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他的易感期》 偶遇 深夜的偏僻街道空旷寂静。 行道树稀稀拉拉,暖黄的路灯光线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从高处撒下,将树影压成交叠模糊影绰的一片。 踩着干燥的青砖路,江妄一手拎着层叠拖沓的裙摆,一手握着手机,目的明确地往车流畅通的主干道走去。 步伐不快,还挺悠哉。 不是不想早点脱离窘境,实在是身上复杂麻烦的裙子过分碍脚。 他已经尽量往高了拎,还是能感觉到麻烦的裙摆拖在脚底反复试探。 索性躺平认了。 手机叮铃响个不停。 他人都已经离场,微信群里那群损色儿依旧蹦跶得欢腾。 池唯:【江哥江哥,你到哪儿了,上车了没?报个坐标来瞅瞅。】 宋漾:【说好了惩罚至少持续二十分钟,这还不到十二分钟!江妄你要是上车了就是耍赖皮!】 程栖:【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上车了吗】 俞东遇:【别刷屏七崽。】 俞东遇:【哪有那么快?那条街入口修路封了,人影都见不着,出租车更进不来,得走一段到主干道才能打车。】 宋漾:【也对,那我就放心了,嘻嘻w.w。】 池唯:【其实江哥穿裙子挺好看的,被人撞见也不算丢人,就当体验一把女孩子终极梦想了。】 周成:【确实,所以我想说要不小江还是给我们开个位置共享?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周成:【尤其是漂亮的男孩子。】 许云嘉:【我儿子那身手尽得我真传,他小心,我看别人小心他还差不多。】 许云嘉:【哦对了,儿子你路上要是见着人瞅你了冷静点,穿裙子揍人的行为是很不优雅很不淑女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妄原本不想搭理他们。 但叮咚叮咚的响声一串串,在静谧过度的街道实在突兀得让人听觉不适。 抬手点进群聊设置开了免打扰。 退出去时顺便扫了眼满屏滚动嘲笑四溢的群消息,扯起嘴角嗤了一声,扔下裙摆打字回复: 江妄:【@许云嘉逆子,你这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没规矩的德行是我遗传的?我觉得不是,所以我正式宣布你的血统暂时被按头隔壁老王了。】 江妄:【@池唯下次换你来。】 江妄:【位置共享就不用了,天选alpha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宋漾:【江妄你又支棱了!先让我康康你有没有耍赖皮!】 宋漾是团体里的小游戏热衷者。 永远致力于寻找和开发各种能够在宿舍教室ktv甚至是操场草坪都能玩,持续性沙雕间歇性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群聚小游戏。 总而言之只要有他在,永远不用愁聚在一起该怎么打发时间。 毕竟该打发的打发了,不该打发的也能一并打发了。 而作为游戏探索和开发者的同时,他对待游戏后的惩罚实施环节同样严肃认真。 用他的话来说,这就叫干一行爱一行,敬业精神要从小培养。 虽然作为学生,他看起来也并没有很爱学习。 所以这句话在其他人听来,那就是宋漾他吃饱了撑的,撅着屁股原地放了个响亮的,屁。 江妄接收到这位“敬业者”的质疑,白眼能翻上天。 江妄:【你那些除智惩罚往我身上来了多少回?不吹不擂你江哥愿赌服输的信誉值已经超过最高芝麻信用分,你问这话是在侮辱谁?】 宋漾:【咦惹,谁跟你说我这里看信誉值啦?快发张照片来,眼见为实。】 江妄:【我没光膀子裸奔的毛病,不拍。】 这种自留证据的傻事他会做?真当他傻? 宋漾持续输出:【保不准,万一你在街上现买衣服换了呢?】 “......” 江妄抬头看一眼身旁大门紧闭的店门,再面无表情低头看回手机: 江妄:【先不说这个点该关门的都关门了。】 江妄:【这火锅一条街??我上哪儿买衣服???还是你让我破门而入进去抢件围裙???】 宋漾:【是个思路。】 许云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裸身穿围裙吗?有画面了,虽然视觉效果肯定震撼,但是儿子你信我,那不会比穿少女梦想好多少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成:【这......】 周成:【还是那句话,小江啊,漂亮男孩子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江妄嘶了一声,后槽牙磨得碎响。 正想着是忍这一时半会儿明天后天回了学校再跟他们秋后算账,还是立马掉头把这群“夺笋”就地正法捶一顿,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不过能很明显听出来语气不善。 江妄放下手机,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前面看不见人,倒是在两栋楼之间有条间隙,拐进去应该是条巷子,因为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 路口是他的必经之路。 不过这阵仗听起来,里头似乎不大太平。 ... 巷子其实不是巷子,是条只有一边出入口的死胡同。 胡同里面,两个顶着圆寸头穿着紧身彩t,只差把“社会知名闲散□□丝”八个大字印在脑门的小混混正以多欺少,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围在墙边。 一个脸纹小青龙,身材矮小,神态畏缩,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像只满肚子坏水依旧讨不着好的黄鼠狼。 一个耳戴大铜环,双手环胸,嘴里叼着根快被口水浸湿一半也舍不得点一下的烟,昂着下巴,眉毛摆得一高一低,努力想要作出一副鼻孔看人地头蛇的姿态。 可惜身高就矮了高中生大半截,气势拿不出来,呈现出的效果滑稽可笑。 “小朋友,还在念书吧?” 大铜环声音翁闷,带着让人反感的鼻音,搭配上故作桀骜的表情,岂止“油腻”二字能形容得了。 高中生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没有被围堵的惊慌,容色镇静,略微抿直着嘴角一言不发。 “不爱说话?没事儿!我也不爱跟学霸交流。”大铜环大方道:“你爸妈没教过你夜里别乱跑,那我就赶巧发慈悲给你上一课。” 眼神扫描一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边打量边满意点头:“可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说着,咧着嘴角耸起肩,佝偻着背脊两手一摊,一身地痞流氓气尽显:“平时零花钱花的完么,要不,哥哥们帮你分担点儿?” 小青龙浑黄的眼珠子又转了一圈,附和点头:“助人为乐,我们很在行。” 等了半天,对方仍然没动静。 大铜环半眯着眼嘶了一声,嘴角扭曲地往上扯,有点不耐烦了。 眉间沟壑加深:“小子,读书读傻了不成,这么不上道?没听懂老子的话吗?” 小青龙端详高中生一阵,估摸着凑到大铜环耳朵边小声递话:“哥,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今天时间太晚,要不咱别跟他废话,直接动手?” 大铜环也没耐心跟个书呆子耗。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就不爽,想直接上手抢过摔了。 谁知手还没碰到镜框,对方一个眼神沉沉扫过来,直接将他的动作按了暂停。 少年身形瘦削挺拔,五官深邃,面容之上每条轮廓都刻着从容冷漠。 双眼皮细长,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瞳仁漆黑幽深到了极致。 上眼睑略微一压,就成了能吸纳溶解万物的无底黑洞。 里面仿佛豢养着足以撕绞一切的阴戾风暴,稍有不慎跌进去,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大铜环动作霎时间僵在原地。 一股说不清的寒意忽然从脚底生出,沿着背脊一路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一哆嗦,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哎,哥,哥?” 小青龙不明就里,用指头尖往他手臂捅了一下:“你咋啦,书呆子的呆气还能人传人?” 大铜环倏地回神,瞪着浑浊一双眼睛慌忙收回手后退半步。 确定进入安全距离后才警惕地再次朝少年看去。 对方始终从容镇定站在原位,眼神沉寂,面无表情,仿佛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是错觉吧? 否则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有那样恐怖的眼神? 背心一层冷汗还没有干透,大铜环却已经因为方才的露怯恼羞成怒。 脸色发臭,咬牙切齿,每个字都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 “妈的!当老子搁这儿跟你讲单口相声呢!” “交保护费还是交学费,赶紧给老子选一个,再磨磨唧唧装神弄鬼,别怪老子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也教教我呗。” 大铜环话音刚落,就听懒洋洋一道声音从巷口传来,乘风而过,和散漫的夜色有了奇异的契合。 扭头一看,方才还空荡无人的狭窄出口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 受视觉惯性作祟,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少年极出色的外貌,而是他身上脆纱层叠,蕾丝交错,裙摆蓬松宽大,隆重到夸张的—— 婚纱? 婚纱?? 男的穿婚纱??? 一个男生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四处晃悠不说,还穿着婚纱??? 尼玛...... 什么鬼瘠薄玩意儿??! ※※※※※※※※※※※※※※※※※※※※ 江妹:是啊,来偶遇未来老公,不穿得隆重点怎么行? 我来开新文啦! 拜个晚年~ 现在是二月底,不出意外芽芽能够带着沈哥江妹一起陪老婆们过完整个春天惹~开心! 依旧没有例外地打上了甜文tag,希望老婆们会 救美 “你特么谁?” 大铜环摁住抽搐的眼角,呼噜一把自己扎手的圆寸头,语气不善:“闪一边儿去,别他妈多管闲事!” “我不。” 江妄拖着“少女梦想”跟幽灵似的晃荡进去,在距离他们五步开外的地方稳稳站定。 裙摆极其嚣张铺开,他一个人占地面积比他们三个人还来得宽敞。 视线从两个杂毛鸡蛋头上扫过,最后轻飘飘落在被欺负的高中生脸上。 嘴角弧度轻扬,左颊酒窝软软陷进去,是略显稚气的乖张。 “小班长。” 他开口,不叫名字也就算了,连个班级称谓也要加个逗弄的前缀:“大周末的不在家里好好学习,半夜出来闲逛?” 没错,这位被困的文静不善言语的高中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和江妄做了不到两星期同窗的学霸班长沈修然。 七中不是淮清最好的中学,转学来的常见,但临到高三才转学过来的却不常见。 而沈修然,就是这稀稀拉拉不常见群体的其中一员。 沈修然文档成绩优异,班主任老孙为了让他尽快融入集体,在高三开学第一天就给委以班长的重任,想要他借这个身份和同学尽快熟悉起来。 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千算万算没算到学霸大佬是闷葫芦一个,高冷孤僻且自闭。 即便初来乍到就已经在三班“占山为王”,照旧不爱搭理人,一张脸冷得仿佛结了一层隐形冰霜面具,隔绝得别人不敢轻易靠近,也冻得自己一身寒。 但江妄是个例外。 他就觉得这个闷葫芦班长挺有意思,不怕冷,也不在意被无视,隔三差五的就喜欢逗他,连自娱自乐都觉得有趣。 沈修然站在那里,有两个混混的衬托,更显得他挺拔端正得像傲雪临霜一棵松柏。 掀起眼帘冲江妄递过来一个清冷泛滥的眼神,收到的回礼却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散漫笑容。 “宝贝儿,遇到危险要大声叫救命,这是基本常识。” 江妄善意给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班长科普自救小知识: “坏人啊就喜欢欺负你这种闷着不吭声的,劫了财不说,说不定看你好看又好欺负,还要顺便劫个色。” 他朝大铜环和小青龙虚虚抬了抬下巴:“像这种,今天我要是不在,你怎么办,嗯?” 沈修然容色淡淡看着他,始终不置一词。 大铜环飞快和小青龙对视一眼。 看来不是多管闲事,是拦一送一,说不准还会不会拉起一个,带出一串。 学生这物种就不好琢磨,落单还好,一旦群体出动,那必定是数量庞大,堪比蚂蚁出洞。 还是不能拖太久,早了早安生。 大铜环迅速分析了下现场局势: 旁边这位看着高大,其实就是个无甚战斗力的书呆子,不足畏惧,至于穿婚纱的这位...... 样貌白净骨架纤瘦,穿得像个赶着孵蛋的母鸡,看着就不抗揍。 或者退一步,就算他有两把刷子,他们现在二对一,胜算也更大。 退路想好了,说话都多了底气。 “行,同班同学是吧?” 大铜环道:“那我也不为难你们,这样,该交的保护费不能少,但是你们可以平摊,一人一半,怎么样?” 他吐掉已经湿透不能再点燃的烟,一手揣在裤兜,一手伸向江妄,冲他勾了勾手指:“赶紧的,给了就放你们走人,别浪费时间。” “哦,保护费。” 江妄自顾自念叨了一句,眉梢微挑:“谁保护谁?” 小青龙从大铜环后头贼眉鼠眼探出脑袋:“问的什么废话?难道你还想让我们给你交保护费不成?” “问问嘛。” 婚纱没兜,江妄只能把手机拿在手上把玩着:“我也没想保护你们,毕竟我收小弟看脸的,傻逼不收,杂毛鸡蛋头不收,杂毛傻逼鸡蛋头就更不收了。” 小青龙两眼一瞪:“你他妈——” “还有。” 江妄打断他,用手机点了点沈修然:“那位,我的人,早交过保护费了的,现在你们这又收,合着我成中间商赚差价了?” 说完认真摇头,语气有商有量:“我觉得不行。” “不行你妈个头!” 大铜环气得喘粗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根本就没打算掏腰包:“给你脸了,搁这儿跟老子说评书?” 越说越来气:“艹!我看你们两个小屁孩儿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当我大半夜闲出屁陪你们玩儿呢!” alpha打架,第一讲究信息素压制。 大铜环放完狠话,用力扯了一把彩t领口,烟草味信息素即刻外涌四溢,顺着空气迅速蔓延染透整个巷子的空气。 味道不受控制钻进鼻腔,沈修然眼神骤然一黯。 握紧的手背青筋暴起,冷眼盯着大铜环的背影,眼底黑雾翻腾肆虐,甚至隐约可见猩红泛滥。 “靠,什么东西臭烘烘的。” 江妄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抬手扇了一下。 没能第一时间领悟到这个环节,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现在应该在释放信息素。 不出意外,空气中他隐约闻到的臭味正是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大铜环也楞了。 “日他妈的!” 他突然破口暴躁地骂了一句,指着江妄鼻子对小青龙吼:“这小变态还没他妈分化!” “......” 小变态? 说谁变态? ......他??? 嘶—— 江妄咬了咬腮帮,表情有点牙疼。 “这裙子不是我要自己要穿的。” 他有些困扰地扒拉了一下有些乱掉的裙摆,耐心地将准备说给出租车司机听的话说给在场三位听众: “我只是玩游戏输了,被迫穿一次而已,而且是有且仅有的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大铜环:“老子管你第一次不第一次!他妈的男人穿裙子就是变态,你他妈穿婚纱,变态中的变态!” 江妄眼里笑意减退,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 “朋友,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跟你掰扯什么,主要是想告诉你,你可以骂我脑子有泡,也可以骂我神经病,但是你不能骂我变态。” 五指灵活一转,将手机塞进胸口卡住。 明明也是头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坐起来就是莫名手熟: “未来天选alpha表示,他非常,非常不想接受这个极其没有排面的标签。” 没给大铜环反应的时间。 话音刚落,江妄径直抬手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拉,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他猝不及防弯下腰的同时抬起膝盖用力往上一顶。 层叠的布料也没能缓冲掉多少力度,大铜环当即痛到瞳孔骤缩,喉咙失声。 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大铜环咬牙缓了两秒,忍着剧痛捏起拳头反手往江妄脸上怼,却被江妄更眼疾手快以掌心挡下。 指节收紧,江妄习惯性想踹他膝盖,动作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着装过于不便,人没踹着,勾着裙摆差点把自己扯个仰翻。 赶忙稳住身形,在被发现弱点之前抓着他的拳头反手一拧,扣在后脖颈的右手配合地往下一压—— 咔嚓两声。 哀嚎彻底卡在喉咙。 大铜环没了还手的劲儿,面朝下摔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胃里翻江倒海,捂住肚子满地打滚,大口抽气,泪眼汪汪。 花架子空心枕,弱得抠脚,菜到离谱。 “不是吧兄弟,就你这还收保护费,确定能有回头客?” 江妄歪了歪脑袋,嘴角扯着肆意嘲讽的弧度。 再看向被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吓得两股战战的小青龙,漫不经心的笑重新爬上眼尾:“来吧兄弟,该你了。是直接上,还是放你先做一套广播体操热热身?” 小青龙:“......” 抖着下巴扑通一声,这一跪跪得干脆利落。 江湖儿女果真不拘小节。 “对不起同学!是,是我们兄弟俩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我,我这也不会做广播体操啊!” 江妄:“什么同学,叫江哥,那保护费呢?” “好的江哥江哥,我我我我交!我交!” 小青龙没骨气地抹了把眼睛,结结巴巴低下头开始掏裤包。 “别了,江哥不缺你那两块钱,自己留着买虾条吃吧。” 江妄说着,侧目看了眼沈修然,忽又不知想到什么,眼尾狡黠弯了弯: “嗳,这样毛鸡蛋,我家班长呢心灵比较脆弱,特别容易受惊吓,你过去好好跟他道个歉,别让他产生心理阴影,万一他因为你们以后都不敢再走夜路,不好意思,我就只能把你们从鸡窝拎出来再捶一顿了。” 小青龙立刻点头如捣蒜。 软脚虾似的连滚带爬摸过去给沈修然一通真情实感的悔过,获得江妄点头同意后,仗义拉上还没缓过气的大铜环一路跌跌撞撞,溜之大吉。 现在收保护费这行门槛都放低到这种程度了? 江妄啼笑皆非地收回目光,拿出已经被捂得有了温度的手机晃悠着走到沈修然面前。 五厘米的身高差并不影响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嗳,小班长,我救了你,你就没点儿表示?” 空气里的烟草味渐渐淡去,沈修然眼帘半阖,眸中暗涌渐散,恢复一贯从容冷漠。 眼睑略微垂下,沉默看着眼前的少年。 江妄比他略矮的身高,骨架却比他小了整整一圈,所以贴身的婚纱也能轻松穿上,七分的违和感被弱化到只剩不到一分 裸露在外面的肩背嶙峋清瘦,却不羸弱,灯光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上了一层釉色,实在纤细白净得不像个alpha。 少年五官生得实在好看,可以说精致得过了头,拼凑起来有种野性肆意的张扬,却又因为左颊恬淡的酒窝,导致狼气并存上了奶气。 一笑起来,整个人都透着独属于少年时期没心没肺的慵懒散漫。 一头短发是天生的茶色,瞳仁竟然也是,澄澈清雅,像极了一双封存着剔透年岁的翠玉琥珀。 明明是个有些恶劣乖张的小孩儿,却每个点都恰到好处地让人讨厌不起来。 只可惜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讨人厌,亦或是讨人喜欢。 在他这里,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分为两种,敌对,或者无关紧要。 他茕茕孤身,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江妄料到他不会有所回应,也没期待他的回应。 本想救完美就功成身退一走了之,临走前目光逡巡一圈,无意落在沈修然身上,随即同脚步一齐顿住—— 琥珀般的瞳孔飞快闪过一丝光彩。 沈修然穿着白t,外面随意套着一件纯黑色衬衫当做外套。 江妄打上了他衬衫的主意。 偏过脑袋抬起手,曲起食指勾住他的衣领,不轻不重拉了一下。 眯眼笑得肆意,挟恩图报: “别的表示就不用了,你这衬衫我还挺喜欢。” “宝贝儿,脱了给我穿穿呗?” ※※※※※※※※※※※※※※※※※※※※ 小流氓,才第二章就想扒人衣服! 摊牌了,是一只想要评论的芽,可以看见老婆们的可爱的小爪几吗gt;_lt; _感谢在2021-02-20 23:32:13~2021-02-21 17: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团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荷精、麦子店、鸠九道、好雨知时节、江望、华·9527·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精 14瓶;jukeai 10瓶;鱼鱼酱! 4瓶;烟雨任平生 2瓶;yzwd、我有一条小居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抚 江妄靠近的瞬间,沈修然眼神立刻变了。 面色顿沉,条件反射生起的排斥的反感厌恶盈满全身。 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扑面而来的气息若隐若现,不经允许便自顾自在他周身萦绕溢开。 像是无形中铺开的蛛网,丝丝缕缕细弱不可见,却正悄无声息将他裹入网中,束缚,消解,融化。 堆积满腔的戾气散了些,被易感期催生出的暴躁奇异般受到了安抚。 甚至连头疼欲裂的状况也显而易见被缓解。 压顶的黑云被路过的一缕风揉散。 奢侈的阳光和空气见缝插针顺着缝隙挤进来,稀释掉云层下长积久聚的抑郁沉闷。 吸进肺里的气体不再如同两面开刃的剪刀,刮划得喉管心肺尖锐刺疼。 沈修然眼中惊诧之色稍纵即逝。 不着痕迹细细嗅了嗅,除了残留的一点烟草味,以及细微的粉尘味,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粉尘味自始至终存在,没有任何参价值,至于另一种味道,则更加不可能。 毕竟方才烟草味最浓郁的时候,他暴躁到恨不得立刻拧断那个混混的脖子。 带着探究的深沉目光落到眼前同龄少年身上。 这股气息是在江妄靠近后出现的,唯一可考的原因,只有他一人。 可江妄分明还没有分化。 片刻的走神,让江妄的咸猪手得了逞。 领口轻微的拉扯感唤回沈修然所有心神。 看着身前屈着指节修长白皙一只手,依旧有被入侵势力范围的排斥。 而前所未有的是,他此刻没有产生分毫将碰到他的这只手掰断的冲动。 半眯起双眼,沈修然将探究的视线再次透到江妄身上。 对上那双茶色的眸子,眼底郁结的风暴旋涡减弱,瞳孔凝起的黑曜石般的光芒完美藏起他不可为人知的若有所思。 江妄深知这人生人勿进的脾气,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沈修然却始终只是冷脸看着他,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 不由啧了一声,颇没意思地收回手:“班长,我可是你救命恩人,这么点儿小要求都不答应,白眼狼狼起来都不见得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本以为这两句抱怨注定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然话音刚落,沈修然却意外地有了动作。 他默然抬起手臂,从正数第三颗纽扣开始一颗一颗往下解,直到解开最后一颗,黑色衬衫被利落脱下,递到江妄面前。 在此同时,视线始终没有从江妄脸上移开。 哟,竟然真脱了? 江妄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真给我?” 沈修然没说话,但眼神明明白白表达着五个字:你可以不要。 他会不要? 当然,不会。 “谢了!” 江妄接过衬衫,冲他轻快抬了抬下颌。 左手拉开婚纱侧边拉链往下一脱,裙身如同从他身上褪下的表皮瘫落在地。 裙摆以他为圆心层叠荡开,面积浮夸地铺撒在地面。 在深夜寂静的空巷,如同遇月绽放的昙花,短暂炫目的灿烂。 少年只穿了条破洞牛仔裤,光裸的上身骨架更见纤瘦,脊骨嶙峋。 身体覆着薄薄一层肌肉,肩不宽,腰更细,一身皮肤在黑夜中白得晃眼。 他将衬衫反手套上。 瓷净的皮肤被一点点隐没在黑色布料之下,扣纽扣的动作一路往上,到了正数第二颗才停下。 被沈修然当做外套的昂贵的布料如今乖顺亲昵贴着他的皮肤。 尺寸不合,沈修然穿着合身,他穿着就大了。 衬衣松垮挂在他肩膀,敞开的领口处露着小半截锁骨,被纯黑一衬,更显出无暇的白。 再往上,脖颈细长,本应该长着腺体的一处皮肤因为主人尚未分化仍是光洁一片。 沈修然盯着那一处,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忽然很想凑近闻一闻。 他想知道那股出现得突兀,却能将他的躁动安抚住的气息,是不是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江妄将足以掩住手背的袖口松松挽上去,露出半截小臂。 低头时鼻尖轻轻动了动,忽然偏过脑袋低头在衣领处仔细嗅,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极淡的酒香。 干净醇郁,难得的好闻。 眨眼看向沈修然,语气微扬:“乖小孩...也喝酒?” 弄得连衣服上都沾了一股酒味。 沈修然轻抿着薄唇没有回答。 依旧是黑发黑眸,却因为衣服从黑色变成白色,被迫褪去两分阴郁。 像一片黑沼泥淖中被催生冒头的半寸嫩芽,违和,突兀,却叫人眼前一亮。 江妄看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就舒心。 即使始终得不到回应,也能从善如流跳转话题。 继续自说自话式地跟他唠嗑:“还是那句话,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小心,尤其像班长你这么漂亮又脆弱的宝贝,可是很容易被坏人盯上的。” “需要送你回家么?”他笑着问。 “......” “不需要。”低沉的嗓音恰到好处融进夜色,是重锤擂鼓后鼓膜振动发出的最后一声共鸣,带着两分天生蛊惑的味道。 这是今夜两人见面以来,沈修然开口的第一句话。 “行。” 江妄从“昙花”花心处灵活跳出来,看看婚纱,再看看胡同尽头的大垃圾桶。 对这件累赘的去留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先搬回家,暂时不扔。 毕竟万千少女的梦想,不好随便糟蹋。 何况池唯不是说了觉得漂亮么?高三一年,总有机会用得上。 捡起裙子搭在手臂,裙身还有大半拖在地上,脆纱重叠交错,隆重且浮夸。 江妄换回地球正常男性着装,动了动脖子,整个人都轻松了。 “衣服周一洗了带学校还你。” 他懒懒笑着,见对方白t衣领有些歪了,极好心地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顺便拍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谢谢就不用说了,不如这样,周一早上听写作业,班长大人发个慈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江哥一马,如何?” 不等对方回应,江妄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兀自扔下一声轻快的“周一见”,半抱着婚纱转身原路出了胡同。 从背影看,蓬松绵长的裙摆似乎与他合成一起。 对比强烈的黑白逐渐远离视线,融进冗沉夜色,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沈修然漠然收回目光,低头看一眼左侧地上碎裂四散的玻璃瓶碎片。 