来,看着傅修时现在这副模样,工整的衣服乱糟糟的,身上……似乎沾上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总之看起来和之前那个老是冷着一张脸的人不太符合。 沈杳杳皱了皱眉,反正他也不说话,想了想,还是转头敲了简文心家的门。 进屋的时候,她回头,发现傅修时又怼进那个垃圾桶里去了,沈杳杳不由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没真的和他订婚。 天冷,小区的清洁工人两天收一次垃圾。 傅修时从一堆垃圾里翻出所有的照片来,已经隔了很久。 还好照片被扔进去的时间没太久,还没被弄脏。 他一张一张用自己的衣服擦干净,又一张一张去检查背后江屿写的字,确认没有少之后,才又重新抱着那个箱子回了车上,终于没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眶逐渐湿润。 第24章 晚上, 程远迫于傅征的压力来到傅修时家里。 已经两天一夜没能联系上人,傅修时进公司这么久,还没出现过这种联系不上的情况, 虽然他也很急, 但傅修时毕竟是个成年人, 不可能出什么事。 只不过不知道是谁把事儿捅到了傅征那里。 程远叹了声气,按下门铃。 这个时间点,江屿应该在。 但从门缝里看,程远没看见一点光亮。 程远在门口等了片刻没人来开门,想了想还是给傅修时打了电话, 依然是关机状态, 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打了江屿电话。 江屿的电话也没人接。 程远看着密码锁纠结了半天,还是按下了密码。 傅修时公寓的密码很好记, 是江屿生日。 程远知道还是因为之前给傅修时送文件。 在江屿住进来之前,傅修时的密码还是默认数字, 程远一度以为密码是江屿改的。 后来有次他问江屿, 江屿十分困惑, 傅修时告诉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数字啊。 第64章 程远打开门, 一瞬间怀疑是不是没有人在家。 屋里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能摸索着去开了灯,中途还被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了脚, 差点摔倒, 打开灯一看,发现是一双卡通拖鞋, 看起来不是傅修时的品味,那就是江屿的品味。 程远闭了闭眼,心说别让我看见不该看的。 结果抬头却看见傅修时躺在沙发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他面前的茶几上摆了碗已经坨掉的面,不知道是不是江屿煮的。 - 陆家,江屿很不适应地扯了扯领带。 为了参加陆枕的生日宴会,拿完礼物,江屿还是回去又换了一身西装,虽然他挺想穿着运动服,但这么做指不定明天这事儿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江屿还是要面子的。 不过他戴了顶毛线帽,还是挺惹眼。 宋胜朝他头上看了好几次,由衷发问:“你真的不热?” 怎么能不热,但总比光头要好。 江屿还在和别人举杯对饮,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这种场合上面,一个圈子里的或多或少有过交集的朋友都跑过来和他碰杯,喝完一口饮料伪装的酒,江屿咂了咂被气泡水浸泡的嘴巴,“还行。” 他头上伤还没完全好,江肃严令禁止他喝酒。 江屿也不太想自己光溜的脑门好得太慢,对这点还是听的。 “之前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旁边一个人问江屿。 江屿眨了眨眼,说实话,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干嘛去了,只记得过去几年他好像离自己朋友很远,好像很忙,但具体忙什么,又跟一团雾一样。 那团雾里估计填满了傅修时。 江屿说:“忙着浪费时间。” 可不是浪费时间,浪费他宝贵的青春年华。 那人笑了,“我听说你分手了?” 他们这群人哪个不知道江屿当初追傅修时追得跟这辈子非傅修时不可了一样。 现在不知道谁传出来江屿又恢复了单身,当然很八卦。 他还以为江屿会闭口不谈,没想到江屿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分了。” 没什么不能提的,但江屿不喜欢别人这么问他私事,随口应了一句就拽着宋胜衣领往其他地方走。 刚走出没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程远”。 江屿没能从记忆里搜索出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但他现在没事做,刚按下接听键,一旁的宋胜就啊了声,“这不是傅修时助理吗?” 江屿动作一顿,“你不早说?” 宋胜哪知道他连傅修时助理都不记得,似乎和傅修时单独有关的东西他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接都接了。 “江少爷。”程远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接通了,一时还有些忐忑。 作为助理,他本职工作只是公司事务,工作以外的事情本来也不归他管,但既然拿了工资,老板有什么事儿他也得照顾一下,着实不应该打扰江屿。 但这次。 程远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傅修时。 高烧40度,人已经昏迷了,再晚来一会儿估计人都能没了。 程远感觉情况不太妙,无奈之下才选择找江屿。 这个时候,老板需要的应该是江屿。 江屿淡淡嗯了声,他对傅修时没好气,对傅修时的助理当然是连带。 “老板发烧住院了……”程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自己不那么越界。 他本以为会听见江屿担忧着急的问话,毕竟江屿对老板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 但没想到,江屿只是哦了声,“那找医生啊,找我干什么?” 程远张了张嘴,“……他现在还在昏迷。” “医院不行就换一家。”江屿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儿,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我一不是医生二不是保姆,找我干什么?” 程远从来没听江屿说过这种话,语塞了片刻,猜测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顿了片刻,“他现在需要您。” “他更需要医生。”江屿没那个耐心跟他扯,“还是傅修时没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电话被挂断后程远还没能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会儿握着手机看向病床,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和江屿的对话,半睁着眼看着他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责备:“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程远自知越界,咽了口口水,“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傅修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和江屿之间的事情。 傅修时闭了闭眼:“他说什么。” 程远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说,斟酌许久,傅修时又看着他,明明还在生病,刚从高热中醒来,傅修时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片刻后,程远还是如实转告,“江少爷说……他不是医生,找他没用。” 傅修时嗯了声,似乎同意这样的说法。 只不过以前他上班晚归,江屿总是睡眼朦胧爬起来,一边跳他身上要他抱一边亲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很累,常常给他煮一碗面。 傅修时今天自己煮了,却怎么也不是那个味道。 明明江屿的厨艺一点也不行,连煮面都是毫无味道。 “他还说,你们已经分手了。”程远说这话也是求证。 第65章 他是傅修时助理,这些总得弄清。 傅修时没有说话。 程远也没敢继续说。 好久之后,他才听见傅修时说:“没有分手。” 傅修时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重复了一遍,“没有分手。” 那一瞬间,程远突然有一种不是江屿离不开傅修时,而是傅修时离不开江屿的感受。 - “很无聊吗?” 江屿挂断电话,陆枕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酒杯过来了。 宋胜点头应了。 这种生日宴会,无非就是生意人交谈的场所,说得好听点叫给儿子过生日,说得难听点叫给生意牵线搭桥。 见陆枕同江屿有话要说,宋胜这个艰难求生的直男借着看见一个老熟人的机会拔腿就跑。 江屿也没太在意地靠在栏杆上俯瞰楼下的泳池。 陆枕站到他边上,“真就这么分了?” 虽然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江屿因为忘记傅修时而分手,听起来总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江屿昂了声,“你想说什么?” 陆枕和他手里的气泡水碰了个杯,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他:“想说你分手了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江屿视线落在陆枕手中的红酒里,红酒顺着他的动作摇晃着,莫名想起傅修时现在还在昏迷这件事。 关他屁事。 江屿收回视线,抬起眼皮看向陆枕,“你想听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认真的。”陆枕笑了下,“我只是问问我有没有机会。” “没有。”江屿回得很干脆,答案早就显而易见。 陆枕也没惊讶。 江屿如果对他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就不会到现在都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更何况,江屿是那种喜欢谁就不会放过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追傅修时那么久。 只不过当初江屿和傅修时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告白显得仓促且不理智,如今江屿分手了,即使知道答案,也得再试一次。 “难受吗?”江屿问。 陆枕说:“还行,有心理准备。” “那你是要选择和我继续当朋友,还是选择老死不相往来?”江屿这个问题未免过于残忍,但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陆枕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如果是傅修时呢?”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总把自己和傅修时作比。 如今江屿把傅修时忘得一干二净,哪怕能有一点点优待,陆枕都心满意足。 “什么?”江屿突然有点想喝酒,为了头上的伤还是忍了,灌了一大口气泡水进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答案,“老死不相往来。” 陆枕愣了片刻,苦涩地笑了。 - 过年的时候,江屿顶着一头才刚长出一点点的头发回了家。 怪他出车祸的时机不太好,离新年太近,搞得现在家里人还是全都知道了。 关语琴手放在他脑袋上不停地摩挲着刚长出没多少还刺人的头发,“还挺好玩。” 关语琴性子跳脱,就算如今这个年纪也依然如此,和江肃江屿关系不像母子,更像姐弟,虽然两兄弟成年以后就各自搬出去住,许久不见,但关系还是如初。 江屿忍了好久,看见在一旁一边和他爹江天雄下棋的江肃嘴角的笑都绷不住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扒下关语琴的手,“妈!” 关语琴哎了声,状似不经意地问:“听你哥说你分手了?” 这一屋子人除了江屿,谁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连江天雄都拿着个棋子一直不放下去,心思全在江屿身上。 当初江屿追傅修时,江肃知道,家里人也都知道。 关语琴和江天雄当初培养江肃态度严格,后来逼着江肃和简文心商业联姻,婚后两人却貌合神离,迟迟没有孩子,江天雄有次同江肃谈话论起江屿的事情,江肃说:“希望以后不要让阿屿走我的老路。” 于是,江天雄和关语琴再也没管过江屿的感□□。 他追傅修时也好,喜欢傅修时也好,非傅修时不可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到底还是关心的,尤其是听说分手之后。 江屿直说:“分了。” 关语琴叹了声气,“不再非他不可了?” 以前看着江屿追在傅修时屁股后面跑,关语琴心疼,又没办法说,尊重小儿子意愿。 如今分手了,关语琴当真高兴,又说:“那今天我得多吃几口饭庆祝一下。” 关语琴最近嚷嚷着减肥,江天雄怎么劝都没用,一听乐了,棋也不下了,“那我现在就去做饭!” 江肃看着下了一半的棋干瞪眼。 江屿无语了片刻,“庆祝什么?”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他只是分个手,搞得好像需要普天同庆一样。 “庆祝你还能找下一个春天。”关语琴说着突然眼眶湿润,摸了摸小儿子比以前瘦了一点的脸颊,没忍住母爱泛滥,把小儿子拥进怀里,“不开心了就回家,不乐意回家就去找你哥。” 江屿长这么大很久没被关语琴抱过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有点难受。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待在家里,把注意力放在家人身上。 他哦了声,拍了拍关语琴的后背,片刻后,毫不留情把江肃出卖了,“我哥现在可能不欢迎我去找他。” 第66章 江肃立马直起了后背。 从关语琴怀里挣脱出来,江屿说:“我哥和我嫂子……” 前几天,江肃终于有空回家,江屿半天起来倒水喝,听见他和简文心在吵架,实在难得一见。 两人结婚多年关系向来平淡,居然也有吵架的时候。 江屿听见简文心骂他,“我看你忘了自己有家室,和女明星传绯闻很快活是吗?” 江肃很惊讶,“你居然还关心娱乐新闻?” 江肃在弟弟的事情上倒是上心,在婚姻方面能把人气得半死。 简文心被他说得说话声都大了,“滚!” 当然,江肃还是没滚出来。 江屿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墙角,最后只听见他哥说对不起我错了。 他突然有种场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曾经他也这么闹过生过气,只不过生气的那个对象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最后还是他自己低下头。 经过这么大吵一架,江肃和简文心的关系似乎变了不少。 总之江屿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在他哥家里待下去,他头顶虽然长了头发,但依然散发着明亮的光,他又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听完这些,关语琴下意识去找江肃。 哪知道江肃早就溜了。 关语琴只好把目光放到小儿子身上,“你哥的事情另说,你要是有什么中意的对象,妈给你物色一下,不管女生男生……或者你想要妈给你介绍也不是不行。” 说着就想掏手机翻照片。 哪有人儿子刚分手没多久就张罗下一个的。 江屿无奈,但最后还是没溜走,附和关语琴,看完了她手机里的照片。 别的不说,有几个确实长得不错,家庭也不错。 只是江屿总觉得缺了什么。 关语琴积极得很:“你要是有哪个看中的,等过了年妈给你约上,你想约酒吧都行。” - “等过完年,把订婚仪式办了。” 傅家的饭桌上只有三个人,冷调的光照在傅征脸上,傅征头也没抬,并不是和傅修时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 傅修时没有回答,倒是蒋怡说:“最近杳杳也没怎么找我,你有空给她送个礼物过去。” 她昨天才从国外回来,这一段时间沈杳杳别说找她,甚至都没有联系她。 傅修时依然没说话,这让蒋怡有些恼怒,抬头看向傅修时,“跟你说话。” 傅修时这才停止咀嚼的动作。 在这个家里,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训练好的机器人,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说话,都要得到命令。 看见他比上一次见面瘦削了很多的面庞,蒋怡皱了皱眉。 傅修时还是没开口,他只是把碗筷放了下来。 蒋怡眉头皱得更紧,就连傅征也看向了他,因为碗筷放下的声音打扰到他们了。 在这张餐桌上,傅修时是不被允许发出一点声音的。 傅征冷着脸问:“你干什么?” “我吃饱了。”傅修时说,“爸妈,我要取消订婚。”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按照傅征和蒋怡的想法来做,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甚至是婚姻。 傅修时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这段时间,他突然发现了不对。 回到家里永远关着的灯,冷冰冰的温度是不对的。 没日没夜地去工作,不睡觉是不对的。 没有人和他一起吃饭是不对的。 没有人和他说话是不对的。 没有江屿,是最不对的。 生活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他的话让傅征和蒋怡皆是一愣,蒋怡先动了怒,怒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小到大,傅修时就没有忤逆过他们。 傅修时说:“知道。” “你不想要那百分之四的股份了?!”蒋怡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笑了一下,“你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傅修时说:“知道。” 看着他这副样子,傅征冷笑了声,“那就给别人。”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儿子为什么突然悔婚,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傅修时平静地说:“好的。” 傅征本来也只是威胁他,如果能把公司落在亲生血缘手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听见这回答,傅征沉默了片刻,“听说你在收购公司股份,不是很想要吗?” “我会卖了。” 傅修时之前在收购散股,傅征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傅修时如今的表现,公司迟早是他的。 “是因为一个男人?”蒋怡似乎察觉到什么,拿起傅修时的手机翻看了起来。 傅修时的手机本来没有密码,这是蒋怡要求的,随时随地能够任凭她和傅征查阅,傅修时的所有东西都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然而现在,却被密码锁住了。 蒋怡:“你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傅修时皱了下眉,“别找他。” 蒋怡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傅修时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自以为瞒得很好。 蒋怡高高在上,傅修时却突然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一字一句道:“不要找他。” 蒋怡从来没见过傅修时这样的眼神,叛逆的、不听话的、警告的,以下犯上。 第67章 蒋怡非常不满他这样,“你以为你算什么……” 傅修时胸口剧烈起伏着,“我说了,不要找他!” 话音落下,玻璃杯从傅征手里被扔了过来,划过傅修时的脸颊,掉在地上,发出碎掉的哐当声,水混着血迹。 蒋怡也被这一变动吓了一跳。 傅修时却跟没事人,任凭脸上血迹流下来,看向蒋怡,眼神冷漠,语气平静地又一遍重复:“不要找他。” 傅征:“滚!” …… 年三十的晚上,傅修时从傅家走出来,没有开车。 路上没有人,一些路段的路灯都没有开,似乎很确定这个时间并不会有人出门。 幸而公寓离傅家并不算太远,只不过到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 傅修时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灯,现在灯还亮着。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没有管伤口,而是从衣柜里抱出一件大衣。 傅修时也没有脱衣服,只是就这样躺下,把大衣盖在身上,让自己蜷缩进衣服里面,零点的钟声响起,傅修时看着另一半空荡的床说:“江屿,新年快乐。” 另一边,江屿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给陆枕宋胜他们全都群发了新年祝福。 第25章 过完年, 江屿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一见到他,周前就热泪盈眶地握住他的手,“我还以为你被开除了!” 江屿:“……” 看来他打萧坚这事儿给周前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江屿救回自己的手, “开除不至于, 脑袋倒是开了个瓢。” “那家伙找人把你打了?”周前立马一副深仇苦海的表情, 见江屿若无其事举着相机去拍台上的模特,在那儿观望了一会儿,“你那个相机,没修好?” 江屿立马明白了他说的什么。 相机…… 相机还在傅修时那儿,他没拿, 也没必要拿, 已经是破烂了,他嗯了声, “没修,修不了。” “你之前不是很宝贝那相机, 碰都不给我碰一下。”周前有些可惜。 江屿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拍游戏宣传照?” “你消息这么灵通?” 江屿消息怎么能不灵通。 拍游戏宣传照的是他哥公司的艺人, 叫齐松, 去年拿了视帝, 人气很高, 是他哥现在的摇钱树。 昨天江肃就把这事儿给江屿说了, 问他要不要指定让他来拍。 宣传的游戏是宋胜他爹他们公司那个游戏, 江屿断断续续玩了一段时间,至今还没出新手村, 宋胜昨晚上也兴高采烈打电话来问江屿, 明明齐松是不是去他们影棚拍照,逼着江屿重回岗位, 原因是宋胜想要齐松的亲笔签名。 江屿当时沉默了一会儿,“你一个直男要男的签名干什么?” “我妈喜欢他,说不能让我爸知道,要到了给我零花钱。” 宋胜现在在家里公司打工,没有工资,零花钱还得看表现,简直苦不堪言。 江屿:“分成。” 宋胜忍痛给江屿分了三成零花钱。 江屿倒也不是想拍,只是想要个签名照。 一小时后,齐松和他的助理来了。 到底是当红演员,齐松自带化妆团队,江屿过去的时候齐松正好化完妆起身,换了一身游戏装扮,侠客风范十足。 江屿长这么大还没问人要过签名照,在心底默念了好久三成,开口道:“齐松,我朋友很喜欢你。” 他总不能说朋友的妈。 齐松啊了声,温柔地笑了:“要签名吗?签哪里?” 还好齐松很好说话,江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齐松签完自己名字之后又问:“你的名字?” “不是我,是我朋友要,名字就不用了。” 齐松笑了笑没说话,又问他是不是这里的摄影师。 江屿本来没有想要和他多交谈的意思,但话头都起了,总不能不搭,只能聊了一会儿,一直聊到有工作人员来找他们说要开拍了,齐松才指了指江屿的相机,“给我拍几张,一会儿私下发给我。” 今天负责拍摄的不是周前,是他们影棚一流的摄影师,江肃花大价钱挖来的。 江屿给齐松拍了几张,齐松确实很上镜,不像萧坚,除了一张并不怎么样的脸,镜头感都没有。 任务完成之后,江屿把签名照拍给宋胜,顺便敲诈:【请我吃饭】 宋胜答应得很快:【地点你挑】 江屿还有个小模特拍摄工作,拍完就能下班。 收拾完东西,他给宋胜发了餐厅地址,刚要往外走,听见齐松问他:“去哪儿?” 江屿眯了眯眼。 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意很敏感,倒也不是看谁都是gay,只不过齐松的好意毫不掩饰。 “只是想问问顺不顺路,不顺路就很遗憾。”齐松说话进退有度。 江屿没开车,反正有车不蹭白不蹭,还是报了地址。 结果还真的正好顺路。 外面天还没完全黑,一流摄影师加上一流的演员拍照就是快。 在外面等齐松助理开车过来的时候,江屿看了眼齐松包裹严实只露在外面的眼睛:“你们明星出门真难。” “习惯了。” 一辆车过去,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积水,齐松拉了一下江屿手臂,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第68章 虽然没什么水溅出来。 江屿:“……” 江屿说:“谢谢。” 齐松眼里带笑,“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他问完听见江屿说了两个字:“江屿。” 突然感觉脖颈凉飕飕的,下意识抬头朝街对面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大衣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盯着他们这边看。 齐松视线停顿了几秒,确认对方确实在看他们这边,不由问:“那是你朋友?” “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江屿才发现站在街对面的傅修时。 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 傅修时又来这里干什么? 江屿假装没看见,“不认识。” 这么说也确实没问题,他没了傅修时的记忆,确实是不认识傅修时了。 他从齐松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照片回去后发给你,我还没导出来。” 齐松说:“不急,但你还没加我。” 于是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齐松的助理也把车开过来了。 车门打开的时候,江屿听见有人喊了自己一声:“江屿。” 真奇怪。 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江屿想当没听见,但齐松没上车,而是退了几步,显然是给他俩留了谈话空间和时间。 江屿只好回过头。 傅修时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很淡的疤。 江屿皱了皱眉,“你的脸受伤了?” 傅修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很细微的变化,但江屿还是捕捉到了,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傅修时说:“是。” 江屿哦了声,“那太可惜了,你本来只有脸能看,现在脸也不能了。” 傅修时嘴唇动了动。 他以为江屿至少会说一些关心的话,从前他被弄伤了手,江屿就急匆匆恨不得把他送进急诊,他觉得大惊小怪,江屿却心疼得不行,说:“万一有什么事呢?” 但现在,显然是他想多了。 但没事,能够说上话已经足够了。 江屿还以为他会就这么走掉,结果片刻后,傅修时说:“会好。” 什么会好? 伤口? 江屿哦了声,“伤口这种小东西当然会好,但有些东西好不了,当然,也和我没关系。” 如果不是当着齐松的面,他现在可能直接甩脸走人了,说好的别来找他,傅修时怎么跟听不懂话一样。 江屿有些头疼,记忆里好像自己也曾经这么烦人过,他记不起来了。 “那就拜拜。”不愿意再多说两句话,江屿看了齐松一眼,“我们走吧。” 齐松问:“聊完了?” 傅修时站在那里没有动,跟脚底生了钉子一样,也没在意齐松,始终看着江屿,看着他毫不留情地上车,看着齐松把车门带上之前,看了他一眼。 车子逐渐驶离。 傍晚的早春很冷。 一直到齐松的车消失在视野里,傅修时才慢慢转身进了对面的大楼。 见他回来,心理医生有些好奇:“你刚刚是看见什么了?” 傅修时裹紧了大衣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开始吧。” 心理医生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病人,第一次治疗就想用最极端的方式。 医生叹了声气,“你确定吗?”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嗯。” “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你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了,而且这种方式不一定对所有病人都适用,其实你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尝试采用保守治疗。” 傅修时看向窗外。 窗口正对的地方就是江屿工作的地方。 在这里,他可以每天看见江屿上下班。 “不用。”傅修时态度坚决。 心理医生说了句行,起身想拉上窗帘,刚才还平静的傅修时却突然激动起来,“就这样。” 心理医生了然,遵从他的意愿,开启了电击设备。 第26章 三月末, 江屿终于从助理晋升到了正式摄影师,当然没有走任何捷径,全是靠自己一步步打拼上去的, 每天辛苦工作, 在家里被娇生惯养长大的江小少爷头一次吃了工作的苦, 人还瘦了一点,但更精神了,头上的伤也好了,终于不用再每天睡很久的时间。 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又问了他关于记忆的事情。 江屿当时不怎么在意地说:“没去看过, 不想看。” 为了表达高兴, 江屿请他们这一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吃饭。 吃完饭出来天黑了,但时间还算早, 江屿是喝得最少的那个,周前人也还算清醒, 就是搂着江屿脖子不撒手,在那大喊:“恭喜你!” 江屿:“……上车, 把人送回去。” 还有几个女生, 江屿不放心放她们自己回去, 几个女生不同路, 他和周前一人负责一边。 江屿负责的那个女生是他们组刚来没多久的修图师, 是个年轻小姑娘, 叫于阮,还没完全醉, 见江屿上车, 连忙给他让了个位置,心跳得厉害。 江屿是他们影棚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上次有人问他是不是单身,江屿说是的。 于阮紧张得很,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就看见江屿看着手机皱起了眉。 江屿手机没遮掩,于阮不小心瞥见了上面的内容。 第69章 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晚饭吃了吗。” “记得吃晚饭。” 每天都有这种消息,来自傅修时。 江屿皱着眉关掉,觉得好笑。 他前段时间从家里搜罗出来好几个旧手机,虽然不缺钱,但当了社畜之后,每一笔钱他都觉得有必要搞,所以就寻思着把旧手机卖了换钱,毕竟都不是什么被淘汰的机型,还值几个钱。 于是他把手机挨个儿检查了一下,看看里面有什么该删掉的东西。 结果发现了不少傅修时的照片。 他那时候真是爱惨了傅修时,每个手机屏保都是傅修时,每个手机都有傅修时照片,每个手机都保存着和傅修时的聊天记录。 把照片全都删掉后,好奇心驱使,江屿还是看了那些聊天记录。 和他之前看见的现在那个手机上零星的聊天记录一样。 几年来,他和傅修时发消息,傅修时永远都是嗯,好,要么就是不回复。 打几个字跟要他命一样。 “傅修时,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 没有回。 “傅修时,你吃晚饭了吗?我吃了。” 还是没有回。 日复一日。 江屿看着都想骂过去的自己多傻逼。 结果卖掉旧手机那天,傅修时突然给他发了条短信。 问他吃晚饭没有。 江屿看了眼落日,没从西边落下啊。 他懒得搭理,他消息每天那么多,也懒得去管。 第二天早上,傅修时又发了句:“吃早饭了吗。” 江屿实在没忍住,回了:“偷了手机也别乱发消息。” 回复完他就给傅修时拉黑了。 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中午,傅修时换了个手机号来。 江屿无语了好久,没拉黑。 就当看个乐子。 这实在太好笑了,以前给他发消息死活不回一句,现在倒是发得勤快。 可能喝了酒,江屿心情不算太好,看见傅修时今天的例行询问,没忍住回了句:看来打字也不会要你命。 发完之后,他把手机扔进口袋,一转头就看见于阮小心翼翼看着自己,江屿挑了挑眉:“怎么了?” 于阮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没事。”江屿倒不在意。 不过于阮挺在意,于阮试探着问:“那是你朋友吗?” “朋友?不算。”江屿顿了顿,“应该算是死了的前男友。” 他这话让于阮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前男友?” 于阮瞬间死心了。 江屿嗯了声,手机就震了几下。 傅修时回了:“不会。” “手机打字比较慢。” 像在跟江屿解释什么。 但江屿只觉得有点烦。 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容易上头,就不该理他,犹豫了一会儿,江屿回他:“拉黑了,拜拜,别再换号,不然告你骚扰。” 还是得这样才行。 不知道傅修时又说了什么,江屿干脆利落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另一边傅修时看着新收到的消息。 骚扰。 这个词真的很新鲜。 他只是想和江屿多说说话,哪怕江屿不回他也没关系。 以前江屿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怀着这种心情。 傅修时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得很缓慢。 他很想见江屿。 医生说过,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会有这种情绪。 但现在还不行。 抱着手机看了会儿消息,他搬起办公桌上的箱子。 他今天来办离职,走之前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 程远站在办公室门口,“老板。” 程远从来没想过傅修时会离职。 程远从别人口中听说,傅修时买了公司的股份,然后又卖了,不知道傅征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总之就是在一次股东大会上直接撤了傅修时的职,但必须要傅修时把这个阶段的工作做完了再放人。 傅修时眼皮子动了动,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程远嗯了声。 一时之间,程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段时间,傅修时瘦了很多,不是因为工作。 程远作为助理,就算傅修时不说,他也能知道傅修时去干什么了。 傅修时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出乎程远的意料。 他不知道傅修时看的什么病,总之傅修时瘦得很快,他上班工作还和之前一样,但人瘦了许多许多,虽然以前也没什么表情,但现在的他,程远觉得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也不过分。 不和别人交流,每天的事情就是工作,然后是捧着手机。 对,捧着手机。 程远无意间看到过,他在等江屿的消息。 但到现在,傅修时都没承认过自己和江屿分手了。 傅修时没有再多说什么,抱着东西越过程远下楼了。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来。 傅修时没太在意,但片刻后,他愣住了。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江屿。 这片区域很亮,什么都能看清。 江屿穿了件厚的白色卫衣,他头发长了不少,现在变成平头了,他也没再戴帽子,晚风中江屿的神色显得很温柔。 第70章 傅修时愣在原地片刻,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起来。 但后面的门关了,他一出来就进不去了。 他现在这样不能让江屿看见,瘦得不像样子。 一紧张,手里抱着的东西就摔到了地上。 傅修时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条不紊胜券在握,冷静的,沉着的,冷漠的。 现在却连捡个东西都在发抖。 他祈祷着江屿别看自己,但又希望江屿看自己一眼。 等再抬头的时候,江屿身边多了个女生。 江屿不知道在和那个女生说什么,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两个人肩并着肩。 刚刚还对他冷言冷语拉黑他的人,现在在和别人在一起,高高兴兴。 傅修时呼吸顿了片刻,牢牢看着江屿的方向,江屿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傅修时连忙抱着箱子跑进了旁边没有灯的廊道里。 江屿皱了皱眉,抬头看见对面那座大楼上闪耀的“傅氏”两个字,抽了抽嘴角。 没想到于阮住在这附近。 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见对面的廊道里似乎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他没太在意,问了于阮一嘴,“这附近也没居民楼。” 于阮解释,“我爸爸在后面那个公司上班,还在加班,我去接他。” 江屿了然,于阮又试探着问:“下个月的活动你要报名去吗?” 下个月他们摄影圈有个走进沙漠的活动,具体活动时间还没出来,江屿也没想好,他这么想的,也回答了于阮说自己还不知道。 得到了答案,于阮点点头。 和于阮道了别,江屿刚要上车,就听见程远喊了自己一声江少爷 程远站在傅氏的门口,看见程远那张脸,江屿对他有印象了。 果然,他只是忘了傅修时。 程远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傅修时,干脆直接过了马路,“江少爷。” 江屿让出租车等他一下,他不想见傅修时,但没必要对其他人态度太差。 江屿问:“有事吗?” 程远很纠结要不要说,上次给江屿打电话江屿的态度他还记得,但毕竟他拿了傅修时那么久的工资。 犹豫了一下,程远问:“您最近还和老板有联系吗?” 江屿挑了挑眉:“没有,好的前任都该当他死了。” 程远:“……”程远沉默了片刻,心说老板现在跟死了也没差,还没来得及说下文,江屿就说:“你要提他那我走了。” 程远连忙说:“老板最近在治病,他过得不太好,也离职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江屿确实挺震惊,傅修时居然离职了,他不是把工作当成命一样吗? 他记得那些消息里以前的他问得最多的就是:“还在工作吗?” 语气多么小心翼翼。 像个在跟工作争宠的怨妇。 程远被噎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分手了,确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我想请求您去劝劝老板,他最近太瘦了,他去看心理医生,电击治疗,长期吃不下饭,这样下去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我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听您的话。” “只听我的话?”江屿跟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傅修时明明连他的消息都不回,居然还会有人说他听自己的话。 要不是江屿看见了旧手机那些铁证如山的消息,他就会信了程远的鬼话。 “老板确实是……每次您让他回去,他都会加快完成工作,您生病,他都会破例留在您身边。” “那都是当对象该做的。”江屿打断了程远的话,“你没有谈过恋爱吧?少跟傅修时那种人学,我看他连最基本的怎么对待别人的真心都不会,你说他看心理医生,他确实该看看。”江屿看了程远一眼,“行了,我走了,你最好把这段话告诉他,让他把他的脑子治治好,还有,让他以后别来烦我。” 程远愣在原地,等出租车开远了,他回过神来,正想要走,却被傅修时拦住了去了。 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刚刚那段对话。 程远张了张嘴,傅修时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别找他。” 程远叹了声气。 傅修时问:“小白怎么样。” 小白就是江屿救下来的那只狗。 它在宠物店待了一段时间,脚伤治好了,但傅修时没给他找领养,毕竟是傅修时出的钱,程远也不敢做什么决定,只能每周去看它一次。 本来长得很小的狗现在已经挺大了。 程远很意外傅修时居然会关心那只狗,连忙说:“很好,胖了很多。” 傅修时嗯了声,然后抱着箱子转身走了。 原本很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 回去之后,江屿有些犯晕,酒的后劲冒了上来,本来想洗个澡就睡,结果微信上宋胜不停地在他们群里发消息。 江屿平时不怎么在群里活跃,洗澡的时候顺手打开看了眼。 是宋胜在那里瞎激动。 宋胜:我爸说今天有个叫傅修时的去我家公司投简历!! 宋胜:我本来以为是同名同姓呢!结果一看真的是傅修时本人! 第71章 陆枕:傅修时学的不是金融?你家不是游戏公司? 宋胜:我也这么说啊,但我爸说人家那么厉害,破格录取怎么了,而且傅修时发了一个他做的小程序游戏,你别说我玩起来还挺好玩,就是很难 宋胜:但是傅修时不是自己当老板吗? 陆枕:发来我看看 江屿没忍住:你两不能私聊? 宋胜变脸变得很快:这什么破游戏垃圾游戏,明天就让我爸把他拒绝了! 陆枕:…… 宋胜:@岛屿来不来玩游戏,新出了个婚姻系统,我们去结婚,给极品奖励 江屿:你家搞文艺复兴?以前的页游才有那玩意 宋胜:你不懂,自从齐松代言了游戏以后,女生越来越多了 江屿:傻逼游戏 宋胜:…… 结果刚骂完,齐松就发来了消息。 齐松:前几天拍的照片收到了,粉丝说很喜欢这个风格,谢谢江大摄影师 江屿这段时间和齐松断断续续交流着,齐松前几天在剧组突然联系他,说经纪人让他发个自拍微博营业,但他不会自拍,以前的自拍都被粉丝嘲笑是死亡角度,就问江屿有没有时间来帮他拍几张,会给报酬。 江屿当时正好和江肃在拍摄地附近吃饭,就当朋友之间的帮忙,答应了。 去的时候,江肃还特意说了几句。 “齐松这个人吧我一路看着他从小透明过来的,人品很好,私下从不搞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粉丝也好,这么几年也没传过什么绯闻,家世清白,虽然家里不算有钱,但他自己现在挣大钱了,养得起你。” 江屿朝江肃翻了个白眼,“哥,你有病吧?” 江肃朝他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我都懂的。” 江屿不知道江肃一个直男能懂什么,他目前单纯把齐松当朋友。 江屿犯着困回了句语音:“不用谢,有功夫不如提升一下自拍技术。” “你喝酒了?”齐松问。 江屿没想到齐松能听出来,他回了个嗯字。 齐松说:“给你买了醒酒药,记得开门拿。” 齐松知道他地址还是因为那天江屿去给他拍照,最后是齐松助理送他回来的。 江屿也没推辞,说了句谢谢。 齐松:其实我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我不是代言游戏?最近游戏新出了个婚姻系统,我经纪人说让我找个人结婚带一下 他话说很直白了,江屿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他什么意思。 江屿不太爱玩那游戏,也不在意这个,想了想直接回了个好。 齐松很高兴地发了个兔子跳舞的表情包。 幼稚得很。 江屿忍不住笑了声,刚想说明天吧,齐松就比他先说了:你今天喝了酒早点休息,明晚约个时间上线做亲密度任务? 江屿应了句行。 第二天晚上江屿上线,还是在新手村。 他和齐松加了好友,齐松给他发了个地址让他过去做任务。 江屿看了眼系统提示的“你暂时不能前往此地”,给齐松回了三个点点点:我还来不了,等我升个级 齐松问他要不要帮他做任务,江屿说不用了。 没必要,奖励他自己也拿。 江屿做的任务还是打野猪心脏,不过这回是等级高一点的野猪,他依然打不中,正愁着,就有人给他甩来了一个组队申请。 是一个叫“江山”的。 江屿也没多想,同意了组队申请。 那个江山也不说话,就跟着他一起打野猪,不过江山也打不中野猪心脏,看起来比他还笨拙,像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的新手。 江屿本来还想等着吃经验,等了一会儿,没忍住说:哥们儿,你也后羿啊? 那个江山过了一会儿才回:对不起,我马上学会 那语气,跟江屿怎么了他一样,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江山就问:“你能不能别退?我马上学会。” 卑微得厉害。 江屿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凶的人。 犹豫了一下,刚想说没关系,齐松就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你在和别人组队吗?让队长放我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江山手误点了拒绝。 江屿在队伍频道跟江山说了这事儿。 江山没有回复,还是在那练习射箭。 江屿对陌生人没什么耐心,等了一会儿,齐松还是没进队,江屿干脆利落退了队。 那头,傅修时看着突然空空如也的队伍频道,懵了一会儿。 他从来没玩过游戏,更不会什么射箭。 前段时间他在邮箱里发现了江屿的注册信息。 江屿在宋胜他们公司旗下的邮箱用的都是傅修时的,他应该是忘记换绑定邮箱了。 傅修时跟着下载了这个游戏,等了江屿好几天,今天才好不容易等到他上线。 紧张到掌心都是汗。 还好江屿进组了。 但他不能让江屿知道自己是谁,只能小心翼翼隐瞒着自己。 也完全没想过,就算他不隐瞒,江屿也不会认出来他是谁。 他想私聊江屿自己马上就能学会了,消息还没发出去,他和江屿中间出现了人。 id叫齐松。 齐松一过来就开始兢兢业业打怪。 江屿忘记切队伍聊天了,就在附近聊天里鼓励他:齐松哥哥真厉害。 第72章 第27章 有了齐松的帮忙, 江屿很快就出了新手村。 出去之前,他看见那个叫江山的玩家还在那射野猪心脏。 江屿仿佛看见了把野猪插得满身是箭的自己,没忍住, 在近聊提醒了一下对方:过不去就放弃 又不是不能放弃, 干什么非得死磕在一个任务上。 江山果然不射箭了。 他在近聊回了一句:不放弃 总有一天能过去,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用心一点学,慢慢学,总会学会。 射箭也好。 怎么去爱江屿也好。 江屿觉得他有病,没再和他多说什么。 齐松在队伍里问:你们认识? 不知道齐松哪来这个误会, 江屿否认了。 齐松说:我看你们id,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一个叫江山, 一个叫岛屿,连起来不是你的名字? 江屿微微一愣, 脑袋有点痛。 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慢慢冒了上来。 他以前确实这么介绍过自己,小时候江肃就是这么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的。 江山的江, 岛屿的屿。 江屿问, “岛屿的岛屿怎么写?” 江肃差点气得抄棍子。 后来识字后他就没这么说过。 但又好像说过无数次。 为了让一个人记住自己的名字, 他每次见到那个人, 都会这么介绍自己, “我叫江屿, 江山的江,岛屿的屿。” 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攥紧了, 江屿喘了会儿气, 涣散的眼神逐渐恢复。 见他一直没说话,齐松开了队内语聊问他怎么了。 江屿回过神来, 回他:“没事。” 估计就是凑巧。 像傅修时那个性格,应该不太可能玩游戏,还是这种弱智游戏。 跟齐松做完亲密度任务江屿就下线了,下线前,齐松约了他吃饭,江屿拒绝了。 跟齐松吃饭是件难事,齐松出个门都要全副武装,吃饭的地方有限就算了,还得时刻避免被粉丝撞见认出来。 江屿不想出现在今日头条。 齐松也没说什么,只说那下次的宴会见。 齐松说的宴会是江肃公司的周年庆。 江屿爱玩,主要是这种场所能见到很多没见过的明星,江屿想去拍照,以前没去过,但今年早就问江肃要了入场券,跟江肃争取了一个摄影师工作证。 周年庆在周日,江屿休假,时间正好。 江肃说去接他,江屿拒绝了,表示自己不想搞特殊。 江肃:“你问我要工作证你就没搞特殊?你看看我请的摄影师都是开价几位数的。” 江屿语气懒散地打着方向盘把车从车库里开出去:“那你把几位数的开价打给我。” 江肃:“滚。” 江屿笑了声,看了眼后视镜,然后顿了下。 他记得他这公寓旁边那户本来是没住人的,但现在有辆车从那家人家车库里开了出来。 车子还挺眼熟。 江屿眯了眯眼,和江肃说了句挂了,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结果到路上的时候发现隔壁那家的车跟在他屁股后面,他慢对方也慢,他快对方也快。 江屿瞬间来劲了,开始猛踩油门。 对方也跟着他猛踩。 江屿寻思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也不应该啊,他上高中时候倒是还和人打架,后来就学好了,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儿。 没想出个所以然,江肃订的酒店到了。 江屿停了车,发现后面那辆车也停了,可能是他误会了,刚想不管,看见那车上下来的人,江屿又顿了下脚步。 下来的是傅修时。 真是冤家路窄。 他不知道是不是江肃邀请了傅修时,不过邀请了也没关系,江屿也不太在意,当没看见就行。 不过这种场合,傅修时却穿了身不怎么正式的大衣,他似乎瘦了很多,大衣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 江屿回想了一下,距离上次见傅修时,好像也才个把月? 就瘦成这样? 就他多管闲事的这几秒功夫,傅修时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瘦归瘦,但还是比他高。 江屿戴着工作证,穿了身西装,还是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傅修时目光顿了顿,“好巧。” “……不巧。”江屿抬起眼皮,语气淡淡的,“让一下。” 傅修时跟个竹竿一样杵在他面前。 傅修时没动,语气居然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你来工作?” 他看向江屿的工作证,工作证上江屿的照片还是大学时候的,和现在看起来没有很大差别,除了头发更长一点,脸上的笑也更开心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江屿笑了。 看见江屿对他笑。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屿没什么好气,偏偏这个时间点还早,没人进来,江屿本来是想早点来踩点的,早知道消极怠工就好了,他说完想从傅修时身边绕过去,傅修时却又跟了上来。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傅修时说:“我来参加周年庆。” “别和我说,不感兴趣。”江屿板着张脸看自己的相机,既然赶不走,那就把人当空气。 傅修时跟没听见这些话一样,依然跟着他,“你要拍照?” 傅修时愣了一下,看见江屿镜头对准了自己,一时间变得茫然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只能努力扯出一个笑。 第73章 不知道江屿会不会满意这个姿势。 傅修时心跳得厉害。 江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他拍照了。 这一刻傅修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只知道自己眼眶泛酸,心脏也像是车下高速时候的那种感觉,狠狠被抛起。 他僵硬地手指扯住自己的衣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江屿举起相机,侧过身,镜头对准了傅修时身后那面墙。 他哥是真有点本事,把墙都弄得那么好看,跟布景一样。 “你挡到我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傅修时还杵在他镜头里,动都不带动一动,江屿翻了个白眼,“干什么这么看我?你不会以为我要拍你吧?” 傅修时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看来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江屿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了,你不是去治病了吗?治病没把你自恋的毛病治好?” 江屿其实不怎么和人这么说话,夹枪带棍的,他自己听着都不舒服。 但面对傅修时,他控制不住自己说这些攻击人的话。 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痛快一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又不记得。 他自己高兴就好。 至于傅修时高不高兴不关他的事,傅修时要是不高兴听,不烦自己了才好。 傅修时张了张嘴,江屿以为他是真不乐意听,终于能清净点了,傅修时却只是给他让了位置,让他去拍后面的墙,人还站在他边上,少见的低着声说:“还没治好。” 江屿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看见傅修时眼底全是自己,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 傅修时很认真地说:“很快就治好了。” 他这眼神倒是直白又专一,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没有见过傅修时这种眼神,但脸上依然没太多表情,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江屿倒是真的好奇,他去治什么了,干脆直直和他对视着问他:“你治什么?” 傅修时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一瞬间的紧张和沉默。 他一沉默,江屿就没了耐心,“不说就滚开。” 他在这浪费什么时间跟傅修时多费口舌。 傅修时牢牢看着江屿的脸,尽管江屿现在在嫌弃他,但怎么也看不够,他把手指攥进掌心,缓慢解释道:“不会说话的病。” 江屿说他不回消息,不会说话,那他就去治。 有用。 只要有用就行。 江屿:“……” 江屿手一抖差点把照片拍歪了,吓得他赶紧检查,好不容易找好的角度,还好没毁掉,他惊讶地看向傅修时,“怎么治的?” 他是真好奇,不是关心傅修时。 傅修时要不说,他还以为傅修时得了什么癌症,短短那点时间瘦这么多。 “……电击。” 江屿愣了下。 傅修时有些后悔说了,他怕江屿担心。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 现在的江屿已经不会再关心他。 江屿只是有些讶异,随后就淡淡哦了声,“那你加紧治疗,说不定能把脑子治好,别来烦我了。” 说到这儿,他是真不明白,傅修时为什么看见自己就跟过来,他顿了顿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跟着我?你别告诉我你搬我家隔壁了。” 傅修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有人进来了。 是沈杳杳。 沈杳杳是被简文心邀请过来的,她来得也早,一进来就脆生生喊了句:“江屿哥哥。” 然后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江屿,又看了看一直在看着江屿的傅修时,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而且傅修时的表情……不对,傅修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专注又深情。 还没经历过真正爱情的沈杳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来这么早?”江屿顺势把镜头对准了沈杳杳,夸她:“今天很漂亮。” 沈杳杳立马就不在意什么傅修时了,高高兴兴等江屿给自己拍完照片挽住了江屿的胳膊,“我想着无聊啊,文心姐今天那么忙。” 江屿住简文心那儿的时候撞见过几次沈杳杳,沈杳杳记起来江屿是自己之前在停车场差点撞到的人,当着简文心的面连连给他道歉,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江屿也没把她推开,任由她挽着给她看相机里的照片。 一抬头,傅修时还站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俩。 江屿认识傅修时之后,除了傅修时,不管是谁,都会保持很好的距离,从来不会和别人有这种接触。 但现在,江屿好像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距离都很近。 唯独他傅修时不行。 唯独他傅修时是关系最差的那一个。 江屿以前说过,只喜欢拍他一个人。 但现在,除了他,江屿谁都拍,不管是人还是景。 注意到傅修时的眼神慢慢变了,江屿笑了一下,对沈杳杳道:“上去弄点东西吃?” 沈杳杳连忙说:“好呀好呀。” 两个人挽着手亲密地走了。 留下傅修时一个人站在那里。 没多久,就有一批新的人来了,傅修时还是站在那,他穿着不正式的大衣,还是在这种开了空调高温的室内,难免惹人视线。 第74章 但傅修时都跟没看见一样,一直盯着江屿和沈杳杳消失的楼梯那里一动不动。 上了楼,沈杳杳拍了拍胸口,“傅修时怎么也来了?” 江屿差点忘了,沈杳杳之前还是傅修时的未婚妻来着,他啊了声,给沈杳杳拿了块蛋糕,“不知道。” “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像要把你吃了。”沈杳杳这么形容。 江屿挑眉:“不至于吧?” “至于,所以,傅修时就是文心姐说的那个负了你的渣男?” 也不知道简文心到底跟沈杳杳说了什么。 沈杳杳是个实打实的颜狗,刚在简文心那儿见到江屿的时候眼睛就长他身上了,但就长了一个小时。 估计简文心什么都说了。 就是没说那个渣男是傅修时。 免得沈杳杳备受打击。 不过现在被沈杳杳撞见了猜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江屿点头。 “那你离他远点,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杳杳是真关心,不过下一秒她就分神,她看着楼下,一口把蛋糕咽了进去说:“不和你说了,我看见我好姐妹了,我走了。” 说完毫不留情飞奔下楼。 江屿:“……” 顺着沈杳杳的方向看过去,江屿还看见了齐松,齐松估计也看见了他,抬起头朝他挥了挥手。 江屿扫了一圈,没看见傅修时了,干脆也往嘴里塞了块蛋糕下楼。 拍齐松的摄影师很多,江屿本来想拍他,但不想被挤,刚想放下举起的相机,齐松就朝着他的镜头看了过来,摆了个完美十足的表情。 江屿忍不住笑了下,齐松朝他眨了眨眼。 不过也就这么一波。 拍完照,齐松和江屿找了个角落。 “你今天是来工作?”齐松看见了江屿的工作牌。 江屿嗯了声,“不止拍你一个。” 齐松开玩笑道:“那你现在怎么不去?” “我就拍好看的,后面那几个我觉得都不行。”江屿有自己的审美,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见过的人里,傅修时是最符合他审美的那一个,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以前的他才喜欢傅修时喜欢了那么久。 “所以我在你心里属于好看那一类?”齐松笑了下,听起来很高兴。 江屿也没否认,又给齐松拍了几张。 齐松摆了pose,还在和他说话,“刚刚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 “是朋友。”江屿给他解释,笑着问:“你很在意?” 没料到他这么直白,齐松愣了下,但江屿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他不说,齐松也没说,只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跟江屿说:“是之前影棚门口那个人。” 江屿愣了下,回头看了一眼。 刚还没看见的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对面的角落里,一直在看着他们。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朝齐松招了招手,“跟你坦白一件事。” 半分钟后,齐松神色有些紧张了。 江屿是故意告诉齐松傅修时是自己前男友的。 一来他是烦了傅修时,不知道傅修时到底想干什么。 二来,他就是觉得看齐松这样好玩。 他故意顿了顿才说:“你说他想干什么?” 齐松看着傅修时那边,两个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对视着,“想追你。” 江屿跟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那不太可能,他不喜欢我。嗯,可能他只是不习惯,如果有个人跟在你屁股后跟了五六年,突然有一天那个人说把你忘记了,说不再喜欢你了,你什么反应?” 齐松沉默了片刻,“不习惯。” 但肯定也不仅仅是不习惯,更多的是其他的。 能让一个人在自己身后五六年,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说不喜欢,都是假的。 但这种话,他不会说。 没有谁会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推出去。 “是吧?”江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找到原因了。 傅修时就是不习惯。 让他习惯习惯就好了。 得到答案,江屿拍了拍齐松的肩膀:“好了,我去工作了,忙完再见。” 他一走,傅修时的视线就跟着他走。 齐松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傅修时这边来找他聊天的人也很多,毕竟他之前混这个圈子的,之前他离开傅氏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现在都来八卦来了。 但傅修时性子冷漠,谁跟他说话,要么不回,要么就一个字一个往外蹦。 什么话都套不出来。 沈杳杳在后面听了一会儿墙角,觉得这才是傅修时嘛。 刚刚那个和江屿在一起的傅修时,实在是太不像了。 她刚想偷偷溜走,没想到傅修时发现了她,转过身来,喊了她的名字。 沈杳杳脚步一顿,“婚约是你自己取消的股份是你自己不要的,不关我的事。” 她还恨自己到手的钱飞了。 傅修时没提这个,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冷漠地问:“你和江屿什么关系?” 沈杳杳眨了眨眼,“你很关心吗?” 傅修时没有说话,只不过那眼神看得沈杳杳心凉。 有点吓人。 她记得傅修时不是面瘫脸吗。 怎么还能这么吓人。 第75章 沈杳杳缩了缩脖子,“反正比你俩关系好。” “我明白了。”她这么说,傅修时就知道了。 绝对不会超过友情以上。 但江屿身边还有个齐松。 傅修时开始重新追寻江屿的身影。 被晾在一旁的沈杳杳气得要命,直骂:“垃圾!余情未了有本事直接去追!自己之前有男朋友还和我订婚,你渣不渣你!” 骂出来之后就舒服多了,但沈杳杳要在人前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骂完立马就溜,不给傅修时反应的机会。 傅修时愣了下。 周年庆确实很忙,江屿除了一开始那点时间偷了一会儿懒,后来就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胳膊都举酸了。 但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没那么难熬。 一直到半夜散场,江屿才得以休息。 他往沙发里窝了一会儿,齐松就给他拿了点吃的过来。 江屿困得要命,吃东西都是麻木的,一边吃一边问齐松:“你怎么还没走?我看你经纪人都走了。” “想着能不能有机会送你回去,正好今天没别的通告。” 江屿费劲地抬了下眼皮,齐松突然伸手,指腹贴在了他的唇角,“别动,沾上了。” 江屿不喜欢和别人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没忍住缩了一下,齐松动作顿了顿,但江屿没躲开,齐松也就当不知道,帮江屿把嘴角的酱给擦掉。 江屿闭上了眼。 他本来只是想躲避一下这种不适感,不然太尴尬,没想到太困太累,睡着了。 齐松也是没料到,和江屿说了几句话发现他没反应之后后知后觉他睡着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想盖到江屿身上,手腕被一只手用力抓住。 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齐松脸上笑意褪去。 傅修时表情很冷,眼里有明显的敌意。 “不用你来。”傅修时冷声道,他脱下身上的大衣,还没盖到江屿身上,江屿眼皮子动了动。 江屿也没睡那么死,毕竟才睡着,还有点意识,齐松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是太累了不想开口了,但现在傅修时一说话,他立马就醒了。 江屿眯了眯眼,看见傅修时瞬间变得柔和了不少的表情,心里骂了句你在我脸上演什么川剧吗,然后看了眼傅修时手中的大衣。 “谢谢。”江屿接过齐松的外套自己盖在自己身上,又闭上了眼,“你们继续。” 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第28章 齐松友好地朝傅修时笑了笑, 低声说:“换个地方说话?” 人散得差不多了,两人上了二楼,栏杆位置正好能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江屿。 江屿身上盖着别人的外套。 傅修时重新把大衣穿回了身上。 齐松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齐松。” 傅修时冷冷看着他, 没有说话。 齐松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我知道你是江屿前男友。”