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造反:无情帝王家》 第一章满门抄斩 永和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永和三十八年,突如其来祸患不断,灾情连连,战争纷乱,民不聊生。 皇上赫连敏之忧国忧民,劳心过度,病入膏肓,一月后驾崩! 时年八月,太子赫连瑾继位,改年号——政和! “昔载杨柳,依依汉南。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空旷寂静的街道上,稚嫩的歌声尤为动听。原本是一首凄凉哀怨的曲子,在这个五岁女童的口中唱出,却是更显愉悦婉转了许多。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沈如故的名字便是取之于此,从她牙牙学语之时,母亲自编了曲子教于她。 “娘,娘,你快些。外祖母该等焦急了。”沈如故欢快的蹦跳着,厚厚的积雪没过她的膝盖,娇小的身躯在一片白茫茫中更显灵动秀气。 今日是腊八,外祖母齐氏亲自派了马车来接她们母女去将军府过节,岂料沈如故玩心太重,非要亲自在这漫漫白雪中步行到将军府去。无奈,外祖母对她是百般疼爱,几翻规劝之下不得结果,便也由着她去了。 许是一连下过几场雪的缘故,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街道上空旷无人,家家躲在屋中取暖,沈如故母女的身影,倒是为这冷清寂寥的街道增添了几分生机。 不远处的沈澜之神情忧郁,步伐缓慢。 犹记得嫁给洛弘泰的时候,他不过是父亲兵营中的一名小将,沈澜之爱了,便是义无反顾。好在大将军并非冥顽不灵之人,拗不过女儿,自当成全了。 沈澜之以为,洛弘泰当是同她一般爱的坚定。可谁知成亲不足一年,因为自己无所出,洛弘泰便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下纳了妾室。 洛弘泰在父亲沈凌云的帮助下,平步青云,遥遥直上。待他身为将军之时,已是七年之后,妾室提了平妻,为洛家生儿育女,然而,自己依旧一无所出。 永和法规,七年无所出,可无条件休妻!即便洛弘泰多么不情愿,最终还是妥协在了母亲的以死相逼之下。 沈澜之被休,自是不能回到母家,母家便为她在外购置了一处家宅。谁料,沈澜之被休之后,总是郁郁寡欢,伤心过度之余,竟然一病不起。 其父沈凌云请了御医诊治,诊过后才得知沈澜之已怀孕两月有余。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消息自是传到了洛弘泰的耳中,若非休妻,沈澜之腹中胎儿,便是他洛家嫡子。痛悔也好,懊恼也罢,他总归是下定决心要将沈澜之接回府中,重归妻位! 可沈澜之性子执拗,寒了的心岂能如此轻易被捂暖?她是决了心思不回洛府的。 流言蜚语也好,指指点点也罢,总归她是挺过来了。五年,自打五年前被夫家所休,她便不知欢乐是何种氛围。若不是因为女儿支撑着,或许她已经死了。 听到沈如故的喊声,沈澜之抬起头来应和。 “你慢一些,别摔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哎呦”一声,再抬眼望去,却已不见了沈如故的身影。 沈澜之担忧之际,却见沈如故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小胳膊高高举起,嘴角上泛着稚嫩纯真的笑意。 “没事,没事!娘亲做的桂花糕被故儿保护的好好的。” 沈澜之疾步上前,积雪在她的步伐下肆意飘散,为沈如故拍落满身积雪,嘴角泛笑,疼惜道:“摔疼了没?” 沈如故摇头,将桂花糕紧紧捂在怀里,然后骄傲的裂开嘴笑。 积雪太深,沈如故走起来有些费劲,到达将军府的时候,煞费了一些时日。 将军府门前巍峨雄壮的石狮子早已被积雪覆盖,不远处传来几声麻雀的叫声,许是被沈澜之母女惊扰了,徒然间飞身而起,抖落了树枝上的积雪,悉悉索索的飘落而下。 乒乒乓乓—— 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以往哥哥沈安阳总是约了人在府中练剑,可是,今日这样严寒的天气……沈澜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军府门紧闭,沈澜之敲了几声无人回应。不应该呀!母亲方才还来接她,即便是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母亲也该为她留了门的。 嘶声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沈澜之内心没来由的揪紧。不经意瞥见门缝下的一抹鲜红,在那煞白的积雪中甚是刺目,鲜红流淌而出,积雪化出一条条的细沟。 沈澜之徒然一惊,用力的拍打着府门,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得刺耳的兵刃撞击声,和那令人揪心的惨叫声。 沈澜之抱起一脸迷茫不解的沈如故,想起一旁的侧门。这个侧门是为了府中下人出去办事方便,只派一人看守,一般情况是不上锁的。 侧门只轻轻一推便开了,眼前的景象令人膛目结舌。 将军府哪里还有以往的气势?现如今,府内官兵盛行,手执长剑,见人就杀,来人就砍!将军府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沈澜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不是都还好好的?双腿发软,将沈如故的小脑袋压在自己的怀中,不愿让她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母亲!母亲!她必须得尽快的找到齐氏,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堂堂大将军府,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凄凉狼狈? 忽地被一道力量阻拦,沈澜之被重新拉回门外,她来不及去看清来人,只想尽快见到她的母亲。 “你不要命了!”来人紧紧的揪着沈澜之的臂腕,叱道:“即便你要死,也该考虑一下故儿!” 沈澜之愣在原地,许是被那呵斥声吓住了,只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慕达,双唇微微颤抖着,似要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见泪水似泉涌一般,永无止境的喷涌而出。 “杀!杀!皇上有命,满门抄斩,沈家主仆一个不留,统统杀——无——赦!” 府内传来充斥着激昂斗志的将士的呐喊声,只可惜不是在战场之上,而是在忠臣府中。 沈澜之泪眼模糊的抬眼望去,却陡然望见母亲颤颤巍巍的身躯,在那血流成河的尸横遍野中悲痛欲绝、惊慌失措的寻找着什么? 一将士逼近,将剑刃挥向齐氏颈项,下一瞬便是血柱喷涌……混乱之中,却见洛弘泰执剑回眸,嘴角噙含一抹嗜血的冷笑,齐氏柔弱的身躯顿时倒在那一片尸横遍野的血泊之中…… 第二章罪当沉塘 十一年后…… “瞧见没?这沈家满门抄斩,沈家女被休也并非不无道理。这样下作的妇道人家,又能教出怎样的好女子来?这倒好,竟然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是也!这沈家姑娘听说已怀胎五月,却不知其父是谁?真是好不知廉耻。” “这样下贱的女子,就该处以沉溏之刑,若不严惩,别家女子岂不纷纷效仿?” “沉溏!沉溏!沉溏!” “…… ” 破旧不堪的农家院前,议论纷纷,谩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稀松简易的拦腰木门摇摇欲坠,若不是里长危坐正襟的守在一旁,怕是这些村民便要破门而入了。 透过门缝,看到那些兴灾惹祸的村民如同恶魔般张开血盆大口的可恨模样,惠班气急败坏,在房中焦躁踱步,手中的皮鞭紧了又紧。 “姐姐,让我出去,一鞭子下去,看谁还敢鬼叫?省得他们在这里口吐污言,让人听着烦闷!”惠班骤然转身,异域风情的服饰飘逸洒脱,帽子上的饰物泠泠作响,透着一股子女中豪杰的气概。 反观当事人,却是悠闲自得的很,挺着孕肚淡漠的品着茶。 “站住!”沈如故悠然开口,欲要夺门而出的惠班气馁的顿足,嘟着嘴巴满脸委屈。 “不然我去找哥哥来,他愿意娶,你为何不嫁?总归得为腹中胎儿找一个爹!难道你真要被他们押去沉溏不成?”惠班气急,一屁股蹲坐在椅子上。 “不准去!”沈如故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搭上玄庸的一辈子罢了:“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懂不懂都不打紧,现在最打紧要处理的,就是外边的那些豺狼。”惠班性子急,一鞭子挥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贯穿整个房间,耳膜被刺得生疼。 外边突然安静下来,原以为是鞭子声震喝住了那些村民,好奇的转头望去,却不由得惊呼出声:“小王爷?” 破旧的房门细缝中清晰的映入当朝肃亲王赫连禹凡伟岸挺拔的身影,嘴角上噙着一抹轻浅的笑意,正温和的与村民交谈,阳光折射出他不自藻饰、面如冠玉的容颜。 这样雅人深致的赫连禹凡不多见,更多的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顽皮劲。惠班一时间觉得十分耀眼,竟然有些愣怔。 “这才是最打紧要处理的事情。”沈如故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放下手中的茶杯,起了身子,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沈如故的出现,人群逐渐散开,就连太师椅旁的里长都是一脸惊愕,很难想象在生死关头她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出来。 沈如故身上的粗布麻衣不知道补了多少个补丁,虽然破旧不堪,却是穿着十分整洁。是臃肿还是肥胖?总之与以往判若两人,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更多的却是看透世事的漠然。 赫连禹凡穿过人群,径直冲到沈如故面前,喜不自胜,拉低声音道:“故儿,你终于肯见我了!为何不告诉我?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让你与腹中胎儿……” “不是你的,我为何要告诉你?”沈如故不着痕迹的拉开与赫连禹凡的距离,清冷鄙夷的话语让人感觉被隔离在千里之外,她避开人群,站立在一旁的角落里。 赫连禹凡欣喜的笑容僵在嘴角,心口处被刺的生疼。罢了,罢了!总归不是一两次了。 他上前,凝视着沈如故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他们说胎儿已有五月……” “他们说便就是了么?是我吃的比较多,村民看我肥胖便断定为五月,其实不足四月。”沈如故抬眸,对上他隐忍着痛楚的双眸,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让我见见!”赫连禹凡收敛了笑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从他出征回来,已经两月有余,他曾经无数次的徘徊在这间寒碜的农家院前,只为了一解心中相思之苦。可她除了避之不见,便是冷漠以对。 可是,纵使她人变了,他的心却从来不曾变过。 “他不过一介普通男人,怎有这等福气面见小王爷?” “没有?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骗我?”赫连禹凡蹙眉望着沈如故,想要从她的双眸中找到一点迟疑!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么,他便相信她是在负气。 “骗你?有何必要?他战死在边疆。不过,我照样得活,或许不久后便会有新的男人。原指着随你过上好日子,你却去了战场,我怎知你是否能活着回来?总得给自己找个保障不是?啊!真可惜,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沈如故冷然开口,嘴角轻蔑自嘲的笑意更甚,话语间却又是无限的绝情与冷漠:“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刺骨的冰冷穿透身体每一寸肌肤,往日里快乐满溢的日子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赫连禹凡有片刻的窒息,望着沈如故的神情有些哀怨。 天呐!原来你是王爷!我竟然爱上了王爷!那我以后是不是会因着你的关系,变成飞上枝头的凤凰?以往沈如故天真无邪的话语萦绕在耳,可如今的冷绝面容总是让他心痛不已。 “不是想要指着我过上好日子吗?那就说一句谎话吧!只要你说了,我便信了。把你和孩子的一生交给我,总好过随他们去死吧?”赫连禹凡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他是有多离不开这个女人?竟然可以下作到如此地步。 “你是在可怜我,还是可怜你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以轻而易举的坐拥天下美人,又何故这般苦苦哀求?我虽爱慕虚荣,可还不至于昧了良心。”沈如故冷眼望着赫连禹凡,眸子里透射出的鄙夷让人心酸。 既是爱慕虚荣,又何必故作高尚?现在是与他谈良心吗?若是还有良心,又何故将他伤的这般体无完肤! 短短数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将两人之间的过往这般毫不留恋的抹杀掉!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绝,让他如何再自圆其说的为她找尽各种“她有苦衷”的借口? 如此说来,他走后不过一月,她便变了心。赫连禹凡甚至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普通男人”,竟然有着他遥不可及的魅力! 时事变迁,如今再度四目相对,迸射出的不再是深情,更多的却是敌对的冷漠与恨意。 指着他过上好日子?若是她肯多等等,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追悔莫及了?好日子没过上,男人却死了,现在还落得被迫沉溏的后果。 第三章喜当爹 他将她视作生命,她却将他弃之敝履。 内心的愤怒逐渐膨胀,恨意顿生。双拳紧握在侧,青筋爆出,有冲动想要将眼前的女人活活掐死,或者说同归于尽才是更好的结果…… “小王爷!”里长上前,对着赫连禹凡行礼,道:“沈家女儿不守妇道,未婚先孕,罪当沉溏,请小王爷恕罪!”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沈如故拉去沉溏了。他是一里之长,自当有权利处置本村村民,这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都无权干涉的事情。 “对!沉溏!沉溏!”村民的躁动再度引发,说话间便纷纷冲到沈如故面前,欲有当场将她绑了的架势。 赫连禹凡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沈如故拉到自己的怀中,将那些野蛮的村民阻在自己的面前,俯首望她,颇有些不服气的冷然开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经意间的举动,却是让沈如故心头一颤。原本,他应该恨极将她推向里长手中,任由她被人沉溏,一尸两命!可是,他却在情急下护她周全,一如往常的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罪当沉溏!”沈如故一字一顿,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坚定。 赫连禹凡冷凝苦笑,她宁愿死,也不要与他在一起,他到底是有多么不堪?又何故非要被她弄得如此狼狈?可他却是宁愿被骗,也不愿意她死! “小王爷!您都瞧见了,这沈家女儿已经怀孕五月,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却也不说。村有村规,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上有亭长,下有村民,岂是我这小小里长能够左右的?” 里长说话间似乎有诸多无奈,暗地里摆了摆手,村民们便一拥而上…… 啪—— 随着鞭子落地的响声,躁动的村民再度安静下来。在惊吓中纷纷转头望去,却见惠班手执长鞭,一脸愤恨。 “你们这些野蛮人,是想要尝尝我皮鞭的味道吗?人家生儿育女,关你何事?”惠班紧逼其中一村民,凌厉的眼神顿时让她退却,后移一步。 “那么,是关你事?”再次紧逼,抽紧手中的皮鞭,霸道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不自觉的便垂下眸子去。惠班嗤笑,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倒是变得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 “那关你事咯?”冷对里长,将皮鞭捋直,扽了扽。双眸中迸射出的怒火几乎将里长生吞活剥了。 里长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会惧怕一个小丫头片子?将惠班的皮鞭压下,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作为里长,整治村风自是首当其冲。沈家女儿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若是里长都视而不见,那么村民岂不纷纷效仿?如此下去,又将是一番怎样污秽不堪的画面?” 这是村风,是村规,是他作为里长该担负的责任。他不能退却,也不能忍让。 “不用管她!将沈家女儿绑起来!” 里长气势恢宏,顿时给村民增加了勇气,纷纷叫嚣着逼近沈如故。 “小王爷……”东尧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眼前的情势,不由吓了一跳,拨开重重人群,将赫连禹凡挡在身后:“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东尧的话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村民顾及赫连禹凡王爷的身份,不敢伤了他。却是不曾在乎沈如故的身份,纷乱中扯住了她的衣袖。 沈如故的衣衫本就是缝缝补补的旧衣,哪里经得起这般拉扯?只听得刺啦一声,整根衣袖被扯了下来,沈如故略显肥胖的手臂顿时裸露在外,白皙皮肤上的扭伤淤青格外刺目。 赫连禹凡气急,脱下自己的罩衫披在沈如故的肩上,叱道:“你们怎可这般不讲道理?硬要取了人的性命才安心吗?” 赫连禹凡的情绪已经明显失控,愤怒在他的面容上扩散开来。为什么都已经恨极,却还是没办法对她绝情?这样下去,并不是沈如故乐见的结果。 颇带厌恶的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缓步走到里长面前,正色道:“村规未婚先孕之女子必当沉溏,可也有规定,若是有幸存活,自当给予生机,是吗?” “哼!自然!”里长鄙夷。沉溏者,必当捆绑四肢,关入猪笼之中,再加之巨石,不让其漂浮。在如此极刑之下,还想着一线生机,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那我随你沉溏便是!”沈如故神态淡然,仿若在说着一件与自己生死无关的事情。 “姐姐!” “沈如故!” 惠班与赫连禹凡异口同声惊呼出声,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被沉溏,便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赫连禹凡又恨又怒,沈如故那一抹厌恶的神色,打消了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不舍。这样的女人,他到底还在留恋什么? “王兄,到底何事如此焦急?我这一首曲子还未听完就被东尧给强行拉来了。”赫连禹德满腹抱怨,依旧沉浸在那软玉在怀的旖旎香氛之中。 赫连禹凡心中怒气无处发泄,可怜的赫连禹德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兄长一顿拳打脚踢。他一阵吃痛,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苦苦哀求: “哎哟哟!轻点!轻点!我错了,王兄,我再也不敢了,我不吃花酒了,也不找碧荷了!” “他就是沈如故腹中胎儿的父亲!”赫连禹凡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指着蜷缩在地的赫连禹德。这样的想法一旦在心中滋生,便迅速膨胀。 沈如故,你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不是要指着我过上好日子吗?不是不久后便会有新的男人吗?既是如此,何不让我来帮你一把! 风流成性的男人,独守空闺的寂寞,不被待见的孩子!如果你的后半生是在这样凄惨无比的日子中生活,你是否依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赫连禹凡冷眸望着沈如故,咬牙冷笑。只要想到往后她心中即将承受的苦楚,他便觉得心中甚是痛快! 出征回来,沈如故的变化让他感到不安,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沈如故是如此绝情的女子,或者说承认自己看人的眼光竟然是这般不堪。 一次又一次,当她毫无底线的痛击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认清眼前事实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承受心脏被生生剥离的痛楚,强忍着几近崩溃的内心,故作安然无恙…… 第四章今非昔比 “什么故?什么胎?什么父亲?”赫连禹德终于确定赫连禹凡所说之人是自己的时候,急的跳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惊愕。 他不过是去醉烟楼里听碧荷弹了首曲子,情话都没说几句,便被东尧以威胁的形式“请”了出来,路才走了几步,怎的就突然生出这么一件喜当爹的事情来?无意中听到“沉溏”之事,可又与自己何干? 赫连禹凡想过很多种沈如故对他避之不见的理由,也曾很大度的设想,假如沈如故不再爱了,他也愿义无反顾的爱下去,直白一些来说,他甘愿头上扣顶绿帽子也不愿失去她。 只是有些时候,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他承受不住沈如故带给他的冷漠与嘲讽,他没办法在众人面前丢掉高高在上的尊严,没办法放弃身为王爷的高贵身份,反之对一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低声下气。 气愤是固然。生气了,便就失控了;失控了,也就不理智了。 赫连禹凡生怕赫连禹德说漏嘴,便做势要打,赫连禹德如同惊弓之鸟,顺势抱着脑袋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那股子可怜劲真让人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气恼。 堂堂县侯,往日里在醉烟楼不管如何嚣张,在兄长面前,显然瞬间变成了无能草包。 “果真是女人多了,都不记得哪些种是自己播的了。”赫连禹凡说这话无疑是在置气,心中有多气,说出的话就有多毒。 斜眼睨着沈如故,却见她淡漠如初,事不关己。心里更寒,她说放下便是如此简单,可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气恼! 记得以前赫连禹凡常常开玩笑:“你这么爱财,估计哪日我落魄了,你定然随财主跑了。” 而如今,玩笑成了事实。可笑的是,他未落魄,她随的也非财主。两年光阴,终究抵不过一次远行。 赫连禹凡俯身欲将赫连禹德扶起,却是将他吓了一抖擞,抱着脑袋的手臂更加紧了。 “王兄,我真忘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定然会将那女子的身家姓名做个记录,以免后患。”赫连禹德原以为是兄长气不过自己作下的风流债,为这姓沈的姑娘伸张正义。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曾记得自己何曾与这样寒酸的女子相好过。 “起来!”赫连禹凡恼怒,堂堂县侯如今这般是何样子:“能不能有担当一些?给我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赫连禹德瞅着不像是开玩笑,便瑟缩着起了身,做发誓状一本正经道:“王兄,我定然会像一个男人担负起该担的责任,可是……” 真是憋屈,靠近两步,压低声音道:“这婆娘我真不认识,腹中胎儿也不是我的。王兄,估计是这婆娘怕死,赖上我了,我总归不会做祸害民间百姓这缺德事儿。” 赫连禹凡叹息,瞅着自家弟弟的怂样,亏得他风流的还有个度,不然真真是将他们王爷府的脸面丢到叫花子窝去了。 “更何况,还是个庸脂俗粉!”赫连禹德鄙夷着:“她是被沉溏吓坏了吧?揪了我这么个救命稻草,漂亮便罢了,我将就收了,可这等肥胖,岂能入你弟弟的眼呢?” 赫连禹凡瞬时间绿了脸,赫连禹德这等风流之人都瞧不上眼的女人,在他眼里怎的就变成至宝了呢?只可惜,自己再怎么宝贝,对于沈如故不过是一文不值。 呵,她的心,可曾有一片刻为他停留?许有吧!因为他的荣华富贵,她也曾驻足过。只是,到了最后,仍旧抵不过她需要一个保障和需要一个男人的现实。不然,他又怎么曾经拥有呢? 啊!真悲伤呢!计划出征回来就去向皇上讨一道婚旨的想法泡汤了!即便沈如故反悔了,他也不打算要了! 拍拍赫连禹德,示意回府,却见里长满面微笑的过来行了礼:“恭喜县侯,贺喜县侯!小民自知不够格参加县侯的婚礼,只求成亲之日能够分得一枚喜糖,也算是了了我等见证人的心愿!” 里长态度无不恭敬,可是说出来的话真是令人讨厌!家长里短见识多了,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说真成亲也便罢了,可若只是解一时之危,她沈如故到最后还是逃脱不过一个“死”! 别说这沈如故腹中胎儿不是县侯的,即便是,他也不相信王爷会让沈如故这等贱民嫁入王府。 里长的心思显而易见,沈如故泰然自若,真真猜不透,她的心是什么做的!一把搂过赫连禹德,拍着他的脑袋,对里长道:“回去我自会禀告父王,若不然,我亲自进宫去向皇上请了圣旨,若是里长不放心,我便亲自带了你入宫!” “呵呵!”里长干笑:“小王爷说笑了,皇宫禁地,岂是我等贱民可以随便出入的。那小民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不由分说,便带着众人悻悻然离去了。 他哪能这般不识好歹呢?将庄亲王搬出来也就罢了,竟然拿了皇上做挡箭牌,这可不只是村规村风的整治了,而是事关皇家亲事了,他若再放肆,只怕脑袋是保不住了。 众人离去,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尴尬,赫连禹凡上前,居高临下的冷眼凝视沈如故,以往这样瞧着她,总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笑什么呢?谁知道?只是就这样看着,笑意蔓延到心底了。 一直觉得她爱慕虚荣,是因为性子真实。用她的话说,哪个人不想要过好日子呢?然而,再度这样望着她,却觉得心脏似被冰凌狠狠戳了一个洞,冰冷又刺痛。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这个弟弟,想必早有耳闻吧?虽然风流了一些,却也是英俊不凡的,总归是要有男人的,县侯好过贱民一千一万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终归是实现了呢!”说罢,便提着赫连禹德的衣襟离开了。 怎么一会子不见的功夫,小王爷与沈姑娘就变得这般敌对了呢?东尧甚至清晰的记得,当打了胜仗归朝之时,小王爷迫不及待要见到沈姑娘的样子,在异国为沈姑娘买的发簪还小心翼翼的裹在小王爷的胸袋里,可现在却像是互不相识的陌路人。 今非昔比,是误会吗?还是不得已?哎!罢了。他不过一个奴仆,又能奈何?无奈叹息,追上赫连禹凡的步伐。 第五章坠湖 沈如故好不容易将惠班打发走了,瘫软在床上身心俱疲。 开始的时候惠班还颇为担忧,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生怕她会想不开,可沈如故挺着孕肚只说了四个字:“我要休息!”惠班为着腹中胎儿着想,最终妥协了,临走前还劝了好多有的没的。 赫连禹凡的外衣被平整的摊在床上,沈如故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想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片刻后,方起了身子,揉着腹部的凸起,喃喃自语:“终归还是放弃了!” 笑容很是苦涩,双眸略显失望。事情正顺着自己的方向走,可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从上了锁的破旧木箱里翻找出几套衣裳,然后傻愣愣的坐着挑选。反正也没几件新衣,又能挑出什么花来?有些时候自己都不明白,这样破旧不堪的木箱,还上什么锁?这整个家,怕是送给人,人家还得考虑一下会不会累赘。 最终还是选了一件颜色稍显鲜艳的衣裳,鹅黄色绣冬梅,虽然没有补丁,但看起来也有些许年头了。穿在身上,其他倒还好,只是腹部有些紧,这是母亲年轻时候的衣裳,在她的记忆中,好像自打五岁过后,就再也没有穿过新衣了。以往还能穿,现在确实胖了不少。 将军府气势恢宏,府门前的两座石狮雄壮威严,守门的将士威武强悍,宣示着将军府的不可侵犯!思绪飞转,回忆转了几个轮回,嘴角的肌肉抽了抽,最后却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全忘了。 “三小姐来了。”说话的是将军夫人身边的刘妈妈,许是出去办事了,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言行颇为恭敬,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怎么傻站着?奴婢带您进去吧!”说罢,只打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的走了。 在刘妈妈的带领下,倒也不费劲,一会子功夫便到了正厅。 “老爷,夫人,三小姐来了。”刘妈妈行了礼,便自行退下了。 将军洛弘泰与夫人萧秋楠正悠闲自得的品茗闲聊,说到动情处笑的很是开怀。看到沈如故,洛弘泰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只傻愣愣的坐着,忘了开口。 却是萧秋楠连连放下茶杯,起了身子,上前搀住沈如故的手,满脸慈爱。 “故儿来了?快来,让母亲瞧瞧胖了没有。”满心欢喜的抚上沈如故凸起的腹部,却是刚刚触碰,便被沈如故一巴掌拍开了。 萧秋楠尴尬的笑笑,却也不在意,便拉了沈如故坐下:“肚子大了好些呢!自己走过来的么?累不累?快坐着休息。以后要来,只管找人捎个信,我自会派了马车接你。这可是咱们洛府的第一个孙子辈呢,可得好生些。” 沈如故面无表情躲开萧秋楠的搀扶,淡然道:“是沈家的,与洛家有何干系!” 萧秋楠再度被沈如故的话噎住了,笑的尴尬不已:“这孩子,说的哪里话,你总规是流着将军的血液,怎能撇的这般干净?你父亲打老些时日就念叨着你,这次来了,便在府中多住些时日。” 萧秋楠瞅着洛弘泰脸色实在难看的紧,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又是给沈如故倒水,又是拿点心。 “我来接我娘。”沈如故冷然开口,对萧秋楠的热情置之不理,甚至连扫都不扫一眼二人。 萧秋楠时刻注意着洛弘泰的神色,瞧着他面色更僵了,便对沈如故微笑道:“这孩子,还在生我气呢!你娘方才玩累了,刚歇下。难得来一次,让她多呆些日子,她跟老夫人玩的甚是投缘呢!” 哪里是玩?恐怕是将母亲当了玩物逗弄罢!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话落,便瞧见夫人身边的丫头小玉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欲要说的话在瞧见沈如故的那一刻噎在了喉中,只拧着衣襟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你也不是新来的,怎的还是这般不懂规矩!”夫人先是瞧了一眼沈如故,随后才斥责了小玉。 沈如故心头一紧,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追问:“可是我娘出了事?” 小玉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脑袋垂的更低了。洛弘泰拍案而起,怒斥一声:“有话说话,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小玉被吓了一抖擞,这才开了口:“沈夫人吵着要吃荷叶鸡,厨房做得有些久了,沈夫人就不乐意了,把厨房都砸了,吵着要回家,奴婢们哪敢让沈夫人自己出去呢?越是追,沈夫人就越怕,一个不小心掉到湖水里去了……” 丫头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洛弘泰还未听丫头把话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大跨步离开了。 “那宣御医了没?”萧秋楠急急的问。 说话给谁听呢?沈如故鄙夷,也随着洛弘泰去了。 沈澜之住在后院的“紫竹苑”里,因着院子里的紫藤花和青竹而得名,环境倒是清幽雅静的很。院子里的丫头瞧见洛弘泰与沈如故一前一后进来,便纷纷行礼。 “沈夫人呢?”瞅了一眼伺候沈澜之的丫头,冷冷开了口。 “已经睡下了。”丫头行礼回应。 洛弘泰这才舒了口气,转身离开。沈如故越过洛弘泰,径直跨到门前,却是在欲要推门的刹那,被洛弘泰给拦住了:“好不容易睡下了,就让她好生歇息吧!” “呵!”沈如故冷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将军竟然是如此关心我娘。这可怎么是好?我娘怕是感受不到呢!” 沈如故才不要任人左右自己的情绪,自行推了房门进去。 十六年了,他们原本是最为亲密的爱人,最终却变成了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从沈如故记事以来就不曾记得与洛府有何亲情可言。只是这几年不知道怎的,洛府的人开始往她那破旧的农家院跑的勤了。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所有人放下自尊去讨好那个十六年前就被休了的疯妇,和这个对洛府没有半点感情的女儿,竟是为着他们洛府的嫡长女——洛千鸢! 洛千鸢爱上了赫连禹凡,而且他们之间已有婚约。只是沈如故不识相的穿插了进来,是不期而遇也好,是精心策划也罢,总归赫连禹凡被沈如故吃的死死的。劝不动赫连禹凡,只好从沈如故下手,而沈如故天生亡命,只有沈澜之是她唯一可以突破的弱点。 萧秋楠巧妙的抓住了沈如故的这个弱点,所以,她成功了。 第六章吃鸡 “小姐,你可来了。” 随着开门声,最先冲过来的是沈如故的丫头明月,一时高兴竟忘了行礼,只一双眸子沁着雾蒙蒙的泪花。 明月原是先将军沈凌云在征战归朝的路上捡的孤儿,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安排在了沈如故的身边做玩伴,其实两人的年龄相差不了几个月,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亲似姐妹,两人在一起也没有这样多的礼节。 在沈府落魄的时候,沈如故多番要将明月打发走。可明月却是磕破了脑袋,死活不肯的,虽然随着沈如故受尽了苦楚,却也难得衷心不离。 沈如故原也不舍,又想着自己总没办法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有明月如此衷心也是好的,最终便不再强求。 沈如故拍了拍明月的手背安慰的笑笑,走近床边,瞧见沈澜之已经换下了干净的衣裳,额前的秀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垂在耳鬓。她睡的香甜,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自打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惨烈的杀戮,沈澜之就得了疯病,久治不愈,心智如孩童一般。这些年颇有了一些好转,起码没有以往疯癫的那般厉害了,有时候也能与人正常交流几句。 一旁的御医刚刚施完针,神情颇显倦怠,开了药方,收拾好药箱,话也没说一句便走了。洛弘泰还守在门口,御医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娘醒来,咱们就走。”沈如故抬眸望着明月,瞧她神情有些憔悴,自知在洛府的这些时日,定是好过不了的,自然心疼的紧。 明月重重点头,心中甚是欢喜,虽然只有短短两月,却像是熬过了二十个年头。在洛府之中,处处都是规矩,一个行差踏错,便被人揪了小辫子。夫人神志不清,又有将军撑腰,自是不必顾及太多,可明月作为丫头却不得不检点一些,省得某些有心人又拿了她来揭小姐的短处。 洛弘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萧秋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垂首望着熟睡的沈澜之,嘴角泛起一丝娇笑。 “姐姐还是如此俊美。” 明月回头瞧见是萧秋楠,便忙俯身行礼。萧秋楠只微笑道:“你先下去吧!我与你家小姐说说知心话。” 明月侧身瞧着沈如故,见沈如故向自己点头示意,这才行礼退下。 “你这丫头倒是衷心的很。”萧秋楠在床沿上坐下来,依旧笑的和蔼可亲,却又不失大家夫人的风范。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沈如故冷冷的开口,视线却从来不曾离开沈澜之。 “故儿,我想你定是误会了母亲。”萧秋楠想要拉近与沈如故的距离,却是所有的热情淹没在了沈如故冷凝的眼神中,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便拿着帕子抿了抿干净的嘴角。 “哼!”沈如故原是气恼的,但最后却鄙夷的笑了:“我自小卑贱,洛夫人可千万别污了自己的身份!” “生气是必然的!”萧秋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作为母亲,我是断然不能够瞧着自己的女儿相思成病的,你长姐现在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门,也不说话,现在连送进去的饭菜都很少动了。她自小身子骨柔弱,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的。 母亲并非要你离开小王爷,只是想着你们姐妹一前一后嫁入王府,也总归是有个照应的。千鸢怎的说都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而且与小王爷之间也是有了婚约的。你的身份……” 萧秋楠说到此处顿住了,嘴角溢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垂首道:“总归是有些尴尬的,母亲定然会为你在王妃那里求得一个侧妃的位置。这些事情千鸢是一概不知的,母亲只盼着可千万别为了这事弄得你们姐妹关系疏离了,你们总归是根连着根的姐妹,再亲不过了!” 疏离?说的好像他们一直很亲近一样!从她记事以来,她的根就已经与洛家的根斩断了,她连根拔起,将自己与他们脱离了一个干净,她只知道自己是沈府的人,自小便是没有父亲的,而且母亲也只有一个。 “不劳洛夫人费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会解决,只盼你别爽约才是,等我娘醒来,我就带她回去了。”沈如故着实厌倦这里的氛围,每一个人都看起来虚情假意的,与这样整日带着面具的人交流,简直要让她窒息了。 “你父亲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是很愧疚的,总是想着留你娘在府中多住些时日,也好弥补一下那些年亏欠的……” “有些亏欠,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 萧秋楠还想说些什么,沈如故便冷声打断了她,面无表情,她现在甚至连冷笑都不屑于给她:“他……或者你!” 萧秋楠自知每次都会被沈如故的话噎的喘息不过来,但每次还是犯贱的想要去讨好,她无奈的摇头苦笑。 “不走,不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澜之醒来了,只睁着一双眸子咕噜噜的转着,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裹着被子蜷缩在了角落里,既恐惧又哀求的望着沈如故,拼命的摇头。 沈如故只觉得心脏仿佛被荆棘滚过一般,刺痛的很,秀眉紧蹙,不可思议的望着沈澜之。 “娘,我是故儿,你的女儿!我来带你回家了。” “不走不走。”沈澜之依旧重复着那句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萧秋楠:“我要吃鸡!” “好!”萧秋楠如同哄孩子一般,笑的温和,点头应着:“已经命小厨房做着了,下次可不准再砸厨房了,不然就没有鸡吃。” 沈澜之点头,伸脚蹬了蹬沈如故:“你走,你走。” 沈如故心头乍寒,错愕的望着萧秋楠,真不知道她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瞧着母亲这般不争气,竟然只因为一只鸡就要赖在洛府之中,自是气恼的很。 “吃鸡的话我回家给你做好多,不许再赖在这里!” 沈如故想要上前拉住沈澜之,岂料沈澜之情绪一时失控,从角落里一跃而起,拉着床幔就跳下床。沈如故还未曾反应过来,却见整个床幔呼啦啦倒了下来,将她盖了一个严实,下一瞬便听得萧秋楠一边将床幔拉起,一边冲着门外喊: “快些拦住沈夫人,别让她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缠缠绕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幔中挣脱出来,而沈澜之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第七章一手好牌 明月被萧秋楠打发出去之后,因着担心沈澜之醒来会饿得慌,便去厨房热了一碗粥。刚端了粥来,便看见沈如故急匆匆跑出来,若不是明月躲得快,怕是就要被沈如故给撞翻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明月好不容易端稳当手中的托盘,瞬时间想起什么,张大嘴巴惊讶的问:“不会是夫人又闹饥荒了吧?” 沈如故无奈叹息,无暇顾及明月,便如无头苍蝇似的满院子乱窜着去找沈澜之了。 一时间,整个洛府又乱了套,吼的吼,叫的叫,追的追,跑的跑…… 沈如故找到沈澜之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顺着木梯爬到了房檐之上,刚刚站稳身子,便一脚将那木梯给蹬翻在地,一院子的奴才丫头吓的四处乱窜,生怕倒下来砸到自己,惊叫声连连不断,像是炸开锅的蚂蚁。 这事自然也惊动了洛弘泰,他急匆匆的赶来,正巧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一时间怒火冲天,无来由的怒吼道:“是谁这样没有眼力劲?好好的在这里摆个木梯做什么!” 摆木梯的奴才可真是冤枉的很,瞧见洛弘泰发这样大的火,惊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颤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厨房里的烟囱堵了,这奴才便是上去通烟囱的,可谁知道就被那疯疯癫癫的沈夫人给爬上去了呢? 洛弘泰担忧沈澜之会摔下来,施了轻功一跃而上,沈澜之情急之下奔向烟囱,岂料这时烟囱恰巧通开了,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皮肤白皙的沈澜之瞬时变作黑脸包公,只剩下唇红齿白,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那画面分外妖娆。 众奴才瞧着,先是一脸惊愕,随后竟然都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还不快些想办法将沈夫人救下来!”萧秋楠赶过来,甩着帕子命令那些看热闹的奴才们。 命令一下,众人便乱了分寸,谁也不敢站着看热闹,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只能束手无策的在园子里乱撞。 沈澜之被突如其来的黑烟呛的倒吸一口气,随即便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心下又怕被洛弘泰抓了去,便环手紧紧抱住烟囱,借此赖着不走。可谁知,那烟囱滚烫的很,瞬时间便闻到布料烫焦的味道,沈澜之一时吃痛,惊叫着抽回了手臂。惯性使然,脚下一个打滑,竟然顺着房檐滚落了下去。 洛弘泰眼疾手快,一个飞身向前,在沈澜之落下屋檐之际,一个打横将她抱在了怀中,飞身旋转,轻盈落地。 沈如故终于舒了一口气,极度厌倦洛弘泰这样近距离的接近沈澜之。上前将洛弘泰推开,一脸担忧的捋起沈澜之的衣袖,手臂已经红肿起来,好在伤的不是太严重。 沈如故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即便是疯癫了,也不该忘记过去的耻辱啊!怎么就能够为了一只烧鸡连家也不回了呢?哎!沈如故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爱慕虚荣,完全是秉承了母亲骨血里的传统。 “疼不疼?”沈如故又气又恼又心疼。 沈澜之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沈如故,一撇嘴巴,竟然吧嗒吧嗒的落起泪来。 “家……不回,母亲……吃鸡!”沈澜之委屈的像一个孩子般抽泣起来,伸手指着前方。 沈如故颇为无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那只鸡。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如故恍惚间想起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心酸涌过,她似乎体会到了母亲内心深处迫切想要的东西。 很心疼,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慰着她。这样一副情景,倒是感觉沈如故更像母亲多一些。 “好,不回。”沈如故应了声,瞥见人群中萧秋楠正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瞧见沈如故的眼神直逼而来,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又瞥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来。 沈如故嘴角微扬,一抹寒冷贯彻心底,她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那个妇人,都是一种耻辱。 转身走到明月面前,一脸歉然的拉起她的手:“明月,还得委屈你陪夫人多待些日子了。” 明月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沈如故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故儿!”萧秋楠追上沈如故,众目睽睽之下,握起她的手,一副慈母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来都来了,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这样的结果你不满意?”沈如故讥讽:“那你还想要什么?” 众人唏嘘,自是不曾想到,沈如故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顶撞当朝一品诰命夫人。即使沈如故的母亲被休,但她身为洛氏的血脉,总归应当恭敬的称萧秋楠一声“母亲”才是,她非但没有,竟然如此态度恶劣、桀骜不驯! “我只是想着,你既是洛家的根苗,来都来了,不如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她总归是你祖母……不要总是对母亲充满敌意,很多事情,并非是自己意愿!”萧秋楠怔怔的望着沈如故抽回的手,她那双充满冷漠的眼睛,总是让人心里毛毛的。 很多事情?她指的是什么呢?洛千鸢爱上赫连禹凡,还是她的母亲为了一只鸡不愿意回家呢? “我说过了,我,只有一个娘,再无亲人!”沈如故又怎能不明白?萧秋楠,不过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表现得能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罢了。 反正她也不在乎,就尽管让人议论去吧!目无尊长也好,大逆不道也罢!为了母亲,她可以抛弃挚爱之人,除此,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打击到她了。 瞧着沈如故眼底的鄙夷更甚,她无奈叹息,柔声劝慰道:“原本想要让姐姐在府中多待些时日,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祖母,都是十分想念她的。既然你如此抵触,不如这样吧!待你长姐成亲之日,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母亲送回去,可好?” 好!自然好的很!沈如故几乎要笑出声来。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萧秋楠这只疯狗,却总是躲在暗地里,给你致命的一击,让你无法还击。 萧秋楠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怕是洛千鸢一日不成亲,她将一日不得安宁。真没想到,她沈如故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与赫连禹凡之间的关系,竟然让萧秋楠如此不安。 这样也好,放弃赫连禹凡的想法在心底纠结了许久不得结果,最终却在萧秋楠的逼迫下更加坚定了。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想一下,该怎么运用好与赫连禹凡的关系打一副更好牌才是…… 第八章长女千鸾 现在是初秋时节,正午依旧炎热,傍晚时分,却是添了几分凉爽之气。秋风习习,凌乱了沈澜之的秀发,沈如故温柔将她两鬓的发丝掖在耳后。 “等你待够了,我就来接你!” 沈澜之怯怯地点了点头,对沈如故颇有些许不舍。 “回去给她清洗干净,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沈如故对着明月叮嘱一番,没有半分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来人呀!快些去备马车,将三小姐安全无恙的送回!”萧秋楠的声音再度响起,急急地下了命令。 “不必,劳驾不起!”沈如故头也不回,依旧如此决绝,充满着骄傲的背影说话间已经消失在了拱门。 “澜之,让我瞧瞧你伤势如何?”洛弘泰满脸心疼的望着一脸胆怯的沈澜之,在没有沈如故的氛围之中,他总是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去接近她,去关爱她,如同以往一般,这种感觉让他血脉膨胀。 不知道为什么?纵使现在的沈澜之已经不是以往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可是,多年之后,再度生活在有她的屋檐之下,仿佛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生命又再度鲜活了起来,他真的很享受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她每日都是疯疯癫癫的,哪怕她不曾体会到他内心最真切的感受,只要她在,他就觉得快乐。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散了!”这些围拢在一起的奴才丫头们,实在让人看着心烦意乱,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洛弘泰着实气恼的很。 待众人散去,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息,洛弘泰转身望去,却见萧秋楠站立在原地,望着沈如故离开的方向,眼神颇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洛府的三丫头,她实在是一点辙也没有。洛弘泰自然能够体会她在沈如故那里承受的委屈,遂上前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夫人,辛苦你了!这孩子心中有气,等她为人父母,体会到老一辈的心酸,或许就会好一些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是觉得三丫头自小吃尽了苦头,颇为心疼罢了。心下想着让她回府中过些好日子,可她的性子随姐姐一般,实在执拗的很。”萧秋楠再度叹息,似乎有无尽的委屈一般。 明月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洛弘泰行礼后,搀扶着沈澜之退了下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婉转动听的声音,却是读出了无奈哀怨的调子,让人听着不由惋惜声音的主人。沈如故不由顿了步子,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后花园湖中心的长亭内,洛千鸢正坐在木椅上,侧身趴在栏杆前,满目忧伤的望着湖水中嬉戏的锦鲤,时而微微叹息,时而无奈苦笑。 夕阳西斜,晚霞灿然,透着湖水的微波粼粼,打在洛千鸢略带忧郁的侧颜,更加增添了一抹娇柔朦胧的美。别说沈如故身为一介女子都看得有些痴了,怕是这世间哪个男子都抗拒不了洛千鸢的美。 沈如故悠然间想起了十岁那一年,刚刚赶完羊回家,熙攘的人群中,骤然间奔腾着一匹脱缰的野马,人群一时间乱了套,纷纷逃窜,沈如故娇小的身躯被无情的挤到在地。 终是得到一丝空隙,再度抬眸望去,却见高高扬起的马蹄欲劈头落下。沈如故想着,这一蹄子下去,或许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可怜她痴痴的母亲都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她的死而落一滴眼泪。 生死关头,却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几个翻转之后,只听得“嘭”的一声,马蹄落地,溅起灰尘飞扬。 沈如故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暗叹自己命不该绝,许是被母亲折腾的还不够。 抬眼望去,却见一娇美可人的女子从自己的身上缓缓爬起,然后伸出白皙的手,微笑望着沈如故。 “妹妹,你没事吧?”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下来,打在那女子的脸上,沈如故看的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她仿若是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这般好听,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待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女子拉起来了。 她真的很想与她做朋友,遂伸出手握上她的:“谢谢你救了我。” “姐姐救妹妹,应该的。” 在与那女子的谈话中她才得知,这女子便是洛府的嫡长女,洛千鸢!名义上是她的长姐,其实,事实上也是。 若不是因着她身为洛家长女的身份,沈如故还是由衷喜欢着这个女孩子的。只是,但凡与洛家有任何干系的,她都决然不会去触碰。随即拉下脸来,无情甩开她的手,决绝离开了。 “喂!野丫头,怎的这般没有礼貌?人家救了你,连声谢谢都没有!还有我,若不是我拉下这马,怕是你……” 拉下马匹的少年便是赫连禹凡,他不满的望着沈如故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声音逐渐淹没在喉间。 有些事,许是今生早已安排好了,三人第一次的交集,便注定了往后的纠葛。 拉回思绪,沈如故转身离开。回想起这段回忆,总是万分感慨,颇为佩服洛千鸢的胆量,那时她也不过十二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这般的果决勇敢。许是因为在将军身边的缘故,潜移默化的受了许多影响,铸就了如今这般温柔却刚烈的性子。 依着沈如故的性子,萧秋楠拿了母亲来威胁她,她也总会有更加无赖的法子去应对的。只是,或许是自己原本就不想这样做吧? 谁知道呢? 原来洛千鸢比她爱的还要早,只是,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赫连禹凡的心。她从来不曾想过与洛千鸢争夺什么!不管以往的家产或是唯一的父亲,还是现在的爱人或者王妃的身份。 虽然极度不喜欢洛家的每一个人,但是,洛千鸢的救命之恩却是名副其实的存在着。权当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来回报当年的恩情吧!那么,自此之后,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她也不再亏欠于她! 这决定,既保全了母亲,也保护了赫连禹凡,又还了洛千鸢的恩情,还真是一举三得呢!她赚大了。 第九章真心错付 午后,王爷府中分外宁静,只听得虫鸣鸟叫的声音,似在为枯燥的晌午演奏一曲交响乐。丫头奴才们各行其是,有些倚靠在门侧或柱子上打盹,却听正厅之中传来一声怒吼。 “混帐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当朝庄亲王赫连康怒盛之时,执杯摔了出去,打盹偷懒的奴才们吓了一个激灵,硬生生的挺起了精神。 赫连禹凡见势,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茶杯与脸颊擦身而过,随之摔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另一旁的赫连禹德早已经吓的双腿发软,怕是兄长再缓慢一点,便要被砸的鼻青脸肿。心中扑腾的厉害,就势跪了下来,胆怯哀求道:“父王饶命,儿臣有罪!”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赫连禹凡实在看不惯赫连禹德的软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倒是有出息,也不瞧瞧自己办出来的是些什么事儿!”王爷气急败坏,翻身在几桌上寻找着什么,恨不得提溜了几桌就丢过去。 王妃韩夕颜见王爷似一时收不住火气,便连连上前,一面轻抚着王爷的胸前安抚着,一面对着赫连禹凡使了一个眼色。 “你少说两句,难道还闲自己闯的祸不够大吗?” 说罢,又转了身子对着赫连禹德柔声道:“德儿,你先下去,我有话与你兄长讲。” “是!儿臣告退!”赫连禹德额头直冒冷汗,巴不得尽快离开这样恐怖的氛围,起了身子,行了礼,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真没义气!”赫连禹凡瞧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心中暗自苦恼,剩下他自己,父母亲可是要有什么都一股脑的倒出来了,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把这样的女子推给自己的弟弟,你有义气?!”王妃嗔怪,暗地里对赫连禹凡连连使眼色。 赫连禹凡心中憋闷,却也只能默然无语。 “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告诉你,门儿也没有!那个姓沈的丫头,毫不检点、不知廉耻,想要她嫁入我王府之中,简直是天方夜谭!”王爷开了口,语气强硬,毫无商量。心中怒气更胜,一屁股蹲坐在了椅子上。 “反正禹德女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也不多。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故……那姓沈的去送死吧!权当是洗刷了禹德平日里玩女人造下的孽,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真是想不明白,这样聪明的想法,怕是没有人能够想出来了,父母亲又何故要这般反对! “你娶不得她,便要她嫁给自己的弟弟。为了留得她的性命,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往后整日里瞧着她与自己的弟弟出双入对,我就不相信你心里能好受到哪里去!”王爷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劈开这痴儿的脑袋瞧瞧他里边都装了一些什么。 赫连禹凡瞬时间收敛了方才的玩世不恭,一抹忧郁爬上脸颊。娶不得她,便要她嫁给自己的弟弟!王爷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一味的劝告自己,只是想要看到沈如故狼狈不堪的样子罢了! 可是,王爷的一句话,便揭穿了他隐藏在心底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骤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抽离了一般,难过不已。 “好受不好受,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赫连禹凡正了神色,表情坚定,不容反对。 “难道你都不想一下,这样对禹德公平吗?”王爷缓缓的平静下来,他自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越是与他执拗,他便越是不会妥协。所以,王爷便放缓了心态,试图用尽任何办法来说动赫连禹凡。 “公平?”赫连禹凡嗤笑出声:“谁又曾对我公平?” 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便是奔着一生一世。可是,他不过出征五月,回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心爱之人所怀之子并非自己,他原本痛恨不已,可是到头来发现,即便自己恨极,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赫连禹德整日里不知情为何物,多少女人玩弄于他的股掌之中,虽然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却有无数的女子甘愿为他付诸真心。 而他呢?真心错付,得到的不过是这样残忍的结局。 瞧着赫连禹凡悲痛欲绝的样子,王爷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了。王妃生怕这件事情就这样撂下了,始终得不了结果,便上前对着赫连禹凡安慰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姻既不在自己的手里,也不在父母手里,而是全权掌握在皇上的手里。 况且你与千鸢是有婚约在先的,这桩婚事也是得到皇上首肯的。即便你心中再怎么稀罕那姓沈的女子,门不当户不对,你以为皇上就肯给你赐婚了吗? 往日里在沙场之上这样英勇果敢、骁勇善战,怎么碰到女人的事情,脑子就变得这般不清不楚了!” 王妃嗔怪连连。她是断然不能够接受沈如故这样的媳妇的,大家闺秀的女子,有哪个能够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来?谁能保准她不是借腹中胎儿行飞上枝头的野心之举? 沈如故腹中的胎儿不是他的,赫连禹凡说不出口!他知道,只要父母知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沈如故便真真是死路一条了。如此隐瞒着,起码父母还会稍稍顾及她腹中胎儿的身份。 “总归是赫连家的种,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去死?要么是我,要么是禹德。”赫连禹凡语气坚定,忽然感觉真的很可笑,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在拼尽一切的保护着那个不再属于自己的女人。 “想要我妥协,乖乖娶了洛千鸢,那你们就别想暗地里搞小动作,她生,我生!若是她死了,我绝不独活!”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轻松了许多,还能够为她做些什么的感觉很好! 很贱吧?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沈如故,能为你做的,该为你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只要你活着,我还去计较什么呢? 一阵热风扑来,打在赫连禹凡的心头,胸口闷的厉害,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的划过脸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都说一醉解千愁,他是不是也该体会一下将千愁抛诸脑后的轻松了…… 第十章媒婆造访 “姐姐,菊花都开了,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姐姐,小宝宝踢你了没有?想是他也憋闷的很,不如你随我一块去走走吧?” “哎!你放牛的那户主家,听说又找了新的放牛娃,总是觉得没有姐姐满意,整日里叨叨不停!” “你瞧你瞧,宝宝都抗议了。若是姐姐继续躲在屋子里,怕是要憋闷出病来了。” “…… ……” 惠班坐立不安,上蹿下跳,无疑就是想要将沈如故带出去溜溜弯。只是,不知道怎的,她硬是不肯出门。 赫连禹凡的外衣叠整齐了摆放在床头,惠班思量着,沈如故怕是每日里都要枕着那衣裳入眠的。如沈如故所说,有些事情她不懂。 譬如沈如故明明深爱着赫连禹凡,最后却要选择放手,她不懂;譬如沈如故腹中胎儿明明是赫连禹凡的,却硬要给孩子造出一个亲爹来,她不懂;再如赫连禹凡明明不想放弃,而沈如故却一意孤行的冷漠着,她还是不懂;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总之就是要离开赫连禹凡,她更是不懂! 但是,沈如故现在故作淡然的样子,内心其实痛苦不已,她懂! 她只是想要竭尽全力的让沈如故开心起来,无论她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义无反顾的陪伴在她的身边,支持她。 沈如故无奈的笑笑,捏着她粉嫩嫩的脸蛋嗔道:“你这嘴巴何时停休,我便自然无恙。” 话音刚落,便听得院落里破旧的木门传来吱嘎一声响,沈如故顺着窗子望去,却见一妇人站在门口正往里张望。 “有人在吗?” 那妇人吆喝着,穿着打扮得煞是华丽,发髻高高盘起,带满了金银首饰,秋风一吹泠泠作响。 “也不嫌坠的慌!”惠班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夫人颇有些显摆的意思。随即起身出了门,颇为不满的问:“你是哪家的妇人?怕是走错门了吧!” 那妇人打量了惠班一眼,看她的打扮充斥着浓浓的异域风情,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在整个咸阳城,这样打扮的人屈指可数,那妇人思绪飞转间,便对惠班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哦!请问,这里是沈如故沈姑娘家吗?” 惠班双手环抱胸前,眉头微蹙打量着那妇人,暗自思忖着她的来历。既然知道沈如故的名字,确定是没有走错门的。只是,沈如故的朋友不多,又哪里来的这样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 “你是什么人?”惠班一时间警觉起来,不会是赫连禹凡被沈如故抛弃了,心中气不过,找了个妇人来报复的吧? “呵呵,我是咱们咸阳城中出了名的媒婆金兰,姑娘喊我金姐姐就成!” 金兰笑呵呵的回应,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并无汗珠的额头,又伸着兰花指整理了一下平整的发丝。 惠班撇着嘴巴,深感这妇人确实有媒婆的架势,穿金戴银的,好似在宣示着自己的业绩一般。金姐姐?真好意思说的出口,看这满眼的鱼尾纹,怕是喊一声奶奶都不足为过了。 脸上的脂粉厚重的很,怕是干了抠下来都能做一副面具了。惠班心中想着,许是为了掩饰脸上的褶子,才涂了这样多的脂粉。可越是如此,越是弄巧成拙,那脸色苍白的,要是夜里冷不丁一瞧,还以为是哪个坟地里钻出来的僵尸。 “哦,媒婆呀?那你找我家姐姐有什么事!”惠班不放松警惕,跨步将欲要自行进屋的金兰拦在了原地。 沈如故透过窗子,将一切听得清楚,心中自是纳闷的很。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这个弟弟,想必早有耳闻吧?虽然风流了一些,却也是英俊不凡的,总归是要有男人的,县侯好过贱民一千一万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终归是实现了呢!” 恍惚间忆起赫连禹凡冷漠鄙夷的话语,心头骤然间好像被绳索拉扯着一般,起起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莫不成他真的恨极到如此地步么?非要看着她沦落于痛苦之中,方能消减他内心的愤恨?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你不能进去,怎么还要硬闯了?”惠班气急的声音传来。 沈如故这才恍然若失的拉回思绪,透过窗子看着那金兰挤挤撞撞的已经快要冲到门口了。金兰长得高大壮硕,乍一看就颇像汉子一般,魁梧的很。 惠班娇小柔弱,怎抵的过金兰有力的身躯?纵使她使了功夫,整个人盘踞在她的身上,却依旧阻挡不了她的步伐,她轻而易举的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房中走来。 “吱嘎——”随着破旧古老的房门打开,沈如故默然站立在门口。瞧着惠班如同猴子一般死死缠绕在金兰的身上,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让她进来吧!”沈如故瞥了一眼惠班,眼神里颇有不满。 骤然间想起沈如故经常对她说的“稳重”,惠班便连连松了手,从金兰的身上跳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对着沈如故一阵呵呵傻笑。 再一眼望去,沈如故才注意到,院子不远处,零零落落的站立了七八人,身侧均摆放着挂着红绸大花的箱子。 “你去给这位婆婆沏一壶茶来。”沈如故对着站立在一旁稍显尴尬的惠班吩咐道。惠班白了一眼,一屁股蹲坐在床上,她何故要去伺候这妇人? 沈如故不说话,却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惠班,惠班扛不住了,便一溜烟的出去了。 “沈姑娘客气了,叫我金姐姐便是。”金兰再度强调着,倒是有礼貌的很。不像是别的媒婆一样,进门就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 沈如故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微微一笑,询问道:“不知道金姐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既是媒婆,自然是为了亲事!”金兰笑呵呵的,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来:“这是王府带来的礼单,请沈姑娘过目!” 沈如故只是斜眼睨了一眼那礼单,便垂首默然,嘴角上的冷笑肆意扩散,心头的痛击却是让她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宁愿一个人活,只要不生活在有赫连禹凡身影的世界里,她就可以安慰自己,无论多么艰苦,她亦能如母亲一般将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 第十一章亲事成局 惠班沏了一壶热茶来,没好气的放到桌上,壶嘴里溅出的热水尽数洒在了金兰的手背上,她一时吃痛,竟然整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之捂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阵猛吹。 惠班不由被她的样子惊到,须臾,竟然弯着腰大笑起来。 “咳咳!”沈如故轻咳两声,惠班即刻间便收敛了笑容,危坐正襟的守候在一旁,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好像随时都能够笑喷一样。 “这丫头行事总是这般莽撞,金姐姐莫怪!”沈如故看金兰好不容易才忍了疼痛再度落座,这才为她倒了一杯茶,悠悠的开了口。 “嘿嘿,无妨。小孩子嘛!总是淘气一些的。”金兰笑的有些尴尬,内心却是气血喷张,只不过为着口袋中的银子,奋力的撑着罢了。若不是考虑这丫头的身份可能会比较特殊,说不定她会一时冲动,拎小鸡子一般将她丢出去。 “只怕这次要让金姐姐白跑一趟了。我与王府之中素无瓜葛,更加没有亲事可谈。”沈如故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金兰显然有些吃惊,四下打量着沈如故的房间,随即咋吧咋吧嘴,叹息道:“啧啧啧,沈姑娘,你是昏了头呀!你这般条件,现在王府来提亲,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呀!……哦,我知道了,定然是因为侯爷风流,让你受了委屈,你在与他置气呢!” 金兰瞧了瞧沈如故凸起的腹部,了然一般的点了点头。赫连禹德的风流名迹简直是家喻户晓,每当茶余饭后,人们总习惯拿那些风流事迹来消遣一二。 “你说什么?侯爷?”惠班惊叫出声,冷不丁将金兰吓的跳了起来,拍着胸脯不满的道:“沈姑娘,你家妹妹总是这般一惊一乍么?” “你是说来提亲的是县侯吗?”惠班疾步上前,揪着金兰的衣襟追问。 “若不是县侯,难道还有别人么?”金兰甚是诧异,沈如故现在腹中还怀着赫连禹德的孩子呢!这是她来之前王妃就已经叮嘱过了的,这件事情办成了那自然是好,可若是办不成,怕是自己这咸阳城金牌媒婆的名号是挂不住了。 “你走吧!我家姐姐不嫁,又不是小王爷!”惠班赌气般的低吼。 生气自然是生小王爷的气,怎的那日过去之后,他竟然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呢?他也不是不知道,姐姐是十分好哄的,若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只需说几句好话,姐姐心中的气就全消了。 “小王爷?”金兰惊呼出声,一双鼠眼硬生生的瞪成了牛眼,骤然间起身捂住了惠班的嘴巴,警惕的瞅了瞅门外,斥责道:“姑娘说话可得小心呀!王府的人还在外边候着呢!” 惠班颇费了一些力气才将金兰的手拿开,鼻息间还有浓重的脂粉味,说香不香,却也说不出什么味道,难闻的紧。惠班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 “呸呸呸!小心什么?赫连禹凡敢做不敢当……” “惠班!”沈如故冷声开口,瞬时间拦下了她后面要说的话:“你去院子里候着。” “姐姐!” “快去!” 惠班知道,沈如故或许又要做一些“她不懂”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并非儿戏,若说所嫁之人是县侯,那往后她便要以弟媳的身份与小王爷朝夕相对,届时,她的内心又该承受怎样的一番苦楚? 拗不过沈如故,惠班只好悻悻的出去了。 看到房门关了个严实,金兰这才拍着胸脯缓过劲来,咕咚一口吞下一杯茶水,对着沈如故干笑道:“你家妹妹说话一向这般口无遮拦吗?真真是让人提心吊胆,这些话若是被王爷听了去,怕是要定大罪的!更何况,你腹中还怀着侯爷的后,这是伦理不容之事!” “我妹妹心直口快,没有心计,你别往心里去。”沈如故纠正着金兰所说的口无遮拦,她是十分不愿意别人去评判她身边的亲人的。 “沈姑娘,做人可得知好歹。侯爷虽说风流了一些,可想要嫁给侯爷的那也是排成长龙一般,有生之年能够嫁入王府之中,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至于小王爷,像咱这种贱民,只做做梦就好了,他的婚事,那可是要由皇上做主的!不是皇亲贵族,想必也是臣子之后,轮也轮不到姑娘身上的。 再者说了,像沈姑娘这种家境,能够嫁入王府之中,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这个侯爷夫人的位子,可是多少人磕破了脑袋想爬都爬不上去的。你这一生能够爬到这个高度,已经是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了,沈姑娘切莫要懂得进退才好呀!” 沈如故沉默不语,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金兰得不到回应有些着急,便推搡着沈如故的手臂追问道:“沈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呀!可不要因着与侯爷置气,错失良机呀!” 沈如故悠然抬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你把礼单放下吧!” 金兰终于舒了一口气,笑的合不拢嘴:“还是沈姑娘识大体呀!”说罢,便将礼单平整的摆在了桌上,扭着身子一摇一摆的出去了,拍了拍手,对着王府的下人吩咐道:“快快快,把彩礼都抬进来……小心点,可别磕着碰着的,到时候不好给王府交代!” 像这种平民女子,有哪个不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尊享荣华富贵?即便是那有权势之人,也是想着攀高结贵,攀龙附凤的。金兰还真不相信,她沈如故有着这样的一张王牌不用,硬生生看着机会溜走。 沈如故的屋子原本就不大,六箱子的彩礼已经将房间塞的满满当当,无处落脚。 “王妃曾叮嘱过,沈姑娘怀有身孕,不便长时间打扰,想必今日沈姑娘也累坏了。”金兰搓了搓手掌,对自己完成的事还是颇为满意的:“成亲的日子王府都已经定好了,礼单里附着一张成亲事宜,诸多该注意的事项,都在那里边记载着。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 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话切莫不可多说,她只管以媒婆的身份送下彩礼,事就算办成了。所有的事项,王妃都已经在礼单中记载详细了。若是这次的亲事有一点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金兰不是傻子,为皇亲贵族办事,那是一定要保持好度的。 “慢走!”沈如故嘴角瞥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这满屋子的彩礼如同蝼蚁一般啃食着她的心脏。 第十二章高度 惠班气鼓鼓的立在那一片狭小的空间里,若不是着实惹不起王府,她都想将这些个彩礼统统丢出去。 “这算怎么回事?就是你已经答应了的意思么?” 惠班骤然间转身,怒视着沈如故,实在想不透彻她心里的想法。从她记事以来,沈如故就已经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了颇为重要的位置,她一向喜欢、敬重这个姐姐,也从来不曾对她生过如此大的气。 “是。”沈如故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说惠班会生气,其实连她自己也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姐姐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这样多?原本从无关联的将军府,现在倒也走的亲近了,还将姨母送去将军府中,说什么在好的环境里颐养天年;原本心中还放着小王爷,可偏偏要与他断的干净! 好嘛!你宁可沉溏也不愿意嫁给小王爷,这件事情暂且不论,我哥哥对你的情义你是知道的,他要娶你也是发自真心的,你不嫁也就罢了,最终却要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小侯爷!姐姐,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都看不透你了。” “惠班,有些事情……” “我不懂!我知道你定然会这样说。”惠班打断了沈如故的话,言行颇为激动。 “是,我承认我不懂你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来日以弟媳的身份与小王爷朝夕相对,内心该是怎样的感觉?若说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曾考虑过腹中胎儿么?待他出世之后,整日里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只得喊一声大伯!若是孩子有朝一日知道事情真相,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沈如故答应的仓促,她想过一千一万种可能,自己的感受可以忽略不计,却也同时忽略了腹中胎儿的感受。此时,胎儿似感应到了一般,在腹中剧烈的运动。沈如故抚上自己的腹部,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毫无焦距的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微抽动,手指紧紧抠着桌面。 惠班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看的出来,她似乎在挣扎,很痛苦。 缓缓俯身,将头埋在沈如故的双膝,心疼道:“姐姐,我知道你自小承受了许多磨难,也知道你想要让姨娘过上好日子。若只为此,给哥哥一个机会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是小侯爷。” 沈如故微微叹了一口气,情绪逐渐缓和。轻抚着惠班的秀发,眼角逐渐渗透出一丝笑意,苦涩至极。 “惠班,我有自己想要爬到的高度。” 惠班骤然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些许期待。 “那就让哥哥帮你爬,起码他不会背叛你,不会让你痛苦!”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选择小侯爷。利用毫不相干的人,总比利用至亲至爱之人要更加坦然一些。”沈如故的笑意更甚了,却从那笑容中看不到一丝快乐。 惠班就这样怔忡的审视着她,忽然觉得就好像不认识了一般。蕴藏在双眸中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的流淌下来,频频摇头。 “姐姐,你心里到底放着什么?为什么非得把自己置于如此痛苦之中?” 沈如故轻抚着惠班的脸颊,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轻轻将她拥在怀中,眼角的泪珠滴落之前躲开她的视线。 “我不痛苦,我只是想要过好日子!” 惠班不再说话了,是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趴在沈如故的双膝之间,哭的昏天黑地。 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的杨树正在翩翩落叶,轻风拂过,落叶翩然起舞,像极了自由自在飞舞的精灵,沈如故甚是羡慕。若说只有这样的结果才能让她与赫连禹凡两人都彻底的死心,即便难过她也受了。 起码孩子出世之后,总归是姓着赫连家的姓,即便是死后,他也能入赫连家的祠堂,血脉亦是混淆不了的。就算整日面对他会让自己千疮百孔、痛不欲生,只要能走上她要走的路,她也不在乎。 她荒废了太多太多年,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做!而且,一定要成功。所以,她没有办法继续耗费自己的生命在那些儿女情长之中,她要走自己的路,爬到自己要的高度,以她的身份,是必须要借助一些外力的。 而萧秋楠与赫连禹凡合力给她创造了这样好的机会,她为何不顺着杆子往上爬呢? 房门由内而外的打开来,沈如故在来人进门之前,匆忙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惠班缓缓起身,瞧见玄庸站在门口,一脸柔情。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过来,打在他的后背,原本颀长的身影被拉的更长。英俊的面容在一层朦胧的金光下映衬的更加气宇非凡,处处充斥着浓浓的男儿气息,嘴角微扬,一抹浅淡的微笑自唇间肆意的扩散开来。 惠班转身,瞧见来人竟是玄庸,原本已经快要止住的哭声又再度发泄出来,骤然间扑进玄庸的怀中,紧紧抱着他抽泣起来。 玄庸比惠班大了整整七岁,他们母亲原本身子柔弱,所以,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玄庸自是格外心疼这个妹妹,瞧她哭的这般伤心,便温柔轻抚她的秀发安慰着。 “谁惹着这丫头了?怎的哭的这般难过?” 沈如故只微笑不语,示意玄庸过来坐下。玄庸无意间瞥见拥挤在一旁的彩礼,心中顿感窒息。下一瞬才注意到沈如故的双眸亦是泛着血红,微微有些红肿。 “他逼迫你了么?”玄庸轻轻推开惠班,上前挽着沈如故的手臂追问,双眸中尽是恼怒。 沈如故微笑摇头,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玄庸:“玄庸哥哥,别傻站着,坐下说话。” “哥哥,姐姐要嫁的不是小王爷,而是小侯爷!”惠班气急跺脚,真希望在紧要关头,玄庸能劝服沈如故不去做傻事! 玄庸傻眼了,怔怔的望着沈如故,一时竟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哪有这样的傻瓜?明明有这样心疼她的哥哥不利用,却非要去利用毫不相干的人,说这样心里才会更加坦然。哥哥,你快劝劝她,不要让她拿余生来做赌注!”惠班焦急的上前,搀扶着玄庸的手臂奋力的摇晃着。 玄庸好像明白了什么,了然点头,阴暗的面容逐渐漾起释然的微笑。 “那就勇敢走下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什么时候累了,想要回头,定然能够看到我!” 疯了!疯了!都疯了!怎么连哥哥也如此纵容姐姐?惠班实在想不通,气急跑了出去…… 第十三章赴宴 王爷与王妃回到府中的时候,刚入巳时。秋日里的夜晚总是透着一股子凉意,白日里又闷热,所以穿的比较少,凉风拂过,王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曼姑姑一直等候在门前,朦胧中瞧见韩夕颜回来,便头也不回的叮嘱道:“快些拿披风来,夜里这样凉,怕是王爷王妃会受寒的。” 丫头秋蓉与秋月便连连拿了披风来,一左一右为王爷和王妃披上。 “方才李公公来过了,等不到王爷王妃便先行回宫了。”曼姑姑搀扶着王妃进到正厅,说话间秋蓉已经将热在炉子上的姜汤端了过来,秋月也捯饬好了小手炉给王爷王妃捧着,二人行了礼后便退下了。 王妃先是一怔,随即微笑询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曼姑姑端了姜汤递给王妃,盯着王妃将姜汤喝了个精光,才悠然开了口。 “说是明日请王爷王妃携小王爷去宫中赴宴。”曼姑姑接过空碗,放到了一旁,为她掖好披风,生怕她着凉。 “家宴么?可是为何不曾提到禹德?”王妃疑惑的询问。 王爷端坐在一旁,虽然上了年纪,但总归是壮硕的汉子,不消一会子功夫就暖了过来,将披风取下来,递给曼姑姑。 “他那德行,不去也罢……不年不节的,没说是什么宴会么?” 曼姑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只说不用穿朝服,随意一些便是,说是皇后想要与王妃说些知心话。” “好,我知道了。”王妃应了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今天一整天都在外边,实在乏的很,有些支撑不住。王爷瞧着实在心疼的紧,便搀扶着她一块去休息了。 恍恍惚惚的睡着,却也不踏实,心里总思量着明日里皇后要说的事情。于是第二日起床的时候,王妃的双眼有些红肿,王爷瞧着又是一阵心疼。 “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看得这般重,亲姐妹之间说说知心话,又何故这样紧张?” 王爷拿了脂粉,亲手为王妃敷上,眉目间皆是浓浓的深情。 自古皇亲贵族皆是妻妾成群,可王爷自始至终却只认韩夕颜一位王妃,多年来依旧恩爱如初。据说当初王妃哺乳期间,王爷一次醉酒误将王妃的媵妾柳芷珊当作王妃,有了夫妻之实。 王爷深爱王妃,自此事发生之后,愧疚难当,于是柳芷珊还未封妃便已被冷落,故此赫连禹德也颇为不受重视。 后因为生了赫连禹德,王妃又宽容大度,王爷不得已才提了柳芷珊做侧妃,但自此之后,再无夫妻之实。在赫连禹德六岁那年,柳芷珊就去世了,因着这件事情,王爷对王妃更是百般疼惜,恩爱有加。夫妻二人在京城之中,亦被传为一段佳话。 “不知为何,总感觉心有不安。”王妃微笑,遂垂首不语。 差人去请赫连禹凡的时候,他还睡的昏昏沉沉,被强制起床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王妃等了许久不见人,便亲自过来了,正巧遇着赫连禹凡将往常颇为喜爱的高脚白玉净水瓶摔了个粉碎。一进门便有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王妃倒抽一口气,用手掌扇着鼻尖难闻的气味。 众人见王妃来,便纷纷行礼。王妃示意他们退下,瞬时就只剩下母子二人,房间内寂静的很。 “瞧你这点出息!”王妃瞧着一地狼藉,再瞧赫连禹凡那自甘堕落的样子,真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打醒。她也暗地里派人调查过沈如故,也没觉得那女子多么讨人喜欢,整天与牛羊打交道,满身都是动物身上的骚气味。 不过提到沈如故,王妃也是颇为感慨的。这孩子也是命大,若不然早在十一年前就随着沈家一起命丧黄泉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原都是洛弘泰的女儿,她与洛千鸢之间,却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若是她娘的肚子当时争气一些,早生她哪怕一年,不被洛家休妻,怕是促成她与赫连禹凡的亲事,也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如今她这尴尬的身份,怕是费尽全力,也没办法在皇上面前促成这段亲事的。 “该做的我都做了,你只管放任我休息两天,不成么?”赫连禹凡的语气里充满着哀求,往日里在战场之上,也不曾如此无奈过。 看惯了生死一线,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原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触动他的心。可是,就因为那个女子,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脏生生被剥离,那种疼痛,想喊却喊不出来。 “傻孩子,你这般深情可如何是好?”王妃颇为感慨,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除了赫连禹凡比较玩世不恭一些,他还是亲随王爷的。 赫连禹凡埋头在被窝里,沉默不语。瞬时间,王妃只觉得被子里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他哭了?! 王妃如同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恨不得顷刻间就将那姓沈的女子拉到儿子的面前来。身为母亲,她能做的也都做了,让沈如故嫁给赫连禹德,只是因为儿子想要她活着,想要日日看到她。 虽然这样不公平,对赫连禹德或者沈如故。其实最不公平的,莫过于她的儿子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他生于王室之中,再加之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深的皇上宠信,他的婚姻不得自己做主,那是必然的。 “怪只怪你投错了胎,生于王室之后,生来你的婚姻便已被注定。你若不争气,不被皇上重视,倒也好说,可你偏偏这般争气!你无可奈何,母亲又何尝不是呢?说来你也是幸运的,虽不能相守,起码能日日看着。有些人,分开了,便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了。” 王妃轻轻拉开被子,却见赫连禹凡许是将母亲的话听进去了大半,抽泣声已经逐渐缓解,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但仍是静默不语。 “快些好起来吧!父亲见到你这样子,怕是又该失望了。皇后宣了咱们去赴宴,可别耽搁了时辰。” 母亲已经这般苦苦哀求了,他还能怎样?虽然不能够及时从痛苦中挣脱出来,但起码不让母亲担心还是能够做到的。 就像母亲所说,他的命运是注定好了的,刚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还曾为了这些担忧过,但因着自己的战功,他自恃能够从皇上那里挣得一旨婚约,但最终还是挣脱不得命运的捉弄,妥协在了沈如故的冷漠无情里。 第十四章郡主 坤宁宫中,皇上与皇后携肩端坐大殿高堂,神色悠然,嘴角漫着一丝浅笑。 殿中舞姬着翡翠烟罗绮云裙,翩然起舞,长裙摇曳,舞姿优美,各个身姿卓越,容貌超群,真可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琴音绕梁,悠扬婉转,清越流畅,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如高山流水般动听。弹琴女子着柔绢曳地长裙 ,团锦琢花衣衫端坐琴前,发髻高盘,清爽利落,头插金镶玉蝶恋花步摇,嘴角沁含娇柔媚笑。 王爷与王妃端坐几桌前,均是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桌上摆满了奇珍异果,杯盏中酒香四溢,却是都未曾动过。 纤纤素指撩拨琴弦,星目流转间已然变换了几个音调,曲子瞬时活泼跳跃了起来,舞姬不得不转换舞姿,跟随琴音旋转。女子垂眸浅笑,顽皮中尽显灵动。一曲终了,舞姬翩然退下,女子悦然起身,直直扑进王妃怀中。 “姑母,嘉懿好想念你。” 此女子便是皇后与王妃的亲侄女,他们娘家亲弟韩致远对辅助皇上登基有着莫大的功劳,之后在九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勋命。其妻顾念情深,执剑于奔丧之夜自刎,只盼与其在碧落黄泉再续夫妻情缘。 当时徒留五岁的女儿韩玉柔,皇后怜惜这个侄女,便将她带在身边抚养,皇上为感念韩致远的功劳,晋封其女为嘉懿郡主。皇后嫌弃韩玉柔这名字太小家子气,便一直唤她嘉懿,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已经忘却了她原名为玉柔。 三年前,嘉懿患了一场大病,御医说要静心休养,皇后纵使不舍,为着其健康,不得已将她送去五台山静休。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许多,两天前皇后才将她接了回来。一直瞒着王妃,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王妃喜不自胜,轻轻拍打着嘉懿后背,微笑道:“几年不见,这小妮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来的时候,王妃心中还颇有不安,待得知是因着嘉懿而举办的家宴之后,心中便坦然了许多。 “调皮的紧。”皇后微笑回应,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看的出来是真心喜欢这个侄女的。 嘉懿从王妃怀中起身,瞅见一旁的赫连禹凡,正单手托腮,手肘支撑在几案上,鼾然睡梦中。她纤指放于唇畔,打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赫连禹凡面前,歪着脑袋审视他熟睡的样子。 双唇轻启,气若芳兰,如雾仙气尽数喷洒在赫连禹凡鼻翼之间,睡梦中只伸手挠了一下鼻尖,遂又睡得香甜。嘉懿调皮娇笑,却恍然间被他的睡颜吸引。 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嘉懿不由得心头一颤。鼻梁高庭,轮廓清晰,皮肤细腻如同幼婴。即便是睡着,却也不缺英俊非凡的气质,忽然间觉得书中那些睡梦中千奇百怪的丑态,不过是古人构想出的罢了。 想起皇后昨夜里说的话,要将她许给表哥做王妃,一时竟然有些羞怯,忍不住红了脸颊,心跳加速跳动。 嘉懿骤然起身,嘟囔着:“不好玩!”红着脸回到皇后身边落座。 嘉懿顽皮期间,王爷曾试图将赫连禹凡唤起,但被皇后制止了,王爷无奈,也只有由着去了。 “多年未见,你这个表哥是不是如你姑母口中所言,无一虚假?”皇上侧头瞧着含羞不已的嘉懿调侃着。 “怎能无虚!这样好的氛围,他却睡的这般死沉,我这琴声倒成了他的催眠曲了。”其实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时间被人戳破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犹记得三年前她还在宫中,表哥那时虽也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功臣,年纪轻轻就被册封了小王爷的爵位,这是几百年来鲜有的功勋。 嘉懿只记得,表哥比别人是好看了一些,但那股子顽皮劲也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小时候她就经常沦为表哥恶作剧的牺牲品,但唯有一点,除他之外谁敢欺负她,定然会被他狠狠教训一番。 许是那时候太过年幼,就算看着他将眼珠子瞪出来也不曾觉得脸红,现在倒是有了些女儿家的情愫了。 王爷与王妃似乎从皇上的话语中听出了另外一番味道,面面相觑,微微蹙眉,会意了然间只得等候随机应变。 赫连禹凡手臂一软,瘫倒在几桌上,也是在这一刻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着惺忪睡眼,擦了擦并无口水的嘴角,随即干笑着鼓起掌来:“好听,好听!几年不见,表妹到是娴静了许多,能坐着弹完一首曲子也实属不易了。” 嘉懿无奈的翻个白眼,他还不如不说话,这样一说,越发觉得他有多不在乎了。 “禹凡今年也十八了,是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皇上坐正身子,不再调侃嘉懿,转身对着赫连禹凡笑的暧昧不明。 赫连禹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须臾,才瞬间恍然般作揖行礼道:“皇上,臣还小……” “不小了。”皇上打断赫连禹凡的话:“朕如你这般年纪时,太子都会背诵弟子规了。” 赫连禹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默然不语。皇上转头瞅了一眼王爷,遂笑道:“五弟,嘉懿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一些,但也是知书达理的。朕一直留着禹凡,想要为他寻摸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现在嘉懿回来了,也算是对上了。今日朕就做主,将郡主许给禹凡做王妃了。” 说罢,还转头望了一眼嘉懿,瞧她含羞垂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与王妃对视一眼,颇显不安。昨日里与将军夫妇聚在一起还讨论起两个孩子的亲事,因着当年有皇上作证的缘故,双方还都是颇为重视的。况且说来,将军府的嫡长女他们也是见识过得,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若是做了赫连禹凡的王妃,定然也会是一个好妻子。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发生的意外。他们几乎忘记了嘉懿这个侄女,即便是记着,或许也不能想到赫连禹凡的亲事上去。皇上如今下了圣旨,若是不遵,岂不是违抗圣旨的大罪!但若是遵了,将军那边又该作何解释?这样一来,岂不是对将军食言了? 第十五章皇上赐婚 殿内寂静无声,氛围有些僵硬。赫连禹凡独坐在几案前,对一切事宜置若罔闻。他从来不曾想过成亲,准确的说是与除了沈如故之外的其他女子成亲。洛千鸢也好,韩嘉懿亦是。 他心中不骄不躁,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自知王爷与将军之间一直有着一门婚约,如此尴尬的关系,他总得想办法解决了才是。 皇后瞅着王爷似乎有些扭捏,又瞧着皇上威坐正襟等着谢恩,便连声提醒道:“庄亲王,还不快些谢恩!” 王爷这才回了神思,起了身子立在大殿中央行跪拜礼:“臣弟谢皇上恩典!只是……” “只是什么?嘉懿这样好的孩子,你可是有什么不满?”皇上疑惑道。 “皇上似乎忘记了,早些年皇上已经作证,允了洛府千金与凡儿的亲事。”王爷跪地提醒道。 “哦……”皇上做思虑状,摆了摆手,道:“有这么回事?你起来,坐着回话。” 皇上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恍然忆起好似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两门亲事都是出自他口,若是否了哪一门都不好,尽显得他出尔反尔了。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转头望着皇后求救。 “什么时候的事?”皇后自是领略到了皇上心中的为难,便转了身子望着王妃询问道,希望能够找得一丝破绽,为皇上排忧解难。 “好些年了,那时凡儿不过五六岁,皇上许是忘记了。”王妃回应道,瞧了一眼嘉懿,看着她情绪不是太激动,便也放心了许多,生怕这事伤了她。 “五六岁的年纪,又怎能做的了数?许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罢了。不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侄女总亲过别家女子的。嘉懿这孩子自小吃了许多苦,世上也就你我这两个亲人了。若是留得她在你身边,我心里也总能安心一些。”皇后挽着嘉懿的手,眸中尽是怜惜。 “是。”王妃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对于她和王爷,或者是赫连禹凡来说,都是不容拒绝的。神色稍有迟疑道:“只是……” “若不然,便让那洛家长女做侧妃,总归不算出尔反尔。到时候让皇上册封她个县主,品级也与嘉懿差不一些了,也算弥补了将军夫妇,让他不至于丢了脸面。若是如此你还有所顾忌,本宫便亲自出面将这事给你办妥了!” 皇后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还扭捏着,那真是不识好歹了。王妃只得垂首行礼,强自笑道:“是!那就有劳皇后了。” 赫连禹凡骤然起身,刚想说些什么,便被王爷一个凌厉的眼神阻了回去。 皇上自是看到了赫连禹凡的举动,只是装作视若无睹罢了。这孩子打小就执拗,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无论他怎么有主见,还是要遵从圣旨的。 这孩子太过骁勇,十岁的时候就敢跟着王爷上战场,小小年纪就有着自己对军事的见识。不可否认,很多胜仗的奇思妙想都是出于他的点子。十二岁就敢上阵杀敌,在别的王孙贵族如同温室花朵般娇生惯养的时候,他已经看透了生死。 如今不过十八岁,却已与自己父亲齐头平肩,可见功勋实在了得。别说当朝,只怕是近几百年都是罕见的,如此英勇的皇族后室亦是寥寥无几。赫连禹德也是因着他的缘故,才被册封了一个三品县侯,那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肃亲王小王爷加官进爵了。 皇上其实对于赫连禹凡还是有所忌惮的,他不如他父亲一般温顺知理,他太有想法,若是由着他桀骜不驯下去,怕是有朝一日便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今日是家宴,且将那些儿女情长放一放,苏寅……”皇上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声,一位两鬓已然斑白,长相却甚是和蔼的公公跨步上前,将拂尘搭在臂弯处,躬身行礼道:“奴才在。” “西域不是刚进贡了些上好的葡萄酒吗?去命人取一些来,朕要与老五痛饮一番。” …… …… 回到王府的时候,时辰有些晚了。赫连禹凡再度喝的酩酊大醉。 人前,他是要强自装出一副笑颜来。可是人后,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承受着怎样的一番苦楚! 他没有抗拒,亦是有着自己的理由。既然不能够娶自己心爱之人,那么,娶谁还不是都一样么?殿上他只是想要否决了与洛千鸢的亲事。以她的身份嫁入王府,对于沈如故来说,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嘲讽?可笑的是,最终他也做不得主。 洛千鸢也好,韩嘉懿也罢,都不是他想要的女子。他想要的那个女子,却将在不久之后嫁给自己的弟弟。 他们曾经相爱过……不,应该说沈如故有没有爱过,他不知道。但是今后,他们却要以这样别扭的身份面对彼此了。 他能给她的,都已经竭力给了,只盼着她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亦能开心的笑。 从此以后,他们算不得陌路人,但却比陌路人的身份更加尴尬了。 “禹凡,你要我吧!”朦胧中听到沈如故的声音响起,他侧着耳朵寻找着她的方向,望眼处一片漆黑。 “此后,即便你战死沙场,也会有流淌着你血液的孩子做念想。” 熟悉的画面逐渐出现在脑海之中,赫连禹凡看到沈如故就这样立在他的面前,语气坚定,眼神倔强,好像他不要了她,待他战死沙场,她就只能随他一起去了一般。 “不!待我战胜归来,定然以八抬大轿将你正大光明娶进王府,我要你堂堂正正做我的王妃!”赫连禹凡及时制止住沈如故欲要解衣宽带的手,一时间仿若触电一般,心头涌过一股暖流,握着沈如故的手更加紧了。 沈如故双手捧着赫连禹凡的脸颊,双眸里迸射出无尽的柔情,踮脚轻吻上他的唇…… 他爱她,深深的爱着她!他承认自己并非正人君子,在沈如故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有了要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因为他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沈如故会离他而去。 或许为她留一个孩子,便可以将她永世留在自己的身边。纵使留不得她的心,能够留的住她的人,他也觉得生命不会灰暗下来。 这不是梦,而是他们之间最真切的回忆,在回忆里,他幸福的像个孩子。直到赫连禹凡醒来,才切实感受到心底的那一抹刺痛,那抓心挠肝的滋味告诫着他,他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至爱的女子。 第十六章行刺 王府给定的成亲日子是九月二十八,现在已是九月中旬,离成亲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好在沈如故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王府的礼单中写得详细,美其名曰顾虑沈如故的身子重,不会将婚礼大办,只请几家至亲好友,办的简单一些。其实不过是瞧不起沈如故的身份罢了,能将这样的女子收做王府的媳妇,已属不可思议了。 沈如故其实也颇为意外,赫连禹凡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他的父母不知情被劝服在情理之中。可是,赫连禹德却是当事人,事情如何自是清楚的很,能让他顺从接受这场亲事也是一种本事。 近日总是乏累的很,躺在床上打了个盹,没想到这一盹竟睡到了下午。惠班还在生她的气,已经几天没有来过了。自己在家实在憋闷的很,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去了将军府看望了母亲,因为心中实在挂念的紧。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沈如故独自走在稀疏的街道上,凉风吹拂,她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忽感强烈的孤独侵袭而来。以往的时候将牛羊赶回主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赫连禹凡总是陪她漫步回去,有时打闹,有时沉默…… 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总是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即便世界对她不公,即便生活充满挫折。他在,她就有幸福。 “嗖——”的一声,只听一记扫风腿至沈如故的肩头直劈而下,内力之大,让人望而生畏,却是在劈下之后,力气减弱了不少,沈如故只被轻微的力量踹了一脚,毫无防备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还未等反应过来,便又听得利刃划破长空,从耳际呼啸而过。 沈如故转头之际,却见暗夜之中两道身影早已纠缠在一起。 穿夜行衣的男子蒙面行刺,沈如故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倒是那白衣男子在黑夜中颇显突出,沈如故一眼便认出此人是赫连禹凡。顿感心中一阵温暖,心下欢喜他还是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出现。 心中惊愕,不知道到底什么人想要取他性命。是萧秋楠?不不,她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莫不成是赫连禹德?心中气不过自己戴了绿帽,所以想在成亲之前将他除之后快? 思虑间,两人打斗的已是热火朝天。 赫连禹凡功夫了得,招招制胜,几次三番试图摘掉那男子的面巾。但那男子虽不能制胜,却也能防守一二,手中利剑招招直逼要害,月光之下,闪烁着凌厉刺眼的光芒,赫连禹凡空手接招,不得不有所顾忌。 能够与当朝数一数二的高手过这些招,可见此人功夫也非一般,想必这次若不是赫连禹凡及时出现,自己与腹中胎儿早已命丧黄泉。 那黑衣男子躲避不及,中了重重一掌,他自知赫连禹凡是用了十足的内力,自是奔着他的性命而来。此刻不是多做纠缠的时候,无暇顾及自己的伤痛,一个转身扑向沈如故的身边。 赫连禹凡见势,一个箭扑挡在了沈如故面前,那男子得以空隙,灵活转身,运用轻功骤然消失在暗夜之中。 瞧着了无踪迹的夜空,赫连禹凡暗自疑惑,不知是谁想要取她性命。真是可惜,终归还是让他逃脱了。 赫连禹凡回过神来,原本担忧的神情尽数消失。转身步履蹒跚的走过去,将坐在地上仓皇失措的沈如故扶起,俯身逼近她的脸颊,仔细审视着。 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竟然自己将自己逗乐了:“呵呵,这是谁呀?不是鼎鼎大名的沈姑娘吗?真是冤家,本王要行侠仗义也碰上你。哎!若早知道是你,本王也懒得费这些力气,死了多痛快!” 不是不气!不是不恨!只是心中的爱大于恨,所以只能用狠话来发泄心中的怨愤。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扑鼻而来,沈如故审视着那熟悉的面容,面色红晕,双目迷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赫连禹凡俯身附在沈如故耳际,像是在说着一段与自己无关的笑话:“怪不得我弟弟总是流连‘醉烟楼’,那里的姑娘真是耐人寻味,比你这种庸脂俗粉识趣的多了。本王顿感被你束缚的那些年,真真是浪费了全部的好光阴。” “我是俗。”沈如故回视着他凌厉却又鄙夷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她们是贱!原以为不是我,至少也是皇亲贵族,却不成想小王爷倒是欲加堕落了。民女是否可以理解为,小王爷不过是离了我活的太过索然无味了?” 赫连禹凡错愕。他以为,如此狠绝的伤害了一个人,至少她的心里应该有那么一点点歉意。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去讥讽他?嘲笑他? 赫连禹凡心中怒气顿生,一时控制不住,环手掐住她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突,是毫不留情用了力气的。 “若是就这样死了,你猜,你会下到几层地狱?” 沈如故被掐的喘息不过来,瞬时涨红了脸。有些时候感觉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好,起码不会有这样多的责任去担负,没有这样多的悲痛去承受。 感受到她的呼吸困难,赫连禹凡骤然惊醒,松开了环着她脖颈的手。方才那是怎么了?感觉自己竟然变得如同魔鬼一般的可怕!若是真想让她死,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复杂。他只是太想让她活着,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嫉妒!他痛恨!他抓狂!他无助! 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说多了都是痛。还不如各自转身,各自安好,各自成亲,各自白头到老。反正他于她,已经没有任何的留念,他又何必苦苦执念? 眉头紧蹙,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刺痛,紧紧捂上胸口,用了最大的力度来制造另一种伤痛,试图掩盖那撕心裂肺的痛。黯然神伤,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这样凄凉,这样无助。她到底是有多么歹毒的心,才能够将他伤的体无完肤。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刺痛,沈如故伸手抚上凸起,凝望着赫连禹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暗夜之中。 禹凡……你不会明白,利用心里的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会有多心疼。不忍心让你成为得到欲望的垫脚石,不想让你成为争名逐利的工具,不想在日后连累你,所以才狠心伤害你。 你那么高高在上,你有自己活着的价值,你有自己要守护的朝廷,千万不要为了我变得毫无意义。恨我吧!忘记最好。 若有朝一日你我对立,请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第十七章黑衣汉子 到底是怎么走回家的,沈如故也不记得。只是刚刚躺在床上,便感觉腹部的疼痛感愈加强烈,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想要起床去瞧瞧大夫。 爬起来有些费力,双腿痉挛,却是怎么也迈不动步子。额头上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走出了房门。 “有人在吗?”暗夜里,只听得一阵声音传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沈如故瞧见院门口站着一位稍稍有些驼背的老者,花白的胡须在月光下分外清晰。 沈如故倚靠在门框上,却是怎么也挪不动腿,伸着手臂求救,手臂亦无力的垂下去。 “救……救我……”微弱的声音从喉间传出,下一瞬便摔倒在地上,一时吃痛,顿时陷入昏迷之中。 那老者瞧见了房门口的身影,便匆匆推开院门自行走了进来。蹲下身子细细的诊脉,须臾,似放心了一般舒了好大一口气。 那老者是上了年纪的,想要在不伤害到沈如故的情况下将她抬进屋里简直是天方夜谭,正在为难之际,却见一黑衣蒙面的汉子立于面前,俯身一个打横将沈如故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大夫苦笑,还是年轻人身强力壮的好!那黑衣人倒也乖顺,放下沈如故便自行出了房门。 大夫打开药箱,找准穴位,开始为沈如故施针。无奈手中没药,还得回药所去拿。 却是刚刚出了院门,却见那黑衣人双手环抱胸前,壮硕的身材瞬时间将自己阻拦在了原地。大夫无奈叹息,似乎颇有不满,却又不敢表达一般:“没有药怎么治病救人?” 那黑衣人未曾开口,只示意大夫回到房中,拿过他手中的药方,下一瞬便“刺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大夫神情紧绷的在床边候着,时不时的诊一下沈如故的脉相。不消一会功夫,便听得房门打开来,却见那黑衣人已然拿了许多麻袋来,麻袋里装着的都是他药方上的药。 “你何不把我药所都搬来?”大夫苦苦埋怨着,黑衣人不说话,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哐当哐当——沈如故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只见一驼背老夫在房间里忙活着。沈如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惊的从床上一跃而起,腹部强烈的不适刺激着她,让所有的回忆瞬时重归脑海。 “躺着别动!”那老夫头也不回,依旧自我忙碌,对着沈如故用了命令的口吻。 沈如故甚是疑惑,侧着脑袋瞅见那老夫好像是在包药,看样子应该是大夫无疑。可是,这大夫出现的如此恰逢其时,想必应该是受人之托的,是禹凡吧! 沈如故微微叹息,顿感自己的残忍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自己的心脏。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决定她不记得了,但是,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她还从未如这般犹豫过。放弃自己心中挚爱,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的孩子如何了?”沈如故问。 在失去赫连禹凡的同时,若再失去腹中的孩子,她自己也不能够确定是否还能撑下去。现在,腹中胎儿便是她的精神支柱。 大夫将最后一包药用麻绳系好,转了身子望着沈如故颇显不满:“守了你一宿,总算保得你们母子无庾。若非那黑衣蒙面的汉子,老夫怎会承受这般劳苦?还得劳累我夫人跟着一起受苦,真真是遭罪的很。哎!保你母子性命的同时,也算是保住了我自己的命吧!” 大夫颇为怨愤,一把年纪了,还得熬个通宵的照顾病人。 “你说……是黑衣蒙面的汉子?”沈如故疑惑。 “可不是,进门就是一阵凶神恶煞,提着我就‘飞’来了,说是保不得你,我一家都活不得!现在想来还真是后怕,老夫活到这把年纪也不曾到过这样高的地方。真是,行医救治这些年,总归是有善行的,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 许是年纪大了些,又忙碌了一宿,叨叨起来无休无止。后边的说了些什么,沈如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心中暗自思虑,此黑衣蒙面的汉子,与刺杀他的蒙面人是否是同一人?若说是的话,又何故要在杀她的同时又来救她? 从大夫的口中,沈如故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绝非是赫连禹凡,因为,他断然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做要挟。既是如此,那救她之人又是谁呢?知道她受伤的,也就只有行刺她的黑衣人和赫连禹凡了。 “那就勇敢走下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什么时候累了,想要回头,定然能够看到我!”身后?记得玄庸当时是这样说的,莫非是他一直默默的在暗中保护她?不不,他是如此温润,又怎会行如此粗暴之事?再者说了,玄庸的保护都是在光明正大之中。 沈如故迷茫了。 “喂!丫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沈如故被大夫的声音惊醒,却见他伸着五指在自己面前晃悠。她歉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大夫不满的叹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晃动着身子扭了扭腰。 “药我都给你包好了,放在桌上,里边加了安胎的药,早晚各一副。记得要按时吃,若之后再出什么意外,可就与我无关了。”大夫说罢,便背起药箱,扛起麻袋,自顾自的走了。 走到门口,又顿了足,回身望着沈如故道:“知道你的条件不允许,亲人也好,邻居也罢,求个人来伺候你两天,你现在着实不适合下床走动。我是没有义务继续伺候你的,这把年纪熬了一宿,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是。您慢走。”目送大夫的身影离开,沈如故才惊觉天色已蒙蒙亮。 有诸多的疑惑在心底解不开。是谁要害她?又是谁要救她? 大夫已经熬好了药放在床头,沈如故乖顺的端了药一饮而尽,不为别的,只为着腹中的胎儿。恍然想起,好像还没有给人家大夫诊金,随即苦笑,如她这般囊中羞涩,又拿什么付给人家诊金?罢了罢了,等往后身子好了再说吧! 许是还未恢复的缘故,身子乏累的很,反正时辰还早,她也无事可做,便又倒头睡去。 第十八章冰释前嫌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蒙中米香四溢,顿感紧迫的饥饿奔涌而来。沈如故缓缓起了身子,比昨儿个夜里好受多了。 “馋虫,一会也饿不得,做梦都是找吃的。”沈如故怜惜的抚上自己的腹部,经过这一次,越发觉得腹中胎儿是如此珍贵,起了身子,喃喃自语:“娘现在就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去。” 沈如故尽量放缓步子,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这时候是该小心一些的。出了房门,却见惠班蹲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拿着蒲扇在院子里的小炉灶上煮着什么。时而玩弄蒲扇,时而掀开盖子来瞧瞧,看着无聊的很。 原以为是梦,却不想是真有吃的,沈如故越发觉得饿了。 “什么时候我们惠班竟然学起做厨娘来了?”惠班听到沈如故的声音,骤然间一跃而起,扔了蒲扇,上前搀扶着沈如故就往屋里拽。 “你起来做什么?大夫不是说要你好生休养吗?”将沈如故强制按在床上,掀起被子给她盖上:“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出意外了,如此还怎么叫人放心的下!” 此时,惠班却不再如同孩子一般,倒是多了几分体贴与成熟。沈如故心中欢喜,看得出来,她心中还是置着气的,只是不舍得在这种情况下斥责她罢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沈如故也不强求,就听从惠班的,乖乖躺在床上休养。与她,从来没有必要客气。 “睡起觉来如同死猪一般,怕是被人丢到乱葬岗去都不知道,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可怎么是好?你稍微等我一下,粥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惠班说着,便一溜烟的跑到了院子里,现在倒是没方才进屋的时候别扭了。 沈如故神色有些黯然,在惠班提到“乱葬岗”的时候,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重重的撞击着她的心脏。惠班端了热气腾腾的粥来,舀了一勺吹凉了喂给沈如故喝。 “我哪里会做饭呢?是哥哥早上过来看你,瞧你睡的香就没打扰你。看到桌上有药心中担忧,便拿了去药所鉴定。他是煮好粥之后才走的,我只管让粥热着,看着火不灭了就是。”惠班边喂沈如故喝粥,边解释着。 沈如故只微笑不语,恍然间觉得,这粥是全世界最好喝的粥了。 “虽然我不明白你想要爬到的高度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爬到那个高度要做些什么?但是,哥哥说了,你总有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自己徒增苦恼!哥哥说要我理解你。” 说话间,一碗粥已经喝下去了,惠班放下碗凝视着沈如故,仿佛从来不曾如此认真过。 “姐姐,直到现在我也理解不了你。但是我会如同哥哥一般,一直在你的背后支持你。如果你累了,不只有哥哥,还有我!姨娘那里有明月,你这里有我和哥哥,你尽管放心去做自己要做的。” 一番话,无疑打动了沈如故,她一直以来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一时间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沈如故忍不住热泪盈眶。紧紧握着她的手,感激道:“有你们真好!” “是!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是因为太难过,所以才变成这样子的吗?”惠班是了解沈如故的,她不过是将所有的悲痛全部压抑在心底罢了。曾经,她是亲眼目睹着沈如故与赫连禹凡的深厚感情,既是迫不得已,又怎能如此轻易的说放下就放下呢? 对于“要做什么?为何又要放弃?”这件事情来说,惠班已经不想再去追问,既然沈如故有她不想说的理由,那么,她也不再强求。只盼着沈如故能够一如往常,不要太过难为自己就好。 沈如故微笑,倒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悲伤过头的情绪,捏着惠班的鼻尖调侃道:“你想多了。不过是我昨夜里如厕,不小心滑了脚。” “好,我暂且信你!不过,往后心里要是有什么,千万别憋着,权当我是渣斗,只管将心里的不痛快敞开了往里倒就是。”惠班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 沈如故点了点头,她又怎么舍得将这样好的妹妹当做渣斗呢?她一向都是这样无忧无虑,天真纯良。沈如故是断然不舍得让她变得如同自己这般复杂,只盼着无论她将来要走的路不管多残忍,惠班只管一路这样纯真无邪的生活下去。 吃过饭之后,惠班又陪着聊了一会,感觉身子乏累的很,便又倒头睡下了。 趁着沈如故睡着的时间,惠班回了一趟太师府…… 去了自己的卧房,将所有的被褥一股脑的包了起来,伺候她的丫头宝香与翠香瞧着她异常的举动,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又害怕惠班手中的鞭子不敢上前,只得立在原地踌躇不已。 “崔妈妈,你快来瞧瞧,小姐这是怎么了?问什么也不说!”瞧见崔妈妈进来,宝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崔妈妈对着宝香使了一个眼色,宝香便乖乖的站了回去,与翠香面面相觑。 宝香翠香与崔妈妈都是从故乡跟随太师慕达一同前来的,穿着打扮亦是充斥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她们原是伺候太师夫人的,只是夫人过世之后,便一直在惠班的身边伺候着。 惠班是性子比较野的人,又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着,无论走到哪里,也是不愿意带着这些个累赘出门。 说话间,惠班已经将被褥打包好了,轻而易举的丢到后背上,扛着就往外走。 崔妈妈挡在惠班面前,神色较为严肃的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妈妈,你走开。我得快些回去,不然姐姐醒了,又出意外了可如何是好?”惠班显得颇为不满,纵使调皮,却也知道如何尊重自己的乳娘,遂只能埋怨。 “姐姐?可是沈小姐?她出了什么意外么?小姐是要去照顾她么?若是如此,为何不把沈小姐接到府中来照顾呢?这样不是方便多了么?……” 啰啰嗦嗦的真恼人,惠班脚下轻点,纤纤身姿一跃而起,从窗口翩然而出,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徒留她的声音在窗口飘荡:“姐姐才不会来!我要过去住几日,你们谁也不许缠着我,小心我鞭子伺候!” 宝香与翠香对视一眼,只觉得浑身颤栗,汗毛倒竖,想到小姐那清脆的鞭子声,就忍不住的发抖。 第十九章心塞 洛弘泰穿过鹅软石铺就的道路,径直行至卧房。 萧秋楠在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门口方向张望。现在午时已过,以往这个时辰,洛弘泰早就已经午睡了,可现在却还未下朝。桌上摆着的几道小菜,已经不知道热过多少遍了,却依旧不见人影回来。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不安,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回身间,瞧见了洛弘泰的身影,便急急地迎了上去。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个时辰才下朝?”萧秋楠关切的询问道,连连亲自为洛弘泰斟了一杯茶。 洛弘泰微微叹息,摇了摇头,回应道:“早就下朝了,是皇后招了去,说了些话。” “皇后?何事竟然说的这样久?”萧秋楠颇为关切的询问道,为洛弘泰更换了朝服,试了试菜的温度还好,便拿了筷子递给洛弘泰。 “自然是千鸢的亲事。”洛弘泰摆了摆手,眉头微蹙,显然情绪不佳,更加没有心情用膳。单手撑在桌上,垂首望着地面,心事重重。 萧秋楠在旁边坐下来,瞧着他的神情,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鸢儿的亲事么?瞧你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妥?”萧秋楠如今最为关切的就是洛千鸢的亲事了。 与小王爷之间的亲事,是在五岁那一年就定下了的,原本定好了,待到千鸢及笄之年便让二人成亲。可小王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当知道原因的时候,萧秋楠心中讶然为何会是沈如故? 她瞒着被洛弘泰知道的危险,秘密的对沈如故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亦是知道,当事情戳破之后,洛弘泰定然不会轻易原谅了她,但为着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现在,终于瞧着事情逐渐明朗化,若是再突如其来的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怕是女儿真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了。 洛弘泰点了点头,心中烦闷的紧,也不去正眼瞧萧秋楠,只道:“皇上将嘉懿郡主许给了小王爷!” “嘉懿郡主?”萧秋楠诧异:“怎么会?她不是在五台山么?” “回来数十天了,只是没说罢了。那日皇上召见了庄亲王,已经下了圣旨。”洛弘泰喝了一口茶,颇为感慨。他这个大女儿的亲事,怎的就这般坎坷崎岖呢? “怎会如此?这不是出尔反尔么?当时定下婚约的时候,也是皇上首肯的,今日怎的就反悔了呢?”萧秋楠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起话来自然就没了遮拦。怎的刚打发走了一个沈如故,就又来了一个来头更大的韩嘉懿。 “你小声一些!”洛弘泰斥责道,瞅了瞅门外,不曾有人影,才冷声道:“说这样大不敬的话,是不想要脑袋了么?” “那王爷呢?王爷也没有提么?如此,咱们千鸢可怎么办是好啊?”萧秋楠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什么大不敬?只一心惦记着她的女儿。洛千鸢对小王爷的深情厚谊,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作为母亲,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以往不知道拖延下去的原因也便罢了,起码还是抱着幻想非他不嫁的!但是,现在突然又被皇上赐了婚,那不就说明她是真真没有机会了吗?若是知道了,又怎能承受的住这番痛楚? “怎么没有提?只是皇上铁了心要将郡主许给小王爷,谁又能违抗的了圣旨呢?”洛弘泰顿了顿,长长呼了一口气,感觉心中压抑的很。前些日子与王爷王妃还在一起对两个孩子的亲事商谈了一番,今儿个,就全然便了模样。 “不过,皇后说了,许千鸢做小王爷的侧妃,为了安抚她,赐封鸢儿为二品县主,也算不得皇上食言了!” “县主又如何?总归不是小王爷的正妻呀!”萧秋楠面上的焦虑之色更甚,想到洛千鸢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神情,就难免感到心疼。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即将涌出眼角的泪珠,硬生生的又将泪水给压制了回去。 “正妻!正妻!总是盼着这个正妻的位子又能如何?以往的时候,是小王爷拖着不愿意娶,我们不也是无可奈何?现在倒是皇上亲自下了旨了,即便小王爷不愿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还得了个二品县主的封号,对千鸢来说已是不错的结局,她总归是与小王爷正妃的位子无缘的。” 洛弘泰有些恼怒,说话的声音便有些重了。这些许年来,洛弘泰还从未对她如此大声过,萧秋楠一时忍不住,竟然委屈的抽泣起来。 洛弘泰压制住情绪,拍了拍萧秋楠的手背,安抚道:“我也只是有些着急,事情至此,我亦是无可奈何!” 得到洛弘泰的安慰,萧秋楠心中稍稍舒缓了一些,拿着帕子擦着眼泪,点了点头,示意理解了。 “澜之呢?今日如何?”洛弘泰不愿意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便叉开了话题。 “姐姐今日挺安稳的,现在许是已经睡下了吧?”萧秋楠回应着,已经止住了抽泣。 “我去看看她。”洛弘泰说着,便起了身子。近日一直挂念着女儿的亲事,心中压抑的很,今日无论结局好坏,也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虽然不是正妻的位子,但对于洛千鸢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起码,赫连禹凡是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不吃些东西再去吗?饿了一上午了。” 瞧着洛弘泰离去的背影,萧秋楠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然也说不出来是股子什么滋味。丝帕紧紧的缠在手指上,拧的都有些皱了,恍然间觉得,这许多年过去了,沈澜之却依旧在他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即便她现在神志不清,心智不明,却依然能够博得他的欢心。 “鸢儿呀!是母亲无能。”萧秋楠喃喃自语着,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事情已是无力回天,怕是她也只有将这样的结果告知洛千鸢了,不管她受不受的住,圣旨是无可违背的。 瞧了瞧桌上的饭菜,忽然间觉得有些凄凉,嘴角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可是从来不曾如此忽略过自己!起了身子,扭着依旧纤细的腰肢,其他的顾不得,她只盼着能够好生安抚自己的女儿。 第二十章唯爱独尊 山空天籁寂,水榭延轻凉。浪定一浦月,藕花闲自香。 将军府的后花园中有一“静心湖”,静心湖中盛开着碧叶粉荷,一长廊自水面贯穿于湖中心,筑一雅致水榭,名为“丽水榭”。洛千鸢是十分钟情这里的景色,既可以观赏后花园的雅致美景,又可嬉戏于锦鲤之间,偶尔淡淡的荷香四溢,沁人心脾。 夕阳西下,“丽水榭”内的石桌前,端坐一男一女,正执黑白子对峙。男得英俊,女的貌美,晚霞映衬的一对才子佳人更显般配。 洛千鸢手执白子,顿于半空之中,凝眸望着对面的男子,秀眉微蹙,眸光愕然。须臾,白子跌落于棋盘之上,砸乱了几颗棋子,棋局一时间没了思路。 “你说,禹凡去了‘醉烟楼’?”洛千鸢讶然开口,不可置信的样子,更显楚楚可怜。 对面的男子腰背挺直,没有多余的情绪,只点了点头,回应道:“是。” “为何?”洛千鸢微微摇头,很难劝服自己相信。赫连禹凡虽说玩世不恭了一些,生活却是颇为洁身自好的,又怎可能去沾染这烟花之地? “戴寻,你可看清楚了?”洛千鸢已然没了心思下棋,望着戴寻追问道。 只知道赫连禹凡总是有各种的理由来延迟亲事,或者出征,或者朝廷。洛千鸢心中自知是他不愿娶,但因着是两家钦定,加之皇上首肯,这婚事最终是逃脱不得,自此心中亦是抱着期望。因为,从母亲告诉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中之唯独认定了这一门亲事。 她一心盼念的便是嫁给赫连禹凡做王妃,这许就是她活着的使命。 纵使他不愿意娶,可为何又要去这种不干净的地方自甘堕落?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萧秋楠嘴角带着浅笑,步入“丽水榭”中:“戴寻也在呢!” “夫人!”戴寻瞧见来人是萧秋楠,便连连起了身子,作揖俯身行礼。萧秋楠微微笑着,打了一个手势,戴寻便起了身子中规中矩的站立在一旁。 洛千鸢已经整理好了思绪,转头望着萧秋楠,露出一抹恬静的笑意。 “母亲。” 萧秋楠瞧见凌乱的棋局,回想着方才洛千鸢略带伤感的神情,心中猜测女儿是否已经得知事情真相?随之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也是方才从洛弘泰的口中得知,戴寻是断然不会知晓的。 “戴寻,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鸢儿讲。” “是!”戴寻行了礼,便退下了。 萧秋楠握上洛千鸢的手,轻抚着她的手背,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瞧着楚楚可怜的女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洛千鸢感觉母亲的笑容有些奇怪,便微笑询问道:“母亲,可是心中有委屈?”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着沈澜之回到洛府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洛千鸢也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对沈澜之的旧情难忘,洛千鸢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服自己的母亲。但她知道,父亲也断然不会再行抛妻弃子之事——因为没有理由! 萧秋楠摇了摇头,爱怜的轻抚洛千鸢的脸颊,微笑道:“只是我的鸢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心中颇有不舍罢了。” “成亲?”洛千鸢疑惑,但瞧着萧秋楠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心中涌过一丝暖流,莫非是与赫连禹凡的亲事已成定局了么?骤然间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拉过萧秋楠的手欣然道:“母亲说的,可是与禹凡?” “自然!”萧秋楠点了点头,甚感凄凉,提到赫连禹凡,她这个女儿便高兴的没了分寸:“与小王爷的亲事,可是早些年就定了的,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洛千鸢心中欢喜,所盼之事终于要达成了。 “只是……”萧秋楠瞧着女儿这般欢喜,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但想着已是无力回天之事,自然要对她讲清楚了才是。 “只是什么?”洛千鸢紧张起来。 “只是,可怜我家鸢儿只是个侧妃。”萧秋楠硬着头皮讲了出来,果不其然,却见洛千鸢整个都愣怔了。 “是皇上下了圣旨的,你父亲亦是无可奈何。鸢儿,若是你真的如此喜欢小王爷,也只有委屈你了。” “那么……正妃是谁?”洛千鸢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了情绪,一时又将戴寻的话想起来,心中酸楚的很,莫不成正妃却是一个风尘女子么?若是如此的话,又让她怎么承受的住!好歹她是当朝大将军的嫡女啊! “是嘉懿郡主。不过,皇上为了补偿你,册封你为二品县主,如此一来,你与郡主的品级也不是低的太过,总也能挺起胸膛来的。” 虽然洛千鸢身为将军之女,但却是没有品级的小姐,与郡主比较,亦是差了不少品级。如此一来,总归不会在郡主的面前太过寒碜。想着若是作为小王爷正妃的话,总归得册封个一品夫人,萧秋楠心中就难免觉得委屈! 打小就定下来的亲事,只因着皇上一句话,所有人不得不做出妥协。 “是那个病怏怏的郡主么?”只要能够嫁给赫连禹凡,洛千鸢才不会在乎什么正妃侧妃,只要高她一头的并非是那风尘女子,她也不至于觉得太过膈应。只是,比那风尘女子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郡主。 记得些许年前,这个嘉懿郡主在当朝皇室之中还是颇为受宠的。可是,几年前突然得了怪病,久治不愈,因此便上了五台山去静养。犹记得这郡主与赫连禹凡之间,亦是有着颇为深厚的感情的,小时候赫连禹凡将她保护的紧,洛千鸢看着都有些吃味。 只是,不曾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兜兜转转的,竟然又回到赫连禹凡的身边来。还真是难缠的紧呢! “若是嫁入王府之中,可不许说话这样没分寸。”萧秋楠斥责,生怕成亲之后,因为自己的直性子,在王府之中给自己招来什么祸患。 洛千鸢歉然点头,微笑道:“是,母亲!只要能够嫁给禹凡,做什么都不重要。” 萧秋楠瞧着自己的女儿,心中颇为心酸。要爱一个人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够将身份地位看的如此淡然?想当初嫁给洛弘泰的时候,她亦是想着爬上正位的,谁不想要高位呢?却是她这个女儿唯爱独尊! 第二十一章初始回忆 秋风瑟瑟,细雨绵绵,今日是个十分差劲的天气。沈如故端坐梳妆镜前,瞧着铜镜中凤冠霞帔的娇美容颜,不知怎的思绪就神游到了远方…… 犹记得当初与赫连禹凡相识,也是在这样的绵绵雨天里。 那年,她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他也不过是个舞象之年的少年。 他受了伤,血染衣衫,拖着沉重的身子躲进山洞避雨,正巧碰见沈如故悠闲自得的坐在岩石上烤鱼,一烤还是三条,这在饿肚子的人面前,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 因为受伤的缘故,身体有些虚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甚感丢脸的抬头望向沈如故,却见她无动于衷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时,她穿一身破旧的麻布衣,全身脏兮兮的,脸颊亦是被灰抹的看不清容颜,靠近了还依稀闻到一股羊骚味。额间的秀发湿漉漉的搭在眉间,流淌下来的雨滴在脸颊上印出一行清晰的印记,她抬手将水痕擦掉,毫不顾忌脸颊上的污渍。 赫连禹凡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不爱美的女子。 顾不得思虑太多,鲜香的烤鱼味道让他难以忍耐腹中饥饿,饥肠辘辘,饥寒交迫。赫连禹凡挪动身子靠近火堆旁取暖,那羊骚味更重了。 忍着伤痛,挑眉挤眼的打招呼:“姑娘,可否分一条鱼给在下?” 沈如故不说话,只垂首望着自己的鱼,半熟的鱼肉鲜香味道更浓,让赫连禹凡止不住想要流口水。 “你看,我是骑马打猎来着,一个没拉住缰绳连人带马一头扎进这山沟沟里来了。你分我一条鱼,待我出了这山谷赏你一两黄金。” 伤痛加饥饿,使得他说话都开始有气无力,不过是不想太过丢人硬撑罢了。 她依旧沉默不语,置若罔闻,只翻看着自己的烤鱼。 赫连禹凡捂着胸口的伤拉近与她的距离,瞅着她淡然的面容,心中疑虑重重,莫非这女子是聋子不成?既如此,他便手舞足蹈的打起了手势,一双眸子未从那条鲜鱼的身上挪开,强烈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分享一条的欲望。 沈如故只抬头瞅了一眼,原以为是她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却不成想她又没有任何表情的垂下眸子去。 赫连禹凡见挥舞了半天手臂,也不见有任何反应,自认她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饿的要命,想要伸手去抢一条鱼来吃,却还未触碰到,便被她用藤条打在了手背上。赫连禹凡吃痛,立时收回了手,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眸子哀求着对方,却见她依旧淡漠如初的瞥他一眼,视若无睹。 “你看我伤成这样,姑娘就可怜可怜我,分我一条你也不会饿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有同情心还这么脏兮兮的女子……你应该不止耳聋,我猜心也聋……又冷又饿会死人的……等爷回去了,买十笼蒸包砸死你……” 赫连禹凡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顿感身体传来一阵刺痛,双腿一时痉挛,没了力气,有气无力的蜷缩在角落里,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按着腹部。 “啊呀!饿死爷了。给你十两黄金如何?你这鱼简直卖出了天价……呼,算了,反正你也听不到!”话音刚落,却见眼前多了一条鱼,抬眼望去,沈如故正一脸真诚的望着他:“成交!” 感情这女子不是个聋子呀!赫连禹凡错愕:“你……听得见?” “我不聋,是鱼不熟。”沈如故重新坐回火堆旁,拿一条考好的鱼自顾自的吃着:“记着,十两黄金!” 赫连禹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爱美,只爱财。 赫连禹凡吃了不到半条鱼,只感觉身体的疼痛感正四处蔓延,仿若有无尽的蚂蚁在自己的血液里啃食。他一时承受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沈如故蹲身在他面前,瞧见他的胸口衣衫被利刃划破,渗出的血渍微微发黑。沈如故冷笑,哪里是摔伤的?根本就是利器所致。 “你中毒了。”沈如故淡然开口,砸吧砸吧的啃着鱼肉。 “救……救我……”赫连禹凡随手拉扯住她的衣衫,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痛苦难忍。却见她只是微微蹙眉,面带惊慌的审视着他的伤口,随后推开他拉扯着她衣衫的手,转身朝着洞外的雨天跑走。 这是从见到她开始,第一次看到她的脸上有了表情。赫连禹凡食指抠地,疼痛撕心裂肺,沈如故那仓皇逃窜的背影,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了活着的希望…… 赫连禹凡再度醒来的时候,只听到清脆的虫鸣鸟叫,伴随着山谷里潺潺的流水声,那感觉让人心静的很,仿若身处仙境般悠闲自得。 沈如故在一旁的篝火前烤野鸡,浓浓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赫连禹凡瞧见,她衣衫比初见时更加脏了,连后背都甩满了泥渍,秀发凌乱不堪。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背影是如此瘦弱,在那宽大不合身的衣衫包裹下,几乎找不到腰身。 他还活着!她没有丢下他逃离?也没有见死不救? “你没走?”赫连禹凡起身,盖在身上的衣衫顺着光滑的身子滑了下去。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上衣早已被脱了个精光,上身毫无遗留的赤裸在外,胸前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亦被洁白的纱布包扎了起来。 赫连禹凡一时惊慌失措,连连拉起衣衫挡住了自己的胸前。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一张脏兮兮的脸在自己面前晃动,充满欲望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赤裸的胸膛,哈喇子顺着嘴角不住的往下淌…… 好恶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女子。 “你醒了?”沈如故回身,瞧见他拿着衣衫紧紧裹着自己的身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蹙眉道:“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的这样不知羞……”赫连禹凡一时着恼,连声斥责。 抬头的一瞬间,哪里还有那个脏兮兮的女子?虽然秀发纷乱,却是长着一张精致俊美的容颜,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尤其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眸子,似会说话一般,正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 她很美!只是不顾及自己的美…… 第二十二章极简婚礼 赫连禹凡一时间觉得心里一股异样的感觉恍惚而过,像是她的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怎么也挪不开视线。他见过很多貌美如花,倾城国色的女子,可却不曾有一人让他这样怦然心动过。 记得母妃经常说:“凡儿,出征回来,便将千鸢娶进门吧!” 洛千鸢,真的是一个集美貌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不可否认,她的美倾倒众生!纵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却从来不曾有过以她为妻的想法。甚至说,他从来不曾有过娶妻的想法。 自由自在多快乐!何须非要某个女子束缚了自己的生活?像是赫连禹德,总是挣扎于哪个女子更美貌,苦恼于哪个让他更动情。他才不要这样的生活。 “你……你是方才……那女子么?”真是不可思议,若是同一人,怎会有着这样天壤之别的变化? “可别想赖账!”沈如故转身,撕下一块鸡肉自顾自的吃着,随之扯了一根鸡腿递给他,努着嘴道:“若说你觉得一条鱼一只鸡着实有些贵的话,那再加你的一条命,总归值了吧?” 瞧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生怕自己赖账一般,赫连禹凡竟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不同于别的女子,总是这般温柔娴静,说起话来也得顾虑一二。反之,她这样直爽的性子倒是让人觉得更加增添了几分灵动俏皮,相处起来亦是格外舒心。 “笑什么?”沈如故疑惑不解。 “你很爱财!”赫连禹凡止了笑声,表达着自己的见解。 “谁不爱财?”沈如故说的理直气壮:“若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整天过得像个乞丐?我没有那样高尚,送上门的财,却要拒之门外。我给你鱼,你给我钱,这叫交易。” 赫连禹凡诧异,好像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这个世界上,许多人宁可穷困潦倒的坚持着理想,也不愿屈就于金钱的侮辱之下。反之,那些整日里盼着升官发财的,倒是归类于爱慕虚荣的行列之中。 沈如故就是其中一个,但是,她不会掩饰自己爱财的想法。 赫连禹凡觉得,这样的女子很真实,很天真! “你从哪弄得解药?”赫连禹凡自行岔开了话题,看她满身泥渍的样子,仿若看到她为了救他性命,在大雨中狂奔、甚至摔倒的景象。 “我师……”沈如故话未说完,惊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学过一些医术的,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谢谢你救了我!”赫连禹凡感激道。 沈如故撇了撇嘴,颇为不屑:“一句谢谢可抵消不了十两黄金!” “你怎的还惦惦着那黄金?”这女人太无趣了,张口闭口的都是黄金。 “不惦着怎么行?十两黄金,或许够我下半辈子生活了。”沈如故咋吧咋吧嘴,将手指上沾满的鸡油舔舐干净:“不过我看的出来,你也不像那衬的上十两黄金的主,我权当自己做做梦就好,你也别把话说的太破!” “今儿这话还真得说破了才行,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得对我负责!”赫连禹凡瞅见沈如故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挺直了腰身,不打算妥协。 “没看光!”沈如故摇了摇头,指着他的下半身:“裤子我也没给你脱啊!” 她的手在指着什么地方?一个女孩子家怎的这样没羞没臊的?赫连禹凡连连拿衣衫捂了捂自己的下体,颇为不满的翻着白眼。 “要是脱了那就是我对你负责!”赫连禹凡强调着:“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总归得为着‘你’的命负责。”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救。十两黄金没到手,却是多了一条累赘。我得放牛放羊,时间紧的很,你的命就自求多福吧!什么时候凑够了十两黄金,再来找我负责!” 沈如故说罢,便将整只鸡塞进他怀里,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喂!你去哪?”赫连禹凡瞧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疼。虽然总是将金钱挂在嘴边,但看得出来她并非真的爱慕虚荣。 “我没你这样闲,我得赚钱养家!”沈如故头也不回。赫连禹凡连连穿好衣裳,提着烧鸡追上她的步伐,刚醒来的缘故,身子有些沉重,单手撑在她的肩头,头脑昏昏沉沉的。 “做人得有责任心,不能半途而废!把我丢在这山谷里还是死路一条,你得负责把我带出去。” …… …… “姐姐!姐姐……”惠班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沈如故不由得拉回思绪。铜镜中,那圆润却不凡俊美的容颜依旧带着一抹甜美的笑,浅浅的,难以令人察觉,却一直渗透到了心底深处。 “要上轿了。”惠班埋怨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沈如故点了点头,瞧着外边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这倒好,就连迎亲队都省了,只来了一辆马车拉新娘子,这婚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罢了!反正她在乎的也不是这场亲事,倒是让她省心的多了。 喜娘将沈如故搀扶起来,两个丫头一边一个驾着她上了轿撵。 雨下的越来越大,惠班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望着她的背影。 进了轿撵才知道,这一场亲事,竟然连新郎官都不曾到场,可真真是极简至极了。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这亲成的,太寒碜了。 无所谓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就该知道这条路比顺着赫连禹凡往上爬要困难的多。 车子行进了不足半个时辰,便稳稳的停了下来,沈如故清晰的听到雨水打在车顶的声音,叮叮咚咚的,仿若一锤一锤敲打在了她的心上。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了爱下去的权利,只为着权利欲望而活。 喜娘掀起了轿帘,两个丫头搀扶着沈如故下了轿,有丫头上来撑伞。沈如故俯身望着自己脚下的绣花喜鞋,每走一步,离他的距离就越近了一步,她一直幻想着在有他的屋檐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抬头就可以看到他。 每走一步又离他更远了一步,她奔向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洞房,他的怀抱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十三章洞房之夜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还在下,秋风拂过,寒意侵袭,落叶飘落至积满雨水的地面,泛起丝丝涟漪。不知为何,这感觉却是让人倍感凄凉,沈如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恍惚觉得,搀扶着自己的人好像换过了。垂首透过红盖头下的细缝,看到一黑色缎面秀红丝鸳鸯的喜靴,沈如故猜想,此人必是赫连禹德无疑。 头顶上,雨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分外清脆。沈如故的心也随着那雨滴有节奏的跳动着,原本平静的心思,却突然在这一刻变得紧张起来。 踏麻袋、过火盆,在赫连禹德的搀扶之下,径直进入了正厅。 进到正厅之后,便听迎亲乐奏起,欢快而又喜庆,有人将一块红绸塞进沈如故的手中。红绸的另一端,系着的可是毫不相干的男人,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被那红绸拉着,就这样永无止尽的坠落,坠落…… 一番敲打之后,婚礼已经步入正轨。所有的程序一成不变,拜天拜地拜父母,沈如故在喜娘的搀扶之下,完成的还算得体。随之,又到了敬茶的环节,沈如故已然觉得腰身乏累的很。有身子的人,总是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也幸亏这婚事省了好多的细节,若不然她真的撑不下来。 给王爷王妃敬茶,托盘里有二老的红包。按礼数,也是要给赫连禹凡敬茶的,可是赫连禹凡不知道去了哪里,最后只得略过了。这样也好,省得双方尴尬。 嫁入王府之中,行这些礼数,沈如故深觉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当听到下一位要敬的是娘家父母的时候,沈如故愣怔了。 她只有母,哪里来的父?洛弘泰能够来参加这场亲事,真是意料之外!她的亲事,从来不曾向洛弘泰提起过,为何他还这样不识趣的来了?沈如故心里很是不痛快。 喜娘在一旁轻轻推搡着沈如故,示意她婚礼中切莫发呆。沈如故为了不在王爷王妃面前表现的太过失礼,便强忍着心中的怨气敬了一杯茶,却见洛弘泰满意的微笑,眼角已然泛红。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够看到这个倔强的女儿成亲的那一日!更何况,于沈如故对他的抵触来说,能够来参加这场婚礼,也是一种奢侈。 再来就是萧秋楠,沈如故怔忡着站了许久,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对着她行跪拜礼,然后喊一声“母亲”。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调转了身子,等待着婚礼继续进行。 王爷王妃似乎也不曾料到,沈如故会如此不识大体,面面相觑,心中顿感气恼。 “呵呵,没事的。这孩子打小与我生疏,慢慢就会好了。”萧秋楠拧着帕子,笑的尴尬。 王爷实在看不下去,欲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妃拦下了,对着他摇头使眼色,王爷也只有将怒气憋在心里了。现在也确实不适合生气。 来的宾客不多,除了洛弘泰夫妇外,还有几位是王爷的知己好友,只坐了寥寥三桌。 沈如故被送入洞房,赫连禹德出去招呼宾客。 从头至尾,她没有听到赫连禹凡的声音,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不知道为何,沈如故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她没有多余的力气等到新郎来挑起红盖头,便自行盖着盖头躺在床上休息了。 赫连禹凡的心中,应该还是顾念她的吧?若不然,她又怎能名正言顺的嫁入王府中来?在这等情况之下,又做了小侯爷的正妻。虽然婚礼确实简易至极,但却保得她今后的生活地位无虞。 一颗心脏揪的紧紧的,从这一刻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真的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淌落在耳际,浸湿了鬓角的秀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心脏一点一点裂开的声音,那么痛!那么痛! 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迷蒙中感觉有人推搡自己,一瞬间仿若被困在无尽的梦魇之中,想醒却醒不过来,鼻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捂着,呼吸愈加困难。 “夫人!夫人,您醒醒!” 喜娘瞧着沈如故浑身颤抖,不由吓的冷汗直冒。喜帕整个盖在她的脸上,包裹的严实,喜娘连连将那喜帕拿开,轻轻拍打着沈如故的脸颊。 倒吸一口凉气,似灵魂瞬时被拉入身体一般有了意识。沈如故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喜娘一脸焦虑的望着她。 “夫人,您没事吧?”虽然也看的出来,其实这个所谓的夫人并不被人重视,但是王妃曾千叮咛万嘱咐,定然要照顾好夫人的身子。于此,她自然是怠慢不得。 沈如故长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 “侯爷快来了,您醒醒神!” 沈如故点了点头,从婚礼的前一天就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顿感饥饿难耐,便对着喜娘道:“可以帮我弄点吃的么?我饿了。” 哪里有洞房之时吃东西的?喜娘颇为无奈,但想到她是身怀有孕之人,又得了王妃的叮咛,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便应了声出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便端了几盘子的肴菜来。 “快点垫巴垫巴肚子,一会侯爷该回来入洞房了。”喜娘叮嘱着。 先填饱肚子再说。沈如故扯了一根鸡腿毫无顾忌的啃了起来。外边有人敲门,却见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将喜娘遣走了。 沈如故吃的愈加肆无忌惮了…… 抬头的瞬间,却见一身影立于门前,一脸错愕。双眸大睁,嘴巴大张,下巴几乎都惊到脚趾尖去了。 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反正这副画面,确实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赫连禹德关了房门,在桌前坐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瞅着沈如故。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女人,或优雅、或温柔,即便有个别比较强悍的,可吃东西也没有如此放肆的,就像是饿了许久突然间松了绳的狗,逮住就是一阵猛嗑。 赫连禹德摇了摇头,抱拳作揖,调侃道:“佩服!佩服!” “你饿个两天试试。”沈如故塞了满嘴,嘟囔的同时不小心喷散出一些残渣,尽数喷在了赫连禹德的衣襟上。沈如故见势连连伸手去擦,残渣倒是擦干净了,却又增添了些许油渍,沈如故歉意的笑笑,将嘴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 第二十四章约法三章 赫连禹德干笑两声,实在猜不透王兄怎么就结交了如此低俗的朋友呢? 记得当时王兄是这样说的:那沈姑娘是我麾下一名小将的未婚妻,二人未婚行了夫妻之实,那里长便要将她们母子沉溏溺死!哪里还有这样惨无人道的刑法?我总归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去送死。 反正你的女人那样多,没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父王亦是断然不会允了你,这样我再旁敲侧击的,你就勉强收了,给她个夫人做做!现在能帮她的也就只有你了,若是你帮了王兄这次,以后都好说,可若是不帮……哼哼! 都夫人了,还勉强?赫连禹德还清晰的记着他那犀利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杀意!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哪里是来求人的?直接说威胁来的更恰当一些。 “你是怎么进了我的洞房,心里应该跟明镜似的吧?”赫连禹德开了口,这气受得太憋屈。不是自己心怡的女子也便罢了,还是这么个肥肥胖胖的野丫头,让人瞧着着实有些倒胃口。 沈如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明白的是她怎么走上的这条路,不懂的是赫连禹德的寓意。 “我这是在救你性命!我是你恩人!你懂么?”赫连禹德一脸认真的望着沈如故。 沈如故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放下手中的饭菜,转了身子亦是一脸认真的回视着赫连禹德。 “我王兄说了,待来日我若有了意中人,便想法子让我休了你,到时候你可别赖上我!” 再点头。 为了让她活着,赫连禹凡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虽然表面上总是会说一些气话、狠话,但是,她了解他的心从来就不曾对她狠绝过。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即便是再怎么不舍得,现在放手总归比以后让他承受抉择“责任与爱情”的伤痛来的更加轻微一些。 “那今日咱们便要约法三章。”赫连禹德伸出手掌,做发誓状,对着沈如故示意,沈如故也照着做。 “今日洞房之夜,你睡你的大头觉,我找我的花姑娘,你我互不干涉,你也不可以告我的状!”赫连禹德询问似的神情望着沈如故,见她点头答应,便击了击她的手掌:“此其一章。” “你腹中胎儿可以姓了我的姓,但我没有义务对他履行父亲的责任,说白了,你我同床不同梦,你们母子不受宠也不得与我撒泼!” 沈如故点头,赫连禹德击掌:“此其二章!再有……再有……我临时还未曾想起,等想起了再说!” 沈如故微笑。 赫连禹德开了窗子,外边天色昏沉的很,雨水绵绵,激起他心中层层涟漪,想起那“醉烟楼”里的碧荷就心痒难耐,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放荡的笑意。很想念软玉在怀的感觉,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如故看的汗毛倒竖,瞥了瞥嘴,这样风流的男子,想要与她有何干涉,她也得愿意才行。都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种,怎的就有着这样的天壤之别呢?哥哥这样深情万种,弟弟却这般流连风尘。 想起了洛千鸢,她们两个又何曾有相似之处? 沈如故自顾自的吃着,填饱了肚子才能美美的睡一觉。 深更半夜,沈如故已经快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只感觉赫连禹德推搡着她,道:“我走了,明日请安之前我就回来了,记得帮我打掩护!” 沈如故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唔!” 随之,便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不消一瞬功夫,沈如故就睡沉了过去。 翌日。 天色微亮,清脆的鸟叫声回荡在耳畔,四周静谧的很。雨似乎已经停了,秋风从窗台下呼啸而过,更加增添了严寒之意,沈如故蜷缩着身子,不愿意醒来。 “夫人,夫人?……时辰不早了,该起床去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悦耳的声音,仿若是会唱歌的黄莺。沈如故睁眼望去,却见一长相颇为俊俏的小姑娘,俯身在自己的床边,正嘴角含笑的望着她。 沈如故一时迷茫,骤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冷不丁的进来人,她一点响声都没听到? “夫人,奴婢名叫阿蛮,是王妃命奴婢来伺候您的。一同前来的还有夏蝉。”阿蛮躬身行礼,毕恭毕敬,不失礼法。 说话间,却见另外一丫头端着铜盆进来,瞧见沈如故醒来,便面带笑容的过来行礼。 “夫人,您醒了?奴婢们伺候您起床吧!王爷王妃都等着了,耽误了时辰怕是不好。” 沈如故心中微颤,这大宅院里的规矩还真是多,未曾开口说话,便先弯腰行礼。这些也就罢了,起个床还得要认伺候着。悠然间想起了明月,对那丫头还真是想念的紧,不知她在那洛府的大宅院里,过得可安好? 沈如故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起了身子,瞧了一眼门口,疑惑的问道:“我的房间,你们可以随便出入么?” 阿蛮与夏蝉一时不明了沈如故的意思,面面相觑后,骤然间跪地,匍匐在她面前,惊慌失措的道:“奴婢知错!” 沈如故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将两个丫头吓的这般慌张。便连连上前,将她们扶起,道:“我不过问问罢了。” 两个丫头这才胆怯的起了身子,伺候沈如故更衣,梳洗。 大宅院里的丫头,化出来的妆容也是极细致的。沈如故恍然觉得,自己比成亲那日还要美了几分。想着若是等胎儿出世,自己的身子瘦下来,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叠放整齐了,以她目前的身子,不洞房也是情有可原的。依稀记得,赫连禹德临走前曾说请安前就会回来的。可是,都这个时辰了,却还不见踪影,想必是对那碧荷的旖旎香怀流连忘返吧! 沈如故摇了摇头,在阿蛮与夏蝉的提醒下,准备了几个红包以备不时之需,遂径直去了正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悉而又冷漠的容颜,沈如故心中咯噔一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赫连禹凡颇为懒散的坐在那里,不停的打着呵欠,头也不抬,对她视若无睹。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深爱着他的沈如故,也不再是狠心伤害他的沈如故,而是以弟媳的身份来给他敬茶。 孩子啊!委屈你了。沈如故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第二十五章姨娘 王爷与王妃端坐上座,王妃气质端庄,举止优雅,看不出一点苍老的痕迹。关于王爷与王妃的恩爱事迹,沈如故多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今日看来,王爷如此钟情于王妃,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王爷危坐正襟,浩气凌然,多少让沈如故有些打怵。王妃则不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温和亲切的很。她瞅了一眼赫连禹凡,又瞅了一眼王爷,端坐着沉默不语。 赫连禹凡坐在右方的上首座,十指交叉,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两根拇指不停的打转,颇显无聊。 左侧的下座是一位发髻高盘,打扮的甚是华丽的妇女,正垂首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眼角一抹冷笑若有似无。身旁站着一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梳着羊角髻,着一身白色绣翠竹的百褶如意月群,明眸善睐的,颇为讨人喜欢。此时,正一脸好奇的望着沈如故。 沈如故悠然想起来玄庸所说:赫连禹德早前曾钟情于一员外之女,名唤陆碧游。因其性子较为跋扈,王爷王妃断然不允许她入府,后因她怀有身孕,才不得已被接入府中,只封了个姨娘。 陆碧游原以为会因着腹中胎儿的关系,母凭子贵,可不成想生出来却是一女儿。赫连禹德盼念落空,对她多少有了些许隔阂。又性子风流,不出数年便冷落了陆碧游,整日流连“醉烟楼”中寻花问柳,快活的不知今夕何夕。所谓陆碧游,自当也被抛诸脑后。 阿蛮端了茶水来,在一旁候着。 沈如故缓步向前,俯了身子,端了茶水行礼道:“儿媳给父王请安!” 王爷不曾接过茶水,也不曾命令沈如故起身,却转身望了一眼吊儿郎当的赫连禹凡,心头不禁生起了闷气!悔不当初自己听了他们母子俩的劝慰,不然,也不会落得这般尴尬。也亏得他这个儿子心大,竟然还能够坐的住。 “知道为何不让你起身么?”王爷冷着声音问道。 沈如故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垂首摇头。 “洞房之夜,你便由得自己夫君出去野?作为正妻,是不是也该劝着一些!都这时辰了还不回府,成何体统!” “父王可能有所误会。是今儿个天色未亮,儿媳饿的紧,忽然想要吃西街的桂花糕,小侯爷心疼儿媳,便亲自去了。”赫连禹德不是说帮他打圆场吗?这事情做起来容易的很。沈如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赫连禹凡嗤笑一声,不由得摇头叹息。才刚刚成亲,倒是知道护着自己的夫君了。 王爷拍案而起,心中自是气恼。原本这门亲事就憋着气的,若不是实非拗不过他这个儿子,他断然是不会成全了这门亲事。现在倒好,才刚刚成亲,就开始随着那不孝子说瞎话了。 试想一下,心中明知这女子的腹中胎儿是大儿子的,却非要装作不知的当成是二儿子的,心中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他王府中就这么两个儿子,还都弄了个未婚先孕,也亏得老二风流,黑锅让他背了。若不然,王爷府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刚想发脾气,却见王妃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我说怎的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给父王母妃请安来了。”赫连禹德的声音洋洋洒洒的传来,好不自在。进了正厅,对着王爷王妃行了礼,又转身对着沈如故道:“你要的蒸包!” 沈如故抬眸,这小子还挺有悟性的,两人做的也算有默契,不至于让她无法圆场。 “不是说要桂花糕么?”沈如故故作娇嗔的埋怨。赫连禹德愣怔了片刻,须臾才会意过来,颇为无奈的道:“时辰这样早,除了蒸包就是馒头,哪里来的桂花糕。反正我给你买来了,你爱吃不吃。” 赫连禹德说罢,便将那蒸包放在了阿蛮端着的托盘里,自行在左侧的上首坐了下来。 王爷瞧着不像是说谎,不禁气消了大半。 “还不快点将夫人扶起来,身子重,可别累着了。”王妃对着一旁的夏蝉叮嘱道。夏蝉便连连上前,将沈如故扶起来。 现在算来已快六个月了,身子重的很,只这一会子的功夫,沈如故就觉得双腿有些发麻了。 在阿蛮的指引下,又到了赫连禹凡的面前。 “给小王爷请安!”沈如故端了茶水行礼。 赫连禹凡抬眼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只一晚上的功夫,两人倒是造就了非一般的默契,可真真是让他嫉妒的发狂。 若不是因着场合不对,怕父母担忧,怕赫连禹德瞧出端倪,他真想狠狠嘲讽她一番。 端了茶杯,一饮而尽:“起吧!”丢下茶杯便自行出去了。 这种氛围太闷!即便她能够若无其事,但是他却不行。必须得出去透透气,不然会被憋疯。 “好了,去坐吧!”王妃瞧着赫连禹凡有些寂寥的背影,自知他的心里不好受,便也不勉强。暗自整理好了情绪,转头对着沈如故微笑。 沈如故才从赫连禹德下首的座位坐了下来。却见方才那小丫头上前,俯身行礼。 “君兰给母亲请安!”稚嫩的小脸蛋扬起一抹欢喜的笑意,小身板行的礼数倒也规整。 沈如故深觉这个小人儿着实讨人喜欢,不禁泛起一丝怜爱的笑意,伸手将她扶起来。将阿蛮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她那双小手中。 “你就是君兰么?长的真是俊俏。” 陆碧游自当也不曾想到,第一时间跑来讨好沈如故的,竟然是她的女儿。好歹不济,她也是大家小姐,到头来却只落得一个姨娘的位分。同是怀着身孕嫁入王府的,然她沈如故却偏偏做了正妻的位子。 一个乡村野丫头,不识大体,又上不得厅堂,与她这大家小姐又如何比的了?陆碧游心中自是憋着委屈不服。即便是身为正妻之位,也不愿屈尊去给她行礼。 “母亲。”君兰接过红包,显然开心的很,睁着一双铮亮的眸子问:“母亲腹中胎儿,是弟弟还是妹妹?” “那君兰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喜欢妹妹,母亲若是生个小妹妹,就能陪君兰一起玩了。王府这样大,君兰连一个玩伴都没有。”说至此,君兰不由得垂下头去,一双粉嫩的小嘴唇嘟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疼惜不已。 沈如故轻轻抚摸着君兰的秀发,微笑道:“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君兰都是姐姐,都可以一起玩。” “切。”一旁的陆碧游不由得低讽。这样说,无疑就是抱着生儿子的念想!谁又不知道呢?只是就看你那肚子争气不争气了! 第二十六章挑衅 沈如故转身望去,这才细细的审了陆碧游一番。柳叶弯眉,丹凤细眼,面赛芙蓉,貌似天仙,美的不可方物。沈如故认识的人不多,这样貌美的更是寥寥。 若说洛千鸢的美可谓倾国倾城,那她的美只做小家碧玉。 陆碧游面色难看的紧,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摆摆手对着君兰道:“兰儿,过来。来姨娘这边。” 以往侯爷不曾娶正妻之时,好歹不济君兰还能够喊自己一声娘,现在倒好,无论她沈如故再怎么低贱,在她的面前还是得喊自己姨娘。原以为王妃当日如此看不上自己,定然会给侯爷物色一位身份尊贵的正妻。到头来,却不过是个贫贱丫头,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岂料君兰却摇了摇头,与沈如故贴的更近了。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出来是十分喜爱沈如故腹中胎儿的。 “你这孩子怎的这样不知好歹?母亲如今身子娇贵的很,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岂是你能担待的起的?”君兰忽然间提高了嗓音,不由将君兰吓了一抖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娘亲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只睁着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陆碧游,想哭却不敢哭! 王妃自然知道陆碧游心中有所不满,即便赫连禹德并非自己所出,她也是盼着能够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可是,事已至此,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你这是做什么?孩子还这样小,哪里知道什么好歹?兰儿,来,到祖母身边来。” 君兰听到祖母发话了,小嘴一瞥,迈着蹒跚的步子,扑进王妃怀中,哇——的哭出声来。 “好了,都散了吧!”王妃心疼君兰,轻抚着她的小身躯安抚着她。原本该要陆碧游给沈如故请安的,王妃一时也没了心情去在乎其他。 赫连禹德将沈如故搀扶起来,与陆碧游一起,行了礼,便退下了。 “瞧瞧!你就这么惯着他吧!弄得现在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王爷心中烦闷的很,却又不舍得斥责王妃,遂压低了声音柔声埋怨。 “难不成你真想看着凡儿去死么?”王妃转了身子微蹙着秀眉望着王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惯着他惯谁呢?” “哎!”王爷叹息,也实在无奈的紧。他又怎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呢?若说真的将沈如故逼到死路,他这个儿子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这么将就着吧!好歹不济这沈如故是将军之后。你莫非忘了不成?洛弘泰当日可是好生托付你我照顾好他这个女儿的,看得出来他心疼这个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别的不说,得给他一个面子吧?更何况,日后还有千鸢要嫁过来,咱们两家的缘分总归是要走下去的。” 王妃安慰着。俯视着怀中安静的小人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不禁会心的微笑:“总归是孩子无忧无虑的,这会子功夫就睡着了。” “把她送回去吧!你身子弱,别累着。”王爷颇有不满的道。 “你也别老是对他们爷俩抱着偏见,禹德总归是你的儿子!”王妃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君兰:“兰儿又何辜呢?自打出生就不曾见过自己祖父对她笑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还得往前看不是?” “我知道了。”王爷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总是迈不过去那道坎,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深深的烙印在心底了,想要抹灭,或许三年五年,或许十年八年,或许一生都再无可能! 出了正厅不远,陆碧游移步到赫连禹德面前,强自撑起一丝娇柔媚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赫连禹德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起了个大早,困死了……唔,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碧游心中恼怒,气的直跺脚。随即想起沈如故还在一旁,便压制了自己的情绪。 “看来你也不是多受宠!”陆碧游转头望着沈如故鄙夷的道。 “夫妻之间,本该互相体谅。侯爷一大早起来为我买了蒸包,我定然应该体谅他的辛苦。”沈如故微笑回应,显然不将陆碧游的挑衅放在眼里。 “我还以为是什么上等货色,现在瞧来却是连庸脂俗粉都比不得。别以为你怀了小侯爷的孩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大宅门里恩怨是非多了去了,指不定哪日你就被小侯爷冷落了。” 陆碧游似是在说话给沈如故听,但却也戳到了自己的痛处。说至此,不由得心中泛酸,泪水模糊了眼眶!早知今日得这结果,她还不如找个凡夫俗子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只可惜当初寄错了情,最终落得没了退路。 “看来姨娘很有经验。”沈如故嘴角泛笑,轻抚着自己凸起的腹部。 “你……”陆碧游大致听说过沈如故的情况,只觉得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却不成想说起话来如此毒辣,直戳人的痛处:“我总归比你早入府,你怎可这般没有规矩?好歹不济,你得称呼我一声姐姐。” “早又如何?这许多年竟也拉拢不得侯爷的心,终归却也只是个姨娘。”沈如故摇了摇头:“冷落不冷落,那都是后话,好歹我是侯爷的正妻,人前人后,你也总得对我行礼,尊称我一生夫人!” “哼!”陆碧游心中不痛快,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侯爷的女人不胜其数,瞧着这再简单不过的婚礼,陆碧游也自是想到她也不能够呈宠太久,本想着在沈如故的面前显显威风,却不成想碰上的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别得意的太早,等着瞧吧!”陆碧游吃了鳖,便气闷闷的转身离开了。 沈如故从来不想树敌,但才刚刚过门,便有人前来挑衅。她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总归得捍卫着自己的尊严,不被人欺凌了去。 阿蛮与夏蝉虽也听说王爷的正妻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但因着王妃的关系,却也是毕恭毕敬的。好在两个丫头并非势利小人,又是一直跟随在王妃身侧的。王妃善良柔和,两个丫头自然潜移默化的受了些许影响。 今日看来,这夫人哪里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简直是伶牙俐齿的很。往日里这姨娘是有多嚣张跋扈?王府之中的人自是清楚的很,但今日却被夫人堵的哑口无言。两人竟然情不自禁的佩服起这个夫人来!原来,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是要有着自己的资本的。 第二十七章逼上极端 沈如故成亲已经第三日了,除了昨日里请安时见过赫连禹凡,至今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因为身怀有孕的缘故,王妃将她的日常请安都免了,若非,总还有理由见他一面的。 哎!见与不见又能怎样?徒增悲伤罢了。事已至此,该牺牲的都已经牺牲了,必须要坚定信心,将自己的路两眼一抹黑的强撑下去。 沈如故发现,其实成亲与不成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每日里睡觉吃饭外,依旧无聊的要命。反正她的郎君也不会在她的面前嘘寒问暖的,两人空有夫妻之名,却形同陌路。这样倒好,省的沈如故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心里烦闷。 若说真有改变,那本质上的区别就是她那所破旧不堪的旧宅子换成了宽敞舒适的大宅院,床也比她的又大又软又舒服,这让她睡的更加欲罢不能。 沈如故方才小憩了一会,是被一阵沁骨的寒意冻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被子不知何时被踢走了。 外边有丫头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沈如故开了窗子,瞧见院子里落满了枯叶,两个粗使丫头正拿着扫把清扫院落,一阵凉意侵袭,沈如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自行拉过被子来盖好。 “不是,听说是皇上赐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皇宫里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一丫头激动之余放下了手中的活络,凑到另一丫头面前,欣然的炫耀着自己得来的消息。 “怎么时间这样仓促?” “谁知道呢?皇上心疼郡主,怕是担心中间出什么意外吧?” “那洛家长小姐呢?听说她与小王爷的亲事是打小就定下了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戏了?” “定不定的,不还都是皇上一句话么?听说好像是皇后说了情,让洛家小姐做了小王爷的侧妃……好像皇上为了安抚大将军,还赐封了洛家小姐二品县主,以将军今日之功劳,皇上怕是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去。” “那洛家小姐是与郡主一块嫁入咱们王府么?” “怎么可能?郡主怎的都是比她尊贵的,听说洛小姐的亲事,连日子都还没有定呢!” “……” “做什么呢?王府里的闲话还不够说,竟然说到皇宫里去了?闲着在这里嚼舌根也不怕闪着舌头!”两人正说的尽兴,却见阿蛮与夏蝉架着一筐葡萄从屋子里出来,瞧见沈如故趴在窗台上煞有介事的听着两人的谈话,夏蝉不由出声斥责。 两人见势,吓得连连住了声,抗起扫把继续干活。 “反正我也待着无聊,听她们说话就像听说书的,热闹的很。”沈如故面色无异,其实心中波涛汹涌。 洛千鸢终归是要嫁给赫连禹凡了!只是,不知道萧秋楠知道她的女儿一直盼念着的亲事,最终只落了个侧妃的位子,心中又是个什么感想。 这样也好,倒也是真的各自成亲,各自安好了!沈如故只觉得心中憋闷的很,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恍然间体会到了当日嫁给赫连禹德时,赫连禹凡内心的感受,那种痛,真真是撕心裂肺的。 强自压抑了情绪,长舒一口气,微微笑着开了口:“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沈如故起了身子欲下床,阿蛮见势便放下箩筐进了屋子搀扶沈如故:“侯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这些葡萄,说是吃够了,侯爷瞧着嫌烦,让丢出去。” 说话间,沈如故已经出了屋子,伸手拿了一串葡萄,有几个自根处断落,掉入箩筐里。沈如故瞧着,除了个别枝干有些发干外,其它都还好,外皮依旧光泽的很,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想法。将葡萄放入筐中,转了身子对守在箩筐前的夏蝉道: “这么好的果子,扔了可惜!命人清洗一下,然后给我送过来。” 夏蝉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便应了声。 方才那俩粗使丫头暗地里撇嘴,心想农家院里出来的野丫头就是上不得台面,一些侯爷不要的葡萄她都稀罕的紧。 刚要进屋,却听一道声音传来,转头望去,却见是王妃身边的曼姑姑,沈如故微笑上前打招呼:“曼姑姑。” “夫人。”曼姑姑也微笑回应:“明日就要回门了,王妃要我来问问夫人还缺什么?” “有劳姑姑挂心了,我已与侯爷商议好了,不回门了。”沈如故话音刚落却见曼姑姑一脸错愕,随即又笑着问道:“夫人何故有这样的想法呢?自古以来,女子成亲三日,必须随夫家一起回门,这是传统。” “我那破宅院寒碜的紧,怕是让侯爷随同失了侯爷的身份,反正家里没有人,回去也不过面对冷冰冰的墙面罢了。也没个招呼的人,没得让人说了侯爷的闲话。” “哦!听说沈夫人目前在将军府中居住,王妃叮嘱说让夫人去将军府回门。”姑姑似乎才意识到沈如故的想法,便连连解释着。 沈如故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冷意。她又怎会愿意去将军府呢?跪下来再喊他们一声“父亲母亲”?她做不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已经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若是继续强行伪装下去,触碰到自己的底线,说不定就连自己也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下去了。 “对了,王妃还要我转告夫人:洛夫人前日里都与王妃商量好了,待夫人回门之时,可将沈夫人一同接回王府之中。” 沈如故顿时眉开眼笑,上前拉了曼姑姑的手,不可思议的道:“真的么?” 曼姑姑瞧着沈如故如此亲密的举动,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只微笑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多谢姑姑。” “王妃那里还有事,我就不耽搁了。” “劳烦姑姑跑一趟了。”沈如故虽然一时想不明白萧秋楠为何突然间改了主意,但是只要一想到今后不用再与母亲分离,心中就无暇顾忌其他了。 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下萧秋楠!若非如此,她断然没办法让自己狠下心来。她不是没有办法将母亲接回来,撒泼犯浑是她的专长。从萧秋楠的态度中,她也可以了解到,拿母亲逼迫自己的事情,洛弘泰定然是不知道的。只要在洛弘泰面前一抖露,萧秋楠的这点小伎俩,一治一个准。 如果不用外力来推动自己一把,又怎能逼迫自己走上极端呢?不走上极端,她的目标又该怎么达成?有时候,的确需要残忍一些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无往醉烟 翌日。 一大早沈如故便起了床。梳洗打扮整洁了坐在铜镜前瞧着镜中打扮俊美的女子。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果不其然。虽说现在胖了许多,但经过两个丫头的巧手一打扮,精致高贵的妆容,有时候自己都不敢确认镜中之人是否真的自己。 虽然不怎么去过将军府中,但以往去的时候,总归要在衣裳上犯愁。穿的太过寒酸了,又怕丢了母亲的脸面,可那能撑场面的衣裳她也没有。 现在总归不会为了这些琐碎小事烦心,阿蛮与夏蝉早就为她挑好了每日的着装。有钱人的日子过得就是舒心,吃喝不缺,还有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沈如故忽然觉得,很是享受这种生活。 赫连禹德过来的时候还未睡醒,揉搓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不满的嘟囔着:“都说好了的不回,突然间就又改变主意了!这觉才睡了大半,困的紧。” 沈如故无奈的摇头,想是昨夜里又在那“醉烟楼”里消遣了一整个晚上。醉烟楼?沈如故恍惚间想到些什么,心底似被用力敲打了一下。 “醉烟楼的姑娘,果真就这样迷人么?”沈如故望着镜中的自己,强自压抑着心中的酸楚。 “那是!”许是挑起了赫连禹德的兴趣,他顿时来了精神,拉了张椅子在沈如故的面前侃侃而谈: “你知道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说的就是碧荷!她那双纤巧的手就这么往琴弦上一搭,奏出来的曲子让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那撩魂的小眼神就那么……” “你似乎颇为钟情闺名中带碧字的姑娘。”沈如故打断了赫连禹德的话,若非如此,他还不知道有多少好话来赞美这烟花女子,他提起碧荷时的那浪荡模样,让人起鸡皮疙瘩。 “赶巧罢了。”赫连禹德打了个呵欠,似乎又想起来自己还未睡醒。 “听说小王爷近日也去‘醉烟楼’,莫非你们兄弟都是为着那碧荷姑娘而去么?看来果真是魅力无限呢!”沈如故不经意的问话,让赫连禹德错愕不已,怔怔的瞧了沈如故半晌,才不可抑止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当王兄踏入‘醉烟楼’时的狼狈相。咳咳,你这话是打哪听来的?我知道你与我王兄有些交情,但没有依据的事不可乱说哈!小心传到父王的耳中治你的罪!” 赫连禹德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仿佛听到了一件天底下最为好笑的事情,笑的自己都差些断了气。 “那你的意思是小王爷并未去‘醉烟楼’咯?”沈如故转头满脸期待的望着赫连禹德,赫连禹德重重点头,然后俯身在沈如故耳边,窃窃私语道:“告诉你,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王兄是不是……断袖,怎的这把年纪了,依旧不近女色?若非皇上赐婚,他还不一定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断袖?沈如故竟然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当得到肯定答复的那一刻,莫名觉得心中欢快的很。 “这样说你王兄,真的好么?” “你可不许告状!不然我跟你翻脸!”赫连禹德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连对沈如故起了戒备心,懊恼自己对她也不是太过了解,怎的就有的没的对她说这些。 沈如故只微笑不语。想起被黑衣人行刺的那夜,赫连禹凡适时出现,满身酒气憔悴不堪。他说他去了醉烟楼,那里的姑娘让他着迷…… “夫人……夫人……”夏蝉轻轻摇晃着游神的沈如故,恍然醒过神来,沈如故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即便他被她伤害的体无完肤,可他却依旧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越是如此,沈如故越加觉得,今日的决定是她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她要走的路,是一条与他背道而驰的路,她不能让他面临那样的抉择。 在阿蛮与夏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却见洛弘泰与萧秋楠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瞧见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前来,便连连上前打招呼:“小侯爷,故儿,你们来了。” “将军,许久不见,依旧是容光焕发呀!哈哈!”赫连禹德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与官场上的这些人打交道了,别扭的紧。哪里如他那些狐朋狗友相处来的自在? 沈如故淡漠如初,因着有王府的人在,不得已对洛弘泰夫妇行了礼,随之便搀着赫连禹德进入将军府中,看得出来,他也不善于这样的交际。 赫连禹德诧异的望着沈如故,瞧见她投来的俏皮眼神,瞬时会意过来,连连返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沈如故知道,王府是她这条路上的挡箭牌,与此同时,亦是她的阻碍!很多时候,她不得不为了王府的面子而做出妥协,但即便如此,终归是利大于弊!她应该要牢牢抓住这张王牌。 赫连禹德随从洛弘泰一同去了正厅用茶,沈如故则径直去了“紫竹苑”。 明月瞧见沈如故来,兴奋的说不出话,只管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着,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小姐,你好美!” “我来接你们回去。”沈澜之在睡觉,沈如故只管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待她醒来。 明月自当是高兴的紧,听了沈如故的话便迫不及待的去收拾行李。沈如故瞧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 “明月,委屈你了!”沈如故疼惜不已。自打明月跟在她的身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尽受苦了。 “只要能一直跟随在小姐身边,我做什么都不委屈!”明月拾掇了一圈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基本没有属于她们的东西,能带走的亦是寥寥无几,充其量都是沈澜之的一些稀罕玩意。 说话间,沈澜之已经从睡梦中醒来。瞧见明月打包好行李,瞬时从被窝里跃然而起,噗通一声跳下床,指着墙壁上的画像焦急的跺脚:“这个这个这个……带走带走带走!” 沈如故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来,却见明月已然走到沈澜之的面前,搀扶着她安抚道:“好好好,带走!夫人不乖了哦!没穿鞋子就下床。” 沈澜之一听,便又小跑着蹦到了床上去,一瞬不瞬的盯着明月将那画像打包起来…… 第二十九章遇袭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不见血。秋风萧瑟,寒意沁骨,回王府的路上静谧无声,微弱的月光下,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在一棵只剩寥寥树叶的粗树干上停歇。因身穿夜行衣,脸带蒙面巾,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黑衣人看不清容颜,只一双如墨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前行的马车。 前后两辆马车匀速前进,黑衣人待确定好目标之后,手持利剑毫不犹豫的出手。却是在自己的身影刚要接触到马车之时,另一黑衣人突然出现,剑芒逼近,险些刺中他的面颊,出手之快,让人望而生畏! 前黑衣人历时收手,回击后者。此人招数甚熟,黑衣人直觉曾与此人交手过。该死!机会怕是又要擦肩而过了。 暗夜之中,刀光剑影,黑影交错,刀剑碰撞,火花四射。前黑衣人心中懊恼,怎能眼睁睁瞧着唾手可得的机会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交手之时,顺手折断枯枝,运用内力朝着那马匹执去,却亦因此分神,被对方用剑刺穿肩膀。 此人顾不得伤痛,使了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暗夜之中。 于此同时,马儿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击中,早已惊了,嘶鸣着朝前狂奔。驾马的小厮也慌了手脚,无论怎么费劲心力,却也难将受惊的马儿降服! “怎么回事?大宝,快让马儿停下来……你在做什么?你要作死么……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后黑衣人原本想要乘胜追击,却听得马车疾驰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尤为刺耳,加之赫连禹德那惊慌失措的叨叨声,真令人烦忧。 哎——无奈叹息,又让他跑了!后黑衣人只得临时换了方向,如脱弦利箭,骤然飞身到马车之上,勒紧缰绳,三下五除二便将受惊马匹降服。 赫连禹德惊魂未定,与同样一脸惊恐的沈如故面面相觑,须臾,才气愤的掀开轿帘,只见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消失在自己面前。赫连禹德回神,揪着大宝的耳朵就是一阵数落。 “你是怎么驾车的?好好的怎么就惊了马,爷还这么年轻,要是因此断送了性命,你只管随着一起陪葬。” “爷,爷,不关奴才的事!是方才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正巧砸在了马背上,这才惊了马。”大宝又岂能不恐惧?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头一次经历。 “与方才消失的黑影可有什么关系?”赫连禹德心中突生恐惧,莫非是方才的黑影原本想要害自己来着? “是方才的黑衣人降住了马儿。”大宝如实回答,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自己都不曾看清楚。 “快些回府!”赫连禹德心中疑惑,放了轿帘钻进马车,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后怕不已。 马车惊了,又怎会突然有人出现及时勒住缰绳?况且,还是个黑衣人!赫连禹德疑惑蹙眉,着实理不清楚头绪。 恍惚间想起什么,连连抬头望着沈如故询问道:“你可安好?” 赫连禹凡将沈如故交给他照顾之时,曾义正严辞说的甚是明确,若是这婆娘受到任何伤害,怕是他受伤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原本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却突然间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他甚至还未曾适应过来有她的生活。 沈如故摇头,亦是疑惑不解的神情。她没有办法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前些日子的遇袭事件联系在一起。若是两件事情真有关联的话,沈如故确实很难猜透黑衣人为何要契而不舍的追杀她。 看不上她的人很多,却不可能到了雇凶杀人的地步,因为她接触的都是最底层的贫民百姓,没人有这等财力。可达官贵人她也没有交集,亦不可能有什么血海深仇! 达官贵人?哼!若说真有的话,也就只有洛府之中的夫人了…… 沈如故却又直觉萧秋楠不可能如此愚蠢,因为一旦事情败露,沈如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可若说是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呢?沈如故迷茫了…… 方才救了他们的黑衣人,想必就是上次救她的黑衣人!不知为何,沈如故越加坚信此人就是赫连禹凡了。 下了马车,后车里的明月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搀扶着沈如故上下打量着,焦急的紧:“小姐,可有受伤?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间惊了马呢?” 沈如故轻轻拍打着明月得手背安慰:“无妨!” 说话间,夏蝉与阿蛮亦搀扶着惺忪睡眼的沈澜之匆匆走了过来,关切道:“侯爷,夫人,受惊了!是奴婢照顾不周。” 两人自责行礼,若说他们二人有任何一人出现意外,也不是他们能够担待的起的。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再出什么意外,现在终于到了王府,才稍稍放宽了一些心。 “无妨!”沈如故淡笑,依旧重复着这句话。上前搀扶着沈澜之,却见她一脸迷茫的审视着灯火通明的王府。 沈如故微笑,搀着沈澜之径直进了王府。 瞧着她如此淡定,两个丫头一时无言,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她原本就不需要安慰。 用了最快的速度,将西厢房的暖香小筑打扫出来,固然明月多想陪在沈如故的身边,可也知道除了她无人能将夫人哄睡下,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夏蝉伺候沈如故躺下,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依旧为方才的事情吊着胆子,若说一般小姐遇上惊马的事情,怕是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以,她倒是淡定的很。 看来,乡下人也自是有乡下人的好处,起码心野,胆子大。 “夏蝉。”夏蝉行了礼,刚要退下,却被沈如故喊住了。 夏蝉连连回身应声:“夫人。” “听说皇上为小王爷赐婚了,虽说我刚过门,但作为弟妹,总也该亲自去道贺,但今日我确实也有些累了。”沈如故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如这样,你从方才带回来的礼品中挑几件像样的给小王爷送过去吧!” “现在吗?”夏蝉瞅着时辰不早,生怕小王爷已经睡下了。 沈如故点了点头:“我性子急,就现在。” 既如此,夏蝉也不好说什么,便点头应下了。 “记得要亲自送到小王爷手中,说些祝福的话,也算是将我这个弟妹的情谊带到了。”夏蝉临行之际,只听沈如故似睡非睡般朦胧呓语着。 第三十章高贵 黑衣人轻功了得,只见颀长的身影在黑夜中飞檐走壁,轻盈飞旋,不消一瞬的功夫便翻越一座高墙,瞬时感觉臂膀处伤口的疼痛牵动着全身的神经,身体有些虚脱,感觉此时身处安全之地,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依靠在墙壁上稍作休息。 “什么人!”只听得一声怒斥,却见暗夜里一侍从手执利剑对着依靠在墙壁处虚脱的黑衣人,说话间便挥舞着利剑往黑衣人刺去,与此同时还不忘大喝一声:“来人呐!有……” 却是话还未说出口,却见那黑衣人一个轻盈的转身,以迅雷之势捂住了那侍从的口。许是动作太突然,牵动了伤口,原本没了血色的脸面更加苍白,黑色面巾上那双浓浓的眉毛紧紧的挤成一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别喊!是我!” 那侍从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双眸子疑惑的瞪着,转了头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黑衣人:“戴将军?” 黑衣人点了点头,虚弱的摘下面巾,此时已没了多余的力气,双膝一软,竟然顺着侍从的身子瘫软了下去。 侍从手疾眼快,顺势将戴寻扶住,却是摸到了一手的温热。他抬手,就着微弱的月光,只看到手掌心上黑乎乎的一片,凄寒的秋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将军,你受伤了!” “别出声,将我送回去。”戴寻本来身负重伤,又生怕会被对方追上,近乎用尽了全身的内力,才终于到达了安全地。 侍从只管听命,背着戴寻径直去了他的房间。 搀扶他在床上坐好,点了烛火,这才一脸关切的道:“将军,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许声张!”戴寻顿时严肃起来,士兵一脸踌躇的望着戴寻,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可是将军……” “去,将我娘找来,不要惊动任何人!记住,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透露。”侍从错愕,虽说戴寻以往冷然淡漠,却从未如今天这般威严,仿若不听命于他就会丧命一般。 伍甲是戴寻最为衷心的部下,瞧着他此刻的伤势尤为挂心,却又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狠了狠心,一转身子出了房门。 将军府有一扇侧门,是专门留给下人往出方便的,每个时辰都会有人排班严密把守,亦是怕会有杂乱的人混进来,把守的并非下人,而是将军洛弘泰亲自训练出的高手。 伍甲瞧着暗夜月光,心中思忖着各式理由,最终敲响了侧门。 开门的是一威严的汉子,瞅着伍甲满脸戒备的询问:“什么人!” “哦,小的是戴将军的部下,名叫伍甲。”伍甲赔着笑脸。 “深更半夜的什么事!” “是这样的,戴将军前些日子失足坠河,原本也没当回事,可是今日突发高烧昏迷不醒,许是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找大夫,来这里做甚!” “大夫是找了!可是,大哥你也知道,咱们院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能照顾好将军?心下想着这个时辰夫人也该睡下了,不若让刘妈妈去照顾一下,总归是母子,照顾的也舒心一些。” 门卫眼珠子转了转,似在思忖什么?最终,却只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嗤笑道:“亏得大将军还如此器重他,只是落个水就昏迷不醒,当真是脆弱的紧。既是找刘妈妈就快些去吧!动作小点,别惊了主子。” “哎,好来,多谢。”伍甲面上赔笑,心里早已将这门卫祖宗问候了一遍,谁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存着气的?同是大将军的部下,戴寻做了将军,而他却始终不过是个守门的门卫罢了。整日里守着这偏门,来来往往打交道的全是府中的下人,怕是他的仕途遥遥无望了。 切!不过嫉妒罢了。 回到戴寻府宅的时候,他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刘妈妈因着伺候萧秋楠方便,或多或少的学了些医术,洛弘泰的大儿子打小顽皮的紧,经常伤痕累累,刘妈妈包扎也就不在话下。 上了金创药,娴熟的手法节省了很多时间。眉头微蹙,深深叹息…… 翌日清晨,刘妈妈早早的就准备离开了,她需得早点回去伺候夫人。伍甲进来,她小声叮嘱着:“寻儿受伤的事情不可外传!我熬了粥在火上热着,等他醒来喂给他喝,喝过之后再喝药……” “娘。”还未叮嘱完,却听得颇为地虚弱的声音传来,戴寻忍着伤痛缓缓坐了起来。 刘妈妈转头对着伍甲吩咐:“你先出去,我与寻儿有话嘱咐。” 伍甲领了命退下,刘妈妈一脸担忧的望着戴寻。 “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怎的这么艰难,还让你身负重伤!” “那丫头算得了什么威胁?是她身边有人暗中保护,瞧着那身手,我猜八九不离十是小王爷!咳咳……”许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倒抽一口气,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刘妈妈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心思百转千回:“小王爷?事情看起来更糟了……这样,你最近只管安心养伤,切莫再轻举妄动,这事断然不能被大将军知晓,待日后你伤势复原,再找机会下手。” 戴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刘妈妈拍了拍儿子得肩头,道:“好好养伤,大小姐日后的幸福,还攥在你手里。” 望着刘妈妈离去的背影,戴寻心中沉痛不已,原本如此简单的事情,却不料办起来竟是如此捉襟见肘,吃力的紧。有些时候,他甚至想不明白,像是沈如故那样的女子,排成长龙也比不得一个洛千鸢,可小王爷却偏偏钟情了那个渺小如尘埃的沈如故,对高贵如仙子的洛千鸢视而不见。 有正常审美的男子,怕是都会选择洛千鸢,而非沈如故。戴寻猜不透,为什么即便现在沈如故已然嫁为人妇,小王爷却宁可守护着一个早已变心的下贱女子,也不能将心思在洛千鸢身边停留? 不!他断然不会让高贵如洛千鸢的大小姐过的如此卑微。沈如故的存在,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他需得好好的计划一下! 第三十一章当家主母 是日,沈如故早早的起了床,来到暖香小筑看到母亲睡的香甜,不禁心里暖了大半。 昨夜里睡得早,没亲眼瞧着母亲入睡。不是对伺候母亲不上心,而是打小就是她在外打拼顾家,而照顾母亲的事宜就全权托付给了明月,怀孕之后,明月更是不让沈如故掺手。 “昨儿个夜里,夏蝉是哭着回来的。”明月搀扶着身子愈加笨重的沈如故出了门。沈如故瞅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说是昨儿个去送礼小王爷已经睡下了,扰了小王爷的清梦,好一顿发火,摔出去得茶杯砸伤了夏蝉的手踝,委屈的很。”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了房间,夏蝉正好端了一盆水过来,伸开的手臂因着衣袖上蹭,淤青的手踝露了出来,双眼看着还有些红肿。 “你去拿跌打损伤膏来。”沈如故对着明月吩咐,然后摆了摆手将夏蝉唤过来。 夏蝉福身行了礼,道:“夫人,礼已经送下了。” “知道了。”说话间明月已经拿了跌打损伤膏来,沈如故亲自为明月擦药:“竟不知道小王爷还有起床气,委屈你了。” 夏蝉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时候,虽只是个粗使丫头,可王妃温柔谦和,倒也没受过什么气。但像如今这般被主子亲自上药还是头一遭,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怯怯的道:“怎敢劳烦夫人亲自给奴婢上药?奴婢该死!” 说话就要叩头,被沈如故给拉住了:“谁都不该死。我不过农家院里出来的野丫头,没有那样多的规矩,你能将我当夫人看,尊重于我,我感激你。” 沈如故想起了刚入府时陆碧游对她的讥言挑衅,深知这大宅门里恩怨是非多,有的就连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能得到阿蛮与夏蝉这样两个中规中矩的丫头,沈如故省心不少。 “这是奴婢该做的。”夏蝉叩首。不曾想沈如故不止没有架子,还这样的通情达理,真真是庆幸摊上了好主子。 “日后你们随我若是忠心耿耿,我必真心相待,可若是存了不良心思,我也不是个吃素的主。”沈如故恩威并施。 “奴婢断然不会有二心。”夏蝉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敢,沈如故甚是满意。 沈如故命明月和夏蝉将偏房里的三个坛子抱出来,一一打开来,顿时一股葡萄酸甜又夹杂着发酵后的味道扑面而来。明月瞧着心中欢喜:“小姐酿了葡萄酒么?” 沈如故微笑调侃:“小馋猫!拿那棍子好生搅拌搅拌,再过个十天八天的,大概就能喝了。” 沈如故虽然只是个业余酿酒师,但是不可否认,她酿出来的酒别有一番味道。以前的时候家里穷的很,没有太多的原料,但只要存够了她就会酿成酒,喝完后明月总是馋的要命,纠缠着沈如故再酿一些来。 很奇怪,她酿的酒却是怎么也喝不醉。 “小姐,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明月边搅拌,边一脸疑惑地开了口。 “你说。”沈如故觉得口渴的紧,将杯中茶水喝了个见底,夏蝉有眼力劲的连忙上前添了一杯。 “小姐还是少喝些茶水为好,不都说喝多了宝宝肤色会变黑的。”明月劝慰着,看着沈如故只一味的笑,知道她做事总是我行我素,便也不多加劝慰。 “以往夫人是如何都不会随别人走的,萧氏到底用了何种法子让夫人如此留恋将军府,就连小姐都请不回来?而且,又是说走就走,竟也不闹腾!” 明月说的夫人,自然是沈澜之。这件事情在明月心中就像是个谜怎么也解不开,莫非这萧氏还会妖术迷惑人心不成? 沈如故抬头,乌黑亮丽的双眸似踱了一层水雾,微眯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无关欣喜。 “紫竹院是我娘未出嫁时的闺阁……还记得临行前我娘非要带走的那幅画么?那是外祖母年轻时的画像。” 寥寥数语,明月便心领神会。若是没有十一年前的事情发生,将军府依旧姓沈。萧氏的心思真是歹毒,就连心神疯魔了的人都要利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煞费苦心了。 明月知道沈如故心里肯定不好受了,便也没有再多话,只安静得搅拌着已然开始发酵的葡萄汁。 阿蛮端了早餐进来,对着沈如故行了礼道:“夫人,该用早膳了。” 沈如故刚起了身子,却见王妃身边的秋月进来,福身行礼:“给夫人请安,还没用早膳呢?” “不知道秋月前来,所谓何事?”沈如故一如往常的端庄,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那样子瞧着又哪里像是一个乡野村妇? “王妃请夫人去一趟。”秋月直接禀明了自己的来意。 沈如故也不多话,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归得乖乖听人家的。 来到正厅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跪在地上的陆碧游,一头秀发蓬乱不堪,衣衫凌乱不整,身旁还站着两个看起来比较壮硕的汉子。 再抬眼望去,却见王妃与王爷端坐上方,就连往日里异常温和的王妃都是一脸的威严,君兰伏在王妃的双膝间,抽泣的几乎快要喘息不过来。 大户人家的规矩沈如故接触的不多,也猜不透彻王妃叫她前来的用意。但还是毕恭毕敬的愈俯身行礼,却是刚刚屈膝,便听王妃不咸不淡的说:“免了吧!给夫人赐坐。” “谢母妃。” 沈如故不知事情缘由,断然不敢轻易多嘴,免得惹祸上身,便只乖乖的坐着等待王妃的吩咐。 陆碧游早已经哭花了妆,双眼肿的似核桃,脸颊处还略有红肿,样子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当日的盛气凌人?那不可一世的轻蔑眼神,也早已被如今的可怜兮兮所掩盖。 “故儿,母妃知道你如今身子不便,但你作为禹德的当家主母,总归还是要分担一些的……从今以后,君兰便托付于你了。” 沈如故原还在讶异要分担些什么?后边的话让她更加惊愕。妾室的孩子,自当亦是在嫡母的膝下养育,这些道理沈如故是懂得。 王妃原本就是性子柔和的女人,原以为对自己温顺了一些,不过是性子使然,亦或是因着王府的面子。可现如今,王妃如此看重自己的主母身份,就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了。 第三十二章心头之恨 “故儿惶恐。”沈如故连连起了身子,屈膝行礼。 王妃面上很是焦躁,捧着君兰的小脸蛋给沈如故瞧,眸中尽是心疼。 “瞧瞧那陆氏做的好事,亲生骨肉竟也下的去如此狠手!这样的娘亲又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来?好歹不济你也即将为人母,总该知道怎样去疼惜自己的孩儿,我相信你断然不会亏待了君兰。” 王妃的一番话,真真是给沈如故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如此一来,往后君兰若是生活在沈如故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有千万双眼睛紧盯着,管得松懈了教育不好孩子是她的错,可若是管得太过严厉孩子受了伤害亦是她的错!这哪里是待见她?简直是丢给她一个棘手的包袱,她果真还是太瞧得起自己了。 沈如故这才注意到,君兰那小小的额头上起了一个馒头大的包,整个额头高高凸起,乍看仿若寿星公一般,倒是颇有喜感。沈如故微微蹙眉,将视线挪向陆碧游,心下想着如此狠心的事情竟然是这个亲娘做出来的么? “看什么?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怎可能对自己的孩儿下的去如此狠手!”陆碧游痛斥,沈如故瞧她的眼神,就仿若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那娇美的容颜已经不复存在,只徒留狼狈不堪,却依旧在努力支撑着自己最后的骄傲,不愿意屈从于沈如故。 “母妃……” “故儿,我心意已定,你不必多劝。若是你见了方才陆氏是如何撒泼,想必定然也会心疼君兰这孩子的……” 沈如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王妃打断了。如此威严的王妃,别说是沈如故,就连陆碧游亦是头一次见。 陆碧游深知自己闯了大祸,方才已经闹腾了一番,自己也受到了惩罚,可作为母亲又怎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孩子被别的女人夺走呢?心中一时气恼,跃然而起,竟直直的扑向沈如故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乡野村妇,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你已经抢走了我的侯爷,莫非还要抢走我的孩儿不成么?我从未招惹于你,你何故非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人……” “拉住她!快些拉住她!” 王妃焦急的命令着,若非命运捉弄,沈如故腹中胎儿便是她的嫡孙,王妃心知肚明。对于沈如故无关喜欢,也并非厌烦,但是因着她腹中的胎儿也断然不能够让她受到伤害。 王妃心脏咯噔一下,原来她的思想早已经潜移默化的受到了禹凡的影响,即便面上多不愿意承认,可内心早已经接受了沈如故腹中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样?”幸亏明月眼疾手快,在沈如故挨了一巴掌之后挡了过来。 陆碧游被那两名大汉架了开来,强迫性的将她按于地上。 “泼妇,竟然还不知悔改!”王妃气恼斥责:“将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禁足与犀香苑,没有命令不得出门。”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君兰还给我!你们凭什么夺走我的孩子,凭什么……” 陆碧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口,徒留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厅内回荡。 君兰哭的更甚了,想要挣脱开王妃的怀抱冲出去,却又被王妃拉了回来。 “把孙小姐带下去。” 乳娘领了命,便连连抱着君兰离开了。 陆碧游野蛮泼辣,这是从未嫁入王府之时就听说过的,现如今亲眼目睹了,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那点小泼辣于她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故儿,你如何?”王妃关切的上前,审视着一脸惊慌的沈如故,生怕她腹中胎儿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沈如故定了心神,摇了摇头,强自微笑。 “秋蓉,去请御医来给夫人瞧瞧。” “多谢母妃关心,我没事。”沈如故强自起了身子,似乎在示意一般。 院子里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夹杂着噼里啪啦板子击打肉躯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凄惨。沈如故深觉,原来一向温顺的王妃,狠心起来竟是让人如此胆寒。 她是不是可以将这件事情视作王妃给她的下马威?不过是想要告诫她,依着她的身份嫁入了王府之中已属不可思议,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越了规矩。 “你是明月吧?”王妃睨着明月,被这件事情作的情绪不佳。 “回王妃,我是。”明月屈膝行礼。 “护主有功,赏!”王妃纤细的手指揉上自己的太阳穴,深感乏累的很。以往陆碧游的野蛮,她权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无伤大雅她便忍了,可是今日竟然离谱到伤害了自己的骨肉!王妃心疼君兰,断然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孩子在自己娘亲那里受苦。 扭着依旧妙曼的身姿愈将离开,却又顿了足,眼神瞟也不瞟的冷声道:“往后这个我呀我呀的毛病得改,奴婢就是奴婢,王府之中还没有这样的规矩!” “是,我知道了!”明月自打跟随沈如故回来,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妃,传说中王妃温柔娴熟,不成想竟是这般凌厉,现实与传说总归是有一段差距的。明月不禁有些惊慌失措的匍匐在地,瞬时间会意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又连连改了声:“奴婢知道了!” 王妃这才睨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从今日开始,慧君便搬到夫人那边住着,陆氏想要探望孙小姐必得先请示故儿,此事即刻去办,一刻也不得耽搁!”临行到门口,对着曼姑姑叮嘱,语气不容置疑。 却见曼姑姑一边搀扶着王妃,一边垂首应声:“是!” 沈如故知道,这话是说给院中正在受罚的陆碧游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得。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沉重,很多事情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原以为顺着赫连禹德这根杆子会更加顺畅一些,却不成想无意中将自己卷入了一场王府内宅的争斗之中。 纵使陆碧游嚣张跋扈也好,刁钻泼辣也罢。沈如故无意与她为敌,可是,今日之事怕是在陆碧游的心头狠狠划了一道伤口。即便她多么不愿,也已然成为了陆碧游的心头之恨! 第三十三章撒欢 没有沈如故陪伴的惠班简直无聊透了,双手托腮趴在窗前静静地细数落叶,从上午坐在这里开始已经掉落了一百五十八片树叶,已近深秋树叶寥寥无几,怕是再多一些她也数的过来。惠班思量着,需得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记得哥哥说梨园里的戏班子唱的戏不错,不若去那里消遣一二。 惠班是个直性子,如此想了,便要即刻去做,唤了宝香来为自己更衣。 宝香一听说惠班要出门,整张脸都绿了。前些日子没了沈如故的管束,她家小姐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到处撒欢。 爬山摸鸟蛋摸了鹰巢,差些让老鹰啄瞎了眼;去江河里捕鱼,与渔民大吵一架,被百十号渔民拿了鱼叉追的满大街跑;心情不好踢石子都无意踢中小孩的脑袋讹了一笔银子,被哥哥狠狠教训了一番;翻墙入果园偷果子,让疯狗咬伤了屁股…… 这才刚刚消停了几天,就又生出新的点子来,宝香深觉自己的小心脏不够用啊! 宝香内心早就已经跪下来拜了几百遍真主,盼着小姐快些打消这念头。小姐身手不凡,总能溜之大吉,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跑跑不过人家,骂骂不过人家,只能惨兮兮的留下来给小姐收拾烂摊子。 “你给我淘换一身男装来。”惠班想起来哥哥说:往后出门不要太招摇,换一身男装,正儿八经的。惠班想着,这是个好主意。 可宝香却为难了,一怕出门小姐的撒欢又没了把门的,二怕闯了大祸着实没法向少爷交代了。 瞧着宝香站着不动,惠班挥手就是一掌,吓得宝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缩成一团。惠班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快些去!将我逼疯了你岂会有好日子过?” 好日子?打从跟了这主,又何时有过好日子?整日里都是揪着心过的。反正去或不去都没有好日子,索性就随了小姐的心意,起码还能买个好。 宝香灰溜溜的跑了,不消一会子功夫就抱了两套主仆的男装来。惠班换上,一头黑发束起,用一简单的玉簪扎着,英姿飒爽,颇有一股男子的英豪气概,惠班甚是满意。 “走!本小……本少爷带你逍遥快活去。”说罢,便拉了宝香的手,运了轻功嗖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站稳的时候,宝香便忍不住的干呕起来,这样剧烈的运动让她的胃翻江倒海,简直比坐马车登山颠簸的还要厉害。 街道上人群熙攘,满目琳琅,惠班看的眼花缭乱。多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疯狂一把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梨园近在咫尺,惠班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前边拥挤了很多人,惠班一时好奇便驻足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今日醉烟楼里有一新的舞姬要竞价出售初夜。 醉烟楼呀!那可是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往日里进进出出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听说里边的姑娘各个绝美无比,勾人心魄。别的先不说,就瞧着站在门口那以蒲扇遮面娇柔媚笑的揽客女子,都是丰姿绰约的,那如柳纤腰轻轻一扭,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男子的心都酥了。 惠班看了门口的公告,公告里的女子被描述的倾国倾城、无与伦比。往日里且不算,但今日想要进入这醉烟楼,就得先交二十两银子的过门费,有些人削尖了脑袋怕是也难跨进去。 竞价初夜?这事有趣,惠班一时来了兴致,颠了颠自己的钱袋,想着这银子应该够她在这醉烟楼里逍遥一阵子的。 宝香舒缓过来,一抬头却见自家小姐流连在这等烟花之地,不禁头昏脑胀,提了步伐紧追而去。 “小……公子,咱走吧!这里边全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惠班双眼冒金星,一副轻佻的样子:“就是女人多的地方才好玩嘛!” 说话间便已经掏了二十两银子递给了门前的守卫。守卫接了银子,开了一张单据,然后便放行了。 醉烟楼共分四层。一层中央设一宽大的舞台,舞台上摆放着几样常用的乐器,周遭便是客桌了;二楼是用各式各样带着春宫图的屏风阻隔起来的雅间,周遭有护栏相围,看客们可以坐在雅间从上到下的俯视歌舞伎的表演,视野甚是开阔;三楼四楼不必多说,便是达官贵人们与女妓们尤红殢翠、翻云覆雨的单独居所。 醉烟楼是从午时开始营业的,一般到了子时就准时打烊了。届时,即便是再有势力的也得乖乖打道回府,除非是那些在醉烟楼里花了重金包了姑娘过夜的,但那也需一笔不小的数目。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醉烟楼才会生意兴荣,让嫖客们流连忘返。 但醉烟楼也有人性化的一面,一楼便是留给那些消费水平稍微差一些的客人,可以不找姑娘,只为观看歌舞伎的表演,但是茶点是有最低消费的。 此时刚过午时,时间尚早,客人并非太多,只稀稀疏疏的几桌。现下基本都是男子的身影,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议论着今天晚上的活动,无不兴奋至极。 因着还未到正式营业时间,姑娘们还不曾接客。招待客人的也是醉烟楼里的小二,一眼望去,清一色的男人。 惠班瞧了瞧,相中了二楼正对舞台的雅间,这里视野很正。惠班便带着宝香径直去了那雅间里。 雅间只有屏风隔着,前后相阻,左右却相通。惠班坐下来,手撑着栏杆瞧了瞧下面,一览无余,对自己选择的位置还是颇为满意的。 宝香畏手畏脚,一双眸子怯怯地扫视四周。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清一色的男人让她觉得很是压抑。 “公子,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被少爷知道了,怕是要卸了我们的腿。”宝香伏在桌上,拉近了与惠班的距离,怯生生的嘀咕着。 “再罗嗦,我先卸了你的腿!”惠班哪里肯走?打从娘胎出来,头一遭来这种地方,刺激的很。 迎上惠班凌厉的眼神,宝香吓的连忙捂住了嘴巴,一副软柿子任人捏的认命相,桌下的手却直冒冷汗。管不好小姐被少爷卸腿,想要管好又得被小姐卸腿……反正横竖都得卸,宝香还就豁出去了! 第三十四章不可开交 说话间,只听得楼下传来一阵阵娇笑声,惠班顺着视线望下去,却见姑娘们三三俩俩的出来了。 许是时间赶巧了,此时进入醉烟楼的客人们也逐渐多了起来。相比刚刚进入醉烟楼时的寂寥,此刻却显得嘈杂哄闹了许多。 惠班眼珠一转不转的扫视着那些丰姿绰约的姑娘,思量着自己该找个哪种类型的来伺候自己才更舒爽一些。 “公子,干坐着聊天多无趣?不找个姐妹来陪么?” 惠班转头望去,却见一打扮清丽的女子立于自己面前,说话的声音就仿若是撩拨琴弦一般悦儿动听,让人听的心里一颤一颤的。 “好啊!好啊!本公子就找你了,来来来,陪爷喝一杯。”惠班觉得眼前的女子瞧着还是颇为顺眼的,不娇艳,不妖娆。 “公子好讨厌!人家只是这醉烟楼里的斟茶姑娘,不卖身!”说话间,还拿了丝滑的帕子扫过惠班的脸颊,看似清纯的面容上却夹杂着些许的挑逗,惠班倒像是被撩拨的心神荡漾的色坯子,一把环抱住姑娘的腰揽入怀中,伸手摸上那白皙水嫩的脸颊。 姑娘倒也伶俐,一个转身脱离了惠班的怀抱,却也不在意她的揩油,娇嗔道:“公子好坏。”说罢便提着水壶,扭着柔软的腰肢离开了。 整个过程宝香看傻了眼,这哪里还是她家小姐?明明是一个拈花惹草地登徒浪子。 “她的腰……这么细。”惠班比划一番,惊诧不已,如今却是体会了什么叫做“盈盈一握小蛮腰”了,又比量着自己的腰身,深觉自己这些年的女人都白做了。 “还有她的皮肤,好嫩、好滑,最重要的还会弹,弹,弹!”惠班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哎,自叹不如。 “公子,咱们走吧!这种地方不适合您待。”宝香声音颤颤巍巍的,都快急哭了。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自家小姐如此轻佻的调戏青楼姑娘的情景被自家少爷看到了,又该是一副怎样惊天动地的画面。 “喂!你没有听说吗?今天晚上有姑娘要竞价……况且说了,往日里只听说这醉烟楼如何让人流连忘返,却不曾体验过,今日有幸来了,你切莫扫了兴致。” 惠班没功夫搭理宝香,只一双眸子色迷迷的盯着人家姑娘妖娆的身姿。 宝香眼泪簌簌的落,竞价姑娘初夜与你有何干系?你是要买人家,还是要睡人家?宝香忽然有些后悔随她出来了,起码在府中不会被少爷打断腿。 惠班要了一些瓜果点心,颇有兴致的等待着夜幕降临。扫视周边的男子,尽数狂野放荡地很,唯独她坐的束手束脚,像个娘们。意识到这一点,她便翘起了二郎腿,恣意潇洒得很。瞧了一眼宝香,坐在那里唯唯诺诺的,惠班在桌下踹了她一脚,斥道:“能不能像个爷们!” 宝香哪里能做到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冷不丁被踹了一脚,愣是吓得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 却听得邻桌传来一阵哄堂大笑,惠班转头望去,却见邻桌两位纨绔子弟正瞧着狼狈不堪的宝香笑的前仰后合。 “笑什么!”惠班拍案而起,压低了嗓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爷们。 “看你们束手束脚的,兄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却见一长相颇为俊郎的男子,将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着装打扮夸张的很,让人瞧着就反胃。 “关你屁事!”惠班忍不住的爆粗口。 “喂!你这人怎的说话这般无礼?”那穿着花哨的男子不急,却是一旁的男子恼了。这男子长得很是清秀,浓眉大眼,高鼻朱唇,古灵精怪的。与惠班一般高,瞧着像是个白面书生。但是行为却不够温润,学着惠班的样子拍案而起,登时与惠班大眼瞪小眼起来。 惠班哪里吃他的气?说着便抽了缠绕在腰间的皮鞭,一鞭子下去木桌顿时一分为二,杯盏碎裂,瓷片四处飞溅,那花里胡哨的男子吓丢了魂,抱着脑袋躲到了一旁的桌子底下。 秀气男子眼睁睁瞧着同伙狼狈不堪的藏了起来,惊诧的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惠班紧接着又是一鞭子,那秀气男子却也不是吃素的主,脚尖轻点,瞬时间飞跃而起,身体轻盈如同梁上飞燕,栖身于房梁之上对着惠班不服气的竖了竖中指。 “嘿!爷今天还头一次见逛窑子带鞭子来找事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便从房梁之上翻身而下,身段轻盈直逼惠班。惠班哪里会给他靠近的机会?瞬时拿着鞭子一顿猛抽,那男子的轻功貌似不错,身姿很是柔软,在各根柱子间来回穿梭,惠班鞭鞭抽空,气急败坏!却是一时疏忽被他钻了空子,趁其不备在背后给了惠班狠狠一掌。 宝香早就吓坏了。就知道小姐出来定然会惹事,就她那样的火爆脾气,不过一句话的事,就打的这般不可开交。无助的巡视四周,生怕此刻少爷会寻着声音找了来,到时候小姐的命运不好说,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惠班气急,一跃而起紧追而去,几番追逐下来,却依旧不分胜负。惠班武功高于秀气男子,秀气男子轻功高于惠班,几番追逐,惠班早已体力不支,那秀气男子瞧准了时机,广袖一甩,瞬时间一把飞刀脱壳而出,直逼惠班而去,惠班闪身而过,利刃划破长空擦过脸颊呼啸而过。 这小子真他娘的狠,若不是躲的快,半张脸颊的肉都被他炫了去了。 不给惠班喘息的时间,紧接着三五把飞刀朝着惠班直逼而来,惠班来不及多做思考,后弯下腰欲躲过袭击,岂料自己正立于楼梯边缘,一个没把持好力道,竟然欲要顺着楼梯翻滚下去。 适时,手臂被人拉住,一股力道将她拉了回来,下一顺便扑入一堵坚实的胸膛之中,于此同时,只听啪啪啪的声音,飞刀把把刺入对面的墙壁之上。 好在有惊无险!惠班暗地里拍着胸脯,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哪里能放过这个蛇蝎歹毒的人? 抬头,却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双眸,不知何缘由,惠班只觉得心脏没来由的颤了一下,下一瞬便沦陷在了那双眸子里,哪里还有心思气恼?只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七尺男儿。 第三十五章房话情事 那男子麦色肌肤,星目剑眉,不自藻饰,却英俊非凡。惠班觉得,纵使像赫连禹凡那样俊郎的男子都不能够与之比拟,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傻眼了。 男子面色冷峻,不言一语。微微蹙眉,撒开惠班的手臂,拉开与他的距离,径直走到那秀气男子面前,颇为严肃的道:“切莫伤及无辜。” 秀气男子吐了吐舌头,略过他坚实的胸膛,对着惠班做了个鬼脸。 钻到桌下的胡哨男子也灰溜溜的钻了出来,一脸无奈的埋怨道:“硕硕,都说了不带他出来,一言不合就动武,好在有惊无险!” 冷面男子默然,径自在一旁的桌前坐定。 此时,醉烟楼里的妈妈带着一群打手上来,瞧见此番情景,舞着帕子拍着大腿就差鬼哭狼嚎了。在这醉烟楼里,通常都会有闹事的,打手一般会先行劝架,劝不动的就会用武力解决,而且打手们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专治各种不服气,不然这醉烟楼如何立足于这权贵之间? “哎呦喂!天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呀?今儿晚上还有……” 妈妈话还未说完,兀的眼前就多了一块亮闪闪的金子。妈妈回首望去,却见那冷面男子面无表情的道:“给妈妈添麻烦了。” 妈妈先是愣怔片刻,捏着兰花指接过了金子,讨好道:“王爷客气了。”俯身在他耳际低语道:“豫亲王并非常客,今日既已前来,必要好好享受才是。”说罢,便带着娇柔媚笑,扭着柔软的腰肢带领打手退下了. “来人呀!把这里清扫干净了。” 醉烟楼再度恢复“平静”,此时已是越加熙攘了起来,到处充斥着让人惊艳的旖旎香氛和让人耳膜颤抖的娇媚挑逗。 …… 王府。 暮色降临,繁星点点。赫连禹德用膳过后,与沈如故并肩而行,瞧着眼下的时辰,面上颇带焦急。 “醉烟楼里来了新舞姬,今儿个夜里有大活动,听说美如天仙,我得去瞧瞧,你切记要帮我打掩护。” 娶了沈如故,虽然喜当爹,站在某种立场上,两人算是互惠互利。别的不说,单说这每日留恋醉烟楼,往日里被王爷逮住小罚面壁,大罚家法。娶了正妻,沈如故便成了他的挡箭牌,新婚之期,又是身怀六甲,王爷也总不能拿了孕妇来出气。沈如故再适时说几句讨好的话,这事就过去了。 迫不及待欲要转身离开,却被沈如故拉住了手臂,回头见她一脸认真的望着他,轻描淡写道:“我也去。” 赫连禹德掏了掏耳朵,深觉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却见沈如故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待在这王府之中,整日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好生无趣,你且带我出去溜溜弯。更何况,有我在你身边,怎的都好交待。” “你怎好有如此大胆的想法?要知道我去的可是醉烟楼!那等烟花之地,你一介女子岂能轻易踏入?况且你还身怀有孕,若被王兄知晓,定然揪了我的脑袋!” “我不过小王爷部下的女人,小王爷救我于水火之中纯属重情重义,我现已嫁你为妻,他也不好管。再者说了,何故非要坦白说去了醉烟楼?此事你知我知,你我不说,哪里来的第三人知晓?” “那也不妥!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传到王兄耳中,我又岂能有好果子吃?” “没想到小王爷竟然如此关心我吗?既是如此,我不妨亲自去问问,同是救人为何他不娶了我,却是将我嫁给了你?” “你疯了?!”弟媳想嫁兄长?赫连禹德不曾想到沈如故竟然敢说出这等不敬之语,连连去捂了她的嘴巴:“这话若被父王听到,你还活不活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赫连禹德的束缚,一脸无辜的回应道:“这哪里是我的意思?明明是你的意思。” “姑奶奶,你可不能将这大不敬的罪名乱扣到我头上啊!” 赫连禹德话音刚落,却见迎面走来一翩翩佳公子,趁着月色望去,却是赫连禹凡无疑。他依旧一身纯白绣金丝边的广袖长衫,面无表情却依旧难掩气宇非凡。 方才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的亲密举动他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明明如此恨她,却仍旧很是吃味。 强自压抑了心中的郁闷,扯了一抹干笑调侃道:“哟!小夫妻感情不错,月色之下打情骂俏倒也闲情。” 沈如故福身行礼:“哪里是打情骂俏?明明是侯爷他说……” 赫连禹德即时捂住了沈如故的嘴巴,这小妮子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捅呀!怒视的目光几乎想要将她凌迟。 瞧着一脸迷茫的赫连禹凡,赫连禹德收回手,嫌弃的在衣衫上抹掉满手的口水,干笑两声:“不过房事情话罢了,这妇道人家竟也敢乱说。” 房事?赫连禹凡瞅着沈如故的大腹便便,一脸错愕。 “禹德,不曾想你还有此等爱好呀?” 赫连禹德扶额长叹,颇有一股子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感。 “王兄切莫取笑我,既已是夫妻,不过是趣话闲聊,促进感情罢了。” “是啊,方才侯爷还说了,要带我出去赏夜灯,生怕我这疯惯了的野丫头在这门禁森严的王府之中憋出毛病来,都说侯爷生性风流,却不呈想也有如此贴心的一面,真是叫人感动呢!” 沈如故一语双关,既钉死了让赫连禹德带她出去的事实,又借机秀了恩爱,以查看赫连禹凡的反应。 两次遇袭,救她之人让她迷茫,原以为该是赫连禹凡顾念旧情,可结果却好像与他毫无干系。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赫连禹凡是否对她存有情义? 有些时候,人心就是这般矛盾,明明选择了放弃,却依旧贪恋那一丝温柔。在期盼赫连禹凡忘记自己的同时,却又奢侈的盼望他一直对自己好下去。 是该狠下心来的!像他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不应该为她这样自私无情的女子沉沦。 “还得多谢小王爷赐我这样好的男人。”沈如故福礼,面容恭敬。 一抹冷笑在嘴角上蔓延开来,他当初是瞎了眼爱上如此绝情的女子?没有丝毫怜惜的,分开了就要斩断所有情愫。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滴血的声音。到底要执着到什么时候?事已至此,何故执念不忘?被她一而再的蹂躏践踏! “很好!那就快些去吧!府中已有一个疯子,再多添一个岂不恼人!” 第三十六章势同水火 沈如故换了一身宽大的青衫男袍,腹部的凸起掩饰的还算好,因着现在的身材略显肥胖,倒也瞧不出哪里不妥。加之又粘贴了胡须,倒是颇有一股子男人味,瞧起来还有几分儒雅。 明月哄沈澜之睡下后,因为上次惊马的事情着实不放心沈如故身边无人照料,是死活要跟着一起出去的,便也换了男装跟随左右。 赫连禹德瞧着俩人的装束,知道自己已经被吃死了,却又无可奈何。对于沈如故这个女人,他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又冷落不得。 “府中已有一个疯子,再多添一个岂不恼人?” 一路上,沈如故都在想赫连禹凡的话,心中酸楚。他往日里是颇为尊重母亲的,今日说出这样不尊不敬的话来,怕是对她已经彻底寒心了吧? 多少有些失落,当事情正顺着自己想要到达的方向前行的时候,她在这条路上也会失去的越来越多。相信不久的将来,她的心也会跟着一点点的碎裂,直到麻木不仁。 “小侯爷,怎的这么晚才来?”赫连禹德是醉烟楼的常客,一进门便有姑娘上前来拉拢了他的手臂讨好,娇嗔做作的嗓音让沈如故头皮发麻。 “家有河东狮,出门需谨慎!”赫连禹德侧手挡在唇边,压低了声音调侃。 醉烟楼装修奢华却也难得优雅,但见舞台中央有舞姬在表演,身段妖娆,舞姿优美,滚滚浓烟弥漫于三寸金莲之下,仿若身临仙境,美仑美奂。沈如故看的膛目结舌,明月亦是睁大了眼睛陶醉不已。 赫连禹德顺手合拢沈如故就快要流出口水的嘴巴,心中鄙夷万分。 那姑娘甩着帕子,笑的娇媚,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老位置,今儿个是否叫碧荷作陪?” “不不不,我今儿个是来凑热闹的,顺便瞧瞧是否能将那新舞姬拿下。” 赫连禹德话音刚落,突觉后背传来一阵刺痛,转头望去,沈如故一脸无害笑意,掐着他腰间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赫连禹德生怕沈如故的身份露了馅,连连拉了她去二楼南面常坐的雅间。 “咱们有章法在先,你不得争宠,不得阻我逍遥快活。” “可你说我是河东狮,哪里有河东狮陪着夫君寻花问柳的?” 赫连禹德愣怔了,这慢半拍的反应……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她闲聊。 一阵锣鼓喧天,醉烟楼内顿时寂静无声。常来的人都知道醉烟楼的规矩,此锣鼓声响起便宣示着活动要开始了,众人皆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却见妈妈笑的满面春风立于舞台中央,虽已半老徐娘,却亦是风韵犹存。在这醉烟楼里,上至老鸨子,下至斟茶女,各有千秋,美艳无双。 “多余的话妈妈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儿个各位官爷前来,自是为着咱们玉乔姑娘。历时三月,玉乔定会以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大家,只是,今儿个规矩与往日不同。三百两起价,每次叫价不得低于一百。” 众人听后瞠目结舌。往日里醉烟楼的姑娘都是二百起价,叫价不得低于五十,今日看来,这醉烟楼的妈妈是有意要将玉乔打造成花魁之首了。既是如此,这玉乔姑娘定也是绝美容颜,顿时议论纷起,乱作一团。 随着婉转动听的曲调响起,一白衣如雪的女子摇曳生姿步入舞台中央。却见玉乔身穿洁白对襟羽纱曳地裙,面带洁白面纱,容貌若隐若现间笼罩着一种朦胧美。玉乔头梳灵蛇髻,两鬓秀发垂于面颊两侧,越发显得灵动可人,夫光胜雪,明眸清澈动人。 但见她立于舞台中央,颌首垂眸,仿若天仙下凡超凡脱俗,冰清玉洁。 众人看的皆是目瞪口呆,只管直起了身子伸长着脖子来瞧,只一眼,身子就酥了下去。 何谓倾国倾城?当是如此。 妈妈看到众人的反应,自是傲娇一笑,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眼光。 那秀气男子最先回过神来,拍了拍冷面男子的肩膀,信誓旦旦:“这玉乔姑娘确实美若天仙,倒也配的起你,今儿个我是定要将这玉乔买下来送于你。” 这话却是被在旁桌沉默的惠班听了去,心中怒气顿生,回眸狠狠瞪了那秀气男子一眼,烟花姑娘,哪里配得上如此高贵不凡的男人? 那秀气男子忽觉背后传来一道凌厉眸光,不由打了个寒颤,回首望见惠班,竟不由被她那如刀目光给震慑住了。 可笑!他可不是在害怕!回神之际竟又对惠班做起了鬼脸。 惠班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今儿个她是必定要将那玉乔姑娘买到手的,看你还怎么拿了人家姑娘去公子面前做人情。 敲锣示意,竞价开始,醉烟楼内顿时炸开了锅,料先举手的是一肥胖员外,色迷迷的眼神猥琐至极。 “三百两!”妈妈开了口,游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秀气男子哪里能少的了凑这热闹?举手示意六百两。 惠班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八百两!”哼哼,不过区区八百两,傲娇的很。 秀气男子拍桌怒吼:“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惠班气急干脆起了身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怒视秀气男子。 “一千……八百两!”看着两位公子开头便争的如此激烈,端坐一旁的公子哥倒是没了底气。 “两千两!”秀气男子拍案而起,瞪了那男子一眼,投去一记“凑什么热闹”的眼神!对着惠班咬牙切齿,谁怕谁? “三千两!”惠班两脚踏足于板凳之上,气势恢宏。 “五千两!今日这玉乔姑娘,爷势在必得!”秀气男子更加踩高一层,双手掐腰,吐着舌头做鬼脸。 惠班突觉这男人怎的这样娘?在瞧着这与自己一般高的个头,纤瘦的身材,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惠班深觉好笑,偌大的醉烟楼中,竟然两个女子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争的面红耳赤,清一色的男子静默端坐看好戏! 你是不是势在必得惠班才不要管,她只顾及着别让这玉乔投入冷面男子怀中既是。 “七千两!这姑娘,爷要定了!”惠班单脚踩着桌面,单手撑膝,那气度颇有一股子豪侠风范。 秀气男子总也不服输,干脆将满桌子的茶点扫落,立于桌面之上。原只是一片好心,为着早已与情绝缘的豫亲王找一貌美女子以慰藉多年情伤,却不成想竟遇上个不识好歹的,非要与她争个你死我活。 第三十七章大度相让 这秀气男子便是那刚刚回宫时日不久,被赐婚于赫连禹凡的嘉懿郡主;然那冷面公子便是当朝皇上的九弟豫亲王赫连硕,听说赫连硕原有一恩爱王妃,且是皇上赐婚。可是,两年前因病辞世,自此后赫连硕便是心灰意冷,不问情爱,只管借酒消愁;那花里胡哨的男子,便是大将军洛弘泰的长子洛承钰,听说大将军之子各个出色,唯独这嫡长子不好武学,独爱花花世界。 往日里嘉懿未曾去五台山前,三人就经常在一起疯耍,依着嘉懿的性子,回宫之后怎能乖顺呆在宫中?无意间听了洛承钰与赫连硕的对话,是非吵闹着要跟随一同前来的。 一开始的众人竞争演变成后来的二人竞争,赌气之中,玉乔的身价便被叫到了七万三千两,这是在醉烟楼内史无前例的。 两个“男人”势同水火,斗争依旧在持续。众人顿时忽略了那貌美如仙的玉乔,纷纷将视线转向了那两个不甘示弱的“男子”。 然,惠班似乎忘记了自己初来时的目的只为消遣,短短时间内,却升腾起如此异样的情愫,她不能眼睁睁瞧着那玉乔姑娘入了赫连硕的怀。 整个醉烟楼里上演着一出紧张的夺姬大赛。 醉烟楼中间镂空,四方走廊环绕,惠班即坐北面,却不知正东南是沈如故,屏风只遮挡前后,廊面瞧去却清楚的很,这样的境况亦是引起了沈如故的注意。 “小姐,小姐,那不是惠姑娘嘛!”明月惊叫连连,指着对面的惠班就差跳起来去指认了。 明月的惊叫声在这静谧紧张的氛围中显得分外突出,惠班反射性的转头望去,但见明月身旁坐着一胡须肥男,正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这眼神太熟悉了,惠班暗叫不好,用手掌掩面怯怯地俯身趴在桌面上,用身侧的栏杆阻了沈如故的视线。 沈如故镇定自若,视而不见,只悠闲自得的品着茶水。 却是与此同时,赫连禹凡正坐于东面桌前,听了明月的叫声,亦是寻着声音望去,瞧见那身着男装,淡定自若的沈如故。 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保得性命嫁入王府之中,还不好生做人?竟敢随着自己的夫君如此胡作非为,身为女儿身,竟然踏入这烟花之地,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自毁名声? 她怎的总是这样惹祸上身?她以为赫连禹德有本事为她收拾残局么?手中的茶盏在不知不觉中被捏了个粉碎,赫连禹凡恨极间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东尧生怕茶水烫伤了赫连禹凡,便连连拿了衣袖为他擦拭。寻着他的眼神望去,皆是被这场面惊的哑口无言。 嘉懿不经意听见茶盏碎裂的声音,循声望去,却见是赫连禹凡。惊得瞪着眸子张着嘴巴,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溜烟的钻到了桌子底下,偷偷扯了扯赫连硕的裤脚,哀求道:“表哥也在呢!被他知道我就死定了!” 一时间,醉烟楼内寂静无声,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原本方才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怎的突然间就没了动静?莫非只是耍性子,兜里根本就没银子吧?议论声起,醉烟楼内又嘈杂了起来。 七万三千两?这是一个什么概念?玉乔立于舞台正中,早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她三生三世都不见得能赚的如此多的银子!然而,让她心动的并非银子,而是那愿意出银子买她的人。一时间竟然动了心思,对那惠班充满了感激,秀眉微蹙望着躲藏与栏杆之下的惠班,忽地心头多了一些忐忑。 原本洋洋自得的妈妈亦是错愕不已。瞧着藏起来的两人,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他们两人将竞价抬了上去,自然不能就这样算完事,总得有一个交代才是。妈妈暗地里对着打手使了个眼色,打手们便径直上了二楼。 这赫连禹德是脑子有问题么?竟然新婚初期,带着自己的夫人来逛窑子!惠班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趴在桌上抱着脑袋暗自懊恼。却是不经意瞧见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那打手身穿黑色缎面衫,面色威严,双手环抱胸前,气势汹汹望着惠班。 最后叫价的便是惠班,如此情势下,妈妈不愿意到手的银子飞了。 惠班连连摆手,生怕打手的出现更加引起沈如故的注意。 “走开,走开!别杵在这里。” “公子,玉乔姑娘今儿个是您的了。”打手冷冰冰的说。 惠班透过栏杆细缝,瞅了一眼沈如故,却见她仿若无事的与赫连禹德浅笑风生。 “公子,玉乔姑娘初夜竞价所得,共计七万三千两。”打手再度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惠班不耐烦的挥手,伸手去衣袋里掏银子,一时间瞪了眼:“多少?” “七万三千两!” 她哪里来的七万三千两?她出门统共才带了五百两银子!就算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一个舞姬,竟然卖到这样高的价格。惠班气急败坏,拍案而起怒吼道:“你这黑心肝的!一个舞姬卖到七万三千两!” “不是舞姬!而是舞姬的初夜。公子,这可是您自己出的价。”打手鄙夷的冷笑提醒。 惠班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却是自己出价不假,可她没有这样多的银子也是真的。多少有些理亏,但惠班才不会认亏,趾高气昂的拍胸脯道: “那爷不要了!方才不是还有一公子竞价吗?爷今儿个大度一些,让给他了!” 嘉懿原本躲在桌下,暗地里瞧着这一出戏,看到惠班拿不出银子,正掩嘴偷笑。突然间惠班将矛头指向了她,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将惠班咒骂了三千五百回。拉扯着赫连硕的裤脚求救,生怕还未曾嫁入王府便被赫连禹凡给休了! 这样轰动的场面,赫连禹凡怎可能不曾注意到?只是,当沈如故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其他,只觉着一颗心早已被沈如故四分五裂,他却依然愿意犯贱的承受她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也要想尽一切去保护她。 第三十八章吃一堑长一智 “公子,怎么办?都说了,这地方不适合您呆!七万三千两啊!不是卸了腿的问题了,是要扒了咱们的皮呀!”宝香欲哭无泪,生怕被沈如故瞧见,学着惠班的样子趴在桌前,说话的声音哽咽了,就连双腿也不争气的颤抖起来。 “少废话。”惠班低叱,打了个手势,示意宝香跟在她身后偷偷溜出去。 打手蹲身瞧着蜷缩在桌下的嘉懿,冷笑顿生。还未开口,嘉懿便一脸嫌弃的挥手驱赶:“滚开,滚开,爷不要。” 打手骤然起身,却见惠班早已弓着身子灰溜溜的溜到楼梯口。脚尖轻点,壮硕身躯轻盈腾空而起,一个转身便阻在了惠班的面前,双手环抱胸前,冷言讥讽:“怎么?公子想一走了之?” “不是说让给他了吗?跟他要去!”惠班蜷着身子藏在打手的遮挡下,尽量抑制着情绪,压低了声音。 打手没了耐心,提了惠班就飞身于妈妈面前。妈妈坐于舞台中央,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水,瞧也不瞧惠班,只一声冷哼从鼻尖喷薄而出。 去你娘的,这下完全暴露在沈如故的面前了。惠班倒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也没银子,索性一如往常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抽了腰间的皮鞭,扽紧了,怒视对方。 “你哼什么哼?爷今儿个就把话给你撂这了,没银子!”气势首先不能输。 “那公子是来诚心捣乱了?”妈妈不骄不躁,缓缓起了身子,睨视惠班,笑意自嘴角逐渐扩散,却又突然间收住,只听冷若冰霜的话语从齿间迸出:“绑了他!” 惠班哪里是吃素的?挥了鞭子就抽下去,打手闪身躲开,惠班虽然没有打手功夫高,好在她出手快,手中又是长鞭,让那打手无从靠近,一时间两人便打成一团。 嘉懿想要趁乱逃脱,却被眼尖的打手瞧见,得了惠班的下场,被拎小鸡子一般的丢到了妈妈面前。 嘉懿狼狈不堪,望向二楼的赫连硕寻求帮助,岂料赫连硕撇着嘴巴耸了耸肩,一副坐下来看好戏的样子。转瞬之际,对上赫连禹凡的眸子,惊慌失措的垂下脑袋,恨不得将头缩进脖子里去。 硬着头皮起了身子,一脚踏在妈妈所坐的椅子上,逼近她威胁道:“敢这么对我?知道我是谁吗?” “来咱们醉烟楼的!非尊即贵,妈妈我既能开了这醉烟楼,自有开下去的本事。”这话说来,无疑是不将嘉懿的威胁放在眼里。 嘉懿气恼之余,想要飞身上楼求救赫连硕,岂料被打手以为抱了逃跑的心思,一番误会之下,竟也打斗了起来。 “呀!快瞧,原来是个姑娘。” 混乱之余,只听一声惊叹,却见惠班在打斗中被撩开了秀发,女儿身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惠班气急,扬起鞭子挥了下去,鞭尾落下,却抽在了因打斗倒退过来的嘉懿身上。这一鞭子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的,瞬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渗出。嘉懿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转身对着惠班谩骂。 “你他娘的会不会打架!睁大狗眼看清楚了再抽!” 惠班是个不吃气的主,原本心中存了一丝愧疚,听得嘉懿这样骂,倒也不客气了:“抽的就是你!不是你存心捣乱,本姑娘哪能落得这下场!” 嘉懿气急间,竟然将矛头转向了惠班。原本是两人与醉烟楼的斗争,最后到变成了他们两个的打斗。 “呀!这也是个姑娘!哈哈哈!” 众人原本就端坐一旁看好戏,这下却是上演了一出如此反转的大戏,方才为那玉乔姑娘争得面红耳赤的,竟是两位姑娘,这事真是天下第一大稀奇! 惠班是存了心思要曝光嘉懿的身份的,自己落得如今这下场,总的拉一个垫背的。 赫连硕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要是传到宫里去,皇上非废了他不可。刚欲起身,却被人按回原处,抬头却见赫连禹凡对他摇了摇头:“九叔,嘉懿这丫头性子野!吃点亏长长记性,若是往后嫁入王府中来,我可没有那性子去纵着她。” 赫连禹凡言下之意摆明了让嘉懿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嘉懿将是赫连禹凡的发妻,赫连硕往日与她玩的再好,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无奈的耸了耸肩,静坐等候,只管别让嘉懿吃了大亏即可。 “你的王妃,你说了算!倒是你来这醉烟楼,稀奇的很。” 其实,赫连硕也就比赫连禹凡早生了两年,两人坐在一起,模样上瞧着有几分相似,不识真相之人,倒觉得他们像兄弟更多一些。 “哪有万物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也是瞧着禹德留恋的紧,心中好奇罢了。” …… 与此同时,玄庸下朝回府,几番打听下才得知惠班换了男装出了府,可现在已近巳时,却依旧不见惠班踪影,心下着急便出府寻找。 了无踪迹。 “哎哟喂!疼死我了!” 路过醉烟楼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玄庸顿了足,不由一阵心惊。这是何等地方?这丫头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来这种地方撒野了,看回去不好好教训她! 玄庸无奈抚额,硬着头皮进了醉烟楼。却是刚刚立于门前,便见两个重物啪——的一声砸在自己的脚下。玄庸俯身望去,却见是两个身着男装却蓬头垢面的女子,打斗间两人皆不服输,早已是鼻青脸肿。 细细瞧去,眼下的这位除了他家的冤家妹妹还能是谁?旁边那位更是让人惊愕,竟是那刚刚回宫不久的嘉懿郡主!这俩丫头还真是有的一拼,竟然女扮男装逛窑子?这若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嫁人? “够了!”妈妈一声叱责,瞧着狼狈不堪的俩丫头。之所以如此狼狈,便是被打手给扔出来的。 “既是丫头,事情便好办了。没有银子不打紧,绑了,调教三月便如同玉乔一般可以接客了。”妈妈气急败坏,那妩媚风韵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威严。 “啪啪——” 两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妈妈甚至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眼前就多了一道身影。这耳光是用了十足力气的,两巴掌下来妈妈被打的头昏脑胀,醒不过神来。 原本早已被惠班吓破胆的宝香,瞧见来人便是他家公子,心头一惊,竟然晕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出手相救 那妈妈也是风月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手了,醉烟楼也是在京城立足多年的,这迎来送往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到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打了两巴掌。 脸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更过不去的却是面子。 今个儿玉乔初夜的拍卖,本就是为图个好名声,醉烟楼特地广传了消息,请了不少的贵客。因此现在坐在这场中众人,哪个的名字放到外头一说不是大名鼎鼎?偏偏她就是在这么多贵客面前被生生的打了几巴掌,这份耻辱,怕是就算打回去也洗不清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那妈妈的脸色阴沉的滴水,连画着精美丹蔻的指甲都掰断了,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指着那从外头闯进来的男人厉声道:“来人,把这不知哪儿来的混小子给我绑起来带到后头去!” 此时玄庸已经快步走向了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手一个的把自己妹妹和嘉懿郡主分开。看着二人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模样,玄庸只觉得一阵头大,这二人也真是不懂事,大众场合怎么就这样闹起来?让人看笑话不说,还偏偏是两个姑娘家,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那妈妈此时还没看清玄庸的模样,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只是见他背着自己将那两个姑娘搀扶起来,便断定这三人是一伙的。 打手们虽然一开始被玄庸的两巴掌吓到,但此时在妈妈的吆喝下也都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棍子,靠近了过去。 惠班见到自己哥哥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当下也不敢再多说话,顺手将自己的衣裙褶皱抚平,乖乖站到了玄庸身后,嘟着嘴扯着他的衣摆道:“哥哥,是嘉懿郡主先骂我,我才反击的。” “你别血口喷人!”嘉懿郡主头发散乱的比惠班还要厉害,再加上先前被惠班抽了一鞭子,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委屈的看了一眼赫连硕的方向,见他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再加上自己的未婚夫赫连禹凡也在场见到了她的狼狈相,嘉懿只觉得又疼又羞恼,竟是干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小声抽泣了起来。 “欸,郡主你别哭啊。”玄庸心里本只是觉得懊恼,此时真个儿见到那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姑娘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这份暗恼瞬间就变成了手足无措。 “哼!现在知道躲不过了开始哭了?哭什么哭!也没什么人会给你们这两个野丫头出头!”醉烟楼的妈妈恢复了自己内心的平静,恶狠狠的走向三人,咬牙切齿道,“你们是哪家院里的,主意竟然打到我醉烟楼的头上来了!” 玄庸根本懒得理这没有自知之明的妈妈,他脱下身上外袍遮在嘉懿郡主身上,轻声安慰道:“郡主想来不是自己过来的吧?是跟着哪位王爷公子一道的?我一会儿将你送回去。” 也是那妈妈倒霉,没有听清玄庸对嘉懿的称呼,不然恐怕就不会再做出接下来的举动了。 她竟然指着三人示意打手们将他们押到台上去,惠班见自己哥哥来了,索性也不惧,仰头就率先走过去道:“走就走,难道怕你不成?”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你们两个就留在我醉烟楼吧!”那妈妈怒极反笑,指着玄庸道,“至于那个男子,给我把他的腿打折了丢出去!” 赫连硕此时也认出了玄庸,听那妈妈这么说,他反倒是笑了,对坐在身侧的赫连禹凡拱手道:“这乱子可是闹大了,我还是上去把那个丢人的丫头带回来吧。” 台上,玄庸冷笑着看着四周虎视眈眈的打手,对那妈妈一拱手道:“这位妈妈,不知道我妹妹哪里得罪你了?” “原来你是她哥哥。”那妈妈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玄庸的穿着打扮,倒也像是个有钱的主儿,一声冷笑道,“你妹妹和这位姑娘以七万三千两银子拍下了我楼里玉乔姑娘的初夜,却没银子可以付。怎么?难道你这个当哥哥的替她付了?” 七万三千两?玄庸听了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惠班的眼神也是一下子带上了生气的意味,惠班自知理亏,低下头去小声嘟囔:“我就是跟嘉懿郡主开个玩笑,哪想到一下子价格就抬那么高了……” “你别说话了。”玄庸狠狠瞪了惠班一眼,还是忍不住低声斥责。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只能一脸尴尬的愣在原地。 “怎么?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把腿留下来吧!”听这楼内的妈妈这么说,那些打手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玄庸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一个人对那四个打手竟然毫不显弱势。 这时赫连硕也冲到了台上,掀开玄庸盖在嘉懿身上的衣袍,仔细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远远比他想象的重多了,当下也是脸色一沉就加入了混战。 那妈妈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是认出了赫连硕,吓得连手中的扇子都掉了:“停停停!别打了!”打手们摸不着头脑,这一晃神,又被玄庸和赫连硕两人联手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位……莫不是豫亲王殿下?”妈妈声音都颤抖了,要知道这可是皇室的人啊!他出面自然意味着方才台上的三人与他有关系。 “妈妈好眼力,既然认得出本王,怎么认不出郡主了?” 赫连硕虽然是笑意盈盈,但是在妈妈眼中,就如同夺命的恶魔。 “殿下的意思是……”妈妈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在赫连硕身后的嘉懿一眼,“那位姑娘是郡主?” “正是。”赫连硕一张冷面竟然难得的出现一丝笑意,“不知冲撞皇室宗亲该当何罪呢?” 赫连硕话音刚落,满场哗然,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这也难怪,毕竟是皇室中人,若说先前是因为掉面子所以不说出嘉懿郡主的身份,如今既然赫连硕以亲王身份站出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在暗示在场众人离开,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能坐在醉烟楼场子里的来客都是人精,心里亮堂的很,他们可不想不小心被这豫亲王殿下以冲撞皇室的罪名治罪。 第四十章走散的两人 赫连禹德侧过身来看了身边自己的女扮男装的妻子一眼,轻声道:“如故,既然九叔出面了,咱们也就回去吧。” 沈如故点头同意,明月忙上前扶住她,小心叮嘱道:“小姐小心脚下,可别摔着了。” 人流如织,沈如故怀有身孕走不快,明月只得扶着她在人群中一步步靠着墙行走,不一会儿就和赫连禹德走散了。明月有些慌张刚想张口呼唤,却被沈如故制止道:“明月,我们先往门口方向走,别再被人认出来。” 明月忙应了声是,二人谨慎的在让人群中寻找出路。 而赫连禹凡也是在赫连硕上台之后便跟随人群一同离开,但是他控制不住的回头望向沈如故的方向。 她变了装,因为身孕的缘故显得有些臃肿,她和她那小侍女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赫连禹凡看着她们吃力的样子,有些担心,忍不住悄悄的跟了过去。 果然,人群太拥挤,沈如故在下楼梯时不小心脚滑跌了一跤,明月毕竟也只是个女子,眼见着扶不稳,主仆二人就要一同摔下楼去。 沈如故此时也慌了神,惊呼出声。她知道这么一摔她的孩子是有可能保不住的,但是状况好像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她只能伸手拦在肚子前,努力侧转身子,希望不要摔到自己的孩子。 赫连禹德在人群中和沈如故走散,找了她许久也没有看见,此时听到她的惊呼方才转头发现,只可惜距离尚远,中间又隔着重重的人海,他连忙往那个方向赶去,也是分身无力了。 沈如故绝望的闭上眼,却并没有想象中一般摔落在地,一个有力的臂膀撑住了她倒下的身躯。她睁开眼,正好对上赫连禹凡眼中复杂的神色。 沈如故忙从他怀中起身退后两步,轻声道了谢。她现在的装扮可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男子形象,当然不能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呆着,赫连禹德此时也是赶到了她身侧,上下打量确认她无碍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了原处。 赫连禹凡看不惯他对她像是爱得深切关怀备至的模样,出言讽刺道:“怀有身孕还带她出来,你倒是放心。” “这是我夫妻二人家事,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赫连禹德冷笑,反唇相讥。 赫连禹凡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来,只得从鼻中一声冷哼,一拂袖转身离开。 台上,醉烟楼的妈妈在赫连硕出现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今日算是栽了。 她伏在地上,只是不住的磕头乞求豫亲王的原谅。天哪,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指使打手将郡主卖入青楼?还试图殴打朝中重臣? 还有眼前这个让人根本看不出深浅的豫亲王,他怎么不早点出现来制止自己?既然一开始没有解释,现在怎么又一副冷面阎王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赫连硕看着瑟瑟发抖的老鸨,薄唇勾勒出一丝淡漠的笑意,“可是觉得本王出现的晚了?” “是啊是啊,小的有眼无珠……”老鸨见赫连硕像是给她台阶下,忙堆出一脸的欣喜,转过身来对打手们又踢又打,口中道,“你们这些个不省心的,老娘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就这么不长眼,对个姑娘家也痛下杀手?要不是亲王殿下阻止,以后得罪了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你!”那妈妈扫视了一圈,看见了瑟瑟发抖躲在一旁的玉乔,忙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发髻痛骂道,“你这个狐媚子,要不是你在上面搔首弄姿的,两位姑娘怎么会吵起来?” “这就是妈妈您的不对了。”赫连硕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鸨“发威”,此时才出声制止,“这玉乔姑娘,是郡主欣赏的姑娘,哪是你这样肆意打骂的。” 老鸨一听,忙松开自己的手,呸呸打了自己两巴掌陪笑道:“是是是,全听亲王殿下的,玉乔姑娘在我这醉烟楼是我的福气,我一定好生供着她。” “这还差不多。” 赫连硕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今日这事?” “亲王殿下放心。老身定不会将二位姑娘的事说出去半个字,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果然还算是个明事理的。”赫连硕拍手称赞,“那我们几人就走了,我看这场子乱的也有些厉害。想来妈妈还有修缮一番,我等就不再叨饶了。” 离开了醉烟楼,玄庸向赫连硕一鞠躬,惭愧道:“今日还是劳烦豫亲王殿下了,我这妹妹性格顽劣,昔日是我把她宠坏了,回去之后我自然会好好教训她。” 惠班仍是一脸不服气道:“哥哥,我哪儿错了?要不是她一直跟我抢着抬价,我才不会说这么高呢。” “惠班!向嘉懿郡主道歉!”玄庸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眼中全是不容置疑,“别的不说,就凭郡主身上那道伤,要你道歉都是轻的!而且你回府之后禁足十天,这十天之内我不会再让你出府了!” 惠班极少见自家哥哥气成这样,张着嘴说不出话,连本来想说的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她本也是极其聪慧的女子,想了一会便明白哥哥这样做也是为自己好,毕竟皇室中人也不是她得罪的起的。 想到这里,惠班低了头,乖乖对嘉懿郡主道了歉,还不忘傲娇道:“不出门就不出门!不就十天么,我看快得很。” 玄庸见她肯低头才舒了一口气,带着一丝祈求的看着赫连硕。后者摆摆手笑道:“玄公子,嘉懿此行也有她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当是一个教训了。” “那我兄妹二人就先行一步了。”玄庸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远处,内心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看着自家妹妹,再不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第四十一章不敢妄自议政 看着玄庸带着惠班远去,嘉懿郡主不满的对赫连硕道:“就让那丫头这么走了?” “嘉懿,这次我虽然没有骂你,并不代表你就没有错处。”赫连硕看着灰头土脸的嘉懿郡主,认真道,“你是郡主,所以那醉烟楼的妈妈得罪不起,但不是所有人都得依你的。若是今日我不是与你一同前来,你怎么脱身?” 嘉懿郡主只觉得十分委屈,揉着眼睛道:“都是那惠班……” “这都过去了嘉懿,我希望你以后行为处事能量力而行。”赫连硕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领着她走出了醉烟楼。 赫连禹凡领着东尧走到了王府的车驾前,在那楼内人潮拥挤的地方呆了那么久,此时一出来,只觉得连空气都格外的新鲜。 “东尧,你觉得今日这事要是被朝中那些个老古董知道,可是又要借题发挥指责一番了。” “世子说的自然是对的,小的可不敢妄议朝政。” “怕妄议朝政被诛九族吗?”赫连禹凡冷冷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此事若是真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连九叔都免不了重罚。” 东尧把头伏的更低了,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随意说说。”赫连禹凡扫他一眼,轻笑出声,“不过这可和咱们没什么关系,走吧回府咯。” “怎么和你没关系了。” 一句突兀的话语打断了赫连禹凡前进的脚步。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身后。 “你也说了,我可是得回去找陛下请罪了,这丫头我可不敢带回去,被陛下见着定是要怪我没照料好她。”赫连硕带着嘉懿郡主走到赫连禹凡身边,笑道,“反正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不如就让她暂且跟着你,你们二人也多了解了解?” 嘉懿郡主完全没料到赫连硕会这么说,初始还愣了一会儿,旋即便急得直摇头,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才不跟表哥走呢,我现在这个样子难看死了!他要是休了我怎么办?” “你这丫头。”赫连硕哭笑不得,俯身小声道,“现在倒是想起来要面子了?刚才在台上不是精神的很吗?又哭又闹又打的,他不是都见着了?要休你早下决心休了。” 嘉懿郡主又气又羞恼,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梳理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地上能有个洞让她现在钻进去。 赫连硕见她不反对了,便笑着对赫连禹凡一拱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一步了。” 赫连禹凡瞅着低着头的嘉懿郡主,才想自己倒是一直都未曾好好看过这未婚妻的模样。 一身男装打扮也掩盖不了她如雪的肌肤,因为先前打斗而披散下来的头发随意挽成发髻,还有几缕乌黑的发丝在耳边温顺的垂下,她裹着一件外袍宽大,遮住了身形。 见到这外袍,赫连禹凡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赫连硕。赫连硕会意道:“嘉懿背上有伤,恐怕还得劳烦你回府后请个医生来。” “我知道了。” 嘉懿郡主突然觉得耳边一热,那男子温热的呼吸轻拂在耳后,他俯身将她鬓边碎发挽至她耳后,这行为对于未过门的女子而言略微有些太过放肆了。 嘉懿郡主瞪大了双眼,刚想斥责,赫连禹凡已重新站直走到她身侧,亲密而不狎昵的微扶着她温柔道:“表妹,你既然有伤,那便先去我府上将伤口处理一下吧。” 赫连禹凡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他将嘉懿郡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羞恼与欣喜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是喜欢自己的。只可惜,他的心中早已印上了另一个倩影……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天色已经不早了,半盏残阳铺在王府围墙上,将砖红色的墙面映成了一种缱绻缠绵的绯色,如同见到心上人的少女双颊,明艳的动人。天边云卷云舒,点点金光镶嵌其间,璀璨夺目,就连王府院子的地面上也像是镶满了碎银子一般。 这样美丽的情景也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会出现,若换做是平时,就连王府的下人们也忍不住在忙碌之余悄悄驻足,抬头对着远处瞅上那么两眼。 但是今日却是有所不同。 “看什么呢!王妃的茶都凉了,你小子还不快去厨子那儿换一壶过来!” 王府前厅,管家悄悄拿眼瞅着坐在正厅的两位主子,见他们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舒了口气,转过脸来就对那倒霉的小厮吹胡子瞪眼睛道:“还愣着干嘛?快去!” 小厮低着头诺诺的应了,忙提着炉子出去了。 今日的王府,被一种严肃压抑的氛围围绕着。管家已在这儿侍奉了王爷王妃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二位坐在前厅一言不发的严肃模样,太安静了,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王爷与王妃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的半信半疑。还是王妃先开口说了话:“本来我还是不信的,禹德那孩子不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恐怕也是不得不信了。” 王爷本只是淡定的坐在太师椅中,眼见着时间流逝,心中的烦躁逐渐增加。此时听王妃这么一说更是心烦气躁,他猛的将手边残茶一饮而尽,一下子站起来瞪着管家道:“禹德和如故还没有回来?” “这个……门房那边确是还没有消息。”管家忙低头应道,上前再次替他将茶加满。 “哼!这孩子倒是出息了啊!成天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混日子,好事没见他办多少,坏事倒是不断。”王爷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很是不满。 “王爷,别激动,咱们还是等禹德回来自己解释吧,说不定他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王妃在一旁劝慰道。 “苦衷?能有什么苦衷?”王爷怒极反笑,“他一个王府公子,带着已怀孕的妻子前去逛青楼?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第四十二章心思 赫连禹德和沈如故还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已经在府内等着他们回来。 马车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缓缓前行,偶尔有微风吹动沿街柳枝,沈如故将帘子挑开一个小角向外张望。 街道两旁的小摊已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夜市做准备,大红的灯笼挑上在街两旁,沿街叫卖的各式小玩意儿玲琅满目,一路过去繁华入目,又随着踏踏的马蹄声转瞬即逝了。沈如故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她的眸中有京城万象,通明灯火一一亮起,人们脸上欢笑与悲痛交织,在这里,每天每日都有无数的故事发生在每一个角落。 “在看什么?”身后的男子为她披上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又体贴的将她身后的软枕重新垫好。 “看人。”沈如故放下帘子,回头对赫连禹德轻笑,“许久不出来了,难得这一回儿出来走动,自然要好好看看这国泰民安的景象。” “国泰民安可不是我关心的,那是陛下的事。”赫连禹德见她这么说也笑着附和,伸手替她将斗篷拢了拢。 “那你关心什么?”沈如故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双手扶在肚子上笑意盈盈的看向赫连禹德。 后者看着她一脸认真听答案的样子笑了,俯下身去轻轻刮了一下沈如故的鼻子刻意道:“我说是关心你你可信?” 沈如故面上一僵,此时她虽是仍着着一身男装,却早把脸上的乔装洗去,恢复了女子的秀丽模样。 她定定的看了赫连禹德许久,突然轻笑出声:“你可别拿这样的话去勾搭别的姑娘,我不信,可怕是换一个人连魂儿都能被你勾了去。” “那不,我自然是只讲与你听。”赫连禹德泰然自若道。 明月在一旁也忍不住哧哧笑出声来:“公子与小姐真甜蜜。” “怎么?明月也有心仪的男子了?”沈如故开玩笑的对明月道。 “小姐你就知道拿我开玩笑。”明月嘟着嘴道,“明月还要侍候小姐呢。” 众人一路笑闹,马车里其乐融融,径直往王府的方向去。 王府大门,管家已在此等候了多时,远远见着那熟悉的马车终于慢悠悠的行驶了过来,才觉得自己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地。 “我们回屋的时候小声点,可别把爹娘给惊动了。”车帘被掀开。赫连禹德率先下了马车回身扶着沈如故。 “诶哟我的小祖宗们啊,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你俩给盼回来了。”管家见二人仍是悠哉悠哉的样子,忙踱着步子上前搀扶。 “赵管家?你怎么出来了?”沈如故心里只觉得一阵不妙,看了看门房小厮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管家小心翼翼地往屋里头瞅了一眼,见那边看不清这里的动静,才一拍大腿一脸的欲哭无泪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嚼舌根,告诉了王爷和王妃说是你们俩去了那烟花之地,他们二人现在正在屋里等着呢!” “什么!这可是真的!”这下子别说是沈如故了,赫连禹德也是措手不及吃了一惊。 “骗你们做什么。王爷和王妃可是从下午就开始等着了,连茶都换了三轮了,你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管家摊手,对二人的讶异感到一丝不解,“不过现下你们不是回来了吗,那进去和王爷王妃好好解释不就成了?”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脸上的苦笑。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惊得倒退两步捂住嘴,瞅了瞅四周没有外人方小声道:“少爷、少夫人……莫非你们真是去了青楼啊?” “是啊,既然都有人说了还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吧。”赫连禹德一声苦笑,率先走进府中。 “你小子终于懂得回来了啊?”王爷见自家儿子带着儿媳进来,忍不住一声冷笑。 管家瞅着局势不对,早已先下去为茶壶续水了。厅内就只有王爷王妃和沈如故一行三人相互对峙。赫连禹德深吸一口气,带着笑意恭敬道:“父王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吗?”王爷脸上仍是阴云密布,“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们方才是从哪儿回来的?” “爹,您别生气。”沈如故莲步轻移,微笑道,“是我在这屋子里坐久了气闷,才央禹德偷偷带我出去逛逛的。” “逛逛?上哪儿逛不好你们去逛青楼?”王爷一声嗤笑,眼中的不满意味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没有……”沈如故陪着笑还试图解释,赫连禹德深吸一口气对她低声道:“如故,你穿着一身男子衣袍呢,别解释了。” 沈如故低头看了眼自己,也是叹了口气不再辩解。 “怎么,现在没话了?”王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扫视着二人。 赫连禹德上前两步道:“没错,我们是去了醉烟楼……” “你还有脸说没错?”压抑了许久的火气终于爆发,王爷张口怒斥道,“赫连禹德你给我跪下!” 沈如故担心的望了赫连禹德一眼,后者悄悄的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言,一撩袍子就跪在了地上,一副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 “逛青楼就不说了,还带着妻子一道去?长能耐了啊!那醉烟楼是什么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腌臜地方你不知道?如故还怀有身孕,这也是幸好你们没出什么事!” 沈如故听着王爷的意思是说全是赫连禹德的不对,忙上前想要与他一同跪下,请求道:“爹,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是我要禹德带着我……” 王妃瞪了沈如故一眼:“你怀着身孕呢,别跪在地上。再说就算是你要求的,禹德他自己也不知轻重吗?你就不用为他求情了!” “娘……”沈如故上前扯了扯王妃的衣袖,看来跪着的赫连禹德一眼,又看看正在气头上的王爷,眼中全是乞求。 王妃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摆摆手叹气道:“你们也太不懂事了些。” 第四十三章翅膀硬了 王府内的气氛凝重之至,赫连禹德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刺骨,让他的双腿有些发麻。 王妃上前来为王爷顺了顺气,小声劝诫道:“他们二人既然现在平安回来,也就罢了吧。” “哼!”王爷接过王妃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心中的气仍然是没有消散,看着赫连禹德重重叹了一口气,“禹德,不是我刻意罚你,你自己想想这事儿可是你错了?” “醉烟楼里今日要是有人认出了你们二人,这事儿传出去对我们王府的名声来说多不好听?”王爷撑着椅子站起身来回踱着步,眉上的皱纹拧成一字,仍是不住的叹气,“你说本王罚你跪一宿应不应当?” “是,我知错了,这罚自然是认得。”赫连禹德抬头看了沈如故一眼,竟是低下头认了错。 “那就好。”王爷这才满意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唇。 沈如故双眼瞪大,她向来知道赫连禹德是不爱她的,却没想到这次他竟替她认下了指责,要知道的确是她要求去醉烟楼看看,他才带她去的。想到这儿沈如故忍不住再次出声辩解:“爹,您别罚禹德。都是我的过错……” “如故!”赫连禹德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她怀着身孕,难道要她与自己一同跪在这儿受罚?他虽不够爱她,但他并不讨厌她,怎忍心让她在这凉气侵体的地板上跪一宿?沈如故平日里那么机灵的女子,更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子,如今怎么就想不通了? 沈如故不是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受不住罚的,但是她看着赫连禹德,心里竟泛起一阵好感,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再没说出口。 “什么都是你的过错!”王爷心里本已是平静了不少,被沈如故一句话激的又气愤了起来,“如故,本王先前没有罚你,不代表这次你就没有错!你平时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孩子,今日怎么与他一同胡闹!你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吗!” “好了好了,如故也是心疼禹德,他们年轻人主意多,这也没什么不对的。”王妃忙出面打圆场。 管家站在一旁不敢动,只是不知道自己已来来回回倒了多少次茶。 王爷见王妃开了口劝告,才闷哼一声不再作罢,目光游弋间却看到了早就在伏在地上瑟瑟瑟发抖的明月,眼神一凝,像是又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如故你不是觉得自己也有错,要陪禹德受罚吗?”王爷突然开口道,这话让赫连禹德一惊,难道父王真的不顾如故的身子,铁了心要罚她? “我不是罚她。”知子莫若父,王爷瞥了赫连禹德一眼后道,“明月!今日是你跟他们一起去的吧?” 明月整个人伏在地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发出的声音细弱蚊蝇:“是,王爷。” “你知道你家主子怀着身孕?也知道他们要去的是烟花柳巷?” 明月的声音更胆怯了起来,毕竟她只是一介丫鬟,如果王爷真是要惩罚她的话,有的是方法手段,但是她也只能回答:“是,奴婢知道。” “啪”的一声,白瓷做的杯子被摔到地上裂成八瓣,茶水在空中滑落,四溅在地面铺着的精美地毯上。 “知错仍犯。”王爷冷冷道,“这样的奴才留在身边有何用!更何况如故正是怀有身孕之时,身边一切事无巨细都应谨慎小心把握,更是应该找个懂事的丫头侍候。” “王爷!” “爹!” 却是沈如故与明月同时出声。沈如故看了明月一眼,示意她让自己先说。 “怎么,你还有不满?还是说我这个王爷已经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连一个小小丫头的去留也不能管了?”王爷挑眉,话语中的意思已是很明显。 “爹,我自怀孕以来一直是明月陪在身边,照顾的无微不至,对我的吃穿用度也都十分了解。恳请王爷再给明月一个机会,再者若真是明月有什么过错,也应该从我罚起,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教导不力。” 沈如故一面诚恳的请求,另一面拿眼悄悄的瞅着赫连禹德,见他仍是低着头无动于衷,知道他并没有出声辩护的打算,心中本来对他的好感不由得下降了几份。 此时王妃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各异,一下子形成了僵局,忙站出来发了话打圆场道:“明月这丫头我知道,的确是个会照顾人的丫头,如故怀孕了身边自然还是有个呆惯了的贴心人使唤比较适合。” 闻言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忙膝行向前了一步,拽住王妃的衣角恳求道:“王妃娘娘,明月知道此事是明月的不对,没有看好主子,只求王爷王妃别赶明月出府,明月愿做牛做马侍奉好少夫人。” “你看,至少这丫头还是忠心可嘉的嘛。”王妃对明月温柔一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神色,转身对王爷道:“依我看,明月该罚,至于赶出府就不必了?” 王爷依然是顶着一张阴沉的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王妃便对明月道:“既然此事你也有过错,就罚你五个月的银子,与禹德一样,就在外头院子底下跪一夜如何?” “谢谢王妃娘娘!”明月听到王妃这么说,感激不尽,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沈如故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但是也知道这已是王妃开恩,她也不敢再出言劝说。 “一个个长大了就翅膀硬了,看来本王已是老了,管不住你们这些小崽子了。”王爷站起身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便回了里屋,还不忘叮嘱管家,“给我看紧了,禹德去祠堂里跪着,不准给他送吃的,明日中午才准他起来。至于那个唤作明月的丫头,就跪在院子里吧!也叫众人都看看,看谁以后还敢做这等影响王府声誉之事!” 王妃起身跟上王爷,临走前对明月道:“你这丫头好运,有个为你求情的好主子,你别忘了你明日早上还得去她跟前侍候。” “奴婢晓得。”明月低头应了,看向沈如故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感激。 第四十四章外头出什么事了 沈如故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闷闷躺下,这一夜虽是勉勉强强的睡了,心里始终十分的不安稳。自己虽然没有被受罚,但是这夜凉如水,明月已是在院子里跪上一宿,那膝盖岂不是要废了?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吵得她的内心更觉得烦闷,索性翻身坐起来唤来个服侍的婆子问道:“外头是出什么事了?你替我出去看看,这么吵吵嚷嚷的,闹的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那婆子应了声是,敛了衣裾出去探查,不一会便苦着张脸进来,只是唯唯诺诺的不敢说。 沈如故心中掠过一丝不妙,不由得抬高了嗓音逼问道:“怎么?遇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为何不说?” “哎,是……是少夫人身边惯常跟着的那个丫鬟明月,被人架着拖到了院子里,正跪在那儿呢。”婆子嘴唇打颤,眼珠子在眼眶里直溜溜的打转,就是不抬起头来看沈如故。 “我那丫鬟因为做错了事被王爷王妃罚跪在外面,这我是知道的。” 沈如故叹了口气,又重新倒回枕上,明月为她受罚,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不能为她做什么,思来想去料是受罚的时间也快尽了,便从香纱橱里取了件素红绣百子图案的披风出来披在身上,起身便道:“我要去明月那儿看看。” 婆子听沈如故这么说,眼皮不由得一跳,竟是伸手拦住了沈如故的去路。 沈如故脚步一顿,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更是明显了几份,她皱着眉,眼底三分不耐四分威慑,冷冷的看着这婆子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难道我连去看看自己丫鬟都不成了?还是说我被禁足在这院子里了?” 婆子瑟缩着自己的脖子,被沈如故这么一说,显然是有些吓到,忙往后退了两步,将出路让开。 沈如故不屑的冷哼一声,迈步便出了门。她心里挂念着明月的状况,脚下步子走的飞快,那婆子跟在身后,生怕她跌倒,不由得一连声的惊呼:“少夫人,小心身子!” 沈如故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她方才见那婆子回话的方式语气都不太对,显然是明月出了状况。她拢着披风绕过曲折百转的回廊,有风声从她的耳边掠过,她第一次觉得这王府的设计也太麻烦了些。 院内,明月咬着下唇不出声,额上却有一滴滴的汗珠冒出来,显然是痛楚难忍。她抬头长吁一口气,脚尖用力,试图将膝盖从地面上铺着的碎石子中微微抬起一点,却马上被身边的人发现。 那是个穿着粉衫的女子,个子不高,伶俐娇俏的一张脸,不算出众的相貌,只是生了张讨喜的樱桃小嘴,和尖俏的下巴让她平添了几分特色,但也难以避免的略显刻薄。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明月的动作,见后者有使劲的意思,便一步走过去摁住明月的肩狠狠向下一压,尖声对两旁看管明月的小厮道:“诶呀,她都快从地上站起身了,你们这些个没长眼的难道看不出吗?王妃派我来可是监督的,你们这是要不听王妃的命令吗?” 小厮们同情的看了一眼明月,也看的出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哀求,但是他们也只能是奉命而行罢了。小厮们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反剪了她的双手,将她重新按在地上的碎石子里。 膝盖处的痛楚再次传来,明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只是硬撑着一口气对那粉衫女子道:“春祺,你我二人都不过是侍奉柱子的丫鬟,你何必如此对我!” “要怪就怪你没遇着个好主子呗,我也是奉王妃的命令行事,让你在这儿好好跪个一段时间,也长点教训。”春祺笑得花枝招展的,眼底却是掠过一丝阴毒。 “王妃娘娘心地仁慈,怎会像你这样恶毒!再说以前怎没在王妃娘娘身边见过你?”明月不信,挣扎间头发也有些散乱,她不顾自己的颜面,只是固执的盯着春祺,像是要将她的样子牢牢记住。 “的确,我本来只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还没你的等级高。”春祺笑得放肆,“不过现在我就是大丫头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明月不说话,疼痛一直传到大脑,反而让她的思路更加明晰了起来:“难道少公子和我家小姐出门的事就是你告诉王爷王妃的?” “你倒是聪明。”春祺眼神一变,显然没有想到明月这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头绪。但是旋即她又捂住嘴笑了起来,俯身凑到明月耳边道:“就算你猜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也只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罢了。” 春祺意犹未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刺激明月,这时却传来了一声怒斥:“都给我住手!” 春祺一愣,抬头往院门方向一看,竟是沈如故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沈如故见明月受罚,心里又难过又气愤,竟是不顾自己的身子,甩开身后跟着的婆子就奔了过来,她终于知道先前那婆子为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在她印象里明月这丫头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跟在自己身后打点上下,也算得上是得体大方,她经常说明月比一般人家的姑娘看上去还要像个小姐,做事也向来手脚麻利的不让自己操心。而现在跪在那儿的姑娘头发乱了,衣衫也被扯开了些,她膝下那些细碎的石子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隔着衣衫都能看出血色盎然,已是渗透了出来。 沈如故三步并做两步奔向明月,也不顾自己弯腰不便,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便将她扶了起来,由脱下身上的披风替明月披上,低声叮嘱:“明月,去我房里歇一会儿,我替你叫个大夫来。” “哎,王妃有令……”春祺还伸手试图阻拦。 “你闭嘴。”沈如故这三个字咬的异常清晰,她冷冷一笑,站起身来盯着春祺道,“或者你也在这儿跪一会儿?。” 第四十五章你要谋杀亲夫么 有些碎石子镶在了明月的膝上,随着沈如故将她搀扶起来,带血的石子与皮肉分开发出轻微的刺啦一声。 “罚够了吧?”沈如故扫视全场,被她眼风扫过的丫环小厮们都纷纷低下了头。春祺讪讪一笑,退后一步低着头恭敬道:“既然少夫人这么说,那就够了。” “那你还呆在这儿做什么?滚!” 沈如故将明月带回院子中,请了大夫前来替她清理伤口。 细小的伤口里有些碎石子已是镶进了皮肉,大夫将碎石子挑出后又为明月上了一层药膏,叮嘱她需得每日涂抹,以防止伤口发炎化脓。 沈如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一阵不好受。 反倒是明月还笑着安慰她:“小姐,别哭丧着一张脸了。我不过是跪了一会儿,疼过去就好了,不打紧的。再说,大夫不是留下祛疤的药膏了吗,我看这伤啊,过几日也就消了。”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罚。”沈如故亲自拿过药膏替明月上药。 明月挣扎着从榻上坐直起身,不好意思道:“小姐,我自己来吧。” “那不行。”沈如故故意以开玩笑的语气笑着说,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心疼,“你是替我受的罚,我若是不帮你上药,可是会因愧疚而寝食难安的。” 明月只得依着她。 “我也是替你受的罚,怎么不见你对我愧疚而寝食难安啊。”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略带笑意的声音。 赫连禹德一从祠堂受完罚后起身便来到了沈如故的院内,当然也见到了二人主仆情深的一幕。他本是懒懒的斜倚在门口,直到此时说话见二人注意到了自己才跨步走入屋内,身上还是穿着一身昨天出门时的衣袍。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沈如故看着他大大咧咧的就走进来,随手找了个椅子就自来熟的坐下,不由的扶额一阵无奈。 明月更是吃了一惊,要知道此时沈如故在替她上药,所以把罗裙撩至了膝盖上方。见赫连禹德进来,一下子不知是否该将裙摆放下才好,白皙修长的小腿就这样暴露在人前,就算明月只是个丫鬟也禁不住两颊绯红,小声道:“少爷您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了?” “我妻子的房间,我进来需要通报吗?”赫连禹德刻意咬重了妻子两个字,摇着扇子调笑着看了明月一眼道,“明月丫头,你这双腿倒是漂亮,可得仔细着上药别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明月被这么一调戏,脸色涨的通红。沈如故冷笑一声替她将裙摆整理好,对赫连禹德嘲讽道:“外头丫头多得是,有喜欢的自己挑去,别在我屋子里头挖人。” 赫连禹德摇扇的手一顿,便轻笑一声换作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好好好,爷不说了就是。倒是我昨夜跪了一宿,也是受伤了,你帮我也搽点药膏。” 沈如故往枕上一靠,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方便帮你吗?” “顺手嘛。”赫连禹德厚着脸皮不依不饶的凑到沈如故身边,自己动手就把里衣的裤脚卷到了膝盖处,指着淤青的地方道:“你看,爷可不是诓骗你,是真的伤着。” 沈如故给他烦的没奈何,半信半疑的朝他膝上瞧去,竟是真的瘀伤了一大块,青色紫色连成一片蔓延在膝盖上,也的确是触目惊心。 “你瞅瞅,爷没骗你吧。”赫连禹德抬着头装模做样的龇牙咧嘴,“如故你就行行好,替我这个伤病患者上个药呗。” “知道了知道了。”沈如故翻了个白眼,挪动了一下身后的靠枕,过去替赫连禹德抹药膏。 她下手不轻,赫连禹德本来还觉得不是特别疼,给她这么一摁倒是真的疼的咝的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是要谋杀亲夫吗?”赫连禹德忍着痛,咬牙切齿的瞪着沈如故,这个女人,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是啊,看你这条腿伤了你还怎么出去勾搭那些大小姑娘。”沈如故脸上带着笑,下手可是毫不客气。 赫连禹德叫苦不已,这才说出了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沈如故你这个没良心的,父王叫我告诉你,你这几日就在王府呆着好好养胎,别出去了。” 沈如故手下动作一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出她的所料,王爷果然还是对她感到不满了。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我是被禁足在王府了?” “没错。”赫连禹德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女子,同情的点点头。 “没事。”沈如故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抬起头来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不是还有君兰陪我嘛。既然是父王和母妃的意思,那我自然是不会违抗的。这样也比较适合我好好养胎。” 赫连禹德上下打量着她,只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了。她不哭不闹,安静的接受了被禁足的消息,坐在那儿恍若无事发生一样,淡定的可以。赫连禹德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都抛在脑后。管她呢,反正自己话也是传到了。 赫连禹德一摊手,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走了没几步还是回过头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从外面给你带回来就是。” 沈如故点点头,没有回答。 阳光从雕花的窗口照进屋内矮脚的木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伏在桌边窃窃私语,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娘,你看我的名字写的怎么样?” 小一点的女童扎着双平髻,一身梨花白细云纹锦裙,小脸如珠玉般可爱圆润,声音奶声奶气的,手里抓着一管兔毫笔。 大一点的女子自然就是沈如故了,她温柔的凑过脸去看了看宣纸上写的还有些歪斜的“君兰”二字,笑着称赞:“君兰写的很好,这两个字很漂亮。” 君兰得到称赞,也是笑得十分开心。 屋外的阳光镀在她二人的裙摆发梢,剪影美的如同幻象。 第四十六章今日的书 院内,沈如故已被关在王府中好几日不曾出门,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闷的发霉了,于是今日便特地让小厮们将软榻搬到了院内一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下,她和衣懒懒躺在其上,阳光透过叶间缝隙洒在她随着怀孕也日渐圆润的身形上。 君兰如往常一般喜欢凑到沈如故身边玩耍。 沈如故招手唤她来到自己身边,笑着问道:“君兰,今日的书可读了?” “读完啦。”君兰一双小手托腮,杏仁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如故的肚子问,“娘,你的肚子里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君兰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沈如故的脸上浮现出作为母亲的温柔笑意。 “都喜欢。”君兰的眼眸一亮,就像是其中有碎星光闪烁。小女孩雀跃着起身,在院内欢喜的转了一个圈道:“那我就是姊姊了?” “对啊。”沈如故歪着头看着君兰,脸上也浮现出对未来的希翼,“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弟弟妹妹。” 君兰欢喜了每一阵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开心的嘟着嘴道:“那娘是不是就不喜欢君兰了?” 沈如故哑然失笑,亲昵地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道:“怎么会呢?君兰这么懂事可爱,娘亲自然是喜欢君兰的。” “可是我听丫鬟姐姐们说,娘不喜欢我的亲娘,还把她关起来了,所以以后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童言无忌,说到沈如故的耳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沈如故不禁抓紧了君兰的小手,迫切的问道:“这种话是谁对你说的?” “娘?你弄疼我了。”君兰的手腕被这一抓已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她皱着眉,眼见着就要掉下泪来。 沈如故忙松了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又重新牵过一脸委屈的君兰,对她的手腕轻轻吹气:“对不起君兰,是娘不小心。君兰,不管是哪个姐姐这么和你说都是不对的,娘保证你一直都是娘喜欢的乖孩子。” 女孩年幼,还分不清那么多是是非非,见沈如故一脸认真的回答,也就破涕而笑了。只是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显得有一丝可笑又十分可爱。 沈如故见君兰的心情平复,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了,你看你还哭鼻子呢,快去找奶妈替你擦擦吧。” 君兰被奶妈带了下去,沈如故的表情才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这些日子来她过的相当安逸,都快把那关在别苑里的陆碧游给忘了,陆碧游是君兰的亲娘没错,却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派人这样对君兰说。若是给有心人听到,又是免不了的嚼舌根子。 沈如故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捋顺,心头忍不住就浮现出一种怀疑:难道自己和禹德先前出门的事也是陆碧游派人告知王爷王妃的?她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当下就想叫明月过来询问。 明月本是去厨房里为君兰和沈如故二人准备了一些点心,这两日她觉得君兰与自家小姐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了,明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欢喜的。 然而她方把准备好的糕点端到银杏树下,却发现沈如故坐在榻上扶着后腰,脸色阴沉的吓人。 “小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起来了?”这一下可是把明月吓得不轻。她放下手中托盘上前去扶着沈如故,嘴里急切道,“小姐你怀着身子呢,大夫说了要尽量躺着,不然多累啊,有什么事您就叫奴婢,奴婢替你去做就是了。” 明月絮絮叨叨了一番,又将沈如故扶回榻上,又替她敛好了衣服方发现四周已不见了君兰的身影,当下不解道:“君兰小小姐呢?” 沈如故回过神来,接过明月手中的水果茶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的内心平复了不少,她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明月笑笑道:“没事,我让人带君兰下去了。” “没事就好。”听沈如故这么说,明月也放宽了心,收拾了下茶盏就想端下去,却被沈如故扯住了衣袖。 “明月,你记不记得之前那个在你跪着的地面上铺石子的丫鬟是谁?”沈如故斟酌了片刻语句,开口询问。 “自然是记得的。”明月皱眉,恨恨的一跺脚,“那丫头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春祺,就是她把小姐出去的消息告诉王妃的。”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别的,明月扑哧一笑对沈如故道:“不过啊,听说那春祺最后还只是个二等丫头罢了。” “春祺?”沈如故食指在太阳穴附近轻敲,脑海中又想起了自己当时见到那粉衣丫头伏在明月耳边的情景,“明月,当时那丫头俯在你耳边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明月皱了眉,歪着头仔细回忆道,“奴婢也记得不太清。依稀说的是什么吃人家的嘴软,那人家的手短。”说到这里,明月不解的看着沈如故问道:“怎么了小姐?那个春祺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当然不对了!”沈如故若有所思,“王妃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哪来的途径知道我和禹德的行踪?没有十足的把握会冒这个险去说吗?这个春祺,定然背后还有她人指使。” 明月惊讶的捂住了嘴:“原来是这样!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她也是聪慧的女子,眼睛一转便想明白了其间的心机,当下开口问道:“不如派人去将那丫头要来问问便是,只要是来到了我们这院子,总有方法能让她开口的。” “这样也好。”沈如故握紧了拳,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现在她怀有身孕,性子已比之前温和了不少,但若是这背后有什么人或事威胁到她的孩子,她也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揉了揉眉心,重新睁开眼时沈如故已恢复了平静淡然的模样。她望向关着陆碧游院子的方向,心里叹了口气:“敬酒不吃吃罚酒,陆碧游,你最好是别让我查出来什么。” 第四十七章不明不白的死法 明月是个办事利索的人,当下就派人去找来了春祺一阵拷问,沈如故在外头的银杏树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眼神却是时时注意着春祺的动静。 春祺倒也是爽快,见自己已经落到了她们手里,干脆利落的就把事情的缘由交代了个清楚。 “奴婢不过是拿人钱替人办事。”春祺对沈如故一摊手,回答的意外简单,“这消息是府上那位陆夫人告诉我的。奴婢本来不愿意冒这个险,不过是她万般恳求,又许给了奴婢不少银子说是她亲耳听说了少公子与您要出去,奴婢方才在王妃面前提了一提。而且也是她要求在您的丫头罚跪的地面上铺上石子。” 沈如故定定的看了春祺许久,见她眼神坦荡丝毫不躲闪,知道她说的倒也是实话,于是便问道:“那陆碧游可还要你做了什么其他的?” “没有了。”春祺低下头避开了沈如故审视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道,“反正奴婢跟在王妃身边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若是夫人还是不放心,把我调到身边就是,横竖都是个二等丫头的命,跟着谁都一样。” 明月听她这么说上来就是扇了她两个嘴巴,恨恨道:“你这般害我家主子,还想跟在夫人身旁?” 春祺硬着脖子受了那两巴掌道:“你打了我这两下,我俩的恩怨也就扯平了,你不能怨我,我可是事先就和你说过了,我不过是替人办事。” 明月伸手还想去打,却是被沈如故制止。 “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沈如故对春祺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巴巴的想呆在我身边,那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 “春祺谢过夫人了。”春祺福了一福,竟是不卑不亢,顶着那微肿的唇角就阔步走了出去。 明月不解,沈如故见她这般疑惑模样便向她解释道:“我看这春祺,是个明小人,倒不是阴险狡诈之辈,我将她放在身旁,不也就是放在了你我的眼皮下?想来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波浪。” 明月听了这番解释,恍然大悟,忙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驻箸不能食,蹇蹇步闱里。投琼著局上,终日走博子。” 青葱的翠竹从幽静的小院中伸出柔韧的筋骨,院中传来女子的歌声幽幽,恍若一潭看不见底的井水,悲凉的调子在水面上一波三折,引得过路的人也忍不住驻足聆听。 院内的女子像是意识到了外头有人侧耳倾听,不紧不慢的停下了歌调:“怎么今个儿想起来来这里?” 过路的男子风流倜傥,手执一柄玉骨折扇,扇面是上好的白色绢丝。那男子一摇折扇笑道:“‘郎为傍人取,负侬非一事。摛门不安横,无复相关意。’陆碧游,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唱的一手好曲儿,你这子夜歌,倒是选的很恰当啊。” “赫连禹德,你来这儿就是来取笑我的么?若是,那你走吧。”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唱歌的人从门后的阴暗角显露出身形——那委实是个动人的女子。里头是件烟白色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外头罩着件白玉兰散花的纱衣,虽是远观也见得她这一身轻描淡写的白,却在行走间银光点点,那是掐银丝的线绞了两股密密的绣在外头的纹路上,衬得她肤白如雪,状若月宫琼仙。 “许久不见,你就是这样对自己丈夫的?”赫连禹德嘴角上挑,往陆碧游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在将要跨过她的院门的时候脚步一顿。 “怎么,难道夫君是来告诉我我的禁足被解,亲自来接我出去的?”此时二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陆碧游抬头,忽地朝他莞尔一笑。 女子身上有一种清雅的香气,呼吸可闻,她突然伸手,一下搂住赫连禹德,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全是见到心上人的痴迷神色,这一刻她像是仙女动了凡心,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你既然知道日日唱的子夜歌,心心念念的等着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只要你说一声,我就能离开这院子,我就日日陪着你……” 赫连禹德的步子最终还是停在了院门外,他只觉得眼前全是深深浅浅的白,眼前女子口中喃喃,香气扑鼻,她像是使了什么妖术,又像是遮人双眼的朦朦胧胧的雾,而他在这白色中盘旋沉溺,几近窒息。 “少公子?你唤我可是有事?”一声疑问将他从这片白色的海洋中唤回神来,赫连禹德踉跄着步子一连退了两三步,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侍卫,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 赫连禹德用白绢扇遮着脸,不住地大口喘气,而那造成这一切的白衣女子已是收了手端庄的立在那儿,仿佛这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陆夫人,请您回到院子里去。”那侍卫注意到了陆碧游已堪堪的站在门边,眼见着就要一步迈出的模样,不禁皱着眉高声提醒。 “诶呀,这位小哥,妾身不过是见夫君来了,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只是跑的急了险些跌了一跤,夫君不过是扶了我一下,这不打紧吧。”陆碧游朝侍卫眨了眨那双什么时候看都是水汽朦胧的眸子,语气像是在撒娇。 “没事,你先去别处吧,我与陆夫人说会儿话。”此时赫连禹德挥手示意,侍卫见主子如此吩咐,便也鞠了个躬走去了远些的地方。 “当着为夫的面勾搭别的男人?陆碧游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被禁足在这小小院落里碰不得男人,怎么?你心痒了?”赫连禹德又退后了两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脸上带着一抹邪邪的笑,他上下打量着陆碧游,目光肆意如刀,话中意味深长。 陆碧游见碰不到他,又被他毫无顾忌的眼光在全身上下肆意游走,只觉得他每看一处,就像撕开了她那一处的衣衫,眼中全是挑逗。索性一转身,将半个身子藏匿在了门后,口中闷闷道:“妾身只想侍奉在夫君左右,与夫君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第四十八章小小姐你在哪 赫连禹德完全不领情,收了扇子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说这样的话我会信吗?” 听他这么说,陆碧游脸色一变,藏在袖中的手也下意识的狠狠掐在了一起。然而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在一瞬,她从门后露出脸时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副哀怨的模样:“你还是相信沈如故的话!” “我倒是无所谓啊。”赫连禹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沈如故说你的燃香里混杂着川乌的辛味,还在你倒出的香末中挑出了川乌的残渣,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 说到这里,赫连禹德眼底掠过一丝寒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万一你真是要害我,我可不想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不过是我的药渣罢了。”沈碧游试图解释,“沈如故她不过是嫉妒,所以才冤枉我!” 赫连禹德定定的看着她,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常见的风流笑意,他又恢复了那顽劣公子的本性,拿着扇子轻佻的抵着陆碧游的下颚笑道:“好好好,就当你说的是对的罢,不过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禁足你,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你这样的女人了么?” 陆碧游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她抬起头,悲怆的望着赫连禹德,“好,既然你不让我出去,至少将我的君兰还给我,陪着我说说话。” “你要她跟着你一同被禁足在看不见天日的院落里腐朽吗?”赫连禹德收回了扇子,眼中闪现的是不屑的光,嘴角挂着一抹邪笑,“陆碧游,你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呆着罢,安分守己一点,说不定哪天爷心血来潮还过来宠幸你几回呢!” 望着那公子翩然远去的飘逸身形,陆碧游颓然转身委顿在地,她不必在他面前,也就不必再扮作任何一副模样。都是那沈如故!若不是她的出现,自己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又怎么会被赫连禹德遗忘在角落?不,她要出去。离开这让人生厌的院子,离开这恼人的竹林! 悠悠的风吹过,风中远远的又传来了那哀怨的子夜歌。 “小小姐,你在哪儿呢?” 君兰的奶娘在府中急得团团转,那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正是调皮的时候,对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不留神就发现她已不见了踪影。 奶娘揉着眉心苦笑,朝着四周呼唤:“君兰小小姐,你在哪儿呢?” 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回音。 “这孩子,真是调皮,又跑出去玩了不成?”奶妈喃喃自语着,一路寻找着君兰的踪迹。 而此时的君兰已是听不到奶娘的呼唤了,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拿着球的女子问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若是沈如故或者明月在场一定会惊呼出声,这女子可不就是春祺嘛。 春祺手里正拿着一个金线绣的小球,随着她的转动,那球上绘有飞禽走兽百般事物,也是十分精巧玲珑。 君兰的一双眼更是巴巴的盯着,就差没伸手讨要了。 “小小姐,这球可好看?”孩子的心意不懂得掩饰,一番喜爱全写在脸上,春祺见状,知道君兰已经上钩,眼珠子一转就将小球藏到了身后。 君兰见那球不见了踪影,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春祺却道:“小小姐与我一同玩一会儿,我就把这球送给你。”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君兰一双杏眼睁大,欢喜却从上扬的唇角里溢出,连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也笑了出来。 “自然。”春祺说着便把手中的球递给了君兰,两个人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间就离开了前院,越发的往后院行去。 “诶呀。”春祺突然一声惊呼,却是君兰不小心将球踢入了隔壁的院子里。 那院子里有着葱葱郁郁的翠色竹林,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掩住了里面一切的人和事。 君兰不知道这个院子是谁的住处,一时间驻足不前,一会儿抬头望望滚入院内的球,一会儿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春祺的嘴角掠过一丝得逞的笑,转而换上焦急的样子对君兰道:“小小姐,这院子是陆夫人的住处,我是不能进去的。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找人来替你把球取出来。” 君兰不知有诈,只是仰着天真的笑脸,脆生生的答应下来。 谁知春祺这一去,就再也没见到人影。君兰在院外徘徊了许久,终是等不及了,自己迈步便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空,就像是没有住人一般,君兰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见四周没有动静,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欢欣雀跃的就朝院内奔去。 层层叠叠的帷幔在女孩的身后扬起落下,遮住了她蹦蹦跳跳的身形,院门一声轻响落了锁,锁门的女子正是去而复返的春祺!她隐秘的一笑,对着门里头轻声道:“陆夫人,咱们的约定到这儿可也就是完了。你的女儿我也给你带到了,你看……” “我自然不会亏待你。”银子落地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落中回响,格外清脆,“拿去吧,你的报酬。” “奴婢谢过陆夫人。”春祺忙不迭的俯下身去,捡起那一锭银两塞入怀中,脸上还保持着那种刻意的微笑。 天色逐渐晚了,奶娘还是没有寻到君兰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扩大了起来,她匆匆的前去沈如故的房前,请求相见。 沈如故近几日来只觉得自己腹中的孩子动个不停,折腾的她浑身疲惫,故而早早的就躺下歇息了,听说君兰的奶娘求见,本不打算相见,却耐不住再三请求,只得同意了。 那奶娘见到沈如故便哗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不住的磕着头:“夫人不好了,君兰小小姐不见了!” 这下沈如故是真个儿睡意全无了,她不由得一惊,皱着眉对奶娘叱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早点说?” 奶娘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巧这时,外头又传来了小厮的通报说是王妃娘娘来了。 第四十九章兰儿是你么 王府后院,翠竹苑内,君兰一溜烟跑了自己心爱的玩具球前,爱惜的捧了起来。 “兰儿,是你吗?” “是在叫我吗?”君兰不解的抬头四处去看,院子仍是空荡荡的,只是在那一头有衣袂拖在地面划过的声音逐渐响起,愈来愈近。 陆碧游关了院门之后便匆匆的赶到了院内,看着眼前小巧可爱的女孩,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这就是她的女儿!那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杏眼眨啊眨,满是疑惑的神情。陆碧游心中一沉,知道君兰许久未见过自己,已然是对这个生母印象渐淡了。 “我是你的娘亲啊。”陆碧游的脸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意,“你不记得我了?” 君兰歪着头若有所思,虽是开口换了声“娘”,脸上的神情仍是不确定的样子。 陆碧游见她这般,只得在唇角牵起一抹僵硬的笑,勉强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入院中:“没关系,我许久不出院子了,你不记得也是应当的。” 院中凉亭早就摆好了小小的藤椅,甚至还有藤编的秋千,陆碧游拉着君兰坐下,亲手将一盘点心端到她跟前,殷勤道:“来,尝一尝。这可是娘亲手做的椰汁桂花糕,可好吃了。” 君兰睁着那双无邪的眼,抱紧了怀中的金球,小声道:“可是娘不许我吃别人的东西。” “你说什么?”陆碧游一下就阴沉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传来被细线穿过一般的疼痛,她亲生的女儿,不过一段时间不见,现在却是口口声声叫着别的女子娘亲,听着别的女子的话了。这样的认知如此残忍,带的陆碧游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份。 君兰没有想到陆碧游一下子就生气了起来,觉得十分委屈,鼻子一抽就微弱的哭出了声。 “你说的娘是沈如故那个女人吗?”陆碧游一把抓住君兰的手腕恶狠狠的逼问,“她凭什么是你的娘亲!明明你是我的骨血,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不过是她带了几日,却在这里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娘亲了!” “可是如故娘亲很温柔,她会教我读书写字,会亲手给我扎辫子,不会像娘一样弄疼我。”小女孩皱着眉,眼泪汪汪的,说话也不连贯,却还是固执的很。 陆碧游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气愤了,这院子本就空落落的没人,她拽着女孩的手腕,将他拖入其中一个房间,漂亮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了起来。她瞪着君兰道:“好啊,沈如故不是你的好娘亲吗,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来找你!” 房门被人重重的关上,留下女孩儿自己一人瑟缩在黑洞洞的房内,只有那个金球还忠实的陪伴着她。 而在王府前院,此时众人已乱做一团。 沈如故正在为君兰的下落不明而着急的节骨眼上,王妃却是突然驾到。 这下子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沈如故还来不及吩咐去寻找君兰,就不得不起身前去迎接王妃。 王妃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在左右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施施然迈入了府内。 沈如故心中叫苦不已,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堆出笑脸道了个万福:“母妃,天色都这么晚了,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雍容华贵的王妃浅浅一笑,配着她一身橙黄的衣裙显得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暖意,她伸手接过明月恭敬递上的茶盏,随意一问,“就是来走走看看,我儿禹德在何处?” “禹德出去了,大概是拜访哪位朋友吧。”沈如故笑着回应,虽是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仍然笑容得体礼数周到。 “这孩子,天色不早了还在外头和那帮朋友们鬼混。”王妃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满,出身世家的修养让她压抑住了自己的心情。她挥了挥手道:“算了,不提他。” 沈如故忙陪着笑应下了,一边只希望王妃能够赶紧离开不要注意到君兰不见了的事实。 然而世事往往是不那么如愿的,王妃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那个常见的女孩身影,便自然的张口问道:“君兰呢?带她出来给我看看,我倒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妃这厢里说的倒是轻巧,沈如故却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她眼神一瞥,看到侍候在一旁的奶娘的身子也在听到王妃话语的同时变得僵直,整个前院里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王妃也是过来人了,下意识的感到不对,眼中神色也在一刹那变得凌厉了起来,她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放,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了?君兰呢?难道我不能见她?” “不是不是,母妃,您多虑了。”沈如故话已出口,只得硬着皮头继续编下去,“只是君兰这孩子贪玩。可不,刚刚还在前院呢,这会子玩的热闹,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也是。”王妃的神色稍有缓和,不过怀疑仍是没有完全放松,半信半疑的问道,“不是不见了很久了吧?” “没呢,娘,您放心,这王府就这么大,我过会儿就派人去找找,把君兰给找回来。”沈如故别过脸,装作喝茶来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神色。 王妃上下打量着沈如故,见她还算是镇定,心里方是放心几份,只是这府中赫连禹德不在,也寻不见君兰,而唯一能见着的沈如故还是个孕妇,不能久坐闲聊,心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拂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既然都不在,那我也就先走了,免得打扰你休息。” 沈如故心底长舒了一口气,脸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乖巧模样:“母妃慢走,儿媳身上不便,就不出门相送了。” “你好好养胎,争取给我赫连家生个大胖小子啊。”王妃鼓励地朝沈如故笑笑,转身离开,一旁早有丫头为她披上了外罩的纱衣,恭敬的送出门去。 沈如故见王妃走出了府门,心里的大石方才落下,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第五十章回去 王妃前脚刚走,府内上下却更是忙活了起来。 君兰不见的消息让所有丫鬟小厮们心中都不由得一紧,沈如故更是吩咐下去谁能找到君兰小小姐就赏银十两! 这下子府里真个儿热闹了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府里上下在沈如故的命令下,将王府从头到脚翻了个遍。不管是花园里还是偏僻处的凉亭,或是君兰常走动的几处卧室,甚至是厨子那儿,都被一一查看,却还是没有那女孩的身影。 翠竹苑附近也有丫鬟小厮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陆碧游靠在门边,一袭白衣委地,一张俏脸上没有表情,冷着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故意出言道:“诶呀,这是怎么了?府里头为何乱成一片?” “陆夫人,这不关你的事,请你回到自己的翠竹苑里去!” 守门的侍卫尽职尽责的挡着她的去路。 “我只是被禁足了,又不是被休了!什么时候连过问府中事物的资格也没有了?”陆碧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长如蝶翼的睫微微扇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陆碧游又旁敲侧击的问道:“再说了,你们诸位不也是在看守着我吗,我又离不开这翠竹苑,不过央你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 侍卫仍在犹豫,却被自己的同僚拉了拉袖子道:“我看还是告诉陆夫人得了,这事毕竟也与她有关,她不是小小姐的生母吗?” 侍卫们商量了片刻达成了一致,便告诉陆碧游这院子里喧闹是因为小小姐不见了,大家都在四处寻找,只是不知道小小姐究竟去了哪儿,竟是到现在也没人寻着。 说到这里,侍卫的声音已慢慢小了下去,因为他看见眼前的陆夫人完全变了。她本是一副悠游自在看笑话的模样,然而在听到君兰失踪的消息之后,悠闲完全变成了惊慌,接着是毫不掩饰的焦急神色。 “我的君兰!”陆碧游一声哀嚎,双眼狠狠的看向前院的方向,冲出院门咬牙切齿的怒骂,“是不是沈如故那个贱人把我的女儿藏起来了?她冤枉我把我关在这儿不说,还要害我的女儿!” “陆夫人!请你冷静一点!”两个侍卫上前拦住她,又架着她回到院中,任她拳打脚踢也不松手。 翠竹苑内匆匆迎上来一个青衣的丫鬟,扶住陆碧游急切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去前头站了会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青衣丫鬟也是跟在陆碧游身边唯一的贴身丫头了,名唤青芜。侍卫将陆碧游交给她,无奈的叹一口气道:“青芜姑娘,陆夫人是听说君兰小小姐不见了的消息才变成这样了的,还麻烦你多多担待。” “君兰小姐不见了?”青芜扶着陆碧游,听到这消息还是惊得倒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不过她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这些情绪,冷静道:“我晓得了,夫人就交给我吧,劳烦各位大哥了。” 侍卫们对视一眼点点头又站了出去。 见侍卫们去了外头,本来还在大声哭喊的陆碧游一下子止住了声音,满是泪痕的脸上化作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青芜担心的问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碧游不耐烦的一挥手,“人可算是都走了,真是演戏演的我心累。” “啊?夫人您不是真的在伤心啊?”青芜不解道,“不是说君兰小姐不见了吗?” “蠢丫头。”陆碧游扶着桌子走到贵妃榻边躺下,闲闲道,“君兰在我这儿呢。” 青芜转念一想若有所思,却还是不解道:“那既然夫人知道君兰小姐在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沈夫人呢?” “你个小贱人胳膊肘往哪边拐呢?”陆碧游听青芜这么说就觉得一阵气闷,劈手揪过她的发髻恶狠狠道,“我把君兰还给她做什么?让她再教我的女儿,教的连自己的亲娘都认不出来吗?” “再说了,君兰是我的亲闺女,难道我会害她吗?她在我这儿不比在外头那群人手里好?”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青芜捂着自己被揪疼了的头皮不敢反抗,诺诺的应了。 陆碧游这才松了手,重新躺回榻上,看着自己的丫头眼中全是不顺:“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要不是看在你还算乖巧忠诚,我身边又没什么可用的人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贬下去做个粗使丫头了!” “青芜粗笨,是夫人厚爱。”青芜伏在地上诚恳道。 “算了,你下去吧,我看着你心烦。”陆碧游摁了摁眉心,闭上眼不耐烦的一挥手,青芜乖巧的转身离去。 待她离去后不久,陆碧游便重新睁开眼,环顾四周冷笑道:“春祺,我方才可是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出来吧。” “夫人聪慧。” 随着陆碧游的这句话,屏风后有个人影闪了闪,转出个粉衫的丫鬟来。 “春祺,我记得我们的交易可是已经结束了?”陆碧游故意道,“你现在偷偷摸摸来我着破落院子是做什么?” 春祺笑道:“夫人,我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你自然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贱人!谁跟你之间是一类人!不过是个粗鄙的丫头罢了,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陆碧游一把抓过身旁的茶壶,朝春祺狠狠砸了过去。 春祺冷笑,侧身让了两步,躲开了那茶壶,她一摊手道:“陆夫人,君兰是我带到这儿的没错,我可是亲眼看着她走进你这翠竹苑的。沈夫人可是说了若是谁能找到君兰小姐就赏给谁十两银子呢。” 陆碧游看着她定定的笑了,张口却提了个毫无关联的问题:“春祺,你很缺银子吧。” 春祺的脸色变了,陆碧游不等她开口继续道:“你总是穿着这一身粉衫,拿了我的银子就愿意替我办事,现在之所以来找我也是因为你觉得在我这儿能拿到比在沈如故那儿更多的银子吧?” 第五十一章拿你是问 陆碧游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化,嘴里却还是不停:“你被自己的父母卖入府里,上头还有对儿成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只好赌的哥嫂,下面还有个小侄子,这么一大家子人都是靠你的月俸银子生活,你也是不容易。” “春祺你是个聪明丫头,有眼光有心计的,只可惜背后粘着个撵不走的狗皮膏药。” 陆碧游看着春祺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现在的微微颤抖,知道自己说的正是戳到了后者的痛处,她轻蔑一笑道:“既然你只想要这十两银子,那便走吧,去告诉沈如故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她。” 春祺看着眼前的女人,才觉得自己先前完全是小瞧了她,她只当她是个争宠的妾室,却忘了她曾经也是将整个王府掌管的井井有条的女子。 春祺终于是低下了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还有些生硬:“陆夫人,需要奴婢做什么?” 陆碧游看着跪下的春祺,她双膝直接跪在刚刚泼洒出去的滚烫茶水里,也没挪动半下。陆碧游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凑到春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春祺的脸色一变,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低声道:“那可是您的女儿!” 陆碧游微微一笑,在春祺眼中却是如同恶魔,她噤了声,不敢再说一句质疑的话。 “很好很好。”陆碧游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道,“等我从这苑中出去,就从沈如故那儿要了你过来。你知道我的贴身丫头月俸是多少么?那可是一个月就有八两银子,两个月就超过这十两了。” 春祺一喜,忙想答应,外头突然传来碗盆落地的乒乓声。这意外的动静在空旷的翠竹苑里回响,一时间也是有些瘆人。陆碧游脸色一变,朝外面喝斥道:“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屋外头才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夫人……是奴婢,是青芜……奴婢先前听到屋子里头有摔东西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但是不小心打翻了洗脸盆子。” 陆碧游不耐道:“做什么事都笨手笨脚的,得了得了,你下去吧,我这儿没事,不需要你。” “是,夫人。” 屋内二人静静听了一会儿,等那脚步声逐渐远去了,春祺才匆匆出了苑门,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竹林里,方才说话的丫鬟青芜环顾四周,缓缓跟在了她的身后。 沈如故被留在了屋内,只有明月陪着她,她已经将整个王府的人们派了出去到处寻着君兰,也没有人见到她的踪迹。明月在一旁察言观色,小声劝慰道:“小姐,没事的,王府就这么大,君兰小小姐一定会找到的。” “可我总觉得眼皮直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沈如故疲倦的撑着额,“明月,除了你别人我都放心不过,你也别陪着我了,我没事,你替我出去看看问问吧。” “那好吧。”明月咬了咬下唇起身,一脸担忧的回望了一眼沈如故,看她眼中的意思明确,便也提了裙摆出去。 此时沈如故的身边已没有了别人,她看了看自己日渐明显的身形,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忙乱景象,愈发觉得这黑洞洞的王府如同潜伏着的巨兽,择人而噬,而自己身在其中,只怕是哪天不知觉的就也被吞噬了。 现实却不允许她再想下去,方才出去的明月已是脸色煞白的回了屋子里来。 沈如故心头一阵不妙,忙翻身坐起来问道:“明月?怎么了?” “如故!君兰到底在哪里?” 明月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声音的响起已经代替了她的回答。 沈如故掖在被下的手攒成一团,她都能感受的自己掌心津津的汗,心中暗道该死,脸上还是堆出笑问道:“母妃……您怎么又回来了?” 六角灯笼被一旁的丫鬟接过,来人竟是去而复返的王妃。 “我回来的原因不用你管。”王妃伸手示意,打断了沈如故的话,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就来问你一句,先前你说君兰出去玩了,那现在她人呢?” 沈如故听王妃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大概是府中有人将君兰不见了的消息捅了出去,所以王妃才回过头来追问。 事已至此,隐瞒已没有意义,沈如故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母妃,你听我解释……” “别说了。”王妃本是温柔和善的性子,这次也平静不下来,“君兰不见了是吧!” “沈如故啊沈如故,你到底心里有没有这个家?先是与你的夫君一同去烟花柳巷胡闹,现在又是看管不好子嗣后辈,连人不见了都不晓得去了何处。我本觉得你还算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嫁给禹德,也算是不错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 王妃气的直咳嗽。 沈如故低头道:“是如故做的不好,只是君兰的确是方才才发现不见了踪影的,如故只求母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把君兰找回来。” “好,我就给你时间。”王妃不屑的冷哼一声,“我就坐在这儿等着,等到你找到君兰为止!” 残阳一点点的落下,如同此刻沈如故的心,也一样的落入了谷底。 放在窗台上的更漏不留情面,那细碎的沙石滴滴落下,不急不缓,却冷酷的宣告着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 王妃已开始做的有些不耐烦,她站起身来,失去了往日作为王府主母的冷静的模样,现在的她更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为自家孩子的安危实心实意的着急。 “还没有消息吗?” 窗台上更漏落下最后一粒沙石,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愈发的黑了起来,几近泼墨染成。 “母妃不如还是先回府歇着吧,这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只怕都是要宵禁了。”沈如故好言相劝,信誓旦旦道,“母妃您放心,明日您再过来,我一定亲自带着君兰来见您。” “好吧。”王妃叹了口气,临走前还不忘告诫沈如故,“如果明日还找不到君兰,我便拿你是问!” 第五十二章没有人会相信 送走了王妃,沈如故只觉得自己这一日过的简直是糟糕透顶。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寻找君兰的人群还在府内忙乱,她也被这杂乱声响吵的休息不得,先前顾不上考虑,现在仔细想想方觉得自己是被人陷害。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君兰一不见,王妃就出现,还点名要见君兰。若说是其中没有蹊跷,怕是没人会相信! 想到这里,沈如故伸手唤来明月:“明月,你可看见春祺了?” 没料到自家主子会在这节骨眼上提起那个人,明月歪着头想了想回道:“好像是没见着,大概也是在寻着君兰小小姐吧。” “你们可去翠竹苑寻过?”沈如故又一次发问。 “翠竹苑?那不是陆夫人的禁足之处吗?侍卫说没见着有人进去过,还听说陆夫人因为得知君兰不见了的消息哭得声嘶力竭,现在还在院子里歇着呢,所以也就没有进去查看。”明月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了沈如故听。 “可是我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对。觉得此事与上次一样,同陆碧游之间脱不了干系。”沈如故似是在喃喃自语。 明月便道:“那不如我现在就带几个丫鬟婆子去翠竹苑里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也好。”沈如故点头。 外头有风动了,吹皱了沙沙作响的门帘。 一股浓烈的酒香随风扑鼻而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就连香炉里点着的熏香都盖不住。沈如故自怀孕以来闻不得太重的酒味,平日里明月她们也是小心谨慎的侍候着,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还没等沈如故开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扑进了她的房间。 “你们!”沈如故对这二人再眼熟不过,本来将要脱口而出的斥责声也不由的吞了回去,转而感到一阵无奈,“禹凡禹德?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俩个男子正是赫连禹凡和赫连禹德,而那阵熏人的酒香正是从赫连禹德身上传来的,显然他喝了不少。 赫连禹凡看着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的弟弟,只觉得一阵头痛。 “他这是又喝醉了?”沈如故一眼便看出了赫连禹德现在的状态,简直是给这本就乱作一团的府里又加了个麻烦。 “没错……”赫连禹凡迟疑着开口。 眼前怀孕的女子身形看上去比前段时间更明显了,她宽大的衣袍下不再有纤细的腰肢,脸上也多了几分苍白。她的眉宇间褪去了少女时的稚嫩青涩,换上了成熟与温柔,还有一抹遮盖不住的淡淡忧虑。 “出什么事了吗?如故,我能为你做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方才赫连禹凡拖着弟弟一路走来,已经见到了王府内乱成一片的情景,而他们俩个大男人直接闯进了沈如故的闺房,也没有人上前通报或者制止,这些不同寻常的意外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在此时把赫连禹德带回来的做法其实是在添乱。 沈如故也在打量着赫连禹凡,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哽哽不知从何说起。她多么想不用去面对现下乱糟糟的一切,她也多想能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替她支撑起依靠,让她不用去算计这府内勾心斗角的现状。 沈如故大口的喘息,终于压抑住了自己倾诉的冲动,她把脸转向靠墙的一侧,尽可能的冷静道:“没事,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禹德。” “再说了,哥哥你在我闺房里呆久了也不好吧,传出去又要叫人看笑话了。”犹豫了一会儿,沈如故艰难的启唇说出了第二句刺痛赫连禹凡的话。 赫连禹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定定的看着沈如故,难过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双手握拳又松开,最终化成一声轻叹。青年公子低下头轻声道:“也罢,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出去就是了。” 沈如故看着他松开扶着赫连禹德的手,退后,转身,掩门。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房间里的人再次俩开,唯有那瘫倒在地的赫连禹德有可能见到二人眼中交织的复杂神色,可惜他已经醉了,只是伸手做出举杯的模样,趴在桌面上翻了一个身,口中还在呢喃不止:“哥哥,我还要喝,你拖我要去哪?是给我找酒吗……” “赫连禹德!你给我醒醒!君兰不见了!”沈如故伸手去拍他的脸,却被他反手打开。 “赫连禹德!娘已经来过两次了,你倒是清醒一些!”沈如故拿这醉鬼没办法,端起一旁摆着的已放凉了的茶水当头一泼。 这一下子赫连禹德倒是不嚷嚷了,只是一双眼盯着沈如故不放。 沈如故见他像是清醒了几份,舒了一口气,再次提起神道:“赫连禹德,我再说一遍,君兰不见了!你可知道这府里还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以藏人?” “君兰?”赫连禹德的意识仍然是模糊的,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可是因为喝得伶仃大醉而根本辨不清是谁,只浑浑噩噩间见到眼前有个女子在呼唤自己,竟以为仍是在那酒楼之中。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就叫君兰?来,陪爷喝会儿酒!”赫连禹德嘿嘿一笑,伸手就捉了沈如故的腕,喝醉了的人更掌握不好力道,这一拉便是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他把脸埋入沈如故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香味让他愈发的恍惚了起来。 “赫连禹德你个混蛋!”沈如故被他制住,一时间动弹不得,又担心撞到孩子,不好起身,幸而赫连禹德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肩窝,姿势也慢慢从扯着她的双手到将她抱着圈住。 喝醉了的公子看上去不若平时的肆意模样,安静下来的眉眼也多了几份温顺。 沈如故见他像是睡了过去,苦笑了一声,便想唤来明月扶他去床上歇息,明月应声推门,却不由的一声惊叫:“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第五十三章我有个想法 赫连禹凡将弟弟送回府上后,心里还是十分担心,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他神使鬼差没有走,而是缩在沈如故房外的窗下偷听了会儿墙角,却恰巧撞见了明月。 在别人夫妻房间外听墙角还被人撞见可不是什么光明事,纵是赫连禹凡脸皮再厚,此时也是不由得红了一红,下意识间竟是用上了身法,脚步一点便遁走了。 明月一下子撞见了赫连禹凡,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疑惑的进了屋,替沈如故将赫连禹德扶上了床榻,又打了壶温水替他净身更衣,火盆里的火燃的哔啵作响,照亮这个不眠之夜。 沈如故看着这个除了给自己添乱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丈夫,不由得重重叹气,起身披了件织锦镶毛的锻袍推开了窗,微有一丝凉意的夜风灌入屋内,还在寻找君兰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的点起了灯笼,星星点点的红光一处处亮起,驱散了几份阴气。 外头的嘈杂人声不断,明月上前了几步道:“小姐可是要歇下了?若是,我便要那些人小声些。” “罢了罢了。”沈如故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脆弱,“天色不早了,再找也找不到了。除了巡夜的人注意留神些之外,其他的丫头婆子们都睡了吧。” “可是小姐,王妃明日一早……”明月的心里有些焦急,担心找不到君兰,明日王妃来了,定是要说自家小姐办事不力,指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 沈如故苦笑道:“明月,这次是我大意了,只怕此事与上次一般,仍与那陆碧游有关,那女人在翠竹苑里禁足,定是想方设法的脱身,心里也必定是恨透了我。” “那小姐不如就去请陆夫人来,仔细询问她是否知晓君兰小姐的下落?”明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只怕现在时候不早了,她要是说她已经睡下了,我又有什么奈何的呢?不如明早起来再做打算。”沈如故深思道。 “自然是依小姐的。”明月点点头,表示同意。 长夜漫漫,第二日的到来似乎格外漫长,只听得巡夜人手中的梆子敲了五声响,脚步声匆匆又逐渐远去了。 翠竹苑里,连绵的白色床幔下,惨白的月光影影约约拂过床上两具纠缠在一处的赤裸肉体,一只白玉一般的手伸出在床外,狠狠扯住外面的纱罩,床上的女子喉中溢出媚人的呻吟,三千青丝顺着身体的玲珑曲线倾泻而下,她柔软的腰肢随着男子的动作而抬起,整个人弯成弓的形状。 “妖精,真是个妖精啊。”床上的男子倒在女子的胸口上,眼中几许痴迷神色。他抬头看着她冷清如仙的面孔,不见天日而苍白的肤色因为刚才的一番激烈运动而双颊微红,更添了一份韵味,男子忍不住看痴了。 陆碧游冷冷的看了伏在自己胸口的男子一眼,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推开他起身,随手拿过方才被丢在一旁的白色里衣随意的拢在了身上:“你可是答应了我将君兰放在那个好地方,现在还不去?” “别这么绝情啊,我的好夫人。真不知道少公子是从哪儿寻来你这么个宝贝。”男子笑嘻嘻道,月光扫在他的脸上,却正是翠竹苑守门的两个侍卫之一。他伸手揽过陆碧游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一手忍不住向上摸向女子微开衣襟中的那一抹嫩白。 “天都要亮了,你还不快去,咱们都要被发现了。”陆碧游不动声色的打开那只作怪的手,一转身便坐在了床边。 “切,装什么贞女烈妇的。”侍卫小声嘀咕着,可是见女子一脸认真,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起身更衣离去。 留下陆碧游一人立在满眼都是白色的屋内,她下意识的揪紧了身上的白衣,那样纯洁无暇的白色,却沾染着熨不妥帖的道道褶皱。陆碧游恨恨的望向前院的方向,她不得已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青芜!给我打水,我要洗澡更衣!” 青芜来到时,只见到自家主子把整个自己泡在水中,乌黑的长发覆盖在水面。 陆碧游闭着眼,她知道青芜已经来了,她只是不愿睁开眼去看。她伸手,如同水中的一节玉藕,白的透亮,她指了指地上随意丢作一团的衣服,口中吐出两个冷冽的字:“烧了。” 在这深宅大院里呆久了,没人还是不通世故的小女孩,青芜在把那个侍卫带进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发生,她看着水中的陆碧游,碧色的水下白玉般的身躯上印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痕,她嘴唇诺诺,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恭敬的低头弯下腰去捧起凌乱的衣服,起身出门。 “青芜……”陆碧游还是唤住了她,“明早王妃来府上的时候,春祺会去找沈如故那个贱人,说瞧见君兰在王府左侧的高墙上……” 青芜一愣,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先前陆碧游拜托侍卫和春祺的事情!她为了沈如故被王妃惩罚,竟然是将自己的女儿作为代价,把那女孩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隔着朦朦的水汽,青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水珠被泼洒到人体身上的闷闷声响,混杂着女子断断续续的自白:“终究是我的女儿啊,我本来是想乘王妃来的机会,狠狠将沈如故一军。可是我也担心兰儿啊,我担心她要是在那儿不安分,一不小心自己跌下来了怎么办?” 陆碧游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青芜,若是你还没走,听见了我的话,就一早去告诉沈如故吧。我终究还是没能完全狠下心来……青芜,我只是想回到禹德身边,怎么就这么难?”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双眼,只是抬着头任凭眼角晶莹的液体滑过,和身边的水汽混为一起,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第五十四章哭泣 次日清晨,女孩的哭泣声划破了整个王府的宁静。 沈如故本就睡得浅,在梦中恍惚觉得听到了女孩的抽泣,一下子便睁开了眼,外头的明月见她醒来忙上前道:“小姐,你可醒了。翠竹苑陆夫人的贴身丫鬟青芜可是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了。” “青芜?陆碧游的丫头?她来做什么?”沈如故一脸不解,掀了帘子大步走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见到个青衣的丫头盈盈往下一拜,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夫人。”青芜抬起头,仔细地看着这个被自家主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子,她不是第一次见她,却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她。 沈如故其实是没有陆碧游好看,也没有陆碧游身上那抹看似冷清实则妖冶的独特气质,但是这个女子像是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放松并且不自觉的信赖她。 青芜摇了摇头,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脆生道:“是这样的,奴婢方才去厨子那儿替我家主子煎药,却见着高墙上头有个人影,看着倒像是君兰小姐,所以我家主子特地要奴婢来向沈夫人禀告。” “你是说君兰!”沈如故哑然,她看着眼前的丫鬟样子不像是作假,可偏偏她是翠竹苑的丫头,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此事也太过蹊跷,陆碧游不是应该恨不得自己找不到君兰被王妃责罚才好吗?怎么却巴巴的要这丫头过来,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错了? “沈夫人还在犹豫什么呢?”那唤作青芜的丫头一脸焦急,竟是对着沈如故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奴婢知道我家主子与夫人向来关系不和,我家主子思女心切,又因为禁足不得出院子,只得拜托奴婢来求夫人,还望夫人看在君兰小姐也是跟了您一段时间的份上,快点去派人将她救下来吧。” 沈如故心里本还是有几分不信的,现在见青芜说的诚恳,也是不由得不信了,忙提起裙摆就打算跟着她往墙那头去。这时翠竹苑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不好了!陆夫人晕倒了!” “什么!”别说是沈如故了,这下连青芜都是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什么不好了?” 大概是诚心想给这已经乱七八糟的府上再添一份麻烦,沈如故脸色惨白的往身后的大门方向看去,方才最后一句的问话正是从大门口传出,那儿站着的尊贵身影,自然是担心孙女而早早前来的王妃娘娘。 这下可好,三件事情赶到了一处,偏偏这府里唯一的男主人还酒醉未醒,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沈如故。明月站在她身旁,只觉得肩头无形间就重了几份,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如故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唇,先是上前对王妃福了一福道:“娘,我刚刚得知了君兰的消息,正打算去找她,过会儿就带她来见您。” “什么!都过了一夜了,再说刚刚说的什么晕倒了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儿禹德在哪儿,他怎么不出来……”王妃走上前两步,咄咄逼人,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 “王妃娘娘!”沈如故看着王妃一步步走近,几乎快要贴在自己眼前,突然提气喊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王妃一惊,竟是被她吓着了。 “明月,替王妃娘娘看茶。”沈如故快速道,转头对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王妃说,“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解释,禹德喝醉了还歇着。” “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王妃的怒斥声完全没有被沈如故听在心里,她快速的转头抓住那个从翠竹苑跑过来的丫鬟追问:“陆夫人怎么了?” 那丫头低头福了福,急匆匆道:“好像是本来就气血不足,再加上听说君兰小姐的消息,气急之下就晕过去了。” “你是春祺?”这时沈如故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你怎么去陆夫人那儿?” “夫人,是我在路上恰巧见到了这位姐姐,翠竹苑没什么丫鬟,所以托她替我照顾一下陆夫人。”青芜忙站出身来恭敬道。 “真是麻烦。”闻言,沈如故也没有再深究,差了两个婆子去外头请大夫,自己则跟着青芜去找君兰。 此时的墙角下已围了不少的人,砖瓦连成一片,砖红色的高墙上坐着的小女孩哇哇大哭,却不敢伸手去抹眼泪,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一旁的柳树枝,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来。 沈如故看到坐在上面颤抖的君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忙招呼着众人前去搬来梯子,想去上头将小女孩抱下来,可是这墙头本就是为了防盗贼所建,比两个成年人加在一起都要高些,梯子架在墙上,也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风吹动君兰单薄的身影,她的衣带绞在一旁的树枝上,柳枝也随风微微晃动,小女孩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晃动了起来,看上去尤为怵目惊心,她的小手紧紧抓在瓦片凸起的棱角处,哪怕是磨破了皮也忍着痛含着泪不敢松手。 “君兰!别哭啊,娘亲这就找人来救你!”君兰虽然不是沈如故亲生的女儿,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是打心眼喜欢上了这个精灵般的女孩,此刻见君兰在墙头摇摇欲坠的模样,虽是心疼也没有办法,只是急得直跺脚。 君兰觉得自己这俩天过的就像噩梦一样,先是被娘亲关进了屋子里,然后就是被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给丢在了这墙上,她本就觉得委屈,现在听沈如故安慰,更是哽咽了起来,竟是做出了张开手想去拥抱沈如故的姿势。 这一下不得了,众人眼见的小女孩在半空中松开双手的支撑,一个不稳竟是朝下面摔了下来,惊呼声连成一片,众人下意识的闪避,只有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反而迎了上去,张开双手,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接下女孩。 第五十五章一切都过去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来不及往前,只有几个离得近的丫鬟扑上去拽住沈如故不让坠下的君兰撞到她的肚子,却没办法再腾出手去接住君兰。 这时斜刺里有一道银色的光闪过,突然出现的人影一个旋身脚尖点在墙面上,飞身扑上前去揽住君兰,又就地打了个滚卸去下坠的力道,锦袍被地面的沙石勾破发出刺啦一声轻响,那在千钧一发时刻救出君兰的人站起身,竟是赫连禹凡。 他先前偷听到沈如故与赫连禹德的对话,便也留了个心眼,暗中寻找君兰,现下刚好赶到。 沈如故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原处,眼中向来是一身干净利落打扮的公子难得衣衫破败的坐在地上,脸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虽是邋遢了些,看上去却是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赫连禹凡抬头,看见眼前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种种复杂情绪,有欣喜、有感激、有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放心。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护住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轻声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 沈如故轻轻挣扎了一下,赫连禹凡却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四周的仆从们都有眼见的退开了。沈如故叹了口气,近几日来的种种浮上心头,她闭上眼,缓缓伸手回抱赫连禹凡,也罢,就让她把这个短暂的拥抱当作是一场梦吧,让她暂时的忘记等在外面的王妃,忘记沉睡不醒的赫连禹德,忘记种种猜测,她现在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同一时刻,翠竹苑内,病榻上的女子伸手拽住了大夫的衣袖。 上了年纪的大夫不解的转过身,隔着床幔恭敬的俯身问道:“夫人,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那只手掀开了床幔,里面坐着的女子虽是脸色苍白,也掩盖不住她绝美的容貌,大夫只用余光瞧了一眼,便更加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他知道这位女子是王府的贵人,模样不是他所能随意去看的。 手中被塞进来一片金叶子,老大夫惊讶的抬头,就听见眼前的夫人微笑:“大夫,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王妃还在前院等候着消息,尊贵的女子手上带着硕大的玉扳指,此刻却像是失去了耐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眉眼间也已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烦闷。 “你家主子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带君兰来见我?”王妃寻不见沈如故的身影,只得把不满都发泄在了身边侍候的明月身上。 “王妃娘娘稍安勿躁,主子已经知道了君兰小姐的下落,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见您的路上了呢。”明月强颜欢笑,恭敬的为沈如故解释。 外头像是呼应明月的话一般,恰巧传来了一阵喧闹。王妃的眼睛一亮,自己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道:“可是君兰找到了?” 明月本也是顶着一张笑脸跟在王妃身后,却在见到门外的人时大吃了一惊。 “你好,明月妹妹,不知道你膝盖上的伤,可好全了呢?”再华贵的服饰衣冠也掩盖不住的怨毒从来人的眼底留出,这一句话在明月听来就如同吐露着蛇信子的毒蛇发出的嘶鸣,陆碧游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和一名大夫,四人朝着王妃恭敬下拜。 王妃疑惑的瞥了明月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妾身陆氏拜见王妃娘娘。”陆碧游再次盈盈下拜,“君兰是我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竟是微微有泪光闪烁。 王妃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她站在那儿,脸色因为病态的苍白而显得虚弱,但是这苍白非但不能遮蔽她的美貌,反而使她更有一种弱柳扶风之美。王妃托着脑袋回想了一会儿,记起那个早些时候被丫鬟称作陆夫人的女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人吧。 “你若是君兰的生母,为何不出面寻找她?”王妃一想到君兰下落不明就心里一阵不满,这开口也多了几份恼意。 没想到这话一出,陆碧游眼中竟是有豆大的泪水接二连三的滚出,这女子直接跪倒在王妃膝前,悲悲切切道:“求王妃娘娘替妾身做主啊,自从沈家姐姐来到这府里之后,一切就都变样了。” “陆夫人!你别血口喷人!”明月本是候在一旁不敢出声,此时见陆碧游开口就将一盆脏水泼在自己的主子身上,终是按捺不住心中郁愤。 “放肆!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璧如厉声喝斥。 明月咬咬牙闭了嘴。 王妃斜了明月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本来还没什么兴趣,现在见你这丫头回嘴我倒是开始有些好奇想听听,你的主子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明月听王妃这么说,知道是自己给沈如故惹了麻烦,当下煞白了脸不再说话。 陆碧游见王妃发了话,显然是愿意听自己说说的意思,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悲切的样子道:“王妃娘娘,这沈夫人一进府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此乃妒;又怂恿丈夫一道女扮男装抛头露面去烟柳之地,此乃门风不正;再者娶妻后,少公子更是常常夜不归宿饮酒作乐,沈夫人也不曾有所挽留,此乃治家无方;而现在沈夫人虽是从我手中夺去了我的孩儿,却又不曾好生照料,让我的女儿下落不明,此乃看管不力!” 明月听她每说一个“此乃”便觉得心头一跳,转身便想悄悄出门去寻沈如故告诉她这一切,却早就被春祺青芜料到,一左一右的挡住了去路。 陆碧游回头看了明月一眼,眼中流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转身却仍是一副坚韧而哀婉的模样,对听到这一切后因讶异和不满而坐直的王妃再拜道:“妾身自知妄言主母乃是大错,然而妾身实在不忍心这府里就这样乱下去!故而愿拼尽此生只求将这一切告知于王妃娘娘,望王妃娘娘明辨是非!” 第五十六章怎么冤枉你了 王妃面上的表情是严肃而凝重的,她认真的盯着匍匐在地的陆碧游,放缓了声音道:“若是你说的都是对的,那倒的确是沈如故的不对。” 陆碧游面上一喜,就听见王妃一声冷笑道:“不过本妃还是有一些不解,只是不知你既然被禁足,现在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陆碧游脸色一僵,额上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自然不能告诉王妃是门口侍卫将她放出来的,要是被王妃知道了,那可就是犯了比沈如故更严重的错误!她心里千回百转,竟然也暂时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觉得头上的目光如同高悬的两束利剑,端端的刺在她心口若即若离的地方,只等她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绽。 王妃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么多,王府中生存的女人,哪有完全天真善良没有点手段心计的?她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敲山震虎,警醒她一下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沈如故怎么冤枉你了?”王妃沉吟片刻问道。 “回王妃娘娘,沈夫人说我屋子里常年燃着的香料中有微量剧毒的川乌,闻久了致死。”陆碧游恭敬道,“可是那川乌虽毒,却是我常年所服的方子里的一味药,所以我屋中自然是有川乌的辛香味道。若是母妃不信,这位大夫便能替我作证。” “哦?”王妃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老者,冷冷一笑,心道眼前这女子倒是为了搬倒沈如故做了完全的准备啊,看来这沈如故在府里也并不得人心。王妃心里虽是这么想的,脸上却完全不表露出来,只是一挑眉对那大夫招手道:“药方呈上来我看看。” “是……”老大夫颤颤巍巍的起身,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方子,挪动着脚步上前双手恭敬地捧着呈给王妃。 宽袍大袖中伸出一只戴满了珠玉珍宝的手,从老大夫如枯枝一般的掌中轻巧取过。王妃并没有急着看方子,而是状若无意的问道:“大夫,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有什么事让你很紧张吗?” “母妃雍容端庄,想来是大夫难得有幸见此天容,一时激动所以紧张颤抖吧。”陆碧游一叠声的称赞,将大夫不自然的紧张一带而过。 “你倒是会说话。”王妃笑笑,才把注意重新集中回手上的药方中,“川乌(炮,去皮、脐)、草乌(炮,去皮、脐)、地龙(去土)、天南星(炮)各六两,乳香(研)、没药(研)各二两二钱……” 这时大夫也已经回过神来,卑微的弓着腰解释道:“回娘娘,这方子主治妇人睥血久冷,诸般风邪湿毒之气,留滞经络,陆夫人久居阴僻寒凉之地,体内有阴湿之毒蓄积在五脏六腑之间,故须长期调养。” “如此说来倒真是沈如故错怪你了?”王妃若有所思,眼中闪现出犀利的光,“那为何你不与她解释反而冒着危险来告诉我,若是我今日不愿你替你做主,你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可就是不好过了!” 陆碧游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列出了沈如故如此多的“罪状”的情况下,王妃的意思仍是明显的倒向那人的一方。 深吸一口气,陆碧游终于没办法保持住面上的平静,刻意的哀痛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藏不住的惶恐,她的双肩微微起伏,平撑在地面的双手缓缓攒成拳,却再说不出多余的字。 女子还试图再做挣扎,她舔了舔唇,再次低下头试图辩解:“王妃娘娘……”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王妃一挥手,制止了她还未出口的话语。 而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内,沈如故正在替君兰洗脸,又擦干净她手上的点点血痕。 “没事了没事了。”赫连禹凡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沈如故温柔的安慰着小女孩,细心的替她整理头发和衣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去那么高的地方了?娘亲可担心了。”沈如故柔声安慰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的女孩。 君兰微弱的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一时间还不能很好的回应沈如故。 沈如故又柔声道:“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去哪儿玩要记得跟娘亲说一声,不然大家都可担心呢。”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沙沙作响的衣裙曳地,推开门进来的是一群衣容华贵的女子。这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妃和沈碧游一行人。 沈如故讶异的放开了怀中的女孩,一一扫过来人的脸庞,不同的情绪凝刻在不同人的脸上,如同一幅诡厄莫测的众生相。明月脸上显而易见的焦急,王妃则是看不出想法的波澜不惊,陆碧游的恭敬中夹杂着一丝扭曲的快意,而跟在她身后的春祺与青芜更多的则是紧张。 沈如故突然注意到身侧女孩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一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鼻子一皱就要哭出声,此时陆碧游突然瞪了女孩一眼,让她硬生生的收住了眼角的泪水,只是更害怕的躲在了沈如故的身后,怯生生的只露出半张脸来。 沈如故心中觉得一阵不妙,难道君兰此次遇险是陆碧游派人做的?而她乘此机会到底又在王妃面前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沈如故抬眼示意明月到自己的身边来,明月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抬起裙角刚想过去,却被王妃一声闷哼制止,也再不敢多动一步。 紧张的气氛在对立的双方中涌动,没有人敢率先开口,似乎一开口就是一场大变动。 还是沈如故率先起身,回手将女孩拉至身边,对陆碧游道:“陆夫人,你怎么出现在前院?虽说你思女心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是禁足未解,这贸贸然出来违是背府中规矩的……” “你们都先出去。”沈如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妃打断了,她莲步轻移,随意在八仙桌旁坐下,对沈如故轻笑道,“我要和我这儿媳好好谈谈。” 第五十七章对不起 众人恭敬的应了声是后退下,陆碧游使了个眼色,示意春祺前去将君兰抱过来,没想到那小女孩倒是发了狠,竟是一手拍开春祺,转头就缩进了沈如故怀里,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王妃不耐的摆了摆手:“小孩子打什么紧,走走走,你们下去就可以了。” 春祺方诺诺的退了下去,顺手别上了房门。 沈如故见众人来势不善,心中已是一片亮堂,这一切定都是陆碧游捣的鬼! 这女人不惜以自己的女儿为代价引开自己,换来与王妃哭诉的机会,既然她已做到了这一步,想必也是想好了说辞来解释当时屋内的燃香!甚至给自己按上种种罪名……想到这里,沈如故不禁打了个寒颤,而明月虽然听到了陆碧游所控告自己的话,现在却是被指使了出去,自己连解释这一切的余地都没有! 眼中因寻到君兰而浮现的喜悦的光点点熄灭,她自从嫁到这府里来,就被卷入了纷争之间,只是为了这个枕边人的身份?她不稀罕,她只是想有个归宿,能够好好孝敬自己的娘亲,抚养自己的孩子…… 沈如故思绪纷飞,眼神惶惶也不知该落向何处。王妃也没有开口,只是冷眼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给自己一个解释。 场面一时僵住,只有那方安全了的女孩不懂大人们心中的算计,知道王妃向来是喜欢自己的,便咧开嘴笑着奔入王妃的怀中,用甜甜的童音唤道:“祖母好,君兰可想祖母了,祖母可是来看我的?” 王妃慈爱的摸了摸扑到自己怀中的女孩的头发,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么一搅合倒是缓和了不少,王妃看向沈如故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辛苦你了,找到这孩子。”王妃打量了君兰片刻,见她安然无恙,心头的焦急不满也褪去了许多,原本想对沈如故的指责也都吞回了肚子,换成了还算温和的措辞。 但是沈如故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她没等王妃再次开口就率先出了声:“如故请求母妃的责罚!” 抚摸着女孩柔软头发的手一顿,王妃将怀中女孩放回到地下,示意丫鬟带出去玩耍,屋内真真正正的只剩下了二人。 “何出此言。”王妃的眼神犀利如刀,“莫非你果真做了什么对不起王府之事?” 沈如故苦笑,不躲不闪,任凭王妃投向自己探究的目光,只是看着已经越发明显的身形低声道:“王妃娘娘,我不知道陆夫人到底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我也无从争辩。如故自认问心无愧,现在唯一的愿望只是能把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罢了,这府中事物繁杂,实在不是我一个普通的女子所能左右的。而君兰小姐失踪一事,的确是我照顾不周,引得府内大乱。如故无能,还请王妃娘娘免去我照顾君兰小姐的职责,另请奶娘看护。” “做了错事,自然就得承担后果不是吗?”王妃尖尖的指甲扣在桌面上道,“陆氏与我说了什么,你不用在意,不过我也觉得有一点她说的有些道理。” 话锋一转,王妃竟是直接下了断言:“这些日子下来,我看处理这王府里的事物,打点上下种种,恐怕对你一个民女而言的确是太过强人所难。” 沈如故强压着心头的不适,勾起一抹微笑道:“那母妃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王妃轻笑,“我的意思是解除陆氏的禁足,搬至前院掌管分配府中事务,而你嘛……” “沈氏因怀有身孕行动不便,故搬去后院好生休养,调养生息,不得出院,直至生下子嗣。”新来的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向自家主子转述着王妃的旨意。 “不得出院?那就是被禁足了咯?” “是,夫人。” “哈哈哈哈!”巨大屏风后的女子竟是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自抑的笑容! 那女子正是陆碧游,她被王妃解除了禁足之后便搬入了前院,处理府中事务。 她的面前现在没有别人,大概是真的太开心了,陆碧游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像是笑得喘不过气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沈如故!你也有今天啊,和以前的我一样被禁足在看不到光的地方了吗?” “夫人,但是王妃下令说,君兰小姐跟着沈夫人呆惯了,所以现在还是由沈夫人抚养,过几日就要和沈夫人一同搬到后院去……”小丫鬟怯生生的听着屏风后头的声音,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什么!君兰可是我的女儿!那个老女人……凭什么让我的女儿跟着她?难道我不配为人母吗?”陆碧游愣了,忍不住怒斥,她完全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随即恨恨的询问道,“君兰那个傻丫头,她难道不会自己说跟着我一道吗?” 小丫鬟虽是隔着屏风,也能感受到里面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她跪在外面,只觉得自己的双肩在微微发抖,越发觉得自己的主子委实有些可怕,连回话都回不利索。 青芜见到这一幕便挥手赶走了小丫鬟,她知道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便亲自上前禀道:“回夫人,其实王妃娘娘本来没有想好,是君兰小姐主动要求跟着陆夫人的……” 哐当一声,屏风被推倒在地,那屏风后露出身形的女子捂着脸,指缝间隐约有晶莹的泪水滑落,指甲划破了手心,连绵成一片印痕。 “夫人?夫人?”青芜受了一惊,却还是下意识就去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 “我没事。”女子向后直直躺倒在雪白的大床上,瞬间就被床幔遮去了身形,不让侍女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她抬头看向上空,眼神空洞…… 终于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意跟在自己身边了吗?她用尽卑劣的手段,从一个牢笼中逃出,却无可避免的,跌入另一座牢笼。 第五十八章多心 明月吃力地捧着一个箱子跟在沈如故身后,嘟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小姐,你就这么认了?那个什么陆夫人,诚心就是在害你嘛!” “明月,我们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沈如故的心态倒是十分平和,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牵着君兰道,“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这后院也挺好。反而是前头,才真是个要命的地方。我们虽是被禁足,但是不愁吃穿,我也刚好能够安心养胎,有什么不好的呢?” “那是小姐您脾气好想得开,要是奴婢,奴婢就气不过!”明月哼哧哼哧地把箱子拖入房间内,又招呼着为数不多跟过来的丫鬟婆子们一起把这院子打扫干净,手里忙个不停,嘴上也没消停过。 “特别是那些个奴才!”看着身边寥寥无几的人们,明月的气更是消不下去,“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先前跟着小姐鞍前马后的,这不,我们刚搬来,他们就都不见了!现在一定是都围着那陆夫人打转呢!” “好了好了明月,你今个儿吃炸药了?”沈如故仍是随和的笑着,一脸的自在。 “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明明小姐还怀着身孕呢。”明月低了头,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此时另一个声音插入了她们之间的交谈:“哎哟,我不过是昨夜醉酒,今日醒来这府里怎么就大变样了?”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不是赫连禹凡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沈如故却没有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她其实心中不是一点都不怨恨他的。他既然娶了她为妻,却将她一人丢在那虎狼环伺的境地不管不顾,在她最需要他支持的时候将她弃之如履。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怪罪他呢,这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他的,他愿给自己一个安身之处,已是天大的施舍。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不对就是了,沈如故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这样无比消极的想法,连带着她向来灵动的一双瞳眸也黯淡了下去。 赫连禹德警觉的看出了她的心态变化,难得温柔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猫:“发生什么了?” 沈如故拉着君兰后退一步,竟是刻意避开了赫连禹德的手,别开脸冷漠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爷的府邸,你是爷的妻子,你倒是进来告诉爷,怎么没关系?” 赫连禹德见沈如故竟是故意避开了,心中本来涌起的那一丝怜惜瞬间被席卷上来的怒气所遮蔽,他一把拉过沈如故,丝毫不在乎自己粗鲁的举动是否会弄伤眼前的女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旁的众人跟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赫连禹德拽着沈如故撞进了身侧的屋子里。 门锁落下,明月这才回过神,扑上去大声的呼唤着:“少公子,你要做什么!你别冲动啊!小姐可是怀着身孕呢!” 屋内的沈如故直接被赫连禹德摔在床榻上,她的眼中满是惊恐:“赫连禹德!你要干什么!” 赫连禹德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惊恐样子,反倒是吃吃的笑了,这个女子啊,他与她名义上是夫妻,他却连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他不喜欢她,这一点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而正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他们才能共处一室相敬如宾。她不是那种大家出身柔柔弱弱的小姐,她独立,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从不像别的女人那般只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藤萝。 可是真当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他的哥哥赫连禹凡,那个冷静严肃的世子殿下,只有在每次看到这个女子时,眼底才会流露出压抑的痛苦和爱慕,他都看在眼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哥哥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他好奇,所以答应了将她娶回府上,才发现原来她已怀有身孕。那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沈如故眼见着赫连禹德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挣扎了起来,那男子纯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身下的女子,虽是双手紧紧将沈如故箍住在床榻边,却刻意小心放缓不压着她的腹部,沈如故见避无可避,只得闭上眼将头扭到一边,死死咬住的双唇却透露出了她心头的不安。 温热的呼吸混着男子身上的檀香味喷在她的脖颈,这一切只让她觉得无比的羞辱,沈如故咬牙切齿的恨恨道:“赫连禹德你这个混蛋!你喜欢的不是陆碧游那样的女人吗,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你以为我要吻你吗?”男子的脸端端停在了离她不到一个指尖的地方,俊美的脸庞上,勾人的薄唇吐露出暧昧的话语。 “混蛋。”沈如故听他这么说,更是忿恨。她一使劲,却被赫连禹德抓的更牢了。 男子笑得邪魅,却改变了方向,只是俯身在沈如故的耳边轻声道:“放心,我怎么会动自己哥哥的女人呢?” 满意的看到身下的女子如遭雷击,赫连禹德随意地放开她起身,又恢复了往日不正经的样子。 门外,明月还在锲而不舍的拍着门,沈如故苍白着脸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外头道:“明月,我没事,你去忙吧,我还有些话想和禹德说。” 隔着门传来明月担忧的询问:“小姐真的没事吗?不是那混蛋对你做了什么吧?若是,你可千万别忍着啊!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就回去,不住这王府了!” “说什么玩笑话呢。”沈如故苦笑,回去?还回得去吗? 她抬眼看了随意靠在一侧的赫连禹德,提起精神勉强道:“谁说这孩子是赫连禹凡的?”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大可不放在心上。”赫连禹凡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转而问道,“倒是你,真不告诉我这个做丈夫的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别人的女人吗?那我还告诉你做什么!”沈如故争锋相对的回道,倒是倔强的很。 第五十九章直率 赫连禹德站在门边,双手抱胸嘲讽道:“不愿意说?怎么,还怪我不成?” 沈如故不说话,只是把头转去了另一边,根本不正眼看这个所谓的夫君。 “好吧。”赫连禹德一摊手道,“既然你执意不说,少不得我自己问就是了。” 他说到这里,手一挥将门打开,外头扑通一声跌进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来。 “明月?”沈如故看到摔进来的女子,一下子就认出这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本来板着的脸的人看到她这狼狈样,也不禁捂着嘴笑出了声,“你不会是在听墙角吧?” “奴婢不还是担心小姐嘛。”明月揉着自己撞痛了的额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切,爷可不喜欢她这种没意思的女人。”赫连禹德不屑道,目光在沈如故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毫不客气的下了定论,“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如故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反唇相讥,“我说赫连禹德,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你那陆夫人那儿看看,来我这被贬到角落里的人的院子里做什么?诚心看我的笑话吗?” 赫连禹德伸出一只手指摆了摆,沈如故刻薄的语句像是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他转头对明月道:“明月丫头,我是来问你家主子为什么被禁足在这儿了?” “哼!还不是陆碧游那个女人,陷害主子说她犯了女德中的条例,王妃听了也不问清楚,就下令把主子禁足了。”明月心直口快,话语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对陆碧游和王妃等人的不满。 “明月!怎么说话的呢?”沈如故担心她这般对王妃不敬的话语会引起赫连禹德的不快,忙出声制止。 明月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男子可是王妃的儿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站在那儿脸涨得通红,一下子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何处。 赫连禹德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原来是娘的命令,怪不得……” 沈如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现在原因你也知道了,还赖在这儿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没事的话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院子偏僻,若是你从我这儿回去之后打了个喷嚏,说不定那陆碧游也能找到说辞说是我的不对呢!” “和爷说话的时候这么伶牙俐齿的,怎么被人委屈了还不敢反驳?爷看上去好欺负?”赫连禹德开玩笑道,凑过来拍了拍沈如故的肩,“你也见着了,既然是嫁到这府里,腌臜事还会少吗?你以为皇亲国戚的日子真如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既然想在这府里住下,就早点习惯这些事吧,不想变成众矢之的,就把你那副独立的样子收起来……” 赫连禹德本来还想叮嘱两句,想了想却突然转了口,那向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公子哥一摆手出了门,像是知道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之后就对这一切没了兴致:“算了算了,爷说了也没用,能给个安身之处也是爷仁慈,你毕竟……不过只是个被别人抛弃的女人罢了。” 年轻公子抛下这样一句恶毒的话,身影消失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地方。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月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抓过屋子一旁打扫用的扫帚就追了出去,还没迈出门就被沈如故抓住了衣袖。 明月吓了一跳,从床边到门口也算是有段距离了,以沈如故的速度本应是绝对赶不到的,她忙回身扶着她坐下,不解道:“小姐,他这样骂你,你也不怪他?” 沈如故显然是方才跑急了,只是惨白着脸不说话,明月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更气了,恨恨道:“这口气我可吞不下,小姐你别拦我!” “够了明月。”虽然脸色不好看,沈如故的双眼瞧着赫连禹德离去的方向,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说得对,我的确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罢了。” 她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底满是悲凉。 “明月,我们何苦去和他们置气呢?我先前说过了,我只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让我的孩子好好的生下来。明月,禹德收留了我们,总比某个丢掉我的人好多了!”说到这里,沈如故的眼中似乎有火苗在燃烧,她的声音也不禁高了起来。 明月原本搀扶着她的手,也在她这般少见的暴怒下瑟瑟发抖,甚至整个人后退了一步。 沈如故大口的吸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房间内空空旷旷,却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明月怯生生的询问。 “我没事,都走吧,让我冷静一会儿。” 片刻后,背光而坐的女子才重新发出了声音,她颓然的低下头,任凭身影被黑暗吞噬。 前院里,陆碧游正在指挥着工匠们换掉苑中的花草。她穿了一身茱萸粉的散花如意云烟裙,项上一圈乳白的珍珠璎珞,鬓边簪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随着她的走动在发间轻灵的闪现出点点金光。 陆碧游的心情像是很不错,她站在院子中间巧笑倩兮,似乎是对这样的变动感到十分满意。 春祺跟在她身旁,满心忧虑的看着这一切。随着陆碧游的一声令下,那巨大的银杏被匠人们拦腰斩断,树枝颤抖着,从裂口处溢出绿色的汁液。春祺的心里微微一颤,斗胆问道:“夫人,为什么一定要将这银杏树砍了?这树长了这么多年……也蛮不容易的。” 枝叶繁茂的大树已在斧头的劈砍中轰然倒下,陆碧游嘴角还挂着喜悦的微笑:“没什么为什么的。我只是一想到这儿曾是沈如故住过的地方我就觉得别扭,你看这院子里的布设,多低俗啊!我要换了全种上桃花,春天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春祺低了头应道:“夫人说的是。” 陆碧游满意地笑了,却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身后,这丫鬟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恐,自己当初和这个女人站到了一起,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第六十章主子醒了 “对了,禹德在哪里?他可醒了?”本来还在一心监督工匠们的女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欢快的回身向还有些出神的丫鬟询问。 春祺听她这么一问,又回想起刚刚从小丫头那里得知的消息,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春祺?”陆碧游不解道。 春祺回过神来恭敬道:“回夫人,主子的确是醒了。” “醒了!哎呀,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女子欢欣的提起裙摆往后方院落的房间里走去,眼中的雀跃一如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少女,完全不像是深宅大院中尊贵的夫人, “不知道醒酒汤可热好了,我要亲手给他端过去。”陆碧游口中喃喃,眼里全是对即将见到的人的盼望,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春祺眼神复杂。 眼看着陆碧游就要走进房间,春祺才从身后叫住了她:“夫人,少爷已经走了。” 那女子的身形一顿,像是被这样一句话定住了,她慢慢转过身来,眼中的欣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全是失落。她口中喃喃:“又走了?去哪儿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握紧,春祺不敢抬眼再去看自家主子的双眼,只是低下头快速道:“听说是去了沈氏的怡月馆。” “沈氏?哪个沈氏?沈如故?”陆碧游抬高了声线,刺得人耳膜几近出血,她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而被她盯着的那个丫鬟面色惨白,在主人的暴怒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的确是沈如故。”春祺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快速的回答,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这个暴怒的主子。 两行殷红的血迹从陆碧游手心流出,星星点点的溅在她粉色的衫裙。 “走,随我去怡月馆。” 沈如故拉着君兰站在院子门口,满意的看着上头刚挂上去的三个大字。 “君兰,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怡月馆。”君兰一字一句地念道,歪着头笑着对沈如故道,“娘亲,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住处了吗?” “没错。”沈如故拉着女孩柔软的手一路走进来,小小的庭院已经被勤快的明月带着丫鬟们收拾的干干净净。这院子位于府里沿墙的地方,略微有些偏僻,看得出是许久未注住过人的地方,不过住处倒是不少,这几日一番收拾下来后发现,竟是每人住一间屋子都绰绰有余。院落里也没种什么花草,只是有一处小池塘正对着蜿蜒回廊,满池的残荷萧瑟,工匠们正在忙着清除池底堵塞的淤泥。 “到了夏天荷花开得时候,一定也很好看。”沈如故看着众人忙活的身影,低着头对君兰盈盈一笑,轻声耳语,“那时候我教你剥莲子吃。” 陆碧游一进院子便见到的是这么一副母慈女孝的情景。 她冷笑出声:“我倒是不知道谁家教的丫头这么没脸没皮的,放着自己的亲娘不认,巴巴地去认别人家的后娘!” “你怎么来了,陆夫人。”沈如故意识到身旁女孩不自觉的颤抖,宽慰似的捏了两下她的小手,示意丫鬟们将她带下去。 “慢着,怎么见到我就走了?怎么着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肉,虽然你不孝,不愿认我这个娘亲,我来看看你总成吧?” 那女子两步走近,飞快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即将要离开的女孩,嘴角急切地嚅动着,眼神如同吐露着信子的毒蛇,她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君兰转过头去不愿看她。 沈如故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道:“陆夫人,有什么事何必拿孩子开刀?” 陆碧游眼神一转,竟是笑笑放开了君兰,看着沈如故道:“也好,本来我也是来找你的。” 沈如故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点点头,毫不掩饰的直接示弱:“陆夫人,我已经偏安一隅,你要的你已经得到了,你还来我这破败地方做什么呢?” “我听说赫连禹德酒醒之后就直接来你这儿了?” 陆碧游丝毫不被沈如故示弱的话语所影响,她的眼中全是执念,像是一定要在沈如故口中讨一个说法。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沈如故讶然,在这府上,只要是和那个真正的一府之主沾上边,就不得安宁吗?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沈如故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想着的“他”到底是赫连禹德还是赫连禹凡,又或是两者皆有。在这样锦衣玉食的地方,却比街头泥泞里更能看遍人间冷暖。 沈如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那种嘲讽的肆意的笑,就如同赫连禹德身上常见的那样。她挺直了腰背,看着眼前气焰十足的女子,以同样的语气顶了回去:“这是他的府邸,他喜欢我,愿意跟着我来这小院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贱人!”陆碧游没想到向来对自己忍让有加的沈如故会如此说。这个女人在落了下风之后,反而还敢反唇相讥?陆碧游气得脸色煞白,眼中的神情却是犹疑不定。 若是沈如故说的是真的,赫连禹德真是一心向着她,那自己此番前来挑衅,显然会惹得后者不快,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岂不是又坐不稳了?还不如先从这府中事务入手,等过一些日子,再来收拾这个女人! 想通了这些,陆碧游也不再露出针锋相对的样子,反而是后退了几步,端出一副笑脸来盈盈福了一福:“看来倒是我逾越了。” “既然姐姐已住在此处,那就请姐姐小心养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丫头来我这儿取。”陆碧游说完这一番话,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沈如故左手轻抚着回廊上雕刻的精致花纹,依然如方才一般,戏谑的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不必挂心,倒是你打点府中事务,还需多心。你的女儿在我这儿,我自是替你好生照顾着,你放心便是。” 远去的人脚步一个踉跄,仍是勉强站稳了笑道:“姐姐说笑。” 第六十一章没有没有 陆碧游仓皇远去,沈如故却听见身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么做的人除了赫连禹德也第二个了。 “你又来做什么?引起陆碧游对我的不满吗?”沈如故皱了皱眉,话里带着一股火药味。 “没有没有,爷方才不过是听娘子说我喜欢你,愿意跟着你到这院子来,所以爷自然是来兑现你的话咯。”那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的公子坐在回廊的扶手上,一张俊美的脸仍是笑的风流倜傥,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揍。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沈如故一皱眉,明明是他点醒她这府里的勾心斗角,现在又是他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它。 “我不知道。”赫连禹德笑眯眯的,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他大大咧咧的翻过回廊走到沈如故的身边伸出手:“我只是做我答应了的该做的事。” 池塘里刚换好了水,水面粼粼的波光上倒映着一对夫妻的影,不过是貌合神离。 还是赫连禹德打破了宁静,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沈如故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多,可是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间了,你不饿,爷都要饿了,还不快去吃饭?”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沈如故回过神来,眼中的戒备与怀疑慢慢消失,她握住赫连禹德伸过来的手回应:“也是,我也有些饿了,咱们走吧。” 屋子里早就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想来是厨子那边知晓今日自家主子是留在怡月馆用膳,菜品也是相当的丰盛。从点心到前菜,还有碟菜和大碗,种种玲琅满目,围着桌子一圈排开,看上去倒也是一应俱全,不曾怠慢半分。 明月一开始心头是十分讶异,没想到小姐和自己被王妃赶到了这等地方,那些趋炎附势的奴才们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但是这样的疑惑在见到赫连禹德牵着自家主子走进来时就被打消了。 他们俩这是……关系缓和了?明月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这是主子们之间的事,不过她其实心里是希望小姐和少爷能够好好相处的,不管怎么说,小姐都是嫁过来了的人了。 沈如故不知道明月是怎么想的,她随着赫连禹德一同落座,笑盈盈地任他替自己布菜,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副举案齐眉的和美模样,然而这一切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沈如故的心中还有许多解不开的疑惑。 她突然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起身,示意明月过来扶自己出去歇息。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赫连禹德视若无睹,仍在温和的替君兰夹着菜。 明月扶着沈如故刚出了门,还没来得及问她哪里不舒服,就见她回头看了眼,眼神复杂。 沈如故挥手制止了明月的疑惑,轻声对她说:“明月,我这些天来都感到非常的疑惑。” “你没有听见我刚刚对陆碧游说的话。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成为那种每时每刻斟酌着字句,说出每句话都饱含深意的女子。可是我现在不得不这么做。” “你说赫连禹德,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吗?虽然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而这样尴尬存在的我,在他看来又到底算什么呢?”沈如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走出的屋子,苦笑着对明月道,“坐在一桌吃饭的三个人,那孩子不是我的孩子,肚子里的这个又不是他的孩子,我和他却是夫妻。这真是令人无比生厌的纠葛,我怎么就陷进来了?” 明月听着自家小姐喃喃,没有完全听懂,只是捡着自己知道的话回答:“小姐,奴婢只知道你现在是赫连禹德少爷的妻室,大家不都是说夫为妻纲吗?小姐若是能与少爷好好的,那自然是好的。至于其他的,过去了的不就过去了?” “过去的就过去了……”沈如故眼神一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突然双手抓住明月的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明月,你说的对。” 明月见她不再消沉,心里才舒了口气,却见到沈如故眼珠一转,像是有想到了什么主意。 “对了明月,方才的膳食里是不是还没有上例汤?” 沈如故回到了屋子内,对上赫连禹德投过来疑问的眼光。 “只是吃的有些荤腥了些,身子有些不适罢了。”女子对赫连禹德笑笑,一副温婉模样,“我让明月顺便去催一催,把汤端上来。” 话毕,明月便带着一个婆子一同端上了青瓷的汤碗,碗中奶白色的光泽泛出鲜香,翠绿葱花和嫩黄姜丝均匀铺在汤面上,白色的鱼肉柔软细腻,在汤碗中若隐若现,明月拿起放在一旁的汤勺轻轻一搅,更是使得香气扑鼻而来,诱人至极。 “这鲫鱼汤是厨房特意做了送过来的,说是少爷喜欢吃鱼。”明月笑道,一边勤快的为在座的每个人舀了一碗。 碗中的鱼汤还在冒着热气,那热气伴着香气传入鼻中,令人食指大动。沈如故慢条斯理的吹着勺中的汤,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赫连禹德,竟是没有半分要喝下手中汤的意思。 赫连禹德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君兰,小女孩巴巴的望着眼前的汤碗,眼中透露出馋意,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不顾着汤还有些烫手,舀了一勺就像放入口中。沈如故一惊,就要冒着自己被揭穿的危险去伸手制止 “别喝!”赫连禹德先她一步动了手,向来无所谓样子的公子难得表现出急迫的样子,他挥手打掉女孩手里的汤勺,那乳白的汤汁溅了一地。 “怎么了?”沈如故明知故问,她知道这汤里加了巴豆,是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嘱咐明月放的,她只是想知道赫连禹德是不是真的如看上去一般吊儿郎当。 “汤馊了。”赫连禹德瞟了她一眼,回身夹起一块糕点安慰汤被打泼的女孩,回答的轻描淡写,“你们最好都别喝了。” 沈如故有些心惊,却没见他有拆穿的意思,只得闷声吃完了这一顿各怀鬼胎的午餐。 第六十二章明白人 饭毕,赫连禹德放下筷子起身离席,而在沈如故的示意下,明月端着吃剩后的残汤剩羹也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明月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那公子还是一副悠游自在的样子,并不像是给自己订好了什么目的地,而更像是在府中随意闲逛,只是在大方向上似有若无的走在明月前头,竟也是朝着厨房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眼看着厨房就在眼前。从里头走出来一个有些壮实的厨娘,生了张略微有些泛红的脸庞,正在招呼着小丫头们端稳了盘子,往各房主子那儿送去膳食。 一身锦袍的公子收了手中一直摇啊摇的扇子,略一回头环顾四周,便施施然走入了厨房。 厨房里常年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烟火味道,哗啦啦的水声落在摆满蔬菜的盆里,巨大的铁锅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膀阔腰圆的厨娘一只手来回翻动着清洗其中残留的油污,木制的墙面也因为常年的烟熏而染上了棕黑的颜色。 “苏大娘,听说你今日是特地做了鲫鱼汤送到怡月馆去?”锦衣的公子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一步迈入了门里头,他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自如的穿梭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那正清洗着铁锅的厨娘身边。 厨娘纯朴憨厚的脸庞上沾着汗水,她见自家主子来了,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把关节粗大的双手藏在身后道:“奴婢想着少爷向来爱吃鱼,这白肉也是比较清淡不怎么荤腥,沈夫人虽然怀孕了也能吃着补补,所以的确特意做了碗鱼汤。”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锦衣公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询问:“怎么了?少爷,可是汤不合口味?” 赫连禹德却在厨房里随意的转了一圈,又打开了好几个装着不同事物的瓶瓶罐罐仔细查看。 此时听见厨娘的问话才笑到:“没有没有,那汤是好喝的紧。我跟如故都赞不绝口呢,只是她胃口不好,所以也没喝多少,倒是可惜。”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厨娘重复了两遍,笑得朴素,双手在围裙上搓了两搓,仿佛心中的紧张在得到主子的赞赏后方才有所缓解。 “苏大娘,你在这厨房里可曾见过巴豆?”赫连禹德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状若无意的向厨娘询问。 “巴豆?那可是致人腹泻的东西,厨房里怎么会有这个?”厨娘不安的打量着赫连禹德的神色,心中略过一种让她不安的猜测,“少爷,难道送过去的膳食里有巴豆?” “没事,我就随意一问。”赫连禹德显然没有深究的意思,在厨房里又转了一圈便起身想要离开,出门时正好撞上了送餐盘回来的明月。 明月本是慢走一步的,没想到赫连禹德竟是在厨房里呆了这么久,还正好与自己撞见。 “沈如故手里没丫头了嘛?什么时候连送餐盘这样的小事,也要你一个贴身丫头来做了?”赫连禹德见到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讽刺。 明月一惊,旋即稳住了心神回到:“回主子,小姐觉得那鲫鱼汤闻起来甚是鲜美,所以晚上仍想喝一点,故而令奴婢来和苏大娘说一声。” “怀了孕的人,还这么有兴致。” 赫连禹德不再追问,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笑着离去。 明月摇摇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主子了,或许自家小姐说得对,这府里最清醒的人其实是赫连禹德。 厨房里,苏大娘听到了外头的对话,忙迎了出来从明月手中接过食盘,憨笑着问道:“沈夫人喜欢今日的鱼汤?” “我家小姐和君兰小小姐都很喜欢呢。”明月笑着回道,旁侧敲击地询问,“不知道刚刚主子过来,是问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少爷是问说这儿有什么巴豆的。”苏大娘无奈的摇摇头,“那种致人腹泻的东西,厨房里怎么会有?” “许是主子突然好奇吧。”明月捂着嘴轻笑,不动声色的带开话题,顺手拿过几副碗筷与苏大娘一起清洗,“方才我听到大娘唤主子少爷?大娘是起先就在王府,后来主子分了家之后一同过来这边的吗?” “是啊,少爷小时候其实是个可聪慧懂事的孩子了。”苏大娘打开了话闸子,絮絮叨叨的拉着明月说个不停。 前院内,陆碧游终于等到了她想等的人,她看着随意坐在自己房里的赫连禹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少公子,你终于是肯来看我一眼了。”陆碧游自嘲的笑笑,想起近些日子里自己虽是解了禁足,却还是和先前没什么俩样,充其量只是换了好点的院子,有了个好一点的名分。毕竟府里的主子不来,任这些个女人们如何争奇斗艳,也不过是一时的陪衬,自己先前的一番努力,也都不能挽回赫连禹德的停留。她的心,本都已经冷了,只是不知今日他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来了自己这里。 陆碧游想着这些,还是轻移了脚步缓缓走到桌边替他添茶,上好的碧螺春潺潺从壶口流出,在室内的一片平静中漾出一抹动人的碧色。 那碧色盈盈,随着陆碧游的动作微微晃动,赫连禹德突然捉住女子盈盈不堪一握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入自己怀中,低下头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陆碧游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赫连禹德就狠狠的擒着她的下颚,将口中略带一丝苦涩的茶水渡了过去。 陆碧游口中发不出声音,只得任着男子充满侵略性的唇舌挨着她的,一开始是疾风骤雨似的掠夺,然后渐转为柔和的亲吻,赫连禹德微眯着眼,轻咬着女子弧线优美的软糯双唇。 “禹德……”陆碧游手中瓷杯早就滚落在一旁的地毯上,她口中轻唤着他的名字,双手回身环抱赫连禹德,唇也是更用力地回吻过去,像是要将这男子吞入腹中。 第六十三章夜夜笙歌 赫连禹德看着这如藤蔓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一声轻笑:“怎么,怨爷这段日子都怠慢你了?” 陆碧游低垂了眼眸,一双剪水瞳中似怨似嗔的怪罪,却是说不出的勾人:“奴家可想念少爷了。” “所以你就去惹沈如故,想来引起爷的注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身下娇喘微微、呼吸不稳的女子,赫连禹德开口说出的却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而是一句刻薄的询问。 陆碧游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本是软若无骨的身子一下就僵在了那里,美丽的女子忐忑不安的咬着下唇,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符合眼前这忽冷忽热的人的心意。 赫连禹德怀抱美人的手紧了一紧,勒着她的腰肢离自己的身体又近了一些,男子灼热的体温像是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烧的她两颊飞红,可是男子的话语却又像兜头的一瓢冷水,将她心中的旖旎瞬间浇得一干二净。 “你想要什么,爷可以给你。你若是实在看沈如故不顺眼,偶尔给她找下麻烦,爷也可以就当是看不见。可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若是惹她滑了胎或是之类的问题,爷可不护着你。”赫连禹德随意的笑笑,话语里却是毫不客气。 又是那个女人吗?难道她已在向来风流成性的少爷心中留下了这么重要的位置?陆碧游简直对沈如故恨之入骨,可是面上又不敢显露半分,只得是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应了。 “这就听话了。”赫连禹德宠溺的摸了摸女子的脸庞,那样温柔的目光却达不到眼底,他抱起怀中的女子走到床边,温柔的解开她的衣衫,蹭在她的耳边暧昧一笑,“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罗帐散下,遮住满室春光。 华灯初上,又一日的夜幕降临。 街栏巷口处,嘈杂声渐起,却是三三两两闲人散客也到了出来活跃的时候。 不管是酒楼客栈,或是那声色犬马的胭脂水粉地,都能看到一个白衣锦袍的公子混迹其中。那公子相貌俊美出手阔绰,是哪家都不愿错过的金主。 不夜楼望月台,轻罗纱帐随风飘动,纱帐后重金设下的豪华酒席间歌舞升平,有数十个舞女扭动腰肢齐舞,跳一支霓裳羽衣;又有数十个执琵琶的琴姬指尖微动,弹多少风花雪月;窈窕的歌女清了清夜莺般的嗓音,唱的是一支当红的菩萨蛮小调;而座间尽是京城内出了名的宦官子弟。 美酒佳肴摆在盘中一一呈上来,觥筹交错间,不同材质的丝绸罗裙与刺绣精美的锦袍缠在一起。就连桌上随意摆放用作摆饰的瓜果雕花,亦是番外之地进贡的珍奇。 这是最奢华的酒宴,邀请的十方来客莫不是出了名的贵族或是朝中人士。有人窃窃问说是哪家的子弟如此大手笔,莫不是皇室中人?一挥千金设下的酒局,果真是让宾主尽欢,极尽奢华之事。 有知情者捂着嘴窃笑:除了王府的小少爷,谁还能有这等财力物力?瞧瞧这上好的美酒吧!偏他又是个最风流倜傥的痴人,多少红墙里见惯风月的金丝雀儿,也以与他共度一夜为荣。 而处在这谈论中心的公子却是穿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色锦袍,仰首坐在上座上,教身旁的公子哥们一同击鼓传杯为乐。那混杂着清倌与贵族子弟的座次里,相邻的人们呼吸急促,唇齿间叼着放有佳酿的小小金杯相互传递,那鼓声伴着暧昧的气氛忽快忽慢,停止时金杯正落在那白衣公子唇间。 “禹德这回你可算是输了一次!”旁的有人顶着酒醉后微醺的双眼,大笑着凑到那公子身旁,起哄着要他喝下手中美酒。 赫连禹德也抚掌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怕你不成,喝就喝!” 一杯酒下肚,赫连禹德顺手扳过身侧歌姬的脸,对着她的唇便是毫不客气的吻下,口中美酒香气馥郁,怀中美人香气勾魂。 那歌姬羞红了脸,唇上胭脂恍若沾了春水的桃花瓣。“来!再喝!”白衣公子举杯笑道,座下众人更是求之不得。 夜渐渐深了,只剩下这里还是一幅凌乱的华美幻象,喝醉了的人们三三俩俩携着身旁女子离去,晦明不定的摇晃烛光下,有云鬓散乱也有玉体横陈,赫连禹德冷眼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他伸手揽过身边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唇上殷红,开合间有一排细碎洁白的齿,笑意盈盈的就势倚坐在他怀里道:“奴家唤作七巧。” “七巧。”白衣的公子也像是有了醉意,上挑的一双眼里仿佛盛了一碗盈盈的美酒,“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 翻手将手中残酒从怀中女子的衣襟灌下,酒湿春衫透,那单薄的纱衣遮不住她胸前起伏,七巧装作慌张的扯拢衣襟,实则将那酒湿了的衣服离躯体贴的更近了些,冰冷的酒液沾湿肌肤,让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更显得曲线玲珑,偏偏她仍是一脸的清纯无辜,红了脸口中殷殷道:“公子原来也是个坏人。” “那爷便再坏一些……”赫连禹德打横抱起美人往后室走去,手已是顺着领口伸进去故意捏了一把那酥软的妙处。 衣衫被撕开的声音在罗帐后响起,伴着女子高高低低的娇吟。 王府上,少爷天天夜宿不夜楼的消息早就传的众人皆知,而府中的两位女主子却都不曾出面说过一句什么,府上的奴仆更是不敢乱嚼舌根,只是看着陆碧游日渐阴沉的脸色,众人行事也越发的小心了起来,生怕出了什么错处被发现。 “春祺,你说禹德到底是怎么想的?”陆碧游绞着手帕不甘心看着自家丫鬟,“难道我不比他在外面找的那些狐媚子漂亮?” “夫人自然是最漂亮的。”春祺谄媚回道,“奴婢相信少公子没几日就会想起主子您的好来,就回府了。” 第六十四章送香 听了春祺的回复,陆碧游心里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是也没办法抱怨什么,只得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拔地而起的高楼只有最上面的那一处还能看见隐约的灯火亮起,在隔了雾一样的夜色里熠熠生辉,就连从那边吹过来的风,都似乎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味。 他又不回来了吗?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陆碧游担忧的想到,若是王府小少爷日日留宿外头的消息传到王爷王妃耳朵里,只怕自己这个掌家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想到这里,陆碧游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她本以为赫连禹德上次宠幸自己,是要在这府中好好留下,找点正事做的意思,没想到他转头就又去了外面鬼混,还大摆什么流水席,引得京城上下都为之轰动。 听说那设在高楼阁宇里的欢场,可都是极尽华美之事,去过那儿的人们不肯透露出自己做过什么,只是相视一笑、讳莫如深,暧昧不明的道一句:“王府的小少爷,果是个风流倜傥的妙人儿。” 陆碧游的心如夜风一般寒凉,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还不如先前在翠竹苑里的时候,至少那时她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搬倒沈如故,好能重新回到赫连禹德的身边。 是了!沈如故!她都快把她忘了。 怡月馆里,沈如故安然自在的卧在暖烘烘的被褥里,明月侍候在一旁,拿着剪子挑了几截燃尽的炭火,又将熏香炉挪的远了一些。 “明月,你可听说赫连禹德在外头的事了?”沈如故翻了个身,闷闷的问道。 明月拿眼察言观色,见她的确只是一副好奇的神色,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不就说是少公子又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鬼混了呗。真是的,小姐你明明怀着身孕呢,他也不回来好生照看你。” “不啊,我觉得这样挺好。”沈如故听到自家丫鬟的埋怨,不以为忤,反而捂着嘴笑出了声,“明月你看,现在当家的不是我可是陆碧游,她费尽心思抢来的位置,赫连禹德根本就不在意。这花花公子的名声传到王妃耳朵里,那就是陆碧游的不是。” “真的?”明月听小姐这么说,眼睛一亮,殷切道,“这么说来,是不是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搬回去了?” “我可没这么说。”沈如故懒懒道,“我觉得怡月馆挺好的,我也不想有变动了,只是觉得那陆氏挺可怜的就是了。” “小姐就是心地善良,她可是害了咱们呢,你还为她操什么心,我看啊,她那就是咎由自取,活该!”明月气也不喘的说了这么一连串话,心里显然是不给陆碧游任何好脸色看。 “明月,注意分寸。”沈如故拍了拍这丫头的手,“话可别乱说,这可不是以前了。到处都是隔墙有耳的,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不用担心什么了。”明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小姐可还是怀着身孕呢,谁敢来拿皇家子嗣开玩笑?” “是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在渐晚的天色里显得尤为突兀,明月忙起身过去开了门。 在她身后,沈如故幽幽叹了口气,担忧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可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更担心啊。” “明月姐姐,这是王府每月按例发的熏香,本是应该明日到前院去发放的。但是陆夫人说这香味对安神养胎颇有好处,你照顾着沈夫人也不方便离开太长时间,所以特地令我早些送过来,还麻烦姐姐清点一下。” 外头站着个面目普通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两盒贴着封条的香丸,快言快语的解释着。 明月接过香丸,又与那丫头客套了几句,便转身回了房里,喜滋滋的对沈如故道:“没想到那陆夫人也是个爽快人,得了那位置之后,也对小姐挺关照。真巧,小姐先前的那几味香丸也快要用完了,今日送过来的这些,刚好可以换上。” 明月拿起剪子绞开封条,取了一味香丸放在手中,细细打量,不由的赞不绝口。 那是一个精致的丸子,外头蜡衣上绘着吉祥的云纹,明月拿了细绢的帕子将它轻轻托在手心,又将蜡衣掰开,露出里面湿泥状的黑色香丸来。那香气华贵而厚重,如同涌上心口的蜜色潮水,却是从这潮水中又渐渐露出让人迷醉的花香味来。 “呀!好香!”明月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嗅,那味道靠近了闻,又是另一番风味,许是加了几钱乳香,那香气逐渐变得温柔醇厚了起来,像是勾勒出了重重叠叠的乳白色的梦。 “明月?明月!”沈如故见明月的表情恍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明月这才像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小姐!”明月的眼中全是兴奋,“这香丸好香啊,果然不愧是王府的东西。我这就去给你点上。” “别点。”沈如故从方才明月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不对,她坐起身来朝明月伸出手,“那香丸拿给我看看。” 明月虽然不解还是依着沈如故的话给了她。 沈如故将香丸掰开,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混杂在一起的繁复香味层层叠叠涌入鼻尖,浓郁醇美,沈如故皱了皱眉,仔细辨认着——沉香、丁香、黄烟、乳香、排草、香茅、零陵香、玫瑰、乳香再加上苏合油调和,可是总还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味道盘旋其间,将这些不同的味道糅合在一起,她却闻不出来。 心里总是觉得有一些不妙,那将她视作眼中钉的陆碧游怎么会如此友好呢? 沈如故定了定心神,还是下定了决心对明月道:“明月,把这香丸收到后头去,别用这个了,这香太浓烈,我闻着心口疼。” “好吧。”明月虽是不解,还是依着自家主子的,她将那香丸重新封入蜡衣,小声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还真是可惜了。” 第六十五章风波又起 这一夜沈如故都睡得十分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心里却不得平静。 那一枚香丸的香味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先前自己配的安神香燃完了,今日身旁没有那熟悉的香味,她还真是有些静不下心来,不由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心想或许先前是自己多虑了?要不要让明月再去将那例香取来点上?她想着想着,竟是也渐渐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已是到了日上三竿,似乎有人挑开了帘子,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到沈如故的脸上,她下意识的伸手遮住双眼,耳畔就听见了明月焦急的呼声:“小姐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沈夫人,你倒是睡得安稳。” 似乎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沈如故一开始还没有听出来是谁,闭着眼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沈如故睁开了眼睛,克制不住心中的讶异,她看着床边那个仙子般的美人儿,语气既不解又保留着一番谨慎:“陆夫人?不知你来我这儿所为何事?” 沈如故房内桌边坐着的女子竟是陆碧游! 那本是每时每刻都刻意的保持着自己得体妆容的女子难得的不修边幅,头发只是随手挽成的发髻,衣服也显然是没有像以前一般经过得体的搭配,素色的衣衫下竟然还露出了一双红色的绣鞋,可谓是不伦不类极了。 “王妃娘娘先前将我的女儿交给你抚养,我也就认了。你生我的气,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的女儿!”陆碧游见沈如故醒了,站起身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这女子状若疯魔,要不是被身旁的丫鬟们拦住,怕是就要冲上来扇沈如故一巴掌。 沈如故放从睡梦中醒来,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摸不着头脑。明月本就侍候在她身旁,此时见有别的丫鬟将陆碧游拉开,才匆匆附耳对沈如故道:“小姐,君兰小小姐不知为什么昏迷了。” “什么?”沈如故的心一沉,起身推开窗,果然看到了这偏僻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白褂的大夫正在跟奶娘吩咐着什么,然后便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竟是迈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沈如故唰的拉拢了帘子,勉强收敛了心神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外头怎么这么多人?大夫看了之后可有说原因?” “还没有,不过应该一会儿就知道了。”明月显然也是一大早的就吓得不轻,麻利的替沈如故更衣打扮,口中絮絮道,“都是今早上的事……” “沈夫人,还是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本来扶着陆碧游的青衣丫头突然打断了明月的话,“今早本是发放月俸和其他一些按例分配的绸缎柴火之类物件的时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怡月馆却没有人来,不管是明月姑娘还是君兰小姐的奶娘都没有到场。” 听青芜这么说,明月的脸涨的通红道:“青芜你可别乱说,明明昨天晚上……” 沈如故这次却没依着自己的丫鬟,而是制止了明月,对青芜道:“你继续说。” 青芜瞧了明月一眼继续流利道:“我家主子担心沈夫人和君兰小姐的安全,就带着各房的领事一同来了怡月馆想看个究竟,才发现君兰小姐竟已昏迷多时,而奶娘也声称自己前来禀报过多次,但是尽没有回复!所以直到现在才请了大夫。” “明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如故疑惑的看着明月,显然也是有些生气了。 明月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惶惶道:“小姐恕罪,今日不知怎么了,奴婢醒来时觉得头昏昏涨涨的,见小姐您还没醒,奴婢就又贪睡了一会儿……起来时也已经是时候不早了,奴婢得知君兰小小姐的事后还没来得及告诉您,陆夫人就已经带着众人来了这儿……”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明月的话,外头传来大夫的求见。沈如故深吸了一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神情恹恹的陆碧游恳切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害君兰。”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大夫揣揣不安地走了进来,见到八仙桌旁坐着两个绸衣的女子,料想这就是这王府的女主子了。坐在左边那人显然是怀有身孕,温柔可亲,而右边的那个女子一脸急切,见他进来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大夫,不知道我家小女是怎么了?” “回禀二位夫人,小生初步判断,贵府小姐应该是因为闻了夜来香燃烧后产生的毒气而造成的昏迷。”大夫毕恭毕敬的回答,在沈如故听来却是如同晴天霹雳。 她惊讶的连手中的帕子都落在了地面,昨晚的一切如同散落的珠链一般,随着大夫的这句话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夜来香!那香丸里唯一一味她没有识别出来的香料,竟然是碾碎的夜来香花瓣! 夜晚的夜来香散发出来的香味虽然是极致甜美,但是只要是闻的时间过长都会让人出现头昏失眠气喘等一系列症状,而经过燃烧之后更是可以致人昏迷。 昨夜送来的香料里因为添加了冰片,所以可以使香味被更浓烈的激发出来,自己没闻多少,所以还好说,但是明月可是一直拿着它闻了许久!所以她昨夜才会失眠,而明月今日才会因为头昏而起晚。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香料! 而这内藏玄机的香丸,可是陆碧游专门派人送过来的啊,也就是她已经料到了今日会有君兰昏迷的事情发生吗…… 想通了这些,沈如故不禁打了个寒颤,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身旁还在号哭的女子身上,心头掠过一丝冰凉。 太可怕了,这个陆碧游,她哭的那样情真意切,连自己都被完全诓骗了过去,方才还诚心诚意的安慰她,要不是大夫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夜来香的存在,自己昨夜又对那香丸特意留了个心眼,今天只怕是就被她耍的团团转了! 第六十六章寻找证据 沈如故虽然想清楚了其中的门道,也打消了自己先前对明月的怀疑,却没办法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声,而陆碧游显然也没有给沈如故更多的思考余地。她一双泪眼仍是狠狠瞪着沈如故,一副无比心痛的模样。 “沈夫人,我一向敬你几分,先前虽是君兰失踪,我后来也未曾因此责怪过你。你的日常吃穿用度,我也不曾有所克扣,你的诸般要求,我又何尝不是有求必应?”陆碧游这一连串的哭诉如杜鹃啼血,端的是声声泪下我见犹怜,就连外面聚集过来的众人也不禁为她感到心痛。 “陆夫人,你莫不要血口喷人,你可有什么证据?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家主子害君兰小小姐?”明月不服气的反驳,却是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如故却低了头思索应该如何回复,这一切的关键应该就是在那丸香料上,而那香丸应该还放在府库中吧,若是现在将它毁去不知道可还来得及? 这时,陆碧游身旁的丫头春祺冷冷的说了一句:“夫人不若现在就在这怡月馆里搜搜,不就知道了?乘着各房都有人在,也可以做个见证,省得日后还说是夫人冤枉了什么人。” 闻言,各房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作证。当下便自有自告奋勇的丫鬟小厮们去四处翻找。 见众人在怡月馆中翻箱倒柜,沈如故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道不好,也顾不上什么别的,急切的走到明月的身边低头去询问那香丸的下落。 陆碧游见状故意出言嘲讽道:“沈夫人怕不是做贼心虚吧?” 沈如故不甘示弱,笑道:“陆夫人说笑,我也很好奇倒底是什么东西害的君兰。” 这时,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有人高声道:“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小厮手里捧着香炉急匆匆的穿过人群,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让那小厮走到二位女子面前。 “回二位夫人,这是小的在君兰小姐房里香炉里找到的还未燃尽的香灰。请二位查看。” 那是一个螭纹的双柄香炉,炉子主体呈圆形,镂空的铜制盖子打开了,里头乌黑的香丸还未燃尽,散发着浓烈的香气,让人闻之昏昏欲睡。 “就是这个味道!燃烧的夜来香!”大夫倒是先一步惊喜的叫出声,显然是辨认了出来。他一个箭步窜到小厮的身边,将未燃尽的香丸用小勺从雕成芙蓉形状的隔热片上取下,仔细放到鼻尖轻嗅。 有道是气染荀香馥。那香丸随着大夫的翻动,竟是满室飘香,令人闻之便无法自拔,像是坠入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境。 “先拿下去!这味道不能久闻,你们也都想昏过去吗。”沈如故见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恍惚,忙一声厉斥打断,众人方醒过神来,看着那不起眼的小丸子的眼神也变得惊恐了起来。 沈如故定了定心神向大夫询问:“里面可是有夜来香的花瓣?” “这位夫人好眼力。”大夫恭敬道。 “沈如故!你还说不是你害的我女儿,你看你都一口辨认出这香料的成分了。”陆碧游怒气冲冲的指着沈如故,连带着那些围观的人们也对沈如故疑心不已。 “陆夫人,若真是我诚心害人,我何必说出真相?再说我既然能认得出川乌又为何认不出夜来香呢?”沈如故不紧不慢,前一句话提高了声线,却是说给众人听的,而后一句话则压低了声音,只是冷冷对着陆碧游一人所言。 陆碧游被她这么一堵,心中有些讪讪的,口中仍是不服气道:“那好!那就再给我搜!搜搜看这香丸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众人应声而去,沈如故面色有些发白,搭在明月肩上的指尖也是明显的用力样子,其实她的心中也十分紧张,因为她有一个根本想不通的问题,这香丸明明是昨夜陆碧游给她的,然而她并没有使用,所以这香丸又到底为什么会在君兰的院子里发现呢? “回陆夫人,我们还在沈夫人的后院中发现了这个……”还没等沈如故想明白,小厮又一次捧着一盒香丸出现,这下子所有人怀疑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如故的身上。 那是个精致的盒子,不过封条已经被拆开,还可以看出里头的香丸已是少了一粒。 “这!”众人纷纷惊呼出声,交头接耳间已都是对沈如故的指责。 这时,君兰的奶娘怯生生的走上前来道:“陆夫人,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我家夫人自会替你做主。”春祺瞅了眼陆碧游,见后者微微点头,便率先出声代替她道。 “那是那是。”奶娘躬身立在阶前道,为难的看了一眼立在沈如故身旁的明月道,“是这样的,以往君兰小姐燃的香都是以前常用的一种,可是昨晚明月姑娘突然过来拿着这香丸,说是沈夫人闻得这香馥郁好闻,特地送来给小姐试试。” “君兰小姐听说是沈夫人送来的,便立马央我点上。奴婢见那香气扑鼻,果是难得的好香,便用这炉子装了放在了屋内。一直到今早,才发现小姐已经昏迷不醒。”奶娘说完了这番话,两只手不安的绞着衣摆,甚至不敢抬头再看沈如故一眼。 “我?我什么时候把这香给你了?”明月一脸的莫名其妙,因为被冤枉而感到的不解和委屈都写在脸上,要不是沈如故摁着,只怕是她立马就要跳起来去找那奶娘问个明白。 “得了,沈如故!事情难道还不明确吗?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君兰也是你亲手养着的孩子,你怎么就如此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陆碧游义愤填膺,转身对众人道,“你们评评理!你们也有人是为人父为人母的,谁不就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好好长大?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你们可能理解我的心痛!” 第六十七章暂避其锋 这几句话说有情有理,众人看向沈如故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充满了敌意。 明月急了眼,忙对沈如故道:“小姐,你快解释解释啊。” “不了,我们现在解释不了,只怕是越说越乱。”沈如故冷眼看着愤怒的众人,脸上神情却是波澜不惊,她强压下心头解释的冲动,抬手对明月悄声道,“我们必须找个理由先赶走这群人,她们现在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需要等她们走了之后理清一下思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明月焦急道。 门口虎视眈眈的人群简直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就等着沈如故的一个疏忽,便要联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如故深吸了一口气道:“各位,此事我的确没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话就像是投入沾满汽油的柴木中的一点火星,轰然引发了大火。 众人交头接耳,看向沈如故主仆二人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陆碧游本是在等着沈如故给出一个解释,她本以为以沈如故的性子定是不甘愿受这样的委屈,却没想到她竟选择了避其锋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沈如故目瞪口呆。 只见沈如故继续道:“可是在此我愿意以我怀中孩儿为誓,发誓我绝没有害君兰,还望众人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真凶。” 这誓言不可谓是不狠绝。众人愣住,竟是也有一部分人频频点头,心中开始赞同沈如故的说法。 那怀孕的女子挣脱了丫鬟的搀扶,一人立在阶前,背后黑洞洞的房子如同她此刻面临的难题,像是张开的巨口,随时都要将她一口吞下的模样。然而她指天为誓,一言一行自有千钧之力,因怀孕而柔软了不少的眉眼,也都带有近似奇迹的信服力。 阶下的众人商量了片刻,有一名最长者代表着众人走了出来,对沈如故恭敬道:“沈夫人,既然如此,我们愿意相信你,只希望你能够早日找出真凶也好给我们一个说法。” 有了一人的表态,也就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站出来表示自己也要离开。这一幕显然出乎陆碧游的意料,她本是率领着众人气势汹汹前来,没想到最后却走的只剩了自己一行人。 她只得带着自己的丫鬟也起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掷下一句威胁:“沈如故,你以为你这样可以逃避什么问题吗?我现在就去禀告王妃娘娘,要赫连禹德休了你!” “总算是都走了。” 长吁了一口气,沈如故蹒跚着往后退了两步,疲倦的坐在黑暗中扶着额,明月这才发现自家主子竟是浑身颤抖,就连额上也冒出冷汗来。 “小姐,你怎么了?”明月一惊,忙去扶住沈如故,将她搀扶至内室的榻上,又赶忙为她端来一壶热水润了润唇。 “明月,你先别管我,你倒是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把那香丸送给君兰用?” “真的没有!”明月委屈道,“我真的是依着小姐的命令把那香送回府库里了而已。” 这就奇怪了,沈如故颦着眉头思索。 而沈如故和明月不知道的是,还有一波危机正等待着她们。 明月为她端来的茶水还在唇边,那半口茶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咽,沈如故不禁一叠声的咳嗽了起来,沾湿了手中的绣帕,她已经不知道今日里自己这个小院子的房门已经是第几次被猛地推开了。 她抬头看向门口,太阳不知何时也敛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天色。沈如故看着那天对明月苦笑:“明月,看来又要下雨了……”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望见了门口正站着的三人——一脸阴沉的王妃,看不出情绪的赫连禹德和面有一丝得色的陆碧游。 王妃急促的迈步,也不等她发话,一扬手就对着还倚在床上的沈如故扇了下去。明月见状,忙一个箭步上前,自己生生替她挨了这一巴掌。王妃似乎还不解气,又一次扬起手,却是在对上沈如故镇定的双眸时终于一顿,那举起的手缓缓落下,她闷哼一声,像是想起了后者还怀有身孕,只得拂袖转身坐到桌边,泄气似的将桌上杯盏往地上重重一拂。 滚落了一地的碎瓷片如打泼出去的水珠,直愣愣的滚落到另外二人的脚下。 一只手捡起了脚边的半截茶壶把手,男子有着一张不拘言笑的脸,他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瑟瑟发抖的丫鬟,沉声道:“都没长眼吗?没看见有瓷器不小心被打碎了?还不快进去收拾!” 沈如故艰难的俯下身去扶起倒在一旁的明月,轻轻替她搓揉着唇角的红肿,冷眼看着小丫头们战战兢兢的收拾满地凌乱。 门被小心翼翼的带上了,赫连禹凡却突然对一同前来的陆碧游道:“你也出去。” 陆碧游本是叫了王妃来,笑嘻嘻的等着看沈如故的笑话,听到有人叫自己出去,正是心气不顺,却对上了赫连禹凡的冰山脸。她心里不由得一紧,只得诺诺的出去了。 “你怎么让她出去了?”王妃不解,“我还要听她说事情经过呢。” 赫连禹凡恭敬回礼道:“母妃,孩儿觉得沈家弟妹也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公平起见,我们不如先听一下她的说法再做判断吧。” “哼!也罢,我倒是要看看你倒底怎么解释!”王妃显然是不相信沈如故了,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她,要是眼神可以杀人,沈如故觉得此刻自己一定已是死了无数次。 她看着不请自来的王妃与赫连禹凡二人,心里的绝望情绪一阵阵的翻腾,难道自己在王府里的日子还是过到头了吗?罢了罢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死在外头,现在还连累了君兰…… 腹里的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不安,沈如故突然间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踢了自己一下,那是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伸展着四肢,她感受着那鲜活的生命,心里重新涌上了一阵希望来。毕竟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过是讲清楚发生的事情,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第六十八章奉命调查 “母妃……”沈如故想好了措辞,便开了口。 “别叫我母妃!你这个三番两次伤害我孙女的凶手!”王妃就像护犊的母狮子,沈如故的一句话不合她的心意,便让她张牙舞爪的咆哮。 赫连禹凡忙凑过去握住自己娘亲的手,小声的安慰她冷静一些。 沈如故紧闭了嘴,一连深呼吸了几次,才重新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同时也强调了自己府库中搜到的香其实是陆碧游差人送过来的,而明月在昨晚也真的没有去君兰的房里的事实。 王妃终于冷静了一些,仔细思考一番,也发现了陆碧游先前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却是有着诸多破绽。 赫连禹凡见王妃的神情有所缓和,忙在一旁拐着弯道:“娘,上次君兰差点从墙上摔下来的那时候,我也是在场的,我可是亲眼见着沈夫人不顾安危的上前试图接住她。沈夫人又怎么会害君兰呢?” “也是,当时君兰那孩子主动要求跟你住在一块,若是你存心害她,小孩子定是不愿与你住在一处的。”王妃点点头,对赫连禹凡的话表示认可。 沈如故眼中仍是十分警惕,她的手忍不住抓紧了身旁的明月,紧张的在被褥下攒成拳。 重新摆上桌的茶壶里还在冒着热气,八宝果盒里的点心琳琅满目,一切似乎仍是十分和谐美满的模样。 “那娘您的意思是?”赫连禹凡见沈如故没有出声的打算,便小心翼翼的替她询问。 “禹凡呢?他不是一家之主吗,这府里的事,本当他拿主意。”王妃熟练的磕着瓜子,她的心情经过了难得的大起大落,需要寻找一些其他事情来稍微缓解。 屋内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的尴尬中。 赫连禹凡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沈如故,果不其然的见她面色一白,唇角勾起一抹黯淡的惨笑。他想起在外头听见有关自家弟弟的种种传闻,一时间也是觉得十分头疼,这样的话语又怎么对娘亲说的出口呢?难道说他夜夜不归,成日里与那些个妓家厮混在一处?这话说出来,还不是又得把王妃气个半死。 其实赫连禹凡一开始并不打算前来,他只是恰巧在门口撞见了来意不善的陆碧游,在听说了此事之后,赫连禹凡相信沈如故并不是这样恶毒心肠的人,所以特意前来替她说话。 沈如故也不是不明白赫连禹凡的来意,可是再次见到他就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先前那个短暂而温暖的拥抱,她每次都想将他忘在脑后,可是他偏偏一次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妃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她抛下了手中的瓜子,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怎么了?禹德不在家?还是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赫连禹凡含糊其辞的回答:“娘,禹德的确不在家,可能是出去了吧。” “什么事比他女儿的命还重要?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知道派人去找他回来?”王妃显然是又一次的生气了,她刚想招手唤小厮前来,就被赫连禹凡按住了手臂。 赫连禹凡诚恳道:“娘,弟弟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听到大儿子这样的一句话,那地位尊贵的女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了头,竟是找不到词汇能够反驳,她只能低声呢喃:“我懂了,他又出去鬼混了是吧……” 赫连禹凡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悲哀,他的母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眉目如画的京城第一美人了,温润的玉镯戴在她枯弱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宽松,眼角上也出现了皱纹,曾经明艳如三月桃花的双颊如今也是皮肉下坠,那一头人人称赞的乌发中,不知何时也添了几根银丝。 她穿着极为色彩鲜丽的服饰,从头到脚装饰的都是最为名贵的珠宝,但是她的身体和心都在日渐枯萎。她已经老了。 “娘,若是您愿意的话,这件事便由孩儿来查吧。孩儿保证一定会找出真凶!”赫连禹凡的鼻子有些酸,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坚定的向王妃保证。 “罢了罢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也老了,管不得你们了。”王妃疲倦的挥了挥手,在丫鬟的侍奉下起身,眼中尽是沧桑。她看看眼前玉树临风的赫连禹凡,又想想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小儿子,苦笑道:“娘只是想你们都好好的成家立业,现在想想,你们倒是各完成了一半。” 沈如故瑟缩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二人,心中也涌起了一阵悲哀。 都说是皇家亲情最浅,可是眼前的王妃也就如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儿子的殷殷期盼。 “听说禹德是整个京城最风流倜傥的公子呢……”王妃起身走出屋外,竟是微微一笑,说不尽的风韵动人,她转头对沈如故道,“其实不管到底是谁害的君兰,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有个安稳的家庭,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的一点请求吧。” 王妃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成了天边的一点。 送走了王妃,沈如故不但没有安心,反而觉得屋内的气氛更诡异了。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对面那男子正在一寸一寸的打量着自己,以一种既欢喜又哀痛的目光。她只得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赫连禹凡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他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多想冲过去狠狠抱住她吻上她的唇,再撕碎了她的衣服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想听她的花朵一样的唇瓣发出夜莺一般的动人娇啼,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冰冷冷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座丧失了所有爱恨的冰雕。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打量着她,仿佛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沈如故被他看的不耐烦,终是下定了决心的抬起头道:“世子殿下,对于君兰昏迷一事,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第六十九章不需要你的帮助 赫连禹凡咳嗽了两声,已掩饰他内心的澎湃与许久不见的一丝尴尬。一向冷面的王府世子的声音里也带了些许颤抖:“如故,你在这儿过得可好?” “世子殿下,你说呢?托您的福,亲手将我送到这里,好歹也算是有了个容身之所吧。”沈如故讥诮的笑了笑。 赫连禹凡明白她语后的意思,君兰一而再的出事,陆碧游在一旁不停的使绊,府内诸般勾心斗角如彩色染缸,早就将昔日那个纯真的女孩染成处事不惊的夫人。她面带微笑,即使是卧在床侧也是妆容得体,就连根根发丝都梳的服帖整齐, 沈如故看着自己过去的爱人眼中不舍又留恋的眼神,心头也有一丝悸动,但他是王府世子,前程一片大好的皇亲国戚,自己这个没什么背景实力的小女子,本就是配不上他的。沈如故已不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也早就把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奢望埋在了心底。 赫连禹凡见她的双眸微微闪动,知道她也是想到了过去,忍不住恳切道:“如故,不管怎么样,看在以前的份上,既然母妃将此事给我调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帮你掩盖的。” “不用!”赫连禹凡没料到的是,沈如故竟然一口驳回了他的好意,那女子的眸中竟然有隐约的怒火燃烧。 沈如故是真的生气了,她本是想好好与赫连禹凡说的,没想到他竟是已经认为了君兰的确是被自己所害,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赫连禹凡!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吗?你既然认为君兰是我害的,那就找证据啊!别说什么替我开脱,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所有人就得听你的?你说的对就是对得,你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一手遮天,我不过是一介民女,所以我就任你握在掌心搓圆捏扁?”沈如故心中的复杂情绪如同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变得滔滔不绝,“赫连禹凡!我受够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赫连禹凡惊得后退了两步,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吗?恨他,怨他,怪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然而事情已无法挽回。相爱的人面对面的坐着,中间却似乎隔着几生几世无法跨越的沟壑,那是来自现实的巨大压力,他们每个人都不过是斗不过礼教束缚的芸芸众生。 可能是越爱一个人,内心的忿恨也就越多吧。 沈如故说完了这样一番话,才觉得内心的那股抑郁稍微有所消解,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走吧,出去调查吧,我能说的都早就说完了,如果你执意认为是我害的君兰,那就让赫连禹德休了我好了,反正你们兄弟俩都一样。” 锋利的语句如寒光辚辚的刀刃,割的双方都遍体鳞伤,却不肯罢休,似乎只有这样的伤害,才能聊以慰藉彼此本以为早就麻木不仁的心。 “好,我走,你好好养胎,稍安勿躁。” 门被带上,有细小的木刺刺入赫连禹凡的掌心,挑出一滴滴细小的红珠,见证着这一场不欢而散。 赫连禹凡去了不夜楼。 有人曾说是“十二楼台天不夜,三千世界春如潮。”赫连禹凡沿着正中的楼梯一层层上去,下面的三层还是一席席酒宴的模样,越往上便越少见到客人,取而代之的是绫罗锦缎缠身的漂亮女子来往不停,脂粉的香味一次次钻入他的鼻尖,又飘渺至他的头颅深处。 他不为所动,直至最后一层的天台被拦住。 “这位公子,您没有请帖的话,不能再上去了,里面有贵客。” “让开,难道我还不能去找我弟弟了?” 拦路的女子一愣,仔细打量着这个突然闯上来的不速之客,倒是的确与那连着包下不夜楼天台三日的俊美公子长的有几分相似。再想想传闻中里头那人的身份,女子的双眼不由的一亮:“莫非是王府的世子殿下?” 一枚刻有王府标志的令牌出现在她面前,女子忙不迭的堆了一脸的笑。要知道王府的少公子虽是出了名的风流,这作为长子的王府世子却是从不沾这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至于留宿在外,更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想到这里,女子的眼神就亮了,柔软的腰肢如蛇一样缠绕上来贴着男子的身躯柔媚道:“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世子殿下,殿下随我这边来。” 赫连禹凡身子一僵,本是想将这女子推开,转而想到沈如故那双忿恨的眼,推开的动作一滞,竟是自嘲地笑笑,自暴自弃的任那女子依偎在自己身侧。 女子窃喜,行走间腰肢扭动,赫连禹凡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女子圆润的大腿形状,那女子走向了设在天台之上的一个被烟罗纱帐围绕的地方,娇声道:“七巧姐姐,那公子可醒了?” “公子不是说了不要让人上来打扰吗?” 纱帐里头传来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子声线,尾音慵懒,纱帐被掀开,那说话的人赤着脚行来,乌黑的发一直拖到腰间,不着寸缕的身子上只裹着一件几近透明的绯色薄纱。 那被唤作七巧的女子身材有致,嫣红嘴唇一张一合,她肆意的走至赫连禹凡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这个王府世子。带领赫连禹凡前来的女子显然没想到七巧竟是这副打扮便走了出来,即使是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的一阵脸红,低了头不敢看。 “禹德的哥哥?”七巧舔了舔唇笑了,她笑起来眼角也跟着弯弯,说不出的动人好看,她几近赤裸的身躯贴在赫连禹凡身上,转头看向带他来的那个女子道,“妹妹好厉害,竟是带了赫连家的长子来。” “七巧姐姐别开玩笑,世子殿下是来找赫连禹德少爷的而已。”那女子被七巧一抢白,脸竟是更红了。 “那倒是可惜了,我倒是想知道赫连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勇猛。”七巧唇间发出一声喘息似的叹息,没等皱着眉的赫连禹凡斥责便让开了身子笑道,“禹德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带他走吧。” 第七十章取证 回府的马车上,赫连禹凡终于摇醒了还在昏睡的弟弟。 “哥,怎么又是你?怎么了?难道又是家里的老头子要我回去?”赫连禹德睁开眼不耐烦道。 “君兰出事了。”赫连禹凡言简意赅的阐述。 “君兰?君兰!她怎么了?”这一下赫连禹德可算是彻底清醒了,忙抓着赫连禹凡询问道。 “禹德,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是个一家之主吗?”赫连禹凡一脸的很铁不成钢,“你连自己女儿昏迷了都不知道!” 赫连禹德跟着哥哥匆匆下楼,还不忘刻薄道:“难道哥哥就比我好些?连自己的孩子和女人都保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赫连禹凡听他这么说如遭雷击,一把揪住赫连禹德的领子道:“你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赫连禹德本是下意识的随口一说,没料到自家哥哥竟是这么大反应,忙改了口道:“我,我的孩子!我说君兰到底怎么了!” 赫连禹凡的面色才稍有后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赫连禹德眉头紧锁,紧紧咬住的薄唇反映着他心中的愤怒。马车已经开到了府邸门口,赫连禹德一言不发的跳下马车,挥手推开候在门口迎接他的陆碧游等人,直冲沈如故的怡月馆而去。 “禹德!你等等!”赫连禹凡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对任何事都表现得漫不经心的弟弟会如此动怒,忙起身跟了上去。 赫连禹德穿过弯延的回廊,穿过池塘和荷叶,穿过空旷的院子,一直走到沈如故的房间里,那女子看见他,眼里没有讶异和奇怪,平静的就像早就料到他的出现。 “你回来了。”沈如故眉梢一挑,朝赫连禹德微微点头。 他怒睁着眼,额角有青筋突起,因为一路不停的狂奔而来而鼻尖沁出几点汗珠,微微喘着粗气。他一手指着沈如故,像是有什么刻薄的恶毒的话语将要从他的口中说出,他的一双眼因气愤而睁得很大,甚至让人觉得微微有些前凸。 沈如故闭上了眼不去看他,他身上的气息如同即将抓住猎物的秃鹫,那一只利爪伸出来,即将扼紧她的咽喉。 她被赫连禹德从床上拖了下来掼在地上,皮质硬底的靴子踢在她的小腿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赫连禹德似乎还有些不解气,又一次抬起了脚,却在看见地上女子凸起的小腹时稍有迟疑。就是这一迟疑,赫连禹凡已是赶了过来,拦腰抱住愤怒的赫连禹德,将他拉到桌子旁摁着他坐下。 回身扶起到在一旁的沈如故,心疼的看着她小腿上的青紫,赫连禹凡不敢置信的瞪着赫连禹德低声道:“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赫连禹德喉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哥哥,如今你还要护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吗?” “事情还不能下定论,你不要激动。”赫连禹凡耐心的解释。 “除了她之外还能是谁害的君兰?哥哥,你才是执迷不悟,我们上次就都被她骗了,上次君兰失踪一定也是她搞的鬼!只是恰巧被陆碧游揭穿了她才不得不重新把君兰放出来!”赫连禹德气的语无伦次,眼中的怒火似是在熊熊燃烧。 “对不起,的确是我没有照顾好君兰。”沈如故揉着腿上的淤青轻声道,“但是我从未想过害君兰。” 赫连禹凡拦在他们二人中间,见沈如故服了软,便对赫连禹凡劝道:“禹凡,这事儿不是还没证据吗,你与我一同调查便是,若真是如故的错误,那你再问罪也不迟。” 赫连禹德见赫连禹凡是执意要护着沈如故了,方恨恨的一跺脚,冷笑道:“一口一个如故倒是亲切,也好,我便与你一同调查,你也好好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多么蛇蝎心肠!” 二人达成了一致,赫连禹德纵是还有千般不满,此事也都暂且压在了心头不提,只是一拂袖离去,想来便是去看看君兰的情况了。 赫连禹凡看了离开的赫连禹德一眼,一声苦笑对沈如故道:“如故,其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说实话我之前不相信你也是因为如果不是你下手,几乎找不到另一种可能性。” 沈如故低头沉思道:“其实我的确还有一个疑惑,当时那奶娘声称是明月送去的香丸,可是我却很肯定明月晚上并没有离开我的院子,那奶娘倒底又是从哪里辩认出来人是明月的呢?” 惶恐不安的奶娘被唤到了沈如故房内,一双手绞着帕子,腕上的银镯子碰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夫人,其实那晚上天也黑了,奴婢并没有看清来人是不是明月姑娘,只是看见那丫头身侧挂着的的确是明月姑娘常带着的几个香囊和钥匙,还有出入府内的腰牌,想来就是明月姑娘吧。”奶娘不安的回忆道。 “可还有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沈如故追问道。 “哦!夫人您这么一说,奴婢的确想起来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晚上天那么黑,明月姑娘却没有带灯笼,奴婢本来以为是明月姑娘来得及没带上,还想给她点一盏,却被她拒绝了。” 沈如故听她这么说就明白了,她一拍手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那个根本不是明月!她之所以不要你的灯笼,是怕你照到了她的脸认出了她的身份!” “啊?”奶娘惊讶的捂住了嘴,抬头看着沈如故不安道,“怎么会这样!” 一直不曾出声的赫连禹凡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对奶娘问道:“你这镯子倒是漂亮,新买的?” 奶娘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一双手恨不得藏到袖子里去。 赫连禹凡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镯子从她腕上取下拿给沈如故查看,冷笑道:“这一串白银绞丝双扣镯市价大约是十二两银子,而你作为一个奶娘,月俸也不过是三两,想要买这样一个镯子,想必是存了不少时间吧?” 奶娘慌了,跪下去不住地磕头,口中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赫连禹凡看着她冷冷道:“说吧,多余的银子哪来的?” 第七十一章情况突变 “世子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见财起意,想来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才鬼迷了心窍收下了银子……”奶娘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原来她早上发现君兰未醒之后正焦急时,却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说是要她一会儿将自己昨晚所见的都照实说出来,如果她照办,就会收到十两银子。那奶娘心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照实做了,果然就收到了一笔银子。 “禹凡,你看明月的确是被冤枉的!”沈如故急切道,“那夜我们都曾闻过那香丸的味道,明月也因此深睡不醒,所以一定是有人乘那时偷走了明月随身的腰牌,扮作明月的样子嫁祸与她。” “利用先入为主的想法诱导奶娘以为那是明月吗?”赫连禹凡也不再看那连连磕头的奶娘一眼,托着腮深深思考了起来。 “是啊,说不定就是那个送香丸的丫头装扮的呢,她看上去就和明月差不多身高体形。”沈如故道。 “那个丫鬟可有说她是哪房的?”赫连禹凡询问道。 “她只说是来送例香的,应该是陆氏手下的丫头吧?”沈如故犹豫道。 “那我们便将那个丫头寻来问问就是。” 赫连禹凡说到做到,当下便聚集了府里的丫头前来问话。陆碧游也问询赶来,见到怡月馆前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明月正在一一辨认。 陆碧游忙推开众人走到前头,对沈如故与赫连禹凡二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哟,这不是世子殿下和沈夫人吗?不知你们二位这是有什么事呢,竟是把全府的丫头都找过来了?怎么,难道世子殿下想在这儿挑个暖床丫头回去做通房?那哪个女人比得上您身边这位啊。” 暧昧的话语里,竟然是在暗讽沈如故与赫连禹凡之间的关系不明。 赫连禹凡脸一沉,冷冷道:“陆夫人,本公子奉母妃之名前来调查君兰昏迷一事,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哪敢啊。”陆碧游扑哧一笑,随意扫了眼院中的丫鬟们道,“那世子殿下请便吧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妾身,妾身虽不才,想来也是比沈夫人稍有一些威慑力的。” “不必了,陆夫人还是好自为之吧,本公子一会儿还要去你那边取证。”赫连禹凡不为所动。 “那妾身就恭候大驾了。”陆碧游福了一福,领着丫头离去了。 明月脸色不太好的走到沈如故身边道:“小姐,寻不见那日那个丫头了。” 赫连禹凡皱紧了眉头道:“看来我们的确得去府库那儿走一遭看看。” 府库里摆着的香料大多是常见的安神香或是合欢香一类的东西,并没有与沈如故收到的香丸一样的物件。天色也已渐渐晚了,眼见着一天下来并没有任何的收获,沈如故虽是找出了解释的说法,却也因为找不到那个丫头而并没有办法证明。 赫连禹凡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去了陆碧游的屋子里寻找,那女人却拦在了门口不放她们进去。 “陆夫人,你先前不是声称有什么事都愿意相助吗?”赫连禹凡保持着最后的一点耐心询问道。 “世子殿下,妾身虽只是个小女子,可也是知道礼教身份的,世子殿下既然是做兄长的,怎么能够随意进入妾身的闺房?”陆碧游横了跟在赫连禹德身边的沈如故一眼,故意道,“妾身可不像某些从乡下来的人一样,都已是出了阁的女子了,还跟在别的男人身后乱跑。” 沈如故给她这么一番夹枪带棒的嘲讽,脸上也不好看,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陪笑道:“陆夫人,若是说禹凡不能入内查看,那我也是女子,我进去总是没问题的吧?” 陆碧游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诡异的咧开嘴道:“若是妾身没有听错,沈夫人方才是唤世子殿下的名字?禹凡?这两字叫的可还真是亲切呢。” “妾身以前可是想不通了,世子殿下这么日理万机的人儿,怎么沈夫人每次一出事,殿下就巴巴的挨过来了?先前我的兰儿失踪时,好像也是殿下救回来的吧?”陆碧游的眼中有着越来越明显的讥讽,“看来我们这位民家出身的沈夫人,不仅是攀上了禹德这条大船,连更大的另一艘船也踏上了半只脚呢。妾身真是自愧不如。” “陆碧游!你在胡说些什么!”沈如故虽是厉声斥责,心中却是不寒而栗,她先前与赫连禹凡相好的事要是被捅漏了,只怕她在这府中的境地又要更难了几份,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否认陆碧游的猜测。 陆碧游轻蔑的一笑,倚着门对赫连禹凡道:“妾身只是随意猜测而已,还望世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啊。这时候也不早了,殿下在妾身这儿呆的太久了,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总还是要说闲话的。沈夫人大人大量不在意,妾身还是要面子的,还请二位回吧,妾身就不送了。” 话语间俨然是拒绝他们入房内查看的意思,沈如故愈发觉得陆碧游的房中也藏着那香料,所以才百般推脱,然而他们也的确没有办法抢闯进去,只得闷闷不乐的离开。 府里各处都已点上了烛火,沈如故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只觉得头疼欲裂,这万千星辉中竟没有一处让她觉得可算是归乡。她觉得自己像是这人间一抹游荡的魂魄,却没有人唤她的名字带她回家。 她漫不经心的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端着盆子的婆子,那婆子腿脚不灵便,这一下竟是就摔到了地上,沈如故忙要明月前去扶那婆子起来,却被婆子一把甩开了手。 “呸!不要脸害主的小蹄子。”那婆子自己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忿忿不平的看着沈如故主仆二人骂道。 明月心中气不过,伸手便想扇那婆子,却被沈如故制止了。 “老身不过是个半截入了土的腌臜物。你们灭我容易,却灭不了有眼的老天,一定会将你们伤害君兰小姐的恶行公之于众!”那婆子不躲不闪,只是口中不停的咒骂,言辞间竟是对二人恨极。 第七十二章好消息 沈如故面色惨白的看着那婆子问道:“你这么骂我,是因为觉得我害了君兰?” 婆子冷笑着不说话,只是恨恨的瞪着沈如故。 沈如故又问道:“你是哪房的婆子?我见你从怡月馆的方向出来,却又不是我见过的。” 婆子的表情已经不耐烦了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道:“婆婆,你怎地还不快去打些水来?” “这就去了。”婆子应了声。沈如故拉着明月让开位置,那婆子走了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匆匆赶了过来,显然是认出了二人的身份,对她们福了一福道:“沈夫人,方才奴婢的婆婆慧眼不识珠,冲撞了贵人,还望夫人恕罪!” “你是君兰的丫头阿蛮?”明月倒是对这姑娘有些印象,疑惑的询问。 “是,君兰小姐应有一个奶娘,两个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使唤,奴婢的婆婆也是从小看着君兰小姐长大的,出了那事儿,所以才心有不满。”阿蛮小心翼翼的回到。 沈如故苦笑道:“那想必你也是认为君兰是我害的吧?” “不!”意料之外的是,阿蛮竟是摇了摇头,“夫人您待人向来和善有加,奴婢往日也听明月姐姐经常说起夫人的体恤,想来夫人并不是那种恶毒之人。” 这一番话说下来,沈如故竟是略微有些红了眼圈,她近日来听了太多的诽谤污蔑与指责,竟是难得有人愿站在她这边说一声相信。 “怎么了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阿蛮看着沈如故的样子,忍不住悄声询问。 沈如故不好意思的低头道:“没什么,只是风沙甚大迷了眼。” 阿蛮理解的点点头道:“夫人寻找证据辛苦,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和我们说。” 明月察言观色道:“阿蛮,君兰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可还是昏迷着?” 提到这个,阿蛮的神色一下就变得有些不妙,她叹了一口气道:“明月姐姐这个问题倒是问的巧妙了。怎么说大概是有好有坏吧。” “此话怎讲?” “好事是君兰小姐虽是仍未睁开眼,但是手指有些抽搐,口中偶尔也会发出声音了;坏事是她不知为何身体开始发烫,所以我才叫婆婆去打点冷水来敷一敷,希望能够好一些。”阿蛮叹了一口气,犹豫的回答,显然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惜我被禁足,今日若不是有世子殿下带着,我也不能在府中四处走动,我看还是去陆夫人那儿通告一声,唤个大夫来比较好。”沈如故虽是不想与陆碧游打交道,但是出于对君兰的担忧还是诚恳的建议。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就过去。”阿蛮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姐……”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出了声,拍手道,“我们方才去陆夫人那儿不是被赶出来了么?现在可是又有一个机会前去探查了!” 当下明月便将自己的打算与阿蛮说了一遍,请她帮忙在陆碧游的院子里暗中寻找可有那香丸的下落,阿蛮也是个爽快人,此举既然是为了君兰小姐好的,她自然也是愿意去做。 两人一拍即合,沈如故带着明月回到了怡月馆,阿蛮却是往陆碧游的院子前去。 又是一夜无眠,隔壁君兰的卧处灯火通明,却是赫连禹德一直陪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声不断,铜盆里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嘈杂。沈如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得是睁着眼望着床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数着时候,也不知道阿蛮可找到了证据。 同一时刻,赫连禹德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定定的望着大夫道:“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要给小女放血?” “这位公子,令爱长时间昏迷不醒,此时又浑身发烫额角有冷汗,需将身体内毒血引出才能让她早日清醒。”大夫恳切道。 赫连禹德不再说话,眼见着大夫从随身的小兜中掏出银针,对着君兰的指尖刺去,有近紫红色的血珠渗出,慢慢滴落在地上摆着的银盆里,血滴在水中晕开,染成清浅的粉色,如同傍晚铺开的晚霞。赫连禹德却是死死盯着那一滴滴落下的血珠,仿佛那根针是刺在他身上一般。 片刻后,大夫收了针,替那女孩上了药,又写了副方子要下人明早去拿。赫连禹德见状忙问:“大夫,不知小女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大夫把着脉又细细的切了一回道:“若是不差,明早就差不多了。” “那便好。”赫连禹德这才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自从不夜楼归来之后竟然是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曾有过,现在一放松下来,四肢百骸涌上来的疲乏几近要将他淹没,他只觉得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竟是就趴在君兰床头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到了次日清晨。 早上的赫连禹德是被人摇醒的,而摇醒他的人又是他那哥哥。 睁开眼看到那一张脸是赫连禹凡时,赫连禹德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哪个酒楼妓馆里,那时候他总是喝的烂醉不醒后,被赫连禹凡重重的摇醒带回家中。 赫连禹凡看着弟弟眼下的青紫,也听说了他昨晚熬了大半宿的事情,心一软,连那向来冷冰冰的脸色也温柔了几份:“君兰醒了。” 赫连禹德本还有些恍惚,听他这么一说,所有的迷糊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激动,他也顾不得自己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没了半点往日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倜傥,嗷的一声就冲出院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一边还喊道:“君兰?你醒了?快让爹看看……” “你还是去沐浴更衣吧。”赫连禹凡的心情像是被赫连禹德的兴奋所影响,也难得的勾起一抹笑意,“过会儿,还要你做个见证呢,我这儿也有好消息,我又找到一个线索了。” 第七十三章苏醒 怡月馆虽是个偏僻地儿,这几日来却是比前院还要热闹。 沈如故推门看见外头的人群拥挤,不管来意如何,就已是觉得头大了三分。 转眼又看见阿蛮与赫连禹凡站在一处,歪着头朝她一笑,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 台下的众人见有人来了,嘈杂声不由打大了起来,似是不解前来的原因,赫连禹凡远远的见到沈如故出来了,便带着阿蛮走到阶上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此番请诸位前来,是有劳各位做个见证。” “世子殿下客气。”众人回礼道,“不知是与何事有关?” “自然是君兰小姐一事。”赫连禹凡笑道,“我身边这位阿蛮姑娘有了些新的发现,故而乘各位都在场时与大家交代一番,也省得有人在后头说闲话。” 众人在王府里呆着,自然也是个个精明得很,此时大多忙不迭的表态道:“既是世子担保,咱们怎么敢乱嚼舌根子,世子说便是。” 沈如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在人群中随意一扫,果不其然的发现陆碧游站在人群边缘,听赫连禹凡这么说也只是鼻尖一声闷哼,明显没有赞同的意思。 “多谢各位。”阿蛮倒也落落大方。 她从怀中掏出个红绸盒子来,又当着众人的面从中取出了粒丸子,随着蜡衣被掰开,那夜来香的味道再次充斥在整个院中。这下就连赫连禹凡看向那香丸的眼神也不禁变了,他先前倒也从未见过此物,一直都是道听途说,此时亲眼所见,方才知道了其中的利害。 阿蛮显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只是给众人见了见,便又封回了那红绸盒子里头脆生生道:“诸位哥哥姐姐,这香丸是我在陆夫人房内发现的。” “什么!”这话一出,众人看向陆碧游的眼光便开始变得不善了起来。 也有一两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嚷嚷道:“我就说陆夫人今日怎么不站在前头了,原来是自己做的错事被发现了所以不敢出声了吧?” 沈如故站在一旁却是想得明白,阿蛮这个姑娘倒是精明,她是君兰的丫头,发现的证据率先告诉的是赫连禹凡,再借着王府世子的口说出来,竟是将与自己之间的干系撇的一清二楚,既然也就说明了此事并不是自己指使,众人也就更觉得可信了,怀疑便都转到了陆碧游身上。 陆碧游身侧的丫鬟率先按捺不住道:“放肆,我家主子可是君兰小姐的亲生娘亲,怎么会对君兰小姐下此毒手!” “物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赫连禹凡危险的眯起眼睛,瞪着陆碧游道。 后者却是轻蔑一笑道:“那香丸曾从沈夫人院中搜到时,世子殿下就说沈夫人是被冤枉的,现下香丸从我的院子里找到,我就是罪不可恕了?世子殿下未免也太不公正了些。” 赫连禹凡给她这俩句话堵得胸口一闷,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而陆碧游却转向阿蛮又道:“至于这位阿蛮姑娘,你说这香丸是在我屋子里找到的?不知你为何会去我屋子里寻找,又是什么时候去的?本夫人可不记得曾随意允许一个不熟悉的丫鬟随意翻动我屋内的东西!” 若说先前两个问句还是礼让有加,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刻薄至极了,直直将阿蛮的处境逼至墙角,暗讽她与沈如故及赫连禹凡二人联手陷害自己。 看着赫连禹凡愈加阴沉的脸色,陆碧游却是全然不惧,又掷下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既然你们一定要将此事怪罪于我,那便麻烦阿蛮姑娘说清楚这香丸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吧!” 阿蛮一时语塞,她的确是偷偷找到的香丸,这来路不够光明,的确没办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一沉默,众人也就品出了味道,而众人看着阿蛮等人的眼神也变的愈发奇怪了起来,更有甚者,已是大胆的在赫连禹凡与沈如故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其中的暧昧意味不言而喻。 纵是赫连禹凡这般定力深厚的人物,给这一道道雷达般的目光扫来扫去,心里也觉得十分不自在了起来。他尴尬的瞥了沈如故一眼,心中全是歉意,赫连禹凡大张旗鼓的招来众人,本意是为了在大家面前给沈如故一个交代,没想到却反而害得她更被人猜疑。 “怎么这儿聚了这么多人?”这时院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本王听说兰儿醒了,她在哪儿?怎么还不带出来给本王看看?” “儿臣、儿媳、奴婢拜见王爷王妃。” 来人竟是王爷,众人忙都俯下身去请安。 “免礼。”王爷豪放的一挥手,朝人群中扫了一眼,随意到,“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他走上前,众人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 “爹,君兰在这儿。”隔壁的一扇门被打开,赫连禹德牵着还有些虚弱的女孩走出来,时不时看向沈如故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愤怒。 “哎哟我的小公主啊,你可醒了。”王妃本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王爷,现在见到君兰也顾不上别的,拖着长长的裙摆就奔了过去,蹲下来心疼的抚摸着君兰的小脸,“这丫头怎么瘦了这么多,哎,真可怜。” “娘,君兰既然醒了就是好的。”赫连禹凡轻声在一旁劝道。 “可是本王听说君兰此事是因为你府上那个沈夫人捣的鬼?”王爷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板起脸严肃的问道,锋利的眼神在留下所剩无几的人群中扫过,一下便定在了苍白着脸的沈如故身上。 王爷看着她已经很明显了的身形,不禁为难的皱了皱眉,又转头看了看仍是对沈如故一脸恨意的赫连禹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这女子犯了七出之罪,合该休出府去,现在既是怀有身孕,就等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赶出去吧。” 赫连禹凡听王爷这么说,脸色竟是一下比沈如故还要白,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双唇,生怕不留神就将那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字脱口而出;陆碧游低下头似是一脸不忍,却难以掩盖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一份喜悦简直是欲盖弥彰;赫连禹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第七十四章尘埃落定 而作为这一切中心的沈如故反而没了先前的慌张,她定定的站在门边,一双亮而黑的眸子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这里站着的每个人,都比她身份高贵,却在她无比坦澈的眼神下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愿与她对视。 沈如故越是淡定,赫连禹凡只觉得愈发愧疚,他只觉得仿佛时日颠转,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他拜托赫连禹德娶她的时候,那时他也只是眼睁睁的看她嫁做人妇,却不得做声,将满腔热血徐徐压在心头,硬生生绞做解不开的疙瘩。而如今,如今他依然不敢挺身而出护她周全,那王府世子的名号死死的将他压在仁义礼智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他是个没用的懦夫。赫连禹凡闭了眼,心想大不了自己等她被赶出府之后再找个空将她接回自己身边便是,大不了换个名字身份,这点小事难道还做不到?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心头传来的愧疚还是让他转过头去,不敢再对上沈如故的眼神。 沈如故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竟是异常谦顺恭敬的福了福:“妾身谢过王爷。” 沈如故的结局似乎就是这样下了定论,王爷见她这般顺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过也挑不出什么出错,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又把注意力放回在了刚醒过来的君兰身上。 “爷爷 ,你是要赶走沈娘亲吗?”那本是一直不说话的女孩却突然开了口,像只怯生生的小鸟儿一般拽了拽王爷的衣角,一双大眼中全是懵懂。 王爷一愣:“君兰,那沈氏害的你昏迷不醒,你怎地还叫她娘亲?” “别赶沈娘亲走好吗?君兰喜欢沈娘亲,君兰相信娘亲不是故意害我的。”小女孩的眼中黑白分明,说出的字句却是无比清晰,陆碧游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无比难看了起来,她忙排众而出走到君兰身边,陪着笑对王爷王妃道:“王爷王妃,这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放在心上。” “不!”小女孩却是固执的挣开了陆碧游的怀抱,转而躲在了自己爹爹的身后。赫连禹德不轻不重的瞪了陆碧游一眼,那女子伸出的双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只得讪讪的退了下去。 王爷也是活了这么久的人精了,自然看出了其中有猫腻,他沉吟了一下,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改口自己先前的话。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妃此时却开了口:“老爷,此事不是还没个定论么。依我看,不若就还是像先前一般,沈氏就留在这怡月馆内休养生息,君兰我带回去养着,也避免再生什么事端,你们看如何?” 既然是自己的妻子开了口,王爷自然乐得顺台阶下,当下抚掌笑道:“那便如此吧。” 本来惊心动魄的一件大事,就在君兰的挽留和王妃的顺水推波下,这般如春风细雨一般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王妃临走前深深的望了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赫连禹凡一眼,又看了恭顺的弯着腰的沈如故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最后还是化作一句勉励:“沈氏,这段日子来也是辛苦你了,你还是好好养着怀中王储,争取给赫连氏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眼看着那女子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王妃看着赫连禹凡,心里却是无端端的生出一点哀伤来。她之所以出声让王爷不要将沈如故赶出门去,却是因为看到了她这个冷如冰霜的大儿子眼中少有的一点情愫,她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她这个儿子向来识得大体,绝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大局的事,即使如此,便是给他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王妃看着赫连禹凡,心中没奈何的一颤,话到了嘴边只是一句:“儿啊,你好自为之吧。” 赫连禹凡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明白了自己娘亲话中半是宽慰半是警告的意思,恭敬的应了声是。 地位尊贵的人们匆匆的来了,又都匆匆的去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怡月馆,恢复了本来空旷僻静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日子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该忙忙碌碌的人们依然在诺大的府中急匆匆的奔走,彻夜不归的公子依然成日不知在何处寻欢作乐,只是少了那个女孩蝴蝶一样翩雀的身影,也带走了府内的几分生气。 沈如故彻底过上了静养的生活,赫连禹德因为君兰昏迷一事而彻底与她结了怨,再不像以前一般无聊时便过来闲坐;陆碧游虽是恨恨的不甘心,也因为没了由头而不再过来添乱;至于赫连禹凡,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轻巧的脚步走过来,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问道:“小姐,您醒了吗?该吃饭了。” “可是阿蛮来了?快进来吧。”沈如故放下手中正在做着的孩童样式的小袄,微笑着向那个端着餐盘进来的丫头微微颔首。 君兰自从被王爷王妃带走之后,就被王妃找了个由头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全换了一批,沈如故便收了那个唤作阿蛮的姑娘,与明月一起放在身边做个一等丫头,也算是省得她没了主子之后被陆碧游手下的人为难。 阿蛮是个性格爽朗大方的女子,手脚又麻利,很讨沈如故与明月二人喜欢。沈如故自怀孕以来的吃穿用度向来是明月一一亲手查看,不曾有半点假手与他人,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明月对阿蛮也愈发信任了起来,偶尔有些端茶送水的小事便也任她一起分担了。 阿蛮将手中托盘打开,上面只清清爽爽的摆着几碟清淡的蔬菜,一小碗米饭和一碗清澈的海带汤,她将托盘放在沈如故面前,又从桌子上取了个小巧的果盏来,在随身的小瓶里倒出几样果脯蜜饯精致的摆上。 沈如故看着她的动作,却突然道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阿蛮,跟着我真是辛苦你了。” 第七十五章负屈 阿蛮别过脸去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强颜欢笑道:“小姐,怎么这么说,要不是您,奴婢早就没了去处了。” 沈如故扫了眼盘中的饭菜,又在那没有任何油水的菜肴中翻了翻,才沉下脸对阿蛮道:“阿蛮,我虽只是个落魄的夫人,可是也是知道按惯例来说的膳食配比……”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阿蛮的时候,还记得那丫头是生了张乖巧的苹果脸,脸蛋上微微的婴儿肥都没有褪去,而现在,阿蛮已是面有菜色,下巴也越发尖了起来,一看就是这段时日里吃的并不好。沈如故心中明白分配的伙食一定是出了问题,只是丫头们不愿说,她也不好过问。 “说吧,明月去哪儿了?是不是怡月馆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沈如故随是这么问,她的心里其实一片亮堂,想来又是陆碧游看她不顺眼,千方百计的找麻烦来了。 阿蛮眼中豆大的泪水终于是按捺不住的落了下来,这姑娘狠狠一抽鼻子,拿手背在眼上胡乱的抹了一遭,才将抽泣声咽了回去,有一些哽咽的道:“小姐,前院那头已经有好几次送来的都是馊的饭菜了,奴婢挑了好久,才将这些还算完整难过的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又不怪你。”沈如故看这姑娘泪汪汪的样子,忙一叠声的安慰,心里却是觉得一阵不妙,生怕明月那爆碳脾气的丫头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便问道,“明月那丫头呢?” 这不问倒好,一问,阿蛮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的跪下来哭诉道:“小姐,明月姐姐气不过,在院子前头闹着呢,又不让奴婢跟你讲……” 沈如故这下子也是按捺不住了,扶着床沿便坐了起来:“那傻丫头,怎么吃了这么多苦也没点长进?这下子怕是又要遭罪了,你快扶我起来到前头去。”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热辣辣的阳光有些刺眼,沈如故许久不曾出门去,此时竟觉得脚步也有些虚软了,只得半个身子撑在阿蛮身上,一步步往外挪去,还没走多远,便听见了门口传来的一阵争执。 门上还是当初她牵着君兰的手一同仰头看的那三个字,当时陪在她身侧的女孩已是不见了踪影。 明月叉着腰正在和送饭来的丫鬟怒目而视,两人脚下是打泼出来的饭菜,远远见着那丫头骂骂咧咧的,想来嘴里也没一句好话。 明月只觉得这几日来她实在是受够了,先是克扣了饭菜的量,接下来干脆是半生不熟的食物,而方才送过来的直接就是馊饭菜。明月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没了在一旁的约束,那倔脾气更是拉不回来,当下便一巴掌打翻了食盒,饭菜倾倒了一地,与门口没有打扫过的尘土沙砾混在一起。 沈如故心里着急,远远就提高了声音道:“明月!你给我回来。” 明月的身子摇了一摇,像是听见了那边的动静,虽是退开了一步,却还是没有半点回来的意思。沈如故走近了两步,才看见地上的饭菜里甚至有蠕动的毛虫,那灰绿色的霉点密布在其上,散发着让人看一眼就想转头的恶臭味。 “哪个给你的胆子,送来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我家主子怀着身孕吗?”明月狠狠的骂道。 “怀着身孕又怎样?还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贱种呢!”那丫头也是个口舌伶俐的主,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也不介意沈如故正在朝这边走来。 明月的脸白了白,想到了赫连禹凡每次看着小姐时那古怪的眼神,一时竟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怎么?没话说了?怕不是让我说中了?”那丫头愈发的肆无忌惮,“你那个贱主子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术,把王府两个公子都迷得神魂颠倒的,当着众人的面眉来眼去,当大家都是瞎的吗?依我看那,这样的女人干嘛还留在府里?早打出去算了!” 沈如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自己在府内众人的眼中已是这样一个遭人嫌的角色了吗?想归想,她还是陪着笑脸拉住明月,对那送饭来的丫鬟好言道:“那位姑娘,不知我们是哪里得罪了,你看这饭菜,怕不是送错了?” “没送错,你这种恶心肠的女人,就只配吃这种坏了的饭菜!”那丫头竟是没半点尊重的意思,后半句话虽只是小声地嘀咕,还是传到了沈如故耳中,只让她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这位姑娘……我们之间怕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那丫头一声冷笑,竟是颐指气使的下了定论,“我家主子吩咐过了,不吃就算了,难道还求着你们吃不成?” 说罢,那丫头竟是一转头拎着空食盒离去,看也不看那面色尴尬的主仆二人一眼,嘴里还念念叨叨着:“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主子干嘛还要给她们送吃食,依我看还不如就饿着算了!” 明月气的脸色铁青,冲出去就想扇那丫头耳光,却听见沈如故一声厉斥:“明月你要是赶追出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小姐!”明月堪堪停下了脚步,满脸的愤恨不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如故见她不再追赶,这才缓缓松一口气,无奈的劝慰道,“既然整府人都看咱们不顺眼了,那又何苦出去讨嫌?罢了罢了,清者自清,仍他们说去吧。” “可是小姐你怀着身孕呢,这般下去,身子骨都要受不住了。”明月的心里全是担心。 “先前怡月馆内应该还有一些存粮。”沈如故叹了口气道,“再不行就把我的首饰都悄悄拿出去当了吧。” 明月和阿蛮看着自家主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最终都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怡月馆内就此过上了一种无比清贫节约的日子,没有饭菜也没有人来往,沈如故有时回想起她初嫁来掌管府中事务的时候,院中门庭若市的光景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已是冷清如废墟。 第七十六章供认不讳 陆碧游坐在巨大的红木桌旁,悠哉游哉地翻看账目,青芜推门进来为她端上了一碟新做好的椰汁糕。 白皙晶莹的糕点夹在女子葱尖似的柔嫩指尖,白的有一些惊心动魄。她将椰汁糕放入唇间细细品味着因为咀嚼而从口齿中传来的无比香甜。 “青芜,你说沈夫人这几日过的怎样?”本来还在看着账本的女子突然问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一旁的丫头愣了愣。 “回主子,沈夫人已经绝食了三天,自从上次摔盘子之后,就没再送过饭菜了。”青芜想了想恭敬的回答。 “倔脾气。”陆碧游叹了口气问道,“青芜,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奴婢不敢随意评论,主子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青芜退了一步,将她桌旁摆着的茶壶倒满。 陆碧游将手中朱笔一掷,靠在垫着软榻的椅上,百无聊赖的翻来覆去,细看着自己尾指上精雕玉琢的护甲,似乎是对上面的花纹有些不满意,她喃喃道:“其实这样的日子,与以前在翠竹苑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是现在好的。”青芜沉声回应。 “那也是。”陆碧游看着这个曾陪着自己一同被禁足的丫鬟,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如有容光流转的笑,“至少现在只要我想,我就能吃到椰汁糕,而那位却不能。” “夫人说的是。”青芜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却没有一份生气,简直就像是依着模子刻出来的模样。 陆碧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伸手一指桌上那碟精致的点心笑道:“毕竟我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青芜,把这椰子糕做了一份送到怡月馆去,就说是我送她的。” 青芜刚应了打算出门,就见着了惨白着脸的春祺推了门进来,也忘了禀报一声,青芜皱眉正想指责,就见春祺眼神惶惶,心神不宁道:“夫人不好了!怡月馆的沈夫人晕倒了,王爷王妃都在那儿呢,您快去吧!” 椰汁糕滚落了一地,凌乱的堆成软绵绵的一叠,白色的点心铺在木色的地板上,还在不住的微微弹动。 “陆氏!你这个管事人到底是怎么当的!”王妃看上去像是很不高兴,她坐在沈如故身旁,亲手替她吹凉了补身子的汤药,拿小勺将那药一点点喂给沈如故,还不忘提醒丫头给沈如故准备去苦味的冰糖。 陆碧游陪着笑脸,忍声吞气道:“娘,不知此话怎讲?” “怡月馆里为什么已经三天没有送饭菜来了?”王妃一针见血,问的毫不客气 “回王妃娘娘,这饭菜是送来了的,只是那回来的丫头说沈夫人嫌我们做的不好,都倒了不肯吃,那妾身也没办法啊。”陆碧游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言语间信誓旦旦,竟是有八分可信。 王妃沉吟了片刻,便断然道:“你莫要哄骗我,难道你的意思是沈氏好好的不吃饭,硬生生把自己饿成这般模样吗?” 沈如故本来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此时也微眯了眼睛,虚弱的开了口:“陆碧游,我与你无怨无仇的,你何苦处处为难与我?你敢当着母妃的面说你送来的饭菜是没问题的?我记得上次那熏香也是在你的屋里搜到的?你敢说那件事与你无关?” 陆碧游神色一滞,一时有些语塞,不过很快就找到了说辞:“沈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饭菜的事的确是我管教手下人不当,竟让这些个没皮没脸的东西冲撞了您。我一会儿回去就问清楚是哪个不长眼的,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克扣饭菜。若让我查到是谁,准是利落的打出去,给夫人消气如何?” 一番话下来竟是将与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却也对饭菜的确被动了手脚一事供认不讳,别说是王妃了,就连沈如故本人,也一时从中挑不出什么错来。 偏偏陆碧游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她性子虽算不上娴淑幽静,却偏生了一副仙气十足的皮囊,若她不开口说话时,真正如仙子一般温婉动人,教人不得不信。 王妃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好意思说什么不对,只得道:“你也带下人太宽厚了些,该严厉的时候自然是得好好教导,不然若是一个个丫鬟都这般欺人太甚的,还作威作福到主子头上去了?那可不行!” “是是是,自然是听母妃的意见。”陆碧游点头如捣蒜,无比的乖顺。 沈如故心有不甘,还想道:“可是上次的熏香一事……” “行了。”王妃横了沈如故一眼,像是对她不识抬举的三番两次提起感到不满,“那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君兰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倒是寻思着该找个机会将她送回自己娘亲身边了。” 听王妃这么说,沈如故也不敢再计较了,只得闷闷的应下了。陆碧游高仰了自己的下巴尖,甜甜的一笑道:“谢过母妃。” 亲亲密密的拉过沈如故的手,陆碧游关怀备至的提议道:“沈家姐姐上次犯错被禁足,所以出入也不方便。依我看母妃不如就解了这禁足,以后有什么事儿也方便和妾身招呼一声,也能互相帮衬一下。” “这也是极好的。”王妃点头同意,苦口婆心的叮嘱到,“禹凡那孩子宠坏了,自小就喜欢在外头逛荡,你们这屋里人就得齐心点,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总是互相勾心斗角的,不还是便宜了那些外头的狐媚子?” 说到勾心斗角时,王妃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沈如故一眼,这下沈如故可谓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她只得将心中苦涩咽下去,一言不发的接受了这莫须有的指责。 陆碧游见状扑哧一笑,刻意挤到沈如故身边挽着她的手对王妃撒娇道:“母妃,我们晓得了,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照料沈夫人的,定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如此甚好。”王妃推心置腹道,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告诫二人,“我不管你们先前有什么误会或是其他,既然嫁进来了,那就得是互相帮衬的一家人。” 第七十七章洛家千金 “母妃说的是,妾身省得了。”二人一对视,一福身,暂时达成了共识。 “明白就好。”王妃点头认可,对身侧服侍的丫头道,“璧如,回府里取一对云脚珍珠卷须簪来赏给二位夫人,再把上次送的那支八十年的人参取来煎了,赏给沈夫人入药。” 待那丫头离去,王妃又勉励二人了几句,方起身离开。王妃前脚刚迈出院门,后脚沈如故与陆碧游二人便触电似的分开老远,显然都是看彼此不顺眼极了。 “你真是不配当君兰的娘亲!”沈如故将被子往身上重新拽了拽。 “那个白眼狼,我还不稀罕呢。”陆碧游下意识的反驳。 “好歹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你怎么能这样!”沈如故对她这样的态度完全不能理解,只得是忿忿不平。 “沈夫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想坐稳禹德身边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而已,谁叫你总是挡在我的路上呢?”陆碧游随意的揭开桌上摆着的铜壶,瞥了一眼那壶中所剩无几的茶水,讪笑一声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警告,“我奉劝你不要总是添麻烦。” 又是日月流转过去了几日,沈如故的身子虽有所好转,却还是因为之前的不适而一直卧床不起。 府内上下也都因为这个怀孕的主子的重新受宠而忙碌了起来,源源不断的人流在怡月馆的禁足令解除后,重新活跃在了这个空旷的小院里,连着院中的花鸟鱼虫也多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怎么见到府主赫连禹德的身影,可是沈如故肚子里还不知男女的孩子,已俨然成了众人追捧问候的对象。 陆碧游也消停了不少,大概是赫连禹德即使回府也并不去沈如故那处过夜的缘故,她像是自从听了上次王妃的一番话后果然醒悟了一般,从此便卧在了前院不曾露面,就连明月也时常忍不住和沈如故嘀咕:“陆夫人最近可是乖觉的很啊。” “管她做什么。”沈如故就着明月的手喝下一碗补汤,随意道,“只要她不来找我们麻烦便是好的。” “小姐就不想重新掌管这府中事务?”明月小心的询问,“那陆夫人处处针对小姐,小姐就不想重新讨个公道,整治她一番?” “明月,谁教你这样说的?”沈如故皱了皱眉,严肃道,“我要是去害她,岂不是变得跟她一样的勾心斗角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想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小姐,是明月多嘴了。”明月低下头抿紧了唇。 “没事,你不服气我也是理解的,只是这话在外头可别乱说罢了,在这孩子生下来之前,我实在是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上身了。”沈如故长吁短叹,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半点消退。 她看的很清楚,不管是先前的君兰出事,还是后来的馊饭菜,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自己的孩子来的。毕竟如果这是个男孩的话,便是王府的长孙了,那她的日子恐怕是更不好过了。 沈如故不知道的是,在她苦思冥想的这瞬间,角门处却悄然停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 神骏的白马配着镶有十八枚南珠的辔头,梳的油光发亮的好皮毛一眼看上去就如上好的缎子一般,这漂亮的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前脚也在有些湿漉漉的地面上烦躁不安的刨了几刨。 马车不过是小巧玲珑的一架,显然最多也就只能坐下两个人,外表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车驾,然而识货的人却能一眼看出那马车用的是一整块的上好沉香木挖空制成,就连每一丝纹路都无比自然,显然是经过了细心的琢磨,只要稍微靠近便能闻到那一股挥之不去的淡香。 而更不用说还有那马车门帘覆盖着的是千金难买的鲛绡,车顶四角坠着的亦是整块玉石雕成的风铃,随风吹过,微微摇动出玉石相撞的温润声响。 一双保养的良好的手掀起鲛绡车帘,露出张清丽十足的脸来,那是个上身穿着藕丝琵琶衿上裳的姑娘,下身着了恰巧垂到脚踝处的柔绢百褶裙,她下了马车,将手中抱着的脚踏放在地面,早有车夫伸出手去搀扶马车中的另一人。 那人不耐烦似的将自己的手搭在马车夫的手背上,矜持的踏着脚踏下了马车,显然这才是那名贵马车的正主。 角门处平时只是丫鬟们来往的破败地方,今日却是明显经过了一番收拾,地面一尘不染,就连门边的墩子都被擦的光可鉴人。见那车上的主人下来了,早就候在角门边多时的陆碧游忙迎上前来亲自搀扶,口中恭维道:“洛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劳烦你亲自前来啊?有什么是拜托织莺过来和妾身说一声不就是了?” 那马车的主人正是洛将军的千金洛千鸢,而先前抱着脚踏下来的姑娘却是她的贴身丫鬟织莺。果然不愧是将军府的来人,就连丫鬟的衣服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看起来的要贵重。 不得不承认的是,洛千鸢是个美人,她一身银红色的凤尾裙,腰间别着红色的长鞭,眉心一点红色的花钿,小巧的耳垂边也坠着两粒眼泪似的红玛瑙,随着纤长的耳线垂至肩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陆碧游向来也是自认美丽的,只是她的美丽与这将军府千金一比就显得略有些小家子气,竟是有几分上不得台面来。洛千鸢的马车低调内敛,她整个人却像是一把光芒四射的出鞘利剑。 美人洛千鸢带着她美丽的丫鬟漫不经心的扫了同样是美丽的陆碧游,旋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嘱咐着车夫:“你们走远些先,一个时辰之后来接我,注意着别弄脏了秋水的皮毛,不然可仔细你的皮!” 等车夫们纷纷应了,洛千鸢才像是不情愿一般抬起了她高贵的眼皮,施舍似的对陆碧游说了一句:“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第七十八章意外发现 若是换作另一个人这般对陆碧游说话,她怕是心中早就不满了,但是在面对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时,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的不耐,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忙恭敬的上前来带路,将女子引入屋内。 一行人走过绿意盎然的花园,绕过耸立的假山,沿着蜿蜒的流水一路走到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去。这王府里倒是大的紧,却没住几个人,所以洛千鸢等人一路大摇大摆的行来,竟是也没撞见什么别人,一行人顺顺利利的走进了一个布满翠竹的小院。 这地方竟是陆碧游先前被禁足所住的翠竹苑! 洛千鸢竟也是对这个地方轻车熟路了,她率先掀开了门口的竹帘,走过当时君兰找到金球的前厅,穿行过竹林间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鹅卵石小路,一直走到郁郁竹林间一处隐藏的小亭中。 小亭中的桌上还摆着冒热气的茶水,显然是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织莺手中已掏出了备好的软垫,替洛千鸢铺上在有些冰凉的石凳上,那娇贵的小姐才一屁股坐下,陆碧游忙上前替她奉茶,殷勤道:“洛小姐今个儿怎么有空自个儿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将军家的小姐不满的瞪了陆碧游一眼,仿佛对方不是什么王府的女主人,而是自己手下的粗使丫头,“怎么还没把那沈如故给赶出王府?” “小姐,实在是沈如故仗着自己怀中的孩儿为保障,妾身已经是尽力了。”陆碧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洛千鸢的神色,故意似说还休的犹豫道,“还有就是……” 洛千鸢最见不得别人这般拖拖拉拉的模样,不耐烦道:“还有什么?” “小姐,妾身说了您可别怪我。”陆碧游故意卖了个关子,一副委屈的样子道,“自然是那世子殿下,也不知道是中了那沈如故的什么巫术,三番五次的替她说话。还有上次小姐您给妾身的那枚香丸,妾身本是安排了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的,却偏偏被世子殿下给压下了,又没成功……” 眼见着洛千鸢本来高高在上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陆碧游眼角掠过一抹冷笑,这个将军府的千金虽是娇蛮却没什么心机,只是凭着父族的威望才得以横行霸道罢了,这样的女子只要略施小计,就容易被惹恼。 洛千鸢心悦王府世子赫连禹凡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陆碧游故意说赫连禹凡与沈如故交好的事情,更是惹得洛千鸢心气不顺。 当下便在心中暗恨道:禹凡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会喜欢沈如故那样相貌平平的女子!一定是沈如故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将禹凡迷得神魂颠倒,自己一定要替禹凡扫清身边的那些个碍事的人。言语间,洛千鸢竟是俨然已将自己当作王府未来的主母看待。 陆碧游看似恭敬的侍奉在一旁,实则冷眼将她心中的算盘都看的一清二楚,在心底发出一声窃笑,口中仍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小姐,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依妾身看,沈夫人平时倒也是安分守己的,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吗?” “那可不行!她这种……”洛千鸢差点就将后面的心声说出了口,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氏族小姐身份,忙捂住了嘴,勉强维持住端庄的模样,改口到,“反正不能不管,若是她真的生下个儿子,那陆姐姐你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陆碧游被她一声刻意的姐姐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还得假惺惺道:“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洛小姐帮妾身离开了这翠竹苑,妾身已是感激不尽,洛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既然如此,那你莫忘了我们当时说好的——我答应想办法让你离开翠竹苑,作为条件,你就要帮我把沈如故赶出去!”洛千鸢再次强调道。 陆碧游还未来得及表示自己的忠心,就听见外头的竹叶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一阵簌簌作响。 织莺的反应更快一步,竟是从腰中唰的抽出一把雪亮的软剑向那个方向掷去,又脚尖一点便追了出去,厉声喝道:“什么人!” 来人并未答话,像是慌不择路的逃跑了,织莺追了一阵,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那剑并没有刺中人,只是割下了一角衣襟,织莺只得闷闷的回来向洛千鸢禀告:“小姐,人跑了,离得有一段距离,想来并没有听到什么。” 陆碧游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丫头拔剑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洛千鸢,那把闪着寒光的软剑下一秒就会悬在自己喉间。 “陆夫人!你不是保证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前来吗!”洛千鸢恼羞成怒的瞪着陆碧游。 “小姐,这地方的确已是荒废了良久了,我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来……”陆碧游哑口无言,显然也是十分意外。 “若是别人倒是没事,就怕是沈如故的人。”洛千鸢摇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不住地跳了起来,心里也隐约有了一阵阵的不安。 “不如我们往沈如故的怡月馆去看看?”陆碧游小心的提议道,“就说您是去拜访的也不奇怪。” 洛千鸢心头一转,心想也罢,不如就去看一看再做打算,当下便应承下来,一行人从偏僻处拐了条小路走到府中的花园,径直往怡月馆的方向而去。 怡月馆内,沈如故见明月慌乱的进来,像是丢了魂一般,连衣角的裙衫上有一截布料破了都不知道。 她皱了眉头有一丝疑惑,又有些不满的问道:“明月,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连衣服都破了,一会儿王爷王妃可是要过来的,你这般叫他们看见了,岂不是又要怪罪,还不快去将衣服换了。” 明月见到沈如故,一颗心才好似落回原处,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我方才遇见洛家小姐了!” 第七十九章不怀好意 “洛家?哪个洛家?洛千鸢?”沈如故一愣,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未曾听见了,她现在可是在王府,明月怎么会见到洛千鸢? 显然是看出了沈如故的疑惑申请,明月会意的解释道:“每房丫鬟都得轮班打扫那些没人住的庭院,我今日恰巧在翠竹苑值班,就看见洛小姐和陆夫人在一处,却是商量如何对付小姐您呢。” 沈如故一愣:“她们说什么了?” “好像说是洛小姐答应了陆夫人什么要求,陆夫人就要替她赶走小姐。那香丸好像也是洛小姐给陆夫人的。”明月歪着头回想,焦急全表现在面上,“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原来之前那一切都是洛千鸢捣的鬼。”沈如故恍然大悟,她先前就觉得十分好奇,那香丸本就不像是寻常人家之物,若是从将军府流出来的珍宝,这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明月显然还是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像是怎么也不明白沈如故哪里得罪了将军府。沈如故却是对洛千鸢与赫连禹凡之间的情愫早有耳闻,听明月这么一说只觉得豁然开朗,前些日子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似乎都被一条线索串联了起来,让她隐隐明白了漩涡背后的真相。 沈如故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明月笑道:“明月,你也别急,先去换一件衣裳。若方才你在府里看到的真是洛千鸢,我相信一会儿她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打探我是否知道了什么的,不过谅有王爷王妃在,她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门口的风铃发出了被惊动后的清脆声响,庭院里散步的鸟雀被这不速之客惊的四散而去,地上撒着的苞谷被一双娇俏的尖头红色绣鞋踢散在空气中,来人毫不客气的直直闯了进来,全然不顾身侧丫鬟的惊呼。 银红色的衣摆在阳光中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光泽,伴着来人娇滴滴的问候:“沈姐姐最近身体可还好啊?” 王爷王妃此时已是到了怡月馆的内院,正和蔼的坐在床头,看着沈如故将一碗油光发亮的滋补乌鸡汤喝下去,那乌鸡汤是王妃特地令王府的厨子煲了数日送过来的,里头放了不少的补药。 看着沈如故眼也不眨的将整碗汤喝了下去,王妃这才宽心的笑了。 自上次发现陆碧游送来的饭菜是馊的之后,王妃就一直对沈如故放心不下,生怕她又没能好好吃饭动了胎气,或是饿坏了身子。近些日子,也就都经常带着君兰一道往怡月馆内来,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安神养胎的上好香料,显然是对沈如故的一举一动十分在意。 阳光透过木制的雕花窗格射入沈如故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她放下汤碗时,已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沈如故之前听了明月的话,微微一笑,已是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却并不揭穿,只是淡然一笑道:“不知来者是何人?” 来人的脚步声一顿,却已经来不及收回推开门的手,王妃疑惑的抬头一看,见到那人时却是又惊又喜,忙起身道:“这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吗?怎么来这儿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璧如,快给洛小姐看茶。” 洛千鸢眼中的惊讶几乎是遮掩不住,她与陆碧游一路前来,完全不知道会在这儿碰上王妃,要知道她可是执意要嫁给赫连禹凡的人,如今见了自己心目中未来的丈母娘,竟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那扶着门框的手也尴尬的卡在了原处,就连本在后头跟着的陆碧游,也险些一头撞上。 陆碧游也未曾想到这当口儿恰巧遇见了王妃,不过她毕竟也是个精明人,见洛千鸢呆在原地,便忙从她身后走出来替她道:“给母妃娘娘请安,洛小姐原是来找妾身的,听闻沈夫人近日来身体稍有些不适很是关心,特地过来探望。” 洛千鸢也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本是来找陆姐姐的,然后也有些想念沈姐姐了,便过来探望。” 说罢,洛千鸢走到床边,亲亲热热的拉着沈如故的手道:“沈姐姐真是好福气,你瞧王爷王妃都这般疼你,也不知姐姐可有什么想吃的想见的?妹妹替你寻来。” 若说沈如故之前对她还有些好感的话,在知道了她就是害自己的幕后之人后,那一丝好感也不剩了,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手从那女子手中抽出,疏远而不失礼貌的回道:“多谢洛小姐关心,妾身一切都安好的很,吃嘛嘛香睡得也舒适,若是窗外的小雀不叽叽喳喳的,那就更好了。” 洛千鸢好歹也是宦官人家的千金,这其中的暗讽怎能听不明白?她自小在将军府里被众星捧月的长大,到哪儿都不吃亏,除了赫连禹凡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不客气的和她说话。洛千鸢当下脸色一变,扯住腰间的软鞭就要劈头盖脸的抽过去,却被王妃身旁的那个丫头璧如摁住了手。 “洛丫头,怎么了?”王妃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骇得洛千鸢将扶在软鞭上的手松了开去。 洛千鸢性子虽是蛮横不讲理了些,也是知道分寸的,现在在王妃眼中,沈如故和她的孩子的分量已是重中之重,要是真给洛千鸢一鞭子伤了还得了? 洛千鸢只得将那口气吞下,尴尬一笑道:“看来沈姐姐是有些乏了,不怎么欢迎我。” “不欢迎你还在这儿做什么?”王妃虽是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也是毫不客气,“陆氏,你替我好好照顾洛丫头,莫要怠慢了。对了,将君兰也带走吧,你们母女俩也是许久未见了。” 陆碧游与洛千鸢对视一眼,知道先前她们过来本是想好好询问沈如故一番,现在看来,既然王妃一早就在这里了,沈如故也的确没有中途去翠竹苑的机会,想来她们方才遇到的那人并不是沈如故,这样一来也就不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第八十章恼羞成怒 二人达成了一致,陆碧游便上前陪着笑脸道:“母妃,那妾身就再带着洛小姐去逛逛园子,我们二人就先告辞了。” 王妃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斜眼望着她们,竟是连一句客套的挽留话都没有,就差把“赶紧走”三字写在脸上。陆碧游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转头对沈如故道:“沈夫人也要好生歇息,保重身体。”她本以为沈如故总会给自己一个面子,可是事实并不如此。 “若是你们不在,我自然是更清静一些。”沈如故微笑回应,说出的话却是相当直接。 陆碧游因为王妃在场也无法发作,只得咽下了这口闷气,带着洛千鸢起身离去。 沈如故装作低头喝汤的样子,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敛在眸中。她这次故意挑衅洛千鸢来试探王妃对她的态度,事实证明,她赌对了。随着她的身形愈发明显,王妃也越来越关注她的身体状况,显然是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这也就意味着她在府中又有了一个靠山。 然而沈如故没有想到的是,王妃对她这么好的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赫连禹凡。王妃知道作为王府世子的赫连禹凡是不能随意选择自己的婚姻的,然而让她骄傲的是这个孩子也的确守住了应有的礼数,哪怕他娶的人并不是他的所爱。 王妃将对长子的愧疚转化成了对沈如故的喜爱,也就逐渐对她越发的关心了起来。 沈如故听着王妃絮絮叨叨的叮嘱,竟是隐约觉得仿佛又听见了自己母亲的叮咛,忍不住轻唤了声:“娘。” “好孩子,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好生养着便是。”王妃慈祥道。 沈如故低下头接受了这样的好意,外头候着的明月听见二人温馨的对话,便悄悄的退了开去,心中也是为二人关系的亲密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另一边,名贵的马车在路上跑得又快又稳,似乎是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就连那匹拉车的白马都刻意放稳了前进的脚步。 驾车的是个帅气的少年,脸上还有些许的稚气,不过从他掌心的老茧中便可以看出,这已经是个驾过多年马车的人了。 路两旁有结伴而行的女客被这神骏的马匹和英俊的车夫吸引了目光,纷纷驻足观看。车夫见有娇美的娘子投来目光,手腕一抖,刻意挽了个漂亮的鞭花,引得一片莺声燕语的夸赞,不由的有些沾沾自喜,赶车的步子也略慢了些。 可还没等他得意够,就遭到车内女子的怒喝:“怎么车子这么慢!还没回到府上吗?” “小姐息怒,快到了快到了。”车夫心神一震,这才想起车内坐着的那位出了名的骄横小姐,忙颤巍巍的低下头去,一心一意的赶起车来。 洛千鸢一回想起方才与沈如故见面时的情形,就觉得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愤怒,那女人如今可真是翅膀硬了,当着王爷王妃的面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这般目无尊卑的不知礼数,这下可好,自己本来还是想给王妃留一个好印象的,结果却还害得她不仅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还被王妃娘娘数落了一顿。 一想到这些,洛千鸢气的将桌上上好的琉璃夜光杯一把掼在地上,随着马车的移动,砰的一下摔了个粉碎,那车夫一惊,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又听见自家小姐怒气冲冲的声音:“还不快走!” 车夫又一次遭到了斥责,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要知道洛千鸢对这辆珍贵的沉香木车很是喜爱,连着驾车的他也得以沾光,从不曾被这刁蛮的小姐斥责过,今日却不知是什么事触了她的霉头,却叫他倒霉。 在他这么一迟疑的瞬间,车内的主子似是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火舌一般的红色长鞭唰的从帘中窜了出来,末端狠狠打在前头那匹迈着小碎步的白马屁股上。白马吃了这么一惊,仰着头一声嘶鸣,拉着马车就疯狂的奔跑了起来。车夫忙拽紧了缰绳,连拽了好几次才将这马驹的速度控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一抹额上的冷汗,将军府的大门已是耸立在眼前了。 “小姐,咱们到了。”车夫好脾气道,可这次还没等他伸出手去,也没等织莺将脚踏搬出来,车内的主子就自行跳下了车,愤怒的对着自家大门口巨大的石狮子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得实在,可是要知道那石狮子乃是个实心的石头圪垯,洛千鸢不但没能出气,反而还将自己的脚踢得生疼,织莺见自家小姐一气之下又要抽出鞭子,忙上前拉住她的双手。 这织莺跟在将军府最被疼爱的小姐身边,多少也学了些拳脚,当下制住了洛千鸢好言相劝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气,咱们回屋里去再生气好不好?别当着这街门巷口的,传出去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洛千鸢见她说的有理,方恨恨的扔下手中的鞭子,蹬蹬蹬的进了院子。织莺和那车夫方才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侥幸。二人朝彼此微微一笑,那车夫自去安顿车辆马匹,织莺则是大步跟上了洛千鸢。 洛将军正在后院的练武场边读一卷兵书,就见着自家女儿闷着头闯了进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洛将军就明白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儿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瞧她这副样子,当爹的就知道准是又有谁惹着她了。 “闺女,你怎么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可是谁家的野小子惹着你了?告诉爹,爹替你教训他。”洛将军好言好语的劝道。 洛千鸢也不管自家爹爹的询问,顺手抄起架子上悬着的一把长剑就下了练武场,一套剑法使得虎虎生威,步下生风。洛将军见状也挑了把三尖两刃刀下去,架住洛千鸢的长剑道:“哟闺女,你这气可是不小啊。” 洛千鸢还在气头上,唰的一剑拨开那刀,翻手一个直刺,洛将军见闺女动了真格,没奈何只得驱刀架住,二人一来一回,竟是纠缠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娘亲 洛将军有心让着女儿,任她出气,洛千鸢却是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不过终究是女儿家,力气小些,不一会儿就渐落了下风,洛将军见她力气不敌,故意卖了个破绽,刀口夹住剑尖一拨一绞,那长剑便脱了手,径自飞插在一旁的地面上,剑柄犹在发出嗡嗡的声响。 洛千鸢见长剑被拨开,方才回过神来,也不管尘土飞扬的地面上脏得很,抱着膝盖就地一坐,怒气逐渐消散之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委屈。这大小姐将脸埋在掌中,略红了眼眶,却倔强的咬着牙,未曾流出眼泪。 “得了,看你这副样子,又是为了王府那冷冰冰的混小子吧?”洛将军知道自己女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让她哭出来的公子恐怕也就那冤家一个,“赫连禹凡怎么欺负你了?” “爹,你说像我这样总是舞枪弄棒的女孩子,是不是很惹人讨厌?是不是嫁不出去啊?”洛千鸢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洛将军一听,气的是须发怒张:“谁敢不要我家的闺女?你不是已经与那混小子订了婚了?难不成他说要退婚?” 洛将军越想越气,竟是提着那把三尖两刃刀就气势汹汹的往外头走去,口里还不住的道:“气死我了,那个混小子,他还敢看不上你?我还不同意他娶你呢!” “哎,别别别。”洛千鸢一愣,忙拦住自家爹爹,本来满腔的怨气与火气被这么一闹,已是消去了不少,此时见自家爹爹比自己表现的还激动,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洛将军从善如流的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洛千鸢憨笑道:“闺女,不气了?” “不气了不气了。”洛千鸢本是还有些气闷,却在见到洛将军的笑容后,所有的气愤似乎都如春天的冰水一般消融了去,她拉着自家爹爹的手撒娇似的抱怨道,“都是怪那个沈如故,害得女儿都被王妃骂了。爹爹,我的婚期什么时候才到啊,我要快些嫁过去,出这一口恶气。 “你这丫头,就这么想赶紧嫁出去?爹爹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了。”洛将军开玩笑的回道,“不过你这脾气,以后嫁了人可得好好收敛收敛,万不能像在家这般淘气。” “我不管!”洛千鸢嘟着嘴不满道,“我可是要嫁给赫连禹凡做正室的,按辈分来算也是沈如故的嫂嫂吧,难道我还不能治她一个偏房?”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和你娘亲讲去。”洛将军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的就觉得头疼,无奈的挥挥手道,“别捅了大漏子就行。” “我就知道还是爹疼我。”洛千鸢狡黠的笑了,拎起的红色裙摆在院落中如一尾银红色的小鱼,一闪就没了踪影。 怡月馆已经被解了禁足,随着沈如故的愈发受宠,来往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竟是连前院的动静都被比了下去。沈如故常年卧床不见人,明月这个贴身丫头便俨然成了半个主子,发号施令忙的不亦乐乎。 沈如故以前还住在前院的时候,最喜欢去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乘凉,而现在搬来的怡月馆,却是再没有这样的荫僻处了,她只得将平日里的休憩处搬到了荷塘边的一个小凉亭里,倒也算的上是凉风习习,沁人心脾。 她许久未曾放松过的心神难得的宁静,只觉得就连鸟雀的嘈杂鸣叫也比前几日听着顺耳了不少。 “夫人,夫人您别跑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她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了小丫头的惊呼,伴随着一片喧闹嘈杂的脚步声。 沈如故好奇的从榻上起身,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一大群丫头跟在一个略上了些年纪的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后,那当头的女子像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转过脸来朝沈如故一笑,沈如故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娘亲沈澜之,不禁哑然失笑:“娘怎么出来了?你们别拦着她,让她进来见我。” 没了身旁人的牵扯,沈澜之嘴一咧,便朝着沈如故跑来,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却被沈如故身旁的丫鬟阿蛮给拦下了,一下子铺了空,她像是不高兴似的撅起了嘴。 沈如故看着自家娘亲脸上犹如小孩子一般天真的神情,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楚,自那难以忘怀的一日之后,家里只剩了自己与娘亲相依为命,娘却变得神志不清起来,她像是到退回了还是女孩的那个时代,对发生过的惨痛的一切都忘记了。 制止了阿蛮的阻拦,沈如故任凭沈澜之跌跌撞撞的闯入凉亭里,她在看到沈如故的肚子时脚步顿了一下,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竟是有些惶恐着不敢上前。 沈如故笑道:“娘,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你是……你是故丫头。”沈澜之费劲的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像孩子一般欢喜的尖叫了起来。 “是我,娘今个儿怎么从院子里出来了?”沈如故温柔而耐心地替沈澜之理顺那一头乱发,又心灵手巧的将那发编出了一个挽月髻,从身侧侍女手中接过两簪的金钗替她将两侧的头发绞上在一处别上。沈澜之被她这么一打理,看上去也是干净利落的不少。 “故丫头,我要出去玩玩,你可别拦着我,也别告诉你爹爹啊,我会记得给你带桂花糕回来吃的。”沈澜之笑嘻嘻的看着沈如故,任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利落,没有半点做母亲的样子。 沈如故在听到这话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了一抽,她这可怜的母亲啊,她的灵魂似是留在了当年抄斩之前爹爹还未死的时候,这么多年来也未曾走出过那个虚构的幻境。 心这么一软,沈澜之已是蹦蹦跳跳的想要跑开去,沈如故本还想出声挽留,却在见到她眼中的雀跃时,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一样一样的叮嘱着:“娘亲,你可得早些归来,可别太贪玩错过了宵禁,也别乱拿别人的东西,知道不?” 第八十二章不见了 “晓得啦,你快让我出去吧。这些日子尽是呆在府里,我可是闷坏了。”沈澜之现在的表现完全像个孩童,如故看着她,又回想起了昔日的自己曾也是这样和娘亲说的,而现在她则是亲手送她到府门,又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远去,现如今却是身份颠倒,实在是令人唏嘘。 沈如故牵着自家娘亲的手送她出了府,又望着她欢喜的离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放心不下。 阿蛮在一旁察言观色道:“小姐,若是担心,要不派个人跟着?” “罢了罢了,由她去吧,找两个机智点的小丫头远远跟着就是了。”沈如故想了想还是没有强行叫人跟上,只是轻声嘱咐。 天色逐渐晚了下去,暮色爬上了围墙,来往的人群换了一拨又一波,沈如故的心里却是愈发的不安了起来,因为她一直没等到沈澜之回来,就连那两个跟着沈澜之出去的丫鬟也没了回信,她的心里开始感到一丝不安,便又打发了几个丫鬟前去寻找,可是那些个丫鬟不一会儿也都回来了,却仍是没找到人。 “怎么会这样?”沈如故的内心十分焦急,却又不方便行动,只得在院子里焦急地踱着步,等着丫鬟们的消息。 “小姐您别急啊,说不定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呢。”明月跟在沈如故一旁,生怕她一着急就奔了出去。 陆碧游也闻讯赶来了怡月馆,要知道现在沈如故可是王妃眼前的红人,就连陆碧游也是让她三分的,当下也派了不少王府的侍卫出去沿街询问,竟是每一个人见过沈澜之的身影。 “沈姐姐,你可别急,想来令堂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你也别太过心急,要是动了胎气可不好。”陆碧游这一番话说的诚心诚意,就连阿蛮也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那是你们不知道。”一想到自家娘亲现在如小孩子一般的智商,沈如故就觉得一阵害怕,内心也是无比的自责,她怎么就这么放心的依着她出去了呢?要知道沈澜之现在的状态,可是连一个小孩子也能轻易伤到的,当年的红颜老去,竟是已成了如今令人不放心的模样。 而明月却是跟随沈如故许久了,当下也明白沈如故的担忧,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说,只得紧紧握着沈如故的手来安慰她。 而被众人所担忧的对象沈澜之,此时却在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将军府。 洛千鸢一脸有趣的打量着眼前虽是姿色略减,仍是丰韵犹存的女子,如同看着某种一头撞在枪口上的猎物。 “沈伯母,你怎么今个儿有空来将军府了?我还以为你随着你那女儿攀上了王府的高枝,就把我洛家给忘了呢?”洛千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屑。 沈澜之本是得了沈如故的允许出门玩耍,一路上走走停停竟已是到了晚上,沈澜之想起沈如故曾要求她早些回家的决定,却只记得昔日回洛府的道路,这一下竟是无意间回到了洛府,撞见了洛府的下人,下人们不知道沈澜之的身份,本来想将她带去见洛将军,却在半路上遇见了洛千鸢。 洛千鸢自然是认识沈澜之的,当下便叫住了众人,叮嘱他们不要将这个女子出现的消息说出去,只说是自己认识的一位伯母,便将沈澜之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澜之对洛千鸢隐约还是有些印象的,自然也愿意跟着她回去,只是内心还是念叨着自己的女儿,对洛千鸢的问题却是视而不见,一双眼中全是迷茫,口中还喃喃道:“我家丫头要我早些回家,她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见我?” 洛千鸢歪着头打量着沈澜之,心里也逐渐明白了过来,她故意诓骗她道:“伯母是要找沈姐姐吗,我带你去找她,你乖乖在这儿呆着别动。” 沈澜之一听到眼前这红衣姑娘提起沈如故的名字,旋即就安稳了下来,当下便乖巧的坐在了门边的椅上,双手放在膝上,一副听话的模样。 洛千鸢见她安静了下来,眼珠一转,想起早些时候因为沈如故而受辱的情形,当下便觉得一阵的怨恨,恰巧眼前有个送上门来的人质,她心里浮起一阵坏笑,念头一转,就连哄带骗的将沈澜之带入了内院去安顿。 沈家被抄斩后多亏了洛家曾伸出援手相助,所以洛千鸢是知道沈家底细的,也很清楚沈澜之走失了之后沈如故会有多着急。 沈澜之还不知道自己是误入了虎窝,她只是凭借往昔模模糊糊的印象,下意识的甩掉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走回了洛府,她乖乖的任洛千鸢牵着她走到了后院的一个偏僻的小屋里。 那屋内阴暗潮湿没有光,洛千鸢将手中的柴火擦亮了,有一束微弱的光啪的点燃了起来,照的屋子内亮堂了许多,勉强可以看出这是个相当简陋的地方,破旧的木桌上还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墙角还挂着未曾打扫过的蜘蛛网,随着生人的靠近而惊得四处散开去。 沈澜之像是对这个地方的阴森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像是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抓紧了洛千鸢的衣摆,洛千鸢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不耐烦的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一把甩开。沈澜之一惊,又不敢声张,只得嘴一扁,默默的走到里面的一张单榻的木床上,小声询问道:“我家沈丫头在哪里?” “沈如故说,只要你乖乖坐在这儿,她过几日会来找你的。”洛千鸢不耐烦的随意回答道。 沈澜之只得讪讪的闭了嘴,眼中流露出一丝对洛千鸢的害怕。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黑暗重新降临了这个小小的房间,沈澜之胆怯的缩成一团,无法合眼安眠,只是口中不住的喃喃,若是此时有人在房中,一定可以听出,她一直低语的便是那个名字,就算是已失去了部分记忆的女子,始终挂念在心上的仍是自己的女儿—— “沈如故,沈如故,你到底在哪里?娘亲好想你。” 第八十三章寻找 先前派出去跟着沈澜之的两个丫头终于回到了府上,却都是一番惊慌失措的模样。 沈如故见她们二人终于出现,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跌跌撞撞的松开丫头搀扶的手,就一下子扑了过去,抓着那丫鬟的衣袖就一叠声的追问:“我的娘亲呢?”因为太过焦急,她的声音都有一些嘶哑了起来。 明月连忙分开激动的沈如故,一边为她拍肩顺气,一边替她端茶送水,她知道沈澜之向来是沈如故的软肋,此时已是有半天不见踪影,沈如故心里定是已经惊慌的不行。 那丫鬟没想到向来温婉可人的沈夫人此时竟是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骇的连退了两步,一下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明月连忙略扶了她一把,带着一丝嗔怪一丝勉励道:“夫人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夫人,您要我们跟着的那位伯母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奴婢等无能,实在是寻不到她的踪迹,请小姐责罚。”丫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瞥着沈如故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才愈发觉得后怕,只怪自己怎么不多在意一番。 “不见了?”沈如故连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都不知道,只是愣愣的盯着那丫头,似乎只听见了那三个字,紧接着众人便看到沈如故两眼向上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这下大伙可真是慌了,纷纷乱作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找主子的找主子,七手八脚的将沈如故抬回了院子,几个机智的小厮早就出去寻找赫连禹德来。 “主子来了!” 随着这一声呐喊,众人才觉得自己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些,仿佛是吃了颗定心丸。 陆碧游本来以为来人是赫连禹德,忙不迭的迎上前去,却在认清来人时不由的一脸古怪,脱口而出:“怎么来的又是你?” 赫连禹凡一声冷笑:“不是我那弟弟,你就觉得很失望了?” “妾身哪敢啊,妾身只是觉得世子殿下知道消息倒是知道的很及时。”陆碧游捂着嘴刻意道。 赫连禹凡却没心情与她在这儿闲聊,他的全副心神都被那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所吸引了,看到她这般憔悴模样,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紧揪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叫大夫了吗?” “叫了,只是大夫还没到。”丫鬟们战战兢兢地回禀,还是明月相比而言较为镇定一些,拨开身边忙乱的众人走到赫连禹凡身边道:“世子殿下,小姐这样子是因为沈夫人的缘故,沈夫人早上就出府了,可是到现在还未回来,小姐一时心急才晕过去了。” 赫连禹凡一皱眉,不禁问道:“赫连禹德呢?” 众人纷纷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上眼,赫连禹凡只得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陆碧游,陆碧游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回答:“世子殿下……禹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赫连禹凡整张脸便皱了起来,他自然懂得陆碧游话外的意思,只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现在依着陆碧游的意思来看,赫连禹德基本上都是不住在这府里了! 他把自己最在意的女人托付给了这个弟弟,却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不负责任。他心里虽是有气,却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先带了众人一起出去搜寻沈澜之的下落。 众人一路寻过去,沈澜之却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没留下过任何的痕迹,丫头们只说是跟着沈澜之在街上一路闲逛,却没有任何的有用的说辞,只听得赫连禹凡愈发的头疼起来,刚想摆手让她们都别说了,却见一个丫鬟突然指着街角的一家店惊呼:“对了!奴婢印象中,沈夫人最后是在这里出现过。” 赫连禹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家糖铺。 “去那儿?“赫连禹凡有些不解,沈澜之为何会专门去一家糖铺? 那丫头费劲的回想了一会儿,同样疑惑不解的道:“好像是去买桂花糖。可是府里也是有桂花糖的啊,奴婢也想不明白。” 赫连禹凡却明白了,他早就知道沈如故最爱的便是那切成薄薄一片的桂花糖,不管是以前还是在她入府之后,都曾差人寻过多种上好的桂花糖来给她,却极少能听到哪怕她一声的称赞。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那片桂花糖的味道。 赫连禹凡压抑住了自己心头的复杂心思,重新搜索起沈澜之的下落来。城门已落了锁,日头也逐渐落下去,眼见着天上的星点与路边的灯火一同点点亮起,赫连禹凡遣散了部分的丫鬟,只带着几个小厮挨家挨户的询问,夜间巡逻的官兵们远远的认出王府的灯笼,也不去打扰。 一个酒罐子突然啪的一声落下,直直砸到了赫连禹凡的脚边,浓厚香醇的酒液溅在他的衣角与鞋边,把那一尘不染的衣摆也沾湿了一角,小厮忙点亮了灯笼过去照亮,赫连禹凡皱着眉拍打着自己的衣服,顺便抬头向那酒缸泼洒下来的地方望去。 围聚在一起的灯笼照亮了小小的牌匾,也照亮了二楼上一晃而过的裹着白纱的女子身影,那女子仰着头娇笑着,一节嫩白的手臂无力地沿着阳台边缘处垂下,乌黑的长发如光滑可鉴的绸缎,酒液顺着她的指尖向下轻巧的一滴落下。 那女子的白纱下似乎没有别的衣裳,那小厮们只看了一眼,便都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灯笼转了过去,因此没有留意到一闪而过的男子面孔,而唯一没有转头的赫连禹凡却是一下子辨认了出来,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妙了起来。 见自家主子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有个小厮小心的提醒道:“主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这儿好似是个姐儿的私宅,也与咱们此行没什么干系,我们就不去打扰人家了吧?” “我知道这是个私宅。”赫连禹凡突然一声冷笑,“不过我还真是得闯进去看看了。” 第八十四章销金窟 上了年纪的婆子眯了眯昏花的老眼,刚颤巍巍的开了门,就闯进了一帮如狼似虎的男人,带着寒夜里冷冰冰的水汽。那婆子却并没有惊慌,像是见惯了这些深夜的来客。 “这位官人,咱们家巧姐儿已是睡下了,官人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来吧。”婆子慢条斯理道。 赫连禹凡视若罔闻,迅速判断了一下楼梯的方向,一扬手推开那挡路的婆子就往上头走去,好似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宝物。 那婆子见状,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竟是伸手将赫连禹凡拉了回来,语气生硬道:“官人,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老身方才的意思你不明白吗?巧姐儿屋里此刻有人呢。” 小厮们见这婆子厉害,纷纷冲上来将二人分开,其中一人便指着婆子斥道:“你这婆子怎么说话的,可知我们主子是谁?” 又有一人道:“不过是个窖姐儿的住处,我家爷来是看得起你们。”他们倒是以为赫连禹凡见着方才隐隐约约的女子动了心思,或是要去向她报方才的溅酒之仇。 也有人谨慎,转而向赫连禹凡劝诫道:“公子,不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正事要紧,咱们还得替沈夫人寻找沈伯母呢。” 赫连禹凡一愣,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都快给他们这群二愣子给气笑了,在心里一阵腹诽:在这群小厮眼中看来自己就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小气之人? 还没等他腹诽完,那婆子又开了口:“管他是天皇玉帝的,哪有什么正经人是深更半夜私闯民宅的?” 这婆子倒也硬气,一转身便拦在楼梯门口,龇牙咧嘴的警告他们:“你们若是还不走,老身便唤人报官去。” 突然被按上了不正经的名号的赫连禹凡本是想再次闯上去的,寻思片刻觉得婆子说的有道理,这般野蛮粗暴的方式不太符合他高冷的气质,便冷冷解释道:“本殿下来寻的就是与你家巧姐儿在一起的人的。” 料是那婆子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有人闯到妓家却是为了寻一个男人的。当下愣在那里,竟是连阻止的话都忘了说。 “啊?少爷啊,你大晚上的专程去找个男人做什么?”小厮们听了也是张嘴结舌,目瞪口呆。 赫连禹凡哭笑不得,干脆一扶额,觉得还是选择直接闯上楼去比较好。 楼上显然也是被楼下的状况惊动了,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走来道:“妈妈,下面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那婆子发话,赫连禹凡就抢先出了声:“七巧是你吧,我知道赫连禹德在这儿,我有事找他。” 小厮们一听,不禁互相挤眉弄眼了起来,没想到一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清心寡欲的世子殿下,实际上也是有几个相好的女人的吗,看这名字叫的那么亲切,两人怕是早就相识了吧?一想到这里,众人看向赫连禹凡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暧昧了起来。 赫连禹凡只得咳了一声,对这些探究的好奇目光视若不见。 那婆子不解,却在接到七巧的眼神时唤作一副笑脸道:“巧姐儿,你们认识?那就好说好说。”说罢,那婆子也不再拦在楼梯口了,迈着双小脚让开了位置。 赫连禹凡这才看清,那雕花的楼梯上铺满了一指厚的白色貂绒毯,七巧赤着一双脚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缓步走下来,踝上有细小的银链,随着她的行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楼下的赫连禹凡,嘲讽似的笑笑:“世子殿下好久不见啊,怎么,你们府上难道又出了什么事了?” “的确,还麻烦七巧姑娘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给我。”赫连禹凡尽量客客气气道。 七巧倚在楼梯口,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条香帕捂住嘴咳了咳,只见她一双眼里眼波流转,配上那眼尾的那点小痣,说不出的风流婉转,她让开身指了指二楼内里未电灯的地方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世子殿下若是要找,便自己进去找吧,二爷在最里头那间上房。” 赫连禹凡谨慎的打量了她一眼,微一点头便上了楼。 整个二楼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道,几乎熏得人头脑发热,越往里走越像是走到了个销金窟,两旁的房屋里似乎都有无数双妖娆柔软的手臂伸出来,又缠在他的身上,赫连禹凡不由的眼皮直跳,飞快的向里走去,同时也更确认了内心的想法——这儿是个隐藏的妓院,那股令人窒息的脂粉气味更是直冲人的脑子里去。 赫连禹凡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直跳,心里全是说不出的厌恶。 他想到了躺在府内榻上的沈如故,心里的厌恶逐渐转化成气愤,他的眸子也逐渐暗沉了下来。他已经听到了深处的屋子里传来的男子声音,他方才在那酒盏砸下来的时候就借着一闪而过的灯笼光隐约瞧见了赫连禹德的样子,再后来看见了七巧的时候,更是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终于一把推开了那扇青铜做的大门,不管不顾的将那醉卧在床上的男子拉起来,又顺手抄过一旁的酒坛揭开封皮倒在那人的头上,他身旁玉体横陈的女子一声惊叫,抓着自己被酒液打湿了的衣襟,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从门口跑开了。 赫连禹德的鼻子抽了抽,睁开双眼见着自己的哥哥,倏地又闭上了,顺带翻了个身,将身上的锦被裹得又紧了一层,吐舌舔了舔鼻尖上的酒液喃喃道:“不夜楼上好的千年醉,就三坛,一坛我喝了,一坛我泼了,一坛被你泼给我了。” 赫连禹凡见他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也再没那个耐心跟这人在这儿干耗,直接伸手将他的锦被掀开,用相当恶劣的语气道:“你就不能醒醒?那府邸就那么可恶让你都不愿回去吗?” “回去?”赫连禹德闭着眼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兄长也知道那是我的府邸?可是那儿住着的可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在这儿,她可比那沈如故漂亮。” 第八十五章回府 装疯卖傻。赫连禹凡心头迅速掠过这四个字的评价,他这个弟弟口中所谓的女人指的是那个窖姐儿七巧吗?那样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子,也值得他放下一切,在自己的妻子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的当头,成日成日的呆在这里? 赫连禹凡愤怒间,已是忘了自己本是没权利管他人的家务事。 “你到底怎样才肯回去?”赫连禹凡的双拳握紧,像是下一秒就要挥到对方脸上。 赫连禹德却好似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兄长阴沉的脸色,还是无所谓的道:“府上不是有你替我看着吗?” “我?”赫连禹凡怒极反笑,“你好意思吗?沈如故已经昏迷了!众人都寻不到你,若不是你方才泼的那坛千年醉,我倒是也不知道原来在这儿还有这么个好住处!你再不回去,就等着父王来拉你回去家法伺侯吧。” “昏迷?”赫连禹德的眼皮勉强眨巴了几下,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赫连禹凡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躁,对沈如故的担心让他再难以维持表面的冷静,一拳砸在赫连禹德的腹部。 赫连禹德本是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给他这么一砸就像是烧熟了的虾子一般弯了腰向后倒下,因为疼痛而冒出冷汗,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当初是怎么给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的?”赫连禹凡没了平日王府世子的端庄仪态,更像是个普通的哥哥在教训不成器的弟弟,“既然成了家,还在外头鬼混什么?若说你真是一点都不喜欢沈如故我也就认了,那不是还有陆夫人吗?不是还有别的妾室?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你非要出来鬼混?” 难得见到哥哥暴跳如雷的模样,赫连禹德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幸好此刻那青铜门足够厚重隔音,这房里的一切动静都传不到外头去。 “得了得了,我回府里就是了。”赫连禹德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嘴里混着酸水的酒液。清醒后的屋子里味道糅杂在一起,实在是有些熏人,赫连禹德收拾干净自己,高傲的抬着头当先走了出去。 赫连禹凡一脸阴郁的跟着,二人一路行来,不少的屋子里都探出个女子来朝赫连禹德打招呼,或是抛个媚眼,又或是更胆大一点的便悄悄出来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啄。赫连禹德也丝毫不避讳,一一的受着。这短短一段路,竟是走了数十分钟都未到尽头。 “姐妹们,别缠着二爷了,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走廊尽头传来的女子独特的声线,赫连禹凡对上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那人是七巧。 赫连禹德走到她身边勾起她的下巴,像是刻意要挑衅赫连禹凡一般的对她笑道:“你放心,我过不了几日就不回来。” 赫连禹凡眉头一皱,不好发作,心里已是将这个弟弟又骂了无数遍。 七巧露齿一笑:“我可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世子殿下,怕是在殿下眼里我就是个以色媚主的狐狸精吧?” 赫连禹凡终是看不下去,阴沉着脸拽着赫连禹德咚咚咚的下了楼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二人一路互相看不顺眼的,终于回到了府邸,大夫已经来了,见到二人忙回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赫连禹德心中本还是因为赫连禹凡那一拳而感到有些窝囊的,却在见到沈如故的脸如此苍白的时候,心里似乎感到了一丝愧疚。怎么说赫连禹凡也是郑重其事的将沈如故交给自己照顾的,如今这人生死未卜的躺在这儿,看着就像具冷冰冰的尸体。 想到这儿,他一直不太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放缓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这位公子,夫人的脉搏倒是平稳,想必只是应受惊而暂时性的休眠,想来一会儿就好了。”大夫回答的到很是干脆利落。 赫连禹凡的心放下了一半,赫连禹德却还是有些不明白,瞅着自家兄长那张没半点解释意思的臭脸,赫连禹德自觉地凑到明月身边询问:“如故怎么突然受惊了?” “世子殿下没有告诉你吗?”明月有一丝不解,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连日里都见不到的主子,但是也并不像赫连禹凡那般气愤,便回道,“小姐的娘亲早些时候走丢了,所以小姐才在一急之下昏迷不醒的。世子殿下都快把整个京城都翻了过来,可惜还是没有寻到,也不知是去哪儿了。” 原来方才赫连禹凡寻见自己完全是侥幸,赫连禹德眼珠一转,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赫连禹凡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心思变幻,只是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的茶几边上,不住的叹息。众人绞尽脑汁,却都是一筹莫展,实在想不到沈澜之倒底会去什么地方。 赫连禹凡的食指与中指并拢,他有些烦躁,下意识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仿佛这样杂乱的声音可以让他的大脑获得片刻的休憩。他皱眉对明月道:“真的再没有什么地方是沈如故昔日会常去的吗?” “真没有了。”明月很是为难,“世子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在您……弟弟认识小姐之前,小姐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只是和夫人相依为命罢了。” 赫连禹凡的确知道,可是他不这样询问,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沈如故就这样昏迷不醒吗? 屋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静,就连一开始见到赫连禹德出现后,缠上去嘘寒问暖的陆碧游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众人仿佛是沉默的冰雕,而最为可怕的则是那地位最尊贵的世子殿下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偏偏此时有人不怕死的出了声:“明月丫头,这几日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情况出现吗?” 那是赫连禹德,他倒是轻松,顺手捞起桌上摆着的果脯放入嘴中,边嚼边说话的样子轻松写意,仿佛已经找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第八十六章闯入将军府 “近几日?倒是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就是昨日早上洛小姐突然来看望小姐,而且好像和小姐闹的有些不愉快。”明月虽有所不解,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赫连禹德的问题。 “得了。”赫连禹德打了个响指,摊开手道,“可曾派人去洛府上看过?” “洛府?那可是将军府!”陆碧游一听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那儿和沈伯母有什么关系?” 明月却是思索道:“小姐以前好像还住过一段时间洛府呢,只是没怎么提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随意了些,忙低下头捂住嘴道:“主子们恕罪,奴婢……” 本是一直安静的赫连禹凡却在此时出了声:“禹德说的有道理,天一亮本公子就带人去洛府看看。” 既然是赫连禹凡自己开了口表示赞同,别人自然不会再去犯浑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有赫连禹德揉着自己腹部被打痛的地方,龇牙咧嘴的皮笑肉不笑道:“那多谢兄长了啊,如故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此事还劳烦您多多担待了。” 太阳终于慢慢爬上了墙头,天色还有些许的阴沉,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赫连禹凡一跃而起,也不管自己一宿未眠的凌乱衣衫,按捺不住的带着自己手下的小厮丫鬟们气势汹汹的朝将军府的方向冲了出去。 赫连禹德早就已身体不适要泡个澡的理由起身离开,他现在泡在温度适中的池水里,轻蔑的一笑,从氤氲的雾气中斜睨着这群鱼贯而出的人们,缓缓的用手舀起一泼水,兜头浇在自己脸上。 “谁这么一大早的就在外面敲门?”将军府守门的小厮骂骂咧咧的起了身,打着哈欠拖着脚步往门口挪去。将军府是个门口立着两座凶神恶煞的石狮子的地方,一般的京城子弟们,就算是耍着玩也会对这地儿退避三舍,那门卫小厮已是很久不记得有人在这个时辰来敲过门了。 门口站着一群衣着统一的人,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比石狮子还要凶神恶煞。 看门的小厮咽了口口水,将差点出口的斥责吞回肚中,小心翼翼的从半开的门缝中打量着来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赫连禹凡还算客气的笑了笑,拱手道:“告诉洛将军,王府世子赫连禹凡前来拜访。” 本来还算是宁静的王府随着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就像是沸腾的油锅上投入了一点火星,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洛将军起床后习惯性的在练武场舞刀,还不知道自家的府邸已是迎来了一群纪律分明的虎狼之师。王府的不速之客们在洛将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成两两小队,对整个将军府外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的策略,小厮们自去前院,丫鬟们则去了后院。 既是亲家王府的来人,将军府的侍卫们一时也不好反抗,只得是面面相觑的苦笑,一时间鸡飞狗跳,惊醒了洛千鸢。 赫连禹凡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欣欣然的摇着他那把折扇,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快那通报的人一步,径直往练武场的方向而去。 “禹凡贤侄来了!”洛将军还不知道自家宅院已是“惨遭毒手”,爽朗的拍着赫连禹凡的肩膀,笑出了一口大白牙,“你可是来看我家囡囡的?” 赫连禹凡却没有回应洛将军的友善,而是退后了一步,单膝跪下了。 洛将军吓了一跳,连身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心里咯噔一下,就想到自己女儿先前的气恼模样。他心道,莫非真是千鸢那丫头做了什么错事,人家上门退亲来了?想归想,洛将军还是忙上前去扶赫连禹凡:“禹凡侄儿,你这是怎么了?先别跪着,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 赫连禹凡也是学过武功的人,在面对洛将军时也好歹没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他的身子晃了晃,诚恳道:“岳父,禹凡斗胆,来府上寻人,扰了府中清静,禹凡实在是内心愧疚,故特来请罪。” 这时,通报的人也是到了,将府中的情况如实的说了一遍。 洛将军还没从赫连禹凡的话中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亲眼见到了自己女儿拿着鞭子,追着几个不认识的丫鬟从后院里跑了出来,更别提还有什么打在一起了的侍卫,就连养来护宅的狗也被惊得满府乱窜。 所幸洛将军是个妻管严的主,这辈子只娶了洛夫人一个女子,偌大的宅院中除了一家三口并一些护卫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莺莺燕燕。赫连禹凡带来的人群三下五除二就找了个干净,倒也算不上太扰民。 洛将军被惊得一口气没喘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眼前一脸淡定的公子,喉中发出低吼:“你疯了吗?” “将军恕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倒是低眉顺眼的,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赫连禹凡在前来的路上就打好了算盘,他若是先礼后宾,只怕是洛将军并不会依着他肆意翻看,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再好好赔礼道歉便是,若是真的在洛府找到了人,那依洛将军的性子,倒是自知理亏,反而不会太过追究。 而至于找不到人的情况,王府世子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赫连禹凡这个弟弟虽是很多时候都不靠谱,可是在某些时候,总是有着鬼神一般的直觉。 洛千鸢正在每日第无数次的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就遇上了突然闯进来搜查的丫鬟们,这娇蛮小姐一气之下,抡起鞭子便追了出去,却正巧抬眼撞见了跪在那儿的赫连禹凡。洛千鸢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果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当下惊喜的扑了过去。 “禹凡是你吗?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欢喜的小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脸上黑云压城似的表情,反而是抱住了那公子的手臂,一下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没找到 “孽障!”洛将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线,怒发冲冠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洛千鸢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不管不顾的行为惹恼了洛将军,讪讪的放开了方才抓着赫连禹凡的手,嘟着嘴道:“爹爹,你怎么这么老古董的。他都是我的未婚夫了,我抱他一下怎么了?” “我才不是说你!”洛将军伸手一拨,像护小鸡仔似的将洛千鸢从赫连禹凡身边拨到自己身后,一双眼不满的瞪着赫连禹凡道,“我说的是这个混蛋。” “啊?怎么了?”洛千鸢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还试图替赫连禹凡争辩,“爹,禹凡能做错什么啊?你可别怨他,有什么事找我就是了。” 洛将军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的在心中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这丫头怎么处处依着他? 赫连禹凡适时的开口,他温朗如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微笑,对洛千鸢道:“洛小姐,禹凡不请自来,扰乱府中宁静,是为了寻一个名叫沈澜之的女子,不知洛小姐可曾见过?” 洛千鸢一开始只听到男子的前半句, 刚想笑道不打扰,你来这儿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打扰呢。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沈澜之这个名字传入耳朵,一下子闭上了嘴,不敢置信似的眨了眨眼,慢了半拍后道:“你说找谁?” “沈澜之。” 赫连禹凡目不转睛的盯着洛千鸢,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洛千鸢心头一掠而过一阵恐慌,却被她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什么沈澜之?不认识,禹凡,你过来不是为了看我的吗?” 洛将军的脸色却是变了,他自然是记得当年那个被抄的沈府的。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起先对赫连禹凡的不满,一叠声的询问:“沈澜之?她怎么会在我这府上?她不是随着她那女儿出嫁一同离开了吗?” “沈如故是我弟媳。”赫连禹凡解释的干脆利索。 洛将军恍然大悟的点头,洛千鸢却在听到沈如故的名字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刻意盯着赫连禹凡说起沈如故这个名字时的表情,却见他不动声色,连眉都没有挑一下,又觉得难道是自己先前想的太多。 此时先前在将军府中忙活个不停的的人们也都纷纷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赫连禹凡的身旁,面对着他审视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显然是一无所获。 赫连禹凡无奈的叹气,心想也是自己太过于病急乱投医了,竟然真是信了那赫连禹德的鬼话,说不定他只是对自己责罚他的行为怀恨在心,故意引他来这儿触洛将军的霉头罢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赫连禹凡还是又一次确认道:“真的没找到?” “殿下,是小的们无能……”当下身边就有人跪了一排,“确确实实都找了,也没有寻到。” 赫连禹凡在心中发出一声哀叹,心想恐怕自己这次真是捅了个大漏子了 “殿下,恐怕只有洛小姐的闺阁没有查过,我们也不好意思前去翻看。”有一个声音突然突兀的传了出来。 赫连禹凡双眉一拧,就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洛千鸢。 洛千鸢心里一紧,换做一副委屈的表情道:“都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怀疑我?我为何要把那位沈伯母藏起来呢?” 毕竟是女儿家,赫连禹凡总不好与她计较,只得是淡淡道:“既然洛小姐说的如此肯定,不知洛小姐可愿意让我们进去转一圈看看?” 洛千鸢没想到赫连禹凡竟是这般不给面子,又气又恼,只得愤愤的让开了路,赫连禹凡指了两个丫鬟进去转了一圈,却也是一无所获的出来,显然也是没什么发现。赫连禹凡有些语塞,一下子竟是不敢看洛千鸢的双眼。 洛将军斜眼看着这群人,有一丝不满道:“赫连禹凡,虽说我二家向来是世家,若你是真的找到了人,今日这闯入私宅的行为我倒也可以不计较,然而现在没找到人,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你到底把我这未来的岳父当成什么了?真以为这就是你家了可以来去自如?” 洛千鸢见赫连禹凡的人没搜到沈澜之,心里的大石已经放下了一半,此时也能笑着对自己爹爹撒娇道:“爹,您可别怪禹凡,想来他也是救人心切,才不得已做出如此之举的。” “实不相瞒,我那弟媳得知沈伯母不见的消息之后,已是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我弟弟正陪在身侧。故而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来走一遭。”赫连禹凡重新单膝跪下恳切道。 “弟媳?沈如故是吧?”洛千鸢狮子啊忍不住内心的嫉妒,突然不阴不阳的道了句,“还真是娇气。” “千鸢!怎么说话的。”洛将军不解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似乎觉得不认识这样的她。 “洛小姐倒是对我府上的状况颇为了解。”赫连禹凡听出了洛千鸢口中的敌意,心里虽然有一丝不解这样的敌意为何是对着沈如故而来的,却是相当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了回去。 “赫连禹凡!”洛将军怎么能容忍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话,当下心情就变得不好了起来,脸色一板,阴沉的吓人。 赫连禹凡自知失言,恭敬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时门口的小厮们又一次带来了新的消息:“老爷,王府那边来人了。” 洛将军此时正在气头上,不想说话;而赫连禹凡毕竟是在别人的府上,先前也是有错再先,所以此时虽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开口。 “快请进来。”倒是洛千鸢见两个男人都不想说话的样子,率先做出了决定。 “世子殿下,府内传来消息说沈夫人醒了。”王府的来人一过来就带来了这样一个爆炸性的信息。 “什么?” 赫连禹凡与洛千鸢二人同时发出惊呼,不过一人是惊喜,另一人则是气愤。 第八十八章苏醒 “她醒了?那太好了!”赫连禹凡眼中显而易见的欢喜无法掩盖,落在洛千鸢眼里却是另一种刺激,简直像是在她的心口上捅了一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子的笑容如此伤人。 赫连禹凡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那个消息所吸引,一副看上去恨不得马上回去的样子,竟是又一次放低了身段对洛将军道歉道:“将军实在不好意思先前冒犯了,不过既然府上的人已经醒了,我恐怕也是得回去探看了。” 洛将军皱了皱眉,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也不好发作,再说他一个老一辈的人,何苦去和一个小辈的计较?只得无奈的挥挥手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走吧走吧。要是再这般我可就不饶你了。” “等等,这可不行。” 赫连禹凡得到了洛将军的允许,心中一喜正想离开,却被那女子固执的拦住了去路。 “将军府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洛千鸢睁着一双杏眼,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这话一说,就连洛将军都不禁感到惊讶了起来,他知道自家闺女可谓是向来对这位王府世子一往情深的,也是看在这个份上,他方才才没有过多的计较。 就连赫连禹凡也没有想到出言阻拦的人竟是洛千鸢,迈出去的脚步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原地,他大眼瞪小眼的与洛千鸢对视了一会儿后,像是无奈般的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未婚妻道:“洛小姐说的是,此番是禹凡莽撞了,不知依洛小姐的意思应是怎样责罚?” 洛千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张口道:“不若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任凭小姐吩咐。”赫连禹凡方才得知了沈如故安然无事的消息,现在心情好得很,也不介意与这位小姐闲聊两句。 洛千鸢壮了壮胆,有了他这一句保证,只觉得内心的雀跃都快飞出府去,想也不想的张嘴到:“不若我们将婚期提前吧。” 话已出口才意识到不妥,众人不敢置信中带着一些八卦的眼神纷纷向二人身上投来。纵是赫连禹凡见惯了各路向他暗送秋波的女子,也少见有洛千鸢这般大胆的大家闺秀,他险些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洛将军更是气得不行,上前一把拉回了自己这丢人现眼的女儿道:“千鸢,你在做什么!满嘴胡话的,没看到世子殿下急着回去吗?你给我回来!” 洛千鸢被洛将军拉到了身后,一双眼还是执拗的盯着赫连禹凡,似乎是在等他给一个回复。 洛将军连对赫连禹凡的怒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对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女儿的无奈与尴尬,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赫连禹凡道:“世子殿下,是小女莽撞了。” “无碍。”赫连禹凡舒了口气,也略带一丝的尴尬笑道,“洛小姐,这婚烟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合上生辰八字算出的日程,怎么是我个人能随意改变的?” “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洛将军庆幸赫连禹凡没有跟着自己的女儿一同胡来,忙顺着他说的话往下接了下去,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洛千鸢一下子暗淡下去的眼神。 赫连禹凡带着众人如来时一般匆匆的离去,留下无奈的洛将军父女二人。 王府里此时正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模样,沈如故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邸,让每个人都感到了不少的快慰。 沈如故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娘亲找到了吗?” 众人低下头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如故环顾众人,已经知道了答案,有些认命的重新闭上了眼,低声呢喃道:“还是没找到啊。” “小姐,您也别太担心,世子殿下一大早就去将军府寻人了。”明月生怕沈如故这一闭眼又昏迷过去,忙对她解释道。 “去将军府?为何去那儿寻人?有先前跟着的丫头回来说最后在洛府见到了娘亲?”沈如故果真重新睁开了眼,有一丝不解的询问。 “那倒不是。”明月思索了一下道,“好像是少公子说怎么不去洛府问问看,世子殿下就带着人去了。” “赫连禹德?”沈如故皱眉,她好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了,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总是神秘莫测的,也并不在府上留驻,现在听到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赫连禹凡呢?”先把这样的复杂想法抛在脑后的,沈如故又向明月询问道。 明月只想着多说一些来让沈如故清醒一点,此时便笑道:“想来应该已是在带着夫人回府的路上了吧。” “希望如此吧。”沈如故担忧道。 明月见沈如故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虽是面上仍没有血色,也总是有所好转的,眼睛也不再闭上,而是重新变得灵动了起来,便放心的离开前去唤大夫来再给她确认一下身体的状况。 沈如故一个人留在屋中,心里担忧着沈澜之的情况。因为先前昏迷的太久,有一些口干舌燥,明月方才出去了,阿蛮也不知道在哪里,沈如故一时竟是找不到人能够替她端一杯水来。 她刚想出声召唤一个丫鬟来,突然又住了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那种时时刻刻都要人伺候着的娇小姐的模样了?不就是倒一杯水吗,难道她自己做不到? 既然这样想着,沈如故便起身慢慢的下了床摸到桌子边,大概是她卧床太久了的缘故,端起水壶的一瞬间,竟是突然觉得身体一阵不适,腹部一阵抽搐。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茶壶里翻滚的沸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她的手背上。 沈如故不禁发出了一声低嘶,茶杯被她忍不住甩开摔落在地上,外头立马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沈夫人?您醒了吗?发生什么了?” 可惜此时的沈如故以无法回答,一阵一阵的疼痛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涌来,震得她头疼欲裂,左腿不由自主的抽筋起来,让她只得半个身子倚在桌上,连好好坐下的力气都没有。 第八十九章回马枪 洛千鸢被自己爹爹以反思的名义关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本来还是一副不情愿模样的女子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左右环顾没人了之后,便起身拉好了窗帘,在屋后的书柜旁敲了两下,有一扇暗门应声而开,洛千鸢提着灯缓步走进去,领出来了那个在小黑屋里瑟瑟发抖的呆了一晚的女人。 那便是众人遍寻不见的沈澜之。 洛千鸢看着这在自己目光下颤颤巍巍的女子,鼻中不由的发出一阵不屑的闷哼。 她的内心现在装满了方才被赫连禹凡拒绝后的不耐与郁闷,这股子气刚刚没有发出来,现在看着沈澜之也觉得越发不顺眼了起来。 沈澜之还不知道眼前女子的想法,只记得昨日是她来告诉自己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家女儿,此时见到她也不避不闪,傻笑着迎上前去道:“这位姑娘,我那闺女在哪儿呢?她要是一个晚上没有见到我,准是急了,您快带我回去吧?” “回去?”洛千鸢一声轻笑,悠哉游哉的坐在窗边,眼中全是猫看耗子般的悠闲,“若是我说你的女儿不仅不在这儿,还即将性命不保了呢?” 沈澜之虽是神智略微有一些不清,可是还是明白什么叫性命不保。她的脸上浮现出紧张又惶惶不安的神情,仿佛离开了母兽的小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洛千鸢,似乎这样就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女儿似的。 洛千鸢见她这副样子,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脸上却不动声色,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恐吓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没人能救你的女儿了,你就好好呆在这儿吧!” 如愿以偿的看见沈澜之的眼神逐渐转换为绝望,洛千鸢全然不觉自己此举有多么恶劣,反而笑嘻嘻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沈澜之喉中似乎发出一声低吼,转头就朝门口跑去。洛千鸢冷笑道:“门口上了锁,我这地方也没人来,你是出不去的!” 沈澜之状若未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固执的撞着门,饿了半天的女子年纪已长,力气也已有所不足,即使是用尽了力气也没有把门撞开,最后只能是无力的瘫坐在门边,一双眼哀切的看着窗口的方向。 洛千鸢本一直是笑眯眯的看热闹,此时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混杂着男子爽朗的笑声,洛千鸢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会是谁现在在往这个方向过来?沈澜之显然也是听见了脚步声,本来阴沉下去了的脸色此时也明亮了起来,她拼命的往门口的方向赶去,像是要呼喊出声。 洛千鸢一急,竟是下意识从手边抽出鞭子就朝那向门口移动的女子身上打去,眼看着沈澜之闪避不及,就要被这鞭子抽中,门却突然被人往外打开了,来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鞭子的末梢,顺手一抽将那软鞭带了过来。沈澜之虽是吓的发出了一声尖叫,实际上却是毫发无伤。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洛千鸢目瞪口呆的看着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洛将军,而另一个竟是方才已经离去了的赫连禹凡! 洛将军的面色很难看,他第一次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而是先扶起了沈澜之,轻声慰问道:“你没事吧?” 沈澜之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她不明所以然的被扶起来,口里只是喃喃道:“如故,如故。” “伯母,沈如故没事,她在等着您回去呢。”赫连禹凡先是威胁似的瞪了洛千鸢一眼,又瞥了眼手心方才为了接下那一鞭,而仓促间划伤的血痕,轻声向沈澜之安慰着。 “如故没事?”沈澜之重复着这句话,她记得赫连禹凡经常在女儿身边出现,所以对他的话倒是相信不疑,一下子就相信的依赖在了赫连禹凡的身边。 洛将军见沈澜之的心情安定了下来,才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洛千鸢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少有的感到了一丝心虚,低下头去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千鸢,给我一个解释。”洛将军深呼吸再三,最后千言万语还是都唤作了这样一句克制的问话。 洛千鸢却在其中听出了好几种意思。她有些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她本来只是想将沈澜之多扣留一会儿,一想到这样做会让沈如故担心,她就觉得一阵兴奋。可是这样的解释怎么能说出口?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一个解释,口中却已是下意识的狡辩道:“她是自己撞到我院子里来的……” “你还狡辩?”洛将军看着她,心里有巨大的失望涌起,海啸一般的席卷而来,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们都是眼瞎的吗?方才要不是世子殿下接下了你那鞭子,你以为沈澜之是习武之人能受得住吗?” “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沈如故一个民女的娘亲吗,不也就是个庶民罢了?爹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洛千鸢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不服气,小声的嘟囔出了自己的心声。 “混账东西!”洛将军清楚沈家以前的背景,看赫连禹凡阴沉着脸的样子,也隐约猜的出这个世子殿下和沈家的关系不浅。这样的认知让他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直跳,恨不得把这个女儿狠狠的教训一顿。 洛千鸢难得的挨了爹爹的骂,自小娇蛮的小姐本是不服气的想再顶回去,可是在眼角瞥见赫连禹凡的脸色时,硬生生的止住了本想说的话,不敢再回嘴,只是闷闷的转身坐在了一旁。 赫连禹凡冷眼看着这一对父女,心中已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他本就怀疑是洛千鸢将沈澜之藏在了府内,所以才在半路杀了回来,以有句话想和自己的未婚妻说的理由成功重新走进了洛府。 洛将军信以为真,好客的带着赫连禹凡走向了洛千鸢的住处,却一开门就见到了之前那令他震惊的一幕。 第九十章动了胎气 赫连禹凡看着还试图争辩的洛千鸢,似笑非笑的对羞愧着涨红了脸的洛将军道:“洛将军,既然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小侄也就不再多逗留了,二位,告辞。” 洛将军正在又气又恼的当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掉面子,巴不得赫连禹凡一行人赶紧走,忙挥挥手让小厮带他们出去了,连赫连禹凡本来的来意是什么,都没好意思问。洛千鸢虽心有不甘,也从洛将军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应该收敛一点,可她的心里有些焦急,生怕自己的此举会引起赫连禹凡的不满。 她一咬牙追上前去,想要伸手拉住赫连禹凡的衣摆,却扑了个空。那公子一个侧身甩开了她伸出来的手,只是冷淡而恭敬的询问:“洛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不要脸的丫头!给我回来!我看我真是把你惯坏了。” 被洛千鸢此举一激,洛将军大步走回来将自己的女儿拎回了房间,生硬的对赫连禹凡道:“世子殿下恕不远送了,请回吧。” 沈澜之虽然被找了回来,沈如故现在的状态却是十分的糟糕。 她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的弯下腰去,腹部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出声,迷迷糊糊间想起的竟是先前明月担忧的眼神。真是让那丫头失望了,沈如故苦笑,恐怕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夫人!夫人!夫人你怎么流血了!” 沈如故隐约听见了丫鬟们的惊呼,可是她已经无力做出什么回应,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飘出了体外,眼睁睁的看着众人忙乱的搬动自己僵硬的四肢,地上留下了一滩猩红色的血液。 明月恰巧带着大夫赶来,见到此状吓得差点哭出声来,连手脚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忙拉着大夫就冲到了沈如故的身旁,大夫也看出了事态的紧急,顾不得避什么嫌,直接走到床边就开始替沈如故把起脉来。 大夫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他转头对丫鬟们吩咐道:“去我的屋里将银针拿来。” 明月此时也已回过神来,忙唤人去请各位主子们过来,又招呼了众人前来清理地面,但是在看见那难以掩饰的血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颤,匆匆的离开不敢再看。 赫连禹凡一回来就是又得知了沈如故的状况不好的噩耗,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便赶到了怡月馆内,而沈澜之也跟着一道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说了已经醒过来了吗?” 沈如故的状况看起来比他离开之前还要糟糕,向来冷静的世子也像是是去了主心骨一般的,杵在房中不知道手脚该摆在哪里才好。 “世子殿下,我很抱歉。”大夫的话语中尽是为难,下针的手却是稳准狠,看的赫连禹凡都不禁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位夫人恐怕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动了胎气,现在把脉来看也略有些不稳。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幅药来,希望能将她唤醒吧。” 赫连禹凡揪紧了心,一个不留神就就见沈澜之挣脱了他,欢喜的朝着躺在床上的沈如故跑去。“别!”赫连禹凡见她不管不顾的撞了过去,心里一下就被揪紧了,生怕她不小心弄伤了沈如故。 沈如故虽是昏迷着,却也隐约好像是能看见沈澜之一般,眼皮竟是略微眨动了一下。赫连禹凡见状屏住了呼吸,倒是也不敢再去拉住她了,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 沈澜之像是也知道沈如故现在的状态不好,她虽是扑了过去,却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包包的完好的桂花糖推到了沈如故的枕边,轻声道:“闺女,娘亲回来了,给你带桂花糖回来了,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我?” 赫连禹凡鼻子一酸,竟是有些不忍再看下去,只得催促大夫道:“这是怎么了?药还没有煎好拿过来吗?” “等等!”大夫突然惊喜的大喊了起来,“夫人的脉搏有所恢复了。” “什么?”众人忙惊喜的围了过来,果是见到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睫微微眨动,竟像是要醒了的样子。 “娘。”明明是还闭着眼的人,手指却已是颤抖了起来,缓慢的抓住了床边沈澜之垂下的手,沈如故再次缓缓眨眼,这次终于是睁开了。 整个忙乱的府邸,在这一睁眼中终于变得稍微了安定了一些。 一切像是了回到了正轨,沈如故温顺的伸手给太医把脉,之前被烫伤的部分已敷上了宫内送来的秘药,赫连禹凡不好意思总是陪在一旁,只是为她请了宫里的太医来,便借故离开了去,又将赫连禹德从府中的一个角落里拽了出来赶去了怡月馆,美其名约照顾自己的妻子。 赫连禹德迫于哥哥的压力,不情不愿的过去了,此刻正漫不经心的坐在沈如故的床边替她削苹果。 太医不确定的确认再三,最终才不敢置信的转头,惊讶对赫连禹德道:“少爷,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 赫连禹德根本就是不耐烦,连一个说字都难得给,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说话。 “夫人怀的是双胞胎。”太医恭恭敬敬的道,“先前另一个脉搏太弱一直都没有诊断出来……” 帘帐后面的沈如故本没有在意太医的话,双胞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也着实受到了惊吓。 “双胞胎?”赫连禹德的脸色一瞬间并不是很好看,显然他是想起了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事实,然而他只是哽了一瞬,旋即就做出了一副得体的欢喜的样子,克制而不失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悦,“这真是太好了!” “来人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王与母妃去,再去取二十两银子赏给太医!”赫连禹德放下手中的苹果,招来了丫鬟嘱咐道,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道,“对了,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不告诉哥哥呢?顺便也去告诉世子殿下一声吧。” 第九十一章嫉妒 沈如故的心几乎是揪成一团,赫连禹德的那句话显然是专门说给她听得,太医还沉浸在获得赏银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赫连禹德的阴阳怪气。 丫鬟虽然觉得主子的这个吩咐有些许令人费解,也只是理解成二人兄弟情深罢了,自然也是应下了出去。 等屏退了众人之后,沈如故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掀开了帘子对赫连禹德皱眉道:“干什么要告诉他?” “哦?我还以为你也想告诉他呢?”赫连禹德挑衅似的一挑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的肚子道,“不是他的孩子吗?” 沈如故被问的一时语塞,也不好回答,只得是咬了牙不说话,转过身背对着这人,完全不想到再见到他。 此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赫连禹德一声轻笑:“哥,你倒是来的快啊。” 来人是赫连禹凡,他难以言述他在得知沈如故怀的是双胞胎时内心的激动,也顾不上赫连禹德此举倒底是什么意思,抛下手头的事情就赶来了怡月馆。 沈如故听到赫连禹凡的喘息与重重的脚步声,很明显的听得出来他是立刻跑过来的。“禹凡,你怎么来了?” “你怀的是双胞胎?”赫连禹凡顾不上自己,带着一点期翼的望着沈如故。 “咳咳,你们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我在这儿了?”还没等沈如故回答,赫连禹德率先轻咳了两下打断了二人。 赫连禹凡有些讪讪的住了嘴,可是一双眼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如故,眼中尽是掩不住的欣喜。 赫连禹德终于是看不下去二人这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将自己方才削好的苹果往沈如故手里一塞,生硬的打断了二人的目光交流,冷笑道:“兄长,你怕不是已经忘了如故是我的妻子了?” 赫连禹凡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赫连禹德同样以讽刺的语气回道:“我看你还真不像是将她看作妻子的样子。” “那我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与她拜过父母天地的人,总比某些自己做错了事还不敢承担的人要好。”赫连禹德翻个白眼,故意气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被戳到了痛处,恶狠狠的瞪了赫连禹德一眼,却没敢再说什么。赫连禹德一声轻笑,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沈如故怀的是双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府,整个王府上下一片哗然,王爷王妃送来了大量的补品上好的药材自然是不必说的,就连宫中都听闻了这样的消息,甚至也送来一些安神养胎的药材。 相反的是,这一切的中心——沈如故只是继续安安稳稳的住在怡月馆,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位话题中心的当事人赫连禹德就更是神秘了,有人说他是每时每刻陪在沈如故身旁因而不曾见到,也有人对此表示不信,觉得赫连禹德不像是会安定下来的人。 事实上赫连禹德也的确不在府内,倒是赫连禹凡在知道沈如故怀的是双胞胎之后,经常以各种理由往府邸上跑去,托丫头小厮们替他嘘寒问暖,只是大部分时候并不被沈如故领情,他也不以为杵,只说是自己要替那个没心没肺的弟弟多担待些罢了。 王妃本已是知道赫连禹凡的心思,见赫连禹德都没有多计较,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人,都是她的儿子,只要他们兄弟二人不因此争执,她自然乐得旁观。 有了这样的默许,赫连禹凡的出入也就愈发的频繁大胆了起来,只是每次前去怡月馆也都算是恪守了本分,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众人也渐渐看出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过是碍于两人每次见面也都是有外人在场,这流言蜚语倒也是不好传出去。赫连禹德更是乐得哥哥成日将一颗心放在沈如故身上,自己则是毫不客气的又在外头寻花问柳了起来,不过他一改以往四处浪荡的性格,几乎更长时间是在七巧的宅子里,俨然像是那儿的主人。 陆碧游心里本已是对沈如故的敌意削减了很多,但是在得知她怀的是双胞胎之后,这份不满又重新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凭什么那女人能同时获得王府两位公子的喜爱?本来怀了一个孩子也就罢了,现在竟是传出来怀的是双胞胎,若当真让这两个孩子生了出来,那这个府上哪里还有她陆碧游的位置?而除此之外,本来一直与她合作的洛千鸢这几日来也不知为何没了消息。 陆碧游当然不知道洛千鸢因为沈澜之的缘故,已是被洛将军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关在了府上,她只是以为这个小姐因为上次见面的不满意而不再愿意给自己帮助。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心头一紧,咬住了牙关实在是恨得不行。陆碧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再找个机会再杀一杀沈如故的微风。 心里这样想着,一抬头就见到了正在庭院玩耍的君兰,陆碧游眼睛一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兰儿,你可记得怡月馆的沈姨娘?”陆碧游向君兰招招手,对她问道。 这些日子来,没来沈如故的存在,其实陆碧游也是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儿的,自然也是对她照顾有加,君兰此时对她的好感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当下放下了手中的玩具就亲亲密密的凑了过来道:“娘说的是沈娘亲吗?兰儿好久没见了,自然是想的。” 君兰是童言无忌不会看人脸色,虽是现在跟着陆碧游,叫沈如故娘亲的习惯却并没有改变。陆碧游脸色一黑,还是做出欢喜的样子道:“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姨娘怀的是双胞胎,你以后就有两个弟弟妹妹了。” “真的?”君兰果然欣喜的拍手,“那可是太好了!” “那君兰想不想随娘亲一同去拜访一下沈姨娘呢?”陆碧游循循善诱道。 君兰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欢喜的点头。二人带着准备好的礼物一前一后的往怡月馆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二章意外 明月搀扶着沈如故遵循着医嘱,每日都在院中散步。沈如故在被确认了双胞胎之后,身边便一直有丫鬟随行侍奉,从不敢有一日让她自己呆着。 明月见沈如故状态不错的样子,便与她笑道:“小姐近日来的气色,看上去可是越来越好了呢!” “那也是你们照顾有加,这些日子来多亏了你们。”沈如故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与明月打趣。 “这份功劳我可不敢自居,要是我照顾不好你,世子殿下可不是要将我打死了。”明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摇头摆手一副不敢的样子。 “他打你?我可不允许!”沈如故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被明月打趣和赫连禹凡之间的关系也不生气,反而顺着她的语气开起玩笑来。这些日子赫连禹凡在她身旁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她倒也不好再像以前那般避他三尺,只是依着礼数的往来,倒也算相处愉快。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行来,远远的便见到一袭翩然的白衣,却是陆碧游带着君兰出来玩耍。 粉衣的小女孩被打扮的精雕玉琢的,牵着个做工精良的燕子风筝,在三月的春风里轻轻飘扬,可爱极了。 沈如故远远的看着,似乎是看见了自己未来带着孩子们出来玩耍的情景,脸上不由的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 君兰许久没见沈如故了,此时一见,开心的连风筝都顾不上,一下子就朝后者的方向奔了过去,陆碧游在她身后惊呼:“君兰!你小心一些可别摔着了!”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冷笑。 沈如故却是慌了神,她与君兰之间的距离本就只隔了一个拐角,怀孕之后的身体行动不便,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及时避开,君兰的个子又相对比较矮小,这一下要是撞实了,可就是要结结实实的撞在她肚子上。 明月也没料到一刹那竟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想要推开沈如故又担心用力过猛会伤着她,不扶着她又担心突然的松手会让她摔倒。来不及多想,明月一咬牙只得冲上前去想要将君兰拦下。 君兰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明月,两人同时哎呀一声瘫倒在地上。 女孩还不理解为什么要拦住她,小小的脸皱成一团,难过的坐在地上揉着眼睛。明月摔倒在地上之后则是紧张的望向了沈如故的方向,然而让她内心一紧的是,沈如故身子一晃,眼见着还是要摔倒下去,她却实在是来不及前去搀扶了,只能是绝望的看向陆碧游的方向,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这一切本就是陆碧游希望能看见的,她又怎么会前去搀扶呢?她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一丝隐秘的微笑。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见了明月的祈祷,沈如故摔倒的一瞬间,斜刺里伸出一双有力的手,将这女子拉入了怀中,堪堪维持住了那个险些摔倒的姿势。 “奴婢、妾身见过世子殿下。” 陆碧游见到来人时脸色一变,像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却还是只得是随身旁的侍女们一同弯下身去恭敬的请安。 赫连禹凡与沈如故的触碰只是一瞬间,那女子便迅速的调整好了她自己的状态,微笑着从他怀中起身后退一步,与他人一般俯下身去道:“妾身多谢世子殿下。” 她身上的桂花香味还留在他的鼻尖,却是一擦而过,转瞬间就离去了,赫连禹凡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却只对上了一双清冷如水的眸子。 沈如故不再看赫连禹凡,而是示意已经爬起来站在她身后的明月去扶起君兰,温柔的将女孩搂在怀里,轻声询问:“君兰,可是摔痛了?” 女孩不说话,只是拽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娘亲可是不喜欢君兰了?” 沈如故温柔安慰道:“不是,君兰,娘亲现在怀着弟弟妹妹呢,是不可以这样的跑过来,娘亲会被撞倒的。” 君兰知道自己似乎是做了错事,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边女孩的心安稳了下来,赫连禹凡却像是还有话要说,他冷冷的看着陆碧游道:“陆夫人,君兰应该现在已是跟着你吧?” 陆碧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道自己此次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赫连禹凡,这下自己在府里的滋味恐怕是更不好受了。 “陆夫人,若是你不会教小孩子,大可以告诉本殿下,我相信只要和母妃说一声,她是很愿意帮忙照看君兰这样可爱的孩子的。”赫连禹凡不是经常发怒的人,这一番话也是说的很有水准了,句句都像是戳在陆碧游的心上。 陆碧游一惊,他是要夺走自己的抚养权了?她忙争辩道:“不是,世子殿下,您听妾身解释。是君兰这孩子调皮不懂轻重,才无意冲撞了沈夫人,若是世子殿下不满意,妾身回去自然会好好教训的。” 说完这话,陆碧游瞪了还在沈如故身旁的君兰一眼,劈手将女孩拽到自己身旁,恶声恶气的斥责道:“君兰,还不快像沈姨娘道歉!” 女孩心里委屈却不敢说,张了张嘴就要依陆碧游说的那般道歉,沈如故却抬头对陆碧游道:“陆夫人,自己没做好何必怪孩子?小孩子也是无心之举,依我看倒不是君兰的错。” 若说后一句话是替君兰辩解,第一句话就是对陆碧游赤裸裸的指责了。陆碧游的脸色很是不好,碍于赫连禹凡明显是与沈如故站在一边的,她只得是忍气吞声的接受。 赫连禹凡却像是觉得这样的态度还是不够一般,冷冷道:“既然你不能看好君兰,那你也就和她一起好好的呆在前院别出来就是了。” “殿下的意思是?”陆碧游虽心有不满,仍是恭敬的询问,将姿态放的很低,只希望赫连禹凡不要说出太过分的限制。 “禁足三日好好反省,这条如故经常走的路上,你最好也别再让我看见你。”赫连禹凡冷笑,毫不客气。 第九十三章试探 陆碧游忍气吞声的带着不情愿的君兰离去,留下的两个人反而察觉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赫连禹凡先前于陆碧游置气时,更本没有在意,等后者走了,才开始重新打量起沈如故来。刚刚的险些摔倒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却让赫连禹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怀中残留的体温,不由的耳根一红。这毕竟也是这么多天里,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 沈如故皱了皱眉,看着一言不发的赫连禹凡,有些打不定主意自己是否应该立刻离开。 她犹豫了片刻,不想再生事端,便克制而礼貌的对赫连禹凡道:“多谢世子殿下出手相助,不过妾身既已是嫁做人妇,自然不便与殿下独处,妾身先回去了。” 赫连禹凡向后退了一步,堪堪控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他这些日子来跟在沈如故面前忙前忙后,却从未收到过女子的一点心迹表露,她似乎将自己过去的一切都葬在了记忆深处,真的一心一意的保持起作为他人之妻的端庄来,而曾经与赫连禹凡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赫连禹凡只能苦笑,双眼重新睁开时已恢复了他往日属于世子殿下的冷漠目光:“沈夫人多虑了,本殿下也只是为王府考虑,既然夫人贞烈不愿与别的男子多相处,本殿下自然会将我那个弟弟寻回来,请夫人放心。” “如此甚好。”沈如故轻笑低头,敛起了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白驹过隙,斯人已逝。曾经能直呼其名的你我,终有一日背道而驰。她成了那个安安静静的沈夫人,他还是做他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赫连禹凡又一次在七巧那儿找到了赫连禹德,七巧已经与这位王府世子很熟了,甚至自顾自的陪在他们身旁,为他们端上一壶上好的香片茶,要不是那屋子里异常艳丽的装潢与香炉内常年燃着的暧昧的帐中香。赫连禹凡觉得自己险些都要认为,这个地方才是赫连禹德真正的府邸。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赫连禹凡不好负了美人的意思,还是端起那茶啜饮了一口,瞥了七巧一眼,那女子聪慧,知道二人有事要谈,低眉顺眼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替二人带上房门。 赫连禹凡瞧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禁有些感叹:“你倒是找了个好姑娘,七巧是个聪明人。” 那做弟弟的低下头一笑,状似没心没肺的随意道:“好姑娘?不过是个妓家,我怎么觉得倒是哥哥你,比我更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赫连禹凡不想跟他贫嘴,干脆开门见山的对赫连禹德道:“不说这些,别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只是在如故的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得给我在府中好好看着,方才你那个妾室陆碧游险些撞到了如故,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狠心。” “你以为王府是什么慈善地儿吗?”赫连禹德挑眉,“我不过是个次子,府上已有的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钻的人,我倒是羡慕你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连唯一的女人孩子也能狠下心来丢给我这个身上挂着一堆拖油瓶的弟弟。要说狠心,我是自愧不如。” “赫连禹德!”赫连禹凡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意思,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忍不住低吼了他的全名。 “我说的不对吗?哥哥?还是说你敢发誓沈如故肚子里的双胞胎不是你的?”俊美的男子低下头去笑了,他的眉目偏女相,略有些阴柔,尤其是在微眯着眼的时候,慵懒又迷人,只是其中渗人的目光凌厉危险,竟像是在逼着赫连禹凡做一个回复。 尊贵的世子殿下别过脸去,有些气短的不敢看他。 “哥哥,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去渴望什么。我既然先前帮了你,你便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与七巧一同留在这儿不好吗?我不想回那个府里去,空旷又无趣。”赫连禹凡像是戏台上将角色拿捏得当的戏子,眼见着唯一的观众赫连禹凡心软,立刻将语气转了一转,试图晓之以情。 赫连禹凡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赫连禹德见他神色稍缓又道:“府里不是有你看着吗,能出什么事?” 可惜这一次赫连禹凡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反而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语气坚决的道:“不行,你必须给我回府上,我一个做兄长的,总是跑去弟媳的去处叫什么事?爹娘要是知道了,少不得你我二人都得受骂。” 赫连禹德面色一沉,只觉得自己先前说的话怕是都白说了,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桩子,只得恨恨道:“要我回去?行啊,要么你就告诉我你为何千方百计的护着沈如故,只要你承认那孩子是你的,我二话不说就回去。不然我凭什么要照顾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 赫连禹凡仍是死撑着不肯回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就这一次!等如故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保证决不打扰。” 封闭的房间里鸦雀无声,两个面对面坐着的男人互相瞪着眼,像是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床头的更漏滴下了最后一点沙砾,静谧的仿佛一声清浅的叹息。还是赫连禹德先认了怂,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没大没小的往后一躺叹气道:“行了行了,我回去就是了,谁叫你是我哥呢。” 赫连禹凡心里咯噔一声,舒了口气却不敢表现的太欢喜,有些别扭的并指敲了敲桌子,脸上的僵硬表情有所缓和,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微笑,勉为其难的做出了应有的兄弟间的温馨样子:“那就好。” 赫连禹德站起身,不知什么时候从袖中掏出一把扇子摇啊摇的,自顾自的将身上的钱财都掏了出来堆到床头,转身对赫连禹凡粲然一笑:“哥哥,我在这儿盘桓多时,给人家留点银子不算过分?你雇车送我回去总成吧?” 赫连禹德扶额:“滚滚滚。” 第九十四章重新见面 赫连禹德回到府后,就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了他陆碧游被禁足的消息。此时赫连禹德已搬到了怡月馆,听到下人的禀告后便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投到了沈如故的身上:“看来我那哥哥还真是疼你。” 沈如故哑然,她知道上次自己的娘亲能被从洛府带回来,也全托是眼前这人的福,只是他看似是一副随意的模样,却让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秒他会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口无遮拦还是心计深沉。 沈如故没敢接赫连禹德的话,只是小心的措词:“世子殿下大概只是想着妾身是他的弟媳,俗话说长兄如父,世子殿下对妾身多有照顾,妾身感激不尽。”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陆碧游她们那套说辞?竟然还会开始自称妾身了?”赫连禹德饶有兴致的挑起了那双稍有些狭长的狐狸眼,托着腮一眨不眨的望着沈如故,他的眼中没有焦点,像是在盯着什么不知名的地方,看起来有一些恍惚。 沈如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少爷怎么不去陆夫人那儿看看?她被禁足不能外出,定是很想见您。” “我也是被禁足了啊。”赫连禹德有些开玩笑似的握紧了沈如故垂在身侧的手,对她深情的一笑,“被禁足在你身边。” 沈如故面上神情一僵,便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抽出,皮笑肉不笑的道:“少爷莫开玩笑,这个府邸不都是您的地方?您自然是想去哪去哪,妾身可不敢背上嫉妒的罪名。” “你倒是越来越变得开不起玩笑了。”赫连禹德像是觉得有一些没意思,回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貌似好奇的看着沈如故,“不过是赫连禹凡不让我离开你身边。如故,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我真的很好奇,你这孩子真不是我哥哥的?” 这话问的突兀,让沈如故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已不是初来乍到时什么都不懂的那白纸一般的人了,耳濡目染下也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下爽快的笑道:“夫君说哪里的话,妾身是您的妻子,孩子自然也是您的孩子了。” 赫连禹德本来故意逗她,是觉得她以前那样惶惶中透着一丝狡黠的反应有趣,现在见沈如故一脸平静,回答的滴水不漏,反而让他心里染上一点厌烦来,说话的兴致也没了。赫连禹德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如陆碧游那般心机深厚的女人,此刻碍于赫连禹凡的命令不得离开,只能是从鼻中闷哼一声,不再搭理沈如故。 沈如故脸上还是挂着那么一点有些卑微的微笑,也不出声去打扰,二人明明是在一个空间里,却是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而在离王府不远处另一座精致的江南风格的府邸处,大门匾额上写着玄府二字,年轻的官员不忘亲自锁好了门,这才带着随行的侍从一同离去。 那官员正是玄庸,他自从上次在醉烟楼寻见自己那个闯祸精妹妹慧班之后,生怕她哪日又趁着他上朝时离开,干脆每日出去都亲自锁了房门,才稍微放心一些。而所幸的是,自从那次惹祸之后,慧班好似也终于变得懂事了些,玄庸有几次刻意提早些回来,也都是见到自家妹妹乖巧的坐在闺房的窗口,他的心里终于是慢慢松了下来。 可是依慧班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成日里被关在府中,早就闷得不行,天天想着法子溜出门去,头几日每天都被玄庸从外头毫不客气地拎回来。慧班终于学乖了,也是在府里好好呆了几日,像模像样的学了些琴棋书画。这才逐渐降低了玄庸的警戒心。 年轻的官员前脚刚走,一身男子打扮的慧班后脚就从闺房里溜了出来,她这些日子来暗暗观察,早就摸透了府内侍卫巡逻的路线,此时轻快如飞燕一般,三两下就摸到了一处相对较矮的墙角,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是来过多次。 矮墙下歪歪斜斜的堆着几垛砖块,慧班瞄了一眼左右无人,一提气就踩上那砖块,双手向上一攀,用力一个翻身便从墙上翻了出去,只是很不体面的滚到地上,沾了一身的尘土。 慧班却完全没有身为世家小姐应该遵守的仪容完美的自觉,毫不介意的将袖口在脸上一擦,又起身转了转手腕脚腕确定自己没有扭伤,当下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刻意画的眉梢向鬓角挑起,为她平添一份英气,一时间还真是辨不出雌雄。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墙边的小道,身形一转就汇入了街上茫茫的人群中。远在宫中议事的玄庸突然鼻子一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心头掠过一丝不妙。 “沈夫人,门口有个年轻公子自称玄慧,说是要见您。” 王府的小厮向着怡月馆的主人恭敬的禀告。沈如故刚刚送走百无聊赖的赫连禹德,就又遇到了新的客人,沈如故歪着头想想,却实在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想来又是和以前一样的那些前来送礼的人吧。 沈如故自从被确认怀的是双胞胎来,已经不知被各路人马拜访了多少次,众人似乎都像是找到了一种能和王府套近乎的方式,而赫连禹德频频的不在府中更让沈如故被推上了前头,虽然名义上掌家人是陆碧游,众人也都看得出是谁在府中更有话语权。 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沈如故勾起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优雅而礼貌道:“请他进来。” 那自称玄慧的公子在小厮的带领下步履轻快的走进怡月馆,一见到躺在床上的沈如故就朝她欢喜的眨了眨眼,透露出一股聪明劲。那公子抱拳躬身道:“在下玄慧,沈夫人,咱们好久不见。” 沈如故一见那半张被折扇遮着的脸,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明白,此时见对方一开口,当下就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禁惊喜的叫出声来:“是你!” 第九十五章男扮女装 这前来拜访的公子,自然就是女扮男装偷逃出府的慧班了。领着她前来的小厮见她与沈如故的问候轻松自然,心里觉得有些疑惑,方才自己与沈夫人说起玄慧这个名字的时候,见夫人还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怎么此时一见,倒像是亲姐弟一般亲昵? 沈如故看了他一眼,知道有外人在场慧班不好说话,当下便对那小厮笑道:“这玄慧兄弟本是我嫁进来之前认识的一位善友,也是许久不见了,麻烦小哥将他带来。” 疑惑归疑惑,那小厮见沈夫人这般解释,心中自然也就是信了,顺从的出门离去。 明月却还没有认出慧班,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疑惑的询问:“这位公子,请问您是?” 那位“公子”听明月这么正式的一番话,挡在扇后的眉一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语一般,这笑声太有感染力,逗得沈如故也不禁双肩微微颤抖,只是强绷着脸不让自己和她一样笑出声来。 公子笑够了将手中始终遮着脸的扇子一扔,笑嘻嘻的望着明月,声音倏地跟着拔尖了几分道:“明月,这才多久没见呢,就认不得公子我了?” 此时慧班完全恢复了自己女儿家的声音,又加上扔了那把扇子,明月哪里还有认不出来的道理,脸上的神情一下子转为惊喜,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道:“慧班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别提了,还不是我那个坏蛋哥哥。”慧班自来熟的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点都不优雅的牛饮了下去,“一直都不肯放我出府,这些日子我都快憋出个……没什么。” 最后几个不文明的字,在沈如故威胁的眼神中被慧班不甘愿的吞了下去。明月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出声,许久不见的日子里,自家小姐只有在面对慧班时好像撤去了一些身上的防备。 “这么说你是偷跑出府的咯?”沈如故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慧班,这姑娘的脸上沾着一小块灰扑扑的尘土都不自知,也幸好她是拿扇子遮着脸一路行来,不然怕是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慧班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随意的拍掉了那点尘土,有些小小的得意:“是呀,我那哥哥还不知道呢,你可别告诉他。” “我自然不说。”沈如故一想到玄庸发现妹妹不见后愁眉苦脸的表情,就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那个坏蛋,把我关那么久,连府门都锁上了,真是过分。”慧班吐吐舌头,眼珠一转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沈如故身上,笑着凑到她跟前,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肚子,“如故姐姐,你这是几个月了?” “其实也没多久,大概四五个月了吧。”沈如故歪着头想了想。 明月在一旁笑着插嘴道:“慧班小姐,你许久未出府不知道,我家小姐怀的可是双胞胎呢!” “真的?”慧班的眼睛倏地变得更亮了,她忍不住撒娇似的对沈如故道,“如故姐姐,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肚子吗?” 见沈如故没有反对的意思,慧班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根手指隔着被子和衣物触碰了一下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灵性十足的踢了她的手一下。沈如故和慧班同时哎哟一声叫出来。 明月不解,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上前道:“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踢了我一下。”沈如故率先轻笑出声,“看来是很喜欢你啊。” “未来的小世子殿下。”慧班起先是一惊,知道沈如故无事后也放下心来打趣道,“我能不能做你一个孩子未来的干娘呀?” “就你这个年纪,做姐姐还差不多。”沈如故取笑道,“还没嫁人的大姑娘呢,做什么干娘。” 二人又笑着聊了一会儿,时间逐渐流逝,慧班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道:“哎呀不好,我得回府了,哥哥一会儿回来发现我不见了,非得是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玄庸要是知道你这个妹妹这般说他,他可是要冤枉死了。”沈如故知道她是偷跑出来,自然要赶着时间回去,当下也不挽留,扬声对明月吩咐道,“明月,替我直接将玄慧公子送到府外,与公子聊天正是令人心中愉快。” 外头本已跟过来了的小厮听到沈如故这么说,也只得收敛打算试探慧班的心思,恭恭敬敬的目送着明月带着重新装扮好的慧班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 玄庸下朝回府,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府门加固的铁链与铁锁,甚至伸出手去扯了扯,确定链子不曾被解开后,才放心的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门锁。随行侍奉的小厮是个生面孔,还不熟悉主子的习惯,见状不由奇道:“主子为何要将府邸锁的这般紧?多不方便啊。” 玄庸温和儒雅的一笑道:“舍妹顽劣,我这也是无奈之举,省得她总是出去招惹事端。” 小厮自知失言,不该多言主人家事,此时见玄庸非但没有责罚,反而是耐心的解释,心中才舒了一口气,忙堆着笑恭维道:“玄大人这般温润如玉的人,想必舍妹也是个淑雅娴静的女子了。” 玄庸脚步不停穿过走廊,直接往慧班的闺房行去,听小厮这么说不由的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哪怕是面对最困难的政绩也不会出现的苦笑,低声道:“淑雅娴静?那还真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他边说边走,此时已顺手的打开了慧班的房门,扬声对被屏风隔开的后头卧处道:“妹妹,我回来了。” 屏风后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儿慧班的贴身丫鬟宝香便拉开了屏风对玄庸笑道:“公子,小姐请您进去。” 慧班已经撤去了先前的男子装扮,换上一身雅致的丁香色刻丝鹤纹香缎月华裙,端庄的坐在桌边提笔,像是在画着什么,乍一看去,倒的确是应的上方才小厮所说的淑雅娴静四个字。 第九十六章被发现了 她抬头见自家哥哥回来了,抿着嘴一笑,亲亲热热的接过玄庸脱下来的外袍挂在一旁。玄庸难得见到妹妹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惊吓,接着又觉得欣慰。 欣慰的哥哥玄庸微笑着看向慧班桌上摆着的画纸,刚想着不管她画成什么样,也要好生称赞一番,就见到了那张大大咧咧摊开的“大作”上,随手涂抹的几笔勉强构成了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对鼻子的怪物,只有从胡须和翘起的尾巴中可以勉强看出这大概是一只花猫。 玄庸和这花猫大眼对小眼的干瞪了一会儿,只觉得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敲了慧班一个暴栗:“你就是在认真画这个?” 认真二字故意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慧班刚刚偷偷摸摸的回府,就听说玄庸回来了,忙随手装模做样的涂了几笔,现在顺着玄庸所指的方向凑过来一看,连自己都不知道这随手画的是什么。 刚才还说小姐淑雅娴静的小厮也不由得挠了挠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索性不装了,慧班尴尬的笑笑,一下子就打破了刚才披在身上的淑女外壳。 她也不顾还有小厮们在场,满不在乎的往床上一摊,也不管宝香方才给她精心盘好的发型一下子乱的跟鸡窝似的,抱着个竹夫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跟玄庸搭话:“哥哥,我这几日都快无聊死了,这不就随手画画嘛。” “一个姑娘家的,琴棋书画没一个精通,我看你日后怎么嫁人。”玄庸无奈。 “难道我学好了琴棋书画,哥哥就愿意放我出府去?”慧班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哈哈,那也不行,谁叫你先前成天在外头乱跑惹事。”玄庸见妹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反而比较自在,也随着她一同找个了位置坐下,关心的笑道,“不过你若是有什么想见的人,我可以带来陪你聊聊天解解闷,也是好的。” 大概是想见的人这四个字打开了慧班的话茬,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在王府得知的沈如故的消息,忙推开那竹夫人坐起来一脸兴奋的笑开了,神神秘秘的对自家哥哥道:“哥哥你可还记得如故姐姐?” “沈如故?”玄庸歪了歪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一双狡黠聪慧的眼,仿佛有碎光闪烁,“她不是嫁给王府的次子了?” “对,就是她。”惠班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她现在怎么着?” 一入侯门深似海,玄庸成日里忙着朝政国事,恨不得一颗心能掰成八瓣用,还真是未曾打探过别人的消息,虽说是也与赫连禹德等人吃过几次酒,可是谈论的自然也是些国事。此时被妹妹这么一八卦,心中的好奇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玄庸状似无意的随口道:“还能怎么了,自然是相夫教子操持府事呗,一定比你这个疯丫头温柔多了。” 慧班是个禁不得激的人,听哥哥这么一说,忙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同倒豆子一般爽快的说了出来:“切,才不是呢。我方才见到了如故姐姐,她怀孕啦,而且她告诉我她怀的可是双胞胎呢。” “小姐!”宝香敏锐的察觉到了慧班话语中的疏漏,不由的眼皮一跳出声提醒。 慧班是个毛躁性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还自顾自的往下说:“哥哥你说,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如故姐姐都要有两个孩子了……” 玄庸却已是听出了不对,刻意拉长了话尾,拖着声音道:“你说方才见到了沈如故?你出府了?怎么出去的?” “对啊!呃……不是,我是听别人说的……”慧班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尖,然而话已出口,好像怎么否认都是欲盖弥彰,一不小心就透露出了一股子越描越黑的感觉。 慧班想了想,还是把后头的狡辩咽回了肚子里,忐忑不安的看着玄庸,小声的嘀咕道:“我没出去闹事,我就是很久没见着如故姐姐了,去看看她。” 玄庸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一开始还因为慧班瞒着他出走的事情而感到一丝愤怒,漫长的反射弧就又将慧班的后半句话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有一些不解又有一点郁闷似的询问:“你刚刚说沈如故怀了个双胞胎?” 慧班斜着眼悄悄打量他,点点头表示确认,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他为何不再追究她离家出走的事,可是也不敢出声,摒着呼吸祈祷哥哥最好把她当个透明人。 年轻有为的官员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尘封的往事,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啊。” 慧班不明所以然的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竟是无端多出了几份凄凉的意味,向来活蹦乱跳的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哥?你怎么了?” “没事。”玄庸被妹妹一唤,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扯出个微笑,心不在焉道,“你好好呆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还没等慧班反应过来自家哥哥这是抽得哪门子疯,后者就已经魂不守舍的飘出了门外,连责备的话都像是忘了说,只留下自己提心吊胆的小姐和丫鬟面面相觑。 慧班摸不着头脑的问丫鬟宝香询问道:“宝香,我刚才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宝香也是一头雾水,她疑惑的摇摇头,心大的丫鬟大大咧咧道:“小姐,反正公子今日没追究您偷跑出去的过错不就行了?” 慧班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可就不管了。” 刚回来为了应付玄庸而随便换了一身衣服的小姐,一颗心这才从嗓子眼落回了原地。她三下五除二的从床底下掏出先前脱下的那一身男装,一脸嫌弃的堆到一边,吐了吐舌头对宝香笑道:“哥哥终于走了。宝香丫头,快给我打盆水来洗个澡,哥哥回来的急,我都来不及好好换衣服,脏死我了。” 第九十七章怀念 另一边,匆匆甩开自己的妹妹离去的玄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顾自的将后头跟着的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宽大的袖中掏出带回来的信件,一张张看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压在心口的压抑。 信件上的内容繁多复杂,从各地飞过来的信息沉甸甸的,毫不留情的压在他身上,逼迫着他分析思考,从这一团乱麻中找出一点头绪来,好在下一次上朝时提出有条不絮的建议,然而一提笔,玄庸想起的却总是另一双弯弯的笑眼。 他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头脑,手中的毛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在指尖微微颤抖,接着又一顿,三两笔勾勒出了个女子的轮廓来,若是有外人在场,一定能看出他画的这女子轮廓竟是与沈如故有七分相似。 玄庸看着这幅画,脑海里掠过自家妹妹叽叽喳喳的话语——如故姐姐怀的是双胞胎呢。 脑海中属于过往的记忆飞速流过,他认识沈如故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不太愿说话却眼神明亮的女孩,如今已是要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他认识沈如故大概是在八年前了?或是更早一些?记忆已经开始恍惚,当年那个就着小小的煤油灯读书习字的少年如今已是在庙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成为了踌躇满志的年轻官员,谁见他不得称赞一句年少有为,青年才俊? 当今圣上更是曾亲口称赞,朝中年轻一辈有他与赫连禹凡二人领头效力,乃是国家之幸也。 可是他费力走向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是为了当初年少无知的一句戏言。 他那时情窦初开心悦于她,曾偷偷跟随她回家的方向,才知道她住在洛将军府上,不过是从角门出入,他险些以为她是将军家的千金。 后来见过别人唤她如故时,他才知道她不是什么贵族小姐,便以为沈如故是将军府某个婢女的家生子,他那时斗胆对这个聪慧早熟的女孩儿说:“如故,等我们长大了,我娶你做妻如何。” 那女孩眼珠一转,笑着回答的样子他到现在还记得。 她说:“好啊,不过你要考取了功名,做清正廉洁、为民请命的好官,娘才会答应你的。” “那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记忆中小小的男孩与女孩爽快的击掌,直到后来,沈如故一家突然搬走,玄庸也在官职越来越高的同时,对曾经的沈家开始有所了解,他才知道自己昔日认识的小小女孩本不寻常,从此便把她藏在了心底。直到他们再次相见时,她已是嫁为人妇。 青梅竹马四个字在他的心中一瞬即过,玄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捞过桌上的画纸,三两下揉成一团,轻描淡写地扔进了一桌之隔的火炉里。 纸张被火舌舔过,与那段往事一起,瞬间燃成了一团簌簌的灰烬。 接下来的几日里,玄庸出门的时候也不再把府门锁上了。 慧班才骗了自己的哥哥一次,虽是未被指责,也不敢再来,生怕被他逮着什么把柄,竟然是乖巧的连开着的门也不敢出府去,硬生生又在府内憋了好几日,连宝香都以为自家小姐真是转性子学乖了。 然而慧班小姐实在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格,这不,还没过一个月,她又开始把那套男装拿出来放在身上比比划划,像是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宝香没办法,只得跟着她,二人一前一后从正门走了出去,竟也没个人盘查。 索性的是慧班也不知是那根筋开了窍,虽然还是习惯性的往外头跑,倒也的确是不再惹是生非了。她也就是去看看沿街叫卖的小玩意,或者找家上好的酒楼吃上一顿,心情好的时候还知道带一壶玄庸最喜欢的清酒,或是带几束还沾着露水的鲜花回来摆弄。 冷冷清清的玄府被她这么三两下一收拾,倒也是有模有样了起来,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了。 玄庸一时间感动的不行,当下便保证以后不会在关着她。年轻的官员自幼疼这唯一的妹妹,见她有了分寸更是欣慰,他知道慧班的性子与一般朝中大臣的女眷们也处不来,便干脆越来越由着她在外头玩耍,只是一句话,得在他下朝前回来。 今日慧班又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样,带着宝香大摇大摆的在玲琅满目的集市上闲逛。 她在京城内逛得久了,自然知道偏偏是这种小地方,往往都有些意料之外的珍品。慧班也算是见多识广,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此时正低着头,爱不释手的打量着一把绘有精致山水画的折扇,连自己手中遮着下半张脸的扇子都忘了扇。 “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扇上的山水画可是前朝著名画师刘元竼的珍品,是小的的传家之物。要不是小的家道中落,唯一的老娘也是带病之身,小的就算是死也不会将这宝贝拿出来卖的。” 那小贩看出了慧班眼中的喜爱,眼珠一转就悲悲戚戚的开了口,刚才随手丢在一旁的扇子转眼就成了传家宝,偏偏他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叫人不得不信。 慧班也是个人精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眼中的欣喜太过明显,眼珠一转故意不屑的笑道:“传家宝?刘大师的真迹?我可不信,本公子不过是看这画还算是笔法工整,线条明朗,也就看看罢了。看你这些日子都没卖出些什么,本还想可怜可怜你,你若是不卖爷我还不稀罕呢。” 小贩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幽幽的比出一个五字,眼里还带着一丝宛若实质的幽怨,似乎慧班是个刚刚强娶了民女的恶地主一般:“卖,自然是卖。五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五十两?”慧班一阵毛骨悚然,不由的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拿扇子遮着嘴对宝香道,“宝香,公子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专门挨宰的冤大头吗?” 第九十八章路遇熟人 宝香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小姐,她连腰上都栓着一水儿的玉坠珠串,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干脆肯定的点了点头。 慧班翻了个白眼,不轻不重的敲了这个没眼色的丫头一个暴栗,转身与小贩讨价还价了起来:“五两,不能再多了。” 小贩一听,就知道这是个雁过拔毛的主,有些心疼的又弯下两根手指:“三十两!” 慧班见这小贩果断降价,就知道这扇子定是他随意发现的。 小贩虽是眼拙没认出来,实际上却是瞎说对了七成,这扇子上的山水画虽不是善绘山河的刘元竼的作品,却的确是另一位善描人物花鸟的前朝大师的真迹。 慧班跟着她那个风雅的哥哥见多了这些,也算是有些眼光,眼尖的瞅见了边角的记号,自然是认了出来,方才说的五两只是故意诈那小贩一诈。 她本是想将这折扇买回去送给哥哥的,又好奇倒底能压到多低的价格,故意拉着宝香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道:“算了,不过是柄普通的扇子,这么贵,诳谁呢?要么就八两银子,不然爷我就不要了。” 宝香也聪明,在一旁帮腔笑道:“就是就是,依奴婢看啊,公子您的画作也比这画的好!” “哎,公子别走别走。”小贩在这路边坐了这么久,难得见有人前来问话,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忙跟上去,又肉疼似的弯下了一根手指,好像那不是他主动弯的,而是被砍下来的一样,嘴角抽筋似的笑道,“那……公子,二十两可成?二十两!真的不能再少了。” 慧班停下了脚步,歪着头仔细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算了算了,本公子也看你坐着一上午怪辛苦的。十两,一句话,成不成交?” 那小贩一副抓耳挠心的模样,五十两硬生生给压了五倍,压榨的他心口疼,可是他自己知道那扇子到他手里时也的确没花几个钱,只得一咬牙就要答应。 这时异变突起,踏踏的马蹄声突然从不远处的路口响起,拉着沉香木车的白马速度极快的朝狭窄的小道上跑了过来,车夫拼命的拽着缰绳也不见那马停下,眼看着就要撞到路上的行人。众人纷纷起身避让,生怕被这车撞上,本来还算是尽然有序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杂乱了起来。 “公子,快让开!”宝香没想到这趟出来会遇到这样的事,一想到玄庸那张皱着眉的脸,这丫头就不禁一阵打颤,下意识的伸手推开慧班。 慧班一惊,顺势拽着宝香抽身而去躲到道路一旁,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抽走小贩手里的折扇,熟练地像个身经百战的扒手。 当然,慧班还是“善良”的丢下了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作为报酬。二人与小贩瞬间就被那辆堪堪停住的马车隔开了。 精致小巧的马车在小贩的惊呼声中撞上了他粗略搭起的小摊,那驾车的车夫拼命才拉住了那匹撅着蹄子撒欢的白马,好歹没伤到人。 方才还在和慧班扯皮的小贩满脸的欲哭无泪,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马车是那些权贵的座驾,撞死个人都不当回事,更别说只是撞了他的小摊,压坏了些东西,自然是不会赔偿了。 大概是因为马车停了的原因,后头的车帘掀开,探出个清丽的姑娘来,二八年华,梳着丫环髻,一开口是清脆的声音,与她这个人相得益彰:“车夫,车怎么了?可撞到人了?小姐要我出来问问出了什么事。” 那车夫应道:“方才马不小心撅了蹄子,撞到人家小摊了,小姐的意思是?” 那丫鬟抬眼扫了那瑟瑟发抖的小贩一眼,又看了看他那被撞得乱作一团的摊子,回头向自家小姐请示了一下,就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扔在了那小贩的摊位上,用一种有些不耐烦又稍带一些高傲的语气轻描淡写道:“我家小姐今个儿心情好,算你走运,这十两银子就赏给你拿去买些酒压压惊。” 小贩本是欺软怕硬的人,本以为这小姐定是不会赔偿,没想到倒是个好心的。当下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磕头道谢,再加上先前慧班丢下的十两银子,他今日可是已得了二十俩。小贩脸上不由的带了点笑,连那带着扇子偷跑了的公子也顾不上了。 马车内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线,娇美动人:“拿了银子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小贩随手抓起桌布四角,将他贩卖的零零碎碎物件兜在一处,哪还敢挡着贵人的路!那白马刨了刨蹄子,又欢快的跑了开去。 男子装扮的慧班躲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倒是宝香像是认出了什么似的,疑惑的“咦”了一声道:“方才探出头的那位,不是将军府洛小姐的丫鬟织莺吗?可是这送银子的行为……倒是不像洛小姐所为啊?她什么时候如此心善了?” 宝香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慧班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有些啼笑皆非的拿着新得来的扇子敲了下她的脑袋道:“你这丫头,乱说些什么呢,管那么多做什么,哥哥不是吩咐过我们别多管闲事?既然扇子也得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去罢了。” 见自家这个惯能惹是生非的小姐都这么说了,宝香自然是应下,两人匆匆消失在拐角,仿佛汇入大海的水滴。而那险些撞到人的马车解决了发生在半路的小插曲,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王府的门口。 明月推开了沈如故的房门,向她一点头,以前大大咧咧的丫头也变得沉稳了许多:“沈夫人,外头有将军府的洛小姐求见。” “洛千鸢?她来干什么?不见,就说我睡下了。”沈如故还记得当时洛千鸢将自己母亲藏匿起来的事情,虽然沈澜之后来被毫发无损的寻了回来,可是她仍然对此事念念不忘,所以一听明月的话更是转过身去,打定了主意不见。 第九十九章来访 沈如故这些日子来变得越来越成熟,行为出事也是比先前稳重了不少,明月倒是极少见她再用这般如小孩子发脾气的语气说话了。当下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捂着嘴换了个称呼笑道:“小姐,洛小姐此次可是代表将军府前来,听说您怀的是双胞胎之后特地来拜访的。这礼物丰厚,可是一箱箱的往府库里运,现在还在收拾清点呢。小姐若是不见一面,怕是有些不妥当?” 过了半晌,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的沈如故才出了声:“好吧,替我梳妆打扮一番,既然要见,那就别失了礼数。” “是,小姐。”明月应声,熟捻的将沈如故床头的靠枕垫高扶她坐起来,又迅速的为她盘起披散的长发。 洛千鸢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茶水都要凉了,可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淡然的不骄不躁样子。 她的心头涌上一阵又一阵的烦躁,要知道自从上次私自关押沈澜之一事将洛将军气的半死之后,爹爹可是恨恨的把她关在院子里饿了一天,连着好几日都没允许她出来。 洛千鸢连哭带闹了好一阵子,洛将军都拉下了脸没同意,像是硬了心肠要给她留一个教训。后来她学乖了,又发誓又保证的,说尽了好话,洛将军才勉强同意她这次出来,说是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她亲自来给沈夫人赔个不是。 所以这一路上洛小姐可谓是自出生一来第一次如此乖巧,连马车撞了小摊都乖乖的赔了礼,着实是做足了姿态。只是这一切强撑出来的教养,都在怡月馆前院一杯凉透了的茶水中被泼了个干净。 前来续茶的小丫头不禁打了个哆嗦,惶惶不安的看着眼前突然将茶水打翻的女子。洛千鸢瞪了她一眼,掐着嗓子般的尖声斥责道:“刚刚通报的那丫头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本小姐可是来拜访的,怎么,难道沈夫人看不起我们将军府,不愿见面?” 织莺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刚刚将茶水打泼在地的自家小姐,知道她是受不住这口气,眼见着又要闹起来。可是又想到老爷出门前刻意的再三嘱咐,织莺眼珠一转,脑海中迅速的浮现出几个法子,想着怎样在洛千鸢真的闹起来的时候制住她,总不能又一次与王府闹翻了脸叫人笑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明月终于施施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她轻瞥了一下地面的茶盏碎片,又看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不动声色的轻笑:“洛小姐久等了,我家夫人听说小姐前来很是欢喜,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花了些功夫,还望洛小姐见谅。” 洛千鸢还在气头上,斜睨着她不说话。 明月也不恼,当下又想出了一套说辞,仍是笑语嫣然的模样:“洛小姐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应该不是对我家夫人不满吧?一定是伺候的小丫头毛手毛脚打碎了茶盏,夏蝉,还不快给洛小姐道个歉。” 那名唤夏蝉的丫头也是十分伶俐,当下利索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洛千鸢见状,只得把满腹的怨气咽了回去。织莺察言观色,忙在一旁道:“明月姑娘说的是。将军府与王府乃是世交,日后更是要结成亲家的。我家小姐与沈夫人交好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满呢,小姐你说是不是?” 洛千鸢好歹被爹爹教训了几日,收了那点浮躁性子,也算是有些会看眼色了。 被织莺这么一提醒,飞扬跋扈惯了的小姐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勾起一个假惺惺的笑:“是啊。明月姑娘,我日后嫁过来还少不得你们帮衬呢。听说沈姐姐怀的是个双生儿?这可实在是个大喜事,恭喜沈姐姐了啊。” “明月替夫人谢过洛小姐。”明月低头捂着嘴一笑,侧身让开了道路,伸手指向后方道,“我家夫人等洛小姐应该也等急了,二位请随我来。” 闺阁内,微坐起身的沈如故抿了抿唇上方才擦上去的一点桃花脂,那是春日里初开的桃花掏干净拧成的汁子,只要一两滴就能染得整个唇如同三月的春风,端的是温柔可人。 此时她已能听见三个人细碎的脚步声从珠帘后传来,不一会儿明月就轻轻唤了声:“夫人,洛小姐来了。” 洛千鸢的微笑很刻意,整张脸看上去都像是僵着的,她状似亲密的坐在沈如故身旁问候:“沈姐姐,好些日子不见了,你的身体可好?” “托洛妹妹的福,还算不错。”沈如故的双眼盯着洛千鸢的俏脸,幽深如看不见底的潭水。洛千鸢却是一惊,她每次都故意唤沈如故沈姐姐,沈如故却从来没曾回应过一次,只是叫她洛小姐,然而今天却是出奇的喊了她一声妹妹。 这二字再平凡不过,落在洛千鸢的耳朵里,却无端端涌起了百般猜忌。沈如故何时也变成那样一个心机深厚的女子了?她面上尽是见到密友时的欢喜,手却始终护在肚子上没有半点松懈。洛千鸢的背后突然不自觉的冒出了一阵冷汗,话语也不知为何的无法再出口。 屋内的气氛一时因为洛千鸢的不语而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着与沈如故搭讪:“我听说姐姐怀的是双胞胎?这可是好福气了。多少女子想怀一个孩子也难呢,姐姐一次就中了俩。我日后嫁给禹凡哥哥,少不得还要多向姐姐讨教。” 沈如故却还是不怎么领情,只是出于礼貌而微笑着回复:“妹妹见笑。只是姐姐私以为像妹妹这般未出阁的女子,还是莫要如此亲切的唤旁的男子名。这嫁不嫁还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你说什么!”洛千鸢的死穴就是赫连禹凡,被沈如故这么绵里藏针的话语一激,当下就有些心气不顺,看着沈如故的眼神也变得气恼了起来。 第一百章口角 “妹妹生气了?我可是就开个玩笑,不是说未来的世子妃是嘉懿郡主么,洛妹妹想要嫁过来,也得是等郡主殿下点头吧?”沈如故见她这副模样,在心底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又做出了关心的样子。她既然这么说了,洛千鸢也不好发作了,只得将气话咽了回去。 织莺有些担忧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生怕她又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忙替她对沈如故回道:“沈夫人倒是风趣,您怀孕久了,怕是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已是与世子殿下交换过生辰八字了,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就算是当不了平起平坐的正妃,依小姐的身份也比一个妾室要来得高贵许多吧。” 这一番话可谓是针锋相对,被暗讽为低贱妾室的沈如故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并没有被激怒的样子,反而饶有兴致的对洛千鸢道:“我倒是眼拙,不知道洛妹妹身旁还有个这么伶牙俐齿的漂亮丫鬟,这性子倒是讨世子殿下喜欢。不知洛妹妹可曾打算让你这丫头做个填房的姨娘?” 洛千鸢听沈如故这么说,看向织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本就是对赫连禹凡占有欲十足,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与沈如故作对,哪里能够容忍身边有一个讨他喜欢的丫鬟,当下就有些要翻脸的意思。 织莺没想到沈如故三两句话便成功的挑拨离间,她不由的头皮发麻,知道世子殿下是自家小姐的死穴,本来想替自家小姐说话的想法全都抛在脑后,她忙跪下去惶惶道:“小姐,你还信不过织莺吗?织莺一心向着小姐,也不曾追求名利,怎么会做那种爬到主子床上的人?” 沈如故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心中掠过一丝冷笑,话语间还是滴水不漏:“哎呀,洛妹妹你也别太当真了。我不过是随意说说,这些事,自然都是还要看世子殿下的意思。” 洛千鸢鼻中一声闷哼,虽是压抑了内心的火气,面上的表情已是十分僵硬了。 沈如故垂下了一双有着纤长睫毛的眼,漫不经心的瞅着自己修整的干净整齐的指甲,好像方才三言两语挑拨别人的人不是她一般。 洛千鸢想起了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与沈如故交好,于是仍旧试图与沈如故交谈,假装好奇道:“沈姐姐,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也当是沾点福气。” “不行。”沈如故抬了抬眼,眼皮都没有完全掀上去,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事不过三,沈如故的话语已是实实在在的打了洛千鸢三次脸。 娇蛮的小姐脸色一黑,之前累积的怒气终于克制不住,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沈如故!你以为你算谁啊?区区一个姨娘妾室,要不是爹爹命我前来,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偏僻的院子吗?” “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切?现在就恼羞成怒了?”沈如故终于把目光放回在洛千鸢身上,一声轻笑端的是优雅大方,喜怒不形于色。 “你不就是仗着这两个孩子还有禹凡哥哥的宠爱吗?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世子妃了?我今日就替郡主殿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卑的贱人。”洛千鸢见沈如故不动声色,内心更气,竟是口不择言,完全将来时爹爹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而织莺苦于先前沈如故的挑拨离间,此时也不敢劝阻,知道即使是自己说了,自家小姐也不会听,只怕是会殃及池鱼。 “洛小姐,请问您是打算伤害未来的王府长子吗?”明月双臂一张,挡在了沈如故面前,不避不让,言辞锋利。 “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挡在本小姐面前?”洛千鸢高傲的抬着头,一巴掌就要扇下去。织莺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见她出手,终于忍不住出声高呼:“小姐,不可!” 洛千鸢一惊,才意识到明月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一丝没底,手也顿了一顿,没想到明月见她迟疑,竟是自己往前略凑了一下,这巴掌一下打实了。 沈如故看着自己被打的丫鬟,竟也不慌张,反而是冷冷的看这洛千鸢道:“洛小姐,你方才有几点说错了。第一,我从未自认是王府的世子妃,我的夫君乃是王府次子,并非世子殿下;第二,世子殿下对我关照有加,是出于夫君的面子,妾身向来感激不尽;第三,将来郡主殿下若是要教训我,那妾身自然愿意受着,与旁人无干。还麻烦洛小姐不要自作多情,丢人现眼。” “说得好。” 外头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生生将洛千鸢几近出口的谩骂压了回去。 若说本来洛千鸢的脸色是因为气愤而铁青,现在在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之后就变作了惊慌的煞白。洛将军家的小姐最喜王府的世子殿下,打小就跟在身骨未成的半大少年身后到处乱窜,转眼过了近十年,洛千鸢也还是能一下听出他的脚步。 “见过世子殿下。”织莺没能阻止洛千鸢逞凶,只能叹了口气低头下拜。 “禹凡哥哥?”洛千鸢转身看着来人勾起一个勉强的微笑,有些尴尬的开了口,“你怎么会来这儿?” “本殿下不能来吗?”赫连禹凡冷冷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不好意思洛小姐,鄙人姓赫连,不姓洛,也没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这一句话冷酷的如同一泼当头的冷水,把洛小姐泼的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也不想当着情敌的面被自己的心上人斥责。 赫连禹凡虽是看出了她的尴尬,却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的打算:“我只听说将军府的小姐是来拜访的,没想到却是来闹事的。” 洛千鸢只觉得内心一阵委屈,可是她的性子倔惯了,不愿在赫连禹凡的面前流泪低头,只是硬生生将泪水咽了回去,抬着头笑道:“世子殿下好没道理,是这女人先出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委屈不过,难道惩罚个丫鬟世子殿下也要管了?” 第一百零一章往事 洛千鸢在赫连禹凡面前向来都是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小姐模样,少有这般娇蛮的一面,赫连禹凡听她承认的干脆,竟是愣了一下,只听洛千鸢又道:“还是说本小姐真是说对了,这沈夫人原是世子殿下的人,殿下心疼,所以才出言责怪我?” 赫连禹凡被她这么一说,脸色竟有些泛白,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别过头去不敢直视洛千鸢的双眼:“洛小姐,我劝你别东拉西扯的造谣,我不过是来找禹德议事,突然听见此处有掌掴声,担心沈夫人动了胎气才来看看罢了。你莫往我们身上抹黑。” 洛千鸢对赫连禹凡太熟悉了,见到他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他仍是对那个女人恋恋不忘,哪怕她已成了他的弟媳。 一念至此,洛千鸢突然觉得自己此前的挑衅都显得格外可笑了起来,从身份上来看,嘉懿郡主是他名正言顺的发妻;从内心上来看,他一颗心早就给了别人。只有她自己,苦苦纠缠却什么都得不到。也是,不是她的她怎么能强求? 看着这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姐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白了之后的苦笑,赫连禹凡也回想起了昔日青梅竹马的时光,只是那时候人小鬼大的公子一心只想着本与他无关的朝政国事,恨不得能一下子长大去为自己的父王分忧,从未留意过那跟在身后的红衣小姑娘。 一转眼,昔日的女孩亭亭玉立,过去的公子玉树临风。 她虽然如愿即将嫁给他,他的心里却已没再留下别的空间。 想到这里,赫连禹凡的声音还是变得温柔了一些:“千鸢,快回去吧。你也该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别总是招惹沈夫人,有什么意思?” 洛千鸢本来已是憋回去的泪水在男子的温声软语下夺眶而出,她一手揉着眼睛闷闷道:“我偏不!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排在了我的前头?” 赫连禹凡听她前三个字,本是脸色一沉还想生气,却在听到后半句话后作声不得,就像一枚哑火了的炮弹,沉吟良久,只能是化成了一声哀叹。 沈如故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也不出声打扰,淡定的权当是看了一出薄情郎负深情妾的戏本,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那红衣在眼前晃了又晃,赫连禹凡转头对上沈如故平静如水的眸子和嘴角那一丝嘲讽的微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对洛千鸢道:“洛小姐,我不管什么过去的情谊不情谊的,如今沈夫人怀着的双胞胎可能是王府长子,若是不小心被你所伤,禹凡万难辞其责。将军府心意既已送到,沈夫人也差不多该歇下了不便打扰。来,洛小姐,我送你回去。” “世子殿下说的有理,妾身不适,就不相送了,二位是未婚夫妻,若是因为妾身而闹了矛盾可就不好了。”沈如故丝毫不介意赫连禹凡作出的决定,反而一副替他们着想的模样。 二人起身离开怡月馆,一直被沈如故掐着手示意不要说话的明月才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对洛小姐这么好了?你怎么丝毫不介意?” “我为何要介意,又不是我的夫君对旁的女子好。”沈如故满不在乎的伸了个懒腰,“再说,就算是我的夫君,难道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吗?管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如自己好好呆着图个清静。” “可是先前……”明月更纳闷了,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沈如故冷冷一个眼神扫来吞回了肚中。 沈如故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双手:“明月,小心祸从口出。我既已是嫁入此处,过去的事若他有心埋葬,自然是好的,你也不必为我担心。” “是,小姐。”明月心中纵有满腹疑虑,此时也不敢没眼色的表露,只得是闷闷应了,服侍沈如故躺下歇息。 赫连禹凡将洛千鸢送至王府大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比较应景。那沉香木的小马车缓缓停在门口,白马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像是看出了主人的哀伤,歪过头去轻轻蹭了蹭红衣的女子。 洛千鸢难得没有再看自己心上人一眼,只是垂着头上了马车,也不管那殿下作何感想,就朝车夫喝道:“愣着做什么?走!咱们回府去。” 赫连禹凡半伸出的手就这样讪讪的停在了原地,他犹豫了片刻,未说出口的话还是都化作了半空的风。 在他看不见的马车内,红衣的人儿缩成一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虽是一声不吭,却仍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洛千鸢就这样一路哭回了将军府,一直到自家娘亲面前仍是眼圈通红。 洛夫人见女儿哭成这样吓了一跳,忙上前拥住她,轻声安慰:“鸢儿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洛千鸢不答话,只是无声的呜咽,一颗心在赫连禹凡那儿处处碰壁,早就摔成了八瓣。 可偏偏那世子殿下的冷漠自持全被洛家小姐满腔热血所忽略,脑海中的他还是当年那个朗朗如日月的少年,一眼看过去就刻在了心间。洛千鸢这份气恼与怨恨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落到了沈如故身上。 “娘,这话你可别告诉爹爹。”洛家没那么多旁支妾室之类的,母女二人关系向来友善。洛千鸢眨着朦胧的眼,躺在娘亲怀里,任洛夫人轻轻抚摸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只闹脾气的猫。 见洛夫人点头应下,洛千鸢方才闷闷道:“爹爹前番不是派遣女儿去王府送些厚礼给那沈夫人么。女儿可是诚心诚意的去了,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还将女儿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女儿气不过,想教训她一顿,却被禹凡哥哥瞧见了,他还护着那个女人。” “沈夫人?就是当年那个沈家的丫头?难道她也嫁给禹凡世侄了?” 第一百零二章安慰 洛夫人长年累月的呆在家中不外出走动,对这些小辈的事不是很了解,只是依稀记得那曾在洛府住过一段时间的沈家母女,见女儿这般激动,还以为是许给了赫连禹凡。 “那倒不是,她嫁的是赫连禹德,不过是个王府庶子的妾室罢了。”洛千鸢的语气满是不屑。 “那你何必计较。”洛夫人温柔一笑,连向来气氛肃杀的将军府都给她这一笑笑出了点冰雪消融的意味,“又不是嫁给了禹凡世侄,还怕抢你的名分不成?你可是将军家的小姐,犯不着和她们一般见识。” “娘亲,女儿就气在这儿呢。”洛千鸢环顾左右无人,凑到娘亲耳边窃窃私语,“那个狐狸精明明是禹德哥哥的妾,却还在背地里勾引禹凡哥哥,偏偏那两个人不知被她用了什么法子,一个两个都栓的紧紧,竟是连女儿的话都不信。” “哦?”洛夫人似乎觉得有一些可笑,还是耐着性子与自己女儿交谈,“我印象中沈家那丫头倒不是个有心计的。再说她现在不是怀着个双胞胎么,赫连家的二位公子谦让着些也是自然的。” “娘亲,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洛千鸢不满的嘟着嘴,“你就不担心女儿嫁过去被人家设计穿小鞋?” 洛夫人哑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别说是吃亏了,能听着别人一句话就是难得,她还真么想过洛千鸢可能会吃亏。 洛千鸢还在不依不饶道:“等我嫁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沈如故,我看禹凡哥哥一双眼几乎都要长在那个狐媚子身上了,看着我就来气。” “闺女,听娘一句劝。”洛夫人苦口婆心道,“你嫁去王府,也不是正牌的太子妃,不过是个贵妾,何必与府内姐妹闹翻?今日有一个沈如故碍着你的眼,你就这般心浮气躁的,那若是以后还有第二个柳如故、苏如故呢?难道你还一一做掉不成?你以为王府后院如你爹爹的沙场,看谁不顺眼还能一刀剁了?” 洛夫人这话不可谓不在理,也不可谓不犀利,洛千鸢一时间哑口无言,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心头压着的那只名为嫉妒的兽蠢蠢欲动,她喜欢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了那个面如冠玉又冷清如冰雪的男子。洛千鸢忍不住攒紧了拳:她到现在还记得赫连禹凡投在沈如故身上温柔而缱绻的眼光,她也……多想被那样的目光看一眼。 “好了,我的乖闺女,将军府的大小姐。你想想,以你的身份嫁过去,除了嘉懿郡主之外,哪个人还能压你一头?男人嘛,他不过是现在没有成家立业,一时喜欢那个沈家丫头,等他真娶了你们过门,难道还敢与自己弟弟的一个妾室眉来眼去?不怕郡主告去皇上那儿治他的罪吗?到那时你再做打算也不迟。” 洛夫人好言好语的相劝,知女莫过母,句句话都说在洛千鸢的心坎里,才将她的怨恨压下去了不少,那委屈与嫉妒也慢慢被藏在了心底。 二人又聊了会体己话,洛夫人便对洛千鸢道:“你回来之后可曾去你爹爹那儿拜见过?你去王府这趟,既是把事情搞砸了,少不得去给爹爹道个歉,不然他不是又得罚你。” “女儿晓得了,这就去。”洛千鸢乖顺的应下,临走前还不忘抱着娘亲的手臂撒了个娇,“若是爹爹真要怪我,娘亲可要替我担待着点。上次爹爹可是罚了我一宿没吃饭呢。” 洛夫人捂着嘴笑了,洛将军洛宏泰是个五大三粗的豪爽人,这唯一的妻室却像是个弱不禁风的贵族小姐。洛千鸢虽是被爹爹惯出了一副娇蛮凡事不过脑的性子,却是托娘亲的福,冷静下来的时候也算得上知进退的大家闺秀。 已经在娘亲那儿将火气降了下来的大家闺秀洛千鸢迈着小碎步挪到了自家爹爹门口,毕恭毕敬的替他奉了碗茶,洛宏泰见惯了的是那个在练武场上撒欢的丫头,此时见她行云流水的使了套茶道的动作,反而有些不习惯,不由的揉了揉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洛千鸢方才想通了,此时不等爹爹开口,利索的往地上一跪,眼泪水就断了线似的落下来了。 洛宏泰其实已从侍卫那儿得知了自家闺女又在王府闹开了的消息,正想等她过来时好好教训一顿,却没料到她如此干脆。这豪迈的男人向来又是最看不得自己宝贝女儿哭的,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千鸢脸上还挂着泪呢,就向洛宏泰低眉顺眼的道:“爹爹,女儿前来道歉了。女儿听爹爹的命令去王府探望那沈夫人,一时心里不顺与她吵了起来,惹得不欢而散。女儿回府后仔细思索,觉得是自己太过小心眼了,不应该如此,若是爹爹同意,女儿立刻就回去给沈夫人道歉!” 听她这么一番话,洛宏泰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他算是看透了自己这女儿了,凡事只要涉及到那个沈如故,她就准会闹出什么事来,他哪里还敢让她前去道歉?万一把那怀着王府未来长子的女子气出什么好歹来,王府还得怪到他将军府头上。 而再看看洛千鸢难得的这副委委屈屈的受气小媳妇一般的模样,洛宏泰剩下的那一半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女儿难得有个喜欢上的男子,还是个门当户对的对象。 更难得的是那男子既未曾成家,也未曾立妾,堪称是洁身自好。洛将军的心里一直都是很满意赫连禹凡这个女婿的,只可惜他看上眼的公子,陛下也看上了,硬插一脚将那嘉懿公主许给了赫连禹凡,只可怜了他这个女儿,明明是将军府的嫡千金,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做个妾。 这样想着,洛宏泰更是觉得对洛千鸢十分的抱歉,本来还想指责两句也全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安慰了起来:“闺女,你别哭啊,是爹爹不好,咱们要是不想去那王府不去就是了,那沈家丫头不过是个妾室,何德何能要我闺女却向她低头?闹翻了就闹翻了,爹给你扛着!” 第一百零三章圣旨 洛千鸢见爹爹这么说,心里才放下心来,知道他定不会怪罪于自己了,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了洛将军的身边,细声细气的道:“爹爹,女儿方才仔细想过了。女儿心悦世子殿下已久,能有幸嫁之,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以后女儿自会修身养性,嫁过去之后也自然会好好侍奉主母,与府内姐妹们相扶相衬,好好相处的。” 洛宏泰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百感交集,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家闺女的头发,才意识到她已经长高了不少,是个大姑娘了。 “这些话是你娘亲教你的?” “不全是,女儿自己也觉得该收收心了而已。”洛千鸢眼观鼻鼻观心,回答的滴水不漏,全然看不出是以前那个浮躁的模样。 “也罢,既然你也快要嫁人了,这几个月也就别跟着爹爹像以前一般在练武场里学什么拳脚了。你就好好跟着你娘,学一些女儿家的门道。”洛宏泰语重心长的嘱咐。 “千鸢晓得了。”洛千鸢一福身,带着手下的丫头们缓缓离开。 洛宏泰看着已出落得楚楚动人的闺女远去,心里突然觉得一阵空落落的痛,只觉得她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是曾经那个高傲的小姐了。 “侍卫何在?备马!陪我去军营走一遭。” 自此之后,洛千鸢闭门不出,竟真是一心一意跟着洛夫人开始学习起女诫来。 京城内也算是少了个横行霸道的小姐,众人拍手称快都来不及,只是苦了洛将军,他索性成日里混在军营与他那些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回府,远远的看着洛千鸢住处的暖阁里闪烁的灯火,一直到那点光芒熄灭。 而这一切的发源处——王府,这些日子来一直被推在风口浪尖的地儿,也出人意料的安稳了下来,不再有什么消息流传。京城又恢复了那个往日里安宁祥和的样子。 沈如故的临产期也一日一日的来临,赫连禹凡索性又从府内挑了几个丫鬟送去怡月馆,忙前忙后的服侍,连沈如故自己都笑称她现在可谓是吃了睡睡了吃,活生生养胖了十斤。 而向来与沈如故看不对眼的陆碧游,自从上次赫连禹凡将她禁足了之后,似乎也学乖了不少,只是尽心尽力的处理着府中的大小事务,没再去找沈如故的麻烦,偶尔还会让君兰带着一些小玩意来陪沈如故打发时间,做足了面子。 赫连禹德见府中安宁,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出去留宿,偶尔还和沈如故一同拜见王爷王妃,一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模样,向来严肃的王爷都夸这个小儿子终于是开了窍,甚至开始将手头一些铺子分给他管理。 像是觉得京城内太安逸了些一般。九重宫墙内,一辆快马扬鞭的小车驶出,直向将军府而去,宫里那位传来的一道旨意又一次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洛将军前天晚上喝醉了还未清醒,就被小厮们推搡了起来。 “怎么了?一个个这么急匆匆的,房子烧了?”洛宏泰还有些昏昏涨涨的,不耐烦的挥开一个试图给他披上外衣的侍女。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有个胆大儿的排众而出焦急道:“老爷,宫里头来人了,正在前厅等着呢。夫人已经去陪着了,说是等着老爷前去宣旨呢。” 洛宏泰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宣旨?宣什么旨?现在可是和平年间,早就过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宫里那位怎么好端端的下了道旨意来?随时摸不着头脑,洛宏泰也知道天朝来使得罪不得,忙打点好了自己的装束跟了出去。 洛夫人早就在前厅候着了,此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前来宣旨的太监祝公公搭着话。 那太监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俨然已是三品的官职,倒是长了副老实敦厚的相貌,嘴巴也严的很,不管洛夫人旁敲侧击的问什么,他都一句话不答,只是撇开别的话题绕过去。洛夫人干脆道:“祝公公,妾身实在是有些好奇,这圣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北边又有什么战事了?” “洛夫人,您也是个识大体的,咱家明人不说暗话,夫人觉得咱家有这个胆子事先拆看圣旨吗?”祝公公抿了口香茶,声音尖细,似笑非笑的吊梢眼有一丝说不出的阴柔,“夫人执意要问,咱家也只能说一句,这圣旨传下来之前,咱家曾见过嘉懿郡主一面,夫人且放宽心就是。” 将军府与嘉懿郡主能有什么联系?只能是因为王府的那位世子殿下了。洛夫人一听,就知道此事是与自家女儿的婚事有关,皇上金口玉言,又不知想了什么主意,只别是担心嘉懿郡主嫁到王府吃亏,毁了鸢儿的婚就行。 这厢里洛夫人心里千回百转的,洛将军就蹬蹬蹬的进来了,大马金刀的往主座一坐,囫囵吞枣似的灌了一盏茶水下去,这才像是刚注意到了一旁候着的祝公公,豪爽的笑道:“这不是陛下身边的祝公公吗?前来我将军府所谓何事啊?” 虽不是战乱年代,洛将军也一直倒是圣上身边的红人。祝公公似乎没有听出半点洛将军口中的试探意味,只是挂着他那副阴柔的笑意道:“可不巧,洛将军,咱家已在这儿恭候多时了,不知道陛下的旨意,将军是接还是不接了?” 洛将军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随意模样,仔仔细细盯着祝公公瞧了会儿,看出了这人对自己丝毫不忌惮,便索性不再装模做样,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做臣子的,自然是任凭陛下的吩咐。还请祝公公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洛氏长女千鸢,与王府世子赫连禹凡乃是青梅竹马,佳偶天成。世德钟祥,毓秀名门,性秉温庄,淑美娴静。朕不愿拆散有情人,特令其与嘉懿郡主一同择日完婚。封洛氏千鸢为世子侧妃。赐红麝珠钏一串,南海珍珠点翠步摇两支,各色绸缎四十匹,绢丝二十……钦此。” 第一百零四章不解 跪在地上的洛宏泰惊呆了。 关于这道旨意的内容是什么,他事先也想了无数种可能,不管是将他遣回黄沙漫漫的塞外,或是削夺他的部分兵权,他都认了。毕竟和平时代的军权在握之人,就如同卧榻猛虎,注定不得信任。洛宏泰作为护国大将军,早就知道自己有功高盖主之嫌,若不是担心自己那闺女在夫家受欺负,他早就交归虎符告老回乡了。 赫连禹凡那小子在各大世家的眼中看来,就是最好的香饽饽。 早早被封为世子的青年才俊,也没什么怪癖,喝酒赌博逛青楼一样不沾,就算是公子哥们之间的聚会,他也不过是浅尝辄止;至于女色,那就更不沾了,二十出头的人,别说是什么正妻妾室,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那世子府简直与和尚庙一般,比他这个全是侍卫的将军府里女人还少。 唯一一个传出来的八卦就是那沈如故,可是沈家那位如今也是赫连禹德的妾室,赫连禹凡为了避嫌,几次前去妓院把他那个不求上进的弟弟拖出来的事情,也是闹得京城内人尽皆知。 这样的公子错过了哪里还再有?只不过是自己这个嫡亲的女儿早早和各位千金们打了招呼,众人看在将军府的份上才不好意思下手,可是恐怕也早早想好了要将哪些个旁支的女儿塞到世子府去。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今陛下突然横插一手,直接将嘉懿郡主赐婚给赫连禹凡做正妃,俨然是亲上加亲的意思。洛千鸢无可奈何,却仍是心心念念,宁肯舍去一身名分也要嫁与他,哪怕只是做个妾室。 洛宏泰素来最疼这个女儿,赫连禹凡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世侄,知道对方也算得上是心性品行一流的公子,干脆也就依了自家女儿,妾室就妾室呗,有这将军府的背景,就算是嘉懿郡主也得给几分薄面。 而别的世家内心的憋屈就更不用说了,将军府千金的身份已是金贵,现在还多了个皇女做正妃,世子府的后院都快比后宫还要高贵了,一般人家的女儿哪还敢进去? 洛将军是真个没想到,皇帝不仅原谅了自己将女儿许给他未来的妹婿做妾的行为,还大发慈悲的开了金口,许给了千鸢侧妃的名分,后面长长的赏赐名单更是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祝公公念完了玉轴的明黄圣旨,微笑的看着满面莫名之色的洛宏泰,施施然伸出了鸡爪一般枯瘦的手,掐着嗓子一般的尖细声音道:“恭喜洛将军了,圣上此次可是天大的恩赐,将军还不快接旨谢恩。” 洛宏泰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忙一撩衣袍上前接了:“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将军快请起吧,咱家先恭喜洛小姐了。”祝公公意有所指,一双吊梢眼稍有些阴霾,连着他那个微笑也被染上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意味。 洛将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那做夫人的晓事,忙上前将袖中准备好的小巧钱袋塞入了祝公公的袖中小声笑道:“有劳公公了,区区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祝公公隔着袖子不动声色的二指捏了捏钱袋的大小,已隐约摸出了里头的银锭大小,皱巴巴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连着接下来的尖细声音也硬生生染上了几份温柔的意思:“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咱家分内的事,钦天监定下的良辰吉日是在下月初五,还望二位早些做准备。” 洛宏泰只觉得自己此时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之后,还嫌不够重,又敲了他一下,将他本就不怎么清明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口齿也不由得有些不连贯了起来:“啊?下月初五?今个儿都快二十了……这未免也太仓促了些。” “皇上的意思,难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个不?”祝公公高深莫测的笑道,拱手向皇宫的方向示意,“咱家此次前来,该说的话也是说尽了,皇上还等着咱家回宫复命去呢,咱家就先行一步了。” “好说好说,送祝公公。”早有会看人眼色的小厮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搀扶着那太监远去。 洛宏泰还在游移不定,不知道皇上此举倒底是有何居心,前厅左侧围着的屏风后,就飞出了个欢喜雀跃的洛千鸢来。 先前祝公公来的时候,洛夫人意识到此事与自家女儿有关,早就差人秘密将洛千鸢请来,隔着屏风听着前厅里的宣旨。洛千鸢再听到婚期提前时就差点开心的叫出声来,好不容易忍到祝公公走了,此时才将内心的雀跃发泄出来。 “娘亲,我不是在做梦吧?圣上下旨将我赐婚给禹凡哥哥为侧妃?” 洛夫人已是少有的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欢喜的模样,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便笑着应道:“自然是真的,圣上金口玉言,这次也真是给我们洛家面子。” 母女二人还在高兴着,洛宏泰却是毫不留情的给二人浇了一盆冷水:“我倒是想不明白,那皇帝何时如此大方了?这不是分明给我们难堪?嘉懿郡主乃是皇亲国戚,其嫁妆之丰厚自不必说。” “她们有嫁妆难道我洛府就不曾备着?”洛夫人被女儿影响,此时已顾不得想别的,听自家丈夫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气愤不过,也没有往深处想。 洛将军无奈:“夫人向来聪慧,怎么此时倒是没想明白?我们的嫁妆若真是比嘉懿郡主的还贵重,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放?更别说二女在同一日嫁一夫,你说那洞房花烛夜时,禹凡世侄是去哪家院子?跟别说还有入门的时候,嘉懿郡主可以从王府正门入,鸢儿可以吗?” 说到这儿,洛将军不由自主的重重叹了口气:“皇上这是给了咱们一个下马威啊,别的不说什么,单是这其中种种礼数,也是个大麻烦。” 第一百零五章准备 “鸢儿,爹虽然一直是说你喜欢谁就嫁谁,有什么事爹都替你扛着,可是此事爹委实要再问你一遍。” 洛将军心疼女儿,只是一想到洛千鸢嫁过去是要伏低做小的,心里就替她委屈了起来。他怎么忍心自己的掌上明珠,换到别人那儿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洛千鸢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在家里沉静了多日的小姐脸上有一些不见天日的苍白,她倒不再像是昔日那个非要一人独占着赫连禹凡的娇小姐了,好像是比以前安稳乖巧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洛将军脑海中的乖巧两字消失,洛千鸢便微微一笑决然道:“爹爹,女儿心意已决,愿侍奉其左右。人一生只有一世,女儿不孝,让爹爹费心了。” 这一笑恍若是天边炫目的星点,那一瞬间的闪耀便是夺人心神,洛宏泰本以为女儿这几日是因死心而平静,却没想到在这平静背后深藏着的,是一去不回、更加果断的决心。 洛夫人左看看自己丈夫的黑脸,右看看女儿超出寻常的淡定,屋内的气氛一时诡异的不行。洛夫人打了个寒战,忙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既然鸢儿愿意,那我们做爹娘的少不得也不能拉了面子,我一会儿就将前些年备下的嫁妆清点一下,再去看看能不能请个出了宫的老宫女来,给你讲些礼数周到的事,总不能叫人看低了去。” 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洛夫人的话语间终于放松了不少。洛宏泰向来听妻子的,此时也只能点了点头道:“就依夫人说的办吧。” 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离去的背影,洛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已是下定了决心,他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就算是拂了圣上的面子也要让她风光大嫁。 王府此时也已接到了圣旨。赫连禹凡自己还算得上是不动声色,倒是王妃先忍不住捂住嘴小声抽泣了起来。沈如故因为身体不便没有一同出来接旨,此时陪在王妃身边的自然是陆碧游,她忙伸手轻轻抚着王妃的背笑道:“世子殿下有福气,一次娶的一妻一妾都是贵人儿,这可是大好事,王妃娘娘怎么反而哭了?” “禹凡这孩子。”王妃好歹还是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在小辈面前掉泪未免有些不太好意思,欲盖弥彰的用帕子擦了擦还通红的眼圈道,“他和禹德不一样,一直在外头忙着朝政国事的,家里头一直没个人照应着,我这个做娘亲的放心不下,好不容易才成了家,娶得还是这般好人家的姑娘。我就是太高兴了。” 陆碧游忙道:“世子殿下福慧双修,先前未成亲,那是天皇老爷要将最好的姑娘许配给他,一般的姑娘还无福消受呢。” 王妃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怪会说话的,看着一副神仙妹妹般不食烟火的模样,一张小嘴倒是甜的紧,说的叫人心里畅快。” 说罢,王妃又意有所指的看了陆碧游一眼,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听说禹德那孩子最近也学乖了,不再往外头鬼混了?” 陆碧游脸色一僵,还是顺着王妃的意思道:“回王妃娘娘,禹德这几日确是都在家,不过……大多时候都是陪在怡月馆沈姐姐那边。” “也是。”王妃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道,“陆丫头,这些日子来的确是苦了你。” “王妃娘娘说的哪里的话。”陆碧游的脸色似乎有些惨白,却还是强撑着微笑道,“妾身又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怡月馆那边也的确是应该多费心一些。沈家姐姐怀的可是双胞胎,那也是府里难得的福气,妾身平时里也为她抄写经念些佛,只求母子平安,也是妾身的一片心意。” 王妃听她这么说,一时竟是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来,这一点诧异转瞬间被掩盖的滴水不漏,王妃换上一副“那就好”的表情欣慰道:“没想到陆丫头你倒是个识大体的,先前倒是我看走了眼,本妃这个做娘亲的,现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禹德能够向他那个哥哥学学,做成一番事业回来,那娘就算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母妃说的哪里话,这么晦气。”陆碧游捂着嘴招手,像是要把那不吉利给挥走一般,喜庆话也是张嘴就来,“依妾身拙见,母妃现在可正是风华正茂,气韵天成,可不是我们小辈能比得上的。” 王妃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掴一下陆碧游的手背笑道:“贫嘴的丫头,倒是嘲笑起我这半截入土的人来了。”说罢,王妃从自己腕上褪下一个镂空琉璃镯来亲手替她戴上,又笑道:“这镯子也算是个精细的玩意儿,本妃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戴这女孩儿的东西也不像,倒是配你。” 陆碧游眼睛一眯,知道王妃这是在笼络自己,当下不动声色的接过那镯子道了谢,一副恭顺谦卑的样子扶着王妃下去了。一路上王妃还在不断的念叨着装饰府邸的事。 赫连禹凡早在被立为世子的时候就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不过他并没有在那儿常住过,大部分时候要么是呆在赫连禹德那儿陪着沈如故,要么就是干脆回王府与王爷王妃在一处,直到了这要娶妻的时候,才遣了一大堆人前来清理这个空荡荡的大院子。 很快,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就被来往庆贺的人们塞满了,最先被打扫出来的前院门庭若市,世子殿下面色有些僵硬的迎来送往,觉得自己恐怕是成了个等身大小的人形站牌,还是会自动回应的那种。 撑出来的笑意早就有些难以维持,赫连禹凡重重的摁了摁眉心,心神早已是不由自主的飞去了怡月馆的方向——她可还好?沈如故临盆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一想到这些,向来理智自持的世子殿下几乎没法在这装饰成大红色的府邸门口站下去,一跺脚竟是抛下了众人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张灯结彩 这一日,又是约定好的问诊时间,沈如故好不容易从大夫那儿得了命令,说是可以出去走走看看了。 “太好了,明月,一会儿你先陪着我去花园走走,这些日子在这屋里待着,可是要把我憋闷坏了。” 沈如故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月就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摆手拒绝。 “不行啊,小姐,少爷说过,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好好照顾您……” 她才刚一开口,沈如故就笑了。 没有否认,但却是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还没出门的大夫。 “大夫,您看看,我现在哪里还出的去啊。” 这一句,倒是让正在开方子的大夫惊愕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坚定的道,“夫人即将临盆,在此之前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刚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沈如故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 她偏过头,一脸骄傲模样的盯着明月,一字一顿的说道,“瞧,这可不是我说的了,难不成大夫的意思你也不听了?” “明月不是这意思。” 明月想也没想,就立刻摆明自己的立场,“小姐啊,这话可不能乱说,传扬了出去旁人还以为是我明月不懂事,竟然敢差使小姐您呢。” 沈如故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搭话。 明月还想再说,沈如故却不知道为何叹气起来。 “这是怎么了?突然唉声叹气的?” 赫连禹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她的叹息。 一见是他,沈如故便立刻想要站起来行礼。 事实上,就算她已经入住王府多时,也从来都没有在礼数上欠缺分毫,哪怕是身体不方便,也总是勉强为之。倒是赫连禹德经常板着脸让她放掉这些虚礼。 这不,眼见着她有这苗头,赫连禹德索性快走几步速度上前制止了她。 “行了,这些虚礼还是留着你身子方便的时候吧。” 淡淡的一句,便将她压了下去。 “照顾好小姐。”他还不忘指使站在一旁的明月。 “是。”明月应了一声,朝着他微微颔首。 “夫人的情况怎么样?”赫连禹德也没忘记还留在屋内的大夫,便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等大夫回应,沈如故便转了话题。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 回想起过往种种,但凡不是有事他是绝不会踏进她的屋子的。 “这不是王府里太久没有喜事了,好不容易来一件,我怎么能错过呢?”赫连禹德甚至都不曾偏过头去看她的神色,依旧自顾自的走到一边,神色泰然的坐定。 “喜事?” 倒是沈如故茫茫然的思忖起来。 自从上一次差点被君兰撞到之后,也不知道赫连禹德被下了什么命令,便始终都拒绝她再走出这间屋子。 平日里的生活起居倒是一成不变,唯一的遗憾不过就是再也看不到外头的风景罢了。 要不然,刚一听到大夫的话,她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人总是这样,被困在一个地方久了,总会想着要出去。 就算她很清楚,如今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躲在房里闭门不出,只有这样,才能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往。可偏偏,她的情绪却还是会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带着走。 若是可以,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怎么?明月没跟你说嘛?”赫连禹德不答反问,他甚至还盯着明月看了好一会儿,直逼着她低下了头。 沈如故疑惑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见到明月躲躲闪闪的样子,她就已经猜到了。 “我如今身子不方便,很多事情也只能听听而已。”沈如故淡淡的一笑,替她将话接了过来,“现在,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这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你倒是提醒我了,也该让这两个孩子知道知道关于他们父亲的大喜事。” 赫连禹德说着就站起身来,当先走在前头,走出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她们主仆二人。 “有时间带着你的主子出去转转,看看这满府上下张灯结彩的模样。” 说完,便再也不管身后那一脸愕然的沈如故,径直往外走去。 大夫自然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也闪身离开了。 “张灯结彩?为了什么?”沈如故有些茫茫然的问道。 即使心中早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她却终归还是不敢轻易说出口,她就这么怔怔的坐着,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问着身边的人,“他怎么会呢?” 话音刚落,泪便已经淌了下来。 见她这副伤感的模样,明月赶紧快步上前,蹲在了她的跟前,轻声劝慰着,“小姐,您现在可不敢这么伤心,大夫不是说了吗,要你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对孩子也好啊……” 事实上,明月不敢多说什么,从开始在这府中照顾沈如故的那一天起,她就不敢贸然在她的面前提起赫连禹凡。 此时自然也不会提起他要大婚的消息。 “明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吗?” 沈如故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切的问着。 她已经不再追究事情的真假,能让赫连禹德特意跑一趟的消息,定然不可能有假。 她真正在意的是,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 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熬到那一刻来临。 明月没有应声,但脸上的泪痕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如故见状,便一把推开了她,强撑着站起来,便往外走。 明月赶紧上前扶着,却不敢出言相劝。 沈如故终于还是出了屋子,刚一踏出门槛,就能见到府中上下所有人忙忙碌碌的身影。 才刚走出几步,迎面就遇上了匆匆指挥众人的管家,“你们几个手脚都麻利些,王妃有令,初一之前一定要把两个新房都准备好……” 两个新房?! 沈如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一下子炸裂开来。饶是她再有准备,也绝不会想到,赫连禹凡会在一日之内迎娶两人。 第一百零七章寂静相守 沈如故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而周遭的人却都像是没看到一般。 此刻,王府上下所有人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在初五之前,将所有的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赫连王府中最重要的一件大喜事,且不说皇上下旨赐婚,单就是要让赫连禹凡在一天之内迎娶两位佳人这件事就够让所有人忙活好一阵的了。 看着周围的人来去匆匆的样子,明月更是紧张不已。 不为别的,单就是沈如故现在的精神头儿,她就不敢保证,再任由着她继续待在外头会出什么事,所以,她不厌其烦的在她的耳边念叨,希望她能尽快回屋休息。 “小姐,咱们先回去休息会儿吧。” “小姐,如今你身子重,可不敢在外面待太久啊。” “小姐……” “小姐……” 可无论她说些什么,沈如故都好像没听到一般,依旧愣愣的站着。 明月没有办法,只能紧紧的护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然而,主仆二人都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如今正是王府中最忙乱的时候,谁会愿意看到一个帮不上忙反而还来捣乱的人呢。 因为沈如故的出现,所有来去匆匆的下人们不得不朝着她福身作揖,就连赶路都不得不绕着她走。这其中会平白出现多少的冤枉路就无人得知了。 只是,明月清楚的听到了周遭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真不知道咱们这位主子这时候出来是为了什么,是见不得大少爷好吗?” “我听说啊,她跟咱们府中的大少爷还有一段往事呢……” 一句一句,明月听在耳中,惊在心底。 从沈如故进门之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就未曾断绝过,原本以为她们主仆二人闭门不出的养胎多少能让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但谁曾想,却还是会有好事者时不时的拿出来做谈资。 她气不过,可一偏头看到自己身边这位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些话,也只能硬生生憋回去了。 不说别的,单就一条,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小姐惹麻烦。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在背后嚼舌头?” 凌厉的声音响起时,所有的人都只觉得神色一凛,就是沈如故都茫茫然的朝着声音的主人望过去。 不为别的。 只因,这声音的主人,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赫连禹凡? 他怎么会来? “世子。” 前一刻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的人,此时早已噤若寒蝉,顾不得其他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跪了下来。 “说,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说是非?这府中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涣散了?” 赫连禹凡显然毛病没有因为大家的这一跪,还收起自己的怒意,相反,却还是仔细的环视起来。 “世子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在一应的求饶声里,赫连禹凡虽然冷眼盯着眼前的人,但心思却早已飘向远处,寄存在那个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今天是被他遇上了,谁知道这些该死的下人往日里都是怎么议论她的呢? “府中的规矩,要是你们不记得了,我倒是不介意亲自帮你们回忆回忆。”赫连禹凡一字一顿的说着,话音刚落,求饶的声音就更大了。 在场的都是王府中的老人了,自然最是清楚其中的规矩。 这一家子是最不愿意被人说闲话的,原本沈如故进门就已经让赫连王府中的人觉得丢人,这些事情纵然是发展到众人皆知,也不过是大家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而已。 至于今天有人心直口快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一时失策而已。 谁又能想到,赫连禹凡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再说,现在他不应该正在自己的府邸里待着吗?怎么会来这儿? 面对怒气冲冲的世子爷,除了管家,也没有人敢迎难而上了。 “世子爷,这一次就权且给老奴个面子,这些刁奴我带回去再好好调教调教,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前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但现在,也只能将这一切的罪责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 所谓越忙越错这话真是不假,要不是他们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赫连禹凡没有说话,而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如故却是突然移动了脚步,上前来了。 “世子爷,管家说的没错,这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再平添意外了。妾身在这儿先恭祝世子爷了……” 说着竟要福身作揖。 明月赶紧跟着主子行礼。 赫连禹凡先是一怔,先前抬手想要去扶着她的手一时间僵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反而是沈如故这一句恭喜让他回过神来,“你有孕在身,礼数什么的,就别再拘着了,明月还不赶紧上前扶着?” 与赫连禹德相比,他显然更是紧张。 只是,奈何此时人多眼杂,纵然是再担心,他也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没事人一般。 “是。” 明月应了一声,便当即搀扶着沈如故往回走,将身后的所有人都甩在一旁,不再过问。 赫连禹凡望着主仆二人远去,直到她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这才又重新回神盯着眼前的众人。 “今日之事,我暂且先记着,要是还敢再犯,提头来见。” “谢世子爷。”众人俯首道谢,等到赫连禹凡匆匆离开,才敢起身。 管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得长叹一声。 下一秒,却还不忘提醒在场的众人,“刚才的事,都给我忘了,谁要敢多说一句,后果自负。” 众人应声,可老管家的脸色却依旧阴沉。 他很清楚,今日发生的种种,很快就会传的众人皆知的…… 然而,赫连禹凡的惊人之举,已在他意料之外。 初四夜,风冷凄清。 可世子府却遍寻不到主人,就连陆碧游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这个消息被放出来的时候,底下的人又是好一阵唏嘘。 第一百零八章守望 初五一大早,沈如故就醒了。 月份大了,本就睡不安稳。而昨夜,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一夜彻夜无眠。 眼看着外面鸟鸣阵阵,她只能在心中默念着时间,盘算着明月前来伺候的时辰,可不成想,竟然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 殊不知,此时正匆匆赶来的明月在看到怡月馆前的人时,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来意。 “世子爷。”她福身喊道,可好半天都不见有回应。 明月无奈,只能大着胆子往前凑近,正想要再喊,却见赫连禹凡清冷的身子突然动了动。至此,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今日是世子爷的大喜之日,如果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凡眼中的失落。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旁人一般,静静的往一旁走去,明月想出声喊住他,毕竟他此时前来,定然是有话要跟小姐说。 只是话到嘴边,她却还是尽数咽了下去。 自那一日遇到世子,小姐就一直心神不定,这几日好容易才缓过神来,若是再出现什么情况,谁也保不齐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沈如故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两个人,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相顾无言,做个陌生人啊。 沉吟了半响,她终归没有出声,推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响,沈如故便喊了一声,“明月,你来了?” 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赫连禹凡听到。 只要是有关于沈如故的一切,他总能这样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倒是明月迟疑了好一会儿,在她连声呼喊中,连忙应声,快步走了进去。 “可是外头有什么人?” 沈如故刚一见她,便问了出来。 她有种直觉,明月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否则绝不会迟疑这么久。 “……” 明月闻声,手中的动作一滞。 事实上,在进门的那一刻,她还在想着赫连禹凡,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告诉沈如故,亦或者纠结到底说与不说。只是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如故却是先问了。 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不过如此吧。 见她沉默,沈如故的心思更沉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急,便立刻想要坐起来,根本就顾不得此时大腹便便的现状。 只是刚一用力,她就被逼着只能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偏偏又撞在了床棱上。 因为用力过猛,她不由得闷哼了一声,这一喊却是将明月给吓到了。 她连声呼喊沈如故,那急切的样子,又怎么不让人觉得心焦呢,更何况是候在外头揪心了一夜的赫连禹凡。 是的,他昨夜便到了。 纵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此处,可好几次,他都想推门进去,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就走。 然而,每一次刚想要伸手的时候,他都会迅速的抽身回退。 因为,他不知道,再见到沈如故,他应该说些什么。 说他不愿意接受指婚,说他满心满眼都是她,还是说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将沈如故推给赫连禹德,哪怕是将她交给任何一个陌生人,也好过现在将她放在跟前,却又不得不压抑所有焦灼的情愫? 他不知道。 也正是在这天人交战一般的纠结中,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现在,都不敢离去。 “小姐,是世子爷。”明月心疼她的焦虑,便索性不再瞒着。 只是话音刚落,沈如故却无端落了两行泪,默默的不再做声。 明月刚准备退开,却听沈如故凄凉的道,“等等。” 她不得不顿住,伺候沈如故梳洗起身。 整个过程中,沈如故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任由着明月差使着做任何事。 见到她这副场景,明月更是心疼,但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只有让她自己学着放下,旁人什么也做不了。 而身为在沈如故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慰。 是的,最无用的劝慰。 “小姐,明月多嘴说一句,如今,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眼看着两个孩子就快出世,难道您就忍心让两个孩子看着您如此憔悴吗?” 沈如故苦笑一声,算是应对。 明月见状,也只能哀叹一声,再不多言。 “外面的春色真好啊,明月,你扶我出去看看吧。”沈如故倚在窗边,不知是看到了些什么,便转头喊明月。 明月闻声当即上前,可却不敢轻易应声。 前几次的经历还犹在眼前,如今产期将近,她实在不敢冒险。 沈如故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忧,淡笑着道,“不用担心,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这一问,倒是让明月正经起来,“今日是初五,是世子爷……” 话已出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请求沈如故的谅解,“对不起,小姐,我……” 明月说着就要跪下请罪,沈如故赶紧拦住了她。 “快起来,你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今儿本来就是世子爷的大婚之喜,我们不能亲自前去道贺就已经算是失礼了,若是让旁人知道,我还不许你说这话,还不知道会被人骂成什么样呢。” 说着说着,沈如故自己便笑开了。 “走吧,你陪着我出去走走。” 她又提了一遍,明月推脱不过,只能应了下来,但却也是摆出了自己的条件。 “小姐,咱们只能出去一会儿,不然……”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担忧,就已经被沈如故打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会逞强的!” 有了这肯定的答复,明月这才放下心来。这主仆两人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赫连禹凡的耳朵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到明月打开了门,见到那个硕大的肚子的时候,他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沈如故也发现了他。 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抿了抿唇,可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两人就这么怔怔的站着,明月看着这呆若木鸡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九章遍寻不到 沈如故凝神看着远处,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赫连禹凡的身上。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瘦削了不少。 看起来,倒像是为筹备婚礼耗费了太多的精神。 赫连禹凡也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他好几次想要上前一步,可双腿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有千斤重,就是怎么都抬不起来。 饶是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却还是不能挪动一步,只有那紧握的双拳与暴起的青筋才能成为自己的主人用力的由头。 明月看着这两个欲言又止的主子,只能在心中不停的哀叹他们缘分太浅,却又不能说出口。 沉默,沉默,再沉默。 突然,赫连禹凡不知道怎么的,猛地向前一步,就在明月以为他要冲向沈如故的时候,他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而沈如故也被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分说的退了退,好在有明月在一旁扶着,否则的话,只怕她早已失了心神。 赫连禹凡又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最后的一眼里,有着太多莫名的情绪。沈如故懂了。 刚才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就读懂了他所有的情绪,纠结、痛苦亦或者是深情。在这夹杂的情绪里,他最后的选择是放手。 而在了解到这一现状之后,沈如故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该放下了。 “明月,咱们回去吧。” 她看着那个笔挺的背影消失在院落的拐角处,心知不管自己再如何守望都定然是见不到了的,索性也就准备反身回屋去了。 “是。” 明月应了一声,便立刻上前扶着沈如故就准备往屋里走。 可突然,沈如故顿住了脚步,连刚才跨出的那一小步都收了回来,整个人的力道都突然落在了明月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明月也不由得慌了神,只得连声呼喊。 下腹的疼痛骤然加剧,这一切让沈如故根本就来不及应对,此时更是没有办法分神回答她的任何追问,只想强忍着,等这疼痛过去再说。 先前,她就已经询问过大夫,甚至看了些医书,提前做了些准备。 她有种直觉,没多久,她就能见到孩子了。 只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份疼痛。 当阵阵袭来的疼痛中没有任何间隔的时候,沈如故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她只能咬牙吐出几个字,而后便再没有力气应对其他。 “明月,我……我怕是要生了。” 听了这话,明月当即就慌乱了起来,她一边呼喊着院内的其他人,让她们赶紧来帮忙,一边还不忘尽力稳住沈如故的情绪。 大夫说过,她怀的是双胎,生产之际本来就比旁人要多几倍的凶险,如果她再出什么事,那就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怡月馆内的众人,好不容易才将沈如故抬回了床榻,但在她身边伺候的本就都是姑娘家,此刻见沈如故疼痛不已,一群丫头早已没有了章法。 好在,还有一个明事理的明月。 期初,在命她照顾沈如故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意识的让自己尽可能多的了解相关的消息。 她也曾时不常的跟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婆婆们了解相关的常识,可以说,沈如故知道的,她也多少知道一些。 毕竟,沈如故终归是拉不下脸来问老婆子的,而这些事,明月可以办到。 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明月甚至比沈如故更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安排。 更何况,此时的沈如故早已被疼痛遏住了咽喉,就算是有心想要安排一切,也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琐事自然也就落在了明月肩上。 “你们两个,赶紧去请大夫。” “夏蝉,你赶紧去找管家,让他立刻去请稳婆过来。” 明月稳定精神,左右打点着一切。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沈如故却又疼的不能自已,明月无法,只能候在床前,仔细的照料着。 “小姐,您再撑一会儿,夏蝉已经去叫人了,大夫跟稳婆很快就到了……” 然而,让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她将这一句话重复了无数次,却是始终都等不到夏蝉归来。 再说另外一边,得了命令匆匆出了怡月馆的夏蝉也是心急如焚。 整个王府空荡荡的,她寻了许久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好不容易遇到几个丫头,也是急匆匆的,根本就没工夫停下来。 以至于她喊破了喉咙都不曾有人看她一眼。 “姐姐,你能带我去找管家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回想起她临出门前明月姐姐的千般叮咛,夏蝉突然鼓足了勇气,拦在一个匆忙的丫头跟前。 是了,夏蝉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去请管家,她本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如果不找个人领着,谁会愿意见她呢? 可事实上,纵然她拦在前头,面前的人也依旧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往前赶。 “别捣乱,没看见我们忙着的吗?今天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忙着给世子爷接亲呢,管家在前面招呼客人,哪里会有功夫来听你的闲话,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待着吧,别没事找事了,现在不是时候。” 那人甚至都不看夏蝉,想也没想就绕过了她继续往前走去。 而夏蝉更是愣神了许久,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今天是世子爷的大婚之日,所有人都在前面忙着迎亲,两位王妃同时进门,就这阵仗,不用想也知道根本就不会有人能顾得上他们怡月馆了。 “可……可我真的是有非常着急的事情啊……” 夏蝉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别的不说,单就是他们屋里的那位能不能撑得住就是个大问题。 从小她就听人说,这女人生孩子是个以死相博的事情,若是没有稳婆在身边…… 她不敢往下想,更要命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蝉好几次都想要直接转头回到怡月馆去,可一想到痛苦的沈如故,她就狠不下心来,只能又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一十章天降救兵 赫连王府外。 吹吹打打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消失过,赫连禹凡自从匆匆离了怡月馆,就被一众人围着换装出门进宫接亲,片刻都不见停歇。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带着妻子刚一出现在王府门前,底下的人便又一次喧闹了起来。 “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 还没下马,周遭围观的百姓们就已经叫嚷开了,这毕竟是赫连王府中的大喜事,所有人都忙不迭的凑拢过来,想要讨个好彩头。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皇帝下旨赐婚的由头,不用想,也能猜到王府与皇家这一次会摆出多大的阵仗来。 左右不过是说几句吉祥话,也许就能捞着好大一笔赏钱呢…… 夏蝉跟着众人好不容易涌到了前头,可她个子不高,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人头攒动的世界里找到那个想找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在人群里游走,四下寻找那个她可以求助的人。 此时的夏蝉在心底不住的期盼着,她只希望自己能尽快的遇到一个熟人,再借由着那个人,立刻赶回去帮助沈如故。 “我求求你,帮帮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她……”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往往夏蝉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边的人就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 “新娘下轿!” 只听不远处突然一声喊,所有人都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谁会不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嘉懿郡主的盛世容颜? 只这一瞬间,原本还被人群环绕着的夏蝉却突然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人。 也是,今时今日,所有人的重点都只落在赫连禹凡与他即将过门的两个女子身上,还会有谁注意到像她这样的人? 夏蝉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众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她猛地转身,望着自己匆匆而来的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不行,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小姐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可是王府里的两位萧小少爷……” 就这么一刺激,夏蝉倒是又问了稳心神,决定再耐心的等等。 “等大家都忙完了,应该会有人能帮我的。”夏蝉心想。 而此时,等在怡月馆的明月与沈如故,却是怎么也等不到来帮忙的人,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此时的怡月馆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紧张的样子,随着疼痛加深,沈如故越来越痛苦,而在场的所有人却全部都无能为力,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郎射箭……” 嘉懿郡主终于还是在众人的喧闹声中进了赫连王府的大门,火红的嫁衣,一身及地的凤冠霞帔,还有跟在那身后的一长条嫁妆,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夏蝉就像个傻子一般,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甚至随着人群看到了赫连禹凡让人惊羡的婚礼庆典。 一声“送入洞房”之后,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就被众人簇拥着送进了新房。 刚才,赫连禹凡已经注意到了夏蝉,可他却没来得及多想,只以为她是沈如故派来围观他的婚礼的。毕竟,她自己是没办法来的。 想到这儿,他还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会这么做。 清晨的那一面,他以为他懂了,可没想到…… 安顿好嘉懿郡主之后,赫连禹凡便又匆匆走了出来,甚至都没有在房间里多做停留。 今天的婚礼这才进行了一半,他必须要马不停蹄的赶去洛将军府,只有这样,才能不错过吉时。 为了能让赫连禹凡同时娶下两位娇妻,皇帝特意下旨,让嘉懿郡主一早就在宫门外等候,以此来缩短他接亲的时辰,可纵然如此,所有的动作还是必须要加快。 “世子爷,王爷说,让您务必要快,千万别错过了吉时。”这不,赫连禹凡才刚刚出来,管家就立刻凑了上来,催促道。 “知道了。” 赫连禹凡头也不抬的就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砰的一声,两人随即分开,管家闻声立刻凑了上来,正是莽撞的夏蝉出了意外。 “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的奴才,还不赶紧滚……” “等下再收拾你!” 赫连禹凡还没出声,管家就立刻挥手示意夏蝉快走。 今日本来就十分仓促,若是再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浪费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承担这一责任。至于夏蝉惹下的这些麻烦,稍后再处理也不迟。 “对……对不起……” 夏蝉早已被管家的警告吓的没有了章法,只能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反而是赫连禹凡柔声安慰了她几句。 “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管家闻言一怔,便应了下来,“是是是,世子爷还是快出发吧。” 赫连禹凡点了点头,正想要出发,却听一旁的夏蝉突然猛地扑到管家的身上,声泪俱下的道,“管家,请你帮帮忙,我们家小姐快要生了,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忙去请稳婆跟大夫……” 管家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夏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找麻烦了!” 夏蝉立刻噤若寒蝉,而赫连禹凡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夏蝉。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喑哑,而手下的力道更是大的出奇。 夏蝉吃痛的惊呼一声,这才让赫连禹凡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放松了手下的力道,“对……对不起。” 夏蝉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又害怕的低下了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 “你刚刚说,你家小姐怎么了?” 赫连禹凡有些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纵然他已经听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姐……小姐她好像快生了……” 夏蝉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再抬头已经没有世子爷的身影了。 沈如故要生了? 这个念头在赫连禹凡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就炸开了,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的余地,只想着尽快冲到她的面前去一探究竟。 第一百一十一章要生了 “夫人要生了……” “夫人要生了!” 因为赫连禹凡的这一动作,很快,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管家一边派人去请大夫找稳婆,一边还不忘赶紧差人去通知赫连禹德,“你赶紧去把二少爷找来,要快。” 安排好这一切的管家还没来得及去禀告王爷王妃,人却已经到了跟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妃沉着脸问道。 管家无奈,只能将一切据实以告,“刚才,怡月馆的丫头来报,说是夫人要生了……” 可王妃的脸上却丝毫都没有即将要为人长者的喜悦,她反而四下逡巡,不知道在寻找着些什么。 “世子呢?” 她冷着脸问了一句。 “世子……世子他跟过去了……” 管家颤颤巍巍的说完这一句,还下意识的揩了揩头上的汗水,天知道他说完这一句用了多大的力气。 在这王府中,谁不知道世子爷对沈夫人关心颇多,如果不是有王爷王妃压着,只怕这消息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皇上下旨赐婚,旁人不知道,但他却是清楚,王爷与王妃都希望借着这次的机会让众人从此忘掉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 毕竟,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弟媳。 他们两人若是泰国亲密,总归是会让人非议。 “走,跟我过去看看。”王妃冷冷的一句话,管家便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再说怡月馆。 赫连禹凡突然飞奔而至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个夏蝉,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偏偏把世子爷给带过来了?”明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 可还没有来得及制止,赫连禹凡却已经到了跟前。 看着床上那个汗如雨下疼痛不止的女人,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厉声道,“坚持住,稳婆很快就到了。” 此时的沈如故只依稀听到有人说话,根本就睁不开眼,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却十分肯定,眼前的人是赫连禹凡。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挣脱了赫连禹凡的桎梏,一字一顿的说道,“世子爷,请出去。” 当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六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凡不由得一顿。 明月见状,也赶紧在一旁劝着,“世子爷,您……您还是出去等吧。” 赫连禹凡顿了一顿,终究还是抬步走了出去。 正巧此时,赫连禹德带着大夫与稳婆也赶到了。 不经意的抬头,与赫连禹德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戏谑的味道,但此时,他根本就没有心思与他多说,只一味的催促着他们快着些。 “你们快去,她很痛苦……” “是是是。”大夫与稳婆一边应着,一边匆匆准备着所有的东西。 而原本守在沈如故跟前的丫鬟,除了明月,全部都被遣了出来,“你们快去烧水,快去!” 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今天的主角,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沈如故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吗?”匆匆赶来的王妃更是一脸郁闷,“怎么会突然提前这么多?” 算算日子,沈如故的预产期起码在一个月之后,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大胆的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准备婚礼啊。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是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除了立刻仓促的准备,再来追究缘由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这生孩子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赫连禹德浑不在意的扁了扁嘴,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王妃更是着急。 “你啊你,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要你哥帮着照料?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说着,她便一把将赫连禹凡推到了外面,一步步走到赫连禹凡身边,提醒他道,“禹凡,你还是赶紧去接亲吧,不然,洛府的人该等着急了……” 可赫连禹凡却是丝毫不曾动摇。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 倒是赫连禹德在一旁悠悠然的说了一句,“看不到他们母子平安,他是不会走的。” “我看他敢!” 老王爷凌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朝着他福身施礼,除了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 他们一个是不屑,一个是根本就顾不得了。 面对老王爷的逼迫,赫连禹德依旧不为所动。 此时的他,脑海里只有屋内沈如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根本就听不到别的了。 “洛家还等着你去迎亲,要是错过了良辰吉日,我要你好看。”王爷已是气急,就差立刻差人来押着他去了。 可这是最后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动用。 毕竟,此事传扬了出去,毁掉的,是他赫连王府的脸面,他绝不会允许。 喜房里,嘉懿郡主也得到了消息,而且是意外知道的。 几个陪嫁的丫鬟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便有耐不住性子的悄悄溜出去听了。 “我刚听说,咱们郡马爷现在正在弟媳妇的屋里呢。”这一句咬耳朵的话,在本就寂静的房间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放肆!”嘉懿郡主立刻变了脸色,沉声说道。 “奴婢该死!” 第一个传消息的丫头闻声立刻跪了下来,嘉懿郡主的脾气她的知道的,而她今日的所为,不正是犯了大忌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嘉懿郡主一把掀开了红盖头,黑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人立刻将探听到的消息如实相告。 嘉懿郡主听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径直往外走去。 见她如此反常,身后的人也是一脸焦虑,“郡主,郡主您不能出去。” 按照皇家的规矩,今日新嫁娘的她是不能随意出入房间的…… 可这些话又怎么能拦得住特立独行的嘉懿郡主。 “嘉懿郡主到。” 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话音刚落,怡月馆的众人便都慌了神。 “王爷,这可怎么是好……” 王妃还没能想到应对的办法,嘉懿郡主却是已经进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宁死不从 众人一见到嘉懿公主便立刻躬身行礼,虽然此时她已经入了赫连家的门,但毕竟尊卑有别,就算是赫连王爷,也必须要尊称她一声郡主。 更何况,今日是大婚之日,外面还有许多宾客,不论如何,赫连家都已定然会把这一工作做的细致。 “郡主,您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来这儿作甚?” 与旁人不同,赫连禹德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巴不得让这件事情越闹越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就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停留太久,王妃也顺势走到了嘉懿郡主的跟前,冷眼看着一众丫鬟,冷声道,“我不是都吩咐过了吗?不管世子妃有什么需求,你们都必须要第一时间做到,怎么?都聋了吗?” 嘉懿郡主看着自己的婆婆一副凌厉的样子,淡淡一笑,忙摆了摆手,制止了。 “母亲,我听说二弟这儿出了事,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才一定要来看看,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啊。”说着,嘉懿郡主还特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但只是淡淡的一瞥。 从进到怡月馆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光就没能从赫连禹凡身上移开过。 她实在是不懂,既然是自己的弟妹生产,他为何会如此焦虑。 “是是是,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我们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不,全家上下都乱了套了。”王妃苦笑一声,一边还不忘招呼赫连禹凡,“禹凡,你还不赶紧过来,带着你妻子回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守着就够了……” 然而,赫连禹凡却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 一时间,王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悄然间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不光是王爷,就连赫连禹德都已经意识到了。父子两人轮番上阵。 “禹凡,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外面还有那么多前来贺喜的长辈同僚,你还不赶紧去招待?”赫连王爷虽然依旧严厉,但语气比之于先前却是已经缓和了不少。 毕竟,有嘉懿郡主在一旁坐镇,他就算有意想要逼迫赫连禹凡就范,也不得不顾全赫连家族的脸面啊。 单就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赫连禹凡有无视这一切的资本了。 “就是啊,哥,这儿有我跟娘守着就好,你赶紧去把另一位嫂嫂接过来。”赫连禹德向他走近了几步,还抬头望了望天色,一副焦急的模样,“眼看着这吉时就要过去了,要是错过了可就不吉利了……” “闭嘴!” 赫连禹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连禹凡狠狠的怼了回去。 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颤。 因为,他们都从中读出了生气的意味,嘉懿郡主尤其诧异。 她实在是不懂,此刻这里到底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坚持着不愿离开的。 而此时,屋内的沈如故也正痛不欲生。 因为耽搁的时间过长,她早已经将所有的力气耗费在等待上,虽然有稳婆与大夫从旁协助,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屋外的人只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而正在屋内努力奋战的一群人却都是紧张的要命。 明月一遍又一遍的替沈如故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大声的为她加油鼓劲,而稳婆除了一遍遍催促她正确用力,就是不听的催着热水以及其他需要的一应准备。 “夫人,你要用力啊,否则,这两个孩子可是一个都保不住的啊。” 刚从大夫的口中听说沈如故这一胎是双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分的紧张,再加上前面耽搁的这么长时间,让她的接生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可事到临头,她也实在没有办法放掉这母子三条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还有个大夫能够在一旁帮衬着点,至少,她暂时只要顾好孩子就是,母亲还没什么大的问题。 然而,候在一旁的大夫就不这么幸运了。 因为是男子,他定然是不能随意出入暗房的,悬丝诊脉的功夫他的确是不错,可眼下,眼看着沈如故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孩子却根本就没半点要出来的意思,他的紧张早已无处申诉。 “快换水,快换水……” 突然不知道怎么的,稳婆在屋内大喊了一声,几个丫鬟接连不断的捧着血红的汤水出来。 那一刻,赫连禹凡紧抿着唇,一个健步冲到了大夫的跟前,恨不能立刻让他说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 还没来得及问话,王妃便到了跟前,一边按住焦躁不安的赫连禹凡,一边笑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都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也不怕让底下人说闲话……” 话虽然只是说了一半,可却已经足够让赫连禹凡认清楚眼前的形势。 是啊,他不过就是她的大伯,哪里会有资格过问这么许多。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与赫连禹德并肩而立。在对上赫连禹德淡然的目光时,他真的很想要让他上前去问一声,哪怕只是一句,至少他也能知道些她的情况。 然而,赫连禹德却像是个死人一般,对立面的人不闻不问。 这一点,让赫连禹凡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他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当初将沈如故塞给他的人是他,就算是他现在再无法忍受沈如故的一切悲凉都于事无补。毕竟,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他跟赫连禹德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决绝与无情。 “我先去前面守着,你进去看看。” 老王爷突然发话,这一句话,便让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包括王妃在内,禹凡与禹德都是一脸惊愕的模样,毕竟,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没等王妃有所动作,王爷倒是先一步往外走了。 “我先去前面看看,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也赶紧过来吧,这大喜的日子,把所有宾客都晾在一旁,实在是不像样。” 他不无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匆匆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支持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放柔了声音,“是媳妇不好,劳烦公公受累了。” 她微微的一躬身,行了个家礼,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老王爷受宠若惊。 虽说,不管是按照品阶还是旁的,他终归都是长辈,可嘉懿郡主的这一礼,终究还是让他觉得欣慰。 纵然如此,他还是对嘉懿郡主温柔以待。 “郡主客气了,这本就是老夫应该做的。”他淡淡的一笑,正准备告辞,嘉懿郡主却突然喊住了他。 “公公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王府上下所有的人,不正是为了世子与我的事情忙碌吗,这一声谢您当得。” 这一句,又说在了老王爷的心坎上,不仅是他,就连还在屋里小声劝慰着赫连禹凡的王妃听着,也是不由得喜上眉梢。 真没想到,嘉懿郡主竟然这么懂事,虽然生在皇家,但却一点都不端着,相反,倒是温柔贤淑的很。 一想到这儿,王妃就更来劲儿了,“禹凡,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瞧瞧,有什么好的媳妇你不赶紧上去照顾着,非要让自己耗在这儿是怎么回事?” 赫连禹凡偏过头,不看她。 而王妃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这沈如故要生孩子,咱们不都已经找人来准备着了吗!再说了,这怡月馆现在有多少人守着,你不都看到了吗?你就别在这儿杵着了……” 赫连禹凡便念叨的郁闷,索性就绕开了王妃,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见他这副丝毫都不愿意配合的样子,王妃更是气急。 正巧此时嘉懿郡主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她便上前,拦在王妃与赫连禹凡中间。 “母亲,既然相公放心不下,不如就让媳妇陪他在这儿候着?” 她这话刚一出口,赫连禹德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他得到的,是王妃一个狠厉的神色。 新嫁娘新婚第一天就守在别的女人的产房跟前,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还不成为赫连王府的笑柄? “郡主,这……这不太好吧?” 王妃有些为难,正想要劝说几句,却见管家匆匆的赶来,“王爷,夫人,吉时快过了……” 只几个字,就让两人不由得焦虑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赫连禹凡。 而赫连禹凡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切似的,索性就将头偏到一旁,不去看他们。 这一下,王爷与王妃都气急了。 可奈何当事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王爷的授意下,管家大着胆子上前,催促了一声。 “世子爷,您还是赶紧出发吧,不然,该叫洛小姐等急了!” 他才刚刚近前,就被赫连禹德拦住。 “没看到世子爷心情不好吗?非要在这个时候上来找不痛快还是怎么的?” 这话一出,管家立刻噤若寒蝉,再不敢吱声。 而一旁的嘉懿郡主也不由得多打量了兄弟两一番,事实上,对于赫连禹凡今日的行为,她是支持的,只是要说这其中没有好奇,却也是假的。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间,屋内的人又一声惨叫。赫连禹凡像是被刺激了一般,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 “世子爷,您不能进去。”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否则,以他焦躁的性子,只怕是早已经冲进去了。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回身与王爷王妃商量对策,“娘,我看现在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一听到有办法,王妃的脸上甚至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快马加鞭找人过去通知洛府再等等,以世子爷现在的状况,就算是被强行押上了马,也不见得会亲自去洛府啊。” 嘉懿郡主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这淡然的表情,让坐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赫连禹德不由得心中一惊。 看来,这王府之中以后可就有热闹看了…… 他正想着那一幅幅精彩的画面呢,却听王爷喊他。 “禹德,你马上跑一趟洛府,就说让他们先耐心等待一会儿……” “啊?” 赫连禹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竟然会莫名的落在他的头上? 就连嘉懿郡主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就是简单的报个信,这件事情交给谁都是一样,不是吗? 为什么会让赫连禹德去呢? “王爷,您该不是老糊涂了吧?现在在里面痛的不知生死的人,可是禹德的妻子……” 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句轻点,总算是点醒了头昏脑涨的老王爷。 他哀叹一声,这才又重新将管家喊了过去,厉声道,“你赶紧安排人去通知洛府,要快!” 管家应声离开,而老王爷与王妃也没有多做停留,他们很快就匆匆赶到了前厅。 两人刚一出现,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厅就骤然安静下来了。 “各位,真不好意思,我刚得到消息,禹德的夫人即将生产,这不,一时间打破了我们先前所有的计划,这才怠慢了大家,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老王爷带着王妃站在主位之上,向着在场的所有人抱拳施礼以作赔罪。 话音刚落,王妃就顺势将话接了过去,“请大家稍坐片刻,酒宴将延迟开席,这期间各位若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两人一搭一唱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 二公子的夫人要生产,为什么要让婚礼延迟呢?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见王爷带着王妃亲自与在场的人举杯相庆,大家也只能暂时放掉心中的疑惑,开始与旁人周旋起来。 而怡月馆中的赫连禹凡,面对经常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嘉懿郡主,虽然心中不快,但每每想到要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不见得能这么泰然的候在这儿等着沈如故的消息,便也不得不暂时压制着情绪,只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由着她去。 “你别着急,相信一定会没事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变故 耳听的屋内的沈如故阵阵痛苦的嘶吼,与稳婆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声,赫连禹凡整个人说不出的紧张。 他几乎好几次都控制不住自己,而此时嘉懿郡主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一次次将他从失控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我之前听人说过,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要在阎王殿前走一遭才行呢。”嘉懿郡主的话语里也带着几分担忧。 可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只能再度出声缓和他的情绪,“但你想想,王府上下这么多人候着,又有大夫与稳婆在一旁帮衬着。要是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让人进宫去请太医前来……” 终于,赫连禹凡十分坚定的说了一句。 “不用了。” 事实上,他很清楚,他的紧张是伴随着沈如故痛苦的呻吟而来的,真要说他是不相信大夫与稳婆的能力,却也不是。 再说,如果嘉懿郡主真的请来了太医…… 赫连禹凡不敢想下去。 一旦宫中的人发现了他跟沈如故之前的过往,这所有的一切又该如何是好?更要命的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可能的场景。 洛府。 洛千鸢一早就被母亲喊起来梳洗打扮,今天之前,她已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今天的画面,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慌张。 “娘,我有点紧张。” 闺房内,洛夫人与洛千鸢并排坐着,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鸢儿,日后嫁到王府,你可千万要收起你原本的性子……” 洛夫人一脸担心,她片刻都不敢松手,生怕她这么一松开,就会彻底的失去她。 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洛千鸢不由得觉得好笑。 “娘,我只是嫁到王府,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等我跟禹凡好好说说,到时候我就时常回来陪您!” 洛千鸢倚在她的肩头,一副小女人模样,“除非娘您不愿意让我回来!” 说到这儿,她就下意识的扁了扁嘴。 那副样子,让洛夫人好一阵无语,“你啊,你啊……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此刻的洛夫人,心中最为担忧的,还是洛千鸢嫁到王府之后的生活,没有了他们两个老的看着,谁知道以她任性的性子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夫人,吉时就快到了,老爷让我来催一下。” 母女两人正说着体己的话,就听到外面有下人高声喊道。 “知道了。”洛夫人淡淡的一句,很快便有丫头快步出去报告消息。 “好了,你该出门了。”洛夫人长叹一声,从旁边的丫头那儿接过红盖头,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洛千鸢的头上。 “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了。”在盖头落下的那一刻,她低声的说道,话语里满是对她的担忧与不舍。 但此时的洛千鸢已经开始憧憬日后她与赫连禹凡的幸福时光,根本就想不到来自母亲的种种担忧,在她看来,只要能够有机会与赫连禹凡相守,她就一定有办法得到他全部的心。 洛夫人好不容易才将洛千鸢收拾停当,可两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外头有人来迎。 一时间,洛夫人也变得焦急起来。 “吉时都快到了,怎么还没来?” 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又不忘叮嘱洛千鸢好生等待,“娘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你乖乖在这儿等着。” 洛千鸢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对。 纵然她再过任性,却也知道,成为新娘的那一刻,她就必须要谨守着所有的规矩,千万不得破坏。 这是每个女孩子都需要遵守的规矩,任性如她,也必须要遵守。 可纵然洛千鸢没有出声,心中的紧张与焦虑,却也是真的。 “难道是禹凡不愿意娶我?” 她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一种念头。刚一起来,就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不由得暗自劝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我跟禹凡的婚约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他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抗旨不遵的,这个代价太大了。” 直到现在,洛千鸢才发现,自己唯一的依仗不过就是这薄薄的一纸婚约。 纵然,洛夫人离开的前一刻,她还在因为全府上下不得不因为她的婚约而准备厚厚的嫁妆,甚至不惜因此典当了不少洛夫人当年的陪嫁而觉得心有余悸。 可此刻,她却是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被赫连禹凡迎上花轿,一步步走向她新的生活。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魅力,她可以很快就将洛家失去的一切重新要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会为今天所付出的这一切而觉得心疼。 可终归,她还是失望了。 许久之后,洛夫人去而复返,口中不停的说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洛千鸢当即就急了,“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禹凡怎么还不来?” 她恨不能立刻就揭开红盖头,亲自出去问个清楚。 洛夫人长叹一声,按住了她焦急的身形,“鸢儿,刚才王府已经派人来过了,说是沈如故突然要生产,大家一时间忙不过来,所以咱们只能先耐心的等等了。” “什么?” 洛千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沈如故要生了,跟我的婚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我等?” 洛千鸢一句话就问出了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可偏偏面对这个问题,谁也没有答案。 “王府派来的人,只说现在大家忙的不可开交,怕怠慢了咱们,所以想着等他们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再继续你跟世子爷的婚礼。” “不行!凭什么要我等!” 洛千鸢却半点都不为所动,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场属于她的盛世婚礼。 好不容易,她才等到了今天,绝不可能因为她沈如故再生出这么多的变故来。 “我一定要去找沈如故问问清楚,到底为什么,她非要这么跟我过不去。” 说着,洛千鸢便一把扯掉了头上的盖头,愤愤然想要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是时候 可就在洛千鸢怒不可遏的时候,洛夫人却是比想象中要镇定很多。 事实上,当她一开始知道是因为沈如故的原因而不得不暂时延迟婚礼的时候,她也恨不能立刻就差人到王府大闹一场,为洛千鸢找回脸面。 可当她真的听到洛千鸢气愤的模样,她却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会是一个让洛千鸢翻盘的机会。 “鸢儿,现在这个时候,要是你跑到王府去找人算账,只怕这辈子都会落人话柄……”洛夫人平静的说了一句,相当于一盆冷水,猛地泼到了洛千鸢的头上,让她不得不暂时放掉自己的念头。 “可难道我就这么算了吗?” 虽然洛千鸢已经平静了几分,可事实上,她心中的不快却丝毫都没有因为这些缘故而减少,她脑子里最大的念头还是要让沈如故为今天所有的一切付出该有的代价! “鸢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现在,你必须要把这件事情暂时放下,有任何的事情,都必须要等婚礼结束。你想想看,一旦你成为了她沈如故的大嫂,到时候再给她找麻烦教训她不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不是吗?” 听到了洛夫人的这一句,洛千鸢才恍然大悟,她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而心上也是变化万千。 在这一句之后,她甚至都已经开始盘算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让沈如故接受该有的教训。 “鸢儿。” 正当母女两个相视一笑盘算着后面的事情时,洛将军却是突然寻了上来。 洛夫人猛地将洛千鸢往边上一拉,让她坐下,而自己则主动迎了出去,对上洛将军一脸阴郁的神色,却还是一副平静模样,“你不是前头招呼着客人,怎么突然上来了?” 刚才,她明明就已经提醒过他,要他务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旧镇定自若的招呼客人,只有这样,才能显现出他们洛府的大肚量。 可没成想,她才不过刚刚上楼,他居然也后脚跟了上来。 “我……我不就是上来看看嘛?”洛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事实上,从洛夫人开口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不满了…… “也不知道赫连王府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生个孩子吗?难道还要让婚礼遥遥无期吗?” 他愤愤不平的说道。 话音还没落,就被洛夫人制止了,她厉声道,“你瞎说什么呢?今天可是咱们鸢儿的大喜日子,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吗?” 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屋内的人。 好在,洛千鸢还始终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纵然她清楚的听到了洛将军的话,她也跟他一样不满,可她却又不得不相信,洛夫人说的没有错。 只有沉住气,等到她嫁到了王府之后,总会有一大堆的时候可以好好的折磨沈如故。 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有千百种方法,让沈如故后悔选择在这一天生孩子。 “老爷,你怎么回事啊,明知道咱们鸢儿心里不舒服,你为什么还要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啊……” 洛夫人心中不快,可话到嘴边也只能装作没什么一般吐槽几句。 “我这不也是心里不舒服吗?” 洛将军更是郁闷。 他就这一个女儿,还是跟别人一起出嫁,前头有皇帝的旨意压着,就连准备个嫁妆都必须要小心翼翼的权衡妥当,更别说安排别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居然还能出来什么因为别人生孩子而不得不暂时搁置吉时的婚礼? 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道理? 洛将军虽然是个武夫,但却也清楚,这件事情一旦传扬了出去,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们洛家人。而这份不快,他也根本就没有地方说,只得在自己家人面前一吐为快。 “我知道,我知道。” 洛夫人一边安抚洛将军的情绪,一边还不忘赶紧催人去查看情况。 “你们还不赶紧再出去打听打听王府的消息?一旦王府来人了,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赫连王府的这一消息,让他们一时间全没了分寸。谁也不知道,花轿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洛府门前,更不清楚赫连禹凡到底会不会来接走他的另外一位妻子…… 然而,身为长辈,他们也只能暂时将这些担忧放在心里,只能一遍遍的劝慰着自己与洛千鸢。 选择相信赫连王府不会在这个举世瞩目的日子里悔婚。 若真是这样,只怕不只是洛府,就是他们赫连王府的脸面也会挂不住…… “是是是。”下人们连声应着,赶紧小跑着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洛将军,夫妻两人这才又重新回到了洛千鸢跟前。 一见到他们进来,洛千鸢便立刻站了起来,柔声道,“爹娘。” 话才刚出口,却已经带着哭腔。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两人更是心疼不已。 那一瞬间,洛将军好不容易才被压制下去的不快又陡然生气。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去找赫连禹凡那个家伙问问清楚。” 他说着,便立刻想要冲出去。 “等等。” 洛千鸢突然出声,制止了他。 “爹,您是想要让女儿嫁不出去吗?”纵然是带着哭腔,可洛千鸢说出这话的时候,却已经带上了往日的任性,坚定而凌厉的语调,让洛将军不由得有些诧异。 当他刚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认定了洛千鸢是绝不可能接受这一变故的。 然而,单就是看洛千鸢现在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是啊,老爷,您要是急匆匆的跑去赫连王府要说法,只怕咱们鸢儿从此就嫁不出去了……”洛夫人也在一旁敲边鼓。 看着母女两人一搭一唱的样子,洛将军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门道。 “我……我还是先去前面守着吧……” 他长叹了一声,最终快步走了出去。 他不敢面对洛千鸢,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与其让他一气之下冲动行事,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等不到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洛将军刚刚回到前厅,就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能稳重点吗?”洛将军一脸无语,冷眼看着眼前的管家,心中更是不快,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管家做出来的事情。 被洛将军这么一刺激,管家这才收起了紧张的情绪,慢慢的回过神来,然而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有些紧张,“刚才,派去王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洛将军便着急了,“他们怎么说?” 相比于其他,现在他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赫连禹凡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来迎娶他的女儿,除了这一点,再没有别的能够撼动他的心绪。 “他们说,世子爷现在正守在沈夫人的床前呢……” 面对一脸紧张的洛将军,管家不敢有任何耽搁,只能用最快的语速将他们所了解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你说什么?” 洛将军猛地青筋暴起,整个人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迟迟都不来迎亲,竟然会是这个缘故。 “这个消息千万不能告诉小姐,你现在立刻派人去那边盯着,有消息立刻来报。” 此时的洛将军倒是比先前淡定了许多,有了洛千鸢母女的提醒,他自然不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从此接受这样的宿命。 一旦有机会,他还是会将今时今日赫连禹凡带给洛千鸢的耻辱变本加厉的从他的身上讨回来! “记住,这个消息,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 管家领命正准备离去,而洛将军却又突然提醒了他一句。 “是。奴才知道了。” 这一头,洛将军努力瞒住事情的真相,而另一头的赫连王府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也不知道是谁将府中的消息传了出去,突然一下子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世子爷守在二少爷夫人跟前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脸色愕然。 “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查出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否则的话,咱们赫连王府家的脸面只怕是会捡不起来了!” 王妃心中焦虑,她甚至都已经没有了先前面对一切的坦然模样,变得焦躁不安。 而王爷一面冷脸呵斥着众人,在听到王妃的聒噪之声时更是郁闷不已。 “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点,让我一个人仔细的想一想!”他想也没想,就当即冲着她吼道。 这是他从来都不曾对她做过的事情,在那一瞬间,王妃心中也有些不快。可转念一想,她就很快释然了。 事实上,今天的种种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 “好好好,我现在就走,老爷您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查出来!” 临走的时候,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心,“我一定要让这个家伙付出该有的代价。” 这一句,她是默默存在心底里跟自己说的。 可她知道,就算她不说,一旦让王爷发现了背后的那个始作俑者,一切都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平静。 “你们,赶紧去查,到底有谁出入过王府,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王府只进不出!” 顿了顿,王爷又道,“顺便把府中的禁卫军全部都派出去,绝不允许有人反抗。” 赫连王爷头也不抬的下了这个狠厉的命令,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毕竟,今日是王府大喜,会有多少达官贵人在其中? 一旦王爷选择了这样决绝的方式,无疑就会得罪朝中的很多重臣。 要知道,他们今日前来,一则是因为嘉懿郡主前来道喜,二来就是想要借此与赫连王爷交好。当老王爷选择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就定然会得罪许多人…… “老爷,真的一定要这样吗?”管家有些不敢依令行事,这背后的对错,他纵然知道的不多,但终归还是比旁人更细致一些。 “怎么?难道连你都要造反吗?” 老王爷闻声立刻黑了脸,要是连跟前这个在他身边守了几十年的老管家都敢对自己说不的话,他实在不敢想象在这个王府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夫人,您安排的事情奴才已经办完了……”陆碧游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奴才,一脸不屑。 “是吗?” 那人一听到这话,便立刻就急了。 “少夫人,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世子爷与郡主在怡月馆的消息带出去了,现在只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啊。”他恨不能将自己的成绩再做夸大。 可遗憾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的解释说明,陆碧游却依旧头也不抬。 “夫人,请用茶。” 正巧丫鬟们上了茶,陆碧游便优雅的接过,纤纤玉指落在杯盖上,好半天都不见她掀起。 “洛家的进门了吗?”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偏头问道。 “回夫人,没有……”丫鬟当即应道,“奴婢听说,王爷已经给他们下了命令,说是咱们府中有些情况,暂时只能先将行礼的事情往后放,但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陆碧游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心中一喜,但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是吗?” 还没等旁人有任何回应,她便又自说自话的接了过去,“不过也是,现在世子爷正守着那个女人,哪里还会有别的兴致,别说只是区区一个洛千鸢了,就算是嘉懿郡主,只怕他都会避而不见吧。” 话音刚落,站在她身边的奴婢便一个箭步的冲上前,“夫人,这些话可不敢乱说啊,要是被有些人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警示的话语,一下子就让陆碧游回过神来。 是了,她到现在都不过是赫连禹凡身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别的权势。 且不说今天嘉懿郡主进门,就是与她同一天进门的洛千鸢,往后都很可能会爬到她的头上指手画脚……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还是小 一想到这儿,前一刻还有些欣喜的她骤然就变了脸色,她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冷的道,“你先去后面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要出来,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进来。” 说完,还没等给人任何回应的机会,就立刻吩咐人将他带了下去。 而那个被带走的人只觉得心中惊喜,起初,陆碧游只说要交给他一个任务,事成之后一定会好好的奖赏他,而现在,听到她说此后的一日三餐都会有专人负责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觉得值得。 毕竟,就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谁能想到,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转变。 这么快就从一个奴才变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物,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兴奋了。 这一边,似乎是主仆尽欢,而怡月馆却是始终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氛。 一炷香之前,沈如故拼尽全部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诞下了一个孩子。 当丫鬟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是心中一喜。纵使赫连禹德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可也终归是被周遭人的兴奋所感染,朝着孩子淡淡的一笑。 只有赫连禹凡,他脸上的紧张却是片刻都不曾消失。 那份焦急,从他知道沈如故要生产之后,便不曾从他的脸上抹去。 哪怕是面对王爷与王妃的催促,赫连禹凡也不过就是这一副冷冷的模样。 更要命的是,沈如故的声声凄厉的喊叫声,让他更不能自持。 如果不是有嘉懿郡主在一边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他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勇气让自己依旧镇定自若的坐在位置上。 他只能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让旁人看不出自己的紧张。 可这所有的一切伪装,都在看到明月仓促着跑出来,急急的将大夫往里面引的时候,骤然轰塌。 “大夫,您快进来看看我家小姐……” 这一句话,让赫连禹凡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跟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把抓住明月的肩膀,眼神灼灼的盯着明月,不曾有片刻偏移。 “小姐……小姐她……” 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落下泪来。 “夫人,夫人!”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到屋内传出稳婆凄厉的喊声,那一声让在场的人都猛地紧张起来。 明月根本就顾不上赫连禹凡的追问,赶紧将大夫拉了进去。 赫连禹凡下意识的想要跟进去,但却被人拦了下来,“世子爷,您不能进。” “别拦着我!” 赫连禹凡心系着沈如故的安危,依旧想要往里冲。 “世子,相信大夫跟稳婆,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嘉懿郡主紧紧的握着赫连禹凡的手,察觉到他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剧烈抖动。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可心中却还是不由得为赫连禹凡此时的担当而觉得欣慰。 单就是从这一刻的反应,她就知道,她没有选错人。 就在赫连禹凡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夫却匆匆的跑了出来。 “现在夫人的情况很不好,在下不才,恐怕没有办法同时保住他们母子……” 说到后面,大夫的声调已经弱了很多。 他很清楚,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但凡他有任何一件事情做的不对,就可能将自己这一条性命葬送…… “你说什么?”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赫连禹凡就立刻拔高了声线。 “夫人向来体弱,加上是双胎,本来就耗费了不少的心神。而这一次又是意外生产,身子本来就不好……” “王府请你来,不是来听你说你办不到的。” 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连禹凡一句话给噎住了。 屋外,两人还在僵持不下,而屋内,沈如故的情况却一刻不如一刻! “明月姑娘,你赶紧出去催催大夫,让他快想办法,否则,只怕大人孩子都会出事。”稳婆的一句话,让明月立刻慌了神。 明月听着这话,便立刻起身往外走,再一次不由分说的将大夫往里面带。 “世子,小姐快不行了……” 对上赫连禹凡深邃的眸眼,明月的一句话便让他松开了前一刻还禁锢在大夫脖颈间的力道。 大夫自然也听到了明月的话,他很清楚,此时的沈如故根本就等不起了。 “少爷,您还是赶紧做个决定,一旦出现意外,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他一步步走到赫连禹德的跟前,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赫连禹德面色沉静,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赫连禹德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决断,而明月已经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每一次带出来的都是令人绝望的消息。 她每出来一次,赫连禹凡与大夫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不能再耽搁了,少爷,您赶紧做决定吧。”大夫焦急的催着,却没有半点效用。 “保大人。” 突然,赫连禹凡朗声喊了一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让大人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他便一把就将大夫推了进去。 而直到此时,赫连禹德依旧一言不发,就连明月也怔楞在当场。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会是赫连禹凡站出来下最后的命令。 “你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帮忙!” 在赫连禹凡凌厉的鞭策声中,明月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匆匆的往屋里赶。 自从世子爷发了话,怡月馆中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悬了一口气,丝毫都不敢放松。 世子爷代替二少爷做了决定的消息不出几分钟便传到了老王爷与王妃的口中,听到消息,两人都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谁都不敢相信,赫连禹凡竟然会僭越至此? “什么不会?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老王爷生气的甩下这一句,便自顾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母子平安 陆碧游好不容易才安排好了一切,想着要赶紧去怡月馆看看。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赫连禹凡的妻室,在这种时候,她必须要按捺住心中所有的不快,亲自前去看一眼才行。 就算只是在嘉懿郡主跟前求一点存在感,这也是必要的。 更何况,她所有想要筹谋的事情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似乎就已经不该由着她来控制了。 只是,没想到,她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走出自己的别院,就见到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丫头,急匆匆的赶来,口中还不停的说着,“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干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什么不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陆碧游一听到那话,就立刻黑了脸。 从嫁给赫连禹凡的那一刻起,她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更别说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大叫不好了。 “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丫鬟一见势头不对,便赶紧摆手示意。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多做解释,就被陆碧游冷冷的一声“掌嘴”而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令。 “是。” 啪啪啪连着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之后,陆碧游脸上的不快这才像是消散了几分。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似乎直到这一刻,陆碧游这才反应过来跪在自己跟前的人是她派出去做事的。 “奴婢刚才在怡月馆打听到,沈夫人生产的时候出现意外,在关键的时候,是世子爷下的命令,要求稳婆与大夫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保证大人平安……” 刚一得到特赦,丫鬟变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尽快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她直截了当的选取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倒是免了让陆碧游一而再再而三追问的麻烦。 “你说什么?” 可刚一听完,陆碧游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沈如故快死了?” 陆碧游还记得,君兰出生的时候,她的生母也是九死一生才算成功,只是君兰的母妃比较可悲,产后身子虚弱,又加上没能得到赫连禹凡的多少疼爱,以至于最终凄凄惨惨的走了。 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时今日,沈如故竟然还值得赫连禹凡亲自下决断。 “刚才奴婢听到他们是这么说的,眼下就不知道了。” “那赫连禹德呢?他难道是傻的吗?沈如故可是他的人啊!” 陆碧游还是不敢相信,她从来都不觉得赫连禹凡敢将对沈如故的关心如此直白的表现出来。 毕竟,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已经都在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再加上赫连禹凡今天的冲动之举,无疑是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嫌隙。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当着嘉懿郡主的面,他依旧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做出这样的选择。 想到这儿,陆碧游便又追问了一句,“世子爷做决定的时候,周围还有别的人吗?” “在,不只有世子爷,二少爷,还有郡主,他们全部都在。”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陆碧游这才不由得稳了稳心神。 纵然一切出乎她的意料,可赫连禹凡的这份魄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有魄力。 “走,我们也是看看二夫人的情况。” 陆碧游留下了这一句,便先一步走了出去,身边跟随着的几个丫头赶紧跟上。 前厅。 老王爷与王妃仔细盘查,最后居然发现,消息是从王府内部传出去的。 只是,看着王府上下人来人往的模样,他们也最终不敢做出任何过于冲动的行为,毕竟,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最后该怎么收场。 “王爷,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王妃一脸的颓然。 纵然前一刻还在人前摆出了一副身为一个刚刚将郡主娶进门的兴奋婆婆的模样,可如今在人后却是一脸愁容。 “禹凡也是的,真不知道他还准备在那儿待多久,这洛府一旦追究起来,我们到底该怎么解释啊?” 只要一想到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王妃就恨不能让这一天迟点到,或者是这一切根本就还没有发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有机会准备好该如何应对。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当这一切已经发生,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想办法解决了。 “行了,你就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让我心烦了,赶紧去那边看看,如果没什么事情就让禹凡赶紧出发,真要是让洛府等久了,以后我还怎么跟他们在朝堂上见面啊……” 赫连王爷的一句话,让王妃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她顾不得心中的不快与担忧,急匆匆的就往怡月馆跑去。 巧合的是,路上,她碰到了怡月馆。 “见过母亲。”陆碧游躬身施礼,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总归还是让王妃少了几分不快。 “你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做什么?”面上虽然是淡淡的,可王妃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依旧凌厉的很。 陆碧游感受着这难得的威压,心中只觉得好笑。 此时,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在为赫连禹凡与沈如故两个人忙活,可偏偏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不知道,这点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然而,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因为王妃根本就不愿意与她多说话。 见她行色匆匆,陆碧游索性主动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母亲,您是要去怡月馆吗?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如故妹妹,不如让我陪您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王妃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你是想去看沈如故?”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偏偏陆碧游面色诚恳,让她察觉不到半点异样,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夫人,您再用点力,再用点力,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等了许久,终于让人等到了稳婆的一句让人安心的话来。 赫连禹凡听到的时候,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第一百一十九章要的不是感谢 他还清楚的记得,不久之前,就是在这一句之后,他才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而现在,他又听到了。 陆碧游与王妃携手赶到怡月馆的时候,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明月与稳婆一起,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不住的向赫连禹德道喜。 “恭喜少爷,夫人生了,一儿一女……” 明月抱着孩子率先对赫连禹德施礼,因为有她在前面带着,稳婆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好在,现在怡月馆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沈如故平安生产的欣喜之中,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稳婆异样的神情。 事实上,当她抱着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迎面便对上了赫连禹凡一脸释然的放松模样,可当她正想要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他的时候,身边的明月却是轻轻一带,将她带到了赫连禹德的跟前。 “二少爷,您看啊,这两个孩子长得多好啊!” 明月像是献宝一般的将孩子往赫连禹德的身上放,逼的赫连禹德猛地向后退了退。 而赫连禹德的这一反应,更是让在场的人始料未及。 谁都没有想到,在面对孩子的第一瞬间,赫连禹德选择了逃避。 嘉懿郡主站在赫连禹凡的身边,好几次注意到他伸向孩子的目光,可每一次,都是在见到孩子的那个瞬间,他又一次猛地闪回了神。 “能让我看看孩子吗?” 当她突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看着嘉懿郡主都是一副愕然的神色,显然,谁都没能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这个时候王妃与陆碧游赶了过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孩子抱到郡主身边,让她看看?”王妃还没来得及出声,陆碧游已经在一旁吆喝了起来。 “说的是,说的是,嘉懿郡主若是喜欢这孩子的话,也是他的福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月也只能把孩子交给了她。 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嘉懿郡主抱起孩子来,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虽然有王妃在一旁保驾护航,但那架势却是一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惊。 因为孩子被交到了嘉懿郡主的怀里,赫连禹凡又一直被她紧紧跟着,此时倒是终于让他有机会能够看一眼孩子。 然而只是一眼,他甚至都还没能看清这个孩子到底想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的时候,一旁的王妃却又发话了。 “禹凡,现在这里的事情都已经稳定了,你还是赶紧去一趟洛府,别忘了,那儿还有一位新娘子等着你去接呢……” 她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赫连禹凡。 尤其是以陆碧游为首的女眷们。 毕竟,赫连禹凡之所以会如此紧张的跑到怡月馆的时候,唯一的缘由就是担心沈如故的安危。 但此刻,不仅有稳婆与明月安然无恙的将两个新生儿带到了他们的跟前,就是随后出来的大夫,也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答案。 “夫人经此一役,虽然身子骨虚弱了不少,但却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安心修养一段时日就好。”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让赫连禹凡将他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下。 一开始,明月还想着,一出来就要说服世子爷赶紧去办他的正事,毕竟,沈如故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曾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为了请明月转达她希望他离开的心愿。 可一抱着孩子,明月便不由得将这件事往后面放了。 此刻要不是有王妃的提醒,她甚至都还想不起来。 “世子爷。” 明月突然在赫连禹凡的跟前躬身施礼,并且直直的跪了下去。 那一刻,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诧,大家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谁也不知道明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月,你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啊?”嘉懿郡主忙着逗弄孩子,但此刻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给吓了一跳,正当她往后退的当口,陆碧游几步上前,冷冷的说道。 “你该不是还嫌大家不够乱,所以想要来分一杯羹吧?”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王妃的脸色却是已经很难看了。 就算是王府现在再乱,他们身为局中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维护王府的颜面,哪有像陆碧游这样不管不顾的往外捅的? 更何况,还有嘉懿郡主在场。 虽说她现在也算的上是王府的人了,可终归还是比他们在场的人全部都位高权重。 日后若是王府跟她发生什么纠葛,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大的笑柄。 “世子爷,我家小姐刚刚生产,不便见客。她特意嘱咐明月,一定要好好谢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说着,明月便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赫连禹凡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她扶起。 毕竟,在他眼里,跪在他跟前的这个丫头俨然比自己更加重要,要不是有她在沈如故的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皆大欢喜的场面。 “呵,咱们世子爷难道是为了你家小姐的这句感谢吗?”陆碧游对她的做法深感不屑,语调不满。 “再说了,世子爷想要的又不是什么感谢。” 说着,陆碧游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赫连禹凡一眼,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然而,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反应,嘉懿郡主却是突然出声。 “放肆!” 她凌厉的一声响起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从嘉懿郡主出现在怡月馆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收起了她身为郡主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她陪着赫连禹凡片刻都不曾离开的守在这儿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让人忘记了她身为郡主的身份。 就连陆碧游,都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而此时,嘉懿郡主突然的一声,却是让人不得不让人正视她的身份。 “世子爷。” 陆碧游赶紧转头向她施了一礼,可脸色却依旧是铁青着,并不好看。 “禹凡啊,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第一百二十章迟到的婚礼 王妃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德便当即转头往外走去。 这一幕,又让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该着急的,难道不是世子爷吗?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赫连禹凡,赫连禹凡或许是在这种注目之中回想起了自己的责任,只匆匆回头望了一眼沈如故的卧房,便快步走了出去。 “老爷,老爷,世子爷来了!” 洛府门前,突然有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因为太过着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注意那个不低的门槛,整个人突然猛地向前砸去。 但他的声音却已经远远的传了进来,让守在府中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快,马上去报告夫人,让她立刻准备。” 洛将军收到消息的瞬间,便立刻命人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洛千鸳的房里。 得到消息的洛夫人赶紧又让喜娘仔细查看了待嫁的洛千鸳一番。 “你们几个赶紧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没有?” 喜娘收到消息,立刻行动起来。 一番查探下来,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等洛夫人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时候,洛将军已经命人来催了好几次了。 “夫人,好了吗?老爷说,世子爷已经到了……” 最后一次再来催促的管家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为了今天小姐的婚礼,他已经上下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光是在王府与洛府之间来回都已经走了好几趟,更别说是被老爷派来招呼夫人的次数了……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心满意足的洛夫人脸上一副欣喜的模样,她一边应着,一边还不忘回头提醒洛千鸳,“鸢儿,从这一刻开始,你一定要做好自己,千万不能以自己的意愿为主……” 临走的时候,她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有句话叫做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对于洛夫人来说,只要没能亲眼看到洛千鸳在赫连王府的幸福生活,她总归是不能安心的。 红盖头下的洛千鸳郑重的点了个头。 她清楚,这所有的担忧是因为父母对于她的不舍与关怀,可下一瞬间,她便又不由得想到造成她今日苦等的罪魁祸首——沈如故。 “沈如故,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受到的耻辱千百倍的还给你!” 她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刚一下了秀楼,天色便陡然阴郁了几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守在一旁的喜娘焦急的催促道,“快要变天了,咱们还是快着些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响起阵雷滚滚。 而洛府门前,洛将军与洛夫人也是一脸的担忧。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眼看着可就要变天了……”洛夫人一脸愁容,好不容易才盼到了洛千鸳的婚礼,可谁能想到,她都还没有出娘家的门呢,就会遇到这样的天气? 试想一下,这天下哪家儿女的婚事不是艳阳高照,让人兴高采烈的? 为什么偏偏轮到他们洛家,就会赶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我自己有眼睛会看!” 洛将军十分不满的回了一句,恶狠狠的盯着洛夫人,“我不是一直都叫你们快着点吗?为什么非要拖到这个时候?现在好了,这种天气,谁知道花轿能走到哪儿?” 此刻,他们夫妇二人心中最为担忧的,就是洛千鸳的花轿能否安然无恙的到达赫连王府门前? 毕竟,与嘉懿郡主不同,洛千鸳想要进府必须要从偏门进去,而单就这一条,就会让他们的速度慢上很多…… “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中间耽误了这么多功夫,难道咱们鸳儿不该补补妆吗?”洛夫人寸步不让。 身为母亲,她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出嫁时是最美丽的时候? “那你也该好好看看情况啊,现在这……这情况要怎么办?”洛将军虽然无语,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都没有消散过。 情绪激动的两人虽然有意的压制了自己的声音,不愿意让旁人听到,偏偏此时的赫连禹凡正一步步的走向他们。在接走洛千鸳之前,他还必须要按照礼制与他们相见话别。 所以,这些互相指责的言语全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洛将军,夫人!” 他拱手作揖,施了一礼,淡淡的开口。 “世子爷。” 洛将军听到声响,赶紧制止了站在他身边,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洛夫人,与她一起迎上前来,“不不不,该改口叫贤婿了。” 还没走到赫连禹凡的跟前,洛将军爽朗的笑声便已经传了过去。 而那“贤婿”两个字,又被刻意的加重了一些。 赫连禹凡听到后,心下了然。可面上却还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抱歉,因为家中临时有事,所以才导致我迎亲来迟,还希望两位不要介怀……” 他说着,便已经恭敬的弯下了腰,一副虔诚道歉的模样,让洛将军一时有些惊讶。 赫连禹凡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可不认为,他会主动跟他认错……更别说是道歉了! “世子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谁家还没有点意外呢……” 洛将军还没来得及开口,洛夫人便将话接了过去,她一脸笑意的走上前,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道,“不管怎么说,从今天起我们家鸳儿就是世子爷的人了,希望日后世子爷定要好好照顾她。” 与洛府的脸面相比,洛千鸳的幸福终归还是更胜一筹。 赫连禹凡闻言,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很快,洛将军便催促着司仪。 “新娘上轿。” 随着这一声喊,洛千鸳一步步的走向花轿,走向她以为的幸福生活…… 那一瞬间,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相信,只要她拿出全部的魅力,一定会让赫连禹凡感受到她的爱意。 赫连禹凡也在洛千鸳坐定的那一刻,翻身上马,扬手示意,一对人立刻浩浩荡荡的往赫连王府而去,而伴随着吹打的喜乐的,还有阵阵雷鸣。 这大概会是赫连王府最让人意外的婚礼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洞房花烛夜 因为天色的缘故,赫连禹凡一路上特意命人急急而行,可尽管如此,等他们到了赫连王府门前的时候,外头守着的百姓也已经退去了大半。 至于留下的这些,也不过是想着既然已经等到了赫连禹凡离开,想必这一刻定然不会太远,所以才逼着自己留下来继续等待的。 花轿中的洛千鸳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她只听着前面锣鼓阵阵,在即将要到达赫连王府的时候,跟在身边的喜娘桥悄然的提醒了她一句,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的,她紧张了。 更别说后来被赫连禹凡带着一步步的走进了花厅,拜堂行礼,那一步步都让她觉得尤为紧张。 在最后敬茶的时候,她甚至差点出了错,如果不是因为赫连禹凡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本冗长的环境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被压缩在一起,以至于他们两位新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按部就班的来。 这不,刚讲洛千鸳扶起,就听到一旁的赫连禹凡冷冷的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将夫人送回房间休息吧。” 他话音刚落,赫连王爷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催促着赫连禹凡就往外走。 “你赶紧去前面招呼客人,他们可都已经等你这个新郎官一整天了,你还不赶紧去跟他们赔罪?” 赫连禹凡应了声是便立刻匆匆赶了出去。 事实上,他更希望能立刻跑到怡月馆去看看情况,也不知道这会儿沈如故醒来了没…… 然而,被老王爷这一提醒,他却不得不往前厅而去。 “老爷,您跟禹凡去前面招呼,我再去那边看看!” 好不容易才让她等到了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她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行色匆匆,甚至都没有叮嘱下人好好照顾沈如故。 “找到二少爷了吗?” 刚一转身,她又想起了赫连禹德。 “回王妃,没有。” 丫鬟的一句话,让王妃又黑了脸,心中焦躁,“也不知道这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长叹一声,没再多说话,便匆匆的往怡月馆跑。 她先是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嘉懿郡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惊诧。 “郡主呢?”她随手抓了个丫鬟问了一句。 那人正是夏蝉。 她立刻回应,“回王妃,郡主说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说是要过些时日再来看小姐。” 虽然夏蝉一板一眼的回答着疑问,可心中却是不爽。 王妃好不容易才来怡月馆一趟,半点都不关心刚刚生产的小姐,却是问起了别人,这一点,让她不由得为沈如故叫屈。 可偏偏,她只不过是个丫鬟,有太多的事情,就算是她再不舒服,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王妃留下这一句,便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是。” 夏蝉看着她疾行的背影,长叹一声,正准备回房去照顾沈如故,恰巧被明月听到了哀叹声。 “夏蝉,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明月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丫头,又不时的望着她先前凝神注视的方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赶紧追问道。 “哦,没,没什么!” 回过神来的夏蝉赶紧摆手示意无事,“我只是在想,这一天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些,还好小姐跟孩子都没事!” 听到这话,明月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幸运感,“谁说不是呢,好在夏蝉你最终把稳婆跟大夫请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纵然现在已是华灯初上,外面还时不时的响起喜乐重重,可在明月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屋内沈如故母子三人的安全来的重要。 好在,不论先前的他们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此时的他们都是幸运的。 “忙活了一天,你也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明月看着一脸憔悴的夏蝉,赶紧催她下去休息,根本就忘了在整个怡月馆中,这一天全程都提心吊胆的人,应当是她自己才对。 “那姐姐你呢?” 夏蝉走出了几步,这才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又问。 “我要去守着小姐跟两位小主子,大夫说了,一定要仔细照顾才行。” 明月说着,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便自顾自的往屋里走了。 而另外一边,赫连禹凡这个消失了许久的新郎官,刚一出现,就被所有人围在当中,大家恨不能将他团团围住,再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世子爷,恭喜恭喜。” “什么世子爷,日后该改口称郡马爷了!” “是是是,郡马爷,恭喜恭喜!” 赫连禹凡被三两个好友围在当中,不得不与他们推杯问盏,互相说笑,更别说,还有一众与赫连王爷同辈的长辈们,他们每一个人的嘱咐,赫连禹凡都无从推脱。 一来二去的,他已经被灌了不少酒。 等嘉懿郡主反应过来,请人来提醒他千万要少喝一点的时候,赫连禹凡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王爷与王妃得到消息,赶紧差下人将赫连禹凡解救了出来,让他先在书房休息醒酒,而前头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他们这两个老的来处理了。 半刻钟后,赫连禹凡倒是醒了过来。 候在一边的奴才赶紧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着,一边端茶递水,一边还不忘提醒他,“世子爷,今日是您的大喜,天色也不早了,您今晚在哪儿休息呢?” “休息?” 赫连禹凡突然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似是要将那满身的酒气甩去一些。 “是啊,世子爷您准备在何处安歇,奴才马上命人前去传话,也好让夫人做好准备啊……”奴才一脸谄媚的说道。 “我……我……我今天当然要去怡月馆啊……” 赫连禹凡摇摇晃晃的说出了一个答案,但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倏地一下又歪了下去。 下人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赫连禹凡重新扶着坐了起来,不停的呼喊着他,“世子爷,您醒醒,您醒醒!” 第一百二十二章独守空房 “您还没说,今晚上到底宿在哪位夫人那里啊!” 他一边焦急的呼喊着,一边又装出为难样。 而迷迷糊糊的赫连禹凡不知道是真的听到了他的追问,还是实在放心不下,口中总是小声的嘀咕着怡月馆这三个字。 好在,因为他这一倒下,书房里忙活的人并不算少,所谓人口眼杂喧闹多,一来二去的,也就没谁会再追究赫连禹凡到底说了什么。 “来,哥几个帮帮忙,咱们一起把世子爷近就扶到郡主的房里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这一下,原本还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是了,嘉懿郡主的房间距离书房最近,再说了,虽然说世子爷一日之内迎娶了两位娇妻,但毕竟嘉懿郡主还是要比洛家千金高上一筹,这洞房花烛的日子,当然是要跟嘉懿郡主在一起啊。 就这样,赫连禹凡被三三两两的人抬着到了嘉懿郡主的房里。 因为事先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通知,嘉懿郡主刚一见到喝的烂醉如泥的赫连禹凡时还有些惊愕。 但终归是皇家的人,哪怕是再大的阵仗她都已经见到过了,前后不过几秒钟的光景,嘉懿郡主便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吩咐丫鬟们将赫连禹凡接了过来,好生伺候着到床上休息了。 “你们先下去吧。” 待一切安排停当,嘉懿郡主便立刻示意众人退下。 早在出阁之前,她就已经被逼着与嬷嬷们学了不少的礼仪,自然是知道这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是不该有旁人伺候在侧的。 “是。” 由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们带头,众人便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而赫连禹凡留宿在嘉懿郡主房间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那些个她派去照顾赫连禹凡的人刚将这消息传给她的时候,她便兴奋不已。 “真的吗?郡主留下了世子爷?” 事实上,有了今天在怡月馆的种种,王妃心中一直都惴惴不安。 毕竟,新婚当天,丈夫就紧张另外一个女人的生死,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都是让人不快的,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嘉懿郡主。 要是她非要追究出个子丑寅卯来,她也不知道整个赫连王府到底该如何招架。 但现在听到嘉懿郡主接收了喝的烂醉的赫连禹凡,还遣散了众人亲自照料,她就放心了。 这就意味着,嘉懿郡主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赫连禹凡的妻子,开始学着做着一切本该是她责权范围内的事情了。 而另一边的洛千鸳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赫连禹凡才刚一进了嘉懿郡主的房间,王妃就立刻命人去报告洛千鸳,让她早点安歇。 洛千鸳不是不懂,她再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 但是,她依旧面色和善的打发了来报信的奴才,还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了他一锭银子,作为报酬。 “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要跑一趟。”她淡笑着,话音刚落,丫鬟的手也伸了出去。 来报信的人看到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再对上洛千鸳温和的笑意,更是不敢接过。 于是,洛千鸳顺势将丫鬟的手往前递了递,“收下吧,我初来王府,还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对的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怀。” 有了她的这句话,那人索性就心安理得的接过了银子,笑嘻嘻的收进怀里,一边还不忘对洛千鸳表忠心,“夫人放心,但凡有用的着小的的地方,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在这王府中待得越久,他越是知道这天下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洛千鸳的主动示好,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想当年,陆碧游刚进府时也常常表现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只是日子久了,他们也就看出了不少背后的深意。 而如今,陆碧游凭借着这几年的筹谋,俨然已经在王府中站稳了脚跟。 而洛千鸳,她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跟嘉懿郡主同一天嫁进了王府,如果不能得到世子爷的恩宠,那这一切也没有任何作用。 至于陆碧游,她虽然不得不屈居于嘉懿郡主之下,可面对洛千鸳,却终究是位份大的主。 这一点,不仅洛千鸳知道,在这王府中当差的人,又有谁不清楚的呢? “那我就先谢过了。” 洛千鸳淡淡一笑,还特意吩咐人将他给送了出去。 “小姐,人已经走了。” 等丫鬟再回来时,洛千鸳便陡然换了一副面孔,她阴沉着脸,双眉紧蹙,“你立刻想办法去查一下,我不相信赫连禹凡会在那个什么嘉懿郡主的房里。” 洛千鸳越说越是激动,不由得连声调都拔高了不少。 好在,她身边的丫头很是机警,丛小就被洛夫人指派给了洛千鸳,深知她的脾气秉性不说,就是在洛千鸳出嫁之前,她就已经被老爷夫人连番教育了好一会儿,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在王府里为洛千鸳多多筹谋,多多提点。 所以,此刻的洛千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她就已经快步的走到一旁,紧闭门窗的同时还不忘注意是否有路过的人。 “翠儿,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还是怎么着?” 见她做着这些事而对自己的命令无动于衷,洛千鸳更是郁闷,她索性就把她当成了出气筒宣泄起来。 翠儿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就又缓过神来,气定神闲的做好了保密工作,这才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到一旁给她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小姐,忙活了一天你都没能好好喝口水,来先润润喉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千鸳便一把拿过她手上的杯子,猛地往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茶杯被摔成了碎片,四散开去。 翠儿见状也只是惊呼一声,“小姐小心。” 她一边讲洛千鸳护在身后,一边还不忘提醒她注意安全,而自己挡在跟前,迅速的收拾起来。 待一切收拾停当,她这才又回到了洛千鸳的跟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醉生梦死 “小姐,您现在好些了吗?” 翠儿明知故问第一句话,让洛千鸳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脾气蹭的一下就又起来了。 “你说呢?” 她冷着脸,甚至都不愿意多说。 翠儿见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洛千鸳不解。 对上她疑惑的神色,翠儿这才如实相告,“小姐,这不过才第一天,难道你这么快就认输了?” 翠儿意味深长的一句反问,倒是让洛千鸳猛地醒悟过来。 她刹那间收拾起了自己的怒意,摆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喊道,“翠儿。” “奴婢在。” “伺候我梳洗。” “是。” 这一边,翠儿机智的化解了洛千鸳的愤怒,而另外一头,嘉懿郡主这一晚上却并不好过。 遣散了众人的嘉懿郡主,不得不亲自照料喝多了的赫连禹凡。 她不过是起身去倒了杯茶的功夫,床上的人却是已经一个翻身,半个身子落在了床外边。 嘉懿郡主出神一般的盯着床榻上的人好半天,不由得失笑。 “刚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吗?这会儿又是抽的什么疯?”她笑了笑,正准备将赫连禹凡重新安顿好,手刚一触上他的,就被反手抓的紧紧的,再也挣脱不得。 “赫连禹凡,你想干什么?”嘉懿郡主无语,然而,她好几次想要抽身,都没能成功,反而是因为用了太大的力道,让她觉得疼痛不已。 “如故,如故……” 正当嘉懿郡主想要跟眼前的人好好的说道说道的时候,却听见他不时的呢喃着些什么。 待仔细辨别,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一个名字。 “如故?怡月馆里的那位?” 不知怎么的,嘉懿郡主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怡月馆中主人的名字。 想到今天白日里赫连禹凡那一副紧张的样子,再想到他后来不得不匆匆的出去接亲,再没有办法抽身出去看她一眼,嘉懿郡主便放缓了语调,一声声的劝慰着,“赫连禹凡,你听我说,沈夫人她现在很好,母子平安……” 她刚说了那么一句,被攥紧的手上的力道便不知道怎么的又猛地加重了几分。 “嘶……”嘉懿倒吸了一口凉气,没好气的看着赫连禹凡,恨不能立刻反手给他个巴掌。 可当她真的定睛看着自己跟前的人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长叹一声,继而冷笑道,“呵,真没想到,新婚之夜,我要跟一个喝醉酒的人过不去。”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自然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她恨不能立刻将赫连禹凡折腾好,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去呢。 为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喜娘喊起来折腾,更别说,行完了礼之后,还要在怡月馆中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散架了。 可偏偏,都累成这样了还不能去休息。 因为,有个人占据了她的床,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睡。 此刻,嘉懿郡主的这些念头要是被洛千鸳听到了,只怕是会气的吐血。 她好不容易才在翠儿的提醒下收拾起了自己的不快,逼着自己睡下。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一切,一幕一幕挥之难去。 这么一晃神,再清醒时,床上的人已经安分了不少,嘉懿郡主赶紧趁着这个当口,认命的摆弄赫连禹凡。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看着丝毫都不见清醒的赫连禹凡,嘉懿好几次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可偏偏,理智又告诉她,这不可能。 正当她振振有词的警告着赫连禹凡时,床上的人却又不安分起来。 “如故,如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能这样安排,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啊,你知不知道……”他迷迷糊糊的挥着手,一副不受控制的模样,嘉懿郡主没有办法,只能赶紧出手制止他。 “他该不是做什么噩梦了吧?”她想。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嘉懿便猛地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当噩梦缠身的时候,母妃总会在一旁耐心的陪伴照料,并且安抚她的情绪。 “好了好了,现在沈姑娘的情况很好,你不用再担心了……” 那一晚上,嘉懿已经不记得她到底说了几遍这样的话,甚至连她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而赫连禹凡却还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如故,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怎么会呢?她现在不都已经没事了吗?”听着他焦急的语气,嘉懿郡主不由得长叹一声,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往才让他宁可暂时放掉进行到一半的婚礼,而去顾着她。 一时间,这个叫做沈如故的女人让她不由得好奇起来。 “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探探消息,仔细研究一下这个神奇的女人。” 嘉懿郡主心下打定主意,但凡有机会,一定要将赫连禹凡与沈如故的过往探听一二。 不为别的,她不过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赫连禹凡如此揪心,可又偏偏成为了赫连禹德的妻子? “如故,你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睡梦中的赫连禹凡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陡然一激,连语调都急促了起来。 嘉懿郡主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柔声劝慰着。 就这么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当丫鬟们拿着洗脸水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嘉懿郡主衣不解带的伏在床前,而赫连禹凡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没人愿意追究了。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不愿打扰屋内的两人,而嘉懿郡主贴身照顾世子爷一夜的消息便即刻在赫连王府里游走。 不多时,便传到了王爷与王妃那儿。 至于洛千鸳,自然也收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请安 洛千鸳坐在床边,没有半点表情,似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但若是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她手里的绢帕已经被拧的不成样子了。 “小姐……” 翠儿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知道,洛千鸳昨天没来得及爆发的脾气不过只是暂时压制下去了而已,可今天早上传出来的消息,就像是一个炸药包一般,会分分钟就将她心中的怒意点燃。 她真的害怕洛千鸳会在冲动之下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见洛千鸳没有回应,她便又急急的劝慰道,“小姐,您要好好想想之前老爷跟夫人说过的话啊……” 此时,她唯一能够仰仗的,也不过就是她背后的老爷夫人了,希望小姐能够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千万克制住啊! “翠儿。” 沉默的许久的洛千鸳突然喊了一声。 “是。”翠儿急急的上前。 “走,咱们该去给王妃请安了。” 洛千鸳淡淡的出声,语调平和,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而有任何的不快,那一刻,翠儿不由得心中好奇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小姐为什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人就已经出了门。 她只能暂时放下好奇,快步追了上去。 一路之上,洛千鸳还问了一句,“翠儿,你说,我们会不会是第一个去给王妃请安的?” 翠儿沉吟了片刻,笑着应了一句,“可能。” 此刻,她唯一能说的,也只有这两个字而已。 毕竟,她跟洛千鸳一样,都是初到王府,对于这府中的人与事本来就不甚清楚,说难听点,就是连这王府里有多少院子都不清楚,更别说别的了。 “那就好,我一定要在母亲面前树立好形象才行。” 对于翠儿的回答,洛千鸳明显很是受用,她甚至都已经改口叫王妃为母亲了。翠儿见她有这样的觉悟,自然也是欣喜的。 一旦洛千鸳能够在王府之中争到一席之地,那么她作为小姐身边的丫鬟也自然是高人一等的。这一点,翠儿一直都很清楚。 毕竟,当初在洛府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她深得小姐的喜欢,才会有了其他人对她的尊重,身为丫鬟,翠儿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而先前,夫人也已经对她千叮万嘱,将她陪嫁进王府,不仅是为了给洛千鸳排遣寂寞,更为紧要的,就是要让她帮着小姐得到该有的尊重。 “翠儿,快走。” 一心想要做第一个前去请安的媳妇,洛千鸳下意识的小跑了起来,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翠儿给制止了。 “小姐,小心失了形象。”翠儿喊住了她,一边佯装给她拂去衣上的落花,一边还不忘小心的提醒她。 而这话一出,洛千鸳也立刻就变得沉稳起来。 她很清楚,翠儿说的没有错。 “我又冒失了!” 她低声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说道。 翠儿轻笑,“小姐这是太急着想要让王爷与王妃喜欢,所以才会一时着急,无妨的。” 说话间,两人却是已经到了。 只是,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声响。 “碧游见过姐姐!” 在洛千鸳之前,陆碧游也不过是刚到,她是依着自己先前的时辰来的,只是没成想,她才刚到就见嘉懿郡主已经陪着王妃坐在下首,婆媳两人一副温馨模样。 她才刚向王妃行了礼,就听王妃淡淡的往嘉懿郡主那边一指,“还不快来见过世子妃?” 这不,陆碧游只能躬身向嘉懿郡主施了一礼。 “妹妹有礼了。”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笑着将陆碧游给扶了起来,“以后咱们姐妹就是一家人了,还望妹妹多多照顾才好。” 嘉懿郡主一副后来人的谦让模样,给足了陆碧游面子,她不由得心上一喜,可并没能多兴奋一会儿,就听坐在主位上的王妃轻咳一声,她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立刻摆出了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只是,王妃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洛千鸳到了。 “请。” 她扬起头微微颔首,一边又用眼神示意嘉懿郡主坐回原位,对上陆碧游的神色时,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也坐吧。” 嘉懿郡主与陆碧游同时道谢称是。 两人刚一坐定,洛千鸳便立刻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千鸳给母妃请安。” 洛千鸳才刚一跪下去,就立刻有丫鬟端着茶水走到她的身边。 她颔首道谢,淡淡的一笑,这才恭敬的敬茶,“母妃,请喝茶……” 洛千鸳将水递了上去,但王妃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甚至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在那一瞬间,屋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诡异。 谁也不知道,王妃此时的不快是为了什么。毕竟,明明前一刻还是和善的模样,而现在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好一会儿都不见王妃有所动作,陆碧游下意识的帮腔喊了一声,“母妃,千鸳妹妹到了。” 而这一次,王妃的脸色骤变,立刻铁青起来。 “我听的到。”她冷冷的四个字让陆碧游下意识的伸手揩了揩头上的汗珠。 显然,她被这一声怒斥吓的不轻。 事实上,王妃这凌厉的四个字,同样让洛千鸳感到了后怕。 她自问从进王府的大门开始就不曾出现过半点纰漏,唯一的失态也不过是在自己房中,绝不会让王妃察觉,可单就是从王妃现在的反应来看,她很愿意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误解。 “母妃,请喝茶。” 不得已,洛千鸳只能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希望能借此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母妃刚喝了不少茶,妹妹还是先起来吧。” 嘉懿郡主突然起身,一步步走到洛千鸳的跟前,亲自扶着她起来,一边还不忘给王妃找台阶。 洛千鸳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摆出了一副温和的笑意,谢过了嘉懿郡主,又自如的将茶水放在了原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王妃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 第一百二十五章进宫请安 “不过就是一个洛家而已,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于王妃而言,她对洛千鸳的不满从她与赫连禹凡的婚礼不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再加上,今日洛千鸳又是最后一个赶到的,这两条加在一起,足以让王妃对她有所介怀了。 只是,洛千鸳却并不清楚。 “郡主,今日你跟禹凡还得进宫请安,你赶紧下去准备,切莫要错了时间。” 说到最后的时候,王妃刻意加重了“时间”两个字。 在场的女人都是在深宅大院里一步步走过来的,自然是最清楚这背后的警醒之意的。 嘉懿郡主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向王妃道谢后随即告辞离去。 是了,今天他们还必须要进宫请安顺便谢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的确需要抓紧点。 “禹凡昨日醉酒,今日醒来只怕会头疼,我已经吩咐人备下了醒酒茶,郡主一定要看着他喝下才行。”王妃亲自陪着嘉懿郡主往前走,临分别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 郡主见状赶紧应声称是,又行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开。 陆碧游与洛千鸳并排站在王妃的身后,突然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只是,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们又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开。 那一刻,两人心中思量各异,怎么也没有想到,日后她们会因为同一个人而达成统一的战线,成了这王府之中难得的同仇敌忾之人。 “没什么事,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王妃刚一转头,看到身后那两个笔挺的身影,便无所谓一般的催着她们赶紧走。 陆碧游与洛千鸳见状,也没有再多做停留,立刻告辞离去。 “世子爷醒了吗?” 嘉懿郡主还没回屋便立刻招呼人来问,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便不由得放低了动作,临近房门的时候,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微微一沉吟,索性调头走了。 “郡主,您不回去换身衣服吗?”身边的丫鬟有些不解。 郡主可是要入宫请安的,难道就穿着身上的这一身吗?这还是她今天早上应郡主的要求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唯一的素色裙衫了。 “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耳听嘉懿郡主的反应,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默不作声。 主仆二人出了王府大门就往宫外行,一路上,嘉懿郡主还不忘提醒身边的人,“一会儿进了宫,不管是谁问起来,只要是关于世子爷的,你就咬定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多一个字都不准说。” “是。” 在她的严格要求下,丫鬟只能闭口不言,可心中却还是不由得替主子委屈。 郡主下嫁世子已经是够让她委屈的了,更别说,昨日赫连王府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而现在,郡主竟然还想着要替世子爷隐瞒…… “来人。” 赫连禹凡睡得昏昏沉沉的醒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内的种种,便习惯性的呼喊奴才,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来,他这才觉得奇怪。 “这是?” 睁开眼,入目便是红色的帷帐,只一瞬间,赫连禹凡就不由得大叫不好。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书房啊,怎么会在这儿? 再定睛一看,赫连禹凡终于确认,这是他与嘉懿郡主的婚房。 此刻的他已经想起来了。 在这家里,准备了两个新房,而他昨天只来得及亲自将嘉懿郡主护送进来,至于洛千鸳的,他根本就没进去过。 “世子爷,您醒了。” 匆匆赶来的奴才刚一推门,就见到赫连禹凡正在更衣,赶紧快步上前伺候着。 “郡主呢?” 赫连禹凡一边张开双臂,任由他摆弄着,一边还不忘询问嘉懿郡主的去处。 “世子妃她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什么?” 听着下人的话,赫连禹凡不由得觉得心中一惊,“她进宫了?” 见赫连禹凡如此激动,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奴才更是紧张,“是啊,世子妃一大早给王妃请了安,就赶紧进宫去了。哦,对了,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嘱咐奴才一定要让世子爷喝醒酒茶!” 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待更衣完毕立刻小跑着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茶。 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赫连禹凡不由得皱了皱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对这奴才的不满,还是因为不想要喝着苦苦的玩意儿。 见赫连禹凡面色不善,那人赶紧加了一句,“世子妃千叮万嘱,还望世子爷不要让小的为难。” 这便算是搬出嘉懿郡主这一名头来压他了? 赫连禹凡一想到这一层,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前面传来动静,“世子爷呢?” “怎么还没起?不知道今天一早要进宫谢恩吗?” 一听到王妃急促的声音,赫连禹凡来不及多想,便立刻拿起茶碗闷头灌了下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要是王妃问起来,就说我一早就已经出门了,听见没?” 赫连禹凡一边转头叮嘱奴才,一边还不忘四处寻找可以出去的办法。 “是。” 只听奴才应了一声,赫连禹凡就已经推开窗户猛地跳了出去,下一刻,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赫连禹凡一个人摸到了马厩,从王府的后门离开,倒是半点都没有惊动府里的人。 而就在他策马离开的那一瞬间,王妃已经到了。 “参见王妃。”一众奴才躬身施礼,她看都不看,只淡淡的问,“世子爷呢?” 然而,却没人应她。 一片沉默之声,让王妃的心中更是不快,好在,在她发飙之前,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回王妃,世子爷一早就已经出门了。” 听了这话,王妃莫名的安下心来。 “出发了就好,出发了就好,入宫谢恩总不能迟到的……”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头走了出去,总算是解了这一堆下人的危机。 赫连禹凡一路策马狂奔,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守卫的人便以郡马爷相称。 第一百二十六章看在郡主的面子上 起初,他还有些不自在,但慢慢的听的多了,也就释然了。 待赫连禹凡站在御书房前,再听到“郡马爷”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坦然了。 “郡马爷稍候,奴家这就去通禀。”掌事公公说完便立刻匆匆走了进去,很快,又出来相请。 “郡马爷,皇上有请。” 赫连禹凡道了谢,亦步亦趋的跟在掌事公公的身后。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场景全部都想了个遍,可真到了要面对皇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后怕。 昨日在王府之中发生的一切没能瞒住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了,只是,他不知道,皇上一旦听说了这一切,会如何? “微臣赫连禹凡参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禹凡虽然心中不安,但该有的礼数却是半点都没有放下。事实上,这些事情都像是成了习惯一般,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会下意识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根本就忘不掉。 若是往常,只消这一句,皇帝定然会立刻让他起身回话。 但这一次,赫连禹凡单膝跪地许久,都不见皇帝开口。 不由得,赫连禹凡心中浮想联翩。 “难道是皇上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所以才……”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凡突然如醍醐灌顶。 “皇上,罪臣有事要禀。” 前一刻还自称微臣,可下一秒,却是以“罪臣”开口。 坐在堂上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脸上微微一喜,可再开口时却依旧是一副凌厉的模样,“赫连爱卿一早前来,不知有何事?” 皇帝不但没有追问他何罪之有,反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赫连禹凡心中更是诧异。 他不相信昨日在赫连王府的那么多人不会有好事者将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皇帝,更不相信从来都将嘉懿郡主视为掌上明珠的皇帝会不替她讨回公道。只不过,一想到他身后的赫连家满门,赫连禹凡就不得不犹豫几分。 毕竟,从他们接受赐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与这皇宫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一点,他是早就他已经知道了的。 然而,在面对生死时刻的沈如故的时候,他显然是记不得了…… “罪臣……臣……” 赫连禹凡好几次开口想要将一切据实以告,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咽了下去。 接下来他想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跟父母商量,一旦因为他的缘故,而让双亲受难,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先别说话,今天一早,朕倒是听说了一件奇闻,说与你听听。” 有了皇帝的这一句话,赫连禹凡只能暂时收拾起自己紧张的心绪。 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皇帝既然有事要说,也好给他点时间仔细的想想接下来到底怎么办才好。 “既然如此,你就先起来吧。” 皇帝微微一招手,便让赫连禹凡起身。 “不知皇上听说了什么?” 在对上皇帝深邃的眸眼时,赫连禹凡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曾经,是因为这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他不敢与他对视。而现在,他则是担心会让他看出自己眼底的躲闪。 “朕听说,昨日的新郎可不只你一个哟。”皇帝淡淡的开口。 “昨日本就是黄道吉时,不少的良辰佳偶想要选在这个时候成婚拜堂,并不意外啊,皇上。” 赫连禹凡恭敬的回了一句,话音刚落,整个人却是已经躬身施礼去了。 “这是自然,不过,这个新郎可与别人不同啊。” 皇帝淡笑着岔开了话题,“要说黄道吉时成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朕听说的,可是奇怪的很啊。” 说着,他便摆出了一副诧异的模样,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心下好奇起来。 “对了,你曾经听说过,婚礼之时有新郎逃婚的吗?” 就在赫连禹凡好奇的时候,皇帝突然反问了一句。 “这……” 赫连禹凡闻言一怔,随后便做解释,“臣未曾听闻……” 说到这儿,赫连禹凡还不忘背过身去,擦掉额头的汗珠。他是真怕皇帝会说出有没有见过谁突然莫名其妙的延迟婚礼的…… “那听说过婚礼延迟的吗?” 赫连禹凡还没有转过身来,就听皇帝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 “啊?” 赫连禹凡心下一惊,整个人惊呼出声。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皇帝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甚至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搭在赫连禹凡的肩膀上,一边还淡笑着问,“怎么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你听说过什么有趣的事?还不赶紧说来给朕听听,也好解解乏……” 听到这话,赫连禹凡心中暗道不好。 他怎么就忘了这是在殿前呢? 且不说失态,就是现在被皇帝追问着,他到底是答还是不答呢? 就在两难之间,掌事公公突然又进来了,停在距离皇帝十步远的位置,躬身道,“回皇上,嘉懿郡主到了。” “朕不是要她去陪皇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说到这儿,皇帝还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 这话听的赫连禹凡更是心中一颤,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罢了,请她进来吧,正好禹凡也在,朕正好再交代他们夫妻几句。”一句话,便是要让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同处一室了。 “是。” 掌事公公应声出去,而此时的赫连禹凡脑海里却陡然出现昨日酒醉的画面。他原本只来得及记住自己喝了许多的酒。可当眼看着嘉懿郡主一步步向他走近的时候,却是突然反应过来,昨日的他说了许多胡话。 至于是对谁说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原来皇上是在与相公说话啊。”刚一走近,嘉懿郡主便下意识的站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浅笑着对皇帝道,“皇上不是已经答应嘉懿,绝不会再追究昨日之事了吗?” 她这一追问,让赫连禹凡更是心下一寒。 在他之前,嘉懿郡主便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 第一百二十七章相信 赫连禹凡还没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坐在上位的皇帝却是已经开了口。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希望我为难你的夫君,那我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心中的不安才减少了些许,可是,当他对上嘉懿郡主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却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成婚以后能过的幸福,嘉懿,你记住,但凡这个小子敢欺负你,朕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皇帝说的言之凿凿,而此时的赫连禹凡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嘉懿郡主的身上。 事实上,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从昨天开始,眼前这个娇小的姑娘似乎就已经卯足了劲儿的在帮他。 先是帮他说服母亲,而现在又是公开在皇上面前示好,这一举一动都让赫连禹凡不得不谨慎。 “怎么?朕说话居然没人理会了吗?”皇帝好半天都没有等到有人回应他的话,不由得有些生气,但此时他还依旧是以半开玩笑的态度出声。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奴才和颜悦色的开口,“皇上您瞧,郡主与郡马爷多幸福啊。” 皇帝这才抬头看到两位当事人。 事实上,就在刚才,当赫连禹凡整个人怔怔的盯着嘉懿郡主的时候,嘉懿也是愣愣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直觉自己从中读出了几分深情,可惜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探究,就被皇帝的朗声大笑给打断了。 而此时的赫连禹凡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躬身站好道歉。 “皇上赎罪,微臣失礼了。” “嘉懿失态,还望皇上勿怪。” 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两个人双双致歉,这让皇帝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而那一刻,赫连禹凡与嘉懿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或许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害羞,皇帝这才偏头自顾自的说道,“看来,朕还是太没有眼力见儿了,这个时候,是最不该把你们牵绊在这儿的。” 说着,便立刻挥手示意,让他们赶紧离开。 “你们先回去吧。” 当皇帝终于下了逐客令的时候,赫连禹凡这才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重压消散开去了。 来的时候,他们各自都是独自一人,而现在,当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同时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喜。 甚至,一大早,嘉懿郡主独自一人前来的时候,还有人担心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受赫连王府的待见。 毕竟,她之所以会嫁入王府,最终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可是如今,看到两人并肩而行,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无疑都放了下来。 事实上,两位当事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致。因为,此时的他们正交谈着些什么。 “郡主,谢谢你。” 直到此时,赫连禹凡才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纵然,他相信,嘉懿郡主要的并不只是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 可偏偏,他唯一能说的,要说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我们可都已经成亲了,夫妻之间又怎么会需要言谢呢?” 果不其然,当赫连禹凡说完这局完,嘉懿郡主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赫连禹凡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一边的人却是已经停下了脚步,那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赫连禹凡走出了老远,一偏头却没有见到人,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不见了,再回身去看,嘉懿郡主鼓着脸满脸写着不开心。他赶紧快步往回走。 “怎么了?” 当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嘉懿郡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能问出这一句,就已经是赫连禹凡的极限了。 毕竟,当初在沈如故面前,他甚至连多一个字都觉得是麻烦。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郁闷之下的嘉懿郡主留下这一句,便开始狂奔起来。 面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赫连禹凡全然没有招架能力,他只好赶紧飞奔着跟上。 好在,嘉懿郡主的速度并不快,当她意识到赫连禹凡在身后紧紧跟随,心中的怒气也已经消了大半,自然而然的就放慢了脚步。 不多时,两人又并肩而行。 “你跟沈如故,是故交吗?” 就在赫连禹凡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嘉懿郡主突然又问了一句。 这一问,又把他给问住了。 他好半天都应不出一句是或者否来,最后还是嘉懿郡主淡笑着道,“其实就算是你不说,我也能够感觉的到,昨天你明显就很是紧张……” 她刚一说完这话,赫连禹凡立刻就表现出了一副怎么都不对的谨慎模样。 他甚至还环顾四周,生怕周遭会有什么围观的人。 见他这副样子,嘉懿郡主更是觉得好笑,“你这是干嘛?怕了?” 被这一声怕掐住了命门的赫连禹凡不敢作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嘉懿郡主面前就好像是个透明人,不管他心中有些什么想法,但凡是站在她的面前,他就会无所遁形。 一想到这儿,他就更郁闷了。 而对面突然羞涩的不知所以的赫连禹凡,嘉懿郡主却只觉得好笑,只是,她总归是比赫连禹凡更加熟悉宫廷的环境,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一把拉上身边的人,一路小跑着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缓缓走远,赫连禹凡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指着身后,“我的马……” 然而,当他探出头来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马,就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他正着急着想要下车去找马的时候,嘉懿郡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你就放心吧,马我已经命人骑回去了。” 听到这话,赫连禹凡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是,还没缓过神来,他突然腾的一下,不知怎么的就往边上移了移,生生将他与郡主之间的距离让开了不少。 “怎么?你还是怕我?”嘉懿郡主失笑。 赫连禹凡扭捏着不敢应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是你的盟友 要说怕,他还真是怕。 且不说嘉懿郡主背后的皇家,单就是他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任何一件都有可能让他失掉一切。 而这又是赫连禹凡不敢想象的。 “其实,你不该怕我。” 让赫连禹凡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这样的他,嘉懿郡主竟然长叹一声,好半天才掷地有声的吐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接口。 话一出口,赫连禹凡却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犯下这么简单的错误。 明知道身边人的身份,还这么口无遮拦?这样下去,岂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坦然,才让嘉懿郡主选择相信他。 “你总算是问出来了。” 嘉懿郡主淡笑着道,“其实,这个问题,你老早就想问了吧?” 面对不答反问的嘉懿郡主,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只能顺着她的思绪继续往下。 “世子爷,你当清楚,只有把我当成你的盟友,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嘉懿郡主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我都很清楚,这场婚约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既然如此,就更该站在各自的阵地上,谋求利益最大化。” 听着嘉懿郡主振振有词的说法,赫连禹凡不禁有些愕然。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她。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神,身边的人却是又道,“选择与我结盟,总好过那个什么都不是洛家千金吧?” 洛千鸢? 赫连禹凡不由得心下一震,他怎么就忘了还有她呢? 这之后,两人再没说什么。但是不知不觉之间,赫连禹凡觉得,他与嘉懿郡主之间的壁垒倒是小了不少。 或许是真的如她所说,他们达成了联盟吧。 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刚一回府,洛千鸢便得了消息,赶紧招呼着翠儿帮她梳妆打扮。 “翠儿,快,咱们今天还没给王爷请安呢。”洛千鸢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翠儿无奈之下,也只能尽如她愿。 只是,她们这边才刚准备好,还没来得及出门,赫连禹凡就立刻派人过来了。 “洛夫人,世子爷命我过来说一声,他跟世子妃还有事要谈,就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洛千鸢前一刻还仪态万千的脸骤然间拉的老长,就算是隔着再远,都能看到她脸上的不快。 好在,翠儿还算机警,道了谢,送走了来人,这才转头安慰失落的洛千鸢。 “小姐,世子爷还是想着您的,这不,还找人过来通知您了呢。” 与洛千鸢不同,她身为局外之人显然是看到了另外的一层东西,可惜,这是洛千鸢怎么都不会注意到的。 “哼,说的好听,什么有话要跟世子妃说,还不就是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去见沈如故吗?” 沈如故三个字才刚刚出口,翠儿便赶紧快步上前,捂着洛千鸢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小姐,小心隔墙有耳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往窗外张望。 对于翠儿的小心谨慎,洛千鸢浑不在意。 “怎么?难道你以为,整个王府没人知道这些事嘛?”洛千鸢不屑的道。 “要我说,这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的,昨天他不也是因为沈如故,所以才推迟了婚礼吗?” 事实上,洛千鸢丝毫都没有忘记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候,沈如故给自己找的麻烦。而这一点,也是支撑着她在这儿步步为营的重要力量。 “小姐……” 翠儿无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洛千鸢心中的不忿,说到后来,也只能无奈的喊了一声。 好在洛千鸢也不是傻子,在这个全新的地界,她自然知道,只有翠儿才是她最好的心腹,而她所做的一切,自然也是为了自己。 所以发泄之后,她便立刻转头讨好翠儿,“我不过就是心中不快,随便说几句高兴高兴,翠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咱们好得好好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让世子爷往我这儿来呢。” 翠儿应声点了点头。 这一点,也是出门前老爷与夫人给她的任务。 “小姐,来日方长,若是想要得到世子爷的心,最重要的,还是小姐您啊。”说到这儿,翠儿笑了笑。 她仔细的盯着洛千鸢看了好久,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而这专注的样子,更是把洛千鸢吓了一大跳。 “到底是什么啊,翠儿,你还不快说。” 一听到翠儿说她有办法能够让她得到赫连禹凡的心,洛千鸢便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赶紧行动,可谁知道,翠儿竟然看的出神,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这一下,洛千鸢是真着急了。 她连着催了好几声,翠儿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洛千鸢,道,“小姐,难道不是吗?您除了不曾生在皇家,又有哪一点比嘉懿郡主差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千鸢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脸上更是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几分自信的光芒,“就是,我倒是要看看,世子爷凭什么不选择我。” 直到此时,洛千鸢才总算放下了些许赫连禹凡不来她这儿落脚的不快。 而事实上,赫连禹凡也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转头就一身便服的往王府里去了。 至于去做什么,已然明了。 但所幸的是,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人。 嘉懿郡主。 “既然是去看如故妹妹,我自然也当跟着。” 赫连禹凡才刚一提出想去看看沈如故跟孩子,嘉懿郡主便立刻附和,全然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势,让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那好吧。” 末了,他也只能应承了下来。 而正是因为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一起出门,这才算是挡住了陆碧游与洛千鸢安排在外的暗哨。 毕竟,世子爷与世子妃出门,他们谁也不敢轻易说不。 他们前脚才刚一进王府,后脚王妃就来请人。 赫连禹凡与嘉懿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先搁置他们的看望计划,跑去见王妃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幸福的小两口 “我听说,你们才刚从宫里回来,怎么这么着急就往王府跑?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休息?”王妃刚一出口,就让赫连禹凡整个人猛地一惊。 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有着深切体悟的。 对于他对沈如故的关心,整个王府上下,如今或许也只有嘉懿一人是支持的吧?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而这一眼,也毫无例外的落入了王妃的眼中。 那一刻,她眸眼深处才涌现出一丝满意的意味,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母妃,这不是郡主想着要先跟您请安嘛……” 赫连禹凡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聪明劲儿,猛地一下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对王妃说道。 末了,还不忘看了嘉懿郡主一眼。 嘉懿见状,羞赧的一笑,配合着加了一句,“我们身为小辈,自然应该向母妃晨昏定省。” 这四个字一出口,王妃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她一时间太过欣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四目相对时候彼此眼神里的别样意味。 那一眼,旁人不懂,而他们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赫连禹凡出声的那一刻,便下意识的拉拢了嘉懿郡主。 而同样的,嘉懿郡主的帮腔则意味着从此刻起,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至于这背后的深意,自然不必多说。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现在啊,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王妃招呼着嘉懿郡主坐到她的身边,不无感慨的道,“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今儿个,你们才刚一出门,就想念的紧,刚念叨着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不成想,你们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嘉懿郡主闻言,柔声道,“先前世子爷就说要快些赶回来,偏偏我多跟皇后娘娘说了会子话,耽误了,这才让母妃好等,还请母妃恕罪。” 她一副知罪认罚的模样,让王妃更加心疼,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而此时,最倒霉的,也只有赫连禹凡一个了。 “禹凡,你也太不懂事了,嘉懿不过就是跟皇后娘娘说说话,你怎么能催呢?” 听着这话,赫连禹凡心中无语,但也只能认命的将这口锅背了下来,毕竟,真要是说起来,这事还是怪他。 “儿子不敢了。”他认命的低下了头。 话音刚落,嘉懿郡主却立刻接了过去,“母妃,这也不是世子爷的错,的确是我疏忽了。” 两人这一搭一唱的,倒是让王妃喜不自胜。 为人父母,最终的所求不就是子女幸福喜乐吗? 一想到这儿,王妃便再不敢多留他们,示意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而嘉懿却主动提出了他们的来意。 “母妃,我们想先去看看如故妹妹。” 这话一出,王妃的脸色就变了变,那一瞬间,赫连禹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生怕母亲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个不字,那么,纵然是他再放不下,或许也只能另找时间了。 果不其然,王妃不着痕迹的将话岔开,“你们两个要好好努力,争取来年能给赫连王府开枝散叶。” 她一边说着,嘉懿郡主便不由得低下了头。 至于那一瞬间,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或许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母亲,我们先走了。” 在王妃没有明确的拒绝他们的要求前,赫连禹凡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嘉懿拉着匆匆出了屋,这才算是将眼前的危机解决了些许。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一眼?” 赫连禹凡有些不确定的往后看了一眼,他生怕王妃会突然出来。 见他如此紧张,嘉懿郡主只觉得好笑,最后,还是她亲自拍板,“我也去。” 这三个字一落地,两人便快速疾行起来。 “我想,我们可能真的只来得及看一眼。”一边跑,赫连禹凡还一边觉得后怕。 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怕他们前脚刚到了怡月馆,后脚就有人来把他们丢出去。 反而是嘉懿郡主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那又怎么样?”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胆大?”赫连禹凡有些错愕,显然,这样的嘉懿郡主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嘉懿郡主挑了挑眉,“看在我们是盟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多多了解我。” 这一句,她说的很是泰然。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相视而笑。 一路之上的氛围更是轻快不少,前一刻王妃造成的压力似乎就在转瞬之间消散了。 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赶到的时候,明月与夏蝉正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四处走动着。 而整个怡月馆内,响彻孩子的哭声。 赫连禹凡来不及多想,便快步走近,厉声道,“怎么了?” 明月与夏蝉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嘉懿郡主也已经到了跟前。 “奴婢参见……” 明月与夏蝉正想要蹲下身来行礼,就被制止了。 “免了,孩子怎么哭的这么厉害?”赫连禹凡焦急的问。 殊不知,这一问竟然将夏蝉的泪给逼了出来。 “世子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小姐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老是哭,怎么哄都不行……” 而一旁的明月更是长叹了一声,“小小姐一哭,小少爷也就跟着哭,奴婢怕惊扰了小姐休息,只好带着孩子们走远一些……” 赫连禹凡闻言,整个人眉头紧皱。 他沉着脸环顾四周,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快步离开,只留下嘉懿郡主愣在原地。 她凑在明月的身边逗弄着孩子,好不容易才让他展开了笑颜。 “让我抱抱。” 明月闻言,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给了嘉懿郡主,而前一刻还不听使唤的家伙,到了她的怀里,竟然乖巧的一动不动的。 这一幕,让一旁的夏蝉很是诧异。 “小少爷好乖啊!”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慨叹。 嘉懿郡主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而明月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 第一百三十章停不下的关心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面对嘉懿郡主的时候,没有半点害怕。 起先,小姐明明告诫过她,不管如何,都不要跟世子爷身边的人走的过近,毕竟,他们与世子爷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他最大的软肋。 哪怕是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与赫连禹凡在一起,沈如故也总是会下意识的替他着想。 这不,刚刚清醒过来,就听说了她生产时候的紧张情况,一听到赫连禹凡跟嘉懿郡主都来了,她便立刻做主加上了这个要求。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才不到十二个时辰,世子爷与世子妃竟然又到了。 “你看,这小家伙多可爱啊。”嘉懿郡主笑着说道。 明月笑道,“小少爷聪明,知道您是郡主,便想着与您多亲近亲近,也好沾点贵气。” 嘉懿郡主淡然道,“这孩子的命数也不低啊,生来就是赫连王府的人,荣华富贵自是不用担心了,他才不是想要从我身上沾贵气呢,应该是知道我早就抱过他吧。” 听到嘉懿郡主这么说,明月也淡淡的一笑。 “小少爷才不过出生两天不到,竟然就能认人了,想必以后定然不凡。” 听到这话,嘉懿郡主淡淡一笑,似是很赞同她的说法。 这一边,几个人正逗弄着孩子,因为有了嘉懿郡主的到来,也让明月能够腾出手来照顾小小姐,多少缓解了几分夏蝉的压力。 说来也怪,当孩子交由明月的那一瞬间,原本还哭闹不止的人儿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就安静了下来。 那一刻,就连嘉懿郡主都觉得诧异。 “看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比较黏你啊。”她笑笑。 明月不答。 旁人或许觉得这一切有些好笑,可不知道怎么的,明月心中涌起了几分无奈与颓然。 这两个孩子自出生起,就几乎是自己在轮番照料。 小姐昏睡到今天下午才算是彻底清醒了几分,她自然是不敢轻易将孩子交给她的。至于夏蝉,她本身就还是个孩子,有很多事情终归不如她亲自上手来的安心。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孩子自然也就跟她更亲近一些。 “郡主,您知道吗?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明月姐姐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几乎是刚一躺下,孩子就哭了……” 突然,夏蝉想到了些什么,急匆匆的跑到嘉懿郡主身边,说道。 一听到她的话,明月便急了。 她刚想制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 嘉懿郡主也有些愕然,她这才环顾四周,只是除了明月与夏蝉之外,她再看不到其他人,“怎么怡月馆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守着?其他人呢?” “回郡主,还有个丫头现在正在后厨烧火呢。”明月不以为意的道。 “这么说,就只有你们三个人?” 这一下,明月没有接话,倒是一旁的夏蝉静不下来了,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谁说不是呢,先前咱们怡月馆就算是寂静但也多少能有个人影,现在倒好,本就是最忙的时候,根本就连影子都不见一个了。” 夏蝉也着实替沈如故叫屈,“更可怜咱们小姐,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奶水呢……” 她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嘉懿郡主的面前,恳求道,“郡主,夏蝉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是让嘉懿郡主应接不暇,就是明月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胆小的夏蝉,在这种时候,竟然会如此胆大,甚至敢违背小姐的意思? “夏蝉,你这是做什么?” 她赶紧快走几步,赶在嘉懿郡主之前出声厉喝,“小姐的吩咐你都忘记了吗?” 她一时生气,也就顾不得什么其他,一句话,倒是将沈如故搬了出来。 正巧此时,赫连禹凡正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赶来,恰巧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沈如故说了什么?”他沉声道。 事实上,他方才就已经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幕。 “世子爷,你回来的正好,你快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嘉懿郡主见到赫连禹凡,赶紧凑上前去,“我也是才知道,这怡月馆竟然只有三两个丫头守着,这可怎么是好啊。” 嘉懿倒是直截了当,一句话就点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她的话刚一出口,夏蝉与明月便都表情各异。 显然,这一切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 “你们两个刚才怎么不说?”赫连禹凡是强压着自己的怒意,才低吼出这句话的。 但周围的人全都感受到了他的气场,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世子爷生气了。 一时间,谁都不敢主动出声打断这要命的尴尬氛围。 最后还是赫连禹凡自己注意到了一步步跟在他身后的人,“你,赶紧把孩子报过来。” 他转头指着明月吩咐,一边还不忘警告身后的人,“记住我的话,要是治得好有赏,如故孩子……” 赫连禹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夫便已经忙不迭的点头。 “知道知道。” 事实上,他是被赫连禹凡突然从医馆里抓过来的,一路之上更是警告不停,以至于他刚一走进怡月馆的大门的时候,还有些战战兢兢。 明月虽然不解,但也从赫连禹凡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一些,赶紧抱着孩子在一旁坐定,任由大夫望闻问切,她无一不仔细回答着。 只有夏蝉一个人,茫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想过要去后厨帮忙,可又怕刚一走开,这边就需要人。 可真要让她站在这儿,她又无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世子,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啊。”一旁,嘉懿郡主抱着孩子,逗弄的同时还不忘呼喊赫连禹凡。 不得已,赫连禹凡也只能低头看他一眼。 但与嘉懿郡主不同,赫连禹凡每一次低头看到孩子,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沈如故生产的那天。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微不至 但凡想到那一日的危情,他就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在这儿等我,我出去一下。” 突然,赫连禹凡留下这一句,便又匆匆的出去了,只给众人一个快步离开的背影。 “姐姐,你说……” 不知何时站在明月身边的夏蝉,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明月一个眼神制止,她随后便立刻打发夏蝉进去照顾沈如故。 “对了,夏蝉,你去看看小姐有什么需要的。” 夏蝉无奈的应了一声,便进了屋。 而留在外面的几人也是忙碌不已。 大夫仔细的检查了下初生的孩子,可却始终都查不出什么毛病来,最后也只能无奈作罢。 明月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始终都悬着一根弦,她看着怀里的孩子,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虽然这个念头往往只会允许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一瞬,可就是那一瞬间,却也足以让她觉得胆战心惊,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大夫,那这个孩子平时应该注意些什么吗?” 问不出病因,她此时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仔细照料着这个孩子罢了。明月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在自己的悉心照顾下赶紧恢复健康。 然而,没人知道,这到底做不做得到。 “这孩子,应该是在娘胎的时候就发育的不好,所以才会体弱,现在除了让她多喝点母乳,补充力量,也只能是悉心照顾了。”大夫的话,让人觉得有些怅然,但总归还是有些希望的。 嘉懿郡主随即道,“明月,你记着,但凡是怡月馆里有任何的需要,你随时都可以去府里找我。但凡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听着这话,明月不由得热泪盈眶,她赶紧连声道谢。 大夫诊完了病,正想要告辞离去,谁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告辞,一边的嘉懿郡主却是又下了命令,“大夫,既然你已经接了咱们府里的小病人,不如日后就常留在这儿,做咱们赫连王府的专属大夫,如何?” 这话一出,大夫怔住了。 就连明月也傻眼了。 可再听嘉懿郡主后面的一句,明月恨不能立刻对她跪下来行大礼,“这样一来,但凡是这府里有什么需要,也都能照顾的到,不用再手忙脚乱了。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怡月馆附近吧……” 有了嘉懿郡主的这一句话,大夫一时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说,成为赫连王府的专属大夫这一名头与利益,权比他自己开医馆要多的多。 只是,这么一来,他就必然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医馆就此打住。 而这,终归还是让他有些不舍。 “怎么?你不愿意?”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答,嘉懿郡主不由得反问了一句,“要是你还有什么别的需求,但说无妨。” 她只当是大夫还有些别的要求没来得及说,殊不知,大夫沉吟了片刻,终归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在下在外还有个医馆,一旦关张,外头的百姓门病了可如何是好?” 只这一句,就让嘉懿郡主如醍醐灌顶。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也是,外面的人也需要看病,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无奈之下,嘉懿郡主只好放人。然而,她已经注意到了,大夫抽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 她赶紧上前劝慰,“你也不用紧张,等我过些时日,请皇上做主,安排位御医过来。” 虽说,嘉懿郡主说的轻巧,可明月显然不敢随意托大。 御医?哪有这么容易请啊? 然而,面对嘉懿郡主,她也只能敷衍一般的点了点头,再没做声。 “你们几个给我记着,先前在我府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现在对沈夫人就必须怎么样。” 起初,刚注意到赫连禹凡带着他们府中的下人前来的时候,嘉懿郡主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当听到赫连禹凡的叮嘱时,她却猛地反应过来了。 “真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细,我都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嘉懿郡主不无感慨的说道,随即也冷眼看这种人,“我不管之前你们觉得沈夫人如何,但是记住,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你们的主子。若是被我知道有任何人不尊重她,后果自负。” 嘉懿郡主特意将最后的几个字加重了音调,警告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众人闻言,自然是点头称是,谁也不敢轻易说不。 “另外,这件事情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赫连禹凡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事实上,当他冲回自己的府邸,拉着这些人重新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这件事情一旦让其他人知道,只怕是会重新给沈如故带来不小的麻烦。 先前陆碧游与君兰两个人,就差点害的她失掉肚子里的孩子,而这一次…… 赫连禹凡不敢想,他甚至都不敢提前与嘉懿郡主打招呼。 可眼下,看着嘉懿郡主的反应,他却猛地反应过来,她跟自己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是。” 众人应声,赫连禹凡这才又郑重其事的将人交给明月。“从即日起,一切事宜交给你了。” 明月听到这话也不由得一怔,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沈如故听到外面的声响,打发夏蝉出来看的时候,这才将明月给唤回了神。 “姐姐,世子爷跟郡主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夏蝉看着屋外整齐划一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愕然。 “世子说,这些人以后就归咱们怡月馆了。”明月不无感慨的应了一句,“你说,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啊?” 明月原本是希望夏蝉能够帮她分辨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殊不知,夏蝉的反应却是比她还要激烈。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来帮我们的?” 明月茫然的点了点头。 按照刚才赫连禹凡说话的意思,就是这样没错。 夏蝉跟明月都还没有从惊诧之中回神,躺在嘉懿郡主怀里的小家伙却是开始不听话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梦 无奈之下,嘉懿郡主只好将人还给了两人。 她与赫连禹凡对视一眼,这才出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 赫连禹凡点了点头。 明月与夏蝉自然是不敢拦着了,恭敬的送走了两人,当注意到院子里的众人时,这才反应过来。 夏蝉数了数,一共是十个。 除了沈如故生产的那天,她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屋子里出现过这么多的人,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姐姐,这些人……”一时间不知所措的她,只好将这个问题交给了明月。 可事实上,明月也是一头的雾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屋内的沈如故却是突然出了声,“明月。” 被她这一声喊,明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赶紧快步走了进去,同时简要的回报了刚才发生的种种。 “小姐,世子爷跟郡主带了好些人过来,他们要怎么安排?” 归置人员的问题,自然也就顺势交给了沈如故。 此时的沈如故倚在床头,眼睛却是片刻都没有从孩子的身上移开过。事实上,从昨天开始,但凡她清醒着就恨不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孩子。 偏偏,因为生产时候的意外,她的身子变得尤为虚弱,就连这样半坐着都不能持续太长时间,整个人昏沉沉的,反而是睡着的时候多。 “还是想办法让世子爷收回去吧。”沈如故起初还有些担忧。 只是话刚一出口,就被明月给制止了。 “世子爷才刚把人带来,咱们就这么送走的话,不太好吧?” 事实上,明月很清楚沈如故的心思,她始终都不愿意与赫连禹凡有太多的牵扯,但偏偏现在就是怡月馆需要用人的时候,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 看着他们就这么轻易的被送走? “再说了,咱们这儿本来就人手不足,真要是能有人帮忙,明月还能腾出手来照顾小姐呢。稳婆说过,生产之后的一个月尤为重要,要是不能好好将养,将来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这一下,沈如故不说话了。 她不得不承认,明月说的没错,最后,她长叹一声,“罢了,那就全收着吧。” 但她还是提醒明月,千万要注意分寸。 这些人过去在赫连禹凡的手底下当差,算的上是王府的红人,可现在却被派到了她这清冷的怡月馆里来,其中的落差可见一斑。 “明月知道,请小姐放心。”明月给了她了然的眼神,她这才放下心来。 折腾了一天,回到府中的赫连禹凡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连晚膳都没有用。 嘉懿郡主因为担心,还派人来催请了好几次,但赫连禹凡就是一言不发,也只能作罢。 让人意外的是,当夜,赫连禹凡竟然喝的醉醺醺的进了嘉懿郡主的房。 面对突然到访的赫连禹凡,身边的丫鬟显然比嘉懿郡主要兴奋很多。 她们手忙脚乱的帮主子整理好一切,便立刻喜滋滋的告辞离开。 身为奴才,或许没有什么比主子受宠更让他们觉得兴奋的了。毕竟,他们的依附于主子而生的。 嘉懿郡主很是清楚这些人的心态,她也只是轻笑一声,再没应声。 鉴于赫连禹凡喝的烂醉,没有办法,嘉懿郡主只好如前一日一般仔细照料,但好在,这一次,他总算还是掌握了些分寸,没有如新婚之夜一般浑然不知。 “你说你,每天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嘉懿很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故才让赫连禹凡恨不能借酒浇愁。 如果是因为沈如故,他们不都已经想了许多办法,帮她解决眼前的困境吗?她还准备明后日再进宫去向皇上请旨要御医呢,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倒是说出来啊,也许我还能帮得上你呢。” 赫连禹凡双眉紧皱,嘉懿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替他抚平焦躁。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赫连禹凡下意识的呢喃。 至于内容,嘉懿郡主也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如故,如故……” 嘉懿轻笑一声,“有时候,我还真想要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你会对禹德的夫人这么上心。” 这话刚一说完,嘉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说起来也怪,才刚当了爹,禹德怎么就不亲自在怡月馆守着自己的妻儿呢?” 想到这儿,嘉懿脑海里陡然出现了另外一种猜测。 而她自己也被这突然的推断给吓了一跳,因为,她猛地想起昨日众人看向她的神色,那种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她的推断没有错。 “如故,如故……” 赫连禹凡有一声焦急的呼喊,终究还是将嘉懿郡主的沉思打断。 看着醉的不能自已,但却还是不忘佳人的赫连禹凡,她猛地向后退了退,又重新坐回了原位,愣神看了好半天,似是在思忖着些什么。 “沈如故?” 她突然出声,“我真的是越来越期待跟你交手了。” 而后,嘉懿吹灭了房间的红烛,一室漆黑,转头与赫连禹凡和衣而眠。 当消息传到洛千鸢耳朵里的时候,她几乎又一次失控,要不是有翠儿在一旁劝解着,她恐怕恨不能立刻就冲到房间去把人给抢出来吧。 “小姐,您最不该的,就是在一开始就跟嘉懿郡主站对立面。”翠儿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大家都是刚进府的佳人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如果您真的表现的很小家子气,那不是还没来得及比,就已经输了吗?” 听了翠儿的这一声警告,洛千鸢才终于冷静下来。 “来日方长。” 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随后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幸运的是,翠儿的提醒奏效了。 纵然是孤枕难眠,但洛千鸢终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她还没有输。 今天,洛千鸢醒的很早,但她并不愿意浪费时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见面难 “翠儿,今日咱们得抓紧点,我就不信,还会被旁人给抢了先。” 翠儿正忙不迭的替她梳妆,可洛千鸢却还是下意识的催促了几分,事实上,对昨天的事情,她始终都还耿耿于怀。 就算是比不上嘉懿郡主,她也一定不能让陆碧游看了笑话。更何况,她堂堂洛将军之女,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妾室轻看? 正因为存了这个念头,她才非要抢这个第一,然而,翠儿却并不这么看。 “小姐,要我说,咱们还是像昨儿个一样的时间到就可以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千鸢打断。 “你知道什么,昨儿个咱们到晚了,你没发现王妃的脸色都不对吗?这明显就是对我有意见,今天要是还去晚了,只怕我日后在这府中就更没地位了。” 虽然不过嫁到王府两天,但洛千鸢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骄奢任性的洛家千金了。 直到现在都没能见到赫连禹凡的面,单就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她清醒过来,想要在王府立足,就一定要懂得为自己绸缪。 这也是翠儿期待看到的,所以,她再没有任何迟疑,以最近的速度帮着洛千鸢梳洗打扮好,主仆二人便立刻匆匆的出了门。 “媳妇给母亲请安。” 洛千鸢赶到的时候,王妃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等来了人。 王妃一脸倦容,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就摆手示意洛千鸢赶紧起来。 “今儿个,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一句淡淡的话,却是让屋里的人无端端听出几分不满来。 洛千鸢也不是傻子,其实就看昨天王妃的反应,她就很清楚,自己这个洛将军之女在嘉懿郡主的光环下,根本就不值得让人多看一眼,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洛千鸢才更加清楚的知道,她要是想在这王府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拿下王妃与王爷,赢得他们的喜爱,就是这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 “千鸢也想早点来给母亲请安。” 洛千鸢淡淡的一笑,言辞之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生气的意图,似乎根本就没有将王妃刚才刻薄的话语放在心上。 “难得你有心了。” 听着这一句,王妃才终于算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可也只是淡淡的一瞥,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就察觉不到。 “你在府里住的还算习惯吧?”她突然又问。 这一问,倒是让洛千鸢有些受宠若惊,事实上,在来之前,她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王妃还会在意她的生活,因此有些愣神,好在有翠儿在一旁及时的帮衬着,她才很快回过神来。 “回母亲,千鸢一切都好。” 只说话的功夫,洛千鸢便又跪了下去,王妃摆了摆手,正想要让她起来,不想陆碧游却是到了。 她更是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 “呀,看来今天妹妹我可来了迟了。”虽然还没进门,但陆碧游显然已经听说洛千鸢比她先到的事了,更何况,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洛千鸢与王妃两人,她虽还没走到近前,却也是已经反应过来了…… “给母亲请安。” 见陆碧游过来,洛千鸢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然而,反观陆碧游,她却是全然一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任何人的架势,直直的走向王妃,膝身请安,全程都不见她与洛千鸢有半点眼神交流。 王妃丹丹的点了点头,便立刻就让她起来了。 “今儿个,你算是被人抢了先了。”王妃淡笑着说道。 陆碧游这才笑看向洛千鸢,“谁说不是呢,真没想到,洛妹妹竟然能起这么早。” 听着她略带鄙夷的话,洛千鸢也只是微微颔首,一声不吭的走到一旁站定。 “坐吧。” 王妃似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她们两个还站着,一声令下,两人便谢过之后又坐定。 洛千鸢一直都谨小慎微,哪怕是得了王妃的命令可以坐下,但却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陆碧游胆大心细,随即就坐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陆碧游都在王府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比洛千鸢要更熟悉些。 “既然都已经成了一家人,日后这府中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同心协力,我可不希望咱们家禹凡把事情浪费在别的事情上。”王妃意有所指的说道。 一听这话,陆碧游赶紧应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的。” 说话的功夫,陆碧游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到王妃的身上去。 洛千鸢淡淡的在一旁看着,没有作声。 直到王妃凌厉的眼神传来时,她才悄无声息的低下了头。 赫连禹凡直至今日都还没有进过她的房门,这件事情想必不用她说,王府中的人自然会知道。 “千鸢,你呢?” 可就在洛千鸢想要尽可能的躲开这让人尴尬的注视时,陆碧游不知为何却开了口。 话已至此,洛千鸢再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妹妹自然也会竭尽全力,只怕……”洛千鸢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只怕什么?” 王妃刚追问了一句,就听外面 有人来报,说是嘉懿郡主到了。 她随即起身往外快走了几步,迎面赶上来人,言辞之间都是笑意,“郡主,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嘉懿郡主闻言,赶紧福身行礼,当她抬眼见到屋内的两人,歉意的一笑,“今日,是媳妇来迟了。” 嘉懿郡主这话刚一出口,陆碧游便当即应声道,“郡主说的哪里话,我们也不过是刚到罢了。”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千鸢一眼。 洛千鸢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此中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是见到嘉懿郡主,她心中总会无端的无名火起。 世人都知道,这两天,她与赫连世子同进同出,她们二人虽说是同一天进的门,但就是这区别对待,也足以让外人看到洛府的笑话。 一想到这儿,她就死活都不愿意再给她半点好脸色。 第一百三十四章三个女人一台戏 “姐姐说的是,我们也不过刚到而已。”说出口的话,尽管还有些柔和,但语调却是不善。 “这哪里算是晚了?我也不过是刚起而已。”嗅出了她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味道,王妃立刻站出来打圆场,“今天要不是千鸢来早了,只怕这个时辰,我还睡着呢。” 听着这一句,所有人都猛地吃了一惊。 王妃的包庇之意,已然是再明显不过了。陆碧游与洛千鸢见状,索性都聪明的再不出声,只静静的留在一旁默默观看,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还是沉默的好。 有了王妃的这个开场,陆碧游索性也就放开了些许。 再加上站在王妃身边的嘉懿郡主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状态,反而让她这个过来人有了不少说话的机会,她可不想将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时机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 “王妃,您就放心吧,世子爷身边有这么多的佳人围绕着,您还怕我们照顾不过来吗?”话音刚落,洛千鸢的脸色就微微一变,但好在她很快就恢复镇定,全然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可纵然她收拾的再快,刚刚那转瞬即逝的眼神却已经落入了嘉懿郡主的眼眸。 虽然只是一瞬,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洛千鸢一副不屑的神色。 “那倒是,日后啊我也没什么别的盼头,就指望着你们几个能够和谐相处,早日为赫连一家开枝散叶。”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王妃还特意拍了拍嘉懿郡主的手。 这其中的深意已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母亲说的是。” 嘉懿郡主略微娇羞的低下了头,那一瞬间,看在几个女人的眼底却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王妃只道是嘉懿害羞,而陆碧游与洛千鸢虽然没有作声,心中的嫉妒与不快却是快要溢出来了,偏偏在王妃面前却什么都不能说,就算是已经气急,也必须要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懂事模样,以免招人不快。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这三个各怀心事的人而言,都无限期待着王妃开口让她们可以转身离开,可偏偏先前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致的王妃,此刻却是忙不迭的叮嘱起她们来。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静静的听着,偶尔应个是。 好不容易等王妃训完了话,就在陆碧游与洛千鸢纷纷起身告辞准备离去之际,嘉懿郡主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王妃说道,“母亲,弟妹刚生产不久,我昨日去看了,怡月馆里人手不足,所以就自作主张调派了些人,只是时间已晚,故而没来得及禀告,还望母亲千万不要怪罪。” 嘉懿郡主一句话,就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已然是在无意间替赫连禹凡开脱。 事实上,昨日赫连禹凡才刚将人带到怡月馆,她就已经听说了。但今日听到嘉懿郡主这么说,她虽有些意外,但面上终归还是过得去的。 “这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着办你跟禹凡的婚事,禹德房里的事情的确是耽误了不少。” 王妃听着长叹一声,这长长的一声在陆碧游与洛千鸢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看着王妃有些悲悯的模样,她们甚至下意识的怀疑,她已经开始同情沈如故那丫头了。 好在,王妃很快就收拾起了心情,转头叮嘱嘉懿郡主,道,“郡主你将身边的人全都抽调到了怡月馆,那你房里的事怎么办?” 关怀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嘉懿郡主闻言,先是福了福身,随后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世子爷商量过了,府中下人本就不少,如今他们母子三人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所以咱们重新安排就是了。” 这话一出,王妃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咱们这赫连王府从来都是阳盛阴衰,禹凡禹德这两个孩子跟王爷一模一样,谁都不会想着府中的事,这些事情本来都落在我的头上,如今有了你,我总算是能清净许多了。” 显然,王妃对于嘉懿郡主十分满意。 只是,她越是表现的热络,洛千鸢与陆碧游的神色就越是难看。 一个是早几年就进来的老人,一个也明明不过是刚进府的新人,可谁都不如嘉懿郡主更得人心。 这让那失落的两人不禁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她们不高的出身上。 但凡她们有如同嘉懿郡主一般的身份地位,又何须受到这样的冷落? 然而,这句话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以后,这王府里的事情就全仰仗你了。” 王妃说完这一句,亲自将嘉懿郡主送出了门,洛千鸢与陆碧游都不敢走的太快,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心中有苦,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说。 临到门口时,王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我都忘了,禹凡这小子又去哪儿了?怎么不陪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王妃的眼神片刻都不曾从嘉懿郡主的身上移开,可尽管如此,在听到禹凡两个字的时候,洛千鸢没由来的眼前一亮。 她也曾希望着能够趁着来给王妃请安的当口,见他一面,哪怕真的只是一面而已。普天之下,只怕再没有哪家的新娘子,在成婚两日后竟然不曾见到过自己的丈夫哪怕一眼。 一想到这儿,洛千鸢就觉得委屈。 可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那结果女人,却又不得不将心中的悲戚与委屈尽数收起来。 她很清楚,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包容她任性妄为的洛将军府,而是她往后数十年需要生活成长的赫连世子府。 所以,她必须要暂时收起锋芒,收敛任性,步步为营的为自己谋划好以后的路。 “禹凡他本来是想要跟我一起来给母亲请安的,谁知道刚出门就收到皇命,这不只好先进宫去了。” 嘉懿不无歉意的开口,她悄无声息的将“世子”改成了禹凡,更让几人嫉妒不已,偏偏又无能为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回门 “瞧我这脑子,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碧游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后知后觉的出了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落在她的身上。 王妃更是微微蹙了蹙眉。 “到底什么事?有话你不能好好说嘛?非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吓到人。” 听着这话,陆碧游歉意的低下头,懊悔的道,“母亲恕罪,这几日我总是记不住事,好在现在想起来了,明日就是郡主跟洛妹妹的回门之期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就已经接了过去。 “是呀,难为你还记得,咱们王府可不能失了礼数。” 说着,就立刻转过头去对嘉懿郡主说道,“郡主,明日的事,你预备如何?” 嘉懿郡主也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显然,她自己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要不是有陆碧游与王妃提点,只怕是她都想不起来。 “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嘉懿郡主微微福了福身,丢下了这么一句。 王妃自然是满意欣喜的很,自从嘉懿郡主进门,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尽显大家风范。就算是禹凡在大婚之日跑到了沈如故的房里,她都毫无怨言,甚至还主动在一旁相陪。 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有多么贤惠。 “碧游啊,这件事情就要请你多费费心了。一会儿你留下,陪我去清点一下。” 王妃转头对着陆碧游叮嘱了几句,这才总算遣散了众人。 洛千鸢后知后觉的走了出去,直到回到房间,才终于颓然的卸下了一脸的假笑。 “翠儿,你先下去准备吧。” 她才刚一坐定,就立刻将翠儿打发了下去。 “是。” 翠儿应声离开,哪怕是洛千鸢一个字都没有说,可翠儿却心知肚明。 明日就是回门之期,作为女儿,总是要带回去些东西,让娘家人再不担心她在夫家的生活。 而另外一边,怡月馆里,经过了三日的休养,沈如故总算是恢复了些生气,这两天已经能够亲自照顾两个孩子了。 然而,就算是她有心照顾,明月与夏蝉却始终都不敢让她受累,哪怕是抱孩子,也只能是一会儿。 “小姐,您就听我一句吧,先好好休息,日后有的是您操心的事呢。” 这不,才过了半刻钟,明月就又嚷嚷着要让沈如故躺下来休息。 “明月,我不累,你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你看,这孩子睡得多香啊,咱们还是不要轻易把他弄醒了吧。” 沈如故头也不抬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温和的一笑。 明月闻声凑到近前,虽没有立刻斩钉截铁的将人从她的怀里抽走,但却还是下意识的将手往前一托,伴着沈如故承担了大部分的力道。 “小姐,大夫不是说了嘛,你前些日子生产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休养回来才行。” 一想到那一日的惊险,明月就片刻都不敢放松,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让她出现什么意外。 若真是这样,那她还不如从头到尾都不给她这个机会呢。 “我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真的不累,真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的好明月啊,你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因为怀里的孩子,沈如故甚至都不敢用太大的声调,刻意压低了声线跟明月对谈,只为了争取哪怕多一分钟跟孩子相处的机会也是好的。 “唉。” 明月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毕竟,外头还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呢。 “明月姐姐,你快看看小小姐,她脸色有些不对。” 夏蝉的话让明月猛地吃了一惊,顾不得其他便赶紧匆匆忙忙往外赶。 她还时不时的转头提醒夏蝉小声些,千万不要让沈如故听到,夏蝉会意,这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就在两人紧张不已的照顾着孩子的时候,这一头的洛千鸢却是又闹腾出了不小的事情来。 “翠儿,你去请世子爷过来。” 洛千鸢想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让翠儿先去查探赫连禹凡的行踪。 “小姐,您这是?” 翠儿闻言,有些怔愣,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洛千鸢的这个要求,她有些不明所以。 虽然只是短暂的迟疑,可洛千鸢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脾气却是又一下子起来了。 “我让你去请,你去就是了,哪里有这么多的废话?” 翠儿并不知道,就在她调头去整理明日回门所需的一应物品的时候,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的洛千鸢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想要试着说服赫连禹凡陪着她一起回去。 有哪家的闺女出嫁回门没有丈夫陪在身侧? 她好不容易才成为了赫连禹凡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幸福的样子,尤其是沈如故。 一想到这儿,她便瞬间又没有了章法,恨不能立刻就压着人一起回去。 “是是是,小姐您别生气,翠儿这就去。” 深谙洛千鸢脾气的翠儿听到这生硬的话语,再不敢有半点耽搁,只想着赶紧照章办事。 可她将硕大的世子府走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又不敢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只能一个人在府中瞎转悠。 好不容易等天色暗了下来,她想着洛千鸢该着急了,索性就先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赶忙跑回去照顾洛千鸢,殊不知,洛千鸢刚一听到她说没见到人,脸瞬间就拉的老长。 “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办成的吗?只是让你去请个人就这么难吗?” 说着,洛千鸢猛地一拍桌子,立刻站起来做势要亲自去找。 翠儿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将人拦了下来。 “小姐,您先别急,翠儿再去看看,翠儿再去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小心的试探洛千鸢的态度。 见她如此,洛千鸢便更来气了。 “你还不赶快去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病重 她猛地一甩长袖,便将原本还紧紧拽着自己的人向外推了一把。 好在翠儿还算机警,向后退了几步倒是也稳住了身形,才算是没有摔倒。 “小姐,你等着我,我这就去。” 走出几步的翠儿还不忘回头叮嘱洛千鸢,让她千万不可着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洛千鸢听着这话,没有做声。 翠儿匆匆出了门,正好迎面遇上了前来他们这儿报信的奴才,赶紧拽着他问,“世子爷回来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应道,“回了,这不,世子爷让我过来说一声,今天他还是宿在世子妃那里,请夫人别再等了。” 话音刚落,他就想要往前走。 虽然翠儿是洛千鸢身边的贴身丫鬟,但这些话,他还是需要原封不动的传达给洛千鸳才算最终完成了赫连禹凡所托,故此,他不敢有半点耽搁。 然而,翠儿却赶紧火急火燎的拦住了他。 “等等。” 那人傻傻的怔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世子爷定了明日回门的行程了吗?”翠儿当先问了一句。 她必须要在洛千鸳之前就掌握大局,才能在她面前有机会转圜一切,否则的话,依着洛千鸳那一点就着的脾气,只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定了。” 对面的人刚一点头,翠儿就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按照现在的势头,谁都知道,她家的小姐是整个世子府最不受待见的人了。 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她们才刚刚入主世子府,想要这么快就在这里开辟自己的一番天地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翠儿却是清楚,这个念头一旦在洛千鸢的脑海中形成定势,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了。 “我们家小姐已经休息了,她吩咐过不许让人打扰,不如,就由我来替你转达吧。” 翠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与其让这些扎心的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还不如她亲自来处理更为妥善一些呢。 这样一想,她便当先拦在了他的跟前,半步都不允许他再上前。 那人正无奈间,却突然有人急急而来,见到翠儿先是神色一变,最后才火急火燎的在他耳边耳语了些什么,随后先头那人向翠儿道了谢,便匆匆离开。 只留下翠儿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纵然如此,翠儿还是在外面晃悠了一大圈。 她本意是想要消磨时间,顺便再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才能将那个致命的消息传达给洛千鸢,谁知道,竟然又让她听到了个大新闻。 “你们听说了吗?二夫人的孩子好像不太好。” “你说什么?” “我也是刚刚听怡月馆回来的那几个丫头说的,说是小小姐身子太弱,恐怕……” 翠儿不敢凑近,只远远的听了几句,依稀听着这事与怡月馆有关,不由得眉头一皱。 正想要再仔细上前听个真切时,他们却已经是四散开去。 她并不知道,刚才那些匆匆离开的丫头,就是奉了赫连禹凡的命令,前去请宫中御医的。 试想一下,一个能让赫连王府如此大动干戈的人物,又怎么会是小事? 这不,翠儿才刚刚赶回院落,洛千鸢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说开了。 “翠儿,你可听说了些什么?” 翠儿先是一愣,而后便茫然的摇了摇头,急切的道,“翠儿问了好些人,都说世子不在府中,至于去了哪里,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听到这儿,洛千鸢便冷哼一声。 “还能去哪?” 听着这话,翠儿不由得低下了头。 事实上,她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已经听不少人说起了怡月馆里的事情,依着赫连禹凡对沈如故的上心程度,此刻会出现在哪儿本来就不是一个充满太多变数的问题。 可翠儿却是知道,这些话,从来都由不得她来说。 哪怕是一个众人皆知的现实,也必须要让洛千鸢亲自说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的劝慰她。 “难道你还没听说吗?怡月馆里的那几个又开始作妖了,我真没想到,沈如故竟然这么有手段,光是自己魅惑着禹凡还不够,竟然还要搭上孩子,哼……” 洛千鸢越说越气,甚至撸起袖子,招呼着翠儿想要前去叫板,“走,翠儿,我们也去看看。” 她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翠儿就火急火燎的把人给拦了下来。 “小姐,就算是您要去,也不能是这副样子去啊。” “那我应该怎么去?”洛千鸢闻言,立刻就黑了脸,“难不成,你还要去敲锣打鼓的去看她?” 见洛千鸢着急了,翠儿赶紧在一旁柔声劝道,“小姐,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才不也说了吗,世子爷很可能在那儿,要是您再跟沈姑娘掐起来,这不就是更不好了吗?” 被翠儿这么一说,洛千鸢这才止住了自己的荒唐,颓然的坐了下去,默不作声。 夜幕时分,被请到怡月馆的御医总算是走出了屋子。 “太医,情况怎么样?” 刚一见到人影,赫连禹凡便猛地冲到了跟前,那焦急的模样让人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禹凡,你先别着急,让太医慢慢说。” 好在,嘉懿郡主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一见情势不对就悄然示意了他一下,好不容易才让赫连禹凡克制住紧张的心情。 “郡主,世子爷,小小姐的情况不太好。” 当太医刚说完这话,明月就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身形一震,差一点站不稳了。 如果不是有夏蝉在一旁扶着,她或许就倒下了。 嘉懿郡主见状便淡淡的道,“禹凡,现在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支持住,否则的话,大家都会倒下的。” 听着这话,赫连禹凡这才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 事实上,他更担心的,是沈如故能否接受这样的现实。 “太医,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出生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不好了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上火 此刻唯一还有些理智的人只剩下嘉懿郡主一人。 所以,她不论如何都必须要让自己稳定下来,控制局面。 这不,刚一开口,她就问出了一个萦绕在所有人脑海里的问题。 孩子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太医长叹了一声,又道,“这孩子应该是先天的毛病,初生的时候还看不出毛病,可日子久了就慢慢显现出来了。” 听着这话,赫连禹凡便猛地上前一步,“既然能查出病症,那应该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是吧?” 他这一句反问,让太医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面对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以及这一屋子人的注视时,只能颓然的低下了头。 “微臣不才,对此病症始终都无根治之法……”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弱了不少。 因为,他才刚说出这句话,赫连禹凡的眼神就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杀人吮血的模样,让他不由得觉得后怕。 “那能不能延缓病情恶化?”嘉懿郡主一字一顿的问道。 赫连禹凡一心都落在孩子与沈如故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嘉懿郡主在说这话时微微颤抖的身形。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一定要把这孩子救回来,否则……否则的话……” 赫连禹凡言之凿凿,只是说到最后,连哪怕一句警告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单就是御医那一脸惨白的脸色,就已然说明了一切。 但凡有任何的办法,他又何必装出这一副绝望的神色呢? “禹凡,你别这样……” 嘉懿郡主一边劝慰着赫连禹凡,一边还不忘替他致歉,“禹凡他只是太着急了,你先下去配药吧,不管需要什么,总之我要你们尽心尽力的做每一件事情。” “是。” 御医应了声,便即刻下去准备了。 他步履匆匆,而整个怡月馆的人却是被绝望笼罩全身。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夫人知道。” 赫连禹凡沉着脸看向众人,下了最后的命令,便快步走了出去。 明月与夏蝉连忙应声,嘉懿吩咐她们前去照顾沈如故,随后便也跟了出去。原以为赫连禹凡会找个地方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却没想到,他只是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院落中,一言不发。 嘉懿郡主在他身后默默的站了许久,也替他打发了许多前来打扰的人。 直到赫连禹凡转过身来,这才反应过来他身后始终有个人影。 “你怎么在这儿?”他颓然的问道。 嘉懿郡主淡淡的一笑,“我在这儿陪你。” 话音刚落,她嘴角的笑意便骤然收拢,沉声道,“我知道,你很担心孩子跟他娘亲,可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担心就好的,总要去想想解决的办法才是啊。” 听到这话,赫连禹凡便更绝望了。 他长叹了一声,道,“刚才御医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都没办法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听出了他的失落,嘉懿郡主上前一步,轻声道,“太医说没有办法,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这一声反问终于还是让赫连禹凡找回了些许的精神。 是啊,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吗? 赫连禹凡在心中连着反问了自己好几遍,这才重拾精神,“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说话间,他就立刻变得元气满满,恨不能下一秒就立刻冲出府去为沈如故和孩子想办法。 只是,这一次嘉懿郡主拽住了他。 赫连禹凡一脸不解的回头看她。 “你难道就这么去想办法?”嘉懿郡主不答反问。 “不然呢?”赫连禹凡的语气不由得变得焦急,尤其是面对前一刻还着急不已此时却变得淡然的多的嘉懿郡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在家干等着吧?这跟放弃她们母女有什么区别?”他厉声质问,然而嘉懿郡主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丝毫都没有将他的焦虑放在心上。 “禹凡,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调平和的开口,只是在说出这话的当口,下意识的转头环顾四周,见周遭无人,这才又继续道,“可是,你也要考虑一下旁人的看法……” “旁人的看法?什么看法?” 赫连禹凡当即追问,显然,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一下,轮到嘉懿郡主长叹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吗?”嘉懿郡主又问了一句。 赫连禹凡更傻眼了,“自然是因为担心如故跟孩子出什么意外啊,再说了,御医不也是你让人去请的吗?” 起初还对赫连禹凡存着几分念想的嘉懿郡主,刚一听到这话,就立刻垮了脸,赫连禹凡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但下一秒,嘉懿郡主便又立刻不怒反笑。 “我自然是关心他们母子的,可你以为,光一个沈如故与一个初生的孩子真的值得我这么费尽心机吗?” 面对嘉懿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赫连禹凡彻底愣住了。 见他毫无察觉,嘉懿郡主只能主动捅破其中的那层窗户纸,“世子爷该不是忘了,你我从答应结盟的那一天起,就是一个战壕里的人了吧?” 结盟两个字刚一出口,赫连禹凡便猛地想到了些什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嘉懿郡主便又接了下去。 “此时,你不仅仅是赫连王府的世子爷,也是我嘉懿郡主的郡马爷,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将你与别的女人牵扯在一起。” 她故意加重了“别的女人”这几个字,赫连禹凡才如醍醐灌顶猛地醒悟过来。 但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嘉懿郡主看到了,却依旧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你赫连禹凡如今拥有的,只能是府里的那几个女人,至于其他,你想也别想。” 她又加了一句,赫连禹凡还没等她说完,便快步走开。 这一次,嘉懿郡主没再如往常一般与他同进同出。 第一百三十八章出奇愤怒 反而是转身回了怡月馆的后院,冷眼看着众人,随手提溜了个人,分派了个任务。 “夫人跟小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少爷怎么能不在家里候着呢?你赶紧想办法把人叫回来。”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 夏蝉听到了嘉懿郡主最后冷眼的警告声,不满的嘀咕了几句,“我还以为郡主是真心在意我们家小姐,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正说着话呢,明月正巧配药回来,准备亲自给沈如故熬药休养,听着这话,便茫茫然的问,“你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呢?” 夏蝉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一惊,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待看清了来人,这才回了神。 “明月姐啊,你吓到我了!” 她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终于恢复正常。 明月见她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更是觉得异常,盯着她看了许久,甚至让夏蝉感觉到了后怕,连忙讨好的说道,“明月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再念叨我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看着夏蝉一副求饶的架势,明月却越发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你不敢什么?”她一再逼问,夏蝉便越发的紧张,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夏蝉。”她出声喊住了她,“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的话,我就立马把这些事情告诉给小姐。” 她刚一搬出沈如故来,夏蝉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瞬间蔫了下去。 “我的好姐姐啊,你可千万别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眼见着身边的明月始终都板着一张脸,没有办法,夏蝉只好将先头的事情全部都和盘托出。 “其实我什么也没说,就是觉得世子妃无缘无故在我们这儿张牙舞爪的实在是不好。” 末了,夏蝉添上了这一句,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月用凌厉的眼神制止。 “夏蝉,我警告你,不管世子爷与郡主坐了什么,他们都是主子,而我们永远都是奴才,决不能在背后非议主子,否则的话,有你好受的。” 明月义正言辞的警告,而夏蝉却越发的不以为意,“姐姐,你就别再教训我了,夫人不是说了嘛,咱们这些人既然一起留在这怡月馆里便是有缘……” 直到现在,夏蝉还想要搬出沈如故来为自己救急,可她越是这样,明月就越是生气。 “夏蝉。”她高声喝了一句,让周遭的人闻言都不由得心下一凛。 往日里明月对谁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突然起急,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夏蝉才终于真的后怕了。 “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立刻发誓做后悔状,夏蝉终归还是年幼,明月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直白,只能长叹了一声,在此提醒她小心说话,这才终于作罢。 敲过三更,赫连禹德突然到了怡月馆。 他刚一现身,就让明月猛地一个激灵,要知道,自从沈如故平安生产,二少爷就从来都没有进过怡月馆的大门,更别说来看过他们母子三人哪怕一眼。 如今突然出现,明月下意识的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忙不迭的起身伺候。 “二少爷。” 赫连禹德冷冷的应了一声,眼神却换股四周,转悠了一圈才终于落在了明月的身上。 “听说,这几日屋里很不太平?”他冷眼问着。 可这一问,却是让明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声,只能沉默以对。 她越是沉默,赫连禹德就越是生气,突然飞起一脚往明月的身上踢去。 这一动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明月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的机会,等她意识到不对,想要避开却是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她只能生生受了这一脚。 “说。” 赫连禹德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丝毫都不顾及的冲她喊道。 明月不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明月不懂二少爷在说什么。这几日,夫人的身子还算好,一直都窝在怡月馆里,连门都没有出过。” 事实上,明月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根本就无从辩驳。 第一百三十九章出奇愤怒2 然而,她越是沉默,赫连禹德就越是生气。 要知道,他可是被人硬生生的拉回府来的。 “不是说都快要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没事了?那这么火急火燎的喊本少爷回来奔丧做什么?” 一想到沈如故那副冰山面孔,赫连禹德便有一肚子的气。 尤其是赫连禹凡成亲当天的那些事情一传出,外头等着看他赫连禹德笑话的人本就不再少数,更不用说,他被府中的下人用一句,“郡主请您回去照顾夫人跟小少爷”给请了回来。 那一瞬间,他一偏头就能看到无数人满脸讥笑吐槽他这个王府二少爷的模样。 他赫连禹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平白丢给他一个怀着别人种的女人就算罢了,可现在却还要将别人的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 如今有见到这个丝毫都没有把自己当回事的下人,所有的气一股脑儿的全都迸发出来,他自然也就顾不得多少了。 “二少爷,请你……请你小点声,夫人跟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明月好不容易才瞅着赫连禹德心情平和的时候悄然吐出这一句,“您有什么怨气都可以冲着奴才来,可千万不要影响夫人跟孩子休息啊……” “好,这可是你说的。” 赫连禹德强压着心中的不快,一把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那你就给我好好的表现,要是不把我伺候好了,别说了沈如故了,就是你也别想要有好日子过!” 话音未落,他就带着明月消失在了怡月馆中。 “翠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赶紧去问问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准备准备咱们得回家去了。”洛千鸢一大早就醒了,几乎隔半个时辰就得喊翠儿过来问上一句。 问的多的,翠儿便也有些颓了。 第一百四十章到访 “小姐,我刚差人去问过,世子爷还没回呢。” 一听到翠儿有气无力的声响,洛千鸢便没由来的来气,“我不是让你现在出去问问嘛?你都还没出这个门呢,怎么就知道人还没回来?” 听着洛千鸢满腔的抱怨,翠儿也只能长叹一声,又走到她的身边柔声劝慰着,“小姐,您不是一早就让人派人去外头守着吗?只要世子爷一回来,就立刻会有人来报的,这不还没消息呢吗?” 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如故那边的消息让洛千鸢又变得越发紧张起来,恨不能让人分分钟都去盯着赫连禹凡的举动,翠儿对此更是叫苦不迭。 “我让你去你就去,费这么多话干什么?” 洛千鸢猛地一砸手里的杯子,脆声响起,翠儿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只能急匆匆的往外走。 然而,结果还是让人失望。 “不等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或许是被绝望包裹的太久,洛千鸢突然猛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冲,她恨不能现在就回到洛府,从此再也不到这该死的赫连王府来。 然而,她的话刚一出口,就被翠儿给制止了。 “小姐,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洛千鸢冷声道。 “小姐,您一个人回门的话,那将军跟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放呢?”此时,翠儿只得搬出老爷夫人来,好在,洛千鸢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很快就能分析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渐渐的也就平静下来了。 “罢了罢了,我再等就是了。” 听着这话,翠儿悬着的一颗心,才稍微放回了肚子里。 主仆两人就这么怔怔的守在屋里,等着赫连禹凡回来,谁都没有动过分毫。 直到,王妃猛然听说洛千鸢还留在府中,师兄都没有踏出一步,这才急急忙忙的赶来。 然而,洛千鸢却根本就不相信。 直到外头传来翠儿焦急的声响,“夫人,王妃到了。” 她才一股脑儿的爬出来迎接。 “千鸢来迟,请母亲恕罪。”洛千鸢甚至都不敢抬头见人,始终都耷拉着脑袋,一副听训照做乖巧的模样,再想到这孩子孤单一个人,这让本来还有些责怪她不懂事的王妃不得不收回所有的不快,都全部压在了心底里。 “我听他们说,你还没动身,来看看你还缺些什么。”王妃亲自上前将洛千鸢扶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笑,不比先前洛千鸢前去请安时见到的那样,带着几分怜惜。 若是往常,洛千鸢只怕会因为王妃的突然示好而变得兴奋不已,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本是回门之日,可她嫁过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丈夫一面,这样的话,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会信。 可偏偏,就是最鲜血淋漓的真相。 “谢母亲关心,千鸢这里一切都好……”洛千鸢恭敬的福了福身,也一字一顿的回应她。 能进到这赫连王府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既然王妃都尚且不愿将背后那层窗户纸捅破,她洛千鸢自然也不会傻傻的上前主动挑衅。更何况,如今在这王府里,他尚且还是一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无谓的尴尬地位,又哪来的能力与他们多言呢? 洛千鸢在此时表现出来的懂事让王妃不由得眼前一亮,事实上,她自从嫁到赫连王府之后,就从来都没有让王妃满意过。 而今天,在这回门之日,她竟然能不哭不闹的乖乖留在自己屋里等着赫连禹凡回来,这显然是在王妃的意料之外的。 “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告诉我。既然嫁到了王府,咱们娘两也算是有缘了……” 王妃亲自拉着洛千鸢起身,还跟她并肩走进了屋子。 看着门口那堆着的大包小包的物件,她不由得转头看了看天,“这天也不早了,郡主跟禹凡怎么还不回来?” 她这一问,倒是让身后跟着的人不由得身形一紧。 整个京都,有谁不知道嘉懿郡主与洛千鸢是在同一日嫁到王府来的?如今到了三日的回门之期,赫连禹凡不不仅要陪着嘉懿郡主回门,也要陪着眼么前的这一位回去才行啊。 可偏偏,过去了小半天,始终都还不见人回转。 只怕此刻洛将军府中上下的人都已经等急了吧。 “娘,没事的,我们再等等吧。” 洛千鸢突然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随即又转头吩咐翠儿,“翠儿,还不快去泡茶?” 翠儿应声,立刻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而王妃也顺势坐了下来。 这婆媳两人从来都没有这样相处过,哪怕是平日的请安,也说不了多少话,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打扰。 如今,没了旁人,王妃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好在,洛千鸢的一句奉茶让她找到了台阶。 翠儿特意选了上好的碧螺春,这不,王妃刚拿在手里就不无感慨的说道,“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啊。” 洛千鸢应了一声,淡淡的道,“千鸢知道母亲与世子都喜欢喝茶,于是便命人备下了一些,正想着过些时日亲自给您送去呢,正巧您今儿来了,就先给品品,看味道如何。” 她这一句,倒是深得王妃的喜好。 事实上,早在嫁过来之前,洛千鸢就已经把王府上下许多重要人物的喜好都调查的差不多了,为的就是想要能在这儿立足脚跟。 谁能想到,她的确是嫁过来了,可偏偏赫连禹凡根本就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乐意。 王妃呷了口茶,细细品味良久,终是吐出一个好字。 这一下,洛千鸢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也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好在茶是好茶,不然,她就又该在王妃面前跌份了。 “难得你有心了。”王妃缓缓的放下茶水,这才又慢条斯理的开口,“禹凡这几日还在忙着宫里的事,对你多少有些疏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独自回去 王妃说着突然长叹了一声,而后便突然招呼洛千鸢过去。 洛千鸢诧异之下也只能主动往前一步,她才刚一上前,王妃就死死的拽住了她。 “其实,我知道,跟嘉懿郡主同一天进门,总归还是委屈了你。” 当王妃突然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整个人陡然一个激灵。 能与皇亲国戚同一天进门,还是皇上亲自下旨促成的婚事,谁敢说个不字? 想到这儿,洛千鸢便做势要跪下来,可王妃却制止了她,“可你也知道,这两家的婚事都是皇上亲自下旨办的,我只希望你日后能多多体谅禹凡,世子府里的女人不只有你一个……” 话说到此处,不仅洛千鸳懂了,就连陪在她身边的翠儿也明白了。 王妃今日亲自前来安慰,绝不是无端而来,只不过是来警醒她家小姐的。 “母亲放心,媳妇自当用心照顾世子。” 洛千鸳蹲下身去,行了一礼,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她全程都不曾抬头看王妃一眼,就怕她忍不住一抬头,那决然的神色会泄露她所有的不快。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决不能走错一步。 所谓一步错满盘皆输,战争都还没有开始,她决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那就好,那就好。” 王妃拍着她的肩膀,连声说了好几遍,又吩咐她坐下闲聊,说的也大多都是王府里的事情,洛千鸢本就兴致缺缺,说到后面索性就只是敷衍的点点头罢了。 世子府也好,赫连王府也罢,如今她连一席之地都还不曾有,知道太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跟她浪费时间攀谈这些,还不如立刻找人前去看看,是不是能请赫连禹凡早日陪着她回门更好。 当然,这份念头,洛千鸢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在脸上的。 所以,她全程都端着淡淡的笑意,与王妃你来我往,好不自在。 直到,突然有小厮来报,说是皇上留下了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要他们在宫中用完晚膳方能回来,这一下,洛千鸢彻底的垮了脸。 原本,她还以为,只要她耐得住性子等下去,总能够等到赫连禹凡的,可谁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她就是再不痛快,也绝不可能对皇上的旨意质疑分毫,再大的苦楚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妃也是一脸的愁容,不住的说着,“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洛千鸢再没如往常一般主动上前劝慰,因为,此刻的她也丝毫都没有章法,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今日可是你的回门之日,禹凡这孩子也真是,怎么就不能跟皇上好好说说呢?”王妃越说越是生气,可话语之中最多的,却还是无奈。 没有办法,她只能调转头来劝慰洛千鸢。 毕竟,皇上他们是绝不能得罪的。 “千鸢,你也听到了,禹凡回不来是皇上的意思,你看这……这事怎么办才行?” 她一句话,算是这个烫手的山芋丢还给了洛千鸢。 好在,此时的洛千鸢还不算是被愤怒彻底的冲昏了头脑,她淡淡的道,“此事但凭母亲做主,我听您的。” 这就算是又把皮球给踢回去了。 而对于这个答案,王妃显然很是满意,毕竟,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而已。 果不其然,洛千鸢话音刚落,不过转瞬的功夫,王妃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不如,你晚一天回去吧?到时候,我让禹凡抽出空来,好好陪你一天。不管怎么说,洛将军也算是禹凡的岳丈,他们翁婿两个若是想要畅谈一番,也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无非是想要弥补她洛千鸢今日的失落了。 洛千鸢没有应声。 没能等到意料之中的点头应承,王妃一时间也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好在翠儿机警,她只瞥了一眼洛千鸢,注意到她意味深长的某个眼神便骤然反应了过来,起身上前道,“小姐,翠儿陪您回去。” 她这一句,一下就让周遭的氛围又活泛了起来,然而,洛千鸢却依旧还是怔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这一下,翠儿着急了。 “小姐,别人都是三日回门,咱们第四日回去,说不过去吧?既然世子爷忙得抽不出身,那就让翠儿陪您回去吧,再说了,老爷跟夫人都在家等着呢。” 将洛将军夫妇二人搬出来,已然是此刻洛千鸢与翠儿最大的筹码。 他们唯一的砝码,不过就是赫连王爷至今都还与洛将军同朝为官,不管怎么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一旦王妃松口让洛千鸢带着丫头回家,无疑就已经在两家的交涉里主动认输,不仅意味着是他们赫连王府缺乏礼数,更为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将在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他们理亏的铁证。 王妃自然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她出声制止,“这怎么好呢?既然是回门,自然是要让禹凡陪着你家小姐回去,怎么好让你们两个自己回去?” 说话的当口,王妃还不无警告的看了翠儿一眼,示意她闭嘴。 翠儿有些郁闷的扁了扁嘴,还没来得及再替洛千鸢申辩,却听自家小姐出声道,“翠儿,退下。” 她冰冷的一句话里已然带着几分怒意,饶是连王妃都察觉出了异样,又遑论翠儿这个跟在洛千鸢身边数年的丫头了,她闷闷的应了声是,便立刻向后退了几大步。 “千鸢,这事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王妃顺势又重新将这难解的问题丢还给了洛千鸢,言下之意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洛千鸢这才抬起头看着王妃,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但眼眶却是微湿,显然是觉得委屈了。 这一边,洛千鸢正在与王妃斗智斗勇,而洛将军府上的人却是一等再等,始终都不见有人前来,这不,洛夫人一着急,便派了个人来问。 此时,人都已经到了王府了。 “王妃,洛将军府上的管家在外候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自己回去 下人急匆匆的赶来丢下这一句,很快,王妃的脸色就变得非常不好看。 然而,只不过短短的一瞬,她便又恢复了先头的和善,她招呼洛千鸢与她同行,“千鸢,既然是你母家来的人,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出去见见吧。” “是。”洛千鸢应了一声,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很快便到了前厅,洛府管家刚一见到洛千鸢便止不住的激动,好在有翠儿在一旁提点,他才记起来要先向王妃见礼。 “见过王妃。” “起来吧。” 王妃微一抬手,便让他起来了,管家这才有机会向洛千鸢行礼,眼神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他恨不能将她上下左右打量个仔细。 可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太过再次,只是微微的一瞥,便很快又低下头去。 “老管家这么着急来我王府,可是有什么事?”王妃率先出声,询问来意。 而洛千鸳则是一脸焦急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管家,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管家闻言,连忙解释道,“老爷夫人久等不见小姐回门,有些担心,故而让奴才来问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一句,也是他来之前,洛夫人教给他的说辞。 目的不过是要让赫连王府没理由不放洛千鸢回门而已。 在洛将军与洛夫人看来,赫连王府迟迟都不见归宁回门之人,理由无外乎是洛千鸢在他们府上闹出了事情,他们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让她回去罢了。 只是,洛弘勇跟他的夫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洛千鸢之所以迟迟都不见人影,不过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一个人回去而已。 至于这一点,此刻的管家也是不知情的。 “千鸢,刚才我也已经跟你说了,至于到底用什么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妃留下这一句,便主动站起身来,将空间让给了原来的主仆几人。 “是。千鸢知道了。”洛千鸢应了声,直到王妃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终于起身。 而那个时候,翠儿已经焦急的有些不知所以了。 她一遍遍的凑在洛千鸢的跟前问,“小姐,您倒是快拿个主意啊。” 此时的翠儿半点都没有先前帮着洛千鸳出谋划策时候的机警模样,相反,却是焦虑的多了。 着急的话听的多了,本就强压着自己心中不快的洛千鸢猛地一个转身,凌厉的眼神投射下来的当口,不光是翠儿就连候在一旁的管家也怔住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他并不知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感受到了洛千鸢身上的戾气。 而这戾气一如先前她在家时的任性一般,往往有着这样气场的洛千鸢,就是最可怕的。 “你先回家吧,告诉老爷夫人,我一会儿就回去,请他们不要着急。” 洛千鸢冷眼看着这屋子里的人,厉声道,“但有一条,谁要是把这王府里的事情回去传了,那就都别想再出现我的面前了,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洛千鸢的警告让两人都不由得一阵胆寒,忙不迭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是是是,奴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肯定的答复,洛千鸢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打发了两人便径自回屋收拾去了。 翠儿自然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不同于管家,她毕竟是随着洛千鸢一起出嫁的陪嫁丫鬟,除非洛千鸢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从此以后不需要她在身边伺候,否则她绝不会轻易离开半步。 “翠儿,帮我找出那几件新做的衣裳来。” 刚一进门,洛千鸢便下了命令。 翠儿应声,一边找一边却在心中腹诽,“当初在家做的那几件,不是说好要穿给世子看吗?这倒好,成了回门装了……” 当然,这句话,她是不敢轻易说出声的。 毕竟,一旦让洛千鸢听到了,就又是一场不见终止的混战。 好容易找到了那件衣服,洛千鸢在跟前比了半天,可却始终都没有吐出半点想要试穿的意头,见到这副场景,翠儿又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她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看到了洛千鸢此时穿上身上的那一套,今天早些时候,她也是这样纠结不已,好不容易才换上了这一套。 “小姐,其实您身上这套就挺不错的。”翠儿实在不愿看着洛千鸢如此纠结,便索性出声提醒。 “是吗?”洛千鸢冷冷的应了一句,倒是再没说些什么。 “行吧,那就这件好了,你出去找几个奴才,把这些东西都扛回去。”洛千鸢低头瞥了一眼跟前的大包小包,淡淡的道。 “回哪儿去?” 翠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反应了一句。 “还能回哪儿?”这一下,洛千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不安了。“你没见到老爷跟夫人都已经派人来催了吗?要是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一句话说完,翠儿便忙不迭的去准备了,只是走到门口,却又折返了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千鸢见她这副神情,更是心中不快,“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听着这话,翠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小姐,世子爷还没回来呢!”她可还记得刚才王妃的叮嘱,可更不懂洛千鸢的心思。 明明知道赫连禹凡回不来,却还是坚持要在今天回去?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回吗? “世子爷不是被皇上留在宫里了吗?难不成他不回来,我就不回娘家了吗?”洛千鸢满是不悦的这一句,总算是将翠儿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儿的堵了回去。 “是,翠儿知道了。” 留下这一句,翠儿便赶紧出去准备了。 主仆一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停当,洛千鸢亲自去了王妃屋里,说明情况后便匆匆出发。她已经耽误的够久了,要是再不抓点紧,能在家里待的时间就更少了。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失落 前来报信的,正是刚与洛千鸢分别不过一会儿的洛府管家。 “管家,赶紧吩咐下去,让他们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洛夫人一听洛千鸢回来了,恨不能立刻就冲到门口将人迎进来。 看着她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洛弘勇直觉烦人。 “你就不能淡定点吗?这副样子别再把孩子们给吓着?” 虽然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洛弘勇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你还别光顾着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起来就着急的准备茶点,就怕怠慢了女婿。现在倒好,在我面前摆起谱来了?” 一天都不曾展开笑颜的洛弘勇,此时竟然还能有心情与夫人说笑。 这一场景落在众人的眼中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几分笑意。 “老爷,夫人,您二位还是先去前厅候着吧。”老管家也淡笑着说道。 此时,洛府上下所有人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对于接下来的团圆充满了太多的期许。然而,另一边的洛千鸢却还不忘对翠儿千叮万嘱。 “翠儿,你记着,一会儿不管老爷跟夫人怎么问起,你都不能说咱们在府中的那些事,要是被我知道你敢在背后乱嚼舌头,我就把你留在家里!” 洛千鸢不无经警告的话语,让翠儿不由得一阵胆寒,她连声应着是,不敢有半点懈怠。 “小姐,您放心,翠儿一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翠儿自然是最清楚洛千鸢说一不二的性子的,虽然从踏出世子府大门的那一步,她就能够预知一旦走进洛府,她总会免不了被老爷与夫人盘问。 可与其让她留在小姐一个人在世子府孤苦无依的生活,那还不如对老爷与夫人说一个友善的谎言呢。 一旦想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翠儿自然而然的就与洛千鸢站在了统一战线。 “爹娘……”洛千鸢刚一下轿,就见到洛家一家老小列队欢迎,以洛弘勇为首,洛夫人站在他的身侧,早在看到洛千鸢身形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低头抹泪。 洛千鸢才刚喊出这一声,声音里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哽咽。 这样的场景或许也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 一如小时候,洛千鸢每每随着他们出去,总会或多或少的好奇,为什么每个初嫁的女子回到家里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现在,当她自己经历了这一切,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 就像是此刻,她恨不能立刻就冲到他们的怀里去,可又偏偏不得不碍于身份与身后那些围观的人群,放缓自己前行的脚步。 翠儿在她身边搀扶着,感受着洛千鸢沉重的脚步,她心中慨叹,却又只能沉默不语。 洛弘勇脸上起初还有些笑意,可他伸长脖子望了半天,都不见赫连禹凡的身影,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站在他身边的洛夫人见状,忙不迭的捅了捅他,低声道,“你干什么呢?女儿都回家了,你这当爹的怎么板着个脸?这传出去还不让人家笑话啊?” 洛弘勇闻言,这才不得不暂时收起心中的不快,端出了一副淡然的样子,见洛千鸢跨进了门,便立刻转身走了。 对于这突然的变故,洛千鸢并非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她只是微微的敛了敛眉,并未多说什么。 反而是洛夫人,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死死的拽在手心里,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她,“鸢儿,这才几天不见,你都瘦了。” 言语之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洛千鸢闻言,赶紧扬起头来,冲着她温和的一笑,“娘,您说笑了,女儿还觉得自己长胖了呢。” 或许是因为这话说出去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她扯出的那勉强的笑意,让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翠儿收到了她求救的信号,当即站出来打圆场,“夫人,咱们还是快进去说吧,外面风大,要是您跟小姐吹了风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一句话,让洛夫人恨不能立刻就将洛千鸢带回房间好好说些体己话。 “对对对,咱们回去说。”洛夫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点心,咱们一会儿还是边吃边说吧。” 洛千鸢点了点头,没有作声。行到一半 ,洛夫人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洛弘勇的尴尬举止,忙替他解释,“鸢儿,你爹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许是朝堂之上有些烦心事,你可千万别怪他啊。” 刚一说到洛弘勇,洛千鸢便顿住了脚步。 “鸢儿,你怎么不走了?” 对于她这突然的举动,洛夫人很是不解。 洛千鸢却淡淡的道,“娘,依照规矩,我应该先给您二老磕头谢恩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洛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众人前去准备,“你瞧瞧我这脑子,一见到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哎,走,咱们先把该行的礼数都做了再坐下来慢慢谈。” 就这么的,洛千鸢在洛夫人的引导下,按照出嫁的闺女该有的仪式重新拜见了爹娘,等繁杂的形式全部都走完之后,洛千鸢才终于又展开了笑颜。 只是,她还没能坐下,洛弘勇便开口了。 “世子爷还没到呢,这礼还不算完。”他冷冷的一句话,让原本已经有些缓和下来的气氛骤然又变得紧张不已。 而洛千鸢的脸上也再挂不住了。 就算是谁都没有说,但她却明显的感觉到,当她一个人出现在洛府的时候,这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几乎都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她。 如果不是有洛夫人站在她的身边,警告着旁人,或许他们脸上的不屑于奚落还会表现的更加明显一些吧。 “爹,禹凡他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就让我先回来了,一会儿等他忙完了,会来给您见礼的。”洛千鸢起身替他致歉道。 自从跨出洛府的大门,她的人生就已经与赫连禹凡绑在一起了,如今自然也该替他,这本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见招拆招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好生准备着吧。” 洛弘勇刚一听说赫连禹凡会在忙活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来见他,原本还有些板着的脸色瞬间就恢复了和气,随即兴冲冲的吩咐人去继续准备。 而见到他这前后反差巨大的模样,洛千鸢也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洛夫人有些看不过去了,呛声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女儿回来都不见你有这么高兴,怎么世子爷上门你就这么激动?” 这话刚一说出口,前厅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冷凝起来。 好在,洛千鸢丝毫都不以为意,反而淡淡的转头看向洛夫人,笑着应了一声,“娘难道不希望女儿过的好吗?” 这一下子,洛夫人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天下有哪个做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啊?” 面对洛千鸢的不识趣,洛夫人显然有些不快,但好在,这要命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洛弘勇朗声大笑道,“行了行了,咱们不都是为了鸢儿吗?只要她过的好,咱们就什么都好,不是吗?” 洛夫人在他们父女两人的轮番劝说之下,才总算是暂时收起了原先有些不悦的神色,一家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和乐模样。 “鸢儿,你这几天在世子府过的怎么样?” 才刚重新坐定,洛夫人便忙不迭的问道。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知道洛千鸢到底过的好不好。 “当然好啊。”洛千鸢笑着道,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勉强扯出的笑意有多么的牵强。 好在,洛弘勇一心都念着赫连禹凡一会儿要来,四处忙碌不已,倒是根本就没有认真停下来多看她一眼,而坐在洛千鸢身边的洛夫人自然是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鸢儿,为娘的要听实话。” 洛夫人远远的看了洛弘勇一眼,再三确定他不会注意到她们这一边,这才又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重复的一问,让洛千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远处,沉默着试图将话题跳转开去,殊不知,她表现的越是紧张,洛夫人心中的担忧就更甚。 实际上,在洛千鸢大笑着说出那一句她很好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千鸢,你看着我。” 见洛千鸢时不时的想要避开她的目光,洛夫人索性就一字一顿的说道,连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 这一下,总算是惊动了正在一旁吩咐下人加紧准备的洛弘勇。 “孩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干什么这么大声跟她说话?” 洛弘勇骨子里还是在意他这个小女儿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世子府的侧妃,单论职份的话,她已经跟他不相上下。不管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还是出于政治思考,他都不希望与洛千鸢之间会出现隔阂。 “你忙你的去就是了,我们娘两个自己说话就是了。”洛夫人骤然间黑了脸,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将洛弘勇打发了出去,“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在这儿偷听我们女人家的悄悄话了。” 说到这儿,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千鸢一眼。 起初,洛千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女人家”这三个字的时候,却突然顿悟了,刹那间就低下了头。 她还记得,在她出阁之前,洛夫人曾经对她千叮万嘱,要她切不可失了分寸,哪怕是床笫之事都必须要以赫连禹凡为先。 可她更明白,此刻娘说到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要一想到在那三天里她根本就没有见到赫连禹凡哪怕一秒,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才能面对娘亲的盘问。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沉默以对了。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洛弘勇难得的好心情,在面对此时如此凶悍的洛夫人的时候,竟然没有说个不字,反而是十分配合的往外走,“我顺便再去看看世子爷到了没有。” 洛弘勇三句话句句不离赫连禹凡,洛千鸢越听越是尴尬。 那一句他忙完了就会过来,不过是她为了不让两位老人家伤心随意扯的谎。可现在见到洛弘勇这么积极的模样,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亦或者,到时候,她根本就挽回不了那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翠儿,你也出去吧。” 无奈之下,洛千鸢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翠儿的身上。 整个洛府,要论对她的了解,在翠儿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她只淡淡的一瞥,翠儿便立刻应声而出,她读懂了洛千鸢的眼神,忙不迭的站出来,“老爷,还是我去吧,哪有老丈人亲自在门口迎接姑爷的道理?” 她随性的一句,倒是真的让洛弘勇顿住了脚步。 他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的确,普天之下还没有这样的道理,“你给我去前面候着,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翠儿应了一声,便赶紧急匆匆的往前走了。 赫连禹凡到底会不会来,翠儿并不知道。 可她却清楚,一旦让洛弘勇知道,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家小姐一眼,事情只怕就会闹大了…… 洛弘勇本想要去书房坐会儿,没走了几步却突然调转了方向,重新走到前厅坐定。 见他这副样子,洛夫人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留下爱跟我闺女说会儿话?”洛弘勇瞪了她一眼,甩出了一句让洛夫人根本就无力反驳的话语,就这么的,洛弘勇也留了下来。 一家三口对坐着,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打破沉默。 好在洛家的管家还算机警,见状随即就把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全部都请走了,将这硕大的空间只留给这一家人。 此时,想必他们有太多的话想说。 “鸢儿……” “爹,娘……”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第一百四十五章该死的沈如故 难得的默契让这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的三个人又陷入了要命的尴尬状态。 最后,洛弘勇只能发挥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架子,率先开口,“鸢儿,你跟爹娘说说,这些日子跟世子爷过的怎么样?” 他这话刚一说完,洛千鸢与洛夫人都怔住了,两人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相视一笑,却是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你们这是笑什么?”洛弘勇见此情形却是一脸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这母女两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没,没什么。”洛千鸢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断断续续的吐出了一句,“爹,你相信我,真的没什么。” 她越是坚定的说没什么,洛弘勇便越是觉得奇怪,可他也知道洛千鸢的脾气,与其让他跟洛千鸳示弱,还不如逼问另外一个。 一想到这儿,他便立刻冷眼看着洛夫人,“你说。” 洛夫人被洛弘勇凌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猛地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又没好气的抱怨了几句,“怎么?难道你还不允许我们笑一笑啊?” 这一问,着实让洛弘勇无言以对。 好在,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洛夫人与洛将军对视一眼,便将话题又转到了洛千鸢的身上。 “千鸢,你老实说,这几日过得怎么样?”与洛将军不同,洛夫人的问话就少了询问的意味,俨然就是质问了。 洛千鸢见他们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嘛,挺好的。” “千鸢,别的不说,就是我跟你爹走过的桥只怕都比你走过的路长,你以为你这样就骗得了我们嘛?” 洛夫人一副看戏样子,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后退的路。 被她这么一提醒,洛弘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日洛千鸳的状态有些不对。 “夫人,你不说我倒是没发现,咱们家鸢儿的确跟之前不同了。” 洛弘勇一副才发现的样子,让两个女人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还说些什么才好。可也正是因为洛弘勇的这一句,才突然一下让洛千鸢松懈了下来。 饶是她之前已经为自己准备了许多办法,可真当她面对自己爹娘的时候,再多的伪装也不过是徒劳的。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不管她做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洛千鸢刚一进门,就已经预示了今天的败局。 “好女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千鸢好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都只是轻叹一声,她越是如此,洛弘勇与洛夫人就越是紧张。 与夫人不同,洛将军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你说出来,爹一定亲自去给你讨回公道。”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洛千鸢打入了绝境。 过去的三天里,她曾无数次的想要回来寻求爹娘的帮助,可如今,当她真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直言不讳的说,赫连禹凡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回吗?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可她越是避而不谈,两人心中的焦虑就更甚。 “是不是世子爷做了什么让你伤心了?”洛夫人率先发难,“我早就知道赫连王府不是谁都能嫁过去的。新婚之日他就来迟了……” 一想到大喜的那日赫连禹凡为了旁人而无端延迟了婚礼,这就让洛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而她刚一提到这件事,洛千鸢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事实上,她只要一想到沈如故那个该死的丫头,就恨不能立刻就将人绑过来大卸八块。 可洛弘勇却不知情,只冷声道,“世子爷能为了别人的生死暂缓自己的人生大事,这不正好说明他是个好男人吗?” 在这一点上,他终归还是与赫连禹凡统一战线的。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赫连禹凡一力承担了所有,只怕现在根本就没有沈如故母子三人的平安了。 想到这儿,他索性又静下心来劝慰洛千鸢,“千鸢,你要记着,如今你已经成了赫连王府的人,说话做事一定都要站在世子爷的角度,只有你们夫妻一条心,才能把日子过好……” 说到这儿,他还特意看了洛夫人一眼,然而,那人却根本就不鸟他。 “是,女儿知道了。” 洛千鸢淡淡的应声,语气里是怎么都排遣不开的愁绪。 “你这丫头,真是要急死我了,倒是快说啊。” 与洛弘勇不同,洛夫人一心就想要知道这几日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世子爷有没有到过你房里?” 纵然一早就已经知道,让洛千鸢与嘉懿郡主同一天嫁过去,一定会给她带来不小的挑战,但私心里,洛夫人总归还是希望洛千鸢能够有办法抓住赫连禹凡的心。 因为只有抓住了他的心,这样她才能最终在王府里立足。 已经是他的妾室了,若是再抓不住人,那还不如嫁给一个与他们将军府门当户对的人家呢。 “千鸢,我告诉你,不管如何,你都一定要抓住世子爷的心,一定要让他对你心存愧疚,否则的话,就算是宠幸,也一定不会长久的。”洛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甚至还主动拿自己的经历给她做解释,“你想想看,这些年,我跟你爹之所以过的这么平静,再没有什么风浪,不就是因为你爹他对我有亏欠吗?” 这话一出,洛弘勇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难道你还不允许我说了?” 对此,洛夫人丝毫都不曾示弱,“当初要不是我铁了心非要让你将那一对倒霉的母女扔出去,你以为你会有今天吗?” “行了行了,不管怎么说,她们也算是我洛家的人……” 洛弘勇无意替自己申辩,但不知怎么的,却是替沈如故母女说了句话。 “不,她们从来都不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剑拨弩张 洛千鸢突然出声怒号,而她的这一声,总算是让前面还剑拔弩张的夫妻两人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两人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反倒是洛千鸢,伴随着这一声怒号,她倒像是突然打开了满腔愁绪,恨不能一股脑儿的倒出来。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沈如故,我又怎么会误了吉时,她就是个瘟神,瘟神!” 洛千鸢一边恶狠狠的说着,一边随手抄起身边的物件,猛地往外面砸…… 洛千鸢此时的模样,让洛弘勇及其夫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嫁人之后的洛千鸢竟然还能如此任性? 尤其,是不久之前,洛弘勇才刚刚劝谏过她。 “千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爹,你知道吗?沈如故就像是个阴魂不散的鬼魂一般,始终都环绕着我,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有她在,谁都看不见我!” 洛千鸢拔高了声线怒喊着,她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一边还不忘指着外面怒骂,“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洛千鸢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别人家出阁都是兴高采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呢?且不说要跟别人分享丈夫,就连大喜之日都得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误了吉时,天底下难道还能找出比我更别催的新娘吗?” 洛千鸢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原先,她无处发泄,可现在却是把这所有的不快全部都朝着这两个最为亲近的人身上发难了。 “你以为我们愿意受这个气吗?”洛弘勇听着洛千鸢满腹牢骚,心中的不快更甚了,“当初要不是你死活非要嫁给赫连禹凡,闹得满城风雨的,犯得着有现在这一切吗?” 洛弘勇的一句话更是怒气满怀,他堂堂一个护国大将军,好不容易嫁个女儿,还要被无数同僚看笑话,这还不算,他就算是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叫屈分毫,这才是最憋屈的。 谁让,洛千鸢千挑万选的选择了一个嘉懿郡主的郡马爷呢? 他洛弘勇的女儿,虽然算不上的名门望族,但也实在没有必要前去给人做妾不是? 只是可惜,这所有的不快最后都因为洛千鸢的一个点头,而不得不承受。 现在倒好,他还没地方诉苦去呢,洛千鸢这个得了便宜的家伙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满腹委屈? 只要一想到这儿,洛弘勇就止不住的愤怒。 而他的愤怒同样也激起了洛夫人的不满,“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沈如故吗?” 洛夫人言辞厉色的说道,“不说千鸢,就是我每次看到那个女人也恨不能立刻将她生吞活剥了,她娘不知检点,她就更不用说了,还没进门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嫁给了二少爷却还跟世子爷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你还说什么她是我们洛家的人?只怕,咱们洛家的门风都要被她给败坏干净了!” 就在这一家三口互相争执不下的时候,管家却是突然闯了进来。 “老爷,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停当了。” 他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个小空间里的尴尬气氛,但被三个人死死的盯着,也只能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说清楚自己的来意。 …… 然而,无奈的是,洛家的三位主子明明都坐在上位,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回应他分毫。 他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倒是有回应了。 “世子爷到了吗?”洛弘勇头也不抬的说道。 “还未。”管家总归是跟在洛弘勇身边多年,对于他的脾气已经是了如指掌。光是看他此刻颓然的模样,就知道洛将军一定是在老婆孩子这儿受了气,又不知道该找谁发泄,这才将所有的怨气全部都冲着他发了。 而他身为下人,自然应当承受这样的怒火。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既然世子爷还没到,那就接着等吧。” 说着,洛弘勇便站了起来,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路过管家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世子爷到了叫我。” 管家应了声,便也随即退了出去,将空间重新还给洛千鸢母女二人。 没了洛弘勇打扰,她们说话也就更方便了。 洛夫人凑近了一些,这才悄声的对洛千鸢道,“现在,你爹不在,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娘说,娘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洛千鸢听了这话,忍不住哽咽起来。 或许,也只有在洛夫人的面前,她才能彻底的为所欲为。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谁都不曾正眼看过她分毫,更别说为她考虑了。 “谢谢娘。” 她一头扎进洛夫人的怀里,感受到她的抽噎,洛夫人也不觉得红了眼眶,“傻孩子,跟娘还说什么谢啊,我这一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洛夫人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在经历了前二十年的浮浮沉沉之后,她如今唯一能够保有的,也不过就是洛千鸢一人。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想尽办法护她周全。 这一边,洛千鸢正与母亲闲话家常,而那一头,管家却被打发到门口亲自盯着。 这不,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翠儿一看到管家整个人就不由得一个激灵,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句,“管家,您怎么来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话音还没落下,翠儿就惊呼一声,“啊?”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清楚,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帮着小姐将这件事情给圆过去。 毕竟,赫连禹凡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或者做出个任何暗示,表示他会来这儿。 “你啊什么啊?对了,你这几日陪着小姐在世子府上生活的如何?” 管家淡然的发起了问询,而这其实也是洛弘勇给他定下的任务之一。 “没什么,没什么。”翠儿连连摆手否认。 她愣神了许久,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第一百四十七章新婚燕尔 翠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便让洛千鸢满盘皆输。 且不说这样的结果不是她能承受的,就是她此刻随便的一句,都有可能让老爷夫人随时冲到世子爷府上为小姐讨个公道。 而这样的事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不用说,她也猜得到。 “那你倒是说说看。”管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事实上,见过了王妃,也感受过世子府上的疏离淡漠,管家心中对此事多少有个大概的轮廓,再加上洛千鸢千叮万嘱让他一个字都不要多说的特殊要求,他又怎么能猜不到呢? “小姐在世子府上生活的挺好的啊,管家您不也看到了吗?今天早上,王妃还特意过来帮着小姐拣选回门的礼物呢。”翠儿向来心思敏捷,在她读出了管家对她的试探之意的档口,她便随即将他拉下了水。 别的不说,单从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入手。 彼时,不仅只有她一个人,就连站在她对面的老管家也是亲眼所见。 而这样的结果,既没有违背洛千鸢的要求,也很好的回答了管家的追问,算的上是一石二鸟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样的答案时,管家先是一惊,最后却也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边,洛家上下都在等着赫连禹凡,而本尊却是被困在宫中进退不得,尤其是当他看到匆匆回到宫中来向嘉懿郡主报告怡月馆中情况的太医的时候,焦急的心情显露无疑。 “看来,世子爷果真是很在意我们嘉懿啊,她这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就这么紧张?”皇帝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怎么都 ,竟然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赫连禹凡越是紧张嘉懿郡主,就越是证明他当初下旨赐婚的正确。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有时候,能够带给他们满足的,不是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而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带来的满足感而已。 赫连禹凡在身边小厮的提醒下,朝着皇帝讪笑一番,并未多做回答。 进宫之前,嘉懿就曾提点过他,进了宫中,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要装三分傻,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有心之人看穿真实的自己。 曾经,赫连禹凡对此不屑一顾,可真当他娶了嘉懿郡主,成了皇亲国戚之后,他就越来越能感受到她这一建议的重要意义。 事实上,这两日他一直都在四处奔走,试图为沈如故跟孩子博一次生机。 而在此进程中,但凡他将自己郡马爷的身份亮出去,说话做事总是比先前要顺利几分。 他不得不承认,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源自于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亦或者说,是源于她身后的那个九五之尊一般的人物。 纵使赫连禹凡再不喜欢这种政治联姻,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带给他这么多便利的人,正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所赐给他的。 嘉懿郡主不多时便返了回来。 刚一坐定,就听皇帝笑谈赫连禹凡之前的模样,“嘉懿,看来朕还真是给你找了个好夫婿啊。” 末了,皇帝不无感叹的加上了这一句。 两人闻言,赶紧起身谢恩。 “多谢皇上。” 待两人行了一礼,皇帝这才淡淡的摆手,状若无意的道,“刚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怎么又要谢呢?” 这一句,不管是嘉懿郡主还是赫连禹凡,谁都没有接话。 因为,他们都太清楚,这一句,接跟不接的效果是一样的。 若是接了,反而需要再多谢几次,不免麻烦,可若是不接,一切尽在不言中岂不是更好? 果不其然,前后不过一瞬,皇帝便当即吩咐他们起身,重新落座,觥筹交错。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赫连禹凡赶紧抓住机会悄声询问身边的人,“出什么事了?” 他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周围人听见,而嘉懿郡主回应他的时候,也有意识的往他的身边凑了凑。 两人这样悄声说话的场景,在众人看来更像是亲密无间。 故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所有人打趣的无外乎他们新婚夫妻的甜蜜劲儿。 这一头是推杯问盏,而那一边,准备了许久的洛府等到天黑都不见赫连禹凡的身影,就连那些备好的午膳也硬生生改成了晚膳。 而且还是洛弘勇吩咐热了又热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推掉了一众事务就为了这回门一事的洛弘勇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等待之上。 更让他无语的是,他竟真的就这样生生的等了一日,而赫连禹凡从不曾想过要派人来解释分毫。 “爹,可能是禹凡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咱们还是别等了……”洛千鸢好几次想要劝诫,可话到嘴边,却又被母亲用凌厉的眼神所制止,直到此刻,才终于吐露了心声。 可尽管如此,洛弘勇却依旧还是不满意,他冷着脸道,“不是你说的吗?他只要一忙完,就会立刻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需要他处理一整天?” 此时的洛弘勇根本就已经忘了,赫连禹凡在同一天迎娶了两个女人,除了他洛府之外,他还需要送郡主回宫。 而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只怕洛弘勇就再没有什么理由敢让赫连禹凡急匆匆的来见他了。 毕竟,在皇帝面前,连他都不过是个臣子而已,他又如何敢在他面前称大。 只是可惜,被愤怒蒙住了双眼的洛弘勇此时只想着赫连禹凡在怎么重要的日子都没来见他,却是忘了这后面更深的一层。 “只怕是他还没出宫吧。”洛千鸢淡淡的说了一句。 一语出,众人皆惊。 诚然,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间谁都没有想起来,而在洛千鸢的提点之下大家才如梦初醒。 “是哦,今天也是嘉懿郡主的回门之日。”洛夫人长叹一声,“当初我说不要让你同一日嫁过去吧,现在好了别说人家做大你做小,就是这么重要的回门,你也得排在她后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打趣 洛夫人越说越是生气,最后索性就甩手走人了,只留下洛千鸢与洛弘勇面面相觑。 “罢了,罢了。” 洛弘勇连说了好几声罢了,随后也转身欲走,临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停住了。 调转头来,意味深长的对洛千鸢叮嘱了一句,“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至此,他便再没多说一个字,便匆匆离开。 而洛千鸢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等她终于回过神来,却不由得觉得有些凄凉。 “难道,我在你们眼里真的就怎么不堪吗?” 她颓然的问了一句,可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答案,她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见洛千鸢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翠儿心中担心,却又不敢上前,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小姐更加生气,所以只敢远远的在一旁候着。 一旦洛千鸢有任何需要,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就冲上前去。 这也只是她身为洛千鸢的贴身婢女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与洛府上下的颓然不同,皇宫中的众人却都是一副和乐模样。 “皇上,您知道吗?我才刚到王府就迎接了两个新生命呢。”嘉懿郡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皇帝说道。 “现在府中上下的人一说到这个事情就是一副惊愕模样,似乎我注定就该成为王府的一员哦。” 说到激动处,嘉懿郡主甚至做出了夸张的动作,半点都没有身为郡主该有的矜持。 她倒是说的激动,殊不知,坐在她身边的赫连禹凡刚一反应过来她说的话,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好在,在场的人都只一心关注着嘉懿郡主,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不然的话,只怕他们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新婚燕尔的恩爱模样,却是要彻底的毁掉了。 “是吗?”皇帝对此很是好奇,“朕的确听说赫连王府中最近有不少喜事……” 在嘉懿郡主的引导下,皇帝倒是也想起了些什么,“难道,是跟你们的婚礼一起?” 见皇帝难得的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好奇,嘉懿郡主索性就聊的更嗨了。 “对啊,皇上,您都不知道,我才刚到王府,就听下人说有位夫人要生产了,最后,我还抱了抱两个可爱的孩子呢。您别说,他们在我怀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乖呢,一动不动的,还冲我笑呢。”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嘉懿郡主就觉得很是诧异。 她不过是个刚出阁的郡主,起初并不懂得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可是却亲眼见证了沈如故生产的心酸经历。然而所有的心酸与痛苦都在见到那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的时候,化为虚无。 直到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女子为了孩子可以拼掉性命,也开始懂得为何深宫后院的女人都愿意为了拥有一个孩子而拼尽全力。 “这么说起来,这两个孩子倒是跟你很有缘啊。”皇后适时的插了一句。 皇帝也随即附和道,“朕看也是,你说说,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入门的这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且还让你抱了,这只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了。” 嘉懿郡主也点头称是,“谁说不是呢,前两日,我跟禹凡去看他们,结果您猜怎么着?前一刻还是嗷嗷大哭的,一到我怀里就安静了,就连奶娘也说这件事情太过诧异了。” 顿了顿,嘉懿郡主接着说道,“不瞒皇上,要是可以的话,我很想要将两个孩子认作干女儿干儿子呢。” 她这话还没说完,皇上与皇后却是已经笑开了。 “皇上您看,嘉懿这才成亲几天啊?就这么着急的想要给人当娘了呢。”皇后淡笑着扔出了这一句,着实让在场的人都放声大笑。 “谁说不是呢,看来啊,朕很快就能有外孙了呢。”皇上也是眉飞色舞。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他们两人的身上,赫连禹凡见此情景不由得低下了头。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宫中上下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今日是回门之期,他不得不陪着嘉懿郡主同行,他或许会直接调头就走吧。 反倒是嘉懿郡主,她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模样,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大家的打趣当回事。 “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两个孩子嘛……”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被她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出来,着实让人连半点反驳说不的可能都没有。 这不,一来二去的,皇上与皇后也只能妥协。 “好好好,就依着你,就依着你,这样行了吧?” 单听着皇帝的这一句,若是一个不察,甚至还以为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沈如故的两个孩子归到了嘉懿郡主的名下。 赫连禹凡原本想要站出来反对,毕竟,这两个孩子已经是沈如故唯一的依托了,他不愿意看到她日后无依无靠,可转念一想,一旦孩子认下嘉懿郡主这个干娘,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孩子的干爹。 这样一来,不就更方便他亲自照料两个孩子了吗? 故此,他索性一句话不说,全凭他们做主。 “这么说,皇上您答应了?”嘉懿郡主很是兴奋,连声追问。 皇帝不由得失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为人妇的端庄贤良啊……”末了,他还不忘叮嘱赫连禹凡,“郡马爷,你回家记得好好调教调教她。” 听着皇上如此打趣的话语,赫连禹凡只能认命的点头称是,“臣遵旨……” 话音刚落,一旁的嘉懿郡主便板起脸来,赫连禹凡顺势加了一句,“郡主仁心仁德,不知皇上需要微臣调教什么?还请皇上示下。” 他一句话就又把问题给丢了回去。 “皇上,哪有您这样的,他们小夫妻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皇后不时的一句总算化解了众人的尴尬,“您还是想想要给两个孩子准备什么见面礼吧。” “这礼物嘛……” 第一百四十九章玉如意 皇上沉吟了片刻,思忖了好半天才道,“既然是嘉懿是两个孩子的干娘,那就由她来定吧。” 话音刚落,嘉懿郡主便不干了。 “皇上您这不是消遣我嘛,既然是您要赐恩给两个孩子,怎么是我来定的?” 而皇后也在一旁帮腔道,“郡主说的是,这两个孩子如今也算是与皇上您沾亲带故,若是恩赐,自然是由您亲自定夺,交给郡主安排算怎么回事?” 两人一搭一唱的,显然是做足了要让皇帝亲自安排此事的准备。 “既如此,那就赏一对玉如意吧。”皇帝想了想,终是下了决定。 他金口一开,嘉懿郡主随即带着赫连禹凡双双跪倒谢恩,“臣替弟媳谢过皇上。” “起来吧,日后若有机会,记得带上两个孩子前来,也好让朕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将我们嘉懿的魂给勾了去。” 皇上开怀大笑,却还不忘打趣嘉懿。 好在,替沈如故得了恩典的嘉懿郡主此刻全然都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她只是想着,有了皇上的庇佑,日后怡月馆也算是在王府有所依傍了…… 殊不知,此刻赫连禹凡正盯着她出神。 嘉懿今天的举动着实超出了赫连禹凡的意料之外,他好几次都想要直截了当的问她一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直到两人回转府中,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由头来问这一句,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刚一下马车,嘉懿郡主便嚷嚷着要把玉如意送过去,“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怡月馆。”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赫连禹凡一把拉住。 他抬手指了指漆黑的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嘉懿郡主不无遗憾的点了点头,“也是。只怕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 次日一早,伺候完洛千鸢梳洗,翠儿便小声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就听洛千鸢一脸惊愕的道,“你说什么?嘉懿郡主替怡月馆里的人求了一对玉如意?” 饶是嘉懿郡主,或许而已不会想到,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件事情竟然就会在王府之中被传的沸沸扬扬。 而就在外面的人纷纷猜测到底是真是假的时候,怡月馆中的众人对此却根本一无所知。 又或者说,在怡月馆中,没人对这件事情上心。 她们恨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两个孩子以及沈如故,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操心别的八卦? 就连明月不见了一晚上,都不曾引起任何人的察觉,更别说其他的了。 “外面的人是这么传的,据说是嘉懿郡主特意替她的两个孩子求的。”翠儿当即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走,我们看看去。” 洛千鸢闻言,当即准备亲自去查证一番,“我倒是想看看,这沈如故到底对人下了什么魔法,怎么还能让情敌主动讨好她?” 在洛千鸢看来,她跟嘉懿郡主才应该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人,她怎么都想不通嘉懿郡主竟然会主动替沈如故以及她那两个孽障孩子求恩赐。 要不是因为他们母子三人,她们又怎么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居然为两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延迟了婚礼,这件事情不管是放到哪个朝代,都说不过去吧。 “小姐,您还没有去给王妃请安呢。”翠儿在一旁小声的提点着。 只一句,就让洛千鸢顿住了脚步,“那就请了安再去,再说了,有些事情是该要让王妃知道了。” 洛千鸢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陡然生出几分邪魅的眼神来。 “媳妇给婆婆请安。” 今日,洛千鸢终究还是来迟了,她到的时候,陆碧游已经请辞离去,屋内只剩下王妃与几个丫鬟。 她刚一近前,就下跪行礼,王妃只淡淡的一抬手, 便让她起来了。 就在洛千鸢思忖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妃却是先发制人,“你昨日回门,爹娘可还安好?” 王妃的语调一改昨日的亲和,依旧是清冷的模样。 乍一听,着实让洛千鸢猛地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这样的疏离与不屑,不是她早就已经预料到的吗? “劳婆婆记挂,爹娘很好。” “那就好,有句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人来提。虽说嫁到了王府定然不如你留在洛府自在,可毕竟已经是世子侧妃了,日后还是要知礼才行。” 面对王妃的教诲,洛千鸢自然是当即应是。 不论她心中有多少不快,王妃总归还是长辈,她暂时只有听训的份。 “婆婆说的是,千鸢谨记,绝不敢犯。”她谦和的点头称是,这一点,倒是让王妃很是满意。 “如此就好。” 王妃说完,便自顾自闭目养神。 只是不多时,就又听洛千鸢不无感慨的说道,“千鸢身为世子侧妃,自当谨记婆婆教诲,但不知婆婆可知怡月馆中突然多了不少世子府上的人?” 她这话一出,王妃便陡然睁开了眼,一脸惊愕的看着她,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洛千鸢似乎是咬准了王妃对此一无所知,于是便猛地向后一退,一副认错模样,“婆婆恕罪,是千鸢僭越了。” 说着,她便立刻想要出声告辞,可偏偏王妃喊住了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洛千鸢却是一副为难模样,“这……千鸢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越是紧张,王妃便越是怀疑,“怎么?你现在就敢不遵从我的命令了吗?” 王妃端出了王府女主人的架势,这才终于让洛千鸢开了口。 她友好的上前一步,柔声解惑道,“千鸢也是直到今日才发现,世子府上的好些人都被拨到了怡月馆照顾弟媳跟两个孩子去了。” “就这件事情?”王妃突然冷了面孔,这让洛千鸢有些始料未及。 她原本以为,王妃一定会暴跳如雷,可没想到,她刚才还有些愠色的脸此刻却是冷若冰霜。 第一百五十章碰撞 “千鸢只是觉得,这王府上下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连婆婆这里都没有多少人,她沈如故却要走了数个奴才,这不是骄奢淫逸,却是什么?” 洛千鸢语调平缓,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句句锋利。 她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暗讽沈如故自持有了两个孩子,所以目中无人了。 王妃平日里也算的上是阅人无数,自然很清楚洛千鸢这话中的深意。 只是…… 就在王妃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嘉懿郡主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她们跟前,她柔声道,“娘,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主,前些时日我已经跟您报备过了呀。” “是,我自然是记得的。” 王妃顺势就坡下驴,淡淡的道,“我还记得你说怡月馆中人手不足,所以才调拨了一批信得过的人去帮忙。” 嘉懿郡主点了点头,解决了此事这才躬身请安,还不忘将昨日之事说与王妃听。 “娘,皇上赐怡月馆一对玉如意呢,还说要让我当两个孩子的干娘!” 嘉懿郡主直接倒置了本末,一时间悄无声息的拔高了沈如故与两个孩子的地位。 “你本来就是两个孩子的大娘,又怎么成了干娘呢?”王妃笑了笑,将嘉懿郡主揽到身边坐定,笑着问道。 “我挺喜欢两个孩子的,干娘也好,大娘也罢,都是一样的啊。”嘉懿郡主的神情淡淡的,可言语却丝毫都没有从中跳脱出来,“既然皇上希望我认下两个孩子,我自然只能遵从!” 要不说,嘉懿郡主比洛千鸢会做人呢,她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所求变成了一个不得不接的皇恩。而言语之中,更是不忘奚落洛千鸢。 毕竟,洛千鸢与嘉懿郡主一样,都已经成为了赫连禹凡的妾室,依照辈分而言,两个孩子都是她们的侄子。 可偏偏,一个愿意将他们当成亲生的孩子来养,而另外一个却是死活都看不上他们。 如此一来,差距自然就变得更大了,不是吗? “说的是,说的是,那就听你们的吧。”王妃笑了笑,又将这件事情的主动权交还给了嘉懿郡主。 嘉懿闻声,当即道,“我跟禹凡已经商量过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公布于众。” “好好好。”王妃连声说了几个好,又拉着嘉懿说了会儿话,洛千鸢自觉无趣,索性也就没有再多做停留,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告辞离去。 她拉长着脸走在路上,周身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怨气,一时间别说是翠儿,就是府中其他的下人都不敢近身分毫。 “好你个沈如故,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竟然还不放过禹凡,凭什么你就能把孩子塞给他?” 只要一想到嘉懿郡主淡笑着说他们已经决定要认下沈如故的两个孩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因为有王妃在场,她甚至觉得自己会直接怒骂出声。 “翠儿,你说,世子妃是不是脑子坏了?”突然,洛千鸢疑惑的转头问了一句。 翠儿闻声,赶紧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还不忘四下探寻,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一边小声的提点洛千鸢,“小姐,小心隔墙有耳啊。” 换做往常,洛千鸢定然会十分注意,不让周遭的人发现她的戾气。 可经历了一个人回门以及众叛亲离之后的她,对这一切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我干什么一定要躲躲藏藏的,难道我说的不说真的吗?” 翠儿越是紧张,洛千鸢反而就越是不管不顾,“难道她沈如故不是一心就想要到世子府中来吗?” 知道洛千鸢一旦气急了,便是什么都顾不了,翠儿无奈,所幸就只能由着她去,而自己一言不发。 如果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她倒是或许还能偶尔附和几句,让她有个伴,可现在却是在人来人往的后院,只要随便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她们两人万劫不复。 所以,翠儿只能谨慎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以防不测。 可就在她小心翼翼的提防一切的时候,洛千鸢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顿住了脚步。 “等等,我们还有件事没做。” 说着,还没等翠儿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直到到了怡月馆门口,翠儿这才反应过来,洛千鸢口中那件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明明今天一大早就说过要来沈如故这儿走一遭,谁成想,去王妃那儿请个安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行程给耽误了,也难为小姐能再想起来。 翠儿不由得在心中慨叹,当然,这一切她是绝不敢脱口而出的。 “你们几个都给我小心着些,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物件,一旦出了什么事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正当洛千鸢与翠儿在门口张望的时候,嘉懿郡主身边的人却是已经大摇大摆的抬着一对玉如意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这可不仅仅是皇上的赏赐,也是咱们家郡主的一片心呢。” 一听到这些话,洛千鸢就郁闷不已。 可偏偏,一个皇家御赐的名头就让他们毫无应对的办法。 虽然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物件,可一旦贴上了皇家的封号,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如她跟赫连禹凡之间的婚约,如果不是皇上一纸诏书将他们两个人牵绊在一起,只怕就算是她想尽了办法,都不会让赫连禹凡愿意多看她一眼。 可尽管洛千鸢很清楚眼前这件东西的分量,但她却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是给沈如故的。 还是嘉懿郡主特意给沈如故求来的。 有这一对玉如意做保,日后她沈如故还不知道会怎么作威作福呢。 她正这样想着,屋内却突然响起了嘉懿郡主激动的声音,“如故,你听我说,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你跟两个孩子,这不,还让我给你带了礼物呢。” 事实上,那一行送货的人还没到跟前,怡月馆中却是已经有人悄悄提醒了嘉懿郡主,所以才有此一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碎了一地 “多谢郡主。”沈如故在明月与夏蝉的细心照顾下,才不过四天的功夫便已经能下床了。 而听着这话,她便再顾不得什么,非要起身亲自道谢。 明月与夏蝉拗不过她,便只能随着她去了。 倒是嘉懿郡主一脸的紧张,忙不迭的上前扶住了她,笑着道,“这事你要谢也该是谢皇上,这礼可是他老人家亲自下旨说是要送给你跟两个孩子的礼物。” 沈如故见状,不由得有些诧异,显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得到皇上的恩赐。 “民女谢过皇上。”她朝着皇宫的方向盈盈一拜,嘉懿郡主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皇上还说,如果有机会让我带着你跟两个孩子一起进宫呢。到时候你再谢也不迟。”嘉懿郡主说到这儿的时候,总是满脸的笑意。 而一旁候着的明月与夏蝉却是已经怔住了。 尤其是夏蝉,她一脸错愕的问着身边的人,“明月姐姐,我有没有听错?世子妃是说,要带着小姐跟小少爷他们一起进宫吗?” 她一时激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嘉懿郡主等人与她不过几步的距离,完全能够将她说的这些听的一清二楚。 明月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而沈如故则是满脸不悦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夏蝉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出声致歉,“世子妃恕罪,是奴婢无礼了。” 她刚准备跪下道歉,就被嘉懿郡主伸手制止了。 “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先前我身边的很多人一听说要进宫也像你这样,但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嘉懿郡主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夏蝉却还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显然,对于他们这些与皇宫隔绝的人来说,宫墙之内的生活总是能让他们充满无限想象,而真正留在宫墙内的人,却又总会无端的回忆起外面的自由。 正所谓,墙外的人不知道墙内的苦,而墙内的人羡慕墙外的天空。 嘉懿便是那墙内的人,而夏蝉等人,便是墙外的羡慕者。 “世子妃,这两个丫头平日里跟我没规矩惯了,还请千万不要见怪。”沈如故又福了福身,亲自替夏蝉致歉。 嘉懿郡主扶着她起来,长叹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跟别人不一样呢,没想到,遇见我还是端着这么多的虚礼,若是我真想要这些,就不会时常往里这儿走动了……” 面对沈如故的客套,嘉懿郡主显然很是受伤。 而听着这话,沈如故也只能收起了所有的感谢,一边陪着嘉懿郡主在一旁坐定,一边还不忘提醒明月与夏蝉注意照顾两个孩子。 明月与夏蝉应声而走,正欲离开,却被嘉懿郡主喊住,“若是孩子们醒了,就把他们带过来吧,我也想见见他们。” “是。” 明月与夏蝉刚走出去,洛千鸢与翠儿便走了进来。 “真没想到,姐姐这儿竟然这么热闹。” 人未到而声先至,洛千鸢都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已经高声喊了起来,还不忘转头吩咐翠儿,“翠儿,你记着,下一次回府的时候好好跟老爷说说,让他千万不要再担心大小姐了。” 翠儿朗声应了一句,而后主仆二人就到了近前。 “千鸢见过郡主。”洛千鸢刚一进门就见到了坐在首位的嘉懿郡主,当即虚施了一礼。 嘉懿郡主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妹妹客气了”,便又自顾自的偏过头去。 而沈如故却是避不得,只得起身相迎。 “见过洛夫人。”沈如故强撑着站了起来,向着洛千鸢的方向施礼。 一声洛夫人让洛千鸢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碍于嘉懿郡主在场,她也只能硬生生收起所有的脾气,装作无意的吐了一句,“姐姐客气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闲话几句,嘉懿郡主的贴身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郡主,东西已经到了。” 嘉懿郡主闻言,赶紧起身,吩咐人将人送了进来。 “还不赶紧抬进来?” 一边吩咐下人一边还不忘招呼沈如故,“走,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皇上赏赐的玉如意。” 沈如故微微颔首,便站了起来。 她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可身边却已经没有能照顾的人了,好在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还算机警,快步上前撑着她。 “你小心扶着,千万别让夫人受累。”嘉懿郡主提醒出声。 洛千鸢见状转头对翠儿道,“走,翠儿,我们也出去看看西洋景儿吧。” 说罢,便立刻带着翠儿往前走了。她甚至向前了一步,主动站在了嘉懿郡主的身后,抢在了沈如故跟前。 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见状,不由得啧了一声,对于洛千鸢的行为,她是看不上的。 可尽管如此,沈如故却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她甚至还转头用眼神提醒身边的人,示意她不要多说。 “哟,这莫不是就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看着都很剔透啊。” 刚一跨出房门,洛千鸢就夸张的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前走,速度之快甚至将嘉懿郡主给落在了身后。 嘉懿郡主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慢慢的与沈如故并肩同行,一边还不忘帮着她卸掉了一半的力道,小声的提醒她可以靠在她的身上。 沈如故道了谢,却是始终都没有跨出这一步。 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是被赫连禹德收入了房中,她也不过就是个妾室。 如今嘉懿郡主对她越是友好,她就越是紧张,一旦她与赫连禹凡之间的过往被人捅破,只怕眼前的这一份和谐就都不存在了。 “我没事,郡主放心。”就在沈如故转头安慰嘉懿郡主的当口,只听砰的一声,通体翠绿的一根如意不知怎么的就滚到了地方碎成了两截。 “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拨开了人群,猛地冲到了前头。 她正想蹲下身去查看仔细的时候,却被洛千鸢拦在了前头,“世子妃小心,可千万不要被这些碎片划伤了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贼喊捉贼 洛千鸢随即转头吩咐翠儿,“翠儿,冷着干吗,还不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难道非要让人看到咱们王府失礼不成?” 翠儿应声而走,但洛千鸢却还不忘对着碎了一地的东西生发感慨,“怎么会这样呢?这可是皇上才赏赐下来的玉如意,怎的就突然碎了呢?” 沈如故也是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一脸紧张的看着前方,好半天都不敢上前一步。 如果不是身边有丫鬟扶着,她甚至觉得自己会直接倒下。 嘉懿郡主冷眼看着一院子的人,“这到底是谁干的?” 一语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主动搭话一句。 毕竟,谁都清楚,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见始终都没有人站出来,嘉懿郡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堪,而此时,洛千鸢却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一字一顿的道,“各位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说话做事怎么能一点分寸都没有呢?” 她环顾四周,又接着道,“且不说这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就是咱们府上一件小东西,也必须要小心翼翼的搬运擦拭,决不能大意,怎么你们竟连这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吗?” 说到激动处,洛千鸢甚至对在场的人指指点点起来。 而那些奴才们碍于她的主子身份,谁都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好在最终嘉懿郡主站了出来,抽丝剥茧的询问。 “在进到这个屋子之前,都有哪些人碰过这一对玉如意?” 话音刚落,扶着沈如故的丫鬟便出声了。 “回郡主,这对玉如意是奴婢亲自押送过来的,全程都不见有任何人动过手脚。” 嘉懿郡主闻言微微颔首,又顺势环顾四周,一字一顿的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很好解决了,在这院子中,刚才又有谁碰过?”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而洛千鸢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事实上,刚才就只有她是碰过玉如意的,而之所以会摔倒在地碎了一地,也不过就是她的功劳而已。 虽说刚才行动的时候,洛千鸢刻意的避开了嘉懿郡主与沈如故,可这周围这么多的下人难保不会有人出卖她啊。 她之所以先发制人,就是想要用主子的身份威吓那些人,可却没想到,最终被嘉懿郡主一句话就破了功。 嘉懿郡主环顾四周,一步步的向前直到围绕着众人走了一圈,都不见有人应声,而翠儿则是已经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取来了笤帚,准备将现场处理掉。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近前,就被嘉懿郡主派人制止了。 “府中上下谁都知道,这是一对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而且还是命我转交给沈夫人,可东西都还没有到她手里就已经毁了一半,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非但我嘉懿的脸面保不住,就是整个赫连王府也都会被抹黑。所以,在整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轻易破坏这里的任何一点痕迹!” 她高声说了一句,随即又派人去请王妃前来,对此,她的解释是,“既然你们没人愿意跟我说实话,那我就只好请王妃来主持大局了。” 末了,她还不忘警告众人,“若是你们现在主动站出来,承认这一切,我或许还能看在你们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让你们继续留在府中,一旦王妃插手其中,只怕无论是谁都别想要再待在王府了。” 听着这话,洛千鸢下意识的紧紧拽住了翠儿的衣角。 她好不容易才嫁给赫连禹凡,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她的收服计划,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被人扔出了赫连王府,岂不是太丢人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而她的紧张也顺势带给了翠儿,就在她整个人惶惶然而不知道该作何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了一声,“王妃到。” 她突然整个人重心不稳,猛地向后倒去,洛千鸢一时不察,竟也被她带翻。 王妃刚一踏进怡月馆,看到的就是洛千鸢与翠儿两人滚在地上,而周围是诸多下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被众人环绕着的地方还有一地绿碎片。 “你们主仆二人这是在说什么?”她厉声问道。 洛千鸢与翠儿闻言下意识的循声望去,见到王妃铁青的脸色忙不迭的起身。 “千鸢失态,请王妃责罚。”洛千鸢主动上前一步,请罪道。 王妃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便径自走向嘉懿郡主。 嘉懿郡主见状便赶紧迎了出来,“娘。” 她主动伸手扶住了王妃,带着她一点点往前走。 王妃的声音淡淡的,可却带着一份不怒自威的感觉,“你这么着急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嘉懿郡主微微颔首,没有出声,直到领着王妃走到了案发地点处,这才开口,“娘,您看。” 王妃循声望去,只一瞬就猛地惊呼出声,“怎么回事?” 此声一出,众人便都沉寂了。 此时也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嘉懿郡主敢作声了。 “娘,您听我说,刚才我让下人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带来,谁知刚进院子突然就掉了一柄,这不,没人敢承认,我只好请您来主持公道了。” “这,这是皇上御赐的那一对?” 王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只是平常的玉如意,以赫连王府的家世再去寻一个来陪衬却也不难,可偏偏这是皇上御赐,意义非凡…… “是。” 嘉懿郡主冷冷的应道,此刻,她的声音就好像是夺命刀一般一刀接着一刀的剜在洛千鸢的心上,刀刀渗血。 而沈如故一脸惨白的站在王妃跟前,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如故请娘做主,一定要查清到底是谁!”她连磕了几个头,嘉懿郡主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 王妃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赫连王府绝容不下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你怎么看 王妃的这话一出口,洛千鸢便立刻失了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惊动她,更不会料到在嘉懿郡主与王妃的通力合作下,倒是让沈如故捡了个大便宜。 “你身子还没恢复,就先进去好好歇着吧。”王妃不无关怀的一句话,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嘉懿郡主在一边不停的用眼神示意,沈如故甚至连道谢都忘了。 “至于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跟我来。” 再转头面对其他人时,王妃便又变化了脸色,一副冷峻的样子。 “你去一个个询问,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我查出来。”王妃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丫头应声而去。 就连翠儿都被招呼了过去,洛千鸢一时间愣在原地。 身为世子府上的主人之一,谁都不会对她指手画脚,这一点,洛千鸢还是心中有数的。 只是,她并没有料到,王妃却也是半步都没有离开怡月馆。 “郡主,这件事情你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不如就一起跟我过去看看?” 嘉懿郡主闻言,连忙点头应承了下来,事实上,就算王妃不主动邀约,她也是一定要去的。 毕竟这件事情上,她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两人并肩行了几步,嘉懿郡主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一脸愕然的洛千鸢,便停住了脚步。 她端出了一副诧异的模样,后知后觉的道,“我倒是忘了,千鸢妹妹也算是经历了这一出。”说着,她便转头询问王妃,“娘,不如让妹妹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王妃略一沉吟,终是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嘉懿郡主先是盈盈一谢,这才热络的调转头去呼喊洛千鸢。 见推脱不掉,洛千鸢也只能认命的跟着上前,只是心中却已经是思绪万千。 一路上,王妃都沉默不语,而嘉懿郡主则只是快步跟在她的身边,也同样闭口不谈。这一幕着实让洛千鸢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嘉懿郡主一定会趁着这一次的光景,好好在王妃面前说些她的坏话。 毕竟,她们两个人从相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是相合的一对。 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等她们三人赶到前厅,一众人已经安安分分的候在原地了。 王妃环视一圈之后,又冷声提醒了最后一次,“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希望犯事的人能主动站出来,我一定会保全彼此的颜面,否则的话……” 她没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之后的结局? 最不济也一定会落一个被赫连王府踢出去的家丁,然而带着这样的名头,再想要以此谋生却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洛千鸢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一柄小小的玉如意,竟然还能让她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天地可鉴,当时,她不过就是想要一石二鸟的既报复沈如故,同时也给嘉懿郡主找点麻烦,谁能想到,此刻事情竟然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呢? “娘,我看,咱们还是一个个问吧,也省的这些人碍于情面始终都没有办法站出来指认真凶。”嘉懿郡主与王妃耳语了几句,很快便吩咐人将面前的众人分成了几行。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赫连王府绝不会屈打成招,但若是有任何人胆敢欺瞒谎报,结果还是一样的,若是你们不信的话,就大可以上来一试。” 嘉懿郡主说完,便立刻吩咐身边人开始一个个的将人带进去问话。 做完这一切,她还不忘转头向王妃下军令状,“娘,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调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还有您一个交代。” “你真的决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王妃闻言吃了一惊,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一旦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且不说真正的凶手一定难逃重罚,就是他们赫连王府也一定逃脱不了干系。 “当然。”嘉懿郡主说的坚定,她淡淡的开口,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洛千鸢的身上,“娘,这不管怎么说也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既然有人这么不小心非要毁了它,咱们总该将事情如实的汇报上去才好,不然的话,旁人还以为是我们赫连王府对皇上不敬呢。” 嘉懿郡主故意将这一切说的很是可怕,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王妃急了。 “那不行。”她想也没想就当即说道,“切不可因为这件事情毁了我们赫连王府的一世英名。” “是。”嘉懿郡主当即应下,“媳妇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那个该死的真凶,非要让她说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着,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洛千鸢一眼,洛千鸢失神不察,她索性就出声点名了。 “千鸢妹妹觉得呢?” 这突然的一声呼喊,让洛千鸢心下一惊,等她反应过来,入目就是王妃略带不悦的神色。 王府出了事,旁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挽回损失,偏偏只有她洛千鸢,始终都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浑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两相对比之下,洛千鸢自然不得王妃的青眼。 “是,郡主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一定要详查,一旦姑息后果不堪设想。” 回过神来的洛千鸢这才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句。 “那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查?”王妃不悦的偏过头,走到一边,语调不满的问道,“既然事发的时候,你也在现场,那不如就说说你看到的吧。” 王妃这突然的发难,让洛千鸢始料未及。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这一切竟然就要从她身上开始着手。 可…… 她当时只顾着想办法破坏一切,又怎么来得及查看周围人的反应呢?一想到这儿,洛千鸢就觉得头疼无比。 “千鸢认为……我认为……” 第一百五十四章追根究底 洛千鸢支支吾吾了好半天,却始终都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越是磕磕巴巴,王妃的面色就越是难堪,同样都是大家闺秀,嘉懿郡主能在转瞬的功夫就想到应对的办法,可偏偏洛千鸢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办法吗?” 洛千鸢低头沉默,此时的她丝毫都不敢抬起头来对上王妃审视的眼睛,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所有的真相抖了出来。 过去,在洛府,但凡是她洛千鸢想要的,不论是什么,全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达成,可现在,她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赫连王府。她再也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而不过就是这偌大的赫连王府当中的一个妾室而已。 洛千鸢就是太清楚这巨大的落差,才铤而走险的踏出了这一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始终都不能为自己博取分毫。 “妹妹若是真想不到什么办法的话,不如就说说你看到的吧。”嘉懿郡主突然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话的确缓解了她的尴尬,却也在无形中给洛千鸢加大了说谎的难度。 “娘,您就别为难妹妹了,我记得,方才在怡月馆,千鸢妹妹是咱们这些人中距离那些奴才们最近的,想必真要是有什么事,她看的一定比我们都要清楚……” 这不,王妃一听这话,立马就改了口。 “也好,你就说说你看到的吧。” 掷地有声的话一出口,洛千鸢便觉得自己好像在转瞬间被定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环顾四周,可却始终都找不出一个人来帮她抵挡分毫。 翠儿一早就已经被喊进去问话,根本就是自顾不暇,而就算是她还在洛千鸢的身边,眼下这样的情况,只怕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难道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 好半天都不见洛千鸢有什么反应,王妃再也无法端着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看她。 原先,她只以为洛千鸢自小在洛府被娇宠惯了,可现在再看她的反应,却只觉得她根本就配不上赫连禹凡。 她的心中有太多的不满,偏偏这一场婚事是皇上做主,就算是她说服了赫连禹凡将人休回家,也终归是做不到的事情。 “我……我……” 洛千鸢不是没有察觉到王妃的怒意,只是,这件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似是看穿了她的窘态,嘉懿郡主冲着王妃淡淡的一笑,随即便款步走到了洛千鸢的跟前,浅笑着对她说道,“妹妹,你其实不用紧张,这玉如意又不是你我毁了的,你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有话直说就好。” 听着她这话,洛千鸢的脸色就更差了。 她原本还只要考虑该如何向王妃交差,真要是想说,她大可以直接偏头说个不知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现在,嘉懿郡主又突然来这一出,三番两次的故意试探,就算是傻子也会怀疑到她身上吧? 洛千鸢心下无语,可更要命的,是她根本就无力反驳。 诚然,原本有个最好的机会可以让她从中跳脱出来,如果王妃第一次追问她的时候,她就斩钉截铁是说了,那事情也就不会变得如此难办了…… 可偏偏那个时候她一时紧张,却是错失了良机,直将自己逼到了窘境。 “难不成,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有关?”王妃突然站起身来,铁青着脸走到了她的身边,指着洛千鸢的鼻子,恶狠狠的道,“洛千鸢,我警告你,要是你知情不报,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这一句,如五雷轰顶在洛千鸢的脑海里炸开,她一时间慌了神,当即跪下来求饶,“王妃恕罪,千鸢真的不知情。” 饶是到了现在,洛千鸢始终都不愿意实话实说。 整件事情的后果,她已经听着嘉懿郡主与王妃说了好几遍,如果左右都不过是一个死字,那她还不如咬定了就是沈如故受不起皇上的大恩大德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犯得着这么紧张吗?”王妃显然是不太愿意再相信她说的话,就连反问的话语都充满着鄙夷的味道。 “王妃恕罪,千鸢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看到,先前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说错了话,害了别人,故而只能闭口不言。” 打定了主意,洛千鸢索性就端出了一副圣母模样,事情不是她做的,她既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没办法查清楚了吗?” 对于洛千鸢迟来的忏悔,王妃丝毫都不为所动,她斩钉截铁的道,“洛千鸢,我警告你,别想要在我面前耍花枪,这件事情最好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否则的话有你好受的。” 留下这一句,王妃便立刻甩手走开,倒是嘉懿郡主依旧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声响,就在洛千鸢以为王妃已经离开,而自己安全了的当口,嘉懿郡主却突然几步上前,在她耳边悄然道,“你真的以为没人知道吗?” 说完这一句,她也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洛千鸢一个人僵在原地。 直到翠儿被讯问完返回,这才匆匆走到她的身边,一脸紧张的问道,“小姐,您说这事可怎么得了?” 翠儿是知道整件事情的,就算是她没有亲眼见证洛千鸢毁掉了玉如意,但也算的上是半个帮凶,即使未遂。 事实上,就算是面对其他人的盘问,翠儿都还是要咬紧牙关肯定的说不知道。 然而,当她出来一见到这失魂落魄的洛千鸢,却一下子没有了章法。 在这偌大的王府中,她们主仆本来就只能相依为命,真要是洛千鸢出了什么事,她也定然讨不到半点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决不能让她有事。 打定了主意的翠儿,心生出可怕的念头,她决定帮洛千鸢背黑锅。 第一百五十五章办法 与其让自家小姐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受这府中上下所有人的待见,倒不如她自己承担了这事。 真要是问起来,她还可以说是她不满大小姐能在这府中作威作福,可洛千鸢明明是世子府上的夫人,却连丈夫的人影都见不到…… “翠儿,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就在翠儿打定了主意的时候,洛千鸢却是清醒了。 只可惜,她依旧是那副愣愣的模样,显然,嘉懿郡主最后的那一段话掐中了她的命脉。 一旦事情真相被公开,那她洛千鸢就再也不可能有翻身之日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翠儿长叹了一声,随即轻声道,“小姐,您别担心,这件事总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王妃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除非我能在她们找到证据之前找个人代替凶手,否则的话,只怕我就要被遣送回家了……” 听着这话,翠儿不由得心下一惊。 纵使她多少猜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却怎么都不会想到,王妃竟然准备让世子爷休了自家小姐。 “不行的,一定不行的。” 想也没想,翠儿就直接投了反对票。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行,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洛千鸢此时却是完全误解了翠儿,她还以为,她否定的是她的办法,殊不知,此时的翠儿之所以坚定的说不行,不过是因为看穿了洛千鸢对赫连禹凡的真情以及当下的局势。 且不说昨日回门,老爷夫人多少都对世子爷有些脾气,只是隐忍着不发。就说一旦洛千鸢真的被赫连一家休了回去,两家日后的日子,只怕也都会不好过啊。 洛千鸢正想要说些什么,眼尖的翠儿却是看到了对面有人影闪过,她立刻不由分说的拽着洛千鸢就走,一边疾走,一边还不忘小声的叮嘱她,“小姐,走,咱们先回屋。” 洛千鸢不是傻子,转瞬的功夫,她就从翠儿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也在刹那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失策了。 事实上,从她见到王妃的那一瞬开始,她就已经彻底乱了章法,直到此时,她才如梦初醒。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主仆二人当即紧锁大门,抓紧商量起来。 “小姐,现在要解决这件事情,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刚一阖上门,翠儿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看的洛千鸢有些不明所以。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 洛千鸢丝毫都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翠儿能想到的办法,无外乎是让她主动站出去承认这一切,可这无疑是下下策。 “您刚刚才说过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记得了?” 看着洛千鸢这副提不起精神的状态,翠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小姐,不管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您都只要咬定说不知道就好。” 她在一旁斩钉截铁的说道,“眼下,咱们也只要去找一个替死鬼就行。” “替死鬼?” 洛千鸢被这三个字一下就抓住了精神,“你准备怎么做?” 她一脸狐疑的看着翠儿,似是很不相信这件事情可行。 “小姐放心,不过就是随便找个人承认了这一切而已,这点小事翠儿还是能办到的。” 翠儿显然丝毫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语调,洛千鸢便更是着急了。 “翠儿,你可千万别乱来。” 眼下,她们还没来得及在世子府中站稳脚跟,若是被人发现,也只有一个死字。 “小姐,您还不相信翠儿吗?”翠儿淡淡的一笑,想要以绝对的自信来抚慰洛千鸢,可她越是说的坚定,洛千鸢反而越是不安。 “翠儿。”洛千鸢猛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可现在,我们只要走错一步,就无异于满盘皆输,所以,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都绝不可以贸然行事。” 对翠儿,洛千鸢是放心的。而她此时的焦虑,不过是因为她在刹那之间被逼进了死胡同,再也没有别的选择,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谨慎才好。 翠儿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道,“翠儿知道了。” 纵然如此,洛千鸢却还是死死的盯着翠儿,甚至都不敢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就怕她一个晃神的功夫,翠儿就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决定来。 无奈之下,翠儿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家小姐,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这才悄悄然的摸出了屋。 第二天一早,洛千鸢醒来,连着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翠儿如往常一般进来伺候她洗漱。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动手。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去向王妃请安,却见王妃身边的丫鬟急匆匆的向她跑来。 “夫人,王妃请你赶紧过去一趟。”那人说的急切,以至于洛千鸢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她们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上,整个人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丫鬟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夫人,您没事吗?” 与洛千鸢的失神不同,前来报信的这个丫头,明显是被洛千鸢给吓的,她连声问着洛千鸢,不敢有半点松懈。 “你是说,王妃请我现在就过去?” 缓过神来的洛千鸢始终都不曾忘记对面站着的人的来意,她又问了一声。 直到她坚定的点头,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跟着点头,浑然不觉她的紧张。 小丫头一见洛千鸢成了这副样子,更显慌张。 “夫人,您真的没事吗?” 听着她急切的问话,洛千鸢一脸的茫然,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道,“我?我没事啊。”说着,她就自顾自的向前几步,一回头却发现那小丫头还愣在原地,赶紧催促道,“不是说王妃正等着我吗?还不快些带路?” 小丫头闻声,赶紧快步走到了她的前头,每走几步走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她一眼,直将洛千鸢看的无名火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真凶 然而,洛千鸢却始终都只能隐忍着不发。 王妃的突然邀约,让她下意识的变得紧张,因为,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她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保持缄默。 翠儿说的没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必须要保持冷静,否则的话,祸从口出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就在洛千鸢火急火燎的赶往王妃住处的时候,怡月馆中的沈如故也接到了嘉懿郡主特意派人传来的信儿。 “夫人,郡主要我来告诉您一声,很快就能抓到那个破坏玉如意的真凶了,请您再耐心等待一下。” “郡主费心了。”沈如故闻声,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们才好。 “郡主说,让您先准备一下,一会儿,她就会把真凶带到您这儿来,是生是死,由您定夺。”丫鬟留下了这一句,便匆匆离开,只留下沈如故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由她来定别人的生死? 这个念头刚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不过短短的一瞬,就被沈如故立刻甩开了。 好不容易到了王妃的住处,洛千鸢惊愕的发现,除了她之外,屋内还有不少的人,就连赫连禹凡也赫然在列。 刚一见到赫连禹凡的时候,洛千鸢一下子就失了神,只听王妃轻咳了几声,她才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重新向王妃见礼。 “千鸢见过婆婆。”她盈盈一拜,原本以为这不过就是再简单不过的过场而已,没想到,好半天都没有听见王妃说出一句让她起身的话来,不由得,她心一沉。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嘉懿郡主的声音,“娘,千鸢妹妹还在地上跪着呢。” 听着这话,王妃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想起来,淡淡的出声,“怎么还跪着,快起吧。” 话音刚落,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就已经到了洛千鸢的跟前,洛千鸢道谢后,这才倚着丫头起了身。 奈何跪的有些久,刚一起身,她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人差点向前倒去。 她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却已经有奴才将她用力的扶住。 那一瞬间,洛千鸢不觉得羞红了脸,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王妃略显不悦的神色,就连赫连禹凡也将头偏向一处,并不看她。 “妹妹可小心着些,这几日咱们这个赫连王府可是接二连三的出事,碎了一柄玉如意事小,若是再伤到了人,可就不好了。”嘉懿郡主突然上前一步,善意的提醒她。 然而,听着她的话,洛千鸢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明眼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嘉懿郡主明显就是意有所指的,可偏偏,在这件事上洛千鸢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被卷入其中,如今也只能哂笑着以对了。 “多谢世子妃教诲,千鸢一定会注意的。”洛千鸢朝着嘉懿郡主施了一礼,这才重新转头面向王妃,毕恭毕敬的道,“不知婆婆急招千鸢前来,所为何事?” 纵然已经深刻的意识到,眼前的这场时局是再明显不过的鸿门宴,可洛千鸢却还是强压着自己的脾气,端出泰然自若的架势逼着自己从容应对。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已经半点都输不起了。 “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王妃冷声说道,又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那人随即快步而走。 不多时,便又押着一个丫鬟前来。 “王妃,人已经带到。” 众人闻声转头,除了嘉懿郡主与王妃,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 “翠儿?”洛千鸢惊呼一声,愕然向前走了几步,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遍寻不到的人,此刻竟然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她的跟前,而她身为主子,却对此一无所知。 “小姐,翠儿对不起您。” 翠儿闻声当即跪下认错,“是翠儿有负小姐教诲,请小姐责罚。”她说完这一句,便不住的磕头认错,直教洛千鸢愣神不已。 她只能焦急忙慌地转头询问王妃实情,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句如五雷轰顶一般的话语。 “她说,是她毁了玉如意。” 王妃冷冷的一句话就像是一计重锤,猛地砸在洛千鸢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 她先是一脸错愕的盯着翠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下一秒就突然变成狠戾,“翠儿,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转瞬的功夫,洛千鸢就猛地意识到,翠儿之所以这么做,无外乎是为了帮她摆脱眼下的困局。 而仔细想想,昨天晚上,翠儿就已经提及了这个办法,只是那个时候,洛千鸢却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回事。 “是翠儿的错,请小姐责罚。” 翠儿依旧跪在地上,一副认错的乖巧模样,全程都不曾抬头多看洛千鸢一眼,只任凭着她哭闹。 数落了一番之后,洛千鸢这才转头看向王妃,神情自若的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论是何种结果,我都接受。” 洛千鸢长叹了一声,而后便走到了一旁,静默不语。 嘉懿郡主与王妃耳语了几句,就站了出来。 “禹凡,我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既然是出在怡月馆,也必须要让她们参与进来。”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接茬。 最后还是王妃亲自拍了板,“郡主说的没错,事是在怡月馆出的,总也要在怡月馆解决,且不说这玉如意本来就是皇上赐给沈如故的,这事情如何解决也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赫连禹凡略微一沉吟,终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站在一旁的洛千鸢冷眼听着他们说着这些事,想着沈如故那个故作委屈的模样,就恨的牙痒痒。 再加上,此刻她身边唯一可用的人却被负手捆绑在跟前,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越是这样想,越是让她觉得不快。 可更让洛千鸢绝望的是,就算她再如何郁闷,却总是不能为自己争取分毫。 第一百五十七章质问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赶到了怡月馆中。 因着这一大群人的光顾,明月与夏蝉着实忙碌了好一阵。 嘉懿郡主派来报信的人离开之后,沈如故就赶紧吩咐众人忙活开了,“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这房里的礼数千万不能缺。” 沈如故对于怡月馆中的众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跌了份。 不管她当初是以如何狼狈的姿态来到这里,可既然已经成为了赫连王府的家人,她就终究只能一步步的做好那些本该是她分内的事情。 “婆婆,请上座。” 王妃刚一现身,沈如故就忙不迭的出来迎接,甚至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戴上,明月见状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可面对那一群居高临下的人,却始终都不敢近前一步。 赫连禹凡见着她衣衫单薄的模样,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奈何他始终都没有开口多说一个字。 嘉懿郡主刚一偏头,就注意到了他这骇人的神色,等她回过神来,正好对上洛千鸢郁闷的神色。 她浅笑一声,立刻叮嘱明月,“明月,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明月在骤然间被点名,甚至都有些回不过神,她愣愣的听着嘉懿郡主的说教,“你怎么就让你家夫人穿这么少出门?”说着,她还特意瞥了一眼沈如故。 明月见状,一边认错,一便忙不迭的给沈如故披上了披肩。 直到此时,王妃才淡淡的开口,“你刚生完孩子,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千万不要大意了。” 沈如故闻言,当即谢过称是,随即便退到了一旁。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静的候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王妃环顾了一圈,见时机正好,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其实,原本这事倒也不用非到这怡月馆里来办。” 她顿了顿,又看了眼沈如故,见她始终低着头,这才又继续往下说,“可事情毕竟是在这儿出的,再说了,那玉如意也是皇上御赐给你怡月馆的,所以我跟郡主都觉得,这事于情于理都必须要让你知道。” 沈如故见状,忙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的道,“此事交由母亲与世子妃做主。” 事实上,早在出事的当口,沈如故就已经明确表态,将这一应的事情全权交给她们做主,她也很清楚,将事情挪到她怡月馆里来办,无非就是嘉懿郡主的意思。 她这么做的意图,沈如故虽然不能猜测完全,却也能断个七八分。 “如此,那就把人带上来吧。”王妃淡淡的一句,便立刻吩咐人将翠儿带了上来。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翠儿,沈如故先是一愣,这才惊愕的看向众人。 注意到了她疑惑的神色,嘉懿郡主主动上前一步,向她解释,“翠儿主动承认,说是她毁掉了玉如意。” 听着这话,沈如故一脸的错愕,下意识的说,“真的吗?” 她脸上写满疑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的真切。然而,嘉懿郡主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们盘问了所有的奴才,也只有翠儿承认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想来,她就应该是唯一的凶手了……” 嘉懿郡主的这一句,让在一旁远远候着的洛千鸢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还是没有人供出她来。 至少,就眼下的形势来看,她还算是安全的。 “可……”沈如故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嘉懿郡主向她悄然摆手示意,无奈之下,也只好将梗在喉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嘉懿郡主转头,径直走到王妃的身边,突然朗声说道,“娘,既然翠儿已经承认,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做的,那咱们就索性让她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她环顾四周,语调平缓,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容不得任何人反驳,“既然她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得手,想必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大家伙不想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被她蒙混过去的吗?” “这……” 王妃起初还有些犹豫,她本不愿将这件事情闹到人尽皆知,只想着找到凶手之后尽快惩处了就好,却没想到嘉懿郡主却一心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看着嘉懿坚定的目光,王妃一时间无法下定决心。 就在她摇摆之际,洛千鸢好几次都想要站出来,可到最后却只能停留在原地。 嘉懿郡主一早就已经发现了洛千鸢的异动,索性就主动将她请了出来,“千鸢妹妹,这奴才终归是你房里的人,你说呢?” 她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就将洛千鸢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一边是自己身边的得力丫头,一边是随时可能一步踏错的深渊。 摆在洛千鸢面前的两条路,无论怎么选,都是困难重重。 “千鸢听凭婆婆吩咐。”一横心,洛千鸢终究还是做出了这一艰难的选择。 事实上,她刚才所有的犹豫,都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方面,她希望事情能够尽快的了结,可又不忍心看着翠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入天人交战境地的她,如今又被嘉懿郡主一句话逼到了绝境之中,不得不做出选择。 “这么说,你是同意严惩不贷了?”嘉懿郡主似是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自然应该。”洛千鸢几乎是咬着牙才吐出了这四个字。 她太清楚这四个字背后的意义,只是,此时的她早就已经别无选择。 她再不敢对上翠儿的眼神,一如翠儿始终低着头不愿意看她一般。 “娘,您觉得呢?”得到了洛千鸢的首肯,嘉懿郡主便立刻就把皮球再一次甩给了王妃。而此时的王妃始终都没有办法狠下心肠,倒是一旁沉默的赫连禹凡开了口。 “不仅要让她还原当时的真相,还得仔细调查一下这件事情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 赫连禹凡这一句,让所有人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句,代表了他的态度,不仅要查,而且还是彻查。 第一百五十八章退无可退 有了赫连禹凡的支持,王妃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由着他们去了。 “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说完,王妃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将所有的事情尽数交给了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事后,你们告诉我个结果就是。”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洛千鸢与翠儿都不由得心下一寒,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竟无端生出了几分苍凉感。 送走了王妃,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比肩而立,在一众仆人的跟前,只听嘉懿郡主淡然的道,“翠儿,既然你已经承认这一切全是你所为,那不如就好好说说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翠儿此时还处于迷茫状态,今日一早,当她打定主意要替洛千鸢背下这个黑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果。 最不济也就是被丢出赫连王府重新遣送回洛府罢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她或许还能在大后方为小姐筹谋一番。 然而,此时再听着嘉懿郡主冰冷的话,她却无端觉得后怕,似乎等在自己跟前的那一条路已经越来越窄,甚至可以说,已经再无退路。 “奴婢不是有意的。”翠儿当即磕头,语调中不无后怕与忏悔,“请世子、世子妃明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么说,这件事情就只是个意外咯?” 嘉懿郡主淡笑着反问,她突然一步步走到洛千鸢的身边,轻笑着问了一句,“不知千鸢妹妹是否也如此认为?” 洛千鸢瞥了一眼翠儿,又看了眼停在自己跟前的女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淡淡的道,“翠儿自从跟在我身边,就从没出过这么大的差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郡主就已经转头走了,任谁都看的出来,她不喜欢洛千鸢。 有些胆子大些的丫鬟们,甚至都已经在底下议论开了,“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用看吗?不就是两位夫人做的主吗?” …… 虽说是几个丫鬟咬耳朵,可嘉懿郡主却依旧还是多少听到了一些,她最终停在她们两人跟前,冲着她们淡淡的一笑,“既然有话,为什么不主动站出来说呢?”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知道嘉懿郡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没人知道,到底需要说些什么。 这一番话的压力,对那两个丫头而言就更甚了。 前一秒,她们还在评断着主子的不是,可下一秒,自己就被立成了典型。她们几乎是眼见着翠儿从一个主子的贴身婢女成为了阶下囚,谁知道等待她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 面对沉默的她们,嘉懿郡主在一旁循循善诱,“怎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吗?” 两人闻言,不由得将头放的更低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们也在这儿。”嘉懿郡主突然问话,两人虽然害怕,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那就说说昨天你们看到的情况吧。”嘉懿郡主下了命令,同时也给她们定了规矩,“记着,我只听实话。” 在她似狠非狠的要求下,两人只能将昨日的情况和盘托出。 “昨日奴婢等人奉命将玉如意送到怡月馆中,后来……” “后来……” 先头的一切都很是顺利,可说到进了怡月馆之后的动向,两人就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后来到底怎么样?”赫连禹凡只觉得头疼,他猛地一声将这两个丫鬟吓了一大跳,那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的语言,在转瞬之间就脱口而出。 “后来,洛夫人一靠近,玉如意就碎了……” 洛千鸢原本也竖着耳朵听,当意识到她们二人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时,也就放松了警惕。 而当她听到这一句,却是不由得慌了神。 洛千鸢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好你个狗奴才,居然这么诬陷我?” 她丝毫都不掩藏自己的愤怒,“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玉如意是我弄碎的?” 她这一句反问,让两个丫头无力招架,只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认错。 反倒是嘉懿郡主,一脸疑惑的走到她们跟前,“千鸢妹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玉如意碎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就在跟前,要说有嫌疑,在场的除了禹凡,哪个没有被怀疑的理由?这几个丫头不过是说了当初的情形而已,你太过紧张了……” 还没等洛千鸢反应过来,嘉懿郡主便已经抬手示意两个丫头起身,顺便吩咐其他人继续按部就班的还原昨日的情况。 与此同时,赫连禹凡还不忘在一旁补了一句,“大家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出实情,我赫连禹凡在此保证,绝不会允许府中上下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你们有失偏颇。” 他这一句,无疑是给底下的众人以无尽的底气。 言下之意,只要是不曾做过错事的人,一切照旧。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的时候,赫连禹凡一步步走到了翠儿的跟前,两手抵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直视。 “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我就看在你主子的份上,给你一条活路……” 说到这儿,他还特意看了洛千鸢一眼。 洛千鸢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他对视,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境遇下。 “不行。”他话音刚落,嘉懿郡主便立刻接话道,“禹凡,你别忘了,她毁掉的可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真若是被宫里的人知道了,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嘉懿郡主故意摆出了一副事情很是严重的严肃表情,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而备受关注的,自然是洛千鸢与翠儿这主仆二人。 “千鸢妹妹,不是我做事不留情面,你也知道,这皇家御赐是多少人家几辈子的荣耀,就算是咱们赫连王府,也是无上的荣光啊,可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你说……” 第一百五十九章真的是你 “是了,当天我根本就不曾见过翠儿靠近玉如意半步,反倒是你,在事发的时候是距离玉如意最近的人。”嘉懿郡主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指着洛千鸢厉声道,“千鸢妹妹,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还没等洛千鸢开口,嘉懿郡主又冷眼看着底下的众人,“还有你们,明明有这么多人都清楚的看到了,为什么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她话音刚落,自己却笑了。 面对如此反常的郡主,就连她身边的人也不敢正眼瞧她。 倒是沈如故长叹了一声,缓缓走了过去,“郡主,你也别生气了,这些奴才们不敢开口也是人之常情。他们毕竟是奴才,哪里敢毫无避讳的指责主子的不是?” 顿了顿,她又道,“就算是说了,可又有多少人会信呢?” 嘉懿郡主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洛千鸢的时候,目光已经从先前的鄙夷换成了不屑。 曾经,她只以为,洛千鸢是嫉妒沈如故,现在才知道,以她的品性根本就不足以与沈如故比肩而论。 在沈如故的劝慰之下,嘉懿郡主这才接受了现实。 事实上,眼前的这个结果早已在预料之内,而嘉懿郡主之所以折腾了这么大的一圈,为的就是想要让洛千鸢主动承认这一点。 只是,没有想到,她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到最后,她却还是死不承认。 “翠儿,你先起来。”沈如故走到一旁,亲自扶起了翠儿,“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该做的事情,难道还要替你家小姐去死吗?” 说到后面,沈如故的脸色有些凝重。 因为,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翠儿竟然会愿意为了洛千鸢放弃自己的性命。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承认整件事情是她所为,可单就是这一条,也已经足以让翠儿死过千百回了…… 翠儿低着头,没有做声。 倒是一旁的洛千鸢依旧是咄咄逼人,“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说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见众人一股脑儿的全部都将事情推到了她的身上,洛千鸢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了。 后果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承担不起。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面对着死不认账的洛千鸢,赫连禹凡多少有些无语,他偏头看了她一眼,见洛千鸢始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微微扬起手。 就在洛千鸢以为他作势要打,而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的当口,却见赫连禹凡身边的奴才匆匆的走了上来,手里还端着厚厚的一沓纸张。 “洛千鸢,这已经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沈如故瞥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赫连禹凡一眼,从他的眼底读出了坚定的意味,无奈之下,只能出声提醒洛千鸢。 可惜的是,洛千鸢根本就不明所以。 她只当眼前的这些人是故意摆出一副龙门阵的模样,让她退无可退,逼着她承认下这一切。 可她更清楚,一旦点头应承下这一切,那她这段时间来所有的苦心经营都会化作泡影,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了的。 “沈如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先是诬陷我毁掉了玉如意,现在又想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罪名往我头上扣吗?” 沈如故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洛千鸢又自顾自的道,“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污蔑我分毫。” 不知为何,洛千鸢表现的越是坚定,嘉懿郡主一行对她就越是怀疑,渐渐的,他们脸上甚至都显现出了几分不屑的神色。 翠儿注意到了,洛千鸢自然也注意到了。 “洛千鸢,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赫连禹凡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如果我说,只要我把这些东西送进皇宫,呈递给皇上,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呢?” 洛千鸢闻言一愣,可不过转瞬的功夫,就又换成了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又怎么样?皇上乃九五之尊,一定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像你们这些人一样随便诬赖人。” 被逼急了的洛千鸢索性就将他们三人打到一处。 反正现在的情况之下,她也只能选择孤身作战,与其各个击破还不如将他们归拢至一处,一次解决来的轻松。 “是吗?”嘉懿郡主浅笑着上前一步,“我倒觉得,在你跑去向皇上申辩之前,不如先问问在场的这些人,昨天他们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嘉懿郡主冷眼看着洛千鸢,丝毫都不落下风。 面对她善意的提醒,洛千鸢终究是沉默了。 她才刚表现出了一点退却,赫连禹凡便示意这一屋子的闲杂人等全部都退了出去。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沈如故闻言,也想要退,她正转头招呼明月夏蝉准备离开,却又被嘉懿郡主拦下。 “如故,你可不能走。” 她一把拦下了沈如故,“你是当事人之一,决不能走。” 嘉懿郡主说的坚定,沈如故一脸无奈,最终也只能点头称是,留了下来。 “洛千鸢,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耻,为了陷害沈如故你还真是不折手段啊。”赫连禹凡一把将手里的卷宗甩到了她的跟前,恶狠狠的怒骂道,“她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值得你这么枉费心机,还不惜搭上一条人命?” 说到激动处,赫连禹凡恨不能一把抓起洛千鸢,将她丢到翠儿的跟前,“你仔细看看这个人,她在你身边待了多少年,你怎么忍心让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替你去死?” 赫连禹凡并不知道内情,对于一心求死的翠儿,他只当她是被洛千鸢胁迫的。 毕竟,一人是主,而一人是仆。若是洛千鸢有意让翠儿替死,她纵然不甘心,也绝不会有说不的机会,最终也只能屈从…… “世子爷,您误会了……” 翠儿一见情势不妙,又忙不迭的替洛千鸢说好话,“这件事情真的是翠儿所为,小姐并不知情啊……” 第一百六十章终了 可翠儿并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越是替洛千鸢申辩,无疑就更坐实了她的主谋身份。 “禹凡。”嘉懿郡主突然喊了一句,赫连禹凡只能暂时搁置了自己的愤怒。 “你忘记娘说过,这件事情交由如故处理吗?” 嘉懿郡主生怕赫连禹凡情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只好先将沈如故给端了出来。 殊不知,此时的沈如故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从昨天开始,她始终都没有能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如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赐给她一对玉如意,她也不会想到,洛千鸢竟然恨她至此。 “这……” 沈如故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显然,突然接到这个要求的沈如故,是懵的。 赫连禹凡率先意识到了她的尴尬,转头对嘉懿郡主不知耳语了些什么,嘉懿便顺势走到沈如故的身边,拉着她往一旁走去。 而洛千鸢却还愣在原地,身边只有一个翠儿紧紧的跟随左右。 两人很快就又回来了,再回来时,沈如故脸上的焦虑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然。 洛千鸢刚注意到她的这一份神色变化时,还有些怔愣。 “洛千鸢,你若是现在就承认,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沈如故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 听着这话,洛千鸢立刻就变得不乐意了,然而,她隐忍着的脾气还没来得及发现,翠儿就在一旁悄声的示意她。 她直到此时才不得不静下心来认真的思考当下的情势。 不用说,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早已经站队成了沈如故的队友,如今的她势单力薄,若是想要打持久战的话,此时就不得不低头。 想到这儿,洛千鸢骤然低下了头,语调凄凉的道,“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从始至终,这是洛千鸢第一次喊沈如故姐姐。 而让洛千鸢欣喜的是,沈如故真的因为这一声姐姐而愣神了片刻。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却让洛千鸢一下子就找到了破解当下困局的办法。 这件事情唯一的解法只有一个——沈如故。 “姐,你知道的,妹妹从来都是嘴硬心软,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事到如今,洛千鸢依旧一口咬定整件事情不过是一场意外。沈如故不无失望的偏过头不想再看她,然而,洛千鸢又怎么可能错失这最后的机会,她突然猛地冲上前去,抱住沈如故不肯松手。 周围的人都被她这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沈如故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奈何洛千鸢用力太猛,她根本就挣脱不得。 而一见到沈如故这副焦急的样子,赫连禹凡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立刻就冲上前去将洛千鸢丢出了老远。 好不容易等沈如故重新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而一旁的洛千鸢却是已经哭诉开了。 “姐,从小到大,不管是什么东西,你都愿意跟我分享,难道现在你真的忍心看到妹妹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听到这话,嘉懿郡主不住的摇了摇头。 饶是她身为郡主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恬不知耻的言论,她正想要上前为沈如故好好的出一口恶气,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却是已经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她惊愕的回头去看,却见沈如故冲着她淡然的摇了摇头。 “如故,你这是什么意思?”嘉懿郡主不解。 而伴随着她的迟疑之声,赫连禹凡与洛千鸢都不由得纷纷看向她。 面对着三个人注视的目光,沈如故淡定自若的道,“郡主,世子爷,这件事情是否全权交给我处理?”她不答反问的状态让嘉懿郡主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当然。” 沈如故点了点头,这才踏出了第一步,然而,看着她前进的方向,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都不由得替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先起来。”沈如故最终还是走到了洛千鸢的身边,伸手扶起了她。 她这一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始终还是让在场的人悬着一颗心。 嘉懿或许不清楚,但赫连禹凡对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却多少有些了解,此时的赫连禹凡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如故与洛千鸢,就怕自己一个不察,便让人在自己眼前出了事。 若真是如此,只怕他这辈子都会追悔莫及。 洛千鸢也是愣愣的站了起来,可眼神里却还是免不了对沈如故带着几分敌意。 见她这副戒备的样子,沈如故索性就向后退了几步远,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见到这副场景,赫连禹凡总算也稍微安心了些许。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沈如故这话刚一出口,就听见几人异口同声的惊呼,“什么?” 谁都没有预料到,沈如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件事。 “你没发烧吧?毁掉的可是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哪里就能这样算了?”嘉懿郡主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伸手去探沈如故额前的温度,就怕她是被吓的发烧了。 然而,沈如故却还是摇了摇头,伸手拂去了嘉懿郡主的手,十分坚定的道,“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大而化之。” 听着这话,谁都能感受到沈如故不争的心态,就连赫连禹凡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能争呢?”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出声道,“如今有我们在这儿,难道你还怕她像过去那样不讲道理吗?” 听着这话,三个女人心底都是一惊。 诚然,谁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还没等沈如故再说什么,一旁的翠儿就已经带着自家主子千恩万谢起来,“谢世子,谢郡主,谢小姐!” 一声小姐的尊称,无疑是将沈如故当成了洛府的人。 赫连禹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沈如故淡淡的走到一旁. 第一百六十一章病重 只听她冷声道,“这件事情我不想再争,是不愿意让此事传扬了出去,由着外人看我们赫连王府的笑话。”顿了顿,她偏头看着嘉懿郡主,诚恳的开口。 “至于皇上那儿,就全都拜托给郡主您了……” 眼前的这些人,也只有郡主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上话。 沈如故一直都相信,但凡嘉懿郡主有心不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情,事态就一定不会扩大,故而,她才敢如此坚定的摆出和事老的态度来。 嘉懿郡主耸了耸肩,轻叹一声,“你都说无所谓了,皇上就算要追究也得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 这话一出,洛千鸢才算是终于卸下了心中的石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事情总算终了。 王妃在听到嘉懿与赫连禹凡转述实情,并坚称这是沈如故以一己之力说服众人将此事压下的时候,也有些惊愕。 “唉,咱们这个王府,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太平。” 王妃长叹一声,接二连三的事情总让她觉得无力招架,可偏偏这府中大小的事务却还是不得不由她来解决。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一边亲自为她按摩肩膀,一边柔声的劝慰道,“娘,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两人跟前的赫连禹凡见此情景,微微愣了愣。 王妃拍了拍嘉懿的手,又沉声道,“此事真就这么算了?” 听着她略带迟疑的话,赫连禹凡当先一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娘,如故与郡主分析的不假,此事是万万不能闹到皇上那儿的,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那洛千鸢呢?”王妃立刻追问道,还有剩下的半句,她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难道就这么算了? 接收到了这个讯号,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对视一眼。 很快,赫连禹凡便出声了。 “儿子已经做主,让她在自己房里闭门思过。” 王妃听着这话,微微抬起的手又垂落下去,末了只是轻叹一声,“就这样吧。” 玉如意事件到此总算是圆满的结束了,至于皇上那儿,他们一致的建议都是保持缄默。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事情终了,除了洛千鸢受罚,而翠儿自愿陪同之外,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怡月馆,也一时间成了赫连王府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地界。 当然,这些都是嘉懿郡主带头造成的。 事了之后,嘉懿郡主便三番五次的前来怡月馆,有时还会带着太医前来。 起初,沈如故有些紧张,可嘉懿郡主一句,“不过是让他给孩子们检查检查,也好放心不是。”让她只能硬生生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 好在,每一次太医前来,报告的消息都算不错。 一来二去的,沈如故也就释然了许多。 自从生下孩子,沈如故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就怕照顾不周最终苦了孩子。 现在倒好,嘉懿郡主三番两头的带着太医前来,不但解决了她最大的隐患,更重要的是,让她变得更安心了。 这一日,嘉懿郡主又一次带着太医,而事实上,两天前,她才刚来过。 “明月夏蝉,快带着太医进屋,好好给小少爷跟小小姐检查一下。”人还没进屋呢,嘉懿郡主就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听到声响的主仆三人忙不迭的迎了出来,沈如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的嘉懿郡主给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嘉懿郡主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但孩子天天都在长,自然是要每天都注意的,再说了这也不过就是顺便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跟沈如故相处的越久,嘉懿发现自己越是喜欢她的性格。 玉如意事件之后,她也着人调查了沈如故与洛千鸢之间的渊源。 当她发现她们二人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之时不无诧异。 毕竟,在沈如故与洛千鸢的身上,她看到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物,不论她如何说服自己,都不能从她们身上找到半点共同点。 沈如故温婉,而洛千鸢却是心机颇重。 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想象,这样两个人是在同一个天地下长大的。 这些疑惑她始终都放在心底,丝毫都不曾拿出来询问分毫。 而沈如故也是一样,自从嘉懿郡主三番两次的来到怡月馆,从她审视自己的眼神中,她就已经发现了些许异样。 只不过,嘉懿郡主没开口,她也就没有多问。这一来二去的,有些事情也就不直达该怎么开口才好了。 “是是是,郡主说的是,您安排就好。”沈如故听着嘉懿言之凿凿的话语,只能拼命的点头称是。 她不知道的是,嘉懿郡主之所以如此频繁的带着太医进出怡月馆,不过是情势所逼。 早在她回门的那一日,太医就已经悄悄的警示过她,只怕小丫头的日子不长久了。关于这一点,她甚至都不曾对赫连禹凡提起过。 如今,便成了她与太医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嘉懿之所以如此频繁的往来怡月馆,一来是太医需要实时的了解孩子的情况,二来,她也希望能找到让沈如故放松的办法。 毕竟,她是孩子的生母,这件事情终归是瞒不了多久的。 明月与夏蝉在屋内替太医打着下手,而嘉懿郡主则拉着沈如故去了院子里。 她们一路都行的很慢,对此,嘉懿郡主的解释是,“我听宫中的嬷嬷说,生产之后需要卧床休息一月才行,你可倒好,还没个三五天呢,就急急忙忙的下床不说,还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咱们不过就是随便走走散散步,慢一点就好。” 听着这话,沈如故只淡淡的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什么事。 “多谢郡主挂念,这不太医都说我没事了吗?” 沈如故无奈,只能搬出太医来。这一次,嘉懿郡主总算是由着她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大事不好 两人缓缓的行着,除了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再没了别人,一路上也算是清净。 她们一边看着这一院子的梅花,一边感慨。 “又是一年了,日子过的真是快啊。” “可不是嘛。现在每天看着那两个小家伙,真是一天一模样,不瞒郡主,有些时候,我真是舍不得离开他们半步呢。”沈如故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幸福,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嘉懿郡主明显身形一顿。 事实上,嘉懿一直都想要找机会把孩子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她,然而,赫连禹凡却始终都持反对票。 他担心沈如故身子太虚弱,根本就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要再等等。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却是谁都不知道的事。 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声响,沈如故疑惑的回身去看,却见嘉懿郡主愣愣的站在原地,“郡主?” 她连着喊了好几声,才总算将有些灵魂出窍的人给唤了回来。 “啊?你刚刚说什么?” 见她这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沈如故不由得失笑,她微微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而后,又自顾自的加上了一句,“想来郡主是被眼前这番冬景给迷住了……” 嘉懿郡主尴尬的一笑,没有吱声,但心底里却是无限感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做这个刽子手。 就在两人赏花谈心的时候,怡月馆却在骤然间笼上了紧张的气氛。 小丫头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全身青紫,夏蝉看到的时候,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明月姐,你快来看,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彼时,太医正在检查小少爷,而前一刻,当他离开的时候,小小姐的情况还不算太坏。 她这一声惊呼,让明月与太医都不由得心下一紧。 “不好,快用力拍打她,一定要让她哭出来。”太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一看,立刻下了死命令。 夏蝉哪里受到过这样紧张的要求,她一时间就慌了神,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明月总归还是比她年长几岁,遇事也更沉稳,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推开了她,“你来照顾小少爷,这里交给我。”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将夏蝉赶出了屋子。 面对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太医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月一眼,还有些怔愣,只听明月在一旁催促道,“太医,您说,还需要些什么,我立刻就让人去准备。” 此时的明月她脸上的焦虑丝毫都不比太医要少。 因为,她是最清楚这两个孩子对于自家小姐的意义的。 她跟夏蝉也是整个怡月馆中唯一清楚事态严重程度的人,看着跟前的这个小家伙,明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医刚一抬头,就见明月好几次抬手,但最终都不敢用力拍打下去,他沉声道,“打,一定要让她哭出声来,否则只怕就来不及了。”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之下,明月这才终于狠下了心,一下接着一下的拍打在小丫头的身上,然而,每每下手打一次,明月的心就兀自疼一下。 明月与太医一人一边守着孩子,接连打了许久,这才终于听见孩子微弱的哭声。 刚一听到哭声,孩子的脸色就缓和了些许。 那一瞬间,不只是明月,就是连太医都已经是满头的汗珠了。 “好了,过来了,过来了。”太医心有余悸的连声说了好几遍,明月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丫头,连片刻都不敢移开,甚至连道谢的话都忘了说。 再说候在外面的夏蝉,她怀里抱着小少爷,但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屋里瞥,以至于沈如故与嘉懿郡主回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这丫头,干什么呢?” 两位主子刚一出现,就意识到了她的紧张,只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嘉懿郡主率先出声。 沈如故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焦虑,可又不见怡月馆乱了分寸,只道是夏蝉的小孩子脾性又起来了,微微皱了皱眉,“夏蝉年纪小,被我跟明月惯坏了,在郡主面前失了礼,我替她先道个歉。” 说话的功夫,沈如故就要躬身施礼。 好在嘉懿公主反应够快,一把就将她拦住,她笑着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要是如此客套的话,这怡月馆,我还敢来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相视一笑,倒也算是将此事暂时滑了过去。 就在此时,屋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见到来人,夏蝉便忙不迭的冲了上去,“太医,没事了吧,小小姐没事吧?” 她这话刚一出口,候在外面的沈如故立刻就慌了神,她快步的上前,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嘉懿郡主一看势头不对,也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前后角的功夫,两位主子都已经在列, “郡主,二夫人。” “起来吧。”嘉懿郡主立刻拦住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即向两位主子行礼,而在屋内的明月听到外头的声响也立刻火急火燎的赶了出来,夏蝉直到此时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归来,有些失魂落魄的看向来人,一言不发。 而明月一见到沈如故,原本梗在喉头的话也像是被抽离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见到明月与夏蝉这副异样的反应,沈如故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太医说些什么,她便已经一把拨开了人群,冲了进去。 不知怎么的,她心底始终都有一个声音在喊,让她赶紧进去。 沈如故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周遭的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拦住她……” 嘉懿郡主喊了一句,想要阻拦沈如故,可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如故却是已经进了屋内,冲到了女儿跟前。 看着她呼吸微弱全身青紫的状态,沈如故好半天都不能回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抬起手,却始终都停留在半空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该来的躲不掉 沈如故好几次都想要伸手抚摸孩子的脸庞,可却总算不敢触碰分毫,她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又会让她感受到痛楚。 众人看着她这副心疼的模样,谁都不曾上前一步,可又不敢离开。 就怕沈如故也跟着出什么事。 太医趁着这个当口,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悄声跟嘉懿郡主做了汇报,很快,嘉懿便做主留下明月照顾沈如故母女,而其他人都被她尽数带了出去。 到了偏院,嘉懿郡主当即沉下脸来,怒斥一声,“夏蝉。” 除了在沈如故生产的那一日,夏蝉曾被世子爷如此怒喝着要她说出真相之外,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夏蝉心下一寒,浑身颤抖。 夏蝉不敢应声,光就是看着刚才嘉懿郡主与明月铁青色的脸,她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可偏偏事已至此,不管她再多说多少后悔的话,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跪下受罚。 嘉懿郡主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发愣,“现在知道错了?” 她没好气的问了一句,她曾经千叮万嘱,让她们千万不能随便将孩子生病的消息告诉给沈如故,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将一切消息公开。 想到这儿,嘉懿郡主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随地会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小丫头,她又不忍心多责备什么。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承担着不小的压力。 用沈如故的话来说,夏蝉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他们又能怪罪多少呢? 夏蝉没有吱声,只是将头落的更低了。 嘉懿郡主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声,“夏蝉,你起来吧。” 嘉懿郡主的这一句,让夏蝉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看不过去了,一把将她拎着起来的。 见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嘉懿郡主轻笑,“怎么?是觉得跪在地上比站着舒服吗?” 夏蝉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做声。 嘉懿没再追问什么,只是缓步走到她的跟前,一字一顿的道,“夏蝉,你听好,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非常关键,你一定要做好,否则的话,我就立刻跟你家小姐建议,把你逐出咱们王府。” 听着嘉懿郡主略带警告的声响,夏蝉忙不迭的摇了摇头,下一秒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嘉懿郡主,似是要将她整个人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见她这副样子,嘉懿才算安心了些许。 “这几日,明月要贴身照顾你家小姐跟小小姐,所以这怡月馆里的事情,我就全部都拜托给你了,照顾好小少爷,也不能让这里乱了分寸,你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夏蝉坚毅的点头称是。 嘉懿郡主见状,立刻示意她下去准备,见她离开,这才转头询问太医孩子的情况。 “依着现在的情形,只怕孩子还是撑不过一个月。”太医的语调有些颓然。 “怎么还是撑不过去?”嘉懿郡主的脸色却是并不好看,“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拿,不管是这赫连王府,还是皇宫,只要有需要,尽管报上我的名号去取……” 太医没有吱声,倒是嘉懿郡主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说着,“前两天,你不还说情况好些了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到那个虚弱的孩子,嘉懿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一样。 她可以说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起来的,可谁又能想到,还没几天,竟然就要送走一个? 这样的结果,别说是沈如故了,就是她也根本受不了。 “郡主恕罪,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太医又何尝不能感受到嘉懿郡主的怒意,只是,面对那个体弱的孩子,他实在是毫无章法。 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一股脑儿的给孩子用了,可谁能想到,这孩子刚缓和了几天,情况就又变得不可控了呢?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竭尽全力救活这个孩子,否则的话,你也不用再出现了。”嘉懿郡主甩下这一句,便匆匆出去了。 与其坐在这儿等着孩子走向终结,还不如她现在立刻进宫想办法找人救命。 面对决然而去的郡主,太医也是苦着一张脸,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嘉懿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他不过就是太医院里当差的人,怎么能不听命呢? 这一边,嘉懿郡主只想尽快找到救命的办法,而坚持要守着孩子的沈如故却是追悔莫及。 “明月,你过来。”众人刚一离开,沈如故便转头吩咐明月。 不明所以的明月只能听话照做的走了过去,然而,她才刚一近前,就听沈如故冷冷的命令她,“跪下。” 这一突然的指令让明月有些始料未及,从她被派过来照顾沈如故开始,就从不曾在她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叫你跪下!” 沈如故拔高了声音的又一声喊,总算让明月清醒过来,她下意识的跪了下去。 “说,这些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沈如故伸手指着眼前的人,声音凌厉的追问道,“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生怕明月因为有所顾忌,所以不愿意如实相告,沈如故便又加了一句。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明月就越是心有余悸。 她们之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不想让沈如故知道此中的内情,无外乎就是担心她一旦知道会像现在这样失了分寸。 可这世界最是无奈的事情,越是不想面对的事情,往往就来的越快。 明月刚一抬头对上沈如故深邃的眼眸,眼眶便湿润了。 “小姐……” 她刚喊了一句,声音就没由来的哽咽,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然而,沈如故却是丝毫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她一而再的追问她,“说!” 因为太过激动紧张,此时的沈如故甚至有些身形不稳。 第一百六十四章逼问 如果不是她强撑着保持清醒,只怕很早就昏了过去。 “小姐,你得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急……”明月心知但凡是沈如故想要知道的事情,没人瞒得住。 眼下的情势就算是她不说实话,她也总会在别人的嘴里问出些什么。 与其让她从夏蝉或者其他人的口中听到更多让她揪心的结果,还不如她照实了说,还能比他们更注意些分寸。 “你说!” 沈如故一改平日的谦和,此刻的她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坚硬非常,半点都感受不到她曾经的柔和。 然而,明月已经顾不上多少了。她的眼神在沈如故与那襁褓中的小丫头身上来回穿梭,心中却是默念着,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如果她们母女注定只能保住一个的话,那她的选择就是——沈如故。 “小姐,明月要您答应,不论一会儿您听到了什么,都不能乱了分寸,眼下世子爷跟郡主正在想方设法的救小小姐,所以您必须要相信,太医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明月说的坚定,然而,这话落在沈如故的耳朵里就是另外的一番滋味了。 “你说什么?郡主跟世子爷早就知道?” 沈如故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的孩子病重,而她身为生母,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五雷轰顶。 看着她浑身发抖,明月迟疑了半响,终归还是无比坚定的说出了那个是字。 她陪在沈如故身边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明月却打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位主子是个坚毅的人。此番的事件,她也一定能挺过去。 “前些时候,小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奴婢便差人请了大夫,可他们都说没办法。正好那日世子爷与郡主都在,他们便做主请了太医来看……” 后面的话,明月就再没机会说下去了。 因为,沈如故一个箭步的冲到了她的跟前,质问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不知道?” 明月愣了愣,此时的小姐就像是一个发了疯的女人一般,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角,不住的问着,“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沈如故。 哪怕是世子爷不得不娶她人时,沈如故都不曾有如此激动的行径,可现在…… “明月,奴婢……那时小姐才刚刚生产,奴婢们担心您身子受不住,所以就只好先将此事给压了下来。”明月好不容易才终于一股脑儿将话吐出,却是好半天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其他的响动。 就连她预料之中的责骂与怒斥都再没有响起。 那一瞬间,她的心被猛然揪了起来。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想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尽管,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够面对一切的突发状况,然而,当她看到那个脸色煞白的沈如故时,却还是下意识的吃了一惊。 “小姐,小姐……” 明月顾不得其他,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沈如故的身边,不住的喊着。 然而,任凭她如何呼喊,沈如故就像是一具傀儡,没有任何的反应,更别说应她一句。 明月一时间慌了神,只能高声呼喊,找人来帮忙。 夏蝉等人听到动静,便立刻匆匆赶来,见到这样的沈如故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好在此时的明月已经恢复了神智,她一边吩咐众人看好小丫头,一边跟随着其他人一起将沈如故扶回了房间,还不忘吩咐人去请大夫。 “太医还在外面呢。”这一次,夏蝉的反应很快,话音刚落,人便已经闪身出去,下一秒就已经带着太医匆匆赶来。 “太医,您快看看我家小姐,她这是怎么了?”一见到太医,明月突然间就松懈了几分,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带着哭腔。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的那一瞬,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终于说服自己装作没事人一样指挥众人做这做那的。 太医见状快步上前查看起来,很快,他便给怡月馆的众人下了一颗定心丸。 “夫人不过是刺激过度,一时间消化不了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没有什么大碍,几位姑娘不用担心。”说着,他便转头出去。 明月悄声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便匆匆的跟了上来。 “太医,我家小姐要何时才能清醒?” “现在还不好说,我马上就开方子,立刻命人抓药煎药。”太医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并没有给明月任何实质性的答复。 怡月馆中乱成了一锅粥,而世子府中也并不轻松。 嘉懿郡主刚一回到府中,就撞上了颓然回来的赫连禹凡。 两人四目相对,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无奈的气氛笼罩全身。 “怎么办,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一点办法。”赫连禹凡不无绝望的开口。最近这些时日,他几乎天天都往外面跑,为的就是能帮着沈如故跟孩子找到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可他越是四处打探,就越是什么都问不到,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渐渐的,他对自己越来越失望。 而嘉懿郡主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了他唯一可以发泄心中隐忧的对象。 这一次,嘉懿再没像过去一样柔声的安慰他,而是沉默了良久之后,轻叹了一声,“唉。” 不知怎么的,赫连禹凡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一扫先前的颓然,一脸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人。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嘉懿。 嘉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句,“郡马爷,您知道了?” 话一出口,赫连禹凡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他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话到嘴边,赫连禹凡才恍然发现,面对那些他始终都不敢想的结局,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都是沉重的。 此时的嘉懿郡主也已经回过神来,她回身瞪了身后的人一眼,这才转头面对赫连禹凡,“情况的确不太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无力回天 “到底怎么了?”被这主仆二人一搭一唱的样子吓到了的赫连禹凡根本就顾不得其他。 可嘉懿郡主却是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赫连禹凡的脾气,她已然是清楚的,但凡是跟沈如故有关的,只怕他会恨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背在身上。 可偏偏,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禹凡,你冷静点,听我说。”长吸了口气,嘉懿按着他坐下,沉声道,“就算是你担心如故,又不能这样直截了当的冲进去。” 赫连禹凡满腔的急切都被嘉懿郡主这一句冰冷的话语彻底浇灭。 是的,就算是他有心想要替沈如故母女承担一切,也终归缺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赫连禹德呢?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守着她们?”赫连禹凡突然起身,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外走。 “给我拦住他!”嘉懿郡主突然怒喊一声,屋外的人应声而动,竟然将赫连禹凡生生的堵了回来。 从成婚到现在,赫连禹凡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嘉懿用这样独断专行的方式对待自己,一时间,他甚至忘记了反抗。 “你们下去吧。” 等手下人将赫连禹凡押送到了她的跟前,嘉懿便立刻摆手示意其他无关人等立刻离开,“在外面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许进来。” 她冷冷的下了命令,那一刻,赫连禹凡不由得抬头多审视了眼前的人一眼。 如果不是她此刻的气场全开,他甚至都不记得嘉懿本该是个说一不二的郡主。 在她往日的生活里,想必从来都不曾有人敢对她说不吧,可她当进了赫连王府的大门,一切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赫连禹凡这一愣神,便顾不得其他了。他一个人怔怔的站着,就连嘉懿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记不得了。 “我知道你着急,我也急,可是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急是完全没有用的。” 嘉懿郡主缓和了语调,一字一顿的劝说着。 “眼下,如故已经没了分寸,要是连我们都乱了章法,又有谁能替她们母女做决定呢?” 嘉懿郡主三句话不离沈如故,她自顾自的说着,殊不知,这些话落入了赫连禹凡的脑海里却全然是另外一番心境。 见赫连禹凡没有反对,嘉懿郡主心下一喜,便又接着道,“我已经吩咐过了,不管需要什么咱们都竭尽全力去救,只是这最后的结果,只怕是强求不来的……” 说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怅然。 在这人世间,最难控制的不就是生与死吗?既然留不住,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就是竭尽全力,让自己不留下任何遗憾。 这一点,也是她一直都努力告诫赫连禹凡知晓的。 然而,过去的他一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失落里,根本就不愿意听进去。 可现在却是到了他不得不听的时候了。 赫连禹凡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就在嘉懿郡主心怀疑惑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嘉懿郡主当即追问。 她生怕赫连禹凡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赫连禹凡闻言身子一滞,“我出去走走。” 听着他闷闷的声响,嘉懿郡主终是没有再强留。 他刚一开了门,外头的人便立刻下意识的看向嘉懿郡主,等着她最后的决断。 “世子爷有事要出去一趟……”嘉懿郡主淡淡的说道,一句话总算是将他放行了出去。 赫连禹凡没有说话,只自顾自的低着头往外走,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喊着沈如故的名字。 是的,他很想要立刻冲到怡月馆中,紧紧的拥着那个憔悴的女人,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他都一定会跟她一起面对。 可是他不能。 因为,她只是他的弟媳。 想到这儿,他便立刻顿住了脚步,正巧此时有个奴才匆匆而过,他一把将人提溜了过来,冷声问道,“二少爷呢?” 被赫连禹凡提着衣襟的奴才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此刻,正想要高声呼救,一抬眼,却发现那人竟是自家的世子爷。 脸上那紧张的情绪才刚稍缓了几分,就听赫连禹凡又厉声质问了一句,“我问你话呢,二少爷在哪儿?” 此时的赫连禹凡本就心焦,再遇到这好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的该死的奴才,更是郁闷,不但声线拔高了几分,就连面色都是铁青的。 赫连王府的众人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色厉内荏的世子爷,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也算是人之常情。 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忙不迭的应声,“二少爷,二少爷他……”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世人都知道赫连王府的二少爷字来都懒散惯了,在青楼流连是常有的事,偏偏这些事情最是入不得世子爷的眼。 每次但凡被他知道,二少爷总免不了被他灰溜溜的提溜回家,再给那个告密的奴才一顿教训。 这样的事情,在赫连王府里上演了十几年,一众奴才自然是没由来的心生害怕。 “说。” 赫连禹凡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往往,当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的时候,就是处于发怒的边缘。 这不,他话音刚落,那被控制住的奴才就忙不迭的道,“二少爷在老地方。” 他始终都不敢吐出青楼这两个字,要知道,当初世子爷帮着二少爷将现在怡月馆中的那位请回府之后,王爷就下了死命令,从此之后再也不允许府中上下有任何人再多提这两个字。 这之后,赫连禹德每次偷偷前去青楼,都只能是趁着夜色避开众人。 知道其中内情的奴才们,也都心照不宣的将那地方称为老地方了。 “很好。” 赫连禹凡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下一秒便放了手,快步离开,根本就没有给那家伙半点反应的时间。 青楼。 当赫连禹凡铁青着脸进门的时候,老鸨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副后怕的模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抓人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日这位爷将她这儿的姑娘带走时候的模样,那副要吃人的嘴脸,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世子爷,不知道您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她大着胆子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一句,可奈何赫连禹凡根本就不曾多看她一眼,一把推开了她自顾自的寻找着。 他一间接着一间房子的搜寻,所到之处,留下的都是被他大力推开门的声响惊扰的正在欢愉的人们。 “谁啊……” 那些被搅和了好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脸色,可当对上赫连禹凡这副肃杀的神色时,也只能硬生生的将所有的怒火转嫁到老鸨的身上。 “妈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鸨闻言更是决王,她也不想的啊。 可碍于身边有赫连禹凡这尊大佛在,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停的道歉示好,用最快的速度替他们关上门,重新找回巫山云雨的乐趣。 她刚关了这扇门,不远处就一定会有怒骂声传来。 老鸨心下一寒,只能快走几步,赶到赫连禹凡的跟前,“世子爷,您说您要做什么,妈妈我就算是把这儿整个反过来,也一定替您办!” 她拦在赫连禹凡跟前,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吗?” 赫连禹凡语调不屑,但脚下的动作却是缓和了几分。 “我在抓人!”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一句话,面上的愤怒却是丝毫不减,只是话音刚落,脸上就扯起了一层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应该很清楚,我要什么……” 赫连禹凡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赫连禹德一次,然而老鸨心中却是明镜儿似的。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这儿是赫连王府二少爷时常光顾的地界。 可奈何赫连禹德早就有话在先,但凡是有任何人到这儿来寻他,她都只能闭着眼睛说不知情。 老鸨虽然不知其中内情,可却也清楚,若是她不能替赫连禹德瞒着的话,只怕就会损失了一笔大买卖。 眼下,她只能咬着牙,横了横心,坚定的道,“不知世子爷要寻谁?” 赫连禹凡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老女人又摆出了那副明知故问的转圜对策。 他莞尔一笑,神色淡淡的道,“我来找谁,妈妈你难道不知情吗?” 赫连禹凡不答反问的架势让老鸨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下一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您瞧您说的,从进门到现在,世子爷您可是多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看我这儿人来人往的,您要是不说出个门道来,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去?” 她顺势摆出了一副委屈模样,指着人来人往的众人,好不绝望。 见她打定主意不愿意跟他说实话,赫连禹凡倒也不恼,索性就沉下心来与她好好说道说道。 “妈妈,我劝你还是赶紧让他出来吧。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我见不到人,就立刻差人把你这儿给封了。”说完,赫连禹凡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负手往外走去了。 一见他往外走,老鸨赶紧快步跟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就被突然转头怒瞪了她一眼的赫连语法吓了一大跳,甚至连该做什么都忘了。 如果不是赫连禹凡友好的提醒了她一句,“你只有最后的一炷香时间。”她或许会连这最后的挣扎都来不及。 仔细的回味着这句话,老鸨最终还是悄悄然的避开了人群,往楼上的包房里去了。 她自以为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不过是躲在暗处悄悄的注意着她的动向而已。 赫连禹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但凡是他不愿意被人找到的时候,总能想到一大堆的理由找人帮助自己圆谎。 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或许就指的是他们兄弟两。 每一次,不论赫连禹德藏的多深,赫连禹凡总能在第一时间就把人抓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王爷与王妃都十分信任他的缘故,同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始终都不曾多追问一句沈如故的来历,反而是将人养在怡月馆中细心照顾。 可这一次,赫连禹凡终究还是没有如往常一般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就在他踏上台阶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有资格将赫连禹凡重新抓回去面对她们母女。 沈如故与孩子的伤都不是赫连禹德造成的,相反,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想到这儿,他的动作就顿了顿。 另一边,老鸨急匆匆的叩开了一扇隐蔽的房门,“二少爷,世子爷正在到处找你呢。” 刚一进去,她就立刻说明了来意,也不管那人正在做什么。 赫连禹德闻言,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淡淡的问了一句,“他发现了吗?” 老鸨闻言仔细的思忖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我按照您的吩咐走的很隐蔽,世子爷应该还没发现……” 话还没说完,就听赫连禹德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既然他没发现,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该干嘛干吗去吧,没什么事千万别来打扰我!” 赫连禹德当即下了逐客令。 事实上,这几天他将自己关在这儿,根本就没任何人作陪,只是一个人闷闷的喝酒。 相比于赫连王府那个牢笼,这儿反而让他觉得更加自在。 老鸨始终都不敢离开,她脑海里不住的盘旋着赫连禹凡刚刚说过的那一句话,心道不好,然而面对这一脸阴郁的赫连禹德,她也不敢说错一句。 不论是赫连禹凡,还是赫连禹德,都不是她能随便招惹的主啊…… 在失掉整个地盘与被赫连禹德责骂之间,她总算是做出了决定,“可……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果不其然,她刚一开口,赫连禹德就砰的一下将酒杯砸到了她的脚边。 老鸨猛地向后退了退,避开了这一击,这才颤颤巍巍的道,“世子爷说了,如果一炷香之内您不出现的话,就让人封了我这楼,您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威胁 老鸨一脸的苦相,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不招惹这两尊大佛,可偏偏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她根本就避无可避。 “封了就封了吧,凭你的本事,想要在这京城重新开一家分号也不是什么难事。” 赫连禹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老鸨听完只觉得会心一击。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地方,在赫连禹德看来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二少爷,您可别说笑了。”老鸨苦笑,“真要是让世子爷封了这地方,别说妈妈我,就是我这儿这么多的姑娘只怕是都会被遣散了……” 混迹京城多年,天天迎来送往的,又都是些达官贵人,老鸨又怎么会不知道一旦被赫连禹凡封了店面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要命的是,这个结果是她绝对承受不起的。 “二少爷,不然,您就先下去见见世子爷?”她试探着给出了一个建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连禹德一脚踢了出来。 正在愣神的赫连禹凡听到了动静,赶紧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 老鸨怎么都没有想到,扶着自己的,竟然会是赫连禹凡,她道了谢,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转圜这尴尬的局面。 好在,赫连禹凡见她无碍,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而是立刻闪身进了屋,下一秒,又立刻带着人分身而出,甚至都没有走正门出去,而是跳窗走的。 待老鸨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个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都送走了!” 这一头,老鸨正在为好不容易请走了两尊大神而感到庆幸,再说另外一边,赫连禹德被赫连禹凡带走。 两人刚回到大街上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打出手,纷纷扬扬的让不少路过的人侧目而视。 “你到底又是抽的什么疯?” 赫连禹凡没有想到赫连禹德会突然反抗,一时间来不及招架,接连被打了好几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又作势要逃,但最终还是被赫连禹凡给强留了下来。 二人的武力本就不在同一水平,面对赫连禹凡的反击,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但对于他的质问,就不一样了。 “你以为呢?” 赫连禹德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就冷冷的道,“我从来都没有干涉过你做的事情,为什么你就非要紧咬着我不放?”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禹德一脸的无奈。 就在刚才,他听见赫连禹凡对他说,让他赶紧回怡月馆,他还以为是他跟明月的事情彻底暴露了,一时心虚,所以下意识的想要挣脱逃走。 然而,赫连禹德终究还是低估了赫连禹凡的能力,这不,两个人就打得难分难解。 事实上,他始终都是落于下风的,只不过赫连禹凡始终都还顾及着他的面子,在外人面前帮他做足了不相上下的假象。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拿出点魄力来,别指望让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鉴于有太多人在场,赫连禹凡实在没有办法径直将沈如故的事情据实以告。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她沈如故是赫连禹德的妻妾,他赫连禹凡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帮着说话的由头啊。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管。” 赫连禹德拂开了他的手,径直就要往前走,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已经被赫连禹凡识破。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准去,乖乖给我回家待着。” 赫连禹凡掷地有声的说道,他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要把人找回去,不过就是担心一旦孩子有什么变故,沈如故一时做不了决定,只能请他回去压阵。 “不就是回家嘛,你犯得着用这么大的阵仗吗?”赫连禹德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故意摆出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却是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赫连禹凡整颗心都落在怡月馆的两个女人身上,哪里顾得上他的那些花花肠子。 正当赫连禹德悄悄然的用余光打量着身边人的态度时,却发现赫连禹凡根本就不在状态。 不由得,他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他的事情被抓包,事情就还不算坏。 “都散了,看什么看。” 放松下来的赫连禹德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们周围聚拢了一大波前来看戏的无关群众,赶紧遣散了众人。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警醒赫连禹凡,“快走吧,不然就该被当猴耍了……” 说着,他就径直往前跑,等走出了老远,回头一看,却发现赫连禹凡还怔在原地,他满脸不悦的扁了扁嘴,高喊了一声,“赫连禹凡!” 直到此时,赫连禹凡才终于清醒过来。 当注意到赫连禹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自己前面去了,更是诧异无比,他下意识的以为赫连禹德是要跑路,急急忙忙的就往前追,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警告他,“你赶紧给我回来,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可惜的是,这样做根本就不能引起赫连禹德的重视,他反而停在了原地,像看戏一般的笑了笑,“怎么?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是又怎么样?”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听着赫连禹凡冰冷的声音,赫连禹德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他忘了,方才他之所以能够为自己争取到逃脱的时间,全然是因为赫连禹凡不在状态,可现在的世子爷已经是火力全开,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他羁押回去。 故此,赫连禹德还没能挣扎多久,就又被他束缚住了。 此时的赫连禹凡再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就这么直愣愣的将人押解到了赫连王府门口。 “赫连禹凡,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好不容易才被松绑的赫连禹德刚一自由就立刻转头与赫连禹凡面面相觑。 “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对……”赫连禹凡不无深意的还了他一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问责 “哼。” 赫连禹德自知此刻他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便索性再不管他,而是自顾自的转头进了府。 赫连禹凡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可就在赫连禹德准备径直走向自己书房的时候,身后的人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 面对身后人的呼喊,负气的赫连禹德半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之下,赫连禹凡只能又疾行几步,快步拦在他的跟前。 “你又想要做什么?”赫连禹德的语气有些颓然,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是要让我去跪祠堂,还是亲自去爹那里请罪?” 这两项几本算的上是每一次他被赫连禹凡抓回来之后的必经项目,还没等他开口,赫连禹德索性就自己追加了一句。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听到他这么说,赫连禹凡沉默了好一会儿。 正当他觉得无所事事的时候,却听见他淡淡的吐出一句。 “都不是。” “什么?”赫连禹德下意识的反问。 “你先回怡月馆吧。” 赫连禹凡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才终于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凭什么?” 赫连禹凡显然根本就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怔住了,好半响才终于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就凭你是个男人。” 闻言,赫连禹德淡淡的一笑,没有做声。 然而脚步却是坚定的转了个方向。 看着他远去的方向,赫连禹凡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他相信,赫连禹德一定会去怡月馆的。这是他身为兄长对他绝对的信任,一如当初,他能头都不抬的接下沈如故与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他更相信,现在的他,也会承担起他该承担的一切责任。 赫连禹德的确去了,只是刚一进怡月馆就感受到一屋子人紧张的气氛,他又觉得无处立足,所以没过多久就又离开了。 而这,是赫连禹凡始料未及的。 三天后,当赫连禹凡再一次在青楼找到赫连禹德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不仅让赫连禹德觉得莫名其妙,就是周围的看客也摸不着头脑。 一时之间,只有赫连王府世子爷当街掌掴二少爷的消息在各处流窜个不停。王妃王妃得到消息的时候,赫连禹德已经被再次押回了家。 “你们两个到底想要干什么?”赫连老王爷气愤不已的盯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大抵是因为太过气愤的缘故,话刚说完就咳嗽不停,王妃无奈只能在一旁柔声劝慰,“王爷,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她不说话不要紧,因着这一句,老王爷索性就把这所有的怒气全部都甩到了她的身上。 “要不是你从小就偏袒他,他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 说这话的时候,老王爷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赫连禹德没有抬头,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唯一能让他如此愤恨的人,也只有他了。 至于赫连禹凡,他从来都是整个赫连王府的骄傲,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家立业,成了无数京都贵胄子弟的标杆,同样也是老王爷心中最值得自豪的伟业之一。 尽管,今天这场闹剧根本就不是赫连禹德一个人搅和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唯一挨骂的人,也只有赫连禹德一个。 王妃坐在主位上,心中不由得替赫连禹德觉得委屈。 “禹凡,你也是,就算是你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呢?现在倒好,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倒教别人看我们赫连王府的笑话。” 王妃板着脸,显然对这件事情也是郁闷的很。 跪在地上的赫连禹德,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替自己的亲娘捏了一把汗,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还敢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可尽管如此,他却宁可她什么都不说。 因为,越是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娘,您教训的对。”赫连禹凡淡淡的应了一句,还没等众人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就又听他沉声道,“爹,你还是让他起来吧,今天这事全是我惹出来的,我一时着急,没来得及顾其他,才会让咱们王府在外面丢了人。” 说话的功夫,赫连禹凡就主动跪了下来,低头认错。 见他这副样子,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除了赫连禹德。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他,太清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的确,这几日他又重新回了青楼,但前些时日一样,他不过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睡了几晚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可没想到,今天他才刚走出大门,就被赫连禹凡抓了个正着不说,他竟然直接伦着拳头上来就朝他招呼,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着急?你着什么急?”赫连王爷不无诧异的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赫连禹凡竟然顾不得整个王府的脸面,“禹凡,你从来都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说到动情处,王爷不由得有些怅然。 可不管他们再如何追问,赫连禹凡就是咬定一句,眼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 赫连禹德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见他始终都低着头,料想是与某人有关,心中低叹了一声,索性接声道,“爹,娘,既然哥什么都不想说,你们还是别问了。” 虽然他在王府待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怡月馆的主子。 就算没在家里多待一秒,可他却还是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明白了那日赫连禹凡到底为何会如此着急?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没在今时今日重新跟他大打出手。 “闭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句厉喝当即响起。然而,当赫连禹凡终于搞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时,却又无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赫连禹凡,你是不是有病啊?” 原本就是帮他说话,没成想到头来还要被赫连禹凡数落,赫连禹德心中的不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打架 “让你闭嘴就闭嘴。”碍于王爷与王妃都在,赫连禹凡始终都还是强压着自己的脾气。 其实,他最怕的,是赫连禹德会不管不顾的将怡月馆中的情况如实上报,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准备好,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两位老人。 一来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二来也担心他们会因为孩子而对沈如故有什么看法。 她用命搏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让她在这王府之中的日子好过了些许,赫连禹凡真的丝毫都不希望再因为孩子而让她回到先前那如同幽禁一般的日子。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是吧?” 听着赫连禹凡毫无情面的话,赫连禹德索性也就再不压制自己的脾性,一抬手,就反手给了赫连禹凡一计重拳。 而后还叫嚣的喊着,“赫连禹凡,你要觉得自己是个汉子,就出来跟我好好干一架!” 说完,见赫连禹凡没有反应,赫连禹德索性又加了一句,“若是你赢了我,我就按照你说的做。” 这话一说完,赫连禹凡先是一怔,而后便像是出鞘的箭一般,一溜烟消失了。 这一系列突然的变故让王爷与王妃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爷诧异的看着身边的人,问了一句,“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 然而,王妃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实上,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王妃还在冥思苦想的当口,王爷却已经一个箭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催促她,“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出去看看啊。”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兄弟干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就连嘉懿郡主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来。 唯一没有到场的,只剩下怡月馆里的主仆三人。 沈如故的身子还没恢复,明月又走不开,夏蝉领命要统筹好整个怡月馆的日常,所以哪怕心中再好奇,却始终都不曾离开半步。 然而,夏蝉总归还是小孩子脾性,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想着要赶上前去一睹为快,明月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索性就喊住了她,“要不,你就出去看看吧,也好将那儿的情况如实转告给小姐。” 得了这个建议,夏蝉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神里陡然放出璀璨的光芒,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小心翼翼的问,“真的可以吗?” 明月点了点头,“当然,不过你不能贪玩,事了之后必须要马上回来。”她又叮嘱了一句。 夏蝉见状连声称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明月一个人愣愣的站了许久,好半天才轻叹了一声。 此刻,没人看到明月脸上深深的担忧。 当她转头回到屋内照顾大小三人的时候,早已换上了如常的温和面色,任由谁都根本就看不出她曾有过紧张。 “明月,扶我起来。”沈如故在太医的细致照料下,已经恢复了个七八成,只是脸色还有些蜡黄,刚才也是被明月劝着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只是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人就醒了。 听到声响,明月赶紧凑到跟前仔细照料。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面对她的追问,沈如故却是不作答,不住的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明月见状,赶紧出声道,“小姐放心,咱们小小姐已经睡下了,太医说不许让人打扰,所以我把夏蝉也打发出去了。” 这几日,但凡清醒着,沈如故就恨不能整日整日的守着自家闺女,哪怕是片刻的功夫都不愿意离开。 明月自然是最知道她的心思的,果不其然,她这一句就让起初还有些焦虑的沈如故微微安心了会儿。 “小姐,要不,我陪着您出去走走?”替沈如故梳洗完毕,明月适时的建议道,“太医说了,您不能一直在房间里闷着,也要常常出去走走才行。” 然而,沈如故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明月无奈,却最终没有强求。 “赫连禹德,你最好记住你刚才的承诺。” 赫连禹凡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当然,我赫连禹德向来说话算话。”回应他的,是赫连禹德同样坚毅的答案。 “很好。”赫连禹凡淡淡的一笑,便起势做防备状。 而王爷与王妃赶到的时候,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人已经交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若说过去赫连禹凡与他对战的时候,总会多少顾忌些赫连禹德的脸面,但现在,却是丝毫都顾不上了。 同样的,赫连禹德也全然没有将对面的这个人当做是自己的哥哥,他只想着用尽自己的全力给他给教训,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他赫连禹凡说了算的。 当初,他希望自己能够帮他照顾一个女人,他做到了。 可现在,他竟然还指望着他能将这个女人与她所生的孩子当成自己房里的人。 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耻辱。 可更要命的是,赫连禹德虽然平日里潇洒放荡惯了,却也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赫连禹凡绝不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 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忍受他每每因为沈如故的缘故而对他颇有微词。 “赫连禹凡,今日就让我们好好的比一场吧。” 数十个回合下来,赫连禹德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可他却丝毫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是毫不留情的招呼过去。 赫连禹凡的身手自小就比赫连禹德灵敏,再加上他事前说过的那一句,但凡只要他赢了,无论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也就变得毫无顾忌了。 此刻,赫连禹凡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如何都一定要让沈如故与孩子好好的。 而他赫连禹德也必须要“承担”起一个为人夫与为人父的职责。 替他承担。 两人打的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聚拢了一大波的奴婢下人。 再加上王爷与王妃,可以说是整个赫连王府的人都出动了,就连刚从宫里回来的嘉懿郡主都收到了消息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章关心则乱 “爹娘,他们这是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她,只好先从两位老人家那儿入手。 可殊不知,此时王爷正在气头上,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而王妃除了唉声叹气,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哼!” “这两个孩子啊,真是。” 听着这数落,嘉懿郡主眉头一皱。虽然心知这些反应也不过是因为关心正在缠斗的两人,可这一切却根本就不能让他们停手休战,可以说根本就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机警的从几个奴才身上套出了真相。 “什么?” 嘉懿郡主刚一听说真相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 然而,转念一想,她却是懂了。 所谓的关心则乱,可不就是他现在这副样子吗? 当嘉懿郡主终于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委时,做的第一个决定,便是请走两位老人家。 然而,她才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来自赫连王爷深深的不满。 “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两个好儿子!”一旁的角落里,赫连王爷一边盯着两人的动向,一边还不满的向身边的人抱怨。 “这事能怪我吗?难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主?” 王妃也有些心情不善,原本禹凡与禹德两个人的一切事情都是由他们二人商榷着决定,不管是婚姻大事亦或者是其他关系到他们一生的事件,几乎可以说,都是由赫连老王爷一把抓的。 只是,谁又能想到,当见到这两个儿子剑拔弩张的时候,他竟然能将这一切的罪过全部都归咎在她的身上。 一想到这儿,王妃就觉得无比委屈。 可无奈的是,眼下的这种情况,就算是她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生生的受着,由她来承受一部分,总好过将这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的全扔给两个孩子好。 “爹娘,儿媳有话要跟您二位讲。”嘉懿郡主心思一沉,最终还是踏出了那一步。 与其让他们兄弟两个依旧这样毫无作用的对打,还不如将所有的事情一次性说开,也好让全府上下所有人一起想办法。 所谓群策群力,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多个人也总归是多一点机会啊。 “郡主,让你见笑了。” 一见嘉懿郡主上前,赫连王爷便立刻收起了那副严肃的嘴脸,转而换上了一副谦和模样,顺便还不忘转头对她致歉。 王妃对于他这一伪善的行为十分不看好,可奈何他终归是自己的夫君,他都已经在外人面前做足了样子,身为内人,她终归不能在他面前泼冷水。 所以也只能换上了一副恭顺的样子,站在一旁。 “不知郡主有什么事?” 听着老王爷字字句句的话,嘉懿郡主面色一凝。 纵然她一早就知道老王爷向来将尊卑分的彻底,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嫁到了王府,却终归还是不能让他觉得亲厚几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可眼下终归不是跟他们讨论这些的好时机,她快速的收拾了失落的情绪,与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两人往外走。 “媳妇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到底为何如此。” 她淡淡的一句话,让两人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纷纷转头看向她。 “郡主,你真的知道吗?”王爷有些疑惑着没有问出声,而王妃却是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兄弟两个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说这话的时候,她眉头紧锁,显然是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嘉懿读懂了他们的焦虑,见已经远离了战场,这才停下脚步,沉声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之所以乱了分寸,只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王妃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不由得有些愕然。 嘉懿郡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起初还有些淡然的王爷也加入了催促的队列。 “郡主,你还是别绕弯子了,把整件事情的因果一次性说清楚!” 嘉懿无奈,只能苦笑着看着两人,道,“爹,娘,此事事关重大,只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谨慎的环顾四周,心中有着许多顾虑。 见她如此,王爷当先一步快步向前,“随我到书房来。” 话音刚落,嘉懿郡主就转头示意丫鬟留下,而自己则亲自搀着王妃快步跟上。 “你说什么?孩子病重?” 当嘉懿郡主将怡月馆的事情如实相告的时候,不光是王爷就连王妃也是一脸的愕然。 “是的。”她说的越是肯定,王妃就越是不敢相信。 “我整日在这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见有任何人前来报信?” 对此毫无察觉的王妃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嘉懿看着他们略显急切的神情,一时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她应该先提前跟他们商量一下,哪怕只是跟赫连禹凡通个气也好。 然而,此时正与赫连禹德打的难解难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最是害怕面对的事情,已经有人替他做了。 “爹娘,我知道,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接受,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了,所以,咱们还是先想想到底要怎么才能救这个孩子吧。” 嘉懿郡主出声打断了他们的焦虑,此刻已经不是追究所谓过往的好时机,最重要的,是要立刻想办法救救孩子啊。 在她的提议下,赫连王府的两位当家人这才稳下心神。 “御医怎么说?” 嘉懿郡主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此刻要她说出那一句无能为力,着实是太为难她了。 “那,现在孩子还有多少时间?” 王妃沉吟了半响,终归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然而,话音刚落,屋内的三个人就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因为,不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带给他们的终究只是伤感。 “这么说来,眼下已经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告知 赫连王爷的又一问,依旧没有人能给他任何的答案。 嘉懿的沉默,更让两人确认,那个孩子已经与赫连王府无缘了。 就在王妃与嘉懿低头沉默的当口,赫连王爷却是快步离开。 “你干什么去?” 王妃在他身后高喊,却根本就不能让他停下。 下一秒,王妃便急急忙忙地拉着嘉懿同行,“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这老头子可别一时想不开……” 话音刚落,人却已经出现在书房门外。 那一瞬间,嘉懿郡主突然意识到,哪怕前一秒她明明看到两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可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日子里,他们早就已经学会了从彼此的眼神里读懂对方的心思。 所有的牵挂与担心,其实都会在骤然之间出现,有些时候,甚至是毫无察觉的。 在那一刻,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想要借此传达给王妃一份安心的力量。 两人一路疾行,却意外发现王爷竟然是一个人悄悄走到了怡月馆门外。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却始终都只在门外徘徊,根本就没有踏进一步。 “进去看看吧。”王妃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 嘉懿识趣的站了远了些,此刻哪怕她有再多的劝慰,都比不上王妃的一个眼神。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 “你说,这孩子跟我们的缘分真的就这么浅吗?”老王爷终归还是不相信前两天才刚刚高声宣告着初生的人,会一下子病入膏肓,再无转圜的余地。 王妃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 嘉懿郡主原本想要趁着他们不注意的当口,悄悄溜进去先提醒下沈如故主仆一行,可临到进门的时候,才发现,王爷与王妃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若是想要进门,就必然要经过他们。 根本就谈不上悄悄,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屋内,沈如故守着小女,而明月守着沈如故。 一旁还有两个熟睡的小家伙。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怡月馆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可事实上,哪怕有再多的喧嚣也根本就不可能引起沈如故的注意,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娇弱的孩子。 “小姐,您先去休息会儿吧,我看着小小姐呢。”明月几次都想要劝服她去休息片刻,可沈如故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始终都不曾挪动分毫。 “我没事。”她抬头惨然的一笑,对着明月坚定的说道,“明月,你知道吗?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好好的守着她。” 说话的功夫,她的眼神就又落到小丫头的身上去了。 明月只觉得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陪在一旁,静静的守着。 夏蝉好不容易在围观的人群中问到了事情的原委,一听说世子爷与二少爷是为了自家小姐才突然大打出手的,她便再不能安心,十万火急的跑了回来,想着要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她就怔住了。 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爷,全部都停在她们门口! 这样的架势,只有在沈如故生产的那一天,她见到过。 再结合刚才远处依旧纠缠着的两个人,夏蝉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来教训沈如故的。 想到这儿,她便再不能安心,不由分说的高升喊道,“小姐快跑,小姐快跑……” 她不知道,一旦面对王爷与王妃以及世子妃的三方压力,自家小姐应该如何招架,逃跑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而她这突然的喊声,无疑将门外的三人吓了一大跳,屋内的明月只是隐隐听到了些声响,但却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蝉,你干什么?” 嘉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两人受惊的,她一边安抚两人的情绪,一边还不忘怒斥她。 “干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不知道王爷跟王妃在这儿吗?” 这一声怒斥,让夏蝉呼喊的声音暂时一滞,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便又不管不顾的高呼起来。 这一次,明月与沈如故都听到了。 然而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最终,沈如故将明月推了出去,“夏蝉这是怎么了?” 明月在怡月馆里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人,最终只能出来找,刚一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一脸铁青的王爷与满脸不悦的王妃,再加上一个因为生气而涨红了脸的世子妃。 这样的格局,饶是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再看跪在地上的夏蝉,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这丫头太过冒失冲撞了这三人,否则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世子妃。”明月的反应还算迅速,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三人见礼。 王爷没有做声,径直略过了她就往里走,那一瞬间,明月的心猛地就被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沈如故该如何招架。 而王妃也是沉默不语的快步疾行,只有嘉懿郡主落在了最后,她恨铁不成钢的冲着夏蝉责难了一句,“你啊……”便再没说什么,只匆匆的跟了上去。 明月虽然心中焦急,但却终究还是跪在地上,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偏过头去,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蝉早就已经被吓的没了分寸,她只一遍又一遍的催着明月赶紧进去救沈如故。 “明月姐姐,你快去救小姐啊,你快去啊。” 她越是着急,明月就越是觉得诧异,平白无故的她要怎么救? “夏蝉,你这是怎么了?小姐很好啊!” 明月小心翼翼的凑到夏蝉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探她额前的温度,“没发烧啊。” 她将信将疑的退了回来,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当夏蝉是小孩心性,不由得又斥责了一句,“你说说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千万要注意分寸,注意分寸,这样好了一下子就得罪了三个主子,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二章隐瞒 然而,她还没能等到夏蝉的话,便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匆匆的就往屋里赶。 沈如故还一个人留在屋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这三人若是一起进去的话,只会让她失了分寸。 的确,沈如故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三人会同时出现在她的怡月馆中。 她倒也确实从明月的口中知道她生产那日的具体情形,但总归是没有亲眼见到过他们,然而这一次,三人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站在了她的跟前。 好在,嘉懿郡主看穿了她的窘迫,第一时间出声打断了这要命的尴尬气氛。 “如故妹妹,爹娘来看你了。” “如故见过王爷王妃。”沈如故虽然心思沉重,可却还是清楚的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一礼毕,她赶紧招呼着王爷王妃坐下。遍寻不到明月与其他丫头,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去泡茶。 “请王爷王妃稍候片刻,如故马上奉茶……” 就在她转头准备去忙活的时候,王爷出声道,“不必了。” 这一声冰冷的话语,让深如故的心也不由得凉了一截。 事实上,从她进赫连王府大门的那一天,她就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受待见。 如果不是赫连禹凡亲自将她找回,又亲自将她送进了赫连禹德的房间,或许她一早就已经被驱逐出去了吧。 “是。”她应了一声,便立刻恭恭敬敬的守在一旁,低头不语。 沈如故有理由相信,不管是王爷亦或者是王妃,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前来寻她,更何况,还带着个嘉懿郡主。 她下意识的就把这所有的一切与赫连禹凡牵连在一起,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孩子的身份暴露了…… 此刻的沈如故脑海里如同过电影一般,一瞬间闪现过诸多念头,可每一个最后都不过是一个死字。 若是在过去,沈如故或许还会有几分迟疑,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她的孩子正处于生死难关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而,当沈如故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面对这最后的凌迟时,王爷突然缓缓说出的一句话,却还是让她怔住了。 “我听说,孩子的情况不太好?” 听着这话,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曾经一度认为,这两个孩子即使生在赫连王府也终归不能如其他人一般享受属于他们的生活。 因为,他们唯一有的,只有她而已。 哪怕是明月曾告诉她,孩子们降生之日的众生之相,可她却依旧还是不能释怀。 但此刻,当王爷亲自前来有此一问的时候,她傻了。 见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反应,不光是赫连王爷,就连王妃的面色也有些不善。 嘉懿郡主见状赶紧在一旁悄然的提醒她,“如故,快回答,快回答呀……” 可饶是她激动紧张了半天,却始终都不见沈如故有什么动作,无奈之下,嘉懿只好亲自站出来解决一切。 她悄然的转身走到一旁,抱起那个孩子熟睡中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了王爷与王妃的跟前,“爹,娘,来抱一抱您的孙子孙女吧。” 她当先走到了王妃的跟前,同为女人,她相信她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总是会多几分怜爱之心。 果不其然,一看到那娇小的身子,王妃便立刻接手抱了过去。 沈如故见状,也立刻抱着另外一个快步跟上,将他交给了老王爷。 与王妃不同的是,王爷抱着孩子总归是有些无力招架的,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嘉懿郡主与沈如故都有些愕然。 反倒是王妃一脸坦然的模样,笑话他,“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当爷爷的样啊,要是孩子现在醒了,看到你这副样子保准会被你吓哭的。” 听了这话,嘉懿与沈如故几乎是同时抬头。 然而,当看到老王爷一脸肃杀模样的抱着孩子,片刻都不敢放松的样子,两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行行,你会抱,那就交给你好了。” 王爷向来都是家中的一家之主,而此刻王妃却是当着两位媳妇的面笑话他,他面上终归有些挂不住,沉着脸把孩子扔到了王妃的怀里。 沈如故本想要立刻赶过去帮忙,可刚一抬步就顿住了。 从来都不愿意正眼瞧她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她站在身边呢? 就在她迟疑的当口,嘉懿却是一把将人推了出去,“娘,您把孙女交给她娘吧。” 一句话,让原本有些进退两难的沈如故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两人小心翼翼的交接着,丝毫都不敢有半点懈怠。 沈如故刚一接过去,就听王妃不无感慨的道,“明明是双生兄妹,怎么就落到了这副田地呢?” 若是让她单抱着孙女,或许王妃还浑然不觉,可当她明显感受到怀里的大胖小子的力道时,便对嘉懿郡主所言,心下了然。 这一句,也让沈如故的心猛地一颤。 这几日来,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只好好的守着两个孩子。 可事实是,她每一次刚闭上眼,脑海里就会闪现出孩子哭闹的模样,她可以看得见她伸长了手臂不住的祈求她的帮助,她听见女儿在不住的呼喊,说她想要留下来。 可她作为母亲,却根本就无能为力。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嘉懿好几次都想要出声打破沉默,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论她心中有多少担忧,终归不及沈如故。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当口,王妃怀里的小子突然哭了起来,下一瞬,沈如故怀里的也醒了。 一时间,两人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嘉懿也在一旁帮忙,倒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忧愁。 让人意外的是,王爷突然感慨了一句,“过去常听人说,双生子生来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今日老夫倒是见识了。” 这一句郑重其事的感慨,让正忙乱着的三个女人不由得失笑。先头的焦虑在这一瞬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阻拦 这一边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天伦之乐,而外头赫连禹凡与和赫连禹德的战争也总算是终结了。 十分钟前,赫连禹凡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你输了。” 赫连禹德没有说话,用眼神喝退了一众想要上前来搀扶他的人,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赫连禹凡喝住,“等等。” 他应声顿住了脚步,“别忘了你的承诺。” 赫连禹凡的话让他不由得失笑,他转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冲着对面的人摆了摆手,便径自远走,再不管什么的人。 赫连禹凡见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回到了房中。 而直到此时,他才从奴才口中获悉,世子妃陪着王爷与王妃一起,去了怡月馆。 “她去哪儿干什么?”起初还有些瘫软的人闻言一溜烟的坐直了身子,语调凌厉。 “这……这,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底下的人有些闷闷的挠了挠头,面对赫连禹凡的追问,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且不说是世子妃带着王爷与王妃去的,哪怕是陆夫人的意思,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多追问一句啊。 看着他一脸颓然的样子,赫连禹凡也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追问于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回答的问题,“你先下去吧。” 那人应声离开,只留下赫连禹凡一人在屋内静思。 没过一会儿,他便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待他快到怡月馆时,遇到了赫连禹德。 再见他时,世子爷的脸上没有半点异样,反倒是赫连禹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一脸惊讶。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照顾不好他们吗?”在对上赫连禹凡审视的目光时,赫连禹德玩味的开口。 赫连禹凡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然而,赫连禹德显然不可能让事情就这样算了,他故意凑上前去,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告诉她,是你让我好好的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他故意将最后的四个字咬的很重,果不其然收到了赫连禹凡一记凌厉的眼神。 见此情景,赫连禹德不由得放声大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呢。” 他的话才刚出口,又被赫连禹凡一把拽到了身边,猛地锤了好几下。 “我看你是刚才还没被揍够啊。”赫连禹凡低笑着道。 “我警告你哦,要是把我给打伤了,可就没人替你……” 赫连禹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人被一掌推开。 如果不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或许谁都没有办法相信,他们兄弟两个竟然会因为一些无法言说的理由扭打在一起。 “你……” “你……” 两人不知是各自想到了些什么,同时张口,可在对上对面人的眼神时却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 “一会儿见到了爹娘,你可千万得克制着点,别再惹他们生气了。”赫连禹凡主动打破了尴尬,提醒道。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赫连禹德丝毫都不以为意,“前面可就是怡月馆了,要是你还不能收拾好你的情绪,那这件事情可就彻底的瞒不住了。” 赫连禹德意味深长的一笑,让赫连禹凡不由得有些怅然。 的确,他说的没错。 连日来的异常,让王府上下所有人都不由得猜测世子爷到底是怎么了。这不,前些时日,管家还特意请他过去叮嘱了一番。 这王府的老管家是跟在赫连王爷身边多年的人,也是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自小最愿意亲近的人。 他名为管家,但事实上却跟他们的叔叔差不多,关系甚是亲厚。 一想到的叮嘱,再念及此刻赫连禹德意味深长的劝阻,赫连禹凡也终是低下了头仔细思忖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尽可能的收敛情绪,可每一次一对上沈如故惨然的神色,他发现那些已经在脑海里重复了千百遍的话语就成了空谈,他根本就做不到。 鉴于王爷王妃在屋里与沈如故谈话,所以一众奴才都在外面候着。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在怡月馆,让院中的众人皆是一愣。 “世子爷,二少爷。” 面对众人的招呼,两人都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并未作声。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心中都清楚,方才这些人也跟其他人一样围观了他们对打的全程,身为主子,却成了他们看戏的对象,这一点,终归还是让两人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这不,他们始终都是端着一张脸,不见半点笑意。 两人径直往沈如故的房中走,然而刚一靠近,明月就立刻拦在跟前。 “等等。” 两人狐疑的转头,显然是没有想到,明月竟然敢拦着他们的去路。 “你确定连我也要拦?”赫连禹凡还没有开口,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倾下身去,邪魅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两人靠的很近,明月甚至都能感受到赫连禹德呼出的温热气息还萦绕在她的颈间。 那一瞬间,明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生物一般,飞速的弹开。 直到退出了好几米远这才如释重负。 而眼见着她这副样子的众人都是一脸的错愕,赫连禹凡更是不解的看着身边的人,“你老实说,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 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是赫连禹德曾欺负过明月。 然而,赫连禹德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的耸耸肩,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可是这怡月馆的主人之一,谁敢拦我?” 他根本就没有接赫连禹凡的话,便自顾自的往里走。 而落在后面的赫连禹凡,也只是担忧的望了明月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若是他刚才再细致一些,就能发现,赫连禹德在应答他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而这自来都是赫连禹德闪躲的最好证明。 可惜的是,他错过了。 “明月姐,你没事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心事 夏蝉见再没了旁人,便赶紧凑到明月跟前,紧张的问道。 然而,明月却是没有回答她分毫。 此时的她就像是骤然被人抽空了神智,什么都不知道了。 喊了许久都不见明月有任何的反应,夏蝉不由的有些着急,她好几次都想要冲进屋内找小姐来帮忙,可又想到先前她的叮嘱。 自从王爷与王妃到了怡月馆之后,她便再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们两个,在这儿看好明月姐姐,我去去就来。”夏蝉就近喊来两个姐妹,让她们看好明月,而自己则急匆匆地往偏房去了。 她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方便照顾小小姐,太医一直都在怡月馆住着,与其她像现在这样毫无办法,还不如请太医过来看一看。 被急匆匆拉来的太医听了夏蝉的介绍一脸的紧张,她说明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不管怎么喊都没有用的那一瞬间,太医心中大骇,整个人忍不住打颤。 之前,嘉懿郡主已经吩咐过,从他进这怡月馆大门的那一天起,就必须要将这一院子所有人都照顾妥当。 可现实是,他不仅没能治好小的,现在倒是让大的也病了? 一想到嘉懿郡主的惩罚手段,他就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更是不敢耽搁分毫。 可等他跟着夏蝉赶来,明月就已然像个没事人一般依旧重复着刚才未完成的事。 夏蝉见状,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跑到她的跟前,试探着问,“明月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她这一问,让明月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觉失笑。 “你这丫头,不好好干活反而到这儿来寻你姐开心啊?小心我将这些事情告诉小姐。”明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 一见这熟悉的动作,夏蝉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她不无激动的一把抱着她,高声道,“我就知道,明月姐姐你一定不会抛下我的,一定不会的。” 明月也回了她一个拥抱,而后还不忘警告她,“夏蝉,安静点,要是搅扰了小姐,有你好受的。” 听了这话,夏蝉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还做出了一副后怕状。 两人这毫无顾忌地状态,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将站在不远处的太医看在眼里,好不容易等她们二人平静了下来,他这才冷哼一声。 听到声响的夏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说,还刻意往明月的身边躲了躲。 明月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太医竟黑着脸站在跟前,她心中一急,便立刻冲了上去。 “太医,是不是您想到什么办法了?” 这几日,她与太医也算是熟络了,所以也就免去了那些多余的客套话。 然而,没想到,听着她的话,太医的脸色更是阴郁。 这一下,明月的心凉了半截,她满心满眼的欢喜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虚无。 但不过转瞬的功夫,她还是出声安慰太医道,“太医,您也别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一切总归还是会有办法的。” 太医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月竟然会反过头来劝慰自己,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最后,他只是冷着脸让她伸出手,而这个需求更是让明月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啊?您说什么?” 太医的话让明月摸不着头脑,然而面对她的追问,太医却不过是冷眼看着躲藏在远处的夏蝉。 当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疑惑的望去,脸上更是写满了惊诧。 夏蝉被两个人注视着,没一会儿就觉得头疼无比,只好认命的站出来解释其中的原委。 听说了整件事情,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先是十分歉意地向太医致歉,“真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让您多跑了一趟……” 说着,她便亲自鞠躬致歉,见她如此,夏蝉在一旁也再不能当做没事人一般,同样随她一起躬身施礼。 “对不起,是我的错。” 看着两人这副模样,太医也终归没有说些什么,只冷哼一声,便自顾自离开了。 恭谦的送走了人,明月这才板着脸看向身边的人,厉声质问,“夏蝉,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些日子千万不能去打扰太医,否则的话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怎么,最近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这一声,着实将夏蝉吓了一大跳。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辩解,“我这也是心里着急,谁让你好半天都不理人家的?” 说着说着,夏蝉委屈的落下泪来,见她这副样子,明月梗在嘴边的责备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她又有什么理由责备她呢? 要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她又怎么会将规矩要求放在一边不管不顾的把人请过来给她看病? 明月长叹了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夏蝉的手,坚定的道,“夏蝉,你放心,姐姐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可别再冲动了……” 一想到那随时可能殒命的小小姐,明月就觉得心中不快,此刻的她根本就不允许有任何人有任何事来中断太医治病救人的进程,哪怕是她自己都不可以。 夏蝉听着她一字一顿的说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明月只留给她一个浅浅的拥抱,便自顾自走开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明月远去的背影,夏蝉总觉得她像是有什么心事,就算是没有,也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好几次想要出声喊住她,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院子里两姐妹的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可屋内的众人却是分歧不断。 “什么?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赫连禹凡刚一进门就听到自家老父亲说什么要是真的没有办法,索性就这么算了,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一旁的沈如故早已没有了章法,放弃两个字刚一在她的脑海里闪现的时候,她便只觉得心疼。 第一百七十五章劝慰 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被残忍的抛弃?这样的事情,要她怎么受得了? 嘉懿一边安慰她,一边悄悄的示意赫连禹凡,四目相对的眼神里,他们都读懂了彼此的决定。 可要命的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因为嫉妒而冲昏了大脑的洛千鸢,却是向来说一不二的赫连王府的当家人。 赫连禹德自然也明白两人的情绪,然而,他始终都没有多说一句。 沉默无言的他让赫连禹凡很是生气,眼见着父子两个随时可能掐起来,最终还是嘉懿主动站出来。 “爹,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个孩子。” 她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沈如故,言辞恳切的道,“如果我们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这个孩子,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 嘉懿深知赫连王爷最放不下的就是脸面,便索性从面子入手。 果不其然,话刚一说完,老王爷的脸色就暗了暗,而王妃更是忙不迭的在一旁悄声示意她别再说了。 可没成想,她越是不希望她说,嘉懿反而就说的越是激动。 “如故生产的那天,很多宾客都得到了消息,这件事情总归是瞒不下去的。” 就在嘉懿觉得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老王爷的七寸,老王爷却突然如梦初醒一般,想到了什么,“正好,郡主提醒了我。有件事情你们几个一定要记清楚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紧张。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留不住……”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几个小辈就下意识的想要反驳,然而,他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又沉声道,“记住,我说的是如果!” 虽然只是假设,可沈如故却无论如何都缓不过神来。 王妃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可眼神也时不时地往沈如故身上飘过去。 同样是为人母,她是最能体会她的心境的。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王爷的顾虑也很重要。 “谁都不许对外声称我赫连王府诞下的是双生子。” 他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妃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片刻都不敢停留。 然而,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转头看了她们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照顾好沈如故,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的离开。 “如故,你必须要挺住。” 两位长辈刚一离开,嘉懿郡主便立刻将沈如故板正让她直面自己,“你想想,孩子还那么小,如果连你都放弃了,那她就彻底的没希望了。” 她的话冷到没有任何情感,就像是一把尖刀,猛然戳中了沈如故的死穴,让她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 见沈如故有些听进去了,嘉懿又再接再厉,“所以,从这一刻起,你不能再难过,相反,你必须要替两个孩子扛起一切,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提供健康成长的环境,不是吗?” 沈如故点了点头,嘉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她还来不及缓缓神,就听赫连禹德在一旁意味深长的道,“真没想到,大嫂您对养孩子居然这么有心得。” 赫连禹德的一句玩笑话,让在场的众人陡然忘记了先前的焦虑,刹那间爆笑出声。 就连沈如故都被连带着放声大笑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终于止住了笑意。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轻快,但不过转瞬的功夫,众人的脸上就又生气愁云。 这其中,最不以为然的,便只有赫连禹德了。 “哥,嫂子,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我处理,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忙吧,不用在这儿陪着了。”赫连禹德主动挑起了话题,示意赫连禹德赶紧带着自己的女人离开。 听闻这话,嘉懿与赫连禹凡的神色变了变,但只是四目相对的瞬间,便又各自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还没做出决断,倒是一旁的沈如故开了口。 “二少爷说的不错,世子世子妃还是赶紧走吧。” 起先,沈如故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嘉懿郡主与她常来常往会给赫连禹凡带来麻烦,可现在,一听到赫连禹德的话,她就如梦初醒一般的反应过来了。 既如此,她就不可能让人再继续待在自己的身边。 “我们走了,你一个人来得及吗?” 嘉懿郡主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问出了心中隐忧。 别人不知道两个孩子哭闹起来的状态,可她却是刚刚亲身经历了一番,不免有些不放心。 沈如故却丝毫都不以为意,冲着她淡淡的一笑,“郡主多虑了,我身边不是还有明月夏蝉她们吗?她们都会帮我的。”一句话,却是已经生生断了两人留下来的念头。 意识到她是非要将他们赶走不可,赫连禹凡也识趣的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径直离开。 他这突然的动作,让站在身边的嘉懿郡主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愣在了原地。待他走出了几步,回头却发现她怔着,便出声喊了她一句。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随时都找来通知我们。”临走的时候,嘉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沈如故不住的点头称是,总算是将两人给送走了。可回头一看,赫连禹德不知何故竟然还一动不动的坐在主位之上。 这让她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孩子的哭闹声让她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匆匆赶过去照料。 可祸不单行的是,一个刚哭闹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哄好,另一个就又吱吱呀呀的闹个不停。 没有办法,沈如故只能高声呼喊明月,让她进来帮忙。 明月闻声匆匆赶来,经过前堂的时候,无一例外的注意到了赫连禹德。 两人默不作声的对视了一会儿,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赫连禹德不由得邪魅一笑。 至于到底在笑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回天乏术 又五天,天气又冷了几分,而至那日起就一直哭闹不止的小丫头几乎从没有合眼过一次。 沈如故与明月更是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了数日,可却始终都没有能让她有半分起色。 原本居住在客房的太医也被赫连禹德困在了主院,然而,不论他如何调整方药,却不见有任何效果。 这一日深夜,小丫头哭的彻底没了声,连鼻翼之间的呼吸都弱了许多。 明月刚一将他请进去,他就颓然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看着他颓然的模样,明月心下一寒,她想要跪下请求太医再想想办法,可又怕他们弄出的响动会惊醒好不容易被赫连禹德强行拉回房间休息的沈如故,便也只敢捂着嘴无声的痛哭。 赫连禹德刚一走出房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脸色一沉,终究还是没有转回房内通知沈如故。 他一边吩咐人通知王爷王妃以及世子府,一边又面色如常的准备着后续的事宜。 然而,当他准备停当了一切,却又将一屋子的人全部打发了出去,这最后的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挨过去。 诚然,这小丫头几乎是不可能撑得过今晚了,可是她毕竟还活着不是吗? 尽管赫连禹德平日里放荡惯了,可此时此刻,却也无端觉得有些怅然。 毕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如今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与那小丫头共处一室,却始终都不敢偏过头去看她。 事实上,除了这几日留守在怡月馆中时偶尔抱过她几回,自她出生起,他几乎就没正眼看过她一次。 或许是源于血缘的牵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此刻却突然想要抱一抱她。 众人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怡月馆,却终究还是晚了。 赫连禹德刚刚抱起孩子的那一瞬间,人就已经没了。 当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告知众人他们来晚了的那个瞬间,赫连禹凡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身子猛烈的颤了颤,向后倒去。 好在,跟在他身边的嘉懿郡主眼疾手快,刚一出声,就立刻有人上来扶着,这才总算没酿成什么祸端。 “你先带着他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王爷冷眼看了赫连禹凡一眼,便立刻打发了他们夫妻两。 赫连禹凡本想要为自己多争辩几句,想要留下来,可嘉懿却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千万不要开口。 事实上,此时的赫连禹凡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更不用说沈如故了。 一旦让她看到这样子的场面,只怕会更加伤怀。嘉懿之所以始终都不肯让他留下,无非就是担心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毕竟,眼下所有的人都忙做一团,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再来处理其他的麻烦。 就这样,赫连禹凡被人硬生生拽回了府。 当一进门,他便立刻甩掉了众人,将自己困在书房。嘉懿吩咐人看着他,并且叮嘱任何人不许打扰,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原本,她大可以在安顿好赫连禹凡之后就重新回到怡月馆中帮忙,可却又担心一旦世子府中没有坐镇,就再没有谁能压得住赫连禹凡。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这儿守着了。 原本寂静的怡月馆因为这一场变故而聚集了许多人,而睡梦中的沈如故也并不安稳。 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听见她喊她娘,可是,就在她希望孩子能够来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好好抱一抱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却是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 她迷迷糊糊的说着许多话,夏蝉与明月抱着小少爷守在一旁,却始终都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小小姐没了,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小姐去送她最后一程,可一想到她绝望的神情,谁都不敢主动踏出这一步。 就在两人犹疑之间,沈如故却是突然被惊醒,一股脑儿的坐了起来。 “小姐,您醒了?”明月抱着孩子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沈如故定睛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她怀里的孩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可明月却迟疑着始终都不肯将孩子交到她的手里。 沈如故有些疑惑,却也并不在意,一边示意夏蝉帮着她更衣,一边还不忘追问,“丫头怎么样?” 然而,只这一句,就让两个人顿住了,谁都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 明月甚至背过身去,不愿直面她。 在她转瞬的那一刹那,沈如故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顾不得其他就想要往外冲。 “夏蝉,拉住小姐。” 反应过来的明月立刻出声制止,夏蝉闻声而动,但总归还是迟了一步。 好在,明月还算迅捷,她怀里抱着孩子,自然腾不出手来拉拽沈如故,最终她只身拦在了门前。 “小姐,您不能出去。” 这一句,她说的非常坚定。 可她越是如此,沈如故就越是心焦,她几乎能够断定,孩子出事了。 如若不然,明月与夏蝉绝不会是此刻这样的反应。 虽然很想要立刻冲出去问个清楚,可沈如故也清楚明月的脾气,但凡是她们两个人各自坚持的事情,如果不做到决然的份上,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沈如故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沉声说道,“好,我可以不出去,但是你们必须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到的让步。 若说明月与夏蝉在刚听到沈如故点头说可以不出去的时候,闪过几分欣喜,可再听到她后面半句的时候,显然是彻底的绝望了。 跟在沈如故的身边越久,他们就越是知道她的执拗。 但凡是她决定了的事情,除非是能有强有力的理由彻底的说服她,否则的话,就算是有天大的难言之隐,也终归是奈何不了的。 而这一次,明月与夏蝉都没有做好准备。 既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小小姐走了,更不能由着她不管不顾的冲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凭什么 因为,不论是哪一种选择,都终归不是她们可以承受的。 要不然,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把人留在屋里?赫连禹德也不会将她们打发进来做这件事。 就在明月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夏蝉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小姐……” 她这一出声,沈如故顺势就转头去看她,神色清冷,“你们两个谁说都一样,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那就都别在我跟前伺候着了。” 被她这么一激,夏蝉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泪眼婆娑的求着沈如故不要丢下她。 “小姐,夏蝉从进门的那一天起就跟着你,如果你也不要我了,那我怎么办啊?” 夏蝉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另外一边,若是换做以往,明月也会为她这个随便乱扯的能耐感到头疼,可眼下,她却有那么一丝庆幸。 有了这样的神队友,或许,她们就能将沈如故拖的再久一些。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多久,就听沈如故沉声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不要你!” 她掷地有声的话,就像是一击重锤,猛地砸在夏蝉的身上,让她不得不为了生存而直直的避开。 不过转瞬的功夫,她就收了声。 可同样的,也低下了头。 在进来照顾沈如故之前,别说是明月曾对她千叮万嘱,让她千万不可说漏了嘴,就是赫连禹德也曾三令五申的告诫过她们,一定不可将事情办砸。 因为,这件事情的后果是他们谁都承担不起的。 往日里,夏蝉倒也的确是一副随时随地都可能闯祸的惹事人,可此时此刻,她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早就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将实情告诉沈如故。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被如此逼迫,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才好,只能低头沉默。 “看你们这样子,是谁都不愿意说了?”沈如故冷眼看着一前一后沉默的两人,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说着,她便快步冲到了门口,想要趁着明月不备往外冲。 明月一时不察,错开了一步,给了沈如故机会,她原本是可以死死的留下她,不让她跨出分毫的。 但奈何怀里还有个孩子,她担心一使劲儿就会吵醒熟睡的孩子,终究是不敢拼尽全力。 而远处的夏蝉反应过来再来帮忙时,却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一只脚踏出的沈如故也正是因为将孩子作了筹码,这才总算为自己争取了片刻的机会。 待她成功脱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孩子一眼,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抱歉,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明月姐姐,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任务没有完成,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夏蝉一时间没了主意,颓然的问着身边的人。 听着她这话,明月更觉得生气,她恨恨的丢下一句,“还能怎么办?” 还没等夏蝉反应过来,就将怀里的孩子扔给她,留下一句,“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小姐。”便匆匆而去。 待她走出了老远,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发怔。 