alpha抑制剂撒了一地,并且因为暴露在空气中时间过长,已经快要干透。 左手五指蜷起,握住手掌被划出的细小错杂的伤口,右手食指指节抵了下镜框。 镜片反射的光芒一闪而逝,镜片后一如蒙雾黑曜石般的瞳孔中被暂时压制的风暴依旧在养精蓄锐。 隔过半晌,那股拥有奇异治愈能力惹人贪婪的气息悉数散尽。 在场唯一剩下的人也终于舍得迈动步伐,不紧不慢离开了这条沉闷逼仄,只有一条出口的窄巷。 ※※※※※※※※※※※※※※※※※※※※ 江妹:原来我宝贝儿那张漂亮的嘴会说话?! 芽:嗳,要是你没长嘴多好~ 然崽冷漠脸:他不长,我亲哪。 看到老婆们的粉爪爪啦!挨个捏捏! 之后固定9点更新啦,有意外会在作话说的~另外,老婆们多给芽芽一点捏爪爪的机会,让芽芽爬个榜好不好吖gt;_lt; - 感谢在2021-02-21 17:55:31~2021-02-22 19:1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vagu 10瓶;花月 5瓶;安玲、偶滴乖乖惹、艾尔月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清晨 江妄周日在家睡了一天,晚上也没去学校, 周一起了个大早,拎着点儿行李和吃的先回了趟宿舍,拖拖拉拉到早自习第一道预备铃响了,才优哉游哉往教室赶。 刚坐下,程栖和池唯两个就借着背书的名义明目壮胆凑到他边上。 手里抱着本语文书摇头晃脑,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内容却和书本内容半点不沾边。 池唯:“江哥江哥,早上好,今天心情如何?” 江妄正低着脑袋在凌乱的桌肚里掏他的语文书:“嗯,尚可。” 池唯:“嘿嘿,那我之前——” 江妄:“‘少女梦想’没扔,给你留着了,下次有机会穿给江哥看看。” 池唯:“......呜。” 程栖幸灾乐祸地冲池唯咧了一嘴,往桌边一蹲,支起语文书将自己的视线与讲台隔断:“江哥,你前天晚上回去的路上顺利吗?” 江妄:“还行,没掉坑里。” 程栖:“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遇到贪图你美色的变态?” 变态这个词......就很耳熟。 江妄终于从战乱现场一般的桌肚里逮到他的语文书了。 抽出来扔在桌上,有些心情复杂地看向程栖。 他很想问问到底是大街上贪图女装大佬美色的人变态,还是大晚上不睡觉穿个婚纱四处晃悠的男生变态。 不过转念一想,算了。 他又不是真变态,干嘛要纠结这种变态才会思考的变态问题。 “没有。” 他果断甩出否定答案。 而后不知又想到什么,收回目光看了眼坐他前面套着蓝白校服外套,背脊挺直,后脑勺都写着“生人勿近”的班长,往椅背一靠,弯唇笑起来。 稚气与痞气的奇妙融合,瞳孔中光芒涌动:“虽然贪图美色的没遇上,不过遇上了个真‘美色’,也不是毫无收获。” “?” 程栖不明就里啊了一声,脑袋缓缓冒出问号:“什么美色?江哥,你撞上艳鬼了?” 江妄想了想,认真说:“不艳,不鬼,就是有点冒冷气。” 程栖,池唯:“......” 什么玩意儿,听起来这么邪乎。 前边“艳鬼”本人毫无反应,连坐姿都没变一下。 不知道是真没听见,但是听见了装作没听见。 江妄觉得是后者,毕竟孤僻高冷如班长,向来对他顽劣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基本不会赏脸搭理他。 不过没关系。 反正,他爱搭理他就行~ “大清早凑一起聊什么呢。” 俞东遇姗姗来迟,把书包放在江妄身后空位上,坐下之前熟练揉了一把程栖毛茸茸的头顶:“有凳子不坐,蹲着腿不麻?” “不啊。”程栖晃晃脑袋:“我就喜欢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俞东遇狐狸眼一弯:“七崽乖,就算你这么蹲着,也不妨碍老师站在讲台上一眼看见你。” “......” 程栖死鱼眼:“你,是,真,的,烦。” 俞东遇:“我不是。昨天让你来我家吃午饭你怎么没来。” 程栖:“我去驾考场地了。” “驾考场地?”俞东遇重复一句,疑惑道:“你去那儿干嘛,你不是还没满十八么?” 程栖:“想什么呢,不是我考,我陪我姐去的,她考科二。” “过了没,难不难?”俞东遇认识他姐,便随口关心一句。 程栖进不去场地,只能根据他姐的原话来转述:“不难吧,一次过,我姐说只要把考场所有作弊点记住差不多就行了。” “作弊点?”这句是江妄问的:“驾考也能作弊?” 程栖点点头,难得有了比同龄人提前涉及的领域,嘚瑟起来:“考驾照跟我们考试不一样,场地里处处都是玄机,一颗石头,一截树枝,一随地扔下的矿泉水瓶盖儿都可能是重要作弊点。” “我姐第一次去模拟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踢了块挡路的碎砖头,结果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才知道那砖头是别人侧方位停车打方向盘的定位点,她给人踢开,人没了定位点,科二惨挂。” “噗!” 池唯笑出了声:“你姐真有意思。” 江妄也觉得新鲜:“补考还需要交钱不?你姐害那人挂了科二,是不是要负责帮他交补考费?” “原则上不用,毕竟作弊嘛。” 程栖说:“但是我姐跟你想法一样,特愧疚,回头就主动联系到那人要帮他交补考费。” 江妄,池唯,俞东遇:“然后呢?” 程栖掰着手指头:“然后他们已经一起出去看了三场电影,逛了两回游乐园,吃了五顿晚饭,现在就差临门一脚,马上就要在一起了。” “......” “......” “......” 可以的,本以为是沙雕的芬芳,没想到竟然是爱情的酸臭。 “哦对了。” 俞东遇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忽然抬高音量:“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 程栖:“什么?” 俞东遇:“我刚刚上楼时遇见了老孙,他正在楼道跟周老师聊天,应该马上就会上来了。” 才刚说完,门口传来扣门声,浑厚的嗓音压过朗朗读书声,响彻教室:“池唯,程栖,你俩蹲那儿给江妄当左右护法呢?自己没座位?回去!” 还真说曹操曹操到。 池唯吸了口凉气,脚底抹油溜了。 程栖临跑前不忘愤然冲俞东遇竖起中指:“重要的事情最后说,我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二傻子!” 老孙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回到座位,才背着手走上讲台,保温杯放在讲桌上撞出咚的一声闷响:“行了,别背了,本子拿出来,开始默写。” 哄乱的读书声渐消,纸张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此起彼伏。 “写什么都知道吧?” 所有同学拖长了嗓子异口同声:“知~道~” “最好知道。”老孙清了清嗓子:“上周放学前我就说过了,不知道的等默写完了,自己罚抄五遍。” “好~”稀稀拉拉,没精打采。 江妄放东西没规矩,找听写本又花了半天。 老孙在讲台高高杵着,像个人型雷达扫射机,他不好扭头问俞东遇写什么,只能一边找一边想。 好不容易本子找到了,要写什么也想起来了,三峡的“峡”字才写一半笔没了水,只好停下换了根新的笔芯继续写。 真的坎坷,天都不让他好好学习。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江妄整个周末光顾着玩和睡,背书的事全被抛在脑后。 这篇文章他拢共也才看了一遍,还是上课昏昏欲睡时跟着老孙的讲解看完的,记不全,写两句就要停笔努力回想。 别人默写费笔油,他能耗死脑细胞。 夏末的太阳依旧灿烂。 爬了许久终于从林立的高楼建筑冒头,迫不及待将金灿的光芒洒向整个城市。 江妄懒散地趴在桌上断断续续划拉着《三峡》,光线斜斜从窗外铺入教室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被渡上一层恬静光晕。 发色更柔,瞳色更浅,长睫随着思绪上下扇动,柔软又明亮。 纸面也被阳光殷勤染上温度,横线上字迹潦草,江妄胡乱涂出几处墨疤,都被小拇指蹭花了。 笔尖停顿了许久未动,他卡在了绝巘的“巘”字上。 想不起来怎么写,支棱起脖子惆怅地用左手拇指去蹭沾在手上的墨迹。 蹭着蹭着,眼神飘向前方,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视线最开始是定格在前桌发梢,然后往下,划过一截细瘦的脖颈,落在校服衣领处。 他想起了前日夜里,他在黑衬衫领口闻到的淡淡的酒香。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吧? 好学生偶尔叛逆一回也只敢挑在周末,现在是学习时间,好孩子不敢喝酒了,衣领肯定只能剩下干干净净的洗衣液味道。 视线漫无目的荡了一圈,最终在小班长因阳光盛照而变的莹白剔透,赏心悦目的耳垂上。 抱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单纯欣赏了一会儿,随后不安分地将长腿伸出自己的管辖范围,往人凳子脚不轻不重踢了两下。 没反应。 余光里,老孙拿着电话上走廊去了。 江妄见机重新趴下,下巴搁在手腕上,圆珠笔在手里灵活转了一圈后被调了个头。 伸长右手耷拉在桌面,笔头轻轻抵住了前桌的背脊。 没发现沈修然一瞬的停顿,江妄划动笔头,慢悠悠在他背上写着什么。 速度放得很慢,大体像是个字,但碍于笔画太多,写得又不流畅,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半天写不完。 或许他并不知道,这样的触碰牵起的微痒触觉,不免都会夹带上似有似无撩拨的意味。 教室很安静,入耳皆是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江妄写了几下又卡住了。 笔头轻轻抵在沈修然脊骨,拧起眉头认真思索,那个字最右是个什么来。 反文旁? 不对,感觉不大像。 越纠结越是纠结,仿佛喉咙卡着块糯米团,吐不出咽不下,就膈应得不舒服。 他有点想耍赖去翻书了。 只是刚想收回手时,笔头那端忽然被人握住。 眨眨眼抬头,是沈修然握住了笔的另一端。 他微微侧身看着他,神色清冷,瞳仁黑得纯粹,阳光也落不进去。 江妄就这么跟他无声对视了三秒,眼角熟练一弯,用口型叫了一声“班长大人”。 左手手背垫在下巴,逗弄的笑在眸子里被揉成细碎的光。 轻巧发出的气音比寻常多出两分撒娇挑逗的味道: “yan字是这么写的吧?” “我有点儿忘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 上课不认真学,下课不认真背,默写还对其他同学动手动脚,不教! - 谢谢老婆的营养液,保住吸一口小脸蛋! 感谢在2021-02-22 19:15:36~2021-02-23 18:3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綰綰不姓叶 40瓶;好雨知时节、情瑟 20瓶;折木 2瓶;咚咚咚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情诗 少年的声音清冽,刻意的压低后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温软,只有逗弄的语气一如往常。 被树桠切碎的光点从他鼻尖跃下,溅起满桌金光。 矛盾的惫懒和朝气在他身上倒是奇妙融合起来,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修然眯了眯眼。 松开手,难得给了他回应——几不可见地掀了一下眼皮。 “yan?” 低低吐出一个音节,语气藏着几分意味不明。 哟,孤僻小男孩儿竟然搭理他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妄觉得稀罕,直起身张嘴正要说什么—— “江妄,你在干嘛?” 老王打完电话了,重新回到讲台远远指着他:“让你自己默写,你打扰别人干什么?” 江妄顺势收回手,一脸无辜:“没打扰,有个字太难不会写,我问班长呢。” 沈修然漠然转回去,置身事外。 “默写问班长,那高考呢?”老孙眉间日积月累的沟壑又深了。 一个是不善言辞的好学生,一个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 几乎是不假思索,矛头全指着江妄:“明年六月上了考场,你也要把班长带在身边陪你考?” “哇,那不就是开挂么?我乐意至极啊。” 江妄乐道:“不过监考老师应该不会答应吧?会吗?” “会个屁,给你递个空心枕头,你个兔崽子还真做起白日梦了。” 老孙嫌弃叨叨两句,转念又想到什么,鼻子也跟着一并皱了起来:“等等,有个字太难?你说哪个字?” “yan啊。”江妄理直气壮:“笔画太多,结构太复杂,我没记住。” 这篇文章里有这个字??? 老孙将默写内容在脑袋里飞快过了一遍,表情古怪:“你是写的什么玩意儿?” 边说边往江妄这边走,停在过道弯腰一看—— “啧,臭小子,那你写什么呢!” 老孙气愤扬起手一巴掌拍在江妄脑壳顶上。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到底没舍得用力,火气全在话里了:“我让写《寡人之于国也》,你在这憨起劲给我写《三峡》?你是快高考,不是中考!”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好几个没忍住笑喷了,又赶紧把嘴巴捂上,以防被殃及池鱼。 江妄恍然大悟。 哦,难怪沈修然刚刚会搭理他,是因为他问他“巘”字怎么写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写错了吧。 也不纠正一下,不仗义。 “对不起老师。” 江妄分外熟练地摆出认错的表情,诚恳满分:“是我上周没认真听您布置作业,我马上重新写,《寡人之于国也》是吧?这个我熟,给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立马给您过目!” “当然要重写!” 老孙敲着他的桌面,掷地有声:“不止要写,还得给我把原文抄十遍,午休之前交给班长检查,少一遍,腿打断!” ......十遍??? 江妄惊了,面目都狰狞了一下,试图讲理:“不是说好五遍吗?老师您不能坐地起价,这不地道。” 老孙咬着腮帮,手痒地又想揍他了。 “一篇五遍,两篇十遍,有问题?!” ......还能这么算的啊。 江妄一脸丧气:“哦。” 行吧,不是坐地起价,是他自己上赶着送买卖了。 稀稀拉拉的笑声故态萌发,老孙扭头环视一圈,逮住一个肩膀抖如筛糠的男生,杀鸡儆猴:“许云嘉,你上黑板教教江妄,‘巘’字要怎么写。” 重症抖肩病瞬间治愈。 许云嘉猝不及防中枪,不可置信抬起头指着自己鼻尖:“我?” 老孙:“对,你,上去。” 许云嘉嘴角一抽,无辜且怂:“老师,我也不会。” “不会还笑那么开心。”老孙一声冷哼:“跟他一样,十遍。” 许云嘉:“......” 老王背着手回到讲台:“明天语文课默写《三峡》,‘巘’字给我记熟了,谁写错就全文抄三十遍。” 三班全班:“......” 日了狗。 以及,江哥真牛逼。 一己之力,团灭全班。 江妄没时间愧疚,他很忙,忙着抄文十遍,忙着怀疑人生。 抄写本快写完了,只剩半页也不够用。 稍稍转动一下属于“天选alpha”的小脑袋瓜,他放下抄写本,转而拿出一叠便利贴纸摆在桌上。 方方正正一张,面积正好足够挤下一篇文章,只是写时不大放得开,束手束脚的感觉。 难为他还抄得挺欢乐。 从早上到午休隔着四节课,早自习一并算上就有四个课间,除去一个需要跑操的大课间,还剩三个,零零总总半个钟头。 不大够。 但是没关系,他写草书很有两把刷子。 写一篇撕一张,揉成团放在桌角,然后继续写下一张...... 第四节英语课上课,不多不少正好十个纸团,齐整一坨堆在桌上。 江妄甩甩发酸的手腕,抬头看看老师,看看前桌后脑勺,再看看纸团小山丘,嘴角开始匀速上翘。 咚—— 一声轻响。 沈修然将视线从讲台收回,落在桌上多出的一个纸团上。 咚—— 又是一个。 白白小小一团,慢悠滚了两圈,在受到书本阻隔后怅然停下。 沈修然仅盯着看了两秒,很快,重新抬头看向讲台。 表情冷淡,连眼神都没闪动半分,对后桌捣蛋鬼恶作剧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江妄有点困了。 打个哈欠,撑着下巴拨弄着纸团。 老师转身写板书,他就抬手往前扔一个。 不嫌烦,也不嫌别人嫌他烦,关键准头还好,好几个纸团“空运”过去了,愣是一个没失手。 下课铃响,桌上只剩最后一团。 辛苦费脑一上午的同学们如同倦鸟归巢,蜂拥着往食堂赶,池唯坐在最靠门的前面,站起身催他们动作快些。 江妄伸个懒腰站起来,将仅剩的纸团拿在手里抛了一下,路过沈修然旁边时,仪式感十足地搁在他桌面正中央。 “喏,沈哥哥。” 他用玩笑的语气叫他一声,笑里带着被困意催生的慵懒:“小江给你写的情诗,记得看啊。” 说完,两手揣在校服衣兜晃晃悠悠走到门口,被池唯忽然跳起来勾住肩膀,身形歪了一下。 迎着阳光洒落的方向,清瘦,纯粹,朝气蓬勃。 沈修然收回视线,低头将纸团一个个展开,动作不紧不慢。 纸身被□□得布满皱痕,一面是整页神也看不懂的鬼画符,另一面每张单独写着一个字。 大概是怕他看不懂,单字写得格外规整清晰。 面无表情看过去,直至最后一张展开,门口传来弱弱一声轻唤。 “班长,你着急去吃午饭吗?”章琳站在门口小声问他。 沈修然抬眼:“有事?” 章琳走进来,说:“孙老师说如果不急,就先去他办公室一趟,有个转学生信息收集的文档需要赶快填一下,下午就要上交。” “嗯。”沈修然站起来:“我现在过去。” 章琳又道:“哦对了,孙老师还问江哥那十遍抄写交了吗?交了的话让我先帮你检查,免得事太多耽误你午休时间。” 沈修然垂眸扫过桌面一小叠纸张。 屈指用指节扣了下桌面:“这些,麻烦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 “检查完了还给他,或者直接扔掉,不用再给我。” “啊?” 沈修然没多解释,很快出去了。 章琳茫然低头,去翻了翻那一叠便签,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行吧,是他们三班瑰宝干得出来的无聊事。 认命敛了回到自己座位,艰难辨认着上面放飞自我的洒脱字迹,三张阅过,很快发现了便签背面的小玄机。 你,看,真。 三个字,没头没尾,像故意留的暗语,还有点儿神秘。 章琳好奇心起,将剩下的便签都翻过来,找出写着字的拼凑成一句话,挨个字通念过去,愣愣张开嘴,神色愕然。 背面字体笔迹清隽,连上两个标点,不多不少正好写满十张。 如同初生的牛犊,执笔人临近深渊不知深浅,几个字的内容随性直白,带着点儿小孩子恶劣挑逗不怕死的味道: 哥哥,你耳垂真好看。 ※※※※※※※※※※※※※※※※※※※※ 然崽:要夸就亲口说,写在纸上算什么。 江妹笑眯眯:行,哥哥,你耳垂真好看~ 然崽:地点不对。 江妹:? 没有爪爪捏了喵?嘤 - 感谢在2021-02-23 18:31:44~2021-02-24 19: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啊啊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麦子店、日月掷人去 10瓶;情瑟 9瓶;抹茶巧克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神 江妄他们脚程快,到食堂时里头还没有形成人山人海的奇景,空位很多,窗口的队伍排得也不算太长。 “我先去那边占位置。” 江妄十分自觉地指着靠窗的地方:“排队打饭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记得啊,江哥不吃萝卜。” “就你知道挑轻松的做,跟个小祖宗似的。” 许云嘉被连累抄课文的火气还没消,扯起嘴角双手往他脑袋上呼噜一把:“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个巨婴?” “是啊,我就是。”江妄坦然承认:“204个月的巨婴,你有意见吗,巨,婴,他,儿,子?” 许云嘉:“......” 错了,他就不该试图跟江妄扯这种破事。 要论顺杆往上爬,没人比他更在行。 “别不平衡,这是大哥的排面。” 江妄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笑眯眯道:“乖,等以后爸爸让位给你就知道了,现在,去打饭,不要萝卜。” “红白都不要。” 说完,自顾自转身晃悠靠窗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打开消消乐边玩边等自来食。 许云嘉干瞪两眼,半晌,颇为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摇摇头认命去往窗口排队。 这个大爷。 池唯在最前面,打完就去找江妄了。 程栖和俞东遇打打闹闹不安生,许云嘉干脆把他俩拉到后边慢慢吵,自己插了两个人头的队。 端着两个餐盘回座位,许云嘉将没萝卜那份放在江妄面前:“江大爷,请吧。” 江妄扫一眼没看见萝卜,满意地收了手机拿起筷子:“谢了,周末请你们吃海鲜大餐。” 许云嘉嗤了声:“您可拉倒吧,螃蟹过敏就少作妖。” 江妄皮笑肉不笑呵呵他一脸:“过敏怎么了?自信点少年,你爸爸无所不能,大不了到时候一口过敏药一口蟹黄膏。” “???” 许云嘉脸皱紧,什么鬼玩意儿? “你这跟边喝酒边喝醒酒汤的傻逼行为有啥区别?” 池唯也凑过来插一脚:“还有边喝毒边吃解药,都是一个性质,能干出这事的,估计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 江妄一声冷笑,将他面前的肉丸子薅了一颗进自己盘子:“没大没小,没收了。” 程栖和俞东遇很快也归队了。 他们父母是世交,俩人打小就认识,货真价实的竹马竹马,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 一开始其他人还会试图劝劝架,不过后来发现他俩都是小打小闹,上一秒刚吵完,下一秒立马就能勾肩搭背,索性也就不再管了,全当看个热闹。 程栖气没消,暂时不想跟俞东遇坐一起,加上有新的小道八卦消息要说,绕了一圈跑到江妄身边坐下,凑近了拿手肘去拐他。 “江哥江哥,刚得到最新消息,姜晞又被骂哭了。” 江妄举筷夹丸子:“咋了?” 程栖:“还能咋,依旧是你女神怼哭的呗,就在足球场上,正中央!听说好多人都看见了。” 江妄动作一顿,肉丸子太滑没夹住,抬到一半咕咚又掉进了盘子里。 说起江妄女神其人,整个故事就比较有点戏剧色彩了。 女□□字叫慕窈。 现高四复读生,人如其名,身材窈窕,长相甜美,乍一看谁都会觉得这姑娘一定是温柔小意,人美文静又心善,热心亲切好相处。 就连江妄对她第一印象也是这样。 但也仅仅是个印象。 他之所以会将慕窈奉为女神,与外貌无关,完全是因为另一件事。 一件尴尬却不失好笑,好笑中又带着点儿莫名其妙的,事。 那是高二的某个下午,群居动物江妄难得落了单,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娇小个子短的姑娘给拦在了球场旁边的林荫道。 这个姑娘,就是程栖口中的姜晞。 “江,江妄。” 姜晞交握着双手抵在胸前,脸红耳赤,目光忽闪,嘴唇轻咬,话语结巴,怀春少女的姿态拿出了十成十。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我有点事情,想要跟,跟你说。” 好家伙,明显得就差直接报户口本编号了。 江妄不傻,怎么可能猜不到她要说什么? 于是默默将篮球在手里掂了一下,开始思考这回要怎么拒绝,才能干脆礼貌又不失大哥风度。 事情的转折往往都发生得毫无预兆。 姜晞的表白没说出口,江妄大哥风度的拒绝词也没想好,不知从哪里忽然又冒出来了个女孩儿,抱着双臂不客气地站到他俩中间,大摇大摆将她和江妄隔开。 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又比姜晞高半个头的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即将在三分钟后正式上任成为江妄女神的慕窈。 “?” 江某人略懵。 没等他搞清楚现在是个情况,他有没有继续留下来参与的必要,居高临下盯着姜晞的慕窈已经直接进入主题,火力全开。 “姜同学,合着是我上回没跟你说清楚,才让你逮着空在这儿跟我玩死灰复燃是吧?” “又当又立被抓现行,就自己藏好别出来丢人现眼,真觉得自己玩出个白莲加绿茶的杂交品种就高贵到可以游离三界之外了?” “身上的脏事还没拉扯干净又赶着出来祸害人,怎么着,就这么受不得空窗期,一天不谈恋爱就会死?” 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姜晞被骂得愣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回神后飞快瞥一眼一头雾水的江妄,咬住下唇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眼泪说来就来: “姜学姐,上次的事情真的是你误会了,而且我之后也道了歉,为什么你还要揪着不放,处处为难我?” “误会是么?” 慕窈点点头:“行,那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解释解释你脚踏三只船,拿我两个兄弟当备胎,还一个备注‘老实穷逼’,一个备注‘有钱傻逼’的事呗。” “不接受表白还收我朋友高价礼物,让你还你不还,哭哭啼啼说要留作失意爱情的纪念,结果转身就跟别人说是我朋友犯贱死皮赖脸要塞给你,你不收他就要自杀?” “跟一个体育特招班的男生哥哥妹妹牵扯不清的同时上勾搭高三学长,下勾引高一学弟,这边说自己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小白花,那边又说自己受过无数情伤,只要有人愿意付出真心为你疗伤,你愿意献出一切。” “明知我室友男友有女朋友了,还上赶着早安晚安一日不落,说你绿茶就装疯卖傻去找朋友求证,求证完了马不停蹄继续找我室友男朋友说些婊里婊气的屁话,故作天真问我这样像不像绿茶,大家都是人,你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 慕窈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数落出一串罪证,吐词清晰利落,语句流畅到不带一点停顿。 江妄都听傻了。 姜晞满脸羞怯褪尽,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顾着江妄在场,强撑出的笑楚楚可怜:“学姐,事情,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我......” 慕窈:“回话就回快点,怎么坟头信号不好是吧?要不要下次中元节我去给你牵根5g网线?” 姜晞:“......” “学姐,就算我没有答应你朋友的追求,你也不能这样诬赖我,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我和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她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坚强地没有掉下来:“我姜晞不是玩弄别人感情那种人,学姐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 “真有底气,户口本薄的人就是有优越感。” 慕窈冷眼呵呵两声:“从不玩弄别人感情,只是游进你鱼塘的男生太多,捡来的白食不吃白不吃?” 姜晞死鸭子嘴硬:“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慕窈:“装什么装?姜晞,你不会真以为上届高三的毕业了,你那点儿破事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慕窈:“现在还跟我装疯卖傻,我就想问问你脑花到底是从哪个火锅店偷来的,你跟我说说,我以后都不去了,怕吃了变成你这样的傻逼。” 姜晞声音开始发抖:“慕窈!你......你!” 慕窈立刻拍拍胸口,故作胆怯:“哇,我小时候被猪咬过,你别这样,我害怕......” ※※※※※※※※※※※※※※※※※※※※ 声嘶力竭:慕窈女神赛高!!!! 希望没有吓到我的宝贝老婆们,挨个拍拍胸~ - 感谢在2021-02-24 19:27:13~2021-02-25 19:1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湛无不盛、洛.c 3瓶;偶滴乖乖惹、一个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蛊惑 毫无悬念。 这场面对面撕逼大战最终以慕窈碾压性胜利,姜晞落荒而逃为结局画上句号。 慕窈拍拍手,临走前不忘转身对目瞪狗呆的旁观者江妄进行一番妥帖叮嘱。 包括且不限于对姜晞人格品性的详细科普,以及黑历史长话短说的简介,以防他识人不清,成为鱼塘的下一条受害鱼。 