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 “江屿现在不太想见到你。”齐松语气温和,但说的话针对性却不小,“傅先生。” 傅修时依然不说话,只是看向江屿,这让齐松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又觉得傅修时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的眼里只有江屿一个人。 齐松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也不再和傅修时废话,“那我先走了。” 傅修时嗯了声, 继续看向江屿那边。 齐松下了楼回到沙发边上,江屿没睡着, 一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 问他:“人呢?” 齐松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楼上。” 江屿哦了声, 直接坐了起来, 把外套裹紧了, “那走吧。” 齐松也没多问。 他看得出来江屿虽然没理傅修时,但他们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只是前任。 出了酒店, 江屿就把外套还给了齐松, 外面冷,他冻得一哆嗦, 差点没直接打喷嚏,还好忍住了,“谢谢衣服,我得走了。”他晃了晃相机,“回去修图,你的那些我修好了传你。” 齐松无奈地笑了笑。 江屿看出来他要说什么,连忙解释,“不是不让你送,我自己开车来的,总不能把车扔在这儿,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万一被你粉丝看见了得出事。” 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掩耳盗铃的趋势。 在里面的时候故意当着傅修时的面穿了他外套,到了温度更低的外面反而把外套还了。 齐松没拆穿,应了好之后说:“那回去再聊。” 江屿挥了挥手,一边看今天拍的照片一边去停车场找车。 晚上确实冷,早知道不把外套还了,但江屿不太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江屿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车,正要开门,肩膀上突然传来重量和不属于他的温度。 江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拿开。” 这件大衣,不是傅修时是谁。 衣服上的味道很熟悉,江屿就喜欢这种柠檬味道的洗衣液,一直在用。 傅修时没听,大衣还是披在他身上,傅修时甚至用手压着,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语气却放温和了,“晚上冷。” “那把你手拿开。”江屿暂时妥协了,主要是傅修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第76章 虽然记忆没了,但身体记得,记得他曾经和傅修时亲密无间,所以哪怕是这种程度的接触,都让他感到不适。 傅修时果然收回了手,江屿转过身,抬起头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跟着我过来干什么?你的车应该不在这儿。” “给你衣服。” 话虽这么说,现在衣服也给了,傅修时却站在那没动,江屿看见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不免更烦了,语气也更冷淡,“那你可以走了,别挡在我车面前。”他说着想把衣服还给傅修时,脱下来的时候,他看见傅修时眼神动了动,不知道想说什么,江屿也不想听,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习惯。” 他难得这么心平气和和傅修时说话,也确实该好好解决一下,不然像刚刚那样,傅修时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他屁股后面,得亏他心脏强大停车场又灯火通明的,不然他得被吓出心脏病来,傅修时自个儿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江屿拉着大衣,总觉得这衣服似曾相识,估计以前在傅修时衣柜里见过,潜意识里还有印象。 “谁离了一个跟在身边六年……是六年吧,反正不管几年,这么多年的人都不习惯,养条狗都不舍得对吧。”江屿朝傅修时笑了笑,“但是你总得习惯是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麻烦你牢记,牢记我们分手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是江屿出车祸以来第一次朝着傅修时笑。 傅修时原本就不平静的心脏难以言喻地开始发胀疼痛,不知道什么缘由。 “不是。”好一会儿傅修时才开口。 不是什么? 有什么不是的? “不是不习惯。”傅修时低着声,头顶的灯光把他的表情照得意外地柔和,江屿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们站的位置也确实不太好,头顶就是灯,太刺眼,江屿闭了闭眼。 傅修时说:“我在追你。” 听起来很离谱的话,所以江屿呆住了,他怀疑傅修时在说笑,但傅修时表情很认真,认真得让江屿没办法把骂人的话脱口而出,只好咽了进去,换成了一句:“你在说什么?追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吗?” 没办法,不管傅修时多认真,他都没法当真,潜意识里在否认这件事。 “为什么追我?不还是因为不习惯?或者是不甘心?也是,被追着你跑了这么久的人甩了,是个人都不甘心,所以你想追我,再甩了我?” 那傅修时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 江屿在心底啧了两声,对他这个做法不予评价。 可能是被他说中了,傅修时没有回答,江屿松了口气,正想把衣服还他,傅修时却又开了口。 “不是。”傅修时神色变得紧绷,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有些话从前没说出口过,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所以现在要说,总有股阻力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傅修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因为喜欢你。” 所以没办法放弃。 傅修时可以对任何人无动于衷,唯独没办法对江屿无动于衷。 在江屿之前,他的身边也出现过其他人,对他示好,对他说喜欢他。 傅修时从来没理会过,他不在意这些人,他也不需要那些喜欢。 只有江屿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江屿问他要伞,他本来可以不理会,他以前也从来不理会,他没那个同情心,但那天雨很大,江屿被淋湿了,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却是笑着的,傅修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把伞给了他。 后来江屿出现在他们教室外面,傅修时本来可以当做没看见,但他还是没忍住把目光落在了江屿身上。 明明有时候不需要再去坐公交车,但还是习惯性地去了公交车站台。 明明有办法甩掉一直跟在后面跟着他去公司的江屿,但他还是没选择换路。 他以前从来不参加学校的校庆,那种活动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但毕业前的那次,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去见江屿。 他没去自己学院那边,而是直接去了江屿他们院。 但没看见人。 他就在那里乱逛,浪费时间,傅修时当时也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但他还是没走。 找到江屿的时候,江屿差点摔了。 毛毛躁躁,做什么都不上心。 傅修时头一次生出一种烦躁的情绪,想问江屿,不会看路吗。 但还是没问。 江屿让他背他。 很麻烦。 但傅修时还是蹲了下来。 江屿并不算轻,还喜欢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傅修时觉得去医务室的路很长,又很短,不知道为什么。 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所有的为什么只有一个答案。 他喜欢江屿。 但他冷漠,自私,有恃无恐。 所以他把江屿弄丢了。 太简单的道理,他却非要用了那么久才明白。 “喜欢?”江屿觉得脑袋有点晕,他晚上好像确实喝了点酒,但因为还要工作,也就喝了那么几口,应该也不至于喝醉了吧?不过没喝醉,居然能从傅修时嘴里听见这两个字。 心脏没来由地像被麻痹了一样,没有任何感觉,就是呼吸有些困难,脑袋也跟着疼,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在骂他,让他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别听傅修时胡言乱语。 第77章 确实像是在胡言乱语。 江屿扯了下嘴角,“你喝多了?” 但傅修时身上没有酒味。 “还是你脑子被电坏了?”还是这个可能性更高一点,江屿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眼眶有点发酸。 “没有。”傅修时手指动了动,抬起手,僵硬又笨拙地想去碰江屿的脸。 江屿眼睛红了。 但还没碰到,江屿就后退了一步,吸了吸鼻子,“那你喜欢着吧。”他懒得去和傅修时争辩这种话,“你想追,也随便你,反正,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追我。”他脱下大衣,没有递给傅修时,就那么举在那儿,朝着傅修时又笑了一下,“但现在我拒绝你。” 江屿说着,把傅修时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傅修时还是站在那里,江屿踩了油门,从他身边擦边过去。 傅修时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衣服。 江屿送他的衣服,就这么被江屿扔了。 - 回去后江屿把今天拍的照片都修了一下,图太多,一晚上修不完,他把齐松的那些修好了传给齐松,齐松很快给了回复:这么晚还没睡? 江屿反问:你不是也没睡? 齐松问他:那要不上游戏把今天的亲密度任务做了? 这破游戏结个婚不知道要多少亲密度,亲密度还只能靠做任务,不讲究花钱闪婚。 江屿不困了,干脆应了。 一组队,齐松就开了语音,“是不是傅修时又去找你了?”齐松顿了顿,“我看见他跟着你进了停车场。” “嗯。”江屿不怎么在意地应了声,“今天任务在哪儿?” 他话音刚落下,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江山。 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新手村,总之现在登机和他一样了。 但江屿现在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做任务的地方,江屿在那站着,江山也在那站着。 齐松说了任务地点,见江屿没反应,在语音了喊了他几声。 江屿应了句在,“等我一会儿。” 他加了江山好友。 江山果然不是在挂机,好友是秒通过的。 江屿想都没想就直接发了句:你跟踪我? 他不觉得这是巧合。 哪有他刚上线,这个人就马上到了和他一起的地方的道理? 还有这个人的id。 巧合太多了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江屿之前还不怀疑,但现在他不觉得的了,他甚至很肯定这个人是傅修时。 傅修时还不承认,他说:没有。 江屿:那删了。 他刚发出去没几秒,傅修时就说:是跟踪你。 江屿气笑了。 他说那天在新手村遇到这个人就很奇怪了,怪不得。 不知道傅修时是怎么知道他在玩游戏,怎么知道他游戏名的,不过也不太重要,江屿得到了答案就立马把人删了。 傅修时这样的人居然还真的会玩游戏。 结合他晚上说的喜欢自己要追自己这种话,这事儿就显得更搞笑了。 江屿实在忍不住想笑。 那边傅修时看着你已不是对方好友的系统提示愣了会儿神。 这是他第二次被江屿删除。 但没事。 他不在意这些。 他习惯性地去搜索里看江屿的ip地址,发现看不见了。 江屿把他拉黑了。 这段时间,傅修时只要有时间就会上线。 但江屿不怎么上线,他就一直守着,看江屿什么时候上线。 江屿每次上线都会和齐松在一起做任务。 傅修时查过,他们做的是亲密度任务。 这个游戏做任务每天能加50亲密度,只要11天的时间,就到了能够结姻缘的亲密度。 而现在,距离这个时间还有三天。 傅修时看着日历,又建了个小号,继续跟着江屿。 连着三天都是。 这三天傅修时没出门,他得做小游戏程序。 游戏公司给了他机会,但因为他并不是这个专业的,要求自然也就高了点。 江屿以前喜欢玩游戏,那他就去做游戏,做江屿喜欢的东西。 他待在家里做小游戏,就看着江屿连续上线了三天。 这三天,他每天都和齐松做任务。 傅修时没敢暴露自己,怕江屿又把自己拉黑了看不见ip。 他就在任务点外面守着,看着江屿和齐松一起出来。 应该是要去结姻缘。 江屿玩的是个男侠客,齐松的号是女剑客,这两个角色在游戏介绍了是官配。 但并不配。 傅修时远远看着江屿的角色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然后齐松也消失了。 江屿的ip变成了月老庙。 傅修时过去的时候,他和齐松还站在门口。 因为还有人在排队。 男侠客和女剑客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修时握紧了鼠标。 片刻后,他还是没忍住私聊了江屿:你们不能结婚。 江屿发了个问号。 他看了眼这个id。 行啊傅修时,江山1. 都不能改个认不出来的id,非得搞这玩意气他是吧? 不过傅修时这话说得就搞笑了,江屿问他:为什么不能? 第78章 江山1:不能和别人结婚。 江屿笑了:你说不能就不能?你谁啊?你不是说你追我?那你不是什么都得听我的?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呢? 江屿想了想:你换大号,我把你放出来,别用这小号。 这个江山1果然原地消失了,江屿把江山那个号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又加了他好友,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剑客出现在自己面前。 前几天见傅修时这号还是个光板,啥玩意儿也没有,这才几天没见就买上时装了,再一看,这衣服,和齐松的一模一样。 江屿给他发了消息:我俩排队第十个,还有十分钟就成,你再等等。 女剑客没有动,就站在那里,江屿都怀疑他跑了,结果没一会儿他又发消息了:别结婚,江屿。 江屿倒是觉得无所谓,游戏里和别人结婚而已,傅修时那么在意干什么? 傅修时还会在意这个? 齐松在语音里跟他讲他们剧组的事情,江屿就没再理傅修时。 齐松今天进的组,宋胜他妈让宋胜去要他们剧组男二的签名,这个任务又落到了江屿头上,江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为了宋胜那点分成,他忍了,只能问了齐松关于剧组的事情,结果齐松可能误会了什么,就这么讲了起来。 等齐松讲完了,江屿才不太好意思地和他道歉,“其实我是想要男二的签名。” 齐松应该是愣了下。 江屿:“是给我朋友他妈要的。” “那上次我的……?”齐松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也是帮他妈要的,我有钱拿。”之前不熟的时候不太好意思说,但现在没事了,江屿也藏不住事。 齐松笑了下,“分我点?我马上去帮你要。” “成。”江屿答应得很爽快,这事儿看起来就像是这么过去了,但齐松的女剑客本来在那做动作,现在没动了。 江屿微微叹了声气,“齐松,对不起。” 齐松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不用说这个。” “我试过了。”江屿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试过了,齐松确实很好,但他没办法喜欢他,江屿对感情很认真,他没办法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缺,也没必要为了其他东西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齐松难得叹了声气,“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女剑客转了个面,和江山面对面站着。 江屿说:“是的,你知道的,游戏里结婚也算是一种暧昧,我不能让你误会。” “这个确实是需要你帮忙,你如果介意的话……” “我没介意,但我也只是帮你的忙,齐松,我们是朋友。”江屿目光落在江山的白衣上面,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出现了傅修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伤口好像痛了一下,但可能只是错觉。 “没可能了吗?”齐松是个很温和的人,就算这个时候语气还是很温和。 江屿嗯了声,“要么别喜欢我了,要么别再联系了。” 齐松和陆枕不一样。 陆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江屿不会舍弃他,但齐松不一样,齐松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相知。 性质不一样。 他给不了回应,就不能吊着齐松。 江屿还没那么渣,也没那么坏。 “我就说……”齐松说着顿了顿,笑了声。 江屿问他:“什么?” “没什么,那我要是假装不喜欢你能成吗?不过好像也挺难。”齐松把话藏了进去。 他想说的是,他就说,没有人会容许自己不喜欢的人待在自己身边那么久。 江屿不明白。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控制不了,知道没结果了,还是没办法不喜欢。 但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对齐松这番话,江屿保持沉默。 轮到他们了,齐松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前面的应该要好了。” 话音落下,一直跟着他的白衣女侠客突然抽出了剑。 下一秒,齐松收到了系统提示:“江山已对你开启了仇杀。” 这游戏,除了主城,其他地方都是可以开仇杀的。 齐松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江山的剑朝着他刺过来的时候,他立马躲开了,反手刺了回去。 这个江山,没有一点走位,硬生生吃了他这一剑,直接倒地了。 齐松在近聊发了个:? 变故发生得太快,江屿也是等江山倒地后才反应过来,他问齐松:“他对你开仇杀了?” “你们认识?” 一时之间江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20秒后江山复活了过来,又一次对着齐松冲了过去。 江屿闭了闭眼。 “你已对江山开启仇杀。” 系统红字跳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女剑客身形顿了下,江屿给了他一个技能,女剑客倒地了。 第二次原地复活时长1分钟,江屿从女剑客尸体上踩了过去,一边给他发了句私聊:你不是也和别人订婚了吗?怎么我游戏里结个婚你就受不了了?你也阻止不了。 一边对齐松说:“进去吧。” 他和齐松进了月老庙,屏幕上跳出来“是否要与玩家齐松结发为夫妻”的提示的时候,江山又复活了,朝着他俩跑了过来。 第79章 江屿直接按下了是。 世界系统跳出来了提示。 “恭喜玩家岛屿与玩家齐松喜结连理。” 江屿看着直冲冲冲着齐松过去的傅修时,又给了傅修时一个技能。 聊天框里,傅修时一个字也没说。 江屿笑了声,看着江山的尸体,齐松感到奇怪,他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说。 江屿就站在尸体边上没动。 一分半的时间过去,聊天框里跳出来一句傅修时的:对不起。 真奇怪。 以前怎么没觉得有问题。 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吗? 江山又复活了。 江屿又一次干脆利落把他杀了。 这回眼前清净了。 傅修时经验掉光,回了新手村。 第29章 因为一晚上没睡, 隔天醒来的时候江屿感觉脑袋要裂开了,他订了闹钟,按掉闹钟后在床上躺了好久。 脑海里都是做的梦。 江屿梦见了一些惊悚的场面。 他追在一个人身后, 一直追着那个人跑, 一边追一边喊让对方停下来等等他, 但对方并不听他的,还冷冰冰地命令他,“追不上就别再跟着我。” 他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追,直到一辆车飞驰而来。 头上的伤口似乎又在作痛了, 江屿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爬了起来。 出门之前,江屿接到了宋胜的电话。 宋胜是来八卦的, 一接通就直接了当地问:“你和齐松结婚了?” “好好说话,游戏里结婚了。”江屿嘴里塞了块面包片, 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宋胜连忙改口,“你知不知道你俩这事儿都上热搜了?齐松的老婆粉们都在问你是谁, 不过大家看到你是个男的就放心了。” 江屿:“……她们没想过她们的老公可能是个gay?” “所以真的不能放心是吧?”宋胜不仅仅是八卦, 还是由衷高兴。 他以为江屿会困在傅修时那儿一辈子的, 但现在, 江屿对齐松还是有些不一样。 江屿:“不能, 我昨天拒绝他了。” “……”宋胜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傅修时?” 傅修时去他家公司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宋胜真的很好奇傅修时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做游戏, 所以最近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件事。 他思来想去, 除了因为江屿,好像也不太可能因为其他原因了。 但因为江屿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太令人匪夷所思。 宋胜顿了顿, 忍不住问:“阿屿,你还喜欢他吗?” “嗯?”江屿把面包外包装扔进垃圾桶,回答得干脆利落,连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不喜欢。” 他连人都记不起来,谈何喜欢一说。 “是因为忘记了所以不喜欢?”宋胜总觉得不安。 上次他这么不安的时候,江屿出车祸了。 这回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有什么区别?” 江屿话音刚落下,宋胜突然听见江屿那边传来一声不太清晰的“江屿”。 “有人找你?那我先……” “是傅修时。”没什么好隐瞒的,江屿抬头看向站在自家门口的傅修时,他握着手机想从傅修时身侧绕过,傅修时却跟着他动。 江屿眼皮动了动,不耐烦地问:“你干什么?” 那头的宋胜听见江屿这如临大敌的勇气连忙问:“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用,又不是要打架。”他还不至于和傅修时打起来,再说昨晚也在游戏里杀了傅修时那么多次。 虽然那么做也并没有什么解气的感觉。 傅修时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江屿脸上的红印子上。 江屿才醒没多久,睡觉压出来的印子还在。 他皮肤白,红得就特别明显。 “不说话就让开,不然我叫物业了,堵在我家门口,你搞什么骚扰吗?”江屿说着按断了电话。 宋胜本来还想听听怎么回事,结果电话突然挂断了,瞬间急得要命。 “傅修时,追人不是这么追的。”江屿把手机放进口袋,神色更淡了。 这种话,江屿确实最有资格说了。 不过他现在不记得,也只是随意脱口而出。 傅修时却愣了下。 江屿那时候怎么追他的? 他记得太清楚了。 五年,几乎每天都在等着他出现,总是追在他身后,他不高兴了,每次见到他好像就会很高兴,只要见到他就可以。 傅修时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江屿难过。 但实际上却是,让江屿最难过的人是他。 两人僵持了片刻,江屿看见傅修时把什么东西递到他面前,有很浓的饭香味飘了过来。 味道很熟悉,像是以前吃过,但太淡了。 江屿垂下眼看向傅修时的手,“什么东西?” 傅修时的手背上有很明显的扎针留下的淤青,他自己可能也察觉到了,突然缩了一下,然后换了只手拿东西。 “你没吃饭。”傅修时抱着电脑坐在家门口很久了,江屿这边有什么动静他能立马知道。 江屿从昨晚回来到现在就没出过门,也没有任何外卖送进来。 江屿哦了声,没有去接,只抬起眼看向傅修时那张脸,梦里那个他一直在追着的人这个时候有了清晰的模样。 第80章 就是傅修时。 和傅修时一模一样的身形。 真是奇怪,明明都忘了,却还是能梦到。 江屿把这归功于昨晚傅修时那场戏剧化的自杀式“抢婚”。 他不接,傅修时就一直举着,江屿觉得好笑,也确实笑了声,“傅修时。” 傅修时猛地站直了。 “你连我什么口味都不知道。”江屿拎起傅修时手中的餐盒,“你怎么有脸说喜欢我的?” 这些食物,江屿光靠鼻子闻着就能闻出来清淡的味道,他口味素来偏重,根本不喜欢吃这些。 他拎着餐盒走到外面空地上,找了一圈,看见了小区里阿姨给流浪狗做的饭盒,饭盒里正好空了,江屿蹲下来把餐盒里清淡的菜全都倒进了狗的饭盒里,“不知道狗会不会吃,反正我不会吃。” 说完干脆利落地起身,也没有回头看傅修时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车。 傅修时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就有流浪狗过来,嗅了嗅饭盒,在那停了一会儿,没有吃,嫌弃地扭头走了。 江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经常点的就是这家店的外卖。 傅修时口味偏淡,他一直以为江屿口味和他一样。 原来不一样。 江屿从来没说过。 托傅修时的福,江屿迟到了。 他一到,助理就急匆匆跑过来,“人还没到。” 江屿松了口气,不然他还得给人道歉,还要被扣工资,这些都得怪在傅修时头上。 江屿去洗了把脸出来,助理过来跟他说今天参加拍摄的模特已经来了。 顺着助理视线看过去,江屿在那儿愣了片刻。 没办法。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今天的模特会是傅修时? 傅修时他这是搞什么副业兼职吗? 前几天不是还跑去应聘什么游戏开发,怎么今天就跑来当什么平面模特? 和他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周前。 周前今天和江屿不是一个组,工作也还没开始,看见傅修时,周前踱着步过来江屿身边小声八卦:“你知道这是谁吗?” 江屿怎么能不知道。 就在半个多小时以前,他们还在他家门口遇见了。 也不是,不能说是遇见。 是傅修时专门在那守着他。 江屿没回答,周前就特惊讶地说:“这他妈是我们以前的老板……你说他好好的老板不做怎么改行当模特了?脸倒是很不错,但这面瘫脸真能行?” 他们摄影师拍过太多人了,有没有镜头表现力,一眼就能看出来。 傅修时明显就是属于没有的。 他压根就不会笑。 面部表情僵硬得要命。 不过今天傅修时要拍的就是这种面瘫脸的样子。 也根本不需要笑,只需要会看镜头就行。 “我本来还担心今天的模特不会摆冷范,没想到来了个压根不需要摆就冷得要死的。”周前说着还挺羡慕。 “那你去拍?”傅修时换了身黑色绸缎的衣服出来,胸前的皮肤露出来一大片,从审美的角度来看,这衣服穿起来很性感。 周前啊了声,“那不太好吧?” “嗯。” 江屿没那么不敬业,既然是他的工作,就算是仇人他也会尽量拍好,所以等傅修时那边化完妆之后,他就直接过去了。 他举起相机看了傅修时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看向镜头里的傅修时。 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镜头里的傅修时神态冷漠,看向镜头的时候不知道在透过镜头看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江屿手心出了汗,连带着相机差点都没能拿稳,按下快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按了一下。 一些场景像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跑过。 依然是镜头的傅修时。 傅修时没有看镜头,没有看他,江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总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 只有他在透过镜头看着傅修时。 傅修时的背影。 傅修时的侧脸。 傅修时离开的身影。 傅修时冷漠的神色。 “江屿哥,您没事吧?”助理给江屿递了杯水过来。 从拍摄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江屿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江屿喝了口水说没事。 “您脸色有点差。”助理还是很担心。 江屿的脸色从拍照那会儿开始就变得不太对劲了,拍完之后,江屿收了相机头也不回地进了休息室,也没有把照片传给修图师。 “休息一会儿就行。”江屿闭了闭眼。 他只是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幻觉,没什么事。 也可能是因为昨晚没能睡着,早上五六点才睡的缘故。 深吸了一口气,江屿刚要起身,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助理问了句谁,没人应,助理看了看江屿,江屿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是看起了刚刚拍的照片。 傅修时进来的时候,江屿正在删掉一些废片。 刚刚状态不好,废了很多照片,浪费。 听见关门声,江屿抬起头,看见是傅修时,他又把头低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傅修时还真是无孔不入。 因为刚刚拍照走神的缘故,江屿现在心情很差。 第81章 “我来看看你。”傅修时把一袋子药放到江屿面前的桌上,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挺挺站在那里,像是等候发落。 今天和傅修时见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之前所有的时长,江屿已经完全没了耐心,他看了眼桌上的药,语气也越发不好,“带着你的药出去。” “你不舒服。”傅修时很执着。 江屿看完了照片,抬起头,“我为什么不舒服,你心里没数?” 因为给他拍照,所以想起了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人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明明忘记了,却那么容易被一些熟悉的场面勾起记忆。 江屿直直看着傅修时的表情,傅修时的眼神。 并不冷漠。 和刚刚镜头里的人截然不同。 甚至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傅修时张了张嘴,“对不起。” 这已经是江屿听见傅修时说的第二句对不起。 他要对不起干什么? 对不起有用吗? 江屿笑了,“除了这三个字,你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你觉得你适合当模特吗?傅修时,我说了,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专门给我找不痛快?” 他以为傅修时听了这种话会不悦,但并没有。 傅修时的表情居然称得上愉悦。 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傅修时疯了。 江屿闭了闭眼,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什么,正好这时候周前推门进来,看见傅修时在,他愣了下,“你们聊。” “站住。”江屿没让他走,周前立马停住了关门的手。 江屿看向傅修时,“你出去。”他视线落在那袋子药上,“去外面等我。” 去外面等他,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了外面,吹了冷风,傅修时也没懂江屿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好像江屿终于愿意多和他说几句话,终于愿意多看他几眼。 甚至,愿意让自己等他了。 外面下起了雨,傅修时站在影棚门口,看着雨越来越大。 但他的心情却是一片晴天。 原来和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真的会令人高兴。 原来等待真的是一件让人值得期待的事情。 - 休息室里,周前回了无数次头。 江屿忍无可忍,“我们以前认识。” “……朋友?”周前觉着刚才那气氛不太对劲,江屿看傅修时的表情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仇人。 江屿说不是,“前任。” 周前一口水呛到喉咙口,瞬间咳得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缓过来,江屿已经开门准备出去了。 周前连忙顺了顺喉咙,“你的药!” “送你了。”傅修时给的东西,江屿不想要。 药也好,关心也好,傅修时的爱也好。 他不想要。 江屿没能在影棚里找到傅修时,淡淡笑了下。 傅修时果然等不了他。 他穿了外套,助理给他递过来一把伞让他拿着。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傅修时的身影。 傅修时还穿着上次被他扔地上的那件大衣,背影依然很瘦。 江屿脚步顿了顿,他刚走过去,傅修时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来。 江屿看见他眼睛亮了一下。 “走吧。” 没有多说什么,江屿撑了伞出去,但傅修时没有伞。 他下了台阶,傅修时也跟着他一起下台阶,离得不近。 江屿停下脚步,把伞撑过了傅修时头顶。 傅修时的表情称得上受宠若惊。 多么好笑的反应。 “开我的车。”江屿没和他废话,也没让傅修时开口说话。 他们之间难得的平和。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但又和以前不一样。 从前江屿总会说个不停。 但现在江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埋头往前走着。 但足够了。 傅修时不敢奢求什么。 到了车前,见傅修时要往后座走,江屿语气冷冷的,“你把我当司机?” 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傅修时连忙解释,“我怕你不愿意让我坐副驾。” 江屿抬起眼皮瞥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这话里的真实性。 为了证明自己,傅修时立马上了副驾驶。 副驾驶的前面放了个齐松的人形立牌,傅修时一坐下来就看见了,他盯着那块立牌看了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他不说,江屿倒是给他介绍起来,“齐松粉丝送的,他上次落在我车上了,我明天给他送过去。” 其实并不是,这是宋胜给的,是齐松代言游戏的衍生周边。 说完之后,江屿在心里发笑。 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谎话了? 说起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傅修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高兴的是江屿跟他解释了。 不高兴的是,齐松和江屿关系亲密。 “明天?”好久,傅修时开口。 江屿嗯了声,“不然现在?齐松在拍戏,没空。” 因为没空,所以这几天一直没还。 江屿是这个意思,他相信傅修时听出来了。 “我明天有空。” 江屿开了导航,“什么意思?” 第82章 “我可以帮你送。” 这回轮到江屿失语了。 傅修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笑了声,“那就不用了,我不麻烦无关紧要的人。” 曾经最亲密的人到现在无关紧要的人。 人和人的关系,真是奇妙。 车最后停在一家火锅店前。 江屿很久没吃这玩意儿了,一个人吃也不太爽,宋胜他们最近也很难和他时间上重合。 进去之后,江屿没征询傅修时意见,直接点了中辣的锅底,还有一些他想要吃的东西,点完之后,他看向傅修时,明知故问:“你能吃吧?” “可以。” 江屿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那就好,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而不是像中午一样乱送东西。 锅底烧开之后,烟雾在两人中间缭绕,傅修时那张脸开始若隐若现,江屿下了菜进去,熟了就给自己夹,傅修时也在忙着给他烫,江屿没有拒绝,有人帮忙烫菜光吃还不好吗。 见傅修时一直没动筷子,江屿问:“不吃?” “吃。” 傅修时很快给自己烫了菜,江屿看见他看着漂浮在水中的红油的表情有些许凝滞,甚至皱起了眉。 似乎很难接受。 但那又怎么样。 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和傅修时一起吃饭会是这个场面。 江屿记不清以前是什么样了,但肯定不是像现在一样安静又沉默。 明明曾经是很熟悉的人,现在却像陌生人一样无话可说,也并不想说什么。 没有再看傅修时,江屿低下头去一边和宋胜发消息一边吃自己的。 微信上宋胜问他和陆枕下班没有。 陆枕最近进了他们自己家公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现在也没那个时间跑去当模特了,偶尔抽出时间来和他们聊天打游戏,但这种状态很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要做的事情。 江屿回了句下班了。 宋胜连忙问:晚上约饭?新开了一家餐厅。 江屿拍了张火锅的照片过去。 陆枕:和谁一起吃饭?齐松? 不知道宋胜这个大嘴巴和陆枕说了什么,连陆枕都开始提他和齐松的事情,好像那个和他表白的陆枕已经是过去式了。 陆枕一提,江屿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傅修时的手拍进去了。 他想了想说:不是。 宋胜:那是谁?啊?你吃火锅不喊我们? 江屿无奈地笑了一下,倒不是不想喊他们,只是不能喊。 他没说自己和谁在一起,陆枕他们问了几句也就不说了,换了个话题。 陆枕说他过几天放假,既然提起了火锅,问江屿和宋胜有没有空,到时候去江屿那儿吃火锅。 江屿应了句行。 他们几个也确实挺久没有聚餐过了。 发完消息再抬头,江屿才发现傅修时的不对劲。 傅修时并没有被辣得脸色通红,反而是面色苍白,背微微弓起,绷得很紧。 也许是怕被他发现。 江屿没有继续吃了,而是静静地看着傅修时。 他想看傅修时能撑到什么时候。 锅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傅修时握着筷子的手在抖,他的面色比刚才还要难看,甚至开始冒汗,分不清那是被辣的还是冷汗。 一直到傅修时手中的筷子突然滑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江屿闭了闭眼:“够了。” 傅修时直愣地抬起头。 “傅修时。”隔着烟雾,江屿轻声道:“你现在难受吗?” 傅修时没说话。 江屿想他可能是想说不的,但他的脸色出卖了他。 常年饮食清淡的人根本接受不了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江屿自己有时候都被辣得胃疼,更别说傅修时。 “你现在知道吃不符合自己口味的东西有多难受了吗?”江屿笑了下,要不是傅修时中午的午餐,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这么做,“跟人一样。”江屿递给傅修时两张纸巾,“不合适的人硬要尝试,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所以傅修时,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江屿起身。 他不想再看见傅修时。 不想再让傅修时追自己。 他玩够了。 从傅修时身边经过,江屿转过身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傅修时:“我不需要你的爱。” 也许以前他需要,他渴望,他拼命追求,拼命乞求。 但现在他不需要了。 不知道傅修时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江屿看见傅修时的身影晃了两下,然后直挺挺地朝着他的方向倒了下来。 第30章 雨天, 雨声盖住了脚步声。 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江屿眯着眼松了扶着傅修时后背的手,靠在一起的肩膀分离开。 傅修时面色比来的时候更加苍白, 虚弱地坐到椅子上等着医生, 江屿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笑了声:“还真的一点不能吃。” 结果比他预料中更严重些, 但也不重要。 傅修时不管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这是傅修时自找的。 傅修时微微仰起头,一只手捂着胃部呼吸也变得有些许困难,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能看清的只有江屿的脸。 第83章 冷淡的毫不在意的。 只有刚刚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 江屿才表现出了一点点异常, 但也只是身体上的僵硬。 后来一路到医院,江屿都保持沉默不语, 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过。 只是急性肠胃炎,江屿拿着单子去付钱, 医生在那询问傅修时身体情况。 “平时一定要注意好好吃饭。” “不要再吃刺激性食物。” “都成年人了能不能对自己身体负责?” 是啊,都是成年人了。 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听后面说了什么, 江屿头也没回地走了。 付了钱拿了药回来, 傅修时人已经在输液室, 江屿在门口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比来的时候好了一点, 至少面色没那么难看了。 江屿把药给了要进去挂吊瓶的护士, “是那边那个穿大衣的男士的, 麻烦帮我给他,谢谢。” 傅修时闭了闭眼, 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灼烧, 方才来时江屿身上的温度仿佛依然残留。 太久没有离江屿这么近过。 一切都很熟悉。 明明时间才过去那么短,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从前江屿好像很喜欢抱他, 总是会朝他伸手,有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他身上扑。 那时候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奢望。 傅修时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看向门口。 护士把药放到他面前。 傅修时皱了下眉。 江屿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而他的药却被拿回来了。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下一秒,护士一边拆输液管一边告诉他:“你朋友说他有事先走了。” 连药都没拿给他就直接走了。 好像连话都不愿意再和他说。 回去的路上,江屿接到了江肃电话,江肃问他大晚上人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 “你去我家了?” “我没去,你嫂子去了,她想给你送衣服,看你人不在就走了。” 简文心是服装设计师,江屿住在江肃那儿的时候简文心就说想给江屿设计衣服。 “嫂子怎么不自己给我打?”江屿调笑了声,“非要你来打是吧?哥,你跟我秀恩爱呢?” “胡说八道什么!她手机没电了!”江肃语调一下子拔高,跟被戳中了什么一样,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整这出。 江屿突然有点羡慕。 其实商业联姻也不是不行。 虽然他哥和他嫂子过了那么多年貌合神离的生活,但到头来也还是苦尽甘来。 不能说感情多深,至少现在也过上了先婚后爱的生活。 哪像自己谈恋爱。 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结果还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他这记忆要是永远都记不起来还好,偏偏今天因为那么一点点小事就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儿,搞得他心情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江肃喂了好几声,“怎么哑巴了?” 江屿停了车摒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没事,就是突然想,我要不要也去搞个联姻。” 江肃被他噎了一下,“乱说什么呢?” “说真的。”江屿走近门口,看了眼旁边的院子,人虽然不在,但家里倒是开着灯,连院子里的灯还开着,也不怕浪费电,他进了屋才继续和江肃说:“不过我这个情况,到底是和男人还是和女人联姻?有男人和男人联姻的吗?同性婚姻合法了吗?” 他也没喜欢过别人,性取向,应该就是男吧。 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男的和男的联姻的。 江肃全当他在说胡话,“你喝酒了?喝醉了?” “没。” “那就是……”江肃顿了顿,猜到了什么,“你见到傅修时了?” 何止是见到,这段时间傅修时老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赶都赶不走。 但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傅修时估计也就死心了。 但江屿没把这事儿和江肃说,免得江肃担心,矢口否认。 江肃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没等他问出什么,江屿就匆匆说了句挂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肃:…… 他这段时间收到了傅修时之前拿影棚跟他换的钱。 之前他借给傅修时多少,傅修时还了双倍。 傅修时的时候他早就听说了,这钱,估计是傅修时卖股份得到的钱,傅征那边似乎是一点家产都没再给傅修时留,傅修时相当于净身出户了,把钱还了他以后,估计也没多少钱了。 但江肃没跟他客气,傅修时让他弟弟变成现在这样,他拿多少钱都解不了恨。 - 几天后,江屿收到一条摄影协会发来的短信,是关于“沙漠拍摄活动”的报名链接。 周前也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去不去。 江屿今天休息,和陆枕他们约了到他家吃火锅,正准备出门买食材,关门的时候,恰好抬头看了眼隔壁。 傅修时消停了。 最近傅修时似乎没住在这里,江屿打听过了,这房子前段时间卖了,买家是个年轻男人,江屿一直都没太关注邻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最好以后都别来。 江屿一边走一边给周前发语音,“报名人多吗?” 说实话他还挺想去沙漠看看,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不知道去多久,而且如果人太多的话,他就不太想去了。 第84章 人挤人,找个好的机位还得抢,那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拍照的。 “不多啊,我问了一圈都说不去,又没钱,而且费用自负,公益活动,呼吁大家珍惜水资源的,都老掉牙的话题了,还得去至少一周,有这一周赚什么钱不好啊。” “怎么,大家都不热爱那种磅礴的场面?多出片?” 周前笑了,“不是,就算是热爱,也得生活吧。” 要说喜欢拍摄,那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当摄影师。 但再多的热爱也会很快被磨灭在生活中。 江屿哦了声,“那行,我去。” 到小区外面的超市门口,江屿正好碰上了一起来的陆枕和宋胜,他顺口把要去沙漠的事情和他俩说了一下。 宋胜哇了声抓住江屿手臂,整个人快扒在他身上了,“那不是很酷?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说完感觉后颈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只有陆枕站在他身后,“你看我干什么?” 陆枕语气也凉飕飕,“从阿屿身上下去。” “就不。”宋胜故意不听他的,反而扒江屿扒得更紧了,陆枕被他气得上手把他扒拉下来,一边扒拉一边说:“就算阿屿拒绝我了,你也不能这么做,男男有别。” 说得倒是坦坦荡荡。 江屿:“……” “滚远点。” 说完一人给了一后脑勺。 两人立马消停。 这场面似乎回到了陆枕出国前的那段时间。 不远处的货架后面,傅修时拿着一卷面,看着三人打闹的背影逐渐远去,他才拿着东西离开。 结账的时候,江屿接到了齐松的电话,齐松问他现在在不在家,他来拿东西。 上次车上那立牌不是齐松的,但齐松还真有东西落他们影棚了,本来打算让齐松助理去取了,但齐松说可以先放江屿那儿,他有空了再去取。 和齐松联系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游戏里结姻缘的时候说开之后,齐松就没再联系过江屿。 江屿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没那个跟人搞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剩下的是齐松自己的选择。 江屿看了陆枕一眼,“马上在家,和朋友聚餐。” “那我能蹭口饭?”齐松站在江屿家门口,穿着一身黑,全副武装,脸都看不见了,话音落下,他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眼熟的人。 不是傅修时是谁。 齐松眉头皱了下。 那头江屿问陆枕和宋胜:“介意再多一个人吗?” 宋胜问:“谁啊?” “齐松。” “哇哦!我不介意!”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很期待地看向陆枕。 江屿和齐松的事情他俩都知道,虽然江屿拒绝了,但怎么说和陆枕也是情敌。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敌。 陆枕挤出来三个字:“不介意。” 江屿笑了声,回答齐松:“可以。” 齐松说了句谢谢,挂断电话后,他和面前的傅修时对视了片刻。 傅修时十分冷漠且防备地看着他,显然没认出来他是谁,齐松感觉傅修时把自己当成什么小偷了,连忙解释,“我是齐松。” 哪知道傅修时表情更加沉重,“在这干什么?” “等江屿回来吃饭。”齐松看了眼傅修时手中的袋子,“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傅修时手指握拢了几分,站在那儿没动,也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齐松也就不说话了,还看了眼时间,给江屿发了条语音消息跟他说不急,自己在门口等他。 江屿的声音很快从齐松手机里传出来,“马上到了。” 这一刻,傅修时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那是不是傅修时?”不远处,宋胜揉了揉眼。 倒不是他对傅修时多熟悉,只是傅修时那侧脸太明显。 闻言,江屿脚步顿了下。 陆枕问:“他来干什么?他对面那个粽子是齐松?” “他住隔壁。”江屿淡淡应了句。 宋胜惊了,“啊?他住隔壁?他以前住这儿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住。” 陆枕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 宋胜很尴尬地看了眼傅修时,和他打了个招呼,陆枕只和傅修时对视了一眼就立马瞥开视线。 傅修时看向江屿。 江屿没有看他,而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齐松,“既然来蹭饭就帮忙干点活,拎着,还不进去?” “遵命。”齐松礼貌性地朝傅修时点点头告了个别,“那我就先进去了。” 陆枕推着一直想回头看的宋胜的后背,宋胜在那嘟囔:“你不觉得很尴尬吗?前任,不是,他怎么住阿屿家隔壁啊?阿屿你要不要搬个家?” 陆枕拍了他一下,“要搬也是傅修时搬走。” 门口,齐松弯下腰问江屿:“能帮忙摘下墨镜吗?要瞎了。” 江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门就这么关上了。 外面,傅修时一个人站在春天的风里。 明明天色还没完全黑,他整个人却像是融进了黑暗里。 第31章 第85章 屋内, 江屿从齐松的镜片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们对视了片刻,齐松就直起了身, 自己拿下了墨镜。 江屿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 “算是。”齐松没有否认, 他就是故意让傅修时看,他问江屿:“你生气了?我看他好像一直缠着你。” “没有。”江屿并不在意,傅修时要是误会了,倒是省了点麻烦事。 “你俩干什么?”陆枕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提起齐松手中的购物袋, “大明星也得进厨房。”一手接过江屿手中的购物袋, “东道主就负责坐着等吃。” 在场唯一的直男宋胜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门外,只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部大片。 反正就是精彩。 江屿没真坐着等吃, 他去冰箱里拿了啤酒,问齐松能不能喝。 齐松在厨房和陆枕比赛洗菜, 水溅了旁边的宋胜一声,宋胜还在那默默计时当裁判。 闻言, 齐松说可以。 江屿一人给安排了几瓶的任务, 见状齐松惊了, “喝这么多?” 陆枕反问:“不能喝?” 齐松抬起眼皮看着陆枕笑了声, “怎么不能?” 对面宋胜扯了扯江屿胳膊, “我怎么感觉他俩要打起来了?” 之前陆枕知道齐松和江屿的事儿反应也没那么激烈, 甚至和宋胜分析他俩能不能在一起的可能性,怎么一见到面, 味儿都变了。 江屿挑眉:“是吗?”他倒是一副看戏的态度, “可能是男人的胜负欲。” 宋胜:“……我俩也来?” “你喝得过我?” 宋胜自然喝不过江屿,江屿酒量比他好多了, 除了喝酒上脸,看不出什么异常,没多久,宋胜就抱着一盒肥牛卷打酒嗝,一边打一边八卦,“所以傅修时真的住你家隔壁?他要干什么啊到底,我去给你把他打跑了!” 他是真担心,不过没喝多的时候不敢提太多,现在喝多了倒是放飞自我了,双手捧起江屿脑袋,又在他头上伤口那儿点了点问江屿,“痛吗?” 江屿纯属被烦得皱眉,宋胜却当他痛了,给他吹了吹,“痛就对了,伤口好了但还是伤口,里面还没好呢。” 江屿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开:“发什么疯?”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想起了傅修时,也不要再和他好!”宋胜突然哭哭啼啼,“真的啊他以前对你可不好了!害得你的世界里除了他就没有别的!阿屿,你是一个人,不是他傅修时的附属品!我、我还觉得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江屿开了罐酒,拉罐的声音砰的一声,他扯住宋胜的脸笑了声,“你以前怎么不说?” “那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宋胜喝了酒就开始说心里话,抱住江屿胳膊,“反正不要和他好,你现在这样就过得很好,阿屿,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跟他和好?”江屿不知道宋胜从哪儿看出来的。 “因为他住你隔壁,我怕你、看多了他就心软了……”宋胜在江屿胳膊上乱蹭,“但是我爸说傅修时成功入职了,他是不是真的为了你去搞什么游戏啊?他要进那个什么端游游戏部,我听说他提的第一个方案就是删了婚姻系统,说什么现在网络恋爱虚无缥缈,都是假的……他还懂什么网恋?” 江屿:“……” 两人对面,陆枕和齐松相谈甚欢。 “被拒绝的时候什么想法?”陆枕和齐松碰了碰酒,问得有点幸灾乐祸。 齐松眼皮动了动,“应该和你一样的想法。” 齐松这么温和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也有攻击性。 陆枕啊了声,倒头靠在沙发上,“那真是遗憾。”他偏头看向江屿,青年侧着头听宋胜说话,就是宋胜那家伙扒拉在他身上,跟块牛皮糖一样,陆枕笑了笑,“你说人为什么总是想得到自己得不到的?” 他也好,齐松也好,江屿也好。 他说完起身,毫不留情一把拉起快躺到江屿身上的宋胜,“你别得寸进尺。” 宋胜滋儿哇乱叫,“干嘛啊!你们gay真可怕!” 陆枕:“……再多说一句把你嘴缝上。” 宋胜立马可怜巴巴看向江屿,江屿点点头,“我们gay真的很可怕。”说着他踹了陆枕一脚,“你俩当着我的面讨论被我拒绝什么感受,有病是不是?” 陆枕和齐松说话压根没压低声音,江屿哪怕被宋胜魔音灌耳,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枕瞬间心虚,齐松突然拿着盘烫好的牛肉坐到江屿身边,“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江屿脸很红,抬起头的时候,齐松还是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齐松说:“我有只金毛,它很听话,不闹腾,我进组拍戏的时候把它放在我家阿姨那里,但昨天阿姨摔断腿受伤了,没人帮我照顾它。” 意思很明显了。 一旁本来还在打架的宋胜和陆枕靠在一起,陆枕啧了声,“这是个心机男。” 江屿挑了挑眉,“你想让我照顾他?先说好,只是帮朋友。” 齐松知道江屿态度明确,没想到这么明确,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这样至少以后他还有借口和江屿联系。 江屿笑着说好。 帮朋友的话倒是无所谓,他也不讨厌狗,就是自己养的话没那么多精力,养一段时间应该还好。 第86章 他应完,宋胜突然怪叫了一声。 陆枕很想把宋胜的嘴捂住,“你喝了那么多年酒为什么酒品一点没长进?” 宋胜委屈得要命,他刚把空的啤酒罐放窗台上准备摆出个花样来,结果一抬头借着路灯看见外面站了个人影,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是啊外面有个人!”宋胜指着窗外,“是不是傅修时啊,我还以为是鬼。” 江屿一愣,还没起身,陆枕朝窗外看了一眼。 外边确实是傅修时,他还保持着刚刚他们进来时候那个姿势,连位置都没变。 宋胜喃喃:“他搞什么装鬼啊?他是不是想吓死阿屿?外面那么冷也不怕冻死。” 陆枕:“……”陆枕一把捂住宋胜的嘴把他拖回沙发上,宋胜唔唔唔一脸不解。 江屿语气淡淡的,“他爱站着就站着。” 冻死也不关他的事。 门外,傅修时的身形真的和夜幕融为了一体,他看着窗边通明的灯火,仿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 一道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宠物店打来电话,问他明天什么时候接小白回去。 “小白好像知道您要接它回去今天一直很兴奋。” 小白在宠物店已经住了很久,店员之前和程远沟通过想给小白找个领养,总是住在宠物店,虽然给的钱足够它生活,但小狗总归还是需要主人,但是程远做不了主,小白就只能一直待在那。 直到前段时间傅修时出现在了宠物店。 他说他是小白的主人。 傅修时几乎每天都去店里,小白一开始并不认识他,警惕性很强,他给小白喂东西小白也不理他。 店员建议傅修时可以和小白聊天,做自我介绍,傅修时一声不吭,隔了好久才说,“你主人叫江屿。” 店员啊了声,“可是您……” “他有事暂时没有回来,我帮他养一段时间。”傅修时说着,任由小白蹭了蹭他的手心。 小白已经很熟悉他了,小狗就是这样的,谁对他好,他很快就会记得,也很快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主人。 傅修时回头看了江屿家一眼,“明天傍晚。” 店员说好的,“我们八点关门,在那之前您都可以来。” 她说完那头就传来了狗叫,很热情的狗叫声,似乎知道她在和谁通电话。 傅修时静了片刻,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进了门,他把面煮上,然后去卧室拿药,一袋子的药,一种一种地拆开吞下去。 医生说他已经不适合电疗了,只能吃药。 吃药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只要吃药,他就会变好,变成江屿喜欢的样子,变成江屿喜欢的人。 他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餐桌上,一杯放在茶几上。 江屿喜欢窝在沙发上,不管吃东西或者别的,沙发跟他的家一样。 面开以后,傅修时坐到了餐桌边上,朝沙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吃面。 什么都没放只放了盐的面。 不一样,还是和江屿煮的不一样。 就算做法一模一样,味道还是不一样。 - 隔天下午,江屿在小区门口接到了齐松的金毛,金毛叫松树,一听就是齐松亲生的。 是由齐松助理送来的。 齐松昨晚喝多了酒回去,助理来接的他,但还是被人拍到了,今天就上了头条。 说齐松从陌生人家里出来,疑似谈恋爱。 江肃电话都打到江屿这儿了,让他俩小心点别被拍,处理这种新闻都是要钱的。 江屿无语了片刻,懒得和江肃解释。 所以今天齐松不方便出面。 松树脾气确实很好,见到江屿虽然很激动,但没有乱扑,就是仰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江屿,都不用江屿去牵他的绳子,他就迫不及待想跟江屿跑了。 注意事项齐松都给江屿发过去了,还告诉江屿,如果松树不听话,就把它送宠物店。 和助理告别之后,江屿牵着狗回去,“我叫江屿。” 松树:“汪!” 江屿笑自己跟个狗做什么自我介绍,松树倒是很配合他说什么就汪一声,一直走到家门口,隔壁的傅修时正好出来。 迎面对上的时候,江屿脚步顿了顿,正准备走,傅修时先开了口,“你养狗了。” “关你什么事。”江屿想不明白他那天都那样了,差点把傅修时害晕倒了,傅修时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地和他说话。 昨晚还在他家外面站着,好像多走几步路回家会腿断了一样。 傅修时根本不在意他这态度,“它叫什么。” 江屿眼皮子直跳,“松树。” 傅修时既然问了,他就说,“不是我的狗,是齐松的,我帮他照顾。” 松树似乎听懂了齐松的名字,跟着汪汪叫了两声,嘴角还咧开了,跟笑了一样,还蹭了蹭江屿的腿表示亲昵,好像他们很熟悉。 傅修时似乎愣了一下,眼角垂了下来。 江屿居然从他脸上看见了一点难过,应该是错觉。 “你们……”傅修时张了张嘴,后面的话似乎问不出口。 他不问,江屿替他说:“跟你看见的一样,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帮对方养儿子的地步。” 说完他没管傅修时什么表情,转身进了门。 第87章 结果和齐松沟通后他才知道,原来松树是女孩子。 江屿只能抱着松树的脑袋道歉。 齐松和他打着视频,松树看见对面的齐松很激动,激动得上蹿下跳,压根没有一点之前在小区门口那副矜持样。 齐松有些抱歉,“因为工作问题我很久没好好陪它玩了,但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你现在才记得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江屿摸着松树的狗头,“我这两天休息。” 事实上是江肃听说他报名去了沙漠的事情大发雷霆,也不能说是大发雷霆,总之把他骂了一顿,把他当个小孩似的,说沙漠那种地方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江屿懒得听他废话,直接请了几天假,反正他最近没什么拍摄工作,有也只是几个小模特,不管是谁来拍都是一样的,他宁愿待在家里搜集关于沙漠的资料。 江屿被气得不轻,都派上简文心劝他了,但简文心胳膊肘往江屿这边拐,让他别听他哥的,年轻的时候想去哪儿都行。 “晚上几点溜它?”江屿问。 “八点。”因为齐松工作特殊,所以只能等天黑了,松树也就养成了习惯,不到八点不太乐意遛弯,就算出去了也是坐在那儿不动,但到了八点就活跃得要命。 晚上八点,江屿准备带着松树出门。 松树确实听话,连遛狗绳都会自己穿,可能这就是越不被陪伴的小孩儿越乖。 江屿是被松树拉着出门的,他们小区很大,转一圈都能把人累得半死,正好适合遛狗,而且小区基本都是年轻人,八点,外面都没什么人。 松树这儿也嗅嗅那儿也嗅嗅,倒是不陌生,就是把江屿累得半死,一边累一边和宋胜他们吐槽自己是不是该锻炼一下了。 他身上都没腹肌了。 正说着,松树突然停了下来。 江屿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松树抬头看着对面,江屿也跟着他抬头看着对面。 是一只被牵着的中等提醒的白狗,长得很可爱的白狗。 白狗没有看松树,而是看着江屿,歪了歪脑袋。 江屿眯了眯眼,抬头看向牵着白狗的人。 真是不想见什么就见到什么。 又是傅修时。 傅修时也看着他。 江屿眯了眯眼,傅修时说:“它看见你就跑了过来。” 江屿哪里信他的鬼话,他又不认识白狗。 江屿笑了声,“傅修时,你手段是不是太拙劣了?” 他中午才牵了狗,傅修时晚上就弄了只狗过来。 傅修时似乎没懂他说什么,迷茫地看着他。 “没必要学别人,你这样对狗不负责,也让我觉得烦。” “我不是。”傅修时笨拙地解释,“它是……” “你别告诉我是你的狗,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狗吗?” 傅修时连自己都在治病,把自己搞进医院,有那个能力把狗养好吗? 可能是听懂了他说什么,白狗突然叫了两声,听起来好像有点难过。 它一叫,松树也就跟着叫。两只狗狗叫声瞬间此起彼伏。 怕他俩打起来,江屿拉住松树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语气柔和下来,“走了松树。” 