再想起沈如故与明月一前一后说过的话,无尽的委屈从心里蔓延开来,那一瞬间,夏蝉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小少爷,咱们是不是都被抛弃了?”她低头问着怀里的人,可惜,却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沈如故一路疾行,还没走到孩子的房间,就猛然觉得势头不对。 王爷与王妃都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无奈。 而那个她最是熟悉的太医则更是低下了头,静静的候在一旁,与人隔开了数米的距离。 依着她这大半个月来对他的了解,每每他做出这样与世隔绝的反应之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关卡。先前,但凡是他找不到任何应对办法的时候,也总是这样…… 想到这儿,她心一沉,再顾不得许多就急匆匆的往里冲。 起初,根本就没人拦她。 可就在她快要飞奔到女儿身边的时候,赫连禹德认出了她,不无惊愕的喊了一句,“沈如故?” 这一声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沈如故的方向看过来,从第一眼的惊愕,到下一秒的怜惜,她都看的很真切。 这一愣神的功夫,给了赫连禹德凑近她的机会,等沈如故反应过来,身前早已是一具温热的胸膛。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明月她们陪着你吗?”赫连禹德还没能搞清楚,四下里寻着明月与夏蝉的身影,“她们去哪儿了?” 沈如故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现在,她还是下意识的要与赫连禹德保持距离。 这是他们相见的第一面就各自定下的规矩。 她不会插手他赫连禹德的人生,而同样的,赫连禹德也决不能强迫沈如故做任何的事情。 数月以来,他们一直都过的很安生,谁都没有跨过雷池一步。准确来说,赫连禹德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分毫。 他们两人唯一长时间的相处,也不过只有最近这五六日的光景。 “你以为,光凭着她们两个人就拦得了我吗?”沈如故淡淡的道,“让开,我要去看孩子了。” 沈如故并不愿意与他多做纠缠,有这功夫,她还不如赶紧回到女儿的身边,好好的守着她。 然而,她刚提出了要求,就被人冷冷的挡了回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沈如故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悦。 “就凭,我不让你进去。” 面对带着几分愤怒的沈如故,赫连禹德依旧表现的很是镇定,他掷地有声的话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事实上,当他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说了这一句之后,也是一脸的惊愕。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会这么在意沈如故的情绪。 而这一点,在他没有见到人的时候,他根本就浑然不觉。 “赫连禹德,你凭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惨淡收场 沈如故依旧想着要往里面冲,可是她忘了,此刻她面对的,早就不是两个软弱的女子,而是一个习武出身的男子。 而且,这个人还有一层身份,她的丈夫。 与沈如故一样,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凡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敢轻易说不。 这样两个人的胶着状态,让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郁闷。 针锋相对的交战还在继续,可深入故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赫连禹德要这么坚定的阻止她? 就在此时,被赫连禹德派出去采的奴才回来了。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怀疑,这一次他们派出去的都是赫连王府里的小啰啰,还是平日里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人前的那一种。 “二少爷,您要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备齐了。” 沈如故听到声响,便立刻望过去。 赫连禹德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原本,他们是想要趁着沈如故不注意,就悄无声息的将所有的一切处理完,可现在,人就在他们眼前,那些事情自然也只能往后延了。 沈如故还来不及猜测他们手边的是些什么东西,就见屋内有两个丫鬟快步走出,神情肃穆。 赫连禹凡也注意到了,他下意识的就想要遮挡住她的视线。 自从孩子出事之后,沈如故就像是疯了一般,再不允许外人靠近孩子分毫。 就是连他都是趁着她去休息的当口,才能来看上一眼。 然而,他终究是遮挡不住。 “她们是什么人?”沈如故指着匆匆离开的身影,厉声问道。 “不过就是府里的两个丫鬟罢了。”赫连禹德努力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神色,可他越是表现的淡然,沈如故就越是激动。 “不,不可能。你让我现在马上进去看看孩子!” “你让我去看看孩子。” 沈如故喊的声嘶力竭,而明月早已候在门外,只是她始终都不敢上前一步。 如今不仅有赫连禹德坐镇,还有王爷与王妃在这儿,她们这几个沈如故房里的丫头,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替小姐撑起门面,不能被旁人说她们不懂规矩。 她自然也是亲眼见到了那些人与物。 目之所及的那一瞬间,她就没由来的觉得心疼。 一个还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超过一个月的小家伙,就这么走了。 别说没能留下一句话,只怕是连好好看看她的母亲,都不曾有过。 她一时受不住,躲在角落里哭出声来。 屋内两人的纠缠,时断时续,谁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王爷看不下去,冷冷的说了一声,“人都已经来了,索性就让她再看一眼吧。” 这话一出,王妃愣住了。 赫连禹德也傻眼了。 而沈如故只觉得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向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人就已经下意识的冲进了屋内。 沉默。 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沈如故冲进屋里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所有人都是一副戒备的模样,似是在等着她最后的爆发。 然而,众人等了许久,始终都不见里面传来任何声响。 不由得,众人急了。 王妃赶紧催着赫连禹德进去查看,“你快进去看看,可别再出什么事了才好。” 赫连禹德却怔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动。 的确,他曾经无所不为,世间也不曾有什么足以成为他的牵绊,可就在王妃下令让他进去看看沈如故的那一瞬间,他却始终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怕,怕面对那个场景,可却说不出,他怕的到底是沈如故,还是怕那一刻的绝望? 就在众人惶然无措的时候,明月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王妃的跟前,主动请缨,“王妃,让我去吧。” “你……”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王妃有些迟疑。倒不是怀疑明月的心思,可同为母亲,她自然知道沈如故这一刻的绝望,她唯一的担心,不过是害怕这小丫头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大的压力。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犹豫,明月坚定的道,“王妃,您就让我去吧。” 末了,王妃点了点头。 明月谢过之后,便匆匆的赶了进去。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刚一进门,就见沈如故倒在地上,而她的身边,是已经没了声息的小小姐。 下一秒,她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所有人都急切的看着她。 “小姐……小姐她……” 因为跑的太急,明月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赫连禹德见状,便索性径直跑了进去。 “小姐她晕过去了。”明月好不容易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赫连禹德却已经将人横着抱了出来。 在众人围上去的那一瞬间,只听他冷声喊着,“太医。” “太医,她怎么样了?” 王妃愁容不展的走到刚刚收了针的太医跟前,问道。 “小夫人只是受惊过度,一时没办法接受现实所以才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这最后的四个字让王爷与王妃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反倒是赫连禹德依旧冷着一张脸。 不得不说,在看到她颓然倒地的那一瞬间,赫连禹德无端觉得后怕。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顾虑重重。 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跟着她一起进去,若是如此,就算是她承受不住身边也至少还有个依靠…… 然而,再多的不快,再多的愤恨都是无用的。 此时此刻,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也好,你们抓紧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吧。”赫连王爷长叹一声,终是下了最后的命令。 “是。”一众家丁应声离开,只有明月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如故。 “少爷,就让我守着小姐吧。”她生怕那些人会将她赶走,索性就先向赫连禹德求助。 赫连禹德顿了顿,终是点了头,留下一句“照顾好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自然不可能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将沈如故交给明月,也算的上是最稳妥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九章失魂 要说在这赫连王府还有谁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沈如故的,明月定然要算一个。 三日后。 一大早,明月就叩开了沈如故的房门,替她简单的梳洗。 “小姐,今日外头的太阳不错,一会儿明月陪您出去走走吧。”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可明月却半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站到一旁与她说话。 “要是您实在不愿意出门的话,那我就扶着您到窗口坐坐,也好看看外头的景……”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劝说,沈如故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始终都不见任何回应。 这让明月好不伤感,“小姐,您不能这样。若是你倒下了,那小少爷就真的成了孤苦无依的人了……” 劝说无果的明月,只能将沈如故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绊的人拉了出来。 可要命的是,无论明月怎么努力,都始终不能让沈如故有任何的反应。 这样的情形,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 然而,太医却说,她只是不愿意搭理外人,只要有人时不时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说的多了,就终归还是能把她唤回来的。 两天前,小小姐被秘密的送出了王府安葬了。 沈如故甚至都没有能去送她最后一程,这不仅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让更多的人知晓,王爷下令将所有的事情都秘密的在晚上进行。 暗夜里的天色,最终真正送走这小家伙的也不过只有赫连禹德一人而已。 这样的结局不得不说有些惨淡,可却也是无奈之举。 老王爷已经下了死命令,让怡月馆中的众人从此三缄其口,只当这小丫头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间。 明月还是从夏蝉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明月姐,你不知道二少爷有多过分。”昨日清晨,夏蝉悄悄的来找过她一次,刚一见面,就撅着嘴,满脸的不悦。 “怎么了?”明月讶异。 单就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她甚至觉得二少爷对她家小姐已经有些改观了。 毕竟,这几日都是他亲力亲为的操持着所有的事情,而这是她们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们所在是怡月馆,说好听点是王府一景,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宫。 如果不是嘉懿郡主嫁了过来,还不时的与她家小姐亲近,别说旁的,单就是生老病死的大事都不见得有人会理会她们分毫。 尽管明月深知沈如故与嘉懿郡主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作是情敌,可她还是愿意将世子妃当成她们的朋友。 因为如果不是嘉懿郡主,沈如故绝不会有今天。 “王爷下了命令,说是只能对外声称我家小姐只生了个儿子。”夏蝉闷闷的开口,还没等明月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她就又自顾自的说道,“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嘛?” 明月没有做声。 这个结果,也的确不在她的意料之内。然而仔细想想,单看这几日的状态,却也是能猜到些许的。 毕竟,就连送走小丫头都必须要偷偷的,显然王府众人早就已经有了决断。 “唉,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呢?”明月长叹了一声,有些哽咽的开口。 “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嘛。”夏蝉揩了楷脸上的泪痕,愤愤的道,“哪有这样的嘛?而且这事也没有跟小姐商量过……” 听着这话,明月这才恍然,夏蝉所有的委屈与不快都是替沈如故心疼。 她伸手一把揽过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望着远处,静静的开口,“我想,小姐也是知道的。” 一听这话,夏蝉急了。 “怎么可能?”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哪个母亲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夏蝉十分不解的看着她,似是在等着明月的解答。 然而,明月自己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见夏蝉坚持,明月只能转换对策,给她分析起当下的情势来,“就算是小姐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二少爷不也同意了吗?” 原本是想要让她看到沈如故的无奈,却不想,这话刚一出口,夏蝉的火气反而更大了,连说话的语调都莫名拔高了好几分。 “就是这个让我最生气了!”她斩钉截铁的说着,“明月姐,你说说看嘛,明明是二少爷自己的孩子,可是到头来,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这话,明月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夏蝉解释小姐与两位少爷之间的过往,毕竟,在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就已经跟沈如故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会藏在心底里,跟谁也不说。 与沈如故相处的越久,明月就越能感受到她的难…… 可这所有的苦楚,她都只能一个人扛着。 就连告诉了她,也不过是因为再承受不住苦闷,而编了个故事出来。 而这背后的深意,还是明月自己一个人悄悄悟出来的。 所有的这些,她都不能转头对夏蝉吐露分毫,不为别的,单就是夏蝉这不管不顾的性子,知道太多,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行了,咱们都别再想了,好好照顾小姐与小少爷比什么都强。”明月主动出声打断了这一话题,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回去忙碌。 “明月姐,你真的准备就这样算了吗?” 夏蝉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将这一句,问了出来。 明月闻声一顿,再回头却是挂上了浅浅的笑意,朝着她挥了挥手,轻柔的说了句,“回去吧。” 正当明月不知所措的当口,屋外响起了呼喊声,“如故……” 她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匆匆上前将嘉懿郡主迎了进来。 “参见世子妃!” 她刚一行礼,嘉懿郡主就拉着她悄然问,“怎么样了?” 明月惨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嘉懿先下了然,示意明月先出去,而自己则是坚定的走到了沈如故的跟前。 她浅笑着蹲下身去,试图让深如故与她对视,“如故,我来看你了!” 她笑着,可沈如故却不曾瞥她一眼。 第一百八十章学着放下 嘉懿郡主长叹了一声,这才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日子还要往下过不是吗?” 她抬头看着毫无血色的沈如故,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告诉她,就在孩子出事的当晚,赫连禹德曾经到过世子府。 那一夜,整个赫连王府算的上是灯火通明,世子府则更甚。 被王爷赶回去的赫连禹凡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接受不了这么仓促的别离,可事实上,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事后,嘉懿也曾将御医叫去问话,确认孩子是因为体弱再加上天寒受凉才最终病情恶化。 可这样的事情,他们又能怪罪到谁的头上呢? 毕竟,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除了向前看,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见沈如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嘉懿索性就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你想想看,这孩子在这世间不到一月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是痛苦,现在她就这么走了,也总算的解脱。难道你忍心看着孩子在这世间受苦?” 话音刚落,她就见到沈如故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她有所反应,嘉懿当即激动的叫喊,将在门外守着的明月喊了进来,“明月,你快来。” 得到消息的明月还以为是沈如故又出了什么新的状况,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却不想,刚一进门,就被嘉懿带着兴冲冲的告诉她,“明月,刚才如故摇头了,真的,她摇头了。” 见她说的激动,明月这才升起了几分欣喜感,然而当她对上沈如故依旧空洞的神色时,那份欣喜还没来得及荡漾开来,就转瞬消失不见了。 “怎么?难道你不信我?” 意识到了她的失落,嘉懿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都不相信,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察觉到了郡主的急切,明月先是躬身施了一礼,这才道,“奴婢知道郡主心疼我家小姐,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郡主便当即冲到了沈如故的跟前,一字一顿的说着,“如故,你刚刚明明有反应了,对不对?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是吗?” 可惜的是,这一次,不管她再如何努力,沈如故都再不曾给她任何反馈。 如此一来,不仅明月失了信心,就连嘉懿郡主的脸上也闪过几分忧郁。 好在,她们很快都收拾起了这些低落的情绪,彼此鼓励,“没关系的,你家小姐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这一次,她也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嘉懿郡主突然转头正色道,她看了一眼明月,又旋身看着沈如故,语调坚定。 只不过,嘉懿也好,明月也罢,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临走的时候,嘉懿郡主照例吩咐明月要照顾好她。 明月应声,送走了世子妃,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屋内。 而让她意外的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沈如故已经趁着刚才的当口换了个姿势,她再不是倚在床边,却是走到了床边,怔怔的站着。 明月讶异的走到她的跟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不曾有什么发现。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明月主动出声,然而回答她的却依旧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从她知道自己没了一个孩子的当口,她似乎就被人抽走了言语的能力,不论好坏,从没有多一个字的言语。 好几次,明月曾撞到她一个人悄悄的落泪,可一旦让沈如故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她就宁可偏过头去,不愿意多看一眼。 接连数日,眼看着小小姐的头七都过了,然而沈如故却还是一副失魂模样,众人焦急不已。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小少爷的满月宴,可沈如故却是这副样子,一想到那时的场景,怡月馆上下所有人都不觉得满脸愁容。 这不,赫连禹德甚至都决定亲自照顾她了。 然而,明月却是有些不放心。 “二少爷,还是让我来吧,小姐她近日情绪不稳,只怕是会冲撞了您。”明月低着头,始终都不敢轻易放一个人进去。 “怎么?你要拦我?”赫连禹德显然没有想到,明月竟然敢毫无顾忌的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明月闻言,不由得把头放的更低了,“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赫连禹德本就十分担心沈如故的病情,再加上此刻明月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上前阻止,让他更是不快,他下意识的提高了说话的音调,想要借此来提醒明月注意分寸。 若说是过去,面对这样疾言厉色的赫连禹德,明月几乎想也没想就会直接避开,可当她真的与他有了交集,明白他对沈如故恨意的那一刻,就怎么都不敢轻易将人交给他了。 然而,明月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赫连禹德的心中,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沈如故来的更加重要,他甚至不惜为他与赫连禹凡和解。 “二少爷,小姐她……” 明月正想要再劝,就见到夏蝉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神色紧张的示意她赶紧过去。 夏蝉是最不愿意与赫连禹德碰上的,因为每一次见到他,她总会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偏偏,明月欲言又止的交集模样,让赫连禹德心下警觉,一回身就见到了不远处的人。 “什么事?”他阴沉着脸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夏蝉的脸色沉了沉,下一秒,人就朝着他们而来。 “没……没什么。”起初,夏蝉并不愿意与赫连禹德多待,她恨不能立刻就跑开。 再者,夏蝉相信明月姐姐能够读懂她眼神里的求救意味,只要明月跟过去了,那她先眼前的危机自然也就解决了。 可奈何,她越是紧张,就让明月越是不安,同样的赫连禹德就越发生气。 “哑巴了?” 他猛地一声质问,让夏蝉根本就来不及招架,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痛哭不止,不管怎么安抚都没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为了孩子 她话音刚落,明月与赫连禹德便同时脸色一变。 一个孩子刚出了事,眼下这一个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兴起,赫连禹德立刻沉声道,“赶紧去世子府,请郡主将之前的御医请来。” 夏蝉领了命,而明月则是急匆匆的往她的房间跑。 这几日,为了能够安心的照顾沈如故,她与夏蝉分工合作,一个顾大,一个顾小,原本是想着尽可能照顾好他们母子,可谁能想到,现在竟然是一个都照顾不好? 赫连禹德本也准备先去看看孩子,可转头一看到沈如故紧闭的房门,他微微顿住了脚步,稍一沉吟,最终还是上前几步。 他轻声叩了门,没见里面有任何回应,便朗声说了句,“如果你不反对,那我就进来了。” 又等了数秒,不见沈如故吱声,他索性就亲自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他就被整个空间里阴郁的氛围给惊呆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的屋子里竟然会暗的连一点光都没有,如果不是桌案上还点着蜡烛,他甚至都看不清脚下的路。 “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月怎么没给你开窗?”赫连禹德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往窗边走去。 他一把扯开了明月用来遮挡光亮的黑布,只一刹那的光景,沈如故就下意识的蒙住了双眼。 赫连禹德回身看到这一幕,不免惊愕。 “你怎么了?” 他快步的走到沈如故的跟前,蹲下身来仔细询问,然而沈如故却依然故我,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由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愿意接受,那你尽可以继续躲在这里,过你的安生日子。”赫连禹德站起身来,缓步往外走着,然而口中却是不停。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沈如故,他总归是要将自己心中的话吐露干净了才好。 沈如故依旧捂着脸,不愿看他一眼。 “再过几日,就是孩子的满月宴了,府中上下都忙个不停,原本到时候也是该你出席的,现在看来不必了。” 说到最后,赫连禹德的话语里蓦然闪现出几分庆幸,“与其让你这副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吓坏了贵客,还不如让你在这儿待着呢。” 说完,他就已经几步踏出了房门。 就在要阖上门的瞬间,赫连禹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沈如故喊了一句,“对了,刚才有奴才来报,说是孩子一直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他妹妹一起去了……” 留下这一句,赫连禹德就立刻头也不抬的走了。 然而,他才走出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响,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装作不经意的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身后响起沈如故急切的问话,“孩子呢?” 听到声响,赫连禹德不紧不慢的回过身来,浑不在意的看向她,“孩子?什么孩子?” 沈如故怎么都没有想到,时至今日,赫连禹德竟然还会跟她过不去,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我的孩子!” “哦,他啊……”赫连禹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淡淡的开口,“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呢。” 话音未落,沈如故便几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充血的眼睛死死的定在他的身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然而,赫连禹德却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留下一句,“连自己的孩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母亲?”便扭头就走。 只留下沈如故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终于醒悟,目之所及便只剩下她一人,再也不见赫连禹德的身影。 而此时,明月也已经抱着孩子回转来了。 她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伫立在院中的沈如故,赶紧小跑着凑上前去。 “小姐,您出来了?”这一刻,明月满心满眼都是惊喜。 她刚一抱起小少爷,他就立刻止住了哭声,明月却还心系着沈如故,这才抱着孩子匆匆赶回。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沈如故竟然一改先前十几天的隔绝状态,竟然主动走出了房间。 “小姐?” 在明月的连声呼喊下,沈如故这才终于清醒,刚一转头,就见到了襁褓中的孩子,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抱。 明月见状,赶紧将孩子交在了她的手里。 “小少爷只怕是也想您了,刚才一见到我就不哭了,我想应该是我的身上有小姐的味道吧。”明月自顾自的说着话,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沈如故眼睑划过一道泪痕。 她已经太久没有哭过了,而这一瞬间的泪水,也算的上是她终于醒悟。 明月刚护着他们母子两人回了房间,那一头夏蝉就已经带着御医进了门,一见到明月她还心有不悦的抱怨了几句,“明月姐姐,你怎么把孩子抱到这儿来了?害我这一通好找……” 明月没有答话,只悄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小声些。 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小姐不知道何时已经把小少爷抱在了怀里。 “这……这太好了。” 她激动了半天,最终却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两人只激动了片刻,便立刻将太医引了过去。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孩子的健康。不论如何,她们都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孩子。 起初,御医也是一脸愁容。 毕竟,他前一刻才刚送走了一个孩子,如今再接到嘉懿郡主的要求,紧张是自然的。 可当他仔细的查看了孩子的情况之后,心头的不安总算是缓解了些许。 正在他准备出去与两个丫头交代病情时,始终低着头看着怀里孩子的沈如故突然出声,“太医,他怎么样?” 这一问,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沈如故已经太久没有开口,她骤然的出声,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太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立刻道,“小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想念母亲罢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陪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夏蝉一脸茫然,“为什么啊,他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毫无顾忌的话语,一时间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明月用手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别多说。可夏蝉却根本就不能领会其中的真谛,反而更疑惑了。 “明月姐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脸上写满疑惑的她眼神不住的在介个人身边游走,似是在等着谁给她个解释。 最后还是沈如故开了口。 “夏蝉,这些啊,等你嫁人之后慢慢就会懂了。” 这一回答,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就连夏蝉也是惊诧的呃了一声,再无别的反应。 然而,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却又不得不佩服沈如故的心智。 “看来,夫人是已经大好了。”太医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事实上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前几日,他来替沈如故看诊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曾经一度让他感到后怕。 因为一旦他连她都救不过来,就更加不可能在太医院里当值了。 可现在再看沈如故,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刚刚失了骨肉的女人该有的状态。 听闻这话,沈如故不觉得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而明月更是拉着太医,要他再给沈如故诊脉。 沈如故原想拒绝,可架不住明月的坚持,最终也只能从了。 太医的诊断结果,是沈如故已经恢复了状态,与之前无异。 再加上小少爷也并无大碍,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明月夏蝉一时间有些欣喜莫名。 欢欢喜喜的送走了太医,明月便与夏蝉商议,先让沈如故跟小少爷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夏蝉自然立刻应允,然而她脸上的笑意却是很快消失不见。 明月见她这副样子,还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不想,夏蝉始终都还念着先前的问题,不解的问,“姐姐,我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小少爷一到小姐怀里,就不哭闹了?”听着夏蝉十分严肃的问出这一问题时,明月失神了好一阵,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姐姐,姐姐……”夏蝉急了。 清醒过来的明月这才笑着道,“那是因为小姐与小少爷本就是母子,他们之间有我们谁都说不清楚的牵绊。” 然而,夏蝉还是听不懂,她不住的晃动明月的手臂,示意她说的简单一些。 明月无奈,只得又解释道,“你想啊,咱们小时候被卖到王府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 夏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了,小少爷虽然还小,可终归都是小姐的孩子,让他跟母亲分开,他当然会觉得不舒服啊。” 听着这样直白的解释,夏蝉总算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明月正准备长出一口气,为自己终于暂时解除了夏蝉随时可能爆发的十万个为什么的提问的时候,却不想,夏蝉又问了一句,“可是我刚刚听说,小少爷在明月姐你怀里也不会哭啊……” 夏蝉的这一问,让明月根本就无从招架。 她原本想等解决完眼下的事情就立刻跑到沈如故的身边照顾着,可没成想,这个小丫头竟然铁了心非要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问个清楚。 她转头看了夏蝉一眼,踌躇了许久,但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倒也不是不能如实相告,可明月却又担心,自己若是不说,这丫头会觉得小少爷跟她不亲,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 于她而言,这些可以避免的事情,索性干脆就不搭理了。 见明月没有回答,夏蝉的心思果然又活泛了起来。 “难道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明月听到了她一句自问自答的话。 “什么?”她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看来,这小少爷跟小姐一样,都是最喜欢明月姐姐,不管我怎么做都总归不能让他们满意。”说完这一句,夏蝉便背过身去,再不看她。 见到她这副模样,明月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是猜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才宁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想着不去搭理,可没成想,终归还是躲不掉。 “夏蝉,你这丫头,真的想多了。小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明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一起坐到一旁。 “真的吗?”夏蝉虽没有挣扎,可对于明月说出的话,却还是始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就连转头看向她的神色里都充满着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 明月说的坚定,哪怕是对上夏蝉审视的眸光都不曾有半点退却,反而是异样坚定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一句反问倒是让夏蝉愣神了好一阵,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似是在消化明月的话语。 然而,很快她就又满脸不解的转头回望着明月,“可是,我还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再开口,她的言语里充满着委屈的味道。 那一瞬间,明月除了觉得好笑,却也多了几分心疼。 夏蝉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呀。 明月见状,长叹了一声,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这才又道,“傻姑娘,你忘了我最近天天都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我身上当然会带着小姐的味道啊。” 她刚一说完,夏蝉就茫茫然的问了一句。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那副毫无察觉的怔愣样,明月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凑到她的耳边悄然的落下了一句,便扭头就走。 走出了老远,身后的夏蝉却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明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惊讶意,明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终归还是躲不开夏蝉这高音喇叭。 一时间,整个怡月馆上下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夏蝉紧紧的追在明月的身后,不住的问着,“明月姐,小少爷真的是把你当成小姐了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安宁 而回答她的,是明月肃杀的神色,以及飞刀一般的眼神。 此时此刻,明月心中无限懊悔,若是知道夏蝉会是这副模样,她宁可看着她一个人痴痴傻傻的暗自伤神,也不愿意多跟她说一个字。 可事到如今,终归不过一句,为时晚矣。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缠人的尾巴,明月一溜烟便闪身躲到了沈如故的房间。纵观整个怡月馆,如今或许也只有这儿能让她安静一阵。 “你要来给这小家伙当奶娘吗?” 明月刚轻声的阖上了门,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人,就听沈如故意味深长的冲着她笑了笑。 那一笑,让她不由得觉得渗人,整个人下意识的就往后倒。 “小心。” 沈如故连忙出声,可终归还是迟了。好在,明月身后除了房门,再无其他。 这一跤下去,她更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最后还是沈如故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轻柔的出声,“快起来活动活动,看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然而,此时的明月完全沉浸在惊愕之中,对于她所说的话算的上是充耳不闻。 沈如故无奈,只能连声追问了好几遍,这才总算见明月有些反应,她也不由得放宽了心。 “小姐……” 明月喊了一声,沈如故还她一个关切的神色,却始终都不见她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那一瞬间,明月只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想说,然而刚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沈如故也不着急,拉着她走到床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家伙,这才拉着明月坐下。 明月连连拒绝,主仆之分就算是沈如故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她也从来都不敢僭越半分。 毕竟,如今这怡月馆里,还有太多无关的人等,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好。 最后,是沈如故沉声命令她坐下,她才终于落座。 “明月,这段日子,谢谢你。” 当沈如故刚一说完整句话,明月便立刻弹了起来,她再不敢坐。 沈如故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明月连连摇头否认,“小姐折煞明月了,这些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听着这话,沈如故不由得黑了脸,厉声道,“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奴才!” 这一句,让明月一股脑儿的跪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沈如故的脸色更是难看,她亲自起身扶起了她,厉声道,“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明月不答,她叹了口气,便又继续道,“从我进来王府,你就始终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可以说,如果没有你,我跟孩子根本就挺不到现在。怎么,我跟你说个谢字,你都不敢接吗?” 沈如故越是真心真意的道谢,明月便越是紧张,渐渐的,沈如故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她一脸审慎的看着明月,让她直视自己,缓缓的追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明月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那一瞬间,沈如故如临大敌,她一遍又一遍紧张的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奈何不管她再怎么询问,明月就是闭口不答,到最后更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想要溜走。 “我先去看看,奶娘怎么还不来……” “站住。” 被沈如故厉声制止的人只能乖巧的留在原地,头越来越低。 明月的反常行为让沈如故更加确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逃避。 “明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她越是追问,明月就越是绝望。 虽然有好些时候,明月都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实在是太重了,她希望能够找个人诉说,至少能倾吐下自己内心的郁闷。 而沈如故无疑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事实是,当她一对上沈如故深邃的眉眼时,所有的话就像是在转瞬间化为了乌有。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小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无奈之下,明月只能一遍接着一遍的否认。 沈如故追问良久,始终都没有任何回应,也只能暂时放下,只道出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明月没有应声,可走出房门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 接下来的几日,怡月馆中的众人过的还算安宁。 沈如故多少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除了明月与赫连禹德,甚至没人能够看穿她眼底的伪装。当她重新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依旧神采飞扬,如果不是府中上下的众人亲眼见证了先前的种种,甚至不会有人相信,她刚刚失去了至亲骨肉。 洛千鸢在多日之后,总算也获知了这一消息。 当翠儿从奴才们口中的了解到其中的内情后,便忙不迭的转头告诉了她。 “你说什么?沈如故的女儿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洛千鸢却是为自己的毫无察觉而觉得愕然。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脸上的惊愕就尽数变成了颓然,她茫茫然的环顾四周,有气无力的坐到一旁,道,“如今,整个赫连王府,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吧。” 听着她怅然若失的语调,翠儿赶紧在一旁劝慰着,“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这一次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翠儿相信,只要您好好跟世子爷解释解释,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与洛千鸢不同,翠儿始终都对赫连禹凡抱着绝对的信任,就像是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家小姐一样。 看着翠儿这一副充满信心的模样,洛千鸢无奈的摇了摇头,“翠儿,你终归还是太年轻啊。” 听着这话,翠儿有些愕然,她一时间不明白洛千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洛千鸢显然也根本就没有这个兴致给她多做解释。 “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说沈如故吧,你还打听到了些什么,一并说了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提前释放 此时能让洛千鸢提起兴致的,也只有她沈如故的悲哀了。 翠儿见状,索性就将自己探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沈如故生了双胞胎?”刚一听到翠儿转达赫连王爷的死命令时,洛千鸢的眼底就骤然闪现过一丝精明。 翠儿茫茫然的点点头,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家小姐会这么兴奋。 “很好!” “禹凡,你说,明日的满月宴上,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嘉懿郡主比着一件素雅的襦裙,走到赫连禹凡的跟前,希望他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挺好的。”赫连禹凡头也不抬的敷衍了一句,嘉懿脸上的笑意骤然收紧,什么都没说,便走到了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嘉懿便随即吩咐丫鬟换一件,丫鬟应声离开。 待重新出来时,手边已经多了一件粉色的长裙。 还没来得及送到嘉懿郡主的身边,赫连禹凡就冷声道,“换了吧。” 听到声响的众人皆是一愣。 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嘉懿郡主闻声走了过来,她先是接过丫鬟手头的衣服看了一眼,这才诧异的问赫连禹凡,“我觉得这身衣服挺不错的啊,怎么,不合适吗?” 她没有说的是,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件,更重要的是,这是皇上御赐的。 若是将这件穿了出去,多少也能替他张脸啊。 然而,赫连禹凡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立刻摇头说不合适,她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原委。 “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还是刚才那一件吧,素雅一些。”赫连禹凡站了起来,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嘉懿郡主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 丫鬟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两位主子谁都没有告诉她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您到底……”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嘉懿郡主用凌厉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不过是一件衣服,最后倒霉的却是她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丫鬟,也是可悲。 这一边,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闹的不欢而散,而怡月馆中,对于赫连禹德的要求,沈如故倒是从来顺从的很。 “爹说了,今日皇上也会亲自前来,所以你务必要穿上前儿个才做好的那一身衣服。” “好。” “一会儿你抱着孩子出去,在众多宾客面前千万别失了分寸。” “好。” “尤其是在皇上的跟前,该有的礼数什么的千万别落下,否则就该让人看我们赫连王府的笑话了。” “好。” …… 不论赫连禹德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落在沈如故身上,始终都只有一个淡淡的回应,“好。” 这样尴尬的对白,就连候在一旁随时准备给沈如故更衣梳洗的夏蝉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她躲在角落里与明月咬耳朵,“明月姐,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跟二少爷说话好奇怪啊?” 然而,明月始终都秉承着自己的底线,什么话该听,什么话该说,记得是一清二楚。 所以,面对夏蝉有意无意的八卦询问,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而夏蝉则更是简单,她的好奇来得快去的也快,更何况,方才赫连禹德已经吩咐了,让明月与夏蝉贴身伺候着,她们也有的忙呢。 这不,明月刚一招呼,她便急急忙忙的上前准备去了。 唯一的变数,却在王爷与王妃那儿。 “洛千鸢被禹凡那小子关了禁闭,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王爷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了关于洛千鸢的消息,便立刻跑来向王妃求证。 事实上,王妃一开始甚至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她反应过来,再对上王爷焦急的神色,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的满月宴,洛弘勇是一定要请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外公,可偏偏,洛千鸢还被他们关着禁闭…… 洛弘勇的性子她多少有些耳闻,真要是一旦在宴会上闹起来,到时候丢的可是他们赫连王府的脸面。 她急急忙忙解释道,“你瞧我这性子,这两天忙了一阵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先是主动承认了错误,这才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丫头毛手毛脚的毁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可大家又不想把事情闹大,再加上沈如故念着姐妹情意不愿追究,所以这事也就变得不了了之了。”王妃有些无奈。 “那你倒是说说,禁足这事是怎么回事?”王爷却依旧冷着脸,“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事实上,更让他觉得不快的,是身为赫连王府的当家人,他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这不是最近王府里的事情太多,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嘛。”王妃也有些绝望,毕竟,眼前的事情是大家都看的见的…… 顿了顿,她又道,“禹凡也不过是想要给她给教训,这不……” 两人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王爷下了论断。 “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把人给放出来,要是她不出席算怎么回事?” 一句话让王妃再无反驳的理由,只能闷声应了声是。 “王妃请夫人尽快梳洗,准时出席。” 洛千鸢接到消息的时候,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前来传信的奴才无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洛千鸢这才意识到,今日是孩子的满月日。 洛千鸢用眼神示意翠儿,上前给他一锭碎银子,道了声谢,这才送走了人。 “翠儿,赶紧过来帮忙。”洛千鸢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忘催促翠儿快着些,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的翠儿直发蒙。 “小姐,您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还有些摸不着北。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洛千鸢失笑,“当然是庆祝你家小姐我提前摆脱被禁足的命运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匆匆赶往 看着洛千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翠儿就更是愕然了。 她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脸上写满了讶然,“小姐,难道您是准备?” 回娘家这几个字在翠儿的脑海里盘旋了好几次,但她最终却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这两个字,就会被她用眼神杀死。 这几日,翠儿看着洛千鸢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中,也时常会用这个办法来劝慰她。 事实上,只要洛府一出面,她相信她们主仆二人的禁足令很快就会被解除,可洛千鸢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还说什么就算是她们现在要承受再大的困难也必须要咬着牙挺住。 如果遇到些什么事情就转头去求助的话,只怕她们还没能够在世子府站稳脚跟就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 所以,尽管翠儿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准备什么?我不是说了嘛,让你给我好好打扮,一会儿咱们可千万不能让世子爷跌份。” 看着她那副狐疑的样子,洛千鸢心生不悦。若是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先将翠儿打发出去,可奈何眼下的情势紧急,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只能请她帮忙。 “哦。”翠儿一边茫茫然的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其实就在刚才对上铜镜中洛千鸢眼神的那一瞬间,翠儿突然释然了。 不管自家小姐做出了什么决定,她还是会跟过去一样,唯命是从。 妆发处理的很快,但到了挑选衣服的时候,洛千鸢却迟疑了。 翠儿连着给她取了好几件,都不能让她满意。 “不行,这件太素了。” “这件也不行,看着太老了。” …… 接二连三的否决之下,就连翠儿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起初,洛千鸢只是吩咐她取些能显示她气质的来,她倒是也选了小姐曾经最喜欢的几套出来,可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被洛千鸢否决了。 “小姐,您最喜欢的,可都在这儿了……” 翠儿无奈的扁了扁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笨,我不过就是让你帮着挑选几件衣服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吗?” “我不是都清楚的告诉你了嘛,我要那件墨绿色的。” 顿了顿,又厉声加了一句,“怎么,这才没过几天,你就不记得了吗?” 对于这么点小事都需要她亲自出手的现状,洛千鸢表示气愤。 可却又不得不自己动手。 与她此时的愤怒相比,一会儿的宴会显然是最重要的。 翠儿则是欲言又止,她又何尝不知道洛千鸢最喜欢的就是那件衣服,可偏偏她已经翻了不下几遍,可就是找不到,这才不得已只能拿着其他的替代,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她闷闷的留下这一句,就将翠儿打发到外头去候着,而自己则进了内室,认真拣选起来。 最终,她选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墨绿色,上头还点缀着合欢花图案。 这套衣衫是她在出嫁之前特意命人赶制出来的,为的就是在她与赫连禹凡同时出现的时候,让人看到他们琴瑟和谐的幸福模样。 回门那一日,她就已经挑出来了,可惜的是,最终却没机会穿。 这不,她就把这套衣服放到了一旁,要不是今日跟翠儿翻箱倒柜的找,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将它放在什么地方了。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洛千鸢好不容易才梳妆好,那一头赫连禹凡却已经派人来催了。 “翠儿,你快着些。” 刚一听说是赫连禹凡亲自差人来请,洛千鸢就像是骤然间忘了先前所有的不愉快一般,恨不能立刻就冲出去。 翠儿也不再耽搁,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效率帮着洛千鸢做完了收尾工作,这才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往外走。 “夫人,这边请。”一见洛千鸢跨出了门,那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赶紧领着人往王府而去。 洛千鸢一路疾行,可却丝毫都不见赫连禹凡的身影,不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世子呢?他怎么还不来?” 身后的人恭敬的应着,“世子爷与世子妃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听着这话,洛千鸢的脸色蓦的一沉,还没来得及表现分毫,一旁的翠儿就小心的叮嘱道,“小姐,咱们快到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收拾起所有的阴郁,淡淡的一笑,道,“看来,咱们来的快了些。” “夫人快些进去吧。”身后的人却是不察,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洛千鸢快些走。 要知道,他出发的时候,世子爷可是千叮万嘱,要他一定赶紧把人带到的。 “这么着急做甚?”在她的催促之下,洛千鸢黑了脸,索性顿住了脚步。 小奴才心道不好,却也只能赔着笑脸请求原谅,“夫人恕罪,实在是世子爷有吩咐,让您务必快些过去,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您谈。” 他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将赫连禹凡请出来。可不成想,这简单的名字对洛千鸢来说,却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 听到名字的当口,就见洛千鸢立刻转头催促翠儿快些赶路。 前后的转变不过一秒,却也让人觉得惊诧。 “夫人。”洛千鸢刚一走到大厅,管家就立刻迎了上来,将人请了进去。 “世子爷呢?”洛千鸢甚至都来不及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却只有一个人。 “世子爷正在里间陪众位大臣们说话呢。”管家当即应声。 “今日众位大臣倒是来的早啊。”洛千鸢不无诧异,再一细问,却得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 只听管家应了声,雀跃的道,“宫里刚刚传出消息,说是皇上即刻便到。” “什么?” 洛千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是周遭的人声太杂,她根本就没有听清,停下来又问了一句,“你刚才是说,一会儿皇上也要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不屑 她这副惊愕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就连在屋内的嘉懿也听到了她这儿的动静,微微蹙了蹙眉。 管家见洛千鸢如此反应,更是下意识的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 谁都没有想到,洛千鸢竟然会毫无忌惮。 “小姐,您小声些。”翠儿一见周围人的眼色不对,赶紧悄声示意洛千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才拉着管家到一旁说话,“你知道皇上大概会在什么时辰到吗?” 管家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不过就是赫连王府的一个小小管家,哪里可能管的了皇上的事情? 见管家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洛千鸢下意识的沉了脸,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见了赫连禹凡的喊声。 “还不赶紧过来?” 虽然是毫无感情的呼喊,可却还是让洛千鸢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事实上,从她进赫连家门开始,除了上一次为了沈如故而呵斥过她几句之外,赫连禹凡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 此时听到他的呼喊,洛千鸢恨不能立刻就飞奔过去,哪里还管的了那些有的没的? “禹凡,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洛千鸢火急火燎的冲到他的跟前,甚至都没来得及让翠儿帮她再修整下妆容,待她跑到跟前,就见赫连禹凡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 一听这话,洛千鸢当即就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嘉懿郡主就将他喊了过去,“禹凡,咱们快过去吧。”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堂而皇之的消失在洛千鸢的跟前。 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受到过的耻辱,可奈何这又是她身为妾室必须要经受的种种。 因为,在整个世子府,嘉懿才是最大的,而她们剩下的这些女人,不过就是陪衬而已。 就在她失落之际,陆碧游走了过来,上下仔细审视了她一番,呵呵一笑,“真没想到,几日不见,妹妹的品味倒是见长啊。” 她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那一瞬间,洛千鸢陡然觉得愤怒。 哪怕她并不能与嘉懿郡主比肩,可在眼前这个女人跟前,却终归还是高人一等的。 “碧游姐姐倒是来的挺早啊。”她皮笑肉不笑的对上陆碧游的眼睛。 那一瞬间,彼此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敌意,或许只有她们自己懂得。 “其实妹妹你应该知道,咱们世子爷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该死的何欢欢。” 在凑近洛千鸢的当口,陆碧游悄然留下一句,当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变,她这才淡笑着转头离开。 转瞬间的功夫,倒是像极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只留下洛千鸢与翠儿主仆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皇上来了……” 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仓皇而至,根本就没有谁再关心别人,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低头审视自己,只希望能够在皇上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王爷王妃以及禹凡与郡主自然是陪伴在侧的,只是,洛千鸢没有想到的是,就连沈如故,竟然都能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 这不,在翠儿刚发现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然。 “翠儿,你别开玩笑了,她沈如故要是能上去,那你家小姐我还至于躲在这犄角旮旯吗?” 自小,沈如故就从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是现在,也是她为大来,而她不过是弟媳。 只不过,洛千鸢还没来得及高兴太早,皇帝就已经到了跟前。在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兄弟的主持之下,众人向两侧散开,而皇帝自然是居于其中。 在洛千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众人应声跪下。 她也只能后知后觉的在翠儿的提醒下跪倒在地。 “众位爱卿平身。”皇帝一语毕,所有人都随即谢恩起身,只听他淡淡的道,“今日既然是在赫连王府,就都不要拘着了。” 话虽如此,可又有谁会在皇帝跟前造次呢? 真正放的开的,或许也就只有嘉懿郡主一人吧。 这不,皇上的话音刚落,她在一旁就已经笑开了。皇上不由得转头看她,眼神里全是不解,却又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宠溺,这或许也算的上是嘉懿最难得的独宠了吧。 “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朕也开心一下。” 淡淡的语调里,丝毫都没有身为皇帝的威严,反而只是作为长辈遇到自己心疼的小辈时候的欢喜。 这一刻的宠溺让在场的众人看在眼里,又岂是一分羡慕所能概括的了的? 然而,嘉懿郡主却丝毫都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她与皇帝的相处模式就与平常家人一般无二,除了必须要遵守所谓的宫规之外,她甚至从来都不觉得皇上在她跟前有半点严厉的时候。 “回皇上,嘉懿只是觉得,有您在这儿坐镇,就算是大家伙想要放松,也注定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她轻笑出声,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处恭敬候着的众人。 “哦?”皇帝不由得加长了语调,他随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就见到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看着众人这副模样,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嘉懿郡主轻笑出声。 在这种时候,或许也只有她可以毫无顾忌吧。 但是这笑容最终还是把赫连王爷与王妃吓得够呛。 他们从来都秉承天恩浩荡,对于皇上更是绝对的敬重,可偏偏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却显然是不可能跟他们站在统一战线的。 至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 注意到父母的眼神不对,赫连禹凡只能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悄声的提醒她注意分寸,喊了一句,“嘉懿。” 起初,嘉懿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 “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大家随意些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谢恩 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悄然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嘉懿或许还注意不到身后略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诚然,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亲近皇帝,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作为明显容易引起旁人的不满。 这一点,嘉懿也不是不知道。奈何刚一凑到皇帝的身边,她就显然已经忘了这些现状,相反,此刻的她一心就想着如何让他高兴,一如她还没出嫁时候一样。 待她转头对上赫连禹凡略显阴沉的脸色时,惨然的一笑,而后便收了性子,中规中矩的陪伴在侧,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在,皇帝倒是没有将她这一突然的变故放在心上,反而依旧很是兴奋。 “赫连卿家,怎的还不让大家见见你的孙儿?” 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吩咐赫连王爷。 得了这一消息,王妃赶紧催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亲自前去抱着孩子前来,“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吗?” 两人闻声告辞离开,不过转瞬的功夫,又回到了大厅。 与先前不同的是,怀里还有一个娇柔的小娃娃。 皇帝刚一见,就笑着转头问嘉懿,“这就是你上次说的?” 嘉懿先是一愣,而后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皇上,这就是您上次给玉如意新找的主人。” 她没有直接点名沈如故的身份,反倒是将皇上赏赐的事情放在前头,无非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提高沈如故的地位。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众人看向沈如故的眼神里都透着光。 “臣赫连禹德携妇人沈如故与幼子,谢皇上大恩。” 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见状,赶紧跪下谢恩。皇帝受了一礼,便立刻抬手示意他们赶紧起身。 洛千鸢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她浑不在意,脸上写满不屑,“哼,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让朕看看孩子。” 他话音刚落,嘉懿郡主便立刻走到沈如故的跟前,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到了皇上的跟前。 “皇上您瞧。”嘉懿轻笑着说道,“这孩子多可爱啊,知道是您要召见他,正一直乐呢。” 话还没说完,周遭的人就都听到了笑声,这不由得让皇帝更是开怀,朗声大笑了好一阵,这才偏过头去问坐在自己下首的赫连王爷,“这孩子,现在有名字了吗?” “回皇上,还未取名。”赫连王爷立刻如实相告。 “既如此,不如就让朕来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皇帝这话刚一说完,赫连王爷便立刻带着王妃与赫连禹德等人跪下盈盈一拜,异口同声的说道,“谢皇上。” 洛千鸢虽然站的很远,但却也只能跟随着赫连一家跪下谢恩,尽管此时的她心中有诸多不满,依旧不得不按照礼制行事。 “好好好,那朕就权且抢了你这位家主的权利吧。” 见赫连一家无人反对,皇帝更是喜不自胜。 他的确挺喜欢这个一见到他就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人只要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以至于他这个皇帝偶尔也会觉得有些胆寒。 毕竟高处不胜寒。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宠信嘉懿的缘故,至少,这丫头在他跟前的玩闹的时候,他还能暂时放松一些,哪怕只是一瞬,却也是难得的很。 “皇上说哪里的话,能蒙皇上赐名是这小儿的福气。”赫连王爷连连摆手,将这锅踢开。 他怎么可能有勇气抢了皇上的风头? 身后跪着的一众人马也立刻轻声附和称是,皇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如此,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话刚说完,底下众人就伏下身去。 “赫连一家向来门风向善,这孩子既然选择投身到赫连王府来,想来也是来为你赫连一家谋求福祉的,依朕看,不如就叫他福生吧?” 他话音刚落,得到的就是一众谢恩之声。 嘉懿郡主一边将孩子抱到沈如故的身边,一边还不忘欣喜的逗弄他,“福生,福生,以后你可就是赫连福生了。” 正说着呢,襁褓中的小婴孩突然就又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立刻朗声道,“看来这小家伙真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赫连禹德随即道,“他也是知道这是皇上钦赐的名字,正在用这笑向皇上谢恩呢。” 话还没说完,王妃就赶紧催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谢恩,“你们这两个当父母的,还傻乎乎的站着干吗?还不赶紧替福生谢过皇上?” 话毕,赫连禹德又赶紧带着沈如故跪下谢恩。 前头是一团和气,就连嘉懿也不时的与赫连禹凡咬耳朵,像是说着什么悄悄话,只有洛千鸢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冷着一张脸,见谁都没有好脾气。 “你就算再生气,可又有什么用呢?”陆碧游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如今,她拥有的,可是比我们世子府多的多的东西。”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洛千鸢的跟前,“别忘了,人家现在可是有皇上庇佑着,只怕就连王妃也不得不避让三分。” “凭什么?”洛千鸢冷声道,“哼,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她有什么好嘚瑟的?” 她丝毫都不以为意,“若是有一日我为赫连王府诞下孩子,也能得到这所有的一切。”顿了顿,洛千鸢又道,“就算是皇上赐名又怎么样,这偌大的赫连王府永远都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面上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可洛千鸢知道,自己心中的记恨绝不是一星半点。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知道沈如故没了女儿的瞬间就立刻想办法让这个也跟着陪葬。 反正送走一个是送,送走一双也不足为奇。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泄心中的怒意,就听陆碧游在一旁如看戏一般的笑话她,“是吗?依我看,只怕你无论如何都及不上沈如故分毫。” “你什么意思?” 洛千鸢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冷眼看着跟前的人,眼底全是愤恨。 第一百八十八章恨入骨髓 此生,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她不如沈如故。一如宿命的纠缠,从出生起,她们的命运就交错在一起,可偏偏每一次都是她沈如故占据上风,这样的现实让洛千鸢根本不愿意承受。 所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希望能够踩在她的头上……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见洛千鸢一脸愤恨的模样,陆碧游更是觉得好笑,可又碍于身份,不敢毫无顾忌,索性就用绢帕掩面,以试图让自己能够躲藏分毫。 然而,她越是如此,洛千鸢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好在很快赫连王爷就宣布开席,所有人都各自入座,倒也算是给了洛千鸢一个缓冲的机会,至少不用再听陆碧游的奚落。 这一次设宴,既是庆祝福生满月,但同样的,也算是一场家宴。 因此,安排位次的时候,王妃特意命人贴心准备。 除了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坐在离皇上较近的位置,洛千鸢与陆碧游等人都被安排在与其母家的亲戚在一起。 当然,前厅是属于男人们的,唯一的例外,自然是身为郡主的嘉懿。而其他人都跟随着王妃一起到了后院,那里才是她们女人的天下。 洛夫人刚一见到洛千鸢就立刻将她拉过去说话,似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尽数宣泄出来才好。 洛千鸢被禁足的消息并没有能够传扬出去,以至于洛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女儿曾经受过的苦楚,否则的话,只怕她现在也不可能安然的坐在位置上与赫连王妃不时的示好。 事实上,她越是想要讨好王妃,反而越是让周遭的人看不起。 洛千鸢早就已经发现身边人看向她的讶异神色,她好几次想要劝说母亲注意分寸,可最终却还是无功而返,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弃,由着她去了。 倒是沈如故,她借着这一次福生满月的由头,顺理成章的坐在了王妃的下首,随着她一起向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姐道谢,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大家风范,让王妃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沈如故自然也受到了王妃夸赞的神色,但她也只是微微颔首,淡淡的一笑权当回应,并未做出什么浮夸的模样,这一点,让王妃更是满意。 酒过三巡,沈如故便借故告辞,而王妃竟然点头允准,更夸张的是,她竟然替她打掩护。 “诸位夫人,如故才刚刚生产,身子还没有复原,今日就由我来陪着各位尽兴,希望大家不要介怀。”说话的功夫,她就已经主动端起酒盏来,底下的众人自是不敢不从。 毕竟,她是赫连王妃,这王府的女主人。 不论是看在赫连王府的面上,亦或者是顾及到还在府中饮酒的皇帝,谁也不敢不给沈如故这个面子不是。 这不,沈如故前脚刚走,下一秒洛千鸢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事实上,她之所以还留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想要看到她出丑的模样。 就在开席之前,她甚至还说过沈如故失手毁掉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母亲拽到了一边,而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趁着这个当口已然向众人解释了其中缘由,还向皇上讨了个特赦令。 由此,不但是皇帝不再继续追究,就是她洛千鸢也失了再拿着这件事情来找茬的由头。 毕竟,那个特赦令也算的上是他们特意为她求的,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是皇帝竟然当众宣布还要重新为沈如故与赫连福生准备新的贺礼。 “既然是都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就权且由着去吧。”皇帝轻笑着道,“朕跟这孩子也算有缘,过几日嘉懿你进宫来,再替朕跑腿一回,就当是送给福生的贺礼了。” 听着这话,赫连王爷赶紧带着一家老小继续谢恩。 洛千鸢很生气,可就算是生气,也无可奈何。 面对九五之尊的帝皇,她又再多的不满,又能如何呢?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一月前还什么都算不上的沈如故,竟然能凭借一个孩子平步青云至此。 就连往日里根本就看不上她的王妃如今也时时处处的护着她。 “哼,她还真以为自己算是个人物了?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嘛,有什么可炫耀的?”洛千鸢说完,便立刻仰头灌了杯酒。 听见她闷闷不乐的声响,洛夫人趁势在一旁劝道,“鸢儿,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母凭子贵啊,当初我要不是因为生了你,怎么可能让你爹回头是岸,你看看现在,那小贱蹄子不也是凭着个孩子得到了一切吗?” 听着这话,洛千鸢默不作声,就在她以为娘会想办法替她出口恶气时,却听洛夫人不紧不慢的道,“所以你也要抓紧些,赶紧给禹凡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这样的排场与地位,就全是你的。” 洛夫人说的激动,可洛千鸢却显然浑不在意。 她大抵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身边的人憋了这么半天的劲儿,最终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洛千鸢没有应答,反而是低下了头,洛夫人不由得心中一喜,只倒是自家闺女有了什么好消息,赶紧低下头去悄声问道,“怎么害羞了?莫不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千鸢就猛地抬起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厉声道,“娘,您说什么呢?” 这一次,她没有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比之于先前要高过不少,她话音刚落,周遭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就连坐在主位之上的王妃也下意识的瞪了她几眼。 洛千鸢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来得及解释,洛夫人却是已经开口帮她打圆场,“你瞧瞧,这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不知分寸,跟我撒娇就算了,也不想想这还有这么多姐姐妹妹们看着呢,真不知羞。” 虽是指责,可言语之中却都是怜爱,洛夫人此举其实也无非是为洛千鸢争点面子罢了。 果不其然,洛夫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一旁附和。 第一百八十九章诉衷情 “早就听闻洛将军与洛夫人最是宠爱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能做您府上的子女,真是幸福。” “就是就是……” 附和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众人倒像是忘了刚才的那一幕幕,相反却是彼此恭维起来。 赫连王妃见状,只能暂时收起了怒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继续与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只是心中却不由得为洛千鸢多加了一条罪状。 而这一次,显然是比先前打碎皇帝御赐的玉如意还要严重。 只是,洛千鸢对此却根本一无所知,她甚至还沉浸在因为洛夫人的缘故而收到众人吹捧的欣喜之中,除了大婚的那一日,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别人的赞美,此时再听却丝毫都不愿意停下。 陆碧游的位置离王妃并不远,她早在王妃黑脸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突然的变化,随即又看了洛千鸢一眼。 见她丝毫都没有要反思的意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笑意。 这样一个无恼的女人,本不该成为她的对手,可奈何她们却有着共同的目标,微一沉吟,她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帮着她处理掉心头之患,又能不损自己分毫。 前院的宴会还在继续,而怡月馆中却早已不复先前的喧闹。 事实上,沈如故才刚一踏进怡月馆的大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禁了声。 旁人不懂,可明月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沈如故的跟前,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看在眼里,更是明白她为什么提前离席,所以,此刻的她只能静静的地守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只等着沈如故自己消化掉眼前所有的一切,重新以最积极乐观的状态出现在他们跟前。 然而,至于这一日还需要多久,他们谁都不知道。 只是眼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分毫。 除了慧班。 事实上,今日一早,她就已经跟着哥哥赶了过来,只是沈如故一直都马不停蹄的跟在赫连禹德的身后欢迎众人,根本就是半刻都不得闲,所以她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时间能够与她多说说话。 现在,她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借口需要醒醒酒暂时逃离了宴会,这才悄悄然的到了怡月馆门口。 一见是她根本就没人敢拦着。 “如故姐姐在哪儿?” 人还没到跟前,慧班就已经喊了起来,明月与夏蝉见状赶紧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我的小姐啊,您小声些吧。” 见明月与夏蝉一副深沉的模样,慧班一脸的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 明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蝉却是已经说开了,慧班是自家小姐的好友,这一点她是知道了。 “慧班小姐,夏蝉求求你好好的劝劝我们家小姐吧,让她别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慧班立刻就冷了脸,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这一厉喝,再加上身边明月不住的摇头,夏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她越是沉默,慧班就越是着急,可奈何有了明月的警告,夏蝉始终都不敢轻易出声,最后更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要溜走。 好在慧班十分严厉的留下了她,逼着她与明月照实说,明月无奈,只得说沈如故一个人躲在屋里,谁都不肯见。 “为什么?” 她再追问时,却不再有人能给她任何答复。 这一刻,慧班的心中也有些颓然,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外面的众人还在为她的孩子庆生,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沈如故躲开了众人竟然一个人暗自伤怀。 “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明月与夏蝉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惊,但下一秒却都还是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 真要是有人能够让沈如故稍微释怀些许,或许也就只剩下她了吧。 “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慧班小姐,请您一定要好好的劝劝她……”明月与夏蝉一脸沉重的样子,让慧班看的十分无语。 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赶紧下去,便立刻抬步进了屋。 刚一进门,就见沈如故瘫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件小衣服,听到声响的当口,她下意识的伸手揩了揩脸上的泪痕。 “别擦了,我都看到了。”慧班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哪里还算是什么好姐妹啊,有什么事情全部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嘛。” 她故意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让沈如故有些始料未及,忙不迭的起身劝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慧班依旧不依不饶的,“什么不是,我看就是。”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闪身到了沈如故的跟前,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小衣服,她四下打量着手里的东西,眼里满是疑惑,“咦,这衣服不错啊,可惜根本就不适合福生啊,这不是女孩子的嘛?”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把玩着的时候,一旁的沈如故却是不觉泪如雨下。 待慧班反应过来,却是已经来不及,她只是忙不迭的将人扶着到一旁坐下,“哎,你哭什么啊……” 她越是慌乱,沈如故哭的就越是厉害。 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直都勉力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只是不愿让周围的人担心,可今时今日,只要一想到外面所有的喧闹都本该是属于两个孩子的,她就感到揪心的疼。 这样的心疼让她根本就无力招架,只能避开。 “如故,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怎么了?”慧班一脸的茫然,当她发现沈如故越哭越厉害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了,再联想到明月与夏蝉的欲言又止,她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可却终归还是没有答案,只能干着急。 好不容易等沈如故止住了哭声,可她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肯说,这让她更是郁闷。 慧班索性愤愤的摔手怒斥,“哼,我就知道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着急,我把你当成姐妹,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就连出事都不愿意告诉我,这还算什么姐妹啊,我看啊,咱们还是就这么散了吧。” 第一百九十章惊闻变故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而一直候在外面的明月与夏蝉听到动静却是迟迟都不敢冲进来。 “再等等,再等等。” 明月始终都不敢贸然行动,她私心里更愿意沈如故就这样彻底的发泄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放下。可夏蝉却是着急的很,奈何拗不过明月,只能跟她一起在外面干着急。 “慧班!”沈如故高喊了一声。 慧班闻言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相识至今,沈如故从来都不曾吼过她一句,而此时此刻的这一声,着实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待她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脸颓然的沈如故,她下意识的又挪步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坐。 “有我呢,我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怕。” 上一次看到沈如故如此绝望,还是她刚刚发现自己怀孕,而赫连禹凡不知所踪的时候。 慧班怎么都想不明白,如今在这赫连王府里还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绝望。 倚在慧班的肩头,沈如故总算再没压制自己的痛苦,她一字一顿的道,“慧班,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痛……” 乍一听到这话,慧班急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抽身出去喊人找大夫给她看病,可沈如故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却让她怔住了。 “我可怜的女儿……” “什么?” “我可怜的女儿啊!” 不论慧班怎么追问,沈如故却是始终故我,此刻的她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借给她依靠,让她不断发泄自己心中苦闷的肩膀而已。 而慧班,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慧班终究也只能由着她去,只想着到时候从王府其他人口中探听出些什么来,依着她的心境,想要知道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耽搁太久,所以待沈如故发泄的差不多了,她便随即找了个由头告辞离开。 “如故,我还得先去前面看看,不然要是我哥找不到我的话,等我回去可就惨了……” 她话音刚落,沈如故便明白她话中所指,长叹了一声,叮嘱她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性,便随即命令明月与夏蝉送她走。 然而,慧班拒绝了。 “不过就是这点路而已,我还是认得的,再说了,你让明月跟夏蝉送我去,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是偷偷溜过来见你的吗?”她淡淡的一笑,用了一个让沈如故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了她的提议。 沈如故无奈,只能亲自送她出了怡月馆,又吩咐明月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确认她真的是回到了后院宴会厅,这才终于安心。 大哭过一场,沈如故总算也暂时将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了些许,待明月与夏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比先前好过许多,两人也就安心了不少。 “夏蝉,让奶娘把福生抱过来吧。” 夏蝉正准备依着明月所言,伺候沈如故早些安歇,没想到,她才刚一进门,就听见沈如故的吩咐,忙不迭的应了声是,便退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偏院,将奶娘与福生少爷一并带了过去。 见奶娘一脸紧张的模样,沈如故不由得有些失笑,“怎的这么严肃?” 她笑看着众人,却见夏蝉也是一副肃杀的模样,便轻轻摇了摇头。然而她越是不做声,这两人就越是害怕。 尤其是夏蝉,此刻没了明月在一旁帮衬着,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的沈如故不快,又加重了她的不悦,到最后只是给自己惹来许多的麻烦。 可面对沈如故的追问,她却始终都避之不及。 因为她需要随时了解她的动向,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奶娘,依旧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把孩子抱过来吧。”沈如故开口。 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沈如故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夏蝉与奶娘觉得危机已经解除的当口,却不想沈如故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两人,一字一顿的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句追问让夏蝉与奶娘皆是一惊,再想要反口说没什么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如故冷眼看着两人,朱唇轻启,“夏蝉,你先说。” 一句话,让夏蝉根本就再无逃避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回小姐,夏蝉……” “嗯?” 见她欲言又止,沈如故不由得有些疑惑。 “夏蝉只是……” “只是什么?” 事实上,此刻步步紧逼的沈如故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可笑与可悲。从来她都不希望自己与明月夏蝉之间有任何生疏的状态,可没想到,此刻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 夏蝉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沈如故就已经将皮球踢向了另外一边,“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奶娘您说吧。” 对于奶娘,沈如故始终都还是保持着感激之情的,她不经意之间的一个敬称,让奶娘大吃一惊,当即跪下请罪。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见她这副模样,沈如故更是一头雾水,连声叫她起身,可她越是如此,跪倒在地的人却更是不敢动弹,无奈之下,沈如故只能吩咐夏蝉将她扶起,还冷冷的加了一句,“若是你还不肯的话,那就只要让我亲自动手了……” 略带阴冷的语气,终归还是给了两人无形的压力,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便一轱辘都起了身,只不过头依旧压得很低。 沈如故长叹了一声,随即柔声问道,“是不是我最近对你们太过严厉了?” 事实上,沈如故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在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时曾做过些什么,就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 夏蝉与奶娘更不敢当着沈如故的面说出来,只能以沉默作答。 只听她又道,“如果这些时日里,我做过什么让你们伤心的事情,我向你们道歉!” 第一百九十一章坦诚 说着,沈如故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向着两人鞠躬致歉,这一动作更是将两人吓的够呛。 二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大步,见她们如此模样,沈如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此时前去护送慧班的明月已经折返,见到沈如故房间里的光亮便心生疑惑,下意识的就叩响了门扉。 “进来。”沈如故淡淡的开口。 明月应声而入,刚一推开门,就见夏蝉与奶娘毕恭毕敬的候在一旁,而抱着孩子的沈如故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不解的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纵然此刻的她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可却始终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御医说过,现在的她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必须要小心伺候才行。她用眼神瞥向夏蝉,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就在她疑惑之际,沈如故的一句话,让她不得不立刻回过神来,“明月,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是。” 她快步上前,恭敬的候在跟前,一副听候差遣的状态。 “我要你老实说,这几日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沈如故一字一顿严肃的开口。 若说先前她还只是不确定的猜测,可眼下见到夏蝉与奶娘这副样子,却是由不得她不多想。 “没,没有。” 明月想也没想就当即否认,可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着急,因此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 沈如故心知她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有如此的反应,一时间也开始仔细打量起她的反应来。 “明月,你该知道,我想要听实话……”她猛的上前一步,加重了语调道。 明月乍一听到这话,整个人不由得激灵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一字一顿的道,“小姐明鉴,明月说的都是真话。” 事实上,哪怕明月真的曾经做出过什么过激的行为,明月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仅她是这样,她也曾吩咐过整个怡月馆的人,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跟在沈如故身边越久,她就越能体会沈如故的悲哀。 明月只恨自己只是个丫鬟,帮不了她许多,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不再给她惹上任何的麻烦。 只是,她越是想要庇佑沈如故,就越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而她越是躲闪,就越是让沈如故存疑。 她抱着孩子缓步走到明月跟前,仔细审视了她许久,都不曾开口说一个字。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紧张,可偏偏谁都不敢主动出声一句。 就在主仆三人僵持不下的当口,却听外头有奴才来报,“夫人,洛将军来了。” 一声洛将军,让她们都下意识的跳脱出了眼前的困局,外头的人连着喊了好几遍,才终于听到沈如故冷冷的一句,“他来做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如故话语里的淡漠疏离,那奴才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纠结了良久,才终于吞吞吐吐的道,“洛将军……洛将军说,他有要事跟夫人相谈……” 要事?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沈如故心中冷笑,正想要开口拒绝,却不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应了一句,“让他稍候,我马上就来。” 外头的人应声离开,而屋内的人却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沈如故一边吩咐奶娘暂时抱着福生离开,一边又不忘催促明月与夏蝉帮她更衣梳妆。 前一刻的宣泄早已让她花了妆,在慧班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可要出去见外人就不得不重新再捯饬一遍了。 “是。”众人应声而动。 见屋内没了外人,沈如故这才开口,“明月,夏蝉,若是我以往做过什么让你们觉得遗憾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不论是以后或是现在,我们还能像是过去一般,以主仆为名,行姐妹之实。” 沈如故的一句话,让两人不由得有些怔愣。 前一秒所有的担忧,在此刻像是突然间化作了虚无,相顾无言之间,或许也只有她们自己才最懂得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就像是此刻,沈如故透过铜镜看到了明月与夏蝉愣神的模样,却也只是会心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许久都不见两人有任何动静,沈如故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若是你们再不快着些,只怕洛将军今日是等不到我了。” 这话一出,明月与夏蝉便在骤然间恢复了神智,立刻忙不迭的替她装点起来。 很快,沈如故便在明月的搀扶下出了门,至于夏蝉,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她刚一走到前厅,本还坐着的洛弘勇便一溜烟站了起来,远远看去,甚至有些急促。 当沈如故见到他这副样子的时候,甚至有些晃神,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画面竟然会出现在洛弘勇的身上。 要知道,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凡是他做出的决定,哪怕是刀山火海,甚至需要他背信弃义他都在所不惜。 沈如故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这个人的身上,她还能看到害怕或者退却。 可事实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看不到半点凌厉的模样,那一瞬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应对。最后还是跟在她身边的明月悄悄的示意她,这才让沈如故从尴尬的状态中跳脱了出来,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见到沈如故的那一瞬间,洛弘勇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前冲,只是刚踏出了一步,却又收回,直到最终她来到了跟前,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如故,我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如故冰冷的一句客套给打断,“不知洛将军深夜到我怡月馆来,有什么急事?” 听着这充满疏离意味的话语,洛弘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满心欢喜的前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第一百九十二章父女相见 大厅里还有其他丫头在,洛弘勇不免有些尴尬。 许是看穿了这一切,沈如故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二人先下去,而后又淡淡的指责,“怎么不给洛将军上茶?” 从见到洛弘勇的那一刻开始,沈如故就丝毫都不见父女之间的亲昵感,那一刻洛弘勇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颓然的抬起手制止了众人,“不用了。” 话音刚落,明月与夏蝉便怔在了原地,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又看了沈如故一眼,这才坚定的离开。 或许,此时此刻,她们最该做的,就是将这空间让给他们两个人。 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两人心中都不免闪过几分担忧,以至于刚一阖上了门,夏蝉就忙不迭的将明月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明月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问,着实让明月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担心,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只能瞥了夏蝉一眼,冷冷的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责问的夏蝉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她不过就是担心沈如故会出什么意外,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追问一句,就听明月冷冷的道,“你先在这儿守着,哪里也不准去。” “明月姐,你干什么去?” “泡茶!” 丢下这一句,明月便匆匆离开。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还能接近沈如故与洛弘勇的办法,便只有这一个了。 “洛将军不是说不用了吗?”夏蝉还疑惑不解的问着,可回答她的,却只有明月匆匆离开的背影。 外头的两人担心的不能自已,而依旧留在屋内的沈如故与洛弘勇却还保持着先前的模样,各自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于沈如故而言,她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钟与洛弘勇共处一室,只想赶紧解决当下的麻烦立刻送走他,可一抬眼就落入洛弘勇黝黑的眼眸里。 对上他神色的下一秒,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在这样一次接着一次的无奈之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洛弘勇按捺不住了。 “我想,看看孩子……”当他鼓足了勇气,终于说明来意的时候,回应他的,却是沈如故一副愕然的模样。 她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那副样子似是在为自己听到的话语觉得可笑,“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的回应着,只是脸色阴沉,显然是来者不善的面容。 洛弘勇长叹了一声,悠悠的道,“如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跟你娘,可我终究还是那孩子的外公啊……”说到后来,语调有些怅然。 那一刻让沈如故莫名的觉得好笑。 “呵呵,外公?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脸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如故苦笑一声,“难道你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吗?” 她言辞厉色的看着眼前的人,铁青色的面容却没有半点亲厚的意味,“是你当初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你又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要见你的外孙?” 沈如故的声声质问,让洛弘勇一时找不到应对的理由。 诚然,她说的半点没错,当初是她徒手血刃了整个沈家,将她母女二人赶了出去,这一点上,的确是她理亏。 “在你手起刀落决定要放弃沈家的那一刻开始,我跟你便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沈如故说着,便侧了侧身,让开了一条道,指着门的方向,冷声道,“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刚才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事实上,直到现在,沈如故发现自己依旧还是不能硬起心肠,就像是先前面对洛弘勇的无端指控一样,对他也依然选择了漠视。 做不到决绝,而漠视无非是她可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然而,洛弘勇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如故,我只是想看一眼孩子,真的,只要一眼就好。”他放缓了语调,再没了身为一国之将的威严,反而是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旁人不知道,可他心中却是明白,就在刚才沈如故抱着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瞬间,他多么想骄傲的告诉世人,那个能让皇帝为之一笑的孩子,是他洛弘勇的外孙。 然而,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他却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出口。 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曾有。 “不可能!” 沈如故应的斩钉截铁,她背过身去,再不想要多看他一眼,只冷冷的指着他来时的路,“天色晚了,洛将军请回吧。” 不带任何感情的疏离,让洛弘勇终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他颓然的点了点头,连声说了好几遍,“好,好,好。” 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剜在他的心头,更刺在沈如故的心里。 这里的每一声好,都会让她下意识的想起母亲,想起当初那被血洗的沈家。那一刻,所有的决绝化作恨意,再没有其他半点情愫。 “来人,送客。” 当沈如故终于扬声喊出这一句的时候,屋外的夏蝉愣住了。 关于自家小姐的背景,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整个赫连王爷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然而,当她听着沈如故冷声说送客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此时明月也已经端着茶水赶了过来。 见她这副愣神的模样,赶紧上前提醒,这才知道就在她赶到之前,沈如故已经下了逐客令。 许久都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洛弘勇与沈如故都不由得心下一惊。 唯一不一样的是,沈如故又厉声喊了一遍,音调比先前高上不少,似是在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明月与夏蝉面面相觑,好半天才终于下了决断。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明月一脸严肃的走到了洛弘勇的面前,躬身道,“洛将军,这边请。” 洛弘勇许是没有想到这一刻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一时间有些受不住,好半天都没有挪动分毫。 第一百九十三章送客 “洛将军,请吧。”明月无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正巧此时,赫连禹德好不容易送走了各路宾客,赶来看望沈如故,还没进门就听说她跟洛弘勇掐起来了,这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看情况。 夏蝉一见到来人,就立刻躬身施礼,喊了一声。 这一声“二少爷”,让屋内的众人暂时躲过了尴尬,因为赫连禹德在一见到洛弘勇的当口就立刻迎了上去,“洛将军,真没想到您竟然在这儿?” 此刻的赫连禹德脸上满是惊诧,似是根本就没有料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一般,“刚才洛夫人还满王府找人呢。” 这话刚一说完,洛弘勇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世人谁不知道他洛弘勇此生最是惧内,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便已经转头吩咐夏蝉,“赶紧派人送洛将军回去,晚了洛夫人就该担心了。” 这话一出,夏蝉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请洛弘勇离开。 他还未动,就听见沈如故淡淡的吩咐道,“明月,还不赶紧伺候二少爷就寝?” 话音刚落,明月就应声离开,下一秒,赫连禹德也亲自拥着沈如故先行一步,只留下洛弘勇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身边还有一个躬身送客的丫鬟。 “洛将军……” 夏蝉试探着喊了一声,话还没说完,洛弘勇便已经黑着脸快步走开。 他脚步飞快,夏蝉只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还没来得及追出前院,明月就一把将她拽住。 “行了,不用送了。” 明月的声音淡淡的,然而夏蝉却还是一脸茫然,“二少爷明明让我把洛将军送回去啊……”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已经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夏蝉只得在心中为自己鸣不平。 然而,只是转瞬的功夫,她就又不觉得好奇起来,“哎,刚才小姐说了什么?” 她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听见小姐说,她要跟二少爷同床共枕!” 最后的四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猛地砸在她的头上,让她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而此时她心心念念的两位主人公正坐在卧房里,交谈着些什么。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赫连禹德一脸紧张的问道。 “没有。”沈如故依旧淡淡的回应着,即使他没有说出确切的名字,可是他们都明白指的是谁。 “他来干什么?” “说是想要看看孩子。” “什么?”听着这话,赫连禹德猛地站了起来,“他洛弘勇居然想要看孩子?” 他过于激烈的反应让沈如故猛地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对此竟然会有如此反应。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他着急的问道,“你……你没同意吧?” 看着他这副傻愣愣的样子,沈如故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以至于根本就忘了还要再回答他的追问,这么一来,赫连禹德便更着急了。 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仔细的查看赫连福生的情况。 “他洛弘勇以前就不承认你的身份,现在倒是想来认外孙,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脸面。” 看着赫连禹德义愤填膺的样子,沈如故却不由得晃了神,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应该是赫连禹凡才对。 从来都只有他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办成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几乎只要她一个点头,他就会竭尽全力的达成一切。 只是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他已然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就连她都已经嫁给了别人,纵然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明媒正娶,可眼下他们的孩子却已经落在了旁人的名头之下,再想要挣扎,却也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了这儿,沈如故便不由得有些怅然。 她甚至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 然而,无论她再如何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也定然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就像是她的孩子,早就已经入土为安,这个世界上甚至可能很快就将不再有人再记得她是谁。 就在她一个人愣神的当口,赫连禹德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抽身回到了她的身边,从后背紧紧的环住了她,柔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再让他靠近你分毫。” 听着这话,沈如故愣住了。 这几日,赫连禹德确实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就连她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恨不能亲自把关,小心谨慎到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会觉得有些过头。 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哪怕是晚上休息,也总会安分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绝不会轻易越过雷池一步。 沈如故不是没有想过这突然的变故之后的可能,只是沉浸于悲伤之中的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些有的没的,所以也就随着他去了。 更何况,有赫连禹德在一旁保驾护航,也着实让她的生活轻松了不少,至少,单就是洛千鸢一类的无聊人物,是绝不会有机会踏入怡月馆半步的。 意识到环着的人身体僵直了下,赫连禹德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偏头往外看了看,略显尴尬的道,“我出去看看福生……”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以及该消失了。 沈如故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有些失神,只是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却是空白的一片,再想不起别的什么。 洛弘勇不无失落的走出了王府,才刚一踏出,就见家里的仆人立刻赶上来,“老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夫人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话还没有说完,洛弘勇就甩给他一记凌厉的眼神,那人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乖巧的闭了嘴,只是心中却是不由得感慨,今天晚上只怕府中就又热闹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洛弘勇就已经催促着他快些走了。 他走的太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影。 第一百九十四章发疯 “翠儿,咱们也回吧。” 看着洛弘勇远去的影子,洛千鸢长叹了一声,随即转头吩咐翠儿快些回去。 翠儿应声,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在前面开道。自从洛夫人告辞离去之后,自家小姐就始终冷着一张脸,还说什么不见到老爷离开绝不回头,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陪着她在一旁候着。 洛府今日注定不宁,洛弘勇前脚刚一下马车,下一秒就听管家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夫人有请。 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乍一听到自家老爷如此坚决的否认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惊。 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夫人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别说是下人,就是老爷也从来都不敢轻易说不。 可今日,面对夫人的要求,老爷却是如此态度强硬的否决,刹那之间,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对时,洛弘勇已经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还勒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没有办法,那些人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夫人的跟前,据实以告。 “老爷没说他今天到底去了哪儿?”洛夫人依旧冷着一张脸,要知道,今日散席之时,她就像个傻瓜一般愣愣的在原地等候他多时,却始终都不见人影。 要不是有洛千鸢在一旁陪着装出一副母女话别的模样,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面对那诸多达官贵人审视的眼神。 “回夫人,没……没有。”跪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然而,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也用了不小的力气这才终于说出口。 “没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洛夫人刚一听着这话,就下意识的沉了脸,她起身走到那人的跟前,蹲下身去,沉声道,“到底是老爷什么都没说,还是你根本就忘了我的吩咐?” 她临走之前吩咐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搞清楚老爷到底去了哪里,回府之时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可现在倒好,最后只给她一句“没有”,这要她怎么相信? “夫人明鉴,老爷的确什么都没有说啊……”那人吓的一个劲儿的朝着洛夫人磕头,不住的说着不知道。 可他越是如此,洛夫人就越是生气,只是她越是逼迫,最后得到的结果就越是无奈。 好不容易等她终于稳定了心神,这才反应过来,至今都没有问过洛弘勇现在在何处。 “老爷现在在哪儿?” “老爷刚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夫人就已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边,书房里的洛弘勇正呆坐书案前,愣神看着眼前的画卷。 这画上只有一个人,却与沈如故有七八分的相像。 “你说,为什么如故连性子都这么像你呢?”洛弘勇怅然道。 “且不说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像极了你,怎么就连这执拗的性子也是一样?如今她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过去呢?” 他一个人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着,殊不知,此时的洛夫人已经赶了过来。 “哼。” 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外头响起的一道喝声让他不由得站起身来,下一秒就见洛夫人推门冲了进来。 “我说呢,今天宴会刚一散场,你就跑的没影了,合着是念着你的旧情人啊……” 洛夫人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去,只一扭头,就看到了桌案上的画卷。 用不着细看,她就知道这画中之人是谁,因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洛弘勇脸色阴沉,却也明显是强压着自己的脾气,以他的性子,若是真想要拒绝什么人冲进来,有太多的办法了…… “我要说什么?我要说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洛夫人一见到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郁闷非常。 “你知不知道我们鸢儿在赫连王府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赶紧替她想想办法,居然还在这儿守着你的过去,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干什么?” 还没等洛弘勇回答,洛夫人就像突然发了疯一般扭头冲向身后的画卷,一把将它扯过。 洛弘勇一看情势不对,赶紧上前争抢,可奈何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手才刚触及了画卷,那一头的洛夫人却已经将她对半撕开。 只听刺啦一声响,前一刻还栩栩如生的画卷,在此刻就已经裂成了两半。 洛夫人一边撕扯一边还振振有词的道,“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她显然是要将心中的怒意全部都发泄在这画卷之上。 眼见着她如此疯狂的模样,洛弘勇怔怔的松了手,什么都没有说,便负手离开了书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却又听到那个疯女人在身后厉声喊道,“你去哪儿?” 洛弘勇不答,只仰头往外走,本是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在这种时候,显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可已经失了分寸的洛夫人却不这么想,洛弘勇越是沉默,就越像是坐实了她的猜测,让她更加安心不得。 “站住!” 她厉声喊着,可却没有任何作用,情急之下,她只能命令一众家丁将他拦下,“拦住他!” 一语出,周遭的众人都是一副受惊的样子,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踏出第一步。 洛弘勇听到声响,也索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众人,高声喝道,“我看谁敢?!” 从他主持洛家以来,还没见过敢上来与他叫板的人物,往日不管洛夫人怎么闹腾,他都念在大家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借着自己的不言语而愈发的变本加厉。 他这话语里充斥着严厉的味道,一时间谁都不敢轻易移动分毫。 洛弘勇这才转头冷眼看着蓬头垢面的女人,冷声吩咐下人道,“看好夫人,没我的命令,不允许她出房门一步。”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筹谋 世子府。 洛千鸢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就收起了那笑的有些僵硬的笑容,“不过就是满月而已,居然让整个赫连王府上上下下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一听这话,翠儿当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小声的提点道,“小姐,您还是小声些吧。” 经历了先前的变故之后,翠儿也一改先前的大大咧咧,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只是洛千鸢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影响,饶是才刚刚被赫连禹凡禁足过,却也依旧像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般,我行我素。 “呵,这可是我的地盘,我就不信她沈如故还能把探子送到我眼前来!” 洛千鸢显然根本就不把沈如故放在眼里,“她再怎么横也不过就是个妾室,可我呢,好歹是世子的女人……” 然而,她却无奈的发现,到头来,她比唯一高过沈如故的,也不过只有这个虚名而已。 “小姐,一切都会好的……”翠儿看着她转瞬间变得颓然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无力的劝慰着。 这一句话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遍。 可哪怕是她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当一对上洛千鸢的神色时,翠儿却已经还是可以斩钉截铁的摆出对她绝对的信任来。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她的一种独特的自保能力。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会好的。” 洛千鸢思忖了许久,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翠儿,伺候小姐我就寝!”她缓缓的吐出一句,话音刚落,翠儿便已经到了跟前贴身伺候。 听着洛千鸢还算舒缓的语气,翠儿也不由得鹅肠出了一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还不算太坏。 好不容易伺候洛千鸢睡下,翠儿正想要离开,却又被她喊住。 “翠儿。” 她应声回头,“小姐?” “你说,我会在这世子府里站稳脚跟吗?”洛千鸢睁大眼睛等着床上的凤凰纹路,怔怔的问道。 翠儿心中一惊,只倒洛千鸢又想到了什么让她觉得伤感的东西,一边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啊,小姐一定会在这个世子府里站稳脚跟,让世子爷与这王府上下的所有人都对您刮目相看的。” 她心知这是洛千鸢一直以来的心结,从她决定嫁到赫连王府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在洛千鸢的心里生长着,只是,她们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世子府里除了有一个沈如故作为对手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嘉懿郡主。 她的出现,打破了洛千鸢的诸多计划,可却又敢怒不敢言。 “沈如故,嘉懿,陆碧游,我总有一天会把你们统统都踩在脚下,让你们好好看看我洛千鸢的能耐!”洛千鸢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这才终于放翠儿离开。 与此同时,明月也正伺候沈如故就寝,她一边替沈如故按头,一边还不忘遵循医嘱开解她,“小姐,您发现了吗?今日所有人都很喜欢福生少爷呢,就连皇上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呢。” “是啊。”沈如故淡淡的开口,“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虽然一想到那副场景,她还是会不由得觉得心疼,可转念一想福生带给她的乐趣,她却又释然了。 “就是啊,刚刚奴婢还听到外面有人谈论,说是福生少爷给咱们王府带来了很多福分呢。”明月越说越是兴奋,甚至都已经忘了,她之所以打开这个话题原来是为了让沈如故能觉得轻松些。 “哦?什么福分?”沈如故一脸茫然,她还真没听到过这样的言论。 “小姐,你听我说嘛。”明月笑着接过话茬,“他们说啊,自从福生少爷出生之后,二少爷经常回家了。而且皇上还赏赐给咱们怡月馆李一对玉如意,再加上今日的满月宴,外头人头攒动就连皇上都亲自到了,这可是赫连王府多少年都没有的荣耀呢。” 明月恨不能将自己听到的所有的事情都全部一股脑儿的传给沈如故听。 不管怎么说,福生都是她的孩子,这些也算是她身为母亲的荣耀。 可奈何,沈如故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提不起半点兴致,她只淡淡的一笑,“我啊管不了这么许多,只要从今天起福生这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小姐,您还怕小少爷在这王府里会受人欺负不成?” 沈如故苦笑了一声,没有作答。没多一会儿,她就打发了明月,让她赶紧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还在梦乡,赫连禹德却不知道为何守在她的门前,片刻都不愿意离开。 明月与夏蝉见了,只能无奈的上前劝说道,“二少爷,小姐还没起呢,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奴婢代为转达……” 然而,每一次回应她们的,都是赫连禹德淡淡的一句,“不用了,我等她。” 这不,沈如故难得一次起晚了,谁知道竟然让赫连禹德好等。 当沈如故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更是立刻转头责怪明月,“你们怎么不叫我?” 她本就不是嗜睡之人,不过是因为昨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今日难得的不想早起,所以才赖着不想起来,可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竟然会亲自前来等她…… “小姐,是二少爷不让我们说的呀……”明月还没有来的及回应,一旁的夏蝉却是已经叫嚷开了,“您知道的,我们只不过就是下人,少爷是主子,他不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擅自行动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如故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她偏过头不去看她,只由着夏蝉一个人说着。 渐渐的,夏蝉也感受到了异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查看着沈如故的态度。 她刚一抬头就对上沈如故深邃的眉眼,夏蝉下意识的就想要跪下请罪,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一直候在沈如故身边的明月就已经将她扶起,“你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定 夏蝉还没回过神来,沈如故便悠悠的开口,“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太过放纵你们了,这可倒好,连夏蝉都敢在我面前自说自话了……” 这一句,让才刚刚缓过点精神来的夏蝉又猛的一惊,“小姐……” 见到她这副张皇失措的模样,沈如故与明月对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只留下她一个人茫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一直在外候着的赫连禹德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赶了过来,夏蝉还一直找不着北呢。 “看来,这怡月馆还真是欢乐啊。”赫连禹德不无感慨的出声。 一句话,让屋内的三个人都下意识的收住了笑意,转瞬间就变得噤若寒蝉,这一幕,让赫连禹德更是觉得郁闷。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看着失声的三人,一脸愕然,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在,沈如故作为她们三人的领头人闹腾的够快,反应也不算慢,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向着赫连禹德微微福了福身,恭敬的道,“不知二少爷清早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句话就直接将赫连禹德刚才的话题给盖了过去,让明月与夏蝉不由得在心底里为她点了个赞。 这淡淡的一句,不仅化解了她们的尴尬,而且也让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办法说个不字。 果不其然,乍一听到这话,赫连禹德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道,“呃……跟你一起去请安。” “请安?” 沈如故有些莫名的重复着这一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难道,你不需要晨昏定省?”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赫连禹德好脾气的指点着。 晨昏定省这四个字在沈如故的脑海里转悠了一圈,她最终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从她进这赫连王府的大门开始,就被王妃要求不必晨昏定省,只在怡月馆中安心养胎就好,就算是后来生了孩子,也得到她的特许不必前去,此刻她倒是真的忘了这一桩。 就在沈如故觉得尴尬的当口,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主动站出来替她打圆场,“二少爷,您有所不知,王妃给了我家小姐一个特赦,免她晨昏定省……” 话音未落,夏蝉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也记得,说是小姐怀着身孕身子不便,那些礼数能免的就都免了!” “可现在不都已经生了嘛?”赫连禹德沉吟了片刻,丢下了一句让谁都无法反驳的话来,一时间三个人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好在沈如故却是没有纠结太久,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踏出了一步,“二少爷说的没错,眼下连福生的满月酒都办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蜗居在这怡月馆呢?”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了出去,倒是赫连禹德隔了许久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不仅让怡月馆中的众人有些错愕,就是这府上其他的奴才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纷纷侧目。 这样的场景让赫连禹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那一刻,沈如故强忍着笑意,一边迫于无奈给他做挡箭牌,一边却还不忘嘲弄他。 “看来,二少爷的江湖传奇已经成了泡影……” 沈如故这话刚一说完,赫连禹德就一副茫茫然的样子转头看她。 反而是听到这一声轻笑的许多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时的打量着赫连禹德。 这一下,赫连禹德更懵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一边冷眼看着众人,将其喝退,一边还不解的看向沈如故,等待着她的解答。 见他这副模样,沈如故先是一愣,而后便更加好奇,若非是顾忌到周围还有奴才在,需要给他留点面子,只怕沈如故会突然爆笑出声。 只是,她越是想要隐忍,就越是觉得困难,以至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暂时忘却了那一玩笑的话,然而当她一抬头对上赫连禹德迷茫的神色时,好不容易强压制住的脾气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来二去的,赫连禹德着急的脸都褶皱了,只能不停的催促,“你倒是说说理由啊。” 可沈如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唯一的应对不过就是摆摆手示意他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儿。 赫连禹德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气,他一时情急索性就一把拉着沈如故快步疾走,一路上阴沉着脸喝退了不少因为不解而前来围观的群众,直到反复确认周遭再无旁人,才终于放开了她。 这一路的疾行早已让沈如故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欢愉,就在她被赫连禹德拖着走的那一瞬间,笑容转瞬间就从她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迎面对上的又是他那一张阴郁的脸。 “说吧。” “说什么?”沈如故根本就不知道今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到底经受了什么,乍一听到他的追问,愣是好半天都想不起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这一句,赫连禹德几乎算是咬牙切齿才吐出来的。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在赫连王府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今日她沈如故可总算是让他开了眼了。 “这个啊……”沈如故拖长了尾音,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让赫连禹德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次,沈如故眼疾手快的在他临发怒之前,便将话题接了过去,“难道二少爷不知道吗?” 一句话说完,她便立刻趁着他还在愣神的当口,就快步往外走。 此处已经离王妃的住所不远,她快走几步应当很快就能遇到人,想必那个时候,赫连禹德就是再不情愿,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事情来。 果不其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赫连禹德刚意识到沈如故不见了,就想要追赶,只是可惜,才刚现身就见沈如故已经与嘉懿郡主凑到了一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说教 沈如故对于此刻的相遇更是觉得无比尴尬。 事实上,就在赫连禹德出现的前一秒,沈如故因为一心想要躲开他的追逐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一个不察直接撞到了赫连禹凡身上。 “如故,你来了?”嘉懿郡主正一脸欣喜的抓着沈如故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这一时的激动也总算是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那令人无语的尴尬状态,只是各自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直。 有意避开她们二人眼神的赫连禹凡背过身去,意外发现了赫连禹德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听着他这诧异非常的话,嘉懿郡主与沈如故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过去。 当看到赫连禹德淡漠的神色时,除了沈如故之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心下一惊。 任谁都不会相信自在如赫连禹德一般的人物,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王妃的门前晨昏定省。 所有人脸上的惊愕,都如同先前的沈如故一般,死活都不敢相信。 或许是被他们盯的久了,赫连禹德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毛,他冷声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话音未落,赫连禹凡就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道,就连在他身后的沈如故与嘉懿郡主都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退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三人的眼神太过灼热,在经过的时候,赫连禹德低下了头急速通过的模样让身后的三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赫连禹凡也进了门,嘉懿郡主这才拉着沈如故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哪里怪怪的?” 沈如故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坚定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只是始终都没有办法找人明说。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既然是晨昏定省,就没有落在自家夫君后头的缘故。 刚一进门,就听见王妃欣喜的声音,“今日难得你们两兄弟一起来,快坐,快坐。” 于王妃而言,能够等到赫连禹德给她请安本就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她从来都不对此抱着什么希望。 今日赫连禹德突然出现,着实让她觉得意外,恨不能立刻就命人将他伺候好了。 倒是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于王妃过分热络的情绪他还有些不满,“娘,您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一听这话,赫连王妃顿了许久,好容易才收回心神,讪讪的道,“是吗?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 话音刚落,就听赫连禹德如同说教般开口,“我跟哥来给您请安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这一会儿招呼我们坐下,一会儿又命人准备瓜果茶点的,可不是没有把我们当成您自己的孩子嘛……”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猛地咳嗽了好几声,任谁都看的出来他隐忍的很是辛苦。 嘉懿郡主与沈如故停在远处,听到他的话都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深深的诧异后,这才又坚定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站着不曾挪动分毫。 倒是王妃在听到赫连禹德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好在身边伺候的丫鬟还算机警,立刻上前扶着她,“王妃,您没事吧?” 这一句,让屋内的众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以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为首,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王妃见状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一时失神而已。” 话音刚落,赫连禹德就已经拿身边人开刀,“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凌厉的话语声刚一响起,屋内的丫鬟奴才跪了一地,纷纷求饶。可赫连禹德却还是阴沉着脸,显然是根本就不愿意听进去分毫。就连赫连禹凡的劝说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王妃制止了他,“禹德,你别小题大做了,今天这事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到她们头上去。” 一句话,算是解救了这一屋子的奴才,同样的,也让赫连禹德暂时收起了紧张与不安,闷闷的向后退了几步。 直到此时,王妃才终于发现了躲在人后的嘉懿郡主与沈如故,连忙招呼着她们上前。 嘉懿与沈如故随即跪下请安,话音刚落,就被王妃喊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转头说教两个儿子的不是,“你们啊,到底是怎么做人家丈夫的?怎么能把自家媳妇落在后面呢?这一点,还真是不如你们的爹了……” 前面的几句倒还算正常,可听到后面,沈如故与嘉懿都不由得老脸一红,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倒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好在,王妃并没有将说教持续太久,反而是很快就打发他们四个人出去了。 当然,早上的这一幕很快就在赫连王府里传开,有说千年难得见到赫连禹德主动给父母请安的,也有说沈如故仗着最近在王府中的威望开始会自己筹谋的。 总之,当消息传到洛千鸢那儿的时候,又免不了让她郁闷了好一会儿。 “翠儿,走,咱们也赶紧去看看。”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恨不能立刻就冲到沈如故的跟前,亲眼看看她到底是如何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被翠儿给制止了,“小姐,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早都已经各自回去了,您还能见的到什么呢?”一句话让洛千鸢强压在心中的不快只能继续沉积,根本就没有半点发泄的机会。 她当然知道现在就算是自己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注定什么都见不到,可她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被沈如故骑在自己上头作威作福的模样。 “那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郁闷之下的洛千鸢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在身边的人身上。 好在,对此翠儿已经有所警觉,所以当事态真的发生的时候,她看上去要淡然很多。 “小姐,您忘了吗?夫人昨天不是才告诉过你必须要选择隐忍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隐忍 她适时的请出了洛夫人作为挡箭牌,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唯一能让洛千鸢安静下来的就是任何可能打倒沈如故的办法。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洛千鸢就一改先前的茫然,反而是镇定了许多。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努力摆出一副淡定模样,神情自若的道,“是的,没错。不管她怎么样,我都决不能自乱阵脚,翠儿,你先出去打听打听,最近这几日世子爷又在忙些什么。” 稳定了心神的她,自然是顾不得沈如故。 一如洛夫人说的那样,她若是想要在赫连王府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从赫连禹凡身上下手。得不到他的心,就算是她扳倒了沈如故也无济于事。 “是。” 见她恢复了常态,翠儿连应声离开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雀跃。 她不敢有半点耽搁,前些时日,因为被禁足她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好不容易被特赦出来,主仆二人自然是想尽可能多的把握机会。 不一会儿,翠儿便折返回来,只是脸上的神情显然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洛千鸢一直低头随性的拨弄着新衣服的料子,听到声响连都头没抬,淡淡的开口,“问到什么了吗?” 翠儿微微一怔,却终究还是如实以告,“小姐,世子爷与郡主现在都在怡月馆里。” 话音未落,她就见洛千鸢手里的动作一顿,“你是说,他又去找那个贱人了?” 洛千鸢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连眼神里都透出鄙夷与不甘,翠儿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她还没来得及退开,就又听洛千鸢冷冷的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翠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洛千鸢,似是在斟酌到底该怎么开口,却不想洛千鸢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将一切照实了说。 “奴婢打听到,说是二少爷与世子爷一同出了王妃的屋便有的决断,兄弟两个想要在一起好好的喝上一杯……” 翠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洛千鸢,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脸上闪现过丝毫满意的模样,不由得,她心中更是焦急,就怕自家小姐一个冲动会立刻跑到怡月馆中闹事。 要知道,赫连禹凡已经对她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允许她轻易踏进怡月馆一步,更不用说如今那个人的身边还又多了一个赫连禹德。 “翠儿,你说,赫连禹德为什么会突然对沈如故心生好感?”洛千鸢思忖了良久,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回身去问她。 而被追问的人却还是一脸茫然,前一秒,她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可下一秒接到的却是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千鸢却又自顾自的说,“我记得,赫连禹德平日里最是讨厌她啊,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竟然勾搭到一起去了?” 看着洛千鸢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翠儿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量,可她与小姐考虑的问题完全相反。 看来,小姐真是魔怔了。 这一头的人死活想不明白,而怡月馆中却是笑声阵阵。 事实上,翠儿得到的消息有误,率先提出想去怡月馆里坐坐的人,是嘉懿。 只是碍于赫连禹德始终都阴沉着脸,她就没敢出声,最后没想到他们兄弟两个竟然同时提议要喝上一杯,她也就索性就坡下驴当即提出一起组队去怡月馆里热闹热闹。 沈如故本有意推脱,可奈何她还没来得及反对,赫连禹德就已经猛地一拍大腿应承了下来,她也只能点头称是。 这不,这四位主子刚一到院子里,明月与夏蝉便领着众人忙活了起来。 赫连禹德与哥哥占据了书房,而沈如故则带着嘉懿郡主进了偏院。 “你都不知道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小家伙,昨天都已经散场了还惦记着要见他呢。”嘉懿一说起昨天的一幕幕就觉得好笑。 她一边逗弄着福生一边还不忘转头去探沈如故的反应。 这些天来,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笑出声来已经是他们的生活日常。可纵然如此,沈如故却始终都还是黑着脸,一脸淡漠。 每次只有当对上赫连福生的笑脸时,她才能暂时放松心情。 “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是这孩子的福分……”沈如故的声音淡淡的,只是说到后来总是带着几分伤感。 嘉懿郡主一见势头不对赶紧打住,随即转换了话头,“禹德……他看起来好像很紧张你呢。” 许是想到了今日清晨的那一幕,沈如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嘉懿郡主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茫茫然的点头算是应对。 “这么说,你们应该相处的很融洽咯?”嘉懿再追问,沈如故的动作如故。 她的目光不曾从赫连福生的身上移开分毫,倒是嘉懿郡主的脸上写满了惊诧。 “其实,他还是很放心不下你的。”嘉懿想到那一日他们兄弟两的情形,不由得感慨。 可沈如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抽回了心神,乍一听到她这样的言语,不免有些迷茫,“啊?” 见她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嘉懿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如故,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整个王府里最尊贵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不担心你……” 一听这话,沈如故立刻就急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连忙解释,“郡主,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制止,只见嘉懿轻笑着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再开口时,嘉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闷闷的腔调,在沈如故听来像是对她与赫连禹凡之间的一切表示默认,那一瞬间,她彻底的慌了。 顾不得许多,沈如故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恨不能立刻就在嘉懿郡主跟前发誓宣布她与赫连禹凡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九章误解 但或许是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加上嘉懿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激动,一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响动,让外头的人心下一惊纷纷冲进来查看情况!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竟然会是嘉懿郡主与沈如故两个人面面相觑,而赫连福生在一旁自顾自哭泣的场景。 “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奶娘找来。”赫连禹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头催促明月与夏蝉。 两人立刻匆匆离开,可赫连禹凡却还不住的打量着身边的人。 事实上,看到赫连禹德对于孩子的关心,他的确有些意外。他自来都是潇洒惯了的,当初他将沈如故塞给他,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心中终归是不快的。 可现在,他居然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更能在孩子哭闹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赫连禹德小心翼翼的晃动着摇椅,好不容易等孩子不再哭闹了,他才有些不满的看向旁边的两个女人。 “你们怎么回事?都没听到孩子在哭吗?”被这一声质问声惊醒过来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周遭的情况有些不对。 沈如故下意识的上前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只有嘉懿郡主傻傻的怔在原地。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沈如故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以及在他们各自失神的那个瞬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在,赫连禹凡也终于抬步到了跟前,纵然眼神不住的往孩子的身上瞥,可他却始终都还是离的远远的,只默默的站在嘉懿郡主的身边。 沈如故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对面是阴沉着脸的赫连禹德,身后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赫连凡与嘉懿。 这样的场景让她倍感压力,甚至连着出了不少的错。 好在明月与夏蝉及时带着奶娘赶到,立刻就将孩子接了过去,这才算是总算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个时,赫连禹德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他脸色阴沉,说出的话则更是阴郁,毫无情分可言。 沈如故与嘉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赫连禹凡忙在一旁打圆场,“差不多就行了,孩子不过就是哭闹了几声,没什么大碍,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 说着,就快步走到沈如故与嘉懿郡主的中间,淡淡的说了一句,“放心吧,孩子没事。” 只是,这一句到底是在劝慰着谁,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插曲之后,四人就全都到了前厅,只是再没了喝酒谈笑的兴致,大家心里都悬着一根针,生怕赫连福生出什么事。 “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进宫请个御医来看看吧?”嘉懿放心不下,还是转过头去与赫连禹凡耳语。 然而,他依旧没有点头。 尴尬的气氛也让赫连禹德意识到,他先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 他主动端起茶碗来向嘉懿与沈如故请罪,“嫂子,如故,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所以说话有些不知分寸,还请你们两位不要见怪。”说完,还没等她们有什么反应,他就已经仰起头一饮而尽。 嘉懿与沈如故还是在赫连禹凡的催促下,这才茫茫然的喝了一杯。 四人又沉默着对视了一眼,赫连禹德终是受不住这尴尬的状态,先一步起身。 而后不久,嘉懿与赫连禹凡也离开了,待明月与夏蝉再回来准备询问主子们还需要备些什么的时候,屋内已然只剩下了沈如故一人。 “小姐,郡主与世子爷他们呢?”夏蝉有些茫茫然,下意识的开口道,“我跟明月姐还没准备好呢,怎么人都不见了……” 她话音未落,明月已经一记飞刀杀过去,让她不得不有些悻悻然的闭了嘴。 还没等明月开口,沈如故就淡淡的道,“不用准备了,没什么事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个人愣愣的往外走。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月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当即快步跟上。 而茫然的夏蝉清醒时只能长叹了一声,“唉,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她一边吐槽,一边向外走去。 扶着沈如故回了房间坐下休息,明月也半刻都不曾离开,她只静静的守在一旁,“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随时喊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没有听到应对,明月只能不放心的往外走。 看着沈如故那张惨白的脸色,她始终都不敢放下心来。 “禹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嘉懿也始终都是惴惴不安,还没回到世子府,她已经追问了好几遍。 然而,每一次回答她的,都是赫连禹凡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 只是,他越是回应的坚决,嘉懿心中就越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我记得我跟如故在说话,先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嘉懿努力的回忆着先前的种种,似是想要找到问题的关键。 前一刻还无所谓的赫连禹凡,一听到沈如故三个字,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突然什么?” 他这一厉声的追问,让嘉懿一时间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摆动着,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记得,好像是我问了如故一个什么问题……然后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高声问道,“你问了她什么?” 肩膀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嘉懿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嘶……” 可赫连禹凡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不停的追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嘉懿身边的丫鬟还算机警,一见她的状态不对,赶紧快步跟上,“世子爷,您快放开郡主,您弄疼她了……” 接连不断的催促声暂时打断了赫连禹凡的沉思,他下意识的放开了手,自顾自的向前走,任由身后的人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郡主,世子爷他……”丫鬟有些无奈。 第二百章阻拦 但嘉懿却是一脸淡漠,“由着他去吧。”说着,她便也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赫连福生受惊的事情很快传遍王府,王妃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匆匆赶来,斥责沈如故不会照顾孩子不说,还提出要亲自富养,并且不由分说的将孩子带回了自己屋里。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不论是赫连禹凡还是赫连禹德皆不知情。 沈如故挣扎着想要将孩子抢回来,可终究还是耐不住奴才们的力道,最终整个人扑倒在地,身边只有明月与夏蝉为伴,主仆几人泪流满面,却也于事无补。 “什么?你是说,王妃把福生接到了她那儿,那如故怎么办?”嘉懿郡主得到消息一下子就从位子上弹了起来。 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淡淡的开口,“听在怡月馆当差的那些丫头们说,二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嘉懿闻言,立刻就想赶过去看她,却不成想,竟被身边的丫鬟拦住。 “你们想要干什么?”她冷眼看着跟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开口。 那人闻声跪倒在地,“郡主恕罪,可今天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出去!” 听着这坚定的话语,嘉懿不由得失笑,“我看,你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拦我?”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些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此刻竟然会与她站在对立面。 “哪怕郡主今日要因此处死我们几个,我们也决不能让您踏出这个屋子分毫。”嘉懿越是觉得愤怒,那几个丫头反而就越是团结,这让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开始仔细的审视起眼前的这群人。 好不容易等她稳定了心神,这才淡淡的开口,“说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绝不相信她们会莫名的忤逆她的意思,这其中怕是有许多她不知情的隐私。 嘉懿郡主端坐在主位之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众人,等着她们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明日就都不用来了。”她冷冷的一句,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给她解释,要么就彻底从她跟前滚蛋。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却是好半天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解释分毫。 这让嘉懿更是觉得愕然。 “行。”她默然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她们跟前,“既然谁都不愿意说,那就都不用说了。让开。” 她当即就想要往外冲,而几个丫头看到她这副样子,却又齐心的张开双臂拦着她的去路。 “郡主,难道您忘了今日一早发生的事情了吗?”贴身伺候的丫鬟带着哽咽的语调开口,“您难道还希望会被二少爷误解吗?” 只这一句,让嘉懿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下一秒,她怒斥众人,“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头落的更低了,几乎每个人都是伏在地上,言辞恳切的道,“郡主,请您千万不要出去!” 所有人更像是事先彩排过一样,异口同声的请求着。 嘉懿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 的确,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想的是立刻冲到沈如故跟前,帮着她一起想办法把福生给要回来,可听着这几个丫头们说的话,她却有些迟疑了。 明明她一心都想着帮助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最终得到的不过只有他们的误解。 这样的环境下,饶是谁都不会轻易踏出一步。 可真要是让嘉懿什么都不做,只隔岸观火,她发现自己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这一头,嘉懿正陷入茫然,而洛千鸢却显然兴奋多了。 “翠儿,你听说了吗?王妃把孩子带走了!” 事实上,王妃前脚刚一离开怡月馆,下一秒这个消息就被一众奴才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连身在将军府的洛弘勇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她洛千鸢了。 翠儿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自然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相比洛千鸢,她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王妃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将孩子带走,其根本缘由在于对赫连福生的在意,这一点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可此时此刻洛千鸢却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一点,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沈如故要倒霉了。 “翠儿,你说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慰问一下她?”洛千鸢一边拣选衣服,一边还不忘询问她的意见。 翠儿没有做声,然而下一秒,洛千鸢却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到了跟前,催促着她快些走。 “小姐……”翠儿迟疑着不敢上前,此刻的沈如故会是个什么模样,不用想,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如果她们在这种时候上去奚落,岂不是又会立刻落人话柄? “怎么?你还有什么建议吗?”见翠儿没动,洛千鸢的神色略显不悦,但好在,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她缓缓的问着。 一直以来,翠儿都像是她的智囊团一般,也或许她是有什么独到的建议也说不定…… 然而,当洛千鸢扭头看向她的时候,才发现翠儿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这一次,她终于不高兴了。 “还是说,你还记挂着那位沈大小姐?” 洛千鸢一字一顿的追问着,凌厉的眼神始终将翠儿锁的死死的。 翠儿不敢抬头,她心知但凡自己露出哪怕半点狐疑的状态,都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嗯?” 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她的应答,洛千鸢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翠儿也在她的不断催促之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本正经的道,“小姐,翠儿觉得,您现在不能去。”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洛千鸢疑惑的眼神。 透过那深邃的眉眼,她等到的,是一句句为什么与茫然不解的模样。 “小姐,您想想看,要是怡月馆那儿刚有点动静,您就立刻跑过去,岂不是难以摆脱嫌疑?再说了,世子爷才刚刚很生气的警告过咱们,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尽可能的避避嫌吧……” 第二百零一章避嫌 翠儿的一番话,让洛千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许久,洛千鸢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她一步步往回走的时候,眼神依旧凌厉的很。 翠儿下意识的往外退了好几步才终于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那就听你一回。”听着洛千鸢镇定的声音时翠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执拗如洛千鸢,此刻竟然被她给说服了? 这个念头刚在翠儿脑海里成型的时候,就被她猛地压下,她甚至紧张的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尽快恢复澄明姿态。 看着她这副样子,洛千鸢不由得失笑。 临近黄昏,赫连禹凡兄弟两一前一后的回了家,还么来得及坐定,就先后听说了沈如故的遭遇…… 一个急匆匆的立刻向怡月馆跑去,而剩下的一个,却在一脚踏出世子府的时候,又迟疑着收了回来。 只转头喊了个仆从,让他立刻去找赫连禹德。 而得了这个命令的奴才更是一脸郁闷,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赫连禹德的位置? 只是这一句,他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就像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禹凡一脸焦急的模样,却又不能说嘉懿郡主已经下了命令,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必须乖乖在世子府待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做。 “世子爷,二少爷……” 他吞吞吐吐的刚一开口,赫连禹凡就不无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恨铁不成钢的道,“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到底怎么回事?” 赫连禹德刚一回到怡月馆中,就察觉到了一屋子阴郁的味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就是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所以就连问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戾气。 只可惜,此时的沈如故根本就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来跟他解释其中的缘由,只一个劲儿的向他哭诉,请他想个办法,帮她把孩子带回来。 “你快去把福生带回来……” 一旁的明月与夏蝉也丝毫都不放松,纷纷哀求赫连禹德,“二少爷,求求您了,小姐不能没有小少爷啊……” 哭诉声让赫连禹德只觉得头大,可无奈的是这些人却又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与他解释其中的缘由,迫于无奈,他也只能一脸郁闷的快步走出,急匆匆的赶去向王妃问个明白。 可没成想,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赫连禹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禹凡拦住了他,可问出口的话,却让他根本就无从作答。 赫连禹德的沉默,让他更是揪心。 “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再不会让他们受伤的吗?”一时情急,赫连禹凡索性就把所有的怨气全部都倒在了赫连禹德的身上,这让本就在自顾自生闷气的赫连禹德更是郁闷不已。 他冷不丁的抬头直视赫连禹凡,眼底全是肃杀之意。 赫连禹凡一见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剑拔弩张之间,眼看着就要再打起来。 只是,此刻外面的动静丝毫都不能让屋内的众人有所觉察,不管是沈如故还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谁都提不起半点兴致来,只能暗自低头沉默。 而被困在世子府里的嘉懿郡主刚一听说赫连禹凡回来了,便立刻急匆匆的去寻他。 只是没成想,人还没见到,就听说他已经箭步流星一般的赶到怡月馆去了。 那一瞬间,要说她没有任何的失落是不可能的,当初她之所以会答应嫁给赫连禹凡,除了政治婚约无从拒绝之外,也多少还是带着几分对他的青眼的。 只是如今看来,不管是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抵不上沈如故分毫。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看看。”嘉懿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着眼前的几个奴才开刀,恶狠狠的将众人都遣散了开去,“立刻把世子爷带回来,做不到的话,你们就立刻消失。” 凌厉的话语从嘉懿郡主口中溢出的那一瞬间,其实也昭示了她的态度。 而除了她身后的几个丫头,根本就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人甚至都没能从中反应过来,脑子一团乱麻,都纷纷为主子最近多变的情绪而觉得茫茫然。 然而这终归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便都顺势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嘉懿郡主与她身边的几个体己丫鬟。 “郡主,您先消消气,世子爷很快就会回来的。”见嘉懿一直都板着脸,便有丫头自作主张的为她沏了杯茶递上来。 要说单只有这杯茶,倒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敬奉上来的时候,那丫头还自以为是的加了一句,这一下,嘉懿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次,她只是微微扬了扬脸,身后的丫鬟就已经气急败坏的冲上了前,一把挥退了那因为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而变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似是做好了要被嘉懿重新斥责的准备。 然而,嘉懿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往外走。 丫头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听嘉懿淡淡的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句话,让身后的人再没了紧紧跟从的理由,只能无奈又顺从的应了个是。 待嘉懿郡主走远,这小丫头又连忙吩咐众人拦在门口,谨防嘉懿趁着她们不注意就偷偷溜走。可没成想,她家主子却是没有半点要偷溜的意思,反而是趁着这难得自在的光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发呆。 “为师交给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好她。你听明白了吗?”暗夜里,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纵然他从始至终都不曾转头多看嘉懿一眼,可却还是让站在他身后的嘉懿惊起了一身冷汗。 这,或许就是气场的力量。 第二百零二章任务 “是,师傅。” 那一日,嘉懿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接下这一任务,两天之后,她便嫁到了赫连王府。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自己新婚大喜的当日,还没来得及打探就会被沈如故的突然生产而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而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凑近,更试图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她甚至不惜为了沈如故而与赫连禹凡联盟。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一点点迷失。 的确,赫连禹凡是京都无数达官贵人之女都想要嫁的对象,但在没有与他相处过之前,嘉懿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如此沉迷于他。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就在刚才她出声斥责那些人的当口,她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就算是她再不想承认,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一个人暗自伤神的时候,派出去的几个奴才倒是已经找到了赫连禹凡,只是谁都不敢轻易的上前一步。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世子爷与二少爷相对而立,每个人眼里都露出肃杀的模样,那样严肃的场景下,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可以轻易靠近的。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们母子的吗?”赫连禹凡厉声责问。 他还记得,前些时日,是赫连禹德一脸颓然的来到他的面前,跪下向他请罪,说是他没有照顾好沈如故母子三人,以至于她女儿早夭,而后更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只要这王府里有他赫连禹德一日,他就庇护沈如故母子一日,绝不会再让他们受折磨。 结果可倒好,这话说出口也不过短短几日,沈如故与儿子就这样被人硬生生的拆开? 这个结果是赫连禹凡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以为我乐意吗?”赫连禹德一脸阴郁,他没想到如今赫连禹凡竟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你这么关心他们,为什么事发的时候,你不第一时间赶过来制止?” 赫连禹德毫不示弱的追问,只这一句就让赫连禹德不得不无奈的闭嘴。 诚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要求对面的这个人做的分毫不差呢? “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能低头愤愤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一声脆响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赫连禹凡这一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赫连禹德也是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凑近,赫连禹凡便已经扭头就走了。 赫连禹德跟了几步,而后却停在了原地。 许是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不知道追上去又能改变些什么,所以他停住了。 而当他扭头看到角落里的众人时,脸色一沉,“滚出来!”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听的几个奴才心下一寒,那一瞬间他们心中无限后悔,为什么不在世子爷起身的那个瞬间就立刻悄悄的离开呢? 然而现在却已经再不是追问过去的好时机了。 一来是二少爷绝不会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二来是事后诸葛这样的事情无疑太没建设意义了。 “还不赶紧滚?”赫连禹德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串黑影,厉声呵斥了一句。 众人闻言,立刻做鸟兽般四散开去,没有任何人愿意在此多停留一秒。 不过转瞬的功夫,赫连禹德眼前的一切就又变得清明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带着满身的戾气,故而当他赶到王妃住处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阻拦他分毫,他径直就到了主卧。 “母亲,您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刚一进门,赫连禹德就开门见山的问正在逗弄孙儿的赫连王府。 “嗯?”听到声响的赫连王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不解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禹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厉。 至少,是鲜少对待赫连禹德该有的严峻态度。 “您明明听的很清楚,我就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要亲自抚养福生?”赫连禹德丝毫都不为所动,他依旧一字一顿的问着,面上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不见任何笑意。 “我帮着你们抚养福生难道不好吗?”赫连王妃不答反问,“你跟沈如故都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与其让孩子一个不小心受了伤,还不如在我身边安全点。” 这一句,倒是赫连禹德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 要说养孩子的经验,他们也确实没有。 “可您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把孩子带过来吧?至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赫连禹德被带偏了,待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这不也是临时想到的嘛。再说了,我是孩子的奶奶,帮着你们照顾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妃不以为意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继续转头含饴弄孙。 “你也知道,我跟你爹年纪都大了,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有机会好好的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难得如今你跟你哥都成家了,日后这赫连王府的担子就要交到他们兄弟的肩上了……” 王妃说着说着,就突然感慨起来,听着这话,赫连禹德不由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冷冷的接话道,“娘,您搞错了吧?这王府的事情自然由我哥来管,现在我只想要陪着沈如故好好的照顾福生,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不如我现在就把孩子抱回去吧。” 心知在王妃这儿注定问不出些什么来,赫连禹德也已经对此不抱任何的希望,索性就采取了迂回策略。 然而,他才刚一靠近,王妃就一脸紧张的怒瞪着他,不由分说的拦在他与福生的跟前,“怎么?难道你还怕我照顾不好他吗?” “当然不是。”赫连禹德一见王妃如此严肃的表情,索性就开始插科打诨。 “儿子是担心您累着,这生孩子的是我们,养孩子的任务自然也是我们的啊。” 第二百零三章绝不妥协 乍一听到任务两个字,王妃的脸上显现出淡淡的笑意,她略显欣慰的开口,“看来,你最近是真的长大了。” “那是自然。”赫连禹德淡淡的一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已经是福生的爹了,既然我选择了成为他的父亲,就必须要负担起一切属于我的责任才行。” 见他一副好父亲的模样,王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长大了,真好。”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索性就立刻添砖加瓦,“来人,快把小少爷抱回去,本少爷要跟少夫人亲自抚养。” 他话音刚落,就抬手准备让人抱孩子。 尽管福生已经满月,可赫连禹德抱他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尽管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亲自上前将孩子带走,可他却还是宁可退而求其次。 他不是不知道,有王妃在这儿绝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可比起伤到福生,他宁可选择背水一战。 “慢着。” 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用眼神示意众人快些动手,王妃凌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赫连禹德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准备命人动手,直到王妃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怎么?我说的话这么快就不管用了?” 听出了话语之中的些微怒意,赫连禹德忙不迭的转头,一副吃惊的模样,“谁说的?您可是这赫连王府的女主人,您说的话,有谁敢不听?” 说话的功夫,他还特意环顾四周,一遍遍的追问满屋子的丫头奴才,“说,到底是谁惹的王妃不愉快了?”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下一秒又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这样顺从的姿态让赫连禹德心中一喜,他立刻拉着王妃在一旁坐定,指着众人肯定的道,“娘,您看,他们都知错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王妃就已经拍掉了他指点江山的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搞得什么名堂,我警告你,这孩子我养定了,你要是想跟我唱反调,那就试试看。” 说着,赫连王妃冷哼了一声,立刻挥手让奶娘带着孩子下去了。 赫连禹德看着这突然的一幕,不由得发怔。 在赫连王妃还没有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今日这一场争夺孩子的战斗他还是有胜算的。 可就在刚才,听着自家亲娘斩钉截铁的声音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用错了方法。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她硬碰硬的……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德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他一溜烟的跑到赫连王妃的跟前,一会儿捏捏肩膀,一会儿给她拍拍腿脚,全然是恭敬姿态。 可王妃却还是板着脸,丝毫都不见她有半分转好的可能。 “你们都下去吧。”赫连禹德突然抬起头来,喝退了众人。 周遭的丫鬟们先是一怔,又见赫连王妃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异口同声的应声离开。 “行了,别在我跟前凑热闹了,你要没什么事还是去问问你哥有什么事情用的上你的,好好跟你哥学着点。”最后一个丫头前脚刚一离开,下一秒,王妃就止住了赫连禹德的动作,只想将他立刻赶出去。 可赫连禹德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始终都半跪在她的跟前,不肯移动分毫。 “我不去,我要在您跟前守着。”说话的功夫,他整个人半倚了上去,死死的抱着王妃的脚,不愿松开。 看到赫连禹德如此撒娇的状态,王妃不由得失笑,“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娘,您也看到了,我是这么的不愿意离开您,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如故跟孩子分开吗?”赫连禹德淡淡的道,语气里不无伤感。 一听这话,王妃立刻停住了正想抚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禹德,你起来。”王妃叹了口气,总归还是将他喊了起来。 这一次,赫连禹德没再坚持,他听话的站起身来,却也只是起身而已,不曾离开过她分毫。 “娘,您就让福生跟我回去吧。” 赫连禹德字字句句都不离福生,这让王妃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在赫连禹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轻叹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刚刚奶娘还说,这段时日你天天都往怡月馆跑,说是见不到他们母子就不能安心,是吗?” 说到后面,她偏头看了赫连禹德一眼,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赫连禹德迎上她的目光,羞赧的一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有应声。 可那一低头的瞬间,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王妃见状,轻笑一声,“你知道吗?当初你跟你哥刚出生的时候,你爹也是一样,恨不能一天看上你们好几回,有时候甚至要我板起脸来赶他走,他才肯离开……” 王妃看着门外的院落,不无感慨的回忆起了过往。 听着这些,赫连禹德也在刹那间晃神,“原来,他也有不打骂我的时候!” 在赫连禹德的印象里,他与赫连王爷之间的每一次交锋从不以圆满结束,从来都充斥着怒骂与指责。 王妃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到底像谁,小时候看着挺听话的,没想到长大之后净给我们惹事……”顿了顿,又听她感慨,“可一眨眼的功夫,你们都长大了,我跟你爹也老了……” 赫连禹德闻言,愣了愣神,他也没注意到赫连王妃在那一刹那抬起手,揩了揩眼角的泪痕。 赫连禹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王妃话锋一转,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结论。 “这偌大的赫连王府,总是需要有人来继承的。你哥他已经接了这个担子,而你也总要学着替你爹承担些什么了吧。” 他没有接话,而王妃的叹息却还没停止,“福生这孩子是皇上赐名的,可算的上是咱们赫连王府的荣耀,由我们来亲自照料并无不妥。” 得,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赫连福生的抚养权了! 第二百零四章劝说 就在赫连禹德为赫连王妃的坚持而觉得无奈的时候,只见外头高声响起一句,“我不同意!” 这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让屋内的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屋外的人却是已经一个箭步垮了进来。 “不管怎么样,孩子必须要跟母亲生活在一起。” 掷地有声的声音,在配以赫连禹凡此时建议的神情,让赫连禹德与赫连王妃都不由得心下一惊。但下一秒,赫连禹德便当即跨出一步,走到赫连禹凡的跟前,与他一起比肩而立,沉声道,“娘,您就让他们母子团聚吧。” 话音未落,两人就已经一起跪倒在地。 这一幕,让赫连王妃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无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里写满错愕。 “我们只求娘能让沈如故与福生母子团聚。”赫连禹凡毫不避讳的对上赫连王妃审视的目光,说出的话却丝毫都没有半分退却。 “要是我不答应呢?”赫连王妃也是一样,她始终都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那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这一句,是赫连禹德接的,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的笑了笑。 “你们兄弟两,这是要联起手来逼我不成?”赫连王妃心中苦笑,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兄弟两难得的团结竟然会是因为同一个女人…… 起初,她还以为他们两兄弟彼此剑拔弩张是沈如故造成的,故此对她始终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不成想,他们兄弟二人竟然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样的结果,她一时间根本就接受不了。 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见他们丝毫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更加生气,可奈何心中的积郁又不能即刻发泄出来,最后只好甩手走人。 可即便如此,赫连禹凡兄弟两人却从来都没有私自起身过。 这一跪,震惊了全府上下。 赫连王爷刚一回到家,管家就忙不迭的将此事告知了他,当然,管家的原意是希望老爷赶紧在中间斡旋几番,至少不要让事情愈演愈烈。 然而,没成想,当赫连王爷听说了整件事情之后,也是与王妃一样的态度。 “既然夫人都已经开口了,那就按她说的做便是。再说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啊……”留下这一句,赫连王爷便走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管家。 晚膳时分,赫连王爷特意吩咐一家人一起用膳。 沈如故推说身子不爽,并未出席。而嘉懿郡主竟也用了一样的理由,到最后只有洛千鸢与陆碧游两人同行。 只是,待他们到了饭厅,才发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便只剩下赫连王爷与王妃,就是禹德与禹凡都不见人影。 二人刚一坐定,就听见赫连王妃转头吩咐丫头上菜。 那一瞬间,陆碧游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见洛千鸢眼底闪现出与自己一样的茫然,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王妃,轻咳了几声。 可奈何不管她如何示意,赫连王妃都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般,依旧是镇定自若的坐着,反倒是赫连王爷在见到陆碧游这副意有所指的状态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察觉到不对的王妃也不由得往陆碧游的方向瞪了一眼,这才让她止住了尴尬的动作。 不多时,丫鬟们便端菜上来了,只是一时间谁都没有主动起筷。 洛千鸢心下一沉,其实早在看到那副尴尬的场景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出注定是鸿门宴,只是迟迟不见赫连王妃与赫连王爷开口,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隐忧。 “该死。”她不由得在心中低咒。 早知道除了陆碧游这个蠢女人外,再无旁人,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前来赴约呢? 只是此刻她再想要扭头就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动筷吧。”赫连王妃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淡淡的开口。 赫连王爷轻应了一声,就近夹了一筷,洛千鸢与陆碧游刚想要动筷,却见他又悻悻然的放下了,无奈之下,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放下。 “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王妃有些讶异的问道。 她狐疑的转头看向他,脸上不无担忧,要知道,面前的这些都是赫连王爷平日里最喜欢的,也是厨房每日必备的菜色。 事实上,赫连王爷这一架势也让身边伺候的人不由得心中一紧,没人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 更要命的是,就算他们心中担忧,却也不能毫无顾忌的问出声来。因为,在这间屋子里,从来都没有他们说话的机会。 赫连王爷沉默良久,逼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好半天,才听着他沉沉的开口,“去把他们叫来。” 话音刚落,管家便忙不迭的往外退了出去,而赫连王妃则是一旁长叹了一声,“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没等到赫连王爷的回应,她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洛千鸢与陆碧游也再坐不住了。 她们不是没听到下人们的谈论,也不是不知道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两兄弟今日做出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只是此时此刻,她们却是有口难言。 僵持了没多一会儿,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转了回来。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身后在无旁人。 陆碧游下意识的黑了脸,只当是他办事不利,却不想,下一秒管家便立刻凑到赫连王爷的身边耳语了几句,才刚一退开,赫连王爷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放肆!” 他猛地一拍桌子,屋内的众人只觉得整个人一个激灵,下一秒大家便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老爷,别动气,别动气。”王妃赶紧上前一步替他舒缓抑郁,一边还不忘认真劝慰。 “咱们只管坐下吃饭,不想别的了。” 第二百零五章僵持 说着就亲自替赫连王爷布菜,准备亲自伺候他用膳。 只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停当,就见赫连王爷长袖一甩,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席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陆碧游与洛千鸢虽然都半跪着,可低着头的时候,却依旧不忘互相打探彼此的神色。 这不,两人刚一对视就被赫连王妃抓了个正着,“行了,都别跪着了,回去吧。” 她淡淡的摆了摆手,便算是喝退了两人。 陆碧游与洛千鸢虽然心中不快,却也只能无奈的应声称是。 “媳妇告退。”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下一秒,便退了出去。 夜色里,两人并肩行着,丫鬟远远的跟在身后,任谁都能察觉到这两位主子今日情绪不佳,自然不会轻易上前找不痛快。 “千鸢妹妹,你说,今日王爷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陆碧游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性子,率先开口。 她话还没说完,洛千鸢却是不知道为何猛地加快了脚步,急急的往前而去。 翠儿见状,便也只能立刻快步跟上。 陆碧游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她们主仆二人超过,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怒骂一声,“这什么人嘛……” 这两人带着满腔的愤怒回到了世子府,而赫连禹德却只觉得好笑。 “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能想到这么损的法子……”他一边憋着笑,一边转头看向赫连禹凡。 管家奉命来请他们二人的时候,他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人还没走到跟前说清来意,赫连禹凡就用一句冰冷无比的话挡了回去。 原话是,“不放了赫连福生,免谈。” 话音刚落,管家就已经被他凌厉的模样吓退了几米远,只得遥遥的喊了一声,“我马上就去报告老爷。”便匆匆溜走。 那急促的场景不由得让人觉得,在他们跟前多待一秒都需要耗费大量勇气。 而赫连禹德的爆笑便也是在管家匆匆离开之后上演的。 只是,无论他再如何癫狂,赫连禹凡就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一般,只冷眼看着他,好半天都不说话,从始至终都只有赫连禹德一个人自娱自乐,终归是无聊,这不,没多一会儿,他也就安静了。 两人又跪了许久,赫连王爷总算是亲自前来了。 “你们两,还准备跪到什么时候?”沉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两人都不由得心下一颤,但随即便都恢复了正常。 “儿子不敢。”赫连禹凡带着赫连禹德沉声道。 “不敢?我看,你们就差要把我这赫连王府给掀了!”赫连王爷冷哼一声,几步走到他们跟前,冷眼看着两人,厉声道。 那粗重的语气似是在替主人表达不满,赫连王爷已经好几年都不曾有吹胡子瞪眼的状态了,不由得让底下人都心下一惊,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今日惹出这一连串事件的人,是这府中未来的两位主子…… 正当父子三人周身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赫连王妃却是到了。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起来?”她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难道真的要让我跪下来求你们不成?” 这话刚一出口,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愣住了,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赫连王妃见状,索性就喝退了众人,将空间留给他们四人,环顾了一下周围,真的准备跪下去。 “夫人,不可!” 赫连王爷第一时间制止了他,刚一扶起两人,甩手就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巴掌。 啪啪两声厉响传出屋外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下意识的噤了声。 赫连王爷的一巴掌,让兄弟两个骤然清醒了过来,可下一秒,他们却也只是正了正身子,依旧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还不赶紧滚?”赫连王爷见到他们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郁闷,可最后却也只能怒斥。 不成想,他越是激动,他们二人就越是浑不在意,不由得让他更是生气。因为气急,他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王妃见状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见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依旧愣愣的跪在地上,更是怒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要是你爹有什么闪失,我觉饶不了你们。”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忙不迭的转头呼叫奴才赶紧忙不迭的去请大夫了。 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众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便也只能急急忙忙的各自散开。 而屋内的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起身快步走出,火速赶到两人的身边,恭敬的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两位少爷将老爷气的生病的消息在赫连王府不胫而走。 嘉懿郡主闻言,立刻赶了过来。而洛千鸢与陆碧游因为先前的遭遇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一来是他们已经领教过现场的氛围了,实在不想再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她们实在太清楚,有嘉懿郡主这个世子妃在,不论他们做些什么,终归都不能让人满意。 而怡月馆中的沈如故听闻这个消息,下意识的一个激灵,顾不得其他只想着亲自上前伺候。 比起赫连王爷的安危,她更希望能借着这次贴身伺候的机会,让王爷与王妃圆她一个心愿。 经过这一天的动荡,她已然再不奢求能够让赫连福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可哪怕只是让她每天看看孩子,也是好的。 存了这样的念头,她再不敢耽搁分毫,而明月与夏蝉却是毫无察觉,待她们反应过来时,沈如故已经走出了老远,她们也只能快步跟上。 “如故?”嘉懿看着眼前慌慌张张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沈如故,可惜的是,她虽然惊诧,可沈如故慌乱中根本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一见到她这副样子,嘉懿身边的丫头更是不满,“郡主您瞧,她哪里把您放在眼里嘛,连头都不抬一个,这样的人您还有必要帮她吗?” 第二百零六章放手 跟在嘉懿身边多年,最近又是亲眼见着嘉懿为沈如故付出,如今再见沈如故这副丝毫不知道感恩的状态,众人的心中总是有些不满。 “闭嘴。”嘉懿冷冷的斥责道,“你们在这儿候着!” 生怕她们再与沈如故起冲突,嘉懿索性就把人安置在了外头。几个丫头虽然心中不悦,可主子有命也只能服从…… 明月与夏蝉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嘉懿怒斥丫鬟,她们也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只当这留在原地待命的命令是交代给她们所有人的,自是不敢移动分毫。 “如故,你怎么来了?”身边一个人影闪过,赫连禹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待看清楚来人,更是一脸错愕。 而他这一声惊呼,也让周遭的人纷纷侧目。 尤其是王爷与王妃,在看到沈如故的当口,都下意识的将头偏到了一边,倒是赫连禹凡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嘉懿郡主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一副众人皆惊的状态,她缓步走到了沈如故的跟前,拉着她走到一旁,“如故,来,先到一旁坐下。” 而沈如故却像是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一般,任由着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德随便招呼,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 待安顿好了沈如故,嘉懿这才走到一旁,悄声的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赫连禹德对她的提问根本就置若罔闻,此时他满心满眼都落在沈如故的身上,哪怕她的身边已经有赫连禹德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可他却还是不放心。 嘉懿郡主见状,长叹一声。她不是不知道赫连禹凡的心思,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克制不住。 可她也明白,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太多缘由,若是真能分析出个因为所以来,只怕就再不是纯粹的情感了。 “有禹德看着她呢,你不用担心。”嘉懿淡淡的开口,“现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帮她吧。” 她这一句,倒是一下子就让赫连禹凡抽身出来。 只见他快步走到两位当家人面前,沉声道,“爹娘,你们也是为人父母,想来最是知道母子分离的痛楚,儿子恳求二老,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赫连禹凡说的真挚而突兀,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是已经重新跪倒在地。 “禹凡,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开?”王妃一时情急,催着他赶紧起身。 要知道,此刻周围聚拢了不少人,不单单只有王府的佣人,还有嘉懿与前来看诊的大夫。 眼下的情势,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就再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可赫连禹凡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跪着,就在此时,嘉懿突然上前一步。 王妃赶紧将此事托付给她,“嘉懿,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小子带回去仔细照顾着,他今日想必是有些太累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却淡淡的摇了摇头,王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她也直挺挺的跪下。 “请爹娘成全……”话音落,嘉懿更是当即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 王妃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赫连禹德却是带着沈如故到了近前,随着赫连禹凡夫妻二人一样跪下请求。 一时间,两对小夫妻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赫连王妃跟前,让她招架不住。 好在丫鬟们还算机警,一见她的情况不对,快步上前将她扶住。 赫连王妃扶着额头缓缓的坐下,可一对上眼前这四个人,却又觉得头疼无比。 “看来,你爹说的没错,你们就是想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啊……”她长叹一声,却再没有说下去。 末了,她摆了摆手,就在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深意时,赫连王妃却是已经命人喊来了奶娘。 奶娘接到命令匆匆而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刚刚熟睡的赫连福生。 刚一见到他,沈如故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赫连禹德在一旁将她死死的按住,只怕她早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我们原本想要帮你们减轻点负担,可没成想,倒惹出了一堆矛盾。既然如此,福生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养吧。” 留下这一句,赫连王妃便任由丫鬟们扶着颓然的回到了房间。 四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这一消息,人就已经不见了。 最后还是嘉懿第一个回过神来,她冲着奶娘喊,“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小少爷交给夫人?” 奶娘作为场上还算清醒的人,得了命令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就将赫连福生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沈如故的跟前,沈如故见状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赫连禹德,似是想要让他来帮自己做最后确认。 见她这副后怕的样子,赫连禹德只觉得内心一阵心疼,他下意识的揽了揽她的肩膀,凑过去柔声道,“不用担心了,福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听着这坚定的语调,沈如故不觉泪如雨下。 赫连禹德见状,只能忙乱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大抵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有些手忙脚乱。 另一边,嘉懿亲自将赫连禹凡扶起,看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亲密的模样,她淡淡的一笑,“你看,他们多好啊……” 她下意识的一句感慨,却不由得刺痛了赫连禹凡。 没等她反应过来,赫连禹凡便是自顾自的往外走,嘉懿只能急着大喊,“唉,禹凡,你去哪儿啊?” 可直到他一脚踏出门槛,她都不曾得到任何回应。 好在,嘉懿快步的跟了出来,赫连禹凡还愣愣的站在外面,并未走远。 见状,嘉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她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府休息,我在这儿守着就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扭头往外走,只留下她一个人茫然无措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第二百零七章固执 机警的丫鬟一见嘉懿落了单就赶紧跑到身边伺候着。 然而,嘉懿郡主却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直等到大夫给了安心的答复,这才告辞离开。 直到众人散去,明月与夏蝉这才惊觉沈如故至今都还没有出来,两人焦急之下,好几次都想要主动进去寻找,可又怕一时间擅自做主冲撞了主子,到最后只能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事实上,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两人刚一见到赫连福生都不觉得移不开眼,两人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熟睡的孩子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动静。 就连赫连王妃派人来看了好几次都毫无察觉。 “回王妃,二少爷与夫人还在外面守着呢。”再三听到丫鬟这句毫无波澜的话语时,赫连王妃与王爷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直让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怔愣了许久。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好半响,才终于听到王妃开口,却是散了众人。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王妃这才凑到王爷的跟前,不无感慨的吐出一句,“老爷,您说,咱们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话音刚落,就见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赫连王爷又一次沉了脸,但很快,那铁青的脸色就变作了颓然,他哀叹一声,摆了摆手,“夫人啊,由着他们去吧。” 赫连王爷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王妃也只能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由着他们去吧。” 屋内的他们有些怅然若失,而外头的众人却丝毫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就连赫连禹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使他已经成功的让赫连福生回到了沈如故的身边,可只要一想到今天的这场变故,他就不由得寒毛直竖。 有一就有二,自家爹娘的性子,他是清楚的。 故此,赫连禹凡知道,他若是不将这背后的缘由调查个清楚明白,只怕沈如故与赫连福生还要遭受许多意外。 一想到这儿,他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急匆匆地赶去书房提了剑就要往外冲。 正巧此时嘉懿回了府,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就在嘉懿顿住脚步,正在想着该如何措辞才不显得尴尬的时候,赫连禹凡却是已经不管不顾的径直路过了她,甚至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半毫分。 这一幕,让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多少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抱怨世子爷的粗心,就听嘉懿郡主淡淡的开口,“吩咐几个人远远的跟着世子爷,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一句话,让几个丫鬟又不由得扁了扁嘴,“郡主,您对世子掏心掏肺,可他呢?在乎过您吗?奴婢真是替您觉得委屈……” 听着这话,嘉懿难得的黑了脸。 她心知这几个丫头近日是借着她慌乱的光景错拿鸡毛当了令箭,行事作风更是超出了原则,可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句,“还不快去?” “起风了,咱们先回去吧。”赫连禹德终于意识到时辰不早,催促着身边的人让她快走。 直到此时,沈如故这才茫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一片漆黑不说,就是周遭还陪他们守着的奴才们都是哈欠连天。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失神太久了。 “你带着福生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沈如故一边利落的收拾着赫连福生的用具,一边还不忘转头叮嘱赫连禹德,“记着,一定要让奶娘守着他……” 见她仔细叮嘱众人,赫连禹德心中一惊,对她留下来的目的不无好奇,便追问了一句,“你留下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近前,他恨不能立刻一把将人恩拖走。 可沈如故却坚持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二少爷,我必须要守在这儿!”沈如故说的越是坚定,赫连禹德就越是不解。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就是因为太晚了,我才必须要在这儿守着。” 两人互不相让的争执,推推搡搡之间竟是到了门口,明月与夏蝉见状赶紧冲上前去。 “明月夏蝉,带着小少爷回去休息,顺便把他也拖走。”沈如故见状立刻下了命令,说到最后还指了指赫连禹德。 明月与夏蝉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再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小心翼翼的护送着赫连福生回去。 至于赫连禹德,他们自然是喊不动的。 要知道,整个王府上下,如今唯一能让赫连禹德听话照做的人如今正躺在病床上,自是没有人再能对赫连禹德指手画脚。 因此,就算沈如故再三坚持要让赫连禹德回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相反,赫连禹德却对沈如故提出了要求,“你先告诉我,留下来准备做什么?你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照顾孩子。” 赫连福生前脚刚被带走,下一秒他就有意要说服沈如故回去休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沈如故却是已经扭头回到了原地,她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用手撑着头,似是在等待些什么。 赫连禹德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你要做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来处理不行吗?”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坐定,话语里满是颓然。 事实上,他赫连禹德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能让他如此纠结的女人,沈如故算的第一个了。 “没什么,你先回去就是了。”沈如故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显然根本就没有任何意愿要与赫连禹德交换心事,也懒得告诉他此中因果,只希望他能尽早离开。 可她越是坚持,赫连禹德就越是不从。 见说服无果,他索性就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坐定,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淡淡的开口,“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就留下来陪你好了……” 一句话,让沈如故再无说不的机会。 第二百零八章侍奉 起初,沈如故还有些不快。毕竟,有人在跟前,多少会让她有些顾忌。 可转念一想,赫连禹德的性子她在这些时日里也领教了不少,实打实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若是她真的执意非要让他离开,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索性还不如由着他去,或许还能安分一时。 就这样,他们两人对坐着在外候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王爷与王妃醒来,刚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清醒了过来。 赫连禹德正准备外出去喊丫头来伺候,却不想沈如故却是已经亲自起身往里走。 “你干什么去?”赫连禹德一时回不过神来,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沈如故顿了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便再不理会他,只径直做自己的事情。 当她端着脸盆小心翼翼的进到内殿的时候,屋内的两人都怔住了。 “怎么是你?” 王妃诧异之间竟忘了要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而赫连王爷则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媳妇前来侍奉公婆!”沈如故淡淡的吐出一句,话音刚落,就跪了下来,双手还奉着刚刚处理好的热帕子…… 赫连王爷没有说话,但却还是抬手取过了她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倒是王妃一时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倒是来的早。”赫连王爷洗漱完毕之后,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闻声,沈如故先是恭敬的端茶递水,一边又不忘请罪,“昨日因我与福生惹的王爷生气,故此特意前来请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倒是清醒了过来,立刻接话道,“别,你可别这么说,我们承受不起。如今整个赫连王爷你沈如故倒是成了说一不二的主,但凡是你要的,禹凡跟禹德两兄弟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替你办到,要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爷给打断了。 “大清早的,说这些干什么,我还要赶着去上朝。”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王妃还想要说什么,然而留给她的始终都只有赫连王爷决绝的背影,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爹?你起这么早?”赫连禹德好不容易喊来了丫鬟,一抬头就对上了赫连王爷,正惊诧间却见赫连王爷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他不由得心道不好,正准备脚底抹油,可转念一想此刻沈如故还在里屋,不知是什么光景,便只好暂时放掉了逃离的念头,催促着丫鬟快着些。 “你们还不赶紧进去伺候?”他一边急急的催促着,一边又暗自在心底里为沈如故祈祷,祈愿她没有被让他们二老为难。 人往往在焦虑的时候最是不安,赫连禹德也是。 身边的丫鬟看着赫连禹德这副样子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要知道,他们眼里的二少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这样紧张的模样,许多人这辈子都不曾见到过。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这不是你的职责吗?”赫连禹德刚一听到丫鬟唯唯诺诺的声响,就立刻沉了脸。 下一秒,丫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凑到内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而入,就听见屋内响起王妃凌厉的声响。 “沈如故,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如故,心中无端无名火起。 要知道,她的两个儿子向来都是人中龙凤,如今可倒好,每一个都为了她这么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小丫头来跟她置气,惹出了一堆麻烦事不说,还搞得整个王府乌烟瘴气的。 最让王妃不能忍受的,就是原来听话照做的两个儿子,竟然会为了她来忤逆她的意思。 单就是这一条,只怕沈如故这辈子都别想要再翻身了…… 听着赫连王妃的斥责之声,沈如故聪明的没做任何反驳。她心知一定要让她将心中的郁闷全部都发泄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为她争取最好的时机。 在经历了母子分离的痛楚之后,沈如故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关系理顺。 过去,她曾想着什么都不做,只安安分分的在怡月馆里孤独终老,只要守着孩子她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条永远不可能走的通的路。 若是想要为孩子与自己筹谋,她就必须要主动出击。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适合的时机,却是需要她耐下性子来安心等待。 “如故知错,请王妃责罚。”等了许久,再不见王妃继续往下说,沈如故便淡淡的开口,伏首认错。 可王妃却不知为何,对她这样的行为更是郁闷,“你以为,你认个错过去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吗?”话音刚落,她便已经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如故感受到了王妃身上强大的气场,那一瞬间,她有些错愕与彷徨。 下意识的,她几乎认定王妃手起手落之间,自己定然逃不过一顿毒打。可不知道为何,她却并不愿躲。 或许,她生生承受了这一顿,能换来新生也不一定。 有了这个念头,沈如故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身子伏的更低了。 彼时,候在外面的赫连禹德看到丫鬟那退却的神色,心中更是疑惑。略一追问,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就在他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立刻冲进去解救沈如故的时候,房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如故,你没事吧?”赫连禹德一见到沈如故,就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仔细检查一番,已然将站在她身后的赫连王妃忘了个一干二净。 沈如故微微摇头,避开了他关切的目光,又巧妙的往旁边避了避,让他能够看清楚身后的人。 赫连王妃阴沉着脸,怒目而视的模样让赫连禹德有些愕然。 下一秒,他才如梦初醒的上前一步,揽着她的手拉着她到一旁坐定,请安示好。 可尽管如此,王妃的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第二百零九章阴差阳错 “你眼里倒还有我这个娘。”王妃故意侧过身,不去看他。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原本焦灼的神色就突然缓和了几分,他还以为赫连王妃是旧账未清这才始终板着张脸,可一听她这话,就瞬间释然了。 他起身主动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水盆,亲自拧了块帕子递上去,示好道,“娘,您这可算是冤枉儿子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守在这门口,为的就是向您请罪呢。” 话音刚落,就听王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你们两个倒还真是齐心,她一大早的冲进来贴身伺候我跟王爷,你倒是一大早也来了……” “啊?” 王妃才刚瞥了一眼沈如故,赫连禹德就愣住了。 事实上,若非刚才沈如故给了她一点小提示,他甚至都还想不到这个办法。可现在又一听这话,他总算是明白沈如故为什么死活非要留在这儿了。 “怎么?难道这不是你们商量好的?”见赫连禹德这一副茫然的样子,赫连王妃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事实上,在看到赫连禹德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就已经将他与沈如故归于一处。 毕竟,昨日他们一起来请求让她归还赫连福生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如今再见,自然是将这两人归置成一伙的了。 那时她心中甚至还有些郁闷,只道是沈如故为了达成自己所愿,很不能将身边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全都拉拢过去。如今看来,只有赫连禹德与禹凡两兄弟,可谁知道这背后还有多少人。 但一见赫连禹德这副神情,她却又不由自主的自我反驳。 “当然不是啊。”赫连禹德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想也没想就当即否认。 沈如故或许不了解王妃的性子,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刚才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疑,这个时候若是他还有所迟疑的话,无外乎是将沈如故往火坑里推。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还温热的帕子,讨好的道,“娘,您这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是一早来请安道歉的不假,但我跟她可不是一伙的,我听说这丫头一晚上没回去呢。” 说着,赫连禹德还特意将那候在一旁的丫鬟拉了过来,“这一点,您屋里的奴才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不信您亲自问。” 他这话刚一出口,沈如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生怕这个小丫头会一个不小心说漏了些什么,整个人无端陷入了紧张情绪,好半天都不得缓解。 好在赫连王妃最终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追问,只伸手接过了赫连禹德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又叮嘱了他们几句,便示意他们下去了。 好巧不巧,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洛千鸢前来请安。 昨日晚膳时候的变故始终都让她心中不安,这不今天一早她就想着先来探探消息,没成想就这样轻易的遇上。 “下回你要再想要做什么,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否则的话,我这边会很被动!”刚一出院子,赫连禹德就止不住的抱怨。 “要是早知道你是为了请罪,那咱们可以想更好的法子啊,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单纯就靠着这饿一个办法就能轻易让他们原谅吗?”事实上,对于沈如故想到的办法,赫连禹德始终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 在他看来,若是想要让这两个老顽固点头,必须要采取绝对强硬的态势。 对此,沈如故也同样不屑一顾。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刚一抬头迎面上了洛千鸢那审视的眼眸,便下意识的侧过了头瞥向别处。 这让没能等到任何回应的赫连禹德多少有些不悦,他冷着脸看过去,“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啊?” 一晚上的折腾让他此刻的语调多少有些郁闷,在洛千鸢听来更是像极了对沈如故的不满,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哟,我倒是谁呢,二弟,你们这么早就来向婆婆请安吗?”洛千鸢主动上前搭讪,话虽是对着赫连禹德说的,可眼神却是丝毫都不曾从沈如故的身上移开过分毫。 “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赫连禹德没好气的应了一句,全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一边是洛千鸢,一边是赫连禹德,沈如故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这两个人,只是她才刚踏出了一步,就被赫连禹德紧紧的拽住,挣脱不得。 “你放开我,我要赶紧回去看福生了……”一个在脑子里盘旋许久的由头被她脱口而出。 事实上,在刚注意到洛千鸢的那一瞬间,沈如故就已经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从她跟前离开。 因为,但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都不希望与她对上。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放心不下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这女人一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洛千鸢的语调变得有些怪异。 她刚一开口,赫连禹德就不无诧异的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要从中探查出些什么来。至于沈如故,则是低着头懒得与她有任何牵绊。 可尽管她始终都对洛千鸢避之唯恐不及,洛千鸢却从来都不想要错过任何能对她落井下石的机会。 “我听说,昨日婆婆将福生带走亲自抚养,你要是想见孩子,不是应该留在这儿吗?难不成那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的丫头还在怡月馆?” 洛千鸢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摆出了一副诧异的神色。 在说到孩子时,更是夸张的很。赫连禹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身边的人突然身形一颤,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如故!” 他急急喊了一声,几步跨出,这才总算是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此时的沈如故脸色惨白,瘦削的脸上更是看不出血色,蓦地,赫连禹德只觉得心抽疼了一下。 就在洛千鸢刚一提到孩子的时候,沈如故便已经料到她一定会说她那苦命的女儿,只是,她没有想到,哪怕只是听人说一句,她都会觉得心疼。 第二百一十章看不惯 今天之前,沈如故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至少,当她一个人在怡月馆中发呆的时候,她再不会在不经意之间想到那个瘦小的人影。 可现在,当她整个人惶然无依只觉得心疼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每每提及,还是会痛,依旧会痛彻心扉。 “洛千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赫连禹德一边扶着沈如故,一边扭头去看身后那个始终挂着笑脸的女人,他就算再无察觉,也知道沈如故之所以会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拜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所赐。 然而,洛千鸢却是一副委屈模样,泫然欲泣,“二弟,你说这话是怎么个意思,我这不是难得见到你们打个招呼嘛,怎么就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洛千鸢回头催促了翠儿一声,“既然你们夫妻两不待见我,那我走便是了。” 说话的功夫,她就想直接路过他们二人,自顾自离开。 “洛千鸢,你敢!”赫连禹德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号了一声,堪堪将人直接喝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拽住她让她给个解释,身旁的沈如故便有气无力的开口,“算了,我们回去吧。” 沈如故开了口,赫连禹德自然是依从的,临走的时候,他恶狠狠的瞪了洛千鸢一眼,似是要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全部都放在她的身上。 只那一眼,就让洛千鸢猛地吃了一惊,可她却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对上赫连禹德凌厉的眼眸。 那一瞬间,所有的担心与紧张害怕便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待他们二人离开许久,洛千鸢这才终于缓过神来,翠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洛千鸢请完安,片刻都不曾在王妃住处停留,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进门,她就不由分说的将台阶旁的几盆花踢翻,“是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这儿的,还不赶紧清掉!” 翠儿闻声,立刻快步赶上前,看着那一地已经被洛千鸢踩得毫无生气的梅花,心中不免疼惜。 这些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的盆景,为的就是让她们这个人迹罕至的院落看上去能够多一点生气,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是是是,小姐,您先别生气,翠儿这就立刻把它清除掉,一定不会再有了。” 翠儿蹲下身,一边麻利的处理善后,一边还不忘安抚洛千鸢的情绪。 只是可惜,今时今日这些话却是再没什么用了。 先前的时候,洛千鸢还可能因为翠儿的一句劝慰而暂时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可今天被赫连禹德这么怒斥了一番,她却怎么也淡定不了。 “赶紧处理掉。”留下这一句,洛千鸢便愤愤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自家小姐情绪不佳,为此,翠儿始终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将那满院子的残花收拾停当,里屋又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翠儿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推门进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屋内却又传来洛千鸢愤愤不平的低咒。 “沈如故!” “赫连禹德!” “嘉懿!” “陆碧游!” 与每一声咒骂相伴的,是应声而落的声响。 翠儿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再三确认大门紧闭,这才算终于安心了些许。 在洛千鸢发泄心中不快的时候,身为她唯一信任的贴身奴婢,翠儿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这所有的一切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这件事说来简单,可事实上却是高风险作业。因为她必须要对洛千鸢绝对忠诚,至少要让小姐看到她的诚意,否则的话,但凡她出现任何失误,都会比旁人承受更大的代价。 这并不是洛千鸢给她的荣宠,而是找你翠儿选择跟她站在同一战线的那一刻就必须要承受的。 翠儿做完手头的事情,就安安静静的候在院子里,等着洛千鸢发泄完了喊她进去收拾残局。 她原本以为,今天又会像之前一样,持续许久,可没有想到,才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屋内就已经传出了声响。 惊诧之余,翠儿再不敢多做停留,急急忙忙就往里赶。 “小姐!”她才刚喊了一声,洛千鸢就不觉得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子里露出凌厉的神色,让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我还没死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洛千鸢愤愤的站起身来,显然是对她刚才的冲动与莽撞感到十分不满。 翠儿心中委屈,可面上却只能做乖巧状,“对不起小姐,我以为……” 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被她止住。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家小姐我就活该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是不是?”好不容易压制住愤怒的洛千鸢一见到翠儿这副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恨不能将所有的愤恨都落在她的身上。 翠儿虽然委屈,可也只能生生受着。 她索性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只由着洛千鸢发泄。 事实上,就在她调头回来的那一刻,翠儿就明白,今日的小姐又必然要大闹一场,眼前发生的所有她早已有了准备。 唯一失控的,不过是程度而已。 好不容易发泄完了,洛千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打发翠儿出去打探消息,“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盯着那个贱人?不管她有什么动向,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洛千鸢刚一下了命令,翠儿便忙不迭的行动起来。 哪怕知道她此时还在气头上,可也知道小姐的脾性,她自然不敢耽搁分毫。 “沈如故,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扒皮抽筋,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丑陋的真面目。”洛千鸢恨的咬牙切齿。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会为她另眼相看。 禹凡是这样,就连顽固不化的赫连禹德竟然也开始护着她了。 此时的洛千鸢怕是已经忘了,就是洛弘勇都已经开始对她改观了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了不得 入冬之后,天色渐寒。 接连经历了机场变故的沈如故,倒下了。 自从那日在王妃屋前守了一整夜,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又遇上了洛千鸢,被她一刺激,她便再没起来。 明月与夏蝉还记得,那日清早看着面色惨然的沈如故被二少爷抱着回了怡月馆,而后他便厉声吩咐众人请大夫,还下了死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准将这儿的消息露出去分毫。 就是有事要离开也必须要找他报备,获得允准之后才能行动。还说一旦被他发现他们这些人擅自行动,就立刻拖出去杖毙。 一时间,怡月馆中的众人都变得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 将琐事全部都交代给夏蝉之后,明月便重新接手了贴身照顾沈如故的责任。前些时日,她也是这样日日守着小姐,只是没想到,才不过数日的光景,她竟然又倒下了。 “大夫,我家小姐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好不容易等到大夫前来问诊,可却始终都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缓和的神色,明月的心都揪在了一处。 “这位夫人得的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实在是黔驴技穷啊。” 事实上,在大夫赶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向赫连禹德表示了自己的无能,可奈何赫连禹德却是怎么都不肯放他离开。 还丢下了一句,若是治不好她,那就要让他拿命来换。 只这一句,就让大夫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啊。 可一连过了数日,都不见沈如故有什么起色,别说是他,就连这怡月馆中的丫鬟奴才们都不觉得害怕起来。 “大夫,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明月急了,她恨不能立刻就跪倒在这大夫面前,请求他再想想办法。 可任凭她怎么说,大夫却依旧不为所动。 人人都说,为人医者最是要铁石心肠,这世间还有太多让他们觉得无力的瞬间,若是始终大包大揽,最后心累的还是他们。 “姑娘,您有世间还是多跟这位夫人说说话,让她存着活下去的念,不然的话,只怕是药石无灵了。” 最后的四个字轰的一下在明月的脑子里炸开,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药石无灵…… 蓦地,明月陡然清醒过来,她看着还躺在床榻上的沈如故,忍不住嚎哭起来。 “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放弃,您忘了,您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呢,您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弃了?” 明月记得沈如故曾跟她说起过不少往事,而这其中最是重要的一环,就是她心目中的江湖人生。 “您不是说过,但凡有机会,要带着明月跟小少爷他们一起出去游历生活,过平淡的日子吗?” 如今,诺言尤在耳边,可给他们这份美好的人却倒下了…… 就在明月哭天抢地的时候,外头的夏蝉却也是慌了神。 就在刚才,有奴才来报,说是慧班小姐来了,说话的功夫就到。 可现在,自家小姐还虽生犹死的躺在床上,二少爷还吩咐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事,一旦慧班小姐非要闯进来……她该怎么办? 夏蝉想了许久都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就在张皇失措的时候,她只能想到来找明月商量办法。 可没成想,人还没到,就听到了她的哭声。 这一下,夏蝉更急了。 她脑子一愣,便再顾不得其他,索性直接推开了门冲了进来,“明月姐,小姐怎么了?” 她这一问,不仅吓到了明月,更是将屋外的人震惊了不少。 一瞬间,所有人都乌泱泱的聚拢过来,只道是沈如故不行了。或许是因为动静太大,就连刚有些困意准备到书房休息片刻的赫连禹德也赶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明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夏蝉的追问,就听见了赫连禹德的厉声追问。 她不由得心下一惊,赶紧快步跑出来查看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她吓了一大跳。 “二少爷,出什么事了?”她茫茫然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赫连禹德,怎么都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怡月馆里竟然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而她这一问,让赫连禹德更是郁闷。 “我还要问你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你家小姐吗?你出来做什么?” 一见到明月这一副慌张的模样,赫连禹德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被他厉声追问的明月更是茫茫然,如果不是此时夏蝉在屋内爆发出了骇人的哭声,她只怕还没反应过来呢。 “夏蝉,你做什么?”她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冲进屋里将她拖了出来,质问道。 夏蝉哭的不能自已,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明月无奈,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口,赫连禹德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一记飞刀就将她直接拍晕了。 众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明月一边抱着夏蝉,一边茫茫然的问了一句,“少爷,您……” 只可惜,赫连禹德没有给她任何的答复,便自顾自的进了屋。只有那决绝的身影昭示着主人心中的不快。 明月见状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一声,又喊了几个丫头帮着将夏蝉送回了房间安顿好,遣散了众人这才终于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只是,她还没能好好缓一缓纠结的心境,就听人在外面焦急的喊着,“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姐您不能进去啊……” 这接连不断的焦急呼喊,让明月愣住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寒冬腊月的,还有谁会突然造访他们这冷宫一样的地方。 可正当她走出来,一见来人,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怎么是她?”她心下一骇,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站在门外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朝着她喊,“明月,你跟这几个人说说,还不赶紧让我进去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来访 慧班越是着急,明月就越是不知所措。 事实上,在她意识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她就懵了。一如先前的夏蝉,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对沈如故亲如姐妹的慧班小姐,一边是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不许任何人探视的命令。 得罪了任何一边,她在赫连王府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可此时若是再让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转头就走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慧班小姐已经指名道姓的喊了她来帮忙,若是她再不管不顾,岂不是太失了分寸。思忖了一会儿,明月便只能强撑着往门口走,努力端出自然无事的模样,对上慧班审视的神色,勉强开口冲着她笑了笑,“慧班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一句,既是寒暄,也是疑惑。 事实上,明月还没来得及听任何人说起她会突然来访,若是早些知道,他们或许还能有机会做些准备,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却是根本就来不及。 明月原想要通过这样简单的询问来缓解尴尬,却不想慧班听到这话立刻一脸懵逼,“不是一早就已经有人来通知了吗?” 听着这话,明月更是错愕。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周围的人,试图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慧班却是已经吐槽开了,“看来这王府的下人是越来越懒散了,我不过就是先去王妃那儿请了个安,怎的就没能先来知会你们一声呢?” 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无言以对。 只是,话音刚落,她就已经自顾自的转了话题,“不过也没所谓,如故不知道的话,也正好给她个惊喜。明月,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去找如故姐姐了……” 说话的功夫,慧班就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地不说,她倒是已经自来熟的四下寻找起来,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现在这个时候,她会在哪儿呢?” 直到她走出了老远,明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立刻小跑着跟上,“慧班小姐,不如您先去大厅坐会儿?我帮您去找小姐?” 此刻明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找到小姐。 一旦让她见到缠绵病榻的小姐会是个什么结果,不用细想,她都能猜到个七八分。到那个时候,只怕他们再想要瞒着众人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我会找不到不成?”慧班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明月的建议,甚至都没有半点迟疑,“这怡月馆左右也不过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就算是把所有的房间都搜罗一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依着我对如故姐姐的了解,她常去的地方嘛……” 慧班突然顿住了脚步,开始仔细的思考起来。 只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明月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知道慧班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但不论她做什么,对他们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一想到这儿,她就再也镇定不了了,仓皇失措的跑到她的身边,一把拽着她就往大厅跑。 “慧班小姐,您还是先去坐一会儿吧。小姐那儿我先去知会一声……”明月不敢给她任何自由,虽不曾见过慧班几次,可她却也是知道她天马行空的任性劲儿有多大,故此片刻都不敢放松。 慧班还想要挣扎,可一睁眼,眼前已是大厅。 她只能无奈的坐定,颓然的看着明月,满脸不悦,“真没想到明月你这小身板力气竟然这么大,那我就坐在这儿等了,你赶紧通知如故姐姐,就说我来看她跟小福生了……” 慧班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她没说的是,这一次,她也是死活非要跟着出来才终于有机会来跟她说会儿话的。如果不是她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的贴在娘的身边非要跟来,又怎么会需要去向王妃请安呢? 只可惜,此时的明月却是半点都不关心慧班来此有多么不容易,她只是一脸焦急的在沈如故房门外不断徘徊着。 刚才赫连禹德进去的时候,已经下了命令,说是要亲自照顾她,再不许任何人惊扰。 可现在,明月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为难之地。不论她做什么选择,都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就在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就等不到的慧班也有些坐不住了。 “明月,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嘛,慧班小姐来了,说是要见小姐,你说说咱家小姐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人吗?” 一时情急,明月竟把站在身后询问她的慧班当成了怡月馆中的小丫头,语调中尽是无奈与颓然。 “如故姐姐怎么了?”慧班也是一脸茫然,她一听说沈如故出事了,便怎么也静不下来,当即追问。 这一声“如故姐姐”却是让明月猛的一惊,她错愕的回身去看,这才见到一脸焦急的慧班,整个人心下一寒,轻呼一声,“糟糕。” 然而,等她收回神智的时候,却还是想着将此前的事情尽可能的糊弄过去,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对上她审视的目光,不解的问,“慧班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呢?我不是告诉您了嘛,您就在那儿候着便是,我去通知我家小姐嘛……” 可是明月忘了,每一次但凡她必须要扯谎的时候,说话的语速都会变得飞快。此刻也是一样。 正当她用超乎寻常的语速劝说慧班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的时候,慧班却是已经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不说沈如故先前玩笑着告诉过她明月这一异于常人的行为,单就是她刚才亲耳听到的那一句,就已经值得怀疑。既然心中已然涌现不安的可能,慧班就绝不会轻易的放掉这些让她不解。 “明月,你别再绕弯子了,瞒不了我的,赶紧告诉我,是不是如故姐姐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败露 “这……” 对于慧班的直截了当,明月也是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事实上,就在慧班斩钉截铁的追问之前,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她先行离开。 毕竟,眼下的情势里,让慧班多在怡月馆里待上一秒,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这其中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请她离开,而且是越快越好。 “还不快说?”看着明月支支吾吾的状态,慧班心中更是焦躁,声音也凌厉了几分。 上一次沈如故出事的时候,是冒死生下孩子,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离世,那现在呢? 只要一想到沈如故的遭遇,慧班就再也静不下来了。她恨不能立刻就满院子找人,可却也知道,身边这个愣神的丫鬟无疑是最快能找到人的。 虽说她自己也定然能找到,但毕竟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更要命的是,她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 这一次,她也是偷偷溜过来的,一旦让人察觉,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要再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找。”见明月始终都不曾有什么反应,慧班已是气急,只能硬着头皮威胁道。 若是往常,明月一定能注意到她话语里的生硬味道,再循着这异样的表现抽丝剥茧的抽离,但凡用心体会,她就能察觉出慧班的焦躁,从而推断出这背后的深意。 可此刻的她心中本就是一团乱麻,面对慧班的几番催促已经乱了心神,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自然也体会不到她话中有话的深意。 就在慧班主动上前一步,作势要亲自查探的时候,明月立刻不由分说的拽住了她的手,厉声道,“慧班小姐,不可。” 慧班顿住了脚步,可审视的目光却是从此再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分毫。 “你不希望我查?”慧班不答反问。 明月没有应答,但却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可哪怕只是移开一寸,都无疑是彻底坐实了慧班的猜测。 所以,她立刻道,“明月,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焦躁,想要以最平和的心境与她对话,可越是克制,她脱口而出的话就越是凌厉,直让明月避无可避。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慧班小姐,我求求您别再问了,好不好?小姐很好,但您今天真的不能见她。” “为什么?”慧班一脸狐疑未消。 明月越是拒绝直面她的问题,就越是值得怀疑,正是因为咬定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丝毫都不敢放松。 因为她知道沈如故在赫连王府生活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也说过,但凡踏错一步,就很可能让她再无翻身之日。 慧班不相信存着这样谨小慎微念头的沈如故会以自己与福生的性命做赌注。 在她看来,若然沈如故出了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被胁迫了。而她最是看不得这样的光景。 “慧班小姐,您就别再问了……” 此时,独自一人面对慧班的明月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想到沈如故那副厌倦生死的颓废状态,她当然希望能有人帮着让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可转念一想赫连禹德那毫无退路的要求,她就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让慧班小姐亲自看到那个颓废的身形。 “好,我不问了。” 见始终都不能从明月的口中撬开点什么,慧班便也不再追问,她甚至移开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明月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舒缓精神,慧班却是已经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到了门前,“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就从这儿开始找!” 话音刚落,她已经猛地推门而入。 沈如故很可能在房间,这个念头也是才刚刚出现在慧班的脑海里的。 起初她以为想要在这偌大的怡月馆里找个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可就在与明月对峙的当口,她却突然意识到,沈如故很可能离她很近。 只听到吱呀一声,明月便下意识的回了神,却也只能喊出一声,“小姐,不可!”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慧班一声凄厉的喊叫,“啊……” 下一秒,她就被人提溜了出来,而提着她衣领的人,正是一脸阴郁的赫连禹德。 那一刻,慧班愣住了,明月也看傻了眼。 唯一清醒的赫连禹德,却是黑着脸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慧班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还没能见到沈如故,居然会撞上赫连禹德。更要命的是,她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被人这么毫无顾忌的扔了出来? “赫连禹德,你到底想干什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她只能以高声怒斥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不断的扑腾着,可赫连禹德就像是没感觉一般,全然由着她去。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非礼了!”或许是被赫连禹德逼的没有了办法,慧班唯一能想起来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 而她这一声更是比先前更加重了力道,让整个怡月馆里的人都听的十分真切。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都已经凑到了跟前,眼巴巴的看着。 明月直到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上赫连禹德那黝黑深邃的眼底时,她下意识的认为他是想……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明月就变得无比激动。 “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啊……” 她刚一喊出声,就接到了赫连禹德茫然的神色,事实上,赫连禹德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因何而纠结,但她紧皱的眉头却也是让慧班大吃了一惊。 只是冷静之后,她便立刻为自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既然不能单凭着自己的能力来挣脱赫连禹德的桎梏,那她就找个人帮忙好了。 眼前不就正好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明月,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她突然大喊了一声,不仅让赫连禹德吓了一跳,更是让明月茫茫然的回过神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驱赶 “啊?” 明月愕然的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人,许久都不曾反应过来,她看着慧班许久,都接不住下一句。 “明月,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让这个混蛋放开我?”慧班见她这一副痴呆的样子,更是绝望。原本以为能借着外力摆脱这个神经病,可现在看来,却还是不得不靠自己。 “哦。”明月惶惶然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可在对上面前那个伟岸的身形时,却还是下意识的顿住了。 “算了算了。”慧班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是走投无路还是故意的,她突然开始高声呼喊沈如故,“如故姐姐,你赶紧出来救救我啊,要不然,我就该被这个冰块脸折磨疯了……” 她一边呼救,一边还不忘抹黑赫连禹德,“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该被这个家伙吃干抹净了……” 要说赫连禹德最初的脸色还只是难看的话,在听到她这扯着嗓子用生命喊出的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可就已然变成了猪肝色。 别说是整个怡月馆,只怕是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怒号。 明月与赫连禹德都听到了周遭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有人准备悄悄的潜伏进来看笑话。 就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赫连禹德突然将人往上提了提,就在慧班觉得害怕的当口,突然松了手。 蓦然出现的失重感让慧班一时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待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害怕。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快速旋转,揽过了她的腰肢扶着她站定,只怕此时此刻的她就必须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显然既不是慧班可以承受的痛楚,更是明月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悲剧。 事实上,明月已经注意到了赫连禹德的恶作剧,可她却始终都还是愿意相信,二少爷绝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顾整个赫连王府的脸面。所以,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不只是慧班,就连她也是懵的。 若非慧班的那一声惊呼,她甚至都还想不起要立刻找人护着她。 只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 那些被她临时招呼的人还没到近前,赫连禹德就已经揽着慧班的腰肢立在他们跟前。 “立刻把这位小姐请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进出怡月馆。” 赫连禹德面不改色的指着慧班下了逐客令,跟前的一众奴仆刚一听到就立刻忙不迭的行动起来,不敢有片刻耽搁。 可慧班却还无知无觉,她甚至还不忘扭头重新与他对峙。 “赫连禹德,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的话,如故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她双手叉腰一副怒意满怀的样子,让明月等人下意识的不敢近身。 尽管他们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慧班的身份地位,可单就是见到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也明白眼前的这位姑娘绝非是他们平常人家可以随意差使的。 她既然敢对赫连禹德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丝毫都没有把他们的二少爷放在眼里的。 听着她盛气凌人的话,赫连禹德倒是没有半点意外。 事实上,在见到慧班的第一眼,他就几乎已经认定她是个骄奢的主。若不是怕她影响沈如故休息,只怕在她进门的当口,他就已经解决了。 可现在倒好,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却还是没有搞清楚主次,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在转身离开的瞬间甚至还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沈如故到底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要知道,在他看来,沈如故从来都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绝不会跟这样大大咧咧又毫不隐藏的人混在一起。 可他想不明白。 事实上,慧班也没有想明白。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等到赫连禹德的回应,她就已经被奴才们围住了。 而当先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一脸无奈的明月,“慧班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告诉小姐您来过……” 没给慧班任何反驳的机会,她便立刻用眼神示意众人赶紧动手。 慧班虽然娇蛮,却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能看的出来,在这件事情上明月与赫连禹德那个小子显然是站在同一阵营里的。只是她想不明白,她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沈如故怎么会毫无察觉? 但凡她在怡月馆中藏匿着,也绝无可能看着她受欺负而只字不提? 等她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被拉扯到了门口,她用力的把着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换来了问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如故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她问的言之凿凿,死死的盯着明月不敢错过她分毫的眼神变化,可到最后,却还是败给了突然拦在她跟前的人。 那一刻,慧班只觉得从所未有的绝望感包裹着她,让她倍感无力。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慧班就这么被人直截了当的关在了门外,任凭她再如何的呼喊,都不曾有人再放她进去。 而此刻站在门内的明月却是还没来得及回神,她没有想到,只这一招就这么轻易的将人送走,早知道这么容易的话,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看来,还是要让少爷出马啊。”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明月竟也对赫连禹德有几分改观。 然而,这欣喜还没持续多久,她就又怔住了。 “难道,慧班小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纵然人已经不在跟前,可却丝毫都不妨碍明月仔细思忖。 可事实是,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想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已经被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的,如果慧班小姐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想着慧班临被送走之前还在期待着她的回答,明月就怎么都不相信,所有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就在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其实,真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或许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进退两难 明月也是突然才意识到,既然他们都没有办法让小姐振作起来,那为什么不请别人来试试看呢? 她还记得,上一次就是嘉懿郡主的一席话让沈如故终于有了活下来的勇气,那这一次,他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对,就这么办,我现在马上就去请世子妃前来。” 心念一动,明月便再不想耽搁,可她才刚走到门口,就立刻被人冷眼拦下。 “少爷有令,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轻易出去。” 虽是熟脸,可此刻的他们却是半点情面都不讲,明月不得不赔着笑脸好言相劝,“我这不是临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吗?难不成,你们愿意让我被二少爷责难?” 她悄无声息的端出了赫连禹德,果不其然,眼前两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变。 虽然还带着几分狐疑的味道,可说话的语气,却是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凡明月能够抓住机会,出去终归不是一件难事。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正想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那你倒是先说说,二少爷这么着急请你出去,可有什么要事?” 明月来不及多想,立刻辩解,“你们又不是在二少爷身边伺候的人,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哦?是吗?按理说,但凡是二少爷的吩咐,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 身后的人好整以暇的环着双手,一字一顿的追问着。 明月隐隐察觉到势头不妙,只想着赶紧冲破眼前的封锁,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辨识这声音的主人。 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刻意压制声线,但凡她仔细一些,定然能够从中发现些什么。可此时的明月,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出怡月馆,却是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倒是站在她面前的两人,起初面上还有些狐疑的神色,甚至都已经退开了一步,可下一秒却又变得严肃非常,义正言辞的守在门口,对明月的请求与试探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 以最简单的无视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吗?”背后的声响加重了几分,也不知是身后的人靠近了些,还是他有意加重了声调。 “说什么说啊,耽误了二少爷的事,你们谁能担待的起,还不赶紧让开?” 明月恶狠狠的说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股不得其他索性直接上手想要强行突破。 可奈何面前的两人已经有了防备,自是不可能让她如此轻易的突围出去。更何况,面前还有那个黑脸的刹神亲自督促着,他们怎敢有半点疏忽? “我看你们都是不要命了!”明月见一招不行,脑海里已经翻腾不已,蓦然她停下了动作,一脸遗憾的盯着眼前的两人,“行,我这就回去向二少爷说明情况,待他亲自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开不开门……” 说着,她便作势要回屋请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头,那道戏谑的声音却又响起,“我看,不用了吧?” 直到此时,明月这才狐疑的抬头去看,她总算意识到,一直以来与她对谈的人,根本就不在跟前,而是背后。 “你算什么,凭什么质疑我……” 话还没有说完,明月却是渐渐没了声音。 当赫连禹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的时候,明月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更要命的是,对上她狐疑目光的人却是丝毫都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反而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这让她更是尴尬无比。 “二少爷……” 当明月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甚至都恨不能立刻将眼前的人消灭于无形,“您……您怎么过来了?” 她低着头,下意识的往旁边退去,生怕他已经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没想到,和赫连禹德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审视了她一圈,便往回走了。 这样的场景不仅让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尽职尽责的守卫着怡月馆的那两个奴才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茫然,到头来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月本想要借口逃离,谁成想,已经走出老远的赫连禹德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将她喊了过去,“你过来……” 没名没姓的一声呼喊,明月环顾四周,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好半天都不见赫连禹德开口,明月只能颤颤巍巍的出声打破沉默。 因为太过紧张,她开口的时候,甚至好几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的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你不知道吗?” 听着她的追问,赫连禹德难得的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什么?” 明月茫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过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跪下认错。 “二少爷请恕罪,我只是,我只是……”然而话到嘴边,她却是再说不下去了。 谁都看的出来,最近这些时日二少爷与世子爷很是不对付,要是知道她这么着急想要出去是为了请嘉懿郡主来帮忙,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就在明月迟疑着想要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正色的追问,“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明月来不及多想,当即摇头反驳。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口咬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然而,赫连禹德却并不想要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是吗?刚刚那两个守卫告诉我,你可是很着急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会这么张皇失措呢?” “我没有。”明月立刻张口否认,“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听那些奴才们瞎说,奴婢只是,只是太过担心慧班小姐……” “担心她?为什么?”赫连禹德的眉头皱了皱,看着明月越来越低的头,他强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只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实话。” 第二百一十六章避无可避 “奴婢担心,慧班小姐会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所以……” 事到如今,明月已经再无逃避的缘由了,索性就一股脑儿的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慧班的身上。 “少爷有所不知,慧班小姐自来都与我家小姐亲厚,两人情似姐妹无话不谈……” 明月说了不少,可却一反常态的再没有接到赫连禹德反驳的质问,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看,面前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荡荡的,除了跪在地上的她自己,甚至找不到半个身影。 就在明月懊悔不及的时候,被敲晕过去的夏蝉却是醒了。刚一清醒,她就满世界的寻着明月,想要在第一时间跟她互通消息。 “明月姐,不好了,不好了……”明月才刚稳住了心神,就又听到如此急促的呼喊,不由得让她心下一惊,差一点站不稳。 而当她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才刚刚皱起的眉头又不得不舒展开来。 夏蝉是个急性子,但凡有什么事都不肯放在心上,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明月等人总是会下意识的瞒着她,可偏偏夏蝉自己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出了什么事?”对上夏蝉急切的眼神,明月尽可能的放缓了自己说话的语速,绝口不提她晕倒的事情。 “明月姐,你知道我怎么会在房间的吗?我明明记得,我是去找你说事情的,怎么醒来却是在自己房间?”夏蝉不答反问。 在见到明月的瞬间,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来意。 而她的追问,却是让明月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她既不可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是二少爷亲自敲晕了她,可懒得跟她解释这此中的缘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 想到这儿,明月便茫茫然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太累了?”伸手覆上了夏蝉的额头,仔细的试探着什么。 见她如此,夏蝉更是疑惑了。 她好不容易避开了明月,无奈的摆了摆手,又道,“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明月姐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吧,刚刚有丫鬟赶来通报说慧班小姐马上就到……” 一听这话,明月就恨不能翻白眼。 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一字一顿的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夏蝉就更是不解,她狐疑的上前一步,问她,“明月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说的是慧班小姐说她一会儿就到啊!” 夏蝉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需要对明月重复两三遍命令的情况,所以只当她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下意识的拉着她安慰,“明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被她这么一闹,明月就更觉得心烦了。 若是夏蝉能够早点告知她这个线索,她还至于看着慧班小姐差点掀翻了整个怡月馆吗?更别说逼着赫连禹德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了。 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案,夏蝉却是又自顾自的说开了,“明月姐,你说咱们小姐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我真担心又会像上次似的,真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这个地方老是这么多灾多难的……” 夏蝉还来不及吐出心中的不安,明月却是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任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唉,明月姐,你去哪儿啊?”夏蝉见状赶紧在身后呼喊。 可明月却只是冲着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你要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会儿,我还要去照顾小姐跟小少爷呢。” 夏蝉说的没错,如今的怡月馆里问题丛生。 虽然有赫连禹德这位二少爷亲自坐镇,但比起先前来,却终归还是有许多不安的因素在。 如今,他们还不知道沈如故会在何时清醒,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让她早日醒过来。 这一头明月下定了主意要替沈如故好好的守着怡月馆与赫连福生,而外头的赫连禹凡却还在到处想办法。 外出一日,让他清醒了不少。 可但凡他一想起赫连王妃与沈如故之间的矛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为孝子的他自是不愿与自家的亲娘对峙,可为了沈如故与赫连福生,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现在他们母子暂时无忧,可他却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所谓有一就有二,他不能时时处处的守在沈如故与孩子身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尽可能的安排好后续,让他们母子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又重新坚定的回到了赫连王府。 他需要找个机会,与爹娘深谈一次。 即使他很清楚,沈如故所有的悲剧可能都是他造成的,可真要让他面对众人的指摘,赫连禹凡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正如他明知道赫连王妃与王爷之所以始终都紧盯着沈如故,就是害怕她的存在会影响他的生活,可他却还是做不到对他的事情无动于衷。 事实上,若非他过于紧张与注意,或许沈如故在这王府之中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舒服不少。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既然都已经发生,赫连禹凡就再没有机会当做什么都没有了。 一如他与嘉懿结盟的那日她说过的一般,既然躲不过去,那为何就不积极的往前走呢? “王爷,王妃,世子爷来了。” 刚一听到奴才来报,说是赫连禹凡来了,王爷与王妃便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说什么。 可怜那奴才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正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却见王妃淡淡的开口,“让他进来吧。” 眼前的人连忙应声,随即又快步的退了出去。 “儿子给爹娘请安。”赫连禹凡刚一入内,就见赫连王爷与王妃正襟危坐,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很快还是稳定心神先行了一礼。 哪怕他事先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此刻对上他们二人深邃而坚毅的目光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请求 “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王爷还没开口,王妃却是已经问了一句。 要知道,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赫连禹凡了,每次问起,嘉懿总说他有事要忙,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又听座上的男人沉声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听你娘说,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你来请安了……” 这一问,却是比之于先前带上了指责意味。 “我……” 赫连禹凡刚想要开口解释几句,不成想王妃却是又接过了话,偏头对着赫连王爷就是一顿数落,“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儿子平日里多在家里待上一天就要被你数落好一会儿,现在好不容易忙了些,你难道又要怪他不懂事吗?自古忠孝不两全,这道理你不是一直都挂在嘴边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懂得体谅了呢?” 王妃这话一出,无疑是替赫连禹凡挡了灾,可却也在无形之中加重了赫连王爷的怒意。 他可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赫连禹凡的光景,原本就余怒未消的他再碰上如此偏袒儿子的妻室,更是觉得郁闷非常,最后索性愤愤的站起身来准备走。 然而,就在他刚起身的当口,却是被赫连禹凡喊住了。 “爹,儿子有话要说。”一句话,又将他硬生生的困在了上位,动弹不得。 “禹凡,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赫连王妃刚一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知道,赫连禹凡长这么大主动开口央求他们二人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每每需要他主动开口请求的,都定然是难办的事……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而身边的人却还是一脸严肃,甚至都不愿正过身子多看他一眼。 “娘,儿子没遇到什么难处,不过是想要请二老答应我一个请求。”赫连禹凡正色道,话音未落整个人却是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跪,让王爷与王妃心下一寒。 过往二十余年里,自从赫连禹凡记事以来跪下请求他们的次数不过五次,其中有三次是为了沈如故。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叹。 “有什么事起来说吧。”王妃认命的叹了口气,快走几步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 可赫连禹凡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直面两人无奈的神色,厉声道,“若是您二老不答应的话,儿子不敢起。” 他这话刚一出口,王妃就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上座的人,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赫连王爷一听着这话就不由得沉了脸,“既然如此,那你就跪着吧。” 赫连王爷向来都以有赫连禹凡这个儿子为荣,可没成想,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三番两次的忤逆自己的意思。 这还不算,因着那个叫沈如故的,还不知道给他们这赫连王府带来了多少的麻烦。 更要命的是,赫连禹凡竟然半点都不知道悔改…… 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如何能让他不郁闷?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出口,谁让跪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最喜欢的儿子? “行了,孩子这不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嘛,你为什么不等他说完再决定呢?”果不其然,赫连王妃依旧一如既往的护短。 事实上,她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亲自给赫连禹凡预设这个台阶。 毕竟,若是真让他们父子二人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就不好看了。 “禹凡,你且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柔声道。 赫连禹凡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见赫连王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这才又正色道,“爹,娘,孩儿知道,这些时日你们为了沈如故与福生的事情很是伤神……” 他才刚开了个头,赫连王爷就不由得闷哼一声,下一刻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凌厉的神色好似在说,“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赫连王妃无视了他的目光,用眼神示意赫连禹凡继续往下说。 “孩儿也知道,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我而起,可不管怎么样,沈如故与孩子都是无辜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王妃就已经将话接了过去,“禹凡,这件事情我跟你爹已经表过态了,但凡是关于她的事情,我们都不再过问了,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经不起折腾了……” 她这话一出,赫连禹凡顿住了。 他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几天,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娘,您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以为说服爹娘是个浩大的工程,可没有想到,他才刚开了个口,就得到了这样圆满的结果。 依着他对两人的理解,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 “怎么?难道我跟你娘还能骗你不成?”赫连王爷冷声反问。 这一问,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吃了一惊,再不敢多说什么,止不住的道谢示好。 好容易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石,赫连禹凡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接连数日的精神耗损,让他只觉得疲累不堪。 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辞离开,就被赫连王妃喊住。 “禹凡,如今你也成家立业,有些事情我就不再多言了,想必你自己应该知道……” 赫连王妃才刚开了个头,就让赫连禹凡无比郁闷,却又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由头,索性便也只能由着他去。 “如今,你弟弟已经有了子嗣,虽然他也是我们赫连家的子孙,可终归不能继承这家业,我跟你爹的意思……” “娘,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赫连禹凡适时的出声打断了王妃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成亲,可真要是到了实质性的那一步,他却还是始终都没有办法踏出。 第二百一十八章心愿 “唉,你成亲也已经好几个月了……”王妃不住的叹息道。 赫连禹凡成婚数月,若是再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他们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然而,赫连禹凡根本就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他索性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用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 只留下两人望洋兴叹,要知道他们等着能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了,可偏偏偌大的王府却依旧还是十分清冷,让他们感到无限孤寂。 赫连禹凡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也不是不懂这是他身为世子爷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可转念一想,他明明已经知道赫连福生是他的孩子的那一刻,一切在他看来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可偏偏他没有办法将这一切如实的告诉他们,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赫连禹凡刚一回到世子府的时候,洛千鸢与嘉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立刻就打发翠儿来相请。 翠儿倒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可还没见到人呢,就听人说世子爷已经被郡主请了过去,今晚上也不回来了。 翠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洛千鸢身边,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应该如何告知她这个消息。 洛千鸢根本就不知情,她一见翠儿回来,甚至还想方设法的让她帮着一起搭配衣服,“翠儿,你来的正好,赶紧来帮我选一选,一会儿我到底是穿哪件才好?” 一想到要与赫连禹凡一起用膳,她就止不住的紧张,恨不能提前将所有的细节都演练一遍。 翠儿一见她如此积极的状态,更是不敢将自己获知的消息如实的告诉她。 “小姐您穿什么都好看啊。”翠儿一边凑上前,一边讨好道,“世子爷一定都会喜欢的。” 她这话音刚落,洛千鸢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语调里全是满满的害羞意味。 这是翠儿已经许久都不曾见到过的场景,让她更不敢将事实据实以告。 好不容易帮着洛千鸢搭配完了穿搭,翠儿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她心知再待下去,只怕她就怎么都避不开了。 果不其然,她才刚退到了门边,洛千鸢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住了她,“翠儿,你赶紧吩咐小厨房好好准备,我刚才嘱咐你的那些菜你都记住了吗?这可都是禹凡最喜欢吃的,一定要有!” 直到现在,她还不忘记要追求细节。 翠儿茫茫然的点了点头,便立刻借口要去准备而退了出去,待一脚踏出了门槛,她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缓过神来的她再抬头看向紧闭的屋门时却又不由得心疼起洛千鸢来。 这一头的她为了世子爷恨不能做到最好,可问题是,赫连禹凡根本就不会出现!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洛千鸢久等不到翠儿,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到小厨房查看,可眼前的那一幕却是让她怔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怒号。 翠儿正在小厨房忙碌,被她这一声厉喝吓了一大跳,张皇失措的转过头来,看到是洛千鸢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回缩。 “小……小姐,您怎么来了?”然而,跟在洛千鸢身边多年的习惯,让她下意识的直面她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开了口。 “幸亏我亲自来看了一眼,翠儿,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忘了我交代过你什么了?”洛千鸢看着这满桌子的蔬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只随便瞥了一眼,就发现翠儿准备的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而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她刚才千交代万交代的给赫连禹凡准备的菜色。 翠儿心知她生气的缘由,却也只能跟着打马虎眼。“小姐,这些菜可是翠儿刚刚亲自准备的,全部都是您喜欢吃的。您在外面稍候片刻,很快就能用膳了。” 说话的功夫,翠儿已经在想办法尽快将洛千鸢赶出去了。 这不,她故意挡在洛千鸢的身前,不住的说着,“小姐,厨房里油烟重,您还是先去外面候着吧。” 洛千鸢又怎么会看不出翠儿的这些小把戏,可话到嘴边,却还是不得不咽下。 一想到赫连禹凡很快就到,而翠儿却还没有准备好晚膳的尴尬,她不得不暂且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只不停的催促她再快些。 “你动作快点,世子爷一会儿就到了。” 翠儿见状连声应是,只先将她打发走了了事。 洛千鸢满腹心事的回到了主院,而翠儿更是一脸愁容,“这事可怎么办啊,世子爷今日本就留在世子妃那儿,我该怎么告诉小姐呢?” 直到现在,翠儿都还没有想到最好的法子。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想不出半点办法。 依着她对洛千鸢的了解,只消她说出一句,只怕她就会立刻咋咋呼呼,气愤不已,根本就没有再劝慰的机会了。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 翠儿想到这儿不觉头疼,她狠狠的甩了甩头,想要暂时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专注于眼前这一件。 可一连试了几次,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静不下来。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她突然猛地将菜刀扔到一旁,气鼓鼓的走出了小厨房,准备立刻将实情告知小姐。 一路疾行,她还不忘继续做自我建设,“如果小姐注定要伤心,那这个结果也是避免不了的,与其让她越来越期待,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呢。” 翠儿心想,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洛千鸢考虑。 可真当她站在洛千鸢跟前的时候,她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倒是洛千鸢一见她到了跟前,掩不住的欣喜,“翠儿,可是世子爷到了?” 翠儿摇摇头。 “那就是你已经把一切都准备齐了?”洛千鸢再问。 回应她的,还是翠儿无奈的摇头。 “那你还不赶紧去准备?说话的功夫,世子爷可就到了。今天是他第一次到咱们院里吃饭,可千万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啊。”洛千鸢当即拔高了声线催促着。 第二百一十九章愤怒 对于这隔了数月才有的第一次机会,她自是格外重视。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变故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所以,她绝不会允许翠儿出一点错。 可没成想,她催了许久,翠儿却是始终都不曾移动分毫。 “翠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话没用了是不是?”洛千鸢愤愤不平。 翠儿闻言,颓然的抬起了头,糯糯的喊了声,“小姐……” 还没来得及出声,洛千鸢就立刻打发她,“还不快去准备?!” “小姐。”翠儿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世子爷今天不会来了,您还是别等了!” 她好不容易喊出这句,本以为会立刻接收到洛千鸢的怒号与不平,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其他多余的声响,这让她不由得有些诧异。 正当她狐疑的抬起头,却赫然发现洛千鸢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小……” 姐字还没出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那一刻,翠儿怔住了。 好半响都没有缓过神来,隔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摸着常有痛楚传来的脸颊,强惹着委屈劝慰洛千鸢,“小姐,您别灰心,世子爷今日不到,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换做以往,洛千鸢或许会因为她的劝慰而暂时稳定心神,可此刻,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却只有一个—— 世子爷今天不会过来了!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记猛打,让洛千鸢在骤然间就不得不将自己从梦幻的场景里抽离出来。 在直面这个现实之前,她甚至还想着一会儿见到赫连禹凡的时候,该用怎样的动作表情,甚至就连用什么办法将他留下来,让今夜成为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她都已经想了许多。 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践行这所有的一切,却是突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只是一个刹那的变故,就将她一整天的欢欣全部都逼退。 愤怒的洛千鸢指着翠儿,逼着她重复刚才的话,“翠儿,你再说一遍,世子爷怎么了?” 她宁可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也绝不愿意相信,赫连禹凡至今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可她越是如此坚持,翠儿就越是害怕。因为太清楚洛千鸢的选择,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固执。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段感情里,她必然要受伤,却还是毫无顾忌义无反顾。 “小姐……”翠儿猛地冲到了她的跟前跪下,声泪俱下的道,“世子爷一定会来的。” 面对颓然的洛千鸢,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再斩钉截铁的说出那一句,“世子爷不会来了”。然而,她越是想要挽回败局,就越是让洛千鸢觉得可笑。 她冷着脸,指着门口,“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刻,洛千鸢突然意识到,要想在整个世子府里挽回自己的地位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翠儿都尚且会随便找理由糊弄她,更何况是旁人呢? “小姐,我……”翠儿意识到情势不对,还想着说服洛千鸢留下来陪她,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洛千鸢猛的一把推到了门外,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的关上。 那一瞬间,翠儿突然觉得害怕,她甚至很想要立刻找人通知赫连禹凡,希望他能立刻安抚好洛千鸢的情绪,并且成功的带她走出此刻的阴霾,可就在调头的那一瞬间,她顿住了。 “世子爷真的会相信吗?”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了许久,以至于她最终还是默默的回到了门口,静静的守着,一步都不曾离开。 让她欣喜的是,洛千鸢倒是没有让她等的太久,一个时辰后,她便主动开了门,让翠儿进去。 翠儿自然不敢有半点疏忽,急急入内,“小姐,您饿了吧,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准备传膳……” 事实上,她已经偷偷命令小厨房的众人将饭菜热了好几回了,就是希望当小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饿了的时候可以立刻有口热饭吃。 话音刚落,她便立刻作势要出去忙活,一脚还没踏出,就被洛千鸢制止了。 “不用了。你先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洛千鸢一副有气无力说话的样子,让翠儿不由得揪心起来。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目之所及倒是没有任何过激的状态,但一面对自家小姐这副颓然的架势,却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 洛千鸢这一呼唤,她只当是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想都没想就立刻冲了上去,“小姐,怎么了?” “啪。” 一记巴掌又陡然在她的耳畔响起,那一刻,翠儿顿住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洛千鸢喊来众人将她五花大绑的丢到柴房的那一刻了。 “这几日,你就在这儿好好的反省吧。”洛千鸢留下这一句,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便扭头走了。 众人散开后的小柴房里没有半点光亮,让角落里的翠儿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纵然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到了洛府,可因为做了洛千鸢的贴身丫鬟,倒是也没有受过多大的委屈。 如今这一幕,倒是成了她一生中难得的瞬间。 这一头,洛千鸢在惩罚贴身丫鬟,而嘉懿郡主房中,赫连禹凡与她对坐着却是相顾无言。 丫鬟奴才们备下了一桌的饭菜,遣散了众人后,他们两人却是一动不动,更像是对面坐着的是个全然陌生的人,谁都没有主动踏出一步。 过了许久,嘉懿郡主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氛围,不觉得自斟自饮了一杯。 被她刻意弄出的声响所打扰,赫连禹凡也不得不打破彼此僵持的画面,纵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可有些事既然已经摆在了门面上,就再也由不得他退却了。 这一点,在他将人迎娶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 第二百二十章醒来 只是不成想,这几日经历了一番与沈如故有关的变故之后,倒是让他更畏首畏尾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看着赫连禹凡拘谨的样子,嘉懿郡主忍不住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人整个人舒缓了些许,可一对上她的神色,却还是下意识的正襟危坐。 见他如此紧张,嘉懿也失了兴致,索性便再不管他,权且由着他去。可总还是会时不时的给他斟酒一杯。 赫连禹凡倒是也不推脱,两人就这么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嘉懿郡主与他竟不约而同的开口,“你……” “你……” 刹那的尴尬被忽略之后,赫连禹凡清了清嗓子,这才终于说出了他今日坐在嘉懿对面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你刚刚,想说什么?” 纵然觉得环境过于让人觉得局促,可赫连禹凡这么多年来的教养却还不曾丢失。 他之所以会觉得此刻的一切难以让他释怀,不过是每一次面对嘉懿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女子。 明明心中记挂着,可却还是不能亲自前去一探,这是他最大的不甘与无奈。 被追问的嘉懿微微缓了缓神,避开了赫连禹凡的视线,仰头又是一杯,“哦,没什么。” 其实,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不是不知道此刻如此失神的赫连禹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原本她是想说些沈如故的事情,因为只有与之相关的话题才能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可话到嘴边,嘉懿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出口。 事实上,她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希望她能避而不谈。 “还是你先说吧。”她微低下头,试图掩饰那止不住的尴尬。 然而,赫连禹凡的心却终究都不在她的身上,对于她这些细微的动作,更是无所顾忌,他只是淡淡的开口,“我今天去找了爹娘,跟他们深谈过一次,日后应该再不会有人为难如故母子了。” 赫连禹凡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将在心底里压抑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还是与她有关。 嘉懿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平静的就像是在听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她一改常态的平静,让赫连禹凡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可他却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只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就在他说起沈如故的时候,嘉懿已经又悄无声息的干了一杯。 依着赫连禹凡对她的了解,她这样三番四次的主动饮酒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听着这话,嘉懿突然猛地放下了酒盏,弄出了不小的声响不说,她还特意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当然,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赫连禹凡见状微微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嘉懿不愿意开口,他也不愿意深挖。他们二人不过就是彼此结盟互利互惠的关系而已。 这样挺好。他心道。“没事就好。” 而怡月馆中的众人守候数日,终于等到沈如故醒来。 深夜,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当沈如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多日水米不进的身子因为无力而猛地又垂落到床上。 那一声响动,惊醒了守夜的人。 赫连禹德环顾四周不见异样便立刻冲到沈如故床前仔细打量,刚一对上她的脸庞,就惊喜的发现连日来紧闭的双眸里闪动着光亮。 “如故,你醒了?”赫连禹德吃了一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紧张的搓着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急匆匆的上前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可一想到是她,却又退却了。 最后还是沈如故主动开口,“二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直到现在,对于赫连禹德,沈如故依旧还是保持着最初的警醒。除了福生百日的那天,她不得不在人前与他故作亲密无奈的喊过几声禹德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以二少爷敬称。 赫连禹德虽然有些不悦,好几次提出希望她改口,却也拗不过,只能由着她去了。 “如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昏睡了这几日可算是吓死我们了。”赫连禹德乍一听到沈如故的声音,根本就来不及顾及她说了些什么,只不停的宣泄着自己的紧张与兴奋。 “我睡了很久?”沈如故闻言,狐疑的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果不其然,刚才还不觉得,但此刻她倒是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 “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赫连禹德说着长叹了一声,“好在你醒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瞒下去了……” 一见到沈如故苏醒,赫连禹德就有些语无伦次。 他恨不能立刻将这三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的告诉她,然而,还没来得及多说,他便突然想起什么,匆匆的跑了出去,只留下沈如故一个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屋子里再次出现响动,是赫连禹德带着明月回来,他们还带着刚刚出锅的热粥。 “小姐。”刚一见到清醒着的沈如故,明月恨不能立刻就扑上前去,然而她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先将热粥端上前,“小姐,您饿了吧,让明月伺候你吃点东西吧。” 赫连禹德顺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扶着沈如故坐起来,他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会弄疼她。 将她安置好,赫连禹德也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倒是让沈如故主仆二人不无尴尬。 毕竟,先前这样的时候都是由着明月来贴身照顾的,一来她也已经习惯了,二来在她跟前,沈如故也不必有任何拘束。 可此刻,赫连禹德还在屋内,这就让她多少有些拘束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病了 明月见她始终都低着头,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转头对赫连禹德道,“二少爷,您已经守了小姐好些时候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儿就交给我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回了两个字,“不行。” 乍一听到这种言论,两人女人更是惊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对上她们审视的目光,赫连禹德略微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又四处环顾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习惯了,多休息一会儿少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关系的……” 事实上,赫连禹德发现自己根本就连片刻都不愿意离开沈如故的身边。 有他守着尚且能出现这么一连串的意外,他实在是不敢想,若是他不在,她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只是,他这坚定固执的一句话,却是让她们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这……”明月糯糯的,终是没再说什么。 沈如故倒是坚持,“二少爷,有明月在这儿守着呢,您也去找些吃的吧。” 她这一句,倒是让赫连禹德再没反驳的机会了,要知道,此刻已经三更了,闻着这粥的香味,他倒是真有些饿了。 “好,好吧。”他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最终还是离开了。 伴随着关门的吱呀声,沈如故脸上那微弱的紧张感总算是缓释了许多,“明月。”她刚喊了一声,明月便立刻快步上前。 “小姐,您能不能不再吓唬明月了?”明月沉默许久,刚一开口,声音里就带着哽咽,让沈如故无比动容。 她挣扎着,想要再坐起来一些,可还没来得及动就已经被明月制止,“小姐,您要什么,明月帮你。” 感受着身边人对她的紧张与关怀,沈如故更是心中不安。 她赶紧制止明月,“不,我不需要,明月,来陪我说会儿话。” 事实上,刚一清醒,她脑子里就有无数个疑问,原本是想要立刻一吐为快的,可偏偏遇上了个激动的不能自已的赫连禹德,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已然将她所有的计划打乱。 没有办法,她只能拉着明月问。 “明月,我怎么会又晕过去?”沈如故不解的问,“我记得,我不是跟二少爷一起去见了王爷王妃吗?怎么又……” 事实上,此刻的沈如故不是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些什么,她只是一时不解,自己为什么又会晕了这么久。 可惜的是,明月对于当时的情况并不知情,“二少爷说,好像是洛夫人对您说了些什么话,您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顿了顿,她又道,“大夫也说您是因为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这样,但只要您醒过来,怎么都好。” 她并不愿意再多谈及沈如故晕倒的原因,毕竟,于她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沈如故清醒过来,其他的一切也就变得不太重要了。 沈如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又问了些福生的情况。 身而为母,无论何时何地,她最关心的都是孩子。 明月自然是据实以告,当然她自然只会拣选其中的好消息。哪怕沈如故此刻已经醒来,可她也明白,自家小姐定然是承受不住任何坏消息的。 听着她的叙述,沈如故不住的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在她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再结合赫连禹德先前说的,想必此事府中上下的人并不知情,他们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见沈如故不再发话,明月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果然如她推测的那样,小姐正在床头暗自神伤,明月赶紧出声,“小姐,这粥已经温了。”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转头去端了过来,递到了沈如故的身边。 她不过是借着这一碗粥的缘故想要让她从失神的状态里缓过来而已。事实上,她真的做到了。 当沈如故重新偏头看向她的时候,明月心中一喜,搅动着粥就准备亲自喂她。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还是别的缘故,她才刚舀了一勺,突然就察觉到了一股猛然向上翻涌的力道。 明月猛地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终于压制住这骇人的力道。 因为这一变故,明月不得不暂缓手里的动作,而沈如故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明月,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偌大的赫连王府里,只有明月才是与她相伴的人,这一点,在沈如故入住怡月馆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而后数月的相伴,一起经历的种种变故都无疑让她更加坚定这个信念。 此刻见到明月身体抱恙,她更是紧张不已。 明月闻言,这才终于缓过神来,连忙反过头来安慰沈如故,“小姐,我没事,真的……” 因为太过着急想要解释,明月便站了起来,凑到了沈如故的身边,只是没想到,视线刚好落在沈如故面前的那碗粥上,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一刻,沈如故再也不相信她口中的那两个字,勉强坐了起来,甚至还想着要立刻替她请大夫,“不行,必须要马上请大夫来看看。” “我去找二少爷。” 沈如故想也没想就想要请赫连禹德出面,明月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在她眼里却跟姐妹无二。她相信,但凡她开口,赫连禹德一定会帮忙。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子不爽的明月便立刻拽住了她,“小姐,不可。” 明月说的坚定,对上沈如故狐疑的神色时还不住的摇头,让沈如故更是担忧。 “明月,你这个样子不看大夫怎么行呢?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也不会累着自己啊。”沈如故不由分说的将明月拉到身边坐下,耐心的照顾她不说,还不停的劝导着。 她心知明月之所以拒绝,无非是为她考虑。 她们这个怡月馆向来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她挺过来了,现在若是又要替一个丫鬟请大夫,传扬了出去难免会听闲话。 第二百二十二章劝解 只是,她越是明白明月对她的情义,就越是不舍得看着她如此委屈。 沈如故当机立断,“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听我的。”她说的坚定,同时死死的拽住了明月的手,不许她说出半个不字,“要是你不同意的话,那以后就别在我身边待着了。” 于她,沈如故唯一的杀手锏不过就是不再允许她相伴左右。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后面的半句,明月立刻就急了,“这怎么行?小姐,您千万不要丢下明月。” 跟在沈如故的身边越久,明月就越是舍不得离开,自然也只能任由着听她安排了。 沈如故原本想要亲自去找赫连禹德,让他立刻找大夫,可是明月不从,她同样坚持,就算要依从着沈如故的建议看病也必须要等到明日一早。她不愿在这个时候惊扰怡月馆中的众人。 沈如故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认同她的看法。 两人随后便在屋里对坐许久,主仆二人难得坐下来谈心了好一会儿。 “你是说,慧班来过?”乍一听到慧班的名字,沈如故便有些急了。 她没有想到,在她昏睡着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一出。 明月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小姐,其实这事也不全然都由慧班小姐而起,如果夏蝉能早一些告诉我的话,咱们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有太多凑巧的事情碰到了一起,所以才有些混乱了。” 看出了沈如故的纠结,明月自然不会由着她自顾自的伤感,淡淡的开口将一部分的责任归咎在夏蝉的身上。 事实上,真要是追究的话,整件事情合该都是夏蝉的错。正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与他们互通有无,才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误会,否则的话,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模样。 沈如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又叹了口气,道,“夏蝉终归还是个孩子,而且,我相信她绝不是故意的。” 在沈如故的眼中,夏蝉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自然是不能跟明月相提并论,可也绝不是到了要因为一时的变故而对她指摘的时候。 可一见明月言之凿凿的样子,她又何尝不懂得她的无奈呢? “夏蝉总归还是个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想要做个孩子呢?”沈如故看了她一眼,悠悠的说道。 人生就是这样,越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就越是想要停下来回到过去,走的久了,就愈发怀念少不更事的年纪,哪怕是那些幼稚的不行的片段都能让人开怀大笑。 听出了小姐话语里的怅然意味,明月自然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 她不是不明白她的痛楚,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不愿意再有什么变故来惊扰她的决断,可偏偏,身为沈如故身边最是亲近的人,她却还是不能如愿守着她安好。 这是明月心中最大的刺,可她不能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种种。 “小姐,天不早了,明月伺候您再休息会儿吧。”听着沈如故说了许多,明月却还担心她才刚刚醒来,身子会吃不消,恨不能立刻就劝说她躺下休息。 没成想,沈如故想也没想就当即拒绝。 “你家小姐我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你就不怕我又醒不过来了?”她半开玩笑的转过头去,却见明月一脸的骇然,不由分说的从床边一轱辘跑到了沈如故的跟前跪下。 “小姐,请别再说这样的话。”这一句请求,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月这一突然的动作,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那扑通一声跪地的声响,她可能还要失神很久。 “你怎么又跪下了?”沈如故没好气的板着脸,满脸不悦,可低头一件那坚决的神色,却又止不住的心疼。 只能一边扶起她,一边劝慰道,“傻丫头,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离你们而去呢?” 一句话又惹的明月无声落泪,沈如故一见她如此伤感,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赫连禹德休息了一阵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主仆二人抱头痛哭的场景,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愕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末了,他淡笑着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故意摆出一副好奇的神色,眼神不住的在沈如故与明月的身上游走,直看的两人不好意思,最后只能胡乱的抹一把脸上的泪痕。 “我有些累了。”沈如故突然哑着嗓子吐出一句。 明月收拾的极快,待她察觉到沈如故的羞赧时,索性又动手亲自照料她,待一切终了,这才端着空碗向赫连禹德福了福身,匆匆告辞离开。 而沈如故则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倒是赫连禹德这个大男人茫茫然的站在屋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低叹一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下一秒,就听见吱吱呀呀的关门声。沈如故攥紧了被角,直到赫连禹德离开,她才猛地想起来,她该叫住他的,还要麻烦他帮明月找个大夫来瞧瞧呢。 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等着天亮再说。 而后的几个时辰,沈如故夜不能寐。 屋外是亲自替她守夜的赫连禹德。而不远处的偏房内,明月更是辗转反侧。 一来是欣喜于沈如故终于醒来,怡月馆想必很快就能恢复往昔,可一想起刚才在小姐面前自己的失态模样,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夜,怡月馆中的众人注定无眠。 而世子府上,嘉懿郡主被赫连禹凡接连敬了几杯酒之后,却是不管不顾起来,到了最后两人都喝多了。 许久都没能听见主子召唤的奴才自然是乐的轻松,只当是嘉懿郡主终于抓住了这天赐良机,再不会主动松手放开到手的幸福,殊不知,两人却是纷纷醉倒在酒桌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释怀 赫连禹凡半夜醒来的时候,猛地一抬头,就见到了眼前那个昏睡着的丫头。 借着还未散去的酒劲儿,他竟然见到了沈如故那张微红的脸。“傻丫头,明明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灌这么多?”赫连禹凡失笑。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晃了晃,见熟睡中的人毫无动静,只好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发现目标之后,还不无欣喜的喊了一句,“有了!” 而后,他蹲下身,将她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凭借着尚还残存的几分意志力,总算是将人送到了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的同时,还不忘转头警告。 “下次,下次……再也不许你喝酒了!” 话音刚落,赫连禹凡就整个人歪倒在了床畔。 次日一早,当丫鬟们意识到迟迟不见嘉懿郡主呼唤她们进去伺候,又不敢自作主张的闯进去,便也只能留在门外守望。 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脑袋尤其沉重,像是前一天做了一大堆事情一般,让人挣脱不得。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脚边上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就像是有人压在身上一般。 待她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凝神一看,却是赫连禹凡。 那一瞬间,嘉懿有些失神,她环顾四周好不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那堆残羹冷炙,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心中却还存着一个疑问未解。 她丝毫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到了床上,而赫连禹凡又为何会以这样熟悉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时至今日,嘉懿还记得,他们新婚当夜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过了一晚,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在床边,而赫连禹凡躺在床上。 不成想,这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之间却还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过就是调了个个儿。 “禹凡,你醒醒。”眼见时候不早,嘉懿心知那些丫鬟们很快就会过来,便下意识的去推床边的人,只想着让他尽快换个姿势,至少不能让丫头们看到眼下这种光景。 赫连禹凡向来都睡得不沉,只有心事重重的时候才会拼命的将自己灌醉,所以他很快就醒转来。 刚一对上嘉懿深邃的眼睑时,他下意识的猛地向后退了退,花了好大的力气这儿才终于站定。 见他这副张皇失措的样子,嘉懿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怅然。 就在刚才,她甚至还以为,是赫连禹凡亲自将她折腾到床上来的。可他那一瞬间的惶然,打碎了她全部的梦。 不知怎么的,看着赫连禹凡这副样子,嘉懿就是不愿给他留面子,立刻向外高喊了一声,“来人。” 不过转瞬的功夫,便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听到声响的赫连禹凡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又匆匆的转头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逃也似的立刻跑开。 他全然不顾身后众人嘴角挂着的淡淡笑意,更没有想过,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会让世子府上下的人作何猜想。 那一瞬间,赫连禹凡脑子里始终都只有一个声响,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离开!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丫鬟们的失神让嘉懿不由得冷了脸,一声怒喝就让她们不得不回神。 她一边张着双臂任由丫鬟们帮她更衣,一边还不忘透过铜镜打量身后众人的眼神,见她们脸上始终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默默的收起了笑意。 他们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嘉懿正襟危坐,即使还在梳妆,可面上的表情却是凝重的很。 这一问,让身后的人手里的动作停滞了好一会儿。 “……”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嘉懿面上的神色不觉得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她还残存着些昨夜的记忆,可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只属于她喝醉之前的片段,至于后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却是没有半点印记。 哪怕赫连禹凡刚才的张皇失措多少佐证了些她的猜测,可向来心思缜密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旁敲侧击的机会。 “昨夜是谁当值?”嘉懿又问了一句,而这一问显然有要逐个击破的意思了。 “回郡主,是,是奴婢。”角落里的一个丫头颤颤巍巍的举了手,又在嘉懿的冷眼注视之下小心翼翼的向外踏出,站到了她的跟前。 “说说吧,昨日你做了些什么?”面无表情的主子发出骇人的指令,这样的场景无疑意味着要受罚。 而那个小丫头看着就挺眼生,本就是新来的,又被嘉懿这么吓了一下,整个人便下意识的提心吊胆起来,还没回话就先跪倒在地,“郡主,昨夜的确是奴婢当值……” 直到现在,她都以为嘉懿是在跟她算没有好好当班的账。 可事实上,她想问的,却跟这个丝毫都没有关系。 “那你昨日当值的时候,可有听到些什么?”嘉懿原本是想要让她先站起来,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那个最好奇的问题。 毕竟,早一刻知道,她就能早一分钟从那个焦躁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来。 可是,她这一问,却是让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更是紧张了,她还以为主子这是来秋后算账的…… 要知道,她昨夜候了一会儿敲了门,却始终都不见屋内的人有什么反应,她索性就自顾自的去睡觉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她根本就全然不知道。 偏偏嘉懿的这一问,就像是已然知道她缺岗了一样,由不得她不紧张。 “郡主明鉴,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此刻,她除了不住的磕头请罪之外,再想不出第二种解决的办法,只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嘉懿皱眉。 她很清楚身边这些人的脾性,但凡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都会不由自主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责难 先前在对待沈如故的事情上就是这样,可同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就都会变质。嘉懿尤其不愿意看到自己在同一个问题上连续跌倒两次。 昨夜赫连禹凡对她的疏离还犹在眼前,她不知道,这份意外的疏离感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选择与她生疏了。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嘉懿却是清楚,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上一次的逃避,她是心有余悸的。 压力一则来自于她必须要承担的义务责任,而另一半则源自于赫连禹凡。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就觉得头疼,到最后只能不耐烦的挥退了眼前的人,还自己一个清净的世界。 “是。”小丫头虽然心中尚存了一分疑惑,却也不敢有任何耽搁,听到嘉懿的吩咐便立刻快速起身,到了身后,再不碍着她的眼。 可一屋子的丫鬟们都感受到了嘉懿的异样,大家自然心思各异。 而另外一头,洛千鸢才刚一起身,就听到了关于赫连禹凡的言论,尤其是他衣冠不整的从嘉懿房中匆匆离开的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 翠儿还被她关在柴房,如今在身边伺候的丫头自然不会如她一般贴心,就连这府上的消息,也一定是亲自拣选过,才告知给她。 没了她的这份庇护,洛千鸢想要不知道赫连禹凡的消息显然就变得越发困难了。 丫鬟一见洛千鸢脸色不好,还倒是她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赶上来问,“夫人,您还好吗?” 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让洛千鸢更是郁闷,她好的了吗? 自己的丈夫在别人的房里过夜,大家同为女人,凭什么她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你觉得我好的了吗?”没好气的留下这一句,洛千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此刻,她只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可那丫头却不这么想,紧赶慢赶的追出来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提醒洛千鸢慢一些,“夫人,雪天路滑,您小心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前头的洛千鸢猛地摔了一跤,整个人重重的摔在雪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小丫鬟一路小跑着到了近前,见洛千鸢铁青着脸,好半天都不敢上前,却还是担忧的开口。 只是,她这一问,让洛千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赶紧扶我起来?”她一边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一边又气的咬牙切齿。 真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丫鬟,她在心中腹诽,若是在将军府,只怕早八百年都被她赶了出去。 小丫头闻声,赶紧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才刚帮着洛千鸢处理掉了衣服上的雪痕,就见洛千鸢调头往回走了,她诧异的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她今天不用去跟王妃请安吗?”小丫头心中疑惑,可却终归还是再没出声。 上一次她的友善提醒害的洛千鸢摔了这么大的一跤,她生怕这一次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单就看着她此刻的态度,小丫头很清楚自己显然已经得罪了这位主子,日后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都还不知道呢…… 就这样,她已然将自己全部的精力用来揣度她之后会遭遇的种种,自然已经不记得要提醒洛千鸢她还没完成既定的晨昏定省日常了。 待洛千鸢猛然回过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已到了黄昏时分,一切早已来不及。 末了,她又将这满腔的怒意全部都发泄在丫鬟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提醒我吗?” 面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洛千鸢的去而复返的确曾让她们心生疑惑,可谁又敢对她的行为说三道四呢? 洛千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在她这屋子里,也只有翠儿一个人敢在她怒气冲冲的时候还留在身边,其他的人,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苗头不对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是对眼前的人不满,洛千鸢就越是想念翠儿,下一秒,她也不管跟前的那一波人,自顾自的便到了柴房。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翠儿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蜷了蜷。 可当她一见到来人,却是怔住了。 事实上,洛千鸢刚一见到翠儿的时候,也惊呆了。 “小姐?”翠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怒斥,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下了些许。 当她大着胆子好不容易挪到了洛千鸢的身边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为何竟然一个人暗自出神。 她下意识的追问,“小姐,你怎么了?”语调里是掩藏不住的焦虑与担心。 在翠儿的连胜追问下,洛千鸢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凝神看着眼前的人,“你……你还好吗?” 乍一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翠儿怔住了。 跟在洛千鸢身边多年,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关心的话。与沈如故不同,洛千鸢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身边的任何人,但出手却是大方的。 故而翠儿也就权且将她的这份心意当成了洛千鸢对她的爱护,可不曾想,今时今日,她竟然还能听到自家小姐如此关切的话,这让她不由得晃了神。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洛千鸢,诧异的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终于将翠儿喊醒。 “想什么呢?”洛千鸢凑到近前去的一问,让翠儿赫然醒转。 她怔怔的看着洛千鸢,好半天却还是只能问出一句,“小姐,您怎么来了?” 在翠儿的记忆里,她向来都不曾见过洛千鸢踏足柴房,就算是将她关在这里,她也不过是站在门槛之外,可此刻的人却赫然站在屋内。 单就是这一点,也足以让她判定洛千鸢定然是经历了些什么。 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翠儿就已然自己推翻了这一定断。不管怎么说,洛千鸢都是这世子府上的夫人,绝没有什么人可以轻易的让她屈从。 第二百二十五章各扫门前雪 翠儿更相信,依着自家小姐的能力,绝不会受人威胁…… “本小姐问你话呢。”好半天都不见翠儿回应,洛千鸢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又再问了一遍。 她自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无视,如今之所以这么痛恨沈如故,也无非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她身为洛家千金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再不如先前一般受人喜爱。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赫连禹凡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沈如故的爱慕。 正是因为这样的失落,才让洛千鸢的心中始终都有些愤愤不平,多年积压下来,也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而此刻,翠儿略显失神的模样,更是让她感到害怕。就在刚刚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洛千鸢才猛地反应过来,或许只有翠儿才是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帮助她的人了。 这也是洛千鸢亲自来这儿的原因。 她决不能让这唯一的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身边溜走。若然如此,只怕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没,没什么。”翠儿被她一吓,忙不迭的应声,然而眼神里却还是不时的闪过一丝犹疑。 毕竟,洛千鸢今时今日的状态本就有些不对,可偏偏她又猜不出分毫,只能由着她一个人承担。 “既然没事的话,就跟我走吧。”说着,洛千鸢便自顾自的扭头往外走。 可走出了好远都没听到身后的声响,茫茫然的回头一看,不想翠儿还怔怔的留在原地,一步都不曾踏出。 没有办法,她只能冷着脸转了回来,“我不是让你跟我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下意识的拔高了声线,愤怒的缘由不过是因为翠儿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可翠儿哪里知道这些,她原以为洛千鸢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想要带走她,是不愿意再让她在身边伺候,要将她打包丢出世子府。 一想到这儿,她就挪不动半分,唯一能做出的应对,不过就是傻傻的留在原地。 “小姐,翠儿知道错了,翠儿再也不敢了。”见洛千鸢去而复返,翠儿当即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请求原谅,“翠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小姐不要把我送走!” 她边说边磕头,声泪俱下的模样让洛千鸢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将她说的话听的真切,她甚至还以为是这丫头为了逗弄她而故意搞出来的架势。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走了?”她故意板着脸问。 “小姐,您说什么?”翠儿顿住了动作,僵直着身子好半天才问出这一句,可眼神里却分明写着渴望。 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洛千鸢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真切的味道,这是她先前从来都不曾从旁人那里得到过的。 嘴角微微上扬,她背过身去,“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走?” 洛千鸢一字一顿的说完了一整句话,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顿住身形,“要是再不跟上,那就回去照顾老爷夫人吧。” 后来的这一句,她说的很轻,可翠儿却还是听到了,她高声应了句是,便忙不迭的起身想要往外冲。 然而,翠儿忘了,为了防止她逃走,前一晚洛千鸢命人在她的身上缠了厚厚的一层麻绳,此刻的她想要小跑却是全然不可能的。 这一点,洛千鸢也忘了。 只听身后砰的一声,翠儿被那不高的门槛绊了绊,整个人直直的向地上倒去,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直到此时,洛千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忙不迭的跑向她不说,还不忘呵斥周围的人,“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此刻的翠儿虽然全身都痛,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姐竟然是这样紧张着她的? “小姐,翠儿没事,真的。” 她下意识的扯出笑容,想要借此安慰洛千鸢。 可或许是因为翠儿太过用力的想要表现出自己并无大碍,她强扯出的笑意却是比哭还难看。 当众人循声望过去的时候,都不免惊愕。到最后只能是一脸怅然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反倒是洛千鸢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周边的人,要他们快一些再快一些。 翠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这样焦急的状态,不免心生感慨,这不身上的绳索已经尽数被解开却浑然不知,依旧僵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这副样子,让洛千鸢的心也不免揪了一下,生怕这一摔给她造成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便立刻忙不迭的转头吩咐人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话音未落就急急忙忙的跑到翠儿的跟前,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肩,道,“翠儿,你先靠在我身上,看看全身上下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翠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待遇,洛千鸢这话刚一说完,她就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退,因为太过情急,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周遭的情况,被散落一地的绳子牵绊住,整个人差点又要往前倒。 好在这一次洛千鸢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非要吓死我才好吗?” 此刻的洛千鸢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早上的怒意在这一刻陡然被激到了制高点,一股脑儿的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可这副模样却是让翠儿吃了一惊。前一刻的小姐还是温柔体贴的,下一秒却又本性暴露,可不知道怎么的,翠儿还是觉得此刻因为生气而涨红着脸的小姐让她更是觉得熟悉,便下意识的转头对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 洛千鸢想也没想就当即丢下她愤愤的向前走去。 待翠儿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洛千鸢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生了许久的闷气,见翠儿进门,更是头也不抬,反而是自顾自的偏头看向窗外。 这一下,翠儿急了。 一路上,她都只顾着追赶自家小姐,根本就没来得及问问府中上下的奴才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将这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道谢 而此刻再见洛千鸢这副生气的样子,她更是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了洛千鸢对她温柔一回,可偏偏,她竟然抓不住这难得的幸福不说,还将事情搞砸了。 就这件事情,只怕她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小姐,翠儿来迟,请小姐恕罪。”翠儿别无他法,只能跪下认错。 可她越是解释,洛千鸢就越是不满。她不是对奴才们不满,却是为自己觉得后怕。 如今,她虽是嫁到了赫连王府,可毕竟身边只有翠儿一个体己的人,明知道翠儿之所以瞒着她也不过是害怕她着急生气,可偏偏她居然还是将这所有的事情怪罪在了这丫头的身上…… 洛千鸢不敢想象,若是她没能想通这所有的事情,不在第一时间就将人放出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此刻的她,生的全然是自己的气,可奈何翠儿并不知情,还在一个劲儿的为自己的错道歉…… 另一头,怡月馆里的一众奴才今日一早就被吓了一大跳。 前些天还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夫人此刻正端坐在大厅上,浅笑着看着众人,不说亲自慰问了每一位,还贴心的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红包。 虽然只是一些碎银子,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从来都不曾奢望过的啊。夏蝉接到银钱的时候,还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住的问着站在她身边的明月,“明月姐,这是真的吗?咱们小姐真的好了?” 一听到她这无厘头的问话,明月恨不能当场大笑,可她心知此时的场合并不能造次,便也只能硬生生的憋着了。 奈何夏蝉的性子向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凡是她想要知道的,不论如何非要问个明白。 这不,见明月没有回应,她索性就跟另外一边的几个姐妹小声的咬耳朵,“你们得了多少赏钱?” “一两银子。” “我也是一两呢。” “看来,咱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众人越说越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些许,明月站在旁边自然是听的真切,她小声的咳嗽了好几次想要提醒她们注意分寸,可没成想,几个人聊的正火热,却是根本就没有把她的提示放在眼里。 直到沈如故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跟前,淡淡的开口,“诸位能与我在这怡月馆里相遇,也算的上是缘分一场。过去,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我这个主子并不能为你们得来多少恩宠,很感谢各位能在危难的时候还勤勤恳恳的在这儿伺候着……” 说着,她竟向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下,大家都怔住了。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赫连禹德也全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今日一早,沈如故给了他一包首饰,请他拿去当了换成一两一两的碎银子,还说要让他找个大夫来。赫连禹德原本不从,却又奈她不得,只能由着她去。 起初,他不解其意,可现在却是全然明了…… “今天,我请了位大夫来,大家若是有些身子不爽的,就轮着让他看看吧,药钱大家不必担心,全交给我!”当沈如故坚定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惊诧。 哪怕是在赫连王府当差数年的老人,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如故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与不安,淡淡的一笑,“若是大家有什么顾虑的话,不妨直说。” 话音刚落,就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问,“夫人,您说的这是真的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您真的为我们请了大夫?” 沈如故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接收到她的目光,赫连禹德站起身来当众走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已跟着郎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只听赫连禹德转头厉声吩咐,言辞厉色。 “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一屋子的人都调理好,做的好本少爷自然有赏……” 高扬的语调一如赫连禹德过往的高傲。 沈如故顺势接道,“有劳了。”说话间还向他微微福了福身。 这一刻,众人心头的顾虑全消,此刻只想着尽快让郎中为自己看个明白,各个都跃跃欲试不说,转头看向沈如故的神情里自然而然的带了许多感激。 “若是有需要的,可以在这边排队。”沈如故亲自规划出了一片区域,夏蝉见状赶紧拉着明月也想要去排队等候,然而还没走出几步,明月就挣脱了她的手。 她想也没想就当即站在了沈如故的身边,坚定的道,“小姐,我帮您。” 听到声响的沈如故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半天过去,十几个丫鬟奴才就都看了个遍,沈如故则自发的做了郎中的助手,帮着将每个人的情况与药方都记了下来。这算的上的一个不小的工作量,赫连禹德好几次想要劝说她休息,都被制止。 好在有明月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小姐,这已经是最后一份了。”明月一边将郎中开的方子递上去,一边还不忘站在身后帮沈如故捏捏肩膀。 沈如故笑着接过,却难得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明月赶紧趁机劝她,“小姐,您先休息会儿吧。” 沈如故点了点头,冲着她笑笑,又站起身来,拉着她走,就在明月一脸茫然的时候,她被带到了大夫的跟前坐定。 还没等明月开口,就听她道,“大夫,这是您今天在这儿的最后一位病人……” 明月闻言,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然而沈如故却是死死的压着她,不容她拒绝,“明月,听话。” 简单利落的四个字,没有任何命令压迫的意思,却比之于任何决然的要求都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在明月眼里,沈如故不仅是主子,更是姐妹。这种时候,她倒是宁可沈如故端着主子的架子,让她再无说不的机会,可偏偏,她用了这样的办法,柔和的让与她没有办法拒绝。 第二百二十七章问诊 此时,赫连禹德也在一旁接话,“明月,你家小姐说的没错,这些日子你实在是太辛苦了,就让大夫帮你好好调理调理吧。” “这……”明月尴尬之间,甚至不敢直面众人。 可沈如故却是突然走到了一旁,与赫连禹德耳语了几句,他便立刻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意外的带上了门。 先前的所有人都是在众人跟前毫无避讳的,可到了她这儿,却是遣散了众人。 那一刻,明月陡然想到了些什么,可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只有笑的如沐春风的沈如故,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后。 是了,今天这一切,都是沈如故特意安排的。 她想了一夜,深知明月脾气的她太清楚她的作风,若非是逼着她直面大夫,只怕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所以她索性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请个大夫来给怡月馆中所有人看诊,既免除了顾虑,又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她的病情,算的上是一举两得。 沈如故全程都紧张兮兮的盯着大夫看,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那焦急的样子甚至比她先前怀孕的时候还要更甚。 可最是让她焦躁的,是刚一切脉,大夫的神色就不觉得凝重起来,他甚至还问了明月好些事,这是先前几个丫头都不曾经历过的。 “这位姑娘,你这个月的月事可还正常?”大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色道。 这话一出,明月不知道为何陡然将伸出的手臂缩回,低下头再不做声。 这下子,沈如故更是着急了。 她只道是明月讳疾忌医,以为自己的情况很严重,就再不敢直面现状,她蹲下身来劝慰她道,“明月,大夫问你话呢。” 可她才刚一开口,明月的头反而更低了。 沈如故长叹一声,又像是劝说孩子一般的安慰她,“没事的,这不还有大夫在这儿嘛?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扛下去的,就像是你之前陪着我经历生死一样。” 这一句是她发自内心的承诺,坚定却又沉重。 明月一直都低着头,就在大夫开口问她月事的那一刻,她已然猜到了些什么。一夜未睡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她之所以这么逃避不想看诊,她甚至还觉得,她只是不愿意被旁人知道。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恍然,原来是她根本就还没有准备好。 那一日发生的种种总会在深夜里盘旋在她的脑海,以至于她甚至都不敢多看赫连禹德一眼。 就怕自己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泄露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这件事情,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而沈如故自然是那个决不能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小姐,我求求您,别再说了。”带着几分哽咽开口,明月的状态让沈如故不由得更加焦躁,连说话的语气都凌厉了几分。 “明月,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不过就是寻常的望闻问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呢?”直到此时,沈如故依旧觉得她逃避的缘由是不想面对,而这绝不是她认识的明月,“我不过就是昏睡了几天,为什么一觉醒来连你都变了?” 这一问,让明月顿住了。 她自然听得出沈如故话语里的怒意,却也意识到了她语气里的怅然。 与沈如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明月怎能不清楚她骨子里害怕?自从没了女儿,她的身边就再离不开人了。王妃带走小少爷的那一天,她有多么痛苦失落自不必说。因着洛千鸢的一句话,她就宁可长睡不醒,这其中有多少心疼更是无人能解。 如今,她又是这样待自己的,让明月怎么能不感动?她哽咽着对她说,“小姐,您别生气,我说,我说!” “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沈如故还不忘转头安慰明月,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着无限顾虑,她还记得,刚知道小女儿重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甚至都不敢多问一句,就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可计算是再害怕,该经历的事情,总归还是逃不掉的。 此刻的沈如故也希望明月能够有当初劝慰自己的那般坚强,直面已经发生的种种。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最佳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一切,而这也是沈如故想要对自己说的。 明月冲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直面大夫审视的目光,毫无畏惧。 “姑娘,你最近可有觉得肠胃不适?或是恶心干呕?” “可能是以为你前段时间累着了,所以这段时间老是觉得犯困……” 与先前的避讳不同,明月开始直面大夫的提问,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每说出一个答案的时候,沈如故的神色却是越发凝重。 没来月事,犯困,吃不下…… 这种种的病症加在一起,不就是她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吗? “明月,你……”就在沈如故欲言又止的时候,大夫却是笑着对她们二人说道,“恭喜你啊,姑娘,你有喜了!” “有?有喜了?”明月重复着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如果不是沈如故拉着她,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是啊,从脉象上来看,的确是喜脉,再说姑娘你都已经有反应了,日后就该小心些了,千万不能再做重活了。”大夫还不忘警醒她。 从她与沈如故之间的交谈里,他多少也能明白些许。 当大夫注意到沈如故一脸愁容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这位夫人很是体恤下人,想来也不会再让姑娘多做重活了……” 他开了个小玩笑,可却尴尬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分毫,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就在大夫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又被叫住。 “等等。” 出声的是沈如故。 大夫茫茫然的回头,对上她疑惑的神色,静候着她再开口。 “大夫,您再给仔细瞧瞧,她是真的有喜了吗?会不会是……” 第二百二十八章训斥 明叔听到白楚楚这么说以后,也就是赶紧的跟白楚楚解释到。 “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的。那时候先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了,而且那边的信号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好,所以我听的也不是那么的清楚,就是只能够听得到这两天的这个信息而已,我也不清楚她这是有没有说具体的航班。不过也没有关系的,这从那里到这里的飞机,一天也就是只有两趟而已,我早上去一次,下午再去一次就好了。” 白楚楚听到明叔的这个解释就是觉得更加的无语了。她觉得明叔的这个说法就死更加能够印证白楚楚心里面想的了,他就是想要明叔去扑空而已,是他根本就是没有说清楚罢了,说什么信号不好,这是怎么可能的呢?现在都是一个什么年代了,在现在哪里还会有信号不好的地方了。 白楚楚听着明叔为萧正开脱也就是觉得生气,自己做错就算了,还需要别人棒她解释,白楚楚就只是想象都是觉得有一些的恶心。 “明叔您下午也别去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来,怎么能够老是让您跑呢?他自己到了就回来的了,您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白楚楚直接的劝明叔不要搭理萧正了,白楚楚是真的觉得萧正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可能就是让别人一天跑那么多转的,都是不告诉别人具体的时间的呢? 但是明叔听到白楚楚这么说以后,就是表现的非常的惊慌了。她赶紧的摇头对白楚楚说道。 “不行,那怎么可以呢?没事的,反正这里去到那里也就是不用多久,小姐您不用那么担心我的。家里面也是有人照顾着的,您也不用担心太多。” 明叔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脸盈盈的,但是白楚楚看着明叔的这副样子,心里面就是觉得更加的不舒服了。她就不明白的,为什么要是为了那个人做到这种程度上,要这么劳烦别人跑那么多趟,这对于萧正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的好处的啊? 但是白楚楚自己也是知道的,明叔这个人的思想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也就是没有办法的扭转什么的。但是白楚楚也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爽,他对于萧正的做法已经是表现出完全的厌恶。 而明叔也是吧白楚楚的表情看在眼里的,她这看着白楚楚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也是觉得有一些的无奈。他直播白楚楚这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些也是他应该做的工作,自然恩就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所以就算萧正也真的就是跟白楚楚想的那样,是故意的不告诉他具体的航班信息的,他也是不能够怎么办,反正该是她的工作,他就是没有办法的躲得过去的。 “没事的,小姐您不用操心那么多的,不过也就是去两趟机场而已嘛,虽然我这是一副老骨头了,但是这点先奔波我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小姐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白楚楚听到明叔这么说,心里面就是觉得更加的心疼了。她尽管是知道明叔这么跑,尽管是会有一些的累,但是他也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但是让白楚楚最是不高兴的,是萧正的态度,他都是不知道萧正这种玩弄别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只不过白楚楚看着明叔都是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就是只能够不在多说什么了。 “我知道了,那您要小心一些。这里开车过去还是挺远的。去到假如是看不到她的话,就是赶紧的回来吧,别在那边耽误那么久了,知道了吗?” 其实白楚楚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想要让萧正不好受的,他想着既然他这是让别人不好受了,那么白楚楚也就是自然的不会让他好受。白楚楚这也是想要让他感受一下没有人接到的滋味,他就是想要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但是白楚楚自然也是知道的,明叔这是怎么可能听白楚楚的话的呢? 白楚楚现在说的这些也不过就是为了宣泄自己心里面的怒火罢了,他也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心里面好受一些罢了。白楚楚这也是知道,可能在明叔听起来,白楚楚这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的,只会使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惩罚别人。 但是明叔在听到了白楚楚的话以后,却是没有笑话她,反而的明叔还是对白楚楚微微的笑了笑。这个笑容里面,白楚楚是看出来了明叔对他的感激,可能是对白楚楚的关心的感激的。白楚楚也是说不清楚。而在过一秒钟以后,明叔脸上的笑容也就是瞬间的消失了,他又是回到了原来的那副正经的样子,尽管是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其实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出来。 “恩,好,那我就是全部都听小姐的。我们也是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了,您应该也是觉得有一些累了吧?要不然我们回去了?” 明叔这是突然的说的吗了回去,白楚楚也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些的疲惫了,也就是点点头的答应了。白楚楚也是真的觉得神奇,明明刚刚说话的时候,白楚楚这也是没有觉得任何的疲惫,但是在听到了明叔提起来以后,他还是真的觉得累到不行了,白楚楚这是觉得明叔仿佛是会催眠一般的。 白楚楚也是跟明叔并肩的走回房子里面了,这一回到了房子里面,白楚楚也就是觉得有种莫名的沉重的感觉了。这是很她刚刚在外面的感觉是完全的不一样的,白楚楚这也是总算的明白了,为什么她在这个家里面的时候,会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沉重的感觉。 白楚楚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身的看着身后,那道还没有关上的门,而外面也就是一副阳光正好的样子。但是等白楚楚转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片的灰暗家里,这种反差让白楚楚觉得非常的不舒适。 第二百二十九章试探 明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却成了现实,更重要的是,让她迟迟都不敢有决断。 她清楚自己应当以最快的效率将这个孩子处理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件事情彻底的尘封在过去,不被任何人提及。但凡是多一个人知道,那么二少爷,小姐还有她自己就会多一份危险。 将所有的过错全部都归咎在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无疑是最好的。 可…… 想着想着,明月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只顾着伤感,却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已然有人悄然而至。 赫连禹德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听着她不时的自言自语,眉头紧皱。 “应该不会吧?”他心中暗自思忖,“那日也不过就那么一次,难道……” 事到如今,他已然不敢再去细想那一日发生的种种,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孩子是他的吗? 诚然,他赫连禹德过去很花心,也曾时不常的流连于烟花柳巷,但却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一星半点的痕迹,事后总是会处理的很干净。 这一点,虽然无人得知,但却是他心中的底线。 唯一的疏漏,只出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出口。 明月在岸边坐了好一会儿,待到日头斜落,总算是想明白了。 “孩子,对不起。娘没有办法保护好你……”明月悄声说,可听在赫连禹德耳朵里却是让他猛然一颤。 “你想要干什么?”他下意识的一声惊呼,让刚刚起身的明月吃了一惊,回头看到来人,脚下一滑,整个人突然猛的向后倒去。 “啊……” 明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答案。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定然免不了要掉进水里溺死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道坚实的力量,将她猛地往旁边一带,就像是一道轻柔的风,将她这只孤独而即将坠毁的风筝又重新带回了天空的怀抱。 那一刹那,明月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好半天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环境,就怕这只是自己脑海里的一场再真实不过的幻影,她若是一睁眼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赫连禹德带着她回到了地面上,可久等都不见明月睁眼,不由得有些紧张,便不住的在她耳畔喊,“你没事吧?” 听着声响,明月心下一动。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那样的温柔,多少个深夜里曾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梦中,轻声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可明月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却又猛地睁开眼,待她看清楚站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是谁时,又不由得一阵惊呼。 “二……二少爷,您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儿?”一时紧张的她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利落了,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此时的赫连禹德也全然收起了紧张,再对上明月的眼神时,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脑海里陡然响起沈如故刚刚说过的那一句,“大夫说,明月怀孕了……” 他来不及思考,眼神却已经瞥向了她的小腹,这一点,一直注视着他的明月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 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肚子,转过身去,堪堪避开了他的目光。 “二少爷,您有何吩咐?”再开口时,明月已然彻底的收拾起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就在刚才,看到身边的人的时候,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惊喜,以为赫连禹德能在这儿找到她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可现在看来,却是她多虑了。 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他在身后闷闷的开口,“你急匆匆的跑出来,你家小姐很担心,所以要我追出来看看……” 然而话刚出口,赫连禹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说了一句多么荒唐的话。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会把沈如故给牵出来呢? “那个……”可那都是已经说出口的话了,就算赫连禹德再想要挽回,却是已经迟了。这不,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就听明月冷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说着,便低着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赫连禹德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还有很重要的问题没来得及问,若是再不问个清楚,他怕就来不及了。 前面的人丝毫都没有顿住脚步。 赫连禹德眉头一皱,不由得加紧了动作,连步伐都紧凑了许多,“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待他与明月并肩而行时,他猛地将人往自己的身边一带,言辞厉色再没有先前的半点温柔。 明月显然没有料到他还有这一出,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的被他带着跑,最后倒进了那个不甚陌生的怀抱。 可前后不过一瞬的功夫,明月便立刻收拢了心情,忙不迭的跑出去。 赫连禹德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过就是想要问她一句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然而,一路小跑着向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此刻的心事? 对于明月来说,她更愿意将刚才发生的种种全部都当做是赫连禹德欲擒故纵的戏码。若说第一次,是他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而随意拉了个人泄愤,那现在呢? 她不敢往下想,只不住的流泪,为自己,也为肚子里那个脆弱的生命。 缓过神来的赫连禹德重新振奋了精神,自顾自的打气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说个清楚!” 他的脑海里陡然出现了沈如故与明月两张面孔,爱很纠结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明月虽然早早的跑开,可速度却并不快,赫连禹德追上来的时候,她还没来的登记回到怡月馆。 “站住!”赫连禹德一个翻腾便索性用轻功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于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说,其实他根本就用不了太大的力道,这一点,也是他刚刚想明白的。 第二百三十章斗智斗勇 赫连禹德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色铁青,“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听着他一字一句问出来的话,明月只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怕都受不了这样的质疑,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左右都不过是个奴婢,怎么有脸质疑他的猜测。 明月沉默着,没有作答,这让赫连禹德更是着急。 他跨步走到她的跟前,指尖抵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因为这关系到他与沈如故的以后,若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她跟前昂首挺胸的做人,这而是他赫连禹德如今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可若是这个孩子与他无关,那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他们大可以替明月办一场风光的婚礼,让世人见到他们对奴婢的用心,不但能帮着沈如故树立一个全新的模样,也能让他彻底安心。 与赫连禹德四目相对的时候,明月根本就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也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位孩子的父亲,正在思考着应该让他们母子如何安度生活。 若是她知道,也许早就已经一巴掌糊上去了吧。 “到底是不是?” 赫连禹德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明月下意识的痛呼一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是。” “真的不是?”连赫连禹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就明媚了许多,更别说从眼神里透出来的光亮了。 可他看不到,并不意味着明月也看不到。 在注意到那一抹神采的时候,明月心寒了。 她更加坚定了先前的信念,这个孩子是个错误,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既然这一切的错误都因她而起,那么索性就交由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她顿了顿,直面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二少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小姐还等着我呢。” 一听说沈如故的名字,赫连禹德想也没想就当即让开了一条道,让她立刻赶着去,“没事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直到明月离开许久,赫连禹德蓦地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苍凉感,他思忖了良久,都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存着这样的念头,他负手回到了怡月馆,刚一进门沈如故就急匆匆的跑来,追问他明月的情况。 “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赫连禹德一听,整张脸都黑了。 “你没追上她吗?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沈如故越想越不对,最后竟是径直往门外走,“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对明月的挂念让她根本就顾不得许多,一脚踏出之时还不忘叮嘱赫连禹德,“二少爷若是愿意的话,可否帮我发动府上的人一起找?” 所谓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去找,总还是多一分希望的。 深知明月脾性的沈如故始终都不敢将事情往最坏的那一面考虑,却还是不住的念叨着,“明月,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其实,从大夫确诊的那一刻,她就能感觉的到她的情绪不对,只是那时她只忙着与大夫斡旋,只当是他误诊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关注明月的情况,这才让事情变成了如今这副不可收拾的模样。 不得不说,沈如故是恨着自己的。 但凡她多用心一些,也许整件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她一边悔恨,一边不忘四处寻找明月。就在她遍寻不着的时候,赫连禹德带着众人赶到。 “你回房等着,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不好?”看着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沈如故,赫连禹凡止不住的心疼。 他好几次都想要主动伸手帮她揩去泪痕,可每当要抬手时,却又讪讪的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更不知道眼前的人愿不愿意。 然而,这一次,沈如故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干脆利落的答应他的条件,只见她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找。” 见到她这么坚定的状态,赫连禹德不由得大吃一惊,而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是一样。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沈如故当成是温室里的花朵,生孩子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说,最近这怡月馆里算是接二连三的出事了,身为其中的主人,这些罪过自然是要落在她的头上的。 可现在的沈如故已经再没什么心思在探听别人对她的态度了,她只是想着要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明月,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见赫连禹德迟疑着不肯点头,她索性就自顾自的跑到另外一边去寻,跟他分开行动。 沈如故的坚持最终都还是让赫连禹德不得不从,在这件事情上,也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他从不曾熟悉的女人。 当初,赫连禹凡不由分说的将她丢给了他,还说什么要让他照顾好他们母子,可现在,他倒是希望福生真的是他的孩子,只有这样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有机会接近她…… “你们几个去那儿,你们几个去外面找。”赫连禹德赶紧散开了众人,分配了区域,这才急匆匆的向着沈如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让她一个人,他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在王府上下四处翻腾的几个人却是无一例外全都一无所获。 沈如故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紧张不已,她实在是想不到明月到底还会出现在哪里,毫无头绪更是让她觉得害怕。 赫连禹德也皱紧了眉头,他脑海里已经不止一次的浮现出那个倔强的身影。 “这事怪我,要是我之前把人直接绑回来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他心中无限后悔,若是先前他没有与明月固执己见,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担忧 现在想想,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再不给他们与她自己任何的退路。 “当然怪你。” 沈如故突然猛地推开了身边的人,“我千叮万嘱要你一定要小心说话,就是怕她会承受不住,可你倒好,明明都已经找到了人,却还是把她一把推开,她一定是觉得我也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才会一个人躲起来的。” 听着赫连禹德自责的话,她更是受不住,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赫连禹德只能生生受着,即使他从来都不愿意揽下任何的罪责,无论是否是他的问题。 可在沈如故面前,他却一反常态的从不曾否认。 怡月馆上下闹出的大动静,最终还是惊扰了王妃,她命人来找沈如故与赫连禹德过去说话。 赫连禹德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沉声道,“我去就好,夫人身子弱最近还在休养,实在是不宜劳累,母亲那边我自会解释。” 说完,还没等沈如故反应过来,就已经招呼奴才们将人送了回去。 沈如故虽然惊诧,心底却还是下意识的涌出几分感激,赫连禹德这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护着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赫连禹德一个人出现在王妃面前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并没有直截了当的点出一切,她避而不谈,赫连禹德自然也就乐的装傻,“娘,您在说什么啊,儿子怎么听不懂呢?” 他慵懒的坐在一旁,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对了,您今天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着他这话,王妃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吗?今天你的人都快把我整个王府给掀了,你现在居然跑来问我到底为了什么?”她气鼓鼓的质问着。 听着这话,赫连禹德这才安心了些,微微正了正身子,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一件啊,娘,您不知道,我丢了个物件,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劳师动众的找啊。” 赫连禹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可以说是自小就练就的,如今再面对王妃的质问,的确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既然不能如实以告,就只能随便编些瞎话了。 毕竟,不能让沈如故难做。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丢了什么?”王妃一见赫连禹德这副表情,心下已然明了,她自然没说她已经从奴才们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倒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表演。 “不过就是个小东西而已,再说了,我都已经找到了。”赫连禹德不以为意的道,“这些小事就不劳母亲记挂了,我还有些事没做,就先走了。” 赫连禹德才刚起身欲走,就被王妃制止。 “你给我回来。”她指了指他刚才坐过的位置,赫连禹德一愣,在她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暂时屈服,认命的回到了原位。 “娘,我真的还有事呢,您看您……”他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要依着这屡试不爽的经验让她放手,可没成想,这一次王妃却像是卯足了劲儿一般,无论他再如何游说,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着什么急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急着走,怎么?是不是现在为娘的想要找你说说话都不行了?”他耍脾气,王妃也可以。 听见王妃带着搵意的话,赫连禹德连连摆手示弱,“不不不,娘,您搞错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不愿意听您的教诲呢。” 他一溜烟的跑到了王妃的跟前,亲昵的替她锤了锤肩膀,这才又刻意放缓了声音,慢悠悠的道,“那您今日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啊?” “这个嘛……” 王妃沉吟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 与赫连禹德斗智斗勇的案例已经不在少数,但过往几乎每次都是他们身为父母的惨败,唯一能拿得住他的,也就只有赫连禹凡了。 这一次,她原本也想要让赫连禹凡出面,可没成想,派人一问才知道,他还睡着呢,只好无奈作罢。 “到底是为什么啊?”赫连禹德心下了然,知道这不过就是王妃的缓兵之计。 可他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哪怕是再三的追问也是再柔和不过了,他不时的说出几个笑话来,让王妃听着哈哈大笑。 在互相套路的比赛里,他赫连禹德倒是还没有输过,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王妃屋里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赫连禹德便随便扯了个由头跑了,待屋内空无一人的时候,王妃才猛地意识到,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 可那个人却是已经跑出了老远,再不见人影子。 “唉。”她不觉得长叹一声。 回到怡月馆的沈如故依旧是坐立难安,哪怕是将赫连福生抱在怀里都失了逗弄的心思。 赫连禹德召集人手的时候,夏蝉正在房里帮着奶娘照顾小少爷,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她再出来时,偌大的怡月馆中却是只有她们两大一小三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沈如故回来了,却是这么一副失神的模样,由不得她不紧张。 “小姐,小姐?”她试探着在沈如故的耳边喊了几句,却全然不见她的任何回应,没有办法,她只能加大了音量,“小姐!” 这一声喊,让沈如故的身形一颤,整个人连着抖了好几下。 她愕然的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夏蝉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夏蝉实在受不了这一无所知的状态,主动问出声,“小姐,你说人都去哪儿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都没了呢?” “我不是人吗?”沈如故突然冲着她邪魅的一笑。 这一笑让夏蝉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讪讪的道,“小姐,您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着夏蝉吃瘪的样子,沈如故会心一笑。 第二百三十二章游荡 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看着她出糗,于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沈如故如此执着,而夏蝉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虽说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不算太短,但真要说起来,若还是不如明月与她来的亲厚,哪怕是玩笑,往常也只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她们打闹。 纵然夏蝉曾经羡慕过,可现在真到了自己跟前,她却是好半天都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对手丝毫都跟不上节奏,无疑会让主动发起挑战的人兴致缺缺,这不,还没多一会儿,沈如故就摆了摆手,示意结束。 “算了算了,不闹了……”她颓然的在一旁坐定,脸上有些怅然。 夏蝉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沈如故又想到了明月,她只当是自己无法给小姐带来快乐而因此觉得遗憾,“对不起,小姐,我还是太笨了,没有办法像明月姐一般让您安心。” 她突然真挚的道歉,让沈如故有些茫茫然。 而乍一听到明月,她整个人更是激动的陡然站了起来,根本就没顾得上身边还站着一个愕然的夏蝉,急匆匆的往门口赶。 “明月回来了?”沈如故一路小跑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听懂了她说的什么,夏蝉脸上的哀怨便不觉得更深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无委屈的转头问身边的人,“小姐,您是不是给了明月姐什么特殊的任务,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仔细想想,从送走了大夫的那一刻起,明月姐就不在了。 “您是不是让明月姐去拿药了啊?其实,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啊。”夏蝉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脸上闪过的担忧,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虽然年纪小,但这些事情总还是办得到的。明月姐是最能了解小姐心事的人了,她应该时常陪着您才是。” “嗯。”沈如故敷衍的应了一声,又猛然回想起夏蝉刚刚的追问,便又加了一句,“我有些特别的事情交代她去处理了,等忙完了就回来的。” 沈如故只想着要替明月保住秘密,再不让更多的人了解内情,殊不知,她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让夏蝉有些嫉妒。 哪怕她明知道本不该有这样的情愫,可终归是一同在身边伺候着的,再是亲厚的姐妹也总想要分出个亲疏远近来,尤其是看着沈如故如此重用明月,夏蝉怎么能不羡慕呢? “哦。”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没有作答,只乖乖的待在一旁,陪着沈如故等了许久。 然而,明月却是始终都没有出现。 “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夏蝉稍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身子,试探着开口。 她注意到沈如故的脸色凝重,毫无笑意,还当她是生气明月没能及时的完成任务,索性替不在的人打圆场,“想必明月姐一定是还在忙,待她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处理妥当,一定就会立刻回来的。” 这一点,她绝对能够替她担保的,所以说着说着,夏蝉突然抬手做发誓状,“请小姐相信明月姐!” 听着这话,沈如故除了愕然更多的却还是担心。 她不住的在心里对明月道,“明月啊明月,难道你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担心你吗?为什么还不回来?” 可不论她再如何追问,却是没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此时的明月正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甩开了赫连禹德之后,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个没人能够发现他的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王府里显然是不能待的,她能想到的,就是出府。 从正门走,显然会被当值的奴才们看到,所以,她特意选择了一个鲜少有人在意的后门。 那个地方还是当初她发现夏蝉偷偷溜出去玩才知道的。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应当再没第三个人知晓…… 这也是为什么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就查将王府翻个底朝天都始终没有半点头绪的主要缘故。 明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人间蒸发一般的方式,怎么能让沈如故不担心呢? 出了府,明月就像是失了魂一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别说方向位置,就连她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僻静处去。 而那些在赫连禹德的授意下出府寻找的众人却是有意无意的选择了人多的地方,这也是他们始终没有任何收获的根本缘故。 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又怎么能够重逢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愈发的稀少,一阵冷风吹过,明月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四周,地上除了被拉成的她的影子,再无其他。 此刻的明月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漆黑的夜色里,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的抱紧自己。她悄然的与孩子对话,“宝宝,你别怕,有娘在,不会有事的。” 虽是对孩子说的话,却又何尝不是对她自己说的呢? 她出来的太过匆忙,根本就没来得及备下一星半点,就是连随身的盘缠都没有分毫。 白日里,她还能信马由缰的到处浪荡,只想着能随便找一处栖身,可现在,身无分文的她却不得不仔细思量,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然而,每一次当她脑海里冒出要回头的念头时,明月却依旧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拼命告诉自己,在一切没有结束之前,决不能就这样回去。 “明月,你忘了自己已经给小姐惹下了多少麻烦吗?你不能再这样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时刻,她竟然是靠着对沈如故的愧疚才坚持下去的。 夜风越来越大,明月不得已,只能暂时在一个破庙里休息,虽然比不得其他地方,但至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功效,于她而言,却是已经不错了。 她强忍着饥饿,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接下来的每一步。 第二百三十三章遍寻不到 赫连禹德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来过一次。 然而,一对上沈如故担忧的神色,他却只能颓然的摇摇头,只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就让沈如故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 而怡月馆中的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好半天都不见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夏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异样,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不敢问出口。 先头她不过是问了几句,小姐就脸色阴沉,如今还有二少爷在场,她不敢想,会不会自己一开口就被两人联手给灭了。 原来,小姐生气起来比二少爷还要更甚。 这是夏蝉今天跟在沈如故身边最大的感受,她还想着,等明月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与她分享。大家同在沈如故身边当差,自然是要互相帮衬的。 可环顾四周,却还是不见明月的身影,夏蝉这才想起,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叹息声还未来得及停止,她就已然接收到了来自赫连禹德的警告。 其实,从他一踏进院子,就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在状态,对沈如故的担心更是让他紧张不已。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在火上浇油? 凌厉的眼神循声望过去,盯着那一脸茫然的夏蝉看了许久,终究还是移开了眼。 这个丫头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从来就是散漫惯了,加上沈如故也常常由着她去,倒是让她成了这怡月馆中的一个异类。 偶尔冒失,可大多数时候,却还是贴心的。 更重要的是,她们对沈如故的衷心,他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坚决的将她们留了下来,否则,只怕老早就寻了由头将人打发出去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我再出去看看情况。”赫连禹德又灌了口水,这才开口。 沈如故没有应声,倒是夏蝉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二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小姐的。” 赫连禹德看着她坚定的模样,不由得一笑,脑子里更是下意识的蹦出一个令人惊诧的由头来,“明月一天不在,倒是将这院子里的其他人锻炼出来了……” 然而,这一念头也不过存在短短的一瞬,看着沈如故纠结着急的模样,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将人找了回来。 不能让她再消沉下去了。 “谢谢。” 他临走的时候,听到沈如故糯糯的开口说了一句,只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让赫连禹德欣慰了好一会儿。 曾经,他们之间唯一的对白只存在于沈如故喊他二少爷,可最近却是经常会多上一声谢谢。 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字眼,却也终究还是让赫连禹德心生雀跃。 王府里,众人还没有忘记寻找,可赫连王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面色却有些不善。 “这沈如故该不会是我赫连王府的克星吧?怎的她一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赫连王爷冷面坐在一旁,面色清冷。 倒是赫连王妃听着他说的这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爷,您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说法了?” 她还记得,先前沈如故的女儿早夭,她本想要找个法师来看看,最后却是因为赫连王爷不同意,只好无奈作罢。他还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并不可信,谁成想,还没过多久,他倒是自己先担忧起来了。 赫连王爷自然也听出了夫人的揶揄之意,只是,连续不断的变故却是由不得他不紧张。 更别说这些事情还没有任何章法可循,若是不将其算在鬼神的头上,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真正的说服自己。 “难道不是吗?”他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却没能得到任何应答,最后只剩的自己气鼓鼓的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妃却是暗自在心底里思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请人把这王府上下好好的看一看了? 相比起王爷与王妃的焦躁,世子府上却是安宁的很。 怡月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谁都瞒不过的,更别说王妃自从在与赫连禹德的战斗中败下阵来扭头就找了赫连禹凡来帮忙。 可让她失望的是,这一次,赫连禹凡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而是迟疑了片刻,才推说自己手头还有不少的事情没有做完,实在是没有办法…… 消息传回世子府的时候,洛千鸢倒是比嘉懿郡主乐观的多。 她淡笑着扭头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翠儿,“你说,禹凡他是不是已经厌烦沈如故了?” 这是她听说赫连禹凡对怡月馆中的事情置之不理之后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哪怕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只要一想到赫连禹凡再没有像过去一般记挂着沈如故,于她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翠儿自然是头也不抬的附和敷衍。 经历了上一次的柴房之旅,她学乖了不少,再没有准确洞悉洛千鸢的意图之前,她决不再轻易的开口。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想到可以帮助自己免于灾祸的最好办法。 若说之前翠儿还一心都念着要替主子分忧,现在却是已然减弱了不少。 她愈发明白,必须要先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最好那一应的事情。 只是,到底该怎么活,她却是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洛千鸢却又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听说,这一次是跟在沈如故身边的那个丫头惹了事,你猜,会是什么事?” 每一次但凡看到沈如故吃瘪的时候,洛千鸢总是很兴奋,翠儿对此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奴婢不知。”她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且不说怡月馆那边没有泄露出半点消息,但凡是有,在没有经过证实之前,她也是绝不敢轻易的告诉给洛千鸢的。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准则,唯一出现纰漏的一次,便是昨夜。 第二百三十四章思念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赫连禹凡不能来了的消息传达给洛千鸢,最后她面对的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敢闭上眼睛的深夜。 这样的事情,翠儿自然不敢再经历第二次。哪怕是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一闭上眼睛,也还能看到那天晚上幽暗的光影透过窗户投射在她脚边的样子。 她就是靠着那一点光亮才最后撑下来了。如果不是洛千鸢临时大发善心,提前将她解救了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也不知道。”洛千鸢意外的接了一句,让翠儿不由得有些晃神。 换做过去,她是最不屑于这些没营养的对话的,可今天,她不仅主动挑起,而且还聊的兴致勃勃,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心情不错。 翠儿心下一喜,索性就随着小姐笑笑,径直躲过了一劫。 而此时还流落在外的明月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在角落里蜷缩了好一会儿,最后发现还是没有办法抵御严寒,哪怕她已经在这屋里生了火,却还是没有半点用。 她越是想要抵御寒冷,就越是觉得冷风从她的头上呼啸而过。 她怔怔的倚在墙边,愣愣的看着摇曳跳动的火堆,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了怡月馆中的一幕。 “这个时候,小姐他们会在做什么呢?”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只是话一说出口,她立刻又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想要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里扔出去。 她之所以避开这么远,不就是为了不想要再因为沈如故而让自己分心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吗? “她怀孕了!”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大夫与赫连禹德的两句话不时的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加之沈如故担忧的神色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论遇到了什么都愿意跟她一起扛下去的坚决,都成了明月此刻犹豫不决的源头。 她很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人,帮她梳理眼下这乱七八糟的境遇,帮她决定接下来的每一步。 可是,她没有。 从事发到现在,她都只有一个人。 她躲开了沈如故,不仅是因为担忧,更是源于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脸面拿着这些事情去影响她。 若非她不自爱,又怎么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子的地步? 此时此刻,明月只恨自己无能。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再想要回头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却是已然不可能了…… 明月越想越伤心,最后竟忍不住抽噎起来。 事实上,除了刚开始知道自己怀孕时在不知所措的境遇下落过泪,明月向来都不容许自己不坚强。 一开始,她只有一个人,从她进入赫连王府的那一日,就不停的告诉自己,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一个人坚定不移的扛下去,只要经历过了,就再也不怕了。 而眼泪不过是最无用的东西,除了让人更加脆弱之外,并没有任何助益。 然而,明月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在遇到沈如故之后,她变得比过去更爱哭了,但凡是与沈如故有关的事情,总能在第一时间牵动着她的心绪,让她伤怀、慨叹、不能自已。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夏蝉赶来伺候沈如故梳洗时,见到她一脸的憔悴,不免担忧。 “小姐,您这样可不行,一会儿明月姐回来了,她该怪我没有好好照顾您了。”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为了何事伤怀,可夏蝉却还是一语中的。 一声明月姐就让沈如故愣神了好一会儿,半天都没有回神。 “小姐?小姐?”夏蝉只能试探着在她耳畔喊了许久,好容易得到了回应,却不想竟是沈如故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句不答反问,无疑加重了夏蝉的担忧。 她甚至伸出手去试探沈如故的体温,只当她是一夜没休息好感冒发烧的脑子都糊涂了。 可奈何,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不烧啊……”她仔细的对比了沈如故与自己的温度,却是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如故便更具额额头疼,最后她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将夏蝉赶了出去,“我自己来吧。” 一声无奈的叹息,将夏蝉满心的欢喜彻底的打断。 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心中委屈不已。 她不过是想要好好照顾小姐,难道这也错了吗?因为满怀心事,她便一直低着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赫连禹德,自然与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哪里了?”赫连禹凡经历了一夜的寻找,整个人身心疲惫不说,没有任何结果更是让他觉得心塞,说话的与其自然也就不会太好。 夏蝉本就被沈如故呵斥了几句,如今一抬头又对上赫连禹德阴沉着的脸,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下意识的跪下请罪,不住的磕头认错。 “二少爷恕罪,二少爷恕罪。” 此刻夏蝉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因此丢了饭碗。 她在同一时刻几乎同时间得罪了自己的两个主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已然可以想见,可若是真的被请出了怡月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儿? 赫连禹德本就心情不悦,又撞上夏蝉如此不分场合的阻挡,更是心中郁闷,抬脚就想要将人踢到一边。 好在沈如故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匆匆停下才刚刚画了几笔的眉笔,赶了过来。 “你先出去吧。”她先是将夏蝉送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明月不在,看着夏蝉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她也多少有些脾气,可真若是让赫连禹德伤了她,只怕她自己心里就更过不去了。 夏蝉连忙应声离开,她半刻都不敢在这屋里多待。 听见了阖门声,沈如故这才亲自替赫连禹德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安慰 “你这房里的人是不是该换了?”赫连禹德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又开口。 沈如故心知他是因为夏蝉的缘故而心有不悦,便道,“夏蝉还小,过去都是明月指点着,我也就由着她去了。今天的确是她莽撞了,我会找时间好好的调教调教的。” 一句明月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骤然凝结成冰。 就在赫连禹德进门之前,他甚至还在脑海里盘算着好几个版本,他甚至想着索性就不对她说实话,或许还能让沈如故开心一些。 可当听着沈如故三句话不离明月的时候,他却还是不得不暂时放掉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不是谁都可以评断的,他想。 事实上,的确如此。 赫连禹德顿了顿,又抬头看了沈如故一眼,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呢,就听她正色道,“还没有明月的消息吗?” 虽是疑惑,可她面上却还是掩上了一层淡淡的焦虑。 赫连禹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别着急。”他顿住了拿杯子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想要握着她,给她力量。 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沈如故却是将手垂落在胸前,十指紧扣,做祈祷状。 她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明月她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现实,她不过有事的。” 听着她的自言自语,赫连禹德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类似的话,自从明月消失不见,他就已经听了好些个版本。 正是因为看着她这样暗自神伤,所以他才宁可不眠不休也要亲自带着人在外面找,他甚至还在想,等找到了明月那个死丫头,他定然要替沈如故好好的教训一番。 明知道她家主子身体不好,却还组哟出这样的事情让她止不住的担心? 光就是这一条,只怕都已经够让明月死好几次的了。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赫连禹德陡然间就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不行。”却不想,沈如故想也没想就立刻制止道。 “为什么?”见她如此激动,赫连禹德不由得黑了脸,“我该不会连教训个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吧?”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便挂上了几分诧异,若是细看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沈如故盯着这样的他暗自发笑,只觉得这根本就不像是赫连禹德往日的作风,但沉静下来,她还是斩钉截铁的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个孕妇,经不住任何的惩罚。” “我又没说,我要毒打?”赫连禹德闻言悻悻然的扁了扁嘴,只能闷闷的收回自己这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再说了,就算是我想打,只怕你会恨不能立刻拦在她面前的……” 沈如故略一沉思,好半天竟然说了个“嗯”字。 或许是因为中间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当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德甚至有些不解。 他抬起头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沈如故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注意到了她的躲闪,赫连禹德也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怎么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对于沈如故的小动作,他会越来越敏感。 他心中不解,还不住的给自己找理由,“一定是我这些日子太累了,等找时间一定要去看个明白。”赫连禹德甚至将这一切当成了一个病态,准备找机会将它医治个彻底。 “对了,我来是想问问,明月那丫头在外头还有亲人吗?”收拾起自己的情绪,赫连禹德这才又回到了他们共同关心的话题上来。 “亲人?”沈如故略一迟疑,就在赫连禹德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却不想,她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听她主动提及过,只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王府……”沈如故努力的回忆着她们曾经说过的话,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明月是否还有别的家人。 越是毫无头绪,她就越是紧张,如今他们连人到底可能会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概念,就这样想要找人根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为什么当初不多问一声呢?只要多问一句就好了啊……” 心塞之时,沈如故更是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归咎在自己的头上。 赫连禹德见状赶紧走到一旁安慰她,“谁也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找到人,至于其他的事情,都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速,不想再暴露心中的焦虑。因为赫连禹德明白,此时的沈如故已然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 若非太过担心,她也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说,明月那丫头,到底会去哪儿啊?”沈如故越想越不对,而积压在心底一天的担忧,在这一刻猛地爆发。 整个怡月馆里,只有赫连禹德一个是知道其中内情的,面对旁人的时候,她就算是再担心,也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情大而化之的处理。 可如今却只有她跟赫连禹德两个人,她再也受不住这样长久的煎熬,忍不住哭泣起来。 赫连禹德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心疼不已。上一次见她如此失控,还是失去女儿的时候。但现在不同,沈如故多少还是克制了些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她不过是需要一刻可以任由她发泄的地方。 只有将那些情绪发泄出来,她才能重新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就这么伏在赫连禹德的肩膀上,也不知哭了多久,待她醒悟过来的时候,早已湿了一片。 “对……对不起。”沈如故讪讪的道,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把这件衣服留下吧,我帮你洗……”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应对办法,既然这件事情算的上是她惹出来的,那她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第二百三十六章学着放下 嘉懿郡主长叹了一声,这才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日子还要往下过不是吗?” 她抬头看着毫无血色的沈如故,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告诉她,就在孩子出事的当晚,赫连禹德曾经到过世子府。 那一夜,整个赫连王府算的上是灯火通明,世子府则更甚。 被王爷赶回去的赫连禹凡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接受不了这么仓促的别离,可事实上,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事后,嘉懿也曾将御医叫去问话,确认孩子是因为体弱再加上天寒受凉才最终病情恶化。 可这样的事情,他们又能怪罪到谁的头上呢? 毕竟,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除了向前看,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见沈如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嘉懿索性就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你想想看,这孩子在这世间不到一月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是痛苦,现在她就这么走了,也总算的解脱。难道你忍心看着孩子在这世间受苦?” 话音刚落,她就见到沈如故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她有所反应,嘉懿当即激动的叫喊,将在门外守着的明月喊了进来,“明月,你快来。” 得到消息的明月还以为是沈如故又出了什么新的状况,急急忙忙的冲进来。 却不想,刚一进门,就被嘉懿带着兴冲冲的告诉她,“明月,刚才如故摇头了,真的,她摇头了。” 见她说的激动,明月这才升起了几分欣喜感,然而当她对上沈如故依旧空洞的神色时,那份欣喜还没来得及荡漾开来,就转瞬消失不见了。 “怎么?难道你不信我?” 意识到了她的失落,嘉懿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都不相信,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察觉到了郡主的急切,明月先是躬身施了一礼,这才道,“奴婢知道郡主心疼我家小姐,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郡主便当即冲到了沈如故的跟前,一字一顿的说着,“如故,你刚刚明明有反应了,对不对?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是吗?” 可惜的是,这一次,不管她再如何努力,沈如故都再不曾给她任何反馈。 如此一来,不仅明月失了信心,就连嘉懿郡主的脸上也闪过几分忧郁。 好在,她们很快都收拾起了这些低落的情绪,彼此鼓励,“没关系的,你家小姐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我相信,这一次,她也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嘉懿郡主突然转头正色道,她看了一眼明月,又旋身看着沈如故,语调坚定。 只不过,嘉懿也好,明月也罢,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临走的时候,嘉懿郡主照例吩咐明月要照顾好她。 明月应声,送走了世子妃,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屋内。 而让她意外的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沈如故已经趁着刚才的当口换了个姿势,她再不是倚在床边,却是走到了床边,怔怔的站着。 明月讶异的走到她的跟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不曾有什么发现。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明月主动出声,然而回答她的却依旧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从她知道自己没了一个孩子的当口,她似乎就被人抽走了言语的能力,不论好坏,从没有多一个字的言语。 好几次,明月曾撞到她一个人悄悄的落泪,可一旦让沈如故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旁人,她就宁可偏过头去,不愿意多看一眼。 接连数日,眼看着小小姐的头七都过了,然而沈如故却还是一副失魂模样,众人焦急不已。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小少爷的满月宴,可沈如故却是这副样子,一想到那时的场景,怡月馆上下所有人都不觉得满脸愁容。 这不,赫连禹德甚至都决定亲自照顾她了。 然而,明月却是有些不放心。 “二少爷,还是让我来吧,小姐她近日情绪不稳,只怕是会冲撞了您。”明月低着头,始终都不敢轻易放一个人进去。 “怎么?你要拦我?”赫连禹德显然没有想到,明月竟然敢毫无顾忌的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明月闻言,不由得把头放的更低了,“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赫连禹德本就十分担心沈如故的病情,再加上此刻明月竟然还不知死活的上前阻止,让他更是不快,他下意识的提高了说话的音调,想要借此来提醒明月注意分寸。 若说是过去,面对这样疾言厉色的赫连禹德,明月几乎想也没想就会直接避开,可当她真的与他有了交集,明白他对沈如故恨意的那一刻,就怎么都不敢轻易将人交给他了。 然而,明月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赫连禹德的心中,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沈如故来的更加重要,他甚至不惜为他与赫连禹凡和解。 “二少爷,小姐她……” 明月正想要再劝,就见到夏蝉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神色紧张的示意她赶紧过去。 夏蝉是最不愿意与赫连禹德碰上的,因为每一次见到他,她总会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偏偏,明月欲言又止的交集模样,让赫连禹德心下警觉,一回身就见到了不远处的人。 “什么事?”他阴沉着脸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夏蝉的脸色沉了沉,下一秒,人就朝着他们而来。 “没……没什么。”起初,夏蝉并不愿意与赫连禹德多待,她恨不能立刻就跑开。 再者,夏蝉相信明月姐姐能够读懂她眼神里的求救意味,只要明月跟过去了,那她先眼前的危机自然也就解决了。 可奈何,她越是紧张,就让明月越是不安,同样的赫连禹德就越发生气。 “哑巴了?” 他猛地一声质问,让夏蝉根本就来不及招架,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痛哭不止,不管怎么安抚都没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了孩子 她话音刚落,明月与赫连禹德便同时脸色一变。 一个孩子刚出了事,眼下这一个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兴起,赫连禹德立刻沉声道,“赶紧去世子府,请郡主将之前的御医请来。” 夏蝉领了命,而明月则是急匆匆的往她的房间跑。 这几日,为了能够安心的照顾沈如故,她与夏蝉分工合作,一个顾大,一个顾小,原本是想着尽可能照顾好他们母子,可谁能想到,现在竟然是一个都照顾不好? 赫连禹德本也准备先去看看孩子,可转头一看到沈如故紧闭的房门,他微微顿住了脚步,稍一沉吟,最终还是上前几步。 他轻声叩了门,没见里面有任何回应,便朗声说了句,“如果你不反对,那我就进来了。” 又等了数秒,不见沈如故吱声,他索性就亲自推门而入。 刚一进门,他就被整个空间里阴郁的氛围给惊呆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的屋子里竟然会暗的连一点光都没有,如果不是桌案上还点着蜡烛,他甚至都看不清脚下的路。 “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月怎么没给你开窗?”赫连禹德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就往窗边走去。 他一把扯开了明月用来遮挡光亮的黑布,只一刹那的光景,沈如故就下意识的蒙住了双眼。 赫连禹德回身看到这一幕,不免惊愕。 “你怎么了?” 他快步的走到沈如故的跟前,蹲下身来仔细询问,然而沈如故却依然故我,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由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愿意接受,那你尽可以继续躲在这里,过你的安生日子。”赫连禹德站起身来,缓步往外走着,然而口中却是不停。 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沈如故,他总归是要将自己心中的话吐露干净了才好。 沈如故依旧捂着脸,不愿看他一眼。 “再过几日,就是孩子的满月宴了,府中上下都忙个不停,原本到时候也是该你出席的,现在看来不必了。” 说到最后,赫连禹德的话语里蓦然闪现出几分庆幸,“与其让你这副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吓坏了贵客,还不如让你在这儿待着呢。” 说完,他就已经几步踏出了房门。 就在要阖上门的瞬间,赫连禹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沈如故喊了一句,“对了,刚才有奴才来报,说是孩子一直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他妹妹一起去了……” 留下这一句,赫连禹德就立刻头也不抬的走了。 然而,他才走出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响,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装作不经意的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身后响起沈如故急切的问话,“孩子呢?” 听到声响,赫连禹德不紧不慢的回过身来,浑不在意的看向她,“孩子?什么孩子?” 沈如故怎么都没有想到,时至今日,赫连禹德竟然还会跟她过不去,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道,“我的孩子!” “哦,他啊……”赫连禹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淡淡的开口,“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呢。” 话音未落,沈如故便几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充血的眼睛死死的定在他的身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然而,赫连禹德却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留下一句,“连自己的孩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母亲?”便扭头就走。 只留下沈如故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终于醒悟,目之所及便只剩下她一人,再也不见赫连禹德的身影。 而此时,明月也已经抱着孩子回转来了。 她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伫立在院中的沈如故,赶紧小跑着凑上前去。 “小姐,您出来了?”这一刻,明月满心满眼都是惊喜。 她刚一抱起小少爷,他就立刻止住了哭声,明月却还心系着沈如故,这才抱着孩子匆匆赶回。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沈如故竟然一改先前十几天的隔绝状态,竟然主动走出了房间。 “小姐?” 在明月的连声呼喊下,沈如故这才终于清醒,刚一转头,就见到了襁褓中的孩子,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抱。 明月见状,赶紧将孩子交在了她的手里。 “小少爷只怕是也想您了,刚才一见到我就不哭了,我想应该是我的身上有小姐的味道吧。”明月自顾自的说着话,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沈如故眼睑划过一道泪痕。 她已经太久没有哭过了,而这一瞬间的泪水,也算的上是她终于醒悟。 明月刚护着他们母子两人回了房间,那一头夏蝉就已经带着御医进了门,一见到明月她还心有不悦的抱怨了几句,“明月姐姐,你怎么把孩子抱到这儿来了?害我这一通好找……” 明月没有答话,只悄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小声些。 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小姐不知道何时已经把小少爷抱在了怀里。 “这……这太好了。” 她激动了半天,最终却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两人只激动了片刻,便立刻将太医引了过去。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孩子的健康。不论如何,她们都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孩子。 起初,御医也是一脸愁容。 毕竟,他前一刻才刚送走了一个孩子,如今再接到嘉懿郡主的要求,紧张是自然的。 可当他仔细的查看了孩子的情况之后,心头的不安总算是缓解了些许。 正在他准备出去与两个丫头交代病情时,始终低着头看着怀里孩子的沈如故突然出声,“太医,他怎么样?” 这一问,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沈如故已经太久没有开口,她骤然的出声,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太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立刻道,“小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想念母亲罢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最好的陪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只有夏蝉一脸茫然,“为什么啊,他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毫无顾忌的话语,一时间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明月用手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别多说。可夏蝉却根本就不能领会其中的真谛,反而更疑惑了。 “明月姐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脸上写满疑惑的她眼神不住的在介个人身边游走,似是在等着谁给她个解释。 最后还是沈如故开了口。 “夏蝉,这些啊,等你嫁人之后慢慢就会懂了。” 这一回答,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就连夏蝉也是惊诧的呃了一声,再无别的反应。 然而,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却又不得不佩服沈如故的心智。 “看来,夫人是已经大好了。”太医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事实上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前几日,他来替沈如故看诊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曾经一度让他感到后怕。 因为一旦他连她都救不过来,就更加不可能在太医院里当值了。 可现在再看沈如故,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刚刚失了骨肉的女人该有的状态。 听闻这话,沈如故不觉得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而明月更是拉着太医,要他再给沈如故诊脉。 沈如故原想拒绝,可架不住明月的坚持,最终也只能从了。 太医的诊断结果,是沈如故已经恢复了状态,与之前无异。 再加上小少爷也并无大碍,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明月夏蝉一时间有些欣喜莫名。 欢欢喜喜的送走了太医,明月便与夏蝉商议,先让沈如故跟小少爷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夏蝉自然立刻应允,然而她脸上的笑意却是很快消失不见。 明月见她这副样子,还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不想,夏蝉始终都还念着先前的问题,不解的问,“姐姐,我还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小少爷一到小姐怀里,就不哭闹了?”听着夏蝉十分严肃的问出这一问题时,明月失神了好一阵,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姐姐,姐姐……”夏蝉急了。 清醒过来的明月这才笑着道,“那是因为小姐与小少爷本就是母子,他们之间有我们谁都说不清楚的牵绊。” 然而,夏蝉还是听不懂,她不住的晃动明月的手臂,示意她说的简单一些。 明月无奈,只得又解释道,“你想啊,咱们小时候被卖到王府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 夏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了,小少爷虽然还小,可终归都是小姐的孩子,让他跟母亲分开,他当然会觉得不舒服啊。” 听着这样直白的解释,夏蝉总算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明月正准备长出一口气,为自己终于暂时解除了夏蝉随时可能爆发的十万个为什么的提问的时候,却不想,夏蝉又问了一句,“可是我刚刚听说,小少爷在明月姐你怀里也不会哭啊……” 夏蝉的这一问,让明月根本就无从招架。 她原本想等解决完眼下的事情就立刻跑到沈如故的身边照顾着,可没成想,这个小丫头竟然铁了心非要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问个清楚。 她转头看了夏蝉一眼,踌躇了许久,但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倒也不是不能如实相告,可明月却又担心,自己若是不说,这丫头会觉得小少爷跟她不亲,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 于她而言,这些可以避免的事情,索性干脆就不搭理了。 见明月没有回答,夏蝉的心思果然又活泛了起来。 “难道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明月听到了她一句自问自答的话。 “什么?”她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看来,这小少爷跟小姐一样,都是最喜欢明月姐姐,不管我怎么做都总归不能让他们满意。”说完这一句,夏蝉便背过身去,再不看她。 见到她这副模样,明月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是猜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才宁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想着不去搭理,可没成想,终归还是躲不掉。 “夏蝉,你这丫头,真的想多了。小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明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一起坐到一旁。 “真的吗?”夏蝉虽没有挣扎,可对于明月说出的话,却还是始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就连转头看向她的神色里都充满着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 明月说的坚定,哪怕是对上夏蝉审视的眸光都不曾有半点退却,反而是异样坚定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一句反问倒是让夏蝉愣神了好一阵,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似是在消化明月的话语。 然而,很快她就又满脸不解的转头回望着明月,“可是,我还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再开口,她的言语里充满着委屈的味道。 那一瞬间,明月除了觉得好笑,却也多了几分心疼。 夏蝉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呀。 明月见状,长叹了一声,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这才又道,“傻姑娘,你忘了我最近天天都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我身上当然会带着小姐的味道啊。” 她刚一说完,夏蝉就茫茫然的问了一句。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那副毫无察觉的怔愣样,明月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凑到她的耳边悄然的落下了一句,便扭头就走。 走出了老远,身后的夏蝉却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明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惊讶意,明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终归还是躲不开夏蝉这高音喇叭。 一时间,整个怡月馆上下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夏蝉紧紧的追在明月的身后,不住的问着,“明月姐,小少爷真的是把你当成小姐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安宁 而回答她的,是明月肃杀的神色,以及飞刀一般的眼神。 此时此刻,明月心中无限懊悔,若是知道夏蝉会是这副模样,她宁可看着她一个人痴痴傻傻的暗自伤神,也不愿意多跟她说一个字。 可事到如今,终归不过一句,为时晚矣。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缠人的尾巴,明月一溜烟便闪身躲到了沈如故的房间。纵观整个怡月馆,如今或许也只有这儿能让她安静一阵。 “你要来给这小家伙当奶娘吗?” 明月刚轻声的阖上了门,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人,就听沈如故意味深长的冲着她笑了笑。 那一笑,让她不由得觉得渗人,整个人下意识的就往后倒。 “小心。” 沈如故连忙出声,可终归还是迟了。好在,明月身后除了房门,再无其他。 这一跤下去,她更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最后还是沈如故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轻柔的出声,“快起来活动活动,看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 然而,此时的明月完全沉浸在惊愕之中,对于她所说的话算的上是充耳不闻。 沈如故无奈,只能连声追问了好几遍,这才总算见明月有些反应,她也不由得放宽了心。 “小姐……” 明月喊了一声,沈如故还她一个关切的神色,却始终都不见她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那一瞬间,明月只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想说,然而刚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沈如故也不着急,拉着她走到床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家伙,这才拉着明月坐下。 明月连连拒绝,主仆之分就算是沈如故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她也从来都不敢僭越半分。 毕竟,如今这怡月馆里,还有太多无关的人等,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好。 最后,是沈如故沉声命令她坐下,她才终于落座。 “明月,这段日子,谢谢你。” 当沈如故刚一说完整句话,明月便立刻弹了起来,她再不敢坐。 沈如故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明月连连摇头否认,“小姐折煞明月了,这些都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听着这话,沈如故不由得黑了脸,厉声道,“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奴才!” 这一句,让明月一股脑儿的跪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沈如故的脸色更是难看,她亲自起身扶起了她,厉声道,“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明月不答,她叹了口气,便又继续道,“从我进来王府,你就始终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可以说,如果没有你,我跟孩子根本就挺不到现在。怎么,我跟你说个谢字,你都不敢接吗?” 沈如故越是真心真意的道谢,明月便越是紧张,渐渐的,沈如故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她一脸审慎的看着明月,让她直视自己,缓缓的追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明月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那一瞬间,沈如故如临大敌,她一遍又一遍紧张的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奈何不管她再怎么询问,明月就是闭口不答,到最后更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想要溜走。 “我先去看看,奶娘怎么还不来……” “站住。” 被沈如故厉声制止的人只能乖巧的留在原地,头越来越低。 明月的反常行为让沈如故更加确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她绝对不会如此逃避。 “明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她越是追问,明月就越是绝望。 虽然有好些时候,明月都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实在是太重了,她希望能够找个人诉说,至少能倾吐下自己内心的郁闷。 而沈如故无疑是她唯一的选择。 可事实是,当她一对上沈如故深邃的眉眼时,所有的话就像是在转瞬间化为了乌有。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小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无奈之下,明月只能一遍接着一遍的否认。 沈如故追问良久,始终都没有任何回应,也只能暂时放下,只道出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明月没有应声,可走出房门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 接下来的几日,怡月馆中的众人过的还算安宁。 沈如故多少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除了明月与赫连禹德,甚至没人能够看穿她眼底的伪装。当她重新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依旧神采飞扬,如果不是府中上下的众人亲眼见证了先前的种种,甚至不会有人相信,她刚刚失去了至亲骨肉。 洛千鸢在多日之后,总算也获知了这一消息。 当翠儿从奴才们口中的了解到其中的内情后,便忙不迭的转头告诉了她。 “你说什么?沈如故的女儿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洛千鸢却是为自己的毫无察觉而觉得愕然。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脸上的惊愕就尽数变成了颓然,她茫茫然的环顾四周,有气无力的坐到一旁,道,“如今,整个赫连王府,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吧。” 听着她怅然若失的语调,翠儿赶紧在一旁劝慰着,“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这一次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翠儿相信,只要您好好跟世子爷解释解释,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与洛千鸢不同,翠儿始终都对赫连禹凡抱着绝对的信任,就像是她无条件的相信自家小姐一样。 看着翠儿这一副充满信心的模样,洛千鸢无奈的摇了摇头,“翠儿,你终归还是太年轻啊。” 听着这话,翠儿有些愕然,她一时间不明白洛千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洛千鸢显然也根本就没有这个兴致给她多做解释。 “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说沈如故吧,你还打听到了些什么,一并说了吧。” 第二百四十章提前释放 此时能让洛千鸢提起兴致的,也只有她沈如故的悲哀了。 翠儿见状,索性就将自己探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沈如故生了双胞胎?”刚一听到翠儿转达赫连王爷的死命令时,洛千鸢的眼底就骤然闪现过一丝精明。 翠儿茫茫然的点点头,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家小姐会这么兴奋。 “很好!” “禹凡,你说,明日的满月宴上,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嘉懿郡主比着一件素雅的襦裙,走到赫连禹凡的跟前,希望他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挺好的。”赫连禹凡头也不抬的敷衍了一句,嘉懿脸上的笑意骤然收紧,什么都没说,便走到了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嘉懿便随即吩咐丫鬟换一件,丫鬟应声离开。 待重新出来时,手边已经多了一件粉色的长裙。 还没来得及送到嘉懿郡主的身边,赫连禹凡就冷声道,“换了吧。” 听到声响的众人皆是一愣。 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嘉懿郡主闻声走了过来,她先是接过丫鬟手头的衣服看了一眼,这才诧异的问赫连禹凡,“我觉得这身衣服挺不错的啊,怎么,不合适吗?” 她没有说的是,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件,更重要的是,这是皇上御赐的。 若是将这件穿了出去,多少也能替他张脸啊。 然而,赫连禹凡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立刻摇头说不合适,她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原委。 “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还是刚才那一件吧,素雅一些。”赫连禹凡站了起来,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嘉懿郡主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 丫鬟一时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两位主子谁都没有告诉她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您到底……”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嘉懿郡主用凌厉的眼神给挡了回去。 不过是一件衣服,最后倒霉的却是她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丫鬟,也是可悲。 这一边,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闹的不欢而散,而怡月馆中,对于赫连禹德的要求,沈如故倒是从来顺从的很。 “爹说了,今日皇上也会亲自前来,所以你务必要穿上前儿个才做好的那一身衣服。” “好。” “一会儿你抱着孩子出去,在众多宾客面前千万别失了分寸。” “好。” “尤其是在皇上的跟前,该有的礼数什么的千万别落下,否则就该让人看我们赫连王府的笑话了。” “好。” …… 不论赫连禹德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落在沈如故身上,始终都只有一个淡淡的回应,“好。” 这样尴尬的对白,就连候在一旁随时准备给沈如故更衣梳洗的夏蝉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她躲在角落里与明月咬耳朵,“明月姐,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跟二少爷说话好奇怪啊?” 然而,明月始终都秉承着自己的底线,什么话该听,什么话该说,记得是一清二楚。 所以,面对夏蝉有意无意的八卦询问,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而夏蝉则更是简单,她的好奇来得快去的也快,更何况,方才赫连禹德已经吩咐了,让明月与夏蝉贴身伺候着,她们也有的忙呢。 这不,明月刚一招呼,她便急急忙忙的上前准备去了。 唯一的变数,却在王爷与王妃那儿。 “洛千鸢被禹凡那小子关了禁闭,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王爷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了关于洛千鸢的消息,便立刻跑来向王妃求证。 事实上,王妃一开始甚至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她反应过来,再对上王爷焦急的神色,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的满月宴,洛弘勇是一定要请的。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孩子的外公,可偏偏,洛千鸢还被他们关着禁闭…… 洛弘勇的性子她多少有些耳闻,真要是一旦在宴会上闹起来,到时候丢的可是他们赫连王府的脸面。 她急急忙忙解释道,“你瞧我这性子,这两天忙了一阵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先是主动承认了错误,这才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丫头毛手毛脚的毁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可大家又不想把事情闹大,再加上沈如故念着姐妹情意不愿追究,所以这事也就变得不了了之了。”王妃有些无奈。 “那你倒是说说,禁足这事是怎么回事?”王爷却依旧冷着脸,“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事实上,更让他觉得不快的,是身为赫连王府的当家人,他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这不是最近王府里的事情太多,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嘛。”王妃也有些绝望,毕竟,眼前的事情是大家都看的见的…… 顿了顿,她又道,“禹凡也不过是想要给她给教训,这不……” 两人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王爷下了论断。 “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把人给放出来,要是她不出席算怎么回事?” 一句话让王妃再无反驳的理由,只能闷声应了声是。 “王妃请夫人尽快梳洗,准时出席。” 洛千鸢接到消息的时候,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前来传信的奴才无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洛千鸢这才意识到,今日是孩子的满月日。 洛千鸢用眼神示意翠儿,上前给他一锭碎银子,道了声谢,这才送走了人。 “翠儿,赶紧过来帮忙。”洛千鸢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忘催促翠儿快着些,脸上更是止不住的笑意,看的翠儿直发蒙。 “小姐,您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还有些摸不着北。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洛千鸢失笑,“当然是庆祝你家小姐我提前摆脱被禁足的命运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匆匆赶往 看着洛千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翠儿就更是愕然了。 她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脸上写满了讶然,“小姐,难道您是准备?” 回娘家这几个字在翠儿的脑海里盘旋了好几次,但她最终却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这两个字,就会被她用眼神杀死。 这几日,翠儿看着洛千鸢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中,也时常会用这个办法来劝慰她。 事实上,只要洛府一出面,她相信她们主仆二人的禁足令很快就会被解除,可洛千鸢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这么做。 还说什么就算是她们现在要承受再大的困难也必须要咬着牙挺住。 如果遇到些什么事情就转头去求助的话,只怕她们还没能够在世子府站稳脚跟就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了。 所以,尽管翠儿好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准备什么?我不是说了嘛,让你给我好好打扮,一会儿咱们可千万不能让世子爷跌份。” 看着她那副狐疑的样子,洛千鸢心生不悦。若是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先将翠儿打发出去,可奈何眼下的情势紧急,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只能请她帮忙。 “哦。”翠儿一边茫茫然的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其实就在刚才对上铜镜中洛千鸢眼神的那一瞬间,翠儿突然释然了。 不管自家小姐做出了什么决定,她还是会跟过去一样,唯命是从。 妆发处理的很快,但到了挑选衣服的时候,洛千鸢却迟疑了。 翠儿连着给她取了好几件,都不能让她满意。 “不行,这件太素了。” “这件也不行,看着太老了。” …… 接二连三的否决之下,就连翠儿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起初,洛千鸢只是吩咐她取些能显示她气质的来,她倒是也选了小姐曾经最喜欢的几套出来,可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被洛千鸢否决了。 “小姐,您最喜欢的,可都在这儿了……” 翠儿无奈的扁了扁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笨,我不过就是让你帮着挑选几件衣服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吗?” “我不是都清楚的告诉你了嘛,我要那件墨绿色的。” 顿了顿,又厉声加了一句,“怎么,这才没过几天,你就不记得了吗?” 对于这么点小事都需要她亲自出手的现状,洛千鸢表示气愤。 可却又不得不自己动手。 与她此时的愤怒相比,一会儿的宴会显然是最重要的。 翠儿则是欲言又止,她又何尝不知道洛千鸢最喜欢的就是那件衣服,可偏偏她已经翻了不下几遍,可就是找不到,这才不得已只能拿着其他的替代,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她闷闷的留下这一句,就将翠儿打发到外头去候着,而自己则进了内室,认真拣选起来。 最终,她选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墨绿色,上头还点缀着合欢花图案。 这套衣衫是她在出嫁之前特意命人赶制出来的,为的就是在她与赫连禹凡同时出现的时候,让人看到他们琴瑟和谐的幸福模样。 回门那一日,她就已经挑出来了,可惜的是,最终却没机会穿。 这不,她就把这套衣服放到了一旁,要不是今日跟翠儿翻箱倒柜的找,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将它放在什么地方了。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洛千鸢好不容易才梳妆好,那一头赫连禹凡却已经派人来催了。 “翠儿,你快着些。” 刚一听说是赫连禹凡亲自差人来请,洛千鸢就像是骤然间忘了先前所有的不愉快一般,恨不能立刻就冲出去。 翠儿也不再耽搁,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效率帮着洛千鸢做完了收尾工作,这才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往外走。 “夫人,这边请。”一见洛千鸢跨出了门,那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赶紧领着人往王府而去。 洛千鸢一路疾行,可却丝毫都不见赫连禹凡的身影,不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世子呢?他怎么还不来?” 身后的人恭敬的应着,“世子爷与世子妃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听着这话,洛千鸢的脸色蓦的一沉,还没来得及表现分毫,一旁的翠儿就小心的叮嘱道,“小姐,咱们快到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收拾起所有的阴郁,淡淡的一笑,道,“看来,咱们来的快了些。” “夫人快些进去吧。”身后的人却是不察,只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洛千鸢快些走。 要知道,他出发的时候,世子爷可是千叮万嘱,要他一定赶紧把人带到的。 “这么着急做甚?”在她的催促之下,洛千鸢黑了脸,索性顿住了脚步。 小奴才心道不好,却也只能赔着笑脸请求原谅,“夫人恕罪,实在是世子爷有吩咐,让您务必快些过去,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您谈。” 他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将赫连禹凡请出来。可不成想,这简单的名字对洛千鸢来说,却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 听到名字的当口,就见洛千鸢立刻转头催促翠儿快些赶路。 前后的转变不过一秒,却也让人觉得惊诧。 “夫人。”洛千鸢刚一走到大厅,管家就立刻迎了上来,将人请了进去。 “世子爷呢?”洛千鸢甚至都来不及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却只有一个人。 “世子爷正在里间陪众位大臣们说话呢。”管家当即应声。 “今日众位大臣倒是来的早啊。”洛千鸢不无诧异,再一细问,却得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 只听管家应了声,雀跃的道,“宫里刚刚传出消息,说是皇上即刻便到。” “什么?” 洛千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是周遭的人声太杂,她根本就没有听清,停下来又问了一句,“你刚才是说,一会儿皇上也要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不屑与奚落 她这副惊愕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就连在屋内的嘉懿也听到了她这儿的动静,微微蹙了蹙眉。 管家见洛千鸢如此反应,更是下意识的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 谁都没有想到,洛千鸢竟然会毫无忌惮。 “小姐,您小声些。”翠儿一见周围人的眼色不对,赶紧悄声示意洛千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才拉着管家到一旁说话,“你知道皇上大概会在什么时辰到吗?” 管家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不过就是赫连王府的一个小小管家,哪里可能管的了皇上的事情? 见管家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洛千鸢下意识的沉了脸,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见了赫连禹凡的喊声。 “还不赶紧过来?” 虽然是毫无感情的呼喊,可却还是让洛千鸢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事实上,从她进赫连家门开始,除了上一次为了沈如故而呵斥过她几句之外,赫连禹凡甚至都没正眼瞧过她。 此时听到他的呼喊,洛千鸢恨不能立刻就飞奔过去,哪里还管的了那些有的没的? “禹凡,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洛千鸢火急火燎的冲到他的跟前,甚至都没来得及让翠儿帮她再修整下妆容,待她跑到跟前,就见赫连禹凡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 一听这话,洛千鸢当即就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嘉懿郡主就将他喊了过去,“禹凡,咱们快过去吧。”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堂而皇之的消失在洛千鸢的跟前。 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受到过的耻辱,可奈何这又是她身为妾室必须要经受的种种。 因为,在整个世子府,嘉懿才是最大的,而她们剩下的这些女人,不过就是陪衬而已。 就在她失落之际,陆碧游走了过来,上下仔细审视了她一番,呵呵一笑,“真没想到,几日不见,妹妹的品味倒是见长啊。” 她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那一瞬间,洛千鸢陡然觉得愤怒。 哪怕她并不能与嘉懿郡主比肩,可在眼前这个女人跟前,却终归还是高人一等的。 “碧游姐姐倒是来的挺早啊。”她皮笑肉不笑的对上陆碧游的眼睛。 那一瞬间,彼此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敌意,或许只有她们自己懂得。 “其实妹妹你应该知道,咱们世子爷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该死的何欢欢。” 在凑近洛千鸢的当口,陆碧游悄然留下一句,当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变,她这才淡笑着转头离开。 转瞬间的功夫,倒是像极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只留下洛千鸢与翠儿主仆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皇上来了……” 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仓皇而至,根本就没有谁再关心别人,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低头审视自己,只希望能够在皇上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王爷王妃以及禹凡与郡主自然是陪伴在侧的,只是,洛千鸢没有想到的是,就连沈如故,竟然都能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 这不,在翠儿刚发现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然。 “翠儿,你别开玩笑了,她沈如故要是能上去,那你家小姐我还至于躲在这犄角旮旯吗?” 自小,沈如故就从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是现在,也是她为大来,而她不过是弟媳。 只不过,洛千鸢还没来得及高兴太早,皇帝就已经到了跟前。在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兄弟的主持之下,众人向两侧散开,而皇帝自然是居于其中。 在洛千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众人应声跪下。 她也只能后知后觉的在翠儿的提醒下跪倒在地。 “众位爱卿平身。”皇帝一语毕,所有人都随即谢恩起身,只听他淡淡的道,“今日既然是在赫连王府,就都不要拘着了。” 话虽如此,可又有谁会在皇帝跟前造次呢? 真正放的开的,或许也就只有嘉懿郡主一人吧。 这不,皇上的话音刚落,她在一旁就已经笑开了。皇上不由得转头看她,眼神里全是不解,却又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宠溺,这或许也算的上是嘉懿最难得的独宠了吧。 “笑什么呢?说出来让朕也开心一下。” 淡淡的语调里,丝毫都没有身为皇帝的威严,反而只是作为长辈遇到自己心疼的小辈时候的欢喜。 这一刻的宠溺让在场的众人看在眼里,又岂是一分羡慕所能概括的了的? 然而,嘉懿郡主却丝毫都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她与皇帝的相处模式就与平常家人一般无二,除了必须要遵守所谓的宫规之外,她甚至从来都不觉得皇上在她跟前有半点严厉的时候。 “回皇上,嘉懿只是觉得,有您在这儿坐镇,就算是大家伙想要放松,也注定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她轻笑出声,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处恭敬候着的众人。 “哦?”皇帝不由得加长了语调,他随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就见到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看着众人这副模样,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然而下一秒,就看到嘉懿郡主轻笑出声。 在这种时候,或许也只有她可以毫无顾忌吧。 但是这笑容最终还是把赫连王爷与王妃吓得够呛。 他们从来都秉承天恩浩荡,对于皇上更是绝对的敬重,可偏偏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却显然是不可能跟他们站在统一战线的。 至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 注意到父母的眼神不对,赫连禹凡只能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悄声的提醒她注意分寸,喊了一句,“嘉懿。” 起初,嘉懿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中。 “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大家随意些就是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谢恩 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悄然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嘉懿或许还注意不到身后略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诚然,她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亲近皇帝,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作为明显容易引起旁人的不满。 这一点,嘉懿也不是不知道。奈何刚一凑到皇帝的身边,她就显然已经忘了这些现状,相反,此刻的她一心就想着如何让他高兴,一如她还没出嫁时候一样。 待她转头对上赫连禹凡略显阴沉的脸色时,惨然的一笑,而后便收了性子,中规中矩的陪伴在侧,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在,皇帝倒是没有将她这一突然的变故放在心上,反而依旧很是兴奋。 “赫连卿家,怎的还不让大家见见你的孙儿?” 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吩咐赫连王爷。 得了这一消息,王妃赶紧催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亲自前去抱着孩子前来,“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吗?” 两人闻声告辞离开,不过转瞬的功夫,又回到了大厅。 与先前不同的是,怀里还有一个娇柔的小娃娃。 皇帝刚一见,就笑着转头问嘉懿,“这就是你上次说的?” 嘉懿先是一愣,而后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回皇上,这就是您上次给玉如意新找的主人。” 她没有直接点名沈如故的身份,反倒是将皇上赏赐的事情放在前头,无非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提高沈如故的地位。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众人看向沈如故的眼神里都透着光。 “臣赫连禹德携妇人沈如故与幼子,谢皇上大恩。” 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见状,赶紧跪下谢恩。皇帝受了一礼,便立刻抬手示意他们赶紧起身。 洛千鸢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她浑不在意,脸上写满不屑,“哼,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让朕看看孩子。” 他话音刚落,嘉懿郡主便立刻走到沈如故的跟前,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到了皇上的跟前。 “皇上您瞧。”嘉懿轻笑着说道,“这孩子多可爱啊,知道是您要召见他,正一直乐呢。” 话还没说完,周遭的人就都听到了笑声,这不由得让皇帝更是开怀,朗声大笑了好一阵,这才偏过头去问坐在自己下首的赫连王爷,“这孩子,现在有名字了吗?” “回皇上,还未取名。”赫连王爷立刻如实相告。 “既如此,不如就让朕来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皇帝这话刚一说完,赫连王爷便立刻带着王妃与赫连禹德等人跪下盈盈一拜,异口同声的说道,“谢皇上。” 洛千鸢虽然站的很远,但却也只能跟随着赫连一家跪下谢恩,尽管此时的她心中有诸多不满,依旧不得不按照礼制行事。 “好好好,那朕就权且抢了你这位家主的权利吧。” 见赫连一家无人反对,皇帝更是喜不自胜。 他的确挺喜欢这个一见到他就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人只要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以至于他这个皇帝偶尔也会觉得有些胆寒。 毕竟高处不胜寒。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宠信嘉懿的缘故,至少,这丫头在他跟前的玩闹的时候,他还能暂时放松一些,哪怕只是一瞬,却也是难得的很。 “皇上说哪里的话,能蒙皇上赐名是这小儿的福气。”赫连王爷连连摆手,将这锅踢开。 他怎么可能有勇气抢了皇上的风头? 身后跪着的一众人马也立刻轻声附和称是,皇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如此,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话刚说完,底下众人就伏下身去。 “赫连一家向来门风向善,这孩子既然选择投身到赫连王府来,想来也是来为你赫连一家谋求福祉的,依朕看,不如就叫他福生吧?” 他话音刚落,得到的就是一众谢恩之声。 嘉懿郡主一边将孩子抱到沈如故的身边,一边还不忘欣喜的逗弄他,“福生,福生,以后你可就是赫连福生了。” 正说着呢,襁褓中的小婴孩突然就又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立刻朗声道,“看来这小家伙真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赫连禹德随即道,“他也是知道这是皇上钦赐的名字,正在用这笑向皇上谢恩呢。” 话还没说完,王妃就赶紧催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谢恩,“你们这两个当父母的,还傻乎乎的站着干吗?还不赶紧替福生谢过皇上?” 话毕,赫连禹德又赶紧带着沈如故跪下谢恩。 前头是一团和气,就连嘉懿也不时的与赫连禹凡咬耳朵,像是说着什么悄悄话,只有洛千鸢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冷着一张脸,见谁都没有好脾气。 “你就算再生气,可又有什么用呢?”陆碧游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如今,她拥有的,可是比我们世子府多的多的东西。”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洛千鸢的跟前,“别忘了,人家现在可是有皇上庇佑着,只怕就连王妃也不得不避让三分。” “凭什么?”洛千鸢冷声道,“哼,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她有什么好嘚瑟的?” 她丝毫都不以为意,“若是有一日我为赫连王府诞下孩子,也能得到这所有的一切。”顿了顿,洛千鸢又道,“就算是皇上赐名又怎么样,这偌大的赫连王府永远都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面上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可洛千鸢知道,自己心中的记恨绝不是一星半点。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知道沈如故没了女儿的瞬间就立刻想办法让这个也跟着陪葬。 反正送走一个是送,送走一双也不足为奇。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泄心中的怒意,就听陆碧游在一旁如看戏一般的笑话她,“是吗?依我看,只怕你无论如何都及不上沈如故分毫。” “你什么意思?” 洛千鸢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冷眼看着跟前的人,眼底全是愤恨。 第二百四十四章恨入骨髓 此生,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她不如沈如故。一如宿命的纠缠,从出生起,她们的命运就交错在一起,可偏偏每一次都是她沈如故占据上风,这样的现实让洛千鸢根本不愿意承受。 所以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希望能够踩在她的头上……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见洛千鸢一脸愤恨的模样,陆碧游更是觉得好笑,可又碍于身份,不敢毫无顾忌,索性就用绢帕掩面,以试图让自己能够躲藏分毫。 然而,她越是如此,洛千鸢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好在很快赫连王爷就宣布开席,所有人都各自入座,倒也算是给了洛千鸢一个缓冲的机会,至少不用再听陆碧游的奚落。 这一次设宴,既是庆祝福生满月,但同样的,也算是一场家宴。 因此,安排位次的时候,王妃特意命人贴心准备。 除了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坐在离皇上较近的位置,洛千鸢与陆碧游等人都被安排在与其母家的亲戚在一起。 当然,前厅是属于男人们的,唯一的例外,自然是身为郡主的嘉懿。而其他人都跟随着王妃一起到了后院,那里才是她们女人的天下。 洛夫人刚一见到洛千鸢就立刻将她拉过去说话,似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尽数宣泄出来才好。 洛千鸢被禁足的消息并没有能够传扬出去,以至于洛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女儿曾经受过的苦楚,否则的话,只怕她现在也不可能安然的坐在位置上与赫连王妃不时的示好。 事实上,她越是想要讨好王妃,反而越是让周遭的人看不起。 洛千鸢早就已经发现身边人看向她的讶异神色,她好几次想要劝说母亲注意分寸,可最终却还是无功而返,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放弃,由着她去了。 倒是沈如故,她借着这一次福生满月的由头,顺理成章的坐在了王妃的下首,随着她一起向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姐道谢,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大家风范,让王妃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沈如故自然也受到了王妃夸赞的神色,但她也只是微微颔首,淡淡的一笑权当回应,并未做出什么浮夸的模样,这一点,让王妃更是满意。 酒过三巡,沈如故便借故告辞,而王妃竟然点头允准,更夸张的是,她竟然替她打掩护。 “诸位夫人,如故才刚刚生产,身子还没有复原,今日就由我来陪着各位尽兴,希望大家不要介怀。”说话的功夫,她就已经主动端起酒盏来,底下的众人自是不敢不从。 毕竟,她是赫连王妃,这王府的女主人。 不论是看在赫连王府的面上,亦或者是顾及到还在府中饮酒的皇帝,谁也不敢不给沈如故这个面子不是。 这不,沈如故前脚刚走,下一秒洛千鸢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事实上,她之所以还留在这儿,不过就是为了想要看到她出丑的模样。 就在开席之前,她甚至还说过沈如故失手毁掉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母亲拽到了一边,而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凡趁着这个当口已然向众人解释了其中缘由,还向皇上讨了个特赦令。 由此,不但是皇帝不再继续追究,就是她洛千鸢也失了再拿着这件事情来找茬的由头。 毕竟,那个特赦令也算的上是他们特意为她求的,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是皇帝竟然当众宣布还要重新为沈如故与赫连福生准备新的贺礼。 “既然是都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就权且由着去吧。”皇帝轻笑着道,“朕跟这孩子也算有缘,过几日嘉懿你进宫来,再替朕跑腿一回,就当是送给福生的贺礼了。” 听着这话,赫连王爷赶紧带着一家老小继续谢恩。 洛千鸢很生气,可就算是生气,也无可奈何。 面对九五之尊的帝皇,她又再多的不满,又能如何呢?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一月前还什么都算不上的沈如故,竟然能凭借一个孩子平步青云至此。 就连往日里根本就看不上她的王妃如今也时时处处的护着她。 “哼,她还真以为自己算是个人物了?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嘛,有什么可炫耀的?”洛千鸢说完,便立刻仰头灌了杯酒。 听见她闷闷不乐的声响,洛夫人趁势在一旁劝道,“鸢儿,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母凭子贵啊,当初我要不是因为生了你,怎么可能让你爹回头是岸,你看看现在,那小贱蹄子不也是凭着个孩子得到了一切吗?” 听着这话,洛千鸢默不作声,就在她以为娘会想办法替她出口恶气时,却听洛夫人不紧不慢的道,“所以你也要抓紧些,赶紧给禹凡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这样的排场与地位,就全是你的。” 洛夫人说的激动,可洛千鸢却显然浑不在意。 她大抵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身边的人憋了这么半天的劲儿,最终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洛千鸢没有应答,反而是低下了头,洛夫人不由得心中一喜,只倒是自家闺女有了什么好消息,赶紧低下头去悄声问道,“怎么害羞了?莫不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千鸢就猛地抬起头,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厉声道,“娘,您说什么呢?” 这一次,她没有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以至于说话的声音比之于先前要高过不少,她话音刚落,周遭的人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就连坐在主位之上的王妃也下意识的瞪了她几眼。 洛千鸢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来得及解释,洛夫人却是已经开口帮她打圆场,“你瞧瞧,这都已经嫁人了,还这么不知分寸,跟我撒娇就算了,也不想想这还有这么多姐姐妹妹们看着呢,真不知羞。” 虽是指责,可言语之中却都是怜爱,洛夫人此举其实也无非是为洛千鸢争点面子罢了。 果不其然,洛夫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一旁附和。 第二百四十五章诉衷情 “早就听闻洛将军与洛夫人最是宠爱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能做您府上的子女,真是幸福。” “就是就是……” 附和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众人倒像是忘了刚才的那一幕幕,相反却是彼此恭维起来。 赫连王妃见状,只能暂时收起了怒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继续与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只是心中却不由得为洛千鸢多加了一条罪状。 而这一次,显然是比先前打碎皇帝御赐的玉如意还要严重。 只是,洛千鸢对此却根本一无所知,她甚至还沉浸在因为洛夫人的缘故而收到众人吹捧的欣喜之中,除了大婚的那一日,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别人的赞美,此时再听却丝毫都不愿意停下。 陆碧游的位置离王妃并不远,她早在王妃黑脸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突然的变化,随即又看了洛千鸢一眼。 见她丝毫都没有要反思的意思,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笑意。 这样一个无恼的女人,本不该成为她的对手,可奈何她们却有着共同的目标,微一沉吟,她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既可以帮着她处理掉心头之患,又能不损自己分毫。 前院的宴会还在继续,而怡月馆中却早已不复先前的喧闹。 事实上,沈如故才刚一踏进怡月馆的大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禁了声。 旁人不懂,可明月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沈如故的跟前,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看在眼里,更是明白她为什么提前离席,所以,此刻的她只能静静的地守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只等着沈如故自己消化掉眼前所有的一切,重新以最积极乐观的状态出现在他们跟前。 然而,至于这一日还需要多久,他们谁都不知道。 只是眼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扰分毫。 除了慧班。 事实上,今日一早,她就已经跟着哥哥赶了过来,只是沈如故一直都马不停蹄的跟在赫连禹德的身后欢迎众人,根本就是半刻都不得闲,所以她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时间能够与她多说说话。 现在,她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借口需要醒醒酒暂时逃离了宴会,这才悄悄然的到了怡月馆门口。 一见是她根本就没人敢拦着。 “如故姐姐在哪儿?” 人还没到跟前,慧班就已经喊了起来,明月与夏蝉见状赶紧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我的小姐啊,您小声些吧。” 见明月与夏蝉一副深沉的模样,慧班一脸的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 明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蝉却是已经说开了,慧班是自家小姐的好友,这一点她是知道了。 “慧班小姐,夏蝉求求你好好的劝劝我们家小姐吧,让她别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慧班立刻就冷了脸,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她这一厉喝,再加上身边明月不住的摇头,夏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她越是沉默,慧班就越是着急,可奈何有了明月的警告,夏蝉始终都不敢轻易出声,最后更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要溜走。 好在慧班十分严厉的留下了她,逼着她与明月照实说,明月无奈,只得说沈如故一个人躲在屋里,谁都不肯见。 “为什么?” 她再追问时,却不再有人能给她任何答复。 这一刻,慧班的心中也有些颓然,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外面的众人还在为她的孩子庆生,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沈如故躲开了众人竟然一个人暗自伤怀。 “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明月与夏蝉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惊,但下一秒却都还是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 真要是有人能够让沈如故稍微释怀些许,或许也就只剩下她了吧。 “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慧班小姐,请您一定要好好的劝劝她……”明月与夏蝉一脸沉重的样子,让慧班看的十分无语。 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赶紧下去,便立刻抬步进了屋。 刚一进门,就见沈如故瘫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件小衣服,听到声响的当口,她下意识的伸手揩了揩脸上的泪痕。 “别擦了,我都看到了。”慧班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哪里还算是什么好姐妹啊,有什么事情全部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嘛。” 她故意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让沈如故有些始料未及,忙不迭的起身劝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慧班依旧不依不饶的,“什么不是,我看就是。”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闪身到了沈如故的跟前,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小衣服,她四下打量着手里的东西,眼里满是疑惑,“咦,这衣服不错啊,可惜根本就不适合福生啊,这不是女孩子的嘛?”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把玩着的时候,一旁的沈如故却是不觉泪如雨下。 待慧班反应过来,却是已经来不及,她只是忙不迭的将人扶着到一旁坐下,“哎,你哭什么啊……” 她越是慌乱,沈如故哭的就越是厉害。 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直都勉力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只是不愿让周围的人担心,可今时今日,只要一想到外面所有的喧闹都本该是属于两个孩子的,她就感到揪心的疼。 这样的心疼让她根本就无力招架,只能避开。 “如故,你倒是说说啊,到底怎么了?”慧班一脸的茫然,当她发现沈如故越哭越厉害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了,再联想到明月与夏蝉的欲言又止,她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可却终归还是没有答案,只能干着急。 好不容易等沈如故止住了哭声,可她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肯说,这让她更是郁闷。 慧班索性愤愤的摔手怒斥,“哼,我就知道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着急,我把你当成姐妹,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就连出事都不愿意告诉我,这还算什么姐妹啊,我看啊,咱们还是就这么散了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惊闻变故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而一直候在外面的明月与夏蝉听到动静却是迟迟都不敢冲进来。 “再等等,再等等。” 明月始终都不敢贸然行动,她私心里更愿意沈如故就这样彻底的发泄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放下。可夏蝉却是着急的很,奈何拗不过明月,只能跟她一起在外面干着急。 “慧班!”沈如故高喊了一声。 慧班闻言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相识至今,沈如故从来都不曾吼过她一句,而此时此刻的这一声,着实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待她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脸颓然的沈如故,她下意识的又挪步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坐。 “有我呢,我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怕。” 上一次看到沈如故如此绝望,还是她刚刚发现自己怀孕,而赫连禹凡不知所踪的时候。 慧班怎么都想不明白,如今在这赫连王府里还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绝望。 倚在慧班的肩头,沈如故总算再没压制自己的痛苦,她一字一顿的道,“慧班,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痛……” 乍一听到这话,慧班急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抽身出去喊人找大夫给她看病,可沈如故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却让她怔住了。 “我可怜的女儿……” “什么?” “我可怜的女儿啊!” 不论慧班怎么追问,沈如故却是始终故我,此刻的她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借给她依靠,让她不断发泄自己心中苦闷的肩膀而已。 而慧班,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慧班终究也只能由着她去,只想着到时候从王府其他人口中探听出些什么来,依着她的心境,想要知道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耽搁太久,所以待沈如故发泄的差不多了,她便随即找了个由头告辞离开。 “如故,我还得先去前面看看,不然要是我哥找不到我的话,等我回去可就惨了……” 她话音刚落,沈如故便明白她话中所指,长叹了一声,叮嘱她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性,便随即命令明月与夏蝉送她走。 然而,慧班拒绝了。 “不过就是这点路而已,我还是认得的,再说了,你让明月跟夏蝉送我去,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我是偷偷溜过来见你的吗?”她淡淡的一笑,用了一个让沈如故无法反驳的理由拒绝了她的提议。 沈如故无奈,只能亲自送她出了怡月馆,又吩咐明月悄悄跟在她的身后,确认她真的是回到了后院宴会厅,这才终于安心。 大哭过一场,沈如故总算也暂时将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了些许,待明月与夏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比先前好过许多,两人也就安心了不少。 “夏蝉,让奶娘把福生抱过来吧。” 夏蝉正准备依着明月所言,伺候沈如故早些安歇,没想到,她才刚一进门,就听见沈如故的吩咐,忙不迭的应了声是,便退了出来,急匆匆地跑到偏院,将奶娘与福生少爷一并带了过去。 见奶娘一脸紧张的模样,沈如故不由得有些失笑,“怎的这么严肃?” 她笑看着众人,却见夏蝉也是一副肃杀的模样,便轻轻摇了摇头。然而她越是不做声,这两人就越是害怕。 尤其是夏蝉,此刻没了明月在一旁帮衬着,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的沈如故不快,又加重了她的不悦,到最后只是给自己惹来许多的麻烦。 可面对沈如故的追问,她却始终都避之不及。 因为她需要随时了解她的动向,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奶娘,依旧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把孩子抱过来吧。”沈如故开口。 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沈如故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夏蝉与奶娘觉得危机已经解除的当口,却不想沈如故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两人,一字一顿的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句追问让夏蝉与奶娘皆是一惊,再想要反口说没什么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如故冷眼看着两人,朱唇轻启,“夏蝉,你先说。” 一句话,让夏蝉根本就再无逃避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回小姐,夏蝉……” “嗯?” 见她欲言又止,沈如故不由得有些疑惑。 “夏蝉只是……” “只是什么?” 事实上,此刻步步紧逼的沈如故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可笑与可悲。从来她都不希望自己与明月夏蝉之间有任何生疏的状态,可没想到,此刻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 夏蝉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沈如故就已经将皮球踢向了另外一边,“既然你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奶娘您说吧。” 对于奶娘,沈如故始终都还是保持着感激之情的,她不经意之间的一个敬称,让奶娘大吃一惊,当即跪下请罪。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见她这副模样,沈如故更是一头雾水,连声叫她起身,可她越是如此,跪倒在地的人却更是不敢动弹,无奈之下,沈如故只能吩咐夏蝉将她扶起,还冷冷的加了一句,“若是你还不肯的话,那就只要让我亲自动手了……” 略带阴冷的语气,终归还是给了两人无形的压力,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便一轱辘都起了身,只不过头依旧压得很低。 沈如故长叹了一声,随即柔声问道,“是不是我最近对你们太过严厉了?” 事实上,沈如故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在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时曾做过些什么,就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 夏蝉与奶娘更不敢当着沈如故的面说出来,只能以沉默作答。 只听她又道,“如果这些时日里,我做过什么让你们伤心的事情,我向你们道歉!” 第191章:坦诚 说着,沈如故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向着两人鞠躬致歉,这一动作更是将两人吓的够呛。 二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大步,见她们如此模样,沈如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此时前去护送慧班的明月已经折返,见到沈如故房间里的光亮便心生疑惑,下意识的就叩响了门扉。 “进来。”沈如故淡淡的开口。 明月应声而入,刚一推开门,就见夏蝉与奶娘毕恭毕敬的候在一旁,而抱着孩子的沈如故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不解的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纵然此刻的她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可却始终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御医说过,现在的她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必须要小心伺候才行。她用眼神瞥向夏蝉,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就在她疑惑之际,沈如故的一句话,让她不得不立刻回过神来,“明月,你来的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是。” 她快步上前,恭敬的候在跟前,一副听候差遣的状态。 “我要你老实说,这几日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沈如故一字一顿严肃的开口。 若说先前她还只是不确定的猜测,可眼下见到夏蝉与奶娘这副样子,却是由不得她不多想。 “没,没有。” 明月想也没想就当即否认,可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着急,因此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 沈如故心知她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有如此的反应,一时间也开始仔细打量起她的反应来。 “明月,你该知道,我想要听实话……”她猛的上前一步,加重了语调道。 明月乍一听到这话,整个人不由得激灵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一字一顿的道,“小姐明鉴,明月说的都是真话。” 事实上,哪怕明月真的曾经做出过什么过激的行为,明月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仅她是这样,她也曾吩咐过整个怡月馆的人,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跟在沈如故身边越久,她就越能体会沈如故的悲哀。 明月只恨自己只是个丫鬟,帮不了她许多,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不再给她惹上任何的麻烦。 只是,她越是想要庇佑沈如故,就越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而她越是躲闪,就越是让沈如故存疑。 她抱着孩子缓步走到明月跟前,仔细审视了她许久,都不曾开口说一个字。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紧张,可偏偏谁都不敢主动出声一句。 就在主仆三人僵持不下的当口,却听外头有奴才来报,“夫人,洛将军来了。” 一声洛将军,让她们都下意识的跳脱出了眼前的困局,外头的人连着喊了好几遍,才终于听到沈如故冷冷的一句,“他来做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如故话语里的淡漠疏离,那奴才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纠结了良久,才终于吞吞吐吐的道,“洛将军……洛将军说,他有要事跟夫人相谈……” 要事?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沈如故心中冷笑,正想要开口拒绝,却不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应了一句,“让他稍候,我马上就来。” 外头的人应声离开,而屋内的人却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沈如故一边吩咐奶娘暂时抱着福生离开,一边又不忘催促明月与夏蝉帮她更衣梳妆。 前一刻的宣泄早已让她花了妆,在慧班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可要出去见外人就不得不重新再捯饬一遍了。 “是。”众人应声而动。 见屋内没了外人,沈如故这才开口,“明月,夏蝉,若是我以往做过什么让你们觉得遗憾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不论是以后或是现在,我们还能像是过去一般,以主仆为名,行姐妹之实。” 沈如故的一句话,让两人不由得有些怔愣。 前一秒所有的担忧,在此刻像是突然间化作了虚无,相顾无言之间,或许也只有她们自己才最懂得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就像是此刻,沈如故透过铜镜看到了明月与夏蝉愣神的模样,却也只是会心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 许久都不见两人有任何动静,沈如故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若是你们再不快着些,只怕洛将军今日是等不到我了。” 这话一出,明月与夏蝉便在骤然间恢复了神智,立刻忙不迭的替她装点起来。 很快,沈如故便在明月的搀扶下出了门,至于夏蝉,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她刚一走到前厅,本还坐着的洛弘勇便一溜烟站了起来,远远看去,甚至有些急促。 当沈如故见到他这副样子的时候,甚至有些晃神,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画面竟然会出现在洛弘勇的身上。 要知道,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凡是他做出的决定,哪怕是刀山火海,甚至需要他背信弃义他都在所不惜。 沈如故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这个人的身上,她还能看到害怕或者退却。 可事实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看不到半点凌厉的模样,那一瞬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应对。最后还是跟在她身边的明月悄悄的示意她,这才让沈如故从尴尬的状态中跳脱了出来,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见到沈如故的那一瞬间,洛弘勇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前冲,只是刚踏出了一步,却又收回,直到最终她来到了跟前,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如故,我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如故冰冷的一句客套给打断,“不知洛将军深夜到我怡月馆来,有什么急事?” 听着这充满疏离意味的话语,洛弘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满心欢喜的前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第二百四十七章父女相见 大厅里还有其他丫头在,洛弘勇不免有些尴尬。 许是看穿了这一切,沈如故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二人先下去,而后又淡淡的指责,“怎么不给洛将军上茶?” 从见到洛弘勇的那一刻开始,沈如故就丝毫都不见父女之间的亲昵感,那一刻洛弘勇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颓然的抬起手制止了众人,“不用了。” 话音刚落,明月与夏蝉便怔在了原地,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又看了沈如故一眼,这才坚定的离开。 或许,此时此刻,她们最该做的,就是将这空间让给他们两个人。 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两人心中都不免闪过几分担忧,以至于刚一阖上了门,夏蝉就忙不迭的将明月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明月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问,着实让明月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担心,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只能瞥了夏蝉一眼,冷冷的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责问的夏蝉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她不过就是担心沈如故会出什么意外,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追问一句,就听明月冷冷的道,“你先在这儿守着,哪里也不准去。” “明月姐,你干什么去?” “泡茶!” 丢下这一句,明月便匆匆离开。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还能接近沈如故与洛弘勇的办法,便只有这一个了。 “洛将军不是说不用了吗?”夏蝉还疑惑不解的问着,可回答她的,却只有明月匆匆离开的背影。 外头的两人担心的不能自已,而依旧留在屋内的沈如故与洛弘勇却还保持着先前的模样,各自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于沈如故而言,她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秒钟与洛弘勇共处一室,只想赶紧解决当下的麻烦立刻送走他,可一抬眼就落入洛弘勇黝黑的眼眸里。 对上他神色的下一秒,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在这样一次接着一次的无奈之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洛弘勇按捺不住了。 “我想,看看孩子……”当他鼓足了勇气,终于说明来意的时候,回应他的,却是沈如故一副愕然的模样。 她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那副样子似是在为自己听到的话语觉得可笑,“你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的回应着,只是脸色阴沉,显然是来者不善的面容。 洛弘勇长叹了一声,悠悠的道,“如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跟你娘,可我终究还是那孩子的外公啊……”说到后来,语调有些怅然。 那一刻让沈如故莫名的觉得好笑。 “呵呵,外公?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脸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如故苦笑一声,“难道你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吗?” 她言辞厉色的看着眼前的人,铁青色的面容却没有半点亲厚的意味,“是你当初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你又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要见你的外孙?” 沈如故的声声质问,让洛弘勇一时找不到应对的理由。 诚然,她说的半点没错,当初是她徒手血刃了整个沈家,将她母女二人赶了出去,这一点上,的确是她理亏。 “在你手起刀落决定要放弃沈家的那一刻开始,我跟你便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沈如故说着,便侧了侧身,让开了一条道,指着门的方向,冷声道,“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刚才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事实上,直到现在,沈如故发现自己依旧还是不能硬起心肠,就像是先前面对洛弘勇的无端指控一样,对他也依然选择了漠视。 做不到决绝,而漠视无非是她可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然而,洛弘勇却依旧不愿意放弃。 “如故,我只是想看一眼孩子,真的,只要一眼就好。”他放缓了语调,再没了身为一国之将的威严,反而是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旁人不知道,可他心中却是明白,就在刚才沈如故抱着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瞬间,他多么想骄傲的告诉世人,那个能让皇帝为之一笑的孩子,是他洛弘勇的外孙。 然而,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他却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出口。 以前没有,现在就更不曾有。 “不可能!” 沈如故应的斩钉截铁,她背过身去,再不想要多看他一眼,只冷冷的指着他来时的路,“天色晚了,洛将军请回吧。” 不带任何感情的疏离,让洛弘勇终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他颓然的点了点头,连声说了好几遍,“好,好,好。” 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剜在他的心头,更刺在沈如故的心里。 这里的每一声好,都会让她下意识的想起母亲,想起当初那被血洗的沈家。那一刻,所有的决绝化作恨意,再没有其他半点情愫。 “来人,送客。” 当沈如故终于扬声喊出这一句的时候,屋外的夏蝉愣住了。 关于自家小姐的背景,根本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整个赫连王爷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然而,当她听着沈如故冷声说送客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此时明月也已经端着茶水赶了过来。 见她这副愣神的模样,赶紧上前提醒,这才知道就在她赶到之前,沈如故已经下了逐客令。 许久都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洛弘勇与沈如故都不由得心下一惊。 唯一不一样的是,沈如故又厉声喊了一遍,音调比先前高上不少,似是在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明月与夏蝉面面相觑,好半天才终于下了决断。 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明月一脸严肃的走到了洛弘勇的面前,躬身道,“洛将军,这边请。” 洛弘勇许是没有想到这一刻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一时间有些受不住,好半天都没有挪动分毫。 第二百四十八章送客 “洛将军,请吧。”明月无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正巧此时,赫连禹德好不容易送走了各路宾客,赶来看望沈如故,还没进门就听说她跟洛弘勇掐起来了,这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看情况。 夏蝉一见到来人,就立刻躬身施礼,喊了一声。 这一声“二少爷”,让屋内的众人暂时躲过了尴尬,因为赫连禹德在一见到洛弘勇的当口就立刻迎了上去,“洛将军,真没想到您竟然在这儿?” 此刻的赫连禹德脸上满是惊诧,似是根本就没有料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一般,“刚才洛夫人还满王府找人呢。” 这话刚一说完,洛弘勇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世人谁不知道他洛弘勇此生最是惧内,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便已经转头吩咐夏蝉,“赶紧派人送洛将军回去,晚了洛夫人就该担心了。” 这话一出,夏蝉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请洛弘勇离开。 他还未动,就听见沈如故淡淡的吩咐道,“明月,还不赶紧伺候二少爷就寝?” 话音刚落,明月就应声离开,下一秒,赫连禹德也亲自拥着沈如故先行一步,只留下洛弘勇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身边还有一个躬身送客的丫鬟。 “洛将军……” 夏蝉试探着喊了一声,话还没说完,洛弘勇便已经黑着脸快步走开。 他脚步飞快,夏蝉只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还没来得及追出前院,明月就一把将她拽住。 “行了,不用送了。” 明月的声音淡淡的,然而夏蝉却还是一脸茫然,“二少爷明明让我把洛将军送回去啊……”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已经猛翻了好几个白眼。 等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夏蝉只得在心中为自己鸣不平。 然而,只是转瞬的功夫,她就又不觉得好奇起来,“哎,刚才小姐说了什么?” 她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种种,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听见小姐说,她要跟二少爷同床共枕!” 最后的四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猛地砸在她的头上,让她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而此时她心心念念的两位主人公正坐在卧房里,交谈着些什么。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赫连禹德一脸紧张的问道。 “没有。”沈如故依旧淡淡的回应着,即使他没有说出确切的名字,可是他们都明白指的是谁。 “他来干什么?” “说是想要看看孩子。” “什么?”听着这话,赫连禹德猛地站了起来,“他洛弘勇居然想要看孩子?” 他过于激烈的反应让沈如故猛地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对此竟然会有如此反应。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他着急的问道,“你……你没同意吧?” 看着他这副傻愣愣的样子,沈如故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以至于根本就忘了还要再回答他的追问,这么一来,赫连禹德便更着急了。 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仔细的查看赫连福生的情况。 “他洛弘勇以前就不承认你的身份,现在倒是想来认外孙,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脸面。” 看着赫连禹德义愤填膺的样子,沈如故却不由得晃了神,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应该是赫连禹凡才对。 从来都只有他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办成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几乎只要她一个点头,他就会竭尽全力的达成一切。 只是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他已然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就连她都已经嫁给了别人,纵然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明媒正娶,可眼下他们的孩子却已经落在了旁人的名头之下,再想要挣扎,却也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了这儿,沈如故便不由得有些怅然。 她甚至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 然而,无论她再如何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也定然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就像是她的孩子,早就已经入土为安,这个世界上甚至可能很快就将不再有人再记得她是谁。 就在她一个人愣神的当口,赫连禹德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抽身回到了她的身边,从后背紧紧的环住了她,柔声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再让他靠近你分毫。” 听着这话,沈如故愣住了。 这几日,赫连禹德确实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就连她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恨不能亲自把关,小心谨慎到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会觉得有些过头。 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哪怕是晚上休息,也总会安分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绝不会轻易越过雷池一步。 沈如故不是没有想过这突然的变故之后的可能,只是沉浸于悲伤之中的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些有的没的,所以也就随着他去了。 更何况,有赫连禹德在一旁保驾护航,也着实让她的生活轻松了不少,至少,单就是洛千鸢一类的无聊人物,是绝不会有机会踏入怡月馆半步的。 意识到环着的人身体僵直了下,赫连禹德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偏头往外看了看,略显尴尬的道,“我出去看看福生……”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以及该消失了。 沈如故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得有些失神,只是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却是空白的一片,再想不起别的什么。 洛弘勇不无失落的走出了王府,才刚一踏出,就见家里的仆人立刻赶上来,“老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夫人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话还没有说完,洛弘勇就甩给他一记凌厉的眼神,那人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乖巧的闭了嘴,只是心中却是不由得感慨,今天晚上只怕府中就又热闹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洛弘勇就已经催促着他快些走了。 他走的太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影。 第二百四十九章发疯 “翠儿,咱们也回吧。” 看着洛弘勇远去的影子,洛千鸢长叹了一声,随即转头吩咐翠儿快些回去。 翠儿应声,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在前面开道。自从洛夫人告辞离去之后,自家小姐就始终冷着一张脸,还说什么不见到老爷离开绝不回头,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陪着她在一旁候着。 洛府今日注定不宁,洛弘勇前脚刚一下马车,下一秒就听管家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夫人有请。 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了两个字,“闭嘴。” 乍一听到自家老爷如此坚决的否认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惊。 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夫人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别说是下人,就是老爷也从来都不敢轻易说不。 可今日,面对夫人的要求,老爷却是如此态度强硬的否决,刹那之间,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对时,洛弘勇已经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还勒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没有办法,那些人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夫人的跟前,据实以告。 “老爷没说他今天到底去了哪儿?”洛夫人依旧冷着一张脸,要知道,今日散席之时,她就像个傻瓜一般愣愣的在原地等候他多时,却始终都不见人影。 要不是有洛千鸢在一旁陪着装出一副母女话别的模样,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面对那诸多达官贵人审视的眼神。 “回夫人,没……没有。”跪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然而,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也用了不小的力气这才终于说出口。 “没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洛夫人刚一听着这话,就下意识的沉了脸,她起身走到那人的跟前,蹲下身去,沉声道,“到底是老爷什么都没说,还是你根本就忘了我的吩咐?” 她临走之前吩咐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搞清楚老爷到底去了哪里,回府之时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可现在倒好,最后只给她一句“没有”,这要她怎么相信? “夫人明鉴,老爷的确什么都没有说啊……”那人吓的一个劲儿的朝着洛夫人磕头,不住的说着不知道。 可他越是如此,洛夫人就越是生气,只是她越是逼迫,最后得到的结果就越是无奈。 好不容易等她终于稳定了心神,这才反应过来,至今都没有问过洛弘勇现在在何处。 “老爷现在在哪儿?” “老爷刚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夫人就已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愣愣的待在原地,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边,书房里的洛弘勇正呆坐书案前,愣神看着眼前的画卷。 这画上只有一个人,却与沈如故有七八分的相像。 “你说,为什么如故连性子都这么像你呢?”洛弘勇怅然道。 “且不说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像极了你,怎么就连这执拗的性子也是一样?如今她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过去呢?” 他一个人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着,殊不知,此时的洛夫人已经赶了过来。 “哼。” 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外头响起的一道喝声让他不由得站起身来,下一秒就见洛夫人推门冲了进来。 “我说呢,今天宴会刚一散场,你就跑的没影了,合着是念着你的旧情人啊……” 洛夫人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去,只一扭头,就看到了桌案上的画卷。 用不着细看,她就知道这画中之人是谁,因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洛弘勇脸色阴沉,却也明显是强压着自己的脾气,以他的性子,若是真想要拒绝什么人冲进来,有太多的办法了…… “我要说什么?我要说什么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洛夫人一见到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郁闷非常。 “你知不知道我们鸢儿在赫连王府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赶紧替她想想办法,居然还在这儿守着你的过去,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干什么?” 还没等洛弘勇回答,洛夫人就像突然发了疯一般扭头冲向身后的画卷,一把将它扯过。 洛弘勇一看情势不对,赶紧上前争抢,可奈何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手才刚触及了画卷,那一头的洛夫人却已经将她对半撕开。 只听刺啦一声响,前一刻还栩栩如生的画卷,在此刻就已经裂成了两半。 洛夫人一边撕扯一边还振振有词的道,“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她显然是要将心中的怒意全部都发泄在这画卷之上。 眼见着她如此疯狂的模样,洛弘勇怔怔的松了手,什么都没有说,便负手离开了书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却又听到那个疯女人在身后厉声喊道,“你去哪儿?” 洛弘勇不答,只仰头往外走,本是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牵扯,在这种时候,显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可已经失了分寸的洛夫人却不这么想,洛弘勇越是沉默,就越像是坐实了她的猜测,让她更加安心不得。 “站住!” 她厉声喊着,可却没有任何作用,情急之下,她只能命令一众家丁将他拦下,“拦住他!” 一语出,周遭的众人都是一副受惊的样子,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踏出第一步。 洛弘勇听到声响,也索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众人,高声喝道,“我看谁敢?!” 从他主持洛家以来,还没见过敢上来与他叫板的人物,往日不管洛夫人怎么闹腾,他都念在大家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借着自己的不言语而愈发的变本加厉。 他这话语里充斥着严厉的味道,一时间谁都不敢轻易移动分毫。 洛弘勇这才转头冷眼看着蓬头垢面的女人,冷声吩咐下人道,“看好夫人,没我的命令,不允许她出房门一步。”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百五十章筹谋 世子府。 洛千鸢刚一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就收起了那笑的有些僵硬的笑容,“不过就是满月而已,居然让整个赫连王府上上下下折腾了这么大一圈,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一听这话,翠儿当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小声的提点道,“小姐,您还是小声些吧。” 经历了先前的变故之后,翠儿也一改先前的大大咧咧,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只是洛千鸢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影响,饶是才刚刚被赫连禹凡禁足过,却也依旧像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般,我行我素。 “呵,这可是我的地盘,我就不信她沈如故还能把探子送到我眼前来!” 洛千鸢显然根本就不把沈如故放在眼里,“她再怎么横也不过就是个妾室,可我呢,好歹是世子的女人……” 然而,她却无奈的发现,到头来,她比唯一高过沈如故的,也不过只有这个虚名而已。 “小姐,一切都会好的……”翠儿看着她转瞬间变得颓然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无力的劝慰着。 这一句话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遍。 可哪怕是她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当一对上洛千鸢的神色时,翠儿却已经还是可以斩钉截铁的摆出对她绝对的信任来。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她的一种独特的自保能力。 “你说的没错,一切都会好的。” 洛千鸢思忖了许久,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翠儿,伺候小姐我就寝!”她缓缓的吐出一句,话音刚落,翠儿便已经到了跟前贴身伺候。 听着洛千鸢还算舒缓的语气,翠儿也不由得鹅肠出了一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还不算太坏。 好不容易伺候洛千鸢睡下,翠儿正想要离开,却又被她喊住。 “翠儿。” 她应声回头,“小姐?” “你说,我会在这世子府里站稳脚跟吗?”洛千鸢睁大眼睛等着床上的凤凰纹路,怔怔的问道。 翠儿心中一惊,只倒洛千鸢又想到了什么让她觉得伤感的东西,一边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啊,小姐一定会在这个世子府里站稳脚跟,让世子爷与这王府上下的所有人都对您刮目相看的。” 她心知这是洛千鸢一直以来的心结,从她决定嫁到赫连王府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在洛千鸢的心里生长着,只是,她们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世子府里除了有一个沈如故作为对手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嘉懿郡主。 她的出现,打破了洛千鸢的诸多计划,可却又敢怒不敢言。 “沈如故,嘉懿,陆碧游,我总有一天会把你们统统都踩在脚下,让你们好好看看我洛千鸢的能耐!”洛千鸢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这才终于放翠儿离开。 与此同时,明月也正伺候沈如故就寝,她一边替沈如故按头,一边还不忘遵循医嘱开解她,“小姐,您发现了吗?今日所有人都很喜欢福生少爷呢,就连皇上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呢。” “是啊。”沈如故淡淡的开口,“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虽然一想到那副场景,她还是会不由得觉得心疼,可转念一想福生带给她的乐趣,她却又释然了。 “就是啊,刚刚奴婢还听到外面有人谈论,说是福生少爷给咱们王府带来了很多福分呢。”明月越说越是兴奋,甚至都已经忘了,她之所以打开这个话题原来是为了让沈如故能觉得轻松些。 “哦?什么福分?”沈如故一脸茫然,她还真没听到过这样的言论。 “小姐,你听我说嘛。”明月笑着接过话茬,“他们说啊,自从福生少爷出生之后,二少爷经常回家了。而且皇上还赏赐给咱们怡月馆李一对玉如意,再加上今日的满月宴,外头人头攒动就连皇上都亲自到了,这可是赫连王府多少年都没有的荣耀呢。” 明月恨不能将自己听到的所有的事情都全部一股脑儿的传给沈如故听。 不管怎么说,福生都是她的孩子,这些也算是她身为母亲的荣耀。 可奈何,沈如故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就提不起半点兴致,她只淡淡的一笑,“我啊管不了这么许多,只要从今天起福生这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就好。” “小姐,您还怕小少爷在这王府里会受人欺负不成?” 沈如故苦笑了一声,没有作答。没多一会儿,她就打发了明月,让她赶紧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还在梦乡,赫连禹德却不知道为何守在她的门前,片刻都不愿意离开。 明月与夏蝉见了,只能无奈的上前劝说道,“二少爷,小姐还没起呢,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奴婢代为转达……” 然而,每一次回应她们的,都是赫连禹德淡淡的一句,“不用了,我等她。” 这不,沈如故难得一次起晚了,谁知道竟然让赫连禹德好等。 当沈如故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更是立刻转头责怪明月,“你们怎么不叫我?” 她本就不是嗜睡之人,不过是因为昨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今日难得的不想早起,所以才赖着不想起来,可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竟然会亲自前来等她…… “小姐,是二少爷不让我们说的呀……”明月还没有来的及回应,一旁的夏蝉却是已经叫嚷开了,“您知道的,我们只不过就是下人,少爷是主子,他不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擅自行动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如故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她偏过头不去看她,只由着夏蝉一个人说着。 渐渐的,夏蝉也感受到了异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查看着沈如故的态度。 她刚一抬头就对上沈如故深邃的眉眼,夏蝉下意识的就想要跪下请罪,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一直候在沈如故身边的明月就已经将她扶起,“你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晨昏定省 夏蝉还没回过神来,沈如故便悠悠的开口,“看来,还是我平日里太过放纵你们了,这可倒好,连夏蝉都敢在我面前自说自话了……” 这一句,让才刚刚缓过点精神来的夏蝉又猛的一惊,“小姐……” 见到她这副张皇失措的模样,沈如故与明月对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只留下她一个人茫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一直在外候着的赫连禹德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赶了过来,夏蝉还一直找不着北呢。 “看来,这怡月馆还真是欢乐啊。”赫连禹德不无感慨的出声。 一句话,让屋内的三个人都下意识的收住了笑意,转瞬间就变得噤若寒蝉,这一幕,让赫连禹德更是觉得郁闷。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看着失声的三人,一脸愕然,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在,沈如故作为她们三人的领头人闹腾的够快,反应也不算慢,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向着赫连禹德微微福了福身,恭敬的道,“不知二少爷清早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句话就直接将赫连禹德刚才的话题给盖了过去,让明月与夏蝉不由得在心底里为她点了个赞。 这淡淡的一句,不仅化解了她们的尴尬,而且也让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办法说个不字。 果不其然,乍一听到这话,赫连禹德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道,“呃……跟你一起去请安。” “请安?” 沈如故有些莫名的重复着这一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难道,你不需要晨昏定省?”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赫连禹德好脾气的指点着。 晨昏定省这四个字在沈如故的脑海里转悠了一圈,她最终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从她进这赫连王府的大门开始,就被王妃要求不必晨昏定省,只在怡月馆中安心养胎就好,就算是后来生了孩子,也得到她的特许不必前去,此刻她倒是真的忘了这一桩。 就在沈如故觉得尴尬的当口,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主动站出来替她打圆场,“二少爷,您有所不知,王妃给了我家小姐一个特赦,免她晨昏定省……” 话音未落,夏蝉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也记得,说是小姐怀着身孕身子不便,那些礼数能免的就都免了!” “可现在不都已经生了嘛?”赫连禹德沉吟了片刻,丢下了一句让谁都无法反驳的话来,一时间三个人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好在沈如故却是没有纠结太久,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踏出了一步,“二少爷说的没错,眼下连福生的满月酒都办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蜗居在这怡月馆呢?”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了出去,倒是赫连禹德隔了许久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不仅让怡月馆中的众人有些错愕,就是这府上其他的奴才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纷纷侧目。 这样的场景让赫连禹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那一刻,沈如故强忍着笑意,一边迫于无奈给他做挡箭牌,一边却还不忘嘲弄他。 “看来,二少爷的江湖传奇已经成了泡影……” 沈如故这话刚一说完,赫连禹德就一副茫茫然的样子转头看她。 反而是听到这一声轻笑的许多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时的打量着赫连禹德。 这一下,赫连禹德更懵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一边冷眼看着众人,将其喝退,一边还不解的看向沈如故,等待着她的解答。 见他这副模样,沈如故先是一愣,而后便更加好奇,若非是顾忌到周围还有奴才在,需要给他留点面子,只怕沈如故会突然爆笑出声。 只是,她越是想要隐忍,就越是觉得困难,以至于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暂时忘却了那一玩笑的话,然而当她一抬头对上赫连禹德迷茫的神色时,好不容易强压制住的脾气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一来二去的,赫连禹德着急的脸都褶皱了,只能不停的催促,“你倒是说说理由啊。” 可沈如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唯一的应对不过就是摆摆手示意他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儿。 赫连禹德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气,他一时情急索性就一把拉着沈如故快步疾走,一路上阴沉着脸喝退了不少因为不解而前来围观的群众,直到反复确认周遭再无旁人,才终于放开了她。 这一路的疾行早已让沈如故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欢愉,就在她被赫连禹德拖着走的那一瞬间,笑容转瞬间就从她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迎面对上的又是他那一张阴郁的脸。 “说吧。” “说什么?”沈如故根本就不知道今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到底经受了什么,乍一听到他的追问,愣是好半天都想不起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这一句,赫连禹德几乎算是咬牙切齿才吐出来的。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在赫连王府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今日她沈如故可总算是让他开了眼了。 “这个啊……”沈如故拖长了尾音,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让赫连禹德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次,沈如故眼疾手快的在他临发怒之前,便将话题接了过去,“难道二少爷不知道吗?” 一句话说完,她便立刻趁着他还在愣神的当口,就快步往外走。 此处已经离王妃的住所不远,她快走几步应当很快就能遇到人,想必那个时候,赫连禹德就是再不情愿,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事情来。 果不其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赫连禹德刚意识到沈如故不见了,就想要追赶,只是可惜,才刚现身就见沈如故已经与嘉懿郡主凑到了一起。 第二百五十二章说教 沈如故对于此刻的相遇更是觉得无比尴尬。 事实上,就在赫连禹德出现的前一秒,沈如故因为一心想要躲开他的追逐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一个不察直接撞到了赫连禹凡身上。 “如故,你来了?”嘉懿郡主正一脸欣喜的抓着沈如故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这一时的激动也总算是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那令人无语的尴尬状态,只是各自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直。 有意避开她们二人眼神的赫连禹凡背过身去,意外发现了赫连禹德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听着他这诧异非常的话,嘉懿郡主与沈如故都不由自主的转头看过去。 当看到赫连禹德淡漠的神色时,除了沈如故之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心下一惊。 任谁都不会相信自在如赫连禹德一般的人物,竟然会突然出现在王妃的门前晨昏定省。 所有人脸上的惊愕,都如同先前的沈如故一般,死活都不敢相信。 或许是被他们盯的久了,赫连禹德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毛,他冷声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话音未落,赫连禹凡就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道,就连在他身后的沈如故与嘉懿郡主都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退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三人的眼神太过灼热,在经过的时候,赫连禹德低下了头急速通过的模样让身后的三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赫连禹凡也进了门,嘉懿郡主这才拉着沈如故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哪里怪怪的?” 沈如故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坚定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只是始终都没有办法找人明说。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既然是晨昏定省,就没有落在自家夫君后头的缘故。 刚一进门,就听见王妃欣喜的声音,“今日难得你们两兄弟一起来,快坐,快坐。” 于王妃而言,能够等到赫连禹德给她请安本就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她从来都不对此抱着什么希望。 今日赫连禹德突然出现,着实让她觉得意外,恨不能立刻就命人将他伺候好了。 倒是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于王妃过分热络的情绪他还有些不满,“娘,您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一听这话,赫连王妃顿了许久,好容易才收回心神,讪讪的道,“是吗?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 话音刚落,就听赫连禹德如同说教般开口,“我跟哥来给您请安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这一会儿招呼我们坐下,一会儿又命人准备瓜果茶点的,可不是没有把我们当成您自己的孩子嘛……”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猛地咳嗽了好几声,任谁都看的出来他隐忍的很是辛苦。 嘉懿郡主与沈如故停在远处,听到他的话都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深深的诧异后,这才又坚定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站着不曾挪动分毫。 倒是王妃在听到赫连禹德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好在身边伺候的丫鬟还算机警,立刻上前扶着她,“王妃,您没事吧?” 这一句,让屋内的众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以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为首,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王妃见状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一时失神而已。” 话音刚落,赫连禹德就已经拿身边人开刀,“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凌厉的话语声刚一响起,屋内的丫鬟奴才跪了一地,纷纷求饶。可赫连禹德却还是阴沉着脸,显然是根本就不愿意听进去分毫。就连赫连禹凡的劝说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王妃制止了他,“禹德,你别小题大做了,今天这事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到她们头上去。” 一句话,算是解救了这一屋子的奴才,同样的,也让赫连禹德暂时收起了紧张与不安,闷闷的向后退了几步。 直到此时,王妃才终于发现了躲在人后的嘉懿郡主与沈如故,连忙招呼着她们上前。 嘉懿与沈如故随即跪下请安,话音刚落,就被王妃喊了起来,一边还不忘转头说教两个儿子的不是,“你们啊,到底是怎么做人家丈夫的?怎么能把自家媳妇落在后面呢?这一点,还真是不如你们的爹了……” 前面的几句倒还算正常,可听到后面,沈如故与嘉懿都不由得老脸一红,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倒依旧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好在,王妃并没有将说教持续太久,反而是很快就打发他们四个人出去了。 当然,早上的这一幕很快就在赫连王府里传开,有说千年难得见到赫连禹德主动给父母请安的,也有说沈如故仗着最近在王府中的威望开始会自己筹谋的。 总之,当消息传到洛千鸢那儿的时候,又免不了让她郁闷了好一会儿。 “翠儿,走,咱们也赶紧去看看。”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恨不能立刻就冲到沈如故的跟前,亲眼看看她到底是如何拿着鸡毛当令箭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被翠儿给制止了,“小姐,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早都已经各自回去了,您还能见的到什么呢?”一句话让洛千鸢强压在心中的不快只能继续沉积,根本就没有半点发泄的机会。 她当然知道现在就算是自己快马加鞭的赶过去,也注定什么都见不到,可她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被沈如故骑在自己上头作威作福的模样。 “那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郁闷之下的洛千鸢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在身边的人身上。 好在,对此翠儿已经有所警觉,所以当事态真的发生的时候,她看上去要淡然很多。 “小姐,您忘了吗?夫人昨天不是才告诉过你必须要选择隐忍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隐忍 她适时的请出了洛夫人作为挡箭牌,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唯一能让洛千鸢安静下来的就是任何可能打倒沈如故的办法。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洛千鸢就一改先前的茫然,反而是镇定了许多。 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努力摆出一副淡定模样,神情自若的道,“是的,没错。不管她怎么样,我都决不能自乱阵脚,翠儿,你先出去打听打听,最近这几日世子爷又在忙些什么。” 稳定了心神的她,自然是顾不得沈如故。 一如洛夫人说的那样,她若是想要在赫连王府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从赫连禹凡身上下手。得不到他的心,就算是她扳倒了沈如故也无济于事。 “是。” 见她恢复了常态,翠儿连应声离开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雀跃。 她不敢有半点耽搁,前些时日,因为被禁足她们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好不容易被特赦出来,主仆二人自然是想尽可能多的把握机会。 不一会儿,翠儿便折返回来,只是脸上的神情显然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洛千鸢一直低头随性的拨弄着新衣服的料子,听到声响连都头没抬,淡淡的开口,“问到什么了吗?” 翠儿微微一怔,却终究还是如实以告,“小姐,世子爷与郡主现在都在怡月馆里。” 话音未落,她就见洛千鸢手里的动作一顿,“你是说,他又去找那个贱人了?” 洛千鸢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连眼神里都透出鄙夷与不甘,翠儿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她还没来得及退开,就又听洛千鸢冷冷的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翠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洛千鸢,似是在斟酌到底该怎么开口,却不想洛千鸢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将一切照实了说。 “奴婢打听到,说是二少爷与世子爷一同出了王妃的屋便有的决断,兄弟两个想要在一起好好的喝上一杯……” 翠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洛千鸢,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脸上闪现过丝毫满意的模样,不由得,她心中更是焦急,就怕自家小姐一个冲动会立刻跑到怡月馆中闹事。 要知道,赫连禹凡已经对她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允许她轻易踏进怡月馆一步,更不用说如今那个人的身边还又多了一个赫连禹德。 “翠儿,你说,赫连禹德为什么会突然对沈如故心生好感?”洛千鸢思忖了良久,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回身去问她。 而被追问的人却还是一脸茫然,前一秒,她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可下一秒接到的却是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千鸢却又自顾自的说,“我记得,赫连禹德平日里最是讨厌她啊,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竟然勾搭到一起去了?” 看着洛千鸢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翠儿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量,可她与小姐考虑的问题完全相反。 看来,小姐真是魔怔了。 这一头的人死活想不明白,而怡月馆中却是笑声阵阵。 事实上,翠儿得到的消息有误,率先提出想去怡月馆里坐坐的人,是嘉懿。 只是碍于赫连禹德始终都阴沉着脸,她就没敢出声,最后没想到他们兄弟两个竟然同时提议要喝上一杯,她也就索性就坡下驴当即提出一起组队去怡月馆里热闹热闹。 沈如故本有意推脱,可奈何她还没来得及反对,赫连禹德就已经猛地一拍大腿应承了下来,她也只能点头称是。 这不,这四位主子刚一到院子里,明月与夏蝉便领着众人忙活了起来。 赫连禹德与哥哥占据了书房,而沈如故则带着嘉懿郡主进了偏院。 “你都不知道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小家伙,昨天都已经散场了还惦记着要见他呢。”嘉懿一说起昨天的一幕幕就觉得好笑。 她一边逗弄着福生一边还不忘转头去探沈如故的反应。 这些天来,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笑出声来已经是他们的生活日常。可纵然如此,沈如故却始终都还是黑着脸,一脸淡漠。 每次只有当对上赫连福生的笑脸时,她才能暂时放松心情。 “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是这孩子的福分……”沈如故的声音淡淡的,只是说到后来总是带着几分伤感。 嘉懿郡主一见势头不对赶紧打住,随即转换了话头,“禹德……他看起来好像很紧张你呢。” 许是想到了今日清晨的那一幕,沈如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嘉懿郡主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茫茫然的点头算是应对。 “这么说,你们应该相处的很融洽咯?”嘉懿再追问,沈如故的动作如故。 她的目光不曾从赫连福生的身上移开分毫,倒是嘉懿郡主的脸上写满了惊诧。 “其实,他还是很放心不下你的。”嘉懿想到那一日他们兄弟两的情形,不由得感慨。 可沈如故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抽回了心神,乍一听到她这样的言语,不免有些迷茫,“啊?” 见她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嘉懿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如故,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整个王府里最尊贵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不担心你……” 一听这话,沈如故立刻就急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连忙解释,“郡主,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制止,只见嘉懿轻笑着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再开口时,嘉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闷闷的腔调,在沈如故听来像是对她与赫连禹凡之间的一切表示默认,那一瞬间,她彻底的慌了。 顾不得许多,沈如故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恨不能立刻就在嘉懿郡主跟前发誓宣布她与赫连禹凡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二百五十四章误解 但或许是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加上嘉懿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激动,一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响动,让外头的人心下一惊纷纷冲进来查看情况!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竟然会是嘉懿郡主与沈如故两个人面面相觑,而赫连福生在一旁自顾自哭泣的场景。 “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奶娘找来。”赫连禹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头催促明月与夏蝉。 两人立刻匆匆离开,可赫连禹凡却还不住的打量着身边的人。 事实上,看到赫连禹德对于孩子的关心,他的确有些意外。他自来都是潇洒惯了的,当初他将沈如故塞给他,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心中终归是不快的。 可现在,他居然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更能在孩子哭闹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赫连禹德小心翼翼的晃动着摇椅,好不容易等孩子不再哭闹了,他才有些不满的看向旁边的两个女人。 “你们怎么回事?都没听到孩子在哭吗?”被这一声质问声惊醒过来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周遭的情况有些不对。 沈如故下意识的上前去查看孩子的情况,只有嘉懿郡主傻傻的怔在原地。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沈如故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以及在他们各自失神的那个瞬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在,赫连禹凡也终于抬步到了跟前,纵然眼神不住的往孩子的身上瞥,可他却始终都还是离的远远的,只默默的站在嘉懿郡主的身边。 沈如故手忙脚乱的照顾孩子,对面是阴沉着脸的赫连禹德,身后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赫连凡与嘉懿。 这样的场景让她倍感压力,甚至连着出了不少的错。 好在明月与夏蝉及时带着奶娘赶到,立刻就将孩子接了过去,这才算是总算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个时,赫连禹德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他脸色阴沉,说出的话则更是阴郁,毫无情分可言。 沈如故与嘉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赫连禹凡忙在一旁打圆场,“差不多就行了,孩子不过就是哭闹了几声,没什么大碍,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 说着,就快步走到沈如故与嘉懿郡主的中间,淡淡的说了一句,“放心吧,孩子没事。” 只是,这一句到底是在劝慰着谁,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插曲之后,四人就全都到了前厅,只是再没了喝酒谈笑的兴致,大家心里都悬着一根针,生怕赫连福生出什么事。 “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进宫请个御医来看看吧?”嘉懿放心不下,还是转过头去与赫连禹凡耳语。 然而,他依旧没有点头。 尴尬的气氛也让赫连禹德意识到,他先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 他主动端起茶碗来向嘉懿与沈如故请罪,“嫂子,如故,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所以说话有些不知分寸,还请你们两位不要见怪。”说完,还没等她们有什么反应,他就已经仰起头一饮而尽。 嘉懿与沈如故还是在赫连禹凡的催促下,这才茫茫然的喝了一杯。 四人又沉默着对视了一眼,赫连禹德终是受不住这尴尬的状态,先一步起身。 而后不久,嘉懿与赫连禹凡也离开了,待明月与夏蝉再回来准备询问主子们还需要备些什么的时候,屋内已然只剩下了沈如故一人。 “小姐,郡主与世子爷他们呢?”夏蝉有些茫茫然,下意识的开口道,“我跟明月姐还没准备好呢,怎么人都不见了……” 她话音未落,明月已经一记飞刀杀过去,让她不得不有些悻悻然的闭了嘴。 还没等明月开口,沈如故就淡淡的道,“不用准备了,没什么事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个人愣愣的往外走。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月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当即快步跟上。 而茫然的夏蝉清醒时只能长叹了一声,“唉,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她一边吐槽,一边向外走去。 扶着沈如故回了房间坐下休息,明月也半刻都不曾离开,她只静静的守在一旁,“小姐,有什么吩咐您就随时喊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没有听到应对,明月只能不放心的往外走。 看着沈如故那张惨白的脸色,她始终都不敢放下心来。 “禹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嘉懿也始终都是惴惴不安,还没回到世子府,她已经追问了好几遍。 然而,每一次回答她的,都是赫连禹凡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 只是,他越是回应的坚决,嘉懿心中就越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我记得我跟如故在说话,先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嘉懿努力的回忆着先前的种种,似是想要找到问题的关键。 前一刻还无所谓的赫连禹凡,一听到沈如故三个字,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突然什么?” 他这一厉声的追问,让嘉懿一时间有些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摆动着,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记得,好像是我问了如故一个什么问题……然后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高声问道,“你问了她什么?” 肩膀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嘉懿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嘶……” 可赫连禹凡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不停的追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嘉懿身边的丫鬟还算机警,一见她的状态不对,赶紧快步跟上,“世子爷,您快放开郡主,您弄疼她了……” 接连不断的催促声暂时打断了赫连禹凡的沉思,他下意识的放开了手,自顾自的向前走,任由身后的人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郡主,世子爷他……”丫鬟有些无奈。 第二百五十五章阻拦 但嘉懿却是一脸淡漠,“由着他去吧。”说着,她便也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赫连福生受惊的事情很快传遍王府,王妃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匆匆赶来,斥责沈如故不会照顾孩子不说,还提出要亲自富养,并且不由分说的将孩子带回了自己屋里。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不论是赫连禹凡还是赫连禹德皆不知情。 沈如故挣扎着想要将孩子抢回来,可终究还是耐不住奴才们的力道,最终整个人扑倒在地,身边只有明月与夏蝉为伴,主仆几人泪流满面,却也于事无补。 “什么?你是说,王妃把福生接到了她那儿,那如故怎么办?”嘉懿郡主得到消息一下子就从位子上弹了起来。 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淡淡的开口,“听在怡月馆当差的那些丫头们说,二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嘉懿闻言,立刻就想赶过去看她,却不成想,竟被身边的丫鬟拦住。 “你们想要干什么?”