其实那些江妄在方才她们进行“两方会谈”的时候就听得差不多了,但是慕窈重复的时候他也没拒绝。 主要是大脑还没缓过来。 他看着面前身材高挑,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俏丽少女,油然而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心情。 具体怎么个奇妙法,说不清。 总之就是非常,非常的奇妙,妙不可言。 说句寒碜的,他自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坚定地站在他站在他的角度一心一意考虑他的感受,帮他说话。 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子! 尽管知道这其实只是一次毫无特殊性的无差别对待,如果今天姜晞不是他,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男生,慕窈都会是这个态度。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影响了,连带看慕窈离去的背影都格外高大。 没错,高大。 所以从那天开始,江妄的世界里光荣地多了一个女神。 学姐女神长相很甜。 性格很酷。 怼人很猛。 关键眼神还很帅。 他对慕窈的认知也跟着改变了,从温柔小白花直接跃升到了崭新的层面。 可惜新的认知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他在这种事情上有点迟钝,搞不懂自己那点微妙的心情是什么,也没想过问别人,所以在短暂的时间里,都将其定位为对“巾帼豪杰”的敬佩。 直到某天看见有个男生对慕窈表白。 江妄对那个男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从头到脚没一处让他满意,总觉得他太弱太差劲,配不上慕窈。 那么酷的姑娘,就应该是大哥的女人,怎么是随便一个男生就能当她男朋友的呢? 大哥的女人...... 嗯,作为“大哥”本人,江妄干脆义不容辞上了。 他自认聪明实际懵懂地将自己对慕窈的认知从“敬佩”改换成“喜欢”,堂而皇之开始了一天一奶茶,一节一礼物的追求。 当然结果并不如意。 奶茶换了水果点心,礼物也得了附带好人卡的回礼,好在江妄一点儿不觉得失落。 他觉得女神没答应他也没答应别人,那就证明女神现在不想谈恋爱。 所以他只需要锲而不舍表示心意,告诉女神他这个碾压所有竞争者的备选一直在就行。 幸运的是慕窈虽然一直在拒绝他的表白,但对他的印象很不错。 遇见了会跟他玩笑闲聊两句,远远也会打招呼,一来二去混熟了,虽然彼此间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名头在,实际更像是跨班级的朋友。 尴尬? 这玩意儿自始至终就没存在过。 不过程栖的话倒是提醒了江妄,今天都过半了,他还没给慕窈送奶茶。 估摸了下吃晚饭的时间,打开外卖app,边点奶茶边跟程栖说话:“前几天不说和解了吗,怎么又怼起来了?” 程栖:“什么和解,那都是姜晞自己单方面放出的消息,慕窈学姐就没答应和解过。” 姜晞的事前些时间发酵得有点大,三班有人在姜晞班上有熟人,在教室闲聊时就提了几句,导致不关心这些的许云嘉他们也有了耳闻。 人性本八卦,何况事关江哥女神,池唯没忍住问了句:“所以慕窈学姐赢了吗?没吃亏?” “当然!”程栖双眼微微睁大:“慕窈学姐何许人?那是当今舌战群儒第一高手,再说都把人怼哭了,怎么还会输?” 俞东遇将一颗狮子头拨进他餐盘,闲闲道:“说你还小吧?有时候哭了,不代表就是输了,眼泪也是武器,别太低估它的杀伤力。” 程栖脖子一歪:“啥玩意儿?” 俞东遇点到为止,没有跟这位小可爱深入解释的打算:“没什么,你继续说,她们为什么会怼起来?起因经过严重吗?最终结果如何?” 江妄点完奶茶了,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程栖唔了声:“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我也是看群里在场的其他班同学说的,他们没说完整,江哥你要想知道,回头可以亲自问问慕窈学姐。” 江妄表示他并不大想知道。 说到底都是私人恩怨,他是个局外人,了解不全面,也不想八卦太多。 所以吃完饭去送奶茶的时候只是问了一句事情严不严重,得到否定回答后便很有分寸地住了口,没再多问。 “放心,没什么大事。” 慕窈说:“不出意外的话,下午放学前事情就能全部解决,等着看结果就行。” 江妄点点头,念及正事,把热意尚存的奶茶递给慕窈:“鲜芋牛奶西米露,去冰三分糖,吸管特意备注了要粉色,贴心不?” 旁边是篮球场,几个高一年级的正在练习投篮,三步上篮姿势挺标准,可惜来来回回就是投不进。 他本来是准备直接去复读班教室的,没想走到半路能正好遇上。 挺好,偷懒省了一段路。 “过于贴心。” 慕窈对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时迷惑性十足的温柔笑容:“我那里有两盒蓝莓,很甜的,晚上让周成带宿舍去你们一起吃。” 周成同样是复读生,既是慕窈同班同学,也是江妄宿舍的室长。 江妄说了声好,看向跟慕窈走在一起的另一位女生,懒洋笑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学姐,考虑不周只买了一杯,下次补上。” 少年身姿挺拔,容貌出色,向着阳光,一笑眼中便是星光汇聚。 散漫的语调压不住一身少年的蓬勃意气,统一一致的蓝白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青春洋溢,舒展好看。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舒心。 女生被他笑得心情都敞亮了,笑眯眯摆摆手:“不用,学弟太客气了,追女生的事,对人特殊点体贴点理所当然,学姐懂得,补奶茶的事,等追上再说也不迟。” 江妄无奈一摊手:“这不是追不上么。” 女生:“慕慕确实不好追,要不我给你支点招?” 江妄眨眨眼,咦了一声:“这算不算作弊?” 女生一本正经摇头:“不,慕慕在这呢,最多也就是个开卷考试。” “知道我在还说。” 慕窈笑着拐了她一下:“你俩当着我的面讲这些真的合适?” 女生:“哈哈,熟人开个后门嘛。” 江妄也乐了,咧嘴还想说点什么,忽见余光里走过一个眼熟的人影,扭头定睛仔细一看,哟,不是他前桌兼班长又是谁? 今天这篮球场是开过光吧,怎么总能遇见熟人。 想说的话眨眼忘了,临时改换成一句道别:“两位学姐,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笑容满面冲她们抬了下手,转身往方才路过的身影追上去,刚迈出两步,球场里头一颗失了准头的篮球朝他飞了过来。 江妄一抬手稳稳接住,习惯性在手里掂两下,足尖点地一跃一抛—— 篮球重回球场,轻轻松松贯过篮筐。 散开的衣摆则被风卷了一下,在空中划出一弯张扬的弧度。 球场上捧场地响起了一阵不大的鼓掌欢呼。 女生眼神亮亮目送他远去,不禁摇头感叹两声瑰宝少年。 收回目光时拿肩膀撞了慕窈一下:“少女,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噗”一声,吸管插进塑料杯,慕窈喝了一大口,透心凉。 “别冤枉我,我也很悲伤,要不是硬伤卡着,我早答应了。” “你怎么就硬伤了?”女生问。 两人手挽手往楼上走,慕窈闻言瞥她一眼:“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女生耸耸肩,态度很是无所谓:“不就是撞号了么?对a恋现在也很流行,你前卫点,别太死板。” “抱歉,前卫不了,我是个传统的老封建。” 慕窈低头又吸溜了一口,芋泥很新鲜,浓香味四溢。 其实除去撞号,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 虽然江妄看着真心实意,但是身为被追求的当事人,她很清楚地知道,江妄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而且更致命的是,江妄他自己不,知,道。 两个硬伤,一个致命,一个扎心。 老天爷不长眼睛! 这边江妄刚追上沈修然,便极其熟稔地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班长,巧~你也回教室是吧,一起啊。” 沈修然脚步未停,微垂着眸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说话。 只是将呼吸的节奏不着痕迹放慢了两个节拍。 江妄应付孤僻儿童有他独特的一套,即便不受搭理,他一个人照样能把天聊下去。 步伐悠闲,边走边唠: “班长大人,给你写的情诗看了吗?” “没有是吧?我就猜到,不过没关系,你没看见,那我亲口说给你听也一样。” “我说你好看呢,特别好看。要是玩泥巴有比赛,那你肯定是女娲成名作......” 他翘着嘴角一通瞎扯,阳光的光线太刺眼,晃得他双眼微微眯起,像只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猫。 歪头时,目光不经意落在沈修然喉结的位置,意外发现在那里竟然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痣。 很小一颗,但映衬着冷白的肌肤和突起的轮廓,仿佛是不慎滴落溶进皮肤的朱砂,夹带着诱人驻目的撩人意味。 又是一种独属于沈修然的,说不出的好看。 江妄视线定住,有些惊奇地睁大眼。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揣在衣兜里的那只手跟着有了新任务。 曲起食指指节,想用指背去轻轻碰一碰。 只是在距离目标只有不到半厘米时,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手骤然握紧,被迫停止了前进。 沈修然终于将目光转向他。 致命的吸引力都封存在坚不可破的万丈冰霜之后。 眉眼狭长深邃,日照高挂,半掩的长睫下漆黑瞳孔依旧清冷得融不不进一星半点阳光的温度: “别乱碰。” ※※※※※※※※※※※※※※※※※※※※ 碰出火了你灭不了~ 江妹的第一次“春心萌动”夭折判词:对a,要不起。 哈哈哈哈哈 老婆们元宵节快乐!!! 明天晚上12点更新~ -感谢在2021-02-25 19:15:24~2021-02-26 19:3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日月掷人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zzz 20瓶;好雨知时节 8瓶;折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可怕 对方力气很大,看似轻松的钳制却让他完全挣脱不开。 江妄惊讶抬头望向沈修然眼睛,像是完全没觉察到他眼底泛滥的清寒,微微一哂:“看不出来啊班长,原来你身子骨不虚。” 这手劲比他还大。 感叹完了还要继续问:“为什么不能碰。” “大家都是a,我手也不脏,碰碰怎么了?” 想了想,指着自己鼻尖大方道:“你看,要是换你想碰我,我绝对不躲,躺平随你来。” 沈修然不留情面甩开他的手:“不需要。” “你不稀罕啊?没事,我稀罕你就成。”江妄屁颠颠贴上冷屁股:“听人说朱砂痣是有温度的,班长大人,你发发善心,让我摸摸呗。” 他一边说,一边又想探手过去,被沈修然一掌反手拍开。 “江妄。” 沈修然狭长眼眸微微眯起,用惯常的冷调语气开口,逐字逐句,甚至含着几分警告:“管好你自己。” 江妄不以为意,迎着阳光乐道:“哦,那要管不好呢?” 沈修然没说话。 对视了三秒后,漠然收回视线,兀自摆脱了与江妄并肩行走的现状,大步离开。 啧,脾气还挺大。 江妄歪个脑袋目送他走远。 耸耸肩,刚踏进教学楼,池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熟练把住他的肩膀:“江哥!” 他冲他竖起大拇指,佩服道:“果然三班豪杰,不对,是七中豪杰!” 池唯莽莽撞撞惯了,江妄被他推得又是小小一个趔趄:“你今天才知道?” “不是啊。”池唯说:“只是此情此景下,忍不住想再感叹一声罢了。” 江妄睨他,莫名其妙:“哪情哪景?” “刚刚,你跟班长,”池唯勾着他肩膀的手拍了拍:“就这样。” “江哥,你胆子是真的大,不说我,咱班大半的人谁见了班长不绕道走?有勇气敢上赶着去招他的也就你一个。” 哦,绕道走。 为什么要绕道走? 江妄挑眉正要说话,许云嘉也赶了上来,不轻不重往他后脖颈捏捏:“嗯,我非常赞同池唯的观点。” 江妄:“?” 许云嘉往那人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看了一眼,再斜向江妄:“儿子,我也想说,你最好还是离沈修然远些。” “你俩干嘛?” 江妄就笑了:“不是,人那么乖一孩子,只是孤僻自闭了点儿,怎么就被你们划分进了危险人群?太不地道了。” 池唯摸摸下巴,觉得江妄说得有道理。 毕竟老师平时教他们不能孤立同学,要友善和睦好好相处来着。 但没办法,他是真的害怕班长啊,只要眼神一对上,他就止不住脚底冒寒气,完全没法交流,更别说友好相处了。 至于许云嘉,他倒是不怕沈修然,只是出于alpha对alpha的直觉,他总觉得沈修然绝对不是江妄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他就像个不知来源的深潭,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内里却悄然蕴藏着万象诡谲。 稍不注意栽进去,很有可能就会被无情撕成碎片。 但这些也只是他根据第六感的猜测,没有证据不好随口乱说,只能再次告诫江妄:“不管是自闭儿童还是危险人物,反正离他远点总不会出错。” 江妄特别随意地“哦”了一声,以示听见了。 态度极其敷衍,一看就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是真没觉出沈修然哪里可怕。 好看得可怕? 行吧,勉勉强强说得过去,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愿意把这顶帽子扣成可爱。 不喜欢说话的闷葫芦,永远对他爱答不理,好像不管怎么逗也不会发火,关键长得还好看。 啧,可爱死了。 殊不知,他认定“可爱死了”的沈班长在进入他视线盲角的楼梯间后,满面冷漠抬起手,将握过他的那只手抬到鼻尖极轻地嗅了嗅。 似曾相识的气息钻进鼻腔。 并且比起上次的似有似无,这一次,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其中夹带的一丝甜味。 它们如同茧丝攀爬进他的大脑,以微小的力量努力安抚着他绷紧的神经。 果然是他的味道。 沈修然缓缓吐出一口气,漆黑的瞳孔微缩。 半晌,长睫垂下掩住眼底浓雾翻涌,他放下手,拇指指腹捻在食指指节处,动作缓慢,触感干燥。 江妄,管好你自己。 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 ... 三班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上课时间过半时,学校论坛上多了一篇帖子。 发帖人顶着“姜晞”的id,洋洋洒洒写了接近三千字的道歉悔过内容,条理清晰,每件事都贴心标注了序号,方便阅读。 这些悔过内容多为描述她在过去两年时间内是如何脚踏几条船,骗取纯情男高中生们的一片真心又随意践踏;如何撩拨“有妇之夫”造成好几对情侣产生嫌隙;如何造谣污蔑追求者,往他们身上贴标签泼脏水,以衬托自己的洁白高贵...... 手段之高明之深奥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论坛直接炸了。 不过十多分钟,这篇帖子被直接盖楼盖成hot。 有惊叹有感慨有嘲讽又谩骂,但更多的是在猜测她到底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竟然会心甘情愿把所有这些主动爆出来。 可惜消息被堵太死,他们讨论不出答案。 而且此贴一发,姜晞注定不能继续在七中呆下去,就算学校不做处罚,她也没脸再面对朋友同学。 她一转学,热闹没了主角,源头就更无从探索了。 论坛上边闹得沸沸扬扬,江妄这边却一无所知,热热闹闹在小群里跟许云嘉他们商量下午打球去哪个球场,占哪个场地哪个篮筐。 一切还得靠程.江湖百事通.12g网冲浪.栖,来给他们传递第一手消息。 程栖:【链接】 程栖:【都看了吗?姜晞这周请了假,下周就要转学了。】 程栖:【慕窈学姐牛逼!一招绝杀。】 江妄打个哈欠,托着下巴点开链接粗略扫了一遍。 哦,原来女神中午时说事情解决了是这样解决啊。 江妄:【已阅。】 池唯:【看呆,不瞒你们讲,我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篇帖子甚至可以加精为教学贴了。】 宋漾:【加一。】 宋漾:【你们班不上课的?】 宋漾和周成一样不在三班,不过他不是复读生,是隔壁理四班的,同理宿舍也是在他们隔壁。 池唯:【自习课。】 许云嘉:【什么乱七八糟的,太长,懒得看。】 周成:【居然这么早就出贴了,我以为至少得明天。】 池唯:【@周成哇,室长看来知道内情!】 周成:【只是一点点,我也是在下课时无意间听见慕窈他们说的。】 程栖:【@周成室长!!!分享!!!慕窈学姐到底抓到了什么证据才让姜晞主动就范啊!!!呜呜我调查不出!!!抓心挠肺!江湖百晓生的名号要被剥夺了!!!】 周成:【这个......我不能说太多,毕竟女孩子。】 池唯:【啊?是不是很严重?】 程栖:【啊啊啊更好奇了!可以透露一点点吗?就一点点,我是姐妹!是本群扎堆a里唯一的o,我可以比你们多八卦一点!】 周成:【这......】 俞东遇:【七崽,我妈让你今晚去我家吃晚饭,有酥排骨。】 程栖:【你先一边去。】 程栖:【@周成我保证我求知只是为了丰富我的小知识库,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 周成:【这......好吧,其实没多复杂,只是有人发给了慕窈一个关于姜晞和,其他的男同学的小视频,时间地点和内容都有点尴尬......】 周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们看看就好,别说出去。】 点到为止。 几个关键词正中核心,视频是什么,大家也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事件有点超出属于他们年龄段和学生职业的认知范畴,程栖于是乖乖住了口,很懂事地没再多问。 群里一时沉默,无了动静。 隔了几秒钟—— 江妄:【所以去哪个球场?】 江妄:【足球场旁边哪个,还是南门那个?】 江妄:【我个人建议足球场,近,南门那个太远了,我身娇肉贵,不能走太多路。】 江妄:【@宋漾一起?】 ※※※※※※※※※※※※※※※※※※※※ 好困,哈~晚安,宝贝们。 - 感谢在2021-02-26 19:32:32~2021-02-27 19: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pershine_cb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球场 江妄以一己之力将话题拉回原位。 一句话分成好几句,正好将周成的爆料刷了上去,直到完全看不见。 俞东遇接话:【行,就足球场那边那个吧,离小卖部近,好买水。】 许云嘉:【ok,那你们放学动作要快点,那个球场人气高,经常得靠抢,慢一步就没位置了。】 宋漾:【我来!】 ... 论坛的话题就这么被揭过,几个人看了就忘到脑后,仿若从未看见过,谁也没有再问,谁也没有再提。 下午,放学铃响,俞东遇把篮球朝江妄扔过去,指指后门:“江哥,快点走着,再晚抢不到场地了!” 江妄接下球站起身,熟练地将球在指尖转起来。 路过沈修然时很顺手地往他桌上扣了两下,往门口方向略略偏了下头,玩笑着邀请:“班长,走啊,一起去打球?” 沈修然一眼没看他,收拾好东西径直从前门离开教室。 半路险些被毛毛躁躁的池唯撞到肩膀。 沈修然无甚温度抬了下眼皮,池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屏住呼吸飞快扔下一声“对不起”,灵活往旁边一窜让开道。 望着沈修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池唯呼出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果然,班长还是很可怕。 以及,江妄是真的牛逼! 牛逼的江妄抛着球走到他面前了,问他:“你又不去?” “不去。”池唯摇摇头,网瘾少年另有安排:“我要回宿舍打排位。” 江妄皱眉:“上周不都说上百星了吗?少年,知足常乐。” 池唯:“乐啥啊,江哥,你紧跟紧跟时代吧,前天就新赛季了。” 江妄:“......” 跟什么跟,他又不是网瘾少年。 “江妄你快点。”宋漾扒着门边喊他:“再晚吃屎都抢不到热的了。” “为什么要抢,那玩意儿还分冷热口感?” 江妄嘟囔一句,轻巧跃上讲台,脚底生风大步走向门口:“来了!” 临近足球场草坪的篮球场确实炙手可热。 不止因为离教学楼近,更是因为紧靠着男a的宿舍楼,能挡住大半的夕阳,乘着荫打起球来也凉快些。 他们几个到的时候,篮筐都快被占完了,只剩下靠边一个还“苟延残喘”存活着,估计在晚来两分钟,这块儿也要没。 “我去,这群高一高二的也太有活力了。” 程栖嘀咕:“好几个脸我都眼熟了,几乎每天下午都来,他们老师是不布置作业的吗?还是交了土地税把这块儿买下来了?” “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打篮球也算作业之一。” 周成笑道:“小程今天要不要打打试试?” “不不不。” 程栖连忙摇头:“我又不会,还是坐一边看你们打吧” “不会就让俞狗教你。”江妄站在篮筐下冲他笑道:“他独创的骚球大法再后继无人,可就要失传了。” 俞东遇脱了外套习惯性递进程栖怀里,抖了抖衣服下摆:“怎么就骚了,我那叫有计谋,再说了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叫骚吗?” 宋漾横插一嘴:“这回我挺江妄,怎么不能,打球被你搞成花样炫技,球都快被你骚得漏气了。” 江妄听得直乐。 低头运了两下球,举起手臂正要投篮,忽然从旁边又飞过来一颗球,以极其嚣张的姿态越过他头顶,精准落入篮筐。 啪—— 球落在地上弹了几下后慢慢偃旗息鼓,孤零零滚到一边。 “......” 江妄淡定收回手,先是看了眼地上的球,才顺着飞来横球的方向偏过头去。 对方一共三个人,三个都面相痞气,身形高大。 其中为首的男生尤甚,浓眉大眼,嘴唇厚实,是一看就火爆张扬不好相处的长相。 江妄认得他,楼下八班的何为,体育特长生,同时也是慕窈口中姜晞认的那位便宜哥哥。 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平时并无什么交集,之前打球撞过两次场地也是和平解决,虽说气场不大对付,到底从没闹出什么大矛盾。 但是今天不一样。 就冲刚才那一手,他有理由怀疑何为来者不善。 显然许云嘉他们跟他也有同样的直觉。 “哥们儿。”许云嘉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何为:“你这是几个意思?” 何为笑得挑衅意味十足:“来球场当然是打球的意思了,不然你觉得我能有几个意思?” 江妄将何为从头到脚打量一边,哦了一声,语气轻松道:“那很遗憾的告诉你,要打球请上别处,这里没你们的地儿了。” “谁说没地儿。”何为指着江妄脚下:“这不是有么?” 那意思,就差直说我要跟你抢地盘了。 对待校园强盗,周成依旧好脾气地拿出一贯亲切友善的学长姿态:“同学,不好意思,这里是我们先来的。” “又怎么样?” 何为理所当然道:“我刚刚投了球,就证明是我在这打球,场地自然也是我的,你们光站那儿聊天,谁知道是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厚颜无耻,正大光明地强词夺理。 俞东遇狐狸眼一弯,心中了然:“这位同学,找事来的?” 许云嘉和宋漾皱眉盯着何为三个,脸色不大好看。 程栖小可爱抱着衣服紧张地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该说啥做啥,只剩忐忑地远远观望情况,可怜弱小又无助。 “找事?谁找事,” 何为呵笑两声,悠悠迈了几步走到江妄面前站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反正不是我,我今儿只是来找这位同学的,怎么样,聊聊?” 两人身高差了些,体格差得更多,江妄却丝毫不显怯场。 身姿挺拔清瘦,套着宽松的校服外套,照常一身随意的姿态,气势上半点不输牛高马大的何为。 “同学,咱俩不熟,又没共同话题,有什么好聊的?” “谁说没有共同话题的?” 何为皮笑肉不笑扯着嘴角:“咱们能聊多了去了,就比如,你背后做小动作搞我妹妹,害她退学的事?” “......” “什么?” 他搞姜晞? 江妄真情实感地迷茫了:“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第三手消息?” “别急着嘴硬否认。” 何为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必然听不进他的解释:“江妄,你追求慕窈的事人尽皆知,现在她突然拿出一手证据逼我妹公开道歉,最终不得不选择退学,你敢说其中没有半点你的手笔?” 江妄真没想到这位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姜晞同学退个学,竟然还能给他遗留下一个祸害。 “我敢啊。”他闲不住地将球在手里左右换着,礼貌而不失诚恳:“确实就是没我的手笔。” “放屁!” 何为突然抬高音量:“你他妈当我傻逼,会信你?” 江妄何其无辜:“你不信那你还问我敢不敢说,有病病?” “啧,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是吧?” 何为瞪着眼睛逼近一步,许云嘉立刻抬起手臂将他拦下:“姜晞的事原本就跟江妄没关系,你要不信就直接去问慕窈,没头没尾的就跑这里闹事,不是有病是什么?” “慕窈手里捏着我妹的证据,你现在让我去找她?你倒是聪明。” 何为冷笑,带着狠光的双眼紧紧盯着江妄:“不是整天吹嘘自己有多牛逼么?有种的就自己站出来跟我打一架,让你何爷爷出了这口恶气,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男人?” 哦,合着是有气没地方出,以为他好欺负,拿他开刀来了。 江妄觉得这人蠢得很有喜感:“你让我跟你打我就跟你打吗。” “不敢?” “不想。” “不想个屁,名头传得那么大,结果他妈的是个孬种!” 何为下巴轻蔑一扬,拿鼻孔嗤他:“听说我妹还跟你表白过,被你拒绝了?我呸!我妹看得上你那是抬举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就你这种怂包货色,除去一张脸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垃圾,他妈的注定就是个只能靠脸吃饭的破玩意儿!” 嘭! 球被掷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围观者的视线被篮球吸引过去。 再抬眼时,才惊觉不过眨眼的功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何为已经被江妄单手卡住脖子,以不容反抗的力度将他用力摁在了篮球场旁学生宿舍的围墙上。 墙面洁白,徒劳挣扎的人被蹭了一背的白灰。 “靠脸吃饭?” 江妄重复了一遍,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何为,一本正经跟他讲道理:“朋友,你说我没用可以,说我只有一张脸能看也可以,因为我这人很大度,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但是你要说我靠脸吃饭?” 他摇摇头,说:“不行。” “不行你妈——” 何为屈辱地黑着脸想还手,被江妄干脆制住手腕,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抵在肩膀。 “我明明靠我爸吃饭呢。” “你这么说话,是不是太不把我爸放在眼里?” 江妄不留余地压制着何为,贴心且耐心地向他解释着自己的不满点。 却不知道在宿舍楼正上方,有人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 看着两人近到足以沾染上彼此信息素的距离,清冷双眸飞快闪过几分异色,越加幽深沉寂。 ※※※※※※※※※※※※※※※※※※※※ 江妹:我吃我爸的软饭吃得理直气壮! 然崽:要不要考虑一下吃我的,我的香。 -感谢在2021-02-27 19:52:24~2021-02-28 19:1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keai 20瓶;飞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摇摇 剩下两个同伴完全没想道到江妄能这么轻易就能压制得何为无力还手,在原地傻眼了能有半分钟才回神。 对视一眼,慌忙上前想要拉开江妄,却被许云嘉和宋漾默契地双双抬起手臂拦在原地。 “干嘛?”许云嘉盯着他俩:“打不过就想以多欺少?” 宋漾扬着下巴点头附和:“就是,当我们死的?” 周成很快跟着站过来:“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在学校打架不好,会被记过的。” 嘴里是这么说,动作却同许云嘉宋漾一般一点不和气地挡在他俩面前,大有“你们要是准备以多欺少,那我们也只能不讲江湖道义”的意思。 “靠!” 其中一人忍不住暴躁冒了句粗口:“讲道理,现在到底是谁欺谁?” “不会吧不会吧?!”宋漾惊奇睁大眼:“是我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你们居然也会讲道理?” “你——” 那人刚吐出一个字,围观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突兀哄闹。 老练严厉中气十足的吼声远远传来,嗓音高亢洪亮,贯穿整个篮球场:“那边那两个!你们在干嘛?!!” 是人称鬼脸阎王的年级主任老黄头。 和事佬周成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对二人扬起和善一笑:“看,老师来了。” 何为小弟:“......” 宋漾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哦豁,打不起来咯。” 江妄从高一到现在不知道被这声音吼过多少遍,又怎么会听不出主人谁? 往人群飞快瞄了一眼,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烦恼表情看着何为:“看吧,我都说了不想在学校打架,你还不懂事地非要死磕。” 说着,手上力道跟着松了些。 只是没等完全放开,便敏锐察觉到对方有趁势还击的打算。 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次用力,比之方才单纯的压制,这次更多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哥们儿,不怪别人当你没脑子,你是真的傻逼。” “没看见老黄头来了?想吃处分自己吃去,你江爷爷没那闲工夫陪你。” “光知道忌惮慕窈手里有证据不敢去找她,怎么就不想想我跟慕窈那么熟,你惹了我跟惹了她有什么区别?” “好心提醒一句,脖子上长个头不只是为了保持平衡的,偶尔也学着动动脑子。” 说话间,老黄头已经捏着被裹成筒状的教案气势汹汹走近,面黑如锅底,单手叉腰指着他们:“说你们两个,没听见吗?!” “校内斗殴,看见老师了还不赶紧分开!这么嚣张是不打算读书了是吧啊?!赶紧给我松手!” 江妄最后再递给何为一个警告的眼神。 在老黄头出手之前放手退后两步,顶着一脸无辜胡说八道:“黄老师,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没打架。” 老黄头信了他的邪:“什么亲切交流需要掐着脖子才能说?!” 江妄哦了一声,胡话信口拈来:“他夸我好看,一张脸能当饭吃,我谢谢他呢。” 老黄头:“......” 何为:“......” 围观群众:“......” 你他妈的敢再睁眼说瞎话一点? 老黄头怒瞪他:“说谢谢这么说的?!” 江妄:“嗯啊,我这位兄弟有点听力障碍,隔远了他听不清。”说着往听障本人指了指:“不信您可以问他。” 老黄头立刻转向何为:“你来说!” “......” 何为脸黑程度快赶上老黄头了,含着火气狠狠剜了江妄一眼。 只是忌惮着处分,冲动过后还是咬牙忍下来,闷声闷气:“没打架,闹着玩的。” 老黄头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一遭,眼神质疑。 但看现场情况确实也没打起来,总不好按头给人扣罪名,只能凶巴巴甩出口头警告: “要打球就好好打,高三了,别给我多生事!” 江妄嬉皮笑脸:“老师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最好是这样!” 老黄头还有事要忙,没多逗留,最后瞪了他们两眼,疾步离开。 闹剧收场,江妄转身往回没走两步,就听不死心的何为在后沉着嗓子叫他的名字:“江妄,你别得意,咱俩这事儿还没完!” “谦虚着呢,没得意。” 江妄回头,无所谓地笑笑:“不过你这是技不如人还不服输?没事,我等着,随时恭候。” 何为阴沉着脸大步离开了,两个小弟战战兢兢连忙跟上。 宋漾摇头啧啧叹了两声,拍拍江妄肩膀:“哥们儿,你这飞来横祸,实惨。” 许云嘉最烦这种一时半会儿牵扯不清的事:“而且这会儿没解决透彻,后面这个傻逼不知道还要怎么来找麻烦。” “就是!”程栖抱着外套小跑上前愤慨道:“这个何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姜晞的事跟江哥有什么关系,这也能生拉硬扯到一起,闲得慌。” “这个智商,小时候估计没少挨打。” 江妄感慨一句,随意摆摆手:“不用管他,料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俞东遇表示赞同:“确实,江哥没分化他都不是江哥对手,以后就更不用说了,看架势就是纸老虎一个,不足为惧。” 周成皱眉想了想:“要不要把这事跟慕窈说一声?” “别。”江妄果断否定了这个提议:“他能全冲着我来,不去给学姐添堵最好,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程栖觉得江妄揽担子的模样格外帅气,冲他比划大拇指:“江哥就是有魄力,那球你们还打吗?” 原本几个人兴致勃勃的来,被何为这么一闹,热情都没了。 许云嘉心累地摆摆手:“算了吧没心情了,下回挑个不会撞鬼的好日子再打。” 江妄点点头:“不打了,先去吃饭。” “ok!” 俞东遇从程栖怀里拿过外套穿上:“那我跟七崽就先回去啦,明天再见。” 他俩不住校,学期晚自习实行之前基本都不会在学校吃饭。 “明天见。” 计划完美的学后运动就这么被只臭老鼠打翻,几个少年散作两拨,各自前往目的地。 江妄走出球场,忽然似有所感一般,心血来潮回头朝宿舍楼三楼方向远远望了一眼。 远处楼上阳台空空荡荡,并不见半个人影。 “看什么呢?”宋漾好奇跟着回头,什么也没瞧见。 “没。”江妄收回目光嘴角翘着:“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偷偷觊觎我的帅气。” 宋漾:“......” mua的,又给他铺了回装逼的台阶! 晚饭后回了宿舍,宋漾提前跟他们打招呼,说自己又收到了新的小玩意,让他们晚上一起过来玩。 江妄满口答应下来,回宿舍后第一时间洗了个澡,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出来就听见池唯在拍桌哀嚎:“又要输了又要输了,我怎么老是匹配到鬼啊!” 江妄幽魂似的往他背后一站:“水晶不是还没炸?” 顺手从他桌上摊开的一盒蓝莓里面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唔,的确好甜。 可惜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池唯哭丧着脸:“有区别么,死得就剩个辅助了,难道我还能指望他原地支棱一打五?” 江妄咽下一口清甜,忍不住吐了下舌尖,像只被刺激到味蕾的小猫:“你先反省一下为什么幸存的不是你,池小菜。” 池唯:“......呜你等我一分钟!我思考一下怎么狡辩!” 周成乐呵呵拿着一盒洗好的油桃从阳台进来:“小江,桃子洗好放你桌上了。” 江妄笑容一灿,过于熟练地对着周成双手比出个“猛男爱心”:“室长,305感恩有你。” 浴室里传出许云嘉一声鬼叫:“室长给我留一个!江妄一看见桃子就原地变猴儿,别一会儿我出来又全剩桃核了。” 江妄拿着两桃子乐开,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他妈孙茵打来的电话。 “知道了,会给你留一个,慢慢洗,别馋死鬼一样顶着一头泡沫就冲出来。” 江妄对着浴室方向喊了几句,拿上手机出去了。 “喂,妈。” 走廊没人,他背靠着墙咬了一口桃子,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味道。 “摇摇,”女人亲切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后更显得温柔:“吃晚饭了吗?” “吃了,刚回宿舍洗完澡,正在吃水果。” 说完又啃了一口,油桃不比水蜜桃软糯,咬在嘴里听得见脆响。 “嗳,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孙茵重复了两遍,才将话头引到想说的正事上: “那个,摇摇,你哥生日快到了,他肯定是不会要你礼物的,所以你要记得给他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说声生日快乐,知道吗?” 江妄咀嚼的动作慢下来。 默默咽下嘴里的果肉:“好,知道了,妈。” 孙茵:“也不一定生日才发,你平时也能给他发发的,两兄弟多联系联系感情总没坏处。” 江妄干巴巴哦了一声,哦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词穷地又添了个“好”。 孙茵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带上试探:“还有那个,摇摇啊,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异常?就跟平时不一样的一些状况,有吗?” 江妄知道她想问什么:“妈,我一切正常,还没有要分化的迹象。” “怎么会这么迟呢......” 孙茵低声愁了一句,到底没多说什么:“没事,分化迟的个例也有很多,不着急。”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江妄,还是安慰她自己。 江妄盯着手里剩下的半个桃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子短路一般,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孙茵:“妈,如果......我没有分化成alpha呢?” “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电话里原本温柔的女声瞬间变得尖利刺耳。 “不可以!” 孙茵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不可以摇摇!你不可以不是alpha!你一定是!你一定是!” 江妄心头猛地一跳,慌乱安抚:“妈,我随便说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听我胡说,我是alpha,我是,我肯定是!” 一连说了好多遍,电话那头孙的人才喘着气冷静下来,语气变得严肃,仔细一听甚至还在细细发抖:“摇摇,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好。”江妄眨眨眼,飞快保证:“我不说了。” 这个话题就像是风暴开关,江妄一不小心按到,引起一阵惊慌,只好赶紧松开手,努力将一切归于平静。 心跳却尚未完全平复。 他惴惴攥了攥手指,掌心冰凉一片。 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匆忙得就像是按部就班走过场,孙茵不痛不痒叮嘱几句后很快挂了电话。 江妄盯着跳回桌面的屏幕看了一会儿。 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 垂下眼睑收起手机,安安静静打算继续将剩下半颗桃子吃完。 刚咬下一口,旁边宿舍忽然传来开门声。 江妄叼着桃扭头,不偏不倚,视线正好与沈修然撞个正着。 ※※※※※※※※※※※※※※※※※※※※ 江妄,昵称江妹,我们也能亲切地称呼他为:摇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游戏 大概没从刚刚孙茵的斥吼中缓过来,江妄难得愣住。 两人对视了有三秒,沈修然满眼死水般的平静倒是神奇地将他有些乱糟糟的心绪稳定下来。 一口咔嚓咬下去,萌发的笑意顺势爬上眉梢。 “晚上好啊宝贝班长。” 他热情抬爪跟他打招呼,称呼又是胡口乱来。 脆桃啃得喀嚓响,明明只是普通的水果,硬是被他吃出了珍馐美食的既视感。 沈修然没搭理他,手里拿着叠资料什么,应该是准备下楼去复印。 江妄在他走过自己面前时伸手拦了一下。 手腕一翻在他眼前摊开手心,彤红干净一颗桃子卧在掌中央,被莹白透红的手掌衬得格外好看。 或者说是手掌被它衬得格外好看。 “请你吃桃。” 江妄眉眼弯出狡黠肆意的弧度:“新鲜的,洗干净了,至于味道嘛,大概跟我一样甜。” 沈修然看了眼,没接。 两人距离拉近,他不可避免闻到了从江妄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气息。 视线不着痕迹从他身上穿着的宽大白t扫过。 衣服换了,不是下午靠近何为时穿的那身,所以除了一点混着特殊甜味的沐浴的香,他没有从他身上闻见别的味道。 太阳穴跳动的一点刺痛被悄然缓解,这是他驻足没有立刻绕路离开的唯一原因。 江妄见他没反应,眉梢动了动,哂笑道:“干嘛啊沈班长,看不起学渣的桃子,怕吃了影响智商吗?” 说完,斜对面的门也被拉开。 刚输掉四五颗星星的池唯抱着两盒蓝莓气哼哼跑出来准备挪窝去宋漾宿舍。 看了江妄在,欢欢喜喜正想打招呼,目光一瞥再看清他面前的人,顿时萎了。 讪讪笑着叫了声“班长”,对江妄扔下一句“江哥我先过去等你”,沿着墙飞快溜了。 端的架势比耗子见了猫还夸张。 江妄看着池唯猫着腰溜进宋漾宿舍,又看向沈修然,目光闲闲从他脸上往下滑,最终落在他衬衣左胸的口袋上。 他是铁了心要跟沈修然安利自己最喜欢的甜。 于是,手腕跟着转了个方向。 无名指勾开衣袋口,捻着桃子往里一投,姿势夹杂着少年不知情的暧昧和挑逗。 收回手前还不忘隔着衣料拍拍桃子,笑眯眯道:“换别人我还舍不得给呢,好好尝,真的好吃,骗你我就是小狗。” 说完,收手侧身让开道,叼着快啃干净的桃核,迈着没睡醒似的步伐也晃进了宋漾宿舍。 脚步声和关门声一齐在背后落下。 沈修然站在原地没动,抬手将那颗桃子从衣兜拿出来。 因为被江妄握得久了,桃子表面沾上了他的体温,也沾上了他的气息。 三指捻着,低头看了两秒。 两秒后,指尖一收,小巧一颗桃子落入掌心,被不轻不重握住。 垂手抬起视线,沈修然面无表情扶了扶眼镜,继续迈步下楼。 ... “你在外面藏宝呢?敢不敢来得再慢点?” 宿舍中央铺着一大块垫子,中间放了和矮矮小小的木桌,宋漾正坐在垫子上整理一副纸牌模样的东西,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见他终于进来,忍不住哼哼唧唧抱怨了两声。 “埋什么宝,我又不是电钻还能挖穿水泥地,跟我妈打电话呢。” 江妄扔了桃核,从宋漾桌上扯了张纸巾擦擦手,在池唯旁边空位坐下:“莫晗不在?” “昂。”宋漾点头:“自习室自习去了。” 宋漾宿舍比较特殊,别人宿舍四个人,他们只有三个,除去宋漾,另外两位都是学霸,一个叫莫晗,一个叫顾成风。 不过两位学霸性格截然不同。 莫晗属于内向乖巧不爱说话的类型,常年泡在自习室,从不跟他们一起玩游戏。 而顾成风则是温柔好相处一类,该学时认真学,学完了也会跟他们一起玩玩游戏放松放松。 “是不是我们总过来有点打扰了啊。” 江妄说:“还把人挤去自习室,要不下回去我们宿舍?” “哎,没有的事。” 宋漾解释:“就算你们不来,莫晗也要去自习室的,他说那里学习起来比较有效率,跟你们无关。” 顾成风点头肯定:“确实是这样。” 江妄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不到学霸的世界。 不过没打扰就好,不然江哥脸皮虽厚,在这种事上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许云嘉和室长怎么还没来?”宋漾问。 周成比他们都大一岁,加上他们宿舍没室长,跟着叫了两次就顺了口,改不过来了。 池唯:“许哥还在洗澡,洗完就来,不过今晚室长要忙着做ppt,应该来不了了。” 宋漾刚学的新玩法,早就跃跃欲试:“那我们不等了,我们四个先来一把,一会儿许云嘉来了再开下一把。” “行。” 宋漾把一叠全新的纸牌摊开了放在小桌上,耐心负责地教他们怎么玩。 一顿费话后,池唯江妄听得云里雾气,谁也没懂。 发完牌,江妄看着手里花里胡哨又黑又白的牌面,感到头大。 不过再看看旁边池唯满脸吞了一吨问号的表情,平衡了。 顾成风早被宋漾教得精通。 两个熟手打他们两个生手,就算已经放了八百吨的水,还是拦不住305两员大将扑地惨败。 江妄被碾压得没脾气:“输了要怎么,来吧。” 宋漾嘿嘿一笑,甩出一叠更小的牌:“来,抽选惩罚,五十二分之一的概率,有真心话也有大冒险,听天由命的刺激时刻又到来了。” 池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随便摸出了一张看完,然后认命蹲到一边:“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吃饱了撑着的悲催小□□。” 老老实实做完十个□□蹲,不爱运动的网瘾少年就累得直喘气。 江妄拍拍他肩膀:“平时让你多跟我们打打球了,小老弟你好虚。” 边说边伸手去抽牌,抽完随手一张翻面一看:“知识问答?” “来来来我看看什么知识?” 宋漾拿过牌,读出最下一排小字:“请回答,第一次被alpha标记的omega短时间内会有什么后遗症?” 江妄愕然:“你这游戏居然还带教育意义的?”拧着眉心思索一下,回答:“会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宋漾微笑:“废话我们可以跳过。” 江妄半天想不出来,两手一摊:“我又不是o,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总要给你以后的o学习一下吧?” 宋漾读出标准答案:“被a标记的o短时间内会特别依赖他的a,想要时时刻刻跟他待在一起,感受到他的气息,不然会非常没有安全感。记住了吗,小渣男。” “这把是教学,算你过,下把可就不能这么轻易蒙混了。” 宋漾重新洗牌,正好许云嘉过来了,宋漾一边洗洗牌一边向他讲解玩法。 许云嘉比那两位更有游戏天赋,真玩起来不输顾,宋两位老手。 “靠,你这是开挂了吧?”宋漾不可置信:“你之前真没玩过?” 许云嘉笑得嘚瑟:“没啊,头回。” 宋漾惨兮兮看向顾成风:“风风,一个不幸的消息,我要输了。” 顾成风微微一笑,口气纵容:“那我这把跳过,你缓缓,看看下一圈能不能摸到好牌。” 池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还能这样正大光明作弊?” 宋漾讲道理:“这是战术交流,我们没看牌。” 池唯:“我玩得少你别骗我......” 江妄就静静听着他们扯,一个人超然脱俗置身事外。 不是因为他多超脱大度,主要是他到现在也没搞懂怎么玩。 而且看看手里乱七八糟的牌面,如果不出意外,他又要输了。 开牌一看,果不其然。 江妄:“......” 在被查牌前迅速将牌混进牌池,保留酷哥最后的尊严。 “盖牌那么快干嘛,我还想看看呢。” 宋漾嘀咕着拿出惩罚牌:“抽吧,回头客。” 江妄这回挑得很慎重,来来回回摸了几遍,最终定下正中一张:“我选这个。” 宋漾翻面一看:“给对门邻居送个水果?这也太简单了。” 池唯泛着眼皮想了想,立刻瞪眼缩脖:“这一点也不简单!” 对门是谁? 对门就是他们班长啊 而且沈修然特例,一人住一寝的事人尽皆知,给对门送不就是给班长送? 还好这张牌不是他抽到的,不然他可能要表演就地长眠了。 越想越惊恐,忍不住提出意见:“宋漾,这张牌能不能去了?万一下回我抽到怎么办?” 宋漾不明就里:“为什么?你跟你们班长关系不好?” “不是不好......” 池唯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在他纠结的时候,被惩罚的江妄本人已经撑着地面站起来,四下看一圈:“你拿过来的蓝莓呢?吃光了?” 他也觉得这个惩罚简单,就是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把刚刚那桃子留到现在送的。 一晚上送两次水果,他真快成果鲜外卖员了。 “吃完了。”池唯指着垃圾桶:“空盒在那。” 许云嘉就不想江妄和沈修然多接触,见状趁机搅和:“要不算了吧,没水果也没办法送,不行就再抽——” 咚咚咚。 没说完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 江妹:你快尝尝,跟我一样甜! 然崽:得都尝了,才好对比(微笑) - 惩罚 离门最近的池唯主动起身开门。 刚拉开条门缝,一颗脑袋就自觉从缝隙伸进来,笑容灿烂跟他们举手打招呼:“哈罗,晚上好~” 不请自来的男生长得不错,浓眉大眼,高大帅气又阳光,是在场五位都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一张脸。 不是三班的人,也不是五班的。 同样只是蹭场子的三位305人员齐刷刷看向宋漾顾成风两位东道主,下意识以为来人是他们其中一位的朋友。 殊不知宋漾和顾成风同他们一样懵逼:“兄弟,你找谁?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来人指着自己笑眯眯进行自我介绍:“我叫周璐阳,高三八班的班长。” 介绍完了,接着解释来意:“我刚先去的305,里边的同学说的你们都在这边,我就过来了。就是我想确认一下,你们今天下午在球场打球时是不是跟我们班何为起了冲突?” 江妄盯着他:“你来给你八班子民报仇雪恨的?” 池唯:??? 他没去篮球场,不知道他们在球场还跟别人起了冲突,听得一脸懵逼。 得多严重,怎么都牵扯到报仇雪恨了? 周璐阳精神一振,连声摆手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跟何为也不大对付,报仇雪恨更谈不上。” 说着抬手晃了晃,手里半袋经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橘子撞得塑料袋窸窣作响:“我这趟是来为我们八班正名的。” “何为是个刺头,但真的只是个例,我们班大多还是非常团结友善的,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何为这个个例对我们八班产生不好的印象。” “我不帮他道歉,但我还是要以他班长的身份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我们班语文老师还是你们班主任呢,咱们两班勉强算个表兄弟?别因为这个事伤了感情。” 他将橘子顺手递给离他最近的池唯,冲江妄道:“我知道你,叫你一声江哥应该没错吧,其实一直挺想跟你打打球来着,要不下次有机会一起?” 说话中听,人也不错,确实跟何为不像一丘之貉。 江妄不记仇,也不爱搞连坐那套,何况人本来就跟他没仇,现在还主动过来送礼求和,不答应都说不过去。 “行啊,下次一起。” 江妄应得干脆:“事情一码归一码,你是班长也不用道歉。” “不愧是大哥,大度。” 周璐阳咧嘴笑得更灿烂三分:“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下回打球千万叫上我,不是客套,我是真想跟你们一起打球,馋好久了,别鸽我啊江哥。” 江妄觉得这人挺好玩儿:“周璐阳是吧?知道了,下次叫你。” “行。” 周璐阳嘿嘿乐了两声,转身准备时才注意到一边抱着橘子的池唯。 眨眨眼睛,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儿惊讶,犹豫着道:“......初中生?” 池唯:“???” 几个意思? 刚刚难道不是在和解矛盾? 为什么这会儿又开始攻击他? 周璐阳不是有意攻击,他是真的以为面前的男生是个初中生。 大眼睛,长相有些婴儿肥,皮肤白个子矮...也不算矮,只是在一众180alpha的衬托下,这位175的a就显得格外“娇小”。 “是你们弟弟?” 周璐阳用错愕的表情补上一刀:“这能带进宿舍吗?被宿管大爷发现会不会通报批评?” 许云嘉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肯定点头:“是的,他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弟弟。” 池唯:“......” “你才初中生,你全家都初中生!” 小弟弟怒了:“我也是三班的!正儿八经高三备考生!” 周璐阳不见恼怒,倒是惊讶更甚:“那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你跳级上来的?牛逼啊弟弟!” 他,mua,的! 池唯气得牙痒痒,又因为天生嘴笨不擅长辩解吵架,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剩下几个幸灾乐祸的笑成一团。 看池小弟弟脖子都气红了,江妄收笑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真的,菜菜,下回跟我们一起去打球吧,不仅能长高,还能刷刷脸。” 池唯鼓着腮帮愤愤坐回原位,从袋子里掏出一只大橘子塞进江妄手里:“拿去!现在有水果了!” 橘子个头比油桃大了不止一倍。 江妄在手里抛了一下,估摸着这个尺寸是塞不进衬衣口袋的。 那怎么办? 自闭儿童肯定不会收的,难道要直接怼进嘴里?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去了。” 拉开门走到对面,江妄抬手往紧闭的门上敲了敲。 耐心等待半分钟后,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潮湿温热的气味让江妄原地愣了一秒。 对方看来是刚洗完澡,半干的额发耷拉下来,稀稀拉拉遮住一点视线。 衣服从一件衬衫换成了另一件,相同点是都是深色,扣子没有扣完整,领口松懒散开,露着轮廓嶙峋精致的锁骨和肩线,深浅对比下,皮肤更显冷白。 不过原本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的状态被洗浴蒸腾出的一点绯红中和,像冰原上盛开的一丛转瞬即逝的花朵,惊艳中带着距离感,漂亮得叫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喉结上那一点艳红的朱砂痣。 江小流氓挑眉,在心里哇哦了一声。 美人出浴。 班长果然很有看头。 他欣赏得大模大样,明目张胆。 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放在在宿舍上一把游戏输的时候被提问的那个问题,o被暂时标记了会怎么样来着? 哦,会粘人。 会想要时时刻刻跟他的a待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他想,如果班长不是a是o,而且是他江妄的o,那他一定会对他超级无敌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体贴他照顾他,用自己的信息素给他最充足的安全感......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存在一秒就被立刻推翻。 瞎寻思什么呢! 白天才给慕窈学姐送了奶茶,结果晚上居然就在这儿胡思乱想别的o。 不对,别的a。 ......所以这算不算短暂的精神出轨? 嘶—— 江妄一言难尽咬着后槽牙,自我唾弃。 沈修然看着眼前表情几经变换的少年,默了半晌,冷声开口:“什么事?” 江妄拍拍额头,将那些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抛到脑后,扬起一贯懒散的笑,问他:“刚刚给你的桃子吃了吗?甜不甜?” 沈修然:“有事说事。” “这就是我的事啊。” 江妄把没事找事说得理所当然:“不过只是其中一件,另一件事是这个。” 他扬扬手里的橘子:“我又来给你送水果了,这次是橘子,不过我还没尝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不然你先帮我尝尝味道,再告诉我甜不甜?” 毫无悬念的,沈修然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橘子,并没有接。 江妄就猜到会这样。 悠悠将橘子握在手里,盘算着该怎么让他收下,目光随意落在他身上,飘忽一圈,忽然停在他锁骨凹陷处。 计上心头。 嘴角牵起的弧度变得有些乖张狡黠。 “真不要?” 江妄故作为难:“可是班长,我接了任务的,这个橘子必须送出去,要送不出去,我不好交代啊。” 他边说边抬起手,自顾自将橘子往沈修然面前递过去。 沈修然站在原地不闪也不躲,正好遂了他的意。 