他拉着松树离开,小白也想跟上去,但傅修时牵着,它拉不动,只能视线跟着江屿的背影走。 松树在江屿腿上蹭着,走走停停。 许久,傅修时蹲下来,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他会想起你。” 不管是小白,还是自己。 第32章 第二天早上, 江屿被一阵狗叫声吵醒,还不止是一只狗在叫,他在心底骂了傅修时几句才出去。 松树扒拉在他家和傅修时家中间的围栏上, 和那只白狗对叫。 江屿一阵头疼, “松树, 回来。” 他不知道松树怎么会开门的,也不知道这两只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达成了什么样的革命友谊,松树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听他的话,继续扒拉在那里和白狗相望。 江屿顿时有了想把狗送回去的念头。 但狗叫成这样, 傅修时也没什么动静。 江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干脆也不理了,转身回去, 隔了片刻,还是拿了点狗粮出来。 “傅修时是不是不给你吃饭?”江屿靠在松树身上看着小白狼吞虎咽。 小白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 费劲地伸过脑袋想要蹭江屿的手。 江屿还没那么小心眼,和一只狗斤斤计较, 狗是无辜的。 他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居然就不吃了, 就那么抬着头看着他。 那一瞬间, 江屿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他和小白真的认识, 好像小白曾经也用这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愣了片刻, 江屿回过神来,捂住松树的狗脸问小白, “我就说傅修时养不好你, 他从哪里把你弄来的?” 傅修时果然自私自利,明明养不好, 还学他弄了条狗回来。 小白当然听不懂,只是坐在那儿乖乖地看着江屿,看得江屿心悸,偏过头直起身来嘴里念叨着:“走了,各狗有各命。” 结果刚一转身,看见站在他家门口的傅修时。 傅修时穿了一身运动服,胸口起伏着,看上去像是运动回来。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第88章 江屿眉头一皱,拽住松树的狗头就想往屋里走,没想到傅修时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江屿连忙制止他,“你要私闯民宅?” 傅修时脚步一顿,直勾勾看着江屿,“我给你买了早饭。” 视线下滑,江屿看见了傅修时手中那个硕大的袋子。 傅修时似乎注意到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我会学。”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好像不仅没有放弃,反而还学聪明了,但是有什么用。 江屿哦了声,“在一起那么久都不知道,现在来学什么?”他摸着松树的大头,金毛脑袋上的毛快被他撸得飞起,眼神都开始逐渐疲惫,江屿浑然不知,“还有,你家狗打扰我家狗。” 傅修时垂下眼,“是它早上敲栅栏。” 这个它指的是松树。 江屿不信,看了松树一眼,傅修时说:“我知道你不信,但如果是事实,你把我的早餐吃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搞得江屿都开始没办法不信,不由忍不住去瞪松树,但他死不承认就行了。 似乎猜到他的意图,傅修时突然掏出手机点击了播放视频。 江屿不知道傅修时居然还有这种录视频的习惯。 视频里,小白根本不在院子,反而是松树一直扒在围栏那边,用爪子去敲,镜头慢慢挪近,江屿听见了傅修时的声音,傅修时问一只狗:“你找它?” 于是傅修时转身了。 他进屋的时候小白还窝在门口睡觉,是被傅修时揉脑袋揉醒的,站起来的时候脚底板打滑,还差点摔倒,看起来是真的完全没睡醒。 镜头重新回到院子外,扫过门口鞋柜的时候,江屿看见鞋柜上面贴了两张玉桂狗的贴纸。 小白被带着出来和松树汇合,在松树的带领下,小白终于叫了起来。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屿:“……” 江屿一脚抵住松树的腿防止它又要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一边抬头看向傅修时,“那又怎么样?” 他在心底暗骂松树才来第一天就欺师叛祖,面上不显,气势十足。 然后他看见傅修时居然笑了下,笑容稍纵即逝,但这种笑出现在傅修时脸上实在是奇迹。 傅修时依然是那个要求:“把早餐吃了。” 江屿气得心梗,搞不懂傅修时绕这么一圈就为了让自己吃他买的早餐图什么。 他深呼吸几口,“给我看看有什么。” 最后,江屿选了一盒小笼包和一盒生煎,拽着松树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傅修时回到家里,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歪了歪脑袋。 傅修时却心情很好。 今天江屿接过他的食物了。 中午的时候,宋胜拎着一个狗窝和一袋狗粮上门,江屿补觉刚醒,看见他大包小包进来,半眯着眼睛问他干什么。 宋胜直奔松树,“你不是知道吗我以前就想养狗但我爸妈不让。” 江屿:“……” 好在宋胜还算有点良心,一边撸狗一边问江屿:“午饭吃了吗?”他视线扫过垃圾桶里两个空的打包盒,“生煎?” “那是早饭,午饭没吃,你请客,上门撸狗的费用。” 为了狗,宋胜答应得特别爽快。 但吃过饭,宋胜就要回去上班了,“我是趁着午休逃出来的。” 宋胜在家里公司天天摸鱼,他爸妈对他要求也不高,只要他好好上班就行,现在还不指望他继承家业。 宋胜一走,松树恋恋不舍。 江屿看出来了,齐松说的什么松树很听话都是表面现象。 好在它和江屿单独在家的时候不吵不闹。 吃过午饭,江屿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些周前给他发来的其他人拍的沙漠的照片。 很荒芜,但气势磅礴。 看得江屿十分向往。 周前说:“其实我还是不太建议你去。” 江屿回复他:“高风险高投资高回报。” “那地方阴晴不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周前不信这套。 从这段时间相处来看,他算是看出来了。 江屿确实是不差钱的那类人,不然他也不能从萧坚那件事上全身而退,反而是萧坚,如果娱乐圈都快查无此人了,上次出现还是在一次小型商演活动上。 不差钱的人确实可以自由自在追求自己的梦想。 但没必要搭上性命。 江屿看得很开,“那人生老病死还有个意外呢,难不成你每天活得战战兢兢?” 他现在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话了,他又补充,“但你放心,我怕死。” 周前自知劝不动,也就没再提,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江屿窝在沙发里捂住突然犯疼的肚子,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江屿身体一直挺好没什么毛病,他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缓解,去翻了药箱吞了止痛药,连回房间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缩在了沙发上。 松树蹭了蹭他的手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急得汪汪直叫。 好不容易要睡着,江屿费劲地撑开眼皮捂住狗嘴,“安静。” 松树应该是听懂了,果然没再叫了。 江屿难得夸了它一次,但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江屿听见了开门声。 第89章 他没什么力气抬头,这个时候要是家里出现什么小偷他可能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就像刚跟周前说的那样,人的生老病死都会出现意外。 但和江屿想的不一样。 门被打开之后,传来的是另一道狗叫声。 很耳熟。 像是小白的。 小白没有进来,就在门口叫了几声,松树像是在回应它,也跟着一起叫了几声,紧接着,两道狗叫声越来越远。 江屿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又抿上了嘴。 太疼了,连笑一下都感觉在耗费自己的生命。 止痛药没用,总不能一个人丧命在家里,江屿还是费劲地爬起来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正准备打救护车,两道狗叫声又开始此起彼伏,狗叫声中混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江屿眼皮颤了颤,疼痛让他的反应变得很慢,一直到他人被傅修时打横抱起来。 下意识抓住傅修时的衣服,江屿喘了几口气,“你、你来干什么?” 他说话都有些发抖,身上都是冷汗,面色苍白可怖,让傅修时有种自己再晚一秒江屿就会昏过去的感觉。 “别说话。”傅修时已经很久没在江屿面前这么凶过了。 江屿没忍住气笑了,“你在命令谁?” 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剩下来的力气,接下去的时间,江屿记不太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抱着自己在跑。 不知道是他在发抖还是对方在发抖,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汗还是对方手心里的汗。 他感觉自己躺进了一个很熟悉的怀抱。 人大脑的记忆可以被忘却,可身体的记忆却很难那么容易被忘却。 那个怀抱是他无比向往的,又令他无比安心。 可是怀抱的主人把他从怀抱中推开,又逐渐远离。 一直到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即使他清楚地知道,那是傅修时。 手被温热的另一只手牵住,江屿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朦胧的视线里看见坐在床边的那个熟悉的人,不是傅修时又是谁。 江屿缓了片刻,视线落到自己和傅修时牵着的手上。 是他的手把傅修时的手握住了,而傅修时的另一只手大概为了让他的手不在动弹,又握住了他的手腕。 牵在一起的手掌心是湿润的。 不知道是谁的汗。 江屿手指动了动,皱起眉命令傅修时,“松手。” 傅修时保持着刚刚的坐姿,送了一只握着他手腕的手,脸上流露出来的担心让江屿像被烫到一样连忙看向天花板,手也不受控地想要缩回去,但很快手腕又被握住。 傅修时的掌心比他的热得多。 另一只手攥紧了底下的床单,江屿再次艰难从喉间挤出两个字,“松手。” “别乱动。”傅修时好像听不进去他的话。 江屿闭了闭眼,腹部还是有些疼痛,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挂着的吊瓶里还一半的药水,傅修时没有握得他很紧,但江屿感觉那力道快把他整个人压断了。 怎么也没想到松树能跑出去求救,结果求来的人是傅修时。 沉默了片刻,江屿扭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傅修时,“不松手就滚出去。” 傅修时好像已经对这种话免疫了,或者他本来就不在乎,他只是说了句好,按住江屿的手腕,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以后,才松了另一只手。 手里的温度一下子消失,变得有些冷。 江屿闭上眼,听见傅修时跟他解释,“你食物中毒,昏迷了一个小时。” 听起来很离奇的病因。 但江屿想起中午那顿外卖奇怪的口感,好像也不稀奇了,就是不知道宋胜人怎么样。 可惜他手机没拿。 正想着,余光瞥见床头熟悉的手机壳。 傅修时居然把他手机拿过来了。 “两只狗在我家。”傅修时说,“你不用担心。” 江屿哦了声,拿了手机。 病房里一时变得沉默,他和傅修时待在一个空间,着实没什么话好说。 虽然傅修时把他送到了医院。 但即使那时候没有傅修时,他也能打120。 江屿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但也得看具体情况和具体的人。 宋胜果然给他发了不少消息,问他有没有事。 宋胜:我上吐下泻进医院了卧槽 江屿:“……” 果然是中午的饭有问题。 江屿:现在躺在病床上 宋胜没有回复。 江屿漫无目的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听见水杯被放下的声音。 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倒了水,“喝一点。” 江屿没有说话,只抬头去看他,傅修时就站在那里弯腰摸了摸水杯,似乎在确认水温。 真奇怪,傅修时这样的人还会照顾人。 江屿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疼出幻觉来了。 他给陆枕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来医院,这事儿不能给江肃说,他让陆枕来医院也不是单纯为了照顾自己,如果江肃看见傅修时在这里,肯定要闹出事来,而宋胜现在估计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后,江屿说:“你可以走了。” 他连谢谢都不想和傅修时说。 第90章 “我不打扰你。”傅修时的意思是还要留下。 江屿不想跟他留什么情面,他不想欠傅修时什么,也不想和傅修时有什么其他瓜葛,“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一会儿我朋友会来。”他想了想改了说辞,“就不麻烦你了。” 麻烦这个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生疏。 但傅修时没什么反应,坚持着把水递给他,“你嘴唇很干,医生说可以喝点水。” 江屿手指蜷缩了一下,突然感到头痛。 不是生气,而是无力。 他已经做得那么明确了,也已经忘记了过去,是真正的忘记了。 为什么傅修时偏偏不听话,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他的生活里。 明明以前不要他的人是傅修时,可现在还是傅修时非要留在他生活里。 他感到疲惫。 江屿闭上眼,“我喝了水,你就走了吗?” 傅修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江屿拿起了水杯,水温正好,他一饮而尽,喝下去的时候腹部还是会痛,但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他把杯子放回床头,“你可以走了吗?” “我想留下来。”傅修时帮他往杯子里又倒了热水。 江屿嗤地笑了声,“傅修时,一定要这样吗?” 但傅修时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会打扰你,我坐在外面,你不会看见我。” 只要他能看见江屿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屿舔了舔唇上的水渍,疲惫的闭上眼,“你送我来医院,我应该对你心怀感激,但是傅修时,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这种感激,我唯一能对你做的感激就是给你钱,所以我会和医药费一起转给你。”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别告诉我说你担心我,我不信。” 他没法相信。 不管是傅修时说喜欢他,还是担心他。 过去那么多年都不存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傅修时张了张嘴,又闭上,表情无措又紧张。 他担心江屿。 但江屿不信。 不信也没关系。 好一会儿,傅修时问,“我收了钱,可以留下来吗。” 江屿:“……那我们就两清了,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傅修时低着头抿紧了唇,江屿感觉他现在这表情像毛头小子在心上人面前一样。 但,打住。 怎么可能。 “那我不要。”傅修时说得很认真。 江屿气笑了,转念又道:“我给你微信转账,我加你好友。” 他把傅修时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微信在拉黑之前还收到过傅修时的好友申请。 他想傅修时应该很想要这个好友。 傅修时果然纠结了一会儿,“不要。” 江屿:“……” 江屿很无力,他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傅修时果然要往外走,但并不是离开,只是要去守在门口。 他真是服了。 只是傅修时刚拉开病房门,医生正好进来,医生问他:“要去哪儿?我正好看一下病人情况。” 于是傅修时又回来了。 江屿连带着看医生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给江屿做检查一边说:“像食物中毒这种呢你可以保留证据,去找有关部门投诉。” 江屿嗯嗯了好几声。 医生:“你这是吃了什么?” 馄饨。 答案差点脱口而出,到了嘴边,江屿又突然改口,“小笼包。” 一旁一直听着的傅修时突然猛地抬起头,回想起自己在江屿家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餐盒。 除了他给江屿的那两样,没有其他的。 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把手藏进过长的衣袖里,又背到身后。 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在江屿面前变得不正常。 那样江屿会嫌弃他,会更加讨厌他。 不可以被江屿讨厌。 “这样啊。”医生了然点点头,又说,“需要观察几天才行,还好你情况不是很严重。” 江屿没有听太仔细,他仰起头,从医生的侧边去看傅修时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什么坏人。 为了赶傅修时走,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 他在心底对小笼包老板说了句对不起,看见傅修时脸上那种茫然自责的神色,又猛地偏过头去。 有点不敢看。 果然感情都是有惯性的,不然他怎么会有点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骚动。 有护士的声音,也有陌生男人的声音。 “您不能进去。”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他把我老婆害死了!你们医院包庇无良医生!” “请您冷静一点,我们先去办公室可以吗?” 说是冷静,可场面一点也不冷静,江屿没看清什么,只听见了嘈杂的吵闹声。 医生可能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离开了他身边,走到门口试图拦住那个人。 江屿看见了一点点对方的样子。 是个比较富态的中年男人。 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江屿不免皱起了眉,还想再看,傅修时却突然往边上挪了挪,挡住了他的视线。 眼前就变成了傅修时的后背。 第91章 江屿抿住了唇,突然听见一阵尖叫,他看见傅修时突然朝自己转了个面,一只手覆住了他还在挂水的手背,上半身却挡在了他身上。 “你干什……” 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银白的亮光。 江屿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说:“那你也去死吧!” 护士和医生嘈乱的声音扰了清静。 傅修时的大衣被划开,有鲜红色的血染红了衣服,和洁白的床单。 江屿愣愣地看着。 那是从傅修时左臂流出来的血。 有人冲上来拦住了中年男人,也有人夺走了他手里的刀。 江屿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几秒里是停滞状态。 他听见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江屿。”傅修时好像松了口气,贴着他手背的掌心很快就松开,甚至还有闲情用被子把他的手盖好了。 江屿失声大喊:“傅修时你有病是不是?!” 第33章 “你还挺拼命。”换药室里, 陆枕靠在墙边,侧头看着被帘子挡住大半边身体的傅修时。 护士在给他做消毒处理,伤口不算很深, 没有到要缝针的地步, 但看起来也确实触目惊心, 血染了一片被套,陆枕来得凑巧,刚好闹事的人被人带走,他进病房一看,还以为自己勿入了什么凶案现场, 江屿表情跟看了鬼片一样惊悚害怕, 而傅修时左手臂的衣服染了血。 傅修时没有说话,即使没有打麻药, 他也跟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倒是护士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表情又看看他的伤口, 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完全不怕痛的。 没多久,傅修时嘴角诡异地扬了起来。 护士吓了一跳, “很痛?” 都痛到神色失常了。 傅修时垂着眼, “没有。” 他只是想起方才江屿骂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 他确实是有病吧。 就这么被江屿骂了一句, 都觉得开心到浑身细胞都在雀跃。 甚至觉得江屿那是在关心自己。 但没几秒他的脸色又垮下来。 他怎么能让江屿担心。 他只想让江屿高兴, 让江屿多和自己说几句话, 不要不再搭理自己。 而后很快, 他又突然直愣地看向窗外,神色变得麻木。 是他害江屿变成现在这样。 他应该远离江屿。 江屿离开他, 会过得更好。 但是他做不到。 傅修时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他的手抖了一下,护士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有什么不适吗?” 伤口处的疼痛让傅修时意识慢慢回拢,片刻后,他说没事,让护士继续。 短短一分多钟,陆枕感觉像从傅修时脸上看完了一场表演,这让陆枕感到惊悚。 他和傅修时之前交流最多的那次也是在医院,那时候傅修时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如今,陆枕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灵魂被掉包了。 但那不太可能。 陆枕很想走,没人谁乐意陪曾经的情敌处理伤口,但刚才江屿让他帮忙看一下傅修时,陆枕只能忍了。 等傅修时把伤口包扎好,护士叮嘱他不要乱动,她出去拿药。 等护士走了,换药室里就剩下傅修时和陆枕两人,傅修时终于舍得转过头看陆枕。 陆枕意外地挑了挑眉,傅修时倒是先说话了,“你去看他。”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看你?”陆枕对傅修时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傅修时垂下眼,“他不舒服。” 陆枕:“现在知道他不舒服了?你以前什么态度?”这回轮到陆枕高高在上了,他低头去看傅修时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灰败来,可惜并没有,傅修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这让陆枕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半晌,傅修时嗯了声。 “你在嗯什么?” “以前是我态度不好。”傅修时淡淡地说。 陆枕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那个傅修时能说出来的话? 陆枕问:“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伤口很痛,但又不算痛。 没有什么比失去江屿更痛了。 傅修时呆滞地看着帘子,想起那日看见陆枕带着江屿出现在电梯口的场面,心脏猛地被锤了一下。 那时候的他愤怒,无法接受江屿和其他人这么亲密地靠在一起,又无法理解江屿为什么会找陆枕,所以他对江屿说了那样的话,让他跟着陆枕走。 因为他知道江屿不会跟着陆枕走。 江屿选择的人永远只会是他。 可惜这个永远太短了。 陆枕笑了声,“不记得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回忆一下,你说,他不可能舍得离开你。”陆枕看着傅修时裹着纱布的手臂,语气慢慢变得严肃,“你说我没有资格管,但现在没资格管阿屿的人是你。” 傅修时低着头,陆枕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傅修时,你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阿屿不想看见你,你也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陆枕看着傅修时的眼睛一字一顿,“傅修时,是你亲手把阿屿推开的。”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说完以后,陆枕并没觉得有什么报复的快意。 他和傅修时在江屿心中的分量始终没法相比。 他喜欢江屿,江屿可以把他当朋友。 第92章 但江屿永远不会把傅修时当朋友,哪怕是失忆了,他都不会把傅修时当朋友。 陆枕多了解江屿,知道江屿喊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可以选择一个人待在医院。 既然江屿想要利用他,那他就顺其心意。 在护士回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陆枕听见傅修时说,“我知道。” 居然真的承认了。 一点也不像傅修时能说出口的话。 陆枕愕然。 “能帮你说的我都说了。”江屿病房里,陆枕给江屿削了个苹果。 “你在削什么艺术品?陆大少爷。”江屿看着坑坑洼洼的苹果翻了个白眼,又没忍住看向门口。 陆枕:“别看了,他还在。” 从傅修时包好伤口打好针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天都要黑了。 陆枕回来的时候,江屿还以为傅修时走了,没想到陆枕说,傅修时就在门口。 江屿咬住苹果,被酸得皱起了眉,“没看他。” 陆枕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江屿知道陆枕说的是傅修时替自己挡下那一刀的事情。 刚才医院里专门的负责人已经来找过他,安抚他的情绪,江屿并没有受到太大惊吓,要说惊吓……那也是傅修时给他的。 他没想过傅修时会突然挡过来。 他不想欠什么人情。 尤其这个人情的对象是傅修时,这事儿和傅修时送他来医院的事情性质完全不一样。 江屿把苹果咽进去,“还能怎么办?” “心软了?”陆枕开玩笑似的问他。 咬苹果的动作顿了顿,江屿看向陆枕,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要心软,照你这么说,你要是替我挡这一刀,我是不是就得和你谈恋爱。” 陆枕:“……你可真会往我身上扎刀子。” 江屿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把苹果啃完了,片刻后爬起来朝着门口走。 陆枕低头回复着宋胜的消息。 宋胜哭哭啼啼问他江屿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吧。 陆枕回答:挺好 走廊里只有护士在走来走去,傅修时膝盖上放着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的,左手受了伤不方便动,他就右手敲键盘,动作看起来很笨拙。 他衣服坏了,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显得人更加清瘦和苍白。 在江屿推开门出来的那一刹那,傅修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没有合上电脑,只是扭头看向江屿的方向,眼睛亮了一下,“你好些了吗。” 江屿神色淡淡的,“手臂不痛?” 傅修时摇头又点头,得到他的关心像受宠若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脑子不好痛觉也不好?”江屿自以为态度冷漠得要命。 但这种话听在傅修时耳中真的很像关心。 傅修时高兴又不高兴,高兴江屿关心自己,不高兴自己让江屿担心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嗯了声,然后又往椅子边上挪了挪,“坐吗。” “不坐。”江屿不想跟他客气什么,看了眼护士站的钟,“你不用吃饭?” “……马上就去。”本来不想去,但江屿说了,就要去,傅修时唇角扯出一个笑,“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能吃。”江屿靠在墙边,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面色依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冷冷笑了下,“再说你买的我能吃吗?又想把我送进急诊?” 他真会颠倒是非黑白。 江屿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句,面上完全不显露。 这个话题一提起,傅修时就愣了下,手无意识在电脑上摸了几下,垂下眼说:“对不起。” 江屿不回应他的对不起,这种话江屿不想听,听着反而不舒服,他把傅修时自责的神色尽收眼底,偏过脸又挪了回来,面对着傅修时缓声道:“那一刀谢谢,有空请你吃饭。”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傅修时怔了几秒,像天上掉了馅饼一样,不知所措了片刻才说:“……好。” “医药费转给你。”江屿掏出手机调到了扫一扫界面,“收款码,你不要的话,我也不请你吃饭。” 僵持了片刻,傅修时还是递出了二维码。 江屿扫了一下。 不是收款码,是个人名片的二维码。 江屿顿了顿,在傅修时仰起头看着他的充满期待的眼神里,点了添加。 转身回去之前,江屿看见傅修时笑了一下。 再晚些时候,宋胜拖着病弱的身躯来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指着门口小声问:“傅修时怎么睡在外面?” 他进来的时候还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江屿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在那和陆枕打游戏,闻言眼皮动了动,他没回答,陆枕替他回答,“傅修时要留下来照顾阿屿。” 宋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枕说:“不止。” 陆枕把今天发生的事和宋胜说了一下,一人得到了江屿一脚。 “这么吓人啊?那不是多亏了傅修时?”宋胜说出来就后悔了,他悄咪咪看了江屿一眼,江屿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把游戏打完,江屿从柜子里拉了床被子出来扔给陆枕。 陆枕:“……我有罪吗?” 江屿面无表情看着他,陆枕认命地抱着被子出去送给傅修时。 第93章 隔天江屿醒来的时候闻到了粥的香味。 床头放了个保温饭桶,很眼熟,江屿感觉自己像在哪里见过。 问宋胜宋胜也不知道。 陆枕人也不在,宋胜在这儿,江屿就没让陆枕在这儿过夜。 打开保温桶看了一眼,是很清淡的白粥,一点腥油都没有,看起来应该是自己熬的。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 门外没了人,那床被子被好好地叠着放在了病房里的椅子上,上面还贴了张纸条。 “我去上班了,好好休息。” 不是陆枕的字迹,陆枕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 江屿揉了揉眉心,扭头一看,宋胜已经开始给自己盛粥了。 江屿:“……” 算了。 他给了钱的。 傅修时也收了。 宋胜一边喝一边还在那说:“这粥熬的不错啊,陆枕在哪儿买的?” 江屿冷不丁说:“是傅修时熬的。” 把宋胜吓得够呛,咳得脸色通红,哑着嗓子颤着音问:“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江屿没好气,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宋胜不敢说话了。 他摸不清现在江屿和傅修时是什么情况。 喝完粥没多久,护士来打吊瓶的功夫,江屿又收到了傅修时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是松树和小白两只狗。 傅修时应该是在溜他俩,镜头晃得厉害,但不难看出来,两只狗很快活。 视频后面傅修时还发了别的消息: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屿把手机扔到一旁,没再搭理。 他嫌烦。 傅修时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轮到宋胜扎针了,针还没开始扎,宋胜就已经嚎了起来,护士都忍不住笑了,江屿拿苹果堵住了他的嘴,又去回复傅修时:不用了,我怕中毒。 傅修时似乎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问他:还喝粥行不行,山药粥。 江屿忍住了把人拉黑的冲动:你不上班?很闲? 傅修时:你最重要 江屿把手机扔进了枕头下。 眼不见为净。 中午的时候,傅修时果然来了,熬的山药粥。 宋胜眼巴巴看着山药粥,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江屿,不敢说话。 傅修时倒是把粥放下之后就说:“我回去上班了。” 傅修时走了后,宋胜蹭到江屿床边,“你俩……” “没什么。”江屿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所以也和他不可能了,要不是因为他挡那一刀,他现在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宋胜摸了摸鼻子,江屿又补充,“就算想起来了也不可能,我又不是没有别的人可以喜欢了。” 他可以喜欢除了傅修时以外的任何人。 门口,还没离开的傅修时垂下眼,手机响了起来,他走远了才接起来。 粥最后还是喝掉了,不能浪费粮食。 晚上的时候,简文心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也赶了过来,江屿一猜就知道是宋胜这个大嘴巴。 宋胜经常给江肃告他的状。 见他老是在那儿给宋胜吃眼刀,简文心打圆场,“不怪他,我去给你送衣服,碰上了……”她顿了顿,“你邻居。” 在场三人都知道江屿邻居是谁。 简文心没提名字,只把保温桶放到桌上,“这是他给你熬的粥。” 江屿冷着张脸,“不喝,喝了三顿粥。” “他说这次是青菜粥。”简文心倒也不是替傅修时说话,只是实话实说,“他问我是不是你嫂子,说他晚上加班,没时间来见你,但狗已经溜过喂过了,让你别担心。” 不知道傅修时从哪儿知道的简文心是江屿嫂子的事情。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嫂子,你有空帮我喂下狗。” 简文心挑了挑眉,“你哪儿来的狗?” “齐松的。”江屿不想让傅修时和松树过多接触,虽然那不是他自己的狗,但总有种前夫私下勾搭他儿子的感觉。 哦不对是女儿。 简文心更八卦了,“你和齐松……” “不可能。”江屿否认得很迅速。 简文心也知道,她是故意问的,要说有可能,倒不如说江屿和傅修时更有可能。 简文心笑了声,“其实我找你还有一件事。” 江屿:“?”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相亲?” 江肃现在可以说是什么话都说给简文心听。 江屿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我们工作室,前段时间聘了个很年轻的设计师,虽然年纪轻,但拿过不少奖,设计师配摄影师,挺不错是吧?前几天听他说他家里张罗给他相亲,我一问才知道他性取向,我就想到你了,我和你哥也提过这事儿,他觉得可行,我就找个机会问问你意见,他家里和我们江家条件差不多,人品也不错,如果说想要商业联姻,是个很好的人选。” 江肃是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江屿和他提过以后他就问简文心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爸妈那儿肯定还不能提,爸妈认识的那些人,都是商人圈子里的,年轻一辈也基本都是商人,事业心太重。 这些人都不适合江屿。 一旁,宋胜勺子里的粥都快漏床上了,江屿踹了他一脚,宋胜才回过神。 第94章 宋胜一直记得江屿以前说过的,谈恋爱一定要和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谈才行,看过江肃的商业联姻,江屿一点也不想步入后尘。 但现在。 江屿居然说要相亲? 宋胜连粥都喝不下去了,见江屿没看自己,连忙偷偷摸摸给陆枕发消息。 江屿没他反应大,就是点点头,“有照片吗?” 见他接受良好,简文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替江屿难过。 江屿以前明明追求真爱。 她以前说江屿年纪小还不懂,但现在却没办法说江屿长大了。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经历痛苦,那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没有,但是你要是有意向,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见,等下周,你去沙漠之前吧,怎么样?到时候我给他放一天假。” 江屿没怎么犹豫就说行。 简文心把衣服挂在柜子上,“那行,衣服我放在这儿你有空试一下,我工作室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简文心走后,宋胜抱着碗坐到了江屿床边,“你真的要去联姻吗?” 像他们这样家庭的人,联姻确实是大多数人的归宿。 宋胜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家里也说过等他到了年纪会给他找个合适的对象,宋胜就是那种习惯性被安排的人,他不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就能好好过一辈子就行。 他以前也和江屿谈过这个话题,江屿当时说他:“你那是没有遇到真的喜欢的人。” 宋胜还是想不明白,江屿为什么会选择联姻。 “怎么了?我哥和我嫂子现在不是过得很好?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是我你是你,阿屿。”宋胜隐隐知道原因。 也许江屿这辈子只会喜欢傅修时一个人了,傅修时带给江屿的伤害,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修补的。 宋胜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要选择联姻,那陆枕不是很好?” 陆枕和江屿一起长大,家世上不用说了,两家父母早就认识,又彼此了解,更重要的是陆枕喜欢江屿。 虽然现在陆枕已经放弃了,但宋胜觉得,也不一定。 只不过是江屿不喜欢,所以陆枕把感情藏起来了。 宋胜是理解不了的。 为什么人都喜欢得不到的人,还要那么辛苦地藏起感情。 他以前觉得江屿追傅修时那么轰轰烈烈就很好,那才是感情,而不是藏起来让人看不见。 江屿给傅修时的感情是炙热又纯粹的,是谁都看得见的。 江屿想要的,应该也是这种感情。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江屿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 气氛安静了片刻。 “你看……你……” 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宋胜欲言又止。 江屿给自己倒了碗粥,傅修时熬的粥,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江屿没什么记忆,身体也没有,觉得这味道不熟悉,陌生,就好像傅修时以前从来没给他熬过一样。 不过记不起没事。 江屿也不想记起。 他把粥吹凉了喝,喝了几口,“可以培养嘛。” 陆枕不一样,齐松也不一样。 江屿感觉自己没办法喜欢谁了,他的心里好像早就没有了空位,或者说,心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挖空了,塞不下人了。 他给不了陆枕和齐松喜欢。 宁愿选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样才是公平的。 第34章 江屿和宋胜一起在医院住了三天, 连喝了三天傅修时熬的粥。 出院那天,宋胜已经从一开始的乐呵变成了:“终于不用再喝粥了!但傅修时厨艺居然这么好?” 他以前都没听江屿提过这事儿。 说到这儿,宋胜顿了下, 去看江屿表情。 江屿无所谓地在那看傅修时发来的松树的视频。 这三天狗都是傅修时溜的, 傅修时每天都会给他发视频, 每天给他和宋胜送饭,但江屿没怎么见过他。 听见宋胜的话,江屿眼皮动了动,“他以前也给我做饭?” 他实在想不起来。 宋胜愣了下,“你没提过。” “那就是没有。”江屿知道自己什么脾性, 要是傅修时做过, 肯定会在宋胜他们面前炫耀。 回去后,门还没开, 松树就从隔壁院子飞奔过来,小白也在, 但小白没奔过来,江屿一手搂住松树狗头, 隔着围栏看小白。 小白乖乖坐在那里, 尾巴摇着, 狗摇尾巴意味着兴奋, 但它虽然兴奋却不动, 只是看着江屿亲密地抱着松树。 宋胜脑袋在松树狗脑袋上蹭了蹭, “那是傅修时的狗啊?我怎么从一个狗脸上看到了羡慕两个字?傅修时是不是虐待它?”宋胜盯着小白看,但小白不看他, 小白就看江屿, “傅修时会养狗吗,不会真的虐待它吧?” 作为一个资深爱狗人士, 宋胜表示强烈的怀疑,傅修时这种性格的人,连人都不理,会养狗吗? 小白还没长大,就这么几天没见,江屿都觉得它体型变大了。 平心而论,这几天傅修时把小白和松树养得挺好。 江屿挑了挑眉,“不知道。”他回屋去拿了狗零食,隔着围栏喊小白过来。 小白连忙就跑了过来,乖乖蹲坐在他面前。 第95章 宋胜在一旁看得称奇,“它好像很喜欢你。” 江屿也发现了。 松树是表面听话,骨子里还是很野的,一看就是富养长大,但小白不一样。 不知道傅修时从哪儿把它弄回来的,小白是真乖,就像是被人抛弃过,被人遗忘过,又被捡回来了。 它跟着傅修时的时候是顺从的,好像怕被丢掉,所以只有傅修时允许他做什么了,他才敢做。 而它看着自己的时候,江屿总觉得它想靠近自己,但又不敢。 不免想起第一次见小白那天,傅修时说小白是看见了自己才跑了过来。 江屿眯了眯眼,看着小白乖乖咬着骨头放到脚边也没吃,还是坐在那儿看着他,江屿没忍住问:“你真认识我?” 宋胜:“……你问狗狗能懂什么?” 江屿笑了下,“也是,走了,松树,进去。” 他得好好补偿松树。 他们进去后,小白蹲在院子里一动没动。 一直到晚上江屿听见了小白的叫声。 宋胜回去了,家里就江屿和松树在,小白的叫声跟平时不太一样,有些陌生和防备,它一叫,松树就急地咬着江屿的衣摆出去,看起来两只狗已经达成了很深的革命友谊。 本来今晚江屿遛狗的时候想顺路带上小白的,但他给傅修时发消息傅修时没有回复。 江屿懒得再问。 他管什么闲事。 江屿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回自己消息。 跟着松树出去,江屿看见傅修时家院子里站了个眼熟的男人。 是程远。 小白正冲着他叫唤,程远整个人手足无措,虽然他在宠物店见过小白几次,也喂过它,但小白似乎并不把他当朋友,对他还是很防备。 注意到隔壁有人出来,程远连忙抬头看过去,然后愣了下。 怪不得傅修时跟他说不要去打扰邻居。 程远还以为老板,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老板了,还以为傅修时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邻里关系,怕狗吵到别人,原来是因为隔壁住了别人。 他就说傅修时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花光钱买了一套房,这套房还是托他来办手续的。 曾经的老板一夕之间成了穷光蛋,还给他包了一份分别红包,程远也不可能不帮忙,现在不是上下级了,他还是没忍住问傅修时,“老板,您以后什么打算?” 傅修时当时没有看他,在看手机壳。 傅修时的手机当时是倒扣在桌上的,他的手机壳是透明的。 程远无意间瞥见那里面放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很大的树的照片,像素不高,看起来像是哪里保存下来的,程远觉得很眼熟。 傅修时静默了好久才说:“重新开始。” 确实得重新开始。 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 不过当时程远只以为他说的是事业。 他没想过傅修时会搬到这里和江屿做邻居。 真是匪夷所思。 而且今天傅修时还拜托他帮忙喂狗。 程远这段时间在傅征手下干活并不好过,以前傅修时虽然对工作认真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但绝对不会像傅征那样不把员工当人,有什么错误都是员工去背,傅修时只会自己背下错误,然后让他们配合着把事情解决掉,秘书办的人在傅修时走后才感叹起傅修时的好来,完全忘了以前他们也是在傅征手下过来的。 程远自己也很怀念傅修时,他宁愿有一个工作机器上司也不想被上司当成背锅侠、情绪发泄桶。 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也是因为今天傅修时的拜托,程远才知道傅修时居然去开发什么游戏,做这种和他专业完全不搭边的事情。 “喝一杯吗?”也不是以以前的身份,程远问江屿。 江屿说:“行。”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小区外面的便利店。 说喝一杯,就是一人开了一罐酒。 松树和小白被牵在外面的树上,两只狗互相绕着圈圈,看起来十分友好。 程远说:“老板没和我说他隔壁是您。” 江屿挑了挑眉,“他不是不是你老板了?” 程远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口,也不知道喊其他什么才好,干脆继续这么喊,“你们……” “没和好,不可能和好。”江屿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否认。 程远无奈地笑了下,当时傅修时让他别去找江屿,他也确实没那个立场去说什么,半晌,程远解释,“我只是帮老板溜一下小白,您还记得小白吗?”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还记得吗。 “小白是您救下的那只狗。”程远以为江屿是没认出来。 江屿愣了片刻,“什么叫,我救下的狗?我什么时候救……” 江屿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好心。 但话说了一半,他抬起头突然看见外面小白正歪着脑袋看着透明玻璃这边。 后面的话都被吞了进去。 意识到江屿可能连小白都不记得了,程远连忙说没什么,转移了话题,“老板今天不一定能回来。” 江屿对傅修时的话题不感兴趣,转着酒罐盯着小白,程远以为他不会搭理这个话题,没想到片刻后,江屿笑了声,“他不是恨不得住在公司。” 第96章 程远愣了下,“您想起来什么了?” “没有。”这种东西压根不用记忆。 那些聊天记录足够证明了。 程远低低哦了声,“他不是在公司,是在医院。” 转酒罐的动作顿了下,江屿起了身,“跟我没关系,酒也喝了,我回去了。” 他说着头也没回地出了便利店,牵起松树的遛狗绳,低头看见小白又乖乖蹲坐下来,人都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看向跟他出来的程远,“狗我带走了。” 小白似乎很兴奋,尾巴开始不断地摇晃。 江屿走后,程远给傅修时打了电话。 手机关机了。 医院里,傅修时迷迷糊糊睁着眼,手背上还插着针。 “你这样下去迟早把身体搞垮了。” 傅修时在的私人医院,医生是以前傅家的家庭医生,叫周衡,后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辞职了,但私下还和傅修时留着联系方式。 傅修时联系他的时候他还挺诧异。 周衡在傅家待了挺久,但见过傅修时的次数不多,印象里傅修时是那种性格冷漠到谁也不在乎的人,高高在上,标准的霸总人设。 周衡那时候还很羡慕傅修时有这样的家世。 但没想到再见,傅修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因为过度劳累差点昏倒,营养不良,几天没有睡觉,还在长期服用心理类药物。 但这几天没有吃。 因为之前一直借住药物入睡,突然停药导致傅修时直接失眠,也失去正常食欲。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没说话。 周衡感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难以沟通,但现在这状态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话就说这么多了,你要是再不睡觉,不吃饭,迟早英年早逝。” 傅修时闭了闭眼。 药物作用会让他嗜睡,这几天为了早起给江屿熬粥,他不得以停了药。 晚上睡不着,正好利用时间工作。 没想到差点倒下了。 幸好那时候是在公司。 没有让江屿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明明说好要好好养身体,让江屿看见一个健全自己的,但还是没做到。 他这样,江屿会更加讨厌他。 手无意识地抓住床单,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冒出江屿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江屿平静地跟他说分手,江屿说他们不合适…… 这段时间的种种,被他刻意不去在意的那些话,一幕幕翻现出来。 傅修时胸口起伏突然频繁,连带着呼吸声都变得粗重,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回事!?”周衡连忙检查他的情况,确认了不是药物过敏。 他这反应反而更像是因为心理问题引起的躯体反应。 “你的药呢?” 傅修时还存着一点理智,“……包里。” 看见那几瓶药,周衡又是一阵头痛,看着傅修时把药吃下去,周衡变得严肃起来,“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不然我没法帮你。” 他也算是欠傅修时一个人情。 那时候他刚大学毕业,看见傅家招家庭医生,给出的薪资十分可观,但傅征并没有要录用一个应届毕业生的想法,那天傅修时刚好来公司看见了应聘的他,问他有没有感冒药。 于是他被短暂地留下来了。 傅修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他的怀里好像突然落入了什么温暖。 是站在那棵树下的江屿。 江屿朝着他跑过来,伸开双臂,又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急促地喘息着,又猛地睁开眼,喘着粗气看向坐在一旁的周衡。 - 一周后的早上,江屿接到了简文心的电话,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 江屿失神地看着窗外。 他这几天一直在做梦。 梦见他和一个人平静地说了分手,梦见他开门离开,遇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一直跟着他,一直到一辆车疾驰而来。 头晕目眩。 明明睡了一晚上,却跟完全没有睡一样。 江屿捏了捏眉心,面色有些苍白,“明天晚上有。” 他昨天复工,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行,那我把徐知节微信推给你,你俩自己约对方。”徐知节就是简文心之前说过那位设计师。 江屿都把这事忘了,反应了一会儿,“行。” 挂断电话后,江屿还没来得及打开简文心推过来的个人名片就收到了徐知节的好友申请。 江屿点了通过。 徐知节很主动地和他做了自我介绍。 这还是江屿第一次相亲,徐知节坦荡的态度倒是让江屿自在不少。 两人开门见山,直接约定了明晚见面的餐厅。 可能这就是相亲,没什么弯弯绕绕。 完事之后,江屿揉了把脸,起床的时候,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傅修时的身影。 洗漱完出门,不出意外,江屿在窗台上发现了傅修时给他的早饭。 松树跟着他出来,也已经习惯了,在他脚边打转,仰头期待。 因为傅修时会同时给松树一小份零食。 傅修时消失了两天,江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第三天早上,傅修时就又开始给他送早饭了。 估计是怕他又要说出什么毒死自己的话来,傅修时抢在他前面给他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 第97章 当时江屿看了眼,是包子。 傅修时居然还会做包子。 他没拿,傅修时就在那站着。 说不上什么感觉,江屿只觉得傅修时好像比之前又瘦了点,面色不怎么好看,但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又是亮的。 像那种看见了唯一的生机一样。 江屿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接过包子和狗零食就进屋了。 估计是他这举动给了傅修时希望,于是这几天傅修时天天早上都会来送早饭。 有的吃不吃白不吃。 江屿懒得再拒绝他,反正再怎么拒绝,傅修时也依旧做这些。 “等等。”江屿把今天的早饭拿在手上,零食拆了扔给松树。 已经离开他家门口的傅修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眼神很亮。 江屿被太阳照得眯了眯眼,“晚上一起吃饭。” 他还欠傅修时一顿饭,他不想欠着,欠太久。 很意外。 江屿看见傅修时唇角扬了起来,笑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突然霸占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当初不对自己笑一下。 为什么自己以前很渴望的时候不对自己笑一下。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才对着自己笑。 江屿脑袋一阵眩晕,幸亏他是靠在门边的,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傅修时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江屿攥紧了手中的袋子,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克制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也没办法转头,只能看着傅修时一步一步走近。 傅修时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很难想象他那张脸上会出现这么明显的情绪。 江屿的眼眶突然发热。 明明没有想起来,明明不喜欢他了。 但还是没办法克制情绪。 想歇斯底里地问傅修时。 为什么以前不笑。 “好。”傅修时低下头来,就站在离江屿一米的地方,“我晚上去接你。” 江屿直勾勾看着他。 傅修时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过神来,江屿后退,退进家门口,一手搭上门,直接把门关上了。 他靠在门后,捂住了发热发酸的眼眶,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感情真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门外,傅修时又笑了一下。 江屿主动邀请他一起吃饭。 即使是因为那一刀,即使是因为江屿不想欠他。 但江屿还愿意和他一起吃饭,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今天一定要早点下班,要早点完成工作。 对,还要去换套衣服。 换套江屿喜欢的衣服。 - 江屿今天的拍摄工作是一名还算出名的女演员,听说对方看了他拍的照片后看上了他的风格,特意选的他。 江屿到的时候女演员人还没来,现场在做布景。 周前抱着相机过来故意找打,“江大摄影师,你现在是真的出名了,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知道吗?” 正在调相机的江屿:“……滚。” 周前笑着滚了,没多久,女演员就来了。 她是来拍杂志的,需要换很多套衣服,对出片要求也高,拍摄过程很漫长,好在江屿技术过关,女演员的镜头表现力也非常完美。 江屿本以为这一天会很平静地过完。 没想到到最后一套衣服的时候突然出了事故。 衣服被人破坏了。 这实在是很意外的意外。 江屿被迫停下了工作。 衣服是对方借的高定,还是要还的,沟通过程中,女演员助理坚持称来的时候衣服是完好无损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影棚,他们得负责,而且这最后一套必须完成。 因为这事儿,把领导都给招来了。 来的人还是江肃的助理。 眼看着对方要朝自己过来,江屿连忙背过身去,把自己刚拍的片子给女演员看,安抚女演员的情绪。 幸亏对方情绪还算稳定,看了照片后不忘记夸自己眼光好,“我就觉得你拍人物非常有感情。” 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屿愣了下。 “你以前肯定拍过自己喜欢的人。”女演员这么评价。 江屿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我以前也拍过,不过那都是上学时候了,不同的摄影师体现在照片上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其实最后一套是我最喜欢的衣服,你也看见了,它很像婚纱。” 那条裙子确实很像婚纱,但又不是婚纱。 女演员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些怀念,随后又叹了声气,“但是现在,我要赔很多钱。” 沉默了一会儿,江屿问:“同类型可以吗?” “什么?” “拍最后一套的衣服。” 江屿记得简文心那儿有同类型的裙子,而且弄坏的那条裙子,似乎就是简文心工作室的。 一个多小时后,江屿收到了简文心的电话,说是裙子给他送来了。 江屿朝入口那儿看,没看见简文心助理,倒是看见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简文心说:“忘了告诉你,我让徐知节给你送过去的,他正好顺路。” 顺不顺路另说,总之这个和相亲对象的第一次见面,很意外。 江屿过去和徐知节握了个手,也没有太多时间做个当面的自我介绍,在女演员震惊的表情里,江屿催着她去换衣服赶紧拍完最后一套。 第98章 简文心送过来的这条裙子是红色的,和坏掉的那条是一个系列,而坏掉的那条是白色。 很显然,红色更适合女演员。 而女演员的助理此刻还在和经纪人沟通,甚至吵架,因为影棚这边调取了监控,除了助理本人,没人进过女演员的化妆间了。 即使女演员和江屿专业素质过硬,拍完最后一套也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耽误了太久的时间。 江屿揉了揉肩膀,女演员高高兴兴给了他一个拥抱,跟他说了谢谢,又去找自己助理了。 因为裙子是助理弄坏的。 这种圈内的弯弯绕绕,和江屿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一边给简文心打电话表示感谢,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抬起头刚好看见徐知节还在入口那儿等着。 估计对方是特意等自己,江屿飞奔了过去。 “本来想说也许晚饭可以提前到今天,但现在看只能吃夜宵了。”徐知节想去接江屿的包,江屿脚步慢了半拍,他没拿到。 江屿笑了声,片刻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 晚饭。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恰好这时候,他和徐知节走出门口,旋转门发出嘀的一声,徐知节看向外面,看见了依然站在门口的那个穿着一身休闲服的身影,有些疑惑地说:“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现在也还在,应该站了几个小时了,是你们影棚的模特?还是……?” 第35章 不是什么模特, 也不是别人。 是傅修时。 下午临时出事闹得江屿原本的工作计划被打乱,完全忘记了自己约过傅修时吃饭这件事,也没想过傅修时居然现在还在。 已经那么晚了。 傅修时今天居然没穿那一身板正的正装, 站在墙边, 背影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和他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也透露出几分孤寂和委屈来。 也许是听见了开门声,傅修时突然转过身来,江屿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他忘记约定在先, 可是又突然觉得自己在心虚什么。 他没必要对傅修时心虚, 这是傅修时自己选的,傅修时大可以直接离开。 他也没按着傅修时让他必须在这里等自己。 “是我认识的人。”江屿给徐知节解释了一句, 朝着傅修时那边走去。 在看见他出来的时候,傅修时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笑, 毫不掩饰的高兴的笑,但很快这个笑就在发现徐知节存在的时候消失了。 徐知节了然, 意味深长地看向傅修时, “看来你晚上有约了。” 江屿长长嗯了声, “或者我们可以共进夜宵?” “那我们还是明天见, 单独聊聊好。”徐知节笑了笑, 临走前朝江屿和傅修时这边回头看了一眼。 江屿发现了, 迟疑了片刻,朝他挥了挥手。 看起来他和徐知节关系很近。 一点也看不出其实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外面有点冷, 江屿把外套拉链拉上, 重新看向傅修时,没等傅修时开口就问他:“你不会给我发消息吗?” “没看见你出来, 我就知道你没离开。”傅修时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保温杯递给江屿,“所以就没问。” 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江屿感觉傅修时在说这个。 听起来真令人匪夷所思,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手指圈住保温杯问傅修时:“这什么东西?” “熬的银耳粥,中午熬的,晚上热了一下。”傅修时垂着眼,江屿感觉他的语气显得有几分可怜,尤其是他看起来被风吹得有些像要倒下去了。 一时语塞,江屿抱着保温杯拧开瓶盖,很浓香的银耳味就飘了出来。 傅修时说:“没放很多糖。” 江屿不喜欢吃甜食。 江屿哦了声,尝了一口,还是热的,也确实一点都不甜,他忙了一下午加晚上,本来就很饿了,喝了这么一口下去瞬间感觉人活过来了,便又喝了一大口,随口问:“什么时候到的。” “五点。” 五个小时了。 江屿意外地瞥了傅修时两眼,傅修时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等了那么久的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江屿哦了声,“很多店都关门了,只能请你吃烧烤,你能行吗?” 说好了要请傅修时吃饭就肯定要请。 “可以。” 但也不能像上次一样把人送进医院了,江屿特意要了两份,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听见江屿说要一份不辣的的时候,傅修时连忙说:“我可以吃辣。” 江屿抬头看向他,“怎么?你又想进一次医院?大半夜我没那个时间。” “可以吃一点点。”傅修时不知道什么毛病,以前死活不碰一口油腻辛辣,现在倒是非要吃辣。 江屿笑了声,“随你,反正进医院的不是我。” 话虽这么说,还是点了两份,大晚上他真没那个精力送人去医院。 他又给自己点了两瓶酒,傅修时连忙说:“我也能喝。” 江屿:“……” “你现在是什么学人精吗?” 什么都要跟着他学。 傅修时现在像是那种坐上大人桌的小学生。 傅修时垂下眼嗯了声,“我是。” 江屿:“……”江屿无语了片刻,懒得管他是死是活,“随你。” 第99章 点完东西,江屿低下头玩手机,他和傅修时两个人独处,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微信上,简文心问他有没有见到徐知节。 江屿回她见到了。 简文心回得很快:怎么样? 简文心现在这是自己感情处理好了,就开始操心别人的感情来了。 江屿笑了声:还行 徐知节人高,身材也不错,五官也硬朗,但气质和五官不符,气质倒是斯文,像个读书人。 确实是可以,至少江屿并不排斥。 简文心:那你俩现在在吃饭? 江屿:没有 打完这两个字,他下意识抬头看傅修时,没想到猝不及防对上傅修时的视线,傅修时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江屿愣了下,“你看我干什么?” 傅修时张了张嘴。 江屿皱了下眉,“有什么话就说。” “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傅修时不知道江屿现在在和谁聊天,表情很轻松,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傅修时之前在影棚外面偷看过江屿好几次,认识江屿的所有同事,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等着江屿出来。 不管等多久他都不在意。 但是江屿和别人一起出来。 之前不管齐松也好陆枕也好,江屿都把他们当朋友。 但今天的这个人让傅修时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江屿啊了声,“和你有关系吗?” 他低头看了眼简文心的消息。 估计是简文心又跑去问徐知节了,徐知节告诉了她什么,简文心立马来问他:你在和傅修时一起吃饭?!! 看得出简文心应该很震惊。 也不知道她怎么猜出来是傅修时的。 江屿没否认。 没什么好否认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简文心:你们…… 江屿:单纯还个人情 江屿说完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抬头发现傅修时还在看着他,只不过神色低迷了几分。 恰好这时候烤串上来了,江屿拿了根牛肉串咬着,还没来得及动手开酒,傅修时就已经代劳了。 傅修时一看就不怎么喝酒的人,用开罐器都不熟练,江屿也不阻止他,就看着他开,打开的时候发出嗙的一声,瓶盖在桌面上转了好几圈,底部朝上,露出里面的“再来一瓶”字样。 