她冷眼看着跟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开口。 那人闻声跪倒在地,“郡主恕罪,可今天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出去!” 听着这坚定的话语,嘉懿不由得失笑,“我看,你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敢拦我?”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些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此刻竟然会与她站在对立面。 “哪怕郡主今日要因此处死我们几个,我们也决不能让您踏出这个屋子分毫。”嘉懿越是觉得愤怒,那几个丫头反而就越是团结,这让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开始仔细的审视起眼前的这群人。 好不容易等她稳定了心神,这才淡淡的开口,“说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绝不相信她们会莫名的忤逆她的意思,这其中怕是有许多她不知情的隐私。 嘉懿郡主端坐在主位之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众人,等着她们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今日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明日就都不用来了。”她冷冷的一句,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给她解释,要么就彻底从她跟前滚蛋。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却是好半天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解释分毫。 这让嘉懿更是觉得愕然。 “行。”她默然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她们跟前,“既然谁都不愿意说,那就都不用说了。让开。” 她当即就想要往外冲,而几个丫头看到她这副样子,却又齐心的张开双臂拦着她的去路。 “郡主,难道您忘了今日一早发生的事情了吗?”贴身伺候的丫鬟带着哽咽的语调开口,“您难道还希望会被二少爷误解吗?” 只这一句,让嘉懿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下一秒,她怒斥众人,“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头落的更低了,几乎每个人都是伏在地上,言辞恳切的道,“郡主,请您千万不要出去!” 所有人更像是事先彩排过一样,异口同声的请求着。 嘉懿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 的确,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想的是立刻冲到沈如故跟前,帮着她一起想办法把福生给要回来,可听着这几个丫头们说的话,她却有些迟疑了。 明明她一心都想着帮助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最终得到的不过只有他们的误解。 这样的环境下,饶是谁都不会轻易踏出一步。 可真要是让嘉懿什么都不做,只隔岸观火,她发现自己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这一头,嘉懿正陷入茫然,而洛千鸢却显然兴奋多了。 “翠儿,你听说了吗?王妃把孩子带走了!” 事实上,王妃前脚刚一离开怡月馆,下一秒这个消息就被一众奴才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连身在将军府的洛弘勇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她洛千鸢了。 翠儿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自然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相比洛千鸢,她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王妃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将孩子带走,其根本缘由在于对赫连福生的在意,这一点任何人都看的出来,可此时此刻洛千鸢却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一点,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沈如故要倒霉了。 “翠儿,你说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慰问一下她?”洛千鸢一边拣选衣服,一边还不忘询问她的意见。 翠儿没有做声,然而下一秒,洛千鸢却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到了跟前,催促着她快些走。 “小姐……”翠儿迟疑着不敢上前,此刻的沈如故会是个什么模样,不用想,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如果她们在这种时候上去奚落,岂不是又会立刻落人话柄? “怎么?你还有什么建议吗?”见翠儿没动,洛千鸢的神色略显不悦,但好在,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她缓缓的问着。 一直以来,翠儿都像是她的智囊团一般,也或许她是有什么独到的建议也说不定…… 然而,当洛千鸢扭头看向她的时候,才发现翠儿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这一次,她终于不高兴了。 “还是说,你还记挂着那位沈大小姐?” 洛千鸢一字一顿的追问着,凌厉的眼神始终将翠儿锁的死死的。 翠儿不敢抬头,她心知但凡自己露出哪怕半点狐疑的状态,都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嗯?” 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她的应答,洛千鸢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翠儿也在她的不断催促之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本正经的道,“小姐,翠儿觉得,您现在不能去。”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洛千鸢疑惑的眼神。 透过那深邃的眉眼,她等到的,是一句句为什么与茫然不解的模样。 “小姐,您想想看,要是怡月馆那儿刚有点动静,您就立刻跑过去,岂不是难以摆脱嫌疑?再说了,世子爷才刚刚很生气的警告过咱们,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尽可能的避避嫌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避嫌 翠儿的一番话,让洛千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许久,洛千鸢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她一步步往回走的时候,眼神依旧凌厉的很。 翠儿下意识的往外退了好几步才终于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 “你说的没错,那就听你一回。”听着洛千鸢镇定的声音时翠儿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执拗如洛千鸢,此刻竟然被她给说服了? 这个念头刚在翠儿脑海里成型的时候,就被她猛地压下,她甚至紧张的晃了晃脑袋,想要让自己尽快恢复澄明姿态。 看着她这副样子,洛千鸢不由得失笑。 临近黄昏,赫连禹凡兄弟两一前一后的回了家,还么来得及坐定,就先后听说了沈如故的遭遇…… 一个急匆匆的立刻向怡月馆跑去,而剩下的一个,却在一脚踏出世子府的时候,又迟疑着收了回来。 只转头喊了个仆从,让他立刻去找赫连禹德。 而得了这个命令的奴才更是一脸郁闷,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赫连禹德的位置? 只是这一句,他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就像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禹凡一脸焦急的模样,却又不能说嘉懿郡主已经下了命令,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必须乖乖在世子府待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做。 “世子爷,二少爷……” 他吞吞吐吐的刚一开口,赫连禹凡就不无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恨铁不成钢的道,“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走出了几米远。 “到底怎么回事?” 赫连禹德刚一回到怡月馆中,就察觉到了一屋子阴郁的味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就是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所以就连问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戾气。 只可惜,此时的沈如故根本就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来跟他解释其中的缘由,只一个劲儿的向他哭诉,请他想个办法,帮她把孩子带回来。 “你快去把福生带回来……” 一旁的明月与夏蝉也丝毫都不放松,纷纷哀求赫连禹德,“二少爷,求求您了,小姐不能没有小少爷啊……” 哭诉声让赫连禹德只觉得头大,可无奈的是这些人却又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与他解释其中的缘由,迫于无奈,他也只能一脸郁闷的快步走出,急匆匆的赶去向王妃问个明白。 可没成想,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赫连禹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禹凡拦住了他,可问出口的话,却让他根本就无从作答。 赫连禹德的沉默,让他更是揪心。 “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再不会让他们受伤的吗?”一时情急,赫连禹凡索性就把所有的怨气全部都倒在了赫连禹德的身上,这让本就在自顾自生闷气的赫连禹德更是郁闷不已。 他冷不丁的抬头直视赫连禹凡,眼底全是肃杀之意。 赫连禹凡一见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剑拔弩张之间,眼看着就要再打起来。 只是,此刻外面的动静丝毫都不能让屋内的众人有所觉察,不管是沈如故还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谁都提不起半点兴致来,只能暗自低头沉默。 而被困在世子府里的嘉懿郡主刚一听说赫连禹凡回来了,便立刻急匆匆的去寻他。 只是没成想,人还没见到,就听说他已经箭步流星一般的赶到怡月馆去了。 那一瞬间,要说她没有任何的失落是不可能的,当初她之所以会答应嫁给赫连禹凡,除了政治婚约无从拒绝之外,也多少还是带着几分对他的青眼的。 只是如今看来,不管是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抵不上沈如故分毫。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看看。”嘉懿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着眼前的几个奴才开刀,恶狠狠的将众人都遣散了开去,“立刻把世子爷带回来,做不到的话,你们就立刻消失。” 凌厉的话语从嘉懿郡主口中溢出的那一瞬间,其实也昭示了她的态度。 而除了她身后的几个丫头,根本就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多人甚至都没能从中反应过来,脑子一团乱麻,都纷纷为主子最近多变的情绪而觉得茫茫然。 然而这终归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便都顺势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嘉懿郡主与她身边的几个体己丫鬟。 “郡主,您先消消气,世子爷很快就会回来的。”见嘉懿一直都板着脸,便有丫头自作主张的为她沏了杯茶递上来。 要说单只有这杯茶,倒或许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敬奉上来的时候,那丫头还自以为是的加了一句,这一下,嘉懿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次,她只是微微扬了扬脸,身后的丫鬟就已经气急败坏的冲上了前,一把挥退了那因为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而变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似是做好了要被嘉懿重新斥责的准备。 然而,嘉懿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往外走。 丫头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听嘉懿淡淡的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句话,让身后的人再没了紧紧跟从的理由,只能无奈又顺从的应了个是。 待嘉懿郡主走远,这小丫头又连忙吩咐众人拦在门口,谨防嘉懿趁着她们不注意就偷偷溜走。可没成想,她家主子却是没有半点要偷溜的意思,反而是趁着这难得自在的光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发呆。 “为师交给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好她。你听明白了吗?”暗夜里,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纵然他从始至终都不曾转头多看嘉懿一眼,可却还是让站在他身后的嘉懿惊起了一身冷汗。 这,或许就是气场的力量。 第二百五十七章任务 “是,师傅。” 那一日,嘉懿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接下这一任务,两天之后,她便嫁到了赫连王府。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自己新婚大喜的当日,还没来得及打探就会被沈如故的突然生产而打乱了一切的计划。 而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凑近,更试图拉进她们之间的关系,她甚至不惜为了沈如故而与赫连禹凡联盟。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一点点迷失。 的确,赫连禹凡是京都无数达官贵人之女都想要嫁的对象,但在没有与他相处过之前,嘉懿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如此沉迷于他。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可就在刚才她出声斥责那些人的当口,她明白,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就算是她再不想承认,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一个人暗自伤神的时候,派出去的几个奴才倒是已经找到了赫连禹凡,只是谁都不敢轻易的上前一步。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世子爷与二少爷相对而立,每个人眼里都露出肃杀的模样,那样严肃的场景下,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可以轻易靠近的。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们母子的吗?”赫连禹凡厉声责问。 他还记得,前些时日,是赫连禹德一脸颓然的来到他的面前,跪下向他请罪,说是他没有照顾好沈如故母子三人,以至于她女儿早夭,而后更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只要这王府里有他赫连禹德一日,他就庇护沈如故母子一日,绝不会再让他们受折磨。 结果可倒好,这话说出口也不过短短几日,沈如故与儿子就这样被人硬生生的拆开? 这个结果是赫连禹凡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以为我乐意吗?”赫连禹德一脸阴郁,他没想到如今赫连禹凡竟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你这么关心他们,为什么事发的时候,你不第一时间赶过来制止?” 赫连禹德毫不示弱的追问,只这一句就让赫连禹德不得不无奈的闭嘴。 诚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要求对面的这个人做的分毫不差呢? “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能低头愤愤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那一声脆响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赫连禹凡这一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赫连禹德也是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凑近,赫连禹凡便已经扭头就走了。 赫连禹德跟了几步,而后却停在了原地。 许是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不知道追上去又能改变些什么,所以他停住了。 而当他扭头看到角落里的众人时,脸色一沉,“滚出来!”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听的几个奴才心下一寒,那一瞬间他们心中无限后悔,为什么不在世子爷起身的那个瞬间就立刻悄悄的离开呢? 然而现在却已经再不是追问过去的好时机了。 一来是二少爷绝不会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二来是事后诸葛这样的事情无疑太没建设意义了。 “还不赶紧滚?”赫连禹德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串黑影,厉声呵斥了一句。 众人闻言,立刻做鸟兽般四散开去,没有任何人愿意在此多停留一秒。 不过转瞬的功夫,赫连禹德眼前的一切就又变得清明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带着满身的戾气,故而当他赶到王妃住处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奴才敢阻拦他分毫,他径直就到了主卧。 “母亲,您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刚一进门,赫连禹德就开门见山的问正在逗弄孙儿的赫连王府。 “嗯?”听到声响的赫连王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不解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禹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厉。 至少,是鲜少对待赫连禹德该有的严峻态度。 “您明明听的很清楚,我就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要亲自抚养福生?”赫连禹德丝毫都不为所动,他依旧一字一顿的问着,面上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不见任何笑意。 “我帮着你们抚养福生难道不好吗?”赫连王妃不答反问,“你跟沈如故都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与其让孩子一个不小心受了伤,还不如在我身边安全点。” 这一句,倒是赫连禹德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 要说养孩子的经验,他们也确实没有。 “可您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把孩子带过来吧?至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赫连禹德被带偏了,待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这不也是临时想到的嘛。再说了,我是孩子的奶奶,帮着你们照顾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妃不以为意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继续转头含饴弄孙。 “你也知道,我跟你爹年纪都大了,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有机会好好的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难得如今你跟你哥都成家了,日后这赫连王府的担子就要交到他们兄弟的肩上了……” 王妃说着说着,就突然感慨起来,听着这话,赫连禹德不由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冷冷的接话道,“娘,您搞错了吧?这王府的事情自然由我哥来管,现在我只想要陪着沈如故好好的照顾福生,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不如我现在就把孩子抱回去吧。” 心知在王妃这儿注定问不出些什么来,赫连禹德也已经对此不抱任何的希望,索性就采取了迂回策略。 然而,他才刚一靠近,王妃就一脸紧张的怒瞪着他,不由分说的拦在他与福生的跟前,“怎么?难道你还怕我照顾不好他吗?” “当然不是。”赫连禹德一见王妃如此严肃的表情,索性就开始插科打诨。 “儿子是担心您累着,这生孩子的是我们,养孩子的任务自然也是我们的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绝不妥协 乍一听到任务两个字,王妃的脸上显现出淡淡的笑意,她略显欣慰的开口,“看来,你最近是真的长大了。” “那是自然。”赫连禹德淡淡的一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已经是福生的爹了,既然我选择了成为他的父亲,就必须要负担起一切属于我的责任才行。” 见他一副好父亲的模样,王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长大了,真好。”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索性就立刻添砖加瓦,“来人,快把小少爷抱回去,本少爷要跟少夫人亲自抚养。” 他话音刚落,就抬手准备让人抱孩子。 尽管福生已经满月,可赫连禹德抱他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尽管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亲自上前将孩子带走,可他却还是宁可退而求其次。 他不是不知道,有王妃在这儿绝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可比起伤到福生,他宁可选择背水一战。 “慢着。” 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用眼神示意众人快些动手,王妃凌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赫连禹德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准备命人动手,直到王妃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怎么?我说的话这么快就不管用了?” 听出了话语之中的些微怒意,赫连禹德忙不迭的转头,一副吃惊的模样,“谁说的?您可是这赫连王府的女主人,您说的话,有谁敢不听?” 说话的功夫,他还特意环顾四周,一遍遍的追问满屋子的丫头奴才,“说,到底是谁惹的王妃不愉快了?”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下一秒又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这样顺从的姿态让赫连禹德心中一喜,他立刻拉着王妃在一旁坐定,指着众人肯定的道,“娘,您看,他们都知错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王妃就已经拍掉了他指点江山的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搞得什么名堂,我警告你,这孩子我养定了,你要是想跟我唱反调,那就试试看。” 说着,赫连王妃冷哼了一声,立刻挥手让奶娘带着孩子下去了。 赫连禹德看着这突然的一幕,不由得发怔。 在赫连王妃还没有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今日这一场争夺孩子的战斗他还是有胜算的。 可就在刚才,听着自家亲娘斩钉截铁的声音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用错了方法。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她硬碰硬的……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德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他一溜烟的跑到赫连王妃的跟前,一会儿捏捏肩膀,一会儿给她拍拍腿脚,全然是恭敬姿态。 可王妃却还是板着脸,丝毫都不见她有半分转好的可能。 “你们都下去吧。”赫连禹德突然抬起头来,喝退了众人。 周遭的丫鬟们先是一怔,又见赫连王妃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异口同声的应声离开。 “行了,别在我跟前凑热闹了,你要没什么事还是去问问你哥有什么事情用的上你的,好好跟你哥学着点。”最后一个丫头前脚刚一离开,下一秒,王妃就止住了赫连禹德的动作,只想将他立刻赶出去。 可赫连禹德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始终都半跪在她的跟前,不肯移动分毫。 “我不去,我要在您跟前守着。”说话的功夫,他整个人半倚了上去,死死的抱着王妃的脚,不愿松开。 看到赫连禹德如此撒娇的状态,王妃不由得失笑,“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娘,您也看到了,我是这么的不愿意离开您,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如故跟孩子分开吗?”赫连禹德淡淡的道,语气里不无伤感。 一听这话,王妃立刻停住了正想抚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禹德,你起来。”王妃叹了口气,总归还是将他喊了起来。 这一次,赫连禹德没再坚持,他听话的站起身来,却也只是起身而已,不曾离开过她分毫。 “娘,您就让福生跟我回去吧。” 赫连禹德字字句句都不离福生,这让王妃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在赫连禹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轻叹道,“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刚刚奶娘还说,这段时日你天天都往怡月馆跑,说是见不到他们母子就不能安心,是吗?” 说到后面,她偏头看了赫连禹德一眼,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赫连禹德迎上她的目光,羞赧的一笑,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有应声。 可那一低头的瞬间,却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王妃见状,轻笑一声,“你知道吗?当初你跟你哥刚出生的时候,你爹也是一样,恨不能一天看上你们好几回,有时候甚至要我板起脸来赶他走,他才肯离开……” 王妃看着门外的院落,不无感慨的回忆起了过往。 听着这些,赫连禹德也在刹那间晃神,“原来,他也有不打骂我的时候!” 在赫连禹德的印象里,他与赫连王爷之间的每一次交锋从不以圆满结束,从来都充斥着怒骂与指责。 王妃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到底像谁,小时候看着挺听话的,没想到长大之后净给我们惹事……”顿了顿,又听她感慨,“可一眨眼的功夫,你们都长大了,我跟你爹也老了……” 赫连禹德闻言,愣了愣神,他也没注意到赫连王妃在那一刹那抬起手,揩了揩眼角的泪痕。 赫连禹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王妃话锋一转,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结论。 “这偌大的赫连王府,总是需要有人来继承的。你哥他已经接了这个担子,而你也总要学着替你爹承担些什么了吧。” 他没有接话,而王妃的叹息却还没停止,“福生这孩子是皇上赐名的,可算的上是咱们赫连王府的荣耀,由我们来亲自照料并无不妥。” 得,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赫连福生的抚养权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劝说 就在赫连禹德为赫连王妃的坚持而觉得无奈的时候,只见外头高声响起一句,“我不同意!” 这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让屋内的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屋外的人却是已经一个箭步垮了进来。 “不管怎么样,孩子必须要跟母亲生活在一起。” 掷地有声的声音,在配以赫连禹凡此时建议的神情,让赫连禹德与赫连王妃都不由得心下一惊。但下一秒,赫连禹德便当即跨出一步,走到赫连禹凡的跟前,与他一起比肩而立,沉声道,“娘,您就让他们母子团聚吧。” 话音未落,两人就已经一起跪倒在地。 这一幕,让赫连王妃多少有些始料未及,“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无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里写满错愕。 “我们只求娘能让沈如故与福生母子团聚。”赫连禹凡毫不避讳的对上赫连王妃审视的目光,说出的话却丝毫都没有半分退却。 “要是我不答应呢?”赫连王妃也是一样,她始终都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那我们就在此长跪不起。”这一句,是赫连禹德接的,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淡淡的笑了笑。 “你们兄弟两,这是要联起手来逼我不成?”赫连王妃心中苦笑,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兄弟两难得的团结竟然会是因为同一个女人…… 起初,她还以为他们两兄弟彼此剑拔弩张是沈如故造成的,故此对她始终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不成想,他们兄弟二人竟然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样的结果,她一时间根本就接受不了。 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见他们丝毫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更加生气,可奈何心中的积郁又不能即刻发泄出来,最后只好甩手走人。 可即便如此,赫连禹凡兄弟两人却从来都没有私自起身过。 这一跪,震惊了全府上下。 赫连王爷刚一回到家,管家就忙不迭的将此事告知了他,当然,管家的原意是希望老爷赶紧在中间斡旋几番,至少不要让事情愈演愈烈。 然而,没成想,当赫连王爷听说了整件事情之后,也是与王妃一样的态度。 “既然夫人都已经开口了,那就按她说的做便是。再说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啊……”留下这一句,赫连王爷便走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管家。 晚膳时分,赫连王爷特意吩咐一家人一起用膳。 沈如故推说身子不爽,并未出席。而嘉懿郡主竟也用了一样的理由,到最后只有洛千鸢与陆碧游两人同行。 只是,待他们到了饭厅,才发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便只剩下赫连王爷与王妃,就是禹德与禹凡都不见人影。 二人刚一坐定,就听见赫连王妃转头吩咐丫头上菜。 那一瞬间,陆碧游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见洛千鸢眼底闪现出与自己一样的茫然,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头看向王妃,轻咳了几声。 可奈何不管她如何示意,赫连王妃都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般,依旧是镇定自若的坐着,反倒是赫连王爷在见到陆碧游这副意有所指的状态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察觉到不对的王妃也不由得往陆碧游的方向瞪了一眼,这才让她止住了尴尬的动作。 不多时,丫鬟们便端菜上来了,只是一时间谁都没有主动起筷。 洛千鸢心下一沉,其实早在看到那副尴尬的场景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这一出注定是鸿门宴,只是迟迟不见赫连王妃与赫连王爷开口,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隐忧。 “该死。”她不由得在心中低咒。 早知道除了陆碧游这个蠢女人外,再无旁人,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前来赴约呢? 只是此刻她再想要扭头就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动筷吧。”赫连王妃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淡淡的开口。 赫连王爷轻应了一声,就近夹了一筷,洛千鸢与陆碧游刚想要动筷,却见他又悻悻然的放下了,无奈之下,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放下。 “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王妃有些讶异的问道。 她狐疑的转头看向他,脸上不无担忧,要知道,面前的这些都是赫连王爷平日里最喜欢的,也是厨房每日必备的菜色。 事实上,赫连王爷这一架势也让身边伺候的人不由得心中一紧,没人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 更要命的是,就算他们心中担忧,却也不能毫无顾忌的问出声来。因为,在这间屋子里,从来都没有他们说话的机会。 赫连王爷沉默良久,逼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好半天,才听着他沉沉的开口,“去把他们叫来。” 话音刚落,管家便忙不迭的往外退了出去,而赫连王妃则是一旁长叹了一声,“老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没等到赫连王爷的回应,她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洛千鸢与陆碧游也再坐不住了。 她们不是没听到下人们的谈论,也不是不知道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两兄弟今日做出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只是此时此刻,她们却是有口难言。 僵持了没多一会儿,管家便急急忙忙的转了回来。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他的身后在无旁人。 陆碧游下意识的黑了脸,只当是他办事不利,却不想,下一秒管家便立刻凑到赫连王爷的身边耳语了几句,才刚一退开,赫连王爷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放肆!” 他猛地一拍桌子,屋内的众人只觉得整个人一个激灵,下一秒大家便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老爷,别动气,别动气。”王妃赶紧上前一步替他舒缓抑郁,一边还不忘认真劝慰。 “咱们只管坐下吃饭,不想别的了。” 第二百六十章僵持 说着就亲自替赫连王爷布菜,准备亲自伺候他用膳。 只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停当,就见赫连王爷长袖一甩,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离席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陆碧游与洛千鸢虽然都半跪着,可低着头的时候,却依旧不忘互相打探彼此的神色。 这不,两人刚一对视就被赫连王妃抓了个正着,“行了,都别跪着了,回去吧。” 她淡淡的摆了摆手,便算是喝退了两人。 陆碧游与洛千鸢虽然心中不快,却也只能无奈的应声称是。 “媳妇告退。”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下一秒,便退了出去。 夜色里,两人并肩行着,丫鬟远远的跟在身后,任谁都能察觉到这两位主子今日情绪不佳,自然不会轻易上前找不痛快。 “千鸢妹妹,你说,今日王爷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陆碧游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的性子,率先开口。 她话还没说完,洛千鸢却是不知道为何猛地加快了脚步,急急的往前而去。 翠儿见状,便也只能立刻快步跟上。 陆碧游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她们主仆二人超过,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怒骂一声,“这什么人嘛……” 这两人带着满腔的愤怒回到了世子府,而赫连禹德却只觉得好笑。 “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你能想到这么损的法子……”他一边憋着笑,一边转头看向赫连禹凡。 管家奉命来请他们二人的时候,他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人还没走到跟前说清来意,赫连禹凡就用一句冰冷无比的话挡了回去。 原话是,“不放了赫连福生,免谈。” 话音刚落,管家就已经被他凌厉的模样吓退了几米远,只得遥遥的喊了一声,“我马上就去报告老爷。”便匆匆溜走。 那急促的场景不由得让人觉得,在他们跟前多待一秒都需要耗费大量勇气。 而赫连禹德的爆笑便也是在管家匆匆离开之后上演的。 只是,无论他再如何癫狂,赫连禹凡就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一般,只冷眼看着他,好半天都不说话,从始至终都只有赫连禹德一个人自娱自乐,终归是无聊,这不,没多一会儿,他也就安静了。 两人又跪了许久,赫连王爷总算是亲自前来了。 “你们两,还准备跪到什么时候?”沉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两人都不由得心下一颤,但随即便都恢复了正常。 “儿子不敢。”赫连禹凡带着赫连禹德沉声道。 “不敢?我看,你们就差要把我这赫连王府给掀了!”赫连王爷冷哼一声,几步走到他们跟前,冷眼看着两人,厉声道。 那粗重的语气似是在替主人表达不满,赫连王爷已经好几年都不曾有吹胡子瞪眼的状态了,不由得让底下人都心下一惊,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今日惹出这一连串事件的人,是这府中未来的两位主子…… 正当父子三人周身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赫连王妃却是到了。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起来?”她恨铁不成钢的怒斥道,“难道真的要让我跪下来求你们不成?” 这话刚一出口,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愣住了,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赫连王妃见状,索性就喝退了众人,将空间留给他们四人,环顾了一下周围,真的准备跪下去。 “夫人,不可!” 赫连王爷第一时间制止了他,刚一扶起两人,甩手就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巴掌。 啪啪两声厉响传出屋外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下意识的噤了声。 赫连王爷的一巴掌,让兄弟两个骤然清醒了过来,可下一秒,他们却也只是正了正身子,依旧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还不赶紧滚?”赫连王爷见到他们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郁闷,可最后却也只能怒斥。 不成想,他越是激动,他们二人就越是浑不在意,不由得让他更是生气。因为气急,他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王妃见状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见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依旧愣愣的跪在地上,更是怒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要是你爹有什么闪失,我觉饶不了你们。”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忙不迭的转头呼叫奴才赶紧忙不迭的去请大夫了。 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众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便也只能急急忙忙的各自散开。 而屋内的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起身快步走出,火速赶到两人的身边,恭敬的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两位少爷将老爷气的生病的消息在赫连王府不胫而走。 嘉懿郡主闻言,立刻赶了过来。而洛千鸢与陆碧游因为先前的遭遇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一来是他们已经领教过现场的氛围了,实在不想再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另一方面则是她们实在太清楚,有嘉懿郡主这个世子妃在,不论他们做些什么,终归都不能让人满意。 而怡月馆中的沈如故听闻这个消息,下意识的一个激灵,顾不得其他只想着亲自上前伺候。 比起赫连王爷的安危,她更希望能借着这次贴身伺候的机会,让王爷与王妃圆她一个心愿。 经过这一天的动荡,她已然再不奢求能够让赫连福生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可哪怕只是让她每天看看孩子,也是好的。 存了这样的念头,她再不敢耽搁分毫,而明月与夏蝉却是毫无察觉,待她们反应过来时,沈如故已经走出了老远,她们也只能快步跟上。 “如故?”嘉懿看着眼前慌慌张张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沈如故,可惜的是,她虽然惊诧,可沈如故慌乱中根本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一见到她这副样子,嘉懿身边的丫头更是不满,“郡主您瞧,她哪里把您放在眼里嘛,连头都不抬一个,这样的人您还有必要帮她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放手 跟在嘉懿身边多年,最近又是亲眼见着嘉懿为沈如故付出,如今再见沈如故这副丝毫不知道感恩的状态,众人的心中总是有些不满。 “闭嘴。”嘉懿冷冷的斥责道,“你们在这儿候着!” 生怕她们再与沈如故起冲突,嘉懿索性就把人安置在了外头。几个丫头虽然心中不悦,可主子有命也只能服从…… 明月与夏蝉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嘉懿怒斥丫鬟,她们也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只当这留在原地待命的命令是交代给她们所有人的,自是不敢移动分毫。 “如故,你怎么来了?”身边一个人影闪过,赫连禹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待看清楚来人,更是一脸错愕。 而他这一声惊呼,也让周遭的人纷纷侧目。 尤其是王爷与王妃,在看到沈如故的当口,都下意识的将头偏到了一边,倒是赫连禹凡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嘉懿郡主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一副众人皆惊的状态,她缓步走到了沈如故的跟前,拉着她走到一旁,“如故,来,先到一旁坐下。” 而沈如故却像是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一般,任由着嘉懿郡主与赫连禹德随便招呼,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 待安顿好了沈如故,嘉懿这才走到一旁,悄声的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赫连禹德对她的提问根本就置若罔闻,此时他满心满眼都落在沈如故的身上,哪怕她的身边已经有赫连禹德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可他却还是不放心。 嘉懿郡主见状,长叹一声。她不是不知道赫连禹凡的心思,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克制不住。 可她也明白,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太多缘由,若是真能分析出个因为所以来,只怕就再不是纯粹的情感了。 “有禹德看着她呢,你不用担心。”嘉懿淡淡的开口,“现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帮她吧。” 她这一句,倒是一下子就让赫连禹凡抽身出来。 只见他快步走到两位当家人面前,沉声道,“爹娘,你们也是为人父母,想来最是知道母子分离的痛楚,儿子恳求二老,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赫连禹凡说的真挚而突兀,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是已经重新跪倒在地。 “禹凡,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开?”王妃一时情急,催着他赶紧起身。 要知道,此刻周围聚拢了不少人,不单单只有王府的佣人,还有嘉懿与前来看诊的大夫。 眼下的情势,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就再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可赫连禹凡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跪着,就在此时,嘉懿突然上前一步。 王妃赶紧将此事托付给她,“嘉懿,你来的正好,赶紧把这小子带回去仔细照顾着,他今日想必是有些太累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却淡淡的摇了摇头,王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她也直挺挺的跪下。 “请爹娘成全……”话音落,嘉懿更是当即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 王妃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赫连禹德却是带着沈如故到了近前,随着赫连禹凡夫妻二人一样跪下请求。 一时间,两对小夫妻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赫连王妃跟前,让她招架不住。 好在丫鬟们还算机警,一见她的情况不对,快步上前将她扶住。 赫连王妃扶着额头缓缓的坐下,可一对上眼前这四个人,却又觉得头疼无比。 “看来,你爹说的没错,你们就是想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啊……”她长叹一声,却再没有说下去。 末了,她摆了摆手,就在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背后的深意时,赫连王妃却是已经命人喊来了奶娘。 奶娘接到命令匆匆而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刚刚熟睡的赫连福生。 刚一见到他,沈如故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赫连禹德在一旁将她死死的按住,只怕她早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我们原本想要帮你们减轻点负担,可没成想,倒惹出了一堆矛盾。既然如此,福生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养吧。” 留下这一句,赫连王妃便任由丫鬟们扶着颓然的回到了房间。 四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这一消息,人就已经不见了。 最后还是嘉懿第一个回过神来,她冲着奶娘喊,“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小少爷交给夫人?” 奶娘作为场上还算清醒的人,得了命令自然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就将赫连福生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沈如故的跟前,沈如故见状好半天都没有出声。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赫连禹德,似是想要让他来帮自己做最后确认。 见她这副后怕的样子,赫连禹德只觉得内心一阵心疼,他下意识的揽了揽她的肩膀,凑过去柔声道,“不用担心了,福生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听着这坚定的语调,沈如故不觉泪如雨下。 赫连禹德见状,只能忙乱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大抵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他有些手忙脚乱。 另一边,嘉懿亲自将赫连禹凡扶起,看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亲密的模样,她淡淡的一笑,“你看,他们多好啊……” 她下意识的一句感慨,却不由得刺痛了赫连禹凡。 没等她反应过来,赫连禹凡便是自顾自的往外走,嘉懿只能急着大喊,“唉,禹凡,你去哪儿啊?” 可直到他一脚踏出门槛,她都不曾得到任何回应。 好在,嘉懿快步的跟了出来,赫连禹凡还愣愣的站在外面,并未走远。 见状,嘉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她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府休息,我在这儿守着就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扭头往外走,只留下她一个人茫然无措的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固执 机警的丫鬟一见嘉懿落了单就赶紧跑到身边伺候着。 然而,嘉懿郡主却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直等到大夫给了安心的答复,这才告辞离开。 直到众人散去,明月与夏蝉这才惊觉沈如故至今都还没有出来,两人焦急之下,好几次都想要主动进去寻找,可又怕一时间擅自做主冲撞了主子,到最后只能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事实上,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两人刚一见到赫连福生都不觉得移不开眼,两人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熟睡的孩子许久都不曾有任何动静。 就连赫连王妃派人来看了好几次都毫无察觉。 “回王妃,二少爷与夫人还在外面守着呢。”再三听到丫鬟这句毫无波澜的话语时,赫连王妃与王爷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直让身边伺候的奴才们怔愣了许久。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好半响,才终于听到王妃开口,却是散了众人。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王妃这才凑到王爷的跟前,不无感慨的吐出一句,“老爷,您说,咱们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话音刚落,就见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赫连王爷又一次沉了脸,但很快,那铁青的脸色就变作了颓然,他哀叹一声,摆了摆手,“夫人啊,由着他们去吧。” 赫连王爷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王妃也只能颓然的点了点头,“是啊,由着他们去吧。” 屋内的他们有些怅然若失,而外头的众人却丝毫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就连赫连禹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使他已经成功的让赫连福生回到了沈如故的身边,可只要一想到今天的这场变故,他就不由得寒毛直竖。 有一就有二,自家爹娘的性子,他是清楚的。 故此,赫连禹凡知道,他若是不将这背后的缘由调查个清楚明白,只怕沈如故与赫连福生还要遭受许多意外。 一想到这儿,他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急匆匆地赶去书房提了剑就要往外冲。 正巧此时嘉懿回了府,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就在嘉懿顿住脚步,正在想着该如何措辞才不显得尴尬的时候,赫连禹凡却是已经不管不顾的径直路过了她,甚至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半毫分。 这一幕,让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多少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抱怨世子爷的粗心,就听嘉懿郡主淡淡的开口,“吩咐几个人远远的跟着世子爷,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一句话,让几个丫鬟又不由得扁了扁嘴,“郡主,您对世子掏心掏肺,可他呢?在乎过您吗?奴婢真是替您觉得委屈……” 听着这话,嘉懿难得的黑了脸。 她心知这几个丫头近日是借着她慌乱的光景错拿鸡毛当了令箭,行事作风更是超出了原则,可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句,“还不快去?” “起风了,咱们先回去吧。”赫连禹德终于意识到时辰不早,催促着身边的人让她快走。 直到此时,沈如故这才茫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一片漆黑不说,就是周遭还陪他们守着的奴才们都是哈欠连天。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失神太久了。 “你带着福生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沈如故一边利落的收拾着赫连福生的用具,一边还不忘转头叮嘱赫连禹德,“记着,一定要让奶娘守着他……” 见她仔细叮嘱众人,赫连禹德心中一惊,对她留下来的目的不无好奇,便追问了一句,“你留下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近前,他恨不能立刻一把将人恩拖走。 可沈如故却坚持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二少爷,我必须要守在这儿!”沈如故说的越是坚定,赫连禹德就越是不解。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就是因为太晚了,我才必须要在这儿守着。” 两人互不相让的争执,推推搡搡之间竟是到了门口,明月与夏蝉见状赶紧冲上前去。 “明月夏蝉,带着小少爷回去休息,顺便把他也拖走。”沈如故见状立刻下了命令,说到最后还指了指赫连禹德。 明月与夏蝉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再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小心翼翼的护送着赫连福生回去。 至于赫连禹德,他们自然是喊不动的。 要知道,整个王府上下,如今唯一能让赫连禹德听话照做的人如今正躺在病床上,自是没有人再能对赫连禹德指手画脚。 因此,就算沈如故再三坚持要让赫连禹德回去,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相反,赫连禹德却对沈如故提出了要求,“你先告诉我,留下来准备做什么?你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照顾孩子。” 赫连福生前脚刚被带走,下一秒他就有意要说服沈如故回去休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沈如故却是已经扭头回到了原地,她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用手撑着头,似是在等待些什么。 赫连禹德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你要做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来处理不行吗?”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的面前坐定,话语里满是颓然。 事实上,他赫连禹德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能让他如此纠结的女人,沈如故算的第一个了。 “没什么,你先回去就是了。”沈如故头也不抬的说道。 她显然根本就没有任何意愿要与赫连禹德交换心事,也懒得告诉他此中因果,只希望他能尽早离开。 可她越是坚持,赫连禹德就越是不从。 见说服无果,他索性就自顾自的走到一旁坐定,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淡淡的开口,“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就留下来陪你好了……” 一句话,让沈如故再无说不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三章侍奉 起初,沈如故还有些不快。毕竟,有人在跟前,多少会让她有些顾忌。 可转念一想,赫连禹德的性子她在这些时日里也领教了不少,实打实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若是她真的执意非要让他离开,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索性还不如由着他去,或许还能安分一时。 就这样,他们两人对坐着在外候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王爷与王妃醒来,刚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清醒了过来。 赫连禹德正准备外出去喊丫头来伺候,却不想沈如故却是已经亲自起身往里走。 “你干什么去?”赫连禹德一时回不过神来,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沈如故顿了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便再不理会他,只径直做自己的事情。 当她端着脸盆小心翼翼的进到内殿的时候,屋内的两人都怔住了。 “怎么是你?” 王妃诧异之间竟忘了要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而赫连王爷则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媳妇前来侍奉公婆!”沈如故淡淡的吐出一句,话音刚落,就跪了下来,双手还奉着刚刚处理好的热帕子…… 赫连王爷没有说话,但却还是抬手取过了她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倒是王妃一时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倒是来的早。”赫连王爷洗漱完毕之后,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闻声,沈如故先是恭敬的端茶递水,一边又不忘请罪,“昨日因我与福生惹的王爷生气,故此特意前来请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倒是清醒了过来,立刻接话道,“别,你可别这么说,我们承受不起。如今整个赫连王爷你沈如故倒是成了说一不二的主,但凡是你要的,禹凡跟禹德两兄弟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替你办到,要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爷给打断了。 “大清早的,说这些干什么,我还要赶着去上朝。”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王妃还想要说什么,然而留给她的始终都只有赫连王爷决绝的背影,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爹?你起这么早?”赫连禹德好不容易喊来了丫鬟,一抬头就对上了赫连王爷,正惊诧间却见赫连王爷闷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他不由得心道不好,正准备脚底抹油,可转念一想此刻沈如故还在里屋,不知是什么光景,便只好暂时放掉了逃离的念头,催促着丫鬟快着些。 “你们还不赶紧进去伺候?”他一边急急的催促着,一边又暗自在心底里为沈如故祈祷,祈愿她没有被让他们二老为难。 人往往在焦虑的时候最是不安,赫连禹德也是。 身边的丫鬟看着赫连禹德这副样子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要知道,他们眼里的二少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这样紧张的模样,许多人这辈子都不曾见到过。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这不是你的职责吗?”赫连禹德刚一听到丫鬟唯唯诺诺的声响,就立刻沉了脸。 下一秒,丫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凑到内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而入,就听见屋内响起王妃凌厉的声响。 “沈如故,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如故,心中无端无名火起。 要知道,她的两个儿子向来都是人中龙凤,如今可倒好,每一个都为了她这么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小丫头来跟她置气,惹出了一堆麻烦事不说,还搞得整个王府乌烟瘴气的。 最让王妃不能忍受的,就是原来听话照做的两个儿子,竟然会为了她来忤逆她的意思。 单就是这一条,只怕沈如故这辈子都别想要再翻身了…… 听着赫连王妃的斥责之声,沈如故聪明的没做任何反驳。她心知一定要让她将心中的郁闷全部都发泄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为她争取最好的时机。 在经历了母子分离的痛楚之后,沈如故已经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关系理顺。 过去,她曾想着什么都不做,只安安分分的在怡月馆里孤独终老,只要守着孩子她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条永远不可能走的通的路。 若是想要为孩子与自己筹谋,她就必须要主动出击。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最适合的时机,却是需要她耐下性子来安心等待。 “如故知错,请王妃责罚。”等了许久,再不见王妃继续往下说,沈如故便淡淡的开口,伏首认错。 可王妃却不知为何,对她这样的行为更是郁闷,“你以为,你认个错过去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吗?”话音刚落,她便已经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如故感受到了王妃身上强大的气场,那一瞬间,她有些错愕与彷徨。 下意识的,她几乎认定王妃手起手落之间,自己定然逃不过一顿毒打。可不知道为何,她却并不愿躲。 或许,她生生承受了这一顿,能换来新生也不一定。 有了这个念头,沈如故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身子伏的更低了。 彼时,候在外面的赫连禹德看到丫鬟那退却的神色,心中更是疑惑。略一追问,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就在他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立刻冲进去解救沈如故的时候,房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如故,你没事吧?”赫连禹德一见到沈如故,就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仔细检查一番,已然将站在她身后的赫连王妃忘了个一干二净。 沈如故微微摇头,避开了他关切的目光,又巧妙的往旁边避了避,让他能够看清楚身后的人。 赫连王妃阴沉着脸,怒目而视的模样让赫连禹德有些愕然。 下一秒,他才如梦初醒的上前一步,揽着她的手拉着她到一旁坐定,请安示好。 可尽管如此,王妃的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第二百六十四章看不惯 今天之前,沈如故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的放下了。 至少,当她一个人在怡月馆中发呆的时候,她再不会在不经意之间想到那个瘦小的人影。 可现在,当她整个人惶然无依只觉得心疼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每每提及,还是会痛,依旧会痛彻心扉。 “洛千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赫连禹德一边扶着沈如故,一边扭头去看身后那个始终挂着笑脸的女人,他就算再无察觉,也知道沈如故之所以会突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拜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所赐。 然而,洛千鸢却是一副委屈模样,泫然欲泣,“二弟,你说这话是怎么个意思,我这不是难得见到你们打个招呼嘛,怎么就是我的不是了?” 说着,洛千鸢回头催促了翠儿一声,“既然你们夫妻两不待见我,那我走便是了。” 说话的功夫,她就想直接路过他们二人,自顾自离开。 “洛千鸢,你敢!”赫连禹德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号了一声,堪堪将人直接喝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拽住她让她给个解释,身旁的沈如故便有气无力的开口,“算了,我们回去吧。” 沈如故开了口,赫连禹德自然是依从的,临走的时候,他恶狠狠的瞪了洛千鸢一眼,似是要将心中所有的不快全部都放在她的身上。 只那一眼,就让洛千鸢猛地吃了一惊,可她却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对上赫连禹德凌厉的眼眸。 那一瞬间,所有的担心与紧张害怕便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待他们二人离开许久,洛千鸢这才终于缓过神来,翠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洛千鸢请完安,片刻都不曾在王妃住处停留,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一进门,她就不由分说的将台阶旁的几盆花踢翻,“是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这儿的,还不赶紧清掉!” 翠儿闻声,立刻快步赶上前,看着那一地已经被洛千鸢踩得毫无生气的梅花,心中不免疼惜。 这些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托人弄到的盆景,为的就是让她们这个人迹罕至的院落看上去能够多一点生气,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是是是,小姐,您先别生气,翠儿这就立刻把它清除掉,一定不会再有了。” 翠儿蹲下身,一边麻利的处理善后,一边还不忘安抚洛千鸢的情绪。 只是可惜,今时今日这些话却是再没什么用了。 先前的时候,洛千鸢还可能因为翠儿的一句劝慰而暂时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可今天被赫连禹德这么怒斥了一番,她却怎么也淡定不了。 “赶紧处理掉。”留下这一句,洛千鸢便愤愤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自家小姐情绪不佳,为此,翠儿始终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将那满院子的残花收拾停当,里屋又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 翠儿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推门进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屋内却又传来洛千鸢愤愤不平的低咒。 “沈如故!” “赫连禹德!” “嘉懿!” “陆碧游!” 与每一声咒骂相伴的,是应声而落的声响。 翠儿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再三确认大门紧闭,这才算终于安心了些许。 在洛千鸢发泄心中不快的时候,身为她唯一信任的贴身奴婢,翠儿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这所有的一切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这件事说来简单,可事实上却是高风险作业。因为她必须要对洛千鸢绝对忠诚,至少要让小姐看到她的诚意,否则的话,但凡她出现任何失误,都会比旁人承受更大的代价。 这并不是洛千鸢给她的荣宠,而是找你翠儿选择跟她站在同一战线的那一刻就必须要承受的。 翠儿做完手头的事情,就安安静静的候在院子里,等着洛千鸢发泄完了喊她进去收拾残局。 她原本以为,今天又会像之前一样,持续许久,可没有想到,才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屋内就已经传出了声响。 惊诧之余,翠儿再不敢多做停留,急急忙忙就往里赶。 “小姐!”她才刚喊了一声,洛千鸢就不觉得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子里露出凌厉的神色,让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我还没死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洛千鸢愤愤的站起身来,显然是对她刚才的冲动与莽撞感到十分不满。 翠儿心中委屈,可面上却只能做乖巧状,“对不起小姐,我以为……” 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被她止住。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你家小姐我就活该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是不是?”好不容易压制住愤怒的洛千鸢一见到翠儿这副神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恨不能将所有的愤恨都落在她的身上。 翠儿虽然委屈,可也只能生生受着。 她索性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只由着洛千鸢发泄。 事实上,就在她调头回来的那一刻,翠儿就明白,今日的小姐又必然要大闹一场,眼前发生的所有她早已有了准备。 唯一失控的,不过是程度而已。 好不容易发泄完了,洛千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又打发翠儿出去打探消息,“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盯着那个贱人?不管她有什么动向,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洛千鸢刚一下了命令,翠儿便忙不迭的行动起来。 哪怕知道她此时还在气头上,可也知道小姐的脾性,她自然不敢耽搁分毫。 “沈如故,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扒皮抽筋,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丑陋的真面目。”洛千鸢恨的咬牙切齿。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会为她另眼相看。 禹凡是这样,就连顽固不化的赫连禹德竟然也开始护着她了。 此时的洛千鸢怕是已经忘了,就是洛弘勇都已经开始对她改观了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闹笑话了 入冬之后,天色渐寒。 接连经历了机场变故的沈如故,倒下了。 自从那日在王妃屋前守了一整夜,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又遇上了洛千鸢,被她一刺激,她便再没起来。 明月与夏蝉还记得,那日清早看着面色惨然的沈如故被二少爷抱着回了怡月馆,而后他便厉声吩咐众人请大夫,还下了死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准将这儿的消息露出去分毫。 就是有事要离开也必须要找他报备,获得允准之后才能行动。还说一旦被他发现他们这些人擅自行动,就立刻拖出去杖毙。 一时间,怡月馆中的众人都变得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 将琐事全部都交代给夏蝉之后,明月便重新接手了贴身照顾沈如故的责任。前些时日,她也是这样日日守着小姐,只是没想到,才不过数日的光景,她竟然又倒下了。 “大夫,我家小姐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好不容易等到大夫前来问诊,可却始终都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缓和的神色,明月的心都揪在了一处。 “这位夫人得的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老夫实在是黔驴技穷啊。” 事实上,在大夫赶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向赫连禹德表示了自己的无能,可奈何赫连禹德却是怎么都不肯放他离开。 还丢下了一句,若是治不好她,那就要让他拿命来换。 只这一句,就让大夫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啊。 可一连过了数日,都不见沈如故有什么起色,别说是他,就连这怡月馆中的丫鬟奴才们都不觉得害怕起来。 “大夫,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明月急了,她恨不能立刻就跪倒在这大夫面前,请求他再想想办法。 可任凭她怎么说,大夫却依旧不为所动。 人人都说,为人医者最是要铁石心肠,这世间还有太多让他们觉得无力的瞬间,若是始终大包大揽,最后心累的还是他们。 “姑娘,您有世间还是多跟这位夫人说说话,让她存着活下去的念,不然的话,只怕是药石无灵了。” 最后的四个字轰的一下在明月的脑子里炸开,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药石无灵…… 蓦地,明月陡然清醒过来,她看着还躺在床榻上的沈如故,忍不住嚎哭起来。 “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放弃,您忘了,您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呢,您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弃了?” 明月记得沈如故曾跟她说起过不少往事,而这其中最是重要的一环,就是她心目中的江湖人生。 “您不是说过,但凡有机会,要带着明月跟小少爷他们一起出去游历生活,过平淡的日子吗?” 如今,诺言尤在耳边,可给他们这份美好的人却倒下了…… 就在明月哭天抢地的时候,外头的夏蝉却也是慌了神。 就在刚才,有奴才来报,说是慧班小姐来了,说话的功夫就到。 可现在,自家小姐还虽生犹死的躺在床上,二少爷还吩咐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事,一旦慧班小姐非要闯进来……她该怎么办? 夏蝉想了许久都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就在张皇失措的时候,她只能想到来找明月商量办法。 可没成想,人还没到,就听到了她的哭声。 这一下,夏蝉更急了。 她脑子一愣,便再顾不得其他,索性直接推开了门冲了进来,“明月姐,小姐怎么了?” 她这一问,不仅吓到了明月,更是将屋外的人震惊了不少。 一瞬间,所有人都乌泱泱的聚拢过来,只道是沈如故不行了。或许是因为动静太大,就连刚有些困意准备到书房休息片刻的赫连禹德也赶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明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夏蝉的追问,就听见了赫连禹德的厉声追问。 她不由得心下一惊,赶紧快步跑出来查看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让她吓了一大跳。 “二少爷,出什么事了?”她茫茫然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赫连禹德,怎么都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怡月馆里竟然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而她这一问,让赫连禹德更是郁闷。 “我还要问你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你家小姐吗?你出来做什么?” 一见到明月这一副慌张的模样,赫连禹德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被他厉声追问的明月更是茫茫然,如果不是此时夏蝉在屋内爆发出了骇人的哭声,她只怕还没反应过来呢。 “夏蝉,你做什么?”她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冲进屋里将她拖了出来,质问道。 夏蝉哭的不能自已,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控制不住。明月无奈,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口,赫连禹德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一记飞刀就将她直接拍晕了。 众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明月一边抱着夏蝉,一边茫茫然的问了一句,“少爷,您……” 只可惜,赫连禹德没有给她任何的答复,便自顾自的进了屋。只有那决绝的身影昭示着主人心中的不快。 明月见状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一声,又喊了几个丫头帮着将夏蝉送回了房间安顿好,遣散了众人这才终于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只是,她还没能好好缓一缓纠结的心境,就听人在外面焦急的喊着,“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姐您不能进去啊……” 这接连不断的焦急呼喊,让明月愣住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寒冬腊月的,还有谁会突然造访他们这冷宫一样的地方。 可正当她走出来,一见来人,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怎么是她?”她心下一骇,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站在门外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朝着她喊,“明月,你跟这几个人说说,还不赶紧让我进去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慧班来访 慧班越是着急,明月就越是不知所措。 事实上,在她意识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她就懵了。一如先前的夏蝉,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如何是好。 一边是对沈如故亲如姐妹的慧班小姐,一边是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不许任何人探视的命令。 得罪了任何一边,她在赫连王府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可此时若是再让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转头就走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慧班小姐已经指名道姓的喊了她来帮忙,若是她再不管不顾,岂不是太失了分寸。思忖了一会儿,明月便只能强撑着往门口走,努力端出自然无事的模样,对上慧班审视的神色,勉强开口冲着她笑了笑,“慧班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一句,既是寒暄,也是疑惑。 事实上,明月还没来得及听任何人说起她会突然来访,若是早些知道,他们或许还能有机会做些准备,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却是根本就来不及。 明月原想要通过这样简单的询问来缓解尴尬,却不想慧班听到这话立刻一脸懵逼,“不是一早就已经有人来通知了吗?” 听着这话,明月更是错愕。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周围的人,试图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慧班却是已经吐槽开了,“看来这王府的下人是越来越懒散了,我不过就是先去王妃那儿请了个安,怎的就没能先来知会你们一声呢?” 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无言以对。 只是,话音刚落,她就已经自顾自的转了话题,“不过也没所谓,如故不知道的话,也正好给她个惊喜。明月,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去找如故姐姐了……” 说话的功夫,慧班就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地不说,她倒是已经自来熟的四下寻找起来,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现在这个时候,她会在哪儿呢?” 直到她走出了老远,明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立刻小跑着跟上,“慧班小姐,不如您先去大厅坐会儿?我帮您去找小姐?” 此刻明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找到小姐。 一旦让她见到缠绵病榻的小姐会是个什么结果,不用细想,她都能猜到个七八分。到那个时候,只怕他们再想要瞒着众人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了?难道你还怕我会找不到不成?”慧班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明月的建议,甚至都没有半点迟疑,“这怡月馆左右也不过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就算是把所有的房间都搜罗一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依着我对如故姐姐的了解,她常去的地方嘛……” 慧班突然顿住了脚步,开始仔细的思考起来。 只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明月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知道慧班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但不论她做什么,对他们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一想到这儿,她就再也镇定不了了,仓皇失措的跑到她的身边,一把拽着她就往大厅跑。 “慧班小姐,您还是先去坐一会儿吧。小姐那儿我先去知会一声……”明月不敢给她任何自由,虽不曾见过慧班几次,可她却也是知道她天马行空的任性劲儿有多大,故此片刻都不敢放松。 慧班还想要挣扎,可一睁眼,眼前已是大厅。 她只能无奈的坐定,颓然的看着明月,满脸不悦,“真没想到明月你这小身板力气竟然这么大,那我就坐在这儿等了,你赶紧通知如故姐姐,就说我来看她跟小福生了……” 慧班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她没说的是,这一次,她也是死活非要跟着出来才终于有机会来跟她说会儿话的。如果不是她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的贴在娘的身边非要跟来,又怎么会需要去向王妃请安呢? 只可惜,此时的明月却是半点都不关心慧班来此有多么不容易,她只是一脸焦急的在沈如故房门外不断徘徊着。 刚才赫连禹德进去的时候,已经下了命令,说是要亲自照顾她,再不许任何人惊扰。 可现在,明月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为难之地。不论她做什么选择,都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就在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就等不到的慧班也有些坐不住了。 “明月,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嘛,慧班小姐来了,说是要见小姐,你说说咱家小姐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人吗?” 一时情急,明月竟把站在身后询问她的慧班当成了怡月馆中的小丫头,语调中尽是无奈与颓然。 “如故姐姐怎么了?”慧班也是一脸茫然,她一听说沈如故出事了,便怎么也静不下来,当即追问。 这一声“如故姐姐”却是让明月猛的一惊,她错愕的回身去看,这才见到一脸焦急的慧班,整个人心下一寒,轻呼一声,“糟糕。” 然而,等她收回神智的时候,却还是想着将此前的事情尽可能的糊弄过去,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对上她审视的目光,不解的问,“慧班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呢?我不是告诉您了嘛,您就在那儿候着便是,我去通知我家小姐嘛……” 可是明月忘了,每一次但凡她必须要扯谎的时候,说话的语速都会变得飞快。此刻也是一样。 正当她用超乎寻常的语速劝说慧班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的时候,慧班却是已经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不说沈如故先前玩笑着告诉过她明月这一异于常人的行为,单就是她刚才亲耳听到的那一句,就已经值得怀疑。既然心中已然涌现不安的可能,慧班就绝不会轻易的放掉这些让她不解。 “明月,你别再绕弯子了,瞒不了我的,赶紧告诉我,是不是如故姐姐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败露? “这……” 对于慧班的直截了当,明月也是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事实上,就在慧班斩钉截铁的追问之前,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她先行离开。 毕竟,眼下的情势里,让慧班多在怡月馆里待上一秒,就有可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这其中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请她离开,而且是越快越好。 “还不快说?”看着明月支支吾吾的状态,慧班心中更是焦躁,声音也凌厉了几分。 上一次沈如故出事的时候,是冒死生下孩子,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离世,那现在呢? 只要一想到沈如故的遭遇,慧班就再也静不下来了。她恨不能立刻就满院子找人,可却也知道,身边这个愣神的丫鬟无疑是最快能找到人的。 虽说她自己也定然能找到,但毕竟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更要命的是,她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 这一次,她也是偷偷溜过来的,一旦让人察觉,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要再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找。”见明月始终都不曾有什么反应,慧班已是气急,只能硬着头皮威胁道。 若是往常,明月一定能注意到她话语里的生硬味道,再循着这异样的表现抽丝剥茧的抽离,但凡用心体会,她就能察觉出慧班的焦躁,从而推断出这背后的深意。 可此刻的她心中本就是一团乱麻,面对慧班的几番催促已经乱了心神,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自然也体会不到她话中有话的深意。 就在慧班主动上前一步,作势要亲自查探的时候,明月立刻不由分说的拽住了她的手,厉声道,“慧班小姐,不可。” 慧班顿住了脚步,可审视的目光却是从此再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分毫。 “你不希望我查?”慧班不答反问。 明月没有应答,但却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可哪怕只是移开一寸,都无疑是彻底坐实了慧班的猜测。 所以,她立刻道,“明月,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焦躁,想要以最平和的心境与她对话,可越是克制,她脱口而出的话就越是凌厉,直让明月避无可避。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慧班小姐,我求求您别再问了,好不好?小姐很好,但您今天真的不能见她。” “为什么?”慧班一脸狐疑未消。 明月越是拒绝直面她的问题,就越是值得怀疑,正是因为咬定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丝毫都不敢放松。 因为她知道沈如故在赫连王府生活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也说过,但凡踏错一步,就很可能让她再无翻身之日。 慧班不相信存着这样谨小慎微念头的沈如故会以自己与福生的性命做赌注。 在她看来,若然沈如故出了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被胁迫了。而她最是看不得这样的光景。 “慧班小姐,您就别再问了……” 此时,独自一人面对慧班的明月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想到沈如故那副厌倦生死的颓废状态,她当然希望能有人帮着让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可转念一想赫连禹德那毫无退路的要求,她就想不出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让慧班小姐亲自看到那个颓废的身形。 “好,我不问了。” 见始终都不能从明月的口中撬开点什么,慧班便也不再追问,她甚至移开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连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明月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舒缓精神,慧班却是已经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到了门前,“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就从这儿开始找!” 话音刚落,她已经猛地推门而入。 沈如故很可能在房间,这个念头也是才刚刚出现在慧班的脑海里的。 起初她以为想要在这偌大的怡月馆里找个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可就在与明月对峙的当口,她却突然意识到,沈如故很可能离她很近。 只听到吱呀一声,明月便下意识的回了神,却也只能喊出一声,“小姐,不可!”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慧班一声凄厉的喊叫,“啊……” 下一秒,她就被人提溜了出来,而提着她衣领的人,正是一脸阴郁的赫连禹德。 那一刻,慧班愣住了,明月也看傻了眼。 唯一清醒的赫连禹德,却是黑着脸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慧班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还没能见到沈如故,居然会撞上赫连禹德。更要命的是,她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被人这么毫无顾忌的扔了出来? “赫连禹德,你到底想干什么?”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她只能以高声怒斥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不断的扑腾着,可赫连禹德就像是没感觉一般,全然由着她去。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非礼了!”或许是被赫连禹德逼的没有了办法,慧班唯一能想起来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 而她这一声更是比先前更加重了力道,让整个怡月馆里的人都听的十分真切。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都已经凑到了跟前,眼巴巴的看着。 明月直到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上赫连禹德那黝黑深邃的眼底时,她下意识的认为他是想……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明月就变得无比激动。 “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啊……” 她刚一喊出声,就接到了赫连禹德茫然的神色,事实上,赫连禹德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因何而纠结,但她紧皱的眉头却也是让慧班大吃了一惊。 只是冷静之后,她便立刻为自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既然不能单凭着自己的能力来挣脱赫连禹德的桎梏,那她就找个人帮忙好了。 眼前不就正好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明月,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她突然大喊了一声,不仅让赫连禹德吓了一跳,更是让明月茫茫然的回过神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驱赶 “啊?” 明月愕然的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人,许久都不曾反应过来,她看着慧班许久,都接不住下一句。 “明月,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让这个混蛋放开我?”慧班见她这一副痴呆的样子,更是绝望。原本以为能借着外力摆脱这个神经病,可现在看来,却还是不得不靠自己。 “哦。”明月惶惶然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可在对上面前那个伟岸的身形时,却还是下意识的顿住了。 “算了算了。”慧班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是走投无路还是故意的,她突然开始高声呼喊沈如故,“如故姐姐,你赶紧出来救救我啊,要不然,我就该被这个冰块脸折磨疯了……” 她一边呼救,一边还不忘抹黑赫连禹德,“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该被这个家伙吃干抹净了……” 要说赫连禹德最初的脸色还只是难看的话,在听到她这扯着嗓子用生命喊出的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可就已然变成了猪肝色。 别说是整个怡月馆,只怕是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怒号。 明月与赫连禹德都听到了周遭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有人准备悄悄的潜伏进来看笑话。 就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赫连禹德突然将人往上提了提,就在慧班觉得害怕的当口,突然松了手。 蓦然出现的失重感让慧班一时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待她有意识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害怕。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快速旋转,揽过了她的腰肢扶着她站定,只怕此时此刻的她就必须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显然既不是慧班可以承受的痛楚,更是明月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悲剧。 事实上,明月已经注意到了赫连禹德的恶作剧,可她却始终都还是愿意相信,二少爷绝不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顾整个赫连王府的脸面。所以,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不只是慧班,就连她也是懵的。 若非慧班的那一声惊呼,她甚至都还想不起要立刻找人护着她。 只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 那些被她临时招呼的人还没到近前,赫连禹德就已经揽着慧班的腰肢立在他们跟前。 “立刻把这位小姐请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进出怡月馆。” 赫连禹德面不改色的指着慧班下了逐客令,跟前的一众奴仆刚一听到就立刻忙不迭的行动起来,不敢有片刻耽搁。 可慧班却还无知无觉,她甚至还不忘扭头重新与他对峙。 “赫连禹德,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对我的话,如故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她双手叉腰一副怒意满怀的样子,让明月等人下意识的不敢近身。 尽管他们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慧班的身份地位,可单就是见到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也明白眼前的这位姑娘绝非是他们平常人家可以随意差使的。 她既然敢对赫连禹德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丝毫都没有把他们的二少爷放在眼里的。 听着她盛气凌人的话,赫连禹德倒是没有半点意外。 事实上,在见到慧班的第一眼,他就几乎已经认定她是个骄奢的主。若不是怕她影响沈如故休息,只怕在她进门的当口,他就已经解决了。 可现在倒好,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却还是没有搞清楚主次,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在转身离开的瞬间甚至还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沈如故到底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要知道,在他看来,沈如故从来都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绝不会跟这样大大咧咧又毫不隐藏的人混在一起。 可他想不明白。 事实上,慧班也没有想明白。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等到赫连禹德的回应,她就已经被奴才们围住了。 而当先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一脸无奈的明月,“慧班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告诉小姐您来过……” 没给慧班任何反驳的机会,她便立刻用眼神示意众人赶紧动手。 慧班虽然娇蛮,却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能看的出来,在这件事情上明月与赫连禹德那个小子显然是站在同一阵营里的。只是她想不明白,她折腾了这么大一圈,沈如故怎么会毫无察觉? 但凡她在怡月馆中藏匿着,也绝无可能看着她受欺负而只字不提? 等她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被拉扯到了门口,她用力的把着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换来了问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如故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她问的言之凿凿,死死的盯着明月不敢错过她分毫的眼神变化,可到最后,却还是败给了突然拦在她跟前的人。 那一刻,慧班只觉得从所未有的绝望感包裹着她,让她倍感无力。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慧班就这么被人直截了当的关在了门外,任凭她再如何的呼喊,都不曾有人再放她进去。 而此刻站在门内的明月却是还没来得及回神,她没有想到,只这一招就这么轻易的将人送走,早知道这么容易的话,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看来,还是要让少爷出马啊。”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明月竟也对赫连禹德有几分改观。 然而,这欣喜还没持续多久,她就又怔住了。 “难道,慧班小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纵然人已经不在跟前,可却丝毫都不妨碍明月仔细思忖。 可事实是,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想出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已经被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的,如果慧班小姐明明都已经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想着慧班临被送走之前还在期待着她的回答,明月就怎么都不相信,所有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就在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其实,真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或许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进退两难 明月也是突然才意识到,既然他们都没有办法让小姐振作起来,那为什么不请别人来试试看呢? 她还记得,上一次就是嘉懿郡主的一席话让沈如故终于有了活下来的勇气,那这一次,他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对,就这么办,我现在马上就去请世子妃前来。” 心念一动,明月便再不想耽搁,可她才刚走到门口,就立刻被人冷眼拦下。 “少爷有令,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能轻易出去。” 虽是熟脸,可此刻的他们却是半点情面都不讲,明月不得不赔着笑脸好言相劝,“我这不是临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吗?难不成,你们愿意让我被二少爷责难?” 她悄无声息的端出了赫连禹德,果不其然,眼前两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变。 虽然还带着几分狐疑的味道,可说话的语气,却是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凡明月能够抓住机会,出去终归不是一件难事。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正想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那你倒是先说说,二少爷这么着急请你出去,可有什么要事?” 明月来不及多想,立刻辩解,“你们又不是在二少爷身边伺候的人,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哦?是吗?按理说,但凡是二少爷的吩咐,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 身后的人好整以暇的环着双手,一字一顿的追问着。 明月隐隐察觉到势头不妙,只想着赶紧冲破眼前的封锁,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辨识这声音的主人。 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刻意压制声线,但凡她仔细一些,定然能够从中发现些什么。可此时的明月,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出怡月馆,却是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倒是站在她面前的两人,起初面上还有些狐疑的神色,甚至都已经退开了一步,可下一秒却又变得严肃非常,义正言辞的守在门口,对明月的请求与试探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 以最简单的无视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说吗?”背后的声响加重了几分,也不知是身后的人靠近了些,还是他有意加重了声调。 “说什么说啊,耽误了二少爷的事,你们谁能担待的起,还不赶紧让开?” 明月恶狠狠的说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股不得其他索性直接上手想要强行突破。 可奈何面前的两人已经有了防备,自是不可能让她如此轻易的突围出去。更何况,面前还有那个黑脸的刹神亲自督促着,他们怎敢有半点疏忽? “我看你们都是不要命了!”明月见一招不行,脑海里已经翻腾不已,蓦然她停下了动作,一脸遗憾的盯着眼前的两人,“行,我这就回去向二少爷说明情况,待他亲自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开不开门……” 说着,她便作势要回屋请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头,那道戏谑的声音却又响起,“我看,不用了吧?” 直到此时,明月这才狐疑的抬头去看,她总算意识到,一直以来与她对谈的人,根本就不在跟前,而是背后。 “你算什么,凭什么质疑我……” 话还没有说完,明月却是渐渐没了声音。 当赫连禹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的时候,明月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更要命的是,对上她狐疑目光的人却是丝毫都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反而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这让她更是尴尬无比。 “二少爷……” 当明月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甚至都恨不能立刻将眼前的人消灭于无形,“您……您怎么过来了?” 她低着头,下意识的往旁边退去,生怕他已经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没想到,和赫连禹德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审视了她一圈,便往回走了。 这样的场景不仅让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在尽职尽责的守卫着怡月馆的那两个奴才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茫然,到头来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月本想要借口逃离,谁成想,已经走出老远的赫连禹德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将她喊了过去,“你过来……” 没名没姓的一声呼喊,明月环顾四周,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好半天都不见赫连禹德开口,明月只能颤颤巍巍的出声打破沉默。 因为太过紧张,她开口的时候,甚至好几次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的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你不知道吗?” 听着她的追问,赫连禹德难得的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什么?” 明月茫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过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跪下认错。 “二少爷请恕罪,我只是,我只是……”然而话到嘴边,她却是再说不下去了。 谁都看的出来,最近这些时日二少爷与世子爷很是不对付,要是知道她这么着急想要出去是为了请嘉懿郡主来帮忙,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就在明月迟疑着想要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正色的追问,“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明月来不及多想,当即摇头反驳。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口咬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然而,赫连禹德却并不想要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是吗?刚刚那两个守卫告诉我,你可是很着急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会这么张皇失措呢?” “我没有。”明月立刻张口否认,“二少爷,您可千万别听那些奴才们瞎说,奴婢只是,只是太过担心慧班小姐……” “担心她?为什么?”赫连禹德的眉头皱了皱,看着明月越来越低的头,他强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只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实话。” 第二百七十章避无可避 “奴婢担心,慧班小姐会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所以……” 事到如今,明月已经再无逃避的缘由了,索性就一股脑儿的将所有的事情都算在了慧班的身上。 “少爷有所不知,慧班小姐自来都与我家小姐亲厚,两人情似姐妹无话不谈……” 明月说了不少,可却一反常态的再没有接到赫连禹德反驳的质问,她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看,面前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空荡荡的,除了跪在地上的她自己,甚至找不到半个身影。 就在明月懊悔不及的时候,被敲晕过去的夏蝉却是醒了。刚一清醒,她就满世界的寻着明月,想要在第一时间跟她互通消息。 “明月姐,不好了,不好了……”明月才刚稳住了心神,就又听到如此急促的呼喊,不由得让她心下一惊,差一点站不稳。 而当她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才刚刚皱起的眉头又不得不舒展开来。 夏蝉是个急性子,但凡有什么事都不肯放在心上,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明月等人总是会下意识的瞒着她,可偏偏夏蝉自己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出了什么事?”对上夏蝉急切的眼神,明月尽可能的放缓了自己说话的语速,绝口不提她晕倒的事情。 “明月姐,你知道我怎么会在房间的吗?我明明记得,我是去找你说事情的,怎么醒来却是在自己房间?”夏蝉不答反问。 在见到明月的瞬间,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来意。 而她的追问,却是让明月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她既不可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是二少爷亲自敲晕了她,可懒得跟她解释这此中的缘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 想到这儿,明月便茫茫然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太累了?”伸手覆上了夏蝉的额头,仔细的试探着什么。 见她如此,夏蝉更是疑惑了。 她好不容易避开了明月,无奈的摆了摆手,又道,“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明月姐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吧,刚刚有丫鬟赶来通报说慧班小姐马上就到……” 一听这话,明月就恨不能翻白眼。 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一字一顿的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夏蝉就更是不解,她狐疑的上前一步,问她,“明月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说的是慧班小姐说她一会儿就到啊!” 夏蝉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需要对明月重复两三遍命令的情况,所以只当她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下意识的拉着她安慰,“明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被她这么一闹,明月就更觉得心烦了。 若是夏蝉能够早点告知她这个线索,她还至于看着慧班小姐差点掀翻了整个怡月馆吗?更别说逼着赫连禹德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了。 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案,夏蝉却是又自顾自的说开了,“明月姐,你说咱们小姐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我真担心又会像上次似的,真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这个地方老是这么多灾多难的……” 夏蝉还来不及吐出心中的不安,明月却是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来任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唉,明月姐,你去哪儿啊?”夏蝉见状赶紧在身后呼喊。 可明月却只是冲着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你要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会儿,我还要去照顾小姐跟小少爷呢。” 夏蝉说的没错,如今的怡月馆里问题丛生。 虽然有赫连禹德这位二少爷亲自坐镇,但比起先前来,却终归还是有许多不安的因素在。 如今,他们还不知道沈如故会在何时清醒,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让她早日醒过来。 这一头明月下定了主意要替沈如故好好的守着怡月馆与赫连福生,而外头的赫连禹凡却还在到处想办法。 外出一日,让他清醒了不少。 可但凡他一想起赫连王妃与沈如故之间的矛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为孝子的他自是不愿与自家的亲娘对峙,可为了沈如故与赫连福生,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现在他们母子暂时无忧,可他却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所谓有一就有二,他不能时时处处的守在沈如故与孩子身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尽可能的安排好后续,让他们母子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他才又重新坚定的回到了赫连王府。 他需要找个机会,与爹娘深谈一次。 即使他很清楚,沈如故所有的悲剧可能都是他造成的,可真要让他面对众人的指摘,赫连禹凡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正如他明知道赫连王妃与王爷之所以始终都紧盯着沈如故,就是害怕她的存在会影响他的生活,可他却还是做不到对他的事情无动于衷。 事实上,若非他过于紧张与注意,或许沈如故在这王府之中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舒服不少。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既然都已经发生,赫连禹凡就再没有机会当做什么都没有了。 一如他与嘉懿结盟的那日她说过的一般,既然躲不过去,那为何就不积极的往前走呢? “王爷,王妃,世子爷来了。” 刚一听到奴才来报,说是赫连禹凡来了,王爷与王妃便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却谁都没有说什么。 可怜那奴才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正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却见王妃淡淡的开口,“让他进来吧。” 眼前的人连忙应声,随即又快步的退了出去。 “儿子给爹娘请安。”赫连禹凡刚一入内,就见赫连王爷与王妃正襟危坐,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很快还是稳定心神先行了一礼。 哪怕他事先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此刻对上他们二人深邃而坚毅的目光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百七十一章请求 “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王爷还没开口,王妃却是已经问了一句。 要知道,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赫连禹凡了,每次问起,嘉懿总说他有事要忙,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又听座上的男人沉声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听你娘说,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你来请安了……” 这一问,却是比之于先前带上了指责意味。 “我……” 赫连禹凡刚想要开口解释几句,不成想王妃却是又接过了话,偏头对着赫连王爷就是一顿数落,“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儿子平日里多在家里待上一天就要被你数落好一会儿,现在好不容易忙了些,你难道又要怪他不懂事吗?自古忠孝不两全,这道理你不是一直都挂在嘴边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懂得体谅了呢?” 王妃这话一出,无疑是替赫连禹凡挡了灾,可却也在无形之中加重了赫连王爷的怒意。 他可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赫连禹凡的光景,原本就余怒未消的他再碰上如此偏袒儿子的妻室,更是觉得郁闷非常,最后索性愤愤的站起身来准备走。 然而,就在他刚起身的当口,却是被赫连禹凡喊住了。 “爹,儿子有话要说。”一句话,又将他硬生生的困在了上位,动弹不得。 “禹凡,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赫连王妃刚一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知道,赫连禹凡长这么大主动开口央求他们二人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每每需要他主动开口请求的,都定然是难办的事……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而身边的人却还是一脸严肃,甚至都不愿正过身子多看他一眼。 “娘,儿子没遇到什么难处,不过是想要请二老答应我一个请求。”赫连禹凡正色道,话音未落整个人却是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跪,让王爷与王妃心下一寒。 过往二十余年里,自从赫连禹凡记事以来跪下请求他们的次数不过五次,其中有三次是为了沈如故。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叹。 “有什么事起来说吧。”王妃认命的叹了口气,快走几步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 可赫连禹凡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直面两人无奈的神色,厉声道,“若是您二老不答应的话,儿子不敢起。” 他这话刚一出口,王妃就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上座的人,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赫连王爷一听着这话就不由得沉了脸,“既然如此,那你就跪着吧。” 赫连王爷向来都以有赫连禹凡这个儿子为荣,可没成想,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三番两次的忤逆自己的意思。 这还不算,因着那个叫沈如故的,还不知道给他们这赫连王府带来了多少的麻烦。 更要命的是,赫连禹凡竟然半点都不知道悔改…… 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如何能让他不郁闷?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出口,谁让跪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最喜欢的儿子? “行了,孩子这不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嘛,你为什么不等他说完再决定呢?”果不其然,赫连王妃依旧一如既往的护短。 事实上,她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亲自给赫连禹凡预设这个台阶。 毕竟,若是真让他们父子二人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就不好看了。 “禹凡,你且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柔声道。 赫连禹凡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人,见赫连王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这才又正色道,“爹,娘,孩儿知道,这些时日你们为了沈如故与福生的事情很是伤神……” 他才刚开了个头,赫连王爷就不由得闷哼一声,下一刻便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凌厉的神色好似在说,“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赫连王妃无视了他的目光,用眼神示意赫连禹凡继续往下说。 “孩儿也知道,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我而起,可不管怎么样,沈如故与孩子都是无辜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王妃就已经将话接了过去,“禹凡,这件事情我跟你爹已经表过态了,但凡是关于她的事情,我们都不再过问了,我跟你爹年纪大了,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经不起折腾了……” 她这话一出,赫连禹凡顿住了。 他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几天,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娘,您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以为说服爹娘是个浩大的工程,可没有想到,他才刚开了个口,就得到了这样圆满的结果。 依着他对两人的理解,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 “怎么?难道我跟你娘还能骗你不成?”赫连王爷冷声反问。 这一问,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吃了一惊,再不敢多说什么,止不住的道谢示好。 好容易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石,赫连禹凡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只想着赶紧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接连数日的精神耗损,让他只觉得疲累不堪。 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辞离开,就被赫连王妃喊住。 “禹凡,如今你也成家立业,有些事情我就不再多言了,想必你自己应该知道……” 赫连王妃才刚开了个头,就让赫连禹凡无比郁闷,却又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由头,索性便也只能由着他去。 “如今,你弟弟已经有了子嗣,虽然他也是我们赫连家的子孙,可终归不能继承这家业,我跟你爹的意思……” “娘,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 赫连禹凡适时的出声打断了王妃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成亲,可真要是到了实质性的那一步,他却还是始终都没有办法踏出。 第二百七十二章愤怒 对于这隔了数月才有的第一次机会,她自是格外重视。 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变故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所以,她绝不会允许翠儿出一点错。 可没成想,她催了许久,翠儿却是始终都不曾移动分毫。 “翠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话没用了是不是?”洛千鸢愤愤不平。 翠儿闻言,颓然的抬起了头,糯糯的喊了声,“小姐……” 还没来得及出声,洛千鸢就立刻打发她,“还不快去准备?!” “小姐。”翠儿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世子爷今天不会来了,您还是别等了!” 她好不容易喊出这句,本以为会立刻接收到洛千鸢的怒号与不平,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其他多余的声响,这让她不由得有些诧异。 正当她狐疑的抬起头,却赫然发现洛千鸢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小……” 姐字还没出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那一刻,翠儿怔住了。 好半响都没有缓过神来,隔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摸着常有痛楚传来的脸颊,强惹着委屈劝慰洛千鸢,“小姐,您别灰心,世子爷今日不到,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换做以往,洛千鸢或许会因为她的劝慰而暂时稳定心神,可此刻,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却只有一个—— 世子爷今天不会过来了!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记猛打,让洛千鸢在骤然间就不得不将自己从梦幻的场景里抽离出来。 在直面这个现实之前,她甚至还想着一会儿见到赫连禹凡的时候,该用怎样的动作表情,甚至就连用什么办法将他留下来,让今夜成为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她都已经想了许多。 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践行这所有的一切,却是突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只是一个刹那的变故,就将她一整天的欢欣全部都逼退。 愤怒的洛千鸢指着翠儿,逼着她重复刚才的话,“翠儿,你再说一遍,世子爷怎么了?” 她宁可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也绝不愿意相信,赫连禹凡至今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可她越是如此坚持,翠儿就越是害怕。因为太清楚洛千鸢的选择,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固执。哪怕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段感情里,她必然要受伤,却还是毫无顾忌义无反顾。 “小姐……”翠儿猛地冲到了她的跟前跪下,声泪俱下的道,“世子爷一定会来的。” 面对颓然的洛千鸢,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再斩钉截铁的说出那一句,“世子爷不会来了”。然而,她越是想要挽回败局,就越是让洛千鸢觉得可笑。 她冷着脸,指着门口,“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一刻,洛千鸢突然意识到,要想在整个世子府里挽回自己的地位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翠儿都尚且会随便找理由糊弄她,更何况是旁人呢? “小姐,我……”翠儿意识到情势不对,还想着说服洛千鸢留下来陪她,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洛千鸢猛的一把推到了门外,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的关上。 那一瞬间,翠儿突然觉得害怕,她甚至很想要立刻找人通知赫连禹凡,希望他能立刻安抚好洛千鸢的情绪,并且成功的带她走出此刻的阴霾,可就在调头的那一瞬间,她顿住了。 “世子爷真的会相信吗?”这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了许久,以至于她最终还是默默的回到了门口,静静的守着,一步都不曾离开。 让她欣喜的是,洛千鸢倒是没有让她等的太久,一个时辰后,她便主动开了门,让翠儿进去。 翠儿自然不敢有半点疏忽,急急入内,“小姐,您饿了吧,我这就吩咐小厨房准备传膳……” 事实上,她已经偷偷命令小厨房的众人将饭菜热了好几回了,就是希望当小姐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饿了的时候可以立刻有口热饭吃。 话音刚落,她便立刻作势要出去忙活,一脚还没踏出,就被洛千鸢制止了。 “不用了。你先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洛千鸢一副有气无力说话的样子,让翠儿不由得揪心起来。 她不知道刚才那一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目之所及倒是没有任何过激的状态,但一面对自家小姐这副颓然的架势,却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 洛千鸢这一呼唤,她只当是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吩咐,想都没想就立刻冲了上去,“小姐,怎么了?” “啪。” 一记巴掌又陡然在她的耳畔响起,那一刻,翠儿顿住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洛千鸢喊来众人将她五花大绑的丢到柴房的那一刻了。 “这几日,你就在这儿好好的反省吧。”洛千鸢留下这一句,更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便扭头走了。 众人散开后的小柴房里没有半点光亮,让角落里的翠儿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纵然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到了洛府,可因为做了洛千鸢的贴身丫鬟,倒是也没有受过多大的委屈。 如今这一幕,倒是成了她一生中难得的瞬间。 这一头,洛千鸢在惩罚贴身丫鬟,而嘉懿郡主房中,赫连禹凡与她对坐着却是相顾无言。 丫鬟奴才们备下了一桌的饭菜,遣散了众人后,他们两人却是一动不动,更像是对面坐着的是个全然陌生的人,谁都没有主动踏出一步。 过了许久,嘉懿郡主终究还是有些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氛围,不觉得自斟自饮了一杯。 被她刻意弄出的声响所打扰,赫连禹凡也不得不打破彼此僵持的画面,纵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可有些事既然已经摆在了门面上,就再也由不得他退却了。 这一点,在他将人迎娶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 第二百七十三章醒来 只是不成想,这几日经历了一番与沈如故有关的变故之后,倒是让他更畏首畏尾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看着赫连禹凡拘谨的样子,嘉懿郡主忍不住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人整个人舒缓了些许,可一对上她的神色,却还是下意识的正襟危坐。 见他如此紧张,嘉懿也失了兴致,索性便再不管他,权且由着他去。可总还是会时不时的给他斟酒一杯。 赫连禹凡倒是也不推脱,两人就这么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嘉懿郡主与他竟不约而同的开口,“你……” “你……” 刹那的尴尬被忽略之后,赫连禹凡清了清嗓子,这才终于说出了他今日坐在嘉懿对面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你刚刚,想说什么?” 纵然觉得环境过于让人觉得局促,可赫连禹凡这么多年来的教养却还不曾丢失。 他之所以会觉得此刻的一切难以让他释怀,不过是每一次面对嘉懿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女子。 明明心中记挂着,可却还是不能亲自前去一探,这是他最大的不甘与无奈。 被追问的嘉懿微微缓了缓神,避开了赫连禹凡的视线,仰头又是一杯,“哦,没什么。” 其实,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不是不知道此刻如此失神的赫连禹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原本她是想说些沈如故的事情,因为只有与之相关的话题才能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可话到嘴边,嘉懿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出口。 事实上,她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希望她能避而不谈。 “还是你先说吧。”她微低下头,试图掩饰那止不住的尴尬。 然而,赫连禹凡的心却终究都不在她的身上,对于她这些细微的动作,更是无所顾忌,他只是淡淡的开口,“我今天去找了爹娘,跟他们深谈过一次,日后应该再不会有人为难如故母子了。” 赫连禹凡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将在心底里压抑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还是与她有关。 嘉懿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平静的就像是在听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她一改常态的平静,让赫连禹凡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可他却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只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就在他说起沈如故的时候,嘉懿已经又悄无声息的干了一杯。 依着赫连禹凡对她的了解,她这样三番四次的主动饮酒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听着这话,嘉懿突然猛地放下了酒盏,弄出了不小的声响不说,她还特意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当然,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赫连禹凡见状微微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嘉懿不愿意开口,他也不愿意深挖。他们二人不过就是彼此结盟互利互惠的关系而已。 这样挺好。他心道。“没事就好。” 而怡月馆中的众人守候数日,终于等到沈如故醒来。 深夜,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当沈如故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多日水米不进的身子因为无力而猛地又垂落到床上。 那一声响动,惊醒了守夜的人。 赫连禹德环顾四周不见异样便立刻冲到沈如故床前仔细打量,刚一对上她的脸庞,就惊喜的发现连日来紧闭的双眸里闪动着光亮。 “如故,你醒了?”赫连禹德吃了一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紧张的搓着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急匆匆的上前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可一想到是她,却又退却了。 最后还是沈如故主动开口,“二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直到现在,对于赫连禹德,沈如故依旧还是保持着最初的警醒。除了福生百日的那天,她不得不在人前与他故作亲密无奈的喊过几声禹德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以二少爷敬称。 赫连禹德虽然有些不悦,好几次提出希望她改口,却也拗不过,只能由着她去了。 “如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昏睡了这几日可算是吓死我们了。”赫连禹德乍一听到沈如故的声音,根本就来不及顾及她说了些什么,只不停的宣泄着自己的紧张与兴奋。 “我睡了很久?”沈如故闻言,狐疑的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果不其然,刚才还不觉得,但此刻她倒是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 “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赫连禹德说着长叹了一声,“好在你醒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瞒下去了……” 一见到沈如故苏醒,赫连禹德就有些语无伦次。 他恨不能立刻将这三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股脑儿的告诉她,然而,还没来得及多说,他便突然想起什么,匆匆的跑了出去,只留下沈如故一个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屋子里再次出现响动,是赫连禹德带着明月回来,他们还带着刚刚出锅的热粥。 “小姐。”刚一见到清醒着的沈如故,明月恨不能立刻就扑上前去,然而她却不得不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先将热粥端上前,“小姐,您饿了吧,让明月伺候你吃点东西吧。” 赫连禹德顺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扶着沈如故坐起来,他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会弄疼她。 将她安置好,赫连禹德也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倒是让沈如故主仆二人不无尴尬。 毕竟,先前这样的时候都是由着明月来贴身照顾的,一来她也已经习惯了,二来在她跟前,沈如故也不必有任何拘束。 可此刻,赫连禹德还在屋内,这就让她多少有些拘束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病了? 明月见她始终都低着头,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转头对赫连禹德道,“二少爷,您已经守了小姐好些时候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儿就交给我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回了两个字,“不行。” 乍一听到这种言论,两人女人更是惊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 对上她们审视的目光,赫连禹德略微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又四处环顾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习惯了,多休息一会儿少休息一会儿没什么关系的……” 事实上,赫连禹德发现自己根本就连片刻都不愿意离开沈如故的身边。 有他守着尚且能出现这么一连串的意外,他实在是不敢想,若是他不在,她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只是,他这坚定固执的一句话,却是让她们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这……”明月糯糯的,终是没再说什么。 沈如故倒是坚持,“二少爷,有明月在这儿守着呢,您也去找些吃的吧。” 她这一句,倒是让赫连禹德再没反驳的机会了,要知道,此刻已经三更了,闻着这粥的香味,他倒是真有些饿了。 “好,好吧。”他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最终还是离开了。 伴随着关门的吱呀声,沈如故脸上那微弱的紧张感总算是缓释了许多,“明月。”她刚喊了一声,明月便立刻快步上前。 “小姐,您能不能不再吓唬明月了?”明月沉默许久,刚一开口,声音里就带着哽咽,让沈如故无比动容。 她挣扎着,想要再坐起来一些,可还没来得及动就已经被明月制止,“小姐,您要什么,明月帮你。” 感受着身边人对她的紧张与关怀,沈如故更是心中不安。 她赶紧制止明月,“不,我不需要,明月,来陪我说会儿话。” 事实上,刚一清醒,她脑子里就有无数个疑问,原本是想要立刻一吐为快的,可偏偏遇上了个激动的不能自已的赫连禹德,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已然将她所有的计划打乱。 没有办法,她只能拉着明月问。 “明月,我怎么会又晕过去?”沈如故不解的问,“我记得,我不是跟二少爷一起去见了王爷王妃吗?怎么又……” 事实上,此刻的沈如故不是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些什么,她只是一时不解,自己为什么又会晕了这么久。 可惜的是,明月对于当时的情况并不知情,“二少爷说,好像是洛夫人对您说了些什么话,您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顿了顿,她又道,“大夫也说您是因为一时受了刺激才会这样,但只要您醒过来,怎么都好。” 她并不愿意再多谈及沈如故晕倒的原因,毕竟,于她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沈如故清醒过来,其他的一切也就变得不太重要了。 沈如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又问了些福生的情况。 身而为母,无论何时何地,她最关心的都是孩子。 明月自然是据实以告,当然她自然只会拣选其中的好消息。哪怕沈如故此刻已经醒来,可她也明白,自家小姐定然是承受不住任何坏消息的。 听着她的叙述,沈如故不住的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在她昏迷的这些时日里,再结合赫连禹德先前说的,想必此事府中上下的人并不知情,他们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见沈如故不再发话,明月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果然如她推测的那样,小姐正在床头暗自神伤,明月赶紧出声,“小姐,这粥已经温了。”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转头去端了过来,递到了沈如故的身边。 她不过是借着这一碗粥的缘故想要让她从失神的状态里缓过来而已。事实上,她真的做到了。 当沈如故重新偏头看向她的时候,明月心中一喜,搅动着粥就准备亲自喂她。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舒服还是别的缘故,她才刚舀了一勺,突然就察觉到了一股猛然向上翻涌的力道。 明月猛地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终于压制住这骇人的力道。 因为这一变故,明月不得不暂缓手里的动作,而沈如故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明月,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偌大的赫连王府里,只有明月才是与她相伴的人,这一点,在沈如故入住怡月馆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而后数月的相伴,一起经历的种种变故都无疑让她更加坚定这个信念。 此刻见到明月身体抱恙,她更是紧张不已。 明月闻言,这才终于缓过神来,连忙反过头来安慰沈如故,“小姐,我没事,真的……” 因为太过着急想要解释,明月便站了起来,凑到了沈如故的身边,只是没想到,视线刚好落在沈如故面前的那碗粥上,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一刻,沈如故再也不相信她口中的那两个字,勉强坐了起来,甚至还想着要立刻替她请大夫,“不行,必须要马上请大夫来看看。” “我去找二少爷。” 沈如故想也没想就想要请赫连禹德出面,明月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在她眼里却跟姐妹无二。她相信,但凡她开口,赫连禹德一定会帮忙。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子不爽的明月便立刻拽住了她,“小姐,不可。” 明月说的坚定,对上沈如故狐疑的神色时还不住的摇头,让沈如故更是担忧。 “明月,你这个样子不看大夫怎么行呢?要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也不会累着自己啊。”沈如故不由分说的将明月拉到身边坐下,耐心的照顾她不说,还不停的劝导着。 她心知明月之所以拒绝,无非是为她考虑。 她们这个怡月馆向来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她挺过来了,现在若是又要替一个丫鬟请大夫,传扬了出去难免会听闲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劝解 只是,她越是明白明月对她的情义,就越是不舍得看着她如此委屈。 沈如故当机立断,“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听我的。”她说的坚定,同时死死的拽住了明月的手,不许她说出半个不字,“要是你不同意的话,那以后就别在我身边待着了。” 于她,沈如故唯一的杀手锏不过就是不再允许她相伴左右。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后面的半句,明月立刻就急了,“这怎么行?小姐,您千万不要丢下明月。” 跟在沈如故的身边越久,明月就越是舍不得离开,自然也只能任由着听她安排了。 沈如故原本想要亲自去找赫连禹德,让他立刻找大夫,可是明月不从,她同样坚持,就算要依从着沈如故的建议看病也必须要等到明日一早。她不愿在这个时候惊扰怡月馆中的众人。 沈如故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认同她的看法。 两人随后便在屋里对坐许久,主仆二人难得坐下来谈心了好一会儿。 “你是说,慧班来过?”乍一听到慧班的名字,沈如故便有些急了。 她没有想到,在她昏睡着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一出。 明月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小姐,其实这事也不全然都由慧班小姐而起,如果夏蝉能早一些告诉我的话,咱们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有太多凑巧的事情碰到了一起,所以才有些混乱了。” 看出了沈如故的纠结,明月自然不会由着她自顾自的伤感,淡淡的开口将一部分的责任归咎在夏蝉的身上。 事实上,真要是追究的话,整件事情合该都是夏蝉的错。正是她没有在第一时间与他们互通有无,才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误会,否则的话,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模样。 沈如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又叹了口气,道,“夏蝉终归还是个孩子,而且,我相信她绝不是故意的。” 在沈如故的眼中,夏蝉更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自然是不能跟明月相提并论,可也绝不是到了要因为一时的变故而对她指摘的时候。 可一见明月言之凿凿的样子,她又何尝不懂得她的无奈呢? “夏蝉总归还是个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想要做个孩子呢?”沈如故看了她一眼,悠悠的说道。 人生就是这样,越是一步步的往前走,就越是想要停下来回到过去,走的久了,就愈发怀念少不更事的年纪,哪怕是那些幼稚的不行的片段都能让人开怀大笑。 听出了小姐话语里的怅然意味,明月自然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 她不是不明白她的痛楚,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不愿意再有什么变故来惊扰她的决断,可偏偏,身为沈如故身边最是亲近的人,她却还是不能如愿守着她安好。 这是明月心中最大的刺,可她不能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种种。 “小姐,天不早了,明月伺候您再休息会儿吧。”听着沈如故说了许多,明月却还担心她才刚刚醒来,身子会吃不消,恨不能立刻就劝说她躺下休息。 没成想,沈如故想也没想就当即拒绝。 “你家小姐我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你就不怕我又醒不过来了?”她半开玩笑的转过头去,却见明月一脸的骇然,不由分说的从床边一轱辘跑到了沈如故的跟前跪下。 “小姐,请别再说这样的话。”这一句请求,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月这一突然的动作,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那扑通一声跪地的声响,她可能还要失神很久。 “你怎么又跪下了?”沈如故没好气的板着脸,满脸不悦,可低头一件那坚决的神色,却又止不住的心疼。 只能一边扶起她,一边劝慰道,“傻丫头,我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离你们而去呢?” 一句话又惹的明月无声落泪,沈如故一见她如此伤感,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赫连禹德休息了一阵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主仆二人抱头痛哭的场景,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愕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末了,他淡笑着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故意摆出一副好奇的神色,眼神不住的在沈如故与明月的身上游走,直看的两人不好意思,最后只能胡乱的抹一把脸上的泪痕。 “我有些累了。”沈如故突然哑着嗓子吐出一句。 明月收拾的极快,待她察觉到沈如故的羞赧时,索性又动手亲自照料她,待一切终了,这才端着空碗向赫连禹德福了福身,匆匆告辞离开。 而沈如故则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倒是赫连禹德这个大男人茫茫然的站在屋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低叹一声,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下一秒,就听见吱吱呀呀的关门声。沈如故攥紧了被角,直到赫连禹德离开,她才猛地想起来,她该叫住他的,还要麻烦他帮明月找个大夫来瞧瞧呢。 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等着天亮再说。 而后的几个时辰,沈如故夜不能寐。 屋外是亲自替她守夜的赫连禹德。而不远处的偏房内,明月更是辗转反侧。 一来是欣喜于沈如故终于醒来,怡月馆想必很快就能恢复往昔,可一想起刚才在小姐面前自己的失态模样,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这一夜,怡月馆中的众人注定无眠。 而世子府上,嘉懿郡主被赫连禹凡接连敬了几杯酒之后,却是不管不顾起来,到了最后两人都喝多了。 许久都没能听见主子召唤的奴才自然是乐的轻松,只当是嘉懿郡主终于抓住了这天赐良机,再不会主动松手放开到手的幸福,殊不知,两人却是纷纷醉倒在酒桌上。 第二百七十六章释怀 赫连禹凡半夜醒来的时候,猛地一抬头,就见到了眼前那个昏睡着的丫头。 借着还未散去的酒劲儿,他竟然见到了沈如故那张微红的脸。“傻丫头,明明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灌这么多?”赫连禹凡失笑。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晃了晃,见熟睡中的人毫无动静,只好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发现目标之后,还不无欣喜的喊了一句,“有了!” 而后,他蹲下身,将她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凭借着尚还残存的几分意志力,总算是将人送到了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的同时,还不忘转头警告。 “下次,下次……再也不许你喝酒了!” 话音刚落,赫连禹凡就整个人歪倒在了床畔。 次日一早,当丫鬟们意识到迟迟不见嘉懿郡主呼唤她们进去伺候,又不敢自作主张的闯进去,便也只能留在门外守望。 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脑袋尤其沉重,像是前一天做了一大堆事情一般,让人挣脱不得。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脚边上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就像是有人压在身上一般。 待她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凝神一看,却是赫连禹凡。 那一瞬间,嘉懿有些失神,她环顾四周好不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那堆残羹冷炙,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心中却还存着一个疑问未解。 她丝毫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到了床上,而赫连禹凡又为何会以这样熟悉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时至今日,嘉懿还记得,他们新婚当夜就是以这样的姿态过了一晚,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在床边,而赫连禹凡躺在床上。 不成想,这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之间却还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过就是调了个个儿。 “禹凡,你醒醒。”眼见时候不早,嘉懿心知那些丫鬟们很快就会过来,便下意识的去推床边的人,只想着让他尽快换个姿势,至少不能让丫头们看到眼下这种光景。 赫连禹凡向来都睡得不沉,只有心事重重的时候才会拼命的将自己灌醉,所以他很快就醒转来。 刚一对上嘉懿深邃的眼睑时,他下意识的猛地向后退了退,花了好大的力气这儿才终于站定。 见他这副张皇失措的样子,嘉懿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怅然。 就在刚才,她甚至还以为,是赫连禹凡亲自将她折腾到床上来的。可他那一瞬间的惶然,打碎了她全部的梦。 不知怎么的,看着赫连禹凡这副样子,嘉懿就是不愿给他留面子,立刻向外高喊了一声,“来人。” 不过转瞬的功夫,便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听到声响的赫连禹凡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又匆匆的转头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逃也似的立刻跑开。 他全然不顾身后众人嘴角挂着的淡淡笑意,更没有想过,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会让世子府上下的人作何猜想。 那一瞬间,赫连禹凡脑子里始终都只有一个声响,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离开!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丫鬟们的失神让嘉懿不由得冷了脸,一声怒喝就让她们不得不回神。 她一边张着双臂任由丫鬟们帮她更衣,一边还不忘透过铜镜打量身后众人的眼神,见她们脸上始终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默默的收起了笑意。 他们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嘉懿正襟危坐,即使还在梳妆,可面上的表情却是凝重的很。 这一问,让身后的人手里的动作停滞了好一会儿。 “……”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嘉懿面上的神色不觉得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她还残存着些昨夜的记忆,可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只属于她喝醉之前的片段,至于后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却是没有半点印记。 哪怕赫连禹凡刚才的张皇失措多少佐证了些她的猜测,可向来心思缜密的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旁敲侧击的机会。 “昨夜是谁当值?”嘉懿又问了一句,而这一问显然有要逐个击破的意思了。 “回郡主,是,是奴婢。”角落里的一个丫头颤颤巍巍的举了手,又在嘉懿的冷眼注视之下小心翼翼的向外踏出,站到了她的跟前。 “说说吧,昨日你做了些什么?”面无表情的主子发出骇人的指令,这样的场景无疑意味着要受罚。 而那个小丫头看着就挺眼生,本就是新来的,又被嘉懿这么吓了一下,整个人便下意识的提心吊胆起来,还没回话就先跪倒在地,“郡主,昨夜的确是奴婢当值……” 直到现在,她都以为嘉懿是在跟她算没有好好当班的账。 可事实上,她想问的,却跟这个丝毫都没有关系。 “那你昨日当值的时候,可有听到些什么?”嘉懿原本是想要让她先站起来,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那个最好奇的问题。 毕竟,早一刻知道,她就能早一分钟从那个焦躁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来。 可是,她这一问,却是让跪在地上的小丫头更是紧张了,她还以为主子这是来秋后算账的…… 要知道,她昨夜候了一会儿敲了门,却始终都不见屋内的人有什么反应,她索性就自顾自的去睡觉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她根本就全然不知道。 偏偏嘉懿的这一问,就像是已然知道她缺岗了一样,由不得她不紧张。 “郡主明鉴,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此刻,她除了不住的磕头请罪之外,再想不出第二种解决的办法,只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嘉懿皱眉。 她很清楚身边这些人的脾性,但凡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都会不由自主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责难 先前在对待沈如故的事情上就是这样,可同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就都会变质。嘉懿尤其不愿意看到自己在同一个问题上连续跌倒两次。 昨夜赫连禹凡对她的疏离还犹在眼前,她不知道,这份意外的疏离感从何而来,也不清楚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选择与她生疏了。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嘉懿却是清楚,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上一次的逃避,她是心有余悸的。 压力一则来自于她必须要承担的义务责任,而另一半则源自于赫连禹凡。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就觉得头疼,到最后只能不耐烦的挥退了眼前的人,还自己一个清净的世界。 “是。”小丫头虽然心中尚存了一分疑惑,却也不敢有任何耽搁,听到嘉懿的吩咐便立刻快速起身,到了身后,再不碍着她的眼。 可一屋子的丫鬟们都感受到了嘉懿的异样,大家自然心思各异。 而另外一头,洛千鸢才刚一起身,就听到了关于赫连禹凡的言论,尤其是他衣冠不整的从嘉懿房中匆匆离开的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 翠儿还被她关在柴房,如今在身边伺候的丫头自然不会如她一般贴心,就连这府上的消息,也一定是亲自拣选过,才告知给她。 没了她的这份庇护,洛千鸢想要不知道赫连禹凡的消息显然就变得越发困难了。 丫鬟一见洛千鸢脸色不好,还倒是她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赶上来问,“夫人,您还好吗?” 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让洛千鸢更是郁闷,她好的了吗? 自己的丈夫在别人的房里过夜,大家同为女人,凭什么她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你觉得我好的了吗?”没好气的留下这一句,洛千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此刻,她只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可那丫头却不这么想,紧赶慢赶的追出来不说,还一个劲儿的提醒洛千鸢慢一些,“夫人,雪天路滑,您小心啊……”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前头的洛千鸢猛地摔了一跤,整个人重重的摔在雪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小丫鬟一路小跑着到了近前,见洛千鸢铁青着脸,好半天都不敢上前,却还是担忧的开口。 只是,她这一问,让洛千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赶紧扶我起来?”她一边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一边又气的咬牙切齿。 真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丫鬟,她在心中腹诽,若是在将军府,只怕早八百年都被她赶了出去。 小丫头闻声,赶紧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才刚帮着洛千鸢处理掉了衣服上的雪痕,就见洛千鸢调头往回走了,她诧异的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她今天不用去跟王妃请安吗?”小丫头心中疑惑,可却终归还是再没出声。 上一次她的友善提醒害的洛千鸢摔了这么大的一跤,她生怕这一次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单就看着她此刻的态度,小丫头很清楚自己显然已经得罪了这位主子,日后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都还不知道呢…… 就这样,她已然将自己全部的精力用来揣度她之后会遭遇的种种,自然已经不记得要提醒洛千鸢她还没完成既定的晨昏定省日常了。 待洛千鸢猛然回过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已到了黄昏时分,一切早已来不及。 末了,她又将这满腔的怒意全部都发泄在丫鬟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提醒我吗?” 面前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洛千鸢的去而复返的确曾让她们心生疑惑,可谁又敢对她的行为说三道四呢? 洛千鸢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在她这屋子里,也只有翠儿一个人敢在她怒气冲冲的时候还留在身边,其他的人,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苗头不对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越是对眼前的人不满,洛千鸢就越是想念翠儿,下一秒,她也不管跟前的那一波人,自顾自的便到了柴房。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翠儿下意识的往角落里蜷了蜷。 可当她一见到来人,却是怔住了。 事实上,洛千鸢刚一见到翠儿的时候,也惊呆了。 “小姐?”翠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怒斥,悬着的心也不由得放下了些许。 当她大着胆子好不容易挪到了洛千鸢的身边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为何竟然一个人暗自出神。 她下意识的追问,“小姐,你怎么了?”语调里是掩藏不住的焦虑与担心。 在翠儿的连胜追问下,洛千鸢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凝神看着眼前的人,“你……你还好吗?” 乍一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翠儿怔住了。 跟在洛千鸢身边多年,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关心的话。与沈如故不同,洛千鸢从来都不会主动关心身边的任何人,但出手却是大方的。 故而翠儿也就权且将她的这份心意当成了洛千鸢对她的爱护,可不曾想,今时今日,她竟然还能听到自家小姐如此关切的话,这让她不由得晃了神。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洛千鸢,诧异的看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终于将翠儿喊醒。 “想什么呢?”洛千鸢凑到近前去的一问,让翠儿赫然醒转。 她怔怔的看着洛千鸢,好半天却还是只能问出一句,“小姐,您怎么来了?” 在翠儿的记忆里,她向来都不曾见过洛千鸢踏足柴房,就算是将她关在这里,她也不过是站在门槛之外,可此刻的人却赫然站在屋内。 单就是这一点,也足以让她判定洛千鸢定然是经历了些什么。 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翠儿就已然自己推翻了这一定断。不管怎么说,洛千鸢都是这世子府上的夫人,绝没有什么人可以轻易的让她屈从。 第二百七十八章各人自扫门前雪 翠儿更相信,依着自家小姐的能力,绝不会受人威胁…… “本小姐问你话呢。”好半天都不见翠儿回应,洛千鸢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又再问了一遍。 她自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无视,如今之所以这么痛恨沈如故,也无非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她身为洛家千金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再不如先前一般受人喜爱。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赫连禹凡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沈如故的爱慕。 正是因为这样的失落,才让洛千鸢的心中始终都有些愤愤不平,多年积压下来,也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而此刻,翠儿略显失神的模样,更是让她感到害怕。就在刚刚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洛千鸢才猛地反应过来,或许只有翠儿才是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帮助她的人了。 这也是洛千鸢亲自来这儿的原因。 她决不能让这唯一的一股力量从自己的身边溜走。若然如此,只怕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没,没什么。”翠儿被她一吓,忙不迭的应声,然而眼神里却还是不时的闪过一丝犹疑。 毕竟,洛千鸢今时今日的状态本就有些不对,可偏偏她又猜不出分毫,只能由着她一个人承担。 “既然没事的话,就跟我走吧。”说着,洛千鸢便自顾自的扭头往外走。 可走出了好远都没听到身后的声响,茫茫然的回头一看,不想翠儿还怔怔的留在原地,一步都不曾踏出。 没有办法,她只能冷着脸转了回来,“我不是让你跟我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她下意识的拔高了声线,愤怒的缘由不过是因为翠儿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可翠儿哪里知道这些,她原以为洛千鸢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想要带走她,是不愿意再让她在身边伺候,要将她打包丢出世子府。 一想到这儿,她就挪不动半分,唯一能做出的应对,不过就是傻傻的留在原地。 “小姐,翠儿知道错了,翠儿再也不敢了。”见洛千鸢去而复返,翠儿当即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请求原谅,“翠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小姐不要把我送走!” 她边说边磕头,声泪俱下的模样让洛千鸢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如果不是将她说的话听的真切,她甚至还以为是这丫头为了逗弄她而故意搞出来的架势。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走了?”她故意板着脸问。 “小姐,您说什么?”翠儿顿住了动作,僵直着身子好半天才问出这一句,可眼神里却分明写着渴望。 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洛千鸢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真切的味道,这是她先前从来都不曾从旁人那里得到过的。 嘴角微微上扬,她背过身去,“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走?” 洛千鸢一字一顿的说完了一整句话,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顿住身形,“要是再不跟上,那就回去照顾老爷夫人吧。” 后来的这一句,她说的很轻,可翠儿却还是听到了,她高声应了句是,便忙不迭的起身想要往外冲。 然而,翠儿忘了,为了防止她逃走,前一晚洛千鸢命人在她的身上缠了厚厚的一层麻绳,此刻的她想要小跑却是全然不可能的。 这一点,洛千鸢也忘了。 只听身后砰的一声,翠儿被那不高的门槛绊了绊,整个人直直的向地上倒去,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直到此时,洛千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忙不迭的跑向她不说,还不忘呵斥周围的人,“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此刻的翠儿虽然全身都痛,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小姐竟然是这样紧张着她的? “小姐,翠儿没事,真的。” 她下意识的扯出笑容,想要借此安慰洛千鸢。 可或许是因为翠儿太过用力的想要表现出自己并无大碍,她强扯出的笑意却是比哭还难看。 当众人循声望过去的时候,都不免惊愕。到最后只能是一脸怅然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反倒是洛千鸢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周边的人,要他们快一些再快一些。 翠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这样焦急的状态,不免心生感慨,这不身上的绳索已经尽数被解开却浑然不知,依旧僵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这副样子,让洛千鸢的心也不免揪了一下,生怕这一摔给她造成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便立刻忙不迭的转头吩咐人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话音未落就急急忙忙的跑到翠儿的跟前,小心翼翼的搭上她的肩,道,“翠儿,你先靠在我身上,看看全身上下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翠儿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待遇,洛千鸢这话刚一说完,她就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退,因为太过情急,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周遭的情况,被散落一地的绳子牵绊住,整个人差点又要往前倒。 好在这一次洛千鸢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非要吓死我才好吗?” 此刻的洛千鸢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早上的怒意在这一刻陡然被激到了制高点,一股脑儿的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可这副模样却是让翠儿吃了一惊。前一刻的小姐还是温柔体贴的,下一秒却又本性暴露,可不知道怎么的,翠儿还是觉得此刻因为生气而涨红着脸的小姐让她更是觉得熟悉,便下意识的转头对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 洛千鸢想也没想就当即丢下她愤愤的向前走去。 待翠儿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洛千鸢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生了许久的闷气,见翠儿进门,更是头也不抬,反而是自顾自的偏头看向窗外。 这一下,翠儿急了。 一路上,她都只顾着追赶自家小姐,根本就没来得及问问府中上下的奴才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将这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道谢 而此刻再见洛千鸢这副生气的样子,她更是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了洛千鸢对她温柔一回,可偏偏,她竟然抓不住这难得的幸福不说,还将事情搞砸了。 就这件事情,只怕她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小姐,翠儿来迟,请小姐恕罪。”翠儿别无他法,只能跪下认错。 可她越是解释,洛千鸢就越是不满。她不是对奴才们不满,却是为自己觉得后怕。 如今,她虽是嫁到了赫连王府,可毕竟身边只有翠儿一个体己的人,明知道翠儿之所以瞒着她也不过是害怕她着急生气,可偏偏她居然还是将这所有的事情怪罪在了这丫头的身上…… 洛千鸢不敢想象,若是她没能想通这所有的事情,不在第一时间就将人放出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此刻的她,生的全然是自己的气,可奈何翠儿并不知情,还在一个劲儿的为自己的错道歉…… 另一头,怡月馆里的一众奴才今日一早就被吓了一大跳。 前些天还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夫人此刻正端坐在大厅上,浅笑着看着众人,不说亲自慰问了每一位,还贴心的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红包。 虽然只是一些碎银子,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从来都不曾奢望过的啊。夏蝉接到银钱的时候,还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住的问着站在她身边的明月,“明月姐,这是真的吗?咱们小姐真的好了?” 一听到她这无厘头的问话,明月恨不能当场大笑,可她心知此时的场合并不能造次,便也只能硬生生的憋着了。 奈何夏蝉的性子向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凡是她想要知道的,不论如何非要问个明白。 这不,见明月没有回应,她索性就跟另外一边的几个姐妹小声的咬耳朵,“你们得了多少赏钱?” “一两银子。” “我也是一两呢。” “看来,咱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众人越说越兴奋,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些许,明月站在旁边自然是听的真切,她小声的咳嗽了好几次想要提醒她们注意分寸,可没成想,几个人聊的正火热,却是根本就没有把她的提示放在眼里。 直到沈如故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跟前,淡淡的开口,“诸位能与我在这怡月馆里相遇,也算的上是缘分一场。过去,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我这个主子并不能为你们得来多少恩宠,很感谢各位能在危难的时候还勤勤恳恳的在这儿伺候着……” 说着,她竟向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下,大家都怔住了。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赫连禹德也全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今日一早,沈如故给了他一包首饰,请他拿去当了换成一两一两的碎银子,还说要让他找个大夫来。赫连禹德原本不从,却又奈她不得,只能由着她去。 起初,他不解其意,可现在却是全然明了…… “今天,我请了位大夫来,大家若是有些身子不爽的,就轮着让他看看吧,药钱大家不必担心,全交给我!”当沈如故坚定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惊诧。 哪怕是在赫连王府当差数年的老人,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如故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与不安,淡淡的一笑,“若是大家有什么顾虑的话,不妨直说。” 话音刚落,就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问,“夫人,您说的这是真的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您真的为我们请了大夫?” 沈如故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接收到她的目光,赫连禹德站起身来当众走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已跟着郎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只听赫连禹德转头厉声吩咐,言辞厉色。 “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一屋子的人都调理好,做的好本少爷自然有赏……” 高扬的语调一如赫连禹德过往的高傲。 沈如故顺势接道,“有劳了。”说话间还向他微微福了福身。 这一刻,众人心头的顾虑全消,此刻只想着尽快让郎中为自己看个明白,各个都跃跃欲试不说,转头看向沈如故的神情里自然而然的带了许多感激。 “若是有需要的,可以在这边排队。”沈如故亲自规划出了一片区域,夏蝉见状赶紧拉着明月也想要去排队等候,然而还没走出几步,明月就挣脱了她的手。 她想也没想就当即站在了沈如故的身边,坚定的道,“小姐,我帮您。” 听到声响的沈如故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半天过去,十几个丫鬟奴才就都看了个遍,沈如故则自发的做了郎中的助手,帮着将每个人的情况与药方都记了下来。这算的上的一个不小的工作量,赫连禹德好几次想要劝说她休息,都被制止。 好在有明月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小姐,这已经是最后一份了。”明月一边将郎中开的方子递上去,一边还不忘站在身后帮沈如故捏捏肩膀。 沈如故笑着接过,却难得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明月赶紧趁机劝她,“小姐,您先休息会儿吧。” 沈如故点了点头,冲着她笑笑,又站起身来,拉着她走,就在明月一脸茫然的时候,她被带到了大夫的跟前坐定。 还没等明月开口,就听她道,“大夫,这是您今天在这儿的最后一位病人……” 明月闻言,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然而沈如故却是死死的压着她,不容她拒绝,“明月,听话。” 简单利落的四个字,没有任何命令压迫的意思,却比之于任何决然的要求都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在明月眼里,沈如故不仅是主子,更是姐妹。这种时候,她倒是宁可沈如故端着主子的架子,让她再无说不的机会,可偏偏,她用了这样的办法,柔和的让与她没有办法拒绝。 第二百八十章问诊 此时,赫连禹德也在一旁接话,“明月,你家小姐说的没错,这些日子你实在是太辛苦了,就让大夫帮你好好调理调理吧。” “这……”明月尴尬之间,甚至不敢直面众人。 可沈如故却是突然走到了一旁,与赫连禹德耳语了几句,他便立刻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意外的带上了门。 先前的所有人都是在众人跟前毫无避讳的,可到了她这儿,却是遣散了众人。 那一刻,明月陡然想到了些什么,可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只有笑的如沐春风的沈如故,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身后。 是了,今天这一切,都是沈如故特意安排的。 她想了一夜,深知明月脾气的她太清楚她的作风,若非是逼着她直面大夫,只怕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所以她索性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请个大夫来给怡月馆中所有人看诊,既免除了顾虑,又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她的病情,算的上是一举两得。 沈如故全程都紧张兮兮的盯着大夫看,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那焦急的样子甚至比她先前怀孕的时候还要更甚。 可最是让她焦躁的,是刚一切脉,大夫的神色就不觉得凝重起来,他甚至还问了明月好些事,这是先前几个丫头都不曾经历过的。 “这位姑娘,你这个月的月事可还正常?”大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色道。 这话一出,明月不知道为何陡然将伸出的手臂缩回,低下头再不做声。 这下子,沈如故更是着急了。 她只道是明月讳疾忌医,以为自己的情况很严重,就再不敢直面现状,她蹲下身来劝慰她道,“明月,大夫问你话呢。” 可她才刚一开口,明月的头反而更低了。 沈如故长叹一声,又像是劝说孩子一般的安慰她,“没事的,这不还有大夫在这儿嘛?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扛下去的,就像是你之前陪着我经历生死一样。” 这一句是她发自内心的承诺,坚定却又沉重。 明月一直都低着头,就在大夫开口问她月事的那一刻,她已然猜到了些什么。一夜未睡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她之所以这么逃避不想看诊,她甚至还觉得,她只是不愿意被旁人知道。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恍然,原来是她根本就还没有准备好。 那一日发生的种种总会在深夜里盘旋在她的脑海,以至于她甚至都不敢多看赫连禹德一眼。 就怕自己一个愣神的功夫就泄露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这件事情,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而沈如故自然是那个决不能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小姐,我求求您,别再说了。”带着几分哽咽开口,明月的状态让沈如故不由得更加焦躁,连说话的语气都凌厉了几分。 “明月,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不过就是寻常的望闻问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呢?”直到此时,沈如故依旧觉得她逃避的缘由是不想面对,而这绝不是她认识的明月,“我不过就是昏睡了几天,为什么一觉醒来连你都变了?” 这一问,让明月顿住了。 她自然听得出沈如故话语里的怒意,却也意识到了她语气里的怅然。 与沈如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明月怎能不清楚她骨子里害怕?自从没了女儿,她的身边就再离不开人了。王妃带走小少爷的那一天,她有多么痛苦失落自不必说。因着洛千鸢的一句话,她就宁可长睡不醒,这其中有多少心疼更是无人能解。 如今,她又是这样待自己的,让明月怎么能不感动?她哽咽着对她说,“小姐,您别生气,我说,我说!” “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沈如故还不忘转头安慰明月,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着无限顾虑,她还记得,刚知道小女儿重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甚至都不敢多问一句,就怕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 可计算是再害怕,该经历的事情,总归还是逃不掉的。 此刻的沈如故也希望明月能够有当初劝慰自己的那般坚强,直面已经发生的种种。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最佳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一切,而这也是沈如故想要对自己说的。 明月冲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直面大夫审视的目光,毫无畏惧。 “姑娘,你最近可有觉得肠胃不适?或是恶心干呕?” “可能是以为你前段时间累着了,所以这段时间老是觉得犯困……” 与先前的避讳不同,明月开始直面大夫的提问,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每说出一个答案的时候,沈如故的神色却是越发凝重。 没来月事,犯困,吃不下…… 这种种的病症加在一起,不就是她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吗? “明月,你……”就在沈如故欲言又止的时候,大夫却是笑着对她们二人说道,“恭喜你啊,姑娘,你有喜了!” “有?有喜了?”明月重复着这三个字,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如果不是沈如故拉着她,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是啊,从脉象上来看,的确是喜脉,再说姑娘你都已经有反应了,日后就该小心些了,千万不能再做重活了。”大夫还不忘警醒她。 从她与沈如故之间的交谈里,他多少也能明白些许。 当大夫注意到沈如故一脸愁容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这位夫人很是体恤下人,想来也不会再让姑娘多做重活了……” 他开了个小玩笑,可却尴尬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分毫,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就在大夫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又被叫住。 “等等。” 出声的是沈如故。 大夫茫茫然的回头,对上她疑惑的神色,静候着她再开口。 “大夫,您再给仔细瞧瞧,她是真的有喜了吗?会不会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有喜? 沈如故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夫的脸就骤然拉长,变得很是难看。 “这位夫人,您若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大可不必找我来!” 行医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所谓医者仁心,医患关系更是向来都凭借着各自的信任。 如今可倒好,他替沈如故看了一院子的人,到最后,她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这样的事情搁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会舒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他急了眼,沈如故也只能暂时压制着着急的情绪,开口解释,可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大夫就已经愤愤然的摔门而走。 屋外,赫连禹德一直候着,可却不成想,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又见沈如故气急败坏的追出来,心下更是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 能让沈如故着急至此的,肯定不是小事。 存着这样的念头的赫连禹德片刻都不敢放松,他凝神望着眼前的女子,但凡她开口说出一句,他就愿意为此竭尽所能。 可沈如故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道那大夫是不是江湖郎中,他居然,居然说明月怀孕了!”沈如故有些气急败坏。 明月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她绝不可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情,且不说她丝毫都不曾听她说起过自己曾有心上人,但凡是她真的心有所属,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你说什么?”赫连禹德愣了愣,也没能听的真切。 “他说明月怀孕了……” 说到后面,沈如故的话语里也满是怅然,“所以我才想要让他再重新看看,明月还是个姑娘家,可不能因此而毁了她的名声啊。” 怀孕了? 赫连禹德的脑海里始终都盘旋着这三个字,好半天都挥之不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想到了那一晚上的光景。 “怎么会这样?”赫连禹德有些茫茫然的追问了一句,沈如故更是郁闷,她要是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这么纠结呢? 可偏偏就是让他们都觉得纠结的时候,明月却突然猛地从屋里冲了出去,待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老远。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找。” 两人追到门口的时候,赫连禹德突然一把拦住了沈如故,决定与她分工合作,“你先在这儿守着,也许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听闻这话,沈如故茫茫然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好。”赫连禹德刚准备抬脚就走,身后的沈如故却又喊住了他,“你千万记得好好跟她说,一定要注意情绪,千万不能刺激了她。”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沈如故心中却终归还是挂念着明月的。 明月一路小跑着向前,她不是没有听见刚才沈如故与赫连禹德的对话。 他们两个,一个是她的主子,一个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明月脑子里陡然响起一个声音,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却足以成为她的支撑。 死! 事实上,早在那一天,她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若非她的怯弱又怎么会在人世间苟延残喘的多活了这些时日。 每天,她除了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开赫连禹德的目光,就是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让任何人看出异样。 她还以为,她成功了。 没想到,命运终归还是不曾偏爱她分毫,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就像是定时炸弹一般,陡然让她从似梦非梦的幻境里醒了过来,不得不直面现实。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跟你在一起。” 沈如故斩钉截铁的话语还回响在耳畔,可明月却是怎么都没有勇气将一切如实的告诉她。 “刚才好像听到了二少爷的声音。” 沉静下来的明月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赫连禹德。 从事发那日开始,每次遇到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的低下头,悄悄然的从她身边路过。可她不是夏蝉,也无法对他投射过来的目光避而不见。 或许只有夏蝉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她这些时日之所以对二少爷言听计从只是因为他是怡月馆的主人。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当初小姐受了委屈,她宁可让她出去找世子爷帮忙,也从来都不肯对二少爷多说半个字呢? “可二少爷对小姐……” 脑子里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明月不得不暂时中断了自己的遐想。 越是小心翼翼,她就越是发现小姐与二少爷之间,似乎跟过去不一样了。 以往,二少爷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赘余,从来都不肯在小姐与小少爷的身上耗费时间,可最近这段时间谁都看的出来,他的心思全然都落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 若非小姐曾经亲自跟她说起过往,明月大抵也会像这府中的其他人一般,权当是二少爷在夫人的感召下终于浪子回头了。 可事实上,这些时日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禹德亲自照顾沈如故,既觉得欣慰,却又无端心疼。 小姐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她自然是替沈如故觉得欣慰的,可再看看自己,若说不心酸,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论她有多少的情愫,都必须要暗自埋在心底。那一日,不是她主动招惹了那个浪子,又怎么会有今日呢? 明月怎么都想不明白,在这府中待了多年,她到最后竟也会看不穿? 可情之一字,若是能如此简单的用因果对错来评断的话,又哪里会有这么许多纠纠缠缠与是是非非呢。 此时的明月已然全身心的投射到了自己的故事里,根本就看不穿现状。 她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腹部,似是想要感受生命的律动。这样的动作,几个月前,她们还常见沈如故做过,那时候夏蝉好奇的追问是什么感觉,而小姐笑着回应说等她们做了母亲就会懂了。 没成想,一语成谶。 做一个母亲,这对于她们这些卖身到王府为奴为婢的人来说是多大的奢侈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试探 明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却成了现实,更重要的是,让她迟迟都不敢有决断。 她清楚自己应当以最快的效率将这个孩子处理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件事情彻底的尘封在过去,不被任何人提及。但凡是多一个人知道,那么二少爷,小姐还有她自己就会多一份危险。 将所有的过错全部都归咎在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无疑是最好的。 可…… 想着想着,明月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只顾着伤感,却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已然有人悄然而至。 赫连禹德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听着她不时的自言自语,眉头紧皱。 “应该不会吧?”他心中暗自思忖,“那日也不过就那么一次,难道……” 事到如今,他已然不敢再去细想那一日发生的种种,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孩子是他的吗? 诚然,他赫连禹德过去很花心,也曾时不常的流连于烟花柳巷,但却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一星半点的痕迹,事后总是会处理的很干净。 这一点,虽然无人得知,但却是他心中的底线。 唯一的疏漏,只出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出口。 明月在岸边坐了好一会儿,待到日头斜落,总算是想明白了。 “孩子,对不起。娘没有办法保护好你……”明月悄声说,可听在赫连禹德耳朵里却是让他猛然一颤。 “你想要干什么?”他下意识的一声惊呼,让刚刚起身的明月吃了一惊,回头看到来人,脚下一滑,整个人突然猛的向后倒去。 “啊……” 明月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答案。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定然免不了要掉进水里溺死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道坚实的力量,将她猛地往旁边一带,就像是一道轻柔的风,将她这只孤独而即将坠毁的风筝又重新带回了天空的怀抱。 那一刹那,明月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好半天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环境,就怕这只是自己脑海里的一场再真实不过的幻影,她若是一睁眼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赫连禹德带着她回到了地面上,可久等都不见明月睁眼,不由得有些紧张,便不住的在她耳畔喊,“你没事吧?” 听着声响,明月心下一动。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那样的温柔,多少个深夜里曾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梦中,轻声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可明月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却又猛地睁开眼,待她看清楚站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是谁时,又不由得一阵惊呼。 “二……二少爷,您怎么会……怎么会在这儿?”一时紧张的她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利落了,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此时的赫连禹德也全然收起了紧张,再对上明月的眼神时,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脑海里陡然响起沈如故刚刚说过的那一句,“大夫说,明月怀孕了……” 他来不及思考,眼神却已经瞥向了她的小腹,这一点,一直注视着他的明月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 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肚子,转过身去,堪堪避开了他的目光。 “二少爷,您有何吩咐?”再开口时,明月已然彻底的收拾起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就在刚才,看到身边的人的时候,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惊喜,以为赫连禹德能在这儿找到她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可现在看来,却是她多虑了。 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他在身后闷闷的开口,“你急匆匆的跑出来,你家小姐很担心,所以要我追出来看看……” 然而话刚出口,赫连禹德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说了一句多么荒唐的话。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会把沈如故给牵出来呢? “那个……”可那都是已经说出口的话了,就算赫连禹德再想要挽回,却是已经迟了。这不,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就听明月冷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说着,便低着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赫连禹德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还有很重要的问题没来得及问,若是再不问个清楚,他怕就来不及了。 前面的人丝毫都没有顿住脚步。 赫连禹德眉头一皱,不由得加紧了动作,连步伐都紧凑了许多,“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 待他与明月并肩而行时,他猛地将人往自己的身边一带,言辞厉色再没有先前的半点温柔。 明月显然没有料到他还有这一出,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直直的被他带着跑,最后倒进了那个不甚陌生的怀抱。 可前后不过一瞬的功夫,明月便立刻收拢了心情,忙不迭的跑出去。 赫连禹德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过就是想要问她一句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然而,一路小跑着向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此刻的心事? 对于明月来说,她更愿意将刚才发生的种种全部都当做是赫连禹德欲擒故纵的戏码。若说第一次,是他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而随意拉了个人泄愤,那现在呢? 她不敢往下想,只不住的流泪,为自己,也为肚子里那个脆弱的生命。 缓过神来的赫连禹德重新振奋了精神,自顾自的打气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说个清楚!” 他的脑海里陡然出现了沈如故与明月两张面孔,爱很纠结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明月虽然早早的跑开,可速度却并不快,赫连禹德追上来的时候,她还没来的登记回到怡月馆。 “站住!”赫连禹德一个翻腾便索性用轻功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于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说,其实他根本就用不了太大的力道,这一点,也是他刚刚想明白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斗智斗勇 赫连禹德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脸色铁青,“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听着他一字一句问出来的话,明月只觉得自己心如刀割。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怕都受不了这样的质疑,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左右都不过是个奴婢,怎么有脸质疑他的猜测。 明月沉默着,没有作答,这让赫连禹德更是着急。 他跨步走到她的跟前,指尖抵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因为这关系到他与沈如故的以后,若是这个孩子是他的,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她跟前昂首挺胸的做人,这而是他赫连禹德如今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可若是这个孩子与他无关,那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他们大可以替明月办一场风光的婚礼,让世人见到他们对奴婢的用心,不但能帮着沈如故树立一个全新的模样,也能让他彻底安心。 与赫连禹德四目相对的时候,明月根本就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也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位孩子的父亲,正在思考着应该让他们母子如何安度生活。 若是她知道,也许早就已经一巴掌糊上去了吧。 “到底是不是?” 赫连禹德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明月下意识的痛呼一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不是。” “真的不是?”连赫连禹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就明媚了许多,更别说从眼神里透出来的光亮了。 可他看不到,并不意味着明月也看不到。 在注意到那一抹神采的时候,明月心寒了。 她更加坚定了先前的信念,这个孩子是个错误,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既然这一切的错误都因她而起,那么索性就交由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她顿了顿,直面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二少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小姐还等着我呢。” 一听说沈如故的名字,赫连禹德想也没想就当即让开了一条道,让她立刻赶着去,“没事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直到明月离开许久,赫连禹德蓦地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苍凉感,他思忖了良久,都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何而来。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存着这样的念头,他负手回到了怡月馆,刚一进门沈如故就急匆匆的跑来,追问他明月的情况。 “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赫连禹德一听,整张脸都黑了。 “你没追上她吗?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沈如故越想越不对,最后竟是径直往门外走,“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 对明月的挂念让她根本就顾不得许多,一脚踏出之时还不忘叮嘱赫连禹德,“二少爷若是愿意的话,可否帮我发动府上的人一起找?” 所谓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去找,总还是多一分希望的。 深知明月脾性的沈如故始终都不敢将事情往最坏的那一面考虑,却还是不住的念叨着,“明月,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其实,从大夫确诊的那一刻,她就能感觉的到她的情绪不对,只是那时她只忙着与大夫斡旋,只当是他误诊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关注明月的情况,这才让事情变成了如今这副不可收拾的模样。 不得不说,沈如故是恨着自己的。 但凡她多用心一些,也许整件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她一边悔恨,一边不忘四处寻找明月。就在她遍寻不着的时候,赫连禹德带着众人赶到。 “你回房等着,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不好?”看着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沈如故,赫连禹凡止不住的心疼。 他好几次都想要主动伸手帮她揩去泪痕,可每当要抬手时,却又讪讪的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更不知道眼前的人愿不愿意。 然而,这一次,沈如故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干脆利落的答应他的条件,只见她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找。” 见到她这么坚定的状态,赫连禹德不由得大吃一惊,而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是一样。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沈如故当成是温室里的花朵,生孩子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说,最近这怡月馆里算是接二连三的出事了,身为其中的主人,这些罪过自然是要落在她的头上的。 可现在的沈如故已经再没什么心思在探听别人对她的态度了,她只是想着要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明月,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见赫连禹德迟疑着不肯点头,她索性就自顾自的跑到另外一边去寻,跟他分开行动。 沈如故的坚持最终都还是让赫连禹德不得不从,在这件事情上,也让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他从不曾熟悉的女人。 当初,赫连禹凡不由分说的将她丢给了他,还说什么要让他照顾好他们母子,可现在,他倒是希望福生真的是他的孩子,只有这样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有机会接近她…… “你们几个去那儿,你们几个去外面找。”赫连禹德赶紧散开了众人,分配了区域,这才急匆匆的向着沈如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让她一个人,他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在王府上下四处翻腾的几个人却是无一例外全都一无所获。 沈如故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紧张不已,她实在是想不到明月到底还会出现在哪里,毫无头绪更是让她觉得害怕。 赫连禹德也皱紧了眉头,他脑海里已经不止一次的浮现出那个倔强的身影。 “这事怪我,要是我之前把人直接绑回来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他心中无限后悔,若是先前他没有与明月固执己见,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百八十四章担忧 现在想想,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再不给他们与她自己任何的退路。 “当然怪你。” 沈如故突然猛地推开了身边的人,“我千叮万嘱要你一定要小心说话,就是怕她会承受不住,可你倒好,明明都已经找到了人,却还是把她一把推开,她一定是觉得我也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才会一个人躲起来的。” 听着赫连禹德自责的话,她更是受不住,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赫连禹德只能生生受着,即使他从来都不愿意揽下任何的罪责,无论是否是他的问题。 可在沈如故面前,他却一反常态的从不曾否认。 怡月馆上下闹出的大动静,最终还是惊扰了王妃,她命人来找沈如故与赫连禹德过去说话。 赫连禹德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沉声道,“我去就好,夫人身子弱最近还在休养,实在是不宜劳累,母亲那边我自会解释。” 说完,还没等沈如故反应过来,就已经招呼奴才们将人送了回去。 沈如故虽然惊诧,心底却还是下意识的涌出几分感激,赫连禹德这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护着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赫连禹德一个人出现在王妃面前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并没有直截了当的点出一切,她避而不谈,赫连禹德自然也就乐的装傻,“娘,您在说什么啊,儿子怎么听不懂呢?” 他慵懒的坐在一旁,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对了,您今天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着他这话,王妃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知道吗?今天你的人都快把我整个王府给掀了,你现在居然跑来问我到底为了什么?”她气鼓鼓的质问着。 听着这话,赫连禹德这才安心了些,微微正了正身子,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一件啊,娘,您不知道,我丢了个物件,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劳师动众的找啊。” 赫连禹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可以说是自小就练就的,如今再面对王妃的质问,的确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既然不能如实以告,就只能随便编些瞎话了。 毕竟,不能让沈如故难做。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丢了什么?”王妃一见赫连禹德这副表情,心下已然明了,她自然没说她已经从奴才们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倒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表演。 “不过就是个小东西而已,再说了,我都已经找到了。”赫连禹德不以为意的道,“这些小事就不劳母亲记挂了,我还有些事没做,就先走了。” 赫连禹德才刚起身欲走,就被王妃制止。 “你给我回来。”她指了指他刚才坐过的位置,赫连禹德一愣,在她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暂时屈服,认命的回到了原位。 “娘,我真的还有事呢,您看您……”他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要依着这屡试不爽的经验让她放手,可没成想,这一次王妃却像是卯足了劲儿一般,无论他再如何游说,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着什么急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急着走,怎么?是不是现在为娘的想要找你说说话都不行了?”他耍脾气,王妃也可以。 听见王妃带着搵意的话,赫连禹德连连摆手示弱,“不不不,娘,您搞错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会不愿意听您的教诲呢。” 他一溜烟的跑到了王妃的跟前,亲昵的替她锤了锤肩膀,这才又刻意放缓了声音,慢悠悠的道,“那您今日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啊?” “这个嘛……” 王妃沉吟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 与赫连禹德斗智斗勇的案例已经不在少数,但过往几乎每次都是他们身为父母的惨败,唯一能拿得住他的,也就只有赫连禹凡了。 这一次,她原本也想要让赫连禹凡出面,可没成想,派人一问才知道,他还睡着呢,只好无奈作罢。 “到底是为什么啊?”赫连禹德心下了然,知道这不过就是王妃的缓兵之计。 可他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哪怕是再三的追问也是再柔和不过了,他不时的说出几个笑话来,让王妃听着哈哈大笑。 在互相套路的比赛里,他赫连禹德倒是还没有输过,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王妃屋里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赫连禹德便随便扯了个由头跑了,待屋内空无一人的时候,王妃才猛地意识到,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 可那个人却是已经跑出了老远,再不见人影子。 “唉。”她不觉得长叹一声。 回到怡月馆的沈如故依旧是坐立难安,哪怕是将赫连福生抱在怀里都失了逗弄的心思。 赫连禹德召集人手的时候,夏蝉正在房里帮着奶娘照顾小少爷,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她再出来时,偌大的怡月馆中却是只有她们两大一小三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沈如故回来了,却是这么一副失神的模样,由不得她不紧张。 “小姐,小姐?”她试探着在沈如故的耳边喊了几句,却全然不见她的任何回应,没有办法,她只能加大了音量,“小姐!” 这一声喊,让沈如故的身形一颤,整个人连着抖了好几下。 她愕然的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夏蝉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夏蝉实在受不了这一无所知的状态,主动问出声,“小姐,你说人都去哪儿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都没了呢?” “我不是人吗?”沈如故突然冲着她邪魅的一笑。 这一笑让夏蝉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讪讪的道,“小姐,您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着夏蝉吃瘪的样子,沈如故会心一笑。 第二百八十五章游荡 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非要看着她出糗,于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沈如故如此执着,而夏蝉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虽说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不算太短,但真要说起来,若还是不如明月与她来的亲厚,哪怕是玩笑,往常也只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她们打闹。 纵然夏蝉曾经羡慕过,可现在真到了自己跟前,她却是好半天都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对手丝毫都跟不上节奏,无疑会让主动发起挑战的人兴致缺缺,这不,还没多一会儿,沈如故就摆了摆手,示意结束。 “算了算了,不闹了……”她颓然的在一旁坐定,脸上有些怅然。 夏蝉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沈如故又想到了明月,她只当是自己无法给小姐带来快乐而因此觉得遗憾,“对不起,小姐,我还是太笨了,没有办法像明月姐一般让您安心。” 她突然真挚的道歉,让沈如故有些茫茫然。 而乍一听到明月,她整个人更是激动的陡然站了起来,根本就没顾得上身边还站着一个愕然的夏蝉,急匆匆的往门口赶。 “明月回来了?”沈如故一路小跑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不容易听懂了她说的什么,夏蝉脸上的哀怨便不觉得更深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无委屈的转头问身边的人,“小姐,您是不是给了明月姐什么特殊的任务,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仔细想想,从送走了大夫的那一刻起,明月姐就不在了。 “您是不是让明月姐去拿药了啊?其实,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啊。”夏蝉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脸上闪过的担忧,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虽然年纪小,但这些事情总还是办得到的。明月姐是最能了解小姐心事的人了,她应该时常陪着您才是。” “嗯。”沈如故敷衍的应了一声,又猛然回想起夏蝉刚刚的追问,便又加了一句,“我有些特别的事情交代她去处理了,等忙完了就回来的。” 沈如故只想着要替明月保住秘密,再不让更多的人了解内情,殊不知,她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让夏蝉有些嫉妒。 哪怕她明知道本不该有这样的情愫,可终归是一同在身边伺候着的,再是亲厚的姐妹也总想要分出个亲疏远近来,尤其是看着沈如故如此重用明月,夏蝉怎么能不羡慕呢? “哦。”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没有作答,只乖乖的待在一旁,陪着沈如故等了许久。 然而,明月却是始终都没有出现。 “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夏蝉稍微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身子,试探着开口。 她注意到沈如故的脸色凝重,毫无笑意,还当她是生气明月没能及时的完成任务,索性替不在的人打圆场,“想必明月姐一定是还在忙,待她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处理妥当,一定就会立刻回来的。” 这一点,她绝对能够替她担保的,所以说着说着,夏蝉突然抬手做发誓状,“请小姐相信明月姐!” 听着这话,沈如故除了愕然更多的却还是担心。 她不住的在心里对明月道,“明月啊明月,难道你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担心你吗?为什么还不回来?” 可不论她再如何追问,却是没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此时的明月正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甩开了赫连禹德之后,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个没人能够发现他的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王府里显然是不能待的,她能想到的,就是出府。 从正门走,显然会被当值的奴才们看到,所以,她特意选择了一个鲜少有人在意的后门。 那个地方还是当初她发现夏蝉偷偷溜出去玩才知道的。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应当再没第三个人知晓…… 这也是为什么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就查将王府翻个底朝天都始终没有半点头绪的主要缘故。 明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人间蒸发一般的方式,怎么能让沈如故不担心呢? 出了府,明月就像是失了魂一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别说方向位置,就连她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僻静处去。 而那些在赫连禹德的授意下出府寻找的众人却是有意无意的选择了人多的地方,这也是他们始终没有任何收获的根本缘故。 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又怎么能够重逢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愈发的稀少,一阵冷风吹过,明月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环顾四周,地上除了被拉成的她的影子,再无其他。 此刻的明月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漆黑的夜色里,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的抱紧自己。她悄然的与孩子对话,“宝宝,你别怕,有娘在,不会有事的。” 虽是对孩子说的话,却又何尝不是对她自己说的呢? 她出来的太过匆忙,根本就没来得及备下一星半点,就是连随身的盘缠都没有分毫。 白日里,她还能信马由缰的到处浪荡,只想着能随便找一处栖身,可现在,身无分文的她却不得不仔细思量,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然而,每一次当她脑海里冒出要回头的念头时,明月却依旧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拼命告诉自己,在一切没有结束之前,决不能就这样回去。 “明月,你忘了自己已经给小姐惹下了多少麻烦吗?你不能再这样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时刻,她竟然是靠着对沈如故的愧疚才坚持下去的。 夜风越来越大,明月不得已,只能暂时在一个破庙里休息,虽然比不得其他地方,但至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功效,于她而言,却是已经不错了。 她强忍着饥饿,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接下来的每一步。 第二百八十六章遍寻不到 赫连禹德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来过一次。 然而,一对上沈如故担忧的神色,他却只能颓然的摇摇头,只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就让沈如故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 而怡月馆中的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好半天都不见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夏蝉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异样,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不敢问出口。 先头她不过是问了几句,小姐就脸色阴沉,如今还有二少爷在场,她不敢想,会不会自己一开口就被两人联手给灭了。 原来,小姐生气起来比二少爷还要更甚。 这是夏蝉今天跟在沈如故身边最大的感受,她还想着,等明月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与她分享。大家同在沈如故身边当差,自然是要互相帮衬的。 可环顾四周,却还是不见明月的身影,夏蝉这才想起,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叹息声还未来得及停止,她就已然接收到了来自赫连禹德的警告。 其实,从他一踏进院子,就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屋子的人都不在状态,对沈如故的担心更是让他紧张不已。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在火上浇油? 凌厉的眼神循声望过去,盯着那一脸茫然的夏蝉看了许久,终究还是移开了眼。 这个丫头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从来就是散漫惯了,加上沈如故也常常由着她去,倒是让她成了这怡月馆中的一个异类。 偶尔冒失,可大多数时候,却还是贴心的。 更重要的是,她们对沈如故的衷心,他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坚决的将她们留了下来,否则,只怕老早就寻了由头将人打发出去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我再出去看看情况。”赫连禹德又灌了口水,这才开口。 沈如故没有应声,倒是夏蝉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二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小姐的。” 赫连禹德看着她坚定的模样,不由得一笑,脑子里更是下意识的蹦出一个令人惊诧的由头来,“明月一天不在,倒是将这院子里的其他人锻炼出来了……” 然而,这一念头也不过存在短短的一瞬,看着沈如故纠结着急的模样,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将人找了回来。 不能让她再消沉下去了。 “谢谢。” 他临走的时候,听到沈如故糯糯的开口说了一句,只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让赫连禹德欣慰了好一会儿。 曾经,他们之间唯一的对白只存在于沈如故喊他二少爷,可最近却是经常会多上一声谢谢。 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字眼,却也终究还是让赫连禹德心生雀跃。 王府里,众人还没有忘记寻找,可赫连王爷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面色却有些不善。 “这沈如故该不会是我赫连王府的克星吧?怎的她一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事?”赫连王爷冷面坐在一旁,面色清冷。 倒是赫连王妃听着他说的这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老爷,您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说法了?” 她还记得,先前沈如故的女儿早夭,她本想要找个法师来看看,最后却是因为赫连王爷不同意,只好无奈作罢。他还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并不可信,谁成想,还没过多久,他倒是自己先担忧起来了。 赫连王爷自然也听出了夫人的揶揄之意,只是,连续不断的变故却是由不得他不紧张。 更别说这些事情还没有任何章法可循,若是不将其算在鬼神的头上,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真正的说服自己。 “难道不是吗?”他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却没能得到任何应答,最后只剩的自己气鼓鼓的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妃却是暗自在心底里思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请人把这王府上下好好的看一看了? 相比起王爷与王妃的焦躁,世子府上却是安宁的很。 怡月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谁都瞒不过的,更别说王妃自从在与赫连禹德的战斗中败下阵来扭头就找了赫连禹凡来帮忙。 可让她失望的是,这一次,赫连禹凡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而是迟疑了片刻,才推说自己手头还有不少的事情没有做完,实在是没有办法…… 消息传回世子府的时候,洛千鸢倒是比嘉懿郡主乐观的多。 她淡笑着扭头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翠儿,“你说,禹凡他是不是已经厌烦沈如故了?” 这是她听说赫连禹凡对怡月馆中的事情置之不理之后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哪怕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可只要一想到赫连禹凡再没有像过去一般记挂着沈如故,于她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翠儿自然是头也不抬的附和敷衍。 经历了上一次的柴房之旅,她学乖了不少,再没有准确洞悉洛千鸢的意图之前,她决不再轻易的开口。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想到可以帮助自己免于灾祸的最好办法。 若说之前翠儿还一心都念着要替主子分忧,现在却是已然减弱了不少。 她愈发明白,必须要先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最好那一应的事情。 只是,到底该怎么活,她却是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洛千鸢却又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听说,这一次是跟在沈如故身边的那个丫头惹了事,你猜,会是什么事?” 每一次但凡看到沈如故吃瘪的时候,洛千鸢总是很兴奋,翠儿对此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奴婢不知。”她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且不说怡月馆那边没有泄露出半点消息,但凡是有,在没有经过证实之前,她也是绝不敢轻易的告诉给洛千鸢的。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准则,唯一出现纰漏的一次,便是昨夜。 第二百八十七章思念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赫连禹凡不能来了的消息传达给洛千鸢,最后她面对的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敢闭上眼睛的深夜。 这样的事情,翠儿自然不敢再经历第二次。哪怕是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一闭上眼睛,也还能看到那天晚上幽暗的光影透过窗户投射在她脚边的样子。 她就是靠着那一点光亮才最后撑下来了。如果不是洛千鸢临时大发善心,提前将她解救了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也不知道。”洛千鸢意外的接了一句,让翠儿不由得有些晃神。 换做过去,她是最不屑于这些没营养的对话的,可今天,她不仅主动挑起,而且还聊的兴致勃勃,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心情不错。 翠儿心下一喜,索性就随着小姐笑笑,径直躲过了一劫。 而此时还流落在外的明月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在角落里蜷缩了好一会儿,最后发现还是没有办法抵御严寒,哪怕她已经在这屋里生了火,却还是没有半点用。 她越是想要抵御寒冷,就越是觉得冷风从她的头上呼啸而过。 她怔怔的倚在墙边,愣愣的看着摇曳跳动的火堆,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了怡月馆中的一幕。 “这个时候,小姐他们会在做什么呢?”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只是话一说出口,她立刻又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想要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里扔出去。 她之所以避开这么远,不就是为了不想要再因为沈如故而让自己分心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吗? “她怀孕了!”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大夫与赫连禹德的两句话不时的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加之沈如故担忧的神色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论遇到了什么都愿意跟她一起扛下去的坚决,都成了明月此刻犹豫不决的源头。 她很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人,帮她梳理眼下这乱七八糟的境遇,帮她决定接下来的每一步。 可是,她没有。 从事发到现在,她都只有一个人。 她躲开了沈如故,不仅是因为担忧,更是源于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脸面拿着这些事情去影响她。 若非她不自爱,又怎么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子的地步? 此时此刻,明月只恨自己无能。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再想要回头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却是已然不可能了…… 明月越想越伤心,最后竟忍不住抽噎起来。 事实上,除了刚开始知道自己怀孕时在不知所措的境遇下落过泪,明月向来都不容许自己不坚强。 一开始,她只有一个人,从她进入赫连王府的那一日,就不停的告诉自己,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一个人坚定不移的扛下去,只要经历过了,就再也不怕了。 而眼泪不过是最无用的东西,除了让人更加脆弱之外,并没有任何助益。 然而,明月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在遇到沈如故之后,她变得比过去更爱哭了,但凡是与沈如故有关的事情,总能在第一时间牵动着她的心绪,让她伤怀、慨叹、不能自已。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夏蝉赶来伺候沈如故梳洗时,见到她一脸的憔悴,不免担忧。 “小姐,您这样可不行,一会儿明月姐回来了,她该怪我没有好好照顾您了。”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为了何事伤怀,可夏蝉却还是一语中的。 一声明月姐就让沈如故愣神了好一会儿,半天都没有回神。 “小姐?小姐?”夏蝉只能试探着在她耳畔喊了许久,好容易得到了回应,却不想竟是沈如故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句不答反问,无疑加重了夏蝉的担忧。 她甚至伸出手去试探沈如故的体温,只当她是一夜没休息好感冒发烧的脑子都糊涂了。 可奈何,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不烧啊……”她仔细的对比了沈如故与自己的温度,却是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如故便更具额额头疼,最后她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将夏蝉赶了出去,“我自己来吧。” 一声无奈的叹息,将夏蝉满心的欢喜彻底的打断。 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心中委屈不已。 她不过是想要好好照顾小姐,难道这也错了吗?因为满怀心事,她便一直低着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赫连禹德,自然与他撞了个满怀。 “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哪里了?”赫连禹凡经历了一夜的寻找,整个人身心疲惫不说,没有任何结果更是让他觉得心塞,说话的与其自然也就不会太好。 夏蝉本就被沈如故呵斥了几句,如今一抬头又对上赫连禹德阴沉着的脸,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下意识的跪下请罪,不住的磕头认错。 “二少爷恕罪,二少爷恕罪。” 此刻夏蝉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因此丢了饭碗。 她在同一时刻几乎同时间得罪了自己的两个主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已然可以想见,可若是真的被请出了怡月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儿? 赫连禹德本就心情不悦,又撞上夏蝉如此不分场合的阻挡,更是心中郁闷,抬脚就想要将人踢到一边。 好在沈如故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匆匆停下才刚刚画了几笔的眉笔,赶了过来。 “你先出去吧。”她先是将夏蝉送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明月不在,看着夏蝉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她也多少有些脾气,可真若是让赫连禹德伤了她,只怕她自己心里就更过不去了。 夏蝉连忙应声离开,她半刻都不敢在这屋里多待。 听见了阖门声,沈如故这才亲自替赫连禹德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下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安慰 “你这房里的人是不是该换了?”赫连禹德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又开口。 沈如故心知他是因为夏蝉的缘故而心有不悦,便道,“夏蝉还小,过去都是明月指点着,我也就由着她去了。今天的确是她莽撞了,我会找时间好好的调教调教的。” 一句明月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骤然凝结成冰。 就在赫连禹德进门之前,他甚至还在脑海里盘算着好几个版本,他甚至想着索性就不对她说实话,或许还能让沈如故开心一些。 可当听着沈如故三句话不离明月的时候,他却还是不得不暂时放掉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不是谁都可以评断的,他想。 事实上,的确如此。 赫连禹德顿了顿,又抬头看了沈如故一眼,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呢,就听她正色道,“还没有明月的消息吗?” 虽是疑惑,可她面上却还是掩上了一层淡淡的焦虑。 赫连禹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别着急。”他顿住了拿杯子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想要握着她,给她力量。 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沈如故却是将手垂落在胸前,十指紧扣,做祈祷状。 她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明月她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现实,她不过有事的。” 听着她的自言自语,赫连禹德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类似的话,自从明月消失不见,他就已经听了好些个版本。 正是因为看着她这样暗自神伤,所以他才宁可不眠不休也要亲自带着人在外面找,他甚至还在想,等找到了明月那个死丫头,他定然要替沈如故好好的教训一番。 明知道她家主子身体不好,却还组哟出这样的事情让她止不住的担心? 光就是这一条,只怕都已经够让明月死好几次的了。 “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赫连禹德陡然间就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不行。”却不想,沈如故想也没想就立刻制止道。 “为什么?”见她如此激动,赫连禹德不由得黑了脸,“我该不会连教训个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吧?”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便挂上了几分诧异,若是细看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沈如故盯着这样的他暗自发笑,只觉得这根本就不像是赫连禹德往日的作风,但沉静下来,她还是斩钉截铁的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个孕妇,经不住任何的惩罚。” “我又没说,我要毒打?”赫连禹德闻言悻悻然的扁了扁嘴,只能闷闷的收回自己这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再说了,就算是我想打,只怕你会恨不能立刻拦在她面前的……” 沈如故略一沉思,好半天竟然说了个“嗯”字。 或许是因为中间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当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德甚至有些不解。 他抬起头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沈如故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注意到了她的躲闪,赫连禹德也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怎么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对于沈如故的小动作,他会越来越敏感。 他心中不解,还不住的给自己找理由,“一定是我这些日子太累了,等找时间一定要去看个明白。”赫连禹德甚至将这一切当成了一个病态,准备找机会将它医治个彻底。 “对了,我来是想问问,明月那丫头在外头还有亲人吗?”收拾起自己的情绪,赫连禹德这才又回到了他们共同关心的话题上来。 “亲人?”沈如故略一迟疑,就在赫连禹德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却不想,她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没有听她主动提及过,只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王府……”沈如故努力的回忆着她们曾经说过的话,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明月是否还有别的家人。 越是毫无头绪,她就越是紧张,如今他们连人到底可能会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概念,就这样想要找人根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为什么当初不多问一声呢?只要多问一句就好了啊……” 心塞之时,沈如故更是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归咎在自己的头上。 赫连禹德见状赶紧走到一旁安慰她,“谁也不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找到人,至于其他的事情,都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速,不想再暴露心中的焦虑。因为赫连禹德明白,此时的沈如故已然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 若非太过担心,她也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说,明月那丫头,到底会去哪儿啊?”沈如故越想越不对,而积压在心底一天的担忧,在这一刻猛地爆发。 整个怡月馆里,只有赫连禹德一个是知道其中内情的,面对旁人的时候,她就算是再担心,也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情大而化之的处理。 可如今却只有她跟赫连禹德两个人,她再也受不住这样长久的煎熬,忍不住哭泣起来。 赫连禹德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心疼不已。上一次见她如此失控,还是失去女儿的时候。但现在不同,沈如故多少还是克制了些自己的情绪,此刻的她不过是需要一刻可以任由她发泄的地方。 只有将那些情绪发泄出来,她才能重新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就这么伏在赫连禹德的肩膀上,也不知哭了多久,待她醒悟过来的时候,早已湿了一片。 “对……对不起。”沈如故讪讪的道,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把这件衣服留下吧,我帮你洗……”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应对办法,既然这件事情算的上是她惹出来的,那她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第二百八十九章遇到熟人 听着这话,赫连禹德失笑了好一阵。 沈如故更是羞赧的脸红脖子粗的,从一开始,她就在心底里将她与赫连禹德划开了一道线,无数次的提醒着彼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陌生人。 而现在,她竟然伏在一个陌生人的肩头哭的忘乎所以? 若然他们只是在大街上遇上,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两个人之间有着难以言表的尴尬关系。纵然彼此心知毫无关联,却又不得不顶着假夫妻的名义…… 她只担心赫连禹德会将这一幕误会成别的什么,所以忙不迭的想要解释。 赫连禹德不是没有察觉到她话语里的尴尬,本想要立刻开口拒绝,可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求之不得。 这四个字再配上他淡笑着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沈如故在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脱下衣服的那一瞬间,更是当即愣在了原地。 她的确是说了要帮他洗衣服,可他也不必立刻就当着他的面宽衣吧?更重要的是,她这儿可是从来都没有他的任何换洗衣服! 想到这儿,沈如故便立刻开口制止了他,“你一夜没睡想必已经很累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我一会儿让人去你房里收就是了。”她恨不能让赫连禹德立刻就脚底抹油消失在自己的跟前。 看出了她的意图,赫连禹德倒是也识趣的再没停留,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便走了出去。 而沈如故直到亲眼看着他出了门,转身进了偏房,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她刚才这是怎么了?脑海里不安的因子不停的跳动,让沈如故一时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 “小姐,少爷吩咐了,今天咱们只能出来一小会儿,很快就要回去的,您要是准备采买些什么,还是抓紧吧。”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可耳畔却是丫鬟们喋喋不休的声音,这着实让慧班郁闷的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是的。”她闷闷的回应了一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玲,我好不容易才跟哥哥求了这么一会儿的空闲时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我耳边叨逼叨的,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这人间烟火好不好?” 小玲是慧班身边的贴身丫鬟,跟在她身边许久,可这些时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被她哥哥收买了,负责天天监督着她,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直叫她觉得头疼。 “是,小姐,小玲一定不再多说什么了。”听见慧班的指责,小玲倒是应的干脆,“但是小姐,您真的要抓紧了,少爷吩咐了……” 说着是不再多说什么,可小玲的嘴巴就像是一个阀门,但凡被开启,就再也关不上了。 这不,应承下来还没一秒钟呢,就又开始了,慧班忍不住长叹一声,“唉。” 听着她的叹息声,小玲又猛然想起些什么,下意识的闭口不言。 慧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又道,“真不知道如故姐姐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什么话都不用说,只一个眼神明月就知道该做什么。我要是有这么个听话懂事的丫头就好了……” 说着说着,慧班又不觉得羡慕起沈如故来。 她与明月之间的相处状态,慧班多少也见识过一些,如今再摊上像小玲这么个聒噪的丫鬟,她倒是还真有些想念沈如故了。 “小玲,要不咱们今天先不逛了,找个机会去赫连王府找如故姐姐,好不好?” 一想到沈如故,慧班就恨不能当即终止现在的活动,立刻改道去找沈如故。 可没成想,她才刚调了个头,小玲立刻就张开双臂,防备似的拦在她的跟前,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为什么?”慧班皱了皱眉,听着小玲这语气,她还真有些分不清楚,她们二人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因为少爷说了……”小玲立刻应声,可慧班还没听上一秒,就愤愤然的转身,怒骂了一句什么,便自顾自的快步而走。 待小玲反应过来的时候,慧班已经走了挺远,她只能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着跟上。 “小姐,小姐,您去哪儿啊……”她一边追一边在身后喊着。 听着她的呼喊声,慧班更是郁闷,只冷着脸应她,“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原本想要好好的出来散心,谁能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毁的这么彻底?慧班心中不悦,脚下便不觉得生风,越走越快不说,连方向都顾不得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记得周遭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小,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小心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别说没有人,就连房屋茅舍都很难见到。 慧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她虽然任性,可也不是真的毫无顾忌。这样阴冷凄清的地方,她着实是不敢多待。 为了以防万一,她每一步都退的格外小心谨慎,一步一个脚印,再不敢如先前一般冒失。 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将要退出小巷口的时候,身后却猛然传来一个不小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前冲撞了一米多的距离。 慧班吃了一惊,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有人站在她的身后。 “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到底是大家闺秀,哪怕是再慌乱的时候,也不失主人的威严。 此刻的慧班也只可能暗自祈祷,寄希望于这些微的气势压迫。她更希望那个人能够从中察觉到她背后的势力,自觉的放她离开。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对面的人听到声响,没有立刻闪退不说,竟然还悠悠然的转过了身。 慧班下意识的护住前胸,她不是没有听哥哥说起过外面江洋大盗或是采花贼泛滥的情形,身为女子,外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我警告你啊,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要是敢动我,我……我就马上让我哥宰了你!” “慧班小姐?” 第二百九十章怎么是你 在慧班言辞厉色的警告之下,那人却是怯生生的喊出了四个字,而且还是女声? 带着疑惑与欣喜的味道,慧班也不曾想,她随处碰到的一个人,竟然能认识她,“你认识我?”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对方便立刻想要上前一步,她赶紧制止了她,“你别过来……” 眼前的人脸上拢着一层灰,头发披散着,身上更是只剩下了一件破烂衣服,双手环在胸前止不住的发抖。慧班凝神看了许久,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更何况,是这样的女人! 顿了顿,她又厉声道,“你到底是谁?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跑来吓我?” 面前的人或许是被她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怔愣了好半天却是没说出一个字来,见此情形,慧班几乎已然将这个人锁定在陌生人的行列,扭头就想要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响起阵阵脚步声,还不时的夹带着一些粗重的喘息声,“那该死的娘们呢?烧了我们的地盘,还敢就这么轻易的跑掉?真当咱们哥几个是吃素的不成?” “就是,等找到了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大哥,找到了,在这儿!”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在慧班浑然不觉的时候,原本在她身后的人却突然一个箭步的冲了上来,拉着她就闷着头向前跑。 她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只能被她拉着跑。 “大哥,快看,她在那儿呢。” “哟,这小妞可以啊,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都已经找到伴儿了?” “而且还是个女的。” 身后的那一行人,就像是没事人似的放声大笑,而此时的慧班也终于将他们对话的内容听了个真切,粗略来判断,应该是她身边的这个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吧。 “哎,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几个为什么非要追着你不放啊?”慧班自小就被哥哥训练着锻炼身子,体格比一般的小姐都要更强健一些,单就是跑步的确不能影响她分毫。 这不,她居然还能一边跑一边不忘与身边的人对谈。 可她旁边的家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本来就已经跑了老远,体力消耗不少,如果不是刚才意外被慧班遇上耽误了些功夫的话,现在的她只怕也已经跑掉了吧? 可此时再来想这些本就没有多少意义,她猛地回头一看,那些个穷追不舍的家伙没有半刻想要放弃的意思,她只好咬咬牙,闷着头皮往前跑。 现在只能将一切交给老天爷来决定了,如果他愿意帮个忙的话,就把她们带到人多的地方去吧,这样一来,至少还能找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会儿。她这样想着。 然而,身边的慧班却一点都不这么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她只觉得今天遇上的都是一些荒唐事。 她原本不过是想要带着丫鬟出来散散心,谁能想到竟然会成遇到这么一出,毁掉了自己的好心情不说,单就是害的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就划不来。 “你到底是谁啊?”她疑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到底为什么会得罪他们啊?” 刚才趁着跑路的功夫,她也曾在不经意间扭头看过身后的情况,那几个人与她身边的人一样,也都是衣衫褴褛的,甚至看起来比她要好上不少,莫非,这是帮派之间的战斗? 一个奇怪的念头陡然出现在慧班的脑海里,她被这个念头一激,便立刻来了精神。 再没有先前皱着眉头的不悦状态不说,还恨不能立刻就拉着他们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比起逃命,她现在更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奈何,身边的人却一个劲儿的拉着她往前跑。 喧闹的声音不时的传来,那一瞬间,她心下一喜。 快了。 “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甩掉身后的那些家伙了。”她欣喜的转头对慧班道,“慧班小姐,只好麻烦您再坚持一下了。” “呃……”慧班怔怔的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随着她一起穿梭在人群中了。 重新回到喧闹的大街上的那一刻,她们两个人都怔住了。 显然,这是她们先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竟然会是因为被陌生人追着跑才主动回来? “慧班小姐,这儿。” 衣衫褴褛的丫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矮墙堆砌的小角落,她便指着那儿转头呼唤慧班,“咱们先去那儿躲一躲,等那几个人走了再想办法。” 她心中不无愧疚,毕竟,将慧班牵扯其中绝不是她的本意,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一步,却再也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哎……”慧班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再一次被她拖了过去。 而就在她们隐藏之后不久,那三个小子也已然追到了她们刚才待过的地方,只是环顾四周都不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人呢?哪里去了?” “是啊,刚刚明明还见到的,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兄弟几个还没缓过神来,在街上做生意的人却是对他们当头棒喝。 “哪里来的乞丐,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晦气。”铺位的老板刚一抬头,见是乞丐,想都没想就立刻轰人。 他说话的生意并不小,所以很快就引来了周遭的几个同仁,大家不约而同的共同抵制他们三个,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而藏匿在角落里慧班却是一脸惊愕。 因为,就在刚才,那个一路拽着她不肯松手的家伙,突然自报家门,说她是明月。 在她的诧异与不解之间,明月借着身边的一碗清水,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庞,这一下,慧班更是呆住了。 “怎么是你?” 她错愕的捂着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这一幕。 “你不在王府好好照顾如故姐姐,怎么出来跟小乞丐为伍了?”这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请求 可奈何她一脸追问了许久,就是不见明月主动回应她一句。 “说来话长……”明月淡淡的开口,“慧班小姐,明月求您一件事……” 说话之间,明月就向着慧班行了个大礼,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个丫头跟在沈如故身边久了,跟她也向来是玩笑惯了的,如今见到明月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少让她有些局促不安。 “你说吧,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慧班随口就加了个条件,她虽然平日里任性妄为,却从来都不是违法乱纪之人。再说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影响了哥哥的前程,只怕她会成为家族的千古罪人,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不……”听着她说这话,明月也被吓傻了,心说她不过是希望慧班小姐能借给她一两银子,让她能去药店开一副堕胎药,亲自结果一切而已。 可听她一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慧班小姐,您误会了,明月是想,是想跟您……”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慧班却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把拽着她站起身来,“甭管什么事,走,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你这个样子若是被如故姐姐看到,还不定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呢,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她有些嫌恶的扇了扇跟前的空气,眼神却是不住的打量着明月,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明月从一开始就在不住的打颤。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慧班不解。她实在是搞不明白,明月不是怡月馆中最得宠的丫鬟们,若是连她都落魄到这副境地,那一定是沈如故出了什么事。 可转念一想,真若是如故姐姐遇到了难事,刚刚明月为什么绝口不提? 太多的疑惑笼罩在慧班的心头,她只想在第一时间了解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如故姐姐出事了?” 明月摇摇头。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明月依旧摇头以对。 “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追着你?” 回应慧班的,依旧是明月机械一般的摇头示意。 面对这个一问三不答应的家伙,慧班多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偏偏她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是没有办法置之不理的。最后只能闷闷的开口,“算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等见了你家小姐,谅你也不敢再隐瞒些什么了。” 慧班刚一说完,明月就拽着她的衣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慧班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让我家小姐知道……” 明月虽然有些迟疑,可当一听到慧班说要将她送回王府的时候,便立刻示弱。 那一刻,慧班就是再毫无察觉,也能体会到其中的异样。 虽然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相信以她对沈如故的理解,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任由明月一个人自生自灭,单就是看她现在的境况,她也能够猜到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罢了罢了,若是你实在不愿意回到你家小姐身边的话,就暂时先跟着我吧。” 没有办法,慧班只能选择将明月带回去,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她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她这样劝慰自己。 明月一听这话,更是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慧班小姐会主动将她留下,并且愿意答应她的请求,一时间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慧班将她一把拽出了她们先前待过的小角落,“走吧,我可不想要再在这个地方待着了。” 明月冲着她咧嘴笑了笑,配合着她尚且乌黑的脸色,这一笑,甚是诡异。 但很快,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在刹那间就将先前所有的不快全部都消散殆尽。 此时的慧班还不知道,因为遍寻不到她,小玲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家请帮手,这不,府中上下刚一听一听说小姐不见了,立刻就急的跟火上房似的,少爷更是一直板着脸,不见一丝笑意。 事已至此,作为护驾不利的主要人犯,小玲自然是免不了被责难的,“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千万千万要照顾好小姐,不要让她在街上逗留太久,将近年关,外面总是不安全的……” 听着声声斥责,小玲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住的磕头致歉,“小玲知错了,小玲知错了……” 她用力的在地上磕出印记,可却丝毫都不能缓和众人焦躁的情绪,“你倒是赶紧想啊,小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不见的?就算是要找人,也总要有个方向才行啊……” 急糊涂了的小玲只顾着赶紧回家请救兵,根本就没来得及记她最后一次见到小姐的场地,待被追问起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除了哭跟磕头,她显然已经忘了还能再做些什么。 “明月,我跟你说,到了我这儿你可千万别觉得拘束,就把我这儿当成怡月馆好了,你平日在如故姐姐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在我这儿也是一样。”回家的一路上,慧班不时的给明月做着心理建设,希望她不会有任何顾忌。 可她却是忘了,明月终归也不过是个奴婢,做主子的越是客套,反而会给她们带来越大的压力。 还不如事前就将所有的底线规矩讲解清楚,让各人心中有些印记,这样更方便行事。 “多谢小姐,多谢慧班小姐。”明月听着她这么说,哪里还敢不从,除了一个劲儿的道谢,却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小姐,你回来了?”慧班才刚一踏进府门,就听见门口那些家伙不无兴奋的大喊,“快去通知少爷,小姐回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众人不停的在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明月更是对这一幕充满了好奇,因着沈如故的关系,慧班小姐的确算的上是她们怡月馆的常客,可尽管如此,她也从没有听说过慧班小姐在自家府上是这样的待遇啊。 若是每一次出门,都必须要以这样规格的礼遇迎接回来的话,该是何等的荣耀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愤怒 可就在明月愣神的当口,慧班却是一把将她拉着往里跑,一边还不忘叮嘱她,“明月,一会儿你不管遇到了什么情况,千万什么都别说,记住,什么都别说!” 最后的那几个字,她几乎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刻的她,心中满是悔恨,该死的,她怎么就忘了还有小玲那个胆小鬼呢?哎。 不用想,她都知道,一定是她成功的引起了哥哥的注意,而她亲爱的哥哥最后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欢迎仪式…… 刚一回到自己屋里,慧班就恨不能立刻躺在床上装死,此时的她已经全然顾不上还傻傻的愣在一边的明月了。 所以,当她哥哥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明月还怔在原地,“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妹妹房里?” 来人冷眼扫视了明月一圈,面露凶光,明月只能讪讪的道,“是……是慧班小姐将我带回来的。” 比赫连禹德还要更甚的威压,是明月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没有办法,她只能将慧班供了出来,此刻,这也是她唯一能说的话。 “慧班?她在哪儿?”那人眉头紧皱,川字样的眉眼泄露了主人的愤怒与脾性。 “她……她在里面。”明月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慧班卧房的位置,便讪讪的退到了一旁,任由那人几步从自己身边经过。 而跟在他身后的小玲刚一听说自家小姐平安的回来,整个人便放松了不少,不住的说着,“还好,小姐没事,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待眼前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小玲这才开始不住的打量着这屋里的陌生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我家小姐在一起?”小玲猛地上前一步,追问着。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小姐到底为什么非要撇下她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不管她怎么呼喊都没有用。可现在当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的时候,她却多少有了些猜测。 “我……”明月抿了抿唇,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里间传来一声惊呼,“哥,你弄疼我了!” 小玲也是一样,心下一颤,不觉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想,一定是少爷又在用他特有的方式教训小姐了…… 猛地一抬头,见到明月那一副愕然的样子,她讪讪的开口解释道,“那个,你不用紧张,少爷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跟我家小姐详谈而已……” “哦。”明月怔怔的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静静的站在一旁。 在这个她不甚熟悉的地方,没有慧班小姐的命令她是绝不敢轻易乱动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先前那个面色冷峻的男人便冷着脸走了出来,“看好你家小姐,没有我的命令,决不允许她走出这房间半步!” 他不由分说的下了这个命令,小玲虽然不住的应着是,可心中却还是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出门的机会,现在看来却是彻底的毁了,更重要的是,下一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 明月全程都低着头,不敢看人分毫,慧班小姐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工作,她只能在这儿静静的等着。 “还有你,跟我来!” 就在明月正暗自失神的当口,她突然被点名了。 怔怔的抬起头,对上面前的人深邃的眸子,在他即将发怒之前,明月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跟我走。”这几个字算的上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刚才在里间,慧班始终坚持非要让他好好照顾这个家伙,而且决口不提她的来历,甚至恨不能以死相威胁,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也就由不得让他对明月多注意了。 明月跟着少爷到了前厅,接受他的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奴婢明月。” “明月?”坐在主位上的人暗一思忖,重复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是冷峻的紧,在刚刚对上他眸光的那一瞬间,明月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该不会是从来都不会笑吧? 然而,他的下一个问题,却是让明月再也无心走神。 “你到底为什么要接近慧班,有什么企图?”还没等明月开口,他就又自顾自的接话道,“我劝你最好现在就立刻老实交代,等我查出来,晚了!” “这不可一世的样子,跟二少爷还真是像。”明月心道,可下一秒,她怔住了。 为什么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人?明月心中大动,她还记得,昨夜迷迷糊糊之间,像是有人入了梦,若不是因为她太过痴迷于那个虚幻的影子,也不至于一时不察毁掉了整间破庙。 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后怕,就被发现情况的小乞丐们追着跑,他们非要让她赔偿…… 她本就身无分文,若是再被他们缠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无奈之下,只能仓荒唐窜。没成想,竟遇到了慧班小姐…… 明月正失神的回忆着这着实惊险的一幕,却是忘了在她的头上还有个脸色铁青的家伙。 “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吗?”许久都未能等到她的回应,上位之人自然不悦,再开口时间,声音阴沉了许多。 “啊?”明月却是茫茫然。 “来人!”只听那人一声怒叱,便当即有人围拢过来。 电光火石间,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面临的是什么,当即跪下来解释,“奴婢明月,本是一路乞讨到京的孤儿,幸得小姐垂怜,愿意收我做一奴婢,这才随着小姐到了府里……” 她将自己的背景简化了些,既然她现在跟个乞丐一样,那不如就当自己是乞丐吧。她想。 这里虽然不比王府,可多一个丫鬟却是不难。再说了,她本不就打定主意,但凡慧班小姐愿意留下她,她就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嘛? 想到这儿,明月的眼神里少了躲闪,连眸光都变得坚定,她甚至抬起头来与上面的人对视,“奴婢谢过少爷!” 她这一声谢,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第二百九十三章探问 他家少爷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她留下来过? 可就在众人惊愕之中,上位之人却是突然出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先留下来吧,但我警告你,千万别存有任何侥幸心理,但凡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图谋不轨的苗头,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虽是答应了,但却还不忘威胁眼前的人。 府中上下的人一听这话,更是由不得心下一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少爷对任何人以这样宽松的方式通过考核,要知道,在场的许多人都是被他审核了许久,才最终留在了府中。 “奴婢谢过少爷。”明月向他福了福身,这才恭敬的站在一旁,此时的她已然决定要安然的留在这儿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小姐如果找不到我,应该会放弃的吧。”她远远的看着窗外,暗自想道。 “你带她下去梳洗一下,再送到小姐房里去。” 上位之人略微一指点,就定下了明月未来的生活。那一瞬间,明月恍然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新生。 可她却不知道,沈如故等不到她的消息,急的如同火上房,赫连禹德在外面四处找人探查她的消息,而沈如故则负责将她过去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部都梳理一遍,两人都坚定了信念,哪怕是挖地三尺都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然而现实与理想总是存着许多差距,往往越是想要达成某件事,就越是困难。 这不,接连找了十天半个月,却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日子久了,就连夏蝉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小姐,明月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您到底是差她去做什么紧要的事情了?难道她现在不在京城吗?”这是夏蝉几乎每天都会追问沈如故的话,起初,沈如故除了叹气之外,还会回应她几句,示意她不要着急。 可现在,却只剩下长长的叹息声了。 没了明月在怡月馆中指点,那些仆从们做事都懒散了不少,再加上沈如故根本就无心去想这些事情,自然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而跟在慧班身边的明月,也是常常晃神。 小玲跟慧班更是多次发现她处于人在魂不在的状态下,可每次但凡她们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她却总是避而不答。 几次下来,大家心中都有了疙瘩。 这一日,明月奉命来伺候慧班梳洗,自从她留在了府中之后,这一工作就成为了专职。 倒不是小玲做的不好,是慧班每一次都拉着明月让她给做跟沈如故一样的发型。早先她就很是喜欢那样的发式,可偏偏小玲不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明月好好的教教她。 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个活就成为了明月的专属。 这一日,明月才刚刚帮慧班梳妆完毕,正想着告退的时候,却被慧班喊住,“明月,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明月顿住了身形,淡淡的开口。 “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没什么别的,你不用紧张。”见明月始终都是一副紧张的状态,慧班不由得觉得好笑,“其实,你大可以把这儿当做怡月馆,不必这么拘泥的,我不是说过吗?你可以放轻松一点的。” 慧班才刚开了口,明月就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些时日,哪怕是留在慧班的身边,她还时常都是战战兢兢的,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偷偷向慧班提议过好几次,说是想离开。 可每一次慧班都拿出她当初斩钉截铁的说要留下来服侍她这一条而将她给挡了回去。 那个时候,明月才意识到每个人终究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当时,她不过是想要打消少爷的疑惑,却不曾想,成了她现在避无可避的一个最重要的禁锢。 可没有办法,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她除了淡然的直面现有的一切,已经再无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一步步往下走,至于往后还会遇上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明月不敢。”她低着头,甚至都不敢多看慧班一眼。 听沈如故说过许多次,慧班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只要一点就透,明月自然是不敢跟她多说什么,就怕她猜到了立刻转头告诉沈如故,这样一来,她所有的安排都将彻底作废。 “你瞧瞧你,先前还答应我要尽可能的放松,现在可倒好,这还没几天呢,你就害怕成这个样子?”慧班摇了摇头,有些闷闷的道,“看来,在你心里,我终究还是不能跟如故姐姐一样啊。” 这已经是慧班第三次提到沈如故了,每次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明月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抽疼一下。 可她却必须要当做没事人一般,因为,从她跟着慧班走的那一刻,明月就决心要让她跟沈如故彻底的割裂开来,因为,她不配陪在沈如故的身边。 “小姐,这根本就说不通啊。”明月有些无奈的开口。 过去,她只知道慧班一直很喜欢跟在沈如故的身后,但却从来都不知道,这其中竟然是因为羡慕或者嫉妒。 可现在,亲眼看着慧班在没有人的时候时不时的把自己拿来与沈如故对比,她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不通啊,我跟如故姐姐都是你的主子,不过就是前后脚的区别而已,可是你看看你的态度,明显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说着说着,慧班还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让明月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这……” 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最后只能低头认错,“是明月的错,请小姐责罚。” 听着这话,慧班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既然你承认是你的错了,那就接受惩罚吧。”说到最后,她还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明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隐隐觉得情势有些不对,可现在再想要逃离,却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明月但凭小姐吩咐。”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记住,我要听实话。” 第二百九十四章沉默 当慧班斩钉截铁好不躲闪的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明月愕然。 其实,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但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更让她无语的是,她又一次将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除了直面慧班的追问之外,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见明月露出了犹疑的神色,慧班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明月听着,身子一颤。 她绝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主子向她做出任何承诺,既感动于慧班的真诚,可一想到那件事情,她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故而只能长久的沉默。 让她意外的是,过去从来都不喜欢这样尴尬氛围的慧班,这一次却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甚至都不多看她一眼,趁着明月没说话的功夫,还随性的把玩着手边的物件,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丝毫都看不出前一秒还曾对下属提出过惩罚。 过了许久,仍不见明月有什么动静,慧班终是开口,“没关系,在你没想好之前,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只希望当你想找个人分担压力的时候,那个人是我,毕竟,咱们两个之前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 说到最后,慧班笑了笑。 这几日,人虽然被困在府中,可她却是时常想起遇到明月的那一日,想着那一场始终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追逐,哪怕后来明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她却依旧是意犹未尽。 明月应了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慧班又感慨了一句,“说实话,我真希望天天都能过这样的日子,而不是被困在这个四方的天地里……” 明月怔了怔,没有应声,稳住了心神自顾自的往前走。 待一脚踏出,便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着空气,好似在这一刻,才终于获得了重生。 殊不知,屋内的慧班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眉头紧蹙,再不见刚才玩笑嬉闹时的模样…… “如故姐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的举止越是诡异,慧班就越是担心沈如故。她很想要第一时间赶过去问个明白,可偏偏哥哥给她下了禁足令。说是除非他点头,否则绝不要想能够走出房门半步…… 太多的意外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就没有辩驳的机会,这不,才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唉。”她以手撑头,哀叹了一声。 明月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屋里的时候,小玲正在休息,见是她进来,便一轱辘坐了起来。 “明月姐姐,怎么这次去了这么久?”跟明月混熟了之后,小玲也是这般叫她,明月并不反对,“莫非是小姐这一次又拉着你陪她满屋子跑了?” 明月摇摇头。 “那你这一次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小玲不解。 相处久了,她多少了解了些明月的为人,知道她绝不是愿意浪费时间在八卦上的人,但凡是主子没有任何的差遣,她宁愿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可这一次,她用的时间,却是往常的三倍还多。 “没有什么,就是随便去转了转。”明月敷衍的应着,整个人木木的,提不起任何精神。 小玲听着这话,心生疑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小姐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所有的喜怒哀乐很可能是旁人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所以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只要闷头过好自己的,就足够了。 又三日,天气越来越凉,前一夜还下了一场雪,皑皑的白雪覆盖着一切的生灵,静谧而安详。 这一夜,明月失眠了。 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呆呆的望着床板,发了一天的呆。 今天就是发月晌的日子了,领了钱,她就该立刻去办她该办的事情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覆上小腹的位置,软软的,扁平的,很难想象不久之后,她就该如同半年前的沈如故一般,孕育出一个小生命。 “对不起,是我不能保护好你,请你千万不要怪我。”明月悄声说,话音未落,眼角却有泪痕滑落。 “从今以后,请你睁大眼睛好好的选择,千万不要再找一个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娘亲……”这一句,她默默的藏在了心底里。 在即将送别这个孩子的时候,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苍凉感,可明月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狠下心肠,送他离去。 从一开始,她就在这个孩子与沈如故之间做了选择,所以此刻的境遇也已然是她预料到的了。 这天一早,才刚放了晌,明月就当即向慧班告了个假,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必须要出去一趟,慧班自当允准。 明月便径直到了一家医馆,进去没多久就拿着一包药出来。路过小吃铺的时候,还买了几个包子。 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可不成想,在拐角处,她猛地看到不远处有赫连王府的仆从,而队伍的后面,便是赫连禹德。 那一刻,她下意识的闪身躲进了角落里,不敢再探出头去。 “他们在做什么?”明月心中自问,很快便有了答案。 难道是在找她? 这个念头刚一起,她便不觉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距离她离开王府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她就是算准了这个时候再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所以才敢亲自前来。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就在明月躲闪之间,赫连王府的人却是已经问到了附近,“大娘,您有见到过这个姑娘吗?” “没有。” “若是您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欢迎随时到赫连王府报备。” “这姑娘是什么人啊?”几个好奇的摊贩们凑在一起八卦着。 “听说是王府的一个丫鬟,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然跑掉了,单就看王府这搜查的架势,凶多吉少啊……” 明月甚至还听见有人叹息了一声,那一刻,她的心陡然悬着,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第二百九十五章被找到 难道王府的人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明月心下一寒,连手里的东西都有些拿不稳了。 “姑娘,小心点,东西可千万别掉了。”好在,路过的一个好心人眼疾手快的帮她稳住了,这才免得让一整袋包子喂了狗。 明月道过谢,正准备离开的当口,赫连禹德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都别瞎猜,我们赫连王府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询问,是不希望这丫头遭遇任何的不测,她是府上的老人了,人格品行自不必说。烦请大家若是有任何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有重谢!” 赫连禹德拔高了声线,一字一顿的说着,他越是说的坚定,明月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不用想,这定然是沈如故替她争取到的结果,可她却从不曾想到过会劳动赫连禹德亲自来追问过程……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还察觉不到分毫的小腹,又不觉的瞥到了手里的那包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一边,是小姐与少爷待她如亲人,另一边却是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正是源于她在意与沈如故的这份情意,所以才不得不送走孩子。可一见到赫连禹德为她四处奔走忙碌,她又不由得心疼。这是孩子的父亲在四下寻找着他们。 单就是凭借着这份情意,她都没有办法冒失的决定肚子里孩子的生死啊…… 正在天人交战的明月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待她清醒时,正是砰的一声撞到了什么,手中的包子散落一地。 “明月?”赫连禹德疑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惊喜。 他日日都带队在京城各个大街小巷巡查,就连赫连禹凡都被他说动前来帮忙,可尽管如此却始终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不成想,今天明月竟自己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 这如何能让他不惊喜呢? 而这惊诧的声音也让明月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她看清楚来人,想也没想就立刻想要跑开。 闪避了这么久,此刻到底是如何会面对对遇上的? 这让她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 然而,还由不得她多想,赫连禹德一把就将她拽到了身边。明月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可不论她如何挣扎,赫连禹德就是咬定了不肯松手。 他一边招呼众人赶紧收队,一边又吩咐人立即回家向沈如故报告消息,“你赶紧通知夫人,就说人已经找到了。” 那人应声而走,明月被强行拖走,除了那散落一地被几个乞丐哄抢一空的包子与那包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药包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她曾停留过的痕迹了。 这场闹剧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谁都不再记得。 沈如故刚一得到消息,就恨不能立刻见到人,她在怡月馆门口辗转了好几次,频繁的往来让所有人都很是不解。 “小姐,你可是在等什么?”夏蝉追上去问,可沈如故却只是摇摇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只是脸上多了些许许久不曾见到过的微笑。 “莫非是咱们屋里又有什么好消息了?”夏蝉自顾自的揣测着,可却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如今明月不在,她便算的上是怡月馆中的主要负责人,但凡是有什么消息,几乎都不得不经过她的手,可显然,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无奈之下,夏蝉索性跑去问府中的下人,可问了好半天,只套出了一句,“刚才二少爷派人捎了句话回来,之后夫人就变成这样了!” “二少爷说了什么?”夏蝉忙不迭的追问道。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茫然的眼神。 当时的消息是那人亲自送到沈如故耳畔的,夫人还因此屏退了所有人,他们又该上哪儿去探听消息啊? 夏蝉自知除了沈如故之外,她再没有地方可以问出真相,只能又颓然的回到了沈如故的身边,一再打探。 可没成想,沈如故竟将她打发着去照顾小少爷,“夏蝉,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照顾福生吧,顺便通知其他人,今天都早些散了吧。” “啊?” 夏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要知道,现在才不过是黄昏时分,连晚膳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呢。 “我说,没什么事情的话,大家就先散了吧。”沈如故稳了稳还有些激动的心神,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 夏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身边的人却突然一个箭步往前冲。 待她茫茫然的抬起头,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明月姐,你终于回来了。”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这一喊,让沈如故与赫连禹德都不得不愣在原地。 要知道,明月本是跟在赫连禹德身后的,因为沈如故上前,他才不得已让出了位置,可现在夏蝉一时激动,便是径直跑到了他们中间,正好挡住了所有人。 而明月本来就一路低着头,回来的路上,赫连禹德跟她大致说了些这几日的情形,得知沈如故因为寻不到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的时候,她是愧疚却又无奈的。 若是她能想到任何其他的法子,都绝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夏蝉的这一声惊呼,也让她明白,在这怡月馆里,从来都不只有一个这么担心她。 夏蝉与她用力的拥抱,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对,讪讪的退到了一旁,明月这才得以走到了沈如故的跟前,“小姐……” 话到嘴边,可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沈如故不住的点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傻丫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一连重复了许多遍,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还不觉,三个女人就这么愣在原地,谁都不曾移动分毫。 最后还是赫连禹德看不过去了,打断了她们,“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沈如故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拉着她就往里走,还不忘趁势甩掉夏蝉。 “夏蝉,你赶紧回屋替你明月姐姐好好整理整理,她那房间必须要好好散散味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对谈 亲眼见着夏蝉匆匆的离开,沈如故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带着明月入内,还谨慎的锁了门。 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样子,赫连禹德不由得失笑,“人都已经在你跟前了,你还怕她再跑了不成?” 话音还没落,就见沈如故瞥了他一眼,眸光里闪现过一丝凌厉,让他不由得一怔。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样子,就连明月也有些失神。 他们印象里的沈如故向来都是谦和有礼的,哪怕是失了孩子,有了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痛楚,也不过是一个人茫茫然的守着那角落里的伤痛,从来都不愿意开口多说一句,影响了别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凝重的眼神却是不得不让所有人惊诧。 “二少爷,麻烦您先出去吧。”沈如故板着脸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德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甚至还追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卸磨杀驴这四个字在他脑袋里盘旋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说,请你先出去吧,我跟明月有话要说。”沈如故甚至都不曾抬头多看赫连禹德一眼,自从见到了明月,她的眼神就片刻都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甚至恨不能让她就这么被死死的钉在自己跟前。 赫连禹德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身看了她一眼,“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 沈如故道了谢,却也只是匆匆一瞥,又盯着眼前的人了。 待阖门的声音再度响起,沈如故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下。 “你这丫头,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快把我担心死了!”沈如故一把甩开了明月的手,有些愤愤的站起身,走到一旁。 所有的紧张焦虑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为乌有,唯一剩下的,就是止不住的愤怒。 “明月,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沈如故纠结之间,明月却是起身,一下跪倒在她的脚边。 “小姐,对不起,是明月不懂得自爱,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来,若不是我,也绝不会牵连到你!”明月哭着,既为过往的一切,也为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 她本就不是什么坚强之人,先前也不过是硬挺着的,连日来明月没有一天不担心她,可真正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对不起,却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我不是要听你的对不起。”沈如故难得拂开了她的身子,扭头看向一旁,避开了她的目光,“明月,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把你当做外人,可是你呢?” 让沈如故心寒的,除了她的不自爱,便是明月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家人。 她遇上事情的时候,明月不论生死的陪在左右,现在彼此的状态互换了下,明月却径直避开了她,她仔细的思考良久,却是始终都没有办法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月没有脸面来见小姐。”明月自然听出了她的愧疚,可这件事情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是明月自己犯下的错,自然是由我自己承担。” 哪怕是现在,她也依旧坚持,本是想要借此来劝慰沈如故不要过多为她耗费心神,毕竟世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不成想,她越是如此坚持,沈如故就越是愤恨。 在沈如故的心里,明月根本就不是什么仆从,而是在这个偌大的王府里,她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体己人儿。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她进门的第一天,明月小心翼翼的凑到她的跟前,问,“小姐,我就在您身边,有任何事您只要吱一声就好。” 那时候的她,孕肚已经很明显,就连被送进怡月馆都是偷偷摸摸的,到最后只是留下一句,说什么等生了孩子再补仪式。 可现在倒好,两个孩子只留下了一个,福生的满月宴也过了,谁都再没提起那事。 王府里的人对此更是心照不宣的缄默不语,沈如故自然是无所谓。 没有那繁冗的仪式,反而让她更能自在的面对赫连禹德,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夫妻”游戏,没了世俗的牵绊,倒是让她更能觉得内心舒坦。 可明月却好几次都替沈如故觉得遗憾,尤其是在听到了她酒醉时说出的过往之后。 “小姐,您难道真的就准备这样在怡月馆里过一辈子了?”在她还没生产的时候,明月好几次偷偷的问过她,“我看的出来,其实世子爷还是很关心您的……” “不在这儿待着,我们母子又能去哪里呢?”沈如故淡淡的开口,语调里尽是疏离淡漠。 她虽然面上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却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询问些赫连禹凡的近况,明月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开始每日记录他的行踪,而且是悄悄的传递给她,并不曾让外人知晓。 沈如故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可就这份简单真挚的情义,便已经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你忘了是吧?那我再说一次。”沈如故赫然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的道,“明月,我不管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但凡你一日承认我沈如故是你的主子,那么就别想自己一个人扛!” 沈如故越说越是大声,到最后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似乎只有这样高声的呐喊,才能让她彻底的宣泄出心中的不快来。 而跪在地上的明月,整个人也是木木的。 哪怕过去沈如故也曾有意无意的表达过类似的意愿,可她却只是将这份轻易感激的存在心里,始终都不曾真的提出来过。 因为,她知道,沈如故是主,而她自己永远是仆。 不论她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她都必须要站在沈如故的角度为她考量。她不是不清楚,这偌大的王府里有多少人正在等着看她们怡月馆的笑话…… 第二百九十七章担忧 可这些话,明月永远都不能明说。 一旦她开了口,无疑是是僭越。被旁人抓住了话柄,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沈如故的不是。而她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逃避。 只是,明月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离开的这些时日,沈如故片刻都没有放松寻她的脚步。 而她,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处,却始终都没有勇气来直面她的质问。 “小姐,对不起。” 随着清脆的磕头声,明月整个人伏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见她如此,沈如故更是不愿再多说什么,明明彼此挂念的两个人,好容易相逢难道偏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吗? “行了,起来吧。”沈如故淡淡的开口,语气有些不善,但却还是主动上前扶着她起身。 “你先跟我说说,这大半个月你到底是怎么过的?”拉着明月在一旁坐定,沈如故这才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疑问。 且不管什么孩子,任性,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一听这话,明月才猛然想起来,她出来了许久却是还没来得及让人带个信儿给慧班小姐! 一想到这儿,明月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沈如故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在外面遇上了什么难处,面色更是紧张。 “到底怎么了?明月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她恨不能立刻就让明月将她遇上的种种一股脑儿的倒出来给她听。 可偏偏明月只一个劲儿的说着,“小姐,我必须要先回去一趟……” “回去,你想回哪儿去?”明月越是这样支支吾吾的,沈如故就越是担心。 “你在这里根本就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你是不是跟孩子的父亲在一起?”沈如故脑海里陡然出现了一个选择,她立刻厉声问道。可没成想,她这话刚一出口,明月却是立刻斩钉截铁的回应她。 “没有。”掷地有声的声响,容不得任何人反对的坚定神情,同样也让沈如故有些吃惊。 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明月有这样的状态,而她回应的太快,她甚至怀疑这是明月为了让她安心而故意想出来的法子,很可能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那你倒是说啊,你这一个月都经历了些什么,但凡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就用不着这么费力的猜了。”沈如故也有些颓然。 这几日,因为担心明月她根本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可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见了人,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又要走,而且连去哪儿都不肯多说一句。 试问,她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明月却已然顾不得许多,她脑海里始终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如今,她已经让沈如故失望了,若是再这么不由分说的让慧班也对她绝望,那她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故此,她只能横了横心,踏出第一步,“小姐,明月知道您是关心我,但现在我必须要先回去,否则事情就越闹越大了,我跟你保证,等我安顿好了,我一定立刻回来找您,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您。” 还没等沈如故反应过来,明月却已经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打开门就想要往外冲。 正在屋外亲自站岗的赫连禹德被这个声音一惊,下意识的转头来看,却见是明月冲了出来,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可没想到,明月不管不顾的径直路过了她,全然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那一刻,他有些发怔。 沈如故对待明月的心思,他在这些日子里已然领教了不少,想必明月也是清楚的。 如此一来,赫连禹德就更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才会让明月毫无顾忌的扭头就走?莫非是她们主仆二人之间出了什么情况?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生生的遏住了他的咽喉。 “难道……”赫连禹德悄声道,可话还没有出口,他就开始不住的晃动脑袋,“不可能的!” 他下意识的一句,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追出来的沈如故吃惊不已,“什么不可能?” 听到声响的赫连禹德茫茫然的抬起头,可这一次,再对上沈如故的眼神时,他却躲闪起来。沈如故虽然心中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智,一心只念着明月,“你刚刚看到明月了吗?她去哪儿了?” 听闻这话,赫连禹德茫茫然的抬手指了指明月离开的方向,“怎么了?” 稳住心神的他这才意识到沈如故脸上依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焦虑模样。 “明月她非要走,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说,她该不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吧?”沈如故沉着脸,担忧的开口。 她脑子里已然像过电影似的闪过无数种念头,而每一种都是不太好的消息,只不过她从不愿意让自己深陷其中。 过去,当这个念头刚一起来的时候,她总是会下意识的甩头忘却,但现在,亲眼见着明月毫无顾忌的样子,她实在是不能不担心。 “你怎么不早说?”赫连禹德也急了,他立刻小跑起来,可跑出了几步,却又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安慰她,“你放心,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一定会把人给你平安的带回来。” 这是他当初许下的诺言,只是赫连禹德自己也不会想到,光是把人找回来就用了十天半个月,这一次,明月要是再不见了,他又要用多久? 然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现下最紧要的就是赶紧追出去,也许还能在半路上截断她。 沈如故没有说话,此刻的她只觉得心神疲惫。 她不知道,她跟明月怎么会突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努力回想着过去,想要找出一个哪怕变化的苗头,希望以此来劝慰自己,有些人变了就是变了。 可遗憾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找不到那可以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百九十八章得罪 她找不到,也想不出。 越是毫无破绽,就越是令人心寒。 明月的不告而别,就像是用刀割开了沈如故的心,在上面画上了深深浅浅的许多烙印,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夏蝉收拾完房间便立刻赶来,多日不见,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跟明月说,可寻了许久却不见人,只看到她家夫人一个人怔怔在站在门口。 “小姐,明月姐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啊?”夏蝉茫然。 她明明是亲眼看到了人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沈如故不答,此时的她好比神游天外,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进去。 夏蝉用力的擦了擦眼睛,瞪大了双眼,四下寻找着,一边找还一边振振有词,“奇怪,我刚刚明明看到明月姐了啊,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就在她自我怀疑的当口,却又陡然想起沈如故的吩咐,当即摇了摇头,“不对啊,如果不是明月姐姐回来了,小姐又何必让我整理她的房间呢?” 如果明月没回来,那岂不是她们几个全部都傻眼了吗? 夏蝉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再回头却是已不见沈如故,而原先半开着的房门此刻也已经关的紧紧的。 那一刻,她隐隐嗅出了空气中的奇怪味道,有些后知后觉的想着,“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小玲,你再出去看看,这明月怎么还不回来啊?”眼看天色渐进暗了下来,而明月却迟迟不归,慧班也不由得有些急了。 “哎呀,小姐,这明月又不是小孩子,难道她还会不认路啊,我看啊,就是您太惯着她了。” 自从明月来到府上之后,自家小姐就对她偏爱有佳,小玲虽然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可心中却多少还是有些吃味的。 偏偏明月今天久久不归又引起了小姐的注意,听着她念叨了一个下午的小玲,自然是心中不快,就连应对都多了几分敷衍。 “小玲,你还是再去门口看看情况,这么久了,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呢。”慧班却没来得及顾忌小玲的心情,她只念着明月最近一直都心事重重,像是要出什么事。 若是换做了平日,她还能立刻跑到赫连王府找沈如故问个明白,可偏偏她又因为找了明月回来被哥哥禁足,更要命的是不管她再怎么追问,明月就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她不担心呢。 “这都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连咱们府的大门都会找不到吗?”小玲扁了扁嘴,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快。 “你别墨迹了,赶紧去迎迎,再说了,我找她还有事呢。”慧班催着她赶紧动身,明月一刻不到她这儿来报到,她就一刻不能安神。 不论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些什么,如今人既然在她的府邸里,那她就必须要尽可能的替如故姐姐照顾好她。 这是她当初在心底里向沈如故许下的承诺,所以,在没能将明月平安的带到沈如故身边前,她都必须要践行这一诺言。 “是是是,小玲这就去,自从她来了,您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啊。”小玲不无委屈的起身,口中振振有词,奈何慧班因为心中有虑却只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到最后还不忘鞭策小玲,“难道本小姐我平日里待你不好吗?不就是让你跑个腿儿吗?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相比起明月的沉静,小玲的确跳脱了许多。过去慧班还不觉得,可如今看着这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自然而然多出许多对比来。有些起落也是正常的。 只是小玲自小就跟在慧班的身边,与她的感情更是不比常人,虽然平日里有些神神道道的,但慧班都忍了。可真到了要与别人对比的时候,她年幼的弊端就显露无疑了。 小玲在大门前随性的张望,心中却是愤愤不平,才刚刚积攒起来对明月的喜爱也在小姐的担忧与催促声中化为了乌有。 “真不知道那个狐狸精到底哪里好,凭什么这么得小姐喜欢啊,我才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呢。” 久等不到人,小玲索性蹲在地上自顾自的低头拨弄着泥土。 一阵宣泄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却是好了许多。 只是,她光顾着低头摆弄眼前的东西,却是根本就没注意有个身影急匆匆的从她身边一闪而过。 “明月,你可算是回来了。”刚一见到来人,慧班就激动的冲了上来,明月只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些意外,所以耽搁了,谢过了慧班的关怀便转身想走。 可慧班却是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明月,你刚刚碰见小玲了吗?” 她明明是让小玲去接应明月的,现在明月回来了,那小玲呢? “小玲?”明月闻言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我刚刚没有看见人啊。” “怎么会这样?”一听这话,慧班急了。 她好不容易才等回来一个,可千万别又不见了一个,她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刚才说话太随性,没能多多替小玲考虑,惹的她不高兴了。 她长叹一声,“唉,这事怪我,要不是我一直催着她去找你,她也不会这么生气吧?”顿了顿,她又道,“可是这小妮子也真是的,就算我喜欢你,也不影响我喜欢她啊。” 明月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无奈,更是明白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因她而起,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她已经害的自家小姐夜不能寐,整日担心她,可现在竟然还让慧班小姐也跟着遭罪……连番的意外让她根本就无从招架,一时间有些失落的不能自已。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我这就马上去找她。”说话的功夫,明月就转身想要往外走。 既然一切的事情都是她挑起来的,那么就合该让她来终结。 小玲既然对她心存不满,那就由她来主动化解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有客到访 明月好不容易说服了慧班,争取到了亲自寻找小玲的机会,便又匆匆的回到了大门口。 可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二少爷?”见到被堵在门口的赫连禹德,明月先是一怔,而后便是止不住的后怕。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他。 可下一秒,她又像是猛然想到了些什么,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一眼,当注意到赫连禹德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明月恍然。 或许,从她离开怡月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了吧。 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赫连禹德显然也已经见到了她,读出了她眼神里躲闪,可他却依旧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事实上,明月这些日子的作为让赫连禹德很是不解,他怎么都没有办法理解,一个曾经那么理解沈如故的人,如今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让她担忧的事情来。 他很想要立刻冲上前去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停下。 连沈如故都舍不得冲着她大声嚷嚷,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明月的小腹上,那一刻,明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扭头就跑,甚至像是已然忘了自己来时的初衷。 而正巧此时小玲百无聊赖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张皇失措的人好一阵无语,随即便高声大喊,“明月姐,你回来了?” 虽是疑惑的语调,可话语里却还是潜藏着淡淡的不满,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被小姐打发到这儿来。 因为蹲得太久,现在她的腿还是麻的呢。 而正闷头跑着的明月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更是郁闷的不能自已。 小玲啊小玲,你怎么就这么会挑时间呢? 明月怎么都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竟然会这么巧合的赶在了一处,让她根本就没有招架的余地。 小玲一边追一边在身后喊,明月只能无奈的放缓脚步,而身后的赫连禹德也在一步步逼近。 那一刻,她恨不能把头低到尘埃里。 “小玲,快走吧,小姐还等着你呢。”小玲才刚一凑近,明月当即拉上她就走,现在的她只想要赶紧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再不牵扯毫分。 这一次,小玲倒是再没拒绝。 “你还说呢,出去了这么久,小姐等的都着急了。”小玲闷闷不悦的扁了扁嘴,显然是对明月刚才的说辞有想法。 明明就是她久久未归,而自己是奉命来找人的,可现在听着她说这话,倒是像极了这一切本就是她的不是。 可惜的是,现在的明月根本就来不及与她解释,只想着尽快逃离出赫连禹德的视线。 好不容易等两人急匆匆的回到了慧班的身边,明月却又神游天外。 她脑子里始终都绷着一根弦,就怕赫连禹德什么时候到了跟前,斩钉截铁的又要将她提溜回去。 “小姐,我……” 就在明月支支吾吾的想要随便扯个理由告辞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小姐,少爷带客人来了。” “客人?”慧班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她被禁足的这小半个月来,除了见到这些人熟悉的丫鬟仆从,根本就连一只鸟都没有见到过,现在突然说有客人到访,疑惑甚至多过了激动。 “是,少爷说请您赶紧出去相迎。”难得见不到慧班一惊一乍的模样,连来报信的奴才都有些愕然,他好不容易才转达了少爷的吩咐,只想着赶紧回去复命。 而此时的慧班却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沉声道,“我知道了。”剪短的四个字之后,便是挥退了来人,转头吩咐明月与小玲赶紧好好替她梳洗打扮。 “对了,你们说,来的会是谁呢?”纵然已经被两人强压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可慧班却是丝毫都没有停止过对这个突然到访的客人的遐想。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会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里冒着严寒来找她? 尤其还是在她哥哥的授意之下,同意让她外出会面的人? 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可却没有哪一个能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正等着她的就是那个人。事实上,她直到被小玲催促着出了门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与慧班的好奇不同,小玲只觉得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明月有些奇怪,可偏偏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小姐,您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想不出结果,她便只能求助于自家小姐了。 “哪里不对?”慧班反问道。 “我是说明月,难道小姐您没发现,她自从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整个人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吗?”小玲歪着个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慧班倒是停了下来,她仔细的思忖着与明月有关的一切,最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慧班想起刚才临出发的时候,明月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怎么都不肯陪着她一起出来,而先前的时候,但凡是她的吩咐,不论是什么明月都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绝没有半点推诿的意思。 “就是嘛,更何况,她今天出去了这么久,不管我怎么问,她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这中间要是没有点猫腻,真的不可能!”有了慧班的附和,小玲再开口的时候,显得更有底气了。 而听着她的吩咐,慧班却是有些愕然,她不觉得失笑,“看来,我们家小玲也是个大人了呢。” 一听这话,小玲懵了,她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眼里写满了疑惑,可慧班却是好半天都不曾给她任何解答。 小玲难得的没有追问,因为前边不远就是少爷的住处了,一旦让他看到她们打打闹闹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她家小姐呢。 “小姐,会是什么人这么急着要见您啊?”耐不住寂寞的小玲,又问了一句。 第三百章我来接人 而她话音未落就毫无遗憾的接到了慧班的一记白眼,她要是知道是谁,还犯得着这么纠结吗? 没能听到任何的回应,小玲有些着急,可她一转头慧班却已经闲庭信步的走上前推开了门。 只听吱呀一声响,门开了,而屋内的人也不由得停下了原先的话题,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 “哥,你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慧班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直愣愣的盯着上位的人,开门见山的打招呼。 那人一听着话,不由得眉头一皱,却是先笑着与跟前的人陪着不是,“赫连兄千万别见怪,我家这丫头平日里就这样,全是被我宠坏了。”说着,他还不忘怒瞪了慧班一眼,“还不赶紧过来见礼?” 慧班闻言,扁了扁嘴,这才晃晃悠悠的到了他跟前,可一见到来人,她却怔住了,根本就已然忘了哥哥的嘱托。 “赫连禹德,你怎么会在这儿?”慧班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纵然她脑海里有无数种推论,可却怎么都没有显得高,竟然会是他? “怎么?我不能来吗?”赫连禹德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淡笑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慧班的跟前,一字一顿的道,“还是说,慧班小姐根本就不欢迎我?”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都挂着邪魅的笑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彰显出他身为赫连王府的二当家该有的气质。 慧班闻言,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冷冷的开口,“你说的没错,我家的确不欢迎你。”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日赫连禹德是怎么对她的,为了逼着她离开,他算的上是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因为还有她哥哥在,她甚至恨不能立刻就将自己受到过的屈辱,千百倍的从他的身上讨要回来。 “那么看来,似乎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赫连禹德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痞子气一般的贪了一波他们周遭的空气。 “是,你说的没错,你就不该来。”慧班寸步不让。 当初是因为担心沈如故,所以才让她一时间分了身,而现在的她已然没有了任何顾虑,自然是半点都不肯让步。 就在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座之人却是突然压低了声线,“慧班,放肆!”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让慧班骤然就没了脾气,他没忘记赫连禹德带给她的屈辱,更是记得哥哥给她下的命令。这是她时隔半个多月后第一次有机会能够走出自己的院子,若是她到现在还学不会珍惜的话…… 她猛地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往后的事情。 就在她沉浸下来的时候,自家哥哥已经转头替她向赫连禹德赔不是了,“慧班她还小,所以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还请赫连兄不要与她计较。” 听着这话,慧班不觉得又翻了个白眼,她一直都很想不通,哥哥为什么非要对赫连禹德如此低三下四,往日里她也不是没见到过他与赫连世子爷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却是你来我往的,很有意思。 但是,她从来都不敢主动开口去问他为什么,因为,就算是她问了,哥哥也一定不会告诉她。 “这些事情都不是你应该在意的。”那时,她第一次开口问的时候,哥哥就这样回应她。 “怎么会呢?”赫连禹德淡淡的一笑,又重新看向慧班,“今天我来,就是来找慧班小姐的。” “找我?”慧班一怔,“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竟然会跟赫连禹德扯上关系,所以神色也有些淡淡的。 “实不相瞒,今日之行,乃是受我家夫人之托。”赫连禹德哂笑了下,这才将沈如故搬了出来。 事实上,在慧班还没到之前,他就已经向兄弟打探了明月的事情,了解了一些前因后果,可不管怎么说,明月现在毕竟是在慧班身边伺候的,所以他才坚持非要跟她亲自对话。 这才有了刚才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一幕。 “说吧,你来干什么?”慧班冷冷的开口,但凡有任何的机会,她都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牵扯,可偏偏自家哥哥的眼神炙热的锁定了她,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说不的机会。 她侧了侧身,重新摆出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姿态,做足了范。 “我来接人。”赫连禹德一字一顿的开口,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慧班的身上,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帮助明月再度逃离。 可没成想,慧班的眼神里却充满了狐疑,“你上我家来接人?” 她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呢,想要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眼神里的躲闪意味却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是,准确的来说,是我想跟你借一个人。”赫连禹德再度开口,逼着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目光。 “谁?” “明月!”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慧班心下一沉,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 在那一瞬间,慧班脑子里陡然蹦出了一个念头,或许明月就是因为受了赫连禹德的欺负,所以才不得不逃走,甚至都不敢让如故姐姐知道。 存了这样的念,她自然不可能轻易的将人交给他。 “是吗?”听着她言之凿凿的否认,赫连禹德倒是也不着急,反而是轻笑着再度开口,“可我刚才,好像在门口看到她了。” 赫连禹德的一句话让慧班好一阵无语。 她原本还想要帮着明月再隐瞒一下,可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人都已经见到了,她还能怎么瞒呢? “这……” 她略微一迟疑,正在脑海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的时候,一晃神,却是看到她家哥哥冷凝的神色,那一刻,慧班不得已只能沉默着再不开口。 “咳咳。”赫连禹德轻咳了几声试图化解当下的尴尬状态,却不想慧班却是根本连头都不抬,于她而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消失。如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家暴戾的哥哥解释。 第三百零一章带走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凡是明月想要离开她绝不会强行挽留,可现在…… 真要是让她放明月回去,她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与小玲相比,明月本身就多出不少的优势来,有时候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能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完整的备好,慧班根本就不用担心分毫。 可同样的事情,若是交给小玲来办,她必须要亲自监督着不说,单就是最后的呈现效果也不见得会尽如人意。 就是在这样毫无压力的对比之下,才让慧班生出了几分不舍的意味。 “慧班小姐,如故要我转告你,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明月的照顾,但她还有些疑问未解,需要请她回去一趟,但凡她们的事情终了,就会让她回来的。”赫连禹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一句话就让原本有些失落的慧班一下子来了精神。 “当真?”她诧异的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然。”赫连禹德爽朗的一笑,“我赫连禹德说出的话什么时候没有兑现?”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连你如故姐姐的话,你都不信了吗?” 赫连禹德再一次提及沈如故,果不其然,慧班略微一沉吟,便暗自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找她。”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到了门边,慧班火急火燎的招呼着小玲,“小玲,你快去把明月找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要快!” 听着自家小姐急促的声音,小玲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小姐,你什么时候能交代我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啊?” 慧班听着这话愣了好一会儿,很快便又大笑出声,狂笑不止,好半天才终于冷静下来。 “好了,本小姐跟你保证,下一次,下一次一定给你找点不一样的活干,好吗?” 她端出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让小玲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为了让小玲放心,慧班故意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元气满满的往外走的时候,慧班眼里依旧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小丫头,越来越可爱了。她想。 “明月姐,你快跟我走,小姐找你有急事。”人还没进屋呢,小玲就已经喊开了,吓得坐立不安的明月更是精神恍惚。 “明月姐,你赶紧出来啊,小姐还等着呢。”小玲刚一进门,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走,甚至不给她半点反驳的机会。 明月好不容易才终于稳定了呼吸,这才顿住脚步,不解的看向身边的人,“小姐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明月的心就始终高悬着,她不是没有想到那个可能,只是始终都不敢细想。 “不知道啊,小姐去少爷那儿见客,没一会儿就让我来找你了。”小玲茫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个奴婢,哪里会知道那么多的因果? 主子吩咐她做什么事情,她完成了就好嘛。 事实上,对于明月的追问,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快的。在小玲看来,明月的出现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她这个贴身丫鬟在慧班心里的地位,可嫉妒归嫉妒,她也不是丝毫都不感恩。 自从明月来了府里,也算是教给她不少的东西了。 “那小姐是去见谁,你知道吗?”小玲的闪烁其词让明月更是紧张,她甚至都不敢再踏出一步。 看着她迟疑的样子,小玲不由得眉头深锁,“明月姐,你这是怎么了?快走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催促了几次,可偏偏每一次不论她怎么喊,明月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生生的拖着她走。 明月就这样被她拖到了慧班的跟前,“明月,你先进去吧。” 慧班一见到她就悄悄的指了指里面,做了个赫连的唇形,以提醒她。 明月自然会意,当她在门口看到赫连禹德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幕,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刻竟然来的如此之早。 “是。”她弱弱的应了一声,便低着头走了进去。 眼见着明月一步步入内,慧班不由得眉头深锁,事实上,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可她更明白,以赫连禹德跟她哥的性子绝不会轻易让她偷听分毫,所以,她甚至连爬墙跟的兴致都没有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玲一脸狐疑的看着她,着实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苦着脸。 “没什么。”慧班淡淡的开口,便径直走到一旁,再不理会她。 这副场景让小玲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赶紧快步跟上,可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都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小姐这是厌烦我了吗?”她心中不无担忧,好几次想要让慧班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可话到嘴边却又只能无奈的咽下。 她不敢问,生怕听到什么让她后怕的答案。 屋外是一片愁云惨雾,屋内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明月虽然如实的进去听训,可却始终都不愿意开口多说一个字,无奈之下,赫连禹德只好跟兄弟要人,“我先带她回去好了,等一切结束了,再由着她自己做选择。” 赫连禹德长叹出声,若是过去,他绝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仆从。 这些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廉价的劳动力罢了,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卖苦力,并没有任何的价值。 可一想到沈如故担心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便改了主意。明月又不愿开口,这决定也只能交给他来做了。 “你尽管喊去就是。”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就定了明月的生死,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半点反驳说不的机会。 赫连禹德带着明月出来的时候,慧班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她喊了一声,明月抬起头,可又在刹那间避开了她的目光。 “能不能让我跟她再说几句话?”慧班突然出声。 第三百零二章叮嘱我 慧班的一句话,让本想要溜走的明月不得不抬起头来直面她。 与小姐四目相对的时候,明月不由得红了脸颊,因为,她意外的没有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任何的不快,反而闪过点点泪痕。 慧班若无其事的拉着她走到了一旁,小声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的,但不管你到底跟如故姐姐闹了什么别扭,你都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哪怕……” 后面的话,她再没说下去,可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还是让明月有些哽咽。 事实上,从遇到慧班的那一刻起,明月就对生活充满了感恩,从那一刻的绝处逢生到现在能陪在慧班左右时常欢笑,都是她莫大的恩赐。 可她说的没错,自己还有必须要解决的麻烦,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若是不能将他尽快排除,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根本就不是他们在场的这些人可以预料的到的。 末了,明月只能坚定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对她的叮嘱。 “明月知道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正准备抽身离去,慧班却迟迟都不肯放开她的手。 众人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无语,“你这是做什么?不是答应的好好的,要放她回去吗?”哥哥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明月本来就是赫连王府的佣人,他们至多也不过是帮着照顾了一月而已,更何况,现在赫连禹德已经亲自看来要人了,他们要是再不放人,传出去该被人笑话了。 堂堂的高官府邸,却连一个佣人都雇不起,要抢着别人家的才好。 “我又没说不让她回去。”慧班忍不住回怼了一句,只是话语里却是隐隐藏着些不舍,略带抽泣的音调,让在场的人都不觉得有些动容。 赫连禹德见状赶紧站起来打圆场,“慧班,明月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淡笑着的一句话,让慧班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你说的可是真的?”眼睛里的神采更是怎么都挡不住。 还没等赫连禹德回应,慧班却是已经斩钉截铁的道,“我不管,话你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就不会当做没听到,等事情忙完了,你一定要让明月再回来,小玲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帮我梳头呢。” 因为担心哥哥会不满她的固执,慧班便不由分说的将锅甩给了小玲,可怜小玲正茫茫然的在一旁候着呢,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被自家小姐点名。 她不由得茫茫然看了过去,眼睛里的狐疑显露无疑,慧班明明看到了,却侧了侧身完美的错开了她的目光,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转头与明月说话,“明月,我可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办,但一定要把那些我喜欢的发饰教给小玲,否则,我可是会杀到怡月馆里去把你给抢回来的。” 事实上,慧班根本就无心与沈如故争抢明月,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可又担心自己的幼稚会让别人笑话,所以只能将小玲给推了出来。 可惜的是,小玲却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自家主子的念头,反而是茫茫然的走到了她们的身边,不解的问,“小姐,难道你不喜欢我之间给你的妆发吗?” 虽然慧班已经无数次表达过对明月的喜欢,只是小玲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一时间委屈不已,说话的功夫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慧班与明月都愣住了。 显然,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状态,就在两个男人愣神的功夫,三个女人之间也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好在,明月很快就找到了由头,拉着小玲往旁边走。同为丫鬟,她太清楚小玲的想法了,只是这些事情,身为主子的慧班自然不会太过在意。事实上,小玲跟夏蝉差不多大,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明月倒是觉得熟悉的很。 “小玲,你误会小姐了。”明月沉声道,说着还往慧班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的出来,小姐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只不过她跟你在一起久了,所以才没说什么的。” “怎么可能呢?”面对明月斩钉截铁的话,小玲却始终都提不起半点兴致,“小姐口口声声念着的,明明是你才对。” 泪眼朦胧的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怎一个可怜了得。 听着她的话,明月不由得失笑,“那不如咱们就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明月一句话就将小玲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纵然眼睛里还闪着泪花,但整个人却是多了几分神采,显然是对明月所说的事情充满着极大的兴致。 “很简单啊。等我走了之后,你还是用你最习惯的照顾小姐的方式,不出三天,她绝对会习惯的。” “真的吗?” 明月说的越是坚定,小玲就越是好奇。 旁人或许她没有办法保证,可慧班已经是她跟随了数年的主子,她心知她说一不二的性子,明知道她这么喜欢明月,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忘记呢? “你试试看不就全部都知道了吗?”明月不答反问,有些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实践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更愿意相信,慧班小姐对她不过就是因为新鲜而觉得欢喜,日子久了,她就会发现,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小玲才是最懂她的。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就再不会用对比的眼光来看待她们二人。 “好,那我就权且听你一次。”小玲坚定的点了点头,道。 见她恢复了状态,明月悬着的心总算也放心了不少,临走的时候,她又附到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而后便径直走向赫连禹德,再没有任何迟疑。 “走吧。”赫连禹德见她靠近,便随即道别离去。 慧班因为不舍,坚持非要目送他们离开,待他们完全消失在夜色里,这才终于兴意阑珊的回到了自己屋里。 刚一进门,就忍不住哀叹起来,“唉,这下咱们这儿又冷清了。” 第三百零三章冷战 怡月馆。 自从明月与赫连禹德前后脚离开,沈如故便不时的在屋里晃荡来晃荡去,没有半刻得闲的时候。 夏蝉见她这副样子,甚至都不敢主动上前与她搭话,只能吩咐厨房暂时先将晚膳温着,待主子什么时候吩咐了就什么时候上。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沈如故有任何的吩咐,就在夏蝉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抬眼却是见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下一秒,她立刻扭头对着沈如故,大声道,“夫人,少爷回来了。” 一句话,让沈如故猛地顿住了身形,三步并作两步的立刻向着门外跑。待看清楚了来人,又忙不迭的迎了出去,她这着急的架势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然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沈如故手起手落甩了明月一巴掌。 火辣辣的感觉传来的时候,明月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疼痛,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主子,慢慢跪到了地上。 “你还回来做什么?既然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主子,还回来做什么呢?”沈如故甩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砰的一声阖上了房门,避而不见。 赫连禹德显然也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到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他上前一步准备敲开房门的时候,只听屋内的人厉声道,“谁都别来打扰我!”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让他刚抬起的手只能讪讪的落下。若说过去他可能不了解沈如故的脾性,但这些时日的相处,却是越来越让他明白,她从来都是个执拗的人,不论什么事情都只能让她自己想个明白,否则是谁开口都没有用的。 “那好,你先一个人冷静一下。”赫连禹德说着就想要离开,可一回过头来, 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人,不由得眉头一皱。 先前,赫连禹德一心想要找到人来问个清楚,可奈何明月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根本就让人无从寻找,可现在,人到了跟前,偏偏又跟沈如故掐了起来。 此刻,他终于沉下心来,却又陡然想起这一切的初始。 明月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念头刚一冲到赫连禹德脑子里的时候,就由不得让他整个人猛地打颤起来。 “你也赶紧起来吧。”他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淡淡的开口。 明月没有应声,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身。 夏蝉送走了赫连禹德,再回来时见明月依旧跪在地上,也忍不住劝慰了几句,可奈何无论她怎么说,明月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毫无动作。 时间久了,夏蝉也就更急了。 可偏偏屋内的沈如故闭门不出,屋外的明月油盐不进,不论他们说什么,总归都不能影响这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颓了起来。 赫连禹德也来看了好几次,可结果都是一样。 末了,他只甩下一句,“随她们去吧。”便自顾自的转头就走,只留下夏蝉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一个是她家主子,一个是她的好姐妹,她不愿看到她们当中的任何人受到伤害,可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夜风凌冽,夏蝉一边搓手一边跺脚都觉得冷,而明月则是紧咬着嘴唇跪在冰冷的地上,哪怕整个人颤抖的要命她却始终都不允许夏蝉多说一个字。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小姐这儿明日再找机会解释就好了!” 夏蝉至今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才惹的她们两人如此剑拔弩张,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缘由的最好时机,便也只能在一旁劝慰着。 “不行。”明月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一次,小姐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 事实上,跟着赫连禹德回来的那一刻,明月就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果,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什么都没有说,但却是自顾自的往里走,任由着她去。 这样的结果,让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在明月看来,与其冷战,还不如让沈如故打骂她一通来的痛快。 可偏偏,这一次,沈如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再给她…… “可你就算一直跪在这里也根本就无济于事啊。”夏蝉不住的因为她的执拗而摇头咋舌。 “你没看小姐屋里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嘛?就算是你在这儿跪上一晚,她也不见得会见得到啊。” 夏蝉本想要用这个办法刺激明月暂时忘记先前的种种。 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明月在这雪夜里跪上一晚上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她甚至好几次都想要冲进去跪求沈如故暂时放她回去休息。 可面对明月的执着,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她一早就知道,不管是沈如故还是明月总归都是执拗的人,但凡是她们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撼动她们的决定。这样两个固执的人相守在一起,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夏蝉守了明月大半夜,没能说的动她分毫,自己却是困倦的很。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周围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那一刻,她半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当她猛然想起明月,急匆匆的跑来找她的时候,却发现,屋外早已没有了她的痕迹,只有一道压出的深深雪痕。 就在她慌乱之际,她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人,问,“明月姐呢?她去哪儿了?” 那人听着她的追问,更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事实上,明月回来除了她们几个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晓。 要知道,当初沈如故就已经命令她喝退了众人,所以乍一听到夏蝉着急忙慌的话,那人当即不解的问,“明月回来了吗?夏蝉,什么时候的事?” 这一反问让夏蝉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这才想起来先前沈如故千叮万嘱一定不要将这些事情透露出去,可是现在…… 第三百零四章昏迷 “没,没有啊,肯定是你听错了。”夏蝉随便扯了一句便立刻忙不迭的跑开,转身离去的当口,她还不忘在心底里默默的提醒自己,“夏蝉,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呢?” 这种事情明明就应该直接跑去问她家小姐啊,她怎么会随便抓个丫头问呢? 可等她回到沈如故的院落里,却是踌躇着不敢向前。 “会不会是小姐有事要跟明月姐私下谈呢?”夏蝉心中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火急火燎的冲进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不敢想。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当口,猛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茫茫然的转身去看,却见赫连禹德带着一个大夫前来。 “二少爷,这是……”夏蝉疑惑的开口。 可赫连禹德显然并不愿意多浪费时间与她解释,“夏蝉,快让开。” 干脆利落的五个字便让夏蝉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待赫连禹德又重新关上了门,她还恍如梦中。 “难道,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儿,夏蝉不由得眉头紧皱。 沈如故自从来了赫连王府就始终都是多灾多难,似乎从来都没有半天安生日子可以过。 她抬手想要敲门进去,可一想到赫连禹德刚才那副阴沉着的脸,不由得又慢慢将手垂落了下来。 “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听差遣吧。” 怡月馆中的人谁不知道赫连禹德的脾气,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不说,对待她家小姐的事情可是越来越上心了,但凡让他抓到一点错处,还不知道会将他们怎么着呢。 虽然不知道明月到底是为何得罪了小姐与少爷,但夏蝉却已经在私心里将这一切归在了赫连禹德的身上。 “我还是先去找找明月姐吧。”夏蝉心说,随即转头就走。 这怡月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二少爷若是真想要将明月藏起来,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夏蝉此刻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怡月馆翻个底朝天。 此刻的夏蝉并不知道,明月只在离她十步的距离,若是她能坚持推门而入的话,一定就能一眼见到那个脸色惨白的明月姑娘。 昨夜突降大雪,可她又固执的不肯在没有得到沈如故的谅解之前起身,所以硬生生的将自己拖成了病态。 好在沈如故及时发现,最终又喊来赫连禹德将她拖进了屋,可那个时候的明月已经发起了高烧,这不沈如故照顾了她大半夜不说,今天一大早又打发赫连禹德出去请大夫。 奈何雪天路滑,这不,赫连禹德直到现在才回来。 “大夫,您快看看这丫头,她烧了一晚上了,到现在都还没退呢。”刚一见赫连禹德进来,沈如故就忙不迭的让开了床头的位置,让大夫查看。 赫连禹德见她满脸憔悴,便不由得走到身边护着她,“你先别急,大夫会有办法的。” 沈如故怔怔的点了点头,她不敢去想,要是明月因此而出事,她该如何面对?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生气,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凡一想到先前的种种,沈如故总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一切归咎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她如此自责的样子,赫连禹德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遍的身边劝慰着,“不,不是这样的,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 可不论赫连禹德如何劝说,沈如故就是一口咬定了,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她非要坚持给她们请大夫,又怎么会查出明月有孕的事?更别说这之后的种种。 太多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可事情的源头总归还是从她身上来的。 就在沈如故暗自神伤的时候,大夫的脸色却也一点都不好看,刚一切脉,他的面色就不由得凝重起来。 “这位小姐心思郁结,再加上染了风寒,若是再不能将高烧退下,只怕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啊。”大夫刚一开口,就给了两人当头一棒。 越是不敢接受,现实就越是残酷。 “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救她啊。”沈如故一把挣脱了赫连禹德,冲到大夫面前言辞恳切的请求道。 现在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孩子,在生死面前,再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此刻的沈如故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下明月,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个丫头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沈如故的急切担忧,屋内的两个男人都看在眼里。 看着大夫皱着眉头的样子,赫连禹德也不由得心下一寒,生怕这最后的结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他镇定的走上前,一边劝慰沈如故,一边还不忘斩钉截铁的指示大夫,“大夫,请您千万要想想办法,这丫头千万不能出事啊。” 赫连禹德面色冷峻,看的出来他也十分紧张。 大夫看着他们两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对躺在床上的人愈发好奇。从他们的言语之中,他多少能够感受的到他们对她的关怀,可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他们对一个丫头这么上心? “请少爷夫人稍候,待我再想想办法。”为人医者,自然是不可能看着病人在自己眼前仓皇离世。 “不管要用多贵重的药材都可以,请你务必要保住她的性命。”沈如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 闻言,赫连禹德也在一旁帮腔,“没错,你大可不必有任何顾忌。” 昨日,赫连禹德也是一夜未眠,他仔细回想了许多事情,脑海里总是萦绕着明月与孩子,纵然她始终都不愿意承认,但依着他对明月的了解以及她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心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的喊着,明月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有了这一层顾虑,他再不能眼看着明月在他面前出事。 “是是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看着这两个人紧张的样子,大夫只能不住的点头称是。 第三百零五章保大还是保小 在凝重的氛围里,大夫眉头深锁许久,终于移开了搭在明月腕上的手。 “少爷,夫人,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他好半天才终于开口说出一句。 “什么办法?” “还不快说?”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几乎是同时间开口,急切的语气彰显着他们的紧张,而不安的神色更是让大夫如坐针毡。 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直面他们的眼神,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了应对的办法,到最后却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可没成想,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赫连禹德却是已经急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厉声道,“要是你没有能力的话,就立刻给我出去!我就不信偌大的赫连王府还找不出一个能医治她的大夫。” 他手指着昏迷不醒的明月,言辞凌厉却也掩藏不住对她的关心。 而沈如故见状,更是不由得有些激动。她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赫连禹德会对她们如此关心。自从女儿夭折,赫连禹德就再没有离开过自己半步,就是天天都在她跟前晃荡,但凡她有什么请求,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这其中的情义,她自不会忘。 可看着大夫那愣神的模样,沈如故又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她一边上前安抚赫连禹德的情绪,一边还不忘向大夫致歉,“对不起,他只是太担心这丫头了……” 大夫见状微微颔首,这一点,他自是明白的。 事实上,就在见到赫连禹德着急忙慌的拉着他就跑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心中的焦虑,还以为他要救的是他的妻子。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的病人,竟然只是他们府上的一个丫头。 光是看着他们的衣衫,就能辨别的很清楚。 “在下明白,夫人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有了他这句话作保,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悬着的心都不由得放了下来。 可纵然如此,大夫却还是不敢轻易的下针,“但是有一点,还请少爷与夫人明示。” “嗯?”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不解的看着他,实在不明白大夫为什么老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动作? 看着他们狐疑的神色,大夫微微的轻咳一声,这才道,“是这样,老夫的确有办法能够救活这位姑娘,但是……” “但是什么?”沈如故才刚刚放下的心,又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而一旁的赫连禹德更是眉头紧皱,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终于稳定了心神,“大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沈如故虽然能腾出手来劝慰他,却并不代表着她心中没有一点后怕,相反,她只是为了能让大夫安心的施救不得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若是换做了旁人,现在的情况已 是危及性命,除了祈求上天垂帘再无他法,可这位姑娘腹中还有一个尚未完全成形的孩子,老夫可以施针引到这个孩子身上,最终换取母体平安。” 大夫镇定自若的说完了整个流程,再抬头看去,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却是已经愣在了当场,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不知道夫人与少爷是否觉得此方法可行?”再扭头一看病人的情况,他不得不又出声问了一句。 沈如故身形一顿,猛地一激,这才试探着开口,“大夫,真的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虽然始终都没有机会能够与明月深谈一次,可同为女人,沈如故相信明月绝不会轻易的放弃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所以,但凡有半点机会,她都希望自己能替明月再争取一下。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 大夫颓然的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依着这位姑娘现在的情况,这已经是最后的选择了,而且一定要快,否则的话,只怕到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局。” 一尸两命?! 这四个字猛地在沈如故的心里炸开,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女儿离开的那天深夜,整个人一下就站不稳了,直直的往旁边倒去。 好在赫连禹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再受伤。 “大夫,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还没等沈如故缓过神来,赫连禹德却是已经下了决断。 大夫应声称是,便立刻想要动手,此时此刻,哪怕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对于明月而言都是致命的。 沈如故却不这么看,她好几次都想要出声制止,可却都被赫连禹德制止。 他伏在她的耳边悄声说,“这件事情,我说了算。”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沈如故再没有说不的机会。 因为,待她下定决心,大夫却是已经开始施针救命了。 为了不让他分心,沈如故无奈之下只能将所有的念头都生生的压在心底里,因为,不论她再如何纠结,都不比明月的性命来的重要。 一炷香之后,大夫便收了针。 “好了,只是这位夫人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醒。在下这就为她开药调养,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完全复原的。”大夫的一番话,终归还是让他们安心了许多。 沈如故道了谢,赫连禹德又亲自送大夫出去。 昨天深夜,他们就已经达成了共事,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再扩大,若是有人问起来,只说是沈如故身子不爽,决不能再引到明月的身上。 沈如故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明月,心疼的不能自已。 她伸出手轻附上她发烫的脸庞,“等你醒了,会怪我吗?” 过去,沈如故或许不会有如此切身的体会,可自从生下了福生,沈如故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同为母亲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怜惜。 她甚至在瞬间明白了明月的逃离,她之所以急急忙忙的避开,不过是想要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照顾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吧。 “明月啊明月,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三百零六章清醒 哪怕是能够理解明月的决定,可她却还是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都不肯对自己说实话。 “难道,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吗?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到头来换不到你的半点信任吗?”一想到明月独自一人承担了诸多压力,沈如故就止不住的心疼。 可不论她此刻追问多少遍,明月都不可能立刻醒来回应她分毫。 沈如故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明月整整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这段时间里,赫连禹德封锁了全部都消息,就连他们一日三餐都是他亲自送到沈如故房里的,这不由得引得怡月馆众人纷纷猜测。 可他们还没讨论出半点结果来,赫连禹德却又下了个死命令,吩咐众人决不能将事情往外捅,一旦被他发现,当即杖毙。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一下子就整顿了风气,让人不由自主的闭了嘴。这样决绝的命令也只有从赫连禹德的口中跳出来才能有这般震慑众人的威力吧。 “小姐,我的孩子呢?”屋内的明月,刚一睁开眼,就问出了一个让沈如故始料未及的问题。 “孩子……”沈如故怔怔的,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 倒是明月又自顾自的说开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听这话,沈如故怔住了。 她知道,无论自己再如何努力,最终都是不可能骗到她的。 就像是她之前一样,孩子离开的时候,身为母亲总会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哪怕是在梦境里,她都能够看到那个最为关心的小小身影。 “是吗?”沈如故淡淡的一笑,“你梦到什么了?” 看着沈如故惨然的一笑,明月不由得心下一沉,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我看到一个孩子不住的跟我挥手道别,我很想努力认出他是谁,可我越是用力的想要靠近,他就飘得离我越远。” 沈如故怔怔的听着,同样的梦境她也曾经有过。 唯一不同的是,她能清晰的看到孩子的面容,能听到她喊她娘亲,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孩子离的她越远,就叫的越是大声…… 可现在,她却不能将这相似的经历与明月分享,以防她听到了之后经受不住整个人就这样垮掉。 “那你可有听见他跟你说什么?”沈如故循循善诱。 她太清楚那种让人绝望的感觉,若是能够引导明月把话说出来,或许能让她更轻松一些。 与其让她将这一切都闷在心理,倒不如让她主动开口,才能免除她经历跟自己一样的绝望。 明月费力的摇了摇头,接连昏睡了几日,现在的她虽然能够强撑着跟沈如故说会儿话,可却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神,哪怕是张开口说话,对她来说都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沈如故替她掖了掖被子,柔声安慰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身体养好,其他的就都别想了。” 明月没有接话,其实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在骤然间空了一块,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沈如故就已经凑到了她的跟前,让她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再仔细思考先前发生的种种。 “小姐,对不起,明月让你担心了。”当明月又一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沉了脸。 她其实很是不愿意经常从她口中听到任何抱歉的话,“咱们不是说好的嘛?我们之间是姐妹,不是主仆。”她故意板着脸看着她,摆出一副不悦的神情,让明月怔愣了许久。 好半响,明月这才终于回忆起与沈如故有了这个约定的瞬间。 是啊,她们曾经说好的,虽是主仆但实为姐妹。 事实上,她们彼此都是为对方劳心劳力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意外,竟让她们分开了这么久。 “我的傻姑娘,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吓我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只需要跟我开口就好了,我会跟你一起承担,你知道吗?”沈如故长叹一声,又自顾自的说开了。 要说她真的对明月没有一点抱怨,却也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看着床上的人为自己的任性失了孩子,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的疼痛,她便再不舍得加重语气。 明月静静的听着,好半天都没有回应一句。 此刻的她着实提不起半点兴致来回应她分毫,事实上,纵然她不曾回应沈如故分毫,但脑子里却也没有存下哪怕半点。 萦绕在她脑海里最多的,其实还是那个消失的孩子与那些分不清真假的片段。 明月始终都没有如实相告,哪怕是在昏睡时她也能感觉的到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抽离了她的身体,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 “明月,我只希望这之后的你能过的开心幸福,要是你觉得在我这儿不开心的话,也可以去慧班那儿,前两天,我都已经听二少爷说了,既然那丫头喜欢你,想必一定不会苛待你,你能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沈如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慧班的身上。 事实上,关于她的去留问题,沈如故已经想了许久。 起先,她只是担心明月一个人在外没有办法生存,可当她获悉先前这大半个月明月都在慧班那儿生活的好好的,她便再没有半点顾虑。 更何况,慧班还是她最好的姐妹,她相信,哪怕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她都一定会好好照顾明月的。 “小姐……”慧班终于开口,只是才刚喊了一句,又被沈如故打断。 “明月,你听好,你从来都是个自由的人,若是你觉得实在没有办法跟在我身边,那我希望你能给自己找一个安定的归宿,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够过的幸福。” 沈如故坚定而有力的一句话,表达了她最坚实的态度。 而她的这个决断,显然是明月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哪怕是梦里也没有过。 第三百零七章离开 甚至在回到怡月馆的那一刻,明月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沈如故会如何安排她的去留。是留下还是遣走? 她几乎已经将每一个选择都想了千百遍,可真到了这一刻,听到了沈如故的答案,她又有些怅然。 在赫连王府待了数年,可以说除了沈如故之外,再没有谁可能待她如此亲厚,可最终,明月还是负了这副深情,哪怕这一切并非她所愿,她也终究有无法推脱的责任。 “小姐,我……”明月正准备开口,沈如故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亲自端了温热的粥到了她的跟前。 “这是我吩咐夏蝉特意为你准备的,一直都温着,这会儿吃正好。”说话的功夫,沈如故已经亲自舀起一瓢,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一幕让明月久久都不能释怀,沈如故身为主子,却甘愿亲自侍奉她们这些奴婢?这样的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绝无可能的吧? 不由得,她感动的热泪盈眶,而一旁的沈如故却是急了。 “明月,你现在不可以太激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沈如故就下意识的闭了嘴。 而明月隐隐从她的停顿住听出了些什么,到最后却也只能沉默不语。 “你已经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以前是你照顾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一番,你就当是姐姐照顾妹妹吧。”沈如故随即转了个话题,逼着明月接受她的照顾。 这话一出,明月哪怕再有顾忌,到最后也不得不接受。 次日一早,明月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自己房里,沈如故拗不过她,只能应允。 就这样,明月病恹恹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夏蝉刚一见到就吓的没了一半魂。 “明月姐,你这是怎么了?”夏蝉看着面色惨白的明月,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一遍遍的追问着,可明月却是打定了主意,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先前沈如故已经告诉过她,有关于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曾对外公开过,所以哪怕是对着夏蝉都不能轻易的吐露分毫。 明月感动之余自然点头应允。 沈如故待她如此,她又怎么能不感激呢? “那天跪在雪里的时候受了凉,所以被二少爷带出府去请大夫照看了几天,这不身子好点了,就把我送回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明月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 可不管她如何掩饰,话语里总还是有几分激动的意味。夏蝉虽然心中疑惑,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明月姐,你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召唤我,我来照顾你。”她蹲在明月的床边肯定的说着。 明月道了谢,而后又沉沉的睡去。 这些天,她的确是太累了,脑子里始终都绷着一根弦不说,还要顾虑左右,可现在,她既然已经跟沈如故把话都说开了,也就再无心事了,除了…… 明月回到自己房中之后,沈如故几乎每天都会到访,但她却从来都不曾抱着福生同来。 这一日,刚好夏蝉也在,见沈如故进来赶紧让出了道,“小姐,您这边坐。” 沈如故冲着她一笑,便自然的坐到了床头,询问明月今天的近况,“明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明月笑着宽慰沈如故,直说自己已经恢复了许多,哪怕是让她现在就下地干活也是可以的。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如故制止,“快别说傻话了,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关心。” 沈如故生怕明月会为了向她验证自己的能力而真的毫无顾忌的下床劳动落下病根,赶紧言辞犀利的制止了她,与此同时,她还特意找来夏蝉,“夏蝉,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了,在明月的身体没彻底修复之前,不许她下床半步!” “是。”夏蝉自然当即应声,“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她的。”话音未落,夏蝉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明月道,“明月姐,你可千万不要害我被小姐责罚啊。” 她半开玩笑的话语,让屋内不由得充斥着欢笑,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欢快的氛围中,明月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又半月,正是数九寒冬最凌冽的时候,明月好不容易才终于在沈如故的首肯下下了床,还没在怡月馆中蹦跶几日。 这天,明月突然小心翼翼的敲开了沈如故的房门,言辞恳切的跟她长谈一番。 三日后的深夜,沈如故亲自送明月离开了怡月馆,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分毫。 就是夏蝉,也只是在第二天一早才发现明月竟然一夜未归,待她急匆匆的跑来汇报沈如故的时候,得到的竟然是一副最是平淡的神色,“既然不回来,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虽是淡淡的语气,可整个怡月馆上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沈如故从不曾轻易展现众人的凌厉味道。 她这话刚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毕竟,明月一直都是她最是在意的人,现在就这么突然不见不说,更是没有留下半点消息,换做了任何人都一定会怒火中烧。 可偏偏沈如故用这样再平淡不过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给众人的威压显然比厉声怒斥还要来的沉重的多。 赫连禹德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明月已经离开。 从她昏迷至今,他都不曾主动照料她一回,哪怕是每天进来给她们主仆送饭,也都是点到即止,从来都不肯多留片刻。这样的变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好不容易,他终于缓过心神,再不将孩子横在心头,却不想明月却离开了。 “明月说什么了吗?”待遣散了众人,赫连禹德这才试探着开口。 “没有。”反而沈如故倒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疏离淡漠的神色让赫连禹德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番。 第三百零八章冤家路窄 可他最终还是不敢多问,明月离开于整个怡月馆而言是个损失不假,但最是难以承受的,只怕还是沈如故自己吧。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也就索性不再纠结于所谓现状,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他们都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归正常的生活。 过去的一个月,他几乎已经将赫连王府上下的人都调动了个遍,王妃虽然不曾追问,但明显面上也是不好看的。他身为怡月馆中的掌门人,自然不得不替她将一切的问题挡在门外。 为她,也为自己。 好在,明月终究都不过是赫连王府的一个小小丫鬟,时间久了,终归不会再有人记得的。 “天冷了,记得多加点木炭。”临走的时候,赫连禹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叮嘱了一句。 沈如故的神情木木的,她既没有当即应声下来,也没有做任何回应。赫连禹德等了许久,见她如此模样,也只能哀叹一声,自顾自的往外走了。 或许,他该是时候在怡月馆中再提拔一个了。要不然,真是没有什么人能帮着沈如故打点完全。 纵然赫连禹德有心帮忙,可他对于这怡月馆上下的事情终归还是有许多盲区,自然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待他重新想起此事的时候,只能转头吩咐夏蝉赶紧去多要点木炭取火。 “天气渐渐冷了,夫人跟小少爷都需要好生照料,尤其是要注意防寒,千万别染了风寒。” “是。”夏蝉应了一声,就又听到赫连禹德提点,“你抽空去跟管家多支取些煤炭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夏蝉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躬身替沈如故道了谢,一边喜滋滋的往外走。 事实上,她们这几个丫鬟一早就感觉到了院内的阴冷之气,好几次想要跟沈如故反馈,可偏偏那些时日里她每天都只顾着把自己锁在屋里,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上前。 没有办法,她们只能一点点拖着。 可到了现在,却是再熬不下去了。好在,赫连禹德的一句话,如同寒夜里的光亮重新给了她们新的指引。 有了主子的吩咐,她们再自行去申领相关用具,自然也就合情合理了。 “阿蛮姐姐,二少爷吩咐我来支取一些火炭。”好容易得了管家的颔首,夏蝉便忙不迭的跑去找了负责此事的丫鬟阿蛮。 人还没到,声音却是一早就传了进去。 屋内的阿蛮闻声立刻赶了出来,一见是夏蝉,更是喜不自胜。 “你这丫头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么毛躁?真不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忍受你这咋咋呼呼的脾气的。”说着说着,阿蛮便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听着她的数落,夏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面上却是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反而是转头与她撒娇道,“阿蛮姐姐,你就别再念叨了……” 她不住的晃动着她的手臂,“平日里小姐教训我就够了,你就别再说了嘛……” 虽然面上是一副十分清楚自己短板的样子,可话一说出口,却是任由谁都看不出她有半点自我认识。 阿蛮也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这个脾性,所以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进去帮我,否则的话,我可多一块都不给你。”她一把将夏蝉推进了屋内,还不忘与她继续打趣。 听着这话夏蝉身形一顿,随即又故意板起脸来,“好啊,姐姐你居然也学会阴奉阳违了,我可是得了二少爷的指示前来的,若是你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伸出手偷偷的在阿蛮的脖颈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你个夏蝉,居然敢拿二少爷来压我,几日不见,你长本事了是吧?”阿蛮见状,索性也与她玩闹起来。 两个人闹了好一阵,以至于根本就没顾得上其他。若不是洛千鸢与翠儿突然到访,她们或许还要如此没规矩下去。 “咳咳。”洛千鸢先是轻咳了几声,见没有成效,这才偏过头去看了翠儿一眼。 翠儿会意,立刻拔高了声线喊,“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嬉闹中的两个人不由得顿住了身形,好不容易才稳稳的站定。 待她们循声望去,发现来人竟是洛千鸢的时候,更是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要知道,这种支取生活用度的事情从来都犯不着请主子亲自出马,向来都是让身边的丫鬟奴才们处理的,这洛千鸢算的上是第一个。 “见了夫人还不行礼?”见两人依旧愣在原地,翠儿便当即出声提醒。 这一句,既是在警告对面的两个人,也是在不经意之间拔高自家小姐的地位。 要知道,洛千鸢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世子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阿蛮与夏蝉见状,忙不迭的行礼。 与身边之人不同的是,夏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也不知道是为何,总之在见到洛千鸢的第一眼,心底就不由得生出几分不满来。 好在,此刻的她低着头,倒是没有谁能看穿她的心思。 “不知夫人亲自到访,所为何事?”阿蛮当先一步走上前去,与夏蝉不同,她既然是这内务处的掌事丫鬟,自然是要主动问个清楚。 “夫人还没开口呢,你凭什么主动张口?”还没等洛千鸢应声,翠儿却是猛地上前一步,拦在她与阿蛮中间,语调里满是不屑。 阿蛮显然是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一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夏蝉,下意识的就想要冲上前来替她说话。 可翠儿的动作却是比她更快,夏蝉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近前,她便已经主动出声截断了她的去路,“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这话一出,夏蝉懵了。她稳住心神,这才淡漠的开口,“不知这位姐姐有何见教?” 她的不答反问让翠儿多少有些尴尬,但好在,跟在洛千鸢身边多年她也多少能学到些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我来帮你 她淡淡的一笑,化解了先前一瞬间的尴尬,这才开口道,“妹妹,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不是怕因为我家小姐影响了你嘛。毕竟咱们身为丫鬟的,都只能听命于主子不是?” 她故意放缓了语调,字里行间倒是听不出有任何的敌意,可这些话落在了夏蝉的耳朵里,却像极了是在讥讽她不懂得身为丫鬟的基本准则。 阿蛮见状,赶紧快步赶了过去,略带歉意的对夏蝉道,“好妹妹,你再多等我一会儿,咱们总不能让世子夫人久等啊……” 说话的当口,阿蛮已经拦在了两人之间,悄无声息的替夏蝉化解了一场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危机,而此时的夏蝉尚且不自知。 有了阿蛮的搅局,翠儿的目的自然是不能达成了。夏蝉应了声,便闷闷的走到一旁,避开了三人。 洛千鸢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她就像是个遗世独立之人,傲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从不曾多瞥她们一眼,只由着她们去。 待到翠儿快要收拾停当的时候,洛千鸢却突然出声,“翠儿,你先帮着这位阿蛮姑娘一起收拾吧。” 话音刚落,她便自顾自的扭头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愕然的阿蛮与埋头苦干的翠儿。 纵然手里的动作不停,可翠儿的心中却是思绪翻飞。 若不是刚才在路上就看到夏蝉一副雀跃的神色,她们也不会一路跟随到了这里。 在听到夏蝉恨不能让全世界知道她今日是奉了赫连禹德的命令前来的时候,洛千鸢就已然黑了脸。 偌大的赫连王府,谁不知道她沈如故是被强塞给赫连禹德的?可谁又能想到,堂堂风流倜傥的赫连二少,竟然会有朝一日臣服于一个女人。 偏偏,这个人又好死不死的是沈如故。 只要一想到这些,洛千鸢就恨的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她才在路上跟翠儿一起盘算着能有什么办法反将沈如故一军,这不,办法有了。 “翠儿姑娘,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可以了。您还去伺候夫人吧。”阿蛮一见洛千鸢离开,忙不迭的转头劝说翠儿停手。 她只道翠儿不过是想要在自家小姐跟前表现,所以才如此的积极,殊不知,她们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妨事的,你看这都不是已经快完事了嘛?早些处理好,我们也好早些回去啊。”翠儿冲着她淡淡的一笑,随即与她攀谈起来,“刚才那位是?” 说话的功夫,翠儿扭头看了眼夏蝉离开的方向。 阿蛮会意,当即解释道,“你说她啊,她是怡月馆中的丫鬟夏蝉,这不奉了主子的命前来支取炭火。” 翠儿给了她一个明了的眼神,便再没说什么。 待阿蛮处理好洛千鸢的要求,便想要打发她们快些走,也好让她腾出点时间来与夏蝉说说话。 偌大的王府,能找出几个说的上话的亲厚之人本就不容易,而夏蝉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倒是让人喜欢的很。 只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翠儿便已经主动搭腔,“那位夏丫头需要些什么?不如我们就一起搭把手吧?” 她这一句话,让阿蛮再没有推脱的机会,只能由着她去了。 待夏蝉赶来的时候,阿蛮一把抓过她来,“夏蝉,你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位翠儿姐姐,她都已经忙活完了还特意留在这儿帮咱们两的忙呢。” 阿蛮一句话,让夏蝉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陌生的丫头竟然会主动帮忙?更是不敢想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她始终都愣在原地,阿蛮不由得推了她一把,悄声道,“傻丫头,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前跟她道个谢?” 听着这话,夏蝉赶紧上前,向翠儿冷冷的说了声谢,任由谁都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淡漠,阿蛮不由得皱了眉,她没有想到,跟在沈如故身边这么久,这丫头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学会察言观色。 好在翠儿的神色淡淡的,她对上夏蝉审视的目光,嫣然一笑,“妹妹说的哪里的话,这不过就是顺手的事,不足挂齿。” 说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利落的帮夏蝉打包好,递到了她的手里,就连站在身后的阿蛮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着实没有想到翠儿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要知道,她刚刚起身的时候,明明还有一小半呢,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却是都处理好了。 惊奇之余她已然没有功夫再去细想,明明前一次还精挑细选的她,这一次为何如此匆忙…… 阿蛮没有细想,夏蝉更是绝不会知情,她们二人与阿蛮道别,便各自回到了自己房里。 洛千鸢一早就已经在府中候着了,刚一见到翠儿,与她四目相对的当口,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眼神,就让她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她沈如故还能有什么阴诡的办法。” 先前的每一次,沈如故都能全身而退,而这便是让洛千鸢最是郁闷的。她实在是想不通,凭什么每一次所有的幸运都会眷顾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管是赫连禹凡还是赫连禹德,她都很想要亲手剥开沈如故伪善的面具,让他们能够看个真切。 “翠儿,你说,一旦禹凡发现他爱了这么久的女人不过就是个婊子,会是个什么模样?”想到这儿,洛千鸢就不由得想要放声大笑。 可因为顾忌,她不得不努力隐忍,翠儿看着她这副样子,一时间不知是心疼还是不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姐的人生开始与沈如故的纠缠在一起,许久都不见她们回到各自的生活里。 又或者,沈如故从来都不曾将她家小姐放在眼里,只是扭头过着自己的生活,而洛千鸢却因为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的人,而将自己的一生困顿其中…… 到最后除了落得满身伤痕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可这样的话,翠儿从来都不敢主动对她提及…… 第三百一十章发现端倪 有些话,不是身为丫鬟的她可以随意指摘的。 虽然始终都不愿意看到洛千鸢因为太多的心事而闷闷不乐,可此刻的翠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无论她需要做什么,自己都竭尽全力,让她开心快乐。 “相信世子爷一定会很讶异的。”她淡淡的开口。 果不其然,这话刚一出口,洛千鸢脸上的笑意就怎么也藏不住。 此刻的怡月馆上下也是一片欢腾。 入冬已经许久,可这却是她们第一次申领冬日的用度,先前的一长串时间里都是他们几个想尽办法抵御严寒,刚一见到夏蝉提着一大筐东西回来,所有人都欣喜莫名。 就连沈如故都怔愣了好一会儿,“夏蝉,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夏蝉就立刻接话过去,“小姐,您不知道吗?这都是二少爷特意吩咐的,说是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能让您跟小少爷受凉呢。” 虽然是复述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夏蝉故意加深的语调却还是让沈如故有些意外。 周遭的人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羡慕。沈如故并不傻,自然能体悟出众人这怪异眼神背后的深意,只是她始终都不敢去想。 饶是到了现在,她始终波澜不惊的心底里也只有一个人。哪怕心底已然清楚,他们之间再没有可能,可真要让她接受另一个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行了,快把这些都分发下去吧,大家都要注意防寒,生病总归是不好的。”沈如故神色淡淡的留下这一句,便转头回到了屋里。 夏蝉在众人的帮助下分发完成,准备将最好的部分拣选出来交给沈如故。 可才刚一开始,众人的神色就闪现了异样。 “夏蝉,这些都是二少爷吩咐你取的吗?”年长一些的丫鬟看着面前的一堆碎渣,不由得皱了皱眉。她问出的一句话,让夏蝉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真的是二少爷吩咐我去办的呀,我还特意找过管家呢。”夏蝉有些不明所以。 在此之前,她还真没有做过这一类的事情,若不是赫连禹德吩咐,她或许还想不起来呢。 可如今听着众人的质疑,她有些闷闷不乐,只是始终都没有办法将情绪放在表面上。 “你来看,这些炭火虽然看起来比较大块,可却都是湿的,且不说着起来不容易,就算是真的有了火,只怕也会在骤然之间熄灭啊……” 有个懂行的站出来答疑解惑之后,众人的神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样?”夏蝉更是一脸的错愕。 她绝对不相信这些会是阿蛮帮她整理的,可事实上,除了将这些东西带回了怡月馆,过程中,她从来都不曾插手分毫,也绝无可能是谁在中间偷换了些许。 一想到这儿,夏蝉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而屋内的沈如故对屋内的喧闹却一无所知,自从明月离开之后,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屋外的人众说纷纭,夏蝉受不住大家叽叽喳喳的状态,突然猛地一把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气鼓鼓的道,“我一定要跑去问个清楚!” 东西是从阿蛮那里出来的,这件事情也只有她能给个答案了! 这样一想,夏蝉便不敢有片刻耽搁。一路上,夏蝉想了许多,可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如此坑害自己? 而见到她去而复返的阿蛮也是一头雾水,“夏蝉,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她才刚拿了用度回去,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却又来了,饶是任何人都会觉得疑窦丛生。 夏蝉闻言却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将阿蛮整个人上下审视了一圈,好半天才道,“我有件事情,希望姐姐你能给我个解释。” 见夏蝉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阿蛮更是疑惑。 “什么事啊?你干什么这么严肃?”于她而言,突然严肃起来的夏蝉本就是她心底里最陌生的那个人。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夏蝉的声音冷冷的,此刻的她俨然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归在阿蛮的身上,哪怕再不愿意相信,可中间能动手脚的,也不过只有她一个。 “哎,你说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好了……”阿蛮长叹一声,但却终究还是随着夏蝉走了出去。 与其让她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那还不如随着她一起去看个清楚明白,也省的她们没了往日的亲密。 可阿蛮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摆在她眼前的,竟然是刚从她手里出去的东西。 “夏蝉,这是?”阿蛮疑惑的看着她,满脸不解。 “姐姐,你拣一拣看看就知道了。”夏蝉主动蹲下身去,拣拾了几块交到了她的手上。 阿蛮先是一怔,可等她定神去看的时候,却是错愕不已。 “怎么都湿了?”她抬起头,想要从夏蝉口中获悉真相,然而,她眼底的茫然更是让她诧异非常。 “这些根本都没有办法用啊!” 夏蝉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见夏蝉这副态度,阿蛮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可她却还是有些犹疑。 “夏蝉,这些绝不可能是我们这里的东西。”她说的坚定,“这些还用不了的东西都是在外面晒着的,除非是晒干了,否则绝对不会允许送到各房。” 这是当初王爷特意定下的规矩,这么多年了,也从来都没有谁破坏过,她身为现任的负责人,竟然也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到底会是谁干的?”夏蝉一脸茫然,她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故意跟他们过不去。 阿蛮听着这话也是一脸疑惑,但她终归还是比夏蝉更冷静些,她一边站起身来,帮着夏蝉将这些东西转移到室内,一边劝慰着,“这不是件小事,你最好仔细想想,到底还有谁碰过?” 被她这么一提醒,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冷静了下来,认真反省。 “我知道了!”夏蝉突然激动的大喊了一声。 第三百一十一章筹谋对策 “你是说?” 阿蛮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若是中间再无旁人可以插手的话,那唯一动过这堆东西的人,无非就只有一个了。 夏蝉定定的点了点头,“过去就时常听人说起洛夫人对我家小姐多有不满,原本以为经过了玉如意事件之后总归还是平息了不少,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往日里欢愉的小脸上不由得闪现出几分凝重,倒是让阿蛮看的一怔。 她之所以一直对夏蝉青眼有加,无非就是因为她哪怕遇到再大的风浪也能时常保持孔开心快乐的一面,让人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的了她。可现在看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准备怎么做?”再开口时,阿蛮便不再将眼前这个小姑娘当做是必须要交由她来庇护的小丫头了。 经历了这么许多,若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学会自己长大,只怕日后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也再混迹不下去了。 然而,夏蝉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是让阿蛮不由得失神了许久,“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这算是哪门子的长大嘛?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冒失! “夏蝉,你是想找死吗?”阿蛮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这厉声的质问与过往的明月再无二致,“你现在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去,且不说不能问出什么,人家还能随便倒打一耙,说是你诬陷她,到时候你可怎么是好?” 阿蛮一句话就点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环,而夏蝉却已经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开口吐出一个字。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替自家小姐出口恶气,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顾不上了。 “可……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做的,大不了就闹到王妃那儿去,我就不相信,王妃还能护着这个恶毒的女人?”被阿蛮问住一时语塞的她好半天才终于想出了一种可能。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阿蛮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到最后就连夏蝉自己也不由得放缓了语调,“是不是除了阿蛮姐姐你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她才刚试探着问了一句,阿蛮便不由得上前一步,在她头上弹了个暴栗,“真难得你这个小脑瓜还有开窍的时候,你既然知道这些话说出去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为什么不能沉稳一些,等想到了合适的办法,再做打算呢?” 阿蛮叹了口气,又道,“眼下的情况,若真是她们有意想要让怡月馆吃亏的话,本不该做的这么明显啊。” 与夏蝉不同,阿蛮却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虽说这件事情已然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成,若不是夏蝉及时发现又转了回来,只怕这些东西一早就已经被用上了。至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只。 可阿蛮却还是想不明白,她不知道翠儿为什么会使用这般低劣的手段? 她就不怕她们反应过来之后找她秋后算账? 一想到这儿,她就由不得皱紧了眉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她这般模样,夏蝉却是疑窦丛生。“阿蛮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半天了,你都不应?” 夏蝉的一句话,让阿蛮不得不分神对付她,可看着夏蝉满脸疑惑,她却笑不出来了。 “夏蝉,我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平安在这王府里待了这么久……”想到这儿,阿蛮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偏偏当事人一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摸不着头脑,“我的好姐姐,现在就先别关心这些事情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眼下的这一件该怎么处理吧。” 对于阿蛮突然转换了话题的这件事情,夏蝉根本就不敢兴趣。现在的她只想着赶紧解决眼下的危机,“若是我家小姐跟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别说留在王府,就是我还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哎,要是明月姐姐还在就好了……” 长长的叹息声后,是阿蛮茫然无措的一问,“对了,明月到底为什么会离开?” 明月离开了怡月馆的事情在他们这些奴才堆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然而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值得沈如故与二少爷同时出手,将她当初签在王府的卖身契处理停当。 此后余生,明月与赫连王府都再没有半点瓜葛。 “不知道。”夏蝉怔怔的摇了摇头。 听着这三个字,阿蛮噗嗤一笑,“我还以为能从你口里听到什么小道消息呢,却原来,连跟她朝夕相处的你都不知道啊。”说到最后,只剩下一声长叹。 “别提了。”夏蝉摆了摆手,“二少爷跟小姐不容许我们提起明月,自从明月姐离开之后,她的名字就好像成了一个禁忌一样。” 夏蝉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一日有个丫鬟不小心多说了几句,就被沈如故罚停了七天的俸禄。 在这之后,再没有人敢毫无顾忌的在沈如故面前再提及明月这个人。 “那你们就没想着要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阿蛮始终不解,她不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的离开,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她与明月相交不深,却也清楚的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莽撞之人,一定不会轻易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如今既然是被悄无声息的送了出去的,显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夏蝉摇了摇头,喏喏的回应了她三个字,“我不敢。” 阿蛮见状,便也只能不再追问。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夏蝉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要知道,她的这个性子根本就当不起什么大事,若是让她陪着主子嬉闹玩乐或许还行,可真要让她承担些什么,却总归是有些让人放心不下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将计就计 “这个嘛……”阿蛮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有再继续。 夏蝉被她盯的久了,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想到了些什么,我求求你了,阿蛮姐姐,你赶紧帮帮我吧。”没了明月在一旁指点,夏蝉早已失了分寸,这一次,若不是有阿蛮制止了她,只怕她早就已经冲到了翠儿的跟前,张牙舞爪的要她给个说法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阿蛮站了出来。 所以也就勿怪她将其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了。 “你过来!”阿蛮突然向她勾了勾手指,夏蝉虽然觉得有些茫茫然,但却终归还是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而去,而她越是靠近,阿蛮眼底的笑意就越深,夏蝉自己也就更加迷茫。 “你绝不觉得,我们可以来一招将计就计?”待夏蝉到了近前,阿蛮这才附上她的耳朵,悄声道。 “将计就计?”夏蝉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显然根本就不知道她话中的深意。 可看着她疑惑的模样,阿蛮却是笑开了,好半天才终于稳定了心神,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现在怡月馆里最得人心的是谁?” 阿蛮不答反问,丢给了夏蝉一个不算复杂的问题,可让她讶异的是,夏蝉竟然怔在了原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怡月馆中的主子是我家小姐,可她平日里就不常与人交涉,这王府上下她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二少爷也是最近才开始经常出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家都怕他……” 听着她振振有词的念叨,阿蛮原本玩味的笑意骤然收紧,她实在想不明白,夏蝉这样的怎么能有机会在沈如故面前待这么久? 而且还在明月离开之后,当起了大任? 那一瞬间,始终都未曾得见过沈如故一面的她,却是对这个夏蝉口中念念不忘的小姐好奇起来。 “夏蝉,你家小姐为什么会派你来做这些事?”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最终的答案更是让她笑掉大牙,听着她的话,夏蝉一本正经的回应她,道,“阿蛮姐姐,你错了,这一次是二少爷让我来的,我们家小姐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这话的时候,夏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态势,这更是让阿蛮哑然。 就在她失神的当口,被打断了思绪的夏蝉却是又转头问了一句,“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这一声反问倒是让阿蛮很快便抽离了茫然的思绪,怔怔的应了一声,“哦,没,没什么。” 她极力想要掩饰尴尬,却不成想先前略显愚笨的夏蝉在这一刻倒是变得聪慧无比,一个劲儿的追着她问,“姐姐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些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阿蛮却是傻眼了。她忙不迭的摇头。 “没,没什么。”她不住的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待跑出了好远,却又听愣在原地的夏蝉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一惊一乍之间,却是把隔的老远的阿蛮吓了个够呛,她只能不住的拍拍扑腾的厉害的小心脏,面色阴郁的看着夏蝉,警告她,“夏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我的魂都快被你给吓没了?” 然而,夏蝉却没有半点肇事者的自觉,她风风火火的跑到了阿蛮的身边,喜滋滋的道,“我知道了,现在咱们怡月馆上下,最重要的人就是小少爷!” 听着她的话,阿蛮更是忍不住翻白眼,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需要思考这么久,而且还是几乎搭上了她的半条命? 可心中所有的怒意,在她对上夏蝉那张因为终于想到了答案而笑的异常灿烂的脸时,却不由得消失殆尽。 这或许就是哪怕她再疯疯癫癫还是有人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与她相处的最根本的缘故吧。 夏蝉身上似乎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魔力,能够让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快乐的味道。 “阿蛮姐姐,我到底说的对不对啊?”见阿蛮没有回应,夏蝉便忙不迭的追问道,似乎此刻在她心中再没有什么比那个问题的答案更加重要了。 阿蛮见状,嘴角不自觉的荡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冲着她爽朗的一笑,“对,你说的没错。” 话音还未落,就见对面的人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太好了,太好了!”沉浸在答对的欣喜中的夏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她对面的人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待她平静了下来,阿蛮又问,“那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将计就计,并且让这幕后的人受到最大的惩罚?” 与夏蝉的对话虽然才不过寥寥数句,可阿蛮却是已经能够拿捏住那最有力的七寸,让她不得不直面最根本的问题。 “呃……” 意料之中的,夏蝉苦着一张脸,好半天都没有变化。 果然,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后面的每一步,阿蛮心下一沉,不由得在心底里替夏蝉捏着一把汗,饶是有太多的人喜欢与她在一起相处,可若是面对一个毫无脑子的人,时间久了,终还是会厌倦的吧? 夏蝉自顾自的陷入沉思,而阿蛮却是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在悄无声息之下,帮着夏蝉解决眼下的危机。 沉吟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 刚一抬头,就对上夏蝉那张赫然放大的脸,让她整个人下意识的一个激灵,猛地向后倒去,“夏蝉,你干什么?”她惊魂未定的喊道。 “我明明已经喊了你好几次,是你想事情太过入神,所以才会没有感觉的……”夏蝉不悦的扁了扁嘴,显然是不愿意背上这个从天而降的锅。 阿蛮缓了缓心神,再听到她这么说,只余无奈,最后她长叹一声,道,“我刚刚好不容易想到了个主意,若是你不想要的话,那我就走了。”说着,她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夏蝉见状,愣神了一会儿便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跟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第三百一十三章去而复返 她撅着小嘴,气鼓鼓的道,“不行,姐姐若是不把办法留下,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半步!” 夏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神里散发出凌厉的光芒,似是想要借此将她困在原地,阿蛮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失笑。可最终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只听她一字一顿的道,“若是你想要知道的话,最好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的话,只怕事情办不成,最后还会把你自己的晓明给搭进去。”说到最后,阿蛮一改先前玩笑的语调,严肃的沉下脸来。 夏蝉见状,不由得有些疑惑,可这一次,她似是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没有玩笑着把话题岔开去,只郑重的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的挡在前面。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神色变化,可却也丝毫都不能逃脱出阿蛮的眼睛。 她见到了夏蝉那一刻的坚毅,心底的不安这才放下了些许,暗自道,“或许夏蝉并不只有面上这副长不大的样子,她不过是将许多心事全然都放在心底,不曾与人谈及罢了。” “跟我走。”阿蛮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夏蝉往屋里走。 夏蝉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强压着心底的疑惑,一个字都没有追问,直到阿蛮指着那一筐她才还回来的东西,斩钉截铁的吩咐她再带回去的时候,她愣住了,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察觉到她的疑惑,阿蛮在一旁解释道,“夏蝉,你要知道,现在咱们手头唯一有的证据,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必须要通过它们,才能将背后的凶手找出来,否则的话,你家小姐与整个怡月馆一起,将永远都生活在这些阴影里头,无论如何都不会翻身的。” 她说的坚定,可夏蝉眼底却依旧是茫然。 她不解的瞥过脸,不去看她。就在刚才阿蛮吩咐她重新带走这些东西的瞬间,她甚至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站在翠儿那一边的。 可听着她后来的话,她才终于醒悟,阿蛮姐姐从始至终都全然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扛着这件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 毕竟,她们已然锁定了可能的凶手,虽然翠儿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可她背后的势力却是不小,单就是一个洛千鸢,只怕就足够让她们两个卷铺盖走人了,可偏偏阿蛮还愿意冒着随时都可能被清退的危险,来帮着她想办法惩恶扬善。 “夏蝉,你要记住,一定要让这件事情想办法让王妃知道。”阿蛮说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而夏蝉却始终听的莫名其妙。 显然,她根本就不明白阿蛮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想着要尽可能快的解决眼下的危局。 看着如此单纯的夏蝉,阿蛮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声,“总之,这件事情你必须要听我的。”她来不及跟她解释多少,便立刻打发着夏蝉快些回去。 她在这儿浪费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哦。”夏蝉愣愣的点了点头,便径直向外走去,甚至都忘了带走最重要的证据,不得已,阿蛮只能再次喊住她,叮嘱道,“记住,但凡有人问起你为什么无功而返,你只说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我,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阿蛮担心夏蝉会一个不小心将她们的全局计划和盘托出,索性只交代给了她其中最重要的几环,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些环节也只能交给她这个局中人来处理。 夏蝉应了声,便再不耽搁。 回去的一路上,夏蝉始终神游天外,脑子里不住的回响着阿蛮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不假。 “对啊,这件事情若是被王妃知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王妃这么宝贝小少爷,一定会彻查的。” 站在怡月馆门口,夏蝉终于想明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她才刚一脚踏进,就立刻有下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匆匆赶来帮忙,然而,只是瞥了一眼,那些个人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夏蝉,你不是说要去将这些都换了吗?怎么我看还是之前的那些?” 说到激动处,几个人都不觉得争的脸红脖子粗。 毕竟,这些木炭将要维持他们接下来一个多月的生活,就这些半干不湿的,能用多久? 听着这话,夏蝉不觉得低下了头,而她越是如此,所有人便恨不能将所有的愤怒全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夏蝉,你到底搞什么?去了这么久,结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成吗?” “就是,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呢。” “谁说不是呢?就这样的东西,着的起来吗?” …… 指责声不绝于耳,夏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招架。要知道,她怎么也算的上是怡月馆里的老人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之后由着赫连禹凡调过来的,论资排辈来算,怎么也该是他们听她的吩咐才是。 现在倒好,还轮不到她来发号施令不说,大家竟然异口同声的说起她的不是来。 “唉,你们先别吵了,听我说好不好?”夏蝉尽量克制着委屈与不快,想要安抚众人的情绪。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底下的人却是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这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看,不如我们去跟世子爷说说情,再把我们调回去好了?” 突然有人提出想要离开,这个建议才刚一落地,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暂同,“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本来咱们在这儿也没有比在世子府轻松多少,可待遇却差着不止一倍呢……” 乍一听到这句话,夏蝉急了,立刻大吼出声,“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啊?我家小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虽然她平日里跟所有人都是嘻嘻哈哈交好的模样,可一听到她们数落沈如故的不是,立刻就翻了脸。 第三百一十四章惊扰 “难道你们忘了,之前是谁特意找来大夫替你们看诊,还亲自监督着熬药?”夏蝉恨不能扯着嗓子喊,可面前的人却不见有半点温和的颜色。 “那又怎么样?再说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毛病,请大夫看诊不过就是走过过场而已。”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不屑的出声,很快就有人随声附和。 “就是就是,你们大家想想看,那天到底有几个人最后是开了药方的?” 夏蝉因为生气,不住的大口喘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在怡月馆里待了数月,到头来竟然还是养不亲。 她脑子里不由得闪现出他们刚来那一日的场景。 那天初听闻世子爷给他们怡月馆拨来了不少丫鬟奴才的时候,她表现的很是兴奋,直嚷嚷着终于有人能够帮着分担屋里的事了。 要知道,过去只有沈如故一个,可一朝分娩生下来的两个小孩子,却是马虎不得。 纵使她跟明月姐能够以一当二,也终究没有办法经得住长期的奔波啊。 而那个时候,明月就在她耳边冷冷的开口,“犯不着太高兴,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长久的留在这儿的。” 当时夏蝉还觉得是明月姐太过紧张,眼前的这些丫头们既然是世子爷亲自吩咐拨过来用的,显然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更何况,有世子爷的命令压着,谁敢不从? 可现在再看这些人的脸色,夏蝉才终于意识到,明月姐终究还是比她聪慧,才不过一眼,她就能看出来这些人跟她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可她呢?非要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终于明白,偌大的怡月馆里,真正一心向着她家小姐与小少爷的,却只剩下她一个了。 得知明月离开的那一瞬间,夏蝉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在心底里做了个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难关,她都绝不会轻易的撇下小姐与小少爷。 外头的喧闹终究还是惊扰了屋里的沈如故。 其实,她本是不想要出面的,可听着夏蝉扯着嗓子喊话,她又不由得觉得心疼。 如今,明月已经走了,这个小丫头再不能像之前似的无所顾忌,几乎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她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却也将夏蝉的变化看在眼底。 只是,她尚且还来不及消化心中的悲悯,着实没有办法分出精神来劝慰她分毫。 不成想,夏蝉竟愿意为了她做如此牺牲。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由得众人循声而望,却见沈如故不知什么时候,孑然一身的站在她们的身后,眼底满是清冽。 众人闻声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有夏蝉,她一个人站在石墩上,还没有从惊愕之中回神,整个人还木木的盯着沈如故,说不出一个字。 沈如故扫视了一圈,这才望向夏蝉,“还不快下来?” 语调清冷的与先前并无二致,那一刻,夏蝉的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苍凉的感觉。 在此之前,她还坚定的认为,在小姐眼中,自己与这些人定然是不一样的。可乍一听到她这般凌厉的呵斥时,她却傻了眼,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如何的差错?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沈如故却是又拔高了声调喊了一句,“还不快下来?”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是让夏蝉不由得晃了晃,差一点摔下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沈如故伸出了手,稳稳的抱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摔跤。 而周遭的众人更是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谁都不会想到,沈如故身为主子竟然会主动飞身去救一个丫鬟,换做了旁人或许早就由着她去了,不过是贱命一条,根本就死不足惜吧? 可偏偏,她们遇上的是沈如故。 自从身为人母,她就再不愿看到任何人受伤亦或者困苦,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放明月离开她,也再不愿让她守在自己的身边每日神伤的根本缘故。 前来与她辞行的那日,明月将过往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些,虽然只字未提孩子的父亲,可聪慧如沈如故又怎么会想不到那人到底是谁? 为此,她也曾在明月离开之后,试探过赫连禹德的反应。 他虽有些迟疑,可眼底的惊愕却不是假的,只是很快就恢复的清明神色,倒是让沈如故有些吃不准,他到底是一早知道,还是根本就不知情。 然而,孩子都已经不在了,此时再来追究这些无谓的因果不过徒留感伤而已。 故此,沈如故只是守着明月的秘密,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顺便,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生活,她该任何与赫连禹德共处。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能想明白,夏蝉她们就给了自己另外一个难题。 “多谢小姐!”夏蝉感激的一声谢谢,让沈如故这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她微微正了正身,这才冷眼扫过众人,“如你们所见,怡月馆凑过来都是一座冷宫,且不说王爷与王妃不会踏足,就是连你们真正的主子赫连二少也不见得会常来。”沈如故环顾四周,又道,“这几间屋子,便是我与福生往后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栖身之所。若是你们觉得自己耐不住寂寞,想要重新再寻一个合适的主子,就只管开口。”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察觉到众人的颜色各异,她淡淡的一笑,这才继续,“我没有什么旁的本事,但放你们一条生路还是可以的。” 说完,她便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众惊愕的奴才。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才刚吩咐夏蝉进来替她梳洗,夏蝉便忙不迭的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与她共享,“小姐,你不知道,昨儿傍晚的时候,我听到好些人说想走呢……” “我不是说过了嘛,但凡是想走的,我绝不会强留。”沈如故淡淡的声音响起。 夏蝉却是急了,“小姐,难道你是认真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淡然 听出了夏蝉话语里的急切意味,沈如故再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赶紧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在夏蝉怔怔的眼神里,长叹一声。 “哎,你这丫头,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啊。” 这已经是连日来夏蝉第二次听到有人说她单纯,阿蛮如此数落她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以为意,可如今听到沈如故也这么说,她不由得扁了扁嘴。 虽然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可以如此,旋即装作没事人模样,可沈如故却终究还是已经看到了。 她喊住夏蝉,逼着她停了手头的工作,这才又一字一顿的道,“夏蝉,你过来。” 夏蝉无奈,只能走到她的身边站定,视死如归的面色倒是让沈如故有些发蒙,她好半天才开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这一问,着实在夏蝉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沈如故是又想要跟她说教,她只不过是提前做好了挨批的准备而已。 可这些话,她自然是没有办法直截了当的对沈如故说出来的,只能讪讪的收了有些尴尬的神色,这才开口应了一声,“没什么。” 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推诿意味,沈如故也不会多问,就像昔日对待明月一般,但凡是她们不愿意主动开口提及的一切,她都不会去问。 她微微颔首,这才继续道,“昨日,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清楚,夏蝉究竟为何竟会与她们剑拔弩张到如此地步? 而夏蝉显然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沈如故会有此一问,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沈如故又道,“你别紧张,其实我也就是好奇,你跟她们的关系一向都处的不错,怎的这一次就非得要争个脸红脖子粗?” 夏蝉抬起头,对上沈如故疑惑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也清楚,她们家小姐本就是聪慧之人,自己若是躲躲闪闪的,反而是无端增加了她的负担,还不如据实以告。 想到这儿,夏蝉便再没有任何隐瞒,索性就将昨日发生的种种一股脑儿的吐给了她。当然,她自动省略了关于洛千鸢与翠儿一行人的种种,只说是领取来的份例有些问题。 待解释好前因后果,夏蝉始终都怔怔在站在原地,等着挨批。 可没成想,好半天都不见沈如故有任何反应,夏蝉耐不住,便主动开口。 “小姐?” “嗯?” “您不怪我?”看着夏蝉怯生生的样子,沈如故不由得失笑,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怪你?” 一听这话,夏蝉顿住了,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答案,需要给她点时间才能彻底消化。 这不,许久之后,她又再度开口,“可是,是我领取了那些根本就没有办法使用的份例啊……” “那又如何?”沈如故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将夏蝉两天来的紧张与不安缓释殆尽。 从铜镜处看着夏蝉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如故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劝导,“夏蝉,你想想看,这些东西既然被人整理了出来,总是要送到人手里的,对吧?” 夏蝉点了点头。 “既然总免不了要被人用掉,那是咱们怡月馆用还是王府里其他人用,有什么区别吗?” 夏蝉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不就好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不能全用好坏来评断,尤其是生活用度,能维持生活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沈如故淡淡的开口。 若不是因为她也曾经历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她也绝不会懂得许多。 当初她怀着孩子在外头艰难度日,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不过就是能活下去而已,至于其他的,她从来都不敢多想。 后来遇上了赫连禹凡,被硬生生塞到了怡月馆里,倒也算的上是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虽不曾再遇到过先前这般艰难的时日,但也终归还是学会了简省。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多的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挑三拣四的呢? 只是,这些事情她从不愿意与谁说起,哪怕是夏蝉也是一样。她如今的年纪,本就不该为俗世所困顿,如若不然,沈如故也不会任由着她咋咋呼呼的过。 “可是……”听着沈如故的话,夏蝉多少有些被说通了,可一想到昨日众人的反应,她终究还是不能完全释然。 “可是什么?”沈如故淡笑着循循善诱。 “可外面的那些人说,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取暖,只怕我领来的这些份例根本就不够咱们一院子的人撑过这个冬天。”夏蝉闷闷的开口。 事实上,这才是她心底里最大的结。 “怎么会呢?”沈如故闻言站了起来,“你先带我去看看,让你家小姐我来想想办法。” 沈如故这副浑然不将事情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夏蝉不禁有些讶异。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还曾向阿蛮询问过许多次。正是从她口中得知了其他主子们的反应,她才会始终惴惴不安。 若是早知道沈如故是现在这般的态度,她又何苦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呢? 沈如故却是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思量,走出了老远,再回过头去却意外的发现夏蝉还怔在原地,不由得出声喊了一句。 夏蝉这才赶紧跟了上来,待亲自领着沈如故去柴房看了一圈,她这才惊觉,自家小姐的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由得,夏蝉又发起愣来。 “等什么时候天晴,咱们找个机会把那些潮湿的拿出来晒晒就好了。”沈如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叮嘱了一句。 夏蝉正神游之际,自然不可能即刻应允。沈如故无奈,只能又走到近前,重复了一遍,“夏蝉,你找个晴好的日子,带人把柴房里的东西晒一晒,等稍微干一些,就应该再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顿了顿,她又突然掉头回转,蹲下身来亲自拣选,待夏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因人而异 “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些事情全部都交给我来就是了。”夏蝉这才意识到势头不对,赶紧跟了上去。 沈如故却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这都已经归类的差不多了,你就记着一条,这些湿的切不可送到奶娘房里去,福生还小体质弱,我怕他经受不住。” 夏蝉自然是当即点头应允,而一旁的沈如故却还在持续不断的交代着,“摆在地上的这些,你找个机会晒一晒,就放到我房里吧。” “哦。” 夏蝉怔怔的应着,不经意的回头瞥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地上的那一堆可不就是所有人都推三阻四不肯要的吗? “小姐,这些可都是不能用的啊。”夏蝉当即喊道。 可此时的沈如故已经走出了老远,丝毫都没有回应她分毫,夏蝉心下一沉,赶紧小跑着跟了出来。 刚一靠近沈如故,便又道,“小姐,你刚刚是不是搞错了?”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小姐竟然主动要求用那些湿的?她一边疾行,一边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人,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沈如故的神色始终都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在夏蝉的不断追问下,沈如故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些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啊?”这一下,夏蝉怎么都淡定不了了。 “小姐,你不可以的!”夏蝉厉声道。 不知是因为夏蝉在惊讶之余用了极高的音调,还是对夏蝉这一反应表示错愕,沈如故好半天才终于缓过神来,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 她这一反问,让夏蝉愣神了好一会儿。 “您,您是主子,怎么能……”夏蝉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沈如故就已经打断了她。 “夏蝉,你记着,我跟你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主仆之别。你们伺候我以获得赏银生存下去,这一点甚至比我这个必须要依附着赫连王府才能生存的主子好的多。有朝一日,一旦二少爷将我扫地出门,我能不能带着福生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说到这儿,沈如故惨白的一笑,堪堪忽略了夏蝉眼底的犹疑与不安。 小姐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夏蝉心下一沉,她只能暗自揣着这莫名的紧张情绪,不知该如何是好。 越是这个时候,夏蝉就越是想念明月,若是她在这儿,一定不会如自己这般慌乱,也肯定能听说小姐的弦外之音,早做打算…… 沈如故并不知道夏蝉此刻的心思,看她沉默着,只当她是在认真的消化她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夏蝉几乎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门前,可每一次但凡她追问,夏蝉却总说没事。 次数多了,她难免会猜疑。 这不,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总算有了时间再与夏蝉谈谈。 才刚吩咐她进门,沈如故便要她阖上了房门,“夏蝉,坐。”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见此情景,夏蝉不由得搓了搓手,犹犹豫豫的看了沈如故一眼,可惜并未能从她眼底看出半点异样,反而是见沈如故冲着她莞尔一笑,“怎么,不敢?” 在这反问之间,夏蝉竟心思恍惚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待夏蝉终于稳定了心神,沈如故这才开口,“夏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蝉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便又加了一句,“你放心,现在这儿只有咱们两个,若是心里有事,你大可以放心的说出来,或许我还能替你想想办法。” “小姐……”夏蝉怔怔的看着对面的人,不敢开口。 见她这副模样,沈如故不由得长叹一声,“我知道,明月不在,你总归是少了个能说话的人,若是你愿意的话,大可以跟我说说。”听着这话,夏蝉更是不明所以。 她分明从小姐的眼神里看到了心疼,可自己这些时日里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啊? 就在夏蝉努力的回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让沈如故误会了的时候,沈如故却是已经起身,亲自给她斟了杯热茶,递到了夏蝉的手里。 “夏蝉,你别紧张,只把我当成邻家姐妹就好。小姐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沈如故却一心只道是夏蝉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替明月照顾好她。 “小姐,我……”没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如故却是已经垂下眼睑,“若是让你明月姐姐知道我竟然没能照顾好你,只怕该怨我这个小姐无能了。” 夏蝉茫然的听着沈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明月,也不由得心下一动,悲从中来。 她一直以为,明月决然的离开而从不曾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在她心底里,自己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如今听着小姐说话,自然明白临走之前明月最是放心不下她,心中又如何能不感激? 眼前更是不住的闪现出两人一起嬉闹的模样,只可惜,此刻她连明月究竟落在何方都不知情。 夏蝉好不容易收回感慨,一抬眼,却发现沈如故不知何时悄然落泪。 她再顾不得伤感,只想着赶紧劝慰她。 “明月姐姐现在一定过的很好,咱们应该替她感到开心才对,往日里她总说被困在这王府里像极了笼中鸟。如今她好不容易出去了,定然是在自由的飞翔。” 夏蝉抬起头,眼底不自觉的升起几分向往意味。 沈如故怔怔的点了点头,半响才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她现在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与夏蝉不同,沈如故脑子里念的却是另外一句,“慧班一定能把明月照顾的好好的。” 若非有了这样的信念,她绝不会轻易放明月离去。 正念着呢,夏蝉却转了话题,“小姐,你说,咱们还能有机会见到明月姐姐吗?” “应该……会有机会的吧。” 沈如故微微沉吟,终是吐出了一句。 第三百一十七章委屈 沈如故说完便愣在了原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生是否还会有机会再见明月一面。 哪怕知道她们之间不过两府的距离,可她却不敢想象,自己要何时才能走出怡月馆这个牢笼。 于她而言,她宁可此生固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陪着福生慢慢的长大。事实上,若非是出现什么意外的境遇,不然王府上下只怕是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还有她这位二夫人吧? 可这些话,沈如故却只能藏在心底里。 她既不能与夏蝉直言,又不得不顾忌她的情绪,未免发生更多不可控的事件,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殊不知,夏蝉听着她怅然若失的话语,一事件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她无时无刻都不在盼着明月归来,这偌大的怡月馆里原本就只有她们主仆一行,如今无端少了一个,怎么能不让她觉得失落呢? 她本还想要再问,哪怕是探究出一点明月可能会去的地方,她都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把她找出来。 可当她看到沈如故兴致缺缺,却又不敢再细问。 毕竟,没了明月在一旁照料着,真正最不习惯的,该是她吧。 前些时候,夏蝉就听人提起过,说是沈如故在不经意间把前去伺候的丫头当成了明月,连着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的时候,甚至还发了火。自此之后,再没有谁敢轻易在她跟前提及明月。 而夏蝉无疑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沈如故突然长叹一声,将夏蝉打发了出去,一个人怔怔的坐在窗户边发呆。 这是她在赫连王府过的第一个冬,大概也是最苍凉的一个了吧? 转眼的功夫,就已近年关。而这一年,所有与她亲厚的人,却一个人都不在身边。 她呆愣愣的看着窗外游走的丫鬟们,心思却已经神游天外。 明月跟那个丫头,一定都会好好的。沈如故在心底里默默的说着。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曾给那个悄然离开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只以丫头作为简称。既是她能想到的对孩子最好的缅怀,却也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除去怡月馆上下的佣人,这世上还记得那个丫头的又有几个呢? 她这么做,无非是生怕自己一时激动口误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丫头”这简单的两个字,能在第一时间就让她找到可以对号入座的人物,而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境地。 这一头,沈如故独坐窗前兀自感伤,而另外一边夏蝉却是已经忙活开了。 鉴于自家主子已经发了话,她自然不可能再毫无建树,一心就想着立刻替各屋安排补给,为了加快进度,她还随手拦下了一人,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来。 她抱起刚分拣出来的一篮,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你先将这些部分均摊下,我把手头的先给她们送去。” 夏蝉丝毫都不敢忘记沈如故的吩咐,可却也不能真将那些个还未干的尽数都转移到她的屋里。故此,她索性先拣选出了些上好的,准备送到沈如故与赫连福生的房里。 而剩下的那些,只消交给她们剩下的人均摊了就好。 她刚才已经仔细的看过了,虽然这一批次的质量有些参差不齐,可真要是均摊开来,其实也没有多少。每个屋子里也就分到三五天的量而已。 “明月姐不在,我更要替她好好的照顾小姐。”夏蝉心思坚定的想着,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她脑海里不住的回旋着沈如故刚才怅然的模样,思索着该如何才能让她放下心来。而竭尽全力照顾好主子,是夏蝉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她虽然比不上明月亲厚,可也终归比怡月馆中的其他人更放心不下她。 若说整个赫连王府除了世子爷之外还有谁是真心实意的在乎沈如故的,她夏蝉无论如何也能挤进前五不是? 夏蝉一路上都志得意满,待她再回到柴房的时候,小姐妹已经帮着将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停当,分拣进了不同的器皿里。 她不由得惊呼一声,“你怎么这么快?” 那人闻言,冲着她莞尔一笑,“夏蝉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要是拖拖拉拉的,只怕早就已经被二少爷丢出府去了吧?” 想在这赫连王府当差,勤快是第一位的,也难怪她在听到夏蝉这么惊愕的反应时会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而此时的夏蝉却是根本就顾不上其他,她只一心想要搞清楚,那些劣质的东西最后被分到了哪一袋? “刚刚放在这边的那一堆,你放哪里去了?” 心下着急的夏蝉根本就顾不得其他,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她的语气听来让人觉得有些生硬,不由得让身边的人僵直了身子。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都混在一起啦。”那人不悦的扁了扁嘴,没好气的道,“还说呢,这些根本就是没法用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全部都拿了回来,就算是要做好事也不能坑害了大家伙啊。” 言辞之中还闪烁着对夏蝉的不满。夏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这件事情本就是她的疏忽,而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挽回,只是现在这么一来,一切倒都变成了无奈。 “我……”她张了张口,刚想要解释什么,一抬头见就到那小丫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不悦模样,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权当是没有听到一般。 可就算夏蝉不愿再做声,那小丫头却不预备就这样算了。 她站了起来,掸了掸裤腿上的碎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临消失前还不阴不阳的落下一句,“还真把自己当成主管了?也不想想你有什么本事,哼!”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夏蝉只觉得心中委屈,要知道,她可是主动承担下了怡月馆中的很多事情,为的就是想要让其他人不觉得留在这儿得不到好的待遇。 第三百一十八章召唤 毕竟有他们在一旁帮衬着,沈如故的生活也能比之于往常更淡然一些。 可没成想,到最后却只是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结果,又怎么能让她不替自己感到委屈? 然而,哪怕心中觉得委屈,此时的夏蝉也只能强忍下所有的不快,又认命的将已经分拣好的篮子一个接着一个的送到它们的主子手里去。 在他们没有主动选择离开怡月馆之前,不论发生什么,夏蝉都必须要坚定的与沈如故并肩而行,替她遮挡住所有她能遮蔽的风雨,就像是当初明月守在沈如故身边一样。 送到最后只剩下两篮的时候,夏蝉却是不由得犯了难。 “现在就剩下小少爷那边还没送了……”夏蝉时刻都不敢忘记沈如故的吩咐,更不敢拿赫连福生的性命做赌注。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蹲下身来重新拣选一番。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小少爷房里的炭火供应。至于她自己这儿嘛,随便对付一下就是了。 再说了,沈如故不是都已经说了嘛,那些炭火本身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花点时间重新晒而已。 打定主意的她再不敢耽搁分毫,立刻蹲下身来仔细挑拣。这一仔细就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沈如故好不容易缓了心神,准备去看看孩子,谁料想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再一问这才发现夏蝉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她交代下来的任务。 她不由得蹙了蹙眉,一边将孩子抱回自己房里,一边吩咐奶娘赶紧去寻人。 “夏蝉,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夫人找你都快找疯了。”奉命而来的奶娘看到夏蝉这副样子,不住的摇头。 谁不知道赫连福生是沈如故心中的宝贝,可偏偏夏蝉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竟然能毫无估计的在这儿捣鼓这么久? “啊?小姐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近这段时间,但凡是遇到任何与沈如故有关的事情,夏蝉总是不由自主的着急,反应的速度比之于先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她立刻忙不迭的站起来,扭头对着身后的人。 “还能是什么事情啊?还不就是问问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小少爷送炭火过去?”奶娘苦笑一声,她倒是还不知道,在此之前夏蝉已经将怡月馆上下所有人的份例都打点好了,只剩下她那一家了。 “夫人让我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说是你再不准备好,那怡月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只怕是快要冻死了。” 夏蝉听了这话,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尽管如此比至于胡乱分配总归还是要满上许多,“我只消分完眼前的这一波就成了,麻烦您回去替我转告小姐一声,马上就好。” 话虽然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可夏蝉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她一眼。 “不就是均分吗?你干什么非要一颗一颗的处理呢?按照你这样的速度,只怕是到了明天也不见得能把整个怡月馆里的人安顿好吧?”奶娘定定的站在at身后看了一会儿。 待她看到夏蝉的动作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就在她蹲下来的当口,夏蝉连连出声阻止,“没关系的,反正都已经快好了,我自己来就好……” 话还没有说完,奶娘却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夏蝉最后剩下的那一摊子杂糅在一起分裂成两份。 这么一来,非但夏蝉刚才所做的一起都变成了无用功,就是怎么分辨哪一份是站门给赫连福生准备的,也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空话。 若是没有旁人,夏蝉身子恨不能立刻把一起重新再来一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奶娘却是已经拿了其中的一份,作势要走。 还没等夏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催促出声,“快走吧,不然主子就真该发火了。” 一句话让夏蝉一下子就没有了章法,如今明月不在身边,她还真不知道一旦引的沈如故不悦,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毕竟一直以来,她虽是贴身照顾沈如故,可做的终归不如明月来的多。 她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上,再顾不上其他,一路尾随奶娘到了沈如故跟前。 “夫人,夏蝉来了。”奶娘将那一篮子炭火放在门口,立刻随着她入内。听到声响,沈如故却是许久都不曾回头多看她们一眼。 并肩而立的两人不由得心下一沉。 一个只道自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人拽来了,一个还以为沈如故已经生了大气,接下来只怕是免不了一顿责难。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的准备承受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的时候,沈如故却是自顾自的抱着福生入了内室,一时间,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她此举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在这尴尬的时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没人知道沈如故接下来到底预备怎么办,她们生怕一个不小心走错一步,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与其踏错,还不如装疯卖傻的等着最后的判决,或许还能看在她们这般勤劳的份上宽大处理也不一定。 存了这样的心思,夏蝉与奶娘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候着。 而沈如故却不知在忙些什么,自从入了内室,便是好半天都不曾再踏出房门。 就在两人等的焦心的时候,吱呀一声响动便让她们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 待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时,两人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些,可沈如故久久不语,终归不能让她们安心。 年幼的夏蝉最是不喜欢这样焦心的等待,心一横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姐,您这么着急唤夏蝉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半蹲着身子,不敢漏掉任何一项礼数规矩,勇敢的直面沈如故审视的目光,心中却是已经做了视死如归的准备,预备决然的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 可沈如故的提问却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我刚刚可有吩咐你什么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再生枝节 她的语调淡淡的,面上挂着些迟疑,似是的确想不起来一般。 夏蝉得了这一问题,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如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轻柔的呼唤她,“夏蝉?” 在她连番的呼喊声中,夏蝉这才如梦初醒,惊讶的啊了一声。 眼神里的迷惘与不解,让沈如故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是很快,她又兀自耐着性子,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有吩咐你什么?” 终于回过神来的夏蝉这才弱弱的回应了一句,“您吩咐我给各房送炭火……” 她的音调并不高,似乎已经能预见到沈如故接下来凌厉的责骂,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沈如故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一问着实出乎了在场两个人的意料之外,原本紧张的神色在这一刻骤然放松下来,恍若一滩烂泥,若是此时能够给她们备下一张椅子,只怕两个人立刻就会颓然的倒下。 “已经处理停当了。”好在夏蝉还残存着些理智,她直面沈如故的追问,镇定自若的应答。 奶娘已经帮着她将最后的一份处理好,至于她自己的,随时随地回去拿就是了。 “那就好。”沈如故闻言微微颔首,就让她出去了,只留下奶娘不知还要叮嘱些什么。 夏蝉自然不敢多做停留,她好容易才从沈如故那儿折腾回来半条命,若是再不小心着些,只怕接下来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当天晚上,夏蝉才刚伺候沈如故就寝,还没来得及退出门外,就听外头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待放人进来,才发现竟是奶娘急赤白脸的跑了过来,怀里还有个怎么都睡不安稳的小少爷。 夏蝉先是一怔,一时间竟然忘记让开道路,让她们进门,好在沈如故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让夏蝉一下子就如梦初醒,忙不迭的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照料着,好让她进去与沈如故面谈。 不多时,就听里头传来一阵厉喝,“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一声音调远远超过了往日,夏蝉几乎能断定沈如故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因为,若非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愿意与她们这些下人拔高了声线对话。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轻声细语的。 而怀里的小人儿似乎也能感应到母亲的愤怒,低声呜咽了起来,夏蝉只能暂时收回想要听墙脚的心思,专注于哄孩子。 “你赶紧带我去看!”刚一听到沈如故凌厉的声音,下一秒,夏蝉就见到她急匆匆的穿上衣服出了门,而她身后紧紧跟着的,是脸色惨白的奶娘。 “出……”后面的半句还没来得及开口,才刚一对上奶娘的目光,夏蝉就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其中投射出来的威吓样,吓的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到底是怎么了?”夏蝉心下存疑,她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奶娘。 往常她们之间不都是挺和善的吗? 倏的,她脑子里陡然想起一个可能。 “糟了!” 夏蝉惊呼一声,刚准备抱着小少爷赶过去查看情况,人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待她凝神看来,那人不是沈如故又是哪个? “你准备去哪儿?”夜色里,沈如故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因为受惊与愤怒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夏蝉见状,心中一沉,忙不迭的让开了一条路,急急忙忙道,“小姐,您先进屋,千万小心别着凉了……” 此刻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不能让沈如故有事。 可此时的沈如故哪里顾得上其他,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夏蝉与她怀里的孩子不放,就在夏蝉正努力劝说她赶紧进门的当口,她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从她怀里硬生生的把孩子给抢了出来。 “放开我的孩子!” 这一句满是防备的话语,让夏蝉有些惊慌失措。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日小姐竟然会如此不安?更不会想到,在这一刻,所有的质疑与猜忌会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她席卷而来。 “小姐?”夏蝉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人,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如故不答,只是默默的往旁边退了退。而在她身后,是拎着那一篮子炭火的奶娘,她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一刻,夏蝉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一把从奶娘手里抢过了篮子,又急匆匆的跑到沈如故跟前,“小姐,你听我说……” 脑海里如电影一般闪现出白日里的种种,夏蝉又怎么还会不明白呢?若不是她将这些事情假手于他人,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沈如故阴沉着脸,脸上再不见往日的温和。 夏蝉被她这副样子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可她知道,这件事情全然因她而起,她没有委屈的资格。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必须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一切全部都解释清楚,否则的话,只怕小姐从此以后再不会相信她分毫。 存了这样的念头,她自然再不愿意落下半点泪来。 可夏蝉忘了,往日的她一遇到事情就失了分寸,张皇失措的模样已经牢牢的印在了众人的心里,如今她一改常态,又怎么不让人觉得反常呢? “夏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夫人平日里待你有哪点不好的?你非要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手?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只怕……” 奶娘突然愤愤不平的指着夏蝉数落起来,说到最后竟然抽泣不已。 夏蝉见状,惊愕之余,只能拼命的用手狠狠的掐自己的大腿以保持清醒。 此刻,所有人都慌乱了,若是她再不能冷静下来,只怕就真的彻底失了分寸。她在心底里为自己打气道,“夏蝉,你一定要冷静,冷静!” 第三百二十章帮凶 面对隐忍着怒意的沈如故与指责不断的奶娘,夏蝉选择了缄默。 事发突然,她们谁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必须要有个宣泄口能够将一切不安的情绪发泄出来。 过去,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有明月做她的垃圾桶,能够允许她倾吐一切不愉快,而现在,她却只有一个人了。不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就在夏蝉兀自沉默的时候,沈如故却是突然出声,“夏蝉,你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不知道那批炭火有问题,可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夏蝉竟然会把有问题的部分送到福生房里。 “我没有。”夏蝉闻声当即跪了下来,斩钉截铁的道,“小姐,您相信我,不论如何夏蝉都不会想着要谋害小少爷分毫。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我跟明月姐姐轮番照顾着,我怎么可能舍得他有半点差池?” 夏蝉的话,让沈如故不由得顿了顿。 是呵,从她入主怡月馆开始,她们两人就尽心尽力的在一旁照料着,从没有二心。 也是因为这样,她们才成了她的心腹,哪怕是夏蝉自来都不如明月稳妥,可在她的心里,她们二人却是一样的重要。 “那你说,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如故还没出声,一旁的奶娘却又愤恨的指着夏蝉手边的东西,质问道,“若是你无心伤害小少爷,那就是因为我?夏蝉啊夏蝉,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对我用这样恶毒的法子?” 夏蝉闻声,不由得愣住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奶娘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倒打一耙,白天的时候,明明是她自己一股脑儿的随便分了两篮子,怎么到头来全成了她的不是? 夏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奶娘根本就是跟翠儿她们一伙的? 她还记得阿蛮姐姐的分析,更愿意相信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事情,这样盘算来看,只怕奶娘就是她们的帮凶了。 只是如今,她本就只是简单猜测,根本就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可以辅证,自然是不敢贸然行动。 可每一次偏头看向设变的人的时候,夏蝉的眼神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多出几分打探的意味,若是此时的沈如故抬头多看一眼,只怕就能立刻发现其中的端倪。 然而,她因为太过愤怒,根本就不愿意再多看夏蝉一眼,只由着她们两人对掐。 “我为什么要陷害你?我们之间本来就无仇无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听着奶娘的质问,夏蝉只觉得好笑。 她平日里的确鲁莽而不自知,可自问在对待沈如故与小少爷的事情上,她向来是小心谨慎的很,也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池,而这一次无非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太多的人设计了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根本就不能用的炭火送到我房间来?”奶娘依旧死咬着她不放。 夏蝉无奈,只能朗声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想的,本来我是想着把这些湿的全部都拣出来,这也是小姐吩咐的,找个时间重新晒干再用,可那几个姐妹等不及,所以就都混在一起了。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重新筛,可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随便拎着一篮子拽着我来见小姐,这些你都忘了吗?” 夏蝉再不避讳,事实本就是如她所说的这样,相信就算是她有心想要隐瞒不报,也终究会被沈如故查出来的。 因为,她始终相信,小姐一定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 上一次明月突然消失不见,她不是宁可耗费全府上下所有的劳动力也定然要找到她吗?所以,这一次,一定也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找的吗?”奶娘一听这话,先是一愣,而后脸色突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直到此时,沈如故才恍然,她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跟前,沉声道,“来,你们各自把事情都说个清楚,我不希望怡月馆中有任何因为误会而发生的冤假错案。” 听着这话,夏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面上的焦虑不安在转瞬间化为虚有,反而换成了淡淡的笑意。 而一见她这副样子,奶娘便急了,“夫人您看,这丫头明显就不安好心,一见您语调柔和下来就笑了。您可千万不能被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呀。” 二人见她如此激动,便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而直到注意到两人审视的目光,奶娘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有些事情,说的太多反而不太好。 一想到这儿,她赶紧沉默不语。 而此时的沈如故已经到了近前,“那就你先说吧……” 私心里,沈如故还是更偏向夏蝉的。 毕竟,在这些人里,她跟在自己的身边最久,也是最了解心性的。 至于这怡月馆中的其他人,大多都是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强塞给她的,就连眼前的奶娘,也不是她中意的。 若不是她刚刚生产就经历了诸多变故,她更希望自己能够亲自抚养福生长大。只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有着太多的不得已,让人根本就无从招架。 当沈如故淡淡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奶娘先是一愣,而后才说起白日里见到夏蝉的那一幕,以及刚才她为何这么惊慌失措。 末了,她还不忘加上一句,“夫人明鉴,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若不是刚才要去添炭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拿了这些湿漉漉的,我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您啊。” 沈如故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的惊慌失措倒不像是假的,她在见到那一幕的时候,不是也不由自主的将一切的怨怼都归在了夏蝉的身上吗? 哪怕她明明已经知道这批炭火有问题,却还是下意识的以为是她分配时候出现的差错。 第三百二十一章真相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接触过炭火?” 沈如故皱着眉头,问出了关键的一句。 奶娘还算诚实,在复述事实的过程中倒是没有隐瞒刚才夏蝉指控的一幕。然而,当听到沈如故斩钉截铁的再一次追问时,她还是不由得心下一沉。 沉默了好半响,才终于吐出一个是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夏蝉这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有了这一个最有利的证据,她至少能够暂时洗脱自己的嫌疑。 毕竟,小少爷房间使用的炭火根本就是奶娘自己选的,她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 正这样想着,岂料奶娘突然调转枪头,冷冷的道,“可我事先也根本就半点都不知情啊,也许是她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掉下去呢。” 一听这话,夏蝉不淡定了。 她几次想要立刻上前与她对峙,可却都被沈如故用眼神制止,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静静的待在原地,只字不言。 好在,沈如故的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留下了一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事实上,哪怕奶娘不逼问,沈如故也定然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不管是谁,只要是敢威胁到赫连福生的,她哪怕豁出自己的这条命,也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夏蝉,到了你。”沈如故冷声吩咐夏蝉道,“在我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我要你一字不落的全部都说清楚。” “是。” 夏蝉应了声,随即开始回忆白日里的种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中间这么多的阴错阳差,也就不会有今晚上这么骇人的一幕了。”夏蝉只觉得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所幸的是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沈如故与明月交代。 沈如故静静的听着,尤其是在听到夏蝉意味深长的一声叹息之后,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吟了半响,才终于追问了一句。 “这么说,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 这一声,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以至于夏蝉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双腿已经下意识的跪到了地上。 “小姐恕罪,夏蝉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 说话的功夫,已经连着磕了好几个头了,沈如故侧过头去,淡淡的道,“你先起来吧。” 虽是制止了她,可全程却不曾多看夏蝉一眼。 夏蝉的心里隐隐闪过一丝委屈。 过去,但凡是她们说的话,沈如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以回应,不管是安慰还是其他。 可偏偏这一次,对于这件事情她的反应显然已经超出了夏蝉的预期。更让她无奈的是,现在已然没有另外一个明月可以守在她的身边,亲自教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不会有人如明月一般死死的护着她了。 不论她最后会得到怎么样的结果,都必须要靠着她自己一个人承受。 “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今天福生就在我这儿睡了。” 思忖了良久,沈如故最后只做出了让她们先行离开的决定。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牵扯到任何人的人身安全,就可以轻易的在赫连王府掀起又一波风浪。如今已经时至年关,她既不愿意再劳师动众,更不希望看到怡月馆再度陷入风暴中心。 事实上,她来王府还不到一年,就已经数次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不是沈如故愿意看到的,如果可能的话,她更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哪怕是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外头艰难度日,也好过现在。 只可惜,时至今日,她已经再没有办法回头。 如今的赫连福生不仅仅是她的孩子,更是整个赫连王府新一轮的骄傲,单单是皇上亲自赐名这一条,就是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不曾有过的荣耀。 而这,也将毫无例外的成为赫连福生身上的枷锁,一辈子都再难摘除。 哪怕是她这个母亲再是不愿,也绝无能力与志高的皇权斗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他过上安定祥和的日子,不必如其他达官贵人的后人一样,陷入无止境的你争我夺里。 可在此之前,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证他能够健康成长。 夏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屋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由得长叹一声,她不知怎么的就坐在了明月的床头,自说自话。 “明月姐姐,你说,接下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这件事情真的就像是阿蛮姐姐说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小姐,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害,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没用呢?” 说着说着,夏蝉就不自觉地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此时已经夜深,其他人都已经安睡,而她所在的这间屋子又是离着沈如故最近的。 自从明月离开之后,沈如故就吩咐过,再不许任何人住进那间屋子。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夏蝉却是知道,小姐还是在等明月回来,她之所以禁止任何人取代明月姐姐之前的位置,不过就是不希望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怡月馆中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而已。 所以,此刻她才敢放心大胆的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 因为夏蝉相信,除了她自己,再没有第二个知晓。 她不知道的是,沈如故已经心思深沉,怎么也睡不着,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她的房间。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明月的房间。 站在门口的她已然将这一切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而得知真相的她更是久久都不能回神。 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洛千鸢? 这个念头在沈如故的脑海里盘旋往复了几百遍,搅的她心思更不安宁。 原本她只是想不明白,奶娘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咬着夏蝉不放,非要让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现在,她却陡然觉得后怕。 如果洛千鸢已然将她的触手伸到了怡月馆,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沈如故根本就不敢想。 第三百二十二章担惊受怕 沈如故下意识的就想要立刻找来赫连禹德帮忙,不论如何一定要将怡月馆中的眼线剔除出去。 可刚一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她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若是她现在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去找人求救,除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益处。更别说会因此让洛千鸢警觉,说不定她还会借着这次的机会反咬她一口…… 这样一想,沈如故便再不敢冒失。她只能脚步沉重的回到了房间。 此后接连数日,她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整个人的精神也萎靡不少。 夏蝉见她成了这副样子,心中更觉愧疚,只当沈如故是为了那一夜的事情揪心,好几次都徘徊在她门前,不敢靠近一步。 而奶娘从那一日开始就被勒令不许靠近小少爷分毫,至于其间的缘由,沈如故却是闭口不言。 一时间,怡月馆中的众人众说纷纭,那些个已经存了离开心思的丫鬟们更是心思活泛。 夏蝉每每听到她们聚众商讨先行离开的决议时,都会狠狠的翻个白眼,径直走开。她自然是替沈如故觉得不值。 明明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许久的人,可偏偏不论她们做什么,到最后却是什么都得不到。 别说要让她们感激,只怕就是连最简单的不落井下石都困难的很。 这一日,赫连禹德难得在数日之后重新踏进怡月馆。 可刚一进门,他就直觉不对,再仔细去看众人的神色,不由得发现所有人在注意到他的瞬间就下意识的避开,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画面只在沈如故刚刚入主怡月馆的时候才有。 他不由得心下一沉,可当他看到沈如故的时候,就更是愕然。 三天三夜夜不能眠的她,每日里还要强打起精神照顾赫连福生,整个人就像是被突然剥掉了一层皮,瘦削的可怕。 “你……你这是怎么了?”赫连禹德好容易才按住心中的疑惑,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沈如故却是不答。 她眼神闪烁的避开了赫连禹德的目光,自顾自的偏头看向一旁,每次当赫连禹德试图靠近,她总有着其他的办法直直的避开。 赫连禹德多次尝试无果,只能愤愤然的走出了屋子,喊来一众的奴才们仔细盘问。 前厅,乌泱泱的站了一堆人,赫连禹德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说说吧,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冷眼扫过众人,在夏蝉、奶娘以及其他几个沈如故经常差使的奴才们身上停留的更久。 然而,尽管如此,所有人在接收到他审视的目光时,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让赫连禹德根本就查探不出分毫。 “我养的是一群哑巴吧?一个个的都聋了不成?”一见面前乌泱泱的一排耷拉着的脑袋,赫连禹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话音未落,那些个胆子小的奴才丫鬟们身子一颤,用余光扫荡周遭的人,下一秒,又低下了头。 见此情景,赫连禹德心中已是气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数日未曾踏足怡月馆,这上上下下的人竟然都敢给他摆脸子了? 他站起身来,环着他们走了一圈,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威压,这才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的道,“怎么?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是吧?” “……” 依旧没人敢应声。 此刻面对这样的赫连禹德,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更不愿意成为那第一个挡枪子的人。 连日来,怡月馆上下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那便是明明都感觉到了异样,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默,亦或者说选择了逃避。 谁也不愿主动揭开这上面蒙着的一层厚厚的灰,以至于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再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偏偏这个时候,赫连禹德来了,他召集了众人,非要将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这无疑是加重了大家心底的胆怯,人都是这样,对于未知或害怕的事情,总会不由自主的选择闪避。 而赫连禹德的出现,无疑是让他们从此避无可避。 他随手指着眼前的一人,“你,出来。” 命令已下,饶是那人再不情愿,也只能认命的往前一步。 赫连禹德的性子,他们都是知道的,听话照做虽不见得能讨到他的欢心,但一定是最为安全的。 相反,一旦惹恼了他,丢了在赫连王府的饭碗事小,只怕还会因此丢掉这条小命! “二……二少爷,有……有何吩咐?”他支支吾吾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看来,你小子脑子不太好啊?”赫连禹德不答反问的一句,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质问之声了。 多少年来,赫连禹德就是用着这样不答反问的语调将一个个对他视若无睹的人扔了出去,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一命呜呼,以至于在赫连王府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一点武力傍身的,绝不会被送到赫连二少身边。 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些人,无疑是个例外。 因为,他们都是从世子府来的。如果不是世子爷的一句话,他们也绝不会硬着头皮在怡月馆中待了这么久。 哪怕是所有人都在不经意间或多或少的提过想要离开,可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一个敢开这个头。 理由无非就是两个—— 一则没有世子爷的吩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第二不过就是因为赫连禹德不是谁都敢轻易招惹的。 可他们却是忘了,此刻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选择缄默,于赫连禹德而言,就是最大的反抗。 若不是他还必须要从他们口中才能了解事情的始末,只怕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送他们一程。 “还不肯说吗?”赫连禹德反手在那人的巴掌上啪啪的拍着,而语调却从最初的轻蔑而一点点加重成为了威吓,“你信不信我让你从此以后再也开不了口?” 第三百二十三章撬开嘴 这话一出,那人鼓动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说,不住的磕头求饶,“二少爷,二少爷饶命啊。” 紧张与后怕并存的情境下,他已然顾不得许多,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缄默不语的模样。 赫连禹德却只是冷眼扫过,抬脚就将人一把踢到了一旁,伴随着脚下人的一声痛呼的,是赫连禹德愈发凌冽的声音。 “你,出来。” 就在众人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又一次就近抓了个人出来。 这一次,还没等他逼问,那人就已经自发的跪在地上俯首道,“二少爷饶命,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不住的磕头状态,让赫连禹德再不想多看他一眼,只一偏头,那人就听话的自己滚到一边去了。 “你,你,还有你。” 赫连禹德又点了三人,结果还是一样。 这一次再听到连续不断的说不知道的时候,赫连禹德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这一幕,让还站着的众人不由得心下一沉,谁都知道此刻不管赫连禹德有什么反应,于他们而言都是再危险不过的信号了。 可偏偏他们真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在心底里祈祷着那个了解事情真相的人赶紧主动站出来承担起来,接受盘问,否则的话,只怕他们所有人都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果不其然,赫连禹德再没有点任何人单独出列,而是淡笑着又伸出一个手指,“我只给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若是再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可从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的肃杀意味,却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不自觉的跪倒在地,磕头认错。 而这其中,行动稍显迟缓的,便只有夏蝉与奶娘。 事实上,在赫连禹德刚开始不停盘问的时候,两人的心中就已然嫌弃惊涛骇浪。 奶娘毕竟是新来的,对于赫连禹德的脾气并不太了解,可夏蝉却不一样。 她跟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一早就感受到了异样,只不过她不敢轻易站出来承担这一切。她已然害的小姐伤神不已,若是再被二少爷知道,她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她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怕死,只是一想到若是再没了她,沈如故身边就连一个熟人都没有了,她便不由得迟疑起来。 要知道,明月当初对她千叮万嘱,要她务必照顾好小姐,若是她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到的话,日后又该有何颜面去见她呢? 也正是以为你这些随时翻动的心绪,才让夏蝉在这最后的一次考验中败下阵来。 她几乎算的上是最后一个跪下来的。 而哪怕只是慢个瞬息的功夫,赫连禹德也是要仔细盘查的,更何况是最后一个。 这不,他静候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报出了三个人的名字,而夏蝉与奶娘赫然在列。 当这三个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站出来的时候,他们分明能感觉到周遭的人向着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是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能早一步站出来,如若不然,大家也不用担惊受怕这么久了。 赫连禹德始终都冷眼看着面前的众人,他自然也能够感觉得到在面对众人的胁迫之时,三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紧张意味,可他却始终都置若罔闻。 毕竟,相比于他们接下来必须要承受的从他而来的压力,这些显然都算不得什么了。 而出列的三人依旧保持着低头缄默的姿势,唯一的动作不过是在刚被喊到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与赫连禹德对视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就让赫连禹德又排除掉了一人。 “夏蝉跟我走……”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定格在夏蝉的身上,奶娘更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纵然她来到怡月馆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算的上是领教过二少爷的本事的,她自然知道依着她的能力绝对不能站在他的对立面。 在她看来,既然夏蝉已然被点了名,只要撬开了她的嘴,剩下的人也就自然安全了。 因为存着这样的念头,她不由得放空了自己,以至于根本就没注意到,当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赫连禹德还曾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还有你。”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茫然四顾,因为她们都还没有搞清楚,二少爷刚才的那一句到底是对着谁说的。 “你们在看什么呢?”奶娘茫茫然的问了一句。 这一问,让周遭的人立刻四下散去。 能在面对二少爷吩咐的时候,还淡然自若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的人,若不是神经大条,就是从来都没有把二少爷放在眼里。 他们怎么敢与这样的人亲近? 奶娘根本就悲剧清楚她们的心思,只倒是已经有了个替罪羊,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幸免于难,其他人也不过是像她一样庆祝重生而已,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要知道,沈如故虽然停了她的工,可她如今却还是这怡月馆中的佣人,奶娘的身份可是比之于其他丫鬟奴才们要高出不少。 整个怡月馆上下,除了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也就只有夏蝉敢给她甩脸子了。 而经此一役,她十分相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看她分毫。 毕竟,在她看来,夏蝉是没有办法再次从赫连禹德身边全身而退的。 然而,让奶娘失望的是,她才刚一踏出门槛,就听到赫连禹德冷冷的一句,“居然敢让我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站在二少爷身旁的人就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反手绑着押了出去。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应对,一声惊呼之后才不住的高喊冤枉,“二少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伴随着她的呼喊的,是那些留在原地喋喋不休的声音。 “这一次怕是有好戏看了。” “这夏蝉什么时候跟奶娘勾搭在一起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逼问 “谁知道呢?她们两个不都是夫人面前的红人吗?” “要我说,她们两个凑到一起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众人对她们两个人的组合充满了无限好奇,前一刻还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与紧张在骤然间消散不见,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屋外人心惶惶,而留在屋内的沈如故却对外头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她依旧只是怔怔的抱着孩子,兀自出神。而她能在精神不济的情况下,还将孩子照顾的好好的,这一点,着实让周遭的众人觉得惊愕。 夏蝉还为此感慨过,“这大概就是母爱的力量吧。” 一如当初,小小姐出事的时候,沈如故只用了短短的几天就恢复精神时,明月就是如此慨叹的。 此刻的夏蝉有些茫茫然,她脑子里的确念着一个人——却不是沈如故。 在被赫连禹德带走的那一瞬间,夏蝉有些晃神,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失信于明月。 那一日,她曾在明月的床头许下承诺,不论将会遇到怎样的结果,她都定然不会轻易的选择离开,哪怕是被严刑拷打,也决不能弃沈如故于不顾。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赫连禹德便已然发现了一切,这样仓促的变故让她根本就来不及找任何可能的应对办法。而跟在她身后的奶娘,听着周遭的人议论纷纷,不由得对夏蝉更是愤恨。 若不是因为她的失误,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本来是这怡月馆中地位最高的下人,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反而成了“阶下囚”? 这一天一地的变故根本就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原本,前些天沈如故突然下了命令要亲自照顾小少爷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不少人指指点点的,但奈何沈如故终归还是没有将她赶出去。她还想着只要不是将她逼出了怡月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谁能料想到,才不过三两天的功夫,二少爷竟然能当众留下她? 哪怕是现在大家尚且没来得及知道内幕,可一人一口唾沫只怕都能将她彻底的淹死了吧? 想到不但要丢掉奶娘这份工作,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奶娘心中就不由得一阵无名火起,她愤恨的盯着眼前的人,眼里全是肃杀之意。 只是,这眼神还没来得及在夏蝉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她身后的人就已经开始不断催促了,“看什么?还不快走?” 与那一声呵斥相随的,还有脚下突然的一个趔趄。 当一个人专注于眼前的事务时,任何一个较高的声线都有可能让她胆战心惊,更何况是心中有所顾忌的人。 越是突然,就越是能达到威吓的目的。 奶娘一个脚步不稳,连带的是与她不过三五步路远的夏蝉。 当身后猛地出现一个不小的力量时,她整个人就被带翻了,再没有半点可以避开的力量,生生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赫连禹德头也不回的顿在原地,眉头紧皱。 而奶娘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瞥到了跟前的那一抹身形,到最后竟也忘了要松开手,只当这突然的一跤是老天爷看不过去她因为夏蝉而受到质疑,所以亲自来替她报仇了。 然而,奶娘还没能兴奋多久,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还不赶紧起来?” 她茫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不远处,赫连禹德负手而立,虽不曾扭头看她们一眼,但不知道自己的,她心中无端生起几分后怕意。 早就知道赫连王府的二少爷是个对事不对人的主,哪怕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仆从,但凡有一件事做的让他不满意,只怕最后都逃脱不了被遣散的命运,更何况是她们这两个向来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人呢? 为了大局着想,她已然顾不得再去跟夏蝉争高下,只想着赶紧在赫连禹德面前争取个保命的机会,毕竟,这些私人的恩怨之后有的是时间来慢慢的算。 只可惜,奶娘终究还是错算了。 她与夏蝉被一前一后的带进了两个相邻的房间,而赫连禹德更是直接转身就走。 一路之上,两人紧张了许久以为挣脱不得的盘问环节根本就没有发生,只有当外面响起落锁的声音时,两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们此刻还算是这怡月馆中的“嫌疑犯”。 夜幕降临的时候,夏蝉已经倚在床边站了许久。 在她被困进这个屋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始终都悬着一颗心,不敢去想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可真的当这一切来临的时候,她陡然意识到,她已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就像是那一天小姐跟她说的那样,既然事情都已经出了,再来追究谁是谁非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而此时的夏蝉并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一场她从来都没有预料过的无尽的逼问。 这一次,赫连禹德一改常态的不愿意直截了当的追问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夏蝉与奶娘更是无从得知。 她们只记得,自己被关了整整三天,除了有人定时的送来水米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跟她们多说一句话。 这样的情形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而这三日里,赫连禹德便不曾再踏入过怡月馆哪怕一步。 沈如故对此事依旧一无所知,除了每天来给她送饭的人莫名的换成了别人,而不再是她熟悉的夏蝉之外,一切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她并不知道,在被关进去的第二天,夏蝉就有些发狂了。 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惩罚手段,她宁可接受狠辣的毒打,也好过这样无视一般的凌迟。只是无奈的是,赫连禹德已经下了命令,她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 因为,赫连禹德不是沈如故,不会因为心疼她们的遭遇而试图放宽对她们的惩处。 他也不是赫连禹凡,不会先行调查事情的因果,而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回应。 第三百二十五章禁区 于赫连禹德而言,但凡是他已经决定要惩处的人,不论其之前是何等的地位,落在了他的手里,就跟普通人一般无二。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甚至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承受不住他的毒打的,一种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 而不论怎么说,夏蝉似乎都不可能成为那第二种人…… 而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赫连禹德认定,他能从夏蝉的口中撬出更多与沈如故有关的线索,纵观整个怡月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亲近沈如故的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赫连禹德坚定的将她留在了最后。 第三天一早,奶娘就被人请出了屋,彼时的她脸色憔悴,可在听到屋外声响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想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怕是不知道,一个人越是想要掩藏什么,就越是容易被发现,所谓的欲盖弥彰说的不就是这样吗? 隔壁的夏蝉也听到了声响,她努力扒着门缝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形,可除了脚步声,她就再不能感觉到分毫。 直到傍晚时分,她才终于又听到了声响,而这一次,被推开的,是她的房门。 “还不赶紧出来?二少爷有请。” 来人甚至连门槛都不曾踏入,只是一句冰冷的厉喝,朝着夏蝉侵袭而来。 夏蝉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一般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确定吗?是二少爷要见我?” 被困在这儿的三天里,夏蝉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都想到了,甚至以为若是自己还有力气走出这间屋子,怕是只可能接受死的命运。 可她刚刚明明清楚的听到说是赫连禹德要见她? 这其中的变化让她不由得心下一惊,面上更是喜不自胜,可下一秒却又担心是不是听错了,所以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走?” 让夏蝉郁闷的是,来人有些不善,似乎是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多浪费哪怕一秒,这又给了她一个不太好的考量。 在主子们身边混的越久的奴才们总能被委以重任,同样,也更能明白主子们的心思。 夏蝉一见他们如此着急,只当是赫连禹德心情不好,恨不能随便找个人发泄,而她身上又有着不小的嫌疑,一来二去的,成为二少爷的发泄对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吗? 存着这样可怕的念头,夏蝉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出了第一步,当她一脚踏出,抬眼就能看到头上的天空的那一瞬间,她又顿住了。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天空的颜色了? 正失神的当口,背后却是陡然出现一个不小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推,一下子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夏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身后的一眼,脸带愧疚,这才又忙不迭的向前走。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些人跟她一样,不过就是想要借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而已。若是她不配合,别说是自己的性命堪忧,就是这些人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还两说着呢。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我只是因为太久都没有出来过了,一时间有些激……激动……”夏蝉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边还不忘向身后的众人解释。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夏蝉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要知道,三天之前,她可是这怡月馆说一不二的人物,别说是怡月馆上上下下的奴才们,就是赫连禹德身边的人,也多少会卖她一个面子,暂且留下来听她到底准备说些什么。 可这一次,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好在,夏蝉也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在此刻的境遇之下,她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的赶到赫连禹德的设变,按照他说的做之外,还必须要洗脱自己的身上的嫌疑…… 存着这样的念头,夏蝉再不敢耽搁,可当她看到赫连禹德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是三日的光景,赫连禹德已经一改先前的潇洒状态,而是胡子拉碴的,像是已经连日不曾好好休息。 “二少爷,人带到了。”一路跟在身后的人突然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 夏蝉见状,不得不暂时收拾起所有的关心与紧张,静静的走到一旁候着。 “你们先都下去吧。”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说话的语调有些疲惫,那一刻夏蝉悬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既想不通二少爷到底是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把她叫来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身后的人一个个的退开,可夏蝉等了许久,都不见赫连禹德再开口…… 这不是夏蝉了解的那个人! “二……二少爷,您找奴婢来……”夏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着主动询问缘由。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赫连禹德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不经意间丢给她一记凌厉的眼神,将她吓的不能自已,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在这之后,她便只是怔怔的低着头,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就怕一个不小心再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可就在这个时候,赫连禹德却开口了。 “夏蝉,你跟在沈如故身边多久了?” 夏蝉闻言,心中暗忖,她不知道赫连禹德追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也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在,哪怕她再是胆怯,最终也还是应了一声,“奴婢,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还不满一年。” 准确来说,不过就是十个月的时间而已。 “哦?”赫连禹德闻言,突然做出了一副惊愕的神色,不知是对她的回答不满,还是因为其他。 听着这样意味深长的叹息,夏蝉的心在刹那间就揪在了一起。在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赫连王府上下所有的人几乎都将赫连禹德列为禁区。 这也是赫连王府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落在赫连禹德的手里。 此刻的夏蝉内心深处,除了担忧,再也没有第二种情绪。 第三百二十六章你不知道吗 因为,她太清楚,落在二少爷手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 但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好,到底是否该将一切的真相据实以告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三天里,她脑子里不时的回荡着阿蛮的提醒,整件事情若是想要求个水落石出,就一定要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但凭她们两个的一句话,是绝无可能让翠儿甚至是她背后的洛千鸢承认这一切乃她们所为。 可她们又该到哪里去拿证据呢? 就在夏蝉愣神的当口,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到了近前,“三天了,你还没有想好要跟我说些什么吗?” 他微眯着眼,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说出来的话更是夏蝉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她原本以为,二少爷一定会想尽办法撬开她们的嘴,来获取他想要知道的任何信息。 毕竟,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动员了整个怡月馆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若是不逼问出点什么来,只怕是没有办法向所有人交代,更没有办法平息他自己心中的火气。 可当夏蝉真正站定在赫连禹德跟前,听着他平淡的语调响起的时候,她却是傻眼了。 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幕。 下一秒,赫连禹德招了招手,身后的奴才便快步上前,待他逼近的时候,夏蝉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惊慌失措的看着那人抬起的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咳咳。” 赫连禹德轻咳一声,又沉声道,“松绑。” 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背过身去,没有让人看到他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痕迹。 三天里他虽然不曾出面,但却也时刻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动向,当他第一次听说夏蝉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不作不闹的时候,心底就已经存了无数的疑惑。可当他看到此刻凝神沉静的站在自己跟前的人的时候,却又不由得改了主意。 能让一个原本这么跳脱的人一下子改了先头的脾气,这件事情定然不会简单。而这其中的种种,才是最值得他去深究的吧。 夏蝉就在怔愣之间眼见着自己被松开了负在背后的手,她赶紧趁着赫连禹德反悔之前稍稍活动了一下,正想要仔细打量的时候,一抬眼,却又落入二少爷鹰隼般深邃的眼眸。 不自觉的,她只是侧头看向一旁,悻悻然的避开。 逃也似的移开目光的当口,夏蝉还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只这一个小动作,就让赫连禹德莫名失笑。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轻笑。 “啊?”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回神的夏蝉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赫连禹德说了什么,便立刻茫茫然的接了一句。 只是这一句,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王府上下谁不知道面对二少爷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结果眼前的这个家伙倒好,没有半点担忧害怕不说,反而还装起傻来? 难道这一招就能让向来说一不二绝不留情的二少爷有所改变吗?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在心底里为夏蝉捏了一把汗,大家几乎都认定她一定逃不出悲惨的结局,可让人更加惊愕的是,赫连禹德却突然一本正经的回应她,“我刚才说的是,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到这儿来吗?” 话音刚落,就连赫连禹德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既然收不回来,他也就只能拔高声线来衬托自己的威严,“作为夫人的贴身婢女,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本少爷,你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后面半句的时候,夏蝉便心知这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了。 换做别人或许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推诿过去,可她却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可她又能怎么说呢? 最后,她只能把心一横,识趣的跪了下去,“回二少爷,奴婢确实不知情。” 说完这一句,夏蝉就始终低着头,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生怕会被赫连禹德那骇人的神色给吓的没了一半神魂。 “不知道?”赫连禹德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可就在骤然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凄清寂冷的很,似乎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冻僵一般。 这一点,跪在地上的夏蝉感受最是清晰,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就别无他选。 除了硬着头皮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之外,她真的再不能多说任何一个字。 “那好,既然你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那就让我来提醒你一下。”赫连禹德略带邪魅的语调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夏蝉突然一个激灵,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恢复镇定。 她微微端正了身子,跪在地上全然一副安静听训的模样。 “是。” “你家小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奴婢不知。” “这几日怡月馆里是否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奴婢并未听说有任何异动。” “那日你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间晃了神,所以有些没跟上节奏。”夏蝉说完,用深深的伏在地上,行了一礼。 赫连禹德见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清醒,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不由得思忖这丫头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到任何答案,夏蝉却是已经先发制人,“二少爷,若是您没什么事的话,可否放奴婢先行回去照顾夫人?她跟小少爷身边都离不开人!”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说陈述,却让赫连禹德一时间有些没了章法。 他又何尝不知道夏蝉也好,奶娘也罢,她们都是沈如故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负责饮食起居,一个承担照料福生的职责,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让她的生活变成一团乱麻。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对怡月馆里的变故更是不解。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老实说,你家小姐到底为什么突然决定要亲自照顾小少爷?” 第三百二十七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蝉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此刻的赫连禹德脸上没有任何怒意,却是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让夏蝉觉得后怕。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若是自己再避开这个问题的话,只怕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可能……可能是小姐想小少爷了……”夏蝉才刚试探着说了一句,赫连禹德的脸色在骤然间就变得非常难看,瞬间黑沉的脸色让她心底猛的一颤。 最后只能在他凌厉目光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道,“夫人从不曾跟奴婢说起缘由,可自从她把小少爷抱到自己房里之后,就再不许任何人接近……” 说到最后,夏蝉的语调里也有些颓然,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 这一刻,赫连禹德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眼底眉间是盖不住的紧张。 他是知道的,沈如故但凡是遇到什么事总喜欢将自己藏起来,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她从来都不愿意让人插手她的生活,宁可全凭自己一人维持。当初他之所以会心疼,也不过就是因为明明是失了爱女,可她却还不得不装作没事人一样,出外跟他一起向每一位前来恭贺的人笑脸相迎。 那一日,他不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心疼或不安,就好像,那个丫头真的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而现在,除了整个赫连王府还有谁会记得,还有那么一个丫头呢?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德就觉得心被猛地抽了一下,生疼。 “你是怎么当差的?作为她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个体己的人,若是连你都不能摸清楚她的心思,那其他的人要怎么照顾她?”赫连禹德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夏蝉有些措手不及。 她除了不住的磕头认错之外,再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对不起,二少爷,是我没有能够照顾好小姐,是夏蝉无能,是夏蝉失职……”夏蝉一边说着一边落泪。 面对这样过于激动的夏蝉,赫连禹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你还是别在沈如故身边伺候了,我给你换个轻省的差事算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提了个让夏蝉张皇失措的建议。 这话一出,夏蝉磕头的速度更快了,她恨不能立刻在赫连禹德的面前磕出一滩血来。 这三天三夜,她每天晚上做梦都会出现这一幕——赫连禹德嫌弃她不能好好照顾沈如故,所以要想办法将她遣送出去……而每当这个时候,明月幽怨的目光总会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幽幽的指责她为什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二少爷,请您不要让夏蝉离开小姐,小姐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明月姐姐已经走了,如果……如果连夏蝉都走了的话,她该有多孤单啊!” 此刻的夏蝉脑子里响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她宁可选择立刻将所有的一切据实以告,也不愿意承受离开沈如故的痛苦。 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被她压下。 “哼。”赫连禹德闻言气的甩了甩袖子,愤然道,“你还知道你家小姐身边没有体己的人啊,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最后却是这么照顾她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莫名的心疼让赫连禹德已然忘了他把人叫来的初衷,话题骤然间的转换,更是让在场的人有些不安。 可此刻,谁都不敢轻易上前一步,一旦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让自己陷入风暴的中心,那个时候,就算是她们想要避开,都已然没有办法了。 “以前是夏蝉不懂事,哪怕是做错了事情也有明月姐姐护着,可现在我不会了。”夏蝉带着哭腔说道,到激动处,她甚至还猛地抬起头来举手做发誓状,“夏蝉愿意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日后一定拼了命的照顾好小姐跟小少爷,一定不会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的话,她已经在梦里说了无数遍。 每一次噩梦醒来大汗淋漓的时候,她也总会默默的在心底里跟自己说,将来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必须要像之前的明月一样,死死的守在沈如故的跟前。 哪怕是现在,跪在赫连禹德跟前,她再说这话的时候,也已经在心底里跟自己默念了无数次。 夏蝉突然表衷肠多少有些让赫连禹德觉得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感动。 他虽然从不曾问及沈如故到底是如何收服了这样两个贴心的丫鬟,却也不由自主的替让她们主仆三人感到高兴。 因为,沈如故得到的,是他多年来可望而不可即的。他堂堂的赫连王府的二少爷,之所以这么不愿意被王府束缚,不过就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这王府里看到过真情意。 可偏偏这些他得不到的东西,在沈如故身边却随处可见。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对于沈如故,他是羡慕的,更是嫉妒的。 可当看到沈如故一个人阴沉沉的样子,他却又是焦心的。 这三日里,赫连禹德始终都能想起那一日他站在赫连禹凡的跟前,斩钉截铁的向他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绝不会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可没成想,这才没过多久,怡月馆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那日他之所以会这么紧张,一方面是担心沈如故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赫连禹凡一旦得到了消息,追究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初是他自己斩钉截铁的承诺要照顾好他们二人,可偏偏出了事他却是落的个一问三不知的结果? 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丢的不只有他赫连禹德的脸。 “那我就再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赫连禹德沉声说完了这一句,还没等夏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快步向外走去了。 夏蝉在惊愕与茫然之间回到了怡月馆,刚一进门就听人说奶娘已经被二少爷辞退了。 “你们说什么?奶娘被辞了?”夏蝉不解的就近拉过一人,紧张的问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疏离 听到这不算陌生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夏蝉。 那一刻,夏蝉觉得所有人投射过来的眼神里都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情愫,虽然她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明月离开之后,这些过去曾经在一起嬉闹玩笑的丫鬟们就开始渐渐疏远她了。 更让她难过的是,在那一日,面对二少爷的盘问时,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是这般充满鄙夷与不屑。 夏蝉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说失误,她最大的失误就是那一篮子没有办法直接使用的炭火,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够回到那一日,阻止翠儿的行为,亲自拣选,也就不会再有现在的种种。 可真要是能够回头的话,怡月馆又何至于变成了今时今日这般境地? “唉,要我说,哪怕是做丫头,也必须要找个强有力的靠山才行啊。就拿咱们这儿的奶娘来说,她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口奶可以伺候小少爷嘛。虽说小少爷现在是咱们赫连王府的香饽饽,可谁让他现在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娃娃,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呢?” “谁说不是呢?真要是遇上事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个能在主子跟前说上话的,有些时候啊,只消说上一句,一切就都不是事了……” “就是就是,可怜了咱们这些个兄弟姐妹们,之前明明是在世子府里的,结果被人二话不说的丢到了这儿来,还摊上一个什么都不愿意管的主子,你们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夏蝉起初还有些怔愣的站在当中,有些听不懂她们的话中所指,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也已经懂了。 她们不过是认定,她能平安回到怡月馆里来继续当差,仗的不过就是有人运用手段逼着二少爷将奶娘给赶了出去。 毕竟,那一日,奶娘与她同在小姐面前对峙的画面已经被人传的纷纷扬扬的,就算是她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 “我这就去找小姐问个清楚。”夏蝉甩下这一句,就急匆匆的跑到了沈如故屋里。 事实上,从二少爷房里出来的那一刻,夏蝉就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沈如故的身边,真正担负起明月交付给她的任务,好好的照顾沈如故与赫连福生。 好容易才从赫连禹德的手里争取来了这又一次的机会,她再也不愿意轻易放开了。 可没有想到,刚一进门就听说了奶娘的事情,这一驻足,不仅给了旁人奚落自己的机会,更是让她心中无端生起一股闷气,怎么都消散不去。 好在,当她站在沈如故房门前的时候,用力的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将这股子莫名的情绪生生的压在心底,再看不出来。 从院子里到沈如故门前,不过短短的几步路,可就是这几步,让夏蝉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若是小姐真的出面替她求过情,她又该如何?可倘若那些人所有的猜忌都不过是无端臆想,她又当如何? 可这所有的问题,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骤然间烟消云散。 她一心想要回到沈如故的身边,不过是因为想要好好的照顾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夏蝉心底里从来都没有过半点巴结之意。沈如故之于夏蝉,不仅是主仆,更是姐妹。 她跟明月早在被安排到沈如故的身边,看着她从最初的沉默,到后来开始留在王府安心养胎,再到陪伴她生产,以至于经历后面的种种,她相信,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然不同于旁人。再不是那可以随时斩断的主仆之意,而是刻入心血的在乎与牵挂。 这一切,早在小姐满世界派人寻找明月的时候,她不是已经领会过一次了吗? “小姐。” 夏蝉站在门口,轻喊了一声,却不见屋内背对着她的人有丝毫动静,无奈之下,她只能近前一步,又喊了一声。 “小姐,我是夏蝉。” 最简单的六个字,一如当初她们第一次会面时一样。 不同的只是沈如故对她的态度。 当将身后人说的话听的真切的时候,沈如故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夏蝉原本以为,她会如之前一般走到她的身边,亲自扶起她,哪怕没有也定然会轻柔的跟她说一句,“你来了?”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沈如故抱着孩子径直往内寝走去,半点都没有要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 那一刻,夏蝉才陡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却并不知情…… 沈如故的意外疏远,让夏蝉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哪怕是刚才在院子里被丫鬟们奚落,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记得她刚被分到沈如故身边的时候,就有人告诫过她,一旦你成了主子的心头好,就定然会有无数的人会变着法子的说你的不是。那个时候,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充耳不闻。 而现在,那个教会她淡然的人不在了。 曾经给过她许多关怀与照顾的主子,却也不准备搭理她了。 多番的变故笼罩在夏蝉的头上,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整个人如失了魂一般在怡月馆里游荡,每个匆忙路过的人除了看她一眼,讽笑一声,便再没有人搭理她分毫。 等夏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阿蛮跟前,而对面的人脸上写满了错愕。 “夏蝉,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蛮一脸紧张的凑到夏蝉的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要借此来引起她的注意,可奈何不管她怎么努力,夏蝉却像极了行尸走肉,除了那一身人皮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一幕,让阿蛮担忧不已。 她只能牵着夏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按着她坐下,静静的守着她。 好在,今日的份例她都已经安排完了,她有的是时间守着她。 第三百二十九章失神 “阿蛮?你怎么来了?” 就在阿蛮想尽了办法,却终究束手无策还紧张的不知所措的当口,夏蝉却是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人,茫茫然的问了一句。 一听她开口说话,阿蛮怎一个激动了得。 “夏蝉,你可算是清醒了,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她哪里还顾得上回应夏蝉的问题,反而是一股脑儿的问了她不少。 夏蝉一见到她这个阵仗,一时间又僵在了原地,整个人愣愣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阿蛮期待了许久,可到最后却还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不由得有些心急。 “夏蝉,你是要急死我嘛?还不快说?” 阿蛮不停的催促,让夏蝉只觉得一阵头疼。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缓和情绪,阿蛮却已经又自顾自的说开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丫头快把我给吓死了,突然失魂落魄的到了我这儿,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答应,你要是再不清醒的话,我就要去给你找大夫了好吗?” 阿蛮恨不能一股脑儿的心中所有的不安全部都一股脑儿的倾倒出来。 可奈何,她越是想要知道缘由,夏蝉却还在神游天外,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回应的意思。 末了,当阿蛮终于失了兴致,再不去管她,准备由着她自生自灭的时候,夏蝉却不知道又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伏在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又搅和的阿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手忙脚乱的在一旁安慰着。 “我说小姑奶奶,你倒是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阿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若非夏蝉现在是这副模样,她恨不能立刻就反手抄过去,给她一巴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阿蛮,你说我该怎么办嘛?”夏蝉虽在抽泣,可却也多少听见了些她说的话,于是夹杂着哭声与她对话。 可偏偏阿蛮却没来得及听的真切,只迷迷糊糊的听了个一知半解,“什么怎么办?我哪里知道你要怎么办?” 这带着无限郁闷的回应,让夏蝉陡然觉得,她好像已经走进了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困境中,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跌落深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这突然的转变着实让阿蛮始料未及,她很想要立刻扭头就走,由着她去,可心中却又始终不舍得看她这副模样,最后也只能是轻叹一声,认命的留下来,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蝉终于稳住了心神,收起了眼泪,她猛地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就已经听到那人反问,“哭够了吗?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继续发泄?” 看着双手怀抱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看戏模样的阿蛮,夏蝉一时间竟忘了接话,只是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蛮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跟前,拉着她径直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夏蝉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她的禁锢,她不住的挣扎着。 可越是动弹,手腕间传来的力道就越大。阿蛮本就比她年长,再加上平日里做的又多是一些体力活,夏蝉挣脱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的。 “少废话,等到了就知道了。”阿蛮头也不回的厉声说道。 早在夏蝉恢复神智之前,阿蛮就已经想好了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的盘问她一番,至少非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可。 要不然,岂不是害的她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时光,在这儿听她鬼哭狼嚎? “可是……”夏蝉还想要辩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阿蛮冷冷的落下一句,“闭嘴,否则我就立刻把你丢到河里去。” 一句话,让夏蝉骤然间没了脾气。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会水,此刻已经是隆冬,平日里就算是洗衣做饭她们都已然必须要烧水才行,若是掉了进去…… 夏蝉忙不迭的摇摇头,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股脑儿的甩出去,再不敢多说一句。 到了一个僻静处,阿蛮总算舍得放开了她。 她倚在墙脚,眼神却是死死的锁定夏蝉,片刻都不曾放松,“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夏蝉见状,先是狐疑的环顾四周,而后才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句,“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 可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每一次都不敢对上阿蛮的眼神,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判定,夏蝉在说谎。 “不说实话是吧?”阿蛮冷笑一声,突然向前一步,逼的夏蝉直直的往后退,“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是夏蝉你记住,以后不管你遇上了什么事,千万别再来找我!” 说完,还没等夏蝉反应过来,阿蛮就已经几步跨出,径直离开。 夏蝉怔怔的看着她往前走,一步一步就像是直接踩在她的心上,生疼生疼的,她好几次想要出声喊住她,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 在那一刻,夏蝉恍惚间意识到,或许她就是个不祥之人,不然缘何每一个曾经在她身边的人,到最后都要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她除了无声的落泪,再想不出别的什么。 而走在前头的阿蛮脸上写满疑惑,她不是不知道夏蝉的脾气,若是换做了往常,只怕她早已紧张的不能自已,只想着尽快让她留下来才对。 可偏偏现在她们已经距离几米远,身后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半点动静,狐疑之间她慢慢放缓了步调,侧耳倾听这才恍然她竟然又哭了。 阿蛮苦笑一声,无奈的耸了耸肩。 诚然,夏蝉在她眼里还算是个小孩子,可却也不至于落到无论经历了什么都靠着眼泪来解决吧?她很想立刻冲回到她跟前,逼着她收回眼泪。 可刚准备回头,她就猛然收住了脚。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今日的夏蝉本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第三百三十章哭诉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平日里那么乐观跳脱的夏蝉会在顷刻间哭声震天? 说到底,阿蛮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不舍打败,她不忍心看着夏蝉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趁着她不注意,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拐角处,悄悄的注视着她。 等夏蝉终于收住哭声,再睁开眼,早已不见阿蛮的身影,她只道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从此以后便只好孑然一身。 她突然扯出了一个哭还难看的笑脸,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夏蝉,你要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只有一个人了。明月姐走了,小姐不要你了,现在就连阿蛮姐姐也不准备再陪着你了。从此以后,你就必须要一个人往前走了!” 她越说越大声,似乎想要靠着怒吼将心中所有的不安与害怕驱散。 殊不知,这一字一句全然都落入了阿蛮的耳中,她看着夏蝉委屈痛苦的样子,心中莫名心疼。 可心疼之余,却也更是疑惑。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怡月馆里的主子对待身边的下人是最是友善的。而她夏蝉又是沈如故身边的红人,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可很快,阿蛮脸上的不解顿时僵住,“难道……” 她陡然想到了一件事,可却始终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相。 可纵然猜到夏蝉会因为那堆没有办法尽快使用的炭火受到指责,她也绝不会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毕竟,在阿蛮看来,这也算不得是十恶不赦的问题,最多也不过是一次小失误而已。 再说了,她们先前不都已经说好,要尽可能的把元凶找出来,还夏蝉一个公道吗? 谁又能想到,她们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夏蝉却是已经扛不住了。 夏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无声的落泪。她这一次哭泣与先前不同,在阿蛮跟前,她可以放声大哭,而这一次,夏蝉像是突然明白了,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她都必须要自己承受,再没有哭的理由,便怎么也放不开了。 殊不知,这样的她让阿蛮更是心疼。 她恨不能立刻冲到她的身边去,紧紧的抱着她,大声的告诉夏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一直陪着她。 可阿蛮却又担心一旦她仓促的出去,就再不能从夏蝉的口中探听到更多的消息,所以她只能尽量隐忍着这所有的心疼,逼着自己留在原地,静静的听。 果不其然,她的蹲守是有意义的。 连日来压在夏蝉心头的委屈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快要压垮了,所以她必须要尽快找个由头将这所有的一切发泄出来。 听了一会儿,阿蛮也总算已经能够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个大概了。 无非就是那一日夏蝉回去之后,机缘巧合的给赫连福生用上了那些劣质的炭火,这才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可虽然没出什么大事,最后却连带着奶娘被辞退。 然而,阿蛮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既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会牵连到奶娘,也不懂二少爷到底为什么非要将她辞退,更搞不清楚沈如故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开始疏远夏蝉? 她很想要立刻拉着夏蝉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此刻的她哭成这副模样,想必是从来都不曾有机会好好的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由得在心底里哀叹一声,“这丫头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学着长大啊。” 眼见着夜幕降临,可夏蝉却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连躲在角落里的阿蛮都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她一跺脚,心一横,像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下一秒,她就已然出现在了夏蝉的跟前,“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难道希望明天大家发现你尸体的时候,再给你加上一条“畏罪潜逃”的罪名吗?” “什么畏罪潜逃?” 夏蝉根本就没来得及分辨声音的主人,只是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 然而,当“畏罪潜逃”四二个字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放大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这儿傻坐着。 “对啊,我现在必须要立刻回去!”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夏蝉猛地站起身来,因为用力过猛,堪堪将站在她面前的阿蛮顶出去老远。 阿蛮回应了她两个咬牙切齿吐出来的字,“夏蝉!” 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直到此时,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阿蛮?” 对上阿蛮愤恨的眼神时,夏蝉的眼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庆幸,想来,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阿蛮竟然还会想着她。 可她还没来得及飞奔上前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就见阿蛮咬牙切齿的怒骂出声,“我说你这丫头最近胆子是原来越大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对我?” 她双手叉腰,指着夏蝉就是一通骂,“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想要把我冻死在这儿?” 夏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见她快走几步,还不忘回身提醒她,“我警告你,要是你冻死了的话,我可绝不会把你拖回去。” 听到这最后满是威胁却带着心疼的话语,夏蝉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至少现在还有人愿意守着她,与她一起并肩而行。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夏蝉索性也扯着脖子与她对喊,一句话让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所有的压力与不安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那一瞬间,夏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以至于当天晚上,当她与阿蛮静静的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向来认床的她却意外的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早,阿蛮还吐槽说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能睡的那么死的一个女人,夏蝉俨然可以去创造记录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安慰 两人嬉闹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收住了玩心。 可一旦沉静下来,夏蝉的脸上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挂上几分焦虑的神色,看的阿蛮不住的摇头。 “喂,我们昨天不都已经说好了嘛,面对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用颓然的态度去看,你现在最该想想的,是怎么让自己变成以前的那个夏蝉。”阿蛮点着她的鼻子,没好气的道。 虽是吐槽的话语,可却还是让夏蝉从中感受到了满满的爱意。 她朝着阿蛮淡淡的一笑,可扯出的笑容却还是无比的难看。 夏蝉又何尝不知道,她不惜要振作起来,才能往前看,如果一味的拘泥于现在,只怕是往后不管遇上了什么,她都会止步不前。至少会像阿蛮说的那样,再不敢张开双手拥抱每一个善意的人。 因为,她的心已经因着这些不太愉快的经历,而设下了旁人谁也无法轻易开启的枷锁,将她自己与别人生生的隔绝开来。 可是,当她睁开眼,一想到怡月馆中的众人以及沈如故对她的态度,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鼓足勇气再回到那个她不算陌生的地界。 似乎就只是在一夜之间,那些她熟悉的场景在转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换上了另外一种让她惊愕的面孔,看不穿也读不懂。 阿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到一旁坐定,语重心长的道,“夏蝉,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也相信你一定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你需要做的,只不过就是让自己静下心来,忘掉之前的一切。”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你不是说,已经跟二少爷拍着胸脯保证了吗?既然已经立下了军令状,那就必须要执行,更何况,你就不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吗?” “当然想。”夏蝉想也没想就立刻道,“可我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一刻刚刚生出的几分坚定的语调,在转瞬间又变得颓然。 阿蛮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但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柔和的模样。 从她决定守在夏蝉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要收拾起自己所有的不安。因为,她必须要替夏蝉保持理智,否则她们将永远都无法找到通往真相的那一条路。 “跟我走。”阿蛮突然站起身来,拉着夏蝉就往前走。 这一次,夏蝉再没有反抗,可当她发现阿蛮带她来的是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地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茫茫然。 “这不就是咱们昨天……”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阿蛮就自顾自的接了过去,“对,你说没错,这就是咱们昨天待过的那个地方。你还记得你是站在哪里哭的吗?” 夏蝉定神想了想,终于抬手指了一处。 “那你还记得,你到底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吗?”阿蛮一步步的走到夏蝉昨日站定的位置,悠悠然的问道。 “呃……”夏蝉有些怔愣。 原本,她也以为这会是一条跨不过去的坎,可当她昨日扯着脖子喊出来,顺带着流了她一整年的眼泪之后,似乎一切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吗?”阿蛮反问。 夏蝉摇了摇头,“不,我没有。” “那你敢不敢站在这儿把昨天说过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阿蛮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问她。 这一次,夏蝉又犹豫了,她踌躇着好半天都没有跨出第一步。 “是不是觉得过去的那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阿蛮替她开口。 听着这一句,夏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可阿蛮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雀跃,而是坚定,“你说的没错,当你哭过一次,再回头去看那些事情,其实事情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需要想办法让自己从中获得教训,并且找到应对这些事情的办法,只有这样,下一次当你遇到同样的事情时,你才不会再度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阿蛮说的坚定,而夏蝉也听的认真。 同样的话,其实当初明月也跟她说起过,但那个时候,夏蝉并没有全然放在心上,反而是现在,在经历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之后,回过头来再来想,才会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幼稚了。 “阿蛮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自己这么慌乱了。”夏蝉默默的攥紧拳头,也跟自己在心里说。 “很好。”阿蛮欣慰的 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收住了脸上的笑意,“除了培养自己的坚定信念之外,你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 “回到你原来的位置,把没做完的事情彻底完成。” “真的非要这样吗?”夏蝉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事实上,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可她却已经无数次的向阿蛮表达想要离开怡月馆重新开始的心思。 只不过,每次话还没有说完,阿蛮就已经把话题岔开了去。 到最后她也只能硬生生的收住。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绝不可以做逃兵,除非,你已经对你自己彻底失望。”阿蛮一字一顿是的说着。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蝉的眼睛,努力读取着她眼底的神韵。 她相信,夏蝉总有一刻会明白,回到原本的位置,做完那一切,于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夏蝉果不其然避开了她的目光,但在此之前阿蛮就已经看出了她的不舍与纠结。 或许夏蝉自己都不知道,她所有的变化源自于沈如故对她的不理解,若不是因为她,夏蝉绝不会突然失控。 可偏偏也只有她,能最终让夏蝉学会成长,至少,是在没有任何人庇护下的成熟长大。 “你别忘了,那些炭火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难道你会任由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吗?”阿蛮一下就刺中了夏蝉的心事。 这一切事情的根源就是那一堆要命的炭火,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一切绝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第三百三十二章出事了 “当然不行。” 这一声,夏蝉应的无比坚定,“一定不能让她们再这样下去了。” 夏蝉说完,愣了好半响,因为,她再也没有听到阿蛮的声音。 待她茫茫然的抬头看向她的时候,这才发现阿蛮的嘴角荡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蛮,你笑什么?”她不解的问。 可阿蛮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回应她分毫,反而是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夏蝉心中疑惑,但却还是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准备问个清楚明白。现在,阿蛮已经是她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她更不愿意将昨日的一切再重新经历一次,所以她宁可选择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 夏蝉随着她一路走,狐疑的神色越来越重。 终于,她快走几步拦在了阿蛮的跟前,“阿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夏蝉难得的冷着脸,可阿蛮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轻笑出声。 “我想要去哪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可是,你跟那儿根本就没有半点交集,你说,你要去做什么?”夏蝉想也没想就一把拽住了阿蛮的手臂,想要借此来阻止她。 然而很快,阿蛮就借势挣脱了她的束缚。 从小跟男孩子们一起玩耍的阿蛮,学到的防身招数也自然比夏蝉要多的多。 夏蝉眼见着阻拦失败,心中更是焦虑,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今天你若是不说清楚你去怡月馆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你过去!” 看着夏蝉这衷心护主的架势,阿蛮不由得失笑,到最后,她索性直接败下阵来。 “算了算了,既然你这俨然一副怡月馆当家丫鬟的架势,那想必也就根本用不着我亲自送你回家了。”还没等夏蝉反应过来,阿蛮又道,“这样也好,我也能尽快回去忙活完我手头上的那点事。” 话刚说完,阿蛮便扭头就走,而夏蝉却是一个人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阿蛮走出了老远,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要亲自送她回去罢了,可偏偏自己居然还不领情? 想到这儿,夏蝉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阿蛮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她是不是开心快乐,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想明白了之后,夏蝉便转过身,坚定不移的朝着怡月馆的方向而去。每走近一步,她就直觉心中的不安扩大一分。 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会惹的大家不快,而那个时候,她若是再躲到阿蛮那儿去,只怕她也不见得会收留自己。 所以,回去的一路之上,她都小心翼翼的,就怕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同样,她也不忘一路暗示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见怡月馆里的人慌乱的跑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夏蝉再顾不上紧张,忙不迭的跑上前去,而她刚一出现,所有人就都一副惊喜的样子。 “夏蝉在这儿呢。” 这一句,让夏蝉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只能茫茫然的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夏蝉,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找你都快要找疯了,夫人下了命令,若是找不到你,我们也都统统不用在这儿干了。” “谢天谢地,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你才好。” …… 在众说纷纭的世界里,夏蝉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也在回到怡月馆之前了解到,因为她一夜未归,沈如故彻底发了火,并且责令众人不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所以众人这才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匆匆忙忙的出来找人。 没成想,她们才刚出了门,迎面就遇上了回来的夏蝉,大家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被她们簇拥其中的夏蝉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逼的整个怡月馆上下所有的人放下手头的工作,为她一个人而奔走。更不会想到前一刻还对她冷着脸的沈如故会因为她一夜不归而发怒生气……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始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以至于她站在怡月馆的门槛前,久久都不曾踏出第一步。 “怎么?你非要让我亲自来请你才肯进来吗?”沈如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的时候,簇拥着夏蝉的众人在刹那间四散开去,让开了一条道,让她能够第一眼就见到夏蝉。 “小姐?” 夏蝉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自信。 她还深刻的记着前些时日明月不见时沈如故的焦虑模样,那时她除了担心更怨怼明月不懂事,明知道小姐身边离不开,却还任性的不知道回来。可另外一方面,夏蝉却也为明月感到高兴。毕竟,她们大概是偌大的赫连王府唯一能够引起主子如此广泛关注的丫鬟了。没成想,这才几天的功夫,这样的待遇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想认我这个主子了呢?”沈如故板着脸走到近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啊,你就是当初跟明月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养成了跟她一样的性子,说走就走,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还没等夏蝉回应,沈如故环顾四周,厉声下了一道命令,“我警告你们啊,以后谁要是敢再什么都不说扭头就走,不留一句话,那就再也别进怡月馆这个大门。” 听着这话,夏蝉突然无比庆幸在此之前阿蛮非要逼着她今天回来。 若非她正好赶在了这道禁令之前回来,她还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机会能够在沈如故的身边贴身伺候着。 见众人没有反应,沈如故又冷着脸问了一句,“都聋了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整齐划一的应了声是,只有夏蝉一个人还怔怔的,缓不过神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阴差阳错 直到夏蝉拉了拉她的衣角,冷声问了一句,“你呢?” 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众人狐疑的神色里,怔怔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抛开其他的种种,她对这个冷宫一样的怡月馆还是有感情的,毕竟过往的很多时间,她都是陪着大家在这儿度过的,真要是突然让她换个差事,她还真有些担心自己会适应不过来呢。 “那你刚才怎么不应?”沈如故似乎并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听着她的质问声,夏蝉有些发怔,怯弱的出声,“刚才……刚才……” 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沈如故就已经展开了笑颜,全然不见刚才严肃紧绷的架势。 直到这一刻,夏蝉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在看到沈如故笑脸的那一刻,她突然又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觉,就像是她跟明月第一次陪着她来到这儿的时候一样。 沈如故说,“希望日后我们能在这儿守着一个温馨的家。” 那时候,夏蝉还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其实怡月馆已经不单单是属于沈如故的住地,更是她们的家。而这也正好映衬了沈如故当初说过的话,“虽然它位置很偏僻,可只要我们不在意,在哪儿都是家。” 此刻的夏蝉,已经全都懂了。 她唯一的遗憾,是此时此刻,她们少了一个家人。想到明月,她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望着远处的天空。 一转头,却发现沈如故也跟她一样,遥遥而望。 她听见沈如故轻柔的说,“她也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虽然不曾指名道心,但夏蝉却是知道,沈如故说的,一定就是明月。而此刻也只有她,能成为她们心底里最深的牵挂。 “一定会的。”夏蝉在心底里默默的加了一句,随即便躬身站在沈如故的身边,再不多言语一声。 “夏蝉,我要跟你道歉。”沈如故将夏蝉直接拉进了自己房中,逼着她直面自己,而后一字一顿的道。 听着这话,夏蝉愣住了。 “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怎么听不懂呢?”夏蝉茫茫然的挠了挠头,全然不解沈如故话中的意思。 可沈如故却一改往日的亲和,反而是一本正经的开口,“我要跟你道歉,夏蝉,对不起,昨天是我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夏蝉越听越迷糊,最后更是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直接跪下来认错,“小姐,夏蝉的确莽撞了,我不应该什么话都不说就跑了出去,而且还一夜未归,害的您担心了。” 此刻的夏蝉还以为沈如故是因为她的任性而生气,根本就不敢由着她再说下去,只想着赶紧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揽下来。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沈如故却一把拉住了她,亲自扶着她起身,这才又继续道,“你一句话不说就走的确不对,可我也有我的不对。” “昨天,我知道是你来了,可福生刚睡着,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就急匆匆的抱着他去床上睡,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沈如故解释着昨天发生的种种,可夏蝉却还有些愣愣的。 主子向奴才道歉这样的事情,她先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反而是经常听到有些姐妹们说自家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随时随地的向着她们这些奴才发泄。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夏蝉总会不由自主的为自己感到庆幸,虽然她跟在沈如故身边的时间不长,可却是从来都没有无端承受过她的任何怒火。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除了对他们温柔相待之外,还能为了安抚她们的情绪,而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 这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小姐,这不是你的错。”夏蝉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太任性了,是我没能冷静下来,所以才害的您担心了一晚上。” 此刻的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夏蝉原来以为自己才是满腹委屈的人,明明一心是为了主子,可到头来却是做什么都不对。可现在想想,沈如故才是承受的更多的人。 她身为主子,哪怕是心中有脾气,也只能一个人忍着,从不肯对旁人发泄。到最后她们还要将这一切的怒火全部都算在她的头上,她的委屈又向谁去说呢?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夏蝉便再不敢恨。 她当即站在沈如故的跟前,做发誓状,“小姐,夏蝉跟您保证,日后绝不会再任性冲动,还您担心了。” 看着她这副凝重的神色,沈如故不由得失笑,她握住了她指天发誓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夏蝉,你记着,你从来都不需要跟我承诺什么,但我很高兴能够看着你成长,我相信明月也很期待这一天。” 夏蝉听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将误会说开之后,关系比先前更是亲厚。正巧此时,赫连福生醒了,还没等沈如故反应过来,夏蝉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抱起,逗弄起来。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沈如故会心一笑。 而夏蝉则是主动请缨,“小姐,要不然,就让我来照顾小少爷吧,你已经有些日子都能好好休息了,若是再不赶紧将养着,日后可怎么好?”一想到沈如故多病而羸弱的身子,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沈如故无奈的点头应声,“是是是,我听你的还不行嘛?我说夏蝉,你现在说话的架势倒是跟你明月姐姐越来越像了。” 听着这话,夏蝉不由得扬起了头,“可不是,这些都是当初她千叮万嘱交代我的,为的就是能让我在她不在的时候,也能很好的照顾小姐跟小少爷……” 说着说着,夏蝉的面色凝重了些,她下意识的偏头去看沈如故的神色,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悬着的心这才放宽了不少。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担忧,沈如故淡淡的道,“我没事的。” 她冲着夏蝉淡淡的一笑,“不管怎么说,明月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姐妹啊。” 第281章:焦急等待 夏蝉闻言,点了点头。 “是啊,不管明月姐姐到底在哪里,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姐妹,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对不对?” 沈如故对上夏蝉殷切的眼神,应了声是。 的确,不论此时此刻,明月过的如何,在她们眼里,她永远都是她们的亲人、朋友。 当天晚上,赫连福生被抱到了夏蝉的房里,就睡在当初明月睡过的那张床上,而沈如故也难得的终于睡了个好觉。 事实上,这些天来,沈如故一直都很是焦虑。但夏蝉的出走让她陡然明白,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谁的责任。 炭火不能用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奶娘都已经亲口承认,他们房里用的炭火根本就是她自己选的,所以,整件事情既不能归咎于夏蝉的失职,也不能说是奶娘的不是。 可母亲的天性让她始终都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孩子继续交给奶娘照顾。 她之所以十分坚定的表示要自己来,无非就是想要给两人以威慑,希望她们能够明白,任何与赫连福生相关的事情都是极其重要的,绝对马虎不得。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显然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尤其是赫连禹德的加入,光是辞退了奶娘这一条,就足以带给她巨大的麻烦。 诚然,亲自照料福生大概是她最安心的选择了,可几天下来,沈如故却深感自己在生产之后体力大不如前,只怕根本就不能如奶娘一般照料的细致。 加之夏蝉因为经受不住重重打击选择离开,那一刻,沈如故只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承受再送走一个贴身丫鬟的命运,当初她之所以同意让明月离开,更多的是担心她没有办法在赫连禹德面前淡然自处,与其让她尴尬,还不如放她去找慧班。 这对于明月来说,或许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若是换成了夏蝉,沈如故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怎样,但总归还是与明月大不相同的。 至少,她不会如明月一般隐忍,也还不如她来的周全,真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任性起来只怕是根本就没有谁能够护得住。 那一夜,主仆二人带着对彼此深深的牵挂入眠。 一晃三日,洛千鸢始终都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得有些焦虑。 这一日,她又一次将翠儿喊了过来,焦急的问,“翠儿,你确定真的是按照我说的做的吗?” 翠儿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当即点了点头。“小姐,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办的啊。”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可翠儿心底里却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当日负责此事的丫鬟阿蛮一直都在身边,以至于翠儿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到最后还是趁着她不注意,一股脑儿的倒了些,这才算了事。 可她却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时间能够将它们搅和均匀,一旦有人发现不对的苗头,只怕会立刻意识到问题吧? 只是 这件事情,翠儿从来都不敢向洛千鸢提及分毫。 她最是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气,若是让她知道,她身为她身边的首席丫鬟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成,只怕会恨不能立刻就将她打发回洛府照顾老爷与夫人去了。 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会不会是那边的人还没来得及用上那些东西?翠儿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还请小姐务必要耐心等待。” 听着她这话,洛千鸢倒是真的沉下心来,仔细思忖,“其实,你说的也对。毕竟,每个月的份例那么多,想要她们一次就中显然是不可能的。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翠儿闻言,赶紧附和道,“说的就是啊。所以,咱们一定要沉住气,等着看好戏。” 她故意朝着洛千鸢想要的方向偏,果不其然,主子一听这话,就不由得喜笑颜开。 “说的不错,若一切真的能如同我所愿,那么今年这个年,只怕是有的好过了。”洛千鸢淡淡的一笑,再没有多说什么。 而伏在下首的翠儿心中却是直打鼓,洛千鸢越是在意这件事,这件事情就越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可现在……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已经联系上怡月馆的奶娘了嘛?什么时候把她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就在翠儿心思不宁的时候,洛千鸢突然问了一句。 这一句,吓的她整个人一个激灵,连手上的杯子都拿不稳了,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干什么?”