笑眯眯握着橘子的手在他面前不到一拳的距离处忽然停下—— 路线拐了弯,直直往他锁骨处去。 沈修然狭长双眸微微眯起。 冰凉的物体触碰到锁骨覆着的皮肤上,带起的颤巍的痒意让他眸色倏地沉了两度。 不受控制的风暴在暗自积聚。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手腕,洁白,纤细,隐约可以看见淡淡青筋,落在他眼里,脆弱到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然而出乎意料,冰凉的触感并没有在皮肤表面停留太久。 似乎对危险有所预知,它只是不经停顿地轻轻擦过,很有分寸地在风暴成型之前离开了。 江妄临时起意般抬高手腕,不偏不倚,将橘子隔着衬衫衣料稳稳放在沈修然宽阔的肩膀上。 稍稍停顿小会儿。 随即收回手满意端详一番,笑意更浓,左颊的酒窝下陷,将恶作剧的乖张中和成了叫人生不起厌恶的玩闹。 其实是有点遗憾的,原本是真的想试试放在锁骨上,可惜比量了一下,橘子还是太大了。 啧,周璐阳不懂事,怎么就不送金桔呢? “多吃点,补充维c。” 江妄任务宣布大功告成,离开前不忘侧身对他挥挥爪子,依旧是心血来潮的称呼: “早点睡啊大宝贝儿,晚安,好梦,最好可以梦见我~” 306宿舍的门推开又关上。 原本想要趁机涌出的光线被无情阻拦,只能照旧在关门后可怜巴巴从底下缝隙偷溜出一点,卑微透口气。 沈修然面色漠然抬手拿下橘子,放在鼻尖不近不远处停顿了半秒。 极淡的,混杂的信息素味道萦绕橘身在表面,随着空气浮空挤压,即将消散无踪。 显然在江妄之前,这颗橘子在其他alpha手里已经有过更长时间的停顿。 于是,可怜的橘子没能得到同干净的桃子一样的带待遇。 合门,转身,抬手, 咚—— 沾染着其他信息素味道的橘子最终归属垃圾桶。 ※※※※※※※※※※※※※※※※※※※※ 江妹儿:大宝贝儿们晚安~ 然崽:叫谁大宝贝。 江妹儿:评论里都是我的大宝贝啊 然崽:不行,你只能有我一个大宝贝。 - 午时 江妄被宋漾那个新款纸牌的复杂设定折磨了一晚上,夜里做梦也没能解脱。 早上起来整个人都精神恹恹,上午三节课上得哈欠连天,严重时看前桌都是重影。 捱到第三节课下课实在扛不住了。 正好第四节调了体育课,他顶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和没精打采的脸色去跟老孙卖惨告了假,得了批准提前一节课回宿舍休息。 当然休息也不忘每日固定任务——按时领取好人卡。 上课前拎着奶茶往复读班教室去,才走到后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慕窈温温柔柔一声惊呼: “这就是你花一星期时间练习录好的街舞?” 承认的是个男生,语气听来有些得意:“对啊,怎么样,还能看吧?” “能看倒是能看。” 慕窈诚恳答道:“就是你要不说是你,我一眼还以为这是异形勾引大马猴。” 男生:“......” 江妄:“......” 忍不住摸一把鼻尖敲敲门,伸手将奶茶放在坐在最后一排的慕窈面前:“学姐,刚出的新口味。” “哎,怎么今天这么——” 慕窈将手机还给心灵受创的男同学,回头去看江妄,话还没说话,被他通红泛着水光一双眼睛惊到:“你这是,被谁揍哭了?” “谁能揍我啊。” 江妄啼笑皆非,张嘴又是一个哈欠,打完眼睛更红,眼神更湿漉了,难得张扬气全无,乖顺得让人很有抱在怀里直接揉哭的冲动。 “就是昨晚没睡好,刚请了假准备回宿舍补觉。” “这样。” 慕窈想也觉得江妄挨揍不大可能,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子水果糖给他:“喏,我妈国外给我带回来的,缤纷果味,味道还不错。” “谢了。” 江妄收下糖,在上课铃响之前退出复读班教室。 路上撕开包装,按照颜色挑出两颗桃子味的塞进嘴里,边吃边往回走。 出教学楼时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池唯问中午下课要不要帮他带午饭回宿舍。 江妄回了个“要”,不客气地盲点了两个菜,准备收手机时忽然又想起什么,动作停住,脚步也不自觉跟着放慢。 他低着头,从微信最底下翻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江晟的微信。 点开聊天框,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他问江晟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爷爷那儿吃饭。 对方回了个“好”,他干巴巴回了个“嗯”,聊天就此结束。 陈了一个月在点开再看,依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生疏和尴尬。 江妄干脆把聊天记录全清空了。 呼出一口带着果味的甜气,开始打字。 江妄:【哥,你生日快到了,你记得的吧?】 江妄:【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蛋糕/蛋糕】 两句话不生不熟,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之间该有的语气。 江妄自己发出去都觉得心情复杂,不忍心多看,发完就迅速关了手机加快步伐。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再到宿舍,直到简单收拾完毕滚上床,准寿星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江晟:【嗯,谢谢。】 “......” 江妄盯着那个“嗯”看了有两秒。 他觉得自己唯一能用上的回复被抢了,只好生硬地回复了个【不客气】。 江晟应该是在忙工作,没再回复过来。 时隔一个月的对话到这里再次结束。 江妄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努力睁大眼睛保持视线清晰,将刚出生不到半小时的聊天记录再次一一删除。 困倦汹涌袭来,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 体育课提前五分钟解散下课是惯例。 随着体育老师一拍掌,队伍立刻以一种冰块融化的走势向食堂淌去。 除了一滴特立独行反众力,孤身往反方向行动。 池唯对程栖嘀咕着如果今天菜单没有江妄想吃的该给他换成什么,程栖就随便说了两个江妄平时爱吃的。 说完又不大确定有没有记错,扭头想跟俞东遇确认一下,发现他回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奇扭头跟着看过去,恰好将沈修然下一秒便消失在道路拐角的身影收入眼中。 “是班长。” 程栖眨眨眼:“他不去吃饭吗,这么赶着回宿舍干什么?” 俞东遇摇摇头,收回目光:“不知道,不过从刚刚开始,他脸色似乎就不大好看。” 许云嘉闻言呵呵冷笑两声:“逗了,你们谁见他脸色好看过?” “嗯。”俞东遇赞同:“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哎,你们这个时候讨论这个干嘛!” 池唯一手推着一个,催促道:“赶紧的,一会儿去迟了,江哥的小酥肉就没了!” 宿舍楼。 沈修然沉着脸快步往上。 眉宇间笼罩着压抑的阴郁戾气,薄唇紧抿,周身被一层低气压裹挟得密不透风。 空荡的宿舍楼楼道里很快充满被压抑到极点触底反弹的浓醇烈酒味。 沉疾的脚步声一步步往上。 跨进三楼走廊的同时,一阵夹杂着刺痛的眩晕感传遍整个大脑,沈修然停在原地用力闭了闭双眼。 眸色漆黑,再往里,是深深潜藏的,被易感期控制着欲要破坏一切的冲动暴躁。 他必须尽快注射alpha抑制剂。 郁郁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紧紧按在不断收缩跳动的太阳穴,抬步继续大步往前。 ——十步之后,急匆的步伐再次骤停。 沈修然放下手,视线缓缓转向右侧305宿舍半掩的门,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眉心微动。 仅仅两秒停顿,305门被推开又掩上。 空旷下来的廊上的充斥的烈酒味随着散发源头的消失,渐渐被通道两头灌入的风吹散。 305宿舍里。 通往阳台的门开着,夏末的风从球场灌进来,隐隐夹杂着几声喧哗,却因为距离太远,被压缩得弱如耳语。 躺在床上的人沉沉睡着。 大概还是太热,原本蒙住脑袋的被子被无意识拉开,手脚并用弄到只盖到肚子以下。 原来少年的肆意乖张只藏在眼里笑里,睡着之后,竟连眼睑阖上的轮廓都透着少年蓬勃的乖巧。 睫毛在眼下打出隐约的阴影,再往下是宽大到随着翻动的动作歪到一边的t恤衣领,不设防地露着颈侧大片的肌肤。 那是沈修然这个入侵者目光一再流连的地方。 不可否认,在这一刻,江妄比抑制剂更深刻致命地吸引着他。 他无声靠近床边坐下。 渴求的气息从指间开始一点点渗透时,沈修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黑暗中逼到绝处悬崖的求生者,明知前路很有可能一旦跳下便不能再回头,却依旧不可抗拒地被从下一点微弱光芒吸引。 不,不对。 或许在他和江妄两个之间,他才是那个会吃人的深渊,而江妄,至多只是一只在悬崖边反复试探的小白兔。 他在好奇下面的风景,却不知道下面随时可能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掐灭他全部的期望。 面色沉着地用指尖挑起衣领边缘。 快要撕裂大脑的疼痛推着他俯下身,一手撑在枕上,他像是觊觎深爱人的追求者,鼻尖靠近本该存在着腺体的光洁皮肤,将碰未碰,半阖双眼汲取他的救命良药。 正午的光照射不进来,局促地打在阳台洁净的地砖上,也歪打正着用更温和的方式映亮了整个宿舍。 晕着金亮釉色笼罩在他们身上,画面竟也称得上一句干净美好。 如果可以忽略沈修然眼底带着十足侵略意味的贪婪和不满足。 江妄身上的气息像是被围困在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后,即使已经是这样亲昵的距离,他能闻到的依旧只得分毫。 不够,不够。 穷途末路的沙漠旅人好不容易找到水源,狂喜着靠近后却发现水源只得贫瘠的一口。 喝下了,水没了,干渴受到短暂安抚的同时,迫切想要更多水源的渴望被尽数勾起,可惜任他刨尽黄沙,也无法翻出更多一滴。 沈修然呼吸乱了节奏,求而不得的焦躁让他不由收紧五指,扣着对方瘦削左肩的指骨用上了力气。 身下人安稳的睡梦被惊扰,眉心微微蹙起,右手无意识抬起想要推开什么。 只可惜还没触到,就被先一步握住手腕不轻不重反按在枕边,反抗无路。 越加浓郁的烈酒香味扩散进每一缕空气,呼吸之间都是足以让人酩酊一场的,夹带着十足占有欲的撩人醇香。 大概也是这股酒香的功劳,被打扰的沉睡者睫毛颤了几颤,终究归于沉寂,没有睁开。 想要破坏一切的暴戾在几乎称得上是吝啬的一点妥帖安抚下得到缓解,没能得到满足的渴求却逐渐演化为焦躁。 沈修然的鼻尖触到了对方。 阳光被一片云隐住,透亮光线暗下的同时,他微微张开嘴,露出了独属于alpha的犬牙...... ※※※※※※※※※※※※※※※※※※※※ 老婆们早点睡~晚安~ 背书 江妄这个午觉睡得极度不安稳。 前半场还算香甜,后半场却不知怎么噩梦连连起来。 具体梦见了什么他也说不清,就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被束缚住手脚的螃蟹,一双钳子被绑得死紧,怎么也挣扎不开。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后面更离谱。 那人把他绑了不说,还把他扔进了酒坛子泡起来,准备把他活生生做成醉蟹! 求生的本能即使在梦里也不曾被压抑。 在被汹涌灌进鼻腔的酒闷闭气之前,江妄蓦地睁开眼,抱住被子一下字支棱起来。 心脏以“死里逃生”的雀跃节奏咚咚咚飞快跳着。 空荡安静的宿舍里,他微微睁大双眼盯着床另一头的柜子,混乱的意识过了好一会儿缓缓清醒。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拍拍后怕的小心脏,不知道是不是梦境后劲太大,江妄动了动鼻尖,总觉得空气里真的弥漫着一股未散的酒香。 极淡,淡到他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存在,还是只是他睡懵之后产生的错觉。 是错觉吗? 宿舍里被阳光映得明亮又温暖,蝉声从阳台外的树梢远远飘进来。 江妄慢慢从惊吓的振奋中缓过来了。 精神却又倦怠下来,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慢条斯理地思考人生。 一直思考到许云嘉他们吃完午饭陆续回来。 “江哥你这就醒啦?” 池唯蹦蹦跶跶进来,见他顶着一头乱毛坐在床上,稀罕道:“我回来路上还盘算着要用什么办法叫你起床呢!来来,看我给你抢到的小酥肉!” “谢了。” 江妄揉了下眼睛,翻身下床。 “不客气~”池唯嘿嘿一笑,溜回座位准备趁这会儿再来两把排位。 许云嘉一回来就急吼吼钻了厕所,周成抱着一摞书,目光扫过江妄,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关心道:“小江刚刚还是没睡好吗?怎么脸色不大好看?” 这个......一言难尽。 江妄边吃边冲他摆手,咽下一口香脆酥肉,斟酌着语言将自己的酒酿螃蟹梦添油加醋一番,说得格外悬疑诡谲: “我刚刚梦见自己被绑架,完了又被扔水里,差点就要被大卸八块,还好我机智,醒得快。”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云嘉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又闷又洪亮:“你是不是白天又揣着一肚子坏水盘算啥恶作剧了?” 江妄偏头冲厕所方向呵了一声:“怎么拉屎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云嘉朗声道:“我拉屎用的屁股又不是嘴,不耽误说话。” “......” “......” “......” 江妄很想过去厕所对他竖起个中指以示尊敬,不过考虑到饭还没吃饭,算了,一声冷哼:“傻逼。” 池唯打游戏的空档嘴巴闲不住:“是挺奇怪的,江哥你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梦不离奇,还要做份ppt照着做吗?” 江妄边吃边扯随口犊子:“你们对我有误解啊,江哥凛然一身正气,什么时候揣坏水惦记过别人,要惦记也只有别人惦记我的份。” 池唯试探着:“惦记你的拳头?” 江妄诚恳不解:“为什么不是贪图我帅气的皮囊和高大的灵魂?” 池唯:“......” 虽然说得也没问题,但就是不大想搭理是怎么回事? 周成听得好笑,无奈道:“高大的灵魂,你头发睡乱了,出门前记得整理一下。” 江妄埋头继续进食:“哦,好。” 池唯游戏开始了,随口接了句“乱了也帅”,边打边道:“对了江哥,刚刚临时通知下午语文课前半节老孙有会要开,让我们趁那半节课去小组负责人那里把《烛之武退秦师》背了。” 江妄将那篇课文在脑袋里过一遍,没什么大问题:“知道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精力旺盛不爱睡午觉,在宿舍不着床地混过了午休时间就打打闹闹踩着点往教室赶。 江妄桌上没镜子,临走前钻进厕所照了下,头发是被压得有点滑稽了,一时半会儿还顺不回去。 干脆回宿舍翻出一顶鸭舌帽带上,一盖遮百丑,方便又利索。 仗着前半节课老孙不在,好几个住校生都是嚣张地踩着点进的教室。 其中点名指出305三位“懒癌毒瘤”。 哇啦哇啦的背书声在教室交杂成一片。 上课不到三分钟时间,空位数量逐渐增加,好些同学都聚集在各自小组负责人身边排队准备背书。 顺便趁机跟坐得远的好兄弟好姐妹正大光明唠嗑。 江妄所在小组的负责人是沈修然。 与其他小组负责人周围插科打诨积极热闹的气氛不同,他们这边儿格外冷清,没有热火朝天的排队,而是非常默契而又机械化地一个一个轮流上,背完就散,绝无纠缠。 如池唯所说,大家都在不约而同避着沈修然。 不是作弄的孤立,更不是对学霸的敬畏,就是单纯害怕,不敢靠近。 他们班长浑身像是长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刺,稍一靠近就刺得人又冷又疼。 江妄在后面看了遍课文又玩了把益智小游戏,估摸着大家都背完了,才收拾收拾准备上前,给他家班长添点儿人气。 他们班座位是单排,没同桌,沈修然旁边隔着条过道是程栖的位置,已经空了,江妄就顺手把凳子拉过来,哥俩好地挨着沈修然坐下。 他没开口之前,沈修然都当他不存在。 “班长,我开始了啊。”江妄提前打声招呼。 沈修然在写试卷,闻言从底下抽出小组名单放在最上,没说话,不过江妄知道这是让他开始的意思。 眼稍被乐颠的笑意压得弯了一下。 想不通,这闷得可爱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 江妄背得摇头晃脑,边背边想,本以为已经记忆深刻,没想临近结尾还是卡了壳。 “微夫人之力不及此......不及必......下一句什么来着?” 他一手立着书,一手手肘支桌撑着下巴,指尖在耳边有节奏地点着,慢吞吞回忆原文。 啧,想不起来。 他转头去找沈修然求助:“宝贝儿,给个提示?” 老孙早有规矩不可以提示,沈修然自然不可能给他提示,头也不抬,面无表情继续演算试卷的大题。 按理说到这里就该自觉打道回府了,毕竟其他人都是这个流程。 但江妄不是其他人,江大爷他天生热情似火,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卡壳背不出也赖在原位不走,闲不住的视线在沈修然手底下的数学大题上停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看不懂后静静飘开,落在他的衣领上。 鼻尖小狗似的动动,没闻到什么味道。 奇奇怪怪的好奇心被勾起,他歪着头问沈修然:“班长,你喷了阻隔剂吗?” 沈修然笔尖几不可察停顿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划动,连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 江妄看着他清清冷冷的一张侧脸,骨子里那点儿顽劣固态萌发了。 立起的语文书被书页朝下扣在了桌上。 他腾出右手,忽然按住沈修然的手腕,同时微微仰头倾身过去,鼻尖凑近靠近他脖颈出腺体的位置,原本支撑着下巴的左手也自然而然搭上沈修然右肩。 他像只寻找标记的小狗,在他脖子上隔着不过一指的距离嗅了嗅,像个小流氓一样笑眯眯问:“是用什么牌子的阻隔剂,怎么半点味道也闻不到?”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让人求而不得的气息再次钻入他的鼻腔。 沈修然面色蓦地沉下。 飞快抽回手,他转脸看着已经撤后一点距离的江妄,压着嗓子逐字警告他:“离我远点。” 像是天生少根感知危险的神经,江妄对沈修然若有若无发散的低气压毫无觉察。 眉尾一挑,正要说话,帽檐忽然被人往下压了一把,视线立时被遮挡了大半。 “啧!” 江妄将帽檐掉个转换到脑后,抬头一看,程栖正抱着书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你睡个午觉把脑袋睡秃了吗江哥?” 程栖没凳子,就往桌上一坐,晃着腿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戴帽子啦?” 江妄懒洋洋坐回去,一个白眼:“你才秃了,我随便戴戴不行?” 俞东遇也吊儿郎当转着书回来了,一眼看见江妄的帽子时本来也好好奇想唠一句,结果有个更稀罕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江哥,你脖子怎么了?” 他指着江妄锁骨上一点:“怎么红了?” “是吗?” 江妄顺手摸了下,当然什么也摸不着,没放在心上:“不知道,可能是中午睡觉那会儿被蚊子咬的吧。” “这蚊子好毒。” 程栖眼睛只往他脖子上瞅了下,又回到帽子上打转:“红了好大一块,果然夏天蚊子就是饥渴。” 饥渴的蚊子木着一张脸默不作声,收起小组名单继续写试卷,对他们的对话仿若未闻。 江妄原本还想再逗逗沈修然,不过这会儿程栖回来了,他不想暴露自己背个课文都卡壳的菜鸡情况,正想起身回去,安分晃腿的程栖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又搭错了,突然对他发难—— “江哥!” 程栖在他起身起到一半时灵活跳下桌子,双手直直朝他脑袋袭去:“不行,我还是想康康你帽子底下藏了什么宝贝!” 江妄被吓得一个激灵,扑通又坐了回去。 第一反应不能被看见他现在乱如狗窝的发型,于是果断掉头。 一边嚷嚷威胁着“程栖你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逐出清江帮!”,一边莽莽撞撞往沈修然胸前躲。 ——直到整个脑袋都拱进他怀里,小鸵鸟似的将自己严严实实藏进他的外套。 ※※※※※※※※※※※※※※※※※※※※ 知道老婆们想看什么,就快啦~ -感谢在2021-03-05 00:00:37~2021-03-05 19: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薄荷精 37瓶;墨染 30瓶;洛.c 8瓶;朝俞^_^ 3瓶;喜欢藏不住./ 2瓶;一个啊啊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喝醉 程栖是没池唯那么怕沈修然,但绝对也远远没到敢像江妄这样跟他胡闹的程度。 江妄找沈修然当□□,他就束手无策了,只敢站在原地叉腰不忿:“江哥你怂什么?我就看一眼,你都说了你又没秃,怕什么?” 江妄一手压着帽子,从沈修然怀里回头看了程栖一眼,得意地正要开口,忽然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后脖颈,以不能反抗的力道将他与□□拉开距离。 掌心温柔干燥,紧紧贴合着的肌肤正是他本该生长腺体的地方。 即使没有分化,依旧敏感得叫他如遭电流蹿过耳际。 江妄在沈修然手下打了个细微的哆嗦。 沈修然目光幽寂得如同一只停在冰冷湖面的枯叶蝶,沉沉盯着眼前不知深浅的少年。 戴反的鸭舌帽并没有让少年看起来成熟多少,配上松垮的蓝白校服外套,反而让他身上独属于高中生青春蓬勃的气息更重了。 大概是不习惯这样被擎制,他将一只手搭在沈修然手臂上,脑袋微微偏着。 茶色瞳孔里在一瞬的愕然褪去后,依旧含着星点散漫的笑,嘴角上扬,酒窝明晃晃挂在左颊上。 干净到仿佛时刻都有一束釉色的光晕在他周身,纯粹到让人想要靠近,甚至是,想要毁灭。 沈修然冷漠抿着嘴角,感受到了手指下跳动的脉搏,既蓬勃又脆弱。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不断尝试靠近他的指腹,亲昵地跟他撒娇。 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对危险的感知度无限趋近于零。 “班长,大家前后桌一场,你这么生疏干嘛?” 两相对视,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哦,是不是又想说让我离你远点?” 他怕程栖搞突袭,一只手始终压着帽子不放。 沈修然将沉默贯彻到底,目光往下,定在他脖颈侧边一点红色。 白为底,暗红在上,相得益彰,只要联系它的来历,就能多观出两分撩人的味道。 江妄觉得他这位锯嘴葫芦越看越有意思。 他的力气不足以拉开沈修然的手,也不费那个力气死磕了,干脆头一偏,往他手腕上一躺。 整个脑袋的重量都靠在他手臂上,像只调皮的猫咪,顽劣又爱撒娇。 “不过,为什么要离远点?”某江姓“乖小孩”真诚发问。 带着温度的重量传来,沈修然被灼伤一般毫不留恋地收回手,眼神更冷:“不背就回去。” 乖小孩江妄噢了一声,噢完了人却没动。 有点讨人嫌地接着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继续问:“所以为什么要离远点?大家都是a,aa授受可以亲一亲,离得近点才比较好交流感情。” 问完了,又扔出天方夜谭的自问自答:“难道班长你其实是o?” “不过就算是o也没关系。”他携着纯粹倦散的笑,连语气都像个小流氓了:“别说你江哥还没分化,就算分化了,也肯定不会欺负你。” “哥哥,我是个好人,你要对我放心些。” 江妄肆意惯了,自信爆棚,加上嘴皮子浪,玩笑的话张口就来,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他不知道的事有些嘴炮不能乱往外蹦,一个不慎蹦到了铁板,遭反噬的,可就成自己。 ... 晚上回宿舍,江妄刚把洗好的校服晾上,就收到了他哥江晟发来的消息。 江晟很少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对,不是不发,是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能偶然想起来有他这个弟弟的存在,想起来他们很久没联系了,就顺手发一个,没什么更深层的寒意,只是顺手。 不过鉴于他们前两天才联系过,所以江妄猜测他哥应该是觉得既然收到了生日祝福,那就多顺手一次,权当表达感谢。 因为发来消息语气也依旧客套得像最疏远的熟人。 江晟:【最近怎么样?】 为了跟他步调整齐划一,江妄的回复也很客套:【一切挺好。】 江晟:【那就好,有事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江妄:【谢谢哥。】 江晟:【嗯。】 短促的聊天再次终止于此。 江妄站在阳台面向操场,盯着这一截都不够翻页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没有删除。 “儿子,晚饭没吃饱,搁这儿喝西北风呢?”许云嘉啃着苹果出来放盆。 江妄收起手机,缓缓瞭望操场,一脸淡薄的深沉:“没有,爹在给你挑风水宝地,考虑明天体育课把你埋在哪里比较妥当。” 许云嘉:“你挖得动塑胶跑道还是足球场。” 江妄扭头看他:“食堂泔水桶不用挖,软和而且大,还标配盖子,你要吗?” 许云嘉:“......” 周成也来了,敲了敲宿舍通往阳台的推拉门:“你们俩在这儿看什么呢?” 这句就是随口问问,也没想得到他俩不着调的答案,问完就对江妄说:“小江,刚刚我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转头就给忘了,你另一件校服今早才晾上吧,现在你把这件也洗了,明天穿什么?” 江妄确实搞忘了,经周成一提醒想起来,精神一震:“是啊,我今早才晾的来着!” 连忙拿了晾衣杆把早上那件取下来,擦干手一摸——果然没干透。 啧! 江妄有点头疼。 把衣服重新晾回去,扭头问他们:“你们——” “我另一件刚洗了没干,室长也是。” 许云嘉知道他要问什么,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哂笑:“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不然明天等你把我埋了之后在扒了我衣服自己穿去?” 江妄阴森森盯着他看了两秒,竖起两指放在嘴边吹了口气,然后调转方向往他肩膀戳了一下,收回。 周成,许云嘉:“?” 江妄:“逆子,中了我的化骨绵指,你要死了。” 说完,不顾两人被翔糊了一嘴的表情,冷傲地扬起下巴转身进了宿舍。 周成:“......” 许云嘉:“......” 见了鬼。 这个糟心玩意儿幼稚鬼为什么偏偏是他们的室友??? 池唯不知去哪儿了还没回来,拿不准他有没有多余的校服,保险起见,江妄决定先去宋漾宿舍借一借。 不过刚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就听见306对门宿舍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像是什么玻璃制品不慎落在地上,听声就知道一定摔得四分五裂。 那是沈修然的宿舍。 江妄去往306的脚步顿住了。 原地停了小会儿,随后干脆利落转过身往对门走去。 门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从底下贴近地面的门缝看见隐约透出的灯光。 江妄准备敲门的手放上去,才发现门竟然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出于礼貌,江妄还是敲了两下,顺便自报的姓名。 等了三秒没听见拒绝的动静,才自觉推开门晃了进去。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烈酒的香味。 沈修然站在垂首站在书桌前,掀起眼皮看过来。 脸色苍白,眼底墨色郁结,明明他就在那里,却不知为何,总会给人一种光怎么都落不到他身上的错觉。 脚下一滩碎掉的玻璃渣,碎得已经完全看不清原貌,半瓶液体淌湿了他脚边不大不小一块面积,江妄猜测酒味应该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于是下意识地反手,再次掩上能够阻断大半气味的房门。 江妄看看沈修然,又看看地上的碎渣,抬步悠悠走到他面前,笑里有不加掩饰的惊讶:“班长,该夸你兴致好还是胆子大,居然一个人在宿舍偷偷喝酒?