没人去管它。 傅修时又拿过一次性杯子给江屿倒了酒,在气泡声中,江屿听见傅修时很低的声音,“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谈恋爱。” 一次性杯子里满了,还溢出来了一点,江屿没有动,看着傅修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端起来喝了一小口,眉头皱了一下。 看起来他是真的不太喝酒。 江屿笑了声,“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他顿了顿,拿起杯子,“不过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告诉你也没事,确实要谈恋爱了,也确实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位,他是个服装设计师,拿过很多奖,家世优越,家庭和睦,性格稳定温和。”他说着看着傅修时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灰败,“总之各方面都很好,是个很适合的人。” 虽然他对徐知节的了解也就这么一点了,实际上他连徐知节具体几岁也不知道。 傅修时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是个很适合的人。 之前江屿跟他说过,他不合适。 而现在江屿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 他突然不敢看江屿什么表情,垂下眼去,看着手中晃荡的酒,一瞬间鼻腔变得酸涩难忍,手抖得厉害。 不该问的。 他猜到会是什么答案。 也知道也许有一天,江屿会和别人在一起。 不是陆枕,不是齐松,也会是别人。 但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都怪他自己。 为什么,他还没能变成江屿喜欢的样子,为什么,他还没治好自己的病,还这么没用。 现在,他还一无所有。 他什么也没有了。 江屿离开他会过得更好。 但是,他不想放开江屿。 他什么也没有了,其他什么也不要了。 从小到大在父母面前成为优秀的听话的孩子,拿着优异的成绩,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别人口中的好学生,听从父母意愿,按部就班地进入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接手公司,按照父母的意愿和他们满意的人结婚生子。 本来他的人生应该是这样。 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想要自己掌握公司,于是开始在背地里收购股票,只差订婚那百分之四。 傅修时之前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直到和傅征他们闹崩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他要的不是公司,是江屿。 他只是想独立,想拥有足够的话语权,想能够左右自己的感情。 而现在,他不要了,公司、股份,和牢狱一样的家庭。 永远死气沉沉的,像机器人一样活着的家庭。 他只想要江屿。 只想要那天出现在公交车站,伸手问他要伞的江屿。 可江屿已经不要他了。 傅修时的手无法控制地发抖,他仰起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低垂着脑袋。 江屿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现在好像颓废又难过。 第100章 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 江屿面无表情地吃着串,这个时间烧烤店里人很多,但他们这桌是最安静的。 反正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和傅修时同桌吃饭,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那我可以……”傅修时突然抬起头,“可以继续追你吗。” “什么?”江屿被他吓了一跳。 他都有对象了还继续追? 傅修时是不是脑子被门夹坏了。 傅修时可能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离谱了,摸着杯子笑了下,手指蜷缩起来,“就是,你们谈你们的,我可以,背地里追你,不让别人知道,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你疯了?!”幸亏他现在没在喝酒,不然江屿怀疑自己要被呛死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不就是知三当三? “我,我知道。”傅修时吃了口串,是辣的,他被呛到了,开始疯狂咳嗽起来,眼眶都红了,他又疯狂把酒当水往喉咙里灌,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泪都出来了,声音沙哑,“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我,我现在虽然没钱,但是这个月工资快发了,我家里……家里,没什么压力,他们不会再管。”傅修时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儿,说得结结巴巴,“我也很合适……” “你喝醉了。”江屿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傅修时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东西,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 “我没有。”傅修时朝着江屿笑了下,“我认真的,阿屿,你别不理我,我当什么都行。”他说着想要去抓江屿的手,江屿愣了下,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傅修时没抓到,眼底流露出遗憾,又连忙说:“对不起。” 江屿真觉得他疯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旁边很吵闹,他们这边也很吵闹,但江屿只能听见傅修时的说话声,那么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傅修时歪下脑袋,靠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放到了桌上,和江屿放的手的位置是一个地方,但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伸出指尖,遥遥和江屿的指尖对上,像是牵了手,笑着又带着哭腔说:“你别不要我。” 很重的失重感传来。 江屿感觉自己应该是做了个梦。 一顿饭突然变成了梦境。 他看向门口。 外面很黑,路灯都照不亮的黑。 “傅修时,你喜欢我吗?” “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傅修时,我们分手吧。” 模糊又遥远的声音传来。 江屿把手抵在胸口的位置,无法抑制地重重地喘了几下,又倏地被一声“麻烦让一让”唤回神志。 还是吵闹的烧烤店。 傅修时靠在桌上,像是睡过去了。 酒量差到极致。 江屿面无表情把剩下的烤串吃完,结了账,起身出去。 片刻后,还是回来。 总不能把傅修时一个人丢在这里。 喝了酒只能打车回去,一路上傅修时都睡得很安静,搞得好像他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一样。 傅修时睡着的时候连姿势都没变过。 好不容易到了家,一下车就听见了狗叫声,江屿被迫扶着傅修时站在傅修时家门口问他密码多少。 傅修时没什么反应。 江屿气得踹了他一脚,“你不说话你今天就睡在这里吧。” 傅修时依然没动静。 江屿在门口站了片刻,傅修时靠在他肩膀上,江屿感觉自己人快倒了,怎么傅修时看起来明明瘦了,结果还是这么重。 他看了会儿密码锁,试探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门开了。 半拖着把人弄了进去,江屿也没打算再管他死活,直接把人扔到了沙发上,正准备抽身离开,傅修时跟突然诈尸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腕。 本来腿就靠在一起,没什么借力点,被傅修时这么一拉,猝不及防江屿直接倒进了傅修时身上。 江屿皱起眉啧了声,腰却被紧紧搂住。 傅修时身上的味道和热度源源不断传递到他身上。 江屿怔了片刻,傅修时的脑袋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江屿,别丢下我。” 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在发酒疯。 总之都很有病的行为。 不过十几秒,江屿硬生生扒开傅修时的手,看着傅修时那张脸,冷声道:“晚了。” 说完,他又踹了傅修时一脚,在小白欢喜的叫声中离开了傅修时家。 门再次被关上。 沙发上,傅修时眼皮动了动,费劲地睁开眼,缓缓抬起刚刚搂过江屿的右手,自己抱住了自己的右手。 是江屿怀抱的温度。 是江屿的温度。 他心满意足地慢慢地闭上眼。 今晚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 酒精作祟,江屿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一晚稀奇古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奥特曼,傅修时变成了怪兽,他在梦里打了一晚上怪兽。 真离谱。 以至于晚上和徐知节吃饭的时候他精神都是恍惚的。 徐知节给他倒了杯水问:“这是怎么了?晚上没睡好?” 江屿神色恹恹,“确实,昨晚喝了点酒,你喝酒吧?” 徐知节笑了下,“喝一点,我还以为你是看见新闻了。” 第101章 “什么?”江屿哪儿有空看什么新闻,他一晚上都浪费在傅修时身上了,果然和傅修时吃饭是错误的决定,还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徐知节把手机页面调出来给他看,“昨晚你们影棚的事情。” 这事儿闹上热搜了,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他们影棚的人都牵了保密协议,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儿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我不太关心这个。”江屿喝了口水摇头。 徐知节说我也是,“我只是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江屿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玻璃窗外,“我们也不用这么客气。” 确实是太客气了,江屿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 显然徐知节和他想的一样,一听他这么说,徐知节立马松了松领带说:“是吗?我也这么觉得,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文心姐说你之前谈过一段恋爱。” 简文心估计什么都和徐知节说了,江屿倒也不太在意,这种事一开始说白了的好。 “那我也得坦诚一下,我也谈过一段五年的恋爱,但是因为家庭原因分手了。”徐知节说的坦诚是真的坦诚,江屿呆了一下。 “很惊讶吗?” 江屿摇头,“有一点。” “我听文心姐说你也是差不多,六年。”徐知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苦笑了一下。 江屿纠正他,“是追了五年,谈了一年。” “谁追谁?” “我追对方。” “昨晚那个人?” 江屿愣了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徐知节到底是过来人,“他看你的眼神,看我的眼神,还有你看他的眼神,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江屿不太信,“我的眼神?” “挣扎的眼神,听说你是自愿联姻,其实我是被迫的。”大概看出来他不愿意多谈感情,徐知节适当地转移了话题,“一开始我家里并不接受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所以逼着我和我对象分手了,后面他们接受了,但又以我和我对象并非门当户对的理由不允许我们在一起,而我的对象他也很坚定地要和我分手,所以我被逼着来相亲,文心姐一开始提起的时候,其实我是很愧疚的,因为你是自愿的,但我不是,但现在我觉得,也许我们是一类人。” 江屿有些没理解徐知节的意思。 徐知节读懂了他的眼神,笑着解释,“就是没办法忘记前任,所以想要通过快速找到下一任的方式来忘记前任。”在江屿并不赞同的神色里,徐知节接着说:“但其实这种方式并没有用,越是这么做,就越证明我们还在意对方,你觉得呢?” “我觉得……”江屿没这么想过,他下意识想否认,但徐知节却给出了他答案。 “你潜意识里在告诉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但实际上,你越是这么做,就越是表达出了你对他的在意,我说了,眼神骗不了人。”徐知节看向窗外,“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你不想在意的人结婚,那样你会后悔一辈子。” 江屿还是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咽了进去。 他到底为什么想要相亲联姻。 是真的羡慕吗。 明明以前他很排斥,甚至觉得这种联姻像是封建思想。 江屿沉默下来,徐知节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突然起身,帮他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江屿愣了下,下意识想躲,徐知节弯着腰靠得他很近,低声说:“别动,你前任在外面看着呢,也别往外看,不然就露馅了。” 窗外,傅修时站在马路对面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呼吸瞬间变重了。 即使早就知道,但撞见这种场面,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江屿会和别人拥抱,亲吻,做更亲密的事情。 他的身边,周衡拎着一大袋子药,也停住了脚步。 第36章 “看见你认识的人了?”周衡表情没变, 没再看餐厅,扭头去观察傅修时的情况。 傅修时的情绪转变很明显。 傅修时嗯了声,隔着马路, 隔着窗玻璃, 借着路灯的光, 看着江屿歪头朝徐知节笑了下,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是他和江屿之间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江屿一个人在说,连笑都是江屿自己在笑。 江屿和其他人在一起更开心。 傅修时扯了下嘴角, 硬生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拎着袋子的手却开始发抖,没办法控制地发抖, 连着心脏的那根筋跟着抽痛,痛得他差点没办法好好站直, 后背抵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才堪堪维持住身形。 “傅修时?!”敏锐地察觉到傅修时状况的不对,周衡连忙检查傅修时的状况。 “没事。”傅修时闭了闭眼仰头靠在电线杆上, 重重喘了几下, 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到江屿身上。 江屿没有再和对方笑了, 而是和对方碰了碰杯。 喝的是红酒吗? 是红酒吧。 傅修时有些恍惚。 江屿以前也这么提议过, 说想要和他约会, 连红酒都准备好了。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复的? 他很忙, 工作忙,没时间。 后来江屿就没有再提过。 江屿不要他是对的。 他是个冷漠又自私的人。 但是, 他会改。 第102章 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傅修时直直看着江屿那边, 胸口起伏越来越厉害。 他这样,周衡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最好没事。” 至少傅修时不会在大街上倒下去,周衡只是答应负责帮他调理身体,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怎么想管。 “那就是江屿?”不过周衡这还是第一次见江屿,他以前都没听傅修时提起过。 傅修时摸着口袋里的药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你那天睡着了喊他的名字。”之前周衡就有所猜测,现在猜测成了现实,很难想象傅修时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感情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但仔细想想,傅修时这种目中无人的性格,估计确实不会谈恋爱。 傅修时沉默了一会儿,“别找他。” 周衡笑了,“我没事找他干什么?和你谈恋爱是他的不幸,你会谈恋爱吗?” 路灯下,傅修时垂下眼,睫毛挡住了他此刻的眼神。 片刻后,他把药扔进嘴里吞咽进去。 “这种药还是少吃,不然再怎么调理,你的身体都好不到哪里去。”发现他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周衡倒是放下心来,看来傅修时这毛病也就只对江屿起作用。 傅修时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对面,江屿单手撑着下巴,自始至终没有往窗外看过一眼。 “不要因为徐知节去找他。”没多久,傅修时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没什么力气,就连眼前江屿的身影都在路灯的光里若隐若现,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但很快,他好像又看见江屿看了自己一眼,朝着自己笑了。 是给他的笑。 不是给别人的。 周衡啧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但仔细一想,傅修时这样的人,能找上自己,肯定调查过自己,那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和徐知节那段不应该被人知道的过去。 现在他和傅修时一起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彼此的前任在一起约会,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 回到家,江屿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 这顿晚饭吃得很饱,但他脑子是乱的,徐知节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不在意,就不会被傅修时的一举一动牵着鼻子走。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一遇到傅修时,他就没办法让自己变得理智,没办法完全无视傅修时做了什么。 所以……他才想要联姻? 是因为傅修时? 这太好笑了。 但好像又确实如此。 江屿头痛地捂住了脑袋,半晌,还是去吃了一片止痛药。 等头痛缓解以后,他才给江肃打了电话。 江肃那边吵得要命,估计是在什么片场。 江屿刚喊了一声哥,江肃就问他:“怎么?想通了不去沙漠了?” 上次和江肃联系就是因为沙漠的事儿,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江屿干笑了两声。 “那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江肃没什么好气。 “我临阵脱逃才是没脸。”江屿倒是理直气壮,“不是因为这事儿。” “那是因为什么?哦对,文心说你去见那个徐知节了,怎么样?”对自己弟弟的终身大事,江肃现在不干预,但还是很关心。 提起这个,江屿倒是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下文了?” 徐知节是个实诚人,在理完他的头发之后莫名其妙跟他说了句谢谢,江屿一头雾水,徐知节才解释,他前男友也在外面,还正好和傅修时在一起。 和傅修时在一起,可太稀奇了。 傅修时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个人,在他身边待的最久的,除了江屿就是程远,也没见他有过朋友。 徐知节说:“我前男友是个医生。” 这么一来,大概说得通了。 傅修时在治病。 江屿对傅修时和徐知节前男友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徐知节和他前男友的感情感兴趣,人类的本质就是看热闹吃瓜。 徐知节也没有隐瞒,大方承认,“我确实忘不掉他。” 江屿明白了,这回好了,本来是演戏给傅修时看,现在是演戏给两个人看,还赚了。 两人亲密地喝了红酒吃了饭,期间徐知节一直忍不住往外看,看得江屿都骂他:“你会不会演戏,你这么明显肯定会被看出来。” “没忍住。”徐知节收回视线,“你前男友似乎身体不舒服。” 在徐知节的提醒下,江屿还是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 天色太暗,但路灯太亮,商业街到处灯火通明,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看过去,正好看见傅修时虚弱地靠在电线杆上,像是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这让江屿不可避免想起昨天晚上傅修时喝醉以后说的那些跟疯子一样的话。 还有那句“江屿,别丢下我”。 那时候傅修时哭了吗? 江屿记不清了。 江屿转过头没再看窗外,没什么好看的。 他和徐知节把晚饭解决完,徐知节问他还要不要继续下次的见面。 问得很委婉。 徐知节把选择权交到了他手里。 静坐了片刻,江屿捏着刚刚徐知节给他理的几根头发,“我说还是你说?” 第103章 徐知节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来吧,文心姐那边我会说。” 江屿歪了歪脑袋,“那,谢谢。” 江肃现在这么问,估计是徐知节还没跟简文心提这事儿。 但江屿这么回答,江肃跟早就聊到了一样,“我就知道。” “什么意思?”江屿不服了。 “你什么脾气我一个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江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儿不能成,他也给简文心打过预防针,简文心想法跟他一致,但还是找了这个机会。 江屿气笑了,“我什么脾气?” “不是你喜欢的你愿意吗?”江屿要真是能接受联姻,当初也就不会追傅修时追那么久还不死心了,也不会在傅修时身上摔那么痛。 说到这儿,两人都安静下来,这话题现在可以说是禁忌,一提起傅修时,江肃恨不得提刀上门,还是江肃先反应过来,“我这边……” “哥。”江屿声音低下来,抱着抱枕看着天花板。 江肃应了声,心脏猛地一跳。 “你现在人在哪儿?” 江肃立马就松了口气,差点没把他吓死,还以为江屿又要提傅修时,想到这儿,江肃突然想到一件事,“国外,之前你文心姐说傅修时住你家隔壁?他是不是骚扰你?需不需要我出马?” 他这段时间忙昏了头,再加上简文心让他少插手江屿的事情,之前要不是他乱送什么影棚,也不会出现在这种事儿,江肃就一直没敢管。 “你要做什么?”江屿倒是有点好奇他哥能做什么。 江肃沉默了一会儿,“把他房子买了,他要钱就给他,实在不行再给你买一套。” “钱多烧得慌是吧?”江屿也不想换地方住,要是想,他早就换了,凭什么他得为了傅修时换住处,“你什么时候回国?能不能把当初你和傅修时签的影棚的转让合同给我?” “你要那个干什么……?” 江屿没证明回答,就拉长音喊了一声:“哥——” 江肃:“知道了。” 江屿挂电话挂得很快,那头,江肃立马给还在国内的助理打电话,电话还没打出去,猛地愣住。 江屿怎么会记得合同的事情? 等他再给江屿打回去的时候,江屿那边电话已经是忙线。 江屿握着手机站在门口,电话那头,傅修时语气温和,“我明天早上有事,提前给你做了早饭,你早上热一下就好。” 江屿没说话。 松树在里面叫唤,小白在外面叫唤。 它俩一叫,江屿就知道傅修时在他家门口。 “你不用开门,我放在门口,你不想看见我,你等我出来了再拿。” “拿回去,不然就扔垃圾桶,我不缺这点早饭钱。”江屿甚至能想象到傅修时是什么样子,失落的,低着头的,可怜的,和从前的傅修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没办法,傅修时的样子在他大脑里实在是太深刻了,不管什么样子。 江屿听见了风声,伴着小白的叫声,没有脚步声。 傅修时还是没有走。 江屿闭了闭眼,“怎么了?你不走是吗?不是说让你做什么都行?行,你要是现在不走,那我走也行。” “你……”傅修时有些急了。 江屿笑了声,“我要是烦了,我可以随时搬走。” 好一会儿,江屿听见傅修时很低地说了句好。 然后是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伴随着小白越来越远的叫声,和松树趴在窗户上看着小白离开的身影。 等松树回来在他脚边乱蹭,江屿松了口气。 - 几天后,江屿和齐松约好了把松树送回齐松助理那里。 临走前松树叫得厉害,小白也扒在门上叫得厉害,路过的人调笑着说:“金毛和萨摩的恋爱?” 江屿:“……” 那还是别了,小白它爸不是什么好鸟,能教出什么好狗来。 小白可能听见了他的心声,突然趴在来嗷呜了一声。 江屿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松树,“走了小白,我不回来了。” 他把松树送走后就直接去机场和同行的摄影师汇合,因为要去沙漠太兴奋了,他昨晚才睡了三个小时,现在人还是精神的。 晚上,周衡跟着傅修时回去替他做例行检查。 本来应该是前天,但傅修时前两天天天加班,周衡感叹果然工作狂就算换了个行业也还是工作狂。 傅修时也是神人,进了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行业,居然都能上手。 路过傅修时家隔壁的时候,傅修时脚步停下来。 没有狗叫声。 以往他回来,松树会叫。 但今天没有。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好像变得空荡荡的。 见他不走,周衡问:“怎么了?” 傅修时喉结动了动,“没事。” 松树毕竟是齐松的狗,要回家的。 江屿可能加班了。 回家之后,周衡摸了摸趴在地毯上的小白的脑袋,“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地毯还用这么贵的?” 傅修时现在可能比他还穷。 周衡收他钱都觉得于心不安,但收还是得收的。 傅修时嘴唇动了动,“他喜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第104章 周衡:“……” 真是,疯了。 周衡咳了声,“你家狗病了?怎么这么蔫吧?”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小白就没叫过一声。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再次看向了门口,“没有,做检查。” 也就是普通的检查,傅修时身体比前段时间好转一点,“其他报告出来后我打电话给你,那我先走了。” 看得出来傅修时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周衡也很识相,出去的时候他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人,他把电话掐断了。 周衡一走,屋里恢复了平静。 傅修时像往常一样带着小白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后给小白弄粮弄水,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小白恹恹抬头看他,在傅修时转身出门的时候,又立马跟了上去。 江屿家还是没人。 江屿睡觉喜欢开客厅的灯,这是习惯,他怕自己半夜渴了出来喝水看不见。 但现在,客厅的灯也是关的。 傅修时靠在围栏上,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第37章 几天后的晚上, 江屿裹着棉被趴在帐篷里拍外面的星空,晚上的沙漠冷得要命,江屿的手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但沙漠的夜景和平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也和江屿来之前看到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真正身临其境, 和照片所带来的震撼是完全不同的。 沙漠的星空像是明灯,照亮了夜色,和平时在城市里看见的夜空完全不同。 但江屿有些不满意自己拍的照片。 他看了看左右。 他们一行五人,因为是自费,帐篷是各住各的, 五个人, 三男一对情侣,只有那对情侣是睡在一个帐篷, 其他人本着互不打扰的原则,各自分散。 江屿倒是挺想出去拍, 帐篷里视野受限,能拍到的地方也受限, 但晚上的沙漠孤身一人出去风险还是有些大。 因为白天走了不少路, 另外四人已经早就休息了, 江屿没法去打扰他们, 看了看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 江屿选择保命。 他不是什么太过追求完美的人, 没必要为了几张照片去赌什么风险。 又把相机里的照片看了几遍,江屿啧了几声, 还是想出去。 一条腿刚跨出去, 不远处突然传出来吵闹声。 来自那对情侣的帐篷。 之前周前说的没错,因为这次公益活动没什么宣传也没什么奖励, 根本没人愿意来参加,就他们这五个人,其中一人还是被公司推出来的,那些以前出现在大型公益活动中的摄影师倒是一个没见着。 这对情侣估计是来旅游的,从上飞机前就一直黏在一起,白天两人也不怎么和他们一起活动。 现在突然发出这种声音,江屿不免皱了下眉,然后拉上了帐篷。 他不管别人的事情,没什么管的。 话虽这么说,但江屿被吵得睡不着。 他睡觉本来就听不得什么声音,前几天晚上外面的风声就已经惹得他够烦,更别说现在这对情侣的吵架声。 不知道说了什么,女生突然带着哭腔大叫了一声,没多久,似乎有人出来了。 是睡情侣隔壁的人。 “大晚上这是要去哪儿?” “我回车上睡。”出来的是那对情侣中的男生,语气中带着愤怒,看起来吵架吵得还不轻。 他话音落下,帐篷里的女生探出来一个脑袋,冷笑,“别给他车钥匙,一会儿他把车开走了我们就少了辆物资。” 男生立马变脸怒了,“何芸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帐篷也是我出钱的,租车的钱也是我出的,哪儿都不属于你林立。” 何芸这么一说,出来劝架的人也有些尴尬起来。 林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起了大风,连带着帐篷都被吹得有些轻晃,僵持之下,劝说的那人叹了声气,“为了安全你们还是先回帐篷里好好沟通吧,也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江屿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看了一会儿,看见林立和何芸对视了一会儿,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知道不能扰人清梦,两人也没说什么,何芸就打开帐篷让林立进去了。 还真是…… 有些令人无语。 第二天上午,江屿是起来最晚的那个。 他们是昨晚到达的这片区域,所以上午是在这里拍摄,等下午再继续前进。 另外两人已经架好了摄像机,一人占一个地方,何芸一个女生倒是趴在不远处的沙子里,不知道在拍什么。 但没看见林立。 江屿咬了口面包,一边拿着相机出来,想去车上拿点水,环顾了一圈,江屿皱了下眉,“我们的车呢?” 他们一共开了两辆车,一辆是何芸和林立的,一辆是江屿和另外两人的,江屿本来想自己一辆,想了想,一直一个人开车太累不方便,就和另外两人合租了。 但现在,他们的那辆车不见了。 听见他问的,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啊了声,“林立说想去附近看看,说会在下午回来。” 中年男人姓黄,江屿叫他黄哥,是个很有梦想的摄影师,江屿第一天的时候和他聊过,除了有梦想,其他方面,黄哥反应过于迟钝。 林立要去附近看看倒是没事,但江屿想起昨晚何芸和林立吵架的时候何芸说的那些话,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看向何芸,何芸看起来像不知道这事儿。 第105章 避免是自己想太多,江屿也没再提,专心投入到拍摄中,就是右眼皮一直跳。 一直到下午,何芸才从沙子里爬出来,大热天她穿的迷彩服,身上全都被汗浸湿了,她回帐篷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拿了瓶水,环顾了一下四周,“林立呢?” 黄哥挠了挠后脑勺,“他说他下午回来,应该快了吧?” 何芸前几天一直和林立黏在一起,今天倒是突然转性了,听了黄哥的话,她表情变得严肃,拿出手机给林立打电话。 “没接。” “什么意思?”另一人声音拔高了,“黄哥你把车钥匙给林立了?!” 黄哥很茫然,“他问我要……” “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女朋友要问你要?!”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江屿拿了瓶矿泉水在两人中间晃了晃,“不是还没天黑?” 但他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何芸没再说话,一直在反复给林立打电话,看得出来刚才她去拍照片的时候心情有多好,现在心情就有多差。 “别打了,一会儿没电了。”见她电话一直没接通,江屿阻止了她。 在这种地方本来就靠太阳能发电,手机电量还是挺珍贵的。 何芸握着手机张了张嘴,又立马抿紧了唇,沉默了片刻后垂下眼轻声道:“我车上那些物资应该还够我们四个人用两天……” “什么意思?林立真的不回来了?”黄哥也有些慌乱。 这种地方食物和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们的食物和水都放在车上。 江屿喝了口水没说话。 另外一人闻言踹了一脚摄影架,“他要真不回来,我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两天时间哪里够?” 说完他转身进了帐篷。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黄哥尴尬地笑了笑,“不是,那什么……对不起,我……” “和你没关系黄哥,是我的问题。”何芸声音有些哽咽,见状,黄哥也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江屿。 江屿挑了挑眉,“我们先弄晚饭?” 说是晚饭其实也就是泡面,这地方简陋根本弄不了什么别的吃的。 何芸没再说话,一直沉默着,也没回帐篷,倒是在江屿想去拿烧开的水的时候去帮了一把,江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沙漠的晚上天黑的很晚。 但一直到星空完全出来,林立都没开车回来。 何芸没回帐篷,就坐在他们吃饭的地方发呆,黄哥年纪大了,再加上这几天累,天一黑就回帐篷了,至于另一个人,下午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江屿蹲在一旁调自己的相机。 今晚没什么风,他本来想出去试试看能不能拍,也不走多远,顺便看看林立会不会回来,但现在何芸一个女生一个人待在这儿,他也不好离开。 不过比在帐篷里拍好多了。 就是没多久,江屿听见了很低的啜泣声。 他动作一顿,没转头。 “其实我和林立本来应该要订婚了。”何芸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也不管江屿有没有听,“这次来沙漠是我提出来的,他本来是个很优秀的摄影师,但是和我在一起后,因为我家里原因,他不怎么工作了。” 何芸说着哭得更大声了点。 “昨天晚上,我跟他聊了这个问题,他说他以后去我家公司上班就行了,我没同意,然后他就生气了,接着你们也听见了。”何芸说着擦了擦眼泪,又突然愣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前方,“那是……林立回来了吗?” 江屿也被刺眼的车灯照得不得不放下相机。 刚刚好不容易找好角度,因为何芸一直在那儿说话他不得不放弃了拍照,结果现在又被这车给打乱了。 江屿眯了眯眼,“不是林立。” 江屿他们的车灯没这么亮。 何芸啊了声,“那是谁?” 像他们这样在沙漠中旅行的人其实不少,但很少有像他们这样走这么深的。 尤其是像现在大晚上,晚上的沙漠一点也不安全。 江屿也不知道是谁。 车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 但灯没关掉。 驾驶位上下来一个较为矮胖的男人,不认识,笑得跟找到了宝藏一样,朝江屿他们拼命挥手,但没过来。 接着,副驾驶上又下来一个穿着马丁靴的男人,裤脚塞在了靴子里面,显得他的腿很长,上身穿了件黑色衬衫,面色有些冷淡地朝着江屿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然后双双愣住。 傅修时那张脸,江屿怎么都不可能看错。 但是傅修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屿下意识想往帐篷走,但何芸还在这儿。 “你们好你们好。”犹豫的时候,矮胖男人已经朝他们跑了过来,先和何芸打了声招呼,怕何芸一个女生看见两个陌生男人害怕,也没多看她,而是看向江屿,“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住的帐篷坏掉了,所以我们想问问能不能在你们这里借住一晚上?” 他们这边四个帐篷,但只有一辆车,人应该不多。 江屿把相机抱在怀里,神色淡了下来。 何芸已经站到江屿身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来的路上碰上了一辆车,他说这里有人,我们就摸过来了。”矮胖男人没意识到何芸话中的其他意思,如实相告。 第106章 和何芸预料的一样。 □□然是回去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难过的已经难过了,她和林立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了。 至于要不要让他们借住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想了想,“我去问问。” 她说的问是问问黄哥和另一个人。 她第一次见江屿穿着就知道江屿家里应该挺有钱,再者一路上,江屿其实是话最少的那个,一直在专心拍照,也没怎么和他们搭过话,看起来性子应该有些冷,刚刚要不是情绪实在绷不住,她也不会选择和江屿倾诉。 但也有个好处,江屿估计不会和别人说。 江屿可能会比较介意和别人睡一个帐篷这种事。 转身之前,何芸多看了傅修时一眼。 无他,傅修时长得帅。 但傅修时似乎在看江屿。 何芸顿了顿,感觉这人眼神有些怪。 他在直勾勾看着江屿。 还没来得及离开,何芸就听见这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问:“可以吗?” 他在问江屿。 他的声音在发抖,像在压抑着克制着什么。 第38章 江屿倒是很想说不可以。 谁能想到会在沙漠里以这种方式见到傅修时, 说是巧合都未免太巧合了点。 但这里不止他一个人,傅修时那边也不止傅修时一个人,他没这个权力做决定。 他没有回答傅修时的问题, 而是看向矮胖男人, 淡淡地说:“问问我的同伴, 我先去休息了。” 何芸已经和另一名摄影师沟通上了,对方和何芸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传了过来,江屿确保了一下何芸的安全,抱着自己的摄影设备朝自己帐篷那边走。 个人拒绝帮忙的意思很明显。 夜色下他的背影衬得很消瘦。 短短几天没见,江屿瘦了不少, 也黑了。 他本来应该是晒不黑的体质, 傅修时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的皮肤一直很白, 稍微碰一下就会红。 他穿了件很普通的t恤加外套,t恤有点脏, 估计是白天沾上了沙子。 傅修时垂下眼,垂下身侧的手慢慢握拢了, 又松开, 就算是不用力的时候指尖也在颤抖。 他一旁的矮胖男人见江屿走了才小声说:“真无情啊, 不知道其他人愿不愿意收留我们, 不然今晚只能在车上过了, 要冻死了。” 晚上很冷, 他俩都穿得很单薄。 说到这儿,矮胖男人叹了声气, “早知道就不干这活了, 虽然有钱但是受罪啊,我听说你是自愿来的?” 最近游戏里要加新的沙漠地图,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脑子抽了说要搞什么实地考察,网上那些沙漠图都不具备真实性,非要让公司里派人到真正的沙漠里看看,他作为美术部的一员,当然很悲催地被赋予了这项工作,但给的奖金也丰厚。 不过傅修时是研发部门的,才进公司没多久,还是个实习生,矮胖男人早就听说了傅修时的过去,看到自己的队友是傅修时的时候还忐忑了好一阵。 这两天他俩除了工作上的问题就没有过其他交流。 一直到现在,倒霉催的大晚上准备睡了突然发现帐篷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一根支撑柱,修也修不好。 幸亏他们遇到了那个指路人。 好久,傅修时嗯了声。 矮胖男人很惊讶,“为什么?这和你们部门没关系啊。” “是我提的方案。” 矮胖男人:“……” 罪魁祸首居然就在我身边! 他尬笑了两声,看见何芸带着另外两个男人过来了。 “我可以和一个人挤一挤,但前提是给我们交换一些水和食物。”黄哥被吵醒了也没脾气,毕竟是送上门来的物资,白天他害得林立带车跑的事情导致他一直在内疚,现在好了,总算有机会弥补了,不过他们的帐篷都是单人的,最多容纳两个成年男人,黄哥也只能和一个人睡。 黄哥说完对何芸说:“这里我和冯信在就行,你先去休息,把帐篷锁好。” 何芸也没有多留,有不认识的人在,她也有些不自在,更何况现在林立不在了,她一个女生确实不安全。 冯信就是另一名摄影师,他皱了皱眉,“我睡眠很浅,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江屿呢?” 如果不是睡眠浅,昨晚他也不至于被何芸和林立吵得出来劝架,黄哥倒是睡了一晚上好觉。 “是刚刚进去那个人吧?他拒绝了。”矮胖男人又高兴又担心的,“那现在我们……” “你去吧。”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修时打断,傅修时示意他跟着黄哥走,“你一直在开车。” 这两天的车都是矮胖男人开的,傅修时……没办法开车。 之前明明好了不少,但自从江屿家里的灯没有亮起来之后,他就又没法开车了。 “那你怎么办?”没料到傅修时突然这么说,但矮胖男人其实也没那个共患难的心思,稍微犹豫了一下。 傅修时说:“车上将就一晚。” 反正他晚上睡眠不好,基本上睡不着。 傅修时说完,看向江屿的帐篷那里。 江屿开了手电筒,很亮,隔着帐篷能看见他的人影,他在摆弄相机。 江屿看了会儿照片毫无困意,前几天这个时间他还开着帐篷在拍星空,今天倒好,这么早就把自己锁得严严实实。 第107章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在这种地方碰上傅修时,他凭什么要把自己锁在帐篷里,要不是傅修时的出现,他现在应该是在外面拍星空。 想到这里,江屿直接拉开了帐篷拉链。 外面,黄哥和矮胖男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向了帐篷,冯信也回去了,傅修时正朝着车那边走,夜色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落寞? 江屿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傅修时产生这样的想法。 傅修时这样的人,有什么落寞的。 想起那天晚上傅修时拉着自己说不要丢下他,江屿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明先丢下的人是傅修时。 傅修时没有任何资格说这种话。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傅修时突然回过头,他们就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遥遥对视。 其实并不是很远,也就那么点距离,但又好像隔了很远,明明星星足够照亮黑夜,但江屿看不清傅修时什么表情。 也不想看清。 他没有停顿,抱着相机走向之前看好的位置。 找角度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遍了,所以找起来很快,江屿确实喜欢这里的星空,让人有一种眼前都被照亮的感觉,他也很喜欢沙漠,如果不是因为活在这里的要求未免过于苛刻,他可能能在这儿待上很久。 在这种地方,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感受到平时感受不到的快乐。 按下快门,江屿低头去检查照片,发现相机提示低电量了。 估计撑不了几分钟。 正想回去拿备用电池,视野一晃而过,看见身后出现一双踩得满是沙土的短靴。 “你来干什么?”江屿没回头。 “在拍夜空吗?”傅修时的声音很轻,像很怕江屿走掉。 江屿眼皮抬了抬,转过身来,“是的,麻烦你别在这里挡着。” 他懒得和傅修时说别的话了,比如为什么傅修时会出现在这里。 “晚上很危险。” 江屿朝着帐篷走过去,“所以?” 他听见身后有脚踩在沙子上的声音,傅修时跟在了他身后。 “我陪你。” “陪我?”江屿没忍住笑出了声,“听起来真好笑。” 真的很好笑。 曾经他那么希望傅修时能够陪一陪自己,但傅修时永远只会说很忙。 说到底不是他忙,只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罢了。 “你有空不如去修一修你们的帐篷。”江屿没阻止傅修时跟在自己身后。 曾经这种事是他一直在做,如今轮到了傅修时。 角色对换了。 “明天修。”傅修时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自己。 江屿唇边的笑淡下去,没再说话,换了备用电池出来,还拿了手机。 他现在才看见白天的时候齐松给他发了短信,这破信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收到的。 齐松问他在沙漠里的感觉如何,说他下一部戏也有沙漠戏份,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拍。 还试图给他发了张彩照。 然而压根转不出来。 齐松说是松树的照片,松树自从回去之后又胖了。 江屿笑出了声,很想看那张照片,但真的完全转不出来,给齐松回短信说自己没有信号,结果连短信都一直在转圈圈,最后干脆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江屿:“……” “在……和他发消息吗?”傅修时垂着眼,声音比刚才还轻。 怕听见不想听的,但又怀着希望。 他知道江屿会来沙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提出开发新地图是偶然,但主动来沙漠不是偶然。 从那天之后江屿家的灯再也没亮过,他每天晚上守在门口,希望灯在哪个时刻会被打开,又怕希望落空,不敢闭眼,闭眼了又不敢睁眼。 直到美术部提起沙漠的事情他才想起,也许江屿只是出门参加活动。 但沙漠太大,遇见的机会太渺茫。 所以见面的那一刻,他的心脏是骤停的。 又像是原本缺失的心突然回来了,停下的那几秒,只是为了让他适应。 “什么?”江屿一时没反应过来傅修时说的他是谁。 傅修时的手指动了动,江屿啊了声,“你有偷窥别人谈恋爱的习惯?”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听江屿这么说起,傅修时还是没忍住抖了一下。 江屿笑了声,“差点忘了,你还有当三的想法。”他把手机放进口袋抱着相机蹲下来转了个视角重新抬起相机看向星空,像平时跟人闲聊一样,“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是沦落。”傅修时也跟着他蹲下来。 江屿看的是星空,傅修时看的是江屿。 江屿制造出快门声,可惜这张照片角度并不是很完美,他轻啧了声,正想换个角度,挪动着脚,脚下突然一滑,沙地本来就不好走,容易陷进去,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倒。 倒是没倒到地上,而是倒进了傅修时的怀里。 没有了熟悉的咖啡味道。 甚至已经很陌生了。 傅修时的手臂圈着他的半边身体,拢得很紧,也靠得很紧,江屿只要一抬头就能感受到傅修时并不规律的呼吸。 紊乱的,急促的。 “没事吧?”傅修时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 第108章 江屿抱着相机手指动了动,“谢谢,但你不准备放开?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不妥?” 确实是不妥。 他们已经分手了,而江屿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 但太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傅修时反而拢得更紧了点,他微微低下头,头发擦过江屿的耳侧。 这个时候,什么礼义廉耻他都不想要。 傅修时闭上眼,哪怕只是几秒。 只要几秒。 几秒? 五秒还是六秒? 他被江屿拽着手臂推开,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他跌坐在沙地上,黄土瞬间飞扬。 他睁开眼,眼里带着很深的怀念。 “我没你那么自私。”江屿起身拍了拍身上,“我不会做对不起我男朋友的事,哪怕只是因为意外和前男友不小心靠近了点。” 他意有所指,又把男朋友和前男友几个字咬得很重。 傅修时双手撑在地上,感觉自己在慢慢陷落下去。 如果就这样陷入沙土里就好了。 但是不能。 江屿还在。 他的胸口起伏得越来越缓慢,眼前也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能看清的只有江屿。 “干什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江屿的脚擦过傅修时脚边,他低下头扯了扯嘴角,“你不会以为我这辈子真的非你不可?所以才觉得你要当三这种低劣的要求在我这儿能行得通?” “我不是你,在有男朋友的时候,还可以去和别人订婚。” 第39章 隔天江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昨晚睡得晚,把东西都理了一下,这会儿脑袋还是懵的, 出去后才知道, 原来是何芸身体不适, 一直在呕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发生这种情况很突然,他们的药都在被林立开走的那辆车上,而何芸和林立自己没准备药。 江屿出来的时候,黄哥正在何芸帐篷外面乱转, 何芸帐篷没拉, 面色苍白地让他们不用管自己。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我们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今天的气温比前几天都要高,黄哥热得满头大汗, 一直在擦。 “冯信不是说我们明天就离开吗?你们晚上再回来这里就行。”何芸笑得有些发苦,短短认识几天的人都比她那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靠谱, 但她也不好再拖累他们,本来就因为车的事情不得不缩短了行程。 江屿看了眼昨晚傅修时他们停车的地方, “他们人呢?” “哦, 走了, 说是赶时间。”黄哥挠了挠头, “哎呀早知道问他们要点药了。” 冯信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等。 把何芸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他们的行程缩短了,今天也不能停在这儿不走了, 何芸提出来的晚上再回来这里的办法并不可行, 指不定他们找不到回来的路。 江屿原地站了一会儿,“他们走了多久?” 黄哥说:“大概小半个小时吧。” 小半个小时, 那就走不了多远。 “我去打个电话。” 傅修时的号码他没保存,但他铭记于心。 庆幸这时候信号可以,电话成功打出去了。 那头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然后是别人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手机摔了?!” 傅修时没说话。 江屿:“……” 江屿等了十来秒,电话里才出现了傅修时的声音,“阿屿。” 江屿眉头跳了一下,“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最亲密的时候也就是在床上,傅修时都没这么叫过他。 傅修时像是语塞了,没回答。 “看来你没把昨天我的话听进去。”江屿笑了声,“你还是这样,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傅修时是这个性格,但其实他江屿也是。 喜欢傅修时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满心满眼的傅修时。 非得自己撞伤了才知道痛。 可不是吗。 还真的是撞伤了。 傅修时沉默了几秒,“我听。” 他这个回答让江屿愣了一下,也没感到高兴,反而很烦。 傅修时这样,真像当初的他。 可那时候他是真的喜欢傅修时。 而傅修时呢? 他没法相信傅修时的喜欢。 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江屿没应这话,“你们车上有没有治疗呕吐的药?” “有。”傅修时答得很快,“你不舒服?!” 他说完就马上和矮胖男人说回头。 江屿没来得及解释,也懒得再解释,只要拿到药就好。 打完电话,江屿让黄哥和冯信先走,“我让人送药了,我留下来照顾何芸就够了,你们不走太远的话,应该能找到回来的路。” 他打电话没背着黄哥和冯信,一猜就知道是给昨晚那两人其中一个打的,都有点诧异,看昨晚江屿拒绝的反应,都没想到他们是认识的。 但他们没多问,黄哥看了眼又吐了的何芸,还是不太放心,但冯信说:“我还想多拍点。” 他这么说,黄哥也没法不跟着他一起走了。 也不能让人单独行动。 他俩一直待到看得见傅修时他们的车才走。 第109章 车停下来,傅修时先从副驾驶直奔过来,江屿正扶着何芸喝了点水,看见傅修时直接伸手,“药给我。” 傅修时停住脚步,把药递给他后上上下下确认了一遍江屿没有任何事,才松了口气。 在沙漠里生病很遭罪。 把药给了何芸让她吃下去以后江屿才看向傅修时。 估计是因为今天太热了,傅修时脸色看起来很红,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了。 “谢谢。”江屿公私分明,这种专门麻烦他回来一次的事情还是得感谢,他看了眼在车上没下来的矮胖男人,“你可以走了。”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但傅修时站在那儿没动,江屿皱了下眉,傅修时开了口,“我想……” 留下来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感到一阵眩晕。 天旋地转,连江屿的身影都变成了重重叠影,他踉跄了一下,鞋子陷入沙地里,堪堪维持住身形。 江屿去帮何芸把水壶拿走,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不耐烦地问:“你想什么?” 剧烈喘了几下,傅修时费劲让自己看起来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没有……我先走了。” “再见。”江屿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在意他说话时候的异常。 从帐篷到车的距离不算远,但这一步一步傅修时感觉自己走得很艰难。 他有些困惑地想,昨晚他没有吃药,怕自己第二天撞上江屿会被他发现什么,江屿太了解自己了。 但结果没有撞上。 江屿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就像现在。 何芸看了看傅修时的背影,又看了看在自己这儿忙里忙外的江屿,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认识吗?” 他俩这状态,应该也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江屿没否认地嗯了声。 何芸立马来了劲儿,“是你朋友吗?那你昨天怎么……” 她是想说昨晚江屿怎么没让人和他睡一起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就没继续说。 不过江屿懂了,笑了声,“怎么,这药性这么好这么快就好了?” 何芸哎呀了声,“我就是八卦嘛,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什么高冷人设,都不敢和你说话。” 哪知道江屿今天会直接留下来照顾她。 “我高冷?”江屿不置可否地挑眉。 何芸点点头。 江屿笑了下,“那是我前男友,让他和我住一个帐篷不太合适。” 猝不及防就这么出柜了,在何芸震惊的目光中,江屿起身准备离开何芸的帐篷,人刚走到外面,就看见和傅修时一起的那个矮胖男人朝着他奔过来。 矮胖男人说得很急,说傅修时晕倒了,气喘吁吁向江屿求助:“能不能让他在你们这儿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他就行。” 江屿怔了几秒。 意料之外。 但又想起来傅修时之前瘦了那么多,还非要来沙漠这种地方。 “自找苦吃。”和矮胖男人一起把傅修时搬进帐篷以后,江屿冷笑了声。 矮胖男人啊了声:“你说什么?我去弄点冷水,他好像发烧了。” 傅修时确实是发烧了,身上很烫,怪不得刚刚脸那么红。 估计是因为昨晚在车里呆了一晚上,昼夜温差太大导致的。 矮胖男人一走,帐篷里就剩下傅修时和江屿两个人,江屿也准备出去。 他没有照顾前男友的爱好。 刚站起来,手突然被滚烫的掌心握住。 不知道傅修时是真晕还是假晕,力道倒是很大。 江屿抽了下,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啧了声,“傅修时。” 傅修时没有说话,但手上力道没减。 江屿感觉他的手心都是汗,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天气太热。 总之很不舒服。 “你又想说什么让我别丢下你这种恶心人的话吗。”江屿也不挣扎了。 他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他对着傅修时死缠烂打,傅修时去哪儿他都要跟着的时候,傅修时是不是也是和他现在一样的心情。 傅修时还是没有说话,好像是真的晕了。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呼吸起伏的节奏很快,好像是呼吸有些困难,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是在说话,但不是在和江屿说话。 他真的比以前瘦了很多。 以前的傅修时,多么意气纷发,不管在哪儿,只要他站在那儿,江屿第一个看见的肯定就是他,他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也是人人称羡的傅修时,是学霸,是傅老板,是江屿提起来都觉得骄傲的存在。 但现在,傅修时奄奄一息的。 他好像没有生气。 以前傅修时并不怎么生病,他身体好得很,经常熬夜都没事。 一瞬间,江屿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 人确实是念旧的生物。 江屿忍不住自嘲。 这个时候,他还是会因为傅修时这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状态而感到难过。 曾贺端着水进来,见江屿被傅修时抓着手,他啊了好几声没敢动,江屿:“我来吧。” “他可能认错人了。”见他一脸疑惑,江屿主动解释。 曾贺松了口气,他就说呢,傅修时这个性格,突然抓着人手干什么…… 第110章 “那谢谢,我再去给他拿药。” 曾贺又出去了,江屿神色淡下来,看了会儿傅修时抓着自己的手,这会儿才发现傅修时手背有好些淤青,像是针孔留下的痕迹。 他一手抓住傅修时的手腕,硬生生把傅修时的手从自己手上掰开,然后去给傅修时拧了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俯下身的时候,他才听清傅修时说的是什么。 “江屿,好黑。” 傅修时说。 一直在重复着说。 没来由的一句话。 “黑就开灯。”江屿看了眼外面毒辣的大太阳,转身去找何芸了。 傅修时做了个梦。 梦见他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他睡觉一直这样,如果回家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他都不开灯。 反正开了灯也看不见想要看见的人。 他已经快习惯黑暗了。 但是这间房间里的灯突然被开了。 傅修时缓缓睁开眼,看见了江屿,江屿坐在他床边,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你怎么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傅修时张了张嘴想说他有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但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看着。 江屿朝他歪了歪脑袋,“傅修时你不是醒了吗?怎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 傅修时想摇头。 但他动弹不了。 不是的。 他没有不想说话。 他已经在改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江屿突然笑了,很绝望的笑,“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们两清,你也别老给我添麻烦,你知道吧,碰上你就没什么好事。” 江屿转过身,慢慢地离开,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在给他机会,让他留住他。 但他动不了。 他拼命地想去抓江屿的手,但是没办法,抓不到。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想要说什么,但都是徒劳的。 明明就离江屿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只要他再努力一点…… “哎呀!疼疼疼!”曾贺拼命叫喊。 傅修时突然抓住了他手腕,力道大得没把他痛死。 傅修时猛地睁开眼。 头顶是帐篷。 旁边除了曾贺没有其他人任何人。 “我们……在哪儿?”傅修时说话声音是哑的。 曾贺一边看自己被抓得瞬间红了的手腕一边回他:“黄哥他们这儿的帐篷,是最年轻的那个摄影师的。” 傅修时的心脏突然怦怦直跳,他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曾贺连忙去扶他。 “……他人呢?”傅修时说话有些抖。 期待。 但又不敢期待。 曾贺不知道他在问谁,可能是问好心人们吧,“他们走了,回去了,这个帐篷说送给我们了,你不知道你突然晕倒有多吓人,幸亏人家愿意收留我们愿意帮忙……” 外面天已经黑了,曾贺还在絮絮叨叨说傅修时昏迷了多久,但傅修时不知道有没有听。 傅修时就坐在那儿,好久才说:“对不起。” 曾贺挠了挠后脑勺,“什么?” “耽误工作了。”傅修时很轻声地说。 第40章 从沙漠回家两天, 江屿就在家里躺了两天,第三天,宋胜打电话催他出门。 和宋胜约的地方是之前经常去的酒吧, 江屿挺久没来了, 还挺怀念。 他约的不止是宋胜一个人, 还有一些以前一起玩的朋友,陆枕在加班,说晚点到。 江屿到的时候宋胜他们已经在玩扑克了,一看到江屿,宋胜就给他让了位置, 扒着他胳膊哭, “阿屿,我记得你玩这个厉害, 你快点给我赢点回来,不然我这个月零花钱全没了。” 他们高中那会儿就会玩这玩意, 江屿那时候虽然成绩差,但玩扑克是真厉害。 江屿挑了挑眉, “行, 赢的钱归我。” 宋胜:“……输的呢?” “当然算你的, 怎么, 我现在可没钱。”他一个勤勤恳恳打工人, 跑沙漠这段时间半分工资没有。 宋胜咬咬牙, “行吧。” 反正江屿从他那儿坑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屿笑了声,洗牌的功夫还抽出空来扒开宋胜的胳膊, “影响我发挥。” “你黑了好多啊阿屿。”宋胜可心疼, “沙漠不好玩吧?” 江屿看了眼手里的牌,挑着眉道:“还行。” 拍的照片他这两天都修好交了上去, 后续他就不管了。 不过昨天他还接到了何芸的电话。 回来之前他们几个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何芸说回来见到了林立,她把订婚的事取消了,还把林立从家里公司开除了,为此,林立还去人事部那儿闹了一番,半点脸皮不要。 何芸之前和林立也经常吵架,林立仗着觉得何芸喜欢自己没少干过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以前何芸都忍着,但这次,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何芸说有空请江屿吃顿饭谢谢他。 江屿答应了。 要说这次有什么不好的。 大概就是意外遇到了傅修时。 但那也不太重要。 就当是遇见个陌生人。 宋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江屿的牌,哇了声,抓住江屿胳膊,“阿屿你好厉害!” 第111章 江屿:“运气好。” 说运气好,那他这个运气也实在太好了点。 连着几把,都是他赢。 他没来的时候宋胜一个人输,他一来,马上快变成宋胜一个人赢了。 其他没玩的人都凑了过来你一嘴我一嘴的。 “不是,阿屿,你那么久没玩怎么还这么会?” 江屿:“脑子有记忆。” “妈的宋胜你开外挂是吧?” 宋胜谄媚地给江屿喂葡萄,“就开,有什么意见?” 说的好像赢的钱是他的一样。 江屿不说话了,把葡萄咽了进去,嘴里咬了张牌,继续算牌,一只脚踩在沙发上,马丁靴的鞋带有些松散,一个男服务生半跪在地上给他系鞋带,江屿脚没动,就瞥了对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唇边带着似有如无的笑。 不远处的卡座,周衡喝了口酒看了眼时间,他旁边的朋友招来服务生,“给那边那桌的送瓶酒。” 周衡朝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干什么?