洛千鸢惊声尖叫,双目猩红的瞪着她,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翠儿跪在地上,一边抓紧扒拉地上的碎片,一边还不住的磕头道歉,“对不起小姐,小姐,对不起,是翠儿不小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洛千鸢抢断,“不对,这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洛千鸢敏锐的发现了翠儿的异样,凌厉的眼神投射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直觉跟前的人微微一抖。 见到翠儿如此模样,洛千鸢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猜测,“说,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一声质问,再不如往昔,却是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决。 翠儿见状,心知这一次是怎么都瞒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姐,前些天刚得到的消息,我们安排在怡月馆的那名奶娘,已经被二少爷辞退了,现在去向不明。” “什么?” 一听这话,洛千鸢惊的站了起来,久久都不能平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努力稳住心神,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大概是两天前。”翠儿想了想,立刻道。 “为了什么?” “这个,奴婢并未能打听到全部,只说是沈如故突然决定亲自照料儿子,所以二少爷就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给辞退了。”翠儿仔细的梳理着她得到的消息。 可洛千鸢却显然不愿意相信。 第三百三十四章打探 “不对,这事情一定不可能真的这么简单。” 洛千鸢坚定的相信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定然是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她又看向翠儿,问,“沈如故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抚养孩子?” “这个,翠儿不知。” 翠儿的话更加印证了洛千鸢的猜测,她当即道,“不行,你立刻再派人去打探,一定要搞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翠儿应了声,刚准备出门,却又被洛千鸢喊住,“尤其是沈如故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所有与沈如故有关的线索,一个都不许放过!” 她说的坚决,翠儿更是听的胆战心惊。 但凡是与沈如故有关的消息,洛千鸢总是不愿意放过分毫。哪怕再是一些平淡无奇的东西,一旦落在了她的手里,就像是能够从中读懂沈如故那个人一般。 纵然翠儿有时也会觉得自家小姐这般谨慎小心有些过了头,可对于主子的吩咐,她向来是不敢怠慢的。 这不,她立刻就吩咐人去办。 那人是赫连王府的一个老人,素日里与不少丫鬟奴才都还交好,总能在不经意间谈听出不少让人惊愕的新闻,也因此成了不少主子们勾结的对象。 毕竟,一旦得到这个人的支持,就相当于在赫连王府里为自己找了个千里眼与顺风耳,能在转瞬的功夫里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消息。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却也是一个弊端。 即人人都可以花银子从她口中买消息,其中的真假就难辨的多了。 翠儿刚知道洛千鸢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曾想过要劝说她慎重一些,可洛千鸢却只沉迷于能足不出户获取沈如故现状的快感,根本就顾不上许多。 更何况,前几次那人提供的线索都还算有效,包括玉如意的那一次。 虽然最终的结果有些不太让她满意,但终归还是起到了些作用的。 在洛千鸢看来,哪怕不能让沈如故立刻倒台,能给她找些麻烦,却也是不错的。 这一边,洛千鸢想法设法的想要探听到沈如故的消息,而嘉懿郡主却也没闲着。 因为手下的人老是跟她打岔,恨不能天天让她与赫连禹凡待在一起,日子久了,别说她有些吃不住,就是赫连禹凡也隐隐展现出些不耐烦。 尤其是每次喝多了酒,他就总念叨着沈如故的名字,这让嘉懿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 可同时,却也在提醒着嘉懿,她嫁到赫连王府来的根本目的。 “我好像已经有些时日没去跟王妃请安了吧?”这一日,才刚刚早起,嘉懿郡主瘫软想到了什么。 身后的丫鬟利落的替她梳着发髻,“回郡主,王妃吩咐了,您大可不必天天前去晨昏定省,世子府的家业需得慢慢移交到您的手里……” 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嘉懿郡主打断。 “行了,这些事难道我会不知道吗?王妃亲自交代给我的,我敢忘吗?”她白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人便立刻欠身施礼。 嘉懿有些愤愤然的起了身,自顾自的走了出去,“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此刻的嘉懿多少觉得有些颓然,明明是她身边的丫鬟,可做派却越来越过分。而这一切的变化似乎是在那一次的妥协之后。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只怕是嘉懿怎么都不会愿意由着这些个丫鬟们随意拿捏。 当初她不过是看在这些丫头也是真心为她好的份上,所以才勉强同意了。 不成想,在这之后,让人招架不住的事情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而且也不知道是谁授的意,每个人都全然不顾她的意思,硬生生将她跟赫连禹凡锁在一个房间里。 若不是他们两人定力还算不错,只怕是早就已经…… 想到这些事情,嘉懿就气不打一处来,更要命的是,她跟赫连禹凡盘算了好几次,竟然谁都没有想清楚这些事情到底是谁的意思。 若说,能够有能力号令她身边丫鬟的人,并没有多少。 在宫中,皇上与皇后算一个,在宫外,便也只剩下赫连王爷与王妃了。 可若真是王爷与王妃的意思,她身边的丫鬟不会各个都这副模样,只怕这威吓来自于宫中。 嘉懿倒是也跟赫连禹凡提过,要不找个时间进宫去跟皇上好好的说一说,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逼着他们生养孩子。可赫连禹凡不同意。 说是一旦提出了这个诉求,只怕是宫中上下所有人会立刻盯着他们两个人不放,到时候,只怕就不是被几个丫鬟锁在房间里这么简单了。 嘉懿仔细的想了想他的话,觉得也对,这才始终都隐忍着什么都没有说。 可多日不曾踏足赫连王府,连带着连沈如故的消息都没有一个,这多少让她有些焦虑。 这不,昨夜,她就已经偷偷吩咐人前去打探怡月馆的消息。 她希望今夜能让赫连禹凡有个安眠的夜。 自从赫连福生的满月宴之后,赫连禹凡便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与怡月馆有关的一切,可纵然他面上沉静的什么都没有说,嘉懿却还是觉得,他其实很想知道他们的动向。 只是,他始终都拉不下脸来主动去问上一问。 当然这其中更为重要的缘故是,他希望能借着远离来保护他们母子。 在那一日的满月宴上,就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说是赫连福生与赫连禹凡长得相像,甚至比赫连禹德更像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虽然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并没有能够扩散开去,但却还是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巨大隐患,挥之难去。 所以,嘉懿才希望能够帮他探听到些许的消息,至少也能让他心安些。 只是,她发现自己始终都没有办法坐以待毙,让她留在原地等着最后的消息这实在是太煎熬了。 这不,她才故意问起要不要去像王妃请安,顺便借着这个由头拐去怡月馆亲自看一眼。 第三百三十五章闭门不见 没了丫鬟的跟随,嘉懿的行动自如的多了,可她却也没有彻底放松警惕,一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个影子跟上。 当她发现这一幕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毕竟,这些人当初都是她亲自拣选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随地站出来帮忙。可现在,他们却把跟踪自己作为了主要业务,这不得不说,让嘉懿感到有些绝望。 可最要命的是,这些事只能默默的潜藏在心底里,说不得骂不得。 因为,那个站在他们身后指使着他们这么做的人,是连她都没有说不的人。所以到头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妃,世子妃来了。”嘉懿郡主才刚到门口,就立刻有人转头去通报了赫连王妃。 王妃见状,忙不迭的命人将她迎了进来,“嘉懿给母亲请安。” 嘉懿的礼还没有行完,王妃就已经将她一把扶起,“不是都说过了嘛?这些个虚礼不要也罢,来来来,坐着说,作者说。” 王妃恨不能立刻就将嘉懿拉到身边,好好盘问盘问他们的进度。 当初宫中差人送来密旨,要她决不能影响他们的大计,王妃自然欣然应允。 自从有了赫连福生之后,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念叨了多少次,想要再有一个孙子,让他们双双承欢膝下,也好感受下含饴弄孙的乐趣。 可不成想,赫连禹凡娶亲将半年,世子府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也怪不得宫中的人会这么着急了。 “母亲近来可好,媳妇近日来没能日日晨昏定省,还望母亲恕罪。”纵然已经看出了王妃的急切,可嘉懿始终都不敢落下半分礼数。 她虽已经嫁到了王府,可毕竟是皇家子弟,怎能因为自己的缘故,给皇室抹黑呢。 王妃闻言,淡淡的一笑,“咱们不都说好了嘛,你要忙着接手世子府的家事,本就分不身,所以也就不必日日都到我这儿来。”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洛千鸢跟陆碧游每日都会来陪我说会儿话,我倒是也不孤单,只是……” 嘉懿静静的听着,眼见着王妃说到关键处,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先是一怔,但一抬眼注意到王妃别样的眼神时,便恍然了。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嘉懿微微示意,王妃果然就顺势接了下去。 她握着嘉懿的手轻拍了几下,道,“禹凡年纪也不小了,虽说这些年老早就封了世子,另外开府,可这么多年,却还是没能诞下一个子嗣,我这为娘的心里,终归是不安啊。” 说到动情处,王妃甚至还提起秀帕擦了擦眼角。 嘉懿见状,赶紧柔声劝慰着,“娘,禹凡可不是没有子嗣,不然您孙女该不高兴了。”顿了顿,她又笑着道,“再说了,如今碧游妹妹与千鸢妹妹都在,我一定督促着几位妹妹将这事提上日程。” 王妃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见嘉懿这么说,却也只能硬生生的收住了话题,淡然的点了点头。 末了,还加上了一句,“你身为世子妃,也一定不能落于人后啊。” 嘉懿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就低下头来,好半天都不曾多说一句话。 王妃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下一喜,只当她是新嫁娘娇羞的模样,毕竟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殊不知,这不过是嘉懿事先就已经想好的应对策略而已。 沉默不语是能帮着她尽快避开这些话题的最好手段,至于这背后的深意,就留给他们自己去臆断吧。 哪怕是最后被人问起来,她也能坦坦荡荡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旁人自己的猜测而已。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那几个深感希望破灭的人,只怕也不能多说什么吧。 赫连王妃一向都潜心礼佛,每日更是有固定的参佛时间,嘉懿眼看时间不早,索性就起身告辞,“娘,时候不早,我就不再多叨扰了。” 王妃自然没有多做停留,心中甚至还念叨着,这些时日一定要替赫连禹凡与嘉懿好好的求求观音娘娘,保佑他们能早日为赫连一家开枝散叶。 嘉懿出了门,直往怡月馆而去。 可让她诧异的是,她叩了许久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开,最后只好悻悻然的离开。 待她回转来,心中还始终惴惴不安,无奈之下,只能拉过管家问个清楚,“近日,王府上下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管家闻言,心中大惊,还道是嘉懿发现了什么,立刻正色道,“老奴失察,请郡主恕罪。” 嘉懿一见他这副架势,整颗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立刻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恨不能立刻就了解清楚一切的始末,可偏偏管家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老奴正想问,郡主您发现了什么?” 这一问,让嘉懿好半天都不能从惊愕之中回神。 待冷静下来,她才索性开门见山的道,“我刚才路过怡月馆,想进去看看二夫人与小少爷,却始终都不见有人应答。不知是何道理?” 管家听着这话,这才微微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原来是这事啊。”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道,“郡主放心,二夫人很好,小少爷也并无大碍,只是听说这些日子天气转凉,夫人担心小少爷受凉,所以才下令怡月馆众人闭门不出,想要以此来隔绝寒气!” “原来如此。”嘉懿也渐渐缓释了自己的紧张情绪,向管家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而回去的一路上,嘉懿却始终都眉头紧锁。 她想不明白,沈如故为什么要突然下了个这么奇怪的命令。 “闭门不见就能隔绝寒气吗?”在嘉懿的认知里,这显然是不可取的,可偏偏从管家刚才的话语里,她分明能够感受到这是因为沈如故坚持才有的结果。 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说什么?怡月馆闭门不见客?” 第三百三十六章怕是出事了 晚膳时分,当嘉懿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赫连禹凡的时候,他立刻就急了。 拔高的语调加上难以自持的紧张,让人觉得他几乎想要立刻飞奔到怡月馆问个清楚。 嘉懿只能尽力安抚着他的情绪,“你先别紧张好吗?管家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要是老是这样自己吓唬自己的话,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给逼疯的。” 可赫连禹凡却是半点都冷静不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怡月馆本来就处于阴冷地界,现在又是冬季,能让她想出闭门不见的办法,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嘉懿见状一下就来了精神,还道是赫连禹凡已经猜到了什么。 可当听完赫连禹凡的解答时,她却又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现在的她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而此刻,洛千鸢也接到了一样的消息。 与赫连禹凡与嘉懿的紧张不同,她显得很是兴奋。 “呵呵,闭门不出,沈如故,你有本事的话不如就在怡月馆里蹲上一辈子,永远不要出来了。”洛千鸢搅着手里的帕子,脸上依旧是愤恨的 模样,若不是站在她对面的熟知她脾性的翠儿,只怕是一早就被吓傻了。 “翠儿,你说,这个时候,怡月馆里的那些个虾兵蟹将,在做什么?”洛千鸢一改先前的阴鹜,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若不是因为主仆有别,她恨不能立刻拉着翠儿在一旁坐定,帮着她一起分析情况。 翠儿倒是还算警醒,她微微摇了摇头,“翠儿不知。”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将洛千鸢的兴奋劲儿打散了不少,但好在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是附和着道,“也是。毕竟她们一直闭门不出,外头的人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探听到半点消息。” 顿了顿,她又自说自话一般的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一日不出现在赫连禹凡的面前,就一日不值得我记挂在心。” 翠儿听着这话,又忍不住替洛千鸢觉得无奈。 事实上,在翠儿看来,若是世子爷有心,不论沈如故到底是个什么境遇,哪怕是她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世子爷的面前,只怕都抵挡不住他对她的想念吧。 翠儿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提醒洛千鸢,或许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抹杀那个存在世子爷心底里的沈如故的影子。 于她而言,或许最好的选择根本就是与沈如故握手言和。 可每一次,当她试图挑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却总是会被洛千鸢无情的制止。 显然,她一点都不想要揭开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真相。 到最后,翠儿只能静静的守着这个执拗的主子,陪着她做一切疯狂的事情。而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替洛千鸢办的吧? “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赫连禹凡始终都挂着心事,怎么都静不下来。被嘉懿强压着坐了许久,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你想怎么去?” “还能怎么去?” 面对嘉懿的追问,他不答反问。 嘉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看他眼底散发着猩红色的光,显然是已经急狠了。可偏偏她又不能就这样由着他去。 “赫连禹凡,你以为你是谁,你去看了一眼,他们就能好好的了?”嘉懿突然不屑的开口。 这一句让赫连禹凡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是啊,就算是他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既不可能一把抱起他们母子送到更为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解决他们眼下的困境,到最后还不是原路返回? 无尽的失落感笼罩着他,让他一下就颓然坐在原位上。 嘉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赫连禹凡心中的郁闷却丝毫都不曾缓解分毫。他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想着一旦醉了至少就能再不念着这些事。 可让他失望的是,他越是想要喝醉,到头来就越是清醒。 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过去的种种,让赫连禹凡根本就不能安生。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眼前也飘荡着沈如故的身影,“如故……”他低声喊着,可一旦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只能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一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禹凡?” 嘉懿眼看着他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可不管她怎么呼喊,赫连禹凡就是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思。 除了惯性一般的拿起酒杯,猛地灌进肚子里之外,他像是已然忘记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可做的事情。 嘉懿无奈,只能伸手夺过了他的酒杯,“你不能再喝了。” 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就已经伸手过来,作势要抢。 好在嘉懿眼疾手快的避开了他的动作,这才终于保住了手里的酒水,她两手撑在赫连禹凡的双肩,逼着他与自己对视,“禹凡,你看看清楚,我是谁?” 赫连禹凡强撑着睁开眼,凝神看了许久,在嘉懿的满腔期待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如故,如故……” 下一秒,赫连禹凡整个人就挂在了她的身上,再不肯移开分毫。 “如故,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赫连禹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嘉懿就已经手起手落,将人敲晕了了事。 眼下这种境况,也只有让他沉沉的睡去才是最好的了。 “禹凡,对不起,我不能放你出去。”好不容易才将赫连禹凡搬到了床上,看着他紧皱的容颜,嘉懿也止不住的心疼。 虽然很清楚他们之间不过只有利益的关系,但却丝毫都不影响她对他的心疼,这明明是一个爱惨了沈如故的人,却偏偏被命运捉弄,只能眼睁睁的把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生推开。 更要命的是,明明清楚他们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的牵绊,却始终还是放不下。 嘉懿不知道她要在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一个真心待他的男子,可她明白,现在的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伸手抚上赫连禹凡的脸庞,轻柔的喊了一句,“等我。”便转身出了屋子,片刻后就飞离了世子府。 第三百三十七章夜探 趁着夜色,嘉懿轻而易举的翻进了怡月馆的内院,一身黑色夜行衣让她完美的隐匿在夜色里。 翻转、跳跃,一气呵成的连贯动作,丝毫都没有惊动院内的任何人。 “切,早知道这么简单的话,就不换什么夜行衣了……”嘉懿不由得在心中吐槽,她之所以如此谨慎还不是因为当初赫连禹德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加强对沈如故母子的保护。 可真当她亲自来转悠了一圈,才发现,这些不过都是空谈。 只怕这怡月馆里,除了那几个赫连禹凡亲自拨弄过来的奴才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吧? 这样想着,嘉懿已经一个闪身寻摸到了沈如故的房间门口,只是屋内一片漆黑,她又不敢堂而皇之的推门进去,问个清楚明白。索性就先在窗户上戳开一个洞,趁着月色小心翼翼的探寻着里头的消息。 此刻的她只希望沈如故还没有全然入睡,她还能在不惊扰更多人的前提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嘉懿终归还是忘了,若然沈如故还尚未休息,她又何必灭了灯呢?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在她脑海里兴起,没来得及让嘉懿懊恼自己的莽撞行径,她却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屋内似乎根本就没有人烟。 如今已是隆冬,各个院子里都生起了炭火取暖,可偏偏,她却是不能看到半点烧红的炉火,沈如故的屋子里暗的可怕。 “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嘉懿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倒真不是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冲进去,之前是怕惊扰了沈如故,闹出什么不必要的笑话来,可现在,她却是真的不敢了。 沈如故不在怡月馆,又能去哪儿呢? 在这偌大的赫连王府,除了这儿,她还有其他安身的地方吗? 嘉懿不敢往下想,她开始谨慎的环顾四周,可最终却发现,除了沈如故这儿,其他各个房间里都能找到生气,忽明忽暗的光亮,不都正昭示着屋内有人吗? 就连整个怡月馆,丝毫都不见任何挣扎或是拖拽的痕迹。 可一圈下来,嘉懿却始终都想不明白—— 怡月馆里未见任何异常,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沈如故不见了?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根本就无处安放那颗焦灼的心。最终还是她请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嘉懿不住的劝慰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若真是怡月馆里出了什么意外,这上上下下的奴才们除非都死光了,否则怎么可能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呢?” 旁人她或许不相信,可夏蝉却是第一个不会任由这些事情发生的。 之前早在沈如故生产的时候,她就已经领教过她的本事了,但凡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紧张的要命,如今真若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只怕她早就已经恨不能脚底抹油一路小跑着出去找救兵了。 没道理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个知情人啊。 想到这儿,嘉懿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临走前她又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怡月馆,想着明天一定要找个人来问个清楚,至少绝对不能让外头的那些人再一无所知了…… 至少,她一定要替赫连禹凡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嘉懿不知道的是,当她前脚刚离开怡月馆,后脚沈如故就从夏蝉的房间里出来了。 这几日,她几乎日日都留在夏蝉的房里,连自己原本住在那儿都快不记得了。 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她一个人照顾赫连福生的时候出了点差错,那孩子这几日一直都病恹恹的。好在夏蝉回来帮着她一起照料,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扛的下来。 而且,更让她们觉得费解的是,自从夏蝉那日将赫连福生带回了自己屋里,那小子就深深的不肯从明月的床铺离开。 这不,没有办法,她们所有人都只能无条件的屈从于怡月馆的这位最大牌的爷,就连沈如故也不能幸免。 要不是因为赫连福生一直反反复复,沈如故也绝不敢下了闭门不见的命令。 这一日,她一直都提心吊胆,怕的就是一个不小心会不会得罪了王府里的什么人,到时候又给跟着她的那些个丫鬟与奴才引来麻烦。 可她本就是一介女流,又不谙武功,所以对嘉懿已经偷偷潜伏进来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若是她再晚离开一会儿,只怕她们两个人就能迎面撞个正着,也就免了后面的许多误会。 可这人世间的事情,若真是一切如人所愿的话,只怕生活也就少了许多乐趣。 这不,第二日一大早,刚送走了赫连禹凡,嘉懿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怡月馆的门口。 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场景,都必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沈如故从里头解救出来。 而她弄出的这个大阵仗,也毫无意外的惊动了赫连王府的所有人。 洛千鸢一大清早就被不请自来的陆碧游打乱了阵脚,好不容易才恢复镇定自若的神色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还没坐下,就听到她不住的摇头。 “我真没想到,妹妹你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你难道没听说吗?今儿一大早咱们英明神武的世子妃就带了一大堆的人浩浩荡荡的跑起怡月馆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陆碧游说到后来,还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一副后怕的架势。 洛千鸢先是一惊,可当她转头看到翠儿向她微微颔首示意时,却又不得不相信,陆碧游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只是,她实在是不明白,嘉懿又是什么时候跟沈如故重新勾结起来的? 之前不是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都已经懒得面对了嘛? 然而,这些疑惑却是始终都没有人能开解她。毕竟,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怡月馆里,哪里还顾得上嘉懿郡主呢? 再者,嘉懿郡主本就位高权重,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指摘的不是? 第三百三十八章化敌为友 “不知,姐姐有何高见?” 洛千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紧张的陆碧游,实在不愿相信,她一大早急匆匆的赶来,就只是为了跟她说这么个消息。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陆碧游的声音淡淡的,似乎真的对整件事情没有任何看法,“她可是世子妃,她想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呢?” 洛千鸢好整以暇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姐姐又何必亲自跑来知会我这一声呢?” 她故意将知会两个字咬的极重,毕竟,在场的都不是愚笨之人,谁又会无法把握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呢? 但让洛千鸢奇怪的是,当她点破了对面之人的意图,陆碧游却看不出有半点紧张,反而变得更加坦然。 “我自然是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才来与你说的,若是妹妹不领情的话,那我现在走就是了。”说着,陆碧游就起身欲走。 洛千鸢见状,只淡淡的抬起头状若无意的瞥了身边的一眼,翠儿便立刻火急火燎的冲上前去,张开双手拦在陆碧游的跟前,“陆夫人切莫见怪,我家小姐素日里习惯自然起,如今这冷不丁的早了半个时辰,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呢。” 她替洛千鸢找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同样也让陆碧游只能闷声吃哑巴亏。 谁让就是她急匆匆的把人从被窝里扥了出来,如今对方有点起床气,她就算是再不舒服,也只能生生的受着。 “哼。”陆碧游愤愤的一哼,声音不大,但却是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真切。 毕竟,此刻站在这屋里的,也不过就四个人。 就在陆碧游又抬脚准备闪人的当口,洛千鸢却是突然张了口,“姐姐留步。” 她用最简单的四个字将人给留了下来。 陆碧游顿住了脚步,可却不曾回过头去看一眼洛千鸢的神色,只不屑道,“妹妹这是何意?” 洛千鸢闻言,赶紧快步到了跟前,脸上挂着满满的歉意,“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妹妹一般见识了。翠儿是知道我的,素日里就习惯睡到自然醒,这冷不丁的被人吵醒,这不,到现在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嘛。” 说着,洛千鸢作势往后一倒,翠儿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抱怨了一句,“小姐,您每次都是这样,哎。” 看着面前这主仆二人一搭一唱的架势,陆碧游心里明镜儿似的,但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总归还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着急跑来,妹妹此刻还正酣睡着呢,哪里管的了怡月馆里的热火朝天啊。” 若说陆碧游没有生气,却也是假的。 纵然都只是这世子府里的妾室,可她陆碧游怎么着也比洛千鸢进门早,既然当的起那声姐姐,自然也必须要摆出所谓姐姐的架势来。 她洛千鸢虽然表面上跟谁都一副和气的样子,谁不知道偌大个世子府里,她最看不起的就是她了。 可纵然对此心知肚明,她陆碧游却依旧不能在洛千鸢面前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一来是必须要为自己留下足够多的转圜余地,二来是她们之间的确还没到了能直来直往的境地。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而暂时结盟的盟友罢了。 这一点,洛千鸢想必也清楚的很。 “可妹妹这儿,我还真是一刻都不敢多待,就怕什么时候一个不下心惹的你不快,到时候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听着陆碧游意味深长的话,洛千鸢只是淡淡的一笑,再没多说什么。 双方都是明白人,自然没有必要把一切都非得要摊开摆在明面上来说。 就像是现在,洛千鸢亲自引着陆碧游,“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洛千鸢神态自若的抬起手,主动上前引路,这一幕让陆碧游多少有些意外。 毕竟,往日里洛千鸢哪怕是多一分钟都不愿意跟她待在一起。 “也好。”陆碧游应承了下来。 “姐姐去请过安了吗?” “不曾。” “不如一起?” 两人干脆利落的约定了后面的事,而此刻的嘉懿却还被困在门外。 她浩浩荡荡的带了一堆人进入王府,一早就成了王府上下许多人观瞻的风景,但好在自小长在皇宫,让她对这一切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感觉,自是泰然处之。 可王妃却不一样了。 她倒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起过怡月馆里近日的动向,也偷偷派人去打听过,未曾听闻有什么异动,这才由着沈如故她们去了。 好不容易才有的太平日子,她可不希望再被沈如故折腾出些变故来。 于王妃而言,安宁祥和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一听说嘉懿突然带了许多人去怡月馆,整个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着急忙慌的喊来丫鬟,不安的问,“世子妃在哪儿?” 那丫鬟先是一愣,还未能理解王妃脸上的焦急神色,就听她又沉声问了一句,“我问你话呢。” 丫鬟见状,便知王妃是真的急了,即刻跪倒在地,“世子妃,世子妃她应该在怡月馆……” 其实,这丫头也不过是刚刚听人说起,本来还想着要宽慰王妃几句。 可一见王妃这副紧张的模样,她一下子就慌了神,就连说出口的话,都让人惊愕不已。 “世子妃与沈夫人向来交好,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王妃您还是别太担心了。” 一听这话,王妃一下就坐不住了,她疾走几步到了门口,立刻招呼管家过来。 而管家一见王妃这阴沉的神色,心下骇然。 要知道,偌大的赫连王府里,王妃算的上是最沉静的人了,至少,她绝无可能突然慌乱。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些许他还来不及探听的事情。 “老奴在。” “马上去怡月馆蹲守着,千万不能出事。”王妃厉声吩咐道。 她之所以做出这个决断,无非是希望有人能赶在她之前将这一切处理好,“另外你赶紧派人去将世子爷与二少爷请回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破门而入 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他那两个好儿子搞出来的,王妃就不由得有些生气。 她恨不能立刻就将那两人提溜回来,让他们亲自解决眼下的困局。 可王妃也知道,这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敢往下想,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诸多骇人的画面,让她根本就无从招架。 若不是身后的小丫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王妃,您没事吧?”小丫头正一脸紧张的问着跟前的人,生怕出什么意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娘,您没事吧?” 洛千鸢厉喝丫鬟,而陆碧游却是径直到了赫连王妃的跟前,亲手扶住了她。 这一分神,洛千鸢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她刚准备上前亲自扶着王妃进屋,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靠近,王妃就已经甩甩手,径直往屋里去了,将她一个人晾在原地,好不尴尬。 若不是翠儿小声的提醒她,她甚至都想立刻扭头就走。 洛千鸢虽不及嘉懿是皇亲国戚,可凭着洛弘勇在这京城的名号也算不得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她自小就被他们夫妻捧在手心里,哪里受到过这么多的委屈。 而陆碧游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她嫁到世子妃的年头比洛千鸢久,就是她平素里见识过的你争我夺,明争暗斗也比她要多出不少。 这察言观色的功夫,洛千鸢自是比不上她的。 就说今日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王妃肯定是心情不好,至于缘由也根本就用不着多猜。 连她们两个都急匆匆的从世子府里赶来了,王妃还可能不知道吗? 可偏偏洛千鸢竟然在她面前斥责丫鬟们的不是,那架势算的上是衷心护王妃,可真要分解开来说,也可以说是尊卑不分。 的确,她洛千鸢是主子,丫鬟只是丫鬟。 可在王妃的跟前,她们也不过就是媳妇,哪有媳妇公开跟婆婆叫板的,更何况,她们还只是个妾室。 “娘,您怎么就不小心着点呢,您说说,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让我们如何是好啊。”才刚一把王妃扶进内室,陆碧游就挂着一副紧张的神色,还没能王妃回应,她便转头吩咐自家丫头,“快,去请个大夫来。” 丫鬟刚一应声,却被赫连王妃制止了。 “不妨事的,不过就是一个不小心没站稳而已,这不是你来的及时扶住了我嘛,就别折腾了。”王妃紧紧的拽着陆碧游的手臂,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陆碧游却是不从,“不行,还是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将养几日,这样也好放心。” 丫鬟作势要走,却不想迎面撞上了洛千鸢,只得生生顿住脚步。 洛千鸢并不知晓屋内的情况,只当是这丫头冒冒失失的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更是心中不快,她正要发作,翠儿却眼疾手快的制止了她。 她用手悄然指了指屋内,洛千鸢顿时意会,堪堪收住了自己的脾气。 “媳妇给婆婆请安。” 洛千鸢刚一入内,就见陆碧游守在赫连王妃的跟前,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她心知陆碧游此举不过就是想要借势宣扬她在王妃面前更受宠而已。 虽然心中不快,可洛千鸢还是只能隐忍着不发。 毕竟,王妃就在跟前,她已经错了一次,再不能这么莽撞了。 “我暂时还死不了。”王妃带着愤恨的回应,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陆碧游动作迅速的跪了下来,致歉道,“娘,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若有什么看不过去的,交给世子爷与二少爷来处理就是了,您跟爹年纪都大了,也该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洛千鸢也跟着跟在一旁,只是,她不敢再多言。 进门之前,翠儿就提醒过她言多必失的道理,只是她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对她刚才的无心之举这般生气,她原先只当是一次失误而已,可现在看来,更像是失策。 若不是她被陆碧游率先抢了最好的时机,又怎么会将自己逼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若不是陆碧游抢在她之前先一步将王妃送了回来,又哪里会有机会能敲边鼓? 此时,洛千鸢俨然是已经将这一切的意外全部都归咎在了陆碧游的身上。 而怡月馆内,沈如故不是没有听到外头的声响,但她最初并没有当回事,整个人有些困倦的躺在床上,始终都睁不开眼。 外头的丫鬟们倒是听到了声响,只是没有得到沈如故的首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夏蝉注意到不对劲儿,匆匆跑出来看的时候,嘉懿已经安排人将怡月馆的大门一脚踹开了。 应声倒下的大门,在怡月馆里闹出了不小的响动,这庞大的架势将夏蝉等人震在了原地,而屋内的沈如故则是一把爬起,急忙赶来查看。 沈如故茫茫然的看着屋外兀自发愣的众人以及那扇颓然倒下的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问出了一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蝉茫茫然的摇摇头,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这样了…… 倒是站在他们对面的嘉懿反应迅速,她一个箭步冲到了沈如故的跟前,将她上下仔细打量,“如故,你没事吧?” 听着这话,沈如故更是迷茫,她顺着嘉懿的目光看去,还倒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再三确认之后,这才道,“我没事啊……”她反倒是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问嘉懿,“倒是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用想,她也知道眼下的这一幕定然是嘉懿的杰作,除她以外只怕再没谁能有这般魄力。 可她却终归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她耗费这么大的力气? 嘉懿却是顾不上其他,只是自顾自的一个劲儿的说着,“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第三百七十四十章赶到 可哪怕已经有嘉懿再三的解释,沈如故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嘉懿,你这是……”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嘉懿郡主为了找她竟然不惜将整个怡月馆给拆了,现在还只是毁掉了一扇门,她不敢想,若是她再迟来一会儿,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看着沈如故愣愣的指着那扇已经彻底倒地不起的门,嘉懿的面色变了变,但碍于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人群,没有办法,她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轻咳了几声试图缓解尴尬,这才正色道,“这不是我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都不见你回应,还道是你出了什么事,一时情急,就……” 嘉懿没再说下去,可沈如故却已经懂了。 这意思是,事情闹成这样还应当是她的责任咯? 她微微蹙了蹙眉,再没吱声。闹到如今这种地步,她们这两位主子只怕已经成了这赫连王府的一场笑话。 她除了立刻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赶紧想办法把一切收拾停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好在,嘉懿带来的人也都还算机警,还不等她吩咐,便已经自动自带的隐退了。 临走的时候,还扛走了那一扇最是倒霉的门。 沈如故将人迎进了屋内,吩咐人上了茶,这才与嘉懿对坐,只是一开始,谁都没有先开口,反而是无比谨慎的互相上下打量,生怕错过对方身上的任何一点微小的神色。 这一头,两人互相试探,而匆匆赶来的管家却迎面撞上了那些悻悻然退下的奴才们,心道不好,再来不及赶去怡月馆查探情形,立刻忙不迭的转头准备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王妃。 他可没忘记王妃给他的任务是尽可能的阻止这一切,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再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去,只怕也根本就于事无补。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将这件事情交给更有权威的人来做。 他刚刚算了算时间,世子爷与二少爷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这样一想,他便再不多做停留,匆匆的赶着去见王妃。 一切果真如他所料。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得到消息,便急匆匆的往回赶。可刚一进王府,就听人说王妃受了惊,兄弟二人也就只能暂时先放下那一缕已经飘到怡月馆上空的紧张情绪,压制着所有的担忧与不安,先行去看望王妃。 彼时,陆碧游与洛千鸢都还在。 一见到两人进门,纷纷见了一礼。 在对上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形时,两位妾室的眼睛里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的光,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相对于洛千鸢的炙热,陆碧游还算沉稳。 哪怕,她也已经数日都不曾得见这位夫君,可她更清楚,当初她已经在王妃面前立下誓约,一定会恪守自己身为妾室的本分,做好她分内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权且交给老天爷决定便是。 所以此刻,她必须要尽可能的隐忍着那些激动的情绪,因为这里不是世子府,而她也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可洛千鸢却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可是她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人啊,从她嫁进世子府的那一天起,她就无数次的在梦里想见过他们相见的情形,可无论梦境里的相遇多美,也终归只能是梦。 事实上,除了每一次的家宴能让她见到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她便再没有找到过其他的任何机会。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在王妃这儿“恰巧”遇到赫连禹凡,她怎么能不激动? 可惜的是,赫连禹凡根本就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从进门开始,他就始终眉头紧蹙,一边是沈如故,一边是自己的母亲。 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母亲,您怎么会突然受惊呢?”赫连禹凡快步走到赫连王妃的身边,关切的问着。 王妃摇摇头,“不碍事的,只是一个不小心才出了差错,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这么多嘴多舌,倒是把你们给惊动了。” 这话说完,赫连禹德不自觉的扁了扁嘴。 “娘,依我看啊,您这是已经摔糊涂了,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不记得是谁火急火燎的把我们给喊回来的吗?要不是你风风火火的差人来说是什么府上出了大事,我跟我哥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赫连禹德一句话就揭开了所有的伪装,一时间让在场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赫连禹凡更是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可赫连禹德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随性的摆了摆手,道,“娘,既然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回来一趟,我想先去看看我的妻儿。” 最后的两个字,他是特意对着赫连禹凡说的。 果不其然,反应过来的赫连世子爷脸色有些不善,但他终归还是克制着的,单就从面上来说,并没有看出太多的喜怒。 只是,这微微蹙眉的神情,看在他的两位夫人眼里,就全然不一样了。 洛千鸢虽沉默不言,可她手上的帕子却是已经被她恨恨的搅成了麻花。双拳紧握,若是沈如故此刻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定立刻冲上前去将她撕个粉粹。 而陆碧游虽是一句话不说,可阴沉着的脸也多少说明了她的兴致不高。没有任何人愿意见到自己丈夫的心里存着另外一个人。 所以,她此刻的不满倒也是情有可原。 赫连禹德说完就转身欲走,只是还没能走出几步,就被赫连王妃喊住了。 “等等。”一声令下,赫连禹德应声顿住。可回头去看,却久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吩咐,一时间有些无语。 赫连王妃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叹了口气,这才道,“禹凡,你也跟过去看看吧,我听说嘉懿也在那儿。” “是。” 赫连禹凡应了一声,刚想要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吩咐洛千鸢与陆碧游,“你们两个,在这儿好好照顾娘。我马上就回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打破僵局 陆碧游当即应了声是,而洛千鸢却是怔在了原地。 她好几次想着要立刻从这儿溜走,赶着去怡月馆现场看看情况。 不论嘉懿是为了什么缘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可能让她有机会看到沈如故吃瘪的样子,总是再好不过了。 可没成想,赫连禹凡只一句话,就将她的计划硬生生的打破了。眼下,她除了听话照做乖乖留在这儿照顾这个老家伙,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到最后,她也只能颓然的应了声是,再不多言。 然而,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王妃竟然主动拒绝了。 她抬手制止了赫连禹凡继续往下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点小问题而已,不碍事的。这两个丫头在我这儿闲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跟着你们一起过去,真要是遇到什么,还能一起想想办法。” 这一句,让在场的四个人心下一惊。 赫连禹德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到了这个份上,谁还会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故意设计好的呢? 让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凑在一起,那会发生什么爆炸般的反应?赫连禹德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又在赫连禹凡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里,故意帮他问了一句,“娘,您是认真的吗?这怡月馆可是不大,真要是这么多人一起去了,我还真怕挤不下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赫连王妃一记眼神给制止了。 就这么的,赫连禹德悻悻然的闭口不言,将那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全部都憋在心里,可一脚踏出屋外,他却不由得替怡月馆里的那位紧张起来。 他不过就是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就给自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一个嘉懿郡主还不够?若是再加上里头的两个?就连他都忍不住头皮发麻,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她要怎么招架的住。 这样一想,赫连禹德便再不浪费时间,与其跟这三个人插科打诨,他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沈如故那儿有什么可以帮的上的吧。 他急匆匆的离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人神色各异。 刚一避开赫连王妃是视线,赫连禹凡便吩咐两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不必跟着我。”甩下这一句,赫连禹凡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也不去管身后两人的神色。 洛千鸢闻言,立刻就急了,“可是,王妃说……” 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身边的陆碧游却是给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就这么的,洛千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禹凡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也曾想过要立刻追上去,可偏偏陆碧游死死的拽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开分毫。 “陆碧游,你到底什么意思?”洛千鸢愤恨的看了她一眼。 陆碧游但笑不语,只在赫连禹凡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悄悄然的放开了手,而后自顾自的悠然离开。 此刻的洛千鸢怎一个恨字了得。 她直觉今日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陆碧游随意揉捏的玩偶,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能轻而易举的毁掉她所有的计划。 当她想要在赫连王妃面前树立起一个好媳妇的形象时,却硬生生被她毁成了一个不知尊卑的无知女人。 当她想要亲眼见证沈如故的衰败时,却又被陆碧游害的失掉了最好的时机。 她真的再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了。 翠儿见再无旁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在洛千鸢的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很快便让她的情绪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仆二人兴致勃勃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好似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翠儿,你说,现在的怡月馆里到底会有多热闹啊?”洛千鸢忍不住遐想起来。 “奴婢不知,但想必每个人的心里都不会好受的。”翠儿端着热茶进来,亲自送到了洛千鸢的手里,这才开口。 洛千鸢闻言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这四个人只怕不会有一个好过。” 嘉懿与赫连禹凡,赫连禹德跟沈如故,这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怕连他们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了吧。 想到这儿,洛千鸢不由得失笑,又不无赞赏的看了翠儿一眼,“不得不说,翠儿你的分析还真有道理,与其我们掺和其中被咬的狗血淋头的,倒还不如由着他们自己打去,到时候或许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翠儿笑了笑,没有应声,她刚才只不过跟洛千鸢说了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也是当初洛将军与洛夫人千叮万嘱的一句话,只不过,一旦陷入与沈如故之间的纠葛,自家小姐就会立刻忘掉所有的一切,只想着将人处之而后快。 所以,这些警醒,也就只有她这个贴身的丫鬟帮忙记着了。 好在,这一次,洛千鸢听进去了。 如若不然,翠儿真的不敢想象,要是她刚刚真的非要跟在世子爷的身后跑去怡月馆看热闹,又会有多少人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这儿。 眼下,炭火的事情还没有进展,若是她们贸然的赶过去,只会为沈如故提供怀疑她们的机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开。 就像是陆碧游一般。 翠儿相信,这个女人能在是世子府里生活这么多年而不至于招人记恨,定然是有她的手段的。 若是有一日,自家小姐也能跟她一般学会隐忍,又何愁不能将偌大的世子府尽数收入囊中呢? 洛千鸢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翠儿都已经开始帮她规划未来了。她只是觉得,沈如故的好日子只怕是彻底的到头了。 过去她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仰仗着有嘉懿撑腰,毕竟,除了世子妃的名号之外,她身上最大的威压来自于那一份身为郡主的皇家荣耀。 可现在,就连嘉懿也不曾给沈如故好脸色看,这当中意味着什么,已然是不言而喻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面面相觑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赶到怡月馆的时候,大门已经洞开。 面对这缺失了门庭的怡月馆,两人都是不自觉的眉头一皱,但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二人都是脚下生风,快步的跑了进去。 看着寂静的院落,心中更是不安的很。 他们谁都不知道,怡月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而内室里,嘉懿与沈如故还怔怔的坐着,尴尬的气氛萦绕着整个怡月馆,不见有丝毫要消退的意思。 若不是夏蝉正好出来倒炭火,偌大的怡月馆甚至都没有人发现游客到访。 “世子,二少爷,你们怎么来了?”夏蝉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的怡月馆会这么热闹。 她才刚安抚好小少爷,就听人说嘉懿郡主带了一堆的人来,踹开了门却什么话都不说。而这才一炷香的功夫,王府的两位少爷也前后脚进了门,这如何能让她不紧张呢? “你家小姐呢?” “夫人呢?” 两兄弟几乎是同时开口,夏蝉听着,怔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甚至都没想起来要回应。 直到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径直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准备按照他们对沈如故的了解亲自去寻人的时候,夏蝉站在两人中间,环视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道,“那个,夫人与世子妃正在屋里说话呢。” 一句话说完,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纷纷望向沈如故所在的院落。 可一时间,谁也没有想着要推门而入。 这一下,夏蝉更觉得尴尬了,她索性就先他们一步站在了门口,这才又面向两人,“两位少爷,要我进去通报吗?” 夏蝉想,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可能直截了当的冲进去,那就不如将这个跑腿的活交给她好了。 她这话一出,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点了点头。 夏蝉见他们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要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可是赫连王府的两张王牌,他们平素里对人都是冷冰冰的,可现在这副架势却让她蓦然觉得有些可爱。 是的,可爱。 其实当这个词陡然出现在夏蝉脑海里的时候,她也有些吃惊。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自从跟在沈如故的身边,她已经经历了许多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而事实证明,这些经历的确挺有趣的,至少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多了许多趣味,当然,悲喜都有。 “是,奴婢这就去。”夏蝉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这才抬起手,敲了门。 屋内的人听到声响,都是不自觉的激灵了下。 在长久的沉默里,每个人的心思都会有些浮动,一如此刻对坐着的沈如故与嘉懿,虽然都不曾开口,可却都在猜想着对方的心思。就算是猜不到,也定然不可能真的只是坐着发呆。 所以,夏蝉这一突兀的敲门声,无疑是将两人吓了很大一跳,同时,也是在不经意间打破了她们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 两人相视一笑间,沈如故淡淡的开口,“进。” 夏蝉闻声进了门,又不无歉意的冲着两位少爷微微颔首,这事真怪不得她。 前些日子小姐就已经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她的房间。身为贴身丫鬟的她,自然是必须恪尽职守。 “小姐,二少爷回来了。”夏蝉刚一凑近,就见到嘉懿那一张冰冷的脸,心下胆寒,开口时便不觉得的隐去了赫连禹凡的名字。 哪怕如今再没有谁提起她家小姐与世子爷之间的诡异交集,但她却还是记得的。所以在面对嘉懿这位世子妃的时候,她必须要刻意的替小姐避开这一切。 “知道了。”沈如故的神色淡淡的,丝毫都没有为夏蝉刚才的那句话而产生起伏。 在她心里,赫连禹德是不是回到了这里,或者是有什么吩咐都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怡月馆过去可是他赫连禹德的产业,若不是她带着孩子堂而皇之的入主其中,这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变成赫连禹德的温柔乡呢。 眼下,既然成不了让赫连禹德长久停驻的地界,自然也得允许他来去自如才好。 谁让沈如故才是这些人中唯一的异类呢。 沈如故的回应多少让嘉懿与夏蝉有些意外,以至于连带着看向她的神色里都满是疑惑。 可当事人却是浑不在意,反而还又淡笑着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这一句,自然是对着夏蝉问的。 “呃……”夏蝉缓过心神,这才道,“二少爷把世子爷也带过来了。”一鼓作气说完了所有的消息,夏蝉便自觉的低下了头,身为奴才,她是没有办法对主子们的行为做任何指摘的。 可尽管低下了头,她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这屋内的气氛又变了,而且是越来越尴尬。 这一次,率先出声打破尴尬的,是嘉懿。 她主动站起身来,邀请沈如故与她一起出去看看,“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沈如故没有拒绝。 事实上,当嘉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沈如故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除了服从。 于她而言,先前所有的静默不语,不过就是等着这一刻。 嘉懿与她对坐许久,可却始终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有着难以言说的顾虑。沈如故不愿意看着她们两人再这样浪费时间,更不敢让赫连禹德兄弟二人在外久候。 所有顺从是最好的选择了。 夏蝉看着两人从一开始的静默不语,到现在的同气连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好在,她还是在沈如故的眼神示意下,很快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眼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好了。 将主子们安排的事情处理停当,就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见过世子爷,二少爷。”沈如故刚一出现,便当即向着对面的两人行礼。 在场的四个人当中,只有她的位分最低,哪怕再是不情愿,她也必须要按照礼数来见礼。 第三百四十三章探寻 嘉懿一见她这副样子,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盈盈的走到她身边,亲自将她扶起来,“如故,你这么见外做什么?”她淡笑着道。 说话的功夫还不忘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男人,见他们神色如常,这才微微放宽了心。 但下一秒,她就已经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要知道,她今日可是专门选择了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不在家的日子,为的就是让这一切能进行的顺利,可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兄弟两个却是齐刷刷的出现在了她面前,这由不得她不疑惑。 赫连禹凡从见到沈如故的那一刻起,就不曾轻易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赫连禹德见状,索性悄悄然的挡在了他们二人之间,这才笑看着嘉懿郡主,玩味的一笑,“这不是娘心急火燎的把我跟哥找回来,说是府里出了大事……”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嘉懿便急了。 “出了什么事?”身为赫连世子妃,在王府出现问题的时候,她却自顾自的在这怡月馆里搞事情,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了出去,非但她嘉懿的面子不保,只怕还会有许多人笑话整个王府。 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赫连禹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能就是娘不小心摔了一下吧。我已经问过丫鬟了,好在伤势不严重,再说了有陆碧游与洛千鸢在一旁守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特意提及了两个名字,沈如故只在听到洛千鸢这三个字的时候,神色暗了暗,而嘉懿却是始终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势。 这些时日里,她天天都与赫连禹凡待在一起,最是了解他对这两个人的心思。 陆碧游虽然进府许久,可终归也只是个妾室,多的也不过是赫连禹凡对她的愧疚而已,至于其他,只怕还及不上洛千鸢半毫分。 至于洛千鸢? 想起那个张扬跋扈的家伙,嘉懿不由得看了沈如故一眼。 要说她能对洛千鸢有如此的认知,还多亏了沈如故。 若非当时看着她想方设法的陷害沈如故,她甚至还以为洛千鸢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将军之女,绝不会有什么要不得的心思。 “倒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失职了,我这就去看看母亲。”嘉懿扭头正准备去看望王妃的时候,却被赫连禹凡出声制止。 “她老人家说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连我跟禹德都被打发出来了,你还是等着明日去请安的时候再说吧。”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硬生生的将嘉懿的念头给遏制住了。 “也好。”再开口时,嘉懿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怅然。 事实上,从她开始接手世子府事务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这里的掌权人了,只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否则,她绝不会再没有经过王爷或者王妃同意的前提下,擅自带人来沈如故这儿,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如今已近年关,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娘如此惊愕,以至于连站都站不稳了?”赫连禹德状似在不经意间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事实上,当他们赶到怡月馆,看到那副场景的时候,心下已经了然。 赫连禹凡不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鄙夷意味,可再一细想,结合昨夜嘉懿不无深意的那些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就是因为太明白了,他才不得不对嘉懿冷眼以待。 对沈如故,他是亏欠的。而嘉懿,他不愿意麻烦。 赫连禹凡微微垂下眼睑,这一小动作落在嘉懿的眼里,她只当是赫连禹凡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变故,索性就注定站出来解释。 毕竟,沈如故已经问了她许久,之前她不过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跟她说明白,赫连禹凡始终都在担心她。 可现在看着他们两人这么疏离淡漠的情形,她反而觉得一下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取舍了。 “其实,这算是个误会,我昨日来过,可敲了半天门都不见有人应答,还以为是大家出了什么事,这不一大早上就找人来把这门给拆了……”说完,嘉懿尴尬的一笑,似是在以此来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做注解。 沈如故只是淡淡的一笑。 对于嘉懿给出的答案,她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她甚至觉得,这将是唯一的解答。 毕竟,前不久,她才刚刚下达了不许随意洞开大门的命令,那些丫鬟们不过也是遵循着她的指令办事,只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闹出了这么大个乌龙来。 “不是吧?”赫连禹德满脸惊愕,他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么草率的答案。 对于嘉懿,他向来都怀着审慎的态度,在他看来,赫连禹凡是绝无可能全身心的爱上除沈如故之外的任何人的。 可偏偏自从成婚以来,但凡沈如故遇到任何情形,嘉懿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有时候甚至比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还要来的积极。 这份仗义,说的好听点,是妯娌情深,但说的不好听点……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不由得瞥了一眼至今都没怎么开口的赫连禹凡。 这件事情,最有发言权的人,应该就只有他了吧? “为什么不开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沈如故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这所有的问题却又一下子全部都推到她这儿来了,不由得愣了愣神。 “如故,哥问你话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赫连禹德有些看不过去她的出神,所以赶紧在一旁悄声提醒。 沈如故这才后知后觉一般的回过神来,“哦,是这样,这段时间天气冷了,福生体质弱,所以我就想着干脆就不随意进出了,这样一来就能更方便照顾。” 赫连禹德一见她略显尴尬的面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 第三百四十四章到底是谁的错 “这件事情都怪我。”赫连禹德突然朗声道。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射到了他的身上,就连沈如故也是一脸的茫然。 毕竟,他赫连禹德从来都不会在怡月馆里多待,这是王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替她挡下了所有的事情,这不得不让她觉得疑惑。 就连赫连禹凡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充满着审视的意味,显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可尽管如此,赫连禹德却还是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的将这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哥,你有所不知。”他自发的开口,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前些时候,这怡月馆里的奶娘被我给辞退了,这不,我这段时间一忙,倒是忘了要给福生再找一个合适的奶娘了……” 他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立刻就急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而一旁的嘉懿也是一脸急切,“怎么就突然辞了奶娘呢,这福生可还需要仔细照料啊,靠着如故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呢?” 嘉懿的一句话算是将整个怡月馆上下的丫鬟们全自动屏蔽了。 沈如故的面色有些尴尬,毕竟,夏蝉孩子一旁呆若木鸡的站着,除了不能帮着喂奶,她几乎已经替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承担了过去。 而沈如故自己也不过是在尽着一个身为母亲的本分而已。 若非是如今身在王府,她又哪里会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她淡淡的一笑,接话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既然是我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本来就该由我来亲自照料他长大。” 她环顾众人,接收到他们眼里闪过的疑惑,继续道,“这本也是为人母者的分内事,若非福生运气好,投身在了王府,若是在外头,难道我就可以丢下他不管吗?” 这一句,让赫连禹凡与嘉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倒是赫连禹德一下就冲到了她的跟前,板着一张脸,一副生气的模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福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看着他在外面挨饿受冻?沈如故,你给我记着,从你进了赫连王府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赫连禹德的人,这一点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太想要给沈如故一点安全感,亦或者是赫连禹德一时情急,他竟然一股脑儿的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念头全部都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面色都很是难看。 尤其是赫连禹凡。 纵然,他多少已经看出了赫连禹德如今对沈如故过分的关心,可他心中却始终都还存着一丝侥幸,相信沈如故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背叛他们的感情,而她也终归会理解他的无奈。 若不是苦无良策,他也绝不会主动将人送到了赫连禹德的手里…… 可现在,事态的发展似乎已经一步步的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 而嘉懿也是一样。 她看着赫连禹凡的脸色一变再变,以及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便知道此刻的赫连禹凡已经极尽隐忍。 饶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接受有其他人染指自己的东西。 这么多天跟赫连禹凡的相处,已经让她再明白不过了,这家伙虽然表面上一副冰冷的架势,可心底里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手。 哪怕是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她当初之所以会同意与他合作,不也正是因为看出了他的这点特质吗? “不,这事不能怪二少爷,是我亲自下的命令。我只想着要让福生能在更为安全的环境下成长,却是忘了这里是赫连王府,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看着,是我太过急切了,所以才没来得及做出万全的考量。” 沈如故主动站出一步,她愿意承担这所有的一切,毕竟,事情本来就是因着她而起,她不愿意看到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扯其中。 “我这就去向王妃告罪,请她原谅。”丢下这一句,沈如故便一步踏出。 事情到了现在,她也已经全部都听明白了。 要不是因为她这怡月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赫连王妃又怎么会突然受伤?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源头总归还是在她的身上,所以她必须要亲自去承担起这一切。 “你说的是什么话!”赫连禹德一把拽住了刚刚经过自己的沈如故,将她猛地往后一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帮咱们儿子再找一个合适的奶娘,你也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后面的这些事情也就根本不会发生!” 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说着,他一字一顿的,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立刻就将这件事情彻底盖棺定论。 在他看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沈如故的安全。 可殊不知,他越是这样紧紧护着沈如故,于赫连禹凡而言就越是煎熬。 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挺身而出的人,可现在,他除了逼着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却是再没有别的办法。 哪怕他再是心疼沈如故,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因为,他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死死的压在赫连禹凡的心上。 一如昨日,当他刚听说沈如故闭门不出甚至带人亲自封锁了怡月馆就恨不能立刻冲到她跟前问个清楚明白,最终却只能借酒浇愁一样,从他将沈如故推给赫连禹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能远远的守着她,而再不能近前。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赫连禹凡没有想到,沈如故不会想到,嘉懿与赫连禹德也从未曾预料的到。 可眼下,事情却是已经发生了,再来追究到底是谁的错误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因为,再没有什么,比一切安然无恙来的更加重要。 嘉懿静静的站在赫连禹凡的身后,感受着他的压力与无奈。 第三百四十五章无能为力 事实上,当赫连禹德将所有的问题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始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会如此克制不住他的情绪。 当他对上沈如故双眸的那一刻,眼底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惜的味道。 嘉懿相信,没人看不出来。 她突然明白,这大概就是皇上与皇后不得不联手王爷与王妃共同为他们设下那个陷阱的根本缘故。若不是他们担心嘉懿始终都进不了赫连禹凡的心里,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原本就有能力与责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更何况,哪怕到现在为止,嘉懿从来都没有一刻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因为,从她见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无论她再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有机会走进他的内心。 而其他人也是一样。 所以,她明知道洛千鸢铆足了劲儿的想要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她明知道自己每一次与沈如故刻意亲近都会在赫连老王爷与王妃的心上多出一分隐忧,也在沈如故与赫连禹凡的心上多插一刀,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她来到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沈如故。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赫连禹凡,她都必须要踏出这一步。 否则的话,只怕他们谁都没有办法从眼前这场困局里走出来,而到了那个时候,再受伤的,可就不只有他们几个了。 “禹凡,我刚想起来,咱们今天还得进宫一趟,刚刚一大早才来的旨意……”嘉懿突然一把拽过赫连禹凡,着急忙慌的解释道。 赫连禹凡还没有反应过来,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催促开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们了,宫中急召可是耽误不得,哥,你还不赶紧跟着嫂子进宫去?”赫连禹德提醒赫连禹凡道,“要是让爹娘知道你为了我这儿的事情耽误了皇命,只怕你弟弟我的这条小命就彻底的保不住了。” 说这话的功夫,他还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委屈的架势让候在一旁的夏蝉不得不拼命的忍着笑意。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二少爷竟然这么好笑? 然而当她偏过头去,看到沈如故那一脸冷峻的模样时,却又不得不兀自收起那些不自觉扬起的笑意。 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她敢不知分寸的笑出声来,只怕以后这怡月馆就再也没有她的地位了。 “二少爷说的不错,世子与世子妃还是赶紧去忙正事吧。”沈如故也上前一步,第一次主动对上了赫连禹凡的双眸,神色自若的加了一句。 事实上,她一早就知道赫连禹凡片刻都不曾放松过对她的关注。 单就是府上的那些丫鬟们,平日里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一段时间,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定然是去跟赫连禹凡汇报消息了。 只可惜,这样的情况倒是停了一段时间,以至于她一下子就忘了。 可今天再次在怡月馆见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她却终于想了起来。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福生,不会让大家担心的。”这一句,沈如故是对着他们三个人说的。 偌大的赫连王府,真正不停的关注着她的,也就只有跟前站着的这三位了。 经过了今天的这一场闹剧,她也明白了。哪怕是在这赫连王府,她其实也是孤立无援的。不论是赫连禹德还是赫连禹凡,哪怕他们心中再是放不下,也必须要由着她自己一个人成长。 因为,这是一场注定只能靠着她一个人走下去的道路。 因为,她跟赫连禹凡,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沈如故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要到这个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现在想想,如今的这副画面,她又觉得无比熟悉。 在赫连禹凡成婚的当日,他不是也像是这样怔怔在站在她的院子门口,不愿意离开。 那时,她以为那句对不起是赫连禹凡不得不违背承诺,所以对她感到抱歉。可现在,沈如故却是觉得,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之后的种种,想到了他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尴尬吧。 又或者,正是因为这些难以名状的一切,才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无能为力。 说完这一句,还没等嘉懿与赫连禹凡反应过来,沈如故就已经兀自甩头回了屋,夏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关门!” 沈如故掷地有声的吩咐响起的时候,夏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却不得不在沈如故炙热的目光注视下,无奈的阖上了门,将外头的一切全部隔绝。 “小姐?” 夏蝉察觉到沈如故的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事实上,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沈如故就已经下了逐客令,将她丢了出去。 “夏蝉,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句话就让夏蝉不得不暂时将心中所有的不解全部都尽数压下,天大地大,小姐最大。 于夏蝉而言,但凡是沈如故的吩咐,不论是什么她都会听话照做而没有任何迟疑,这是她在经历了先前的诸多变故之后才终于学到的道理。 事实上,当初明月之所以能获得沈如故的青眼,其最根本的一条也不过就是但凡是她的要求,明月从来都不会轻易的说不,相反,却是尽职尽责的完成。至于其他的,她绝不多问。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沈如故才会慢慢的将一切事情全部都托付给她,而她们彼此之间这才形成了让所有人羡慕的信任关系。 “是。”夏蝉赶紧应了声,便悄悄然的退了出去。 而院外,赫连禹德还怔怔的站着。 见她出来,便立刻小声的问道,“你家小姐,还好吗?” 夏蝉被这突然的问题给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茫然的盯着赫连禹德看,像是在迟疑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不安 赫连禹德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暂时收起了那一脸紧张的架势。 刚一换上他平素里最淡漠的表情,夏蝉一下子就恢复了神智。 “请二少爷放心,小姐没事,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赫连禹德闻言,这才算终于放心不少,挥了挥手,便立刻就让夏蝉退下了。而自己却是依旧一个人守在沈如故门前,不许任何人上前打扰。 一时间,赫连禹德亲自坐镇守护沈如故的消息在王府里不胫而走。 才刚下了朝回府的赫连王爷都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好奇之下,不由得跑来问王妃要细节。 “听说,禹德回来了?” “嗯。现在应该在怡月馆里呢。”王妃头也不抬的道。 事实上,自从赫连禹德两兄弟离开这儿前往怡月馆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 “听说了。”赫连老王爷淡淡的一笑,“以前,我还真不知道这沈如故居然有这么大的功效。”此刻的他还沉浸在沈如故能够将赫连禹德制的服服帖帖的欣喜中。 要知道,赫连禹德自小就是他们夫妻二人最头疼的事情,不是上房揭瓦,就是带头闹事。小的时候还能有赫连禹凡在一旁镇压着,可自从禹凡封了世子,自己开了府,却是已经不太可能时时处处的守着他们这里,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就被放下了些许。 现在倒好,多了一个沈如故来帮他们看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对于赫连王爷来说,这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赫连王妃却根本就不这么看。 见王妃没有回应,老王爷不由得偏过头去看,他这才终于发现,她有些兴致不高。 老王爷悄无声息的传唤在一旁伺候的丫头近前,小声的问了一句,“今日可有什么特殊事件?” 丫头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好半响,才终于点了点头。 “王妃从一早见过了世子爷与二少爷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丫鬟据实以告,可偏偏王爷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敢相信,自家王妃竟然是在见过了两个最喜欢的儿子之后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她是最喜欢两个孩子的,但凡是有儿子们陪在身边,不论让她做什么都充满了斗志。 可现在,却偏偏有人说,眼前这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女子,与那个慈爱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王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散,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夫人,可是有什么顾虑?”他主动询问出声。 王妃摇了摇头,好半响才终于问了一句,“王爷,您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哪里错了?”王爷不解。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王妃颇有些自言自语的道,“也许,我们从始至终都不该让沈如故进门的……” 王妃的一句话,让赫连王爷脸上写满了疑惑。 就在刚才,他甚至还十分庆幸,在遇到了沈如故之后,赫连禹德一改先前的懒散毛病,能时不时的想着回家来。可谁又能想到,他的夫人竟然觉得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 他们就不该让沈如故进门。 “可是,不让她进门,福生不就回不来了吗?”赫连王爷不无叹息的道。 这话一出,赫连王妃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是啊,若是不让她进门,我们又哪里来的如福生这么可爱的孙子呢?” 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在得失之间徘徊,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 “再说了,如今禹德好不容易知道着家了,难道你就不想要让他能安分的守在家里吗?”老王爷还记得前些年他们两人是如何为赫连禹德的事情而心烦意乱的。 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人替他们管教儿子,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赫连王妃长叹一声,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而这一声叹息,却也让王爷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自家夫人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之人,能让她如此紧张的,无外乎是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他绕了一大圈,终归还是回到了最根本的问题上来。 “今日,嘉懿带着人去怡月馆馆了!” “什么?” 王妃的一句话,让老王爷始料未及,“郡主她带人去了怡月馆?这是为了什么?” 虽然老王爷很想要劝慰自己,这不过就是嘉懿去看望沈如故与福生而已,毕竟她们之前的关系也是不错,当初不还为了沈如故与两个孩子特意跟皇上要了赏赐,可王妃那凝重的神色却是由不得他不紧张。 “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但听说她让人拆了怡月馆的门。”王妃淡淡的道,语气里满是颓然。 “拆门?”王爷一听就紧张了起来,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出自于嘉懿的手笔。 可看着王妃认真的模样,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 “夫人啊,你怎么就不派人拦着点呢?”老王爷长叹一声,眼下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我怎么没劝,这不是拉不住嘛,要不然,我又何必把禹凡禹德两兄弟给叫回来?”王妃心中委屈,她何尝不想将这点家丑扼杀在摇篮里,可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是她向来不待见的沈如故,但却是她孙子的娘,一个是她得罪不起的嘉懿,不仅是她的儿媳妇还是个郡主…… “你倒是告诉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呢?”面对老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息声,王妃只能无奈的将这烫手的山芋又丢到了他的手里。 王爷怔怔的,好半天都没有接过来。 “唉。”到最后,只剩下叹息。 诚然,这两个女人都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物,可偏偏又能左右整个王府的平衡,怎么能让他们不头疼呢? “而且,还有一件事……”王妃惴惴不安的开口。 第三百四十七章紧张 “什么?” “依我看,禹德只怕是已经爱上沈如故了,可禹凡……”王妃的话再没说下去,但赫连王爷怎么会不懂? “这件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苦无良策的两人,最终还是只能将这件事情暂且搁置。 一旦他们真的决定动手插足,只怕不管是赫连禹德还是赫连禹凡,谁都不会给他们好脸子看,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赫连王府就真的彻底的毁了。 这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现状,所以,若非走投无路,绝对不能踏出那一步。 一连数日,赫连禹德都死守在怡月馆里,直到他派人新做好的大门重新装上,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门前,他不无感慨,“这下好了,又有遮风挡雨的东西了……” 听着他的感慨,沈如故不由得失笑,“二少爷这话莫不是说,先前咱们这一院子的人全部都是以天为盖地为炉?” 这一反问,逗得院子的人一脸懵逼,随后又不自觉的爆笑出声。 诚然,自从没了这大院的门,这几日来,怡月馆上上下下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而当看着二少爷指挥众人重新安装好的那一刻,心中的不安也就骤然消失了。 夏蝉见两人打趣,不由自主的出声插了一句,“小姐,我觉得二少爷说的没错,您没看见大家伙悬着的心都放下了吗?至少,有了这扇门咱们大家就都多了一层保障,不是吗?” 夏蝉这话一出,众人当即附议。 欢闹了一阵,赫连禹德便径直离开了,他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以至于当天晚上不见他在沈如故房里用膳的时候,夏蝉还一脸茫然的问,“二少爷呢?” 沈如故只能是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夏蝉,你该不是忘了吧?二少爷出门了……” “那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夏蝉想也没想的当即追问。 沈如故无语,只能默不作声。 好在,没一会儿,夏蝉就自发的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讪笑道,“对不起,小姐,我给忘了……” 沈如故颓然的摇了摇头,再没说什么。 入夜,怡月馆上下所有人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一晚上。 前些时候,当知道怡月馆被破门而入的时候,大家总是悬着一颗心放不下来,可今天,总算是安全了。 夏蝉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每次在沈如故对此提出异议的时候,夏蝉总会第一时间将赫连福生推出来。 “小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自从咱们院子里重新有了门,连小少爷睡的都比平日香甜呢。”说着还像是献宝似的对沈如故说起赫连福生让人羡慕的睡眠。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小少爷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用考虑,要是人能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 沈如故听着这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夏蝉说的没错。 人这一生,最是平安喜乐便莫过于小时候了,脑海里不曾有任何杂念,饿了就吃,饱了便睡,似乎这人世间便只剩下了这两件事情,再无其他。 “真要是这样,只怕你会后悔的。”沈如故笑着道。 “后悔?为什么?”夏蝉不解。 “你想想看,如果你回到了那个只知道吃跟睡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难道你不会觉得闷吗,吗?” 沈如故的一句反问,让夏蝉陡然反应过来,“对啊。” 一想到这儿,她忙不迭的摇了摇头,“那我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事实上,对于眼下的生活,夏蝉还是十分知足的,哪怕她到现在还学不会明月的处变不惊,但她相信,只要能跟在沈如故身边,不论遇到什么都不松开手,她就总有一天能学会跟她共进退的。 见夏蝉如此,沈如故这才安心的笑了笑。 “夏蝉,你终于长大了。”她也不无感慨。 “小姐,你又笑话我……”读出了沈如故眼底的玩味,夏蝉便立刻逃也似的跑开,准备再给小少爷喂一次奶。 因为沈如故的奶水不足,如今又没有奶娘能在一旁帮衬着,所以这冲米糊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夏蝉的头上。 沈如故则留在原处,凝神看着那个正处于酣睡中的小子,心中不由得一喜。 火炉里的炭火忽明忽暗,跳脱不已,可也正是在这跳脱的状态里,让她们得到了取暖的机会。 沈如故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见火势小了点,便站起身,准备再添一把。 可等她取来炭火,正准备往火炉里扔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上前摸了摸,湿漉漉的! 这一下,沈如故整个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曾千叮万嘱,这些东西决不能放到福生的房里来,可…… 夏蝉端着温热的米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如故一个人蹲在炭火边发呆。 她忙不迭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盏,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还不忘吐槽她,“小姐,您怎么好亲自做这些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可就在夏蝉拿起沈如故手边的炭火准备往里扔的时候,她却突然一下警醒,眼疾手快的从她手里将东西抢了下来。 “不行,这个不能用!” 夏蝉被沈如故这突兀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由得有些紧张,“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如故不答,只站起身,厉声道,“这炭火决不能给福生用!”她说的坚定,可夏蝉却更是茫然。 “小姐,这些炭火可是拿来取暖的啊,若是没了这些,小少爷该着凉了……” 夏蝉谁不知道沈如故到底为何而突然变得如此紧张,可她却知道,在这寒冬里若是少了炭火,他们都挨不过去,更不要说赫连福生这个奶娃娃了。 “不行,坚决不能用!”沈如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始终固执己见。 这一下,夏蝉真的急了,她恨不能立刻从沈如故的手里抢过炭火,也不愿意让赫连福生病倒。 第三百四十八章王妃到访 两人僵持之间,赫连福生却突然嚎啕大哭,一时间,夏蝉与沈如故都停下了动作,忙不迭的飞身跑到他的跟前。 夏蝉还没来得及,沈如故就已经将那小子抱到了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安抚着。 “你去把那些炭火丢出去,福生一定不能用这些湿的!”将孩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沈如故紧张的情绪已经缓和了大半,所以,再开口的时候,语调平和了许多。 而夏蝉也终于在沈如故的提醒中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刻,小姐到底是为何而紧张? 她忙不迭的蹲下身去,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炭火,立刻急匆匆地往外走。 一路上,她还不由得后怕。 她怎么就忘了呢?明明小姐已经千叮万嘱,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可她却偏偏还是忘了,若不是这一次小姐仔细的查出了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收场。 除了后怕之外,夏蝉更多的是庆幸,但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仔细回溯问题的根源。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一次真的是她莽撞了。 先前为了避免让小少爷用到这些湿漉漉的炭火,她特意将这些都留给了自己,可现在,她明明是跟小少爷一起生活,却根本就顾不上再换一茬干燥的…… 一想到这儿,夏蝉恨不能立刻甩给自己一个耳光。 “夏蝉,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事呢?”夏蝉一个人站在凄冷的夜里,心中无语。 此时的她恨极了自己的莽撞,若是她能再细心一点,很多事情根本就不会再发生了,不是吗?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如果,这几次,都是提前发现,所以才避免了最坏的结果,可下一回呢?她还能再这么幸运吗? 夏蝉不知道,她也不敢再往下想,此时的她十分希望有个人能在她身边提点着,这样一来,或许她还能尽可能的少犯错误。 是了,夏蝉又想起了故人。 “明月姐,你会不会再回来呢?”这一头,正当夏蝉念着明月的时候,正在服侍慧班的明月却是止不住的打喷嚏,以至于慧班与小玲笑话了她许久。 “明月,你说说看,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现在人家都讨上门了?” “小姐,小玲倒是觉得,一定是明月姐在外面欠钱了……” 主仆二人一搭一唱的,搅的明月不由得一阵脸红。 从她出了赫连王府开始,便安心的陪在慧班身边服侍,加上她临出发前,沈如故已经让赫连禹德带了话,所以,慧班自是当机立断的将人收到了自己的房里,更不许任何人说三道四。 她哥哥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而最是让慧班与小玲意外的,是自从这一次再回来之后,明月就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失神的时候。二人虽然很满意她的现状,却又不自觉的她会不会是又一个人承担了些什么。 沈如故把人交托给她的时候,只有两个字,拜托。 可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才让慧班更是惴惴不安,她好几次都想要跟哥哥求情,抽个时间去看望沈如故母子,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拒绝的彻底。 这不,无奈的她只能将这些心事全部都藏在心底,只当是没有发生过。 明月淡淡的一笑,迎上两人审视的目光道,“真若是如此的话,那只怕他们最该找的应该是小姐你了,若不是你收留了明月,他们又怎么会找不到我呢?” 一句话说完,小玲变意味深长的看着慧班,直看的她头皮发麻。 下一秒,主仆三人便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在笑声中,任谁都再不记得刚才发生的种种。 而怡月馆中的夏蝉,还是自己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因为,这都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不管她乐意与否。 因为担心福生,沈如故索性就亲自照料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时才被夏蝉打发着去迷瞪了一会儿。 然而,她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王妃到了。 沈如故再顾不得困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番,便出外迎接。 好在,王妃的整颗心全部都挂在赫连福生的身上,根本就顾不了其他,也就不在乎沈如故是不是迟到了。 今日一大早醒来,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念着这个小家伙,所以索性便推掉了请安,自己带着丫鬟来了怡月馆。 刚一进门,就见丫头抱着福生逗弄着,身为奶奶的她怎么还能移的开眼呢? 夏蝉也正是因此才终于得了空,让人有机会通知沈如故的。 “如故见过王妃……”纵然王妃什么都没有说,但沈如故却还是依着礼制见了一礼。 在王妃面前,她从来都只以名字自称。 沈如故很清楚,若不是当初赫连禹凡从中斡旋,以她的资质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堂而皇之的进入王府,所以也就勿怪王妃瞧不上她。 而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生下了福生,若是先前因病夭折的是福生,只怕沈如故这辈子都别想拥有这样的待遇了…… 王妃头也不抬的淡淡开口,“起来吧。” “谢王妃。”哪怕是没人注意,沈如故却始终都不敢放松礼数。 这一礼不仅是她的骄傲,更是她母亲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她万万不敢忘记。 “福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唉,现在看着你,就好像看着禹德禹凡他们小时候一样,可惜,一眨眼,他们都长大了,我却连你都快要抱不动了。”王妃说这话的功夫,却是已经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丫鬟。 赫连福生虽然还不过四个月大,但终归是再比不上刚出生的时候,能让人一刻不停的抱在手里。 哪怕是夏蝉与沈如故两人,也需要轮班换着才能缓解那酸胀的感觉,更何况是赫连王妃了。 “王妃言重了,您还正年轻呢。”身边的丫鬟当即讨好道。 一听这话,王妃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 第三百四十九章愤怒 但没过一会儿,就止住了笑,只听她长叹一声,“老了,不服不行啊。” 沈如故在一旁愣愣的听着,其实她很想要上前劝慰一句,可又怕王妃根本就不想听她开口,便也只能兀自沉默。 毕竟,这已然是她能想到的,保护福生与自己的最好手段。 如果有一日,王府上下的人能就此忘了留在怡月馆中的他们母子,这才是对赫连福生而言最大的荣宠。沈如故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心思,可今日王妃突然光顾,才让她不得不认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她愿不愿意,赫连福生都是赫连王府的第一个男丁。哪怕是够不上长子长孙的名号,单就是他这由皇上赐的名字,就足以昭示她的与众不同。 凭着这一点,在这赫连王府也绝不会有人敢轻慢他分毫。 守在角落里的夏蝉只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尴尬,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偶尔间一抬头,发现炭火少了许多,不由得计上心头。 脑子里陡然想起阿蛮先前的吩咐,“夏蝉,你要记着,若是想要彻查这件事情,就一定要让王妃王爷或者是世子爷二少爷他们看到!” 夏蝉不自觉的想着,现在应该就是最好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她便再不迟疑,当即扔掉了已经拿在手里的那些,蹲下身,特意拣选了那些被沈如故明令禁止使用的部分,而后才装作没事人一般重新回到了前厅。 她突然的出现,让王妃不由得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夏蝉虽然心中紧张,但却还是不得不说服自己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应对王妃的盘问。 “奴婢来添些炭火……”夏蝉不经意间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沈如故不由得神色一凛。 她只盯着夏蝉几秒,脑子里却陡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感觉,可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夏蝉便已经一股脑儿的将炭火全部都扔了进去。 这原本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没有任何会把它当回事。 可没成想,夏蝉的炭火才刚一进了火炉里,扑腾了两下,却突然连同那炉子里原本的火苗,势头一并小了起来。 若不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发现了这一幕,众人根本毫无察觉。 沈如故看到了,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王妃您看,这炭火怎么灭了?”丫鬟的一声惊呼,让众人如梦初醒。 “怎么回事?”王妃冷着脸,愤愤然的看向身后的夏蝉。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她加了炭火的那一刻开始的,也就由不得她不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她的头上。 “你到底做了什么?”王妃厉声道。 夏蝉闻言,下意识的跪倒在地,磕头认错,“王妃明鉴,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些炭火是前些时候刚刚领到的份例……奴婢真的从来都不曾插手过啊……” “份例?各方各院分份例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王妃更是郁闷,“我不是叮嘱过吗?份例一定要仔细核对过,否则真出了事情可怎么好?” 夏蝉自然是点头称是,可事实上,她又不能说这一切是阿蛮的错。 毕竟,她跟自己一样,也对这所有的一切一无所知,而这其中唯一有机会动手的,只有洛千鸢身边的丫头。 “王妃您有所不知,这些份例只有一个人动过……”夏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由得让王妃一下来了精神。 听这话的意思,显然他们心底里已经有了猜测的对象? “你如实说便是,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份例上下黑手!”王妃猛地一拍桌子,霸气外露,再没有先前柔和的架势。 沈如故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只怕夏蝉都已然提前知晓。 她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为的不过就是此刻而已。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事实上,她绝不相信这是夏蝉自己的主意。 若然是她自己的意思,只怕很早就已经藏不住,而主动跟她交代了。 可偏偏,这一次明明她都已经发现了异样,可夏蝉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今日王妃来了,才故意撺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想到这儿,沈如故不由得多看了夏蝉一眼。而在接收到她的目光的那一刻,夏蝉却堪堪避开了。 这一瞬间的躲避,更让沈如故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沈如故的注视让夏蝉不由得心下一紧,可她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凝神屏息的将阿蛮交代的事情办好,至于沈如故那儿,她也只能再找机会解释了。 “你是说,这些份例根本就不是阿蛮负责的?” 听完了夏蝉的叙述,王妃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她还记得,当初之所以将份例一事交给阿蛮负责,就是因为她认真负责。 可谁又能想到,尽管如此却还是让人给钻了空子? “那人到底是谁?”王妃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统领赫连王府多年,她还没有见过有谁敢对她的吩咐置若罔闻。 此刻的王妃恨不能立刻就将人捉拿到案,亲自审问。 而面对王妃紧锣密鼓的追问,夏蝉却是有些慌了神。 她还记得,阿蛮曾经提点过她,一旦遇上盘问,便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将这皮球重新丢回到她的手里。而现在王妃步步紧逼,却是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说不的机会。 这不,她不过是迟疑了片刻,王妃却是又追问道,“你刚刚不是说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吗?”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丫鬟,气势全开的场面下,由不得夏蝉有任何造假机会。 夏蝉心知自己今日定然是躲不过去的,与其凭空捏造,倒不如直言。 “回王妃,奴婢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讲……”说着,夏蝉又磕了个头。 “讲!” 这个字几乎是王妃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让这些丫鬟们如此紧张,只能说明这个人平日里在王府里作威作福惯了,所以才会让如此害怕。 第二百五十章彻查 夏蝉依旧不言,沈如故生怕王妃一怒之下牵扯到她,便索性站出来,替她求情,“王妃恕罪,夏蝉素日里跟着我,胆小的很,此次她支支吾吾的不愿明说,只怕是遇上了难以言说的无奈,否则她绝不至于如此。” 这一句,像是在无形中佐证了王妃的猜测一样,不由得让她更是愤恨。 “哼,赫连王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般事件,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彻查到底。”王妃命人请来了管家,押着夏蝉同行。 “既然事情是从份例开始的,那就从这儿查起!” 丢下这一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而沈如故却一事愣在了原地。 若说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沈如故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夏蝉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决断? 依着她对夏蝉的了解,她相信,这绝对不是她的手笔。 那到底是谁在夏蝉身后操纵着这一切呢? 沈如故的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而通过她的叙述,她基本上能够断定,这件事情一定与洛千鸢有关。 整个王府,除了她再不会有谁非要置她于死地了。洛千鸢会这么做,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沈如故此刻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因着这件事情而让夏蝉陷于困境。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就此打住。 至少,眼下这件事情并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控制的局面,而事实上,她跟福生也都依然生活的好好的。所以,她绝不会愿意以夏蝉的安危来换整件事情的真相。 绝不! 想通了这一点,沈如故便不再迟疑,她将福生托付给身边的丫鬟,要她们好生照料,自己便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只是临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看着她去而复返,丫鬟们都是一脸茫然,可却没有一个敢主动上前问个怎么了。 毕竟,整个怡月馆里,唯一敢毫无顾忌的与沈如故对话的人,从来都只有夏蝉一人。如今,夏蝉已经被王妃带走,而剩下的,自然是只能尴尬的选择沉默了。 “你,赶紧想办法去把二少爷找回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沈如故就近抓了个人,她刚才脑子里灵光一闪,此刻单靠着她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要尽可能的集结每一个愿意帮忙的人。否则的话,她只怕非但不能成功的救下夏蝉,还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 而这样的结果,绝不是沈如故可以承受的了的。 现在的她,身为也只剩下夏蝉一人而已,所以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夏蝉,都决不能因此而受到任何牵连,否则的话,只怕沈如故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是。” 丫鬟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离开,她只当是沈如故希望二少爷能来帮着解救夏蝉。 刚才王妃与她的对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很清楚,这将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斗争。 毕竟,赫连王府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般勾心斗角想要谋害他人性命的是,更要紧的是,他们想要谋害的,还是赫连王府的后代! 哪怕只是脑海里闪过的念头都是不允许的,更何况,他们竟然敢付之于行动…… 一时间,王妃带着夏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不由得头皮一紧。 这样的阵仗只怕在王府多少年也难得一见,所以消息很快就从王府传到了世子府。 洛千鸢得到消息的时候,嘉懿与陆碧游都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任谁都能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可能轻易放松。 可洛千鸢不一样。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脑子里最先闪过的,是雀跃。 因为,这无疑意味着,她的计划成功了。 “翠儿,你说,咱们是不是成功了?”洛千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翠儿,声音里的雀跃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或许吧。”与洛千鸢不同,翠儿始终都有些迟疑。 她希望一切能够如洛千鸢所愿,可又害怕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距离她们见到夏蝉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就算是当初那些炭火都是湿的,过了这么久,也该都干了。 为什么会在现在突然爆出来? 翠儿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可看着洛千鸢这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主动泼冷水,便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走,翠儿,我们去看看!” 洛千鸢虽然喜形于色,但却还是很快恢复了神智,“事情闹的这么大,我们若是不出去看看,只怕很快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到时候就真的是有口难言了。” 在世子府里生活的久了,洛千鸢也渐渐养成了居安思危的性子。哪怕她现在还不被赫连禹凡待见,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做出一副好媳妇的架势给人看。 更何况,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给她自己博个好彩头,也能让人看看她洛家小姐的风范。 “是,小姐!” 翠儿很是庆幸自家小姐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自然是欣然应允。 她不知道的是,洛千鸢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不愿意被陆碧游抢了风头。 论身份论地位,陆碧游都是决计比不上她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竟然能入的了赫连禹凡的眼,更重要的是,洛千鸢实在是看不惯她时时处处都骑在自己的头上。 毕竟,好几次她都被人莫名其妙的拿去当枪使。而这其中少不了她陆碧游的推波助澜! 有了这些纠缠,她又怎么还敢放松呢? 可尽管洛千鸢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待她赶到赫连王府时,却也是已经晚了。 嘉懿、陆碧游、沈如故等一众人都已经齐刷刷的站在王妃眼前,而跪在地上的,是沈如故的贴身丫鬟夏蝉与负责份例的阿蛮,这两个洛千鸢都并不陌生。 她只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便自顾自的站在了嘉懿的身后。 第二百五十一章审讯 虽然,这只是一件平常的家事,可尊卑位分却还是很重要的。 好巧不巧的,洛千鸢刚刚比陆碧游站的位置往前了半个头。 站定之后,洛千鸢还特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时,陆碧游只是回之以浅浅的一笑,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眼下这局面,她们两个之间的你争我夺都不是重点,最紧要的难道不是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手笔吗? 不见陆碧游有任何对抗的意思,洛千鸢便也悻悻然的收回了眼神,这着实是太无聊了。 她还以为,能趁着这次机会与她一较高下,却不想,陆碧游根本就志不在此。 一个人的游戏本就更无聊一些,所以她也没必要再继续。 “夏蝉,我来问你,这些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拿来的?”王妃指着散落一地的炭火,质问着跪在最前面的人。 而夏蝉闻言,当即抬起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一会儿,又伏首应道,“回王妃,这些是奴婢应二少爷的要求去领的份例。” “你看清楚了?这确实是你在王府领取的份例,而不是旁的?”王妃又问了一句。 “是。这就是奴婢领取的份例!”夏蝉的声音愈发坚定。 事实上,在她与阿蛮双双被带到这儿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夏蝉始终都忘不了阿蛮望着她的神色,坚毅而决绝。一如她们第一次坐下来商讨整件事情的时候一样。 她们全部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将这件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所以无论旁人如何左右,她们都绝不能动摇。 因为,若然她们放弃了,那才真的是永远都没有办法问个清楚,而沈如故也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这样或者那样的困境里,无法自拔。 真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们又会无比后悔。 “阿蛮,你来看看!”王妃招呼阿蛮起身,让她近前查看。 阿蛮应声而起,走到那堆炭火的跟前,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王妃,这些确实应该是从奴婢那儿领取的炭火。” 她毫不避讳的承认这一切,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保持中立。不说让自己置身事外,却也绝不是这样毫无顾忌的主动跳进去承担这一切啊…… 不由得,众人看向阿蛮的神色里,大多是讶异。毕竟,没谁能够了解她这突然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有洛千鸢与翠儿心下一寒,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而洛千鸢的这一心态的变化,站在她旁边的陆碧游看的最是真切,尤其是翠儿还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异动都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怀疑。 陆碧游相信,洛千鸢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便对她此时的动作更是好奇。毕竟,洛千鸢来晚了,可偏偏她既没有向旁人探听任何消息,也不曾多问一句,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人群里。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她觉得反常。更何况,她与翠儿还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那么,你承认这些东西都是经由你的手交到夏蝉手里的了?”王妃一字一顿的反问,语调比先前更拔高了好几度。 要知道,当初让阿蛮来负责份例发放的事情可是她亲自定的,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因为阿蛮是个靠谱信得过的丫鬟,将这件事情全权的托付给她,她很放心。 而刚才阿蛮想也没想就当即承认东西是从她那儿拿走的那一刻,赫连王妃不自觉的对她感到失望。 全身充斥着无奈与绝望的她,自然也再不会拿出好脾气的架势对待眼前的这两个人。 “不,奴婢不认。”阿蛮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神情坚毅的道,“回王妃,奴婢只知道这些东西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但从来都没有承认是我亲自交给夏蝉的。” 她特意将亲自两个字咬的极重,任谁都能感觉到这背后有诈。 王妃自然也察觉到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会是谁做的?” “王妃恕罪。”还没等众人搞明白呢,阿蛮却是又行了一礼,这一次,她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好半天才抬起来。 “你不是说,这件事情跟你毫无关系吗?”被阿蛮这么一搅和,王妃的面色更显凝重了。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并不难办。毕竟,整个王府有资格经手份例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她只需要一一排查即可,可直到遇到了这个前后矛盾的阿蛮,她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王妃,这件事情,奴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讲!” 这一次,王妃只冷冷的吐了一个字,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她的耐性都已经被磨光了! “王妃您有所不知,当日除了奴婢与夏蝉两人外,还有一人动过这些炭火。” 当阿蛮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沈如故与嘉懿相对淡然一些,她们一个是世子府的总领,这些时日里天天为世子府上下的吃穿用度忙的脚不沾地,一个却是从来都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此刻一副吃惊的架势也是在所难免。 可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啊,要知道,专人负责是王妃一向以来的规矩,在这王府里,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门童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每一项工作任务,都是经过仔细分配的,为的就是一旦遇上什么紧急情况,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负责人。 所以,当阿蛮说出还有另外一个人经手的时间,所有人才会是这么一副骇人的模样。 “谁?”王妃冷声问道。 寒冰一样的语调,此刻也只有生生受着了。 其实,当夏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炭火有问题的时候,阿蛮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刻。 毕竟,这件事情的源头起于她的工作疏失。 第二百五十二章指证 若不是她一个不小心让翠儿钻了空子,眼前这一大摊子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 所以,不论王妃要因此而给她任何的惩罚,她都必须要照单全收,因为这都是她失误的代价。 “翠儿!” 阿蛮突然转过头来,一手指着翠儿,一边向王妃示意,“王妃明鉴,当日夏蝉也是亲眼所见!” 夏蝉见状,也赶紧站出来指证翠儿。 而众人的视线也随着这两个人的出声而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翠儿的身上。 洛千鸢见状,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还没来得及逃离,却又对上了陆碧游意味深长的眼神,无奈之下,便也只能随着众人一起,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翠儿。 她的脸上的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显然是对翠儿很是不满。 还没等王妃发话,洛千鸢便已经自顾自的将翠儿推了出来,而自己则跪倒在地,谢罪一般的开口,“王妃恕罪,是千鸢没能管教好仆从,所以才出了这么多的意外。这一次,幸亏是反应机警,若是真让小少爷遇了难,只怕我们主仆二人就是一辈子也偿还不清了……” 洛千鸢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一时间,众人都被她这副懂事的模样给感动了。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翠儿是你的丫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当然也有责任。”王妃见状,长叹一声,“可有一条,你事先到底知不知道?” 王妃话锋一转,反而变成质问洛千鸢是否也曾参与此事。 这一变化,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惊,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恐怕就只有陆碧游与沈如故了吧。 她们一个是一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而另外一个是对洛千鸢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 “王妃明鉴,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洛千鸢也是怔愣了三秒,这才立刻举手做发誓状,“若是我事先知道此事,而不及时制止,就让老天爷罚我吧!” 她突然当众下毒誓,不由得就连王妃也沉思起来。 翠儿是洛千鸢的陪嫁丫鬟,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可也因为这样,才让她不得不怀疑洛千鸢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陪嫁丫鬟在王府里的地位不比其他,这些跟随着自家小姐进了王府的,总是会不自觉的更受主子亲厚,王妃也是这样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如今能跟在她身边的,也是她最信得过的丫头们了。 而洛千鸢这一动作,却是多少打消了些她心头的顾虑。 毕竟,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突然下毒誓。所以,半响之后,她终究是摆了摆手,让她先行退下。 洛千鸢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回到了队列里,一时间再不抬头望向众人,而她的这一动作,在大家看来,显然是在为发生的这些事情而忏悔。 事实上,就连洛千鸢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嫁到世子府数月都不曾有过像今天这样被所有人敬佩的时候。 先前,因为赫连禹凡从来都不进她的院子而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可就在这一刻,洛千鸢突然找回了自己身为将军之女的威严。 真要是想跟这一群莺莺燕燕的来比,她洛千鸢还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唯一有资格成为她对手的,也只有嘉懿郡主一人而已。 “翠儿!”王妃突然一声厉喝。 翠儿刚才就已经随着自家主子跪在地上,所以此刻只是身形一颤,整个人更往地上贴了而已。 “抬起头来!” 王妃一字一顿,句句狠戾。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她逼着翠儿与她直视。 她想要看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心狠手辣的不惜向一个小孩子下毒手。 翠儿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其中迸发出的危险意味。 事实上,从动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为洛千鸢牺牲的准备。 果不其然,东窗事发的时候,洛千鸢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自保。翠儿并不怨恨自家小姐的选择。 但凡是要让她来选,她也一定会这么做。毕竟,她们主仆二人之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主子。 只要小姐能够得偿所愿,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责无旁贷。 这是翠儿始终不变的心思,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可当王妃逼着她直面那道凌厉的眼神时,她却不由得心下胆寒。 过去在洛府生活,但凡是她犯了错,夫人也一定会如此责难,可她与王妃不同,威吓之力也远远不及。更何况,老爷根本就不管府中之事,所以不论她们二人闹出了多大的动静,最后也不过是训斥一顿了事。 严格说来,这算的上是翠儿第一次经受这样大的质问。 她有些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好半响,才敢开口说出第一句,“奴……奴婢在……” 而渐渐压低的语调最终导致她说的话便只有自己才听的清楚。 王妃无奈,只能沉声道,“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刚刚被指证到现在,翠儿始终都没有辩驳过一句,这在王妃看来,无疑已经是默认了所有的罪行。所以她也懒得再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办成的,只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福生才是个多大的孩子啊,他才几个月,你怎么能下的去手?” 王妃痛心疾首的责问道,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伴随着不可名状的后怕。 所幸的是,这一次他们发现及时,才最终避免了悲剧,可若是他们没发现呢? 这后果,她完全不敢去想! “奴婢……奴婢……”翠儿支支吾吾的,始终都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这时,夏蝉却是已经忍不住了。 “回王妃,奴婢知道原因。”她这一句,又将这该死的烫手山芋接到了自己手里。 沈如故与阿蛮听着她坚定有力的声音响起时,恨不能立刻上前给她一巴掌。 可偏偏,她们不能这么做,到最后便也只剩下用眼神威吓这一条而已。 要命的是,夏蝉一心想着要替沈如故与赫连福生报仇雪恨,根本就顾不上那么许多。 第二百五十三章看不惯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翠儿受到惩罚,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她家小姐与小少爷下手! “你说!” 见翠儿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赫连王妃也只能将这个问题丢给夏蝉了。 既然她说自己知道,想必她一定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夏蝉得了许可,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每当她盯着翠儿看的时候都恨不能立刻上前将那人千刀万剐。 “王妃知道我家小姐与洛夫人在进府之前便是故交,所以,夏蝉相信,翠儿就是想要替自家主子泄私愤!” 当夏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哪怕是这个念头无数次的在众人的脑海里闪现过,可能够像她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的,夏蝉终归是头一个。 身在王府,谁不知道要收敛情绪,哪怕是再看不惯的事情,也必须要当做没事人一般。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于她们这些需要在人堆里站稳脚跟的人而言,忍是唯一的选择。 阿蛮与沈如故在听到夏蝉的这个答案时却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诚然,翠儿下手毒害福生的事情可以有多种解释,但究其根本,却是只有这一种可能。而且,她身为丫鬟,上来指责丫鬟的不是,倒也是无可厚非。 沈如故唯一庆幸的是,好在夏蝉没有直言不讳的说这一切都是洛千鸢指使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怕她们就是有千百张嘴也再说不清了。 更何况,洛千鸢明明已经先一步表明了姿态,高高挂起,她们若是再咬着不放,反而成了怡月馆的人小气了…… 所以,对于夏蝉的表现,沈如故还是基本满意的。 阿蛮也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反而是赫连王妃听着夏蝉说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事实上,对于夏蝉的说法,她也基本认同,但另外一方面,她又不觉得事情竟会如此简单。 若真的单纯只是替自己主子不值,她完全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到这种地步。 如今不单单是要将自己折在这儿,还是将自家主子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这么一来,别说是赫连王府容不下她,就是洛千鸢也不见得还会再留着她。 至少,单就是她自己,都绝不可能容许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王府成为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然而,让赫连王府最是迟疑的是,当夏蝉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翠儿的神色却是比之于之前要淡然多了。 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小心翼翼的不肯抬起头来,王妃或许还不知道当翠儿真正平和下来,这气质倒是与她王府中的主子差不了太多。 “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妃看向翠儿,这一问无疑是给她最后辩解的机会。 让所有人诧异的是,翠儿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王妃的提醒打破了尴尬。 “如果你不说话,我便只能算是你默认了这所有的一切,那么接下来无论你需要接受何种惩罚,都决不能再辩解分毫。” 赫连王府还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虽然她平日里很少对大家的言行举止有特殊的要求,可真遇到了事,赫连王府却是半点都不马虎。 “翠儿认罪!”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一下子就让这件人人惊慌的事情有了最后定论。 赫连王妃一抬手,让夏蝉与阿蛮先起身,顺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洛千鸢与翠儿主仆二人,说是要仔细思量一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一行人自然没有办法说不,只能离开。 嘉懿因为担心王妃气坏了身子,始终都不肯当即离开,又怕一个人孤单,索性就拉着沈如故说话。 而意外的是,陆碧游也始终静静的守在一旁,只字不言但却也从不起身离开。 而此时,屋内的洛千鸢与翠儿却也是难过的很。 王妃特意将她们主仆二人留下,就是想要真正弄清楚这一切的缘由。 的确,谁都看得出来洛千鸢与沈如故不对付,但是这其中若是没有点隐忧,却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想要王府能获得安宁的日子,最重要的就是要解除掉她们心中的顾虑,否则的话,只怕是有再多时间也是应对不了这层出不穷的麻烦的。 “千鸢,你过来。” 赫连王妃先将洛千鸢喊进了内室,有些话,终归还是不适合当着外人的面讲。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让洛千鸢不自觉的有些晃神。 事实上,自从嫁到了王府,她便再没有听到有人这般喊她,每一次都只能在梦里见到双亲时才能听到,而这一次,这一声“千鸢”却是从王妃嘴里出来的,这由不得她不激动。 “是。”洛千鸢应了声,忙不迭的跟着她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多看翠儿一眼。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翠儿一个人怔怔的跪在原地,从始至终,都再不见有任何人多看她一眼。事实上,从她承认这一切都是她所为的那一刻起,不论是主子丫鬟,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与她疏远起来。 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她的报复对象会是谁。 任谁都不会愿意成为她的对手,但同样的,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防着她! “王妃。”洛千鸢颔首站在赫连王府的跟前,但却好半天都不见她开口说第二句话。 “千鸢,你跟沈如故……”王妃刚一开口,却又自顾自的顿住了,待再开口时,她不自觉的长叹一声,“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事实上,王妃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她们两人之中调和一下。 若是能让她们两个就此放弃对彼此的成见,这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因为这件事情是因着洛千鸢而起的,所以她才想着要从她这儿入手。 然而,洛千鸢却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么一幕,她一时间有些晃神,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想要让她跟沈如故和解? 第二百五十四章佩服 洛千鸢暗自失笑,这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吧? 可一对上赫连王妃殷切的神色,她却又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她好不容易才能让王妃多看她一眼,如今绝不能因小失大,丢了这最好的筹码。洛千鸢心想。 于她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最根本的,是要得到赫连禹凡的垂帘。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在世子府里站稳脚跟,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最终有办法让沈如故臣服在她的脚下,再不能耀武扬威。 虽然,与今天这事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是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洛千鸢相信,等有一日她真正得到了赫连禹凡的心,一定能够有办法将沈如故从他的心里抹去。 这一点,她还是十分自信的。 “一切但凭王妃做主。” 沉默了好一会儿,洛千鸢最终给出了一个让王妃很是满意的答案。 这一切但凭她做主,既彰显了她身为将军之女的大气,却也相当于是变相在为她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洛千鸢相信,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她在赫连王府的地位一定会比过去上升一个台阶,甚至还有可能达到全新的高度。 而这,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你说,最后会怎么处理翠儿?”嘉懿皱了皱眉,偏头看向沈如故。 沈如故却是不答,眼神飘落在原地,默默然的摇了摇头。 这从来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从一开始,沈如故就知道她在王府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若不是洛千鸢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将她牵扯其中。或许偌大的王府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不由得失笑。 她知道洛千鸢此举不过是想要彻底的扳倒她,可现在想想,只怕是洛千鸢自己都想不到,她越是想要扳倒,最终却只是办这个沈如故找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由头,让她能在众人面前出尽风头。 毕竟,每一次,她沈如故都只是个受害者。 而往往,深居简出的人最容易同情弱者,恰好,在沈如故与洛千鸢的这场博弈里,洛千鸢永远都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事实上,每一件她最终都只落了个失败的结局。 这或许才是洛千鸢始终都对沈如故恨之入骨的唯一根由吧。 任谁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尤其是面对一个根本就没有半点竞争力的对手,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平步青云…… 面对嘉懿的再三追问,沈如故最终无奈的开口,“不论什么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唯一所求只有一样。” “什么?” “平安。” 当她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直低头沉默的陆碧游突然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什么话都不说,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这与她先前的静候截然不同,以至于嘉懿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哎,这……”嘉懿用眼神示意沈如故,又加了几个感叹词,而沈如故却依旧只是淡漠着,并不作声。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王妃没有拿出最终的解决方案之前,她们有再多的猜测都不过的枉然。 毕竟,谁也没有办法左右她的决定。 好在,很快王妃便亲自带着洛千鸢出来了。 这是许多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加上此刻的洛千鸢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以为是王妃将她训斥了一顿,洛千鸢觉得委屈才变得如此。 可事实上,洛千鸢之所以止不住的落泪,是因为到了最后王妃竟然将对翠儿的处置权全权交给了她。 “那丫头毕竟是你从娘家带回来的人,所以我想还是交给你处理比较好……”王妃的一句话,让洛千鸢感动的不能自已。 过去,她始终都觉得自己不受待见,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始终都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定位。 这不,她只不过就是稍稍示弱了一会儿,事情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娘……” “王妃。” 一见到赫连王妃,嘉懿与沈如故便忙不迭的行了一礼,王妃这才注意到她们,“你们也在?” 两人淡淡的一笑,并未多做声。 赫连王妃不住的拍着洛千鸢的手,小声道,“这件事情,请你务必要仔细考虑清楚!” 洛千鸢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手里握着翠儿的生杀大权,怎么能不小心谨慎? 且不说别的,就是看在她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上,她都必须要仔细权衡利弊,才能做出最后的决断。 尤其,翠儿还是她不可或缺的臂膀! 洛千鸢始终都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她的身边没了翠儿,她该如何是好? 且不说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单就是想想,只怕也耗费了她许多的精神。 送走了洛千鸢,赫连王妃这才意味深长的看向沈如故,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这样的安排,你不会有意见吧?” 沈如故一听这话,当即就变得紧张起来,她哪里敢有意见? “如故不敢!” 听了这坚定的四个字,王妃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此最好,眼下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会让人给你一个交代,日后关于福生的饮食起居,一定要更加小心。决不能再让人有可趁之机。” “是。” 沈如故应下。 事实上,对于赫连王妃这样的处理结果,她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或者应该说,当洛千鸢被留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终究不可能偏向她这一边,而原因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洛千鸢是洛弘勇的亲生女儿,而她沈如故不过是一个被他丢出家门的女子而已。 哪怕她们身上明明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却也根本就无济于事。 谁让沈如故的母亲,是被休了的呢? 好在,沈如故对于这一切根本就浑不在意。毕竟,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不肯罢休 就在沈如故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突然赶到。 沈如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怼赫连禹德来的不是时候,哪怕他早到一秒,或者是再迟到几分钟也好。 可偏偏最终赶上了这好死不死的尴尬境地,她还没来得及避开,而赫连禹德也从不敢放下心中的焦虑。一见她们三人扎堆,便忙不迭的冲上前来问,“福生怎么样了?” 只是这最简单的几个字,但也却足以知会所有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如故无语的低下了头。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怪赫连禹德来的太晚,还是恨出去传消息的丫鬟不够快?当她意识到王妃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的时候,除了沉默,她想不到第二种应对办法。 而正是因为赫连禹德的到来,让王妃与嘉懿几乎都坚定的选择站在洛千鸢的身边。 毕竟,此刻的格局与过往不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更像是沈如故为自己找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洛千鸢却是始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你儿子没事,但是只怕你的怡月馆就不太平了。”赫连王妃意有所指的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入了内。 而嘉懿已然得知了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没有再多留的必要,还不如将空间让出去,由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去谈。 “真的没事?”赫连禹德对于王妃说的话多少还有些顾虑,所以便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试图从沈如故这儿得到最切实肯定的答案。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如故却是把头一偏,愤然道,“王妃不都已经说了嘛,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此刻的沈如故自己也不会想到,她心中陡然涌起的那不知名的愤怒竟然会全部都毫无保留的发泄在赫连禹德的身上。 而从始至终,他都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 一面帮着赫连禹凡收拾残局,一面却还不得不接受沈如故所有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命令,到最后落不到半点好不说,还必须要承受这所有的一切坏事的代价。 直到回到了怡月馆里,赫连禹凡这才从夏蝉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说,是翠儿那丫头动了你的炭火?你亲眼看见的?”赫连禹凡听着这话恨不能气的跳脚。 夏蝉怔怔的点了点头,显然也被赫连禹德这副样子给吓得不轻。 但同时,她更是对二少爷充满了感激。 因为,每一个能跟沈如故站在统一战线的人,于她而言,都是值得尊重的。 “二少爷,您不知道她到底有多过分,那一天,为了不让我插手其中,她还特意想办法支开我。要不是咱们这院子里的丫头们眼尖,只怕我一早就已经陷入她的圈套,出不来了呢。” 想起先前的种种,夏蝉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若不是当时她们机警的发现不对,现在再想要找出证据扳倒她们却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 “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非要到现在才说?”赫连禹德不解,他甚至不明白沈如故到底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明明是别人的错,可她们却必须要隐忍着,若是有一天隐忍不下去了呢? “呃……” 夏蝉显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被如此反问。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她就是故意饶了这么大一圈,等的就是今日被王妃亲自抓包吗? “今天是正好被王妃撞上了,若是没人发现呢。你们是不是还准备就这么哑巴吃黄连,硬生生的把所有的苦果都自己咽了?”赫连禹德的一句反问让夏蝉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不住的点头认同。 事实上,她也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啊! 见夏蝉附和,赫连禹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怎么说,怡月馆都算的上是他的产业,而这院子里的所有人更是他的附属。 这样一想,这就事情也就在在骤然间演变成了有人敢于在老虎背上拔毛…… “不行,我一定要让那个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留下这一句,赫连禹德便愤愤然的离开了怡月馆,而沈如故对此却是根本就一无所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已经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捅到了赫连禹凡那儿。 既然这事情的罪魁祸首来自于世子府,那么交给他来处理也是理所应当的。然而,他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当赫连禹凡听说有人故意陷害沈如故与福生会是个什么样的心境。 翠儿随着洛千鸢回到了屋里,这一次,主仆两人一改先前的欢闹,却是一下子都沉静了下来。 关于对她的处罚,翠儿听的很真切,王妃已然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洛千鸢来亲自处理。可尽管如此,翠儿也明白,她定然是不太可能再守在洛千鸢的身边的。 毕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于情于理洛千鸢都必须要站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的话,日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在王府立足。 “小姐,该怎么处置您就别犹豫了!”翠儿主动跪在了洛千鸢的跟前,道,“是翠儿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必须要承担起该承担的一切。” 翠儿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洛千鸢打了一剂强心针。 若说之前她还在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向她开口,而此刻却是再没了任何顾虑。 洛千鸢亲自将翠儿扶起,扶着她在一旁坐定,这才不无遗憾的开口,“翠儿,你也知道的,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全由着我说了算。整个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在盯着,所以,我必须要秉公执法,否则的话,日后是要落人话柄的。” 顿了顿,她又道,“就算是你日后还能跟在我的身边,你总不会希望我们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不停的笑话吧?” 翠儿没有做声,洛千鸢能想到的,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她就就从不曾预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翠儿惨然的一笑,“小姐,翠儿听凭您处置就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警告 与不久前面对赫连王妃的逼问时,洛千鸢的态度一般无二。 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的心终归还是齐的,只不过是她们始终都没有用在正道上。 毕竟,从一开始,当她们决定与沈如故为敌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最为危险的那个平台上,这之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只可惜,洛千鸢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深陷泥沼,她还在享受着这迟来的荣耀。这是她努力了许久都不曾有的,若是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自己能一直都拥有这一份被人关注的感觉。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的让所有人注意到她,也才能让赫连禹凡对她另眼相看。 毕竟,这才是她最大的目的。 “翠儿,你放心,但凡有一日,你家小姐我在这世子府里站稳了脚跟,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把你调回到我的身边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谁能如你一般,这么了解我的心思。” 纵然心中已经下了决断,但洛千鸢却还是不自觉的给了翠儿一点希望。 翠儿听着这话,脸上闪过一丝雀跃。 有洛千鸢的这一句话,就意味着,她终究还是有机会可以再回到她身边的。 于翠儿而言,她许多年的生活里,便始终都只有洛千鸢一个人,所以真要让她离开,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可她也清楚,这是她必须要做出的牺牲。若是牺牲她一个,就能换来洛千鸢的美好未来,那么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一定责无旁贷。 “是,翠儿遵命。”翠儿激动的又向洛千鸢行了一礼。 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洛千鸢这才提出要亲自帮翠儿收拾行李。 一听这话,翠儿立刻就急了。 洛千鸢是谁?她可是向来都由着旁人侍奉的主子,可现在竟然主动提出要替她收拾行装,这让她如何担待的起? “小姐,这万万不可!” 翠儿想也没想就当即站出来制止。 然而,洛千鸢却说的坚定,她一把拽住了翠儿的手,握在手心里,当她的指腹触碰到翠儿那长了茧子的手心时,她下意识的往回一缩。 翠儿见状,更是恨不能立刻就收回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洛千鸢却是悄悄然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她根本就挣脱不得。 翠儿无奈,只能由着她去。 “翠儿,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你就要回到洛府了,日后爹娘就全都交给你照料了,让我帮你收拾一回行李又有什么不可?” 洛千鸢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翠儿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自小就做了洛千鸢的丫鬟,翠儿一早就养成了绝不说不的性子,偶尔因为顾忌而反抗的几次,都被洛千鸢教训的更惨,她自然也就学乖了。 “多谢小姐!”翠儿的声音里有些哽咽,显然是激动的很。 然而,洛千鸢却丝毫都不当回事。她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希望翠儿不会因此而狠她罢了。 毕竟,她也不想的。 可现在,她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除了将她送走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更为合理的理由。而且,赫连王妃的意思,她也明白。 真若是要将人悄无声息的处死,她根本就犯不着大费周章的把人重新还给她来处理。 王妃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就是想要让她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同时也能将自己择个干净罢了。 “洛千鸢,你给我出来!” 当赫连禹德怒气冲冲的赶到别院的时候,洛千鸢才刚帮着翠儿将需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出来。 事实上,这一次的收拾耗费了她不少的时间,因为,洛千鸢从来都没有收拾东西的体验,一时间竟然想要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 若不是有翠儿在一旁事无巨细的提点着,只怕到了明日,洛千鸢也不见得可以将这行李收拾完全。 更何况,在洛千鸢收拾的时候,翠儿还婆婆妈妈的说着许多她生活上的琐事。 洛千鸢多少有些听不下去,可还没来得及拒绝,翠儿却又是自顾自的说开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对自己衷心的份上,她或许会立刻毫不迟疑的将人丢出门外去。 可一转头看着翠儿眼泛泪花的样子,洛千鸢却又不忍心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几年的丫头啊,而这一次又是为了她的缘故而不得不做出牺牲。 就算是洛千鸢再铁石心肠,也终归还是会有些不安。 然而,这所有的情绪,都在她听到外头的一声怒喊时消失殆尽。 赫连禹德其实也不是特意赶来,只是刚出了赫连禹凡的书房,准备回去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想要亲自来替沈如故报仇雪恨。 他才不管什么面子里子的,竟然敢把手伸到他的怡月馆里来,就注定要做好准备承担这所有的一切。 现在是幸好没出什么事,真若是发生了什么,那么就怪不得他了。 “二少爷……”翠儿先行一步赶了出来,见是铁青着脸的赫连禹德的时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她现在已经平安从王妃那儿脱险,可要是对上了赫连禹德,只怕结果也还是一样的,而且只可能会比之前死的更惨。 毕竟,赫连禹德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她一早就听说过,但凡是任何招惹到他的人,他总会相处千百种折磨对方的方法,而不论是其中的哪一种,都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翠儿自知自己根本就没有勇气来接受这样的惩罚,便也只能一路低着头将人给引了进来。 “洛千鸢,还不赶紧死出来?”赫连禹德入了内,才意外的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洛千鸢的身影,他当即高声喊道。 这一声,不同于过往,赫连禹德悄然的加了几分内力。以他所在地为中心,只怕是整个世子府都听的到了。 在这种前提下,只怕就算是洛千鸢想要躲着不见,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的妻子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没过几秒的功夫,洛千鸢就端着一副讶异的神色走了出来。 她直直的走到赫连禹德的身边站定,这才淡笑着开口,“我道是谁呢?禹德,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还没等赫连禹德回应,洛千鸢已经开始催促着翠儿上茶了,“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二少爷泡茶?” 翠儿直到此时才终于缓过了心神,若不是有洛千鸢提点,她只怕还愣在原地,坐等着赫连禹德的怒火呢。 “免了!” 翠儿还没来得及退出屋子,赫连禹德便已经冷声道,“洛千鸢,收起你这一套假惺惺的样子,我为什么来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这话一出,洛千鸢面上陡然闪过一丝疑惑,“你都什么都没说呢,我怎么会知道?” 任谁都看的出来此时的洛千鸢是在装傻,可赫连禹德却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的道,“那好,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动沈如故或者福生一根汗毛,我一定千百倍的从你身上讨要回来,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威吓的话落了地,赫连禹德也再没有必要面对这个恶心的女人。 于他而言,眼前明明施了粉黛的洛千鸢却如同一个丑恶无比的老女人,哪怕是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恶心。 他是片刻都不想要多待,以至于最后盯着洛千鸢看的时候,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而洛千鸢却是久久都没有从那异样的眼神里缓过劲儿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内早已没了赫连禹德的身影。 “他人呢?”洛千鸢愤恨的问。 “走了。”翠儿的声音里依旧不自觉的带着后怕,事实上,她也被赫连禹德刚才的一幕吓得腿软。但索性的是,那一眼不是对着她的,否则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再清醒过来! 也许就那样被吓死了也说不定。 “哼!”再没了赫连禹德,洛千鸢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沈如故,你不就是仗着有赫连禹德这个痞子一般的家伙给你撑腰吗?那又怎么样?他就算是再横也终归不能得到这王府的一分一厘!” 怼不过赫连禹德,骂一骂沈如故总是可以的。 洛千鸢就这样将心中所有的不满全部都丢到沈如故的头上,她随手拿过桌边的针线,每下一针就骂一句,到最后密密麻麻的交织了很大一圈,布被毁了个彻底,而她心中的不快也已然发泄的差不多了。 事实上,这就是过去小半年里她最好的宣泄手段。 但凡心中有任何过不起的,就将其一股脑儿的全部都算在沈如故的头上,再一针一针的亲手镇住她,似乎这样就能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臣服。 翠儿不无担心的远远望着自家主子,又不时的望一望门外,生怕这个时候有谁突然闯进来,听到了洛千鸢自言自语的这些话,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洛千鸢的。 虽然翠儿面上始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可一想到她要离开,她就不自觉的替洛千鸢担心。 “小姐,翠儿不在的时候,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姐,翠儿不在了,您千万记得有事不能憋在心里,哪怕回洛府来跟人说说话也好……” “小姐……” 翠儿心中有太多放心不下,可偏偏她又不得不走。 若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或许当初她就不该亲自动手。若只是买通了一个小丫头呢…… 此刻,不只是翠儿,就连洛千鸢心中也是满腔懊悔。 折损一个翠儿对于她而言是莫大的损失,可现在,她却已然没有了任何办法。 就在主仆二人暗自失神的当口,赫连禹凡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门口。 翠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她恢复了清明的神智,再凝神看去的时候,赫连禹凡却是已经进了屋。 “世……世子爷……”翠儿支支吾吾的跪下行礼,一声“世子爷”让洛千鸢如坠云里雾中。 她只当是翠儿还在拿她开玩笑,“翠儿,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开玩笑了。禹凡他怎么可能会来我这儿啊……他恨不能全身心的扎在沈如故那个妖精的身上,只是可惜,她现在已经是赫连禹德的人了……” “你说什么?”赫连禹凡怒目圆睁的脸骤然在她面前放大的时候,洛千鸢止不住的惊呼一声,“啊……”整个人直直的向后倒去。 翠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洛千鸢整个人重重的磕在桌角,痛的她龇牙咧嘴的,可离他不过三步远的赫连禹凡却是从没有半点想要伸手去搀扶的意思。 翠儿这才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洛千鸢扶起,担忧的问,“小姐,您没事吧?” 洛千鸢痛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但却还是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于她而言,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赫连禹凡,看着他第一次走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一点,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其他的,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禹凡……”她浅笑着对上赫连禹凡深邃的眸子,想要让他记住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凑近,赫连禹凡却是已经下意识的偏过了头,拒绝的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洛千鸢从来都没有受到过的耻辱,可奈何她爱惨了眼前的这个人,哪怕为他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所以,洛千鸢此刻已然决定放下所有的尊严,她一把拽住赫连禹凡的胳膊,如泣如诉的道,“禹凡,半年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然而,赫连禹凡却还是冷冷的拂去了她的手,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直到与她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发生在转瞬的功夫,洛千鸢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会如此不屑与她站在一起。 “禹凡,我也算是你的妻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你不配 洛千鸢本想要死死的霸着赫连禹凡,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可事实上,她才刚说出这句话,赫连禹凡就有些嫌恶的打掉了她的手,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功夫,他就已经猛地向旁边退了好几步。 翠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为自己小姐感到委屈。 自从她义无反顾的喜欢上眼前这个人开始,她所有的一切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朝着他打转。不论是生活亦或是其他,全部都照搬赫连禹凡的喜好来要求,甚至在她知道他喜欢的是沈如故那样的女子之后,还不惜将自己打扮成沈如故的模样…… 可无论她怎么做,或是如何努力,最终都没有办法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 这样的洛千鸢怎么能不让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心疼呢? 若非如此,依着翠儿的心性,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出半点有违律法的事情,可偏偏她又看不得洛千鸢如此委屈自己,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维护她。 可没成想,她们走出的每一步,非但不能让沈如故受到丝毫的影响,反而是更让她们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这是洛千鸢与翠儿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 可以说,在他们的计划里向来就没有这一条。 如今,从赫连王妃开始,所有的压力都全部聚集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根本无所遁形。 而对洛千鸢而言,其他的种种全都不能称之为压力,只要赫连禹凡不厌烦她,那么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她都能全盘接受,她甚至不惜接受王妃的建议,将翠儿打包丢回洛府。 这于她们而言,便等同于不要脸面了。 毕竟,翠儿本就是她的陪嫁丫鬟,偌大的世子府,唯一能够动用她的人,也不过就只有洛千鸢一人,此举无疑是向着众人声明,先前的事情也与洛千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一想到王妃给她做的承诺,洛千鸢便也不断被屈从。 王妃说的没错,眼下的情势下,若是她再不做出让步,让禹凡看到她的怯弱,只怕未来无论沈如故陷入何等危险的境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一切代入到她的身上。 而到了那个时候,她洛千鸢又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承受这一切? 这是她先前从未考虑的问题,王妃的一句善意的提点,让她猛地回过神来。可洛千鸢怎么都没有想到,半年之后,赫连禹凡对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看不出有半点多余的情义? “禹凡……”洛千鸢失魂落魄的喊了一声,脸上挂着无奈的泪痕,半跪在地上,祈求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的垂怜。 这样的一幕若是落在其他任何男人的眼底,只怕都恨不能赶紧上前将那人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耐心安慰,可偏偏赫连禹凡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洛千鸢,你记着,有些话我只说一遍,若是你还希望在这世子府里安分的待下去,就别有事没事跑去怡月馆找沈如故的麻烦。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千百倍的承受她所遭遇的一切,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赫连禹凡头也不抬的丢下这一句,便转身欲走。 于他而言,哪怕是多一秒钟,让他跟洛千鸢待在一起,都算的上是绝对的煎熬。 可这一次,他却不能当即就走。 因为,翠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世子爷,您不能走!”翠儿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本性,毫无畏惧的对上赫连禹凡审视的目光。 赫连禹凡没有做声,但眼底泄露出的危险意味却已然十分浓重。 他自然是不会想到,竟然有一日,世子府中有个丫鬟敢如此大胆的拦住她的去路,他微眯着眼,死死的盯着翠儿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顿的道,“我倒是把你忘了,你是翠儿吧?” 翠儿闻言一怔,而洛千鸢的脸上也闪过几分犹疑。 显然,这主仆二人,谁都不知道赫连禹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前一刻还是十分危险的模样,可此时对上翠儿的眼神时却又在骤然间将一切锋芒尽数收敛,这如何能让她们不觉得害怕? 而最是让她们惊愕的是,赫连禹凡盯着翠儿看了好一会,竟是一言不发。 谁都不知道这沉默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心底都不由自主的暗叫不好。 翠儿也是惧怕的,可一看到那个半跪在地上委屈莫名的洛千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高声道,“世子爷,这所有的事情都与小姐无关,是我看不过去您一心只念着怡月馆里的那位,而不愿意多看眼前的人一眼,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设计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命大,这么多次了居然还活的好好的。” 翠儿毫不避讳的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于她而言,只要是能帮着洛千鸢遮风挡雨,不论要她做什么,她都绝无二话。 于翠儿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看到洛千鸢可以获得幸福。 如果她注定必须要跟在赫连禹凡身边才能收获那份她想要的幸福的话,那么她愿意不遗余力的替她铲除这一路上所有的磨难,只愿她能最终幸福。 这便是翠儿心中不变的信念。 “你说什么?”赫连禹凡突然气场全开,倾身向前一步步逼向翠儿。 她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料到还有这一出,整个人陡然一个激灵,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她很快就重新掌握了重心,或许整个人还不知道会落得怎么个下场呢? “奴婢只希望世子爷能够怜取眼前人。”翠儿稳了稳心神,重新对上赫连禹凡审视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世子爷您应该最是清楚小姐对您的心意了,难道您就真的忍心辜负她吗?” 说着说着,翠儿又不自觉的替洛千鸢抱不平。 “你不配!”赫连禹凡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洛千鸢,吐出了一句。 第三百五十九章颓败 你不配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刺中了洛千鸢的心门,让她痛得不能自已,以至于根本就忘了质问一句为什么。 在她看来,她已然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交托到了赫连禹凡的手里,如若不然,她也绝不至于委身与嘉懿在同一天嫁到赫连王府里。 于她而言,但凡是能够与赫连禹凡站在一起,哪怕只是一秒钟都是幸福的。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赫连禹凡有一日会如此决绝的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就连翠儿都有些缓不过神来,毕竟世子爷的这句话实在是太伤人了一些。但凡是有的选择,谁都不会希望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是? 此刻的她除了为自己小姐觉得不值之外,也在骤然间失了对赫连禹凡的尊崇。在翠儿眼里,任何敢轻视洛千鸢的人都无疑是她的敌人,无论男女好坏,她都一并将他们视作敌人,绝没有第二种选择。 “世子爷,您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绝吗?”翠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赫连禹凡的嘴里说出来的,可事实上,她却又不得不信,毕竟,她已经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一句,哪怕是她们再不愿意相信,也都是真的。 眼前只有他们三人,这一句,若不是从赫连禹凡口中吐出来的,又还能是谁呢? 然而人终归还是种会自发选择逃避的生物,但凡是那些不愿意接受的,人们总有无数种办法来说服自己忘却那些不开心的画面。 赫连禹凡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洛千鸢便已经自顾自的将这一切都接了过去,沉声道,“翠儿,不得无礼。” 不过转瞬的功夫,她就从最初的失落里回神,很快找到了那个最佳的状态,她站起身,阴沉着脸走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与他对视,“禹凡,对不起,是我没能管教好手下的丫鬟,才让她部分尊卑的与你大吼大叫。我知道,因为沈姐姐的事情,你心中着急,可这些事情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嘛,娘也说一定会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你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听着洛千鸢平淡无奇的声音,赫连禹凡与翠儿都有些怔愣,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她这是突然又唱的哪一出。 但很快,翠儿就接收到了这其中的警告意味,她当即跪在了赫连禹凡跟前,示弱道,“世子爷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洛千鸢都已经摆出了认错的架势,她身为丫鬟自然再不能托大,也只能颓然的跪倒在赫连禹凡的跟前,当即认错。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从前一刻的嚣张跋扈瞬间变成这副听话依从的架势,赫连禹凡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白了这主仆二人一眼,径直离开了。 而洛千鸢直到他走出了老远,才终于回过神来,“翠儿,你过来。”她轻声喊。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翠儿只觉得心下一紧,还以为是她遇上了什么事,忙不迭的往前赶。 然而,她才刚一凑近,洛千鸢却突然手起手落的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伴随着那清脆的声响而来的,还有洛千鸢凌厉的指责声,“大胆!” 翠儿有些惶惶然的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直到此刻都没有缓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正在想办法替自家主子挽回名誉吗?怎么到头来反而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打? 然而,洛千鸢却是再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把拿过了刚才被她放在桌上的行李,扔给她,“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句话,让翠儿始料未及。 “小姐,咱们不都说好了吗?翠儿明天才会回洛府呢……”翠儿只当洛千鸢是将在赫连禹凡那儿受的气全部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跟在洛千鸢的身边越是长久,她对这样的事情就越是习惯,反正自小她就是洛千鸢发泄心中不快的一个最佳渠道。现在也不过是再多上一条,于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然而,让翠儿没有想到的是,洛千鸢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这一句反问终于让翠儿意识到,洛千鸢没有开玩笑,她刚才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只不过,她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姐,您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回去?”她试探着问了一句,眼神里满是希冀,满心欢喜的等着洛千鸢否定的答案。 毕竟,刚才她们还在说呢,乣给翠儿一点准备的时间,将照顾她的一些要求事无巨细的安排给下一个负责人,只有这样她才能毫无顾忌的选择离开。而洛千鸢也同意了。 谁让她这些年已经全然习惯了让翠儿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今冷不丁的要让她换一个人,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才刚过了一个时辰不到,洛千鸢居然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怎么,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要你从现在开始从我的眼前消失,消失!” 最后的那两个字几乎是洛千鸢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诚然,起初她还很是庆幸能遇上这么一个处处维护她的丫鬟,可当翠儿开始与赫连禹凡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时候,洛千鸢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或许她就不该让翠儿跟在她的身边,如今她跟赫连禹凡的关系已经如此紧张,若是再加上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她跟禹凡杠上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小姐,您不要翠儿了?” 翠儿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却又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一句,一时间有些怅然。 前一秒,她还不遗余力的为她争取着任何可能留下世子爷的办法,可下一秒,她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洛千鸢丢到一旁,再不愿多看一眼? 翠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一切的变故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快的让她根本就措手不及。 第三百六十章紧张 可眼下,洛千鸢既然已经发了话,翠儿便再也没有能留在这儿的由头了。 洛千鸢的性子,她自然是最是清楚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不说,但凡是她再在这个问题上迟疑哪怕一秒钟,只怕最后等待她的都将是更加难堪的结局。 “是,翠儿这就走,日后还请小姐多多照顾好自己。”翠儿唯一能做的,便也只能是听话的选择离开。 于她而言,洛千鸢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的存在已经阻挡了她收获属于自己的 幸福,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毕竟,洛千鸢才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的人。 翠儿说完这话,便上前一步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行李,一步一步慢慢的踱出了屋子。 她多希望能听到身后的人突然大喊一句,哪怕只是让她多再屋里停留几秒,也是极好的。可事实却是,翠儿都已经一步踏出门槛,却始终都没有听到洛千鸢再多说半个字。 那一刻,翠儿不由得落下泪来。 好在,她本就是背对着洛千鸢的,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所以她就这么硬生生的逼着自己不哭出来,一步步坚定的向门口走去。 因为,翠儿是这个世界上最是了解洛千鸢的人,她相信今时今日自家小姐做出这样的决定,绝非是自愿的。 先前王妃的要求她也不是没有听到,如若不是她独断专行的非要在世子爷面前替小姐讨要个公道,或许事情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境地,可此刻,她除了离开,又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翠儿心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不给洛千鸢惹麻烦。 翠儿被请出世子府的消息很快就在赫连王府里传了开来。夏蝉刚一得到消息,就是一副雀跃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就将这个好消息与所有人分享。 一大早来伺候沈如故洗漱的时候,也一直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小姐,这下好了,那个该死的丫头总算是走了,日后咱们怡月馆也就能恢复太平了……” 夏蝉止不住的兴奋让沈如故不由得低叹了一声,她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思忖,当初强将夏蝉留在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夏蝉,这种话日后不许再说了。”她突然拉下脸来,一副严肃的样子制止了她。 夏蝉却是一脸茫然,她显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为什么突然变得这般严肃,有些怯生生的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到了一旁,应了声是。 沈如故对她这听话照做的状态很是满意,只是还没过一会儿,就又听到她一脸惊愕的追问,“小姐,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咱们好不容易找了个仇人,为什么就不能庆祝一下呢?” 经历了上一次在王妃面前与人对簿公堂的事情之后,夏蝉已然认定,不论发生什么时候都可以请王妃出马来解决一二。 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在夏蝉看来,赫连王妃处理的还是很公道的。 然而,旁人却并不这么看。 听着夏蝉的话,沈如故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又变得沉重起来,她制止了夏蝉接下来的动作,命令她走到自己的跟前站定,语重心长的道,“夏蝉,你记着,我们怡月馆是整个王府最可有可无的一处地方。你可以将这儿想象成冷宫,也可以当成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境地。我孩子希望能带着福生在这儿平安健康的长大,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希望参与其中。” 沈如故说的坚定,而夏蝉却听的如同云里雾中。 “小姐,难道咱们就这么任由旁人欺负吗?就算是您不喜欢二少爷,也不希望被大家所关注,但遇上了事情,总不能像是受气包一般,随便被人欺侮吧?”夏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明月姐姐临走的时候交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您跟小少爷,夏蝉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保证您们的安全。” 说这话的当口,夏蝉猛地举起手来做保卫状,那一副紧张的 神色让沈如故不由得失笑。 但下一秒,她却笑不出来了。 诚然,夏蝉的做法或许有些激进,可她最终的目的,不也还是希望能好好保护他们母子吗?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就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对夏蝉说教。她身为主子,没能好好庇护好她身后的人,却还要辛苦她们为她冲锋陷阵,这本来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 而现在,她竟然还要求她们跟她一样变成无欲无求之人,只留在这儿安然的度日…… 沈如故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她也没有办法强逼着她们选择跟她一样的生活。毕竟,每个人生而自由,她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利让她们跟着她一起受苦。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便默不作声。 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沈如故回应的夏蝉却是一脸的紧张,她只当是自己又一时激动说错了什么,这才惹的小姐不快,只能端出一副紧张的架势,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待沈如故回过神来,见夏蝉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惊愕。 “夏蝉,你这是怎么了?”她关切的问。 夏蝉闻声,一副颓然的模样,“小姐,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还没等沈如故回答,她便已经自说自话一般的接了下去,“我为什么就这么笨呢?一直以来都不能明白小姐您的心思,永远都不能像明月姐一样,一眼就能知道小姐您要的是什么……” 说着说着,夏蝉更是愤恨的捶打了自己好几次,像是在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沈如故见状,赶紧一把将她拦了下来,护在跟前,柔声道,“夏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顾及你们的感受,只想着跟福生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本事,让你们跟着受了委屈,都是我的不是!” 沈如故自来都不觉得夏蝉有什么错,只将这一切全部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知心人 而夏蝉一见沈如故这副架势,就更是紧张了。 若非沈如故面色柔和,看不出来有任何怒意,夏蝉只怕早已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不,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夏蝉有些怔住了。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依着沈如故的性子,她更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全部算在自己的头上,可身为沈如故身边最是亲近的人,夏蝉更希望她能活的更自在一些。 这是当初她跟明月同时有的想法,几乎在见到沈如故的第一眼,她们就可以判定这是一个有过去的姑娘,只是谁都没成想到过沈如故的过去会哦这般让人心疼。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纵使在这样的环境底下,沈如故终究还是没有抛却跟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论亲近与否,她总是以最大的善意包容爱护着她们。可偏偏,不管是明月还是夏蝉,她们总是在不经意间为沈如故惹出了不少的麻烦。 到最后她都不得不照单全收,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来应对所有猝不及防的后果。 可不论她们做的有多么的过分,沈如故却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哪怕是生气也只是当时那一瞬,事后她总是比她们这些个当事人更早清醒。而且,也总是在第一时间送上自己的宽慰。 若不是因为这些,只怕这怡月馆里的丫鬟奴才们早就已经受不住孤寂清冷而离开了。 沈如故拉着夏蝉在一旁坐下,夏蝉有些拘谨,始终都不敢落座,最后还是沈如故沉了脸,她这才半是推却半是将就的坐了下来。 “夏蝉,你老实告诉我,跟着我,是不是觉得辛苦的多了?” 这一问,在沈如故的心里反复了许久,事实上,她一早就想要拉着所有人都仔仔细细的问一问。 若是真有人觉得跟她在这怡月馆里受了委屈,她定然必须要想办法,送她们去最合适的地方。 当初,她不也是这样对待明月的吗? 在沈如故眼里,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先后之分。但凡是她们愿意来帮她,哪怕只有一次,她都定然会谨记心间。更何况是这一屋子从她生产前后就忙个不停的丫鬟们了。 夏蝉一听这话,却是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她也不是没有听其他房里的丫鬟们提起过,往往主子一说这种话便意味着是丫鬟们做错了什么,等待她们的,不是被驱赶出去,就是被责骂一顿。 此时,她不由得在心中暗道不好,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纵然她心知沈如故与旁人不同,绝不会轻易对他们这些下人施以惩罚,可却也知道,她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错,能毫发无损的生存到现在,便已然是奇迹了。 换做了旁人,拿错了份例,还害的小少爷生病受伤,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说是被毒打一顿,责骂总是免不了的。 可事实上,沈如故却从来都没有多说一句,反而是时时处处替夏蝉考虑。那些事情,她也只当做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正是因为她的这种状态,才让夏蝉更是紧张。 “小姐,夏蝉知错了,请您千万不要赶我走!”夏蝉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倒在沈如故跟前,磕头认错。 “小姐,夏蝉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再莽撞行事了,不论遇到何种情况,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与您商讨,请您千万别不要夏蝉!” 夏蝉每说一句就郑重的磕个头,那庄重的样子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便立刻向后退了退,亲自将夏蝉扶了起来。 可夏蝉一见这副架势,心中更是认定她这一次定是完了。 过去,沈如故绝不会是如现在这样,对她所说的一切全无半点反应,哪怕明明知道她说的是错的,也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就指出来。而这一次,她已经说了许久,可沈如故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始终都保持着最初那副淡漠的神色,让她不由得多思量了几分。 “小姐……” 夏蝉悬着的心在她一次次呼喊沈如故的过程中悬而又悬,始终都没有办法落地。 而沈如故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只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夏蝉以及她身边的众人感受到最好的一切。 毕竟,当初若非她的坚持,或许她们的生活会变得与现在截然不同。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赫连禹德对她的异样,沈如故也绝对相信但凡是她肯低头,她们这一院子的人绝对会有截然不同的生活。 可她却不愿意这么做。 一方面是她根本就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而另外一方面,则是沈如故不愿意以这样的牺牲来换取大家的新生。 这在她看来是最是愚蠢的办法…… 可一想到夏蝉与众人,她就不知道自己这般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小姐,您怎么了?”夏蝉急的都快哭了,只好不管不顾的晃动起沈如故来。 她希望能借着这个办法让沈如故恢复如常。 好在,感受到了这猛烈的晃动之后,沈如故总算恢复了些许。 虽然还有些浑浑噩噩,但终归比之于那副失神的模样要好上不少,“夏蝉……”沈如故有气无力的一句话,让夏蝉不由得缩回了手。 她只当是自己用力过猛,让沈如故受了伤…… 然而,她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沈如故却又突然追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后悔,当初跟 明月选择留在我的身边,但凡是你选了另外的一个主子,定然比现在这样要好上许多……” 沈如故的话还没有说完,夏蝉便立刻出声打断了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一次,夏蝉应的很是坚决。 “小姐,夏蝉再也不可能遇到跟您一样的好主子了,您千万别不要夏蝉好不好?”夏蝉真的哭了。 在沈如故接二连三的追问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下意识的以为,小姐之所以盘问的这么细致,就是为了要给她安排一个新的归宿。 第三百六十二章衷心 “我只要跟着小姐!” 在沈如故还没来得及应声的时候,夏蝉便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干脆利落的一声,让沈如故却是怔愣了许久。 事实上,她也在反思自己这段时间对她们的态度,尤其是在对待夏蝉的问题上,一直以来,她都希望夏蝉能够如明月一般贴心稳重,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自私一点说,当初她跪在赫连王妃跟前接受盘问的时候,沈如故不是没想过要让她好好的接受教训长长心眼。 可事实上,所有的那些念头在看到夏蝉衷心维护自己的那一刻,就骤然消失。她只希望她能带着这些人安分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然而,洛千鸢将翠儿送走的这一出,却是让她恍然明白,但凡是她在这赫连王府一日,只怕这样的事情就不可能断绝。 她倒是也想要搬离王府,可赫连禹德会同意吗? 太多的不安存在沈如故的心里,让她根本就自顾不暇,自然也就顾不上旁人了。 若不是这一次,她终于找到机会坐下来与夏蝉仔细的商谈,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她的心中早已存了生死追随的念头。 “傻丫头。”沈如故失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再没说什么,只是兀自将桌边的梳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倒是夏蝉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道,“小姐,您这是……” “梳妆。”沈如故含笑着吐出这两个字,终于在铜镜里看到夏蝉一展笑颜。 那一刻,她释然了。 不论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单就是现在她们相守的这一刻,便已经值得沈如故庆幸。 想她何德何能,竟然能收获如明月夏蝉这般衷心的丫鬟,时时处处维护自己不说,还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这情义已然超脱出了一般的主仆之仪,而是姐妹之情了吧? “是。”夏蝉见沈如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她还是有些不安,不太明白自家小姐到底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但只要没被小姐亲口否决,听到她口中的那个不字,一切就算不上是最坏的结局。 送走了翠儿的洛千鸢一下子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屋里倒是还有几个丫鬟,但她们平日里都只是负责扫扫庭院,做些最简单的差事。 如今翠儿不在,贴身照顾的活自然也就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可洛千鸢却是忘了,翠儿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她一个眼神,翠儿就知道她的所求。而此刻跟在她身边的人,别说素日里根本就不敢抬起头多看她一眼,就是有这个胆量与她对视,却也因为紧张而乱了分寸。 更多的时候,对于洛千鸢的需求,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准确的应对,比如现在—— “我要的是最轻便温婉的发髻,你梳成这副鬼样子,是觉得还不够累赘是吧?” 洛千鸢看着自己被绑的不成样子的发髻,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就不明白了,这不过就是最简单不过的要求而已,为什么到了她们的手里就变得这么麻烦呢? 从她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可这些人居然连个头饰都弄不好。 “对不起,夫人……”身后的丫鬟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就跪倒在地,伏地认错。 可尽管如此却也根本就不能让洛千鸢冷静下来,她反而是越说越气,“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现在什么时辰了?耽误了我给王妃请安不说,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出门?” 洛千鸢愤愤的指着那一团乱七八糟的头发,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儿的全部都丢在了眼前这两个丫鬟身上,逼的她们连头都不敢抬。 很早之前,她们就已经领教了洛千鸢的脾气,哪怕是翠儿都免不了会被她责骂,更何况是她们这两个根本就不曾有机会贴身照顾的新手? 可哪怕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当直面愤怒满腔的洛千鸢的时候,她们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后怕。 毕竟,眼前的这一切,绝不会是她们可以承受的。 但偏偏她们都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对……对不起……夫……夫人,请容许奴婢再来一次……” 终于有一个丫鬟大着胆子给出了一个可能的选择,洛千鸢对眼下的这副样子很是不满,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换一种全新的发髻。 “还不快点?”洛千鸢头也不抬的说道。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敢抬头多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因为,每一眼都会让她不自觉的愤怒起来,她索性就闭着眼睛。 所谓眼不见为净,可就在洛千鸢尽力平息着自己的不快的时候,那两个丫头却是哆哆嗦嗦的,不敢下手。 眼前这个发髻是她们两人用了几个时辰才终于摸索出来的,在她们看来,已经与翠儿先前替她打理的一般无二。可偏偏洛千鸢对此很是不满……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洛千鸢的怒骂却是又一次响起,“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 这一声催促让两人不由得慌乱起来,手上的力道没能控制的太好,一下子就将洛千鸢的头皮抽的生疼。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号道,“想死吗?” 两人惊慌的松开了手,还没反应过来,洛千鸢却是已经抬手给了两人一个巴掌。 两声脆响在屋内回荡,而被打的两个丫头除了低头沉默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如今这种时候,她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彻底的保持沉默,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可能让洛千鸢更加愤怒。那个时候,只怕就不是这一巴掌而已了。 见她们二人低头不语,洛千鸢索性就把所有的怒意全部都尽数发泄了出来,只是她连着吼了好几次,眼前的两人除了认错就再没别的任何动作了。 这不由得让她更是气上加气,郁闷不已。 第三百六十三章因爱生恨 可最是让洛千鸢无奈的是,眼下她除了忍受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翠儿还在身边,她或许可以端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立刻将她们赶了出去,可现在,整个院子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别说没人愿意来她这儿,就算是有人,只怕也不可能会有谁能受得住她的脾气。 洛千鸢喝退了两人,最终只能自己动手。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又有些无所适从了。 一来是自小就被洛弘勇给惯坏了,但凡是能帮着她处理好的事情,绝不会再丢到她的手上,以至于洛千鸢根本就没有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落的个没有人服侍的结局。 二来也是因为洛千鸢心高气傲的性子,依着他的个性,怎么可能受得住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 只是如今她虽身在世子府,可却终究没有任何依托。 在这一点上,陆碧游都比她强得多。 就算是她的出身不怎么样,但人家好歹也凭借着这些年在世子府的苦心经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位与人脉,就算是真的落魄了,也不至于像洛千鸢一般这么难堪。 这样想着,洛千鸢便再也不可能安然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过只有沈如故一个对手而已,可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她想要在这世子府里找到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而最是尴尬的是,这一路之上,她将再没有任何的依托。 无论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全然靠自己! 想着想着,洛千鸢就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愤然的抄起梳妆台边的东西,猛地向前砸去。 屋内突然响起的动静,让始终悬着一颗心的两人怎么都无法安心。 如今,偌大的世子府里只怕没人不知道她们选择了最为难缠的主子,加上翠儿又刚犯了事,且不说所有人都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单就是她们日后会经历的种种,只怕都足以让众人笑掉大牙了。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眼底全是苍茫。 若是可以的话,她们倒是也想立刻就去跟管家要求换个主子伺候,无论换成是谁只怕都比洛千鸢来的容易。 可此时她们房里本就人手紧张,只怕是提了也不会被允准。若是这件事情被洛千鸢知道了,只怕更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一想,她们也只能暂时放弃脑海里这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了。 此刻在屋里越想越是不爽的洛千鸢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她们的念头,她只一心想着要如何翻盘。至少,她决不能让沈如故看她的笑话。 在翠儿这件事情上,她已经是棋差一招,若是接下来再输的话,就怕是她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 这样想着,洛千鸢心中已经是翻腾不已。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本就不多,加上她现在势单力薄,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就这样,洛千鸢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日,不吃不喝。 两个丫头起初还只是有些不安,待第二日不见洛千鸢有任何动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还不敢招呼管家来帮忙,只是默默的扛着。 直到第三日。 一连数日都不曾见到洛千鸢前去请安,就连赫连王妃都心生狐疑。 这日一大早,才刚见了陆碧游,她便立刻拉着她到一旁细问,“这几日.你可有见过洛千鸢?” 这突然的一问让陆碧游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她跟洛千鸢最多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何况她身上还背着先前的案子呢。 她不由得心下一沉,但终归是在世子府生活多年的人了,陆碧游心底清楚的很,她以茫然的态度面对只会让赫连王妃主动洗掉她身上的嫌疑。 于是她一脸狐疑的反观赫连王妃,摇了摇头,“您一说我才发现,我也已经好几日都不曾见过千鸢妹妹了呢。” 只这一句,就让王妃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是啊,这丫头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我不过是让她给我个交代而已,怎的还生气了不成?” 王妃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特意说给陆碧游听的,可这样的话落在陆碧游的耳朵里,她除了立刻出声劝慰之外,却是也已经没了别的章法。 “娘,您别太担心了,一会儿我去看看妹妹便是。顺便还要告诉她您在担心,要她务必尽早来见您。” 陆碧游淡淡的一句就将赫连王妃梗在喉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见她如此懂事,王妃更是喜不自胜。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顿了顿,她又道,“你只消去看看她可还安好。翠儿毕竟是她房里的人,她有些想不开也是正常的,只是千万不要为了这等事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 听着赫连王妃略显悲悯的语调,陆碧游虽然心中不忿,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应声称是。 可一转头出了王妃的院子,她就一改原先的谦和,端的是一副蛇蝎心肠。 “夫人,您真的要去找她吗?”跟在陆碧游身边的丫鬟有些不安的问。 刚才王妃与自家夫人说话,她都听了个七七八八,可她只是个丫头,除了听话照做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陆碧游冷声说道,“我都已经答应了王妃,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 身边的丫鬟自然听出了自家主子不屑的语调,忙不迭的跟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位洛夫人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自己犯了事托给丫鬟不说,竟然连晨昏定省这样的事都坚持不了,像是她这样的人,要如何在这世子府里立足?” 陆碧游只是静静的听着,明知这些话经由一个丫鬟说出来拜年已然算的上是大逆不道。 可奈何这也是她心底深处的独白。 她就是看不惯洛千鸢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翠儿只是一只替罪羔羊,这一点全王府上下只怕没人看不出来。 可谁又能想到,洛千鸢竟然开始因此而端起了架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探望 “行了,别念叨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这位千金大小姐吧。”陆碧游突然出声打断了身边的人,快步向前走去。 丫鬟有些狐疑的再不多言,只快步跟上。而当她迎面撞上前来请安的世子妃,却又不自觉的多看了陆碧游一眼。 若非没有自家主子的提点,她只怕是又一个不小心步了翠儿的后尘。 这不,才刚远离了嘉懿一行人,她便立刻忙不迭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向陆碧游道谢。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其实此刻的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自家主人刚才那不经意间的一阻拦的话,只怕她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且不说身为丫鬟在背后一轮主子的是非本就是一个死字。单就是她还毫无顾忌的替陆碧游说话这一条,只怕都会逼得陆碧游再不管她们之前的情义,立刻翻脸将她一棍子打死。 然而,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的话,那么她们主仆也就跟洛千鸢主仆没有什么区别了。 “下次千万放激灵点。” 陆碧游也不看她,只淡淡的甩下了这一句。如今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毕竟,世子府里才刚出现这么多的动荡,对于她这个妾室而言,最紧要的就是在动乱中保证自己不受牵连,无论悲喜。 “是。” 身边的丫鬟当即应着,再不敢胡言乱语。 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其实说的也正是这样。每一个人都是在不经意间的无数次失败里长起来的。 而她们之间的情义也是这样,每一次都是在互相庇佑里学会成长的。 很快,主仆二人便到了洛千鸢的院子里。 与往常不一样,此刻的院子寂静的可怕。 洛千鸢倒是在不久之前终于走出了那间屋子,但除了吃了点东西之外,却是始终一言不合不发。而她沉默的样子,除了让这院子里唯一的两个丫头心怀不安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可能了。 两人本就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此刻除了洛千鸢的要求,旁的什么都在意不动了。就连突然到访的陆碧游都被她们完全无视。 如果不是陆碧游身边的丫鬟有些看不过去的冷哼了一声,只怕就算是陆碧游到了近前,都绝无可能让她们二人有什么动作。 “见了夫人怎么还不行礼?” 这闷闷的一声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让两个丫头好一阵紧张。只能仓促的起身胡乱的朝着声音的源头打量,当她们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陆碧游已经款款到了近前。 “怎么说话的?”她先是郁闷的瞪了身后的人一眼,这才端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款步走近,“你家夫人呢?” 说话的当口,陆碧游却是已经开始环视四周。 虽然她素日里的确不曾与洛千鸢常来常往,但偌大的世子府里哪个院子里每日都有些什么样的变卦她却还是清楚的。 更何况,洛千鸢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的好戏,她自然是一点都没有错过。 只是哪怕心中再是欢喜,如今看着这略显萧条的地方,她还是不自觉的哀叹了一声。 “这好好的地方,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呢?你们几个怎么就不知道帮着好好打扫打扫?” 陆碧游目光停留的地方,正好就是两个丫头堆积这几日被洛千鸢制造出来的“麻烦”的所在。 前两日,洛千鸢除了默不作声之外就是狠狠的摔砸房间里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把所有能摔的都摔了个遍。这不,她们也是好不容易趁着她用膳的当口偷偷摸摸的进去处理的。 好在她们还算机警,这要是让陆碧游看到了她们家小姐满屋子的狼藉的话,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桃儿,你赶紧帮着收拾一下。世子府侧妃的院子里乱成这副样子,传出去还不教人笑话?”陆碧游喊了一声,原本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的人便一步上前,干脆利落的动起手来。 是了,桃儿就是陆碧游贴身丫鬟的名字。 而洛千鸢院子里的两个丫头一见桃儿动手,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忙不迭的蹲下身来跟她一起处理,一边干活还一边说着,“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就是了,桃儿姐姐您可千万别再沾手了。” 只是,桃儿听着她们的话虽然心中安慰,但却是绝不敢真的停下手来的。 一来,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 她自然知道主子这么做不过是想要多奚落一下洛千鸢这个主子而已。如今,她们都还没有看到正主,若是这么轻易就停了下来,岂不是根本就达不到任何目的?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洛千鸢如今宁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绝不愿意出门半步。 在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报复沈如故母子之前,她再不愿意多见一个人。 而陆碧游显然也丝毫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个场景,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都不见洛千鸢前来迎接。 虽说她们两人按照位分来说是洛千鸢比较高,但对于远来的客人迎接一下总也是个再基础不过的礼仪了吧? 谁又能想到洛千鸢如今把这一条也给省了。 “你家主子呢?”陆碧游面上有些过不去,但却也只能端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招呼来丫鬟问。 “夫人……我家夫人……” 岂料丫鬟支支吾吾的,好半天都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我问你话呢,支支吾吾的干什么?”陆碧游无奈之下只能拔高了声线。 两个丫头平日里就已经受够了洛千鸢的威压,如今又多了一个陆碧游,哪里会吃得住呢,忙不迭的跪倒在她身边,不住的磕头谢罪,“夫人她这几日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话也不说,还不许任何人打扰……” “怎么回事?”对于她们这一突然的行为,陆碧游也是多少有些惶恐的,但她最终却还是摆出了一副泰然处之的架势,冷声发问。 但这一次,丫鬟们却再也给不出任何答案了。 因为,这个问题,她们也不知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试探 “自从翠儿姐姐离开之后就是这样了……” 得到了一个最是无聊的答案,陆碧游微微的皱了皱眉,便立即喝退了两人。 谁都知道洛千鸢才将自己的心头好送了回去,这种时候心情会好才怪。可她原本还以为是她又有什么新的幺蛾子。 谁能想到,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堆的麻烦。 陆碧游认命的哀叹一声,随即一步步的走向洛千鸢所在的房间,而桃儿自然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世子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洛千鸢是个难缠的主,就是怡月馆里那么受欢迎的两位都能被她欺负成这样。如果不是因为王妃亲自调查此事,才终于还了沈夫人一个道歉,谁又会知道事情会落到怎么个地步? 如今,陆碧游虽然是奉着赫连王妃的命令前来,但谁又知道洛千鸢会搞出些什么事端来。 最安稳的解决方案,就是让桃儿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也是陆碧游一早就提醒过了的。 “千鸢妹妹,我来看你来了!”陆碧游是边说便示意桃儿推门的。 当然,这一点不可否认也是故意的。 在尚未搞清楚屋内的情况之前,她绝不敢贸然行动,就算是多说一个字都不行。 两个丫头虽然一直都闷头做着眼前的事情,但却丝毫都没有移开过关注的耳朵。 她们静静的听了许久,最后不住的在心底里叹气,果不其然,洛千鸢依旧没有应声。 那一刻,两人都不自觉的在心底里哀叹一声,却不知道是为洛千鸢还是为陆碧游。 彼此对视一眼的时候,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惊恐的意味。 毕竟,谁也不知道,一旦两人强硬的对上,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洛千鸢的凌厉,她们是已经领教过了,而陆碧游的狠毒却也多少听说过,只是始终都还没曾得见。 要知道,自从世子爷娶了两位新人之后,偌大的世子府里属于陆碧游的位置就又低了一层,她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女子,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定要隐藏自己,装作怯弱。 如此一来,倒也勿怪这两个小丫头至今都不曾亲眼得见过陆碧游发飙的样子了。 “洛夫人,我家夫人来看您了。”桃儿又喊了一身,来帮助自家主子化解尴尬。 然而令人无语的是,洛千鸢就好像是睡死了一般,根本就谁都不曾搭理。 无奈之下,陆碧游只能闷闷的命令桃儿彻底推门而入。 伴随着吱呀一身响动,屋外的两个丫头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上一次也是这样,洛千鸢突然的出现,冷着脸站在她们跟前,说是要吃的,惹的她们只能立刻火急火燎的去准备,生怕晚了一步让她挑刺。 可尽管她们丝毫都不敢怠慢,但却还是不曾从洛千鸢的脸上看到半点安慰的笑容。 哪怕是吃完饭重新回到了屋里,她都始终不改那阴郁的脸色。 那一瞬间,两个丫头心中如海浪般翻涌,甚至有些想要打退堂鼓了。 “夫人,您千万小心着些。”陆碧游还没来得及往屋里踏进一步,桃儿就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事实上,她们两个都对踏进洛千鸢的屋子存了太多的紧张与害怕,每走一步都是再小心不过的试探。 没人知道洛千鸢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又会带给她们怎样的惊吓? 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要非常谨慎。 只是,哪怕是再小心翼翼,遇上了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洛千鸢,陆碧游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心慌。 而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在嘉懿的身上,只怕她反而会觉得淡然了。 因为,嘉懿始终都与洛千鸢不同,生来高贵,哪怕是已经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对于她们之间的种种却丝毫都不至于会放在心上。 毕竟,嘉懿不管再怎么说都是赫连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单就是这一条只怕也足以甩旁人几条街了。 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偌大的皇室作为支撑,其实也根本就犯不着跟她们这些人争取些什么。但洛千鸢就不同了。 陆碧游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从一开始整个王府里始终都没有人待见她,到现在赫连王妃竟然主动问起,并且差她来探望…… 就单单凭着这一点,陆碧游都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望尘莫及。 毕竟,当初她可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收买了许多人才做到这一步的。以至于如今为了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她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友好态度,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世子府上最好说话的主子。 可谁又明白她做出这样艰难的选择背后意味着多大的负担呢? 同为女人,她怎么可能不希望让赫连禹凡时时处处的陪在自己身边呢?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越是这样想着,陆碧游就越是心生不满。 凭什么她洛千鸢就可以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而她就不行呢? “桃儿,你先出去吧。”陆碧游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吩咐桃儿刚进离开。 这突然的命令让跟在她身后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犹疑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主子,可是桃儿做错了什么?”事实上,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桃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毕竟,才刚刚向陆碧游表达了衷心,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踢了出去,换做是任何人只怕都会有些不安。 “我只是有些话,想要跟洛夫人单独聊聊。”陆碧游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这话在桃儿听来,却根本就不足以让她心安。 跟在陆碧游身边越久,就越是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会贸然决定的人。 但凡是任何可能影响到她在整个王府位置的事情,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踏出第一步。否则的话,宁可选择围观,也绝不敢冒险。 但桃儿不知道的是,想要跟洛千鸢合作一次,就是陆碧游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疯狂想法。 第三百六十六章合作 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陆碧游突然意识到,在整个王府里,只有当她与洛千鸢联手合作,才有可能达成她们彼此都想要的那个结果。 于洛千鸢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将沈如故扳倒。 而若然没了沈如故,岂不是也让她陆碧游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一想到这儿,陆碧游就一改先前的凌厉模样,因为她知道,若是要跟洛千鸢比狠的话,她定然是及不上的。 旁的不说,单就是将身边的心腹头也不抬的送回娘家,这便是她怎么都干不出来的事情。 内室里,洛千鸢正一个人怔怔的坐着,耳听着外面的声响越来越近,但她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什么都没有想明白,但却是在无形之中锻炼了她的听力。 早在陆碧游刚到访的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将外头说话的声音听的个一清二楚。当然,这其中多少有隔音的问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洛千鸢经过这几日的沉淀,心思却是静的多了。 陆碧游一路小心摸索,总算是见到了前头的光影。 可站在不远处,看着前头那人兀自发怔不发一言的模样,她却还是多少有些心慌,一时间竟然站在原地好半天都不曾踏出一步。 “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什么不敢上前呢?” 最后还是洛千鸢淡淡的开口,逼着她不得不上前一步。 陆碧游哂笑着,“千鸢妹妹,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既然是奉着王妃的命令来探望你,又怎么会不敢上前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哪怕已经过了那最紧张的时候,她却是丝毫都不肯放松精神。 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洛千鸢的屋子里四下打量不说,还不住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是吗?”洛千鸢阴冷的一笑,倏的转过身来,她那张阴恻恻的脸突然在陆碧游的跟前放大,惊的她大喊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在洛千鸢的放声大笑里,她好容易才终于站稳脚跟,有些不安的开口,“千鸢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所有的紧张不安全部聚拢起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陆碧游整个人包裹在其中,让她不得动弹。 倒是洛千鸢一副淡然的模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陆碧游字字句句都喊着“千鸢妹妹”,但她就是觉得恶心。 “没什么,不过就是好奇姐姐你今日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洛千鸢故意将姐姐这两个字咬的极重,显然是要还她这个恩。 才不过短短数日,要让她忘记那一日陆碧游意味深长的眼神,着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呵呵。”陆碧游无奈,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才重新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稳稳的站立。 这一刻,陆碧游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或许是因为亲身感受过洛千鸢的气压,以至于此刻她根本就想不起来她的身后本还有个赫连王妃可以依靠。 “千鸢妹妹,我今日来可是来跟你合作的,你确定要让我立刻打道回府吗?”还没等洛千鸢试探,她便已然在她的气势威压之下,将心中的决定一吐为快。 “合作?” 洛千鸢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这才重新打量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姐姐以为,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若是换了过去,洛千鸢或许还真会考虑将陆碧游收入自己的麾下,一来可以保证她们两人在世子府不至于变得势单力薄,但更为重要的是,真若是遇到了些什么事情,她们还可以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互相鼓励。 可经历了翠儿的变故,洛千鸢终归还是没有办法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跟自己有着绝对利益冲突的人。 而陆碧游便也算的上是其中之一。 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谁都想要争抢的赫连禹凡。 “当然有啊。”面对洛千鸢的疑惑,陆碧游应的理所应当。 “千鸢妹妹,虽说你我在这王府里的位分不同,但总归上头都还有一个世子妃压着,就算是没有了她,怡月馆里的那位总是逃不掉的吧?”陆碧游直截了当的戳破了那一层洛千鸢最是不想面对的现实,让她多少觉得有些嫌恶。 可却终归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比起那沈如故来,我们才是世子爷明媒正娶进世子府的,不是吗?”陆碧游说到这儿的时候,顿了顿,她想要先试探试探洛千鸢的反应。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才刚停下来,洛千鸢便当即催促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开门见山的询问方式,倒也让陆碧游少了拐弯抹角的可能,干脆利落的开口,“我可以帮着你一起除掉沈如故。” 就在刚才与洛千鸢对视的一瞬间,陆碧游猛地想到了这个名字,所以她想也没有想,就立刻吐了出来。 当然,她的这个答案,也让洛千鸢欣喜不已。 毕竟,沈如故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消除不掉的刺,如今能多一个人替她一起拔掉,不得不说是个非常不错的队友。 想到这儿,她便不由得多看了陆碧游一眼,想要从她的眼底读出她身上的坚定意味。 陆碧游此时也丝毫不做任何躲闪,直愣愣的面对着她的注视,将坚定写在脸上。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缩,那么她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洛千鸢的认同,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借助她的力量替自己扫平障碍的机会。 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她再想要后悔就来不及了。 而洛千鸢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先前还瞧不上她的陆碧游此刻竟然会如此坚定的选择跟她站在一起。 但仔细想想,她又不自觉的有些不愿意推开这个送上门来的队友,权衡了许久之后,洛千鸢终是瞥了身边那张空椅一眼,淡淡的移开了眼,“坐下说吧。” “好。”陆碧游淡淡的一笑,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两个就再也挣脱不掉彼此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难得的安宁 然而就在她们两人正密谈着些什么的时候,怡月馆里却是一派祥和。 在接二连三的变故之后,赫连禹德再也不敢轻易离开怡月馆半步,他甚至放出话来说是要天天坐镇,看谁还敢看轻他的怡月馆。 这话一出,不只有沈如故觉得好笑,就连夏蝉也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 可奈何赫连禹德始终是那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凡是他说出口的话,除非是被他自己否决,否则,不管是任何人都绝无可能轻易改变他的决定。 至于赫连王妃倒是对此丝毫都没有半点异议。 原本她逼着赫连禹德出去,也不过是想着能帮着赫连禹凡做点事情。可上一次的变故之后,她倒是也找时间跟赫连禹凡谈了谈,这才知道,赫连禹德虽然日日都去他那儿报到,但真正做的事情,却是根本没有多少。 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去他那儿消磨时光了而已。 这不,在面对赫连禹德这一次的决定时,她终究是再没有反对,而只是沉声说了一句,“你若是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但有一条,我不管你之后决定怎么做,如果还像是先前一样冒失的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到最后的时候,赫连王妃已经一改最初的慈爱模样。 然而,赫连禹德却是显然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毕竟从小到大,他没少接受过他们的威胁,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所以,他只是大大咧咧的应着,却是丝毫都没有将这些话存在心里。 倒是沈如故有时候看不过去,也会帮着多说几句。 虽说她跟赫连禹德之间至多也不过是所谓名义上的夫妻关系而已,但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救,她终归还是记在心里的。 若是能让他改一改这懒散的脾气,或许也是不错的。 然而,每一次当沈如故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赫连禹德总有一大堆的理由逃开,以至于到最后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自顾自的闪身离开了。 这不,刚才又是一次不太愉快的谈话。 夏蝉端着点心进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沈如故一个人托着脑袋,怔怔的坐在桌边发呆。 “二少爷呢?该不是又跑了吧?”夏蝉正在自说自话,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从不远处投射过来的凌厉眼神,吓的她赶紧闭了嘴。 小心翼翼的凑到沈如故的身边,将点心放在她的面前,这才循循善诱一般的道,“小姐,你就别想了,还是赶紧先吃点东西吧,千万别为了二少爷伤了身子,不值当的。” 自从夏蝉知道了沈如故的心思,便始终如一的在一旁泼冷水。 第一次见证沈如故的失败时,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可今天却已经是第十几次了。她一方面佩服沈如故的韧劲儿,一边又不自觉的摇头。 要不是因为实在不忍心看着沈如故这么辛苦,她怎么都不敢大逆不道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唉。” 沈如故没有看她,只是不自觉的哀叹了一声。 “小姐,快别叹气了,抓紧吃吧。”夏蝉将点心往她的跟前推了推,一副期待模样等着她下手。 沈如故一见她如此,就知道这丫头又在潜心研究新的品种了。 可只微微扫了一眼盘中的东西,她又不自觉的垂下眼睑,“夏蝉,其实你完全用不着这样的。” 沈如故无语问苍天,不过就是因为她有一日说了句想念明月的味道了,这丫头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将自己关在厨房里,恨不能立刻就得到明月的真传。 可她也不想想,天下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一个味道的。她就算再怎么学,也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还原那个味道啊。 “小姐,您就再试试看嘛。”夏蝉坚持要她再试一次,“这一次,我已经改良了不少步骤了,果不其然出锅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糊掉呢。” 看着她这般充满期待的模样,沈如故终究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拂了她的意,便只能当着夏蝉的面开始吃起来。 意外的是,这糕点虽然看上去品相不怎么样,但入口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难得的带着香甜而不腻的味道,让沈如故一时有些惊喜莫名。 “夏蝉,你在这里头加了什么?”她疑惑的问道。 这一问却是让夏蝉有些不明所以,事实上,从这一锅糕点做出来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一次,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味道如何。 如今看沈如故逼问的这么急切,她倒是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加啊。”一紧张,她就不自觉的带上了奴婢一词,听的沈如故不由得眉头一皱,但夏蝉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沈如故特意告知夏蝉,平日里在她的面前不必自称奴婢。这一点,虽然她先前也提过,但奈何当初明月坚持非要有什么主仆之分,她拗不过也只能由着她们去了。 但现在,明月不在,反倒是夏蝉帮着她承担了许多,沈如故自然也不愿意苛待她。 夏蝉倒是很听话的改了口,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用名字指代的多了,倒也就习惯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就突然又回去了。 “嗯?”沈如故突然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追问让夏蝉更是不自觉的慌了手脚,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在当场好一会儿便想要跪下认错。 沈如故见她如此,赶紧忙不迭的退开,又亲自将她扶起,阴沉着脸道,“我不只是早就说过了吗?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永远都不能只想着你是个奴婢,难道你还想要一辈子都被人当奴才用吗?” 夏蝉听的发怔,但也总算是理解了自家主子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火。她忙不迭的摇头否认,“是夏蝉一时间情急,所以说错话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追逐 “夏蝉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小姐恕罪。”夏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发誓状保证自己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沈如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刚想示意她赶紧起来。 毕竟,这一言不合就跪在地上认错的招数,也不是她这怡月馆里奉行的。 “你再这么教下去,夏蝉总有一天会被丢出赫连王府的。”赫连禹德阴阳怪气的声调突然响起,一时间让她们主仆二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如故是多少有些不悦的。 她好不容易才让夏蝉把她当做第二个明月来信任,若是就被赫连禹德一句话就打回了原型,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当然就是字面意思啊。”赫连禹德淡淡的瞥了沈如故一眼,便神色自若的坐在了主位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自然的取过桌上的糕点来吃。 “这些都是这丫头刚做的吗?”拿在手里把.玩的时候,赫连禹德还扫了跟前的人一眼,似是有些好奇。 夏蝉没有做声,只是不自觉的将头放的更低了。 哪怕是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做好直面赫连禹德的准备。这个王府的混世魔王,只怕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勇气面对。 可沈如故就不一样了。 她趁着赫连禹德正在审视那块不甚规则的糕点的时候,猛地飞身上前,作势要从他的手里抢过来。 “这是夏蝉特意给我准备的,没有你的份。” 人还未到跟前,威胁的话语就已经先说了出去。赫连禹德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的确有些发怔,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些诧异的盯着眼前的人,戏谑着开口,“这么说,你是想要从我手里抢走它咯?” 说话的功夫,赫连禹德还故意晃了晃手上的糕点,一副挑衅模样。 “这样吧,但凡你能从我手里抢过去,那我就听你的,过完年就乖乖收拾起我混世魔王的称号,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一定乖乖去做,这样行了吧?” 赫连禹德突然加码,让沈如故多少有些意外。 明明这个家伙前一分钟还丝毫都不愿意接受被束缚的人生,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要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属于赫连王爷的一切压力,只怕这个所谓的世子爷的位子根本就轮不到赫连禹凡来坐。 可现在竟然能主动提出来愿意接受她的条件,而唯一的要求,不过就是让她从他手里抢走夏蝉亲手准备的糕点? “二少爷,说出口的话,也不能反悔哦。”沈如故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悠悠的开口。 “本少爷从来都说一不二。”赫连禹德剑眉一挑,又冲着沈如故坚定的点了点头。 “来吧。” 他用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拉开了这场对战的序幕,沈如故自然是全程戒备,倒是夏蝉一脸茫然,她显然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变化的如此之快。 前一秒,她家小姐还在为她感到头疼,但现在却是又骤然间换了一个对象。 更要命的是,二少爷与小姐竟然拿着她做的糕点打赌? 想到这儿,夏蝉不自觉的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丢开,她只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一场十分诡异的梦。 可许久之后,再睁开眼,一切却还是一样的。 沈如故就这样陷入了与赫连禹德的追逐战中。好在,赫连禹德十分人道的没有采取任何的武力躲闪,否则就以沈如故这弱小的身子骨,只怕是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近他哪怕半步。 “你这样是不行的。反正你要是没有办法把它拿回去的话,我是一定不可能改变的。”赫连禹德停在距离沈如故十步远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笑意。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还是个习武之人,你想要以这样的速度追上我,想都不要想……” 赫连禹德一副嘚瑟之意,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他已经一个不小心跑到了始终默默观战的夏蝉身边。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是一副茫然状态,以至于赫连禹德冲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想要避开这两位主子的追逐大战。 而此时的沈如故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显然,她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可以教育赫连禹德的机会的,所以始终都强撑着,不曾放弃。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眼前这个微妙的格局的时候,就不停的冲着夏蝉示意,只是可惜她始终都不能明白她的深意,无奈之下,沈如故只能大声的吼了一句—— “夏蝉,看你的了。” 这话一出,且不说夏蝉一脸茫然,就连赫连禹德也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操作,一时间怔在原地。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沈如故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死死的拽着他不肯松开。 赫连禹德无奈之下,只能拼命伸长了手想要用身高的优势压制,以做最后的挣扎。 可沈如故又怎么会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呢? 她喊来了夏蝉,示意她踩到椅子上面去,“夏蝉,你快点上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获胜的机会。” 面对沈如故的催促,夏蝉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最终却还是照办了。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只会听从沈如故的命令,以至于赫连禹德沉声说了好一些话,都被夏蝉全然无视了。 就这样,赫连禹德在她们主仆二人的联手攻势下,最终败下阵来。 沈如故一直伸长着脖子关注着最后的动态,当她看到糕点成功的落入了夏蝉的手里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然而,却是忘了在第一时间松开对赫连禹德的桎梏。 赫连禹德虽然无奈,但面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笑的如此放肆的沈如故了。又或者应该说,从他见到沈如故的那一天起,就不曾见她笑的比今天还开怀。 “你笑起来真好看。” 看着眼前的人笑靥如花,他不自觉的说了一句。 第三百六十九章尴尬 可话刚一出口,这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变了。 一来是沈如故与夏蝉根本就没有料到这样的话会从赫连禹德的口中说出来,而赫连禹德则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口无遮拦的说出心中的意愿。 就在众人僵持之下,沈如故或许是意识到有些不对,悄悄然的放开了手,往门口走去。 赫连禹德眼见着她越走越远,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阻拦,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连站在他们身后的夏蝉都因此觉得有些尴尬,她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该在第一时间就追上前去。 最后还是赫连禹德示意她赶紧追上去看看,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小姐,小姐您等等我,外面凉!”夏蝉是一边喊着一边冲出去的,当然,她还没忘记在此之前替沈如故准备了一件披风。 虽然她也觉得二少爷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但事实上,夏蝉一时间根本就没有能够察觉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沈如故感冒而已。 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就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留在原地的赫连禹德颓然的坐在一旁,好半天都没有换过动作。 他脑海里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的将先前诸多的影像闪过,最后落在了那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然而,当沈如故那张讶异的脸不自觉的在他跟前放大的时候,赫连禹德却又猛地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赫连禹德,你到底在抽什么疯啊,就不怕再把人给吓跑了?”他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要以此来记住此刻的错误。 可手起手落,当火.辣辣的触感传来的时候,他却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沈如故现在不就已经是我的夫人了嘛?难道夫妻之间还不能说些情话吗?”这个突然的念头涌入他脑海里的时候,赫连禹德才猛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诚然他一早就已经意识到他对沈如故的情绪有变,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将沈如故当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在那一刻,赫连禹德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刻急匆匆的跑出了怡月馆。 而沈如故却是一个人怔怔在站在院子里,好半天都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夏蝉见她如此,又不自觉的悬着一颗心。 她什么都不怕,最担心的就是沈如故多一个字都不肯说,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里,不愿跟任何人提起。 “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吓唬我啊,有什么话您跟我说啊……”夏蝉一遍接着一遍的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说到后来甚至都只有她自己才听的到了…… 眼前依旧是沈如故瘦削的身影,与那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不知道怎么的,夏蝉只觉得此刻的小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感。 是的,悲凉。 当这个词语第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夏蝉不由得身子一颤,随后便是满满的心疼。 她很想要立刻上前一步,紧紧的拥着沈如故,告诉她,不管之后还要经历些什么,她都一定会坚定不移的跟她在一起。 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沈如故却是突然转了方向,径直离开。 等夏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如故已经走出了老远。 “小姐,你等等我。”夏蝉无奈,只能又快步跟上。 随后的时辰里,沈如故只一个人怔怔的照顾着赫连福生,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夏蝉虽然心中紧张,但却是始终都不敢上前询问一声,她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将小姐逼崩溃了。 先前的好几次,她最终都是在明月的陪伴下才走出来的,可现在,却是只有她一个人。 在这一点上,夏蝉总还是有些不安,她担心自己做不好,更害怕会给沈如故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 毕竟,在翠儿的那件事情上,就是她失策了。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的话,她当初就该在第一时间将实情告诉给沈如故,或许也就不至于将小姐逼到如今这样的份上。 夏蝉始终都没有忘记过那一天沈如故看她的眼神。 虽然只是一眼,但这其中却是充斥着许多她从前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的失望与惊讶。换做之前,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小姐竟然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夏蝉一时间陷入了慌乱之中,不知所措。 虽然她有心想要如明月一般替沈如故承担些什么,可终归还是年幼无知。若真是让她做一些明确指令的事情倒也还好,怕的就是她没了章法。 而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洛千鸢与陆碧游却是已经商定了出了一套圆满的方案。 “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洛千鸢亲自将陆碧游送出门,站在门口的两人依依惜别。 “妹妹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姐妹既然有缘同嫁到这世子府来,便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应当珍惜才是。”陆碧游装作不满的沉着脸,教育道。 洛千鸢一听她如此说话,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是是,姐姐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说完,两人便相视而笑,让跟在身后的三个丫鬟一头雾水。 没人知道两位主子聚在一起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这整整一天却是再没有指使过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位。 这样的静谧甚至让桃儿连着问了好几次,会不会是洛千鸢生了什么严重的病症,传染给了她家夫人? 对于她这样的臆断,两个丫头除了茫然无措之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毕竟,她们只是个小丫头,听话照办就好,哪里还会有望闻问切的本事? 这不,才刚出了洛千鸢的院子,桃儿就忙不迭的追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陆碧游闻言,下意识的反问,“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只是这一句,就让桃儿不由得冷汗岑岑,吓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三百七十章避而不见 “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吓唬桃儿啊。”回到了陆碧游的院子里,桃儿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这才一脸苦相的开口。 然而,她越是如此,陆碧游就越是讶异,到最后只能阴沉着脸开口问,“桃儿,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好好的坐在你跟前吗?” 陆碧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桃儿之所以如此害怕,仅仅只是因为她刚才临走时与洛千鸢说话的态度而已。 “夫人,若是洛千鸢给您使了什么绊子的话,您千万不要害怕啊,这一次本来就是王妃请您代她去探望的而已……” 桃儿低着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您都能请王妃出面解决,千万不要亲自动手啊。” 听着这话,陆碧游更是一头雾水。 “桃儿,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陆碧游长叹一声,最终却是决定再不跟她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好好的想想她们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实施。 “你先去给我找点吃的来,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呢。”陆碧游甩了甩手,想要打发桃儿。 可谁能想到,桃儿一见她这副样子,便更是紧张了。 “夫人,桃儿无论如何都会一直跟您在一起的,但凡有任何需要,只要您一声吩咐,桃儿万死不辞。” 陆碧游听着这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你要是不想看着我被饿死的话,就赶紧去准备吃的,否则的话,我还真怕根本就撑不到你来表衷心的时候了!” 虽然不解桃儿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但陆碧游显然十分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桃儿本还想要说些什么,见夫人如此坚决,却也只能无奈作罢,只是在私心里想着,但凡有机会她一定会提醒她小心洛千鸢。 王府里已经有人吃过她的亏了,若是再不小心着点,她只怕自家夫人会成为第二个倒霉鬼。 殊不知,此时的陆碧游与洛千鸢却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都跑不了了。 赫连禹德趁着夜色回到怡月馆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赫连福生的房间里还闪着光亮。 狐疑之下,他小心翼翼的凑进去看,这才恍然沈如故竟然还没有休息,而夏蝉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 听到响动声,夏蝉第一时间转头去看,见是赫连禹德,更是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想要将他迎进来。 毕竟,他还是这怡月馆的主子。而她也终归没有理由阻止二少爷做他想做的事。 可没成想,赫连禹德却只是冲着她摆了摆手,始终都没有近前一步。 就在夏蝉惊愕之间,沈如故也已经发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的情景只持续了一瞬,几乎是在刚一对上的那一秒,就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 “夏蝉,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去休息吧,今天我照顾孩子就是了。”沈如故一边镇定自若的哄着赫连福生睡觉,一边却还不忘将夏蝉请出去。 冷静了一个傍晚,沈如故最终做出的决定,就是再不让夏蝉牵扯其中。 当初她愿意将过往告知明月,是因为她能替自己分担些什么,可夏蝉之于明月,中间差的不只有一星半点。再者,明月的经历也已然成为了沈如故心中的一根刺。 她绝不会希望同样的事情在夏蝉的身上再度上演。 上一次,她没能够及时阻止,而现在,她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一切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 只不过,对于沈如故的心思,不论是夏蝉还是赫连禹德,都不知情。 “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夏蝉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试探着说道。 “我说过了,今晚上我亲自来照顾福生!”让夏蝉意外的是,沈如故几乎是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的,而这其中多出来的坚定始终都让夏蝉觉得茫然。 她不知道是她哪里做的不对,还是因为旁的什么,似乎就在一瞬间,她跟沈如故之间就不再如往常一般亲密了。 “小姐……”夏蝉看着沈如故,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可沈如故却突然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你先下去吧。”赫连禹德有些看不下去,最终出声道。 夏蝉这才不得不离开,临走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好几眼…… 赫连禹德看着她这副不放心的样子,心一横,将她彻底踢了出去。 但这也最终导致他不得不明晃晃的出现在了沈如故的跟前,再也没有任何遮蔽的可能。 “那个,要不我帮你吧。”尴尬的在门口站了许久,赫连禹德最终还是先一步踏出,主动挑起了话题。 只是尴尬的是,沈如故却是根本就不曾理会他分毫,她依旧背过身去,自顾自的做着手头的事,只当没看见他。 赫连禹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年的少爷脾气在这一瞬间猛然涌上心头。 身为赫连王府的二少爷,他绝没有任何时候受过这样被无视的气,别说是女人了,就是一个路边不经意间遇到的乞丐或许都会愿意多打量他一番,以求能从他的身上多讨要一点赏钱…… 可偏偏,沈如故成了他们之中的意外,但凡是她不想要面对的,她都可以直截了当的视为空气,好不尴尬的无视掉。 到最后,最为难堪的人,反而变成了赫连禹德自己。 “其实,我看福生好像也已经睡着了……”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其他声响,赫连禹德再次出声,这一次,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一来是想要借此试探下沈如故的反应,二来自然是担心一旦加大了音量会影响到福生的睡眠。 “二少爷,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一次,沈如故难得的没有如先前一般无视赫连禹德的存在,这让他多少找回了些自信, 但是还没来得及兴奋多久,当他开始仔细的回味沈如故刚才说过的那一句话的时候,一切就已然全都变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刷存在感 “其实……” 赫连禹德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要为先前的失误道歉,事实上,他这么晚来无非就是想跟沈如故说一声对不起而已。 在他还没有确认沈如故愿意将全部的身心从赫连禹凡身上收回来的之前,他着实不愿意如此贸然的说出心底的意愿。 一来是他们三个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容易把这王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卷了进去,而二嘛,是赫连禹德从来都不屑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他知道,在赫连禹凡的心里一直都有沈如故的位置,只不过是接连遇上了太多的变故,而他现在的身份尴尬,实在是腾不出手来照料,才会最终将沈如故丢到了他的身边来。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不过是几次意外而已,竟也让他生出了对沈如故的爱慕之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面对赫连禹凡,就是面对沈如故。每天都把自己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地不可自拔。一边是兄弟,而一边是情爱,他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既然二少爷不愿意离开的话,那好吧。”沈如故突然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的道。 听着这话,赫连禹德心底无端升起几分希望,还当是沈如故终于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可没成想,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如故却是径直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画面。但也因此,让赫连禹德更加明白,沈如故与他先前认识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但凡是她认定了的事情,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险,她都不曾退却半分。 想明白了这一点,赫连禹德也就不再强求非要在今天让她原谅自己了。与沈如故之间的对弈向来都是一场艰巨的战役,这一点,他早该从赫连禹凡的身上了解过了,不是吗? 赫连禹德苦笑一声,最终只能闷闷的回到了书房休息,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沈如故的样子。 有她刚来王府时候的孤傲清丽,也有她经历丧子之痛时的绝望,还有她面对欺侮时也绝不退缩的坚定模样…… 每一个瞬间都会让赫连禹德不自觉的心疼。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沈如故一般的女子,她既可以为丫鬟们尽心竭力,却也容不下半点沙子。 当初因为他跟明月之间的那点事,她就没少惩罚他。只是如今好不容易走了明月那件事情的阴影,赫连禹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大的坑。 而这一次,他反而觉得,半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德竟觉得有几分甜蜜。 他活了这么多年,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还记得福生满月的那一日,皇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如今总算有人能替他爹管教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屑。 心想着他赫连禹德若是想要女人,但凡是他看得上的,那人一定会毫不避讳的亲自送上门来任由他拣选。而像沈如故这样的,显然不会在他的参考之列。 毕竟,他心中很清楚,沈如故曾经是别人的女人。而哪怕这个别人是他的亲兄弟,也不行。 可现在……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不由得哀叹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当他起来的时候,却意外的没有在怡月馆发现沈如故与赫连福生的影子,就连夏蝉也不见了。 他这才着急起来,忙不迭的拦下一人,沉声问道,“夫人与小少爷呢?” 那个被他拦下的丫鬟却是一脸紧张,一则是因为赫连禹德此时黝黑的脸色,二来则是因为太过突然。 “夫……夫人她……” “到底怎么了?”这一句,几乎算的上是赫连禹德歇斯底里一般的吼出来的。 这一刻的他根本就不敢多想,但凡是沈如故真的遇到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的住。 “夫人她一大早就抱着小少爷去给王妃请安了!” 小丫头在赫连禹德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而话音刚落,赫连禹德就已经不自觉的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整个人像是骤然被抽离了所有的紧张情绪一般放松不已。 或许是因为被这样极端的情绪控制的太久,赫连禹德乍一放松下来,竟愣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直教那丫头心头打颤。 她不过就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沈如故的去向而已。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她的工作,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担这样的代价。 惊恐不安笼罩下的丫鬟也一时间定住不动,只愣愣的等着赫连禹德给她的最终裁决。 可谁又能想到,就连赫连禹德自己都发怔了,又如何顾得上其他人。 所以,当沈如故抱着孩子回到怡月馆的时候,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突兀的场面。 赫连禹德与一个丫鬟对立着,像是个木桩一般,直勾勾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姐,您说,二少爷今天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夏蝉不无好奇的开口。 可沈如故却只是瞥了一眼,一个字都不曾多说,便径直走开了。 夏蝉虽然好奇,但不见沈如故有任何反应,却也始终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赶紧快步跟上。 “福生刚才好像有些受了凉,你赶紧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才刚一回到家,赫连福生那小子却突然不听话的嚎哭起来,这哭声一下就将沈如故的心揪了起来。 她顾不上迟疑,立刻就吩咐夏蝉前去请大夫。 夏蝉见状,自然不敢有半点耽搁,急匆匆的就走了。而她火急火燎的,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竟然撞上了赫连禹德。 这一撞,倒是将他从失神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赫连禹德下意识的吼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惊觉那个正愣在原地的人不正是沈如故身边的夏蝉吗? “夏蝉,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失职 面对赫连禹德突然转换的话题,夏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此刻的她还没有从突然撞到赫连禹德这件事情里回过神来。 “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夏蝉不是故意的!”她不住的求饶,更是让赫连禹德心生不快。 “我看你是平日里跟你家小姐腻歪惯了,才这么冒冒失失的。今天还好是在这怡月馆里发生的事情,一旦走了出去,只怕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赫连禹德猛地想起她跟沈如故之间的相处模式,觉得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育她一番。 不管她跟沈如故亲密成什么样子,尊卑之分总还是要有的。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夏蝉不住的磕头认错。 在赫连禹德的逼问中,她已然清醒,但脑海里却是始终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去请大夫来。 经历过一次生死别离的她们谁都经受不住第二次。 若是小少爷有些什么意外,别说是她难辞其咎,就怕是连沈如故都没有办法幸免于难。 今天早上,王妃对那个小家伙有多么在意,她已经亲眼见到了。洛千鸢只不过是想要凑进去看孩子一眼,都被王妃厉声制止。 那个时候的夏蝉只是替沈如故与赫连福生庆幸,有王妃如此照拂着,日后就再也不怕有人欺负她们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压力就又转到了她的身上。 “你要把这件事情记到脑子里才好,否则以你的冒失劲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吃个大亏呢。”赫连禹德还在说着,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夏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要我是你,一定更注意自己在外面的言行,绝不给你家小姐惹一点麻烦。” “是,奴婢全都记下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夏蝉点头称是,心中却是只想着立刻跑出去请大夫。 然而,要命的是,赫连禹德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次说教的机会,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错过。 所以,夏蝉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推脱的机会。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口,沈如故因为担心福生发烧,而不得不亲自出来命人准备降温的水与帕子。 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夏蝉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踏出怡月馆的大门。 “夏蝉!”她厉声喊道。 夏蝉闻声转头,却在对上沈如故凌厉的眸光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沈如故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这一问,让夏蝉恨不能立刻钻到地缝里去。 可与此同时,赫连禹德却是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回应他的,却只有尴尬的沉默。 赫连禹德无奈,这才不得不走到沈如故的身边又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如故没有做声,只闷头返身进了屋。 事实上,此刻的她多少还是有些怼赫连禹德的。昨晚若不是他非要纠.缠,她也不必选择带着赫连福生回到了她的屋里休息;若不是因为他,夏蝉只怕早就已经将大夫请来了…… 因着这样的缘故,她始终都不愿意多看赫连禹德一眼。 可事实上,沈如故也很清楚,这一切的事情绝非是赫连禹德一个人就可以掌控的。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意料。 可这却不能成为沈如故摆脱失职母亲称号的由头。 早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不能为他们提供绝对平和的环境,以至于已经让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就不得不离开,而现在留下的这一个,若是她再不能好好照料的话,沈如故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还有何脸面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是被沈如故的决然所刺激,赫连禹德顾不得其他,紧紧跟随着她进了屋,这才听到福生小声的抽噎着。 “这怎么回事?”他不解的问,然而,沈如故却是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 因为,她若是知道的话,就绝对不至于如此紧张。 赫连禹德无奈,只能急匆匆的出了房门,对着外头大喊了一声,“夏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直到此刻,夏蝉才敢向外跑去。 一路上,她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就怕一个疏失给小少爷造成终生的遗憾。真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那这个遗憾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整个怡月馆的。 然而,尽管她竭尽全力,但当她带着大夫赶到的时候,赫连福生却还是发起了高烧。 幸亏有赫连禹德不住的在一旁调停,否则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地步,因为,她家小姐因为慌了神,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赫连禹德除了要照顾沈如故,还要不住的盯着几个丫鬟仔细照顾赫连福生,已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严禁怡月馆的众人将此消息外泄。 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无疑是给沈如故多加了一层枷锁。 他是看着她从先前的绝望中走出来的,绝没有理由再给她多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才有人注意到匆匆赶来的夏蝉与大夫,忙不迭的让开了一条路。 夏蝉却丝毫都没有半刻停歇,便赶到沈如故的身边伺候着,“小姐,您别担心,大夫已经到了,小少爷不会有事的。”她不住的说着这一句,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家小姐还是自我安慰。 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赫连禹德将沈如故交托到了她的手里,这才终于能腾出空来过问赫连福生的情况。 其实先前也有丫鬟表示可以帮着照顾夫人,可赫连禹德就是死活都不肯放开手。他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从此失去她。 但若是交到夏蝉的手里,他却是安心的。 他很清楚,怡月馆里,只有夏蝉一个是不把沈如故当成主子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有惊无险 或许是因为夏蝉的叮咛有了作用,她才刚说了几遍,沈如故就渐渐恢复了清明的神智,到最后还有些讶异的看着她问,“真的吗?” 夏蝉被这突然的一问搅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她很快就定下心神来坚定的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大夫与赫连禹德所在的方向,道,“您瞧,二少爷正带着大夫给孩子看病呢。” 沈如故循声望去,悬着的心这才一点点的放下。 而夏蝉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见沈如故的面色渐渐恢复先前的平和,她心中也是止不住的兴奋。只是这样的兴奋劲儿并没有能够持续太久。 “小姐,要不,您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您倒杯热茶?”眼看着沈如故嘴唇干瘪,夏蝉一心念着要给她倒杯水喝。 沈如故没有做声,夏蝉只当她已经如先前一般听了进去,自然也就没有多加留意,急匆匆的转身去倒茶。 可殊不知,沈如故却趁着她转身的当口,一下就跑了出去。 等夏蝉端着热茶进来的时候,屋内哪里还有沈如故的影子,她一下子就慌了。 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都不知道避开那些四溅的水花。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夏蝉开始茫然四顾,不住的喊着。 而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众人的惊慌失措最终惊到了赫连禹德。 他顾不上赫连福生,只将他全权交给大夫处置,自己则是一个箭步踏出,抓着夏蝉就劈头盖脸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之凌厉是夏蝉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先前虽然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赫连禹德发飙的样子,但却从来都没有一次比之于今天更甚。 夏蝉被他这么一吓,忍不住哭出声来,“奴婢也不知情,我只是想要给小姐倒一杯热茶,只是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沈如故不见了,这对于夏蝉来说就像是突然丢了个再亲密不过的家人。 就算是赫连禹德不逼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原本就已经慌乱的人,再遇上顶着一张黑脸的赫连禹德,想必不管是谁都会绝望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赫连禹德手上用力,此刻的他虽是抓着夏蝉的双肩,但却恨不能立刻就将这个人生吞活剥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都没有办法做好。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他跟前晃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被这巨大的压力压迫,夏蝉不由得嚎啕大哭。 赫连禹德再顾不上她,将她往前推了一把,由着她自生自灭,便立刻召集一众人,准备去寻人。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夫人给我找到!”临行之前,他下了军令状。 众人只得应是。 上一次见到二少爷下了如此决绝的命令的时候,还是寻找明月的时候。 但很多人都知道,上一次他之所以会毫不留情面,主要还是因为背后有沈如故强压着,但今天,却是她不见了! “还不快去?”赫连禹德冷眼看着这一群明明已经应承着要找人,却还傻愣在他跟前的人,不由得气结。 一声怒号,逼的众人四散开去。 看着陡然变得空旷的房间,赫连禹德却半点都没有释然的感觉,反而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此刻,大夫已经问诊完毕,他再三确认之后,才终于示意丫头好生照顾小少爷。 “二少爷,小少爷没什么问题,只是感染了点风寒,所幸的是,您先前已经吩咐人仔细调理了,所以这药也就不用开了!”大夫慢条斯理的说着,却是始终都不敢直面赫连禹德的眼睛。 现在的他双眼猩红,像极了在人群中杀红了眼的恶魔,若是有人在不经意之间多看一眼,就会失掉心魂一般。 “我请你来是来看病的,有病你开药就是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请你来做什么?”赫连禹德显然并没有听清楚,只那一句孩子无事就已经让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心神。以至于听到最后大夫表示不必开药时,他傻眼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大夫的衣襟,一字一顿的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开不开药?” 大夫一脸惊恐的想要挣脱,可奈何他只是一介文人,本就没有如赫连禹德一般的气力。再者,面对眼前这个赫连王府的二少爷,他绝不敢轻易的说出一个不字,最终也只能任由着他拉扯着,只不住的喊着二少爷,希望能以此来唤醒他的良知。 “赫连禹德,你干什么?”一道斥责的女声突然响起的时候,众人不由得心下一寒。 因为这个声音,都不是他们所熟悉的。而当大家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时,却见是赫连王妃阴沉着脸。 “王妃!”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下一秒众人纷纷跪下来行礼,除了赫连禹德与夏蝉。 他们一个是还没有恢复神智,一个是早就已经被逼急了,若是再不找个机会好好宣泄一下,只怕会会将自己彻底逼疯。 “赫连禹德,还不放手?”赫连王妃显然也没有想到,见了她,赫连禹德却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若是换做平日里也就算了,可如今落在赫连禹德手里的,分明是个陌生人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动赫连禹德,她便也只能无奈的环顾四周,问道。 “回王妃,刚才小少爷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请了大夫前来问诊……”就近的丫头再不敢隐瞒,便立刻如实以告。 只是话刚说完,就接收到了赫连禹德杀人一般的眸光,只能硬生生的打住,再不多言。 “什么?福生病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而赫连王妃脑海里却只剩下那一句孩子病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好好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现在会病倒。 第三百七十四章问责 “早上来见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生病了呢?”赫连王妃一口气丢了许多的问题,但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人敢上来回答一二。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赫连禹德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上前。 赫连王妃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这才主动拨开了人群,走上前来,她先是询问了大夫,得知病情已无大碍,这才算是终于放下心来。 可一见到赫连福生那张惨白的小脸,她就怎么也没有办法再平静下来。 “沈如故呢?”她环顾了一圈周围,都没有见到孩子母亲的身影,不由得其从中来,“早上还跟我保证的好好的,说是一定要尽心尽力照顾孩子,这才多大的一会儿功夫啊,孩子就病成这样了。她倒是没影了?” 此刻,她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算在了沈如故的头上。 然而,更要命的是,沈如故根本就不在。 “娘,您别喊了,如故不在。”眼见着屋内的气氛越来越阴郁,赫连禹德没有办法,这才只能主动上前一步,颓然的解释道。 “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赫连王府冷着脸,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她刚刚有点事情,所以出去了。”赫连禹德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可他为沈如故找的借口,却是让赫连王妃更加不满。 “孩子都病了,她是做娘的,不在身边伺候着,还跑去外面做什么?”赫连王妃的脸色铁青,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她……” 赫连禹德迟疑了半响,却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儿子已经派人去找了。”赫连禹德淡淡的道,这话一出,这才终于暂时止住了赫连王妃止不住的愤怒。 “我还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当娘的,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的话,还是把福生交给我吧。”赫连王妃想了想,突然又道。 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要主动养育赫连福生的念头,当初若不是她的两个儿子联合起来反对,此刻福生就已然在她的身边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沈如故亲自照顾孩子,却是让孩子病了。 如今,她自然是又有理由把孩子重新接回她的身边,“娘,这件事情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赫连禹德一见情势不对,赶紧出声制止,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赫连王妃斩钉截铁的道,“我也不是没有给过沈如故机会,既然她没有办法照顾好孩子,那就别怪我无情。” 说着,她便立刻退开一步,喊来自己的心腹丫头,“抱上孩子,咱们走!” 她从始至终都不曾给赫连禹德一个说不的机会,就这样决然而去。 赫连禹德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不该再冲动的与王妃对着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与沈如故交代。 无力感裹挟着,让他根本就没有思考的能力,周围一言不发的人群,更是让他不自觉的感到压抑,最后只能怒吼一声,喝退了众人,“滚!”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做鸟兽般四散。 此刻唯一还有勇气站在赫连禹德身边的,便也只有夏蝉一个了。 “二少爷,怎么办?若是小姐回来没能见到小少爷,她一定会发疯的!”夏蝉像是个祥林嫂一般,始终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 她后悔自己没能站出来保护好小少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将他抱走,但另外一方面,她更怨赫连禹德。 因为,在刚才那样的画面里,也只有他最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可偏偏,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 “闭嘴。”赫连禹德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此刻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全然没了先前的凌厉,却是无奈。 可夏蝉却是根本就来不及感受他这不同的音调,只希望能催促着他立刻去把小少爷重新带回来。 “二少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二少爷带回来,不然,小姐真的会疯的。”她又重复了一遍,生怕黑暗与的刚才没来得及听清楚。 “闭……嘴……”这一次,他是一字一顿的说的。 可夏蝉却依旧如故,好在,这一次,赫连禹德早在夏蝉再开口之前,便眼疾手快的点了她的哑穴。 “我现在只想安静一会儿,你等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之后再把你放出来吧。” 说完这一句,赫连禹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夏蝉一个怔怔的定在原地。 她不住的在心底里哀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是始终都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来。 到最后,夏蝉也不得不放弃,除了在心底里默默的祈祷沈如故赶紧回来,就是希望赫连禹德能尽快的把孩子抱回来…… 因为,一旦失掉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怡月馆都将不复往昔,而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承受的。 沈如故一个人茫茫然的看着头上的天,丝毫都不知道此刻的怡月馆已经炸开了锅。 不知道怎么的,在她见到大夫的那一刻,心底就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喊着,叫嚷着,要她一定要冲出去,不能在那儿待着。 可当她真的听从了心底的声音闷着头皮跑出来的时候,却又有些愕然。 这里是她当初跟明月最后一次谈心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尽可能的说服自己不去想起。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明月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却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告知她。但更多的,却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先是没了心爱的人,再是没了女儿,后来是没了贴心的人,如果这一次,连赫连福生都没有办法避开的话,那么她沈如故无疑就成了普天之下最是悲哀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就从眼前的境况来看,她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躲了出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认命 然而,当沈如故冷静下来,她脑海里唯一出现的,却只有赫连福生那个小小的身影。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恍然,不管遇到了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将他一个人留下。 想通了这一点,她再不愿离开他分毫,立刻拔腿飞奔回家。在怡月馆附近,她倒是遇上了许多熟悉的人,而那些人一见到她更是欣喜莫名。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在见到她之前,他们几乎已经要将怡月馆翻了个遍,都寻不到她的身影,这才无奈之下寻了出来,本来已经做好定然要被赫连禹德训斥的准备的,可谁想到,他们的夫人竟然自己回来了? 而此时的沈如故却是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脑海里始终都只有一个声音—— 快回到赫连福生的身边去。 然而,当沈如故终于冲破人群,飞奔回来时,见到的除了那定在原地的夏蝉之外,就没有旁人了。 “夏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孩子呢?” “孩子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福生不见了?谁把福生带走了?” 沈如故一连问了一长串的问题,可夏蝉却是一个都回答不了。事实上,当沈如故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夏蝉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一边接着一遍的在心底里说,“小姐,您千万别着急,小少爷没事,只是他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会儿……” 夏蝉多希望她能有武功,立刻冲破二少爷给他下的这道封印,这样一来,她就能立刻陪在沈如故的身边,陪着她哭陪着她笑,真正的将埋藏在心底的话大声的喊出来。 可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绝望的看着沈如故一个人望着那空空如也是地方落泪,就连陪着她站在一起的力量都不曾有。 “不会的,福生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沈如故不知是突然受了什么鼓舞,不住的念叨着这一句,就冲出了房间,开始在怡月馆做地毯式的搜查。 而她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 几个刚刚回转的奴才见她如此,忙不迭的上前去问,“夫人,您在找什么?” 事实上,他们原本只是想要多尽一份心力而已。 “福生,福生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啊!”沈如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自顾自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喊着赫连福生。 众人闻言,却不自觉的愣在了当场。 谁都知道小少爷已经被王妃亲自接了回去,就算是她将怡月馆翻个底朝天,只怕也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结果。 可是这个答案,他们却谁都不敢主动与沈如故提及。 看着她此刻怅然若失的样子,不少人都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所谓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所幸的是,赫连禹德终于清醒过来。 然而,当他看到众人没有如他命令的那般去寻沈如故的时候,却是又立刻沉了脸。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人呢?” 只一声,就将众人的视线立刻引了过来。可在看到他阴沉的脸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爷,夫人已经回来了!”人群中有个大胆的,最终还是先说出了一句。 “她回来了?在哪儿?”赫连禹德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身边的奴才闻言赶紧抬手指了指沈如故离开的方向,赫连禹德没再多做迟疑,便立刻上前。 然而,当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却还是多少有些惊愕的。 毕竟,先前的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沈如故的绝望。 哪怕是当初亲耳听着众人说要将女儿踢出赫连世家的族谱,她都不曾如此悲凉过。 可现在,哪怕只能看到沈如故的一个背影,赫连禹德都觉得痛苦的要命。这有可能是因为他开始关注沈如故的一举一动,也或许只是因为此刻的她才是最绝望的。 “原来你在这儿啊,害我一通好找,你都不知道,你刚刚不见了夏蝉可是吓哭了呢。”赫连禹德轻笑着说道。 他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想要以此来缓和沈如故身上的紧张气息。 可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相反,沈如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湎于自己的痛苦之中。 赫连禹德见状,便也只能沉默不语,他清楚现在除非沈如故自己恢复过来,如若不然,不管他用多大的力量,都是不可能将她从这悲伤的环境里牵扯出来的。 他心想,这一次,定然也跟之前一样,他一定能亲眼看着沈如故恢复过来的。 然而,让赫连禹德失望的是,这一次,她的悲伤远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以至于沈如故竟伏在地上哭了许久都不曾起来。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连他都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可沈如故却依旧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他这才着急了。 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安抚着她的情绪,“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站在沈如故的身后听她念叨了许久,他自然明白,她唯一牵念着的,只有赫连福生。 “你相信我,福生他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他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一句,但却丝毫都不能因此沈如故的重视。 郁闷之下,赫连禹德只好不管不顾的将人打横抱起,就这么径直抱回了屋。 众人虽然惊愕于他们之间这一显然从未曾有过的动作,但却还是识趣的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毕竟,怡月馆白日里经受过的一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偌大的王府已经没谁不知道他们这里的变故了。 陆碧游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命令桃儿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洛千鸢。 “夫人,您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虽然听话照办了,可桃儿却是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不着急,日后你就知道了。”陆碧游淡淡的一笑,却是没有点破。 第三百七十六章最好的契机 有些事情在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之前,她还不愿意说的太过明白。 但她相信,以桃儿的聪慧很快就会明白的,到时候她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在接到陆碧游的任务时,桃儿的心中就已经泛起了嘀咕,虽然自从那一日奉命去探望洛千鸢之后,她便不曾觉得她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样的牵连。可这一次,当她去传递消息的时候,却是受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千鸢那边还传了一封私密的信件,要她亲自交到陆碧游的手里,而且还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如此谨慎的动作背后,定然有着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桃儿虽然好奇,但却终归还是压抑着心底的好奇,在没有得到陆碧游的准予之前,她是绝不会贸然行动的。 而这一点,也是当初陆碧游能在众多的丫鬟中选择了她的根本缘故,她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忠诚。这两个字也是如今洛千鸢与陆碧游选人的最根本的条件。 不论是谁,若是没有以绝对的忠诚作为根基,那么哪怕她再有本事,也是不可全信的。 这是她们都有的认知。 洛千鸢得到消息之后,就一改先前的颓然模样。这突然的变化让她身边的两个丫头都不由得心下一惊,还只当是她如今又换了个法子折腾自己,然而意外的是,她却只是吩咐她们为她准备新的晚膳,说是有事需要好好庆祝一下。 “夫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年幼的小丫头经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只是话刚一出口,就被年长的那个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堪堪闭上了嘴。 “夫人恕罪,如意妹妹年幼,说话做事不经大脑,请您原谅她的无知吧。” 只愣神的功夫,姐姐吉祥就已经押着她跪下磕头认错。 若是换做了过去,洛千鸢怕是已经怒骂开了,但今天,她却只是冷眼看着两人只字不语。 她越是沉默,吉祥与如意心中就越是打鼓,还倒是今晚又没有办法睡个安稳觉了。 可没成想,沉默之后,洛千鸢却只是抬手示意两人赶紧起来。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是意识到两人的紧张,洛千鸢很快就换了个最直截了当的说法,“先起来吧。” 两人乍一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要知道,自从她们接手了照顾洛千鸢的一切事宜,就从来没有受到过像现在这样的待遇。 但凡是出了差错,不是被罚跪就是罚不准吃饭,要不就是其他各式各样的惩罚手段。虽然跟在洛千鸢的身边才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但她们却好像已经把所有的酷刑都经受了一遍。 以至于如今受到洛千鸢这般“礼待”,她们一时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洛千鸢见她们毫无动静,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起来吧。” 这一句,她刻意加重了音调,好在,两个姐妹总算是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道谢之后,便忙不迭的站起身来。 “夫人,您想要吃什么,我们这就去准备。”姐姐当先一步说道,妹妹也在一旁附议。 “就是就是,夫人您说,您想吃什么,我们一定尽力准备。” 听着她们这话的意思,倒是大有非要满足洛千鸢心愿的意图了。 洛千鸢只淡淡的笑着,却并没有立刻答话。 就在刚才两人跪在她跟前的那一瞬,她依稀想到了翠儿。若说合心意,这世间只怕再没有一个会如她一般能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的所求。 可真要说听话,其实眼前的这两个也算不错。 至少,单就她们能在她的强势之下坚持这么久这一点而言,便是已经很难得了。 “晚膳不急,我还有些话想要跟你们说。”洛千鸢淡淡的开口,她这话音刚落,姐妹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心底里都存着几分紧张意。 洛千鸢自然看了个真切,便直截了当的指了出来,“你们不必紧张,我不过是交代一些平日生活里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而已。日后咱们要一起生活的时间还长着呢。”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顿了顿,“前些时日我心情不好,所以并未能顾及的上你们,多少让你们受了点委屈,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两姐妹一听这话,忙不迭的摆手示意。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在您身边伺候着,对我们姐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吉祥如意哪里经得住洛千鸢这般对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恨不能立刻跪倒在地上,任由着她吩咐,听凭差遣了。 洛千鸢对此自然是十分满意,“你们两个既然决定要留在我房里好好做事,那便千万别存着什么异心,翠儿的下场你们是看到了的,哪怕是我身边最是亲近的人,我也绝不会留情的。” 最后,她不得已以翠儿作为反面教材,果不其然将这两个姐妹吓的不轻。 一个时辰后,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洛千鸢又不由得对她们刮目相看。 “看来,先前果然是我太大意了,若是早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手艺,我应该老早就把你们叫来身边的。”洛千鸢一边吃一边感慨。 如意候在一旁,只是听到口头的嘉奖就已经兴奋的不得了了。 “夫人,您不知道,我跟姐姐在来王府之前,在酒楼里做过一段时间,这些啊都是我们跟大叔学的拿手菜呢。”她恨不能一样一样都替洛千鸢介绍过来。 与她不同,姐姐却是苦着一张脸。 刚才时间紧迫,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提点妹妹,在夫人跟前一定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可谁想到,她不过是还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她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洛千鸢见她们姐妹如此状态,心下一喜,上天终归还是垂帘于她的,否则又怎么给她送来这么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苍白的安慰 与她们的兴奋劲儿不同,怡月馆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赫连禹德才刚将沈如故抱回怡月馆,转头寻了一遍,却丝毫都不见夏蝉的身影。在丫鬟们的提醒下,这才想起来她还被自己困在原地,忙不迭的亲自去解救她不说,还下了新的任务。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让你家小姐开心起来!” 当他斩钉截铁是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夏蝉却是无端觉得头疼。 “二少爷,您知道的,现在能让小姐重新变得开心的,只有一个办法。” 夏蝉颓然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想要接受他的安排。 可赫连禹德哪里会给她说不的机会,“我当然只是那是唯一的办法,但是你不想想,从出事到现在,你家小姐可是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她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你再不好好给她做点东西吃补一补,我真担心她扛不住了……” 说着说着赫连禹德还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看的夏蝉腿肚子直打转。 “对啊!”她猛地一拍脑门,不无愤恨的道,“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就算是不能帮着小姐解决眼前的麻烦,但是照顾她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总是能做的吧?” 听着夏蝉自言自语说这话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他说,最不能交代给夏蝉的任务之一就是照顾沈如故。 毕竟,今天已经有鲜血淋漓的教训摆在他的面前了。如果不是他看在她们主仆平日这么亲近的份上,将沈如故交托给她照顾,又怎么会有后来的种种? 只是现如今还得仰仗着她能做出几道沈如故爱吃的菜,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这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都放在心中了。 就怕一旦说出了口,夏蝉她一生气,就再不愿意听他差遣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你快去吧。”他无奈的催促道,一想到沈如故的那副绝望的样子,他就有些头疼。 “是是是,我这就去。”夏蝉一边应着一边飞也似的往外跑,片刻都不敢耽搁。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便又小心翼翼的出现在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的跟前,小声的道,“二少爷,小姐,晚膳我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却丝毫都不能引起两人的注意。 可偏偏夏蝉又没了高声宣告的勇气,便也只能怔怔在候在一边,一言不发。 好在,她临出来的时候,已经吩咐小伙伴换成小火将那些饭菜温着,哪怕再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赫连禹德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但是想着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教训,所以才索性装作根本就没有听到夏蝉说话一般。 可沈如故就不同了。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被赫连禹德抱回怡月馆的那一刻,她心中甚至起了要跟随着赫连福生而去的念头,哪怕他们时不常的在她跟前说,孩子没事,孩子好好的。可但凡她不能亲眼得见孩子一眼,就绝无可能相信他们的话。 回家之后,沈如故一连问了好几遍,但却始终都没有人能清晰的告诉她赫连福生现在的位置。 以至于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信了。 “现在咱们应该吃饭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当赫连禹德终于凑到沈如故的身边时,夏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当这屋内的人,没有一个动弹的时候,她只觉得紧张,但现在,却是多少有些释然了。 沈如故没有动静。 赫连禹德看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这一次夏蝉倒是很机警,立刻就凑了上来,柔声道,“小姐,咱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沈如故依旧不答。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显然是都对沈如故这副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少爷,要不我命人把饭菜拿到这儿来吧?”夏蝉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沈如故不愿意挪动,那么就让其他人来配合她不就好了。她就不相信,饿了一天了,闻着饭菜的香味她会不想要先吃一口? 然而,这些都只是夏蝉自己的猜测而已。 今天同样的事情换成是她,或许她可以用这样的办法,但是对于沈如故,显然是没有用的。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所以,赫连禹德最终也只能点头同意先试一试。 如今但凡是任何可能劝说沈如故恢复常态的办法,他都愿意尽力一博,反正也没有比此刻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小姐,这些可都是您最爱吃的东西啊,您多少吃一点吧。”夏蝉祈求一般的对沈如故说着。 可奈何那个怔怔的坐在她对面的人,却是丝毫都没有拿起筷子的兴致。 “你要是不想自己动手的话,要不,我喂你吧?”赫连禹德想到了另外的一种方案,这话一出,夏蝉有些惊愕。 毕竟,这喂饭的事情,就连她跟明月都不曾做过…… 但赫连禹德却是没有半点犹豫,淡笑着看着沈如故,一字一顿的道,“你要是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顿了顿,他便径自夹了一块鱼肉,递到沈如故的唇前。 “不是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吗?要是你不吃的话,那只能证明夏蝉没跟我说实话……”赫连禹德半开玩笑一般的说着,“但是我刚才已经尝了一口,这味道确实是不错,你别说,这丫头虽然笨了点,但还真有点做饭的天赋。” 趁着这个当口,他还不忘拿夏蝉打趣。 夏蝉虽然心中不快,但面上却是不敢有半点表露,她知道,二少爷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让小姐吃一口东西。 “小姐,您可千万不能不吃啊,否则夏蝉今天晚上就死定了!”在赫连禹德的示意下,她也主动打着配合。 “二少爷说,要是您今天什么东西都不吃的话,那就把我打发到杂物房去,到时候,我就不能再在您身边伺候着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哀级必伤 然而,不论赫连禹德与夏蝉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沈如故就如同木头人一般,丝毫都没有半点反应。 以至于半个时辰下来,别说沈如故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过,就连他们两个也都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力气。 更何况,满桌的菜都已经凉了。 “要是你现在还不想吃的话,那我就先命人将这些都撤了,等你想吃的时候再上?”临撤走之前,赫连禹德再一次询问了沈如故的意见。但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除了发怔却是已经不会再有多余的表情。 夏蝉始终都是一脸担忧的盯着她看,见沈如故如此,她好几次跟赫连禹德建议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可赫连禹德却是没有当即应下,显然,他是有着自己的顾虑的。 “你先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赫连禹德颓然的摆了摆手,暂时制止了夏蝉想要继续游说的心思。 “是。” 夏蝉虽然无奈,但却也只能依从。 而等她收拾停当再回来的时候,屋内却是已经没了沈如故与赫连禹德的影子,她忙不迭的喊来众人,一问才知道,二少爷带着她出去了。 至于去哪儿,却是无从得知。 “如故,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福生,好不好?”赫连禹德将沈如故安置在一个僻静处,小声说道。 意外的,沈如故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但却已经足以让赫连禹德惊喜莫名。 “那你乖乖在这儿等我,我先去查探清楚他的位置,就立刻来找你。”赫连禹德又叮嘱了一遍。 现在他还不清楚福生的具体位置,虽然相信王妃根本就不可能会把孩子带出王府,但多少会料得到他有现在这一出。若是他们提前做了防备的话,他怕又会让沈如故空欢喜一场,所以才不得不做两手打算。 其实,在夏蝉转头收拾的那一刻,他也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或许让沈如故与福生见上一面,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至少,就目前来说,他就不用对着一个像傻子一样的人自言自语。 又或者,王妃能够看到他们母子情深的份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漆黑的夜色里,赫连禹德自如的穿梭其中。夜探赫连王府,他不是第一次做,但却是从来都没有一次能像这一次让他觉得更有压力了。 过去,他所有的行径都不过是因为好玩,但现在,却是在不经意间背负上了让沈如故与福生重逢的任务。 而更要命的是,这一次,他根本就毫无章法。 哪怕是先前已经有了不少猜测,但真到了要落实的时候,他却还是慌了手脚。 既要挂念着沈如故的安危,又必须要凝神去找一个小孩子,这两件事情无论是任何一件,单独拎出来对于他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战,更何况是堆在一起。 到处穿行的他不敢有片刻的停留,此刻赫连禹德的脑子里便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快一些找到福生。 但凡他快上一步,沈如故就会早一刻清醒。 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毫无头绪。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也有个人在四下寻找着。 “你来干什么?”赫连禹凡率先发现了这个心神不宁的家伙,一把将他拽了下去。 赫连禹德自然不满,虽然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但还是不自觉的与他扭打在一起,“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他冷声说道。 哪怕多少已经猜出了跟他一样一身夜行衣的赫连禹凡的意图,但却丝毫都不影响他奚落这个毫无建树的世子爷。 “堂堂的赫连王府世子爷居然夜探王府,这话若是传扬了出去,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传啊……”赫连禹德强压着心底的笑意,想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只是他才刚说完,就被赫连禹凡决然的打断。 “你以为,你有什么好?” “至少,我从来都没有让她一个人。” “可你还不是让她伤心难过,一次次的陷入绝望?”赫连禹凡寸步不让。 天知道他刚回到世子府就听说了怡月馆的事情,他恨不能立刻就冲过来问个清楚,但却被嘉懿拦下。 她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如果他当机立断的冲过去询问消息,非但不能帮助到沈如故,还有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他才不得不等到现在。 上一次,为了让沈如故能够亲自照顾福生,他不惜跟母亲翻了脸,这一次若是他再旧事重提,显然是根本就办不到的。 可心中涌起的对于他们母子的担忧,让赫连禹凡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想先去看孩子一眼,然后再想办法把消息传递给沈如故。 这样一来,她多少可以安心些。 只是,赫连禹凡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撞上赫连禹德。 “你还有脸来问我?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面对赫连禹凡的指责,赫连禹德也分毫不让,他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当初若不是你非要将她带进王府,现在的她只怕过的更加舒心吧?”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沉默了。 显然,这是他从来都没来得及思考的问题。 哪怕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他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能够当众承认他们的关系,才逼的沈如故陷入如今的尴尬境地。 可在赫连禹德的逼问中,他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在他的身上。 若非他的坚持,事情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份上? 只是,现在再来说所谓因果,会不会太迟了些? “少废话,赶紧找孩子!”赫连禹凡沉声说完这一句,便自顾自的腾空飞起。 赫连禹德虽然心中不满,但却终究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仔细搜寻起来。 这一刻,兄弟两人心思各异,但为的却是同一个人。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底里喊着同一句话,“沈如故,你一定要撑下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隔月观火 这一头,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让洛千鸢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事情还没有坏到毫无解决办法的地步。 但沈如故却是丝毫都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接二连三的变故就像是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将她整个人撕裂成两瓣一般。 她曾无数次想要说服自己,只要她能淡然的接受一切的变故,那么接下来的生活都会是全新的。 可谁能料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属于她的生活,变故就已经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 有些是她预想的到的,有些却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承受的…… 不过就是三五个月的光景,她便经历了过去十几二十年都不曾遇到过的种种。 如今,就连赫连福生都被王妃带走,再见无期…… 夜色里,沈如故靠在墙脚,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而这一幕,都被悄悄前来打探消息的桃儿看了个真真切切。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前两天,她跟着陆碧游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还听到过她对沈如故的赞赏,说是将孩子照顾的极好。而且,沈如故也向来知道自己的地位,从不会做出些逾矩的事,可此刻距离她说这话不过过去了两三天而已…… 哪怕是在夜色中,她都能感觉到深入固定颓然。 她想要更凑近些,却又怕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别说夫人交代的事情办不成,还要将自己给折了进去。 因着这些顾虑,她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她最后而已只能颇有些遗憾的望了望沈如故所在的方向,讪讪的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再三确认过,没有人注意到她。 这也是陆碧游先前特别嘱咐的。在这件事情上,她只需要将消息传递给洛千鸢,至于其他的,虽说算不得再没有什么关系,但却也根本就不再需要她亲自出面,有什么事都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好了。 所以,当她毫无建树的转回去的时候,陆碧游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不起,小姐,是桃儿无能,所以才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陆碧游此举到底为何,但桃儿知道,自家夫人从来都不打没有任何准备的仗。她既然给了自己这样的安排,就定然是有什么旁的主意。现在是她没能完成夫人的嘱托,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站出来接受惩罚…… 可她还没来的及表达自己的意愿,陆碧游却是已经站起身来,回身休息去了。 半点多余的话都不曾留下,这让桃儿多少有些愕然。 只是,她根本就没有迟疑的机会,因为陆碧游.走出了几步,回头却不曾见她跟上,已经吩咐开了,“还不赶紧伺候我就寝?” 只这一句,就让桃儿不得不立刻忘记先前的种种,忙不迭的往前而去。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搜罗了一圈,但却是什么都不曾发现。 两人对于这个觉得都觉得惊愕。 一来是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只有短短一日的光景,且不说赫连王妃根本就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立刻将赫连福生安顿去别处,单就是她对孩子的喜爱,也绝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兄弟两人之所以坚定的认为孩子一定还在王府的根本原因。 可真当他们深入探寻之后,一无所获的结局却又由不得让他们重新审视各自的答案。 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孩子的确很有可能已经被转移了。 只是,现在一时半刻的,他们根本就想不起来,会有什么地方能够成为赫连王妃的暂时休憩之所?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无功而返的时候,赫连王妃才刚刚折返。 而赫连福生,正被她紧紧的揽在怀里,片刻都不曾放松。 “还好,太医说了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否则的话,可怎么是好啊。” 哪怕已经有了太医肯定的说辞,赫连王妃却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她该如何受得住。 不过几天的光景,她就已经折损了一个孙儿,如果这个也保不住…… “是啊是啊,孩子没事,现在你也可以安心些了,不用再这么紧张了。” 赫连王爷在一旁也是止不住的长叹。 天知道他刚一下了朝,回到王府就听说赫连福生出事,吓的他七魂去了六魂半,好不容易才在赫连王妃的提醒下,最终急匆匆的进了宫请太医确诊。 这不,一来二去的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现在才回。 “王爷,这一次,您可千万得跟我统一战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福生交给沈如故了。”赫连王妃斩钉截铁的说着。 而夜色里,王爷却是面色一沉,也不知道上一次是谁不够坚定,这才又给了她们一次机会。 “只要你那两个儿子不再出来搅局,我想沈如故应该也再没有什么脸面把孩子再要回去了吧。”赫连王爷沉声许久,终于道。 而听着这话,王妃也是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 她不由得在心中问了一句,“这可能吗?”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两兄弟早已经探过一次,只可惜找错了时间,以至于无功而返。 “现在怎么办?”当两兄弟准备折返的时候,彼此心头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而沈如故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办?”赫连禹德没好气的说道,“原本还想着能让如故见一见孩子,多少也恢复一些,现在好了,别说是她,就是孩子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赫连禹德对自己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他在此前早已经夸下了海口,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是真的没有了任何章法,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赫连禹凡,期待着他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第三百八十章不见了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赫连禹凡也跟他一样,根本就没有料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先去找如故,孩子明天再说。” 他沉默了好久,最终说出了这一句。 “你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她说了吗?”赫连禹德又问了一声,他还道赫连禹凡早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 却不想,赫连禹凡只冷冷的道,“没。” 这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却是让赫连禹德又重复了好几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去见沈如故?” 这一刻,赫连禹德恨不能暴走。 但在他还没能跟赫连禹凡硬碰硬一般的对上的时候,他哥哥沉稳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两害相权取其轻,你也说了,娘一定不会把孩子怎么样的,所以现在最严重的,就是沈如故。”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赫连禹德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他们也的确顾不了许多了。 然而,让两人更为绝望的是,当他们终于折返到了出发地的时候,却是再也不见沈如故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地方,赫连禹凡面色一沉,厉声道,“人呢?” 赫连禹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早就已经慌了手脚,“怎么会没人呢?我刚才明明跟她说好的,要她在这儿等着的啊。” “赫连禹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她现在是个意识不清的病人,你居然让她一个人?” 赫连禹凡乍一听到他说的话,恨不能立刻冲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光。 虽然他向来清楚他这个弟弟平日里就有些不学无术,但在沈如故的问题上,他一直表现的十分成熟稳重。 这也是他最终放心将他们母子交托给他照顾的一个重要原因,可现在见到赫连禹德这副模样,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他当初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错误,又怎么会有后面接二连三的事情? “可恶。” 他愤然出拳锤向最近的树木上,伴随着簌簌的响动,枝头上的树叶落了大半。 见赫连禹凡如此,赫连禹德更是心生不快。 “你现在在这儿懊悔又有什么用?”这话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凡却是已经倏的调转了身形,直面对他,指着一旁的空地,道,“人呢?你告诉我,你到底把人安排到哪里去了?” “我要是知道,我干什么还跟你在这儿耗着?”赫连禹德的话,基本上是吼出来的。 这一.夜,赫连王府注定不会安宁。 就算兄弟两个最终达成了共识,暂时不惊动两位老人家,但王府上下的其他人却终究不能幸免。 以沈如故最初停留的位置为原点,待到第二天清晨,几乎整个王府都已经被翻了个遍。 但却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提供关于沈如故的线索,夏蝉带着怡月馆上上下下的人找了一.夜,却都一无所获。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但凡发现沈如故的身影就立刻冲上去,可她左等右等,最终只等到了两个无功而返的少爷。 “夫人回来了吗?”还不等夏蝉开口,赫连禹德就已经先一步问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夏蝉止不住的哭声。 在看到一脸苦相的夏蝉的时候,两人心中都不自觉的咯噔一下。 显然,这便已经是关于他们的提问,最好的回答。 这一头,两位少爷恨不能为了沈如故掀翻整个王府,而此时的沈如故却茫茫然的站在岸边,好几次都想要试探着往里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当她好不容易有勇气踏出一步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个陌生的声音,不住的喊着驻守。 她也曾试探着想要回忆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但奈何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调不出任何与她相关的影像。 其实,沈如故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只是,等她被冻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身在此处了。而对于她是如何有勇气走出赫连王府的,她始终都没有丝毫印象。 只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她便再没有回去的理由。 换做以往,还有个赫连福生能够拴住她,但现在…… 想到这儿,沈如故不由得苦笑一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此生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只知道,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似乎一直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单从眼前的境遇看,她倒像是解脱了。 只是,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茫茫然的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意识到,她的人生就跟此刻的天气一样,烟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一边劝慰自己,有赫连王府上下照料着,赫连福生定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毕竟,作为王府这一代的唯一男丁,她很确信福生足以得到所有人的关注,不论是那些真心喜欢他的,亦或者是一心想要谋害他的。 别的不说,单就是洛千鸢,就是最大的隐患。 而当洛千鸢的影像陡然出现在沈如故的脑海里的时候,她已然腾的一下子转身快步离开岸边,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决绝。 就在这一刻,沈如故做出了决断。 她必须要回去! 回到赫连福生的身边去! 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会时时处处的警惕洛千鸢其人。 而这同时意味着,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给赫连福生以完全的庇佑。 当然,她还有第二种选择。 带着赫连福生离开! 不论如何,一定要远离洛千鸢。哪怕需要她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因为,这是她必须要承担起的责任。 想通了这一点,沈如故自然不再有任何迟疑,她恨不能立刻就飞奔到王府,冲进去,抱起赫连福生就走。 可她知道,她已经没了冲动的资格。 换做过去,她可能会毫无顾忌的这么做,但现在,不行! 沈如故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认真仔细的盘算应对的办法,不敢有片刻疏失。 静下心来的沈如故几乎将整个京都她所有认识的人都盘算了一遍。 除去赫连王府里的那一些,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慧班与洛弘勇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以静制动 只是,让她去找那个从来都不曾对她负责过丝毫的父亲来扳倒他所在意的亲生女儿,这个念头只在沈如故的脑海里短暂的出现了不过一秒的功夫,就被她亲自扼杀了。 沈如故与洛千鸢。 她们两个或许生来就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老天之所以让她们都成了洛弘勇的孩子,这本身就不过的一场再好笑不过的笑话了。 而她现在竟然还奢望着能改换这已经注定的局势? 沈如故苦笑一声,久立不动。 而王府里的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人却是已经彻底的急疯了。 一来是沈如故本身就有些精神恍惚,没人知道她在失去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来,而这二则是,他们已经寻遍了周遭所有的地方,但却是始终都没能找到一个见到过她的人。 越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就越是没有结果。 而这样的失落感,对于赫连禹德来说,尤其沉重。 毕竟,他已经接连经历了好几次,先是明月突然不见,而后又是沈如故。接二连三的搜寻已经让他对此全然失去了信念。 上一次能够平安的找到她们两个,对于他而言已经算的上是上天庇佑了。可这一次呢? 赫连禹德甚至都不敢往下想。 而赫连禹凡则是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归结在他的身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他急赤白脸的怒瞪着赫连禹德,着急的怒吼出这一声的时候,赫连禹德甚至有些恍惚。 他一时间根本就没搞明白,他哥这是闹的哪一出,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立刻将人找到吗?他为什么反而是在这儿跟他大发雷霆? 他下意识的想要辩驳几句,可一抬头,看着赫连禹凡那副失落的样子,心底无端的涌起诸多愁绪,一时间梗在喉头的话也被他一股脑儿全咽了下去。 罢了,找人要紧。 只不过,对于他的不言语,赫连禹凡显然是根本就没有丝毫感恩,反而觉得这是他逃避责任的行为。 一见赫连禹德作势要走,他索性就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厉声道,“在没有找到人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但是赫连禹凡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敢让他轻易再离开自己一步。 他希望自己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亲自安抚那个受伤的女人。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不曾见到过沈如故会做出如此失态的事情来。 可偏偏,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进入赫连王府之后,无端成为了常态。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便再不必如此紧张,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例可循的。 但是,对于赫连禹凡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哪怕现在沈如故对他再没有半点温和之色,他也依旧希望她还是当初那个会肆意妄为随意欢笑的女子,而不是如今这样一个明明是受了欺负,但却从来都不会为自己声张的受气小女子的形象。 只不过,这些话,他从来都不曾对沈如故说起。 而沈如故也从来都不会想到过,赫连禹凡会躲在暗处,将她所有的一切看的清楚明白。 饶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掩藏的很好,可所有的失落与委屈,却还是被旁人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赫连禹德对于这样无厘头的命令已然是气急,只是,他也清楚,赫连禹凡所有的情绪变化都不过是因为一个人而已。 而那个人,也是他心底里放不下的。更不用说,他们兄弟两个已经是偌大的赫连王府里唯一能够作为沈如故支撑的家伙了。 若是连他们都互相唱反调的话,那从今往后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想到了这儿,他索性就不再挣扎了,只由着他安排,反正他溜出去的办法多的是。 他就不相信,赫连禹凡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 事实上,赫连禹凡确实不敢这么做。 一来,他还需要亲自带队去寻找沈如故,而这二嘛,他还不想闹的人尽皆知。 原本沈如故在这王府里就处处受限制,若是这件事情再闹大了,那么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这自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就在他们兄弟两人剑拔弩张的互不相让的时候,沈如故却是已经一步步折返回来了。 这一路,她想了很多。 有关于她跟赫连禹凡过去的种种,也有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一切,更有关于赫连福生的下半辈子…… 她几乎在这一路上,将与她有关的每一个人都想了个遍。 最终得出的结果便是回来。 只不过,她绝不会是回来再受欺侮的,为了能给赫连福生提供绝对安全的生存环境,她也必须要强势起来,尤其是在洛千鸢面前。 先前的她几乎是步步退却,然而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洛千鸢的变本加厉,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能。 至于赫连王妃,沈如故倒是并不在意,无外乎赫连福生此时跟在她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毕竟,洛千鸢至今都还不曾得到这王府上下所有人的认可,而赫连王妃显然是她必须要拿下的最重要的一环。在此之前,她一定不会傻到要对跟在她身边的小孩子动手。 换句话说,赫连福生跟着王妃远比跟着她要安全的多。 不敢惊动旁人,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只能在怡月馆里排兵布阵,思索着要如何才能以最快的效率将沈如故平安带回来。 夏蝉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要亲自去寻,但却被两位少爷同时制止。 “不行!”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夏蝉闻言,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虽然他们都是自己的主子,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如故才是那个她最愿意服从的人。而现在,她不见了。 夏蝉认定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安静等待。 第三百八十二章我回来了 “你必须要在这儿等着,如果她突然回来了呢?”赫连禹德冷声道。 这话一出,夏蝉怔住了。显然,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就在她怔愣的当口,赫连禹凡也开了口。 “是,你必须要留在这儿,还要给你家小姐多备着一些软和的吃食,要不然,她回来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可怎么是好?” 被两人轮番劝说了好一阵,夏蝉立刻就败下阵来。 依着她的能力,自然是不能与这两位大少爷站在相反阵营的。所以,她服从了。 只不过,送所有人离开之前,她还是又一次恳求两位少爷,“世子爷,二少爷,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家小姐找回来!”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给了她坚定的答案。 “放心。” “交给我!” 听出了他们话语里的坚定,夏蝉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对于他们到底能否将小姐找回来,她却始终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一如,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沈如故到底会去到什么地方? 她不是说,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没认识几个人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夏蝉又重新折返回了怡月馆,准备趁着沈如故回来之前的间隙,替她备下几道她爱吃的东西。 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虽是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可你若是真要问他们可否有什么搜寻的方向,两人一定会茫茫然的看着你,一言不发。 别说是夏蝉,就是连与沈如故交心的赫连禹凡都不曾猜出分毫,跟别说对她才不过是有点皮毛理解的赫连禹德了。 所幸的是两人断定沈如故在情绪不佳的时候,定然不会跑的太远。所以就近开始搜索就好。 就这样,沈如故才刚刚趁着夜色回到王府门前,想要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出来寻她的大部队。 与两位火急火燎的主子不同,其他人在见到沈如故的那一瞬间,心底都不自觉的暗生腹诽,“他娘的,人不是好好的就在这儿吗?没事大半夜的瞎跑什么?” 当然,这句话,他们永远都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小声的发泄,一旦被前面的两位正主发现,自然立刻的落的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毕竟,沈如故于他们任何人而言,都是绝对不能亵渎的存在。 而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全当不论。 事实上,沈如故在见到这一大堆人马的时候,就怔住了。 她不知道王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在转瞬的功夫里就全部都集结在这儿。 她想要上前问一声,可又怕有人会因此而抓出她的错处来。 毕竟,身为王府里的女人,深更半夜却还在外面晃荡,不论是因为何种理由,都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判她一个凌迟。 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 要不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接受眼前的一切,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现在,定然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愣在角落里的沈如故。 两人同时拔腿飞奔,可就在赫连禹凡快要赶到沈如故的身边时,他却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不为别的,单就是身后那些人的异样眼神,就绝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 诚然,他丝毫都不以为意,但却不得不为沈如故考量。 可就是因为这一迟疑,赫连禹德已经趁着这个当口赶到了她的身边,上下不停的审视着,眼神里满是担忧,以至于沈如故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几步踏入王府。 这一刻,她先前所担忧的种种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不过,快要到怡月馆的时候,沈如故却是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一个劲儿的要让赫连禹德放下她。 赫连禹德僵持不过,最终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他只能在心底里劝慰自己说,今时今日的沈如故毕竟有些情绪失落,不论如何都还是要以照顾她的情绪为佳。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怡月馆。 自然,赫连禹德在处于后面的那一个,他必须要亲眼看着沈如故安全到了房间,才能放下那颗始终悬着的心。 天知道他刚才在王府门口看到沈如故的那一刻有多么激动,以至于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便已经做出了反应。尽管那个动作现在想来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却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屋外的动静很快就让夏蝉快步赶了出来。 一见是沈如故,夏蝉便一路小跑,可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却又不自觉的顿住了。 “小姐,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夏蝉很怕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境,因为太过担心沈如故而产生的一场再虚妄不过的幻境。 所以她宁可不相信,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梦醒的那一刻不觉得痛楚。 可沈如故显然是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还当是夏蝉生了病,烧糊涂了,伸手就覆上了她的额头。 “还好,不是很烧啊。” 沈如故自言自语的一句,让夏蝉怔了怔,但却也很快就是失神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不肯让她移开分毫。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夏蝉为她的回来感动的不能自已。 只是这一幕,在沈如故看来却是有些过了,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因为她的突然消失,王府里差点又陷入难以言说的尴尬。 但她还是稳住了心神,一字一顿的冲着夏蝉道,“我回来了。” 这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却像是一记极具安神效果的药,让夏蝉与赫连禹德终于彻底放下了那颗悬在半空里的心。 是的,在听到沈如故说这句话之前,就连赫连禹德也一直以为他还在梦里。 毕竟,这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 沈如故就这样突然不见,却又突然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拒绝见面 沈如故在两人的感动中也不禁落下泪来。 原本就与她相隔不过几步路远的赫连禹德自然看到了她眼里闪动的泪花,事已至此,他清楚有些东西决不能再继续往下拖了。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沈如故的跟前,坚定的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如故,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让你跟福生在一起的,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们母子分开。” 这一点,始终都是横在他心头坚定不移的信念。 沈如故在听到福生的时候,不自觉的扬了扬头,定神看着他。 只不过,不过几秒的功夫,她便又移开了眼。 对于如今的沈如故而言,她清楚的知道,必须要让福生这个名字暂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才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去面对接下来的种种,不论好坏。 可赫连福生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且不说十月怀胎的艰辛,就是那一朝分娩的经历全部都成了她割舍不掉的理由,更别说好好的双生子,如今便只有他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沈如故没有做声,只低头吩咐夏蝉给她准备些吃的。 她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此刻确实有些饿了。 一听她饿,夏蝉再不耽搁,立刻将她先前备好的一切都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小姐,这些都是二少爷吩咐准备的。”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在沈如故跟前替赫连禹德说好话。 事实上,她刚才差一点加上世子爷三个字,好在,她还算机敏的反应过来了。 要不然,只怕现在就又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尴尬印记了。 沈如故闻言,感激的朝着赫连禹德看了一眼,虽一言不发,但眸子里尽是淡淡的笑意。 只她这一笑,便让赫连禹德一下子挥散了先前所有的不安。 何必去管王府上下的人怎么看,又为什么要顾虑赫连禹凡的感受呢? 如今,沈如故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夫人,那么所有的一切自然是要归给他来照应的?他到底又在顾虑些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沈如故的笑容,所有萦绕在他脑海里的不安就全部退散,不留半点余地。 在两人的亲自照料下,那一夜,沈如故睡的十分安稳。 可离她不远的赫连禹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因为放心不下,他基本上是亲眼见着沈如故安全进了怡月馆这才重新折返。 一晚上辗转难眠,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个女人。 想要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又会毫无预兆的回转。 依着他对沈如故的了解,他很清楚她绝不会是那个随性而为的人,她走出的每一步定然都是谨小慎微的。 但赫连禹凡却是忘了,在她离开之前,她几乎已经对整个王府失望。就连她生活中最后的精神支柱都已经被人无情的带走,试问她到底还有何理由要继续留在这儿接受众人的凌辱? 可事实上,赫连禹凡却宁可希望她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至少这样,他就可以不必再陷入那想见而不敢见的怪圈里不能自拔。几乎是每日,他都希望自己能够见到沈如故与孩子,可偏偏,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所以他只能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潜伏到怡月馆里透过屋檐或是窗户看上一眼,而后心一横大步离开,一头扎进那漫无边际的公务里,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想,直到深夜才折返。 而每一次踏进世子府的门槛之前,他总会意味深长的望一眼怡月馆所在的方向。 尽管,他没有办法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看望他们母子,但只这遥远的一眼,于他而言,已然足矣。 赫连禹凡就是借着每日清晨的这一眼,才逼着自己度过了成婚之后的每一日。 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成想,却被嘉懿发现了。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他们之间有着所有的互助互惠的协议,因着这一条,他就可以毫无顾忌。 因为,嘉懿是整个王府里除了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之外,最不会出卖他的人之一。 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隐瞒,对于嘉懿来说,不得不算一种煎熬。只是她没有说,他自然不会懂。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才刚起来,赫连禹德便立刻冲进房间,催促着夏蝉赶紧替她梳洗,那急切的样子,让夏蝉一时慌了手脚,刹那间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沈如故还依旧镇定自若,一边安抚夏蝉的情绪,一边还不忘偏过头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连禹德仔细想了一晚上,决定再不能让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了,便沉声道,“今天我陪你一起去请安,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让福生回家来。” 这一句,赫连禹德说的坚定,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正坐在铜镜前的人,身形一顿。 事实上,身为母亲的沈如故,又如何会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很清楚,现在这种境况,若是赫连禹德执意要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与王妃抗衡,只会给某些人以更大的助力,而这显然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 赫连禹德满心以为她是认同了自己的建议,便在一旁又开口,“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福生离开你的。”事实上,这一句话,他一早就想说了。 只是奈何先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昨夜,他曾在心底里说了无数次,可就是不知道沈如故到底能不能够听的见。 “我们的确需要去向王妃请罪,但……” 沈如故顿了顿,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悬着一颗心,就连夏蝉都忘了要将朱钗插上。 “那个,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能办得到。”赫连禹德愣了愣,又高声应道。 从他开始接受他们母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将赫连福生与沈如故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第三百八十四章不想见你 沈如故在两人的感动中也不禁落下泪来。 原本就与她相隔不过几步路远的赫连禹德自然看到了她眼里闪动的泪花,事已至此,他清楚有些东西决不能再继续往下拖了。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沈如故的跟前,坚定的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如故,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让你跟福生在一起的,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们母子分开。” 这一点,始终都是横在他心头坚定不移的信念。 沈如故在听到福生的时候,不自觉的扬了扬头,定神看着他。 只不过,不过几秒的功夫,她便又移开了眼。 对于如今的沈如故而言,她清楚的知道,必须要让福生这个名字暂时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才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去面对接下来的种种,不论好坏。 可赫连福生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且不说十月怀胎的艰辛,就是那一朝分娩的经历全部都成了她割舍不掉的理由,更别说好好的双生子,如今便只有他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了。 沈如故没有做声,只低头吩咐夏蝉给她准备些吃的。 她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此刻确实有些饿了。 一听她饿,夏蝉再不耽搁,立刻将她先前备好的一切都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小姐,这些都是二少爷吩咐准备的。”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在沈如故跟前替赫连禹德说好话。 事实上,她刚才差一点加上世子爷三个字,好在,她还算机敏的反应过来了。 要不然,只怕现在就又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尴尬印记了。 沈如故闻言,感激的朝着赫连禹德看了一眼,虽一言不发,但眸子里尽是淡淡的笑意。 只她这一笑,便让赫连禹德一下子挥散了先前所有的不安。 何必去管王府上下的人怎么看,又为什么要顾虑赫连禹凡的感受呢? 如今,沈如故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夫人,那么所有的一切自然是要归给他来照应的?他到底又在顾虑些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沈如故的笑容,所有萦绕在他脑海里的不安就全部退散,不留半点余地。 在两人的亲自照料下,那一夜,沈如故睡的十分安稳。 可离她不远的赫连禹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因为放心不下,他基本上是亲眼见着沈如故安全进了怡月馆这才重新折返。 一晚上辗转难眠,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个女人。 想要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又会毫无预兆的回转。 依着他对沈如故的了解,他很清楚她绝不会是那个随性而为的人,她走出的每一步定然都是谨小慎微的。 但赫连禹凡却是忘了,在她离开之前,她几乎已经对整个王府失望。就连她生活中最后的精神支柱都已经被人无情的带走,试问她到底还有何理由要继续留在这儿接受众人的凌辱? 可事实上,赫连禹凡却宁可希望她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至少这样,他就可以不必再陷入那想见而不敢见的怪圈里不能自拔。几乎是每日,他都希望自己能够见到沈如故与孩子,可偏偏,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所以他只能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潜伏到怡月馆里透过屋檐或是窗户看上一眼,而后心一横大步离开,一头扎进那漫无边际的公务里,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想,直到深夜才折返。 而每一次踏进世子府的门槛之前,他总会意味深长的望一眼怡月馆所在的方向。 尽管,他没有办法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看望他们母子,但只这遥远的一眼,于他而言,已然足矣。 赫连禹凡就是借着每日清晨的这一眼,才逼着自己度过了成婚之后的每一日。 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不成想,却被嘉懿发现了。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他们之间有着所有的互助互惠的协议,因着这一条,他就可以毫无顾忌。 因为,嘉懿是整个王府里除了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之外,最不会出卖他的人之一。 可他却不知道,这样的隐瞒,对于嘉懿来说,不得不算一种煎熬。只是她没有说,他自然不会懂。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才刚起来,赫连禹德便立刻冲进房间,催促着夏蝉赶紧替她梳洗,那急切的样子,让夏蝉一时慌了手脚,刹那间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沈如故还依旧镇定自若,一边安抚夏蝉的情绪,一边还不忘偏过头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连禹德仔细想了一晚上,决定再不能让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了,便沉声道,“今天我陪你一起去请安,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让福生回家来。” 这一句,赫连禹德说的坚定,却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正坐在铜镜前的人,身形一顿。 事实上,身为母亲的沈如故,又如何会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很清楚,现在这种境况,若是赫连禹德执意要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与王妃抗衡,只会给某些人以更大的助力,而这显然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 赫连禹德满心以为她是认同了自己的建议,便在一旁又开口,“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福生离开你的。”事实上,这一句话,他一早就想说了。 只是奈何先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昨夜,他曾在心底里说了无数次,可就是不知道沈如故到底能不能够听的见。 “我们的确需要去向王妃请罪,但……” 沈如故顿了顿,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悬着一颗心,就连夏蝉都忘了要将朱钗插上。 “那个,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能办得到。”赫连禹德愣了愣,又高声应道。 从他开始接受他们母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将赫连福生与沈如故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第三百八十五章异样 “一会儿,你只要待在一旁,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与沈如故一路同行,赫连禹德却始终都有些不安,所以根本就是叮嘱了一路。 然而,他只顾着忙不迭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担忧,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人却是始终神游天外。 事实上,此刻的沈如故也一直都放不下心中的紧张。 今天,是她时隔许久之后第一次重新出现在人前,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沈如故不再是软弱可欺之人。 只是,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种种,她却始终都没有做好绝对的准备。 虽然昨晚上她总算是睡了一会儿,但只要一入梦,总能看到赫连福生的身影,这也是她今天最为担心的部分。 一旦见了孩子,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坚定不移的做出分开的选择?如果她做不到,那么无疑就意味着先前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推翻再来? 而她也不知道,连番的折腾之后,她在这王府上下所有人的眼里,是否还有主子的威严? 这些问题,都远比赫连禹德所说的那些来的重要,但却也只能由着她自己一个人来消化。 实际上,沈如故丝毫都不愿意看着无辜的旁人被她牵扯其中,所以哪怕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但她始终都没有想过要让赫连禹凡或是赫连禹德知晓。 昨夜,他们能冒着被巡查的众人发现,而最终被遣送到王爷手里的风险,也咬着牙一定要为她跟福生再争取一次。 可是现在,她却已经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他们两个知道,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 但不管他们是如何的反应,都终究已经没有办法撼动她的决定,这一路,对于沈如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坚定信念。 如果连她都没有办法坚持的话,那又如何能说服的了其他人呢? 不说别的,单就是一个赫连禹德,只怕都需要她耗费巨大的精神力去劝慰吧? 只是这一点,沈如故始终都不愿意多想,她宁可所有的事情就像是直白的摆在门面上一样,让所有人都能有力气自我消化,就像是她在深夜里终于看破了这一切,决定任由一切自然的发展,而她再不做任何挣扎。 尤其是在王妃亲自抚养福生这件事情上…… 想了一路,时间自然就过的飞快,当赫连禹德好不容易停下来想要提醒沈如故放轻松的时候,她却还有些茫茫然而不知所措。 一见她这副样子,赫连禹德不由得更加焦虑了。 “有我在。”他最终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便已经被丫鬟们请了进去。 当着王妃的面,他自然是不能再毫无顾忌,尤其是知道为娘的本身就对沈如故颇有微词,如果现在还不加注意的话,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儿子给娘请安。”赫连禹德当先一步道。 王妃见状,这才抬头看向来人,“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平日里不是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吗?”王妃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赫连禹德真的是来向她请安的。 别的不说,单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唯唯诺诺的身影,就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 这样明显的来意,难道她还要揣着明白当糊涂吗? “娘,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儿子给娘请安,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赫连禹德作势拉下脸来,一副不快的模样,“您要是再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好先走了。” 看着他那张极度委屈的脸,赫连王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他长久以来好不容易走进她的屋子,若是直接将儿子赶了出去,只会让他们的母子关系陷入僵局。更何况,赫连禹德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他的小九九呢…… “你啊,还是这副样子,一句话都不肯让别人占了先机……”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无力的模样,赫连禹德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做声。 倒是此刻还站在下首的沈如故突然开了口,“如故给王妃请安……” 话音未落,沈如故便已经依着礼制盈盈一拜。 只是,与赫连禹德的待遇不同,许久之后都不见赫连王妃出声让她起身。 一开始,赫连禹德并不敢为她多言,只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是紧张。尤其是一偏头看到身边的人根本就没有半点要让她起身的意思,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好几次都想要立刻冲上去,将沈如故扶起来,但在对上她双眸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读出她眼神里的拒绝意味。 几次下来,他也就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因此而惹了沈如故不快,再一次让悲剧上演。 对于沈如故,他始终都采取的是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不是事情过了她能承受的极限,他绝不会轻易出手。 而此刻,沈如故眼神坚定,再不似过去一般茫然,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她心中有了定数的代表。 赫连王妃不是没有发现沈如故的异样,事实上,她刚刚已经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也有些好奇,今天的沈如故虽然衣着如故,但却总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 而这份异样,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福生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沈如故就已然应该端着一副认错的态度前来。可偏偏,她并不能从沈如故的眸子里看出半点歉意。 身为母亲,却又不能为孩子提供最好的庇佑,这本就已然是错。 更何况,沈如故还没有半点悔改之心。 这是赫连王妃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在三人僵持之间,赫连王妃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沈如故,你可知错?” 一句厉声追问,让赫连禹德都不由得吓出了一声冷汗。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从一开始,他所有的关注点都落在沈如故的身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任凭处置 然而,比赫连王妃难得的凌厉更让赫连禹德愕然的,是沈如故的淡然。 “如故知错。”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掷地有声的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赫连禹德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他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承认这所有的一切? 在怡月馆的时候,他们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对于这件事情,就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好了? 就算是王妃要因为福生生病的事情责难她,却也无法将所有的责任都算在她的身上。 且不说照顾孩子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沈如故已经竭尽所能的亲力亲为,还暂且不能避开那些有些人的设计,更何况,身为孩子的生母,她又怎么会忍心看到福生受伤? “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当赫连王妃加大了音调问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德儿想也没想就立刻起身拦在沈如故跟前。 “娘,这事不是她的错。” 虽然一早就料到赫连禹德注定会插手其中,但是赫连王妃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他就忍不住了。 旋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冷声道,“禹德,你给我闪到一边去,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 可尽管如此,赫连禹德却是连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依旧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脸色凝重且坚毅。 当注意到王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时候,赫连禹德才略微放松了些底线,“除非您答应我,不为难她。”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而这一个细微的动作,显然已经表明一切了。 至少,在在场的诸多人眼里,便是死也要护着沈如故的意思了。 光这一点,就是赫连王妃定然不能接受的。 只可惜,赫连禹德显然没有半点商榷的意思,始终都坚定不移的护着他希望护着的人。 就在母子两个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时候,沈如故却是突然出声了。 “禹德,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当听到这一冰冷的话语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显然,谁都不会想到,向来在王府里没有什么依靠的沈如故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靠山。偌大的王府,谁不知道,只要收服了赫连禹德就相当于坐稳了“江山”?可偏偏,此时此刻,沈如故拒绝了。 “如故,你刚刚说什么?”赫连禹德有些茫茫然的转头看着身后的人,实在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 “我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没能照顾好福生本来就是我这个做娘的疏失,不管王妃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二话,任凭处置。” 最后的四个字,她说的格外坚定。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赫连王妃突然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沈如故,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一步步走到沈如故的身边,问道。 “当然!” 沈如故突然仰起头,直面她的审视,眸光里没有半点退却的意味。 就在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赫连禹德这个还挡在身前的人恍惚间就成了摆设。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在意过他,而只是自顾自的完成着女人之间的对垒。 “当真?” 面对赫连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沈如故只是愈发坚定的直面她,再不曾多说一个字。 “那好,我就让福生亲眼看着。”赫连王妃厉声道,话音刚落,便立刻转头吩咐丫鬟将孩子抱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还是在丫鬟们怀里不舒服,赫连福生的状态并不太好,还没到近前,就能听到他扯着嗓子哭泣。 赫连禹德一听,便急了,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抱在怀里不住的安抚着,一边还不忘怒瞪着丫鬟,一副是她让赫连福生不快的架势。 丫鬟哪里受得了赫连禹德这样的注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当即败下阵来,不住的在他跟前磕头认错。 事实上,沈如故也想要立刻冲上前去查看仔细,作为母亲,她容不得自己的孩子有半点马虎。 可她知道,现在的她不仅不能冲上前去,还必须要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虽然王妃很是决绝,但她私心里却还是很感激的。要让她当着赫连福生的面接受惩罚,这对于她而言不得不算一种酷刑。可与沈如故后面所要经历的一切而言,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沈如故多希望她能就此变得刚毅,幻化出能庇佑赫连福生的臂膀,紧紧的护着他,从此不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可她清楚,现在的她根本就做不到。 好在,赫连王妃给了她一次机会。 “福生,走,我们去找娘。”当赫连禹德抱着孩子凑到身边的时候,沈如故突然偏开了头。 这一下,所有人都陷入惊愕之中,不能自已。 “二少爷,麻烦你抱着孩子躲远一些,我不想让福生看到他有这么一个无用的娘。”沈如故硬邦邦的开口。 话刚一落地,迎接她的,便是赫连禹德的欲言又止。 那一瞬间,他甚至很想要先放下孩子,与她好好谈一谈。 今天的沈如故完全与往常不同,这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沈如故。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在事态彻底失去控制之前,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中断这一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如故厉声道,“走!” 意识到她的坚决,赫连禹德自然不敢再冒进,他只怕在这个时候与她硬碰硬,反而会让沈如故再受伤。 所以便也只能抱着孩子节节败退。 “好好好,如故,你先别激动,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面对举手投降的赫连禹德,赫连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现在福生在你手里,那你就给我照顾好他,赫连禹德,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赫连王妃冷着脸抓头提醒赫连禹德。 事实上,在孩子刚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刻,她甚至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家法 依着她对赫连禹德的了解,自然知道他是绝不会愿意看着沈如故受苦的。若是他直截了当的带着孩子离开,那她也就没有半点办法。然而,赫连禹德却选择抱着孩子凑到了沈如故的跟前,这让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赫连福生被抱出来之后,沈如故就始终都低着头,甚至都不曾抬头多看身边的人一眼。 那一低头,便是示弱。 的确,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孩子总归是她身上最为柔.软的那一部分,没有谁会逃得过。 “沈如故,你真的准备好接受任何惩罚了吗?”赫连王妃又重复了一遍。 回应她的,是沈如故坚定的点头示意。 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的对沈如故多了几分异样的解读。 过去,她不过是把沈如故当做王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就算是赫连禹凡压着她进了这王府的大门,并且直言她已经怀上了赫连禹德的孩子,她也不过只当一个笑话看而已。 毕竟,禹德的风.流,她是知道的。可渐渐的,当她猛然发现连禹凡都会不经意的多看她几眼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苗头不对。 但那个时候,沈如故已经以夫人的身份入主怡月馆,而且肚子渐显,就算她也曾听到不少人的闲言碎语,却也只能强势的镇压。 毕竟,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便已经不是她可以简单控制的了。相较于沈如故的名声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赫连王府的声誉,不是吗? “很好,难得你能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那我也必须要给你这个机会才行。”赫连王妃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你始终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做个母亲的话,不如就跟着王府里的奶娘好好学一学吧。” “是!”沈如故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立刻应声。 而有了这个行为,旁人就再不能多说什么了。 事实上,不只有赫连禹德,就是在场的诸多丫鬟也没有想到,对于王妃这个多少有些侮辱人的惩罚,怡月馆的这位居然能应的这么坦然。 “请王妃放心,如故一定会用心仔细学,绝不会再给王府丢脸。”沈如故不是没有察觉到大家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又加了一句。 “很好,既然你一心想要做个好母亲,那就必须要忘掉什么夫人主子的身份,沉下心来去做。” 对于她 的表现,赫连王妃又如何能不诧异呢? 可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得要保持冷静,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般,不是吗? 所以,当赫连王妃冷声吩咐沈如故前去世子府找奶娘,并且接下来跟她同吃同住的时候,赫连禹德虽已然到了跟前,但却终究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沈如故早已快他一步点头应了下来。 还是那个干脆利落的“是”字,坚决到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那就赶紧收拾一下去报到吧。”王妃在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终是下了逐客令。与赫连禹德与沈如故斗智斗勇的这段时间,可是比她照顾赫连福生还要来的辛苦。 沈如故自然不会有半点异议,可赫连禹德就不一样了。 “娘,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夫人,难道您非要把她当成下人对待吗?”赫连禹德并不愿意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于他而言,每一次能与赫连王妃谈判的机会都是十分宝贵的。 “你应该都听到了,这一切可不是我逼着她做出的决定,是她沈如故自己愿意的。”赫连王妃皱了皱眉头,不悦的开口。 她当然承认赫连禹德说的一点不假,可这一切也从来都不是她逼迫沈如故应承下来的,既然她有勇气答应,那就必然要有能力做到才行。 “是,她是应了,可是……” 赫连禹德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赫连王妃冷冷的出声打断,“王府家训第一条,你还记得吧?” 赫连禹德虽然有些发怔,但家训已然是被他们刻到骨子里的,自然是片刻都不敢遗忘。 “记得。”赫连禹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吐出这两个字。 “那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王妃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主动上前从他怀里亲自抱走了福生,又道,“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但是孩子必须给我留下!” 不给赫连禹德半点反应的时候,她就已经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事实上,此刻的赫连禹德哪里还顾得上孩子,当他回头不见沈如故的身影时,早已顾不得其他了,立刻一个箭步冲出去,满世界寻人去了。 而此时,沈如故已经一步步坚定不移的往怡月馆的方向走了。 从这一刻起,她就已然不再是什么怡月馆的主子,夏蝉的小姐,赫连禹德的沈夫人,而不过是世子府的一个“实习”奶娘。 从她应出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接受了这个巨大的转变。但事实上,沈如故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接下来的时间会那么难熬。 光是与洛千鸢之间的斗智斗勇,就已经耗费了她许多精力,让她再不能分神,更何况,还有赫连禹德与禹凡兄弟两…… 当然,这些已然都是后话了。 赫连禹德终于追上她的时候,自然是不解的质问,“如故,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答应这么无厘头的要求?”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何沈如故半点挣扎都不曾有,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你难道就真的不想要跟福生在一起了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已经心如死或,什么都不想要了呢?” …… 赫连禹德一连问出了好些问题,然而,回应他的,却始终都只有沉默。 沈如故甚至都不曾抬头多看他一眼,更不用说回应他了。 “二少爷,请你不要挡我的路,我必须要尽快收拾东西,才能早一点去奶娘那里报到。”在走出王妃屋子的那一刻,她便已经逼着自己彻底放掉一切,所以,此刻的她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丫头。 第三百八十八章下马威 事实上,赫连禹德不知道的是,从他们走出赫连王妃大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消息传到了世子府。 只不过,不是什么沈如故要到世子府做一段时间奶娘,学着如何照顾孩子,而被人误传成了她要入主世子府。 这样的消息又怎么能让陆碧游与洛千鸢安心呢? 所以,沈如故根本就还没到,她们两个便已经全程戒备起来。尤其是洛千鸢,恨不能在大门口设置下天雷地火,将人生生的隔断在两个世界。 偌大的世子府里,唯一一个保持淡然的,或许也只有嘉懿郡主了吧。 毕竟,只有她是亲耳听到了由赫连王妃安排的人传达的消息,清楚的知道沈如故这一次过来,免不了又是来受刑的。她不由得对她感到担忧与心疼。 同为女人,试想一下,若是她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定然会觉得不公。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在沈如故的身上倒变得司空见惯起来。 “桃花,你一会儿想个办法去门口看看,只要一有那个贱蹄子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为了得到第一手的资料,陆碧游丝毫都不在意将最重要的人放在第一线。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完完整整的拿到那最为关键的线索之一。 她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桃花自然是当即应声称是。 不论陆碧游想要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完成。因为,这不仅代表着主子对她的信任,还是她能表现自己的最好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做到。 洛千鸢原本也不甘示弱的准备派遣人出去打探消息,只是,面对两个从不曾经受过重压的丫头,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吉祥与如意的效率自不必说,但却仅限于打扫庭院照顾起居而已,若然是换做了旁的什么,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直教人头疼。 这不,洛千鸢不过是简单的提了几句,这两个姐妹就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恨不能让她从头到尾全说个清楚。 要知道,她是决不能站在最前面去的,真要是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全部都亲自动手呢,哪里还用得着这些人?所以,权衡良久之后,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毕竟,若是想要得到消息,也可以从陆碧游的手中去讨。 她们如今已经彻底的一根绳上的蚂蚱,本就是挣脱不开的,对于这送上门来的资源,她向来都没有推脱的道理。 只是,让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沈如故进入世子府的那一刻,轻而易举的引起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关注。 不单单是因为她一身粗布衣服,更是因为跟在她身后的——赫连禹德。 沈如故曾再三推脱,可赫连禹德偏偏置若罔闻,咬定了非要亲自送她过来不可。再加上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夏蝉一副担忧模样,无奈,她也只好最终点头同意。 但在此之前,她已经与赫连禹德有了君子协定。 那便是,只要她一脚踏进世子府,不论她遭遇了什么,赫连禹德都只许远远看着,不容许插手分毫。 事实上,在初听到她这个要求的时候,赫连禹德是拒绝的。 他之所以坚定的想要陪着她一起来,为的就是替她壮胆,也顺便告诉那些对她有着别样心思的人,动沈如故无异于动他。 可偏偏,沈如故一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以这样一个理由决然的拒绝了他所有的安排。还说什么,若是他不同意的话,那就决不允许他同行。 迫于无奈,赫连禹德也只能全都应承了下来。但他私心里总还是有些小确幸的,毕竟,世子府里的人一旦见到他同行,想必也能猜出些许,再不敢为难沈如故了吧?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遇到君兰的那一刻全然崩塌。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两人是由嘉懿亲自引着到了君兰的房里,彼时奶娘正带着孩子玩闹,倒也算的开心的紧。 可没成想,君兰在看到沈如故的那一刻,就指着她的鼻子命令她立刻出去,还说什么不想在她家里见到她。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不免有些尴尬,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君兰只是一个小孩子。所谓童言无忌,有些事着实也不好强求。 赫连禹德倒是有意想要上前为她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沈如故用眼神给制止了。 而嘉懿则顾着与奶娘交代事情,毕竟这些都是赫连王妃特意吩咐的,她就算再怎么为沈如故觉得不值也必然要照章办事,否则,就是又多了一个人与她对立,到最后只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沈如故实在不愿意看着众人因为她的缘故而全部都聚拢一处,更何况,现在她已然没有任何主子的光环,而成了一个再小不过的丫鬟,更是当不起这样的待遇。 可嘉懿与赫连禹德却不这么想,他们甚至希望能帮着沈如故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 然而,君兰第一个就不同意。 她扯着嗓子说了好几次,不愿意见到这么多人,但偏偏却没有一个愿意听她说,不由得拉下脸来,自顾自的跑到一旁去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 奶娘本想要立刻上前安抚,但却被沈如故抢了先。 她知道,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对她有着极深的偏见,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所以,她希望能有机会亲自跟她好好谈一谈,既将她们彼此之间的误会解开,也给各自再来一次的机会。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赫连禹凡,沈如故都希望能够试试看。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沈如故才刚刚凑近,君兰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这一突然的动作不仅在沈如故的意料之外,更惊呆了一众人。 君兰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嚣张跋扈,但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不知分寸过。 而她这一推,更是让沈如故摔的不轻。 第三百八十九章维护 “你干什么?”赫连禹德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对着君兰就是一顿嚎,“你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怎么回事?长这么大了就没人告诉你要懂礼貌吗?” 对于她,赫连禹德向来就没有什么好脾气,因为她娘难产,刚一生下来就交托给了奶娘。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赫连禹凡自觉对她有些亏欠。 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总会在第一时间替她办成,日久经年,却也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过去,每次看到她调皮捣蛋的时候,赫连禹德倒是还会轻笑一声,说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惹的赫连王妃与王爷好一阵怒骂。 可现在,再见到她这副模样,他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君兰在听到他斥责的那一刻,也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要知道,王府上下,曾经只有赫连禹德这位小叔待她最是亲厚,可现在,为了沈如故这个女人,他却对她高声怒骂,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场景。 一想到这儿,再看向沈如故的时候,君兰的眼底便只有恶毒。 自从这个女人进门之后,她先后失去了父亲与小叔。这是她生活里相当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 她很想要哭,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些僵持在原地的人,她突然意识到,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是不能示弱。 刚才嘉懿跟奶娘说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听到。虽然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凭借着她的聪慧,多少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尽管,她一点都不愿意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在她的跟前闲逛,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报复她的最好时机。 她曾经好几次想着要替自己报仇,设计陷害沈如故,但无一不是因为她还年幼,行事作风过于幼稚,才刚一开始,就彻底被人看穿了。以至于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并不能照着她的期许发展下去。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什么都没做。”当君兰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德真的很想要上前痛扁她一顿。 可偏偏,他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沈如故就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君兰说的没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所以才会摔倒的。” 这话一出口,想要替沈如故说话的赫连禹德也只能悻悻然的收了口。 毕竟,他实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跟沈如故唱反调。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沈如故刚一起身,就拽着赫连禹德走到了君兰的跟前,道,“君兰,对不起,刚才是我突然没站稳摔倒了,所以才害的大家误会你了,我替你小叔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们吗?” 说这话的时候,沈如故还特意看了赫连禹德一眼。 赫连禹德见状,自然再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学着沈如故的样子,跟君兰说了声对不起。 不曾想,君兰却是将头偏到一处,显然是不愿意跟他们二人多说一句话。 这是赫连禹德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状态,然而无奈的是,事情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陪着沈如故演下去,就算他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早在他之前,沈如故就已经凑到了君兰的跟前,又一次重复着,“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是这一次,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照顾你呢?” 沈如故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过,身为赫连王府二少奶奶的人,竟然会跟一个孩子低声下气的说话。 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已经头也不抬的走了。 可偏偏,沈如故经受了这么多,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般的在君兰的跟前晃悠。 为了缓解尴尬,嘉懿也在一旁帮腔道,“君兰,这一次,你可没有机会任性,让你如故姨娘来照顾你,不单单是她自己的意愿……”她还没来得及搬出赫连王妃来压阵,君兰就已经甩手站了起来。 鄙夷的看了众人一眼,又道,“我当然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啊,你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嘛,这是祖母要求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除了沈如故。 而赫连禹德的脸色尤为难看。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他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这话能从君兰的口中说出来,却多少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更让他无奈的,是沈如故的态度。 以君兰为首,世子府的一众人,全部都是以看戏的状态在盯着她看,连他这个神经大条的人都能意识到的事情,他就不相信沈如故会没有半点感觉。 可偏偏,她一副淡然的模样,镇定自若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显然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 “是,你说的没错。”沈如故应声,又蹲下身来,柔声道,“的确是王妃要我来你身边,但她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吗?” 这一反问,让君兰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半响,才听到她支支吾吾的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不想看到你。”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哪怕明明前一刻都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分析的很清楚,知道将沈如故留在自己的身边,才能最大程度的教训她。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不愿。 “君兰……” 嘉懿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要再劝说的时候,却被沈如故制止了。 她更希望亲自解决眼前的这一切。 嘉懿虽然担忧,但却也只能由着她去。毕竟,日后她们两个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如果始终都是这副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的状态,只怕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很好相处。 “其实,她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希望我们能有时间相处,然后再来决定我的去留。” 当沈如故沉静的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而君兰也是一脸愕然,她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幕。 “所以,如果我们始终都没有办法好好相处的话,你就会离开?” 第三百九十章她就是一个笑话 “当然。” 沈如故应的很是坚定,一改先前云淡风轻的架势。 而她这一应,也让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悬着一颗心,其中以赫连禹德与嘉懿为甚。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根本就没有办法忍受我的话,就大可以去跟王妃说明情况,到时候,不管是被丢出王府还是其他惩罚,但凡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都一概接受。” 在君兰沉思之际,沈如故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一次,不光是赫连禹德与嘉懿,就连陆碧游派来打探消息,蹲守在外围的丫鬟都听的十分真切。 “那……好吧。”君兰迟疑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但是,你既然是来照顾我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要听我的吩咐。” “当然。” 沈如故用她的坚定与决绝换来了与君兰共同生活一段时间的机会,但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替她捏了一把汗。 当丫鬟将所有的事情转达给陆碧游的时候,她也是一脸错愕,“你刚才是说,沈如故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要君兰对她不满意,她就随时离开?” 这样被动不利的条件,陆碧游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沈如故为何会答应? “是的。”丫鬟立刻接道,“这件事情现在只怕已经传遍整个世子府了。” 这小丫头也有些心有戚戚焉,毕竟,她从来都没有谁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应承下这样的条件。 沈如故无疑是第一个,只怕也是古往今来唯一的一个。 而与此同时,洛千鸢也终于得到了关于沈如故的消息。 在如意转述整件事情的始末的时候,洛千鸢却不像陆碧游,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反而始终都是眉头紧锁。 “沈如故啊沈如故,你以为你用这样的苦肉计,就能让人心疼你吗?” 从小到大,她不知看到过多少次她用这样的戏码来欺骗别人。 赫连禹凡被她骗了,赫连禹德被骗了,现在她居然还把魔爪伸向了君兰那个小丫头…… “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得逞!”这一句,洛千鸢自然是在心中默念的。 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在这两个丫头跟前展现出半点暴虐的倾向,一来是她还没有完全收服人心,二来是在没有得到赫连禹凡的心之前,她始终都不敢冒进。 上一次若不是因为她太过冒失,又怎么会折了翠儿这只这么重要的臂膀? 可她默不作声的样子,在吉祥如意看来,却又是一个不安的预兆,两人连着呼喊了好几声,“夫人,夫人?” 当洛千鸢终于张开眼,茫然的看着她们两人的时候,姐妹两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您刚才可是吓死奴婢了!”如意心有余悸的开口,“奴婢还以为……”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跪在一旁的人猛地抽了抽手臂,示意她闭嘴。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睡着了?”洛千鸢的一句反问,让两人本就有些紧张的情绪多少舒缓了些。 安顿好了沈如故,嘉懿与赫连禹德自然也再不好多留。 赫连禹德的千般叮嘱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沈如故赶了出去,“夏蝉他们全部都交给你,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千万要好好照顾她们。” 这是沈如故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赫连禹德对此颇有微词。 他一心念着她的安危,可没成想,在她沈如故的心中最重要的,却是怡月馆里的那群丫鬟奴才。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沈如故却已经吩咐下人阖上了大门。 无奈之下,赫连禹德也只好悻悻然的往回走了。 倒是嘉懿见他这一副霜打的茄子一般模样的时候,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怎么?你这就心里不平衡了吗?” 听出了嘉懿话语里的奚落意味,赫连禹德更是不甘,可却也只能闷闷的道,“你不觉得她做的有些过分了吗?” “过分?”嘉懿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好半天都没有出声,末了,才丢给他一句,“或许,你到现在都不懂她。” 赫连禹德听着这话的时候,一脸惊愕。 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她从来都不知道沈如故到底要的是什么。可却从来都没有人像是嘉懿这般直截了当的将这句话丢给他。 他反复的回想着这一句,却突然发现,他甚至从来都不曾真正想过到底沈如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想到这儿,他便再淡定不了,忙不迭的回到了怡月馆,准备召集众人来仔细盘问。 他就不相信,他会搞不懂她。 转身回屋的沈如故也没有想到过,君兰会给她接二连三的准备“意外惊喜”。 她才刚一进门,就听君兰冷冷的吩咐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留下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厨房就归给你了。” 君兰坐在主位上,学着王妃的样子,对她颐指气使。 “好。”沈如故淡淡的一笑,立刻应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厨艺有多少把握,只是面对这样孩子气的君兰,她总会在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无缘的孩子的身影。她心底里总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吧。” 一想到这些,她又怎么会与君兰多计较呢? “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还不赶紧去准备?”君兰突然的一声厉喝,让她不由得回过神来。 “你想要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沈如故问。 “当然是吃好吃的了,难道你还想要拿那些根本就不能入口的东西给我吗?”君兰只狠狠的留下了这一句,便立刻头也不抬的离开了,显然是不愿意再与她多费唇舌。 沈如故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讪讪的一笑,并没做声。 她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君兰到现在都还没有能接受她而已。来日方长,从她见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她们是同样的人。 所以,她总是希望能够将自己当初缺失的那一切,都替她一点点找回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沉默 迟归的赫连禹凡显然是最后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在初听闻沈如故竟出现在世子府的时候,他几乎是想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到她的身边,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也好。 可稍微一迟疑,他便立刻收住了自己这突兀的决定,尤其是 在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赫连王妃安排的之后。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对她的考验,他纵然心疼,也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保证自己不成为影响她的不确定因素。 只是,这样一来,在世子府里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他依旧进了嘉懿的院子,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们成婚的第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两个人还是会同桌而食,上演难得亲密温和的一幕,只是当烛光熄灭时,他们却又是自顾自找个角落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天气渐寒,已是不可能再如过去一般直截了当的打着地铺。因此,他们也只能各自占据床的一角,蜷缩而眠。 赫连禹凡最是不愿看到旁人因他的缘故而受苦,所以几次提出要回到书房去睡,但都被嘉懿给拒绝了。 她问,“如果被人看到世子爷深夜离开世子妃的房间,会是个什么后果?” 赫连禹凡没有做声。 的确,这个问题所带来的一切后果都是他暂时还没有办法承受的,就像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一样。 他每个月都会抽时间陪着嘉懿入宫请安,几个月下来,催生亦或者对此旁敲侧击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响了起来的时候,他却始终都是局促不安,到了最后,这些问题全部都只是重新丢回了嘉懿的手里,由着她处理。 在那个瞬间,赫连禹凡总是会觉得愧疚。 愧疚于在这场所谓的政治婚姻里,他们全都活成了交易的模样,根本就不见有任何的欣喜。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嘉懿对他的好,只是,沈如故在前,他始终都没有办法将那过去的一切全部抹杀。 而就是因为做不到,他也只能无奈的听之任之。 眼前已经有一个因为他的无作为而不得不受苦的女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拉其他人下水。 嘉懿是这样,洛千鸢也是这样。 猛地想到洛千鸢的时候,赫连禹凡神色一沉,默然放下了手上的碗筷。 从他一进门的那一刻,嘉懿就能看的出来他心思沉重,只是她终究还是希望他能有时间安静的坐下来吃一顿饭,将那些烦恼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 可一见赫连禹凡这副样子,她却多少有些不安。 “怎么了?可是今天这些饭菜不合胃口?要不,我让她们再重新准备一份?”嘉懿试探着开口,毫无意外的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都挺好的,不用换了。” 赫连禹凡的声音飘忽不定,就像是被谁抽掉了全身的气力一般。 “那你怎么不吃了呢?”嘉懿随着他一起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柔声问道。 她不是猜不出来他到底因何而失落,但有些事情,总是要摆在明面上来,才能最终让人信服。 “没什么。”赫连禹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站起身来。 这一突然的动作,更是让一旁伺候着的众人一脸惊愕,谁也不知道世子爷今天这又唱的是哪一出?他们忙活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让世子妃与世子爷有了些微的进展。 可现在如此僵持的状态,却是由不得他们,仔细一想,众人都不免紧张起来。 倒是嘉懿还一脸淡然的模样,“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再让他们备下吧。” 她对着他的背影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惹的周遭的人好一阵心疼。 自从入主世子府以来,嘉懿虽然贵为郡主,但却是事事亲力亲为,恨不能连打扫庭院的事情都亲自动手。可无论她怎么做,最终都不能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 这样的境况一连发生了多次,别说是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们有些看不过去了,就连世子府里原先就伺候着的奴才们都在暗地里替她叫屈。 可偏偏,没有一个敢当着世子爷的面斩钉截铁的说出来。 更何况,嘉懿曾经警告过所有人,对赫连王府,只能报喜不得带忧。不论是经历了什么事情,都必须要由他们自己先消化一遍再说。 事实上,嘉懿是最烦那些经不住事的人,她从来都不愿意做那个但凡遇到了事情,就转头向家人求助的人。 哪怕她身后有着最强大的靠山。 然而,她很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其实也不是靠着她自己的能力得到的,一如她刚嫁到世子府的是,就明里暗里的听到过许多人这样或者那样的说辞。但她从来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分毫。 相反,她一直都希望,能够靠着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知道,她嘉懿能够得到这所有的一切,靠的是她自己,而非旁人。 若真要比的话,也不过就是她的门槛比其他人稍微高了一点而已。 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事情,毕竟,生死从来都不是由人自己控制的,不是吗? “你们几个,全都下去吧。”嘉懿命人撤掉了一桌子的饭菜,终是没了吃饭的胃口。 在赫连禹凡离开之后不久,她便转身回房休息了。但终归还是命人替赫连禹凡留了一盏灯。 她原本以为,赫连禹凡是去见沈如故的,但没成想,第二天一早,便有惊骇的消息传来,昨夜赫连禹凡宿在洛千鸢那里。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自成婚以来,赫连禹凡没有一.夜是在除了世子妃之外的人相伴的境遇下醒来的。就算是陆碧游也已经失宠许久,更不用说自从进门之后就始终不曾被赫连禹凡多看一眼的洛千鸢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去了洛千鸢的房里,而且还是睡了一.夜。 再联想到昨日赫连禹凡匆匆出了嘉懿的房门,此后便再不曾回转…… 第三百九十二章荣宠 没人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世子妃很早便休息了,一.夜都不见赫连禹凡回来…… 再加上今天一早,洛千鸢那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都让人不自觉的猜测是不是世子爷与世子妃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要不然,事情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可惜的是,嘉懿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不过是淡淡的一笑。 她所有的惊愕只集中在最初的那一瞬间而已,毕竟,她原以为他会终于按捺不住去找她。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惊喜。 倒是身边的丫鬟们替她打抱不平,但却还是不忘劝慰她放宽心,“郡主,您放心吧,这肯定是大家随便传的谣言。您跟世子爷的感情那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插足的。” “就是就是,一定是那帮无聊的家伙随意杜撰的,您若是就这么相信了,才是让他们高兴呢。” 丫头们竭尽全力的安慰,却始终都不能博得嘉懿一笑。事实上,她对此根本就不关心。 “行了,你们也别挖空心思的想要安慰我了。这世子府里本就有好几位夫人,世子爷想要让那一位侍寝不过只是随着他的性子而已。如果我连这点都还受不住的话,又要怎么才能掌控的了整个世子府?” 顿了顿,她又笑着道,“你们总不希望听到外面的人说世子妃我善妒吧?” 她这话一出,身后的人都不敢再妄言什么,只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而这也最终还了嘉懿一份清净。 赫连禹凡留宿洛千鸢房里的消息很快就传的众人皆知,就连沈如故也略有耳闻。 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她手里的碗勺都差点掉落在地上。 好在,君兰不合时宜的出现,一声轻笑,让她猛地回过神来,才不至于尴尬。 “哟,这么一大早就起来了呀,正好,我也饿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传膳吧。”君兰在奶娘的陪伴下,随意的扫了一眼厨房,砧板上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萝卜丁,再加上那还萦绕着阵阵热气的厨灶,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如故一早起来准备的。 她虽然心下一喜,但面上却还是冷冷的。 事实上,昨天晚上,沈如故就已经给她露过一手了。不可否认的说,昨天晚上的那一顿,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可郁闷的是,她必须还要摆出一副很是不喜欢的样子,只将每一样都随便尝了尝,最后还是趁着夜色又让人偷偷到厨房取了些,这才终于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好的,小姐您先去前面候着吧,很快就好了。”沈如故应着。 可这话刚一出口,君兰的脸色便立刻又黑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来差遣我?本小姐需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征求你的同意不成?”说罢,她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快的样子,气鼓鼓的盯着沈如故看。 沈如故显然是没有想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竟然能又一次惹毛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由得有些错愕。 事实上,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去一个更为舒适的环境而已。 毕竟,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实在是不适合小孩子啊。 可这些话,她又不能直截了当的立刻怼了回去,否则,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所以,沈如故便只能自觉认错,俯首又低声道,“如故知错。可这厨房太过拥挤,又烟熏火燎的,只怕小姐你会不舒服,所以我才……” 然而,她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再一次被君兰抢白。 “你的意思是,怪我占了你的地盘?”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她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不等沈如故辩驳,君兰又厉声道,“沈如故,本小姐希望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的!”说完这一句,她便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尴尬的沈如故与奶娘。 但奶娘并没有多做停留,她只无奈的扫了沈如故一眼,哀叹一声,便立刻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作为整个世子府最是了解君兰脾性的人,她多少是有些替沈如故不值的。 世子府里的那些传闻,她多少也曾听到过一些,虽然与沈如故相交不深,但她却总觉得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她能够感受得到,她也是个经历过颇多变故的女子,从她那一脸坚毅的神色,她便能看的出来。 只是,她始终都不明白,堂堂的二少爷夫人,为什么会愿意屈尊降贵的跑来照顾一个小丫头,难不成真的就像外面那些人猜测的那样,这只是她曲线救国中的重要一环。 她最终的目的根本就是世子爷? 想到这儿,奶娘不由得心下一寒,立刻拔腿离开前去追寻君兰了。 沈如故哪里会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现在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好好照顾君兰,如此才对得起她所有的付出。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能替赫连禹凡好好的照顾孩子。 此时此刻,赫连禹凡在她心底依旧是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她虽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却始终都感谢着他。 要是没有赫连禹凡,她又怎么会有机会成为赫连福生的娘亲?自然更不会有机会经受现在的一切。 她始终都相信一句话,一切的磨难都不过是老天爷提前预备下的考验,只有经受住了这所有的一切,才能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份考验要到什么时候为止,可她已然坚定的相信,只要她熬过去了,接下来就必然会是坦途。 而她现在已经有了又一个坚持下去的动力——赫连福生。 她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君兰刚小跑着进了世子府的花园,便听几个闲散的奴才在一旁高谈阔论。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洛夫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了世子爷。” “谁说不是呢?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这半年里也像是不存在一样,可昨天这一出,可是让她一下子就成名了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对峙 “你们在说什么?” 当君兰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质问他们的时候,两个丫头当即禁了声。 显然,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话竟然会被君兰这个小丫头给听了去,只是话都已经出了口,自然也就没了再收回的可能。 所以两人只好支支吾吾的开口,“没,没什么。” 可君兰是个什么人? 她虽是女孩子,可当初也没学着赫连禹德的样子,张牙舞爪的惹麻烦。 一时间,两个丫头颤颤巍巍的,全部都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还不快说?”君兰一步步逼近,刚才,她只是依稀听到了些东西,并不算真切,所以她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应她的依旧只是沉默。 让人意外的是,面对两个噤若寒蝉的丫头,君兰倒是没有半点恼怒,反而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偌大的世子府,总还是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说完这一句,她便转身欲走。 而站在她身后的两人,却是有些茫茫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们被管家押着出了世子府的大门,才终于明白,大小姐刚才那略显阴郁的一笑是为了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再想要求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管家只是无奈的冲着她们摇了摇头,多一个字都不曾说起。毕竟,这王府上下,能有机会做决断的,也就这么几个人,而她们两个人,偏偏好死不死的惹到了其中最为难缠的这一刻。 君兰自小就是说一不二的人,又因为这么多年都是王府里唯一的孩子,自然是荣宠不断。但凡是她想要的,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总会有人变着法的送到她的跟前来。 毕竟,她的身后代表的是赫连禹凡与赫连老王爷。 而这其中不论哪一个,在朝堂之上都是有着绝对分量的人,也就勿怪有这么多人愿意削尖了脑袋来博得她一笑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君兰自然不会顾忌多少,她向来都只求自己高兴。 如若不然,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沈如故难堪。 奶娘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小祖宗,还没来得及劝说她赶紧回去吃早饭呢,却不想君兰已经一个闪身进了洛千鸢的院子。 她的突然到访,让屋内的三人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今天一大早,世子爷前脚才刚刚离开,后脚洛千鸢就起来了,还吩咐姐妹两个给她梳妆,说什么今日一定要在众人跟前惊艳一把。 虽然吉祥如意根本就不知道洛千鸢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物,但却还是不敢有片刻耽搁。 毕竟,洛千鸢是她们的主子,主子有命,身为奴才的,又怎么敢有疏失呢? “我听说,昨天晚上我爹是在这个院子里?”当君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三个人皆是一震。 但洛千鸢毕竟是经历过些许风浪的人,她很快就稳定住了心神,笑着应对她道,“你说的没错。”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君兰就已经开始审视起洛千鸢的屋子来。 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看里头的布局。她虽然是这世子府的一个小霸王,可面对赫连禹凡的强硬手段,却也只有俯首称臣的可能。 这不,她前些时日才终于从禁闭室中安然走出来,以至于这么久以来始终都没能让大家记起这硕大的世子府上还有一个她。 洛千鸢也不过就是跟着陆碧游提起过一些,但始终都没有机会亲自见一见她。 以至于刚见到君兰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反应的过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君兰不解的看着正坐在梳妆台前的人,满脸错愕。 显然,她也是不认识洛千鸢的。 就在这两个人僵持之间,奶娘寻了过来,看着这大眼瞪小眼的大小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秒缓过神来,立刻在一旁替君兰致歉,“请夫人恕罪,是奴婢没能看管好小姐,所以才冲撞了您!” 话音刚落,她便已经跪下去请罪了。 倒是一旁的君兰有些怒不可遏,立刻呵斥她起身,“你给我起来,在这个家里还从来都没有人能逼着我认错的。你替我挡着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我错在哪里了?” 君兰寸步不让的状态,却也让洛千鸢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陆碧游口中的那个难缠的主。 “你就是君兰吧?”洛千鸢示意身后的人退开,主动站起身来走到君兰的跟前,想要与她来一场亲密接触。 然而没想到的是,君兰就在她上前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面上还挂着几分不悦,冲着她不住的晃动着手指,“我从来都不喜欢让陌生人靠近。” 说这一句的时候,她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这话一出,不仅是跪在地上的奶娘,就连在一旁伺候着的吉祥如意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君兰的任性她们是早就已经领教过了的,可洛千鸢却也不是个善茬,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她们两个人突然杠上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片刻都不敢放松,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是一副戒备的样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为了这两位主子争执之下最为悲催的牺牲品。 “我怎么会是陌生人呢?”这一句,洛千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若是换做了往常,她早就已经毫不客气的要求仗责了,可偏偏现在跟她说出这些话的,却是君兰。 赫连禹凡唯一的女儿。 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她都只能硬着头皮充好这她笑,“君兰,我是你洛姨啊。” “什么,洛姨?”君兰不无鄙夷的开口,“对不起啊,我娘没有任何的姐妹,我打出生开始就注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 第三百九十四章再相见 有了君兰毫无顾忌的这一句话,洛千鸢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显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孩子如此决然的拒绝,更何况,前一天,她才终于留下了赫连禹凡,哪怕那一个短短的夜里,他们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发生,可对于她而言,却已经是这半年来跨出的最为长远的一步了。 有了这样的开局,她还怕会找不到机会吗? 因为赫连禹凡留下的惊喜已经足以让洛千鸢暂时忘记眼前所有的不快,所以,再次面对君兰的质问的时候,她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看的吉祥如意两姐妹直愣神。 毕竟,洛千鸢的暴戾她们是已然见识过的,可偏偏这样一个暴躁的人,在咄咄逼人的君兰面前却丝毫都不见半分火气,这不得不让她们觉得惊愕。 然而,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在后头。 “原来是这样啊……”洛千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先前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你记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洛姨娘,但凡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洛千鸢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在场的人不由得一楞。 而最是惊愕的,还是君兰的回应。 “你确定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吗?”君兰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像是根本就不相信洛千鸢所说的一样。 洛千鸢自然不会让这样的怀疑再持续,所以斩钉截铁的应声,“当然了!” 她还又加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你用的上洛姨娘的,就千万不要客气。” 洛千鸢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要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君兰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一字一顿的开口。 她的话才刚说完,洛千鸢的脸色就变了。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办法装作没事人一样。毕竟,君兰给出的条件显然不是在她的预料之内,而这个结果,也绝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了的。 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终于换得了跟赫连禹凡进一步的机会,可现在,如果因为君兰的一句话就失掉一切?她是绝不会愿意的。 她只迟疑了片刻,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劝说君兰接受她的时候,却听赫连君兰已经反问道,“做不到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包大揽呢?” 若非此时的君兰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身躯,只怕没人会愿意相信,她还只是个孩子,毕竟,她的行事作风看不出来有半点孩子脾性,相反,却是凌厉的很。 这一边,君兰正跟洛千鸢吵得不可开交,那一头沈如故却是遍寻不到人。 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光景,她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早膳,可一出厨房的大门,才发现根本就不见人影。 问了其他的丫鬟也都根本就没有见到君兰,没有办法,她只能只身出来寻找,一边找还一边问。 只是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却是彻底的吓了一大跳。 “你刚刚说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丫鬟,怎么都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 “小姐很可能是去了洛夫人那儿。”丫鬟不无鄙夷的看了沈如故一眼,又将先头的话重复了一遍。 事实上,对于沈如故刚才的反应,她们也很是无语,不过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在她听来却像是根本就难以置信一般。这又如何能让她们不觉得无语。 “你真的看到小姐她往洛……洛夫人住的地方而去了吗?”沈如故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昨天深夜,她也多少从奶娘口中了解了一些关于君兰的情况,她自是知道,她与洛千鸢向来都是不曾有过什么交集的人,也因此怎么都没有办法理解君兰突然跟她联系了起来。 “不……不确定。” 面对沈如故的步步紧逼,两个丫头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来是她们也没有亲眼见着君兰走进洛夫人的院门,这一切不过就是她们的猜测而已,可一见沈如故这么紧张,她们也就不敢妄言了。 沈如故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了声谢,便又疾步向前走去。 她又接连问了好些人,但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猜测君兰应该在洛千鸢处,几番折腾下来,沈如故最终也只能决定先去洛千鸢那儿碰碰运气。 虽然,她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跟她再有什么牵扯。 可这一次,为了找到那个小丫头,她也只好破例了! 沈如故硬着头皮走进去的时候,君兰正好愤恨的转头离开,两个人就这样又郁闷的撞了个满怀。 君兰根本就不曾抬看路的习惯,毕竟,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是自觉退散,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第二种可能。 可沈如故却是不一样。 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君兰向她猛地冲上来的,起初她还以为是君兰发现了她,想要给她个“惊吓”。奶娘也说,如果不是因为君兰从小就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只怕对她还要更为严苛一些。 然而,没想到的是,将沈如故当做了人肉垫子的君兰却丝毫都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相反却是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你没张眼睛吗?” 在她的厉声呵斥里,洛千鸢也不紧不慢的跟了出来,而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却多少有些愕然。 “君兰,我不是说了嘛,你……” 毕竟,一个是她还没来得及搞定的小孩子,一个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贱女人。 那些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在对上沈如故深邃眸眼的那一刻,彻底化为乌有。 从这一刻起,她大概也就没什么话要说了。 就在众人僵持之间,沈如故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即对君兰道,“小姐,您的早膳已经备好了,请您跟我回去吃吧。” 她这一副恭敬的样子,多少让在场的人有些惊愕。 就连君兰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沈如故却是一副专注而认真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信。 第三百九十五章刁难 君兰不满的看了沈如故一眼,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沈如故自然是立刻应是,“都准备好了!” 她应的越是坚定,赫连君兰就越是不满,她甚至抬头看了眼天色,“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也不怕饿着我?” 虽然寸步不肯相让,可君兰却终究还是自顾自的往门口走了几步。 沈如故与奶娘对视一眼,便准备跟上,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身后响起的声音给钳制住了前行的脚步。 “正好,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君兰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姨娘跟你一起吃呢?” 这话一出,不仅沈如故的脚步变得有些僵硬,就连走在前头的君兰也是不由得身形一震。 她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当察觉到沈如故脸上的异样时,不知怎么的,就应了下来。 “要跟我一起吃饭也行,请你千万记着自己的分寸。” 留下这一句,君兰便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实上,此刻的她脑海里已经全是沈如故备下的那些美食了。在她说出那一声“可以”的时候,心底已然是无限怨怼。 她曾不止一次的抱怨过洛千鸢的不知羞,还说什么她是大人,就一定会想法设法的照顾好她。 结果呢?居然还跑来跟她抢吃的。 可事实上,让洛千鸢走进她的院落的那一刻,君兰才第一次发现,如果她想要找盟友的话,洛千鸢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因为,她能感觉的到,洛千鸢跟她一样,很是讨厌沈如故。 就连感觉,也是一模一样的。就好像是沈如故抢走了她最是心爱的东西一样。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君兰始终都没有机会追问她,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个秘密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唯一的遗憾是,等她知道的那个时候,她心底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的喧闹,告诉她,再不能与沈如故为难! 虽然,那个时候的君兰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可是经年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跟沈如故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才是她这么多年里过的最为开心快乐的日子。 尽管很是短暂。 “沈如故,这就是你给孩子做的吗?”洛千鸢看着一桌子五颜六色的东西,不悦的 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这些东西的主人,不满的道,“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把我们君兰当成小孩子啊?” 这话一出,沈如故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她只微微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依着她从昨天开始对君兰的理解,她应该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有人仔细的问过她。 而在洛千鸢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她也曾试探着看了看君兰的反应。 她的脸色有些不善。 那一刻,她来不及多想,便已然下意识的认定,这是她对她的菜品不满意,却是已然忘了,在见到这一桌子的饭菜时,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光。 只是这个时候,她原本也已经来不及顾忌这么多了。 因为,洛千鸢刚才的那一句才不过只是开始。 下一秒,她便试探着的取过沈如故精心制作的一盘糕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许久,又凑近闻了闻,大有一副这东西根本就不能吃的样子。 就连候在一旁的奶娘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显然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无理到这个份上。 且不说,她本来就是跟着一起来吃饭的人而已,换做了旁人绝对没有办法拿出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偏偏,洛千鸢昨日刚得了世子爷的荣宠,若是她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多说一句她的不是,只怕会立刻就被送出府去。 那个时候,君兰就只能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小丫头,最终还是压住了心头的不快,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呸,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吗?” 洛千鸢皱着眉头将刚刚入口的东西又吐了出来,不由分说的砸到了沈如故的身上。 “沈如故,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做这些根本就不能入口的东西给小姐吃?”面对她的质问,沈如故一脸茫然。 要知道,早在洛千鸢下筷之前,君兰就已经吃了不少了。 更别说所有她端上来的这一切都是她亲自尝过的,但凡有半点不合适,她都绝不会允许出锅。 可偏偏就是这一堆她小心翼翼用尽心思才做出来的东西,在她洛千鸢眼里却是一无是处。这一刻,若是再不知道她明显就是故意刁难,那此刻的沈如故跟先前的又有什么异样呢? “洛夫人,请您再仔细的品评一下,到底是这些饭菜有问题,还是您的舌.头向来异于常人呢?”沈如故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一反常态的逼问了一句。 这一问,让所有人都有些惊愕。 不只是为沈如故突然的反击,更重要的,是她刚才话语里所传达的真正含义。 “异于常人”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简单,可听起来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的。她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到洛千鸢的身上,目不转睛的等着她的应对。 尤其是君兰。 她的目光在沈如故与洛千鸢身上游走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停在洛千鸢的身上,状若无意的开口,“是吗?你倒是说说看,你吃着这些是个什么味道?”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一桌子的早点,在她看来便是人间少有的美味,至少比她过去十几年吃过的任何一份都要来的精彩。 可面对洛千鸢的咄咄逼人,除了让她庆幸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同样将沈如故视作眼中钉的家伙之外,更让她好奇的,是她的“异于常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千鸢无奈,最终只能闭着眼睛瞎掰,“难道不是寡淡无味吗?这手艺无论怎么看都比外面摆摊卖馒头的要不如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我有办法 “是吗?”疑惑之间的君兰不由自主的拖长了尾音,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吃在口中只让她觉得惊艳。 可她却也不懂,为什么在洛千鸢看来,它们却是一钱不名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等到洛千鸢的答案,就见沈如故上前一步,好不退却的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找个法子来辨别一二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那一刻,就连洛千鸢都有些惊愕,一时间甚至都没能立刻站出来阻止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君兰却是已经将这个提议应承下来。 “可以,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辨?” 得了允许的沈如故镇定自若的环顾四周,“小姐,您知道若是想要判定一样东西好不好吃,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她不答反问的状态,让君兰多少有些不爽。 但更要命的是,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不知道。 所以,君兰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本小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浪费。”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助长自己气势的,也只有拔高的音调了。 沈如故闻言浅浅的一笑,此刻这样的君兰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如果她一直能保持这样子的状态,该多好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再多感慨什么,洛千鸢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你还在这儿拖延什么时间啊,反正这东西我是吃不下去,想必也没人会吃的下去吧……” 虽然,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努力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跟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可事实上,在场的,除了她带过来的两个丫头之外,其他人对沈如故的态度还算友好。 就是君兰也多少有些被她的厨艺折服,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 “你还是赶紧把你的办法拿出来吧。”君兰扫了一眼沈如故,淡淡的开口。 沈如故又瞥了眼一脸郁闷的洛千鸢,这才不疾不徐的靠口,“其实,这个办法很简单。就是将这一桌子的东西,分给其他人吃,如果不是每一个人都说东西很难吃的话,那就不是厨子的责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们这些吃东西的人有问题吗?”洛千鸢当即就出声反对。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她这不由分说补的这一句,才让沈如故有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洛夫人您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当沈如故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可正当她想要阻止君兰的时候,这小丫头却是已经大手一挥,主动应承了下来。 “好,既然你对自己做的东西这么有信心的话,那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这个机会,也省的被人说,是有人冤枉了你。” 在说到有人的时候,她特意瞥了洛千鸢一眼。 洛千鸢自然是注意到了,可她也只是在那一瞬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应声,“也好。若是能让君兰你早一点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的话,也就不枉费我主动站出来戳破她的真面目了。”看着洛千鸢一副甘心打头阵的架势,沈如故心中不免无语。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时时处处与她过不去。 她现在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世子府里的一个奴才而已,跟她这个高高在上的洛夫人中间只怕是隔着千八百米呢。 可纵然是这样,也始终都躲不开她时不时的麻烦。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就不自觉的哀叹了一声。 她这声叹息很快就被洛千鸢抓住了把柄,厉声警告她道,“我告诉你,现在你要是决定放弃挣扎呢,或许还不会死的太过难看,否则的话,只怕日后你根本就再没有脸面能在这世子府里再待下去了。” 听着她的警告,沈如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静静的开口,“这些,就不劳烦洛夫人挂心了,既然是我主动提出的品评,那我自然也就会对这所有的一切负责。” 听着沈如故斩钉截铁的话语,洛千鸢也有些喜不自胜,“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这后面的半句,她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一来是她还希望能在君兰的面前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毕竟,前一分钟还在装做温柔姨娘,此刻就露出真实的嘴脸显然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洛千鸢在这世子府里立足。 “吉祥如意,你们把这些东西都分发下去吧,记得,一定要问清楚每个人的感觉。”洛千鸢大手一挥,当即就要招呼两个丫头前去分派。 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凑近,就被沈如故厉声制止了,“且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的模样,而洛千鸢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怎么?你现在才知道怕,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沈如故镇定自若的上前一步,拦在她的身前,对君兰道,“小姐,这次的评比,必须要完全公正公开才行,否则的话,我们又怎么确定那些人吃的就是我做的呢?” 沈如故这话一出,君兰不由得转头看向洛千鸢,俨然是一副要严防她的架势。 洛千鸢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如此淡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事已至此,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让自己抽身离开这个旋涡。 可一想到要如此轻易的放过沈如故,对她来说,却多少还是有些煎熬的。 最后,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沈如故跟前,高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你的事情。”顿了顿,她又道,“但是请你记住,如果你最终输了的话,就别摆出这一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可怜样,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这一句,洛千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而这其中,自然是不可能有沈如故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我尝尝 事实上,沈如故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早有预料。 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洛千鸢将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突然悠悠然的开口,“洛夫人,您难道不留下来等着最后的结果吗?” 这话一出,洛千鸢明显身形一震。 原本,她还想着能够藏在暗处,尽可能的操控这最后的结果。 可沈如故却用这句话硬生生的掐断了她所有的可能。毕竟,君兰几乎是死死的盯着她,那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来的狠戾感觉,让她整个人不寒而栗。 洛千鸢不敢想,要是她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却,这丫头又会想出什么极端的法子来惩治她。可事实却是,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 而沈如故却是已经趁着她愣神的当口,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跟前,道,“洛夫人,请吧。” 她躬身做相请状,看着眼前的人这一副恭敬的样子,洛千鸢自然很是受用。 毕竟,过去她跟洛千鸢彼此都是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从不曾有过什么高下之分,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洛千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眉梢全是笑意。 但沉思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拒绝了沈如故的邀请。 因为,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沈如故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奴婢而已,竟然也敢当着她的面装腔作势?事情一旦传扬了出去,外面的人只会说她洛千鸢只适合被人欺负。 所以,她顿住了脚步,不屑的盯着沈如故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说,要让大家一起来评评理吗?那就有我这个夫人出面,可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了。” 不等沈如故回答,洛千鸢便自顾自的加上了一句,“还是你本就想着找些相熟的人来,是怡月馆里的一群虾兵蟹将,还是这世子府里你沈如故的爪牙?” 沈如故听着她说这话,倒是没有半点惊愕。 虽然,她也不过就是临时起意才想到了这么个办法,可对于洛千鸢的反应,她多少有些预料。就是她亲自监督所有人,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也因此,面对洛千鸢刻意的挑衅时,她也依旧很是淡然,只淡定自若的说了一句,“如此,便辛苦洛夫人了。” 随后便自顾自的转回房收拾去了。 洛千鸢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要命的是,眼前的这一群根本就是她自己揽过来的。 直到吩咐吉祥如意去找人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而所有的事情,原本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是她非要搅和在其中……尤其是当她吩咐吉祥如意一定要找那些不怎么喜欢吃的人的时候,两人更是一脸惊愕。 要知道,她们之所以会自愿到世子府或是王府来为奴为婢,为的就是希望能借此收获一份能够吃饱穿暖的工作。 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苦过来的,而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经历,拜年也自然不会再有人对送上门来的东西做持.久的拒绝状态! “夫人,您刚才说什么?”吉祥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直愣子的如意便你已经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我说,你们要尽可能的找那些不喜欢吃沈如故那个贱人做的东西的人。”洛千鸢无奈之下,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但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怀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可尽管如此,两姐妹却还是一头雾水。 “夫人,可我觉得……”如意还想要再挣扎一番的时候,吉祥便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她拖走了。 两人一脸绝望的走到人群中,却是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该如何才能完成洛千鸢交代的任务。 既要找去帮着鉴定沈如故做的是否好吃,又不能引起自家夫人的反感。两人甚至商量着,要不干脆就提前告知所有人,不论好吃与否,一律都咬定说不好吃? 身为姐姐的吉祥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也不得不暂时同意这个无奈的办法。 事实上,她们但凡还有其他的选择,就定然不会将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可问题是,一个是洛千鸢,一个是君兰。这两个都不是她们这样的小丫头可以惹得起的啊。 正当姐妹两个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赫连禹德不知怎么的突然凑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陡然响起的声音让姐妹两个好一阵激灵。 对上赫连禹德审视的目光,两人纵然再害怕也不得不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吉祥如意还是聪明的只字不提这事是经由她家夫人闹出来的。 “什么?如故要请大家吃东西?”赫连禹德惊愕的大喊了一声,一下就将整件事情的事态扩大化了。 原本,依着吉祥如意的想法,最多就是一对一私下沟通,但凡是那些愿意帮着她们一起完成洛千鸢的嘱托的,她们才会最终告诉她们真实情况。 可被赫连禹德这么一喊,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等着她们的回应。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声,只能点头称是。 就这样,在赫连禹德的感召之下,数十人的团队浩浩荡荡的向着君兰所在的方向而去。 “怎么是你?”洛千鸢看到领头人的时候,不免有些错愕,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的两个丫头。 吉祥如意显然一早就已经料到了定然会有这一幕,可除了硬着头皮,却又能怎么办呢? “夫人,二少爷他……” 吉祥如意正在斟酌用词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突然几步上前,拦在了她们跟前,“我不过是听说这里能吃到平常没有的东西,所以跟着过来尝尝鲜,怎么?难道你不准备让我进去吗?” 不是没有察觉到洛千鸢眼底的警告意味,可他赫连禹德是谁?怎么会在意她?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要顾念着沈如故的话,他只怕早已竟快步上前,将人彻底丢出去了吧? “怎么会呢?”洛千鸢哂笑着道,“禹德你怎么老是拿我说笑?” 第三百九十八章公平公正 洛千鸢还想要当着众人的面与赫连禹德打好关系,毕竟,眼前已经再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是当初他气鼓鼓的冲进她屋里警告她千万不要为难沈如故的时候了。 有在场这么多人做见证,她就不相信他赫连禹德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嫂子动手。 就算她至今也不过是赫连禹凡的一个侧室,可毕竟是长房的。单凭着这一点,他就绝不敢动她分毫。 只可惜,赫连禹德却是一秒钟都不想与她多说,反而是阴沉着脸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我不管你们是哪房的人,现在既然跟我一起站在这儿,准备平常二夫人做的膳食,那么就务必要做到公正公平。” 顿了顿,他又扬声道,“如果被我发现有人徇私舞弊,故意找事的话……”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身形一颤,谁都清楚赫连禹德是这王府的一大霸王。 “二叔说的不错,我倒是想看看,有谁敢在本小姐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赫连君兰又加了一句,这一下,前一刻还满心欢喜的人,此时却只剩下绝望。 赫连禹德加上赫连君兰,这是怎样强悍的杀伤力啊? 虽说他们现在身在世子府,一切都全交由世子妃打理,倒是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他们说话。 可一个二少爷加一个小小姐…… 哪怕是换做了赫连王爷都不见得招架的住的组合,就算是交给世子妃,又有什么用呢? 一旁的洛千鸢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但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冷笑着看向赫连禹德,“禹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难道还会有人想要诬陷沈如故一个丫鬟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意瞥了沈如故一眼,又将“丫鬟”两个字咬的极重,显然是想要以此来提醒中人她的身份。 可没成想,赫连禹德突然慢悠悠的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这一下,所有人更是惊愕。 纵然,嘉懿已经下令不许有人在世子府里谈论沈如故,可她是被赫连王妃打发到这儿来照顾小小姐的事情,却并没能瞒的太久。 且不说大家大多心知肚明,单就是看着小小姐对她的态度,也不见得会有人愿意将沈如故当成主子。 再加上,刚才洛夫人又说了这么一句,这种时候,又有谁还会不明白呢? 可偏偏,赫连禹德却是面不改色的道,“沈如故自从入了王府的门,就是我赫连禹德的夫人,什么时候成了丫鬟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阴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 赫连禹德显然是一副庇佑沈如故的架势,这一点,换做任何人都能看的真切。 就在众人噤若寒蝉的时候,洛千鸢却是突然站了出来,“禹德,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让大家公平公正吗?现在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她特意扫了一眼跟前的一众人,淡淡的开口,“你不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再敢实话实说了吗?”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笑了。 他转头凝神看着洛千鸢,一字一顿的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敢实话实说?还是你早就已经叮嘱过什么?” 这一步以退为进显然是在洛千鸢的预料之内,她虽然警醒过姐妹两个,但却也不曾当着外人的面将这件事情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其一自然是为了自保,而最为重要的,也是希望能借此考验下她们。 若是吉祥如意能将这件事情办的妥帖,倒也不枉费她最终留下了姐妹二人,但相反,如果她们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也就再没有必要留在她的身边了。 因此,在赫连禹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冷眼扫了一直蹲守在角落里的两个丫头。 吉祥如意虽然有意的避开了几分,可却始终都不曾忘记关注过他们这头的动向。 早在赫连禹德开口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不自觉的悬着一颗心了。 待对上洛千鸢审视的目光时,已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脊背发凉。 没能从两人的眼神里读出什么异样,洛千鸢这才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可她还来不及放松,就见赫连禹德凑到她的身边,阴恻恻的问,“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跟你手下的人暗度陈仓了吗?” 不等洛千鸢反应,他便又闪身退开。 这不到一秒的功夫,无疑是在提醒着洛千鸢,刚才的种种,其实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洛千鸢虽然心中不愤,可面上却也只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她沉声对众人道,“刚才二少爷说的话,你们都已经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 面对众人肯定的答复,她微微颔首,又道,“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这桌上的任何一样来品尝,品尝完了,就把结果告诉给在那边候着的人。全程只需要做这一件事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更不要有什么交头接耳,一旦被发现,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了。” 当洛千鸢厉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就连沈如故也不免有些错愕。 原本不过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证明,可现在却是玩的越来越大了。 她一点都不愿让众人因为她的缘故损失这一个月的工钱。她太清楚他们到底多辛苦才能换得这一个月的银钱,其中的大部分还都得拿回家去补贴家用。 洛千鸢随口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要了他们一家几口人的命。 这是她绝不会愿意看到的。 所以,她立刻想要站出去制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赫连禹德抢了先。 他不满的转头怒斥洛千鸢,“洛夫人,您什么时候开始管理这府上的下人了?” 这一反问,才让洛千鸢猛地惊觉,刚刚她在一怒之下,竟是不小心僭越了。 …… 最后,她只能沉默以对。 而这个当口,赫连禹德已经开口。 “但凡是认真说出感受的,可以让本少爷这儿来领赏!” 第三百九十九章一目了然 一个是罚,一个却是赏。 就在大家还陷于这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之中的时候,沈如故却是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虽说赫连禹德也是个强硬的主,可这一次,与洛千鸢的交锋上,他却是胜的干脆。 至少,在收服人心这一方面,洛千鸢是决不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别的不说,单就是今天这件事情,大家不太会记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洛千鸢闹腾出来的,可却一定会记住,赫连禹德愿意为了他们与洛千鸢坚决的抗争。 虽说没有洛千鸢,他们就绝无可能品尝到沈如故亲手准备的东西。可同样,如果没有赫连禹德,他们的损失,就不是只有一星半点。 待反应过来,众人不住的朝着赫连禹德磕头谢恩。 那一刻,洛千鸢除了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下所有的苦果,却也是再没有别的选择。 起初,沈如故还在担心要如何才能防止洛千鸢从中作梗,但有了赫连禹德的帮助,却是瞬间如虎添翼。 在他与君兰的协作下,很快便将一桌子的东西分派一空,而沈如故则是淡然的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都不见半点闹情绪波动,尽管,洛千鸢没有一刻将她那凌厉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可尽管如此,沈如故却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她的对手只有自己,而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她。 这一次的结果关乎着她的荣誉,也关系到她将来要如何才能在世子府中继续停留,所以,哪怕只是一瞬间的退却,都不可以有。 沈如故便是凭借着这样的信念才支撑到了现在。 事实上,赫连禹德与君兰倒是激动紧张的很。 这也是赫连禹德第一次吃到沈如故亲手做的糕点。才刚入口,他就一脸诧异的跑到沈如故的跟前,不停的追问着,“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先前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沈如故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愿过多解释。 可事实却是,她也是最近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有时间静下心来做。 先前的那些日子,她不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能否平安降生,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他们照顾的更好。再后来,接二连三的变故人让她差点没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又怎么会有心情再做些吃的呢? 如果不是因为在君兰的身上找到了女儿的样子,她或许根本就想不起来,她还有这样的技能呢。 “大家都吃完了吧?现在是不是该投票了?”几块糕点下了肚,赫连禹德与君兰这才意识到他们有些偏离了重点,一声高喊,终于又将所有人拉回了正题。 “是。”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应对倒是让沈如故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紧张感。 说来奇怪,就在将东西分发给所有人的时候,她却丝毫都不见半点慌张,可到了这一刻,却还是会觉得不安。 哪怕,她刚才已经从赫连禹德略显夸张的表情里,读出了许多惊叹的味道。 可尽管如此,在最终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却是再不敢放松分毫。 沈如故一心只念着最终的成败,却是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已经不自觉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沈如故,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要是你识趣的话,大可以现在就立刻跟大家说明情况,或许这些人还能念在你是初犯,大方的原谅你。”洛千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讥讽出声。 “要我说,就你做的这些,我根本连看都不想看。” 沈如故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正想要反驳的时候,赫连君兰却是突然径直走向洛千鸢。 “你该不是忘了吧?我在评比开始之前说过的,你没有参与的资格。”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便第一个很是不厚道的大笑出声,而因为这个缘故,所有人也都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与两位主子不同的是,他们始终都不敢太过放肆。 在洛千鸢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的抑制住笑意,强做镇定而已。 可惜,在这种时候,越是勉强,就越是能让人觉得好笑。 “行了,大家都依次上来说出自己的感受吧。”赫连禹德终于再一次控制了场面,让那抑制不住的笑意骤然消失,他转身看了沈如意一眼,朗声道,“但凡是觉得夫人做的糕点好吃的,全部都站到她的身后来。” “不行,你这是逼着他们做选择。” 赫连禹德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千鸢便当即站出来制止,非说依着他这样的评断方式,一定会有人屈从。 赫连禹德脸色一沉,后面的半句,却是又加重了语调,“但凡是觉得那些东西不合口味的,全部原地不动就好。” 末了,他又加上了一句,“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真实真实再真实!” 说完,他便径直走到一旁去了,却是丝毫都没有要左右任何人决断的意思。 就连原本还想要上前去投第一票的君兰,也不得不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偏离自己的预定位置,在一旁静默的围观。 “想必,二少爷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一次,不用顾忌什么主子丫头,只要你们跟从自己的本心做出选择。希望大家不会让我们失望。”洛千鸢又站在众人跟前,重复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人动了。 沈如故嘴角噙着笑意,向每一个上前的人颔首致谢,做足了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却是让洛千鸢不住的怒骂。 “哼,这个时候还要装什么装?不管你再怎么装,也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片子!” 当然,这一句,她是绝不敢大声说出口的,毕竟,赫连禹德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眼见着面前的人越来越少,沈如故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洛千鸢,才发现,她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洛大小姐,不知道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吗?” 第四百章安然无恙 沈如故这是第一次以洛大小姐来称呼洛千鸢,因此刚一出声就收获了不少人迷茫的眼神。 就连洛千鸢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此刻心心念念的,便是让更多人能承受她身为世子府夫人的名分。 所以,反应过来的她,立刻高傲的走到沈如故的跟前,一字一顿的道,“请你记好,在这儿,没有什么洛小姐,只有洛夫人。” 说到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洛千鸢还扬起手作势要打。 若是一切都可以依从她的本心而来,那沈如故自然是无法挣脱的,可偏偏,在她之外,还有一个赫连禹德。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洛夫人。”赫连禹德不知何时突然起身挡在了她们姐妹两个之间,只淡淡的回身瞥了沈如故一眼,便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人。 “知道就好。”洛千鸢浅浅的一笑,一副得意的样子,却是丝毫都不掩饰她对沈如故的鄙夷之情。 可尽管如此,赫连禹德却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多看她一眼。 “君兰,只怕你得找个时间好好告诉你爹,我的哥哥,他昨天刚开始宠幸的这位洛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了吧?” 洛千鸢还来不及为正名而感到高兴,却又听到赫连禹德状若无意的转头提醒赫连君兰,他皱着眉头,一副很是不舒服的样子,“我还真是不知道,你爹的眼光竟然能这么差?你说,他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个女人回来吧?” 他这话一出,洛千鸢的脸色就变了。 可奈何周遭还有一大堆围观的群众,如果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的话,那么先前她努力营造的所有一切都会在转瞬间成为泡影。 这自然不是洛千鸢能够承受的起的代价。 故此,她只能僵着笑意,强忍住心中的不快,玩笑着开口,“禹德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跟嘉懿郡主可是同一天进门的。” 说到这件事情,她的气势便陡然升高了几分。可这在赫连禹德看来,却是最无用的挣扎。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还不住的回头与沈如故悄声说着些什么,好半天才不屑的开口,“我说呢,那天洛大将军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原来是选了跟嘉懿一样的婚期,可这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面对他一本正经的突然反问,洛千鸢显然丝毫都没有招架能力。 刚想要反驳,又被沈如故突然截断了话题。 “二少爷,您说的这些,好像跟今天的主题无关。” 她这一句话,看似无意,但却还是在无形中帮助洛千鸢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只是,洛千鸢却并不见得会因此而感激她分毫。 毕竟,在洛千鸢的眼里,眼前这所有的一切算的上全是拜她沈如故所赐,若不是因为她,她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她突然上前一步,凑到沈如故的跟前,这一下,赫连禹德急了。 他刚准备要挡,却不想被沈如故制止。 “不知洛夫人有何指教?”沈如故不卑不亢的出声的时候,赫连禹德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 他倒是想要看看,洛千鸢敢对她做些什么。 事实上,不论她到底准备做什么,但凡有他在身边庇护着,只要沈如故受哪怕一点点的伤,他都会不由分说的算到洛千鸢的头上去。 而一旁的赫连君兰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不敢有片刻放松。 虽说今天这件事情有赫连禹德为她撑腰,可一旦闹大,无疑躲不掉赫连禹凡的斥责。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赫连禹德了,就是赫连王爷都不见得能救下她。 关于这一点,赫连君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在事态持续扩大之前,她必须要小心谨慎的注意着眼前的一切,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否则的话,最终留给她的,就只有无尽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她才一改先前看戏的样子,不时的环顾四周查看情况,也就错过了沈如故与洛千鸢之间最为直接的一次交锋。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怜悯吗?真可怜。”洛千鸢说完这一句,便转身要走。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然再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儿被人当笑话看。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因着沈如故的缘故,她已经浪费了快一个时辰,若是再不赶紧去向王妃请安的话,定然会有人说她依仗着赫连禹凡的宠幸,变得不知道规矩。 到那个时候,难办的就不再只有她一个了。 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赫连禹凡给拖下水的。 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但凡心中装下了一个人,恨不能将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原原本本的堆送到他的跟前。哪怕是已经做的尽善尽美,却还是会担心做的不够,不能让他感到舒心。 可沈如故却没有这么轻易放她离开,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不让洛千鸢有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做的好,又怎么对得起赫连禹德与赫连君兰两个人的神助攻呢?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了洛千鸢的胳膊。 这个动作显然是在她的预料之外的,所以,当洛千鸢突然回头疑惑的扫了她一眼的时候,就连站在旁边的赫连禹德也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想要护着沈如故。 只是,这姐妹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突然寂静的可怕。 可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的上前打破她们之间的气氛,就连赫连君兰也有些怔在原地。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只听沈如故沉声问道,“洛夫人身为见证人,难道不该告诉大家最后的结果吗?” 当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千鸢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可偏偏,赫连禹德还在一旁起哄。 他笑看着沈如故道,“对呀,本少爷差点忘了呢。”他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着实很欠扁。 第四百零一章解释 当赫连禹德的目光停留在赫连君兰身上的时候,虽是小孩子的她,也已然对场上的局势心知肚明。 她款步走到洛千鸢的跟前,柔声道,“其实,通知个结果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一副对于洛千鸢的拒绝很是诧异的样子。 洛千鸢怒目而视,眼神扫过三人,可下一秒却又恢复平和的姿态,没人知道,此时的她脑子里正在盘算着些什么,但至少,她最终站在所有人跟前,高声说了一句,“虽说这个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但既然二少爷与小小姐有要求,我倒不如做个现成的裁判。” 她一句话,倒是把所有的事情重新推给了两人,赫连禹德闻言,不由得感到气愤。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沈如故不停的冲他摆手示意,无非是希望他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惹出事端。 赫连禹德虽然心中不忿,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任由洛千鸢自导自演的结束了最后的一幕,便立刻遣散了众人。 洛千鸢自然是不会在这儿多做停留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立刻带着吉祥如意离开,倒是赫连禹德怎么都不肯走。 沈如故好不容易收拾完残局,一回头看,却见他还停在原处,不由得有些惊愕。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不解。 面对她的质问,赫连禹德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我为什么要走?” 这不答反问的操作,沈如故才刚在赫连君兰身上亲身感受过一部分,自然也不会觉得惊诧,但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二少爷,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的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去。”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便立刻环顾四周,一副茫然的架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我难道不是正随心所欲的在过我的生活吗?还是说,你从现在开始,还要插手我的生活?” 他这话一出,沈如故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事实上,赫连禹德会有这样的反应绝不是在她意料之内的,她不过是希望他能尽快的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再不必围绕着她与赫连福生转。 这也是她之所以会答应赫连王妃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沈如故看来,赫连禹德在她的身边待的越久,对他便越是不利。 且不说她自己都好几次听到过底下人的议论,单就是她跟他们兄弟两个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连她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更不要说本就跟她没有什么牵扯,却被无端拖下水的赫连禹德了。 这几日,当她仔细的回想先前的种种时,心底里最大的不安,便是将他扯了进来。 毕竟,赫连禹德本就是无辜的。 然而,赫连禹德却是根本就不明白沈如故的心思,一如沈如故不愿意承认他对她的情愫一般。 “如果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面对她突然的沉默,赫连禹德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还是追着她问。 沈如故被逼无奈,只得匆匆跟赫连君兰知会了一声,便拉着赫连禹德到了角落里,希望能有机会跟他将眼前的这所有一切全部都说个清楚。 毕竟,眼下的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预料。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切还是没有彻底失去控制之前,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护住。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真正心安。 “二少爷,我很感激你对我跟福生做的所有一切,可您应该很清楚,您是无辜的。” 当沈如故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德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事实上,在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疏离感,以及挫败感。 过去很多年的时光里,但凡是他赫连禹德看的上的,便一定会有人忙不迭的送到他跟前来,可沈如故却成为了这其中最大的一个例外。 难道是他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 还是他做的不够,没有办法取代她心底的那个人? 此时的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思沉静下来去听沈如故说了些什么,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不放弃。 活了这么些年,沈如故是第一个让他心甘情愿的选择重新开始的第一人,不论是为了什么,他都绝不容许自己就这样轻易放弃! “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可是我怡月馆的人,怎么?这才刚离开几天啊?就不想承认了吗?”赫连禹德玩笑着说出了一句,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句话背后有多少无奈。 他多希望能像当初的赫连禹凡那样,一把将眼前的人揽入怀里,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至少,现在还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沈如故根本就没有选择接受他! “是,我还是怡月馆的一员。只要我一天没有离开王府,怡月馆就一天能成为让我遮风避雨的地方。”沈如故缓缓开口,道,“这话是你说过的,我自然一直记着。”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心中的不安少了些许。 沈如故还记着他曾说过的话,就说明她应该能有所察觉。 “那……” 他刚准备开口,却被沈如故抢先了一步,“我也知道,外面有好些人在传,说是赫连王府的二少爷自从遇见了我就听话了许多,可我知道,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我的功劳。” 当沈如故沉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德真的很想要立刻冲上前去,斩钉截铁的告诉她,“这一切就是你的功劳!” 可一听沈如故的语调往下一沉,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我始终都不相信,你真的就是世人眼里的纨绔子弟,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足以让我相信,你是个大智若愚的人。”顿了顿,沈如故又道,“你宁可装傻充愣,也绝不愿意屈从于任何人,潇洒自由的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舒坦。” 第四百零二章失落 这是赫连禹德第一次听到沈如故如此评价自己,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不同于外人的独特评价。 但他不得不承认,沈如故的这一番肺腑之言,让他一下子就有些发怔,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曾几何时,他以为就算他对沈如故有着不同寻常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同于过去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但现在,他发现,是他错了。 沈如故从来就不是一般人。 虽说她在怡月馆待的时间不长,却比赫连王爷都要了解他,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如故……”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他不感动呢? 赫连禹德才刚预备上前一步,就被反应过来的沈如故抢了先,早在他凑上去之前,沈如故就已经往旁边偏了偏,生生的又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 赫连禹德就算是再笨,也能感受到她的疏离,自然再不会上前。 “二少爷,我希望我们能一直保持着原先的状态,谁都不要轻易的踏出任何一步。” 沈如故这句话刚一出口,整个人就舒坦了许多。事实上,这件事情已经在她心底里积压了很久,她好几次都希望能找到机会跟合理鳗鱼的好好的谈一谈。 可没成想,这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现在。 “你……” 赫连禹德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站在他跟前的这个沈如故,是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从头到脚都透着陌生。 可偏偏那张脸,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他每一次在王府中停留,大多都是为了怡月馆,以至于从沈如故进门之后,他才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弃置许久的院子。可这些天来,他却是觉得,偏远的怡月馆,却比这王府中的任何地方都让他流连。 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赫连禹德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然而最是郁闷的是,他才刚刚觉得欣喜,沈如故却想要硬生生的掐断她。 “二少爷,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你给我一切照料,若是没有你在一旁帮衬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到现在。”沈如故说着说着,不由得落下泪来,这一下,赫连禹德更是心疼。 可他却不敢上前分毫,生怕再一次被她推开。伸出的手好几次都只能无奈的垂落。 沈如故也是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沉声道,“就像是今日,如果没有了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洛千鸢打道回府。” “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这些都是你应该要做的啊。”赫连禹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扯出笑容来应对。 “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都让我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好吗?”沈如故突然高声拒绝。 “为什么?”赫连禹德不解,他实在是不明白,沈如故到底为何非要拒绝他的帮助,“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是说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快了吗?” “没有。”沈如故摇摇头,冲着他喊,“二少爷,你做的很好,真的……” 这一下,赫连禹德就更是茫然了。 现在的沈如故身边不仅没有孩子,就连相熟的丫鬟都被留在了怡月馆,不曾带来。 她才不过做了赫连君兰一天的丫头,就有了这么多难以演说的变故,这不得不让他觉得紧张,生怕沈如故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如故,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好不好?”他依旧试图安抚沈如故的情绪,想着要搞清楚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可不曾想,这话刚一出口,沈如故的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你相信我,什么事都没有!” 沈如故的表述越是坚定,赫连禹德心中就越是不安。可他却不敢再贸然的前进一步,生怕会让她变得更加激进,所以只能迂回着先安抚她的情绪。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故,你听我说,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赫连禹德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带着沈如故先离开这儿。 可他才刚开了个头,就遭到了沈如故坚决的反对。 “不行,我不回去,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我不回去。” 此刻的沈如故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看的赫连禹德直心疼。 在那个瞬间,他心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沈如故重新带回怡月馆照顾,不过是在君兰那儿过了一.夜就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继续待下去还得了?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从天而降的冷水给浇灭了。 “那你说吧,我就在这儿,我听着好不好?”赫连禹德放缓了声音,再不敢刺激她分毫。 就怕她受不住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对于赫连禹德而言,不论沈如故遇到什么境遇都远比他自己承受这一切要来的可怕的多,若是可以的话,他宁可与沈如故互换身份。 可事实却是,他除了在一旁默默的守护,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沈如故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 要不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厚脸皮,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脸面继续出现在她的跟前。 赫连禹德的这些揪心,沈如故全然不管。她更希望彼此能从先前的事情中彻底解脱,不管是她还是赫连王府的兄弟两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守着孩子安安分分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只是,她不知道,想要完成这个心愿,到底要走过多么艰险的征途。 “二少爷,我求求你了,到此为止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沈如故一改先前的 坚定状态,语调里陡然加了几分凄楚的味道,在赫连禹德听来,更是心疼。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将沈如故揽在怀里,坚定的告诉她,不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再抛下她一个人。 可又怕这话一说出口,他们之间的情义也就彻底的断裂了。 第四百零三章训诫 毕竟,沈如故已然将他们全部都推到了悬崖边上,但凡是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而这样的结果,他们谁都承受不起。 最终,他也只能将她所有的要求尽数应下,并承诺若不是在必然情况下,绝不会主动出现在她的跟前,这才终于让沈如故长出了一口气。 而另外一边,当洛千鸢出现在赫连王妃门前的时候,陆碧游便已经凑上来问她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甚至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碧游这才只能解释了一番,洛千鸢这才知道,他们在世子府里闹的那一出,早就已经传到了王府这边,可偏生,他们几个当事人对此却还一无所知。 担忧只存了短短的几瞬,洛千鸢很快便计上心头。 纵然她没能当众让沈如故出糗,可眼下在王妃跟前转述“事实”却是全由她把控了不是? 想到这儿,她来不及跟陆碧游细说,便立刻匆匆赶到赫连王妃跟前,盈盈一拜请了个安。 而此时,距离陆碧游与嘉懿赶到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洛千鸢无疑是最后一个。 对于昨夜世子府里的情况,王妃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并不能作为她理解洛千鸢晚来的缘故。 “今日,你倒是起的早啊。”王妃并不唤她起身,而是悠悠然的说了一句,任谁都能听的出来,她话里有话。 洛千鸢自是不傻,只是,当她匆匆赶来的那一刻,的确还在紧张到底该如何解释才好。可现在,有了陆碧游的提点,她却是变得不慌不忙起来。 “王妃明鉴,今日迟到非是千鸢自愿,只是无奈之举啊。”说着,她又深深的俯下身去跪拜。 “你可是世子府的夫人,偌大的世子府里,除了世子与世子妃,莫非谁还有权命令你不成?”王妃悠悠然的开口。 话音刚落,陪在她身边的嘉懿连连摆手拒绝,“娘,您要这么说的话,可是太冤枉嘉懿了。”嘉懿做委屈状,“自嫁到世子府,媳妇从来都不敢以世子妃自居,只想着能跟姐妹们和平共处,帮着禹凡打理好府中上下的事务就好……” 嘉懿这话一出,陆碧游也再不能装作没事人一般,只得立刻跪倒在洛千鸢的身边,真挚的看着王妃,坚定的道,“王妃明鉴,碧游不过是小小的妾室而已,如何敢差使旁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忘胆怯的看了看洛千鸢的背影。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跟她达成了同一战线,对于洛千鸢,她一直都是害怕的。 王妃见她们个个自危,不由得轻笑一声,“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她这话一出,几个人却是头更低了,这种时候,谁还敢无所畏惧的抬起头来直面? 只听王妃淡淡的开口,“禹凡平日里公务繁忙,有你们几个姐妹互相帮衬着帮他打理家事,自是再好不过了。我还指望着你们姐妹同心,早日为我赫连王府开枝散叶呢。” 训教的话说完了,她自然也不会再让几个人跪在地上,便示意她们起身。 可洛千鸢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跪在地上,不愿挪动分毫。 “怎么?你可是没听到我说什么?” 她又冷声重复了一遍,显然,对于洛千鸢的不作为很是郁闷。 事实上,嘉懿也一脸茫然的盯着洛千鸢看,依着她对她的了解,今日才刚得了赫连禹凡的宠幸,她定然是恨不能所有人都能上前来分享她心中的欢愉,绝不可能是这种认罚认骂的架势。 要知道,上一次看到洛千鸢这么畏首畏尾,还是翠儿刚被抓出来的时候。 虽然此事终了也不过月余的功夫,可洛千鸢的性子却是从不曾有过太大的收敛,如今看到她这副异于往常的表现,所有人都是心下一颤。 “千鸢犯下大错,还请王妃责罚。”只听洛千鸢朗声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上的惊愕又更深了几分。 虽说王府里规矩森严,但上上下下百来号人,若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犯下了错。 上一次,她不也是在证据面前无话可说,所以才决定惩处自家的陪嫁丫鬟的吗? 怎么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哦?犯错?你倒是说说看,你做错了什么?”王妃一副好奇样子,端正了身子,厉声问道。 “是。”洛千鸢轻声应下,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君兰主动上门挑衅这一幕,也被她刻意的盖过了。总不能落人话柄,说是她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吧? “这么说,刚才世子府里的大事还有你的份?”赫连王妃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让洛千鸢多少有些惊愕。 毕竟,先前从陆碧游那儿得到的情报可不是这样,所以她一时间也没了章法,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木然的应道,“是。若不是千鸢吃出了异样,想必君兰也不会想到这么一出,不成想,竟然惊扰了王妃……” 洛千鸢说着,自觉的低下头来认错,事实上,除了这最后的结果让她有些意外,其他的几乎全是她搅和出来的,只是,现在站在人前的她,却像极了一副委屈架势。 “来呀,去把沈如故做的东西拿过来,我倒是也想要好好尝一尝了。”王妃突然转头吩咐身后的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吓的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显然,没人会愿意相信,堂堂的赫连王妃竟然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娘,您这是?”嘉懿也是一头雾水。 “既然,都说沈如故做的好吃,难道,我就不能尝一尝吗?”赫连王妃的一句玩笑话,让嘉懿再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命人赶紧去取。 “不用了!”就在丫鬟急匆匆要走的时候,洛千鸢却是高声道,“早在我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就已经被吃的一点不剩了……” 第四百零四章当众考核 洛千鸢这句话一说完,就连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显然,这个结果也是她从没有预料到过的,而在场的人,从一开始就被洛千鸢的转述带着走,根本就没有几个注意到她没有公布最后的结果。 至于陆碧游,她虽是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拆了洛千鸢的台面不是。 毕竟,她们之间如今早已不是什么都算不上的关系了,而是隔着一层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挣脱的合作关系。 这一点,在最初决定与洛千鸢合作的时候,她便已经预料到了。 一旦选择与她站在同一艘船上,就永远不可能再有下来的机会,除非是已经做好了与她一起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这样的结果无疑太过沉重。 “那就把沈如故给找来吧。”王妃长叹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让她来这儿重新再做一份,也好让大家也尝一尝。” 她这话一出,嘉懿眼前一亮。 但此刻的她想着的,却是若是沈如故表现优异的话,她或许还能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怡月馆里去做她的沈二夫人? “娘,您这可算是给了我一个留下来蹭吃的机会了,这一次,您可别想着赶我走,不知道福生他娘做的,我是不会走的。”嘉懿笑着与赫连王妃打趣道。 “就是你要走,我也得让人拦下。凭着你吃遍整个皇宫山珍海味的舌头,怎么能不出来点评一二?”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陆碧游便静静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嘉懿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还怔怔的停留在原位,倒是没有一个先一步离开,她还拿这事与赫连王妃说笑,“娘,您这命令一下,且不说沈如故要忙一会儿,就在咱们这几个也都舍不得走了呢。” “那便不走了吧,一会儿顺便再帮我照顾照顾福生。”王妃淡笑着道。 嘉懿自然是立刻点头称是,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赫连福生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她只顾着转头与王妃说着赫连福生的趣事,根本就没有发现,洛千鸢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鹜,但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先前的失利已然让她学会了潜藏,别的不说,单就是在人前,必然要将所有的一切藏在心底深处,不能让任何人轻易探得,否则,最后倒霉的便只有自己。 不多时,沈如故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但对于王妃的突然相请,她还是有些愕然的。 来的路上,她已经仔细回想了许多,一旦将君兰排除在外,能让赫连王妃关注她的,便只有一个可能——赫连福生。 作为孩子的母亲,虽然只是从世子府到王府短短的一路,可她恨不能立刻给自己插上翅膀飞过来。 只是,刚一见了赫连王妃,心头所有的焦虑都只能尽数压下,不敢泄露分毫。 “如故见过王妃。”沈如故这一礼却是标准的丫鬟之礼。 她不停的在心中劝慰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她就必须越是沉静,否则的话,只会更加失掉与福生见上一面的机会…… 因此,她不敢有半点疏忽。 主位之上的人,隔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来了?” “不知王妃召奴婢前来,所为何事?”沈如故始终都是一副谦恭的样子,不敢有半点疏失。哪怕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受到了在场的多种异样的神色,可她却全都熟视无睹。 赫连王妃没有开口,却是静默了好一会儿。 嘉懿见状,只能站出来,“是这样的,王妃听说你在世子府里举办了一场品评会,所以想要尝尝你的手艺……” 嘉懿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如故便已经心下了然。 事实上,早就赫连禹德离开的那一刻,当她注意到周遭的人看她的别样眼神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一个小小的奶娘,居然还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王妃不知何时突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沈如故的跟前,审视着她。 嘉懿见状,不自觉的退到了一边,不再开口。 趁着赫连王妃不注意的时候,她已经连着给沈如故好几个眼神,提醒她务必要小心。 沈如故自然领会。 只不过,她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跟前了,也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别的不说,单就是赫连王妃给她提出的考核,她就必须要硬着头皮过去才行,否则的话,只怕日后就更没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哪怕是为了赫连福生也不可以。 “回王妃,奴婢只是希望小小姐能吃的更有营养一些。”沈如故面不改色的说着自己心中的盘算。 从她见到君兰的那一刻起,便直觉这个小姑娘平日里所能接触到的所有都只是王府上下最常见的,可那些东西,吃的多了,难免会生腻。 这也是她之所以变着法子希望她能再多品尝一些新的东西的根本缘故,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赫连君兰明白,她现在所能得到的一切,已然是别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奢望的东西。 所谓的珍惜,常常出现在失去之后。 可她却并不希望赫连君兰要到那个才开始恍悟,这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听说,世子府许多人都夸你做的不错?那你就在这儿再简单做个几样吧。”赫连王妃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 沈如故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着急的找她来,竟然会是为了这件事,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刚才在世子府的时候,不是还挺能吹的吗?还说什么,但凡有一个人说你做的不好吃,你就接受任何惩罚,怎么?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这就怕了?” 耳边陡然响起洛千鸢的奚落。 这一刻,沈如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凝神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第四百零五章再试锋芒 沈如故的默不作声,也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谁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洛千鸢的咄咄逼人,大家虽然心中各有相反,但却也不至于落的个立刻站出来战队的结果,所以,众人自然也不过是隔空看笑话而已。 更何况,就连赫连王妃都始终部曾说过什么,他们这些旁人,就算是对此颇有微词,也自然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静静的等着下文而已。就是洛千鸢,也不过是过了个嘴瘾,根本就不敢再往下说。 毕竟,赫连王妃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看了。她除了立刻讪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又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奴婢这就去准备。”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如何收场的时候,沈如故却是突然给了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毫不避讳的直面赫连王妃,并向旁边的丫鬟询问厨房的位置,大有一副要当着众人的面重新大显身手的架势。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来了精神。 世子府里的热闹是已经赶不上了,但若是可以的话,他们还是愿意凑凑这眼前的热闹的…… 赫连王妃随即摆了摆手,“既如此,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吧。” 她这话一出,大家又不约而同的替沈如故捏了一把汗。 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一道料理的制作,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谁都知道厨房里的事情本就是繁琐的很,尤其还要尽可能的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出来,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偏偏,赫连王妃有此要求,沈如故除了立刻应下,也再没有别的选择,“是。” 起初,洛千鸢还有些担心,可在听到赫连王妃追加的条件之后,便又宽心不少。 要知道,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虽说沈如故做的东西味道还算不差,可谁又能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依着洛千鸢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程度,沈如故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个定力轻松完成。 而她将要遇到的一切考验,都是对她来说最好的辅助。 早上的时候,没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她甚至还有些失落,可谁又能想到,这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沈如故竟然又不知所谓的主动上来找死?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自觉的想要再为她添上一把火。 “若只是简单的厨艺,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你们说呢?”趁着沈如故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洛千鸢突然在一旁悠悠然的开口。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就连赫连王妃也是一副审视的模样,“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洛千鸢先是一愣,像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反问一般,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重新开口,道,“依千鸢之见,不如就重新找个筹码吧。也好为如故姐姐增加些奋力一搏的勇气?” 说这话的时候,洛千鸢甚至还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跟前,一副很是为她考虑的架势,替她向王妃求情。 “你倒是说说看。”王妃淡淡的开口,像是已经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打理一般。 这一下,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嘉懿郡主也不由得心下一沉。 偌大的王府,谁会看不出来,洛千鸢与沈如故从一开始就不对盘,现在倒好,王妃只一句话就让两人又有互相争夺的机会。这种时候,洛千鸢自然是不可能错失良机的。 就在众人都在为沈如故捏一把汗的时候,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云淡风轻的开口,“那不如就依着最初的约定好了,不知洛夫人意向如何?” 沈如故的主动出击多少有些让洛千鸢觉得意外。 但对手都已经将皮球踢过来了,她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仔细想想,这个赌约于她而言,倒是也不会有任何亏损,不过是再来一次而已。 最不济也不过就是她还要再等些时日才能将沈如故从她的世界里丢出去而已。 洛千鸢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这个时候,她决不能擅自做主。所以她将这最后的决定权重新交还给了赫连王妃。 赫连王妃思考了好一阵,这才抬起头来问道,“你们今天一早定了个什么约?” 这一问,沈如故还没来得及解释,洛千鸢就已经急了。 她不久之前才刚跟王妃说过的,她居然转瞬就忘,依着她这样的记忆力,也不知道等沈如故端着饭菜上来的时候,她还有没有印象。 “王妃,您忘了,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她试着想要重新帮着赫连王妃找回记忆,但却不想,一开口就彻底暴露了她的心思。 尤其是让沈如故知道,这突然的考验是从何而来的。 好在,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甚关心,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好王妃交代的这件事情,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因此,沈如故根本就没有再与他们浪费时间,而是立刻闪身出了屋子,快步往厨房走去。 刚一走进小厨房,沈如故便犯了难。 虽说这儿一应食材倒是有不少,可外头这么多人,自然是各个都在等着她。 “洛千鸢啊洛千鸢,为了给我下套,你还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她不由得仰天长叹。 事实上,她有些时候会觉得难以理解。 按理说,她跟洛千鸢也算得上是半个姐妹,可偏偏就是水火不相容。而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从她们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快动手吧。” 虽然对沈如故了解不多,可看着她站在厨房里愣神,那个跟在她的身后匆匆赶来的丫头还是开口催促了一声。 毕竟,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是过的很快。 要是她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谢谢。”沈如故朝着她淡淡一笑,道了谢。 事实上,对于她的提醒,她还是很感激的。 第四百零六章做粥 只是,凭借着沈如故一个人的力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能让外面一众人期待的膳食,难度倒也是不低…… 就在她思忖着到底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一刻还在催促着她的丫头却已经走上前来,自发的站在灶台前替她洗洗涮涮了。 这一刻,沈如故有些愕然。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明月。 可事实上,那丫头此刻正跟在慧班的身边,忙忙碌碌的,好不快活。 短暂的失神之后,沈如故很快就将那散落的思绪收回,凝神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不让所有人失望。 “有了!” 脑子里猛然闪过的一个灵感,让她不由得惊呼一声,话音刚落,人就已经移到了灶台前,开始忙碌。 小厨房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直都有人在暗地里关注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小丫鬟帮着沈如故准备了一会儿便被她打发走了,还交代她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在一旁坐一会儿。 而她自己则负责将所有的食材全部都汇在一处,配上米粥一起熬制。倒是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小丫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招架能力,甚至还在替沈如故担心。 当她见到沈如故也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晃到了她的跟前的时候,才终于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赶紧去准备啊……” 面对她的催促,沈如故却是淡定自若的看不出半点急切,反而还转头安抚起她的情绪来。 “我这不是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嘛,现在只需要慢慢等就是了。”沈如故笑看着她,还不忘指了指她刚离开的位置,“喏,那个就是我为王妃精心准备的啊……” 她这话一出,小丫头立刻被惊掉了下巴,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人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居然只是给王妃熬了一锅粥? “你真的是给王妃准备的吗?”她像是傻眼了一般,盯着沈如故,就像是认定了这一切都是玩笑一般,不敢相信。 可看着沈如故一脸真挚的笑意,她似乎又不得不信。 再加上,无论她如何逼问,沈如故就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没有办法,她也只能静静的陪着她等着最后的结果。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沈如故只在中途离开过一次,前去搅拌了一会儿,其余的时间,全都是坐在小丫头身边,不住的探听赫连福生的消息。 说来也巧,这丫鬟正好就是被赫连王妃钦定的照顾福生的那一个。 要不是因为先前王妃跟嘉懿谈及了福生,也不会想着要让她跟奶娘抱着孩子出去,可谁能想到,福生睡的熟,众人都不忍心打搅,最后只得让奶娘又抱回去了。 倒是她这个丫头被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这才有了这之后的种种。 沈如故事后也曾仔细的回想着这其中的一切,她觉得冥冥之中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暗处里帮着她一般,可当她凝神细想的时候,却又猜不透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事实上,不管是沈如故还是那个小丫头,她们都忽略了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嘉懿郡主。 撺掇着说想要见福生的是她,最后不忍搅他清梦的是她,还留下那丫头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赫连王妃,而是嘉懿。 只是在那种境况之下,谁都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她的份,以至于沈如故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辰到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小丫头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立刻催促着沈如故起身。 毕竟,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东西送到主子的手上才行,否则,只怕后果绝不是她们两个人能承担的起的。 沈如故自然是点头称是。 对于最终的结果,她倒是没有半点担忧,反而是小丫鬟始终都苦着一张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的沈如故直觉好笑。 “你大可以放轻松点,不用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再说了,明明是我被王妃考察,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啊?”她还不忘转头打趣这丫头。 这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更是让她郁闷不已。 她这明明是替她担心,结果到了她这儿,倒是狗屁不是了? 当然,这两个人没能再逗趣多久,因为,刚一到时间,赫连王妃就立刻差人来请了。 沈如故自是不敢再有片刻耽搁,立刻就快步跟上,献上了她为大家亲自烹饪的热粥。 只不过,所有人在看到那一碗东西的时候,都是一脸错愕。 显然是谁都没有想到,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只是准备了这么一点东西。可偏偏,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质问,就连嘉懿郡主也只是不安的看了沈如故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赫连王妃却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当仁不让的厉声质问,“这就是你做的吗?” 或许是看出了所有人眼底的错愕,沈如故反而是无端多了许多勇气,高声应是。 这一下,大家都不觉得惊呆了。 王妃亲自要求下厨,最后却只是做了一碗敷衍一般的粥,这样的事情换到了任何一个人头上,都不过是一个死字。 只是,她们更加好奇的是,沈如故到底为何有这样浑不在意的勇气,敢主动上前挑战王妃的权威? “莫非,你今天一大早,就是靠着这一碗粥在世子府里打开了全新的局面?”王妃奚落道。 洛千鸢一听这话,可是止不住的掩面偷笑,当然,在人前的时候她还不敢表达的太过炙热。 毕竟,就算是看不惯,也必须要摆出身为主子的大气来,若是她非要跟一个丫鬟过不去的话,这事传出去,别说是她的面子挂不住,就是她身后的洛将军府,也会落得个看不起人的骂名。 这个结果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受得住的。 “不是。” 沈如故倒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可殊不知,她的话音刚落,赫连王妃就已然猛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第四百零七章愤恨 虽说只是女子,可她当初既然能让赫赫有名的赫连王爷对她倾心,自然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只不过自从嫁了人,她便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这些年来,多少有些荒废了武功。 可尽管如此,她这猛地一砸,却还是让所有的人心头一颤。 就连嘉懿也忍不住向沈如故投来异样的眼神,她希望能借此来劝说她暂时避开锋芒。 可没成想到,沈如故却是对此视若无睹,反而是一本正经的与赫连王妃解释起来,“王妃息怒,非是如故不愿照着今日为小小姐准备的早膳来,实在是太费工夫。” 她这一句话说完,又免不得被洛千鸢一顿奚落。 “你这意思,是王妃还当不得你用心的一顿饭吗?” 沈如故还没有应声,赫连王妃却是已经怒了,“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拖出去。” 王妃原本的确是有些生气,但却终归还是到不了要让沈如故立刻以命偿还的份上,可被洛千鸢的话一激,这事情可就变得两样了。 “娘,此事万万不可。”嘉懿郡主来不及多想,便立刻伏在赫连王妃跟前,替沈如故求情。 正当赫连王妃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时候,一旁的洛千鸢却是又加了一句,“世子妃可是还想要再替这个贱婢说话?”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她的不善。 沈如故虽然被人反绑着,可对眼前的一切却是置若罔闻,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这局中之人,而不过是一个看戏的家伙而已。 嘉懿怒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洛千鸢这才察觉到她有些失态,讪讪的退到一旁,再不做声。 “嘉懿,我知道你一直挺喜欢她的,可这丫头根本就犯不着你如此替她开脱。”赫连王妃的一句话,让洛千鸢本有些不快的情绪骤然放晴。 但凡有任何人对沈如故抱着与她一样的敌意,便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有赫连王妃坐镇,她不得放肆的话,洛千鸢恨不能立刻就上前亲自将沈如故那张伪善的面具四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真面目。 事实上,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只是可惜,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才让赫连禹凡始终都被蒙在鼓里。 哪怕是昨夜,赫连禹凡深夜到访,也不过是提醒她不许为难沈如故。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前脚刚走,洛千鸢后脚就立刻跟沈如故杠上了,还不止于此,现在更是将赫连王妃都牵扯了出来。 事态的发展虽然不能让赫连禹凡满意,但对于洛千鸢而言,多一个跟她一起与沈如故抗争的人,不论男女都是极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赫连王妃到底能撑得到什么时候,尤其,是还有嘉懿这个不停在旁边敲边鼓的家伙。 果不其然,她还没能高兴几秒钟,就听嘉懿沉声说道,“娘,如故她不只是一个丫头,还是福生的娘啊。” 只这一句便让赫连王妃沉默了好一会儿。 的确,沈如故素日里在王府经受了什么都不重要,可一旦站在人前,出了王府的大门,代表的便是他们赫连王府孙子辈的,由皇上亲自赐名的赫连福生的亲娘。 不论她过去的出身如何,在这个母凭子贵的年代里,她便终归都是高人一筹的。 思忖了好一会儿,王妃这才摆了摆手,示意放了沈如故。 她冷不丁的抬头看着她,“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只准备了一碗粥?” 事实上,赫连王妃问出的,也是在场许多人心底的疑惑。 从沈如故端着粥出现在那一刻,每个人的心底都存着一个疑虑,只是始终都不敢问出声而已。 折腾了一大圈,好不容易赫连王妃终于又回到了正题上,除了洛千鸢与陆碧游外,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奴婢只是听闻王妃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所以这才自作主张的备下了粥。”沈如故如实应答。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曾问过关于王妃的任何喜好,做粥只不过是在时间紧张的境况里不得已做出的选择而已。 但凡时间足够的话,她绝不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来。 在沈如故说这话的时候,那个跟她一起进门的小丫头却是始终都端着一张狐疑的脸,盯着沈如故不解其中的缘故。 她是亲眼看着沈如故将一大锅粥盛出来的,但更重要的是,粥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全是她在旁边帮着配的。可端上来的,却是只有白粥而已。 她不知道沈如故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也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显然,她也对这一切充满了疑惑。 然而,就在她心存疑虑的时候,赫连王妃在舀起来的时候,也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缘故。 “这是?” 伴随着赫连王妃疑惑的一问,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集中在她的手里。 王妃自然就变成了第一个发现其中内有乾坤的人,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而那丫头便再也忍不住了,忙不迭的赶到沈如故的身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藏进去的?而且连我都没有发现?” 这一问,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了起来,而沈如故对此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准备多言。 倒是她这副藏着噎着的架势,让嘉懿更是好奇不已,恨不能当即就缠着她问个清楚。 “你们还是先尝尝味道吧。” 沈如故的一声催促,这才让众人放下了先前所有的疑惑,专注的吃起来。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嘉懿在一旁赞叹的道,“这味道好奇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王妃也在一旁赞不绝口的道,“的确不错。” 这一下,沈如故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其实,单就是看王妃刚才的那副架势,沈如故的心里也没有底气。 哪怕她已经在王府里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可是能跟王妃坐下来说话,了解她喜好的功夫却是极少的,几乎没有。所以,这一次,她也算的上是误打误撞了。 第四百零八章好评如潮 只是王妃刚一说出这话,一旁的洛千鸢脸色就立刻变得不好看起来。 要知道,这就意味着,她先前所有的希望在转瞬间成为了泡影,原本她还希望能借着王妃的力量将她扳倒,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就在她郁闷至极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陆碧游却是站了起来,笑着道,“王妃,现在是不是该让大家投票了?” 她这话一出,赫连王妃这才如梦初醒,示意那些吃到沈如故做的粥的人,依着自己的意愿主动站队。 在沈如故身边帮厨了一会儿的丫头对结果充满期待,反观沈如故,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事实上,对于她将要面对的一切,沈如故一点想法都没有。 无论是什么结果,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一批评审而已。 而她对于自己的厨艺,终归还是很有信心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能做到如此坦然。 果不其然,最后沈如故还是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看来,你还真有点本事,就连嘉懿都支持你呢。”赫连王妃许久都没有表态,倒是嘉懿郡主作为最后一个对沈如故投支持票的人,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当然,到了最后,真正反对的,也只有洛千鸢与陆碧游而已。 洛千鸢显然是在沈如故的意料之内的,无论她做的是什么,这个家伙都绝不会说半个好字,只是陆碧游…… 沈如故不由得陷入沉思,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她可是吃的很起劲儿的,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却悄无声息的投了反对? 只是,沈如故来不及细想,那一边赫连王妃却是已经开始追问她想要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 这一问,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最后还是在嘉懿的提醒下,这才想起来今天这一出背后还有所谓的奖惩。 “奴婢不敢。”沈如故突然跪下来出声拒绝,这一下,别说是嘉懿了,就连洛千鸢也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这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等着王妃的赏赐,可她沈如故倒好,面对这送上门来的,却是装腔作势的说不要? 这一刻,洛千鸢对她的恨意无疑又加深了几分。 只是,沈如故却顾不上那么许多。 “能得到王妃的垂帘,那是奴婢的荣幸,自是不敢要赏。”沈如故自顾自的说着。 “当真不要?”王妃也是阴沉着脸,全府上下,或许也只有沈如故一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拒绝她的赏赐。 可虽说心中不悦,她却还必须要装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毕竟不能失了赫连王府主母的气度不是? “王妃的恩德,奴婢记下了。” 沈如故又行了一个大礼,便立刻告辞离去。 这一次,她又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后的每一天,她几乎都能见到世子府上下的人谈论着她拒绝王妃赏赐的事,而每个人看着她的神色各异。 然而,不论旁人如何,沈如故却依然故我。 除了尽心尽力的照顾赫连君兰之外,似乎便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她的心绪。 倒是怡月馆里的一众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都替她鸣不平。 “夏蝉,你说你家这位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就连阿蛮都不自觉的对她好奇起来。 上一次,匆匆的一瞥,并没能让她与沈如故有多交流的机会,除了从夏蝉这儿得知了一些她素日的行事作风之外,其他的一切便都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夏蝉郁闷的耸了耸肩,“要是明月姐在的话,她一定知道的。” 阿蛮一说起这事,夏蝉便是一副郁闷模样。 事实上,她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就是因为一个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想着要让阿蛮来帮着分析分析,不曾想,就连她也不知其中的所以然。 她这才再掩饰不住心中的失落,叹起气来。 “就怕连明月都看不穿啊。”阿蛮也不由得长叹一声,但很快,她便收拾了心情,“老实说,我还真挺羡慕你的。” 一听她这么说,夏蝉惊的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啊?” 阿蛮却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解释,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再不言语,这一下,夏蝉更是好奇了。 要说在赫连王府有什么地方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除了小小姐屋里,便只剩下了他们所在的怡月馆。 夏蝉素日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大家恨不能立刻就能抽身离开,倒是还真没有听到过有谁愿意在沈如故身边待着的。 “阿蛮姐,你该不是烧糊涂了吧?怎么突然说这样的傻话呢?”夏蝉迟疑了好一会儿,但最终却还是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可这一问却是让阿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如故不是你最重要的夫人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夏蝉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蛮小跑着远离她,还不住的说着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给沈如故,夏蝉在后面忙不迭的追着,但却始终都不能超越她分毫。 待两人跑的累了,这才又终于停下。 静下心来的夏蝉,便将这几日发现的异样说与阿蛮听。 “这几日,二少爷也不知是怎么了,每天晚上都回来就寝,但天一亮人就没了,也不跟大家说一句话。”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阿蛮姐,你都不知道,大家心底有多害怕……” 阿蛮闻言,也不由得心下一颤,“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追问,夏蝉自然是忙不迭的摇头,她若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不一早就跟她说了,犯得着再来等她的分析吗? 可阿蛮显然是还没有搞清楚她的疑惑,反而在一旁不解的问,“二少爷不是一直都宿在怡月馆吗?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犯得着这么惊讶吗?这么大惊小怪作甚?” 第四百零九章委以重任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夏蝉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看着阿蛮道,“可问题的重点是,先前每一次都是我家小姐在怡月馆的时候啊,可现在小姐还在小小姐那儿当丫鬟呢。” 等她说完这话,阿蛮便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有做声。 这一看,便让夏蝉心底不由得发毛,忙不迭的追问阿蛮问,“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快说,快说啊……” 阿蛮一看她如此急切的样子,却是绷不住,一下笑了起来。 这突兀的笑容让夏蝉好半天都摸不着头脑,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久,她早就已经气的没兴趣再跟阿蛮打闹了,所以便偏头看向一旁,再不做声。 到最后,还是阿蛮服了软,两人这才又重归于好。 “老实说,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替你家小姐偷着乐。”阿蛮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夏蝉很是不解。 可她生怕这又是她给她下的套,饶是心中不安,但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最后也只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两个丫头还没来得及想通前头的问题,很快,赫连王妃的一道指令,让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沈如故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也很是意外。 尤其是当赫连王妃亲自到君兰屋里跟她说,要借走沈如故一段时间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当场石化了。 君兰虽然好奇,可鉴于是自家奶奶亲自开的口,她身为小辈自然是没有说不的理由,当即就应下了,还煞有介事的提醒沈如故一定要注意分寸,切不可让王妃为难。 沈如故自然是当即点头称是,事实上,就算是赫连君兰再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见得有这勇气啊。 只是,当她试探着问出所为何事的时候,却是毫无例外的遭到了祖孙二人的白眼。 与赫连王妃的愤恨不一样,赫连君兰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只是,这样的眼神从她这个孩子身上投出来,多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以至于沈如故一时间没有招架住,整个人猛地向后退了退。 一见她这副样子,赫连君兰便不悦的摇了摇头,转头对赫连王妃道,“祖母,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她这话一出,别说赫连王妃变了脸,就连沈如故都是一副错愕的样子。 她这是做错了什么?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让她不快了呢? “怎么?君兰可是不愿将她借给我?”赫连王妃也不由得试探着问。 沈如故更是伸长了脑袋等着听最后的答案。 可事实证明,她越是好奇,结果就越是让人惊愕。 只听赫连君兰闷闷的开口,“不,我只是担心她这副毛躁的样子,丢了我的脸。”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含笑,只有沈如故羞的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这也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事情。赫连君兰的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盘旋了很久,她想不出,这到底是因为她对她不满,还是有些什么别的缘故。 然而,却没有人能给她解释一二。因此,这也就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巨大的疑团,挥之难去。 好在,最终在赫连王妃的力保之下,沈如故依旧还是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 只不过,当她得知最终任务的那一刻,她就恨不能听从赫连君兰的建议,放弃这次机会。 “怎么?你不愿意?” 赫连王妃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失神的家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对于沈如故这样的反应,她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只不过,现如今除了她,她实在是找不出还有另外一个能独自承担起这一重责的家伙。 “行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或许是被沈如故这副不言不语的状态逼的有些郁闷,王妃陡然加重了语调。 而这一次,沈如故再不敢愣神,而是猛地正了正身子,厉声道,“行!” “那你赶紧回去准备,三天之后来这儿做饭。”赫连王妃说完这一句,便让她走了。 就这样,她木然的接受了这一任务后,便讪讪的回到了君兰身边。 对于她的去而复返,赫连君兰却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更是不快,“你该不是被人丢回来的吧?” 听着她一本正经严肃的说话,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在奶娘的提醒下,这才讪讪的应了一句,“没有,王妃让我三日后再去报到。” 听了这话,赫连君兰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大有几分身边的人受待见的满足感。 “那你千万记得要好好表现,万万不可丢了我的脸。” 说完这一句,她便自顾自的往外走了,只留下沈如故一个人风中凌乱。 跟着赫连君兰生活的日子越长,她就越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一般,单就是她脑海里的那些事情,就不是一般人能想的明白的。 但除了觉得诧异之外,沈如故更多的是心疼。 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可她需要承受的,却是比他们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多。 别的不说,单就是那几个跟在她身边的人,便是扛在赫连君兰身上的责任,无论她愿意与否,都没有办法轻易的从身上挣脱。 而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她一个小孩子,就是她们常人都不见得能受得住。 可偏偏赫连君兰做的极好。 每每想到这儿,沈如故便只剩下心疼,可面对那个傲娇惯了的小丫头,她又没有办法毫无顾忌的表现出对她的关心,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在一旁照料着,也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赫连君兰暴走。 但此刻,更让沈如故觉得头疼的,还有她即将要面对的一次巨大考验。 事实上,刚才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她先前做的那碗粥出了什么问题,否则王妃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第四百一十章主厨 三日后,是除夕夜。 两天前,沈如故一直都闷头帮着奶娘一起布置赫连君兰的房间。 新年必须要有些新气象,她甚至还趁着赫连君兰满意的当口,向她请了一个时辰的假,回到怡月馆里看望了些她放心不下的人。 夏蝉等人一见她回来,更是喜不自胜。 显然,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够想着她们。 沈如故对此却只是淡淡的一笑,立刻招呼着众人一起布置院子,“就算是我人不在怡月馆,心也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呀。” 她只这一句,便惹的夏蝉落下泪来。 要知道,这些时日里,她始终都不曾放心过身在世子府里的小姐。每日里恨不能时时处处都能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可事实却是,一旦听到沈如故在君兰处生活的不容易,她便会担心紧张。 相反,要是知道沈如故在世子府里过的如意,她又会不自觉的害怕她再不会再回来。总之,是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成。最终反倒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沈如故一看她这副样子,更是不由得心疼,一把将她拉到了身边,仔细的劝慰着,“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越是如此柔声安慰,夏蝉就哭的越是伤心。 到最后,沈如故只能将全部的时间都耗在安抚她上,倒是忘了要将她事先为所有人准备的红包分派下去。末了,也只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夏蝉。 对于沈如故的命令,夏蝉自当不会有半点马虎,这不,她前脚才刚离开,夏蝉后脚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分发了下去。还不忘加上一句,“这可是夫人特意为大家准备的。” 一众仆人见状,更是欢欣不已。 而赫连禹德刚一回来的时候,碰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所有人欢腾的景象,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拉过一个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起先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来人,只是忙不迭的回应,“快去夏蝉那儿领赏,这是夫人特意为大家准备的新年红包呢。” “夫人?哪位夫人?” 赫连禹德不由得有些犯迷糊,但下一秒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在这怡月馆中,除了沈如故又还有哪位夫人存在过? 他还来不及失落,就见众人一副吃惊模样看着他。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等众人看清楚站在他们跟前的人,却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赫连禹德的脾气在场的都是领教过的,可偏偏这一次竟然还有人这么不要命的把他当成奴才看,还逼问什么“你是怎么做奴才的?怎么会连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众人都是一副祈祷般的眼神望着那个刚从赫连禹德跟前退开,跪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奴才。 然而,最是让人惊愕的是,赫连禹德好半天都没有说一个字,也不曾变脸。 他就在众人瞩目的境况下,一步步的回到了他最近的栖身之所,倒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件事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了怡月馆的一桩悬案,没人敢上前追问一句,却也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也就变得不了了之了。 而沈如故对此一无所知。 她必须要趁着离开之前,帮着奶娘将除夕夜的所有糕点吃食都准备好,毕竟她不知道这一次会被王妃接过去用多久,所以自然是要提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准备停当了才好。 除夕夜一早,沈如故便赶到王妃指定的厨房报到,在此之前,显然已经有人知会了她的要求,以至于沈如故才刚一到门口,便有人躬身相迎。 这是她许久都不曾有过的待遇了,一时间有些愕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王妃却不知何时也到了此处。 “这几日,这间厨房里的所有人都供你差遣。”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福身称是,倒是沈如故还僵在原地。 “怎么?你不愿意?”王妃的一句反问,这才终于让她缓过神来,赶紧摆手示意,“奴婢遵命。” “很好,希望今年的除夕晚宴能在你的安排下,格外出彩。”留下这一句,王妃便再没有指点什么,便径直离开了。 而沈如故却有些风中凌乱。 上一次,王妃亲自将她引到此处,却只是问她还会做些什么。 可怜沈如故也是单纯,便索性将她会的菜色都报了一遍,而最终得到的答案,便是三天后到此报到。 如果不是后来君兰一脸欣喜的跟奶娘说着她的新年安排,沈如故或许根本就想不到,年已经近了。 就这么的,沈如故稀里糊涂的就成为赫连王府这一年除夕夜团圆饭的主厨。 当她环视四周,却发现大家的神色不觉得有些异样。 那一刻,沈如故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初来乍到,所以大家难免会对她有些想法,却不曾想,是因为她的突然空降,而造成了许多故旧之人的不满。 毕竟,他们这么多年都一直在为王府尽心尽力的工作,每年的除夕宴是最能得到主子奖赏的。 但凡有一道菜做好了,得到的赏赐很可能比过去一年的份例都多。 可现在倒好,沈如故就这么莫名的成了主厨,那些原本属于他们的银子,便注定会落入她的口袋中,这让众人如何能肯呢? 因为没能了解这一内幕,最初的两个时辰里,沈如故的进度出奇的慢。 一来是因为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而始终都没有人愿意配合她。二来则是无论她再如何要求,会听话照做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好容易夏蝉陪着阿蛮一起过来送柴火,见她忙的热火朝天的,便自愿留下来帮忙。 而沈如故这才在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了这一情况,她赶紧停下手头的工作,召集众人。 “各位,抱歉,今年在王妃的要求下,由我担任主厨,但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把这顿饭做到最好,至于其他的,一切照旧,每道菜的主人都能得到所有属于他的一切。” 第四百一十一章策略 沈如故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不由得眸光一闪。 有了这句话,便意味着他们都能从中得到原本就属于他们的赏钱。 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不敢再耽搁,毕竟,王府的晚宴向来都是同一个时辰,而他们却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的话,只怕是会来不及了。 要是真错过了吉时,别说赏钱了,就连这性命都不见得还会重新属于自己! 这样一想,便再不会有人愿意迟疑,只是终归还是有人对沈如故抱着迟疑的态度。 “你刚才说的可真能做数?”突然,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这一问,将所有人的不安都勾了出来,毕竟,没人知道她会不会只是拿着这句话来哄骗他们的? 沈如故一听,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的确没有想到,大家对她竟是如此的不信任。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阿蛮与夏蝉却是先她一步走了出去,站在众人的跟前,朗声道,“各位,沈夫人在王府里的声誉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我们却是亲身感受过的。但凡是她许诺过的,没有一件不曾达成。” 阿蛮刚一说完,夏蝉便也立刻跟了一句,“就是就是,试想一下,你们遇到的哪个主子能像夫人一样,为你们请大夫、亲自熬药?” 两人一唱一和的架势,倒是真把在场的人给彻底的唬住了,就连沈如故自己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愣神之后,更多的,却是感动。 今天,若不是夏蝉与阿蛮及时赶来,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么大的任务。 “这些不过都是你们信口说的而已,我们又不曾见过。”果不其然,还是有人对夏蝉她们说的话存疑。 而有一,就必然有二。尤其是对这些本来就向来没有主意的奴才们而言,谁说的对,他们就会听谁的。当每个人说的都是相对正确的逻辑时,那便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蝉自然最是见不得有人诋毁自家夫人,恨不能立刻上前跟人理论一二。 好在,沈如故眼疾手快的制止了她,并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我知道,凭着我这空口白话的功夫,想要让大家相信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她环顾四周,看见的都是一副不满的架势,但却不恼,又扫了一眼替她不值而始终都一脸委屈的夏蝉,又道,“这丫头跟在我身边好些时候了,自然也是只会说我的好,就算是换了我,都不太敢相信她说的,更何况是你们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鼓吹“幸亏没相信”的言论。 这一下,夏蝉更急了。 她好几次都想要站出来申辩,却都被阿蛮制止。 “你先乖乖在这儿待着,难道你家夫人办事,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吗?”阿蛮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不曾想,夏蝉却是更郁闷了。 “哪有像她这样解释的吗?本来也就没几个人愿意相信她,这下好了,要是这些人都不在,那这晚宴要怎么办啊?”夏蝉只要一想到沈如故刚才说过的话,就不自觉的头疼。 “真要是把这些人全部都赶走了才好呢。”阿蛮却是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夏蝉就惊呼一声。 “你说什么?” 她的音调不低,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就连沈如故也是一脸惊愕。 可偏偏阿蛮在这个时候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站在人前,道,“前些时日,她在世子府里举办了一场美食品鉴大会,不知道在场的有多少人去了?” 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阿蛮又问,“当日,王妃请她又重做了一份,又有谁知道?” 这一下,倒是有不少人举手示意。 “我听说,就是因为她做的太好,所以王妃才决定将今年的重任交给她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虽然音量不大,但却足以让周遭的人听见,不一会儿,便立刻又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也听在一起的小姐妹说了,还是王妃亲自去跟小小姐要人的呢。” 乍一听到这一句,沈如故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生怕还会有人不顾不顾的说出,“小小姐还说什么怕她丢了她的脸”之类的话来。 但好在,事态最终还是被控制住了。至少,许多人都在阿蛮的解释中,静下心来。 “你们要是对她不满的话,大可以一起到王妃那儿去告状,至于结果……” 阿蛮说到这儿便顿住了,但在场的人脸色却是又变了变…… 沈如故再抬头看向阿蛮的时候,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欣赏味道。 阿蛮状似不经意的抬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又不约而同的淡淡一笑。 在那一瞬间,沈如故倒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来,她想着,若是可能的话,一定要将她要到自己身边来。 单就是阿蛮刚才的那一笑,让她多少找到了当初跟明月一般的感觉。 再加上,夏蝉一直都与她交好,上次的炭火事件要不是她及时站出来,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够解决。 一想到这些,沈如故便恨不能立刻将阿蛮收入囊中。 “反正王府每年都有赏银,要是你们不想要的话,那我就去找那些已经吃过她做的饭菜的人好了,想必他们都会很希望成为能帮她打下手的人。” 这话一出,底下沸腾了。 一来,没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主动放弃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而最重要的是,依着阿蛮刚才的话,无疑就意味着只要跟着沈如故,赏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既然如此,又有谁会主动放弃这美好的一切呢? 就这样,在她们三人的一唱一和之间,沈如故很快就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招呼着众人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晚宴来。 只是他们只顾着低头忙碌,却是不想一直都有人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四百一十二章技惊四座 王妃听着派出去的丫头回来禀告情况的时候,还不自觉的对沈如故高看了一眼。 “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了所有人?”那一刻,她多少是有些讶异的。 虽说沈如故最终用了两个多时辰,才让所有的准备工作开始进入正轨,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效率了。 要让所有陌生人开始臣服于你,必须要有绝对的能力与手腕。 而这一次,沈如故选择的,无疑是最为明智的。 她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有丫鬟们帮着说话,更何况,她还有那些技惊四座的本事。 毕竟,能让所有人都说好,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可偏偏,在这一点上,她做的极好。 尤其是当阿蛮搬出王妃与嘉懿郡主的时候…… 为了能找补回先前两个时辰的空缺,夏蝉最终还是从怡月馆里调派了些人手过来。 虽然只是要给王府上下的主子们准备晚膳,可这其中的每一道都马虎不得。沈如故更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要知道,不论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都可以归到她的身上。 毕竟,她已经应承了王妃,主动承担了这所有的一切,也就自然免不了一应职责了…… 好在,最终在所有人的团结一心下,晚膳不仅按时完成,甚至还比先前预定的时间早了好一会儿。 对于这个结果,别说是王妃有些惊愕,就连跟着沈如故一起忙活了一整天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是,他们的确做到了。 沈如故着人将最后一道菜上去后,便重新召集了众人,冲着他们感激的致谢。 这一动作,更是让所有人惊愕。 毕竟,沈如故如今虽然被打发成了奴婢,可她到底还是个主子,根本就没有必要与他们这一种奴才示好,可偏偏她谢的很是真挚,一下就让先前还对她存有偏见的家伙们,心绪不安起来。 末了,沈如故甚至还许诺大家,但凡有机会,一定会给所有人做顿好吃的作为奖赏。毕竟,她现在根本就拿不出足够多的赏钱来。 接二连三的,沈如故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收服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几日后,当洛千鸢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不由得怒骂,说什么她最是会用这种狐媚的手段魅惑人。 但可惜的是,没过多久,便立刻有人站出来替沈如故打抱不平。 毕竟,当日她所付出的一切,是大家全部都看在眼里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自然不会有人再愿意听到有谁说她不好。谁都没有想到,沈如故就这样将一个突如其来的考验变成了收服人心的机会,而且还做的让人艳羡的进。 据说,当日的晚膳,就连赫连王爷都吃的津津有味,还一个劲儿的追问王妃是不是从哪里请来了了不得的厨子。 可偏偏王妃却是斩钉截铁的表示,这就是他们府上的人。只可惜王爷猜了许久,却是始终都没有猜到…… 不只是王爷,全场就只有君兰始终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因为祖母提前跟她说过,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由着大家去猜,若是她提前曝光了这个最大的谜底,那么属于她的新年礼物就没有了。 试想一下,赫连君兰怎么会因为沈如故而放掉随时可能到手的礼物呢? 更何况,这还是难得的一次可以让她看到所有人吃瘪的样子,她又怎么会错过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一整个晚上都隐忍的很是辛苦。 毕竟,明明知道所有人好奇的一切,但又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辛苦。 众人一再要求将主厨传唤出来问个清楚,可王妃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拒绝,末了,众人也只能无奈放弃。 事实上,这是沈如故自己要求的。 今天一早,她跟赫连王妃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此事若成,便将所有的功劳全部都记在后厨的每一位身上,除了她。” 而那个时候,她甚至都还不知道众人会给她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这也正好印证了,她是个难得的女子。 王妃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对沈如故彻底改观。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甚至有些迟疑,是不是该跟王爷好生商量一下,让福生重新回到母亲的身边。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吃的,便很少有人能及的上她了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这话,赫连禹德却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爹娘,你们不觉得,今天这团圆饭一点都不团圆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就连候在一旁的奴才们都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人知道二少爷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说这样的话,但可以想见的是,眼前的这份和谐定然是没了。 果不其然,赫连禹德话音刚落,王爷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脸色阴沉的盯着他看。 虽一言不发,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受到他的愤怒。 好在王妃及时站出来制止了父子之间的又一次争端,“今儿可是除夕团圆夜,要是你们谁敢给我找事,破坏了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要谁好看。” 这话,她自然是笑着说的。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会冷着脸。事实上,赫连王妃这么些年,也从来都没有真正跟谁红过脸,要说前一次生气,那便是为了赫连福生。 毕竟,他是唯一的孙儿,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便意味着,王府又一次断了香烟。 赫连禹凡虽然成亲许久,但却始终都没有好消息传来,她虽然着急,却也终归无可奈何。 “娘,不如把福生抱来吧。这团圆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她呢?”嘉懿郡主也在一旁帮腔道。 只是她这话一出,一旁的赫连禹凡却是不由得身形一震。 赫连禹德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一对上赫连王妃的眼神,便也只能作罢。 第四百一十三章一个人的寂寥 哪怕是再是为沈如故鸣不平,赫连禹德也知道,此时赫连王妃多少是有些站在他这一边的。 至于这一桌子的菜,他多少已经猜到了些,只不过是乐的装傻而已。至少,在他看来,要是沈如故能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或许就能够立刻摆脱眼前的一切困局,重新回到怡月馆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夫人呢? 就算是再没有什么名头的闲人,也多少好过她现在跑到赫连君兰身边当牛做马吧?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对于这一次的主厨,王妃却是始终都没有半点要把人喊出来一睹为快的意思,难不成是对她做的饭菜不满意吗?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不由得环顾四周,可但凡是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的却都是满意的姿态啊。 要不是因为他平日里根本就鲜少在王府里待着的话,他甚至会立刻站出来要求众人跟他一样为沈如故摇旗呐喊。 但现在,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别说他刚准备说话,就被赫连王妃制止,就是现在这阴郁的状态下,就算是想说也不得不被他先硬生生的憋回去。 毕竟,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倒是嘉懿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首肯,尤其是赫连君兰。 事实上,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小弟弟,纵然时不时的就有人在她耳边说,自从这王府里有了赫连福生之后,便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始终都很喜欢那个小家伙,但凡是有空的时候,总会想着要来逗弄他一会儿。 当然,这样的事情,在先前是绝无可能的,这一切的变化全部都是在赫连福生被祖母接到身边照料之后发生的,但她每一次前来都会巧妙的避开旁人,以至于到最后,知道这其中内情的人,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你们先吃着,我去找他。” 这是赫连君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她对赫连福生的关注,果不其然,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而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兄弟两,无疑是所有人中最为诧异的。 “你行吗?”赫连禹德有些不安的问道,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弄伤了那小子,真若是这样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沈如故交代。 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斩钉截铁的保证说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事情或许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可问题是,现在他除了继续在一旁庇护着,又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君兰,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你千万别乱来。”赫连禹凡也不放心的叮嘱道,“要不,还是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与赫连禹德不同,他至少还能以赫连君兰父亲的身份陪伴在侧。 面对两个男人的追问,赫连君兰很是不屑的摇了摇头,然而,她越是坚称自己可以办到,他们反而对她越是不放心,最后还是王妃出面解救了她。 “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 她一句话,便让兄弟两个只能暂时忘却先前所有的不痛快,闷闷的重新坐回原位上。 “你忘了你小时候也经常吵着闹着非要抱你弟弟的事了?那个时候,若是我跟你爹不肯,你还满地打滚呢,怎么?现在还想要让你闺女当众来一遍吗?”赫连王妃没好气的说着。 而她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爆发出阵阵笑声,显然谁都没有想到这兄弟两个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当然,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赫连禹德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自觉的。 他也跟着旁人一样,茫茫然的转头看着赫连禹凡,似是不满的问,“我说呢,为什么从小到大不管我到哪儿都没被你找到,合着这毛病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有的啊?” 他的自黑,无一例外的又招惹了许多人的笑声,可赫连禹德却是浑不在意,反而是一本正经的与赫连禹凡谈条件,“而且,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已经是孩子他爹了,你就不要再时时处处的盯着我了。” 赫连禹德这话一出,又惹来了赫连王爷与王妃的一顿白眼。 “真难为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父亲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哪里有做爹的觉悟啊。”王爷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面对王爷的数落,赫连禹德也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正巧此时,赫连君兰在奶娘的帮助下,成功抱着赫连福生出来,他便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她手里抢走了孩子,“从现在起,我要亲自照顾这个孩子,顺便也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当着全家老小的面,他立下了军令状。 但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人将这一幕当回事吧。 另一头,沈如故趁着难得的空档,便跟着夏蝉以及阿蛮一行人与一众奴才们一起欢闹。 虽然她心中总是挂念着赫连王妃会不会突然来寻人,但大家都说,这个时候向来都是属于他们的福利,所有的主子们都在享受天伦之乐,而他们这些没有被安排贴身伺候的奴才们,自然是要抓紧时间享受眼下的欢乐了。 就这样,沈如故跟着她们闹了一阵,感受着他们的快乐,但没过一会儿,她便躲开了众人,一个人忙碌着。 今天一天,所有人都在忙着为晚上的聚会做准备,本就累的不行,再加上现在又是突然的热闹,几番折腾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表示,有些饿了。 可先前的一切都是为主子们准备的,依着惯例,等轮着他们,怎么也该是散场之后了。 沈如故听着众人的慨叹,不由得心生不忍。索性就将先前那些还没有用完的材料都归置了起来,一个人回到厨房里重新忙碌着。 夏蝉因为玩的太过痛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家主子不见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正纠结的时候,却突然见沈如故端着不少新鲜出炉的东西,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发笑。 第四百一十四章失落 谁都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众人都僵持在原地。 但很快,大家便不约而同的朝着沈如故所在的方向深鞠躬,道了声谢。 也是在这之后,王府上下所有人对沈如故骤然改观,而若是有人问起原因,这一个主仆尽欢的除夕夜,便是最好的理由。 待洛千鸢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如故已经又一次收服了所有人的心。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害的她好几次想要设计陷害沈如故反而都落了空,没有办法,她最终只能不停的从府外找人,重新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这终归不是一眨眼的事情,故此,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如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但却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但事实上,沈如故却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以最真挚的心对待每一个身边的人,如此而已。 只不过,在洛千鸢看来,无论她做与不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为,她绝不允许她爬到她的头上。然而最让洛千鸢郁闷的,就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到最后都依旧会被沈如故轻描淡写的扔到身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夏蝉与阿蛮帮着沈如故招呼着大家自由取用,很快,沈如故制作的糕点都被人分食一空,直到此时,夏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如故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没有吃呢。 “小姐,我跟你一起分着吃吧。”她将自己手头的糕点一分为二,并将其中的一份递到了沈如故的跟前,然而,意外的是,沈如故并没有接。 她只是笑了笑,“哪有厨子吃自己做的东西的?” 这一反问让夏蝉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最后还是在她连哄带骗的劝说下,独自一个人吃完了糕点。 而沈如故依旧什么都没有吃。 但这一次,他们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一会儿,前厅便派人来,说是要将今日的厨子们喊去嘉奖。夏蝉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阿蛮便已经在一旁解释开了。 “前面应该已经快散场了……” “是吗?”这一次,沈如故难得的追问了一句。 事实上,今日的她没有一刻不在想念着赫连福生,她多想要混在人群里凑上前去看他一眼。 