不怕喝多了明天上课没人叫你起床?” 未曾注意,从进门开始沈修然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漆黑瞳孔中浮动着罕见的细微光芒。 阴戾,深邃,那是倦极饿极的食肉捕猎者在见到主动送上门的猎物时,才会散发出的危险光芒。 他们潜藏于黑暗,将猎物的一举一动悉数收入眼底。 尖爪在肉垫下露出锐利一个尖端,会等待一个完全的契机,等待自己的忍耐被逼到极限,等待顾虑被无法压抑的本能打破。 然后发起进攻,迅猛扑倒猎物,獠牙足以一口咬断猎物的喉管。 而这一切,猎物却一无所觉。 “真喝醉了?” 江妄有些稀罕地抱着双臂凑近他面前观察他。 茶色的瞳孔干净透亮又清澈,包裹着的一点顽劣不乖的张扬在他面前犹如蚍蜉之于大树,滴水之于汪洋,轻而易举便能尽数毁于一旦。 该庆幸那半管抑制剂在身体里起了作用,削弱了他对他的渴望。 沈修然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颤抖着,被衬衫松散的袖口完全遮住,面上不显分毫。 “你来做什么?”他开口问他,清冷喑哑的声音里听不出醉意。 哦,原来没醉啊。 江妄有点儿失望地撇撇嘴,这里头的酒意熏得他有点头晕,随口道:“我两件校服都洗了,宿舍其他人也没多的,我就想来问问你两件校服状况如何......” 他边说边想着退后些,离地上那滩酒渍远些,好让冲进鼻腔的酒味不那么浓烈。 不过动作还未投入实施,他又发现沈修然身上另一处异常,正絮叨着的话头也突兀转了方向。 “宝贝儿,你脖子怎么这么红,红得都快渗血了。” 他皱了皱眉头,朝他腺体处伸手过去:“你是不是过敏了?” ※※※※※※※※※※※※※※※※※※※※ 江妹: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 偷喝 指尖和滚烫的肌肤一经接触,就是剧烈的摩擦爆炸。 这一次,沈修然的反应比在教室时更加剧烈。 江妄一心扑在他的异常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只手就被更大的手掌用力握住,力气很大,捏得他指节骨硌得生疼。 被往后压在床栏时,他的下颌也受到了同样大力的禁锢。 沈修然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头,虎口紧贴着他的下巴轮廓,干燥,冰冷,微微发着颤。 “江妄,我说过了,你最好离我远点。” 两人距离一下被拉近。 更加醇郁醉人的烈酒味源源不断散发出来,让江妄恍惚了一瞬。 带着压抑的低沉嗓音传入耳膜时,他像只误入狼窝的小羊,神色略显地懵然望进沈修然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他仿佛在这位“乖孩子”的眼睛看见了别的东西。 几乎称得上阴冷暴戾的情绪在他眼中膨胀纠缠,纯粹的漆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江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生出,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甚至忘了他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或许可以试着将他推开。 “别再靠近我。” 沈修然像只正在走向疯魔的凶兽,以最后仅存的理智警告这只不知死活的羔羊。 即便他所有的信息素都要叫嚣着试图将他整个吞噬。 信息素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断渗透发散。 也许是几秒钟的时间,也许,还要短一些。 但最慢也不过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江妄很快回过神来了,眨了两下眼睛。 片刻,忽然再度扬起嘴角。 整个人重新洋溢起没心没肺放松,毫无警惕可言:“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能靠近,总得给我个原因吧?” 仿佛方才短暂发怔的人不是他,语调又带上了玩笑的味道:“还是说你身上长了看不见的倒刺,不能让人近身?” “那不然我帮你测试一下,今晚舍身取义跟你挤挤一起睡,看看明早我会不会被你扎得起不来床?” 说话时,他还是同往常一样毫不避讳望着他的眼睛。 随着江妄话音落下,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 沈修然几乎是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江妄,灯光落在睫毛打下的阴影为他提供了一层薄弱的掩护,让人读不出他在想什么。 江妄偏了偏头,想从他手里挣开,还想说话,就听门外传来许云嘉一声叫喊:“江妄,江妄,儿砸!你在不在里面?” 与此同时,虚掩的门被敲了两下。 沈修然眸光一闪,彻底垂下视线。 不疾不徐松开五指收手退回桌边,脚底踩到了一块玻璃碎片,咔嚓一声脆响。 “你爹在呢,别叫魂。” 江妄没好气应了一声,宿舍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许云嘉靠在门边,自然也闻见了空气中的酒味。 目光几乎是带着审视戒备从沈修然身上扫过,落在江妄身上上下打量一圈,确认他是不是完好无损。 确认完了,方才悠悠开口:“池唯回来了,他说他校服有多,干净的,可以借给你。” 江妄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这趟出来的最初目的。 哦了一声,点点头:“行,那我穿他的。” 许云嘉:“你回不回去,马上熄灯了。” 江妄:“当然回,不回去我今晚睡走廊?” “那就快点,再晚锁门了。” 许云嘉又朝沈修然看了眼,率先转身离开。 江妄正要跟上之际又想到什么,侧过身抬手拍了两下沈修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笑道:“既然身上没长刺,那就没什么好不能靠近的吧。” “小孩儿,长身体的年纪,别总这么孤僻。” 他端着大人架子叫别人小孩儿,殊不知自己比别人还要小上好几个月。 旋身走到门口时不知被什么驱使着再次回了下头。 沈修然站在原地没动,抬着眼淡淡看他,一脸冷漠,一身阴霾。 咔嚓一声门上锁,里外两个世界□□干净净隔绝开。 “你去他宿舍干什么?”回去路上,许云嘉脸色不太好看。 “不干什么啊,就随便串串。” 江妄嗳了声,笑说:“你闻到了吧?是不是挺稀罕的,原来学霸也有烦恼,会叛逆地一个人躲在宿舍喝酒。” 许云嘉脚步一顿,古怪地看着他:“你觉得他是在喝酒?” 江妄递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不然呢?他还能在宿舍造酒?” 许云嘉:“......” 木着脸收回目光,忘了,这糟心玩意儿还没分化,辨别不出信息素。 但他不一样,他分化了,和沈修然同样是a,所以他可以轻易辨别出那股已经被强行压下大半,却依旧潜藏着躁动的烈酒味正是对方的信息素。 属于易感期中alpha的,极度危险的信息素。 即便已经被稀释压制,依旧强大到让他极度不适。 也就江妄这个小破孩儿,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毫无防备往里钻。 本想把让他离他远点的话再说一遍,可转念想想说了也没用,索性还是咽了回去:“那个,下回再撞上他造酒,你走远点。” “?”江妄:“理由?” 许云嘉想的理由和他的的作文水平一样扯:“酒精易燃,远离危险品是基本常识。” “......” 就尼玛离谱,他又不是喷火龙, 江妄懒得理他。 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掌心发凉发软的感觉至今还没有完全消散。 不得不承认,方才有一瞬间,他是真的被沈修然吓到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现在想想,更多是觉得离谱和好笑。 或许下回他应该问问他家班长偷喝的是什么酒,怎么酒劲这么大,光是闻闻,都能让他脑袋发懵产生错觉。 功效神了。 ... 程栖不知道又是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咋咋呼呼冲过来:“江哥,不好,坏消息来了!” 江妄又犯了事,正熟练用狂草在罚抄本上行云流水一笔十行:“什么坏消息,你上学期往俞东遇试卷上倒涂改液的事情被发现了?” “???”程栖惊恐脸:“我做的天衣无缝!你怎么知道?” 江妄眼皮一抬:“因为你倒错了,那是我,的,试,卷。” “......” “呜对不起,我就说为什么东东一直没有找我算账。”程栖愧疚瘪嘴:“那江哥,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江妄:“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那张试卷我也不打算做。” “江哥你真好,有肚量!” 程栖嘿嘿笑着惯性又开始吹彩虹屁,两句吹完才想起来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这不是重点啊,我要说的事情跟慕窈学姐有关!” “?” 江妄停了笔:“发生什么了?” 程栖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据线人消息,又有人去跟慕窈学姐表白了,也是高三年级,不过不清楚是几班,江哥,恭喜你的竞争对手又增加了!” 江妄听完,没表现出什么不爽的情绪,问他:“那人怎么样?人品长相成绩性格这些,都能及格么?” 程栖:“说是成绩不错,跟江哥你差不多,脾气好,平时也挺乐于助人,长相虽然及不上你,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听起来还行。”江妄灵活转了下笔:“学姐怎么说?” “学姐还能怎么说,不就是现在重心在学习,暂时不想恋爱......” 程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皱起鼻子:“江哥,我觉得你有点问题。” 江妄:“你才有问题。” 程栖:“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追人的态度有问题。” 他掰着小手指头认真盘算:“你看,你这追人追得毫无诚意,一不吃醋二不调情,回回听见有别人追慕窈学姐都不见你生气,摸清了人脾气秉性,有不错的还要夸一夸,毫无危机意识......” “我很纳闷。”程栖总结后,发出灵魂疑惑:“你这到底是调查情敌,还是挑选后爸?” “你才挑选后爸。” 江妄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老神在在道:“给你上一课,占有是小爱,奉献是大爱,我能达到就是境界,不懂别bb。” 程栖捂着脑袋:“真的?可我听说的明明是‘爱的人就和牙刷一样绝对不能被分享’,江哥,你这境界是不是太高了?” 江妄:“废话,不高能当你大哥。” 程栖还是不明就里。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要真喜欢,真能做到这么大方? “你俩。”俞东遇从厕所回来了,从后面拍拍他们:“来,商量个事儿。” 两人同时扭头:“什么事?” 俞东遇:“我刚刚已经跟宋漾他们说好了,今晚最后一节晚自习翘掉,我们去一中那边一家店吃烤鱼。” “翘了?”程栖睁大眼:“你们big胆!今晚可是本学期第一个晚自习!” “所以啊,正好庆祝一下嘛。”俞东遇看向江妄:“江哥意下如何?” “江哥说了今晚要把被罚的课文抄——” 江妄毫不犹豫:“走!” 程栖:“......” 七中一直有高中部上晚自习的传统,高一高二两节,高三三节,多出的一节是真正的自习,没有老师看守,全程靠自觉。 不过显而易见,他们几个臭皮匠并没有“自觉”这个玩意儿。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一行六个人就浑水摸鱼,夹在浩浩荡荡的高一高二人流里出了校门。 目的地在一中后门,有点远,打车也花了接近十分钟。 还好俞东遇机智,提前订了位置订了餐。 进门时江妄在低头看手机,另有一个男生迈着大步从里面出来,两人险些就要撞上,幸亏对方机警,一个闪身往旁边避开。 “哎嘿,不好意思啊。”男生朗声道歉。 江妄:“客气了兄弟,没撞到。” “余哥,你快点儿!” 门外等着几个同样穿着一中校服人,看来是男生同伴,正高声催他:“学神说你再拖拉就不要你了,把你抵给老板洗盘子。” “别放屁,宴宴才舍不得不要我。” 男生嘴里这么说着,脚下还是诚实加快了步伐。 融入人群的第一件事就是熟练搂住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脑袋抵着脑袋,姿态熟练亲昵。 江妄看着他们,觉得有缘又有意思。 原来一中的学生也跟他们一样,会结伙的逃晚自习出来吃烤鱼啊。 “江哥,你站门口干嘛?”程栖回头没见着人,催他:“赶紧进来,上菜了!” 江妄收回目光:“来了。” 烤好的整鱼一经端上来就是香味四溢。 程栖迫不及待提起筷子,只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好吃!” “是吧?”俞东遇笑眯眯摸摸他脑袋:“我上回跟我爸来吃的时候就觉得味道不错,一直惦记着带你们一起来尝尝。” “确实不错。”许云嘉说:“我爸上回也带我去过一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还送甜点蛋糕,下次换我带你们去。” 众人齐刷刷点头。 “好!” 唯有江妄默默将一只鱼眼睛扣下来,疑惑发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去吃过火锅,我怎么不记得?” 许云嘉:“不是你,都说了是我爸——” 许云嘉:“......” 许云嘉:“滚。” 几个大男生嘻嘻哈哈边吃边扯淡,半小时走得奇快。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隔着一个过道的隔壁桌有个人高马大国字脸的男生忽然站起来,顶着一张视死如归的脸走到江妄身边站定。 皮肤黝黑,表情严肃得像个冷酷无情的扫黄大队副队长。 “同学。”他盯着江妄,一字一句:“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 斗大的问号冒出江妄脑门:“为什么?” 国字脸高深莫测看他一眼,凛然递出手机:“加个qq,我打字告诉你。” ※※※※※※※※※※※※※※※※※※※※ #来自然崽最后的警告 - 前兆 “......” “......” “......” 清江帮散装小弟们面面相觑一番,终于从这神一般的开场中悟到了熟悉的味道。 来了。 江某人成长史中最经典的认a作o戏码。 江哥著作《逢烂桃花史记》又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江妄跟国字脸对视了三秒。 三秒后,他往后靠上椅背:“加qq当然没问题,但是兄弟,我们事先商量要打好。” “什么商量?”国字脸认真问。 江妄伸出一根手指头:“约球可以,约架也可以,但是约会,不行。” 国字脸把“国字”都皱成了“囧”字:“为什么约会不行?” 他又不是来跟约球约架的,路都堵死了,他这个扣扣加了还有什么意义? 江妄遗憾道:“因为不巧,咱俩撞号了。” 国字脸:“...” 江妄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无可奈何:“兄弟,难道你很有兴趣跟我拼刺刀?” 国字脸:“......” 江妄:“还加扣扣吗?” 国字脸扭头就走。 熟悉的乌龙事件再次上演,大家早都习惯了,连许云嘉都失去的打趣的兴致。 唯有宋漾不管眼见多少次,都会不淡定地埋头笑得肩膀直颤抖。 只是本以为国字脸萌动的春心就这么被江.莫得感情.妄无情扼杀在了摇篮,没想到这位仁兄的脑回路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清奇上,些许。 吃完收工,几个人出了店门就被闷热的夜风糊了一脸。 网瘾少年池唯第一个发出不满的抱怨:“怎么九月中了还这么热,夏天不是都快过完了吗?” 俞东遇感叹:“越接近尾声的生命,往往越灿烂,因为它们没剩多少时间了,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只能拼命绽放出最后的光芒风华——” 江妄:“你啃猪毛卡住喉管了?” 许云嘉:“要不喝碗冰粉再回去?” 池唯,程栖,宋漾:“举双脚赞成!!!” 俞东遇:“.......” 颇有些小尴尬地摸摸鼻子,笑眯眯:“那我吃酸梅味。” 几个臭皮匠再次一拍即合,开始四下搜寻冰粉摊。 江妄又困了,眼皮有点重。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困得特别频繁,好像总也睡不够。 正想说你们吃我先回去睡觉,身后传来匆匆一声“同学”,回头一看,是国字脸追出来了。 怎么这出还没完? 江妄疑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同学,还有事?” 国字脸一脸正气点点头。 他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被亮白的路灯笼上一层朦胧光泽,清透白净的少年,耳朵开始黑里透红。 嗯,挺高的,也没有一般omega柔柔弱弱的劲儿,这么看起来确实没那么像o了。 但是生得实在好看,拿平时班里那群女生的形容词来说,就是妥妥的又奶又狼,多看一眼都撩得他那颗笔直了十八年的心脏发痒。 “同学,我刚刚想过了,你是真的挺对我胃口。” 他说话方式跟他的长相都是一个调调,认真且严肃:“所以撞号就撞号吧,不是不能接受,aa恋我也见过不少,你放心,我会把你当o一样宠着的。” “你要是愿意,咱俩就处着试试,你觉得行不?” “......” “......噗!” 又是宋漾。 江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如鲠在喉的复杂感了。 “我?”他指着自己,挑眉:“omega?” 国字脸真情实感再点头。 omega一样好看的男孩子,他觉得这是褒义。 江妄哦了一声。 国字脸以为他答应了,眼睛一亮想掏手机,对方却突然一个拳头飞快冲他面门袭来—— 条件反射抬手去挡,江妄速度比他更快动作更灵活,迅速调转方向握住他的手腕反手往外一翻。 国字脸疼得面目扭曲了一刹。 高手出招,点到为止。 在池唯和程栖捧场的一声“江哥帅气!”中,江妄很有大佬风范地收了手:“还o吗?” 国字脸原地失语,目露惊诧。 惊诧这个清清瘦瘦白白净净的男生竟然这么厉害! 江妄笑笑,夜风将他的眼角氤氲成了浅淡的绯红。 语气透着困倦催生的懒散:“我看联系方式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你们学校的,约球约架都不大方便。” “有缘高考场上见,走了。” “同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对方斩钉截铁的话几乎和他的告别同时出口。 不等江妄反应,自以为已经大彻大悟的国字脸似乎在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掷地有声: “你在上,我也可以接受。” “既然我不能保护你,那就让你来疼爱我吧!” “......” “......” “......” 宋漾:“噗噗噗!” 最后江妄还是没跟他们一起去嗦冰粉,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先打车回了学校。 以及,不出意外,他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光顾这家烤鱼店了。 进校门的时候正好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 校门离高三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江妄路过楼下时教学楼差不多就已经空了,只有零星几个动作慢的落在后面,过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步伐时明时灭。 十分钟的车程过来,江妄下车下车走了几步被热风一吹,不仅更困,连头也开始有点晕乎了。 是晕车还是烤鱼有毒? 学校绿化做得优秀,绿植茂盛,树叶葱茏得将本就稀稀拉拉的路灯掩在其中,光线只能从枝桠缝隙艰难透出来小半,照明艰难。 江妄靠着绿化带灯光最亮的地方往宿舍走,抄近路穿过石板小径,在最后一段青砖路时看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眯起眼睛认真辨认了一下,确定没有认错后立即展颜笑开。 加快步伐追上去,在靠近时蹦跶着踮了下脚尖,伸长手臂一把勾住沈修然的脖子。 “沈宝贝,走得这么慢,是特意在等我吗?” 沈修然早听见了脚步声,语气冷淡:“放手。” 江妄会听话吗? 当然不会。 得寸进尺将自己的重量匀了大半到他身上,随口扯了几句后便自说自话地分享了自己刚刚在烤鱼店的离奇经历,叙述中肯,只是夹杂了一点情难自禁的吐槽。 “......说真的,我做人这十七年从来没这么无语过,你说他怎么想的,不知道aa恋会罚款吗?” 絮叨间无意抬了下头,发现唯一的听众原来也在看他,话音顿了一瞬,忽又展颜笑开了。 湿漉微润的眸子盛着夜色与月色,他像只刚还未学成便因顽劣偷跑出魔法王国的精灵,撞上了潜藏人世的魔王。 空有勾人的容貌,却毫无自保的能力。 最无力的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就算真得交罚款,我也不跟他一起交啊。” 江妄歪着脑袋盯着沈修然的脸,眼中戏谑闪过,又开始口无忌惮:“我还是比较喜欢白白净净,乖乖巧巧,冷冷清清,可可爱爱的。” “就像班长你这样,那我肯定拼命攒老婆本,就算罚款额再翻两倍,我也努力交上~” 他真的太困了,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懒洋洋把脑袋往沈修然肩膀上靠。 托他异与寻常人的敏感嗅觉的福,沾染在江妄身上的丁点陌生的可可味几乎在他靠过来同时便被敏锐捕捉到了。 眼神蓦地一冷,沈修然当即就想将人推开,搁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忽然又有了动静, ——再次凑近他的腺体的位置。 “怎么有点香?” 江妄鼻尖耸动:“你又偷偷喝酒了?一股酒香,真不怕被发现啊?” 一边说,一边贪恋地又多闻了两口。 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酒味,好闻到......好闻到一直对酒不感兴趣的他都有点想尝尝味道了。 沈修然动作一顿。 他在晚自习前打了抑制剂,虽然没有特意用特制阻隔剂,但信息素依旧藏得极好,自然泄露的量微乎其微,就算是被过度靠近,也不一定能闻见。 除了两种对象。 其一,像他一般天生嗅觉敏锐,对信息素尤其敏感的人。 其二,处于即将分化阶段,嗅觉受到分化刺激,敏感度在短时间内自然增长至顶点的人。 显而易见的,江妄不是前者。 沈修然半眯着眼,看向江妄的眼神异色闪烁,像是汹涌席卷之后逐渐褪去的潮水,潜藏着幽暗万物,变得晦涩明灭。 抬起一半的手随着扇动的长睫一齐压下。 最终,没有推开他。 ※※※※※※※※※※※※※※※※※※※※ 来,纪念一下江妹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这么有底气宣扬自己是alpha的时刻吧~ 今晚的花为江妹而撒! -感谢在2021-03-07 21:37:21~2021-03-08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15瓶;安玲 4瓶;薄荷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化 (这章是加更,直接点开会漏看上一章哦) 江妄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十一点之前睡觉了。 从当夜十点半到隔日早上七点,一共八个半小时的沉睡时间,江妄竟然完全没有睡饱的感觉。 第二天到了教室依旧眼皮沉重,一身疲惫。 程栖上课不安分,逮着机会就要偷偷跟俞东遇扔纸条玩儿。 俞东遇的座位在江妄后边,程栖回头时自然也将他苍白倦怠的脸色收入视线。 出于小弟对大哥感天动地的爱戴,一下课就匆匆凑过去关心他:“江哥,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也想说。”俞东遇皱眉道:“你都趴了一上午了,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假去看看医生?” “不用了,没那么娇气。” 江妄揉着眼睛摆摆手,自我诊断:“就是有点困而已,可能最近熬夜太多,报应到了吧。” 还有,他总觉得今天的教室一直充斥着一股哄乱混杂的味道。 或者说不止是教室,走廊,食堂,都是这个情况,闻得他整个人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 难道他上辈子其实是个哮天犬,如今自我本能觉醒了? “没听说过熬夜副作用还能堆活的......” 程栖一头雾水咕哝了两句,到底还是没想太多:“那好吧,江哥你多休息休息,以后晚上早点睡,别熬夜了。” 江妄打着哈欠点头,趁着这会儿下课,他打算抓紧时间再眯会儿。 睡倒是很快睡着了,连带午休也趴桌上睡得不省人事,可惜一身困倦非但没有在这样频繁到与冬眠无异的休憩中得到缓和。 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很有找个地缝就地长眠的冲动。 到了下午上课,他干脆脑袋都不想抬了。 化学老师在评讲试卷,化合价配来配去,这里加一下那里去一下,听得人头晕眼花。 眼皮沉甸得厉害,江妄整个人恹恹歪在手臂上,桌子底下伸长的腿劣性不改,用脚尖不轻不重去敲他班长的凳子腿,力道很轻,胜在有节奏地持续不间断。 反正沈修然不会搭理他也不会跟他计较,就当转移注意力消磨时间了。 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看得他眼睛和太阳穴齐齐发胀。 索性不再折磨自己,将目光收回转而放在了他觉得赏心悦目提神醒脑的地方——前桌“冷艳”的后脑勺。 然只是看着,看着,目光就不受控制地放肆起来。 他被对方衣领下半遮半掩的脖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视线黏上一般怎么也没办法移开。 鬼使神差地,之前在他身上几次闻到的浓烈酒香以记忆的形态回溯进大脑。 无比清晰,清晰到甚至可以清楚回忆起那股酒香的浓淡,蕴含的足够浇醉人的芬芳。 那是比他所有闻到过的味道都要好闻太多的香味。 不知怎么,他忽然很想凑近再闻一闻。 很想,非常想,特别想。 冲动来得迅猛突然,江妄被自己这个流氓想法震慑到了。 大脑在唾弃,手却不受大脑控制地伸过去,曲着手指轻轻勾住了沈修然的外套衣领,大半个腺体都暴露在空气中—— “江妄,你在干嘛!” 脾气暴躁的化学老师一声厉喝,手上剩余的半截粉笔也跟着被用力掷过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顺着江妄头顶就直愣愣飞了过去,砸在了后面的黑板上。 江妄默默收回手:“回禀老师,我什么也没干。” “没干什么你还拉人家衣服,就知道欺负人家脾气好是吗?” 化学老师已经忍了他大半节课:“上个课也不规矩,凳子上长刺了是吧?站起来!” 江妄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来。 “上课走神我没说你就顺杆往上爬?!都高三的人了,还拿上课当儿戏,等到明年上了高考考场有你后悔的!” 化学老师虎着脸开始翻试卷布置惩罚:“上课不认真,那你下课就把我刚刚讲完的题目全部抄三遍,包括解答过程,放学之前交给——” “老师,晚自习之后交行吗?”江妄打断他,嘴里有商有量:“我下午有事儿,可能没时间。” 化学老师:“你什么事???” 江妄挠挠脖子:“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去趟医务室,然后回宿舍睡觉。” 化学老师:“刚刚怎么不说?” 江妄:“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化学老师:“......” 估计是看他脸色真不大好看,化学老师虽然火气未消,还是不耐烦地做了个“要去赶紧去”的手势:“你们孙老师在办公室,先去找他拿假条。” “谢谢老师。” 随着后桌的离去,凳子下一直作乱扰人的小动静也消失了。 化学老师端起养生茶杯喝了一口,拿起未评完的试卷继续讲解,化学元素缩写名称随着午后闷热的空气再次占据整个教室。 沈修然鼻尖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微微侧头,余光中清瘦的身影闪过教室后排过道,很快完全消失在视线。 