又看上哪个了?” “看见那个踩沙发的了吗?真的漂亮。”朋友说完看了眼服务生,见服务生一脸为难,不由问:“怎么了?送个酒都这么为难?” 服务生确实挺为难的,“那桌的都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不太好送。” 酒吧是宋胜朋友开的,老板早就说过要对他们特殊照顾一点。 周衡朋友表情变了变,“有钱人啊?那算了。” 有钱人不是他们普通医生沾得起的,就是有点可惜。 服务生走了以后,周衡又朝着江屿那边看了几眼,确认了一下自己没看错,才问朋友,“干什么突然放弃?” “还不是有你和徐知节的前车之鉴在,你俩谈那么久都能因为贫富差距分手,我可不敢追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周衡举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就不能是因为感情淡了?” “得了吧,你上次喝醉了还在喊徐知节名字,要我说你要么就去找他复合,要么就彻底忘了。” 周衡勾了勾唇角,“打个电话。” “给徐知节?不是,你行动这么迅速?好歹照顾一下我一个单身狗……”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的傅修时三个字,朋友立马噤声了。 - 陆枕过来的时候,江屿面前的筹码都赢了一堆了,和他对打的人都换了两批,纷纷请外援。 但江屿就输过几把,总体还是大赢。 宋胜在旁边笑得乐不思蜀,搞得江屿烦他烦得厉害,推着他的脸把他推开。 宋胜滋儿哇乱叫:“家暴!家暴!” 说完脑袋被打了一下,捂住脑袋抬头一看,陆枕来了。 陆枕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换,“家暴什么家暴?你们过家家?你当儿子?” 宋胜:“……就不能我当爸爸?” 陆枕差点被他气笑了,看了眼还在玩的江屿,“这是玩了多久了?你刚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就在玩。” “也就两个小时吧,赢了至少这个数。”宋胜伸出十个手指,“你来这么晚你得罚酒。”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陆枕倒酒,给陆枕让了个位置让他坐到江屿边上,又突然想起来,“不是,你怎么穿这身,我们阿屿不是最讨厌这种资本家穿搭?” 陆枕咬蛋糕的咀嚼动作顿了一下,“你催命一样,我不得马上过来?谁家经理上班穿休闲服?” 他说完,江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转回去了,“你和傅修时以前的穿搭一样。”他顿了顿,“人模狗样。” 陆枕:“……”陆枕回头和宋胜对视了一眼,确认江屿提傅修时这三个字的时候面无表情,没什么其他意思在,“夸我还是骂我?” “你自己想。”江屿喝了口酒。 突然提起傅修时的名字,他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想了想,也就是随口一说,又无所谓。 旁边宋胜眼珠子转了转,“肯定是骂你,傅修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枕嘶了声,郁闷地灌了一口酒,“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相亲去了?要联姻?还是个男的?” 江屿抬了抬眉,“你怎么知道?” “我爸妈都知道,说你爸妈是真宠你。”陆枕淡笑了声,喝进去的酒苦的不行,“成了?” 江屿把手里的牌扣到桌上,“没成,不想结婚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联姻成功了。”宋胜也知道这事儿,但他没敢先提,不知道江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江屿看了眼陆枕不怎么正常的神情,“干什么突然问这个?” 陆枕苦笑,“不瞒你们讲,我家里也给我安排了相亲。” 他们这个出生,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像江屿这样家里头有大哥顶着的,都得经历这一茬。 身不由己。 “那不是好事?”江屿笑了声,“你也该谈恋爱了。” 又不能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说到这儿,江屿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陆枕身上的衣服。 陆枕进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这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穿这么正式。 江屿以前说过不喜欢这种打扮,太资本家,傅修时除外。 但现在,陆枕穿了。 “是啊,也该谈了。”陆枕叹了声气,“所以就是接受了,是个挺好的女生,我也会尝试着和她好好相处,不过我也跟她坦白,我喜欢过一个男生。”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江屿,“但那都是过去式。” 第112章 一时间,宋胜沉默了。 还是江屿打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就好,等你结婚,我坐主桌。” 宋胜伸出一只手,“那我呢?我也坐主桌!” 陆枕推开他脑袋,“你坐儿童桌,让开,我去下洗手间。” 陆枕一走,宋胜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靠着江屿肩膀呜呜了两声,“大家都有新生活了,怎么只有我原地踏步啊?” 江屿嗤笑了声,“你也可以原地退步,不玩了,玩点别的?” 打这么久的牌,累都累死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同意,不知道谁提议玩骰子,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 江屿懒得玩这种的,干脆靠在一旁喝酒,刷手机。 但宋胜适合这种弱智游戏。 不愧是游戏黑洞,没一会儿江屿就看着他喝了几杯,等陆枕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宋胜已经开始大冒险了,找个最近的男人要联系方式。 这对宋胜一个直男来说是致命打击。 “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要我的命!” “少废话,你一个直男要个男的联系方式又不会死。” 宋胜只能硬着头皮往隔壁卡座那儿凑。 没几分钟,他就回来了。 陆枕问:“要到了?” 宋胜点头,表情一言难尽,“但他说要阿屿的联系方式。” 江屿意外地抬眼。 宋胜义正言辞,“我当然拒绝了,长那么丑还想要阿屿的联系方式,再说来这种地方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你在骂谁不是好东西?” 话音才刚落下,他们这儿就来了个不认识的男人,肥大大耳的。 一看见这男的,宋胜就一副随时要吐出来的表情,看起来受伤不轻,扯了扯江屿胳膊,“就他。” 江屿:“……你刚刚说轻了。” 这男的他进来的时候就见过,他说怎么一直看着自己。 但他是个gay这种事儿,这么明显看得出来? 江屿陷入了自我怀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这人自己会给他联系方式的错觉。 宋胜正要站起来,那男的就给江屿递了个酒杯,“赏脸喝杯酒吗?” 江屿挑眉,“不好意思,不喝酒。” 男人笑得油腻,“你想要多少钱?” 他一提钱,江屿这边的人都笑起来了,江屿也笑了,一条腿搭到了桌子上,后背靠到沙发上懒散地说:“一千万?” 见状,本来想帮忙的陆枕按住了喝多了的宋胜的肩膀。 男人表情变了变,“你值吗?” 他刚刚在隔壁都听见了,这群人打牌都是个位数的价。 “你拿得出来吗?”江屿反问,收回腿弯下腰挨个儿把桌子上的空酒杯里倒满了酒,也懒得再理他,踹了踹宋胜的腿,“怎么,你们不继续玩了?” 宋胜真给整出心理阴影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怕我直接吐了。”他说着还看了男人一眼。 那意思可明显。 “你什么意思?”男人显然懂了,被戳中了痛处。 宋胜眨着眼点头,“字面意思啊,看见你想吐。” 陆枕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屿也笑了,数了数面前的酒杯,不多不少,十五杯。 “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音调瞬间拔高,他这么一说,他那一桌几个人也都站起来看向江屿他们这边。 看起来像是以这个男人为首。 江屿意外地挑了挑眉,“说看见你想吐,你还不离我们远点?” 他按住了旁边人蠢蠢欲动的腿。 这是宋胜朋友的酒吧,要真闹事,对宋胜朋友不太好。 宋胜呜呜了两声附和,“就是就是。” 话音才落下,男人就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看起来像是要往宋胜身上泼。 宋胜哇了声。 酒泼在了男人自己身上。 宋胜眨了眨眼,看向抓住男人的那只手,有些苍白的,瘦弱的,然后是那只手的主人,表情十分冷漠,还带着一点凶狠,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从哪里跑过来,身上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没解开。 那张脸。 宋胜揉了揉眼睛,确认了。 真的是傅修时。 不是他眼花。 傅修时这种人,还会跑酒吧来? 宋胜一脸茫然地看向江屿。 陆枕瞬间坐了回去。 江屿也挺意外,视线落在傅修时抓着男人的手上片刻,看着男人被自己的酒泼湿的显得十分狼狈的脸,江屿岔开腿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你也要来掺一脚?行啊,你俩谁把桌上的酒都喝完,我就给谁联系方式。” 第41章 江屿说完抬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指尖在透明玻璃杯上敲了敲。 宋胜咽了咽口水,抓住他的胳膊,头也不晕了, 酒也不醉了, “这么多喝下去会死吧。” 江屿刚刚倒的那瓶酒是烈酒, 酒量不好的估计一杯就能倒。 宋胜自认自己酒量不错,但也喝不了几杯,更别说十几杯,光看着胃已经开始抽痛了。 江屿无所谓地嗯了声。 反正也没人会喝。 他不信傅修时会喝。 傅修时没那个必要喝,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又没把傅修时拉进黑名单。 第113章 傅修时这种以利益为大的人, 根本不可能会喝。 至于这个被泼了一脸酒的男人—— 明明长了一身肉,力气却敌不过傅修时, 不知道虚成什么样,一脸横肉在挣扎的时候抖动, 身上的衬衫感觉快被他撑爆,下一秒, 抓住他的那只手陡然一松, 失去了平衡, 刹那间, 人肉撞上酒桌的巨大声响打破了他们这边的安静。 傅修时抬起眼皮。 酒吧的灯乱糟糟的, 照得江屿那张脸上光影交错, 让人看不清神色。 片刻后,江屿抬起头揉了揉宋胜的脑袋笑了声, 把他的手机扔回他怀里, 宋胜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机什么时候跑江屿那儿去了。 江屿:“看看你有没有真的加,真的加了就行。” 宋胜:“你是人吗?” “不是。”陆枕替江屿回答, 一边拽过宋胜的衣领把他从江屿身上拽下来,“没看见傅修时看你的眼神跟要杀了你一样?” 宋胜立马看向傅修时。 傅修时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看起来确实挺吓人。 宋胜:“……他有本事来杀我。” 陆枕笑了下,没再说话。 反正看戏。 傅修时没有再看宋胜,而是看向桌上。 桌上的酒整整齐齐摆放着,还有些洒在外面的,每一杯都很满。 耳边的音乐很嘈杂,傅修时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从小循规蹈矩,和江屿交往的时候他知道江屿之前会去酒吧玩,但和他在一起之后江屿就很少去了,他不喜欢江屿身上有酒味,更反感江屿身上出现别人的味道。 但是现在—— “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我喝。” 怒骂声和傅修时平静的声音同时响起。 就连慌乱中被朋友扶起来的男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又看向桌上那么多酒。 他朋友也震惊得要命。 宋胜卧槽了一声,从陆枕手里挣扎出来看向江屿。 又看向傅修时。 傅修时已经开始喝了。 江屿唇边的笑淡了点,杯子中的酒停止了晃动。 透过透明的玻璃杯,他看见了傅修时从容不迫地拿起酒杯。 烈酒,喝下去的时候傅修时表情变都没变。 第一杯。 第二杯。 …… 本该吵起来打起来的局面,因为傅修时这个不要命的举动意外变得和谐。 他们这边仿佛设了什么结界,没人大声说话,都在小声议论。 “疯了吧?” “不会喝出病来?” 他们说着看向江屿。 傅修时太好认了,他那张脸,跑哪儿哪儿有认识他的人。 但是他跑酒吧这种地方来,属实出乎人意料。 江屿这边的朋友基本都知道他和傅修时谈过,也知道他们现在分手了。 但没人想过现在这种场面。 江屿让傅修时喝十五杯烈酒,傅修时就喝了? 傅修时是什么人啊。 虽然他已经不是傅氏的老板,但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是不会被磨灭的。 但他现在这样,因为江屿一句话,喝光了就能加好友而去喝那么多酒,看起来卑微得要命。 第五杯的时候,傅修时的手开始发抖。 他的唇边有酒渍,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连衣袖都湿了一点。 酒杯里的酒开始晃。 傅修时手抖了。 他大概属于喝酒不上脸的人,面色没有半点变化,好像这么多酒喝下去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但事实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连带着胸口剧烈起伏,腿必须要抵着桌子才能站稳。 第六杯酒下去,傅修时整个人颤了一下。 像是坚持不住要倒下去了。 宋胜没忍住抓住了江屿的胳膊肉,疼得江屿嘶了声,“你干什么?” 察觉到江屿语气不对劲,宋胜连忙把到嘴的话咽了进去。 他想说要不让傅修时停吧,万一出什么事了也不太好。 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进去。 这是江屿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和他们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所以有人说什么不好的,他就眼神让他们闭嘴。 第七杯下去的时候,傅修时放下酒杯,酒杯和桌面碰撞发出了砰的一声。 被子没碎。 傅修时一条胳膊撑住了桌面。 江屿把自己被子里的酒全部灌进喉咙口。 很苦,苦得难受。 咽进去,进了胃里,胃里就像在灼烧,翻江倒海的难受,有种恨不得把胃挖出来的冲动。 但是不可能。 痛苦是在他身上的,再怎么挖,都挖不掉,只有不喝了,等几天后等它自己好,但酒对胃的伤害已经存在了。 江屿垂下眼,狭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傅修时又喝了第八杯。 他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半跪在那里,全靠着手臂支撑在桌上。 就算再怎么会伪装的人,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保持平静,他的呼吸变得很乱,脸上冒出了汗意,领口的不知道是酒还是汗,动作迟缓。 真好笑,有朝一日居然能看见傅修时这么狼狈的时候。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狼狈。 江屿跟看戏一样看着。 第九杯了。 第114章 江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傅修时喝下去,他就喝下去,但他喝的没有傅修时喝的那么烈,除了胃里难受,没有其他难受的。 见状,宋胜很担忧,“阿屿,你要喝多少啊?” 江屿挑了挑眉,看了眼宋胜前面的空瓶,“我还没你喝的多。” 他刚刚一直在打牌,压根没空喝酒,喝也是宋胜给他喂的,不是他自己要喝的。 宋胜立马心虚了,“我那不是太高兴了。” “高兴什么?”江屿一手搭在了沙发背上,又看向其他人,“你们看什么?围观猴子表演?不继续玩?不是玩骰子?突然觉得挺好玩的,加我一个?” “当然是赢钱!”宋胜嚷嚷着就把骰子拿了过来,“你们还有人要玩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 安静了片刻后,还是陆枕先应了声,“成,加我一个。” 他一应,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应了,来了劲,仿佛刚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先说好!不要让我再去隔壁了!” 宋胜这话一出,众人才想起刚刚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男人和他的那些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陆枕回头看了眼。 确认了一下,他们去的应该是后门的方向。 “行行行,现在隔壁也没人了,就隔壁的隔壁。” “滚啊,我又不一定输!不过阿屿玩这个也很厉害的!” 这倒是真的,江屿玩牌厉害,玩骰子也厉害,所以他觉得无聊,打牌么有钱赢,这玩意儿看别人受惩罚没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他兴致上来了。 宋胜刚输了,现在是第一个。 摇的时候他就在那念天灵灵地灵灵,江屿被他念得心烦,推开他脑袋,“快点开,再不开就输了。” 宋胜连忙开。 大的。 宋胜乐死了。 他输不了了。 陆枕哎了声,“作弊啊。” 说着也凑上去。 小的。 陆枕捂着嘴咳了声。 江屿最后一个,他随意晃了几下。 宋胜在那念叨:“大!大!” 一开,小的。 甚至比陆枕还小。 也是全场最小的。 所以,江屿要接受惩罚。 “阿屿,这不是你的水平啊。”宋胜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屿把桌子上的骰子拨开,“大冒险。” 宋胜哇哦了声,“那行,看见那边那个穿着兔耳朵的男生了吗?去问他要联系方式。” “我说你一个直男怎么今晚一个劲儿逮着男的薅是吧?”陆枕扯着宋胜头发。 宋胜滋儿哇乱叫了声,“我这是给阿屿制造机会!没看见那男生那个身材吗?” 闻言,江屿意外地挑眉,没反驳。 陆枕恨铁不成钢,“有没有可能他和阿屿撞了?” 江屿啧了声,“废话怎么那么多,我都没说什么。” 说着,他起身拿起了两杯酒朝着兔耳朵男生那边走去。 路过傅修时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似乎才想起来这边还有这么一号人,啊了声,“你怎么还没喝完?不就十五杯酒吗?” 他视线落到桌上的那些酒上,“一,二……四,怎么还有四杯?傅修时,你是不是喝不下了?你要是喝不下就别喝了,我也不会瞧不起你。” 他语气懒散,表情淡淡的,顿了顿轻笑着说:“不过我会把你删掉。” 傅修时趴在桌上,手里的空酒杯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撞在了桌子上。 他没什么力气了,头晕,恶心反胃,胃像是被浸泡在开水中一样,又烫又痛,整个人像是溺在深水里,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江屿说完没有再看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不过你要是喝出毛病来,应该算不到我身上吧?” “……不算。”傅修时声音哑得厉害。 江屿哦了声,“但你最好还是别逞强,不然人家酒吧管你也挺麻烦的。” 他又笑了声。 迈开腿往前走的时候,唇边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修时拿起第十二杯酒,费劲地转过身,看着江屿走向那个兔耳朵男生。 江屿笑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江屿把那杯酒递给了对方,对方接了下来,还拿出了手机。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 但傅修时觉得那应该是酷刑。 江屿回来的时候朝着宋胜他们晃了晃手机,直接越过了傅修时。 第二把,江屿又输了。 “今天好像运气不好。”江屿叹了声气,“我还是喝酒吧,刚刚那个人问我我能接受他多少钱一晚。” 正在给江屿剥葡萄的宋胜瞬间剧烈咳嗽起来。 虽然他们这群人什么事儿没见过,但宋胜还是没忍住被吓到了。 江屿啧了两声,“你说是我嫖他还是他嫖我?” 宋胜把葡萄递到他嘴边迟疑了一会儿,“他……嫖你吧。” 论颜值,江屿更胜一筹。 江屿满意了,“那我喝酒。” 他说着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酒杯抬起的时候,透明的玻璃上映射出傅修时此刻的模样。 桌上的酒杯空了。 傅修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第115章 江屿闭上眼,一饮而尽,呛得咳了一声。 “我喝完了。” 隔着一张桌子,傅修时站在那儿对江屿说,唇角往上扬起。 他的眼里只有江屿。 第42章 江屿缓缓睁开了眼。 因为酒喝得有点快, 他的眼睛有点红,有点干涩,他用力眨了两下, 抓住宋胜的手腕抬起来偏头咬掉他手里剥好的葡萄, 刚刚吃的几颗还挺甜的, 但这颗,江屿皱了皱,“很酸。” “啊?酸吗?”宋胜回过神来,连忙塞了个葡萄自己尝尝,也不酸啊, 他嘀咕着, “我特意让我朋友买的进口葡萄!好几百一斤呢!他是不是骗我钱!”他说完眼神乱瞟,一会儿在江屿身上, 一会儿在傅修时身上。 傅修时刚刚说的话,宋胜都听见了。 桌上那十五杯酒, 傅修时确实都喝干净了,傅修时看起来也像是要不行了。 宋胜觉得他那脸色, 随时能倒下去。 不知道江屿有没有听见。 他毕竟见过江屿追傅修时的那个时候。 虽然现在江屿忘记了, 但江屿如果没有失忆, 应该是不愿意看见傅修时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 宋胜太了解江屿了。 “嗯, 他骗你钱。”江屿好像没听见傅修时说的, 慢慢咬着嘴里的葡萄, 把酒杯放回桌上,抬眼看向其他人, “干什么都这表情?不玩了?” 安静了片刻后, 才有人讪讪笑着说:“玩啊,玩。” “阿屿。”宋胜没忍住拽了拽江屿胳膊, 瞟了傅修时一眼,见傅修时依然看着江屿,但人已经逐渐弯下腰,凑到江屿耳边小声说,“傅修时把那些酒喝完了,要不要看看他怎么样?” “什么?”江屿手已经扣在了骰子筒上,脸往宋胜那边倾,“太吵了,听不见你说什么。” “我说!酒!喝完了!”宋胜声音大得陆枕都吓了一跳。 陆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拉住他胳膊,刚想说什么,江屿就哦了声,“所以呢?” 江屿一边摇着骰子一边直视着傅修时,“喝完了,然后想要干什么?不是都有我联系方式了?”他这话是对着傅修时说的。 也是新奇。 他还没见过傅修时喝多了酒的样子。 傅修时以前多么自持,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哪像现在,喝酒喝得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 傅修时张了张嘴。 但满嘴的苦味,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味觉,除了苦,其他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也说不出话来。 胸腔像是被堵住,腿失去了知觉,靠着桌子才勉强站着,但现在他快站不稳了。 耳边都是嗡名声,只能听见江屿说的那些话。 所以呢。 他想干什么? 只是想见江屿。 接到周衡的电话知道江屿在这里,立马就过来了。 江屿让他喝酒,他就喝。 只要……只要江屿高兴。 江屿高兴就行。 他想让江屿对自己笑。 高兴的笑。 见他不说话,江屿有些不耐烦了,“不说话你可以走了,酒也喝了,承诺也做过了,你还想留下来跟我们玩游戏?”他说着看向旁边几个朋友,“你们乐意吗?” 旁边的人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们都和傅修时不熟。” 宋胜在一旁被陆枕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了。 江屿挑了挑眉,“听见了吗?你要是自己走不掉,就让你朋友来接你,不然猝死在大马路上,不是害人?” 说完江屿顿了下。 傅修时有朋友吗? 没有吧。 从他认识傅修时那时候开始,傅修时就永远都是一个人,不管是上学,吃饭,回家,放假,他的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朋友。 后来他出现,傅修时就多了个尾巴。 傅修时应该是觉得他吵,觉得他烦。 江屿轻轻扯了扯嘴角,垂下眼。 “你……什么时候回家。”傅修时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声音打着颤。 江屿啊了声,干脆上半身趴到桌上方,仰头看着傅修时,一字一字道:“关你屁事。” 说完整个人往后一倒,手中的骰子随手给了旁边的人,“没心思玩了,很烦,你们玩吧。”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 又翻了翻通讯录,最后,点到了程远的电话上面,给程远打了过去。 江屿说得言简意赅,报了地名,“你不来,就让他一个人死在这儿。” 没等程远说什么,江屿就挂了电话,懒得再看。 他只是不想闹出人命。 果然每次见到傅修时,就没什么好事。 江屿感觉自己现在头疼浑身疼,不知道是喝酒搞的还是因为见到了傅修时。 打完电话,他给自己剥了葡萄吃,剥完自己的,又剥了递到宋胜嘴边。 宋胜被捂着嘴张牙舞爪呜呜呜几声,终于被松开了,顺从地咬了过去,眼泪汪汪,“阿屿,陆枕霸凌我。” 江屿又剥了一颗送进他嘴里,“堵不住你的嘴?” 陆枕拽着宋胜胳膊压根不让他动,听见江屿这话轻笑了声,目光淡淡地从傅修时身上飘过,又落回江屿身上,没有说任何话。 也跟他没关系了。 他要管江屿的事情,只能是作为朋友之间才能管的,其他的,属于越界。 第116章 程远来的时候,宋胜已经被江屿喂饱了,吃水果饱的,江屿自己也饱了,两人都没再喝一口酒。 好在程远来得很快。 但傅修时已经倒了下去,靠在桌子上,但人没晕过去。 见他这样,程远被吓个半死,“老板,不是,他怎么喝成这样?” 傅修时席地坐在桌子外侧,一点形象没有,要是这边有人走过,还可能会踢到他,如果他不是傅修时,出现在这种位置的,只能是那种富二代的玩物,低劣的没有自尊心的。 程远根本没想过傅修时会变成这样。 “他自己要喝。”江屿语气很无所谓,“你赶紧把他弄走。” 程远看了看江屿,见他没有要再管的意思,叹了声气,蹲下去架起傅修时的胳膊,“老板,我送你回家。”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程远,眼睛又半阖起来,费劲地说,“先送阿屿回去。” 声音很小,只有程远能听见。 程远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江屿,江屿已经去和宋胜他们说话了,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犹豫了片刻,程远还是问了,“江少爷,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江屿眼皮动了动,垂着眼道:“不需要。” 傅修时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清醒着,江屿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要看着江屿。 似乎是不舍得离开。 眼神迷茫,又不舍的。 江屿就看了一眼就立马瞥开了视线。 程远没有办法,只能架着傅修时离开。 傅修时一走,这边的气氛似乎才恢复了一点正常。 宋胜打了个饱嗝,趴在江屿肩头,“还喝不喝酒啊阿屿?” “不喝了。”没有一点心情喝酒,江屿去翻通讯录里的代驾,顺便也给陆枕找了个,对着宋胜道:“你跟我一起走,陆枕自己走,代驾还有五分钟到。” 给宋胜整蒙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起来拉着往外走。 陆枕无奈地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外面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很多,连头痛都减轻了不少。 宋胜还在叭叭,“怎么突然就走了啊?” “转场。”江屿实在不想再待在那里,桌上那十五个空酒杯,好像一直在提示着他什么。 不想看见和傅修时有关的任何东西。 宋胜还没问转去哪儿,突然看见街对面好几个人冲着他们就来了。 一看为首的,不就是刚刚酒吧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的。 心理阴影瞬间上来了,宋胜咽了咽口水,拉了拉江屿和陆枕衣服。 江屿和陆枕同时:“看见了。” 陆枕:“喊人了。” 江屿动了动手腕,“他这是要找我报仇?”那男人身后跟的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怪不得刚刚走得那么干脆,江屿笑了下,“我好像好久没打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江屿现在很兴奋。 也很需要发泄。 本来还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发泄,没想到这人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几分钟后,逼仄的巷子里,江屿拿着根抢来的棍子,指着肥头大耳男的脸,都不愿意用手碰他,又狠狠踹了他两脚,江屿直起身来神色淡淡的,“你想要谁联系方式?” “不、不要、要了——”男人都哭了。 江屿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把棍子甩在他身上,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哀嚎声遍野的小巷子里响了起来。 是程远的电话。 愣了几秒,江屿还是接了。 一接通程远就很急地说:“老板在医院,刚刚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吐了,医生说得留院观察。” 江屿哦了声,“还有别的话吗?” “没有。”程远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我这边也要回去了,我还有工作没做。” 江屿淡淡嗯了声。 两个人都没说话,挣扎了几秒,程远还是想问江屿能不能来医院看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江屿说了句:“谢谢。” 程远怔了几秒,“江少爷,您……” 是不是还关心老板? 这种话,程远知道不能说,所以就说了半句。 “别误会,只是谢谢你给我省个麻烦事。”江屿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解释了,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说了句:“挂了。” - 宿醉确实是不好受的,隔天江屿醒来的时候恨不得砸脑袋。 他给自己弄了杯蜂蜜水,一边和周前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组里那些小姑娘都想你想得不行。” “说吧,有什么事。”江屿压根不信周前那一套,周前平时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 周前嘿嘿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周前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量有点大。” 江屿笑了声,“明天就回来,急什么。” 周前耶了声,“那那个沙漠照片什么时候展出?” “不清楚。”江屿没关系那些,笑了声,“别太想我了,刻意找个理由给我打电话是吧。” 周前咳了声,“那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江屿给自己弄了点勉强能吃的东西,一个人住那么近还是没学会做饭,唯一会的面条,根本不想吃。 填饱肚子后,他拿了点狗粮去门口喊小白出来吃饭,小白还真的自己开门出来了,江屿还想给他扔过去,结果小白一下子就越过围栏过来了,尾巴甩得厉害。 第117章 不知道是高兴有饭吃了,还是高兴见到了江屿。 江屿:“……” 江屿摸了摸它变胖了一点的脸,“看来伙食不错。” “汪汪汪!” 见它吃得高兴,江屿也没管它,回去拿了份文件,出去的时候,揉了揉小白的脑袋,“我去见你爹,你吃完自己回去,别待在我家院子里。” 小白仰起头:“汪!” 江屿笑了声,低头看了眼文件第一页“影棚转让协议”几个字。 笑容淡了下来。 也该说开,该结束了。 他们各自,都该有新生活。 第43章 傅修时做了个梦。 江屿给他做了一碗面, 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别糟蹋他自己的身体。 江屿就坐在沙发上,还是原来的房子, 灯开着, 是昏黄的, 温馨的,家里的一切都没变。 傅修时没敢进去,怕是梦,一走过去,梦就碎了。 他不过去, 江屿不高兴了, 朝着他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我煮的面也没那么难吃吧?干什么这么一副嫌弃的样子?” 江屿是笑着问的, 但傅修时心慌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告诉江屿, 自己不是嫌弃,但不论他怎么努力, 他都说不了话。 他不说话, 江屿攀附着他的力道慢慢小了, 轻了, 从他身上离开了, 江屿脸上的笑也逐渐变淡, 慢慢消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垂着眼, 和他对视着,一言不发。 傅修时想去抓江屿的手, 但他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没有力气,碰不到江屿,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是曾经的他就是这样的。 什么也不会去做。 “好了傅修时,我知道了。”江屿突然笑了一下,松了口气,慢慢往后退,退到和他碰不到的距离,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但这么点距离,两个人中间像是已经隔了很远很远,远到再也回不到以前。 江屿抬起头朝着傅修时慢吞吞笑着说,“你不是嫌弃我,你只是不爱我。” 爱这个字,对曾经的傅修时来说很遥远,在认识江屿之前,他的人生里,是没有这个字的。 他看着江屿一步步走向玄关,江屿没有开门离开,但把灯关了,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他能动了。 傅修时没有犹豫,立马走向了玄关。 但玄关那边已经没有人了,江屿不见了。 傅修时找了很久,从家里到外面,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他,他从外面回来,家里还是一片漆黑。 傅修时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白色,医院的天花板是白的,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见他醒了握住了他的手腕准备给他抽血,“正好,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没有什么不适吧?” 傅修时闭了闭眼,“没有。” 护士也没再说什么,见多了喝酒把自己喝出毛病来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护士抽完血插上吊瓶走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一道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除了程远,没有人知道他住院了,傅修时眼皮动了动,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手臂撑着上半身起来,猛地盯着门口。 程远给江屿打过电话,傅修时都听见了。 江屿……江屿会来吗。 傅修时苦涩地笑了笑,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 门被推开了。 傅修时的心脏跟着跳动。 然后瞳孔猛地缩紧。 进来的就是江屿。 江屿拎了个果篮,来看病总不能空手,他俩又没有什么关系,见傅修时盯着自己看,江屿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怎么了?哦你没说让我进来,要我退出去重新敲门吗傅修时。” 傅修时不喜欢工作的时候别人打扰他,江屿之前擅自闯进书房看他一眼,也不打扰他,傅修时会问他为什么不经得自己同意进来。 那时候江屿还愣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傅修时这话说得他俩怎么那么生分。 后来傅修时再也没说过。 但江屿也会等傅修时说了再进去,傅修时喜欢什么样,他就把自己变成什么样。 话虽这么说,但江屿没退出去,也没等傅修时说什么就直接进去,把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问傅修时:“吃水果吗?我看看有什么能直接吃的,香蕉?反正我没带刀,不能削皮,不然苹果直接啃啃好了,早知道让老板给我切好了。” 他已经很久没和傅修时这么絮絮叨叨,两个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傅修时不敢动,生怕这一切是梦,他一动,真的就要醒了,他嗯了声,刚想说都可以,江屿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笑了声,“忘了,你不能吃,你不是把胃喝坏了吗,什么都不能吃。” 江屿拿个香蕉,随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傅修时嗯了声,“都听你的。” 江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安心吃自己的东西。 都听你的,这种话,换以前说他应该很高兴,但现在听,只觉得很讽刺。 江屿无声笑了下。 “你去上班吗。”傅修时视线落向江屿背着的包。 这种很平常的询问,在他们之间也已经变得很珍贵。 第118章 “对,顺路来看看你,程远说你不太好,看起来你好像挺好。” “你……”傅修时没忍住动了下手臂。 他和江屿现在的距离,不过是病床到椅子的距离,很近。 “别想太多,不是关心你,就是想着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让你喝酒的我是不是也得被牵连,我还年轻,还不想体验牢狱之灾。”江屿说得漫不经心,吃完了香蕉又去翻别的。 明明很饱了,但不吃点什么东西,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边翻一边道,“我说过了,见到你就没什么好事。” 傅修时怔了片刻。 早上的阳光很耀眼,但病房里是冷的,冷得刺骨,尤其是液体进入身体的时候。 傅修时手臂麻了,他垂下眼,“……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修时这么高傲的人,都会说对不起这种话了。 江屿剥香蕉皮的动作僵硬了片刻,抬起头来直勾勾看向傅修时,勾着唇角笑了笑,“真觉得对不起吗?” 傅修时眼神闪了闪。 “真觉得对不起,以后就别来找我。”江屿语气很淡。 傅修时张了张嘴,“我……” “你什么?”唇边的笑也淡了下去,江屿静静等着傅修时说。 “我做不到。” 做不到不去找江屿。 傅修时紧紧盯着江屿,胸口慢慢起伏着,声音又低又哑,“我只想见你。” 听起来很动人的情话。 江屿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修时此刻的神色,温柔的,缱绻的,安静的,深情的,那些他以前从来没在傅修时身上看见过的情绪,此刻在他面前像一张虚假的网,快把他缠进去了。 胸腔被堵得难受,好久江屿才顺利地呼出一口气,哼着笑了声,“但我不想见你,我说过了,我不想见你,傅修时。” “……我知道。”傅修时知道,江屿有自己的人生,有新的人生,忘记了他,有了别的人,不想见他,厌烦他。 但他没办法。 “你知道你还总是往我面前凑。”江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修时,“你是看我不高兴很好玩?傅修时,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自私?” 本来想好了,要和平一点,但没办法,面对傅修时,没办法平静下来,除了当初分手的时候,他让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让自己保持冷静地去刮断那么久的感情。 他那时候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那么努力地去放弃,为什么傅修时却不让他离开。 为什么傅修时一定要让他陷在这种痛苦中。 江屿剧烈喘息着,一步步靠近傅修时,一直到腿贴在了病床上,他才停下脚步,看着傅修时仰起头看着自己,眼底有自己的倒影,江屿没忍住笑了声,“你真的很自私,傅修时,把自己喝进医院,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关心你,心疼你,搬到我家隔壁,以为我每天看见你会高兴,辞掉本来的工作,跑来当模特,跑去做游戏,以为我会感恩戴德,觉得你愿意为我做出这些改变,会很高兴……去看病,自说自话,说自己有病,所以要去治,要追我,说喜欢我,你的喜欢,就表现在这些自私的行为上吗,傅修时。”他说着说着顿了顿,摸了摸眼泪,用手抹掉,看见傅修时抬起手来,没有躲,任由着他去碰自己的脸,任由着他抹掉自己的眼泪,继续笑着说:“还说什么当三也无所谓……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想起你,不想想起过去,我喜欢的傅修时,早就在我们分手的时候,死在我的心里了,死掉的人,活不过来。” “……别哭。”傅修时的动作很轻很轻。 江屿以前也在他面前哭过,但傅修时没给他擦过眼泪。 江屿突然想,原来傅修时是可以温柔的,冰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擦过的时候,难免会想起一些东西。 一些拼命想要遗忘的东西。 江屿闭了闭眼,“我不需要你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傅修时。”他睁开眼,侧过脸躲开了傅修时还在自己脸上的手,“包括给我擦眼泪,这种事,已经有别人来做了,傅修时,你懂吗,你不是说你去治病,那你应该懂了吧,我已经不需要你的一切了。” “包括你的喜欢,不,不对,你这不叫喜欢,你是真的不习惯。” 他从包里把那份协议拿出来,“或者你一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那我现在告诉你。” 傅修时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江屿脸上的温度,是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 “记得这是什么吗?”江屿把协议递到了傅修时眼皮子底下。 只看了一眼,傅修时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说,“……记得。” “记得为什么会签吗?”江屿平复着心情问。 “记得。” “是吧,你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也记得,我们谈恋爱,只是因为,你想要影棚,你喜欢我吗?你骗了我那么久,别把你自己也骗了。”江屿说着顿了顿,嗤笑了声,“不对,你也不算骗我,是我自己蠢,什么也看不出来,我明明就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爱意,所以现在,你对着我说什么喜欢,是又有什么新的利益在等着你?” 没想过会是因为这种事。 愣怔了几秒,傅修时拿起那份协议,手都有些发抖。 第119章 江屿就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这样。”好久,傅修时开口,声音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协议才和你在一起。” 江屿已经不知道傅修时到底是不是会说谎的人了,但傅修时说这话的时候,江屿还是不可避免地怔了一下,又很快平静下来,“那是因为什么?别说是因为喜欢我,很烂的理由,我不信。” 他不信。 傅修时伸出手指,摸了摸协议上刚刚被江屿的眼泪浸湿的地方。 这份协议,他只是看中了影棚的利益。 “我那时候,是个商人,江肃给我,我没有不收的道理。”傅修时闭了闭眼,缓声道,“我没想过,会让你误会。” 因为是个商人。 所以可以收下他哥作为兑换筹码送给他的影棚,还没有想过自己会误会。 江屿无声笑了。 虽然理由,和他想的不一样,但在傅修时口中,依然就是轻飘飘一句,因为他是个商人。 这个理由,让那时候看见这份协议的时候感觉心跟死了一样的自己像个傻子,沉默了好久,江屿嗯了声,“所以你看,你还是自私,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对不起。”傅修时缓声,发着抖。 对不起什么? 江屿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江屿笑了一声,“不管是不是误会,都过去了,傅修时,我有我自己的新生活,我今天来,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管是以什么方式。”他看着傅修时呆滞的表情,一时间突然卡壳,想起傅修时以前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似乎反应总会慢半拍,但那都不重要了,“或者,我正式一点,傅修时,我们完完全全结束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反正今天都说开了,以后,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你别找我,我也不会再找你。” 他直起身,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真觉得自己喜欢我,那就放过我,傅修时,我只想要我能感受到的爱,而不是自以为是的。” 江屿没有再看傅修时,径直朝着门口走过去,他听见了哐当一声。 没回头。 傅修时想要起身,但不小心弄到了输液架,针从他的手背上移掉了,但他好像没什么知觉一样,始终看着江屿的后背,干涩又晦涩地说:“是我需要你……江屿。” 是他需要江屿。 从六年多以前,江屿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一直以来,都是他需要江屿,是他离不开江屿。 江屿脚步顿了顿,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 傅修时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手背快被血染红了。 他反复地低声呢喃着:“是我需要你。” 第44章 年底, 各大杂志推出新年特辑,各类品牌拍新年宣传,江屿忙得脚不沾地,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 连着一个多月下来, 江屿瘦了不少,胳膊肌肉倒是起来了,搞得周前羡慕不已,啧声称叹,“怎么你瘦了还能出肌肉?我瘦了啥也没有?” 江屿正低头回宋胜消息, 闻言抬了抬眼皮, “不是双下巴小了?” 周前:“确实哈,我妈都说我脸有轮廓了, 忙得值得啊,今晚聚会你来吗?” 忙了那么久,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闲,一群人早就商量着要去哪儿吃什么。 “来不了, 我约了同学聚会。” 江屿甩了甩手机。 高中同学聚会, 江屿本来不想去, 但宋胜想去。 宋胜就是在公司待无聊了想找个借口出去玩, 用零花钱分江屿一半的条件得到了江屿的同意。 江屿去宋胜家公司接的宋胜, 在家里公司混了那么久, 宋胜现在也是个小领导,出来的时候穿得西装革履, 江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宋胜就立马钻进车上,“冻死我了, 这么冷的天非要穿这么正式开会,我爸是不是有病。” 江屿笑了声,“挺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我很精神。”宋胜照了照后视镜。 “看来你也知道。”江屿一边说着一边从驾驶座下来绕到了后座,开门坐了进去。 宋胜反应了一会儿,“阿屿,你是不是在说我精神小伙?不是,你坐后面去干嘛?” 江屿头也没抬,把笔记本电脑放膝盖上,“你来开,我还有点照片没处理完,新年活动搞得怎么样了?” 年底连游戏公司都忙,忙着搞新年活动,宋胜没少抱怨天天要加班,江屿听得耳朵要出茧了。 宋胜认命地坐到了驾驶位上,叹了声气,“还行吧,测试阶段了,后面就没我的事儿了,都是测试部门的事,不过今天他们其他部门好像说要聚餐……”说到这儿,宋胜小心翼翼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江屿,确认他没什么反应才说,“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谁提的方案吧,反正现在就是用他的。” 江屿滑鼠标的动作顿了顿,“那不是挺好。” 宋胜眨了眨眼。 - 同学聚会地址订在一家一体式酒店,吃完饭楼上就是ktv,江屿和宋胜到的时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俩来得晚,被罚了一人一杯酒。 高中时候江屿和班上同学关系还算不错,不过这么多年没见,很多人都变了样,变得事故又圆滑,话里带着话。 宋胜倒是还挺乐意和他们聊天,尤其是他们班班长,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第120章 班长话里话外在问宋胜做什么工作,年薪多少。 宋胜是个老实人,一一报了,他现在工资不高,职位也不算高,说完那个班长就很长地哦了声,和周围人对视了一眼,“看你们高中时候吃的用的,还以为你和江屿家庭不是很平凡。” 高中那会儿宋胜和江屿出手阔绰,两个差生,比他一个班长在班里还有话语权。 宋胜挠了挠头,江屿眼皮子动了动。 “那江屿现在做什么?”班长问。 江屿吃了点东西,酒店的菜式味道不是很好,没什么胃口,听见班长的话他啊了声,“给人拍照的。” 班长笑了,“那能赚几个钱?不过也是,打工人嘛,能赚到钱就不错了,你拍婚纱照吗?” 江屿找了片牛肉塞嘴里,点点头,“拍。” 有人问:“什么价啊?我也马上要拍婚纱照了。” 江屿想了想举了两个手。 那人问:“千?” “万后面再加个零。”来他们影棚拍婚纱照的人非富即贵,都得包场,这还是最便宜的。 这价一说出来,班长脸色就变了变,举着酒杯要和江屿碰杯,皮笑肉不笑地问:“开玩笑的把?” 杯子没碰上,江屿没回答他这句话,意味不明笑了声,轻声道:“上个厕所。” 说完人就起身出去了。 班长端着的酒杯就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面色尴尬得要命。 宋胜憋着笑,给班长解释,“阿屿他们那个是专供明星的影棚,拍婚纱照要包场,他刚报的价格都是往便宜了报,不过如果班长要拍,也可以给班长优惠。” 班长扯了扯嘴角。 宋胜缓缓道,“毕竟那是阿屿他哥开的嘛,这点权利还是有的,班长您别担心啊,还有嘛,班长今天请客是不是,那再给我们上几瓶红酒?” 洗手间里,江屿洗了把脸,擦干手去回江肃的消息。 都快年三十了,江肃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江屿问:“你公司放假了?” 江肃回得很快:“那不是爸妈想你了,让我催你早点回家。” 江屿笑着道:“大概后天就能回去了,还有点工作没处理。” 他确实挺长时间没回家了,不是他在忙着工作就是他爸妈忙着玩,平时根本碰不上一起。 说完江屿想了想,又给江肃发了条语音,“你也记得带嫂子早点回家。” 要说忙,江肃才是他们家最忙的那个。 收到这条消息,江肃愣了下。 这半年多来,江屿好像成熟了很多。 出洗手间的时候,外面有几个吃过饭准备离开的人,江屿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徐知节。 他和徐知节还保持着一点联系,虽然相亲没成功,但还算朋友,简文心还让徐知节给他送过几次衣服。 徐知节自然也看见了他,和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来这里吃饭?”徐知节问。 江屿嗯了声,“高中同学聚会。” “还挺巧,我是大学同学聚会,都是一个宿舍的。”徐知节说着,刚和他一起的那几个男人还回头朝他俩招了招,就是那笑有点怪。 江屿也朝他们挥了下手,瞬间明白了什么,“故意的啊?又利用我?” “抱歉,我和我前男友交往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刚一直在问怎么突然分手了。” 江屿挑了挑眉,“那你得欠我一次,万一以后……”说到这儿,江屿顿了顿,他好像已经没有需要徐知节假扮自己对象的需要了,片刻后,江屿笑了声,“万一以后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得还我人情。” 徐知节说:“行,那现在我先走……” 徐知节话音还没落下,走廊那边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都是比较年轻的男女,看穿着应该是哪家公司出来聚餐。 年底了,聚餐的人确实很多。 今天碰上的人也很多。 不管是以前 江屿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那群人最后面的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人身上,又极速收回了视线,刚想和徐知节道别,徐知节突然一条手臂撑在了他身侧,江屿不得不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挑眉看向徐知节,“你这是……搞什么俗套的东西?” 徐知节低着头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你让我还人情,还是你没看见?” 江屿愣了下。 怎么可能会没看见。 那群人里,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傅修时。 没办法,再怎么没关系了,傅修时还是人群里最惹眼的那个,再说,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要不是记忆缺失了,根本没办法那么轻易忘记。 江屿笑了声,“看见了,又不是瞎子,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没推开徐知节。 在别人眼里,他俩现在这个姿势就是热恋期的情侣,光明正大在走廊里亲密,靠得那么近,看起来都快亲上了。 “傅哥,你呢,过年什么打算?回家还是待在这里?” 问话的是傅修时他们部门的一个女生。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像没听见这话,艰难又晦涩地看着倚靠在墙边的两个人。 第121章 江屿脸色有些红,一只手搭在徐知节腰上,像是在把徐知节往自己身边压。 “别动啊,他在看这边,你不是说很久没联系了,你怎么手在抖?”徐知节握住了江屿搭着自己腰的手,“别躲啊,他在看我们这边。” 徐知节说着,慢慢俯下身。 江屿也配合着闭上眼。 脚步声从面前过去了。 越来越远。 “傅哥是本地的吧,应该是留守公司?” 傅修时走得很慢,听见这话嗯了声,“留在公司加班。” “那也太惨了,大过年的在公司过年。” “去年是我啊怎么没见你说我惨?怎么轮到傅哥就是惨了?去年你不还羡慕我拿那么多加班费!” “你懂什么,傅哥和你能一样吗?” “……” 一群人吵吵闹闹到了包厢门口,傅修时再次回头,看向江屿那边。 江屿和徐知节靠得很近,耳鬓厮磨。 傅修时垂下眼,手指握拢又松开,一直到有人在喊他,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今天聚餐大家闹得厉害,又是临近放假,桌上的酒堆了好些,只有傅修时面前放的是杯果汁。 傅修时胃不好,之前因为胃出血进过医院,也没人劝他喝酒,再加上他本身性子就是话少的那种,大家也很少打趣他。 这会儿傅修时正给人发邮件,是关于之前一个合作案的。 傅修时从研发部转去了项目部,他毕竟不是专业出生,还是搞项目这种事更适合他。 这段时间因为研发部太忙,他才又过去帮忙。 不知道是谁提起了什么相亲的话题,话题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傅修时身上。 见傅修时发完邮件了,那人端着酒凑到傅修时身边,“傅哥,你呢,你过年,会不会被要求相亲?” 他们这群人里,没几个结婚有对象的,平时工作那么忙,根本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傅修时抿了口果汁,“不会。” “啊那也太好了,好羡慕好自由。” 傅修时垂眼,“我有对象。” “啊?怎么平时没看傅哥你去约会什么的!” “也不是吧!怪不得傅哥每周六周日就算加班也要准时出去!原来是去约会了吗!” “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见一见嘛。” “……” 一顿饭下来,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还有人嘴里哭喊着“我的头发要秃了”。 傅修时从洗手间回来,一一给人叫了车,还有几个女生,傅修时给她们在楼上开了房间。 送完女生回房间,电梯停下来的时候,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傅修时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药,药还没摸到,电梯门就被打开。 “不行!我还可以喝的阿屿!你听我说我真的还能喝,你让我再喝两杯,喝不死那个瘪犊子!”电梯门外,宋胜被江屿半拖着还一直在嚷嚷。 江屿已经懒得跟醉鬼多说什么了,一把捂住他的嘴,一看门开了,就想拖着他往电梯里走。 宋胜唔唔唔个不停,还在不停地挣扎,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还是个酒鬼,江屿一个人压根弄不动他,根本拖不进去。 实在没忍住,江屿低声威胁,“你再挣扎今晚就睡电梯外面。” 宋胜压根没听进去,江屿捂着他嘴的手一松,就又嚷嚷,“我要去喝趴他!他个神经病!不就是他喜欢的女生喜欢你吗!都这么多年了还搞什么针对!” 江屿毫不留情打击宋胜:“现在看起来是他把你喝趴下。” 话音刚落下,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宋胜的手臂,压在身上的力道瞬间轻了很多。 刚刚根本没注意到电梯里有人,江屿有些诧异地抬头,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一句谢谢卡在喉咙口。 傅修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宋胜手臂,帮忙把宋胜拉进了电梯。 宋胜很显然不愿意进来,死命扒着江屿脖子,“我不要回去!” 江屿被他扒得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进去,被傅修时扶了下肩膀。 江屿愣了下,傅修时就已经收了手,轻声道:“小心。” “多谢。”进了电梯,江屿一把捂住宋胜的嘴,盯着电梯门上自己和宋胜的身影。 宋胜还在那儿挣扎,估计是被捂得不舒服了,终于不动弹了。 “去几楼。”傅修时突然问。 江屿啊了声,“二十八。” 傅修时按了二十八。 电梯里一下子就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宋胜的声音。 宋胜大概察觉到什么不对,扒着江屿脖子往后看,看见傅修时那张脸,拼命眨了眨眼,“阿屿我起猛了。” 江屿没忍住扯住他的脸,“现在清醒了吗?” 宋胜:“……没有,我要睡了。” 江屿冷笑了声。 宋胜说要睡了,一点也含糊,立马就闭上了眼。 一瞬间,电梯里只剩下呼吸声。 气氛变得很奇怪。 但不应该奇怪。 他和傅修时,现在只能算是以前认识的人。 江屿费劲地让宋胜靠好了,看了眼楼层。 到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江屿踹了踹宋胜的小腿,“到了。” 宋胜半眯着眼,“不想回去。”看起来,还在醉着。 第122章 江屿啧了声,身后就传来一声傅修时的:“我来。” 没等江屿说什么,傅修时就已经把宋胜从他身上拉了起来,架住了宋胜的胳膊,把他架出了电梯。 宋胜瞬间闭嘴了,一只手拼命想要抓住江屿的手,估计酒也醒了不少。 江屿无声张了张嘴,“待着吧。” 他连着拍摄了几天,胳膊早就快抬不起来了。 没再说别的什么,江屿看了眼房间号,领着傅修时把宋胜带过去,开了门以后,傅修时站在门口没动。 江屿从他手中把宋胜接过来,手臂不小心碰撞到一起,隔着衣服,温热的温度传递过来。 很快就分开。 江屿的衬衫早就被宋胜搞得崩了两颗扣子,胸口露出了一大片。 但江屿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傅修时神色晦暗。 江屿按住宋胜的脑袋,又对傅修时说了句,“多谢。” 礼貌,又疏离。 傅修时嗯了声,缓缓抬起眼,没有走,眼神落在江屿脸上。 走廊的灯光把江屿的脸照得很亮。 傅修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江屿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手指慢慢并拢了,碰到口袋里的药瓶,又倏地松开。 肩背紧绷着,像在看什么他求而不得的宝物。 他的眼神太复杂,以至于江屿被他看得怔了几秒,“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傅修时朝他很轻地笑了下,“酒店有醒酒药。” 江屿当然知道这个,哦了声,“没什么事的话我……” “好久不见。” 很轻的,又很温柔的一声,好久不见。 傅修时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沉寂。 以前他们明明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现在,说一句好久不见,都变得艰难又尴尬。 也确实是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医院分开,他们就再也没见过。 傅修时搬走了,是江屿要的结果。 生活也变成了江屿要的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走。 也没想过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和傅修时偶遇。 因为就算遇见了,他们现在也只是以前认识的人。 半晌,江屿轻笑了声,“好久不见。” 没有以前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以前故作的平静。 是很平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只是有过几面之交的朋友,礼貌性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以后,他们还是过着各自的生活。 江屿朝傅修时点点头,“我先进去了,下次有空再聊。” 说完,他扯着宋胜胳膊把刚刚滑到地上去的宋胜给扯起来,一手关上了房间门。 一切都被隔绝。 傅修时站在门口,直直看着被紧闭的门,好久,慢慢地捂住脸,捂住发酸发胀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去摸自己的药瓶。 第45章 宋胜这回酒是真喝多了, 回房间没多久,就挣扎着爬去卫生间吐得不行。 江屿本来打算把他安置好就走,他笔记本电脑还在车上, 照片还没全部修完, 但宋胜现在这个情况, 他也走不了了,只能趁着去前台拿醒酒药的功夫把笔记本一并拿上来。 回来之后,宋胜惨白着一张脸瘫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怎么就没喝过那狗东西。” 口齿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听起来,像是真的酒醒了。 江屿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 踹了踹他的小腿让他往边上去点,“醒了就自己把醒酒药喝了。” 宋胜捂着胃哭丧着脸, “感觉我要把胃吐出来了,好痛。” 宋胜长这么大还没喝这么猛过, 虽然经常去酒吧但也控制着喝多少酒, 今天属实是喝太多了。 想到这儿, 宋胜一口闷了醒酒药, 气得厉害, 脑袋枕到江屿腿上, “我就说干什么突然搞同学聚会,明明都那么多年没见了, 合着来找你茬来了, 阿屿,你怎么还在工作啊。” 江屿把宋胜的头推开了点, “还没搞完。” 宋胜捂着越来越痛的胃,“这是齐松的新照片?” “放心,给你要了签名照,照片出来就给你带回来。” “我妈可没说要给我零花钱。”宋胜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下去了,突然蜷起了身子,一只手扒住江屿腿,“完了完了阿屿我胃好痛我不会喝出胃穿孔了吧我不会要死了吧,别啊我还年纪轻轻还没谈过恋爱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江屿:“……”江屿一手去摸宋胜胃的地方,一手推着他后背把他推起来,“前几天阿姨不是说给你介绍对象。” 看宋胜说话这么利索的样子也不像是胃穿孔,但宋胜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得面色苍白,江屿也不准备说穿他。 喝酒喝那么猛,自己给自己点教训都是活该。 一听这个,宋胜就要哭了,“人家女孩子嫌弃我没文化!我好歹也是考上大学的好不好!” 江屿把人扶起来在手机上叫了辆车,“所以她什么文化?” 宋胜萎了:“博士……” “那确实应该嫌弃。”江屿笑出了声。 宋胜郁闷得不行,“我妈说本来还想提高一下下一代智商……” 第123章 “嗯,嗯嗯。”江屿笑得不行,但虽然宋胜酒醒了一点,但因为胃疼依然站不稳,江屿几乎是半拖着他出去的。 到了外面之后,宋胜就说自己腿软了。 确实痛得腿软,额头冒汗。 江屿看了眼车的距离,“不然叫救护车吧。” 宋胜连忙用仅剩的力气摆手,“不行……那我明天就出名了。” 江屿:“那你自己能不能用点力。” 宋胜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比以前重了不少,力气都压在江屿身上。 下楼之后,因为晚上叫车的人多,车到现在还没到,他们只能去大堂等车。 问宋胜感觉怎么样,宋胜摸了摸胃又摸了摸肚子,“我怎么感觉我不是胃疼是肚子疼呢。” 