可又怕被人发现,一状告到王爷或者是王妃那里,到时候她所有的辛苦骤然白费还不算,只怕还会连累赫连福生,所以也就只好拼命的隐忍着。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只要熬过去,总会有机会的。 但至于机会到底是在何时何地,她却并不知道。 事实上,就连是否会有这一次的机会,她都不曾知晓。 然而,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总是要不遗余力的为自己找一到一点坚持下来的可能,否则的话,又要如何才能度过那漫漫长夜呢? 沈如故又一次避开了大部队,依旧没有人发现她离开。 而这一次,她转头回了怡月馆。 事实上,她刚才还多做了几份赫连君兰爱吃的东西,想着这些或许也是她女儿喜欢的东西。 这本该是她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新年,但遗憾的是,她没有办法跟他们一起享受眼前所有的欢愉。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就觉得心疼。但她却不能表示出来,哪怕是痛彻心扉,也只能强忍着。 她回到怡月馆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 若非这些天来,王府上下全部都张灯结彩的,依她现在拿着东西抹黑前行的路子,只怕这一路上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跌散架了。 沈如故只在怡月馆的门口站定了会儿,却并没有再进去。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觉得那孩子从来都没有在怡月馆里出现过,哪怕是她偶尔梦到,也绝不是在怡月馆中。 或许是因为那日她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之后,王府上下所有人表现出来的疏离感让她觉得心寒吧。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便不敢带着这些她为孩子准备的东西再跨进一步,只匆匆的瞥了一眼,便快步离开。 最后,她信马由缰的到了荷花池边,这里有着她跟明月的记忆,也有着她对孩子的思念。 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码放在旁边,然后才盘腿坐下,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的开了口。 “今日是除夕,再过一会儿就是新年了。要是这个时候,你们能在我的身边,该多好啊。”沈如故说着说着,音调就轻了不少,语气中更是止不住的失落。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明月也借故从慧班的身边走开,而是自顾自的找了个角落,向着赫连王府所在的方向,怔怔的站定,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哪怕是小玲在一旁催促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移动分毫。 最后还是慧班主动出声唤走了小玲,这才重新还她一份宁静。 再说王府前厅,一众人聚集之后,赫连禹德便时刻不忘在人群中搜寻着些什么。 只是不论他再怎么找,始终都不见沈如故其人,让他最是意外的是,竟然在其中发现了夏蝉。 “你们家小姐呢?”当赫连禹德怀抱着赫连福生凑近的时候,夏蝉一时间愣了神,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做什么回应。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然而,当夏蝉跟着他一起环顾四周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沈如故根本就没有跟着他们一同前来。 “阿蛮姐,你见到我们家小姐了吗?”她转头问着身边的人,但毫无例外的得到了否定答案,“没有啊,夫人不是一直都跟着我们吗?” 事实上,阿蛮先前也根本就没有留意过。 正当这群人在人群中变得不安的时候,突然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夫人不是说过嘛,今日所有的赏银都归给大家,她绝不会来分一杯羹,她会不会一早就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赫连禹德便立刻闪身就走,而福生则被他一溜烟的塞到了夏蝉的怀里。 夏蝉抱着孩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四百一十五章失足 “你确定没看错?真的看到那丫头往这边来了?”洛千鸢一路往前疾行,一边还不忘不住的反问身边的人。 “不会错的,桃儿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还从来都没有给我提交过半点假消息呢。”陆碧游说的坚定,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是始终都没有放慢分毫。 说来也巧,沈如故偷偷准备东西的时候,正好被受命出来办事的桃儿看见,所以她一回到自家主子身边,便立刻就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陆碧游自然是毫不掩饰的立刻知会了洛千鸢。 得到消息的洛千鸢恨不能立刻就跟出去,可偏偏那个时候,正值王妃说话,她便也只能熬着,只是派遣了如意那个丫头先行探路,想着一会儿但凡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溜出去看个清楚。 没有想到,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 没过一会儿,王妃便宣布说要赏赐每一个辛苦付出的奴才,她问了身边人才知道,这多少也算的上是王府里一道常例。而且,若是按照先前的惯例的话,只怕是会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于她们而言,便是最好的时机。 想通了这一点,洛千鸢自然是绝不会放弃这送上门来的机会,所以她一早就已经趁乱往外溜走,只是这屋内的人却是对此根本就一无所知。 事实上,除了她们这几个之外,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赫连禹德离开了。 如果不是最后王妃惊愕的发现福生竟然在夏蝉的怀里,或许根本就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好在,无论是赫连禹德还是夏蝉,他们始终都把福生照料的很好,所以除了被责骂几句,倒是也无伤大雅。 只是赫连禹凡在看到夏蝉与福生的时候,却是不由得心下一骇。 不知怎么的,他猛地想到了沈如故生产那日的光景,如果不是夏蝉拼了命的找到了他,此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这样一想,他便立刻抬步走到了夏蝉的跟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又给了她一锭银子作为奖赏。 夏蝉看着这突然多出来的明晃晃的银子,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有世子妃在一旁玩笑着说道,“看来是世子这奖赏太过意外,这丫头竟然忘了谢恩了。” 这话一出,阿蛮立刻反应过来,转头示意夏蝉道谢。 夏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愣愣的向赫连禹凡行了一礼,就此谢过。 但事实上,夏蝉想了许久都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对她格外青眼有加?要知道,当日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比她在王府里当值的年头要长。就算是比功劳,依着她常年跟在明月身后打杂的架势,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排在人前的。 可偏偏这份恩赐就这么落到了她的头上。然而,不论她有多少疑惑,这一年的除夕夜,夏蝉就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让所有人羡慕的家伙。哪怕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就当众人都沉寂于对夏蝉的羡慕当中的时候,另一头的沈如故却是不怎么好过。 冬夜的风本就有些凄厉,再加上她一个人,失落的站在寂静处,时间越长就越是孤寂,偏偏她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毕竟,此刻四下无人,正是让她最能放肆的想念那些人的时候,她恨不能希望时间就这样停驻不前,就留在这一刻…… 洛千鸢与陆碧游同行了一段路,再转头时,身后却再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有些惊愕,还倒是发生了什么。 但想要立刻找到沈如故的念头超越了一切,所以,她便也只能暂时弃之不理。 殊不知,就在她愤愤离开之后没多一会儿,陆碧游便又原路返回,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实际上,这是陆碧游故意放出的障眼法。 诚然,她也不希望让沈如故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但如果会将自己牵扯进去,那她定然是拒绝的。 而且,依着她当初跟洛千鸢的条件,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 她定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更何况,她也已然将情报知会给了洛千鸢,至于剩下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桃儿与她重新折返回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然散了大半,但她却还是走到了赫连君兰的跟前,特意叮嘱她千万要小心慢行。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赫连君兰虽然有些错愕,但却终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的点头应是。 当洛千鸢发现沈如故的时候,更是喜不自胜。 她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的潜了过去。 沈如故一心都念着故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她只觉得身后猛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向前猛地推了一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半个身子已经跌落了湖中。 她下意识的扑腾着,拼尽全力喊着救命。 可无奈的是,这个地方本就鲜少有人知道,此刻更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 漫无边际的窒息感传来的时候,沈如故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决定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然而,耳畔却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如故,如故,你醒一醒……” 她还来不及睁开眼,辨别声音的主人,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赫连禹德顾不得其他,一把就将她打横抱起回到了怡月馆中,传输了不少内力给她保持体温不说,更是见人就招呼着让去请大夫。 一时间,王府上下忙成一团。 而当众人听闻是沈如故再出意外的时候,更是惊愕不已。 尤其是赫连王妃,她不敢相信,才平静了几天的时日,又被她打破了…… “这沈如故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王府半点安生时日呢?”赫连王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赫连禹凡听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去,还火速召集了不少奴才过去帮忙,根本就再没有任何避讳。 第四百一十六章祸福相依 当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注意着沈如故的时候,洛千鸢却是悄然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从头至尾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而与她一同回来的,是那个消失了许久的如意。 只不过,她同样并未引起任何人怀疑。毕竟,作为洛千鸢身边为数不多的丫头,她紧紧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这本身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更何况,她们的职责之一就是要护卫着自己的主子不是? “这几天,你多盯着点外面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前来汇报。” 洛千鸢并没有追问她这么长时间在做什么,事实上,她与如意会合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走到自家门口了。 对于她的不追问,如意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很。 要知道,对于洛千鸢,她们姐妹两个一直以来都秉承着宁可不言语绝不敢说错一句话的原则,就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翠儿的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对于一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她尚且能如此决绝,更何况是她们这两个才被派遣到身边没一会儿的人呢? “是。” 如意淡淡的应着,不敢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就连一旁吉祥的示意,她都丝毫不曾注意到。 而她不知道的是,吉祥这一整天都在担心她,自从她知道洛千鸢分配了她不同于自己的任务之后,便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 好在,她现在也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只有见到她安然无恙,她悬着的心才能彻底的放下。 洛千鸢一心念着沈如故那边的境况,根本就不会想到,她也被人密切监视着。 “夫人,那边已经回了。” “很好,继续盯着就是了,但千万要小心,切不可被洛千鸢那丫头发现,否则,咱们这出戏可就再也唱不下去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桃儿应了声,这才又立刻退出门外,急急忙忙的跑去传达陆碧游的命令。 实际上,早在将人派出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千叮万嘱的说过好几遍了。 可毕竟这是一件随时都充满变数的事情,所以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正是因着这个缘故,陆碧游才不得不与洛千鸢保持距离,尤其是她听说沈如故出事的消息。 那一瞬间,她便意识到,这件事情与洛千鸢有关。不得已,这才开始派人监视着她。 而她今夜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洛千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陆碧游竟然会跟她站在不同阵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怀疑,她现在必须要装的坦然。 否则,以她这机敏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被陆碧游给算计了呢? 因为赫连禹凡的缘故,嘉懿也不得不紧紧跟随,但这一次,她再没有像大婚之日一般时时处处相陪着,反而是帮着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个处理善后。 从赫连王爷,王妃到君兰与福生,她将每一个人都安顿好之后,这才又重新回到怡月馆里等消息。 好在,最后的结果也不算太坏。 大夫说,禹德出现的很是及时,而且又在第一时间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所以沈如故如今不过是因为寒气入体,这才陷入昏迷,等她身子好转一些,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对于这个答复,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在除夕之夜出了事,事情就真的了不得了。 且不说赫连王府的面子挂不住,一旦传扬出去,会被传成什么样? 所以,此刻当众人听到沈如故安然无恙的时候,不由得心下一喜。纵使惊魂,至少结果也是好的不是? 赫连禹德从始至终都不曾离开沈如故分毫,就算是有赫连禹凡在侧的时候,他也依旧如故。 这一幕,虽然让夏蝉不解,但她终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的她跟赫连禹德一样,满心满眼便只剩下沈如故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一旁的沈如故却是又突发状况,甚至都没来得及睁眼,迷迷糊糊的,就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 兄弟两个人更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大夫跟前,一人一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了沈如故的床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 兄弟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追问,让这个本就是被临时抓来的大夫多少有些郁闷。 除夕夜,不能让他安生的休息一会儿不说,偏偏还遇上了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这兄弟两个? 只是他来不及郁闷,便立刻投身到为人医者的本分之中去。 刚一搭脉,他的神色就变得阴沉无比,这让在一旁候着的众人不自觉的心下一沉。 谁都知道,一旦看到大夫绝望的眼神,无疑意味着病人的情况很是危急,但现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人敢主动开口问上一句。 赫连禹德不敢。 赫连禹凡不敢。 夏蝉与阿蛮虽然心中同样急切,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主子们面前造次的。 最后敢站出来直面大夫的,便只有嘉懿郡主而已。 “大夫,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冷不丁的出声,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显阴沉,尤其是她还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出自皇家的威严。 这一下,别说是王府的那些佣人了,就是大夫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只听他颤颤巍巍的开口,“这位夫人前些时日是否经历过大变?”他这一反问,倒是将在场的众人问懵了。 要知道,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沈如故能否安然的醒过来,却从没有想到过,失足落水还能跟先前的事情联系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治?我问的她什么时候才行好?”赫连禹德的暴脾气一上来,自然是顾不得许多的。 然而,这一次,他才刚一起身,就被赫连禹凡死死的拽着,不能动弹。 在沈如故的安危与他之间,不用想,他定然选择前者。 第四百一十七章终于辗转 “你给我闭嘴。” 世子爷突然的一声怒号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言。 夏蝉下意识的扫了他一眼,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却不自觉的想着,其实世子爷远比二少爷要可怕的多。 但很快,她便甩了甩头,拼命的想要让自己忘掉这个突兀的念头。事实上,她也的确很快就忘了。 因为沈如故的手指动了动。 “小姐醒了!” 她这一喊,立刻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起来,沈如故正有气无力的睁开眼,赫连禹德下意识的就想要冲上去,只是他还没能靠近,嘉懿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上来,一把拨开了人群,将大夫往前送了送。 “麻烦您先看看她怎么样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才如梦初醒,但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夫人这一次意外失足,加上先前的疲累,气血两亏,接下来必须要好生将养才行啊……” 大夫的话并不能让大家心安,尤其是赫连禹德,他好几次都想要将这个只会说好听话的家伙丢出去,但又碍于赫连禹凡的阻止没办法达成所愿,正郁闷之际,转头看到了嘉懿,便索性请求她即刻派人进宫去请太医来。 对于他的这个请求,嘉懿也多少存着些顾虑。 且不说此时正是除夕深夜,贸然进宫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就是此刻被安排留守在太医院的当值大夫,只怕都还在跟人谈笑风生吧。 见嘉懿有些迟疑,赫连禹德心下更是郁闷,“我知道,你们谁都不希望看到她好好的……” 话音未落,赫连禹凡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也将在场的所有人怔的一愣一愣的。 还好,世子妃反应迅速,立刻就吩咐大夫开药,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遣散了众人。 “你们几个先都下去吧,这里暂时有我们守着,用不了这么多人。”她一句话,便让夏蝉与阿蛮再没有留下的可能。 虽然夏蝉这丫头好几次都想要留下来,可偏偏阿蛮一直都在一旁冲她摇头示意。 她纵然心中不安,但却也不得不承认,眼下这个时候,留下来的多半会成为炮灰。 毕竟,二少爷才刚被世子爷当众甩了个耳光,就这一件事情,只怕就会成为大家往后好些时日里的谈资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兄弟两人又免不了一场恶战的时候,赫连禹凡却是突然转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还留在屋内的众人,只能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就连嘉懿郡主也是一脸的茫然。 她相信赫连禹凡之所以由此动作是因为一时情急,可为什么他又突然离开了呢? 来不及细想,她转头跟禹德说了声抱歉,便立刻快步跟上。而沈如故依旧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只迷迷糊糊的听着周遭有声响,但却从来都不曾听的真切过。 世子爷与世子妃先后离开,怡月馆又一下成为了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的专属。 夏蝉再顾不得其他,一个箭步冲到了赫连禹德的跟前,跪下道,“二少爷,请您让我留下来照顾小姐吧。” 只这一句,倒是也将有些浑浑噩噩的赫连禹德给喊了回来,他留下了她,顺势还留下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阿蛮。 “还有你。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都给我出去。” 有了他这凌厉的一声,自然也再没有谁敢出声质疑,一时间众人退散,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主仆四人。 夏蝉与阿蛮轮流照顾沈如故,赫连禹德则是自顾自的向外退开,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人出神。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有丫鬟端着刚煎出锅的药前来,赫连禹德这才重新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 “少爷,我来吧。”夏蝉刚一瞥见那一碗黑黢黢的东西,便作势伸手去接,只是没想到,赫连禹德拒绝了。 “我来就好。” 再平淡不过的四个字,但却还是让几人心下一震,显然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二少爷竟然会亲自出马。 但阿蛮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都能为了沈如故受大少爷一巴掌了,还有什么做不了的呢? 赫连禹德返身在床边坐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想要扶着沈如故坐起来,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力气喝下那碗药汁。 夏蝉与阿蛮自然是在一旁帮衬着,顺便也亲眼见证了纨绔二少爷的难得的柔情。 沈如故经过他们的一番照料,虽是清醒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依旧睁不开眼,但多少能听明白一些了。 可尽管如此,赫连禹德却还是轻柔的为她吹凉每一勺药,递送到嘴边,看着她咽下,这才放心。 如此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一早,大夫再来切脉的时候,沈如故的神色已经好了不少。 只是如他所言,毕竟是经历好些事情,积郁成疾,所以恢复起来要耗费些时日。 洛千鸢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有些失落。 要知道,她原本以为,今天能收到沈如故故去的消息。可没成想,她非但没死,而且还福大命大的醒了过来! “这个贱女人,到底有几条命!”洛千鸢愤愤的将手中的帕子搅成一团,似是想要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吉祥如意自然是不敢轻易上前,但事实上,就连将怡月馆的消息传达给洛千鸢的如意,都根本就不清楚她到底为何如此生气。 这不,好不容易得空从洛千鸢的身边逃开,她便立刻抓着姐姐问,“姐姐,你说,咱家夫人这又是怎么了?” 吉祥自然是茫然的摇头,她要是知道的话,一早就已经站出去劝慰了,还犯得着这么难受吗? “主子们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打听的好。”她一本正经的开口。 却不想,如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她对怡月馆里的那位,很是关注吗?”说到这儿,如意还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四百一十八章毒计丛生 “什么?” 吉祥还没有来得及听清楚自家妹妹说了什么,如意便已经茫茫然的向前走了。 事实上,妹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愕模样,反而一心想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前几天明明听人说我们夫人跟怡月馆里的那位是姐妹的,可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们有半点情意呢?”如意还陷在自己的谜团里。 殊不知,这两人是宿命里就已经注定要相互纠缠在一起,别说是相互友爱了,就是多看对方一眼,都是不可能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你忘了上一次在小姐院子里发生的事了?”吉祥猛地一句反问,让如意立刻就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了出来,猛地一拍大腿,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忙不迭的道,“我说呢,果然还是这样嘛。” 这之后,吉祥终是再没问下去,反而是由着她去了。 洛千鸢却是只能暂时放下所有的不满,先行给王妃请安。 但经历了昨晚上的变故,不仅是赫连王妃,就是赫连老王爷都有些力不从心,本是团圆的喜庆时刻,却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他们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这不,洛千鸢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陆碧游在劝说她呢。 “王妃,您也千万要保重身子,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而已,相信很快就会查清楚的。”陆碧游说的坚定,可一对上赫连王妃的眼神时,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要真是意外的话,那便也就罢了,偏偏听说在沈如故待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王妃皱着眉头,始终都不敢舒展分毫。 事实上,事发没多久,赫连王爷便立刻命人将出事的地点查了个遍,但最终除了在沈如故落水的地方发现了些糕点,其他的倒是什么都不曾得见。 陆碧游闻言,不由得心下一寒,还倒是洛千鸢行事太过冲动,所以留下了马脚,便立刻忙不迭的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倒是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些普通的糕点而已。”王妃闷闷的开口。 殊不知,正是因为只是一些普通的糕点,才更加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有谁会把东西带到那里去呢?再说了,她都已经命人一个个仔细查验过,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半点异样,无毒却又出现在那个地方,这本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不是吗? “会不会是沈如故自己带过去的呢?”陆碧游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一问,倒是让赫连王妃茅塞顿开。 是了,怎么就不能是她亲自带去的呢? 这样一想,她便释然了些,然而,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也是她最是想不明白的,是那些东西,为什么会在哪儿? “臣妾早上过来的时候便听说,沈如故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子有些弱,王妃若是想要知道其中的内情,晚些时候将她传唤过来,一问便知。”陆碧游淡淡的开口。 这一句,倒是最终赢得了王妃的点头赞许。 而洛千鸢全程都静静的候在一旁,可显然,她已经将这一切都听了去。 “臣妾倒是觉得,沈如故根本就是故意的。”就在王妃对此事放松警惕的时候,她突然加了一句。 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精神挑拨到了紧张的范畴,“此话怎讲?” 王妃凌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洛千鸢这才不疾不徐的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道,“昨日是阖家团圆夜,可她沈如故却是形单影只,难免失落。或许她只是去那儿缅怀下往生的故人也说不定。” 洛千鸢说完这一句,还故意摆出一副我只是随便猜猜的模样,但却轻而易举的将众人的思绪带着走。 尤其是一旁还有陆碧游这个神助攻,“这样一想,倒是也不无可能啊。” “谁说不是呢。毕竟那小丫头福薄,才刚在这世上活了短短的几日便拿走了。再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可她不是看的挺开的吗?福生满月的时候,她不也像是没事人一样?至今为止,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生的是双生子啊。”陆碧游皱着眉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终归是亲生的孩子啊,换做是我,是没办法做到如此决绝的。”洛千鸢轻描淡写的加上了一句。 果不其然,王妃一听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更是心下难安。 在阖家团圆的时候,最是忌讳做这样的事情,若这一切真的是沈如故安排的,那她的居心又岂是简单的叵测两个字足以概括的。 “我倒是要去问问清楚!” 王妃猛地一拍桌子,便立刻起身往外走,她恨不能立刻就让沈如故前来解释清楚,但却也知道,此刻她若是贸然召唤,只会引起赫连禹德与禹凡兄弟两个的不满。 末了,也只能亲自前去了。 看着王妃离开的背影,洛千鸢与陆碧游都不曾多说一个字,只相顾无言,但此刻两人的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舒爽。 别的不说,至少沈如故这段时日,只怕也绝不会好过。 对洛千鸢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可对于身为局外人的陆碧游,这却已经是个不小的成绩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接的住我的话。”洛千鸢意味深长的道。 陆碧游却只是浅浅的一笑,并未做声。 怡月馆。 沈如故经过一夜的休息,倒是恢复了些气力,但整个人还是有些萎靡,再加上大夫吩咐她必须要静养,赫连禹德索性就遣散了一众人,只留下夏蝉与阿蛮两人贴身伺候,其余的,全部都打发去做了杂事。 更是下了死命令,凡是有任何人敢打扰她休息的,一律严惩不贷,这不,剩下的人根本就不敢在院子里晃荡,全部都躲到后院去了。 赫连王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见不到人不说,整个怡月馆看着倒是萧条的很。 “这人都去哪儿了?”她不解。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相迎,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无能为力 然而,当她真的看到展现在眼前的一切时,却又莫名的有些无力感。 夏蝉还守在床边,她与阿蛮最终决定轮换着来,毕竟,谁也不知道沈如故这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复原。 纵然,所有人都想着这个日子早一些,再早一些,可心里却都明白,她经历的,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种种。 哪怕沈如故什么都没有说,夏蝉等人也都自觉的避开了那一日。 若是到了现在,她们还不能明白她为什么在这团圆的时刻躲的远远的,又怎么能成为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夏蝉一心念着沈如故,所以也就勿怪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人。 赫连王妃静静的站在身后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身边的丫头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咳了几声,夏蝉这才转过身来,只是看到来人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的吓了一跳。 显然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王妃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到访。 “奴婢见过王妃。”她下意识的行礼,却是始终都不敢抬头多看她一眼。 王妃也不答话,只远远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便移开了,“这怡月馆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怎么过了个除夕,倒是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她环顾四周却是依旧找不到半个多余的人影。 夏蝉起初有些怔愣,但听着她说这话,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他们都在后院呢。”夏蝉开口。 “嗯?”王妃微眯着眼,夏蝉便也只好继续解释,“二少爷说,夫人现在需要静养,所以就把大家都打发到后院去了。”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赫连禹德给供出来来,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招架的住她的问询。 “是吗?”王妃冷冷的出声,只一眼,便逼得夏蝉节节后退,“他倒是真在意这女人。” 丢下这一句,王妃便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离开,这一幕,让夏蝉久久都不能换过神来。 她既不清楚最后这句话的深意,又不明白王妃此举为何,只觉得怪异而已。 可一转头看到沈如故痛楚的样子,她哪里还顾得上许多,恨不能代她受这一切,满脸心疼的凑上前去,小声的跟沈如故说着话,“小姐啊小姐,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王妃去了怡月馆的消息很快就在王府与世子府中传了开来。与其他两位夫人不同,世子妃嘉懿对这其中的缘由很是好奇。 “王妃怎么会突然去了怡月馆?”她不解的问着身边的人。 可惜,贴身的丫鬟也只是听人说起了这事,对这其中的缘由,却是知之甚少,但此刻既然主子问起,她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下去了,“或许,王妃只是想去探望一下沈夫人吧。” 只一夜的功夫,沈如故的地位便又从丫鬟上升为夫人。 别的不说,单就是赫连禹德亲自将她抱回去这一条,就足以在众人跟前彰显她的地位了。 哪怕沈如故对此根本就提不起半点兴趣,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的上是她因祸得福,至少再不用对着洛千鸢等人点头哈腰的做奴婢状了。 事实上,世子府中还有一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妃此举为何。 这人便是赫连君兰。 “你说,祖母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她不是向来都不喜欢那个女人吗?”君兰闷闷的把玩着手里的物件,心思却是已经飞出了老远。 得知沈如故出事之后,她也曾想过要跟着赶过去看看情况,甚至一脚都已经踏出了门外,但最终却还是讪讪的收了回来。 她跟自己说,切不可让沈如故以为她在担心她。就算是她跟着大部队一起去,也不过是身为主子的体恤她罢了。 “奶娘,你倒是说话啊?”自言自语了许久,始终都不曾有人回应的君兰,多少有些郁闷。然而,最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就连奶娘也再不如过去那般时时处处的替她着想。 她猛地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奶娘那一副惊愕的样子,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小姐,您……您刚才说什么?”直到对上赫连君兰审视的目光时,她才颤颤巍巍的开口。 “罢了罢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赫连君兰摆了摆手,立刻就示意她离开。 对于那些不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她实在是一个都不想见。 “是。”奶娘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知她定然是生气了。 但事实上,从昨夜开始,这位向来任性的小丫头就变得越来越难理解了,有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 就在奶娘以为君兰这一次要许久才能消化完这莫名的情绪时,她却突然召集了众人,说是要去一趟怡月馆。 乍一听到她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时间倒是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事实上,得知沈如故出事的时候,她们就很想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慰问,但又怕会引起赫连君兰的不满。在所谓的姐妹情意与身家性命之间,每个人都会不自觉的选择后者。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要去怡月馆是小小姐亲自提出来的,他们不过就是趁便去看望一下沈如故而已。 既不曾违背主子的命令,却也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可不就是所谓的一举两得吗? 赫连君兰冷眼扫过眼前这一群突然兴奋的家伙,阴沉着脸咳嗽了几声,一下子就把大家的心重新收拢在一起。 “怎么?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就成了这副样子?不过是一个除夕而已,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吗?”冷声质问众人的她像极了那个阴冷的赫连禹德。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赫连君兰是世子爷的女儿,只怕都会不由自主的认定,她跟赫连禹德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事实上,也正因为如此,赫连禹德才会对她青眼有加。 别的不说,单论在这王府里最能让他感到开怀的,赫连君兰必须算一个。 第四百二十章探望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跪下请罪,哪怕,在那一瞬间,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这就是在达官贵人家里做奴才的下场,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为奴才的,总要时不时的接住那从天而降的锅,无论大小。 一旦接不住,那最后的结果总是异常悲惨。 然而,就在众人还在担心赫连君兰又会想出什么损人的法子来折磨他们的时候,却见她淡淡的抬起手来,“我就念在你们都是担心沈如故的份上,今日的事情,就赞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最后的四个字被她咬的极重,不知是希望借此引起众人的注意,还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提醒自己。 总之,当她大摇大摆的带着一众丫头奴才走出世子府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洛千鸢与陆碧游自然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但对于她的意图,她们却是没引起半点兴致。 “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洛千鸢对她很是不屑。 尽管知道只要拿下了她,就相当于收服了半个赫连禹凡,毕竟,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极为宠爱的。可没有办法,一见沈如故跟她亲近,她就再拿不出半点兴致来。 更何况,上一次赫连君兰便是斩钉截铁的跟在赫连禹德的身后,与她为难。 已经吃了一次亏,她怎么都没有可能再主动上去找第二次麻烦。 换言之,她已经彻底的放弃了赫连君兰,只要她再不主动去找她洛千鸢的麻烦,洛夫人自然会乐的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可陆碧游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这个孩子长起来的,比这府中的任何一位陪伴她的时间都要长的说。更别说赫连君兰小的时候,还是她照应的。 只不过,陆碧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孩子从记事起便不自觉的与她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不论她怎么示好都没有办法靠近一步。 “桃儿,这沈如故到底是人是鬼啊?”陆碧游看着赫连君兰远去的背影,沉默了好半天,才悠悠的开口。 乍一听这话,桃儿愣住了。 她循着陆碧游目之所及的方向往过去,想要搞清楚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最终却发现,眼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夫人,依我看啊,她八成是个狐狸精。”摸不着头脑的她只能尽可能的说些陆碧游爱听的话讨好她。 这也是丫鬟的生存之道之一,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先紧着主子们爱听的话说,否则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狐狸?我倒是觉得,她不像。” 陆碧游重复了几句,最终却还是怔怔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起身回屋。 桃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郁闷,“看吧,到最后还是说错话了,这下好了,夫人不高兴了……” “小姐,您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恢复成往日生龙活虎的样子了。”阿蛮与夏蝉交接的时候,感叹了一句说沈如故的起色很好,夏蝉便你立刻接口说道。 沈如故听着,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多言。 事实上,她还是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谁突然掏空了一般,周身依旧没有什么气力,但总算是比昨天那副醉生梦死的状态好了不少。 “夏蝉,你就别在这儿打扰小姐了,先回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 阿蛮无奈的摇了摇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立刻打发她走。 夏蝉虽然很是不满她的驱赶,但却只是回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便罢。 她时刻都不忘沈如故需要安心休养,而她们先前所有的闹腾,只不过是希望她能暂时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已。 毕竟,沈如故自从清醒了之后,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只有在她们互相逗趣的时候,才会偶尔扯出笑脸来。 只不过,夏蝉还没来得及走出多远,便又立刻退了回来,对于她的去而复返,沈如故与阿蛮都是一头雾水。 好在,阿蛮还没来得及问,夏蝉便索性自顾自的说了。 “小……小小姐来了……” 可能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消息,所以连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支支吾吾的。 阿蛮一时间没有听的太过真切,还以为是她不放心把沈如故交给她,闷闷的开口,“小姐交给我照顾就好了,怎么你还怕我照顾不了吗?” 夏蝉看着她郁闷的样子,急的直摆手,但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赫连君兰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我还道怡月馆是个什么好地方呢,原来也不怎么样嘛,二叔也真是的,居然把这样的地方拿来给人住……” 听到声响,阿蛮与夏蝉再不耽搁,只朝着沈如故示意了一番,便急匆匆的赶了出来,可看到这外面的阵仗,她们却都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蝉,我没看错吧?”这一次,率先表示惊愕,是阿蛮。 夏蝉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最后只吐出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她刚才只来得及隐隐看到了赫连君兰的身形而已,至于她这身后跟着的一众大部队,她是一个都不知道。 只是没成想,这小丫头竟然还能带着这么多人一起来。 别说夏蝉与阿蛮想不明白,一开始,就连赫连君兰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当她出了世子府的时候,身后已经洋洋洒洒的跟了一长串了。而他们每一个人都说,只是想要去看望沈如故,不论如何也要还当初的糕点汉子恩。 这么一说,倒是让赫连君兰一时间想不到有任何反驳的机会,便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这不,一来二去的,队伍变得越来越庞大,甚至大到有些骇人听闻了。 可再一细想,这不就是沈如故身上有着独特魅力的最好证明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最是温暖 所以两人来不及迟疑,便立刻将这位正主请了进去,但夏蝉却还不忘小声的叮嘱这位姑娘,“小姐,我家夫人身子还有些虚弱……” “你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身为本姑娘的丫头,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在发现的及时,要是传了出去,丢的可是我的脸。”夏蝉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君兰却是劈头盖脸的将沈如故数落了一顿,听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她并没有刻意控制声调,所以沈如故虽然听的不太真切,但也多少能猜到几分。 一想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却又愿意亲自来看她,不知怎么的,沈如故就是对她恨不起来,相反,心中倒是升起一股暖意。 虽然早就知道她所有的凌厉模样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可能亲自感受她的关切,这对于沈如故来说,还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这不,她们三人才刚进了屋,就见沈如故正准备强撑着坐起来。 夏蝉与阿蛮心下一惊,大呼一声,便再顾不得赫连君兰,而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小姐,你要做什么?” 夏蝉一脸紧张的看着沈如故,生怕她又感到不舒服。 说实话,沈如故经历了刚才不太成功的尝试之后,现在整个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亲自给她解释。 好在一旁的阿蛮还算机警,分掉了她身上一半的力道,让她总算有力气能喘口气了。 三人正僵持着,君兰却是又数落开了。 “我说,你是不是自以为是惯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身子不好就躺下来休息,非要逞强算怎么回事?你以为,大家都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听着这话,沈如故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只不过,夏蝉多少有些听不下去。 “小姐,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家夫人之所以想要强撑着坐起来难道不是为了您吗?您不觉得,您这么说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吗?”她无视阿蛮的警告,自顾自的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毕竟,沈如故也没有想到,夏蝉竟然会为了帮她说话而丝毫不顾忌主仆之别。偏偏这是她先前特意叮嘱了好几次的。 “夏蝉。”她轻唤了一声,却并不能让夏蝉止住不满。 “若是小姐觉得这怡月馆里处处不堪,大可不必这么假惺惺的来这儿装腔作势。” 一想到外面还候着那一大帮乌泱泱的人群,夏蝉想当然的把眼前的这一切当做是赫连君兰特意摆出来的戏码。再加上她对沈如故出言不逊,护主心切的她,自然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只是,她这话一出,赫连君兰的脸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 她本就是好心想要来看望沈如故,却不想到头来竟然被人当成刺儿头。 “还真是她交出来的人呢,看来,这主仆不分的脾气,也都是一脉相承的呵。”赫连君兰冷笑一声,便转头就走,临踏出门的那一刻,却又突然转过头来,阴冷的说了句,“今日就算是我自讨没趣,沈如故,这个教训我领了……” 一声闷哼之后,她便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沈如故见状,便急了。事实上,她刚才就想要制止夏蝉,但奈何她情绪太过激动,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什么,偏偏她又是精神不济,提不起音量来。 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让阿蛮帮着传话,“夏蝉,你闯祸了!” 阿蛮急匆匆的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跟她喊了一句,然而夏蝉却是浑不在意,只在转头看到沈如故铁青的脸色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但却是已经再来不及了。 “小姐……” 夏蝉试探着喊了一声,果不其然,沈如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宁可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愿搭理她分毫。 而屋外,赫连君兰突然暴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愕,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出了老远,而阿蛮则是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身后,不敢有半点放松。 好在这个时候赫连禹德回来了,见到两人这副架势,本还有些疑惑,可阿蛮却突然开口请他帮忙,他自然是当机立断的拦住了赫连君兰的去路。 “丫头,你今日怎么有空到你二叔这儿来了?既然到了,又何必急着要走呢?”赫连禹德淡笑着开口。 赫连君兰在距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心知自己定然不能在他跟前全身而退,又看了眼身后紧追不舍的阿蛮,索性就停滞不前了。 “倒是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来自讨没趣而已。”她偏过头,却是根本就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 赫连禹德为此更是疑惑不解,“什么叫自讨没趣?” 他淡笑着看着那些正茫然的站在后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笑了笑,“放眼整个王府,除了我还有谁敢给你气受啊?来,说说看。你二叔对这个人还真是很好奇呢。” 赫连君兰一见他这副看笑话的架势,便有些忍不住了,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她是被夏蝉那个丫头给气的,所以只是气鼓鼓的站在角落里,未曾多言。 好在趁着这两句话的功夫,阿蛮终是赶了上来。 与赫连禹德眼神交汇的瞬间,彼此了然了对方的动向。 赫连禹德随后便拽着赫连君兰重新回到了院子里,还撞死不经意的说了句,“既然来了,不如就去看看你二婶吧。” “二婶?”赫连君兰愣了愣。 “她是我的夫人,难不成真成了你丫头了?”赫连禹德没好气的道,不等赫连君兰反驳便已经将人拖了进去。 而屋内的人听到声响也已经不自觉的转头过来,夏蝉更是始终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两人刚一进门,就听沈如故低声开口,“夏蝉,赶紧给小姐道歉。” 语调是从未有过的严厉,饶是赫连禹德明明先前已经多少猜中了由头,但此刻听着这话却还是有些愕然。 第四百二十二章等你 沈如故的要求,夏蝉自然是不会说不。 所以哪怕心中还存着几分委屈,她还是一步步走到了赫连君兰的身边,跪了下去。 “小姐,方才是夏蝉僭越了,请小姐责罚。” 她一副听话照做的架势,加上这俯首认错的模样,让赫连君兰着实有些惊愕。毕竟,半炷香之前,她还敢毫无顾忌的与她对峙争辩,可这一晃神的功夫,却又成了这般架势,这如何能让她不错愕呢? 别说是赫连君兰了,就连赫连禹德都是一副吃惊模样。 “夏蝉啊夏蝉,你说说你,你招惹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就是咱们王府最宝贝的君兰小姐呢?”赫连禹德无奈的摇了摇头,越过了她,径直到了沈如故的跟前,状似幸灾乐祸的道,“如故啊,这一次我可没办法帮着夏蝉开脱了。毕竟,这君兰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每次受了委屈,都一定要发泄到令她自己满意才行。”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是我招惹了她,也只能接受惩罚。”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事实上,夏蝉起初并没有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虽说她身为奴婢本就没有跟主子呛声的资格,但为了沈如故,她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可一听到赫连禹德说的这话,她却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她招惹的到底是怎么一个不该的人物。 过去,怡月馆里的众人将赫连禹德视为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但谁曾想,现在他倒是天天在他们跟前晃荡,而且不摆出少爷架子的时候,还会与他们攀谈几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过去的那个霸道主子。 或许正是因为赫连禹德给了夏蝉这样的错觉,才会导致她有勇气直面赫连君兰。 但事实证明,他们叔侄两个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就算是应对的办法,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点,沈如故自然是深有体会。 她深知君兰不会对夏蝉做出什么过于严厉的惩处,但却也觉得眼下正是最好的教训她的机会。夏蝉这段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虽然不少,但却是还没有学会从中吸取教训。 若是再这么大大咧咧下去的话,往后定然会生出祸端来。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沈如故有心想要护着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立刻接着赫连禹德的话说,“君兰,今日我就将这个丫头交给你了,是打是骂,还是遣送出府全凭你做主。” 她这话一出,别说是夏蝉惊了,就连在一旁候着的阿蛮都是半天缓不过来神。 事实上,她也没有想到沈如故与赫连禹德能一搭一唱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久之前,她还在期待着夏蝉能在他们两个的庇佑之下,逃过赫连君兰的惩罚。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赫连君兰又怎么会不明白两人的心意呢? 尤其是跟着沈如故生活了几天,她最是能明白她不愿与人为难的心境,还从旁人那里听到了不少,如今却见沈如故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想要将这丫头塞给她,这其中的欲擒故纵表现的再是明显不过了。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声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外头跪着吧。等什么时候本小姐气消了,你再起来。” 赫连君兰转头遥遥的一指,便算是给夏蝉定了惩罚。 此刻的夏蝉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应了声是,便挪着小碎步到了赫连君兰指定的位置,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而众人听闻了她的处境,更是不自觉的替她觉得可惜。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探望沈如故的动静,最后竟然会害的她身边的贴身丫头被惩罚。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便再也没有说不的由头。 如今,三个主子正在屋里说话,就连阿蛮都往外退了退,其他人更是只能在外面候着。 “二叔,如今人也看过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或许是因为先前的那些事情让赫连君兰有些心不在焉,又或许是看着脸色惨白的沈如故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蝉跪下还没一会儿,赫连君兰便准备告辞离去。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自然不允,两人对视一眼,赫连禹德便了然的站起身来,走到赫连君兰的跟前,将她拽到了沈如故的床前。 “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今天你就负责在这儿陪着你二婶。”顿了顿,他又招呼阿蛮上前,“今日小姐就留在这儿用膳了,你还不赶紧差人去准备?” 阿蛮见状,连连应是,心中想的却是,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帮夏蝉那丫头说说好话。 毕竟,如今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待上个一个时辰整个人都不自觉的哆嗦,更何况她还是跪在地上的。 赫连禹德又交代了几个奴才,便立刻离开。 屋内便只剩下了沈如故与赫连君兰。 再没了旁人的地界,赫连君兰一如往常的高冷,若非必要,她甚至绝不开口,每一次都是与沈如故一应一答的时候才会做声。 就这么尴尬的僵持了好一会儿,沈如故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轻道了声,“对不起。”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赫连君兰怔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会跟她做抱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猛的向后退了退,不解的看着她。 却听沈如故勉力解释,“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跑这一趟,更不会跟夏蝉那丫头杠上……”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赫连君兰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要是想要替那丫头开脱的话,就不用再说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谁能跟我这么颐指气使的说话,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而已,要是不能将她治的服帖,日后我还怎么在这王府里混?” 赫连君兰一副很是生气的架势,殊不知,沈如故看着她这副样子,却只想笑。 “小姐,请你务必等我……” 第四百二十三章亲近 她突然不自觉的袒露心声,更郁闷的是,赫连君兰因为心中不快,始终都只听了一半,对于她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听的真切,只能又反问了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此时的沈如故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自然不会愿意再来一遍,所以只淡淡的道,“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赫连君兰自然也不会再多做追问,更何况,此刻再见她,本来就与先前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大不一样。她纵然任性,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绝不该跟病人一般见识。 “这次的事情,你就权且当做是个教训吧。日后还是离那个地方远一些吧。”君兰淡淡的开口。 沈如故微微颔首,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回了一句,“多谢小姐。” 殊不知,她这一声小姐却是让赫连君兰多少有些尴尬。 要知道,赫连禹德已经命令她称呼沈如故为二婶,这便是已然确立了沈如故的地位。如果她这个时候还把她当做是奴婢的话,又免不了会被赫连禹德教育一番。 更何况,此刻她还身在怡月馆,谁知道那家伙会突然在什么时候蹦出来?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赫连君兰自然会在适当的时候选择认怂。 “日后,你还是别叫我小姐了。”她闷闷的开口,让沈如故觉得有些异样。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要知道,为了能够让赫连君兰接纳她,沈如故可算是用尽了一切可能的办法,这好不容易就剩下临门一脚了,如果到头来还要重新再来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样的勇气。 “是不是如故做错了什么?” 沈如故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她生气的由头,所以依旧以奴才自居。 毕竟,对于君兰的脾气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自小被王府上下所有人娇宠惯了,所以她只习惯所有顺从的话语。 而夏蝉之所以会惹怒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面对沈如故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赫连君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她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的时候,阿蛮却突然出现,来通知两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小姐,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是否可以传膳了?”她恭敬的问道。 若是只有沈如故一人的话,倒也简单,毕竟她此刻还是只能吃些流食,但偏偏今日赫连君兰也在。而且还是二少爷亲自下令留下的,如果招待不周…… 这是谁都担待不起的责任。 沈如故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赫连君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要将所有的决定权都交到她的手里。 赫连君兰虽然惊愕,但却是再没有推脱。 “要是二叔不在的话,就把午膳拿到这里来吧。”她淡淡的开口。 阿蛮得了命令,应了声是,便立刻又退了出去,不多时,她便带着一众人端着午膳进来了。 而她手里亲自拿着的,是属于沈如故的午膳——一碗白粥。 “夫人,二少爷有令,您现在还是只能吃些流食……”她生怕沈如故会觉得不满,索性就率先一步解释道。 沈如故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我知道的。” 而后又招呼赫连君兰快去吃,“其实本该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但我现在这个样子,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攒上许久,你便只能等我恢复了再补上了。”她不无歉意的开口。 感受着她的真挚,赫连君兰索性也冲着她淡淡一笑,“这又何妨,只要你记着还欠我一顿就好。” “这是自然。” 一个在床榻上由人喂着,一个在不远处的桌边一人独食。 但不管是她们自己还是在周遭伺候着的丫鬟们,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从未有过的和谐。 哪怕是当初沈如故在赫连君兰屋里伺候着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恬静却又让人放松的场景。 赫连君兰吃完了饭,便又一次起身告辞,这一次,沈如故再没挽回。 她已经出来了好些时候,若是再不回去的话,难免会让人担忧。 临行前,赫连君兰将她带来的一众人全部都带到了沈如故的跟前,不无羡慕的开口,“老实说,我还真是羡慕你,不过才短短的几天,你就已经把这么多人都收服了。” 她扫了一眼众人,又道,“今日他们可是自行跟着我来,说是必须要来看看你才是。” 话音刚落,一众人便乌泱泱的跪下来,同声说着,“祝夫人福寿安康。” 这显然也是沈如故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待遇,就算是在怡月馆里做夫人,她平日能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那六七个奴才,其中的一大半还都是在赫连禹凡的要求下被安排过来的。 上一次听见这么众人呼喊,还是在赫连福生满月的时候。 当然,那个时候,全不是对着沈如故,而是冲着皇上。 毕竟,这普天之下,再没有谁能像他那样接受众人的朝拜了。 所以,她愣神了一会儿,便立刻吩咐阿蛮招呼着众人起身,“各位,你们千万别这样,这可折煞如故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从没有将跟前的这些人当做是佣人,相反,在她看来,她们是一样的。 显然,这丝毫都不是因为她受王妃的命令前去学着照顾君兰,而是她自小就以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婢,生来就是一样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关于这一点,只怕就算是她说了,也不会有多少人认同。 至少,洛千鸢便是第一个不赞成。 可赫连君兰,却是有可能的。 她从小是由奶娘照顾着长大的,虽然知道她们之间有着最为明显的主仆之分,可她却不愿以这鸿沟来分别两人,所以总是明里暗里的庇护着奶娘。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在她的身后。 这一点,不仅沈如故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谁都能感受得到赫连君兰对奶娘的庇护,同时也嫉妒着她。 第四百二十四章新的办法 赫连君兰探望完沈如故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到世子府,而是绕道去了王妃那里。 虽然王妃从来都不要求她晨昏定省,君兰自己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临离开的时候,沈如故却还是小声的叮嘱了她一番。 君兰听着,居然也应下了。 事实上,这两人的关系早在不经意间便亲近了许多,只是君兰不愿意承认而已。 当然,沈如故之所以如此安排,自然也是有着她的目的的。 今日君兰如此招摇的来找她,想必已经是众人皆知了。若是她再不去王妃那儿请安,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为了不让王妃对她再起猜忌,这一关是她必须要过的。 而让沈如故最是庆幸的是,君兰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这无疑意味着,她可以尽早的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怡月馆离开的时候,阿蛮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但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人影,却是惊呼一声。 沈如故被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突然咳嗽不止。阿蛮只得又立刻上前伺候,端茶递水的好不容易等沈如故的情形好了些,又忙不迭的跑到夏蝉的设变追问着。 她真是片刻都不得闲。 “夏蝉,你还好吗?”阿蛮开口问了一句,还不等夏蝉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补上了,“看你这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是先去替你求求夫人,看能不能先让你进屋暖和暖和吧。” 先前有大家围着的时候,夏蝉自己倒是也没有感觉到有多难捱,但现在,所有人都退散,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凄风苦雨不时晃荡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赫连君兰给她的惩罚有多么可怕。 沈如故虽不曾亲耳听见两人的对谈,但却也能猜出分毫。 所以一见阿蛮去而复返,便立即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阿蛮本还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说出替夏蝉求情的话,却不想一时被沈如故抢了先,怔愣之间倒是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君兰她们走了吧?”她又问。 阿蛮依旧不答。 “阿蛮?阿蛮?” 沈如故连着喊了好几声,总算是将人喊回了魂。 “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如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若是累了的话,就先下去休息会儿吧。我这儿没什么紧要的。” 等了许久都不见阿蛮开口,沈如故索性就偏过头去,再不看她。 这一下,阿蛮彻底急了。 她不知道夏蝉还能撑多久,但看现在的架势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撑到晚上的。且不说不知道二少爷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就是沈如故这一睡,要是昏昏沉沉的睡上几个时辰,也是可能的。 到了那个时候,夏蝉她…… 一想到这儿,她便再顾不了许多,立刻双膝跪地伏在地上,恳求道,“夫人,您可否先饶过夏蝉?” 她这一句试探的话,却是让沈如故愣神了许久,好半天才悠悠然的道,“夏蝉是因为惊扰了小姐才受的惩罚,更何况,这本就是小姐下的命令,我又如何好……” 沈如故故作为难状,阿蛮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替她解释,“但她真的知道错了……” 阿蛮不住的说着,似是想要以此来替夏蝉证明,她已然知错了。 可事实上,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沈如故也打算到此为止了。 毕竟,就算是惩罚,也够了。 对于夏蝉而言,让她在外面跪上这么久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了。 “既然如此,那你帮我把她叫进来吧。”沈如故终于松口,阿蛮自然是跟感恩戴德。 然而,让她郁闷的是,夏蝉得知这个消息时,却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个一个箭步冲回房间里,而是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洛千鸢得知赫连君兰的壮举,心中更是不忿。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巴结沈如故这么一个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的家伙。 要说她在这王府里唯一的建树也不过就是生过孩子,可就算是福生能让皇上亲自赐名,但终究也不过是赫连禹德的孩子,怎么都排不上前。 往后这偌大的赫连王府与世子府,终归还是会交在赫连禹凡与他的儿子手里。 而唯一有机会替赫连禹凡诞下麟儿的,绝不会是沈如故。 她实在是不明白,那些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穿? 但偏偏沈如故哪怕什么都不做,却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抢占所有人的视线,让旁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你的真实面容!”洛千鸢斩钉截铁的说道。 让所有人看穿沈如故伪善的真面目已然是洛千鸢最大的心愿,甚至于比让赫连禹凡忘掉她来的更加重要。因为,她再怎么坚持都没有办法摆脱沈如故带来的一切阴影。 洛千鸢将自己关在屋里,认真的盘算着要如何才能给她个致命的教训。 而吉祥如意却还没回转,从昨日起,她便给她们安排了新的任务,那便是时时处处的了解怡月馆里的动向,让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动静。 事实上,洛千鸢已经连着想了好几天了。 得知沈如故这一次又没有死的时候,她几乎是恨的咬牙切齿的,不肯放松。 毕竟,这一次的机会已是天赐良机,可谁知道,她竟然还是能活下来。 越是思量,洛千鸢就越是郁闷。 她就是不相信为什么老天爷会将所有的好运全部都交代给她,而她们却是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办法? “夫人。”就在她为难之际,外头传来声响。 洛千鸢便立刻转过身来,命两人进去回禀。 “沈夫人的身子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所以受了凉。怡月馆里每个人都神情紧张,但据说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安心休养而已。” 吉祥如意如实禀告,而洛千鸢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第四百二十五章挡箭牌 “该死。” 她不由得低咒一声,心中更是不平。 “既然她已经大好了,那便再好不过了。”洛千鸢阴恻恻的开口,脑海里却是有了别的盘算。 然而,无论是吉祥还是如意,她们却根本就不知道洛千鸢此刻心中的念头,还状若汇报一般的跟她说着打探到的一切消息。 “奴婢听说刚才小姐可在怡月馆里发了火呢。”如意有些后怕似的开口。 毕竟,赫连君兰在这王府里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的上门找麻烦,所以一时间,他们都很是奇怪,夏蝉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如此生气? 就连洛千鸢都被这一消息给惊的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她又追问了一遍。 姐妹两人无奈,却也只能将先前的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这不,她们连表情都是难得的一致。 心疼又好奇。 “夫人,是这样的。据说小姐刚一到怡月馆的时候,就立刻生气的暴走,最后是被二少爷给拦下来的。”两人又简略的重复了一遍自己得到的消息,这一次,洛千鸢听明白了。 而且,她很快就坐直了身子,站起身来,“咱们去见见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小姐吧。”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到了门口,吉祥本还想要再说什么,可如意却是已经抬脚跟了上去,她只能轻叹一声,又认命的跟上。 有洛千鸢这个说一不二的主子,加上如意时常当机的脑子,就算是她想到了些什么,若是不能抢占先机的话,到最后也只能避而不谈。 这不,主仆三人到了君兰的门口,才发现依旧大门紧锁,半点人影都见不到。 直到这个时候,洛千鸢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小姐还没回来吗?” 吉祥与如意支支吾吾的,没有做声,但就算是他们什么都不说,洛千鸢也明白了。 她这是被人又摆了一道,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 要是让人知道她竟然会因为丫鬟们的一句话屁颠屁颠的跑来找赫连君兰八卦内幕,传扬了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呢。 到最后,她也只能黑着脸选择折返。 毕竟,与其傻愣愣的站在门口被过路的奴才们当成笑话看,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最是让人无语的是,洛千鸢才刚转头欲走,那一头,赫连君兰倒是已经带着一众人回转过来了。 “小姐,前头可是洛夫人?”奶娘先一步注意到了洛千鸢,便赶紧提醒赫连君兰。 君兰闻言,赶紧抬起头扫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人,但很快就又低下头来,权当没看到。 身后跟着的一众人见她这副样子,自然也都乐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主子都不愿意搭理的人,他们自然是更加敬而远之,否则的话,谁又会知道接下来又会遇上什么? 吉祥如意只一愣神的功夫,便也注意到了眼前这浩浩荡荡的一众人。 所以两人很快就小声的提醒洛千鸢,洛千鸢也顿住了脚步,静候着眼前的人。 “好巧啊,君兰,你总算是回来了。”洛千鸢浅笑着迎了上去,“我还正想着是不是我来的太不是时候呢。看来,我这也算是好巧不巧的选了个最好的时间呢。” 她意味深长的感慨着,却不想,赫连君兰却是连头都不曾抬起过分毫。 “洛夫人亲自前来,可是有何指教?”赫连君兰一副不解的样子,盯着洛千鸢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缓缓的开口。 洛千鸢一听她这阴阳怪气说话的语调,便不自觉的心道不好。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前这小妮子之所以这么看她不爽,不过就是因为她先前对沈如故的态度而已。 可偏偏,她又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沈如故先前带给她的一切,都成了洛千鸢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却的深刻记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小姐,我家夫人只是来祝贺的。”吉祥如意再看不过去洛千鸢这副吃瘪的样子,便立刻站出来替她解围。 只不过,郁闷的是,赫连君兰倒是没有半点要将她们放在眼里的意思。 “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小姐居然敢不请安?”赫连君兰冷眼看着眼前的家伙,却是一副见到陌生人的架势。 毕竟,在这世子府中,除了沈如故之外,倒是也没有其他人敢这般无视她的存在。 可要命的是,她偏偏还将沈如故视作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惊喜。 从见到沈如故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精彩。而这,或许就是赫连君兰之所以会对沈如故另眼相看的一个最重要的缘故吧。 “你们两个平日里不是挺机警的吗?今儿个,怎么老是丢我的脸?”洛千鸢见状,先一步翻了脸,怒瞪着两人,不自觉的怒骂道。 吉祥如意见状,便立刻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此刻就算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们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自家夫人的挡箭牌。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才会如此紧张的跪倒在赫连君兰跟前,毕竟,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别说君兰对她们这一突然的行为感到愕然,就连洛千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姐妹如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明白她的意图。 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感受了。 要知道,除了翠儿之外,她还真的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不用过多解释就能明白她心意的人。但此刻她们的行为,无疑是让她更加欣喜了。 但她始终都将这份满意藏在心底,且不说此刻着实不宜表现出半分的微笑,就是真要让她放肆的大笑,也该是在解决了沈如故之后。 存着这样的念头,她自然是没有半分朗声大笑的。 这一头,洛千鸢与赫连君兰还在僵持着,而那一边,赫连禹德却是从沈如故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四百二十六章还有旁人 “你是说,你之所以会掉入荷花池中,根本就不是因为失足?”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赫连禹德也有些莫名。毕竟,这是他先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那日,他赶到荷花池的时候,哪怕是紧赶慢赶,从池塘里将沈如故捞起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而赫连禹德也不过是从她随身携带的小物件里分辨,她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躲开众人的视线,只是想要独自一人缅怀那个无缘的闺女而已。 想到了这一层,他自然不会允许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毕竟,这偌大的王府,已经将那个孩子列为了不可谈及的名单之一。 不只是为了保护沈如故,更是为了不再引起府中的动荡,赫连禹德太过清楚,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能说。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今日的沈如故难得恢复了些精气神,又跟赫连君兰聊了好一阵,以至于赫连禹德回来的时候,她还正拉着夏蝉说教呢。 只不过,赫连禹德也是从来都没有预料到过,会有人在王府中对她下手。 “那你可有看清楚那人是谁?”赫连禹德又问。 但这一次,沈如故却是摇了摇头。 事实上,她只是依稀听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但具体是谁却是半点都没有方向。 “夜色浓重,如果不是借着月色,只怕连前行的路都看不清楚,更何况,那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沈如故说起那一日的情形,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后怕。 要不是赫连禹德来的及时,只怕此刻她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该死。” 赫连禹德愤愤的垂落一拳,“早知道,当日我就应该立刻派人将那荷花池彻查一遍,如今已过了好几日,就算是那人曾留下过什么线索,只怕也已经都被毁了。” 赫连禹德一想到自己亲手放过了那个已经到了眼前的凶手,就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倒是沈如故虽然眉头紧锁,但却是一脸淡然,反而还出声劝慰他道,“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人既然一心盼着我死,自然不会只害我一回……” 她这话一出,一旁候着的夏蝉与阿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们虽然一早就为沈如故的遭遇觉得心疼,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还会卷土重来。 而更让她们觉得不解的是,沈如故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是早就已经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一般。 对于这样的结果,怎么能让她们不觉得惊愕呢? 她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那个人愿意铤而走险,在有着诸多防范的王府里对她下手。 “小姐,这以后的日子,你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单独行动了。”夏蝉后怕似的开口,“不管去哪儿都一定要让人跟着。” 听着夏蝉的话,沈如故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应声。 事实上,若是那人真的有心非要让她死,就算是她身边跟着的人是赫连禹德,只怕也根本就顾不过来,更别说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了。 但夏蝉的提点倒是也让赫连禹德反应了过来,他当即做出决定,“从今天起,我把我身边的人调过来贴身保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他这话一出,不只是两个丫头,就连沈如故都惊呆了,显然,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竟然会为她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别……” 她沉默了几秒钟,但却还是出声制止了。 “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在没有搞清楚她的真实面目之前,对我的保护越是厚重,就越是不容易将他挖出来。” 沈如故用一句话就逼的赫连禹德不得不暂时搁置他的计划,“再说了,有我做吸引力,或许还能转移他对其他人的关注,要不然,只怕是这整个王府都会陷入危难之中。” 就这样,赫连禹德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沈如故的安排。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坚持要贴身守卫着她才算作罢。 沈如故本还想要推辞,倒是一旁的夏蝉先一步替她应承了下来,“小姐,您还是让二少爷留下吧,有他在这儿,想必那人也不敢再猖狂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如故也只能顺势应了下来。 但她还是希望赫连禹德能够把握分寸,切不可引起那人的警觉。 关于这一点,赫连禹德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做到,故此,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的光景,沈如故都在怡月馆里安心休养,除了赫连禹德不离左右的照料着,赫连君兰也时不时的到访,倒是让怡月馆又在转瞬之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对于沈如故总能在呼吸之间就感受天堂地狱般的完美切换这一点,所有人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惊诧。 一方面,她们惊叹于她的能力,但另一方面,又都不自觉的将她视为这王府里的传奇人物。 这一点,让世子府内的两个女人很是不爽。 要知道,为了能够稳定自己的位置,她们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偏偏这所有的一切一到了沈如故那里就变得分文不值。 且不说她时常端着一张冷脸,就是面对王爷与王妃也一直如故,可偏生就是她这副样子,反而让禹德与禹凡两兄弟对她更是移不开眼。 两人越想越不舒服,到最后也只能聚在一句无奈的吐个槽而已。 “你说,那丫头到底有着什么神奇魔力,怎的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呢。”这一日,陆碧游无奈的感慨道,她出声问着在身边伺候的人,可桃儿对此却也是一无所知。 要知道,她刚意识到君兰的变化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也只能郁闷的将这一切都归因于沈如故的厨艺上。 “夫人,您别担心,那女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手段,所以才将大家都收服的紧。等有一日,大家看穿了她的面目,也就不会再觉得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无力安抚 只可惜,哪怕桃儿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样的话,陆碧游却没有半点安心的感觉。 毕竟,沈如故之于她们,始终都是一个最大的隐患。她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总能将大家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却也足以让她们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也正是因着这个感觉,自从赫连禹凡娶了另外两房之后,陆碧游便从来都不曾主动示好过任何一次,哪怕赫连禹凡偶尔也会来她的房中,但她却总是将人推到嘉懿那里去。 在世子府里生活的这些年,她明白想要在这儿阿毫无顾忌的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再不成为任何人提防的对象,否则,哪怕是她有再大的能力,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切成空。 “夫人,您就别再担心了,世子爷的心已经分在了三个人的身上,又怎么可能再去关注她呢?”桃儿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不由得又把话题扯到了赫连禹凡的身上。 但这一次,她却是彻底说错话了。 话音刚落陆碧游便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袭来的时候,桃儿这才意识到她情急之下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要知道,在这王府里一直都有传言说赫连禹凡对沈如故有着别样的情绪,只不过啊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不得不隐忍。 此事虽然不曾说破,但却成了所有人眼里公开的秘密。 且不论每一次沈如故出事时,世子爷总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救援,就是如今这兄弟两人的变化,也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我看你这丫头,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瞎话都敢说!” 陆碧游出声怒斥,很快便惊扰了这屋里的其他人。 原本,桃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近前伺候,其他人都会不自觉的后退几里。但现在,她们这儿闹出的动静,却再不能让他们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没有人大着胆子凑上前来打探情况。 毕竟,谁都不知道到底陆碧游是因何愤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又一个被连坐的人。 而此刻洛千鸢那儿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今日,她并没有从赫连君兰的口中探听到任何消息,倒是将这个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女孩子折腾了好一会儿。 吉祥如意紧紧的跟在洛千鸢的身后,自然也是吃了不少苦。 她们虽然如愿进了赫连君兰的屋子,倒是也坐了好一会儿,但谁能想到赫连君兰却是三句不离她们两个先前的莽撞。 “按理说,洛夫人你在这世子府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怎的这身边的丫鬟竟是到现在都还没调教好?”刚一坐定,赫连君兰就意有所指的开口。 洛千鸢虽然心中不忿,但除了恶狠狠的瞪着那两个丫头,却是再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是她们先行犯了错,才会被赫连君兰抓住把柄不放,现在自然也只能硬生生的全部咽下了。 “君兰,还是别说她们了,咱们不如换个别的话题?”好不容易洛千鸢总算是抢了话题,但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就又被赫连君兰抢白。 “要是你不舍得管教下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这话一出,洛千鸢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但面上却还是始终都挂着和善的笑意,只是那笑在旁人看来,却是难看的很。 “这倒不用了,一会儿等我回去好好惩戒就是。”顿了顿,她还赔笑一般的道,“我的丫头不听话,怎么好劳烦别人呢?” 虽是笑着,但这话中却多少含着几分警戒意味,意在提醒赫连君兰切莫僭越。 可这赫连君兰是什么人物?就算是赫连禹凡在跟前,她也依旧故我。毕竟,这么些年,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尊宠不是白受的,她虽然是这王府里最大的丫头,却也是除了福生之外唯一的孩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避讳不说。就算是她做错了什么,也不过是顶多被斥责几句。 “夫人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当赫连君兰端着一张黑脸骤然出现在洛千鸢跟前的时候,多少将她吓了一大跳。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神,那丫头却是已经讥讽似的开口,“想必夫人还没忘记先前的事吧。要不是因为你手里人的记恨,私自换了怡月馆里的用度,祖母也不必这么受累不是……” 说到最后,语调倒是轻了不少,但鄙夷的神色却是丝毫不落。 洛千鸢闻言心下一惊,事实上,在此之前,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再拿着翠儿当初的事情来指桑骂槐的说她的不是。 上一次,若不是实在被人逼的没有了办法,她也绝不至于落的个要出卖自己贴身婢女的结果。事实上,如果那日不是被赫连禹凡撞到,她甚至还想着来个偷龙转凤,先将翠儿护下再说。 可谁成想,这事竟然是越闹越大,到最后却是再无半点转圜的余地。虽说这些时日,她也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把那丫头再重新接回来。可现在一听赫连君兰这话,她却是已经有些迟疑了。 毕竟,她可不愿再成为谁的话柄。 “如此,那我就把这两个丫头交给你了。”洛千鸢只一句话,便将吉祥如意给推了出去,还吩咐两人定要照着小姐的吩咐去做。 这姐妹两人虽然无奈,但却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然不是她们所愿,但可惜的是,除了接受,却也再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最是让洛千鸢郁闷的是,当她将人交到赫连君兰手里的时候,她却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又将人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洛夫人可是折煞我了。想我赫连君兰不过就是仰仗着大家的宠爱而已,又怎么会有资格对您的丫鬟们进行说教呢?” 这话里夹枪带棒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明白。 前一刻,是洛千鸢笑话她没有资格,而现在,却是赫连君兰将这一句原封不动的重新还给她。 第四百二十八章省亲 这一前一后,被打脸的却始终都只有洛千鸢一个人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一出,洛千鸢再难对这姐妹两个有半点满意之处,刚一回到屋里,便要求两人在外面长跪不起。 对此,姐妹两也只能顺从的应是。 这一跪,却是跪了好几个时辰,要不是入夜的时候,洛千鸢饿了,甚至都绝不会想着要将她们重新带进来。 可尽管如此,她却从来都不曾给过她们两个半点好脸色,匆匆用了晚膳,便将人打发出去了。 第二天,是洛千鸢回家省亲的日子。 这是她一早就跟赫连禹凡请示过的。这半年,除了回门那一日,她便再没有离开过世子府的大门一次。 就算是洛府接到她的书信来接翠儿回去,她都不曾出面见过管家一次,只怕会因此再引起众人的不满。 但到了她省亲的这一日,她便再无顾忌。 一大早,她就打发吉祥如意姐妹两个替她梳洗打扮,赶在最前头去向王妃请安顺便辞行。 这一次,她跟禹凡要了三天时间,想着要回去好好的陪伴下双亲。 虽然说,两家其实隔的也不算远,来回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可洛千鸢毕竟只是个侧妃,依循礼制终归还是不能率性而为。 就是这三天的期限,还是那一日她好不容易留下禹凡才讨要过来的。 而这一次,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洛千鸢从来都不是孤苦无依的人。 这不,洛千鸢人还没出世子府呢,王府上下许多人却是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如故都知道了。 “她嫁过来半年多了,也该是时候回去省亲了,这有什么好说的?”沈如故无奈的瞥了眼嘴巴翘的老高一脸不情愿的夏蝉,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为何如此生气。 让沈如故意外的是,她的话音刚落,阿蛮却进来了,而且还顺势回答了她的疑惑。 “夫人,你也知道,夏蝉最是喜欢热闹的,但这个热闹却是跟她无关。” 这话一出,沈如故不由自主的笑了。 事实上,她不得不承认,阿蛮说的没错。此刻外面所有的喧闹都与她们无关,若这是王府上下每一个都可以拥有的体验倒也罢了。但现在却只是洛千鸢一个人的游戏。 对于她们而言,这本身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 “要是想要热闹的话,不如,我们把君兰小姐请过来吧。”在阿蛮的提醒下,沈如故倒是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这话一出,夏蝉立刻就来了精神。 “小姐,您今日又准备做些什么?”这一问,连带着阿蛮脸上都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 实际上,这些天来,沈如故虽然被困在怡月馆里,但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要闹腾出些什么事来,尤其是能将大家全部都集结在一处的那种。但权衡了许久,最终发现还是只有下厨最能让所有人开心。 所以,她倒是明里暗里给大家做了不少好吃的。 一开始,只是想着要让自己有点事情做,不至于太过无聊,又念着怡月馆里的一众人是跟随她最久,自然也想着要关怀些许,但没成想,刚一开始,竟然就彻底的停不下来了。 除了第一次是瞒着赫连禹德偷偷摸摸进行的,发展到后来,几乎是所有人都帮着她一起瞒着赫连禹德。 可尽管如此,他们终归还是被发现了。 赫连禹德虽然无奈,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对于沈如故的需求,他从来都不会多说一个不字,但私心里却总是希望她能再休息几日。 所以,在征得沈如故绝不会勉强自己太过辛苦的认同后,他索性也加入了那等投喂的大军。一时间,但凡有人提及沈如故或是怡月馆,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就是她手中的那些美食。 就连赫连王爷都被惊动了。 而关于这一点,沈如故却也是在无意之中发现的。 “是啊,又要给你们做东西吃了,你还不赶紧过去准备?”沈如故冲着她淡淡的一笑,这才终于放下了手头的事,随着她一并走向厨房。 洛千鸢闹出的不小动静,就这么被她们彻底的甩在身后,再经不起半点风浪。 一个时辰后,洛千鸢的马车终于抵达将军府,翠儿一大早就已经心急火燎的候在门口,想要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她。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她虽陪在洛夫人身边,心中念的却始终都是洛千鸢,甚至好几次跟洛弘勇提及,希望老爷能帮着想想办法,把她重新安排到洛千鸢的身边去。 为此,她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只可惜,这终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洛弘勇在没有得到洛千鸢的确切需求之前,也不敢贸然行动。 上一次的失利已然让洛千鸢成为了众矢之的,要是这一次,她们还不能有所收敛的话,只会让悲剧重演,而这绝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刚一见到洛千鸢,翠儿便情不自禁的喊出声。 这一声小姐倒是让洛千鸢也有些情难自已,事实上,她同样无时无刻不想着立刻回家来,但世子府上发生的一切,总是让她猝不及防,自顾不暇的时候,她也会时常想起翠儿,但也一样苦于没有办法将她立刻带到身边。 “翠儿,爹娘呢?” 洛千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装作什么都无所谓一般,只将今日当成是再简单不过的省亲而已。 可却被翠儿的一句话,直接打回原形。 “老爷与夫人一早就起了,忙活了一上午,说要亲自备下小姐喜欢吃的东西,这不,抽不开身,只好命翠儿在这儿守着。”翠儿倒是平白直叙的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在洛千鸢听来,却是有着别样的情绪。 毕竟,在世子府中待了小半年,但却是从来都没有谁真正的了解过,她到底喜欢什么。 唯一一个贴心的人,又被她亲自丢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无限感怀 “走,快带我去。” 洛千鸢已然顾不得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只想要立刻飞奔到父母的跟前,如过去一般承欢膝下。 可事实上,在她刚一进门的时候,便有人匆匆去禀告了洛府的两位主子,洛弘勇与夫人当即停下了手头的活计迎了出来。 只是,在看到洛千鸢的时候,却是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不仅是他们二老,就连洛千鸢也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怔在原地,半天都不曾上前一步。 倒是翠儿有些着急,转头看看不远处的老爷夫人,又看看走在她前头的小姐,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突然僵持在原地了呢? “老爷夫人小姐。” 她一遍遍的喊了过来,可被她点到的三个人就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根本就没有动弹。 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了,将他们三人引回了房里,“老爷,小姐刚刚回来,不如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这话一出,洛夫人立刻就缓过神来,催着洛千鸢赶紧回去休息,“鸢儿,你先回房稍事休息,午膳一会儿就好,今天为娘的亲自下厨,做的可都是你喜欢吃的呢。” 她刚一开口,洛千鸢便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要知道,在世子府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但现在,她却又可能变成那个毫无顾虑的女儿家。 在那一瞬间,洛千鸢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掌上明珠。 可惜这一切,在她未嫁的时候,却毫无察觉,但如今却又觉得无限伤感。 洛千鸢一落泪,洛夫人自然也是再隐忍不住,母女两个就差抱头痛哭了。 洛弘勇身为一介武夫,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哭哭啼啼的场景,虽说他也挂念女儿,但面上总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可此刻被这两个女人一带,却也无端的感伤起来。 未免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最终也只能让翠儿先一步将她的两位主子带回房间休息了事。 “行了,你们娘儿俩就先回去说些体己话吧。别再这儿杵着了,倒教下人看笑话。”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穿他的异样,洛弘勇始终都不曾正眼看过洛千鸢哪怕一次。 对此,洛夫人显得有些不满,愤然道,“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半点笑意都没有?” 这一声质问,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听出了夫人的抱怨,翠儿与管家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将他们彼此分开,毕竟,让他们继续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下去,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遭遇些什么。 单就是他们的争执,就已经让人应接不暇了。 若是到时候洛千鸢又加入其中,那这好不容易才盼到的一家团圆也就注定会被毁个彻底。 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怕是他们再有心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今日的洛弘勇显然是有心想要克制,面对自家夫人的追问,也不过是淡淡的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径直离开。 就这样,一家三口分别向两个截然不同的目的地走去,洛千鸢此刻自然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拉着母亲回房去了。 母女俩个本就是多日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得见自然有太多话想说,这不,刚回了房间,便将翠儿打发了出来。 翠儿虽然心中颇有微词,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总不能与夫人争风吃醋,便也只能讪讪的退了出来,兀自守在门口。 事实上,纵观整个将军府,佣人堆里也只有翠儿一个是始终一心向着她的,管家虽然也一样是护着洛千鸢的,但偶尔还是会觉得她任性过头,要不是碍于主仆之分,他倒也是可能教训她几回的。 “鸢儿,你这些天,在世子府过的还好吗?”洛夫人直到现在都不曾松开紧紧拽着的洛千鸢的手。事实上,她连片刻都不敢放松,就怕一松开,洛千鸢就会像梦里那样,与自己隔得越来越远。 “女儿很好。”洛千鸢淡淡的开口。 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满,此刻,洛千鸢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刚一进门,她就能感受到所有人对她的呵护,自然是再不敢有半点放松,可偏偏,她越是坚称自己没事,洛夫人就越是紧张。 “瞎说,你看看你,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怎么会好?”洛夫人满眼心疼。 实际上,洛千鸢才刚一出现,她便心疼的很。如果不是被洛弘勇在中间插了一杠子的话,那些话,她早就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洛千鸢在母亲的温柔注视下,将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最后又轻叹一声,“娘,您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女儿,所以才会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迎着洛夫人的目光,又道,“其实女儿这些日子在世子府里过的可滋润了呢,禹凡也会时不时的过来陪我聊天说话,许多人都羡慕我呢。” 不知怎么的,对上她娘的视线,洛千鸢就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出自己过的不好的现状。 渐渐的,她开始自我麻痹。 “在这三天里,一定要让他们安心,否则,日后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念头只存了短短的几瞬,便又被她亲自掐灭了。 因为,若是不能得到爹娘的帮扶,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让沈如故现出原形,而她在王府里多待一天,她的不安就更深一分。 天长日久,只会变得越来越难过而已。 这样一想,洛千鸢终归还是按捺不住,但她为了安抚洛夫人的情绪,便也只能强撑着,只想着能晚一点也好。 许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洛夫人反而转换了话题,追问她生活中的细节。 尤其是在听到赫连禹凡待她还算不错的时候,她止不住的想要知道这丫头在世子府到底过的怎么样。 毕竟,嫁出去的闺女,只要能得到夫婿的垂青,总是不至于过的太差的。 她自己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禹凡平日经常去你那儿吗?” …… “你跟其他的几位夫人相处的怎么样?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第四百三十章哭诉 前一刻,洛千鸢还想着要隐忍,但在洛夫人的百般追问之下,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更何况,昨日她还刚刚被赫连君兰那个丫头教训。试想一下,她好歹也是堂堂的将军之女,可谁曾想,一成婚竟然连小丫头片子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洛千鸢的沉默已然在洛夫人的心中烙下不好的印记,但在没有亲耳听到女儿陈述之前,她总是不愿意相信的。 可那些终归是已然发生的事情,不论如何避讳,总不见得可以完全抹杀。 这不,洛千鸢终是委屈的哭出声来。多少个日夜里,她都只能一个人消化这所有的一切,不敢让旁人知晓。 唯一的一次放肆还让吉祥如意两个丫头紧张不已,但却依旧还是没能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反倒是让陆碧游看了笑话。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洛千鸢心中的一根刺,她总是想着但凡有机会一定要让她明白,她不是好惹的。 可偏偏,每一次,当她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却总是一副被人看扁的模样。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拜沈如故所赐。 “娘,您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把该死的沈如故丢出王府去!”洛千鸢恶狠狠的说道,听着这话,洛夫人也不由得心下一惊。 事实上,此前她虽然多少预料过以洛千鸢的性子决不可能过的轻松,但却依旧没能料到,这所有的一切又跟那个贱女人有关。 “又是她!”洛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的道,“这丫头怎么偏偏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洛千鸢听着她的数落,心中更加不平,“娘,女儿一直觉得,她就是故意的。从小她就最是看不得我好,但凡是女儿有的一切,她都想要来抢,最后被人赶了出去。现在又非要在王府里跟我一较高低……” 她越说越是委屈,而一旁的洛夫人却是早已经按捺不住的了。 要知道,她生平最恨的人之一便是沈如故,她温和的出声安抚着洛千鸢的情绪,“鸢儿,你放心,有娘在,无论如何都要替你讨回公道。” 说着,她便向外走去。 洛千鸢心下好奇,但却终究不敢过多追问,倒是翠儿在她的示意下,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尾随而去。 而洛千鸢则怡然的回了房间,扫视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看的出来,爹娘将这里的一切都照顾的很好,每一处都还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就连平日里的用度都还是她出嫁那一日的光景。不用想,一定是翠儿那丫头天天跑来收拾的。 但此刻,洛千鸢并不关心她接下来三天要住的地方环境如何,而是,娘能否准确无误的了解她的心思,在这背后推波助澜。 翠儿对夫人与小姐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候在门外的她最多也只能听到屋内时常传来的哭泣声。 她心知她家小姐在世子府的日子绝不会如她表现的那般坦然,可却也不觉得在这世子府里有人敢对她有过分的要求。 毕竟,洛千鸢的娇蛮也是名声在外的。 殊不知,她家小姐在经历了上一场变故之后,便开始隐忍不发,只默默的记住了那群对她“别有用心”的人物,至于其他过分的事,倒是什么都没做。 当然,折腾沈如故,自然不能被算在内。 因为,在洛千鸢看来,这是生活中难得会让她觉得惊喜的一环,她还舍不得丢弃。 “老爷,夫人来了。”洛弘勇只在书房安静了片刻,很快就听到管家来报,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但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原本以为,她至多也不过是希望一家人能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而已。 却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书,她的怒骂声倒是已经传了进来。 “都是你在外面生的好女儿,趁着我们不在,隔三差五的就找鸢儿的麻烦。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解释!” 听着洛夫人气鼓鼓的追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料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洛弘勇更是一脸茫然。 事实上,他也是直到现在才与洛千鸢相见,在此之前,纵使他有心希望能从他人口中得知哪怕一星半点关于洛千鸢的消息都必须要耗费极大的代价。 且不说这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背着赫连禹凡与老王爷的,事情一旦败露,只会让洛千鸢在世子府的日子变得更加难堪而已。 所以,他也不过只试着探寻了一两次,到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因此,此刻面对夫人的质问,他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在说什么?”洛弘勇黑着一张脸,闷闷的开口。 且不说她今天这样的行为有些无厘头,单就是她当着许多下人的面这般质问他,便已然犯下了洛弘勇生活中的大忌。 但尽管如此,他却还不得不挂念着她的面子。 “有什么事不能静下心来说嘛,老是这么鬼哭狼嚎的像什么样子?”洛弘勇凌厉的开口质问。 可没成想,她丝毫都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反而还言之凿凿的道,“姓洛的,要是你不能帮咱们鸢儿解决这最大的麻烦的话,你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她毫无转圜余地的话,洛弘勇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是绝不会像表面浮现的那般。 所以他摆手驱赶了书房内的其他人,只留下了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试图搞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顺便再想些应对之策。 可洛夫人却并不这么看。 “你不是说,女儿这段时间在外都过的挺好吗?那她为什么时常会被怡月馆里的那位欺负?”此刻的洛夫人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但凡是碰到任何触及她底线的事情,她总会变得暴躁不安。 事实上,这也是源于年少时那些动荡的经历,她好不容易才将洛弘勇留在身边,自然不会希望看到他撇下她们母女不管。此中因果 好不容易,洛弘勇才从夫人断断续续的表达中理清了此中情由,但刚一听说这所有的一切又是因为沈如故,他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那日福生满月宴上,他明明是听她亲口承诺过,只想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绝不会与洛千鸢为难。 但现在想来,当初她的那些话,只怕也只有他还记得吧? 此刻的洛弘勇显然已经忘了,将沈如故逼到如今这副田地的人,赫然就是洛千鸢自己。 要不是因为她步步紧逼,沈如故也决计犯不着奋力反扑。更何况,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维护自己与福生的安全而已。 “为什么就非要打个头破血流呢?”对此,洛弘勇很是无奈。 身为一方将领,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们姐妹两个始终都没有办法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伙伴,队友,一起同心协力的在王府创造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而非要以这种你死我活的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在他看来是最无用的手段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才能替我们鸢儿讨回公道吧。”洛夫人对于他的愤怒浑不在意,相反,此刻她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替洛千鸢在沈如故面前扳回一城。 毕竟,要不是因为她,翠儿也不会灰溜溜的回来。 虽说王府上下对此事始终都是三缄其口,但却也不难想象,这些日子洛千鸢在王府里的生活是何其难堪。 然而,他们终归只是洛千鸢的娘家人,哪怕有心想要替她说道,却又必须挂念着这外人的身份,有太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大展拳脚。 相反,如果只是要对付沈如故的话,就简单多了。 纵使她跟洛弘勇如今也落得个相见不识的下场,但他们的父女关系总归还是摆在明面上的,不管沈如故愿不愿意,但凡是他这个父亲的要求,她总是不得不出来相见的。 洛夫人此时脑海里的念头,便是想办法将沈如故带出王府,顺便让她从此在众人的生活里消失。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 当然,她并不预备让沈如故就这么轻易的死掉。真正最是能毁掉一个人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这种决然的方式,她更希望她能将沈如故圈禁起来,慢慢的折磨她到死。 这才是替洛千鸢报仇的绝佳手段。 只是,这一切,终归还是需要洛弘勇从旁协助。 毕竟,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命令,有太多的事,她们都无法大展拳脚。 但让她感到郁闷的是,洛弘勇对于此事始终都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直到现在,他还在试图劝说她,“夫人啊,这些都是鸢儿自己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吧?” 事实上,洛弘勇也不是全然没有顾虑。 他很清楚,一旦要插手王府的事情,就必然会惊动赫连王爷。且不说禹凡虽是他的女婿,但在朝堂之下,却是与他平起平坐的世子爷。如今他贸然的想要插足其中,难免会被一众朝臣们诟病,到时候,失了脸面的,依旧还是他洛将军府。 更何况,内斗的还是他的两个女儿,整件事情不论怎么想,最后都算不得是什么好结局。 “你说什么?女儿都已经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当爹的竟然还不准备出手相助,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她被人害死才好?” 洛夫人很是不满的朝着他怒喊,书房外早已集结了许多人,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原本这些人也绝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但偏偏他们家夫人丝毫都不准备避嫌,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从头到尾都是扯着嗓子与洛弘勇对话,这也就勿怪他们将这此中因果听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但尽管如此,在场的这几个,却是谁都不敢贸然将此事拿出去宣扬。 且不说这会让他们因此丧命,单就是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吧? 如今,世人皆知的是,洛将军之女洛千鸢与嘉懿郡主于同一日嫁给了世子爷赫连禹凡,根本就没人知道沈如故也在府中。 就算是知道,也绝不会有人想的到,她们这两个分别嫁给兄弟二人的女人,竟然又会无端牵扯在一起。 不论是三从四德还是三纲五常,从这其中的任何一条来看,都没有办法将她们联系在一起,自然也就没人会信了。 另一边,洛千鸢却还在焦急的等待着。她相信有娘出马,事情一定能事半功倍。但却不曾想,这一次她算是彻底的踢到了铁板。 于沈如故,洛弘勇始终都是心存愧疚的。 当初若不是他的决绝,也不至于将她们母女两个逼到绝境,而现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唯一的两个女儿又为了同一个人而牵扯不清,甚至还不惜拼出个死活高下。 这一切的一切展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个戏谑的人儿在他面前不停的高唱着“自作孽不可活”。 “总之,无论如何,你要让鸢儿能在世子府里抬起头来做人,切不可被那该死的贱人压着。”久等不到洛弘勇的答复,洛夫人多少也有些泄气,最后只丢下了这一句,便径直离开。 而此时的洛弘勇,还一个人茫然的坐在那儿,不知所措。 这一边,母女两人正想着要如何才能打垮沈如故,而怡月馆里的那一位,却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感谢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从小到大,沈如故听的最多的,就是娘告诉她的,无论是谁,只要他们曾帮助过你,都该铭记于心,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千百倍的偿还。 她记下了,她也是这么做的。 最初,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宿命,只想着守着孩子度过残生。但现在,她有了努力过更好生活的目标,自然也就不会再虚度下去,自然也该是时候感恩所有人了。 “翠儿,你把这些都给大家分了吧。” 第四百三十一章再染风寒 直到洛千鸢再度离开将军府,她都再没见过洛弘勇其人。 那一日,自从夫人到书房闹了一场之后,洛将军便黑着脸出了府门,此后一连数日,再不见他回转。 对此,洛夫人虽然心生不快,但却终归无可奈何,毕竟,若不是她当初非要让他给个说法,他也决计不至于落的个如此下场。 但这三日对于洛千鸢来说,却也不得不算是幸运的。 因为这母女两人连同翠儿一起,一直都在商榷的事情,终是有了解脱的办法。 “翠儿,你此次再随小姐入世子府,千万谨记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再贸然行事。”临行前,洛夫人依旧不放心的叮嘱道。 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她实在是不放心,但偏偏又不能亲自跟着前去,也只好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交托给翠儿。 翠儿坚定的点了点头,“请夫人放心,翠儿此行一定小心谨慎,绝不敢再犯。” 而洛千鸢也在一旁宽慰着自家娘亲,“娘,您就放心吧,有翠儿在我身边照应着,您也能少为女儿挂念些许,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跟爹千万要保重身子。” 听着洛千鸢如此体己的话,洛夫人又不免一阵感伤。 但好在,洛千鸢并未多留,许是知道,她再迟一分只会惹的洛夫人情绪更加波动,索性就心一横,先一步坐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很快,两人便重新回到了世子府。 洛千鸢大摇大摆的带着翠儿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嘉懿郡主的耳朵里,但对此,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她身边的丫鬟们可不这么觉得。 “郡主,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却也不小,您真的不准备插手吗?” 对于嘉懿郡主的无作为,这几个丫头还是很着急的。 然而,对于此事嘉懿却有着自己的看法,所以,面对众位丫头的追问,她也只能反问了一句,“那你们倒是说说,我该如何处置?” 这一反问,倒是让她们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她们为难的样子,嘉懿笑的更欢了,“瞧,你们一边说着非要让我给洛千鸢一个教训,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又自顾自的说开了,“且不说翠儿那丫头自小就是跟着洛夫人的,跟你们一样,都算是我身边的体己人,我本就不好多言什么。就是她真的铁了心非要将人留下,我又能如何呢?” 嘉懿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果不其然还是让身边的人无奈的很。 显然,没人会愿意相信,身为世子妃的她,竟然会搞不定眼前的这些麻烦,但是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觉得,眼前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的选择…… 迟疑之间,这消息便被人捅到了王妃那里。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王妃也并未多说什么,只一句知道了,便将前去报信的人打发了。 再说洛千鸢,将翠儿私自带入世子府,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此时距离事发之时已然过了许久,但毕竟还是有许多人盯着她们的。但凡是任何有心人想要对付她的话,定然会拿翠儿说事,到时候又免不了麻烦。 但王妃的不言语,倒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若然王妃真的对此不管不顾,那便那意味着她洛千鸢也可以全然不顾忌众人的猜度。毕竟,在王妃之外,也没有谁会多言什么了。 故此,刚得到消息的她很是兴奋。毕竟,这意味着她能将翠儿安然的留在身边,还不必再躲躲藏藏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翠儿,切不可再贸然行事。 翠儿自当应允。 离开小姐的这些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但又苦于无法陪伴在侧,只能暗自伤怀。 如今好不容易才让她有了这又一次的机会,她自然不敢轻易的放开,别说是再不敢胡言乱语,只怕就是让翠儿离开这住地,她都还要踌躇良久呢。 翠儿的回归让吉祥如意姐妹两个更是愕然,但很快,欣喜便代替了惊愕。 毕竟,翠儿是洛夫人身边的红人,有她在一旁指点着,也好让她们少走一些弯路,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好过她们现在摸着石头过河的生活。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试探洛千鸢的底线,就怕一个不小心,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赫连禹德倒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彼时他虽然生气,但却也分不出心神来处理无关紧要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如故接连几日都为人准备糕点受了累,亦或者是天寒受了凉,昨日深夜她突然发起高烧来,直到今日都不曾有好转的迹象。 请了大夫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何缘故,怡月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忙做了一团,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赫连禹德是最是不喜欢这种无力颓然的感觉,接连几次的经历让他恨极了自己不懂医,而沈如故又不学武,让他空有一身内力,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刻光是沈如故就让他应接不暇,他如何还能抽出心神去对付洛千鸢那个贱人? “你们几个最近都给我机警一些,以防洛千鸢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提醒以夏蝉阿蛮为首的众人,千万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让任何人钻了空子。 因为,一旦再让沈如故受伤,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而夏蝉与阿蛮自然是当即点头称是,对于这两个丫头来说,她们此时已然是恨不能以身代受,每次看着沈如故如此痛苦,她们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两人又岂是一声无奈了得? 沈如故病重的消息倒是比翠儿重新进府传的慢了些,其实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沈如故向来都不喜欢张扬,而赫连禹德又是为了保她而不得不默不作声的选择沉默…… 第四百三十二章风云突变 然而,尽管如此,洛千鸢却还是在回府的当日得到了消息。 那一夜,她欣喜莫名。 尽管还没有想到任何有效的应对策略,但于她而言,但凡是能够让沈如故痛苦的机会,都是好的。尤其还是她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她便已经倒下了。 “翠儿,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呢?她沈如故生来就不该与我相争,可偏偏她就是不知足,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但凡是我看上的,她总要上来掺和一脚,现在这也算是糟了报应,哈哈。” 翠儿听着自家小姐的数落,心念着她这些时日隐忍的苦,便也只能不住的在一旁附和着。 但实际上,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起沈如故,尤其是她才刚回来就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都颇受众人关注的沈夫人,竟然会沦落到成了赫连君兰的丫鬟? 更要命的是,才不过做了三五日的丫头,竟然在出席之夜掉入了池塘里。如果不是因为救的及时,只怕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了。 只是可惜,这所有的同情都没有办法成为翠儿说服自己不与洛千鸢站在统一战线的理由。 虽说她有时也会觉得,小姐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终归是因为想要的太多,而眼里又容不得半点沙子,但沈如故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 且不说情爱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是麻烦的东西,不是有句话说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到最后,她也不过是轻叹一声,造化弄人。 如果不是沈如故先行遇到了世子爷,如果赫连禹凡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家小姐,那如今的这一切,便绝不会发生。 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如果或可能,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便你已经注定了。 至于这最后的结果,不过就是顺应命运或者逆天改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而已。 就在翠儿神游之际,洛千鸢倒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翠儿,你附耳过来。” 在洛千鸢的要求下,翠儿不得不倾身向前,听凭差遣。 “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乍一听到洛千鸢的规划,翠儿被吓的猛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在她看来,这样的方式太过冒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上一次相比,更是可怕的很。 再一细想,上一次她们不过就是随性的动了平常的用度而已,都让王妃大发雷霆,可这一次…… 面对翠儿的迟疑,洛千鸢却浑不在意。 “翠儿,你知道的,小姐我此生最需要看到的,就是她沈如故的尸身,况且,这一次跟先前不同,你想想看,一旦消息传扬出去,大家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将这些人隔绝起来,再不相见。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会在意这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洛千鸢的一席话,让翠儿稍微放宽了心,但对于从外面请人这件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可小姐,我们上哪儿去找大夫来作证呢?” 这是她一直都不太愿意认同洛千鸢的方案的一大缘故,要从外面找人来宣称沈如故感染的是瘟疫,这谈何容易啊? 贸然找一个,定然会被人怀疑,但如果是非要用如今在怡月馆里坐镇的那一个,她们又没有办法说服他…… “办法总是会有的嘛,你这些天只需要找人留意那个大夫的动向就是了,剩下的事情咱们慢慢想办法!”洛千鸢倒依旧还是很乐观。 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她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依着她对王妃的了解,一旦事关众人生死,想必她就绝无可能松懈。 而一旦她严正以待,那沈如故便再没了喘息的机会,到时候,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沾染了瘟疫,都定然会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愁她没有办法让她命丧黄泉。 在洛千鸢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让沈如故从她的眼前消失来的更为重要的。因此,翠儿刚回到世子府的第一夜,就不得不受命亲自潜伏在怡月馆门口。 好巧不巧,这一日,赫连禹德也暗地里派人加强了治安,这不,她才刚一出现,就立刻被人抓个正着。 “呵,你这奴才倒是有种,居然还敢在我的地盘里晃荡!”赫连禹德看着被五花大绑丢到跟前的丫头,只觉得好笑。 那一刻,他甚至莫名的有些同情洛千鸢,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定然都是她安排的。 “奴婢愚钝,实在是不知道二少爷在说些什么。”翠儿自然是装傻充愣的。 其实,当那些人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确有些错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真当她被绑到赫连禹德跟前的时候,她心里便已经有了主意,更何况,这一次她本就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来的。 “不知道?那你倒是解释解释,这个时候来我怡月馆是要做些什么?可千万别说是来看望沈夫人这种鬼话!”赫连禹德一边把玩着手下递上来的食盒,一边阴冷的开口。 这边的事情,他还没有让夏蝉等人知道。一来,是不愿意她们分神,二来也是不想再让沈如故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劳心劳力。 上一次他没有办法亲自为她讨回公道,这一次,就让洛千鸢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这样一想,赫连禹德就再没有半点好脸色了,以至于还不等翠儿解释,便下了命令,“将她关到后院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顺便,再把这些东西给世子府里的洛夫人送去,告诉她,本少爷要留翠儿一段时日,要是她身边实在没什么伺候的人,那就请她亲自来赎吧。” “是。” 赫连禹德接连两道命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寒,不是没有见识过他如此阴冷的模样,但不得不说,此刻的他却是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怕。 至少,在当日知道其中内情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惊慌 洛千鸢得到消息时,却是一脸淡漠,只冷冷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再不搭理赫连禹德派来传信的人。 对此,赫连禹德也是一脸茫然。 他不相信,洛千鸢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人重新换到自己身边,竟然能一言不发的由着他折腾。但一连等了数日,都不见洛千鸢有什么动作,不由得,连他也开始怀疑起翠儿的本意。 这日,他终究还是又一次将她带到了跟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赫连禹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来跟她耗,所以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对此,翠儿倒是也一点都不含糊,依旧是坚定不移的回答,“我家小姐听闻沈夫人抱恙,故此让奴婢前来探望。” “哼。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了,她洛千鸢能有这份心思,就绝无可能老是在背地里下黑手了。”对于翠儿的解释,赫连禹德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但翠儿又怎么会料不到此刻的这副光景,依旧还言之凿凿的道,“小姐说,她也希望能给彼此一个和解的机会。当初是翠儿犯下了错,如今让翠儿亲自前来,也算是有个能当面跟沈夫人致歉的机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翠儿始终都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架势,倒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对此,赫连禹德很是郁闷。 他之所以不愿在这王府里头待着,其中很大的缘故,便是他从来都看不清这伪善面具之后的种种,他既不愿意耗费精神去猜测他们的意图,也懒得了解这背后的始末。 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避开。但现在,他却是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了你的愿。”赫连禹德一语出,随即便命人押解着翠儿到了沈如故的房门外。 对于这突然造访的人物,夏蝉与阿蛮对视一眼,心下都疑惑万分,然而,在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赫连禹德时,两人便更疑惑了。 要说这偌大的王府里,除了她们姐妹两个还有谁更恨洛千鸢与她身边的丫头的话,那赫连禹德自然是能全力上榜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今天却是亲自带着翠儿前来,她们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此中的情由。 “你们几个,陪着她进去。” 还不等两人从错愕之中回神,便又听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 这一下,两人除了狐疑之外,更是小心翼翼。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翠儿的手段,她们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可这一次,偏偏是又一次要将沈如故推入水深火热的地步,就算是赫连禹德什么都不说,她们也绝不会再让她如愿。 就这么的,翠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终于见到了病恹恹的沈如故。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的她正在昏睡,所以翠儿根本就没能找到与她说话的功夫,便也只能一切随性,只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赫连禹德更是全程不敢放松,见毫无异样,这才终于松了口,将人遣送了回去。 对于他将洛千鸢丫鬟扣押的事情,王府上下,倒也算是众人皆知。王妃什么都没有说,世子府嘉懿也只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更让所有人惊诧的是,洛千鸢也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抓,又被送了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当洛千鸢重新见到生龙活虎的翠儿,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要确认她的安危,而是命人转达谢意。 这一突然的变化,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人知道洛千鸢这又是突然唱的哪一出。 赫连君兰看不明白,就连陆碧游都是一头雾水,事实上,从洛千鸢归省回来之后,她就觉得事情有异,只是又不敢亲自上前确认清楚。 毕竟,那丫头的脾气,她多少是领教过的,要是让她又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从即日起断了她们彼此之间的牵连,她不知道,她又该如何。 好不容易才把她们绑在一根绳上,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哪怕心下疑惑,但她最终也不过是安排桃儿派人注意着洛千鸢的举动而已,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洛千鸢对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只是陆碧游既然没想过出手,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她玩。 当然,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会让她知情的。 不管怎么说,整件事情都需要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而她陆碧游,无疑就是最好的借口。 此时的陆碧游心心念念的还是洛千鸢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早知道是将自己作为靶子的话,只怕她一早就已经跟洛千鸢摊牌了。 但偏偏她总归还是谨小慎微,从一开始就不像洛千鸢一般,愿意将什么都豁出去,只为求沈如故离开她的世界。 想要的太多,最终也就勿怪会被这一大堆的东西牵绊着,而学不会断舍离,就注定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一日,洛千鸢突然称病不起,而请来的大夫更是一脸惊慌,逃也似的出了世子府的大门。 短短一日,从洛千鸢房里逃离的大夫竟不下十人,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 尤其是嘉懿。 身为世子府的当家人,她自然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无论此刻摆在她眼前的是什么,她都必然要镇定自若的处理。 只是,一切的镇定都被疫病两个字暨大的溃不成军。 尤其是当最后一个大夫以逃也似的速度从世子府里抽身离去,并且不停的叫嚷着“瘟疫,瘟疫”的时候。 彼时,嘉懿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打的没有了章法,如果不是有丫鬟在身边扶持着,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有的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准备。她只能命人先行隔离了洛千鸢,准备请示了王妃再作打算。 殊不知,此刻的王妃早已听闻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赶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隔离 在得知苗头不对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命人彻查其中原委。 只不过,此刻洛千鸢房中的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这一突然的变故是翠儿从怡月馆回来之后才有的。 因此,为了避免事态继续扩大,赫连王妃当即下了命令,密切监控怡月馆,从此刻起只进不出。 洛千鸢染病的消息才刚传到夏蝉等人的耳朵里,还不等她们议论几句,管家便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全副武装的跟了过来,而下一秒,就连赫连禹德也成为了被隔离的一员。 其他人自然再不敢说些什么。 与怡月馆里众人的疑惑不同,外面的人却都是紧张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几成为了下一个倒下的人。 疫病这东西,来的快,但去可就不容易了。 尽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斩钉截铁的肯定洛千鸢与沈如故所沾染上的是同一种病症,但是于嘉懿与赫连王妃而言,她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隔断所有一切可能的传染,来确保这府中上下几百条人命的安全。 因为事关重大,就连还在外头忙于公事的赫连王爷与赫连禹凡都被请了回来,两人一听闻王府的动向,不由得脸色阴沉。 赫连禹凡虽然忧心,却也无计可施。 毕竟事态发展到现在,他除了认命的接受现在的一切安排,确实也再想不出任何可能。 他除了是赫连禹凡之外,还是这上下几百条人命的负责人,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逼着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希望眼前的这场困局能够尽快消散。 但尽管如此,王府里却还是一片愁云惨雾,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 在嘉懿郡主的坚持下,众人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上报皇帝,毕竟疫情一旦扩大,就再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当日黄昏,洛千鸢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发呆,盘算着大概要到几时才能见到赫连禹凡的时候,却不想翠儿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人还没到跟前,就听着她慌不择路的喊着,洛千鸢不由得眉头一皱,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身后,见没有任何尾巴,这才重新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了嘛?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否则,咱们先前所有的筹划就全部落空了。”洛千鸢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要知道,她为了能够将此事嫁祸给沈如故可是接连不断的想了好些办法。 这一次甚至还是靠着将军府的威名,这才终于将这群人骗到了世子府里来做这一番表演,要是到最后功亏一篑的话,别说洛千鸢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怕就是沈如故知道了,都会从梦中笑醒吧。 而这显然是洛千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在此之前,她已经千叮万嘱,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然而,面对她这副样子,翠儿却是有口难言。 一开始,她也觉得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至少能让沈如故明白,万不可再与她家小姐为难。 但现在看来,事情却是没有这么简单。 别的不说,单就是世子妃将此事鼓捣到了皇帝那儿,御医即刻就到这件事,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小姐……您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世子妃已经派人进宫去禀告皇上了!”翠儿再顾不得其他,一脸惨然的开口。 而乍一听到这话的洛千鸢却是一下子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了,她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却是偏偏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 “什么?御医?怎么会这样?”她错愕的看着翠儿,像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般。 而此时的翠儿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奴婢也是才听人说的,只怕再过不一会儿,世子爷就该带着御医到了!” 一想到这儿,主仆两个一改先前的淡然,立刻就变得不淡定起来,尤其是洛千鸢,甚至都急匆匆的跑到了门外张望。 翠儿一见她这副样子,立刻追出去,将她拦下,“小姐,现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再出去了,要是被人看到的话,可不得了。” 在翠儿的百般劝说之下,洛千鸢这才只能闷闷的回到了卧室,但此刻的她脑海里却是无一不在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摆脱眼下的困局。 很快,她便有了主意。 “翠儿,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当洛千鸢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翠儿立刻就来了精神,此刻,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着洛千鸢完成。毕竟,这是她重新跟着小姐踏足世子府最重要的目的。 只是,她不知道,一旦应出这一声,往后又该是些怎样的生活。 别的不说,单就是要如何在世子府里继续生存,只怕就是一个不得不仔细考量的大问题了。 但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小姐,您快说吧,翠儿这就去准备。”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洛千鸢倒是也不再藏着噎着了,淡然的开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御医他们引到怡月馆去,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听着这话,翠儿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喜上眉梢,“小姐,您的意思是……” 洛千鸢与她对视一眼,谁都没将喉头的话继续说下去,但这话中的深意,却是谁都明白。 “你现在立刻躺到床上去,一会儿我会命吉祥如意去看你,你记着,千万不能让她们靠近你,就说从怡月馆回来之后……” 翠儿自然是点头称是,这是目前她们能够转移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事实上,这一切也诚然如她们所料想的那样,翠儿刚一称病,吉祥如意便忙不迭的将此事往外报告。 一声怡月馆,让所有的视线一下子就转移到了王府的另一端。 嘉懿与赫连禹凡一行,带着御医匆匆的踏进世子府,还没来得及走进几步,就被赫连王妃派人拦下。 第四百三十五章疑惑 “御医,麻烦您还是先去看看另外一位吧。”她这话一出,赫连禹凡便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就连嘉懿郡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但却是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的牵扯着,没人知道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心绪不宁,但他们终归还是不敢耽搁。 此时,怡月馆里,赫连王爷突然到访,连赫连禹德都被吓了一大跳,当他听闻洛千鸢与翠儿相继病倒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然而下一秒,就在他试图以这一屋子人伺候沈如故这么多天依旧生龙活虎为由来说服焦心的赫连王爷时,一转头,却发现阿蛮与夏蝉竟双双倒地。 这一下,赫连王爷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而管家带领着一众奴才们紧紧的将他护在身后,不住的劝他快撤。 只可惜,赫连王爷生来就是一副倔脾气,但凡是他认准了的事情,除非是让他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的选择撤退。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赫连禹凡带着御医终于赶到。 此刻,夏蝉与阿蛮被人抬到了房间。赫连禹德将先前发生的一切转述之后,御医便立刻匆匆赶往。 但很快,他就出来了。 禹凡与嘉懿等人自是立刻围上前去,可不成想,御医却是一副惨白的神色,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御医,情况怎么样,你倒是快说话啊。”嘉懿郡主最是受不了这郁闷的尴尬,所以立刻就出声催促。 岂料,御医张口就道,“回郡主,这两个丫头不过是体虚疲劳再加上没能好好休息导致的暂时昏厥,根本就不是疫病之症啊……”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们就被他的下一句追问给打回了原形,“您还是赶紧带我去看看身患疫病的人吧。” 这一声,让赫连禹凡与禹德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拉着他就要往沈如故的房间里跑。 “您跟我来。” 好在,赫连禹凡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再没有让这无意识的思绪支配着自己继续向前。 赫连禹德陪着御医一起进了内室,并寸步不移的在一旁守着,对此,御医一脸紧张模样,“二少爷,您还是先请出去吧。” 他实在是不敢劳驾赫连禹德在一旁作陪,别的不说,要是真的害的这王府的二少爷因为这个缘故而沾染了瘟疫,只怕到时候他就算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啊。 “你不用管我,只安心看诊就好。”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拒绝。 于他而言,能陪在沈如故身边的一分一秒都是极为珍贵的,别说他从来都不相信她真的会是瘟疫的源头,可即便是,他也毫无畏惧。 “这……” 御医本还有些迟疑,可一见到赫连禹德那坚定专注的神色,倒是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只好由着他去。 只是这一检查,却是耗费了不少的时辰。 别说在外面等候消息的人等的有些心急,就是守着他的赫连禹德也不由得心思不定起来。 “怎么还没好?”赫连禹凡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就潜入了房间,站在赫连禹德的身边近距离的等待,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心头的不安全部压下。 对此,赫连禹德也只是茫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御医一搭上沈如故的脉就不住的摇头,但中间却是并不曾与他多交谈一句,“他一直都摇头称奇怪,但却是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沈如故半步。” 赫连禹德淡淡的转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听这话,赫连禹凡更是疑惑不解。 “怎么会这样?” 面对他的再三追问,赫连禹德也只能甩给他一记白眼了事。要是他知道其中的情由,还会像现在这样,跟个傻子一样愣在这儿吗? 但是这些话,他终归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在赫连禹凡吐槽完没一会儿,御医便终于起身,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御医,她的情况怎么样?” “严重吗?”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问出积压在心底的不安,御医闻言看向他们,最终镇定的摇了摇头。 这一下,兄弟两人更是错愕了。他们不知道太医此番摇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说并无大碍,还是为时已晚? “御医,您倒是说话啊,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与赫连禹凡不同,赫连禹德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主,此刻心头压着的大石头还没能尽数除去,又被这御医如此摆了一道,他又怎么会甘心? 就在几人僵持之间,外头的人也听到了声响,赶了过来。 嘉懿的及时出现,总算是给御医解了围,“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赫连王爷的一声怒吼,最终解决了一切。 御医朝着在场的几位躬身施礼,这才开口,“臣刚才已经仔细的查看过夫人的脉象,虽气若游丝但也胜在清明,倒是没有发现任何的混沌之象,各位无须担心。” 这话一出,所有人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但赫连家的三个男人,却依旧还是眉头紧皱,唯一为沈如故感到庆幸的人,也不过只有嘉懿而已。 “那这瘟疫之说,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赫连王爷沉声问道。 御医闻言面露难色,最终却还是拱手道,“依臣之拙见,只怕是更深天寒,风寒所致。” 一句风寒,与瘟疫相差甚远。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但脸色却都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这副光景多少让御医有些无力招架,要知道他不过就是一区区五品,在眼前的这群人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卑微。 若真是因为他说错了些什么,而要被这群人治罪的话,也是再简单不过了。 好在,嘉懿看出了他的异样,又立刻禀明了王爷将人重新带到了世子府里,准备再替洛千鸢与她的丫头看诊。 反正这人都已经到了,事也该了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以死谢罪 沈如故无恙的消息由着嘉懿郡主一路带到了世子府,洛千鸢听到的时候生气不已,但还没来得及想出反驳的对策,嘉懿已经带着人到了门口。 她便也只能顺势倒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另一边的翠儿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因着洛千鸢先前的吩咐,吉祥如意一见到来人便立刻高声呼喊翠儿的名字,装出一副他性命垂危的架势。嘉懿郡主一听说她的动向,便立刻差人来看。 此前,翠儿已经在洛千鸢的要求下抹上了厚厚的一层底,脸色煞白,再加上她只出少进的呼吸,更是让人害怕不已。 丫鬟一见她这副样子,忙不迭的将消息传到了嘉懿郡主的耳朵里。 嘉懿虽然心中忧虑,但此刻也只能先紧着洛千鸢来,毕竟她们主仆只要能留下一个便也是好的。所以她装作无奈的做出了请御医先查看洛千鸢病势的决定,这话一出,吉祥如意赶紧将人引到了床前。 为了避免传染,在嘉懿郡主的要求下,便只有吉祥一人前头引路,就连嘉懿都没有进门。 哪怕是怡月馆里一切安好,可御医却还是脸色惨然,尤其是一见洛千鸢那副架势,纵使隔着纱幔都能感觉的到床上人的虚弱,他不由得心下一沉。 但却还是依着礼数先向洛千鸢见了一礼,这才在吉祥的帮助下望闻问切起来。 而这一次,他依旧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外头候着的那些人都不由得变得急切起来。 如果不是嘉懿在一旁镇守着,只怕外面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夫人,您还是站的远些,千万别被传染了才是。”桃儿紧紧的跟在陆碧游的身边,总是下意识的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陆碧游见状,心下若无感动,却也是假的。 但见嘉懿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立在所有人之前,她自然也不好躲的太过分了,只能决然的出声制止了她这僭越的行为。 “桃儿,下去。” 她这一厉声斥责,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沉,嘉懿更是循声向她看了过来。 陆碧游面露难色,但却还不忘替桃儿辩解,“请世子妃见谅,桃儿那丫头不过是护主心切而已。” 嘉懿闻言,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又凝神望着洛千鸢的房间,事情也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御医,洛夫人的情形如何了?”嘉懿郡主的一句话,又将在场的这些人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嘉懿心中了然,可御医却还是一头雾水。 他实在是不知道主子们大费周章的将他喊来,难道就是为了演出戏吗?明明这两位夫人都没有什么疫病之症,但所有人却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架势,要不是他胆子大,只怕才刚见了外头的架势,就再不敢靠近了呢。 可尽管如此,面对嘉懿郡主,他却还是不得不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如实上报——“请世子妃放心,夫人并无大碍。” “御医,可否请你再高声地重复一遍?”嘉懿郡主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斩钉截铁的道。 御医虽然不解,但却也只能依命行事。 面对他又一次的高声重复,这一下,在场的许多人都心安了不少。 就连陆碧游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的架势,毕竟,这意味着,她再也不用为眼前的这些事情所烦心了。 别的不说,至少安全问题就不用再有任何顾虑了。 嘉懿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窃窃私语,面上却还是一副淡漠的神色,眼神一转,身边的丫鬟便又引着御医向翠儿的房间而去了。 事实上,就在刚才御医高声说话的当口,还躲在屋内装死的主仆二人便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与洛千鸢的绝望不同,翠儿却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此刻再想要顺利的走出房间已然是不可能的了,翠儿将如意请了出去,说是不希望传染给她,在屋里寻摸了半天,没有刀,又不敢摔碎花瓶惊扰了外人,她最终也只能拿着烛台,一把刺向自己…… 此刻的她,只希望这条卑贱的性命能在众人赶来之前结果,只有这样才能替自家小姐洗清一切的冤屈,否则,别说她根本就无法再在身边伺候着,只怕洛千鸢也会因为折腾了这一出,而再也无法在世子府立足。 比起这样的结果,了结她的性命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因着翠儿的请求,一见到来人,如意便有些紧张,她甚至不敢在第一时间将人放进去。 毕竟,翠儿的情形远比她家夫人要严重的多。虽然她刚才也将御医那声无碍听了进去,可…… “大胆奴才,竟然还敢拦着御医的路,出了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嘉懿身边的丫鬟各个都是经受了宫中的考验而来,对于如意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状态自然是心生不满,更何况,她此时的无作为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所以便不由得怒骂起来。 翠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回到世子府不过两日光景,与吉祥如意姐妹两个的交情也不深,但她此刻倒是无比庆幸将这最后的一切托付给了她们二人。 要不是她此刻在外面拦着众人,只怕她就撑不到那一刻了。 这样一想,翠儿握着烛台的手又紧了紧,下一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而此刻,屋外的人也终于熬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将人放了进来。 三人一见屋内的情形,便又不由得愣在当场。 因为,本该病重的翠儿此刻已倒在血泊之中!两个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御医眼明心亮的立刻赶上前去探听鼻息,又转头吩咐两人出去找人进来收拾残局…… 能做这件事情的,也便只剩下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了。 如意此刻依旧还是愣在当场,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想象,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一秒竟然就会变成如此光景,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无恙 这一日的赫连王府注定动荡,连带着不远处的洛将军府也不安起来。 洛夫人不知怎么的,一大清早就觉得身子不爽,但请了大夫却又没什么用,一连换了好几个,都没有任何成效不说,脸色倒是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洛弘勇还在朝堂之上的时候,便听闻了王府的变故,可没成想,匆匆赶回家来,还没来得及与夫人商讨其中的缘故,却得知她生病的消息,更是紧张不已。 他也曾试图与每一位大夫接洽,但他们除了与他摇头示意之外,却是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事实上,这些人全部都是洛千鸢与洛夫人先前安排好的。他们从王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来这将军府跟她讨要赏银。 为了能够确保不让洛千鸢受到影响,洛夫人甚至连退路都替她们想好了。 而一旦事情败露,翠儿的以死谢罪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可尽管如此,洛千鸢在得知翠儿故去的那一刻,却还是有些愕然。 哪怕,这所有的一切全然都是她的吩咐。 如果不是为了她,翠儿万万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先是传出瘟疫的谣言,先后病倒了三个人,到如今一人畏罪自杀,这所有的一切倒像是彻底明朗了一般,让赫连王府上下的人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最终呈现的结果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翠儿的主意的时候! 夏蝉与阿蛮对此自然是心存疑惑,难以压抑心头的不快,“那丫头虽然胆大,但也绝不至于如此,要我说,一定是她背后有人指点,否则,她怎么敢呢?” 夏蝉的愤然情绪,从赫连禹德淡然的向怡月馆中的众人表达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蓄意陷害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收不住了。此刻又听闻翠儿的名字,更是怒火中烧。 与她一比,阿蛮就显得淡然的多了。 “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的,所幸的是现在沈夫人没什么事,而且有世子爷与二少爷在这儿坐镇,料想那两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一定不可能伤害她的。” 这话一出,夏蝉立刻就换了一副激动模样,“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就算是她们想破了脑袋,只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动我们家小姐分毫,毕竟咱们这儿虽然说偏僻了点,但架不住大家都喜欢往这儿跑啊。” 顿了顿,她又道,“别的不说,单就是世子爷对咱们家小姐的关注,比那个什么侧妃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听着夏蝉这幸灾乐祸的架势,阿蛮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跟在夏蝉的身边越久,她就越是觉得她太过单纯,换做了旁人,是绝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嘴边的,可偏偏夏蝉就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一样,将这些对于沈如故而言最大的麻烦,视为了她的保护伞。 殊不知,如果没有这些,那些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沈如故到底是个什么人,也就自然不会再有后来的种种了。 只不过,这些夏蝉理解不了,她也懒得再跟她多说了,只希望等沈如故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夏蝉看着身边的人突然一反常态的架势,不由得心下一紧,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阿蛮便已经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她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然而,让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才刚赶到房间,就见沈如故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彼此并没有任何眼花的可能,又立刻兵分两路,一个上前仔细的照料着沈如故,一个又急匆匆的出去汇报。 此时,赫连王爷父子三人还在商讨着要如何才能将眼前的这件事情处理善后。 虽然,区区一个妾室对王府而言的确没什么紧要,但最是要命的是,洛千鸢是与嘉懿一起进的王府,还是皇帝亲自赐婚,定然是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对待。 今天这事要是换做是陆碧游,赫连禹凡不过就是将她休了了事,但将洛千鸢遣送回家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如果真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别说赫连禹德不同意,就连赫连禹凡也会觉得心中不快。 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也曾经三番五次的警告过洛千鸢,千万不要以为他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还毫不收敛。 “爹,这一次,不管你跟哥是个什么态度,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就在赫连禹凡与王爷犹豫不决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先一步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说完这一句,他便转身欲走。岂料还没等他走出房门,就听见夏蝉在外面与人对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立刻见到二少爷!” “不行,王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擅闯!”门外的守卫都是赫连王爷的心腹,自然是听话的很。 可夏蝉本来就不是那种愿意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一见有人拦截,索性就扯着嗓子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被她这么一闹腾,别说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听到了,就连这怡月馆里原本因为瘟疫之故而被圈在一处的奴才们也都被惊了。 好在,所有人都只是一瞬间的错愕而已,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好消息。 赫连禹德一把丢开了门口的人,几步走到夏蝉的身边,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夏蝉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智,立刻接话道,“二少爷,小姐醒了!” 这一句,被随后跟出来的赫连禹凡听的真真切切。 他几乎也想要随着赫连禹德一起,快步的冲向沈如故,但下一秒,他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身后是赫连王爷炙热的目光,不论他愿不愿意,他都不可以这么做。 绝对不可以! 第四百三十八章不争 沈如故在众人的“热切”关怀之下,倒真的是一天天好转起来了。而另一边的洛千鸢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翠儿自杀的第一晚,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吩咐下人好生将她入殓,便被赫连禹凡提溜着出了屋子,一时间成为世子府上的笑谈。 最是让人不解的是,就连王妃都曾站出来替洛千鸢说情,可先前一直都对沈如故十分上心的嘉懿郡主,却是从头到尾不曾发表过半点意见。 洛千鸢被关在赫连禹凡所辖的刑部大牢,这件事情还是经由牢头的嘴才公之于众的,一时间众人愕然。 洛将军府更是一脸错愕,谁都没有想到,前些天还风光回门的大小姐,此刻竟然成为了阶下囚。 洛夫人更是揪心不已,好几次想要去刑部看望女儿,但每一次,她都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就被洛弘勇硬生生的懒了下来。 “不许去!” 他只有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但却是让原先趾高气昂的洛夫人不得不顺从的搁置看望自家闺女的计划。 她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诚如身边丫鬟劝谏的那样,刑部毕竟是赫连禹凡管辖之地,他若是坚持不肯放人出来,就算是她去多少回,也终归是没有用的。 再者,如今这事情闹的如此沸沸扬扬,丢人的可不只有他洛府。赫连王府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沈如故是在醒来的第二天才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然而,当她听闻赫连禹凡竟然将洛千鸢关到了刑部之事,却还是惊愕非常。 下一秒,沈如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 她命夏蝉请来了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让世子爷将洛千鸢放出来。 对于她这突兀的要求,赫连禹德自然是不愿的。 事实上,在他得知赫连禹凡的做派之后,甚至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这可是他想了好几天的事,但没成想,竟然被他抢了先。 虽然有些不甘,可一想到洛千鸢在那牢房里的境遇,他却还是不由得想要开怀大笑。 所以此刻他定然是站在赫连禹凡那一边的,“如故,你不觉得现在也是时候给她一个教训了吗?” 面对沈如故时常的隐忍,别说夏蝉与阿蛮看不过去,就是他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就算是真要给她个教训,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法子,再说了,如今外头只怕都已经传扬开了吧。这样下去对王府与你们两个都不好。”沈如故淡然的开口,她倒不是替洛千鸢觉得可怜,只不过,为了这等小事而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在她看来,不值当罢了。 听着她的话,赫连禹德倒是也略有所思起来。 其实,这两日来,赫连王爷的脸色就没有放晴过。且不说禹凡私自做出的这个决定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单就是这家丑不可外扬的根本,也已经让这二老气愤不已。 毕竟赫连禹凡此举无疑是将王府里的事情彻底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由着外人随意批评指正。光就是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难以忍受的。 更别说如今接二连三的出事,府中上下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头了…… 内外的压力一股脑儿的喷涌而来的时候,也难怪他们会觉得无力招架了。 事实上,沈如故还有一重重要的原因没有解释,那便是,洛千鸢所有的愤恨与不满,全是因着她与赫连禹凡而起。世子爷越是替她出头,反而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根本就不可能压制的住。 想要对付洛千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的放松下来。关于这一点,她自然是已经经过多年的了解了。只可惜,赫连禹德兄弟两人对她却是知之甚少。 “另外,请你转告世子爷,想要惩治洛千鸢,只需要他做到一点——” 说罢,他便让赫连禹德附耳过去,桥身叮嘱。 而听了她的话,赫连禹德也不自觉的替眼前的这位姑娘不住的叫好。 “若你不一直都是这副病恹恹的不争状态,这府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你啊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好好的治治这女人吧。”说完,赫连禹德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迅速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洛千鸢就被人送了回来。 虽然是被关押了几天,但索性的是,这些天她倒是也没受什么了不得的委屈,再加上赫连禹凡虽然命人看押着她,但倒是也不缺吃少喝。 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地方,除了阴恻恻潮湿之外,倒是也没有她常听人说起过的蟑螂老鼠一类的东西,洛千鸢终归还是能忍受的。 最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她才刚一回来就发现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之外便再找不到一个人,翠儿死了,现在就连吉祥如意也不见了? 就在洛千鸢遍寻不着的时候,赫连禹凡阴沉着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鉴于爹娘给你求情,这一次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但若是还敢有下一次,就不是没人伺候你这么简单了。我倒是不介意提早送你去跟你的丫头团聚。” 丢出这一句,他便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事实上,对于这个女人,他从来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要不是赫连王爷与王妃要求,他又怎么可能会来? 洛弘勇为了了解其中内情亲自赶到王府来问了个清楚,然而越是追问,他就越是愤恨不已。尤其是最后得知竟然是沈如故的不追究才让她有了重生的机会,他一时间又不由得感慨不已。 老实说,在这两个女儿当中,在他心底,沈如故自然是比不上洛千鸢的。 如故那丫头自小就没有跟在身边,经历过许多不假,但性子却是最像洛弘勇的,以他戎马几十年的经验来说,这般狠绝心性的人最是辛苦。 而洛千鸢则比她聪明的多了,从小到大,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拿到手。而因着她的身份,也没有人会与她相争。 第四百三十九章禁足 只是可惜,这样的宠溺最终养成了洛千鸢固执执拗的心性。她已然认定没有什么是别人能从她手里抢走的,却偏偏忘了,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能由人说了算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赫连禹凡又为什么是在皇帝亲自赐婚之后才会答应将她迎娶进王府呢? 别的不说,就是他在大婚当日因为沈如故的缘故而一再推迟吉时这件事情,就已经足以给她一点教训了。 可谁能想到,洛千鸢非但不能团结姐妹,反而还是铆足了劲儿的想要陷害她,始终都认定只有让沈如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才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也正是因为这样无厘头的念想,才最终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越是思量,洛弘勇就越是觉得悲凉。 一开始,他甚至还以为这是皇上给他洛家的荣宠,两个女儿如今都在这王府里当家做主,一个是世子侧妃,虽说不是正主,但终归是皇帝赐婚。一个为王府生下了当前唯一的男丁,就算不是嫡长子,但多少也是得了皇帝的恩宠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份被世人都视作是荣耀的东西,现在却是什么都没了。 他洛弘勇生出了一个被夫家关在刑部大牢的女儿,光是这一条,只怕都已经够被众人指着鼻子骂了吧? 但偏偏,他却还是只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自顾自的帮着解决这眼下所有的麻烦。一方面为沈如故的遭遇感到心疼,可另一边却又不得不顾忌两家的脸面问题而硬着头皮替洛千鸢说情。 当得知赫连禹凡遣散了她房中的一切丫鬟,准备由着她自生自灭的时候,他又立刻快步赶到了她的身边。 前后不过三五天的光景,此刻再站在他面前的洛千鸢却是已经瘦了一大圈,这怎么能让他不心疼呢? 可心疼归心疼,他终归还是只能硬起心肠,厉声指责道,“知错了没?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要是你还不知道悔改的话,就枉费了你姐姐的一片心。” 他才刚来得及说完这句话,洛千鸢却立刻就翻了脸,“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她替我说情,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都只能有一个女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面对至今都对沈如故心存芥蒂的丫头,洛弘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起手落,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这一下,洛千鸢顿时怔在了原地! 要说洛弘勇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她,倒也的确是假的。 但每一次逼着洛弘勇动手的,都是沈如故。这是让洛千鸢永远都没有办法接受的。 在她看来,这一切就像是洛弘勇已然在她跟沈如故之间做出了选择,而他的选择,无非就是沈如故。 然而,洛弘勇却不这么想。 他之所以给她这一巴掌,无非就是希望她能立刻从那些莫须有的想法里抽离出来。 不论是她还是沈如故,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他洛家的血脉。他真的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就不能坚定不移的互相帮助,却又必须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可惜的是,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懂,而洛千鸢更是向来都懒得跟他解释。 她以为,她已经说的很明确了。 从小到大,洛府上下便只有她这一个小姐,可偏偏沈如故那丫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刚一出现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从父亲到爱人,但凡是她喜欢的,沈如故总是必须要站出来插上一脚。 这是她决计不能忍受的! 意料之外的,是这些在旁人看来全都成了她的不是。然而,洛千鸢却是知道,她唯一想要的,不过就是让赫连禹凡能有机会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都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日赫连禹凡将她带走的时候,她甚至都不觉得痛苦。 但相反,如果她无论怎么做,都不能将沈如故从她的世界里抹去,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徒劳。 洛弘勇看着眼前这个如疯子一般质问他的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爱了多年的女儿。可偏偏她的容貌依旧,声线依旧,甚至连行为举止都与过去一般无二。 她的每一步,都让洛弘勇难以招架。 诚然,他没有办法相信洛千鸢竟然会变成这副样子,但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信或是不信。 “世子说了,要是你不能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是不可能放你出去的。”再开口时,洛弘勇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悲怆。事实上,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洛千鸢早已一步步将在自己逼到了绝境,此刻已然是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他除了想办法让她过的不那么清苦之外,又能再做些什么呢? 就在洛弘勇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无力的时候,沈如故却是已经挣扎着下了床,她非要坚持亲自来看看洛千鸢不可。 赫连禹德拗不过,便也只能准允,谁让如今他的世界里,向来都是以沈如故为重呢? 沈如故要亲自看望洛千鸢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王府上下许多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看到这一出骇人听闻的大戏。尤其是想要看看她会怎么对付洛千鸢。 陆碧游也混在人群里,当然,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自然是躲在人后的,被一大堆丫鬟奴才们遮挡着,倒是也没有人能从中发现隐藏的极好的她。 而嘉懿与赫连禹凡也在一旁跟着,沈如故在众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这样的阵仗,落在洛千鸢的眼里,与张扬无异。 她从小就最是不喜欢看着沈如故这副可怜样。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却又必须要装出委屈的样子,为的就是能博取更多人的同情。 就像此刻,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可偏偏又是如此! 这不,人还没到跟前,洛千鸢已经操起手边能拿起的一切,愤然的向外砸过来。 第四百四十章执念 赫连禹德见状,立刻将沈如故紧紧的护在怀里,别说她现在是大病初愈,就算是没什么毛病,只怕也要被洛千鸢这个疯子再折腾出些什么病来。 这是他绝不会允许的。 而赫连禹凡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指挥奴才们上前将洛千鸢控制住。 他原本是想要亲自上前的,但转念一想,这样难免太给她面子了。在嘉懿与沈如故的连番提点下,他要是再不知道洛千鸢到底是因何而闹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也就枉费他做了这么久的赫连世子了…… 直到她被全然控制住,赫连禹德这才不放心的松开了沈如故的手,让她有机会一步步走向她。 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被洛千鸢这么一闹,沈如故倒是丝毫都不急着与她对谈,倒是先转头跟围观的大家说了声抱歉,而后才面向洛千鸢,坚定不移的上前,还拒绝了所有人的跟从。 没人知道沈如故到底跟洛千鸢谈了些什么,只是沈如故离开的时候,洛千鸢除了依旧保持着对她的恨意之外,倒是再没有像先前那样骂骂咧咧的了。 这让大家都很是奇怪,就连禹凡与嘉懿也是一头雾水。 洛千鸢的脾性他们总归还是有些了解的,能像沈如故这般轻易的制止的了她的人,在这世界上只怕都没有几个。 但最是让人觉得遗憾的是,这两人像是生来的冤家,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便是止不住的互相掐架,倒是从来都没有说过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便不住的摇头,而一抬头,对上的正好也是赫连禹凡有些无奈的眼神。 正主散场,围观的人群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停留的必要。 在沈如故的再三坚持下,赫连禹凡最终答应,只让洛千鸢一个人过七天。如果七天之后,她能够有所收敛,就会排遣个丫头照顾她的起居生活。 这已然算是赫连禹凡能够给她的最好的恩赐了。 又三日,沈如故的情况总算是又好了不少,赫连禹德脸上的笑意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一起厮混的不少,一直连夏蝉都开始敢在赫连禹德面前开些玩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如故在一旁守着的缘故,无论夏蝉他们说什么,赫连禹德倒是从来都没有黑过脸。 这一下,二少爷的霸道角色倒像是立刻从众人的脑海里被驱散了一般。不知道怎么的,大家眼里的赫连禹德变成了温暖的人物。 沈如故身子大好的这一日,赫连王妃派人将福生抱了过来,说是让她跟孩子好好亲近亲近。 这一突然降临的福祉让沈如故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甚至都忘了要先抱一抱孩子。 赫连禹德显得比她还要兴奋,一抱起福生就不住的逗弄他。福生倒也是乐的享受,但凡他只要跟赫连禹德露出哪怕半点笑脸,那人就会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 夏蝉与阿蛮自然是乐的在一旁看笑话,顺便也不忘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如故。 如今,阿蛮已然成了怡月馆里的一个专属丫头,但凡有什么事别说沈如故了,就是赫连禹德都会直接喊她来。 一来二去的,她倒是成了又一个明月,贴身照顾沈如故不说,还帮着分担了不少的事情。如此一来,最是为此感到庆幸的人,便是夏蝉了。 她本就需要有个人在旁边时不时的提点着,自从明月离开之后,她连番出了不少的差错,但现在却是不会了。 毕竟,有阿蛮在一旁不住的提点着,就算是有什么她顾忌不到的事情,阿蛮也会先一步警示她。 心情大好的沈如故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给大家露一手的机会,只是这一次,顾念着她的身子,赫连禹德总归还是不允许她太过辛苦。 可即使被严格的控制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沈如故却还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不少好吃的,还特意命人给洛千鸢送过去一盘。而且还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她沈如故的手。 对于沈如故这千般思量,怡月馆的众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诚然,换做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这宿命里的对手如此恩德。先是帮她请命免了责罚,现在又要亲自给她做吃的? 夏蝉本就对洛千鸢其人恨之入骨,自然是不可能愿意给他送东西的。而阿蛮又得帮着照顾福生,所以这任务最后就只能由赫连禹德随意派遣了个奴才来做。 没成想,沈如故对于这一突然的变故显得很是兴奋。 “这样也好,千鸢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关注,由你跑这一趟,她也定然不会起什么疑心,但是要记着,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做的。” 尽管已经安心了不少,但沈如故却还是又来回叮嘱了好几遍,看着她这副样子,连赫连禹德都忍不住吐槽。 “行了,你就别再担心了,我已经跟这小子说好了,他只需要将东西转交到世子府的管家手里,命他送到洛千鸢那儿还不行吗?” 沈如故听着他的建议,不住的拍手称好。 是夜,当阿蛮再次问起沈如故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沈如故只是淡淡的一笑,说洛千鸢只是被执念牵扯的太深,始终都不肯放开而已。 但凡有朝一日,她想通了这中间的因果,也就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了。 阿蛮虽然听的云里雾中,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旁的她不知道,但执念这件事倒是不假。只不过,她始终都想不明白,洛千鸢与沈如故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如此放不下。 只是,这个问题,她始终都没机会问出口。可至少也让她感受到了夏蝉先前说的,只要跟沈如故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变得跟自己截然不同。 光是她自己,在守在沈如故身边的这些日子,就感触良多。 别的不说,就是她对洛千鸢的态度,只怕都已经足够让她回味好一阵子了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出游 喧闹之后的王府,倒是寂静了一段时间。 每日里,沈如故都会与赫连禹德一起向王妃请安,并借着这难得的机会逗弄一会儿赫连福生。 这小子在王妃的照料之下倒是比过去健硕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沈如故私下里没少感谢王妃身边的丫头与奶娘,总是会偷摸的给她们做些好吃的送上。 对此,赫连王妃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如故不知道的是,从她派人送东西过去的第一天,她便已然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王妃乐的当不知道,因为但凡那些丫头们收到了沈如故送上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呈递给她享用。 而这也是她之所以会准许沈如故时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事实上,王妃在不经意之间便改变了自己对沈如故的态度,只是她自己并不知情。 这一日,禹凡难得的陪着嘉懿一起出现,沈如故一见到他的身形便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想要避开这尴尬的会面。 倒是赫连禹德浑不在意的牵着她的手径直前往,“走吧,今天要说的事情可是很重要的。你要是不想要让娘生气的话,最好还是早点赶过去吧。” 在赫连禹德的威胁之下,沈如故只能暂时忘却了先前所有的不快,急冲冲的赶上前去,正好就与嘉懿撞了个满怀。 两个尴尬的相视一笑,而赫连禹凡早在迎上沈如故的第一时间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自从上一次沈如故让禹德专门传话的那一天起,他便有意无意的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让沈如故觉得不快,一如沈如故心中所念的那样,他们倒也真的有段时间没见了。 今天这一场,也算的上是不期而遇了。 “如故,看来你现在真的是全好了,刚才被你这一撞,我还以为是哪个毛躁的奴才呢。”嘉懿郡主淡淡的笑着与沈如故开着玩笑。 沈如故闻言,自然是立刻躬身施礼做道歉状,虽然她在撞到嘉懿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说了抱歉,但架不住嘉懿再一次提及。 不论是尊卑还是礼数,这声对不起都是她必须要说的。 可是,嘉懿郡主却不这么看。 她抬手制止了沈如故的动作,又端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跟我之间用得着如此生分吗?”这佯装怒意的一句话,总算是让两人收住了先前这些无聊的游戏,而又重新并肩向王妃所在的屋子里而去。 “哥,今年的春游总该玩点不一样的了吧?要是还跟之前一样,我都不好意思带着如故一起去了。”赫连禹德跟在两人的身后,追问着世子爷。 对于他这突兀的问话,赫连禹凡倒是也有些愕然。 事实上,他今日之所以陪着嘉懿一起来,为的就是想要找时间跟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春游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的心竟然这么急,连这一会儿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我怎么记得前些年一直都是你带头玩的最欢呢,也不知道是谁经常带着君兰那丫头上蹿下跳的,要是再这么野下去,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有人要。”一想到赫连君兰那副软硬不吃的架势,赫连禹凡就不自觉的开始担心起她的未来来。 要说这京城里像君兰一样年纪的小姐倒也不少,可只怕你翻遍了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赫连君兰相媲美的人来。 见赫连禹凡皱了皱眉头,赫连禹德便也不快起来,但他终归还是替君兰开脱的。 “你那是根本就没有见过江湖豪杰,谁说女子必须要柔柔弱弱的?难道非要嫁过去任由他们欺负不成?要我说,咱们家君兰就该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架势,只有这样才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来,往后也不至于看男人的脸色!” 对于这一点,赫连禹德倒是一直都有着从不更改的执念。 在他看来,与其将君兰教育成跟这京都的女子一般无二的人物,还不如教导她如何在人前保有自己的尊严。 这一点,在他陪同沈如故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变得异常坚定。 赫连禹凡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走在前面的嘉懿与沈如故听到了兄弟两人的谈话,竟然也转过身来,言之凿凿的说赫连禹德说的没错。 这一下,赫连禹凡再没有与他们抗争的能力了,因为赫连禹德在听到她们认同自己观点的那一刻,就已经一路小跑着跟到两个女人的身后去了。 一边跑一边还叫嚣着说什么世子爷居然还不如世子妃开明一类的话,四个人打打闹闹的,倒也是好不欢乐呢。 彼时,赫连君兰却还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跟祖母请求跟着大人们一起出去游玩。 以前,每年这难得的春游踏青之日她都会跟着大家一起去,只不过,每一次的项目也都不过是跟在赫连王妃身边,看着那些人喧闹而已。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倒是根本就没有多少,最要命的是,一旦外出所有人都会立刻跟撒了欢似的,绝不会有人再念着她过的开不开心。 以至于今时今日,原本很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的赫连君兰,竟然也变得迟疑起来。 她根本就没有预料到,此刻那几日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管她的人,正热烈的讨论着关于她的一切。 请安之后,王妃与几个孩子坐在一起玩笑着说话。但没过一会儿,禹凡就主动提及了出游之事。这是王府多年来的传统,从不曾变更。 虽说每年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但事前总归还是要请示一下双亲的意见。 只是,让兄弟两个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王妃倒是有些疑惑,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好半天都没有回答。 这一下,别说赫连禹德了,就连赫连禹凡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她最多也不过是叮嘱几句罢了,却是从来都没有这样长时间的沉默。 “今年,大家一起去吧。” 第四百四十二章带上他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赫连王妃吐出了这一句,可赫连禹德却是显然浑不在意,立刻笑着接话道,“娘,您这话可没意思了啊,咱们哪一年出去不是把大家全部带上的?” 沈如故与嘉懿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但下一秒就了然了。 因为,赫连禹凡在一旁玩笑着道,“我还记得您老是怀疑是不是有多余的人混在当中,还总觉得去那儿的人比在咱们府里的还多呢。”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很是不配合的放声大笑。 面对这兄弟两如此的吐槽,嘉懿与沈如故却是只能淡淡的一笑,谁都不接话。 毕竟,她们两个无论怎么排,都算是才进到王府的新人,对于这种依循旧习的安排,再怎么样也只能落个听差遣的角色。 事实上,对于这两个人的沉默,赫连王妃倒是相当满意。 这也得益于这两个人的性子,对嘉懿而言,她只要处理好世子府的一切事情便算得上是成功,不论禹凡到最后有没有继承赫连王府,对她却是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对沈如故来说,除了福生,已然没有什么能让她心生波澜,其余的一切都不过是空的罢了。 “就是啊,不过娘,今年咱们可是又多了好些人呢,到时候你会不会又不习惯啊?”赫连禹德猛地一抬头看到了沈如故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便立刻转头叮嘱王妃。 王妃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着道,“也就你小子机灵,非得要时不时的给我下套。今年不就是你们兄弟两个都娶媳妇了嘛,我就算是年纪大了,也不至于会忘掉自己的儿媳妇跟孙子吧?” 这话一出,众人爆笑,倒是将先前的那些尴尬驱散的一干二净。 只是喧闹过后,赫连王妃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选择,“让洛千鸢也跟着去吧。” 下一秒,一切的喧闹归于沉寂。 “娘……”赫连禹德正想要争辩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分说的拦住了他。 而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开口,嘉懿倒是先接了话,“娘既然说了是一家人一起去,那自然不能落下任何一个。想必这几日下来千鸢妹妹也已经反省的差不多了,咱们总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兄弟两个的凌厉目光从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 殊不知,嘉懿之所以站出来挑起了话茬,无非就是接到了沈如故求救的目光。 早在她拦下赫连禹德的那一刻,便立刻转头示意她。 再看到赫连禹凡那副欲言又止的架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自然是立刻站出来替他们几个挡枪了。 好在,赫连王妃对于她的解释很是满意,而且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赫连禹凡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在场的几个人却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好不容易才终于定完了整个出行的规划,但赫连禹德的神色却是依旧很难看。 说实话,他原本是想着带着沈如故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他 可是时刻都没有忘记她的心思,还想着或许换一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可以让她试着放下过去呢。 然而,一旦洛千鸢同行,他又必须要全程高度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就怕一个不小心再让沈如故陷入意外…… 直到回了怡月馆,他都对沈如故刚才的作为颇有微词。 “如故,你刚才为什么就不让我说呢?”赫连禹德始终觉得,但凡他们坚持,赫连王妃一定不会再有这般无聊的提议。 而面对他的穷追猛打,沈如故却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沉默。 事实上,她很清楚一旦同意让洛千鸢跟随,便意味着又有一段不安宁的时光了。然而,真若是将她不挂不顾的留在府里,其实才是更大的隐患。 一开始,就是她不动声色的收买了福生的奶娘,到后来的种种,每一桩每一件都无不向所有人昭示着她的能力。 若然真的将她留下,只怕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就该草木皆兵了。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她宁可让自己日日生活在洛千鸢的注视之下,也不愿意在这大后方存留着这么大的隐患。 更重要的是,只有走出去,才能让洛千鸢有机会与赫连禹凡示好,有机会冰释前嫌,不是吗? 只是,沈如故的这些念头,赫连禹德都并不知情。他只要一想到带上洛千鸢就意味着带上了一大堆麻烦,就不由得无名火起。 可尽管如此,这次出行却已经是势在必行,不论他们有再多的情绪,也必须要听话照做,因为这是他们推脱不了的。 想到了这儿,他也就只能认命的站出来替沈如故收拾打点了。 很快,全家出游的时刻到了。 全府上下所有人整装待发,每个主子身边都配备了一两个得力的奴才或是丫头。王妃甚至还带上了福生,这让沈如故欣喜不已。 最是让她觉得幸福的,是王妃答应让福生回到她的身边,由她亲自照料。 其实这也是赫连禹凡答应将洛千鸢带上的唯一要求。尽管,一开始他只是试探着的开口,但没有想到,王妃竟然真的答应了。 可哪怕是沈如故真的将福生抱在了怀里,她都还觉得有些错愕,更何况是旁人了。 而这一日对于洛千鸢来说,便意味着重生。她一大早便跟随着众人一起列队准备。 虽然,赫连禹凡为了折磨她只给了她半个时辰的功夫,还说什么要是错过了大部队的话,那就不用去了。但所幸的是,她最终还是赶在众人出发之前就收拾完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成功的与大部队一起出发。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反感,被重新放出来的洛千鸢一改最初的聒噪状态,倒是静谧的很。 她原本想要隐匿在人群中,但却是被拒绝了。 毕竟,她不是什么丫鬟奴才,从头到尾都是赫连禹凡的侧室。 第四百四十三章故人 光是这一层身份,便注定了这一路她必须要跟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牵扯在一起。嘉懿自然是半点都无所谓的,对她来说,洛千鸢跟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若真说她的存在没有半点意义,却也真不是这样。至少,因着洛千鸢的缘故,能让她更清楚的了解到赫连禹凡与沈如故之间的种种,让她能够更清楚这个男人放不下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只是,让嘉懿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当她越是清楚他们之间的牵绊,反而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是让他们都能得到幸福,可如今眼见着赫连禹德对沈如故越来越上心,而禹凡却只能兀自躲在角落里暗自伤怀的时候,她真的是有些心疼。 尤其是亲眼得见了沈如故承受的一切,别的不说,光是一个老是在背地里暗算她的洛千鸢,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最是让嘉懿钦佩的是,不论洛千鸢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在沈如故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哪怕她明明已经被那人欺负的遍体鳞伤,但真若是到了需要的时候,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替洛千鸢说话。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性子,才让她不由得越来越心疼。 因为人员众多,这一次的划分也变得很是奇怪。 原本君兰与陆碧游分在一起,可当她见到沈如故与赫连福生的时候,却是死活都要跟他们在一起。 对此,赫连禹德自然是乐的欢喜。 他本来就是喜欢热闹的人,如今这整个王府他最喜欢的人全部都集结在了一处,于他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等出发,洛千鸢就被安排去了陆碧游的马车里,原本她预设里的尴尬三人行也就变得不复存在了。 而夏蝉与阿蛮等人自然也是紧紧跟在沈如故的身后的,一开始赫连禹德之所以坚持要带上她们两个人,无非就是怕沈如故太过辛苦。可谁知道,临出发前王妃竟然还把福生也塞了过来,这一下,他除了不住的感慨自己的聪慧之外,却又要为接下来的行程担忧了。 别的不说,单就是他现在已经计划好的那些事,沈如故只怕都不会再参与其中了。 毕竟,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的上怀里的那小子。只要能与福生相守在一起,哪怕是让她一个人在屋里静静的待上十天半个月,她都一定不会嫌麻烦的。 这样想着,赫连禹德对这期待了许久的出行,多少变得有些绝望。 然而,这尴尬只存在了一瞬,因为他渐渐发现赫连君兰的加入让沈如故的时间变得更加细碎。因为,身为姐姐的她也很是喜欢福生,总是会抢着要去照顾他。 这一来二去的,沈如故自然少了很多跟孩子亲密接触的机会。而偏偏她又不可能跟一个孩子置气,最终也只好无奈作罢。 而赫连禹德也正是靠着这点空隙,才有机会带着沈如故到处走走看看。 刚到目的地的时候,沈如故与嘉懿都被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绿色给震撼了。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每年皇室围猎的时候了,只可惜,那都是他们男人做的事情,皇上就算是带着女眷出来,我也鲜少有机会跟着,真没想到,现在倒是让我如愿了。” 嘉懿郡主显得很是兴奋,尽管她这开心的由头却是让所有人无奈的很。但不得不说,许多人都是被她所感染的,也渐渐开始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新奇与兴奋。 “走吧,我先带你四处转转好了。”赫连禹德趁着沈如故愣神的当口,一把将她拽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嘉懿郡主倒是也不孤单,因为赫连禹德一早就帮她预备下了陪伴的人—— 沈如故因为不放心嘉懿回头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衣的赫连禹凡,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的沉默。 “哎呀,你就别管别人了,出来玩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放松,你这段时间脑子里积压了太多的事情,我一定要让你趁着这次机会全部放掉!” 赫连禹德第一次察觉到她晃神的时候,立刻不由分说的将她给拽了回来。 好在,沈如故很快就忘了身后的一切,只想沉醉在这难得的自然里。“其实我小时候来过这儿。”直到现在,她才不无感慨的说出了这一句。 这一下,却是赫连禹德惊了。 “你来过?怎么可能?这儿如今可是我们赫连王府的私有领地,一般人根本就进不来的。”对于沈如故的说辞,赫连禹德持怀疑态度。 要知道,自从十年前他跟禹凡发现这一处地方之后,这里便开始并入赫连王府的版图,平日里还有人专门看守呢。 “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沈如故脸上的笑意骤然收紧,不无遗憾的道,“小时候我来这儿放羊还遇到过一个老头,他虽然长得胡子拉碴的,但却是个难得的好人呢。” 沈如故兀自陷入回忆,却是不想身后的赫连禹德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愈加柔和。 此刻,他跟沈如故两人都站在这夕阳的余晖里,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虽然不敢主动上前一步揽上她的腰肢,但却可以趁着沈如故不注意的时候,将他们两人的影子和在一起。 换做过去,他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这样的游戏太过幼稚。毕竟,身为浪子,最是不屑用这般低劣的手段来博取女子的欢欣,可偏偏他却终归还是用上了这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手段。 好在,此刻周边倒是也没有旁人,不会有人看出他的尴尬。 就在赫连禹德大着胆子希望能再进一步的时候,一旁的沈如故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往前跑去。 等赫连禹德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如故已经走出了老远,而他追上前去,却发现沈如故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一个老头。 他想也不想立刻拦在两人之间,不想那人竟然怒瞪了他一眼,“小子,你想干嘛?” 第四百四十四章任逍遥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赫连禹德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不由得无名火起。 “且慢,你们两个如果要吵架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让我在这儿清净一会儿?”在两人还没有彻底打起来之前,沈如故先行退开了好几米,这才不无郁闷的皱着眉头开口。 “不行!” “不可以!” 这一次,两人倒是难得的统一,可话音刚落,再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里却又是充满戒备。 与面对那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同,赫连禹德多少还要顾念着身边的这一位,所以不得不分出精神来与沈如故交谈,“如故,你一会儿就躲在我身后,千万别出来,免得受伤!” 哪怕是被人挑衅,赫连禹德也没有忘记保护沈如故的终极使命。 这一次,她才是那个真正出来散心的人,所以不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丫头,这小子这话倒是不假,你还是先躲远一些吧,否则要是被我伤到,我还得浪费时间救你,多麻烦!”老头闻言也扁了扁嘴,但说话的时候,却是带着不屑的意味。 这一下,赫连禹德彻底急了。 可就在他冲上前作势要打的时候,沈如故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他跟前,“不可!” 她张开双臂,死死的护着身后的人,半步都不让赫连禹德上前。 看着她这副样子,赫连禹德更郁闷了,忙不迭的想要伸手拉她,可偏偏沈如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整个人固执的可怕! “你不能伤他!”沈如故斩钉截铁的开口。 说完这一句,还不等赫连禹德回应,就立刻转头对身后的人道,“老头,这是我的朋友,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虽然是两句意思相近的话,可赫连禹德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其中全然不同的关系呢? 光是从这话里,就能分辨出亲疏远近了,不是吗? “你认识他?” “丫头,你觉得老头子我像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吗?”说着,老头还不满的摇了摇头,“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这小子配不上你!” 起初,赫连禹德还绕有兴致的想要问问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那老头刚一开口,就让人气愤不已。 尤其是那句,“他配不上她!” 笑话。 他赫连禹德不管怎么说都是赫连王府的二少爷,虽然过去行为乖张了点,但总归还算是皇亲国戚吧?就算是武功不如赫连禹凡,但其他却也没什么差的。 “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赫连禹德愤愤的指着对面的人,才刚质问了一句,沈如故就立刻出来打圆场。 “行了,你们都别站着了,与其大家还不如过来好好的喝上一杯呢。” 说话的功夫,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壶酒,竟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看着她旁若无人的喝酒模样,赫连禹德有一瞬间的愕然。 自从将人带进怡月馆之后,他就从不曾见过她还有借酒浇愁的时候,可现在看着沈如故喝酒的架势,根本就是一个时常沾酒的人嘛。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喝什么酒?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你这小妮子还不赶紧给我放下!” 与赫连禹德的错愕不同,老头子更紧张的,是他存了许久的佳酿。 看这阵势,只怕今天他是必须要放血了。 “不过就是一坛酒而已,晚上我命人送你个七八十坛便是。”赫连禹德大手一挥,立刻主动承包了酒水。而沈如故闻言,更是粲然一笑。 而且,还不忘冲着那老头挤眉弄眼,“现在,你肯让我喝了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一副计谋得逞的可爱模样。 “罢了罢了,每次我只要一遇到你这丫头,总是吃亏的紧。但今天既然有人说要送我十几坛美酒,那我就权且让你一回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多审视了赫连禹德几眼。 对于这莫名的打量,赫连禹德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从两人的对谈中多少听出了些什么。 别的不说,光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只怕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后来,他也终于在喝酒的过程中知道了更多的内情,“这老头叫任逍遥,是我小时候放牛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怪人,平常没事老是会在这儿晃荡,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挪换过地方没有。” 沈如故语调轻快,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还能在这儿再遇上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为什么要换地方呢?”任逍遥很是不满的回怼了一句,“这地方好山好水的,我干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这十几年来,这儿的风景你都已经看遍了吧?就不觉得厌吗?”沈如故不解。 其实,对于任逍遥,沈如故从来都是知之甚少的。她只知道,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这么多年,在他的身上多的不过是一些岁月的风霜而已。他还是像当年那样,像是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可偏偏又有一股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淡然。 这一切,都是沈如故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丫头,这你就错了,这世间的风景,无论何时都是不一样的。”任逍遥感慨了几句,便向外走去,将更大的空间全部都留给他们两人。 赫连禹德虽然中间不曾插话,但却也不由得对任逍遥好奇起来,但为了不引起两人的反感,他只能找那些尽可能安全的话题来打破尴尬。 “你们还真是有缘,过了这么久还能再见到。” “我可不这么觉得。”沈如故说着,便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再不去看他。 赫连禹德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明明前一刻还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 “难道,是我说错什么话来了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向你道歉。”赫连禹德赶紧上前示弱,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独处时间,决不能被破坏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任逍遥2 只可惜,赫连禹德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几句话,却是被任逍遥给赶走了。 对此,他的解释更是冠冕堂皇,“我跟这丫头许多年不见,难道你就不能让我们多说几句话吗?” 面对他的反问,赫连禹德全然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好闷闷的点头称是,正好他也有事情要去做,于是便郑重其事的将沈如故交托给任逍遥。 “前辈,那我就把如故交给你了,拜托了!” 沈如故看着赫连禹德一本正经的行礼模样,一时间有些晃神。 眼前的这个赫连禹德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她刚一进怡月馆就奚落她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她越是跟赫连禹德生活在一起,就越是觉得愕然。 之前的与现在的他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可偏偏长着一样的面孔,一时间让她根本就难以分辨。 直到赫连禹德离开,沈如故还依旧是那副错愕的神色,最后还是被任逍遥给点醒的。 “行了,那小子已经走远了,你就犯不着花痴了!”他伸手在她的额间点了点,一副无奈的模样。 沈如故这才回神,看着任逍遥一副看戏的样子,心里猛地一个激灵,赶紧解释道,“老头,你可千万别多想,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偶尔能说的上话的朋友罢了。” “朋友?偶尔能说的上话的朋友?我看你们刚才在一起喝酒的样子很是熟悉嘛!” 对于沈如故的托词,任逍遥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 只是他越是点出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那一幕,就越是发现沈如故的不对劲儿。 末了,还是他自觉无趣这才收住了这个话题,“别装了,我知道他,赫连王府的二少爷嘛。” 听着任逍遥云淡风轻的吐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沈如故才猛地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任逍遥拒绝回答她的疑惑,反而是让她跟着自己走,“跟我来,趁着我今天心情好,顺便教你一些皮毛,也好让你有些自保的能力,不然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打回去,某些人可是会心疼的。” 沈如故此刻却是已经再没有什么力气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心底里却是无端涌出几分感动。 事实上,她与任逍遥见面的此处也不过十几次,而且还都是幼年的时候,刚才她一个人无聊晃荡到这儿的时候,竟被他一下叫出了名字,这本就已经够稀奇了。 再见他对赫连禹德与她过往经历的了解,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能力。 “老头,哦,不,前辈……” 沈如故突然改了口,她很想要先跟他道声谢,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给打断了。 “打住,你要是想谢我就免了,我不过就是因为今天心情好,所以想乐善好施一把,你知道我的脾气的,可千万别惹我不痛快,否则,我很可能立刻就把你丢回去!” 任逍遥突然板着脸,一副要是沈如故敢说出让他不高兴的话,他就立刻教训她的架势。他的动作很是夸张,只要沈如故稍微留心一下,就能发现他嘴角抑制不住的浅浅的笑意。 只可惜,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他身上学到更多的本事,好能有能力保护自己跟福生,倒是也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什么了。 “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有这个机会的!”沈如故说的斩钉截铁,却是让任逍遥莫名的觉得好笑。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这么喜欢这丫头,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这股子劲儿。 她的遭遇,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小的时候,为了养活自己跟娘亲,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出来谋生,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只会跑到这儿来发泄一通,然后再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回家去。 “我告诉你,我这个师傅还是很严厉的,所有的东西我都只说一遍,要是你记不住的话,可就不是我的事了。”任逍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呵呵的开口。 “这是自然!我既然敢成为你的徒弟,就不怕!”沈如故不知不觉的高昂起头,真像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任逍遥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刚见到沈如故时那个小小的身形,一时间不无慨叹。 “真快啊,一晃眼,你就丫头就长大了……” 听着他的慨叹,沈如故倒是怔住了。 事实上,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感受过长辈的关心了。尤其是她变成孤儿之后,不论遭遇了什么,她都必须要靠着自己一个人强撑下来。 就算是在王府,感受了不少的人情冷暖,除了嘉懿与君兰,还有几个丫头们,来自长辈的关心却是少之又少。 这一刻,她却像是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回答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两人边走边聊,等回到任逍遥的茅屋的时候,倒是已经将这些年的经历倾吐的差不多了。 “既然,你在王府里过的这么不安生,那我还是把我会的都交给你好了,从今天起,你每日都到这儿来,我从头教你。”站在门口的任逍遥突然顿住了脚步,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决定。 沈如故也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一开始,他不是说只是教她点能够自保的皮毛吗? 她还以为就是最浅层的东西呢,可现在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却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前辈,我……” 沈如故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任逍遥便已经出声制止了她,“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的,你知道听话照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 这话一出,沈如故静默了。 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任逍遥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么她便只要潜心将他教导的东西都记在心里便好。 “你过来,先认药。” 就这么的,沈如故开始在任逍遥的指点下,一味药一味药的认过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黑衣人 让任逍遥意想不到的,在沈如故再三表示她对药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还是很快就将他这屋里陈列着的药物认了个七七八八。 而耗时不过只有一个半时辰而已。 这样的效率是他先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丫头,你真的没有骗我?”这不,他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 “师傅,我发誓,我真的没骗你!要是……”沈如故无奈,只好举手做发誓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任逍遥便已经几步上前将她制止。 “丫头,快放下,我相信你还不行吗?”他忙不迭的制止道,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这么有天分的徒弟,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她许下什么可怕的誓言呢。 沈如故看着任逍遥一脸紧张的样子,还有些茫茫然,“师傅,您到底为什么一直问我之前有没有学过呢?” 听着沈如故问出这话,任逍遥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他笑骂道,最终却只是轻叹了一声,再没开口。 事实上,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如故这丫头聪明的时候让人觉得可怕,可一旦放空了脑子,却是连最基本的事情都记不得了,这样的状态倒也着实让他无能为力。 沈如故见他不愿意开口,也只能闷闷的抿了抿嘴,再不多问,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个情绪多变的家伙给惹毛了,真要是这样,到最后倒霉的可还是她! 眼见着天色不早,沈如故也不由得着急起来,接连出了好些错,看着她这副样子,任逍遥倒是也再没有多留,只叮嘱她但凡得空就悄悄到这儿来找他,还丢了本医书给她,让她回去之后自己研习。 沈如故自然是恭敬的接下,对于他的要求不敢说半个不字。 毕竟,好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她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再者,学点医术也好,至少下一次再遇上洛千鸢伤害他们母子的时候,她就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在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沈如故电光火石间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如今之所以会对这些药物这么熟悉,会不会是因为久病成良医? 毕竟,从她生产前后,怡月馆里几乎隔三差五的都会驻扎着几个大夫或是宫廷御医什么的。虽然她平日里跟他们并无多少往来,但所谓耳濡目染嘛,也许就这样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一些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儿,她开始犹豫该不该上前主动跟任逍遥坦白这一缘故,但仔细一想,最终还是作罢了。 一来是今日时辰不早,她要是再不回去的话,难免被大家记挂,而这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师傅过些时日还要再来,也就不愁没有时间跟他说起这事,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来时有任逍遥同行,但现在返程的时候,却是只有沈如故一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盖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由远及近,每一处都像极了人间仙境。 沈如故行在路上,心底却是诸多感概。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能再遇到故人,还能有机会学到一门保命的技艺,而且还是在她这么熟悉的地界。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就安排好的一样,让她不得不敬畏缘分,敬畏上苍。 这样一想,她索性就停了下来,认真的驻足停留双手合十做感念状。 当初就是在这里,她遇上了赫连禹凡。 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上了任逍遥。 而现在,也是在这里,她要开启一段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迎着日头落下的方向,沈如故在心底默念着她的祈愿——从此后再无灾祸,平平安安。 她相信,这一日终究不会太远。 就在沈如故快要回到王府驻地的时候,隐隐的看着前方闪过两个身影。 前头那个鬼鬼祟祟的,而后面的那个则是紧紧跟随,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待她小心翼翼的走近一看,却赫然发现跟在黑衣人身后的人,像极了赫连禹德。 “赫连禹德?他在做什么?”沈如故心下迟疑,来不及多想便立刻跟了上去。 只不过,她终究是个没有武学根基的女子,只是跟了不长的路,便闹出了不少声响,惊到了前方的人。 “砰。” 一个不小心,沈如故踩上了一根枯枝,她正为弄出的声响揪心不知道往哪里躲的时候,前头的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人呢?怎么不见了?”沈如故茫然四顾的寻着人,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呢?” 一道清脆的声响突兀的响起的时候,沈如故下意识的抬起头循声而望,而在她面前陡然被放大的,就是赫连禹德那张明媚的笑脸。 “啊……” 来不及回神的沈如故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所幸的是赫连禹德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这才免除了她摔倒的可能。 “你在想什么呢?看到我有这么惊讶吗?”赫连禹德玩笑着开口,“该不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着他试探的话语,沈如故却是根本就提不起半点兴致,反而还有些心有余悸。 “没什么,不过就是你突然冲到我面前,把我给吓了一跳而已。” “我哪有冲到你面前?我明明是在你后面啊。”赫连禹德淡笑着为自己辩解。 “要不是你突然到了我后面,还是毫无预兆的开口说话,我又怎么会吓到?”沈如故也突然来了脾气,这一声质问,倒是让赫连禹德再没有勇气回怼,只好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 “好好好,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我还不是为了来接你吗?”赫连禹德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还真让沈如故有些招架不住。 她连连摆手拒绝,“行行行,我知道了,为了犒劳你,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做一顿大餐给你吃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第四百四十七章尴尬 对于沈如故主动提出要给他做饭吃这件事情,赫连禹德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如今整个王府里,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没有尝过沈如故手艺的人了。而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赫连王妃,还是嘉懿郡主,更甚至是赫连王爷,他们都没有对她多说一个不字。 这无疑是对沈如故的初一最好的褒奖。 “那就这么说定了,但有一条,这一次你一定不能再把做给我吃的分给别人!”赫连禹德不无警告意味的提醒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沈如故笑着应下,但心底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在此之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赫连禹德竟然还是那个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吃醋的人,不过就是一点吃的而已,在她看来,根本就犯不着斤斤计较。 此刻的她显然不懂每一份由她亲手制作的食物对于赫连禹德看而言都有着别样的意义。 只不过,他不说,而她也从没想过要去探究。 两个人并肩行了一路,沈如故状若无意的问道,“你真的是特意为了接我才出来的吗?” 她这一声反问倒是让赫连禹德有些始料未及。 好在,他只是迟疑了大概一个呼吸的功夫,便立刻笑着应道,“这是自然,你难道没发现,这一条路是我们刚才就走过的吗?” 看着突然停下来抒发感慨的赫连禹德,沈如故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因为,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连她自己都快要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但偏偏赫连禹德又说的如此坚决,往往,越是坚决,就越是存着异样。 只可惜,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其中的任何一个突破口,可以带她走出这份迷茫。 “好吧,我就权且先相信你一回,要是你敢骗我的话……”沈如故突然转头做威胁状,原本是想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通过观察赫连禹德的瞬间反应来做判断,可让她失望的是,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是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你该不是不相信我吧?” 就在沈如故终于逼着自己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疑惑,想着暂时先不要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突然反问了一句。 这一问,倒是让沈如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 可就在她神色变化的那个瞬间,赫连禹德却是猛地抬起了手—— 那一瞬间,沈如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机敏,突然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只可惜,她因为退的太过仓促,整个人身形不稳,最后还是靠着赫连禹德这才又重新找回了平衡。 “你跑什么啊,我不过就是 想帮你弄弄头发而已。”赫连禹德不由得失笑,对于沈如故的反应显得很是无奈,但说话的功夫,却还是帮她将额前散落的发丝挽起。 在那一刻,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就这么怔怔的站着,谁也没说话。 下一秒,赫连禹德试探着抬起了手,想要将她紧紧的攥在掌心。 而正巧,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的身后不远,便是赫连家的驻地所在。 此刻,丫鬟奴才们都忙不迭的准备晚餐,而其他人要么是在房间内休息,要么则是闲庭信步的感受这难得的惬意。 不巧,赫连禹凡便是这其中一个。 就在赫连禹德抬起手的那一刻,沈如故陡然透过面前的空隙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 就这样,她猛地往旁边退了退,生生的避开了赫连禹德的手。 而赫连禹德见状,也只能是讪讪的收回了手。他倒是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沈如故心存顾虑,甚至还想着要安慰她。 “如故,其实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我可以等……” 一晃眼的功夫,他都已经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陪伴了这么久,又还有什么等不了的呢? 在赫连禹德看来,就算沈如故曾经深爱着赫然禹凡,但他们之间显然是再回不去的。不管是如今横在他们当中的身份地位,亦或者是整个王府,就算是为了嘉懿与洛千鸢等人,赫连禹凡也绝无可能再成为那个可以让沈如故依靠的人。 而他就不一样了。 从前,他是浪荡的王府二少爷,可现在,他愿意为了沈如故而改变自己,忘掉之前的那个乖张的家伙,而变成那个让她可以仰仗,可以相信的男人。 他相信,这一日终究不会太远。 只是,赫连禹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沈如故脸色惨白,他不由得心下一惊,这才发现,无论他跟她说什么,都并不能得到什么回应。 再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前方可不就是那个突然转头就走的赫连禹凡吗?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要是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告诉我一声就好。”说完,赫连禹德先一步向前走去,留沈如故在原地静静的思量。 这种时候,她倒是也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仔细思量这个问题。 可事实上,沈如故却根本就没有迟疑太久,而是很快就跟着赫连禹德一前一后的进了分配给他们的屋子。 见到来人,夏蝉与阿蛮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阿蛮意味深长的道。 听说了她话语里的别样味道,沈如故忙问,“怎么了?是不是福生他……” 先前的遭遇让沈如故一旦遇上赫连福生就立刻没了章法,现在也是一样,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赫连禹德终究还是安奈不住,冷声道,“就算遇到了什么事,你们也必须要保持冷静,遇事就慌乱这样的性子绝对要不来。” 这话,他虽然是冲着阿蛮说的,但明眼人谁不明白,这根本就是借着跟他们说话的当口,提醒沈如故的? 可尽管如此,阿蛮却还是肯定的应了声是,这才又重新解释了先前的种种。 “刚才,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哭闹不止,我跟夏蝉用了好些办法都不行,现在总算是睡着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呛声 听着前面半句的时候,沈如故还有些紧张,但听到最后,却是终于放松了。 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感激似的看向阿蛮,“辛苦你们了。” 正说着话呢,夏蝉也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一见到沈如故,又忙不迭的哭诉起来。 好在,沈如故已经先一步从阿蛮那儿得到了最靠近真相的版本,所以面对夏蝉故意添油加醋的说法显得淡然的多了。 “这些日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仔细照顾,要是真遇上什么难办的事情,就去请世子妃或者王妃帮忙。”沈如故想了想,终还是轻叹一声,道。 而她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急了。 “小姐,您要做什么去?” “夫人,这可使不得啊。” “如故,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三个人接连不断的甩出了好些问题,一时让沈如故无力招架,便也只能立刻举手投降。 但,任逍遥的事情本就只有赫连禹德一个人知晓,她在离开之前也曾答应过那个老头,绝不会再外传,所以也只能尽可能简单的解释。 “我这不是怕临时遇上点什么事,我没有办法跟你们时时刻刻在一起啊。” 她这话一出,三人悬着的心这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与赫连禹德与阿蛮不同,夏蝉已经习惯了在沈如故面前毫无保留的行事,所以她当即发表不满,“小姐,麻烦您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否则,咱们这些人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的。” 她话音刚落,阿蛮便喊了她的名字,而赫连禹德则是阴恻恻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人的举止过于夸张,夏蝉索性就调转枪头对付起他们两个来。 “二少爷,阿蛮姐姐,今天这件事情上,你们也别再想说我的不是,除非你们刚才一点都没担心。”她说完这话,赫连禹德与阿蛮便再没了脾气。 因为,那一刻,要说他们没有担心,却是假的。 看着三人你来我往的样子,沈如故心中满是感动,着急或是生气,这一切情绪的背后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对她的在意。 她沈如故何德何能,能遇上这么多关心照顾她的人呢? 光是这一点,就已然足够沈如故铭记一辈子了。 事实上,从她进入王府之后,除了被洛千鸢设计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感动。哪怕是曾经逼着她母子分离的王妃,亦或者是让她不得不隐瞒女儿存在的王爷,每一个都值得她尊重与感激。 所以,这一刻,她突然郑重其事的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三个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下,再没有人敢乱来了。 若说沈如故向赫连禹德鞠躬致谢,这本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她道谢的对象变成了夏蝉与阿蛮,那意义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权且不论她们之间的主仆关系,就是被这周遭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了,沈如故不免又要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所以两个丫头只迟疑了片刻便立刻扭头就走,再不敢有半点耽搁。 赫连禹德则是冲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喊,“赶紧准备晚膳,要不然所有人都得跟着挨饿了。” 这话一喊完,阿蛮与夏蝉便是灰头土脑的又回来了,闷闷的朝着两人躬身施礼,“少爷,夫人,刚才王妃派人来请,说是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去他们院里吃饭。” 直到此时,赫连禹德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沈如故错愕的看着他,却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她事先并不知情的门道。 好半天,才听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这是王府里的惯例,每年到这儿放松的第一天晚上,一定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家宴,就像是除夕那日一样。” “什么?跟除夕一样?”沈如故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着沈如故这副过于激动的样子,赫连禹德不免有些愕然。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殊不知,此刻沈如故想起来的,不仅是那一日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人的晚膳制作,从早忙到晚,还有后来掉入荷塘的种种。 她只微微摇了摇头,再没说话。 可赫连禹德倒是从她这不同寻常的反应里意识到了什么,只一瞬的功夫,却是什么都想明白了。 于是,他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坚定的道,“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听着他言之凿凿的保证,沈如故的心底却还是平静一片。 事实上,她在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至今都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但她却还是愿意相信,没人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将自己逼入绝境。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才刚到这儿的人,她敢说,对于周遭的环境,绝对不会有人比她更加熟悉。毕竟,她当初跟着任逍遥到处晃荡,可是将这附近都完全逛了个遍。 想到这儿,她便坦然了。 朝着赫连禹德微微一笑,吩咐夏蝉与阿蛮照顾好赫连福生,便一同前往。 等他们到时,人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只有赫连禹凡还未至。 对于迟来的两人,王爷与王妃倒是没说什么,可洛千鸢就不一样了,而这一次,连带着的,还有陆碧游! “二少爷跟夫人来的还真是时候呢。”陆碧游先行开口。 还不等两人回应,洛千鸢便不疾不徐的加了一句,“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这两位是什么人物。” 这话一出,不用想也知道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沈如故不由得脸色一变,诚然,她直到现在都不习惯被所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看。 “哟,两位倒是来的早,只可惜啊,我哥还没到,就算是你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没什么用。” 第四百四十九章避避风头 看着赫连禹德好整以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尤其是在看到陆碧游与洛千鸢突然变化的神色时,她第一次意识到,每一个能够在这个王府里过的游刃有余的人,背地里都有着鲜为人知的能力。 这或许就是慧班与明月先前想要提醒她的吧? 只可惜,那个时候,沈如故根本就对这些事情提不起半点兴致,脑海里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要照顾好孩子,根本就顾不上除此之外的任何事。 但现在,一切却是变得不一样了。 就算是她再不想被牵扯其中,也都会有人时不常的给她惹麻烦,以至于她除了应对之外,便再没有别的选择。 当那两个女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堪的时候,沈如故微微拽了拽赫连禹德的衣角,示意他见好就收。 赫连禹德本也不愿意跟她们有太多的牵扯,再加上,这才是出来的第一日,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她们杠上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自然是乐的作为台阶,顺势而下。 “走,我们去那边。”他陪着沈如故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着,离洛千鸢有好几米远,这其中的意思便是再明显不过了。 骤然之间,这屋内的格局也就变得好玩起来。 洛千鸢选择了最是靠前的位置,这一点,让所有人不解。 换做旁人,此刻定然是选择角落,为的是不引起大家的反感,毕竟,她这一次还是承蒙王妃的恩德,才有机会跟着大家一起出来。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不会傻乎乎的再给自己找一堆麻烦出来,必然是要尽可能的隐匿在大部队之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存在感稍微降低一些。 但洛千鸢却是不这样想。 在她看来,这是她难得的一次可以在众人面前翻盘的机会。要是她能趁着这一次,在王妃与王爷,哪怕是赫连禹凡面前求得一丝好感,对于她此后的生活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所以,她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而陆碧游选择的位置则是相对偏后的,一来是刻意与洛千鸢保持距离,但也不希望就此隐匿。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所选的位置,正巧是在陆碧游的对面,面对着洛千鸢的方向。 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赫连禹德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他们要防着洛千鸢不假,但总归不能将所有的事情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剑拔弩张,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想着要主动打破这令人无语的状态。 好在,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到了。 而他们的出现,无疑是让眼前的情势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发展方向。 两人先是朝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颔首示意,这才又优雅的坐下。 很快,洛千鸢与陆碧游也因为他们的选择,而有了变化。 毕竟,她们两人终归不过是赫连禹凡的妾室,此刻定然是要跟着他的。嘉懿自然是坐在他的下首,彰显自己作为正室的地位,洛千鸢坐在她的下方,至于陆碧游,则只能坐在洛千鸢的旁边。 这便是差别。 五人又等待了不多一会儿,赫连王妃与赫连王爷总算是到了。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起身,冲着他们微微施礼,待两人坐定,赫连禹凡便立刻吩咐传膳,这才算是终于到了能用膳的时候。 只可惜,还没来的及吃几口,赫连王妃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沈如故,“福生呢?你怎么没把他带来?” “娘,您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那小子了啊。”沈如故还没来得及答话,赫连禹德便径直接话道,“原本如故是想要把他带来的,想着您可能是想他了,可他好不容易才睡着,所以我就不让她折腾了。” 话虽然是对赫连王妃说的,可说话的当口,赫连禹德的眼神却是有意无意的总是让沈如故的身上瞥。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 若是换做了以往,沈如故还能避开他的目光,但此刻有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至此,关于二少爷房里的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就在沈如故低下头的瞬间,那两道不时转到她身上的炙热目光,也总算是移向了别处。 洛千鸢全程都静默不语,但眼神却是不住的在众人身上逡巡。 事实上,她一直都在等着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才等到赫连王爷一抬手,提醒众人不要太过拘束。 而赫连王妃也在一旁帮腔道,“如今咱们既不是王府,过往的那些规矩也就别念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大家都尽兴些才好。” 得了这话,五个人自然是应声道谢。 但虽说要放开,可真正敢于这么做的,却没有几个。 洛千鸢无疑是唯一的那个。 没过一会儿,她突然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恭敬的道,“爹娘,千鸢敬你们一杯,为我先前的鲁莽,也为您们的恩德。” 还不等两人有所动作,她便一仰头,一饮而尽。 末了,还将酒盏倒置,以示恭敬。 “过了这么久,你也该收收性子了。如今你已经是我王府的人了,过去的那些事便全放下吧。”王爷轻咳了几声,又道。 “是。”洛千鸢应声。 “按理说,这些话也不该由着我跟王爷来说。可念着你是洛将军唯一的女儿,多少对你骄纵了些,我们总想着要再给你些机会,但愿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赫连王妃说这话的时候,也轻叹了口气,显然是对洛千鸢先前的种种莽撞的行为很是不满。 “千鸢知错,以后不敢了。”洛千鸢又一次乖巧的应下。 待众人恢复了平静,这才又主动站出来说,“难得今日相聚在这儿,不如,我给大家跳个舞助助兴,如何?” 说着,她还望了赫连禹凡一眼。 诚然,作为赫连禹凡的女人,她必须要得到他的首肯。 第四百五十章敬酒 对于这样的事情,沈如故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 于她而言,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儿,还不如赶紧回去陪着赫连福生呢。 只可惜,此刻赫连王爷与王妃才不过刚刚离开,她如果紧随其后闪人难免会成为众人议论的话柄,无奈之下,自然也只能选择陪坐。 当然,也只是陪坐而已。 因为,从她上桌开始,赫连禹德便严令禁止她喝酒,在她身边放着的,从来都只是茶水而已。 对此,沈如故终归还是感激的。 毕竟,赫连禹德之所以会这么做,顾念更多的还是她的身体,好在,眼前她有一个最好的借口——赫连福生。 这不,才刚刚没了两位大家长,众人的心思也变得异常活泛起来。 嘉懿被洛千鸢与陆碧游一左一右的环绕着,接连灌了好几杯,就连沈如故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可当她凝神去看赫连禹凡时,却并不能从他的脸上读出半点紧张或不安的情绪。 那一瞬间,沈如故甚至觉得眼前的赫连禹凡再不是她先前认识的那个人了,反而变得冷血无情起来。殊不知,所有的一切始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先前在世子府的时候,他时常与嘉懿对坐饮酒,对于她的酒量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就是洛千鸢与陆碧游两个人加在一起,只怕都不能撼动嘉懿分毫。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能从头到尾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架势。嘉懿对自己的能力当然也是有一定把:敬酒 至于赫连禹德,如今的他对于除了沈如故之外的人,再提不起半点兴致。 更何况,连身为丈夫的世子爷都没说什么呢,他又何必主动蹚浑水呢? 事实上,对于三个女人你来我往的架势,真正担心的人,却只有沈如故一个。 “一会儿,我还是先走吧。”坐了一会儿,沈如故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融不进去眼前这副架势,索性就低头跟赫连禹德小声的商谈起来。 “我陪你吧。”赫连禹德想也没想就随即附和。 别说沈如故了,就连他跟赫连禹凡都觉得无聊了,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哪里来的精神,竟然能折腾到现在都不觉得累。 时间一长,赫连禹德不自觉的便对嘉懿郡主改观了。 不说别的,单就是这频繁敬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下来。可如今看着她却依旧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并不像洛千鸢或陆碧游脸上泛起红晕,反而还始终都保持着常态…… “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你还是再留一会儿吧。” 余光瞥到不无落寞的赫连禹凡时,沈如故终归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你们兄弟两个难得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可千万要好好把握啊。”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赫连禹德再多的托词都挡了回来,此刻也只能无奈的点头称是。 可事实是,赫连禹德半点都不想要跟沈如故分开,而且,他此刻见到赫连禹凡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便只有刚才他们在外面遇见的那一幕。 他几乎都已经有机会可以跟沈如故更近一步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却是被他打断。 这笔账,自然是记在赫连禹凡头上的。 只不过,沈如故都发话了,他自然也不好拒绝,只好叮嘱她小心慢行。 然而,就在沈如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洛千鸢不知怎么的竟然端着酒盏跑到了她的跟前,拦住了去路不说,还朗声道,“我差点忘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敬我如故姐姐一杯酒呢。” 这一声如故姐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大骇,谁不知道整个王府里就数她洛千鸢最是记恨沈如故,常想方设法的陷害她也就算了,而且还总不知错。 往往是一件事还没有尘埃落定,第二次的报复就又来了。 此刻,面对洛千鸢突然的示好,沈如故还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好在,她终究还是没有离开赫连禹德的视线,所以一见洛千鸢冲上来,他想也没想就立刻将沈如故护在身后。 对于他这样机敏的动作,陆碧游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事实上,哪怕跟在赫连禹凡身边多年,甚至是在场的人当中服侍他最久的女人,她也从不曾得到过世子爷的如此照顾。可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在一起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能得到他如此贴心的关怀,她怎么能不记恨呢? 而嘉懿的视线却是落在自己身旁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就在赫连禹凡将沈如故死死挡在身后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那一瞬间,嘉懿不由得在心底哀叹一声。 她有时候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替赫连禹凡说出心中所有的牵绊,可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却又气的牙痒痒,总想着要给他一个教训,或许就让沈如故这样吊着他的胃口便是做好的。 她就在这两难的抉择中不断的摇摆,好半天都想不出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而另外一边,洛千鸢对于突然冲出来的赫连禹德,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可今日借着酒劲儿,她已然将先前所有的不安全部都摒弃一旁了,只见她摆了摆手,道,“二少爷,今天你一定不能拦着我,我的这杯酒可是来道歉的,除非如故姐姐到现在都不能原谅我,否则,是一定要喝这一杯的。” 她这话一出,沈如故便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了退。 她的逃避,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她的不是。 毕竟,她先头的遭遇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人会再轻易的相信一个曾经欺侮过自己的人,不论她当时有没有成功。 “洛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酒就免了吧。你也知道,如故现在还在照顾孩子,实在是不方便喝酒。”赫连禹德不由分说的替她挡了回去,理由一如先前。 如果换做是陆碧游前来敬酒,只怕听到这话的时候,便已经讪讪的离开了。 但偏偏今天赫连禹德面对的是洛千鸢,从进入王府的那一刻起,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便是众人皆知的。 所以哪怕是面对赫连禹德言之凿凿的拒绝,她也只当是没有听到一般,坚定的道,“别人的酒她不喝没有关系,可如果不肯喝我的,那可不行!” 她一副必须要让沈如故喝酒的状态让赫连禹德不由得无名火起,猛地上前一步就作势要打。 那一刻,沈如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神,竟然急匆匆的跑上前去拦住了他。 “禹德,不可!” 她这一高声喊,立刻就让局势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前一刻,她还是躲躲闪闪想要避开洛千鸢的那一刻,但现在,却是已经几步冲到了最前面,拦在她与赫连禹德之间。 赫连禹德扬起的手,被沈如故死死的拽着,停在空中。 依着他的力道自然不难从沈如故的手里挣脱出来,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赫连禹德终是缓缓将手垂落下来,让开了几步,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 “小心。” 在后退的那一刻,沈如故能清楚的听到他小声的叮嘱。 她冲着他微微一笑,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终于回头看着眼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家伙,薄唇轻抿。 “如故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洛千鸢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故意装醉,直到现在都不停的称呼如故为姐姐,这惊世骇俗的称呼总是让沈如故不自觉的寒毛直竖,心下难安。 第四百五十一章喝酒 “洛小姐只怕是喝酒了,你姓洛,而我姓沈,我们两个又怎么可能会是姐妹呢?”沈如故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的示好,那一刻,赫连禹德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他倒不怕洛千鸢当众欺负沈如故,有他跟赫连禹凡两人在这儿,他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哪里来的能耐。 可一旦沈如故心软,决定放过那个女人,一切就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沈如故冲上前来的那一刻,赫连禹德便以为这是她想要护着她的证据,但索性的是,沈如故没有让他失望。 “洛夫人,您听到了吗?既然不是姐妹,您也就犯不着无事献殷勤了。”沈如故话音刚落,他便利落的接了一句。 这一下,洛千鸢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毕竟,身为赫连禹凡的侧室,却要被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连番羞辱,这在洛千鸢过去十几年的生活里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可当她的视线重新回到手边端着的酒水时,所有的不快都被她尽数压下。 她想要成功,唯一的办法就是亲眼看着沈如故喝下这杯酒,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好意思,我必须要赶紧回去看看孩子,你们慢慢吃。”趁着洛千鸢愣神的当口,沈如故便想着要悄悄的溜走。 可没成想,她才刚跨出了一步,洛千鸢也动了。 她淡笑着看着她,语调里是沈如故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温柔模样,那一瞬间,她不无愕然。 “姐姐,我知道,先前是翠儿做了不少错事,现在她也已经不在了。”说着说着,洛千鸢竟落下泪来,这让沈如故一下子有些难以招架。 只是,她却再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走了之。 “不管这么说,那丫头终归还是为我鸣不平,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想要替自己开脱,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一切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可,姐姐,要是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妹妹,愿意回到洛府的话,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如故凌厉的开口。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洛千鸢竟然会拿洛府作为筹码来跟她对峙。 “姐姐,你别这样好不好?”洛千鸢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指着她怒号道,“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意,都改变不了你我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这个事实啊!爹年纪大了,我上次回去的时候,还听他在挂念着你,说是我们姐妹难得能在一起,一定要相互扶持,切不可为了一点点小事就争执不下。一旦他们都不在了,能相互扶持的,就只有我们了……” 一席话,洛千鸢说的声泪俱下。 可感动的,始终都只有她自己。 事实上,就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嘉懿与陆碧游都在猛翻白眼。谁也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然而,最是让众人惊愕不已的,是洛千鸢突然屈身做跪状,将酒盏往前轻轻一递,道,“姐姐,你若是肯原谅妹妹,就请满饮此杯。” 这一下,便是将沈如故彻底的逼上了绝路。 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更是不觉头疼。 老实说,从小到大,沈如故最是不愿的,就是成为众人瞩目的那一个。小时候,因为娘的缘故,她不得不活的像个丫头,被洛府上下许多人笑话。 后来,好不容易有机会从洛府离开,最后却还是为了一个赫连禹凡而与洛千鸢牵扯在一起。 一想到这些事,沈如故便只剩下无奈。 要知道,如果她早一步料到会是这副模样的话,不管再怎么喜欢,也不会与赫连禹凡再走下去。而现在的她或许也能更自在一些,至少,再不用被囚禁在这个看似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挣脱不得。 “对不起。” 沈如故冷冷的说完这三个字,转身欲走。 洛千鸢却是突然将她一把拽住,死活不肯让她离开。 沈如故挣扎了几下,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赶到,想要将两人分开。 就在众人牵扯之间,洛千鸢一时间没能拿稳手里的酒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只听刺啦一声响,地面上突然冒出阵阵白烟,那一刻,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赫连禹德猛地将东西踢到了洛千鸢的跟前,冷声质问道。 可洛千鸢却是突然转头装傻,“怎么会这样?” 这一反问,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沉。 赫连禹凡与嘉懿先后上前查看了一番,虽不能有什么确切的答案,但私心里却已经认定这杯酒里定然没什么好东西。 “呵,你不知道?” 对于洛千鸢的解释,赫连禹德显然是不相信的。 依着他对洛千鸢的了解,绝不可能做没有任何筹划的事情,光是当初让翠儿进入怡月馆假装瘟疫之事,就是联合了外面的好几个大夫做的,更何况是现在呢? 可洛千鸢就是 一口咬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禹凡,你相信我,这个酒杯只不过是我从桌上随便取的啊,大家都可以作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这话一出,陆碧游突然也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替洛千鸢说话。 “我作证,刚才,我看到洛夫人拿了那里的一只酒盏,只倒了这一杯酒而已。” 她指了指桌上的其中一个空位,斩钉截铁的道。 可尽管如此,洛千鸢身上的嫌疑却并不能就此彻底清洗,嘉懿与赫连禹凡还没有商量出什么有效的方案,一旁的赫连禹德却已经厉声道,“哥,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姑息了!” 说着,他便立刻带着沈如故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不敢再让她涉险。 然而,两人才走了几步,沈如故却是又突然转了回来,指了指地上的酒盏,没有说话。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随后赶来的赫连禹德一把将它捡起,“这东西,我会亲自找人验看!” 第四百五十二章逃走 对于沈如故与赫连禹德这样的反应,洛千鸢始终都保持着淡然自若的态度,倒像是丝毫都没有影响。 见到她这副架势,不只是赫连禹凡,就连嘉懿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可转念一想,洛千鸢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自然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换句话说,她要么是决定背水一战,要么就是有万全把握。这两者之间,少了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办法依托起她今日的种种。 “禹凡……”她轻声喊。 好在,赫连禹凡的反应速度还算快,她话音未落,他就立刻吩咐人将洛千鸢看管起来,“来人,把洛夫人带走,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她分毫,直到将此事调查清楚为止。” 这话一出,陆碧游不由得替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洛千鸢如今的遭遇,她倒是开始好奇,她还有多少阴狠的招数。 事实上,洛千鸢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也着实让她倍感意外。 要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跟着大部队一起出来的,可现在,这还没自由几个时辰呢,她算是又将自己给一脚踢进了鬼门关。 对于她这样子的行事,她自然是看不惯的。 然而,这终归不是她的生活,她除了在心底里替她捏一把汗,面上却是从来都不敢表现分毫。 因此,当洛千鸢被带走的时候,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众人无奈的眼神。所幸的是,如今的她对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能做到淡然处之。再不会像之前那样,觉得心有余悸或是难以承受。 可沈如故就不一样了。 在赫连禹德的陪伴下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夏蝉刚想要问些什么,便立刻被阿蛮制止,便也只能无奈的在一旁静候着听差遣。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赫连禹德猛地一拍桌子,闹出了不小的声响,就连夏蝉都不由得胆寒了好一阵子。 然而,当沈如故猛然看向他的时候,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二少爷,却像是瞬间蔫了一样的,压低了声音试探着开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你该不会还想着要原谅她吧?” 沈如故没有做声,可夏蝉与阿蛮对视一眼,心中却多少有了盘算。 不用问,一定是刚才的家宴上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不知情的事情,但就从赫连禹德的脸色上判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这一次,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想要让我原谅她是万万不能的。”丢下这一句,赫连禹德便愤愤的离开了。 事实上,现在的他最是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 要不是因为他没有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如故,要不是他一开始不同意她先行离开,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说到底,他最是放不下的,还是因着自己的疏失,差一点又将沈如故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沈如故却不这么想。 从进屋开始,她就不住的把玩着那个从地上捡起来的杯盏。 洛千鸢的毫无畏惧,她是看在眼里的。而这杯中的酒水有问题,也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可以说,所有的证据都清晰的摆在眼前,但偏偏洛千鸢却还是一副备受冤枉的无辜模样,这一点,是让她最是难以理解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直到此时,阿蛮与夏蝉这才敢上前一步,小声的追问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在两人炙热的目光注视下,沈如故轻叹了一声,不得已只好又将先前发生的 事情重复了一遍。 她本是不愿多说的,可又了解夏蝉她们的脾气,就算是她什么都不说,她们也一定会知道的。最晚不过就是明天一早,一旦让王爷与王妃插手其中,只怕就是她想要瞒着,也是绝无可能的了。 一想到这儿,她无奈的轻叹一声,索性就决定亲自解释。 就算是她已经将其中的惊险一幕压下,夏蝉与阿蛮听着她的复述却还是不由得心下一寒,不无后怕的开口,“小姐,要我说,以后咱们还是哪里都不去了吧?每天就守着小少爷在家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不好?”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夏蝉一改过去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如今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沈如故就回不来了。 “没用的,就算是夫人天天躲在房间里,那些人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找过来的。”阿蛮显得比夏蝉淡然的多了。 要知道,这些时日里,由着她亲眼所见的陷害就已经好几次了,更别说在王府当差的这些年,她终归还是比夏蝉多听了些过往,知道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那我们怎么办?”夏蝉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带着小少爷离开王府,躲的越远越好?” 慌不择路的夏蝉最终脱口而出的方案却是让两个人不由得心下一凛。 阿蛮是后怕,而沈如故却是猛地陷入了思量。 带着福生离开? 这件事情她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个时候,她只是想要有机会跟福生在一起,而带着他离开是能让这孩子回到她身边的唯一办法。 可后来,看着赫连禹德与禹凡兄弟两个为了她的事情想尽了办法,她却又陡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不管怎么说,福生都是王府的后辈。 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昭示着与这赫连王爷有着剪不断的牵扯,而这血脉相连的痕迹也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斩的断的。 可现在夏蝉一提,她倒是又生出了这个念头。 见沈如故兀自陷入沉思,阿蛮不由得心道不好,赶紧上前制止,“夫人,夏蝉年纪小不懂事,她说傻话也就算了,您可别真的往心里去啊。” 这话一出,沈如故陡然惊醒。 是啊,这不过是夏蝉情急之下想到的下下策而已。可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一切可就是变了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酒盏 想通了之后,她随即苦笑一声,“我不过是在想着,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在两人的跟前晃了晃手里的酒盏,“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洛千鸢的本事的。为了要打败我,她可是没少花心思。”这话,她自然是苦笑着说的。 可阿蛮与夏蝉却并不这么想。 她们更多的,是从沈如故的话语里听出其中的无奈意味。 事实上,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没有办法了解洛千鸢对她的恨意。 因为,就是沈如故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因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一晚上没有人能够安眠。 赫连禹凡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与他同床共枕的嘉懿却最是知道,他不过是把所有的担忧都存在心底而已。 辗转反侧的一个晚上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也别太担心了,相信事情会查清楚的。”一大早,赫连禹凡便想要出去查证,嘉懿拦不住,便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如果不能亲自查清楚其中的原委,只怕他是定然不会安心的。 可其实,嘉懿倒是没来得及提醒他,千万不要跟赫连禹德再起冲突。 如今,别说是她们这几个王府里的主子了,就是一般的丫头奴才只怕都已经将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了吧。 过去,是赫连禹凡追着赫连禹德,命令他乖乖的在家待着,可现在呢? 就算是没有任何人提醒,只怕赫连禹德也再不愿离开沈如故分毫,就更不用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动作了。 别人不懂,可身为女人的嘉懿却是看的很清楚。 换做了任何人,面对赫连禹德的示好只怕都会招架不住,可偏偏沈如故却始终都像是个冷美人一般,对这一切倒像是没有半点感觉,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想到这儿,嘉懿不由得摇了摇头。她一时间不知是该替赫连禹德觉得无奈,还是庆幸赫连禹凡用心之专终于赢得了那个最值得的人。 而另外一边,王爷与王妃一大早自然也得知了整件事情的 始末。 “王爷……”王妃趁着伺候王爷更衣的当口,突然开口。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王爷一句,“此事你看着办就好”给挡了回来。 不由得,她轻叹了一声,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诚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只怕他们已经再没了选择的余地了。 “如果真把沈如故送出去的话,只怕禹德……”一想到这些时日赫连禹德对沈如故的态度,王妃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真若是按照他们先前的打算,将沈如故母子悄无声息的送出去,以缓解世子府里不时的动荡,这算的上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对外也只不过是需要找个由头掩盖过去便好。 可赫连禹德又要怎么办呢? 更何况,真要让她割舍掉赫连福生,她总归也是舍不得的。 天人交战之中的赫连王妃倒是没有注意,嘉懿与陆碧游倒是一前一后的前来请安了。至于沈如故,她倒是一早就起来了,只可惜,是匆匆的赶去找任逍遥求助,至于这晨昏定省的事情,她早已经搁置一旁,再不关心了。 “师傅,你赶紧起来吧,如故有事要问你。”沈如故砸门的时候,任逍遥正酣睡着,但再多的睡意只怕也根本就抵挡不住她这般刺激,便也只能打着哈欠起身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对于沈如故大清早的光顾,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解。 可沈如故却顾不得那么许多,立刻就把珍藏着的酒盏递到他的跟前,道,“师傅,您快帮我看看,这里头到底是种什么毒?” “毒?”一听这个字,任逍遥吓的猛的往身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将酒盏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一边还不忘训斥着,“我警告你啊,丫头,别以为你跟我学了点皮毛就可以乱来了。我昨儿交给你的那些不过就是最基础的东西而已,拿来自保都尚且不足,你可别想着要给我惹事啊。” 沈如故听着他的训斥,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只一个劲儿的催着他快些定断。 昨天晚上,她拿着酒盏仔细研究,可就是搞不清楚洛千鸢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任逍遥起初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还当是沈如故故意拿了点东西想来考他呢。 可越是仔细审视手中的 物件,他就变得愈发不安。 最后一把将沈如故拉到一旁,小声的质问道,“这东西你可有用过?” 看着任逍遥一脸紧张的模样,沈如故心中不由得庆幸昨晚上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洛千鸢失手将酒盏落地,现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没有就好。这东西一般人碰倒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你就不一样了。” 一听这话,沈如故就懵了,忙不迭的问,“为什么?” 任逍遥轻叹一声,随即又将酒盏重新还给沈如故,“这要说起来,可就长了。” 沈如故闻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就亲您捡着最为重要的部分来说,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听故事。” 任逍遥猛地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沈如故噘着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笑,但却终归还是没有再玩笑下去,而是一本正经的道,“这杯子里被人涂了一种粉,其作用呢,很是诡异。” 顿了顿,他才又继续道,“我之所以说这东西你碰不得,是因为这种粉的功效很不一般,对大人没有任何作用,可却是能透过母体影响孩子!” 这话一出,沈如故大吃一惊。 心下大骇的同时,却又不由得觉得洛千鸢实在是过于阴狠。 她已然将魔爪伸到了赫连福生的身上,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师傅,您真的看仔细了,您确定吗?”她不安的又追问了几句。 这一问,倒是把任逍遥惹的不痛快了,背过身去,冷冷的道,“我难道还会看错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最毒妇人心 沈如故心说,倒是真希望是您看错了。 只可惜,这一句,她没有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一来是需要顾念任逍遥的面子,而这其二嘛,也是她终于认清了洛千鸢的为人,知道她一味的忍让只可能让她变本加厉。 这一次,是她运气好,这才终于躲过了一劫,那下一次呢? 仔细的回想着连日来的种种,沈如故终于意识到她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但凡她在王府里生活一日,洛千鸢对她的恨意就存在一日。只要她一日不能彻底从赫连禹凡的视线里消失,她就一日不会安生。而沈如故的麻烦就会一日多过一日。 看着沈如故怔怔的愣在原地,任逍遥也变得好奇起来,连声喊了她好几遍,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应答,这不,他急了。 “丫头,你想什么呢?” “啊?” 缓过神来的沈如故茫茫然的应着,“你怎么了?”任逍遥不无担忧的开口。 要是他直到现在都还发现不了沈如故的异样,又如何能自称行走江湖多年呢? “呃……” 沈如故这才收敛了些错愕的神智,淡淡的开口,“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那个人这么对付我!” 她这话一出,任逍遥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这怎么说的好呢。很可能是人家见不得你现在过的比她好,所以记恨之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可能,只是不愿意看着你的孩子成为王府的接班人呢……” 对于达官贵人府上的那些弯弯绕,任逍遥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此刻为了排遣沈如故心中的不安,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 殊不知,沈如故倒是在心底惊愕不已。 她原本以为,任逍遥除了医术便再没有别的什么好了,不想他竟然连人心都拿捏的如此准确。 别的不说,就他刚才对洛千鸢心性的解读,倒是准的很呢。 她苦笑一声,“可我却从没有想过要把福生置于那样的境地,要是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他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健健康康的长大,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听着沈如故不无感慨的话语,任逍遥突然大笑了一声,着实把她吓的不轻。 “师傅,你笑什么?”对于他此刻的动静,沈如故显得很是不解。 然而,这一次,任逍遥却是再没跟她解释什么,而是从一旁的架子上翻找了好一阵,又丢给她几本医书,“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沈如故一听,傻了。 可任逍遥却是不管不顾的打了个哈欠,道,“谁让你一大早就跑过来把我给吵醒了?在我没休息好的时候,我才不管你呢。” 话音刚落,沈如故就被他一把给推了出去。 好在,她还算机警,没被这突然甩到身上的力道给推倒,可尽管如此,她也是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可这不是您说的嘛。但凡有时间就让我过来找您啊?”沈如故站在门外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任逍遥昨天的吩咐。 可当她扯着嗓子冲着他喊的时候,任逍遥却是不乐意了。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都不行,等我什么时候睡饱了,你什么时候再来。” 听着这话,沈如故彻底无语了。 但很快,她便释然了。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他任逍遥从来都不是个会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啊。如今他有这样的举止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儿,她苦笑一声,索性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不放心独自在家的赫连福生呢,谁能保证洛千鸢不会再一次对他下手? 想到这儿,她便再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快步离开。 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沈如故离开之后不久,任逍遥的房间里却是又赫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他冲着床榻上的人举手作揖,恭敬的道,“多谢前辈。”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一个旋身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下一秒,任逍遥却是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兀自发怔,好半响才道,“丫头啊丫头,这一切都是你命里的劫数啊……” 沈如故刚到家不久,赫连禹德也回来了。 夏蝉见到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个人,脸上终是展现了几分笑意,“少爷,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听着她这话,沈如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急匆匆的赶回房去看赫连福生。 得知他一切安好,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阿蛮姐,你绝不觉得,小姐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屋外,夏蝉与阿蛮说着悄悄话。 “哪里不一样?” “我总觉得,小姐好像很紧张小少爷呢。”夏蝉说着说着就皱起眉头来。可阿蛮却是不以为意,“夫人一直都很紧张小少爷啊。只要是当了娘的都是这样,生怕孩子出一点事!” “可是我觉得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夏蝉始终都坚持自己的看法,只可惜,阿蛮再没给她继续解释的由头,便立刻转头去忙别的了。 而赫连禹德却是静静的守在门外,看着沈如故出来,这才安心。 当然,他全程都是隐在僻静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如故神色如常的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便立刻消失在原地,匆匆往外走去。 从任逍遥处得知真相的他始终都有些心绪难平,很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通。 直截了当的去找洛千鸢要个说法,自然是最没有用的。事实上,在护送沈如故回来的那一路上,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都说最毒妇人心,对付像洛千鸢这样的 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只可惜,依着赫连禹凡对她的态度,只怕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成为母亲了吧。 也因此,赫连禹德想要找赫连禹凡好好的谈一谈。 沈如故先前说的不错,想要让洛千鸢放下,他就必须先学会淡漠。 第四百五十五章担忧 可真当赫连禹德决定要跟他哥好生商量的时候,心底却是存着几分犹疑。 要知道,关于这件事情,沈如故已经找他长谈过一次,只可惜收效甚微。 别的不说,单就是昨天在面对洛千鸢的时候,他那副紧张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别说是他们这几个当事人,只怕是一旁围观的丫鬟奴才们心里都已经有些自己的小九九了。 但索性的是,这一次被他们带出来的人终归是少数,而且每一个都是各自的心腹之人,倒也不至于真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样想着,赫连禹德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力道实在太过厚重,要不是为了沈如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担的下来。 事实上,连赫连禹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已经变得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在面对类似事件事,他显得沉稳很多。 然而,当赫连禹德好不容易都了赫连禹凡的腹地,一问却被告知世子爷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赫连禹德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涌起一份淡淡的隐忧。 可是,到底是为何而担心,他却是有些说不上来。 “赶紧发动所有人去把他找回来啊。”赫连禹德突然冲着他喊,这一突然的命令,让周遭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赫连禹凡身为赫连王府的世子爷,一身本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呢。哪怕是在京城,他偶尔出去办案花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有人如此紧张。 可偏偏,他今日不过是离开了一两个时辰而已,二少爷居然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火急火燎的就要让他们立刻把人找回来。 且不说这方圆几里已然都没了什么人烟,四通八达的道路又让人根本就无从着手,眼下,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人呢。 然而,赫连禹德都已经下了命令,他们自然也没有推却的机会,只能硬生生的应下。 只是不巧,赫连禹德弄出的大动作着实惊动了不少人,就连赫连王爷都知道了此事,把他叫过去问话。 “你今日到底搞什么名堂?”赫连王爷黑着脸。 对于赫连禹德如此莽撞的行事,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毕竟,赫连禹凡向来是沉稳之人,他实在是不相信,他能出什么事。 可赫连禹德却是坚称,要是不赶紧去找人的话,只怕会出事,至于其中的缘由,他却是怎么都说不上来。 这样的应答让赫连王爷更是心生不满,但因着对赫连禹凡的担心,最终还是只能由着他去了。 “你立刻带一队人去找!但记住,动静不可太大,至少不能惊扰这周遭的百姓。”临行前,赫连王爷仔细的叮嘱着。 虽说他已然买下了这周围不少地方,但却还是有不少百姓在此处生活,他怕赫连禹德大刀阔斧的前行惊扰了众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索性便提前提醒了他几句。 赫连禹德拱手作揖应了下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沈如故是在看完医书之后,这才听人说起了之前的变故,一时间,她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说什么?世子爷不见了?” 乍一听说赫连禹凡不见人影的时候,她还急着想要冲出去一看究竟,要不是阿蛮立刻补了一句,“二少爷已经带人去寻了。”她只怕还要更担心呢。 依着她往日里对赫连禹凡的了解,他绝不会是这么冒失的人。况且,这一次外出,先前已经商讨了很多次,这两位少爷定然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与王妃,确保他们的安全。 毕竟,一开始,王爷便已经下了命令,不愿让太多的侍从跟从,这护卫安全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他们兄弟两个肩上了。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居然不见了? 赫连禹德离开之后,众人都揪心不已。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赫连禹德是否能把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而这其中,最是紧张的人,就莫过于赫连王妃了。 “王爷,您说禹凡这孩子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王爷,要不咱们再派一队人马去找找看吧,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安生呢?” 事实上,今天一早刚起来的时候,王妃就隐隐觉得心下不安,但那时却只以为是为了沈如故的事情。被赫连禹德这么一提醒,她整个身心已经全部都落到了赫连禹凡的身上,再顾不了其他了。 “哎呀,你就别担心了,禹德这不已经带人出去找了嘛。”王爷没好气的开口。 原本,他也始终都悬着一颗心,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表达的太过明显,而在王妃的一再催促之下,他便怎么也绷不住了。 可最终也只能冷声的安慰几句,说完就愤愤的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王妃一个人暗自为赫连禹凡祈祷。 嘉懿原本也是想要跟着赫连禹德一起去的,可却被他制止了。 说是一定要有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而在那个时候,唯一能够担当这个重任的人,便也只有她了。 就这样,她留了下来。可却不能时常陪在赫连王妃的身边。 因为,只要她一出现,王妃定然就会追问她世子爷的消息,可那个时候,别说是她了,只怕就连赫连禹德都根本没有办法。 这不,在王爷的建议下,她最终还是悄然的躲到了自己屋里,暗自紧张。 然而,王爷刚一出屋子,却又不放心王妃,只好派人将嘉懿再一次请了过去。 “世子妃到。”屋外才刚响起通报声,王妃就忙不迭的迎了出来,“可是禹凡有消息了?” 还不等嘉懿站定,这意料之中的追问却已经到了。那一瞬间,嘉懿心中涌起诸多无奈,可却也只能浅笑着安慰着急的她,“娘,您别着急,相信禹凡跟禹德很快就能回来了……” “是吗?我总觉得,他们已经离开好久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受伤 “娘,您只是因为太过担心,所以才会觉得度日如年的。”嘉懿轻叹了口气,又道,“您难道还不相信禹凡嘛?他一身的本事呢,要我说,江湖中有能力伤到他的人可没有几个。” 哪怕心中再是担心,可嘉懿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缓释她的情绪。 “但愿如此吧。”王妃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默默的吐出一句。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话,嘉懿心下一沉,可面上却不敢表示出分毫。毕竟,这担忧的情绪于她们而言都是一样的,只是,她们都不如王妃一般,无法隐藏。 而另外一边,赫连禹德正带着人紧锣密鼓的搜寻着。 “都给我仔细着点,有任何线索都不准放过。”带着王爷与王妃的嘱托,赫连禹德再不敢有半点松懈。 事实上,他始终都偶不曾说,心中的那点焦虑是因为有人给他留下了记号。 虽然那人是跟在身边多年的暗卫,但却从不足为外人道。更何况,就算是他说了,赫连王爷也不见得会相信。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预备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遇到沈如故的时候,他便不住的找由头推开。 然而,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终究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二少爷,这边没有。” “那边也没有。” “都没有……” 接二连三的汇报声响起来的时候,赫连禹德才终于收住了心神,逼着自己暂不往最坏的那处去想。 “接着找!”他冷声道,心中却还是不免期待着赫连禹凡可以借着自身不错的身手脱险。 可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不敢有半点耽搁,毕竟,能让暗卫自发的出现在自己跟前,这事自然是非同一般。 “是。” 众人应声四散。 赫连禹德带着人搜寻了方圆十里,却始终都不无所获。 这样的现实终归是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二少爷,既然世子爷都不在这儿,您也可以放心些了。” 不论身边的 人再怎么宽慰,赫连禹德却始终都端着一副阴沉的脸,这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 然而,面对追问,他却从来都不理会分毫,除了逼着所有人再一次仔细的搜寻,便再没有多一个字。 对此,底下的众人只能硬着头皮埋头苦寻。 可不论如何高喊世子的名讳,却始终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时间越久,众人就越是疲惫。 最终,赫连禹德不得不安排大家原地休息,而心中不安的他则是亲自往周边探查。 手下的人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才刚提出想要跟着前去,就被赫连禹德制止了。“你们几个先原地休息,我去去就回。” 赫连禹德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跟着同行,毕竟行了这么久,就算是铁人也该觉得累了。 赫连禹凡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主子,可对他来说,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是手足,是兄弟。 赫连禹凡身后所承载的,是整个赫连王府。而他,是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的。所以,哪怕是要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也必须要将人找回来才行! 存着这样的信念,赫连禹德坚定不移的朝着西方前进。 他有种感觉,赫连禹凡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 果不其然,当他一步步靠近,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也变得越来越浓烈,他不由得心下一沉,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可哪怕心中已经有所准备,当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赫连禹凡时,他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哥!” 他这一声高喊,立刻就惊动了不远处的众人,很快便有人循声而至。 “二少爷,世子这是怎么了?” 先行赶到的人,茫然无措的问赫连禹德。 那一刻,他恨不能反手给他一巴掌,他不也是才找到人嘛,怎么可能会知道他遭遇了些什么? 倒是有些机警的人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尤其是在距离赫连禹德一丈远的地方,盘旋着一条已然被砍中了七寸的毒蛇。 当他提着这东西走到赫连禹德跟前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预备立刻结果了他。 可临动手前,却又看了一眼赫连禹凡,最终放弃了。 “把这杂碎收好了,一并带回去。” 赫连禹德只愣神了一会儿,刚恢复神智的时候,便立刻检查起赫连禹凡的情况来。 让他惊喜的是,赫连禹凡一早就已经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大穴,才不至于让毒素弥漫全身,但就从他现在的情况看,只怕也已经是胸多吉少了。 “先把世子带回去,你立刻去请周边的大夫,要快。” 赫连禹德直到要离开前,才猛地想起来他们这一次出来的太过仓促,倒是根本就没有带大夫同行。 原本,赫连禹凡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医理,想着但凡是碰上一些头疼脑热的,哪怕是跑到山下去请人都还来得及。 可他们显然谁都没有预料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在赫连禹德的多方安排下,赫连禹凡倒是很快就回到了众人的视线里,可却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赫连王妃乍一见到这样的他,便立刻晕了过去。 以至于众人手忙脚乱的,除了要想办法照料赫连禹凡之外,还得分出心神来照顾王妃,一时间好不热闹。 赫连王爷也始终都沉着一张脸,没人知道他铁青的脸色背后到底在思索着些什么。 “你赶紧下山去找大夫,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把人请上来。”嘉懿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赫连王妃,这才又开始统筹所有的事。 赫连禹德更是郁闷不已,“我已经命人去请了,只是不知道娘的情况怎么样……” 这话一出,再没人敢作答。 毕竟,一开始见到昏迷的赫连禹凡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没了章法,再加上王妃又突然晕倒,每个人都不由得悬着一颗心。 就连赫连君兰都只敢躲在角落里,再不敢贸然出现,引起大家的不快。 沈如故最终还是知道了整件事。 虽然她一再叮嘱夏蝉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可还是晚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救人 “你为什么不早说?” 留下这一声质问,沈如故便已经忙不迭的拔腿而走。 留在屋里的夏蝉与阿蛮看着她这样样子先是一愣,但也很快做出了应对,“夏蝉,你留下照顾小少爷,我跟过去!” 阿蛮在电光火石间还是多少顾虑了些沈如故与夏蝉的感受。 一个是紧张,而另一个则是觉得有些莫名。 其实,夏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探到消息已经实数不易,毕竟,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其他。 可以说,每个人的心神全部都是在赫连禹凡身上的。 沈如故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能引起众人的注意,还是赫连禹德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闷闷的开口。 “他怎么样了?”沈如故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追问,反而是径直的问出那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看状态像是被毒蛇给咬了,他在之前就已经封住了几个重要的经络,现在就等着大夫了。”赫连禹德无奈的开口,说他没有悔恨却是假的,此刻的他最是郁闷的,是之前没能跟着人学上一丁点的医术,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落的这么个尴尬的境地。 “你确定他是被毒蛇咬了吗?”沈如故再问。 这一次,赫连禹德却再没有像是之前一般干脆利落的作答,毕竟他们一切的评断都不过是距离他不远处的那条毒蛇而已。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看吧。”沈如故实在不愿意跟他再浪费时间,索性就自己冲了进去。 此刻,在外面守卫的,全部都是临时调派过来的人,平日里时常在赫连禹凡或者嘉懿身边伺候的人,现在都被紧急调到近前伺候。 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会儿大夫会如何诊治,而他们又是否需要从旁协助。 为了节省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大夫还没来之前,便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帮世子爷做的事情了。 “沈夫人。” 沈如故刚一入内,便有人朝着她行礼,她摆了摆手,制止了这一切。 然而,这一突兀的声响终归还是让更多人注意到了她。 陆碧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只微微的颔首,却并没有多做声,倒是嘉懿转头将赫连禹凡交给陆碧游处理,而自己则亲自迎了上来。 “他怎么样?”沈如故来不及跟她客套,便立刻斩钉截铁的开口。 嘉懿摇了摇头。 “不太好。”这闷闷的三个字,被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心知这里的状况一旦被人传了出去,只怕旁边的王妃便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还是先陪我去看看王妃吧。” 说着,嘉懿郡主便不由分说将人给带了出去。 赫连禹德正欲入内,恰好跟这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你们……”他微微抬手,话还没有说完,嘉懿便立刻接话道,“现在,咱们几个一定要分工合作,禹凡交给我,但是王妃却是要让你来照料了。” 这一句,她自然是对着沈如故说的。 禹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沈如故决绝的走进他的房间的时候,他是个什么心情。 可嘉懿的话音刚落,沈如故便断然拒绝,“不行!我一定要守着他!” 这一句,她说的掷地有声。周遭的人也被她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她。 好在,赫连禹德及时的制止了众人,厉声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嫂子,你负责照顾我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再没人敢多说什么。 而沈如故还来不及反驳,便已经被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拉着进了赫连王妃的屋子。 所幸的是,此时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床榻边有两个丫头贴身伺候着。 其中一个还在不时的安抚她的情绪,“王妃,您别着急,大夫已经到了,正在给他看呢……” 这话一出,三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擅自做主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三人怔愣之间,赫连王爷到了。 那一瞬间,众人了然,试想一下,此时此刻,除了王爷之外,还有谁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我就知道,禹凡一定不会有事的!”赫连王妃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一句,就又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 对于她这副样子,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不敢放松。 可此刻更让赫连王爷揪心的,却是赫连禹凡。 他用眼神示意赫连禹德,让他出去说话。 赫连禹德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女人,只能无奈同行。 “大夫什么时候到?” 只这一问,便让赫连禹德没有了章法,事实上,他也在等啊…… 然而,面对赫连王爷有些颓然的状态,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再与他争执,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这一个动作,便说明了一切。 沈如故与嘉懿刚一到王妃跟前,两个丫头便向后退了退。 看着王妃惨白的神色,沈如故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搭了搭脉,只这一个动作,就让身边的嘉懿一脸错愕。 “如故,你……”她不解的开口问道。 可沈如故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丝毫都不见她分出半点心神来回应,嘉懿只觉得那一瞬间,就连时间都静止了。 “你们先前可曾给王妃用过些什么?”沈如故转头问着丫头。 两个丫头闻言,对视一眼,终于出声,“回夫人,什么都没有用过。” “那王妃是如何苏醒的?” “按照王爷的吩咐,我们一直在一旁轻唤王妃,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世子爷已然安好的消息。” 沈如故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起身走到一旁,开出了她人生第一个方子,“赶紧按照这方子去给王妃煎来服下,一会儿我再来!”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而嘉懿则是紧紧的跟在身后,不由分说的将她又一次拉到了自己房中。 “如故,你赶紧先帮着看看吧。”她将沈如故又一次带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 第四百五十八章救人2 对于这去而复返的沈如故,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尤其,是嘉懿郡主对她态度的变化。如果说,一开始嘉懿只是希望她能看赫连禹凡一眼,无论如何完成他的心愿的话,那现在则算是将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几个,都给我让开。”还不等沈如故近前,她就已经招呼着遣散了不少人,“都去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这话一出,众人皆错愕。 没人知道嘉懿郡主这命令背后藏着些什么样的举措,但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反对。 在讪然离开的那一刻,陆碧游不屑的转头看了一眼,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此刻洛千鸢就在跟前的话,她会不会就毫无畏惧了呢? 别的不说,单就是在面对沈如故与嘉懿两个人的时候,她定然不会如其他人一样表现出半点退却,而一定会为自己据理力争。 可同样的事情,若是换做了她,却多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当她随着众人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身边的桃儿终究还是不满的开口,“这算是什么事嘛?大夫还没到,为什么就不能让您守着世子爷呢?” 听着她愤愤不平的话语,陆碧游在心底默默附和,可面上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甚至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提醒桃儿注意周遭的环境。 在世子府里生活的越久,陆碧游反而变得愈加胆小,很多时候,绝不会想到要替自己辩驳。 日子久了,别说是她了,就是跟在她身边的人,也不由得变得后怕起来。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赫连王妃,便急匆匆赶来的赫连禹德一见到这副架势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问了一脸错愕的人这才知道,在他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嘉懿郡主却是先也不将沈如故当成了救命稻草。 而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如故是懂医的。 就算是先前不懂,但这几日跟着任逍遥却是多少学了一点,在如今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地下,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赫连禹德一边安抚众人的情绪,一边又不忘派人下山催促。 毕竟已经等了许久,生怕赫连禹凡等不到那一刻! 而屋内的沈如故却始终都僵着一张脸,因为,光是看赫连禹凡这副架势,便是不得了。 以沈如故那三脚猫的功夫,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旁的不说,单就是连他的病症,只怕她都根本看不出来。 事实上,她不是没有想过偷偷去请任逍遥过来,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猛地想起他的嘱咐。 他偷偷潜在这儿的事情却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别说不知道他能不能救下赫连禹凡,只怕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留得下。 想到这儿,她也只能猛地甩掉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逼着自己又镇定的对付起眼前的一切来。 事实上,当初她之所以敢给赫连王妃开出药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是任逍遥曾近刚她提及过的一种症状。 而他当初之所以会把这个作为主要的病症做详细解释,无非就是担心沈如故回到王府之后经受不住打击而出事,因此还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将这个方子转告给身边的人。 不为别的,就为以防万一。 可沈如故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她竟是先将这法子用在了赫连王妃的身上。 她更没有想到,因着这一突然的变故,如今他们竟然要将赫连禹凡也完完全全的交给她来处置? 这却是她万万不敢接手的啊…… 就在沈如故迟疑之间,赫连禹德却是也跟了进来,不无担忧的问了一句,“如故,你行不行?” 还不等沈如故回应,一旁的嘉懿郡主却是已经斩钉截铁的道,“现在都已经什么时辰了,就算是不行的话也必须要试一试,你没见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嘛?”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才开始注意到赫连禹凡的状态,果不其然,是比先前更难堪了不少。 “嫂子,你先别着急,现在这种时候,最是不能着急,否则,事情就会越来越难办!” 赫连禹德直到现在还在分出精神来劝慰嘉懿,这一点,让她很是郁闷。 嘉懿懒得听他废话,更不愿意让沈如故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索性便命人将赫连禹德给请了出去。 待屋内重新恢复宁静时,她这才一字一顿的开口,“如故,我知道,要我禹凡的性命就这样交在你的手里,对你来说很是残忍,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既然是懂医的,又能给王妃开药,现在也只能请你务必试一试了。” 沈如故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毕竟,要让她就这么看着赫连禹凡死掉,她做不到。 那便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了——亲自救他。 “但我只是会一点皮毛,还需要一个懂点武功的人在一旁帮忙。”沈如故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一句。 事实上,刚才迟疑的片刻她一直都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按照赫连禹德的说法,赫连禹凡很有可能是被毒蛇咬伤的,可真要是这样的话,凭着她一个人的力量却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要是被毒蛇咬伤,最好的治疗便是在人陷入昏迷之前便将毒素排出,但就目前来看,他们显然已经错过了那个最佳的时机。 但就算是已经来不及,沈如故唯一敢做的,也只有这一条而已。 “你说,需要做什么?我帮你!” 当嘉懿突然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沈如故愣住了。 没有办法,嘉懿只能一边催促她,一边解释道,“皇宫里,每个孩子从小都要学文习武,女孩子也不例外,我的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一听这话,沈如故立刻淡然了。 两人对视一眼,便立刻联手行动。 第四百五十九章醒来 鉴于从一开始,沈如故与嘉懿便拦下了所有人,故此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们在里面做些什么。 陆碧游最终还是因为心下不安,所以便悄然的派人去请了赫连王爷。 然而,赫连王爷刚想要入内一探究竟,却被赫连禹德坚决的拦下,“爹,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起初,他并未解释这其中的缘由,一来是想要保护沈如故,二来也是不愿将事态再扩大。 可这屋内躺着的,是赫连王爷最是在意的儿子,这让赫连王爷怎么会受得了?见他执意要闯,赫连禹德只好据实以告,说是沈如故她们正在想办法救世子爷。 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二少爷,您说这话也要有人信啊,大夫到现在都还没来呢,世子妃跟沈如故到底是如何救他的?”陆碧游问出了所有人心头的疑惑,就连赫连王爷也都是茫茫然的看着他。 赫连禹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又不敢放行,索性就站在了门口,亲自阻挡众人,“我不管你们怎么说,现在这个时候,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顿了顿,他又朗声道,“要是有人敢硬闯的话,那就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笑话,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赫连禹德的性子的,真要是把他惹毛了,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呢。 别的不说,只怕他们再没有机会活着回王府了吧? 存着这样的念头,自然再没有人敢质疑分毫。但赫连王爷却依旧是黑着脸站在一旁,只字不语。 他之所以默不作声,不是因为对此毫无疑惑,而是觉得赫连禹德的举止有些出人意料。 依着他平日里对这个孩子的了解,他虽然纨绔,但却也不至于用他哥的性命做赌。 在这件事上,他多少还是愿意他说的话的。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嘉懿与沈如故两个女人,要如何能将赫连禹凡救回来? 然而,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屋内的两个人却是片刻都不敢放松,一个紧紧的盯着赫连禹凡,一个却是眼疾手快的开始处理起他的伤口来。 因为时间太长,他脚上的伤口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外扩张。事实上,也正是这个缘故,让嘉懿最终冒险将赫连禹凡交给沈如故。 因为,她们已经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会儿我一开始有所行动,你一定要尽快封住周遭的所有血脉,否则,毒素一旦进入血液,一切就来不及了。”沈如故沉声说道。 嘉懿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她们两个女人心底存着的,便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赫连禹凡给救回来。 两人因着这同一个信念,倒是难得的配合默契。然而,让嘉懿大跌眼镜的是,好不容易才将赫连禹凡的伤患处彻底暴露出来,她却突然用嘴吸取毒素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嘉懿惊了。 她要是早知道沈如故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也就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我们必须要为他争取时间,否则才是真正的前功尽弃!” 沈如故一边处理一边回应,眼神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那一刻,嘉懿甚至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神采。 她有一种直觉,就是赫连禹凡都不曾见到过这样的她。 又或者说,谁都不会想到,沈如故会为了赫连禹凡牺牲到这个份上! 可最是让她揪心的是,她怕这一次,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彼此了。真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赫连禹凡真的醒了过来,只怕都永远不会原凉自己。 毕竟,他对于沈如故的牵挂,她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今日沈如故的所作所为,也让她再一次了解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 诚然,她被触动了。 在那一刻,她甚至在心底做出决定,再不耽搁原本的计划,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他们两个有机会过上真正想要的生活。 只是,这所有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两个能安然的活着。 嘉懿好几次都想要出手阻止沈如故的动作,可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抬起的手却又再一次落下。 沈如故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替他争取时间……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伴随着一声喊,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此刻的众人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赶紧将大夫迎进去,然而,疾行的两个人在看到赫连王爷的那一刻,却还是僵住了。 边城的小大夫自然是不会认得他,可在前头引路的人却并不敢怠慢,正欲行礼的时候,身后的赫连禹德却是猛地喊了一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 这一声喊,喊回来的不仅是他的神智,还有在场许多茫茫然的家伙。 就这样,大夫被赫连禹德亲自带了进去。可一见到屋内的情形,两人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都给我滚出去!”嘉懿还没来得及见到来人,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便不由得一声喊。 此刻,她再容不得任何人进来打扰,就算是赫连王爷也不行。 被她这一声厉喝吓的腿软的大夫自然不敢再往前一步,所幸的是身边有赫连禹德作陪,倒也还算安稳。 “赶紧让大夫看看吧。” 赫连禹德的一句话,让嘉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忙不迭的翻身下床,又将沈如故拉开了些许,这才又柔声提醒她道,“如故,没事了,大夫到了!” 沈如故却是根本就没有将这话听的真切,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倏的一下子,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赫连禹德见状,快步上前,但却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沈如故最终倒在嘉懿的怀里,晕了过去。 而此刻,大夫已经上前检验起赫连禹凡的伤势来,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 此时,屋内三个清醒的人,其中两个都只顾得上沈如故。 第四百六十章一起救 大夫仔细查看了赫连禹凡的情况,不由得大呼庆幸。 “要是再晚一刻钟,只怕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听着他的感慨,剩下的两人不由得心下一沉,下一秒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是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多言。 没人知道在大夫没到之前,他们心底深处的挂念。 一切的担心与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尽数释放。 “大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需要什么药,你只管开,剩下的事我解决,但就一条,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给救活了!”嘉懿言之凿凿的道。 事实上,在看到大夫那一身粗布短衣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怀疑的,就怕他们等了许久的救世主也没有半点应对的能力。 但现在看来,她至少该全然的相信他的医术了。 毕竟,沈如故已经昏倒,她再没有谁的话可以相信了! “多亏了这位夫人替他吸毒吮血,她家相公醒来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我能做的,也只是帮着将他身体里的余毒逼出来而已。”大夫的一席话,让所有人悬着的心终归是放了下来。 除了一个人! 赫连禹德。 事实上,他只是还没能从大夫刚才的说辞里缓过神来。 而嘉懿虽然也微微发怔了一会儿,但却终归还是对此不以为意。更重要的是,在那一刻,她倒是的确觉得,她这个所谓的世子妃做的还不如沈如故多呢。 在那一瞬间,要说她没有生发出一丝感慨,是假的。但却终归还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大夫,这边请。”嘉懿一边招呼着大夫往外走,一边又不停的转头看着床榻上的人。 她终归还是不放心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赫连王爷与赫连王妃安心。 毕竟,他们已经担心了太久,而且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既然赫连禹凡已没了大碍,她便定然不会强行霸占着这好不容易藏请过来的大夫,自然也会将人送到隔壁去给赫连王妃看上一看。 “怎么样了?” 见到大夫出来的那一刻,饶是平日里淡然如赫连王爷终归也是加急了脚步赶上来。 陆碧游虽然也想要往前,但却心知这种时候定然没有属于她的位置,便也只是强拉着桃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小声的追问着,“你看世子妃的神色如何?” 桃儿观望了好一会儿,这才斩钉截铁的道,“夫人,世子妃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想必一定是世子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碧游如此这般自我安慰道。 可桃儿却是不解其意,“夫人怎么知道?这大夫还什么都没说呢。” 面对桃儿时常犯蠢的问题,陆碧游此刻倒是难得的能分出点精神来与她对谈,只听她淡笑着开口,“要是你不信的话,那不如我们来赌一场?” “赌什么?”桃儿不无错愕的开口。 看着她这副茫茫然的架势,陆碧游却是隐忍的很是痛苦,但却也只能指了指大夫所在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道,“当然就赌世子爷是不是好了啊。”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大夫再一次开口,“请老爷放心,相公并无大碍,所幸有人已经及时的将他身体内的毒素吮吸出大半,再将养几天就会好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众人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赫连王爷突然悠悠然的吐出一句。 这一下,嘉懿傻眼了。 她隔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中真意,连忙吩咐丫鬟将大夫请到了王妃房里,当即解释,“救下禹凡的,不是我,是沈如故。” 这三个字一出,陆碧游不由得僵在原地,就连一旁桃儿怯生生的求饶都没有听见。 “夫人,这一次,您就饶了我吧?桃儿知道,您跟世子爷心意相通,我又怎么好跟您比这个呢……” 只可惜,桃儿说了好一会儿,却是根本就不能得到半点回应,等她仰起头再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陆碧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口中不停的喃喃的喊着这一句,对周遭的一切声音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事实上,不只是陆碧游,就连赫连王爷也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他甚至盯着嘉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确认,她没说谎。 如果不是一旁伺候王妃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说“王妃已经醒了”,只怕大家还根本就不能从这个突兀的消息里缓过神来。 而此刻要说心焦的,却是赫连禹德。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夫扬长而去,却是忘了要替沈如故看上一眼。再加上他刚才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的心好像被针扎一样。 可偏偏面对这一切,他却是根本就无能为力。 因为,沈如故已经用切实的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她的选择。 无论旁人再怎么做,她的心中始终就只有赫连禹凡一人。一想到这儿,他更是郁闷不已。 王妃安好与禹凡无碍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可直到此时,赫连禹德才隐隐察觉到沈如故有些不对。 沈如故嘴角发黑,整个人更是陷入昏迷,不论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半点动静。 这样的状态让他终是放心不下,立刻又命人将大夫带到了他们的屋里。 一检查,大夫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先前,那位相公到底是为何物所伤?”这一问,让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就连赫连禹德都已经忘了此前的一切,倒是有个侍从想起来了。 他径直取出了那条早已经没了呼吸的毒蛇放到众人跟前,这一下,赫连禹德才终于恢复了神智。 “就是它!这是我之前在我哥周围找到的,想必就是它了!” 大夫仔细的检查了好一会儿,最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只要是它,那问题就好办了。” 很快,他便命人将蛇胆取出,并以此为药引,命人加在为赫连禹凡配置的汤药当中,让他们服下。 第四百六十一章安然无恙 这一剂药下去,赫连禹凡与沈如故的情况便好了大半,以至于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至于赫连王妃,在听到赫连禹凡无恙的那一刻,便已经能强撑着站起来亲自来看望她了,自然也是再不必担心了。 可这其中最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夫始终都不停称赞的那个丫头,哪怕是对于赫连王爷的褒奖,他都不敢接受,直言要不是事先已经有人提前用了药,要不然现在他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一时间,沈如故这个名字成为了赫连王府上下所有人挂在嘴边上的一个名字。 可对此,沈如故自己却是毫无察觉。 因为,自从她昏倒之后,便被赫连禹德亲自照看着,哪怕是几个时辰后她终于醒来,也绝不假手于人。 就连平日里伺候她的夏蝉与阿蛮都被死死的拦在了门外,决不允许轻易踏进半步。 这样的结果,最终造就的是外面的那些人对她的“神化”。 这不,赫连王妃与王爷接二连三的往沈如故房里送东西,哪怕这一次他们来的仓促,可却丝毫都不能影响两人对她的感激之情。 到了现在,他们脑海里唯一盘旋着的,就只有那一句,要是没有沈如故,赫连禹凡便怎么也回不来了。 而沈如故不知道的是,因着她这一次贸然的出手,倒是反而给了她一个离开的契机。 这一日,王妃与王爷双双前来看她,还直言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但凡她提出来,他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办到。 这样的话无异于皇帝的金口玉言。 毕竟,对于沈如故而言,她日常生活中能遇到的最有权势的人,也不过就是赫连王爷而已。 而现在,这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她的跟前,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论什么要求都可以毫不避讳的提出来。 这一从天而降的欢喜却是让沈如故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事实上,她只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的解释,她当初之所以会出手,只不过是不希望世子爷出事,而她做的也不过是每个人情急之下都会迈出的那一步而已。 可赫连王爷与王妃却不这么看,“如故,这些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就别再推脱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如故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她最终却只是要了这份恩典,却是没有说内容,只是跟两位再三表示,但凡有一日她想到了要跟他们索求些什么的时候,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如此一来,赫连王妃与王爷才算是终于安下心来。 赫连禹凡一受伤,却是再没有顾念着洛千鸢的境况,最后还是王妃实在看不过去嘉懿事事亲力亲为,这才做主将她给放了出来,并且安排她们三个轮流值班照料赫连禹凡,直到他彻底康复为止。 对此,洛千鸢心中自然是存着几分感激的。 她甚至以为,这是王妃对她关照的开始。自从翠儿事件之后,她便一步步取得了王妃的信任,而走到现在更是离不开她的庇护。 别的不说,要是没有王妃从旁调停,她现在又怎么可能跟着众人出现在这儿? 而将洛千鸢放出来之后,赫连王妃也曾亲自调和赫连禹凡与她之间的矛盾。 对赫连禹凡,她是这么说的,“娘知道,打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洛千鸢,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让她成为你房里的人。可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皇上他老人家亲自赐婚的,不管是为了王府还是你自己的前程,你都必须要好好待她。” 话音刚落,她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又道,“自从她嫁给你,咱们王府也就没有安生日子,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可为娘的还不是一忍再忍。不管是为了咱们王府的脸面,还是两家的名声,有些事情,总归是不能做的太绝的。” 赫连禹凡看着一脸颓然的赫连王妃,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而对洛千鸢,她自然是再三叮嘱,并且不忘警告她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然她再不知道好好珍惜,到时候一切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洛千鸢除了感恩戴德之外,却是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当着两个人的面,赫连王妃又意味深长的道,“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本就是磕磕绊绊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能借着对彼此的爱而携手并肩走过所有艰难困苦,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称之为爱,否则,什么都算不上。” 洛千鸢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她将这些提醒理解为赫连王妃在替她向赫连禹凡示好。 毕竟,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对世子爷的着迷绝不是空穴来风,可无奈的是,赫连禹凡直到现在也不过只是跟她同床共枕了一夜而已。 而那一天,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仅如此,最让洛千鸢觉得郁闷的,是她还必须要装出自己得了恩宠的骄傲模样,以此来博取所有人别样的目光。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众人面前找回自己身为世子侧妃的尊严。 这是她这么多年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过的耻辱,但偏偏她又甘之如饴,只因为那个人是——赫连禹凡。 “我知道了,娘,您快去休息吧。” 赫连禹凡最终还是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一段。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两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王妃又叮嘱洛千鸢仔细照料赫连禹凡,而自己便立刻退了出去,甚至还叮嘱下人绝不可轻易上前打扰。 众人看着王妃一副紧张的模样,自然是心中了然。 但私下里,却又开始揣测起洛千鸢的底子来。毕竟,她每一次都能遇难成祥,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而再反观隔壁的沈如故,不管是什么时候,她总是会以最为狼狈的架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可偏偏却还是能够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这不,这一次可不是连王爷与王妃都惊动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奖赏 说起来,对于王妃与王爷的奖赏,最是激动的人,便是赫连禹德了。 他曾好几次追着沈如故问,她到底准备以这份恩典去换些什么,可沈如故的答案不是没想好,就是不知道,着实是让他在一旁干着急。 “哪有像你这样的啊?我小时候要是能从我爹嘴里听到一句好字,只怕就能一蹦三尺高,还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呢。”赫连禹德不由得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来。 可对此,沈如故也只是笑一笑,回呛了一句,“那是,世人都知道您赫连二少爷的本事,除了上天入地之外,只怕再没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了。” 赫连禹德一时不察,甚至还以为沈如故这是夸他呢,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声,“那是!” 只是话音刚落,一抬头便瞥见沈如故始终不停的隐忍着笑意,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又忙不迭的跑到沈如故跟前,怒目圆睁的道,“好啊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倒是开始编排起我来了!” 说着,便作势要打。 沈如故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躲,并伸手做阻挡状,但可惜,她本就力气小,再加上这一次赫连禹德来势汹汹,却是怎么也抵挡不住。 不由得,她被赫连禹德倾身而下的身子给吓的没了半条命,就连举起的手也不知道到底该放在何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早已倒在她的身边。 “小姐,您没事吧?” 守在外面的夏蝉只能听到砰的一声响,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可刚准备抬脚进门,却又猛地响起赫连禹德的叮嘱,最终便也只鞥讪讪的收回了动作,转而又问了一句,“二少爷,我家小姐没事吧?”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赫连禹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跟沈如故如此近距离的相处,谁能想到,这样难得的机会竟然能被一个丫头给彻底的破坏了? 他本不愿作答,可不想夏蝉竟也是个执着的人,一遍没反应就喊第二遍。 而且,其音浪而一遍高过一遍。如此一来,周遭的人倒是被她惊动了不少。 这不,阿蛮闻声赶来,不解的问,“夏蝉,你这么是喊什么呢?发生什么事?” 岂料,夏蝉竟然真的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刚才我听到里面突然砰的一声,可不管我怎么喊,二少爷跟小姐就是不理会我……” 夏蝉越说越是委屈,这是她之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尽管她从来都不是怡月馆里最能干的那一个,但不论遇到了什么,沈如故总会在第一时间安慰她,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半天都没有半点反应。 而夏蝉说完这话,身边的人却是没了反应。 她猛地一偏头看,不想阿蛮却是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盯着她。 “夏蝉,你还是跟我走吧,千万别再在这儿守着了。”阿蛮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 她不是不知道夏蝉有多轴,但在今天之外,她还真的想不到她能干出如此无厘头的事情来? 难道她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二少爷对她家小姐的那份心思吗? 如今只怕整个王府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可偏偏就是她这个沈如故身边的贴身丫鬟,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这样的事情传扬了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贻笑大方。 “不行,我一定要在这儿守着,要是小姐需要我,该怎么办?”夏蝉一本正经的拒绝了阿蛮的提议。 接连几日,她都不曾见到过沈如故,每一次当她想要上前照料一会儿的时候,都会被赫连禹德直截了当的推出来。 可赫连禹德越是坚持,她就越是担心。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整个怡月馆里最是在意沈如故的人,不敢有半点迟疑。可现在,她却病了。 这是让夏蝉最是心生不安的源头所在。 “可是,就算你在这儿守着也没什么用啊!”阿蛮无奈的摇了摇头,“再说了,有二少爷在这儿守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蛮实在是不懂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一见夏蝉如此坚持,她也只好无奈放弃。 而此时,屋内的人更是尴尬不已。 沈如故能清晰的感受到赫连禹德略显粗重的呼吸,但却根本就避无可避。 此刻的她已然是被逼到了角落,刚才,就在他的身形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不成想,赫连禹德却是始终都没有半点 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还顺势就这么躺在了她的旁边。 “如故,你真好,知道我有点累了,这就让出了半张床给我呢。” 听着赫连禹德一本正经的解释,沈如故心中更是郁闷不已。 “二少爷,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您不赶紧去看看吗?”沈如故再次出声提醒。 可赫连禹德却是丝毫都不为所动,“外面有爹娘坐镇,不会有事的。”这一句,他说的异常坦然。 听着这话,沈如故更是无语的紧,“你难道没听到刚才夏蝉在喊你吗?”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出卖夏蝉。毕竟,刚才外面的声响,他们都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夏蝉那丫头平日里就咋咋呼呼的,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是真有什么事的话,想必一定会有人再来提醒的。”赫连禹德回应起这些事情来,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事实上,就在他凑到沈如故身边的那一刻,他已然认定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奖赏。 面对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他片刻都不放松开。 哪怕,只是让他有机会感受下沈如故身上的味道,也是好的。 但沈如故却不这么想。 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窒息,尤其是当她一转头就能看到赫连禹德的时候,那一瞬间,赫连禹凡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会一下子在她的眼前放大,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 哪怕是现在,她也会不时的想起那一日的场景。想起赫连禹凡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没有声息。 第四百六十三章相见不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倒也真的毫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沈如故半夜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赫连禹德的身影,那一瞬间,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但却不曾想,这一声长叹让守在一旁的赫连禹德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也正是因为沈如故的这声长叹,让赫连禹德终于意识到,在他与沈如故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赫连禹凡。 曾经,他还想着或许能靠着时间来改变她的心思,但现在这一刻,他却是怎么都没了这样的心思。 但他还是不能掩饰对她的心疼,虽然,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也已经被许多人看穿了他心底的嫉妒。 可尽管如此,当看穿了沈如故真正的心思时,他做出的第一反应,却还是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而另外一边,洛千鸢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赫连禹凡,无论她做什么,赫连禹凡都是一言不发。 可就算是这样,也丝毫都不能影响洛千鸢的心情。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可以贴身照顾他的机会,她甚至恨不能让他好的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更长的时间可以守在赫连禹凡的身边,而他也绝不会出言拒绝。 这倒真不是说赫连禹凡伤的有多重,只是,自从他受伤以来,嘉懿便定下了规矩,在他没有彻底恢复之前,什么都不许做。 期间,赫连禹凡也曾好几次明示暗示表达他想要下床的心思,可嘉懿却全都置若罔闻,最后甚至甩出一句,“那我去请大夫来,只要他明确表示你已经没事了,那我立刻就走,绝不会再出现在你跟前。”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终究还是老实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出倒也成了奴才们之间的笑谈。 又过了几日,沈如故好不容易才得了赫连禹德的首肯,终于肯让她出屋了。 而她也是第一时间就跑去看福生,毕竟已经好些时日都没有见到那小子了,她心里也着实是挂念的紧。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这风头却是全部都被夏蝉给抢了去。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啊,夏蝉我就该挖个地洞去找你了。”一见到沈如故,夏蝉就惊喜莫名。 话音刚落就一股脑儿的将赫连福生塞到了她的怀里,还言之凿凿的道,“小姐,您日后就一直都带着小少爷吧,只有这样,您才能不丢下我。” 原本,沈如故还觉得好笑,可听着夏蝉最后的那半句,却又不由得感动起来。 这丫头从一开始就跟着她,也算是经历了不少的变故,能从一开始的少不更事成长到如今这副模样,于她而言,已是十分欣慰。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我又不可能让你陪着我一辈子。”她不无感慨的说道。 谁知夏蝉竟然斩钉截铁的道,“我就要跟着小姐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跟小姐分开!” 听着这一句,倒是不远处的阿蛮笑开了。 “夏蝉,你说这话可是要让夫人为难吗?”这一反问,让夏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天,她才终于磨着阿蛮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除非你以后不嫁人了,否则是没有办法跟着夫人一辈子的。”当阿蛮迫于无奈,不得不当众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周遭的人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而沈如故自然是他们当中笑的最是开怀的那一个。当然,不用想也知道,夏蝉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 毕竟,没有任何人会在这个时候还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想到随便找个角落躲起来。 “小姐,连你也笑话我?” 夏蝉看着沈如故那副样子,更是觉得委屈不已。 要知道,她之所以想要陪在沈如故的身边还不是因为不想离开?她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就在她失落的逃开时,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头匆匆而行的人,一股脑儿的就冲了上去,而下一秒,洛千鸢便高声斥责开了。 “哪里来的丫头,怎么这么毛躁,走路不长眼吗?” 夏蝉本就有些心里不快,乍一听到这般怒斥,更是不高兴,而她根本就没有听出声音的主人,还当她不过是跟她一样的丫头,便当即回道,“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人,再说了,你要是长了眼睛,也就不用在这个时候还撞上来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洛千鸢还怎么受得了,立刻就拿出了夫人的架势,逼着夏蝉抬起头来。 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夏蝉怎么都没有想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会是洛千鸢。 想着她素日里的作风,她竟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此刻,沈如故等人已然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便立刻跟了出来。 可哪怕已经心中有所思量,乍一看到那副光景,却还是让在场的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千鸢正抬手不管不顾的甩巴掌,而夏蝉却只能硬生生的受着,不敢有半点反抗之意。 一来,是身为丫鬟,她本就没有反抗的资格。 而其二,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沈如故。 洛千鸢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更别说她跟她家小姐之间的那些俗世纠缠。夏蝉之所以不敢反抗,无非就是顾及到站在她身后的人。 因为,她太过了解沈如故,一旦发现她受了欺负,一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也就不可避免的会与洛千鸢再一次针锋相对。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沈如故还有多少获胜的可能。 毕竟,此时二少爷并不在,而世子爷还在房间里养伤,就算是等他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只怕也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然而,夏蝉不知道的是,沈如故终究还是来了。 “洛千鸢,你干什么?”这是沈如故第一次当众喊出她的名讳,过去但凡是在人前,她总是称呼她为洛夫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争吵 哪怕是毫无波澜的叫唤,但终归还是存着几分尊卑分别的。 毕竟,洛千鸢就算只是侧室,那也比沈如故要尊贵的多。 但今天,她显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沈如故,你来的正好,你这房里的丫头做事莽撞行为不端,今日我就当着众人的面好好替你教训教训她!” 洛千鸢边说边作势要打,而夏蝉也在她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了来人,却根本就来不及多想,立刻扭头冲着沈如故喊,“小姐,您别管我了,保护好自己!” 听着夏蝉说出这话的时候,沈如故当场就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孩子在这种时候脑子里盘算着的,却是她的安危。 但显然,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弃之不顾。这根本就不是沈如故的风格。 所以,她置若罔闻的上前一步,淡然的站在洛千鸢的面前,一字一顿的道,“既然是我房里的丫头,那就不劳烦夫人动手了,我自己带回去教育便是。” 沈如故这话说完,便转头瞥了夏蝉一眼,示意她赶紧走。 这一刻,夏蝉哪里还敢有八点耽搁,立刻往旁边跑去。可就算是暂时避开了洛千鸢的视线,她也根本记忆不敢离开太远,就怕因为她的缘故而给沈如故带来麻烦。 所以,她只敢躲在角落里,心下却盘算着一会儿要是苗头不对还能再冲回去解救沈如故。 “你来教?”洛千鸢看着夏蝉仓皇离开,再看着眼前这个始终都一脸淡漠的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觉得可笑。 “沈如故,你觉得你有脸说这样的话吗?”顿了顿,她又道,“你也不好好想想,这些时日里,王府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你惹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诚然,许多人都感觉到了最近的紧张气氛,但还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其中的内情。 尤其,是在好些事情上,王爷与王妃先后都下了命令,决不允许任何人外传。哪怕是赫连禹凡的事,也被勒令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更何况是其他了。 一时间,众人不无看戏状态的望向两人,等着看沈如故的回击。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嚣张跋扈的洛千鸢,沈如故却是半点都不生气,反而是在确认夏蝉安全了之后,自顾自的转头离开了。 沈如故根本就不屑与她斗嘴,这一念头让洛千鸢多少有些郁闷。 毕竟,她原本还想着当众奚落她几句,可现在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根本就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站住!”她猛地一声喝,逼着沈如故停了下来,又立刻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她的跟前,一字一顿道,“你刚才不是还颐指气使的嘛,怎么这么快就蔫了呢?” 沈如故猛地抬头一眼,站在她跟前的人,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纵然是到了现在,她都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她不由得摇了摇头。 “洛夫人,我想你大概搞错了,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希望带回我房里的人,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感兴趣。” 沈如故冷冷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这才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却还是加了一句,“那就最好,你可千万别学某些人,为了爬上男人的床不折手段不说,还把一家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这话一出,周遭的人就不免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都在试探着洛千鸢这话语背后的深意。 沈如故自从到了这赫连王府,便成了一个神奇的存在。既可以让二少爷收心,却也能让世子爷鞍前马后的照料着,就连皇帝都能被请来赐名给她的儿子,就更别说从皇宫里拿出嘉奖来了…… 这一切的荣耀背后,都有一个名字——沈如故。 次数多了,也就由不得他们不好奇了。 更何况,听着洛千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对这其中的内情很是清楚。试想一下,这样的八卦,他们又岂会愿意轻易错过? 沈如故怎么也不会想到,洛千鸢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些事情,不由得面色一沉。 只是,她此刻这样的情绪变化,无疑是向所有人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了洛千鸢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不由得,人越聚越多。 甚至连正在一旁休息的嘉懿都被惊动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急匆匆的赶来,却只见到洛千鸢与沈如故两人面面相觑,但却是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丫鬟们从周边围观的人身上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嘉懿当机立断的遣散了众人,“行了,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这话一出自然是再没有人敢在她们三位主子面前晃荡了,而嘉懿倒是也没有让洛千鸢与沈如故安然的离开,反而是拽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准备亲自帮着她们调和矛盾。 可嘉懿显然是已经忘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种种,绝不是任何人能轻易插手的。 这不,她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呢,洛千鸢就再一次跟沈如故掐了起来。 没有办法,嘉懿只好命人将世子爷搀扶过来,准备由他来亲自断案。 毕竟,从这几天的情况看,洛千鸢终归还是比较愿意听从赫连禹凡的差遣的,她想,但凡是他的要求,她应该不会再做挣扎。 赫连禹凡倒是真来了。 起初,他是拒绝的,可一听说赫连禹德不在,他便也再没有别的选择。 毕竟,对于洛千鸢而言,在这王府之中,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镇压她的人,便也只有他们二人而已。如今,既然禹德不在,那他就算是个伤兵,也必须要强撑着前去解决这两个人惹出来的麻烦。 果不其然,赫连禹凡一到,前一刻还叽叽喳喳的洛千鸢就安分了下来。 那一瞬间,就连嘉懿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出人意料,可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佩服世子爷的能力。 第四百六十五章不言语 “禹凡,你来的正好,快帮着断断案吧。”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嘉懿第一时间冲到了赫连禹凡的跟前,不无玩笑着的开口。 只是这话刚一说完,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赫连禹凡一记不解的神色,“这怎么又要断案了?”他问。 这一反问,却是让嘉懿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话题再没了继续的理由,她只好先将赫连禹凡拉到一旁,小声的重复了先前的事,直到此时,他才终于了然。 会心的看了嘉懿一眼,便在她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上主位坐定。 “都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的赫连禹凡一改素日的亲和形象,却是难得的端着一副并不怎么好看的脸。 这样的阵仗将夏蝉吓坏了,她还以为世子爷这是真的要问责两人,忙不迭的站出来替沈如故解释道,“世子爷,事情真的不是世子妃看到的那样,我家小姐只不过是……” 她这话一出,嘉懿与沈如故都不由得心道不好。 尤其是沈如故,她好不容易才觉着夏蝉长大了些许,可再听她说的话,却是又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再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我让你说话了吗?”好在,此时坐在主位之上的人冷冷的开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再不好出言提醒。可夏蝉却是已然被吓坏了,甚至认定沈如故这一次又免不了要因为她的缘故而受惩罚,更是不敢移动分毫。 此刻夏蝉心心念念想的是,就算是小姐难逃责难,她也一定要寸步不离的陪着。毕竟,这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她惹出来的。 可她越是如此忠诚护主,其他人就越是无奈。 最后还是沈如故看不下去了,郁闷的扫了她一眼,开口制止,“夏蝉,这儿没你的事,你还不赶紧下去?” 这一声,让夏蝉觉得出乎意料。但所幸的是,对于沈如故提出的要求,她倒是绝不会轻易说个不字。 所以,哪怕心中不愿但她最终还是讪讪的退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不安的等着这最后的结果。 “那,这事就从你先说吧。”赫连禹凡随手指了指洛千鸢,淡淡的开口。 可就是这一个动作,却是让洛千鸢激动不已。 要知道,过去但凡是她跟沈如故站在一起的时候,赫连禹凡从来都不会多分出哪怕一秒钟的视线给她。可今天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赫连禹凡竟然无视了沈如故的存在,而将阐述整件事情的资格交给她。 在洛千鸢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契机。如果她能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将沈如故一举拿下,那该多好? 然而,这也不过就是想想而已。 她不无郁闷的瞥了眼身边的人,想着沈如故如今在王府之中的地位,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里提醒自己来日方长。 她已经熬过了那漫长的半年,那还有什么事扛不下来呢? 更何况,如今赫连禹凡已经渐渐对她改观了,只要她继续努力争取为他生下个一儿半女,岂不是也就成了第二个沈如故? 只要她生下的是男孩,又何愁不能享受属于沈如故的一切?毕竟,赫连禹凡才是王府的世子爷。 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比赫连禹德要高上一大截。而这,也正好就是她跟沈如故的区别。 想通了这一点,洛千鸢没有再多做纠结。可面前放着的,可是难得能抹黑沈如故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这天赐良机。 所以便把先前发生的夏蝉碰瓷事件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而着重表现出沈如故因为太想要护着奴才而不惜与她为难的那一幕。 夏蝉听着她是叙述,好几次都想要冲出去与她对峙,但遗憾的是,嘉懿一早就命人看着她,一见她苗头不对,便立刻将她拦在原地,根本就不给她半点争辩的机会。 如此一来,夏蝉便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沈如故的身上了。 只是,让她无语的是,当洛千鸢说完,再问到沈如故的时候,她竟是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赫连禹凡微微一挑眉,语调中有些不可置信。 他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会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开口,事实上,她的静默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嘉懿也曾试图劝说她辩解几句,可遗憾的是,不论他们怎么解释,沈如故就是一言不发。 而她越是沉默,一旁的洛千鸢就越是兴奋,“她这哪里是不愿意辩解,是根本就没有脸面求饶。如今,这些事情被这么清晰的摆在台面上,换做任何人都没脸多说一个字。”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样吧。”赫连禹凡突然出声打断了洛千鸢还没发表完的奚落。 而他的话,也让所有人错愕不已,“既然是那个丫头冲撞你再先,那便让她给你道个歉就是。至于其他的,从这一刻起,谁都不允许再提。” 赫连禹凡掷地有声的声响,让这屋内的人始料未及。 而下一秒,夏蝉已经被人押着到了洛千鸢的跟前,“身为王府的家丁,却不尊重家主,该当何罪啊。” 赫连禹凡加重了语调的质问,让夏蝉一时间忘了辩驳,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做声。 “怎么?我只让你给洛夫人道歉委屈你了?”见她没有任何动静,赫连禹凡挑了挑眉。又不由得上前一步。 直到此时,夏蝉这才如梦初醒。 “世子爷……”夏蝉正欲再辩,旁边却传来沈如故淡淡的声响,“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夏蝉今日之所以犯下这样的大错,自然也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平日里教诲不当,我愿意替她道歉!” 话音刚落,她便朝着洛千鸢九十度鞠躬。 “沈夫人客气了,只要日后能管教好自己房里的丫鬟,便不会再有了。” “多谢洛夫人教诲。”沈如故淡淡的道。 这架势可是将一众人都吓得不轻。夏蝉更是后悔不已,要不是因为她的坚持,沈如故又哪里需要向洛千鸢示弱? 第四百六十六章试好 好在,有赫连禹凡与嘉懿作保,这件事情便也就这么算了。 夏蝉虽然心中不快,好几次说着但凡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的整治整治洛千鸢,可却被沈如故一句话给挡了回去,“你以为,你能做些什么?” 只这一句,就让夏蝉原本斗志满满的心绪不由得停了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沈如故说的没错。 洛千鸢既是主子,又是将门之后,自然不会是她这种丫鬟可以随意对付的了的。 “小姐,真对不起,都是夏蝉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今日也不会……”夏蝉刚说了一半,却又被沈如故制止。 “世子爷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 这一反问让夏蝉如坠云里雾中,却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沈如故无奈,只能又亲自解释了一遍,“世子爷与世子妃不是说,刚才的那件事从出了门槛的那一刻起,就不复存在了吗?” “啊?” 面对这样的结果,夏蝉显然有些难以接受,刚才,她还想着等二少爷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想办法教训教训洛千鸢呢。 但现在看来,却是已经没机会了。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你现在必须要立刻把这件事情给我忘掉,否则的话,我就不要你了。”说着,沈如故大手一挥便作势要将夏蝉留下。 夏蝉一见这副光景,便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如此,这一场闹剧才算是彻底终了,但洛千鸢的盘算可并不准备就此为止。 这一日晚间,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当口,洛千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沈如故的屋里。 一开始,沈如故还当是阿蛮或是夏蝉,便出声提醒道,“你们几个就别在跟前忙着了,赶紧去歇着吧。” 沈如故与其他主子最大的不同,便是从来都不会愿意让下人们受累,就算是要将赫连福生交托给夏蝉与阿蛮照顾,她也总是诸多感谢。 一开始,阿蛮还有些难以适应,可跟在沈如故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于是能明白夏蝉与明月的选择。 或许,从一开始就能跟在她身边,是她们两个最大的幸运。哪怕如今明月已经离开,但这份记忆却是从来都不会从她的生命里被抹去。 “真没想到,你这儿竟然如此清净。”洛千鸢环视了一周,终是淡淡的开口。 而听到声响的沈如故已然清醒过来,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却没有半点起身相迎的意思。 “果然,我说呢,外面那些丫头怎么这么面教养,合着你根本就没教会他们什么是尊卑,依着辈分,你见了我难道不该行礼吗?”洛千鸢一字一顿的道,似是对沈如故现在的举止十分不满。 可沈如故却是浑不在意,只是淡淡的一笑。 “洛夫人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折煞了嘛?” 这一反问,让洛千鸢有些茫然无措。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其中的缘由,沈如故倒是已经耐心的解释开了。 “我可是从怡月馆里出来的人,平日里除了这些丫头奴才的,能见到几个主子?再说,二少爷也最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当然是能免则免。”顿了顿,她又笑着道,“想来自然是比不上洛夫人的,只可惜啊,就算是你言传身教调教出来的丫头,现在不也根本就没在身边嘛?” 听出了沈如故的话外之音,但意外的是,洛千鸢却是没有半点恼怒,反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的对。我回去仔细的想了想,要说想要帮你教训奴才,我的确是没有这个资格。”顿了顿,洛千鸢又一字一顿的道,“这不,我现在是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这话一出,沈如故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上一次,洛千鸢也曾假意示好,最终却只是给她换了杯毒酒,那现在呢? 尤其是想到那酒盏上的东西,沈如故不由得心下一凛,整个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洛千鸢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怎么?你连这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听着这话,沈如故不由得想要笑。 洛千鸢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都能黑白颠倒,但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说不出口的。可偏偏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她却怎么也不会轻易相信了。 “洛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自己根本就当不起你的道歉,而且天色已晚,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说着,沈如故站起身来,甚至喊来了阿蛮,想要让她亲自送洛千鸢回去。 现在,也只有亲眼看着她离开,她才会安心吧。 然而,洛千鸢却是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我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该说过竟然还有赶人的道理?”说着,她索性就取过酒盏自斟自饮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阿蛮也不由得一愣。 要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前一刻跟人针锋相对,但下一秒却可以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人前,谈笑风生。 但她更担心的,却是沈如故。 只见她眉头紧皱,好半天都不曾舒展开。“夫人,这……” “罢了,你先下去吧,照顾好小少爷。”沈如故特意提到了福生,“他年幼体弱一定要细心照顾,否则你我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听着沈如故突然提及赫连福生,洛千鸢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只是刹那的功夫便恢复如常。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才让沈如故有所警觉,但再仔细一想,这一次,她可是前所未有的小心,就连面对赫连禹凡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紧张过。 殊不知,沈如故虽然是对着阿蛮说的,可却始终都没有忘记观察她的动向。 尤其是她刚才那微微一滞的动作,已然是佐证了她心底的猜想。 只是,阿蛮却并不知情,只能狐疑着离开,重又照料赫连福生去了。 “陪我喝一杯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重蹈覆辙 当洛千鸢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沈如故的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坦然。可以说,洛千鸢此举无疑是证实了她心底所有不安的猜测。 “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喝酒。”此刻的沈如故却是连客套都免了。 要知道,她根本就不愿意跟洛千鸢浪费唇舌,要不是赫连禹德至今未归,她也不必浪费时间与她周旋,早就将这一切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了。 直到此时,沈如故才堪堪意识到,赫连禹德的行踪有些诡异。 先是被她撞见的那个黑衣人,再加上如今飘忽不定的行踪,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但很快,沈如故便收拾了心情。 她很清楚,目前自己需要对付的,最为重要的,是此刻出现在她跟前的这个家伙。 如果不能将洛千鸢的诡计识破,别说赫连禹德了,她只怕就连自己跟赫连福生都护不住。 就在她沉吟之际,洛千鸢倒是已经将酒盏递到了她的跟前,“只是陪我随便喝一杯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难道你也要拒绝我吗?” 这一声反问让沈如故只觉得莫名熟悉。 几天之前,她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由得,让沈如故心下一凛。 她不由得仔细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东西,却突然发现,摆在她面前的酒盏无比熟悉。 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一日她碰巧错过的那一只? 此刻,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任逍遥的千般提醒,“丫头,别的倒是无所谓,但这东西,你可千万不能碰,否则大事不好!” 明明已经看穿了洛千鸢的把戏,可她却还必须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听着她继续说。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照顾孩子,可就这偶尔的一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以去请大夫来,让你亲自听听大夫怎么说。”洛千鸢一脸真挚的开口,殊不知,此刻她越是装出一副认真样子,在沈如故看来却越是让人鄙夷。 毕竟,任逍遥已经提醒过她,在这酒盏上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会认得出来。 就算是她真的喝了,一旦福生出了事,也定然不可能有人查得到其中的源头。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他们母子就是最不该的牺牲,而她洛千鸢,却始终都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点,是她最是不能忍受的。 但更为无奈的是,此刻她必须要装出弱者模样,来尽可能避开与洛千鸢面对面的机会。 “洛夫人的美意我自当遵从,但我已经多日不饮酒,只怕没有办法陪您对饮了。” 沈如故从一开始就咬定了不愿意陪着洛千鸢对饮,这一结果显然让她很是不满,毕竟,她今日前来,最重要的就是想要亲自盯着沈如故喝下这一杯。 只有让她亲眼所见,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一如娘说的那样,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眼下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条路了。 一旦赫连福生长大,而她又没来得及为赫连禹凡生下儿子,到时候就算他根本就不是赫连禹凡的血脉,也很有可能被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过继到世子的名下。 真到了那个时候,沈如故的荣耀便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企及的了。 可这样的结果,却绝不会是她能够接受的。 “我今日来,只是希望你我能够借着这杯酒重修旧好,难道你真的半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听着这无比熟悉的话语,沈如故心头不屑的一笑。 有时候,她会为洛千鸢层出不穷的法子而觉得无奈,但有时候,却又会觉得这个人愚笨的可怕。 明明已经是用过一次的招数,可她居然还只字不差的重新使用。这无异于鄙视她的智力,将她当做三岁小孩一般对付。 如果是换做过去,沈如故或许会因为试图隐忍而由着她去。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可能了。 更何况,她已经全然清楚了这其中的阴谋,自然是不可能再重来一次的。 只是,洛千鸢却根本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一个劲儿的想着要说服沈如故饮下这一杯。 沈如故连着推脱了好几次,见她始终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索性就留下一句,“洛夫人请在此稍坐,我去给你准备点下酒菜。”而借故跑了出去。 这样的结果显然超出了洛千鸢的预料。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沈如故竟然会以这样的法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倒是真的天真的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都不见她再回来。 而事实上,沈如故只是躲在离她不远的角落里偷偷的注意着屋里的一切。 诚然,对于洛千鸢,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不为别的,就为她层出不穷的鬼主意。 如果洛千鸢趁着她不在的当口在她房间里做了手脚,那后果无异于她喝下那杯酒吧?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她始终都不敢离开分毫,就连最后的饭菜还是特意喊来了阿蛮亲自送进去的。 “夫人请慢用。”阿蛮先是将东西摆在了桌上,而后还特意叮嘱道,“我家夫人正在厨房准备最后一道菜,很快就好。” 说完这一句,她便当即离开,丝毫都不给洛千鸢半点反应的时间。 因此,洛千鸢全程面对的,便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也正是因着阿蛮的这具提醒,才让她又镇定自若的坐了下来。只可惜过了好一会儿,却是根本就不见沈如故回来。 她连着追问了好几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直到此刻,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不过就是沈如故为了避开她而设的局面而已。 如果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明白这一点,只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在世子府里跟人斗智斗勇了。 最后,她是黑着脸离开的,却始终都没有发现沈如故的半点动向。 阿蛮却是显得很激动,趁着休息的当口,不无兴奋的道,“夫人,您刚刚是没有看见,那女人的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依我看,她以后应该再也不敢乱来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将门之后 这场闹剧很快便平息了。 诚如阿蛮所言,此后的好些时日里,洛千鸢都再没有出现在沈如故的视线里,每一日也不过是陪在赫连禹凡的身边贴身伺候。 而赫连禹凡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就算是对她再是不满,面上也终于恢复了如常的淡漠,再不会如先前一般表现的太过激动。毕竟,他已然清楚,有些事情是他无论如何都推脱不开的。 而洛千鸢想要的,他也多少看明白了一些。 当然,这更多的是得益于嘉懿与赫连禹德的提醒。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的一切既然是由着沈如故开始,那自然也应当由着她结束。 赫连禹凡经过几次试之后终于意识到,但凡他对沈如故表现出冷漠,洛千鸢就会变得极其兴奋。而相反,他只要表现出哪怕一点关心,她就会立刻变脸。 熟悉了她这般套路之后,赫连禹凡便开始有意无意的远离沈如故,就连回京的安排,也是如此。 至少,回去的时候,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的车架却是隔了很长的距离,除非是王爷有命,否则他们绝不会停下来并肩而行。 但人生最让人觉得新奇的地方,往往就是那些你总以为不会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并且将既定的一切计划彻底打乱,却又毫无预兆。 这不,就在赫连禹凡兄弟两已经安排好一切的行程时,却不想赫连王爷却是提出要策马而行,还让所有会马术的女眷陪同。 就连王妃都上了马,其他人又怎么敢不从呢? “难得有机会出来一次,一定要玩尽兴了才好。”对此,他是如此解释的。 两兄弟虽然无语,但也只能从旁保护,以确保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毕竟,任何意外都是他们没有办法承受的代价。 然而,沈如故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让洛千鸢大出了风头。 而她,作为洛弘勇的女儿,却是被丢在了角落里,无人问津。 行到半路的时候,头顶上赫然有只盘旋了许久的大雁高高挂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就连赫连君兰都一直叫嚷着想要让禹凡帮着打下来,可赫连禹凡又怎敢贸然行动?如果只是他们父女两人倒也就罢了,如今一旦停下,影响的就是所有人的进度。 理智自然不会允许他做出任何有损众人利益的事。 这不,他没做声,就连一旁的赫连禹德也没了往日的闹腾,这一来二去的,君兰也就再不说什么了。 只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君兰安静了,可这队伍里最为年长的人却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来了兴致。 还扬言但凡有人能将它一箭射下来,那便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就连王妃都在一旁笑着打趣,“王爷,你们都已经涉猎好几天了,这一次的机会是不是该让给几个女眷了?” 王爷略一沉吟,最终却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王妃所言。 这一点头,便意味着所有的压力便落到了几个随行女子的身上。 洛千鸢自不必说,本就是将门之后,虽说也学了女工,但她的身手却是不差。 身为洛弘勇的女儿,要是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传扬出去,也不过是被人笑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洛弘勇先前才非要逼着她练习不可,只是没想到,这一练却是练出事了。 要知道,洛府里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成为她的对手,加上素日里洛弘勇对这个女儿也是娇惯的很。一来二去便也就养成了她如今的性子。 “王妃可是要亲自出马?”就在她跃跃欲试的时候,前头王爷的一句话,却是让她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安分的守在一旁。 一时间,众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赫连王妃的身上,许多人都知道王妃年轻时曾陪着王爷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本事。 可自从王爷封王之后,她却是再也没有四处跟随,而是留在京都教养孩子,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却再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那身本事了…… 就在王妃迟疑之际,一旁的赫连禹德却是开了口。 “娘,难得有这样的 机会,难道你会愿意错过我爹的奖赏?”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也是丝毫都没有顾及到周遭的一众人。 话音刚落,王妃脸上就难得的泛起了潮红。 如果只是王爷跟她半开玩笑的说起这样的话也就算了,可偏偏这话还是从赫连禹德的口中说出来的。这样一来,性质就变了。 注意到身边人的神色变化,赫连王爷不由分说的白了赫连禹德一眼,“边儿去,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居然敢开始编排起我们来了!” 赫连禹德却只是笑笑,没有应声。 但在父母双亲凌厉的眼神注视下,他终是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躲到角落里静静的观望。 事实上,就算是他不说,赫连王妃也想着要再尝试一把。 这么些年,她已经快要忘记在马背上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每年会跟着王爷出来外面晃荡一圈,她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种只能养在深闺的女子。 “夫人,既然大家想看,不如你就先露一手吧?”赫连王爷也在一旁撺掇着,眼神里却是止不住的爱意。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小辈们都很是羡慕。 毕竟,活到了他们这把年纪,却还对彼此有着如此之深眷恋的爱情,于他们而言,都是最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更何况,站在他们跟前的这一对对,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幸运。 别的不说,至少光是赫连禹德一个,就郁闷的紧。 过去都是女人们追着他跑,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心却不在他的身上…… “试试可以,但这只大雁却是要留给她们的。”王妃应了下来,但却把最好的奖赏给让了出来。 众人一听这话,心下安定了。 尤其是洛千鸢,冷峻的眸光始终都不曾移开分毫。 第四百六十九章将门之后2 在王爷说出要求的那一刻,她几乎就已经将这只大雁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奖赏归到了自己身后,更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所有的一切在向她招手。 事实上,此刻的她根本就忘了,嘉懿郡主虽然出身皇城,但却也是练过的。 但显然,这一次嘉懿却是丝毫都不预备跟任何人抢风头。 哪怕只是刚开始听说赫连王爷亲自奖赏的时候,她便自觉的向后退了退,对于她这样的举止,赫连禹凡一时间还觉得莫名。 毕竟,嘉懿的能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此刻她若是出马,只怕根本就没有谁会成为她的对手,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放弃? 注意到身边的人异样的神色时,嘉懿却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却是看不出有半点奇怪之处。 倒是沈如故意外的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异样,但那一瞬间,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曾几何时,她不是没有想过还有机会与赫连禹凡从头来过,只是,所有的奢望在见到两人之间的互动时都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或许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在面对嘉懿的时候,淡淡的笑了笑。 可就是这一轻柔的笑意,却是让沈如故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 她不是没有见到过嘉懿细心照料赫连禹凡的模样,她不是没有看见过她眼底的柔情,那一日赫连禹凡病重之时,嘉懿便将所有的紧张尽数都写在脸上。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沈如故最终才称病不前,为的就是想要让自己忘掉时常展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切。 可谁又能想到,这才不过几日的光景,这副画面既然又一次展现在她的眼前。 还是一样的人,还是一样的柔情! 诚然,哪怕沈如故好几次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定要将赫连禹凡彻底放下,可终归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可却始终都抵不过自己的心。 那一日的义无反顾,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一想,沈如故便有些出神了。 连洛千鸢到底是什么时候将那只大雁打下来的,都不曾知晓。 只知道,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众人欢呼雀跃的声响了。而洛千鸢更是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几步走到了赫连王爷的跟前,等待着他的嘉奖。 这一幕,虽然看似有些可笑,但却也是必须的。 逼近,赫连王爷一早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许诺,此刻自然是要兑现诺言的。 于他而言,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根本就不重要,而最重要是,是他要借着这次机会向所有彰显赫连世家的能力。 “真不愧是将门之后!”赫连王爷不无惊喜的出声道,“先前,咱们王府上下便只有王妃一个能随我出生入死,但现在看来,禹凡也已经找到了……” 于洛千鸢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后面的半句更来的让她觉得惊喜的。 原本,她不过是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让众人看到她不一样的能力。尤其是在沈如故以一身医术得到了他们的夸赞之后,她更恨不能抓住全部的机会,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能力。 庆幸的是,她抓住了这次机会,也真的做到了心中所愿。 殊不知,静静的站在一旁的沈如故心里却完全不是个滋味。 什么叫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要知道,洛弘勇的女儿可不只有洛千鸢一人,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却始终都没有办法站出去,站在众人跟前,大摇大摆的说她也是洛弘勇的女儿。 且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理会她,就算是有,只怕也是洛千鸢的讥笑吧。 这样一想,沈如故的状态就变得颓然多了,她失魂落魄的站在人群里,再听不见周边的喧嚣。 以至于连最终重新出发的提醒都没有注意到。 要不是临行前赫连禹德意外的没有发现沈如故的身影,而后急急忙忙的寻过来,只怕她就算是被落在了原地偶读不会有人知晓。 “你在想什么呢?”赫连禹德先是将她往边上一带,将沈如故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但下一秒,却还是无疑是的追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懊悔无比。 要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每一次一见到沈如故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赫连禹德总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无论如何都要避开与她同框的可能。 这样的次数经历的多了,别说沈如故觉得意外,就连跟在他们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觉得匪夷所思。 要知道,过去二少爷可是恨不能一天到晚的跟在沈如故的身后,可突然就又变了性子,回到了最初的那副样子。 夏蝉甚至还跟沈如故聊起过这些事,但奈何沈如故兴致缺缺,总是只听一半就自顾自的离开了,没有一次是听她说完的。故此也就根本就不了解这几个丫头心中的隐忧。 “没什么。” 沈如故淡淡的开口,两人不自觉的四目相对了只一秒的功夫,却又各自如触电一般的闪退了开去。 那一瞬间,两人心底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而沈如故甚至开始反问自己,她在躲什么? 一开始,只有赫连禹德才会想尽办法躲开她,可现在,她居然也下意识的躲开,这样的情势不由得让她多思量了好一会儿。 只可惜,却始终都没有任何答案。 “你可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每次只要一有心事你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谁都不见。”赫连禹德轻笑。 沈如故的这点小脾气,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尤其,是这半年来跟着她的缘故,他也没找折腾,因此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只是,这在沈如故看来,却是有着别样的意义。 “是吗?二少爷要是真这么了解我的话,又何必再来问我呢?”丢下这一句,沈如故便立刻不管不顾的向前去了,根本就没有顾忌还跟在她身后的赫连禹德。 第四百七十章不满 赫连禹德对于沈如故这一突兀的动作显得有些诧异。 他甚至很想要立刻追上前去好好问问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他却是自己停了下来。 “罢了,只要你能过的开心,其他一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望着沈如故远去的背影,赫连禹德在心底里默默的说道。 于他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能看到沈如故过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 从他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无论沈如故是喜还是悲,都与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哪怕是他再想要上前安抚,也必须要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逼着自己一点点的离开她。 从而能有机会渐渐摆脱对她的依赖。 是的。 这几日的独处让赫连禹德最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与森如故之间所有的牵绊,其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他对沈如故的依赖。 曾经,他以为他之所以会对沈如故如此上心,是因为看多了她的委屈,想着一旦没了自己的庇护,她就会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从一开始,沈如故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个体,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都能将一切事情处理的近乎圆满。 女儿的事,明月的事,甚至是洛千鸢接二连三的设计试探,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注定会处于败局,可最后呢? 就算是根本就没有人上前帮忙,她却也不至于落的个不知所措。 反倒是洛千鸢,平日里看着好像张牙舞爪的,可真到了遇事的时候,却总是会失了分寸,让人有机可乘。 好几次,他们之所以能带着沈如故转危为安,靠的就是这其中的破绽。 可这一点,只怕洛千鸢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一想到这儿,赫连禹德又不由得替沈如故感到兴奋。是的,兴奋。 他兴奋于沈如故的淡定自若,更感动于沈如故的坚韧不拔。 只是,从今后,不论他心底有多少不舍,都必须要尽数斩断。 这是令赫连禹德最是郁闷的一点,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的到,可曾经他也曾毫无留恋的跟那些追在他身边的女子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然而,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却会毫无预兆的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大概就是佛语常说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吧。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不由得苦笑一声,收回了神智的他再不敢耽搁,便快步向前赶去。 而彼时,沈如故早已回到了队伍里,她放弃了骑马,而是转头钻进了马车里,借着照顾赫连福生的由头避开了外面的一切。 当然,这不经意的躲避,自然只有她自己知晓。 沈如故一心想着要避开,最后却无奈的发现,无论她躲到哪儿,只要周围还是这些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成功的。 这不,就在她漫不经心的照顾着赫连福生想要借此来忘记先前的种种时,一旁的夏蝉却片刻不停的鄙视着洛千鸢。 “小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依我看啊,那位洛夫人也就这点能耐而已,要不是因为她自小生长在将军府里,又怎么可能当着大家的面来这么一出?” 在夏蝉看来,洛千鸢所有的胜利都不过是因为在她身后有个不可撼动的洛弘勇大将军而已。殊不知,这却是沈如故心底怎么也没有办法解开的心结。 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原谅洛弘勇当年的行为,要不是因为他的决绝,她们母女又何必流落在外? 同样的,要不是因为他,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有时候,沈如故也忍不住会想,如果她从小就生长在将军府,而从来都不曾离开,会不会她与赫连禹凡之间的缘分就可以再深一些,而不只是这么浅? 只是,所有的这些都不过是她的奢望而已。 太多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回到过去再重来一次,不论是与洛弘勇,还是与赫连禹凡。 那些她念念不忘的,如今也只能作为最美好的回忆潜藏在心底,再不去念起。 否则,每一次回想都是世间最痛楚的一幕,而她,不见得能够承受的起来。 注意到沈如故的异样,阿蛮不自觉的瞪了瞪夏蝉,示意她别再往下说。 只可惜,夏蝉却根本就不解其意,她甚至以为,就是因为洛千鸢刚才的刻意显摆,才会把沈如故变成如此模样。 毕竟,她之前都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又变得失魂落魄了。 而这中间,唯一的变故就是洛千鸢了。 她原本是像个普通人一般隐在人群里的,但却突然出现,夺走了所有人的光与亮。 “这位洛夫人也真是的,天天跟我们过不去也就算了,什么都要抢,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这么多的心思。”夏蝉越想越是无语,说出的话也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尖锐。 末了,沈如故终是冷哼一声。 “夏蝉,闭嘴!” 这一句,她说的很是坚决,语调也加重了不少。 比之于过去的和颜悦色,算的上是十分严厉的。 只这一声,便让夏蝉有些愣神。 依照过往的经验,她基本上可以断定一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否则沈如故绝对不会这般待她。 事实上,不管是对谁,沈如故总是一副亲善的样子,可一旦是真做错了什么,亦或者是在不经意间触及了她的底线,那她就会骤然变得严厉非常。 其惩罚的手段甚至比王府先前的家法还要严苛的多。而夏蝉,自然是这其中被教训的最多的人。 当然,更多的时候,阿蛮总会趁着沈如故还没发现的时候,便在一旁提点着,以免除夏蝉的痛苦,否则的话,只怕她受责罚的次数还要翻上一番呢。 这不,沈如故话音未落,夏蝉便已经噤若寒蝉。 她自然不可能蠢到这个时候还要往枪口上撞,相反,她始终都一脸讨好的看着阿蛮,想要让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第四百七十一章童年 因为,如今阿蛮早已取代了她身为沈如故身边红人的地位。 往往,她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沈如故喜笑颜开。 这本事,就连明月都不见得学得会。 只可惜,这一次阿蛮却是置若罔闻。 事实上,她也觉得夏蝉有些过分了。虽说这马车里只有她们主仆几个,但若是凑巧被什么有心人听了去,再故意抹黑几句,这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夏蝉,你如今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看着夏蝉一副吃瘪的样子,沈如故却又突然不忍心了。 于她而言,夏蝉始终都像是那个跟在她的身后被她亲自庇护着的姐妹。先前,没能护好明月以至于让她受伤成了她心底里最大的痛楚。 所以,沈如故暗自发誓,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再出现。 而夏蝉,无疑是她的重点保护对象。 她这话一出,阿蛮也在一旁附和着,“夫人,您说的是,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我真担心她会出事!” 说着,她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架势,当事人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只是,在没得到沈如故的首肯之前,她却是再不敢轻易开口。 “行了,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为自己辩解几句,要是能说服我们两个的话,那这一次的责罚就先免了。”沈如故突然大手一挥,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荣宠。 夏蝉一听这话,眼神里不自觉的放出光芒来。 要知道,一般人可是根本就没有半点辩驳的机会的。但凡是被沈如故拍板定下来的时候,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如当初她十分坚定的将赫连福生送到了王妃的身边,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根没有办法将他重新留下。 如果不是后来王妃坚持要将他留在怡月馆,只怕如今这怀里的小人儿还要在外面飘荡着呢。 对于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夏蝉显然很是珍惜。 可太过珍视的代价,却是她竟然一时间想不起到底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她浪费了一次绝佳的自我辩护的机会不说,还被沈如故与阿蛮取笑了好一阵子。 “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沈如故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虽然,我很不忍心看着你受责罚,那这既然是我亲自定下的规矩,就不可能因为你是贴身照顾我的丫头就有所偏颇,否则的话,日后我还怎么在怡月馆里混啊。” 沈如故先是摆出了一副很是为难的架势,让夏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老实说,她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逃不脱这一次的惩罚,但心里却多少还是有些侥幸的。 别的不说,以沈如故护短的性子,也定然不可能给她太过严肃的惩罚。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听到沈如故的那句话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还有阿蛮在一旁帮腔,“夫人,要我说,这一次您可得下个血本,否则以夏蝉这毛躁的性子,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呢。为了咱们大家伙的安全着想,您可千万不能有半点仁慈之念。” 这一句,阿蛮说的一本正经。而一旁的夏蝉听来,却是不由得心如死灰。 如果只是一个沈如故的话,她或许还能撒个娇求个饶,最终将此事给掩盖了过去。可一旦加上阿蛮,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与阿蛮相处的每一天,夏蝉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刀尖上行走一般。 因为,阿蛮不是明月。 她也从来都做不到如明月姐姐一般温柔,但凡是哟毵不对的,她会在第一时间毫无顾忌的走出来,站在你跟前,斩钉截铁的告诉你,你错了! 类似于这样的情形,夏蝉已经遇到了好几次。 她唯一的庆幸是,阿蛮与明月一样,是那一种无论她犯下了多大的错,都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的同时,还会提点她正确的处理方式。 而这也是她能在这么多的变故里迅速成长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但夏蝉却是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希望她能始终都保持着最初的那副模样。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始终保有对生活的热情,而不至于变得如他们一般畏首畏尾。 “那这一次就罚你跟我们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沈如故突然一字一顿的开口。 这话一出,夏蝉怔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会是这样的话题,她还以为会是像过去那样,独自一个人负责怡月馆里的一应大小事务,而不许向任何人求助呢。 她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却满是狐疑。 沈如故作势把眼一横,厉声道,“怎么?不愿意?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就……”她猛地拖长的尾音还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呢,夏蝉便已经忙不迭的接话道,“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再一次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沈如故与阿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夏蝉见状,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每一次,但凡是遇到什么变故,只要沈如故笑了,那危机也就彻底的解除了。 只是,夏蝉却是并没有兴奋多久,相反很快就陷入了另外一种悲怆的情绪,让两人始料未及。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还真想要下去追着马车跑?”阿蛮不无意外的开口追问。 让人惊愕的是,哪怕是面对这样的玩笑,夏蝉竟也没有如往日一般抓狂,反而是陷入迷茫,不能自拔。 这一下,就连沈如故也变得着急起来,她将赫连福生交给阿蛮照料,而自己则是亲自走到了夏蝉身边,问,“夏蝉,你怎么了?” 也不知是她轻柔的声线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打动了夏蝉,她竟出人意料的抽噎起来,这一下,两人都惊了。 要知道,夏蝉向来都是怡月馆的开心果,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乐乐呵呵的样子,却是从来都没见她如此伤感过。 第四百七十二章第一杯 但此刻,无论沈如故如何追问,夏蝉却总是一言不发。 这一幕,倒是引得一旁的阿蛮也变得伤感起来。不由得,沈如故开始后悔自己想出的这个法子,她长叹了一声,随即道,“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忘了吧。” 事实上,连沈如故自己都不相信,经历了刚才的变故之后,童年一词成了她心底的阴影。 毕竟,如果不是当初的种种,她也不会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 夏蝉与阿蛮都没有做声,只静静的陪在一旁,此时好像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 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从过去的世界里抽离出来,或许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沈如故那一步沉闷的样子,阿蛮最终还是悄悄找来了赫连禹德,想着要让他想办法劝慰几句。 可偏偏这却也是赫连禹德最没有办法的事情。 从遇到沈如故开始,向来在女人的世界里战无不胜的赫连禹德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过往的一切手段,在沈如故哪里都没有办法得到半点回应不说,就连沈如故对他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的。 当然,尽管如此,乍一听说沈如故出事,他总归还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毕竟,赫连禹凡此刻哪怕距离他们不过几步的距离,却也始终都不能毫无顾忌的跑过来劝慰。这些事情自然还是落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些事情交给我就是了。”赫连禹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就直截了当的将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对此,阿蛮自然是激动的紧。 沈如故的沉默于他们而言是最大的困境,因为她只要一旦陷于那种境地,便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自己抽离出来。 而这段时日,对于周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因此,只要赫连禹德愿意相助,哪怕是没有半点起色,对于阿蛮等一众时常需要在身边伺候的丫头们来说,便已经算是一场救赎了。哪怕它不见得一定会成功。 阿蛮又回了马车,但只是为了将福生与夏蝉带走。 她借故说要找奶娘给孩子喂奶,需要夏蝉在一旁帮忙,还不等沈如故反应过来,便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对此,沈如故根本就一无所知。 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赫连禹德带着酒菜飞身而至的那一刻。 最是让赫连禹德失望的,是沈如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怀里的好酒,而根本对他不屑一顾。 “你从哪里淘换来的好酒?”沈如故一边闻着酒香,一边还不忘追问。 “我……”赫连禹德眉毛一挑,心想着这一次总算是对症下药了。 事实上,沈如故曾好几次有意无意的说起想要醉一场,但奈何这些天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福生,有些时候更是会亲自哺乳,因此就被三令五申千万不能碰酒。 这让她很是郁闷,但却也因此躲开了洛千鸢不少的刀光剑影,或许也算的上是不错的意外收获了吧。 还不等赫连禹德开口,沈如故便又皱了皱眉头,“这些酒不好,还不如被老头抢走的那些呢。”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便不由得拉下脸来,趁着沈如故不注意,立刻就将那坛子好久从她的手里抢了回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只看着我喝好了。”这一句,他说的分外坚持。 只可惜,沈如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碰酒,自然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立刻就作势来夺。 赫连禹德本也不是有心想要跟她争抢,自然很快就还给了她,还大方的递给她一只酒盏。 “放心吧,今日带着酒来,就是想着要与你好好喝上几杯,那一坛子都是你的。”一听这话,沈如故眸色一亮,墨色的水眸里陡然闪过的光亮让赫连禹德有那么一瞬间的沉沦。 但他只用了一低头的功夫,便让自己再一次抽离出来。 如今的他,已然不敢再在沈如故的跟前泄露出半点心意,他只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再一次沦陷。 可那时候,要是沈如故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他又该如何呢? 要让他名正言顺的跟赫连禹凡抢人吗?这样的事,他终归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是不敢,只是一旦闹成那副样子,只怕就再不好收场了。到时候不只是他们兄弟两,就是沈如故也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全身而退。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与其让他们几个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地,倒还不如一直都保持着如今这副似近非近的朋友关系,或许,他还能在她身边多陪伴一段呢。 赫连禹德亲自给沈如故斟了杯酒,递到她跟前,道,“来吧,这是你自从进到赫连王府的第一杯酒。” 沈如故笑着接过,那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赫连禹德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得失笑,“怎么?你连我这二少爷亲自给你斟的酒都不准备喝吗?” 不想,沈如故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是摇头,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赫连禹德有些不明所以,正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沈如故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你说错了!” 这一句,让赫连禹德怔愣了好一会。 “哪里错了?”他当即不解的追问。 他清楚的记着,这就是他给沈如故倒的第一杯酒啊。先前,她是个孕妇,什么都不能碰,虽然也偶尔会陪着他吃饭喝酒,但更多的时候,却只是在一旁看看而已。 至于生了孩子就更没有机会了。 用沈如故自己的话说,还不如让福生重新钻回她肚子里呢,至少她不论去哪儿都能带着他,还不用有那么多无关的人紧紧跟随,更重要的是,没有许多人时时处处的监督着她的一切。 “福生满月的时候,我已经喝过酒了!”就在赫连禹德愣神的当口,沈如故突然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他却是一时想不起,“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有,皇上赐的酒。” 第四百七十三章对饮 沈如故这话一出,赫连禹德这才如梦初醒的大呼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一日,你推脱不掉,倒是抿了一小口。” 沈如故闻言轻笑,随即又不无无奈的开口,“要不是因为你在一旁替我开脱,只怕就不是一小口能解决的事了。” 如今再想起赫连福生满月那一日的种种,沈如故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哪怕是现在,她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福生还在她肚子里的那些时日。 那时候,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去院子里坐坐,趁着晒太阳的光景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憧憬一下他出生之后的生活。 可当这孩子真的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时候,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一开始的张皇失措,到后来的隐忍别离,她总觉得,这半年的时间已经将她先前全部的棱角都彻底的磨平,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嘛?再说了,皇上其实就不该让你喝酒,喝多了你还怎么照顾孩子啊?”赫连禹德不以为意的开口。 在他看来,那一次不过就是意外而已。 沈如故笑了笑,微微抬起手,冲着他示意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赫连禹德还了她一笑,便紧跟着满饮一杯,两人随后便重复着自斟自饮的动作,倒是半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沈如故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架势,可赫连禹德却不敢晃神。他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沈如故就成了那毫无约束力的女子。 真若是这样的话,可不得了。 然而,面对沈如故的劝酒,他却是来者不拒。 或许,在他看来,能像如今这般毫无芥蒂的坐在沈如故跟前与她一起喝酒的时光,也不过只有这么一次而已吧。 所幸的是,沈如故在喝下第六杯的时候,动作便缓了下来,脸上染着红晕,却又不忘端出一副郁闷的架势,“你都不知道任逍遥那个老头有多讨厌,他居然把我带过去的酒全部都抢走了……” 一想起那一日去她与他辞行时的情形,她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可谁知赫连禹德竟然在一旁帮腔道,“这可是我答应任前辈的。再说了,咱们来的仓促,根本就没有备下多少,要是他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回京的话,又怎么会只有那么点?” 沈如故去给任逍遥送酒的事,赫连禹德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见到那老爷子的第一天,他便已然夸下了口,说是一定要让他喝个够。 只可惜,他们一行人一边打猎一边喝酒连着潇洒了好几天,剩下的却是不多了。 要不是沈如故一早就偷摸的留下了几坛,只怕就连最后的那些都应被喝光了吧…… 当然,这一切,任逍遥是并不知情的。 要是知道的话,只怕还不等她离开就已经跟她吵翻天了,现在她也根本就不可能还有机会坐在赫连禹德对面跟他一起喝酒。 “你还好意思说呢,他一见到我,就骂骂咧咧的,还说你这个王府的二少爷没种,居然就想用这么点酒水就打发了他!” 赫连禹德闻言,连忙举双手投降,“这事也不能怪我啊,要不是我爹他非得三天两头的出去打猎,还要把东西分给大姐一起享用,我应该能留下不少来呢……” 对与沈如故的指责,赫连禹德有着自己的看法。 这些不受控制的事件,并不能全然都算在他的头上。 毕竟,很多事情,他也根本就无能为力。 看着他这一副抓狂的样子,沈如故暗自发笑,但面上却还是端着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些话,你还是留着找时间去跟老头自己解释吧,我才懒得听。” 说着,她便刻意侧过身去,再不愿看他一眼。 见状,赫连禹德却是真急了,“什么?难道这家伙真要为了几坛酒满江湖追杀我不成?” 想到任逍遥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赫连禹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的确很喜欢那老头潇洒的心性,但如果真要跟他对上,只怕自己还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架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不过就是希望能在任逍遥面前给自己找补点面子而已。 那一日,要不是任逍遥从旁协助,他可能很早就已经被沈如故看出破绽来了,怎么可能能撑得到现在呢? 看着和联营肚饿一副紧张的样子,沈如故却是笑的越来越深沉。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一句,沈如故说的很是坦然。 但在赫连禹德听来,却依旧像是想要看他笑话一般,所以,他当即道,“真的吗?你该不是又偷摸的想要看我的笑话吧?” 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沈如故也不曾告诉她任逍遥与她之间的过往,他本是想要来一出英雄救美的,可是到头来,却成了一份最为尴尬的记忆。 这样的事情,已然发生过一次,他自然是再不可掉以轻心了。 然而,沈如故像是一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问,却是一本正经的道,“那怪老头你也见过,难道你觉得他是那种可以由着你我随意操纵的人吗?” 不自觉的,赫连禹德摇了摇头。 诚然,任逍遥最是让人羡慕与看不穿的,便是他的自在。 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一辈子,就算是周遭的风景再是绚烂夺目,也绝不会愿意一个人孤寂的过一生。 可单就是他先前跟任逍遥的对谈,却也足够让赫连禹德明白,这便是他的选择。 哪怕连他都看的出来,任逍遥身怀绝技,可他偏偏愿意隐匿在那样的地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这倒是,任前辈要是不愿意,只怕是谁都不可能撼动的了的。” 对此,两人倒是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随着兴之所至,沈如故也开始跟他说一些与任逍遥初次相识时候的事情。 “你不知道,我一开始根本就对这老头没有半点好感。”沈如故回想起往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四百七十四章过去 “为什么?”赫连禹德不解。 要知道,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是好的不得了。光是他靠近就足以让任逍遥这么气愤便不难看出在任逍遥的心里,沈如故可是不同寻常的存在呢。 “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可恶。”沈如故不悦的扁了扁嘴,又道,“通常是我好不容易发现了个不错的地方,才刚把羊群赶过去,他就一早出现在那个地方,还斩钉截铁的说什么,是他先发现的地盘就必须要归在他的名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践踏,否则的话,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想起那时任逍遥一脸傲娇的样子,沈如故还是会不由得发笑,“也不知道那老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赫连禹德淡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道,“这倒也的确是老前辈的风格,那一日,我已经领教够了。” 看着赫连禹德含笑的样子,沈如故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他们两人相见时的模样,配合我点了点头,“其实那一日,他已经算是挺克制了,如果是最初的那个样子,只怕你早就已经一拳招呼过去了。” 赫连禹德闻言失笑,严格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是真的遭遇了任逍遥那个怪老头,他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至少,依着他自己的看法,只怕是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 “小时候的事,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我都忘的差不多了。”赫连禹德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这话一出,倒是被沈如故鄙视了好一会儿,“依着你赫连家二少爷的名堂,你的那些辉煌的过去,只怕根本就用不着你自己去记,很多人都帮你念叨着呢。” 沈如故可是没忘记,她当初刚到赫连王府的时候,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说着关于赫连禹德的事情。 其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好奇她到底是以何等姿态拿下了这个花花公子。 毕竟,赫连禹德的威名在整个京都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更多的,是得益于赫连禹德倒是拈花惹草的纨绔性子。 一开始,沈如故根本就不以为意,可是,说的人多了,她也就不免认真起来。 哪怕,彼时她的心里只存着赫连禹凡一个,可毕竟要跟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却是赫连禹德。 因此,为了保护自己,她必然要先下手为强。 但没成想,她才刚表现出半点想要跟赫连禹德友好相处的念头时,明月与夏蝉却是忙不迭的站出来制止,“小姐,您可千万要想清楚啊,这二少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对付的了的。” “就是就是,可别到时候您还没成为他的朋友呢,就先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架势让沈如故始料未及,但那一日,她还是从夏蝉与明月的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赫连禹德的丰功伟绩。 看着沈如故一脸揶揄的样子,不用问,赫连禹德也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那些他名声在外的事情。 “那些不过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犯下的错而已。”赫连禹德讪讪的一笑,“要说,我小的时候,还真算的上是京城的一霸了。前面有我爹的名头,后面还有武功不错的我哥压阵,但凡是我想要的,还真是没有拒绝的!” 一想起当年那前呼后拥的架势,赫连禹德不免开始感怀起来。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却是让沈如故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为什么我见你这副样子好像半点都没有扰乱了治安的愧疚感呢?”沈如故可是听说过,当初就因为他赫连禹德太过招摇,但凡是他出现过的地方,都需要专人收拾停当。 “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呢?”赫连禹德却是不解。 “难道,你不该为那些因为你的缘故而没有办法正常作息的百姓们觉得抱歉吗?”这一句,沈如故说的言之凿凿。 在她看来,任何因为一己之私而造成的大规模的麻烦都是不可取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都不希望因为跟洛千鸢的过节而导致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宁可选择避而不见。至少还能还大家一个安分的空间。 只是,这些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洛千鸢从来都不这么想。 所以,她们两个之间最是常出现的状态就是一个追而一个逃。日子久了,也就勿怪王府上下的人都将沈如故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其实,要是洛千鸢懂得收敛的话,沈如故也绝不会想到要反击。 只可惜,这丫头平日里任性惯了,在王府之中又不受赫连禹凡喜爱,再加上翠儿的事,她便索性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了沈如故的头上,自然也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再没有办法收场。 “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些多我小时候的事了,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了?”沈如故又喝了一杯,索性就把话题丢给了赫连禹德。 “我小时候?”赫连禹德微一沉吟,却是好半天都没有接话。 末了,才来了一句,“你确定想要听吗?” 沈如故给了他一个十分坚定的神色,事实上,此刻她也的确需要借着他的故事来掩盖自己的心绪。 就因为一个晃神的功夫,逼的她再一次想到了洛千鸢,而这是她最不愿意念及的事情,所以她迫切需要其他的东西来填充大脑。 “那好吧。” 赫连禹德见她如此,便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提醒道,“事先说明,这些可都是我压箱底的黑历史了,你听完了就必须马上忘记,一定不能再往外传!” 不管怎么说,身为赫连王府的二少爷,赫连禹德总归还是个要脸面的人。 沈如故强忍着笑意,但见赫连禹德如此坚决,便也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外传的。” 得了她的保证,赫连禹德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其实,外面传的都是我风光的一面,小时候,我可没少挨揍。” 第四百七十五章安慰 “嗯?” 沈如故微微挑眉,说实话,她还真的不相信赫连王妃会对赫连禹德动手。 要知道,她在王府的这半年多来,看的最多的,就是王妃对他的庇护,哪怕是他闹出再大的动静来,只消王妃一句话,他便能全身而退。 这样的场景可不只是发生了一两次而已。 因此,对于赫连禹德的这一说法,她始终都是保持怀疑态度。 “是真的。”意识到沈如故的怀疑,赫连禹德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虽然我平日里在外面看似过的很嚣张,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已。” 越说,赫连禹德的神色就越是难看,看起来还真像是那种有着悲惨童年的小子一般。 不由得,沈如故开始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听的愈发仔细起来,毕竟,她一开始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发时间而已,但现在,却是不自觉的听到心里去了。 “大概是因为我哥太过优秀吧,爹娘一开始就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不管是功课还是武功,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得到褒奖。可我呢?不管折腾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世子爷这三个字到底有多重要。” 听着这话,沈如故怔住了。 的确,她看到过好几次他们兄弟两个互相对立的场面,但那个时候,她只以为这是他们各自持有相反意见造成的,可现在一听赫连禹德这么说,她倒是有了点不一样的看法。 “所以,你就宁可接二连三的给他找麻烦,也不肯让他好过?”当她试探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不成想赫连禹德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可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马车空间狭小,他整个人重重的撞到了车顶。 他一边揉着被撞的生疼的脑袋,一边还不忘像遇到知音一般冲着沈如故喊,“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他这副激动的样子,沈如故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他,这一切不过就是她凭借着生而为人的常识正常推断而已。 但看着赫连禹德这副样子,她却是突然有点不愿意如实以告,反而是在他还痛苦的时候,自如的递上了一杯酒,“这就作为你我身为朋友的第一杯酒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也是有秘密的人了。”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怔住了。 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选择退出之后还能有机会跟沈如故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虽说这是他一直以来心底所愿,可真当这件事情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因此好半天都没有动。 以至于沈如故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有些闷闷不乐的道,“是我唐突了,我还以为我们能够成为朋友,既然二少爷不乐意,我又怎么好强人所难呢?” 这的确是沈如故心头最浅白的心思。 她从来都不愿意拐弯抹角,但凡是遇到什么事,她都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不给各自半点误会的可能。 赫连禹德对她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到。 只是,她的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因此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而这样决绝的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所谓的朋友之义,也是她此刻临时想到的。 或许,用这样的法子能让她跟赫连禹德之间少一些疏离的味道。毕竟,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要说没点感触,却也 是假的。 只不过,沈如故自知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看破眼前的人,禹德不是禹凡,一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掩藏自己的心事而不被他人所知。 光是这一点,便是赫连禹凡望尘莫及的。 这半年里,有好几次,沈如故在遇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都希望他将自己的情绪潜藏,而不至于被她看穿眼底的不舍,而再不能决然以对。 要不是因为他们始终都没有办法放下彼此,很多事情或许也早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谁说的?”就在沈如故兀自沉思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一把将酒抢了过去,“这都已经是你递出来的酒了,怎么还能往回收吗?” 话虽如此,但赫连禹德却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沈如故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也不愿看到再有人因着她的缘故而斗的你死我活。但凡她可以选择,她只希望去做那平淡而安静的日子。 哪怕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是好的。 但,她的生活早已不能由着她自己控制,面对眼前的一切,她也只能心一横,努力向前走。 沈如故再度给自己与赫连禹德斟酒,又道,“为了你我一样悲催的童年,难道不该喝一杯吗?” 这一句,却是让赫连禹德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了。 在酒入愁肠的那一瞬间,他却突然如顿悟了一般,对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又多了几分心疼。 哪怕沈如故只跟他说了些与任逍遥发生的故事,却也足以让他推断她当时的生活。 只有没有任何依仗的人,才不得不在小小年纪就外出谋生。 更何况,是一个人。 “说起来,你还算是比较幸运的,至少遇上了任逍遥老前辈,有他平日的照看,安全是不必挂心的。”赫连禹德不无感慨的道。 沈如故点了点头。 这一点,赫连禹德没有说错。 任逍遥虽然平日里性子古怪,但所幸的是对沈如故却是难得的温柔。每一次有他相伴的时间总是她最是快乐的。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又转头对赫连禹德道,“要我说,你啊真该找个时间好好跟王妃与王爷谈一谈,哪怕是为小时候的自己道个歉也是好的。” 一听这话,赫连禹德笑了,“你当真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平静 那一日,赫连禹德诡谲的笑意自此后便经常出现在沈如故的脑海里。她不知道,赫连禹德说的那些过往到底还有多少是真实的。 可她却没有办法忽视那一日他沉闷的声响以及一杯接着一杯猛灌自己酒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放掉过往,他又何必借酒浇愁呢? 可如果,他那日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两个之间就无疑又多出了许多的共同点,哪怕根本就不处于同一个阶层。 对沈如故而言,能碰到任何一个可以触及她心底深处的人并不容易。 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一切都潜藏在心底,从不曾轻易对外人道。但不得不说,这一惯例在赫连禹德身上却是连续几次都被打破。 先是她失落之下与他提及了过往,渐渐的,他们已然发展到对坐饮酒都能说起过去。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是沈如故可以想象的。 可偏偏,却又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了她的跟前,由不得她不信。 要说,这一次出行对沈如故而言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终于再不用被困在王府之中。而是得了王爷与王妃的恩赐,可以跟其他人一样随时进出王府,只需要保证每次出行的时候有人跟随便可。 而这一条,还是他们刚回到王府的时候,赫连王爷才加上的。 沈如故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夏蝉与阿蛮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夏蝉。 自从跟在沈如故身边,她就从来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自由的出入,但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小姐有了王爷的特许,再不用一直被困在怡月馆那个狭小的天地里,而她们身为身边伺候的人,也能随时随地跟着一起外出呼吸新鲜空气。 因此,这一消息刚一传出的时候,最是兴奋的,便是夏蝉了。 只可惜,尽管已经有了这一机会,沈如故却是从来都没有提及过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更多的时候,她也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习医书或是照顾福生。 至于外出,更是从来都没有提及过。 时间一久,夏蝉也便没了当初的热枕,毕竟,这些事情若是得不到沈如故的首肯,她一个人也是决计不会做的。 阿蛮说的没错,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人没有办法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而这一点,也是沈如故努力想要做到的。 事实上,她始终都在践行自己当初的沉默准则,先前出手救下赫连禹凡也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 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任何后果,只是念着这是她唯一可能的选择,至于其他的,却是根本就顾不上。 就算是最后的成功,也不过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结果而已。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也不过就是跟着任逍遥学到了些最简单的皮毛而已。 但没成想,她就是靠着这三脚猫的功夫,为赫连禹凡赢得了时间。 其实,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她也一定会这么干。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因为那一日的张皇失措,才让沈如故终于坚定了想要好好学医的信念。 她不希望,下一次再遇上困难的时候,她还是这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更希望,到了那个时候,她可以坚定而果决的想出应对的办法,再不至于将自己推到那般绝望的境地。 那种感受,有过一次就够了。若是要让她再经受一次的话,沈如故定然是受不了的。 只不过,夏蝉与阿蛮却是都不知道她的这点心思,只想着她向来是不喜欢到处出风头的,自然也就不会逼着她非要出去不可。 但夏蝉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 先前是她们出不去,这才始终都没有什么去看明月姐,但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事实上,明月也是横在沈如故心头的一道难关。 就在他们春游回来的当日,她还曾跟赫连禹德提起想要绕道去看望她。但没成想,却是被拒绝了。 “今日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再折腾这么一圈就太麻烦了,下次吧,下次找机会我亲自陪着你去。”就这么的,在赫连禹德三言两语的劝谏之下,她也只能暂时搁置了原本的计划。 而得到王爷首肯的那一日,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能去找她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的那一瞬间,就被她尽数压下。 她甚至不敢让自己轻易的表现出哪怕分毫,为的就是怕影响夏蝉的心思。 在她看来,明月好不容易才有如今这安分的生活,要是因为她们的突然出现又破坏了她原本安定的生活,那这自由的意义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有慧班在一旁照应着,明月的生活自然不必她挂心,但她也不希望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怡月馆里一片风平浪静,所有人在难得的外出之后又骤然回到了安然的生活里,再没有半点风浪。 就连洛千鸢也自由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 她一个人漫步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周身却感到从所未有的舒适。身边没有一个多余的丫鬟,不管想去哪儿,都能自由自在,而没有半点拘束。 这样的感觉已经多年不曾出现,而今天,洛千鸢第一次庆幸她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生活。 哪怕是她之前已经得到了王爷的嘉奖,但一回到世子府里,却再一次遭到了众人的白眼。毕竟,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侧妃,她的存在倒也着实是尴尬的。 但索性的是,对于洛千鸢而言,她显然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了。 而更多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于从这些看似不被待见的生活里寻到自己的乐子。 这不,她也没有想到过今天一个人出来逛街竟然会有这么多神奇的收获,以至于当她走在回府路上的时候,还是觉得恶有些难以置信。 “沈如故,我倒是要看看,接下来的事情你又如何收场。” 路过王府的时候,洛千鸢还特地往怡月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四百七十七章趣闻 洛千鸢一脸欣喜的回府,这一幕让不少人都觉得错愕。 要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一副闲人免近的模样,除了赫连禹凡,唯一能让她展开笑颜的,便也只剩下洛家的人了。 只可惜,自从翠儿死了之后,她便有些阴晴不定,以至于在这世子府里根本就没谁看到过她的笑容,如今乍一出现,着实让人觉得意外的很。 而最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洛千鸢竟然无视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权当没事人异样淡然的从各人的身前飘过。 这在过去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就连被暂时打发到一旁的吉祥如意听说此事的时候,都是一脸惊愕的模样。 “姐,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认错人了啊?洛夫人什么时候对人笑过啊?反正我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如意一边忙活手边的事情,一边还不忘吐槽道。 吉祥没有应声,但脑子里却还是闪过不少先前跟洛千鸢一起生活过的场景。 洛千鸢的笑意,她倒是感受过好几次,只可惜,每一次都是阴恻恻的,根本就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笑意,有的只是莫名的渗人而已。 老实说,如今乍一听说这个消息,她也是一头雾水。 但好在,她终究是比如意更淡然一些。毕竟,身为丫鬟,她们从来都只需要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一切全然都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点,已经深深的植根于她的脑海里,让她早已对外面的一切没了八卦的心思。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不然的话,小心你一会儿晚上又没饭吃了。” 鉴于她们两个是从洛千鸢房里被打发过来的,因此并不怎么受人待见。自从被赫连禹凡打发到这儿来洗衣服之后,她们姐妹两个便没有一日能有机会吃饱饭。这也是为什么如意会对洛千鸢如此反感的缘故。 但一开始,她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缘故,就连吉祥也并不懂。 只不过,经受了这些变故之后,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说,洛千鸢与沈如故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那么在这整个王府之中,还有很多并不被人注意,但却随时存在的斗争。 很多时候,更是杀人不眨眼。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她才逼着自己与妹妹对一切都表示淡漠。 或许,在这王府里,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就是对谁都漠视的那一个吧。又或者,是她可以做到无论对谁都是同样的态度,这才不至于又再度落人话柄,给自己招来麻烦。 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对此,她表示很是疑惑。 而跟她们姐妹两个有着同样疑惑的陆碧游却是幸运的多了,她在第一时间便解开了心头的顾虑。 因为,她将洛千鸢请到了自己的房里,姐妹两人对坐着喝酒吃饭,不仅营造出了一个和睦的氛围,更让陆碧游在第一时间就了解了洛千鸢的动向。 “你说什么?”洛千鸢才刚说了一句,陆碧游就惊掉了下巴。 看着她这副失魂的样子,洛千鸢淡淡一笑,“这好戏还没来得及开场呢,你就这么惊讶了,那到时候还怎么一本正经的看戏啊?” 说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显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于她而言,之所以会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陆碧游,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能在关键的时候与她附和的人而已。 “可问题是,你真的觉得,她会来吗?”陆碧游却还是不敢放松。 要知道,她刚才听到的,可是一出特大的戏码。“真不敢想象,一会儿要是王爷与王妃撞到了这一幕会是怎么个光景!” 虽然怀疑,但陆碧游却还是怀抱着好奇之心。 “放心,这场好戏是一定会上演的。”对此,洛千鸢显得很是自信。 毕竟,她都已经付了钱,就算是再不合格的戏子,也总该要拿钱办事吧? 再说了,这一出戏一旦成功,对于她来说,可就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么简单了。 “虽然,禹德少爷的花名在外传扬了很久,但还真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什么人物,你这出去一趟倒是收获不少,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相对于那个还尚且不知道会在何时上演的好戏,陆碧游更关心的,是洛千鸢到底是从哪儿得到了这么个关键人物? “大街上遇上的。” 对此,洛千鸢倒是没有半点要隐瞒的意思。 “什么?”陆碧游惊呼,“这怎么可能?” 她很是不能理解洛千鸢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的那一句话,在她看来,既然外面传的纷纷扬扬,而却没有谁亲眼见到过,这其中的理由便只有一个——那就是赫连禹德故意将人给藏了起来。 可谁又能知道,洛千鸢竟然能如此青轻描淡写而又不屑一顾的说出,这是她在大街上偶遇的? 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当洛千鸢像是玩笑一般的说出她恰巧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人呢说起那人曾是赫连禹德的相好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看戏的念头。 只不过,她自觉省略了这其中所有的麻烦。 要知道,当她径直走入青楼的时候,甚至还让人四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但索性的是,她跟那位姑娘后面的交谈,总归没能再让人知晓。 这也是让洛千鸢最是觉得庆幸的地方。 毕竟,等到人一到难免就会被人发现她们之间的交集,那时她已经来不及改换身份,便也只能直截了当的表明来意。 “说起来,那姑娘还真是深情呢,直到现在都不相信赫连禹德已经娶了妻室,还说不愿意打扰他的正常生活呢。” 说起与那姑娘交谈的种种,洛千鸢总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这同样的事情,一旦换成了她,那做法可就截然不同了。 “是吗?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审视审视这姑娘了!”陆碧游淡笑着开口,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会儿会是怎么一副波澜壮阔的局面,就是不知道赫连禹德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势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发生了什么 “别急,既然是一出好戏,又怎么能没人在一旁看着呢?”对于陆碧游这一副急切的样子,洛千鸢很是无语。 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已。 然而,陆碧游却不这么想。 从出行开始,沈如故与洛千鸢便成了今天最大的赢家,且不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就光是王爷许诺的所有的奖赏,都是她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而这一切,却偏偏又是她已经盼望了多年的。 要知道,她自从嫁给了赫连禹凡之后,便从来都没有好生受到过半点奖赏,最后一次得王妃青眼有加还是因为她大方的同意了赫连禹凡娶正室进门的那一日。 然而,这些事情却也根本就由不得她来说不。 从她选择赫连禹凡的那一日起,便已然将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放下了。 她知道,留给她的唯一选择就是安安静静的做个老实本分的人,至于其他的,却是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只是赫连禹凡的生活,就连这世子府里任何一个下人的生活,都绝不是她一位夫人可以指手画脚的。 这是陆碧游一向以来对自己的认知,同样也是她曾经对洛千鸢的看法。可惜的是,洛千鸢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这一切,她用她的切身体会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就算只是赫连禹凡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该为自己奋斗一把。 在这件事情上,陆碧游一直都觉得洛千鸢做到了许多人想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 毕竟,赫连禹凡对沈如故的关注是所有人都不必多言的一幕,但最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不就是洛千鸢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毫不避讳的展示她与沈如故之间的争抢吗?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绝不会在沈如故身怀六甲的时候主动上门找事,并且在赫连福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想尽办法折磨他们。 可这些事情,洛千鸢都做了。 而且,是无一不做。 在洛千鸢看来,所有的这些计策但凡有一个成功了,便已经足以让沈如故明白她的心思。 “我真是没想到,你在这样的境遇之下还能想到这么多的解决办法。”陆碧游不无感慨的道。 这话一出,洛千鸢却是突然默了。 随后,她苦笑一声,“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难道我天天窝在房间里暗自落泪吗?只怕就算是我把眼睛哭瞎了,也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过的这么委屈呢?” 在洛千鸢看来,委曲求全这四个字永远都不能成为她生活的重心。 相反,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愿意落下。 “陆夫人,你要知道,想要在这么多女人的争斗里获得胜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让人能注意到你的存在。”洛千鸢说的坚决,而陆碧游与桃儿在一旁却是听的云里雾中。 事实上,两人并不能理解洛千鸢的心思。 这主仆两人一脸茫然,而身在怡月馆里的沈如故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又有一场惊涛骇浪在等着她。 洛千鸢安然的从陆碧游房间离开的消息也被传到了嘉懿耳中。 她却也只是淡淡的听着,并不多言。 毕竟,身为世子妃的她,有很大一部分职责是要保持府中的安宁。如今,难得看到洛千鸢主动与人示好,她自然也不会上前拆分,只要她们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也由着她们去了。 赫连禹凡刚一回府,她便立刻将这个消息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他,还加上了一句,“看来,你之前对千鸢妹妹的那一套计策总算是起了点作用,至少现在她再也不会穷追猛打了。” 赫连禹凡闻言,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窃喜之意。 因为,与洛千鸢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她与生俱来对沈如故的抗拒。 哪怕是如今的拒绝,在他看来,却也是存着些什么别的心思。 “还是小心为上吧,这王府里也已经喧闹了好一阵子了,该是时候好好歇一歇了。”赫连禹凡长叹一声道。 对此,嘉懿自然是附和称是,但脑海里却是盘算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沈如故谈一谈,要是能让她们两个从此握手言和,那又何必再为这些事情烦心呢? 然而,这个念头最终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而已。 因为,嘉懿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已然亲自撞见了洛千鸢的那些小把戏。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王府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此后不久,怡月馆沈如故的厢房外也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小姐,管家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阿蛮急匆匆的赶来,连说话的语调都加快了不少。 沈如故虽然已经醒转,可是听着阿蛮的话却还是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管家怎么会来找我?” 阿蛮摇摇头。 “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阿蛮依旧摇头。 事实上,急匆匆赶来的管家根本就来不及表述所有的始末,那个人直截了当的表示要找沈如故,他又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想着立刻找到她传达清楚便好。 殊不知,他因为太过着急根本就没来得及解释,以至于现在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小姐,您还是先出去看看吧,管家看上去挺着急的。”阿蛮催促道。 沈如故闻言,便再不敢耽搁,立刻起身相迎。 只是,她才刚出了房门,见到管家的那一刻,就被他立刻请走了——“夫人,您还是快些跟我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被惊呆了的沈如故也忘了追问缘由,只快步跟上。 倒是两人这急切的样子,将赫连禹德也彻底惊醒,跟了出来。 “到底什么情况?” 没人能解释分毫,最终还是沈如故转头吩咐,“还是我先去看看吧。” 可等到了王府门口,见到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时,沈如故却还是怔住了。 “您好,请问您找谁?”再三确认之后,沈如故终于问出了声。 第四百七十九章有人找 “你是谁?”那人却是毫无顾忌的反问了一句,这一声却是让在场的人不无错愕。 要知道,谁都没有遇见过如此骇人的访客,不管是谁,但凡是跨进了赫连王府的门槛,便都会自发的收敛起全部的脾气。 可像是眼前这人一般始终百无禁忌的,却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别说沈如故是第一次,就连一旁的管家也有些莫名,但多年迎来送往的经验却是让他很快就缓过神来,趁着沈如故愣神的当口几步走到来人的跟前,笑盈盈的道,“这位姑娘,这是我家沈夫人。” 这一句,总算是让对面的人不自觉的扬眉来将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沈如故?” 这一句,却并不是陈述,反而带着不少疑惑惊奇,就连沈如故听来都觉得讶异的很。 她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眼管家,还当是他一个不察出了错。然而,当她试图仔细审视面前的人时,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与她之间的任何过往。 “您是……”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既然对方指名道姓的想要见她,定然是不会错的。沈如故只能安慰自己说是她忘了什么,然而,她这话一出,对方却是突然翻了脸,这动作之快却是让她始料未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要将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那人说的斩钉截铁,只是这却更让沈如故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我错手拿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说便是了。” 沈如故淡然自若,一来,她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其二,但凡是她真的曾做过些什么,依着如今她赫连家夫人的名头,想要解决却也并不难。 更何况,这些事情实在不适合让更多的人知道,一旦有人借题发挥,那最终倒霉的,可不就只有她一个了。 “是吗?” 见沈如故应的爽快,女人便不由得狐疑起来。 要知道,她想要的,可不是谁都愿意轻易交出来的东西。尤其是一见沈如故这副坦然的架势,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安。她既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如此顺利的达成所愿,一方面,又开始怀疑这一切不过就是沈如故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当然。”听出了她的怀疑,沈如故淡淡的一笑,随即转头与管家耳语了几句。 “夫人稍等,奴才马上就去。”管家立刻应声,随即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内。很快,阿蛮便急匆匆的跟着管家一同出现,并交给了沈如故一个并不轻的袋子。 “夫人,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这一句,阿蛮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在场的几个人都听的很是真切。 沈如故先是拿手掂了掂,确认分量之后,这才主动站起身来送到那人的跟前,“这位姑娘,若是我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很是抱歉,这里有些碎银子,但愿能抵得过你的过失。” 沈如故话音刚落,手里的东西却是已经递了出去。 只是,那人却半点都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反而还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沈如故错愕之间,只听那人斩钉截铁的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银子。” 这一下,众人更茫然了。 阿蛮在来的路上多少听管家说起了一些前头的迷茫事,可真当她亲眼见到的时候,却更是无语。 哪里有这样的?突然跑上来说什么她家夫人抢了她的东西,可追问是什么的时候,却又闭口不言。 而现在,更是奇怪,不想要钱,难道还是要人不成? 阿蛮有些气不过,正想要上前一步替沈如故说话,却不想,她才刚动了一步,就被管家死死的拽住,并用眼神警告。 不得已,她只能暂时顿住了脚步。 然而,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沈如故受委屈,却又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是她来了这儿?如果跟着管家一起来的,是夏蝉呢? 她们两个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同样的事情一旦落到了夏蝉头上,她哪怕是搅和的天翻地覆都不可能看着沈如故受一点委屈,哪怕事后被责难至死。 可这同样的事情被她遇上,处理的方式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面对管家的制止,阿蛮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也只能听话照做。毕竟,所有属于她的一切,全部都是管家亲自给她安排的。 因着这个缘故,她才不得不对管家言听计从。 哪怕此刻心底里很是为沈如故担心,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见你,而是……”就在阿蛮怔愣的当口,站在沈如故跟前的人却是突然开了口。 沈如故闻言,挑了挑眉,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我只想要见赫连禹德。”女子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禹德?”沈如故低声重复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她的狐疑,反而让对面的人又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厉声道,“怎么,不行?” 她这一声反问却是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谁都不会想到,面对正主她居然从来都没有半分紧张的意思,不由得,阿蛮开始替沈如故鸣不平。 先前,她也时常听到夏蝉说起过沈如故不受人待见。 只是,在翠儿的事件发生之前,她却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竟会是如此。 好不容易如今洛千鸢已经安分了些许,可却又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来。 “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如故连连摆手,郑重说明,“你想要见谁这是你的自由,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是为了见禹德,你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我找来?” 这是让沈如故最是想不通的缘由。 就算她身为赫连禹德的妾室,在这很长的时间里却是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跟前,可偏偏这个陌生女子直截了当的提出要见她不说,其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赫连禹德? 第四百八十章为了见他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时候,却偏偏被绕了这么大的一圈,这让沈如故很是不解。 “我只不过听说,自从你出现之后,赫连家的二少爷便转了性子,所以想要先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神人而已。”那人说的很是坦然,可殊不知,这些话在沈如故听来,却又莫名的想要发笑。 “如今,你既然已经见过了,那我便再不好占用时间,请您自便。”沈如故依旧镇定自若的轻声细语,只是一字一度的声响却还是让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直到走出了前厅,阿蛮都还没有从那惊愕的状态里回神,“夫人,您刚才的那一招可真是太厉害了!” 阿蛮没有想到,她始终苦于没有办法替沈如故出头的事,最终却被她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您发现了吗?刚才那女人的脸变得有多难看。” 只要一想到那人阴郁的神色,阿蛮便想要放声大笑。 这是她许久都不曾体验过的快感,只可惜,这些事在沈如故看来,却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就在阿蛮喜不自禁的时候,沈如故却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阿蛮不解。 然而,沈如故却并不准备为她解说什么,而是径直向前。 只可惜,这主仆二人并没有走出几步,却是被人突然拦住了去路。 “沈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洛千鸢哂笑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阿蛮不自觉的带着自家小姐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她这副样子,洛千鸢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甚了,“我有这么可怕吗?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你居然需要躲着我走了,这还真是让我觉得意外啊。” 将洛千鸢的奚落看在眼里,可沈如故却是依旧故我,只偏头看了阿蛮一眼,给了她个安心的神色,便主动上前一步,淡笑着道,“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洛夫人是一夫当关的英雄,若是我们敢拦住你的去路,岂不是等于找死?” 听着这话,洛千鸢淡淡的一笑,“算你还有点眼光。” 沈如故说的便是如今洛千鸢常碰见的事,自从那一日弯弓射下大雁之后,洛千鸢孔武有力的事件便在这王府之中被传扬开了。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就算是君兰也因着这件事情而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 虽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外乎是希望她能够亲自教授她武功。 洛千鸢对此很是受用,这是她许久以来最是痛快的日子了,虽然,来的并不轻巧。 但她还是很感激当初的一切,要不是因为王妃力保她一同参加春游,眼前的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别说这些夸赞了,就是被人多看一眼,只怕都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但洛千鸢却是忘了,眼前的这些人,不论是奉承还是害怕,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缘由,说到底还是害怕,不是吗? 可对沈如故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先是以一手厨艺征服了众人的胃,而临危受命救下赫连禹凡更被大家传的神乎其神,就连阿蛮与夏蝉也由此觉得扬眉吐气了许多。 好不容易才从这兀自愣神的当口里缓过神来,洛千鸢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终于想起来她今日前来的根本目的,“一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阿蛮兀自偏过了头,并不准备理会分毫。 而沈如故却也是存了心什么都不想说,尤其是看着洛千鸢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总是让她心生不安。 “怎么?不好说嘛?那我不如亲自上前去打探打探。”洛千鸢顺势越过了主仆二人,又十分坦然的开口。 的确,在这王府之中,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并不是什么难事。别的不说,就是问问这府中上下的奴才们,便已经了然。 “那就不打扰洛夫人了。”阿蛮阴恻恻的回应了一句,当即就想要带着沈如故离开。 然而,沈如故却突然偏头厉声喊了一句,“慢着!” 洛千鸢本就不是真想要离开,不过是想要借此试探她罢了。因此,得了沈如故的这一句,便立刻停了下来,言笑晏晏的转头看着沈如故,“沈夫人有何见教?” 这一句,自然也是带着脾气的。 但无奈的是,此刻沈如故就算有着再多的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因为,事关赫连禹德。 “不过就是一个认错人的可怜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紧要的,我请管家将人带去了后院,好好招待,随后就找人送她回去了。” 听着沈如故说出来的话,阿蛮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临走的时候,不过是把人交付给了管家,却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解决啊。 然而,沈如故却是对她狐疑的神色视若无睹。 倒是洛千鸢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不解的问,“真的吗?我刚才还听着前面挺热闹的人呢。”洛千鸢微微皱了皱眉,要知道,她先前可是特别叮嘱了,一定要让她见机行事,决不能轻易离开。 毕竟,一旦被赫连禹德接受,就有就会入主王府。 这样的进阶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遇上的,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她相信那丫头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更何况,看那丫头的眼神,显然是对赫连禹德还存着奢望,怎么可能被沈如故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 “那不过就是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些玩笑而已,你听错了。” 沈如故说的越是坦然,身边的阿蛮就越是狐疑,直到现在,她都想不通沈如故到底为何要替二少爷隐瞒。 这些本就都是属于他的过错,实在没有必要让她来替他承受。 事实上,在那女人说出二少爷的名字时,阿蛮就已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但沈如故不说,她自然也没有办法主动提及。 这个已经摆在明面上的现实,便也只能被大家尽可能的忽视。 不只是她,只怕当时听到了这话的人都已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只不过是碍于主仆的身边之别,所以才没有开口而已。 第四百八十一章意想不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洛千鸢的退让来的很快,以至于连沈如故都没有想到竟然能会这么轻易就说服她放弃原先的念头。 “那我就先走了。”哪怕心中疑惑,可沈如故知道,此刻的她必须要保持淡漠,否则只会让更多人看出破绽。 更何况,她还要抓紧时间回到怡月馆去跟赫连禹德传达此事。 不管那人的来意如何,此事注定还是要让赫连禹德知晓,毕竟他是当事人,而她想要见的,也是他。 “不送。”洛千鸢浅笑着开口,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亲自目送沈如故离开,这个画面也是极为难得的,只可惜,当时注意到这一点的,却是寥寥无几。 一来,是此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外面的动静,二来洛千鸢也从来都不愿意落人话柄,她既然从来都没有存着要与沈如故和解的心思,自然也绝无可能让人有机会产生任何错觉。 怡月馆里,赫连禹德不知为何竟有些坐立难安。 夏蝉看着他连着来回走了好几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劝慰道,“少爷,您就放心吧,小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虽说她心中暗自为沈如故欢喜,可见着赫连禹德这副着急的模样,她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要知道,她家小姐沈如故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卑微到被所有人无视的女子了,如今的她除了是赫连福生的娘亲之外,还是赫连禹德的救命恩人。 单凭着这两点,别说是在这王府里了,就算是在这整个京城,只怕都没人敢动她分毫。 更何况,在她看来,赫连禹德但凡有半点担忧,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跟上前去亲自照应,根本就没必要在这儿踌躇不前啊。 “你不懂。”赫连禹德闷闷的道。 他心底突然涌出的不安就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这让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夏蝉说清楚,此刻也只能微微一摆手,将这话题重新丢了回去。 可他这话一出,夏蝉却更是无语了。 “少爷,就算是你真的担心小姐,那为什么不赶紧追出去看看呢?”夏蝉很是无奈的说出了这一句。 而话音刚落,赫连禹德却是怔愣了好一会儿,又反问了一遍,“夏蝉,你刚才说什么?” 夏蝉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您若是放心不下小姐,出去看看不就是了。” 说到最后,夏蝉已经全然没了脾气。毕竟,她往日里觉得聪慧机智的二少爷如今已经傻到了这副模样,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赫连禹德连着将她的话重复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跨出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我去找……” 闻言,夏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如故与阿蛮却是回来了。 “阿蛮,你去请二少爷,就说我有事要跟他商量,记住,千万别跟他说之前的事情。”还没跨进门,沈如故便叮嘱道。 阿蛮自然应声称是,立刻忙不迭的就闪人了。 因此,当赫连禹德急急忙忙的冲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跟沈如故打了个照面。 “禹德?”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一句,一时间,两人愕然。 接下来的一句,又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好不容易他们各自缓了缓心神,再出声的时候,却都已经换了一副心境。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就在沈如故还在思索着用词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当先一步问出了关键。 这话一出,沈如故却是怔住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跟赫连禹德提及此事,她之所以特意吩咐阿蛮不要提前透露,为的就是想要多些时间来思考。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却是让她所有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而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看沈如故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赫连禹德怎一个紧张了得。可面对他的追问,沈如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洛千鸢又想出了什么该死的法子来作弄你?”赫连禹德问,还不等沈如故反应,他便当即道,“这一次,别管是谁替她求情,我都不会再让步了!” 在赫连禹德看来,对付洛千鸢,最好的法子就是给她以血的教训。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记住这切肤之痛,再不乱来。 “你别乱来,这次真不是她……”见赫连禹德认真了,沈如故连忙制止。 “禹德,你别乱来,这次的事情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沈如故这急促的声响突然出现在他的耳畔,只一瞬间的功夫,但却还是让赫连禹德有些错愕。 “不是她?真的吗?” 他努力想要从沈如故的视线里读出些不同寻常的意思,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她表现的很是坦然。 “让我出去见的,并不是她。再说,我觉得她跟这件事情应该没什么关系。” 在沈如故看来,洛千鸢与她一切的纠缠都是以赫连禹凡为主,而这一次,主角变成了赫连禹德,自然也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赫连禹德不解。 在他的意念里,偌大的赫连王府,除了洛千鸢怕是再没有人能让沈如故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如故把心一横,索性就直白的表示。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所谓真相,阿蛮却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喘着粗气道,“夫人,我没找到二少爷……” 听着这话的赫连禹德,脸色一变。 要知道,作为这怡月馆的主子,他还真没有如此被人忽视过。但偏偏阿蛮只顾着跟沈如故说话,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德。 “夫人,现在怎么办?如果找不到二少爷,要怎么跟人家姑娘交代啊?”阿蛮显得有些着急。 第四百八十二章意想不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洛千鸢的退让来的很快,以至于连沈如故都没有想到竟然能会这么轻易就说服她放弃原先的念头。 “那我就先走了。”哪怕心中疑惑,可沈如故知道,此刻的她必须要保持淡漠,否则只会让更多人看出破绽。 更何况,她还要抓紧时间回到怡月馆去跟赫连禹德传达此事。 不管那人的来意如何,此事注定还是要让赫连禹德知晓,毕竟他是当事人,而她想要见的,也是他。 “不送。”洛千鸢浅笑着开口,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亲自目送沈如故离开,这个画面也是极为难得的,只可惜,当时注意到这一点的,却是寥寥无几。 一来,是此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外面的动静,二来洛千鸢也从来都不愿意落人话柄,她既然从来都没有存着要与沈如故和解的心思,自然也绝无可能让人有机会产生任何错觉。 怡月馆里,赫连禹德不知为何竟有些坐立难安。 夏蝉看着他连着来回走了好几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劝慰道,“少爷,您就放心吧,小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虽说她心中暗自为沈如故欢喜,可见着赫连禹德这副着急的模样,她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要知道,她家小姐沈如故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卑微到被所有人无视的女子了,如今的她除了是赫连福生的娘亲之外,还是赫连禹德的救命恩人。 单凭着这两点,别说是在这王府里了,就算是在这整个京城,只怕都没人敢动她分毫。 更何况,在她看来,赫连禹德但凡有半点担忧,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跟上前去亲自照应,根本就没必要在这儿踌躇不前啊。 “你不懂。”赫连禹德闷闷的道。 他心底突然涌出的不安就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这让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夏蝉说清楚,此刻也只能微微一摆手,将这话题重新丢了回去。 可他这话一出,夏蝉却更是无语了。 “少爷,就算是你真的担心小姐,那为什么不赶紧追出去看看呢?”夏蝉很是无奈的说出了这一句。 而话音刚落,赫连禹德却是怔愣了好一会儿,又反问了一遍,“夏蝉,你刚才说什么?” 夏蝉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您若是放心不下小姐,出去看看不就是了。” 说到最后,夏蝉已经全然没了脾气。毕竟,她往日里觉得聪慧机智的二少爷如今已经傻到了这副模样,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赫连禹德连着将她的话重复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跨出了一步,“你说的没错,我去找……” 闻言,夏蝉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如故与阿蛮却是回来了。 “阿蛮,你去请二少爷,就说我有事要跟他商量,记住,千万别跟他说之前的事情。”还没跨进门,沈如故便叮嘱道。 阿蛮自然应声称是,立刻忙不迭的就闪人了。 因此,当赫连禹德急急忙忙的冲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跟沈如故打了个照面。 “禹德?”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一句,一时间,两人愕然。 接下来的一句,又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好不容易他们各自缓了缓心神,再出声的时候,却都已经换了一副心境。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就在沈如故还在思索着用词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已经当先一步问出了关键。 这话一出,沈如故却是怔住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跟赫连禹德提及此事,她之所以特意吩咐阿蛮不要提前透露,为的就是想要多些时间来思考。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却是让她所有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而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看沈如故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赫连禹德怎一个紧张了得。可面对他的追问,沈如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洛千鸢又想出了什么该死的法子来作弄你?”赫连禹德问,还不等沈如故反应,他便当即道,“这一次,别管是谁替她求情,我都不会再让步了!” 在赫连禹德看来,对付洛千鸢,最好的法子就是给她以血的教训。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记住这切肤之痛,再不乱来。 “你别乱来,这次真不是她……”见赫连禹德认真了,沈如故连忙制止。 “禹德,你别乱来,这次的事情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沈如故这急促的声响突然出现在他的耳畔,只一瞬间的功夫,但却还是让赫连禹德有些错愕。 “不是她?真的吗?” 他努力想要从沈如故的视线里读出些不同寻常的意思,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她表现的很是坦然。 “让我出去见的,并不是她。再说,我觉得她跟这件事情应该没什么关系。” 在沈如故看来,洛千鸢与她一切的纠缠都是以赫连禹凡为主,而这一次,主角变成了赫连禹德,自然也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赫连禹德不解。 在他的意念里,偌大的赫连王府,除了洛千鸢怕是再没有人能让沈如故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如故把心一横,索性就直白的表示。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所谓真相,阿蛮却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喘着粗气道,“夫人,我没找到二少爷……” 听着这话的赫连禹德,脸色一变。 要知道,作为这怡月馆的主子,他还真没有如此被人忽视过。但偏偏阿蛮只顾着跟沈如故说话,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德。 “夫人,现在怎么办?如果找不到二少爷,要怎么跟人家姑娘交代啊?”阿蛮显得有些着急。 第四百八十三章避而不见 “什么姑娘?”赫连禹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的那一瞬间,沈如故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让阿蛮能直面赫连禹德的追问。 “还不就是……”阿蛮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了声,下一秒又不无狐疑的抬起头来,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二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还不等赫连禹德回应,沈如故便在一旁静静的开口,“二少爷在你之前就已经到了,只是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话语里满满都是无奈。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应该怎么开口,可阿蛮却是已经帮她捅了一半,就算是想瞒也办不到了。 沈如故只好将前头的一切如实以告,但她却始终都不曾追问一句赫连禹德跟她之间的关系,而是不停的催促道,“你还是赶紧去前头看看吧,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着。” 事实上,不光是沈如故,就连阿蛮也这么想。毕竟,对方一开始想要见的人就是赫连禹德,此刻也只有让二少爷出现,才能缓解他们所有人的尴尬。 只是,赫连禹德却不这么想。 他当即拒绝道,“我才不去呢,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我去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沈如故也不免后悔起来,“这事还真是我的失误,光顾着问她的来意,却是忘了要打听一下对方的出处了。” 一听她这话,阿蛮不乐意了。 前厅上演的种种戏码还犹在眼前,她可是亲眼看着沈如故被那人欺负的,此刻又见沈如故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更是替她不值。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换做了任何人只怕都根本招架不住那个丫头,依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哪有人上来就主动找茬的啊。” 阿蛮说着,便不满起来,甚至还不忘转头对赫连禹德道,“二少爷,您可一定过要替夫人好好出这口恶气才是。” 她甚至还将这个重大的责任交到了赫连禹德身上,一时间,他竟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沈如故一见赫连禹德的状态不对,当即站出来制止,先是冲着阿蛮挤眉弄眼的示意她闭嘴,一边还不忘劝慰赫连禹德,“这事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就怕是你要是再不去的话,闹出点更大的阵仗出来,咱们两个谁都招架不住。” 事实上,沈如故最为担心的,倒不是那个女人对她的侮辱,相反,她更怕这件事情闹大之后对赫连禹德以及整个赫连王府的影响。 而她这话一出,剩下的两个人都是一副狐疑的模样看着她,却是并不能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 “夫人,您还怕她不成?要我说,她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模样,还不知道是哪个青楼里出来的女子呢,您犯不着对她这么上心的。”阿蛮还以为沈如故是一心替那女人开脱,也不由得无语起来。 要知道,在这大户人家里,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几乎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想要获得主子的青眼,可偏偏这些事情在沈如故看来却是可有可无的,她有些时候甚至会觉得沈如故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但这些话,她甚至都不敢跟夏蝉提起,因为那丫头但凡听到有人说沈如故半个不字,就会立刻气的跳脚。 哪怕那个人是再亲近的人也不可以! 然而,沈如故却是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还转头劝慰赫连禹德道,“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我陪着你去吧。” 在沈如故看来,赫连禹德此刻所有的纠结与不安,只怕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过往,但这一步,却是他不得不跨出去的。 哪怕是要为先前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这也是应当的。 “你陪着我去?” 赫连禹德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他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沈如故现在脑子里念着的,是跟他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他是为沈如故突然的主动觉得诧异,而沈如故,却是一心想着要让他努力承担起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这本就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却也没有半点违和感。 就连一旁的阿蛮听了,也不由得有几分感动。 明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可为了能让二少爷解决这些麻烦,沈如故还愿意主动站出来陪着他一起经受这一切,这难道还不算是真爱吗? 在沈如故的催促之下,主仆三人再一次返回了前厅。 然而,在临进门的那一刻,赫连禹德却是反悔了。 他窝在角落里,再不愿意上前一步,无论沈如故如何劝说,都毫无用处。 无奈之下,沈如故只能再一次以身作则,亲自给他做示范,“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要是一会儿你实在是不愿意进来的话,那我就把人带出来跟你见面。” 沈如故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跟在身边的阿蛮很是痛苦的隐忍着笑意。 在此之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二少爷如此吃瘪的样子。 沈如故见状怒瞪了她一眼,又吩咐她照看好赫连禹德,这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进厅中。 “二少爷,您难道就真的放心让夫人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吗?”待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的时候,阿蛮又不由得替沈如故帮腔道。 赫连禹德不做声,她便又继续道,“那个女人的本事我可是见过的,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您是没见到过,她之前可是指着我们家夫人的鼻子怒骂的。” 一想到沈如故先前承受的种种,她还是会替她觉得委屈。 “什么?”赫连禹德很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其实,在沈如故第一次转述来人的长相时,他心中便已然有了结果。因此,他怎么都不会愿意相信,她会变成如此。 “二少爷,您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阿蛮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 在她看来,赫连禹德耽搁的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让身在屋内的沈如故受伤。 第四百八十四章景东 而这个结果,自然是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承受的了的。 “可是……” 赫连禹德支支吾吾的,显然是还有着自己的顾虑。 一见他这副样子,阿蛮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当事人不愿意,不管旁人再怎么推波助澜都是没有用的。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能说服赫连禹德的本事,便也只好就此作罢。 但事实上,她猜的却是一点都没错。 面对去而复返的沈如故,那人显得很是张狂,“人呢?我告诉你,今天如果见不到赫连禹德,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她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来意,而更为重要的,是让沈如故明白,她的目的只是赫连禹德。 然而,这一次却是再不能引起沈如故的半点注意,毕竟人她都已经带来了,但奈何赫连禹德自己不愿意出现在人前,这也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不是吗? “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有些事情,我也真的是无能为力。”沈如故显得很是为难。 事实上,在踏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她就一直在想着该如何才能告诉她,赫连禹德就在外面。 她怕说的不对会引起她的反感,又怕说的太晚会让这个姑娘着急。只是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她倒是先单刀直入的开始了表演。 “你什么意思?不想让我见他吗?” 对面的人一听沈如故这话就着急了,恨不能立刻就冲上前去跟她厮打一阵,待她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便可以张牙舞爪的向所有人昭示她的存在。 只可惜,厅中还有管家与一众家丁镇守。 尤其是见识过她先前的疯狂之后,再不会有人将她独自留下。 “你想要见谁是你的自由,可禹德想不想要见你便是他的自由!”见这女子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沈如故心底原本还存留着的那一份心疼,在这一刻却是消失殆尽,“如今人就在外面,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他亲自出来见你,否则的话,也别将这屎盆子扣到我的脑袋上来!” 沈如故斩钉截铁的说完这一句,便索性站了起来,临出门前还不忘转头叮嘱管家,“一会儿记得把这位姑娘体会的送出王府。” “是。”管家应声,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随后便目送沈如故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如故刚才的那一句说的太过严重,身后的人却是好半天都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追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事实上,沈如故开口说第一遍的时候,她便只来得及听到赫连禹德四个字。 要知道,他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去找过她了。原本,她跟在赫连禹德的身边并不算短,自然也是知道他的脾气的。 如今,她在别人的撺掇下主动找上门来,一则是因为收了钱。不是有句话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人家也不过是希望她来闹上这么一出而已,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作为楼中女子,她已然经历了许多旁人都不曾经受过的事情,也的确再没有什么好过多顾虑的了。 更何况,一旦成功,她就有机会甩掉先前所有的卑微身份,还入主赫连王府。 哪怕只是赫连禹德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妾室,于她而言,都是从来都不敢想象的荣宠了。 而这,自然也就成为了第二个最为重要的理由。 只是,先前所有的隐忍,都在听到赫连禹德不愿意见她的那一刻彻底化为了乌有。 因为,这是她之前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过的。 当初面对洛千鸢的邀请,她之所以没有什么犹疑,为的就是当初跟赫连禹德 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而赫连禹德也是亲口说过,但凡她不是这风尘女子,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只是,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真会有机会让这样的戏码上演。 当初,初听到赫连禹德如此感慨的时候,她便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付了。而赫连禹德除了没有替她赎身之外,却也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全部了。 先是跟妈妈要了她的人,还定下了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规矩。如此,既是保护,也是恩宠。 只不过,后来沈如故进了门,他一开始还会去找她几次,但渐渐的去找她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如今这半年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好几次,妈妈都跟她谈话,说是希望她能重新出山,毕竟,光是靠着赫连禹德当初给的拿点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有办法再撑过接下来的一年半载。 如果赫连禹德真的从此再不出现的话,那她又该如何? 可她偏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准了赫连禹德,谁都不从。要不是昨天洛千鸢冒着赫连禹德之名,她甚至都不愿意见人。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沈如故却是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只留下她一人,对着这陌生的天空大声呼喊,“禹德,你真的不愿意见我了吗?” 隐在角落里的赫连禹德听闻,不由得心下一颤。 但迟疑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 他知道,一旦他走出了这一步,今日的事情便注定又变得纷纷扰扰,没有办法消停。 他也只能招呼家丁过去,尽快将人赶出去,求个清净。 此刻是还没人知道,一旦惊扰了王爷与王妃,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呢?而这偏偏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冒险的事情。 那人连着喊了好几声,到第三次的时候,却是有人上前制止了。 只是她才刚挣扎了几下,洛千鸢却突然高声制止,“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突兀的声音,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得心下一颤。 都知道洛千鸢不是个好惹的主,平日里但凡是遇到她,大家都总会不自觉的绕到一旁,可今天她却突然就这么出现,让所有人根本就始料未及。“回夫人,没什么,没什么。” 管家生怕那女人一个不小心又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便赶紧拦在两人之间,忙不迭的打圆场。 殊不知,洛千鸢与她根本就早已经见过面了,而她刚才的高声说话,也是给她的唯一提示。 这不,洛千鸢这话刚一出口,前一刻还有些愤愤然的女子,此刻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突然的动静让在场的几个人茫然无措,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躲在角落里的赫连禹德都不自觉的感慨这其中定然有诈。 但他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事实上,沈如故之所以一直都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那人的心思,为的就是想要给他们两个创造互相见面的机会。毕竟,同为女子,她多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心思的。 有些话,经由别人的嘴说出来的,远不如自己亲口表述的来的郑重。 而且,沈如故也希望赫连禹德能够亲自出马解决这所有的一切,毕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交由他们帮着处理好的。 然而,被洛千鸢这么一搅和,她本就悬着的心更是一下就到了嗓子眼。 她来不及多想,便立刻四处寻着阿蛮与赫连禹德的身形,想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依着她的能耐,洛千鸢自然是不会听话照做的,所以眼下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只好将赫连禹德推出来了。 然而,让沈如故意想不到的是,她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赫连禹德呢,赫连禹凡却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干什么!” 这一声质问,让原本有些喧闹的空间立刻就变得静谧起来,洛千鸢在看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时,也不由得有些后怕。 要知道,她原本以为,再怎么样,第一时间冲到这儿来的人,都不该是赫连禹凡,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嘉懿郡主而已。 但眼下,人已经笔直的站在自己跟前了,就算是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可能了。 所以,洛千鸢只花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趁着沈如故愣神的当口,立刻冲到赫连禹凡的跟前,解释着她所看到的一切,“我也正好奇呢,这一大早上,这么多人聚在这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说着,洛千鸢还故意皱了皱眉头,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而当她瞥见沈如故的时候,眼底的疑惑就更深了,“你怎么在这儿?” 在她看来,这个时候的沈如故还应当在怡月馆里照顾孩子呢,是根本就没有时间出现在这事发之地的。 被她这接二连三的追问搅和的头疼脑涨的沈如故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倒是一旁的无名氏已经叫嚷开了。 “你们来的正好,赶紧把赫连禹德交出来,反正今天我要是见不到人,是一定不会走的。”她再一次向在场的所有人重申她的目的。 只可惜,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就连前一刻还不断提醒她的洛千鸢,此刻都只顾得上好不容易才出现的赫连禹凡。 事实上,但凡是有赫连禹凡出现的地方,她眼里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这一点,其他人都是知晓的,惟独她的合作对象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你是什么人?大清早来我赫连王府做什么?”赫连禹凡倒是听到了她闹出的动静,也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 尤其是他出现之后,她竟然还不知道收敛,这样的反应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只是,这所有的审视,都落在她最后的那一句,“想见赫连禹德”上。 “禹德在哪儿?” 赫连禹凡先是拂掉了洛千鸢拽着他的手,几步走到沈如故的跟前,斩钉截铁的问道。 在没有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因果循坏之前,他本不愿意被牵扯其中。可看着沈如故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追问其中的缘由。 “二少爷有事出去了,至今未归。”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沈如故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但事实上,她却已经是刻意避开了赫连禹凡的视线,并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斩钉截的说,赫连禹德就在这附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要是让赫连禹凡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是因为赫连禹德的无作为而发展起来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个情绪呢。 “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改日再来吧。”赫连禹凡倒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转头与身后的女子交涉,“今日实在是不巧,禹德不在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丫头就已经叫嚣着鄙视开了。 “她刚才明明跟我说,禹德就在外面等着我的!” 这话一出,沈如故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实际上,她也没有想到,这丫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自己的漏洞,更懊悔先前为什么要为了赫连禹德还跟她说谎?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呈堂证供,就算是她有心想要为赫连禹德开脱,却也是决计不会有人信的。 这不,这下子别说赫连禹凡犯了难,就是身边的那群奴才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我不管,今日若是不能让我见到赫连禹德,咱们谁都别绕过这道坎。” 那女子高声喊了一句,随即便一个旋身拦在了众人跟前,大有一副要跟他们死扛到底的架势。 见到这一出,沈如故这才彻底无语了。 她原先只以为,这姑娘不过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要与赫连禹德面谈,实在见不到人无奈之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但现在看来,只怕赫连禹德之所以一直躲着不愿意见她也是有道理的,至少,换做是她,也根本就不愿意跟这样没头没脑的人见面。 她不由得在心底里替赫连禹德觉得委屈,但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大清早的干什么推推搡搡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说法 就连赫连禹凡也直摇头,可在这种时候,洛千鸢却是坚定不移的依旧替她说话,反而是帮着劝慰赫连禹凡。 “禹凡,你还是赶紧想办法把禹德给找回来吧,这件事情既然是由他而起,那便自然也该由着他来解决,否则,只怕是会很难收场啊。” 她故意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架势,事实上,她说的这些也是赫连禹凡心中的思量。 让眼前的事态毫无节制的发展下去,这自然是不可取的。 只是,要如何将这人请出去,却成了让赫连禹德最是为难的事情。 换做过去,他倒是丝毫都不介意立刻把人轰出去了事,可一见这人刚才的架势,想着她全身心的都是冲着赫连禹德而来,此刻他们表现的越是坚定,只怕在她心底就越是不安。 到最后,只会将事情弄的越来越糟糕。 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赫连禹德的面子保不住,只怕就是他们赫连王府所有人都不得不为眼前的这一出,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这样的结果,又绝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起的。 一来二去的,他便也开始犹豫起来。而洛千鸢却是趁着他迟疑的当口,立刻向那女子示意。 这不,趁着赫连禹凡不注意,那人突然猛地向沈如故扑来,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近前。 赫连禹凡本能的想要护着她,奈何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一只手就已经被洛千鸢死死的拽住。 他转头瞪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愤怒,然而洛千鸢却并没有退却分毫,反而是更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要跟他对抗到底。对此,赫连禹凡已然是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事实上,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但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洛千鸢竟然会自私至此?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但凡沈如故出了任何的差错,他一定要从她的身上千百倍的讨回来。 可就算已经恨至此,他却也不能做任何应对。 因为,洛千鸢不比常人,自幼习武的她底子本就比其他人好上不少,再加上她用了全部的气力来阻止他,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如故小心!” 末了,他也只能如此大喊一声而已。 殊不知,他这一声喊,却是把躲在角落里的赫连禹德给逼了出来。 事实上,原本赫连禹德也不愿意出面。 毕竟,有赫连禹凡在旁,他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护她周全。只是谁都没有料到洛千鸢会突然跑出来掺和这一把,以至于事态变得不可控起来。 这不,他没有办法,自然也就只能冲出来英雄救美了。 “住手!” 人已经来不及到跟前,但赫连禹德还是出声了。 他只希望那人能看在是他亲自出面的份上,暂时停止眼前这无休止的纷争。 然而,这也只是他的一场赌局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当他只出声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沈如故带到安全范围内的时候,赫连禹凡的脸色有多难看。 哪怕是过去面对王爷与皇帝联手设置的考核,他都不曾有这么紧张过。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根本就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好在,赫连禹德声刚出,人便已经到了跟前,一把将沈如故护在了身后,这才总算是将沈如故从虎口给夺了下来。 下一秒,阿蛮便立刻急匆匆的冲上前,仔细的查看沈如故的情况,还不住的问着,“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面对她接二连三的追问,沈如故显得有些尴尬。 可一抬头,对上的又是那兄弟两人急切的目光,她悄无声息的移开了眼,再与阿蛮说话的时候,却是稍微加重了语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别担心。” 显然,话虽然是冲着阿蛮说的,但却根本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这一点,在场的几个女人都分辨的很是清楚。 尤其是洛千鸢,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如故说完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凡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还不知道回来收拾?要是被爹娘知道了,有你好看的。”趁着洛千鸢不注意,赫连禹凡一个箭步冲到了赫连禹德跟前,说教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赶紧把这事解决掉。”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曾正眼瞧过那个被赫连禹德拦在跟前的女子。 在赫连禹凡看来,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可不知道怎么的,当他瞥到正在一旁角落里静静站着的沈如故时,心底却又无端涌起几分心疼。 他到底在生气什么呢? 他不知道。 “你想要干什么?”赫连禹德强压着心中的怒意,一字一顿的问着眼前的人。 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对于此刻的他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煎熬。 在此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温顺而听话的宛如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若非亲眼所见,他甚至很可能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别人杜撰的。但偏偏事实就这么赤条条的摆在她的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我只是想要见你啊,二少爷。” 事实上,一见到赫连禹德,宛如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不少。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们已经回到了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周遭的一切都不能成为影响他们重温旧梦的理由。 “我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了呢。”她眸中含泪,不无委屈的开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被她这突然的变化给吓的一个激灵。 就连洛千鸢也不由得在心底里翻着白眼。自然,她最是看不惯这种风尘女子,为了得到一个有着不错身家的男人,哪怕要让她们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尽管如此,在这一刻,她却还是不自觉的多往她的身上瞥了两眼,想要认真的了解其他女人到底是如何收服男人的。 毕竟,她到现在,都不曾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 第四百八十六章不从 这边闹的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在想着要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殊不知,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到了王妃耳朵里。 更巧的是,眼下这个时候,王爷还没来得及赶去上朝,这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立刻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而此时,赫连禹德正想尽一切办法安抚宛如,“这些钱你拿着,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走吧。” 眼看着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他也不自觉的头疼起来。 可让他最是无语的是,他才命人取来的银票,宛如却是看都不看,又重新推了回来! “我来这儿找你,不是为了钱。” 这一句,她说的很是坚定。 事实上,就算没有洛千鸢从中调停,她也从没有想过要靠着与赫连禹德之前的种种,从他身上捞到半点好处。 毕竟,两人之间还存着不少友好相处的过往,而宛如也并不愿意将这一切全部都幻化成为泡影。 更何况,这些过去是能够支撑着她走到今天的唯一信念,她不知道,一旦没了这些东西,她又该如何才能活下去! 然而,当她注意到站在赫连禹德不远处的洛千鸢的时候,心底却又生出了几分狐疑。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曾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只要按照她吩咐的那样去做,就可以永远陪伴在赫连禹德的身边,而且再没有那些丑陋的过去。相反,她可以摇身一变立刻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这一切,于她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个无法放下的巨大诱惑。 只不过,宛如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她还沉浸在迟疑之中的时候,赫连王爷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注意到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变得恭敬起来,但却根本就没有想太多,反而还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吼出了那一句,“禹德,我只想要你!” 这掷地有声的七个字,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丫鬟与奴才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一句,至于赫连禹德更是神色一凛。 在宛如拒绝银票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在想着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停下这一切,可当他真正听到她的所求时,却又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是什么人!” 直到,赫连王爷沉稳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才猛地缓过神来。 但那一刻,他却是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要将宛如安然的带出王府。否则的话,只怕她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爹,您怎么来了?”赫连禹凡而也是一头雾水,但在那一瞬间,兄弟两个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谐,因为各自脑子里盘算着的,都是如何才能将这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要是不来,这件事情你预备怎么跟我解释?” 赫连王爷脸色铁青,在赫连禹凡出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断定,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提前知晓,但偏偏还替这不孝的赫连禹德想方设法的瞒着他们! “爹,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个样子。” 赫连禹凡先是扫了赫连禹德一眼,随即便走到王爷的身边,又耳语了几句。 令人惊奇的是,王爷的脸色倒是真缓和了几分,可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终于迎来转机的时候,当事人却又突然大闹起来。 “二少爷,宛如知道,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再廉价不过的替代品而已。可你知道吗?从我遇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认定了,你是我伺候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人,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只能死了算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神色一变。就连还待在角落里的沈如故都不由得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让阿蛮注意着她的动静,不住的念叨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如今的王府本就已经有一大堆没来得及解决的麻烦,要是再出一条人命,天知道又会闹成什么样? 然而,阿蛮却不这么想。 在王爷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全然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还想要撺掇沈如故走上前去诉说自己的委屈。毕竟,他是这王府的一家之长,有他撑腰,便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然而,沈如故却没有半点这样的心思。 这不,她虽然有心,却也不敢在没有半点指示的时候,一个人暗自做主,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站在沈如故的身边,静静的守着。 “我们是不可能的!”赫连禹德无奈,最终也只能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不成想,宛如却还不死心。 “你当初不是说过的嘛,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就好。其实我并不求什么,我真的只希望能守着你而已,哪怕只是个妾室也好,至少能让我天天见到你,这样就够了……” 当宛如声泪俱下的说出这一段的时候,阿蛮愤愤不平的道,“她真把自己当成二少爷的红颜知己了嘛?” 听出了阿蛮话语里的不屑,沈如故却并未作声,相反,还反过来替她说话,“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再说了,当初二少爷本就对她留情过,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这是每个女人心底都会有过的希望。 这一句,她是再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见到如今的宛如,总是让沈如故无端产生一丝错觉,她总觉得,如今站在她跟前的,便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先前,沈如故也曾像她这样,多少次感伤赫连禹凡为何一去不返。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沈如故已经怀上了福生,而宛如到现在都是一身轻松。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赫连禹德不愿意承认过去,至少她有心,至少还能重新来过。而沈如故却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谁让她偏偏固执的留下了孩子,将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尽管,她至今为止都不曾后悔过,但如果有机会让她重来一次,或许,她就不会再选择跟今天一样的结局。 而是换另外一种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对策 然而,现在终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不,沈如故才刚一回神,就见身边的人突然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以至于她有些惶然无措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而她这话一出,阿蛮就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夫人,您真的什么都没注意吗?”再看向沈如故的时候,她已经一改先前的崇敬,反而是换了一副无奈的神情。 要知道,刚才王爷的一句话已经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可偏偏沈如故却好像什么都不了解一般,对此根本就没有半点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原本以为等她醒悟过来,一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站队二少爷,但没成想,她竟然会是这么一副张皇无措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沈如故不解的问,那真挚的模样甚至让阿蛮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下说。 要知道,她原本还指望着沈如故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当着王府上下所有人的面,来展示自己作为赫连禹德正房的威严。 毕竟,事到如今,宛如的来意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而她若是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更多的人看不起她而已。 只是,阿蛮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此,沈如故表现的很是淡然。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看着她这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别说阿蛮了,就连赫连禹凡都不自觉的替她紧张。宛如显然是来者不善,但偏偏在这种时候沈如故还没有摆出自己的态度,这终归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他始终都没有办法站出来声援她。 不仅是因为此刻有赫连王爷坐镇,更重要的,是那个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洛千鸢。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都不肯再退开分毫,哪怕是刚才他想要迎上去直面赫连王爷,她都不曾避开过。 一想到这儿,他便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而此刻赫连王爷所有的耐性都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再没什么性子来等待沈如故的答案,于是只甩下了一句,便立刻愤然离开。 “这件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一声,在众人的头上盘旋了好几遍,任谁都听的出来赫连王爷话语里的怒意,但偏偏尽管如此,却也始终都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发表自己的意见。 就在众人僵持之间,赫连王妃却是在嘉懿的陪同下款步走来。 刚一凑近,就看到众人铁青色的脸,但那一瞬间,王妃却还是装作不解一般笑着追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一大早就把王爷气成这个样子?” 这话她虽是端着笑说的,可却没有任何一个敢轻易的附和着大笑出声。 见没人吱声,王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所幸的是,跟在她身边的嘉懿很快就将话题岔开了去,“娘,您这么问的话,谁敢回呀。”她笑着加了一句,“别说是咱们府上的这些人了,就是满朝文武,谁能闲着没事让爹生气呢?” 这一问,却是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最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王妃闻言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了,谁会敢轻易招惹赫连王爷呢?就算是赫连禹凡都不见得有这个胆子吧? “还是你这丫头鬼机灵,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王妃索性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整件事情托付给了嘉懿郡主。 这一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就连赫连禹凡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几次想要上前替沈如故以及赫连禹德开脱,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嘉懿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各位就请随我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嘉懿一改先前的和善面容,反而是拿出了身为郡主的气势来。 那一瞬间,别说赫连禹德了,就连赫连禹凡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顿精神这才终于坚定的走向她。 事实上,在看到嘉懿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有世子妃在前头压阵,就算是洛千鸢真想要闹出点什么来,也必须要有所克制才行。 所以,这是他唯一可以摆脱洛千鸢的机会了。 诚如各位所想的那样,赫连禹凡便是在洛千鸢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向了嘉懿郡主,并当着众人的面,高声道,“郡主,此事就全仰仗你了。” 说完这一句,他竟也是头也不抬的走了。 对于赫连禹凡这样的做法,洛千鸢觉得有些莫名。她原本以为,他一定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替沈如故或是赫连禹德说话,但没成想,末了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反而将这最后的决定权郑重的交到了嘉懿郡主的手里。 “请世子爷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嘉懿朝着他微微施了一礼,这才斩钉截铁的道。 可哪怕是这个时候,她面上却还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以至于宛如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因为,赫连禹德被她这么折腾了一圈之后,已经再顾不上旁的什么,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要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对嘉懿那凌厉的警告根本就置若罔闻。 “夫人,您说世子妃这一次会怎么处理?”阿蛮倒是对这结果很是好奇。 事实上,她还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最后会落的个什么样的境地? 在王府办差多年,她自认也见识过不少人了。可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像是她这般目中无人的。 “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是好事。”沈如故淡淡的开口。 她本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便与阿蛮打道回府,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心思参与进王府的八卦事务之中,更何况,她相信赫连禹德能将这件事情处理的极好。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远处的洛千鸢却是已经冲着她大喊。 “沈姐姐,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怎么能不在呢?”她淡笑着开口。 第四百八十八章解决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自然也就都注意到了她。 沈如故原本的逃避计划自然是再不能用了,索性便也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步步的走上前来。 最终,她站定在距离赫连禹德几步远的位置,对此,宛如很是不满。 她甚至还在沈如故刚刚凑近的那个时候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赫连禹德始终不为所动,她甚至很想要将他往边上拽。 “如故,我刚才听管家说,你一早就已经跟这位姑娘打过照面了?”嘉懿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 “是的。”沈如故微微颔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宛如却是已经把话接了过去,“要不是她骗我说禹德不在府中,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直到现在,宛如还在记恨着沈如故先前的行为。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沈如故的拖沓,整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今,她不仅要经受众人的白眼,还被赫连禹德误解。 虽说她早已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光,可今天这事却是完全不一般,不仅搭上了赫连禹德长久以来对她的青眼,就是她最后真的留下来了,只怕也会被众人所不齿吧? 然而,其余众人却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已经想的这么远。 见宛如插了话,嘉懿郡主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突然偏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毫无预兆的怒道,“我有让你们跟过来嘛?怎么,我跟姐妹说点悄悄话都不行了吗?” 她这话一出,身边跟着的丫头们立刻应声跪倒道歉,“请郡主恕罪,奴婢知罪!” 哪怕她们说的再是整齐,可嘉懿阴沉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还是一如既往。 “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过来打扰!”话音刚落,几个人便应声四散。 这一光景就连沈如故都没有半点预料,那一瞬间,当她抬头看着嘉懿的时候,眼底还闪过一丝狐疑。 但也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因为,当嘉懿装作不经意的偏过头去看赫连禹德的时候,沈如故便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难得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替她出头,她若是再不接受这份好意,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更何况,她跟嘉懿郡主的关系向来亲善,两人之间本就没有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根本就不必有任何顾虑。索性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自顾自的说开了。 对于两人这样的处事方式,赫连禹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好几次偏过头用余光扫她们一眼便又迅速避开,事实上,此刻的他因为心存愧疚根本就不敢多看沈如故哪怕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几乎每一次都被嘉懿郡主抓个正着。 而也是因为他的这一份不放心,才让嘉懿坚定的做出了对于整件事情的判定。 她先是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整件事情中的几个关键人物,就连洛千鸢都被请了出去。 对此,她虽然心有不甘,但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与嘉懿争辩,索性也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宛如一眼,示意她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 宛如会意,却不由得又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原本,她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今日会是如此复杂的事态。依着洛千鸢昨日的说法,她不过就是需要闹上这么一场,自然会有人替她收拾善后,而她只需要表现出委屈求全的那一面,自然有人会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可事实却全然不是这样。 从一开始,她便在卖惨,只可惜,不论她再如何努力,都没有人相信她跟赫连禹德之间的种种。 最后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追出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赫连禹德,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却是冷冰冰的,这完全不符合她先前的预期。 “如故,这件事情跟禹德有关,你也自当在一旁听着,这样吧,你们三个跟我来!”嘉懿当先一步走在前面,而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三个人。 四人一行重新回到了前厅坐定,阿蛮与其他的丫鬟们一起被拦在了门外,不许靠近。 “如今,只有咱们四个人,有什么想法,你们大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嘉懿看向三人,淡淡的开口,“王妃既然已经将整件事情的决策权交给了我,相信你们也一定是愿意相信我的判断……” 这话说完,她便没再继续开口,而是将一切的主动权又还给了他们自己。 “禹德,你先说吧。这件事情你预备怎么办?”见没有人主动开口,她索性就把赫连禹德推了出来。 赫连禹德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有说。 见此情景,宛如便急了,“这些事情本就是我一个人闹出来的,跟二少爷没有半点关系,你有什么问题就冲着我来,不要为难他!” 她在这个时候主动替赫连禹德招揽了一切,却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 “你给我闭嘴!” 只可惜,赫连禹德却并不会因此而感谢她分毫。要不是因为她今天无厘头的这一闹,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不得不说,赫连禹德私心里是有些怪罪于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念着两人之间的那点旧情,他很可能会丝毫不留情面的将人给赶了出去。 一见赫连禹德生气,宛如便再没了脾气,别说插话了,只怕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如故,你呢?”嘉懿又问沈如故。 “二少爷是怡月馆的主子,这件事情自然是由他定夺。”沈如故自然不会傻到来一力承担这所有的事情,最终也不过是把决定权重新推到赫连禹德手里而已。 “禹德,你怎么说?” “全凭郡主做主。”当他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宛如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是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德会将这所有的事情交给别人定夺。 “禹德,你怎么可以……”她有些错愕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制止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各位 “宛如姑娘,我现在是在问禹德,不是问你!”这一句,嘉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一开始,她以为这姑娘至少会是个聪明人,其实她原本也怀疑这一切都是被人故意设计的,尤其是在跟沈如故聊完这一切的始末之后,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心中却还存着几分狐疑。 毕竟,赫连禹德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想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身边有这么个愚笨的女子吧? 可越是试探,就愈加证实她的猜测,哪怕她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切实的证据。 “你……”宛如本还想要争辩,可猛地一抬头看到嘉懿郡主的那副神色,却又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前一刻,她训斥丫鬟们的场景还在眼前。她终究也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成为继他们之后的又一个可怜人。 见她低下了头,嘉懿面色才缓和了几分,随即又清了清嗓子,“既然,你们最终把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我,那么这件事情就由我定夺!” 鉴于嘉懿已经摆出了必然要解决此事的架势,沈如故也就不再多言。 至于宛如,当她注意到赫连禹德的神色不比之前时,便已经心道不好。只不过,她还必须要强撑着装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她分贝大,就有机会为自己开脱的。 更何况,从一开始到现在,她若是再看不出赫连禹德对沈如故的那点心思,只怕就枉费了自己在女人堆里打滚了这么久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然而,在嘉懿最终定断之前,她却还不忘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她,但每个人却都是神色各异,尤其是嘉懿与赫连禹德。 因为,沈如故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于她而言,不论这件事情最后是落的怎么个结果,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只要她愿意,她依旧还能活成自己想要的那副模样,守着怡月馆与赫连福生,安分的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宛如却是大不一样了。 “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给我出去!”还不等嘉懿郡主开口,赫连禹德倒是已经斩钉截铁的开口了。 他这一句,要让几个女人愣神了好一会儿,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沈如故也是在接收到嘉懿狐疑的目光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冲着她茫然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这些话赫连禹德刚才明明已经说过一遍了,别的不算,就是给她送银子的那一幕还会时常显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一瞬间,总会让沈如故不自觉的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时,如果不是有赫连禹凡在一旁护着,她是否也会像宛如今天这般,被他们用钱给打发出去呢? 沈如故没有答案,只是转念一想,她与宛如最大的区别或许就在于那时候的她已经有了身孕吧…… 一想到如今赫连王爷与王妃对于福生的疼爱模样,沈如故又不由得替宛如觉得可惜。事实上,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对赫连禹德的放心不下,可最是遗憾的是,这所有的执念都是不可取的。 就像是她当年全身心的倾心于赫连禹凡一样。 这些本不该存在,但又偏偏占据了她们大半个身体与精神的思想,也就渐渐变成了心底深处最不甘的那一份寂寞。 到最后,不是逼着她们原地爆炸,就是冲动的做出容易后悔一生的决定。 直到现在,沈如故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一眼可以看得到头的未来,纵然,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过好这一辈子,但注定不是以眼前这样的方式! 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是否还能找到第二种可能。 而在她还没有找到其他选择之前,她必须要硬着头皮按照她现在能看得见的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因为,这是能保证她与福生生存的唯一选择。 “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嘉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一次开口。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沈如故多变的情绪,只是,她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此刻的沈如故脑海里想的根本就不是要如何安置宛如,而是关于她自己。 “我希望能跟禹德单独待一会儿!” 当宛如说出这话的时候,三人又是一惊,但迟疑之后,沈如故却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嘉懿虽然茫然,但也很快就收拾了情绪,紧随其后的出了大厅,将那空旷的空间全部都留给了宛如与赫连禹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再没了旁人的注视,赫连禹德也一改先前的淡漠,反而是摆出了一副鄙夷的脸色,“非要闹的大家都下不了台面才好吗?” 这一声质问却是宛如先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哪怕是在赫连禹德妄图拿钱打发她的时候,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就在刚才,看着赫连禹德那一副铁青色的脸时,她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些什么…… 又或许,她在赫连禹德心中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先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错觉而已。只是,这些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问出口。 “二少爷,我只是想要再问你一句,您先前说的那些,还算数吗?”当宛如心如死灰的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她的目光却是从来都没有从赫连禹德的身上移开过分毫。 相反,她甚至不敢再错过哪怕任何一秒的表情,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赫连禹德的心思解读出错,断送了他们之间原本的缘分。 殊不知,赫连禹德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无名火起。 “以前以前,你为什么老是念着以前?以前的我张扬跋扈,见一个爱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赫连禹德怒不可遏的反问着站在他面前张皇失措的人。 第四百九十章重生 然而,当他吼出这一句的时候,却也已然再没了耐性可以等待她的回应,所以当即就摔门而出。 这让还候在外面的嘉懿与沈如故都是一脸茫然。 两人对视一眼,却是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赫连禹德的脾气,她们终归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种时候,与其多说劝慰的话,还不如让他自己好好的冷静一番。更何况,现在她们最需要对付的,是还留在屋内的那一位。 “你看着他,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嘉懿最终还是拒绝了沈如故同行的建议,相反,她将赫连禹德交托给了她,而自己则前去解决这最大的麻烦。 此刻,屋内的宛如却也是一副绝望模样,在听到赫连禹德的声声质问的时候,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看法而已。 可哪怕到了现在,她都不愿意相信,这是赫连禹德的真心。她宁可认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无法选择。 所以,当嘉懿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有些不可控制了。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她一张口,便不住的重复这四个字,以至于嘉懿还有些茫然无措,根本就分辨不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所幸的是,以嘉懿的全力想要控制一个几近疯癫的人,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在沈如故的头上,只怕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了。 在控制住这个疯狂女人的那一刻,嘉懿甚至还有些庆幸,好在她已经先一步将沈如故给打发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这位姑娘,闹到现在,你也该消停了吧?”嘉懿冷声开口,“其实,你早该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又何必闹这么大的一出呢?” 宛如一副绝望的神色,根本就顾不上听她的解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可你该知道,原本静静的过好属于你的日子,是你最好的选择。如今这么一闹,你再想要在京都生存下去,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刻派人把你送出城,找个没人认识的角落安分的过你的小日子,从此后将禹德与过去的那个你,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的四个字轰的一声在宛如的脑海里炸开。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而她不知道的是,事实上,早在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嘉懿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宛如自己点头同意。 亦或者说,从那时候起,她就在等着最合适的时机将人送走,不管她愿不愿意。 一开始,她之所以会心存顾虑,多少是因为还不清楚赫连禹德的选择,可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她已然明了一切。 尤其是看着她这副绝望的模样,显然,是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半点念想。 “你想清楚了,这可是你唯一一次能重新来过的机会!”嘉懿冷冷的开口,宛如所有的迟疑与不甘,她不是不明白,却也是无可奈何。 “你们真的会放我走吗?”直到此时,宛如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刻的她身在赫连王府,生死全部都捏在对方的手里。 可以说,只要他们念头一起,她就可以瞬间殒命。 而她除了后怕自己竟然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一步险棋走的多么惊心动魄,更为自己先前的种种感到后怕。 要知道,方才赫连王爷与王妃的态度可是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是她真的留了下来,只怕往后的日子也会不好过吧? 面对她的追问,嘉懿倒是没有多说,只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事已至此,她无论多说什么都是无益处的,所有的一切也都只能仰仗着她自己理解了。 “如果,如果你真的可以让我重新来过,那我愿意!”宛如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嘉懿的跟前,斩钉截铁的道。 听着这话,嘉懿淡淡的笑了笑。 “你要是早有这样的觉悟,又何必落到这个地步呢?”嘉懿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开始仔细的审视起眼前的人来。 按理说,宛如也算的上是有点姿色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先前那些不堪的遭遇,或许也绝不会沦落至此,想到这儿,嘉懿不由得长叹一声,“从这里离开之后,你就是个全新的人了!” 听到嘉懿不无感慨的这一句时,宛如却还不由得有些错愕。 要知道,她至今都还没有解除与妈妈的约定,依照规矩,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如此自在的离开。 可偏偏这件事情在嘉懿看来,却又是容易的很。 看出了她的纠结,嘉懿又淡然的开口,“其他的事情你一概不用担心,你只需要跟我保证,从此以后忘掉禹德,忘掉这京都的一切!” 她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要求,宛如听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就算是她不说,她也已经决定要忘掉了。 对于她这样的人,能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珍贵,她又怎么敢轻易放弃呢? 至于先前的种种,不过就是最为人不齿的过去而已。 如若可以的话,她甚至想洗刷掉身上全部的印记。 所以,面对嘉懿提出的条件,她甚至没有半点犹豫。 “我答应!” 当她斩钉截铁的应出这一句的时候,嘉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总算是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事实上,这样的解决方式也是赫连王妃给出的主意。 毕竟,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不能妥善的安置好她,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呢。尤其赫连禹德名声在外,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够被所有人注意到。 而宛如的点头应承也让后面的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嘉懿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眼看着她上了马车绝尘而去,这才又转头命令管家去解决善后剩下的那些问题。 不过半天的功夫,宛如这个头牌便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自此后,再不敢有人提起。 第四百九十一章不安 洛千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宛如已经被送出了京城,饶是她再想要想办法把人给找回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如今的她不过就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夫人而已,不管是在世子府还是王府里都没有半点说话的余地。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就这么从跟前溜走而已。 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的她心中更是不忿,不住的想着要如何才能让沈如故为这一切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脑海里不住的闪现着今天一早发生的一切,赫连禹凡与沈如故的脸不间断的在她的跟前涌现,让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尤其是赫连禹凡对沈如故的诸多照拂,这是最让她不快的,没有之一。 一开始,她原本以为,只要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赫连禹凡的身边,那他就一定会克制些。可事实上,就算他整个人待在她的身边,心却从不曾停留。 而这也是让洛千鸢最是想不通的。 她实在是不明白,她与沈如故之间的差距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别的不说,她们都是洛弘勇的女儿,可经历的生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是穷苦出身,而她却是众人羡慕的千金女子,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沈如故到底为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她的头上去? 可偏偏这些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问题,直到现在都得不到半点解答。 在洛千鸢看来,沈如故能得到这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关注无非就是她在不停的卖惨。 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每一次出现在人前的沈如故都是一副可怜模样,再加上赫连禹德毫无选择的信任,也就造就了她无往而不胜的战绩。 可这是让洛千鸢最是不屑的。 毕竟,身为女子,却不得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为自己求得男人的欢喜,这是最要不得的。 身为洛弘勇的女儿,她最是看不过去。可无奈的是,如今,她竟也沦落至此! 先前,她回家省亲的时候,娘交给她的东西,她始终都不曾打开来看过。 但这一次,洛千鸢却是动了心思。 “鸢儿,这里头的东西,只能用一次,你必须要确定不会有任何人从中打扰,否则的话,绝对不能轻易使用。”洛夫人千叮万嘱,生怕洛千鸢一个不小心就乱来。 事实上,就算是她不这么小心翼翼,先前的洛千鸢也不会想到要出此下策。 毕竟,她与沈如故之间的战争,如果不能赢得光明磊落,在她看来就都是失败。 而洛千鸢此生最不能接受的,除了失败,就在败在沈如故的身上! 就在洛千鸢正到处寻找那被她塞在角落里的东西时,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人害怕的可能。 “该不会……” 她自言自语的只说了三个字,便又猛地收住了话匣,再不敢轻易往下说。 但眼神里闪过的狐疑与不安,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洛千鸢就是这样,但凡是她心绪不宁的时候,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掩饰自己,以至于真到了关键的时刻,她甚至都不敢贸然出现在人前。 毕竟,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彻底暴露。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能拿出不在场的证据来替自己圆谎的根本缘故。 “沈如故啊沈如故,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洛千鸢把玩着手里的锦囊,恶狠狠的开口。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此刻的沈如故还忙着安抚赫连禹德呢。 自从出了前厅,他便一路疾行,甚至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奈何沈如故已经接受了嘉懿的要求,只能步步跟随,就怕一个不小心,人就在她跟前不见了。 毕竟,她已经接受了嘉懿安排下来的任务,此刻若是再不管眼前的人,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真要是让她紧紧的跟着赫连禹德,依着她的本事却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且不说她这段时间一直体弱多病,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单就是赫连禹德的那点耐力,就算是她有心想要跟他抗衡,也是一定不可能有机会办得到的。 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事情本就不能强求。 但所幸的是,赫连禹德就像是知道身后有人跟随一样,渐渐的放缓了速度,这也给了沈如故喘息的机会。 好容易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可沈如故却是根本就不敢在第一时间就追上前去。 她怕打扰赫连禹德,又怕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毕竟,今日之事不管怎么说也都是因她而起,可到最后却要让他跟宛如姑娘来承担这一切,她本就心有不安,若是真莽撞的跟上前去,只怕到最后又是落的尴尬。 这样一想,沈如故索性的站的远远的,直到赫连禹德恢复精神,转头向她走来,这才突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跟了上去。 “你……你没事吧?” 踌躇了半天,她最终也只能怔怔的问出这四个字。 说话的当口还不自觉的审视赫连禹德的态度,生怕错过了他一星半点的情绪,最终又惹他不快。 要知道,如此这般小心谨慎根本就不是沈如故心中所愿,再加上在王府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始终都没有习惯察言观色,以至于如今当她小心翼翼的盯着赫连禹德看的时候,却是让他不自觉的感到头皮发麻。 “我没事啊,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最终还是赫连禹德摆出了一副没事人的架势,玩笑着开口,这才终于将两人之间的尴尬化解了些许。 “我……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沈如故结结巴巴的开口,其实直到说出了一整句话,她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倒是赫连禹德一见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笑了笑。 他只这一笑,却是让沈如故怔住了。 一开始,她心底还存着许多疑惑,可现在却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你,真的没事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试探 临回到王府的时候,她又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想着如果赫连禹德还是没办法收拾心情的话,那她不如先带着他到处走走逛逛,将心底的那份不安的情绪彻底化解再说。 然而,没成想,赫连禹德一听她这话,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一字一顿的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有事吗?” 这一问却是让沈如故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以至于愣在原地好久,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赫连禹德起初也没有发现她一个人出神,走了好远都不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回头,才发现沈如故还愣在原地。 无奈,他只能又重新小跑着赶到她的身边,拉着她一起向前走。 两人并肩而行,刚到王府门前的时候,就遇上了回转的管家。 他一见这二少爷与沈夫人如此模样,忙不迭的退到一旁,并行礼示意。 沈如故见状,朝着他微微颔首,可赫连禹德却像是什么都没见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向前走。 见他如此,沈如故好不容易才放下的心又不由得悬了起来,只道是他还没从先前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立刻替他向管家道歉。 好在,管家也早已习惯了赫连禹德这副模样,倒是半点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还调转头来安抚沈如故。 “二少爷这是心事未了,还望夫人切莫见怪。”说着,他还向沈如故施了一礼。 沈如故汗颜,却也只能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礼,心里却念叨着,她哪里有资格怪罪赫连禹德?只要他不因此而恨她就算好的。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来宛如不见了,随即追问管家。 可没成想,先前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管家此刻竟然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管家,您真不知道那位姑娘去哪儿了吗?” 管家摇头。 “世子妃最后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管家依旧摇头。 “世子妃现在在哪儿?” 管家还是摇头。 如此三次下来,沈如故多少有些失了耐心,本想要问责几句,可却是突然想起来管家明明是跟他们一样,才回来的。 对这些事情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样一想,她便又开始为先前自己的小心眼而不好意思起来。 所幸的是,管家也没有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所以,沈如故随便找了个由头便立刻闪身回了怡月馆。 而对于她的回归,一众人都表现的很是兴奋,尤其是夏蝉。 今天一大早起来她就没见过人,不是沈如故正忙着在前面处理善后,就是她围着赫连福生忙活了一大早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原本一直听话乖巧的赫连福生一连闹了好几次,而且不论如何安抚都不能安静下来,这让夏蝉很是无奈。往常一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将孩子交给沈如故就可以了。 毕竟母子连心嘛,有时候甚至只要他一钻到沈如故的怀里,立刻就会破涕为笑。 虽然夏蝉好几次都被他这看菜吃饭的性子折腾的没了脾气,但无论如何只要看到赫连福生的笑脸,所有的辛苦便都变得再没什么所谓了。 可偏偏,今天她寻遍了整个怡月馆,却是根本就找不到沈如故的半个身影。 好容易等到了赫连禹德回来,一问才知道,他们竟然出府了! “二少爷,您倒是快说啊,我家小姐到底去哪儿了?她要是再不回来的话,小少爷就该把嗓子哭坏了啊。”夏蝉急的团团转,别的尚且不说,就怕赫连福生再这么干嚎下去,嗓子出问题。 起初,赫连禹德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一听到福生生病便立刻就缓过神来,顾不得回应她分毫,就已经急匆匆的冲进了房间,将孩子抱了出来。 一边向外跑,一边还不忘斥责众人,“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会让他哭成这个样子!” 并不了解内情的他自然将这一切的缘故全部都算在了几个丫鬟们身上,而夏蝉自然是首当其冲被责难的那一刻。 事实上,如果单单是被二少爷责罚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夏蝉这一早上担惊受怕的,直到现在才觉得缓和了几分,可偏偏明明就什么都还来不及表示呢,就已经被连声质问了。 要说委屈,她可是被窦娥还冤枉呢。 最是郁闷的是,当着赫连禹德的面,就算是她再怎么重申都是没有用的。 毕竟,这位二少爷平日里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一旦涉及赫连福生就会骤然翻脸,绝没有半点面子可寻。 这样的事情,他们经历的多了,也就彻底的释然了。 所以,这一次,夏蝉再没有像过去那般委屈的为自己辩驳,反而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听着他的训斥。 果不其然,赫连禹德只说了没几句,就立刻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因为,赫连福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冷静下来,而赫连禹德也已经被他这连绵不绝的哭喊着惊的没了分寸,只想着立刻抱着他去找沈如故。 这一瞬间,他们主仆的选择倒是出奇的一致。 而此刻,沈如故也正不疾不徐的往怡月馆赶,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只是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当赫连禹德抱着福生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又不自觉的揪了起来。 “福生怎么哭了?”她一边将孩子接过来,一边不解的问。 而这话一出,赫连禹德却是怔住了。 好半天都没有动静,见他不答,沈如故便也不再问了。 毕竟,他一早上经历了这么多的情绪变化,如今还能保持着淡然的模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他还能在第一时间将福生带来找她,她还能再多奢求些什么呢? 沈如故抱着孩子刚一出现,夏蝉便立刻赶了过来,而赫连禹德也是顺势往边上退了退,再没有打扰几人。 好不容易安抚好福生,沈如故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赫连禹德的身影。 “二少爷去哪儿了?”她环顾四周,又问。 第四百九十三章紧张 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她。 沈如故怔愣了一会儿,随即长叹一声,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阿蛮端茶上来的时候,沈如故将她留下,又追问了几句,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宛如的动向。 事实上,沈如故一开始还想着要给赫连禹德与宛如再创造能相见的机会,至少要让他们有机会把对彼此的心意说出来。毕竟,赫连禹德也不是表面上这副淡漠的样子,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波动的情绪。 而这情绪的缘起,便是因为他们先前的种种。 至于宛如,自然就更不用多说了。她对赫连禹德的感情,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 只可惜,阿蛮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奴婢不知道,世子妃与宛如姑娘是在厅内说话的,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说到这儿,阿蛮还不由得叹息了好一阵呢。 实际上,对于世子妃的处事她是有些不满的,“也不知道世子妃最后跟她是怎么交代的,这事总不能到了这会儿就再没有半点解释吧?” 在阿蛮看来,宛如这事虽说出的突然,但也不是半点都没有踪迹可寻。若是想要追根究底的话,也并不是办不到。 可偏偏世子妃什么都没有做。 沈如故沈如故感受到了她的异样,连忙安抚道,“这些话往后都不许再说!” 听着沈如故斩钉截铁的告诫,阿蛮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再不出声多言。 “这么说,连你们都不知道宛如姑娘到底去哪儿了……”沈如故说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便让阿蛮下去了。 有些事情,她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而此刻,洛千鸢却也是一筹莫展。 她很想要立刻去找赫连禹凡确认自己的猜测,可又怕这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胡乱猜想,话一说出口又惹起新的风浪来。 如今的她已经是自顾不暇的人了,如果再将这些事情翻出来,还不知道会落的什么样的结果…… 然而,若是不问,她又始终难以心安。 毕竟,这牵扯到她能否打败沈如故。 就在她心思难安的时候,赫连禹凡倒是回来了,而且还破天荒的进了洛千鸢的房门。 这一幕,很快便在世子府里传遍了。 尤其是当有人提出一大早就见洛千鸢跟在世子爷身后的时候,陆碧游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今早不知为何竟然起晚了,无端错过了一场好戏本就已经心中不快,尤其是又听说了洛千鸢与赫连禹凡之间的种种,更是心生不快。 更无奈的是,她就算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分毫,否则传扬了出去,就又变成她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毕竟,当初面对王妃有意无意的提醒,她就已经斩钉截铁的表示过,为了世子府的安宁,她这个过来人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做出表率,绝不会因此而存着半点别样的情绪。 可陆碧游如果早知道要为这句话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那个时候,就算是她缄默不语,王妃定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说教几句而已吧? 这样一想,她就更是不舒服了。 桃儿自然是最明白她的心思的,可现在除了在一旁安抚着,却也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更何况,外面的人传的有板有眼的,想来这一切本就是现实,就算是他们有心避讳,只怕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夫人,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您还是想想要怎么才能让世子爷到咱们这儿来吧。”桃儿尝试着转移话题。 可不曾想,她才刚说了一句,陆碧游就突然操起手边的茶杯,猛地往地上砸去。 这突然的声响将这屋里屋外的人吓得没了神魂,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终于稳定了心神。 桃儿更是环顾了好几圈,确定陆碧游的脾气稳定了些许,这才敢重新开口。“夫人……” 这一句,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在她手里被砸的东西了。 好在,这一次,陆碧游到是已经缓和了下来。 事实上,被刚才众人的惊呼声一刺激,她倒是也没了一开始的茫然无措。 其实,她原本就是被气急了。 而现在冷静下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最为致命的一环。 就连洛千鸢都在努力着想要得到赫连禹凡的亲睐,而她却是自从大婚那一日之后便从来都没有主动出现在世子爷的跟前,此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你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陆碧游不疾不徐的缓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千鸢也正惊愕不已。 “禹凡,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招呼一声呢!”洛千鸢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他端茶递水,不敢有半点疏失。 然而,此刻的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丫鬟伺候,这些事情全然要她一个人来做本就困难,自然也就耽搁了些许。 等洛千鸢好不容易上了茶,赫连禹凡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不用忙了,我来只是有句话要问你。”赫连禹凡冷冷的开口。 那一瞬间,洛千鸢第一次意识到,他是来者不善。 可尽管如此,她却始终还是端着那副温顺的笑意,浅笑着开口,“禹凡,你想问什么?” 