眼帘几颤间,眸中掠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 沈修然在化学老师离开教室后起身径直去了同层班主任办公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假条。 没有原路返回教室,脚步一转,下了教学楼往宿舍方向走去。 ... 江妄浑身不舒服,但回宿舍之前,他还是坚强地抽空去了趟小卖部买了瓶桃子味儿的汽水。 事实证明特殊时刻就该特殊处理,腿脚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走夜路,不然真的很有可能,踩到鬼。 从小卖部刚拐出来进入林荫小径,江妄转角遇见熟人。 一个个头不小的男a,眼睛尺寸和身量成反比,校服穿得东拉西扯,顶着一头黄不黄黑不黑的头发,整个人过于扎眼。 对方一看见他,脸色瞬间不和善起来。 虽然没有主动招惹,但视线一直在他脸上来来回回转悠,时不时还要从鼻子里发出点儿生怕他听不见哼气声。 空荡荡就两个人的小过道,这人愣是凭一己之力将存在感刷了个十成十。 “......” 江妄这会儿不舒服,没多余的闲心扯皮打浑,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目不斜视往宿舍方向走。 三秒钟后—— “牛逼,长毛的鸡蛋居然会瞪人。” “?” “还会喘气。” “??!” 会喘气的鸡蛋登时出离愤怒了。 呲牙咧嘴双眼瞪得老大:“江妄!你特么骂谁?!” 江妄握着汽水望天:“我在发表内心感慨,没骂人。” “你盯着我说这话,你当我傻逼?” “冷静,别骂自己。” 喘气鸡蛋冷静不下来。 他忍耐力不行,易燃易爆炸,三言两语就被气得出气儿都不顺。 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捏起拳头跟他一较高下,又顾忌着现在在学校,打架就得吃处分,吃处分就得请家长,请家长就会被赏竹笋炒肉...... 咬牙切齿纠结着着上还是不上时,身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喊声:“黄毛,让你买几瓶水,你杵那儿不动干嘛?” 江妄跟着黄毛扭头的动作抬头,远远看看一个男生正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身材偏瘦,但也称得上一句高大魁武,天生的一脸凶相,浓眉竖起,身上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手腕。 黄毛一看见来人,眼睛噌地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 深吸一口气,指着江妄就开始告状:“老大,这个小混蛋他骂我!” “?” 谢锋疑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清那人是谁,眉毛立时往下一压,脸色变臭,整个人看起来更凶了。 “江妄?你怎么在这?” 上课时间不上课,跑出来乱晃什么? 江妄爱面子,忍着太阳穴的抽痛,云淡风轻:“哦,我出来看稀罕。” 谢锋语气不善:“你看什么稀罕?” 江妄:“长毛的鸡蛋成精了,能跑能跳能喘气,还能跟人告状,稀罕不?” 谢锋:“???” 这说的啥鬼玩意儿? 黄毛倒抽一口气,脸都绿了:“老大!你听见没?听见没!!太嚣张了!他居然又骂了我一遍!” “当着你的面!又!骂!我!” 谢锋扯着嘴角看看江妄,再看看黄毛。 哦。 其实小弟都是其次,跟江妄不对付的人主要还是谢锋。 介绍一下,谢锋这个人吧,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来说都不是个乖的。 脑子一根筋,成绩一般,打架贼猛,虽然性质没何为那么恶劣,但绝对算得上个不折不扣的刺头。 关于他们俩,说句积怨已久一点也不过分,且追根究底一下,原因竟跟上回何为球场找事的原因还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事情论起来说大不大,归根究底一句话概括,就是江妄在高二上学期期末考结束后义正严辞拒绝了一位精致小男o的真情告白。 而这位小男o不是别人,恰巧正是谢锋苦追了两个月也没追上的求而不得。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的老套戏码,很正常,不稀罕。 但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自尊心重,脑回路不成熟,一点小事都能变成道过不去的坎。 总之因为这事,谢锋看江妄不顺眼了。 无辜的江妄挺久之后得知这些,觉得这个谢锋可能脑有病,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这么无缘无故被人记恨上,换谁也不会爽快。 于是江妄也不客气地把这位脑有病患者甩进了自己黑名单。 而且他天生嘴欠,偶尔撞上了还要阴阳怪气招两句,生怕关系不会更加恶化。 就这样煽风点火一番操作,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谢锋从来崇尚用暴力解决一切,加上对江妄的武力值早有耳闻,一直想着逮到机会要跟他痛痛快快打一架,只可惜由于各种阴差阳错,到今天这个架也没打成。 两对头就这么耗着,连带身边的人都对对方以及对方的人看不顺眼起来。 黄毛是谢锋最忠实的小粉丝,自然也不待见江妄,于是便有了刚才这一出狭路相逢,路见不愤。 浪费的这会儿时间,江妄身上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正在灼灼燃烧,烫得他喉咙发干,血液都在逐渐沸腾。 兀自拧开汽水喝了一口,少了平日里遇上时那股挑衅的味儿,没精打采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像只被去了爪的野猫,恹恹毫无攻击性可言。 谢锋臭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在盯着他,眼睛上下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妄等了没了耐心,啧了一声:“兄弟,看什么呢?是准备在这里跟我打一架?” “我说过了,我不会在学校里打架。” 谢锋很有原则道。 他之前已经因为校内打架被警告记过三次,再一次就该被强制勒令退学了。 “不打是吧?” 江妄点点头,抬步继续往前:“行,那就下次再约,我走了。” 路过谢锋身边时又被叫住。 “喂!” 谢锋略略偏着脑袋看他,眉头皱得很紧,表情有点纠结,还有点不情不愿。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气听起来却像要找对方干架:“你没事儿吧,怎么看起来脸白得跟要死了一样?” 江妄不假思索:“我冰肌玉骨,你羡慕?” “......” 谢锋嘴角一抽,本想脱口而出骂一句傻逼,但怕冲突一起就会控制不住酿成大祸,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硬声硬气道:“别怪我不发善心,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 江妄客气拒绝:“谢谢好意,不过还是别了,我怕你直接给我送火葬场。” “靠!你特么什么态度?”黄毛光是围观都听怒了:“我大哥难得好心,你别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江妄:“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黄毛:“这特么还要人教,一句谢谢不会说吗?!” “哦。”江妄转向谢锋,很有礼貌地竖起一根中指:“谢谢你,好兄弟。” 谢锋:“......” 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之前被记过的三次架没有留到现在,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对线都因为不能动手而被江妄气出一层内伤。 这口气他憋得住,黄毛憋不住。 从那个极具侮辱的动作中回过神,两眼喷火地想追上去跟江妄一较高下,被谢锋拽着后衣领就给拖回来。 “老大,你别拦我,这小子欠抽!” “得了吧,你抽得过他?” 谢锋皱眉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扭头叮嘱黄毛:“你买了水直接送去足球场,我一会儿过来。” 黄毛:“啊?老大你要去哪?” 谢锋:“我去盯一下。” 黄毛:“?盯啥?” “江妄。”谢锋烦躁地摸了一把自己扎手的短寸:“他要是没走回宿舍就死在了路上,我之后找谁打架去?” 黄毛:“......?” 一鼓作气的报复没找着机会所以渐渐泄气进入倦怠期他能理解,但现在被死对头情敌嘲讽完了还要上赶着送温暖又是怎么个说法? 到底是这个魔幻的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脑容量不够跟不上节奏。 他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们老大的行为了? ... 江妄很幸运地没死在路上,他在某个不知名暴躁侠士默默无闻的“盯梢”下顺利回到了宿舍。 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几乎把他的力气全烧光。 反手关上门后,整个人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原地蹲下。 掌根用力抵着额头缓了一会儿,才勉强能站起来,拖着一身疲惫拉开椅子坐下。 掌心起了一层冷汗,他抬手往后捂住脖颈疼痛最剧烈,且还在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加剧的地方,呼吸乱得不成章法。 事到这一步他要是再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那他大概真就与傻子无疑了。 不是没想过分化的事,只是没想到真正的分化会来得这么突然,赏他一个猝不及防,当头棒喝。 太疼了。 简直像是有人同时用好几根针在他脖子上扎过血□□缝补补。 还不给打麻药。 后颈皮肤下恍若凭空多出了一颗小小的心脏,随着疼痛加剧开始焕发活力,泵出血液,一下一下跳动不停。 生理课老师分明说过alpha的分化是没什么痛苦的啊,怎么到他这里就疼到天崩地裂怀疑人生。 难道是因为他分化太晚的缘故? 多出的小心脏蹦哒得越欢快,他的疼痛就越剧烈。 仰头一口将整瓶桃子汽水灌进肚,不但疼痛没有缓解,就连口干舌燥的状况也越来越严重。 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被拉扯得几乎神经衰弱。 靠! 为什么还没有分化完成? 为什么过程会这么漫长? 他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将整张脸埋进臂弯,最难捱的时候甚至有好几次想要发信息跟许云嘉他们求助,可转念一想,说了又有什么,他们也没办法帮他分化帮他疼。 何况每个人都有这一遭,别人都能扛过去就他不行,显得他多弱鸡似的。 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又忍了一会儿后撑着桌面努力站起来,打算去床上躺着,用万能的瞌睡虫来麻痹痛觉神经。 不过刚挪窝,他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抑制剂。 对了,他有抑制剂的! 因为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分化,所以孙茵一直有往他行李里面放置alpha抑制剂并且定时更换的习惯。 现在那些抑制剂就躺在他柜子里,新鲜到保准生产日期还不到两个月。 “真的是疼傻了......” 江妄心里忽地一松,咕哝着拍了下脑袋。 原地缓了两口气后,转身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坚强挪过去找他的救命稻草。 第无数次吃了放东西没规矩的亏。 抑制剂被压在最底下,胡乱翻了半天才翻出一支。 咬紧后槽牙捣鼓半天,才刚摸到一点门道,脖颈处疼痛忽然毫无预兆骤然加剧—— 手一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装满抑制剂的玻璃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轰然炸开的信息素在转眼间盈满宿舍。 江妄脱力跌坐在地,闻着满屋子的甜茶味,整个人都懵了。 ※※※※※※※※※※※※※※※※※※※※ 江妹:我果然是最甜的那个! 然崽:给我尝尝。 江妹:??? 加更这不就来了吗,早起的孩子有糖吃! 我的老婆们都不给我评论了吗qaq . 困境 omega? 怎么会是omega? 怎么可能是omega? 他分明应该是alpha的啊? 大脑轰地炸成一片空白,只剩下omega一词在脑海里无限复制粘贴,来回不断地打转,冲撞着他本就已经被疼痛折磨到脆弱敏感的神经。 omega...... 他是omega, 不是alpha,他分化成了omega...... 一颗心脏缓缓沉入谷底,冰冷的潮水汹涌上来将他淹没。 上无依靠下无定所,他孤零零飘荡在潮水中,被挤压得不成形状。 完成分化完全成型的腺体并没有因为分化结束就安稳下来。 疼痛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只是分化者精神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时半会儿竟分不出注意力来搭理它。 直到一声手机提醒音突兀响起。 江妄猛地抖了一下,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是他母亲孙茵发来的信息,问他现在方便不方便,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江妄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孙茵的备注,凉意透过血液传遍四肢百骸。 几乎没有主观控制,已经成型于大脑的条件反射在他分化完成的同时就已经开始给他制造恐惧。 下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能及时发现。 他分化成omega了。 他辜负了他妈妈全部的期盼,分化成了一个omega。 当初信口一句假设成了真,他真的,真的没有变成alpha。 作为孙茵唯一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茵对待他分化这件事的态度有多偏执。 她只能,也只会接受他分化成为aopha。 曾经电话里几乎神经质的尖声责备回响在耳边,江妄完全不敢想象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的分化结果后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现在要怎么办?! 新生的腺体犹如闹腾不懂事的婴儿,因为持续得不到想要的安抚而更加坏脾气地开始叫嚣作怪。 疼痛逼出的水汽含在眼眶,将他的视线模糊得一塌糊涂。 江妄不敢回复,连看到备注“妈妈”两个字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和压抑。 alpha的抑制剂不能用了。 他不知道别的omega分化是怎么样情况,只知道如果再这么放任不管下去,他很可能会活生生疼死。 现在还在上课时间,宿舍楼层一片空荡,没人帮得了他,除了向许云嘉他们求救,别无他法。 竭力操控着发抖的手指退出和孙茵的聊天界面,打开群聊无比艰难刚打出两个字,紧接着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打断他所有动作。 是孙茵。 发出的信息得不到回复,她干脆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几乎在来电备注闯入实现的同时,江妄心头猛地一跳。 手里握着的成了颗烫手山芋。 他惊慌失措收回手,无辜的手机失去唯一依托,笨重落地砸出一声闷响。 来电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催命符一般,仿佛只要他不接,电话那头的人就会一直打下去。 靠着紧闭的门,盯着手机的一双眼泛着通红,江妄短短十七年的人生,第一次产生这样浓烈的惶恐不安,孤立无援的情绪。 仿佛一下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将他扔上了一座无人孤岛。 没人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办,更没人教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们都在熙熙攘攘的对岸冷眼看着他,看他在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里懵懂茫然,手足无措。 埋在皮肤表层下的腺体突突跳动。 甜茶味的信息素浓度升高的同时,剧烈的痛感也迈上了新一层台阶。 江妄连咬牙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疼得眼冒金星,快要意识模糊原地休克。 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时间,他还能抽空去思考等他室友们下课回来发现疼到晕厥的已经摇身变成omega的他,到底是会先惊恐到吃手,还是惊讶到掉下巴。 午后的宿舍楼安和静谧,蝉鸣声被阳台紧闭的门窗隔绝在外。 氤氲着浓郁甜茶味的室内,被困绝境的江妄只能听见自己浮沉挣扎六神无主的心跳。 扑通——扑通—— 以及,钥匙碰撞的脆响,和锁眼扭动的开门声。 ......开门声? 有人?! “病入膏肓”的江妄精神倏忽一振。 努力撑着最后仅剩的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扒着门的手用力气到手背青筋凸显,指节泛白。 弱鸡如此时的他,动一下就得头晕眼花地喘口气。 扶住门框艰难拉开门,被困于一方天地的甜茶味得到自由,迫不及待与走廊空气纠缠融合,升温擦出没有硝烟的火花。 喘息的空挡,腺体又是一跳。 晕眩感潮水般袭来,在他脑袋里暴力地翻江倒海。 江妄身形晃荡险些栽倒。 死命捂住痛感发散的源头,闭上眼睛等待晕眩过去。 再睁开时,正好看见斜对面宿舍门被人从里面掩上。 咔嚓一声上锁,他的心跳都跟着多了一拍。 是他班长的宿舍。 沈修然回来了! 如果说孙茵准备的抑制剂是虚晃一枪的救命稻草,那么在这个时候回到宿舍的沈修然就是他寄托了全部的唯一希望。 绝处逢生不过如此。 被随意抛弃在地上的手机仍旧不死心地亮着,江妄没再分给它半点余光。 跌跌撞撞来到沈修然宿舍门前,拍门的动作用尽全力,成果也只有贫瘠的两声动静,轻到几乎听不见。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额头不觉间已经覆上一层冷汗。 “救命啊班长......” 虚弱抵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不受控制在下滑,所有余下力气已经窘迫到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站立。 而一门之隔的室内始终听不见任何动静。 竟然凄凉连近在眼前的求助也办不到吗? 这也太惨了吧。 无力和挫败涌上胸口,他觉得自己可怜又心酸,折磨神经的疼痛密集到几乎麻木。 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强撑无果,只能破罐子破摔,放任自己脱力往下滑—— 咔嚓。 毫无预兆地,门忽然被人拉开。 原以为求救无望的江妄没能跌在地上,顺着开门的动静,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 ※※※※※※※※※※※※※※※※※※※※ 老婆们我又来了~芽芽是不是好棒! 今晚就不更啦,么么大家~ - 标记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孤岛上迎来救世主了。 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沈修然身上,全靠他的支撑才勉强得以站立。 没有察觉对方在他靠近时因为诧异而顿住的身形,江妄揪着沈修然手臂的衣料,如同抱住大海中最后一块浮木。 脑袋无力抵在他的肩膀,是全身心信任的姿态。 他将自己面对他时滋生的松懈和依赖毫无保留展现出来。 “班长......” 他靠在他耳边,被疼痛折磨得开口艰难,弱到不能再弱的气音只够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传入他的耳中: “你帮帮我......下次听写,我努力给你拿个满分......” 久闻不见回应,江妄想要抬头去看看沈修然,却被其他更有致命吸引力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 并不陌生的淡淡烈酒味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带着神奇的魔力,奇迹般地安抚着他的被疼痛撕扯的神经。 好香啊。 可是好少啊。 江妄满足又不满足。 他像只贪婪的小狗,勾住他的脖子努力凑近味道散发的源头细细地嗅,鼻尖在温热的皮肤表层蹭起一阵阵的酥麻。 “等到你了。” 耳边传来低低一声喃语,声音太小,江妄没听清。 让他几乎上瘾的烈酒味像是被隔绝在一层薄膜之下,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更多。 饥饿的流浪汉被勾出馋虫,他却找不到破坏这层薄膜的办法。 越得不到就越加急躁,只能撑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想要向这股浓烈酒香味的主人寻求帮助。 然而随着他抬头的动作—— 视线直直撞进对方双眸的瞬间,江妄整个呆住了。 沈修然半眯着眼,狭长双眸中透露着明灭的暗光,与平时清清冷冷懒得理他的模样判若两人,大相径庭。 此刻的他浑身充斥着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冷戾深沉,方圆的势力范围内浮动着危险的气压。 眼底汹涌泛滥的,是对猎物无穷尽的贪婪。 “竟然是omega?” 沈修然缓缓收紧手臂,目光紧紧锁定着怀中双目通红的少年。 大概是被分化的剧痛折磨太过,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初次发情该有的红潮。 整张面庞白得毫无血色,像只刚出窑的精致瓷娃娃,面白如雪,一身滚烫。 只有一双眼睛湿漉得通红,眼尾晕开的绯色大张旗鼓为他添了一抹濃丽。 甜茶的香味不断扩散,它们仿佛长了无数双触手,一如主人一般莽撞大胆地将他团团围困。 一直若隐若现吊着他的救命解药在这一刻终于毫无保留显露全貌。 原来这股味道,真的是他的信息素。 上天待他不薄,将唯一的顾虑也化为齑粉。 一直渴求的味道不属于alpha,而是属于一个不会与他产生排斥,不会让他抵触靠近的omega。 omega的甜香味竭尽全力在靠近他,而他同样生不出半分抗拒的情绪,只有无尽贪婪和不断膨胀的占有欲。 想要将这股味道悉数霸占,藏起来,成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私有物。 属于alpha的气息裹挟着的气势席卷而来,江妄浑身一抖。 凉意注满经络,直至恐惧袭满全身。 他惊惶回神,才惊觉方才那个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自己有多蠢。 这个根本不是沈修然。 或者说,根本不是他印象中所熟知的那个沈修然! 原来......原来上次被吓到不是他的错觉。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是他太蠢,对自己的主观臆想太过自信,竟半点没有发现! 平时被隐藏极好的烈酒味轰然炸开,既是吸引,也是威胁。 终于明白了。 这股味道根本不是什么好学生偷喝酒后残留的酒香,而是一个属于alpha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 可惜顿悟来得太迟。 他已经是掉进陷阱无力反抗的猎物,alpha的信息素就像是一张无形而铺开巨大的蛛网,轻而易举地在将他包裹吞噬。 甜茶味在不受控地向对方靠近,江妄这个主人却怂了。 咬着下唇呼吸急促,掌骨抵着沈修然的肩膀,红着双眼挣扎着想要往后退。 他那点力气的反抗在沈修然眼里犹如蚍蜉撼树,根本不够看。 禁锢在腰上的手腕略一用力,便轻松将虚弱颤抖的少年重新扣入怀中。 门在身后被重重关上,纠缠的甜茶与烈酒都被锁在了这狭小一方天地。 江妄被围困在沈修然身前,背抵着门板毫无退路,只能抵着沈修然的肩膀,随着掠夺者埋头的动作,颈窝一热—— 甚至,能感受到alpha尖利的犬牙在细嫩皮肤上似有似无擦过。 刚分化的腺体敏感到极点,他惶然睁大眼睛,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躲什么?”沈修然哑着嗓子问他:“不是让我帮你么?” 这种被对手轻易压制到无力反抗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大脑发出的信号是逃离,身体的本能却不断想要靠近,江妄快被纠结的两种情绪折磨疯了。 “不对......不是这样......” 没想过自己会变成omega,更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另一个alpha标记,这种下一秒就会被打上烙印的感觉太可怕了,可怕到他连声音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不是这样,那应该是怎么样?” 沈修然定定看着他,依旧是独属于alpha的生冷语气,却多出了两分前所未有的耐心:“这里是alpha宿舍楼,没有omega能够帮你,更没有人能为你提供omega抑制剂。” “至于alpha,现在是上课时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回来,你唯一能求助的,只有我。” 江妄从来没听沈修然跟他说过这样多的话,现在听见了,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眼前面对的是一只凶狠阴鹜的野狼,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冲上来咬断它的喉咙。 停于表面的信息素安抚逐渐失去效用,不安分的腺体又开始以剧痛为武器开始作祟。 江妄忍着险些溢出唇齿的痛呼,脸色更白了几分。 “沈修然......” 他红着眼睛极度不安地叫他的名字。 第一次没有用那些心血来潮的称谓,中规中矩连名带姓,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恳求,像只不知天高地厚误入牢笼的小动物。 胆小到简直不像他。 “我说过别靠近我的,对吧?” 沈修然一手圈禁着他的腰身,一手托在他的脑后,极具占有欲的动作强势阻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灼热的呼吸在他耳侧流连,他贪婪地嗅着他觊觎已久的解药:“本来不想这么快,江妄,是你先招惹我的。” “现在想跑,晚了。” 犬牙刺破皮肤的一瞬间,刺骨的疼痛让江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骤然收紧五指,他仰起头攀附在沈修然身上,用力到指节泛白。 困兽的眼泪汹涌而出,滚滚落下,将泛着潋滟绯红的眼角浸润成湿漉漉的一片。 本不属于他的信息素一经注入便被滚烫的腺体迫不及待吸收殆尽。 甜茶味混着烈酒碰撞出了另一种极其和谐微妙的味道,仿佛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它们天生就该融入对方,彼此纠缠。 暂时标记的过程持续到疼痛麻木。 江妄回光返照般的气力再次被抽干到一滴不剩,浑身都在注入信息素的过程中软下来。 疼痛被驱散,疲惫的困意接踵而至。 他半阖着双眼无力靠在沈修然肩上,随着犬牙拔出,湿漉的舔舐包裹住脆弱的腺体,沉重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完全合上。 