江屿催了一下司机,又打电话给代驾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到,得到的答案是会比叫的车晚之后,江屿开始思考救护车的办法了,电话还没打过去,前台那边突然传来争吵声。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 江屿和宋胜是最早离开包厢的,因为宋胜喝醉了,不知道后面那群人怎么样了。 结果现在就在大堂里碰上了班长。 班长在那里嚷嚷:“我在你们这订了包厢,凭什么不让我入住?” “很抱歉先生,房间已经订满了。” 宋胜偷偷扒着江屿偷看,“活该。” 江屿笑了声,没再关注那边,一直刷着叫的车还有多久到。 但班长订不到房间后,看见了他俩,直直朝着他俩过来了,站在江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江屿,“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江屿笑了下,“因为我们住在这儿。” “怎么什么人都能住这儿?”班长估计是喝多了酒,脾气遮掩不住了。 江屿挑了挑眉,按住宋胜蠢蠢欲动的手,“你要开几间房?” “你能给我开?”班长嘲讽地笑了笑。 “不能,就是看看你装逼装到什么程度。”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和那群老同学承诺给他们开房,不然也不至于和前台吵起来。 江屿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公事。 听起来更令人恼怒。 班长瞬间抓住了江屿的肩膀,“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江屿垂下眼,“还有,你最好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班长扯了扯嘴角,“上学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几个傻逼,你不是还喜欢什么男的?那时候班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在追一个男生是吧,怎么了,被人艹……” 话都没说完,班长突然被人拽着肩膀转了个身,他们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班长脸上就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但没倒下去。 江屿眼皮动了动,看见傅修时拽着班长的衣领,低声警告他,“嘴巴放干净点。” 班长疼得龇牙咧嘴,想反抗,但是酒店工作人员已经过来了,把两人拉开,正在询问事情经过。 宋胜惊得都忘记自己还在肚子疼了,磕磕巴巴道:“傅修时还会打人啊。” 江屿也挺意外的。 在他的印象里,傅修时向来是那种淡漠的性格,别说打人,就连和谁有冲突,也基本没有,因为他只会面无表情说着一些无情的话,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要吵起来了,对傅修时来说,他根本不在意。 江屿垂下眼勾了勾唇角,问宋胜:“你怎么样?车应该快到了。” “还,还好。” “那我先过去一下。”江屿说完就走向傅修时他们那边。 江屿过去的时候,傅修时正在阐述刚刚的事情。 “这位先生方才对他人进行言语挑衅。”傅修时表情一本正经。 班长一听急了,“我他妈认识你吗?” 傅修时表情变都没变,“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但你的话已经对人造成了伤害,出于维护他人的道德层面,我打了你。” 明显傅修时这样更可信一点,工作人员已经信了,看向班长,“这位先生……” “听他放狗屁!我和我老同学说话!轮得到他来……” “大堂有监控。”江屿截断了班长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确实不该由别人评判,不过你说的话,也确实对我造成了伤害。”江屿说着,给工作人员递了张江肃的名片,“别让他入住,以后也别让他进旗下任何酒店,有什么问题让我哥找我。” 工作人员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喊了句小少爷。 班长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工作人员请离,在酒店门口大喊,“江屿你什么意思?!” 江屿没理他,倒是宋胜朝他做了个鬼脸。 江屿看了眼车,回到宋胜身边扶着宋胜起来,“车到了。” 宋胜哦了好几声,抬头看向跟在江屿后面的傅修时,朝江屿使了个眼色。 江屿脚步顿了顿,傅修时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你们要去哪里?” “你酒喝多了?”江屿答非所问,问出来之后,自己也顿了下。 “没有喝酒。”傅修时回答倒是认真,“身上的酒味是别人身上的。” 宋胜又开始装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但傅修时看了他一眼,“宋胜不舒服?”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屿嗯了声,语气淡淡,“我送他去医院,就先走了。” 第124章 “我帮你。”没等江屿同意,傅修时已经走到了另一侧,扶着宋胜的后背。 宋胜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一晚上碰上傅修时这么多次。 每次他都被夹在中间。 这叫什么事儿啊。 宋胜忍不住去看江屿表情,他还以为江屿会拒绝,但江屿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宋胜立马闭上眼睛装死。 “谢了。” 没什么好拒绝的。 越是表现平常,才越是不在意。 车上,傅修时坐在了前排,宋胜闭着眼靠在江屿肩膀上,扯了扯江屿的衣服,小声道:“阿屿。” 江屿正在给齐松发修好的图,眼皮动了动,“不舒服?” 宋胜:“……不是。”怎么感觉车上尴尬的只有他。 宋胜干脆闭嘴了。 到了医院,江屿带宋胜去找医生,傅修时跑上跑下挂号,宋胜这辈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让傅修时给他挂号,说给他爸听他爸估计都只会打他脑袋让他好好跟傅修时学习。 宋胜并不是什么胃穿孔,估计是喝了酒又吃了什么辣菜,肠胃炎发作了,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挂几瓶水。 这会儿,宋胜躺在输液床上,偏头看着门口。 输液室外,江屿和傅修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江屿接了个电话,江肃打过来的。 酒店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江肃耳朵里,江屿早就料到了,反正江肃给他擦屁股也不是第一次,江肃在那说什么,江屿左耳进右耳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你听见了没阿屿?”江肃例行教育完了。 江屿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江肃气得头顶冒火,想骂他,想了想忍了,“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先把他揍一顿知道吗?我看你上学时候揍人不是挺利索?” 江屿无语了片刻,“哥,打人犯法。” “那就由别人替你打啊?”江肃说着停顿了几秒。 江屿瞬间听出来他什么意思了,但江肃没提,他就不提。 江肃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和傅修时在一起?” “碰巧遇上。”确实是碰巧遇上,今天碰巧了好几次。 江肃很狐疑,“是吗?” “哥,你在怀疑什么?”江屿语气挺无所谓,也没管傅修时在旁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 江肃半信半疑,“行,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宋胜不舒服。” 和江肃报备完,正准备挂电话,傅修时突然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头,江肃人都离开手机了,突然听见这一声,脑袋里警铃大作,但没等他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屿摇头拒绝,“你不回去?你没必要待在这里。” 傅修时笑了笑,“怕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屿歪头看了他两秒,“应该没了,你回酒店的话顺路带我回去,我想去拿点东西。” 语气平静得要命。 傅修时手指动了动,“好。” 现在这种平静,都已经是他奢求的了。 和宋胜说了一下之后,江屿和傅修时打车回了酒店,江屿想回去拿电脑,宋胜这边他肯定要待上一晚上,估计也睡不好,正好把工作弄了。 他下车之后,傅修时没下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 再下来的时候,那辆出租车还在,傅修时摇下了车窗,“上来,送你回医院,我再回去。” 省得再打车了,江屿也没拒绝,不过他很好奇,“你没喝酒,怎么不自己开车?” 傅修时表情顿了下,“之前出了个车祸,我现在暂时开不了车。” 江屿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傅修时,没发现他身上缺胳膊少腿,刚刚打班长那一下也很结实。 傅修时解释,“是心理上。” 江屿开了笔记本电脑,哦了声,“那确实,你毛病还挺多。” 不是在意的语气,就只是那么平常地说了一句。 傅修时垂下眼,嗯了声,沉默了一会儿,“来的时候看见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他现在怎么不在?” 傅修时的手圈住了自己另一只手腕的袖口,像是在整理袖口,但视线,却是落在江屿身上。 江屿啊了声,“他先回去了。” “怎么没有让他回来。”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但他俩这身份问这种问题,属实有点奇怪。 医院快到了,江屿合上电脑,转过头,和傅修时对上视线,看见傅修时很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江屿笑了声,“傅修时,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 第46章 年三十, 江屿和简文心一起回了家。 简文心他们工作室就休息两天,她给江屿送衣服,顺路和江屿一起走。 一到家关语琴就在那念叨江肃。 江肃还没回来, 昨天他们公司有个知名艺人出了点事, 整个公司到现在都在加班加点忙这件事。 关语琴批判, “就知道工作,公司少了他又不是运转不了,我看他爹在职那会儿也照样有空和我约会么。” 江屿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江天雄,“哥好早就催我回家,说我不回家就是不孝。” 简文心本来在吃水果, 听见这话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偷偷给江肃发消息:你再不回来这个家没你的地盘了 第125章 关语琴自然配合着听信小儿子谣言,当即假装气得哼笑, “他怎么有脸。” 江屿在一旁嗯嗯嗯点头,“就是, 他怎么有脸。” 简文心笑得不行。 年夜饭开始前,江肃才回来, 一回来就逮着江屿问他是不是在背后编排自己。 江屿一脸无辜, 乖乖喊了句, “哥, 新年快乐。” 反正他知道怎么拿捏江肃。 江肃嘶了声, 转头投向了简文心的怀抱, 一身西装革履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人,这会儿在简文心怀里哭诉自己弟弟欺负自己。 江屿翻了个大白眼, “你要脸?” “怎么, 羡慕我有老婆?有本事自己去谈一个。” 江肃话音落下,简文心掐了一把他的腰间肉。 江肃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虽然江屿不记得傅修时, 和傅修时分手都这么久了,还相亲过了,但这种敏感话题,还是少提的好。 “不羡慕。”江屿倒是无所谓,他还在和宋胜打游戏,宋胜爸妈去跨年晚会现场了,宋胜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得厉害,关语琴听说了这事儿本来想让宋胜过来过年,但宋胜觉得出门太麻烦,反正晚饭有阿姨解决。 至于陆枕,陆枕跑他女朋友那边过年去了,订婚时间已经订了下来,就是明年。 这半年多的时间,陆枕几乎没什么时间和他们联系,忙得很,忙着公司,忙着谈恋爱,就和当年陆枕出国了一样,逐渐淡了,但兄弟关系还在。 这段时间,大家都有好的发展。 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 晚饭是江天雄一个人做的,满满一大桌子菜,墙上的投屏里还放着某个台的跨年晚会。 江屿自小不喜欢看这玩意,看着看着就能睡着,其实他们一家人都不爱看,关语琴喜欢看琼瑶剧,江天雄和江肃都喜欢看法制节目,简文心喜欢看t台走秀。 但关语琴说这是过年必备的节目。 吃过饭江屿就试图在观众席一扫而过的镜头里找宋胜的父母,没找到,宋胜倒是找到了,就是没来得及截图,又恼地嗷嗷哭。 江屿让他去看回放,顺便跟他说:你知道吧,这段时间,我们都变了很多。 宋胜立马不嗷嗷哭了,吓得一个激灵,不知道江屿要说什么人生大事,总不是江屿又去相亲了,或者是他和傅修时复合了。 江屿:但只有你没变 宋胜:真的吗? 江屿非常诚实:真的,只有你还是个傻子 宋胜:…… 江屿心情好的不行。 一旁,简文心拿了件外套要出去。 见状,江屿问:“文心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都快零点了。 江肃公司的事儿还没解决完,江屿刚才看手机还看见那明星挂在热搜上,比春晚的热度还高,江肃回书房开紧急会议去了。 关语琴和江天雄饭后散步去了,两人的习惯,过年都雷打不动。 简文心啊了声,“徐知节说我有东西落在工作室了,他给我送过来。” 简文心确实有东西落下了,是给关语琴定制的新年礼物,一条她自己设计的项链,不过今天走的时候太急,落在了工作台上,简文心一开始没发现,回来后想给关语琴礼物才发现。 但人都回来了,再出门去拿不合适。 幸亏刚才徐知节打电话过来。 “我去吧。”江屿没事儿做,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 外面那么冷。 简文心也没推脱,“行,那你去。” 反正江屿和徐知节认识,虽然没能成。 徐知节已经在外面了,见是江屿出来,还有些意外,“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江屿图省事,就套了件外套,里面是居家服,一出来就后悔了,冻得鼻子直抽,“估算错误,你怎么大过年还在工作室。” “和家里吵架,不想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回去就想逼着我结婚。”徐知节无所谓地笑了笑,见江屿冷得厉害,干脆把自己围巾给了他,又把简文心包装好的那个盒子给他,“那我就先走了。” 徐知节笑得无所谓,但眼神是淡的,藏着江屿能读懂的情绪,难过,或者是别的什么更深的。 大过年的,江屿也没推辞,干脆利落围上了徐知节的围巾,倒计时了。 他们这片别墅区,有专门的烟火表演,倒计时开始,还有钟声倒数着。 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秒里,江屿笑着对徐知节说:“新年快乐。” 不为什么。 姑且就算是对曾经互帮互助的人的祝福。 徐知节笑了下,朝他挥了挥手,说:“新年快乐。” 转身的时候,朝某棵树后面看了眼,什么也没看见。 他来的时候,其实这外面还站了个人,不过没看清是谁,估计只是路过的。 不过路过这种地方,也真是闲的。 树后,傅修时安静地站着,脊背绷得笔直,却在发抖。 冷得。 晚上太冷了,刺骨的冷,他就穿了一件大衣,脸上、脖子里、衣袖里甚至脚踝处的冷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冷得人瑟瑟发抖。 路灯很亮,烟花也很亮,烟花声在耳边绽开,人群应该是热闹的。 包括江屿。 第126章 江屿围着从徐知节身上脱下来的围巾,半张脸都埋进去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看着徐知节离开的方向,手里拿着徐知节给他的礼物。 新年礼物。 傅修时突然想起来,以前过年的时候,江屿也送过他新年礼物。 江屿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不管什么节,都会送礼物。 但傅修时不一样。 他觉得没必要。 什么都没必要。 因为没有任何人送过他这些。 但他明明会把礼物收好,会觉得,不能丢了,不然江屿又要不高兴。 而现在,江屿现在有了觉得有必要的人,有了可以懂他的人。 单手扶着树干,傅修时看着江屿转身飞快地跑进家里,关上了门,身影完全消失了,他从树后慢慢走出来。 腿是僵硬的,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站太久了。 他来了很久了,出来之前,给小白放了狗粮,告诉小白,今晚他要去和它爸爸跨年,也祝福小白新年快乐。 小白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从它的狗窝里探出来半个脑袋,轻轻地汪了一声。 又睡了回去。 关了门,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傅修时没有,他走近了点,就和徐知节来之前一样。 右手掌心有点痛,傅修时低头看了眼,有血渗了出来。 徐知节来的太突然,他躲的太仓促。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需要躲避。 也不是。 这么久以来,习惯了,怕被江屿看见自己还在,怕听见江屿说那样的话。 以后别来找他。 那样的话。 怕被讨厌,被嫌弃。 所以躲着。 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躲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只要能看见江屿的地方,就都可以。 傅修时仰头,看向江屿家的二楼,一间屋子的灯突然亮了。 被灯光刺得眯起了眼,傅修时下意识回头,又躲回了树后。 虽然知道江屿看见自己的可能性很小,又期待那个开灯的人是江屿,这样他就可以看见江屿了。 但很可惜并没有。 从窗户看过去,没有人。 手机震动了起来。 因为是零点了,很多同事的新年祝福全都涌入。 傅修时打开聊天界面,指腹却落在和江屿的聊天框上。 有一句待发的话。 是“江屿,新年快乐”。 短短六个字。 傅修时点开聊天界面,在那六个字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甚至希望,江屿也会群发新年快乐的祝福,一不小心点到自己。 但并没有。 聊天框很安静,那六个字,也始终没有发出去。 江屿没有群发,他手动给自己的朋友发了新年祝福,收倒是收到了很多,很多都是没什么印象的人名,但江屿都一一谢过了。 谢完之后就听见了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江肃拿着一份文件进来,江屿回头瞥了他一眼,“忙完了?” “干什么这副表情看我。” “你喊我过来干嘛?宋胜还在等我打游戏。”江屿本来准备回房找宋胜,结果简文心说江肃让他去书房隔壁,说有事儿找他。 江肃冷笑,“不知道是谁给你发工资,把你脾气养成这样,我前段时间还觉得你成熟了,错觉真是错得离谱。” 江屿平时工作认真,回到家,还是跟个小孩儿一样。 不过这反而让江肃放下心。 “知道就好。”江屿理直气壮,“工资不是你发的吗,你想给我多发点?” 江肃气得咬牙切齿,“行,以后你自己给自己发。” “什么意思?”江屿目光落向江肃手里的文件。 江肃把文件递给他,“字面意思,影棚所有权转给你,放心,知道你什么德行,其他不用你管,你只管收钱。” 江屿压根不管家里什么产业,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连他爸说公司的事情都不爱听,除非是什么八卦。 江肃知道他这脾性,也不会给他塞什么工作。 不过就算江肃这么说,江屿也不太乐意要,“我当打工人挺好。” “是,给别人打工赚你哥的钱。”江肃也不跟他废话,“就当新年礼物,明年我再想想有哪个公司能转给你不用你管的。” 江屿:“……你不会想提前退休想和嫂子过二人世界吧?我俩年纪也没差多少啊,还是被今天上热搜那个气的?” 江肃无语了片刻,看着窗外,“滚。” 江屿笑得不行,把文件夹扔边上,“新年快乐,哥。”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江屿垂下眼,很快紧绷的肩膀又松懈下来。 江肃嗯了声,眯了眯眼,“那边树后是不是有个人?” 他隐约看见树后面像是有个人影,但没戴眼镜,看不清。 “有鬼。”江屿顺着江肃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怔了一下。 确实是有个人影。 即使隔得这么远这么模糊,他都能看出来这是谁。 傅修时太好认了。 在他这里,太好认了。 沉默了片刻,江屿扯了扯嘴角,“真有鬼,哥,你是不是没戴眼镜老花眼?谁家正常人大过年大晚上站在那种地方?” “滚,你才老花眼,我走了,还有事没处理完。”江肃没怀疑江屿话里的真实性,可能确实是他眼花,也就没再在意,揉了下江屿脑袋,直接走了。 第127章 房间里就剩下江屿一个人。 江屿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傅修时都会回家。 但只回去年三十那一晚。 认识他以来就一直是那样,从来不会在家里多待。 所以,现在傅修时站在他家外面,大过年的躲在那种地方,又是准备干什么? 不是都安分了那么久? 外面很冷,窗户缝里吹进来的风都是冷的。 江屿面无表情在那站了一会儿,干脆拉上窗帘,给宋胜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好了。 等上号的功夫,他顺手刷了下朋友圈。 都是新年祝福。 而最上面那条,是傅修时的。 他没删傅修时,觉得没必要,放在那吃灰。 傅修时的朋友圈常年没更新,更像个死号,也确实是,他以前连消息都不乐意回。 不过这回,傅修时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还真是奇特。 这让江屿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看错了。 傅修时这样的人,怎么会发疯大半夜站在他家外面吹冷风。 他又不是不过年。 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疯了吧。 江屿狠起来自己都骂。 越过傅修时那条,江屿一一给别人点了赞,顺便在宋胜那条下面评论:你能不能搞快点。 傅修时看着这句回复。 因为工作缘故,他和宋胜难免有一些工作对接,加了好友。 江屿回了宋胜。 那应该也看见了他的新年祝福。 傅修时轻轻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咳了声。 太冷了,没办法。 冷得手脚麻木到失去了知觉,连心脏都在缓慢地跳动着,快听不见声音。 他抬头,窗帘后面,灯光一直亮着,能看见人影,人影很快消失在窗户边上,又好像坐了下去,坐在了床边,或者是沙发上。 一直站到灯光暗下去了,傅修时才慢慢往外走,走得很慢。 大过年愿意接单的司机不少。 一上车,司机就很好奇地看他被冻得脸泛白,“怎么大过年还在外面?” 傅修时眷恋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别墅,“和爱人跨年。” “那很浪漫。”不过一般人出来跨年都是两个,傅修时就一个人,看起来,应该是送另一个回家了。 回到公寓,傅修时开了灯,换鞋子的时候,把摆在门口的另一双卡通图案的拖鞋放好,低声道:“怎么又乱放鞋。” 没人回他。 傅修时突然想起,鞋子是他出门前摆好的。 万一江屿需要呢。 公寓里很安静,小白还在睡,听见声音,恹恹地抬起头来,也没叫。 它平时没那么多觉。 傅修时不免多看了它几眼,发现食盆里的食物没动过,水也没动过。 傅修时皱了下眉,“怎么没吃。” 小白抬着脑袋,胸腔起伏得很厉害,呜咽了声。 小白已经很大了,它现在已经快成年了,吃的又多,它平时要吃什么,傅修时都会给,溺爱得厉害,所以长得也很快很大。 那么大一只狗,叫得却很可怜。 意识到什么,傅修时没敢碰它,冷静地问:“能站起来吗?” 小白还是趴在那儿。 “我带你去医院。” 傅修时立马给经常去的宠物医院打了电话,对方说马上就到医院等他们。 挂断电话,傅修时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我抱你。” 小白又呜咽了声,似乎很痛,但好像又懂,很乖,没有挣扎,任由着傅修时把自己抱起来。 把小白抱起来的时候,傅修时的手是抖的。 他向来冷静自持,很少失态。 也对动物没有那么多的同理心。 但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哭。 小白真的没法站了。 傅修时也站不稳,声音哽咽着,嘴唇发抖,颤着声央求:“……求你。” 求你,别出事。 不然,他和江屿唯一的,唯一的联系,就断了。 第47章 医院里, 周衡对傅修时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真是牛啊大过年的烧成这样,不要命了是吧。” 大过年加班, 周衡已经一肚子怨气, 看见傅修时烧得满脸通红来找自己, 更是一肚子气。 傅修时本来在宠物医院。 到了医院以后,小□□神更加不济,傅修时已经冷静下来,冷静地看着医生给小白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他松开握着手机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 满掌心都是汗。 所幸结果是好的。 小白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前几天吃得太多了现在消化不好, 估计是撑得难受。 “先给它挂水,回去之后要控制饮食。” 傅修时一直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 继而感到一阵头晕。 医生说着,见他面色不太对, 给他递了个体温计, “您是不是发烧了?” 这么冷的晚上, 他穿得那么单薄, 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就算是铁人, 也很难不出什么事。 面对周衡的质问,傅修时一言未发。 知道他什么脾性, 周衡也懒得再多骂什么, 反正再怎么骂,这人都没反应。 给自个儿顺了口气, 周衡问他:“你干嘛去了?” 总不能好好的待在家里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第128章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去见了他。” 这个他,不用说,周衡都知道是谁。 周衡哦了声,“见到了?” 他是真没看出来,傅修时是个这么长情又深情的人。 傅修时没立刻回答,只是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显得有些高兴。 “见到了。”片刻后,傅修时说。 周衡嗤笑,“出息,所以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了个不再喜欢你的人,值得吗?” “值得。”听见不再喜欢你这五个字,傅修时瞳孔猛缩了一下,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这种惯性的疼痛让他习惯性想去找药,还没翻到,就被周衡摁住了手臂。 “你干什么,找什么东西?” 傅修时猛地喘了口气,眼神有片刻失焦,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药。” 周衡拧着眉,“你还在吃药?你疯了?不是说过不需要再吃?” “需要。”傅修时似乎听不进他的话,输着液的手臂被按住,另一只手还灵活,他去翻裤子口袋,没有翻到,突然想起今天为了去见江屿,他特意穿了身干净的裤子,没有拿药。 想要干干净净地去见江屿。 周衡气得气都不顺畅。 傅修时却突然松了力,一下子倒回床上,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见他这样,周衡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手机信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道:“我先回办公室了。” 病房里瞬间变得很安静。 傅修时翻看着宠物医院发来的小白的视频,挂了水之后,小白的精神好了不少,还会对着镜头叫。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三四点。 傅修时的烧来得快去得快,他收拾了东西去找周衡,周衡本来让他住院一天,但他现在要去宠物医院。 周衡办公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傅修时敲了下门,不小心把门直接推开了。 里面的场面完全暴露在视野里。 周衡背对着他,岔开腿坐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的手按着周衡的后脑勺,一只手在周衡的衣服里面。 他们在接吻。 而那个男人,傅修时几个小时之前,才见过。 是徐知节。 没料到突然有人进来,徐知节愣了下,手没松开,但没继续亲下去。 周衡喘着气啧了声,“你干什么?这么久没做你他妈不行了?” 徐知节安抚性地亲了亲周衡嘴角,抬眼看向傅修时,朝他温和地笑了下。 “抱歉。”傅修时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语气平静,但人站在门口没动。 周衡吓了一跳,连忙从徐知节腿上爬下来,穿上脱在一旁的白大褂,“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有事先走了。”傅修时半个眼神都没再给徐知节,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周衡关上门,踹了徐知节两脚,“你进来怎么不锁门?” “忘了。”徐知节搂住周衡的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喉结上,“不过我得和江屿说一声,指不定傅修时现在觉得我背叛江屿出轨你。” 周衡冷笑:“那不是很刺激?比大过年和前男友打炮更刺激。” 说完他正捧起徐知节的脸准备继续亲,手机就震了下。 是傅修时发来的消息。 问他:是你男朋友? 周衡啊了声,“怎么回复?” 周衡倒是知道徐知节帮江屿忙的事情,虽然他是傅修时的医生,但这种事,他乐得看热闹,更何况,傅修时被骗,要说也是咎由自取。 徐知节笑了下,“你想怎么回复都行。” 反正背骂名的是他。 就是不知道江屿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医院外面,傅修时修长的身影被隐没在灯光里。 手机上是周衡的回复:不是 傅修时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又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他想过也许徐知节是江屿用来骗自己的。 但骗人的话徐知节没必要在这种特殊的时间跑去见江屿。 江屿喜欢其他人,和其他人谈恋爱,和其他人有任何亲密行为……他都早就知道,也早就该接受。 但是无法知晓江屿是否知情徐知节和周衡的关系。 在他这里,江屿已经受了太多苦。 就更不能在一段江屿期许的、充满希望的、向往着摆脱他这个噩梦的新生活的感情里,受到背叛,受到半点委屈。 傅修时沉默地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凌晨,即使是在这个时间点,这座城市依然亮着灯。 但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是黑暗。 - 徐知节在第二天中午收到了傅修时的消息,彼时他才给周衡做完午饭。 傅修时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聊聊。 “所以我该去吗?”徐知节给江屿打了电话。 江屿正在楼上给楼下在花园里浇花的关语琴拍照,并且关语琴已经换了十几套衣服,江屿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休假的时候拍照拍到肩膀酸痛,但由于关女士过分热情且是大过年的,江屿只能被迫承接下这份工作。 江屿一边找好角度一边嗯?了声,“选择权在你手上。” 昨天凌晨徐知节就已经把事情告诉江屿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傅修时早就撇清了关系,江屿还是下意识觉得,傅修时会来找自己。 第129章 虽然估算错误,傅修时找的人是徐知节。 一个谎言总需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弥补,江屿并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这件事在傅修时那里变成了一个例外。 他已经对傅修时撒了很多谎。 每次都需要编造新的谎言。 这种撒谎方式让江屿感到疲惫。 更何况,如今他和傅修时早就划清了界限,他也没必要用这种拙劣的方式去驱赶傅修时。 已经不需要了。 徐知节笑了声,“行。” 结束和徐知节的通话,江屿失神地盯着镜头,一直到关语琴摆姿势摆累了在楼下跳着问他好了没有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按下了快门键。 - 傅修时和徐知节约在了一家私房菜馆见面,地点是傅修时定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需要隐蔽性的。 菜还没上来,傅修时已经开门见山,“你在和江屿谈恋爱。” 徐知节点头,“谈了大概几个月。” “所以为什么和周衡做那种事。”傅修时问得很直白。 他太急切了,急切地想要让江屿知道真相,又害怕让江屿知道真相,怕江屿再次受伤。 江屿好不容易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容易开始高兴。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隐蔽地希望江屿知道真相,希望江屿和徐知节分手。 希望……自己能有机可乘。 徐知节也没想到傅修时问得居然这么直白,呛了一下,故作沉思了片刻,“一样是男人,你知道的,越是刺激的,越好玩,再说,你不是也在和江屿谈恋爱的时候,和别人订婚了?” 自己曾经犯下过的错,被徐知节这么简单明了地说出来,被拿来和这种明确的出轨行为做对比。 傅修时呼吸重了一瞬,又很快落下去。 但确实如此。 在江屿眼里,他那时候的行为,和如今徐知节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背着他打算答应和别人的订婚,只是为了那么一点利益。 江屿说的没错,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明知道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却觉得江屿不该计较这些,反正他都不会真的接受订婚,婚约会被取消。 然而事实上,婚约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应该在蒋怡提起的时候就果断拒绝。 呼吸逐渐变重,眼前的水杯出现了重重叠影,傅修时去口袋里摸自己的药,当着徐知节的面,吞了两颗药进去,意识才回笼。 徐知节本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傅修时的反应,他觉得自己和江屿应该算是同病相怜,能帮的总要帮一下,但看见傅修时神色不对劲,呼吸急促像是随时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随即他又看见傅修时拿出了一瓶看不见名字的药,急速地吞了两颗进去。 徐知节已经惊呆了。 不难猜出那是什么药。 周衡并没有把这种事情告知过他。 这种事属于傅修时的秘密,医生的职业操守让周衡保守了这个秘密。 “你……”一时之间徐知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傅修时显然把这件事没发生过,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冷漠情绪,“那你应该和江屿提分手。” “你以什么身份?”徐知节故意挑衅,“前男友?前男友的话好像没资格吧?” 傅修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和江屿现在,连朋友都称不上。 瞬间,气氛变得沉默下来,但傅修时神色并不萎靡,甚至徐知节觉得他比刚才更有侵略性,像是要把他暗杀在这里的那种侵略性,本来还想说一些更过分的话,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徐知节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嘲讽似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傅修时就已经抢先一步,“从江屿身边离开。” 没有回答关于资格的问题。 毕竟答不上来。 徐知节笑了,“你说离开就离开?” 不过确实,徐知节猜,如果他离开了,傅修时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但他和江屿本来就是假的。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江屿现在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本来就知道这种事,但他选择包容我,因为他爱我……”有的话确实是真的。 只不过徐知节话还没说完,领口就被傅修时拽住,力气很大,徐知节整个人被晃了一下,桌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闭嘴。” 傅修时呼吸粗重,手上力道也加重,几乎要把徐知节勒得透不过气来,徐知节觉得如果这一拳头下来,他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挣扎了一下,“你想让江屿看出来你来找过我?你打吧,没关系,反正阿屿会心疼我,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这种话说出来,徐知节自己都心痛。 他明显感觉到傅修时僵硬了一瞬间,手都在发抖,然后重重地把他甩开,后背磕在了墙上。 傅修时直挺挺站在徐知节面前,胸口起伏着,看得出他在尽力忍耐着怒火,“离开他,你不能伤害他。” 徐知节挑了挑眉,“你真会说笑。” 他表现出一副很怕被打的样子,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起身打开了包厢的门。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厢里,傅修时盯着徐知节刚刚坐过的地方,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第130章 你不能伤害他。 他已经够委屈了。 疼痛传遍全身,傅修时感到无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能让江屿不难过,不受到伤害,不委屈。 江屿明明应该被好好爱着,却在自己身上受到了不该承受的痛苦,如今又重蹈覆辙。 外面,徐知节边走边拿出手机询问手机那头的人,“你都听见了?” “没必要给我转播,我不感兴趣。” “那你怎么不挂电话?”徐知节像看透了什么。 “刚刚在工作。”江屿在修照片,但软件却迟迟没动。 “那你是什么也没听见?”徐知节笑了,“那你知道吧,你前男友,刚刚差点想打我,幸亏我急中生智……不过现在看来,我得坐实渣男这个名声了,完蛋完蛋,万一哪天你俩复合,我不得被打死?” “听见了。”江屿像是没听见徐知节最后面那句话,而是回答前面的。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本该是平静的,或者是厌烦的。 但心口传来的是闷涨。 像是堵住呼吸,要让他喘不过气的闷涨。 傅修时管这些干什么? 什么不能伤害他。 和傅修时有什么关系? 不是都已经撇清关系了?不是都已经那么久没见了?不是都已经形同陌路了? 何必又做这种假惺惺的事情。 明明生活已经步入正轨,傅修时却偏偏又要出现。 傅修时一出现,他的生活就又变得一团糟,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屿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厌烦傅修时,还是在厌烦仅仅因为傅修时几句话就无法平静的自己了。 他本来应该保持冷静,不在意,该挂断徐知节的电话。 却还是听完了全程。 “对了,刚刚傅修时好像吃了种治疗心理疾病的药,我没猜错的话……就在我提了他出轨的事情以后,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和我无关。”掌心的鼠标被不小心滑落,和桌子的碰撞声让江屿整个人惊颤了一下,沉默片刻,他补充:“谢谢。” 第48章 年后, 周前因为对方给的钱太多接了一份婚礼摄影工作,为难的是,原本和他搭档的另一名摄影师因家中有事来不了了, 这份工作就被迫落到了江屿头上。 到了现场之后江屿才知道新娘是明星, 难怪前段时间听齐松说圈内有个女星要结婚了, 估计到时候又得霸占热搜。 不过齐松这段时间在组里,没法抽出时间来参加婚礼。 周前不断感叹:“果然人和人的命是不一样的,人家都取大明星了,我还在这儿给人拍照,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看见。” 江屿扫了眼门口新郎的立牌眯了眯眼, 总觉得有点眼熟, 听见周前的话轻笑了声。 因为新娘是明星,现场来了不少圈内人士, 自然摄影师也不少,江屿和周前只是被邀请的一部分, 主要负责拍摄新郎新娘。 见到新郎本人之后,江屿才知道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 大学时候, 他曾经在傅修时上课的教室见过对方, 新郎是傅修时的大学同学。 下意识的, 江屿视线落到在场的宾客中, 但想了想又不可能。 傅修时大学时候很少和同学来往, 他跟了傅修时那么久, 没见过他和哪个同学有过多交流,更别说参加婚礼。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手中的相机猛地一松, 幸亏是挂脖的,倒是把周前吓了一跳, 连忙问他怎么了。 “没事。”江屿吐出一口气。 好端端想这种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江屿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年这几天玩得有点太放松了。 “哦……我设备调好了,那我俩分头行动?这摄影师也太多了,我今天非得拿出我百分之千的实力。” 周前正说着,却见新郎朝着他俩走了过来。 婚宴还没正式开始,新郎分别和他俩握了手,转而看向江屿,笑着道:“我就说看你这么眼熟,助理给我看摄影师名单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前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江屿也愣了下,“你认识我?” 新郎脸上笑意更深了,“我们班当时谁不认识你?老往我们系跑,天天找——” 傅修时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江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我还以为我很低调。” “找什么啊?”周前更困惑了。 江屿抿了下唇,新郎问江屿:“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江屿坦坦荡荡,他追傅修时的时候那么坦荡直白热烈,确实没什么好遮掩的。 “找他对象。”新郎挤眉弄眼,显然难得遇到个能够回忆往昔的人,心情比较激动,“还真是怀念大学,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多羡慕傅修时,也挺感慨,傅修时这么个人,确实该栽在你身上。” 江屿漫不经心听着。 什么栽在他身上。 那时候傅修时只是被他缠得没办法。 “就一边觉得,傅修时这么冷淡的人怎么会喜欢人,能接受基本天天和一个人黏在一起,一边又觉得挺理所应当,你懂吗?”新郎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是那种羡慕的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快毕业那会儿的校庆,你还记得吧,那还是傅修时头一次除了学习上的事儿找我,问我有没有看见你,然后我就看着他满场找你,后来你不是摔倒了,傅修时跑得那叫一个快。” 第131章 他说着说着哎呀了声,“你怎么没和傅修时一起来?他说好了今天来给我送礼的啊。” 沉默了几秒,江屿淡淡笑了下,“我们分手挺久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傅修时谈恋爱了的,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至于他说的,傅修时喜欢自己,这种从旁人角度说出口的喜欢,让江屿下意识想反驳怎么可能。 傅修时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这是他最无法相信的事情。 听起来很可笑。 新郎怔了几秒,连忙说抱歉。 江屿说没事,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 “那我们先去工作了。”见有人过来找新郎,江屿举着相机晃了晃。 分开后,周前摸了摸鼻子,“什么情况。” 江屿举起相机对准了新郎那边,调整好角度,按下快门后才轻声道:“没什么情况,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周前也就没再多问。 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江屿也没心思去想新郎之前说的那番话。 来的宾客越来越多,现场变得越来越热闹,江屿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他的镜头始终跟着新郎,一直到镜头里出现了傅修时。 如新郎所说,傅修时确实来随礼了。 他穿了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和年前差不多。 “新婚快乐。”傅修时和新郎握了个手。 “谢谢。”新郎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还是说:“江屿也在,之前不知道你们分手了,说了些废话,很抱歉。” 傅修时愣了下,下意识抬头。 江屿好不容易找好角度按下快门,猝不及防,镜头和傅修时直勾勾对视上。 这张照片废了,主角都变掉了。 江屿皱着眉啧了声,继续举起相机,把焦点放在新郎身上,但也许是习惯使然,傅修时站在那里,他镜头里的主角就没办法变成别人。 这是个坏习惯。 人的习惯很难改变,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拍傅修时了。 这让江屿感到烦躁,尤其是看见傅修时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 镜头里的傅修时瞬间离自己很近,一步之遥的距离。 没办法,江屿只能换个角度。 但傅修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好巧。”傅修时的语气像是偶遇一个老朋友那种。 江屿浅浅嗯了声。 “还没跟你说,新年快乐。” 那天晚上没敢发出去的新年快乐,所以特意发进朋友圈的,新年快乐。 傅修时静静看着江屿的侧脸。 江屿以前给他拍过很多照片,每次拍照的时候,江屿都很认真,认真又高兴,而现在,傅修时第一次见江屿工作的模样。 安静又认真。 江屿比以前瘦了点。 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热爱摄影。 想到这儿,傅修时勾了勾唇角。 “你笑什么?”江屿听力太敏感,傅修时那么轻的一声笑他都听见了。 不知道傅修时站在他这边是想干什么。 “打扰到你了吗。”傅修时轻声问。 以前江屿哪里听过他这个语气,没好气地嗯了声,“你不是来参加婚礼的?站在我旁边干什么?打扰我工作?” “没有,就是全场除了新郎,我只认识你。” 这理由,让江屿一时间无法反驳,憋了一会儿,“你是小学生?来吃个饭还要找认识的人?” 傅修时居然还没反驳,说了句:“算是。” 江屿:“傅总还会开这种玩笑……不过我不吃饭。” 江屿以前都没喊过傅修时傅总,如今这么喊,倒显得更加生分。 说完,江屿干脆把傅修时当成了空气。 傅修时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站在那儿。 这也算是他俩自从分手后少有的安静又和谐的时候。 周前镜头挪到这边的时候,还愣了下。 他认识江屿身边的傅修时,不过他俩站在一起……因为是婚礼,江屿穿的也比较正式,黑色西装,简文心工作室定制出来的,价格不菲,不过简文心免费给的,江屿平时不怎么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今天才从箱底里摸出来,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形瘦削挺拔,看起来像个贵公子。 更别说,江屿皮肤白,很适合黑色。 而傅修时站在他身边,看不见眼神,但周前直觉,傅修时是在盯着江屿看。 莫名其妙的,周前给他俩拍了几张。 婚宴正式开始后,傅修时便去了新郎的同学那一桌,江屿莫名松了口气。 因着是明星婚礼,走的流程也比较多,等到捧花环节,现场气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江屿作为摄影师站在接捧花的人群后,抓拍新郎新娘此刻的每一个幸福瞬间,新娘转过身把捧花举起的时候,大家都激动地不行。 气氛是可以感染人的。 江屿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能是看他太开心了,在一声声叫声中,捧花不偏不倚落到了他头上。 没办法,江屿手忙脚乱地去接,周围一群人跟着鼓掌。 新娘也挺意外,“我这个手气,砸中了这么帅的摄影师?” “不是,什么意思?”新郎笑着搂住她的腰。 这么两句话,缓解了砸错人的尴尬。 第132章 也不可能再重新来一次,新娘干脆问江屿:“有对象吗?” “没有。”江屿无奈地笑着摇头。 新娘立马问伴娘团:“听见了吗姐妹们!” 江屿歪着脑袋:“可能性别不太对?” 新郎立马道:“听见了吗伴郎团!” 于是气氛又变得热烈。 这么一闹,还真有人来问江屿要联系方式,江屿也没拒绝,不过对方想要聊天,他以还要工作为由拒绝了。 就连周前都跑过来说他运气真好。 江屿把花塞进他怀里,“这好运给你,你不是之前还感叹自己没女朋友?” “真的?”周前笑着,“不过给你的就是你的,说不定这里有你命中注定的人。” 江屿无语了片刻,“……滚吧,拍你的照去。” 周前麻溜地滚了。 江屿抱着捧花站了会儿,找了个地儿把花放着继续拍照。 一整个下午下来,肩膀都是酸的,还很饿。 摄影师管饭,但忙,婚礼没结束之前,还吃不了,江屿只能啃面包。 正想着结束后得吃点什么弥补一下,面前突然多了个盘子,满满一盘子剥了皮的葡萄。 拿着盘子的那只手,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一块很眼熟的手表。 这手表,还是当初江屿买的。 江屿眯了眯眼看向傅修时,“做什么?”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光吃面包不行。”傅修时声音缓慢,“你不方便,我可以喂……” 喂你两个字没说全,江屿就后退了一步。 难以想象有一天,傅修时这样的人,会拿着一盘剥好的葡萄跟自己说,喂他吃这种话。 江屿一脸难以置信,“你疯了?” 傅修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没有,吃吧,没有毒。” “没有毒我也……”嘴里突然被塞了颗葡萄,唇和手指的湿热触感一触即离,江屿愣了几秒,也没法吐出来,只能皱着眉,“你干什么?” “酸吗?酸的话我再去换一盘。” 傅修时的重点似乎到不了江屿说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上面。 避免他真干出这种事,江屿没什么好气道:“不用,我自己吃,你可以走了。” “你没有手拿,我帮你。” 傅修时今天似乎不依不饶。 “不用了,你觉得你待在这儿,给我端着盘葡萄,像话吗?更何况我还有对……”话说了一半,江屿突然想起,刚刚新娘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说的是没有对象。 傅修时在场,肯定听见了。 一时间有些懊恼,神色也淡了下来,“我饿不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傅总,别打扰我。” 他说完重新看向镜头。 嘴里葡萄的甜味还残留着,江屿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静下神来。 估计是他这话起了作用,傅修时也没有再打扰他,但一直拿着那盘葡萄站在他身边。 好好一个人,非得待在他身边当服务生。 江屿懒得再理他,反正别人看,嘲笑,笑的也是傅修时。 好不容易熬到敬酒结束,江屿已经又饿又渴,放下相机找了个沙发过去坐着,傅修时也跟了上来。 “想吃什么?”傅修时似乎不知道累。 也是,他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 江屿眼皮动了动,“你是来当服务生的?” “葡萄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拿别的。”傅修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去找餐车了。 他一走,江屿盯着那盘被剥好的葡萄看了会儿。 “你这么闲吃这玩意儿还剥皮?”周前也抱着相机过来休息,“饿死我了,让我吃几个。” “你……”江屿下意识抬手。 周前已经塞了好几个到嘴里,茫然地问:“怎么了?” 江屿顿了顿,“没事,你吃吧。” “哦,还挺甜的。” 江屿摩挲着手里的相机,垂着眼没说什么。 傅修时回来的时候,那盘葡萄被周前吃了一半,正巧有人喊周前,周前又往嘴里塞了几颗,也没注意傅修时,直直朝着喊他的人那儿奔过去了。 视线在葡萄上停留了一会儿,傅修时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把手里的水果和糕点递给江屿,“蛋糕不甜,你尝尝。” 他的表情很认真,江屿感觉到他在认真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也没什么拒绝的,如果一直拒绝,反倒显得不寻常。 片刻后,江屿哦了声,拿起傅修时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确实不甜。 等他吃完一整块蛋糕再抬头,却发现傅修时又在剥葡萄。 动作看起来很熟练,好像已经练过很多遍了,有汁水从傅修时的指尖流下来。 江屿的视线跟着滑落的汁水移动,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一直到傅修时用那盘新的剥了皮的葡萄换走了他面前的那一盘。 江屿皱了下眉,“干什么突然剥这个。” 以前也没见傅修时干过这种事。 傅修时这个人,除了工作,其他事情,他都觉得麻烦。 更别说这种真正的麻烦事。 似乎没料到他突然问自己,傅修时有些意外地抬头,“上次在酒吧,看宋胜给你剥过。” 第133章 所以记住了,也努力去学了。 但江屿似乎不喜欢,还基本全都给周前了。 “你还挺闲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江屿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这手艺适合去给奶茶店打工剥青提。” “我会去试试。”傅修时还真听进去了。 无语了片刻,不想浪费食物,江屿还是吃了葡萄。 都挺甜的。 傅修时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侧着脸认真看着江屿的侧脸,江屿的神色有些淡,唇上染了葡萄汁,沾了水光,傅修时视线在那停留了片刻,轻声问:“你们分手了吗。” 咀嚼的动作一顿,江屿没抬头,依然看着面前那盘葡萄,语气很淡,“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第49章 隔了好久, 江屿才听见傅修时说,“有。”傅修时又递过来一个小蛋糕,轻笑了声, “你分手了, 我就有追你的机会了。” “你自己给自己的机会?”想不明白傅修时怎么还不死心, 明明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也已经隔了这么久,江屿把口中的东西咽了进去,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你自己吃吧, 我走了。” 吃了这么点东西, 差不多不饿了,也没什么胃口了。 谁要和傅修时坐在一起吃东西。 搞得他们好像很亲密一样。 果然从一开始就应该拒绝。 江屿低头摆弄着相机, 正准备重新找个没人的角落,傅修时却跟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走。”像没听见刚刚那些话, 傅修时问。 江屿抬了抬眼皮,“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修时垂着眼, “我没开车。”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江屿有些意外, “你不会想蹭我的车吧?傅修时, 你脸皮比以前厚了多少?怎么会以为我会给你蹭车?” 傅修时静静听着, 江屿本来以为他会觉得难堪, 傅修时以前多高傲一人,但现在听见这种话, 傅修时脸上浮现的居然是淡淡的笑意, 看起来好像被他这么阴阳怪气地拒绝是件什么开心的事情。 江屿像被烫到一样偏过头没再看傅修时,再次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能。” 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 傅修时并不意外地说了句好,在江屿说出下一句那你可以离我远点之前,抢先道:“上次我帮你送宋胜去了医院,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们已经到了这种需要还人情的关系,莫名其妙,江屿脑袋里冒出这句话,又立马把这种念头压了下去,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的是,傅修时居然会问他要人情。 直觉没什么好事,江屿皱起眉,“你不会想要借这个人情搭我的车?”江屿嗤笑了声,“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傅总居然不敢开车,怎么了,车祸把你哪儿撞了?给你留下这么大心理阴影。” 傅修时眼神有一瞬间躲闪,江屿挑了下眉,“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放心,我问这个绝对不是在关心你,只是觉得很好笑。” “没有。”垂在身侧的手指绷紧了,傅修时轻声道:“是头部。” 没办法,他必须得向江屿撒谎。 不想让江屿知道自己是因为他出了车祸才没办法开车,就从江屿离开病房以后的每一天,他的手彻底握不住方向盘了,明明之前还可以。 心理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光吃药是解决不了他的问题的。 江屿朝着他的脑袋看过去,注意到他的视线,傅修时干脆弯下腰来,让他能看得更仔细一点。 一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 江屿纯粹是想找那个伤口,但傅修时离得太近了,头发从他的颈侧擦过,带起一阵痒意,江屿瞬间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没人要看你的伤。” 傅修时确实心存着那么点希望。 希望江屿能够再关心一下自己,哪怕一点点都好,虽然受伤是假的——但也预料到江屿这种反应。 只不过还是无可避免地心脏猛缩了一下,眼皮耸搭着透露出一丝难过的情绪,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都没让江屿捕捉到。 不想在江屿面前表现得多么脆弱无能,好像在博取他的同情心。 即使也无法博取到了。 傅修时嗯了声,“刚刚说的人情,我是想让你帮我照顾小白几天。” 江屿瞬间露出你在想什么的表情,这要求比蹭车还过分,帮傅修时照顾小白,不是和帮前夫照顾前夫的儿子一样离谱? 哦,虽然小白是条狗。 还是他救下来的狗。 江屿也没想过,傅修时居然会养下小白。 记忆里傅修时就是个对动物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他那时候喜欢喂路边的流浪猫,傅修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甚至还会跟他说,脏。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养狗。 令人匪夷所思。 “我要出差几天。”这不是乱说,是真的,“本来想把小白放在宠物店,但前段时间它生了病,对宠物店产生了恐惧。”这也是真的,傅修时昨天晚上就试图带小白去常去的那家店,但一到店门口,平时很听话的小白就咬着他的裤腿想拉着他走,想来是之前在医院挂水给它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导致看见这种店就想跑。 没办法,傅修时还没想出好的办法,就在这里遇上了江屿。 “我为什么要帮你照顾?你没有朋友吗?”江屿才不管什么理由。 第134章 没料到傅修时还真的嗯了声,“没有。” 这种话听起来像在人伤口上撒盐,不过傅修时不在意。 他从来不在意身边有没有朋友,只在意江屿。 一时间江屿被哽住了,心脏居然有点酸涩。 没办法,毕竟喜欢过傅修时那么久,虽然傅修时没有朋友是事实,还是自己提起的,但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觉得傅修时孤独。 深吸一口气,江屿抬起眉眼,“还人情是吗?行,可以,我帮你照顾,毕竟狗是无辜的,我不想它被你饿死,但是还完这个人情,我们就两清。” 他也不想欠傅修时人情,省得傅修时以后再拿这个人情来说事。 傅修时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了句,“谢谢。” 江屿突然有了种,傅修时从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的打算,说什么要蹭车,其实只是他的计策而已。 隔天傍晚,江屿在影棚门口见到了小白,还有牵着小白的傅修时。 小白显然不认生,乖乖蹲坐在傅修时脚边,一见到他就立马站起来疯狂摇尾巴,透露了它内心的欢愉。 虽然它的体型比以前大了好多,毛也蓬松了好多。 但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江屿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我两小时以后的飞机。”傅修时的声音打断了这份重新见面的美好。 江屿唇边笑意淡去,嗯了声。 傅修时把牵引绳递到他手里,“小白还认识你。”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江屿语气淡淡的。 傅修时笑了声,“好。” “你可以走了。”江屿的目的是为了接到小白,并不想看见傅修时。 傅修时嗯了声,又递过来一个保温袋,“我自己做的水煮鱼,你应该会喜欢,你不要的话我只能扔了,我吃不了辣。” 难怪从见到傅修时开始江屿就闻到了什么香味。 傅修时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江屿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还没回答,小白就已经汪汪汪叫了几声,似乎在催促着他收下。 江屿啧了声,接过保温袋,“正好附近有个流浪汉。” 傅修时愣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嗯了声,声音低了下去,“那你记得给他准备饭,干吃可能不太好。” 江屿冷笑了声。 “我先走了,等我回来,江屿。” 傅修时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像是在对爱人告别。 拉着牵引绳的手陡然拽紧了,鼻尖迸出酸意,呼吸有一瞬间像被堵住了,江屿直愣地看着傅修时,片刻后又偏过头去。 这种他从前很期盼的话,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屿没有再说话,拉着小白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手里的那份水煮鱼,当着傅修时的面随手放在了车外的柱子上面。 不知道傅修时此刻什么心情,总之表情有些许愕然。 江屿升起车窗,把外面的一切都阻隔掉了,摸了摸小白的脑袋,手感比以前好了很多。 小白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水煮鱼扔掉,一直朝着柱子那边看。 江屿笑了声,“你知道吧,求了很久都求不来的东西,我不要了,自己送上门我也不要了。” 说完他又自嘲。 小白能听得懂什么。 但傅修时肯定懂。 他说不要傅修时的东西,就是不要。 再怎么样都不要。 反正这附近是真的有流浪汉。 傅修时打的车离开了。 隔着窗,江屿看着那份水煮鱼。 怎么这么久还没流浪汉过来。 他有些饿了,翻了下手机准备看看今晚吃什么,正好看见周前给他发消息问他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在附近看见的那个流浪汉。 江屿发了个问号过去。 周前说:他找到家人了,被家里人领回去了,真是感人肺腑感天动地感动人心 江屿:挺感人 江屿下意识看向那盆水煮鱼。 片刻后骂了句脏话。 晚上,宋胜打视频电话过来,提醒江屿千万别忘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宋胜还有几天生日,早就开始催礼物了,江屿烦得很,“知道了。” 宋胜嘿嘿笑了两声,“你在吃什么?水煮鱼吗?这碗看起来不像是外卖啊,你回家啦?” 江屿没好气,“自己做的。” 辣得要死。 傅修时想把他辣死是吧。 “你不会把自己吃进医院吧?”宋胜很担忧。 “滚。” 宋胜:“好咧。” 宋胜最喜欢搞热闹的事情,尤其是生日能借机偷懒不上班,非得搞得跟过什么大寿一样邀请一大堆人——当然也和大寿不一样,毕竟他选的地方是酒吧包场。 酒吧这种地方气氛实在太过热烈,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江屿对酒来者不拒,太久没喝这么多,一时间头晕目眩倒在沙发上,还要和宋胜手拉着手发表着豪言壮语,继续喝。 宋胜自个儿早就醉了,但还能继续喝继续给江屿倒酒,一边哭嚎我怎么还没遇上心仪的对象,引得江屿嘲笑他,“问问你自己的原因。” 宋胜显然很有自知之明:“我不就是贪玩了点吗!” 江屿嗯嗯嗯应付他,说话都胡来了,摸了摸手机没摸到,不知道刚刚跑去和别人玩游戏的时候掉哪儿去了,他也干脆懒得去找,反正在场没人会偷什么手机。 