还不等他开口,她就又自顾自的接话道,“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三纲五常洛千鸢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便又加了一句,“你是我的夫君,便是千鸢的天。只要是有我帮得上的……” 洛千鸢还没表完衷心呢,对面坐着的人便不自觉的眉头一皱。 赫连禹凡之所以不喜欢跟洛千鸢凑的太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从来都不会以真心待人。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场面话,可真到了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又躲的没影了。 这样的事情最是为他所不齿,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很想要将她打包回洛府。 第四百九十四章偷食 可又不得不顾念着洛千鸢是皇帝亲自指给他的女人…… “我只想知道,今天王府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赫连禹凡再没有理会她乱七八糟的言论,而是斩钉截铁的问道。 这一问,却是让洛千鸢发怔了好一会儿。 “禹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千鸢不解的开口。 诚然,刚才面对赫连禹凡的时候,她多少有些心思不宁,那是因为她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问出心中的疑惑。但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禹凡会先将她一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你只消告诉我,你到底跟那件事情有没有关系!”赫连禹凡脸色铁青的开口,语调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和颜悦色的可能。 那一瞬间,洛千鸢脑海里却是飞速运转,她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赫连禹凡已经调查出了些什么。 可真当她抬头直面他审视的目光时,却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事我也是才听说啊,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 她一副委屈的样子,让赫连禹凡又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想要试探一二而已。 今天一早,当他走出王府的时候,便听周围的人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虽然并没有听的太过真切,但却也丝毫都不妨碍他获取其中最重要的信息。 有人说起,宛如之所以会不管不顾的跑去王府里想要为自己正名,就是因为有人跟她说起过! 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却是根本就没有人说的清。 毕竟,那一日洛千鸢进了青楼,这种事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人愿意相信。 而赫连禹凡怎么都不会想到,面对他的试探,洛千鸢竟然能始终都保持一副淡然的架势。 正是因为她此刻的淡然,才让他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自己的揣测,“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发誓!”洛千鸢斩钉截铁的说道,话音未落还特意举起手来做发誓状,“我洛千鸢发誓,如果事先知道……” 话才刚说到一半,赫连禹凡便站了起来,冷冷的留下两个字,“罢了。” 而后便再没有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直到赫连禹凡走出了老远,洛千鸢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是她演的好,只怕刚才就已经穿帮了! 一想起之前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冷汗涔涔。只不过,现在的洛千鸢却是已经顾不得其他,她一心只念着刚才的种种是否有穿帮的可能。 要知道,此事一旦败露,她注定没有办法再在王府里待下去。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是赌,她都一定要赢。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洛千鸢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本这该是她最好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她太过顾虑的话,恐怕早就已经问出了些什么吧? 只是,此时再来说这些,却是着实太过无趣了些。 洛千鸢愤愤的想着,又不得不收拾心情,又寻摸到了厨房。 这几日,因为无人伺候的关系,她没一顿饭不是随便解决的。自从春游回来之后,吃饭便成了可以随便对付的事情。 尽管,洛千鸢很是不愿意这个样子,可现在,她却是丝毫没有别的选择。 可这一日,却注定颇多风浪。 洛千鸢好不容易才趁着大家不注意摸到了厨房,准备找点东西来垫补已经饿了许久的肠胃,可才刚拿起其中的一碟,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身后却突然响起丫鬟们交谈的声音。 “你们快着些,夫人还等着呢。要是让她饿着了,有你们好受的。”其中一人恶狠狠的开口。 而语调升起的那一瞬,洛千鸢也猛地一个激灵,才刚拿在手里的碗碟,却是应声而碎了。 砰。 这突兀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外面有人高喊道。 “姐姐,我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其中一个胆大的,更是主动提出要进来看个清楚。 洛千鸢一听到这一句,便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她原本就是躲在暗处的,为的就是不被外人发现。可如今若是真有人非要冲进来,只怕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隐藏不了的。 慌乱无措的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猛地一抬头看到头顶上的房梁,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内力,竟真将自己给逼了上去! 她死死的拽着突出的那一角,将全身的力量都汇集在一处,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就在她飞身而上的那一刻,底下已经聚集了好些人。 点亮的烛台将本就幽暗的小空间立刻就照的锃亮,那一瞬间,洛千鸢不自觉的庆幸她动作迅猛。 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的做出了上窜的决定,只怕此刻就已经无所遁形了。 但下一秒,她又不自觉的觉得奇怪。 要知道,她虽然自小跟着洛弘勇习武,但偏偏就是学不会这内力。 为此,她已然不记得被洛弘勇说教了多少次,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半点成效。 这不,到最后洛弘勇放弃了。 而洛千鸢本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就随他去了。 可刚才情急之下,她却是突然能将自己飞身而上,此刻缓过神来,洛千鸢却是怎么都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 所幸的是,此刻她根本也没有心思再来考虑武功的事,她只念着让这些人尽快离开。 要是让她在这房梁上待上一晚,这可不得了。 事实上,厨房里的几个丫鬟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也立刻退了出去,只是所有人心底都存着几分狐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听到声响了啊。” “就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听错了不成?” “就是,没道理我们都听错了啊!” …… 洛千鸢听着外面的人众说纷纭,心中更是郁闷不已。 “走都走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就不能让我安生的下来嘛!” 第四百九十五章摔了 洛千鸢心中愤愤不平,但奈何这些话却是一句都不敢冲出喉咙。 她不知道,几个丫鬟一合计,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甚至还打算回头重新来仔细检查一番。 “不行,咱们世子府里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意外,我们还是赶紧报告了,请侍卫们来查看一番的好!”也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这不,其他人很快附议。 “快去快去!” 寂静的夜里,注定能将任何悄悄话都传的老远。 这不,她们才刚合计完,洛千鸢就什么都听到了。 “该死!”她忍不住在心中低咒,“这群丫头们也真是的,非得要弄出大阵仗才行吗?” 一边咒骂着,她一边还不忘透过从窗台上投射过来的月色开始清点眼前的人,“等我缓过劲儿来,一定要把你们几个都带过来好好的拷问一番!” 洛千鸢正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对付他们呢,突然手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就像是石头一般顺势而下。 失重的感觉让她来不及思考旁的什么,只剩下惊呼而已。 “啊……” 这一声高喊,立刻就将还没走远的众人吸引了过来。可这一次,她们却再没有如洛千鸢期待的那样不管不顾的冲进来。 事实上,此刻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能立刻有人将她解救出去。 因为这一突然的动作,洛千鸢整个人动弹不得,她甚至怀疑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全部都已经碎了个遍。 可偏偏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敢上前,而她又将众人的担忧与不安听的真真切切。 “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好像有,大概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吧。” “可是咱们不都已经进去把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嘛?厨房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啊!” “谁知道呢,也许真是咱们听错了也不一定啊……” 洛千鸢听着她们的交谈,更是不由得无名火起。 她都已经沦落至此了,为什么就没人知道呢? 好在,听到最后,洛千鸢总算是恢复了点希望,“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人来再看看吧……” 听着这一句的时候,她才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 可这一等,等来的却是所有人的戒备。 洛千鸢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不清楚,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惊动了赫连禹凡,因此,最后是他亲自带队前来。 “你们几个进去搜!一定要检查仔细些,不能有所遗漏!”因为不放心,嘉懿也随即跟了过来。 而她叮嘱众人的声音正好就落在了洛千鸢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已然被洛千鸢丢弃在尘埃里的那些自尊,不知怎么的就又跑了出来。明明在此之前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只要有人能将她从这个鬼地方带出去,哪怕是要让她做牛做马,她都在所不惜的! 可这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立刻变了性子! “该死,她怎么会来?” 虽然面上与嘉懿从未有过任何争端,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洛千鸢的眼里,嘉懿始终都是她除了沈如故之外最为强劲的对手。 毕竟,就算同是皇上赐婚,可她才是真真正正的赫连世子妃。 只这一点,就是洛千鸢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的鸿沟,也是她这辈子都难以解开的心结。 若是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嘉懿能突然暴毙而亡。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那个可以站在赫连禹凡身边的人。 然而,这些念头只在洛千鸢的脑海里短暂停留了一会,她很快就被愈来愈近的声响惊呆了。 “这儿没有。” “这儿也没有!” “那边没有!” “只剩下那边了!” 听着他们窸窸窣窣的声响,洛千鸢很想要立刻高喊一声直截了当的暴露自己的位置。可就在她想要出声的那一刻,却又听到嘉懿沉声道,“禹凡,你绝不觉得此事有点奇怪?” “是有点。” 下一秒,她又听见他们转头吩咐侍卫们,“大家小心点,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随即,是洛千鸢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众人齐声称是。 事实上,别说是洛千鸢了,就连嘉懿都不曾见到过赫连禹凡如此凝重的神色,那一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仿佛根本就不是什么厨房,而是此生最大的敌人。 人对于未知的事务向来都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害怕感,嘉懿也是一样。 她也说不清楚那一瞬间的后怕是从何而来,可脑子里就是有个声音在不住的喊着,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掉。 而最是让她意外的,是赫连禹凡有着跟她几乎一样的判断。 就这样,当众人小心翼翼的凑近洛千鸢所在的位置时,恨不能将手里的火把放到地方,任由其到处蔓延。 对嘉懿与赫连禹凡而言,此刻哪怕是将这个厨房彻底烧成灰烬,也好过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又漫无目的的搜寻。 直到,最后有个声音响起! “找到了!” 话音刚落,赫连禹凡与嘉懿便几乎同时飞身而至。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 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洛千鸢?你在这儿干什么?”赫连禹凡几乎是阴沉着脸说出这一句的。 要知道,为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出,他几乎已经将世子府所有的防备力量都调集了过来,此刻万一真遇上什么事…… 他不敢往下想。 而嘉懿也是一脸的茫然,“千鸢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这厨房里可还有什么人,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下意识的,嘉懿将洛千鸢当成了受害人。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了一副不小的格局,与赫连禹凡对视的那一眼,心中的不安显露无疑。 而她越是如此紧张,赫连禹凡就越是不安。 要知道,他的世子府里所有的安防都是亲自部署的,而其中的许多精英更是他从兵部调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要保护好王府与世子府上下的安全。 但今天,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第四百九十六章乌龙 这样一想,赫连禹凡便不由得来了脾气,要知道,身为世子爷他肩上扛起的不只是整个赫连王府的发展大计,还有安全防卫。 而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他倒也不是担心旁的,只怕这一次的失败会给王府与其他人带来更多的安全隐患,而这无疑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 “我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当赫连禹凡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嘉懿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事实上,她跟赫连禹凡一样,实在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别的不说,单就是这家伙的勇气,只怕都已经够让他们吃惊好一会儿的了吧。 毕竟,赫连王爷当年马背上的威名可不是盖的,连异国边境一听到他的名讳都不自觉的往后倒退数十米。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还真没听说过有谁敢在他头上动土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仔细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事实上,在他们还没进来之前,洛千鸢便眼疾手快的背过身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而已。 旁人唯一能肯定的,不过是——这定是个女子。 至于那个第一时间与洛千鸢打了个照面的侍卫,一早就已经被她严令闭嘴,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说来也巧,那人先前便一直在洛弘勇的手下当差,当初也是幸运的得到了他的保荐,这才终于被编入了赫连禹凡所率领的队伍之中。 这不,对于洛千鸢的要求,自然是绝无二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赫连禹凡与嘉懿一进去,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架势,可却始终都不能见到那肇事者的真面目。 “人呢?”赫连禹凡沉声问道。 此刻的他显然是憋着一股子的不满,要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只是,他话音已落,却是没人敢动弹。 显然,除了那在第一时间见过洛千鸢的人,其他谁也不知道被他们紧紧围拢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见着周遭的伙伴们一脸戒备的模样,他们也不自觉的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而这一情形,在赫连禹凡看来,却最是郁闷。 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意,嘉懿便又不得不再一次站出来打圆场。“你们几个还不快让开!” 她也故意沉声说话,陡然加重了语气。 那一刻,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让开了一条道。 只剩下那唯一一个还毫不犹豫的站在洛千鸢身后,继续替她遮挡着随时可能降临的炙热目光。 “你在干什么!” 赫连禹凡仔细的审视了一圈拦在身前的人,再三确认这个家伙是他队伍里的人后,这才又一次出声询问。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却只是低头沉默,至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让开!” 面对手下的人,赫连禹凡从来都是尽可能的柔和,因此,哪怕此刻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他除了面色铁青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算是温和的。 只不过,嘉懿却隐隐察觉出了几分异样。 事实上,越是近前,她就越是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透过光亮,她第一时间发现被困在屋内的人,很可能是个女子。 但嘉懿却是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潜入世子府的厨房?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他们至今都还没办法摸索清楚的缘由? 事实上,她一开始就想要把这个线索与赫连禹凡分享,但架不住他始终都是一副阴沉的模样,没办法,她也只能将这揣测放在心里。只是没成想,她还没来得及说呢,赫连禹凡倒是已经一把将人从跟前给扯开了。 “世子,不可!”那人在被赫连禹凡甩开的那一瞬间,还不忘提醒他道。 只是这话刚一出口,赫连禹凡的脸色就变得尤为难看。 “不可?什么不可?” 赫连禹凡显然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自家厨房里捉贼居然还要被手下的侍卫提点?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又岂是丢脸两个字足以概括的? 他本想要立刻冲到跟前看个仔细,但却被嘉懿抢了先。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侍卫的一声喊,让嘉懿总算得了空隙,能抢在赫连禹凡跟前先一步进行查探。 在她动手的那一瞬间,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会受伤的准备。 可无论怎样,这样的结果都好过最终让赫连禹凡因为失手而受伤吧。 “禹凡,依我看,这个家伙应该是个女人,不如就交给我吧。”嘉懿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着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即转头冲着赫连禹凡笑着说道。 一见她这副样子,赫连禹凡也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只叮嘱她千万小心。 嘉懿爱玩爱闹的性子,他多少是已经领教过的。 春游的时候,她好几次都提出想要出去放放风,可一开始赫连禹凡并不敢应声,后来则是莫名其妙的受了伤,而她也就只好拿出身为世子妃的觉悟寸步不离的在一旁照料着。 如此一来二去的,最后自然是没了游玩的机会。 这件事,她可是直到现在都还记着,不时的飘出一句要让他负责的话来,这一点,着实让赫连禹凡有些无力招架。 如今,面对这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她又岂敢轻易放过? “放心吧。”嘉懿冲着他淡淡的一笑,随即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的走到那人的跟前。 只是,她越是靠近,那人就越是把头往地底下低。 见到这一幕的嘉懿郡主始终都皱着眉头,毕竟,这是她先前怎么都没有了解过的套路。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想着要在第一时间逃离,但偏偏这个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始终留在原地,不敢直面? “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鉴于有外人在场,嘉懿并不方便用武力解决,索性便拿出了身为世子妃的威严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怎么是你 这话一出,洛千鸢更是无语了。 事实上,她宁可嘉懿上来就给她一拳头,直接把她打晕了,倒也轻松,可偏偏嘉懿却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选择与她对谈? 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在洛千鸢的预料之中,而此刻她唯一的选择也只剩下沉默。 毕竟,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是因为没东西吃而不得不这么做,实在是太过丢人了。 但沉默的越久,嘉懿与赫连禹凡的耐性就越是被磨的差不多了。 “你说不说?”赫连禹凡突然飞起一脚,朝着洛千鸢的后背准确无误的踢过去。 这一突然的力道将她整个人猛地往前面送出了不短的距离,至于嘉懿,她早在赫连禹凡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往边上退了退,让出了专属的行动路线。 最可怜的也不过就是洛千鸢了。 她因为毫无戒备,除了硬生生的受上这一脚,却是再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而这一脚,也终于让所有人认清了这个所谓的贼人。 “千鸢妹妹?” 离的最近的嘉懿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可哪怕人已经倒在自己跟前,嘉懿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大晚上的,在这儿做什么?” 此刻,洛千鸢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又还必须要直面众人的疑惑不解与奚落,再加上她还不得不应。 这所有的难堪与痛楚加上一起,让她恨不能立刻从地缝里消失不见。 可偏偏,她丝毫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便也只能硬生生地受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了。 “没,没什么……” 洛千鸢自然不会蠢到跟在场的这些人解释缘由,眼下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离开。 然而,赫连禹凡与嘉懿两人一前一后的夹击,根本就让她无所遁形。 好在,嘉懿还算敏锐,在观察到了洛千鸢的异样之后便立刻示意赫连禹凡遣散了众人。很快,本就不大的空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人而已。 “千鸢妹妹,你先起来。” 直到众人散去,嘉懿这才终于将洛千鸢给扶了起来,至于这一迟来的搀扶,自然也是让各人心思各异。 这一头,洛千鸢还忙于对付他们两个的追问,而陆碧游却是已经听闻了厨房里的惊魂之举。 尤其是当她得知这一切竟是洛千鸢所为时更是惊愕的不能自已。 “她这到底是在唱的哪一出?”显然,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洛千鸢到底是为了什么。 嘉懿与赫连禹凡更是一脸错愕的盯着眼前的人,等着她的回应。 只是,洛千鸢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脸面说出那一句,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沉默。 末了,还是赫连禹凡看不过去,这才专门命人将洛千鸢送了回去。 而陆碧游与桃儿却是对这件事情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夫人,你说这会不会是她故意的?” 桃儿一句大胆的猜测,却是让陆碧游一下变得警觉起来。 “故意?” 她仔细的回想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最终却是不无认同的点了点头,“桃儿,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很可能就是洛千鸢为了因此世子的注意而故意闹出的动静。” 这是她眼下唯一能做出的判定。 虽然她不知道身为男人的赫连禹凡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可同样身为女人,她却可以设身处地的来思考洛千鸢这么多的缘由。 争宠这两个字猛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便已经证明了一切。 一想到这儿,她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屋子,面对如此急切的主子,桃儿也只能紧紧的跟在一旁,不敢有半点疏失。 然而,才刚走出了几步,陆碧游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冲到她面前去。”理智回笼的那一刻,陆碧游很快就找到了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就在桃儿还发怔的当口,陆碧游就已经扭头吩咐她去厨房准备一桌好吃的,“你快些去准备,咱们一会儿亲自给洛夫人送去。” 一听这话,桃儿却是怔住了。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其中的缘由,就已经被陆碧游催促着往厨房而去了。 半个时辰后,当她带着丰盛的饭菜赶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嘉懿与赫连禹凡商谈善后的事。 “禹凡,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可留她一个人在这儿终归不是事,要不还是把之前的那两个丫头重新给她拨过来吧。” 当嘉懿陪着洛千鸢回来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就明白了她会在深夜出现在厨房的原因。 作为一个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洛千鸢能一个人撑到如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今天是正巧被大家遇上了,没人见到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呢。 然而,赫连禹凡却并不这么想。 他倒也不是觉得洛千鸢就该一个人,生死有命。而是想着或许这样的经历能够多少给她一点教训,让她记住只有安分的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才能换来整个世子府的太平。 毕竟,洛千鸢从进门开始,就没停过折腾。 “这一次,是她瞒着大家偷偷跑到厨房吃东西,那下一次呢?难不成你真准备把她饿瘦了重新丢回洛将军府吗?”见赫连禹凡不为所动,嘉懿索性就又加了一道筹码。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的脸色一变,却是再不多言。 事实上,对于赫连禹凡而言,面子是极其重要的。 而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如此生气的原因,如果不是洛千鸢今时今日的作为,他堂堂的赫连世子爷又怎么会成为众人耻笑的那一类? “罢了罢了,此事就交给你做主便是。”丢下这一句,赫连禹凡便头也不抬的扭头就走。 陆碧游因为听的太过出神,一时也没有注意到他突然掉头,倒是与赫连禹凡撞了个满怀。 “世子爷恕罪,妾身知错。”还不等赫连禹凡反应过来,陆碧游便当即认错。 “怎么是你?” 第四百九十八章盟友 “妾身只是听说洛妹妹受了伤,所以这才赶紧过来看看……” 说着说着,陆碧游便不自觉的压低了声线,显然,她是不愿意让他听出其中的异样。 但事实上,就算是陆碧游不刻意如此,以赫连禹凡现在的性子,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什么。 至于嘉懿,她现在还正纠结着洛千鸢到底为何会摸到厨房去,以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自然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事实上,如果不是身边丫鬟的提醒,嘉懿可能直到此时都反应不过来。 然而,乍一听到陆碧游也来了的时候,嘉懿却还是有些愣神,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她来干什么?” 那一瞬间,别说是身边的丫鬟了,就连洛千鸢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虽说她被众人从厨房里抬过来的时候,便一直都不怎么敢正眼瞧人,毕竟,这样尴尬的事情能忘掉是最好的。 但奈何嘉懿一直都在她眼前晃悠,却是半点都不给她遗忘的机会。 好不容易她才终于听到她转了个话题,心中自然要舒缓几分。 但当听说在陆碧游的时候,洛千鸢还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此刻,换做任何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于洛千鸢来说都是致命的,但最为难堪的可能,是沈如故! 洛千鸢永远无法想象,一旦沈如故气定神闲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她会有什么反应。 就算她面无表情也好,洛千鸢也绝无可能承受的起这一切。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屋外,赫连禹凡冷哼了一声,最终却还是让开了一条路,让陆碧游进去了,“正好,她这儿暂时没个能照顾的人,你要是方便的话,就稍微关注些。” 陆碧游先是一怔,但最后却也只能闷闷的点了点头。 赫连禹凡都已经发话了,此时她再也没办法装作没事人一般,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虽然,就连身边跟着的桃儿都觉得赫连禹凡这个要求太过分,可谁又敢当着他的面指责呢? 此刻,桃儿也不过只能在心底里替自家夫人鸣不平,“夫人,您难道真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碧游怒瞪了一眼,下一秒桃儿自然不敢再贸然出声。 而此刻嘉懿也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迎了出来,陆碧游先是向她行了一礼,而后沉静的道,“世子爷命我来此照料千鸢妹妹。” 这话一出,不仅嘉懿愣住了,桃儿也是发怔了好一会儿。 要知道,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过任何与之类似的言论,可偏偏自家夫人说的斩钉截铁,连她都差点信了。 “如此,就辛苦你了。”嘉懿倒是好不扭捏,径直向她行了一礼,又吩咐了些注意事项便立刻就带着丫鬟走了。 很快,原本喧闹的屋子里便又只剩下陆碧游主仆二人,以及那个只能瘫软在床上的洛千鸢而已。 与此刻毫无形象的洛千鸢相比,陆碧游自然显得淡然很多。 可尽管如此,当陆碧游让桃儿上前照顾洛千鸢的时候,桃儿却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对于她这样的动作,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陆碧游是不好意思看着眼前的这一出,毕竟,她与洛千鸢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得亲厚,但也从来都没有疏离到这样的份上。 至于桃儿,陆碧游相信,她只是还没来得及从赫连禹凡刚才的指示里缓过神来,纯属为她不值而已。 所以,短暂的尴尬之后,她索性也就再不理会桃儿,反而是自顾自的亲自照顾起洛千鸢来。 她刚将才准备好的参汤送上的时候,桃儿便立刻回过神来,小跑着冲到陆碧游的跟前,一把将碗抢下。 “夫人,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 听着她异常坚定的语调,陆碧游还是不由得仰头多看了她一眼。 而此刻,洛千鸢也下意识的关注着她的动向。 好在,这一次桃儿再没有如先前一般,反而是镇定自若的冲着洛千鸢道,“洛夫人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的。” 洛千鸢的脾气,她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虽然先前就见识过她对丫鬟奴才的严厉劲儿,可终归是没有亲自体验过。严格来说,她心底终归还是有些顾虑的。 之所以能摆出这一副毫无畏惧的架势,其中更多的,还不是为了陆碧游。 洛千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陆碧游便已经在一旁催促开了,“你还不赶紧伺候着,难道非得等洛妹妹开口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就再不用不着什么多余的言语了。 一来,洛千鸢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其二则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陆碧游的出现,无疑是在无声的提醒她,她们之间还维系着过去的同盟关系,至于其他,又有什么紧要呢? 于洛千鸢而言,此刻所有的力气都是为了能尽早的忘记先前的尴尬。 她相信,以陆碧游不争的性子,定然也是不会当着丫头的面再追问的。因此,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但没成想,才刚咽下了一口汤,耳畔就响起了她低沉的声响,“你今天这一出却是为何?” 语调里是满满的不解,与之相伴的,是桃儿渐渐缓下来的速度。 再一抬头,那丫头也正愣愣的盯着她。 不用说,这主仆两人唯一的疑惑,不就是她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吗? 或许是注意到了洛千鸢神色的变化,陆碧游赶紧又加上了一句,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话一出,洛千鸢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 几分钟前,她甚至还莫名的在心底里感叹,所幸的是她终于在这世子府里为自己找了个还算靠谱的盟友。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候还愿意不顾一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照顾她,帮扶她的人,算是少数中的少数。 能来的,都算的上是可用之人。 第四百九十九章沉默 可一听到她的追问,洛千鸢就恨不能立刻收回先前的念头。 要知道,在她看来,所有嬉皮笑脸的追问背后都是藏不住的鄙视。 而,被陆碧游所轻视,无疑是身为洛家千金的她最为失败的行事之一。 “你觉得呢?”她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气氛一时间变得尤为尴尬。 而此刻怡月馆中,却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赫连禹德的默不作声连带着沈如故也不由得有些心有戚戚焉。 最要命的是,一屋子的人全部都好奇的不行,却又不能主动上前追问一二。 且不说赫连禹德从来都不会愿意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心事,就是沈如故也是绝口不提,甚至还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追问。这样的情况可是绝无仅有的。 一时间,怡月馆上下人人自危,倒不是担心旁的,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两个主子,而在不经意间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样的结果显然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了的。 所以,在阿蛮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夏蝉虽然对此颇多好奇,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终究还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夜,为了表示歉意,沈如故亲自下厨,并主动提出要与赫连禹德对饮。 其根本的意义,不过就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从他口中套问出一些什么而已。 但遗憾的是,面对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向来嗜吃如命的赫连禹德这一次却是再没了兴致,反而连筷子都不曾拿起来。 “是不是我今天做的这些都不太合你的胃口?”沈如故试探着开口,见他不答,又加了一句,“不如你点菜吧?” 与其耗费心思猜测赫连禹德想要的,还不如让他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这便是沈如故一贯以来的策略。 事实上,她今天之所以会觉得有些难以招架,其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如今呈现在她跟前的赫连禹德根本就不是她往日最为熟悉的那一个。 相比于今日这个过分沉静的家伙,她倒宁可她还是过去那个咋咋呼呼,随时上蹿下跳,活的如同孩子般单纯的霸王二少呢。 毕竟,与赫连禹德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单纯。 当然,他与赫连禹凡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冷峻,而一个活泼。 可依着沈如故与他们相处的感觉来看,他们却又完全是一路人。 但凡是存着心事的时候,身边哪怕是任何一丝的声响都觉得多余。而想要恢复到往日如常的模样,除非等他自己消化完毕,再不纠结的时候才有缓和的可能。 沈如故又陪着他坐了一会儿,见赫连禹德依旧不改初衷,索性就退了出去,将整间屋子都让给了他。 这还不算,她特别叮嘱了,没有赫连禹德的吩咐,谁都不能近前打扰。 就这样,赫连禹德一个人面对一桌始终都未曾动筷的美食,静静的待了一晚上。 一个人愣神的他丝毫不知道夏蝉等人对于他暴殄天物的作为有多鄙夷。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小姐您亲手准备的好东西竟然都这么不屑一顾,他要是不想吃的话,早一点说不行吗?非得要逼着你忙活这么久不说,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好东西……” “就是就是,难得遇上夫人心情好愿意亲自下厨的时候,把这些东西让给我们多好啊……” 几个嘴馋的丫鬟甚至开始打起某些歪主意了,沈如故从阿蛮口中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是吧?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跟赫连禹德抢东西了?难道就不怕他一时生气把所有人都给打发出去吗?” 听着沈如故玩笑的这一句话,阿蛮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老实说,她一开始倒是也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只是念着沈如故今天都郁闷一天了,随便找些乐子与她分享而已。 可被她这么一提醒,她却突然又紧张起来。 “夫人,您说一会儿咱们该怎么办?”她突然的追问让沈如故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怎么办?” “要是他们那些丫头真的跑去跟二少爷抢……” 阿蛮再没敢把话给说下去,她实在是不敢想象那一画面。 别的不说,单就是赫连禹德怒气冲冲的样子,所有人都已经是见识过好几次的。但见识归见识,终归还是没谁亲自领教这份怒意。 因此,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种酸爽的感觉。 “我哪里会知道要怎么办?”沈如故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知是想到了那混乱的场面,还是为阿蛮的慌张,只是不自觉的,她总觉得如今眼前的一切有些太过莫名。 毕竟,先前她还跟自己一样忧心赫连禹德,但只转瞬的功夫,却是已经开始担心起其他小伙伴来了。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就先去提醒一声吧。”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沈如故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便出声提醒道。 这话一出阿蛮便如梦初醒,忙不迭的退了出来,急匆匆的跑向众人。 而屋内的沈如故却依旧是一脸怅然。 赫连禹德突然的沉默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今天一早的那一幕。宛如的张扬跋扈还犹在眼前,而赫连禹德所有的惊人之举她也全部看在眼底。 这两人先前的种种,她倒是并不好奇。 只是,沈如故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活生生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尤其是管家那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毕竟,在他们离开之前,嘉懿曾斩钉截铁的表示会将这一切处理善后,可她到底是如何的处置手段,却是沈如故不知情的。 再想到赫连禹凡这沉默的架势,她不由得悬着一颗心,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这一夜注定也是沈如故的不眠之夜。 两人心中都悬着一根刺,可与之相反的,宛如却是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期待。 第五百章不安 所幸的是,赫连禹德很快就从失神的状态里回神,重新开始他自由自在的人生。 时隔多月,再跟沈如故聊起此事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表示,“不过是年轻而已。” 殊不知,那时沈如故听着这话,却是没由来的想要发笑。 毕竟,赫连禹德从来都妄图在人前称大,却是从来都不愿意被任何人轻视,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不行。 以至于长久以来,除了赫连禹凡敢以绝对的武力镇压,逼着他直面惨淡的人生之外,却是也再没有旁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了。 但偏偏今时今日的赫连禹德却是一改往日犀利的模样,反而变得颓废不已。 因此,纵然他只用了一晚上的功夫便让自己从那失神落魄的状态里走了出来,可在旁人看来,却还是那一副让人惊愕的样子,以至于很长一顿时间里,总是有人会小声的八卦着沈如故与赫连禹德的感情波澜。 而无奈的是,身为当事人的两人,却是从来都没有亲耳听到过。 沈如故素日里根本就懒得出门,哪怕是怡月馆的大门都鲜少踏出,她一心念着的,就是将福生好好的抚养长大,至于其他的,却是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至于赫连禹德,他更是向来不把外人的评说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一心只想要探听宛如的下落,将她安置妥当,至于其他的也是根本就顾不上多少了。 因此,真正为两人着急忙慌的,却从来都只有夏蝉而已。 至于阿蛮,她也不过是在夏蝉焦急的说起此事的时候,稍微附和几句。毕竟,她很清楚沈如故的性子,她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事情,就算是她们再怎么紧张焦虑也是毫无作用的。 然而,夏蝉却不这么看。 她始终都觉得,无风不起浪。如果这些谣言的背后没有任何主使之人那自然是好,可若是有那些她们并不知情的人在操纵呢? 等到沈如故察觉到不对,想要转头为自己谋求些什么的时候,岂不是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阿蛮姐姐,咱们再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夏蝉面露难色。 原本,解决这些人无端的猜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大大方方的表现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可偏偏这个时候,赫连禹德不在,而沈如故也不愿意出门。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就算她在外面伸红了脖子表示两人恩爱如初,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夏蝉此刻却是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 就在这一屋子人忙乱无措的时候,一旁的洛千鸢也终于将养好了身体。而这些时日里,陆碧游更是风雨无阻的日日前来。 对此,洛千鸢面上始终都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架势,但心底里却是深以为然。 毕竟,她们两个人的合作里,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在出力,而陆碧游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严格说起来,她甚至从来都没有在对付沈如故的这一战役中提出过任何有价值的方案。 这样一算,可以全身心毫无顾虑的交给她完成的工作,自然也就只剩下照顾她而已。 只可惜,陆碧游却是半点都不知道洛千鸢的心思。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 一开始,她之所以会带着桃儿前来看望,无非就是 想要表现出她的友好而已。 至于洛千鸢渐渐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她自然也是有些生气的。可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了洛千鸢,只怕依着她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沈如故拉下马来。 而洛千鸢无疑是她最好的合作对象。 心思各异的两人谁都没有将这一张薄薄的窗户纸挑明,反而是自顾自的做着各自的事情,并同心的期待着这最后的结果。 这一日,当洛千鸢难得兴致不错的说起那一日的情形时,陆碧游便不由得心下一沉。 不为别的,就为那时赫连禹凡的态度。 虽然她一早之前就已经料到沈如故定然会是她们最大的对手,可没成想,一听到赫连禹凡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人的时候,她心底竟然还是会不自觉的感到心疼。 这大概就是在意的味道吧。 若是真的毫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这些事情所累,但偏偏不论是她还是洛千鸢,都不是自由的人。 在遇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她们便毫不犹豫的陷入其中,以至于到了如今却是根本就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 每一次,当她们试图说服自己选择放下的时候,耳畔总会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让她们再无从避讳。 “你说,禹凡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洛千鸢愤愤不平的问道。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算了无数次,可每一次,她都想不出答案。 不知是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深入的思考过这个问题,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敢回想。 “能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无外乎那么几种理由。”陆碧游长叹一声,突然轻飘飘的开口。 听着她这话,洛千鸢心底咯噔一下。 是了,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呢? 不由得,洛千鸢与陆碧游陷入了沉默,两人默不作声的对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对视一眼。 那一刻,彼此眼底闪过的坚定都落在了对方的眼里,只是,那一刻,两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难道……” “该不会是……”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吐气如兰。 只是,谁都没有轻易的把这句话给说下去,毕竟,她们都明白这背后牵扯着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咱们一定要有充足的证据才行,否则,别说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扳倒沈如故,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彻底的赔进去,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陆碧游不无后怕的开口,她生怕洛千鸢一个激动立刻就冲到赫连禹凡跟前说些什么,到最后还不等沈如故反应过来,她们却已经没了筹码。 第五百零一章验证 “这是自然。” 洛千鸢讥讽的笑了笑,又盯着陆碧游看了好一会儿。 正是因为这一眼,却是让陆碧游再不敢多说什么。事实上,从一开始,在她们两个人的博弈里陆碧游始终都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 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能力手段,她自认都不及洛千鸢分毫。 而当初之所以会斩钉截铁的选择跟她站在同一战线,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希望能因此重新得到赫连禹凡的关注。 毕竟,身为王府的女人,她们唯一的依仗不过就是自己的丈夫而已。 哪怕是跟其他人共同分享他的怜爱,就算只是一丝一毫,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赫连禹凡的血吗?”就在陆碧游神游之际,洛千鸢却是突然又反问了一句。 这一问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来,怔怔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算了!” 洛千鸢一见她这副架势,不由得长叹一声,“我早该知道的,要是什么事情都靠你的话,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禹凡的真心。” 说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却是根本就没想过要降低音调,以至于陆碧游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只好脸色一变,却是并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为了缓解尴尬,陆碧游只好先一步起身告辞。 纵然她比不过洛千鸢,但时刻都被人鄙视的心情却是从来都不怎么好,更何况陆碧游自从嫁给了赫连禹凡之后,其地位也上升了不少。 哪怕依旧不及洛千鸢,可终归也不是可以被随意轻视的主,不是吗? 洛千鸢自然不会挽留,事实上,与陆碧游的一席谈话,也让她开始审视起新的可能。 至少,想要验证她们的怀疑,就必须要让赫连禹德与赫连福生滴血验亲。 这是她们目前唯一可以选择的方案。 可,想要达成这一目的却是并不太容易。 光是想要从赫连禹德身上取得她们想要的东西就已经是难上加难,可除此之外,洛千鸢却再也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毕竟,直接验证赫连禹凡与赫连福生太过冒险,一旦是她们猜测失误,就很可能引起王爷与王妃的不满,到最后,这结果也是她们无力承受的。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从赫连禹德身上入手。 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为了这个方案,洛千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连数日都不曾放松。 哪怕是嘉懿特意请人来报说是请大家一起用膳,她都无动于衷。 “千鸢妹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又生病了吧?”嘉懿不无担忧的开口。 可惜,换得的,却是赫连禹凡一句冷冰冰的,“不用管她!” 这话一出,嘉懿自然再不敢说什么了,至于一早就已经赶到的陆碧游更是不由得在心底里为洛千鸢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在此之前,赫连禹凡哪怕再讨厌一个人,都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这是赫连王府的一个重要的家教,毕竟,不是谁都会有机会与这样的人相处,而赫连禹凡作为世子爷从小就要跟在王爷的身后出入皇宫,接触各式各样的人。 冷面是能让他避开所有猜忌与不安的最好选择。 也因此,养成了赫连禹凡对一切的事情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而沈如故的出现,是第一次让王府上下的人意识到,世子爷不再是那个始终冷冰冰的家伙了。 这一点,赫连禹德自然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但后来,他终归还是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又变成了那个对一切都淡漠非常的世子爷。 只是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却又一改先前的性子,突然对洛千鸢生气起来。 嘉懿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可眼下除了硬着头皮接下,却也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要知道,她折腾这一出,可不紧紧是为了要请洛千鸢与陆碧游过来吃顿饭,其最根本的缘故,还是想要借此来震慑她。 但没成想,洛千鸢却是根本就不接招。 至于赫连禹凡,更是从来都没想着要了解她的意图。 就这么的,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莫名。 好在,丫鬟们已经陆陆续续将晚膳给传了上来,嘉懿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一个顺畅的台阶,顺流而下。 所幸的是,陆碧游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收敛脾气。 早在来之前,她甚至还想过对策,想要趁着这难得与赫连禹凡相见的机会,诉说衷情。想着或许还能因此有机会与他共度良宵。 这样一来,至少,她就不必再被洛千鸢轻视了。 至少,她暂时在两人的对比中略胜一筹。 但可惜的是,被这件事情一搅和,她却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一出了,一心只想着怎么从眼前的慌乱中回神。 毕竟,这样的事情她先前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用膳的当口,她也只顾着埋头苦吃,却是不敢随便插一句话。 就怕一个不小心又踩到了赫连禹凡的禁忌,而被人请出去。 单就是赫连禹凡刚才的那个架势,就让人不自觉的提着一口气,就怕一个不小心又犯下了错。 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赫连禹凡先前的怒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连嘉懿都并不能看穿,因此,她也只能时不时的转头打量他一番,却是始终都不敢多说些什么。 三个主子的沉寂,也让在一旁伺候着的众人无端的紧张起来。 这大概是世子府迄今为止最是让人头疼的一幕了吧。 而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孤独的洛千鸢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能让她一解心中疑惑的办法。 “很好,到时候就这么办,我就不相信沈如故他们会一点马脚都不露出来!”洛千鸢在脑海里将可能的一切状态都演练了一遍,不由得勇气大增,恨不能立刻就开始行动。 但最后,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着她与沈如故之间的纠缠,多等又何妨? 第五百零二章十五 三日后是十五。 这一日是王府每月雷打不动的共同用膳的时辰。 往日的这种时候,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都必须要提前回来,陪着王爷与王妃一起饮酒吃饭。 而至于其他女子,自然也必须要陪在一旁。 作为一家团圆的大日子,这一日里,家宴自然是免不了的。 而沈如故则因为除夕那一日的超常发挥,再一次被委以重任,负责亲自为大家准备吃食。 她无从推脱,便也只能应承了下来。 所幸的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再次与大家合作的时候,彼此都觉得顺畅了很多。因此,夏蝉便内安排留守怡月馆,亲自照料赫连福生的起居。 至于阿蛮,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沈如故的身边,鞍前马后的照应着,生怕她出什么事。 自然,这一条也是赫连禹凡提前安排好的。 不论如何,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让沈如故承担危险,但凡是任何与沈如故有关的一切,他总是细心的过分。 对此,嘉懿与洛千鸢等人自然并无二话。 事实上,这一次,洛千鸢恨不能沈如故再没时间前来,毕竟,想要验证心中猜想,这是她绝佳的机会。 她自然也不会蠢到提前去找沈如故的麻烦。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是绝无可能主动暴露的。 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吃了太多的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要是她到现在都学不会隐忍的话,又怎么能再次的得到王爷与王妃的青眼呢? 顺利的度过了一整个白日。 沈如故虽然忙忙碌碌的,但所幸的是一心都念着要给大家准备美食,心思倒也是快活的。 除了要不时的担心滞留在怡月馆里的赫连福生之外,旁的倒是再没什么了。 而此刻的沈如故并不知道,早在她出发占据厨房的那一刻,夏蝉与福生便已被接到了赫连王妃的屋内。 王妃本就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这个乖孙子了,此刻更是想念的紧。 再加上提前报到的赫连君兰一说想要见弟弟,她便立刻命人将人带了过去。 一开始,夏蝉本能的想要拒绝。 甚至当她抱着福生赶来的第一瞬间,还想着要将孩子死死的抱在怀里,绝不松手。 但一见赫连王妃看到小少爷时慈爱的目光,先前所有的顾虑便都一扫而光了。 她不自觉的想着,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话。 那赫连王妃的态度当可算的上是其一了。 那一日,因着赫连福生的缘故,夏蝉一整天都跟王妃待在一起,但却是难得的没有了往日的紧张与不安。 反而是全程笑看着王妃与孙子辈的嬉闹玩乐,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只是,这么一来沈如故就受惊了。 临传膳之前,她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偷偷跑了回去。 想着要亲自带着福生前去,可没成想,她一进门,却被告知福生已经不在了。 这一下,她立刻就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那时站在沈如故身边的丫头还算机警,当即反应过来,沉声道,“夫人莫急,王妃一早便命人来请,此刻小少爷应该正在王妃那儿呢。” 再听着这话,沈如故才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死一瞬。 反应过来的她根本就来不及停留,立刻就匆匆的赶去与福生会合。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个被赫连君兰抱在怀里的小人儿。 “王爷,您看这姐弟两个多有爱啊。”王妃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抒发感叹。 赫连王爷闻言淡淡的一笑,眼底也多是慈祥。 事实上,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含饴弄孙更自在的生活了。 “夫人说的是,往后一定要多多举办家宴才是。” 一听这话,赫连王妃却是怔住了。 要知道,她的本意可不是这个,可既然丈夫开了口,她自然也不好当即反驳,便也只能附和着的一笑,“只怕除了这既定的十五之外,你再没有办法把那两个孩子凑到一起吧。” 话音落,王爷突然长叹了一声。 沈如故一个箭步冲到了赫连君兰的跟前,眼神却是片刻都不离开孩子。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王妃却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她此刻本该驻守厨房,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晚膳才行啊。 “如故,你怎么来了?”她这一声喊,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几个的注意。 尤其是一开始便讪讪的躲在角落里的洛千鸢,她虽然来的早,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 从妆容到穿着,今日她给自己的唯一定位,是一定不允许有人能注意到她。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大胆的前去完成自己的终极任务。 这一次的相聚,她可不是为了要博取任何人的眼球,而只是为了赫连禹德的一滴血。 虽然前路有诸多艰险,可在洛千鸢看来,这一仗,她势在必得。 毕竟,只有如此,她才能判定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而这也关乎着她未来的决断。 只不过,洛千鸢却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才能让赫连禹德毫不拒绝的配合她。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思考的最多的事情,没有之一。 毕竟,洛千鸢自己也清楚,她与赫连禹德之间的过节由来已久。 可以说,从他对沈如故改观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将洛千鸢视为敌人。 当然,这一切的因果则是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争端。 纵然洛千鸢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缘何沈如故能够得到众人这么多的怜爱,但她的恨意却从来都没有减少过。 以至于哪怕是站在人群中,只要一听见有人喊沈如故,她总会不自觉的做出反应。 一如刚才那样。 “回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沈如故闻言不得不收住所有的焦虑,规矩的行礼道。 “动作倒是快。”王妃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赫连王爷却接话道。 这一下,王妃笑了。 “王爷莫不是忘了,除夕那日如故可已经表现过一次了。” 第五百零三章怨怼 赫连王妃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再看向沈如故的时候,脸色都变化了许多。 而这其中最为鲜明的,自然就是一直都躲在暗处的洛千鸢了。 其实一开始,她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根本就没存着多少心思,毕竟,在她看来,沈如故从一开始不过就是这王府一个不需要再给任何月例的丫头而已。 只是,一见到王妃眼里闪过的一丝赞赏,她就不自觉的又恨上几分。 “不就是会做些吃的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能舞刀弄枪呢!”对此,洛千鸢心中愤愤不平。 她可没忘记,先前出游归来的时候,王爷曾当着众人的面赞许她不愧是洛弘勇的女儿便不由得又开始讽笑起眼前的人来。 同样都是洛弘勇的女儿,可她与沈如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从一开始,她就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与郡主同日嫁入王府的女人,而她沈如故呢? 提前被搞臭了名声不说,如今还必须要做所有原本就是奴婢该干的事情,这身份的高下,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洛千鸢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逼着自己这么想,才能让自己从那深渊一般的羡慕里缓过神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 但凡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就逼着自己多去想想沈如故那些不堪的画面,想的多了,她也就释然了。 毕竟,同为女子,她们两个所经受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而这其中不仅有她们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有她们彼此的骄傲。 如果说,沈如故如今唯一的骄傲不过就是生下了赫连福生的话,那么洛千鸢的骄傲便是,她终归还是凭借着一己之力让洛将军府成为了众人眼中羡慕的那个存在。 毕竟,放眼整个京都,能有她洛千鸢一般待遇的女子,却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既然都已经准备停当了,那你便留在这儿吧,也好照看照看孩子,省的再来回跑了。”就在沈如故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赫连王爷的一句话却是给了她留下的可能。 她道了谢,又朝着王爷与王妃施了一礼。 这才又重新缓缓的走向赫连君兰,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两个孩子。 事实上,赫连君兰在见到沈如故的那一瞬间便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 尤其是当她知道,今天晚上这一大桌子的美食都是出自沈如故的手,便更是止不住的激动。 毕竟,她的手艺她已经领教过好多次了。这其中的味道却是一般人所不知道的,也只有深切感受过其中真意的人,才能领略。 也偏偏那个时候,沈如故被王爷与王妃叫去了。好在,她终于还是向着她而来了。 “正好福生好像有点饿了……”赫连君兰找了一个最为蹩脚的借口,将赫连福生重新塞到了沈如故的手里。 殊不知,候在一旁的夏蝉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急了。 忙不迭的凑上前来,与沈如故小声说道,“小姐,不如就把小少爷交给我吧,等奶娘喂完了,我再把他带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一脸着急。 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来的匆忙,根本就没想着要将奶娘也带上。再加上,往日里都是沈如故亲自照顾,哪怕就是奶娘也不过是偶尔帮着喂一顿而已。 若是换做此刻是在其他任何的地方,她都绝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可今天却是完全不一样。 毕竟,在场的是王爷与王妃。如果要让她家小姐毫无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哺乳的话,终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沈如故也是一脸为难。 从刚才到现在,她整颗心都一直悬在半空中,如今好不容易能缓和几分了,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王妃发现了她的异样,转头跟身边的丫鬟耳语了几句。 很快,沈如故便在她的指引下,一步步的往偏房而去了。 赫连福生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在这人世间他最大的追求就是吃与睡。 所以,毫无例外的,当她喂完了孩子再想要抱着他一起参与这场难得的家宴时,赫连福生已经昏昏欲睡。 没有办法,她只好先将孩子交托给夏蝉,而自己则是匆匆出来与大家会面。 可尽管如此,她终究还是迟了。 最终也只可能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到赫连禹德的旁边坐定。 她才刚一落座,王爷便开口了。 “既然人已经齐了,那便动筷吧。”话音已落,但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擅自行动。 因为,赫连王爷也不过是举着筷子而已,始终都没有下第一筷。 而他不动,则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而只能等! 好容易等他下了第一筷子,原本寂静的场面才终于有所舒缓。可尽管如此,沈如故却还是无端觉得莫名的压抑。 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个王府至今都还是格格不入。 诚然,她喜欢下厨做饭的感觉。但比起围坐在身边的这群人凝重的眼神,她更希望,他们能自在的享受这桌上的一切。 甚至,他们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在她来之前就解决完这所有的一切。 她更愿意将这样的行为理解成他们对她亲手烹制而成的美食的喜爱,而不只是王妃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话语之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 在王府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不安。 可无奈的是,如今除了留下,她已然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这其中,最是让她觉得无奈的,就是洛千鸢那间或狠戾的目光。 如果说,对于其他的一切,她还能尽可能的隐忍,但换做是洛千鸢,她便全然没了招架的能力。 不是说她不能对她对抗,而是她不能。 福生还这么小,她根本就不可能豁出一切与她对立,两败俱伤这样的场面是她绝对没有办法承受的。 也因此,她至今都只能选择不停的隐忍与退却。 第五百零四章碰瓷 就在沈如故神游之际,只听赫连王爷淡淡的出声,“既是难得的家宴,大家就别太过拘束了,今日里大家便有什么说什么吧。” 话音刚落,赫连王妃便接话道,“王爷说的是,既是一家人就不必说两家话。这一月一次的家宴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这顿饭,你们说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于是以赫连禹凡为首,所有人都不得不淡然的点头称是。 一时间,气氛倒是变得和乐了不少,但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却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了。 毕竟,旁的不说,光是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两兄弟就是各自端着一副凝重的神色,自从进门开始就不曾多看对方一眼。 沈如故自然也已经一早就发现了这一幕,只是,她并不了解这兄弟两人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 一来,她来的晚,二是忙活了一整天,现在突然放空下来,她倒是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事实上,与她一样茫然的,还有嘉懿与陆碧游等人。 她们虽是跟着赫连禹凡前来的,但从一开始就没见他有过半点笑脸。 洛千鸢正好就坐在嘉懿的旁边,只要一抬头,便能对上沈如故的视线。 而看着她不无紧张的神色,她又不由得心中无名火起。 因为,从她所在的角度出发,能很清楚的看到,沈如故每一次抬头都会不自觉的往赫连禹凡所在的方向瞥上一眼。 虽然只停留不过一秒的功夫,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全然不只这一星半点。 而洛千鸢不知道的是,沈如故每一次抬头都会对上她狐疑的神色,也就不得不逼着自己迅速的退开。 毕竟,沈如故很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种种对立都不过是因为赫连禹凡而起,她自然不会愚蠢到在这种时候选择跟她对着干。 然而,她的迅速避开也就注定了她绝不可能注意到赫连禹凡那颓然的目光。 一开始,洛千鸢不过是想要寻求最佳的时机来达成心中所愿,可当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却又不自觉的悲从中来。 哪怕她距离赫连禹凡不过一瞬的距离,也抵不过隔着人海的沈如故。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深,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只想着尽快戳穿他们的真面目。 而就是因为赫连禹凡那深情的一眼,却是突然让洛千鸢转变了念头。 起初,她只希望能了解赫连福生的身世,借此让所有人明白沈如故其人不过是一个从头到尾利用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慈悲的恶女人而已。 但这一刻,她突然反应过来。 与其耗费精神去接近赫连禹德,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找上赫连禹凡。 从这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里,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打定了主意的她,很快便抽离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而只凝神注意着身边的人。 意外的是,当赫连禹凡感受到从身边投射过来的视线之时,却也不自觉的停下了望向沈如故的动作。 一时间,各自安好倒是再没有出现让众人不安的局面。 而洛千鸢也渐渐放松下来,毕竟,要达成所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任何人起疑,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然而,当洛千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时,却不曾想,赫连禹凡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下意识的瞪了她好一会儿。 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拿起了一旁的酒盏,主动与他相邀。 赫连禹凡虽然有些心中不愿,但终归是还没有做好准备当众拒绝她,所以最终也只能举起了酒盏。 殊不知,就在他与洛千鸢举杯相庆的当口,她却是从袖里悄无声息的取出了长针,借着酒杯与衣衫的掩护,在他腕间狠狠的刺下。 这样的疼痛大概只持续了一瞬的功夫,以至于赫连禹凡虽然有所察觉,但终归还是没往心里去。 至少,在那一刻,他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些什么。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赫连禹德与沈如故却始终都是低头沉默。 事实上,每一次的所谓家宴,沈如故都是那个足以被任何人忽略的存在。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出现在任何人的跟前,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注意到她。 但凡可以选择,她更愿意一个人静静的守着怡月馆,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奈何身为赫连禹德身边唯一的女子,她又不得不端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陪着他到处游走。 这是他们之间早已就定下的约定,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更改的。 从那一日,他开始愿意接受他们母子开始,她就必须要承担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职责。 临到散场的时候,陆碧游主动提了一杯酒。 这一突兀的举止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多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自从嘉懿与洛千鸢进门之后,她便是整个世子府最可有可无的存在。 明明是年资最久的女子,但却什么都得不到。 别说是让赫连禹凡去她房里待上一夜,只怕就是让他多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望。 可偏偏在即将要散场的时候,她突然站了出来。 最是让人诧异的是,这一次,陆碧游无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先一步举起酒杯,盈盈一笑,“一直都希望能有机会敬大家一杯,但不是因为想不出什么好的由头,就是始终都没找到好机会。” 她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愕的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知道,不管是家宴还是旁的什么,陆碧游始终都不过是赫连禹凡房里的一个妾室。 过去,他还没有娶妻,因此,她还能尚且以世子府中唯一的女主人身份出现在众人的跟前,可尽管是那样,她也始终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众人遗忘。 事实上,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日突然的举动能引得众人如此惊愕的根本缘故。 第五百零五章掩护 “碧游,你干什么?” 听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话,赫连禹凡不由得沉声喊了一句。 实际上,在她刚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她一开口,赫连禹凡心中便不由得一沉。 即便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下一步到底准备做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总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喊着,让她停下来。 而他与陆碧游之间还隔着一个洛千鸢。 偏偏这期间他好几次用眼神示意都被她径直忽略了,没有办法,他才只能出声提醒。 只是,他刚一开口,陆碧游便停下了。 如此一来,赫连王妃却是不乐意了,她先是瞥了赫连禹凡一眼,随即又替陆碧游说话。 “禹凡,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碧游把话说完?” 顿了顿,她又象征性的加上了一句,“你爹不是说了嘛,今日就当是一个难得的家庭聚会,大家本就可以坐在一起畅所欲言。你又何必横加阻拦呢?”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同样的,却也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一处。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过,这种时候王妃竟然会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就连陆碧游自己都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所幸的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朝着王妃微微颔首,以视感谢。 随后有不无歉意的开口,“我知道,今天我的行为算是僭越了。但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便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往下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陆碧游一步步的走到了沈如故的身边。 然而,当她站定在自己跟前时,沈如故却还在神游天外。 要知道,她向来不认为自己跟这些事情有半点关系,也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以至于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如故,这一杯,我是专门要敬你的。” 陆碧游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又双手合十的递给她,道,“有句话在我心里存了许久,当初你刚进王府的时候,因为世子爷对你多方照应,以至于我一直都以为你们之间有些什么,所以接二连三的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终于有勇气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咱们日后能好好的相处。” 说着,还不等沈如故反应过来,她便已经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此刻,沈如故就算是再摸不着头脑也知道众人都在看着她,所以她迟疑了片刻,终归还是举起了酒盏。 只是,在她将要往口中送的时候,却突然被身边的人抢断。 “如故她需要照顾福生,暂时没有办法喝酒,这一杯,我替她。”赫连禹德沉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沈如故还如坠云里雾中。 随后,她也只能尴尬的冲着陆碧游笑了笑。 所幸的是,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转头与赫连禹德对饮起来。 “禹德,这一杯是我赔你的。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如故也不会受到那么多的惊吓,要是你愿意原谅我,就请满饮此杯。”话音未落,她就已经一饮而尽。 这接二连三的灌酒行为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除了沈如故之外,谁都知道陆碧游向来不胜酒力,可她此刻的行为却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很。 偏偏赫连禹凡的劝告她还置若罔闻,一时间众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然而,更是让人感到郁闷的是,赫连禹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她敬酒就毫不避讳的接着,一来二去的,两人已然灌了不少。 等赫连禹凡拦在两人中间制止他们这般疯狂的行为时,陆碧游整个人已经瘫软了下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嘉懿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替他抢白,“爹娘恕罪,我等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便赶紧催着赫连禹凡带着陆碧游离开。 洛千鸢虽然还处于惊愕之中,但却也不是无能之辈,这不,她一看势头不对,就赶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匆匆离开。 很快,这屋子里便只剩下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以及王爷与王妃夫妻两个。 赫连王爷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可沈如故从来都不擅与他们交流,此刻便也只能一个劲儿的看着身边的人。 却不想,赫连禹德倒是一副什么也不管的架势,从头到尾都只顾着低头饮酒,那架势仿佛要将这一桌子的饭菜全部都吃到肚子里去。 就在沈如故茫然无措的时候,王妃却是突然开了口。 “时辰不早了,王爷,咱们先走吧。” 说完,这两人便立刻逃也似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顺便还带走了许多周遭的奴才。 沈如故魂不守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成为一个让她与赫连禹德敞开心扉的契机。 直到众人散去,沈如故都还愣愣的站在原地,而与她相反,一旁的赫连禹德却是毫无形象的开始大快朵颐。 “下一次,还是去怡月馆吃好了,这么多的人坐在一起,连吃顿饭都让人觉得不痛快,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吐槽。 听着这话,沈如故无奈的苦笑一声。 “放眼天下,敢这样说王爷的,只怕也只有你了吧。” 话刚一出口,她脸上的笑意倒是突然被放大了几分。 然而,赫连禹德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都已经有这么多人高看他了,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提醒他注意分寸,他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话一出,沈如故无语了。 她原本以为,前一句是他故意说来逗她开心的,可再听到这第二句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鉴于一直都没有想好要如何才能与赫连禹德打破僵局,沈如故便也一直默不作声。 但没成想,她才沉默了一会,就听赫连禹德淡淡的开口,“其实,我跟宛如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五百零六章不解 “啊?” 沈如故不无莫名的开口。 要知道,在初见宛如的时候,她跟大多数人一样,几乎就在第一时间便认定了他们之间的过往。 尤其是当宛如声泪俱下的表示,她什么都不求,唯一所愿不过就是能有机会陪伴在赫连禹德跟前而已。 试想一下,换做任何人看到了这一幕,只怕都会认定这是两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再加上这两人身份地位之悬殊,显然也很少会有人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更别说赫连禹德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素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跟旁人说起自己的过往。 他不说,别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难免会被人当了真。 这不,当赫连禹德转头看到沈如故那一脸错愕的样子,却是半点都没有意外,反而还是淡笑了几声,“你们都不信,是吧?” 这一下,沈如故再没有回应。 事实上,她私心里是愿意相信赫连禹德的,只是…… 这事不管怎么想,都会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是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蒙受如此误会,二来宛如的言行举止还犹在眼前,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可事到如今,他们两个人之中定然有一个说了谎。 而另外一个,又必须要为这个谎言付出代价。 就在沈如故举棋不定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又突然补上了一句,“其实,宛如没说错,我也没骗你。” 这话一出,沈如故更懵了。 她原本就有些分不清对错,加之赫连禹德如此斩钉截铁的表述,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整个人愣愣的,却是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所幸的是,这一次赫连禹德再不像先前那样,只甩给她一堆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而从来都不曾指条明路。 相反,他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自顾自的跟她说着与宛如之间的种种。 “我第一次遇上宛如的时候,她才刚准备接客。那一日,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赫连禹凡安排的眼线,只想着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所以便冲了进去……” 说到这儿,赫连禹德苦笑一声,“天知道我怎么就从她那一张僵硬的要死的脸上读出了些许决然的味道。” …… 故事还在继续,可沈如故却突然开始不自觉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一开始,她只以为赫连禹德是不愿意被这偌大的王府与规矩给束缚住,所以才不惜任何代价,非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但现在,她却是觉得,赫连禹德之所以能活的如此坦然,其根本的缘故,是他从一开始就只为自己而活。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其中,他依旧会仗义执手,在能力之内尽可能的帮助他眼前的可怜人。 “或许,你本就不愿意看着任何人受苦。”沈如故一字一顿的说道。 事实上,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一句话不说就应承下来,让我留在怡月馆里。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对赫连禹德的感激之意,让沈如故坚定的走到了现在。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如何的艰难险阻,更不明白她与福生会遇上怎样的未来。 可只要她一日不曾离开怡月馆,就一日要陪在赫连禹德身边。 这已然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了。 “谁知道呢。”赫连禹德又灌了一杯,这才淡淡的开口,“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宛如对我存着不一样的心思。只是,我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才能跟她实话实说。”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说来可笑,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差别,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她接近我的机会,可偏偏又看不了她被欺负,无奈之下,也只好让她成了我的人。” “可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说到这儿,沈如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她跟宛如几乎有着完全一样的经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种种,已然算是得到了王府上下的首肯,而宛如却不一样了。 身为楼中女子,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剥夺了拥有平凡生活的资格,而赫连禹德为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到最后便成了她心底里最深处的眷恋。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理解,她为什么非要留在赫连禹德身边不可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怕再没有谁能像他一般待她了。 “那你预备怎么做?”沈如故试探着问道。 这些时日,她也一直都派人查探,只是始终都没有宛如的消息。 “还用得着我吗?”赫连禹德的一句反问,却是让沈如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能感觉到赫连禹德的紧张与不安,但偏偏为什么他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亲自去找找她呢? 看着一脸焦虑的沈如故,赫连禹德终是笑了笑。 “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这一声感叹却是让沈如故更加无语了。 这好端端的正在聊着关于宛如的事情,可偏偏他就突然说到了旁的什么,换做了任何人只怕都会觉得郁闷吧。 见她依旧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赫连禹德无奈,只好亲自出面解释,“宛如应该已经不在京城了。” 这话一出,沈如故更是惊呆了。 “怎么?难道她还有别的去处吗?” 赫连禹德摇了摇头,“想来,嘉懿已经将她安顿在了最为安全的地方,如此也好,至少,她就不用再为生活奔忙了。” “嘉懿?她不是一直都说不知道宛如在哪儿吗?怎么这中间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沈如故怔怔的问出这一句,但却很快又明白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厉声道,“是啊,王爷王妃明明就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处理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赫连禹德为什么说自己笨。 第五百零七章异样 赫连禹德只但笑不语。 事实上,他倒是觉得此刻一心挂念着别人的沈如故,才是那个他最熟悉,也最放不下的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影便不时的出现在他的心尖脑海,无处不在的状态曾经让赫连禹德很是郁闷,但到最后,他竟也是习惯了。 以至于若是真有什么时候见不到人,还觉得空落落的。 只是好不容易他才明白这种魂牵梦萦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沈如故的身心却是从来都没有留在他的身上过。 这样的差别对待曾经一度让他很是失落,但此刻的赫连禹德却是觉得,能这样静静的相守,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事了。 另外一边,洛千鸢存着沾染上了赫连禹凡血渍的帕子,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今,禹凡的血已经有了,可要怎么才能弄的到赫连福生的呢?”洛千鸢只觉头疼。 要知道,赫连福生自降生之日起,便得到了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关注与疼爱。 但凡他有半点疏失都可能造成一场腥风血雨,这其中的难关,她便是已经领教过的。 当初要不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个小孩子,又怎么会让王妃发现翠儿露出的马脚,最终还为此殒命。 一想到这儿,洛千鸢就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从过去到现在,她没有一刻停止过对沈如故的怨怼,可越是如此,却越是无门。 哪怕心底里有着再多的疑惑,若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母子人头落地。 而她想要的,也永远都不可能轻易的得到。 只是,洛千鸢又怎么会愿意放弃赫连禹凡呢? 如果不是为了他,她又何必让自己承受这么多的委屈? 这期间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想要得到赫连禹凡的一丝爱意啊,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此刻的洛千鸢根本就不明白,强求而来的,永远都不是所谓爱情。 从一开始,当她存着非要得到赫连禹凡不可的信念起,便已经注定要离他越来越远。 情爱一物,便犹如手中的散沙,握的越紧,只会让它消失的越快。 相反,若是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与自由,反而能让这份爱情变得更加长久。 只可惜,这个道理,洛千鸢永远都不会明白。就像洛夫人斗争了一辈子,但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将洛弘勇心底里的那个人彻底除掉一样。 在这一点上,洛千鸢永远不及嘉懿洒脱。 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赫连禹凡的那一瞬间起,她便不曾克制。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忽视过那个留在赫连禹凡心底里的人。 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很难能有机会与沈如故比肩。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跟赫连禹凡过最自由平顺的日子。 有些东西,得不到的,就不要强求。同样的,若是你的,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溜走。 至于赫连禹凡,他从来都不属于她们。 就在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喝的醉生梦死的时候,夏蝉却突然赶了过来,急匆匆的来报,说是福生突然发了高烧,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冲回去,只是才刚走了几步,就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突然就觉得头重脚轻起来。 所幸的是,赫连禹德还在身边。 他立刻将她打横抱回了怡月馆,一检查才发现是感冒了。 可一边是生病的赫连福生,一边是重病的沈如故,一时间怡月馆上下的人却是没有了章法。 最后还是沈如故强撑着坐起来,下了命令,“先将小少爷托付给世子妃照应吧。”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虽然疑惑,但却也只能立刻依从。 至于赫连禹德,他鲜少会对沈如故提出的要求有任何异议,自然不会否决。 殊不知,赫连禹凡与嘉懿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搅和的没了安宁。 乍一听到门外来报,说是赫连禹德带着孩子来了的时候,两人都是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心下一沉。 他们甚至断定,赫连禹德此行定然是为了宛如,而之所以带着孩子,无非是想要增加他胜利的筹码。 毕竟,福生是全王府的开心果,没有任何人会愿意看到他受到半点伤害。 更何况,赫连福生对于赫连禹凡的攻击力是致命的。 自从沈如故开始亲自照料福生之后,他便鲜少有机会能够前去看望,不得不将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压在心底里。 但赫连禹德亲自带着孩子前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两人很快就将人迎了进来。可当听说了他的诉求之后,却是更紧张了。 “如故没什么事吧?”嘉懿紧张的问道。 明明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 老实说,嘉懿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赫连禹德的话,可转念一想,他们也着实犯不着拿着孩子的安危来说谎。 而她还在愣神的当口,赫连禹凡便已经命人将孩子接了过来,“福生就交给我了,你好生照料她吧。” 有了他这般应允,赫连禹德便也不再多做停留。 事实上,他来的匆忙,心中也的确还挂念着沈如故,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待她身体恢复,我们会立刻来接孩子,这段时间,就麻烦哥哥嫂子了。”赫连禹德向他行了一个兄弟之礼,恭敬的道。 至此,嘉懿却是完全懵了。 事实上,从她嫁到王府,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们兄弟两个如此客气的行径,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最是让她惊愕的,是赫连禹凡亲自抱着孩子时的温柔模样。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福生更像是他的孩子。 但她很快还是被这个突兀的想法给吓到了,猛地缓过神来,逼着自己丢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才又一字一顿的道,“禹凡,还是把孩子交给我吧。” 她伸出手,只是赫连禹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没事,不重。” 这话一出,嘉懿无语了。 她哪里是在问他孩子重不重? 第五百零八章机会 “禹德不是说孩子生病了嘛?那还是交给我照顾吧,要是你再受了累,耽误了明日当差可就不好了。”这话一出,赫连禹凡先是一怔,但随即也只能将孩子郑重其事的交给嘉懿。 那一刻,他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事有些过于莽撞了。 他堪堪收住了自己凌乱的心神,便走到一旁坐定,期间再没有多看赫连福生一眼。 好不容易,大夫到了。 在赫连禹凡的威吓之下,再三确认,最终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孩子没事,热度也已经退下了。 真正生病的,便只有沈如故而已。 可尽管如此,嘉懿还是留下了孩子。 “如故身体虚弱,这个时候更是应该好好养一养,反正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先练练该怎么带孩子。” 她这话不仅是为自己说的,也是在替赫连禹凡找理由。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赫连禹凡立刻应声道,“如此也好。” 再开口的时候,他脸上难得的挂着淡淡的笑意,一时间,让在场的丫鬟们都觉得有些异样。 要知道,他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赫连禹凡一副冷冷的样子。 一开始,众人只倒是世子爷还没能适应这身份的转变,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但随着时间流转,他却还是依旧如故。 到最后就连嘉懿都已经淡然了。 赫连禹凡除了跟她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睡觉,却是从来都没碰过她一下。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只怕也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相信。 但偏偏,就是最切实的真相。 因为,直到今时今日,赫连禹凡只与洛千鸢睡过一次。 而那一日,更多的,却还是为了沈如故。 了解这期间因果的嘉懿自然也就不会再对赫连禹凡抱着什么别样的心思了,毕竟,有些事情是一定强求不来的。 她这般的性子也多少让赫连禹凡愧疚不已。 与洛千鸢不同,嘉懿自小就生活在皇庭,但凡是她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但偏偏她委身下嫁给了他,却要承受其他女子无法想象的痛楚。 这一点,是让赫连禹凡最是觉得歉疚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背弃与沈如故之间的种种而重新自在的生活。 尤其,他明明知道沈如故与他不过隔着几丈远而已。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释然,所以他才不得不始终都端着一副冰冷的模样,以此来隔绝周遭的一切,顺便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忘了正在苦守着他们约定的沈如故。 可这所有的一切,在见到赫连福生的那一刻都发生了变化。 因为,赫连禹凡很清楚——那是他们的孩子。 那个自从出生就没能在他身边成长的孩子,便是他与沈如故之间如今最长的牵绊了。 身为男子,却要将这一切的职责全部都归给沈如故,这本就是他的失职。这还不算,嘉懿、陆碧游,甚至洛千鸢都被他牵扯其中,成为了最是可怜的女子…… 只要一想到这些,赫连禹凡便再也没有放下肩头的压力。 可现在,孩子就在他的怀里,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微笑以及他的脆弱。 那一刻,身为父亲的他便再顾不得什么了, 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里的赫连禹凡,自然不会注意到,周遭的众人都因着他这突然的变故而变得异样的眼神。 好在,嘉懿反应过来了。 她第一时间遣散了众人,放出话来说要亲自照料孩子,不假她人之手。 这话一出,整个世子府便沸腾了。 洛千鸢与陆碧游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只是,两人的心思却依旧不同。 洛千鸢想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陆碧游怀疑的,却是这个消息背后的意义。 自从赫连禹凡成亲以来,便从来都没有与嘉懿郡主分开过。而这半年来,她的肚子也是毫无动静。 世子府里早已有过谣言,尤其是王妃那殷切盯着的目光,总是让她不自觉的紧张。 “会不会是嘉懿有了身孕,为了避免意外所以才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陆碧游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一旁的桃儿乍一听到这一句却是已经慌了神。 “夫人,不行啊。如果世子妃真的诞下了世子爷的子嗣,那……” 她越是慌乱,陆碧游的神色就越是难看。 毕竟,谁也不会愿意看到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 不论她先前表现的多么大度淡然,事到临头却还是会愤恨不已。 “够了!” 陆碧游的一声厉喝,总算是让桃儿先行冷静了下来。 但此刻的洛千鸢却是已经动起了脑筋,她一边派人前去核实嘉懿放出消息的真假,一面还专门让人去怡月馆里探听虚实。 她想要证明的,无非就是 一件事! “赫连福生到底是不是身在世子府!” 如果是,那这无疑就是 老天爷亲自给她送来的机会,让她能一举了解其中的真相。 如果不是,那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损失,不过就是再想想办法重头开始而已。 存着这般信念,洛千鸢一改往日的焦急作风,反而是变得淡然的很。 就连吩咐吉祥如意的时候,都难得的柔和了许多。 是的,前些时日,这两姐妹又重新被调回到了洛千鸢的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对于洛千鸢而言,这已然是赫连禹凡能够给的最大的荣宠。 事实上,这也是嘉懿多次恳求之后才有的结果,毕竟,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洛千鸢为了一口热饭而摸黑跑到厨房里去。 这一来有损世子府的名声,二来也着实让人觉得心疼。 “是,夫人。” 姐妹两个领命离开,但对于主子的这一要求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好在,她们如今都已经养成了埋头做事绝不多问的性子,尤其是在面对洛千鸢的事情上。不得不承认,赫连禹凡给的惩罚,倒是让她们姐妹两个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了不少。 第五百零九章机会 “禹德不是说孩子生病了嘛?那还是交给我照顾吧,要是你再受了累,耽误了明日当差可就不好了。”这话一出,赫连禹凡先是一怔,但随即也只能将孩子郑重其事的交给嘉懿。 那一刻,他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事有些过于莽撞了。 他堪堪收住了自己凌乱的心神,便走到一旁坐定,期间再没有多看赫连福生一眼。 好不容易,大夫到了。 在赫连禹凡的威吓之下,再三确认,最终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孩子没事,热度也已经退下了。 真正生病的,便只有沈如故而已。 可尽管如此,嘉懿还是留下了孩子。 “如故身体虚弱,这个时候更是应该好好养一养,反正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正好先练练该怎么带孩子。” 她这话不仅是为自己说的,也是在替赫连禹凡找理由。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赫连禹凡立刻应声道,“如此也好。” 再开口的时候,他脸上难得的挂着淡淡的笑意,一时间,让在场的丫鬟们都觉得有些异样。 要知道,他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赫连禹凡一副冷冷的样子。 一开始,众人只倒是世子爷还没能适应这身份的转变,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但随着时间流转,他却还是依旧如故。 到最后就连嘉懿都已经淡然了。 赫连禹凡除了跟她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睡觉,却是从来都没碰过她一下。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只怕也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相信。 但偏偏,就是最切实的真相。 因为,直到今时今日,赫连禹凡只与洛千鸢睡过一次。 而那一日,更多的,却还是为了沈如故。 了解这期间因果的嘉懿自然也就不会再对赫连禹凡抱着什么别样的心思了,毕竟,有些事情是一定强求不来的。 她这般的性子也多少让赫连禹凡愧疚不已。 与洛千鸢不同,嘉懿自小就生活在皇庭,但凡是她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但偏偏她委身下嫁给了他,却要承受其他女子无法想象的痛楚。 这一点,是让赫连禹凡最是觉得歉疚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背弃与沈如故之间的种种而重新自在的生活。 尤其,他明明知道沈如故与他不过隔着几丈远而已。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释然,所以他才不得不始终都端着一副冰冷的模样,以此来隔绝周遭的一切,顺便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忘了正在苦守着他们约定的沈如故。 可这所有的一切,在见到赫连福生的那一刻都发生了变化。 因为,赫连禹凡很清楚——那是他们的孩子。 那个自从出生就没能在他身边成长的孩子,便是他与沈如故之间如今最长的牵绊了。 身为男子,却要将这一切的职责全部都归给沈如故,这本就是他的失职。这还不算,嘉懿、陆碧游,甚至洛千鸢都被他牵扯其中,成为了最是可怜的女子…… 只要一想到这些,赫连禹凡便再也没有放下肩头的压力。 可现在,孩子就在他的怀里,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微笑以及他的脆弱。 那一刻,身为父亲的他便再顾不得什么了, 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里的赫连禹凡,自然不会注意到,周遭的众人都因着他这突然的变故而变得异样的眼神。 好在,嘉懿反应过来了。 她第一时间遣散了众人,放出话来说要亲自照料孩子,不假她人之手。 这话一出,整个世子府便沸腾了。 洛千鸢与陆碧游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只是,两人的心思却依旧不同。 洛千鸢想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陆碧游怀疑的,却是这个消息背后的意义。 自从赫连禹凡成亲以来,便从来都没有与嘉懿郡主分开过。而这半年来,她的肚子也是毫无动静。 世子府里早已有过谣言,尤其是王妃那殷切盯着的目光,总是让她不自觉的紧张。 “会不会是嘉懿有了身孕,为了避免意外所以才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陆碧游不可置信的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说服自己,一旁的桃儿乍一听到这一句却是已经慌了神。 “夫人,不行啊。如果世子妃真的诞下了世子爷的子嗣,那……” 她越是慌乱,陆碧游的神色就越是难看。 毕竟,谁也不会愿意看到别的女人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 不论她先前表现的多么大度淡然,事到临头却还是会愤恨不已。 “够了!” 陆碧游的一声厉喝,总算是让桃儿先行冷静了下来。 但此刻的洛千鸢却是已经动起了脑筋,她一边派人前去核实嘉懿放出消息的真假,一面还专门让人去怡月馆里探听虚实。 她想要证明的,无非就是 一件事! “赫连福生到底是不是身在世子府!” 如果是,那这无疑就是 老天爷亲自给她送来的机会,让她能一举了解其中的真相。 如果不是,那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损失,不过就是再想想办法重头开始而已。 存着这般信念,洛千鸢一改往日的焦急作风,反而是变得淡然的很。 就连吩咐吉祥如意的时候,都难得的柔和了许多。 是的,前些时日,这两姐妹又重新被调回到了洛千鸢的身边,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对于洛千鸢而言,这已然是赫连禹凡能够给的最大的荣宠。 事实上,这也是嘉懿多次恳求之后才有的结果,毕竟,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洛千鸢为了一口热饭而摸黑跑到厨房里去。 这一来有损世子府的名声,二来也着实让人觉得心疼。 “是,夫人。” 姐妹两个领命离开,但对于主子的这一要求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好在,她们如今都已经养成了埋头做事绝不多问的性子,尤其是在面对洛千鸢的事情上。不得不承认,赫连禹凡给的惩罚,倒是让她们姐妹两个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了不少。 第五百一十章截获 是夜,吉祥如意便给洛千鸢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沈如故因病将福生暂时交托给嘉懿照顾。 这一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洛千鸢怎么还可能坐得住。 她立刻就又开始忙活开了,“你们两个,立刻去准备一些清单的东西,明日一早,咱们一起给世子妃送去。” 她这话一出,两姐妹都傻眼了。 明明生病的人是沈如故,可为什么要亲自送东西给世子妃呢?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意试探着开口,还不等洛千鸢缓过神来,她便已经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重病的难道不是怡月馆里的沈夫人吗?” 沈夫人三个字是她斟酌了许久之后,这才终于说出口的。 要知道,往常她们根本就不会敢这么对她说话。因为,这三个字是她最大的禁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一听到这三个字,洛千鸢便可能立刻原地爆炸。 经受过先前的警醒,她们本是不会愿意冒险的。 但如今看着洛千鸢却是丝毫都没有一副生气的架势,以至于这两人也开始渐渐放松了警惕,竟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话刚一出口,姐姐便不由得悬着一颗心,不住的替姊妹着急。 但所幸的是,洛千鸢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只缓缓的开口道,“沈夫人那儿自然要前去探望,这不是如今小少爷离的比较近吗?” 听她这话,两人才算释然,同时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至少,此刻是再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了…… 然而,这两人却是根本不知道洛千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在目送两人离开之后,她本就深邃的眉眼里不由得散发出几道凌厉的光。 “沈如故,这一次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嘴角扯起一道邪魅的弧度。 自从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她一直都在等着这最好的时机,只可惜始终都没有什么机会。 但不成想,这一次却是沈如故主动送上门来的。 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又瞥了眼被她亲自收在一旁的帕子,凝神望了许久。 那一刻,她甚至就好像已经看到了两滴血融合在一起的画面,以及王爷与王妃在得知真相时的愤恨的模样。 “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你准备如何逃脱!”洛千鸢恶狠狠的道。 这一晚,她睡的十分安心。 而怡月馆那头却是一团乱麻。 虽然已经将赫连福生暂时安顿好了,可沈如故的情况却是始终反复不停,甚至还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 以至于赫连禹德才刚从世子府回去,便再也没有机会抽身离开。 大夫的脸色越是凝重,他就越是不敢离开分毫,就怕一个疏忽,让他再一次体会痛心疾首的感觉。 上一次他也曾有过无能为力的心痛,为的是没有办法将沈如故从那死一般的绝望里抽出来,而这一次,他更害怕沈如故就这样一病不起。 但此刻的他却是显然忘了,沈如故春游的时候才从那怪老头那儿学了一手医术,虽是皮毛而已,但却也不至于让她无计可施。 只不过是今日的伤风感冒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能力,就这么突然的倒下了。 事实上,别说是他,就是沈如故自己,也绝不会愿意让自己就这么倒下去。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烧退了。 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让赫连禹德惊喜的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天知道再听到这简单的字眼,他有多么兴奋。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兴奋,让他再没了守在沈如故跟前的缘由。 故此,他立刻转头吩咐夏蝉与阿蛮仔细照料,而自己则是偏头往外走去,毫无任何留恋的痕迹。 赫连禹德这一突兀的行为,让两个丫头很是不解。 但无奈的是,她们从来都看不穿这个行事诡谲的二少爷,此刻也只能听话照做,将所有的重心都留在了沈如故的身上。 毕竟,她才是她们需要长久跟随的主子。若是她不在了,只怕,这偌大的王府里,也再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这不,沈如故醒来的时候,她们便也只顾着上前追问她感觉如何,倒是根本就没想着要跟她说一说那个让人感觉异样的赫连二少爷。 沈如故无恙的消息,在第二天一早便传到了嘉懿的耳朵里。 洛千鸢赶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她与赫连禹凡商量,是否要将孩子送回去。 “虽说,她的身子已如大碍,可毕竟是刚病了一场,咱们也不好就这么仓促的送回去吧?”嘉懿的目光却是始终都不曾从赫连福生的身上移开。 事实上,她很是喜欢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她便守在一旁。 又或者是,她跟沈如故一样,都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够拥有最幸福的生活,以至于根本就不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赫连禹凡却有着全然不一样的顾虑。 诚然,当赫连禹德与沈如故将孩子交托给他们照应的时候,他是欣喜的。 至少,这是他唯一可以跟孩子亲密接触的机会,但一晚上下来,他却是想了很多。 将赫连福生留在世子府里,当然可以让他避开生病的风险,但却也可以算得上是又将他推入了新的不安之中。 别的不说,洛千鸢便是这其中最为困难的一关。 “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洛夫人到了。 乍一听到这话,赫连禹凡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来的这么快。 趁着他愣神的当口,嘉懿却是已经命人将洛千鸢给请了进来。 “妾身见过世子,世子妃。”洛千鸢先是依着礼制向二人行了一礼,随后才又转头从吉祥如意的手里取过了食盒,“妾身听说福生来了,特意命人一大早准备了些吃食给二位送过来……” “辛苦妹妹了。”嘉懿笑了笑,当即命人接了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抱着赫连福生凑到她的身边,眸中含笑的道,“你来的正好,瞧这小子笑的多欢啊。” 说这话的时候,嘉懿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母性的光辉,就连洛千鸢看着,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嘉懿宠爱福生,她自是知道的。 但若是放在过去,洛千鸢绝不会相信嘉懿郡主能如此淡然的替别的女人照顾孩子。 她以为,世间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一心都只念着要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至于其他的,都是空的。 可在看到嘉懿的神情世,她却还是怔住了。 所幸的是,这样的失神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见到赫连福生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被该如何取得他的血而犯起愁来。 尤其,是不远处还有一个始终都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赫连禹凡。 事实上,刚一进门,洛千鸢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快,但没有办法,为了能够接近孩子,达成所愿,她不得不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能让我抱一抱孩子吗?”洛千鸢第一次试探着问了出来。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嘉懿,甚至希望下一秒她就嫩将孩子塞到她的怀里来。 “不行!” 然而,她还没能等到嘉懿开口,就听赫连禹凡斩钉截铁的出声。 铿锵有力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洛千鸢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事实上,洛千鸢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句拒绝的话,竟然是从赫连禹凡口中说出来的。 “这……” 嘉懿郡主一时间也有些缓不过神来,要知道,这几日赫连禹凡虽然平日里一直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但所幸的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洛千鸢的要求,这一下子让她无所适从。 但没办法,身为唯一足以与洛千鸢抗衡的女子,她必须要站出来转圜局面。 “禹凡,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千鸢可也是福生的姨娘呢,让她抱一抱又能怎么样?”她先是瞪了赫连禹凡一眼,随即又不无歉意的看向洛千鸢,“妹妹,真不好意思,世子爷昨夜被这孩子闹腾了一宿,没能休息好,这不,一大早上还有点脾气,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一见嘉懿摆出了台阶,洛千鸢自然也只能顺势而下,哂笑一声,又道,“没关系的……” 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赫连禹凡的眼神,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终于又加了一句,“原本,也是我唐突了。” 她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嘉懿多少有些看不过去。 这不,还不等赫连禹凡开口,她便已经主动将赫连福生交到了她的手里,还顺势晃动了下手臂,“正好我手有点酸了,福生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洛千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走出这一步,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支开赫连禹凡,最终得到能凑到这小子身边的机会。 不曾想,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倒是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她不由得愣神了好一会儿,但很快,洛千鸢便反应过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还不忘冲着嘉懿郡主道谢,“多谢世子妃。” 她这话一出,嘉懿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自家姐妹,何必言谢?” 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说起来,我还必须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谁又能救我于水火啊。” 两人一搭一唱,倒是根本就没有将一旁脸色铁青的赫连禹凡放在眼里。 事实上,自从嘉懿郡主将孩子交给了洛千鸢,赫连禹凡的精神就再没有放松过。 他决不能容忍孩子在他跟前出半点差错,但无奈的是,还没过一会儿,嘉懿竟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他丢了出去,而他竟毫不犹豫的从了。 直到一脚踏出门外,他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可此时再想要回头,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实在放心不下的他,索性就在门外候着。 突然,福生凄厉的喊声响起,让屋内的人不由得慌了神。 等赫连禹凡返身回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嘉懿与洛千鸢面面相觑的慌张模样,“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一声质问,许久之后却是依旧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嘉懿紧紧的抱着孩子,不住的安抚,可无论她怎么做,就是不能让怀里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子静下来。 而洛千鸢则是一脸慌张的站在一旁,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一直念叨着些什么,嘉懿无奈,却也不得不分出精神来安抚她的情绪。 “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该不是饿了?” 事实上,嘉懿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她也只能尽可能的试探赫连福生的反应来确定自己的猜测,可没成想,不管她如何安抚,就是不奏效。 别说是她了,就是奶娘亲自上,都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一时间,赫连禹凡急了。 前一刻他还斩钉截铁的表示一定不会再让孩子与沈如故出现任何问题,可偏偏赫连福生交在他的手里还不到几个时辰,却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让他怎么承受的住。 “给我查!” 他突然厉声嚎了一句,干脆利落的三个字无疑是在第一时间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一次,嘉懿倒是难得的再没有与他唱反调,反而是十分坚定的附和道,“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清楚,否则的话,我们都没脸再见如故了。”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一样的心思。 一旁的洛千鸢听着这话,不由得紧了紧那本就夸大的衣袖,死死的护住里面的东西。 “对,此事一定要查个清楚,否则日后就真的交代不清楚了!”洛千鸢的一句话却是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所幸的是洛千鸢一直都是一副淡然的架势,这才没有被怀疑。 第五百一十一章父子 趁着赫连禹凡去调遣人员的时候,洛千鸢借故离开了一会儿。 但只是她一个人离开,吉祥如意却是始终都不曾离开过嘉懿的视线,以至于嘉懿郡主根本就没有发现其中的异样。 那个时候,她满心只挂念着赫连福生,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至于其他的,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孩子的安危已经超过了一切,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不能与沈如故交代还是其次,只怕王爷与王妃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才是她坚持要彻查此事的根由。 回到屋里的洛千鸢来不及休息,忙不迭的取出了先前备下的所有东西,小心翼翼的将那一滴已经干涸的血渍取下,亲眼见着它落于茶碗之中,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她又不慌不忙的从广袖里取出了刚沾染上赫连福生血样的帕子,依着同样的方法,将其取下。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血还未能凝固,因此,最终能被她取下的,也不过只有一点而已。 但尽管如此,洛千鸢还是丝毫都不敢放松。 她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一边又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一切,眼看着这两滴血液慢慢融化开来,又一点一点的向内融合…… 这一变化终归还是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怎么会!” 出声的那一刻,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再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她下意识探出头去扫了眼外面的情形,见没有人发现,这才又终于稳下心神。 可当她终于安顿好房间里的一切,想着要再找个由头偷偷溜到嘉懿房中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来不及了。 洛千鸢才刚一出房门,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这么不长眼,拦着我做什么?”洛千鸢恢复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手里掌握着赫连禹凡与沈如故最大的秘密,她就不信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他们还有什么能制约她的手段。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这副自由的状态,让她很是享受眼前的一切,只是,洛千鸢怎么都没想到,这才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一切好像又突然变化了。 因为,赫连禹凡正黑着一张脸挡在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洛千鸢,我警告过你,千万不要对他们母子动手,看来,你是记不住了。”赫连禹凡难得的拖长了尾音,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愤恨不已的架势。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这一切不过就是洛千鸢故意放出来的障眼法。 但苦于一直都没能发现什么切实有效的证据,所以便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他甚至想着,只要人还在世子府里,总归都会露出马脚的。只是没想到,这一线索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说起来,这件事情倒是还要感谢洛千鸢呢。 她匆匆的离开才终于让赫连禹凡有了怀疑的理由,即刻命人仔细检查。而此刻的嘉懿与奶娘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开始查验赫连福生身上的伤口。 这一查,果然发现他的身上有好几处被扎过的印记。 也因此,赫连禹凡才获悉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截获。 只可惜,他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否则的话,他或许还能亲手毁掉洛千鸢用来给他们父子滴血验亲的工具,但现在显然是已经迟了。 “禹凡,你在说什么啊?”洛千鸢一副无奈的表情,俨然是什么都听不懂的架势。 只可惜,她越是装疯卖傻,就越是佐证了赫连禹凡的猜测。 “你真的需要我一件一件的替你点出来吗?”赫连禹凡不由得加重了语调。 老实说,对于站在他跟前的这个人,他始终都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 别的不说,单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对付赫连福生与沈如故这一条,就足以死好几次了。 如果不是看在洛弘勇的面子上,他又怎么可能如此隐忍? 可偏偏洛千鸢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一心都只念着要处理掉沈如故而已。殊不知,她越是如此,只能让赫连禹凡对她更生出几分怜爱。 毕竟,沈如故原本是有机会过平静日子的。 如果不是当初赫连禹凡非要让她跟着回到王府来,这后面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而他们两个,既不必忍受相爱不能相守之苦,也不必看着孩子处于危难而手足无措。 可以说,他们如今所有的无奈,其实都是从走错那一步开始的。 “世子爷,在您想要扳倒我之前,还是想想该怎么才能帮沈如故瞒天过海吧。”察觉到赫连禹凡眼神中的异样,洛千鸢也不由得感到后怕,但为了能让自己掌握主动,她不得不提前放出大招—— 果不其然,赫连禹凡一听这话便傻眼了。 “你什么意思?”他立刻质问道。 洛千鸢这才轻笑道,“我什么意思,难道世子爷会不清楚吗?” 这一反问却是让赫连禹凡愣神了好一会儿,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猛地想到了些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对福生下手?” 听着这话,洛千鸢笑了。 冷哼一声,道,“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沈如故啊。” 顿了顿,她还又故意加上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他是沈如故的儿子,我也不会想着要对他怎么样,要怪,就怪他投生在一个不该的人身上!” 说到这儿的时候,洛千鸢已经是目露凶光。 若说赫连禹凡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却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这一刻的愣神,却也不是假的。 谁让洛千鸢摆出了一副令人不解的模样,而且还从头到尾始终都是一副人上人的架势? “洛千鸢,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 为了保护沈如故母子的安危,赫连禹凡没有办法,他只好先行示弱,主动退远了些距离。 “有什么事你大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何必非要找他们的麻烦呢?”赫连禹凡不无怅然的开口。 他越是退却,洛千鸢就越是觉得好笑。 第五百一十二章核实 尤其是她已经掌握了切实有效的证据,如今再见到他对沈如故诸多庇护,终归还是少了那份张扬跋扈的味道。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变化,却是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心下一沉。 如果说,他一开始还只是怀疑洛千鸢不过是故作镇定想要以此来推开他的盘查,但现在再看她这般镇定自若的架势,便也不由得心中疑窦丛生。 洛千鸢是个什么脾性的人,赫连王府上下,只怕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当初赫连禹凡便是用一晚上的合眠来换得沈如故与赫连福生短暂的安宁。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洛千鸢不是又憋着什么让人愤恨不已的破烂招数呢? 更何况,他还要防着她对沈如故下手—— “洛千鸢,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 赫连禹凡不无警告的提醒道,但奈何因为心存顾虑,此刻的他却是再没有办法拿出先前那副截然的态度来喝止,反而是多少飘忽着一些商量的语气。 所幸的是,洛千鸢倒是也不愿意再跟赫连禹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执。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并不准备与赫连禹凡多浪费时间,原本她的目的便是沈如故。 如果能趁着她身子不济的时候,再补上一记重锤,只怕老天爷也会帮着她将这个小妖精收走吧? 她冷笑道,“我要什么?呵呵,我要什么难道世子爷竟会不知情吗?”她的这一声反问,让赫连禹凡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实话实说,他虽然能多少猜得到会与他有关,但却始终都不愿意相信亦或者是承认这一点。 从开始直到现在,他始终都觉得,他与洛千鸢之间存在着许多误会,偏偏又始终都没什么办法可以让两个人坐下来说个清楚。 依着他的性子,他是最不愿意牵扯不清的。 可一遇上这个不管什么事情都胡搅蛮缠的洛千鸢,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赫连禹凡还记得他们初见那一日的光景。 那一日,他本就是跟着王爷前去拜访洛将军,却不想在花园小憩的时候,竟然迎面就撞上了洛千鸢。 彼时,她正带着翠儿在园中游玩,自在欢愉的很,显然是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个时候还有人突然找上门来。 “千鸢,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赫连禹凡收住了脸上的绝望与无奈,换成了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知道,我多希望如今站在我眼前的,还是那个初见时的你。时时欢笑,步步欢愉。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成这副样子呢?” 赫连禹凡显然是无法理解到底是因何缘故才会逼的洛千鸢走上了这样的不归路。 殊不知,这话在洛千鸢听来更觉得好笑。 “你以为,是我想要这样吗?” 她这一声质问,却是让赫连禹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自觉的偏头看了她一眼,在看到洛千鸢带着几分怅然的神色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今天的事,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你必须要保证,从今而后再不许对怡月馆的人动手。所谓事不过三,这其中的道理,你自然是懂的。” 说完这一句,赫连禹凡终是拂袖而去,再没多做停留。 而他这一突兀的举动,却是让洛千鸢有些后知后觉。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是因为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淡漠味道,这才终是逼走了他。 然而,此时的洛千鸢显然是顾不了许多。 才刚从赫连禹凡凌厉目光的阴影下挣脱,她便立刻急匆匆的跑到了怡月馆。 是的,她很是着急。 哪怕明明已经亲眼看到了这最后的结果,但是对于洛千鸢而言,如果她不能在沈如故的口中听得确切的令她满意的答案,那白算不得是真正的圆满。 正巧此时忙碌了一晚上的众人才开始四散开去,在沈如故的要求下各自休息,倒是也真没有谁守在她的床前。 这不,洛千鸢趁着众人不备,轻而易举的便摸进了怡月馆的大门,寻了过来。 乍一听到外面的声响,沈如故起初还以为是夏蝉或是阿蛮为了逗她开心而故意摆下的阵仗,甚至还不无苦笑的道,“你们两个快别折腾了,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力气跟你们开玩笑。” 殊不知,她这话一出,回应她的却是洛千鸢冰冷的话语,“巧了,我也没什么兴致跟你浪费时间,你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赫连福生到底是谁的孩子!” 话音刚落,洛千鸢便端着一副阴沉的脸色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这一下,沈如故立刻就清醒了。 如果说,刚听到声音的那会儿,她还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担心赫连福生所以产生了幻觉,可此刻当看到人就在她跟前的时候,却是已经再来不及掩藏那惊愕的神色。 而另一方面,洛千鸢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盯着沈如故的神色不肯放松。 在她看来,沈如故表现的越是异样,便越是说明事情便如她所猜想的那样。 尽管,那个结果不见得是她可以承受的。但却终归都是不容置喙的真相。 一旦她将这个秘密彻底的公开,别说沈如故了,就是赫连禹凡兄弟两以及整个王府都会因此而陷入危难。 显然,洛千鸢不会这么做。 别的不说,如今她自己也算的上是这王府里的人。 若真是跟沈如故撕破了脸皮将自己逼到了这份上,便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了这儿,她便不由得缓和了几分。而沈如故也趁着这个当口缓了过来。 可哪怕被洛千鸢始终都恶狠狠的盯着,她也只能端着一副讶异的模样,冷冷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一边应着,一边却在脑子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解决眼下的这些麻烦。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洛千鸢一直都神色如初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孩子的生父?” 第五百一十三章核实2 他不自觉的偏头看了她一眼,在看到洛千鸢带着几分怅然的神色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今天的事,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你必须要保证,从今而后再不许对怡月馆的人动手。所谓事不过三,这其中的道理,你自然是懂的。” 说完这一句,赫连禹凡终是拂袖而去,再没多做停留。 而他这一突兀的举动,却是让洛千鸢有些后知后觉。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是因为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淡漠味道,这才终是逼走了他。 然而,此时的洛千鸢显然是顾不了许多。 才刚从赫连禹凡凌厉目光的阴影下挣脱,她便立刻急匆匆的跑到了怡月馆。 是的,她很是着急。 哪怕明明已经亲眼看到了这最后的结果,但是对于洛千鸢而言,如果她不能在沈如故的口中听得确切的令她满意的答案,那白算不得是真正的圆满。 正巧此时忙碌了一晚上的众人才开始四散开去,在沈如故的要求下各自休息,倒是也真没有谁守在她的床前。 这不,洛千鸢趁着众人不备,轻而易举的便摸进了怡月馆的大门,寻了过来。 乍一听到外面的声响,沈如故起初还以为是夏蝉或是阿蛮为了逗她开心而故意摆下的阵仗,甚至还不无苦笑的道,“你们两个快别折腾了,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力气跟你们开玩笑。” 殊不知,她这话一出,回应她的却是洛千鸢冰冷的话语,“巧了,我也没什么兴致跟你浪费时间,你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赫连福生到底是谁的孩子!” 话音刚落,洛千鸢便端着一副阴沉的脸色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这一下,沈如故立刻就清醒了。 如果说,刚听到声音的那会儿,她还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担心赫连福生所以产生了幻觉,可此刻当看到人就在她跟前的时候,却是已经再来不及掩藏那惊愕的神色。 而另一方面,洛千鸢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盯着沈如故的神色不肯放松。 在她看来,沈如故表现的越是异样,便越是说明事情便如她所猜想的那样。 尽管,那个结果不见得是她可以承受的。但却终归都是不容置喙的真相。 一旦她将这个秘密彻底的公开,别说沈如故了,就是赫连禹凡兄弟两以及整个王府都会因此而陷入危难。 显然,洛千鸢不会这么做。 别的不说,如今她自己也算的上是这王府里的人。 若真是跟沈如故撕破了脸皮将自己逼到了这份上,便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了这儿,她便不由得缓和了几分。而沈如故也趁着这个当口缓了过来。 可哪怕被洛千鸢始终都恶狠狠的盯着,她也只能端着一副讶异的模样,冷冷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一边应着,一边却在脑子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解决眼下的这些麻烦。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洛千鸢一直都神色如初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孩子的生父?” 第五百一十四章应对 面对沈如故这副装聋作哑的架势,洛千鸢半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还故意拉长了尾音,能让沈如故更加听的清楚。 “我且问你,禹凡到底是不是福生的亲生父亲?” 当洛千鸢终于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事实上,早在刚获悉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始终都还存着几分希冀,希望这个结果并不是真实的。 她甚至还为自己与赫连禹凡找了不少的理由,可一见到沈如故这失神的架势,她便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福生当然是禹……禹德的孩子。”沈如故不知怎么的,在怔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可殊不知这话在洛千鸢听来却是欲盖弥彰。 事实上,她一早就根据沈如故与赫连禹凡的异样反应给这两人定了罪责,此刻自然也就不会愚笨到再相信。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和赫连禹凡与沈如故之间有着旁人始终都没有办法介入的情义。 此前,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能有办法得到赫连禹凡的青眼,就定然可以将沈如故从他的世界里彻底的丢掉。 但事实却是,不管她怎么做,赫连禹凡对她的心却是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甚至还变得愈发坚定。 “禹德?你真的确定是禹德?”洛千鸢没好气的再问了一遍。 那一刻,她在心底里跟自己说,如果沈如故在这个时候愿意跟她说实话的话,或许,她这个局外人真的就该彻底退出了。 不只是她,就是嘉懿也不得不给他们让位才是啊。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如故迟疑了片刻,却是拒绝的很是干脆。 那一瞬间,洛千鸢又不由得替赫连禹凡不值起来。 明明是耗费了许多精力专门将她安排的妥妥帖帖,可这些事却是半点都进不了沈如故的眼。 可以说,从过去到现在,她丝毫都不会觉得沈如故心里是有他的。 只是人向来都是个最为悲剧的存在,面对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能无端生出许多种可能,而一旦跨出了那一步,则无论对错,都必须要逼着自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洛千鸢爱上赫连禹凡是错,赫连禹凡喜欢沈如故是错。 而沈如故与洛千鸢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一点则更是错。 一想到这儿,洛千鸢便怎么也淡定不了了。她只留下一句自求多福,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她从跟前彻底消失,沈如故都还是一副愣神的状态。 要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赫连福生的身世竟会如此轻易的为人所知。但此刻的沈如故显然已经顾不上去查探到底是在什么环节出现了纰漏,而是一心念着要如何才能让赫连福生安然的度过此次劫难。 毕竟,除了她跟赫连禹凡之外,就连赫连禹德都根本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骨血。 只不过,想来他已经从之前她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些许,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坚定的将他们母子护在身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沈如故更加不安。 毕竟,赫连福生的身世如今已经再不是他们两三个人的事情,反而是牵扯到偌大的赫连王府。 试想一下,一旦此事曝光,京城上下的万余人会如何看待这赫连一家? 到时候别说王爷王妃容不下他们母子,只怕就连整个京都都不会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可真若是到了这个境地,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来不及细想,沈如故立刻挣扎着从爬下床来,这件事情她必须要跟赫连禹德当面讨论才最是安全。 而另外一边,洛千鸢刚一出了怡月馆,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一副绝望的模样。 但此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却是赫连福生那一张软踏踏的脸蛋。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沈如故的孩子,洛千鸢本应该很喜欢他才对。 毕竟,她原本就是很喜欢孩子的,尤其是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嫁给赫连禹凡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有一天能为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从此相夫教子过幸福的生活。 只是,谁又能料到,她既顶着与嘉懿郡主同一日嫁进王府的荣耀,却也背负着赫连禹凡满满的鄙夷。 边想边走,以至于洛千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嘉懿郡主所属的院子外。 但只差一步便可跨入的时候,她却一时间怔住了。 这一步,一旦跨出,便必然要面对赫连禹凡凌厉的眼神,可若是不去,却又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看到赫连福生。 就在她迟疑之间,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倒是已经发现了她,便向着她行了一礼。 这一礼之后,洛千鸢便再没有不入院门的道理,索性也就哂笑一声跟了进去,还向她打探了些许关于赫连福生的消息。 “小少爷现在已经好多了,那个时候大概这is被什么坚硬的东西伤到了,所以才会一时嚎哭不止,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丫鬟说起此事的时候,还多少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毕竟,这一次是幸而脱险。 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洛千鸢也不由得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 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甚至以为如今这一屋子的人都该知道这一切又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若真是如此,只怕她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已经被人用乱棍打死了吧,她低着头,环视四周始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不巧的是,她到的时候,嘉懿与奶娘好不容易才终于让那小子安生睡下,因此,面对她希望探望赫连福生的心愿,嘉懿郡主便也只能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洛千鸢虽有几分失落,但却也不至于表现的太过明显。 事实上,真要是让她见到了孩子,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克制住那一身的狠戾,再不伤害他。 而,事实上,这对于嘉懿来说,也是一样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不准 在她刚发现赫连福生身上的伤口时,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洛千鸢。 只是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无暇顾及,一心只想着要让孩子好好的,否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沈如故交代,至于其他的,却是根本就顾不过来,这才让洛千鸢有了这么多喘息的机会。 否则,只怕她根本就不会有时间能够验证自己心底的猜测。 但如今,面对洛千鸢的时候,嘉懿却始终都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倒是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有劳妹妹记挂了。”嘉懿淡笑着道。 洛千鸢闻言,却也只能茫然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此刻的她还是有些神魂不宁,她一面担心会被发现,一面又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见到安然无恙的赫连福生。 这两者纠结在一起,倒是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怔愣在原地。 所幸的是,这样的尴尬并没能持续太久。 赫连禹凡一回来,洛千鸢立刻就随便找了个由头退去,倒是没有半点迟疑。 但却也因此让嘉懿更加怀疑她跟整件事情有关,只是,让人诧异的是,嘉懿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赫连禹凡给岔开了去。 为此,嘉懿很是不解。 然而,面对她的追问,赫连禹凡却始终都只是淡淡的一句,“此事既然还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便没有办法证明真的跟她有关。如今王府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再出现什么波澜了。” 这话一出,嘉懿纵有再多的不甘心,便也只能随他而去了。 事实上,只要赫连福生好好的,所有的一切后果他们都能承担的起。 而现在,事情显然是朝着他们所期待的那个方向在变,这也是唯一让嘉懿觉得庆幸的事了。 洛千鸢自从回去之后便再度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对于这般似曾相识的场景,吉祥如意却已经一改先前的慌乱,反而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她们相信一旦洛千鸢自己想明白了,便又会立刻恢复往日的生机。 而先前的经验无疑已经告诉了她们,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轻易上前,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旁的什么,她们都绝不敢再冒进。 但怡月馆里的情况却没有这么乐观了。 自洛千鸢离开之后,沈如故便冲到了赫连禹德跟前,彼时他正在休息。 当他冷不丁的看到沈如故的时候,也不由得心下一惊,忙不迭的问,“怎么了?” 然而,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沈如故却是不知道怎么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流泪。 一见她这副架势,赫连禹德便也慌了。 他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又不忘派人去打探刚才那一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属下很快来报,说是洛千鸢来过了。 乍一听到她的名字,赫连禹德便急了。 他连声追问了好几遍到底怎么回事,可沈如故却是还没有从先前的愣神里缓过神来。 她所有的理智只能支撑着她冲到他的跟前来,至于其他的一切,却是根本就顾不得了。 只是,沈如故越是一问三不知,赫连禹德便越是生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暂时把她交给两个丫头照顾,而决定自己亲自去找洛千鸢问个明白。 可就在他正准备出发的那一刻,沈如故制止了他! “不行,你不能去!” 这一句,沈如故说的异常坚定。 但郁闷的是,当她说出这一句,所有人都傻眼了。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持反对票。 虽说她先前始终都信奉不战之义,彼时阿蛮甚至还觉得是她高瞻远瞩,可现在看来,事情却并不是这样。 “小姐,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在夏蝉之前,她先急了。 在众人看来,洛千鸢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到如此份上,他们便也不必再有什么顾忌,大不了就是被王爷与王妃责骂一顿,看在小少爷的份上,他们始终都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委屈。 可沈如故却是咬定了一定不能去找洛千鸢的麻烦,无论怎么劝说都没有办法。 赫连禹德本就有些心急,被她这一折腾,更是心思难安。 可看着沈如故一脸严肃的模样,却也不忍心忤逆她的意思,便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你们先退下吧。”见沈如故眼神躲闪,赫连禹德不得已,只好先暂时遣散了众人,亲自陪伴在侧。 “你难道就真的准备一辈子都被她这么压着,再不反抗了吗?”待她的情绪平和了些许,赫连禹德这才一字一顿试探着问道。 事实上,这一问的答案早已落在他的心尖。 若说沈如故真的如此不在意的话,想必根本就用不着如此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向他求助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让他一时间有些看不穿沈如故了。 沈如故摇了摇头,否定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得了这一信息,赫连禹德又道,“可你刚才这又是为何?” 这是让赫连禹德最是不解的。 “不行,你不能去。” 读出了赫连禹德眼底的坚定,沈如故同样坚毅的摇了摇头,“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能动她!” 这一次,沈如故的态度让所有人都觉得吃惊不已。 “好好好,我不动她,不动她!” 赫连禹德只好暂时应承下来稳定沈如故的情绪,可私心里却是想着大概是时候要跟赫连禹凡好好的沟通一下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目中无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他们这儿来耀武扬威吧? 只可惜,赫连禹德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他与沈如故却是站在了统一战线。 “不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成功的引起了赫连禹德的不满。 昨天晚上,他陪了沈如故整整一夜,但却是始终都不能问出分毫,本想着从赫连禹凡这儿找到突破口,,可不成想,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凭什么?”赫连禹德怒号了一声。 然而,赫连禹凡却是不曾回应。鉴于两位当事人十分坚定的拒绝了赫连禹德要严查的建议,没有办法,赫连禹德只得自己一个人在暗地里想办法。 “洛千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你需要为此付出何种代价。” 路过洛千鸢院落的时候,赫连禹德并没有当即冲进去发泄,反而只是云淡风轻的路过而已。 而正巧出现在门口的吉祥如意一见到赫连禹德却是不由得心下一骇。 洛夫人才刚去过一趟怡月馆,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二少爷便寻了过来。 这般架势加上以往的惯例,很有可能是怡月馆里又出了什么事。 只是,这个念头一起,这姐妹两个人便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更不清楚她们又会因为洛千鸢的缘故而受到什么惩罚。 如意终归还是年幼,在姐姐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目送二少爷离开没一会儿,她便当即问出了心中的紧张。 “姐姐,怎么办?咱们会不会又被世子爷打发出去?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要不然,咱们去求求世子妃,让她给咱们换个主子吧?” 如意越说越是紧张,到最后甚至都变得焦躁起来。 而身为姐姐的吉祥一听她这话,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闭嘴!”她厉声道。 这话一出,身边的家伙也只能默默然的闭上了嘴,但眼珠子却是四下乱窜,始终都是一副不安的架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拎着丢了出去。 而若真是如此,只怕她们日后的生活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你跟我来!” 吉祥显然更清楚这里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就拉着妹妹到了僻静处,这才斩钉截铁一字一顿的解释道,“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论你到底看到听到了些什么,从这一刻起,咱们就只顾着低头作事,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管!” 听着她这话,如意便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她们姐妹两个自小就相依为命,早就养成了要共同进退的信念。 这也是为什么自打进了世子府之后,她们便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重要原因。 不论悲喜,生死与共。 而这八个字,却是洛千鸢所不能理解的。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容不下身为姐姐的沈如故,这十余年,她始终都是洛将军府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自然绝对不会理解有人相伴的幸福。 事实上,此刻的洛千鸢根本就不在府中。 刚一出了世子妃的房门,洛千鸢便借故离开了世子府。 赫连福生的模样始终都在她脑海里盘旋着,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逼着自己停下来,再不去想。 福生是沈如故的孩子,就算是她死了,也定然不会交给她来照顾。 所以,洛千鸢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为赫连禹凡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 生儿育女的这一念头陡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就像是一块赫然出现在她跟前的浮木,让她立刻死死的抓住,再不肯放手。 而,能让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人与自己交欢的唯一办法便是用药。 因此,洛千鸢已然别无选择。 一旦她想要借此来完成心中所愿,唯一的依仗便也只有药物而已。 可是她毕竟年幼,因此,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找洛夫人问个清楚。 听说,当年为了稳固她身为将军夫人的地位,她用的就是非常之法。这件事情虽然算的上是洛将军府的秘密,但却根本就算不得京都的秘密。 因此,早在她年幼的时候,一次偶然的出门游玩,便已经听说过了。 只不过,洛千鸢从来都没有向自己的娘亲问起过哪怕只言片语,以至于全府上下都还在想着要隐瞒这众人皆知的一切。 可如今已经是非常之时,赫连禹凡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必须要一次成功,否则,以赫连禹凡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这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洛千鸢什么都得不到而已。 只是,这个结果显然不是她承受的住的。 所以,哪怕是将娘的秘密昭告天下,她也必须要得到能让赫连禹凡听话照做的法子。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办法继续留在世子府里,而不至于被她清扫出门。 洛千鸢很清楚,依着她往日的行径,但凡再被发现一处差错,就很有可能被丢出世子府,她没有办法冒险,便也只能铤而走险。 然而,当她追到母亲跟前,问起此事的时候,洛夫人脸色一变,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千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洛夫人拔高了声线,怎么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洛千鸢口中说出来的。 只是,此刻的洛千鸢哪里顾得上许多。 她一把将洛夫人拉到身边,忙不迭的道,“娘,女儿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您就再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还是赶紧告诉我,您之前用的方子吧。” 如今,再没有什么比那个切实有效的方子更能引起洛千鸢的兴致了。 事实上,她的想法很是简单。 既然爹娘能因此生下她,那她自然也能用这个办法留下她跟赫连禹凡的子嗣。 只要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就算是要她承受再大的苦楚,她都在所不惜。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洛夫人扬手给了洛千鸢一把巴掌。 这啪的一声响,突兀的传来的时候,已然打破了这屋内尴尬的氛围。 洛千鸢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却是不敢有半点迟疑。 因为,她至今都还没有拿到方子,这便也意味着她还没有寻到那个机会。 而今日,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成功。 她便是抱着这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来的,因此,面对如此狠戾的洛夫人,她也只是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娘,方子呢?” 听闻这话,洛夫人已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恨极。 第五百一十六章下药 这事本就是她人生最大的耻辱。 但洛夫人却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十几年之后,洛千鸢还会想要这个法子。 最是让人感到后怕的,是她们母女竟然都躲不开这该死的宿命。 爱上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是痛苦的事,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洛千鸢竟也会如此。 当初,她死活都非要嫁给赫连禹凡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迟疑过。 可那个时候,她每一次追问,得到的都是洛千鸢斩钉截铁的回答:“娘,我跟禹凡从小就相识,从见到他的那一眼我就已经喜欢上了,我相信,他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没事时常来咱们将军府里溜达啊。” 正是因为洛千鸢这言之凿凿的话语,才让她一时心软,应承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这才不过半年的光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以至于她根本就招架不过来。 上一次洛千鸢回门的时候,她便已经听了许多她对沈如故的不满。 但在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赫连禹凡竟然看上了沈如故那个贱蹄子。 “千鸢,你当知道,这是最为人不齿的法子,难道你希望此后余生都被人轻视吗?”洛千鸢越是坚持,老夫人心中就越是不安。 这十几年来,她是如何才做到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其中的辛酸苦楚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娘,我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是我最后能把禹凡留在我身边的法子了,您就帮帮我吧!”洛千鸢说的很是坚定,甚至还给她行了一礼。 见洛千鸢如此,站在她面前的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没有办法,她最终还是快步的行到一边,提笔写下了些什么,小心翼翼的交给她。 “需要哪些东西,我都已经给你记下了,但你记住,此法此生只能用一次,你切莫因为贪恋其中的欢好。” 洛千鸢临走前,洛夫人还不住的交代。 而此刻的洛千鸢还沉浸在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欣喜里,对于她的劝诫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在洛千鸢看来,只要能让赫连禹凡多看她一眼,哪怕她一次你付出生命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至少这样,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刻,是赫连禹凡陪在她的身边。 无论如何,她一定是欣慰的。 趁着回世子府的当口,洛千鸢便特意拐道去了药店,将所需要的药物尽数配齐。 而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最终选择的,还是与洛府有着密切关系的药店,因此整个过程耗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完成了。 然而,当她怀揣着这得来不易的药物回到世子府的时候,却正好听到吉祥如意姐妹两无聊的谈起碰上赫连禹德的事情。 “姐姐,你说,二少爷来咱们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禹德来过了?” 如意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洛千鸢不无凌厉的声响,这下子姐妹两个被吓得够呛。 原本,她们就只是趁着她不在所以才敢毫无顾忌的说话。这还没说到一半呢,就突然来这么一出,换做任何人都可能招架不住不是。 尤其是刚开口的妹妹,她冷不丁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都不敢直视洛千鸢审视的目光。 最后还是姐姐站出来替她解围,她上前一步,点了点头,“回夫人,刚才二少爷的确来过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洛千鸢就立刻接道,“他来做什么?” 那一瞬间,洛千鸢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之一便是,他是来找麻烦的。 但下一秒,她又很是庆幸自己躲开了去。如果不是她临时想到了那个方子,只怕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而真若如此…… 洛千鸢根本就不敢往下接着想,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身子发寒。 是的。 洛千鸢怕了。 饶是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可真到了最后关头,却还是会免不了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纵使她跟着洛弘勇学过一点皮毛,但也不过就是皮毛而已。 面对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兄弟两,她显然是毫无招架之力,只有乖乖认输的份。 而在这一点上,嘉懿却是比她强太多了。 她虽然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真要动起手来,却是丝毫都不比赫连禹德差。 只可惜,郡主会武功却是谁都不会愿意相信的。 察觉到了洛千鸢的紧张,如意吉祥赶紧又上前一步劝慰道,“夫人,您别担心,二少爷就只是路过而已。” 为了能让她尽快的镇定下来,如意不得已只好加重路过两个字。 所幸的是,奏效了。 洛千鸢终于缓过了心神,但还是不无后怕的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放在开头说呢?非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我还以为是咱们府里又出了什么事呢。” 洛千鸢这话一出,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对的错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洛千鸢抢白了。她们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可与如意不同,吉祥却是感受到了这其中的一样。 往常,洛千鸢绝不会愿意跟她们多说什么,更多的时候都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今日,她突然补上的一句,却是让她不由得悬了心。 “府里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呢?”她不由得在心底里盘问自己。 然而,却是并不能得到任何答案。 而洛千鸢说完这一句,便又自顾自的回了房。 她按照娘的方子,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一切东西准备停当,就在要将药撒进酒盏里的那一瞬间,她迟疑了。 这一刻,洛千鸢竟顿住了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更是好像突然有两个小人在天人交战一般,一个催促着,而一个却是小心翼翼的蜷缩在一处,好半天都不敢直面她一次。 “洛千鸢,你还有选择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误会 洛千鸢猛地闭上了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话音落下的那一个,手腕微微用力,再睁开眼,便是已经什么都没了。 看着那已经变得不同寻常的酒盏,洛千鸢深吸了一口气,又庄重的将它放在了一旁。 她还不时的看它几眼,默默的在心底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毕竟,她洛千鸢已经将所有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放在了这一杯酒上。 如果不能成,那便什么都来不及了! 而这其中最可怕的是,洛千鸢已然没了再可以回头的机会,她唯一的选择便是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论输赢。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了。 一连过了两日,洛千鸢都只是盯着酒杯发呆,却是始终都不敢踏出第一步——命吉祥如意去请赫连禹凡前来。 终于,洛千鸢说服了自己。 她一边吩咐吉祥去请世子爷,一边又亲自守在厨房里跟着厨娘做了一桌子饭菜。 她将今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毕竟,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第一次给心爱的丈夫下厨,也是第一次纵情的享受这所有的一切。 只不过,洛千鸢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最终没能等来赫连禹凡。 因为,早在世子爷答应光顾之前,赫连禹德已经冲了过来。 “洛千鸢,你给我出来!”赫连禹德站在门口放声大喊,却是始终都不曾踏进门槛一步。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觉得一旦踏进去了,便是对沈如故的不尊重,索性便留在了外面。 殊不知,此时的洛千鸢却是在小厨房里忙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动静。 如果不是刚好遇上回来的丫头,只怕赫连禹德就要彻底的扑空了。 “你家夫人呢?”那丫头还没来得及朝着赫连禹德行礼,他便已经一个箭步的冲到了跟前,厉声问道。 “夫……夫人在屋里。” 小丫头显然是被赫连禹德这突然放开的气势给吓到了,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不可能!” 赫连禹德回的更是干脆。 他都已经在门口喊了这么一会儿了,都不见洛千鸢出来。 她的性子,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最是经不得激,可他如此三番五次却都不能将人逼出来,显然是不在。 因此,赫连禹德自然便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主仆已经商量好的。 “我再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你说,洛千鸢到底在什么地方!” 赫连禹德手上微微用尽,便立刻抽掉了这丫头身上的三成力气。 只是尽管如此,她好不容易挣扎着说出口的,便还是那一句——“回二少爷,夫人真的在府里。” 洛千鸢都派她去请世子爷了,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此刻,这丫头心中的念头倒也是直接的很。尤其是全府上下都知道洛夫人对世子爷的心意。 为了世子爷,她甚至不惜与天下的人为敌,试问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渐渐的,赫连禹德也开始怀疑他是否忽视了些什么,毕竟,这丫头的坚定倒是不像是假的。 谁也不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再说毫无营养的废话。 更何况,他的手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乖乖配合的话,便还能留下一条生路。 如果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话,那他根本就不介意再多结果一条性命。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那几声赫连禹德又不自觉的拔高了音调,亦或者是机缘巧合,洛千鸢赶了出来。 起初,她还以为是赫连禹凡到了,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禹凡……” 刚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就见赫连禹德死死的掐着吉祥的脖子,忙不迭的上前解救。 “禹德,你这是做什么!” 救人心切的她,不得已喊了赫连禹德的名讳。 而这样亲昵的两个字,在没有赫连禹德的允许下,是没人敢这么喊的。就是沈如故,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二少爷。” 但这一次,赫连禹德却是显然顾不上许多了。 他本来就是来找洛千鸢的,一见到来人,便不自觉的松了手。 终于有机会大口呼吸的丫头不住的朝着两位主子磕头致谢,又忙不迭的退开。 这种时候,她可再不敢冒失的冲到跟前自找没趣。 “你倒是还有胆子来见我。”赫连禹德将站在对面的人仔细扫视了一圈,冷冰冰的开口道。 先前,他甚至以为,洛千鸢是因为害怕而躲了起来。 一听这话,洛千鸢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躲?” “你自己心里清楚!” 赫连禹德留下这一句,便转头欲走。这么一折腾,他心中的火气不知怎么的,竟然少了一半。 可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洛千鸢却是来了脾气。 “把话说清楚再走!” 这七个字,掷地有声。 只是,在赫连禹德听来,却是可笑的很。 显然,洛千鸢这一突然的动作,让赫连禹德有一瞬间的出神。 而等他反应过来,正准备对答的时候,赫连禹凡却正好到了。 “禹德,你怎么在这儿?”他不解的问道。 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洛千鸢时,赫连禹凡第一反应是,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被她请过来的。 而这其中的情由,自然也就不难猜想了。 能让她洛千鸢如此劳师动众的,永远只有一个可能——沈如故。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向赫连禹德的时候,他便有意识的暗示他。只可惜,面对他所有有意无意的小动作,赫连禹德都视若无睹。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如果不是被他碰巧遇上了。他们或许都还被蒙在鼓里。 或许,赫连禹凡那家伙早就已经跟洛千鸢和解了。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便释然了。 这一刻,他已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先前他意外而坚定的拒绝在此刻也有了最为妥善的解释。 至于沈如故,只怕她是早已知道了这其中的变故,所以才会那么绝望,以至于就算心疼,却也始终都不允许他贸然动手。 第五百一十八章误食 眼见着这兄弟两个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洛千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在两人的中间,斩钉截铁的道,“世子爷,二少爷,既然都已经到了这儿,不如就进来喝一杯吧。”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一脸错愕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显然是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而这其中,表现的最为让人惊愕的,便是赫连禹德。 要知道,上一次就因为她对沈如故与赫连福生下手,他已然是主动冲杀过来,如果不是有赫连禹凡在一旁护着,只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个心口不一的恶毒女人就地解决了。 至于此后他要为这一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已然不是洛千鸢愿意花心思再去想的事情了。 而他今时今日,之所以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无非就是由于沈如故与赫连禹凡的反常举动。 这两人异口同声的不准允总让他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为了避免贸然行事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他最终也只能听话照做。 谁让他们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子,而另外一个是赫连王府的二当家呢? 尽管如今赫连王爷还没有将王府的大权移交给他,但明眼人谁看不到赫连禹凡早已经开始独当一面。 不论王府有何等要事,他赫连禹凡是第一个不能缺席之人。 可就在赫连禹德正狐疑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人时,一旁的赫连禹凡倒是发话了。 “既然来了,不如就进去坐坐吧。” 他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更是让赫连禹德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只是胡乱的猜测,但现在却是恨不能立刻就与赫连禹凡大战个三百回合,将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打散。 “赫连禹凡,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赫连禹德厉声逼问,脸色因为生气而被涨的通红。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以有这样的哥哥为荣,就算他在沈如故与福生的事情上拖泥带水,但禹德却还是会不自觉的在心底里为他接二连三的找借口。 哪怕是在现在,他都甚至有那么一丁点的念头闪过,想要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就是赫连禹凡为了能够从洛千鸢身上套取他想要的线索而故意摆出的龙门阵而已。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听到赫连禹凡那之地有声的话时,被彻底的粉碎。 “你若是不想进去坐一坐,便别在这门口大呼小叫的,让人听到反倒是丢了你二少爷的脸面。” 说着,赫连禹凡便索性再不理会他,反而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洛千鸢显然也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还会主动替她说话,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距离她老远。 没有办法,她只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赫连禹德,便急匆匆的去追自己的丈夫。 至于赫连禹德,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是心绪难平。 末了,竟也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一步步向前。 没人相信,这一刻赫连禹德心中突然猛地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感将他紧紧的包裹住。 他有种感觉,若是他不跟着一起进去,只怕会出什么差错。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再不敢耽搁。 而等他赶到的时候,洛千鸢已经坐在了赫连禹凡的对面,兴致勃勃的跟他介绍着耗时一天才终于完成的一大桌子菜。 “禹凡,你尝尝这些,这都是我跟着厨娘们学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洛千鸢始终都浅笑着。 没了往日的戾气,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初嫁的女子,一心只想着要给自己的心上人洗手作羹汤。 但不知怎么的,这些在平常人家最为简单的事情,一旦落在了她的头上,总是会不自觉的让人心下一凛。 洛千鸢亲自夹起的饭菜还没能落到赫连禹凡的碗里,就听赫连禹德朗声道,“来人,给本少爷再添一副碗筷!” 这突兀的声音吓得洛千鸢一时没拿稳,筷子上的肉应声落在桌上,好不尴尬。 好在赫连禹凡的反应还算迅速,立刻就往旁边退了退,让出了位置给他。 赫连禹德自然不傻,他立刻就凑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倒是没有半点推诿的意思。 而后,才听着他淡淡的开口,“方才在外面,我仔细的想了想,哥你说的没错,我既然来了,若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只怕将来传扬了出去,洛大小姐的颜面就没处放了。所以,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吧。” 他这话一出,对面洛千鸢的神色已然变得很是难看。 但没办法,她还必须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哂笑着应声,“二少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赫连禹德冷冷的应着,见丫鬟们还没有动静,索性就不由分说的将赫连禹凡跟前的酒盏给抢了过去。 “哥,你这杯子归我了,你慢慢等吧,我饿了。”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不管不顾的吃起来了,倒是没有半点客套的模样。 而赫连禹凡与洛千鸢显然都是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吓得不轻,但很快,禹凡便释然了。 毕竟,对于赫连禹德这般作为,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这事放在洛千鸢那儿,可是不得了。 要知道,早在赫连禹凡来之前,洛千鸢便再三叮嘱过,桌上的一应陈设都不许变。 因为,这是一场她专门为赫连禹凡准备的请君入瓮宴。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停当,可现在…… 趁着赫连禹德还没有饮酒,洛千鸢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二少爷,您还是再等等吧,我这就去催。” 说着,她便作势要从赫连禹德跟前抢下酒盏。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赫连禹德却是突然冲着她笑了笑,随即一饮而尽,不带半点迟疑。 第五百一十九章不适 “你……” 洛千鸢显然怎么都不会想到,赫连禹德竟然会在这关键的时候跟她来这一出。 但现在,显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尤其是当洛千鸢亲眼见到赫连禹德将那一杯酒尽数饮下的时候,她脸上的绝望神色一览无余。 以至于赫连禹凡见到她这副神色之时甚至还愣神了好一会儿,“怎么?这杯子有何不同?” 这话一出,洛千鸢立刻就变得警觉起来,整个人马上恢复了先前那般欢乐的模样——“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我抢了你的酒杯,她心中替你不平吧。” 赫连禹德突然接过了话茬,冷不丁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另外两个人却是愣住了。 显然,赫连禹凡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点,他甚至于从来不曾将洛千鸢对他的情义放在心上。 而洛千鸢的惊愕则源自于赫连禹德突然的帮腔。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突然补了一句,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她已然忘记了一切,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赫连禹德的出现,则是将她从坠崖的边缘一把拉了回来,思及此,她不无感谢的多看了赫连禹德一眼。 却不想,此时的赫连禹德只顾着埋头吃饭,留给她的却是一副淡漠的神色。 而坐在他身边的赫连禹凡却依旧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如果不是吉祥如意及时赶到,只怕他还要一个人出神许久。 “世……世子爷,您的碗筷。” 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送上了碗碟,但眼底却是疑窦丛生。 明明是二少爷没有碗筷,怎么现在他倒是在一旁吃的欢畅,反而是洛千鸢一直千叮万嘱的世子爷,却是什么都没有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便也只能无奈作罢。 这一顿饭,谁都吃的不舒心。 洛千鸢时不时的就抬头注意对面两人的反应,而她盯的最多的,便是赫连禹德。 前些天洛夫人的提醒还犹在耳边,接下来应当如何是好成了她最大的难题。 可偏偏洛千鸢已然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悄悄的离开这屋子,重新去准备一份递交到赫连禹凡的手里。 仓促的世界与错误的人,在这一刻,所有不该的事情都被汇集到了一处,将她洛千鸢逼到无路可走。 至于赫连禹凡,在经历了先前的尴尬之后,他自然不会再多做停留。 匆匆吃了些,便借口说还要公务没处理完,立刻就告辞离去。 他刚说明了去意,赫连禹德便也立刻紧接着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他本就是为了保护赫连禹凡的安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今看到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多少心安了些。 眼见天色已晚,他不放心还处于生病中的沈如故,便想着要回怡月馆看上一眼。 兄弟两人有了截然不同的方向,洛千鸢便也只能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开。 起初,她甚至想过要找个由头将赫连禹凡留下来。 哪怕是用强的,至少她还有拼一次的机会,但没成想,赫连禹凡走的异常干脆,期间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般的结果,多少是让她有些心寒的。只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是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回到屋里的洛千鸢却是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她脑子里陡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吉祥如意,你们快去把二少爷请回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单独谈谈。” 乍一接到洛千鸢这一任务的时候,两个丫头都不由得一头雾水,没人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就是再不清楚,便也只能听话照做。 只可惜,洛千鸢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刚与赫连禹凡道别没一会儿,赫连禹德便觉得身子有些燥热,只想要立刻找个地方好好的发泄一番。 禹德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背后的意思,索性便运气内力用轻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了怡月馆。 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地方。 一来,是他脑子里陡然冒出的沈如故的模样,而其二,这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从世子府拐道去找楼中女子显然是不太靠谱的事情,时间长路途远不说,如今宛如都已经被遣散出了京城,他还能再去找谁呢? 对于赫连禹德而言,真要让他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于他却是比登天还难。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怡月馆,便不由分说的冲进了沈如故的房间。 彼时,沈如故正在研读医书,趁着这几日的空隙,她一边养病,一边读书,倒也是自由的很。 也正是在她读的津津有味的时候,被赫连禹德制造出来的猛烈的声响,让她一时间惊愕不已。 “禹德,你怎么来了?”她甚至都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心想着赫连禹德一定不过就是正巧路过,所以来看看而已。 每一次她生病不适的时候,他都恨不能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这份情义,她自然是挂在心间的。 “我……我来看看你。”赫连禹德猛地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恢复清明的神智,结结巴巴的开口。 一开始,沈如故还有些狐疑,然而当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时,便什么都明白了——“你喝酒了?” 回应她的,是赫连禹德的沉默。 在那一刻,赫连禹德的整个思想都已经被药力所控制,根本就没有办法再腾出什么心思来做思考。 他一心都只想着要如何才能让身体里这股看似有些不太稳定的力量从他身上移开。 “你怎么了?” 沈如故见赫连禹德不答,心下狐疑,便索性就凑近了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完全吓了一跳。 赫连禹德整个人烫得要命,而且,就在她凑近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整个人欺压了上来,根本就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禹德,赫连禹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沈如故焦急的拍打着他。 第五百二十章打昏 然而,无论她再如何追问,赫连禹德始终都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原本清明的神色在这一刻免得混沌不清。 赫连禹德为此不住的晃动脑袋,想要将那些该死的东西甩掉。 可他越是用力,就越是一无所获。 一开始,他还能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拼了命的克制自己的状态。 然而,沈如故是只能怪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以至于赫连禹德根本就没有办法对这送上门来的东西置之不理。 可就在赫连禹德想法设法想要抓住自己跟前的人时,沈如故却是意识到苗头不对,手起手落直接将人猛地推开几步远,随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翻身下床,准备仔细的查看赫连禹德的情况。 赫连禹德显然怎么都不会想到沈如故竟然会如此待他。 事实上,刚才某一瞬间的时候,他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的味道,心想着这一次总算可以将始终都没有机会说出的话,做的事一并了结。 但没成想,他根本就还来不及有什么发挥,沈如故却是已经当先一步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并揽了过去。 而此刻的沈如故却是被赫连禹德还要郁闷。 当她一诊脉,便已然确定事情不对。 可又见此刻赫连禹德的状态,显然是根本就不可能分出精神来回应她分毫的。 沈如故原本想着要将他扶到床上休息,哪怕今日要她不眠不休的守着赫连禹德,她也绝无怨言。 毕竟,当初在她需要的时候,赫连禹德也是这样待她的,甚至于做的远比她现在要多得多。 这半年多以来的种种变故逐一浮现在她的跟前,沈如故对他充满了感激与不安。 她不知道他到底缘何会被人下药,更不明白在他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清楚,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再让第三个知道。 否则的话,别说是她,就连赫连禹德只怕都免不了会被王爷与王妃责骂一顿。 而这个结果显然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可以承受的。 虽然往日里王爷与王妃始终都是一副平和的模样,但沈如故却是明白,他们一直都将王府的颜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此事一旦传言出去,丢人的,远远不止赫连禹凡,只怕整个王府都不得不为他陪葬。 一想到这儿,沈如故便又不得不狠下心来,亲自想办法替他排解。 然而,让沈如故郁闷的是,她才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希望赫连禹德能稍微清醒一点,更轻易的爬到床上去而已。 赫连禹德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道,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一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一时间失了神。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粗重的呼吸离她不过分毫的距离。 “不要!”沈如故大喊着。 这一声太过响亮,以至于惊动了在不远处休息的阿蛮,她下意识的跑了过来,但不知怎么的,在将要冲进来之前,却是顿住了脚步,反而是敲了敲门。 “夫人,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急切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沈如故想也没想就将她拦在了门外。 “没什么,我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的,沈如故始终都不敢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不知是因着对眼前之事的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沈如故此刻脑子里却是无比清晰的印刻着两个字——不行! 阿蛮听到她的拒绝,便也不好再自行闯入,只好留下一句,“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便是。” 沈如故应了声,便立刻再不做声。 她一面要应付阿蛮,一面又不得不对付那个在药性发展之时生的一身蛮力的家伙,已然是力不从心,自然是顾不上许多。 或许是沈如故的规避有了效果,赫连禹德中间显然迟钝了一会儿。 虽然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但却还是让沈如故找到了机会,可以从他身上离开。 再面对赫连禹德的时候,沈如故已然是满身戒备。 就在赫连禹德挣扎着站起来再一次向她冲过来的时候,沈如故也不知道自己的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将他推到了床上。 赫连禹德此时整个人已然完全不受理智所控制,因此,整个人不由分说的向后倒去,砰的一声落在床上的时候,沈如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当他笔挺挺的倒在床上的时候,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粗重起来。 若是换做以往,沈如故只怕就已经将整个房间全然让给他了,但今天却是不同。 待赫连禹德冷静下来,沈如故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房间,在阿蛮的陪同下寻药煎制,不敢有半点疏失。 而当阿蛮端着药跟在沈如故的身后进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是赫连禹德。 “二少爷……二少爷怎么会在这儿?”她一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与她的错愕不同,沈如故却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架势,反而还不住的催促着她快着些。 “你快把药拿来。”她担心赫连禹德根本就抑制不住体内的药力,但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却是始终都不曾移动分毫,就连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夫人,二少爷这……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沈如故端着一副严肃的面容,阿蛮更是着急了,便又在一旁问道。 “他应该是被谁下了药,刚才还发作了一次,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料到。” 说到这儿,沈如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显然,对于眼前这一突发的情况,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趁着沈如故愣神的当口,阿蛮大着胆子走到了赫连禹德的跟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见还温热着,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放心,二少爷还活着。”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看他这副模样,多半是晕过去了。” 殊不知,她特意补上的这一句,却是让沈如故愣神了好一会儿。 第五百二十一章守护 “怎么就突然晕了呢?” 沈如故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开始仔细的回想先前的一切,想着是否是因为她方才的某个举动太过剧烈,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可事实却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现的差错。 明明在将赫连禹德扶上床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会晕了呢? “你真的确定吗?”她又不由得重新确认一番。 而听到她的追问,阿蛮却更加疑惑了。 她先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德到底是在什么时间出现在沈如故房里的,而且刚一进门就光顾着确认他的生死,倒是根本就没来得及想旁的什么。 如今被沈如故这一追问,倒是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夫人,还是您来探一探吧。”她主动的向后退了退,将最适合的位置让了出来,示意沈如故亲自查验。 这一次,沈如故再没有拒绝。 事实上,她比阿蛮更加紧张。 因为眼前这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而在她离开之前已然确定过赫连禹德的脉象冲劲有力,却又波涛汹涌。 但刚才她一进来便在第一时间重新检查了赫连禹德的情况,也不知是她不够细致还是旁的什么,竟然感受不到脉搏。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蛮上前去探他的鼻息,只为确定他是否安好。 主仆两人丝毫不敢松懈的守了赫连禹德整整一.夜,好不容易才终于熬过了这最难的一夜。 天刚放亮的时候,沈如故便将阿蛮打发去休息了,而自己则是一如既往的守在赫连禹德的身边。 沈如故之所以这样做,一来的的确需要密切监测他的具体动向,二来也是希望能在他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这一晚上始终都寸步不离的守着赫连禹德,但却也多少判断出了些什么。 这一晚上于她而言是辛苦,但对于洛千鸢来说,却是煎熬。 尤其是当吉祥如意告诉她,二少爷已经不见踪影的那个时候,她便知道,这连日来所有的筹谋便都彻底的化为乌有了。 而这其中,最为可惜的,自然就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娘那儿得来的药。 但所幸的是,她并未曾将药房也一并丢弃。 原本,她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此事若是一次不成,那她便想办法再多来一次不就是了。 更何况,这一次的药物根本就没有发挥半点功效,自然也根本就不必顾忌那份警醒。 故而,第二天一大早,洛千鸢便又忙碌开了。 她像先前一样,依旧拒绝让吉祥如意守在一旁,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亲力亲为。 她很清楚,此事决不能让多余的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殊不知,洛千鸢的小心谨慎反倒是让吉祥如意姐妹两个觉得轻松许多。 事实上,这两人虽然再一次回到了洛千鸢的身边伺候着,但一想到她往常的那些竟是作风却还是会时不常的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她对任何人都小心翼翼,不愿假手于人的时刻,她们自然是乐的轻松。 又过了一个白日,赫连禹德在黄昏时分才终于悠悠然的醒转。 他的清醒让沈如故与阿蛮都尤为兴奋,至于其他的人,早已被勒令不得靠近屋子半步,就连夏蝉也被包括在内。 今日一早,当她得知此事的时候,甚至还怔愣了好一会儿。 她怎么都没有办法相信,不过就是一晚上的功夫,沈如故竟然会突然病重?而且还不允许有任何人靠近? 阿蛮自然是最是无奈的那一个。 因为,事前沈如故便警告过,此事需要交给她来斡旋。 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便是夏蝉。 如今在这怡月馆中,只有三个人说的话,夏蝉是听的进去的。 除了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两位主子的吩咐外,便也只有阿蛮才有机会能跟她说的上话,而且,夏蝉还会听话照做。 但往常,听话的部分里,往往不包括关于沈如故的部分。 因为,一年多的相处,沈如故早已成为了夏蝉心中的精神力量,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看着自家小姐出现任何差错的。 但偏偏,这一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沈如故只能谎称自己重病,才能将赫连禹德的事情彻底压下去。 在她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她是决计不敢贸然行动的。 且不说她到现在都还没能查清楚赫连禹德到底服用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不用细究她也明白这是心机女子惯用的手段。 只是,一旦被王妃与王爷知晓,只怕又是一番闹腾。 她既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又没有办法置之不理,眼下唯一的选择也不过就只剩下一个人默默的调查了。 “阿蛮姐,小姐真的会没事吗?你怎么也不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呢?” 这不,夏蝉又一次凑到了阿蛮的身边,不住的念叨着。 如果不是因为阿蛮死死的守在门口,她早就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 但现在,面对她凌厉严正的目光,夏蝉终归还是有些退却的。 尤其,是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沈夫人到底怎么了? “夏蝉,你就先别再问了,夫人会没事的。”阿蛮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是知道的嘛?夫人自己就会一点医术,难道她会不知道她自己的情况?” 阿蛮连用两个自己,总算是将夏蝉心中的隐忧解除了些。 但尽管如此,她面上却还始终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可是……” 夏蝉还没来得及开口,阿蛮便已经斩钉截铁的制止了她,“你就别说可是了,还是赶紧去厨房里看看,给夫人的药是不是好了!” 被阿蛮这一催促,夏蝉倒是立刻就忘了前一刻还想着要亲自确认沈如故的情况,便也只顾的上急匆匆的去守着药了。 望着夏蝉离开的背影,阿蛮不由得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第五百二十二章明了 “总算是把这丫头给打发走了,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阿蛮不由得在心里嘀咕。 对于夏蝉这种粘人的性子,她终归还是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可反观沈如故,她显然是早已经对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最是让人错愕的是,面对经常出错的夏蝉,她却也总是一副和颜悦色,只是在事态严重的时候,才会发怒惩罚一番。 而在她如此的调.教之下,夏蝉竟然也没有长歪? 就在阿蛮愣神的当口,屋内的赫连禹德倒是终于醒了过来。 沈如故自然是最为激动的那一个,“你醒了?” 听着耳畔不无激动的声响,赫连禹德还有些不明所以,待他仔细的环顾了一圈周围,这才终于确定,他是身在沈如故的房间里。 “我怎么会在这儿?”他不解的问。 听着这话,沈如故却是失笑。 “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沈如故的一句反问,让赫连禹德怔愣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始回忆先前的一切,“我就记着,我跟禹凡在洛千鸢那儿吃了点东西,后来我觉得身子不适就回来了,至于这后面的,我便想不起来了。” 沈如故一本正经的听着他说话,倒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德已经回答了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洛千鸢?” 她不解的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会想到要跟她一起?”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如故只觉得周身一冷,那一刻,她有些庆幸却也带着几分莫名。 庆幸的是,自己终归还是从老头手上学到了些东西,否则只怕还真是有些束手无措。而莫名的,则是她刚才问出的那一句。 “这……没什么。” 赫连禹德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岔开了话题,“我怎么觉得全身好像没什么力气?我这是怎么了?” 事实上,早在刚醒来的那一刻,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如今只是跟沈如故说了几句话,他便觉得疲累不堪。 “能不累吗?你身上的药性还没完全去除呢,只不过是被我压制了而已。”沈如故没好气的说道。 她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昏迷能驱散药性的。 “我已经让阿蛮给你准备了水,你一会儿就好好的享受一番吧。” 说到享受两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德明显的感觉到沈如故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 但显然,他根本就无从理解这兴奋是从何而来的。 别说他了,就连沈如故自己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药?你给我吃了什么?”赫连禹德下意识的追问着上一句。 只是话刚一出口,沈如故便不自觉的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干的,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去问问洛千鸢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两人都怔住了。 沈如故是因为猛地想起赫连禹凡也跟他们一起吃了东西,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而赫连禹德则是开始努力回想昨天在洛千鸢屋里所见到的一切。 “你是说,洛千鸢在那些饭菜里下了不干净的东西?”赫连禹德突然一脸严肃的追问道。 然而,沈如故却是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赫连禹德显然是被她这点头加摇头的动作给搅和懵了,不得已又重新问了一遍。 “到底是不是她?” 而这一次,沈如故终是稳了稳心神——“这事也不能这么说!” 在赫连禹德茫然的神色里,沈如故一本正经的介绍开了,“我倒是觉得,你可能只是一个不小心才中招了。” 听着她这话,赫连禹德心中的狐疑便更大了。 “什么意思?” 事实上,沈如故也是才刚刚想到,洛千鸢与赫连禹德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线若是需要梳理,那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赫连禹凡与洛千鸢了。 至于赫连禹德,不过就是正好路过而已。 “我也是从你刚才说的那些线索分析,很可能她原本想要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你,而你只是凑巧被连带了而已。” 被沈如故这么一提醒,赫连禹德倒是想起来了。 “你说的对,我是把禹凡的杯子给抢过来了!” 有了这一句,沈如故显然已经完全能够断定,眼前的种种无非都是洛千鸢为了能收服赫连禹凡所摆出来的架势了。 至于赫连禹德,他真的不过就是一无辜的人而已。 “我明白了。” 沈如故丢下这四个字便离开了屋子,随后进来的,便是阿蛮。 她亲自提了好几桶水进来,又转达了沈如故的原话,“二少爷,夫人说您要是还觉得不舒服的话,那就在这泡个一天一夜吧。” 说完,她也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赫连禹德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主仆二人的异样,但却是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听话照做的钻进了水里,让自己获得了真正的重生。 而沈如故却是一路疾走,向外而去,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与端着药出来的夏蝉撞了个正着。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夏蝉一脸愕然。 要知道,如今走路带风的女子,不正是那个一早放出话来说要好生休养的家伙吗? “我想到处走走。”沈如故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又随便诌了一句。 事实上,她想的是立刻前去世子府将赫连福生带回来,只是她不愿意麻烦任何人。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小姐不如明日再去吧。”夏蝉忙不迭的拦下了她。 听着这话,沈如故倒是也再没挣扎,而是自顾自的回屋去了。 夏蝉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也只能紧紧的跟上。见沈如故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窗前,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将药放在一旁,柔声道,“小姐,该喝药了。” “放着吧。”沈如故只淡淡的一瞥,却是并未多言。 她本还想要多劝慰几句,阿蛮却是突然来了。 沈如故喊住了她,夏蝉自然也只能聪明的往后面去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奉劝 “这几日,你们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着实辛苦了。”沈如故不无感激的开口。 阿蛮与夏蝉哪里会受得起这样的奖赏,便也只能立刻谢恩。 “奴婢不敢。” 听到这异口同声的四个字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再没有说下去。 而一直低头俯首的两人一见再没了声响,都不由得悬着一颗心,彼此都在盘算着到底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是做错了什么。 夏蝉好几次都想要大着胆子抬头看一眼,但临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便也只能无奈的低头沉默。 诚然,纵使她早就已经将沈如故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但面对她如此沉默不语的时候,她却终归还是有些后怕的。 “你们先下去吧。”沈如故长叹了一声,终是再没说什么。 而得了赦令的两个人自然是再不敢停留,疾步而走。 直到踏出了门槛,两人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咱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我们说错话了吗?” 然而,回应这两句话的,依旧是两人一脸茫然的模样。 显然,直到此时,她们都并不明白沈如故为何突然缄默。而她最终又为何什么都没说便让她们出来了。 两人凝神想了许久,却是都没有答案,到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算了,不想了。”夏蝉是第一个不愿在这些事情上耗费精神力的,她又端着一张笑脸转头走到一旁的角落里静静的候着。 “我就在这儿守着小姐便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直惹的阿蛮发笑。 但随后不久,她便也站到了她的旁边,“你说的对,咱们只要在这儿静静的守着小姐,便好。” 在这一点上,这两人的心思难得的一致。 对于夏蝉与阿蛮而言,如今只要能守在沈如故的身边护她周全,便都是好的。 至于其他的,她们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沈如故隔着门窗倒是也将这姐妹两个的对话听了个七八分,一时间心思翻飞。 但其间更多的,却是感动。 间或有几分对明月的思念。 毕竟,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因缘际会之下到了这赫连王府,居然能遇上如此真心待她之人。 沈如故唯一所愿,也不过是此生不会让她们失望而已。 赫连禹德只泡了大概一个时辰便出来了,当他见到沈如故以手撑头坐在床边的时候,忙不迭的回到屋里取了披风亲自给她系上。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他一脸的不解,显然是完全忘了根本就是他毫无避讳的占据了沈如故的香闺,这才逼着她不得不在这儿消磨时光。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想清楚一些事罢了。”沈如故冲着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淡淡的道。 “你在想什么?”赫连禹德又问。 他轻柔的嗓音在沈如故身边浮动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讶然。 又或许是因为他跟赫连禹凡本就是一母同胞,兄弟两人之间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但凡赫连禹德沉静下来,她总会不自觉的以为,守在她身边的,便是赫连禹凡一般。 “没什么。” 沈如故好不容易才将自己从那些翻飞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只是想着,如今既然身子已经好了,是时候该把福生接回来了。” 她这话一出,赫连禹德却是愣了。 诚然,先前依着沈如故的意愿将孩子交托给嘉懿与赫连禹凡照顾的时候,他也曾有诸多顾虑。尤其是在经受了洛千鸢的设计之后,他更觉得世子府远不如他们这小小的怡月馆来的安全。 “把他接回来也好,总归是咱们亲自照顾,也能放心着些。”赫连禹德想了想,终是附和了一句。 但没成想,沈如故却立刻斩钉截铁的道,“我倒不是怕他们照顾不好,只是身为母亲,总希望能无时无刻都见着孩子。”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自然能领会到先前是他说错话了,忙讪笑着想要将这事圆过去。 所幸的是,沈如故也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反而是淡淡的一笑化之。 “明日,我陪你去吧。”赫连禹德终再出声。 沈如故的回应很是简单,只一个字——“好。” 次日一早,当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出现在世子府的时候,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尤其是那个恨不能将他们的动向探听的一清二楚的洛千鸢。 “走。咱们也是看看热闹。”她立刻就招呼吉祥陪同,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嘉懿的院落里。 “你这身子刚好,怎么就不想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呢。福生很乖,就连奶娘都说带着很听话呢,把他放在我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洛千鸢到的时候,正好就听到嘉懿淡笑着与沈如故对话。 “如故不敢。”沈如故微微低下了头,淡淡的应声。 “能由郡主您亲自照料,是福生的福气。但如今我既已大好,便再没有什么理由假手他人。”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再者,几日不见我也怪想他的。” 她这话一出,嘉懿便立刻笑了。“只怕这一句才是重点吧。” 沈如故但笑不语,倒是坐在一旁的赫连禹德立刻附和道,“大嫂,所谓看破不说破,若是被您再这么取笑下去,只怕她就该就地遁走了。” 话音落,又是一室欢笑。 此刻的洛千鸢还一个人站在外面,身后的吉祥更是有些迟疑的开口,“夫人,咱们……” 怎么办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洛千鸢凌厉的目光便已经追杀了过来,下一秒,吉祥便也只能无奈的禁声。 她早该知道的,跟着这位主子就必然要学会少说话多做事,也只有这样才能免除所有不该的责难。 但偏偏这些日子里洛千鸢几乎事事都是亲力亲为,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这关键的一条。 “来都来了,当然要去。” 洛千鸢这话说完便当先一步走了进去,殊不知,一见到她,沈如故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别来无恙。” 第五百二十四章咄咄逼人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不无错愕的盯着洛千鸢看。 洛千鸢怎么也没想到过她今日的出场会变成这副样子,原本她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引起众人的关注,殊不知沈如故的四个字倒是比她想的那一堆矫揉造作要给力的多了。 只不过,被众人就这么不由分说迷茫的盯着,却是多少还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时候嘉懿再一次站出来打圆场—— 她先是主动走到了洛千鸢的身边,将她亲自迎了进来,“妹妹今日倒是来的早。” 说着,便又将她引到了众人跟前,“说起来,这几日还要多谢妹妹帮忙呢。每天都来这儿帮着照顾福生呢。” 她这一句自然是说给沈如故听的。 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曾忘记过,今日这些事情是沈如故主动挑起来的。 若凡不是她的那一句话,大家此刻倒是也不必如此尴尬。 但说起尴尬,事实上真正觉得不舒服的,始终都只有三个人而已。 洛千鸢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而赫连禹凡与嘉懿更多的是茫然。 毕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沈如故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们都只顾着关注她们两个,却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赫连禹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事实上,在沈如故说话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看向洛千鸢了。 只是,他原本是想能够从中见到洛千鸢或多或少迟疑或是后怕的模样,以此来作为他们猜想的最大佐证。 却不想,洛千鸢闻言只是一时呆愣在那儿,低头沉默。 这一动静自然是让他们再没了审视的机会,便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然而,让赫连禹德错愕的是,还不等沈如故回应,洛千鸢却是已经自顾自的加了一句,“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难道不是妹妹我应该做的事吗?” 这话一出,众人错愕。 沈如故倒是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冲着洛千鸢行了一礼,微笑着道,“多谢照应。” 除了这简单的四个字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在场的几个人自然也全部明白。 可洛千鸢就算是了解了此中的情由,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沈如故全身而退。故此,她又偏过头去,对着她镇定自若的道,“客气了。” 话虽然是对着沈如故说的,只是她的眼神却始终都飘忽在别处。这副浑不在意的状态显然是要表明她从来都没有将她沈如故当成是同样尊卑的人。 对此,沈如故倒是没有半点异样,只淡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赫连禹德有些看不下去,在对上沈如故眼神的第一时间,他便想要立刻带着她离开。 但没成想,却是被沈如故给拒绝了。 因此,阿蛮与夏蝉只能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虽然两人心中都是满腔怒意无处发泄,可面上却不得不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越是这种时候,她们就越是不允许自己给沈如故抹黑。 事实上,就算沈如故不提前吩咐,她们也都自发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从她们接受沈如故作为主子的那一刻起,便是荣辱与共的。 一行人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陆碧游却是也到了。 赫连禹凡见状,轻叹了口气,随即抬头向着众人道,“难得大家都在,不如就一起去向母亲请安吧。” 他这一建议立刻就得到了除怡月馆之外众人的附议。 其实,这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在场的另外三位女子都是赫连禹凡房中的夫人,自然是无时无刻都以他的命令为先。 至于赫连禹德,既没见沈如故有什么动静,他定然也不会贸然应允。 更何况,今时今日哪怕是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哥,嫂子,你们先去吧,我跟如故先回去一趟,把福生安顿好了再过去。” 因为没有表态,他们很快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但这一次,赫连禹德的反应极为迅速,沈如故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已经抢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旁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如此,也好。”赫连禹凡淡淡的应了声,却是再没多说什么。 “妾身倒是不这么觉得。” 赫连禹凡话音刚落,洛千鸢不知怎么的突然上前一步,直向赫连福生而去。 沈如故见状不由得心下一寒,顾不得其他便一个箭步的冲上前去,拦在她跟前。 一见她如此紧张的架势,洛千鸢不由得含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如故却是不言,只死死的挡在赫连福生跟前。 而她身后的夏蝉与阿蛮也是一副戒备的神色,不敢有半点疏失。 “洛千鸢,你想干什么?”赫连禹德也急了。 他这一声吼,倒是立刻就让洛千鸢停了下来,但她转头便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过就是觉得,王妃本就最是喜爱福生,难得大家都凑到了一处,若是他不去,只怕会少了王妃许多兴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都挑衅的盯着沈如故看,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赫连禹凡脸色铁青。 就在他濒临爆发之际,嘉懿突然上前一步。 “我看那小子好像都快睡着了,是要赶紧回去好生照顾着,一点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妹妹可别忘了,禹德可是因为如故病重才把孩子交给我们照应的,如今好不容易能完璧归赵,我这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莫不是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意?”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妾身不敢。” 她屈身向嘉懿行了一礼之后,便自顾自的退到一旁去了。 直到目送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离开之后,她才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但,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陆碧游却是朝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动作的幅度却是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洛千鸢碰巧看向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现。 一看到她这副架势,洛千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后招 沈如故见状不由得心下一寒,顾不得其他便一个箭步的冲上前去,拦在她跟前。 一见她如此紧张的架势,洛千鸢不由得含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如故却是不言,只死死的挡在赫连福生跟前。 而她身后的夏蝉与阿蛮也是一副戒备的神色,不敢有半点疏失。 “洛千鸢,你想干什么?”赫连禹德也急了。 他这一声吼,倒是立刻就让洛千鸢停了下来,但她转头便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过就是觉得,王妃本就最是喜爱福生,难得大家都凑到了一处,若是他不去,只怕会少了王妃许多兴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都挑衅的盯着沈如故看,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赫连禹凡脸色铁青。 就在他濒临爆发之际,嘉懿突然上前一步。 “我看那小子好像都快睡着了,是要赶紧回去好生照顾着,一点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妹妹可别忘了,禹德可是因为如故病重才把孩子交给我们照应的,如今好不容易能完璧归赵,我这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莫不是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意?”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妾身不敢。” 她屈身向嘉懿行了一礼之后,便自顾自的退到一旁去了。 直到目送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离开之后,她才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但,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陆碧游却是朝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动作的幅度却是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洛千鸢碰巧看向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现。 一看到她这副架势,洛千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之所以派人去通知陆碧游,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在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但没成想,最后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全程都只像是个看客一般,呆呆的立在那儿,什么都没做。 “哼。” 洛千鸢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殊不知,在晨省之后,陆碧游却又派出桃儿,主动前来,说是相邀洛千鸢过去喝茶。 洛千鸢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又怕重新落人话柄,最终也只能无奈前往。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陆碧游竟然准备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只等着她到。 “妹妹可算来了。”见洛千鸢到了,陆碧游甚至是主动迎出来,这一场景着实让她惊骇的人。 面对陆碧游的客套,洛千鸢却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多做声。 尤其是看着她一脸笑意的样子,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今日一早的那副光景。 洛千鸢总是念着要是能让沈如故难堪该多好,故而也就将这满腔不悦全数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毕竟,陆碧游若是帮着说上几句,说不定赫连禹凡与嘉懿的态度也就变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目的也就彻底达成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如洛千鸢永远都没有办法将时间倒回到刚与赫连禹凡相识的那一日。若是可能的话,就算是要让她以性命做赌,她也一定会让沈如故再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怎的脸色这么难看?”陆碧游一见洛千鸢情绪不佳,不由得心下一沉,还当是她遇上了什么难处。 可这一问却着实又是踩到了洛千鸢的痛处,她冷哼一声,又不自觉的偏过头去,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这一下,在旁伺候的桃儿却是看不过去了。 其实别说是现在,从一开始,洛千鸢每每对她家夫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她都恨不能立刻上前替自家夫人教训她一顿。 虽说当初洛千鸢进府的排场的确比她家夫人要大上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世子府里的老人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后招 她之所以派人去通知陆碧游,为的就是希望她能在关键的时候推波助澜,但没成想,最后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全程都只像是个看客一般,呆呆的立在那儿,什么都没做。 “哼。” 洛千鸢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殊不知,在晨省之后,陆碧游却又派出桃儿,主动前来,说是相邀洛千鸢过去喝茶。 洛千鸢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又怕重新落人话柄,最终也只能无奈前往。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陆碧游竟然准备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只等着她到。 “妹妹可算来了。”见洛千鸢到了,陆碧游甚至是主动迎出来,这一场景着实让她惊骇的人。 面对陆碧游的客套,洛千鸢却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多做声。 尤其是看着她一脸笑意的样子,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今日一早的那副光景。 洛千鸢总是念着要是能让沈如故难堪该多好,故而也就将这满腔不悦全数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毕竟,陆碧游若是帮着说上几句,说不定赫连禹凡与嘉懿的态度也就变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目的也就彻底达成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一如洛千鸢永远都没有办法将时间倒回到刚与赫连禹凡相识的那一日。若是可能的话,就算是要让她以性命做赌,她也一定会让沈如故再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怎的脸色这么难看?”陆碧游一见洛千鸢情绪不佳,不由得心下一沉,还当是她遇上了什么难处。 可这一问却着实又是踩到了洛千鸢的痛处,她冷哼一声,又不自觉的偏过头去,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这一下,在旁伺候的桃儿却是看不过去了。 其实别说是现在,从一开始,洛千鸢每每对她家夫人颐指气使的时候,她都恨不能立刻上前替自家夫人教训她一顿。 虽说当初洛千鸢进府的排场的确比她家夫人要大上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世子府里的老人了。 平日里就连嘉懿郡主都还尚且给她几分薄面,怎的到了洛千鸢这儿,反倒是反过来了呢? 这个疑惑在桃儿的心中存了许久,但她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出口。 每每她想要追问,总会被自家夫人怒瞪一眼,到最后便也只能什么都不说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但面对陆碧游的提醒,桃儿却并不想就这么算了,至少也要让洛千鸢明白,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地盘。 于是,她先是朝着陆碧游欠了欠身,道,“夫人,菜都已经上齐了。” 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请夫人携洛夫人上座。” 她躬身做请的姿势,又低眉顺手的模样倒也是谦恭的很,只是这话听在两人的耳朵里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千鸢妹妹,请。”洛千鸢直到听到陆碧游亲自出声,这才终于怡然的走向桌边坐定。 随后,陆碧游遣散了众人,甚至拒绝了桃儿在身边伺候。 “你们且都下去候着,我跟洛夫人有要事相商。”当陆碧游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洛千鸢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倒是没有想过,陆碧游找她来能为了什么,不过是当做一场可有可无的交际而已。 但刚才听到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加之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她却还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沉心静气的听着。 “我知道,妹妹还一直记挂着早上的事情。” 陆碧游刚一开口,洛千鸢便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显然没有想到对面坐着的女人竟会如此直接的提出来,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呵,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又何必记着呢。”她淡淡的开口,想要装出大度的模样,但一开口,语调里的不屑却还是彻底的暴露了她的心思。 陆碧游却是静静的听着,从头至尾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洛千鸢的脾气,她已然是领教过的。她也明白她对沈如故早已经恨之入骨,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都不愿意错过。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总是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以至于错失最好的机会。 “妹妹说的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今日咱们就不说之前,只说说以后。”陆碧游顺势接着她的话题继续往下道。 “以后?” 洛千鸢玩味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却是写着诸多不解。 她显然不会想到,陆碧游比她想的还要远。 在洛千鸢的追问下,陆碧游却始终都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甚至还瞥了一眼门窗的位置,再三确认没有外人之后,这才终于凑到洛千鸢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消息你从哪儿得来的?” 待她说完,洛千鸢当即追问道,赫连王爷大寿,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人提起过! 不由得,洛千鸢对陆碧游的消息存着几分狐疑。 事实上,在没有得到切实的消息之前,她并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就算是从这个所谓的盟友口中得知的,也不尽然。 所幸的是,对于她的态度,陆碧游到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还在一旁不住的解释,“其实,这件事情已经秘密筹谋了好一段时间了,世子爷说务必要给王爷一个惊喜,这不全府上下没一个人敢提前透露口风,就连王妃都瞒着呢。”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嗓音。 但这些话在洛千鸢听来就更是讽刺了。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偏偏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更别说她多少还算是这世子府上的一名夫人,就算是这些时日里接连做了不少错事,被世子爷所不容,但不管怎么说也当的起这声夫人吧? “为何我从不知道!” 当洛千鸢冷声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陆碧游才反应过来这其中还有她忽略的东西。 事实上,别说洛千鸢了,就连嘉懿也都尚且才知道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筹划 还是给王妃请安之后,赫连禹凡才偷偷告诉她的。 “这……” 就在陆碧游正仔细思索着应对的策略时,洛千鸢倒是已经跳到下一个环节去了。 “算了,这并不重要,你且说说看,你有什么主意?”洛千鸢这话一出,陆碧游也兀自陷入了沉默。 诚然,陆碧游原先的想法不过是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洛千鸢而已。 至于这后面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参与。 毕竟,她要留着一线生机让自己有机会全身而退,若然与她勾结的多了,待到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只怕就算是她有心想要忘却掉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但,洛千鸢却是并不知道她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她脑子里想的,心中念的,其实至多的不过就是希望能尽快的解决掉沈如故,好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时间与机会罢了。 所以,但凡是有人愿意与她一起对付的,都能在第一时间成为她的盟友。 “此事,我倒是还没有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 当陆碧游苦着脸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不由得脸色一沉,她早该知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身上。 她要是但凡有一点魄力,也定然不会混到如今这样的份上。 明明是陪在赫连禹凡身边最久的女人,但现在的地位也不过就是比一般的丫鬟高上一层而已。 是的。丫鬟。 在洛千鸢看来,陆碧游跟桃儿翠儿一般的人根本就没有半点两样。 面对王爷王妃与嘉懿禹凡的时候,都只会点头哈腰,半点都不敢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心思。 明明想要得到丈夫的荣宠,却从来都不敢放手一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就这么轻易的落入他人之手。 这是洛千鸢最看不惯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现下已经定下的,都是哪些安排?”她淡淡的开口。 既然指望不上别人,她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 殊不知,陆碧游等的便是她这一句。 很快,她便将自己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的所有消息都告知洛千鸢,末了还不忘提醒她千万小心行事,切不可将此消息外泄。 否则,赫连禹凡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见她一副后怕的样子,洛千鸢只好无奈的长叹一声,应了下来,但心底里却也是忍不住腹诽,这样胆小怕事的女子当初到底是为何会被留在赫连禹凡的身边? 而且,还一连待了那么多年。 此刻的洛千鸢却是从来都没有思索过这背后的可能! 世子府充其量不过就是赫连王爷的其中一个附属品而已,但其中的关系却是半点都不比王府来的复杂。 陆碧游能以唯一形象伴在赫连禹凡身边多年,又怎能没有一点手段呢? 旁的不说,单就是她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一秘密的消息,便也已经值得让人刮目相看了。 只可惜,洛千鸢全部的身心都只落在沈如故身上,却是根本就注意不到其他,这也是为什么自从洛千鸢进门之后,陆碧游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想要降低自己以及身边人的存在感的重要因素。 因为,这个消息,便是当初洛千鸢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偶然间从伺候赫连禹凡的人口中得知的。 当然,这一点,她自然是不会透露分毫的。 “等我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既然是王爷的寿诞,想必当日一定会来诸多宾客,但凡能让沈如故当众出丑,想来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主意呢。” 洛千鸢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憧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陆碧游见她如此,索性也在一旁附和着,“谁说不是呢。当初福生满月的时候不还惊动了皇上嘛,想来这一次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皇上也定然会来的。” 她不经意间提起赫连福生满月宴上的事,让洛千鸢不由得目光一冷。 在很长的时间里,洛千鸢都对此耿耿于怀。 在她的记忆里,皇帝来过赫连王府两次,第一次是她与嘉懿大婚的时候,身为赐婚人,又是嘉懿郡主的娘家人,他来便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这第二次,便是因为赫连福生。 这是洛千鸢最不能接受的。 毕竟,这孩子不过就是沈如故生下的一个孽障而已,既算不得是王府的嫡长子,也根本就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小子,竟然能惊动皇上,这其中最大的福分自然也就落在了沈如故的身上。 第五百二十八章筹划2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当洛千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陆碧游总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那最为惨烈的一幕。 但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怕她们两个斗争了一路,到最后却是让她给捡着最大的便宜。 真若是这样的话,那她还要多谢这位洛夫人了。 一想到这儿,陆碧游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阴郁起来,只可惜,此刻的洛千鸢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的时候,陆碧游却也已经早一步收拾了情绪摆出一副没所谓的架势,再不与人争辩了。 事实上,这么些年,她靠的就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才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虽然不至于为赫连禹凡所专情,但所幸的是,却也不至于遗忘。 如果不是因为嘉懿一来便夺走了她的掌事职权,只怕如今这世子府还是她的天下呢。 “趁着今日有时间,不如咱们先商量商量?”当洛千鸢试探着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陆碧游倒是也每天推却,而是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而此刻的怡月馆里,却是聚集了很多人。 赫连禹凡与嘉懿突然到访,让这一屋子的人又不时的风中凌乱。 要知道,自从将赫连福生平安接回来之后,沈如故便放出消息闭门谢客。 若非必要,便再不见客。 但没成想,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有人找上来了。而且,一来还是两个。 事实上,当赫连禹凡与嘉懿出现在怡月馆的时候,夏蝉的第一反应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世子,世子妃,小少爷如今正在安睡……”她显然是将这两个人当成是赫连福生的死忠粉了。 然而,没成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赫连禹凡一句,“我们是来找你家小姐的”给挡了回去。 “小姐不在!”夏蝉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应声道。 话一出口,再看着两个人一脸错愕的表情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 可此时再想要将话题给圆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毕竟,那一句斩钉截铁的拒绝,已然被周遭许多人都听了去,别说夏蝉了,就连赫连禹凡与嘉懿的脸色都不由得有些难看。 所幸的是,这个时候阿蛮正巧从屋里出来,见夏蝉神色异样,便不自觉的上前一步,以为又要如过去一般替她周旋。 这不,她便又有了能询问赫连禹凡与嘉懿来意的机会。 这一次,开口的是嘉懿郡主。 “我们刚从王妃那儿来,有些急事希望能与如故妹妹商量片刻,不知她现在可否有空?”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蝉与阿蛮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心,便也只能殷勤的将两人给迎了进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才刚说明了来意,沈如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被匆匆赶回的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制止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筹划3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不能交给她!” 当赫连禹德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是一脸惊愕的模样,谁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是赫连禹凡思考了良久的,而沈如故作为厨师的造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种时候,如果再不站出来为王府争取颜面的话,有些说不过去吧? “禹德,我知道你是心疼如故妹妹,但这一次,她可不是亲自下场准备,而是只需要做统筹规划就好。”嘉懿闻言,便立刻出声解释道,“别说你了,就连我都舍不得呢。” 其实,一开始知道赫连禹凡心思的时候,嘉懿便也是拒绝的。 王爷的寿宴牵扯到的人是方方面面的,付出的辛劳也定然是最多的,更何况还是这压力最为重大的厨房事宜。 若真是全然交在沈如故的身上,对于她这么一个身子羸弱的女子来说,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如果只是简单的从旁协助,那便另当别论了。 “可她的身子才刚好,前几次也经常是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身子就垮了,我真怕她撑不下去。”赫连禹德意味深长的扫了赫连禹凡一眼,随即道。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众人默了。 显然,沈如故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是了解的。 虽不至于时常缠绵病榻,但自从生产之后,她的身子情况便每况愈下。 若非是时刻有大夫们丝毫不敢松懈的看护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眼下,也只有如故的手艺能得到王爷与王妃的青眼……” 见赫连禹德始终不从,嘉懿也只能轻叹一声,说出她的无奈。 事实上,不光是她,赫连禹凡也为此很是头疼。 “我不管你们到底怎么想,但如故的身子定是受不住的,与其到时候闹的个兵荒马乱的,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找一个有能力的来。”赫连禹德一句话,将两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劝慰便给挡了回去。 而沈如故全程只是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争辩的好不痛快,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横插上一句。 但尽管如此,她却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心底里的盘算。 老实说,如果要让沈如故一个人撑起这所有人的需求,定然是不可能的。可若她站出来从中调停,又必然会落人话柄。 其他的,她不敢保证,但洛千鸢定然会参与其中。 到时,她若是再胡乱折腾些什么,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赫连禹德的坚持却是在她意料之外,一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就是无法狠下心肠来拒绝赫连禹凡。 虽然不过是只言片语,但她显然也能从中感悟到他对这一场寿宴的重视程度。 “或许,我们还可以选择一个折中的法子。”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沈如故突然开口道。 “折中?” 这一次,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显然,大家都是被沈如故说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你是怎么想的?”最终还是赫连禹凡出声打破了沉默。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沈如故才是最终能决定是否接受的那一个,所以她的想法也就因此变得至关重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视线集中在沈如故的身上。 面对这众人瞩目的状态,沈如故先是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而后又道,“若是非要让我一个人掌管当日的所有菜色,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完成一桌,倒也是不难。” 她一说完这一句,赫连禹凡与嘉懿眼前一亮。 因为,这一句便意味着沈如故其实是愿意帮忙的,而她所有纠结不过是害怕自己承受不起而已。 一想到这儿,他们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这么说,你答应了?”嘉懿不可置信的又重新追问了一遍,显然是非要必须得到确定的答案不可。 沈如故坚定的点了点头。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嘉懿兴奋的恨不能立刻就冲到她的跟前,将她紧紧抱着再不肯松手。最后还是沈如故求饶才终于缓过了口气。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当赫连禹凡终于喊出这一句的时候,众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大家都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沈如故却突然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众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悬了起来。 “如故,你就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吗?我这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嘉懿郡主面露难色道。 第五百三十章条件 “你别紧张,我的要求很简单。” 看着嘉懿一副为难的样子,沈如故也不由得轻笑一声,以试图缓解众人心头的压力。 其实,要她应下此事已算艰难,为了保全自己与福生,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安排。虽注定要负赫连禹凡与嘉懿的盛情,可却也着实是无奈之举啊。 “你说便是,但凡是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为你达成。” 面对沈如故的解释,嘉懿倒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可赫连禹凡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话已至此,沈如故自然也不再藏着噎着,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寿宴之日还望世子爷能准许我在怡月馆里准备。待完成之后,再交由丫鬟奴才们转移至前厅。” 沈如故这话一出,嘉懿先是一怔,但随即便应了下来。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这一桩啊。” 听着她并不曾带着疏离意味的话语,沈如故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起初,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因此而有什么不快。毕竟,依着她如今在这王府里的地位,嘉懿与赫连禹凡能亲自前来相请便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偏偏沈如故却还是提出了要求,这在一般人看来,已经算不得是一般的不识抬举了。 所幸的是,不论是嘉懿还是赫连禹凡,他们都是尊重她的。 “如此便好。” 听到了肯定答复,沈如故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众人又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深谈。 “不知当日都有哪些重要的宾客,你们可否清楚对方的喜好?”当沈如故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嘉懿与赫连禹凡都不由得心下一沉。 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倒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宾客的名单倒是容易,只是这喜好嘛……”嘉懿不知道该怎么说,便转头看向赫连禹凡。 两人对视一眼,却终究不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半点坚定的味道,反而只有迷茫。 “此事若是必要,我可以即刻派人去调查。” 赫连禹凡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便也只能立刻想办法找补。 沈如故一听这话,心中便已经有了大概。但现在再让人份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调查这些,显然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倒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她又补上了一句,“我不过是想着能让大家都满意而已。” 一听她这话,嘉懿笑了。“这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而赫连禹德也在一旁附议道,“要我说,你真要出手,那便找几道你拿手的菜色做充足的准备便好。想要让众人都满意,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如故听着这两人言之凿凿的话,便也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她刚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便已经多少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就是心底那追求圆满的性子在不时的作祟而已,否则,她又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禹德说的没错,还是拣选着你拿手的来吧。”他这话一出,此事便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随即,沈如故便唤来阿蛮,命她准备纸笔,当众列出了一份心中的菜单,递给三人传阅。 “你们且先看看这般如何?”末了,她又补上了一句,“若是觉得还需要增删,亦可。” 而那个时候,三人一行便已经全部凝神开始打量起沈如故列出的单子了。 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倒是没有表态,可嘉懿却是一反常态,难得的认真。 “如故,若你要备好这所有的食材大概需要多少时辰。” “顺利的话,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吧。”沈如故想了想,道。 “两个时辰?”嘉懿认真的思忖着这一句,而后又看了赫连禹凡一眼,“禹凡,你先前说还准备了惊喜,不知是否是在开席之前?” 赫连禹凡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怔了怔,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句,“这是自然。” 之所以说是惊喜,主要还是因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全然准备好。 如果最终的呈现效果并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是定然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让所有人难堪的。 毕竟,赫连王爷的寿宴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他们整个赫连王爷的颜面,绝不容有失。 “时长如何?” “至多不过半个时辰。”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倒是让一旁的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有些看不明白了。 “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般打哑谜却是为何?”赫连禹德最是看不过去,便出声打断。 他话音刚落,嘉懿便当即说出了心中的隐忧,“如故的菜单固然思虑周到,但耗时良多。只怕需要当日一早便起来准备才行……”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赫连禹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下一秒,他不由得扫视了沈如故一眼,心中更是不免懊恼——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竟然丝毫都没有顾虑到。 到最后还得要靠着旁人的提点,才能反应过来。 既如此,他又有何颜面说自己会将她照顾好? 就在赫连禹德愣神之际,沈如故自己倒是先开口了,“无妨。不过就是提前准备而已。” 有了沈如故的这一句,其他三人倒是再没说些什么。 毕竟,原本他们便打算将此事全权交给她来处理,如今既已得了应承,便也只能如此而已。 “但你千万要记着不能太过辛苦,否则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就在赫连禹凡与嘉懿将要告辞离去的时候,赫连禹德突然冷不丁的补上了一句。 这一下,两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就连沈如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幸的是,最后赫连禹德一声长笑,倒是让那片刻的尴尬都消失殆尽了。 此后一连数日,沈如故都窝在厨房,一而再再而三的熟悉流程,以期能用最为凝练的时间来完成这一桌子的饭菜。 她甚至还想着,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便提前完成所有的菜色,以避免出现任何纰漏。 第五百三十一章不安 由于沈如故一心投入到备菜试菜之中,对怡月馆与赫连福生的疏忽自然也成了常态。 所幸的是,夏蝉与阿蛮二人跟在她身边良久,也算是明白她的心思。 阿蛮沉稳,自然是要留下来照应福生与怡月馆中的诸多杂事,至于夏蝉,她自然也就凭借着还算不错的厨艺成为了唯一一个能替沈如故跑腿打杂的选择。 此事说起来多少还要感谢明月。 当初若不是她强行留下夏蝉非要将她一些简单的煎炒烹炸,只怕夏蝉到了今时今日都绝不会想到要进厨房半步。 但事实却是,自从明月离开之后,她便开始掌管全局,成了沈如故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如果不是后来还有阿蛮出现,但凭着她们主仆二人,只怕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走到现在。 “夏蝉,你这几日千万记着要将这些菜所有的流程都记个清楚,切莫出错。”这一日,沈如故第三次将夏蝉喊来身边来仔细叮嘱,要她小心行事。 听着沈如故的吩咐,夏蝉虽然妆模作样的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多少有些不快的。 毕竟,这些事情她都已经接连听了好几日了,光是从她们手里出去的同一菜品都不下十道。 别说是怡月馆的众人了,就连这王府里的奴才们只怕都已经尝了个遍。 原本想着,这事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 但不成想,沈如故却是半点都不敢松懈。 几乎每一次都会仔细追问众人的感觉,当她察觉到口感中有任何不对的时候,立刻就会全部重来,以至于她这些时日几乎时时刻刻都蹲守在厨房,恨不能从源头开始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对于沈如故这样追求圆满的性子,夏蝉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 但奈何,她只是个小丫头,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只有听话照做的份。 更何况,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唯一没有学会的,就是对沈如故说不。 因此,就算是她心中存着几分不快,却是丝毫都不敢表现出来。 “夫人放心,夏蝉记着了。”她闷闷的应声。 沈如故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悦,却也不恼,只是在一旁柔声劝慰着,“世子爷与郡主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我们来办,咱们就一定要办好才是。否则,别说是我们两个了,只怕整个王府都会担待不起。” 一听她这话,夏蝉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道,“夫人,您会不会太紧张了,依着奴才看,这事根本就没有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嘛。”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沈如故的紧张到底从何而来。 而事实上,沈如故也不明白,她缘何能如此淡然。 “夏蝉,你知道,当日会有哪些人品尝到这些饭菜吗?”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 这一问,夏蝉默了。 要知道,当日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夏蝉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等她如今面对沈如故追问的时候,却根本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夏蝉一副茫然的样子,沈如故十分友好的提醒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一桌最后究竟是为谁享用,但是你想想看,王爷的六十大寿,能来贺寿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沈如故有意将与皇宫有关的一众人等隐去,只稍微提了个头,夏蝉的脸色就变了。 “什么?” 她惊呼一声,吓的沈如故猛地往后退了退,好容易才稳住心神,不无后怕的抬头看着她。 “我都快要被你这丫头给吓死了,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在她没好气的斥责下,夏蝉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后怕的开口,“夫人,您说,咱们做的这些都是给达官贵人们吃的?” 沈如故不答,只甩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从那之后,夏蝉便再没有抱怨过一字半句,不管沈如故作何要求,她都尽可能的达成。 沈如故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也勿怪她对此事如此紧张,那一日,赫连禹凡与嘉懿离开之后,她便一直心中不安,总以为会出什么事,但所幸的是,一连数日都平安度过。 唯一的意外,也不过就是夏蝉的不专心而已。 沈如故紧锣密鼓的准备着饭菜,而另外一边,王府上下所有人也因此忙碌个不停。 这一切的根由全因三天前赫连王妃特意将所有人都召集了去,只为商量出要如何才能替赫连王爷好好的庆贺一番。 但,事实却是,那一日根本就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洛千鸢也不过是跟着众人走了一遭而已,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赫连禹凡分毫。 也是在那一日,赫连禹凡当众公布了他已经筹备了一半的寿宴,并且吩咐众人紧急行动,只为在这三日里将一切都准备停当。 “若是可能,我希望诸位能帮着瞒着王爷。”当赫连禹凡突然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错愕的模样。 谁也没有想到过,会临时接到这么难的任务。 事实上,要在三天内将一切布置停当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若是还要瞒着王爷来行事,真可谓是难上加难。 “这,怕是不容易吧?”就连赫连王妃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开口。 “母亲,此事不难。” 听着赫连禹凡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赫连禹凡轻咳了几声,淡淡的道,“我已经命人前去查过了,爹这几日都要留在校场上练兵,只怕就连回家的功夫都不会有。”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紧张神色去了大半,都不自觉的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大家万众一心,争取在三日之内完成,便是给他最好的惊喜。” “既如此,那便试试看吧。”赫连王妃的一句话,便算是将此事给完全定了下来。 末了,她还特意加上了一句,“今年你爹的寿宴就由你们兄弟两个全权做主,我就不插手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设计 “是。” 赫连禹凡闻言,对禹德对视一眼,便当即躬身称是。 但在场的都明白,王妃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过了那一日,赫连王爷便可以正式退位让贤。虽然至今始终都没有放出任何消息,但在洛千鸢等人听来这无疑就是宣布赫连禹凡可以即刻正位的契机。 在某个时刻,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了不远处陆碧游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出的,是一样的急切。 她们都很清楚,想要让自己能安然无恙的在这世子府甚至王府里继续留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得到赫连禹凡的亲睐。 但显然,现在她们两个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既不曾被赫连禹凡注意到,也不至于会被王府所忽视。 可就是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之中,她们却始终都没有办法让人多看她们一眼,更别说在众人面前找回属于自己的颜面。 于洛千鸢与陆碧游而言,她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种名义上的尊重,而是摆在明面上的看重,一如今时今日的嘉懿郡主一般。 于她们二人而言,与嘉懿始终都是一样的位分,唯一不同的,不过就是嘉懿的身份背景而言。 但那所谓的郡主名号之于洛千鸢却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嘉懿差了什么,相反,她始终都觉得,会走到眼下这一步,其中更多的是命数。 但偏偏,洛千鸢是个不愿意相信天命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都希望能与沈如故一较高下。 因为,这是可以证明她并不比沈如故差的最重要的一环。 那一刻,她只听到了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所有的事情儿子都已经备下了,还请母亲放心。”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朝着王妃施了一礼,想要让她宽心。 赫连王妃一见两人这般架势,不由得心下一喜。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同心,此刻更是喜不自胜。 但,他们第一次执掌这么重要的工作,她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便想着请两人入内再仔细商榷一番,却不成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明晃晃的拒绝。 “若是母亲没别的交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有了赫连禹凡的这一句,赫连禹德自然也不甘示弱。 事实上,虽然这一次的寿宴是以赫连禹凡为主导,但他肩上的压力却也是不轻,更不用说他还要分出精神来照应沈如故那边。 这几日她的动向他都看在眼里,但无论他如何劝说,沈如故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看她那般架势,也只有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她才能缓过神来了。 只有嘉懿隐隐看出了王妃的不安,但此时她已经了解了这兄弟两的全盘部署,也认同他们的做法,自然也只能当先一步站出来替他们稳定后方。 “娘就交给我照应吧。”她只一句话,便让两人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对视一眼,当即匆匆带着众人离开。 毕竟,依着赫连禹凡兄弟两的安排,只怕全府上下所有人不眠不休的忙碌,不过刚好能按时完成而已。 当赫连禹凡兄弟两带着众人紧锣密鼓的开始全盘安排的时候,沈如故与夏蝉也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她之所以选择在这几日里不分昼夜的排练,最重要的,是希望能将准备的时间控制在计划之内。 毕竟,为了保证膳食的口感,她们一定不能选择提前准备,必须要在当日完成才是最好的。 可这其中又不得不考虑到现实的因素,因此,她也只好提前实践,以保证自己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可控的。 而洛千鸢离开了赫连王府之后,却是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将她们的所求在这一日近乎圆满的完成。 这一刻的她甚至忘了,在赫连王爷生辰当日,身为儿媳的她本该替他准备好一份生辰贺礼。 所幸的是,远在将军府的洛夫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替女儿筹划了。 事实上,洛弘勇早就已经提前备下了贺礼,但偏偏就被妻子调换给了洛千鸢。 因此,当洛千鸢收到人送到的东西时,一时间还有些愕然。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不住的念着,总算又度过了一道难关。 若是她真的忘了,只怕当真到了那个时候,最为为难的人,便是她自己了。 但转念一想,她却又变得开心起来。 她不记得,沈如故自然也不会记得,甚至还可能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就算是记得,她也一定不会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贺礼。 谁让沈如故除了赫连福生之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呢。 没有银钱,没有人脉,甚至连王府的大门都不出的她,又该上哪儿去为王爷准备这些东西呢? 此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沈如故为了这份贺礼已经接连奋战了好几日了。 其实从一开始,赫连禹凡与嘉懿开口的那一刻,她便想着一定要应承下来,不为别的,权当做是送给王爷的寿礼她也必须要竭尽全力。 一连数日,陆碧游总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与洛千鸢互通有无。 也因此,洛千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知道了不少的细节。 “你是说,当日会有戏班?”听到其中一句的时候,洛千鸢不由得心头一喜。 陆碧游倒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因何如此兴奋,但却还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世子爷已经亲自前去联系了,请的还是王爷与王妃最钟爱的那个戏班子。” 听着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可她对此却没有从来都没有半点解释,以至于陆碧游看着都不由得心下一沉,整个人不住的打颤。 “千鸢妹妹,你可是想到了些什么?”她试探着问出口。 只可惜,洛千鸢却是根本就不准备提前透露分毫。 “你且看着就是了。”寿诞当日。 王府上下张灯结彩,所有人全部出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尽管王妃已经提前昭告免除了今日的晨省,但上至嘉懿,下到每一个丫鬟奴才却是没有人敢有半点迟疑。 她们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错失了最佳的时机。 今日是王府的大日子,迎来送往的都是贵客。 至于这其中的规矩,他们自然是早已知晓的。毕竟,前不久才刚举办过小少爷的满月宴,所有人都是驾轻就熟。 可今日却与往日有着大大的不同。 而最大的不同便是,赫连王爷在此之前对此根本就一无所知。 这不,为了给他最大的惊喜,赫连禹凡已经提前知会了所有人切不可与他透露分毫,哪怕是他问起也不能多说半个字。 真到了推脱不掉的时候,就权且说这不过就是给赫连福生准备的一场惊喜而已。 一开始,王妃还觉得这样的提醒并没有存在的必要。她甚至以为王爷根本就不会对这些事情存着半点兴致。 但不成想,管家才刚赶到门口,就与王爷撞了个正着。 “王……王爷!” 当管家支支吾吾的喊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王爷不由得脸色一变,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但所幸的是,管家不管怎么说也是跟着王爷见了不少世面的人,这点镇定还是有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的时候,便立刻收住了心神,又装作一副淡然模样,云淡风轻的直面赫连王爷的审视,这才终于将这一关暂时给圆了过去。 可就在管家才刚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赫连王爷的下一句却是让他始料未及—— “你怎么知道本王是现在回来?” 管家不由得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开口道,“是王妃要奴才先来门口守着,说王爷应该很快就到了。不成想,奴才还是来迟了一步。” 这一句说完,赫连王爷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这一点,其实算的上是他与王妃之间的小秘密。 过去很多次,但凡是他外出打仗行军,就算是从来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派人守在门口,亦或者是亲自相迎。 对此,他只当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 “王妃倒是猜得准。”他淡淡的开口道,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兴奋劲儿。 好不容易将王爷接引到了府中,张灯结彩的红色却又不由得让他停下了动作,“今天是什么日子?” 当他转头询问跟在身后的人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沉,还以为他已经猜到了呢。 而这对答的任务自然是交给管家的,这不,他只能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直面王爷审视的眼神,一字一顿的道,“是王妃专门命人安排的。” “所为何事?” 赫连王爷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立刻追问下去,他显然不会认为这是大家一时兴起做出来的事情,毕竟,这王府上下的所有人也决计不会闲到这份上。 更何况,王府里要是真有什么事,王妃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与他商量,绝不会贸然行事。 因此,还不等管家回应,他便已经厉声质问,“休得含糊,快说!” 耳听得王爷加重了语气,管家不由得心下一寒,但下一秒却还是只能认命的开口,“王妃说,今日难得大家都在,就凑在一起提前替小少爷过个寿辰。” “寿辰?” 赫连王爷仔细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神色之间全是讶异,“本王记着,福生的生辰在腊月时候,根本就不是现在啊……” 就在他疑惑之际,管家却是已经趁着他不注意悄悄的溜到了一旁,再不敢轻易出现。 事实上,当他察觉到王爷可能已经发现了些什么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他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早已经养成了听话照做的服从心态,面对他的质问,管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从来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逃避已然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好在,赫连禹凡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会发生的一切,趁着管家避开的当口,他便立刻装作路过一般与赫连王爷偶遇,顺便再找个时机回应他的一切疑惑。 “爹,您可算是回来了。”人还未到,声先至。 赫连王爷还没有从惊愕之中回神的时候,嘉懿与赫连禹凡便已经到了跟前。 “想必爹爹是听说今日要替福生祈福,所以特意赶回来的吧?” 嘉懿的一句话倒是给了本有些尴尬的赫连王爷一个台阶,只是,他心中却还是存着诸多疑惑。 “怎的这么着急要给福生祈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管家不是说,这是为了给他贺寿吗?” 他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的脸色不由得暗了暗。 显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纰漏竟会如此之大。 就在他思忖着该如何才能找补回来的时候,嘉懿倒是淡笑着上前一步,“还不是因为前些时日福生老是生病,娘怕他身子骨太弱,所以才命人偷偷安排了今日的一切。” 末了,她又特意补上了一句,“先前爹爹您忙着操练军队,顾不上家里的事,娘吩咐了不许打扰,不成想今日倒是赶巧了。”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赫连王爷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爹,咱们还是快些前去吧,不然,你就该错过一场好戏了。”赫连禹凡也顺势催促着。 “什么好戏?” 赫连王爷关注的重点始终都让人心惊胆战,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没再继续往下追问,而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见状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只希望一切顺利。 在大部队赶到之前不会提前泄密便算是最大的成功了。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眼神里都藏着对彼此的深深祝福。 至于赫连王爷,他这一路还不时的与禹凡说着朝政,显然根本就没注意。 第五百三十三章买通 就在两人忙个不停的时候,洛千鸢到是也没有闲着。 今天她也早早的便起来了,虽然赫连禹凡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安排什么特别的差事,但是作为赫连禹凡的女人,今天这种日子,她定然也不能只是躲在人后,而没有什么作为。 这不,趁着众人还没到的时候,她便已经凑到了王妃的跟前,放出话来说是她可以以一当十,不论王妃有什么吩咐,她都能即刻办好。 王妃听着自然是喜不自胜,正好,其他人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只有戏班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落定,她不免放心不下,便让洛千鸢前去处理。 这不,洛千鸢得了命令,便也能在这人堆里毫无顾忌的穿插行走,顺便仔细打量周遭的人群,思忖着该如何才能下手。 “请问,班主何在?”洛千鸢上前拦住了一名戏班成员,淡笑着问道。 那人先是一怔,而后又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在她身上飘忽游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贱兮兮的盯着洛千鸢看。 “你找班主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听着他的话,洛千鸢总莫名的觉得一阵反胃。 “自然是有要事!”洛千鸢冷冷的开口,又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移。 她试图与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不成想,她越是往边上退,那人就越是靠近。 “小美人儿,我可告诉你,想要找班主的人很多,但每一个都得提前通过我才行。”听着他无赖一般的话语,洛千鸢不由得怔了怔。 电光火石间,她倒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是吗?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咱们谈一笔交易如何?”洛千鸢轻声说道。 “交易?什么交易?”那人倒是不自觉的警觉起来,又或许只是感受到了洛千鸢突然释放出来的威压,不由自主的感到后怕罢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随我来!” 洛千鸢微微勾了勾手,那人倒是真大着胆子上前来了,那一刻,洛千鸢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到了僻静处,洛千鸢从怀里取出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银两,在他跟前轻晃了晃。 果不其然,刚一拿出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人蓦然的惊喜神色。 可就在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来探求的时候,洛千鸢却是轻轻一带,又重新收了回来。 “你若是想要的话,就必须要替我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定有重赏。”当她轻缓缓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对面的人倒是突然迟疑了几分。 “班主交代了,今日之事非比寻常,特意叮嘱切莫接触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当听着他冰冷的重复这些话的时候,洛千鸢心中冷笑。 哼,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不过就是嫌她给的筹码还不够。 “如果是银子加上一位王府的美人呢?”她愤然加重了筹码。 “美人?你吗?” 那人心下一惊,却是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那人虽不及我貌美,但却也比得上普通人家的女子了,我看你这副登徒子行径,想必是还没来得及成家吗?” 顿了顿,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你若是答应帮我,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许是因为她这后面的半句入了他的眼,这不,对方立刻就变得听话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 洛千鸢却是眉毛一挑,“你看我像是会随意骗你取乐的人吗?” 这话一出,那人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不停的追问着,“夫人,您说,需要我做什么,小三子我一定在所不辞。”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倒是已经将自己的名号报了出来。 洛千鸢虽然心中欢喜,但面上却始终都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这事不急,你且先在这儿耐心等一会儿,容我先跟班主说几句话。” 洛千鸢可是还没忘记她此行的另一目的。 如果连王妃交代的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她又有何颜面出现在人前呢? 更何况,她如今的种种本就都被沈如故压制着,若是再不好好表现,又如何才能在赫连禹凡独当一面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替他扫平障碍呢? 事实上,早在赫连王妃透露出风声的那一刻,洛千鸢就已经在期待着她与禹凡的未来了。 就算直到现在她都不曾能让禹凡多看她一眼,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满心满眼的替他筹谋。 自从嫁给赫连禹凡的那一日起,她便已然忘了自己的姓名,一心都只念着赫连禹凡而已。 她相信,只要沈如故再不持出现在他的跟前,他就定然会注意到她的。 “夫人,这边请,这边请!”在洛千鸢的催促之下,小三子自然也不敢再有半点耽搁,立刻就将她迎了进去。 与班主商量完毕,洛千鸢便立刻起身告辞。但临走的时候,她特意用眼神示意了小三子。 小三子本就是个机警之人,平日里又尤其擅长察言观色,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这不,班主还没发话呢,他就主动接话说是愿意亲自送夫人离开。 话都已经出了口,班主与洛千鸢自然不好再出声制止,就这样,洛千鸢与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后脚离开。 待行至僻静处,洛千鸢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今日,你便依着我的眼神行事,待演出终了的时候,我便会在这儿等你。” 洛千鸢着实不敢将有些话说的太过直白,她害怕提前被人发现而见自己牵连了进去。 诚然,当初翠儿的事件之后,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变得谨小慎微。 所幸的是,小三子一心只想着她允诺的种种,倒是也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注意其他,便一口全部都应承了下来。 两人分开之后,洛千鸢便遣如意回去报告王妃,说是事情已经办妥。自己则是悄然的回到了院子里,重新为小三子与沈如故准备起惊喜来。 “这一次,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吧。”另一边,怡月馆。 一大早,赫连禹德便与禹凡一起忙活开了。 至于沈如故,她更是一夜无眠,脑子里始终都挂记着今日的种种,以至于天还没亮就已经起来准备了。 夏蝉赶来的时候,沈如故倒是已经将备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小姐,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要今日一早才开始备吗?”夏蝉有些迷茫的擦了擦眼,显然是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还回身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时间了。 可没成想,沈如故一见她如此模样,却是已经催促开了。 “别磨蹭了,要是没办法在宾客赶来之前完成,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话一出,夏蝉终是没了再看戏的兴致,反而是立刻紧锣密鼓的投身到准备工作中去。 突然的忙碌让她根本就一斤想不起追问一句,沈如故是否有好好消息。 其实,刚才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夏蝉便不自觉的心下一沉。憔悴全写在她脸上了,这如何能让夏蝉不担心呢? 可一忙起来,她却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本,怡月馆中倒是还有几个丫鬟奴才可以帮忙,可沈如故为了能加快进度,一早便将他们都打发去前面帮忙,只叮嘱了待到开席之前务必要即刻赶回来。 毕竟,从怡月馆到前厅还是有些距离的。 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所有的东西在第一时间传过去,不依靠大家的力量便是决计不行的。 “夏蝉,动作要快,否则我们会来不及的。”才刚过去了不一会儿,沈如故却是已经催促开了。 夏蝉被她这一催,手下的动作一滞,一个不小心就被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指,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沈如故立刻闻声而至,看着她受伤,不由得眉头一皱。 “怎么会这样?”她盯着夏蝉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倒是夏蝉看出了她的紧张,忙不迭的劝慰道,“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不过就是点小麻烦而已,夏蝉很快就能解决的,绝对不会影响您做菜的。” 直到此刻,夏蝉心中念着的,还是希望沈如故能在规定的时辰内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沈如故一听这话,更是心疼不已。 这时她若是还反应不过来眼下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着急导致的,又如何能成为夏蝉与阿蛮等人争相追随的主子呢? “夏蝉,你先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便是。” 沈如故强行将夏蝉暂时推出了厨房,只允许她远远的站在一旁看,却是再不能靠近分毫。 这让夏蝉多少有些无语。 时间紧任务重,这六个字是最近这段时间沈如故经常挂在嘴边的,她陪着沈如故训练的越久,就越是能够体悟她这中间的心境。 可每一次,当她想要上手帮忙的时候,总会被沈如故厉声制止。到最后她实在忙的再顾不上夏蝉时,只好打发她到前面打探消息。 “你去路边候着,世子爷或是二少爷前来传话的时候,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沈如故冷冷的开口道。 “是。”夏蝉本想要继续留下帮忙,可看着沈如故一脸阴郁的样子,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便也只能无奈应下。 但此刻的她心中念的却是,若是有机会见到世子爷或是二少爷,一定要请他们帮忙再调集一两个擅下厨的丫头们过来帮忙。 否则,单就靠着她家夫人一个人的力量,只怕非要累死不可。 夏蝉却是不知,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阿蛮便顶替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帮忙。 至于福生,自然是由着他自己吃吃睡睡,好不愉快。 倒是夏蝉坐等右等都不见来人的时候,不由得心下一沉,最后只好说服自己亲自前去。 “也许是世子爷他们已经忙的脱不开身了吧,我还是自己去问问好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呃。”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往前厅而去。 好容易才混进了人堆里,一打听却发现别说是二少爷了,就连世子爷都已经忙着与众位大臣说说笑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再搭理他们了! “这可怎么是好呢?”夏蝉一时犯了难。 要知道,这一次她家夫人可是在怡月馆里准备一切,要是再没有点多余的时间好准许她们将已经准备停当的东西转移到众人跟前,那这几日连日来的辛苦也就算是彻底的作废了。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夏蝉承受的起的。但同样的,她也不希望沈如故的辛苦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打了水漂。 “那你知道接下来可是什么安排吗?”夏蝉又抓着管家好一通询问,待确认了所有的流程之后便又忙不迭的往怡月馆里跑。 毕竟,她要在第一时间与沈如故互通有无,才能保证一切能依着她们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没成想,就在回去的路上,她隐隐见到洛千鸢正与人鬼鬼祟祟的说话。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自觉的向前一步,以试图将他们交谈的内容听个仔细。 但碍于她始终都还是胆小的很,因此并不敢太过靠前,就算是偷听,也只是听到了些许而已。 洛千鸢说的话,前前后后夏蝉都只依稀听出了个大概,可当她将其中的重要意思整理归结的时候,却是不由得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记着,一会儿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立刻赶去怡月馆,找一个叫做沈如故的女人……” “这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再继续教你了吧?” 小三儿听着自然是不住的点头。 事实上,当他从洛千鸢的手里接过那药,了解了其药效之后,他便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不成想,洛千鸢竟然将这一切解释的如此清晰明了,倒是让他已经隐隐有些克制不住了呢。 当夏蝉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的时候,自是再不敢耽搁,立刻冲到了沈如故跟前,将此事如实禀告。 第五百三十四章准备 话音刚落,一旁的阿蛮却是已经着急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甚至顾不得手上还没处理完的东西,便立刻火急火燎的凑到沈如故的跟前,催着她赶紧拿个主意。 但没想到,沈如故倒是淡然的很。 “先别想这些事了,把手头上的菜做出来才是今天最重要的。”她这话一出,两个丫头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心中更是不安。 这敌人都很快就要杀上门来了,主子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 “夫人,这都已经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夏蝉急了,她恨不能立刻将沈如故拖着离开厨房,回房去商议对策。 “就算是再急,你怎么也得让我先把这锅菜出了才行吧?”顿了顿,她又将手中的锅铲隔空递给她,“还是说,你来?” 这一反问却是让夏蝉不自觉的退后了几分,她连连摆手拒绝。 听沈如故念叨的多了,她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今日这一顿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连夫人都如此紧张,若真要是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还当真是承受不起。 “不不不,夫人您折煞奴婢了。”见夏蝉一脸为难的样子,沈如故倒是淡笑了笑。 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立刻就恢复了原先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倒是站在距离沈如故几步远地方的两个丫头开始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 在那一瞬间,她们心中都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 可但凡是平日里能够想到的所有法子,在今时今日却是根本就用不上。 且不说二少爷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处,世子爷根本就忙的脱不开身,至于世子妃? 她想必也根本就没有半点空闲吧? 一想到这儿,两人却是不自觉的轻叹出声。 一前一后的叹息声响起的时候,沈如故已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冷冷的开口,“这件事情,你们两个就先别操心了,还是想想要怎么才能尽快出菜吧。” 听着她这话,两人心下一沉。 合着直到现在,沈如故都根本就没有把夏蝉带回来的消息放在心上。 “夫人,您……”这一下,就连平日沉稳的很是阿蛮,却也着急了。 或许是听出了她们的焦虑,沈如故无奈,只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径直走到两人的身边解释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现在这不还什么都没发生嘛?”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着实让两人大吃了一惊。 但下一秒,当沈如故平淡风情的再度开口时,她们的神色却立刻就变得全然不一样了。 “再说,就算我们要应对,也必须要等对方有所行动才行啊,总不能光凭着她听来的一句就随意指摘吧?” 她的一局提醒,倒是让两人如梦初醒。 “是啊。最忌讳的就是先乱了阵脚!”阿蛮开口的当口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夏蝉一眼,似是在说如今她们所有的慌乱皆是因为她的消息引起的。 但彼时,夏蝉却还沉浸在自己的紧张之中,她生怕大家再这么耽搁下去,一切便来不及了。 “夫人,阿蛮姐姐,你们就别在这儿再说些什么大道理了,还是 赶紧想想要如何才能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听着她急切的话语,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诚然,她们此刻都已然有了打算,但偏偏还有个对此十分执着的夏蝉,一时间,倒像是僵持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幸的是,沈如故很快就将此事圆满的解决了。 “好啦,我会想办法的,你且放宽心。”她一边劝慰着夏蝉,一边又不忘打发她前去照顾赫连福生。 “这边有阿蛮帮我就好了,你且先去照看好小少爷!”这话一出,夏蝉便立刻来了精神。 与先前的茫然无措相比,突然扔到她怀里的责任却是让她一下子就找到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别的不说,单就是照顾福生这一件事情,于夏蝉来说,倒也算的上是得心应手。 而阿蛮在听到沈如故如此说的时候,也不忘加上了一句,“想必小少爷很快就会醒了。” 掐指一算,他倒是已经睡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被夏蝉这一突然的消息搅和的没了章法,只怕她现在已经出现在那孩子身边了吧。 沈如故微微颔首,一面又将阿蛮打发出去请求支援。 “你先去找两三个丫鬟过来帮忙,咱们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可千万不敢再生事端了。” 阿蛮领命,半刻中之后便将人带了回来。 至于夏蝉,她自然是乖乖在房中逗弄孩子,倒也再没有什么心思沉下来想些旁的什么。 前厅。 在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的陪同下,赫连王爷被安然无恙的送进了屋里,与王妃对坐。 “夫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赫连王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 如果不是他恰好赶在今日回来,谁又会想到王府竟然这么热闹? “我倒是想要跟王爷仔细商量呢,可您只要一回到校场,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别说是这王府里的事宜,只怕就是你自己的性命,都已经被丢到一旁了吧。”赫连王妃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开口。 但语气里显然夹杂着很多异样的成分,赫连王爷倒是听的真切。 他倒是再没开口打断,反而是自顾自的往她身边凑了凑,随即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劳夫人记挂了。” 赫连王妃显然根本就没从他淡淡的话语里听出半点认错的态度,索性就将身子转到一旁,再不多看他一眼。 至此,王爷才察觉到今日的赫连王妃有些不一样。 一开始,他一心只挂念着王府里的动静,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赫连王妃难得的穿上了她素日里从来都不常上身的锦缎,甚至就连妆容也要比平日里精致许多。 这倒着实是很不常见的事情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同庆 “夫人今日真真是太美了。”为了缓解尴尬,赫连王爷只好从眼前唾手可得的东西出发,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但不成想,不管他怎么努力,王妃却是始终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的看着窗外,注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外面有禹凡禹德兄弟两个守着,再不济也还有嘉懿帮忙盯着,你就别管了。” 虽然王爷平日里有些不近人情,但对于心爱的女子,终归还是体贴入微的。 乍一听到他这一句的时候,王妃甚至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却不想,他却是继续往下说着些什么。 不曾想,他脱口而出的,却是对他们这一临时举动的不满。 “要我说,只是给孩子祈福而已,根本就犯不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不是有句话嘛,心诚则灵。” 赫连王爷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显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妃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如今将这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折腾了个遍不说,到时候收拾起来又是一大难题。” 如今的赫连王爷脑海里浮现的俨然就是上几次的大宴——忙着与众人觥筹交错就算了,事后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 就算王府之中的确有着不少的丫鬟奴才,但折腾的越大,就越是麻烦这样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只可惜,先前的那些,他始终都无力推脱。 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 “是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大可以不管,我跟孩子们准备了好半天了,我可不想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放弃。”当赫连王妃突然闷闷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王爷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 于是,他忙不迭的致歉道,“夫人息怒,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他才刚说了一句,就立刻被赫连王爷抢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赫连王爷一下就没了章法,只好做尴尬状环顾四周,想着要尽可能的避开这个随时都可能会送命的问题。 毕竟,年轻的时候,他就没少被自家夫人这层出不穷的诡异问题给逼的走投无路。 好容易等孩子们都大了,他也终于习惯了这一切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不想今日却又撞了上来…… 就在他头疼之余,赫连禹德却是也已经赶了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赫连王爷的一众旧日好友与同僚伙伴。 这一次,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所有人都是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亲自联系,亲自接送。 而这一切的辛苦背后,为的不过就是那所谓的“惊喜”二字。 就在赫连禹德领着众人前来的时候,原本还聚在一起的奴才们便立刻四散开去,赫连王爷正觉得莫名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是突然追问了一句,“王爷,您当真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赫连王爷先是一怔,仔细的回忆了半天,到最后却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是对此一点记忆都没有。 赫连王妃见状更是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老早就明白枕边人的心思,只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能忽略自己至此。 “你随我来!”她拉着王爷的手,几步便走出了屋子。 而一开门,赫连王爷便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了一大跳。 以赫连禹凡与禹德为首,王府上下一众人一见赫连王爷出来便立刻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恭贺生辰。 而直到此时,他都还有些茫茫然的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可没想到,赫连王妃言笑晏晏,却只是笑。 在王府众人之后,便是那些与赫连王爷相熟的老朋友们共同祝福。 终于,赫连王爷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哈!”他突然仰天长笑,这一突然的动作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沉。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显然,这倒是比沉默更尴尬几分。 见身边之人如此模样,赫连王妃的脸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她只能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捅了捅他,示意他注意分寸。 好在,王爷这一突然的举动倒是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很快,他便收住了笑意,恢复成平日的模样,“诸位,请!” 他主动让出了道路,将一众好友请了进去。 直到身后只留下王府的人时,才不自觉的转头扫视了众人一圈,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而后又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离开。 他全程甚至都没有跟众人多说一个字,这让包括嘉懿郡主在内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瞬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赫连王爷对于今日这一出的感想究竟如何。 一如,谁都没能从他突然的笑意里察觉到他的态度一般。 事实上,赫连王爷之所以对这一切感到如此意外,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一开始便有人刻意的将他往赫连福生身上引而已。 这一点,别说是沈如故了,就连赫连禹德也根本就没有料到。 毕竟,这一切的意外来源于管家。 而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料到整件事情的走势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可当王爷陪着众位大臣一起闲坐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都隐藏不住了,就连身边的王妃也看不下去,便索性找了个由头借故走了出来,顺便也与孩子们互通有无。 “娘,爹他这到底是怎么意思?”赫连禹德第一个受不住这样的弯弯绕,刚一见到赫连王妃便立刻冲上前去问。 只是没成想,赫连王妃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一下子,别说是赫连禹德了,就连嘉懿与禹凡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他们密谋了好几日,甚至又调动了王府上下所有的人,为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惊喜而已。 如果这最终的结果并不能使他满意的话,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所有的筹划都落了空? 可赫连禹凡显然也并不希望赫连王妃感到失落,便只好兀自收起情绪。 “娘,您也别太难过了,想必是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才会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咱们闹的这一出又太过意外,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他这话一出,嘉懿也赶紧上前一步,劝慰道,“禹凡说的没错,想必爹爹只是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罢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很是欣喜的。” 然而,不论这两人怎么说,王妃却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面容。 这下子,赫连禹德却是看不过去了。 他将手边的东西往地上一掷,愤然道,“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那我便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又郁闷的加上了一句,“我得赶紧回去让如故赶紧停了!” 他这话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妃终是急了。 “你说什么!”这一句质问却是突然拔高了声音,惊的众人都不自觉的转头看过来。 “我说,我要赶紧回去让您儿媳妇停下来,别到时候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却连吃饭的人都没了。”说这段话的时候,赫连禹德不自觉的带上了许多不满的情绪。 在他看来,不论他爹对眼前的这一切满意与否,看在他们众人忙活了这么久的份上,也决计不可能是一给张都没有的! 可偏偏事实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招架的余地。 “你要是让她停了,谁来做菜?”赫连王妃的这一句反问却是让赫连禹德愣了好一会儿。 而彼时,沈如故已经率领众人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阿蛮,你先去清点一下,目前已经完成了几道,千万看仔细了,小心别出错!”这已经是沈如故第三次要求阿蛮清查进度了。 阿蛮应了声,便立刻将手头的工作做了短暂的交接,埋头开始清点起来,随后又与沈如故耳语了几句,这才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上。 “各位,这已经是咱们今日最后的两道菜了,请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沈如故一边给大家打气,一边还不忘表达感谢,当然,她更不会忘记让大家能有机会好生休息。 “等把这最后两道菜的配菜处理完,大家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只觉得心中一暖,周身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倒像是被人猛地抽掉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突然注入的许多精神力,在那一刻,就算沈如故临时加码说还有五六个菜要做,只怕他们也能一并坚持下来。 沈如故的动作不慢,一炷香之后便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停当了,只等着赫连禹凡他们派人来取。 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只有阿蛮依旧寸步不离的守在沈如故的身边,帮着她一起做厨房的清扫工作。 沈如故一边清点,一边却还不住的盘算着要给大家留下点什么。 “大家都跟着辛苦了这么久,不如我再跟给他们做点什么吧?”当沈如故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阿蛮是拒绝的。 事实上,她更希望沈如故能够跟其他人一样,立刻回去休息,而不是依旧在这儿忙碌着。 “夫人,您也已经累了一天了,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阿蛮出声。 可没成想,此刻的沈如故却是已经忙活开了,事实上,早在她刚出声的那一秒,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见她没有反应,阿蛮便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当注意到沈如故的动作时,她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一早就知道沈如故是个闲不住的人,但她显然不会料到她的动作竟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根本就找不到半点说不的机会。 “不过就是简单做两道小菜犒劳一下大家而已,很快的。” 沈如故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会说些什么,在阿蛮刚刚靠近的瞬间,她便开口道。 听着这话,阿蛮便明白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便也只能轻叹一声,转而继续收拾厨房。 “既然爹不满意,那还继续做什么?”赫连禹德黑着一张脸,对于自家娘亲的作为很是不满。 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把沈如故为此的一切付出都看在眼里的。如今这所有的事情都成了无用功,要他怎么可能不替她心寒? “禹德!休要胡说!”赫连王妃还没来得及开口,赫连禹凡突然沉声喊道。 不成想,他这一声提醒却是让赫连禹德更是不满。 “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嘛?大家忙活了好几日才准备成这个样子,可你看爹刚才的样子,可有半分惊喜?”他这郁闷的状态终是让赫连王妃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下,轮到她面前的三个人傻眼了。 “娘!” 这一声,却是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的。 也是在那一瞬间,赫连王妃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就在她抬起头直面三人的时候,她嘴角都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行了,不过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她这话一出,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末了,还是赫连禹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重新整顿精神,进入下一阶段的认真备战中。 “既然,眼下的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便赶紧准备后面的吧。”他话音刚落,嘉懿与赫连禹德便已经自顾自去忙了,只有赫连王妃还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分毫。 但赫连禹凡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自然是不会留在原地相陪的。 这不,他拱手作揖道,“娘,儿子先行告退。” 赫连王妃冲着她微微颔首,笑着目送他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便命人去找了洛千鸢与陆碧游。 待这边的事情一了,大部队就将即刻转移到后院去看戏,可这些事情全部交给嘉懿一个人调停显然是来不及的。 沈如故正忙着准备午膳,眼下唯一能帮得上她的,便也只有洛千鸢与陆碧游而已。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猛地想起刚才她们两个确实也不在跟前,因此,转头吩咐下人的时候,语调也多少有些沉闷。 第五百三十六章发愣了 可尽管如此,洛千鸢与陆碧游收到消息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发怔。 两人都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起身往后院赶。 等她们到时,嘉懿早已经将一切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我们来迟了!”两人并肩走向嘉懿郡主的时候,都是不自觉的出声道。 然而,嘉懿却是丝毫都不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反而只是淡笑着道,“无妨,我也不过就是顺手做了些杂事而已。” 在嘉懿看来,赫连禹凡将这些事情托付给她本就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可仔细想想,眼下除了这些调度,倒是也再没有旁的什么。王妃自然是要陪着那些女眷们说话,可她们这几个夫人显然是没有办法跟她们说上话的,到最后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到处跑腿的事情而已。 “可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陆碧游主动出声道。 正说话的功夫,洛千鸢无意间瞥了一眼,便注意到正在不远处收拾桌椅的小三子。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秒,又都下意识的移开了眼。 而正巧站在她旁边的陆碧游却是将这一切全然看在眼里。 虽然只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但她下意识的就将视线归结在了洛千鸢的身上。 然而,洛千鸢却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做无辜样。 就在两人胶着之间,嘉懿倒是将她们喊过去帮忙了,“你们帮着看看这样是否合适?” 她这一问,让两人不得已暂时停下手里的事情,不自觉的抬头扫视一眼。 “中间的寿字看着有些偏,是否还能再修正一下?”陆碧游率先开口,洛千鸢也只得在最后补上了一句,“若是完成了这个,只怕是再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两人之后,嘉懿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诚然,这也是她能察觉到的最大的问题了。 “那便辛苦各位再调试一番吧。”她一出声,众人便又陷入了忙碌状态,只有陆碧游与洛千鸢一左一右的站在嘉懿的身边静静的看着。 原本,身为主人之一的她们根本就用不着做这些事,就在两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赫连王妃却是已经派人来请了。 嘉懿一听丫鬟的传唤,还道是王妃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没来得及安排,便索性也就一路跟随而来。 但没成想,到最后竟然是连面都没的见,就被打发去怡月馆查探情况了。 这是洛千鸢第一次知道,今日的种种居然还跟怡月馆有牵连。 “怡月馆?娘可是准备将福生给接过来?”她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 话刚一出口,就被王妃斜着眼瞥了一眼,好容易才消化完这其中的愤恨意味,却不成想,她竟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福生自然要来,但眼下比他更重要的,是怡月馆的那一桌子美食。” “什么?” 洛千鸢惊愕不已,就连一旁的陆碧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的确,沈如故之事从头至尾便只有五个人知晓。 除了禹凡与一顿兄弟两之外,便也只剩下嘉懿与王妃了。 至于沈如故,她从来都不喜喧闹,自然也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于她而言,安然的将眼前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远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此事,为何从来都没有听您提起过?” 陆碧游适时的追问了一句,这话一出,赫连王妃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怎么?难道王府上下的事情还要都跟你们汇报一遍不成?”这话一出,陆碧游当即双膝跪地做俯首状。 “王妃恕罪,妾身失言了。”陆碧游跪地认错,而洛千鸢却还怔愣在原地,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些什么。 见她始终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王妃再度开口,“你们二人方才干什么去了?” “回王妃,我们在后院帮着世子妃一起布置戏台呢。”陆碧游想也没想就当即接话道。 毕竟,她们是从戏台子那儿过来的,这件事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替她们作证,掺不得半点假。 但却不成想,王妃听着这话却是没有办法舒心的意思,反而还是一直都阴沉着脸,“此前呢?” 这一问,陆碧游却是答不上来了。 她自然没有办法直截了当的说,在房间里休息。 可这时候,又能说什么来博取她的欢心呢? 就在陆碧游愣神之际,洛千鸢倒是直接接话道,“娘,您不记得了嘛?不是您特意吩咐让我去催着班主再快一些嘛?” 她说完这一句,一偏头才发现旁边陆碧游恨不能将整个人低到尘埃里去。 “你倒是去了挺长时间的。”赫连王妃难得附和着点了点头,又一字一顿的道,“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这一质问声刚一出口,洛千鸢也慌了。 原本,她倒是没想过今日种种还跟她有什么关系,可如今乍一听到这话,却是不由得心下一个激灵。 她忙不迭的跪下来,请罪道,“王妃恕罪,千鸢不过是赶着去为王爷准备贺礼,耽误了些时辰,并不是有意来晚的。” 见她这么说,一旁的陆碧游索性也就依样画葫芦。 “备贺礼?”王妃冷笑着重复了一遍,随即道,“那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给王爷准备了什么精妙绝伦的东西。”说完,她便让两人出去了。 在这欢腾的日子里却还要时时刻刻盯着这两张着实让她不快的脸色,本来也是件难事。 得了赦令离开的两人却是一喜一悲。 洛千鸢自然是自信满满,而一旁的陆碧游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虽说她一早就开始为今日筹划,可最终能备下的,也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根本就上不得什么台面。 如今有了王妃这一句,便自然是要当众拿出来交由众人观赏的了。 只怕那个时候…… 她根本就不敢想到底会发生什么。 “千鸢妹妹,一会儿可千万要小心啊。”临离开之前,她还不忘叮嘱洛千鸢小心一些。 听着她这话,洛千鸢却是不由得轻笑出声。 第五百三十七章意外 她着实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陆碧游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她的安危。 换做是她,只怕早就已经火烧眉毛了吧? “请姐姐宽心。”洛千鸢难得向她行了一礼,这才自顾自离开。 嘉懿的到来让沈如故本就悬着的心终于彻底的放了下来。 事实上,嘉懿也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但他们原本的安排却是用一场不短的戏文为她争取更多的烹饪时间。如今这一突然的变化,却是让她一下子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都已经备下了?”看着满满一厨房的东西,嘉懿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沈如故点点头,坚定的道,“确实已经都备下了,就是不知道,何时开席。” 她这一问,倒是将嘉懿给难住了。 毕竟,她还没来得及将这里的情况传出去,也没机会与赫连禹凡临时变更这一细节。 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这传递消息的任务交给了身边的丫鬟,她转头对沈如故道,“你且先将这儿的一切温着,待前面一有消息,咱们便即刻转运过去。” 关于转运的具体事宜,沈如故是不担心的。 因着她提前的要求,赫连禹凡与禹德一早就已经规划好了相关的路线,哪怕就是用轻功,也必须要保证所有的饭菜上桌的时候,都还是热的。 事实上,她也为今天的一切做了充足的准备。 “好。” 一炷香之后,消息传来。 以嘉懿为首的众人便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调集膳食之上。 而当洛千鸢突然意识到她先前的规划再一次被人打断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生气,但偏偏,又无计可施。 鉴于世子妃亲自出马,陆碧游与洛千鸢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两人也就顺势成为了最后的几位负责传递的人员,主要任务便是将他们遥遥传递过来的膳食认真仔细的摆上桌。 为了追求圆满,沈如故一早就已经赶到了宴席所在之地。 虽然只有这一桌是出自她的手笔,但她却还是兢兢业业的希望能亲自抓取所有的细节,哪怕是碗边的一丝多余的痕迹都不希望有。 因此,好几次洛千鸢与陆碧游刚一放上桌,就会被沈如故勒令取下重新擦拭整理。 这一多余的步骤让她们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不由得有些慌乱。 两人心中多少存着对沈如故的不满,只是奈何今日人多眼杂只能按下不表。 沈如故却是根本就来不及注意这么许多,她一心只想着要将这件事情的最后一环做到圆满。 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无暇顾及。 嘉懿郡主带着最后一道菜前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她们竟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一时间也有些张皇失措。 “怎么还没好,爹娘他们就快到了。” 这话一出,陆碧游紧张之下手里一滑,一时没完全握住的碗应声而落。 砰的一声,碎了满地。 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而这其中最是难看的,莫过于沈如故了。 虽然,她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拼命的在心底里劝慰自己说没什么。但面上却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就连嘉懿在一旁追问着她是否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她都没有应声。 她的沉默,在嘉懿听来便是再没有希望的意思。 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要立刻想办法解决掉这跟前的危机,因此,嘉懿第一时间摆出了身为世子妃的威严,将洛千鸢与陆碧游两人当即拽了出去不说,又立刻命令丫鬟们收拾残局。 至于沈如故,她一直都静静的候在原地,直到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停当之后,这才终于转身走出。 而彼时,嘉懿还在忙着带领众人将满地的狼藉恢复成最初的干净模样。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刚才的事情谁都不许多嘴,尤其不能让王妃与王爷知晓,谁要是敢坏了兴致,我绕不了她!” 为了不破坏当日的和乐气氛,嘉懿还不忘言辞厉色的警告众人。 然而,这一切在沈如故听来都是枉然。她闷声不响的回到了怡月馆里,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有夏蝉与阿蛮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然而,无论她们怎么追问,沈如故却都默不作声。 她径直将自己关进了厨房,预备重新再做一份。 匆匆赶来的夏蝉一见她再一次将自己钉在这灶火之前,不由得心生疑惑。 “夫人,饭菜不是都已经全部送过去了吗?您这是……” 沈如故专注于眼前的一切,对于夏蝉的问话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回应了一句,“我不过是趁着有时间再多备下几个菜,免得前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夏蝉倒是很会抓精髓,一下就抓住了沈如故话语当中最为重要的那个部分。 “意外?怎么会有意外?” 她这一问,却是让沈如故不自觉的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是啊,怎么会有意外呢?”她也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但显然,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她答案。且不说夏蝉对前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凡是她跟着她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那又能怎么样呢? 碎了就是碎了。 掉了也便就是掉了。 无论再如何隐藏,也注定没有办法将这一切重新找补回来! 一如他们始终都没有办法把时间倒回到出事之前,来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做应对一样。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千万别吓我啊。”夏蝉别沈如故这怔愣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她很想要凑到跟前去劝慰几句亦或者是直截了当的将她带出厨房。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最终,她也只能急匆匆的跑去找阿蛮一起想办法。 “怎么会这样?”阿蛮也是一头雾水。 先前世子妃吩咐传菜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激动的样子,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夏蝉,你先去打探打探。”这一边,两个丫头吓的魂飞魄散,不敢轻易离开沈如故半步,就怕一个疏忽,又出现什么不可转圜的悲剧。 而另外一头,嘉懿却也是一脸无奈。 今日是王爷六十大寿,原本他们提前定下的饭菜都是成双成对的,但没成想,临门一脚的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纰漏,等她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想着要再找沈如故做出一个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的几番催促之下,赫连禹凡与禹德已经竟原先的安排变动了些许,将午膳提前,而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都被推迟到了晚上。 然而,赫连王妃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陈设,便不由得脸色一变。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便将嘉懿唤到一旁,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嘉懿还没有从失神的状态里缓过神来,如今再被王妃一追问,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怯生生的追问了一句,“娘,您指的是……” 这一句却是让王妃更是气愤了。 一直以来,嘉懿都将世子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自过门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但作为媳妇,她显然是合格的。 只是没成想,这今年的第一件大事,竟然办砸了。 “你说怎么了!”这一句,赫连王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嘉懿猛地一抬头,注意到她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桌上,心下猛地一惊。 起初,她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想着再拖延几分钟或许还有机会,但如今被王妃冷不丁的一追问,她却也是没有了章法,只好闷头装傻。 “嘉懿不解,还请娘示下。”她躬身做施礼状。 “怎的少了一样!”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赫连王妃始终都强压着原本的怒意,只能放低了声音沉声问道。 嘉懿沉思片刻,终是做了然状,“如故说,这最后的一道菜一定要趁热吃。” 这一句倒是让赫连王妃的神色稍微缓了缓。 “如今,客人都已经到齐了,菜却还没上完,这像话吗?”她倒是没忘记刚才嘉懿催的有多着急。 “是媳妇疏忽了,我这就立刻派人去取。”嘉懿只好低头应声,她始终都不敢去看赫连王妃的眼神。 这一次,的确是她的错。 “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呢?”赫连王妃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一直以来,你跟禹凡配合的都算不错,怎的到了今时今日却是……” 后面的话,她再没有说下去,但嘉懿又何尝不明白。 王妃的言语之中,多的是对她的失望。 偏偏今日的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错,可她又只能无奈应下。 且不说陆碧游根本就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是嘉懿都已经提前警告过众人不准外泄一星半点,此刻自然也只能尽数咽下。 “娘,您别着急,我这就立刻去找如故商量!” 她急急忙忙的丢下这一句,却是再不敢有半点耽搁,就以最快的速度小跑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赫连禹凡、禹德,还有洛千鸢却是都注意到了。 待他们缓过神来,见到的却是一脸阴郁的赫连王妃,那一瞬间,三人心思各异。 “娘,您怎么了?”禹凡与禹德第一时间凑上前来问个仔细。 然而,赫连王妃却也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没什么,可能是忙活了一早上,有些累了吧?” “那您赶紧去坐着休息会儿。”两人忙不迭的将王妃搀扶到一旁坐下,见洛千鸢愣着没事,便将这照顾娘亲的任务顺势交到了她的手里。 洛千鸢自然不敢不应。 但就在站在王妃身边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来自于她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当即出声劝慰,“王妃,您可千万别着急,有什么事全然吩咐我们来做就好了,虽然千鸢的能力不及世子妃,但也愿意替您分担一二。” 当她缓缓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赫连王妃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作为长辈,无论什么时候都希望见到贴心体己的小辈。 哪怕洛千鸢先前做过再多的错事,但在这一刻,她却是下意识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今日折腾了这么久,你们也辛苦了。”她握着洛千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那一瞬间,洛千鸢心中涌起无数感动。 就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找回了许久之前的状态。 当初,刚嫁给赫连禹凡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像现在这样一般得到她的照顾,更多的时候是特别的关照。 只是那个时候,洛千鸢并不懂得珍惜。 哪怕是这一切就这么摆在她的跟前,她都不会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亦或者,她只当这一切本就是属于她的。 “千鸢不累。”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又操着正好的劲儿替她按摩肩膀,释放疲惫。 “能照顾王妃,便是千鸢的福气。” 洛千鸢拼命的表现自己时,嘉懿才刚跑到怡月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如故倒是已经命人出锅了。 “把这个给世子妃送去,什么都不用多说,她懂的。” 面对丫鬟们的追问,沈如故始终都只有淡淡的一句。 事实上,她之所以这么急切的跑回来,就是考虑到缺了一样会让今日的寿宴不甚圆满。 所幸的是,她当初筹备的时候就多留下了点备菜,以至于此刻还不至于太过张皇失措。 “如故……” 嘉懿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沈如故闻声寻出来的时候,正好与她对个正着。 “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前面已经快顶不住了……”一路小跑,此刻的嘉懿有些气喘吁吁,她好容易才说出了一句完成的话。 沈如故听着却只是淡笑着,却是始终都不为所动。 一见她如此,嘉懿急了。 “你可别傻站着了,厨房里还有多余的菜吗?能不能赶紧再出一份?”顿了顿,她又加上了一句,“不管怎样,也要先过了这一关啊。”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救场 可纵然嘉懿说的再急切,沈如故脸上却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以至于她甚至以为此事已经再没了半点转圜的余地,正纠结不安之间,却是不想沈如故猛地转身向后看了一眼,招呼出了来人。 “你即刻随着世子妃前去,切莫耽搁。” 当听着沈如故淡然的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嘉懿还有些茫茫然,可当她一抬头看到那人手上端着的,却又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不无惊愕的道,“你这是刚备下的?” 沈如故但笑不语。 两人确实也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毕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想办法将此事给圆过去。 “大恩不言谢,但此间事了,咱们再把酒言欢。”嘉懿倒是突然向着沈如故抱拳作揖,一副感激涕流的模样。 可夏蝉与阿蛮却多少有些看不过去,忙活了一整天,到最后也不过就这么一句云淡风轻的感谢,此事不管落在谁的头上都会让人觉得无语吧。 好在,沈如故却是根本就不计较这些。 她返身回了怡月馆,又重新招呼众人将她一早就已经备下的那些吃食重新热了一遍,分发了下去。 “夏蝉,你且先将那些东西给大家分了吧,忙活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 她这话一出,夏蝉更加郁闷了。 夏蝉原本还想着要劝说沈如故好好休息一番,但没成想,事到如今,她挂念的最多的,却还是旁人。 “夫人,您还是先顾念您自己吧。一大早起来忙活到现在,你可是半刻钟都不曾休息过。如今好不容易事情都做完了,您还要再辛劳吗?” 这一次,她的追问倒是得到了阿蛮的附和,两人一唱一和的,很是希望立刻将沈如故打发回房休息去。 但奈何沈如故从来都不是听话照做的人,但凡是她已经定下的,无论如何都要在第一时间完成。 因此,她也只能婉拒了两人的心思,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小憩片刻。 事实上,沈如故心中还有些没来得及化开的愁绪——那便是夏蝉先前听到的种种。 原先,她不过是因为念着要先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所以才一直都压着根本就没有用心去想。 但现在沉下心来,心头却总觉得有千般重。 洛千鸢的性子她已然是明白的,至于她折腾这么多事的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自明。 只不过,她实在是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动手。纵然如今还有给她应对的机会,可却始终都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因此此事还需要再仔细筹谋之后才能再做定断。 这一点,自然是阿蛮与夏蝉顾忌不到的。 因此,她必须全靠自己。 就在沈如故为此神伤的时候,前厅倒是一派祥和的光景。尤其是当赫连王爷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几个孩子瞒着他准备了许久的时候,心中更是感慨良多,更不用说在座的各位亲朋挚友的羡慕之情了。 但事实上,这些事情在赫连禹凡与嘉懿看来倒更像是场面。 于他们而言,赫连王爷心中的欢喜却是比其他一切都来的要重要的多。 毕竟,他们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平日里在宫里宫外相见的时候,也多的是这样的架势。因此,对于众人的吹捧也不过只是淡笑着接受而已,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席间,嘉懿倒是始终不停的往外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对此,赫连禹凡心中疑惑,便多问了几句。 这一问才知道,嘉懿竟然瞒着他提前知会了皇上,只是不知今日他会否有所动作。 “这可怎么是好?”赫连禹凡一听说皇上可能要来,一时间便紧张起来。 要知道,他们眼前所有的部署全部都是一切从简的。一来是知道赫连王爷平日里便最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只想着依着最简单的来。二来便是时间关系,在如此紧张的安排之下,还要试图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这显然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嘛。 可,若真是要以眼前这不充足的准备来迎接圣上驾临,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嘉懿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便出声安慰道,“你先别这么紧张,我也不过就是顺嘴跟皇后娘娘说了一句而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安排,我也不清楚。” 虽然她刻意想要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可事实上,语调里却满是隐藏不住的紧张。 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的神色便更加难看了,以至于连赫连禹德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三人对视一眼,终是提前离了席,前去商量对策了。 可折腾了好半天,却依旧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要不,让如故紧着这空闲的功夫,再来准备一些?”不得已,嘉懿只好说出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的可能。 “这,不好吧?”意外的是,赫连禹凡竟有几分迟疑。 可话虽这么说,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色,显然也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不然可怎么办呢?”嘉懿很是无奈。“咱们王府的大厨,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便也只剩下嘉懿一个了。你们没看刚才席上大家那异样的神色吗?” 这话一出,两人大男人倒是都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诚然,在这一点上,嘉懿倒是说的一点没错。 除了王爷王妃所在的主桌,其他的都是由王府的厨子备下的。但事实上,事前嘉懿他们便都已经试过菜了。虽然心中都已经有了定断,可是当真正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嘉懿带着最后一道菜前来的时候,众人都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探着看。 除了存着几分好奇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家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为沈如故的技艺所折服。 “但问题是,皇上真的会来吗?”赫连禹德沉默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这话一出,两人默了。 诚然,这是他们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不来,可不就白准备了吗?”看戏 “可若是来了,咱们也不能毫无准备啊。”嘉懿一句话,便将赫连禹德的问题给尽数挡了回去。 赫连禹凡也十分认同她的这一观点,“所谓有备无患,咱们还是提前做准备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赫连禹德自然也不敢再有半点说不的勇气。 毕竟,今日之事全然不是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纷争,而是关系到偌大的赫连王府尊严的事。 “那你们两个在这儿周旋,我先回去问问看。”赫连禹德说完便径直往怡月馆去了。 沈如故面对这突然又丢到身上的压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迟疑了片刻之后,她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若是给我半个时辰,倒是还能再准备一些。”这话一出,赫连禹德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拖延时间。但仔细一想,这些事便也只能交给赫连禹凡与嘉懿想办法了。 可没一会儿,沈如故却又一脸愁容的走了出来。 “但,我备下的菜都已经给几个丫头们分了……” 这一下,赫连禹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许多。 显然,这一点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就在两人茫然无措的时候,前厅却也忙活起来了。 无他,不过是因为皇上刚乘着轿撵而来,最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连皇后都赫然在列。 这一下,本就热闹的赫连王府立刻就变得喧闹起来。 可全程却也只有王爷王妃带着禹凡与嘉懿忙碌,至于洛千鸢与陆碧游纵然是想要插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依着这两个人的位分,根本既没有办法上前与皇上说上一个字,此刻她们便也只能认命的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而已。 陆碧游是第一个发现赫连禹德不在的,当她扭头与洛千鸢说起此事的时候,洛千鸢倒是一脸淡然。 “想必是去找帮手了吧。”她淡淡的开口。 “帮手?”陆碧游一时疑惑不解,再一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也不见她有任何要答疑解惑的心思,便也只能默不作声,只自顾自的端坐着而已。 “诸位卿家,今日既是在赫连王府,便权且先免了那冗长的礼数便是,朕可不愿喧宾夺主啊。”好不容易坐定,皇帝的一席话却是让众人再一次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可偏偏面上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到最后也只能强装镇定的赔笑而已。 面对眼前的这一众人,嘉懿只觉得好笑。如果不是因为今日的她必须要端出身为赫连王府世子妃的端庄来,想必早就已经放肆大笑了吧。 说起来,这些事情也全然怪不得她。 若然不是那些年跟在皇后身边的日子里被养成了这毫无顾忌的性子,她也断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所幸的是,嘉懿终究还是没有成为那所谓的骄纵女子,相反,她从来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很是清楚的知道,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得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 九五之尊。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皇帝与皇后有着别样情绪的重要原因。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然得到的一切,都是经由他们而来的,此刻她更是不敢有半点疏忽。 人都说出嫁从夫,她如今的所作所为除了要在众人跟前端出属于她嘉懿郡主的颜面之外,更大的一部分,便是要让众人知道,她这个世子妃也不是浪得虚名。 事实上,从她嫁给赫连禹凡的那一日起,赫连王府与皇家便一斤成了休戚相关的整体。 诚然,这不过就是为了稳固政局不得已而为之的政治婚姻,但嘉懿很早就清楚,这便是属于她的宿命。 纵然她注定不可能会得到赫连禹凡的真心,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的用心付出。 哪怕只是站在背后远远的看着他与沈如故,于她而言,便也足够了。 “皇上,您且稍后片刻,嘉懿这就去传膳。”她这话一出,众人一惊,就连王爷与王妃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嘉懿突然提起,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眼前的这一切。 而等王妃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也不敢再有半点耽搁,急匆匆的便跑去与嘉懿一起商量对策。 陆碧游与洛千鸢远远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却陡然涌起一样的情绪。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两人竟都无比期待着能看到嘉懿吃瘪的样子。 虽然,这样的结果无疑注定赫连王府将不得不成为众人口中嗤笑的对象,但能够看到嘉懿出丑却也是极为难得的。 旁人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但在她们两这儿,却是全然相反的。 当王妃从嘉懿口中得知他们已经提前知会了沈如故多做准备的时候,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此事交给沈如故来做便是再好不过的了。”王妃淡淡的点了点头,语调里更是藏不住的赞许。 此刻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赫连禹德与沈如故正在为要如何才能获取更多的配菜而伤神呢。 一开始,他们便想到了转移阵地。 为了节省时间,方便运作,最好的选择便是直接借用王府的厨房。 可当他们真正到了那儿才发现,这一切根本就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桌上散乱的铺陈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所有人都瘫软的倒在座位上,各人有各人的模样,好不惬意。 “你们在干甚么!”赫连禹德的一声厉喝,将众人从这闲散的状态里一下就抽离了处理。 待凝神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所有人都不由得一个激灵。 而另一边,洛千鸢倒是已经开始与陆碧游一起打赌玩了。 “你说,这一次,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陆碧游问。 洛千鸢浅浅的一笑,“且看着就是了。” “我倒真不相信她沈如故能有天大的本事!”这一句,是陆碧游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变故 嘉懿派出的人到了怡月馆,却意外的发现大门紧锁,无论如何呼喊都不见有人来应,一时间便没了章法,只好匆匆的掉头回去复命。 赫连禹凡与嘉懿听到此事的时候,也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只转瞬的功夫,却是已经盘算出了应对的策略。 由嘉懿陪着皇上与皇后说话,最好能找个时机将他们带出前厅,往后院而去。 既然如今找不到沈如故,他们便那只能寄希望于王府的厨子了! “皇上,娘娘,爹,娘,您们与各位叔伯们如此闲坐着倒也无聊,我与世子商量了,不若将这宴席尽数都转移到后院去,一边听曲一边用膳,可好?” 对于嘉懿这一突兀的建议,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连王爷与王妃也不由得面色一变,显然,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不合时宜的建议,是得不到众人的首肯的。 但嘉懿却是清楚,这已经是现下唯一能拖延时间的法子了。若非如此,她根本就不可能为赫连禹凡争取到更多的准备时间,到头来王府丢的脸面就更大了。 所以,纵然已经引起了众人的不悦,但她还是强自镇定的往下说道,“嘉懿明白,现在麻烦各位转换场地的确是有些突兀,但为了能够亲眼见到我们为大家备下的惊喜,便也只好辛苦一番了。” 她刚一提及惊喜,皇上倒是难得的来了兴致。 “哦?你们备下了什么?”听着这话,嘉懿便知道,这一切有了转圜的机会,当即摆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淡淡的开口,“既是秘密,自然是需要皇上您亲自去发掘才好,要是嘉懿提前透露了,那惊从何来呢?” 听着她这话,皇上笑了笑。最终还是起身成行。 以皇上为首,一时间所有人都浩浩荡荡的往后院而去。彼时,赫连禹凡早已经在原地等候,只等着众人一到便立刻鸣锣开戏。 这不,众人刚一进院子,就见戏台上早已经开始了。 见到眼前的这一架势,除了皇帝,其余人倒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显然是并没有被惊喜到。 王爷与王妃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诚然,眼前的这一切,着实是没有办法将众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嘉懿也深知这一突然的变故会让众人觉得错愕不已,但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倒是隐藏在人堆里的洛千鸢与陆碧游对眼前的一切很是好奇。她们二人虽然不至于提前了解众人的安排,可如今随波逐流只将自己当做局外人看戏的状态,倒还算让她们不由得心下一喜。 与嘉懿肩头扛着的沉重压力不同,她们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曾感受到半点威慑力,相反,只觉得难得轻松。 “你说,闹这么大一出,却是为何?”洛千鸢冷笑着问身边的人。 陆碧游听着先是一怔,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想必是那沈如故出了什么差错吧?” 说起这话的时候,她眼神微眯,从视线里投射出来的目光却还是骇人的紧,要说想要用这凌厉的目光杀人倒也未尝不可。 “你我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洛千鸢冷哼一声,淡淡的开口道。 折腾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最有可能的,也不过就是这个理由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次还能不能扭转乾坤啊。”此刻的洛千鸢已然换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显然很是好奇。 但让谁也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沈如故已经占据了厨房的主导权,再加上边上有赫连禹德作保。两人倒是以最快的速度重整了厨房,立刻投身于做菜的大潮之中。 此前,赫连禹凡亲自前来查看一二的时候,见到这整戈待战的两人还疑惑了片刻,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又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如今,他们四人各司其职,主要配合得当,想来也定然不会再让众人觉得尴尬了。 为了缓解大家的疲惫,沈如故最先为大家安排的,便是一道消暑的甜品。虽是甜品,但制作工艺却是并不复杂。 她只是简单的试验了一次,便将这一重任交给了其他人,而且特意吩咐了,每一桌都必须要上。 事实上,当沈如故说出这话的时候,赫连禹德心中别提有多着急了。 如今,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准备出一桌可以呈给皇帝用的午膳,至于其他的,根本就顾不上许多。 只不过,没成想,在这紧要的关头,沈如故竟然还想要顾念所有人。 “如故,咱们没多少时间了!”赫连禹德在一旁催促着,这话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但沈如故却还是依然故我。 “放心吧。时间来的及。”她一边处理手头的东西,一边还不忘宽慰赫连禹德。 “我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难不成我会连这一桌饭菜都做不出来吗?”听着她这话,赫连禹德一时失笑。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她的能力,大家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将这重任全然托付到她的肩上?他唯一怕的,不过就是她太累而已。 两人一搭一唱的,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备下了不少。 而此刻后院的嘉懿与赫连禹凡却是再拖不下去了,便只好再一次前来催促。 所幸的是,沈如故又没让他们失望。 “如故,这一次,你可真是最大的功臣啊。”看着面色陈列的才刚出锅没多久的菜色,嘉懿不住的说着。 但沈如故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完,反而只是不住的催促着他们快些前去,切莫再要耽搁。 “这些夸奖的话,世子妃还是留着等今天之后再说吧。”沈如故淡淡的一笑,倒是将众人眉宇之间的愁绪都化开了不少。 诚然,今日这种种的变故让大家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来好好的享受一番,反而是不住的处理忙碌与绝望之中。 如今这最后的一道坎总算是过去了,也由不得大家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但事实上,沈如故却不这么觉得。 在这些东西没有最终呈现给皇上之前,她都不觉得是圆满。 只不过,沈如故倒是再没有等到任何变故。 当她临时准备的菜色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又免不了让人眼前一亮。 嘉懿便顺势介绍这一切都是出自于沈如故的手笔,一时间皇上与皇后对于她的兴致又加上了几分,甚至还提出要见一见她。 这一刻,洛千鸢与陆碧游心中的盘算才算是终于落幕。 显然,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会落的这么个结果? 一开始,她们想要看到的,绝不会是这种众人和乐的架势,可偏偏现实给了她们两个响亮的耳光。 “回皇上,如故她在厨房里忙碌了许久,如今身上都是些烟火气,只怕不宜见客。”赫连禹德倒是当先一步便替沈如故回绝了。 然而,赫连王爷却是并不这么看。 事实上,在嘉懿说话的那一刻,他便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一开始,他只顾着与大家攀谈,倒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台面上的区别,但如今再细看,便一下就分出了不同。 所以,他便也立刻附和着道,“皇上召见,岂有不见之礼?” 这话一出,赫连禹德一时愣在了原地。是啊,他们怎么就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环了呢? “既是累了,不如就先让她休息片刻,待收拾停当了再来觐见不迟。”皇后娘娘适时的一句话倒是一下就缓解了众人的尴尬。 赫连禹德得了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心下便已经有了盘算,如今也只能无奈的应声称是,退了出去。 “禹德这就去传话!” 而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洛千鸢倒是也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想法。 “若是小三子在这个时候……” 她心念一起,便索性趁着众人不注意便溜了出去,走到后台将小三子唤到一旁,小声的耳语了几句。 对于洛千鸢的突然出现,小三子多少还是有些惊愕的。 毕竟,他们事先说好的,此事要在晚间进行,以至于方才世子爷说要临时变动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的紧张。 好不容易等到了洛千鸢,却不想竟是要他在青天白日的开始动手,一时间,他踌躇不前。 “这……这样不好吧?”他试探着开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洛千鸢以凌厉的眼神给逼了回来。 “你若是不准备动手,那我便立刻换人就是了!”说着,洛千鸢转身欲走,还不忘加上了一句,“反正这王府之中,想要替我做事的人多的是。” 这话的言外之意,小三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原本是找上门来的生意,可若是被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推了出去难免可惜。 更何况,他一旦转头说不,便注定要断送了与洛千鸢的这部分交情。他原先还指望着能靠着她平步青云,摆脱眼下的尴尬境地呢。 “夫人莫急,夫人莫急,我去便是。” 有了他的肯定答复,洛千鸢悬着的心才算是放松了不少,而后,她便趁着众人不备,亲自将人引到了怡月馆的门口。 一路上,她还不忘仔细叮嘱,“你记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不能有半点退却。” 末了,她将已经藏在袖中许久的汤药递给他,交代他立刻饮下。 “这是什么?”小三子有些迟疑。 但洛千鸢却是斩钉截铁的道,“这是能帮助你成事的汤药罢了,并无害处。” 小三子虽然疑惑,但面对眼前的女子却根本就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便也只能闷闷的应下。 取过她手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而此刻,沈如故倒是正好在沐浴更衣。在好不容易从丫鬟的口中探知了前方的动静之后,她便认定这已然是她今日最后一刻站在厨房里掌控一切了,索性便回到了怡月馆里,预备重新换身干净衣裳。 这一身的烟火味甚至害的她不敢靠近福生半步,也合该早点退了去。 小三子一路寻摸着向前的时候,阿蛮与夏蝉正在隔壁的房间里逗弄着赫连福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分毫。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后院里看戏,又有谁会愿意牺牲这功夫找到这儿来呢? 在洛千鸢的提点之下,小三子很快便在这林林总总的房间里找到了本属于沈如故的那一间。 只是,就在他抬手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赫连禹德刚一踏进门槛,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什么人!” 赫连禹德的一声厉喝,不只将屋内的沈如故吓了一跳,更是把趴在门缝上准备看个仔细的小三子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本就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走到这儿的,虽说外面的那位夫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明她一定会将一切控制的极好,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找麻烦。 但没成想,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却是已经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那一刻,小三子的无赖属性暴露无疑,猛地一转头看到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看的家伙,他不自觉的做无辜状。 “少爷,敢问这附近可有茅厕?”他这突然的一问倒是让赫连禹德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赫连禹德纵然心下不悦,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不怒自威。 他凌厉的声响终是将沈如故逼了出来,然而一开门见到伏在他脚边的家伙却还是不由得心下一愣。 “这是……” 她才刚生出几分疑惑,赫连禹德便冷冷的道,“不知是哪里来的奴才,刚才竟……” 他还没来得及将后面的话说下去,沈如故却是陡然想到了些什么。 “禹德,麻烦你先帮我把他擒下,我有事要问个清楚!”当沈如故突然缓缓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小三子已经在心底里为自己默哀了无数遍了。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干啊,不能干!” 第五百四十章盘问 但此刻再想要挣扎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开始,沈如故倒是也没有在意太多,但一听到赫连禹德说这人鬼鬼祟祟的寻摸进来,却也不由得心下一沉。 她当即就想到了先前夏蝉说的那些事,但此刻却是根本就没有半点证据足以佐证她的猜想。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非要让赫连禹德将他留下才行。 “禹德,你且先将这人绑了,等我好好盘问一番。” 沈如故这话一出,赫连禹德却是愣了。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他倒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可一见沈如故如此紧张的时候,却又隐隐嗅到了其中的异样味道。 这不,他三下五除二的将面前的家伙反绑到一处,还专门请人看守着他。 “你们且看好他,千万不准让他逃开!” 有了赫连禹德的叮嘱,众人根本就不敢有半点迟疑,就连夏蝉与阿蛮都远远的这一旁盯着看,不敢有半点松懈。 而屋内,赫连禹德也终于从沈如故的口中听到了先前的一切。 “你说什么?”赫连禹德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那一瞬间,心底更是不安的很。 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凑巧遇上了,又该如何呢? 他不敢去想还会发生些什么,这一刻后怕的心思却是比其他一切都要来的多。 “你是怀疑这些事情是洛千鸢搞出来的?”赫连禹德又沉声追问了一句。 沈如故没有做声,但她沉默的架势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此事一定随便处理。”沈如故猛地站起来吐出了一句。 赫连禹德倒是也很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诚然,在这一点上,他们倒也是一样的心思。 “那……” 沈如故才刚开了口,赫连禹德却已经一脚踏出往外走去。 那一瞬间,两人心中倒是也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沈如故是希望能就此从那人的口中了解到一切的始末,以至于最终能将洛千鸢的性子彻底打磨好。 但赫连禹德想的却是要让洛千鸢再没有半点出头之日。 就算是不能将她丢出王府,至少也要让她明白再也不能动沈如故分毫。 当日,赫连王府里倒是热闹的很。 前头是众人看戏谈心喧闹的很,至于怡月馆里更是喧闹的紧。 小三子被反绑在露天之下任由着赫连禹德抽打了几个时辰,先前还凄厉的喊出了几声,但到最后却是已经再没了挣扎的勇气。 然而,他的沉默却是让沈如故更是不安。 末了,还是赫连禹德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损招。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没准备好的话,那就别怪我断了你的子孙根。”赫连禹德刚一说出这话的时候,小三子便不由得心下一紧。 那一刻,他下意识的感到后怕。 “少爷饶命,饶命!”小三子一连说了好几遍,但赫连禹德却始终都是一副阴沉的样子,从来都不见有半点缓和的可能。 而沈如故倒是不疾不徐的走到一旁,加上了一句,“如若不然,还是交给我吧。” 她这话一出,小三子不自觉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然而,当他注意到沈如故那阴鹜的神色时,却还是猛地一个激灵。 “我只需要知道,谁在你背后。”当沈如故缓缓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小三子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的不知道!”小三子想都没想就立刻摇头说不。 就算是现在很是清楚,再也没有办法从这儿安然的离开,但他倒是还有几分所谓的职业道德的。 尤其是他与洛千鸢之间存着所谓的交易关系,可话到嘴边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继续往下说。 “不知道?”赫连禹德与沈如故几乎异口同声的重复了一遍。 当听到这两人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觉得今日注定便要将自己交代在这儿了。 可…… 赫连禹德猛地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下巴,手腕上的力量微微用力,却是一把将他的命全部都拿在了手里。 “你想好了。想要活命的话,就最好如实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三子便也明白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 见他始终都没有什么反问,沈如故念头一起,索性自顾自的转头往厨房而去了。 夏蝉与阿蛮见她如此行径,便不自觉的跟了过去。 两人狐疑的看着沈如故的动作,不由得心下迟疑,尤其是看着她仔细的端详着手里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时,更是不由得心下一惊。 “夫人,您这是……” 沈如故却是负手做嘘声状,示意两人切莫多言。 而后又在众人的视线中,亲自端着那一碗不知名的东西到了小三子跟前,轻笑着道,“既然你不准备开口,那便饮下这一碗吧。” 她猛地一抬手,赫连禹德便已经抬眸示意身边的人一步上前,将那人彻底的控制住了。 一人捏着他的下巴,一人又端着碗盏。 当这两人赫然站在他跟前的时候,小三子便已经吓的傻了眼。 更遑论他们一前一后的守着他,非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一瞬间,小三子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斗不过眼前人的,可他除了知道洛千鸢的长相之外,对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就算是将她给供了出来,只怕也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众人相信他吧? 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轻叹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也足以让周遭所有的人听个真切,这不,赫连禹德与沈如故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已经有了论断。 “来人,把他给我带进去。”赫连禹德随意的指了一处地方,便命人将他转移。 可怜的小三子却只能任由他人随便处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又或者说,他甚至已经忘了该如何挣扎。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沈如故还不忘意味深长的对着阿蛮说了句,“你去把解药先备下。” 阿蛮茫茫然的应了声是,便又自顾自的离开了。 而夏蝉却还是一头雾水,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虽然她刚才已经跟着阿蛮一起看到了沈如故所有的安排,但就在那一瞬间,她却是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毕竟,在夏蝉看来,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立刻将这个人扭送到王爷与王妃跟前,让他与洛千鸢对峙去。 而她自然也愿意当仁不让的站出来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今日王府里宾客众多,若是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做,到最后真正下不来台的却也只是王府的一众人而已。 纵使沈如故从来都不觉得这里像个家,可若是非要将王府上下的所有人牵扯进去,于她而言,倒也是一件十分难办的事呢。 旁的不说,单就是赫连禹凡与禹德两兄弟,就注定会被这些突然之事而牵扯进去,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如何的局面呢。 “阿蛮姐,夫人准备的到底是什么啊?”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夏蝉再一次小声问道。 她着实很想知道少爷与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阿蛮闻言,倒是暂且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里多的却是几分玩笑的意味。 那一刻,夏蝉还意味她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只当她是小孩子。于是便板起脸来解释道,“阿蛮姐,你可别笑话我了,还是快说吧。”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明明那个蓄意陷害沈如故的人就在跟前,但她们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将他绳之以法,还要这么麻烦的绕一个大圈子,不知道有多憋屈呢。 阿蛮却是笑而不语。 其实,原先她倒是也不明白沈如故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当她亲眼看到沈如故准备的那些东西,便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见一旁的夏蝉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便丢下一句,“夏蝉,我问你,这坊间传言,对付无赖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这一下,夏蝉怔住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话题会变得如此之快。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先头的种种,倒是又丢给了她一个无解的答案。 临离开前,阿蛮还不忘叮嘱她道,“相信我,只要你想明白了这一点,很快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一句,再一次将原本想要一路跟随着阿蛮的夏蝉给愣在了原地,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夏蝉的影子? 柴房里。 沈如故与赫连禹德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家伙。 如今的他早已被松开了束缚,也因此,他更加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似是在想着要如何才能从这儿逃离出去。 此刻,求生的本能已经盖过了一切认知,他甚至根本就已经想不起洛千鸢的嘱咐。 在命与银子之间做抉择,答案还是显而易见的。 当阿蛮端着东西赶来的时候,沈如故下意识的将她手上的东西当着小三子的面夺了过来。 而后又若有似无的道,“我知道,你现在恨不能立刻就从这儿逃出去,但是你静下心来感受一下,现在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很想要立刻猛灌几口水下去压一压?” 沈如故这话一出,小三子便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又忙不迭的道,“你怎么知道?” 回应这一反应的,是赫连禹德的嗤笑。 “你还不知道吧?本少爷的夫人可是精通阴阳五行之人,这一手医术既可以救人于水火,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你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碗,就是她特别为你调配的呢。” 这本就阴恻恻的语调,再配上赫连禹德那看好戏不怕麻烦的眼神,倒是还真让在场的众人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瞬间,几乎没人敢直面沈如故与赫连禹德。 就连早就已经明白了一切的阿蛮都不由得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盘旋着的,的确也是该如何才能避开眼前的这一切。 老实说,哪怕是身为两人的丫鬟,她此刻却是也不敢再靠近一步。 沈如故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由得瞥了她一眼,那淡淡的一瞥里却是藏着许多不一样的情绪,以至于阿蛮在刚接收到这一眼神的时候,还不自觉的倒吸了口气。 她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在这本就静谧的空间里,却已经足以让所有人都听的真切。 这不,小三子也听到了。 事实上,就在刚才,在外面被盘问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分辨出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阿蛮与沈如故之间的关系,他虽然并不清楚,但也不难判断。 但如今,就连她都害怕成这个样子,他又还能怎么办呢? “这应该是最后一碗解药了吧?”这个时候,沈如故又不合时宜的加上了一句。 阿蛮先是一愣,却是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要做应对,最后还是赫连禹德补上了一句,“我记得,你前些时日就说府上好些草药都已经用完了,等找个好日子重新上山去采?” “是呀。”沈如故应声,顿了顿,又道,“可你也知道,那毒要是不能在一日之内处理干净,可是回天乏术的……” 最后的那几个字她一字一顿的说的极其缓慢,而小三子也在那一瞬间被吓得三魂七魄各去了一半,差一点昏死过去。 所幸的是,在此之前,赫连禹德便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跟前,最后一次提醒他,“你说是不说?” 到了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小三子终是醒悟了过来,当即跪在地上俯首称臣,不住的磕头致歉道,“我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部都说!” 这话说到了这份上,赫连禹德与沈如故对视一眼,眼底已经满是笑意。 轻而易举的,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但显然,两人对这样的结果却是并不存着半点意外,相反,在听着小三子描述的时候,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像是在确认各自心中的怀疑对象一般。 待他说完,沈如故便将那一碗汤药递到了阿蛮手里,吩咐她当即处理掉。 乍一听这话,小三子吓得没了神魂。 第五百四十一章惊扰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赫连禹德便又加上了一句,“你还需要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趁着小三子征愣的功夫,沈如故却是又补上了一句,“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一下,他彻底懵了。 而另外一边,悄然回到后院的洛千鸢盘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二少爷可是去了有些时辰了,怎的到现在都还没来?” 她的声音倒是不大,但却足以让周遭的人听的真切。 正巧嘉懿就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此刻听着这一句,也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这一下,便还是惊动了王爷与王妃。 “这像什么样子?难不成还要让皇上继续等她不成?”赫连王妃也有些生气,让堂堂九五之尊的帝王在这儿耗费时间本就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可沈如故不懂事,难道赫连禹德也不知道轻重吗? 嘉懿听着她的指责,却也不好为两人多申辩什么。显然,如今这时辰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没有办法,她只好悄悄派了个贴身丫鬟前去打探消息,顺便吩咐她催促一番。 然而,没成想,没一会儿这丫头便失魂落魄的回来了。这一下子,别说是嘉懿了,就连皇帝看到了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他一出声,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后院一下就恢复了寂静。 大家恨不能连呼吸声都仔细的控制一番,再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儿。 “皇上恕罪,是嘉懿管教不严,才让这丫头冲撞了您。”嘉懿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打圆场的。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如今既是她手下的人出了差错,这责任自然是该由着她来背负。 皇帝摆了摆手,却是让她退到一旁,“依朕看,此事怕是不太寻常啊。”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跟前伺候着的赫连王爷不由得心下一紧,暗道不好。 可当他下意识的转头想要与赫连王妃互通有无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善,一时间便也只好将此事暂且压下。 但他心中倒是丝毫都没有停下盘算。 相反,伴君多年的赫连王爷很是清楚,今日之事若是处理不好,别说是他的寿宴了,只怕整个王府都会颜面扫地。 明明是谁都知道的严重事态,但偏偏还有人非得要在这个时候闹出点动静来。 一想到这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嘉懿,你让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今日有朕在这儿,也顺便替赫连断上一断。”当皇上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个激灵。 但在一望无际的担心中,只有洛千鸢一人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可惜,此刻的她跟着大部队一起,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根本就不敢轻易抬头,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是。” 嘉懿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圈周围,最终还是只能应了下来。 那丫头倒也还算机警,不等嘉懿追问,倒是已经将她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回皇上,奴婢奉世子妃之命前去请二少爷与沈夫人前来,但不成想……” 她才刚开了一个头,便不知道该如何斟酌用词,可却是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全部都勾引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欲罢不能。 “不成想什么?” 嘉懿几乎快要被这个丫头气死了,若是换做平日,她可能早就已经飞起一脚踢过去了。 但此刻碍于还有旁人在场,便也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意催促道,“你倒是快些说啊,想急死个谁?” 这话一出,她便立刻就接收到了来自皇后娘娘凌厉的警告眼神。 嘉懿心知是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但奈何如今这所有的事情摆在一处,她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奴婢,奴婢才刚刚赶到怡月馆,就……就听到二少爷在发脾气。”跪在地上的丫头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却还是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如今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赫连王府的二少爷被新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就连主动找上门来的女子都被处理的干净利落,更别说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了。 更何况,这段时日里赫连禹德时时跟在赫连禹凡的身后,做了许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一时间关于沈如故御夫本事的故事可是已经有了好些版本,就连嘉懿与赫连禹凡也听过不少。 如今乍一听到赫连禹德生气,她还真有些茫茫然。 “弄墨,话可不能乱说!”当注意到周遭异样的神色时,赫连禹凡当先一步站出来提醒道。 没成想,弄墨一听这话更着急了。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阿蛮姐姐还拜托我赶紧找几个救兵过去呢。”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赫连王爷的脸色已经一阵青一阵白的了。 赫连王妃倒是勉强还能端出一副温和贤良的模样来,但任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内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毕竟,眼前的这些事情谁也不知道真假如何。 “禹凡,你赶紧先过去看看!”末了,还是她出声提醒赫连禹凡先行一步,而嘉懿则被留下来继续跟她一起打点眼前的一切。 但,经历了这些变故,众人自然也再难静下心来心平气和的听曲儿,皇帝与皇后是第一个站出来辞行的。 虽然他先前玩笑着说要替赫连王爷断案,可眼下这事摆明了是他们的家事,断不能交由外人插手。 在这两人的带领之下,其他人也都顺势告辞离开。 赫连禹凡还没来得及赶到怡月馆,就不得不重新回到前厅亲自送别众人。 待宾客尽数散去,赫连王爷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先前所有的欢愉都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就连赫连王妃也黑着一张脸。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眼下定然是踩中了这两人的七寸,若是不能将这件事情圆满解决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 可就在众人谁都不敢轻易开口踩雷的时候,洛千鸢却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提起了此事。“咱们是不是先改去怡月馆看一看?”见没人回应,她又不自觉的加了一句,“至少,也要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她这话一出,倒是也提醒了在场的众人,以赫连王爷为首,大家很快就四散开去。 但刚一出了房门,大家的目的地却都是一样的。 与众人沉重的心情不同,洛千鸢却是一副难得轻松的淡然姿态。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见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就连沈如故可能的动作与托词她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 眼见为实。 她就不相信当众人看到她如此这般为人不齿的模样时,还会念着她过去的好? 在洛千鸢看来,只要众人一脚踏进怡月馆,她的好日子也就终于到了。 可正当她欣喜的看向赫连禹凡,憧憬着属于他们的未来时,却不想,赫连禹凡正与嘉懿攀谈着,两人都是一副凝重的面容,想来是被沈如故的事情吓的魂不守舍的了。 “一会儿还有的是让你们觉得痛苦的画面呢。”洛千鸢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她很是确定,服用了她准备的汤药之后,那人定然是不能隐忍的,因此那画面想来不知道会有多激烈呢。 只不过,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这所有的一切倒也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并不能作为她一举击败沈如故的筹码,可聊胜于无,不是吗? 一想到这儿,她便兴奋不已,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如果不是有陆碧游在一旁看着她,适时的警醒了几句,只怕她还要更加得意忘形呢。 心思各异的众人倒是终于到了怡月馆门口,但一时间,谁也没有办法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 嘉懿与赫连禹凡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对策,便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各自拦在赫连王爷与王妃跟前,异口同声的开口,“爹娘,此事便交由我们夫妻二人处理吧?” 这话一出,身后的众人皆是一副愕然的模样,但要说表现最是夸张的,自然要数洛千鸢了。 毕竟,她原先的安排可是要让众人一起见到的。 所谓众目睽睽,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都对沈如故死心吧。 事实上,在洛千鸢原本的盘算中,倒是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洛弘勇。 只是没成想,他这一次竟然半点都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反而是径直随着众人一道离开了。 这样的结果终归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可那时的她被众人团团围住,却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能与他耳语几句,亦或者是将他强行留下。 这才让如今眼前的这一出大戏少了些圆满的味道。 这一点,终归是最让洛千鸢不满的,但所幸的是,眼前这一架势却也不比往常,也算是热闹的紧了。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本王面前搅动风云不成?”赫连禹凡话音刚落,就被王爷厉声怼了回去。 他话音未落,却已经一脚抬起,踏入了怡月馆。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能做出些……什么来!”不知怎么的,听着这话,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一瞬间,大家几乎都认定王爷定然是咬牙切齿的漏掉了几个字。 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话语一旦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已然证明他此刻已经出离愤怒了。 众人皆知,赫连王爷虽是意愿猛将,但素日里倒是也温润的紧。若非是被人逼到一处,断然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可显然,眼前的一切已然证明,他们谁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赫连禹凡无声的叹息了一句,被嘉懿撞了个正着。 但两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便能又匆匆跟上。 如今,发生在他们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早已让他们失了随时应对的能力,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还会遇上些什么。 越是往里走,赫连禹德的愤怒之声就越是清晰,一听到他的声响,洛千鸢就克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而走在她身边的陆碧游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不由分说的将她拽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准备问个清楚。 “千鸢妹妹,今日这事可是你的手笔?”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猛地想起来那日乍一听说有戏班子来的时候,她是如何激动。 但先前因着被王妃与嘉懿连番数落,她倒是一时想不起,以至于根本就忘了这送上门来的机会。 若是一早能想到些许的话,她或许还能在一旁添油加醋一番。 然而,让陆碧游郁闷的是,洛千鸢却是一给张都没有多说。只淡笑着不语的往前走,全然将自己当成是一名无知的看客,却是多一个字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让陆碧游显然有些郁闷,可如今这个时候,她也着实不能熙熙攘攘的,便也只能将此事暂且压下。 而且,光是看着洛千鸢脸上的笑意,她也多少能够猜测几分,只怕这些事情她已经筹划的挺久的了。 但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事实上,这大部队刚一赶到怡月馆的时候,屋内的赫连禹德与沈如故便已经得了消息。 至于那赫连禹德故意扯着嗓子的怒骂声也不过就是故意装给众人看的。 而此刻,横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一个因为药效发作而欲生欲死的可怜人而已。 原来,早在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妄图将他转移到众人跟前当堂对峙的时候,洛千鸢逼着他喝下的药终于起了效果。 鉴于沈如故与赫连禹德都是已然提前体验过一次的人了,因此,乍一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却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疑惑的成分,反而是借此更加断定那背后之人的身份。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想出了这后面半出戏码的具体走向。 上一次,他们始终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可以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一方面是因为这一切不过就是猜测,根本就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而另外一点,也是由于沈如故有着诸多顾忌,才迟迟没有行动。 第五百四十二章巧了 可如今当她亲眼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时,便已然明白,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因着她的退却或者忍让便有结束的机会的。 从一开始,洛千鸢便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与她争辩。 她们两个之间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一定要有一个人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管这个结果是否是她可以承受的,沈如故都已经别无选择。 “你准备好了吗?”赫连禹德轻声问道。 沈如故怔愣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赫连禹德说的不假,对付如洛千鸢一般的女子,就定然必须要踩中她的七寸,让她从此再也没有办法翻身,否则,她只会一次比一次阴狠。 若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她与福生的未来只怕还会充斥着诸多不安的因素。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赫连禹德了,恐怕就是赫连王爷都没有办法护住他们分毫。 赫连福生如今已然是沈如故的最大软肋,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允许他出现半点差池。 这也是为什么,临门一脚的时候,沈如故却突然答应要帮着赫连禹德演出这一场。 事实上,一开始,她还是存着几分顾忌的。顾念着她终归还是洛弘勇的女儿,身为洛将军府唯一的女儿,洛千鸢的行为举止但凡出现半点为人诟病的地方,便注定会害的将军府上下众人连坐。 而她虽自小就被驱逐出了府,但骨子里却还是流着跟她相似的血液。 这一刻,亲情血肉还是战胜了她脑海里的理智,让她下意识的希望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所幸的是,赫连禹德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夫人,您,您就从了我吧。”当小三子熟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洛千鸢再也按捺不住的心头的兴奋。 但与此同时,赫连王爷与赫连王妃却是已经脸色铁青,至于站在他们身后的赫连禹凡与嘉懿,更是一头雾水。 在夏蝉阿蛮以及赫连禹德的注视下,沈如故轻叹了口气,只好拿出她此生最轻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这不是在这儿嘛,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满意,当然满意。”小三子的身体有规律的运动着,声音里满是兴奋与激动的情绪。 殊不知,此刻躺在他身下的,不过就是一只已经死透了的野猫而已。 为了不影响触感,赫连禹德甚至还命人将它的利爪全部砍掉,只留下了血粼粼的四肢。 至于小三子,他也一早就已经做了安排,先用麻袋套住了他的头,让他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再配合以沈如故温柔的声线,威逼利诱几番攻势之下,他早就已经摸不着北了。 更何况,在将此人带过来之前,赫连禹德还猛地给他灌了整整一坛的酒。 为的就是要让他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可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呢?”沈如故突然出声道。 听着这话,洛千鸢心底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但许久都没有听到应答,也让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这个时候,她唯一的期盼就是这小子千万不要乱说话。 一旦在这个时候将她供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美人儿,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作甚,如今我们只要好好的享受把握当下就好了。”听着这一句的时候,屋外站着的众人脸色已经黑的如炭火一般了。 但屋内的众人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人影斑驳,里头的滋味倒是欢快的紧。可外面的人看着像是一副难得的享受画面,对于屋内的众人来说,却算的上的无比煎熬。 阿蛮与夏蝉更是用了好哒的力气才终于逼着自己移开眼捂住耳朵,不再去看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否则,目之所及声之所触都是一副全然无法想象的画面,换做了任何人只怕都没有办法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吧? 而相比这两个家伙,沈如故与赫连禹德的定力就要好上不少。 尤其,是沈如故还必须要时时处处配合着小三子应答,这不得不说是一项充满挑战的工作。 好在,她最终做到了。 “你若是再不告诉我,到底是何人的巧妙安排,那今日便算了吧。”沈如故这话一出,赫连禹德便那一把将那只死猫从小三子的跟前取出。 身下陡然腾空,这让小三子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但下一秒,沈如故又趁热打铁的追问了一句,“你说是不说!” 这一下,小三子倒是也再没有任何迟疑,当即道,“依我说,这个人还是我们的大恩人呢。要不是她,咱们又如何能有这样交欢的时候?” 小三子此刻虽然被蒙着眼,但却也终归止不住眼角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道,“其实这事说来也巧了。我今日才跟着班主前来,不成想才刚一进王府,便有一俊美的夫人寻到我,说是想要跟我做一笔买卖。” 当小三子抑扬顿挫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淡然。 如果不是因为有赫连王爷与赫连禹凡等人在场,她甚至会立刻寻个由头抽身离开。 但现在,却是不可能了。 因为,早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赫连王爷便已经吩咐了府上的家丁,将这怡月馆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出,说是他要来一出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哦?这么说来,这人我还是认识的?你且说说看,这人是何人物?” 沈如故又一次试探着开口,她试图引导着他说出洛千鸢的名字,而这一点,也是这一出戏最关键的地方。 同样,也是赫连禹德与她最为紧张的环节。 “我倒是不知道她是谁,但若是让我见到她,我一定能认的出来!”小三子的话,让屋内的人不由得眉头深锁。 赫连王爷更是回头瞪了赫连禹凡一眼。 对于王爷这样的斥责,赫连禹凡却是再也没有半点可以推脱的机会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斥责 毕竟,这事情本来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如今虽然是已经出了这档子事,可终归错还是由他起的。要不是因为他把控不严,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因此,赫连禹凡当即举手抱拳做致歉状,“此事是儿子疏失,还请爹责罚!” 回应他的,却只是赫连王爷的一声闷哼。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此时再来讨惩罚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责罚?我赫连王府的脸面都已经被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站着?”听着赫连王爷怒不可遏的声响,嘉懿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诚然,自从她嫁到了赫连王府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王爷是这般模样,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赫连王妃便也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慰着,她既不敢再附和,也不希望赫连禹凡因此而受到牵连。 “王爷,您可千万别怪罪错了人。依我看,此事最为关键的,是要找出那个背后惹事的人!”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心下一颤,整个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直直的向后倒去。 这一动作让陆碧游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不由得惊叫出声,而候在一旁的丫鬟奴才们立刻赶过来救护。 外间的这些声响,终究还是让屋内的人不觉得停下了动作。 夏蝉与阿蛮在两位主子的示意下前来开门,听到吱呀一声响动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循声而望。 但当看到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一副淡然的模样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如故,你没事吧?”嘉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来仔细查看的。 所幸的是,沈如故一直神色如常地看着她,倒是没有半点异样。 如此审视了好一会儿,嘉懿这才相信她无恙。可待看向赫连禹德的时候,她却还是不由得被他那周身凌厉的气场给吓了一大跳。 按理来说,在这怡月馆中倒是根本就用不着放出如此强大的气场,不管怎么说,这都算的上是他自己的地盘。 “禹德,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下意识的出声问道。 然而,赫连禹德却是没有回应她分毫,而是抬起手来三次击掌。 就在众人还没有从这惊愕的事件里缓过神来的时候,屋内一早就候着的众人便依着指令将那已经欲生欲死的小三子扔了出来。 赫连王妃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凝神看着那被麻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赫连禹德却是但笑不语,沉默着一步步坚定的走到了众人的跟前,扫视了一圈,这才终于在赫连王爷身边停下。 “爹,儿子想了许久,此事只怕只能交给您做主。”他这话一出,众人更加错愕了。 显然,除了怡月馆中的一众人与洛千鸢之外,谁也不明白赫连禹德话中的深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赫连王爷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冷凝的样子,周身的威压在瞬间释放出来,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陆碧游再一次庆幸在这件事情中,她始终都是站在幕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分毫。 不论他们怎么查,都定然落不到她的头上。 但下一秒,她又不自觉的替洛千鸢觉得可惜。 每一次都是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她总是会遇上些根本就无力招架的阻力,到最后生生浪费了这大好的机缘。 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洛千鸢心中的无奈呢? 她一连动手了好几次,可最终都是落的个功败垂成的结果,如果不是一心想要让沈如故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谁又会像她这般屡败屡战? 这一刻,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脑子里却是已经开始盘算开了,真若是遇到一切的指摘,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前几次,她都还算平安的度过,但这一次呢? 要知道,王府的颜面胜过一切,这一点,在她加入王府的那一日便已经听王妃耳提面命了好几次。 可偏偏这也是她能将沈如故推入地狱的唯一选择。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时的洛千鸢一心念着的,是但凡她能将这一规则运用的好,倒是也不难让沈如故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这一切的算计背后,最终倒霉的那个人,都不过是她而已。 一开始,倒是也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可面对赫连王爷的追问时,赫连禹德却是难得的保持了沉默,而只是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又移开了眼,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聪明人?谁又不能反应过来呢? 洛千鸢还来不及替自己申辩,只听赫连禹德淡淡的道,“想必爹娘都刚才都已经听到了这厮的说辞,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定然用不着我再多做解释了吧?” 说着,他便向后退了一大步,将眼前的这些空间重新让了出来。 戏演到这一地步,属于他跟沈如故的戏份也算是可以彻底杀青了。 至于这之后洛千鸢该如何表演,便再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内容了。 “禹凡,把她带上来!”当赫连王爷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只觉得眼前一黑。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退却的机会。好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倒是想到了另外的一招险棋。 而事实上,洛千鸢却是根本就没有半点出声的机会,她才刚一凑近,小三子不知道为何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扑到她的跟前,不住的说着,“夫人,您要我做的事情我可是全部都完成了,现在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一出,便已然是给洛千鸢定了罪。 那一刻,当她茫然无措的抬头来看的时候,入目都是众人一副惊愕的模样,在赫连王妃的眼神里她甚至还读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第五百四十四章否认 “洛千鸢啊洛千鸢,你到底要把我这王府折腾成什么样子才好?” 赫连王爷怒不可遏的质问着,因为太过生气,整个人甚至有些站不稳了。 如果不是赫连王妃与嘉懿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上前一步将他扶住,只怕今日的变故还全然不只有眼前的这一桩而已。 “王爷,身子要紧。”王妃一边替他稳定心神,一边还不忘转头叮嘱赫连禹德。 “今日既是王爷的寿宴,你们却非要搞这一出,是非要把我们给气死不成吗?”这话一出,以赫连禹凡为首的众人立刻跪下谢罪。就连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也不能幸免。 事实上,谁都没成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其中最为冤枉的,便是沈如故了。 怡月馆的众人自然也替她心生不满,但奈何毕竟是在王爷跟前,谁都不敢轻易造次,便也只能强压着这些情绪,不敢发作。 可赫连禹德却不一样了。 面对王爷与王妃的指责,他当先一步开口道,“爹娘,今日的事我怡月馆也是受害者之一,尤其如故。她一大早便起来为爹的寿宴忙活不停,却不成想处处受人威胁设计,这一次要不是因为我及时赶到,才截获了这小子,后果只怕更加不堪设想。” 他这话一出,洛千鸢便只觉得眼前一黑。 现在好了,她身上的罪责只怕是又无端多了一条。 但同样的,这一句话倒是也让她明白,她到底为何会输的如此之惨烈。 虽然她依旧不解赫连禹德到底为什么会正巧遇上,可这所谓宿命的安排却也让她着实失望了许久。 事实上,赫连禹德每多说一句,便将洛千鸢往悬崖峭壁处逼上一分。 但无论他们如何做,最终能决断洛千鸢生死的人,却始终都是赫连王爷一人而已。 毕竟,如今赫连禹凡还未能成为继承爵位的王爷,既是世子,便注定要受命于父。至于赫连禹德,除了能替沈如故申辩几句之外,倒是也再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好在,当他说完这话,嘉懿也开始替沈如故叫屈起来。 “这一点,嘉懿也可以作证。” 而夏蝉与阿蛮在这个时候也索性站了出来,当众向王爷与王妃说明沈如故这一日的辛苦以及她前些时日不眠不休的成果。 然而,她们才刚说完,沈如故便主动站出来道,“如故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有了这一句,她与洛千鸢之间的高下却是被分了个彻底。 光是看这两人的行事作风,便是最大的区别。 一个是念着个人的成败,一个心头挂念着的,却是王府的颜面。 赫连王妃抬起头,再看向沈如故的时候,多了几分慈爱的目光,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 就这样,凭借着众人一唱一和的功夫,倒是已经见眼前的事情解释的差不多了。 但至今都还没有定下对那小厮的处置方案,赫连禹德便不由得多看了赫连禹凡一眼,以眼神示意他切莫有所顾虑。 第五百四十五章争 但不成想,赫连禹凡根本就没有机会开口。 赫连王爷离开之前便已经吩咐暂时先将此人收押府中,不得外传。至于洛千鸢,她自然是再一次不可避免的享受了闭门思过的待遇。 这一次,为了引起重视,还让赫连禹凡专门派人看守,再不允许她有片刻出来的可能。 这样的结果多少还是让洛千鸢有些不安的。 一如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被这样无端的定了罪,甚至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在被侍卫们押解着离开的时候,她还不住的向着赫连禹凡寻求帮助。 只可惜,那个本该是与她同气连枝的丈夫却是连多一眼都不曾给她,反而只是一味的催促着众人赶紧收拾残局。 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人不由得心下一沉,但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沈如故与嘉懿一左一右的扶着王妃回去休息,至于赫连王爷自然是交给赫连禹德亲自照应。 因为,王爷还需要从他口中再重新了解事情的始末。 严谨如王爷自然不可能真的单凭借着众人的说辞便定下所有的对错,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王府里又何尝不是呢? 而赫连禹凡在安顿好一切之后,便也依着吩咐前来书房与他们会合。 “此事,你们且说说自己的看法。”待两个儿子双双站在跟前,赫连王爷倒是一改先前凌厉的模样,谦和的开口。 禹凡与禹德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却是不无疑惑。 听着赫连王爷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要将这最后的决定权全然的交给他们? 可此前在怡月馆的时候,他不是已经下了定断吗? 一个被关押起来,而另外一个则被禁足,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说辞? “此事,还需要再仔细审核。”赫连禹凡迟疑了好一会儿,终是开口。 诚然,他也愿意相信,这一切定然都是出自于洛千鸢的手笔,可关凭着赫连禹德与沈如故的说辞显然根本就不足以证明一切,最重要的那个证人如今还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管是为了王府的颜面还是众人的清白,他都必须要重新提审那个叫做小三子的家伙。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不能就这么仓促的定案。”赫连王爷赞许的点了点头。 听着赫连禹凡沉稳的发言,他又不自觉得多扫视了赫连禹德一眼,“你还是应该跟着你哥多学一些,他可比你稳重的多了。” 赫连禹德听着这话却是半点都没有要顺从的意思,反而冷哼了一声。 “如今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顿了顿,他又愤愤的补上了一句,“要我说,你不过就是因着洛千鸢是你的人,所以才不敢断吧?” 他这话一出,赫连禹凡也急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人一时情急竟当着王爷的面争辩起来,这一下,赫连王爷彻底怒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替罪羊 洛千鸢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洛将军府,但这显然不是因为王府之中有人将消息放了出去,而是源于洛弘勇在察觉到势头有些不对的时候,便已经偷偷命人潜伏着了。 为的就是要在第一时间获悉整件事情的动向。 但一开始,他的本心却并不是为了洛千鸢,而恰好是沈如故。 尤其是当他亲眼见着这个孩子吃了这么多的苦才终于得到了今时今日的一切,纵然沈如故从来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丝毫都不会影响洛弘勇对她的关心与爱护。 事实上,对于洛弘勇而言,如今但凡能够远远的守着沈如故,于他而言,便已经算的上是上天的恩赐了。 然而,当他知道此事或许又与洛千鸢有关的时候,却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千鸢?怎么又是他!”正当他在书房里怒不可遏的时候,正巧被赶来的洛夫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你立刻再去查,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弘勇一声厉喝便又将人重新打发了出去。 他怎么也不会愿意相信,本该是同气连枝的姐妹竟然非要将双方逼到这样的境地。 原本,于他而言,两个女儿都嫁进了王府,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荣宠?但现在,他只觉得眼前的这所有一切都像极了挥之不去的累赘,生生压在他的身上,都快要将他给压倒了。 “你刚刚说什么?咱们鸢儿怎么了?” 洛夫人一听事关洛千鸢,自然是再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恨不能立刻就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凑什么热闹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洛弘勇自然是明白她们母女两个对沈如故的心思,此刻若是知道王府里发生的一切,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安生的日子。 所以他下意识的想要隐瞒此事,只可惜,洛夫人能在这将军府里与人斡旋许久,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哼,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她听出了洛弘勇话语之中的言外之意,只闷哼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往外去了。 那一刻,她心底的念头再明显不过了。 既然洛弘勇半点都不预备帮着洛千鸢,那此事便也只能全然交给她来想办法了。 回到房中的她立刻就招呼了心腹,悄然赶到世子府里,以试图与洛千鸢互通有无。 但此时的洛千鸢却是早已经被赫连禹凡与赫连王爷同时下令严加看管,旁人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分毫。 就连吉祥如意那两个丫头都被打发了出来,只允许在外面候着,非召不得随时入内。 这不,洛夫人着实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但所幸的是,今日这事不管怎么说也是闹的个沸沸扬扬。因此,就算王府上下早就已经严令不许嚼舌头,可还是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说起先前发生的事,也就因此都被混迹在奴才堆里的小丫头听了去。 得到消息的洛夫人更是气愤不已。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洛千鸢竟然又失手了。 尤其是当她梳理出了这其中至关重要的线索之后,对这沈如故的不满自然又加深了许多。 “这沈如故到底是什么狐媚蹄子,怎的每次都如此幸运?” 试想一下,换做了旁人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意外与恰好? “该不会,这根本就是他们提前设下的一个局吧?”她不自觉的想着,但很快却又推翻了这个无比正确的推论。 “就算是沈如故想要演戏,也必须要有人配合才行,她一个人怎么能折腾的起这么大的一出?” 洛夫人从来都不相信沈如故的能力,一如她从一开始就对洛千鸢抱着绝对自信一般。 在她看来,没有谁能与洛千鸢相提并论,这也正好成为她劝慰自己的理由,“千鸢一定是被陷害的,不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救下她!” 心中存了这样的心思,她便再不敢多耽搁分毫,尤其是知道涉事的家伙现在已经被关了起来,她便已经开始盘算了。 “你立刻去查那个人现在被关在何处。”洛夫人思忖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为了洛千鸢祭出她手中最大的筹码。 这些年,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排除异己,防止沈如故与她那个贱人母亲卷土重来,她一直都在暗地里默默的培植属于自己的心腹力量。 这些人平日里虽然只是将军府上的家丁,但一到了暗夜里却成为了她最有利的武器。 更为重要的是,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没有被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知晓过。 但今日为了洛千鸢,她却不得不铤而走险。 “鸢儿啊鸢儿,你可千万一定要挺下去,为娘的为了你可是已经把所有能想的法子都已经用了个遍,你要是再不能将那个女人折磨死,又怎么对得起娘呢?” 目送那人离开的时候,洛夫人不自觉的在心中暗自祈祷。 她自然相信手下人的能力,但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尤其是知道洛千鸢被软禁的时候。 “这一次,你必须要先救出小姐!”这是她给暗卫们下的第一道指令。 毕竟,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已然没有什么事情比洛千鸢的安危来的更加重要。 哪怕此刻就是沈如故已经站在她的跟前,她也会第一时间前去解救洛千鸢。 “是。” 耳畔响起暗卫斩钉截铁的声音,然而,在没有等到他安然回来之前,洛夫人自然是不能安眠的。 反观洛千鸢倒是淡定的很。 当暗卫突然出现在的她的房间里,并说明来意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将军府众人的担忧,还是想着要如何才能把小三子当成是她的替罪羊。 “天亮之前,你务必要帮我把地牢里的那个家伙给杀了。”这是她对暗卫下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 因为,在暗卫好不容易才找到王府地牢的下一秒,他便已经被赫连禹德带人控制住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失败 但这一切,洛千鸢根本就一无所知。 她只还一心念着明日一早,等小三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她要如何才能引起众人的注意,或者说,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明白,她从头至尾不过就是一个被冤枉的可怜人而已。 当然,如果能把这所有的脏水重新丢到沈如故的头上,这自然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她一时间却是根本就想不起来要如何是好。 而另外一边,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连同嘉懿与赫连禹凡,却是一夜无眠。 尤其是当他们抓住了那个受命而来的家伙之时,还没来得及审问,那人就已经咬舌自尽了。 如此决然而凌厉的法子更是让沈如故与嘉懿有些怅然若失。 严格来讲,沈如故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身死,她之所以要赫连禹德帮着处置一切,不过就是希望能让洛千鸢以此为鉴,再不要一错再错。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为了能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洛千鸢竟会铤而走险至如此境地。 那一瞬间,就连嘉懿也觉得心寒。 “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狠戾的角色。”嘉懿长叹一声,终是说出了一句梗在她喉头许久的话。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赫连禹德却只是淡淡的补上了一句,倒是并不对嘉懿的神色觉得奇怪。 “我从未想过,她竟恨我至此。”沈如故微微摇了摇头,语调里满是怅然。 事实上,她从未想过非要与洛千鸢剑拔弩张至于如此境地,“如故,你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嘉懿郡主下意识的问出这一句,便立刻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沉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们之间的过往纠缠,就已经被赫连禹凡打发回去休息了。 “好了,依我看,她今天晚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没什么事的话,大家还是都回去休息吧。”赫连禹凡这话一出,禹德便当先一步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跟在沈如故身后,亲自将人送回了怡月馆。 才刚一进门,阿蛮便迎了上来,“夫人。” “他怎么样?”沈如故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转头问道。 阿蛮伸手接过,一面应着,“请夫人放心,二少爷可是专门派人盯着他呢,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着阿蛮说这话的时候,沈如故不由自主的转头多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然而,赫连禹德的面上却依旧还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喜怒。 “阿蛮,赶紧伺候夫人就寝去吧。”他说完这一句,便自顾自的朝着柴房而去了,而那里,关押着的,正是今日下午妄图轻薄沈如故的小三子。 是的,你没猜错。 在王爷与王妃离开之后不久,这四人便又重新凑到一处,商量起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案。 而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沈如故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提出要将小三子转移,说是她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会出事。 一开始,嘉懿等人还觉得是她小题大做,不住的劝说她道,“如故,你就放心吧。这王府的地牢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关押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还以为,沈如故担心的是小三子想什么阴损的招数悄悄逃走。 然而,沈如故却是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四人最终决定亲自蹲守在地牢门口,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竟然真的有人趁夜前来。 虽然并未能让他得逞,却也不由得让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开始为这王府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那一晚,趁着嘉懿与沈如故熟睡的当口,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研究起这王府的布防图来。 为的自然就是要加强这王府的安防工作,今日是所幸有他们兄弟两人镇守,可若是没有呢? 这般的后果自然不是他们两个承担的起的。 洛千鸢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回来报备,一时间也变得紧张起来。 但另一方面,她却也不忘自我安慰,“或许是他杀了人之后便藏匿起来了呢?” 越是这样想,这个念头在她心底里占据的比重就会越大。 这不,洛千鸢竟就带着这下意识的自我催眠,竟然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了。 然而,这一早上于洛千鸢而言,注定是难捱的,对于吉祥如意这两个丫头来说也是一样。 两姐妹才刚起来,甚至都还来不及伺候洛千鸢梳洗,赫连禹凡便已经赶了过来。 乍一见到猛然出现在院子里的人,两人都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神,朝着赫连禹凡行礼,“世子爷!” 赫连禹凡却只是微微颔首,根本就不看她们。随后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洛夫人呢?” 两人听着这话,都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再一次看向身后的紧闭的大门,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夫人一直在房中休息。” 赫连禹凡再不做声,却是几步上前猛地推开了门窗,这一突然的声响让本还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洛千鸢气愤不已。 还不等见到来人便是已经怒骂出声,“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夫人的房间?” 然而,当她看到赫然出现在自己跟前,脸色铁青的赫连禹凡时,那梗在喉头的话,却是已经无论如何都再没有办法说出去了。 “我倒是不知道,身为世子,我竟然不能随意进出自己的府邸。”赫连禹凡始终都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的洛千鸢直发毛。 哪怕,在她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女子就是这般奇怪,明明已然在心中将对方念了几千几百遍,可乍一见到心上人,却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羞赧。 而洛千鸢也是对此懊悔的很呢。 “禹凡,你怎么来了?”她终于问了出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质问 “我?” 面对洛千鸢的提问,赫连禹凡只觉得好笑,但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架势。 今日的种种,他可是已经想了一晚上了。 见赫连禹凡反问一句,洛千鸢这才终于意识到她一时情急却是说错了话,忙不迭的想要转圜回来,“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她再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头来也只剩下了紧张而已。 对于这样的洛千鸢,赫连禹凡倒终究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这人从一开始便剑拔弩张嚣张惯了,可现在却是骤然变成了一个小心谨慎的,这不得不让他觉得奇怪。 谨防有诈。 这四个字陡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赫连禹凡自己也是不由得心下一颤,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摆出了一副淡漠的样子。 “我不过是奉命而来罢了。” 奉命?奉谁的命? 洛千鸢脑子里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盘算了,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谦和的样子。 昨天才刚出的事,她自然不会相信赫连禹凡只是前来看看她是否还活着,但若真是奉命,十有八九便是王爷与王妃要召见她吧? “既是王爷与王妃召见,那咱们还是切莫再继续耽搁了吧?”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先下手为强。 “如此甚好。”赫连禹凡说着,便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而洛千鸢却借口需要梳洗,暂时还留在屋内。吉祥如意两人自然再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上前伺候她梳洗。 那时的洛千鸢却是还丝毫都不忘心中所想,“看来,那小子应该是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否则,禹凡刚才见到我也不会是这么淡然的神色。” 这个念头一起,洛千鸢便放松多了。 只要那家伙不在,就算是众人再怎么对她不满,也不能把死无对证的事情全然都扣到她的头上来。 就算是赫连王爷与王妃也是万万不能的。 一想到这儿,洛千鸢脸上便不自觉的荡漾起淡淡的笑意,这让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诚然,这两个小家伙的确不知道她心中所念,只是之前还一脸阴郁颓然的洛夫人此刻却是突然换了个全新的面孔,着实让人觉得惊愕。 如果不是因为这铜镜里映射出来的依旧是同一张脸,她们只怕还会怀疑坐在她们跟前的,到底是不是洛千鸢本人吧?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洛千鸢难得的让两人给她画的精致了些。 一开始,为了不引起众人的反感,她只想选择淡妆罢了,既不会让人觉得错愕,也不至于喧宾夺主。 但现在,她却是开始让吉祥如意好好的替她画眉梳妆,半点都不敢松懈。 “你们两个都给我仔细着些,世子爷还在外面等着呢。”洛千鸢这话一出,两个丫头下手便更加谨慎了。 世子府上下都知道洛夫人对于世子爷的情,也明白洛千鸢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苦楚,所以更不敢有半点差池。 殊不知,她们做的越是精细,赫连禹凡便等的越是头疼。 世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但,若本就是宿世的仇敌,却偏偏要以情爱相系,这本就是强人所难而已。 赫连禹凡与洛千鸢之间,便正好就是这般尴尬的状态。 “若是让爹等着急了……”当赫连禹凡突然莫名的在院子里喊了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这才感到后怕。 如今的她,依旧是待罪之身。哪怕那个唯一能判定他对错的家伙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却也没有办法改变她先前被当做是凶手的现实。 因着赫连禹凡的催促,洛千鸢不得已只好暂时终于精致的进程,简单的收尾之后便怡然出现在他跟前。 却不想,那个站在阳光下的英俊男子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刚一听到声响,便不自觉的背过身去,冷冷的道,“走吧。” 这多少让洛千鸢觉得有些失望,但她很快便收拾了这悲伤的情绪。 来日方长。 她一边在心底里默念着这四给这,一边却还不忘继续憧憬着她与赫连禹凡的未来。 但凡没有沈如故从中作梗,他们便有无限可能。 只是,这一路的憧憬,在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便已然成为了泡影。 赫连禹凡亲自领着洛千鸢前来,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愕然。别说陆碧游了,就连嘉懿郡主都觉得始料未及。 “禹凡,你可算来了,爹娘等你好久了。”她缓缓的走到了赫连禹凡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赫连禹凡却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便又直面赫连王爷审视的目光,镇定自若的道,“爹娘恕罪,我不过是亲自去请洛千鸢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心下一沉。 谁都知道,这位洛夫人是偌大的世子府里最不受人待见的那一个。 而这其中的缘由,除了她一心都想着要排除异己之外,更为重要的,就是 赫连禹凡心中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桃儿才会这么紧张,不希望让陆碧游与她有过多的牵扯,毕竟,这些事情一旦被外人所知,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而陆碧游已经许久都不曾得到世子爷的青眼,若是任由她们这般发展下去,只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坐下吧。”赫连王妃淡淡的开了口,却是从来都不曾看过洛千鸢一眼。 就这样,众人分坐两边,只有洛千鸢始终都还傻愣愣的站着。 她不是不想坐下,而是根本就不敢。 事实上,从她一进来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屋子里的异样气氛,但她却也只能逼着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毕竟,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一如既往的保持镇定。 洛千鸢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讨好众人,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进门之前,已经有侍卫偷偷押了人往这儿走。 “千鸢,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想好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挣不脱 听着赫连王妃的话,洛千鸢一时愣了愣。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此刻竟然又会是一场举世瞩目的三堂会审。 而后,她的脸色变得惨然,但却依旧还是死死的盯着沈如故不敢有片刻放松。 “敢问王妃,是否因为她的缘故。”当她猛地抬起手直面着沈如故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下一沉。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而那一刻赫连王爷的脸色已然变得很是难看。 “你且先把话说清楚,这些事情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他突然出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但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替洛千鸢捏着一把汗。 不知内情的赫连王妃只希望她此刻能拿出切实有效的证据证明自己跟这一切毫无关联。毕竟,身为一家之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多的事,就算是王爷并不怪罪,但她总也是责无旁贷的,不是吗? 可没成想,洛千鸢却是苦笑了几声,冷眼看着众人道,“此刻我说与不说还有什么紧要吗?” 她这一反问,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嘉懿的神色却是惊愕,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去那个遇事就把自己摘个干净的洛千鸢今日却是再不为自己辩护。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身边的人一样,妄图从与她一样错愕的赫连禹凡的神色里读出他的解读。 与这两人不同,沈如故与赫连禹德倒始终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看不出悲喜。 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长袖半掩,沈如故却还是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她很清楚,赫连禹凡与禹德一早便商量好,要将那人秘密的转移。 为的不过就是在洛千鸢拒不承认的时候来一场当堂对峙。 如此一来,非但能立刻将事实的真相昭告天下,同时也足以让所有人明白,她洛千鸢到底是个何等奸佞的小人。 当然,在此过程中,也能让大家明白,沈如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被设计在其中的受害者而已。 这自然能替沈如故洗清过往的冤屈,可她却终究还是希望这样的场景不要出现。 毕竟,一旦到了非要撕破脸不可的地步,便那意味着洛千鸢将再一次陷于人神共愤的地步。 真若是如此,只怕她根本就别想要再在王府里立足了。 只是,纵然她几次三番的替洛千鸢考虑,当事人却是半点都不将她的好意记在心底,反而还当这只是她身为胜利者的炫耀。 “如果昨天出事的不是她,谁又会觉得这一切会是我的手笔?”当洛千鸢突然吼出这一句的时候,王爷与王妃倒是也不自觉的互看了一眼。 诚然,洛千鸢说的没错。 他们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决断,其中更多的便是因为她们两人先前的纠葛。 而这本身就是一种刻板的印象。 “这……”王妃略微尴尬的轻咳了几声,随即道,“现在不是让你为自己申辩了嘛,你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解释清楚,也好给大家指一条清晰的破案之道啊。” 王妃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看在他们四个的眼底却依旧还是骇人的很。 然而,这一次还不等她反应,赫连禹德却是突然站了起来,道,“爹娘,想要知道真相还不简单,把那小子带过来当堂对质不就好了。” 他这话一出,洛千鸢不由得心底咯噔一下。 她暗叫不好,但面上却还是只能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当仁不让的对上赫连禹德的目光,缓缓的开口,“二少爷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只是昨日那人已然当着众人的面求我解救,这已然是大家都见到的,难不成那不过就是他喝多了酒之后的胡言乱语?” 谁也没有料到,洛千鸢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反咬一口,一时间气氛倒是变得有些尴尬,赫连禹德更是恨不能立刻就上前揍她一顿。 就在他急着想与洛千鸢争辩的时候,沈如故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切莫多言。 而另一边,赫连禹凡却是跟身边的奴才耳语了几句,很快,便又侍卫押着人上前来。 那一瞬间,洛千鸢脸上已然没了最初的云淡风轻。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明白,她安排的人,终究还是失策了。 但这一刻,她来不及多想,便当即跪倒在王爷与王妃跟前,斩钉截铁的道,“王爷王妃明鉴,千鸢从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为敌。诚然,自从我嫁到王府之后便做了不少错事,但经历了这么多,千鸢自当明白肩上的责任,再不敢莽撞行事。”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此番种种,定然是人蓄意陷害,还请王爷王妃明察。” 她这话一出,赫连王爷与赫连王妃都默了。 就连赫连禹凡与禹德都不自觉的移开了眼,只有嘉懿与沈如故还依旧茫茫然的盯着洛千鸢的方向,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便对质一番吧。”王爷一抬手,赫连禹凡便当即站起来,走到了洛千鸢与小三子的跟前,厉声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请务必好好把握,如若你们口中没有半句真话,后果自负。”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凡倒是难得的摆出了在校场上的气势,一时倒是真将他们的气焰打压了不少。 “你们且互相看看,对面之人可眼熟?”赫连禹凡说出第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连头都没有抬,便直接否认。 “不认识。” 下一秒,小三子也只好按部就班的跟了一句,“不认识。” “是吗?”赫连禹凡讽笑一声,又道,“我倒是真不知道,你们竟然厉害至此,都不用眼睛看了?” 这话一出洛千鸢没有办法,只好仓促的抬了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 站在她面前的家伙披散着头发,她只依稀透过青丝隐隐看到了他的双眸,却是根本就分辨不清,那个站在她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第五百五十章屡败 洛千鸢刚说出这话的时候,便听到了周遭或长或短的嘘声。 那一瞬间,她还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这些声响背后到底意味着些什么。然而,就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禹德便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跟前,斩钉截铁的开了口,“洛夫人,我劝您想好了再开口,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任何人都听的出来,这是赫连禹德对洛千鸢最后的提点,但没成想,洛千鸢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疏离的开口,“千鸢听不懂二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就再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尤其是对赫连禹德与赫连禹凡而言,他们几次劝谏无非都是看在沈如故的面子上。 心知她就算是恨铁不成钢,但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洛千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不过,没成想,洛千鸢自己倒是浑然不觉。 每走一步,都几乎是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而不自知。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就跟小三子对薄公堂吧。”当赫连禹德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但转念却又摆出了一副狐疑的模样,“小三子?” 她疑惑的抬头扫视众人,但眼神却还是不自觉的落到了那个陌生的身影跟前,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份专注,几乎就让在场的人断定,这一切与她洛千鸢有些剪不断的牵扯。 然而,洛千鸢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怎么,这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洛夫人这就想不起自己买通了何人吗?”赫连禹德冷声质问道。 此刻,对于洛千鸢他已然没有了半点情分,他甚至恨不能立刻上前给她两拳头,说完这一句,便被赫连王妃制止的他,不得已只好闷闷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此刻的他脸色依旧不善。 然而,没成想,洛千鸢却是将王妃的这一声制止当成了对她的协助,随即高声道,“纵然千鸢曾犯下千般错万般错,今时今日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还不自觉的加重了音调,这样的作为让正巧对视了一眼的嘉懿与沈如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往常,她们只以为洛千鸢是被爱而不得的悲剧遮蔽了眼睛,可如今再看,却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这个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洛千鸢更像是个从来都没脑子的女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女人,却一心想着要混迹在这尔虞我诈的王府里,这不得不说算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剧。 “既如此,那便让你死个明白。” 赫连禹凡也站了起来,一挥手便命令守在小三子身边的众人揭开了那张一直刻意掩藏的面容。 因为,此刻的这一幕,已然是他们四个能替洛千鸢筹谋的最后一步棋。 她若是在此时承认这一切的罪责并认错的话,凭着他们四个人的能力,想要让她在这府中安然度日倒也没有什么不可。 但可惜的是,从一开始,洛千鸢就没想过要认,更不会想到要接受这眼前的一切。 “你且说说,可认识眼前之人。”这一句,赫连禹凡问的是小三子。 然而,始终都不太敢抬头直面众人的洛千鸢,却是依旧想也没想的吐出了一句,“我早就已经说了,不认识!” 此刻的她于是坚定,却愈发能让在场的人察觉异样,别说是赫连王爷了,就连陆碧游都觉得此时的洛千鸢愚蠢的可怕。 她甚至会有些后怕,不知道再继续与她合作最终会落的个什么样的下场。 但现在的她,已然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事实上,这偌大的世子府里,她唯一可以合作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洛千鸢而已。 所谓自己选的路,纵然再难也一定要坚持下去。更何况,她始终都只不过是站在幕后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会有谁注意到她。 一想到这儿,陆碧游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小三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赫连禹凡倒是又加了一句,“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有的是证人。” 一听“证人”两个字,洛千鸢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事实上,被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她还真是有些后怕,不知道他们还能拿出些什么样的东西摆在她眼前。 这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赫连禹凡便已经招呼了新一波人上来。 赫连禹凡一见到来人,便转头向众人介绍。 当说到这几位都是亲眼见过洛千鸢与那位叫做小三子的小厮说过话的时候,洛千鸢便立刻站出来解释,说这不过是因为她奉命前去调度整个戏班而已。 乍一听这话,倒是也没有什么毛病。 而赫连王妃也在此时应声道,“这的确是我安排的。” 这话一出,她不由得接受了赫连王爷好几道凌厉的目光,不知是在2确认她所说不虚,还是旁的什么。 有了赫连王妃的作保,洛千鸢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 可不成想,赫连禹凡却开始一条一条的辩驳,期间甚至都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辩解的余地。 “调度只需要直接找班主即可,小三子不过就是这戏班里的临时人员,打个杂工而已,跟他说这些,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算第一次是奉命前去,那后来呢?” “这些人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见到你与小三子谈话的,请问,后来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赫连禹凡的步步紧逼,洛千鸢再一次感到了害怕,可是她也清楚,这种时候一旦有了退却的意思,便再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所以,她只能咬死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冤枉的。 从沈如故到小三子,乃至于赫连禹德等一众但凡她能触及到的人物,最终都成了洛千鸢口中那诬陷的开始。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怡月馆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看你出丑?” 第五百五十一章不了了之 当赫连禹凡冷冷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剪不断的讥讽。 显然,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洛千鸢竟然能无耻至此。可这一刻,他除了无语,却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倒是洛千鸢眼神坚定的扫视众人,一见赫连禹凡如此说,索性就把她与沈如故之间的那些过往又一并牵扯了出来。 洛千鸢跪在地上,诚恳的陈词道,“诚然,过去我手下的丫鬟曾对沈夫人做出过一些错事,所幸的是最后发现及时,这才没有让福生与她的性命受到威胁。可当日的事情,王妃已经调查清楚,翠儿那丫头也已经畏罪自杀,此事难道不该就此了断吗?” 附和她这一段质问的,是赫连王爷与王妃不自觉的点头。 诚然,在这一点上,众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这还涉及到王府的脸面问题,如若不然,只怕赫连王爷也绝不会允许赫连禹凡兄弟两个最终在府中审讯众人。 但下一秒,洛千鸢却是画风突变,突然以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沈如故,不肯松懈半分,“我也曾一度为那丫头做的事情忏悔,妄图替她赎罪,但不成想,原来在禹德少爷与沈夫人心中竟恨我至此,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出了这般阴损的招数……” 她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还不等沈如故有所反应,赫连禹德便已经气鼓鼓的站起来道,“洛千鸢,事到如今你还要平白诬陷如故到何地步?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没成想,洛千鸢却是指着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小三子道,“他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沈如故亲眼见着洛千鸢指鹿为马,一时间倒是也没了再与她争辩的心思,只是默不作声。 毕竟,这个时候她若是再站出来说出当日他们盘问小三子的种种,只怕洛千鸢便已然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于她而言,洛千鸢不过就是一个一心想要得到男人垂怜的可怜人而已。 看着洛千鸢这一出煽情的戏码之时,她脑子里映射出来的,更多的却是当初在洛将军府的种种。 当初若不是洛千鸢与母亲合谋演出了一场大戏,最终又怎么会害的她们母女流离失所? 如今想来,眼前的种种也不过就是天道轮回而已。 一想到这儿,她便自然再没了与她交涉的性子,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她安然的度过接下来的时日。毕竟,此事一旦从严发落,依着王爷与王妃的性子,只怕洛千鸢根本就捞不到什么好处。 而她沈如故,从来都不曾想着要为自己谋求些什么,唯一的所求也不过就是与赫连福生能安然度日而已。 这一点,光是凭着眼前的这一切,洛千鸢还奈何不了她。 然而,沈如故终究还是忘了,她不愿意追究,却并不代表着赫连禹凡与禹德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 两兄弟早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洛千鸢明白,她终究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无论多少。 只是,这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让他们大失所望。 赫连王爷最终决定只先将洛千鸢禁闭,且严禁任何人将此事外传,无论是谁,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对于这样的结果,两人都很是错愕。就连嘉懿也觉得有失公允,但偏偏沈如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其他几人都很是无奈,便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至于小三子,他自然成了最为可悲的那一个。 莫名的成为了洛千鸢的帮凶,最终却又不得不为他所犯下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好在,以不再扩大事态为基准的众人,自然也不会将他绳之以法,不过是赫连禹凡想了个主意,将他此生幽禁在牢房里而已。 于小三子而言,除了暗无天地,其他的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他再也不用为了平日的吃穿用度而烦心了。 因为,赫连禹德专门为他备下了一个单独的牢房,一日三餐有人专门送到跟前不说,至于旁的什么,但凡是小三子想的出来的,他们也会酌情允以安排。 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天恩了。 至于戏班子的众人,自然也被王府用银钱三缄其口,再不敢妄自议论。临行前,赫连禹凡还曾再三警告,希望他们不会成为第二个小三子。 在见到了他的下场之后,谁人敢不应? 很快,此事便被压了下去,倒是再没谁提及。 只不过,洛夫人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太好看,洛弘勇发现她的异样之时,距离她派遣暗卫前去相助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最近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一日,趁着用膳的功夫,洛弘勇试探着问。 “啊?”却不想,洛夫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显然是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看你这几日一直都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洛弘勇索性就停了筷子,静下心来守着她,“你别瞒我!” 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他难得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然而,洛夫人一见他这副样子,便更加不安了,只能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反问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配上她一贯的冷峻模样,末了,洛弘勇便也只能自识没趣,再不多言。 毕竟,这么些年来,他也算是了解了她的性子,但凡是她不想说的,无论再怎么逼问,都是没用的。 “你最好是没有瞒着我!”洛弘勇离席之前又不无怅然的说了一句。 事实上,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便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可转念一想,至今未曾听说洛千鸢遇上了什么难办的事,而除她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会让他的这位夫人如此心神不宁。 洛弘勇索性就出了洛将军府,而命人前去查看洛千鸢的情况了。 身为父亲,他想要见一见女儿,总也是可以的。 也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洛弘勇终于再一次站在了世子府门前。 第五百五十二章不见 然而,让洛弘勇失望的是,他才刚说明来意,便遭到了拒绝。 而拒绝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连禹德。 说来也巧,赫连禹德原本不过是正巧路过,想要与赫连禹凡商谈些小事而已,却不成想,竟然会在世子府门前遇上一心挂念着女儿的洛弘勇。他更没有想到,洛弘勇竟然是因为担心才来的。 “二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乍一听到赫连禹德的拒绝之时,洛弘勇便不自觉的着急起来。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追问了一句,可不成想,赫连禹德的回应却依旧是淡淡的,“什么意思?洛将军对此难道竟一无所知吗?” 面对赫连禹德冷言冷语的逼问,洛弘勇始终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家夫人到底为何唉声叹气,却不成想,还不等见到洛千鸢问个清楚,就已经被赫连禹德这阴阳怪气的声响弄的没了分寸。 “下官不知,还请二少爷示下。”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又开口问道。 纵然 赫连禹德在宫廷之中并没有任何官阶,可他却毕竟是赫连王爷的儿子,光是凭着这一点,其身份地位也自然是在洛弘勇之上的。 倒是赫连禹凡如今却是变得有些尴尬了,故此,赫连禹德几乎是全然受了他这一礼,随后才慢慢悠悠的开口,“我还以为,洛将军对于爱女的性子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他这话一出,洛弘勇不由得心下一沉。那一刻,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后怕,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等他再想要追问的时候,赫连禹德却是已经不管不顾的向前而去了,已然没有半点兴致再来与他解释一二。 洛弘勇无奈,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当是赫连禹德如此种种不过是替沈如故不值。 毕竟,如今世人皆知的是,赫连禹德这位玩世不恭的贵胄子弟自从有了夫人看管便一改过去的顽劣之气,倒是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而那位夫人,可不就是他洛弘勇的另外一个女儿? 想到这儿,洛弘勇又不自觉的在心底里哀叹一声,如果不是洛千鸢自小便与沈如故不合,如今的他与偌大的将军府,又如何不能成为众人羡慕的存在呢? 可现在,恰恰相反,他倒只是觉得,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好不容易,洛弘勇总算见到了赫连禹凡,可不成想,世子爷见到他却是只字不提洛千鸢,反而是抓着他说些什么家国大事,从排兵布阵到上阵杀敌,倒是让洛弘勇将他过去的辉煌历史与失败经验总结了个完全。 众人皆知,洛大将军洛弘勇生来便是个武痴。但凡一谈论到武学战争便滔滔不绝,直到回到了将军府,他才猛地想起来,今日自己此去世子府竟是为了洛千鸢。 然而,他却还不忘劝慰自己,“依着千鸢的性子,自然也是不可能受半点委屈的,只要她不想方设法的设计别人,就已经算那不错了!” 殊不知,赫连禹凡与禹德两人一唱一和的,为的就是让他再见不到洛千鸢。 “依你看,洛将军此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洛弘勇离开之后不久,赫连禹德终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方才,他跟着在一旁听了半响,但却是始终都没有参透其中的奥妙,最为重要的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洛弘勇到底意欲何为。 “至少,绝不会是为了给你我讲解这所谓的战局。”赫连禹凡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却是让赫连禹德忍俊不禁。 “哈哈。”兄弟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倒是再没了往日的隔阂,反而是难得的亲厚,待笑够了,赫连禹德这才又重新静下心来,一本正经的开口,“那,你预备如何处置洛千鸢?” 他这一问却是让赫连禹凡有些始料未及。 “处置洛千鸢?”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却不想,赫连禹德更是疑惑了。 “难道,你就没想过吗?”他以为赫连禹凡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洛千鸢接受教训,一想到这儿,脸色便立刻变的阴沉起来。 于赫连禹德而言,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时常蓄意谋害沈如故的人在身边。 曾经,他以为赫连禹凡的心思与他是一样的,但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终是不同的。 “要是你觉得下不去手,我倒是不介意代劳。”沉默了一会儿,赫连禹德终是加上了一句。 不想他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赫连禹凡坚决的反对,“不行,你切不可这么做。”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赫连禹德更是气愤了,“难道你就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王府里作威作福吗?”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还是说,你真的决定妇人之仁?” 说到最后这几个字的时候,赫连禹德眼神里是掩饰不了的鄙夷。 此刻的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个站在他跟前的人,是那个他从小就敬畏,一直被比较的大哥。 不等赫连禹凡回答,赫连禹德便愤然的离开了。 嘉懿很快便知晓了他们兄弟之间的这场纷争,不忍看着赫连禹凡心累,于是便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与他分析了一二。 末了,赫连禹凡倒是不失所望,趁夜便到了怡月馆,想要与赫连禹德解释清楚。 但不成想,他刚一凑近,就被奴才们拦了下来。 “世子爷,二少爷有命,说是不见来客。”这话一出,赫连禹凡的脸色不自觉的黑了下来。所幸的是,在这夜色之中,倒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 “连我也不见?”他反问了一句。 对面的人怔愣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又不无歉意的开口,“还请世子爷见谅。” 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赫连禹凡又能如何呢? 末了,他也只能长叹一声,自顾自离开了,心里却是念叨着要重新找个机会与赫连禹德解释清楚才行。 第五百五十三章糕点 没了洛千鸢兴风作浪,王府与世子府里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几日,嘉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性子,竟开始跟着沈如故学过糕点,而沈如故自然是直接应允。 对于嘉懿,她已然做到了有求必应。 以至于一连几日,怡月馆上下所有人都忙碌不已。 因为,在此之前,世子妃嘉懿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突然一下子要学这厨房之事,自然是闹的个鸡飞狗跳。 只听砰的一声响,夏蝉与阿蛮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写满了绝望。 “看来,咱们很快就又有事做了。”在夏蝉的叹息之后,阿蛮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都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阿蛮长叹了一声,又补上了一句。 而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嘉懿怅然的盯着眼前的一切,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沈如故的颜色,她着实有些担心沈如故会再不愿意亲自出手教授她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 好在,她只是愣了愣神,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还不等嘉懿有所动作,她便你已经利落的又替她备下了一份,“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咱们重新开始吧?”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还在刻意的寻求她的意见。 有了这样的一位师傅,嘉懿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她卷了卷袖子,气势磅礴的开口道,“好,那咱们就重头再来,我就不信我堂堂郡主竟然还搞不定这些东西!” 听着嘉懿郡主咬牙切齿的说话,沈如故只好强忍着心头的笑意。 事实上,她多少有些好奇,不知道世子妃到底是如何端着一张冷峻的面容与她一起在这厨房里忙碌的。 每一次不经意的抬头,只要一见到嘉懿郡主的神色,沈如故总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丝错觉,还当是此刻在她们手里被蹂躏的,竟是十恶不赦的人物呢。 但等她反应过来的瞬间,沈如故却又会逼着自己选择忘记。 毕竟,夏蝉与阿蛮就是因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才会最终被她们联手给轰了出去。 嘉懿好不容易才将醒好的面揉成团,一抬眼却发现沈如故已经就差要入锅蒸熟了。 在那一刻,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哀怨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沈如故被她这突然的一问吓的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匆匆的赶到她的身边问,“郡主,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然而,她这一本正经的追问却是让嘉懿更加不快,她不无怅然的转头问道,“如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啊?” 沈如故茫然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明明记得,咱们是同时开始的,为什么我这才刚进行了个开头,你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嘉懿看着她与沈如故面前的东西,只剩望洋兴叹。 面对嘉懿的追问,沈如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苦笑以对。 但不成想,嘉懿却是突然摆出一副绝不服输的架势,扬言一定要将这厨房彻底征服。 不知怎么的,看着嘉懿张牙舞爪的样子,沈如故只觉得心疼。 但却不是心疼嘉懿,而是心疼她这一厨房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夏蝉与阿蛮却也没忘记吐槽。 “你说这一次,世子妃到底是抽的什么疯啊?为什么突然要跟厨房过不去呢?安安分分的当个饭来张口的主子不好吗?” 当夏蝉闷闷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阿蛮警觉的扫视了一圈周围,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一本正经的回应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但下一次你决不能再说这样的话啦!” 她说的很是坚定,可偏偏夏蝉却还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 面对她下意识的反问,阿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苦笑着应对。 “你只要记着,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就好了。”末了,她只好无奈的吐出一句,心里却想着,若是哪一日夏蝉再不惹出什么麻烦来,只怕她跟沈如故都会觉得很意外吧? 然而,此刻的夏蝉却根本就没有想到,阿蛮已经将对世子妃的担心尽数转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世子妃的。我觉得小少爷也很喜欢这位婶婶。”当夏蝉笑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阿蛮终归还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如今,能让夏蝉从对世子妃厨艺的批判中抽离出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就在外面的两人小声的嘀咕不停的时候,沈如故在厨房里却是好一番惊心动魄。 或许是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搞不定那些柔软的面团,嘉懿最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备菜上,可转悠了一圈,她最终拿在手里把玩的,便也只有那一根大骨头而已。 “这些要怎么处理?”她挥动着手里的东西问。 沈如故却是淡然的应了一句,“这些骨头用来煲汤喝。” 她这话一出,嘉懿便已然开始动手了。 只是,在厨房里寻摸了半天,她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足以盛放下手中大棒的物件,就在她迟疑之际,沈如故悠悠的补上了一句,“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将它斩断。” “斩断?” 嘉懿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而下一刻,沈如故就已经举着大刀前来。 她只示范了一次,便将主场重新让给了嘉懿,可却不成想,接下来厨房里便接二连三的爆发出根本就不可控制的声响。 每落一刀,嘉懿都会不自觉的大吼一声。 这一刀接着一声的动静,终是让屋外的人再不能安然的守护,索性就下意识的冲了进来。 然而,在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只可惜,此时的嘉懿依旧还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样。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那几个贴身丫鬟看不过去,害怕她会因此伤到自己,不得已而抢下了她手里的工具。 第五百五十四章不争 眼看着嘉懿被她的丫鬟们簇拥着走出厨房的那一瞬间,沈如故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对,才引起了众人这般恐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才导致此事发生。 然而,不成想被强行拖着离开厨房的嘉懿却是对此事十分不满,竟当着怡月馆众人的面开始训斥起自己手下的丫鬟来。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以至于沈如故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当她拦在嘉懿与丫鬟们中间,淡笑着指挥夏蝉与阿蛮去厨房取出她刚准备好的糕点时,嘉懿倒是很快便没了脾气。 这一骤然的变化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惊愕,然而,嘉懿却是根本就没什么心思来回应他们的疑惑,只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在第一时间抢到沈如故新鲜出炉的甜点。 要知道,经过了先前几次试炼之后,如今为了避免王府上下众人的疯抢,沈如故已经有段时间不动手了。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她趁着求知之便,只怕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让沈如故出手。 毕竟,谁都知道赫连禹德对她甚是宝贝,根本就不容许她受累半分,这不,这一次她为了学习这下厨的本事,可是悄悄跟赫连禹德磨了好半天的嘴皮子呢。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都不许跟我抢!” 当嘉懿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时,一时间周遭的人都有些错愕。 而下厨捧着糕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众惊愕的脸,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她不在的功夫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上的力道一空,倒像是被谁生生抢走了什么。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嘉懿已经运起轻功,躲在高处,一个人静静的享受着这新鲜出炉的美食。 一边吃,她还不忘一边疑惑的问道,“如故,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沈如故闻言,赶紧抬起头,扫视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眸中含笑道,“刚才,我可都已经教过你了。” 这话一出,嘉懿便一改先前的愉快模样,反而是不自觉的绷起脸来。 诚然,这个话题如今已经成了嘉懿的死穴。 作为一个从来都不肯轻易承认比旁人弱的强势女子,这一次,她却是不得不承认,在做饭这件事上,她与沈如故之间差的可不只有几个洛千鸢。 然而,就在沈如故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嘉懿身边的丫鬟们却都不自觉的提着一口气,生怕主子会立刻俯冲下来,继续找她们出气,这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的。 所幸的是,嘉懿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对于沈如故的玩笑倒是全盘接收。 “看来,我是没有这个本事了。所以,只好把你做的这些拿回去,给世子府里的人尝尝了。”说这话的时候,嘉懿还死命的护着手里的东西,生怕被人抢了去。 看着嘉懿这副样子,沈如故也不由得眸中含笑。 只是,她终究不得不站出来打破眼前这尴尬的局面,至少,断不能再让众人盯着眼前的嘉懿郡主,还忘了其他。 “诸位不必着急,我还为大家准备了其他的……” 沈如故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已经被众人围追堵截,却是根本连半点空余都不曾留下。 而嘉懿乍一听到这话也着急了,“不行,那些东西都是我的,谁都不准抢!”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做好与众人分享沈如故准备好的美食的心理准备,也必然不会将这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而嘉懿的这一声,着实也让在场的人都心下一惊。 就怕这种时候世子妃还不忘出手与他们相争,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不管沈如故为他们准备多少东西,到头来都不会有什么落于他们之手。 一想到这儿,夏蝉也不由得随着众人哀叹一声。 但好巧不巧,她正好就站在距离嘉懿没有几步的地方,这一声长叹自然是被她听了个真切。 饶是阿蛮再想要解救她,也终归还是来不及了。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嘉懿突然问了一句,惊的夏蝉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但事实上,因着沈如故的缘故,嘉懿对于夏蝉这丫头倒也是喜欢的紧,虽说她平日里经常迷迷糊糊的,可真要是遇上什么事,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半点迟疑。 好几次,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机警,沈如故与赫连福生还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呢。 然而,世子妃嘉懿往日里在这王府却早已是威名远播,以至于今时今日她不过是微微板起脸来,就惹的一众丫头奴才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夏蝉。 她作为第一个被点名的丫头,更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些什么。 可纵然如此,她却也不得不立刻恭敬的出声道,“回世子妃,没什么,没什么。” 夏蝉因为害怕一时根本想不到应该说什么,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只是这接连的两句没什么,却着实让嘉懿无语。 好在,沈如故发现了她们的异样,好不容易才挣脱了众人走到跟前来,替夏蝉解围。 被她们这么一折腾,原本有些寂静的怡月馆倒是热闹了不少,以至于赫连禹德刚刚进门就被眼前这乌泱泱的一片人给吓的有些愕然,还道是他走错了地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赫连禹德的一句话,着实让怡月馆上下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但这一切远不及当赫连禹德听闻嘉懿是来找沈如故学厨的样子。 “我没听错吧?”他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显然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沈如故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在一旁坚定的点了点头,“郡主已经学成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看?” 沈如故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当赫连禹德接收到众人神色各异的神态时,却也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一切来。 踌躇了许久,他终归还是上前了一步。尤其,是当沈如故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神色。 他不得不在心中劝慰自己,“既然连沈如故都说没问题了,想必一定不会太让我失望的。” 想到这儿,他便视死如归的从嘉懿手中取过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不多时便立刻点头称赞。 “真的挺不错啊。”他说着还不忘环视四周,替嘉懿宣传,“你们真的都该试试世子妃的手笔,这功夫可是半点都不比夫人差呢。” 他这话一出,周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就连嘉懿原本和善的面容也不由得收敛起来不少。 只是,赫连禹德却是对这一幕大感意外。 “怎么?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说的嘛?”他甚至以为,这些人是以为他身为二少爷实在不好意思直言,而不得不替嘉懿找补。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赫连禹德又斩钉截铁的补上了一句,“我这可是没有半点虚晃的,好不好吃,你们试试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正说的起劲儿呢,阿蛮与夏蝉的脸色却都变得不好看起来,就连沈如故都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帕子拧在一处。 那一刻,她脑子里如暴风般盘旋着的,是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嘉懿暂时忘记眼前的这一切。 然而,想了许久都没有结果,到最后她也只能恶狠狠的瞪了赫连禹德一眼。 谁知,赫连禹德对此竟十分不满。 面对众人神色各异的提醒,也是丝毫都不上道。 就在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嘉懿郡主倒是一把截住了他的话题,淡淡的开了口,“这些本就都是如故准备的,你能吃的出熟悉的味道来也无可厚非。” “啊?” 赫连禹德一脸错愕的听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他回了沈如故一个询问的眼神,最终得到肯定回应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恍然,为什么从他刚一开口的那个瞬间,便始终都有人投递给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他却是根本就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只当是大家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现在,再想要回头却显然已经是怎么都来不及了。 “你们且都下去吧。”沈如故先是招呼着众人散去,又将劝慰嘉懿的任务郑重的交托到了赫连禹德的手里,“我还有点善后工作没完成,你们先聊着,一会儿就好。” 不过转瞬的功夫,原先还乌泱泱的怡月馆就变得清冷起来,而最是不习惯这种感觉的,便只有赫连禹德。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嘉懿郡主竟然会为了要学这个还耗费这么多的精神。 但转念一想,却是也不难发现,这其中更多的,定然是为了他的兄长,赫连禹凡。 再一想,他多少是有些羡慕赫连禹凡的。 至少,他从来都能得到她们的真心,不像他,明明已经付出了许多,但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如今只怕再没有谁不知道他对沈如故的心思了,只是,他赫连禹德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什么都算不上吧? 赫连禹德还来不及为自己感伤,一抬头就见到嘉懿郡主一副颓然的神色,他顾不上许多,当即就转换了话题。 先是将沈如故刚新鲜出炉的糕点递到她的手上,然后才又一本正经的劝慰道,“其实这人生啊,跟这糕点是一样的,但凡想要什么不一样的形状,从一开始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捏造。若是等入了蒸锅,再想要重头再来便是绝无可能的事了。” 他慢慢悠悠的说着心中的解读,不曾想,嘉懿却是头也不抬的只盯着手里的玩意儿出神,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等沈如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茫然相对的架势。 她以眼神示意赫连禹德,但最终得到的,却也只有他茫然的眼神而已。至于其他的,却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什么来。 事实上,此刻赫连禹德心中的疑惑远比沈如故要多的多。 他一方面好奇嘉懿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一时兴起想着要做糕点,一方面又实在好奇以她的水平最终能呈现出如何的成绩,以至于众人竟然都是这副惊愕的样子。 “你倒是提前跟我透露透露,我这位大嫂到底有没有做贤妻良母的可能啊。”趁着嘉懿不注意,赫连禹德一个闪身凑到了沈如故的身边与她咬耳朵道。 沈如故一听这话,却是愣神了好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嘉懿已经在一旁淡淡的开口了。 “无妨的,你直说便是了。” 这话一出,沈如故哪里还敢直言? 除了恶狠狠的瞪了赫连禹德一眼之外,她倒是一时也想不起究竟该如何才能缓解她此时的尴尬了。 而赫连禹德显然也怎么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张皇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眼前的尴尬却是定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只怕到最后难办的不只有他们两个。 想到这儿,赫连禹德便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打破眼前的尴尬。 他轻咳嗽了几声,这才郑重其事的将沈如故护在身后,而后又凝神看着嘉懿郡主,一字一顿道,“嫂子,恕我直言,其实这些事情你大可以直接交给丫鬟们去做,完全犯不着跟锅碗瓢盆过不去。” 他这话一出,场面一时变得更为尴尬,就连沈如故都很想要抡起拳头给他一拳。 古话常说,一个贤良的女子便要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嘉懿此行虽始终都没有告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沈如故却也多少能猜得到几分,更何况,同为女子,她着实很能明白她的心思。 哪怕,她们深爱的是同一个人。 诚然,刚才在教授的过程中,沈如故心里是有些波动的。 将自己的拿手本事全部都交给嘉懿,于她而言,既是一种痛苦,但却也算的上是一种历练。 一旦嘉懿学会了她的本事,便也可以随时做给赫连禹凡享受,这多少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她心里的寄托。 第五百五十五章厨艺 这之后,嘉懿倒是真的再没有提起过要跟着沈如故学习厨艺。 只不过,她也终究成了怡月馆的常客,总是有事没事都会凑到她的身边,让她不时的做些小玩意儿。 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嘉懿郡主这一出倒是让大家都有了口福,能够时不时的品尝到来自于沈如故亲手制作的美味。 可以说,除了夏蝉与阿蛮之外,其他人几乎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怡月馆开仓放粮的那一日。 就连赫连君兰都再也不能安分的待在自己房间里,总是三天两头的借口要来找赫连福生那小子玩耍。 众人都很是清楚她的心思,但却谁都没有明说。 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 尤其是还有嘉懿郡主在一旁的扶持,别说赫连君兰本就与沈如故交好,就算是两人之前的隔阂还没有消除殆尽,只怕此刻怡月馆也只能开门迎客了。 好在,一切都是朝着最好的那个方向发展。 陆碧游听说世子府上下的最新动向时,也不由得多思忖了一会儿。 尤其是听到嘉懿与君兰再一次与沈如故同进同出的时候,她倒是也开始怀疑起她们的初衷来。 “这些日子,你先想办法盯着她们,有任何动向都要立刻来报,我必须要知道第一手资料。” 对于主子的吩咐,桃儿从来都没想过要说半个不字,她与陆碧游之间唯一的分歧不过存在于洛千鸢身上而已。 如今,这位洛夫人已经被世子爷下令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轻易的走出房门半步,倒是也根本就影响不了她家夫人分毫。 而陆碧游也凭借着自己先前的步步为营,成为了那个最不会引起众人怀疑的对象。 这不,当桃儿开始有意的凑近嘉懿郡主身边的丫鬟想要探听些什么的时候,倒也是轻松的很。 因此,陆碧游很快就了解了他们的动向,只是她一时间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高高在上的世子妃怎么会突然对厨房之事这么好奇?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趁夜来找洛千鸢,想要求个明白。 当然,之所以会选择入夜而往,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可不光是她一个人的意思。 “她们又在盘算些什么呢?”洛千鸢乍一听说这一动静,一时间倒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在她们二人看来,嘉懿实在不是那个需要以这些东西来收服赫连禹凡的人啊。 要知道,自从他们成亲之后,赫连禹凡几乎就不曾踏足过她们其他两房,就算是有,也不过就是偶尔的慰藉而已。 因此,两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 谁也不愿意轻易放掉任何一个可疑的线索,可惜的是,两人盘算了一晚上,最终却依旧是没有任何章法。 谁让嘉懿郡主这一出,也不过是临时想到的而已。 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被赫连禹德与沈如故联手拒绝了。 原本,她倒也是希望能成为一个如沈如故一般的人,但既然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也绝不会强求。 只是,陆碧游与洛千鸢却永远不可能把人往简单里想。 “依我看,这件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这几天你还是要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探听些什么出来。”洛千鸢沉着脸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陆碧游到是没有任何讶异。 事实上,她也正是这么想的。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与洛千鸢既然想要扳倒那两个坚韧的女子,就必须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你放心,王妃那儿我也会找机会多多替你美言几句,争取能让你尽快的走出这个牢笼。”说到这儿的时候,陆碧游还不自觉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无怅然的道,“虽说你这房子里的布置都还不错,可真要是在这儿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也难免不觉得孤寂。” 洛千鸢听着她的叹息却是没有半点反应,事实上,这些天来,她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待着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愤恨。 如果不是因为陆碧游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她有了重新开始的动力,只怕她还不知道要如此这般浑浑噩噩的过到什么时候去。 “只要能让沈如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洛千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陆碧游不由得心下一喜。 此刻,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洛千鸢因着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而开始动摇原本坚定的心思。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还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在这偌大的世子府里,如今除了她们二人,倒是再没有人觉得沈如故是个祸害了。 “要是有机会的话,你倒是可以跟沈如故学一点糕点小吃,不为别的,只是打击下她的气焰,也是不错的。” 临走的时候,洛千鸢突然给陆碧游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这让她多少有些喜出望外。 待回到了自己房里,还不时的与桃儿商讨着这其中的可能性。 “夫人,您的意思是,您要跟沈如故一起学过糕点?”桃儿不可置信的重复着她刚听到的话,眸子里满是错愕。 要知道,她家这位夫人,还未出阁时可是连厨房都不曾踏入过半步。 如果不是因为嫁到了世子府,需要替世子爷照料年幼的赫连君兰,她绝不会学的到皮毛。 “您忘了当初吃的那些苦了?”她试探着开口,只当这不过是陆碧游一时兴起而已。 毕竟,她先前所有的抗拒,桃儿全部都记在心里,如今自然更是看不过去她又重蹈覆辙。 不成想,陆碧游倒是一副坚决的态度,“怎么?难道嘉懿郡主做得,我就做不得吗?” 她这一反问,倒是让桃儿一时间没了章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照实了说,难免会引得陆碧游不快,可她又怕。 怕这一次陆碧游非但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坚定信念。 那事情可就真的难办了。嘉懿郡主闹出的动静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失殆尽,以至于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这个时候她陆碧游又挺身而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夫人,您真的决定了吗?” 桃儿着实不希望看到自家夫人有任何冒进的可能。 然而,面对陆碧游斩钉截铁的语调,她除了这一句之外,却是再想不出旁的什么来做应对。 “要是你能再想出其他更为合适的办法,我倒是或许可以再考虑看看。”陆碧游的一句话,算是彻底的堵上了桃儿的嘴,让她再不能申辩一个字。 事实上,若不是已经被彻底的逼上了绝路,以陆碧游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依着她现在的身份,虽说始终都不曾得到赫连禹凡的青眼,但与沈如故相比吗,却终归还是更上一层的。 不管怎么说,当初她可是赫连王府明媒正娶进的门,光是这一点,都不知道比沈如故高了多少了。 “这……”桃儿踌躇了半响,最终还是跪在地上,颓然的吐出了一句,“奴婢无能。” 听她这般言辞,陆碧游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随即便自顾自的起身往内室去了。 至于桃儿,她先是怔愣了一会儿,在陆碧游的提点之下,这才终于匆促的起身,前去服侍。 以至于过了许久,桃儿的脑海里还始终都盘旋着那一句,“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她在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始终都有些惴惴不安。 一方面是不知道接下来陆碧游到底会经历些什么,她丝毫都不敢放松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家主子受委屈。 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替她左右逢源到处筹谋。 其实这世子府里的生活,远看像是高高在上的幸福样子,只有他们这些在这儿生活多年的人才能明白,这其中多的是许多人根本就不敢随意任性的规矩束缚。 哪有人能随随便便的获得一切?总该是要为此牺牲一些东西的,不是吗? 对桃儿,也是一样。 她既然已经受到了陆碧游的信任,自然也必须要比其他人付出的再多一些。 尤其是在照应她的生活,与帮她排忧解难上。 这不,好不容易伺候陆碧游梳洗换装,两人便急匆匆的寻了过来。 原本,陆碧游想着是请嘉懿郡主代为引荐一番,至少要比她如此这般贸然的前去找沈如故要好的多。 但不成想,这些时日,嘉懿倒是已经习惯了日日往怡月馆里跑,根本就不在世子府里多待。 陆碧游遍寻不到,最终也只好借故来给王妃请安的当口,“顺便”路过怡月馆。 “妹妹这儿可是好生热闹啊。”当陆碧游一边笑着一边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怡月馆上下的众人不由得愣了愣。 要知道,光是一个嘉懿郡主就几乎已经让大家忙翻天了,要是再来一个,还不知道会有多闹腾呢? 夏蝉与阿蛮对视一眼,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但却谁都没有主动上前一步,只道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们能如此轻视,但沈如故却是决计不能这么做的。 不论如何,陆碧游的辈分都在她之上,而这里本就是怡月馆,身为主人,她丝毫都不敢有半点懈怠。 要知道,这影响的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就连赫连禹德也会被牵扯其中。 因此,当她注意到来人的时候,很快就从人群中小跑着赶了过来,笑着相迎。 “不知陆夫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她微微福了福身,总算是见了一礼。 陆碧游见她如此,忙不迭的亲自将她搀扶起来,笑着应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左右不过是我见着这怡月馆热闹的紧,所以进来凑凑热闹而已,怎么会是你的不是呢?” 沈如故闻言,倒是也没做他想,只亲自将陆碧游迎了进来,安排在嘉懿郡主的身边。 一见到嘉懿,陆碧游当即摆出一副惊愕的样子,“世子妃?真没想到,能在如故妹妹这儿遇到你,刚才王妃还说起您呢。” 她这话一出,逼的嘉懿不由得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事实上,对于嘉懿郡主而言,在这偌大的赫连王府里,她最是自在的时候,便是在这怡月馆里待着的时候。 因为,只有在沈如故这儿,她才能淡然自若的不去想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必为那些油盐酱醋的小事搅和的焦头烂额。 自然也不必为了让赫连王妃开心而违心的说出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但,在乍一听到陆碧游的话时,她还是不自觉的紧张了一下,还以为是王妃又有了什么新的吩咐。 或许是察觉到嘉懿郡主的紧张,陆碧游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着应道,“郡主大可不必紧张,王妃不过是说,您这几日请安总是来去匆匆,还倒是咱们世子府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显然,话还没说完,众人就能感受到她们三个人之间的气场变的很是诡异。 沈如故怎么也没有想到,陆碧游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惊愕之余不免多打量了她一会儿。 然而,陆碧游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眉梢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哪怕面对沈如故打探的眼神都不曾退却过分毫,这让沈如故有些无语。 可既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自然也不会再多做强求。 更何况,嘉懿早就已经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她们面前摆放着的那些糕点身上。 “我啊,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不过就是想着要早一点赶到如故这儿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美食。”说着,她顿了顿,环视了一圈周遭,这才又道,“你可是不知道,如故房里的这些人,一见到吃的可都是如狼似虎,要是来晚了,别说根本就吃不上,只怕就连空盘子都见不着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学艺 嘉懿说的夸张,沈如故也只能一笑了之。 但她却还不忘补上一句,“陆夫人可别听郡主瞎吹,哪有这么神奇,我也不过是随便做些小玩意儿来打发时间而已。” 她这话一出,嘉懿立刻就变得不高兴了,“什么叫做打发时间,我在你这儿学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连个门都还找不到呢,要我说,这下厨的本事我是再也学不会了。” 说到这儿,嘉懿郡主还特意摆出了一脸苦相,不无悲催的开口,“我不过就是想要自己动手做点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 听着她充满哀怨的话,在场的众人都隐忍着不发。 毕竟,只有亲身体验过嘉懿郡主的黑暗料理的人,才会真正明白,对于她的这一句话,她们心中存着多少想说却始终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要知道,先前为了逼着自己隐忍下那些事情,他们可是付出了许多的。 这其中还不乏沈如故的威胁,当然,这一点,除了夏蝉与阿蛮之外,却是再没有任何人承受的起。 因为,沈如故当初也是背着众人提醒她们的,为的就是想要让她们在人前不至于让整个怡月馆失了颜面,而最终让赫连禹德面子上过不去。 而夏蝉与阿蛮两个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自然也是得到最多提点的人。 “世子妃这是要跟着如故妹妹学艺?不如带上我吧。”就在众人隐忍之际,陆碧游却是终于将在心头盘旋了无数遍的话突然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众人的脸色就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陆碧游是一脸期待的等着沈如故最后的回应,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开了口,想必也不会轻易的遭到拒绝。 更何况,还有嘉懿郡主在一旁作保,她成功的机会总归是会大一些。 然而,没成想,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大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就连嘉懿也是一副审视的神态,显然是对她的能力有着诸多怀疑。 那一刻,为了能让自己尽可能的留下来,陆碧游不得不放出大招。 “如故妹妹,要不,我先给你露一手?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我再留下来跟你学?”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沈如故成了那个下不来台的家伙了。 不管怎么说,毕竟在场的这些主子们都是妯娌,往常也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夏蝉与阿蛮不由得的替沈如故捏了一把汗,心想着,就算沈如故真心想要拒绝,只怕也根本就下不去手。 而事实也果不其然就如同她们料想的那样,就在嘉懿还一脸期待的等着陆碧游的表演之时,沈如故却是已经将话题接了过来,淡淡的开口,“如此正好,大家一起边玩边闹,我这怡月馆也能热闹不少。” 然而,下一秒,她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只是,我这地方终是有些偏了,要是日日劳烦两位姐姐前来,倒也真是让如故过意不去。不如,下次还是我去找你们吧。” 当沈如故时候完这一句的时候,众人都下意识的吃了一惊,显然是对于她的提议感到很是愕然。 要知道,一开始嘉懿不是没有提过,说是去世子府筹备一切,但却是被沈如故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理由是,她实在不敢离开赫连福生,就怕她一不在,这孩子就闹腾不已。 到最后还要让几个丫头跟他一起来回折腾,着实也是累的很。 这不,看在赫连福生的面子上,嘉懿没有办法,只好默认了她的决定,这才会日日出现在这怡月馆里。 可不曾想,这陆碧游一来,她倒是立刻就换了个说辞,一时间倒也是教她看不出这背后的深意来。 然而,连日的相处倒是也让嘉懿了解,沈如故从来都不会贸然的做出任何决定,她这么做,自然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不,趁着众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嘉懿却是已经斩钉截铁的应下了。 “既如此,那我便即刻命人回去收拾干净,明天就开始吧。”她突然的一句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尤其是陆碧游,她甚至还沉浸在那不具名的担忧里,毕竟,她从来都不知道沈如故对她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的得偿所愿。 要知道,她与沈如故之间的那些过往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清算呢。 然而,在她还默默的为自己担忧的时候,嘉懿郡主却是已经帮她们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 当天晚上,洛千鸢便从两个丫鬟的口中听说了此事。 吉祥如意转述着来自丫鬟们的说辞,但语调却还是不免有些夸张。 “看来,咱们很快就能跟大家一样,享受很多好吃的了。” “谁说不是呢?” “咱们这位沈夫人平日里最为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嘛。上一次要不是因为王妃的安排,咱们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品尝的到呢?” “就是就是,这一次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两个丫头这一搭一唱的状态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能将外面的一切听的真切的洛千鸢。 听着她们说话的当口,洛千鸢的脸色就变得尤其难看,此刻的她显然已经全然不记得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她安排的。 要不是因为她的提点,陆碧游又怎么会主动与沈如故搭茬,也自然不可能再有这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了,不是吗? 但这会儿,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愤恨,哪里还能想的起这么多。 所幸的是,现在的她已然被禁足,就算是有再多的不忿,也终究没有办法冲破赫连禹凡亲自给她备下的这个牢笼而主动去找沈如故的麻烦。 嘉懿也正是因为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放心将沈如故他们母子迎进世子府,而没想着要提前与赫连禹凡商量。 倒是赫连禹德的反应出奇的惊骇,当听说陆碧游也加入其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其中有诈。 这惊愕的状态让沈如故很是茫然。 “不行,你哪里都不能去,没事的话,还是在家里待着好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示好 赫连禹德的拒绝是沈如故先前怎么都没有想过的。 她还以为,有了如今这几日的磨难,他听说她们转变转移阵地的时候一定会很是兴奋,但却从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是这样的画面。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就算你要多带一个徒弟,难道就非要去世子府带吗?还是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来这怡月馆,不行吗?”赫连禹德不解的反问道。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复杂,也着实犯不着让沈如故拖家带口的前去投奔世子府。 可沈如故对此却始终都持着那截然不同的观点,“我知道,这样一来我会辛苦的多。” 顿了顿,她又开口,“可我总不能因着自己的缘故,便让她们风雨无阻的走上这一遭吧?” 这一声反问,却是让赫连禹德蓦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显然,在此之前,他倒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沈如故见他不再做声,索性就又自顾自的劝诫开了,“若是只有嘉懿一个,依着我们平日的交情,我还能依仗着她对福生的爱护请她前来,可陆碧游呢?” 说到这儿的时候,沈如故的状态变得有些颓然。 赫连禹德自然也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他也已然明白,眼前的折返安排定然是沈如故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好选择。 既然他根本就无力更改,也便那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那好吧,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一定啊哟小心谨慎,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末了,他也只能屈从。 听着赫连禹德不无担忧的提醒,沈如故却是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淡然的道,“一定。” 次日一早,在面见了赫连王妃之后,赫连禹德更是亲自将他们母子送到了世子府上,并当着众人的面叮嘱夏蝉与阿蛮仔细照顾,不得有半点差池。 这两个丫头面对这艰巨的任务,倒是也没有推脱。 事实上,就算赫连禹德不叮嘱,夏蝉与阿蛮也会将沈如故与赫连福生两个人的安全视为自己的毕生使命。 毕竟,从她们决定留在他们身边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清早,沈如故早早的便起来了,为了不给世子府的两位造成太大的压力,她倒是并没有提前赶去,而是掐准了时间算着她们前去给王妃请安的功夫,一同前去。 如此一来,既能避免众人的尴尬,倒也是可以将此事尽可能圆满的处理好。 而这样的结果,也让陆碧游与嘉懿很是欣喜。 倒是赫连王妃看着她们同时出现,一时间有些愕然。 要知道,沈如故是早已被免除了晨昏定省的,而且她素日里几乎闭门不出,就算是真来她这儿,也定然是因为遇上了什么事。 这不,一见到沈如故,她就不自觉的后怕起来。 但另外一方面,王妃却也不忘在心中劝慰自己。毕竟,唯一与沈如故交恶的,已经被赫连禹凡下令关了禁闭,按理说,这王府上下还真没什么事可以让沈如故如此操心的了。 沈如故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立刻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眼神,阿蛮见状立刻快步走出,将一路端在手上的东西恭敬的地上前。 而沈如故则在一旁附和着解说,“今日闲时做了些小糕点,想着此时王妃可能还未来的及用早膳,便急急忙忙的送了来。” 她这话一出,王妃原本焦虑的神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毕竟,沈如故的手艺已经是有口皆碑的了。 尤其是她以一人之力筹备的几次宴会,着实让人记忆深刻呢。 王妃一改先前的凝重面色,立刻就吩咐人接了过来,但却又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将其搁置在一旁。 因为,就在她准备动手品尝的时候,嘉懿到了。 见到沈如故的那一瞬间,嘉懿也多少觉得有些愕然,但她只是与沈如故对视了一眼,便当即明白了她的心思。 两人只是微微颔首,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此刻最为重要的,就是安然的过了请安这一关,然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世子府里去准备接下来的东西。 学艺这件事,她们几个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密。 一来是因为尚且不精,实在不能吹嘘分毫,而这其二嘛,便是由于沈如故先前造就的口碑实在是太好了。 她们既以能向沈如故学徒为荣,但又怕天资不够,最终扫了众人的兴致。 但没成想,嘉懿甚至还没想好要如何才能自然的与沈如故打招呼的时候,王妃倒是已经招呼她在一旁坐定,还像献宝一般将沈如故刚才呈上去的糕点与她分享。 “你倒是来的巧。这可是如故刚刚送来的。” 她这话一出,身边的婢女便已经依着王妃话语里的意思,将其中的一份送到了嘉懿的跟前。 嘉懿闻言,心下一喜,又狐疑的看了沈如故一眼,终是接了过来。 待细细品味之后,更是惊为天人。 “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一问,却是下意识的。 因为前面几次练习的缘故,嘉懿自动的省略了那些溢美之词。 想来王妃也已经说过不少了,可没成想,她这话一出,沈如故却是愣了。 事实上,今日她的紧张丝毫都不输给嘉懿与陆碧游,就连一早送到王妃这儿的糕点,都是她提前试验出来的。 为的就是要保证在教学的过程中不会出错,顺便尽可能的压缩时间,来保证他们所有人都能从中体会到快乐。 尤其是对于嘉懿郡主而言,先前的多次失败,她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谁都能体会的到她的失落。 如果不是因为陆碧游突然出现,非要加入其中,只怕此时的她早就已经放弃了好几次了吧?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她有了重新坚持的力量。 沈如故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再一次改良了整个工序,为了这一道新鲜的糕点,她可是今日早早就起来,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呢。 第五百五十八章宽恕 沈如故心知此地终归不是谈话的地方,所以也不过就是一笔带过而已。 “不过就是随便做的而已,倒是还能入口,所以便拿来让王妃品评一二。”沈如故很是恭谦的解释道。 可偏偏赫连王妃与嘉懿郡主都不这么看,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这哪里会是随便能做的!” 话一出口,两人还惊愕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到最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一时间,气氛倒是很不错。 两人于是又陪着王妃说了会儿话,但不知怎么的,原本还有些兴致的王妃突然就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嘉懿与沈如故对视一眼,默默的在心底里哀叹一声,终是问了出来,“娘,您怎么了?” 这一声娘更是惹的赫连王妃怅然不已。 她摇了摇头,又轻叹了口气,“按说如今禹凡与禹德都平平安安的在身边伺候着,还有你们这些个孝顺的儿媳,我与王爷本该没有什么牵挂了,可……” 说到这儿,她便顿住了。 那一刻,嘉懿郡主敏锐的察觉到她有意识的瞥了一眼沈如故。 这背后的意思,嘉懿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别说嘉懿了,就连沈如故在那一瞬间也已经尽数了然。 只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与洛千鸢之间的种种,按理说王爷与王妃是看的最是清楚的。从一开始,她沈如故想要的不过就是安然度日而已。 于她而言,只要能带着赫连福生,能随时见到赫连禹凡,这便已经算的上是老天爷给的天大的荣宠了。 除此之外,她断然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望。 然而,在洛千鸢眼里,她亦或者是赫连福生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让她们之间生出了诸多的误会与敌对。 可…… 沈如故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如此这般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便也就淡然了。 然而,候在一旁的阿蛮却不这么想。毕竟她是亲眼见到洛千鸢想法设法谋害沈如故的人,如今又眼见着沈如故因着旁人的错而蒙受委屈,心中自是不快。 她很想要上前替沈如故辩解几句,只是,碍于身份低微,始终都不敢有所动作。 毕竟,她一旦落人口舌,最后倒霉的,依旧会是沈如故。 如此这般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贸然去做的。 这便是她与夏蝉之间最大的不同。 今日之事若是换做是夏蝉,只怕早就已经叫嚷开了,想来沈如故也已然为此付出代价。 所幸的是,这一次,她忍住了。 而嘉懿郡主在阿蛮还来不及开口的当口,便已经与王妃从善如流。 “娘,这些都是小事,我与世子还应付的来。只要您与爹爹身体康健,其余的便都交给我们这些小辈来就是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沈如故。 赫连王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沈如故坚定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平安喜乐一直都是沈如故心中从未动摇过的信念。就算是被洛千鸢设计陷害至此都不见她有任何摇摆不定的时候。 这一次,她之所以主动提出前去世子府教学,其实也无非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洛千鸢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 只不过,她没成想,计划还没开始,便已经承蒙王妃的教训。 尽管,她大多也是无意的。 “我当然相信你们能把这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言可畏。如今是王爷下令不许任何人将府中之事外传,可真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如何编排我赫连王府呢。” 说到这儿,王妃又长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担忧。 嘉懿见状,忙又劝慰。但奈何不管她说些什么,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沈如故出声缓解了这要命的尴尬,“王妃切莫觉得难办,洛夫人本也不过就是一时情急做错了事,如今关了这许久的禁闭,想必也已经认识到了错,这惩罚的目的既已有了,便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事情上。”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嘉懿也不由惊愕的看着她,更别说那个从她开口开始便一脸茫然的阿蛮了。 老实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家主子这突然唱的是哪一出。 明知道王妃是因为她与洛千鸢的不和而感到不快,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去替洛千鸢辩驳,这难道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吗? 然而,她还来不及自问,便听沈如故洋洋洒洒的说开了,这期间更是丝毫都不给其他人以反应的机会。 陆碧游赶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说起了里头的热闹场景,她一时觉得好奇,便没有当先一步踏进去,而是躲在一旁听墙根儿。 桃儿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感到错愕不已。 要知道,如果被赫连王妃发现了,那可是大事不妙。 可没成想,陆碧游对于她的警告根本就是视若无睹。 此刻的她,只想要在第一时间了解众人的动向,她不敢出现在人前,怕的就是她会因为一时紧张而无端泄露出什么消息。 可若是躲在人后,无人注意到当口,这一切就有了截然不同的解读了。 “你的意思是,原谅她了?” 赫连王妃错愕的听着沈如故的一席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沈如故愣了愣,斩钉截铁的道,“如故不敢恨。” 她这五个字却是让赫连王妃始料未及,但听在嘉懿的耳朵里却又是全然不同的另外一种意思。 她不敢,是因为在这王府里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话语权。 虽然沈如故名义上是赫连禹德的妻子,与陆碧游洛千鸢的身份倒是没有什么两样。 可就连她这个后来的都知道,沈如故当初进王府大门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生下孩子,这才让众人知道了有她的存在,只怕根本就没有人了解这偌大的王府里还有一位沈夫人。 “那,你可愿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 第五百五十九章转变 而洛千鸢也一改之前的阴郁神色,反而是变得坦然了许多。 “伺候更衣。”她淡然的落下这两个字,便自顾自的往内室去了。 两个姐妹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可惜的是,她们从来都只有服从照做的份,哪怕有再多的不解,都没有办法直截了当的问出口。 这不,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又听洛千鸢冷冷的开口,“去做些可口的点心,一会儿随我给王妃送去。” 面对她的又一个要求,两姐妹彻底傻眼了。 要说做糕点,她们自然是不在话下,可要给王妃送去,此事就变得可大可小了。 偌大的赫连王府,谁不知道如今只有沈如故沈夫人做的,才能入的了几位主子们的眼,她们难道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下自找没趣吗?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又下意识的看向洛千鸢,多希望她在这个时候说出一个不字来。 至少这样,她们就可以免除不少尴尬。 然而,等了许久,直到洛千鸢变了脸色,她们才不得不认命的哀叹一声,往厨房而去了。 与此同时,陆碧游也从王妃处折返,寻到了嘉懿的院子里。 而彼时,沈如故与嘉懿已经开始了最初的筹备工作,一边整理还在一边玩笑着,倒也算愉快的很。 “你就应该把福生也带过来,不然,一会儿君兰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嘉懿笑着说道。 沈如故听着这话只剩苦笑。 天知道当君兰与福生同时出现会是怎么一副热闹的场景。 过去,君兰的确也时常会有事没事逗弄一下福生,但那个时候福生尚且只是个初生的婴儿,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着未知,不论怎么折腾都好,只要找两个丫鬟或者奶娘寸步不离的守着两个孩子,便无大碍。 可现在,随着福生一天天长大,而君兰也变得愈发调皮。若是真让两个孩子在一起…… 那闹腾的画面她已经真切的感受过一次了,着实不希望再来第二次。 但对于嘉懿的友好提醒,沈如故还是淡笑着回应,“要是世子妃不希望这房子被人拆了的话,我想您还是暂且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吧。” 嘉懿听着她这个冷笑话,一时倒是狂笑不止。 陆碧游听见了笑声,便索性也笑着进门,“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笑声了,看来今日与两位姐妹一起定然欢喜的很啊。” 一听到这突兀的声响,沈如故与嘉懿便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她一眼, 见是陆碧游,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让出了中间的位置给她。 陆碧游走近几步这才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格局,但那一瞬间,她多少有些愕然。 “这……这样不太好吧?”她始终都迟疑着,并不敢直截了当的上前。 要知道,她们三个人之中,位分最高的自然是嘉懿。 就算她这一次让出了居中的位置,那也应该是沈如故这个师傅站在当中,好方便她们学习。 但眼下她们偏偏将这个位置空出来给她,这让她不由得多思量了一会儿。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嘉懿却已经一把将她推到了既定的位置,“刚刚我已经问过如故了,她今天教咱们的,还是我之前学的那个。” “前面的基础步骤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你还是紧紧跟着她比较好学一些。” 听着这话,陆碧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面色惨然的笑了笑,倒是让沈如故不自觉的干咳几声,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陆姐姐可别被郡主给骗了,其实这工序倒是也不难,不过需要耗费点精神而已。想必你一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丢下这一句,沈如故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纵然陆碧游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暂且压制着,毕竟,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要跟着沈如故学会她的拿手好戏。 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拿去跟洛千鸢交差。 尽管,连陆碧游自己偶尔都会觉得奇怪,为何她就非要对洛千鸢言听计从不可? 就算是为了要对付沈如故,可她如今的势力地位甚至远远都不及她…… 陆碧游还来不及回神,沈如故便已经动手完成了前面几步,见她始终都还动手,便索性停下来追问,“姐姐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被她这一反问,陆碧游这才如梦初醒的醒来,马不停蹄的进行着同样的和面动作。 趁着她低头忙碌的时候,沈如故凑到嘉懿的身边随性的扫了一眼,会心一笑。 这一头三人正忙碌的时候,洛千鸢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等了许久都不见两个丫头拿出什么有效的成果,她多少有些紧张。毕竟,若是连她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自然也绝对入不了赫连王妃的眼。 到时候,别说是要讨她欢心了,不要火上浇油便已经算是很好了。 事实上,吉祥如意两姐妹的压力也着实大的很。 面对洛千鸢的要求,她们自然不能说不。但若是想要让赫连王妃满意,这要求也着实不低。 两人纠结了许久,始终都没有定下最终的方案,更别说有什么动静了。 待洛千鸢等的不耐烦亲自前来查看进度的时候,见着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架势,便是有再多的脾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还是她拍了板,做两人最为熟悉的东西,哪怕是最简单的粥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两个丫头得了命令自然再不敢耽搁,可等到她们最终熬好粥的时候,沈如故那儿的第一屉包子却也热腾腾的出炉了。 当然,嘉懿郡主与陆碧游的,自然还没有成型。 这不,依着这三位主子的要求,这第一屉包子她们只留下了四个。其余的,全要给隔壁的赫连王妃送去。 “记着,千万不可说是谁做的,但凡王妃问起,就说是世子府送去的便好。若是王妃实在想要知道,就让她自己猜吧。”临行前,嘉懿仔细的叮嘱道。 第五百六十章掉包 听着嘉懿的话,陆碧游更是一脸茫然,可当她转头去看沈如故时,她却是一脸的淡然,丝毫都不觉得嘉懿郡主刚才所说有什么不妥。 那一瞬间,陆碧游已然断定,一定是趁着自己还没来之前,她们便已经有了这样的约定。 否则,只怕换做任何人都绝不会允许将自己的成果无端送给旁人,尤其还是冠在对手的头上。 她疑惑了一会儿便也释然了。 毕竟,嘉懿与沈如故的交情,自然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指摘的。 但在那一瞬间,陆碧游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的。 毕竟,若是以世子府之名,只怕不用多说王妃定然会将这名字挂在嘉懿郡主的头上,至于她跟洛千鸢,自然是连这被提及的机会都不会有。 同为一个屋檐下的女子,她陆碧游又如何忍得下? 偏偏,这却又是一件她无论如何都得点头应承的事。 然而,让众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小丫头还没来得及出了世子府,便对上了急匆匆提着热粥准备送到王府去的洛千鸢与两个丫鬟。 一番见礼之后,洛千鸢当即就对她手里的东西好奇不已。 “这是……”她微微抬手一指,小丫头便只好据实以告,“这是刚出炉的热包子,世子妃吩咐让送到王妃府上去,让她尝尝鲜。” “新鲜出炉?”洛千鸢玩味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却是始终都没有从那丫头的手上离开过。 “这些可都是世子妃亲自做的?”她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不成想,小丫头果然躲躲闪闪的,并没有立刻应声。 只这一个动作,便已然能让洛千鸢断定,这些包子定然不是出自于嘉懿的手笔。 再一想,它真正的主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毕竟,依着洛千鸢对陆碧游的了解,她也从来都不是会下厨的料,更别说愿意花心思去做这些有的没的了。 何况,若真是陆碧游做的,她又如何会允许丫鬟不提她的名号? 也正是因着这一系列的怀疑,洛千鸢很快就将其主人锁定在沈如故身上。 而这个名字陡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特殊的法子。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向对面之人的时候,她眼睛里无端多了几分笑意,这让那小丫头不由得心下一颤。 如今,世子府上下谁人不知,最难缠的主子便是洛千鸢? 此刻她却是正好被洛千鸢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看,如何能让她不觉得后怕。 就在她愣神之际,只听洛千鸢缓缓的开口,“说来也巧,我正好准备去给王妃请安。可临时想起来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做,不如你替我跑一趟吧。” 一旁的吉祥如意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那一刻,她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茫然。 毕竟,两人可是被洛千鸢盯了一下午,也顺便听着她重复了无数次。 今日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做出一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东西,送到王妃面前去。 一为致歉,二为感谢。 至于其他的,她们还真的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但这一刻,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疑惑,她们也绝不敢当着洛千鸢的面问出来,只能将这一切的茫然藏在心底,只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搞个明白。 至于那个才刚对上洛千鸢的丫头,一时间更是茫然无措。 一边是世子妃的千叮万嘱,一边是洛夫人的咄咄逼人。 无论她推掉了其中的任何一个,代价都是一样的。 至少,全然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只是,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洛千鸢浅笑着道,“放心,此事不难,再说了,既是我有求于你,世子妃那儿我自然也不会说漏嘴。”顿了顿,她又补上了一句,“只要你将我安排的事情完成好,这一篮子我保证会交到王妃的手上。” 说着,她便回身给了吉祥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上前接过。 吉祥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天知道她今天面对洛千鸢的时候觉得有多恐怖?要不是一直都姐妹在一旁扶持着,只怕她早就已经没了章法。 待一把接过了那丫头手里的东西,她还不忘向她鞠躬示意。 只是,这一动作却是让那丫头怔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已然被人抢了去。而洛千鸢已经十分淡然的给她安排新的工作了。 “前些时日,洛将军来过府上得知我这儿出了意外,如今我既已经安然无恙,也该着人去传个消息。这事便交给你了。” 她丢下这一句,便带着两个丫头不管不顾的离开了。 只留下那孩子一时间风中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之后,她最终决定拒绝洛千鸢的提议,毕竟,世子妃在此前已经千叮万嘱不容许出错,此时她若是将这件事情全然交给洛千鸢去办,还不知道会落的怎么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放在自己手里来的安心。 然而,等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洛千鸢的影子? 事已至此,她便也明白自己再做任何强求都是无用的,索性便也只好认命的接受这一切,跑去洛将军府替她传话。 殊不知,将军府上下一听到她的话,一时便乱了分寸。 洛夫人更是强行留在了她,要她务必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决不允许她离开。 如此一来,多少耽搁了她的进程。 她一面挂念着嘉懿安排的事,一面还要想办法与洛夫人周旋,好不为难。 至于洛千鸢,她在赶到王府之前,便亲自盯着吉祥如意将食盒对调。将沈如故做好的那一份呈到了王妃的手上,自然直言这一份是她的歉意与感激。 至于那一份为了对付而准备的粥,则被带了回去,径直赏赐给了两个丫头。 吉祥如意对此也着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应承。 第五百六十一章谈心 因着洛千鸢送来的食物太过美味,赫连王妃对此甚是满意。 她甚至留在了洛千鸢一起用膳,并借着这次机会再一次劝说她学会隐忍与大度。 “这王府里的女人,每一个都必然要经受诸多磨难,才能走到最后。但往往,能够陪在心爱的人身边的,便是最幸福的人。”王妃的一句话让洛千鸢愣神了许久。 因为,同样的话,洛夫人也曾经跟她提及过。 唯一不同的是,洛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更多的是怅然。 毕竟,于她而言,若不是用了手段,断然不可能将洛弘勇强留在身边,自然也绝无可能让她与洛千鸢拥有眼下这般幸福的生活。 只不过,在洛夫人看来,沈如故却一直是其中最为让人揪心的一环。 曾经,她她以为只要将那对母女赶了出去,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属于她们的,但没成想,经年之后,沈如故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她们之前,成为了洛千鸢此生通往幸福的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些话,其实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但若是你始终执迷不悟……”说到这儿,赫连王妃长叹了一声。 于她而言,最是幸福的状态,便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至于旁的什么,她倒是也不在意。 原先,她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洛千鸢,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也是因着她根本就看不惯沈如故。 可另外一方面,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因着沈如故的缘故,赫连禹德倒是比往常要顺从的多了。 这一件她耗费了二十多年的心力都没能完成的事,在沈如故的手里倒是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如此这般,倒也成了她的一块免死金牌了。 只是,洛千鸢却是从来都不管这些,她一心只念着打倒沈如故,达成所愿。 当然,为了这个目的,她必须要尽可能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势力。如若不然,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格与沈如故对战。毕竟,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几乎每一次都能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不给任何人以可趁之机。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失利,洛千鸢也终于想明白了。 她若是想要借由外力来击败沈如故,赫连王妃是她头一个要想办法团结的人。 从粥到包子的这一路,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刚才,赫连王妃满意的眼神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底,她相信,只要自己找准时机,表现得当,并不难达成所愿。 而另外一边,陆碧游与沈如故以及嘉懿郡主三人终于都完成了各自的作品,仔细品评之后,最终胜出的,自然依旧是沈如故。 对此,嘉懿倒是难得的一改先前的颓然,反而是一本正经的道,“这个结果不是在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嘛?要是如故能这么轻易的被咱们两个打败,只怕日后这王府里若是还有什么宴会,就该交由我们出手了。” 听着这话,陆碧游惨然一笑。 依着王妃的要求,完成料理这虽然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但亲眼见着沈如故折腾了几次,她们也都明白这份荣耀背后的辛苦。 于陆碧游而言,她宁可选择淡然的享受这一切,也不愿在厨房里被熏的眼皮发黑,到最后还讨不到一个好字。 她连连摆手拒绝,“郡主说的是,如故妹妹在厨艺上的天赋岂是我等能随意攀升的?我只要能随便做些能熟的东西出来,便是不错的了。” 听着她这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桃儿不由得脸色一变。 谁不知道在嘉懿郡主与洛千鸢还没有进门之前,这世子府里上下都是陆碧游亲自打点的? 那个时候,君兰小姐还尚年幼,就连她的吃喝用度都是陆碧游亲力亲为的呢。 要说她家主子什么都不会,这些话说出去怎么可能会有人信呢? 此刻的她很想要立刻站出来替主子反驳,但又怕一时情急若是说错了话反倒是影响了她接下来的安排。 踌躇之间,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指缝之间溜走。 好在,这三位主子倒是没有将这个话题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就又转回到刚出炉的包子上。 沈如故耐心的回答她们的每一个疑问,并尽可能的给出应对的方法。同时,还不忘询问她们的意见,看是否有必要再继续教? 毕竟,以嘉懿郡主与陆碧游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必天天与厨房打交道。 在沈如故看来,这两位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开始,她只想着就算是陪着嘉懿郡主一起玩,也定然不会持续太久,只是没想到,中途竟然加进来一个陆碧游,倒是让她一时间失了分寸。 如今可倒好,一面需要挂念着赫连福生,一边还需要不时的提防着洛千鸢,倒是比她接受王妃的任务还要来的辛苦的多。 最为致命的是,这所有的一切,沈如故都不敢表现出分毫。 她向来不是一个愿意看着旁人为她所折腾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希望是。 故此,就算是今日嘉懿时不时的建议她回去看看福生,免得孩子着急,她也只是淡笑着说无妨。 毕竟,在出来之前,她就已经跟奶娘商量好了对策,在福生身边留在了她的衣物,再加上有夏蝉奶娘轮番守护着,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何况,她特别叮嘱过,真若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便立刻派人来报。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再急匆匆的赶回去,只怕也并无不妥。 如今,好容易才结束了这一日的工序,她自然是恨不能立刻就回到怡月馆中好生休息片刻。 但不成想,陆碧游与嘉懿对视一眼,再看向她时,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只这一点头的功夫,却是让沈如故有着颇多无奈。 但到最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毕竟,这一切是她早就已经应允了的。 “好,那明日便继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试验 整理出了明日需要的材料,交给嘉懿之后,沈如故便不再耽搁,当即离开了世子府。 直到一脚踏入赫连王府的地盘,她才下意识的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动作让跟在身后的阿蛮很是错愕。 她不解的问,“夫人,您可是累了?” 沈如故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不自觉的想要逃离世子府,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让她无力承受的事情一般。 纵然,她直到现在都根本就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就像她始终都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些什么一样。 而沈如故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世子府之后不久,嘉懿便迎回了自己的丈夫,那时,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一院子的残局,以至于赫连禹凡见到的时候,还怔愣了好一会儿。 在他迷茫的眼神里,嘉懿不无遗憾的开口道,“你要是再回来的早一些,或许还能尝尝如故刚做好的糕点呢。” 说这话的时候,嘉懿始终都低头整理着手头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开始跟着沈如故学习这些简单厨艺之后,她倒是渐渐开始习惯亲自收拾,不再如过去一般全然假手于人。 这或许就是沈如故说的所谓料理的乐趣吧? “你,最近都是在学这个?” 赫连禹凡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而嘉懿听着他的话,便不自觉的惊喜起来,“是呀,我还想着要是学好了可以亲自做点什么呢。” 但下一秒,她却又变得沉闷不已,“可谁知道,这糕点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我都已经学了好几日,但却是依旧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有如故在一旁帮衬着,只怕连下锅的机会都没有。” 赫连禹凡再没说些什么,只默然的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回书房去了。 倒是嘉懿身边伺候的奴婢,一下就看穿了赫连禹凡情绪不高。她帮着嘉懿收拾完全之后,便提醒道,“郡主,您不去看看世子爷吗?” 那一刻,嘉懿甚至还有些茫然的出声问道,“世子爷怎么了?” 也正是因着这一句,丫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最终却还是将自己看到的尽数说了出来,只是不想,当嘉懿听闻了前后因果之后,却也是一改最初的兴奋模样,倒也变得失落起来。 这一变故着实让丫鬟被吓的不轻,她原本是想着能让嘉懿郡主与世子爷更加亲厚,但却不成想,因为她的一句话,却是让两人更加生分起来,一时间更是懊悔不已。 因为,那一日,嘉懿只身回到了房间,屏退了左右,直到次日清晨,这才又一副淡漠样出现在众人跟前,前往王府给王妃请安。 而这期间,除了冷冰冰的命令之外,她倒是再没有多说过一个字。 如此这般的嘉懿郡主,着实让这些丫头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说其后跟随而来的沈如故,倒也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有些病恹恹的。 以至于三人一会合,最终还是暂且取消既定的安排,等沈如故身子好些了再做打算。 而嘉懿房中的这些变故,不远处的洛千鸢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自从那一日得了赫连王妃的夸赞,再回来的时候,洛千鸢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都催着吉祥如意跟着她一起下厨做饭,还说什么身为女子,若是不会厨房之事,终归是个不贤惠的女子。 只这一句,就叫这两个丫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们都明白洛千鸢自小就被洛将军宠爱惯了,先前刚入世子府的时候,平日的吃穿用度可几乎都是翠儿在一旁替她收拾停当的。 以至于她们姐妹刚一接手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 光是如今的这点默契度,也是训练了许久才有的结果。她们自然是最是清楚洛千鸢的能力的。 若是要让她想办法对付沈如故,她倒是或许有的是办法。可是做饭? 两人还来不及迟疑,洛千鸢却是已经一头扎进了厨房,从和面开始,亲力亲为的做着每一步。这般架势让姐妹两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还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 可谁知道,她们还没迟疑多久呢,洛千鸢便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只听砰的一声,她便将盘子猛地一摔,弄出了巨大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飞扬了满地的飞絮。而洛千鸢身处其中,从头到脚倒是染了一身白。 这一情况来的突兀,以至于姐妹两个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洛千鸢便已经深陷其中。 再等到她们想要出手挽救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洛千鸢大吼了一声,便当即蓬头垢面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伺候再也不要对付这些东西了。 那一瞬间,姐妹两不由得面面相觑。 显然,在她们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洛千鸢便已经放弃了。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终是想出了另外的主意,一个负责在厨房收拾残局,而另外一个则是急匆匆的赶到洛千鸢身边伺候着。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依着她们对洛千鸢的了解,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洛千鸢又因为一时不快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到最后受累的却还是只有她们两个。 直到现在,纵然赫连王妃已经替洛千鸢做主免除了惩罚,但赫连禹凡却从来都没有靠近过她们这里分毫。 就算是有,次日也定然会忘的一干二净,又或者对洛千鸢冷眼以待。 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两人自然也就彻底的见怪不怪了。 只是,洛千鸢却是至今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一如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接受屈居人下的命运一般。 也正是因此,两人才会如此担心她的情绪,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穿帮 然而,让吉祥如意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一日的功夫,洛千鸢倒是再一次兴致满满的走进了厨房,还放出话来,说什么若是连这小小的厨房都搞不定的话,她还有什么脸面去做那些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话一出,两人虽有些错愕,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替洛千鸢感到欣喜。 毕竟,这一次,她再不是如过去一般,一遇到事情就推到旁人身上,而从来都不想着换个方式再尝试一次。 可终究,洛千鸢还是失望了。 饶是她在吉祥如意的配合之下,最终做出了成品,可只尝了一点她便明白,她们做出来的,绝不是赫连王妃先前体验过的味道。 这让她多少有些气愤,但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倒也不会再毫无顾忌的发火或是放弃,只是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个最初的味道。 毕竟,赫连王妃最有记忆的,便是她递上去的,由沈如故做的那一份。 她之所以如此着急,其中更多的缘故不过是担心。 所谓有一就有二,这些时日,她也跟着嘉懿以及陆碧游等人前去请安,虽不至于能与赫连王妃说上几句话,但却隐隐也能感觉的到,她在看她。 而这一望背后的深意,细想之下,定然是因为那些吃食。 然而,她洛千鸢却是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做出先前的味道,这怎么能让她不着急呢? 一连试验了几日,洛千鸢始终都不得其法,她甚至想过要回将军府去找娘亲帮忙。 她还记得,娘说过,当初她就是靠着这一手做饭的手艺,才最终收服了她爹的心,让他们一家人有了此后数年的幸福。 虽说假手于人毕竟终有一日会被拆穿,可如今的洛千鸢却是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 但她却是忘了,洛夫人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沈如故的手艺,单凭着她的转述,却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她想要的味道。 这不,尽管她已经火急火燎的冲了回来,并以最简单的论述说明了来意,洛夫人却还是一脸茫然。 事实上,在见到洛千鸢的那一刻,洛夫人心中更多的是心疼。 尤其是前不久还有个小丫头来传话,说起了她的遭遇,这让她更是心疼不已。 “鸢儿,你想要什么只管跟娘说,娘一定会尽力替你办到的。”洛夫人自是最明白洛千鸢的心思的。 毕竟,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扶持与帮助,洛千鸢也断然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可以说,洛千鸢的很多行为,全都是仰仗着洛夫人才有的。 可法子还是一样的法子,奈何她们母女两个针对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赫连禹凡与洛弘勇向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对于爱情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看法,就连态度也是相悖的。 这也是为什么洛千鸢按照娘亲的法子却是只能将赫连禹凡推的越来越远的重要因素,因为,他们生而不同。 “娘,您现在最能帮我,就是赶紧做一些好吃的糕点出来,我都快饿死了。”洛千鸢一脸急切的催促着。 她始终都不敢直言自己的目的,一来是怕被什么有心之人听了去,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到了王府里,那她一切的苦心筹谋就都没有了意义。 另外,她最为担心的,就是被洛弘勇知晓。 虽说她平日里任性惯了,倒也不在乎被洛大将军斥责几句。只是,一旦有了责罚,定然会耽误她回去的时辰。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又要如何才能将那新鲜出炉的糕点尽快送到赫连王妃手里呢? 如此前后矛盾的状态着实让她进退两难,到最后也只能小心行事。 毕竟,只有不出错,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艰巨的任务。 洛夫人一听她说饿了,恨不能立刻就吩咐厨房传膳。可话还没有说出口,洛千鸢就已经开了口,“娘,这一次您还是亲自去准备吧,我想吃糕点。” 她这话一出,洛夫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立刻喜滋滋的冲到厨房去准备。 临行前还不忘叮嘱她好生休息,“好好好,你先在这儿休息片刻,待娘立刻去做你最喜欢吃的!” 听到这一句,洛千鸢心下一惊,猛地又想起了些什么,连忙道,“娘,这一次就做清淡些的吧?切莫太甜了。” 一听这话,洛夫人怔住了。 要知道,洛千鸢自小最喜欢的,便是甜食,甚至可以说是无糖不欢。但没成想,这一次却是提出了超乎意料的要求。 她真想要问为什么,洛千鸢便已经推着她往外走。 无奈,洛夫人也只能怀着这难解的疑惑自顾自的忙碌去了。 于洛夫人而言,在这世间已然没有什么要比亲自为洛千鸢准备一切来的更让她幸福。因此,对于洛千鸢提出的要求,她纵使疑惑万分,但最终却还是全然照做了。 但,最让洛夫人不解的是,这糕点才刚刚出锅,洛千鸢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尝上一口,便当即命令下人打包,说是要带回去吃。 这让她多少有些始料未及。 毕竟,洛夫人原先还想着要将洛千鸢留在府中一起用晚膳。 虽说将军府与世子府隔的并不远,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洛千鸢既然已经成了赫连王妃的人,自然也不能再如过去一般自在。 “怎的这么着急,如今天色尚早,不如就再多留一会儿吧?”洛夫人不无怅然的开口,语调之中尽是不舍。 然而,在洛千鸢听来却是郁闷的紧,她一面推辞一面还不忘催促丫头,“娘,实在抱歉,今日女儿还有要事在身,待下次得了空,一定会来与娘对坐闲谈的。” 话音还没落,人却已经在几步开外了。 洛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便也只能无奈的哀叹一声,再没有什么旁的话可说。 只是,洛千鸢却是根本就没有听到。 她一路疾行到了赫连王府,临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尝一尝味道。 然而,当她咬下一小口,放进嘴里时,不由得惊呼一声,“糟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露馅 洛千鸢这突然的一句,让两个丫头多少有些茫茫然,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洛千鸢便已经将刚做好的东西递到了她们跟前。 “你们试试看。” 这一突兀的动作更是让两人紧张不已。 没人知道洛千鸢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她们也不清楚等待自己的到底是如何的结果。 但,光是听着洛千鸢说了一路,她们也很是清楚,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给赫连王妃备下的。如今却这么莫名其妙的要进她们的肚子? 两姐妹对视一眼,却是谁都不敢贸然走出那一步。 毕竟,那后果绝非是她们承受的起的。 然而,看出了两人的迟疑,洛千鸢的面色却始终都没有缓和过分毫,相反却是变得愈发凌厉。 “快!” 这一声催促让两姐妹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也只能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糕点往嘴巴里送。 那一刻,两人只想囫囵吞枣一般将这糕点消灭殆尽,心想着或许吃完了之后,便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可不成想,才刚咽下去一口,洛千鸢便追问道,“味道如何?” 这让姐妹两个始料未及,怔愣了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竟然还要回答这些无厘头的问题。 糕点的味道?洛千鸢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她明明就已经吃过了,怎么还会反问她们呢? 两姐妹越是迟疑,洛千鸢心头的不安就越大。 事实上,刚咬第一口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到这根本就不是沈如故平日里做出来的味道。 连她都能发现其中的不同,只怕这东西才刚送到赫连王妃手里,她就该露馅了吧? 这样一想,要她如何才能不紧张? 然而,吉祥如意姐妹两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她们只是不解洛千鸢为何一改先前信誓旦旦的模样,反而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快说,味道如何!” 两人的迟疑让洛千鸢不由得又加紧催促了一番,而后,只听两人试探着回答。 “很好吃!” “奴婢此前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 一来一往的两句话,在洛千鸢听来却是没有半点值得高兴的。 相反,她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一下,两个丫头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她们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洛千鸢的解释,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千鸢已经一把将原本珍视的食盒丢到了一旁,愤然离开。 姐妹两人面面相觑怔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将那食盒护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洛千鸢回到了屋里。 但,却是谁都不敢轻易的多说一个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刀下冤魂。 毕竟,她们都很是清楚,以洛千鸢的性子,一旦发起火来绝对是不管不顾的主。 让两人最是意外的是,洛千鸢却一改先前的暴躁脾气,纵然气愤不已,但却还是强压着不满将自己锁在厨房,不知在倒腾些什么。 吉祥如意好几次都想要上前去协助,可眼睁睁的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却始终都不敢上前一步。 就这样,一人在屋内,两人在屋外。 守了大半夜都不见洛千鸢有停下的意思,两人终是急了。 “你在这儿守着,我立刻去请人来帮忙,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把夫人拉出来!”最终还是吉祥拿了个主意。 然而,走出了屋子,她却是一下子就懵了。 偌大的世子府,她又能去找谁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前去找世子爷便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她着实不知道,一旦世子爷听说了洛夫人的情况,会否愿意走这一遭? 可若是不找世子爷,她也实在不知道应该求助谁了。 纠结了一路,吉祥最终还是将洛千鸢的事情通报给了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一听,先是一怔,而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切又是洛千鸢故意弄出来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让人放松警惕。 毕竟,这同样的事情,她已经接连做了好几次了。 要是他到现在都不能对这些伎俩有辨识能力的话,岂不是还要被洛千鸢利用好几次? 于是乎,赫连禹凡选择了漠视。 然而,赫连禹凡越是沉默,小丫头便越是紧张,甚至恨不能不管不顾的上前将世子爷拖到自家主子身边去。 但这个念头,她也不过就是想想而已。 毕竟,赫连禹凡作为掌门人的身份是所有人都不可撼动的,身为丫鬟,她们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听话照做。 无论赫连禹凡给出什么样的要求,她们都只能服从。 所以,她除了将焦虑写在脸上之外,却也再没有什么别的主意。 一边是随时都可能陷入疯狂的洛千鸢,一边是始终都无动于衷的主子。 在这两个人中间,吉祥无异于就成了那个最是悲催的家伙,进不得,退不得。 无论她做出什么决断,都有可能让这两位主子因着她的缘故而陷入另外一个深渊。或者高兴,或者悲愤。 这一点,吉祥自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要如何才能说服赫连禹凡。 就在她踌躇之际,嘉懿郡主到了。 事实上,她也只是意外听到丫鬟们多嘴说了一句,才急匆匆的赶来。而当她第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丫头时,一时间更是错愕不已,只能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主位上的人,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赫连禹凡闻声轻叹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被眼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原来是周遭的奴才们一听到嘉懿郡主的追问,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而这一突兀的动作在嘉懿看来无疑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再加上赫连禹凡的沉默以对,更是让她心中难安。 一想到这儿,她便再不能淡然,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当她扫视众人,只有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依旧如故。 第五百六十五章心虚 只是光是从她的背影判断,却是并不能让嘉懿认出来人。 但最终,嘉懿还是站在了她的跟前。 当她命令吉祥抬起头来直面她的时候,跪在下面的人是有些迟疑的。 毕竟,洛千鸢先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所有人不忿,以至于就算是面对王妃的责罚之时,身为世子府的女主人嘉懿郡主也从未曾出面替她辩驳过分毫。吉祥着实不知道,她若是在这个时候据实以告,可否替自家主子争取到生机。 可事实却是,吉祥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见她始终沉默着不做声,嘉懿偏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很快便有奴才将她钳制住,以至于她不得不直面嘉懿郡主。 可尽管如此,吉祥却还是丝毫不改脸上的神色,无奈夹杂着坚定的模样着实让嘉懿郡主很是愕然。 “到底为了什么,你竟惹的世子爷如此不快。”当嘉懿郡主淡然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别说吉祥,只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心下一愣。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此刻还保持着原先的淡定模样。 吉祥怔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面对着嘉懿郡主淡然的神色,她最终也只能小声的开口。 “为了夫人。”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只有赫连禹凡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迟疑,不知道洛千鸢到底是用如何的手段才收服了眼前的这些人。毕竟,前些时日,她到处折腾害的所有人因她而受责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只是不成想,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奴才竟然一下就改变了阵营,这让他着实很是郁闷。 与之相反,嘉懿郡主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然。 “夫人怎么了?”她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吉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她第二次再问的时候,她才下意识的解释道,“回世子妃,我家小姐今日不知怎么竟将自己关在了厨房,无论奴婢如何呼喊,始终都不曾移动分毫。奴婢别无他法,只好来请世子爷前去施救……”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有意无意的抬头扫了赫连禹凡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赫连禹凡更加郁闷了。 但此刻有嘉懿在旁,他自然没有办法如先前一般毫无顾忌的发泄。 事实上,他恨不能立刻就夺门而走。因为,比起这世子府里的尔虞我诈,他以为还不如那边境战场上来的干脆。 只可惜,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安然倒是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逃离眼前这一切的机会,更何况,嘉懿郡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他还能怎么办呢? “这情况是从何时开始的?”嘉懿郡主再问。 “两个时辰之前。” 为了能引起众人的关注,吉祥有意识的将洛千鸢的状态说的严重了一些。 本意只是想要让世子爷知道事态严重,不容耽搁,但不成想,最后竟是让嘉懿郡主出动了府中的护卫。 乍一听到嘉懿郡主的命令时,吉祥还有些浑浑噩噩摸不着头脑,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然出现了一众当值的家丁侍卫,各个严正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一阵势着实将吉祥吓的没了两魂半,以至于她一直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有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盯着,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然而,当嘉懿与赫连禹凡带领众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洛千鸢房里的时候,却是再一次将如意吓的个半死。 她时刻都牢记着姐姐的吩咐,片刻都不曾移开过厨房,更是时刻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 洛千鸢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厨房的大门,但却始都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如意便是靠着声音来推断她的行为。 只是,当这一群人出现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下意识的就被他们给吸引走了,再凝神去看时,更是错愕不已。 好在,此时此刻吉祥却是已经恢复了神智,所以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已经冲到了妹妹的身边。 “世子,世子妃,请您快劝劝我家夫人吧。”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便立刻齐刷刷的跪倒在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跟前。 这一动作,让两人怔愣了好一会儿。 尤其是见到她们这一副紧张的架势,赫连禹凡不得不命令众人拿出平时全府戒备的精神来。 他先是在门口喊了几声,但不成想洛千鸢却是连回应都不愿意给,无奈之下,赫连禹凡只得命人以身借力冲破了厨房的大门。 “赶紧将洛夫人带出来!” 随着砰的一声,嘉懿又忙不迭的给所有人下命令。 她之所以赶在赫连禹凡之前率先下了这道命令,怕的就是赫连禹凡一时气愤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原本,赫连王妃做主让洛千鸢恢复自由之身一事便已经让他着实不快,若是再加上今日的种种,只怕…… 再说洛千鸢,接连数次的失败已然让她心生不悦,但不成想,突然有人闯进来,架着她立刻就往外走,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没有用。 “你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是谁吗?凭什么这么对我?” …… 洛千鸢一路叫嚣着被人抬出了厨房,但她的声声质问却着实让候在一旁的吉祥如意姐妹两汗颜。 两人吃惊之下甚至忘了立刻赶到她身边伺候着,最后还是嘉懿郡主看不过去提醒了几句,这才终于有了她们二人急切的小碎步。 “夫人,您没事吧?” “夫人,您可吓坏奴婢了!” 姐妹两一搭一唱的,倒是丝毫都没有给洛千鸢半点喘息的功夫,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便已经被两个人搞晕了。 “如此看来,洛大小姐倒不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啊。”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赫连禹凡终于开了口,“这当真是一出好戏啊。” 第五百六十六章邀请 直到听到赫连禹凡的声音,洛千鸢这才如梦初醒。 当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率先看到的,竟然是跟在赫连禹凡身边不住的劝慰他的嘉懿郡主。 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变了变。 但所幸的是,在这深夜之中,倒是也没有人能如吉祥如意姐妹两个一般看的真切,也因此再没有引起赫连禹凡的更多气愤。 事实上,此刻的洛千鸢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过就是气不过为什么沈如故能做的游刃有余的事情,在她洛千鸢这儿便难如登天? 她只是希望不在任何方面输给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而已,却不成想,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就在她迟疑的那一刻,身边的两个丫头却都不自觉的禁了声。 洛千鸢扫视了两人一眼,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辩驳一句,嘉懿郡主却是先一步走上前来解释道,“妹妹,若真是遇上了什么事大可以跟我商量,无论如何都切不可将自己逼上绝路。” 在洛千鸢愣神之际,她又不由得转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刚才听这丫头来报,可是将世子爷吓的不轻呢。如此这般之事,可断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听着这话,洛千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懂的是,她多少从嘉懿郡主的话语里感受到了赫连禹凡对她的紧张,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体悟过的。 这一刻,再多的诧异与不安,都化作了心头莫名的欢喜。 能让赫连禹凡注意到她,是她从来都不曾改变过的心思,如今心愿得偿,要她如何不激动? 但,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愕然。 毕竟,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趁着她忙碌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但听着嘉懿的话,显然是闹出了什么大的动静来。 想到这儿,她再凝神去看赫连禹凡铁青色的脸时,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 她再顾不得守在身边的两个丫头,而是勉力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赫连禹凡的身边,言辞恳切的道,“千鸢任性,让世子爷担心了。” 这话说完,赫连禹凡索性就背过身去,再不看她分毫。 就在洛千鸢不知所措的当口,嘉懿郡主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柔声道,“妹妹切莫说这样的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不周,么能时常跟你说说心里话,这才连你有心事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这丫头拼死也要求世子爷过来瞧瞧,今日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洛千鸢尴尬的一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今日的种种终归是因她而起,此刻她除了低头沉默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再可以替自己辩驳的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都下去吧。”察觉到她的尴尬,嘉懿先是遣散了众人,这才又亲自陪着洛千鸢回房休息。 当然,她也没忘记趁着这个当口继续劝慰她道,“千鸢妹妹,今日之事虽是化解了,但切不可再有下回了。” 这一句,已是洛千鸢今日第二次听到了,她自然也只能点头如捣蒜的应着。 毕竟,嘉懿是这世子府里真正的女主人,跟她相比,洛千鸢终归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世子妃的教诲,千鸢记下了。”她恭敬的应声道。 看着眼前的洛千鸢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谦恭模样,嘉懿不由得心下一喜。 她只当是洛千鸢经历了前几次的教训之后,终于开始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再不会做出那些有损将军府以及世子府颜面的事情,所以便又多说了几句。 “先前的过错咱们就都不提了,既然能有缘一起在这世子府中生活,日后咱们姐妹之间就该互相照拂,也好让禹凡放心,妹妹说是也不是?” 洛千鸢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大道理她已经听人说了无数次,别说嘉懿了,就是洛夫人与赫连王妃叮嘱她的,都比这个要浅显的多。 只是每一次洛千鸢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能得到赫连禹凡的心来的更为重要。 于洛千鸢而言,但凡是能让她拥有赫连禹凡,就算是让她上天入地,她都不会有半个不字。 对于洛千鸢这突然的愣神,嘉懿有些愕然,但她最终还是出声提醒道,“妹妹若是喜欢厨房之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听着这话,洛千鸢怔了怔,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只听嘉懿淡淡的开口解释道,“这些时日,我与碧游妹妹正跟着如故学习做糕点,妹妹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愣了愣。 电光火石间,她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与其自己一个人闷头钻研沈如故做糕点的门道,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向她求教,或许,有了那些基础,她就能做的比她更好呢? 想到这儿,她立刻就点头附和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听着这话,嘉懿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着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解除赫连禹凡心中的焦虑。 一直以来,都是因着洛千鸢与沈如故之间的纠缠才有了这么多的变故,如果她们能趁着这一起做糕点的当口将两人之间的误会说开,岂不是美事一桩? “如此,那便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待如故一到,我便你差人来请你可好?”嘉懿很是兴奋的邀约洛千鸢与她们同行,心里想的,脑子里念的便都是有朝一日她们姐妹四人和乐相处的模样。 殊不知,洛千鸢虽然点头应着,但她脑子想的事情,却是与她截然相反。 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们做出一致的选择。 离开的时候,赫连禹凡意外的发现嘉懿的心情倒是比来时好了百倍不止,诧异之间,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何事让你如此开心?” 