意识彻底陷入模糊之前,恍惚感觉到自己被大力揉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一声带着得偿所愿的满足喟叹响在耳边,那是捕猎者对猎物的志在必得: “我说过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随便招惹的。” “江妄,我等着你主动来找我。” ※※※※※※※※※※※※※※※※※※※※ 恭喜然崽终于尝到甜味儿啦! 自作聪明地跳了一个榜单,结果出大事作大死了呜呜,芽芽人没了,需要老婆们挨个亲亲才能好qaq -感谢在2021-03-09 11:27:23~2021-03-11 22:3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喜欢藏不住./、4795025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说要有光 6瓶;厄里斯、玉虞雨 5瓶;喜欢藏不住./、欣莘是大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味道 江妄是在自己宿舍醒过来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的时候被落日的强光晃得眼花,头晕目眩地适应就花了好长时间。 精神恍惚地从床上坐起,逐渐苏醒的记忆秩序混乱地大脑的第一时间,江妄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一个很扯的梦。 先是梦见自己和谢锋的黄毛小弟吵了一架,然后匆匆赶回宿舍分化成了omega,再然后,他六神无主冲进对面宿舍求助,“不远千里”为性情大变的沈修然送了颗人头—— 叮。 手机有消息进来,江妄下意识侧身去摸手机。 动作的同时,脖颈传来的一阵轻微刺痛让他蓦地怔在原地。 僵硬地抬手碰了碰,刚分化完成不久的腺体还在微微发烫。 指腹不慎触碰到被咬后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刺痛感加剧。 人在一个环境待久了是会在不知不觉间适应环境里的一切。 他被alpha的信息素浸泡太久,不只是身上沾满了味道,就连腺体里注满的都是浓郁烈酒味。 以至于潜意识习惯了它的存在,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出异常。 现在被疼痛唤醒神智,才发现周围弥漫的都是酒香,甜茶味被掩盖得严丝合缝,不仔细嗅根本闻不到。 他真成酒酿螃蟹了。 不是梦。 遇见黄毛,分化成为omega,自投罗网的求救,被沈修然标记...... 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都不是在做梦! 从分化到被标记的每个场景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江妄人傻了。 胸口被划拉出一个大洞,凉风伺机呼啦啦往里灌。 脑袋干脆就被纠缠冗杂的毛线球塞得满当,空白又紊乱,不可能发生却真实发生了的一切都突然到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是贴心想要为他摸索出一条头绪,手机又嗡嗡响起来。 这次不是信息了,是来电。 还是孙茵的来电。 从方才起就锲而不舍地一直打到现在,估计是真的应了那句“他不接,她就会一直打下去”。 这条头绪让江妄觉得很难受。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错,现在却像个做错事后怕受责备的小孩,看到孙茵的来电就条件反射地心里发颤。 顶着一脑袋七零八散的乱毛,江妄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利落按下接听。 “喂,妈。” “摇摇!” 几乎是同时,孙茵尖利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把江妄有些沙哑的低唤掩盖了个彻底:“你怎么不会信息也不接电话?!” 江妄被吼得一愣。 心虚地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手机落在宿舍没带去教室,刚刚才看见。” 孙茵:“落在宿舍?之前不是一直带在身上吗?” 江妄:“午睡睡过头差点迟到,走得慌慌张张,就忘了。” 孙茵沉默了两秒。 极端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下来,渐渐恢复了一贯的温柔:“你一直不接电话,妈妈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次别再忘记带手机了,多让人担心。” 江妄心情复杂地应了声好,岔开话题:“妈,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孙茵:“不是急事,妈妈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学校这个周末有安排考试吗?” 江妄:“这周没有,下周才会开始安排,怎么了?” “哎,没有就好。” 孙茵似乎笑了,语气更柔:“那你这周别留校了,早些回来吧,你爸今天来了电话,说这周末会回来一趟,你哥哥也是。” “我们一家人难得能聚在一起,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江妄屈指捂着腺体的位置,没说话。 他确实很久没跟他爸见面了。 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刚刚分化了,还分化成了为孙茵不能接受的omega...... “摇摇?” 久久等不到回应,孙茵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怎么了?你不想回来吗?” “不是。”江妄胡乱编了个理由:“之前上午班主任才说这个周末可能要补课,让我们先等通知,所以我不确定能不能回来。” “这样啊。” 孙茵有些失望:“那就先等通知吧,你好好上课,实在回来不了也没关系,以后总有时间的。” “嗯。” 孙茵没再多说,随意叮嘱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屏幕从通话界面弹回微信主页,小群99+的红点消息在置顶最上的显眼位置,显然方才的信息提示也是由此而来。 打开群聊,最新的聊天内容停留在十五分钟前,他们在七嘴八舌讨论着晚饭吃什么,以及要不要给他打包带一份。 闹腾又熟悉的对话让江妄紧绷的神经得到暂时的松懈。 紧张舒缓了,孤零零无依靠的情绪就被催生出来了,导致动作快过大脑,等他回过神时,拇指已经果断点下发送,简短一句话被发送至群聊对话框: 江妄:【我分化了。】 “......”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秒。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傻逼事的江妄简直要疯! 他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 这难道不应该是个越少人知道越好的秘密吗?! 天选alpha的flag原地倒塌都是轻的,最关键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他去修改个人信息换宿舍。 信息修改需要家长确认,家长确认就需要班主任打去确认电话,这电话一打,他分化成o的事不就瞒不住了?! 或者退一步,他给他们做好保密工作,让他们守口如瓶,也难保不会在不经意间说漏嘴。 就算不会说漏,他们对他的态度肯定也会发生变化,变化一大,被人发现异常顺藤摸瓜也是迟早的事! 江妄快要被自己倒灌的傻逼之气堵到窒息。 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群里已经有人看到消息,“慷慨激昂”地刷起了屏。 程栖:【woc!老大牛逼!!!悄无声息啊!!!】 俞东遇:【恭喜!天选alpha终于出世了,果然真正的大佬都是闷声干大事。】 周成:【这么突然?不过还是恭喜,总算是在高考前分化了。】 宋漾:【靠,你居然一声不吭赶在我前面了?!】 俞东遇:【@宋漾群里没分化的就剩你一颗独苗苗了,加油啊兄弟,争气点,我们alpha天团只等你了。】 宋漾:【....../微笑我这周就去问问有没有加速分化的催化剂。】 周成:【那种东西都有副作用吧?小宋你别冲动,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出乎意料的,他们连一句都没有多问,想当然都觉得他的分化结果肯定是alpha。 o的身份是误打误撞地藏住了,可与此同时,他又阴差阳错陷入了另一个僵局—— 明明是个o却被所有人当作a的时候要怎么办? 心慌意乱的,甚至没有发现群聊里有两个人始终没有冒头。 程栖和宋漾已经在刷屏艾特他问他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 江妄想着自己那香喷喷弱唧唧软到离谱一点都不猛男的甜茶味,说什么也狠不下心诚实回答。 犹豫着要不要信口胡诹一个,就听见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传来—— 江妄精神一震猛地抬头,与站在门口拎着打包饭菜的池唯许云嘉六目相对。 “......” “......” “......” 空气里全是从他身上肆无忌惮散发开来的烈酒味,但凡五感未失,有只鼻子就能闻见。 江妄看着许云嘉微皱的眉头,以及池唯半眯着眼耸动鼻尖的动作,犹如当头被泼了一桶冰水,从头凉到尾椎骨。 ......完蛋。 完蛋!!!! 被抓现形了!!!! 瞒不住了!!!! “儿子。”许云嘉一脸的纠结,眼神复杂地将他从头到......被子认真看了一遍:“你......” 江妄:“......” 许云嘉:“你这......” 江妄:“.........” 许云嘉:“你怎么......” 江妄:“............” 凌迟现场不过如此。 饶是最强大的内心,也绝对抵不住许云嘉这样色儿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来往不过几句,江妄心态炸了。 反正已经是纸包不住火,索性随便了,破罐子破摔—— 江妄:“没错其实我——” 许云嘉:“你这信息素,怎么跟沈修然一模一样?你被他感染了??” 江妄:“......” 江妄:“???” 一脸懵逼与许云嘉遥遥对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展开方式,池唯忽然“哇”地一声跳过来,送上一个大大的熊抱。 “江哥你太牛逼了!不愧是天选alpha,连信息素都这么帅!” 他凑在身边左闻闻右闻闻,激动又羡慕:“烈酒的味道,也太酷了吧!” “老天爷不公平,大家都是a,怎么我就是柠檬这么普通的味道,人比人气死人。” 福至心灵,江妄怔怔眨了下眼睛,忽然就悟了。 他的甜茶味被烈酒味隐藏得太好,几乎分毫不露,以至于他们误以为这股alpha的烈酒味就是他的信息素。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一时五味陈杂。 他活了这小半辈子,所有风风雨雨大起大落总算都在今天凑整了。 许云嘉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到桌上,凑过来仔细闻了闻,神色复杂古怪:“还真是复制粘贴分毫不差啊......” 江妄本就没底气,随着他话音的停顿心一下提到半空,生怕被他发现异常。 许云嘉:“所以我真的被戴了绿帽,沈修然就是隔壁老王,你的亲生父亲?!” “......” mua的。 江妄嘴角一抽,面无表情撑着他的脑袋将他推开:“我们这种天选alpha信息素都是神员高质量把关流水线生产,撞味儿太正常,不懂别开腔。” 化身柠檬精的池唯还在唧唧歪歪边嗅边不忿。 江妄腺体上的咬痕没痊愈,虽说不明显,但靠近细看也能轻易发现异常。 不敢多冒险,灵活躲过池唯又一次的靠近掀开被子跳下床:“不好意思,你江哥我的人生就是这么单调,不丰富不多彩,唯有酷炫二字贯穿始终。” 装模作样整理一下衣服,将衣领拉高,将腺体完全遮挡起来。 “你们谁有阻隔贴?借我一个。” “用什么阻隔贴啊。” 池唯酸唧唧道:“我要是有这么酷的信息素,恨不得按头让所有人挨个闻一遍。” “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警察叔叔以信息素骚扰的罪名请进警察局喝茶了。” 江妄拉开椅子坐下,将狐假虎威演绎到极致。顶着别人的信息素扬唇笑话他:“少年,别那么浮躁,有时候低调也是一种炫耀。” 许云嘉在柜子里翻找一阵:“我好像没阻隔贴那玩意儿,阻隔剂要不要?比阻隔贴方便。” 江妄:“不要,我就要阻隔贴。” “我有。”池唯热情举手:“不过还在行李箱里面,等我去拿。” “干嘛非要阻隔贴。”许云嘉合上柜门:“你有阻隔贴情节?” 江妄撕开饭盒塑料包装袋:“没,我单纯害羞。” “???” 许云嘉多了一脑袋问号:“你害羞啥?” 江妄:“突然多了个器官,不拿东西挡挡,我会感觉自己在裸奔。” 许云嘉:“......” 拿着阻隔贴蹬蹬跑过来的池唯:“......” 淦,所以他们一不小心竟然裸奔了这么久? 许云嘉很想照着江妄后脑勺给他来一拳,默念十遍“亲生的”之后又一次艰难忍了下来。 没好气道:“吃快点,今天晚自习是英语,要提前半小时开始听写单词,不能迟到。” 江妄握筷子的手一顿。 闷闷“哦”了一声,下一口塞进嘴里的菜就变得没滋没味了。 回教室。 那不是就要跟沈修然碰面了么。 回想起那双冷戾布满阴霾的眼睛,强势到无法摆脱的禁锢,咬破腺体标记时钻心的疼痛...... 未消的恐惧随着始作俑者的被提及又一次漫上心头,他到现在还是止不住地想打寒噤。 从被标记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这留给他自我调节的时间也太短了。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啊。 啧,烦! ※※※※※※※※※※※※※※※※※※※※ 池菜菜:哇!江哥这是你的信息素味道吗?!好酷! 江妄:是的,这就是我(老公)的味道。 从今天开始,江妹同学要走上靠老公信息素装a的漫漫长途了~ 下周一入v,明天照常更新~老婆们晚安啦~ - 条件 回教室时,江妄慢吞吞落在最后。 进门第一时间往自己前排的座位扫去。 位置是空的,那个人不在。 即便知道逃避只是暂时,暗自惴惴了一路的江怂怂还是下意识舒了口气。 程栖早就翘首等着他了。 见他进来,眨巴眨巴一双写满兴奋的大眼睛凑上去,耸动鼻尖嗅啊嗅,眼神很快从好奇转为疑惑:“真的分化了吗?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求证地看向坐在江妄后桌的俞东遇:“东东,你闻到了吗?” 俞东遇努力分辨着周围的空气,摇摇头:“我也没闻到。” 许云嘉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洗澡,喷阻隔剂,再加一层阻隔贴,藏宝似的,能闻到才见鬼。” 江妄送他一个“我就是藏宝你要怎样”的眼神:“干嘛,你对你老父亲有意见?” “alpha初分化要这么仔细?” 可爱小o程栖吃惊了:“可是我们omega都没这么复杂的工序啊?” 许云嘉:“没办法,谁让某个人娇贵害羞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突然多长了个器官就觉得见不得人了。” “......” 什么鬼? 程栖眼角抽搐:“不就是腺体分化,为什么被你说得这么涩情?” 俞东遇:“涩情?我怎么觉得有点血腥?” “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某个娇贵小姑娘幽幽道:“腺体不是器官?怎么到你们嘴里跟多长了根小叽叽似的。” 程栖表情变得五彩斑斓:“江哥你别说了,我觉得脑袋里有画面了。” “......” “......” 许云嘉心好累:“都闭嘴吧,一群傻逼。” 程栖不死心凑近,想去撕江妄脖子上的阻隔贴:“江哥,你让我见识见识天选alpha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我保证就嗅一下,绝不贪杯,呸,贪闻!” “一边去,真男人的味道是你想闻就能闻的么。” 江妄飞快捂住腺体往后撤的同时,程栖也被俞东遇伸长手拎住后衣领拉开:“生理老师没教过你要和alpha保持距离?” 程栖吱吱哇哇叫嚣着不服:“那你还总对我动手动脚!放开!” 俞东遇老神在在:“我不一样,我是见过你换纸尿裤的人。” 程栖:“要这么说,那我还见过你换纸尿裤呢?!” “是啊,所以我也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 “......你爬!” 半路拐弯去买水的池唯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去时一脸灿烂,回来就面色发臭,闷闷不乐鼓着腮帮,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小池,你咋了?”程栖艰难摆脱俞东遇的魔爪,一边整理衣领一边侧头去看池唯:“怎么这个表情,饮料没中再来一瓶?” “不是。”池唯没好气:“我就是运气不好,在小卖部撞见鬼了!” “小卖部能撞什么鬼?穷鬼??” “膈应鬼。”池唯:“就上次来宋漾宿舍找我们的,八班那个。” 程栖不住校,听得一脸懵逼,不过江妄明白了:“是不是说你是初中生的那个?叫什么......周璐阳?” “就是他!” 池唯说着就来气:“我刚刚去买水,他竟然问我要不要顺便买盒牛奶,多喝点,好长个!我长他溜溜球的个啊!” 自己吐槽不过瘾,还要愤愤向他们寻求认同:“你们说他是不是欠的?我们又不熟,我长不长个关他什么事!” 江妄当然站在好兄弟这边帮腔:“确实挺欠。” 池唯:“是吧!” “嗯。”江妄认真点点头:“所以你买牛奶了吗?” 池唯:“???” 江妄坐没坐相地靠在椅背,指尖敲着桌面作思索状:“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月就满十八了吧,喝牛奶还有用?会不会晚了点?” 池唯:“......” 许云嘉就知道江妄这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回座位前啼笑皆非往他脑袋上胡乱呼噜一把,权当给池唯报仇。 池唯委屈巴巴瘪起嘴:“江哥,你不爱我了!” “爱啊爱啊怎么不爱。” 江妄随口应承的语气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男:“下次打球我就替你好好教训周璐阳一顿,让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中间停顿了半秒,继续同仇敌忾:“明知道你都没在长身体了还让你喝牛奶,这不是误导小孩儿么?” 池唯:“......” 气死个初中生了! 他现在就要原地自闭!谁也别拦他! 俞东遇失笑摇摇头,听写“大敌”当前,他还是戴上耳机继续抱佛脚背单词吧。 程栖嘿嘿笑了两声,拍拍池唯肩膀安慰他:“池池别难过,也不是过了十八岁就一定不能长个了,跟你说哦,之前我一个邻居家的哥哥蹿个一直蹿到二十二才停,你才十八,成长的空间还很大!” “真的?”池唯半信半疑:“确定不是吃错激素了?”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程栖说得有模有样:“基因这东西很奇妙的,你要对它有信心!哎,总之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先不管,眼下还有件更重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池唯歪过脑袋:“什么更重要的事?” 程栖贼溜溜的目光在江妄身上打转,压低嗓子神秘兮兮问池唯:“江哥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你知道吗?” “知道啊。”池唯下意识给出答案,快到江妄都来不及给他递眼色:“不就是烈酒味的么” 江妄:“......” 算了。 反正他现在确实就是这个味道,严格说来......也不算骗人。 “烈酒味?!”程栖惊讶地睁大眼:“有多烈?” “具体不好说,总之就是有种闻着比喝着还容易醉的感觉——” 池唯反应慢了不止半拍,话说一半才明白过来什么,眨眼看向程栖:“你不知道?” “不知道。”程栖表示很委屈:“今天是小气的江哥,他不给我闻。”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心思单纯的要命,上一秒还在因为牛奶事件郁闷,下一秒就因为自己是江妄信息素的第一手信息掌握者原地支棱起来。 池唯咧嘴一笑,嘚瑟不止一星半点:“那我跟你说,江哥信息素特别好闻,特别酷特别帅,简直吊炸天到没朋友!” 他在客观基础上持续添油加醋,形容词是极度真情实感的夸张: “当时推开宿舍门闻到的一瞬间我就直接就跪了,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小鼻子。” “大家都是alpha,怎么就会有人的信息素这么强这么牛逼,压制力惊人,光是闻着都要醉了......” 无言默默当听众江妄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他也很想看看如果池小菜知道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的信息素的主人其实不是他,而是他最怕的沈班长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五味陈杂之际,余光里一道人影晃过。 牛逼信息素真正的主人——他的前桌,回来了。 受胆小的本能驱使,池唯声音稍稍小了些,但依旧没有停下几乎要掏空所有词汇量的无脑吹捧。 江妄却已然僵硬得连脖子都不会转了。 他像是在怪石嶙峋中玩耍的小孩,肆无忌惮蹦跶了许久才发下原来这些细长石头不是石头,而是巨型怪兽的牙齿。 怪兽一合嘴,他就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一直傻兮兮在怪兽嘴里闹腾得不可开交的傻子现在很怂。 看见他就觉得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敲动的指尖安分了,连习惯性伸出管辖范围的腿不自觉乖乖收回。 “真这么厉害?怎么办,你说得我更想亲自闻闻了!” 程栖好奇心被最大限度勾起,眼睛带着殷切期盼看向江妄:“江哥你就给我闻一口吧,就一口,我也想见识下一闻就让人想跪的烈酒味到底有多牛逼!” 像是被那三个字戳中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江妄心头一跳。 胆战心惊朝沈修然投去目光,对方正好看过来,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各种猜想霎时涌进脑海: 他会拆穿他吗? 拆穿他其实是个狐藉虎威的omega。 拆穿他身上那些alpha信息素根本不属于他。 忐忑不安地设想着各种可能,江妄强撑着表面的云淡风轻,然而屈指握一下,手掌心都在发凉。 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对视不过两秒,沈修然很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放好东西后又一次离开了教室。 程栖还说了什么情真意切恳求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盯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江妄抿直嘴角沉默半晌,忽然撑着桌面站起来。 程栖正叨叨得上头,被他突兀的动作打断:“江哥?” “我出去一下。” “现在吗?”程栖一愣:“可是晚自习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妄没有继续回答他,追着沈修然消失的方向大步流星离开了教室。 ... 漱漱的水声从卫生间传出。 江妄推门进去时,沈修然正倾身慢条斯理在洗手。 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被水流冲刷着,简单的双手交缠的动作被他做得赏心悦目。 换做以前,江妄肯定会抄着手靠在墙边吹个口哨叫声沈哥哥,再胡天海地夸一夸他怎么连手都生得这么好看。 但是现在—— 一看见这双手,被捏着后颈掐着腰禁锢在他怀里无力反抗的窒息感就会卷土重来。 除了想逃,他生不出别的心情,更遑论欣赏了。 用力握了握掌心,将滋生的恐惧压下。 欲盖弥彰地扯出一抹同往日相差无几的散漫笑容,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班长,聊聊呗。” 水声停了。 整个洗手间安静下来。 沈修然随手扯出一张擦手纸,闻言掀起眼皮看他,语气冷淡,尾音微微上扬:“烈酒味?” “我omega的身份不能让人发现。” 江妄保持着笑意,耸耸肩:“你留在我身上的味道太重,他们误会了,我只好顺水推舟撒个小谎,你体谅一下,别说出去?” 沈修然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水珠,没说话。 江妄勉强撑出来的底气险些维持不住,强颜欢笑:“班长,同学一场,咱们还是前后桌,你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答应吧?” 沈修然:“你是在以同学的身份求我帮你?” 江妄理所当然道:“不然呢,难不成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如果是同学,那么我没有义务帮你。” 沈修然淡淡道:“但如果是另一个身份,我可以答应。” 江妄不解:“什么身份?” 沈修然:“我的omega。” 江妄表情一僵。 勉强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班长,言重了吧?我没那么封建,一个临时标记而已,用不着你负责。” 咚。 纸团被扔进垃圾桶。 沈修然提步不紧不慢朝他走来,镜片反射的细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够叫人清楚感受到由他带来的厚重压抑。 当他在他面前站定时,江妄有了一个更可怕的发现。 明明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远离他,潜意识却依旧自顾自地对他生出眷恋依赖的情绪。 大脑的指挥与本能向左,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谁也不能违背。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想要靠近这个给予他临时标记的alpha。 江妄觉得自己快要人格分裂了。 沈修然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分明眼底崩溃之色已经极其明显,却还不服输死撑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视线低垂往下,落在少年半掩在衣袖下的手上。 掌心将袖口攥得死紧,隐约可见手背的青筋。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将浑身染满他信息素味道的江妄抱回宿舍放到床上时,昏睡中的他还用这双手虚虚揪着他的衣料不让他离开。 抬手扶了扶眼镜,沈修然目光再次看向江妄。 “帮你可以,我有条件。” 江妄直觉这个条件他可能不会想要听见:“什么条件?” “搬来我的宿舍,跟我住。” 江妄嘴角一抽,这什么要命的条件? 他一点也不想在怪兽嘴里继续蹦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你可以理解为,我很喜欢你的信息素。” 对方顶着一张深邃冷漠的脸用极度冷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江妄觉得背脊骨都在蹿凉。 “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我没有给一个东西定义分类的习惯。” 沈修然沉声,深邃的目光犹如鹰隼般直直盯着江妄含满不安的眼睛,逐字逐句吐出他的答案: “如果你想听,那么只能是想要随时绑在身边的,那种喜欢。” ※※※※※※※※※※※※※※※※※※※※ 明天就v啦! 这里说几个事 第一,我的然崽不是变态,他只是藏着自己的事不说而已,他也绝对不会伤害江妹 第二,文章前部分的基调从文案就能看出来,不喜欢这个调调的就建议不要看了,看到有人骂崽崽芽芽真的有点难受,感谢~ 第三,是带有双向救赎,或许应该加在文案,忘记了 第四,临时标记不等于上/床,再次感谢~ 可能哔哔有点多,老婆们不要嫌我烦gt;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