第135章 再喝完一圈回来,他和宋胜两个人走路都是打滑的,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江屿自个儿笑个不停,他很久没喝醉过了,喝醉了也不是很爱闹,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清醒的时候,把宋胜从自己身上踹开,“我不能睡这儿,家里还有条嗷嗷待哺的狗。” 混沌的时候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然后又突然摸自个儿手机。 他真得回去。 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没给小白留太多粮,一会儿把狗给饿死了。 找了一会儿,头顶上有人把他手机拿过来了,殷切地问他是不是在找手机。 江屿笑了笑,“是。” 那人笑得尴尬:“刚刚接了个电话,我以为是我自己的,结果发现是你的。” “哦,没关系。”江屿不计较这个。 “打电话那个人说要来接你,我以为来接我呢,地址都告诉他了。” 江屿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了,无所谓地嗯了声。 估计是他哥。 江肃肯定又要骂他,连带着宋胜一起骂。 江屿都习惯了。 既然有人来接,江屿自己就不走了,也走不动,眼皮耸搭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人还有点意识,能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毕竟吵得要命,江屿想捂住耳朵,但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一直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费劲地睁开眼想看是谁,但看不清,眼前是模糊的。 估计是江肃。 江屿又一次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嘟囔,“哥,我没醉,就是喝得有点多。” 那人答:“好。” 他哥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我背你。”那人说。 江屿哦了声,“你今天这么好心。” 江肃背他,都得是小学时候的事儿了吧。 话这么说,但江屿还是听话地顺着对方的意思爬上后背,再一次迷迷糊糊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家里了。 刺眼的灯光照得他不得不睁开眼,床头放了杯水,江屿喝了一口,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看了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两个小时左右。 但人比之前清醒了一点,就是浑身难受。 江屿嘶了声,准备继续睡,就听见了开房门的声音。 他眼睛没睁开,“你今天好闲啊哥。” “喝点醒酒汤。”但说话的声音,不太像江肃。 意识到这点,江屿猛地睁开眼。 站在他床边的人是傅修时。 小白跟在傅修时身后欢快地甩着尾巴。 喝醉了酒反应迟钝,愣了好一会儿,江屿才问:“怎么是你?” “我给你打电话准备来接小白,你朋友说你喝多了。”傅修时给的理由很充分。 江屿皱了皱眉,费劲地坐起来,躲开傅修时想要扶他的手,“你……” 没想好要说什么,酒喝多了误事,脑子都不灵了,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什么来,倒是傅修时趁机把醒酒汤放到他手里,“喝点,刚熬的。” 确实很难受,喝点醒酒汤会好一点,又或者是酒精作祟懒得拒绝,江屿顺从地喝了几口,喝完揉了揉眉心,又一次躺下去,闭上眼,“你可以走了。” 傅修时站着没动,凑过来给他盖上被子。 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让江屿浑身僵硬,脑子更加混沌了,以至于他没有阻止傅修时行为,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没和傅修时分手。 “这个给你。” 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小盒子,江屿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只问,“什么东西?” “顺路给你买的礼物。”也许是喝多了酒,傅修时的声音听起来缱绻又暧昧,温柔到不可思议。 盒子很小,一只手就能握住,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摸不出来,江屿没出声,傅修时也就站在那儿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屿。 外面起风了,卧室的窗户没有关紧,吹进来不少冷风。 许久,江屿嗯了声,“我不要。” 他眼睛没挣,手抬了起来,正好递到傅修时胸前。 预料到了。 傅修时垂着眼,像怕打扰到江屿,声音放轻了,“给你的,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只是以前没在出差的时候特意送过,除非是有必要的时候。 有些东西,傅修时很想去弥补。 江屿另一只手盖住眼睛,光太刺眼了,难受。 “我说了不要。”胸腔涌上来一股无名火,江屿睁开眼,猛地把手中的盒子往傅修时身上砸。 盒子瞬间掉在地上,里面的手表也掉了出来,表盘碎了一地。 傅修时完全愣住,愣愣地看着碎掉的,他花了几个月工资买的手表。 以前他的经济能力当然可以随便买这么贵的表,但现在不行了,工资虽然高,但比不上原来。 他表情愕然,江屿也没有再看他,转过头去,头晕得厉害,一阵一阵的痛,连带着心脏好像也在跟着抽痛。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过分安静。 一直到江屿晦涩地说:“……出去。” 脸颊贴在枕头上,眼里的酸意感觉一睁开眼就要泄露出来了。 谁要什么礼物。 谁要傅修时的东西。 以前求不来的,他现在不要了。 不管再怎么样,都不要。 第136章 第50章 宿醉的痛苦在第二天表现得尤为明显。 江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天色暗了,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干净整洁的地面, 昨晚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 碎裂的手表, 傅修时愕然又难过的表情, 跟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放映。 后来酒劲上来,他直接睡了过去,也没管傅修时到底滚没滚出去。 而现在地面被整理干净了,坏掉的手表也不在了。 傅修时应该也听话地滚了。 江屿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小白被领回去后屋子里就空荡了许多, 倒是客厅里还摆着给小白买的玩具, 之前松树的都让齐松带回去了,但小白的没带走, 搞得好像它还会来一样。 江屿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养一只狗,或者猫也行。 但想了想又算了, 偶尔养一下还行,他也没太多时间陪伴, 尤其是很少有像小白这么听话的狗。 本来还想再躺会, 但再不吃东西江屿怀疑自己要饿死了, 忍着不适感摸去厨房, 人还没进去, 就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愣了片刻, 江屿神色淡下来。 昨晚喝醉了把傅修时当成江肃,但他不会误以为这食物是江肃送过来的。 三个偏淡口的菜, 江屿视线扫过落在贴在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上。 一眼就认出来是傅修时的笔记:吃点清淡的, 对胃好,我去上班了, 手表拿去修了,记得吃饭。 这种亲密又熟稔的语气,在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有一瞬间江屿是恍惚的,感觉到这个屋子里好像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好像他们没有分手过,好像傅修时真的爱他。 头更加痛了,江屿在冰箱面前站了许久,最后把那张写着他曾经最熟悉的便利贴用极其粗糙的方式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月后,江屿在影棚前台拿到了一份快递,一块手表。 那天手表摔下去的时候江屿也没看清长什么,不过扔盒子的时候倒是瞥见了牌子,是他比较喜欢的一个品牌。 而这块手表就是那个牌子,甚至连盒子都一模一样。 他才去翻看面单,寄件人是小白,地址是傅修时的公寓。 快递盒里面还有一张卡,刚想把卡和快递盒一并扔进垃圾桶,周前就急匆匆过来拉住他的快递盒。 “你在这儿啊,找你找了半天。”周前拍了拍因为跑太快不断起伏的胸口。 江屿嗯?了声,“找我干什么?陪你吃饭?” 因为周前在,他暂时没把快递盒扔了。 “拿快递呢?什么东西啊,你买的吗……哦对,我前几天不是给你个u盘让你帮我修下图,里面有些照片本来客户说下周要,但刚才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晚上要。” 这几天周前工作比较忙,江屿时间多,就帮他修修图,本来这种事儿给修图师就行,但修图师修出来的风格跟他们想要的完全不一样,很多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你带身上了吗?”周前拿着快递盒把玩了一会儿,里面的卡片掉在了地上。 江屿视线顺着卡片一并落下,“在家里,我回去给你拿。” “那我跟你一起?”周前看了眼时间,“实在是烦,提前要也不早说。” 卡片落到了江屿脚边,江屿皱了下眉,“你一会儿不是还有拍摄?马上要开始了吧,一会儿来不及赶回来,我回去拿就行,记得请我吃饭。” “不过还有几张没修完,可能得晚点,行吧?” 江屿本来就要下班,不过就是多回来一趟的事。 拍了拍周前的肩,江屿笑了下,弯腰捡起卡片顺手放进了口袋。 周前也撞了他一下,“行行行,大餐,请你吃大餐,谢了。” 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到家之后江屿给自己煮了碗面,趁着烧水的功夫去修图。 刚开电脑,就收到了傅修时的微信消息。 他跟傅修时的好友平时跟摆设一样,反正傅修时不管发什么,他都不会回。 傅修时问他,手表收到没有。 江屿看向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表。 看不出来修过的痕迹,完好如初,跟崭新的一样。 几乎一眼就能认定,这表确实是新的。 傅修时还真是闲,说去修,结果又买了个新手表。 他没回,傅修时还在发:修了几天,应该没什么瑕疵了,你戴戴看喜欢不喜欢 确实是江屿喜欢的款式,不是低调款的,甚至有点儿张扬。 但,江屿不会戴。 把u盘插上电脑,江屿回他:给个地址,明天给你邮寄回去 傅修时一直正在输入中,隔了一会儿才说: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它都行,不用还我 还真是油盐不进,江屿烦得厉害,又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傅修时那副表情。 明明都难过成那样,何必再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他揉了揉眉心,干脆给傅修时发了语音:“既然是我的了,你干什么还把它捡回去修?哦不对不是修,而是直接换了个新的,修不好了是吧?傅修时,你也知道,碎掉的东西是修不回原样的啊。” 碎掉的东西,哪怕它们原本属于一体,哪怕修补得再好,也会有瑕疵,有裂痕,再也没办法回到原样。 发完江屿也不想再看傅修时发了什么,把手机扔在一旁,专心修图。 第137章 至于地址,其实没必要,他知道傅修时住哪儿,再不行,直接给宋胜,让宋胜转送给傅修时。 就是估计真要这么做了,宋胜估计又要滋儿哇乱叫。 前几天宋胜还在吐槽自己被傅修时奴役的恐惧。 宋胜虽然是老板儿子但没什么权利,傅修时最近负责一个项目,宋胜很苦逼地落到了他手里,因为工作原因宋胜平时也免不了和傅修时接触,但平时宋胜也不在江屿面前乱提,这次实在是憋不住了。 修完一张图,江屿想起来锅里还烧着水,他说怎么闻到什么怪味儿,但就这么点时间,应该也不至于焦了。 而且,还变得特别热。 皱着眉打开房间门,江屿就被眼前的场面震得双腿发麻。 客厅里、厨房里都是火。 才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 烟呛得他开始疯狂咳嗽,来不及多想就赶紧回去拿手机打了119,但平时学的消防知识到这时候压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目前只有卧室是安全的。 但住的小区离最近的消防站都有一点距离,江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窗户是防盗的,只能从大门走,但客厅的火好像有点大,也许是因为有易燃物的原因,犹豫之下,江屿还是先把笔记本电脑和u盘一并扔出了窗外。 总不能让周前的劳动成果都毁了。 还有他的相机。 做完这些,江屿才又一次出了卧室,然后听见了巨大的倒塌声。 厨房的门在他面前倒下了,拦住了路。 火光在眼前摇曳,江屿长这么大,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怕火。 不敢跨过去,离得近了,腿是软的,如果摔倒了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今天可能真的得交代在这儿了。 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江屿再次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定有什么办法。 或者等消防员过来,肯定可以出去。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除了家人,居然还有傅修时。 早就说了,不要把表送给自己。 没必要,也不需要,现在还得葬送在火海里。 想了想,江屿还是摸索着把那块表扔出了窗。 还有卡片。 卡片上写的什么? 写的:给江屿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份。 并不是第一份。 第一份,是那个相机。 但那是由程远代送的。 也是,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那时候满心欢喜,其实说不定,只是傅修时的敷衍,觉得他烦,所以敷衍了事。 但,现在这又算什么礼物,他不想要,已经不想要了,傅修时送礼物,又有什么意义? 写个第一份,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以后,还会有第二份、第三份……甚至更多? 想着想着,江屿莫名嗤笑一声,看起来像是傅修时给他许的什么承诺一样。 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又不是会死在这里,傅修时也不可能会送第二份、第三份甚至更多的礼物。 虽然捂着湿毛巾,但还是被烟呛得没忍住咳了起来,江屿开始反省刚刚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发现家里起火了,明明这么大动静,看来以后修图得分神,还得开门。 正想着,卧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倒下了。 江屿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让自己靠着透风的窗口,尽量保证新鲜空气呼入。 有火从卧室门口烧进来了,但消防员应该也快到了,得稍微熬一熬。 刚买这公寓的时候,江肃就说房子太小,江屿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看起来确实是的,没地方躲。 又是砰的一声,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倒了,听起来像是门撞到墙上的声音,江屿看向窗户,胸口剧烈起伏着,试图从窗户出去。 但防盗窗质量太好,压根掰不开。 外面也没围观的人,这地方住的人少,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安静,只能听见火烧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曾经他几乎日思夜想的声音,在喊他。 “江屿!” 那声音带着焦急和不安,伴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烧落的声音,密密麻麻缠入江屿的耳畔。 像要把他的心都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出现幻觉了? 江屿不可置信朝着卧室门口看过去,看见傅修时浑身湿透了,脸上落了灰,脏兮兮的,还在滴水。 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傅修时居然笑了,甚至还松了口气。 第51章 那一瞬间, 江屿想骂傅修时,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真正开口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就那么几秒的功夫, 傅修时已经朝着他跑了过来, 随手扯过床上的床单,在江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进了浴室,又拿着被完全打湿的床单出来。 火已经从墙边烧了进来,本来还安全的地方也已经快无法落脚,身体的温度也在急速上升。 湿床单被披到了身上, 离得近了, 江屿才发现傅修时手臂受伤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道口子, 江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傅修时突然按了下他的脑袋,“别说话, 别害怕, 我报警了, 说是马上就要到了。” 烟太呛了, 傅修时说完这句话就猛地咳了起来, 他用湿衣服掩住口鼻, “但我们最好还是能出去尽量早点出去,我怕路完全堵死。” 第138章 傅修时向来沉着冷静, 就算是现在这种时候, 说的话都这么镇定。 江屿嗯了声,环顾了一下四周, 看见书桌上的剪刀,没怎么犹豫直接拿过来剪了一半的毛巾团成一团,递给傅修时,“你想被呛死吗?” 也不知道傅修时刚刚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明明那么大的门堵了路。 傅修时似乎愣了下,“不是。” 递毛巾的时候,江屿才察觉到,傅修时接东西的手在发抖。 抖得好厉害。 连毛巾都要拿不稳了。 “你……”开口才发现声音涩得厉害,嗓子干哑难受得要命,江屿猛地咳了几声,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咳的,眼睛酸得难受。 傅修时的手抬起,在靠近江屿肩膀的位置又停了下来,手指蜷缩了一下,握成拳,又落了下去,闷着声说,“过来点。” 他们已经只能躲在角落了。 火势越来越旺,像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吞噬。 傅修时看着房门口,这回可能是真的不好出去了,门口已经完全被火堵死了。 幸亏外面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江屿下意识向窗外看过去,但窗户那边也被烧掉了,桌子也烧掉了。 本来确实很怕,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不敢出去,不敢动。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只要再撑一会儿就好。 没小半分钟,就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像是安静的世界突然被注入了声音,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能掉下去,江屿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臂,手心下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无比,像在紧绷着,极力克制着什么,还在发着抖,好像在害怕什么。 江屿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傅修时就已经冷静地开口,“有人来了。” 傅修时没敢看江屿什么表情,看向了对面。 火光在他眸子里跃动,他身上都是湿的,搞得江屿手心也都是湿的,还是烫的。 江屿嗯了声,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傅修时瞳孔突然猛缩。 有东西断裂的声音,伴着消防员进来的声音和灭火的声音,有火的温度,湿床单披在身上的温度,还有傅修时突然侧过身来,挡到自己身前,灼热气息的温度,像要把人烫融化了。 还有,断裂的东西,砸到傅修时背上的声音。 江屿眼睛慢慢睁大,感觉到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按住自己后脑勺的手,是有力的,是温暖的。 “你有病啊傅修时!!” 耳边嗡鸣,心跳声变得很轻很轻。 江屿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有次他听班上的同学说什么家庭烧烤,没忍住好奇心,于是回家就立马在家里尝试了,烤肉架家里都有,煤炭什么的,也有,那天正好家里就剩照顾他的阿姨在,江屿这个小霸王,他要做什么,阿姨也阻止不了。 江屿压根不会弄什么烤肉,把火点着后手忙脚乱地烤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火从网架往上窜,吓得他立马扔了手里的串,但草坪遭了殃,烧起来了。 江屿当场吓得不敢动,等阿姨发现的时候,草坪都被烧了一大半,幸亏人没事,房子没事。 后来江肃回家,江屿被训了好大一顿,最后,江肃抱着他的脑袋说还好人没事。 江屿强撑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在江肃怀里哇哇大哭。 - 救护车上,江屿死命抓着傅修时的衣服垂着脑袋,“你有病是不是傅修时,你他妈进来干什么?”在里面待太久了,他说一句话咳一声,声音都哑了,手抖得不像话,“你想送死吗傅修时,你挡那一下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砸下来会死人!!” 傅修时坐在那儿没有说话,由着医生给他处理后背的伤,安静地听着江屿说话。 江屿现在情绪不对劲。 “我早就说过,让你滚远点,你听不懂人话吗?为什么突然跑来这里!不是都已经消失那么久了吗!不是都已经不见面了吗!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还要冲进来……还要挡那一下……”江屿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还保持着那块木板砸下来时候的思维,胸口剧烈起伏着,“还是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对,你做得对,你要真出什么事儿……”声音逐渐哽咽,江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拽着傅修时衣服的指骨泛着白,“我还真的会愧疚一辈子,所以你现在怎么还好好坐在这里?为什么还好好坐在这里?傅修时!” · 他抬起头,遍布红血丝的双眼直直看着傅修时。 因为伤口痛,傅修时闷哼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突然浑身没了力气,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下来,松开了被拽得完全不像样的衬衫,下一秒,额头撞上肩膀,傅修时颈侧的温度高得吓人,眼泪也烫得厉害,很快就把本来已经快干的衣领润湿。 江屿哭得无声无息,只是肩膀颤抖着。 无边的情绪浸透了他。 傅修时的手抬起,又在江屿后背处落下,始终没有碰到江屿身上。 片刻,傅修时轻声说,“没有用。” 对不起没有用。 没有任何用,傅修时明白这个道理。 没料到他突然这么回答,江屿吸了吸鼻子,“你也知道没有用。” 所以说什么对不起? 江屿根本不想听对不起。 第139章 “嗯,我知道,别哭了。” “没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江屿没抬头,依然靠着傅修时肩膀,当然谁都看不见。 傅修时顿了顿说,“好,没哭。”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也许心里是有答案的,今天这么一来,江屿突然有种直觉。 在那些没有见面的日子里,也许傅修时,一直在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离开他比在他身边的时候过得更好,看着自己变成了原来的江屿,看着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对,明明就该是越来越远的。 可为什么又偏偏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会害怕。 害怕失去。 害怕永远失去傅修时。 傅修时说:“担心你。” 宁愿江屿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让江屿一个人被困在大火里。 无法回想看见大火的那一瞬间大脑里在想什么。 唯一能记得的是,不能让江屿一个人待在那里。 江屿轻笑了声,“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喜欢你。”傅修时像在故意转移话题。 江屿突然语塞,几秒后,闭上眼在傅修时衣服上把眼泪蹭干,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听这个。” 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从傅修时口中听过的喜欢,如今傅修时说得这么轻而易举。 江屿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 信,或者不信,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们静静对视了几秒。 医生咳了声,“好了,到医院再做个检查,后背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是你们最好不要把针动掉。” 傅修时的手背上还插了针。 “吵完架最好吸点氧,或者一边吸氧一边吵。”医生最后提醒。 江屿干巴巴哦了声,低头去看傅修时的手背。 手背上也有细小的刮伤。 但不严重,只是有一点点渗血。 五指瞬间握拢。 “因为想见你,所以去了你家附近。”傅修时的声音在江屿耳畔响起,似乎是觉得躲不过了,终于愿意说出来了。 江屿低低应了声,“只有今天?还有以前也来?” “……以前也来。”傅修时声音放得很低,怕说出来,江屿连这点资格都不给他。 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一时间,江屿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情绪面对。 生气?愤怒?还是无奈? 明明已经那么久没见,以为已经完全断掉了,以为可以完全放下了,可是傅修时出现在火场的那一刻,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无功。 “多久了。”江屿问。 “你从医院里离开那天之后。”傅修时一五一十答了,语气小心翼翼,像犯了错被骂的狗。 江屿没忍住气笑了,“你真行,傅修时。” 他站起来坐到一旁,偏头看向窗外。 没有再说一句话。 车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傅修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不想惹江屿生气,他知道江屿不想看见自己,所以以后,肯定会更隐蔽一点。 到了医院,江屿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过。 周前的江肃的宋胜的。 周前是因为他在车上给周前发了消息。 火烧进了院子,他的相机什么的都被烧坏了,u盘倒还是好的,就是这会儿他没时间给周前送过去,得让周前自己来拿。 周前问他在哪个医院,他现在立马过来。 宋胜不知道是从哪个人的朋友圈看见的,这人交际圈是真广泛,看见有人发的起火视频,一看那不是江屿家,火急火燎就打电话过来了,得知江屿没事之后,又想起了后续的事儿,“那你要搬家啊?你那不安全,住我这小区来?” 江屿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抽血,傅修时就坐在他边上,听见宋胜这话,眼皮动了动。 针孔扎进血管,江屿嘶了声,“我在你那小区有房子吗?我在影棚附近找个房子,这样正好上班也方便点。” 说完,他顿了顿,看向傅修时。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屿皱了下眉,瞪了傅修时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敢再偷偷跑他家蹲着就完蛋了。 “那好吧,那你现在还在医院啊?我马上就来看你!”宋胜差点给吓坏了。 “不用,我不是一个人。” 傅修时还在。 一会儿宋胜看见傅修时,指不定又要误会什么。 宋胜立马激动得不行:“什么什么!!你有新男人了!?大晚上居然不是一个人!” 江屿就知道他这反应,啧了声,“挂了。” 懒得多和宋胜解释,也不想让宋胜多担心。 挂断电话,江屿抬起眼皮盯着傅修时,“看我干什么?” 傅修时声音很淡,但话却很暧昧,他说:“好看。” “你有病啊傅修时?” 他脸上都是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江屿也是进医院的时候从玻璃门里看见的,脏得要死。 傅修时还真是审美奇特。 傅修时轻轻摇头,“没有。” 江屿气笑了,懒得搭理他,正好江肃的电话打了进来,想也不用想,是宋胜那个告状精给江肃说的。 江肃问他人在哪儿,现在怎么样。 第140章 为了不让江肃太担心,江屿还给江肃拍了张自拍过去证明自己没事。 隔了好久,江肃圈了照片右下角:这是谁? 江屿放大看了眼。 拍照的时候,傅修时在他身后检查,他没注意,傅修时衣角拍进去了。 关键那衣角,还被烧了一小块。 江屿嘴角抽了抽,给江肃发语音:“你观察真仔细,哥,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别的?” “不跟你说了,要不是我现在在国外回不来……”江肃昨天出差飞国外去了。 得亏飞国外了。 “再见。”江屿立马挂断了电话,看了眼消息,周前人都到医院楼下了。 “伤口不要沾水,你算是幸运的,幸亏没砸伤骨头,只是轻微烫伤。” 听完医生叮嘱,傅修时起身下意识看向刚才江屿在的位置。 空空如也。 江屿不见了。 平静下来的心像是突然坠入了深渊。 没办法控制的呼吸急促,抓着输液杆的手慢慢攥紧。 早就预料到的情况。 但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车上江屿靠着自己的温度仿佛还在。 有那么一瞬间,傅修时想,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江屿是不是就不会再想远离自己了。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死死扼杀。 不行。 不能让江屿难过,不能让江屿愧疚。 他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有护士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楼下,江屿把u盘给了周前,周前绕着他转了好久松了口气,“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得愧疚死。” “跟你有什么关系?没听过人各有命?”江屿拿着手里的单子晃了晃,“行了还有两张照片没弄完你自己回去弄一下赶紧交差,不然客户不满意得出事儿,你也知道那经纪人有多难搞。” 被他一提醒,周前也顾不上自责了,连忙说了再见撒腿就跑。 看着他背影,江屿无奈地耸了下肩,转过身,表情有些意外。 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程远。 程远表情也挺吃惊的,毕竟大晚上在急诊见面的概率挺小。 程远是陪朋友来的,见江屿灰头土脸的,有些好奇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江屿挑了挑眉,“家里烧了。”突然想起什么,他顿了顿又迟疑地说:“傅修时也在,他受了点伤,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仔细想想,程远应该也算是除了他和傅修时家里人之外,和傅修时关系最好的人了。 程远面露尴尬,“我和傅总,挺久没见了。” 虽然有些意外江屿会和傅修时一起,但程远没问。 再者,既然他俩在一起,他就没必要跑去见傅修时了。 挺多余的。 更何况他和傅修时顶多是曾经的上下属关系。 程远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江屿了然嗯了声,有些话,不能对宋胜说,但好像可以对程远说。 沉默了一会儿,江屿轻声道:“傅修时冲进了火场。” 程远啊了声。 “为了救我。”江屿缓声,眼眶还红着,酸胀得难受。 人不是什么冷血动物,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都难免触动,更何况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江屿确实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也没办法做到像之前那样恶语相向。 程远轻笑,“像傅总会做的事情,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很强。” 江屿有些意外看向程远。 “之前您生病发烧,傅总也是特意把工作搬回了家里,整晚都不睡,还把我给喊过去让我在你们家……在他家里做工作汇报,工作中还分神,怕您之后还会在家里着凉,特意铺了毛毯……除了您的事情,我没见过傅总这样。”程远像是无心的,只是恰好想起来了这些事情,就提了起来,说完他又似乎觉得太冒昧,“不好意思,我好像嘴快了,但我觉得傅总应该是很关心您的,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程远走后,江屿一个人在窗边站了很久。 外面起风了,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家,已经快变成一片废墟了,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像在预示着他。 要让他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要让他真正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病房里,傅修时一个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等着输液结束。 后背的伤一动就痛,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疤,没办法完全去除。 跟人的感情一样。 傅修时垂下眼,轻声念,“江……屿。” 第52章 一瓶药水挂完, 正准备去按床头的铃,病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傅修时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看见是江屿的那一瞬间, 挺直了脊背, “你……” “我什么?”江屿刚去洗了把脸, 头发也打湿了,买了条毛巾搭着,一进来就往旁边的床上坐,想了想还是没躺下去,身上太脏, 没法躺。 拿起旁边的氧气管子自己插好, 江屿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是说要住院观察一天, 我还没那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怕死, 不像你,喜欢送死。” 傅修时张了张嘴, 江屿跟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没等他出声就阻止他, “别说什么对不起这种话, 不想听。” 第141章 傅修时沉默了一会儿, “……好。” 江屿没有再说话, 病房里就变得安静了。 以前也这样,他不说话, 傅修时就不会说话, 好像没什么话跟他聊。 江屿烦透了这种生活。 现在也还是一样。 翻看着手机上附近的便利店,看能不能买身干净的衣服, 还没翻到有卖衣服的店,傅修时就突然问他:“要不要去洗个澡,这里有浴室。” 江屿愣了下,“又没带换洗的衣服。” 傅修时还背对着他坐着,江屿莫名感到不爽,啧了声拔掉氧气管,“外面店都关门了买不到。” 他起身正准备给宋胜打电话让他送过来,一眼就看见傅修时手上管子里回流的血,顿时脸色变了变,抓住傅修时的手腕关掉点滴,“傅修时你是不是眼瞎啊?看不见药水空了吗?!” 傅修时跟反应慢半拍一样,垂着眼看着江屿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手很脏了,沾了灰,但很热,是热的,不是梦里毫无温度的感觉,他慢慢抬起头,朝着江屿笑了下,“没事,又不疼。” “非得疼死才行是吧。”江屿气不打一处来,按了护士铃,又瞪了傅修时几眼,“你是不是什么受虐体质?” 以前怎么没发现傅修时这么喜欢受虐。 又是受伤又是血液回流的,还这么高兴。 傅修时似乎思考了一下他说的什么意思,歪了下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可能是。” 江屿:“……你有病啊。” 傅修时勾起唇角笑了笑,手腕动了一下,江屿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抓住了傅修时的手腕,到现在都没松开,立马把手松开往后退了两步,江屿神色淡下来。 也不知道傅修时在笑什么。 掌心热得厉害,像是回到了火场里。 护士来得很快,给傅修时换了药水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江屿回床上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傅修时,“你家里密码改了没有。” 傅修时现在倒是好,直接面对着他坐,搞得江屿一抬头就是傅修时的脸。 很不习惯,毕竟太久没有这么和傅修时两个人单独待在密闭空间了,那感觉太奇怪了。 江屿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儿待下去。 再者,傅修时身上衣服也都脏了,虽然换了上衣,但里面的没换,难受。 他难受,傅修时肯定也难受。 与其让宋胜送过来,不如他自己去拿。 傅修时似乎愣了下,“没有,你……你要去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傅修时的表情似乎有些慌乱,江屿挑了下眉,“怎么了,不能去吗?你是在家里藏了人还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可以去,密码没有……”改字还没说出口,傅修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下巴瞳孔放大了,盯着江屿看。 江屿之前什么都不记得,跟他有关的事情根本就不记得。 又怎么会记得密码。 江屿没发觉什么异常,哦了声,“我走了,你自己好好待着。”临出去前,江屿又嘲讽,“别跟个小孩子一样连打点滴都要人看着。” 江屿走后,傅修时看着江屿刚刚坐过的那张床出神。 江屿想起来了吗。 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呼吸突然变得有点难受。 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江屿想起了他,就代表着想起了过去的一切,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想起了喜欢着他的六年多……想起了那些令江屿痛苦不堪的过去。 傅修时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像是重新陷入了火海里,没法呼吸,浑身冰冷却又灼热,后背的伤口迟钝地传来密密麻麻的痛,从身体到五脏六腑的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没办法自主,下意识抓住身下的被单,傅修时听见江屿跟他说分手,看见江屿倒在血泊里,听见江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听见江屿告诉他,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分手。 不是因为知道他订婚。 是因为那份文件。 心脏像是从高空中被抛下。 傅修时猛地睁开眼,像是刚从溺水中被救过来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从那个时候开始,或者更早,江屿就已经想起来了。 他怎么才注意到。 但是他现在,宁愿江屿忘记。 忘记那个连爱他都不会的自己。 - 傅修时公寓的密码确实没有换,进去之后,江屿开了灯,一低头,就看见两双卡通拖鞋并排放在一起。 这是他以前会干的事儿,拖鞋也是他喜欢的拖鞋。 但现在这么放着,给了江屿一种他从来没离开过这里的错觉。 不愿意想起的记忆涌进脑海里,江屿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拖鞋。 屋里的摆设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但也有差别,太冷清了,冷清得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家,要不是小白突然从次卧里奔出来叫出声的话,江屿甚至都觉得这地方没人居住。 小白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欢快地摇着尾巴对着江屿绕圈圈,江屿摸了摸他的脑袋,“幸好我来了。” 不然小白得被饿死。 傅修时就不记得自己的狗还单独待在家里? 没顾得上找衣服的事儿,江屿先找了一圈小白的粮,最后还是在小白奔出来的次卧里找到的。 第142章 以前他和傅修时住一起的时候,这间次卧一直是空着的,现在看起来,是给小白住了,全是小白的东西。 江屿给它弄了粮,小白也不吃,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傅修时的卧室里更冷清,衣柜里甚至一半是空的。 愣了半晌,江屿熟门熟路在原来的地方翻出傅修时的内裤,正准备走人,傅修时给他发了消息。 【可以帮我把电脑带过来吗,在书房的桌子上】 江屿冷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工作,看起来,是半点没有变。 但就算傅修时瘫痪了还想着工作也跟他没关系。 江屿还是去了书房。 书房里也没变。 这地方,好像什么都没太变。 小白似乎知道书房很重要,没跟进来,就在门口趴了下来。 江屿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撞进包里,动作幅度有点大,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扫了下来,滚到了他脚边。 低头一看,是一瓶药。 药瓶上没有任何字迹,看起来是被傅修时自己撕掉了。 皱了皱眉,江屿想起傅修时之前说的什么治病。 心理疾病。 傅修时那样的人…… 他每天都吃药? 听说这种药副作用很大,那时候傅修时比以前瘦了太多,现在倒好了一点,但还是瘦。 江屿握着他手腕的时候,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骨头。 如果天天吃,突然不吃,是不是会出什么问题? 盯着那瓶药发了会儿呆,江屿五指攥紧了那瓶药,片刻后,把药一并扔进了包里。 起身的时候,视线瞥过书桌下面,却突然愣住。 桌子底下放了一把伞。 一把已经很旧的伞。 如果不是之前失忆,江屿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把伞。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傅修时借给他的伞。 突然觉得很搞笑。 本来以为早就被丢掉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这种地方,出现在了傅修时的书桌底下,跟陪着傅修时办公一样。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江屿也从来没在意过这种隐蔽的地方。 谁会去在意这种地方。 谁会把伞放在这种地方,光放着,又不用,也不扔掉。 为什么没有扔掉。 为什么…… 一直不敢相信的念头冒了上来。 傅修时也记得吗? 傅修时也……在意吗? 被自己这种过于离谱的脑补吓到,江屿吸了吸鼻子,暗骂了自己一句。 想什么呢,傅修时可能只是随手扔在这里,忘记了而已。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藏一把伞,藏了这么久。 过于好笑了点。 回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江屿给自己买了新衣服开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买了早饭,一到病房门口,江屿就感觉气氛不对劲,病房里似乎还有第二个人在,江屿看见了身影,但没看清是谁。 下意识觉得是不是江肃来了,但江肃人在国外,不太可能这么快飞回来,而且要真是江肃,病房里也不可能这么安静。 犹豫了一下,江屿直接推开门,人刚进去,就被飞奔过来的宋胜扑得差点摔倒。 宋胜哭哭唧唧的,“你怎么没告诉我傅修时也在啊!” 江屿:“……”江屿扒开宋胜扒着自己脖子的手看向在床边坐得笔直的傅修时,傅修时看起来压根就没躺下过,江屿眯了眯眼,“你怎么来了?” 一边拖着宋胜,一边往里走,把傅修时的东西都扔到傅修时床上,江屿使劲推了推宋胜。 宋胜今天扒得格外紧。 他一问,宋胜就委屈得要死,“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医院太孤单了,就打听了一下就过来了,哪知道一开门傅修时坐在这儿,吓得我以为见鬼了。” 傅修时眼皮动了动。 宋胜本来怂得不敢说话,主要是傅修时现在在公司里老安排他工作,不管他是不是江屿前男友,宋胜看见他都觉得害怕。 傅修时在工作的时候就是个魔鬼。 现在江屿一回来,宋胜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搁那儿告状,“我就立马跑了嘛,人还没出去,傅修时就说我没走错,说你回家去了。” 听见回家两个字,江屿眼皮抬了一下看向傅修时,傅修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我就坐下来想等你回来,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江屿手机半路没电了,就撑到付完早饭钱。 宋胜说着说着缩了缩脖子,“结果我就往这儿坐了几分钟,傅修时问我,之前的策划案有没有什么想法……你懂我的感受吗阿屿!” 江屿没忍住,无情地噗嗤笑出了声。 宋胜呆住了,开始滋儿哇乱叫。 还没乱叫两声,傅修时浅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所以你有想法吗,下周要会议要交。” 宋胜:“……”宋胜立马闭嘴了。 江屿笑得不行,见傅修时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咳了声,“我真没什么事。” 宋胜点点头,“我看见了,你还嘲笑我。”悄悄看了傅修时一眼,宋胜咽了咽口水,凑到江屿耳边问他,“所以你俩为什么会在一起?你们……” 料到他要说什么,江屿立马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想太多了,不可能。” 第143章 傅修时拿电脑的动作顿了顿。 宋胜讪讪闭嘴。 宋胜就待了没多久,他还得上班。 宋胜一走,病房里又只剩下江屿和傅修时两个人,见江屿朝自己看了过来,傅修时处理文件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江屿确实挺困的,一晚上就没休息过,精神又高度集中,人很疲惫。 但还不想睡。 眼皮抬了一下,傅修时看着他,“还是我弄电脑声音太吵了,你先睡,我先不弄了。” 这倒是很稀奇。 傅修时以前可没这么说过,他只会说,不要打扰他工作。 沉默几秒,江屿瞥向那个包,“你书桌上有瓶药,我给你带过来了。” 他说完,感觉傅修时好像浑身都变得僵硬,神色怔在那儿,似乎没料到他会把药都给带过来。 傅修时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没发出声音来,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躲闪着,像在惧怕着什么。 江屿皱了下眉,“干什么这副表情?我只是看就在手边,怕你要吃,顺手拿过来了。” 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傅修时呼吸顿了顿,让自己反应不要那么僵硬。 没关系的。 江屿又不是不知道他治病的事情,只是吃药而已。 没关系的。 他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谢谢。”半晌,傅修时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江屿无所谓地应了声,正准备躺下去,却又听见傅修时很轻地说:“我的病已经快好了,我很快就是个正常人了,江屿。” 所以不要因为这个讨厌他。 他已经努力变成正常人了。 江屿愣了下,抬起头,看见了傅修时乞求一样的眼神。 第53章 江屿在医院待了没多久, 就有消防机关的人来找他。 失火的原因调查出来了,因为有人将烟头扔到了他家后院,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后续的相关事项江屿自己懒得再管, 直接联系了江肃公司的法务部门, 现在当务之急是搬家,以及恢复一些工作文件,还有相机。 之前和宋胜说的有房子不是假的,但那边根本没住过人,什么都没有, 全都得弄起来。 这么一来, 一直到天黑,江屿才有了休息时间。 订了晚餐, 江屿先去傅修时家里喂了小白。 小白每次见他都高兴得不行,晃着尾巴, 好像压根不在意它真正的主人有没有回家,也不吵着要出去玩, 听话得过分了。 可能是和小时候曾被抛弃过有关, 不敢奢求太多, 会格外听话, 怕再度被抛弃,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害怕, 可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治愈。 动物一样,人也一样。 拎着晚餐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白天江屿走的时候傅修时在工作, 现在回来,傅修时还在工作, 看起来,压根就没有休息过。 他一进去,傅修时就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没料到他还会回来,傅修时失语了片刻,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把电脑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想让江屿看见自己受伤了还在不停地工作,怕江屿担心自己,虽然这也不太可能,也可能是怕江屿觉得自己和以前一模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极致自私主义者,眼里除了利益,什么都看不到。 但电脑也没地方藏,只能藏在被单底下。 这种行为,幼稚得要命,江屿把晚餐放到桌上,眼皮抬了下,“这种招数,我从幼儿园开始就不用了。” 傅修时愣了下,嗯了声,“我只是……” “你干什么和我没关系。”江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和我解释什么。” 傅修时垂下眼,没有说话,只是片刻后又直直看着江屿忙碌的背影。 虽然不清楚江屿为什么还会回来,他没有那么自信,觉得江屿是回来照顾自己的,但这种两个人相处的时刻,让他感受到了许久没感受过的温暖,这是过去这段时间里连梦里都不敢出现的画面。 傅修时不敢打扰江屿,怕江屿又要因此生气,就只能直挺挺坐在那里。 江屿回头的时候,看见他这种堪比小学生上课的坐姿,一边想傅修时就不觉得累?一边又想傅修时是不是有病。 把菜都拿出来后,江屿给自己搬了张椅子,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他已经快饿坏了,为了不伤胃,晚饭买的都是比较清淡的,吃之前,江屿又回头看了傅修时一眼,“你吃过了没?” 傅修时连忙说,“没有。” 如果忽略他扔在垃圾桶的那个一次性饭盒的话。 医院里有专门订的营养餐,尤其是傅修时这个情况,目前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 江屿嗯了声,拿了盒买多了的饭,“还有多的筷子,自己看着点吃,别影响到你背后的伤。” 总归伤口是因为他引起的。 江屿还没这么没良心。 于是傅修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江屿有些被他的表情烫到,不自然地转过脸,低头去盯自己的筷子。 心情也有些微妙。 傅修时这表情,应该是开心的,但江屿却无端感觉到难过,心酸,想起傅修时之前说过的喜欢他,不自觉就出了神。 一直到傅修时在他身边坐下。 第144章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江屿也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了,除了回家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吃饭,包括在影棚里,大家的工作都很忙,有时候他忙完了,别人还没忙完,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其实扒饭的时候江屿有点体会到那时候傅修时很忙的感觉。 工作很累但充实,但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吃过饭,病房里来了个意外来客——周衡。 也是巧合,他们所在的医院正好是周衡任职的医院,周衡也是恰巧他同事看见了傅修时的名字,问他是不是经常来找他的那个病人,才找到傅修时这里来。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傅修时独来独往的,真遇上这种倒霉事儿,身边没个人怪可怜的,总得关照一下他的前任雇主。 但那个同事忘记告诉他,其实和傅修时一并被送来的还有个人。 以至于周衡敲门进病房看见江屿后,愣了下神,但很快恢复正经,伸手向江屿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周衡。” 江屿浅浅和他握了下手,“我知道你。” 毕竟周衡现在经常出现在徐知节的朋友圈。 周衡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挑了挑眉笑了下,“我也是。” 他俩在这儿跟熟人见面一样,傅修时神色却显得微妙。 即使江屿说已经和徐知节分手了,但徐知节出轨这事儿却没法抹去,而江屿又说过他知道徐知节干的那些事,他们口中所说的认识,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个。 傅修时面色淡下来,看向周衡,“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周衡耸了耸肩,“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可能比较多余。” 他说着看向江屿。 “没有。”江屿朝他友好地笑了笑,“你们聊。” 他手机响了起来,也对傅修时和周衡聊些什么不感兴趣,也省得周衡误会什么,还不如直接出去。 江屿一走,傅修时神色更淡,见他这表情,周衡啧了声,故意道:“干什么这表情,怪我过来害你心上人走了?” “你知道为什么。”傅修时语气很淡,满满都是不欢迎的意思。 周衡瞬间明白过来了,感情傅修时还在这儿误会着呢,他还以为这俩在一个病房可能是误会解开了复合了,结果搞半天还是没有,周衡咳了声,“那什么,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啊,至于那个事儿……” 周衡也挺冤枉,但还是没说,这种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开了的好,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远没有当事人告诉自己的来得真诚。 江屿回来的时候周衡已经走了,傅修时正盯着门口的地方,见他进来,神色变得有些紧张。 “你想说什么?”江屿皱着眉,他刚才接了个电话,他被烧掉的电脑里部分文件恢复不了了,有些照片还没交给客户,重拍的话有些不切实际,损失只能算在他自己头上,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傅修时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怎么说,让江屿不要难过? 江屿是因为徐知节在难过。 这种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傅修时知道,如果他提了,江屿肯定又要说这种话。 但他不想看见江屿难过。 沉默片刻,傅修时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我想洗澡。” 江屿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关于周衡的事情,没想到一开口确实这个,他顿了片刻,“谁拦着你了吗?我不是给你拿了内裤……” 说到这儿,江屿自个儿噤声了。 分手太久,面对面提起这种私密的东西,总觉得很奇怪。 “医生说不能沾水。”傅修时耳根有些泛红,“我……” 江屿笑了,“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洗澡吧傅修时?”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哪知道话扔出去,傅修时突然抬起头,又是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问他,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觉得给前任洗澡,正常吗?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还是个正常男人。”江屿说着视线落入傅修时解开两颗扣子的病号服领口,又立刻偏过头去。 傅修时想得倒是挺好。 傅修时嗯了声,“我知道了。” 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江屿就很烦他这副样子,明明以前一副面瘫脸,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却搞得跟谁欺负了他一样。 片刻后,江屿看了眼时间,“我去问问有没有护工。” 答案是没有男护工,只有女护工,虽然是阿姨,但总归男女有别。 而傅修时这个性向,就算是男护工,似乎也不太方便。 回来之后,江屿看着跟小学生一样坐在床边的傅修时,突然明白了傅修时为什么一直没睡,可能是觉得身上太脏了,但也总不能一直不睡觉。 半晌,江屿没好气,“起来,进浴室,裤子别脱。” 傅修时确实比以前瘦了很多,他身上之前有不少肌肉,但现在没了,虽然瘦,但又不柴,后背上的伤虽然处理过,但看起来依然狰狞,被烫伤的皮肤应该很痛,也需要很久才能完全长出新皮,傅修时却从受伤开始到现在一直没喊过痛。 江屿垂着眼,小心翼翼避开受伤的皮肤,动作越来越轻。 “周衡是徐知节前男友。”快结束的时候,傅修时突然开了口。 第145章 江屿愣了下,抬起头,看见傅修时通红的耳朵,不怎么感兴趣地哦了声。 他又不是不知道。 “徐知节……不是什么好人。”傅修时说得很轻,生怕惹江屿不高兴,脊背变得有些僵硬。 “是吗?”江屿无所谓地问,指腹不小心在傅修时后背上刮过,把毛巾扔进热水里,“所以?” 傅修时依然保持着背对着他坐的姿势,浑身绷得厉害,垂着眼轻声道:“周衡以前是我家家庭医生,现在在这家医院任职,我之前生病找了他,他……他……” “你想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他抢了我男朋友,是吧?” 男朋友这三个字,让傅修时暗暗握拢了五指,他低低嗯了声。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江屿倚在水池边上盯着傅修时通红的耳根问。 傅修时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你别难过。” 但从语气上听起来,难过的人好像是傅修时。 江屿下意识想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其妙吞了进去,发不出什么难听的声音来。 气氛就这么安静下来。 病房里虽然开了空调,但气温还是不高,站了一会儿江屿觉得有点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订了影棚附近的酒店,再待下去估计今晚又睡不了多久,正准备开口傅修时却突然转过头来,仰起头看向他。 浴室的灯比较亮,江屿以前觉得傅修时的眼睛很深邃,那种被他看一眼就很容易被吸引的眼睛,不止是以前,现在也有点,尤其是江屿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愣了下,皱起眉,正想问傅修时要干什么,傅修时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别不开心……还有,别喜欢他了。” “我……”江屿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点表现出来“还喜欢”徐知节,但傅修时这话突然让他想起那时候他坐在傅修时公司外面,天很黑,也很冷,他满心欢喜地等着傅修时出来。 但见到傅修时之后,傅修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别来了。” 隔得太久远了,但江屿想起那时候他的心脏体验了从过山车最顶端坠下来的感觉。 可傅修时说的是别来了。 不是别喜欢他了。 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江屿垂下眼,淡声道,“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权利。” 早就料到是这种回答,傅修时嗯了声,“那你换个人喜欢。” 傅修时表情太温柔了,温柔到让江屿整个人陷入一种不适应的状态里,他厌烦这种不适应,厌烦傅修时此刻的样子,直勾勾对上傅修时的视线,“你以为喜欢一个人这么容易?”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傅修时之后,他好像就失去了喜欢别人的能力,尝试过,但失败了。 深呼吸一口,江屿语气更冷了,“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你。” 这种情况下,在傅修时因为他负着伤的情况下,说这种话,未免过于无情。 但江屿控制不住自己。 一到傅修时这里,一切似乎就失去了控制。 傅修时嗯了声,乖顺地说:“我知道。”他朝江屿笑了笑,头发还在滴着水,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让江屿产生了一种温情的错觉。 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江屿绷紧了下颌。 “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傅修时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等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我再停下来等你,行吗。” 行吗。 不行。 江屿想这么说。 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本来应该彻底结束了。 但这两个字怎么那么难说出口。 浴室里潮湿得要命,空间也狭小,湿热,让人透不过气,江屿仰起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即使我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不会答应你?” 傅修时说:“是。” “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还会像之前一样,背地里跟着我?” 太热了,难受,连心脏跳动都变得困难,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换种方式。” 想要见一个,有太多太多方式了。 只要想,肯定就可以办到。 傅修时知道,他尝试过太多方式。 “不用了。”江屿低下头重新看向傅修时,沉默许久,江屿说:“随便你。” 镜子染上了雾气,把什么都遮住了。 但没遮住灯光。 第54章 几天后, 江屿终于弄完了搬家的全部事情,江肃也从国外回来,抽空往他新家去了一次, 各种挑刺, 什么这里不安全那里不安全, 非要让江屿在他住的那附近买套房住进去。 江屿听得耳朵出茧,眼皮动了动,回江肃两个字:“没钱。” “我还出不起那点钱?”江肃快被吓死了,房子起火,烧得都快什么都没了, 幸亏人没事, 想到这儿,江肃皱了皱眉, “当时和你一起的……” 傅修时三个字,江肃是不乐意在江屿面前提起的。 江屿不怎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斟酌了片刻,江肃问:“什么情况?” 江屿一猜就知道江肃想问什么, 笑了声, “没什么情况, 我要是说他正好路过, 你信吗哥?” “你说呢?”江肃瞬间警觉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之前一段时间傅修时总是在找江屿, 但那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如今江屿的生活早就回到正轨上。 第146章 江肃不反对江屿谈恋爱,但那个人, 不应该是傅修时。 江屿眨了眨眼, “你信。”他低头回了条信息,抬头看见江肃严肃的表情, 拍了拍江肃的肩膀,“哥,别这么严肃,我没以前那么冲动。”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有杆秤。 给傅修时的回答,江屿很清楚,那不是一时的冲动。 不过江肃显然曲解了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继续提起了房子的问题。 江屿也很顺从地接受了话题的转移,并告诉江肃,“我总不能一直花你的钱。” 江肃看起来比刚才更生气了,“什么我的钱你的钱?” 江屿知道江肃什么意思。 他从懂事开始就听旁人旁敲侧击,让他去争家产,说等他长大了,他和江肃的关系肯定会变得水深火热。 所以自幼江屿就把自己和家产这种东西撇得一干二净,所以他和江肃之间根本不存在这种兄弟反目成仇的问题,倒是江肃,拼命想往他手里塞家产,江屿一般把这种行为称为江肃想提前退休。 对江肃来说,自己挣的钱,也是江屿的,这是他们江家人共同的家产,不分彼此。 江屿叹了声气,“哥,我自己也上班拿工资,那不是自力更生了吗,你就不能让我有点自己攒钱自己买房的成就感?” 江肃本来想说,那你还不是自己给自己发工资,那工资,还是从他身上出去的,想了想,还是没提,免得打击他江屿的自信心。 再者,以江屿现在的能力,他要是想,随时可以跳槽去别的地方干摄影,甚至能自己开自己的工作室,为了让江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安心点,免得再做出那种跑进沙漠里的危险行为,江肃把影棚转到了江屿名下。 估计影棚也是江屿唯一会收的家产了。 见江肃听进去了,江屿暗暗松了口气。 这话题转移还是挺成功。 至于傅修时的事情,如今他自己都还没完全理清,更别说和江肃解释了。 第二天,江屿和沈杳杳约好了帮她和她的姐妹拍照。 沈杳杳最近迷上了逛漫展,这几个月里,沈杳杳又听家里安排相亲了几次,每次都以失败为终,沈杳杳气得不行,终于对家里提出了反抗,好在她家人也听取她的意见,没有再给她介绍了,但沈杳杳已经对恋爱失去了信念,开始沉迷新的二次元文化。 她担心约的其他摄影师不靠谱,就找上了江屿。 江屿本来不太乐意,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他都没接什么工作,奈何沈大小姐给的钱实在太多,江屿没什么骨气地屈服在了金钱之下。 一天的工作下来,沈杳杳已经累得不行,但还和她姐妹商量着要转场去酒吧。 江屿得了简文心嘱托让他帮忙多照看着点沈大小姐,只能跟着一起去,为了避免尴尬,他把宋胜也给喊上了。 路上,江屿收到了来自傅修时的消息。 傅修时问他吃晚饭没有。 这几天,江屿没再去过医院,和傅修时的联系,仅限于寥寥几句聊天。 傅修时跟他说自己吃饭了,自己睡觉了,自己出院了,跟报备行程一样。 江屿有时候懒得回复,就回个表情包,傅修时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把他表情包给偷了,现在比江屿发得还熟练。 比如现在这条吃晚饭没有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猫乖乖坐着的表情包。 江屿实在不忍直视傅修时那样的人发这种表情包,给他发了个问号。 傅修时:我还没吃,今天同事生日,出来帮他庆生 很难想象,傅修时这种人,有一天也会给同事庆生。 “关我什么事”五个字打在聊天框里,还是没能发出去,最后,江屿只回了个淡淡的哦。 但傅修时似乎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还给他拍了张酒吧门口的照片,给他解释:同事选的地方 正好车到了,沈杳杳和她朋友已经欢欣鼓舞地下了车,江屿跟着下车,抬头看了眼酒吧名字,眼皮子开始直跳。 这到底是什么巧合过头的事儿? 傅修时还在发消息:你放心,我不喝酒 江屿随手回了一条:随你。 傅修时无声勾了勾唇角,拒绝了同事递过来的酒,“身上有伤,喝不了。” 同事哎呀了声,借着酒劲问:“你怎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们都知道傅修时受伤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受伤的,不过医院回来这几天,傅修时心情显然不错,倒不是表现在脸上,而是表现在工作上。 他们以前给的方案太差,傅修时冷着张脸一句话不说能把人吓得半死,但现在,他会说,拿去重写。 多亲切。 傅修时淡淡嗯了声,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抬头的时候,视野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傅修时愣了下,看着那人背影,确认了,那是宋胜。 宋胜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江屿也在。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傅修时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宋胜,直到宋胜绕进了卡座,和江屿打招呼,又在江屿身边坐了下来。 江屿身边还坐了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女生,傅修时认识,是沈杳杳。 这并不是傅修时算计好的偶遇。 他甚至很想告诉江屿,自己看见他了,这是美好的巧合。 第147章 那天江屿的那一句“随便你”,对傅修时来说,是期盼已久的答案。 即使不是我答应你。 仅仅只是一句随便你。 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拥有的东西,突然朝他开了一个口子,突然告诉他有希望了。 傅修时很怕自己在做梦,所以那天晚上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江屿对自己说的那句随便你。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让他高兴。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试探着,给江屿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吃午饭了,吃的是医院配的清汤面。 那天他抱着手机看了很久,清楚地记得隔了两个小时十四分钟,江屿给他回了表情包。 本来以为得不到回应的。 但真的得到了。 巨大的惊喜快把他给淹没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怕江屿不想听,怕江屿不乐意听,删删减减,最后就又变成了汇报每天吃什么做什么,这种无聊的东西。 江屿以前会给他发什么? 傅修时去翻两人的聊天记录,虽然在他们分手的这段时间里,傅修时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这些聊天记录,已经能够背出来了。 江屿会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会问他在做什么,会说想他,会督促他吃饭…… 好像江屿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修时不愿意回想这些聊天记录。 那对江屿来说是痛苦不堪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是,是他不懂得爱人,不懂得珍惜的,活该被唾弃的回忆。 虽然现在,傅修时也很想知道江屿在做什么,他在想江屿,想督促江屿好好吃饭,但不敢发。 以前江屿体会过的心情,是他如今正在经历的。 所以现在,他也不敢跟江屿说,我看见你了。 江屿看见了他发的照片,但没和他说,说明江屿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儿。 傅修时贪恋地看着江屿的位置,又小心翼翼把自己藏起来。 不能让江屿看见自己,不然江屿可能会不高兴。 江屿现在确实挺不高兴地替沈杳杳喝酒。 沈杳杳和宋胜都是那种玩得开的,两人一见如故,一高兴就点了不少酒,简文心说过沈杳杳是个喝几口就容易醉的,偏偏她人菜瘾还大,和宋胜玩游戏老输,输了就喝酒,喝酒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头上。 念在沈大小姐给的钱够多的份上,江屿忍了。 想不通自己堂堂江家小少爷,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切都归功于自力更生买房这种令人头疼的问题,早知道就该让江肃再给他买几套。 等沈杳杳自个儿喝了几杯就喝趴下后,江屿也差不多要醉了。 宋胜乐得不行,头一次玩游戏能赢这么多,尤其是惩罚的还是江屿,就相当于他玩游戏赢了江屿,一直在那儿要拍照留个纪念。 江屿头晕,白天在展子里被闷得厉害,酒劲儿上来得特别快,他懒得理宋胜这种极其幼稚的行为,打了量车,让还清醒着的宋胜把沈杳杳和她朋友送回去。 宋胜自然不会拒绝,又问:“那你呢?” 江屿低头摸索着手机,朝着宋胜晃了晃,“我会自己叫车。” “那我等你走了我再走。”他刚说完,沈杳杳就扒着他胳膊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吐,江屿哥,我想吐。” 宋胜被吓得半死,连忙拖着沈杳杳去洗手间。 江屿给沈杳杳朋友倒了杯水,一边翻了下好友列表,给傅修时发了条消息:来接我 既然要买房,能省的钱,还是得省。 发完定位,江屿眯着眼数着时间。 不知道傅修时过来要多久,以他以前那个性子,估计又觉得,公事更重要,要很久,也不会给他具体的时间,只让他干等着。 哪怕是仅仅只有一点点距离,哪怕在一个地方。 “30,31……” “江屿。” 江屿犯困得厉害,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然怎么才半分钟的时间,就听见了傅修时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 傅修时给他倒了点水递到他面前,“很难受吗?” 傅修时的眼里没有什么不耐烦,只有心疼。 江屿眼睫毛颤了颤,低低嗯了声,就着傅修时的手喝了口水。 傅修时半蹲下来问他,“要现在就回去吗。” 很有耐心。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扶江屿,但手到了半空中,又落了回去。 江屿捂了下眼睛,“等会儿,等宋胜把人送走了。” 沈杳杳朋友也醉得不轻,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靠在那儿睡着了。 傅修时说好,就没有再动,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这个姿势,正好他和江屿保持平视。 江屿眼前雾蒙蒙的,晕得更厉害,也一句话没说。 明明酒吧很吵,但这边很安静。 一直到宋胜拖着沈杳杳回来,沈杳杳吐过之后还回了点意识,路上一直扒着宋胜问他是谁,把宋胜累得够呛,正要回来吐槽,看见蹲在江屿面前的人,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张着嘴啊了好半天,没啊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屿抬起眼皮告诉他,“车到了。” 宋胜连哦了好几声,一手架起沈杳杳,江屿也帮着拉着沈杳杳朋友起来。 第148章 傅修时就跟在他们后面,一声不吭的,看起来更像他们的保镖。 宋胜咽了咽口水,憋了一路的话,到了门口快上车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江屿,“什么情况?” 江屿挑了挑眉,“免费司机。” 说着就把宋胜一并塞进了车里,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宋胜,就关了车门。 “免费司机?”江屿刚才说话也没避着傅修时,他一回头,傅修时就轻声问。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江屿自己有点站不稳,抓住了傅修时的手臂,傅修时似乎愣了下,手臂肌肉立马绷紧了,江屿嗯了声,“有什么问题吗?算了我忘了你不能开车,我叫个代驾。” 江屿的掌心是热的,傅修时站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任由江屿抓着自己,垂下眼嗯了声,“我愿意当免费司机,但我现在暂时还没办法开车。” 听着有点沮丧。 “扶着我。”江屿懒得管他沮丧什么,伸出一条手臂高过傅修时肩膀,那意思很明显了,要傅修时架着自己。 手臂搭上傅修时肩膀,几乎是环住傅修时脖颈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 这种亲密的距离,太陌生了。 又让人不受控地心跳不断加速。 江屿感觉自己更晕了,估计是酒精作用,不然怎么会心跳这么快,他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傅修时身上,指挥着傅修时去找自己的车,又问傅修时,“伤好了吗?” “好多了。”怕他摔倒,傅修时一只手虚虚搭在江屿后腰处,但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很累,还是没能支撑住,掌心贴在了江屿后腰的衣服上,五指握住了江屿的腰。 江屿比以前瘦了。 傅修时不敢乱动,怕江屿不适应,怕江屿不喜欢,怕江屿排斥。 但这种近乎拥抱的姿势,让他一时间感觉自己脚下踩了什么云,飘得厉害。 江屿倒没怎么在意,上车之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还没睡着,就听见傅修时低声问他,“要不要靠我身上睡?” 眼皮颤了颤,江屿没睁眼,只是脑袋动了下。 傅修时似乎知道他什么意思,托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带到了自己肩膀上。 这种美好的时刻,似乎来得太艰难。 江屿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再一次靠在傅修时肩膀上睡觉,气氛变得安静,也不暧昧。 没有任何旖旎的氛围。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休息的方式。 半晌,江屿抓住傅修时的衣袖,睁开眼,眼里不知道是因为喝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是什么,缓声道:“傅修时,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是谎话。 也是最后一次谎话。 一个谎言,需要太多太多的谎言去填补。 江屿累了,不想再去填补了。 不是冲动之下的选择。 只是想,要不再试试,反正已经撞过一次南墙,要再抽身,总比第一次简单多了。 他现在想抽身就抽身。 再试一次,总比如今自己折磨自己来得舒心。 傅修时似乎并不意外这种话,只是嗯了声,调整好江屿睡的角度,微微侧过头看着江屿的发顶,认真回答:“那就不喜欢,我喜欢你就够了。” 以前带给江屿的伤害,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他只能把以前缺失的感情,放进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 江屿没有再出声,像是睡着了。 第55章 隔天江屿因为生物钟醒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发了一会儿呆。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天花板、衣柜、被子,甚至连被子上的味道, 似乎都没有变过。 这里是傅修时的公寓。 但傅修时人似乎不在。 揉了下太阳穴, 江屿撑着上半身起来看了眼手机, 手机上有傅修时发过来的消息—— 【我去上班了,早餐在厨房,热一下再吃】 有种他们在谈恋爱的错觉。 江屿盯着消息看了会儿,回了个哦字,刚把手机扔到床上, 房间门就被很轻地推开了。 推门的是小白, 小白应该是听见房间里的动静知道他醒了,就过来了, 但推开门以后小白也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似乎在等他下指令。 不得不承认,小白被养得非常好。 江屿笑了下, 朝小白招了招手, 小白立马就朝着他奔过来蹲坐在床前拿脑袋蹭着他的手, 看起来很高兴。 厨房里的早餐还是温热的, 看起来傅修时走了没多久, 应该是傅修时自己做的, 量实在有点多,江屿就吃了一半, 吃完后又陪着小白玩了一会儿。 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放松的时候。 对, 是放松。 江屿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心情少有的平静, 还有高兴,估计是小白带给他的高兴,和狗狗玩确实挺让人身心愉悦。 傅修时的消息在江屿准备拉着小白下楼去溜一圈的时候发了过来。 傅修时问他:【起床了吗?】还配了个狗狗探头探脑的表情。 江屿一看见傅修时发表情包就头疼,实在没法把这些可爱的表情包和傅修时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他一边找牵引绳一边回了句起了。 傅修时:【早餐吃了吗?味道可以吗?】 江屿刚才拍了张早餐的图,这会儿顺手给傅修时发了过去,质问他:【你喂猪?这么多?】 第149章 傅修时回得很快:【做少了怕你不喜欢吃】 傅修时如今还没完全摸清楚江屿口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江屿总是随着他吃东西,那么久他都没有发现,后来分手了他想去了解,却找不到办法,只能一点点去摸索,早餐也不能吃太重口的,所以他做了好几种。 等回去后看江屿剩下哪些,就能摸出来一点。 想到这儿,傅修时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探索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但很快笑容就淡了下去。 江屿肯定要走了。 昨晚的记忆涌了上来。 江屿在车上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睡得很平稳,因为喝了酒,江屿的脸有些发烫,烫得他的肩膀都感觉到了,他不敢动,生怕把江屿吵醒了,生怕那时候的一切是一场梦,也生怕那天江屿跟他说的随便两个字,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自从那天后,哪怕吃了安眠药,他半夜也会惊醒,醒来后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好像有人在告诉他,他在做梦,他不配重新和江屿在一起。 傅修时有些时刻很清楚那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是噩梦,但有时候又觉得那是真实的。 他想去吃药,但是不行。 他答应过江屿,要变成一个正常人,不能再依赖药物。 路上江屿一直没有醒,傅修时不知道江屿新住处在哪儿,问了宋胜,宋胜也说不知道,思索再三,他把江屿带回了自己家。 以前他和江屿的家。 傅修时低头盯着手机。 江屿:【牵引绳在哪儿?】 江屿找了一圈,就连小白那间房间都找了,还是没找到绳子,只能问傅修时。 也没见谁把绳子藏这么严实。 傅修时愣了下:【鞋柜里】 片刻后他问:【你不回去?】 江屿笑了,故意问傅修时:【你这么希望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待多久都行。” 傅修时估计是急了,都急的给他发语音了,语气里都听出来那点焦急。 江屿故意就发了个哦,拿到了牵引绳才正儿八经给傅修时解释,看着傅修时那边一直正在输入中,不由好笑,又有点难受。 以前他也是这样的吧。 守着傅修时的消息,傅修时说句什么话,他就紧张得不行,还要去猜傅修时话里什么意思。 如今傅修时变成了这样,他并没有感到风水轮流转的快乐,只是在想,傅修时这样,得多久才能恢复? 他不希望傅修时变成这样的人。 曾经的傅修时是耀眼的,即使性格有缺陷,也是耀眼的人,是那个刚上大学就能接管公司的傅总。 深吁出一口气,江屿嗯了声,“我知道,我故意说的。” 傅修时愣了下,幸亏隔着手机,江屿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狼狈多么怯懦,连忙回了句:“我知道。” 江屿不戳穿他,给他解释:“我带小白去遛一圈,遛完就走了,下次我想吃水煮肉片,煮辣点,挺久没吃辣的了。” 傅修时应得很快,说好。 两周后,江屿如愿吃到了傅修时亲手做的水煮肉片,一起吃到的还有宋胜。 宋胜放假,闲得没事去参观江屿新家,他俩都是没什么厨房天赋的人,宋胜正准备点外卖,江屿突然打断他,“不介意我再喊个人吧?” 宋胜啊了声,“没事啊,那我外卖再多点一份?” 不过宋胜还没见过江屿主动喊谁来他家里,一时间好奇得要命。 江屿想了想,“外卖就不用了,买点菜。” 他想吃水煮肉片挺久了,奈何外面买的总觉得差点味道。 这几天他和傅修时的联系保持在微信上。 也就傅修时每天拍一些吃的,跟他报备什么时候回家了什么时候上班了,跟机器打卡一样,又或者是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江屿这几天确实没时间,工作量有点大,经常工作到半夜,回去后看了眼消息就睡了,有时候第二天才看见傅修时发的那些消息。 但这种状态,倒是莫名不错,适合他们现在。 总不能天天跑出去一起吃饭,那样很奇怪,明明是傅修时在追他,那就得让傅修时多追一会儿。 但今天是例外。 江屿给傅修时发了消息,问他有没有在加班。 傅修时这个人,休息天,十有八九都在工作。 傅修时回得很快:【没有,怎么了?要一起吃顿饭吗?】 【你对吃饭有什么执着?】 傅修时看向自己面前的面条,不管做多少次,还是没有江屿做的那种味道。 确实是很想和江屿一起吃饭。 小白在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傅修时揉了下小白的脑袋,很诚实地回答:【对,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知道,需要去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想和你在一起,才会让对方更好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和感情。 但发出去后,傅修时还是很紧张地握着手机。 片刻后,江屿回复了:【给你个机会】 傅修时到的时候江屿买的菜也都到了,宋胜已经问了无数遍江屿是不是谈恋爱了,被江屿踹了一脚才彻底安静下来,忍了片刻还是委屈巴巴地说:“你都不知道你刚刚发消息那个表情,真的很像少年怀春好吧。” 第150章 江屿翻了个白眼,“是吗?” 宋胜在那嗯嗯嗯点头,又猛然想起那天傅修时把江屿接走后还特意打电话问他江屿住哪儿的事,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抓了抓头发,迟疑道:“不会是……那个谁吧?” “什么那个谁?”江屿在看购物软件上的狗玩具,他发现小白的玩具实在是太少了,傅修时压根不知道给小白买玩具。 宋胜一边安慰自己应该不可能,但回想起这段时间种种,尤其是江屿居然乐意让傅修时送自己回去,心中那根雷达就不停地在想,憋了一会儿吐出来一个字:“傅……” 话音才落下,门铃就响了。 江屿踹了宋胜一脚让他去开门。 门一开,宋胜和傅修时面对面站着,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住,还差点没条件反射把门给关上了,嘴快喊了一句:“傅经理好。” 江屿:“……” 江屿抬起头看向他们这边,傅修时也正好抬头在看他,神色有些发愣,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江屿挑了挑眉,“进来,菜都在厨房。” “好。”傅修时朝宋胜笑了下。 等傅修时进了厨房,宋胜才同手同脚地走到江屿身边坐下,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妈的傅修时朝我笑了,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江屿听话得很,掐了他一下,宋胜痛得嚎叫起来,看来不是做梦,他一会儿看看厨房,一会儿扒着江屿胳膊,“你们……” “你说吃回头草的是什么马?”江屿挑着眉问他。 “……好、好马。”宋胜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顿饭,宋胜吃得战战兢兢。 毕竟傅修时做了一桌子菜,他压根没想过傅修时会做饭,自己这辈子还能吃上傅修时做的饭,吃饭的时候压根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随时被赶出去。 江屿倒是吃得舒坦了,看傅修时拿水涮着肉吃,笑了声,“下次可以炒几个你能吃的。” 傅修时愣了下,“……好。” 吃过饭,宋胜被他爹召回了家,说是有公事,宋胜只能含泪告别,走之前还把自己之前做的方案提前发给傅修时了。 宋胜一走,江屿就接到了江肃的电话,江肃这几天又去了国外参加电影节,江屿下意识找了一圈客厅里有没有摄像头,确认了没有。 “奶奶摔倒了,爸妈现在都在国外,我和你嫂子最快回来也得明天,只能你先过去。”江肃语气难得焦急。 江屿耳边瞬间一阵嗡鸣。 奶奶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住在农庄,不乐意和他们一块儿,年纪大了摔一跤不是什么小事。老人家幸亏被人发现了,但现在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电话挂断后,江屿想都没想就回房间拿了自己的行李。 见他拎着包从房间出来,傅修时从厨房出来擦干手问他怎么了。 江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垂下脑袋瓮声道:“傅修时,我奶奶出事了。” “你别急,我送你过去。”傅修时抬手,想要安慰江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碰他。 江屿摇头。 “你现在这样不适合开车。” 江屿整个人在发抖,是一种高度紧张害怕的状态,傅修时不敢让他一个人走。 见江屿不说话,傅修时的手落到他肩膀上,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虚虚搭着,“你放心,我已经能开车了,不会出什么事故。” 因为怕江屿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没办法,傅修时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去克服心理困难。 可能是因为起因是江屿,如今知道江屿恢复了记忆,他就能够开车了,接江屿从酒吧回去那次,他其实已经可以开了,但不稳。 现在稳了。 “你相信我。”傅修时叹了声气,轻声道,“我不敢让你自己走,相信我一次。” 沉默了一会儿,江屿轻轻扯了扯嘴角,“那你还挺厉害……走吧。” 第56章 到医院的时候江屿奶奶已经出了手术室, 但人还没脱离危险。 江屿到了以后就给江肃发了消息,估计江肃把他去医院的事情告诉了关语琴,关语琴还特意打电话让他注意休息。 忙完一切已经是深夜, 江屿坐在走廊里毫无困意, 这种时候谁都睡不着, 江屿掌心撑着额头想起幼时在奶奶身边的点点滴滴,心情越发沮丧。 人的生老病死很正常,从出生就已经注定好了死亡,但真的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很难保持冷静。 温热的触感贴到了他手背上。 江屿愣了下抬起头。 是傅修时, 傅修时手里拿了两杯咖啡, 一杯热的,正贴着他手背。 刚才江屿接电话的时候傅修时离开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接过咖啡,江屿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咖啡味道,就是傅修时天天喝的苦得要命的咖啡造成的心理阴影。 估计是看出来他什么想法, 傅修时在他身边坐下来, 从口袋里拿了包糖出来, “里面加了糖, 我没尝过, 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苦的, 就给你额外带了,但苦咖啡提神效果好点。” 江屿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不说让我休息会儿?” 傅修时垂眸看着他, “你会休息吗?” 江屿扯着唇角摇头,喝了口咖啡。 热的, 也不怎么苦,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第151章 现在看来,傅修时好像快变成除了他家里人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 正要喝第二口,傅修时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个面包,江屿挑眉看向他,傅修时解释:“吃点垫垫,空腹喝太多咖啡不好。” “你也知道?”面包也是热的,不知道傅修时从哪儿弄来的,江屿咬了一口下去,胃里舒服多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 傅修时以前喜欢空腹喝咖啡,屡教不改。 傅修时估计是听出来了,低低嗯了声,“已经改掉坏习惯了。” “改不改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屿随口应了句,应完才发现傅修时拆面包包装袋的动作顿了下。 有些习惯确实很难改掉,比如他已经习惯了对傅修时恶语相向,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但嘴上却没办法控制,证明着他还没办法完全放下过去。 这种事情,只能让时间去改变。 傅修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拆着包装袋。 江屿把嘴里的东西咽了进去,抓住傅修时的手腕。 傅修时的手腕是冰凉的,就算他刚才拿着热咖啡,都没把他手腕捂暖。 见傅修时愣了下,江屿低下头凑到傅修时手里的那个面包边上,“给我咬一口,我看不是一个味道,你也能尝尝我的。” 这种行为也实在太幼稚了点,江屿幼儿园都没做过这种因为馋别人手里的食物而跟人换吃的的事情,现在都二十多岁了,居然干出来这种事。 傅修时估计是懵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但是……” 江屿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抬起眼皮看向傅修时,“但是什么?你嫌弃我吃过?怎么,以前又不是没吃过口……” 话没说完,江屿直觉不妥,立马把后面的话给咽了进去。 傅修时肯定听懂了,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江屿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他也不是没和宋胜他们开过颜色玩笑,再者,以前他和傅修时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亲密事儿都干过了,哪里在意这个。 但现在莫名提起这个,江屿居然感到一点羞耻,咳了声,“我没那个意思。” 傅修时嗯了声,视线却直勾勾看着江屿的唇。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没那点意思,江屿没把自己那份面包给傅修时,甚至还把傅修时那份上自己咬过的部分给撕下来了。 但他不知道,这么做似乎更加欲盖弥彰。 气氛一下就变得安静下来,两个人各吃各的各喝各的,一句话都没说。 江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喝了一大杯咖啡的情况下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件衣服,江肃坐在他边上看着电脑。 江屿懵了一会儿,“哥……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江肃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给江屿当了半小时枕头,肩膀都僵了。 “没有谁,我以为我在做梦。”江屿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傅修时什么时候走的,他看了眼手机,发现傅修时没给自己发信息,蹙了下眉。 江肃戳了下他脑门,“奶奶脱离生命危险了,你要是困就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你不困?”江屿又不是不知道江肃是急忙赶回来的。 两兄弟在谁留下来这事儿上争执不下,没闹出个结果来,最后还是江肃先退一步,“那你先去买点吃的,饿死你哥了。” 江屿应得很快,刚起身,江肃突然就改了主意,“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待在这也看不到奶奶。” 进电梯后,江屿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江肃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的身形,神色绷得很紧,看起来像是在因为奶奶受伤的事情担忧。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江肃轻声道:“我来的时候椅子上有两杯咖啡。” 江屿踏出去的脚顿在了半空中,又落了下去,回过头去看他哥。 江肃神色有些憔悴,本来电影节就忙,几乎是连轴转了,还得赶回国。 “我记得你不喝咖啡?”江肃像在问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一时间,江屿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肃太了解他了。 即使他可以骗江肃说,昨晚事出有因,就喝了,还喝了两杯。 但那也没什么用。 江屿嗯了声,实话实说,“放了糖,不苦。” “我在停车场看见傅修时的车了。”江肃记得傅修时的车牌,记得太清了,“他好像在这边没什么亲戚,总不能这么巧合?” 江肃到底是久经商场的,只需要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看出端倪。 江屿垂下眼,不敢出声。 “你身上披的衣服,也不是你的尺寸,谈恋爱了?” 他们走出电梯,站到了没人的角落,江屿有种自己要挨揍的感觉。 他摇摇头,小声否认:“还没。” 江肃气笑了,“还没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得到这种答案,江肃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江屿好不容易爬出火坑了又跳进去? 江肃闭了闭眼,“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江屿现在有问必答,总得跟江肃坦白一切。 那就是火灾那次。 江肃忍住脾气,“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第152章 他不信,江屿如今还不记得傅修时。 江屿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了,老老实实答了个记不清了。 江肃不跟他计较,“你想明白了?不记得当初自己多难受了?难受到去撞车了?” “哥……撞车那是意外。” “要是没有那些事你能撞车?” 说的也有道理,江屿不反驳了,越反驳,他哥越生气。 江肃深呼吸几口,“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江屿抬起眼皮偷偷看他,“什么?” “揍傅修时。” 江屿哦了声,“那你揍吧,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江肃真要被气笑了,“不护着他?就不怕被我揍死了?”他捂了下脸,“我要是说,不准你俩复合,你能听吗?” “也许……能听?”江屿拍了拍江肃的后背给他顺气,“哥,我知道我这么做你要被气死了。” 江肃:“呵呵。” “但我觉得我要是不这么做,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吃亏,一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立马退出这段感情。”江屿顿了顿,“我就是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不是给他的。” 江肃了解江屿。 江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一定要追傅修时不可,追不到就天天念叨,如今的江屿成熟了很多,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量。 沉默了好久,江肃问:“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 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傅修时。 “……有点难。”要是可以,江屿早就移情别恋了。 江肃冷笑,“你知道他现在就是个什么都没有项目经理吧?可没以前那么有钱,你想要什么,他可能都给不了你。”江肃恨不得把傅修时贬的一文不值。 江屿嗯了声,“哥,你不会想甩个支票到傅修时脸上让他离开我吧?那还不如给我。” 江肃:“……滚。” 江屿:“好的。” 江屿跑得挺快,江肃站在原地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开始思考要怎么和爸妈说这件事。 他确实很想让江屿和傅修时分手,但这终归是江屿自己的决定,要是今天站在他面前说这件事的是傅修时,他可以很坚决地让傅修时离开江屿。 但今天说这件事的人是江屿。 他没办法说什么狠话。 他就说这次见江屿怎么好像胖了点。 江肃头疼地给简文心打了个电话,上来就是一句撒娇式的老婆,“你在干什么老婆,我想你了老婆。” 简文心很无语:“……我在开会,手机连的大屏……助理没注意按到了接听。” 简文心在国外参加发布会,现场十几个外国友人齐刷刷睁着大眼懵懂地看着他们,幸亏听不懂中文,但看简文心红透了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都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 简文心脸都被丢没了。 堂堂江总脸也丢没了。 江肃:“……” 江肃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得去庙里上个香,顺便打个小人,小人是傅修时。 江屿到了早餐店才收到傅修时的消息,傅修时说他手机刚刚没电了,借了个充电宝才能开机。 江屿松了口气,直接给他打了电话,“你人在哪儿?” “医院大厅坐着。”江屿听见背景音里的电子提示音,傅修时的声音从电子音里穿了出来,“我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看见你哥坐在你身边,怕被发现,没敢过去。” 说的倒是轻巧,听起来倒可怜兮兮。 搞得好像他俩在背着江肃偷情。 “我在外面早餐店,你过来。” 傅修时过来的时候江屿已经喝完了一杯豆浆,傅修时手里还拎着一堆吃的,江屿就知道他买了不少,除了豆浆没点其他的,但没吃,只给傅修时让了点位置让他挨着自己边上坐下。 “你哥……走了?”傅修时轻声问。 江屿摇头,“不仅没走,他还发现你了,他觉得我俩在偷情。” 傅修时脊背瞬间僵硬,“我……” 下意识想道歉,想起江屿不喜欢,傅修时又把对不起三个字生生咽了下去。 江屿抬起眼皮,肩膀和傅修时的肩膀靠在一起,叹了声气,“我被骂了一顿,你说追人的是你,怎么挨骂的是我?” 傅修时表情有些慌乱无措,嘴张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我去找你哥让他骂我。” 江屿:“……上赶着找骂?你爱好什么时候变这么独特?” 见傅修时一脸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江屿啧了声,“我的意思是反正我都挨骂了,总不能白挨骂是吧?” “……什么意思?”傅修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江屿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字面意思啊,就是把什么偷情啊坐实了,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算……” “行。”江屿话都没说完,傅修时就慌忙应声,跟生怕江屿反悔一下,甚至还抓住了江屿的手腕,手微微发着抖。 江屿视线从上往下落,落到傅修时抓着自己的手上,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傅修时愣了下,下一秒掌心贴合的温度传到两个人身上。 江屿慢吞吞握住了两个人的手,有些无语地想,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搞得跟纯爱一样? 第153章 第57章 傅修时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家, 不再是漆黑一片,灯开着,江屿坐在沙发上, 问他怎么才回来。 傅修时不可置信地一步步靠近江屿, 还没触碰到江屿, 脸颊就传来濡湿感。 小白把他舔醒了。 傅修时猛地睁开眼。 身边还是空落落的,没有一点温度,外面天还没黑,光从窗户透进屋里,有点亮光。 他前几天连续几天熬夜赶项目, 今天项目结束回来休息, 吞了两粒安眠药直接就睡了。 但看时间,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 傅修时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猛地吐出一口气走出卧室。 客厅里是空的。 果然还是做梦。 原地站着发了会儿呆,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傅修时愣了下, 是江屿的电话。 他接得很快。 “傅修时你在不在家?” 江屿的声音一传过来,傅修时就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他想起来了, 两周之前, 他和江屿在一起了。 虽然说是在一起, 但两人相处模式还是和之前无差, 因为江屿奶奶的缘故, 江屿留在奶奶那边留了几天, 把他给赶回来了,因为江屿父母在第二天就回来了, 他不方便待在那儿。 等江屿回来后, 他这边又在赶项目,两人的联系保持在手机上。 今天回来后, 傅修时第一时间给江屿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休息了,但江屿还有工作,于是又没能见面。 这会儿江屿突然打电话过来,傅修时连忙应了声在。 江屿松了口气,“下楼来给我搬东西。” 江屿脚边几个人头像,影棚的,前几天影棚来了个客人,就喜欢拍这玩意,江屿拍完都觉得瘆得慌,结果人家还硬是把这玩意送给他,说觉得这种艺术很适合他这样的美人,也不给江屿拒绝的机会,那人就直接跑了,只能等人回来了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江屿无语了好久,要不是这东西贵得要死,他怎么也不可能搬回来。 “但我不想放我家里,大半夜看见我得吓死。”江屿轻轻踹了踹人头像,朝傅修时耸了耸肩,“放你那儿,应该可以吧?” “可以。”傅修时看了他几眼。 江屿挑了挑眉,“你干什么这副表情看我?几天没见不认识了?” “是两周没见。”傅修时纠正他。 江屿愣了下,随即笑了声,“行,两周。” “嗯,你要上去吗?”傅修时问了个蠢问题。 江屿掀了下眼皮,“不然呢?我留在下面喝西北风?” 傅修时怔了几秒,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好。” 不知道在好个什么。 傅修时家里和之前来的时候没差,顶多就是客厅里多了几个小白的玩具,都是江屿之前买了寄过来的,小白估计挺喜欢,都咬出痕迹了。 江屿和傅修时一进来,小白就摇着尾巴过来了,一看见人头像就嗷嗷了两声,夹着尾巴躲进自己小房间去了。 江屿失笑,“胆子这么小?” “胆子一直比较小。”傅修时也笑了下,“之前还不敢自己睡。” 提起小白,气氛似乎没有那么尴尬,江屿听了会儿小白之前的糗事,才想起来问傅修时人头像要放哪儿。 “书房吧。” 江屿有些意外,“你就不怕工作的时候突然抬头被吓到?” “我胆子没那么小。”傅修时说着就搬着东西往书房走。 “你在内涵我?”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江屿冷笑,“你最好是。” 书房正好还有地方,江屿听从傅修时指令把堆在旁边的箱子挪开,给人头像挪地方,后退的时候不小心绊在了后面的书柜上。 “小心!”傅修时突然喊了声。 江屿吓了一跳,一回头,书柜上面一个箱子摇摇晃晃跟要倒下来似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傅修时给拽走了。 脸颊被迫贴到傅修时胸口,江屿懵了几秒,听见砰的一声。 书柜上面的箱子摔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江屿愣在了那里。 一地的照片。 一地傅修时的照片。 江屿当然记得这些照片,都是他曾经一张一张拍出来的,曾经最珍贵的东西。 后来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一时间心头酸涩,江屿张了张嘴,“怎么会……” 傅修时揽着他后背的手臂陡然收紧,似乎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了,怀抱的温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是温暖有力的,靠得那么近,所以傅修时加快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手都能很明显地感知到。 沉默了片刻,傅修时轻声道:“我那天……捡回来了,都擦干净了,我就是觉得扔了就好像……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所以就把照片全都捡回来? 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照片还在,就还有希望吗? 江屿回过头抬起眼看着傅修时,傅修时眼神躲闪了几下,最后和他对视上,脸上透露出些许无措。 估计是压根没准备过给他看见照片。 江屿手动了一下就感觉到傅修时上半身变得无比僵硬,但又把他给松开了。 估计是以为他要挣开怀抱,连神色都变得有些难过。 第154章 叹了声气,江屿双手环抱住傅修时的腰,“有没有照片都一样。” 傅修时脊背挺得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动作,片刻后傅修时嗯了声,小心翼翼问:“照片你还要吗?能不能把照片……留给我?” “你看自己的照片干什么?”江屿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就是见不得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故意逗他,“总不能还放几张在床头留着自我欣赏吧?你怎么这副表情?真被我说中了?” 傅修时:“……” “放过几天,发现睡不着。” 江屿无语了几秒,“那我现在要是说不给你呢?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都是我拍的照片。” “但是拍的都是我……我有肖像权。” “傅修时你还会顶嘴了?”江屿忍不住笑了。 他说完傅修时就立马闭上了嘴。 江屿啧了声,“那就送给你,本来就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只不过那时候的意义是他彻底放下了。 而现在,虽然还是那时候的礼物,但意义是不一样的。 傅修时垂着眼,静了几秒,“好,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迟来的谢谢。 以前冷眼相对,如今格外珍惜。 江屿嗯了声,“谢谢就不用了。”他手放在傅修时后背处上下滑动了两下,“傅修时你肌肉呢?” 话题岔开太快,傅修时似乎愣了下,“……前面。” “是吗?我摸摸,你瘦了这么多不会把肌肉都瘦没了吧?肌肉没了摸起来可不舒服。”江屿说着就要去摸腹肌,傅修时先他一步把上衣给撩起来了,江屿一低头,眼前一片薄薄的腹肌。 本来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突然直面,江屿梗了一下,耳根瞬间发烫,咳了声:“我说摸摸没说看看。” 傅修时声音低了点,哦了声,又要把衣服给放下去。 江屿不满了,“放下去干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是你说……” “以前也没见你说停就停。”江屿随口道,说完气氛突然寂静下来。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变得灼热,肌肤都变得滚烫。 江屿掌心贴在腹肌上,仰起头,对着傅修时眨了眨眼,喉结滚动了两下,问傅修时:“接吻吗?” 太久没有这么亲密接触,唇齿相贴的时候,江屿颤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嘴,手从傅修时的腰腹往后滑,傅修时闷哼了声。 书房里变得潮湿又闷热。 江屿后腰抵在书桌上被硌得有点难受,身体的记忆让他习惯性想去用腿勾住傅修时的腰。 但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江屿的。 两个人都愣了下,唇贴在一起没有分开,江屿拍了拍傅修时的后背,说话都不利索,“我电话。” 下一秒傅修时就放开了他,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然烫得燎人。 电话是江肃打来的。 “妈让你晚上回去吃饭,说打你电话你没接。” 估计那会儿他在开车。 江屿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傅修时衣服扣子,嗯了声,“你也回去?” “回,你声音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哑?” 江屿正有些不满,他谈恋爱又不是当什么和尚,有正常欲望很正常,但被打断了就很不爽,江肃都这么问了,江屿瞟了傅修时一眼,“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他妈不会是和傅修时那狗东西在一起吧?”江肃立马炸了。 “我哥叫你狗东西。”江屿踢了踢傅修时的小腿。 傅修时笑了下,对着手机喊了声:“哥。” 江肃:“……滚,快滚。” 电话挂断后,江屿又亲了亲傅修时的唇角,傅修时跟接到什么信号一样,亲得比刚才还用力,江屿晚上还得回家吃饭,瞬间有些急了,推了一下傅修时肩膀,傅修时愣了下,松开了他。 “你属狗的吗?”江屿喘着气问,“我一会儿得回家,留痕迹了肯定会被看出来。” 傅修时垂下眼盯着他的唇看了会儿,“是有点。” “最好是不会被怀疑,不然以后别想亲……算了那还是得亲的,难受吗傅修时?我得先走了啊,你自己解决一下?”江屿看了眼时间,腿从傅修时□□蹭过。 傅修时耳朵通红地嗯了声,“我去洗澡。” 江屿笑了声,从桌子上下来,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撞歪了的药瓶,又勾住了傅修时的手指,轻声道,“傅修时,你要是晚上睡不着,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听说药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傅修时直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半晌,应声道:“好。” 第58章 正文完 几天后, 江屿和同事约好了去聚餐,临出发前给傅修时发了条消息,告诉了他自己吃饭的地点。 这几天他们两人几乎有空就在一起吃饭, 傅修时没时间做就在外面吃, 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相比, 似乎过于平淡了,但又好像正好。 傅修时回得很快:要我去接你吗? 江屿想了想:看我喝不喝酒吧 言外之意就是要的。 出去聚餐怎么可能不喝。 傅修时马上悟出了他的意思: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 江屿回了个表情包。 因为今天有人接,江屿懒得开车,准备蹭周前的车。 第155章 周前这人有个怪毛病,他不把车停地下停车场, 而是停外面的巷子里, 用周前的话来说就是这样好找又安全。 跟着周前走了一段路,江屿吐槽, “正常人都不会舍近求远。” 周前停车的地方离影棚远得很,有这个时间不如停地下停车场。 周前哎呀了声, “你也知道我眼神不好,这不是到了吗……哟, 今天怎么有人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这地方还晒不到太阳, 多好啊。” 江屿哼笑了声, 视线落到周前车前面那辆车上去了, 看见那车的瞬间江屿还愣了下, 傅修时的车他不可能不认识。 但傅修时把车停这种难进又偏的巷子? 江屿皱了下眉,往影棚那边的商业楼看了眼, 突然想起什么, “周前哥,我们对面是不是有个心理咨询工作室?” “好像是, 怎么了?那个医生还挺有名的。” 江屿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没事。” 上了车,江屿又给傅修时发了消息,问他现在在哪儿。 傅修时回得很快:刚下班,准备回家 江屿从副驾驶抬起头看了眼傅修时的车。 下哪门子班? 他怎么不知道宋胜他家公司搬迁了? 为了验证,江屿还特意问了宋胜他家公司是不是搬地方了。 宋胜说怎么可能。 见周前还在和人发消息,江屿闭了闭眼,“走了,一会儿请客的人等急了。” 走晚了,万一和傅修时碰上就不好了。 他不能接受傅修时说谎,但勉强能接受傅修时这种谎话。 想起之前自己把药给傅修时的时候傅修时那副表情,江屿能猜到他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傅修时一直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个过程,让他自卑又怯懦。 不出江屿所料,聚餐这种事,哪怕他自己不想喝,别人也会劝他喝酒,尤其是他这种以前就在同事面前展示过自己酒量的。 几圈下来,江屿已经喝了不少,但人是清醒的,喝的啤酒,度数不高对他来说没什么威慑力。 今天聚餐主要是有个同事要结婚了,婚礼在男方那边举办,地点实在太远,没什么人能去,干脆就提前请大家吃一顿,沾沾喜气。 同事对象也来了,两人一直在敬酒,手挽着手,看得周前羡慕不已,不由感叹,“你说我俩也算是大好青年,怎么就到现在都是单身呢?” 江屿正吃东西垫肚子,听见这话把东西咽进去,瞥了周前一眼,笑着道:“我可不是。” 这种话周前似曾相识,当初江屿才来没多久那会儿就说过自己不是单身,后来没多久他就分手了,这么久了,周前也没见江屿和谁谈过恋爱,周前眨巴眨巴眼,“不是,我把你当兄弟,你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你还是人吗?男的女的帅吗漂亮吗?之前那个沈家大小姐?” 这都哪儿跟哪儿,沈杳杳就是每次来影棚财大气粗还都指名要江屿拍罢了,江屿都不知道她这行为造成了什么样的误会,难怪沈杳杳来了两次后原本总是给他送喝的吃的的人都逐渐消失了。 虽然江屿也不收,但总觉得奇怪。 现在看来确实有迹可循。 连周前都这么认为,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想。 江屿故意顿了顿,“男的。” 周前好奇得很,江屿其他却不愿意再说了,只看了眼时间,“晚点你就能见到了。” 饭局结束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前才知道江屿说的晚点能见到是什么意思。 周前找了代驾,原本想顺路送江屿回去,江屿拍了拍周前肩膀,扯着唇角道:“我有人接。” 半小时前江屿就给傅修时发了消息。 周前:“……” 吃了一晚上狗粮,现在打击更大了。 但他不信邪,还非得看看江屿男朋友是什么人。 结果刚出饭店就看见了门口停的一辆车,很眼熟,像是和他有一样癖好把车停在巷子那儿的老兄。 没给周前反应的机会,江屿就朝着车那边走了过去。 周前眯了眯眼,只看见驾驶座上那人的大概轮廓。 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傅修时呢? 不管周前有没有看见,江屿一上车就闻到了醒酒汤的味道,鼻尖动了动,没来得及开口,傅修时就把装了醒酒汤的保温桶递给他。 江屿愣了下,“自己煮的?” 看起来,傅修时应该是一回去就煮了。 “嗯,你尝尝味道。” 醒酒汤的味道江屿不喜欢,但傅修时煮的喝起来还可以,喝了酒脑子转得有点慢,江屿喝了汤就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饭店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见傅修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江屿朝他歪了歪脑袋,“你不上去?” 傅修时愣了下,“去。” 解安全带的动作比江屿自个儿都快。 “我先去洗个澡。”进了屋江屿就有点受不了自己一身酒味,没喝醉的时候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说完这句话扭头一看傅修时还跟个小学生一样坐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江屿不由失笑,“你是太久没谈恋爱了所以变这么拘束了?又不是没住一起过。” 傅修时五指并拢放在膝盖上,“我有点紧张。”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也许是因为如江屿所说太久没谈恋爱了。 第156章 又或许只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是江屿。 和江屿独处的每一瞬间,他都觉得紧张。 江屿眨了眨眼,“那你要和我一起洗吗?熟悉一下就不紧张了?” “……可以吗?”傅修时似乎还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江屿:“不可以。” 江屿去洗澡后,傅修时确实有些坐立难安。 江屿在里面洗澡他在外面等着这种场面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梦见的,但现在确实真实发生的,想起今天医生说的他可以尝试着去脱敏,不要再依靠药物,傅修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医生所说的脱敏就是把自己的害怕告诉给江屿听。 他总是在害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总是害怕一觉醒来江屿就消失不见了,如果真的是梦那他宁愿死在梦中。 但,他们才重新在一起没多久。 江屿会不会嫌弃这样的他? 傅修时没办法克服自己这种心理。 所以他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当初江屿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心境,甚至可能比他更痛苦。 把他拉回来的是手机铃声,是中介打来的。 他最近想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今天联系了一个中介看办公室。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跟江屿说。 电话刚挂断,江屿就在卧室里喊了他一声。 傅修时愣了下,连忙起身,怕江屿喝多了洗澡可能会出什么事,也没问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江屿人还在浴室,隔着浴室门,全是水雾,能看清身形,他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傅修时,我浴巾没拿。” 傅修时垂眸视线落在那只还滴水的手上。 “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离浴室门就几步距离。 傅修时没有怀疑,给江屿拿了浴巾,手刚递过去,手腕就被抓住了,紧接着浴室的门被拉开,他人也被扯了进去。 江屿头发都是湿的,确实没拿浴巾,身上都没擦干,不过反正都要再洗。 “傅修时你耳朵红什么?我发现你现在很喜欢耳朵红,又不是没看过。”其实也不单是现在,以前傅修时也会耳朵红,只不过他态度过于冷漠,很容易让人忽视这一点。 傅修时嗯了声,声音有点闷,“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视线倒是老实地停在江屿嘴巴上,喉结也跟着滚了滚。 “你说呢,不是说一起洗吗,你自己来还是我来?”江屿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把衣服都点湿了。 浴室里空气稀薄又闷热,闷得人身上出了汗。 “江屿。”傅修时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江屿抬起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扣住了腰,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后倒去,又被牢牢抓着转了个身,后背靠在了冰凉的浴室门上。 在这种事情上,傅修时一向比江屿强势得多,江屿还以为这么久了他能收敛点,毕竟性子都没那么闷了,哪知道现在只会变本加厉,不同于上次在书房那个吻,现在这个吻,傅修时完全就是掌控者,江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试图挑起话题,等看见傅修时低下头去的时候,江屿抓了下傅修时的头发。 “……我没买套……” “不用。”傅修时把东西咽进去了,“我去洗澡。” 江屿缓过神来眨了眨眼,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去,“我帮你……我今天在外面看见你车了。” 傅修时瞬间抬头看向江屿,下意识抓住江屿的手,又立马松开。 “在我工作的地方外面。”江屿打开花洒,在水中蹲了下去,仰着头看着傅修时,不给傅修时阻止他的机会,断断续续地说:“对面有家心理咨询的工作室,你是去那里了吗。” 傅修时有些没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嗯了声。 “去配药了?” “……没有。” “那去干什么了?” “戒药……脱敏……” “你现在真听话啊傅修时。”话音刚落,江屿愣了下,“傅修时你现在这么快?” 下一秒他就被捂住了嘴,又被托着腰拖起来。 “你喊我的名字。”傅修时只解释了一句,就堵住了江屿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嘴。 江屿也很久没有过,所以结束之后感觉人被掏空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自己真的虚了,靠在傅修时胸口踹了踹傅修时的腿,“所以是什么脱敏?傅修时,你最好如实告诉我。” 傅修时眼睛落在江屿脸上,盯着他看了许久,沉默了许久,才把脸埋进江屿肩膀上,“我想开一家工作室。” “别转移话题。”江屿气得想咬他。 傅修时手微微发抖,终于还是没抗住,“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在我身边……我总是害怕你会随时离开。” “我能去哪儿。” “去爱上新的人,比我好的人,谈你想要的恋爱。”傅修时声音很低,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里,“所以我想我只能更努力点,变成更好的人,给你更多的爱。” “没有新的人。”拍了拍傅修时的后背,江屿叹了声气,“也没有新的恋爱,过去也没有。” 傅修时怔了片刻,“齐松还有徐知节……” “把他们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江屿咬了口他的肩膀,“没有,都是朋友,不然我怎么家里连个必备用品都没有。” 第157章 说起这个江屿就一肚子气,“实在不行你去买点吧傅修时。” 傅修时直愣愣地躺在那儿,跟傻了一样,一直到江屿又踹了他两脚,他才反应过来,还真准备起来去买,被江屿压制住了。 “明天再买。”江屿压住他的胳膊,“现在太晚了,我虚了。” 傅修时说:“好。” 这天晚上,傅修时难得没有借住安眠药睡觉,凌晨的时候,他醒过一次,感觉自己似乎做了梦,又好像没有做梦,闭上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 年底,陆枕结婚,邀请了江屿,还特地说了不要带傅修时过来,免得让他在大好的日子破坏心情。 就算他不说,傅修时也来不了,他最近忙着搞工作室,宋胜跟着一起跑前跑后,昨天两人一块儿去外地出差了,宋胜是紧赶慢赶回来了,傅修时不能离开。 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宋胜,江屿啧啧称奇,“你不是说不乐意待在他手底下?” “我想通了,待在自己家公司,我永远觉得自己有庇佑,我爸妈也是对我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我觉得,我还是得有自己的一番事业,更何况,你男人是第一个觉得我有用的。”宋胜一脸雄心壮志。 江屿:“……”没见过被压迫成这样还要替人说话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消息,是傅修时发来的一张工作室设计图,问他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江屿粗略看了一眼,点了几个地方。 傅修时:好的 江屿忍不住问他:你不忙? 傅修时:不忙,怕有时间了跟你去会把陆枕气死 江屿笑出了声。 说陆枕陆枕就出来了,到了新郎新娘上台环节,陆枕扶着新娘笑得一脸温柔,婚礼誓词的时候宋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着说没想到陆枕是最早结婚的。 确实没想到,如今陆枕也成了家里继承人,接受家里安排结婚生子继承家业,过的是他们最应该过的生活。 仪式结束后,陆枕最早拿着酒来了他们这桌,和江屿碰杯,又和宋胜碰杯。 江屿说:“新婚快乐。” 陆枕笑了笑:“多谢。” 新娘也说:“谢谢。” 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他俩一走,宋胜就扒着江屿胳膊哭,不在陆枕面前哭,光在江屿面前哭,一边哭一边哽咽,“我还是想要自由,想要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不是被迫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情。 江屿夹了一筷子肉堵住他的嘴。 婚礼结束已经是晚上,宋胜喝多了醉了,陆枕派了车送他们回去,等车的时候,江屿扶着宋胜站在门口。 外面下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很大的雨。 江屿就在这雨声中接到了傅修时的电话。 傅修时说:“转头。” 江屿愣了下,扶住宋胜转过头。 傅修时撑了把伞站在雨里,身上穿了件休闲服,盖住了一点他身上的成熟气。 不知道为什么,江屿突然想起那个下雨天,在公交车站,他看见傅修时的第一眼。 只不过现在,他还没动,傅修时就已经撑着伞朝他走了过来。 不用他再奔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