嘉懿闻言一愣,回身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五百六十七章求救 待走远了几步,嘉懿这才笑着回应了一句,“这是个秘密!” “秘密?” 赫连禹凡下意识的品味着这两个字,却是始终都不得其法,眼前唯一晃荡着的,便只有嘉懿掩不住的笑意。 但他终究不似赫连禹德那般愿意刨根问底。 事实上,自从他与嘉懿达成联盟之后,两人几乎就从不曾插手对方的事。 一如他一早就知道沈如故入了府,但却至今都没有提起过一句,甚至不曾如过去一般旁敲侧击的从嘉懿口中探听与沈如故有关的种种。 如今,他正在逼着自己渐渐的忘却那个人,也忘却曾经的那个自己。 因为他不知道,如此这般的执念,到最后带给他与沈如故的,到底会是什么。 曾经,他不愿意放弃,但现在,为了赫连福生与沈如故,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见赫连禹凡再没追问,嘉懿一时有些愕然,她原本还想着要是赫连禹凡打定了主意非要知道的话,那她便也不再隐瞒。 毕竟,这是她现在想到的,能让大家和平共处的不错办法,但这其中却还是有着诸多隐患。 如果赫连禹凡愿意在一旁帮着指点一二的话,那事情就会更加顺畅了。 但不成想,赫连禹凡非但什么都没问,甚至还变得沉默不语,显然是有着什么难以言明的心事。 隔了许久,嘉懿这才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但,赫连禹凡却是摇了摇头,只甩给她两个字,“没事。” 而后,便索性大步流星的向前走,根本就不顾念她分毫。 眼见着量为主子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跟在嘉懿身边的两个丫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们看看赫连禹凡,又凝神看看嘉懿郡主,思忖了许久,但却始终都不敢轻易的说出一个字。 就怕一个不小心又让主子心中不痛快,无法安眠。 但让众人错愕的是,嘉懿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快。相反,每一次见到赫连禹凡这样的神色,她都会不自觉的觉得好笑。 事实上,与他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能体会到这是多么纠结的一个人。 在他心底潜藏了许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然而,当他将那些心事全然藏在心底的时候,却偏偏又是那个最可爱的人。 当嘉懿突然放声大笑的时候,丫鬟们一时都没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劝不得又说不得,只好提心吊胆的服侍了一夜。 好在,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一切便又恢复了如常的模样。 只是,沈如故却不知道,当她赶到世子府的时候,等待她的竟然是这么大的惊喜。 洛千鸢,陆碧游以及嘉懿三人一字排开的站在世子府门口等着她! 当沈如故第一眼见到眼前这副景象时,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身后的夏蝉一眼。只是,彼时夏蝉却只顾着埋头向前,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样。 以至于当沈如故停下了脚步的时候,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小姐,您没事吧?”被撞的那一刻,夏蝉顾不得其他,只下意识的问沈如故是否安好。 沈如故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却又不忘让她注意眼前的一幕。 在沈如故的提点之下,夏蝉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但她一下就怔住了。 三秒之后,这才惊呼一声,拉着沈如故下意识的就要往回走。 这主仆二人的动作却是让候在门口的三人错愕不已,而这其中最是讶异的便要数嘉懿郡主了。 诚然,她根本就想不通沈如故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一早,还是她特意差人去请沈如故前来的,怎的这都已经到了门口了,难道还要打道回府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该怎么跟洛千鸢解释呢?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给她们争取到的和解的机会,要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溜走了,可真真是让她后悔的紧。 一想到这儿,她便顾不得什么,立刻拔腿飞奔,以最快的速度拦在沈如故的跟前,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面对突然出现的世子妃,夏蝉却还是一股脑儿的向前冲,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喊,“世子妃,请您让我家小姐离开吧。” 这突然的一声,让在场的几个人尽数陷入无尽的尴尬之中。 陆碧游与洛千鸢对视一眼,最终也跟上前来。 沈如故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一晃神的功夫,这三人又陡然出现在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这是要做什么?”沈如故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但却不成想,其余三人听着这话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末了,还是嘉懿郡主第一时间缓过神来,失笑的解释道,“看来今日的误会还真是大呢。” 她这话一出,陆碧游与洛千鸢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有沈如故主仆二人依旧是一脸茫然加戒备的状态。 好不容易听嘉懿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沈如故却更是茫然了。 “你是说,洛夫人想要一起学做糕点?”说这话的时候,沈如故的声线不自觉的向上拔高了好几度。 从小到大,依着她对洛千鸢的了解,她决然不会是那个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事情上的人。用她的话说,有这功夫那还不如将手上的公寓再好好练一练。 是的。 在沈如故看来,洛千鸢绝不会愿意这么做。 但没成想,就在她惊愕之间,洛千鸢却伸手抱拳,向着沈如故作揖道,“还请沈夫人不吝赐教。” 这一动作让沈如故一下就没了底。 虽然心中一直都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这一切很可能是洛千鸢为了达成目的而又一次摆出的鸿门宴,可如今她显然已经没有了推却的由头。 因为,当她的目光扫过嘉懿的时候,从她眸子里读出来的,是与洛千鸢一般坚定无二的神色。 显然,这一切都是她们事先已经商榷好了的。 想到这儿,洛千鸢心中不由得思绪翻飞。 此刻,她着实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五百六十八章为难 如果径直离开,显然是丝毫都不把嘉懿郡主放在眼里,这会无端送给洛千鸢一个把柄,让她更有机会死死的抓着她不放。 可若是留下,谁又能知道洛千鸢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就在她为难之际,嘉懿郡主开了口,“如故,面想必应该醒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只怕就该浪费了。” 一句话让沈如故再没了退却的由头,只好认命的向前一步,开始新一天的教学。 但这一次显然绝不会再有前几日那般顺畅。 毕竟,要让沈如故时不时的面对洛千鸢,这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实上,这整个过程中,最是为难的,却是夏蝉。 今日,沈如故之所以将她带来,一来是想着她多少也是跟着自己学了一段时间的人,若是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请夏蝉在一旁帮着指点一二。阿蛮虽然多少也已经学了些,可终归不如夏蝉在她身边待的久,两人磨合起来还需要些时日。 而这其二更多的是想带着夏蝉出来散散心。虽说那丫头平日里是个闲不住的主,但自从将赫连福生交托给她照顾,倒也着实让沈如故省心了不少。加上前些时日,她都一直被孩子困着,一直没有机会放松心情。 她原也想着要带着她出来透透气。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日摆在她们主仆二人跟前的,竟然会是如此的一副光景,竟一时间让她们全然忘记了章法。 从一开始,便错漏百出,以至于那三人到现在为止都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至于夏蝉,她眼见着沈如故一直出错,心中更是紧张的很。但面上所有的紧张全然掩盖不了心中的担忧。 此刻的她曾无数次的想着要立刻上前将主子带离这个危险的境地,可每一次想要提步上前,她又担心会惹的沈如故不快,到最后也只能默默的哀叹一声,彻底作罢。 毕竟,面对跟前的这三位主子,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说话的份,更别说能让她们听从她的安排。 想通了这一点,她除了认命的在一旁替沈如故收拾残局之外,倒是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可做的了。 所幸的是,沈如故不在状态的情形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已,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将一切回归到正轨上来。 鉴于她们今日要挑战的,依旧是昨天没能成功的桂花糕,一开始,沈如故并没有在意许多,只埋头将自己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毕,而后才又分出精神来指点一二。 嘉懿与陆碧游也都是自如的低头忙碌着,只有洛千鸢,总是会时不时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茫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次数多了,沈如故心中也难免焦虑。 若是不能尽快将她们全部都教完的话,只怕这样纠结的事情还要连番上演好几次,但她却不认为自己还能忍受的了。 这样一想,沈如故便转头示意夏蝉,让她从头到尾一步一步耐心的教导,而她自己则主要针对嘉懿与陆碧游。 然而,悲剧从这一刻起也就终于上演了。 夏蝉本就是个急性子,平日里若不是有沈如故在一旁催促着教导着不知是怎么个野蛮模样。 就是跟着沈如故学习糕点的时候,也总是毛毛躁躁的,从来都没有片刻安生。 今日,她更是将自己的这个性子发挥到了极限。 在沈如故之后,她又一鼓作气的从头至尾演示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挑衅的看了洛千鸢一眼,见她眼中依旧闪现着迷茫的眼神,这才不解的问,“夫人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听着这话,洛千鸢不由得无名火起。 什么叫做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依着她现在的脑子,只怕唯一明白的就是最后要上锅蒸的那一步吧? 但此刻饶是她心中对夏蝉又再多的不满,便也只能强自镇定的当做没所谓。 洛千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夏蝉对她的敌意,但好在她一开始便死死的巴结到了嘉懿郡主,以至于此刻就算是面对她们主仆再是坚决的反对也能游刃有余的处理。 “我……我好像还是没记住。”当洛千鸢为难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夏蝉恨不能立刻暴走! 但最是让她她郁闷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嘉懿郡主却是已经搭话替她开脱,“夏蝉,千鸢妹妹本就是新手,你可千万要小心仔细着教哦。” 只这一句,便让夏蝉已经涌到喉咙口的吐槽再没有办法倾泻出来。 相反,这个时候她还要装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从头到尾再来一次,算上沈如故先前的那一次,这可已经是第三回了。 换做旁人,能有第二遍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但偏偏洛千鸢却是还想要来第三次。 哪怕只是想想就让夏蝉觉得无语,然而,她才稍微迟疑了一瞬,一旁的洛千鸢就怯生生的开口,“是否是我太笨了些?” 这话一出,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反驳。尤其是夏蝉,她私心里着实是想立刻回怼,只是却又不得不顾念着沈如故。 毕竟,此刻她想要嘴上得意着实不难,但日后若是让沈如故来为她现在的一切承担责任就太不值得了。 故此,夏蝉也只能哂笑着应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您本就是千金小姐,从来都没接触过这样的粗活累活,不知从何下手本就是常有的事。” 洛千鸢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是还隐忍着想笑,可当她不经意的抬头,看到身边两人诧异的目光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夏蝉这丫头说话可谓是绵里藏针,不厚道的很呢。 要说千金小姐,在场的除了沈如故之外,她们都是。 可就连出身皇家的嘉懿郡主都能将这一切处理的干净利落,为什么偏偏到了她洛千鸢的手里,反倒就成了无论如何也搞不定的呢? 第五百六十九章统一战线 “夏蝉,你胡说什么呢?”就在众人尴尬之际,沈如故故作凌厉的开了口,“还不赶紧教!” 事实上,沈如故开口意在解救。 当然,她绝不会是为了解救洛千鸢于危难,而是担心下夏蝉若再像现在这般毫无顾忌的玩下去的话,迟早有一日要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便绝不会是她以一人之力就能转圜的了。 所以,她必须要在事态继续恶化之前便制止,所幸的是这一次夏蝉再没有如往常一般任性,对于她的要求也是听话照做的很。 只是,夏蝉怎么也没有想到,因着她此刻的行径,竟然使得她在之后许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再跟随在沈如故左右。 这一结果却是多少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当然,这也不过就是些后话了。 要说这一日,最是让众人惊奇的,便是陆碧游的学习能力,昨日,她也不过就是大致做出了个模样,只不过一日的光景,今日她的品相可是比嘉懿郡主都更胜一筹。 对于这一结果,别说嘉懿了,就连沈如故都觉得错愕的很。 但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 还不等沈如故夸奖陆碧游几句,一旁的洛千鸢却是闹出了大动静。 带着几分报复意味,夏蝉带着她从和面这一基本功开始从头练习。其实,这也怪不得夏蝉。 毕竟,嘉懿郡主原先准备好的那些食材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别人只消一次就能融会贯通的技术在洛千鸢这儿却是生生被打了好几次折扣,这用料自然也会比往常多出许多来。 可对于洛千鸢而言,要她只是简单的将桂花糕压制成型都尚且有着极高的难度,就更不用说要让她从头开始了。 夏蝉的一番演示之后,她已经不自觉的打了退堂鼓。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的种种全部都是嘉懿郡主苦心安排的,只怕她早就已经逃离了无数次了。 至少,若是她自己在房中练习的话,这些事情会毫无疑问的交给两个丫头来准备,无论如何也决计到不了她的头上。 但现在的她,已然再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在摔面的时候,洛千鸢因为用力过猛,倒是将手中的面团猛地向外飞掷了老远,直到被死死的黏在墙上,发出巨响。 只听砰的一声,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循声望去。 但当大家看到眼前那一幕的时候,却又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强忍着心头的笑意,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头默念,最终才逼着自己将那止不住的笑意硬生生压下。 其实,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再支撑不住,便可以立刻引爆众人的欢笑。 但谁都不愿成为那一个吃螃蟹的人。 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一条,谁都不愿意得罪洛千鸢。 谁都知道,洛千鸢如今是这世子府里的一位尊神,可以说,除了嘉懿郡主与世子爷以及隔壁的王爷与王妃之外,倒是再没有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毕竟,因着她而起几次事件几乎都将一大半的人牵扯其中。 而且,此时此刻众人既然身在世子妃的院落,自然一切都要听从她的调遣。 这位世子妃虽然平日里已经习惯了与众人亲厚,但若是冷不丁的摆出郡主的架势来,也着实让大家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如此一权衡,自然也不会再有谁会冒死做出这般过激之事了。 洛千鸢早已经愣在了当场,面颊不由得变得绯红。 显然,如今的这一幕也从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当她一转头看到众人错愕的神色之时,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她身为罗夫人人的第一大耻辱,远比她时刻都被沈如故压在下面来的痛苦的多。 毕竟,在此之前,还有夏蝉的那一句奚落。 再说夏蝉,她这一时倒是也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自从被沈如故提点之后,她面上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却没少在心底里咒骂洛千鸢。 身为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丫头,这已然是她能为沈如故做的唯一的事了。 既不能明争暗斗,也不能行蛊惑之事,也就只能在心底里暗自替她不值了。 只是,夏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在心底默念了几句想着要看洛千鸢出糗,这报应便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已经跟众人一般惊愕不已了。 “千鸢妹妹果然是天生神力,这倒是又让我想起来你先前弯弓射雁的场景了。”嘉懿郡主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当她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在心地感叹道,“真不愧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能在如此尴尬的时刻还不忘替洛千鸢保存颜面,这般作态的便也只剩下嘉懿郡主了。 按理说,陆碧游应该与洛千鸢在统一战线,但这一刻,她正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替她开脱,才会一时愣在原地,开不了口。 却没成想,只这一愣神的功夫,这名头倒是已经被嘉懿给抢了过去。 嘉懿郡主这话一出,众人再看向洛千鸢的眼神便大多都换成了崇拜。 事实上,这也着实得益于洛千鸢先前在春游之行时的一番展示。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陪着主子们出去游历过的,自然也大多亲眼见识过嘉懿郡主所说的那一幕。 所谓人云亦云,这是舆论最为致命的,却也是最方便利用的。 但凡只要有一个人提出能让大众接受的观点,周遭那些无关痛的人群里总会站出来那么一个两个的出声附和。 而附和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就了三人成虎。 到最后,孰真孰假自然也就分辨不出来了。 洛千鸢感受到大家的别样情绪之后,先是感激的朝着嘉懿看了一眼,得到她淡笑的回应之后,这才十分无奈的站了出来。 此刻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化解无奈了。 第五百七十章出师 洛千鸢苦笑着说,“看来这厨艺可是比武艺要难上许多,我看,我还不如给大家表演一段呢。” 她原本是想着借着这个玩笑让大家开怀一笑,尽可能的忘记她先前的尴尬之举。 但不成想,话刚一出口,嘉懿郡主便来了兴致,非要撺掇着她给大家伙表演一个。 “若是千鸢妹妹愿意给大家露一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她这话一出,无疑是将洛千鸢逼上了绝路。 毕竟,这原话本就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如今这话既然出了口,自然就再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她若是当中忤逆了嘉懿,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洛千鸢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而众人早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看着她,等着那惊世骇俗的表演。 要知道,当初可是洛千鸢亲口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她师承父亲洛弘勇,虽然只学了点最基础的皮毛,但既然能弯弓射下大雁来,其功力定然不俗。 好在,洛千鸢平日里就很是喜欢这万众瞩目的场景,但凡是能让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就算是再为难的事情,她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这不,当她卖力的打出了一套拳之后毫无意外的收到了众人艳羡的目光时,洛千鸢心头的不快早就已经消失殆尽荡然无存了。 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透着光的目光能让她更满意的了。 一场闹剧之后,在嘉懿郡主的主持下,大家很快就又回到了眼前的那一堆面食。 而那个时候,沈如故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那一份,正在挨个检查众人的成品,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提出最为有效的解决方案,帮助她们获取进步。 毕竟,能让众人掌握这桂花糕的制作工艺,也就不枉费她辛苦这么许久了。 与洛千鸢的卖力表演不同,沈如故只是刚一走到那刚出炉的糕点之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气凝神。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之时,洛千鸢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睑,将头瞥向一旁,并不愿多看一眼。 她从来都是不愿意服输之人,从一开始就最是受不了始终都被沈如故比下去,这才咬紧了牙关一定要将她会的全部都学个遍。 只是没想到,才不过是刚开始,她就已经犯下了这么大的错。 今日就算有嘉懿郡主在一旁救场,只怕也免不了会让她的这一失误成为众人口耳相传的笑料。 若只是在这王府之中传递倒也罢了,一旦被人传了出去,别说是她,就连将军府的颜面只怕都会被她败坏个一干二净吧?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却都在传诵着她沈如故的功德。 事实上,众人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无外乎想要沈如故做好的那些糕点。 按照往常的惯例,沈如故是最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重新带回怡月馆去的,就算是要拿,也不过只取三两个给二少爷尝尝鲜,而剩下的便都会留在这儿,交由嘉懿郡主处理。 而她们作为跟着忙活了一日的人,自然也是最有机会得到世子妃奖赏的。 “郡主,您尝尝陆夫人做的吧。”沈如故在陆碧游的糕点之前徘徊了许久,正当众人迫不及待之时,只听她淡淡的吐出一句。 嘉懿郡主闻言满是惊愕,而陆碧游更是被吓了一跳,还当是出了什么纰漏,不无紧张的开口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如故但笑不语,这让她心头的紧张更甚了一些。 然而,她到最后都没有能等到沈如故的评价,而是嘉懿郡主出乎意料的大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被她吸引了过去。 只是就连陆碧游自己都是一头雾水,今日的种种意外也着实让她意外的很,但所幸的是,她刻意让自己避开了洛千鸢。 就算是遇上了再诧异不过的事情,她也总能让自己在第一时间恢复精神,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做的比其他两个人要好的多的重要缘故。 “碧游妹妹,你自己尝尝看。”嘉懿郡主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让陆碧游亲身体验下她刚制作出来的糕点。 但对于这一结果,她倒是觉得在情理之中。 嘉懿郡主虽然也尽可能的逼着自己沉下心来,但心中却多少记挂着沈如故与洛千鸢,就怕她们会在不经意间再一次对上,不得已要分出一大部分精神来关注她们的动向,到最后倒是根本就顾不上手里的桂花糕。 好在,最终的品相倒还算可以,至少大体上还算能让她满意。 其实对于这最终的结果,嘉懿着实没有如陆碧游一般强求。 于她而言,这一段时间算的上是放松精神的体验,至于味道,若是能与沈如故一般惊艳自然是好,可若是做不到,她也绝不会强求。 毕竟,每个人生来的天赋便是不一样的。沈如故善下厨,而她擅长的倒是与洛千鸢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大概便是她永远都不会以那一身武功来做哗众取宠之事吧? 想到了这儿,她便释然了。 在嘉懿的要求下,陆碧游不得不当众品评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可刚一入口,她便惊喜万分。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口感。 在初入口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比沈如故原本的味道还要更好一些。 只是,碍于情面,她终究不能将这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毕竟,沈如故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嘉懿郡主亲自请来的师傅,无论如何都不能拂了她的脸面。 她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重新丢给了沈如故,“如故妹妹,我这可算是成了?” 听着这话,沈如故先是一愣,最终点了点头。 “成了!”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在几人听来却是神色各异。 洛千鸢自然是脸色阴沉,将不满写在了脸上,可反观嘉懿郡主却依旧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倒像是丝毫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如此说来,她可以出师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品评 嘉懿郡主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众人的神色变得诧异起来。 尤其是洛千鸢。 一开始,她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可一听到嘉懿这如梦初醒的一句,就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要知道,她可是向来不认为依着陆碧游这样身价的女子能有机会与她比肩。 就算是今时今日她本就不是那个第一个出现在沈如故身边虚心求教的人,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陆碧游给比下去。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输这个字,更别说是输给如此名不见经传之人了。 事实上,别说是洛千鸢不敢相信,就连当事人陆碧游自己都觉得很是惊愕,尤其是在看到了众人这么多神色各异的神情之后,她更是不敢直截了当的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只是哂笑着应对。 可偏偏嘉懿郡主却显然比她自己获得了沈如故的首肯还要激动,恨不能立刻就昭告天下。 “如故,你倒是快说啊。我实在是太好奇了。” 面对她急切的催促,沈如故一时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最终却还是隐忍着心头的笑意,道,“郡主不是已经感受过了嘛?” 这一句反问让嘉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呢?” 此刻的嘉懿显然是被这突然的事件冲昏了头脑,脑海里早已经没有了关于对错好坏的评断,只想着要让沈如故亲口将那个字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看破了她的招数,陆碧游趁着嘉懿郡主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摇了摇头,见到这一幕,沈如故虽然心下诧异,但却也终归如她所愿,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桌案之前,只留下嘉懿一人望洋兴叹。 她着实是被沈如故这毫无章法的神色给搅和晕了。 许久之后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行不行好歹也要给句痛快话吗?” 这话在好不容易才回到沈如故身边寸步不离伺候着的夏蝉耳朵里,她愈发觉得好笑。 王府上下都道嘉懿郡主是个聪明人,只是不成想,她竟然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这让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番。 只是,面对她炙热的神色,嘉懿郡主却根本就熟视无睹。 眼下,再没有什么比沈如故的答案更能吸引她注意的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索性便停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急急忙忙的往沈如故身边你凑,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如故,你就偷偷的告诉我吧,我保证,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情随便往外传的。” 她还以为沈如故始终都不肯松口怕的是会打击其他人的积极性,甚至主动提出保密。 沈如故大概是被她折腾的再没办法,只好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郡主若是想要知道这些糕点哪个更深入人心,大可直接请大家品评一二,到时候结果自有分晓。”当沈如故淡笑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嘉懿这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 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对呀,我怎么会把这么简单的法子都给忘了呢?”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转头吩咐丫鬟们将已然出炉的桂花糕分派给众人。 只一会儿的功夫,除了洛千鸢跟前还是一团乱麻,其他人身前的盘子却已经被哄抢一空,只剩下光秃秃的空盘了而已。 见到这副场景,嘉懿却又不安起来,“早知道,我应该先给自己留一份的,现在倒好,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儿,她还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陆碧游与沈如故倒依旧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显然两人谁都没有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乱了手脚,相反,她们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于她们而言,最是兴奋的,就是能看到旁人在享用糕点时的兴奋模样,这对于她们来说是莫大的鼓励。 而嘉懿郡主也有着一样的感觉,虽说她的成果来的晚了一些,但聊胜于无嘛。 只有洛千鸢始终都板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只有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的成就,就连这跟前的面团,都还是散落各地,连最基本的形状都不曾有。 但郁闷之下,她更多的是释然。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还能以时间不足来劝慰自己,相比于嘉懿与陆碧游,她本就是刚上道的人,做出些不甚满意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 除此之外,最为重要的是,洛千鸢始终坚信,只要她愿意,就不可能做出不如沈如故的东西来。 而这样的念头,也着实成了洛千鸢心中最大的筹码。 只要她不承认,便永远没有失败。 可事实却是,当洛千鸢沉浸于这自我催眠一般的安慰中时,众人已经将其他三人的糕点品评的差不多了。 而且,无一差评。 这个结果自然不可全信,但其可信度至少也有个十之五六。 沈如故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言。光是想想她还在制作时众人那期待的神色便已经一目了然。 至于陆碧游与嘉懿,但凡能得到沈如故点头首肯,味道想必与她做的也不会相差太多。 嘉懿是这其中表现的最是兴奋的,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成功,但却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次。 过去,她不是没想过要让大家帮着品评,但总是会因为害怕或是不敢而错过。这一次,虽然多少有些被赶鸭子上架,但也让她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能力。 至少,那些她曾经以为做不到的,已经达成了。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于嘉懿而言,便是夙愿得偿了。 “郡主,陆夫人,恭喜你们。”沈如故是第一个说出这一句的人,而后,其他众人也都随着她一起,为她们道喜。 与沈如故不同,奴才们全然都是跪下行礼恭祝,就连夏蝉都不能免除那个跪拜的形式。 但事实上,她也的确不得不这么做。 身在世子府,她始终都不过就是沈如故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饿了 就算她先前可以在洛千鸢身边颐指气使的说教,可也不过就是局限在那一时一刻而已。 过了这个时辰,她依旧是丫鬟,而洛千鸢,终究是主子。 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这样的区别,夏蝉才会在沈如故第一次示意她的时候,就沉默着全盘接收。 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反抗。 洛千鸢虽然也混在人群中恭喜两人得偿所愿,但心底里却终归还是有些不忿的。 待众人起身,她便又重新埋首于眼前的面团,暗自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能够要做出些成绩来给大家看。 这一次,她再不是为了要讨好赫连王妃,而不过是想着要在人前重新找到她洛千鸢的面子与尊严。 这两个字,远比其他的一切要重要的多。 当嘉懿发现她的时候,洛千鸢已经渐渐将手里的面粉成团了,她原本想要劝说她暂时停下休息一会儿,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洛千鸢的高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以说,在场的众人是亲眼看着她将这份自傲滋养的越来越深厚的见证者之一。 她清楚的知道,她若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提醒,只怕会让洛千鸢心中更生不安,到最后反而是得不偿失。 毕竟,嘉懿的根本目的从来都不是想要学会做糕点这么简单。 “被如故你这么一夸,我倒是还想要再试试看,不知道还能不能比之前更有进步。”嘉懿说着,索性也就动起手来。 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凑到了洛千鸢的身边,“千鸢妹妹,我那儿的材料不多了,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共用呢?” 虽是征求意见,但在场的哪个不明白,洛千鸢根本就连说不的机会都不曾有。 不说尊卑之别,单说这屋里的东西哪个不是嘉懿郡主命人准备的? 她就算有心想要拒绝,却也始终没办法说出这句话来,自然也只能点头应允。 有了嘉懿郡主这么好头,陆碧游自然也见缝插针的挤了过来。 一时间,洛千鸢身边倒是满满当当的围了不少人,而所有人都是埋头苦干,显然谁都不曾将眼前的那些郁闷尴尬放在眼里。 沈如故在一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离去,只是,她才刚一说完,就被嘉懿郡主拦了下来。 “不行,你要是走了,谁来教我们啊?” 嘉懿郡主只这一句,便让沈如故再无话可说。 更何况,一旁还有难得的神助攻陆碧游,她一听到嘉懿的话,也当即附和道,“世子妃说的不假,我们这才刚学了个皮毛,若是你就这么走了,咱们几个该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忘茫然无措的看了眼身边的人,倒是想要将这急切的心思表露无疑。 洛千鸢虽然心中不快,但此刻却也只能尽力配合着众人的表演。 与其放沈如故出了这个门槛与赫连禹凡撞个正着,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让她只能在自己跟前晃荡,至少她还能看个仔细,不给他们可趁之机。 这样一想,沉默了许久的洛千鸢索性也补上了一句,“就是就是,我可是到现在都还学不会呢。” 她这话一出,嘉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一把将沈如故拉到了洛千鸢的身边,并用眼神示意陆碧游,让她让出那最佳的位置。 “不如,咱们还是让如故再给我们露一手吧?” 洛千鸢的提议一开始并没能得到众人的首肯,事实上,此刻的陆碧游与嘉懿想的最多的,便是要亲自动手。 毕竟,好不容易才有这一次的成功,如果不能就此巩固的话,只怕等她们再需要这一技能的时候,却是已经彻底遗忘了。 但洛千鸢随后加上的一句却是立刻就让众人附议,“方才,世子妃跟陆姐姐做的,都已经被大家分完了,我可是有点饿了……” 她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明白过来。 尤其是嘉懿与陆碧游。 这两人前些时日倒是也没少吃到沈如故亲自备下的糕点,倒是今天,被这所谓胜利的滋味一忽悠,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也好也好。” “这便是再好不过了。” 还不等沈如故有什么反应,三人已经一搭一唱的将她推到了万万不能说不的境地。 沈如故虽然心中无奈,但便也只能点头称是。 毕竟,眼下除了靠这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也着实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都懒得将精神放在与三人斡旋上,不是吗? 夏蝉纵然对这些人很是不满,可此刻却也只能乖乖的待在沈如故身边帮她打下手。 虽然面上并没有任何表示,可她此刻却是已然在心中替主子愤然不平的想着,待一回到怡月馆,一定要将此事如实汇报给二少爷。 明日若是再有人想要请夫人来做苦力,定是万万不能的了。 此刻的夏蝉能想到的那个唯一可以制服沈如故的人,便也只有赫连禹德而已。 但她显然是忘记了,在沈如故与赫连禹德之间一直都横亘着一条鸿沟。除非他们能放下芥蒂,否则就算是赫连禹德真的开口,沈如故也不见得会听。 当然,今日之事是个例外。 事实上,沈如故也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推脱掉这件事。 原本,她倒是也不过是想着能与大家一起娱乐而已,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却是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沈如故虽不言语,但心底里却也没少开始盘算要如何才能终止。一来,她实在不希望再与洛千鸢有什么牵扯,二来,沈如故也不愿意将夏蝉等人牵扯其中。 权衡之下,最好的选择,便是退出。 而且,眼下陆碧游与嘉懿郡主基本上也已经掌握了桂花糕的制作工序,她大可不必再日日亲自来盯着。 半个时辰后,沈如故命令夏蝉将处理好的糕点上蒸锅的时候,悄然的在嘉懿的耳畔落下了一句。 随后,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两人便已经没了身影。 第五百七十二章手脚 再见时,她们却是从房中翩然的走出来,这一幕让陆碧游与洛千鸢都有些愕然。 因为,她们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从眼前消失的! 但两人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又释然了。 毕竟,有些事情终究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否则,只会给她们带来灭顶之灾。 “你既挂念福生,那便先回去吧。这儿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这一句,嘉懿再没有瞒着众人,因此大家都听到了。 夏蝉刚退回来的时候,便已然接收到了沈如故的提醒。 主仆两人欠了欠身,即刻与众人道别离去。 倒是陆碧游与洛千鸢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有些愕然,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她怎么走了?”陆碧游试探着开了口。 其实,这一句都是被洛千鸢逼着说出来的。若换做是平日的她,只怕根本就不愿意多说分毫。 她与沈如故之间唯一的隔阂也不过就是当初她利用赫连君兰想要除掉沈如故与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但那一次失败之后,便被赫连禹凡教训了一顿。 再之后,她便一路都绕着沈如故走,并不敢表现出分毫。 后来,洛千鸢进了府,这所有的事情便也自然而然的交给她去出头,而陆碧游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存实力,收拾证据。 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嘉懿郡主的光这才将她与沈如故之间的关系修复了些许,陆碧游真心不愿意再给任何人造成阴狠的假象。 但,洛千鸢的要求,她却不得不从。 嘉懿听着她生硬的语调时,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先是狐疑的扫视了她一眼,没能从她脸上读出什么异样,她这才冷冷的开口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怎么还问?” 纵然嘉懿郡主面上始终是淡漠的神色,但任谁都能从她的语调中读出不满。 陆碧游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当即躬身跪下认错道,“妾身失言,还请世子妃恕罪。” 嘉懿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从她身边略了过去,一时间岂是尴尬了得? 所幸的是,今日还有洛千鸢在一旁劝和。 她先是淡淡的一笑,随即又款款的站出来,言行举止早就已经没有了先前面对那一堆面团时的无奈,反而是多了几分端庄贤淑。 “世子妃想必是过虑了。”她只这一句,便让嘉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不等众人上前替嘉懿辩驳几句,洛千鸢却是已经自顾自的解释开了。 “我想,陆夫人不过是好奇,沈夫人既然亲自做好了这些糕点,为什么不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品尝再走?”这话一出,众人便释然了。 但只有嘉懿郡主不由自主的多审视了洛千鸢一会儿。 她总觉得今日的种种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是不自觉的悬着一颗心。 但听了洛千鸢的话,她也只能重新解释道,“如故说了,这些糕点就留给大家分吧!” 待向前走了几步,她又回过身来,叮嘱道,“记得给王妃送去一些尝尝。” 身边的丫鬟自然即刻应允,不敢有半点怠慢。 洛千鸢却是在听到这最后的一句时,有了别的念头。 那一刻,她不由得在心中低声念叨,“沈如故,这一次真的是要多谢你了。” 桂花糕出锅的那一刻,丫鬟便按照嘉懿郡主的意思,将其分成了四份。 洛千鸢、陆碧游以及赫连王妃各一份,至于那多出来的,自然是要给世子爷留下的。 事实上,这也是这些天以来从来都不曾变过的规矩。 从一开始,嘉懿便已经立下了要求,但凡是沈如故在这世子府里准备的每一样,都必须要尽可能的给世子爷留下一份。 这是她能替赫连禹凡办到的。 沈如故不知道的是,嘉懿之所以宁可请她大老远的跑来世子府里忙活,也不希望再在怡月馆里折腾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缘故,便是赫连禹凡。 自从她第一次拿着沈如故制作的桂花糕回来,赫连禹凡只吃了一口便已然能察觉到它真正的主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心思,希望能在赫连禹凡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吃到沈如故的味道。 就算是不能日日将沈如故请来,她也希望自己能学会。如今倒好,纵使她学不会,至少还有陆碧游与洛千鸢。 她就不信,她们三个,竟然会一个都学不成! 但这点心思,除了她自己之外,却是再没有任何人知晓。 就连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丫鬟们都从不曾猜到分毫,更别说沈如故了。 一回到怡月馆,沈如故整个人便像瘫软了一般,一下就被抽走了大半的力气。 阿蛮见到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心下一紧,当即追问夏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蝉本就已经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还被沈如故找了各种由头要求闭嘴,如今好不容易终于能一吐心中的不快,索性就将世子府里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儿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一下,阿蛮也懵了。 “你是说,今天夫人不仅教了世子妃与陆夫人,还有洛夫人?” 洛千鸢三个字临到嘴边的时候,还是被她硬生生的换成了洛夫人。 如今她们虽然身在怡月馆,但却也不得不防。 所谓隔墙有耳,要是这话一个不小心传到了洛千鸢的耳朵里,自然又免不了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如此这般的事情,显然不是她们能承受的起的。 尤其是沈如故。 “谁说不是呢,我都怀疑这是世子妃故意的。”夏蝉闷闷的开口,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候的时候,便已经被阿蛮以眼神制止。 “行了,这些话以后莫要再提!” 听着阿蛮的提点,夏蝉虽然心中不快,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分毫,只能闷闷的应了声,算是对答。 “你且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夫人这儿有我照应着。”阿蛮素来知道夏蝉的脾气,她如此这般也不过是心疼沈如故而已。 第五百七十三章添把火 阿蛮一心挂念着沈如故,还道她又会继续往常的性子,但凡是应承下来的事,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 正盘算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劝慰她的时候,却不成想,沈如故已然打定主意,再不出门。 这不,她才刚一推开房门,就听到沈如故淡淡的开口道,“吩咐下去,这几日我身子不爽,就不见客了。” 她这话一出,阿蛮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前些时候沈如故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家伙,这才不过几日的光景竟生了病?此事一旦传扬了出去,只怕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由头来替自己开脱。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阿蛮这就去请大夫来。”缓过神来的那一刻,她第一反应便是要请人来给沈如故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番。 然而,沈如故却当即制止了她。 “不妨事的,你忘了,我可有一身医术呢。”这一句,她自然是带着几分玩笑意味说的,但却也多少缓解了阿蛮的紧张情绪。 事实上,这也是沈如故最是郁闷的地方。 这两个丫头都如明月一般对她记挂的紧,但就是一遇上事就会立刻没了分寸,有些时候,甚至会将她也连带着失了章法,到最后反倒落下个得不偿失的名头也未可知。 纵然这样的事情至今都不曾出现过,但却丝毫都不能让沈如故不担心。 好在,在她这有意无意的提点之下,阿蛮倒是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可纵然如此,她也免不了要劝慰沈如故几句,“夫人,阿蛮多嘴,但有句话却是不得不说,请您日后千万不要再逞强了,无论什么时候,也一定要先紧着自己的身体才是。” 沈如故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但却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她自是了解她们对她的心思,更清楚她们如此也不过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就算言辞有些夸大,也是无可厚非的。 “行了,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且记着,这事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末了,她又叮嘱了一句,但却多少还是让阿蛮有些意外。 而实际上这不过是因为沈如故至今都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向赫连禹德开口而已。 “尤其不能让二少爷知道!” 她特意补上的这一句在阿蛮听来更是不解。 从夏蝉口中获悉真相的那一刻,阿蛮倒是也想着要去找赫连禹德求个庇护,只是没成想,她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静,沈如故倒是先一步斩断了她们的退路。如此一来,别说求援了,只怕会不会有人知晓真相都是个未知数了。 然而,面对沈如故的要求,阿蛮也只能点头称是,应了下来,“是。” 但与此同时,洛千鸢那儿却是忙碌的很。 好不容易从丫头们手里接过了那新鲜出炉的桂花糕,洛千鸢一路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毁了这送上门来的机缘。 吉祥如意见她如此紧张,也不由得强压着心头想要上前帮忙的性子。 毕竟,谁都知道,但凡越是宝贝的东西,便越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其中。 对洛千鸢而言,尤甚。 只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回到屋里,洛千鸢却并不是想着要赶紧坐下来好好品评一番,而是给了她们两个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们且先去帮我取些巴豆来。”当洛千鸢淡淡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两人都怔住了。 没人知道洛千鸢到底想要干什么,姐姐尚且能端着一副淡漠的神色与洛千鸢应答,可妹妹却已然是一头雾水的问了出来。 “可是夫人您有什么不舒服?”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便已经不悦的皱了皱眉,只是那小妮子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在一旁不停的提点着。 “这巴豆虽有通畅肠道之效用,但却并不能多食,还请夫人先千万要慎重才行。” 听着她的提醒,洛千鸢只好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些去准备吧。” 为了不让这些糕点有机会继续冷却,她更是将其重新交给吉祥,要她立刻再去厨房里温着,切不可允许它出现半点偏颇。 姐妹两对于洛千鸢的要求虽然有些愕然,但却还是听话照做。 再说洛千鸢,当她见到两人缓缓离开的时候,脑子却是下意识的开始浮现出沈如故吃瘪的样子。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若是赫连王妃与王爷在吃了她沈如故做的糕点之后出现了不适情形,众人又当如何? 她甚至已经自发的脑补出那一画面,只是不知道,当这一切切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会是怎么个感觉,这样一想,洛千鸢不由得嘴角上扬,闪现出淡淡的弧度。 在洛千鸢看来,只要这一切全然沿着她预设好的方向去走,便定然能够将沈如故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她终是忘了,前几次也是如此。 但这一次,许是老天眷顾,当洛千鸢亲眼见着丫鬟们提着桂花糕往赫连王府而去的时候,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所有的磨难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化为乌有,一如她那日一身红衣嫁进赫连王府一般。 若最后的结果是她所愿,哪怕中间再多坎坷,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这样一想,洛千鸢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但对于伺候她的两个丫头来说,这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事。 毕竟,主子越是难以琢磨,跟在她身边的日子就越是难捱。 洛千鸢本就是一个不愿意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吉祥如意也是折腾了好大一圈才终于摸清了她的路数。如今好不容易习惯,却又不得不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于她们而言,终究还是煎熬。 好在,今日的洛千鸢一心都只念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功,对于其他的种种倒是也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 因此,这两个丫头的晃神与不安,她全然当没看见。 夜深了,好容易伺候洛千鸢安寝,吉祥如意难得凑在一起咬耳朵。 第五百七十四章激动 “你觉得不觉得,夫人今日有些怪怪的?” 不知是谁先开口问出了这一句,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附和,“你也发现了?” 两人惊愕之间不由得对视一眼,当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之时,倒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年幼的妹妹突然很是老成的说道。 听着这一句,身为姐姐的如意便立刻站起身来,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不能继续说下去。 “行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你记着,无论对谁都不能说起,即刻将它忘了!” 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如意倒是陡然想起前不久才刚刚殒身的翠儿,她生怕这小妮子一个不察,成了第二个她,便再不敢放松心情,恨不能立刻请人开副药,好让这家伙即刻忘了方才之言。 可吉祥素日里就已然习惯了被人庇护着,本就不懂得什么是非。若不是平日有她在一旁护着,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端来。 这一夜,如意无眠。 也因此,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听说了王府的动静。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隐隐听到周遭传来几声异响,还没来得及分辨,便听外面有人喊着些什么。 她依稀只来得及分辨出三个字,“出事了!”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才拽着妹妹走出房门,拦住一个急急忙忙赶路的奴才一问,这才知道,是赫连王妃出了事。 “听说,王妃吃了从咱们世子府送出去的糕点之后便出事了。如今王爷与世子爷正一个个盘查呢。” 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姐妹两个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的便道,“世子府的膳食平日里不都有专人盯着吗?怎么会出事?” “谁知道呢?”那人无奈的耸了耸肩,丢下一句不知情,便匆匆往前而去。 吉祥也下意识的想要跟过去,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被如意给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不是说世子爷传唤吗?咱们不该跟着去吗?” 也正是吉祥这下意识的一句,让如意陡然缓过神来。 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她们这儿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她顾不上许多,立刻拽着妹妹冲进了洛千鸢的房间,急切的喊着让她赶紧起来主持大局。 身为丫鬟,她们自然不能随意做主。从被拨给洛千鸢的那一刻起,她们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必须要由洛千鸢说了算。 否则,若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而害的自己丢了性命,别说是洛千鸢了,就算是赫连禹凡也决不能护着她们分毫。 被吵醒的洛千鸢却是多少有些不甘心。 多少天来,她好不容易才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安生觉,却不成想,才没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能被手下的丫头给惊扰了。 “你们倒是说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有个由头倒也罢了,否则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当洛千鸢愤然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两个丫头已经吓的没了半条命。 但此刻她们却是已然顾不上许多,只顾着将才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儿的倒给她。 “什么?王妃出事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洛千鸢立刻就惊的站了起来,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很不相信一般。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们随我来!” 洛千鸢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走出了老远,原本都已经一步踏出了,却又立刻返身折返了回来。 “梳洗!” 当她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两个丫头这才惊觉她们因为紧张,竟根本就忘了这一茬。 洛千鸢以最快的速度装点完毕赶到赫连王府的时候,王妃身边便只有嘉懿一人陪着。 而外头是脸色铁青的赫连王爷与一脸茫然的赫连禹凡禹德兄弟两。 洛千鸢来的着急,倒是只注意到地上跪着一个人,却是没来的及看个真切。 “郡主。”洛千鸢先是向嘉懿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嘉懿闻言,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伺候娘的丫鬟只说,她是吃了我送过来的桂花糕才出的事,上吐下泻的,如今大夫正在验看呢。” 此刻的嘉懿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反而有些病恹恹的,这让洛千鸢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这一切全在意料之中。 从她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她便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只是,当这一切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还是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桂花糕有什么问题?”她问。 嘉懿没有做声,但却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洛千鸢当即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送给王妃品鉴的,不正好就是沈夫人亲自备下的那些吗?” 这一次,许久的沉默之后,嘉懿叹了口气。 洛千鸢却是步步为营,又继续道,“我记得,白日里郡主您不是将糕点分了四份吗?难不成,除了送给王妃的这一份,其他的也是有问题的吗?” 她这接二连三的问题,着实搅和的嘉懿直头疼。 事实上,从知晓王妃出事到现在,虽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上至赫连王爷,下到赫连禹德,这王府上下的掌事人全然不允许她多说一个字。 鉴于事情出在世子府,如果不是赫连禹德的坚持,只怕禹凡根本就没有办法亲自查证以自证清白了吧? 想到这儿,嘉懿便更是头疼了。 她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且先不要跟我说这些,如今我这脑子乱的很……” 听着这话,洛千鸢微微欠了欠身,便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旁。 尽管此刻心中已经喜不自胜,但她面上却还依旧是一副清冷茫然的模样,不敢有片刻疏失。 待退出来之时,她特意往那人跪着的方向瞥了几眼,当注意到竟是沈如故的时候,更是欣喜的紧。 总算是办到了! 她心中着实激动的很。“沈如故,你到底还有什么话说?” 当赫连王爷沉着脸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身子以为,自己已经等到了那一刻。 她多希望下一秒赫连王爷就立刻下令将这个女人丢出王府,任由她自生自灭。 然而,等了许久,她始终都不曾听到这一句。 相反的,却是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同气连枝的一句,“爹,此事尚有诸多疑点,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候她不方便发表意见的话 ,洛千鸢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告诉所有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如故早就已经策划好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 因着她们先前的种种,洛千鸢知道,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冲上前去,只怕会立刻引起众人的反感,反而将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如此也就变得得不偿失了。 可,如果换一种方式,这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如今,所有人都证明这糕点是出自她沈如故之手,还能有什么误会?”当赫连王爷怒不可支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兄弟两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都知道赫连王爷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不说,也从来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跟前搬弄是非。 对这王府上下的众人,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若是无罪,自然得以赦免,可若是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人…… 两人还没来得及盘算出该如何才能救下沈如故的时候,倒是洛千鸢站了出来。 “回王爷,桂花糕确为沈夫人所做,但千鸢却是觉得,这其中疑点重重,不可盲目断案。” 当洛千鸢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而赫连禹凡与禹德脸上更是止不住的错愕。 众人皆知她洛千鸢与沈如故向来不对盘,过去也没少找机会陷害她。可偏偏今时今日,眼看着沈如故就要被正法的时候,她却突然站了出来,替她辩驳。 “洛千鸢,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赫连禹德第一反应便是洛千鸢在贼喊捉贼,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便想要控制住她。 所幸的是,赫连禹凡在身后喊了一句,这才让他停下了那随时都可能掐上她脖子的手。 “禹德,你干什么?” 这一声怒斥里,夹杂着赫连禹凡深深的不满。 诚然,他跟禹德一样,都为沈如故而揪心,甚至想着但凡能有任何机会能将她解救出来都绝不会轻言放弃。 可他若真如同心中所想的这般,直接对洛千鸢动了手,只怕会更让王爷对沈如故心存芥蒂。 “爹,如故是个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了解吗?”赫连禹德愤然的盯着洛千鸢,一字一顿的道,“她来到我王府这些时日,可曾主动做过任何一件有损王府声誉之事?为了我赫连王府的颜面,连亲生女儿的存在都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样的事若是落在一般人的头上,会如何?您想过吗?” 或许是因为赫连禹德喊的太过声嘶力竭,以至于惊动了屋内的众人。 当嘉懿郡主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下一紧。 赫连禹凡与赫连王爷根本就顾不得跟前的人,立刻冲到嘉懿的跟前,忙不迭的问道,“王妃怎么样?” “娘怎么样?” 这父子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嘉懿先是愣了愣,而后才一字一顿的道,“爹爹放心,娘亲并无大碍。” 这一句,虽是对着赫连王爷说的,但却也显然是给了所有人一记定心丸。 沈如故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更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嘉懿郡主的这一句,她的心始终都吊在嗓子眼,但现在却是终于可以放下了。 对沈如故而言,即使她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终究还是相信,会有人愿意还她一个清白。 乍一得到消息,说王妃因为吃了她的桂花糕而出事的时候,她也的确也过慌乱的时刻。但所幸的是,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除了告诉自己真相总归会大白的之外,她还不忘安抚众人的情绪。 面对着急的夏蝉与阿蛮,她是如此说的。 “不用担心,你家夫人我自从进了这赫连王府,受到的冤枉还少吗?”她这一句玩笑话,却是让两人都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只是,沈如故自己却是全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左右不过就是又有一些无聊的人想要拿我来做文章而已。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当她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两人倒是释然了许多。 毕竟,沈如故说的不假。 她虽然遇上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难关,但却是每一次都有机会化险为夷。 又或者说,截止到现在位置,还从来都没有谁能真正的让她从这王府里消失。 可话虽如此,沈如故遭到的磨难却也是平常人根本就难以想象的呢。 别说不说,光是身体上的痛疼就已经数不胜数,更别说是精神上的了。 只是,夏蝉亦或者阿蛮,两人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今时今日她们已然知道这一切是谁的动作,都没有办法保全沈如故。 到最后,也只能任由她来经受这一切。 这不,沈如故从见到赫连王爷的那一刻起,便咬定了自己一无所知。 她甚至与洛千鸢说过一样的话,这也是为什么兄弟两人会不惜将所有人都汇集过来也要调查个清楚的重要缘故。 嘉懿也说很多人都吃到过沈如故做的糕点,只是,此刻除了赫连王妃之外,倒是再没有第二个人因此而有半点不适。 这样的结果,终究还是让人难以信服。 尤其是赫连王爷,他是第一个不愿意相信的。 赫连王妃的身体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往常就是陪着他征战沙场也无不可,又怎么会变得如此虚弱? “你们两个,再去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赫连王爷发话道。 第五百七十五章查证 有了赫连王爷的这一句,两人都不自觉的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兄弟两人至今都没有能掌握任何切实有效的证据,但于他们而言,对沈如故的信任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换言之,就算是王府上下任何人都有嫌疑,他们也绝不会怀疑她分毫。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念,他们才会始终如一的站在沈如故那一边,替她仔细筹划。 而屋内,赫连王爷更是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内室,亲自守着王妃,寸步不离。 洛千鸢与嘉懿却双双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留下来守着王妃?亦或者是盯着沈如故? 是了。 赫连王爷虽然吩咐兄弟两人彻查,但却是并没有允许沈如故起身,故此,她直到现在都还跪在地上呢。 时间一久,难免有些脱力。 嘉懿看着她摇晃的身形,好几次都想要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只是,往往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洛千鸢却总会有意无意的瞥一眼屋内的动静,这让嘉懿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刹那间却又消失殆尽。 对沈如故的心疼,一旦对上对赫连王爷的后怕,便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嘉懿虽身份尊贵,但同为习武之人,她从小便仰慕赫连王爷的功绩,甚至也曾幻想过,若她非是女儿身,或许也会跟禹德禹凡兄弟两个一样,期待着有一日能与赫连王爷一起征战沙场。 也正是因为这份倾慕,在赫连王爷跟前,她从来都没有摆过一次郡主的派头。 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应该也不可能。 洛千鸢正是因为咬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堂而皇之的站在这儿,盯着这两个人。 事实上,她很清楚,一旦不小心露出什么致命的马脚,到最后倒霉的便只能是她。 可若是要让她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走开,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毕竟,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若是不能让沈如故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此刻的洛千鸢虽然人在这儿,心却已经飘远。 赫连禹德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依着这兄弟两的心性,只怕定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该如何才能安然逃脱? 这个问题成为困扰洛千鸢最久也最棘手的事情。 若不是嘉懿在这儿守着,她可能会直接上前一刀结果了沈如故,只是如今,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着这心中的不安继续放大。 再说赫连禹德与禹凡兄弟两人。 虽然已经有了王爷非要彻查不可的许可,只是如今的他们却始终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突破口。 “此事一定不是沈如故所为。” 当赫连禹德再一次重申他的观点之时,赫连禹凡第一次出声制止道,“眼下根本就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算所有人都相信这不是她干的,但若是没有证据,就算你声浪再强,又能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赫连禹德太过执迷不悟,赫连禹凡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不自觉的有些颓然。 但所幸的是,赫连禹德听到他这么说,倒也一改先前的无赖模样,反而是转头往相反的方向去。 赫连禹凡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距离自己老远,“你别乱来!”他不放心的叮嘱道。 赫连禹德没有做声,但此刻的他心中已然相信,这一切定然又是洛千鸢的手笔。只是,他尚且需要找到切实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而他之所以选择与赫连禹凡背道而驰,为的就是要给洛千鸢造成假象。 事实上,赫连禹凡也开始怀疑她了。 这不,吉祥如意正百无聊赖的在屋里待着,赫连禹凡突然闯了进来。 还不等她们开口,便已经直截了当的将两人丢到了一旁,“有些事情,你们最好是据实以告。” 刚一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两人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甚至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一抬头对上赫连禹凡那黝黑的脸色时,两人却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再没多说什么。 还是如意机警,她当即就拉着身边人跪下来,恳切的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了姐姐的提点,妹妹也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似是想要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送到王妃房里的糕点,是谁做的?” “沈夫人!” “在哪儿做的?” “世子妃院子里。” “中间可有被旁人经手过!” “不曾!” 赫连禹凡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原本是想要通过两人的迟疑来佐证他的猜想,但不成想,别说两人言辞全然相同,就连神色都一模一样,他根本就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末了,他也只能颓然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立刻前去王府报到。” 当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两姐妹却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似是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话。 察觉到了两人的错愕,赫连禹凡便冷冷的道,“还不快去?” 这一声催促却像是夺命箭一般,逼着两人立刻拔腿就走。 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赫连禹凡赶到了赫连王府,但不成想,才刚站定,就又被赫连禹德给提溜了出去。 “我且问你们,洛千鸢今日做了些什么?”他刚一开口,姐妹两便怔住了。 见两人不答,赫连禹德索性拔出了佩剑,一把横在其中一个的脖颈之间,“想必你们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实在找不出凶手,我倒是丝毫都不介意杀一儆百!” 当他阴恻恻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两人的心都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好半天都下不去。 “听好,有些话我只问一遍!” 接下来,赫连禹德便将世子爷已经询问过的内容再重复了一遍,只是,他得到的答案却还是一样的。 “沈如故。” “世子妃主持的!” “不曾被人动过!” 这接连的几句一下就让赫连禹德心生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第五百七十六查证 同样感到无力的,还有赫连禹凡。 他都快将整个世子府翻遍了,就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出那个有可能让事件反转的关键人物。 他们唯一能确认的,便是有人在桂花糕上做了手脚,但白日里那些有可能接触过沈如故以及她所做糕点的人已然都被聚集在了一处。 只是那些人除了面面相觑之外,却是谁都没有办法给出明确的方向,以至于赫连禹凡与禹德也只能不停的在真相与虚假里浮浮沉沉,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沈如故也一样煎熬。 起初,她并没有想到此事会如此难办。她始终相信,但凡是有人蓄意陷害,就一定会留下把柄。 只要她们耐心寻找,就一定能发现那至关重要的线索。但事实却是,她等了许久,等到的,只有两人颓然的摇头而已。 等了整整一夜的洛千鸢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她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安然的放下来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却再一次被赫连禹德拦下。 “等一下!” 当他猛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还有些怔愣,一时错愕的盯着他看。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赫连禹凡出声相助。 末了,她也只能无辜的转头环视了一圈。 然而,却始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辩白。 这个结果显然根本就不在洛千鸢的预料之内,就算赫连禹凡不开口,至少还有个嘉懿郡主。 但不成想,此刻的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默。 这一现实让她不得不重新沉下心来思忖眼前的局势,同时还不忘默默的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改变当下的劣势。 然而,洛千鸢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们先前设计好的。 当兄弟两一无所获的回来时,便已经定下了这一计策,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看到洛千鸢露出马脚。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寻着哪怕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洛千鸢正凝神思索着些什么,却不想对面的三人倒是淡然的坐了下来。 赫连禹凡唤来家丁,淡淡的吩咐道,“你且去准备些吃的来。” 这话一出,嘉懿不无诧异的盯着他看了一眼,直到发现他是认真的,这才又放下心来。只是,那一瞬,她显然也根本就分不清赫连禹凡此举究竟是何意! “不如就桂花糕吗?”赫连禹德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骇然。 那一瞬间,嘉懿突然明白了他们兄弟两的盘算。 果不其然,当洛千鸢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心下一沉。然而,她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一旁小声的提点道,“桂花糕?不好吧?” 说着,她还下意识的转头扫了眼赫连王爷与王妃所在的方向。其中的深意自是再明显不过了。 然而,赫连禹德显然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转头对嘉懿郡主道,“嫂子,不知您是否还有余粮?” 这一问,让嘉懿郡主怔愣了好一会儿,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赫连禹凡已经命人去取了。 “如故做的那些糕点,都已经被集结在了一处,如今就放在厨房,你且温热了再拿来吧。” 他这话一出,洛千鸢便知无论再怎么争取,这个结果都是无法避免的了。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便有家丁端着桂花糕前来。 赫连禹凡与禹德先是随性的取了其中的两块,便当即用眼神示意他送到其他三位主子身边去。 嘉懿郡主自然是第一个,但她也是随便取了一块便算。 毕竟,她很清楚,这些全然都出自沈如故之手,别说味道,就连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实在是没有半点拣选的必要。 但当家丁出现在洛千鸢身边的时候,她却是凝神思量了许久都没有做出选择。 “怎么?难道你不饿吗?”赫连禹德不无好意的问了一句,凌厉的眼神却是丝毫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分毫。 事实上,从那家丁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直都在关注着她。 一听这话,洛千鸢却是陡然想到了什么,当即附和着点了点头,道,“对,我不饿,我不饿。”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需,洛千鸢还特意加上了一句,“不瞒各位,昨夜我可是将那些桂花糕全吃了,如今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饿呢。” 她这话一出,赫连禹德自然也不要再继续发难,也只能漠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对。 倒是一旁的嘉懿一副紧张的模样,关切的开口问道,“什么?你把所有的桂花糕都吃了!” 接收到嘉懿惊愕的目光之时,洛千鸢先是愣了愣,而后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呀,如故做的自然是千载难逢的美味,我哪里敢浪费呢?”洛千鸢淡然的说道,虽是钦佩的语调,可光是从她的面容里却是让人读不出有半点欢喜。 再者,赫连禹凡与禹德已经追问过两个丫头,清楚的知道那些分配到洛千鸢房里的糕点,只是交由她们姐妹两个吃了,洛千鸢却是丝毫都没有碰。 但此刻她却说是因为吃多了桂花糕而感觉不到饿? 这难道不矛盾吗? 就在洛千鸢还在想方设法的与嘉懿斡旋的时候,兄弟两人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 只可惜,此刻的洛千鸢却是丝毫都没有感觉。 正巧此时他们派出去的侍卫们也有了重大发现—— 一番排查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那个向王府传送桂花糕的丫头,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昏了过去。 当赫连王爷听说这一线索的时候,不由得脸色一沉,显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无疑便说明这一切都是有人特意指使。 他颓然的挥了挥手,没有做声,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而三个女人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却是神色各异。 嘉懿与沈如故自然是欣喜的很,毕竟这是一条能替沈如故解除冤屈的重大发现,然而,洛千鸢的面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破案 她一面在心底里祈祷着那个丫头千万不要再醒过来,一面又不时的环顾四周,想要趁着此刻赶紧再制造出第二个紧急事件,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个危难的时刻抽身离开。 只是,洛千鸢始终都找不到那个时机。 早在她意识到这一切是个局之前,赫连禹凡与禹德兄弟两便已然将这房子团团包围起来。此刻除了他们这些人,却是再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随意进出,更别说成为洛千鸢的替死鬼了。 嘉懿先行一步将在隔壁待命的大夫提溜了过去,让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那丫头清醒过来。 毕竟,只有她才最有可能知道真正谋害王妃的凶手! 大夫闻言,虽然错愕,但却也只能听话照做。 事实上,从他一开始被抓来救下王妃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领教过众人的这些手段,此刻再见自然是没有半点诧异的。 然而,当他醒悟过来他要救的竟然是个丫头的时候,却多少还是有些错愕的。 换做以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大户人家还会对一个丫头如此重视。 可看着世子爷世子妃以及诸位少爷夫人铁青色的脸,他自然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由头的时候,除了闷头看诊,他只能逼着自己暂且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好在,那丫头伤的倒是不重。 “她怎么样了?”他才刚诊完脉,赫连禹德便当即追上前问道。 “无妨,不过是被重物敲击才晕了过去。”这一句,让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 除了洛千鸢。 这丫头是她亲自动手的,为的就是将换糕点一事处理的天衣无缝。 她甚至还专门从将军府里带出了一个丫鬟,让她伪装成她的样子,走这一遭,待事成之后再悄悄潜回将军府。 她愿意为,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不成想,最终竟要败在这丫头手里。 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掌,恨不能立刻将她捏成碎片! 可事实却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时辰后,这丫头翩然醒转,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一睁开眼,不知听谁喊了一句,下一秒,所有人都纷纷围拢过来。 “世子爷?”她错愕的盯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赫连禹凡与嘉懿等人,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嘉懿离她最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解释原委,“你别紧张,先静下来好好想想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突然晕倒在路上?” “晕倒?在路上?”那丫头疑惑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却是根本就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这丫头一问三不知的状态,赫连禹德与禹凡当即就着急了起来。 要知道,如今她可是能指认真正凶手的唯一人选,如果连她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不,还不等那丫头缓过神来,赫连禹德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跟前,厉声道,“你再好好想想,今天可有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或者是不同寻常的事!再不然,你想想看,在你晕倒之前可曾见过谁!” 赫连禹德这一连串的问题,着实让这丫头摸不着头脑。 然而看着眼前众人一副紧张的状态,她就算是再不了解情况,却也该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奴婢,奴婢只记得,世子妃让我送糕点到王府……”她好不容易说出了个开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赫连禹德抢断。 “这些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能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吗?”赫连禹德显然很是不满。 然而,他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是好的丫头却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捂着脑袋做痛苦状。 赫连禹凡与嘉懿见状,对视一眼便立刻将禹德给轰了出去,“你先出去候着,等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一句话,便让赫连禹德再没了为自己争取的机会,只能由着他们去。 “好,我可以走,但是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陷害沈如故的凶手!”临走之前,赫连禹德还不忘高声道。 听着这话,赫连禹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些天来,赫连禹德的种种行径都让众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这小子总算长大了些许,可如今看他这副样子,哪里有身为二少爷的稳重自持,倒是跟赫连君兰那丫头的性子差不多。 禹凡不由得轻叹一声,这才又重新回到了房里。 借着请走赫连禹德的当口,嘉懿也顺势清退了不少人,如今这偌大的屋子里倒是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与那个丫头了。 突然清净下来的空间,却是并不能让那丫头有半点放松,反而是愈发紧张。 “世子爷,世子妃,到底出了什么事!”当她终于战战兢兢的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却是半点都不敢去想结果。 事实上,就算他们两个什么都不说,她也相信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能让大家如此紧张? 可下一秒,她又不由得后怕起来,因为结果注定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嘉懿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示意赫连禹凡缓缓道来。 “如今,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仔细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能够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想明白。”嘉懿也在一旁附和道。 “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啊。”丫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是洛夫人说有事交代,此后的种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茫茫然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却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赫连禹凡与嘉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神采。 因为,左右不过转瞬的功夫,就已然被他们幻化成诧异。 当然,最是不解的,是嘉懿。她至今都没有忘记洛千鸢是如何劝说自己想要能有个机会跟沈如故拜师学艺的。谁能想到,竟是为了陷害? 第五百七十八章套话 眼见着赫连禹凡怒气冲冲的离开之时,不知怎么的,嘉懿心中陡然涌起不安,顾不得其他便立刻紧随其后。 “禹凡,你干什么去?”嘉懿不由分说的拦在赫连禹凡之前,高声道。 这一句却是并不能引起赫连禹凡的警觉,反而让他更是郁闷不已。 “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难道还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沈如故受难吗?”赫连禹凡顿住了脚步,抬手指了指还在屋内休息的丫头,冷声道,“如今,是该给她翻案了!” “光是凭着这丫头的一句话,会有用吗?”嘉懿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只凭着这一面之词,谁都不会相信的!” 她这一声吼,倒是让赫连禹凡难得的镇定了几分,先前,他虽然始终故作镇定,但心里却一直都横着一根刺。 就算面上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但却是根本就瞒不了任何人。倒是现在,他突然清冷的模样让嘉懿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还以为是见到了赫连王爷。 “证据,证据!要是有证据,我还在这儿干什么!”赫连禹凡怒号一声,像是要将心中的不快尽数发泄出来。 只是这一幕,在嘉懿看来,却满是心疼。 “既然这丫头说,是千鸢妹妹请她过去,那咱们来一出历史重演不就好了!”她试探着说了一句。 赫连禹凡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让人前去准备。 “你说的没错。折腾了这一晚上,想必那个女人心中也是有所顾虑的,现在就差这最后的一哆嗦了!”赫连禹凡眼神坚毅,掷地有声。 “只是,这件事情尚不能对外声张,就连禹德也不能告诉!”嘉懿却还有着不小的担忧,尤其是赫连禹德。 既然要跟洛千鸢斡旋,就注定会摆出一些场面上的架势来,若是到时候被他钻了空子,坏了大事,那可就真真是大事不妙了。 赫连禹凡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我这就去跟爹说,让他带着如故回怡月馆休息片刻,待有了最终的结果之后再行定断。” “那我去找洛千鸢!” 两人分头行动,这看似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倒是进行的异常顺利。 而赫连王爷之所以会选择松口,其中很大一部分缘故便来自于赫连王妃。 从她清醒之后,得知老王爷干的事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她打定了主意定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赫连王爷虽然不满,但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故此,当赫连禹凡提出请求的时候,他虽迟疑了片刻,但却还是很快就应承了下来。 至于洛千鸢,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嘉懿刚一出现,说要带着她先回去休息的时候,她也是有些错愕的。可转念一想,既然赫连禹凡同意让她离开这儿,无非是找不到任何切实的证据来证实她与这些事情有关…… 这,难道不是个好兆头吗? 如此一想,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怀疑,而是喜滋滋的陪着嘉懿一起离开。 一路上,两人还亲密无间的聊起天来,“如今这赫连王府,不知怎的,倒是比过去热闹多了。”嘉懿的一声轻叹让洛千鸢不由得觉得好笑。 “世子妃这是说的哪里话,人多自然就会热闹一些。”她直白的应着,却是根本就没来得及仔细想想嘉懿的话中深意。 “妹妹说的不错,这热闹么,本就是人闹腾出来的,想我赫连王府如今也算的上是人丁兴旺,怎么能不热闹呢?” 这一尴尬的话题,倒是让她们持续了一路,从皇宫说到将军府,再到眼前不远处的世子府,好不欢畅。 然而,就在快要到世子府的时候,嘉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洛千鸢反应过来的时候,嘉懿已经落在她身后好几步远的地方。 “世子妃可是想到了些什么?”洛千鸢并不敢随便发声,便也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嘉懿闻言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淡淡的道,“我只是在想,方才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找到那丫头的,听说就是在这儿附近呢!” 话音刚落,嘉懿便已经低着头自顾自的往旁边寻开了去,倒是丝毫都没有要顾及洛千鸢的意思。 洛千鸢闻言,不由得心下一沉。 还在王府的时候,她便听说有人找到了一个晕了过去的丫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对上号,不成想,嘉懿却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及,这让她不由得心下一寒,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已经全然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之下。 所幸的是,嘉懿除了闷头寻找,倒是从头到尾都不曾抬头多看她一眼,甚至对她毫无隐瞒。 “此事说来也怪,如故做了这么多的糕点,为何偏偏只有送到王府里的这一份出了事呢?”一边寻,嘉懿还不一边不停的嘀咕。 显然是对此事充满了好奇与疑惑,而这些话在跟在她身后的洛千鸢听来便更是好笑。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奇怪呢。”洛千鸢只顾着附和着点头,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嘉懿一直都在悄悄的上下打量她。 不过,所有的审视也不过就是一瞬的功夫而已。 “莫不是因为你我多少有些武功底子,身子还算不错,所有才没有什么影响。” 当嘉懿玩笑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怔住了。 那一瞬间,她全然不知道该作何应对,但没一会儿,跟前的人已然笑的不能自已。 正是在嘉懿有意无意营造出来的欢乐气氛里,洛千鸢先前的伪装正在一点点被击散。 “此事,只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洛千鸢妆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声,道。 嘉懿却在此时突然又斩钉截铁的道,“她?是谁?” 这一问,着实让洛千鸢没了章法,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茫茫然的摆了摆手,否认道,“我哪里会知道?” 而与此同时,赫连禹凡顺着那丫头提供的为数不多的线索,正一步步的向前摸索着。 第五百七十九章怀孕 首当其中被带去问话的,便是吉祥如意两姐妹。 然而,赫连禹凡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面对这两人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他不生气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饶是生气也于事无补。 因为,这件事情洛千鸢全然都是一手包办的,只动用了一个将军府的老人而已。 好在,赫连禹凡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之人,尤其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线索,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它从手里溜走? 一番查证之后,倒还真是让他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 那人虽没有亲眼得见洛千鸢与那丫鬟对峙的状态,但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丫头将食盒交给洛千鸢的那一幕…… 只这一条,便已然足够让赫连禹凡将整个案件顺利的推导演算出来,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想办法让洛千鸢承认这一切原是她所为! 回到世子府的洛千鸢诧异的发现,她房里骤然变得空落落的,正想着要如何惩罚那两个偷懒的丫头,却不成想,没一会儿的功夫,赫连禹凡便立刻带着人赶到。 “禹凡,你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洛千鸢一副错愕的模样,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然而,回应她的疑惑的,却只是赫连禹凡那张铁青色的脸,“我来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一句反问让洛千鸢不由得心下一沉,她不解的接话道,“你……你是来我这儿安歇的?” 当她试探着问出这一句的时候,赫连禹凡的脸色已然黑了。 想来,赫连世子爷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以至于能当着诸多家丁的面说出如此羞耻的话来。 事实上,不光是赫连禹凡,就连跟着他一起前来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临行前,世子爷可是特意吩咐了,此行是为了能抓住那个迫害王妃的凶手,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来与洛夫人深夜相会的?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赫连禹凡却是突然将那腰间的佩剑举起,横在洛千鸢的脖颈之间,“洛千鸢,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说,那桂花糕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手脚?” 再听到这一句话时,洛千鸢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焦虑与紧张,相反却是淡然的很。 毕竟,这一模一样的逼问她已经忍受了许久,但事实却是,从赫连禹凡到赫连禹德,甚至于嘉懿,谁都没有办法让她坦然的承受。 光是从这一点来看,她也已经是平安顺遂的啦。 “禹凡,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嘛。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我就算平日里犯下过再多的错,也绝不可能谋害婆婆啊。” 说这话的时候,洛千鸢哭了。 见她落泪的那一刻,身后的几个大男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理智告诉他们,对于落泪的女人要容忍安慰,可偏偏赫连禹凡却始终都是那一副清冷的样子,倒是半点都看不出什么怜惜的意思。 “够了!”赫连禹凡的一声吼,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激灵了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赫连禹凡便已经吩咐众人将洛千鸢押解起来,“来人,将她带走!” 第一次,所有人错愕之间,却是谁都没有先动分毫,以至于赫连禹凡无奈只好又重复了一次! 这第二次,除了洛千鸢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外,其余几个倒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模样,再看不出什么喜怒。 “禹凡,你到底怎么了?”洛千鸢虽然已经被钳制住,但却还不忘喊着赫连禹凡,以试图引起他的重视,只可惜,不论她再如何解释,他都只当没听见。 许是被喊的烦了,他才淡然的吐出了一句,“你还是留些力气,等一会儿亲自跟爹娘交代吧。” 这话一出,洛千鸢沉默了。 这背后的意思,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然而,此刻的洛千鸢却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赫连禹凡此举不过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切实有效的证据,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先前为了能让她低头,他们可是没少想办法。 如今只怕也是被逼急了而已。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安宁了许多。 然而,洛千鸢怎么都不会想到,此刻的赫连禹凡虽然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可心底里却是已经将她剐了千百回。 尤其是当他知道她所有的筹谋之后,更是恨的牙痒痒。 如果不是因为赫连王爷一早就插手其中,他可能早就已经下令将洛千鸢丢了出去。 诚然,为了沈如故而与洛弘勇对立,在旁人看来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决定,只是,赫连禹凡却是毫无畏惧。 看着面前那个被带走的家伙,赫连禹凡不止一次的在心底沉声道,“你如今最该感谢的,便是娘了。” 作为唯一一个清楚其中始末的人,赫连禹凡也试图与赫连王妃对谈过。其主题自然就是洛千鸢到底是否当得起他们如此照拂! 然而,每一次他才刚一开口,就会被赫连王妃冷冷的怼回去,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你既已经将她娶进门来,便别想着再将人丢出去。”这一句,是赫连王妃从他成婚那日便一直说到现在的。 期间,不论洛千鸢到底做了些什么,她都始终咬定既是一家人便要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赫连王妃着实固执的很。 好容易到了王府,当兄弟两人摆出一连串的证据,洛千鸢却是依然故我,始终都不发一言,只冷眼看着赫连禹凡。 “洛氏,你还有什么话说?”当赫连王爷沉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洛千鸢不知怎么的,竟然晕了过去。 请大夫过来一瞧,诊断出的结果更是让人错愕不已。 “夫人有喜了!” 这五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赫连禹凡一时没了章法,整个人更是有些站不稳,几次三番的跟大夫确认,“大夫,您可看仔细了,这可不能瞎说!” 第五百八十章母凭子贵 面对赫连禹凡的几番追问,大夫也是一脸尴尬,包括在场的人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旁人都以为赫连禹凡此刻的神情应该是激动的,赫连王妃乍一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精神都已经好了大半,甚至还命令丫鬟缠着她亲自前来查看洛千鸢的情形。 好巧不巧的,正好就对上了赫连禹凡那急切追问的一幕。 “大夫,你便再诊一次脉吧,想必是这小子一时激动,所以有些口不择言了。”她这话一出,倒是化解了不少人的尴尬。 只是赫连禹凡的神色却依然有些不善,此刻的他只一心念着这是不可能的事,倒是根本就没来得及抬头仔细审视一番洛千鸢的情况。 事实上,只要他抬头,必然能看到洛千鸢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此刻,她虽紧闭着眼,但这微扬的唇角显然已经泄露了一切。只不过,所有人都已经不自觉的被她怀孕的消息给惊到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分出心神来想这些细节。 第二次诊断的结果依旧还是一样。 很快,洛千鸢怀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府。 嘉懿与沈如故听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惊愕出声,“什么!” 然而,面对底下人斩钉截铁的说辞,她们也只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赫连禹德便是他们之中最为沉静的那一个,“如今,她既有了身孕,想必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他才刚叹了口气,果不其然,赫连王爷便已经下了命令,前事再不追究,洛夫人有孕在身只留在房里安心休养便好。 “没想到,此事竟然还会有如此反转。” 得知赫连王爷的处理结果时,嘉懿也只是淡然的感慨了一句,倒是再没做过多评说。 但她却是没忘记在厨房专门安排了一群人负责洛千鸢的饮食起居,对此,她身边的丫头们都很是不解。 “郡主,您这是做什么呀!难不成,如今还要讨好她不成!” 丫头的一句话让嘉懿立刻就黑了脸,“闭嘴!” 她这一声怒斥,让在场的几个丫头都下意识的跪了下来。要知道,自从嘉懿嫁到王府之后,便鲜少为难这些从小就跟着她的丫头们。 一来,她们如今已经是她在这王府之中唯一的倚仗,二来也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愿意对人用强。 但凡是可以隐忍的,她绝不会自找没趣。 当然,这一性格也是因为因为她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她太过清楚要如何才能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纵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与王府上下的人为难,但求自保却总是没有错的。 毕竟,不论她与赫连禹凡如何,这偌大的世子府已然成为她下半辈子的依托。 但这一次,她却是难得的黑了脸,上一次她怒斥众人还是因为她们不由分说的将她与赫连禹凡锁在一处。 “都说说,到底错哪儿了,要是说不上来,便全都在这儿跪着吧。”说完,嘉懿就背过身去,再不看向众人。 但事实上,此刻的她却始终都难以压抑对她们的不满。 原本,这些人之所以能跟着她一起来到世子府,便是因为最是能了解她的心思,只是没成想,如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作对。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只是,她就算再是生气,也只能隐忍。 而另外一边,洛千鸢却是已经过上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生活。 自从昨夜她被确诊怀有身孕之后,便立刻就成为了偌大的王府重点关注的对象。 就连她往日里生活的院子,此刻也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别的不说,光是赫连禹凡都被赫连王妃强制要求非要日日到她房里报到才行。 “我不管你平日里如何,但从现在开始,必须按照我说的做。”赫连王妃说的坚决,禹凡虽然郁闷,但也只能顺从的应下。 但事实上,他心底里却是从来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过。 倒是洛千鸢乍一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欣喜莫名。 能让赫连禹凡日日陪伴是她从初见之时便有的心思,只是两人互相纠缠了这么许久,却始终都不能如愿。 如今却是成了! 然而,吉祥如意两姐妹却是难得从洛千鸢脸上看出了怅然的意味。 那一瞬间,两人心中满是错愕,但却又不敢妄言。 因为,洛千鸢每每表现出怅然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人前,她始终都端着一张笑脸,不管是嘉懿还是陆碧游,但凡是有任何人前来恭喜她,她都笑脸相迎,端庄以对,倒是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但事实上,谁都能从洛千鸢的话语里听出她的骄纵意味。 被压制了许久,如今总算能翻身做主,如此这般的事情,她如何能不激动呢? 洛将军府乍一听说洛千鸢有孕的消息,更是激动的紧。 洛夫人次日一早便亲自带着一大堆滋补的营养品前来,但不成想,洛千鸢只是瞥了一眼,却是并未多言。 只有伺候在旁的如意隐隐察觉到她有些许的不快,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洛夫人洋洋洒洒的说了不少孕期的注意事项,然而,洛千鸢却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打断不说,甚至还强行逼着她跳开这个话题。 这一幕让洛夫人多少有些愕然,她原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洛千鸢便能一改先前的凌厉模样,反而可以带上几分女子的娇羞。至少,这样才能将赫连禹凡留在身边。 然而,不成想,洛千鸢却依旧如故。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又道,“是不是这个孩子来的太过突然,你还没有准备好?” 她这一问,让洛千鸢彻底怔住了。 刚一听到孩子两个字,她便立刻拂袖而去,倒是连半点辩驳的机会都不曾留给自己。 眼见着她一路疾行,洛夫人只能悬着一颗心快步跟上,一边追一边还不忘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你怕,但每个女子都会经历这一关的。” 洛千鸢听着这话,倒是停下了脚步,只是依旧阴沉着脸,不见半点笑意。 洛夫人见状,又劝诫道,“从现在起,你要跟这孩子一起共处十月光阴,不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尽可能的排遣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只想着开心的事。” 对于她的叮嘱,洛千鸢却是置若罔闻。 就在洛夫人一筹莫展之际,倒是赫连禹凡奉命而来。 他才刚一出现,吉祥如意便当即将他领了过来,路上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关于洛千鸢的事,其大意无非就是她至今都愁眉不展,不知有什么心事。 两人原意是想着能让赫连禹凡劝说她几句,但不成想,赫连禹凡却是丝毫都不在意。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赫连王妃要求他必须要这么做,他又怎么可能会来? 此刻的赫连禹凡只当这不过就是一场必须要完成的功课而已。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刻洛夫人却是也在。 “夫人,世子爷到了。”小丫头先行通报的一句,让本有些疏离的母女俩立刻就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洛千鸢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纵然那一晚她已然亲耳听到赫连王妃的要求,只是却不成想,禹凡真的会践行。 当初看着他决然的神色之时,她甚至以为,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 毕竟,从一开始,赫连禹凡就不曾多看他一眼,就算是他们奉旨成婚也不过是“奉旨”而已,没有半点情爱可言。 更何况…… 见到赫连禹凡的那一刻,洛千鸢便当即躬身行礼,身旁的洛夫人见状,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扶她。 “鸢儿,你……” 她惊愕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赫连禹凡便已经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扶起,“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但却还是让洛千鸢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这笑容在洛夫人看来更是欣喜的很。她只当这是他们扶起之间的小情趣,顺便也在一旁附和道,“如今你身子重,千万要当心才是。” 叮嘱完这一句,她这才看向赫连禹凡,见了一礼。 赫连禹凡又怎么敢生受她的礼,只能当即摆手示意,抢在洛夫人之前,给了她一个家礼。 纵然赫连禹凡的官阶与洛将军一般无二,可此刻毕竟是在家里,长幼尊卑他自是不敢忘。 在洛夫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本想要点到为止的赫连禹凡终究还是多留了一会儿。 起风的那一刻,如意小声的在一旁叮嘱了一句,音调虽不大,但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个真切。 洛千鸢还没开口,赫连禹凡便已经将话接了过去,“我陪你先回去吧。” 只这淡淡的几个字,便让洛千鸢鬼使神差的点头颔首,见到这一幕,洛夫人在一旁轻笑,“看来也只有世子爷才能制的了你这个丫头了。” 虽然是带着几分调侃的语调,但任谁都能听的出来洛夫人眼底的宠溺。 洛千鸢闻言,没有做声,但头却是更低了一些。 赫连禹凡一边扶着她,一边还不忘与洛夫人应答,“这些都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怎么的,今时今日赫连禹凡哪怕是再淡漠的话语,在洛千鸢听来总能找到几分温暖。 就像她明明知道这人的心思从来都不曾留在她身上分毫,但只要能就这样与他相伴,于她而言,便已是幸福。 洛夫人倒是丝毫都没有觉得他们的相处有什么不对,相反对这两人的状态很是满意,以至于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还不忘与洛弘勇一起分享这难得的好消息。 “你知道吗?今日世子爷可是处处紧张我们鸢儿,想来如今她已经将他牢牢的拴在身边了呢。” 洛夫人说起白日里的事情更是一脸兴奋,她总是忍不住要替洛千鸢鼓掌欢呼,“好在当初我跟鸢儿都没有听你的,否则,哪里来她如今的幸福!” 说到激动处,她甚至还不忘提及洛弘勇的反对,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明智。 “接下来,我可有的忙了,别的不说,光是给孩子准备衣服就是个不小的工程。”洛夫人脸上始终都荡漾着止不住的笑意,“要是咱们鸢儿这次一举得男,也算是给赫连家开枝散叶了!” 说到这儿,洛夫人再没继续,而是偏头看着身边人的脸色,满脸期待。 殊不知,洛弘勇看着她一副激动模样,心下却是愈发不安。 不知怎么的,从世子府放出消息说洛千鸢怀喜的那一刻,他就总隐隐有些不安,直觉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如今见到自家夫人如此急切的希望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一切,他更是不安。 “行了,这才不过刚一个月而已,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有八九个月呢。”洛弘勇淡淡的开口,像是一盆冷水陡然将洛夫人的热情浇的再没有半点星火。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她猛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厉声道,“女儿怀孕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见你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问,让洛弘勇更是郁闷的很。 他的声调也不由得变得深沉起来,“你要我怎样!”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架势,洛弘勇终也再不能摆出好脸色来。 听着她陡然拔高的声线,洛夫人更是来了气,“依我看,你就是还念着那个贱女人,根本就不把我的鸢儿放在心上!” 她愤愤然的说出这一句,却丝毫都没有顾念洛弘勇越来越黑的神色,又继续道,“我告诉你,今天我可是亲眼所见,禹凡对咱们鸢儿不知道有多体贴,那个姓沈的狐狸精别想再来破坏我女儿的幸福!” “你说谁呢!” 伴随着怒斥的,是洛千鸢猛拍桌子的声响,砰的一声用力砸下,将那一桌子的碗筷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倒是闹出了不小的音浪。 这让候在一旁的丫鬟奴才们都不由得提着一口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这两位主子的发泄对象。 往常,老爷与夫人一旦处于焦灼状,最可怜的便是他们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劝慰 “呵,我说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洛夫人冷笑一声,根本就没有把眼前之人的警告放在眼里。 事实上,同样的架势她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但不论洛弘勇是如何的愤怒,最终都只有她能成功捍卫自己的一切。 因此,洛夫人倒是丝毫都没有退却,反而是又逼近了一步。 “过去,念着你们往日的交情,我始终都不曾对她下过狠手,但这一次,她若是胆敢对我鸢儿不利,那便怪不得我了!” 洛夫人言之凿凿的留下这一句,便转身就走。 此刻的她自然再不能如先前一般平和的与洛弘勇在一个空间里共进晚膳,事实上,她已然什么都吃不下了。 所有的推测在这一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到了真相的边缘。 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能得到那个一直想要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却退却了。 洛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盘算的,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眼前陡然展现出一副洛千鸢被沈如故压在身下,拿刀抵在脖颈间的画面,那一刻,她迟疑了! 最终,她选择了避开! 沈如故与洛弘勇之间的关系,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斩断的。 就算她找人杀了沈如故,都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血缘至亲,只会让洛弘勇对她更恨而已。 可若真是为了洛千鸢,哪怕再艰难的事情,她也做的出来。 此刻的洛夫人之所以有所迟疑,无外乎是手上没有可用之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腹最终惨死,几乎是让她断了臂膀。如果不是洛千鸢此刻恰巧怀有身孕,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自己从那绝望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而洛弘勇在她离开之后不久,也愤愤的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还责令任何人都u不许打扰。 依着往常的惯例,这只能说明洛将军已经怒不可遏。 只有将自己与那一大堆兵法秘籍关在一起,他才能尽快将自己从愤恨里抽离出来! 将军府上下是一片愁云惨雾,怡月馆里同样如是。 赫连禹凡回来的时候便拉着一张脸,好半天都不见笑意,甚至就连赫连福生都不能让他一展笑颜。 冷气全开的赫连禹德自然成了人人闪避的对象,而这种时候,唯一敢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便也只有沈如故一人而已。 “我倒真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将咱们不可一世的二少爷逼到了如此境地,竟是连笑都不会了。”当沈如故端着一张凝重的脸坐在赫连禹德对面的时候,根本就没能引起他的半点注意,反倒是当她义正言辞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对面的人微微颤了颤。 不用想,定然是憋着笑呢。 沈如故见状,索性就往他所在之地走近了几分,又道,“不知二少爷可否愿意与我分享一二?” 还不等赫连禹德反应,沈如故便又加了一句,“老实说,日日被困在这怡月馆里,倒是也需要找些笑话调剂一下。” 听着她这话,赫连禹德终是憋不住,轻笑出声。 “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你还念着看戏吧,也不知这王府上下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呢。”赫连禹德愤愤不平的道。 相反,沈如故却是一脸错愕。 “看我的笑话?” 她这一句反问让赫连禹德眼底的疑惑更甚了几分。 “怎么,你不知道?” “愿闻其详!” 这四个字,沈如故是一字一顿的说的。 事实上,她也的确好奇赫连禹德所指为何,只是不成想,此事竟然还与她有关,一时间更是好奇不已。 “唉,罢了罢了,此事多说无意。”赫连禹德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沈如故竟是如此这般不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然而,他更气愤的却是自己。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只是个二少爷,而不是这王府的世子爷,又怎么会连他们母子都护不住呢。 “这些时日,你还是莫要出这怡月馆了。”赫连禹德不无深意的提醒道。 听着这话,沈如故怔了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二少爷放心,我沈如故从来都与人无争,哪里需要管旁人说些什么?” 沈如故说的云淡风轻,但在赫连禹德听来却是别有深意,事实上,他总觉得自从洛千鸢怀孕以来,沈如故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敢有半点逾越。 只是,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 曾经,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沈如故愿意,只要赫连禹凡不插手其中,他就能以一己之力给她想要的幸福。 可这些时日,看着她颓然失落的样子,他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便可以的。 至今为止,他依旧不能替代赫连禹凡在她心里的位置,这一点,不管他承不承认,都是现实! “怕就怕有些人主动上门寻衅滋事,根本就不是你想避就避的开的。”赫连禹德微微叹了口气,道。 “既如此,那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沈如故一如先前一般淡然,显然是半点都不曾将赫连禹德的担忧放在心上。 于她而言,只要能守着赫连福生,过安生的日子,便已足够。 至于旁的什么,却是丝毫不求。 毕竟,求也没用! 只是不成想,赫连禹德一见她这副样子,便更来气了。 “你便放心在这怡月馆里住着,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上门挑事,有一个我逐一个,来两个我丢一双!” 听着赫连禹德咬牙切齿的话语,沈如故始终都隐忍着笑意,不敢笑出声。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笑了出来便会让赫连禹德面子上挂不住。 毕竟,此刻的她劝慰了许久,但却是从来都没有让他开怀过。倒不是因为她太淡然,只怕是赫连禹德放不下。 “如此,我便先代福生谢过了。”沈如故说着便向他行了一礼。 第五百八十二章露馅 洛千鸢这突然的一句,让两个丫头多少有些茫茫然,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洛千鸢便已经将刚做好的东西递到了她们跟前。 “你们试试看。” 这一突兀的动作更是让两人紧张不已。 没人知道洛千鸢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她们也不清楚等待自己的到底是如何的结果。 但,光是听着洛千鸢说了一路,她们也很是清楚,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给赫连王妃备下的。如今却这么莫名其妙的要进她们的肚子? 两姐妹对视一眼,却是谁都不敢贸然走出那一步。 毕竟,那后果绝非是她们承受的起的。 然而,看出了两人的迟疑,洛千鸢的面色却始终都没有缓和过分毫,相反却是变得愈发凌厉。 “快!” 这一声催促让两姐妹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也只能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糕点往嘴巴里送。 那一刻,两人只想囫囵吞枣一般将这糕点消灭殆尽,心想着或许吃完了之后,便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可不成想,才刚咽下去一口,洛千鸢便追问道,“味道如何?” 这让姐妹两个始料未及,怔愣了好半天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应对。 事实上,在此之前,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竟然还要回答这些无厘头的问题。 糕点的味道?洛千鸢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她明明就已经吃过了,怎么还会反问她们呢? 两姐妹越是迟疑,洛千鸢心头的不安就越大。 事实上,刚咬第一口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到这根本就不是沈如故平日里做出来的味道。 连她都能发现其中的不同,只怕这东西才刚送到赫连王妃手里,她就该露馅了吧? 这样一想,要她如何才能不紧张? 然而,吉祥如意姐妹两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她们只是不解洛千鸢为何一改先前信誓旦旦的模样,反而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快说,味道如何!” 两人的迟疑让洛千鸢不由得又加紧催促了一番,而后,只听两人试探着回答。 “很好吃!” “奴婢此前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 一来一往的两句话,在洛千鸢听来却是没有半点值得高兴的。 相反,她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一下,两个丫头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她们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洛千鸢的解释,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千鸢已经一把将原本珍视的食盒丢到了一旁,愤然离开。 姐妹两人面面相觑怔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将那食盒护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洛千鸢回到了屋里。 但,却是谁都不敢轻易的多说一个字,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刀下冤魂。 毕竟,她们都很是清楚,以洛千鸢的性子,一旦发起火来绝对是不管不顾的主。 让两人最是意外的是,洛千鸢却一改先前的暴躁脾气,纵然气愤不已,但却还是强压着不满将自己锁在厨房,不知在倒腾些什么。 吉祥如意好几次都想要上前去协助,可眼睁睁的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却始终都不敢上前一步。 就这样,一人在屋内,两人在屋外。 守了大半夜都不见洛千鸢有停下的意思,两人终是急了。 “你在这儿守着,我立刻去请人来帮忙,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把夫人拉出来!”最终还是吉祥拿了个主意。 然而,走出了屋子,她却是一下子就懵了。 偌大的世子府,她又能去找谁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前去找世子爷便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她着实不知道,一旦世子爷听说了洛夫人的情况,会否愿意走这一遭? 可若是不找世子爷,她也实在不知道应该求助谁了。 纠结了一路,吉祥最终还是将洛千鸢的事情通报给了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一听,先是一怔,而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切又是洛千鸢故意弄出来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让人放松警惕。 毕竟,这同样的事情,她已经接连做了好几次了。 要是他到现在都不能对这些伎俩有辨识能力的话,岂不是还要被洛千鸢利用好几次? 于是乎,赫连禹凡选择了漠视。 然而,赫连禹凡越是沉默,小丫头便越是紧张,甚至恨不能不管不顾的上前将世子爷拖到自家主子身边去。 但这个念头,她也不过就是想想而已。 毕竟,赫连禹凡作为掌门人的身份是所有人都不可撼动的,身为丫鬟,她们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听话照做。 无论赫连禹凡给出什么样的要求,她们都只能服从。 所以,她除了将焦虑写在脸上之外,却也再没有什么别的主意。 一边是随时都可能陷入疯狂的洛千鸢,一边是始终都无动于衷的主子。 在这两个人中间,吉祥无异于就成了那个最是悲催的家伙,进不得,退不得。 无论她做出什么决断,都有可能让这两位主子因着她的缘故而陷入另外一个深渊。或者高兴,或者悲愤。 这一点,吉祥自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要如何才能说服赫连禹凡。 就在她踌躇之际,嘉懿郡主到了。 事实上,她也只是意外听到丫鬟们多嘴说了一句,才急匆匆的赶来。而当她第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丫头时,一时间更是错愕不已,只能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主位上的人,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赫连禹凡闻声轻叹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被眼前那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原来是周遭的奴才们一听到嘉懿郡主的追问,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而这一突兀的动作在嘉懿看来无疑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再加上赫连禹凡的沉默以对,更是让她心中难安。 一想到这儿,她便再不能淡然,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当她扫视众人,只有跪在地上的那个丫头依旧如故。 只是光是从她的背影判断,却是并不能让嘉懿认出来人。 但最终,嘉懿还是站在了她的跟前。 当她命令吉祥抬起头来直面她的时候,跪在下面的人是有些迟疑的。 毕竟,洛千鸢先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所有人不忿,以至于就算是面对王妃的责罚之时,身为世子府的女主人嘉懿郡主也从未曾出面替她辩驳过分毫。吉祥着实不知道,她若是在这个时候据实以告,可否替自家主子争取到生机。 可事实却是,吉祥根本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见她始终沉默着不做声,嘉懿偏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很快便有奴才将她钳制住,以至于她不得不直面嘉懿郡主。 可尽管如此,吉祥却还是丝毫不改脸上的神色,无奈夹杂着坚定的模样着实让嘉懿郡主很是愕然。 “到底为了什么,你竟惹的世子爷如此不快。”当嘉懿郡主淡然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别说吉祥,只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心下一愣。 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在此刻还保持着原先的淡定模样。 吉祥怔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面对着嘉懿郡主淡然的神色,她最终也只能小声的开口。 “为了夫人。”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只有赫连禹凡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迟疑,不知道洛千鸢到底是用如何的手段才收服了眼前的这些人。毕竟,前些时日,她到处折腾害的所有人因她而受责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只是不成想,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奴才竟然一下就改变了阵营,这让他着实很是郁闷。 与之相反,嘉懿郡主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然。 “夫人怎么了?”她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吉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她第二次再问的时候,她才下意识的解释道,“回世子妃,我家小姐今日不知怎么竟将自己关在了厨房,无论奴婢如何呼喊,始终都不曾移动分毫。奴婢别无他法,只好来请世子爷前去施救……”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有意无意的抬头扫了赫连禹凡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赫连禹凡更加郁闷了。 但此刻有嘉懿在旁,他自然没有办法如先前一般毫无顾忌的发泄。 事实上,他恨不能立刻就夺门而走。因为,比起这世子府里的尔虞我诈,他以为还不如那边境战场上来的干脆。 只可惜,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安然倒是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逃离眼前这一切的机会,更何况,嘉懿郡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他还能怎么办呢? “这情况是从何时开始的?”嘉懿郡主再问。 “两个时辰之前。” 为了能引起众人的关注,吉祥有意识的将洛千鸢的状态说的严重了一些。 本意只是想要让世子爷知道事态严重,不容耽搁,但不成想,最后竟是让嘉懿郡主出动了府中的护卫。 乍一听到嘉懿郡主的命令时,吉祥还有些浑浑噩噩摸不着头脑,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然出现了一众当值的家丁侍卫,各个严正以待,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一阵势着实将吉祥吓的没了两魂半,以至于她一直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是有嘉懿郡主身边的丫头盯着,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然而,当嘉懿与赫连禹凡带领众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洛千鸢房里的时候,却是再一次将如意吓的个半死。 她时刻都牢记着姐姐的吩咐,片刻都不曾移开过厨房,更是时刻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 洛千鸢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打开过厨房的大门,但却始都不曾停下手里的动作,如意便是靠着声音来推断她的行为。 只是,当这一群人出现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下意识的就被他们给吸引走了,再凝神去看时,更是错愕不已。 好在,此时此刻吉祥却是已经恢复了神智,所以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已经冲到了妹妹的身边。 “世子,世子妃,请您快劝劝我家夫人吧。”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便立刻齐刷刷的跪倒在赫连禹凡与嘉懿郡主跟前。 这一动作,让两人怔愣了好一会儿。 尤其是见到她们这一副紧张的架势,赫连禹凡不得不命令众人拿出平时全府戒备的精神来。 他先是在门口喊了几声,但不成想洛千鸢却是连回应都不愿意给,无奈之下,赫连禹凡只得命人以身借力冲破了厨房的大门。 “赶紧将洛夫人带出来!” 随着砰的一声,嘉懿又忙不迭的给所有人下命令。 她之所以赶在赫连禹凡之前率先下了这道命令,怕的就是赫连禹凡一时气愤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原本,赫连王妃做主让洛千鸢恢复自由之身一事便已经让他着实不快,若是再加上今日的种种,只怕…… 再说洛千鸢,接连数次的失败已然让她心生不悦,但不成想,突然有人闯进来,架着她立刻就往外走,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没有用。 “你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是谁吗?凭什么这么对我?” …… 洛千鸢一路叫嚣着被人抬出了厨房,但她的声声质问却着实让候在一旁的吉祥如意姐妹两汗颜。 两人吃惊之下甚至忘了立刻赶到她身边伺候着,最后还是嘉懿郡主看不过去提醒了几句,这才终于有了她们二人急切的小碎步。 “夫人,您没事吧?” “夫人,您可吓坏奴婢了!” 姐妹两一搭一唱的,倒是丝毫都没有给洛千鸢半点喘息的功夫,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便已经被两个人搞晕了。 “如此看来,洛大小姐倒不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啊。”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赫连禹凡终于开了口,“这当真是一出好戏啊。” 第五百八十三章邀请 直到听到赫连禹凡的声音,洛千鸢这才如梦初醒。 当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率先看到的,竟然是跟在赫连禹凡身边不住的劝慰他的嘉懿郡主。 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变了变。 但所幸的是,在这深夜之中,倒是也没有人能如吉祥如意姐妹两个一般看的真切,也因此再没有引起赫连禹凡的更多气愤。 事实上,此刻的洛千鸢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过就是气不过为什么沈如故能做的游刃有余的事情,在她洛千鸢这儿便难如登天? 她只是希望不在任何方面输给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而已,却不成想,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就在她迟疑的那一刻,身边的两个丫头却都不自觉的禁了声。 洛千鸢扫视了两人一眼,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还来不及为自己辩驳一句,嘉懿郡主却是先一步走上前来解释道,“妹妹,若真是遇上了什么事大可以跟我商量,无论如何都切不可将自己逼上绝路。” 在洛千鸢愣神之际,她又不由得转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刚才听这丫头来报,可是将世子爷吓的不轻呢。如此这般之事,可断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听着这话,洛千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懂的是,她多少从嘉懿郡主的话语里感受到了赫连禹凡对她的紧张,这是她先前从来都没有体悟过的。 这一刻,再多的诧异与不安,都化作了心头莫名的欢喜。 能让赫连禹凡注意到她,是她从来都不曾改变过的心思,如今心愿得偿,要她如何不激动? 但,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愕然。 毕竟,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趁着她忙碌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但听着嘉懿的话,显然是闹出了什么大的动静来。 想到这儿,她再凝神去看赫连禹凡铁青色的脸时,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 她再顾不得守在身边的两个丫头,而是勉力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赫连禹凡的身边,言辞恳切的道,“千鸢任性,让世子爷担心了。” 这话说完,赫连禹凡索性就背过身去,再不看她分毫。 就在洛千鸢不知所措的当口,嘉懿郡主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边,柔声道,“妹妹切莫说这样的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不周,么能时常跟你说说心里话,这才连你有心事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这丫头拼死也要求世子爷过来瞧瞧,今日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洛千鸢尴尬的一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今日的种种终归是因她而起,此刻她除了低头沉默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再可以替自己辩驳的了。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都下去吧。”察觉到她的尴尬,嘉懿先是遣散了众人,这才又亲自陪着洛千鸢回房休息。 当然,她也没忘记趁着这个当口继续劝慰她道,“千鸢妹妹,今日之事虽是化解了,但切不可再有下回了。” 这一句,已是洛千鸢今日第二次听到了,她自然也只能点头如捣蒜的应着。 毕竟,嘉懿是这世子府里真正的女主人,跟她相比,洛千鸢终归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世子妃的教诲,千鸢记下了。”她恭敬的应声道。 看着眼前的洛千鸢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谦恭模样,嘉懿不由得心下一喜。 她只当是洛千鸢经历了前几次的教训之后,终于开始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再不会做出那些有损将军府以及世子府颜面的事情,所以便又多说了几句。 “先前的过错咱们就都不提了,既然能有缘一起在这世子府中生活,日后咱们姐妹之间就该互相照拂,也好让禹凡放心,妹妹说是也不是?” 洛千鸢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大道理她已经听人说了无数次,别说嘉懿了,就是洛夫人与赫连王妃叮嘱她的,都比这个要浅显的多。 只是每一次洛千鸢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能得到赫连禹凡的心来的更为重要。 于洛千鸢而言,但凡是能让她拥有赫连禹凡,就算是让她上天入地,她都不会有半个不字。 对于洛千鸢这突然的愣神,嘉懿有些愕然,但她最终还是出声提醒道,“妹妹若是喜欢厨房之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听着这话,洛千鸢怔了怔,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只听嘉懿淡淡的开口解释道,“这些时日,我与碧游妹妹正跟着如故学习做糕点,妹妹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 她这话一出,洛千鸢愣了愣。 电光火石间,她想通了许多的事情。 与其自己一个人闷头钻研沈如故做糕点的门道,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向她求教,或许,有了那些基础,她就能做的比她更好呢? 想到这儿,她立刻就点头附和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听着这话,嘉懿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着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解除赫连禹凡心中的焦虑。 一直以来,都是因着洛千鸢与沈如故之间的纠缠才有了这么多的变故,如果她们能趁着这一起做糕点的当口将两人之间的误会说开,岂不是美事一桩? “如此,那便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待如故一到,我便你差人来请你可好?”嘉懿很是兴奋的邀约洛千鸢与她们同行,心里想的,脑子里念的便都是有朝一日她们姐妹四人和乐相处的模样。 殊不知,洛千鸢虽然点头应着,但她脑子想的事情,却是与她截然相反。 但这丝毫都不影响她们做出一致的选择。 离开的时候,赫连禹凡意外的发现嘉懿的心情倒是比来时好了百倍不止,诧异之间,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何事让你如此开心?” 嘉懿闻言一愣,回身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待走远了几步,嘉懿这才笑着回应了一句,“这是个秘密!” “秘密?” 赫连禹凡下意识的品味着这两个字,却是始终都不得其法,眼前唯一晃荡着的,便只有嘉懿掩不住的笑意。 但他终究不似赫连禹德那般愿意刨根问底。 事实上,自从他与嘉懿达成联盟之后,两人几乎就从不曾插手对方的事。 一如他一早就知道沈如故入了府,但却至今都没有提起过一句,甚至不曾如过去一般旁敲侧击的从嘉懿口中探听与沈如故有关的种种。 如今,他正在逼着自己渐渐的忘却那个人,也忘却曾经的那个自己。 因为他不知道,如此这般的执念,到最后带给他与沈如故的,到底会是什么。 曾经,他不愿意放弃,但现在,为了赫连福生与沈如故,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见赫连禹凡再没追问,嘉懿一时有些愕然,她原本还想着要是赫连禹凡打定了主意非要知道的话,那她便也不再隐瞒。 毕竟,这是她现在想到的,能让大家和平共处的不错办法,但这其中却还是有着诸多隐患。 如果赫连禹凡愿意在一旁帮着指点一二的话,那事情就会更加顺畅了。 但不成想,赫连禹凡非但什么都没问,甚至还变得沉默不语,显然是有着什么难以言明的心事。 隔了许久,嘉懿这才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但,赫连禹凡却是摇了摇头,只甩给她两个字,“没事。” 而后,便索性大步流星的向前走,根本就不顾念她分毫。 眼见着量为主子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跟在嘉懿身边的两个丫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们看看赫连禹凡,又凝神看看嘉懿郡主,思忖了许久,但却始终都不敢轻易的说出一个字。 就怕一个不小心又让主子心中不痛快,无法安眠。 但让众人错愕的是,嘉懿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快。相反,每一次见到赫连禹凡这样的神色,她都会不自觉的觉得好笑。 事实上,与他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能体会到这是多么纠结的一个人。 在他心底潜藏了许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然而,当他将那些心事全然藏在心底的时候,却偏偏又是那个最可爱的人。 当嘉懿突然放声大笑的时候,丫鬟们一时都没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劝不得又说不得,只好提心吊胆的服侍了一夜。 好在,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一切便又恢复了如常的模样。 只是,沈如故却不知道,当她赶到世子府的时候,等待她的竟然是这么大的惊喜。 洛千鸢,陆碧游以及嘉懿三人一字排开的站在世子府门口等着她! 当沈如故第一眼见到眼前这副景象时,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身后的夏蝉一眼。只是,彼时夏蝉却只顾着埋头向前,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样。 以至于当沈如故停下了脚步的时候,正好与她撞个正着。 “小姐,您没事吧?”被撞的那一刻,夏蝉顾不得其他,只下意识的问沈如故是否安好。 沈如故冲着她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却又不忘让她注意眼前的一幕。 在沈如故的提点之下,夏蝉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但她一下就怔住了。 三秒之后,这才惊呼一声,拉着沈如故下意识的就要往回走。 这主仆二人的动作却是让候在门口的三人错愕不已,而这其中最是讶异的便要数嘉懿郡主了。 诚然,她根本就想不通沈如故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一早,还是她特意差人去请沈如故前来的,怎的这都已经到了门口了,难道还要打道回府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该怎么跟洛千鸢解释呢?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给她们争取到的和解的机会,要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溜走了,可真真是让她后悔的紧。 一想到这儿,她便顾不得什么,立刻拔腿飞奔,以最快的速度拦在沈如故的跟前,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面对突然出现的世子妃,夏蝉却还是一股脑儿的向前冲,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喊,“世子妃,请您让我家小姐离开吧。” 这突然的一声,让在场的几个人尽数陷入无尽的尴尬之中。 陆碧游与洛千鸢对视一眼,最终也跟上前来。 沈如故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一晃神的功夫,这三人又陡然出现在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这是要做什么?”沈如故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但却不成想,其余三人听着这话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末了,还是嘉懿郡主第一时间缓过神来,失笑的解释道,“看来今日的误会还真是大呢。” 她这话一出,陆碧游与洛千鸢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有沈如故主仆二人依旧是一脸茫然加戒备的状态。 好不容易听嘉懿解释清楚其中的缘由,沈如故却更是茫然了。 “你是说,洛夫人想要一起学做糕点?”说这话的时候,沈如故的声线不自觉的向上拔高了好几度。 从小到大,依着她对洛千鸢的了解,她决然不会是那个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事情上的人。用她的话说,有这功夫那还不如将手上的公寓再好好练一练。 是的。 在沈如故看来,洛千鸢绝不会愿意这么做。 但没成想,就在她惊愕之间,洛千鸢却伸手抱拳,向着沈如故作揖道,“还请沈夫人不吝赐教。” 这一动作让沈如故一下就没了底。 虽然心中一直都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这一切很可能是洛千鸢为了达成目的而又一次摆出的鸿门宴,可如今她显然已经没有了推却的由头。 因为,当她的目光扫过嘉懿的时候,从她眸子里读出来的,是与洛千鸢一般坚定无二的神色。 显然,这一切都是她们事先已经商榷好了的。 想到这儿,洛千鸢心中不由得思绪翻飞。 此刻,她着实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五百八十四章为难 如果径直离开,显然是丝毫都不把嘉懿郡主放在眼里,这会无端送给洛千鸢一个把柄,让她更有机会死死的抓着她不放。 可若是留下,谁又能知道洛千鸢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就在她为难之际,嘉懿郡主开了口,“如故,面想必应该醒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只怕就该浪费了。” 一句话让沈如故再没了退却的由头,只好认命的向前一步,开始新一天的教学。 但这一次显然绝不会再有前几日那般顺畅。 毕竟,要让沈如故时不时的面对洛千鸢,这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实上,这整个过程中,最是为难的,却是夏蝉。 今日,沈如故之所以将她带来,一来是想着她多少也是跟着自己学了一段时间的人,若是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请夏蝉在一旁帮着指点一二。阿蛮虽然多少也已经学了些,可终归不如夏蝉在她身边待的久,两人磨合起来还需要些时日。 而这其二更多的是想带着夏蝉出来散散心。虽说那丫头平日里是个闲不住的主,但自从将赫连福生交托给她照顾,倒也着实让沈如故省心了不少。加上前些时日,她都一直被孩子困着,一直没有机会放松心情。 她原也想着要带着她出来透透气。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日摆在她们主仆二人跟前的,竟然会是如此的一副光景,竟一时间让她们全然忘记了章法。 从一开始,便错漏百出,以至于那三人到现在为止都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至于夏蝉,她眼见着沈如故一直出错,心中更是紧张的很。但面上所有的紧张全然掩盖不了心中的担忧。 此刻的她曾无数次的想着要立刻上前将主子带离这个危险的境地,可每一次想要提步上前,她又担心会惹的沈如故不快,到最后也只能默默的哀叹一声,彻底作罢。 毕竟,面对跟前的这三位主子,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说话的份,更别说能让她们听从她的安排。 想通了这一点,她除了认命的在一旁替沈如故收拾残局之外,倒是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可做的了。 所幸的是,沈如故不在状态的情形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已,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将一切回归到正轨上来。 鉴于她们今日要挑战的,依旧是昨天没能成功的桂花糕,一开始,沈如故并没有在意许多,只埋头将自己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毕,而后才又分出精神来指点一二。 嘉懿与陆碧游也都是自如的低头忙碌着,只有洛千鸢,总是会时不时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茫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次数多了,沈如故心中也难免焦虑。 若是不能尽快将她们全部都教完的话,只怕这样纠结的事情还要连番上演好几次,但她却不认为自己还能忍受的了。 这样一想,沈如故便转头示意夏蝉,让她从头到尾一步一步耐心的教导,而她自己则主要针对嘉懿与陆碧游。 然而,悲剧从这一刻起也就终于上演了。 夏蝉本就是个急性子,平日里若不是有沈如故在一旁催促着教导着不知是怎么个野蛮模样。 就是跟着沈如故学习糕点的时候,也总是毛毛躁躁的,从来都没有片刻安生。 今日,她更是将自己的这个性子发挥到了极限。 在沈如故之后,她又一鼓作气的从头至尾演示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挑衅的看了洛千鸢一眼,见她眼中依旧闪现着迷茫的眼神,这才不解的问,“夫人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听着这话,洛千鸢不由得无名火起。 什么叫做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依着她现在的脑子,只怕唯一明白的就是最后要上锅蒸的那一步吧? 但此刻饶是她心中对夏蝉又再多的不满,便也只能强自镇定的当做没所谓。 洛千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夏蝉对她的敌意,但好在她一开始便死死的巴结到了嘉懿郡主,以至于此刻就算是面对她们主仆再是坚决的反对也能游刃有余的处理。 “我……我好像还是没记住。”当洛千鸢为难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夏蝉恨不能立刻暴走! 但最是让她她郁闷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嘉懿郡主却是已经搭话替她开脱,“夏蝉,千鸢妹妹本就是新手,你可千万要小心仔细着教哦。” 只这一句,便让夏蝉已经涌到喉咙口的吐槽再没有办法倾泻出来。 相反,这个时候她还要装作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从头到尾再来一次,算上沈如故先前的那一次,这可已经是第三回了。 换做旁人,能有第二遍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但偏偏洛千鸢却是还想要来第三次。 哪怕只是想想就让夏蝉觉得无语,然而,她才稍微迟疑了一瞬,一旁的洛千鸢就怯生生的开口,“是否是我太笨了些?” 这话一出,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反驳。尤其是夏蝉,她私心里着实是想立刻回怼,只是却又不得不顾念着沈如故。 毕竟,此刻她想要嘴上得意着实不难,但日后若是让沈如故来为她现在的一切承担责任就太不值得了。 故此,夏蝉也只能哂笑着应道,“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您本就是千金小姐,从来都没接触过这样的粗活累活,不知从何下手本就是常有的事。” 洛千鸢乍一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是还隐忍着想笑,可当她不经意的抬头,看到身边两人诧异的目光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夏蝉这丫头说话可谓是绵里藏针,不厚道的很呢。 要说千金小姐,在场的除了沈如故之外,她们都是。 可就连出身皇家的嘉懿郡主都能将这一切处理的干净利落,为什么偏偏到了她洛千鸢的手里,反倒就成了无论如何也搞不定的呢? “夏蝉,你胡说什么呢?”就在众人尴尬之际,沈如故故作凌厉的开了口,“还不赶紧教!” 事实上,沈如故开口意在解救。 当然,她绝不会是为了解救洛千鸢于危难,而是担心下夏蝉若再像现在这般毫无顾忌的玩下去的话,迟早有一日要成为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便绝不会是她以一人之力就能转圜的了。 所以,她必须要在事态继续恶化之前便制止,所幸的是这一次夏蝉再没有如往常一般任性,对于她的要求也是听话照做的很。 只是,夏蝉怎么也没有想到,因着她此刻的行径,竟然使得她在之后许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再跟随在沈如故左右。 这一结果却是多少让她有些始料未及,当然,这也不过就是些后话了。 要说这一日,最是让众人惊奇的,便是陆碧游的学习能力,昨日,她也不过就是大致做出了个模样,只不过一日的光景,今日她的品相可是比嘉懿郡主都更胜一筹。 对于这一结果,别说嘉懿了,就连沈如故都觉得错愕的很。 但在场的这些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 还不等沈如故夸奖陆碧游几句,一旁的洛千鸢却是闹出了大动静。 带着几分报复意味,夏蝉带着她从和面这一基本功开始从头练习。其实,这也怪不得夏蝉。 毕竟,嘉懿郡主原先准备好的那些食材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别人只消一次就能融会贯通的技术在洛千鸢这儿却是生生被打了好几次折扣,这用料自然也会比往常多出许多来。 可对于洛千鸢而言,要她只是简单的将桂花糕压制成型都尚且有着极高的难度,就更不用说要让她从头开始了。 夏蝉的一番演示之后,她已经不自觉的打了退堂鼓。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的种种全部都是嘉懿郡主苦心安排的,只怕她早就已经逃离了无数次了。 至少,若是她自己在房中练习的话,这些事情会毫无疑问的交给两个丫头来准备,无论如何也决计到不了她的头上。 但现在的她,已然再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在摔面的时候,洛千鸢因为用力过猛,倒是将手中的面团猛地向外飞掷了老远,直到被死死的黏在墙上,发出巨响。 只听砰的一声,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循声望去。 但当大家看到眼前那一幕的时候,却又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强忍着心头的笑意,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头默念,最终才逼着自己将那止不住的笑意硬生生压下。 其实,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再支撑不住,便可以立刻引爆众人的欢笑。 但谁都不愿成为那一个吃螃蟹的人。 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一条,谁都不愿意得罪洛千鸢。 谁都知道,洛千鸢如今是这世子府里的一位尊神,可以说,除了嘉懿郡主与世子爷以及隔壁的王爷与王妃之外,倒是再没有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毕竟,因着她而起几次事件几乎都将一大半的人牵扯其中。 而且,此时此刻众人既然身在世子妃的院落,自然一切都要听从她的调遣。 这位世子妃虽然平日里已经习惯了与众人亲厚,但若是冷不丁的摆出郡主的架势来,也着实让大家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如此一权衡,自然也不会再有谁会冒死做出这般过激之事了。 洛千鸢早已经愣在了当场,面颊不由得变得绯红。 显然,如今的这一幕也从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当她一转头看到众人错愕的神色之时,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她身为罗夫人人的第一大耻辱,远比她时刻都被沈如故压在下面来的痛苦的多。 毕竟,在此之前,还有夏蝉的那一句奚落。 再说夏蝉,她这一时倒是也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自从被沈如故提点之后,她面上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却没少在心底里咒骂洛千鸢。 身为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丫头,这已然是她能为沈如故做的唯一的事了。 既不能明争暗斗,也不能行蛊惑之事,也就只能在心底里暗自替她不值了。 只是,夏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在心底默念了几句想着要看洛千鸢出糗,这报应便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已经跟众人一般惊愕不已了。 “千鸢妹妹果然是天生神力,这倒是又让我想起来你先前弯弓射雁的场景了。”嘉懿郡主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当她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沈如故不由得在心地感叹道,“真不愧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能在如此尴尬的时刻还不忘替洛千鸢保存颜面,这般作态的便也只剩下嘉懿郡主了。 按理说,陆碧游应该与洛千鸢在统一战线,但这一刻,她正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替她开脱,才会一时愣在原地,开不了口。 却没成想,只这一愣神的功夫,这名头倒是已经被嘉懿给抢了过去。 嘉懿郡主这话一出,众人再看向洛千鸢的眼神便大多都换成了崇拜。 事实上,这也着实得益于洛千鸢先前在春游之行时的一番展示。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陪着主子们出去游历过的,自然也大多亲眼见识过嘉懿郡主所说的那一幕。 所谓人云亦云,这是舆论最为致命的,却也是最方便利用的。 但凡只要有一个人提出能让大众接受的观点,周遭那些无关痛的人群里总会站出来那么一个两个的出声附和。 而附和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就了三人成虎。 到最后,孰真孰假自然也就分辨不出来了。 洛千鸢感受到大家的别样情绪之后,先是感激的朝着嘉懿看了一眼,得到她淡笑的回应之后,这才十分无奈的站了出来。 此刻也只有当事人才能化解无奈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我喜欢的紧 “小姐!”夏蝉此时走了进来,满脸的不甘愿:“洛千鸢太过分了!我刚刚去厨房帮你要了一碗燕窝粥,都被吉祥抢走了!”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算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多吃一点不为过。” “小姐!”夏蝉怨气满满:“可今日她连着抢走了咱们几道菜,还有世子为你准备的几盆花。” 阿蛮在一旁忙扯了夏蝉的衣袖:“别说了!” 禹德听了此话,亦是有几分义愤填膺:“这洛千鸢只不过是怀个孕,难道还想爬到世子妃的头上不可!” 他原是想说沈如故的,但念及此时的沈如故身份地位与洛千鸢不相上下。 夏蝉听了禹德的话,更加的不忿:“二少爷可是不知,即便是世子妃的东西都被那贱人给抢了去!” “夏蝉!”沈如故立刻吼了夏蝉一声:“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阿蛮立刻捂住夏蝉的嘴巴:“你怎么就是不懂呢?隔墙有耳,你此时说的舒爽了,若是真的有谁将话泄了出去,你当你如何?你又让夫人如何自处?” 夏蝉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然而听了阿蛮的话,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吞下嘴里的那些污言秽语。 禹德阴沉着脸。 沈如故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让夏蝉和阿蛮两人都闭嘴,她劝解禹德道:“你也莫为这般事情着恼,实在不值得,她总是嚣张跋扈,也总有结束的一日。那个女人能够怀孕一辈子?” “我知道了。”禹德闷闷地说。 沈如故又笑着说:“左右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少了这些玩意儿,我还不能活怎的?” “你贤良淑德,你大方。”禹德自讨没趣,拱了拱手,径自走了。 留下沈如故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夏蝉此时才出声:“小姐!这洛千鸢实在太过分了!” “无事。”沈如故挥了挥手:“她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予理会,时间久了,她自讨没趣,自然不会再为难你我。” 虽是心仍有不甘,但见自家的主子也是如此说,夏蝉也只能将愤愤不平的心情按下不表了。 然而一连半个月的时间,沈如故这边衣食住行所用之物,足可见消了大半。 夏蝉同管事纠结半天:“你们怎么办事的!夫人的东西一连半月,竟是日日的份量都越来越少!” 管事面上带着几分谄媚:“夏姑娘,不是奴才不给主子,实在是东西都紧着洛夫人那边送过去了。” 夏蝉还想说什么,却被阿蛮笑着牵走了。 “如今洛千鸢正得王妃的心,即便是世子妃都对她礼让三分。你办事不可如此蛮横。”阿蛮劝解夏蝉道。 “可!”夏蝉咬着下唇:“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是怀个孕,竟是连吃都是平时的三倍之多吗?” 阿蛮叹了一口气:“这便是王府,你能有什么办法?母凭子贵罢了。” 夏蝉同阿蛮两人回到怡月馆的时候,沈如故正在看书,瞧着两人脸上的愤懑不平之色,轻笑一声:“又吃瘪了?” “小姐!” “夫人!” 阿蛮也有几分沉着不住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巧此时,院里的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正在讨论什么。 “你们几个!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做,闲在这里作甚?”夏蝉正巧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 院里的几个小姑娘立刻静了声音,推搡着上前给沈如故行了礼,一个胆子大的才敢开口:“回夫人,听说府里新来了两串南海的珍珠,很是珍贵。” 沈如故淡笑着开口:“你们都瞧见了?” “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那顶天的福气。”小丫鬟也是嘴巧。 “是,而且瞧见二少爷也往那边去了,想来是帮夫人去讨了。” 在沈如故院里伺候的丫鬟都知道赫连禹德和沈如故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沈如故却立刻皱了皱眉头:“这话,以后千万别说了。” 另一边,赫连禹德正淡淡地开口:“王妃可说了这两串珍珠如果处置?” 管事立刻恭敬地回道:“王妃说了,上次二少爷想要一串珍珠,却心善让与了洛夫人,这一次,若是二少爷来讨,便是让您拿走一串。” 赫连禹德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串之间巡视一眼:“就它吧,给沈夫人送过去。” “是。”管家虽是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嘴。 立刻打包好了,着手下的小厮连忙给沈如故送去,一刻都不敢耽误。 可巧,去往怡月馆,便需要路过后花园。 洛千鸢这日装孕装的累了,便在后花园里闲坐着,原是没有注意到那送珍珠的小厮。 奈何吉祥眼尖,一眼便看见了那小厮脸上慌张的神色。 “你!过来!”吉祥颇有些悠然自得:“手里捧得什么?送往那个院子的?” 洛千鸢淡漠地扫了跪在地上的小厮一眼,等着他回话。 “回洛夫人,是二少爷挑的刚刚进贡来的南海的珍珠,说是让我送到沈夫人那边去。” 小厮略有些慌张,额头微微的渗出一丝的汗珠。 洛千鸢勾着唇,示意吉祥打开上面盖着的红布,珍珠流光溢彩,十分的漂亮。 “这南海的珍珠,果然不错。”洛千鸢笑着对吉祥说。 吉祥会意,上前从小厮的手里将托盘取过来。 “这……洛夫人,这是二少爷让我送到沈夫人那边去的……”小厮立刻急了,这趟差事都办不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去,把上次王妃送过来的珍珠取来给沈夫人送过去,只说我见了甚是喜欢这南海的珍珠。希望姐姐能够喜欢,也希望姐姐能够割爱。”洛千鸢笑着对跪在地上的小厮说。 吉祥笑着应了,转身便将上次王妃赐的珍珠放进了托盘里,并嘱咐道:“仔细着点,这可是王妃送的东西,告诉沈夫人,洛夫人喜欢的紧。” 小厮额头一头的汗水,然而实在无法,也只能应了,捧着托盘急匆匆地往怡月馆赶去。 怡月馆里,禹德兴冲冲地走进来:“如故,你猜我给你送了什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又是什么小玩意 “小姐!”夏蝉此时走了进来,满脸的不甘愿:“洛千鸢太过分了!我刚刚去厨房帮你要了一碗燕窝粥,都被吉祥抢走了!”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算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多吃一点不为过。” “小姐!”夏蝉怨气满满:“可今日她连着抢走了咱们几道菜,还有世子为你准备的几盆花。” 阿蛮在一旁忙扯了夏蝉的衣袖:“别说了!” 禹德听了此话,亦是有几分义愤填膺:“这洛千鸢只不过是怀个孕,难道还想爬到世子妃的头上不可!” 他原是想说沈如故的,但念及此时的沈如故身份地位与洛千鸢不相上下。 夏蝉听了禹德的话,更加的不忿:“二少爷可是不知,即便是世子妃的东西都被那贱人给抢了去!” “夏蝉!”沈如故立刻吼了夏蝉一声:“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了!” 阿蛮立刻捂住夏蝉的嘴巴:“你怎么就是不懂呢?隔墙有耳,你此时说的舒爽了,若是真的有谁将话泄了出去,你当你如何?你又让夫人如何自处?” 夏蝉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然而听了阿蛮的话,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吞下嘴里的那些污言秽语。 禹德阴沉着脸。 沈如故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让夏蝉和阿蛮两人都闭嘴,她劝解禹德道:“你也莫为这般事情着恼,实在不值得,她总是嚣张跋扈,也总有结束的一日。那个女人能够怀孕一辈子?” “我知道了。”禹德闷闷地说。 沈如故又笑着说:“左右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少了这些玩意儿,我还不能活怎的?” “你贤良淑德,你大方。”禹德自讨没趣,拱了拱手,径自走了。 留下沈如故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夏蝉此时才出声:“小姐!这洛千鸢实在太过分了!” “无事。”沈如故挥了挥手:“她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予理会,时间久了,她自讨没趣,自然不会再为难你我。” 虽是心仍有不甘,但见自家的主子也是如此说,夏蝉也只能将愤愤不平的心情按下不表了。 然而一连半个月的时间,沈如故这边衣食住行所用之物,足可见消了大半。 夏蝉同管事纠结半天:“你们怎么办事的!夫人的东西一连半月,竟是日日的份量都越来越少!” 管事面上带着几分谄媚:“夏姑娘,不是奴才不给主子,实在是东西都紧着洛夫人那边送过去了。” 夏蝉还想说什么,却被阿蛮笑着牵走了。 “如今洛千鸢正得王妃的心,即便是世子妃都对她礼让三分。你办事不可如此蛮横。”阿蛮劝解夏蝉道。 “可!”夏蝉咬着下唇:“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是怀个孕,竟是连吃都是平时的三倍之多吗?” 阿蛮叹了一口气:“这便是王府,你能有什么办法?母凭子贵罢了。” 夏蝉同阿蛮两人回到怡月馆的时候,沈如故正在看书,瞧着两人脸上的愤懑不平之色,轻笑一声:“又吃瘪了?” “小姐!” “夫人!” 阿蛮也有几分沉着不住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巧此时,院里的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正在讨论什么。 “你们几个!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做,闲在这里作甚?”夏蝉正巧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 院里的几个小姑娘立刻静了声音,推搡着上前给沈如故行了礼,一个胆子大的才敢开口:“回夫人,听说府里新来了两串南海的珍珠,很是珍贵。” 沈如故淡笑着开口:“你们都瞧见了?” “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那顶天的福气。”小丫鬟也是嘴巧。 “是,而且瞧见二少爷也往那边去了,想来是帮夫人去讨了。” 在沈如故院里伺候的丫鬟都知道赫连禹德和沈如故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沈如故却立刻皱了皱眉头:“这话,以后千万别说了。” 另一边,赫连禹德正淡淡地开口:“王妃可说了这两串珍珠如果处置?” 管事立刻恭敬地回道:“王妃说了,上次二少爷想要一串珍珠,却心善让与了洛夫人,这一次,若是二少爷来讨,便是让您拿走一串。” 赫连禹德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串之间巡视一眼:“就它吧,给沈夫人送过去。” “是。”管家虽是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嘴。 立刻打包好了,着手下的小厮连忙给沈如故送去,一刻都不敢耽误。 可巧,去往怡月馆,便需要路过后花园。 洛千鸢这日装孕装的累了,便在后花园里闲坐着,原是没有注意到那送珍珠的小厮。 奈何吉祥眼尖,一眼便看见了那小厮脸上慌张的神色。 “你!过来!”吉祥颇有些悠然自得:“手里捧得什么?送往那个院子的?” 洛千鸢淡漠地扫了跪在地上的小厮一眼,等着他回话。 “回洛夫人,是二少爷挑的刚刚进贡来的南海的珍珠,说是让我送到沈夫人那边去。” 小厮略有些慌张,额头微微的渗出一丝的汗珠。 洛千鸢勾着唇,示意吉祥打开上面盖着的红布,珍珠流光溢彩,十分的漂亮。 “这南海的珍珠,果然不错。”洛千鸢笑着对吉祥说。 吉祥会意,上前从小厮的手里将托盘取过来。 “这……洛夫人,这是二少爷让我送到沈夫人那边去的……”小厮立刻急了,这趟差事都办不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去,把上次王妃送过来的珍珠取来给沈夫人送过去,只说我见了甚是喜欢这南海的珍珠。希望姐姐能够喜欢,也希望姐姐能够割爱。”洛千鸢笑着对跪在地上的小厮说。 吉祥笑着应了,转身便将上次王妃赐的珍珠放进了托盘里,并嘱咐道:“仔细着点,这可是王妃送的东西,告诉沈夫人,洛夫人喜欢的紧。” 小厮额头一头的汗水,然而实在无法,也只能应了,捧着托盘急匆匆地往怡月馆赶去。 怡月馆里,禹德兴冲冲地走进来:“如故,你猜我给你送了什么?” 第五百八十七章把衣服都烧了 “去吧。”赫连王妃笑着打发了赫连禹德。 沈如故对他笑笑,他也全然不予理会。 那劳什子砚台,洛千鸢是不知道其珍贵价值的,她平日里喜欢玩弄的又不是笔墨书研。 不过王妃都没能从赫连禹凡那里要到的东西,竟然给了沈如故,足见沈如故在赫连禹凡心中的地位。 她似有不解地问:“那砚台很是珍贵?” 赫连王妃笑道:“澄泥砚,一年产出特不过四五件。平时都是进贡的贡品,若不是有功,从皇上那里讨了赏来,怕是咱们这种人家也无缘一见。” 洛千鸢暗暗有些咂舌。 “罢了,既然送你了,我自然是没有机会再要了,不过去瞧瞧,你可愿意?”王妃笑问沈如故。 沈如故立刻站起身来,做了一个揖:“当然,母妃若实在喜欢,妾身送母妃便是了。” “万不可。”赫连王妃站起身来,缓步走在前方:“禹凡性子小气,若是知道我从你那里讨了来,估计又要从我这里变着法的拿走了。” 沈如故轻笑一声:“母妃可是对世子爷有偏见了。” “我的儿子啊,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了。”赫连王妃轻笑一声,将洛千鸢等人遗忘在身后。 直到王妃的身影不见了,吉祥才搀着洛千鸢站起来,怒骂一声:“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迷得世子爷团团转。” 洛千鸢以为自己抢了沈如故南海的珍珠十分的高兴,但是不曾想,赫连禹凡竟是对她如此宝贝了。 此时再看那南海珍珠,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退下吧!”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是夜。 洛千鸢原本洗漱完,刚想上床就寝,忽然腹中一阵疼痛。 “吉祥!”洛千鸢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 吉祥立刻走了进了,刚一进门,立刻将房门关上,紧张地问:“夫人,这可怎么办?你月事来了。” 洛千鸢的脸色煞白,轻咬着下唇:“别慌,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说完,她招了招手:“去把衣服拿过来,我把这件衣服换下来。” 吉祥手脚利落的收拾出一套衣服来,伺候着洛千鸢换下来,瞧着手里染血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可是,夫人,这些衣服怎么办?” 洛千鸢紧紧地抓着茶杯:“万不能留下,更不可能送去浣洗。” 吉祥忙道:“是,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必然会显出端倪。” 洛千鸢一时无法,心焦的不行:“这样!”她一狠心道:“等月过中天的时候,你拿着匣子里的护身符出去。后花园不是有一处荒废许久的院子吗?你去那里将衣服都烧了。” “若是有人问起怎么办?”吉祥亦是出了一脑门的汗:“王府里的守卫森严,去往那边的院子里,恐怕至少会遇上三波侍卫。” “别怕,你就说我娘家那边的习俗,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需要将护身符埋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保佑无人惊扰她。” 吉祥擦了擦汗,悄声说:“也只能是这个法子了。” 洛千鸢脸色郑重道:“千万记得,出去的时候,随身带着一个香囊。府里的侍卫都是能人异士,鼻子灵敏的也不乏少数。” 吉祥一怔,更加的惶恐:“我知道。” 月上中天的时候,洛千鸢感觉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熟睡,她看着吉祥将衣物揣在怀里,又做出一副弯腰躬身,护着肚子的样子。 吉祥忙道:“夫人,这样不是法子,太容易看出来了。” “无事,遇上盘查的人,你便说你身体不舒服,但是我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又不放心,只好亲自前往。” 临走之前,洛千鸢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好!”吉祥咬咬牙,随身带了一个香囊。 香囊的香味很重,恰好盖住了血腥味。 王府里的规矩,一般过了时辰,便不允许下人往来走动。 吉祥一路上遇到不少盘查的婆娘,还有侍卫。 “呦,这不是洛夫人院子里的迹象吗?”桃儿半夜领了陆碧游的命令,去厨房里讨点零食。 若是遇见其他人,迹象或许还会慌张几分,但此时遇见的是桃儿,她便不再害怕。 “仔细你的皮,你家陆夫人让你干什么,领了命还不快去?”吉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是。”桃儿也轻笑一声:“吉祥姐姐说的是,不过姐姐这么晚了,可是领了什么苦差事?” 吉祥轻笑一声:“哪儿有什么苦差事,不过是洛夫人娘家有些旧俗,需要大晚上的去。” “这可是什么奇怪的旧俗,我竟是不知道。”桃儿奇怪地问了一声。 “你当然不晓得。”吉祥连忙说:“你才活了几年?见过的男人,不是府里的小厮,就是老爷,世子爷和二少爷了。” 桃儿立刻红了脸:“吉祥姐姐,你只管打趣我,等你年岁满了,还不是给世子爷陪床的?” 吉祥的脸色滞了一下,慌忙道:“告诉你,总是有这份心思也千万不能露出来,更不能让主子知道。” 这府里的几位,哪个不是厉害的角色?她们这些小丫鬟,若是存了这份心思,被主子知道,只怕是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桃儿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了嘴巴,哀求道:“吉祥姐姐,你千万别把这话告诉陆夫人。” “去吧。”吉祥与她同病相怜,自然知道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寻一个出路罢了。 然而,别过桃儿,吉祥怀里揣着洛千鸢的衣服,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为了洛千鸢做如此危险的事情,而自己的下落在哪里? 世子爷好皮相,却不是沉溺女色的主儿,更何况洛千鸢一个沈如故都容不下,更遑论她这个小丫鬟了。 吉祥心里揣着心情,脸色显得更加的不安。 “站住!”忽然,身后有侍卫将她喊住。 “是。”吉祥转过身来,舔了舔唇,小心的应对。 “过了时辰了,你这是去哪儿?又打算做什么?”侍卫板着脸问。 第五百八十八章轻声一点 怡月馆里,沈如故放下书,轻叹一口气:“二少爷还没有回?” 阿蛮蹙眉摇了摇头,担忧道:“夫人,我看还是派小厮去寻一趟吧,若是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明日这王府怕沦为众人口中的笑话。” 沈如故抿了抿唇:“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那……”夏蝉犹豫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是禀告世子妃一声吧。” 沈如故轻笑一声:“世子妃知道了难道不会惊动王妃吗?”她又接着说:“若是让人看见了见不得光的场面,禹德回来,恐怕少不了一顿板子。” 阿蛮犹豫了一下道:“那便通知世子一声吧。” 沈如故的面色一顿,点了点头。 夜,静谧。 赫连禹凡的书房燃着烛火,沈如故轻轻的叩开了房门:“禹凡。” “有事?”赫连禹凡尽力控制主自己轻轻上扬的嘴角,一双眸子淡漠地看着沈如故。 沈如故将一碟宵夜放下,轻声说:“禹德出门还没有回来,我想出去寻她一趟。” “已经不是黄口小儿,难道回家的路还不认识?”赫连禹凡以为沈如故找自己是为了白日里赠她砚台而来。 “澄泥砚,我很喜欢。”沈如故忽然挂了口说:“没有多的,这参汤,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赫连禹凡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禹德,你是不是今晚不会踏进我书房半步?”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沈如故道:“说到底,福生都是你的孩子。” 赫连禹凡闭口不说话了。 沈如故又道:“现在,毕竟是禹德在照顾我。” “我知道了。”赫连禹凡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我同你一起去。” 沈如故怔了一下:“这……” “怎么?不喜?”赫连禹凡盯着沈如故的眸子问。 沈如故轻笑起来:“好啊。” 安静的小巷之中,一辆马车已经备好。 而此时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一路躲过侍卫的盘查,小心翼翼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赫连禹凡已经出门,上了备在后门口的马车,而沈如故特意回房换了一声轻便的暗色衣裳,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身形。 她此时正穿过花园,打算走向后门。 “等等。”沈如故忽然停下脚步,定睛看了看,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夏蝉道:“那是吉祥吗?” “是!”夏蝉一下子激动起来:“就是吉祥,这么晚了,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如故蹙眉道:“瞧着她的动作像是肚子不舒服,可不去茅厕,向那无人的院子里做什么?” 夏蝉和沈如故对视一眼:“小姐,跟上去吗?” 沈如故点了点头,叮嘱道:“轻声一点。” 吉祥此时的心已经跳到了心口,一路上避开了不少的侍卫,随身携带的香包味道也挥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距离那荒芜的院子,还有一段距离。 一般平时这个地方是没有侍卫的,因为实在荒凉,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吉祥自己多想了,总觉得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静静的盯着她。 她吞了一口口水道:“有怪莫怪,你们就算是死了也别来找我。” 夏蝉和沈如故静静地跟在吉祥的身后,忽然夏蝉轻声说:“小姐,那个院子,你知道是因为什么荒废的吗?” “因为什么?”两人将身形隐在黑暗里,放低了声音,听起来竟如鬼魅一般。 夏蝉打了一个哆嗦道:“是因为早年,王爷的一个妃子上吊了,后来进过的侍卫和丫鬟们总是听到半夜凄惨的哭声,所以将荒了下来。” 沈如故嗤笑一声:“无稽之谈。” 一阵阴风吹来,吉祥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怀里的东西忽然掉了下来,她惊叫一声:“啊!别来找我,我就是一个无辜的人!” “哎!小姐小姐!”夏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吉祥掉在地上的东西,立刻提醒沈如故道:“你看,她是掉了什么东西?” 沈如故立刻捂住夏蝉的嘴巴:“我看到了,你别叫!一会惊动了她!” 吉祥或许真的是做了很多的坏事,此时紧张的闭着眼睛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无辜的,就是来处理一些东西!千万别找我!” 四周的声音静了下来,吉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吉祥开口询问了一声,周围并咩有声音回复她,她才颤颤巍巍的将衣服捡起来,抖着腿向前走。 夏蝉也打了一个哆嗦:“小姐,我们先走吧。世子爷还在等我们。” “等等!”沈如故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不对劲,为什么吉祥这么晚了要偷溜出来?她想要处理的是什么东西?” 夏蝉心里害怕,但是看沈如故的态度,只好想跟着她一路跟着吉祥走。 到了正院门口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凄惨的猫叫声。 夏蝉被吓的瞬间就要叫出来,沈如故一把将她的嘴巴堵住:“是猫,别怕。” “小……小姐。”夏蝉的声音发着抖:“你为什么都不怕?” “悬壶济世,医病救人,我做的都是好事,为什么要怕?”沈如故沉着地说。 而站在门口的吉祥,却一下子被吓的摊在地上,两只胳膊挥舞着:“别过来!别过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荒废的院子,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阴风阵阵。 直到吉祥的耳边又响起一声猫叫声,她颤抖着身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立刻睁开了眼睛,站在院墙上的正是一只猫咪。 “滚!”吉祥气结,竟然别一只猫吓的瘫倒在地上。 夏蝉看清楚那只猫的样子之后,忽然也轻笑一声:“真的……太好笑了,竟然被一只猫吓的瘫倒了。” 沈如故白了夏蝉一眼:“你又有什么区别?” “我……”夏蝉撇嘴:“小姐你不害怕,我是真的害怕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如故道。 夏蝉不再说话,偷偷的跟到门口的位置,看见吉祥正站在院里,将火折拿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为什么烧衣服 “那是?”黑暗之中,沈如故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够大概的看出来,那是衣服。 “衣服!”夏蝉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烧衣服?” 沈如故冷哼一声:“一定有蹊跷。” 吉祥将洛千鸢的衣服放进火盆里,用火折点燃,目光时不时的在周围转一圈。 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 火光渐渐的熄灭,吉祥匆匆的查看了一圈,没有再仔细的看是不是烧干净了,转身便走了。 “这个地方,再也不能来了。”吉祥说。 沈如故隐身在黑暗里,等到吉祥的身影消失之后,她才走上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的味道?”沈如故不明所以,她看着夏蝉,忽然一个想法上了心头。 “为什么会有血的味道?”夏蝉也不解地问。 沈如故勾了勾唇:“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会有血?而且还不能被外人知道?” 夏蝉的脑子根本就没有转过来,她疑惑地看着沈如故:“什么情况?” “我怀疑,洛千鸢根本就没有怀孕。”沈如故冷冷地说:“你想,如果是受伤了,为什么不能被我们知道?”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洛千鸢来了月事,而且她也根本就没有怀孕。”沈如故忽然有些欣喜,但同时也有些失落。 如果洛千鸢没有怀孕,那赫连禹凡知道吗?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已经……行过房了,若是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沈如故心里的欣喜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夏蝉立刻上前将火盆熄灭,可惜的是,火盆里的东西已经全部都烧干净了。 “可惜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夏蝉可惜地说。 沈如故冷淡的扫了一圈:“算了,不要再看了,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了。” “可是……”夏蝉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说:“好不容易抓住洛千鸢的痛脚,就这么放过她,真的很不甘心!” 沈如故拍了拍手,将火盆踢掉:“走吧,我有办法。” “好吧。”夏蝉可惜地说。 夏蝉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身后,哪里现在却是一片黑暗,一阵阴风袭来,她的恐惧后知后觉的回来了,立刻打了一个冷颤。 快步跟上沈如故的身影,沈如故轻笑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 夏蝉不满的瞪了沈如故一眼:“小姐,你只会打趣我!” 沈如故和夏蝉出来的时候,赫连禹凡人已经在门口,正打算进去寻两人。 夏蝉看见赫连禹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开口道:“世子爷!你知道我们看见了什么吗?” “夏蝉!”沈如故立刻喝止住夏蝉:“只不过是两只野猫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夏蝉十分不解地看着沈如故:“明明就是!” “好了!”沈如故忽然轻笑一声:“只不过是两只猫交合而已,你这个小妮子也不害臊。” 夏蝉彻底的愣住了:“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赫连禹凡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你们看到了什么?” 沈如故道:“不过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而已,夏蝉第一次看见,兴奋了些。” 说完,她直接给了夏蝉一个眼神。 夏蝉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而赫连禹凡也没有多想:“那就走吧。” 赫连禹德吃酒的地方是在一个花楼里,赫连禹凡停下车的时候,便蹙紧了眉头。 “你待在车里,我去就可以了。”赫连禹凡止住了沈如故下车的动作。 而沈如故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王府里。 洛千鸢正焦急的等着吉祥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夜的时间,迟迟不见吉祥回来。 心急如焚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 “夫人,已经办好了。”吉祥终于回来,勾着唇对洛千鸢说:“没有任何的意外,不会有人知道的。” 洛千鸢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坐在榻上,命令吉祥给她倒水:“没有遇见奇怪的事情?” 吉祥摇了摇头:“没有,除了那地方实在太过阴冷。” “正是因为平时不会有人去,所以才不用担心事情败露。”洛千鸢笑着说。 了断了一桩心事,她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此时的花巷里,沈如故正等在马车里,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赫连禹凡!你不要太过分!”是赫连禹德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 沈如故刚想撩开帘子,立刻被夏蝉打断:“小姐!你现在毕竟是赫连家的人。” “好!”沈如故是真的被这些规矩压的死死的,只能安静的等在车里。 而赫连禹凡一句话都没有说,下一秒,赫连禹德就被丢上了车,赫连禹凡随后进来。 “回王府!”赫连禹凡冷着脸说。 赫连禹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了沈如故,一张脸忽然涨的通红:“如故?你怎么在?” 沈如故实在不觉得赫连禹德喝酒过分了,他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过今日赫连禹凡的脸色不好,她也不好扯出笑脸来,只能道:“现在这个时辰,你还不回去,我自然要出来寻你。” “我……”赫连禹德刚想解释。 沈如故又道:“其实怎样是你的决定,但是我担忧你若是太晚回了,要被王妃罚一顿板子了。” “不……”赫连禹德立刻说:“我只是稍觉郁闷,到底是有些轻狂了。” 沈如故对他做了一个眼神,意思便是:既然你认为错了,便向赫连禹凡说句软化。 赫连禹凡始终微闭着眸子,此时轻声说:“我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沈如故看了赫连禹德一眼,保持沉默。 而赫连禹德听了这句话,似乎很是上火,直接道:“赫连禹凡,你别太过分了!” 沈如故立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劝解道:“禹德,别太过了,如果被王妃知道,又是一顿板子了。” 赫连禹德忽然轻笑一声:“还是如故你对我最好。” 赫连禹凡的脸色顿时有了些变化,沈如故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第五百九十章不能坐以待毙 当夜,回到怡月馆,沈如故斥责赫连禹德道:“二少爷,你做事至少该有个分寸的。” 赫连禹德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夏蝉立刻道:“小姐,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赫连禹德也正色道“是,别为了分忧了。” 沈如故立刻斥责一声:“谁担忧你了。” “好了,小姐,就寝了。”夏蝉直接将沈如故推开。 第二日,夏蝉正在给沈如故梳头,她不解地说:“小姐,你为什么不告诉世子爷洛千鸢假孕的事情?” 沈如故轻笑一声:“夏蝉,你猜世子爷知不知道?” 夏蝉的手一顿:“小姐,你的意思是……” 沈如故眸子淡淡的:“如果世子爷知道,我又何必自讨没事,但如果世子爷不知道,我们总要有证据吧。” 夏蝉和镜子里的沈如故对视一眼:“小姐,我知道了。” 梳洗完毕,沈如故命令夏蝉和阿蛮带着一些药材直接打算去洛千鸢哪里,却在路上和洛千鸢撞上了。 “是洛妹妹啊,好巧。”沈如故笑着说:“正打算去找你,我这里有些药材很合适你养身,正巧给你拿过来。” 洛千鸢立刻警惕了起来笑着说:“谢谢沈姐姐的好心了,只不过现在我已经补了很多,实在不适合进补。” 夏蝉直接将药材递到洛千鸢的面前:“洛夫人若是实在担忧,完全可以将这药材要去丢掉,我们家夫人一定不介意。” 沈如故立刻瞪了夏蝉一眼:“夏蝉!不可如此无礼!” 看上去她像是在斥责夏蝉,实则是在观察洛千鸢的反应。药包里的药材,是沈如故特意挑选出来,放在孕妇的面前,必定会让孕妇想要吐,但是洛千鸢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如故立刻抢过药包,关切地问:“洛妹妹,你没有事情吧?” “没事。”洛千鸢完全不知道沈如故在搞什么鬼,淡漠地说。 沈如故却奇怪地说:“真是奇怪,洛妹妹有所不知,我这个药虽然熬煮过了很补身子,但在它还是生药的时候,孕妇闻了这个味道根本就受不了。” 洛千鸢的脸色变了变,才笑着说:“沈姐姐,你那个药包包的很扎实,怎么可能有味道泄露出来呢?” 沈如故点了点头:“确实,那这药……” 洛千鸢立刻远远地避开,一副想要吐的样子,对吉祥招了招手:“既然是姐姐送的,当然是好心的收下啊。” 沈如故轻笑一声:“既然妹妹喜欢,那我以后给妹妹多准备一些就是了。” 洛千鸢立刻摆手:“姐姐平时也辛苦了,还是不要为了我的事情费心了。” “同样都是赫连家的孩子,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沈如故轻笑着说。 她忽然指着远处道:“妹妹,你看到了哪一行白鹭了吗?” “有吗?”洛千鸢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我没有看到,姐姐的眼神倒是好。” “既然今天碰上了,那么我们去花园里坐坐如何?”沈如故提议道。 洛千鸢心里的疑心更大,沈如故今天不仅格外的殷勤,而且似乎总想让她转身。 她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难道自己的月事带没有弄好? 沈如故见洛千鸢不上当,她丝毫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笑着看洛千鸢。 洛千鸢笑着说:“姐姐,我今天已经累了,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尽管赏玩。” 沈如故在洛千鸢转身的时候,忽然惊讶地说:“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小产了?衣裙上怎么会沾染了血迹?” 洛千鸢的脸色突变,立刻慌张道:“应该是姐姐看错了,我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沈如故担忧地说:“妹妹,好歹我也是懂得一下医术,若是真的有问题,我要好为你诊治。” “不用了!”吉祥已经大致的扫了一圈:“沈夫人应该是看错了,我家夫人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血迹。” 沈如故笑着说:“是吗?那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不打扰姐姐了,我先走了。”虽然有吉祥的话,但是洛千鸢还是十分的担忧,总觉得似乎已经被沈如故看清楚了似的。 而洛千鸢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了之后,沈如故忽然轻笑一声,对身边的夏蝉和阿蛮说:“洛千鸢是假孕。” 夏蝉立刻说:“贱人!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等等!”阿蛮 却还是云里雾里:“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夏蝉立刻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对阿蛮道:“我真的就没有见过这种人!竟然装作怀孕!” “可是,到生的时候,她该怎么办?”阿蛮奇怪地问。 “哪里还能有生的时候!”夏蝉说:“直接就被小姐发现了,怎么可能还让她诓骗王府的人。” 沈如故轻笑着说:“走吧,一切很快就能见真章了。” 而这边洛千鸢急匆匆的赶回自己的小院,关上门,立刻焦急地问:“吉祥!我的衣裙上有血迹?” 吉祥认真的看了一眼:“没有,夫人你别担心,沈如故是炸你的。” “她怎么会知道的?”洛千鸢直接问道:“你昨天去烧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吉祥想也不想的直接说。 “仔细想想!”洛千鸢严肃地盯着吉祥说:“你确定没有任何人?” 吉祥看着洛千鸢的眼神,忽然冷静下来,一时间后背出了一片的冷汗。 “有……”吉祥颤抖着声音说:“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洛千鸢问。 “我当时听到一阵低语的声音,还以为是……”吉祥的脸色变得煞白:“我当时还以为是鬼魅,没有往另一方面想。” “废物!”洛千鸢一巴掌打在吉祥的脸上,脸色狰狞地说:“现在怎么办?沈如故已经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让我露馅的!” “没事的!”吉祥舔了舔唇:“你母亲,一定有办法,我们……我们先暂时回去,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真的就要暴露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也是没有办法了 “怎么会这样呢?”王妃的房间里,洛千鸢一脸苍白地坐在客位上。 洛千鸢做了一个暗示,小心翼翼地说:“母妃,您也知道咱们府邸里的人心隔肚皮,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 吉祥急忙道:“王妃,主子不舒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忍着不肯说出来,奴婢平时便是十分的心焦,此时更甚。” 王妃微敛着眉头,看着洛千鸢苍白的脸色,只好笑笑:“如此,也是没有办法了。” 说罢,又安排了小厮去通知赫连禹凡。 “孩儿见过母妃。”赫连禹凡来的很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目光如炬地看着王妃。 “不知母妃找孩儿来是为了什么事情?”赫连禹凡缓缓地说。 王妃担忧地看了一眼洛千鸢道:“千鸢最近不舒服,在王府养胎终究不安,你将她送回娘家吧。” “可请过医官了?”赫连禹凡走到洛千鸢的身边,关切地问。 洛千鸢点了带头:“已经看过了。” 吉祥立刻补充道:“忧思过甚,导致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 “优思过甚?”赫连禹凡看着洛千羽,缓慢地说:“在王府里,谁敢对你动心思?” 洛千鸢双手紧张地相互揉搓在一起,担忧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可能只是我的想的太多了些。” “世子爷,几房夫人或许在你面前一个个都像是兔子一般的乖巧,但私下底是是什么样子的,你也没有见过。”吉祥急忙道:“王府虽好,终归不是夫人的家,无法让夫人安心的住下去。” 赫连禹凡冷静地看着她,唇角始终微勾着。 王妃一时之间看不出赫连禹凡的态度,忧心道:“禹凡,千鸢或许是想家了,又是有孕的身子,且让她回去住一段时间。” 洛千鸢假笑着看赫连禹凡,只希望他赶快批了自己,允许自己早点回去,同母亲商量对策。 沈如故应该是已经猜到了她是假孕,而她平时又机灵活泼,不知何时会出手。 赫连禹凡点了点头:“既然不舒服,当然是可以回去的。明日如何?明日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用了!”洛千鸢立刻说:“我今日就启程,母亲也来信说过,希望我最近能够回府一趟。” 赫连禹凡眯着眼睛看着洛千鸢,洛千鸢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却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怕暴露了丝毫。 而赫连禹凡只是稍稍看了洛千鸢一会儿,便道:“是的,进府之后,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过,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回去可以吗?” “当然。”洛千鸢轻笑一声:“你平日里很忙,明日便好好的休息一下。” 赫连禹凡轻笑一声,轻轻地握住了洛千羽的手:“此去路上小心,完全不要着急回来。” 洛千鸢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赫连禹凡。 结果,当天洛千鸢几乎是狼狈而逃。 沈如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照顾宿醉醒来的赫连禹德。 “怎么回事?”赫连禹德听到夏蝉的禀报,微蹙着眉头问。 夏蝉轻咬着下唇,看了一眼赫连禹德,又看了一眼沈如故,不知道该不该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而沈如故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夏蝉不要乱说话。 赫连禹德早已经看到沈如故的动作,却装作不知,只是微蹙着眉头看夏蝉。 “听说是忧思过甚,不能在王府精心养胎,所以才急匆匆的回了娘家。”夏蝉低着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倒道出来。 赫连禹德冷哼一声:“即便她回了娘家,恐怕也不能安心养胎!” 沈如故轻叹一口气,将敷过冷水的帕子放在赫连禹德的头上:“你既然醒来,就自己找人来伺候。” 赫连禹德也不发话,只是点了点头。 沈如故便拉着夏蝉出了门,刚刚踏出房门,沈如故立刻叮嘱:“夏蝉,昨夜的事情,万不可告诉二少爷。” “为什么?”夏蝉不明白,既然不能告诉世子爷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二少爷也不能通知? 沈如故沉声道:“你猜二少爷知道了会如何?” “依二少爷的脾气,有仗着王妃宠他,一定会闹到王妃的面前,到时候,就算是洛千鸢,也只有等着被收拾的份儿。”夏蝉得意地说。 沈如故敲了一下她的头,道:“你也只奥会闹到王妃面前!那我问你,现在洛千鸢已经走了,我们的倒是想要求证,在那么能够确定洛千鸢就是假孕?” 夏蝉撇了撇嘴:“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看着洛千鸢一直住在娘家,然后直至生产?” 沈如故蹙着眉头,若是这样,确实不是办法。 在王府还会又让洛千鸢露出马脚的机会,但是任由洛千鸢住在娘家,即使是假孕最后也能带一个真的婴儿回来。 “等我想想办法。”沈如故抿着唇说,下下策才是现在冲到王妃的面前和王妃说洛千鸢是假孕。 人已经走了,想查也没有办法查了,只能想办法把洛千鸢给逼出来。 当日,中午沈如故午休的时候,赫连禹德忽然一把拉住了夏蝉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然我将你逐出王府。” 夏蝉轻笑一声:“二少爷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而赫连禹德直接黑了脸:“你且看我敢不敢!” 夏蝉立刻求饶:“好了,二少爷,奴婢知道错了。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冲动,也不能告诉小姐,是我将事情告诉你的。” 赫连禹德再三保证,夏蝉才肯将事情告诉赫连禹德。 “好一个洛千鸢!”赫连禹德直接怒了:“竟然敢装假孕!当我和赫连王府是任人欺瞒的地方吗?” 说着,就要冲去王妃的院落里。 夏蝉直接将他拉住:“二少爷,你是怎么答应奴婢的?这不是在将奴婢往死里逼吗?” 听到夏蝉的话,赫连禹德才冷静下来:“不行!这件事情,我必须告诉赫连禹凡!” 第五百九十二章有急事商量 夏蝉怎么都拉不住,只能任由赫连禹德去了。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房间里,唤醒了正在午休的沈如故:“小姐,小姐,出事了!” 沈如故睁开眼睛,看着夏蝉,心里一惊,果断的起身。 而此时的洛千鸢,已经平安无事的到家了,刚刚到家,她立刻急匆匆的扑倒洛夫人的怀里。 “母亲!”洛千鸢急忙说:“将下人都屏退,我有急事要和你商量。” 洛夫人见洛千鸢行色匆匆,立刻让吉祥将所有人都屏退,焦急地问:“出了什么事情?” 洛千鸢轻咬着唇道:“娘,女儿,女儿假孕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怎么回事?”洛夫人大惊:“被人看出来了吗?还是已经被世子爷和王爷知道了?” 洛千鸢摇摇头:“没有,是沈如故。” “又是这个贱人!”洛夫人咬着牙说:“她看出来了?” “女儿也不确定,只是猜测。女儿的月事来了,不小心沾染到衣裤上,便想着让吉祥拿出烧掉。”说着,她怒瞪吉祥一眼。 才继续道:“不承想,这个不争气的,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第二日,沈如故便拿着药试探女儿,无论是真是假。王府,女儿暂时是肯定不能回去了。” “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怀上?”洛夫人不解地问。 洛千鸢懊恼地说:“原本他便不爱碰我,现在怀孕了,更是如此。” “这……”洛夫人来回踱步:“让我想想办法,总有办法的。” 她叮嘱洛千鸢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被你父亲知道,他心里只有那个贱人,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立场。” 洛千鸢点了点头:“这一点,女儿知道。娘,实在不成,我只能装作小产了。” “这个节目眼上,你装作小产,只会正是沈如故的猜测。若是她将此事告诉王妃,下场难堪的只有你!” 洛夫人担忧地说。 “我知道。”洛千鸢眉头紧蹙:‘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洛夫人直接狠心道:“等等,我知道一位江湖术士,他一定有办法!” 当夜,洛夫人派出小厮,急匆匆的寻找高人,而这一切洛弘勇丝毫不知情。 第二日,洛弘勇出门之际,洛夫人派出的小厮终于有了回音。 “怎么样?”洛夫人焦急地问。 小厮笑着说:“没问题,夫人,已经查清楚了,不过,高人希望能够给与重金。” 洛夫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洛千鸢焦急地说:“既然已经办妥,怎么不见请到府里来?” 洛夫人立刻阻止洛千鸢道:“不!先不说这人究竟可靠不可靠,即便是可靠,被外人看到又会如何说?” “所以……”洛千鸢看着母亲。 洛夫人整了整衣裳:“这一趟,我替你跑了。” 做好了决定,洛夫人直接出了府,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装着药丸的盒子。 午夜,洛夫人来到了洛千鸢的房间里,将手里的药丸拿出来递到洛千鸢的手里:“这药,可保你三天不会被查出来没有怀孕,无论是医术多少高明的医官,只能摸出你的孕脉。” 洛千鸢的脸上终于有了笑脸。 翌日,天色还没有大亮的时候,洛千鸢已经收到了赫连王府的家书。 “娘。”洛千鸢脸上几分担忧,几分欣喜地同洛夫人告别。 “别担心。”洛夫人悄声说:“不会有问题的。” 说完,洛千鸢才放心的踏上了回府的路。 而洛千鸢刚刚回到王府,便先去拜见了王妃,然而王妃一直冷着脸,洛千鸢的心沉了沉。 “来人,请医官!”王妃直接道。 洛千鸢立刻紧张地看着王妃道:“母妃,为什么要请医官?” 王妃冷哼一声:“我赫连王府绝对容不下做虚弄假的人。”说完,直接命人将洛千鸢扣押住。 “母妃,这是如何说的?”洛千鸢满脸的惊慌:“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已经找医官确认过了吗?“ 王妃冷着脸说:“那么如故看见你的丫鬟将染血的衣物烧掉是怎么回事?” 吉祥立刻跪着上前说:“王妃,那是奴婢的衣服,是奴婢觉得太过污秽,清洗起来实在麻烦,才擅自烧掉的。” 王妃低着头,眼睛盯着洛千鸢道:“是真是假,只要医官来了,便可能辩真假,不是吗?” 洛千鸢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说:“母妃,今日这冤屈我便受了,可如果我确确实实怀了世子爷的孩子呢?” 王妃冷哼一声,明显是不相信洛千鸢的话,但是既然洛千鸢已经问了,她不妨说道:“你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我一定严惩沈如故。” 洛千鸢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如故一眼:“那么,王妃,请把脉吧。” 立刻便有医官上前,仔细把脉,神色严肃。 良久。 王妃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医官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如故,又看了看洛千鸢。 “结果究竟如何!快说!”王妃实在受不了,直接下命令道。 医官犹豫几分,严肃地说:“回……回王妃,洛夫人,确确实实是怀孕的脉象。” 沈如故的脸色微变,眼睛里带着几分不解地看着洛千鸢。 明明是确确实实看到了洛千鸢的丫鬟烧掉了带血的衣物,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真的有身孕? 王妃的脸色也变了变,再次问道:“医官,你确定了吗?” 医官拱手道:“下官完全可以确定,就是怀远的胎像,一点都不假。” 王妃看了一眼洛千鸢,又看了一眼沈如故:“如故,你说呢?” 沈如故低下头,轻咬着唇,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赫连禹德也在场,此时直接急了:“母妃,一定是洛千鸢做了什么手脚!让我再寻人查一遍就知到真假了!” 王妃直接冷哼道:“禹德!你还想过分到什么程度!” 洛千鸢的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看着沈如故说:“母妃,那妾身受的冤屈又当如何?” 第五百九十三章不会错 王妃看着沈如故,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沈如故构陷洛千鸢假孕,你可承认?” 沈如故直接跪倒地上,头伏的低低的:“妾身知罪。” “母妃!”赫连禹德直接急了:“这话原本就是我说的,若真的要论罪名的话,也该是我。” “闭嘴1”王妃直接瞪了赫连禹德一眼道:“你闹的还不够吗?” 赫连禹德还像是说些什么,沈如故直接拉住了他,道:“如故愿意接受任何的责罚。” 王妃深吸一口气,看着沈如故道:“念在你平时受的委屈实在之多,又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就罚你抄佛经吧。静思己过。” 沈如故深深地伏下了身子:“是。” 洛千鸢嘴角弯起一个得逞地笑容。 从王妃那里出来的时候,洛千鸢看见走在前面的沈如故,笑着道:“那是谁?” 吉祥阴阳怪气地说:“不就是诬陷夫人你的沈如故吗?” 沈如故的背影一僵,身旁的夏蝉却已经看不下去了,阿蛮的脸上也有些愤愤的神色。 “回来!”沈如故直接喊住了两人,板着脸说:“你们想干什么?” 夏蝉:“小姐!我明明就看见了的,就是她……” “别说了。”沈如故垂下眸子,歉意地对洛千鸢道:“是我的错,当时没有搞清楚,错怪了妹妹。” “沈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洛千鸢脸上堆满了假笑:“姐姐也是为了赫连王府的子嗣,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谁和你一样的心思?”身后赶来的赫连禹德满脸的冷漠:“洛千鸢,肚子里假的就是假的,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终究是成不了真的。” 洛千鸢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哀怨地看着赫连禹德:“二少爷,你为什么就一定认为我是假孕呢?” 赫连禹德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洛千鸢:“因为,你就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吉祥立刻挡住了洛千鸢的面前:“二少爷,不管你对夫人有多少偏见,夫人现在肚子里都是怀着赫连王府的子嗣。” “走吧。”沈如故低着头,没有再多说。 一直到回到了怡月馆,沈如故依旧是闷闷地样子。 夏蝉开导沈如故说:“小姐,一定是洛千鸢用了什么法子,她肯定没有怀孕。” “你怎么知道?”沈如故抬起头来,嘲讽地笑笑:“赫连禹凡宠幸洛千鸢府里人尽皆知,自洛千鸢进府也有一段日子了,怀孕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夏蝉咬着下唇说:“世子爷心里还是有你的。” 沈如故闭上眼睛:“算了,准备笔墨。” 夏蝉和阿蛮对视一眼,没有办法,只能将笔墨准备好。 沈如故摊开一本经书,默默的坐在案牍之前,赫连禹德见样,直接上前将沈如故的毛笔夺过来:“如故!” 他叹了一口气,对夏蝉说:“让夫人去休息,我来炒经书。” “二少爷……” “不可,二少爷。”阿蛮同样上前阻止赫连禹德。 赫连禹德正色道:“这事原就是我太冲动了,所以才会引起这一场误会,让你家主子受罚。” 沈如故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了一根毛笔道:“你若是真心如此想的话,那便和我一起誊抄吧。” 时间回到前一日的午时。 赫连禹德从夏蝉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无论如何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夏蝉又不准许他将事情告知王妃,也不准他通知赫连禹凡,但赫连禹德怎么也不能看沈如故受委屈。 匆匆跑到了赫连禹凡的书房,好在的是,赫连禹凡并不在。 赫连禹德只好气闷的打算回怡月馆,正是这个时候,他撞见了正在后花园里赏花的王妃。 王妃招呼他过来:“怎么?看你一脸的愁苦神色,可是谁惹怒了你?” 赫连禹德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仍旧是恭恭敬敬的:“这府里哪个敢惹我?也只有……也有大哥能管教一二。” 王妃轻笑着说:“既然如此,可是禹凡得罪了你?” “得罪倒是不敢说,只不过是他的妻妾不够安分罢了。”赫连禹德意有所指。 王妃惊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连禹德想了想,直接想夏蝉告诉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妃。 王妃抿了抿唇,脸色郑重:“这事,当真?” “千真万确,不敢瞒着母亲。”赫连禹德道。 “找个人,将沈如故唤来。”王妃又对身边的丫鬟说。 丫鬟领了命,直接就去了怡月馆,这个时候,沈如故和夏蝉正急匆匆的寻找赫连禹德。 突然被传唤,沈如故一脸的慌张。 夏蝉脸上却带了几分的笑意:“小姐,有王妃撑腰,现在还怕什么?” 她哪里是怕? 她只是担心洛千鸢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他们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这心思却还对夏蝉说不得,只能忍着。 被丫鬟带到了王妃的面前,沈如故也再也不能瞒着,将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顺便将自己用药试探洛千鸢的事情,也说了。 这才有了,第二天王妃严审洛千鸢的事情。 此时,赫连禹德的气焰消了下去,不再说话。 而阿蛮却有些几分纳闷:“夫人,洛千鸢之前既然对您的药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今日也不该被诊断出有孕像啊。” 沈如故轻笑一声,放夏毛笔,笑着说:“也未必,这医术高深的人啊,总有办法做出令人受孕假象的药物来。令人假死的药都有,更何况是令人怀孕呢。” 夏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小姐,你的意思是,洛千鸢用了药?”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沈如故沉思道:“我的医术虽然算不上神医,但只是测试的药物,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夏蝉,阿蛮,当日你们是按照我给你们的药方抓的药吗?”沈如故凝眉看着夏蝉和阿蛮。 夏蝉和阿蛮都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绝对不会错的。”夏蝉说。 阿蛮也沉稳地点了点头:“夫人,那方子,我看了许多遍。” 沈如故目光晦暗地点了点头,她这边是安静了,而另一遍。 第五百九十四章手腕写肿了 "哼......我就知道这个小贱蹄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她知道了什么就定是要加害于我的。" 洛千鸢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的。 “我这才一回来,那王妃就非要让医官给我诊脉。还说的那么好听,是担忧我腹中孩子的安慰,要我安心养胎。” “以为我不知道呢?一定是沈如故那个骚浪蹄子,定是她去王妃面前告我的黑状。” “要不然王妃怎么会让沈如故抄写佛经呢!” 洛千鸢满脸都是愤怒和恨意,如果那沈如故现在就在她面前,怕是她洛千鸢就能直接吧沈如故拆吃入腹。 “夫人还是不要生气了,这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啊?心情不好对胎儿也不好呢……” 洛千鸢的贴身也丫鬟看洛千鸢气呼呼的样子,赶紧上前去给洛千鸢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洛千鸢刚把茶杯接到手里,就一下子扔了出来。 “你这是存心想要烫死我啊是不是?啊?给我这个烫的水!我看你是活腻了!” 此时洛千鸢心中的气正没地方撒呢,就借着这水烫为由,对着丫鬟发了一通脾气。 “还有,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讽刺我是吗?”洛千鸢眉眼里全是怨毒。 “你明明知道我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你还那么说?你一定就是故意想要讽刺我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洛千鸢一边骂着丫鬟一边把手头能抓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朝着丫鬟砸了过去,什么茶杯茶碗,桌子上的水壶点心,还有盘子花瓶什么的。 那小丫鬟被水壶砸中了额头,那满满一壶的热水几乎全都洒在了小丫鬟的身上,隔着衣服的地方还好,就是觉得烫。 可是那些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全都被烫的通红通红的,甚至脖子上看着有一小片皮肤,红的像是烫的脱了皮似的。 小丫鬟头上被砸了,有些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脑子里嗡嗡的所在墙角里颤抖着,用胳膊手护住自己的头脸。 “夫人……夫人您就饶了我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夫人……” 小丫鬟也只能求饶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所在墙角里一边发抖一边哭,再一边对着洛千鸢讨饶。 “你个小贱人,你看我打不死你啊!”洛千鸢根本不理会小丫鬟的求饶,扔完了东西还不解气,又上去对着小丫鬟一顿拳打脚踢,薅头发揪耳朵的。 甚至还在小丫鬟身上掐来掐去的。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洛千鸢折腾累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心里面憋着的那些火儿发泄完了。洛千鸢终于不再折磨那可怜的小丫头了。 那个小丫鬟头上被水壶砸到的伤口不算深,但还是出了血,血也不多,但此时也是抹的满脸都是血,看起来模样十分的骇人,像是受了多大的伤,快要死了似的。 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在瑟瑟发抖,还是身体在抽搐,整个人缩成一个团,在墙角里。 “行了行了,这次本夫人就先绕过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对我不敬。下次再敢随便说话,我就直接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卖进妓院去。” 洛千鸢整理着刚刚打那小丫鬟的时候弄乱的衣服和头发,虽然是说着要放过这丫头的话,但还是用尽恶毒的言辞。 洛千鸢见小丫鬟还缩在墙角,上前提了提她。 “赶紧把屋子收拾好了,本夫人要去花园里休息会儿。” 洛千鸢说完话就径直走出了房间,没有再回头看那丫鬟要眼。 小丫鬟听见洛千鸢走远了的声音,刚刚一直忍着不敢哭出声的呜咽声,顿时变成了放肆的嚎啕大哭。 当然,这哭声,走远了的洛千鸢却是一点都不曾听到,只顾着一边整理整理自己头上松了的发簪步摇。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了中饭之后,洛千鸢唤来了随身的丫鬟。 “你快把桌子收拾好了,随本夫人出去转转。” “是,夫人。” 小丫鬟听话的按照洛千鸢的命令做起事儿来,不一会儿就收拾停当,立到了洛千鸢的身边。 “夫人,都收拾好了。” “好,咱们这就走吧。” 洛千鸢任由丫鬟扶着自己,一步三晃的出了门。 这一路上走的不满不快的,但还是目标明确的来到了沈如故的房间门口。 “洛夫人好。” 沈如故房里的丫鬟见了洛千鸢敷衍的打了声招呼,洛千鸢确实看都不看那丫鬟一样,直直的就从那丫鬟身边走过。 “呦呦呦,沈姐姐这儿还忙着呢呀?哎呦哎呦,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打扰沈姐姐呀。” 洛千鸢一进到沈如故的房间,就看见沈如故正在伏在桌案上,揉着写字写到酸痛的手腕。 “呵呵,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千鸢妹妹啊,也不知道今天这是什么风儿啊,竟然会把千鸢妹妹吹到我这里来。” 沈如故的手腕因为长时间的写字,已经有些肿了,还酸痛不已。沈如故正在揉捏着自己的手腕的时候,就听见了那她不怎么愿意听见的,不待见的声音。 洛千鸢的话本身语气就阴阳怪气儿的,还话中带刺,听得沈如故原本抄写佛经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有赶到十分的不好。 “哪能是什么风儿把我吹来的呀?我这不是怀有身孕了嘛,就想出来走走,谁知道啊,就走到了姐姐你的住处,你说这巧不巧啊?” 洛千鸢见沈如故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直接在房间里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那照妹妹那么说,还真是缘分呢呀?”沈如故看见洛千鸢做了下来,心里不由得越是烦躁,就希望这个女人能快点离开。 “那妹妹进来找我,可有何事呀?”沈如故就想敷衍洛千鸢几句,让她快点走。 “我呀,这怀了身孕就总窝在房间里,这不是想去花园里逛逛嘛,刚好走到姐姐住处,想着让姐姐陪着我一起去转转,赏赏花呢。” 洛千鸢在贵妃榻上摆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还尽量的把肚子撅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了孕似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小枕头 “那可真不巧,看来妹妹只能自己去花园里逛逛了,姐姐现在还有事在身,忙得很。”沈如故见洛千鸢像是来显摆似的,也不愿多搭理她。 “对对对,沈姐姐不说呀,我都差点忘了,你看我这脑子。”洛千鸢佯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记得王妃惩罚姐姐在房间里抄写佛经对不对,哦,不不不,不是惩罚,是让姐姐修养心性,顺便帮我们母子祈福,好保佑我们母子平安的。对不对?” 洛千鸢一听见沈如故说自己在忙,可算是找到由头了,一定要好好耻笑一番才行。 “既然妹妹知道我是在为妹妹抄写经书祈福,那妹妹就更不应该来打搅我了,对不对?” 沈如故听着洛千鸢话里的嘲讽之意,心中也十分的不痛快。 “如果是因为妹妹的打扰,造成我抄写佛经祈福的不完整,没有我的欺负,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的话,这对妹妹你也不好,是不是?” “沈如故!你!你这是在咒我!” 洛千鸢听见沈如故的话,简直都要气炸了,噌的一下就从贵妃榻上起来了,站在贵妃榻前,怒视着沈如故。 沈如故一直都是头也不抬的看着面前案上的经书,在慢慢抄写。就算到了此时也不曾抬头看那洛千鸢一眼,但是什么动静也都停在了耳朵里。 “妹妹动作那么大,就不怕伤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这怀孕前期,胎儿不稳,可是最忌激烈活动的,这点难道妹妹不知道吗?” 沈如故写完手里这一行,终于抬起头来回视了洛千鸢一眼。 “呵,这种浅显的常识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是真谢谢沈姐姐,对妹妹我的关心啦。” “不过,看着沈姐姐着手腕,像是肿了吧?可是抄写经书抄的吗?哎呦,姐姐抄写经书都是为了我,如今这手腕都抄肿了,妹妹还真是于心不忍呢。哈哈哈哈……” 洛千鸢嘲笑着沈如故,她知道,这是王妃让沈如故抄的,沈如故不得不从,就算她沈如故再不愿意,她也得老老实实的把经书抄完。 沈如故听见洛千鸢放肆的笑声,也知道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了,于是就低头继续抄写经书,不在搭理洛千鸢。 洛千鸢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句,她赢了。也就不打算在多做逗留。 “那姐姐就好好的,慢慢的在房里抄佛经,为我和我腹中的孩儿祈福吧,妹妹就不多做打扰了,先告辞了。” 洛千鸢满脸都是胜利的笑容,跟沈如故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门外走去,转身的时候还满是嘲弄的哼哼的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大小不大,刚好够伏案抄写的沈如故听见。 洛千鸢这一趟是专门来嘲讽挖苦沈如故的,沈如故的心理清楚。 但是这次洛千鸢来的这一趟,对沈如故来说,也算是没白来。 “看这个洛千鸢的的动作,还有一些细节,我更加认定,她绝对没有怀孕。” “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呀?”夏蝉在旁边有些不解的文沈如故。 “她躺在踏上,故意撅起肚子,让我能更加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小腹平平,并没有孕相,这是其一。”沈如故甩了甩酸麻的手腕,对着夏蝉说道。 “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像洛千鸢这种女人,她心里很清除,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如果真的有孩子,必定会事事、处处都十分小心谨慎的。”沈如故回忆着刚才洛千鸢来自己房间时候的种种表现。 “小姐还真是观察入微呢。” 沈如故这边更加确信了洛千鸢就是假怀孕,并且在想着找机会能搜集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呢。 另一头,禹德知道沈如故这些天都在房里抄写经书,他去找了沈如故几次,都被沈如故以抄写经书所以没有空见他为名,而拒之门外。 所以禹德心里还是觉得沈如故如此较劲的原因是因为放不下禹凡。 过了些日子,洛千鸢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算算日子,我这肚子,怕是差不多也该显怀了吧?” 洛千鸢躺在躺椅上,似是自言自语的问话,让身边立着的小丫鬟不敢应答。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洛千鸢等了半天,听不见有人回应她,于是转过头冲着小丫鬟发起了火。 “不是的夫人,奴婢不知道您是再问我……奴婢……奴婢知道错了……求夫人不要打奴婢了……” 小丫鬟一听见洛千鸢又生了气,赶紧就跪了下去冲着洛千鸢就要磕头求饶。 “行了行了,这儿一共就咱们两个人,我说话不是问你还能是问鬼的呀?你赶紧起来吧,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洛千鸢看到小丫鬟诚惶诚恐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又躺回到了躺椅上。 “谢谢夫人,夫人您刚才说的是要显怀了。” 小丫鬟一看洛千鸢让她起来,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谢洛千鸢的手下留情。 “确实应该显怀了吗?”洛千鸢又问了一遍,想要再确认一下。 “是的夫人,我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我妈怀孕到这个日子,肚子就会稍稍的有一点显怀了,没错的。”小丫鬟赶紧给洛千鸢准确的答复,一刻都不敢迟疑。 “过来,扶我回我房里。” 洛千鸢听见小丫鬟如此确定,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就坐了起来,伸手让小丫鬟扶着她回房间。 “你在房间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大小能对的上,我怀孕时候大小的物件。”洛千鸢一进到屋里,就吩咐小丫鬟找东西。 “您是要做什么?”小丫鬟有些不解,直接开口问道。 “让你去找你就去找,哪儿有那么多废话?我干什么事儿都得跟你解释清楚是不是?” 洛千鸢听见小丫鬟没有再第一时间执行命令,而是在问自己问题,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小丫鬟吓得连忙跑的远远的,开始找寻能符合洛千鸢要求的东西。 “恐怕就这个小枕头能符合夫人要求我找的东西吧。” 那边小丫头还没有回来,这边洛千鸢忽然收到了赫连禹凡到来的消息。 “禹凡。”洛千鸢轻笑着说:“你怎么来了?” 赫连禹凡的目光放在洛千鸢的肚子上,目光微沉:“今夜,我暂时休在你这里。” 洛千鸢好不容易盼来了赫连禹凡,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苦笑一声。 伺候着赫连禹凡将外套脱下来,洛千鸢将外套交给丫鬟,斟酌着说:“禹凡,你今天要……” 那个词,洛千鸢实在说不出来,只能停下来看着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抬着眉梢说:“当然,不然为什么要来你这里?” “可是……”洛千鸢时刻记得自己此时还怀着孩子的事情,若是被赫连禹凡给识破。 “对了。”赫连禹凡忽然出声:“忘记你现在怀有身孕。” 洛千鸢死死的咬着下唇,心里此时却恨死了沈如故,若不是沈如故,他她怎么可能面对如此好的机会,而错过呢! “那你同我说说话好了。”赫连禹凡在一旁的榻上坐下,顺手将洛千鸢拉过来。 既然不能和赫连禹凡发生什么,自然是能多争取一些和他相处的机会则多争取一些。 “禹凡,你是不是有心事?”洛千鸢扮演着一个温柔的贤妻良母,温和地同赫连禹凡说话。 赫连禹凡却垂下眸子,盯着踏上的围棋,随手下了一子:“你和如故……” 刚开了一个头,赫连禹凡赫然就停了下来。 而洛千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明明人就在她这里,心里却还惦记着沈如故! “我和沈姐姐之间的关系,当然不错。”洛千鸢轻笑着说,内心早已经将沈如故骂的面无全非。 赫连禹凡看着洛千鸢,目光突变,直接站起身来对她道:“你早点休息,别……”他的唇角微勾,形成一个似乎是嘲讽地弧度:“照顾好自己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洛千鸢的背后忽然觉得生出一层的冷汗。 总觉得赫连禹凡的这句话里有话,但却只敢低头应着。 那找东西的小丫头刚回头探了一个头进来,就被吉祥给赶了出去。 “世子爷慢走。”洛千鸢目送着赫连禹凡离开,脸上逐渐浮现出不甘心的目光。 “沈如故!”洛千鸢坐在榻上,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脸色狰狞地说:“都怪这个贱人!如果不是这个贱人!我何必装作假孕!现在白白浪费了一次禹凡送上门来的机会。” 那手里拿着小枕头的丫鬟更想进门,立刻被吉祥做的一个手势赶了出去。 “夫人。”吉祥宽慰她道:“这是个好现象啊。” “有什么好的!”洛千鸢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吉祥笑着说:“夫人,你什么时候见过世子爷主动往咱们这里跑了?还要求和你同床共寝?” 洛千鸢一怔,目光诧异地看着吉祥:“你的意思是?” “夫人,你的计策有效果了。刚开始装作怀孕,不就是想让世子爷多看你一眼吗?” “说的也对。”洛千鸢忽然笑了起来。 而赫连禹凡离开了洛千鸢的小院,想了想,直接迈步去了怡月馆。 怡月馆里,沈如故的房间里灯光还亮着。 赫连禹凡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看见的是沈如故在灯光下恬淡地目光,眸子更是柔软了几分。 “哥?”赫连禹德来和沈如故道晚安,忽然看见站在沈如故房门口的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赫连禹德便和他并排站着,一同看烛光映照之下,沈如故恬淡的模样。 “如故总是给人一种很恬淡的感觉。”赫连禹德首先开口,然后侧头看赫连禹凡:“哥,你现在有没有后悔,把如故交给我照顾?” 赫连禹凡的眸子跟暗了几分,拍了拍赫连禹德的肩膀:“陪我喝一盅。” “好。”赫连禹德勾唇:“今晚就让我们两兄弟不醉不归。” 赫连禹德转身便让身后跟着的小厮去布置。 “不用麻烦了。”赫连禹凡却说:“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几道菜,放亮坛女儿红。” 赫连禹德惊讶地看着赫连禹凡:“出事了?” 赫连禹凡不说话,直接撩开袍子坐在石凳上,给赫连禹德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同赫连禹德碰杯之后,直接一饮而尽。 “无非是朝堂上的事罢了。”赫连禹凡终于开口,脸上带着几分忧愁地神色:“如今朝堂之上,佞臣把持着朝纲,官宦之间互相勾结,我……” 赫连禹凡摇摇头:“不谈也罢。” 对此,赫连禹德深有感触,也闷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哥,终究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咱们皇叔还是十分英明的。” “我想上战场,只是如今国内局势不明。四方邻国,皆是希望能够挑起战争,以便吞并我国,偏偏这个时候,文官还要主主张以和为贵!” 赫连禹凡将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 赫连禹德无奈的摇摇头:“文官有文官的想法,一味的征战也不是一回事。” “哎……”赫连禹凡叹了一口气。 赫连禹德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膀,笑道:“哥,你是举世的英雄,总有你的用武之地!” “借你吉言。”赫连禹凡轻笑着和赫连禹德碰杯。 两人头上的一轮明月找照亮了两人,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 夜,凉了几分。 夏蝉进门,将沈如故房间的窗户关好,对沈如故道:“小姐,休息吧。” 沈如故忍着手腕的痛疼,将毛笔放在书架上,点了点头:“福生呢?睡了吗?” “已经睡了,说是玩了一天,很早就睡下了。”夏蝉将放床铺铺好,淡淡道。 “你也早点休息。”沈如故躺下。 洛千鸢的房间里,洛千鸢被想=吉祥哄的很开心,忽然响起之前差遣的丫鬟来说:“让她去寻东西,人呢?” 吉祥立刻对候在门口半天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立刻捧着一个小小的枕头呈现到了洛千鸢的面前。 “这是……?”洛千鸢有些出不准这是个什么。 第五百九十六章撞到 “夫人,这是之前王妃知道您怀孕的时候,上次给您的东西。”小丫鬟跟洛千鸢解释着。 “这……像是个小个儿的枕头……?”洛千鸢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是的夫人,这就是个小枕头,是用来给新生的婴儿垫头的,不能不垫,也不能太高。所以这枕头就这么大。” 小丫头双手还捧着那小枕头,有向洛千鸢面前走了一步,好让洛千鸢能更加看清楚一点自己手里捧着的小枕头。 “啪!”只听一声脆响,洛千鸢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小丫鬟的脸上。 “说是要显怀!你拿这么小的东西给我,你是何居心?耍我是吗?” 洛千鸢有些愤怒,她觉得这个小丫鬟是在耍她。 “没有……没有夫人……奴婢不敢……夫人息怒……息怒……” 小丫头挨了一巴掌,赶紧就跪到了地上,求洛千鸢饶过她。 “夫人……您现在日子尚早,还……还只是初显,真正的孕妇……小腹也只是微微的隆起……而已,这小枕头就已经足够了……夫人……奴婢真的没有耍您……真的没有……” 小丫鬟跪在地上已经满脸泪水,哭着跟洛千鸢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啊,那算是本夫人冤枉你了。”洛千鸢听着丫鬟的解释,面上一红,她竟然忘记了这一茬,忘记了这般常识的问题。 洛千鸢看见还跪在地上哭的小丫鬟,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些,就伸手把小丫鬟扶了起来。 “是本夫人错怪你了,你也莫要生我的气。” “没有……奴婢……奴婢……奴婢不敢生夫人的气,夫人以前未曾……未曾生养过孩子……不知也是正常……奴婢不怪夫人……” 小丫鬟抽抽搭搭的说完,又捧起了小枕头。 “夫人……给您……” 洛千鸢接过那小枕头,在小丫鬟的帮忙下,把小枕头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看起来小腹微微鼓起来,还真想那么回事呢。你看怎么样?能看得出来吗?” 洛千鸢塞好小枕头以后,自己看了看腹部,又转了个圈,让小丫鬟看。 “完全没有破绽的夫人。” 听到了小丫鬟给与的确定答案,洛千鸢舒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的一天,沈如故正带着君兰在花园里面玩儿。 “嫂嫂,你看这朵花儿好不好看呀?” 君兰手里拿着一朵蓝色的小花儿,噔噔噔的跑到了沈如故的面前,伸手到沈如故眼前,让沈如故看手里的她刚摘下来的花儿。 “好看,当然好看啦,这是兰儿为嫂嫂摘得吗?”沈如故满脸温暖地看着开心的君兰。 “当然啦,这是兰儿专程为了嫂嫂摘得小花儿呢。兰儿看着小花儿模样清秀美丽,闻着气味儿也是清香淡雅的,特别像嫂嫂呢。” “所以就摘了下来,送给嫂嫂。怎么样?嫂嫂可否喜欢兰儿为嫂嫂摘得这朵小蓝花儿?” 君兰小腰板挺得直直的,邀功似的仰着小脸,等待着沈如故的夸奖和肯定。 “那当然了,是兰儿专程为嫂嫂摘得花朵,嫂嫂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啊。”沈如故轻柔的摸了摸君兰的头顶。 “那嫂嫂喜不喜欢兰儿呢?”君兰嘟着可爱的小嘴巴,撒着娇。 “那是肯定,嫂嫂最喜欢兰儿了啊,你可是嫂嫂在赫连家最大的开心果。” 沈如故坐在花园的石椅上,一伸手就把君兰拉倒了怀中。然后亲亲热热的在君兰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嘿嘿嘿嘿,在兰儿心中,嫂嫂也是兰儿最亲最爱的心肝宝贝呢。”君兰让沈如故这么以前,有些害羞了,脸蛋红扑扑的,看着煞是喜欢人。 “来,嫂嫂,让兰儿把这朵小蓝花儿给嫂嫂带上。”君兰伸着小手,要把手里的花儿别到沈如故的耳朵上。 “好好好。” 沈如故就把头向君兰那边探了探,好方便君兰给自己耳朵上别花儿。 “嫂嫂真是太漂亮啦!木啊!”君兰给沈如故戴好小蓝花儿之后,搂着沈如故的脖子,就朝着沈如故的脸颊上,吧唧吧唧的亲了两口。 沈如故被君兰的动作逗得哈哈哈直笑,前些天的不愉快,也因为有君兰的陪伴,消散了个殆尽。 “嫂嫂,您在这儿坐一会热,兰儿再去给你摘些个小红花儿、小黄花儿的,给兰儿最美丽的嫂嫂,编个美丽的花冠去。” 君兰看沈如故如此的开心,于是就蹦蹦跳跳的,想要摘更多的花儿,想要让多日来都不是怎么提的起精神的沈如故开心一下。 “好好好,去吧兰儿,跑慢点,别摔着了。嫂嫂就在这等着兰儿回来。” 沈如故看着君兰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不放心的喊着叮嘱着,生怕君兰会摔倒,会磕着碰着。 君兰风风火火的在花园子里面疯跑,想找更好看的小花儿,一个没留意,就撞到了个人。 这个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来花园子里散步晒太阳的洛千鸢。 “哎呦喂!是谁跑路那么不长眼啊!天杀的!你是赶着去投胎吗你!” 洛千鸢被冲撞的力度还是挺大的,而且君兰个子不高,正正好好就撞到了洛千鸢的肚子上。 洛千鸢被君兰撞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腾了半天才让小丫鬟给扶了起来。 “我……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君兰看自己撞到了人,吓得从地伤爬起来之后,站在那里不敢动地方。 “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撞得我啊!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赶着去投胎的吧?我……你扯我干嘛!”洛千鸢站起来后,看到撞到自己的人,竟然就是君兰。 于是开口就是一顿骂,骂到一半,就感觉小丫鬟在扯自己的袖子。 “夫人……您……您现在怀着孕呐!” “夫人……您……您现在怀着孕呐!”小丫鬟把洛千鸢扶起来之后,见到洛千鸢跺着脚就要开骂,赶紧扯着洛千鸢的衣袖,阻止她。 见到洛千鸢终于回头看她了,于是很紧张的压低声音,在洛千鸢耳边说道。 “夫人,您现在怀着孕呢,这要是让人知道你被撞到了没事儿,咱们可就麻烦了……” 洛千鸢一听小丫鬟的话,顿时有些慌了。 “赫连君兰,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我决不轻饶,……” 洛千鸢火气上来直接骂了君兰一句,忘记了,曾经自己对赫连君兰做过的所有事情。然后转身让小丫鬟扶着自己匆匆的离开了花园。 君兰一直任由洛千鸢在大声的骂着自己,一声也不敢吭的站在那里,毕竟是自己莽莽撞撞的在花园子里跑,撞到了人家。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挨一顿惩罚的准备了,君兰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对自己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这让君兰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就骂了自己两句,然后就匆匆的跟自己的丫鬟跑走了。 “额……是不是我不会被罚了呀?” 君兰挠了挠头,不解的看着洛千鸢和小丫鬟跑掉的方向。 “算了,我还是赶快回去找嫂嫂吧。”君兰也不摘小花儿编花冠了,现在惊魂未定的,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回到沈如故身边的好。 “嫂嫂,嫂嫂……” 沈如故看着君兰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向自己,一边跑还一边的喊着嫂嫂。 于是张开手准备接住君兰。 君兰见沈如故张开双手要接自己,就直接扑进了沈如故的怀里。 “嫂嫂……” 君兰把脸都埋设在了沈如故的怀里,声音还闷闷的。 “兰儿怎么了?不是说要给嫂嫂编花冠去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还这幅样子?出了什么事儿?” 沈如故看着君兰有些反常的举动,跟刚才走开自己身边的时候情绪差别挺大,赶紧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嫂嫂,兰儿要跟你承认错误……” 君兰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沈如故刚刚的事情。 “兰儿,你的意思是说,你刚刚撞倒了一个女人?然后那个人骂了你两句,就急匆匆的跑走了?是不是?” “是的嫂嫂……兰儿知道错了……兰儿以后再也不在花园子里面跑得那么快了……”君兰低着头,不敢看沈如故的脸。 沈如故听着兰儿所说的事情,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你撞到的是谁,你还记得吗?” “就是那个……那个叫洛夫人的女人……我还以为我这次肯定会被她惩罚呢……”君兰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走,兰儿,咱们先回去吧。” 沈如故带着君兰会了自己的房间,整理了半天思路。 “以兰儿的身高,这么跑的话,撞到的位置,应该就回事洛千鸢的肚子……可是……”沈如故分析着。 “一个刚怀孕没多久,才开始显怀的女人,被一个小炮弹一样的孩子狠狠地撞到了肚子,还撞得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竟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还能快步的离开……呵……洛千鸢!你还敢说你怀了孕。” 此时沈如故心里也有了十足的把握,确定此时正是抓到洛千鸢假装怀孕的最好时机。 “夏蝉,走,咱们去找王妃。” 沈如故思索一番,决定现在就行动,免得再让那洛千鸢逃过这一劫。 “王妃,沈夫人求见。” 王妃房间门外,响起丫鬟的禀报声音。 “沈夫人?现在也不是请安的时候,都已经这么晚了,她来找我做什么?”王妃听见是沈如故来找自己,有些奇怪。 “回禀王妃,沈夫人说,她是来向您请罪的。”门外的丫鬟听见王妃的问话,回答道。 “请罪?这沈夫人是又犯了什么事儿了?那就让她进来吧。”王妃听见禀报是来请罪的,于是就让沈如故进来了。 “见过王妃……”沈如故一进门就给王妃行了一礼。 “起来吧,沈夫人,你这大晚上的说是来找我请罪,是又犯了什么错事呀?还要这大半夜的来叨扰我。”王妃撑着额头,一副疲倦的神色。 “妾身确实是来请罪的,而且是犯了一件不小的错事。” “哦?不小的错事?说来听听。” 沈如故俯首汇报着情况。 “是这样的,今天午后时分,我与小儿君兰在花园中玩耍。兰儿自己跑着寻花朵去了,我一时不查,兰儿竟然撞到了罗夫人……听兰儿说,还把洛夫人撞得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听了沈如故的交代,王妃一下子惊醒般的坐直了身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报与我?请医官了给洛夫人看了吗?”王妃急急地质问沈如故。 “小儿也是才将此事讲给我听的,据兰儿说,洛夫人被他撞到之后,起来就骂了他几句让他小心些,然后就快步和丫鬟走开了。” 沈如故巧妙的点拨着王妃。 “孩子还小,不知道洛夫人怀有身孕,看着洛夫人站起来之后没什么事儿,也没有责怪与他,于是就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不是都晚上了,与我闲聊的时候才说起了此事,我便急匆匆的来向王妃请罪了。” 说道这里,沈如故就静静的立着,不再出声了。 王妃听完沈如故的所有解释,也冷静了下来。静默了片刻,又问沈如故,那洛千鸢有没有请医官来看脉。 沈如故回说,自己才从君兰处得知此事,就直接来了王妃这里,并不知晓洛千鸢有没有请医官。 “你去问问,今天下午到现在,洛千鸢有没有叫医官来府上为她看脉。” 王妃轻声吩咐着身边的以为宫女,那宫女快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在王妃耳边轻语了几句话,就站在王妃身边不再说话。 “来人啊,去请医官来,咱们去看看洛夫人。” 王妃直接站了起来,由丫鬟扶着,直接就去了洛千鸢的房间。 第五百九十七章流产 “夫人夫人,王妃来了。” 小丫鬟从外面跑到屋里,连忙对着洛千鸢说道。 “什么?王妃怎么来了?”洛千鸢一听王妃来了,惊得站了起来。 “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看见,王妃身后跟着医官和……和……”小丫鬟有些怕怕的欲言又止。 “和谁啊!你倒是快说啊!”洛千鸢有些急了,抓着小丫鬟的肩膀说。 “和沈夫人……” “沈如故!又是你!”洛千鸢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现在带着医官和王妃来我这,恐怕是下午那小兔崽子撞到我的事儿让这骚贱蹄子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啊……” 此刻的洛千鸢记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 “王妃驾到。” 洛千鸢听着外面的的通报声,脑子一转,赶紧躺到了被窝里面。 “洛夫人,听沈夫人说,今天下午君兰撞倒了你,我一直得知此事,就赶紧差人去请来了医官,特地来给你诊诊脉。” 王妃一进屋子就开始说话,一直到说完的时候才看到躺在床上被窝里面的洛千鸢。 “嗯……?王妃您来了……妾身礼数不周,这就给王妃请安……” 洛千鸢假装是听到了王妃说话才睡醒的迷糊样子,撑起身子就要下床来给王妃请安。 “行了行了,就别行那些虚礼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啊?”王妃免了洛千鸢的行李,急忙忙的询问着。 “妾身……妾身今天下午从花园回来后觉得有些不适,就赶紧上床躺着了……没想到,一躺竟就这么睡着了……” 洛千鸢靠着小丫鬟拿来的软枕头,就坐在床上跟王妃对话。 “身体不适?那你怎么不请医官来看看啊?有没有伤着孩子啊?”王妃责怪的看着洛千鸢。 “妾身当时只觉得想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现在妾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不想劳烦医官了。”洛千鸢连忙解释着。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下一次若是有什么不适,定然立马就差人去请了医官过府来为我诊脉。现在我已经没有觉得不适了,就不用麻烦医官了。” “还是让医官为你诊诊脉吧……” 王妃还想坚持让医官为洛千鸢把脉,可是洛千鸢急忙打断了王妃的话。 “不必了王妃,妾身多谢王妃的如此关心。妾身现在感觉疲乏的很,特别想要休息了,改日再让医官看脉吧……” 王妃见这洛千鸢如此坚持,还一副那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得作罢。 “那好吧,你且好好休息,待过两日我再请医官来为你好好请个平安脉。”王妃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多谢王妃……那臣妾就歇着了……”洛千鸢示意小丫鬟过来伺候她躺下,便不再说话。 王妃见此情况,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先带着人离开了洛千鸢的房间。 这一路上,沈如故都一言不发的,她看着洛千鸢逼真的演技,心里冷笑着。看着洛千鸢还能瞒多久。 王妃走了之后,洛千鸢才算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的摊在了床上。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儿也算是松了下来,刚才王妃在她房间里的那一会儿,洛千鸢的心理,真的像是在咚咚咚的敲锣打鼓。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看看洛千鸢的后背,才能知道这个洛千鸢刚刚到底有多么紧张。后背上的里衣已经全都湿透了。 洛千鸢在床上歇了半天,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坐了起来,用袖子擦掉了额角还没有干的汗珠。 “真的是太险了,如果刚才王妃一定坚持要让医官给我把脉,那我肯定是死定了,假装有身孕这事儿,本身就是大罪过啊……真是吓死我了……” 洛千鸢一手擦着汗,一手拍着胸口,洛千鸢的手到了此刻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夫人福大命大,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小丫鬟也适时地安慰着洛千鸢。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到我怀孕足了月,要生产了怎么办?我上哪儿去弄个孩子来啊?” 小丫鬟的安慰,对洛千鸢来说,几乎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夫人?”小丫鬟听洛千鸢说着话。 “从现在到足月,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持续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越容易让人抓住我的把柄。我的赶紧想个完全的办法。” 洛千鸢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 “夫人您说应该怎么做,奴婢都愿意为您去办。”小丫鬟赶紧表达着自己的中心。 “有了!这个孩子既然不能生出来……那就让它流掉好了……” 洛千鸢嘴角勾勾,邪恶的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狠毒。 “那应该怎么做呢?您告诉奴婢,奴婢帮您去做吧。”小丫鬟赶紧接话。 “具体应该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等一会儿我在好好的仔细想想该怎么做。” 洛千鸢瞥了小丫鬟一眼。 “去给我倒杯水去。” “是。” “我要做的,就是要找沈如故帮忙了。”洛千鸢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水杯,说道。 “那沈夫人与咱们向来都不怎么对付,她怎么会帮咱们的忙呢?”小丫鬟表示特别的不理解。 “她自然是不可能会给我帮什么忙的,可是,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用别的方式帮我的忙。”洛千鸢心里一条条恶毒的计谋都附在了脑海中。 洛千鸢此刻满心的都是在奸计得逞之后,要如何如何的折磨沈如故,如何让沈如故再无翻身之日。 “沈如故,既然你要跟我作对,那就要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哼” “需要奴婢做什么,夫人尽管吩咐,奴婢一定全部照办。” 小丫鬟欠了欠身,给洛千鸢行了个礼,想要告诉洛千鸢自己是多么一个 洛千鸢假怀孕的事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沈如故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得为自己想一个对策让自己全身而退,要不等到沈如故发现,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洛千鸢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听说沈如故做的桂花糕很好吃,那好,那本宫今天就正好想吃她做的桂花糕。”洛千鸢胸有成竹又带有惬意的笑着。 旁边两个丫鬟很是不解,“洛千鸢和沈如故不是向来不和吗?怎么会...? ”正当两丫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洛千鸢微微一笑:“走,我们去王妃那坐坐。”在去的路上,洛千鸢命其中一个丫鬟去准备堕胎粉,等会在拿桂花糕的途中把粉撒在桂花糕上,并告诉她不得声张,不然要她的小命,丫鬟吓的自然是什么都不敢提,照着洛千鸢的话去做。 洛千鸢被另一个丫鬟扶着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进王妃的寝殿。 王妃见后急忙出来:“千鸢,你这怀着孩子就不要乱跑了,有什么是让丫鬟们招呼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跑到额娘这寝宫来了。洛千鸢一脸笑意的迎合着王妃:“王妃这可是折煞了千鸢,就是闲来无事,来找额娘聊聊天,和额娘亲近亲近。”王妃让丫鬟扶洛千鸢坐下,两人聊了许久。 聊了一会之后,洛千鸢觉得时机到了,“王妃,我最近听闻丫鬟们说如故妹妹做的桂花糕很是好吃,千鸢最近几日也是嘴馋的不行,特别想吃些小点心,可是也不好意思给如故妹妹说,怕麻烦妹妹。” 王妃笑了笑:“没什么麻烦的,我这就让如故做一些给你尝尝。”刚说完,王妃便命丫鬟去让沈如故做一些桂花糕送到洛千鸢的房子里。 沈如故一开始是推脱的,她怕洛千鸢给自己使什么坏,可无奈,这是王妃的命令,沈如故也不好推脱,于是便答应了。 沈如故可是小心翼翼的做桂花糕,从挑选食材,再到制作完成,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挑选糯米粉,糖,密桂花等挑选的都是上等食材,沈如故给自己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她生怕有什么差错,所以哪怕自己累点,她也不想让洛千鸢抓住什么把柄。 经过淘洗,煮,蒸等一系列的复杂工程之后,终于厨房传来一阵桂花糕的香味,远远的桂花香味扑面而来,待桂花糕凉了之后,就看见洛千鸢的丫鬟在厨房门口等待着,准备拿做好的桂花糕给洛千鸢吃。 就当沈如故准备把洛千鸢的丫鬟的时候,沈如故犹豫了一下:“还是我亲自给千鸢姐姐送去吧。” 丫鬟想起洛千鸢交给自己的任务,便连忙说道:“不用了,沈夫人,我家主子特意让我谢谢沈夫人,怎么能再麻烦沈夫人,交给我就好了。”丫鬟急忙想把桂花糕从沈如故的手里拿过来,可这丫鬟越是这样,沈如故就越是怀疑洛千鸢要使什么坏。 于是,沈如故便没和洛千鸢的丫鬟多费什么口舌,拿着桂花糕直奔洛千鸢的房里,一路上,丫鬟一直在管沈如故要桂花糕,可沈如故根本没理丫鬟说的话,这让丫鬟心里很是着急,要是坏了洛千鸢的事,哪里还有命可活。 丫鬟随着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沈如故走到了洛千鸢的房里,刚见到洛千鸢,丫鬟就给洛千鸢下跪:“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厨房门口等着沈夫人做完桂花糕给夫人你送来,可是沈夫人坚持自己来送,主子,我..。.” 洛千鸢虽然生气,但碍于沈如故在,洛千鸢还是笑着扶起丫鬟:“看你说的话,我只不过是不想麻烦如故妹妹,既然妹妹坚持来送,那就让妹妹来送好了,来,快起来。”洛千鸢温柔的话语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只不过,洛千鸢和她丫鬟的这一番对话,更让沈如故确定了洛千鸢没安什么好心,沈如故把桂花糕端到洛千鸢的面前:“姐姐不是想吃桂花糕吗,呐,妹妹给姐姐拿来了,姐姐快吃吧。” 洛千鸢的目的本是想让丫鬟在桂花糕上撒上一点堕胎粉,反正自己也没有怀孕,吃一点也不会有什么伤害,太医查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而且还可以借机除掉沈如故这个心腹大患,没想到这个沈如故居然提防着自己,这让洛千鸢的计划可是落了个空。 洛千鸢灵机一动,她知道沈如故怕猫,便悄悄的让丫鬟去找了几只猫,等王妃等会快到的时候就把猫放出来。洛千鸢看着沈如故笑着说:“要不我们等王妃来一起吃吧。”沈如故不知道洛千鸢又在使什么坏,但是自己又不好说什么,便同她一起等王妃。 洛千鸢虽然表面上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特别妒忌沈如故,妒忌世子对她的情义,而自己三番五次的讨好世子,世子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这就更加激起洛千鸢心里的不满,于是,洛千鸢就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沈如故,她恨沈如故,如果没有她,她本该可以很好。 于是,洛千鸢就发誓一定要除掉沈如故,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只要能除掉沈如故,沈如故在这种环境下,逼的不得不多长了心眼,开始处处提防着洛千鸢,大家虽然表面上都和和气气,但是背地里都在干着不为人知的事,沈如故一向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从未想过与谁为敌,也没有故意伤害谁,而洛千鸢也就不这么想了,她一心只想除掉沈如故这个障碍。 可是沈如故再怎么提防,终究是斗不过洛千鸢,在等待的过程中,虽然洛千鸢和沈如故有说有笑,可沈如故怎么会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遭大祸。 而另一边的洛千鸢心里正想着:“沈如故,我看你这次还往哪跑,我就不相信世子这次还能保得了你,沈如故,你就等死吧。”可即便这样,洛千鸢脸上仍旧一脸笑容。 第五百九十八章怕猫 桂花糕出自沈如故亲手,中间又没有任何人碰过,她还挺沾沾自喜的,这下可中不了洛千鸢设下的圈套。她知道洛千鸢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的。 她深知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虽然桂花糕没事儿,可也保不准洛千鸢把别的事儿扣在她脑袋上。 “洛姐姐,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快趁热吃吧。”沈如故镇定地走进门,轻轻地揭开盖子,虽然她心里很是不情愿,但还是使劲挤出了笑容。 “哦,那个,不着急,等等王妃吧,等王妃来了咱们一起吃吧。”洛千鸢马上伸出手又将盖子重新盖上。 洛千鸢要请王妃看一场好戏,当然这也是为了她自己,假怀孕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等等的这场戏可是一个一石二鸟,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沈如故心里很是莫名其妙,但是既然洛千鸢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现在桂花糕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谅洛千鸢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招,只好乖乖地坐下等着王妃的到来。 王妃听着洛千鸢邀请自己吃沈如故做的桂花糕,心中很是欣喜,又想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冰释前嫌,就叫上嘉懿,她想象着她们宫苑里能够和和气气地共同品尝着桂花糕,喝着茶,赏着花,心情就极好。世子爷看到这个画面一定会倍感欣慰的,她这样想着。 而洛千鸢心里盘算着等王妃来了自己该如何表演才能以假乱真。她已经等不及让沈如故输的彻彻底底,让世子爷能够回心转意。同样是世子爷的妾室,凭什么她沈如故就独得世子爷的恩宠,凭什么沈如故的一个小小的桂花糕就能获得世子爷的赞美,论姿色论家境,她的哪一点比不上沈如故。她想到世子爷在不久之后就会对沈如故恨之入骨,不禁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沈如故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她实在搞不明白洛千鸢心里又在打着什么算盘。莫非是洛千鸢对她发现她假孕的事儿还耿耿于怀。 第五百六十七章 无法辩解 但是,这几只猫似乎特别喜欢桂花糕的味道,沈如故一直盯着它们,生怕扑上来。 自己实在是特别怕猫,也不知道是谁把它们弄过来的。沈如故一边端着桂花糕,一边向周围的太监示意,把猫弄走。 但是,小全子一点也不管,谁不知道洛千鸢不喜欢这个沈如故,两个女人是死对头,如果谁敢插手,洛千鸢一定会下去狠狠整他们。 最后,沈如故没法子,叫了一声“快赶走!来人!”但是,洛千鸢摇摇头,没人帮她。 今晚,洛千鸢寝殿不止这一出戏,她要好好陪沈如故来一场!要不,怎么能辜负这美好的夜色。 洛千鸢对婢女说:“去把我之前准备的钗子拿过来,这只步摇可是王妃所赠,小心拿着。” 随身婢女看到主子如此说了,恭敬地说:“好的。”但是,她打心底很讨厌洛千鸢,若不是她,她现在也准备快出府嫁人了,而且她本来是会被分配去沈如故那里。 现在的她满身淤青,离不开最里面的衬袍遮掩,这一切都是拜洛千鸢所赐。 沈如故一路慢慢踱步,根本不敢走快,而那几只猫却很有意似的一直跟着她,就在周围溜达,喵喵叫着。 她想了很多,要不把桂花糕让侍女拿着送过去,自己亲自赶猫,可是万一有人趁机从这个时候从中作梗呢,洛千鸢可是现在身怀有孕,不妥。 那自己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然后保护它们不受这些破猫的打扰,可是万一呢,也不妥。 那该怎么办呢?自己一路端着,就怕难扑上来,但是我若举高一点会不会猫就扑不上来了。对,举高一点,猫就扑不上来了。想想这样,还是比较妥当。 沈如故一路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个千斤重担,一边看着路和周围。偶有遇到几个打招呼的侍女,她也只是淡淡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走。 大家都在奇怪,一向温和大方的沈小姐怎么了?怎么行礼也不会说话了。但是,猜疑归猜疑,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主子们的事情自己怎么知道,也不值得自己贱命去冒风险。 沈如故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怎么也躲不过这几只破猫,那就坦坦荡荡对待,快步多走了几分钟,就已经走到了桌旁,把槐花糕放到桌子上。 而洛千鸢心中得意笑笑,好戏即将上演。不过她还是出言安慰几句,她温温地说:“沈小姐,不必焦急,你已经端着这个桂花糕在院子里走了半天,不必忧心,坐下喝口茶解乏吧。” 沈如故再傻也不会没有感觉的,这是一个鸿门宴,就是要利用自己的,不过,自己怕猫也太明显了,坐下来遮掩一下恐惧吧。 沈如故回以一笑,故作矜持地说:“不用了,妹妹。妹妹身怀有孕,还是把茶撤了吧。姐姐这样都不算什么。” 洛千鸢知道她的抵触,也不多加解释,她沈如故喜欢站就让她站着,反正王妃宫离这里有点远,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我看你能耗到几时。 那个婢女终于拿过来那个香花步摇了,这个是当年王爷送王妃的一个礼物之一,王妃送自己也是有示好的意思,谁不知道洛千鸢这个肚子里宝宝的份量。 婢女呈上以后,恭敬地说:“主子,我给你戴上?”这个香花步摇,是栀子花为原型,走路一摇一摇的,使佩戴者摇曳生姿,有秋天的花盛开的样子。 洛千鸢也没有说什么,示意一下自己的头,婢女就小心地插上了,然后再退到两位小姐的远处。 这个桂花糕可不是普通的吃食,王妃一来,本来平常的食物此时也很珍贵了,尤其是沈如故的手艺,听说比御茶膳房的都做的好吃。 王妃听到洛千鸢的邀约,吩咐侍女简单打扮一下,在铜镜里看看自己,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美吗?” 这个秋东也有很有眼力见,连忙笑着说:“王妃,你是王府最美的人。”然后,她还插上一个簪子,这样就会更漂亮了。 王妃就知道这些家伙会哄自己,哪里是最美,沈如故的气质出尘,洛千鸢年轻貌美,自己还是有点年纪,即使曾经最美,花无百日红。 王妃想想,淡淡地说:“再打点腮红吧。”在铜镜里又看了一遍自己,这才确认妆容,从寝殿出发,去洛千鸢那里。 此刻,星星也出来了,洛千鸢觉得屋子里气氛有点尴尬,刻意挑起话题,对沈如故说:“姐姐,不妨我们赏月吧。” 沈如故在王府战战兢兢,但却猜不透这个洛千鸢想要干什么,不想随着她折腾,可是她毕竟是主人,那就化被动为主动,看看情况。 沈如故的眼色朝窗口使了一下,继续去牵洛千鸢的手,那几只猫也在周围,想来没什么乱子。 就在这一刻,猫准备要往桌子上扑,沈如故见状,急忙要挡,却还是猫趴到了桌子上,自己因为行动太快跌倒了,接连着洛千鸢的身体也跌倒在地。 那个婢女一下就吓着了,连忙大喊:“来人!快来人,洛小姐出血了!” 时间也很恰巧,王妃也在院门口看到了这一切,洛千鸢躺倒在沈如故的脚边,而且她还身处血泊中。 沈如故站起身,回过神来后,她无言面对这一切。只是也是大喊着:“快救救洛千鸢,快找大夫!”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洛千鸢离自己好远,而猫的动作让自己为了保护桂花糕而跌倒,然后紧接着洛千鸢也跌倒了。 这都太巧合了。明明怕猫,院子里没一个人赶走,流浪猫都不赶走,可是没人思考这个,大家都在着急忙慌照顾这个孕妇。 而那一摊血,也说明了自己难逃一劫,洛千鸢流产了。 王妃赶快走到前殿,严肃地说:“大家不要乱!”她临危不乱主持这一切乱局,而一边的沈如故百口莫辩。 今夜可是一个好 有了王妃的命令,洛千鸢院里的人现在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要是有谁过来送水还是什么的,都需要侍卫查验。 一部分人派人去通知王爷和世子爷,另外让管家马上就去请城里的陈大夫,王妃则坐镇洛千鸢的院旁边看着众人。 后来过了半个时辰,急匆匆赶来的大夫进了寝殿以后,测了一下洛千鸢的脉搏,低低地说:“王妃,洛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 王妃听到消息,一下子就怒不可竭,马上下令:“把沈如故关到柴房里。”侍卫听令。 寝殿里的洛千鸢静静地听着屋外的情况,一切如自己所愿,没有人发现,沈如故也被关到柴房里去,等王爷和世子回来,沈如故的罪行会更重。 没人比她更了解世子的情况了,虽然世子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不喜欢自己,但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内心还是很受震动,有意无意从各方面都在提高对自己的关注和照顾。 即使过一会儿,她就闭上眼睛休息了,即使今天是一场戏,我洛千鸢要的结果也已经得到了。 陈大夫知道王府今夜不安宁,早早就向王妃请辞:“草民已经开药了,草民先告退了。”王妃也没有多挽留,不过为了安全,私下里又找了太医院的太医看了看药方。 寝殿里的侍女如意点上香薰,在近伺候着,吉祥比较稳重,亲自去后面熬药去了。 等王府得了消息,王爷放下笔,看着侍卫,大惊:“什么!世子的孩子没了?”赫连王府的首个嫡子就这么被沈如故害死了,不行,他也要去看看。 王爷交代了家里的事情,把书房的事情匆匆整理完便离开王府,也去洛千鸢那里看看。 赫连禹德的福生一直是王爷心里的梗,自己器重的世子却迟迟没有孩子,这在宗祠上也是一个打击。 听说洛千鸢的孩子后,自己和王妃都下令要好生照顾。哼,这个沈如故就是小灾星!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正妻的耳朵里,听说沈如故的消息,嘉懿郡主疾言厉色地说:“去备好那些药品,顺便你去打听一下消息。” 侍女知道这次沈如故算是倒大霉了,但夫人与沈如故关系要好,看见她的脸色,想想算了,不出言提醒了,马上就去置办了。 嘉懿郡主简单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带着自己的侍女也赶快往洛千鸢那里去,她要抢时间,在王爷之前赶到,她知道王爷王妃多看重这个宝宝。 还在外面的禹德听到消息,马上骑马往世子府赶,这一切都是洛千鸢的阴谋,她假孕还假意流产,她现在一定特别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没有让郡主和禹德如愿,赫连禹凡和王爷先行一步赶到,没有听沈如故的解释,也不召见她惩罚。 王爷坐在堂上,冷静地说:“等禹德来,听听他管教的结果,还有这个沈如故该怎么处理?至于现在柴房的沈如故好好饿一天,让她静思己过。” 赫连禹凡听着王爷的责骂,也不敢出言说什么,只是请求:“爹,我要去看看洛千鸢。”他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女人,别人的话他一句也不相信。 沈如故的为人他是清楚的,既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一定是爱重的,这事情一定是有人在从中捣鬼,陷害她,让她去死。 王爷知道禹凡的心思,点点头,温和地说:“去吧,好好看看她,她现在一定需要人陪陪,你多安慰一下。” 嘉懿郡主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自己也不能插嘴,毕竟除了沈如故和洛千鸢这两个当事人,没人可以说清楚这些情况,她现在也不可以出手相帮。 第二天,痛失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一定也很难过,王爷王妃为人父母,也懂得洛千鸢的悲伤,特地命人送许多礼物给她压惊。 禹德赶回来终究是晚了一步,沈如故已经被饿了一天了,不过,现在洛千鸢还没有处理完这件事情的痕迹,应该还有的救。 他跪在王爷王妃面前,亲自去求情:“爹,娘,我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查一下这件事情,害死洛夫人的孩子的确很可恶,所以我一定会找到真凶的。” 王爷一听这个就来气,淡淡地说:“你说,我们冤枉她了?那么多眼睛都看着呢,而且你娘也看到了,洛千鸢就在沈如故的脚边躺着,还是一摊血泊里,人命关天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人说谎!” 禹德知道王爷的话在理,但是他还是再三请求:“请爹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的。”他知道虽然自己不受宠,可是这个机会都求一下还是会给的。 王爷思虑半天,世子府邸的孩子没了,皇上皇后那边也需要交代,简单的几句话肯定搪塞不过去,罢了,让他查。 王爷最后看了一眼王妃,还是松口了,严肃地说:“希望你不要失望,禹德。”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个罪人他要重重惩罚。 禹德得了令,就马上去查了,至于洛千鸢这边他也不管了,他也知道福生的地位,若不是福生是第一个孩子,王爷可能没这么在意洛千鸢。 一直躲起来的夏蝉也在探听前面的消息,沈如故被抓,自己没有在一旁,避过一劫,但是终究不是良策,应该马上去找禹德少爷。 禹德在赶往自己府上的时候,一边也在想这件事情的经过,沈如故出府,一定夏蝉也去了,那么夏蝉呢? 他马上吩咐自己的亲信:“你去找找夏蝉,找到马上带她过来见我。”还没离开世子府,禹德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夏蝉。 夏蝉马上就向禹德申诉:“少爷,快救救夫人,夫人是无辜的,你要相信夫人,我亲眼看到了,是洛千鸢夫人自己刻意摔倒在沈夫人身上。” 禹德点点头,明白了夏蝉的用意,最后吩咐夏蝉不要打草惊蛇,继续在世子府蹲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第五百九十九章煽风点火 夏蝉眼睁睁看着沈如故被关了起来,心中很是惶恐。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她决定帮忙去搜集证据。 惹事儿的那几只猫,只抓住了一只,其它几只灵活地逃脱了。夏蝉决定去看看这只猫,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异样。 可是还没等夏蝉见到那只猫,就被告知那只猫饿死了!好好的一只猫,怎么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饿死呢,一定是洛千鸢的诡计,她一定是在猫身上捣了什么鬼,不想让大家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夏蝉这样想着。 到了吃饭时间,夏蝉担心主子沈如故吃不好,就带了几样热菜和米饭到柴房。谁知看见一个下人居然随便给主子扔了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可气的是连一口水都没有。 以夏蝉的暴脾气怎么能忍受得了一个奴才对沈如故这样。她立马跑过去放下饭菜,捡起馒头对准那下人一扔。 “我家主子还轮不到你个奴才这样欺负!”夏蝉大声喊道。 “那也得看你家主子出不出的去了。”那下人冷冷地瞪了夏蝉一眼就离开了。 气的夏蝉直跺脚,想她家主子深得世子爷宠爱的时候,那些下人不都跟个哈巴犬一样巴结,现在还没查明原因,只不过是被关了起来,他们的态度就天差地别。 “小姐,我一定会帮你查明原因的,你放心。”夏蝉也不忘安慰沈如故。 沈如故被猫吓得不轻,又被诬陷地关起来,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只是轻轻点头。 既然猫没了,那就去看看洛千鸢的宫苑里有什么蛛丝马迹。夏蝉趁洛千鸢不在,偷偷地来到洛千鸢的宫苑。刚一进苑,就被侍卫拦住了。她灵机一动,说自己是被王妃派过来收拾残局的。那侍卫半信半疑,犹豫不决。 “怎么,王妃的命令,你也不放在眼里?”夏蝉见他犹豫不决,赶紧趁热打铁呵斥起来。 眼看侍卫就要放下戒备,让夏蝉进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王妃的口令。” 夏蝉和那侍卫循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洛千鸢! 洛千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夏蝉的身后。夏蝉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连忙下跪。 “确实,确实是王妃命奴婢来清理残局的。”夏蝉一咬牙,决定碰碰运气,万一洛千鸢真的相信了呢。 “好你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欺骗到我头上。我一直在王妃那儿,她老人家可正在气头上,从没让你到我这儿来。还真的是主子奴才一个德行,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说完,洛千鸢就下令将夏蝉掌嘴,要给她点儿教训。 接着洛千鸢又下令将夏蝉也关起来,她可不能让夏蝉这死丫头坏了她的好事儿。 洛千鸢因自己扳倒了沈如故而洋洋得意,但是这件事情的调查权和处理权交给了王妃处理,洛千鸢知道王妃一向心慈手软,于是她就每天去王妃身边吹吹耳旁风。她好不容易才拔掉这个眼中钉,可不能因为王妃的心慈手软而白费心机。 洛千鸢带着糕点去给王妃请安,装作刚流产伤心欲绝的样子,楚楚可怜。倘若是沈如故见了她这个样子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怀孕和真的流产了。 “快坐下,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身体啊。”王妃赶忙命下人将洛千鸢搀扶着坐下,并命人将荔枝大枣汤端来。 王妃知道洛千鸢心情低落,身子也虚弱,就每天命人熬好补血汤为洛千鸢送过去,谁知今天洛千鸢居然拖着虚弱的身子来了。 “怎么样,烫吗?”王妃满脸关心地看着洛千鸢,生怕有一丝怠慢。 “不烫,温度刚刚好。”洛千鸢眉头紧皱,丝毫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 “那是不和你的口味?”王妃慈祥关切地问着。 洛千鸢吃着吃着眼泪直往下掉,珠子般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很快就把桌子浸湿了一大片。 王妃心疼极了,连忙握着洛千鸢的手安慰道:“你有什么心事儿只管跟我说。” 洛千鸢止住了眼泪,佯装自己有话但又不愿意说出来的样子。可把王妃给急坏了。 “你不用有顾虑,尽管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王妃看着洛千鸢这么难过,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我真心待如故妹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心。真的没想到她会残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她要是嫉妒我为世子爷怀了孩子,完全可以冲我来啊,怎么可以害死我的孩子,我和世子爷的孩子……” 王妃越听越气,本来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沈如故,念在沈如故是世子爷的最爱,况且沈如故也可能不是故意的,她本不会对沈如故重罚,如今听了洛千鸢的话,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的意思是沈如故她是故意的?”王妃决定要问个明白。 “我开始也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她早有预谋。我刚怀孕的时候,如故妹妹命人给我送来银耳莲子汤,我正准备喝得时候不小心打翻扣在了花上,没想到那花立马就枯萎了。你也知道世子爷一向最宠她,我怕世子爷说我诬陷于她,所以为了权宜之计,我就一直忍着没说。还有她见我怀孕就心存妒忌,跟您告状说我是假怀孕,幸亏您深明大义,否则我就被她给害惨了呀。。现在想想她真的太歹毒了。” 洛千鸢说着说着又挤出了几滴泪,生怕王妃看出她的佯装。 王妃虽不知银耳莲子汤到底是否像洛千鸢说的有毒,但是沈如故向她告状的事儿确实是真的。况且她觉得洛千鸢也不会拿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来欺骗她,就听信了洛千鸢的话。她必须严惩沈如故,来给洛千鸢一个交代。 王妃也万万没有想到,平常看沈如故踏踏实实,规规矩矩,也不惹事儿,世子爷还最是宠爱她,现在居然会因为嫉妒而害的洛千鸢流产,真嘉懿惹怒王妃 洛千鸢每天在王妃的耳根子旁说东扯西,虽然王妃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可是也经受不住洛千鸢终日没完没了。 洛千鸢一心只有一个目的,置沈如故于死地,而王妃不一样,她是这个王府里最有权威的女人,要说怕谁,还真没有,更不存在和谁争风吃醋的问题。 一日,王妃想来府里好久没有热闹了,便召集府里的妃子们一同前往大堂吃饭,府里难得一同吃饭,还是王妃召集的,各位妃子自然是不好敢怠慢,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精心装扮,洛千鸢更是戴上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簪子,平日里怕带多了会有磨损,所以只有在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戴,这种家宴表面上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吃饭,实际上是妃子们争奇斗艳的场所,比谁的穿戴好,谁更受宠,谁在这王府里更有权力。 王府里的厨子都是顶级的厨子,王妃要设家宴,厨子们都是想法设法的摆弄新花样,食材都是最新鲜的食材,需要腌制的食材自然是很多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 可以说,王府里摆一顿家宴,这些厨子们至少得忙活四五天,饭不仅做的好吃,还得好看,色香味俱全。 王妃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王府里的赏金是很高的,若是自己做的菜被王妃赞赏,光是赏金就可以不用考虑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了,可若是做的菜惹的王妃不高兴,轻则被逐出王府,重则可是要挨板子的。 厨子们早上一大早就早早的起床,开始准备中午的家宴。炸鹿尾儿、焖鱼头、拌皮渣儿、氽肥肠儿、清拌粉皮儿、木须菜、麻辣野鸡、咸肉丝儿、白肉丝儿、等等,做菜工序极其复杂,所以厨子们必须早早准备,有的厨子甚至紧张的前一晚都没睡着觉。 终于到中午了,妃子们早早的就到了场,等待王妃和少爷的到来。过了没一会,赫连禹凡扶着王妃进了进了大堂,所有妃子们立马起身向王妃行礼。 "都坐下吧",王妃不紧不慢的说。 王妃没来之前,大堂里一直是松懒的气氛,大家谁都不理谁,可王妃一来,立马变的和气了起来,都争相在王妃面前说个一二,洛千鸢自然是不甘示弱。 起身走到王妃身边,满脸笑意:"额娘,这是我托人从东海给您带的珍珠,据说珍珠能养人,最近看额娘气色不错,戴上这珍珠肯定更是锦上添花。" 王妃接过洛千鸢手里的珍珠,仔细打量了一翻,“不错,确实是个宝贝,你有心了”王妃温和的说。 “千鸢这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得的这个宝贝,不过额娘喜欢就好。”洛千鸢满心欢喜。 旁边的妃子们一个个挑眉弄眼,更是有人在碎碎念:“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珍珠,还费了好大劲。”当然,这些话,她们也只能自己低声的说,自然是不敢在饭桌上大声喧哗,不然,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放眼看去,妃子们一个比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有嘉懿郡主打扮的最为端庄。本想争奇斗艳的她们反倒显的有些庸脂俗粉。 “额娘,你说那个沈如故真是罪该万死,居然想谋害世子的孩子,亏我之前还把她当成我的好姐妹,她居然做出这种事,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洛千鸢委屈的说着。 王妃一心想要个孙子,本来不提这事还好,被洛千鸢这么一说,王妃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是该死,居然敢在我王府里闹事,活的不耐烦了?”王妃心中的怒火也慢慢被洛千鸢激怒了起来。 眼看着王妃越来越生气,可洛千鸢还在一旁委屈的说着。 嘉懿郡主见势,急忙帮沈如故解释:“王妃,你相信如故她是无辜的,她平时连一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可能去害洛千鸢。” 洛千鸢听着也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陷害她不成?” “那可说不定,如故向来对人一向友好,怎么会害你孩子?”嘉懿郡主也不甘示弱的说着。 “妹妹,我知道你和沈如故姐妹情深,但你也不能随便诬陷我不是?我流产的时候王妃也在现场,大家都看见的,王妃可以为我作证的,你说这话的意思是王妃说假话喽?”洛千鸢这么一说,但是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说的竟是嘉懿郡主的错。 洛千鸢这么一说,把王妃也给惹怒了:“嘉懿,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冤枉她沈如故了?” “没有,王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为如故澄清冤屈。” “好了,不要再说了,再多说一句,我治你和沈如故一样的罪。”王妃霸气的说。 洛千鸢趾高气扬的看着嘉懿郡主,嘉懿郡主还想解释,可是被世子一个眼神告诉嘉懿:“不要再说了,再这样下去,不但不能为沈如故求情,反倒会把自己也给连累。”嘉懿见世子的眼神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世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貌似是在想着怎么为沈如故求情。可是洛千鸢一直喋喋不休个没完,让世子很是恼火。 世子这时脸色立马变得苍白,生怕王妃会被洛千鸢的话给激怒,治沈如故什么罪,可一旁了洛千鸢还在继续说着,世子用可怕的眼神瞪了洛千鸢一下,洛千鸢这才停了下来。 可世子越是这样,洛千鸢就越生气世子处处护着他, 这场家宴,几乎就是他们几个人的闹场,其他妃子坐在那就一句话都不说。 嘉懿能感觉到世子眼里的焦虑和不安,嘉懿既担心如故,也忧心世子,怕世子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世子虽然也急切想救出沈如故,可世子又不好太为沈如故说清,说太多只怕王妃会更加生气。 饭局上,世子尽力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王妃吃着饭。 除了世子,还有二少爷,他也没少为沈如故担心,但是在饭局上他一句话都没说,一直都是冷冷的表情,似乎眼前这一切是他早都已经预料到的。 第六百章发现痕迹 禹德这边在打探消息,焦急如焚,他也知道王妃的手段,这次沈如故就是触犯了王妃的痛处。 已经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柴房,沈如故每天只有一粥送来,肯定身子会受到很多伤害,他又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禹德坐在书房整理着几日的发现,刚准备动笔批改。这时,管家又来报最新的消息了,阿蛮发现证据了。 “你快详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禹德听到后就着急问管家。这么久他们都一无所获,都是擦边球的一些没用的东西,这可能是沈如故的关键性翻盘机会。 管家看着禹德的眼睛,慢慢地说:“少爷,你别急,阿蛮在世子府蹲点,一连几天在洛千鸢的院子里终于找到了关于流浪猫的一些证据,还有一些线索。” 线索?哎,或许是个突破口,这次洛千鸢的计划缜密完整,现在他们才只是破了一层烟雾弹,真相还没有被揭开。 禹德站起来,然后又坐下,想想之后,对管家使了一个眼色,低头诉说:“你去把阿蛮叫过来,我们这样……你说呢?” 现在人多眼杂,也不知道自己府上有多少眼线,只是禹德明白自己一定要行事谨慎点,要不洛千鸢再说几句,沈如故一定会受更大的罪。 阿蛮并没有及时被召见,而是禹德府上的管家说让阿蛮待命,等晚上时禹德少爷会亲自来查看证据。 洛千鸢也知道自己之前做事有漏洞,这次血迹也没有处理干净,一连几天赫连禹凡都来看望,迟迟没有机会下手。 今晚,世子府无事,嘉懿郡主也不会来,她想今天是一个好时机,便吩咐吉祥:“你去把那几只流浪猫的痕迹都处理干净,别让别人查出些什么,知道了吗!” 吉祥跟着洛千鸢这么久,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用力点点头,恭敬地说:“知道了,夫人,我现在去办。” 如意则留下来守护这个院子,她们两姐妹就是洛千鸢的左臂右膀,至于院里的其他侍女一般没有机会进主子的卧室。 秋叶一片片落下,颜色也越变越黄,但洛千鸢不想观赏,这样美的情况还是弄走沈如故来看为好。谁让沈如故一直都是禹凡心尖尖上的人呢。 等夜深,禹凡终于来到了世子府,准备潜进去找到洛千鸢房中吸引流浪猫的食物,但是世子府晚上的守卫是平时的两倍,若没有正当理由怕是进不去洛千鸢院里。 禹德在后门那里踱步,想了又想,吩咐侍卫:“先到正门通报,我要去找大哥一趟,报告一些事务。”这个理由比较稳妥一点,禹凡也不会怪自己的鲁莽的。 世子府一见禹德的马车,心中警觉,侍卫下来通报:“赫连禹德的马车,请开门,二少爷有要事找大少爷。”守门的人见下来的人的确是二少爷禹德,这才放人进去了。 阿蛮呢,还在看着洛千鸢院子的情况,等再过一个时辰,带禹德少爷一起去看证据。谁知,洛千鸢的一步,今晚行动失败。 赫连禹凡知道禹德来的目的,肯定是想在自己府上发现什么,沈如故的情况他也听说了,不太好,他也想尽快让王妃放出来。 所以,禹德进来后,简短地打招呼:“禹德,来了,陪我一起吃饭,我们谈一下这件事情,皇上和王爷最近都有点发愁。” 这些话不过是掩人耳目,说实在的,禹凡也不知道洛千鸢到底派了几个人看着自己,但是这样的公众场合,场面话也是要过得去的。 风尘仆仆的禹德进来大殿后,一抱拳表示礼貌,就在想最近的公事有什么是令皇上和王爷烦恼的。 想了半天,是最新的战事?禹凡默然不语,等见一桌子的菜都齐了以后,对侍女温和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二少爷谈一谈公事,你们没有召唤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禹德也没管这些人的存在,自顾自就动筷子吃饭,还香香地说:“爹就是对你偏心,我府上那位做的饭一点也比不上你家的。我要多吃几口饭。” 禹凡见到他孩子气的样子,笑着说:“你随便吃,吃好咱们再谈。”禹德其实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见禹凡的态度这么温和,那就吃完饭再说。 速度很快,吉祥已经收拾干净了,回来就向洛千鸢报备:“夫人,办好了。”洛千鸢这时已经卸妆,换上寝衣了。 睡前,洛千鸢又问了一次:“你待会再确认一下,免得打草惊蛇。”最近沈如故的情况使得禹凡最近心情也不好,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夜长梦多,吉祥又去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就去休息了,今晚是如意守夜,守卫松懈一点了,阿蛮终于等到禹德来了。 禹德本来还以为要在禹凡那里需要多耗一点时间,结果才知道禹凡说:“我知道你为了沈如故而来,禹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顾忌,世子府的一切你都有权力。” 原来,沈如故的这个佳人一直都是赫连禹凡,禹德这时终于明白,福生的意义。这样一来,禹德也没有过多打扰,便从书房离开了。 洛千鸢休息了,如意现在也有点瞌睡,阿蛮带着禹德少爷直奔证据的那个房间,地上什么也没有,禹德为了确认,还点了蜡烛又看了一次,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空手而归,禹德有点失望,洛千鸢这个动作真是好快啊!完全猝不及防,阿蛮知道后,特别难过,哭着说:“夫人怎么办呀?” 禹德也知道阿蛮的辛苦和用心,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一定还有其它证据,一切都会好的,放心吧。” 说完,禹德也赶快离开了世子府。这几天为了沈如故的事情,都忽视了福生,千万不能让洛千鸢有机会再整到福生。 这个洛千鸢,禹德算是见识到了她的手段,到底是嘉懿郡主太善良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苍天有眼 嘉懿郡主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来找赫连禹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他,说沈如故已经被关在柴房好几天了,她相信沈如故一定是被冤枉的。 她本以为世子爷会马上赶去解救沈如故,谁知他居然以一句“知道了”来打发她,接着就又去干别的事儿了。嘉懿郡主知道赫连禹凡平日里冷酷无情,惜字如金,让人永远捉摸不透,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再不说话,沈如故都要性命不保了。她看不得赫连禹凡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继续紧跟上他。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王妃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求情了!王妃一向最疼爱您了,还请您去王妃那里替如故求求情。”嘉懿郡主小心试探着问道。 谁知赫连禹凡缓缓转过身,脸上面无表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嘉懿郡主一眼,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搞得嘉懿郡主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赫连禹凡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心中有数,将证据全都掌握。 就在前几日,赫连禹凡的仆人春望在倒垃圾的途中无意发现了一件被血染红的衣服,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世子府啊,竟然有这种晦气的东西。他本打算将这件衣服销毁掉,省得惹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凑近一看,发现这件衣服根本不是普通下人的衣服,分明是上等的绫罗绸缎,面料丝滑,还有彩色的花纹。可是这样珍贵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春望不敢私自处理,就将衣服带回,交给世子爷。 赫连禹凡一看这么华丽的衣服,断定是洛千鸢的,因为他前几天还遇到洛千鸢穿着这件衣服。他先叫春望不要声张,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的。 赫连禹凡知道如果直接拿着衣服找洛千鸢问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嫁祸给别人,他可清楚地知道洛千鸢的手段,所以他要以不变应万变。 他派春望去洛千鸢的宫苑打听那件衣服,春望一个个打听,唯恐落下一个人,终于事情有了点儿眉目。他发现洛千鸢的一个扫地的婢女很了解这件衣服为什么有血迹,于是就收买了婢女。那件衣服扔的时候正好被这个婢女不小心看到。婢女小心翼翼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那日正下着倾盆大雨,我又正好在扫地。突然一抬头看见吉祥姐姐急匆匆地拿着一件衣服跑了出去。我好奇想过去看看,就悄悄跟在她后面,发现她蹲在角落点火,可是由于雨下得太大,火一直点不着,最后实在不行,她就索性把衣服扔在了一个没人去的地方,拿树叶遮住后就匆匆离开了。等她走了,我就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那件衣服有血渍,我以为是吉祥姐姐偷了夫人的衣服穿,来了月事,怕被发现就偷偷扔了。然后我把衣服移到泔水桶里了,不知怎么这件衣服会出现呢?难道是泔水桶被人打翻了?” “这些你都不用管,还有今天的事儿,说过的话,你必须通通都忘记,否则世子爷唯你是问。” 春望将那婢女说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赫连禹凡。他命春望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不能将这件事情透露半点风声。 赫连禹凡派人盯着阿蛮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动向。他发现阿蛮每天都要为沈如故送饭,于是他悄悄地将血染的衣服放在阿蛮的必经之路上。 阿蛮正在去为沈如故偷偷地去送饭的路上,突然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件衣服。谁会把衣服放在路上呢?阿蛮疑惑不解地上前去看,第一眼就觉得这件衣服有点儿眼熟,再打量着这花纹,仔细一想,是洛千鸢的呀,只有洛千鸢才会穿这种珍贵的面料和这种奢华的风格! 然后阿蛮将饭菜放下,把衣服拿起来一看,后面居然有血渍!洛千鸢不是一直怀孕着吗,而且看这血渍已经干了好长时间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阿蛮这样想着。 阿蛮高兴极了,真是苍天有眼,连老天都在帮着夫人,这下夫人一定能沉冤得雪,揭穿洛千鸢的真面目。于是她赶紧跑着将衣服给沈如故。 “夫人,夫人!”阿蛮匆匆忙忙地跑到柴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沈如故看着阿蛮慌慌张张的样子疑惑不已,还以为现在她的脑袋就要不保了呢。 阿蛮立马将衣服递给沈如故,高兴地讲述着她刚刚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捡到一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是洛千鸢的,她又将衣服的背面转到沈如故面前。 “瞧,夫人。血迹,这血迹不是最近的,但时间又不是很早。”阿蛮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沈如故。 沈如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终于想明白了。她早就猜到洛千鸢是假怀孕了,只不过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自从那次她向王妃告状,洛千鸢就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洛千鸢一定是怕时间久了,假怀孕的事情败露,又发现自己怕猫,所以才一石二鸟假装摔倒,这样既能掩盖洛千鸢假怀孕的事实,又能报仇将自己诬陷。 “洛千鸢真的太狠毒了,没想到她能想出这种一石二鸟的诡计!”沈如故紧紧握住拳头,心里恨不得把洛千鸢碎尸万段。 “可是那天她倒下,地上的血是怎么来的呢?”阿蛮充满疑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 “冒充血有很多方法的,她连怀孕都能作假,更别提其它的了。”沈如故愤愤地说着。 平常洛千鸢就处处针对她,为了不惹事儿,不让赫连禹凡难堪,她已经对洛千鸢百般忍耐了,现在还要害的她被关起来,而且自己被关起来还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甚至要致自己于死地。 沈如故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嘉懿郡主来了,把事情都告诉她,让她想想办法,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第六百零一章苍天有眼 嘉懿郡主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来找赫连禹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了他,说沈如故已经被关在柴房好几天了,她相信沈如故一定是被冤枉的。 她本以为世子爷会马上赶去解救沈如故,谁知他居然以一句“知道了”来打发她,接着就又去干别的事儿了。嘉懿郡主知道赫连禹凡平日里冷酷无情,惜字如金,让人永远捉摸不透,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再不说话,沈如故都要性命不保了。她看不得赫连禹凡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继续紧跟上他。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王妃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求情了!王妃一向最疼爱您了,还请您去王妃那里替如故求求情。”嘉懿郡主小心试探着问道。 谁知赫连禹凡缓缓转过身,脸上面无表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嘉懿郡主一眼,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搞得嘉懿郡主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赫连禹凡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心中有数,将证据全都掌握。 就在前几日,赫连禹凡的仆人春望在倒垃圾的途中无意发现了一件被血染红的衣服,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世子府啊,竟然有这种晦气的东西。他本打算将这件衣服销毁掉,省得惹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凑近一看,发现这件衣服根本不是普通下人的衣服,分明是上等的绫罗绸缎,面料丝滑,还有彩色的花纹。可是这样珍贵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春望不敢私自处理,就将衣服带回,交给世子爷。 赫连禹凡一看这么华丽的衣服,断定是洛千鸢的,因为他前几天还遇到洛千鸢穿着这件衣服。他先叫春望不要声张,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的。 赫连禹凡知道如果直接拿着衣服找洛千鸢问罪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嫁祸给别人,他可清楚地知道洛千鸢的手段,所以他要以不变应万变。 他派春望去洛千鸢的宫苑打听那件衣服,春望一个个打听,唯恐落下一个人,终于事情有了点儿眉目。他发现洛千鸢的一个扫地的婢女很了解这件衣服为什么有血迹,于是就收买了婢女。那件衣服扔的时候正好被这个婢女不小心看到。婢女小心翼翼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我记得那日正下着倾盆大雨,我又正好在扫地。突然一抬头看见吉祥姐姐急匆匆地拿着一件衣服跑了出去。我好奇想过去看看,就悄悄跟在她后面,发现她蹲在角落点火,可是由于雨下得太大,火一直点不着,最后实在不行,她就索性把衣服扔在了一个没人去的地方,拿树叶遮住后就匆匆离开了。等她走了,我就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那件衣服有血渍,我以为是吉祥姐姐偷了夫人的衣服穿,来了月事,怕被发现就偷偷扔了。然后我把衣服移到泔水桶里了,不知怎么这件衣服会出现呢?难道是泔水桶被人打翻了?” “这些你都不用管,还有今天的事儿,说过的话,你必须通通都忘记,否则世子爷唯你是问。” 春望将那婢女说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赫连禹凡。他命春望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不能将这件事情透露半点风声。 赫连禹凡派人盯着阿蛮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动向。他发现阿蛮每天都要为沈如故送饭,于是他悄悄地将血染的衣服放在阿蛮的必经之路上。 阿蛮正在去为沈如故偷偷地去送饭的路上,突然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件衣服。谁会把衣服放在路上呢?阿蛮疑惑不解地上前去看,第一眼就觉得这件衣服有点儿眼熟,再打量着这花纹,仔细一想,是洛千鸢的呀,只有洛千鸢才会穿这种珍贵的面料和这种奢华的风格! 然后阿蛮将饭菜放下,把衣服拿起来一看,后面居然有血渍!洛千鸢不是一直怀孕着吗,而且看这血渍已经干了好长时间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阿蛮这样想着。 阿蛮高兴极了,真是苍天有眼,连老天都在帮着夫人,这下夫人一定能沉冤得雪,揭穿洛千鸢的真面目。于是她赶紧跑着将衣服给沈如故。 “夫人,夫人!”阿蛮匆匆忙忙地跑到柴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沈如故看着阿蛮慌慌张张的样子疑惑不已,还以为现在她的脑袋就要不保了呢。 阿蛮立马将衣服递给沈如故,高兴地讲述着她刚刚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捡到一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是洛千鸢的,她又将衣服的背面转到沈如故面前。 “瞧,夫人。血迹,这血迹不是最近的,但时间又不是很早。”阿蛮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沈如故。 沈如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终于想明白了。她早就猜到洛千鸢是假怀孕了,只不过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自从那次她向王妃告状,洛千鸢就一直对她怀恨在心。洛千鸢一定是怕时间久了,假怀孕的事情败露,又发现自己怕猫,所以才一石二鸟假装摔倒,这样既能掩盖洛千鸢假怀孕的事实,又能报仇将自己诬陷。 “洛千鸢真的太狠毒了,没想到她能想出这种一石二鸟的诡计!”沈如故紧紧握住拳头,心里恨不得把洛千鸢碎尸万段。 “可是那天她倒下,地上的血是怎么来的呢?”阿蛮充满疑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 “冒充血有很多方法的,她连怀孕都能作假,更别提其它的了。”沈如故愤愤地说着。 平常洛千鸢就处处针对她,为了不惹事儿,不让赫连禹凡难堪,她已经对洛千鸢百般忍耐了,现在还要害的她被关起来,而且自己被关起来还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甚至要致自己于死地。 沈如故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嘉懿郡主来了,把事情都告诉她,让她想想办法,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第五百七十三章 洛千鸢露馅 嘉懿无奈,想为沈如故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去找世子,可世子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嘉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干着急。 嘉懿只好做沈如故最喜欢吃的饭菜给她送去,嘉懿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做着这顿饭,嘉懿是一个郡主,从未亲自给谁做过饭,她能给沈如故亲自做她爱吃的饭菜,除了自己的任务,还有就是她是真的把沈如故当成姐妹了。 柴房门口有两个守卫的,都是王妃的人,嘉懿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办?要给他们点银两?可万一他们要是告诉王妃,怎么办?"嘉懿在墙后纠结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不管了,就这么办吧。" 本来犹犹豫豫的嘉懿到了守卫面前立马变的庄严起来,"你们两个把门打开,我要给沈夫人送饭菜。"嘉懿虽然话说的铿锵有力,可是自己心里也在打转。 两个侍卫相对视了一眼:"对不起,郡主,王妃吩咐了,谁都不准靠近这个柴房。" "大胆,王妃是让你们好好看管沈夫人,不是让你们虐待沈夫人,沈夫人过惯了王府的锦衣玉食,终日在柴房吃粗茶淡饭,身体总有一天会吃不消,若是沈夫人有个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世子砍的。"嘉懿霸气的说道。 两个守卫明显是被嘉懿的话给吓着了,立马下跪:"小的不敢,只是王妃确实吩咐..." "好了,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况且我只是去送个饭菜,又不是去干什么。"嘉懿边说边把银两塞到守卫的手里。 守卫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什么话,就放嘉懿进去了。 嘉懿远远的看到蜷缩在角落的沈如故,头发凌乱,手和脚都被链条拷着,脸色苍白,嘉懿见到沈如故这样,难免痛心,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嘉懿放下手中的饭菜,跑到沈如故面前,把她扶了起来,沈如故见到嘉懿,脸上漏出了久违的笑容。 "如故,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那个洛千鸢,她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的,总有一天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嘉懿气氛的说。 沈如故笑了笑:"在这个王府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皮着一层厚厚的面具,根本看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嘉懿,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肯定是愿意相信你啊,难不成我信那个洛千鸢?得了吧,一肚子坏水她。"嘉懿一提起那个洛千鸢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如故被嘉懿说话的语气给逗的哈哈大笑。 沈如故用力挪了挪身,嘉懿扶着沈如故:"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想拿什么东西,我帮你。"沈如故从一堆混乱的杂草中拿出一条布满血迹的裤子。 嘉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裤子,"这是?" "这是洛千鸢的裤子。"沈如故费力的说着。 "洛千鸢?你怎么会有她的裤子,还有这裤子怎么都是血?"嘉懿好奇的问。 沈如故笑着说:"怎么这么傻呀,这是她月经的时候的裤子。" 嘉懿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沈如故,"月经?" "她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有月经?哇?你是说她是假怀孕?"嘉懿恍然大悟的样子。 嘉懿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事也敢造假?" 沈如故一脸恳求的模样:"嘉懿,我整日被关在这个柴房中,也无法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能帮我证明我的清白吗?" 嘉懿斩钉截铁的说:"你放心,如故,我一定会帮你的。" 沈如故一脸疲惫的看着嘉懿,"谢谢,真的谢谢,还有,我不在外面麻烦你帮我多照顾照顾福生,虽然知道王妃肯定会把她照顾的很好,但是还是想拜托你多关心关心他。"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清楚的,福生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你在这里面就好好休息,不要担心什么,把身子养好,才有力气和洛千鸢斗。"嘉懿语重深长的对沈如故说。 沈如故还是不停的向嘉懿道谢。嘉懿端起自己为沈如故熬的鸡汤:"好啦,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来,喝点我给你熬的鸡汤,补补身子。"嘉懿一口一口的喂着沈如故,这一切,沈如故都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被王妃发现可就惨了。"嘉懿小心的说着。 嘉懿转身离去,走的时候,嘉懿又给门口守卫了塞了很多银两,"以后吃饭的时候你们也给她送些,不用太好,你们吃什么就给她些,只要不是那些剩菜剩饭就行。" 沈如故看着嘉懿远去的背影,眼角留下了泪水。 嘉懿回到自己房里后,看着布满血迹的裤子,想着该怎么为沈如故澄清,想了半天,嘉懿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嘉懿直接拿着这裤子去找了世子。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世子其实已经休息了,但嘉懿执意要见世子,见不到世子就跪在门口不起,门口侍卫便去通报,"世子,嘉懿郡主要见你,我本已经说世子已经休息了,可群主说见不到世子您就长跪不起。" "让她进来吧。"世子轻声的说。 "世子,你看,洛千鸢她根本没怀孕,你看这裤子。"嘉懿大声的说道。 "你声音这么大,是巴不得全府的人都知道吗?"世子眼睛直直的看着嘉懿。 被世子这么一说,嘉懿声音小了下来,但依旧在说:"世子,洛千鸢她明明就没有怀孕,还把脏水泼到如故的身上,如故她明显就是被陷害的,你不管吗?" 世子依旧不改声色,不紧不慢的说:"这事,我管不了,你还是去找能解决这事的人吧。"嘉懿的话世子这里得不到任何回应,嘉懿只好放弃找世子帮忙。 世子其实心里都清楚,说到底,那裤子还是世子帮忙找到的证据,只是世子不好直接出面处理这些事,只好暗暗的帮助她们。 嘉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直接拿裤子去找王妃。王妃看到裤子后,立马脸色大变。 第五百七十四章 没有怀孕 继而王妃勃然大怒,王府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洛千鸢不是不知道,竟然利用这份信任为非作歹,她决不允许这块坏肉存在。 嘉懿立马在一旁劝王妃:“不要为她生气了,婆婆,洛千鸢不值得,她的错误有禹凡和家法会惩罚。” 她一边把裤子从王妃眼前偷偷拿走,一边示意侍女下去。她继续劝解王妃:“世子府出现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一件大事,对王府影响也不好,洛千鸢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再赶出府,禹凡身边不该有这种女人存在。” 沈如故这次受了这么多苦,都是这个洛千鸢害的,嘉懿也知道这个时机正是好时候,越是在王妃生气的时候,她越听得进去这些话,对洛千鸢的伤害也越大。 王妃也知道,这个洛千鸢进府以来,世子府就没消停过,她和沈如故的矛盾以后也会越来越大,这次能拿嫡子做文章,以后也可以拿别的做文章,看来真的要把她赶出去了,或者冷落她。 禹凡的前途是光明的,王妃也绝不同意有一个这样的坏女人一直围绕君前。嘉懿想到这里,不禁放心了许多。 等到王妃把气撒出来以后,嘉懿站在近旁,听着王妃的吩咐。王妃这一次绝不会轻饶这个洛千鸢,即使是洛弘勇的女儿也不行。 侍女这时候送上一杯百香果蜂蜜茶,王妃慢慢地饮尽,冷冷地开口说:“这件事不必早早告诉王爷和禹凡,这件事先通知禹德会比较好,既然当初让禹德调查,我也不用干预。” 王妃说完以后,就让管家去叫禹德去了。至于嘉懿,她则温和地说:“孩子,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女人,看看到底她还有什么招没出。走吧,请你看一场好戏。” 嘉懿点点头,应声答应。于是,嘉懿掺着王妃一起去了洛千鸢院里。刚到时,吉祥提醒了一声,洛千鸢连忙行礼:“见过王妃和夫人。” 洛千鸢一点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个的不期而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都有招的。但是,另一方面来说,她们的到来就说明沈如故的案子有转机,自己要小心一点了。 王妃点点头,坐在主位上。她瞧着洛千鸢的反应和平常一样,想来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被人发现了。不过,这样给她一个措手不及也好,以便套出更多的真相来。 王妃主动向洛千鸢讨教,淡淡地说:“洛千鸢,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件衣服的原因?”她也不管这个衣服嘉懿是如何得到的,毕竟结果才最重要。 洛千鸢一见那个衣服,脸色就变了。这个衣服明明已经烧掉了,怎么还在?而且,这个衣服也不能不承认是自己的,全府只有自己穿这样的衣服。 一秒以后,洛千鸢竭力保持冷静,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道:“这是谁把我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的?吉祥,你去查一下!” 先推脱责任,这样可以把王妃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自己再找台阶下,或许搪塞得会比较好一点,就看自己怎么说了。 吉祥听到主子吩咐,连声说:“好的。我马上去查一下。”吉祥马上去后院找相关的仆人,一边出门一边想到底哪里有纰漏,怎么衣服还在? 没等吉祥查出来,王妃继续责问洛千鸢:“这衣服带血,意思是洛夫人有孕还来月事?这可是有意思了!”这话的讽刺意味越来越重。 洛千鸢一口就否定了,还连忙遮掩地说:“王妃这是拿我开玩笑,女子有孕怎么还能来月事,这可能是仆人蹭上自己的血了,也或许是我出事那天衣服脏了的。” 王妃听着洛千鸢振振有词的,还都很在理,不过,她才不信呢,仆人把她的衣服弄脏会在那个位置?又或者就如她所说,在她跌倒那天侍女把血蹭到那个位置,这都不可能。 但是,王妃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光凭一件衣服也难以证实她的猜测。这时,禹德已经来了洛千鸢的院里。 禹德一身黑色长袍,腰间挂着赫连家的玉佩,进来大殿后先向王妃问安,再向嘉懿郡主问好,最后再向洛千鸢问好。 洛千鸢见自己房里又来一人,就知道自己今日若是解释不清楚这个衣服,那么赫连禹凡也要问清楚为止。 禹德倒没有直接问衣服,而是对洛千鸢关切地说:“洛夫人,您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让大夫看过了,现在请人替您看一下吧,要不大哥会担心的。” 检查?洛千鸢连忙拒绝,她不能被检查,不然一切都露馅了。她拿出偏高的语调说:“谢谢关心,不过还是不用了,一直都是那个大夫开的药在调着,喝完以后我觉得挺好的,不用查了。” 禹德就知道会这样,示意嘉懿郡主也帮一下忙。这个洛千鸢嘴严着,若是一个人说,在谣言者嘴里有点强人所难了,但是再多几个人建议,她可就没办法了。 嘉懿郡主这时也建议洛千鸢:“妹妹还是检查一下吧,之前那个医生万一诊错了呢,是药三分毒,要是那个庸医没有好好开药,让妹妹的身子变差,禹凡也要大发雷霆的。” 王妃也插嘴多说了一句,厉声说着:“洛千鸢还是检查一下吧,毕竟你失去的可是王府的世子嫡子,干系重大,你的身子可容不得马虎,不然世人会误解赫连家。” 洛千鸢看到三个人都这样说,就知道自己的事情有可能藏不住了,声音虚弱地说:“谢谢各位关心了,其实我是真的好多了,不过我还是检查一下吧,也让大家放心。” 洛千鸢一边去卧室,一边把随身携带的药丸吞了。那个大夫之前说过,要是有人突然来查,这个可以帮她一把,洛千鸢只希望可以藏久一点吧。 洛千鸢躺好后,早在一旁候着的大夫这时进来,给躺在床上的洛千鸢检查,测一下脉络,看看脸色,又看到禹德之前提及的衣服,最后确认了,肯定地说:“洛夫人根本没有怀孕。” 第六百零二章真相大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洛千鸢假装怀孕还故意摔倒嫁祸沈如故,简直是荒唐至极。王妃火冒三丈,要重重地惩罚洛千鸢,平常娇蛮任性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拿假怀孕来欺骗所有人。 “我错了,我错了,王妃,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洛千鸢立马就跪在王妃面前声泪俱下。 “这么说你冒充怀孕是被逼的?还是你陷害沈如故是被逼的?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王妃愤怒不已。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世子爷啊!世子爷不宠爱我,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为他做的糕点,他从来不吃。我缠着他,他也从来不理不睬。我只能想假怀孕这么一个办法来获得世子爷的关心了。我也不想这样啊!”洛千鸢哭的撕心裂肺的,不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还以为是她被人欺负了呢。 “再说了,我是真的很羡慕如故妹妹。我永远学不来她的手艺,因为世子爷最爱吃她做的桂花糕了,而且只爱吃她的桂花糕!”洛千鸢故意把“只爱”两个字提高了嗓音。 禹德听了洛千鸢说的话,脸立马就变了。 王妃向来心慈手软,听了洛千鸢的话竟然有些同情她,可是洛千鸢毕竟是做错了事儿,还害得沈如故无辜被关了好多天。于是洛千鸢被禁足在自己的宫苑里面壁思过。 可是洛千鸢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呢,她心里仍旧不服。她洛千鸢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输给没身份没地位的沈如故。 洛千鸢面壁思过的不是自己做错了,而是这件事情为什么会败露。她明明计划得天衣无缝,每个月来月事,她都会让吉祥如意亲自去把衣服消灭了,可是沈如故她们怎么又会找到呢,又到底是谁找到的,她们又是在何处发现的?脑子里一连串的问题需要人来解答。 王妃将沈如故放出来,觉得自己错怪了她,心里很是自责,便命人给沈如故送了几匹上等的布料,各种各样的珍珠玛瑙和补身子的药材。 沈如故为了安慰王妃,拿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去请安。王妃心里很是感动,没想到自己能听信洛千鸢,如此冤枉沈如故。 沈如故从柴房出来以后,觉得应该和洛千鸢好好谈谈了。就算洛千鸢讨厌她,她也要去讲讲道理。 洛千鸢正坐在自己闺房品着茶,突然门被打开了。她听到动静,抬头望去,居然是沈如故。 “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洛千鸢的脸色一变。 “我是来找你聊聊的。”沈如故面不改色地说道。她本以为洛千鸢会收敛一点儿,没想到还是这么嚣张跋扈。 “聊?呵呵,有什么好聊的!你要是来嘲笑挖苦我的话,就请回吧!”洛千鸢说的斩钉截铁。 “我刚来就赶我走?怎么也得喝杯茶吧。”沈如故把桌子上倒扣着空杯子翻过来,等着洛千鸢为她倒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沈如故没管洛千鸢,继续说着。 “是啊,你什么也没做!但是我就是恨你,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我为什么恨你,你心里应该清楚!”洛千鸢将沈如故的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来是想好好跟你谈谈的,你要这么不欢迎我,我走!”沈如故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自从沈如故走了以后,洛千鸢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身边出现了叛徒。难道是吉祥如意?还是宫苑里的其她婢女呢?可是不管是谁出卖了自己,为何她们要背叛自己呢?难道是受沈如故的要挟?不,一定是沈如故那贱人捣的鬼。洛千鸢心里气愤不已。 洛千鸢将吉祥如意叫来,想仔细地盘问。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洛千鸢严声呵斥倒。 吉祥和如意两个人赶紧跪下,浑身发抖,吓得脸都白了,两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再次惹怒了洛千鸢。 “是谁把那件有血迹的衣服给了沈如故的?”洛千鸢说话的语气恨不得当场要了背叛者的脑袋。 吉祥和如意对视了一眼。如意看出了吉祥眼里的慌张。于是先开了口:“冤枉啊,夫人!我们从来没有背叛您啊!您要相信我们啊!” 吉祥想到那件衣服好像是她负责销毁的,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没有背叛?那那件衣服是自己冒出来的吗?你们再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洛千鸢步步逼近,没有丝毫退让。 吉祥慌慌张张地移到洛千鸢裙边,双手颤颤巍巍地抓着洛千鸢,嘴里还哀求着她。 “饶命啊,夫人!那件衣服是我负责销毁的,跟如意没关系。”吉祥边哭边说。 “好啊,果然是你!吉祥,我平日里可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洛千鸢将吉祥的手狠狠地甩开。 “不,不是我!那日我本来想把那件衣服烧了,可谁知雨越下越大,怎么都点不着。我就拿树叶遮住扔在不起眼的角落了。可谁知……”吉祥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洛千鸢,然后马上又说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件衣服是如何出现的,夫人待我如此,我又怎么会背叛您呢!” 是啊,吉祥不像有那么大胆子的人。若真是她背叛了自己,她一定早就露出马脚了。可不是吉祥如意,又是谁呢?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管是谁背叛的,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碎尸万段!”洛千鸢咬牙切齿道。 她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沈如故,看着沈如故那嚣张的劲儿,她恨不得马上过去打两巴掌。 “在这儿面壁思过也好,待我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沈如故。”洛千鸢这样想着。 洛千鸢越想越是恼火,"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洛千鸢在院子里大发雷霆,摔东西, 侍女们都怕它,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迁怒自己。 "沈如故,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了?从小到大,我洛千鸢就从没输过。"洛千鸢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 洛千鸢心里很是不甘心,准备再一次陷害沈如故。 "如意,你出一趟门,帮我查一下沈如故身边的那个侍女家里的情况。"洛千鸢说完,如意就立马着手去准备行李出门,去沈如故侍女的家乡。 如意出门先是坐马车到船头,再坐船到侍女的城里,再到村庄,然后一步步打听,最后找到侍女的家。 如意走进家里:"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刚好来这边,你姐姐便托我回来看看你们,如意把自己带来的吃的给给了她们。" 妹妹一听是姐姐的朋友,显的特别热情:"原来是姐姐的朋友,来,快坐快坐。"妹妹给如意倒了一杯水。 "你看我家这也没什么好招呼你的..."妹妹哽咽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如意急切的回答。 "但是,你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意看了一眼她们的父亲好奇的问着妹妹。 妹妹叹了一口气:"这都已经很多年了,我早都已经习惯了,早些年的时候,家里虽然也不是很有钱,但是一家人在一起能吃饱穿暖,和和睦睦的,可是有一天,父亲出去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高空摔下,这一摔,腿就废了,家里自然也就少了收入来源,那段时间,家里过的特别困难,再加上要给父亲买药,基本上就所剩无几,母亲也是因为忍受不了,最终选择了离开,姐姐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便去了王府当丫鬟。"妹妹说着,眼角的泪水在不停的流着。 "没想到你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如意以一种同情的语气说。 妹妹以为是姐姐的朋友,便把家里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如意在侍女的家里了解到了情况后,便匆匆离去。 如意赶紧回到府里,见到洛千鸢,给洛千鸢汇报她所查到的情况。 "侍女的家很是贫寒,家里有个妹妹,母亲年轻时因忍受不了这种贫困,抛下他们父女,独自走了,父亲又场面瘫痪在床,妹妹在家照顾父亲,侍女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以保证妹妹和父亲的基本生活。"如意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洛千鸢。 洛千鸢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沈如故你就等死吧。" "吉祥,你给我把沈如故的侍女给我找来,记住不要声张。"洛千鸢轻轻的说。 "好的,夫人。"吉祥虽然不知道洛千鸢要做什么,但知道她肯定又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吉祥不敢说什么不是,只好洛千鸢吩咐什么,她便去照做。 吉祥在怡月馆门口的墙后面等着沈如故的侍女,吉祥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等到了沈如故的侍女:"哎,等一下,我家主子想请你去坐坐。" 侍女吞吞吐吐:"我,我得回去向我家夫人报备一下。"侍女一脸推脱的样子。 "不用了,我家主子就是想请你去坐坐。"侍女话还没说完,便被吉祥拉着走了。 吉祥不敢反抗,怕得罪了洛千鸢。便就由吉祥拉着走了。 到了洛千鸢的宫苑里,看见在院里的洛千鸢,侍女不由心里打了个颤,然后走到洛千鸢的面前:"洛夫人,你找我?" "来,快坐下..."洛千鸢难得用这么柔和的语气和人说话。 终于洛千鸢终于说到了正题,洛千鸢从袖子里拿出用纸包好的毒药,:"呐,这个东西以后你每天往沈如故的饭里放一包。" 侍女被楞了一下:"这是...这是什么?" "毒药。"洛千鸢冷冷的说了一句。 侍女一脸惊愕。 "不过你放心,这是慢性毒药,一时不会起太大作用,所有你是不会被发现的。"洛千鸢轻轻的对侍女说。 "不不不,洛夫人,我不能干这种事,我家主子待我不薄,我不能害她。"侍女推脱着。 洛千鸢使了个眼色,吉祥便去拿了一袋子碎银子,洛千鸢把碎银子放到侍女的手里,"只要你肯帮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难道不想让你的父亲还有妹妹过的好点吗?" 侍女摔开手里的银子:"你居然调查了我的家庭?"侍女很生气的样子。 "别生气呀,我只是托人拜访了一下他们,又没有把她们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事后,我就给你一大笔钱托人把你送回老家,让你们一家人团聚。"洛千鸢自以为是的说。 "你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去害我家主子的。"说完,侍女气冲冲的往门口走。 "你不顾你自己可以,那你妹妹和你父亲你不管了吗?你就不怕他们会因为你的决定而遭殃?"洛千鸢威胁着侍女。 "你到底想干什么?"侍女崩溃的说道。 "没想干什么,只需要你把这个小小的东西放到沈夫人的饭里就行,还有,你得按时向我汇报沈如故的情况。"洛千鸢一脸严肃的模样。 "我...我..."侍女吞吞吐吐,侍女不想答应洛千鸢,可侍女担心家人的安危,无奈只好答应了洛千鸢。 "这才对嘛,你放心,你父亲和你妹妹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对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要不然我会把所有的账都记到你家人的身上。"洛千鸢霸气的说。 "我知道了..."侍女轻轻的说。 就这样,侍女答应了洛千鸢,侍女晚上睡觉的时候,心里很是愧疚,沈夫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一直都很照顾她,可她现在,侍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侍女要给沈夫人准备早饭,侍女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在出门的时候,侍女看见了吉祥,吉祥对着侍女的耳朵:"别忘了你答应洛夫人的话,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吉祥的这一番话,让侍女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于是她把药放进了沈夫人的饭里。 第六百零三章受人所迫 不知怎么的,沈如故最近感到身体特别累,随便干点什么就觉得精力不足,平常和福生一起玩的时间都是至少一个时辰,今日半个时辰就让乳娘抱下去了。 不一会儿,沈如故吩咐夏蝉:“我要休息一会,服侍我就寝吧。”夏蝉放下手里的细活,立马就去安排了。 有了上次的情况以后,院里不可无人。夏蝉和阿蛮轮流值守,这也是禹德的命令,保护好夫人,如有什么情况,必要时就来通知他。所以,今日阿蛮继续在院里值守。 沈如故在房里卸头饰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夏蝉,我是不是老了?感觉生过孩子以后自己都没有以前年轻了!” 夏蝉也知道沈如故的心思,但是她觉得沈如故和赫连禹凡迟早是要在一起的,也知道她最近心情状态不是特别好,那就多让她高兴一下。 放下那个钗子以后,夏蝉突然笑了:“夫人,一定是好久没有出门了,您啊,一直都是王府里最让人艳羡的女子呢,美丽大方,有福生,是最幸运的女人。” 如此说来,沈如故倒是看到了别人视角下的自己,完美无缺,还有贵人相助。想来也是多虑了。 睡前,沈如故吩咐夏蝉:“去把我喜欢的龙涎香点上。”夏蝉照做,把门窗关好,就继续给福生做点心去了。 但是,在厨房她突然看到一个侍女鬼鬼祟祟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怕别人发现。不过是清洗主子用过的汤碗,干嘛这么害怕,而且沈如故对待下人一向不错。 夏蝉留了一个心眼,给福生做好点心以后,就去找那个侍女去了。侍女刚刚回房间,准备喝口茶休息,就在门口见到了夏蝉。 侍女知道夏蝉是沈如故的亲信,身份不一般,见她亲自来寻,便主动问好:“夏蝉姐姐,是不是主子有什么事情吩咐,姐姐,可否透露一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蝉见她神色如常,语调也和平常一样,不过,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准备端茶的手在抖,就知道她肯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刚刚的话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夏蝉语气飘飘地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夫人最近喝的药是怎么煎的?”夏蝉在心里猜了一下,这个侍女能动手脚的地方想来就是那个汤碗了。 侍女听到这样问她,她越发紧张了,本来洛千鸢那边给的药她处理得不是很干净,莫非是沈如故发现什么了? 但,侍女想抵赖一下,毕竟自己做事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发现,万一理由找的好逃过一劫也算。 侍女放下茶杯,不再喝茶了。她看着夏蝉,认真地说:“这药都是按照大夫的吩咐煎的,没有什么不妥。” 这话可以骗骗乡村妇人,来到王府做事,夏蝉才不信这种鬼话,用严厉的语气质问侍女:“你再说一次,我想重新听着。” 夏蝉发脾气了!莫非真的是沈如故发现了什么了,那可怎么办!自己的家人性命都在洛千鸢手里,侍女越发害怕了。 夏蝉见侍女不说话了,只是肩膀开始颤抖,越发可疑。夏蝉也不给她机会了,直接找阿蛮来一起审问,至于院里的防卫找侍卫先看了一会。 阿蛮听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对夏蝉肯定地说:“不用她说,我也猜出来了,这个侍女在咱们院里平淡无奇,但是她最近负责夫人的药,她这么害怕,肯定是在夫人的药里动了手脚。你去搜身,我来审问。” 阿蛮叫阿蛮,就是因为她的气势很足,尤其是在管教方面颇有一套经验。这不,阿蛮还没怎么发力,只是淡淡地说:“给你一次机会,趁现在说,我可以给你在夫人面前求情。要是现在不说,别怪我查出来以后对你不客气。” 夏蝉在一旁看着,意欲搜身。侍女终于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切,她是受洛千鸢指使,奉命每日在沈如故的药里加慢性毒药,否则她就要杀掉自己的家人。 阿蛮看到这个侍女终于说出来实话,悄悄和夏蝉商议了一下以后,阿蛮冷冷地对侍女说:“鉴于你表现诚实,我会在夫人面前为你求情的,你放心吧。” 侍女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心如死灰了,不管是以何种形式谋害夫人,结果都是大罪,希望自己招供可以保住家人吧。 最后,夏蝉让阿蛮先看着那个侍女,等她消息。天就快亮了,看看天色,夫人也快起身了,夏蝉赶快又去夫人门前候着。 等到沈如故洗漱完,在梳妆台打扮时,夏蝉禀报了昨日审问的一切,沈如故叹了一口气,对夏蝉说:“不用梳妆了。先把那个侍女带上来,我有话要问。” 沈如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院里还有内贼,这次幸亏是夏蝉发现得早,不然都如洛千鸢所愿了。 夏蝉和阿蛮把那个侍女带上来了,她看上去害怕极了,沈如故便把语气放温和了一点,看着她说:“你说吧,你在我的药里放了几次了?” 侍女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了,末了还求情希望沈如故可以放过她的家人,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她有罪她认了,只希望不要牵连家人。 沈如故见她如此可怜,也没有为难她,这次也不追究她的责任了,还吩咐夏蝉:“带她下去吧。” 阿蛮见沈如故这么气定神闲,却还是有点担忧,虽然慢性毒药,她也没有用过几次,但到底是伤害身体,便主动提意见:“夫人,要不要我告诉禹德少爷,让他偷偷安排大夫给你看看。” 沈如故摇摇头,对阿蛮说:“和洛千鸢的恩怨已久,不必知会禹德,你去安排大夫给我瞧一下就好。再说,我不想麻烦禹德那么多了。” 阿蛮听令,放弃告诉禹德少爷,也不过多说话,继续服侍沈如故梳妆。而夏蝉今日在院里值守,这一切都太不安宁了,越小心越好。 第五百七十八章 将计就计 沈如故打算将计就计,安排一出好戏。既然洛千鸢这么想害她,不想让她好过,那她这次就让她原形毕露。 “你不用管别的,只需继续装作不知情就可以了,你继续给我下毒药,不要被她发觉,只要你照做,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和你的家人。”沈如故语重心长地对侍女说着。 “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侍女感动不已。相较于洛千鸢,沈如故对下人的态度可真是没话说。 第二天,侍女照常去洛千鸢的宫苑拿毒药。 “沈如故没什么反应吧?”洛千鸢急切地问侍女,她生怕沈如故察觉出来。 “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了,她一点儿也没有怀疑,您就放心吧。”侍女紧张极了,但还是努力装出平淡轻松的样子。 “那就好。”洛千鸢心中暗喜,这下沈如故可马上要和阎王爷见面了,到最后还是她洛千鸢赢了。这口恶气终于要出了,她等了好久才盼到那样的一天。 侍女出去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把她吓坏了,幸亏洛千鸢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否则她就算被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平日里侍女仍然为沈如故送着毒药,只不过沈如故都把毒药悄悄地倒了,自己体内的余毒还未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过几日就要举办家宴了,沈如故想在家宴中将她中毒的事情揭露。 众人齐聚一堂,饭菜也都准备齐全,只等开饭。 毕竟是家宴,洛千鸢也因此破例可以出门走动。她缓缓朝着沈如故走来,身后还跟着陆碧游。 “哟,瞧瞧这是谁呀!今日我可没有什么把柄让你去告状!”洛千鸢眼神中充满不屑,又洋洋得意。 “等过一会儿让你露出狐狸尾巴。”沈如故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理睬洛千鸢。 “你瞧不见洛姐姐跟你说话吗?真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陆碧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好啦好啦,咱们别跟这野丫头一般见识了。免得晦气。”洛千鸢瞪了沈如故一眼,心想着反正她也活不长了,没必要跟她浪费口舌。 王妃坐在主座,赫连禹凡和赫连禹德坐在次座,分别在王妃的两侧。其她夫人按正室,侧室的次序就坐。 赫连禹凡一直盯着沈如故的一举一动,眼里容不下其她人。 洛千鸢看着赫连禹凡,她本来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可见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如故,气不打一处来,亏得她为了见赫连禹凡还特意精挑细选了好久的衣裳,化了最艳丽的装。她真的不明白那沈如故有什么好的,她又有哪一点比不上沈如故。 “真不知道沈如故这狐狸精给世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世子爷就像被勾了魂儿似的。我堂堂洛家千金,论美貌论学识,我样样出类拔萃,又对世子爷如此深情,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呢。”洛千鸢心里嘀咕着。 赫连禹德无意间看了禹凡一眼,发现他居然一直盯着沈如故,而沈如故也不时娇羞地望着他,气的脸都绿了。 家宴就要开始了,按规矩每个人都要敬王妃一杯,并简单的说几句祝贺语。 “祝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赫连禹凡先开了口。 “好,好!”王妃满意地一直点头。 接着赫连禹德也不甘示弱,拿起酒杯说道:“祝王妃容颜永驻,青春不老,越活越年轻!” “就你嘴最甜了!”王妃高兴地合不拢嘴。 …… 终于轮到沈如故了,她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祝王妃……” 话说到一半,沈如故就故意在众人面前跌倒在地,酒洒了一地。霎时间一片哗然,禹凡脑子一蒙,马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顾任何人的眼光,跑出来将沈如故抱在怀里,轻轻地放在床上。 禹德本来想拦着禹凡,让他把沈如故交给自己,可是看着这场面,他也没办法拦。抱沈如故的人明明应该是他,赫连禹凡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把沈如故抱走了,他紧握拳头,恨不得给赫连禹凡一拳。 “真是晦气,可惜了这一桌饭菜。”陆碧游不耐烦地小声跟身边的侍女说道。 王妃担心极了,立马命人火速去请大夫。 洛千鸢无比心慌,生怕大夫检查出什么,露出马脚。于是假装头疼先回去了,想着回去再从长计议。 过了一会儿,大夫到了。向王妃问了声好就立马去为沈如故检查了。 “怎么样?大夫,她到底怎么了?”王妃着急地问道。 大夫为沈如故把了把脉,脸上充满震惊与疑惑。 “回禀王妃,沈夫人这是中了毒啊,而且这种毒是慢性的,没有一丝味道,没有任何颜色,不易被人察觉。每日加入一定的剂量,不知不觉喝下去,不出一个月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啊。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沈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了!不过沈夫人怎么会中了这样的毒啊?”大夫如实地告诉了王妃。 王妃听完震怒,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谋害到王府头上了,于是命人立即搜查整个王府,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能放走任何一只蚂蚁。 一切事情都是按沈如故的计划发展的,沈如故便慢慢睁开眼睛。 侍女看到沈如故醒了,立马告诉了王妃。 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去了沈如故的床边。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王妃上前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晕倒了。”沈如故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王妃握着沈如故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凶手,替你讨回公道。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大夫为沈如故开了几副解药,并嘱咐沈如故的侍女一定每天按时服用,一顿都不能少。 而洛千鸢则坐立不安,不知沈如故那边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第六百零四章失策 虽然说沈如故在王府里的地位也不是也别重要,但是在王府里放毒杀人,这事让王妃很是恼火。 整个王府都里里外外搜查的时候,洛千鸢开始慌了。 "万一被王妃发现这事是我干的,我可就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洛千鸢一个人焦虑的说着。 "吉祥如意,你们说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被王妃发现?"洛千鸢用急切的眼光看着吉祥如意。 只见吉祥如意默默的不说话,想看着对方,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 "一群废物,要你们干什么,关键时候能干得了什么。"洛千鸢对着吉祥如意大吼道。 就在这时,洛千鸢忽然想起了沈如故身边的那个侍女。 要说洛千鸢,还真是死不悔改,到这个时候都还在想着怎么害沈如故。 刚刚还暴躁如雷的洛千鸢立马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的可怕起来:"去,你们两个把那个沈如故那个侍女给我找过来。"洛千鸢一脸阴笑。 吉祥如意见洛千鸢笑的那么可怕,顿时心里一阵冷汗就冒上来,两人赶紧跑去找沈如故的侍女。 沈如故早就猜到了洛千鸢肯定会找机会再次陷害自己,所以早就好侍女打好了照顾。 刚好那天阿蛮在院子里看见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吉祥和如意,便走上前去:"你们两个站在这干嘛?" 吉祥如意心虚的回答:"没有没有,我两就是随便逛逛。"吉祥如意两人吞吞吐吐,阿蛮一看就知道两人肯定又要搞什么鬼,便回去告诉了沈如故。 "没想到洛千鸢这么快就迫不及待要出手了,也好,这次我就教训教训她。"沈如故坚定的说。 "你想不想挽回你之前的过错?"沈如故对侍女说。 "想,想想想,只要能弥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沈夫人本就对侍女有恩,自从害了沈夫人之后,侍女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充满了愧疚,现在有一个能弥补自己过错的事情,侍女自然是义不容辞。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只需要你干一件小事。"沈如故轻轻的说。 "凭我对洛千鸢的了解,她一定会再找机会陷害我,不出意外的话,你一出这个院子吉祥如意就会拉你去见洛千鸢。"沈如故坚定的说。 侍女一脸惊讶的样子,不敢相信沈夫人居然这么了解洛千鸢。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侍女问到。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让你把毒药偷偷放到我的房间里,让王妃误以为这是我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你呢,只需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药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让侍卫们可以搜到。"沈如故在看着侍女。 侍女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好的,沈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话刚说完,侍女吞吞吐吐想跟沈如故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口。沈如故见后,便问:"你好像想说些什么?" "我...沈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人,我怕洛夫人她会伤害他们。"侍女恳求着沈如故。 沈如故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自从上次我知道洛千鸢拿你家人威胁你之后,我就已经帮你安顿好了你家人,他们现在很安全,而且,我保证洛千鸢找不到他们。" 侍女忽然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夫人,谢谢你,这辈子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侍女边说边给沈如故磕头着。 沈如故连忙把侍女扶起来:"好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所以我之前也没怪你,但你要知道你那样做是不对的,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也不能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告诉我,不用受谁威胁。"沈如故一脸姨母笑。 侍女一脸愧疚的样子。 侍女出去后,果真就看见了吉祥如意在墙后面等着自己。侍女走到吉祥如意跟前:"怎么了,洛夫人又要找我吗?" "嗯,跟我们走吧。"跟以往不同,这次侍女走的很淡定,不像以前那么的慌忙不知所措,因为沈如故,侍女也变的勇敢了起来。 洛千鸢还是以往那副模样,眼睛永远仰视着别人,见到侍女后,便从袖子里拿出之前给沈如故下毒的药:"我要你把这个要放在沈如故的房间里,让侍卫们找到,但你要稍微放的隐蔽一点,不要让沈如故给发现了。" 侍女不敢相信洛千鸢说的话,这一切居然都让沈夫人给说中了。到底是沈夫人太聪明,还是洛夫人太傻。洛千鸢只是很好奇,仅此而已。 虽然之前已经和沈夫人说好了,答应洛千鸢的要求,并偷偷把药放在她的房间里,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侍女附和着推脱了几句, "你不要忘了,你的父亲和你的妹妹..."洛千鸢趾高气扬的说。 "好,我答应你。"侍女答应的很干脆,反正都是在做样子,侍女干脆让洛千鸢得意一会,以为自己还处上风。 临走时,侍女趁洛千鸢不注意偷偷把毒药丢进了洛千鸢院里的花盆里。 "沈夫人,你太神了,全被你猜中了,洛夫人果然要让我陷害你。"侍女慌急的给沈如故说。 "那你呢,你照我说的做了没?"沈如故淡淡的问了一句。 "嗯,我走的时候沉洛夫人不注意偷偷把药丢进了花盆里,不过一会,估计侍卫就会搜出来。"侍女笑着说。 果然,没过一会,王妃派去侍卫就在洛千鸢的院子里搜到了毒药。王妃要所有人都去她房子里。 洛千鸢一再向王妃解释道:"她是被人陷害的,这药不是她的。" 等到沈如故和她的侍女到后,洛千鸢又开始指着沈如故的侍女:"一定是她陷害我的,她是沈如故的侍女,一定是他陷害我的。" 第580章 水落石出 洛千鸢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侍女心里很是害怕,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她还能表现出一副为人所害又理直气壮的样子,侍女心里越发的胆颤了。 “不是这样的,洛夫人,您当时威胁奴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事情有所败露,您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吗?”侍女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洛千鸢却只觉得心烦。 “住口,”洛千鸢烦躁的训斥,“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在这里血口喷人?来人啊,把她拖出去,给她些板子,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以下犯上。” 说实话,洛千鸢心里很是慌张,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表现出来,她只能强装镇定,准备快刀斩乱麻。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容易的出卖她,一心只想立马解决了她。 洛千鸢的狠毒,府上的下人们都有所耳闻,更有些不幸的,也亲身经历过,这板子挨下去,只怕是半条命都没有了。 侍女更是哭得撕心裂肺,“不要啊,夫人救救我啊,奴婢是被逼的,奴婢冤枉啊。” 外面已经有下人进来了,只是坐在主位的禹凡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不敢动手,站在一边等吩咐。 侍女的声音越大,洛千鸢就越心慌,着急的喊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沈如故淡定的抚了抚袖子,看了眼禹凡,又把目光落在洛千鸢身上,幽幽的开口,“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世子爷在这里,自然不会委屈了谁。” “不过,”沈如故停顿片刻,才接着道,“世子爷还什么都没说,姐姐就这么着急的处置一个丫鬟,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一字一句的敲在洛千鸢的心上。洛千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着急的望着禹凡,“不是的,世子爷,你相信我,我怎么回事这种人呢?” 沈如故又轻轻巧巧的开口,“刚才我这个侍女也说了,是姐姐你威胁了她的家人之后,她才会为你所用。我看啊,也没什么可争辩的了,找她的家人来问话不就行了。如果姐姐不曾做过这些事情,那她的家人自然不认识你。” 她说的每个字都让洛千鸢心惊胆战,下意识的便想要开口拒绝,只是如果拒绝了,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看这主意不错,”看着洛千鸢的脸色,禹凡心中已有答案了,“就按照沈夫人说的做,管家,你亲自去接人过来问话。” 管家领命正要离开,洛千鸢却突然开口喊住他,“等等……”喊完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 侍女的家人很快便到了,夫妻二人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一路从外面走过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两人进门先行了礼,接着目光落在洛千鸢身上的时候,明显一顿。大家都看在眼里,其实不用在问什么,便已经有答案了。 禹凡没有开口,朝管家点了点 头,示意他可以问了。管家站在夫妻二人身侧,轻声问,“不知道,二位可有见过在座的哪位夫人?如若见过的话,不知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那位妇人眼中满是惊恐,侍女的父亲看了她一眼,侍女连忙点头,“爹娘,你们就实话实说吧。” 她爹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回老爷的话,确实见过。”说着,手指向洛千鸢,“是这位洛夫人,那日来到家中,说是如果我们女儿不乖乖听话,便要加害于我们夫妻二人……” 他的手指向自己的时候,洛千鸢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看着禹凡沉静的眼神,她心里越发的害怕。 事已至此,她索性也不狡辩了,连忙跪下,往禹凡腿边挪,边哭边说道,“世子爷,我也不想的啊,你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不愿意做任何伤害您的事情啊。” 禹凡低头摆弄了下手上的玉扳指,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鬼迷心窍就是你害人的理由?我竟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这次是如故福大命大,没什么大碍,那下次呢?我赫连府容不下你了。” 洛千鸢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瞪大了双眼跪在他身边,“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啊世子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会犯糊涂了。您就给舍身一次机会吧。” 禹凡不说话,洛千鸢又爬到沈如故床边,哭得不成样子,抓着沈如故的手声嘶力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妹妹你就原谅我吧,我错了,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的,妹妹你就给姐姐一个机会吧。” 沈如故被她晃得有些头疼,难耐的皱了皱眉头,轻声咳了两下,禹凡连忙走到床边,打落洛千鸢握住沈如故的手,低声怒吼,“你别太放肆,赶紧走,休书我下午得了空便去写。” 洛千鸢哭哭啼啼,她现在只想留在赫连府,瘫坐在地上,一点形象都没有,“世子爷,您就饶了切身吧,您休了妾身,妾身又能去哪儿?妾身又如何在世人唾弃的目光中立足?倒不如死在这王府,一了百了。” 说着,洛千鸢苦笑一下,“世子爷,是妾身没有福分,下辈子妾身再来伺候您。”话音刚落,洛千鸢就朝沈如故的床头撞去,沈如故吓得尖叫,禹凡手急眼快的抓住她,一把把她扔在地上。 只是刚才见禹凡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死在这里,所以用的力气有些大,额头上被蹭破了皮,立马流了很多血。 沈如故被吓到,禹凡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儿了,不怕啊。” 看着床上深情相拥的两个人,洛千鸢自嘲的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禹凡这副模样,除了沈如故,他又何曾这么对待过另一个女人? 第六百零五章重回王府 在禹凡的安抚下,沈如故渐渐的平静下来,直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慢慢睡着,禹凡的心才放下来。 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平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直起身子,“出去说。”说完先一步迈步离开,众人纷纷跟着退了出去。 来到偏厅,洛千鸢的情绪也稳定不少,本就哭得梨花带雨,再加上刚才额头上撞得血流不止,看上去好不可怜。 禹凡终究没狠下心,叹了口气,“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也没必要选择轻生。可是这王府真容不下你了,你就去陵园为祖宗祈福吧,三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禹凡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到底还是松口了,洛千鸢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椅子,默默的流着眼泪。 这边一行人才刚出去,沈如故身边的侍女上前准备给自家主子擦擦脸,沈如故便自己翻了个身,靠着身后的枕头坐了起来。 侍女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拍拍胸脯,“主子吓死奴婢了,夫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找大夫来?” 看着侍女着急的样子,沈如故却突然笑了,安慰的道,“我没事,刚才装睡罢了。” 侍女有些不明白,“夫人为何如此?我看这洛夫人这么坏,夫人就该好好跟世子爷求情,让他狠狠处罚她才好。” 沈如故摇摇头,靠在床头,轻声开口,倒像是在跟自己自言自语,“不会的,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世子爷不会这么狠心。我说什么都不合适,与其让世子爷左右为难,倒不如我让一步。” “夫人……”侍女有些生气的开口,自家主子就是太好了,被欺负也能咽下这口气。 “好了,我想和银耳莲子羹,你让人去做吧。”沈如故转移话题,其实她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只是她不想难为禹凡。 今天这事虽然是洛千鸢的错,但洛千鸢以死相逼,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说什么什么样子,洛千鸢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 禹凡吩咐管家赶紧把人送去陵园后,准备回来看看沈如故,谁知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主仆二人的对话。 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一丝暖流在胸中慢慢晕染开来。她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明白? 听到她打发婢女的话,禹凡连忙转身,在婢女出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能不被休洛千鸢已经很满足了,她老老实实的收拾行李,乖乖的按照吩咐,坐上管家准备的,送她去陵园的马车。 路程并不近,再加上刚才的事情确实花费她不少精力,坐上马车后她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她睡得并不安稳。感觉总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梦到自己怎么苦苦哀求都没有用,禹凡直接把休书扔在自己脸上,洛千鸢更是吓得哭着醒了过来。 她抽抽嗒嗒的缓了好一阵,终于冷静下来。只是这一平静下来,之前发生的事却又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她觉得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沈如故。越想她越觉得气愤,在心里已经手撕了沈如故千八百遍,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回到王府,亲手结束沈如故的前程。 虽然是陵园,但赫连家到底世世代代都是王爷,这陵园也很是奢华。住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王府,但也很不错了。 只是洛千鸢怎么能甘心如此,所以尽管是来了,但却对这里上上下下都没有好脸色,嫌弃这里嫌弃那里的。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别说肉了,饭菜里连点儿油水都没有。这更让她心里郁郁难平,每天都有发不完的火。 管事的嬷嬷不知道这位夫人犯了什么事儿,被送到这里祈福三个月,只能好生伺候着,免得怠慢了,给自己平白添麻烦。 不过不知道禹凡是早就料到她不会老老实实的真心悔过,还是觉得这么处罚她太轻了,隔天就让管家送了很多佛经去,让洛千鸢每天抄五十遍,每天着人送回来,这样她就没时间瞎折腾了。 洛千鸢听到看到佛经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不是说祈福加悔过吗?佛经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论她有多抗拒,禹凡的吩咐她都不能不从,不然她还指望着什么重新回王府呢? 洛千鸢本来就对沈如故怀恨在心,这下她更加恨沈如故了。抄写的佛经越多,对沈如故的恨意便更多几分。 不知道是抄写佛经的第几天,洛千鸢终于忍受不了了,生气的扔掉手中的笔,看着桌上的宣纸和佛经越看越来气,一气之下,把它们全都挥落在地。 这可是世子爷吩咐的任务,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夫人这么大逆不道的行为,传到王府中,夫人不知道又要受到什么惩罚呢,侍女急的快哭了,连忙蹲下捡东西。 之后又很快的收拾一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洛千鸢真的忍不住了,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却想不到任何办法。 “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会疯的。我要离开这里,我要找沈如故算账。”洛千鸢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反反复复的念。 侍女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却也无可奈何。看到她突然停了下来,这才走上前,“夫人,您要是累了的话就先歇会儿。” “不,我有办法了。”洛千鸢像是看到了希望,眸子里含着光亮,“你现在就去告诉管事嬷嬷,让他通知管家,就说我病了,病得非常严重。” 侍女还想说什么,但是迎上洛千鸢不容分辨的目光,只能暗自叹了口气,按吩咐禀报管事嬷嬷。 侍女一走洛千鸢便来到后院,让另一个侍女从井里打了几桶水上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泼。 又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冷风,等她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到房间,让侍女给自己更衣,顺便把湿透了的衣服扔了。 管事嬷嬷生怕她有什么意外,连忙跟着侍女过来。见她真病的不轻,让人去找大夫,并且禀报给王府管家。她是真不想再伺候这尊大佛了。 第582章.夏蝉受辱 果然不出洛千鸢所想,王府里知道了这事儿,为防止她病情加重,不出一日,就派人前来将洛千鸢接了回去。 既然是装病,就要对自己狠点,不让人看起来像真的似的,这回的事情还实在是不好办。回王府的路上,洛千鸢还在为自己的聪明劲沾沾自喜着。“有什么不舒服么?”侍女伺候在一旁,细心的照顾着洛千鸢。 她摇摇头,“只要回去,什么不舒服都不算事儿,我现在只想回王府去。”洛千鸢斜靠着窗口,外面是一路向后的风景,却不是她要停留之处。那个破地方她待够了,以后再也不想回那儿去了。 路途不远,马车一路小跑着,赶车的马夫怕颠着了这位不好惹的主,索性驾车都缓缓的来。 到接近傍晚之时,洛千鸢总算是重新看到了王府的大门。就好像是已经离开了许多年月似的,洛千鸢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飞奔到自己的榻上躺着,再等赫连禹凡赶来关切自己。 “您小心着,别摔着了。”侍女扶着她缓缓下了马车,进王府里,个个儿的下人乖巧行礼,都欢迎她回来,唯独夏蝉,她正捧着要端给沈如故的糕点,见是洛千鸢回来了,也不行礼,冷哼一声就径直离开。 虽说是夹在人群里的,奈何洛千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夏蝉。于是要追究夏蝉不给自己行礼的事,洛千鸢急匆匆跟着夏蝉的背影向后面院子走着。拐弯进长廊,洛千鸢一转身就看见夏蝉再和其他宫女们说话。 “回来!”洛千鸢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侍女,和她一起躲在进长廊的拐角处偷听起来。这边夏蝉哪知道洛千鸢就跟在自己身后,遇见了两个私底下交好的侍女,自然是要聊上一两句的。 “听说洛千鸢回来了,才去几日,也是够折腾的。” “什么叫够折腾?就是她自己瞎折腾。我看她压根就没有悔过的意思,根本就是装病了好被接回来。” “我看她不像是装的。” “不像?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把洛千鸢想得太简单,没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有这么吓人么?” “当……” …… “啪!” 一声脆响,夏蝉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生生挨了洛千鸢一巴掌。她惊讶的看着洛千鸢,一只手捂上了脸。 “看什么看?你主人没教会狗不要乱叫吗?真是活了那么些年狗都教不好。”洛千鸢瞪着夏蝉,指着她的鼻子又说道,“我是主子,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么?你最好小心点,免得我哪天把你舌头割下来。” 夏蝉哪敢和洛千鸢对口舌,她只得低着头听洛千鸢训完,待洛千鸢扬长而去,她也立马奔到沈如故屋里来哭诉来了。 洛千鸢离开后并没有直奔自己那儿,而是折了路去找了王妃。“刚回来,先来给王妃请安。”洛千鸢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去。王妃正喝茶呢,此时一听,放下了茶杯等着洛千鸢进门来。 “已经病着了,怎么不赶紧回房去躺着。”王妃笑着问她,洛千鸢微微行礼,回道:“应当是要来请安的,怎能先行回房去呢,纵然王妃深明大度,规矩还是要的。不像那有些人的侍女……唉,不提也罢,提了伤心。咳咳……” “怎么了?”王妃皱眉,看着洛千鸢这憔悴模样,不免多少心疼些。“王妃!王妃要替我家主儿做个公道,今儿刚一回来,那夏蝉不仅不行礼,还和其他宫女在背后对……”洛千鸢的侍女跪下来哭诉着,却被洛千鸢打断了。 王妃听到一半,洛千鸢不让说了,她自然觉得事情不对劲的,便叫洛千鸢不要阻拦让侍女继续说。 洛千鸢做了不好意思的模样,突然沉了脸色:“我来说吧,今日回府,沈如故那侍女夏蝉见着了我也不行礼,这算了,我不怪罪。结果没走多远,就听她说了些我的坏话,讲我病成这样是自己装的。” “这不,明摆着是欺负我么?我气不过,扇了那姑娘一耳光,想来也是不应该。沈如故一会又该生气了。”洛千鸢一副愧疚的模样,却被王妃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这算怎么回事儿,现下里,一个下人都敢随便妄议了,这王府没个体统了似的。你起来,咱们去找沈如故算账去。”王妃不由得生气,这沈如故也太惯着下人了。以后在王府里,谁都由着下人去说,干脆让他们来做主子得了。 半推半就着,洛千鸢被王妃拉着往沈如故住处去了。夏蝉回来后也是一顿的哭诉,她指着自己红肿的左脸,哭得惊天动地的。 “主子您看,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全都是事实,那洛千鸢就出手打我,哪儿有这么泼妇的女人,主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夏蝉说着,伸手抹了泪。刚进门沈如故就瞧见夏蝉不对劲,原来是因为洛千鸢回来,才有这么一出。 虽说夏蝉不应该当着其他宫女的面去说洛千鸢的不是,但沈如故也不是不护短的人。“你今天这事儿是不是做得不对?”沈如故替夏蝉擦着眼泪,问她道,“有些事儿不该你说,你别说。在我这儿你可以随便说,但是出去了,你知道隔墙有耳吧?今儿就吃亏了吧?” “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乱说了。”夏蝉以为沈如故不打算给自己出气,赌气似的承认着自己的错。沈如故瞧她这模样,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于是笑道:“以后有话回来同我说,走,咱们去找洛千鸢评理去,她随便打我的人,我才不答应。” 正说着,沈如故和夏蝉刚要走出去,谁知道王妃竟然也领着洛千鸢往自己这儿来了。 第六百零六章告状 前脚刚踏出自个儿屋门,抬头就看见了王妃领着洛千鸢进了院子来。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身后的洛千鸢倒是做出委屈的模样来。 “王妃怎么得空往我这儿来了。”沈如故迎上去,笑着行礼。王妃冷眼看了沈如故一眼,“你倒是懂道理,见到了知道行礼。你那丫头,叫什么夏荷那个?可是一点礼数都不知了。”王妃皱眉,和沈如故、洛千鸢一起进了屋子。 叫夏蝉赶紧去倒了茶,沈如故赔笑道:“我这丫头叫夏蝉,不叫夏荷。再者说,这丫头向来嘴巴管不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给王妃赔个不是。”正说着,她憋着笑呢,王妃连小丫鬟的名字都能记错。 不过说来也是,王妃没有必要记得一个丫鬟。她不过是笑洛千鸢,自己不来找麻烦原来是去找王妃来给自己撑腰来了。只是这件事夏蝉确实不应该,她不能说能给夏蝉平反,只能说不让夏蝉受到太重的惩罚了。 “我不管那个丫鬟叫夏荷还是夏蝉,我只知道,这个姑娘没有礼数了,在我王府里出这种事情还得了?沈如故你不管,我今儿就来替你管管。”王妃气得直摇头,自己把名字记错了就记错了呗,沈如故这意思还是想笑笑自己了? 本来只是想来教训一下夏蝉,这下王妃连沈如故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怎么说也不应该当面来说着哦的错吧? “您细说,我那夏蝉姑娘有什么地方惹着您了,等我那丫头倒茶回来了,我好好替您教训教训。”沈如故话是这么说的,实则只是想让王妃不要来管这个闲事。 王妃也不是个吃瘪的人,既然拉了洛千鸢过来,虽说不关自己的事,但既然答应了洛千鸢要替她出气,随便说两句就走,未免也有失颜面。“沈如故,你这丫头不管有没有招惹我,她都在这王府里,在王府里,我一个王妃还管不着了吗。”她捏着桌角,似乎有些恼怒。 沈如故知道洛千鸢的意思了,从外面回来一趟,倒是学精明不少,想用这件事让沈如故得罪王妃,让她从此以后不能在王府里立足。“是,王妃教训得对,应该的,夏蝉来时再细说。”沈如故笑着,看向洛千鸢的目光却冷了些。 夏蝉沏茶上来,一一端到王妃和洛千鸢桌上。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言语,此时此刻,要是让她再胡说什么,估计不仅自己不能得到辩解机会,还可能会连累沈如故跟着自己一起吃亏了。 “喝茶。”沈如故见夏蝉端茶上来,将夏蝉拉到自己身边来,教训道:“夏蝉啊,在王府里就要有王府的规矩,以后见到王妃她们,就应该好好行礼,该有的礼节都要有,下次别忘了,罚你今天不准吃饭了。” 她这样说着,起身把夏蝉拉到王妃面前,“来,好好给王妃瞧瞧,夏蝉哪里是个不懂礼数的人,无非是旁人嚼舌根而已,也叫王妃都听进去了。”她说着,夏蝉也就真跪下去行礼了。 王妃本来就是要教训夏蝉的,但见夏蝉也是诚心的给她行礼了,这时候就当给各自一个台阶下,于是她就不打算再计较什么了。“起来吧。”王妃说着,却没注意到一旁的洛千鸢趁人不注意时已经端起了茶杯。 就是一瞬间的事,一看到王妃打算轻饶了夏蝉,洛千鸢不等夏蝉反应,首先就一杯热茶泼向了夏蝉。王妃吓得不轻,侍女连忙挡在她跟前。滚烫的茶水从夏蝉的胸口一直泼到了下半身去。 她也没忍得住跳了起来,整个人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哭喊起来。“洛千鸢!”沈如故怒吼一声,赶紧去查看夏蝉的伤势。 “洛千鸢你疯了!王妃还在这儿你就敢这样做!”沈如故瞪着洛千鸢,还好这茶水端来冷了有一会儿,不是刚烧出来的沸水,不然夏蝉这一杯茶泼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如故,我这是在教你,下人就是下人,下人一辈子都别想爬上主子头上来作威作福。我也是在教你,做主子的要怎么调教下人才合适。像这种不懂事,就应该让她长长记性才知道什么是规矩。”洛千鸢咬牙,王妃可以轻易放过这个夏蝉,她可不会。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才是夏蝉的主人,她的事有我做主,和你洛千鸢无关。”沈如故冷声,叫人来把夏蝉扶下去,又赶紧派人去找人来给夏蝉瞧瞧,生怕给夏蝉烫出个事儿来。“你管好你自己,不要再来管我的事。”她连语气都厌恶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俩。”王妃哪晓得会有这么一出,自己都吓得半死,这会儿这两个人却吵得不可开交,就好像没有她这个王妃在这儿一样,两个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好?我看不得好吧?这样吧,让洛千鸢的婢女来骂我几句,我再派人煮杯热茶来,往这姑娘身上也泼一杯,这样才好。”沈如故当然不肯就这么算了,既然洛千鸢要来硬的,她沈如故凭什么就退让洛千鸢? 她虽这样提议,却也不是一心真要整洛千鸢的侍女。洛千鸢的侍女听她这么一说,赶紧躲到洛千鸢身后冲她摇头。刚刚夏蝉烫得有多狠她可是看见了,再淋她身上来,不知道多疼。洛千鸢和沈如故有仇,干嘛总拿下人开刀。 “如故,别这样冲动,洛千鸢肯定也不是故意的,那茶杯那么烫,她肯定也是一时失手。”见场面快控制不住了,王妃赶忙在她和洛千鸢之间做好人起来。“是吗?不是故意的吗?”沈如故看着洛千鸢。 “是啊,没事了,我现在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这就走了。”洛千鸢说着,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沈如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于是找了借口就往外走。 “好啊。”沈如故应了一句,端起桌上的茶杯也猛的要泼向洛千鸢,却被王妃的侍女赶紧拦了下来。 王妃赶紧拉住了沈如故,冷声道:“不许再撒泼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那夏蝉以后一个月不准在王府里随意走动,只能待在你屋里。”王妃严肃得看着沈如故,让洛千鸢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第584章 不可理喻 洛千鸢觉得非常解气,虽然只是处罚了沈如故的一个侍女,但沈如故无能为力的样子,足够她扬眉吐气了。 不是想让我离开吗?所有我失去的,我都要一点一点夺回来,所以让我不好受的人,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寝食难安的滋味。 洛千鸢一心想着这段日子自己受的苦,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的。 王妃走后,洛千鸢特意留了一会儿,沈如故越是痛苦难受,她就越是痛快,“没什么本事就管好自己的下人,平白的在背后嚼人舌根子,今日是你福大命大,只处罚了你的侍女,他日若再落在我手里……” 洛千鸢顿了顿,冷哼一声接着道,“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还有这么好心,还能让你在王府呆下去了。” 沈如故脸色不变,站在她身后不卑不亢的点点头,“如故记下了,日后一定好好管教身边的人,不让她们乱说话。” 沈如故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洛千鸢更加生气了,怎么她就能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却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在她看来,沈如故就是什么都不付出,只要站在那里,别人就上赶着往上凑,她真不知道沈如故是用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本事。 好在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更何况,等以后她沈如故落在自己手里了,自己又何愁看不到她失态的样子?洛千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带着侍女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不停的想着法子,想着如何才能让沈如故彻底从王府消失。 只是这次她费了这么大劲,差点把自己都赔进去了,沈如故却还只是侍女被责罚,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重燃怒火,脸色很是难看。 侍女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一句话,又是一顿责罚。 洛千鸢刚回到宫苑,就听到管家禀报世子爷在前厅等她。她摸不透这个时候禹凡找她做什么,脚上的步子也没那么轻快了。 只是这么久没见,她自然是想禹凡的,而且今天又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想去求安慰,于是又加快步伐,还轻跑了两步。 “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这么久不见,妾身好想你啊。”禹凡坐在主位上,未见其人却先听到洛千鸢的声音,他不禁皱紧眉头。 洛千鸢在离他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行了礼就想往前走,跟他撒娇。 “你回来做什么?说让你祈福三个月,这才多久你就回来了?回来也就算了,你刚才又去做了什么好事?”禹凡语气不善的质问着她,洛千鸢的脚步就这么生生止住。 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却又突然染上一层笑意,“妾身还能做什么,不过是之前做了错事,这不一回来就去探望沈夫人了?” 听到她避重就轻的回答,禹凡更加生气了,“我是在问你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又是谁允许你偷偷跑回来的?” 洛千鸢心里再不在乎,却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因为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对自己。 于是,在他的质问中,慢慢红了眼眶,“我怎么回来了?你就这么狠心?要让我病死在陵园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说着又哽咽两声,“我每日想着你,念着你,就怕你有一点不好。可是我染上恶疾,就要病死在陵园你都不闻不问。我就想,你肯定只是没时间,如果知道了,自然是心疼我的。可没想到,我回来养病,竟遭到你如此质问。” 禹凡听得心烦意乱,他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更何况还是这种哭哭啼啼个没完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生病了你就好好回来养病。可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两天呢?一回来就找事儿,还嫌府上不够热闹吗?” 洛千鸢心里更加生气了,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经大脑,“我不消停?她沈如故想让我消停吗?我前脚刚进府,她就让她的侍女四处造谣,再怎么样我也是主子,就因为她,被一群下人指指点点,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禹凡知道沈如故不是这样的人,见洛千鸢如此冤枉,他心里有些堵得慌,“所以你就告诉母妃?让她替你做主?” “世子爷不替妾身做主,妾身心里的委屈无处宣泄,只得找母妃诉诉苦,母妃要为妾身主持公道,妾身自然要实话实说。”洛千鸢无所畏惧。 “我竟没想到你心狠到如此地步,那日要不是沈如故,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去陵园祈福吗?哼,你就是这么以怨报德的。”禹凡声音冰冷,觉得洛千鸢不可理喻,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我以怨报德?”洛千鸢声音骤然拔高,“我因为她染上恶疾,回府后又因为她被人非议,你身为我的夫君,非但没有替我说一句话,竟然责问我?” 洛千鸢因为生气胸口不断的起伏,“妾身想不明白,世子爷到底是她沈如故的夫君还是我的。” 禹凡见她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不想再跟她胡搅蛮缠下去,甩了甩袖子,“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没事儿就别出房门了。” “怎么?被我猜透心思就要禁足我?”洛千鸢不让他走,她就是想问个清楚,“她都已经是禹德的女人了,你还这么惦记着?” 禹凡听到‘禹德的女人’这几个字,突然转身,怒视着她,“你别太过分,最好管好你自己,不然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写封休书。” “听听,听听我们的世子爷说了什么?”洛千鸢嘲讽的开口,“你为了一个沈如故要休我,现在还因为她身边的一个侍女,跟我大发雷霆?” 说着,洛千鸢突然冷下声来,“可是怎么办呢?人家沈如故纵有千般模样万般风情,都是禹德的女人,和你可没半点关系。” 禹凡被说中心思,不想再跟她废话,冷声开口,“明早还要上朝,你好好休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六百零七章出征前夜 许是白天被洛千鸢说中心思,禹凡一整晚辗转反侧,心里想的都是沈如故,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白天很疲惫,晚上又没怎么休息,他有一种才刚睡下就要起床上朝的感觉。 明明已经很累了,可沈如故的身影却总不自觉的浮现在眼前,禹凡刚有些心累的揉了揉眉心,下一秒就被皇上点名了。 “禹世子看样子这是没休息好?怎么大早上就这么精神不济的?”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禹凡一大早板着张脸,不断的揉着眉心,关心道。 其实也不是关心他,不过是因为有事情要安排他去做,这才找个由头,点他的名。 禹凡听到皇上问话,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手作揖,“回皇上的话,臣无碍,劳皇上费心了。” 皇上挑了挑眉,“无碍就好,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当一回事。” “昨天朕收到折子,这南边闹饥荒很严重,派去的人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众爱卿以为,派谁去较为合适?”皇上随口一提,也没想听他回答,紧接着开口说饥荒的问题。 南边今年饥荒很严重,有不少难民都往京城涌来,但是这样还是无法控制,死伤无数,更因为饥荒多了许多盗匪。 这无疑是一个难差事,毕竟不是军功,办好了不一定有多大功劳,但是办不好一定会落下个无能的名声。 所以大殿上一时陷入沉默,没人出声,唯恐皇上注意到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派去镇压饥荒了。 禹凡处于神游状态,他倒觉得这差事不错,山高水远的,又是归期未定的差事,去了倒好,就不用管府上这一堆的糟心事儿了。 这样自己也不用天天想着沈如故,给她时间空间,让她自己考虑考虑。 只是才刚这么想着,又想到,自己在王府沈如故都被欺负得这么惨,如果自己去镇压饥荒了,那府上的事情他可就鞭长莫及了,她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禹凡心里一会儿想通,一会儿又想不通,就这么皱着眉头,站在一众大臣之中,和他们一样保持沉默。 没有想要毛遂自荐的,也没有互相举荐的,那么只有皇上自己挑人选了。 “禹凡,”皇上的声音威严庄重,只是听在禹凡耳中,便让他虎躯一震,“你可愿意替朕,去南边镇压饥荒,还百姓安宁祥和的生活?” 起初被点名,禹凡吓了一跳。但是听到皇上任命自己去的时候,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这下轮不到自己纠结了,不想去也不成了。 禹凡从队列中走出来,“回皇上,臣愿意。臣回府便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南边,镇压饥荒,为皇上分忧。” 皇上赞赏的夸了他许久,下朝之后的,又有很多大臣纷纷前来相送。 其实很多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根本没人羡慕,但也说不上落井下石,毕竟还好皇上把这个差事分给他了,不然的话,落在自己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禹凡丝毫不介意他们说了什么,也不介意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说一句便回一句,他也不主动开口。 下朝很久之后大臣们才放过他,他脱身之后,连忙回家,深怕再被谁拉住问东问西。和这些大臣们沟通,简直跟和洛千鸢沟通有得一拼。 禹凡回府之前,他被皇上派去镇压饥荒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府上了。所以他刚进院子,就被管家领着去见王妃了。 “我的儿啊,皇上怎么让你去镇压饥荒呢?实在不行让你父王去求情,换人去吧。”王妃自然不愿意自己儿子去受苦,更何况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谁都不想去受累最后最多落个无功无过,心疼的开口。 禹凡连忙喊停,“母妃,您可千万别。这是我愿意的,百姓有难,我要是还在京中贪图安逸,那也不配入朝为官了。” “再说了,皇上都下命令了,就说明这件事是他要深思熟虑过的,你现在让父王去求情,只怕……”禹凡见母妃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慢慢的跟她分析道。 王妃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再心疼也只能顺着他。又爱怜的摸摸他的脸,让他赶紧回去收拾行李,路途遥远的,千万别落下什么东西了。 禹凡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住处。嘉懿也听闻了禹凡要去镇压饥荒的事情,已经开始着手给他收拾行李了。 毕竟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得多带些衣服鞋子。再加上那边闹饥荒,条件肯定异常艰苦,常用的药也得多备着点儿。 这么一想,嘉懿觉得禹凡明天一早就要启程,现在开始收拾行李,时间有点不够用了。 其实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嘉懿怕有什么忘了的,又吩咐人多查看几遍。她做事禹凡也放心,便不再关心行李,去书房处理公事。 禹凡在书房忙到很晚,在书房随便用了点晚餐后,感觉还不太困,却又不想再忙了,便准备去小花园走走,就当消消食了。 此时已经月上梢头,花园里只有虫子的叫声,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轻微的冷风迎面而来,十分舒服。到拱桥上突然听到似有若无的琴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别有一番情趣。 他随着琴声往前走,一边感叹着这人的琴艺了得,一边有些如痴如醉的沉浸其中。 等到转了个弯,看到坐在不远处,湖中凉亭中优雅的弹着琴的沈如故时,禹凡不禁停下脚步,不惹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湖边因为有烛台的原因,能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亭子里烛光跳动,沈如故就坐在其中,穿着一袭白纱,嘴角微微上扬,抚着身前的古琴,这岁月静好的样子,让禹凡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第586章 偶遇 禹凡驻足良久,终于在她准备开始弹下一曲时的间隙,喝茶缓缓劲儿的时候慢慢朝她走去。 夜里温度有些低,沈如故穿得并不多,坐的时间久了便有些冷,拿着杯子暖了暖。 此情此景实在让她流连忘返不忍离去,思索着再弹一首再说。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流转,把茶杯递给身后的侍女,开始抚弄琴弦。 一曲《但愿人长久》缓缓流出,在这月色中别有一番风味,就连她身后的侍女都听得有些痴了。 弦音流转,禹凡只觉得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了,这月色,这情景,这曲子,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完美,难道不是上天注定让他们如此相遇的吗? 要不是今晚心血来潮,他已经很久没有逛过小花园了,没想到,竟然让他遇到这样的场景。 禹凡见她沉浸在琴声里,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停下脚步,不再上前打扰,等她一曲结束,这才迈着步子走过去。 沈如故看到禹凡走近也是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慌的朝周围望了望,见除了自己主仆二人,和对面的主仆二人再无他人,这才放下心。 禹凡越走越近,她连忙起身,行礼道,“妾身见过世子爷。”禹凡说着不用行礼,连忙上前,准备扶她起来。 沈如故却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世子爷不必如此,妾身听说世子爷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去南边镇压饥荒了,今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游园赏月?” 沈如故不想跟他遇到,主要是自己心里不清不楚的,两人关系也实在不适合这样见面,被人看到肯定要说闲话的,她不想这样下去。 只是这遇到都遇到了,她总不好转身就走,不然平白的伤了两人的感情不说,她自己心里也是不愿意这样的。 禹凡伸着的手僵了僵,听到她说话这才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轻声开口,“如果不是走到了这里,又怎么会又机会听到你如此动人的琴音?” 话音未落,空气里便充满了尴尬,沈如故连忙低下头,转身让侍女到亭子外等自己。 见她如此模样,禹凡也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厮一会儿再回来找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明明想说,因为无心睡眠,又担心这一去数日,府上在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鞭长莫及。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另外一句话,不过看着沈如故脸上的绯红,他又有些庆幸,刚才的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但他还是连忙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弹琴?” “没什么,就是看这景色太美,不忍心辜负了,便着人取来这琴,应和一番。”沈如故淡淡的开口,如果不是脸上可疑的粉红出卖了她的心思,听她的口气还真平淡如水。 禹凡了然的点点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园子里暗香浮动,别有一番韵味,要不我们去走走?” 沈如故觉得周围一切都在以很快的速度变得虚幻,所以虽然站在他身侧,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真实。 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便下意识的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亭子。禹凡走在她身侧,不停的回头看她,沈如故目不斜视,装作从未察觉。 月明星稀,暗香浮动,再加上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让这个夜晚变得越来越有温度。 禹凡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沉吟片刻,“如故,其实今晚能遇到你我很惊喜,也很开心。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再跟你独处一个晚上,你不觉得你我之间的缘分是天赐的吗?” 沈如故不知道该接什么,索性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不仅没有打击到禹凡,反而给了他无尽的力量,“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已经心有所属,并且直到现在也没有放下来过。” “我知道你对我也并非无情,只是造化弄人……”说到这里禹凡顿了顿,“不过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你,你也……我不求你能怎样,只想让你开心快乐,你且等等我,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又如何知道,现在这些不是我所想呢?”沈如故反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感动。 她平静的声音倒是让禹凡冷静不少,禹凡伸手准备去抓她的胳膊,沈如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忘了动作。 直到皮肤细腻的触感传到手中,禹凡才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当即反应过来,准备松开手。可准备松开的瞬间又犹豫了,来之不易的进展,让他实在不忍心松开。 沈如故被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弄得心里非常别扭,她不排斥跟他的接触,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可以,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连忙挣脱,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再开口的声音有些惊慌,“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可别没了礼数,让别人看到了,不知道又会被说成什么样。” 禹凡自知有错,可心里却不觉得是错,“如故,你明白的,我对你怎么可能忍得了?” “妾身不明白世子爷在说什么,这么大晚上的,你我二人在这花园闲逛,确实有失礼数。”沈如故摇摇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她无辜的眼神让禹凡心动,清澈的眸底像是有千万般思绪想要诉说,禹凡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还是那句话,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我对你的爱比你想的还要多,所以,请你等等我,别那么快的把我拒之门外好吗?” 他明知道,沈如故已经是禹德的女人,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关心她。看到她受伤想要保护她,不想看到她有一点的难过。 沈如故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她对禹凡也不是没有感情。但她也只能是没有人的时候想想罢了,其它的…… 想到这里,她当作没有听进去,正色道,“时间不早了,妾身就先回去了。” 第六百零八章离他远点 “等一下,”禹凡拉住她的手,手上肌肤的触感让他心跳快了不少,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揉了两下,“你不用回应我,但是你千万放在心上好吗?” 沈如故觉得再这么呆下去,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而且他情急之下拉自己的手也就拉了,摸什么摸? 她连忙收回手,“世子爷许是喝多了,今晚的一切妾身就当作从未发生过。明日一早世子爷还要赶路,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一路珍重。” 说完,她便喊来侍女,侍女捧着琴,跟在她身后匆忙离开。 看着沈如故和侍女匆匆离开的背影,禹凡突然苦笑出声,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明明是他们先遇到的,相爱的人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他握紧拳头,心里越想越气,看着沈如故决绝的背影,他也只能苦笑着松开,和小厮一起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沈如故脚步匆匆,不知道是在害怕身后的人追上来,还是怕自己忍不住回头,总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走出老远,她的心脏还是砰砰乱跳。禹凡说的每句话她都放在心里,此时正慢慢的在心里循环播放。 不论是真是假,不论以后能否实现,只是这个夜晚,她不愿忘记。他说过的话,她也会妥帖安放在心里,想起来她便能充满力量。 侍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见主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便没有问出声,不该问的确实不应该多管的。 禹凡的话,给沈如故带来的心里触动无疑是很大的。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又有些心酸。 心里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不要想他了,山盟海誓都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存在,并且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不配拥有了。 这么想着,她刚才缓下来的脚步又比之前更快了。她脚步凌乱,心里更是像杂草丛生一样,凌乱不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没来的及掩饰,就碰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禹德。 看她步履匆匆,脸色不好,禹德微微皱了皱眉头,迎面走去关心的问,“这是从哪儿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如此慌张?” 沈如故还没缓过神来便遇到禹德,心里更是紧张,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什么?没有……我,就……一个人随便逛了逛,就是有些累罢了,先,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侍女并没有跟上自己。 侍女看着沈如故跟禹德解释,不忍直视的低下头,这哪是没什么的样子,简直是不打自招好吗? 看着自家主子一言不合转身就走,她也连忙抬起脚,准备追上去,可却被禹德留住,禹德脸色不善的开口,“你家主子,刚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她不说你来说,不然被人欺负了,我怎么给她做主?” 侍女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想着,如果不说的话,自家主子要是被人欺负了,自己又什么都不说,岂不是很划不来?于是便只能娓娓道来。 可谁知道,说完之后,禹德脸色更差了,侍女诚惶诚恐的行礼,“主子见不到奴才怕是要着急了,奴婢先行告退。”慌乱的脚步比起刚才沈如故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侍女口中说,夫人刚才在花园弹琴,遇到了世子爷,便着急的回来了。 禹德心里越来越气,他就说,平时没什么能让沈如故乱了分寸的,怎么今天如此慌张。 听到这样的解释便觉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恐怕只有他禹凡,能让沈如故这样吧? 禹德心里气郁难平,甩了甩袖子,想着有些日子没跟禹凡聊天了,他明天又要走了,便也不回去休息了,转身朝外面走去,找禹凡喝酒。 他到的时候,禹凡也才刚从外面慢悠悠的逛回来,两人在门口不期而遇。 禹凡挑了挑眉,“这大晚上的,不在床上和美人相伴,怎么溜达到我这里来了。” “你明日便要去南边镇压饥荒了,我怎么能不来送送你呢?更何况,你我二人有多久没有谈心了,我这不心里惦记着你,晚饭后闲逛便逛到了这里。你不是不欢迎吧?”禹德哈哈的笑出声,想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哈哈哈,这你便是说笑了,你我二人何须如此?”禹凡知道他此行不会如此单纯,也不拆穿,侧过身子,让他先一步进门。 两人聊着实事,分析着各自的见解。酒过三巡之后,禹德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到重点,“我前两天听手下的人说了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说来与你听听。” 禹凡点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说有一户人家,家中有兄弟两人。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便给他们分别婚配。只是婚配的妻子,二人皆不喜欢,但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只能接受。”禹德状似无意的慢慢开口。 说着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又接着道,“只是婚后没多久,弟弟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哥哥的妻子,因为年纪小,没什么顾及,便三番两次的跟嫂子……不久,嫂子也对他心有所属,两人暗中苟且。但这种感情是不容于世的,被发现之后,这户人家为了保全兄弟二人的名声,最后便只能牺牲了这个女人。”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想看看禹凡的反应。只是禹凡听完之后便一直沉默着,没有丝毫反应,禹德又幽幽的开口,“你怎么看?” 禹凡突然笑了,“我又能怎么看,不过是你一说我一听,左右这是别人的家事,过两日便忘了罢了。” 禹德知道他自幼聪慧,肯定是听进去了,也不想说得太明白,便笑了两声,“说的有道理。” 该说的都说了,禹德也不再多留,只叮嘱他路上小心,便伴着夜色离开了。 第588章.家书回府 这一壶酒本来是为他二人呈上来的,现下里却只有禹凡一个人喝了。刚刚禹德说是来为他送行的,其实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送行是假,应该是他和沈如故见面的事,被人告知了禹德,他此行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才不是什么临行前的小聚。什么时候他和禹德之间也要有这些表面功夫了?禹凡皱眉,口中清酒苦涩了许多。 他并非不懂禹德的意思,如今沈如故已经是禹德的妻子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和沈如故都不应该再亲密来往。 “我又何尝不想离开她呢?只是……”禹凡一手握住酒壶,一边苦笑着无奈的摇头。他何尝不想离沈如故远一点,可是自己却又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一听到沈如故的消息,哪怕是随从的嘴里说出类似沈如故三个字的话,他都要上前去问个究竟。沈如故过得好不好?沈如故有没有受委屈?沈如故有没有冷着饿着,沈如故……她有没有想过自己。 禹德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自己喜欢沈如故……禹凡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辣得呛喉。“可是我能怎么办!要我怎么办!”禹凡仰头大吼一声,就连禹德都看得出来自己的心意,偏生沈如故,把自己对她的这份真心不知道丢弃到哪里去了。 “沈如故啊沈如故!你究竟是谁派来折磨我赫连禹凡的!”他大吼一声,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涩,提着酒壶捏着酒杯,踢开门走到屋前台阶上坐下来。这世间有千百种苦痛,他赫连禹凡都不曾畏惧,唯独情爱,尝过了这种苦头的人,无一不后悔万分的。 他不想把禹德当成自己的仇敌,最好就不要让沈如故成为他赫连禹凡和禹德之间不得不面对的抉择。倘若是沈如故,她又会选择谁呢? 他坐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喝了几杯,再突然又起身举起酒壶对着天上弯月,大喊道:“我赫连禹凡!下辈子请求上天,准我厮杀战场,准我诡计多端,准我杀戮无情!不准我再堕入情爱不得自拔。” 沈如故,就随禹德去吧,他会让自己容忍,会让自己镇定,不会再像这样,因为听见沈如故的琴声就迫不及待的想和她见面。以后,就算是面对面,他也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沈如故,不要去和沈如故说话了。 “您醉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明早还要出发去赈灾呢,别耽误了出行的时辰。”贴身服侍的侍女听见响动,赶紧小跑着过来,扶住了已经喝醉的赫连禹凡,其他的侍女也都纷纷跑来,帮着赫连禹凡往屋里走。 他本就喝得挺多的,又酒量一般,这时候酒劲上来,赫连禹凡就已经瘫软了。随便侍女怎么折腾他他也不在乎,不乱动就已经是他最好的配合了。 由着侍女给自己洗漱更衣扶上床去盖好了被子,就着酥软的醉意,赫连禹凡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发亮,赫连禹凡就领着自己的部下浩浩荡荡的往受灾的地方赶去,就好像是昨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将士面前,自己依旧是那个冷漠的赫连禹凡,不会对任何人上心的赫连禹凡。 到达受灾的地方以后,赫连禹凡抓紧着手着治理和防护,同时安抚灾民,送粮救济。一天一天的忙着,根本就没有看到赫连禹凡有过什么休息的时间。 “殿下!这边有人!”一个在崩塌房屋上搜寻的士兵突然大叫一声,冲赫连禹凡连连招手。禹凡本来在搬动石头的,听到这士兵叫自己,连忙慌不择路的跑过去。“来人啊!快点,把人救出来。”禹凡喊着,自己先动手搬上了。 破门板被墙压着正好盖在这人身上,他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禹凡只能看见一点点他的模样,“醒醒!醒醒!”禹凡大喊着,其他士兵们都纷纷跑过来帮忙。那人听着响动,逐渐动了动手指,又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用救我,我活不了了。”这人摇头,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不行!”禹凡回了话,“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把你刨出来!”他不会放弃,也不希望这个被压住的人放弃。突然之间他就想到了沈如故,不能放弃四个字,不知不觉就和沈如故联系在一起了。 好歹人还是救出来了,禹凡灰头土脸的继续和部下一起去救人,和灾民们吃着同样的饭菜。赫连禹凡,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世子一样的高贵,他此刻在这群人中,就是他们普通的一员。 只是到了深夜里,商议好了明日的救援路线和范围,交代了重要的事情以后,赫连禹凡闲下来了,总想提笔给沈如故写点什么。 但是他不能明说给沈如故,只能把信写回赫连王府给嘉懿。只是问过了嘉懿冷暖,报了自己平安以后,他永不忘记在后面加上一句“平安勿念,愿嘉懿和沈如故常来往,免一个人无聊。” 怕自己无聊?嘉懿笑了出来,禹凡真是什么借口都能找来。她才不会无趣呢,有什么事被知道的? 一封一封的信快马加鞭的从灾区送回赫连王府,每一封信送到赫连王府时,嘉懿都守在门前等着送信的人来。 “今儿前面禹凡来信了?”又是一天嘉懿守在门前,见到送信的便赶紧凑了上去。“送了,世子交代,一定要亲手送到您手中,免得您不能第一时间拿到信,心急。”送信的说着,把禹凡写来的信掏出来给了嘉懿。 嘉懿心里清楚,赫连禹凡哪里是怕她等不及拿到信,他只是怕给自己的信被别人拿去看见了而已。因为每一封信读到底,末了禹凡总是会想借口提起沈如故一两句。 嘉懿又不是看不懂赫连禹凡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让这些信六落到别人的手里。毕竟沈如故是禹德的妻子了,他这样做,不免让人胡乱猜测,流言蜚语可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住的。 将信拿到后,嘉懿回房看完了信,就将信放进自己特意腾出来的一个小首饰盒里。这小盒子里已经装了不少信了,她现在得把这些信都带给沈如故。 第六百零九章送信给沈如故 把一封封赫连禹凡写来的信都按顺序叠好放在了自己特意找来的一块丝帕上。小心翼翼的折好了丝帕,四下里看了看,又怕被人看见,又怕有人说她偷偷摸摸藏东西。 好在四下里都没有人在,嘉懿立马把包好了信的丝帕塞进自己的怀里,叫了侍女来左右注意着出了门。 她一路都注意捂着些身前,怕被人看出来自己藏着这东西,也尽量不太着急的走着,越是显得慌乱倒像她自己特意出事一样。出了门她又觉得不妥,急忙叫了侍女扶住自己。“你说这样会不会被看出来?”嘉懿询问着侍女,和她一起走出院子。 “主子,这样扶着您倒显得奇怪,不如就跟平常一样行走,咱们快点走就快点到沈主子的院子去,这样扶着您,一路慢吞吞的前行,说不定会遇见谁呢,到时候就更不好掩饰了不是?”侍女扶着嘉懿走着,一面回着嘉懿的话。 “你知道什么?万一走得太急了,不也不好解释么?我真是猪脑瓜子,怎么要在沈如故和赫连禹凡之间传信呢?关我什么事呀。”嘉懿噘嘴,这活可真不好干,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不是她一个嘉懿出事,赫连禹凡和沈如故都肯定不能脱身。 可是自己作为沈如故的好朋友,这么大个赫连王府里她唯独和自己交好,这两个人明明有感觉,非是阴差阳错的错开了。她看得出来,赫连禹凡对沈如故根本就没断过念想,哪怕是出去赈灾,他的心也一直都在沈如故的身上。 帮吧,危险重重,不帮吧,又不是自己这种性格能做的事。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些信送给沈如故得了,他俩自己肯定不能联系的,不知道沈如故是不是也急切的关心着赫连禹凡。 “嘉懿,去哪儿啊?”刚走出自个儿院子没几步,就在花园里碰到了王妃。她本想绕道的,却被王妃叫住了。 “出来随便走走,嘿嘿。”嘉懿笑笑,赶紧去给王妃行了礼,“王妃兴致不错嘛,趁天气不错是应该出来走走动动,那我不打扰王妃啦,我去找点吃的。”嘉懿说着还不忘假装揉揉肚子,“最近老是容易饿。” “嗜睡么?”一听嘉懿说自己老是容易饿,王妃立马就凑了上来,“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要不要叫人来瞧瞧。”她满脸笑容,拉住了嘉懿的手不让她离开。 嘉懿连忙摇头,自己就是随便找个借口,王妃估计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王妃多虑了,我身体挺好的,没什么事不用找人来,我先走了,打扰了。”嘉懿缩回手想离开,连忙拒绝了王妃的提议。 王妃哪肯轻易让她离开的,硬是拉住了嘉懿伸手就要摸她肚子,嘉懿吓得连连后退,可千万不能让王妃摸到了信。“我没事,我真没事,别担心,我就是饿了,找点东西吃。”嘉懿握住王妃的手,笑着把她拉到石桌边坐下。 “王妃别心急嘛,有些事得慢慢来。”嘉懿给王妃眨眨眼睛,示意她别心急着想知道嘉懿怀孕的事,这事儿还得以后再说。“不着急?我恨不得你现在肚子就鼓起来然后立马生个大胖小子呢。”王妃也不是好糊弄的,依旧是执意要摸嘉懿的肚子。 沈如故本来在屋里待着写字的,不久前刚吃过了午膳,此时渐渐清凉了,夏蝉叫她出去走走不要整日憋在屋里,本来赫连禹凡走了以后她就不怎么走动了,加上夏蝉又被罚了不准出院子,她就更不想走动了。 出了这院子,她就容易看到自己讨厌的人,索性就在里面,还清净得多,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来。 “主子整日憋在屋里怕是要憋出病来了,禹德爷来看见了免不得心疼又怪罪下人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叫个侍女陪你,转转透透气也是好的。”夏蝉劝着沈如故,叫了侍女来拉着沈如故出去。 耐不住夏蝉的催促,沈如故还是出了院子,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了王妃和嘉懿的声音,免不了好奇的走过去看看。 “嘉懿。”她出声喊道,正巧看见王妃拉住嘉懿,嘉懿又有些面露难色的样子。“如故,你怎么出来啦?”嘉懿看到沈如故高兴得不得了,她简直就是来拯救自己的福星啊。 “请王妃安。”沈如故上前行了礼,就被嘉懿拉住了,“如故是不是也饿了,出来找点吃的。”嘉懿看着沈如故,冲她给了个眼色。“对呀,是饿了,嘉懿也是吗?不如一起去吧。”她笑着拉住嘉懿。 王妃见是沈如故来了,因为前段时间的夏蝉的事儿,并没有给沈如故什么好脸色,“想吃什么叫人给你送进去呗,非得自己跑出来瞎溜达。”王妃瞥了沈如故一眼,奈何沈如故也不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只应了说王妃教训得是,就被嘉懿拉走了。 “如故!你可真是及时,我差点被吓死了。”嘉懿拉着沈如故走到王妃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把信都拿出来递给了她。“禹凡叫人送回来的信,每一封都在这里,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去吧。”嘉懿说着,依旧不放心的左右看看。 “你给我干什么?”沈如故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禹凡已经寄了这么多信回来。嘉懿看着沈如故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拐了拐她道:“每封信都提了你的,回去慢慢看吧。”她说着推了推沈如故,自己也赶紧开溜。 没有犹豫的,沈如故拿着信就赶快回自己屋子去了,打开每一封信,每一封信里都在最后问了问自己的情况,一封一封,看得沈如故都红了眼睛。但是这些信她不能留着,索性就一边看,一边都烧了。 嘉懿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她没有告诉沈如故,自己把禹凡写来的信悄悄藏了一封在自己枕头下,这是她收到禹凡的不知道第几封信,但是她清楚沈如故的脾气,就怕她全部烧了,所以自己留了一封下来。 第590章 灾情缓解 禹凡走后,沈如故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毕竟有禹德在,洛千鸢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跟她过不去。 沈如故也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如非必要,一般都是呆在院子里不轻易走动的。 只是禹凡去了这么久,灾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沈如故有些担心禹凡。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得多久他才能回来。 尽管她已经用力克制了,可整日里想的最多的还是禹凡。他让人送回来的每封信,她看过之后便都刻在脑子里,一静下来,想到禹凡的时候,便细细回味。 一边担心被他人察觉,但一边又期待着他的下一封信。就这么一封封的累积下来,沈如故真怕等有一天,自己都记不住第一封信写了些什么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归期。 禹凡不在府上,洛千鸢也觉得日子无趣了很多。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这悦己者都不在跟前,她又有什么可折腾的呢? 刚好沈如故也不常出现在她眼前,眼不见心不烦,她也没上赶着去找她麻烦。 虽然是被皇上派来的,并非主动请缨,但既然已经来了,禹凡就决定尽力圆满完成任务。 走之前跟王妃说的话并非敷衍之词,他自幼读书,为的就是能够辅佐皇上,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家国越来越强大。 如今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又怎能安心的领着俸禄坐视不管呢? 所以一赶到灾区,他便毫不停歇的开始工作。大大小小的会议组织了很多个,了解到灾情的时候,禹凡心里还是有些意外。 在朝廷上听到的情况,远远没有实际上的情况严重。所以那折子得经过大臣们美化多少之后,才陈述出来假象? 禹凡当即便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他也清楚,大臣们说话向来说三分留三分的,所以这次才特意让自己前来? 他早知道现在很多的父母官,在其位不谋其政,领着俸禄收着百姓纳的税,却不能真正的为百姓分忧解难。 永远都是自扫门前雪,官官相护,做事从来都是点到三分即止,深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这只是管得多少的问题。朝廷查出来之后,让新的父母官走马上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让人接受不了的就在于,很多父母官不但没能力,不作为,还贪得无厌。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真正发到百姓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禹凡身在朝中,皇上对这次灾情有多担忧,又拨了多少粮食、银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只是没想到,当他真正的来到灾区,要把在朝廷上所说的事情落到实处时,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百姓没有粮食,整日在衙门门前喊,他刚来的那日还有些奇怪的问县官,“朝廷拨下来的粮食款项,就算不能保证所有人一日三餐大鱼大肉,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顿顿都有清粥,何至于饿到如此地步?” 禹凡话里话外都是对百姓的关心,县官见他是真的想替百姓做主,便娓娓道明事实。 “朝廷的赈灾物资,真正到我们这里已经所剩无几了,上面的官员层层克扣,每次到我们手中,还能剩下点儿,我们就千恩万谢了。再加上,饥荒时间久了,大家没吃过一顿饱饭,所以衙门每次设置了救灾点,给大家分发食物,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县官说着不禁摇了摇头。 见禹凡盯着他等待下文,县官叹了口气,接着道,“根本管不过来,故意闹事的,不听指挥硬抢的,最后也只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而且……”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眼禹凡,“而且,之前朝廷派来赈灾的大臣,整日荒淫无度,寻欢作乐,哪有时间去管百姓的疾苦……”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起来,之前那个大臣跟禹凡肯定也是同僚,他不知道说这些话合不合适。 但是如果他再是个不作为的朝廷重臣,那么真等到这饥荒结束,真不知道这里还能剩下多少人,县官只能咬咬牙,破釜沉舟的说明真相。 让他没想到的是,禹凡不仅没发怒,反而很是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难得你不害怕得罪人,什么实话都敢说。不过你放心,既然皇上派我来了,我就一定会用尽全力的解决问题。” 说着,他还不忘提醒身边的县官,“不过也希望你是真的想为百姓做事,真的想让这次饥荒赶紧过去。” 毕竟他刚来的这几天里,县官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饥荒的事情,就一日三餐的伺候着,他都要觉得自己不是来解决饥荒,而是换个地方享受的。 如此一来,禹凡也更能想到,之前朝廷派来的大臣都是怎么做事的了。 县官听到禹凡的话吓得变了脸色,当即跪下,“还请世子爷恕罪,微臣惶恐。世子爷若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微臣定当万死不辞,全力配合。” 直到这时,禹凡才真正开始解决灾区的饥荒问题。总算不用再像个被架空权利的闲散大臣一样了。 其实要说起来,这个县官虽然为人忠臣,却也真没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发生那么多强抢的事件。 禹凡来了之后,便开始在衙门门前搭建粥棚,让百姓有秩序的领粥。 考虑到一些年轻人,整天无所事事的,只等着到点儿领粥。禹凡还吩咐,这些粥只免费给那些老弱病残,其余人每日凭借官兵给的工作时长单来领粥。 并且让人全部登记在册,就不存在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问题。没有登记的人,一律不给发粥。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什么人有空闹事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禹凡也已经来到灾区半个月有余。除了刚开始整日睁眼闭眼都是工作的时候,他每天闲下来,脑海中便会浮现沈如故的脸。 现在灾区的灾情已经有所控制,他便开始盘算着,回去的日子也快要到了吧? 第六百一十章失踪 灾情有所控制,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所以这几日让人送回去的信里,他的口气也越来越轻松,全是对沈如故的想念。 他知道自己得慢慢来,也知道她对自己并非无情,所以尽管她从未回过一封信,他也不失落反而越写越起劲。 县官也没想到堂堂世子爷竟然一点也不娇贵,反而能设身处地的为百姓做事,这样下去,饥荒很快就能有所缓解。 就在大家觉得头顶的乌云正慢慢的被吹散的时候,偏偏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能说是天不遂人愿,造化弄人,禹凡都已经在计划着归期了,前两日派人送回去的信里,也跟沈如故提了,很快便回去见她。 沈如故还沉浸在他这句话中,想想便觉得脸红。府上却突然接到,灾区突发大水,世子爷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天了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沈如故觉得自己心跳都漏跳了一拍。心里反复的想着这时间,消失了两日? 今天也是收到信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说,刚给自己送完信就消失了吗? 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消息从南边传回来之后,府里上上下下都被阴云笼罩。别说没心思吵架了,就连平时偶尔传来的嬉笑声都再没听过了。 一连数日过去,还是没有禹凡的消息。家中的男人还好,心里都抱有希望。可一众女丁都没法放下心,而且时间越久,她们的心就越沉重。 直到过去了半个月,灾区的水灾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了,还是没有禹凡的消息。 听他们说,禹凡是为了救村民,这才以身犯险。索性最后救出了村民,可自己却失踪了。 沈如故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断的暗示自己,他这么厉害的人,就算遇到危险也能处理的很好,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是不论怎么安慰自己,却也控制不了不断下坠的眼泪。心里不断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人啊,十五天了,就算他没被大水冲走,他又吃什么?穿得暖吗? 沈如故的心无法抑制的疼,因为情绪不好,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却不能阻止别人送上门来找事。 “沈如故人呢?啊?你们主子呢?我要见她,快让她出来。”洛千鸢还没走进院子,便开始像泼妇一般的大喊大叫。 听到她的声音,沈如故不禁皱了皱眉头,在她进来之前走了出去,“我还没死,用不着你在这里喊魂似的喊。” 她平淡的声音让洛千鸢更加怒不可遏,“你怎么不去死?你没死禹凡却被你克死了,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儿?还不如你死了算了。” 洛千鸢红着双眼,像是看仇人一般的看着她,沈如故却越发的平静了,“他是被你克死的也说不定,毕竟你是他的夫人,而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也知道你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怎么还好意思在王府住下去,要不是你,我和禹凡之前就不会闹别扭,他也不会遇到危险,更不会这么年轻就死了。这下好了,全是被你害的,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洛千鸢声音里充满哽咽,对禹凡她是真的在乎。 更何况她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他如果这时候死了,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寡妇了?想到这里洛千鸢便更加生气了,如果禹凡真的不在了,她以后又要何去何从? “洛千鸢,我劝你积点口德吧。”沈如故厉声喝道,她不在洛千鸢说自己什么,但听到她一口一个禹凡死了,心里就像是要死了一样,闷闷的疼。 “禹凡没有死,你别在诅咒他了。你有空在这里找我吵架,不如回去多为他祈。”沈如故冷声说完,便绕过她往外走。 看到她悲伤的行李,洛千鸢准备骂出口的话,不禁哽在了喉咙,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要离开王府? 洛千鸢心里刚有些轻松,没想到这次刚说两句她便要离开,转身却听到沈如故身后的侍女追着她说:“夫人,灾区情况险恶,您别以身犯险啊。再说了,就算您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洛千鸢愣在原地,她不是要走,是要去灾区找禹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想跟着去的冲动。 但才刚迈出脚步,便又停了下来。灾情算是控制住了,可到底还是不安全,不然禹凡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找到…… 更何况这一路上路途艰险,谁知道又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总之,洛千鸢考虑了好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简单来说她就是害怕死,她对禹凡的需要,远远没有命来得重要。索性便安慰自己,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在家呆着,不给他添麻烦。 她安慰好自己的时候,沈如故已经不顾大家的阻挠,踏上了去寻找禹凡的路。 半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一点消息,沈如故真的非常担心。半个月以来,她没有一日能够安眠,昨天晚上她又梦到禹凡身受重伤,快要不久于世。 他看着自己悲伤的眼神,让沈如故不想再在府里呆下去,她决定要去找他,就算是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她怎么能让禹凡一个人这么孤单呢? 害怕路上不方便,沈如故只带着一个侍女就出来了。紧赶慢赶,终于以最快的时间赶到灾区。 禹凡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她想过这里的条件会有多艰苦,但是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竟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而且在这样一个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方,却又没有禹凡的身影,沈如故更加难受了。 可能上天觉得这样还不够悲惨,沈如故到达灾区之后的第二天,水灾结束,又开始新一轮的瘟疫。 沈如故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人消失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水灾结束,又开始闹瘟疫?上天就不能给她一个坚信禹凡还活着的理由吗? 第592章 找到他 哪怕是在这样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时候,沈如故都坚信禹凡还活着。来到这里的两个晚上,她都没怎么休息,熟悉地形后就不断的想他会在哪里。 他的属下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地方,沈如故也去了很多次,无奈没有一点进展。 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沈如故心里再强大,也不能说服自己他肯定还好好的。 但是只要不见到他的尸体,沈如故就不放弃一点能找到他的机会。 所以第二天天一亮,她不等身边的侍女以及底下那些官员起床,她便用手帕随便装了几块糕点,独自一人前去找他。 沈如故一路上边走边停,顺着水流的方向走走停停的一路走着,想看看有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点禹凡留下的痕迹。 只是找的时间长了,却还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沈如故的心越来越沉不住了。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沈如故怎么也止不住心里那种难受的滋味,眼眶里慢慢的蓄满泪水,她倔强的不让它们流下来。 沈如故沿着河边,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抬起来擦擦眼泪,不小心的扭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堆杂草中,有个泛着一抹光亮的东西。 沈如故没抱多大希望,但是那抹光亮就像是有吸引力一样,让她下意识的跟着往前走。 心跳越来越快,终于走到草丛旁边,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翠绿色的玉佩,眼泪就像是洪水般的,不自觉的越流越多。 禹凡整日戴在身上的玉佩她怎么会不认识呢?可能连日来的阴霾带给她的绝望太深了,沈如故突然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伸出去的手不禁放慢了动作,她害怕一触碰到它,玉佩就消失不见了,禹凡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颤抖着手指慢慢靠近,触到玉佩有些冰凉的外表时,心里“砰”的一声,像是看到了烟花在眼前绽放。 捡起玉佩,沈如故放下心口捂了一会儿,又哽咽着放在嘴边亲了又亲。总算是有一点关于禹凡的线索了,她大喜过望。 玉佩落在的草丛,刚好是一个岔路口。虽然没有人走出的路的痕迹,但却可以很容易的看出那条被水冲出的一条路。 沈如故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仿佛下一个转身就能遇到禹凡。她顺着被水流冲过,又干涸了的土地,一路往前走。 终于,在一个大石头下面看到了一身破败不堪的禹凡。沈如故瞬间泪如雨下,送来手里牵着的马,喊着他的名字飞奔而去。 拨掉他脸上的杂草,这才看清他苍白的脸色,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不到伤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内伤。 心里放松不少,接着,她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吸,虽然有些微弱,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手指上时,不得不说,沈如故感动的要晕过去了。 只要活着就好,跪坐着抱了他一会儿,直到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沈如故这才意识到她拖着禹凡回去很是个问题。 回头一看,马儿早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沈如故不禁叹了口气,算了,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等别人来找吧。 她环视四周,这片空地上有很多都昏迷的躺着,空地上有很多突起的石头,零星的散布着,可能就是因为这些石头,才让他们留在这里,没有被冲到更远的地方吧。 沈如故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敢去查看他们的状况。她很确定,自己的能力只够把禹凡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剩下的,等别人吧。 看着禹凡苍白却仍旧帅气的脸,沈如故还是忍不住,慢慢亲上他的唇,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仿佛这样才终于能够确认,禹凡真的在自己身边。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担心再这么下去,自己和禹凡今晚就只能留在这,和这一众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一起过夜了。于是从地上爬起来,让禹凡靠着自己的身子,慢慢的撑起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来的路上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寺庙,这周围再没有比哪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沈如故一边想着寺庙的方位,一边强撑着往那边走。明明非常累,可只要抬头看到禹凡的侧脸,她便觉得心里满满的,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索性寺庙离这里不远,沈如故没走多久就到了。外面看上去像是已经废弃很久了,打开门才发现里面还是不错的。 像是以前有人在这里住过,进门右手边的榻上,还有两个垫子在上面铺着。 沈如故伸手拿起垫子,抖了抖上面的尘土,然后把两个垫子铺在一起,慢慢的把禹凡放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沈如故早就汗如雨下,她用袖子随意的擦擦额头的汗水,不做停留,转身出去,想看看院子里的那口费井里还能不能打出水来。 旁边随意的倒着两个木桶,她拿起其中一个,用绳子绑住后扔进井里,听到木桶碰到水的声音后,心下一喜。 她带的糕点还有一些,眼下又找到了水,就算明天还没有人能找到他们,他们也能撑一阵子。 从裙摆上撕下来一块布,沈如故打湿后给禹凡擦了擦身子。禹凡冰凉的体温让她蹙了蹙眉头,心里暗道,怎么这么凉? 盯着禹凡英俊不凡的脸,沈如故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把手中的布子洗干净,又给他擦了遍身体,这才提着水桶出去,顺手把布子搭在桶边,转身回去,把门从里面扣住。 天色渐晚,院子里已经黑了下来,沈如故有些害怕,所以走路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这么一来,她心里的羞涩便被转移了注意,等到躺在禹凡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跳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沈如故觉得踏实无比。 第六百一十一章不回去 望着禹凡的侧脸,沈如故慢慢的靠近他,躺在他身边,贴着他的身体,想用自己的身体让他暖和一点。 禹凡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一般,并且不断的下坠,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 终于,他觉得脸上似乎有些温度,他不愿意它离开,心里用力的喊着,却没有人听到。 就在他觉得自己恐怕只能这样了的时候,突然有很暖很软的东西抱住了自己。 ...... 这几天为了找禹凡,沈如故每天都醒得很早,可能是已经养成了这样的生物钟,第二天早上,沈如故早早的便醒了。 身上红红紫紫的吻痕,以及酸痛的四肢,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昨晚饿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真的和禹凡做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事情。 想到昨晚禹凡在自己耳边发出的声音,以及自己情难自禁的呻吟,沈如故不禁脸颊泛红,捂着脸不想直视自己。 但是害怕突然有人来,或者禹凡醒来看到这淫乱的样子,她忍住身上的酸痛爬起来,匆忙穿好衣服,把禹凡那身已经破败不堪的衣服也给他重新套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打了水,简单的给禹凡和自己洗漱了一下,正在犹豫着自己是回去找人呢,还是等他们自己找来,没想到禹凡便幽幽地醒来。 看着他睁开眼睛,沈如故差点流下眼泪,禹凡总算是没有什么事儿。但是望着他的双眼,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可躲,深怕他拿昨晚的事情问自己,便连忙转过身去。 禹凡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坐在一侧红着眼眶看自己的沈如故时,心里顿时觉得满足极了。 又想到昨晚的梦……只是他还来不及跟她说上一句话,就听到外面有呼喊自己的声音。 沈如故也听到了,没看他一眼,匆忙的跑出去,对寺庙外的人挥手,“我们在这里。” 能找到禹凡,所有的人都又惊又喜,一行人很快便一起离开这里,只是从头到尾,禹凡都没顾得上和沈如故说一句话。 刚回到衙门,禹凡便吩咐属下,让他派人送沈如故回去,沈如故自然是不愿意的。一来害怕再出什么意外,自己现在只想呆在他身边,二来自己留在这里也可以帮村民看看病,怎么能走呢? 这么想着,沈如故便下定决心道,“百姓重要还是我的安全重要?我既然有能力为百姓做点什么,为什么要自私的离开?你就可以为百姓大公无私地奉献生命,我就不能留在这里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禹凡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一口气堵在喉中不上不下的。但还是冷着脸反驳,“你一个女人,没道理继续留在这里,更何况这是皇上派给我的差事,与你何干?” “女人?原来世子爷就是这么看待女人的?”沈如故倒是笑了,“那我也告诉你,我留不留在这也是我的自由。是这衙门容不下我还是我的行动得听你的指挥?我们俩也没有任何干系。” 禹凡觉得她就是想气死自己,沈如故不达目的不罢休,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是这衙门容不下我了,那我就不打扰世子爷了,外面能睡觉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就不相信我会流落街头。” 她说完转身就走,禹凡拦都拦不住,拉扯间,两人都已经走到了衙门门口,禹凡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妥协。 毕竟这里确实缺大夫,再加上沈如故态度坚定,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嘱咐她万事小心,不能让他找不到她。 第六百一十二章巴结 马车又从宫殿中缓缓驶出,慢腾腾地向世子府而去。久违的京城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上午的集市已经是人山人海,车夫不得不一路吆喝着才得以从人群中过去。 沈如故无聊的掀开车帘瞧了瞧,就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年纪轻轻,大约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衣服破旧却洗的干干净净,一张笑脸很是阳光,让人看了怎么也不会心生讨厌。 沈如故笑的眯了眯眼,心里不由得有些牵挂起了夏蝉她们。 “你想吃吗?我叫人去给你买。”赫连禹凡说道。 沈如故摇了摇头,将帘子放下了。 马车到达世子府的时候,太阳正在正中的位置,阳光有些晒人。赫连禹凡牵着沈如故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两人正在说些什么,沈如故笑的开心,赫连禹凡也微微笑着。本来是挺美好的一个场景,可是落在洛千鸢的眼睛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本来听说赫连禹凡将会在午时左右回来,于是她从一大早就开始梳洗打扮,在园子里徘徊了许久,等错了多少马车,这才把他给等来了。结果却让她看见这样一幕! 洛千鸢活生生搅烂了手中的一条鲛丝帕子。 以洛千鸢的角度看来,沈如故和赫连禹凡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了一块儿,有说有笑,像是在调情缠绵,而她什么时候见过赫连禹凡这样对自己微笑过?真是气死她了。 虽然等了一上午的人就在眼前,但是洛千鸢已经不想去见他了,这时候去除了自取其辱,恐怕也没有什么益处了。 但是让沈如故白白的就这么勾引自己的男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洛千鸢看了看不远处两个有说有笑的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既然如此,也别怪她狠心了! 沈如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夏蝉和阿蛮几乎蹦了起来,“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说世子今儿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也会回来。这不,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沈如故笑了笑,“你这丫头,说什么世子啊我的,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夏蝉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 沈如故作势要生气了,夏蝉这才讨饶,连连说道,“好嘛好嘛,可别说这个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可别是世子连顿好的都没给你吃!” 沈如故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戳了夏蝉一指头说道,“你这丫头,就凭你这张嘴呀,就别想让谁记你的恩!” 主仆几人真说着闹着,却有门童来说有人来访。沈如故本以为是嘉懿郡主来看她了,却见是几个掌事丫鬟走进门来。 这几个丫头权力不小,饶是沈如故这样不管内务的,也对她们略知一二,其中一个身穿鹅黄色夹袄翠绿裙子的丫头给沈如故行了礼,便递上了一个朱红色的檀木盒子,不用打开光是看盒子的质地都知道,这是个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沈如故不是傻子,这样明显的讨好,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么些人都来了。 剩下的几个丫头也行了礼,说了好些客套话,虽然没有一句说到沈如故心坎里,但是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下了功夫的。 送走几个打扮的比主子还要主子的大丫头以后,沈如故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一条北海珍珠项链赫然映入眼帘。 “好大的手笔!”夏蝉惊呼出声。 沈如故知道,对于这样的丫头来说,这么一条项链虽然拿的出来,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到的。 “莫不是她们看到主子你受了皇上的赏赐了,所以纷纷来向主子示好吗?”夏蝉说道。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阿蛮推门进来说道,“嘉懿郡主来了。” 沈如故抬头看去,嘉懿郡主满脸带笑,一身华贵地来了,走到沈如故身边拉住了她的手,亲切道,“你这回出去可算是受苦了,我看着都瘦了。” “也没有吃什么苦,都是世子的功劳罢了。”沈如故摇头说道。 “你可别再谦虚了,皇上都说你是奇女子了,这还能有假吗,听说给你的赏赐都要超过禹凡的了,我来看看可有没有这回事儿!” 沈如故笑了,说道,“都是什么人乱嚼舌根子,世子愿意给我提一句,难道还真的是我有什么功劳了不成吗?” 嘉懿郡主捂嘴笑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我来就是看看你,这么长时间,究竟过成了什么样儿,看起来可真的是受了苦。”说着转向夏蝉两人说道,“你们几个,以后可要给你们主子吃点儿好的,给她补回来。” “那就多谢郡主的关心了。”沈如故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洛千鸢怎么没来?” 虽然她们一向都不对盘儿,但是这么久没有见到赫连禹凡,按照洛千鸢本人的做法,应该早就在大门口堵着才对啊,突然想起来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洛千鸢,还真是非常不对劲的感觉。 “她啊,一大早就起来涂脂抹粉,打扮的像新嫁娘一般,在府门口等了许久了吧,你们没有看见她吗?”嘉懿郡主有些奇怪的问沈如故道。 沈如故皱了皱眉,觉得有点不对,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嘉懿郡主走后,府中又有许多人送来了贺礼,名义上是贺礼,实际上都是巴结沈如故的东西罢了。沈如故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也没有故作清高推拒什么,一律当做贺礼收下了。 夏蝉笑道,“之前这些老狐狸精,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以为自己的功劳地位比主子还要高了,谁知道他们还有给主子送礼物讨好的一天呢?” 沈如故只是轻轻笑了,说道,“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能那么好说清楚呢?不过都是一时的罢了,你们也别太当一回事,过了这一阵子也就好了。” 夏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将吃食端上桌子,“这可是我做了一上午的,主子你试试口味如何?” 第六百一十三章阴谋 钵子里是一条蒸鱼,沈如故看了就觉得不怎么想吃,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夏蝉如此殷勤,让她无法拒绝,只得夹了一小块放进口中。 一股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刺激得沈如故差一点就吐了出来,但还是忍住了,硬生生咽下口中的鱼肉,就放下了筷子。 “主子你不吃了吗?”夏蝉有些意外。 沈如故摇了摇头,“我不饿,不吃了吧。” 世子府另一边的院子里,两个小丫头吉祥如意正颤巍巍的站着,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主子。 方才布膳的时候,如意只是随意说了一句,“那沈夫人院子门怕是都要被踏破了吧。”结果谁知洛千鸢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沈如故现在正在风头上,人们一起去巴结她,那是肯定的。但是洛千鸢却是克制不住的嫉妒愤恨。凭什么这一切都要被那个贱人得到?就连平日里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世子,也愿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露出心甘情愿的微笑。 一想到这里,洛千鸢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的心疼。 洛千鸢满脸阴鹜,令她们俩十分害怕。明明早上还欢天喜地的,一大早就让她们俩服侍梳洗。世子回来了,主子理应非常高兴才对,这会儿却是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更让吉祥如意不知所措的,则是此时洛千鸢让她们俩去做的事情。 “你们俩,拿些银钱,去找人在府中散布一个消息。”洛千鸢垂眼,看着桌子上磨得光滑的雕花纹路,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突然手下一个狠劲,使劲儿抠住了桌角,“我要让沈如故那小蹄子这次再无翻身的机会!” 吉祥如意被主子不正常的模样吓到,还是吉祥壮了壮胆子,小声问道,“主子,您想让我们散布什么消息啊……” 洛千鸢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又想起沈如故和赫连禹凡在下马车的地方郎情妾意的模样,“去告诉整个世子府,沈如故和赫连禹凡有奸情!” “记得做的干净一点儿。”洛千鸢扫了一眼不知所措的两个人,凉凉地加了一句。 吉祥如意几乎是愣在了当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如故分明是二世子的妻子,怎么可能和赫连禹凡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呢?而且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一旦一个女人的名声毁了,那么差不多就等于是完了。 吉祥声音还没有蚊子大,细细的说着,“主子,这样妄加揣测,恐怕不太好吧……万一……”万一到时候被查出来,那肯定不能善了。 不仅仅世子不会放过她们,而且沈如故肯定也不能够忍受了。 “万一什么?我养你们两个,到头来连这点儿事都要向着外人?”洛千鸢眯了眯眼,冷冷的瞅着两人。 吉祥如意背后冷汗直冒,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但是在世子府又怎么可以造次,事情捅大了,到头来查出真相,主子们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些奴才们。 “主子……主子向来与沈如故不和,可也不能这样贸然行事……” “放肆!”洛千鸢狠狠一拍桌子,震得自己的手生疼,但是又想起这些事情,又怒火中烧,“我让你们去做,你们不去是不是,那就给我滚出王府!” 吉祥如意没有办法,吓得唯唯诺诺,连忙跑出了洛千鸢的闺房。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虽然两个丫头心里有些不愿意,但也没有胆子违抗洛千鸢,只能按照她说的话做。 要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倒是难不倒常年生活在王府的两个贴身丫头。吉祥找个一个流浪汉,亲手给他打理了一番,拿出一套灰扑扑的衣服给他换上,把他打扮成一个王府家仆的模样,悄无声息的让他混进了王府。 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在沈如故府中值班的家仆跟人说小话,说的竟然是他发现沈如故和赫连禹凡私底下有染。 王府多闲人,一听到这样的八卦,早就把那东传西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一大早,王府里的仆人们做完事情之后,就三三五五的聚集在一起,谈论着沈如故以及赫连禹凡的奸情。 说实在话,这种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是不合规矩,但是这次的传言性质不一样,沈如故和赫连禹凡有叔嫂之外的奸情,若是真的,那沈如故怕是要在这个王府里待不下去了。 “你们这些人啊,有的话还是不要乱说吧,我看那沈夫人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也不像是这种会做出有违妇德的事情的人啊,你们说这话,万一不是真的,就不怕引火烧身吗。”一个身穿灰色袄子的厨房大娘心有戚戚地说。 她在王府待了一辈子,都靠老实本分才能过这么久。骨子里早就烙下了安分守己的印记,所以看见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哎呀,这样的王府,难道还有谁是干净的不成?”一个红裙子的小丫头尖锐的笑了起来,“可别说是真的是假的了,那天,世子回到王府下马车的时候,我刚巧就在旁边呢,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人群中叽叽喳喳问着。 那丫头有些得意似的昂起了头,大声说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世子拉着沈如故的手,还和她依偎在一块儿,根本就是有问题!” 人群中瞬间不淡定了,响起一阵唏嘘声。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你真的看见了?”一个家仆问道。 那丫头被人质疑,立刻不满地说道,“这还能有假?我真的看见了,离得那么近呢!” 这个丫头也是吉祥如意安插进来煽风点火的,她一副果真看到过的确定语气,让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了。 大家不由得感慨万千,然后准备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又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有一个家仆皱了皱眉,没有加入到起哄和谈论的队伍中去。见人群散开,他也走开了,不过方向却是赫连禹德的院子。 夏蝉急匆匆跑进院子里,看见的却是沈如故正在看院子里的花儿,神情平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夏蝉心里慌张的心情这才平静一些,不过想到沈如故还不知情,她又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不知道一会儿告诉夫人之后,她会不会很难过呢? 夏蝉一大早服侍沈如故吃完早膳,就出去了一趟,谁知道半路上就听到一些下人议论纷纷,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幸灾乐祸。 夏蝉自知不对劲,可是那些人看见她来了,就都哄笑着离开了,好像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就这样不明所以地来到领月例的地方,管事大丫头神情不善地丢给夏蝉几块碎银子,分量根本就不够她的月例。 “管事姐姐,这……”夏蝉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她的月例居然被克扣了,可她根本没有犯什么错啊。 “行了行了,你拿了赶紧走吧,不然连这些也没有你的!”管事大丫头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挥着手赶人。 夏蝉皱了皱眉,说道,“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沈夫人的贴身丫鬟,月例是五两银子的。”然而袋子里碎银子拼拼凑凑,怕是三两都没有。 明明昨儿还巴结沈如故,怎么可能连这点儿小面子都不能给?夏蝉以为管事大丫头是没认出她来,还报上了沈如故的名字。 谁知道,管事大丫头一听沈夫人三个字,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了。 想她昨日见那沈如故得势,想要去打好关系,还陪上了好大价钱才托人弄来的北海珍珠链子,结果今儿一大早,就听说了沈如故和大世子僭越叔嫂关系的奸情。 这种流言一出,等于说她的链子白白陪上了。什么大树都得倒。要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贞洁了。 “沈夫人的贴身丫鬟,恐怕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赶紧走!”管事丫头身边一个穿红夹袄的小丫头大声叫到,说着就把她往外推。 夏蝉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主,别人不惹她到还好,若是无缘无故欺辱她,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更别说这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骂这么难听的话的情况。 夏蝉挣开红衣小丫头,直直看向管事大丫头说道,“你们嘴里放干净点,沈夫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主子,你要骂我就罢了,何苦还要这样欺负我们主子?不过是几两银子钱,也值得弄到这个境地?” 红衣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斜眼打量了夏蝉几眼,见她气的脸色通红,胸口起伏,只觉得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听她控诉,便说道,“看样子你们是以为自己得势了,在自家院子里快活自在呢?连外面把你们主子的丑事都抖落出去,给传遍了,都不知道吗?” 丑事?哪来的丑事?不是才被皇上赏赐过吗,这也能算丑事?夏蝉脸色阴晴不定,只觉得和早上过来的时候,路上家仆对自己的态度有联系。 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管例银的院子,夏蝉在路上拽住了一个小丫头,劈头盖脸就问,“你知道大家都在传我们主子什么事吗?” 小丫头愣住了,被夏蝉的架势弄得不知所措,夏蝉气的不轻,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见小丫头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就是沈夫人,你们在传她什么?” 小丫头这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说道,“就……就是听说,沈夫人和世子有染……” 有染?夏蝉心里就像是坠了一块石头,若是真的有不干不净的关系,自己这么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分明就是谣传。但是情形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想要对沈如故不利。 小丫头见她神色不对,想到这人是沈夫人的丫头,想必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的,又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我……我可没有跟她们传,我只是……只是听见她们到处说……” 夏蝉已经没心思听她说这些,而不是转身向沈如故的院子里跑去。还不知道那些长舌妇有没有传到沈如故的耳朵里。 一路上气喘吁吁,终于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就看见沈如故的身影,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 沈如故见她来了,便对她笑笑,说道,“你怎么才回来,都快要巳时氪,我还以为你偷偷在外面玩的不肯回来了呢。” “奴婢没有……”夏蝉搅着衣袖,低头不看她。在肚子里翻滚了一路的话,此时也不知应该如何说起。 “你怎么了,跑得这样快,还不敢说话?”沈如故皱了皱眉,有些好笑的说,“难不成真的被我说中了?” 夏蝉抬头看了沈如故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姐……我在路上听到有人说对你不好的话。” “嗯?”沈如故弯了弯眉毛,笑眯眯说道,“这种事什么时候少过,你还没习惯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难道我还能让他们全部对我满意不成吗?”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要是只是说说坏话,她也不至于着急上火成这样了。夏蝉说话都带了些哭腔,道,“不是的,这次很严重,会有损小姐的品节的,那些人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沈如故笑容凝滞了一瞬间,又笑着问道,“这一次说什么了?” “他们说……他们说您和赫连禹凡有不正当的关系……”夏蝉想了想,还是说道。 不正当的关系?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沈如故看了一眼搅着帕子,一脸愤怒和委屈的表情就知道,恐怕是有人就她和赫连禹凡一起赈灾的事儿做了手脚,话肯定不会好听。 很明显,目的就是让她名声变臭。至于是谁,沈如故还不能下决断。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差不多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接下来,肯定会被他们误会的。”看着沈如故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夏蝉着急得跳脚,一把抢过沈如故手里给花剪枝的玉剪刀。 第六百一十四章质问 “没关系的,你不要着急。” 沈如故抬眼看着夏蝉,出声安抚她,其实这种有关名节的事,是最不好解释的,更何况自己连孩子都有了,拿什么去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呢?而且……在那种情况下,的确是有过肌肤之亲了。想到这里,脸上的皮肤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沈如故别过脸去,不让夏蝉看出端倪。 “小姐!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啊,这都欺负人到什么地步了!”夏蝉瞪大了眼睛。 “随便他们吧。” “更何况,清者自清,就算着急上火也没有用啊。”沈如故抚摸着花瓣,勾出一个轻笑,“而且,你不是相信我的吗,至于不相信我的人,我干嘛跟她们生气。” “哼!”夏蝉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瞪了沈如故一眼,就跑开了。 沈如故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到回廊下坐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流言蜚语,威力究竟有多大?所谓唾沫星子压死人,不过如此了。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到最后谁黑谁白都说不清楚了。 唤人端来茶水,沈如故干脆就在回廊里喝起茶来,至于院子外面究竟混乱成什么样子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阳光细细碎碎的洒进回廊,落在她锦缎面的缀花鞋上,照耀着金线绣的花闪闪发光,在院子风景的映衬下,倒显出几分闲适和自在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响,一个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门边,定定的看着沈如故。 男子分明跑得有点儿急,呼吸都不太稳,胸口上下起伏,却硬生生笔直得站在那里,一打开门,就开始搜寻沈如故的身影。 当禹德看见沈如故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心里却放下心来。她没有跟谁在一起,她还是他的。 禹德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合上了院门。 声响惊动了沈如故,她一回头,就看见赫连禹德朝自己走来。 沈如故抬头笑了笑,“你来了。” “嗯。” 禹德就在她身边坐下。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沈如故问道。 “我平时很忙吗?”禹德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阴霾,所以这就是你想要找别人的原因和借口吗?明知道事情未必就像是流传的那样,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去猜去想。 因此他的贴身小厮跑来告诉他,沈如故被传言和自己的哥哥有染的时候,他几乎要被自己的怒火燃烧殆尽。立刻就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上跑到她的院子来找她。 沈如故笑了笑没说话,禹德迷眼看着她的面容,事情已经在王府传成这个样子,要不是他听说之后,立刻封锁了消息,恐怕已经传到王爷王妃的耳朵里了,他不信沈如故一点儿都不知情。 可如果她知道,却还能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向他解释的心思都没有……禹德莫名惹起了一阵心慌。他捏紧拳头,脸上却扯出一个微笑,问道,“你可知道外面传你的流言吗?” 沈如故愣了一下,随即就冲他笑了一下,“听过的。” 本来还疑惑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一大早不去处理公务,却跑到院子里找她,原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禹德默默等了片刻,却还是没听到她要解释的迹象,不由得心中燥怒起来。 “你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深吸一口气问道。 沈如故想了想,说道,“你想吃什么菜色,我让厨子们准备一下。” 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而她居然问自己想吃什么?难道他过来是找她吃饭的吗? 然而沈如故的眼睛很大很清澈,望着赫连禹德的瞳仁中一点杂念也不掺,竟让禹德的怒气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发作。 “他们说这种话,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禹德问道,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沈如故吃惊的抬头看他,像是在惊讶话题的转变速度。 “所以你是特地过来审问我的吗?”沈如故看着他。 “我……”禹德别过脸去,“我只是随便问问,作为你的夫君,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如故垂眸,无声的笑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出了这样的事情,有谁的内心是真正好受的呢。这种情况下,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肯相信自己,直接什么都不考虑,就来质问,这和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有什么区别?若是有谁看见了,岂不就等于落实了自己是个荡妇的事实了吗? 毕竟连自己的夫君,都对她的人品不够相信不是吗? 虽然心里心思百转,脸上却不曾表现出半点难过和失落。沈如故安静的笑笑,看向回廊边的一簇半开的花朵,喃喃说道,“没什么问题,你问吧。没有什么事实,你若是不相信我,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事实?什么事实?他们沸沸扬扬的传言吗? 似乎是感觉到赫连禹德的神情僵硬,沈如故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该来问我。” “呵!”禹德挑眉,眼中满是嘲讽,“夫人的意思是为夫连问问的权利都没有了?你所谓的清者自清,不过是不敢承认的借口吧?难道说,是因为你和大哥的事情落实了,所以干脆不解释了?” 沈如故没有看见他眼中的嘲讽,只是听到他突然生硬的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却撞进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怎么?为夫开个玩笑而已嘛。你刚才不是问我想吃什么么,只要你想吃的东西,为夫都想吃,快去准备吧。” 沈如故愣愣的点头,起身去厨房交代了。 她没看见的是,正在她和赫连禹德错身而过的一刹那,他脸上仅存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阴沉。 赫连禹德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竟有一种再也抓不住她的错觉,可明明都已经八抬大轿娶进家门了。 他本以为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会紧张的跟自己解释,说不定还会委屈的梨花带雨。那么,他一定会相信她,并且帮她洗脱冤屈。 王府后院那些事,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第599章 强迫 只要沈如故说一句,她是被人陷害,他也会好受一点。可偏偏,沈如故什么都不在乎,甚至连喝茶都不耽误。 两人各怀心思地一起吃完饭,赫连禹德便借故离开了。 下午,沈如故正准备午睡一会儿,便有人通报说,嘉懿郡主来访。 平日里这时候,嘉懿郡主应该在闺房里安睡才是,这会儿竟然巴巴的跑了过来,应该不是平常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沈如故略略收拾了一下来到厅中,嘉懿郡主一看见她,便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夫人,你可算是出来了。”嘉懿郡主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我正好在午觉呢,来的晚了,你可不要介意。”沈如故笑笑。 嘉懿郡主一脸沉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居然还睡午觉,你可知道王府里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我知道。”沈如故平静地打断了她。 “你知道?”嘉懿郡主本来打算过来跟她提点一下情况。得知流言沸沸扬扬之后,却迟迟没有看见沈如故有什么举动应付一下,还是禹德下令封锁才没有进一步传开来。 “那你为何?”嘉懿郡主不能理解沈如故的举动,这样坐以待毙,岂不是就等于承认流言的真实性了吗? “我相信清者自清,就算我出面说我是清白的,不相信的人还是会借题发挥,所以何必自取其辱?”沈如故垂下眼睫,吹了吹茶杯上的茶沫,饮了一口,温热微苦,倒是消去几分困意。 嘉懿郡主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回答,愣了一下,笑道,“沈夫人倒是想得开……不过还是要想想退路才好。” 沈如故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嘉懿郡主叹了口气,便说不再叨扰,离开了。 一个下午再没有人来,就连沈如故一直以为会过来趁机敲打她的洛千鸢,也不见身影。尽管是落得清闲,也不出门去,午觉却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杯茶的缘故。心里萦绕着,不是流言的事,也不是禹德的质问,反而是和赫连禹凡一起赈灾的场景。越是回想,便越是历历在目。 烦闷地闭上双眼,在榻上辗转反侧至日落西山,才浅浅睡去。 “小姐,吃晚膳了。”推开房间的门,几丝夕日的金光斜斜照在沈如故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美丽。 夏蝉愣了一下,笑着轻轻推她,“小姐,小姐。” “嗯?”其实沈如故没睡多久,这会儿才眯着,突然被喊醒,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小姐,吃饭了。” 沈如故点点头,准备合衣坐起。 两人还没有走至饭厅,就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过来,逆着傍晚的光线,看不清面容。 几个家仆紧张地跟在此人身后,不敢贸然去扶,也不敢任由他乱撞。 “二爷,二爷,您走这边儿!”家仆不停的劝,然而赫连禹德只是脚步虚浮地走到沈如故身边,她隐约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夕阳里闪着淡淡的金光。 “禹德,你喝酒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传来,沈如故不禁皱了皱眉头。 赫连禹德吃吃地笑了,抚摸着她的脸,嘟囔着说道,“没有喝多少,你不要讨厌我……” 沈如故微微避开他的手,脸上尚存的温热让她有些不适,“我没有讨厌你。” “真……真的么?”赫连禹德笑,一把将她推到墙边,手也不老实的乱窜,却只让沈如故皱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沈如故一把推开了禹德,怒斥道,“在外面呢,不要这样子!” 赫连禹德从她的胸口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拒绝我,你永远都是我的!” 沈如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只是觉得这样子很不舒服,用力的别开头。 赫连禹德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恨恨道,“你是我的妻子,难道我还不能碰你吗?你还想让谁来碰?大哥吗?” 手下一个用力,沈如故的外衫已经在禹德掌下化为碎片,禹德强烈地吻上她的唇,唇色用力搅动,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用力一推,禹德醉酒之下,竟然被她推倒在地,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沈如故借机跑远了,回到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上剧烈喘息,赫连禹德的醋意她不是没有察觉到。 身为他的妻子,的确不该在这种时候把夫君推开的吧……可是…… 沈如故无奈而悲哀地笑了笑,她刚刚被赫连禹德吻住的时候,感觉到的竟然是厌恶。 心里闪现过的人,居然…… 总之,自己已经接受不了禹德的触碰了。 沈如故缓缓滑下,坐在地上,伸手抱住自己,内心也有些茫然和无助。 “小姐!”夏蝉拍着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还要出来用膳吗?” 刚才那一幕,夏蝉也看见了,想必小姐现在的心情也不会好。 意料之中的,沈如故开口说道,“不必了,你下去吧。” 夏蝉点了点头,也不好多劝,只得下去了。 洛千鸢这边,迟迟没有去找沈如故耀武扬威打压她的原因,是因为被绊住了。 嘉懿郡主在这边教她女工,说是身为人妻,怎么也要会一些的。 洛千鸢从小武将家庭,会的哪里是女工,而是武功。当然被嘉懿郡主要求跟着学习,也不会太专心了。 好不容易绣出来一个七扭八歪的荷包,被嘉懿郡主违心的夸奖了一番,才得到一会儿休息的机会。 洛千鸢其实很想去看看,王府里究竟把沈如故和禹凡的事情传成什么样了,但是嘉懿郡主在场,也不好去问。 中午的时候嘉懿郡主匆匆忙忙出去了一趟,洛千鸢悄悄问了吉祥如意,知道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之后,便高兴不已,就连下午绣花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积极。 晚上嘉懿郡主留她吃晚饭,她也没有推辞,等待布膳的时候,洛千鸢就在嘉懿郡主的房间里品茶,嘉懿郡主突然有事,只留下洛千鸢一个人。 突然间她看见一张纸,上面似乎写着沈如故的名字,出于疑惑,她将纸抽出来看了一眼。 第六百一十五章告状 一张干净的信封,上面的确有沈如故三个字,不过写的竟然是沈如故亲启。 字迹苍劲有力,像是男人和字迹。 洛千鸢皱起一双秀气的眉,倒不是疑惑信,而是这信既然是沈如故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嘉懿郡主的闺房之中呢?而且,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字迹,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居然会给她送信。 左右观察了一下,嘉懿郡主出去还没回来,内心叫嚣着好奇,让她忍不住想要拆开信封一看究竟。 信封虽然朴素,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它的不俗。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从指尖的微凉触感,就知道它的价值不菲。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竟然是已经被打开过的,很容易就打开了。洛千鸢心中闪过诸多疑问,左右环顾了一下,见走廊处尚未响起可疑的脚步声,便轻轻的快速的抽出信封里的雪花纸,急切地展开,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入目皆是一些寻常琐事,事无巨细,几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写在了尺余的一张信纸上,字里行间都是信任依赖,还有着缠绵至极的情愫。 这绝不会是赫连禹德给沈如故的信,因为两个根本没用分居两地,没必要像是见不着面了一样,把生活上的小事写的如此完备,还含蓄地表达一下思念之情。 洛千鸢地眉不自觉地扬起。没想到她一心想让沈如故做不成人,这儿居然给她送来了证据。如果大家知道,沈如故除了勾引大世子之外,还和其他的男人有染,恐怕沈如故在这个王府都不能够待下去了。 这么想着,洛千鸢心情变得很好。再往下看去,入目赫然是落款——赫连禹凡! 手中的信封险些没有拿住,将要坠落在地,却立刻被洛千鸢拾起。 洛千鸢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沉沉的看不出表情。她将信封装进衣袖,起身离开。 门口的小丫头见洛千鸢出来,以为是她一个人等不及了,便走上前说道,“洛夫人,我们郡主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如奴婢带您去饭厅等候吧。” 洛千鸢一言不发,径直走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洛千鸢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她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喊人通知嘉懿郡主一声。 洛千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这几天赫连禹凡虽然回来了,却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本来她还在想,怕是这些日子太累了,现在看来,还是另有隐情。 谁知道自己一手策划的让沈如故变臭的流言,居然是真的?这算误打误撞还是飞来横祸,洛千鸢自己都说不清。 不管怎么样,她才是赫连禹凡的女人。而那个沈如故,本来就什么都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这样想着,洛千鸢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她捏紧了信封,想要撕毁它,毁掉字里行间那对沈如故的痴迷,可是想到了什么,洛千鸢又缓缓地停住了。 既然一开始,就是决定让沈如故名声变臭,那么不如顺着这件事情,把流言变成确凿证据的指控吧。物证已经有了,人证只要给一些银子就行了…… 唇边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看的吉祥如意有些背后发凉。 “夫人……您还要用膳吗?听说您在嘉懿郡主那儿,什么都没吃就回来了……”如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洛千鸢唇角一掀,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她几乎都能看到沈如故被人唾弃,孤立无援的模样。 一阵快意向她袭来,她笑着说道,“你们俩传膳吧,多要几个好菜!” 第二天一早,洛千鸢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没忘了揣上那封信。 “王妃,妾身有事想要求见王爷。”同王妃拉扯了几句,洛千鸢就有些耐不住,要直奔主题了。 王妃搁下花纹精美的茶杯,美目满是不解,若是要求见王爷,完全可以不用跟她说,所以洛千鸢这样的举动,让她不明所以。 但她没有直接问,笑了笑,就着洛千鸢的话说下去,“找王爷所为何事呢?” 见王妃问了,洛千鸢心里一喜,脸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眉头轻蹙,仿佛十分挣扎不忍似的,说道,“臣妾,臣妾这些日子听说一些不好的事情……说出来有恐污了王妃的耳朵。” “有什么事情,我竟然不知道?”王妃问道。 洛千鸢兴奋地捏了捏帕子,低头说道,“臣妾听说……沈夫人她竟然同世子有染!” 洛千鸢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眼中像是含泪一般,好一双秋水含情目,饶是王妃都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臣妾倒不是为了私情……只是这事传的沸沸扬扬……臣妾实在害怕,会对王府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样臣妾知而不报,就是大罪过了。” 一听此话,王妃如遭电击,拍案而起,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洛千鸢心内暗喜,连忙应声道,“已经传到我院子里了,你也知道妾身平日里就不是拉家长里短的人,这还是我丫头告诉我的呢。说是王府里都知道了,都议论纷纷呢。” 王妃生气归生气,到底是在王府里坐上王妃宝座的人,哪里就真的相信了洛千鸢的一面之言? “流言罢了,找人压下去,莫要传出府,脏了王府名声。”王妃冷静下来,还是先顾全大局要紧。至于沈如故,到底是真的红杏出墙,还是受人冤枉,那到底没有王府名声重要。 “是,臣妾早就吩咐了人去办了。”洛千鸢悄悄打量着王妃,见她没有要惩罚沈如故的意思,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此事证据确凿,光是把流言压下去,恐怕也难以维系家风。” “哦?”王妃一双美目在洛千鸢身上扫视一番,有些意外地说道,“不是流言吗?还有物证?” 洛千鸢等的就是这一刻,赶紧将怀里揣了一路的信封取出呈上,说道,“是的,臣妾正是为了此事求见王爷。” 信封上的沈如故亲启,一眼看过去,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信中的话,要说有多露骨,或者多么僭越,也算不上。但是作为叔嫂之间的信件,实在是过于关切了。 属于可有可无之间,但加上传言,意思就变了一个样子。 无奈的挥了挥手,唤自己的贴身丫鬟前来,“去叫王爷,就说有要事寻他。” 干干净净的信封摊开放在桌上,然而桌上原本的掐丝瓷器已经整个儿交代在了一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这个信封王爷已经过目了。暴怒之下,他扫落了桌上仅有的装饰品。 “去把那个沈如故喊过来!”王爷气的不轻,扶着桌子坐下。一边的家仆颤颤巍巍,想要上前收拾残局,又怕正撞上了枪口。 王妃垂眸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王爷,别这么生气,说不定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王爷大怒,“物证都在这里了,哪有给弟弟和妻子写信的,难道不知道避嫌吗?要是传出去,让王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就是啊……这种行为可是乱伦啊。”洛千鸢大声说道,好不容易才让王爷出面,怎么可能随便就让沈如故混过去?不让她付出代价绝对不行。 王妃暗自皱了皱眉,并不赞同洛千鸢的行为。王爷的脸色也随着那句乱伦,变得更加阴沉。 沈如故刚刚吃早饭,正打算去给王妃请安,才出门,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夏蝉叉腰问道,“你在这里挡着路干嘛?”莫不是看她家小姐被人污蔑,也要来欺辱她们一番? 小厮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惶恐地说道,“不敢挡路,只是王爷传唤沈夫人,故来此通报,最好马上过去,我见王爷气的不轻。” 沈如故和夏蝉对视一眼,心下都有数了。除了流言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大发雷霆地前来传唤她。 夏蝉有些担心地说道,“小姐……这下怎么办?” 沈如故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不过是去一趟罢了。” “小姐,你明知道……”夏蝉着急。 沈如故看了她一眼,“流言而已,没有证据,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夏蝉心想也是,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跟在沈如故身后,朝着王爷住的院子去了。 沈如故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若是流言蜚语这么简单,怎么会大发雷霆,王爷根本不是这种道听途说的人。只怕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雕栏画栋就在面前,转过粉墙黛瓦,一个画廊展现在眼前。客厅就在尽头,一路上反常地站满了仆从,皆是颤颤巍巍的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情况不妙。 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沈如故甚至能听见自己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 门是打开的,等待她的到来。 刚一踏进门槛,一个茶杯就冲她砸过来,在她脚下摔成了碎片。 沈如故抬头看去,王爷的暴怒,王妃的担忧,以及洛千鸢的幸灾乐祸,一一映入眼帘。 “你这个……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我们王府待你薄吗?你居然如此不知足,居然还想要勾引自己的大哥?!”王爷一见她进门,就劈头盖脸怒骂道。 “妾身没有。”沈如故平静地看向王爷,眼神清澈干净,没有半点怯懦。 王妃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王爷的手,劝慰道,“我就说嘛,哪有这些事,都是误会。” 所谓家和万事兴,弄出这些事情,不仅对王府没有好处,而且事出于王府后院,说起来到底还是要算她管理不善,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千鸢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信纸,说道,“物证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误会?” 王妃有些诧异于她的态度怎么突然激动了起来,自己的夫君没有和别人有染,不是应该高兴才是么,怎么反而不依不饶了? 注意到王妃的视线,洛千鸢这才收敛了一点,改为恶狠狠地瞪着沈如故。 沈如故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纸,不禁有些心惊,怎么会还有信被留下来呢?分明都处理掉了啊。 面上不动声色,沈如故笑了笑,慢慢走到桌边,拿起那张信纸。 “你口口声声说着物证,我倒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被你拿捏的。” 信纸展开,入目的是熟悉的字,不是作伪。心猛然提起,又因信的内容而放下。 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尽管亲切周到了一些,不过到底没有直白的证据可以指正证她和赫连禹凡有什么。 眼睛扫过洛千鸢带着挑衅的脸,轻轻的嗤笑一声,对怒气未消的王爷和一脸无奈的王妃说道,“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平安信罢了,若是大家觉得这样过于僭越,那么日后,我定会注意,和世子保持距离。” “是啊,只不过是普通的信罢了,能说明什么,也值得拿这事儿乱嚼舌根子?”一道清丽的女声由门外传来,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急切的脚步声,一双绣面屐踏进门内,嘉懿郡主面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容,对王爷王妃福了一福,说道,“叔嫂关系好一点而已,若是这也能用来扰乱王府的话,那让大家可怎么相处呢?” 洛千鸢看了一眼王爷,见他似乎有些动容的迹象,咬了咬牙,起身说道,“若是真的只是关系融洽,妾身自然求之不得,只怕……” 王爷抬头看着洛千鸢。 洛千鸢抿唇一笑,抬起头却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妾身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所以只好拿来给王爷过目,妾身没有什么才干,不能辨事,而王爷满腹经纶学识过人,那必定是不一样的。” 嘉懿郡主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这话就是在说,刚才她为沈如故辩解的话是在质疑王爷的权威了。 “嘉懿怎么敢质疑王爷,只不过光凭一封信,恐怕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想了想,嘉懿郡主还是决定为沈如故说了一句话,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而起。 第六百一十六章发誓 本来沈如故就觉得这些信件留着不太好,把他们都烧毁了以防后患,但她自己偷偷留下来一张。 没想到,那天洛千鸢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竟然让她发现了这张信件。还拿到台面上来弄得王爷都知道了。 洛千鸢清了清嗓子,瞥了沈如故一眼,心里暗喜。尽管你现在还能镇定地站在这里,但是一会儿以后可就未必了。 “妾身知道一封信自然代表不了什么,但是怀疑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妾身无意中得知,沈夫人送给夫君一个荷包,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洛千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 “难道是沈夫人觉得妾身不精通绣工,因此越俎代庖?” 这下子不仅仅王爷,就连王妃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荷包在男女之间传送,除了爱情,没有别的意思。根本不存在叔嫂之间,能够关系好到这一步。 嘉懿郡主和沈如故都吃了一惊。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本来气都被嘉懿郡主劝消了一半的王爷怒火又燃烧起来,一封信就够麻烦的了,还多出来一个荷包?这种没有妇德的女子怎么可以继续留在王府的族谱之上? 洛千鸢得意一笑,“沈夫人想解释得趁早,顺便和府中的下人们都说清楚,荷包和信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省的天天有人在我身边说沈夫人竟然和我的夫君有染!” 沈如故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这时候就算她解释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你在胡说什么?如故跟我根本没有什么!”赫连禹凡大步迈进房间,厉声说道。 要不是有人通知他,沈如故居然被父王叫走了,他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进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和荷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目光触及沈如故时,立刻变得温柔,不过只是转瞬即逝,谁也没有发现端倪。 朝着王爷行过礼,赫连禹凡朗声道,“孩儿都听说了。只是这事实在是谣传,弟妹与我是清白的,请父王明查。” 王爷沉声说道,“我不去找你,你倒是知道自己跑过来!” 禹凡直直看着王爷,说道,“沈如故是清白的,你们平白污了孩儿的名声倒没什么,沈如故只是一个女子,你们让她怎么生活?” 洛千鸢说道,“不是妾身不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这些物证面前,妾身也感到迷茫。” 禹凡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王爷制止了。王爷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说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们什么冤不冤枉,总之如果你是清白的,就去列祖列宗那里磕个头,发誓说你和沈如故两人,彼此一点儿心思都没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赫连禹凡低头不语。 沈如故出声说道,“妾身本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何必要去列祖列宗面前说这些事情?岂不是小题大做了吗。” 洛千鸢嗤笑一声,眼中流露出了然的神情,“沈夫人这话说的倒是大义凛然,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发誓呢?” 沈如故眉头皱起,洛千鸢更加得意地说道,“或者说,沈夫人以后还想和我的夫君发展一下感情吗?” 赫连禹凡听的额角直跳,对这个不依不饶的女人实在喜欢不起来。他的确很爱沈如故,但是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父王,这些事情,都是由孩儿而起。信,是孩儿写给沈如故的,荷包,也是孩儿向沈如故讨来的。如果这样的做法不合适,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一人承担,还希望不要连累他人。” 闻言王妃睁大了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赫连禹凡,这件事就算是要罚,也罚不到他的身上去啊。更况且,本来只是让他们去列祖列宗牌位前发个誓而已,只要发誓就没事了,为什么还要把事情全部揽下来呢? “你这个不孝子啊!难道我没教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今天你能问弟妹要荷包,明天是不是还能做出更出格的事?”王爷一只手狠狠拍着桌子,一边大喊道,“来人啊,家法伺候!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日后还要上房揭瓦不成!” “王爷三思啊!”一只保养得当的嫩白的手拉住了王爷的衣袖,王妃陪笑道,“不过是晚辈闹着玩儿罢了,作甚么要动肝火?” 想她一辈子最疼的也不过是她的孩子了,从小放在手心里就怕磕了碰了,哪能让他一顿家法伺候,拿还不把她心疼死。 王爷挥手拨开王妃的手,喝道,“你每次都这样说,他就是被你惯的这样无法无天没有人伦的!” 赫连禹凡说道,“父王,我们是清白的,你若打,孩儿领罚。” 王府的家法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来一次,估摸着得在床上躺个半个月才能下床。这毕竟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王爷提出的,自然不可能存在作秀的可能。 沈如故看着一脸平静领罚的赫连禹凡,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一想到赫连禹凡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就不由得心疼起来。 “何必如此,妾身去祖宗面前发个誓就是了。反正清者自清,也让大家看个明白,省的日后乱嚼舌根。” 赫连禹凡转头看她,眼中不仅是惊讶,还有一丝失落。他倒是宁愿去挨一顿打,也不愿意听见她在祖宗的牌位前,说那句,无意于他。 香火缭绕,黑黢黢的灵牌在烟火中显得更加神秘莫测,整个灵堂显出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感觉。 沈如故和赫连禹凡在蒲团上跪下,两人因为蒲团靠的很近,几乎能贴到对方的衣袖。 禹凡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却只得到王爷的厉声催促。 不得已,只得磕头道,“祖宗在上,不孝孙赫连禹凡发誓,和沈如故并无僭越叔嫂关系的感情。” 说完之后,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心悦沈如故,这才底气十足地睁开了眼睛。 沈如故也附身磕了一个头,香灰颤颤巍巍的落尽紫金坛子里。 她轻轻开口说道,“祖宗在上,赫连禹德之妻沈如故发誓,与赫连禹凡清清白白,如若不然,则不得好死。” 赫连禹凡抬眼看去,沈如故神情淡淡的,垂着头,长长的羽睫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说出这样的话,却一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心里有酸涩之感漫延,淹没了整个心脏。 沈如故倒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她向来是不相信这些乱力怪神的事情,之前不愿意起誓,这真的是觉得实在多此一举。想她与赫连禹凡,又不曾互通有无,又何惧其他人诽谤?但是眼看着他要一人承担王爷的怒火,沈如故不忍心他受家法,因此才同意在祖宗灵前发誓。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说出来也没什么难的。 只是看在赫连禹凡眼里,就没那么单纯了。她的平淡,被看做的是对他一点儿情义都不存在。 禹凡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再抬起头来,对众人冷笑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洛千鸢恨恨咬牙,一张丝帕几乎绞碎,勉强笑道,“知道夫君和沈夫人是清白的,妾身真是放下心了呢。” 谁知她算计了这么多,居然还是这么简单的就让那个贱人躲过去了呢?没有被以淫乱处置,逐出王府,这让她如何甘心? 王爷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以后这些让人误会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赫连禹凡转身朝王爷跪着,低头说道,“孩儿知道了。” 事已至此,已经无可议论。嘉懿郡主松了一口气,连忙派人去将王府里传流言的人的嘴堵干净。 那些人因为没了人在后面煽风点火的怂恿,很快一个也不敢乱说这些话了。 一大早就遇上这些事,沈如故安也不必请了,不仅时间早就过了,而且王妃也被此事搅得疲惫不堪,唤她上跟前来,拉住她的手柔和的说道,“这次是你受委屈了,回去歇着吧,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母妃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沈如故点点头,朝王妃微笑一下,福了一礼就离开了。 走在路上,心思百转,总想到方才赫连禹凡挡在她身前,把一切责任都揽过去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倒是不自觉勾出一个笑来。 夏蝉方才差点被那架势吓死,又是王爷又是王妃的,全都到齐了,威压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然就算说了,也只能被人说没规矩罢了。 此时出来了,没有人束缚,夏蝉看着沈如故扬起的唇角,有些迷惑,试探的问道,“小姐,他们都这样说你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如故心里想着赫连禹凡的,被夏蝉这么一说,不免面上泛红,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人的做法实在是可笑,折腾一通却什么也没得到。” 夏蝉倒是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说道,“这次恐怕就是那个洛千鸢捣的鬼,小姐,你看到她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了吗,搞不好这次传流言的人也是她!” 沈如故摇了摇头,笑道,“事情已经解决了,至于是谁做的,哪有那么重要?这个王府里,看我们不顺眼的,又何止她一个。” “也是。”夏蝉觉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气不过这种暗中动手脚的无耻行径,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跟在沈如故身后。 一回到院子里,阿蛮就迎上来了,焦急的神情都显现在脸上,一看见夏蝉等人就凑上前急切地观察询问,“小姐,你没事儿吧?” 阿蛮上下看了,也没看见有什么受伤的,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奴婢听说小姐被王爷骂,还要动家法,可把奴婢吓坏了!” 夏蝉笑道,“要动家法是真的,”看着阿蛮顿时瞪圆了的双眼,又加上一句,“不过不是要打我们小姐啦,是那个世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请个安也出事了吗?”阿蛮不能理解。 沈如故无奈的笑了笑,夏蝉接话道,“还不是这几天的流言传的事儿吗!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眼神,咱们小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非要这样子诽谤!今天王爷就大发雷霆,还要小姐和世子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两人毫无男女之情呢!” 阿蛮瞪着眼睛,义愤填膺道,“发誓就发誓,谁还怕了不成。” 沈如故垂下眼眸,道,“是啊,这不是发个誓,才回来了吗。” “那世子挨打了吗?”阿蛮追问道,因为流言蜚语,把世子打一顿,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阿蛮是不知道,这是因为赫连禹凡把所有事都揽下才让王爷气的要动家法。 沈如故摇了摇头,转身走进走廊里,两边的花卉半开半掩,随风轻轻浮动着,衬得她的身影格外缥缈,像是随时都会消失在回廊中一般。 嘉懿郡主见事情已经结束,当事人也都离开,便将那封信拿了去。对王妃福了一礼笑道,“这信没什么,但还是难免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还是让妾身拿去,让它消失了的好。” 王妃点点头,经过这件事,她也疲了,便让嘉懿郡主退下,自己斜斜靠在贵妃榻上小憩。 一张红色的檀木桌安静的放在窗前,窗子半开,有一些阳光从窗外的枝叶交错中洒落进来,铺在桌子上,像是金黄色的星。 桌上有一组茶具,茶壶被一只玉手拿起,朝一个青中泛红的茶杯里注入一些茶水。 沈如故端起茶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茶里加了安神的草药,她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总有些心神不宁,要不,怎么总是会想起赫连禹凡呢? 温热的茶水入口,一大早的不快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平静。沈如故喜欢这种平静的感觉,就像是……赫连禹凡一样,又不经意想起了赫连禹凡以及早上,他为自己差点儿被王爷处以家法的事。 沈如故蹙眉,不知怎么又想起他来。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他的身影从脑海里甩掉,却成功的让他的面容愈发清晰。 没来由的心情烦躁,沈如故忍了忍,只让心中怒火更加旺盛。 第六百一十七章珠胎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在地上交代成了青红交间的碎片。依旧美丽,但是已经不再完整。 沈如故看的一阵心烦,便起身走出房门。阿蛮在茶杯落地的时候便听到了动静,还没有所反应,就看见自家小姐一脸不愉地出来了。 阿蛮连忙问道,“小姐,茶杯不小心跌碎了么?” 沈如故胡乱的点点头,阿蛮赶人进去收拾掉了残局。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心里的烦闷消去一些,却依旧觉得不快。夏蝉在她身后服侍着,感觉到沈如故的兴致不高。 而抬头一看,已经差不多日中了,想必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便和沈如故说道,“小姐,日头正烈着,晒多了恐怕会中了暑气,不如咱们先回去,把午膳用了,待太阳不那么大的时候,再出来散心也不迟啊。” 沈如故并不是很有食欲,事实上是这几天的食欲都不太好。但也不想拂了夏蝉的好意,于是点点头,二人准备向饭厅走去。 谁知一个转身,沈如故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竟是不省人事,倒在石路上。夏蝉一看,险些吓破了胆,惊叫出声,“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 待沈如故醒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发觉自己正躺在房间的软榻上,阿蛮正在为自己擦洗着额头。 见沈如故睁开眼睛,阿蛮有些惊喜地惊呼道,“小姐,你醒了!你可吓死奴婢了!” “我这是……怎么了?”沈如故觉得头有些疼,胃里也隐隐想吐,总之就是浑身不舒服。 她似乎是在院子里散心,然后……怎么就到了这里? 阿蛮嘴角一瘪,后怕地说道,“夏蝉姐姐跟着小姐去散心了,结果谁知道半路上小姐就晕倒了。现在夏蝉姐姐已经去请医官了,应该一会儿就会来。” “小姐现在有什么感觉吗?哪里不舒服?” 沈如故摇了摇头,靠在榻上,闭目不言。只觉得通身疲惫,想要再睡一会儿。 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阿蛮抬头看去,见是夏蝉和随行而来的医官,顿时放下心来。 “夏蝉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小姐她醒了。” 医官把随身携带的药箱放下,坐在榻边的纱帐外的一张梨花木凳子上。 “小姐,你把手伸出来,好给医官看脉。” 沈如故是已经嫁人的女子了,自然不用像黄花大闺女一般牵线诊断。 “你们两个出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故就是不想要在别人面前看脉,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两人退出房间,在外面守着。 医官将手搭在沈如故伸出的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上,细细把脉,突然眉头跳了跳,起身躬身说道,“夫人有喜了。” 沈如故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只可能是……那次在灾区,同赫连禹凡的意外造成的了。只是一次无意,却没想到让自己珠胎暗结。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低着头愣愣的,心思不停的反转变换,却是思绪无端,一团杂乱。 医官第一次见到听说自己有喜了,却没什么反应的女子,不由得有些意外。自古母凭子贵,有了孩子就是希望,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 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夫人还是要保重身体,中午日头烈,莫要像今日一样不顾身体妄自行动了。此次是怀有身孕,又有些中暑,才会晕倒,没什么大碍。” 医官打开药箱,取出笔纸,写下一个药方,交给沈如故,笑道,“平时服用这个安胎方,夫人一定能平安产下麟儿。” 沈如故回过神来,冲他一笑,笑容晃得医官有些口干舌燥。 “还请医官对这件事情保密。”沈如故说道,撑起身子,在榻边梨花木柜子里的隔层中取出一个小锦囊,交给医官。 锦囊沉甸甸的,一拿到手里,医官就明白里面是什么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医官不解道,“难道夫人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想要这个孩子?沈如故也不是没有闪过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只是刚一冒出来,就被自己掐灭了。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抬头朝医官笑了笑,说道,“妾身只是想要给夫君一个惊喜,若是你说出去传开来了,又有什么惊喜的呢?” 医官笑笑表示理解,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说道,“下官会保密的。” 夏蝉和阿蛮在门外等的着急,又压根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正焦急地团团转,门被打开了。 医官背着药箱离开,夏蝉和阿蛮面面相觑。竟然连药方和病因都没有说给她们就走了!? 夏蝉最先反应过来,扑进房间,问道,“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故身上只穿着亵衣,衬得脸庞白的好像没有血色,闻言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太热,中暑了而已。” “这样啊……”夏蝉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可是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 沈如故摸了摸脸颊,说道“大约是还没有恢复吧,医官留下了药方,喝点药估计就好了。” “那药方在哪里呢?”阿蛮问道,“奴婢去给你煎药吃。” “不必了,”沈如故眼神闪了闪,大声说,那药方是安胎的方子,自然不能被人看到,万一有有心人看到,拿去研究一下,必然又惹出许多麻烦事。 更何况她会医术,自己去抓药煎服,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还是不要经别人的手更为稳妥。 夏蝉和阿蛮愣住了,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反应这么大,沈如故回过神来,朝她们安抚一笑,说道,“我也不是不会医术,中暑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我自己看看就行了。” 夏蝉还想说什么,但是沈如故态度很坚决,只得作罢。 夏蝉和阿蛮退出房间,沈如故靠在榻上,低着头,白皙纤细的脖子仿佛脆弱的一折就断,腮边几缕发丝随风浮动,平添几分清纯唯美。 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里面已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如果突然说出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赫连禹德一定是清楚的。没有鱼水之欢,哪来的孩子呢? 众人一旦知道,这竟然是世子的亲骨肉,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禹凡堂堂世子,将要继承王位的,威信最为重要,若是此时爆出和弟妹有染,对他的前程会造成多大的损害?不能服众不说,恐怕还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沈如故自然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但是一直就这么瞒着,也不可能瞒得住。肚子终归是要一天天显露出来的。到了瞒不住的那一天,又该如何是好? 目光落在桌子上仅存的一只青色茶杯上,沈如故目光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夏蝉。”沈如故开口唤道。 门被推开,夏蝉躬身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把方才的医官叫过来,就说我还有些不舒服。” 夏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沈如故,又不敢耽误,只得应声退出。 不消片刻,医官又随着夏蝉而来。 医官上下打量着沈如故,有些疑惑,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又不舒服了? 沈如故屏退了夏蝉,笑道,“医官见笑了,麻烦你前来,只是为了讨一种药罢了。” 医官问道,“夫人要什么,怎么不直接告知,我也好给夫人拿过来。” “呵呵,有的话不方便直说,只好麻烦医官跑几趟了。”沈如故笑笑,直直看着医官,“我想要一种能够在闺房里助兴的药,不知道医官有没有?” 医官愣了一下,说道,“有倒是有……只是夫人胎还不稳,最好还是……” 一包雪花银丢在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发出一声响声。 医官低下头去,瞬间明白,自己还是多嘴了。在这王府里,哪有那么多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让做什么便就做什么就是了,多问只会有麻烦。 用钱砸,不仅是一种贿赂,也是一种警告。 默默地拿起银子,揣进怀中,“下官那里有一种药酒,效果很好,一会儿留给夫人送过来。” 抬头正撞进一双美目,沈如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医官俯首,“下官定会守口如瓶。” 送走医官,沈如故喊来夏蝉,吩咐她晚膳准备的丰盛一点。 她已经打听到,赫连禹德这天晚上并没有应酬,那么应该会回到家里吃晚饭的,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沈如故的眼睫抖动了几下,又恢复平静。 这就是医官送来的药酒,用来男欢女爱助兴之用。 她其实莫名有些抗拒赫连禹德的触碰,从上次那次,禹德醉酒之后强迫她的时候,她就很清楚了。 只是为了赫连禹凡的名声,又必须让孩子有一个出处,她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只希望一切顺利。 沈如故摩挲着光滑的瓷瓶,心中想着。 “小姐,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夏蝉问道。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饭桌上的菜都已经布好,只是那个最重要的主角,赫连禹德,迟迟都没有来。 夏蝉其实不懂,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姑爷,居然自己不吃饭,也要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但是很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小姐饿着。今儿小姐才中了暑,身子虚着,再饿着可怎么得了? 夏蝉将桌上一盘才吩咐小丫头端上来的火腿酥朝前面推可推,说道,“小姐,吃一点儿吧,还不知道姑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沈如故有些不安,目光扫过桌上的青色茶杯,一个是她的,一个,是为赫连禹德准备的。 “你说,他不会不回来吧?”沈如故问道。 夏蝉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话里幽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小姐想明白了,想要抓住姑爷的心了? 这么一想,夏蝉便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姑爷肯定很高兴,怎么会不回来?” 沈如故点点头,她的确是饿了,大约是有喜了的缘故,竟然总是会饿。看了看盘子里的火腿酥,油滋滋黄灿灿的,很是诱人。便伸手取了一块儿,刚刚咬了一口,便觉得一股儿腥气扑鼻而来,于是兜肠刮肚,竟是吐出了一些清水来。 夏蝉可算是吓坏了,连忙轻轻拍着沈如故的后背。 “小姐你怎么了?是这糕点做的不好吗?” 沈如故摆了摆手,轻轻喘气靠在椅子上。 看着夏蝉惊恐而担忧的眼神,沈如故知道,这件事情再也拖不得了。越快解决才越稳妥,若是禹德今晚不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正胡思乱想,外面小丫头脚步轻快得走来,拨开水晶帘子,响起一片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夫人,二爷回来了。” 赫连禹德听到仆从说,沈如故邀约自己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其实是很惊讶的。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虽然内心还是涌起一丝喜悦,但是还是有一点怀疑。 本来打算事情一处理完,就直接回去看看沈如故的。但是谁知,就在这时,尚书府二公子来访,又拖延了一些时候。等将二公子送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禹德急急忙忙得赶了回去,一路上都在想,沈如故恐怕不会等自己这么久,应该自己吃完睡下了吧。没想到,走到饭厅前,却看见了明亮的灯光,从水晶帘子里暖暖的氤氲出来。 小丫头通报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水晶帘又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拨开,赫连禹德低头钻进来。 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满满的饭菜,菜色似乎比平时更加丰盛。沈如故就坐在一边,烛光和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她的脸格外温柔。 赫连禹德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沈如故从来就这么等候着他,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爱慕和关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妻子等候着夫君归来一样。 赫连禹德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掉。什么真正的妻子,她不就是他的妻子么。 夏蝉说道,“姑爷,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小姐等你很久了呢。” 第六百一十八章俞德 沈如故的脸色并不很好,加之方才又呕吐过,虽然已经被丫头们收拾过,但神色还是很疲倦。 赫连禹德很是内疚,歉意道,“让你久等了。” 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本来我是想早点儿回来的,那边实在是有事绊住我了。” 沈如故站起身来,轻轻的拉住他的手,温柔的笑笑,说道,“没有关系的,也没有让我等很久。再说了,禹德,我是你的妻子,等你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夏蝉在一边看着,几乎羞红了脸,唇边抿着一丝笑意。 赫连禹德怔愣了片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一段时间分明还十分排斥自己的触碰,居然突然之间就变得温柔可人。 这样的她,是赫连禹德想要而不得的,如今居然真的让他等到了。心里漫延着喜悦之情,却没分辨出沈如故未达眼底的笑意。 “如故,你能这样想……”赫连禹德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反手握住拿着自己的柔软小手,轻轻的摩挲着柔嫩几乎没有半点老茧的手指。触感软软的,就跟他现在的心一样。 沈如故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任他抚摸。只是眼中的不耐越来越多,最后,沈如故只得闭上了双眼,掩盖住不想被人看出的情绪。 “不如……禹德,我们先吃饭吧,你一定饿了。”沈如故出声提醒道。 “是啊是啊,你一定饿了才对,居然让你等我这么久,这个时候还没吃上饭。”赫连禹德心疼的看着沈如故。 夏蝉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沈如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沈如故知道她一定是想告诉赫连禹德,她吃东西却吐了的事。为了不要引起他的怀疑,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沈如故笑笑,顺着禹德的手坐在檀木桌子前,“那就先吃饭吧。” 青色的茶杯静静地摆放着,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不过此时,除了沈如故,谁也没有注意到它。 “菜都凉了,奴婢撤下去热一下吧。”夏蝉走上前来说。 禹德愧疚地看了沈如故一眼,道,“好吧,快一点。” 夏蝉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茶杯,心想这茶都备了这么久没人喝,恐怕已经陈了,给姑爷喝也不好,便伸手拿起茶杯,准备去换一杯热的。 “放下!”沈如故突然喝止了她。 夏蝉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把茶杯扔在了地上。好在及时回过神来,才安全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看着夏蝉不解的眼神,沈如故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动。 “怎么了?”赫连禹德看着她。换茶水不是很正常么?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沈如故勉强笑了笑,胸腔里的剧烈跳动,提醒着她要保持镇定。 微笑着看着赫连禹德说道,“妾身亲手为你熬的西湖龙井,可难得了。据说凉了以后更加清新怡人,是妾身特意为你准备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夏蝉羞涩的笑笑,“是奴婢鲁莽了,差点儿就毁了小姐的心意。” 菜又回炉温了一遍,再端回桌上,缓慢地冒着热腾腾的雾气。一旁的架子上,一反常态地放置了一个金色的香炉,正在无声无息地吐着甜腻的馨香。烛火摇曳,映照着整个房间亮堂堂的,平添了几分温馨和暧昧。 沈如故抬头微笑,赫连禹德心就乱了。 似乎是从心里,又像是下腹或者说是全身每一个角落,都叫嚣着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感受。虽然感觉很是轻微,但也让这顿晚膳,吃的心猿意马。 “如故,你多吃一点儿。”禹德给沈如故夹了一筷子油焖茄子。 一股刺鼻的油腥味传进鼻端,沈如故几乎作呕。但是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观察到沈如故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赫连禹德连忙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摇了摇头,安抚地一笑。 沈如故拨了一筷子没有粘上油焖茄子汤汁的白饭吃下,以示自己很好。 禹德盯着她看,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顿饭算是郎情妾意地吃完了。其中沈如故还给禹德夹了几次菜。粘上腥味的筷子根本没法再用,所以沈如故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如故,你吃的好少啊,是饭菜不合口味吗?”赫连禹德问道。 “没有,只是在吃饭之前,太饿了就吃了不少糕点。” 至于糕点有没有吃进去,只有沈如故和夏蝉知道了。 赫连禹德点了点头,眼神更加温柔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烛光下,沈如故的脸仿佛泛红似的,连身音都透露出几分娇羞,“禹德,我等你是应该的,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桌上的茶杯安静的放着,无人问津。沈如故内心着急,看了一眼赫连禹德,见他还是没有喝茶的意思。 伸手拿起茶杯,凑到禹德身前,笑着说道,“禹德,饭菜油腻,不如喝一杯茶,解解腻吧。” 赫连禹德看着端过来没有一点儿热气的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其实他并不喜欢饭后喝茶,尤其是冷的茶。但是既然是沈如故亲手泡的,还是要喝一口的。 见他只是浅尝一口,就没有了动静,沈如故抿唇,又加了一句,“妾身为你煮茶,可差点儿把手给烫了,你一定要全部喝完才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沈如故突然如此热情,但是禹德没有多想,只是端过来一饮而尽。 “你们都下去吧。”沈如故低声吩咐道。 沈如故两眼迷蒙,嘴唇微微张开,身上火热炽烈的大手一刻也不停地乱动。她心想,这下子,总算是让这个孩子有了交代了吧。 一夜迷乱。 清晨的阳光若有若无的浮动着,掠过发梢和眉头。凉丝丝的暖意,这是一天中最温柔的时刻。 雕花四角的檀香木床,四周有粉色的纱帐轻轻随风飘动着,深红浅红中,安静的躺着一个只穿白色亵衣的女子。 不得不说,床上的她,要比平时安安静静的她生动很多呢。 沈如故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爪子,几乎要抓进赫连禹德的心里去,痒痒的让人心动。 他低头看她,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想要的直接说也不也是不可以,难道还是不够相信我吗? 沈如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赫连禹德的身影。自己身上干干爽爽,应该已经被清理过了。 夏蝉一脸羞红的站在床边,正在用丝帕给自己擦脸。 沈如故开口问道,“禹德呢?” 虽然说下药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事情办的匆忙,也没有考虑赫连禹德会不会生气。如果他怀疑了,那就不太好了。 沈如故挣扎着起来,四处张望,似乎很着急。 夏蝉的脸更红了。 “小姐,你和姑爷的关系也太好了吧?昨晚都待在一起一晚上了,还没有看够么!” 沈如故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禹德什么时候走的?” 夏蝉转了转眼珠子,戏谑道,“是,夫人,奴婢不乱说了。” 沈如故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白了夏蝉一眼,这丫头才老老实实说道,“姑爷早就起了,在房间看了小姐好久,才走的,大概也就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看样子心情还挺好的呢!” 心情好的话……沈如故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过只要没有生气,就是最好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喜讯 一个女子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映照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庞,她拿出一只金钗在鬓边比了比,说道,“世子有多久没有来了?” 一边的小丫鬟正在帮她梳头,闻言答道,“好像有一阵子了。” 女子点了点头,一阵风过,窗外的花香被吹进了屋子,女子笑了。 “花开的不错,今日下午请世子来赏花吧。” 小丫头也笑了,说道,“是,郡主。” 中午的时候,赫连禹德到沈如故的院子里,美其名曰共进午餐。 对于之前一个多月那个晚上发生的事,禹德一直绝口不提,好像不知道一样。沈如故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沈如故早就让厨子们只做清淡的菜色。因此这段时间的饭桌上只有清汤寡水,赫连禹德早就提了,但是无奈沈如故太执着,说是肠胃不好,不能吃太油腻,也只能作罢,随她去了。 然而一个多月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沈如故低头笑了笑,感觉到禹德的视线看了过来,立刻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如故?”赫连禹德紧张地问道,立刻扶住了她的身子。 这段日子他可谓是对沈如故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自从那天晚上,她主动了那么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让他碰过,每次都说那天被要的太厉害而拒绝。 赫连禹德也不太在意,只是对她更好一点。此时见沈如故露出难受的表情,不由得担心起来。 沈如故蹙眉,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难受,想吐……” 禹德倒是没有想太多,联想到沈如故说肠胃不好要吃清淡的,只觉得是肠胃不适,于是立马高声说道,“去请医官来。” 沈如故蹙眉捂着腹部,好像真的很难受,看的赫连禹德更着急了。 “医官呢?怎么还没有来?” 一边的小丫头赶紧说道,“二爷不着急,医官应该很快就到了。” “怎么可能不急,你没看到她都难受成什么样了吗!” 小丫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等了一会儿,医官终于拖着沉重的身躯挪了过来。 医官抬着头抚摸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给沈如故把脉,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来。 突然动作停了下来,医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满脸喜色地对赫连禹德说道,“二爷,是喜脉啊!” 赫连禹德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一般,竟然一瞬间脑子空白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沈如故颤声道,“如故,你有喜了!” 沈如故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居然有喜了……”禹德觉得仿佛身处于一团棉花上,好半天才轻飘飘地落了在地面上。 沈如故面容淡淡的,虽然在笑着,但是却不是那种突然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喜悦,这赫连禹德还是能看出来的。联想到之前下药的那个晚上,禹德不由得想起了宫廷里流传的求子秘方。只要吃下去,再发生肌肤之亲,就十有八九能怀上孩子。 他想,沈如故也许就是用了这个法子,让自己怀孕,所以怀孕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因而没有什么惊喜。 至于为什么要孩子,无论在哪里,儿子都是母亲的保障,以及爬上高位的工具,未必沈如故就不是这么想的。 而且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才想要这样做。 不管是因为哪一种,对于赫连禹德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有一个小宝宝了。 重重赏赐了医官,赫连禹德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拉住沈如故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 一个身穿紫色袍子,行姿如松,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更加耀眼,只是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倒是显得更加阴鹜。 嘉懿郡主笑盈盈地迎上来,搀住赫连禹凡的手臂。 “夫君,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过妾身了。” 有很久了吗?赫连禹凡并没有什么印象。自从那天,沈如故在祖宗牌位之前,说和自己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之后,仿佛是为了避嫌一样,再也没有和自己见过面。 明明在赈灾的那段日子里,沈如故是对自己有意的,只是没有直说而已。怎么一回到王府里,就好像断绝情义了一样呢? 回过神来,赫连禹凡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是啊,为夫好像冷落了你呢。” 嘉懿郡主红了脸,娇羞道,“也没有离的圃啦……” “嗯?”赫连禹凡低头看着精心打扮过的俏佳人。 嘉懿郡主抿了抿唇,说道,“只要夫君今天好好陪我赏花,就算是补偿我了,好不好?” 禹凡根本无心赏花,敷衍地点点头,在嘉懿郡主身侧,走向王府后花园。 这个天的花草的确生长旺盛,繁花似锦,但是看在眼里,赫连禹凡只想起,沈如故也很喜欢花草。 嘉懿郡主似乎发现了禹凡的心不在焉,也不去提醒,径直指指点点着花圃里的奇花异草。 赫连禹凡随意看了几眼,然后应上一两声。 突然从花园外跑来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气都没有喘匀,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嘉懿郡主说道,“郡主,听说沈夫人有喜了!” 嘉懿郡主闻言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是喜事儿啊,瞧你冒冒失失的作甚么?” 小丫头红了脸低头,“是奴婢莽撞了嘛,不过这么大的好事,当然要快一点告诉郡主啊。二爷那边都已经高兴的不行了呢。” 赫连禹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如故她居然怀孕了!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是自己的孩子。 狂喜的感觉还没有漫上来,就被理智淹没了。那不可能是自己的。因为二弟很高兴,所以这段时间肯定和如故有过夫妻之实……而自己与沈如故,只有那么一次意外的露水姻缘罢了,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就有了孩子? 这么一想,赫连禹凡甚至觉得额头冒出了冷汗。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却是无能为力。她,毕竟是禹德的妻子。 第六百二十章喜宴 “夫君,你怎么……”嘉懿郡主回过头来,却看见赫连禹凡一脸不快地拂袖而走。 然而禹凡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仿佛怔住了一般。 “世子怎么突然走了?”小丫头小声嘀咕。 嘉懿郡主蹙眉,园子里再好看的花此时也没有了意义。 “难道他是觉得,我的肚子不如沈夫人争气么?” 小丫头不敢点头,只得低头不语。 “真的么,沈丫头有喜了?”王妃有些诧异地问道。 丫鬟笑盈盈地问答,“是啊,夫人,医官来过了,已经诊出喜脉了。而且沈夫人她最近也有些害喜的症状,听说他们院子里已经闹成一片了,都因为二爷整天逼着厨房里的人给沈夫人做合口味的饭菜呢。” 王妃脸上浮起笑意,说道,“我就说沈丫头肯定和凡儿没什么,人家夫妻两口子关系好的很,这会儿又有喜了。”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王妃问道,“这事儿,王爷知道了么?” “还不曾。” “赶紧派人说与他听,让他也高兴高兴!” 王爷得知后,也高兴非常。当下决定,就在王府内举办一场喜宴,邀请一些亲友,一同庆贺一番。 日子定在两天之后,正是最近的良辰吉日。几乎是一夜之间,王府内内外外,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就连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也拣了高枝挂上红色的绸带,不知道的,还希望王府要进新嫁娘。 一场喜宴,可谓是排场十足。王府上下,都是一派喜气洋洋。除了赫连禹凡。 眼看着王府几乎每个角落都布满了欢乐的红色,他只觉得刺目非常,每一看到,都觉得难以喘气。 然而大家都高高兴兴,自己的母妃甚至是笑着跟他说这件事。他除了陪笑,也别无他法。 沈如故最终是愿意待在禹德的身边了吗?可是他又哪里比他差? 屋外灯火辉煌,灯火阑珊,而屋内,无人知道的角落,灯光不能到达的地方,他一个人宿醉难眠。 最终还是到了喜宴这一天。来自各处的亲友们纷纷带着礼物,来到王府参加宴会。 宴会的时间是傍晚,正好在花园里设计了一场灯火展览。 花园中各种奇异的花朵,都在旁边的栅栏处安放了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夜明珠,夜色降临的时候,花园里变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星海,其中盛放着各种各样的鲜花。 宾客无不感叹,驻足欣赏。宴会就摆在花园里的一处亭子里。美酒佳肴具备,水果糕点各种,都呈现在餐桌上。 沈如故坐在下首的位置,赫连禹德比谁都高兴,端着酒杯,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敬酒。 宾客们都觉得如此奢侈,王府的二公子的态度又如此欣喜,这个孩子日后恐怕是要受宠无边了。 作为主角之一的沈如故,却是神情淡淡的,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她不喜欢这种浮夸而隆重的喜宴,虽然这可以提升她的身份。她的本意只是给孩子一个身份,也不用拖累赫连禹凡罢了。 看着不远处欣喜若狂的赫连禹德,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赫连禹德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她低着头,不知道思索什么的样子。他笑了笑,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沈如故愣了一下,说道,“还好,没事的,你去忙吧。” 赫连禹德眼神黯淡了一下,这段时间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让他的猜测有些立不住脚。但是黯淡只是转瞬即逝,禹德笑了笑,“那为夫先过去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沈如故笑了笑,点头说好。 一边的赫连禹凡几乎要把手里的玉杯捏碎。 在他的眼里看来,就是沈如故和赫连禹德夫妻情深的一幕。他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还有着一个在肚子里的孩子。 赫连禹凡自嘲地笑了笑,一杯酒不知不觉就下了肚。一旁的嘉懿郡主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说道,“夫君,大喜的日子,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到时候喝醉了怎么办?” 禹凡看了她一眼,笑,“大喜的日子……不喝醉怎么能算喜!” 不顾身边人的担心,又是几杯酒空了。 赫连禹凡的头昏昏沉沉,夜明珠的光芒刺的他眼睛几乎流泪。看着不远处安静的身影,他竟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那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不可靠近的人走去。 嘉懿郡主疑惑的看着他,但以为他也要去敬酒,就没有拦着他。 终于站在沈如故的面前,禹凡的眼神沉沉的,扫了一眼她那仍然平坦的小腹。 “你可真绝情。”这句话声音很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沈如故看着他走来,内心早已兵荒马乱。此时又被贴着耳朵说了一句话,差点惊得跳起来。 但又被硬生生压制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如故用眼神警告着他,花园人多,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你说我什么意思?”赫连禹凡双目赤红,酒意完全冲上了头顶,吞噬着最后一丝理智。 压低着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以为你还有情有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声音很小,在嘈杂的喜宴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但是听在沈如故的耳中,却宛如一声炸雷一般,震得她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心也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如故抬头问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说你,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这一次,声音提高了一些,赫连禹凡眼底一片阴鹜,声音也阴沉得可怕。 虽然喜宴上各人都在互相攀谈,没人注意这儿,但是担心禹凡而赶过来的嘉懿郡主却完完全全听到了这句话。 她赶紧拉过赫连禹凡。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只好理解为喝醉了乱说胡话。 赫连禹凡一把挥开她的手,还要再说什么。 花园人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丢的是整个王府的脸面。嘉懿郡主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立刻拽住禹凡就走。 禹凡一把推开她。嘉懿郡主跌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赫连禹凡因为动作太大,又醉酒身形不稳而摔落在地。 头部重重磕在台阶上,接着不省人事。 第六百二十一章意外 冰凉的台阶狠狠撞击着赫连禹凡的头部,一阵炸裂般的痛感像一阵风暴,从后脑一直席卷了全身。 激烈的疼痛让禹凡混沌的意识回归了一部分,不远处嘈杂的喜宴仍然继续着,哄闹的声音使得他的太阳穴跳跃的疼痛。 禹凡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嘉懿郡主焦急的脸庞。 他撑着冰凉的地面艰难地坐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回忆了起来。 他好像喝醉了,还说了很多很伤人的话。人尽可夫……他怎么能对沈如故说这样的话?急忙抬头朝沈如故看去,却惹得头部一阵刺痛。 沈如故愣在那里。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给她带来的这个意外的孩子。她不想拖累他,影响他的光辉前程,和王府的名声。但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想过他会难过,到没有想到他会在喜宴上对自己说这么伤人的话。人尽可夫,是在暗示那天在灾区错误的一晚吗? 赫连禹凡怎么能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再满不在乎地斥责她? 嘉懿郡主急匆匆地把禹凡拉走的时候,她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他一个脚步不稳,摔在台阶上,双眼紧闭的时候,沈如故却觉得心脏被揪住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包裹住了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满心的委屈,此时都只剩下了担心和忧虑。满眼都只剩下赫连禹凡痛苦的躺在那里,捂着头部的模样。 还没有思考什么,沈如故就上前一步,准备去扶起赫连禹凡。嘉懿郡主惊呼一声之后,也立刻扑了过去。 “夫君,你没事吧!”嘉懿郡主惊呼着,美目圆瞪,根本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沈如故的步子刚刚迈出去,就感觉到旁边有一股力量把自己狠狠地推了出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洛千鸢一直都在注意着沈如故,她内心充斥着熊熊燃烧着的恨意。之前自己怀孕却被拆穿,也都是因为沈如故。而现在,这个害她几乎不怎么受宠的罪魁祸首,却坐在宴席上,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以及赫连禹德的关心。最可恨的是,赫连禹凡居然还离开座位,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由于距离太遥远,两人说话的内容洛千鸢没有听见,但是耳鬓厮磨的视觉冲击已经让她忍无可忍。 然而见到赫连禹凡居然在拉扯中摔倒在地,她第一想法居然不是去关心他的安慰情况,而是盯着沈如故的动作,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跑到她的身边,用力将她推到一边。 推过去的位置也是洛千鸢看好的,正是檀木方桌的一个角,被工匠设计打磨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角,若是沈如故能够如她所愿的撞了上去,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就不能保全了。 沈如故突然遭到外部推力,眼睛还担忧地看着赫连禹凡,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大脑还没有收到反应,然而双臂却一瞬间护在了小腹处。 沈如故摔倒在地上,手臂处单薄的衣衫被锋利的桌角划破,沈如故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热辣辣的刺痛。 她痛苦地低呼了一声,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倒是没有磕着碰着,大约是因为之前被赫连禹凡羞辱了一番,内心情绪刺激太大,刚才赫连禹凡摔倒,自己担心不已,又因为突然被推而悬心所以情绪不稳定导致的胎气不稳。 赫连禹凡眼睁睁看着沈如故朝自己走来,却摔在地上,心里的担心铺天盖地,仿佛酒也醒了个透彻,他不管不顾得挣扎爬起来,想要立刻来到沈如故身边,看看她怎么样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触碰到沈如故衣袖的时候,沈如故却被另一双手搂在了怀中。 赫连禹德愤怒得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他一直在宾客席上敬酒,但是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沈如故这边的情况。谁知只是回了个头,再次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让人心惊胆颤的场景! 沈如故衣袖上刺目的鲜红让赫连禹凡几乎疯狂,这个孩子既然来了,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是不允许有人居然把心思动在这个孩子身上的。 洛千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是她推的?她悄悄地退到了后面,朝赫连禹凡走过去。 赫连禹凡等人的目光一直都搁在沈如故的身上,只看到了她被推到这一幕,满心的想法都是沈如故的安危,哪里还关注到让她摔倒的原因是什么? 因此罪魁祸首洛千鸢成功地溜到了赫连禹凡的身边,假装刚刚路过一般,惊讶地指着禹凡说道,“呀,禹凡,你的头怎么都流血了,要不要紧?我去给你找大夫吧!” 赫连禹凡一把推开了洛千鸢,和赫连禹德对视着,两人的眼中都有对方能看出来的敌意。 虽然沈如故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赫连禹德还是觉得,面对自己的大哥的时候,有一种想把沈如故塞进怀中不给别人看见的冲动。 嘉懿郡主很是内疚和无奈,毕竟是因为她拉着赫连禹凡,才让他摔倒的,他头上流下的鲜血,都刺激着她的眼睛。 见禹德和禹凡两个人的气氛不对,便站出来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禹凡前来祝贺你们喜得贵子,没想到沈夫人居然没有站稳,摔了一下。” 说着也有些担心的看了沈如故一眼,毕竟这一摔,若是普通人就罢了,然而她却是孕妇,万一就因为一个不小心,孩子没了,那就实在太遗憾了。 赫连禹德冷笑一声,说道,“没什么事能摔了?我们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跑过来假惺惺的祝贺,只要你们离如故远一点,我们就求之不得了!” 禹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哼道,“我与如故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如故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拉了拉禹德的衣袖,轻声说道,“禹德,我肚子有点疼,我们快点回去吧。” 第六百二十二章试探 一听到沈如故小小的声音,赫连禹德狠狠地瞪了禹凡一眼,紧张的抱着沈如故转身就走。 喜宴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沈如故怀孕不满三个月,时不时都会感觉身体不舒服,吃东西也只能吃一些十分清淡的菜色。然而宴席上却是什么菜都有,大都是捡大鱼大肉的上。沈如故光是坐在那里,都能感觉被饭桌上的荤腥味儿刺激得隐隐想要作呕。 回到王府之后,自己本来就已经尽量避着赫连禹凡了,可是谁知道还是有人传流言说他们之间有鬼。自此以后,沈如故更是连禹凡的面都不肯见。 然而一场喜宴,两个人终究是避无可避。沈如故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可能性,但却不曾想被骂作人尽可夫。 此时被赫连禹德抱在怀里,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湿意,赫连禹德的脚步放慢了一点,低头问道,“如故,怎么了?很难受吗?不要怕,很快就到家了,不会有事的。” 沈如故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事,肚子的确有一点疼,但是绝对没有疼到需要直接离席的地步。 这样子跟赫连禹德说,的确是为了让两个剑拔弩张的人不要在喜宴上不顾颜面得吵起来。更多的,虽然沈如故不愿意承认,其实是为了不要继续面对赫连禹凡。 赫连禹德见她点头,以为她是疼的厉害,又不知如何是好,脚步顿了一下,又咬咬牙快步朝院子走去。 早知道办一场喜宴会惹出这么多事儿,他一定不会让沈如故出来的。 喜宴上的人们依旧在饮酒作乐,王爷王妃也只是在喜宴刚开始的时候出面捧了个场,之后就推脱身体疲倦而早早地回去了。没什么人发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很在意赫连禹德是否有陪着喝酒,毕竟王府的宴席,可以同很多官场人士认识,景观又非比寻常,哪里还真的在乎一个王府的姬妾是否有喜了? 嘉懿郡主见到喜宴依旧在继续,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喜宴乱了,处理起来也麻烦得很。 赫连禹凡看见沈如故被抱走了,一边是宛如万爪挠心一般的担心,一边又是无边无际的悔恨。若不是自己借着酒劲说了一番不该说的话,她可能就不会摔倒。 不过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他甚至连去关心一下,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赫连禹凡的眼神黯淡下去,脚步不稳地离开了花园。脑后还有鲜红的血迹,然而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洛千鸢见他要走,也立刻跟了上去。禹凡受伤了,正需要有人照顾,而此时就是她表现自己的好时机。 “世子,妾身扶你回去吧,妾身已经喊人去请医官来了。”洛千鸢娇羞地笑了笑,亲切的挽上了赫连禹凡的手臂。 赫连禹凡抿着唇不说话,也没有拒绝。 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路不对劲,赫连禹凡瞥了一眼正在窃喜的女人,“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洛千鸢愣了一下,说道,“是……是去妾身那里啊,怎么了吗?” 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的女子,赫连禹凡只觉得内心涌起一阵烦躁,厉声喝道,“滚开!” 洛千鸢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她的手已经被无情的从赫连禹凡的手臂上一把扯了下来。 再抬头看的时候,只看见他一个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萧瑟背影。 洛千鸢只觉得是那个女人的问题,所以赫连禹凡才会这样对待自己,心里的恨意愈发旺盛,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洛千鸢的脸庞一阵扭曲,简直不复平时的美艳。 若是此时被赫连禹凡看见,恐怕只能徒增厌恶罢了。 沈如故被轻轻的放置在一张大床上,一旁小心翼翼的丫头们见状立马过来将帘子拉上,粉色的帷幕重重叠叠地垂下,深深浅浅,映衬得里面的人儿更加肤白如雪,唇若朱丹。 早就接到通知赶了过来的医官一直在门口侯着,此时见赫连禹德抱着沈如故进门,立马随着一个丫头尾随着进了门,低着头小心的打量着床上的女子。 王府二公子的妻子有喜了,这个消息早就传了个遍,今日王府举办喜宴的事情,医官也略有耳闻。 谁曾想,他还在家里吃着晚膳,就被传唤,说是沈夫人喜宴上出了意外,好像是动了胎气,肚子疼得厉害。 这一番话说的医官心惊胆颤。要知道,这王府二公子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沈夫人真的因为这件事,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身为医官的自己也不能保全了。 此时看着沈如故,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很平静,没有要流产的那种迹象。 怀揣着不安和紧张,医官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搭上沈如故的脉门。 一边的赫连禹德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让他感觉背后有点儿冒冷汗。 僵硬地感受着脉搏,医官皱了皱眉,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脉相,除了有一点儿动了胎气的迹象,而且还是很轻微的,几乎感觉不出来。又看了看沈如故红润的脸庞,不能明白出了什么问题,这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自己却被二爷巴巴地喊过来,十万火急得像是要出人命。 赫连禹德见他皱眉,心下一惊,以为是情况不好了,眉头也蹙起,问道,“医官,夫人她怎么样了?” 医官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就看见赫连禹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着自己。连忙回答道,“夫人并没有大碍,只是稍微有点儿动了胎气,只要注意休息就好了。” 赫连禹德眉头皱得更紧,不能相信他的说法,“夫人之前说了肚子疼,你真的没有诊断错误?” 医官额头汗都出了一层,难道非要他说有事才能满意吗? “回二爷的话,夫人真的是没有事,孩子也好好的,若是二爷还不放心,那下官就开一个方子,拿去抓药煎服,可以安胎。” 第六百二十三章照顾 赫连禹德见医官不似说谎,点了点头,让人拿了笔纸来,医官就着笔纸写下药方,便立刻有丫头取下去抓药了。 送走医官,沈如故这才笑了起来,撑起身子坐起来,却被赫连禹德一把扶住,说道,“你慢一点,小心孩子。” 沈如故笑弯了一双眼睛,像月牙,“你怎么这么紧张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赫连禹德恍惚了一下,突然说道,“不是第一次当爹,但是第一次当上亲爹呢。” 说着观察着沈如故的脸色,沈如故的脸庞都被粉色的纱帐遮住,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能看到她瞬间愣住了。 沈如故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只好假装听不明白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说道,“禹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玩笑可不能这样子开。福生听了可要难过的。” 赫连禹德心里不禁冷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确定,但是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福生可能真的并非是他的亲骨肉。 低下头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再抬起头来,只剩下满眼的柔情蜜意,“怎么会呢,我开个玩笑而已,福生不会不明白的。” 沈如故强笑着,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但是赫连禹德这样说,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赫连禹德沉默着开口说道,“如故,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药煎好了,你要乖乖的喝完知道吗?” 沈如故点点头,“放心好了,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喝的。” “如果还有哪儿不舒服,就派人寻我,我看刚才那个庸医未必靠谱。”赫连禹德冷哼一声说道。 沈如故抿唇笑了笑,她自己也精通医术,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呢。刚才医官说的话,已经是最中肯的诊断了,居然被赫连禹德一句话就说成是庸医。 不过想到他这还是因为关心自己,沈如故就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微微作痛的小腹也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乖乖的靠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沈如故,赫连禹德心里软软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鬓发拨到耳后,手指轻轻划过她白皙软嫩的脸庞,美好的触感令他不舍得收回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如故点点头,看着他迈出房间,却又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他的温柔,就像是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话一样,但是沈如故还是觉得,内心七上八下的。不过多想也没有用,也不能真的跑过去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丫头推开房间的门,脚步轻轻地走到床边,将一碗漆黑的药汁放在床边的小圆桌上。 “夫人,药煮好了,奴婢扶您起来,给您喂药吧。” 沈如故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把药端过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二爷吩咐过了,一定要奴婢亲手喂您才可以。” 沈如故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坚持,让小丫头喂完了安胎药。药倒也不是太苦,大概是医官怕太苦了她喝不下去,所以格外放了许多甘草的原因。 小丫头见她喝完了,立刻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用彩瓷的小碗装着一些蜜饯。 捻起一块儿放进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就将沈如故吸引住了,吃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会儿就将那一点蜜饯吃完了。 见沈如故还要,小丫头笑道,“二爷果然了解夫人,知道夫人爱吃。但是吩咐我们不能让夫人吃太多了,否则吃不进正餐,对腹中胎儿不好的。” 沈如故叹了口气,禹德管的这样周到,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王妃听说沈如故怀孕之后,就免了她每日请安,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胎,避免操劳走动。 这样倒也不错,至少减少了很多和洛千鸢碰面的机会。 但是有时候,不是不去找事,就会没有事了。 洛千鸢这些日子里愈发怨恨沈如故。只因为赫连禹凡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尤其是沈如故怀孕的消息放出来之后,赫连禹凡甚至再也没有到她的院子里去看过,更别说留宿了。 洛千鸢是个女人,虽然从小生活在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将军府,尽管性格上没有普通大家闺秀那么内敛含蓄,但是心思还是一样的细腻。 她总觉得赫连禹凡对沈如故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并非是普通的叔嫂之间。尽管不愿意去细想,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赫连禹凡对待沈如故,甚至比自己和嘉懿郡主上心的多。 之前外出赈灾,一去那么多日月,除了知道给沈如故写信,就没有给过别人了,更别说给她。平日里和沈如故说话或者在一起的时候,那眉目间几乎掩藏不住的温柔,看的洛千鸢一阵一阵的心惊,更多的日积月累来的愤怒和嫉妒。 这次喜宴,赫连禹凡的态度也太大了。洛千鸢虽然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是总也觉得,这个孩子仿佛和赫连禹凡有什么渊源似的,要不然怎么会令他那么失态! 想到赫连禹凡流着血的额头,以及坚决让自己离开的神态,洛千鸢眼中的不平更甚。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她才是赫连禹凡的女人,然而所有的温柔,都被沈如故一个人占尽?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击中了她,洛千鸢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丝不安从心底浮起。然而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就愈发根深蒂固了。 因为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说得通。 沈如故这个腹中的胎儿,是赫连禹凡的! 因此赫连禹凡才会失态的喝了那么多酒,大醉酩酊。才会想要跑到沈如故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体己话。才会在沈如故摔倒的时候,那么担心她,因为她肚子里,是他的骨肉!才会连自己的额头流血都顾不上,还拒绝了她的请求! 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然而洛千鸢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密谋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是洛千鸢却是非常确信,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 然而,沈如故肚子里是赫连禹凡的孩子的话,那就是洛千鸢所绝对不可以忍受的了。 沈如故霸占了赫连禹凡大部分的宠爱,这已经让洛千鸢等人怀恨在心,居然还有了王府世子的骨肉,那性质就更加恶劣了。谁知道会不会由于赫连禹凡格外的宠爱,让这个孩子毫无悬念地得到王府以后的继承权利?母凭子贵不仅仅是一个词而已,靠着一个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做梦! 洛千鸢咬牙冷笑着,这一次她怎么也要让这个孩子从世界上消失! 低下头,一个想法已经在洛千鸢心中形成了。 陆碧游的院子里,花园凉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青色的瓷盆,一双纤纤玉手正在往里面放着玫瑰花瓣,花瓣落进装着许多透明液体的瓷盆中,惹得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一阵一阵的水纹。 一边站着两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瓷罐,正在拿着镊子夹里面的冰块儿,一枚一枚地数着数儿,往瓷盆的玫瑰水中放去。 坐在石桌前拨弄着玫瑰花瓣的女子看着小丫头放冰块儿的动作,突然出声阻止道,“哎,行了行了,剩下的赶紧拿去收起来。” 女子正是陆碧游。桌上的瓷盆里装的是清晨就让小丫头们收集起来的露水,以及当季的玫瑰花泡成的水,再加上冰块。是后院里闲来无事的贵太太们无聊的时候捣鼓出来,据说是有着很好的美容养颜的效果,经常使用可以让皮肤白嫩,祛除皱纹。 玫瑰花好搞,露水也不难收集,只是这冰块实在是来之不易。单单是那么个巴掌大小的一小罐子冰块儿,还是陆碧游在王妃那里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堪堪拿到的。 尽管用起来让她十分肉疼,但是为了传说中的奇效,陆碧游也算是豁出去了。 小丫头小心的把剩下的冰块封好,然后就转身离开,前往地窖去了。 透明宛如水晶一般的冰块沉在水中,在红色的花瓣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美丽,陆碧游满意的看着冰块快一点一点的化开。伸出一只如若葱尖的手指,在水中试探了一下,水温果然变得凉爽宜人。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穿过花园里的花丛,脚步轻快地朝着凉亭跑过来,在凉亭的台阶下站住了。有些微微的喘着气说道,“主子主子,洛夫人来了。” 陆碧游吃了一惊,一双美目闪过一丝不耐烦。 都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跑过来。看了看瓷盆中的玫瑰花水,有些心疼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嘀咕着,“什么时候来不好,这个时候不睡觉,倒是跑过来了。” 洛千鸢娇笑几声,捂着唇,身姿款款地走上了台阶,笑着说道,“妹妹这是嫌弃姐姐了?还是说妹妹要睡午觉呢,被我给打扰了?” 陆碧游哪里能想到,洛千鸢来的这样快。顿时有些尴尬。 洛千鸢扫了一眼凉亭内的石桌,将瓷盆之中的景象尽收眼底,不由得在心中嗤笑一声。 这些无聊的东西她也会信?还不如喝点儿燕窝粥来的效果好呢。 不过面子上倒是不显现分毫,依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陆碧游。 陆碧游笑了笑说道,“哪儿能啊,妹妹只是觉得,这个冰湃玫瑰,用了好些冰块呢,姐姐一来,妹妹要招待姐姐,岂不就把这等好物给糟蹋了?” 洛千鸢一听这话,心里的不屑更甚,毕竟是那些出身不好的,就连一点儿冰块也把它当成什么宝贝似的。 假装是才发现一般,洛千鸢扭头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瓷盆,笑道,“哟,这不是她们说的那个奇效的方子吗?妹妹可真是精致,这么快就在院子里尝试了。” 陆碧游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比不上姐姐的,只是这冰块可真是稀罕物,妹妹费了好大的劲,也就弄到一些而已,没法款待姐姐了,还请见谅。” 见陆碧游句句话都离不开那什么冰块的,洛千鸢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不过就是从王妃那里弄来了一点儿冰块,居然也值得在她的面前炫耀?想她一个将军府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区区一些冰块罢了,将军府的地窖里,一年四季都没有断过货。所以洛千鸢根本不会把一点儿冰块放在眼里。 轻笑着说道,“妹妹可是喜欢冰块吗?姐姐那里还有好些,如果妹妹想要,那我就去喊人送一些给妹妹好了。” 虽然陆碧游的本意是炫耀一下,而且并没有收到她想要的崇拜。但是听到洛千鸢说要给她冰块的时候,却是喜悦极了。毕竟王妃给他的那点儿冰块根本不够用上几次的,如果想经常用的话,就再也没有材料了。然而洛千鸢给她送冰块儿,无疑是雪中送炭了。 “真的吗,那真的是谢谢姐姐了。”陆碧游福了一礼表示感谢。 洛千鸢内心不耐烦极了,表面上却是温柔的笑着,自顾自的在石桌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妹妹这次的玫瑰可别浪费了,想泡手就泡吧,不必拘束的。” 陆碧游其实还想敷脸来着的,不过也不可能真的在别人面前这样做,光泡手也是挺不错的。于是也不推脱,将袖子拉上去,一双白嫩的手露出来,放进了水里。 陆碧游抬起头,略带羞涩地笑了一下,“妹妹失礼了。” 洛千鸢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凉亭边上服侍着的小丫头们都下去了。 陆碧游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她,问道,“姐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洛千鸢不置可否,说道,“妹妹知道沈如故怀孕了的事情吗?” 原来是这件事情吗?陆碧游笑了,“王府的动静那么大,弄得跟过年一样,还有谁会不知道不成?” 第六百二十五假善 手指在瓷盆中放着,加了冰块的水浸没手指,凉丝丝的感觉从指间爬上手臂,整个人仿佛都凉爽了起来。陆碧游听见洛千鸢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觉得沈如故怀孕了,你的日子会好过吗?” 陆碧游一时间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沈如故怀的是赫连禹德的孩子,就算长大以后,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一个郡王的孩子罢了。又不会跑来继承王位,这跟她日子好过不好过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看见陆碧游一脸呆愣的样子,洛千鸢不由得一阵心烦。她总不能告诉她说,沈如故怀的一定是赫连禹凡的孩子吧?要是让她生出了个儿子,就看着赫连禹凡对沈如故的上心程度,搞不好后院的主人都要换了。很可能还会让这个孩子成为赫连禹凡的继承人,那样就真的没有她们什么事了。 陆碧游小心思倒是不少,小聪明不缺,但是有时候难免会不靠谱。如果直接告诉她这件事,很可能就被闹大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岂不是在帮沈如故做嫁衣吗?洛千鸢寻思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她。 脸上堆起一丝微笑,洛千鸢看着陆碧游说道,“妹妹,这王府里也就我们两个比较知心罢了。别的人我都是信不过的。这些体己话,除了你姐姐也没有地方去说。你看那个沈如故,单单是怀个孕罢了,居然都缠着二爷,让他办了这么大的酒席,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王府不懂规矩吗?你知道,沈如故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吗?” 陆碧游摇了摇头。的确,她通过满月酒百日酒,哪里听过怀孕要办酒席的? 洛千鸢靠近了她说道,“她这是想要当王府的女主人呢。光是怀孕就这么嚣张,等她生下儿子以后,岂不是还要把我们当成丫鬟使唤?姐姐最清楚她的性子了,像妹妹这样美貌如花又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她可是见一个害一个。” 陆碧游想了想,仿佛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于是不由得慌了起来,“好姐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洛千鸢差点被她气死,哪里能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呆子还是不能明白她想说的话。 “妹妹,沈如故她的孩子能怀上,难道就不能让它去死吗?”洛千鸢笑的灿烂,却掩盖不住眸子底下的阴暗。 陆碧游吃了一惊,赶紧说道,“这可不行啊,听说二爷最近可是看的紧呢,就连喂药都恨不得亲自动手,我们恐怕不方便下手吧?” “谁说就一定要用那些手段了?”洛千鸢垂眸笑了笑,“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下手啊。沈如故她不是最宝贝那个儿子了吗,那我们就让她见不到儿子,再动上那么些手脚,事情不就成功了吗?” 虽然不太明白手脚怎么动,但是更加不明白的还是怎么让沈如故见不到她的儿子。陆碧游问道,“福生一直都被她养在身边,怎么可能让她看不见儿子呢?” “这个嘛,你明天就知道了。”洛千鸢终于说到了自己想说的话,“明天我会在王妃那儿提个小小的建议,你到时候只需要在一边,不停地附和我就行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屋外的地面上,院子里摆着一张小小的石桌,上面放满了清粥小菜。沈如故正在喂福生吃早饭。 福生倒是很不老实,饭在嘴里怎么也不肯咽下去。沈如故倒也不嫌烦,一点一点的喂进去,哄着福生吃。 一旁的小丫头都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夫人,少爷还是交给奶妈去照顾吧,您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是要心疼自己些的好。要不然二爷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沈如故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福生毕竟是她的亲儿子,能自己照顾,看着他吃饭,也是一种幸福,哪里就愿意轻易交给奶妈? 看着福生可爱的小脸,沈如故的眼神愈发的温柔,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说道,“我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好不容易把福生给喂饱了,沈如故自己还没有吃上几口。夏蝉来看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只有福生碗里的粥和肉酥吃得一干二净,不由得有些埋怨的说道,“小姐,你又只顾着福生,自己也不知道吃几口的吗?” 沈如故笑了笑,“又没有花多长时间,我现在吃也不迟的。”说着就要吃碗里的粥。 夏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沈如故手里的碗,说道,“奴婢还是先给你热一热再吃吧。” 吃完早饭,沈如故有些犯困,就让夏蝉先带着福生在外边的平地上玩耍,自己回到房间,躺在榻上稍微眯了一会儿。 还没有躺上一会儿,就有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说道,“主子,洛夫人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小丫头其实很无奈,本来都跟洛千鸢说过了,自家主子有了身子,这会儿正在歇息,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识相,不肯走,还赖在了客厅里。看着沈如故困倦的样子,小丫头心疼极了。 沈如故倒是不知道她心里这么多想法,只是觉得洛千鸢突然跑过来,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但是不管什么事,人家都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总不能不去吧。 唤了一个丫鬟上来,给自己大致梳洗一番,显得精神一点了,这才出去见洛千鸢。 当沈如故走进客厅到时候,就感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简直是一瞬间闪到了自己面前,定了定神看去的时候,发现居然是洛千鸢。 “沈夫人,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有喜了,我就带了一些补品过来,都是我的心意,还希望沈夫人不要嫌弃才是啊。”洛千鸢脸上堆着算得上无懈可击的微笑,笑意盈盈的看着沈如故,仿佛两个人真的是多年的好姐妹一般。 一时间,沈如故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洛千鸢被冷落在原地,也没有恼,只是笑了笑。 第六百二十六章建议 上前走了一步,离沈如故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见沈如故的手似有若无的护在了小腹的位置,洛千鸢心里不禁恼恨起来,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这么简单的得到一切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了,很快,她就不会再拥有这个孩子了,而能够为赫连禹凡生儿育女的,只会是她,洛千鸢。 心中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但是表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显露出来,洛千鸢笑的更加亲昵,拉住了沈如故放在小腹附近的手。 被拉住手,沈如故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抽出来,但是无奈洛千鸢拉的紧,竟然无法挣脱。 “你来做什么?”沈如故问道。他可不觉得洛千鸢真的会突然转性,想要跟她培养一下姐妹爱。 洛千鸢立刻摆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说道,“沈夫人,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同样在王府里生活,互相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啊。你居然这样冷淡,好伤我的心啊。” 沈如故在心里摇了摇头,眼睛扫过客厅里的梨花木方桌,上面的确是放了很多礼物。难道说,洛千鸢的确有交好的意思?心中尚且琢磨不明白,只是面上缓和了一些,说道,“如故多谢洛夫人了,不过如故近来身子疲乏,恐怕是不能招待罗夫人了的。” 洛千鸢倒也不坚持,只是客套了几句就告辞了。 夏蝉见洛千鸢走了,看了看堆成山的礼品,撇了撇嘴说道,“小姐,你可别被她骗了,谁知道她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呢?就这些补品,搞得像是我们这儿没有似的。” 沈如故上前检查了一下,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有些真的是挺难得的安胎药。本来心里悬着的那么一点儿疑虑也打消了,沈如故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吧。” 收下去?不是应该是扔了吗?夏蝉有些不能明白沈如故的心思,但也只能照做。 洛千鸢这段时间经常跑到沈如故的院子里,弄得差不多整个王府都着知道,她和沈如故交好了。然而事实并非这样,沈如故只是没说什么,不代表真的就接受她了。 这天,洛千鸢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沈如故怀孕的事。 洛千鸢说道,“母妃,沈姐姐最近身子总是很疲乏,妾身去看他的时候都很心疼,到底是我们没有怀过孩子,不懂做母亲的苦处,还希望能找一些上好的补药给姐姐送去,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王妃很满意的点点头。她不是不知道王府后院那点儿鸡飞狗跳的事。沈如故洛千鸢不和的事,她早有耳闻,没想到现在两个人居然可以情同姐妹,这让她感到十分欣慰。 王妃喝了一口洛千鸢递上来的西湖龙井,叹道,“也算是你这个丫头有心了。库房里的补品你去挑几样送过去吧。” 洛千鸢表现得十分惊喜的样子道谢,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皱起眉头,看上去好不惹人疼。 王妃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问道,“洛丫头怎么突然忧愁起来了?” “哎,母妃你有所不知啊。妾身这是为沈姐姐感到担忧呢。”洛千鸢像是愁的不行,垂着眼睛说道。 “那丫头怎么了?”王妃有些奇怪的问。 洛千鸢欲言又止,最后在王妃疑惑的目光中,像是十分无奈地说,“这些话妾身本来不应该说,但是为了王府,也不得不说。母妃也知道,沈姐姐生下了福生,虽然孩子跟着娘过是天经地义的,但是福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身上有着王府的血脉,也是皇族的血脉。现在福生都这么大了,还放在王府里养着,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一般情况下,有皇族血脉的男孩儿,都要放在阿哥府里养大,是要离开自己的母亲的。王妃被她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情倒是洛丫头提醒了她呢,不然这么久,她都没有想起来过。就这么想着,王妃冲洛千鸢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只不过不知道沈丫头愿不愿意啊。” “她那么明事理,一定不会让王府为了她的私欲而蒙羞的,对吧母妃?” 王妃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把沈丫头喊过来一趟吧。” 沈如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王妃喊到了她的院子里。 一进门,就看见王妃关切外加期盼的眼神,沈如故就觉得不好了。 果然,王妃开口就是,“沈丫头,福生在你那里养了那么久了,也是时候送去阿哥府里了。你看怎么样啊?” 沈如故吓了一跳,连忙摇着头说道,“这怎么可以呢?福生还那么小,怎么能离开我这个娘亲呢?这是绝对不行的。” 王妃听她这么说,又看见她的神情的确是不舍的。王妃毕竟也是当过娘的人,见状,也觉得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但是规矩放在那里,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洛千鸢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母妃,沈姐姐会舍不得也是真的,我几乎每次早上去看姐姐的时候,都会看见姐姐喂福生吃早饭,甚至自己都忘记吃饭了呢。这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平日里都是自己在照顾,突然假手他人,姐姐哪里舍得?” 一边的陆碧游也接嘴说道,“是啊,姐姐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照顾的好福生,还把自己累坏了,可不好呢。” 正在犹豫不决的王妃听见她这样说,不由得坚定了决心。 “好了好了,福生明天就送去阿哥府,剩下的一天,就留给你们母子俩好好温存一下吧。”王妃说道。 洛千鸢说沈如故居然为了福生自己连饭都不吃,这怎么可以呢。王妃心里想着,好歹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居然还这样不知道照顾自己,她自己身体不好也就罢了,这连带着王府血脉一块儿得不到营养,万一胎儿长得不健康,这怎么得了? 怀孕的人,哪里真的照顾得好孩子呢?只怕是到最后,福生也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没有照顾好,那就太糟糕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离别 就这样,王妃最终的一声令下,沈如故微弱的抗争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宛如泥牛入海,得不到一点点回应。 王妃毕竟还是要为了整个王府着想的,怎么可能因为沈如故的哀求,就随随便便改变主意呢? 回到院子里,福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娇憨顽皮,咯咯的笑着,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毫无防备的看着自己,口中嚷嚷着,“娘亲……抱抱……” 沈如故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福生,内心却是苦涩得一塌糊涂。 福生那么可爱,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但自己却不能够再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知道福生去了阿哥府之后,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被那些奴才们欺负? 眼眶不知不觉地就湿了。 福生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今天晚上抱他抱得格外的紧,但虽然他什么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即将就要离开娘亲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年幼的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娘亲的情绪很糟糕,于是福生乖乖的,即使被抱得有点疼,也乖巧的趴在沈如故肩头,一声不吭。 赫连禹德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宽阔的饭厅里,饭菜早就摆好了,没有来来往往布菜的丫头们。丫鬟们都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贴着墙根站着,大气都不敢出。饭厅里只有桌上的饭菜在缓慢的冒着热气。还有沈如故安静但是极致温柔的喂着福生吃一碗甜汤。 福生很高兴,因为今天娘亲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限制过自己什么,反而不停地满足自己,而且变得格外温柔,福生特别开心特别喜欢这样的娘亲。 沈如故强忍着要落泪的感觉,舀了一勺甜汤轻轻的吹吹,送到了福生嘴边。看到福生高兴地泛红的小脸儿,不舍越来越多,几乎要将她逼出眼泪。 赫连禹德看着她温柔的模样,不禁也楞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笑,柔声说道,“如故,你可不能这样惯着福生,要不然等一会儿他就不会好好吃饭了。” 沈如故愣住了,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一边的小丫头们纷纷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想她们一开始也劝过,结果只惹得沈如故更加难过罢了。再说了,当她们知道福生只能在王府里留下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理解沈如故的心情了。毕竟是亲母子,怎么可能自己的儿子要被送走了还无动于衷呢?所以看到沈如故和福生温存的场景,小丫头们都选择保持沉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打扰到沈如故和福生了。 看见沈如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一般,赫连禹的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如故?” 沈如故抬头看去,赫连禹德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她就突然觉得很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轻轻说道,“母妃说了,明天就要送福生离开了。” 赫连禹德吃了一惊说道,“母妃要送福生走,去哪儿?”怎么好好的,要送走福生呢?赫连禹德不能理解,而且母妃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啊,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今天有人在王妃面前说,福生是皇室血脉,不能够再养在王府里,一定要送去阿哥府……还说我怀孕了,不能够很好的照顾福生……禹德,你能不能帮帮我,去跟王妃求求情,让福生留下,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子啊。原本被吓了一跳的赫连禹德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皇室血脉,这个规矩他最清楚不过了。虽然说,到了福生这一代,已经不能算是真生的皇室血脉了,但是若是有人提出来,也不算过分。福生就算是被送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说,这次福生要被送走,完全都是因为洛千鸢在那里耍弄嘴皮子,不幸的是,王妃真的让她说动了。要不然,也没有哪个规定说,福生这样关系的孩子一定要送进阿哥府里去的。 见到沈如故这么脆弱的向自己求助的样子,赫连禹德不禁有些心疼,说道,“母妃已经下令了吗?” 王妃不仅下了令,还怕她不同意,因此那个手谕还在沈如故的房间里搁着呢。于是沈如故只能点了点头,看着赫连禹德。 她自己只是一个嫁进王府的女子,说到底哪里有权力在王妃面前叫板呢?因此,现在能够帮自己的人,只有赫连禹德了。 “禹德……你去王妃那里,帮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她一定愿意听你的!”尽管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沈如故不愿意放弃。 福生见娘亲突然说话,都不给自己喂甜汤了,着急的拉了拉沈如故的衣袖,谁知道娘亲只是看着爹爹,根本没有回头理自己一下,福生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赫连禹德见她点头,无奈的皱眉说道,“既然母妃已经下令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母妃想来就是说一不二的,若是我多嘴,恐怕会适得其反。” 沈如故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散去,变成一汪黑漆漆的死水。愣了半天,终于低着头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一顿晚饭吃的食不知味,只有福生还吃下去一些,沈如故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只是一个劲儿喂福生。赫连禹德则是看到沈如故这么难过,心里不忍,因此也没有吃多少。 但是禹德尽管心疼沈如故,在他的心里,还是觉得福生送去阿哥府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丢了,只是换一个地方养着罢了,而且也不会比王府里差。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理解母亲的爱的不同之处呢?别人的照顾,自然不会像一个亲生母亲那样自然和无微不至。 早晨的太阳才刚刚爬到树梢,但是沈如故的院落里却是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夏蝉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小姐,咱们回去吧,你都给了那么多银子打点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不舍 见沈如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呆呆的看向刚刚阿哥府的下人把福生抱走的那个方向出神,夏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肯定不会亏待小少爷的……你也该放心了把小姐。” 沈如故如何不知?只是她还是担心,自己不在,若是除了疏漏怎么办?奴才们不懂分寸,把福生惯坏了该怎么办?她都想好了,要怎么教福生认字,怎么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成人,以后却是不能够了。 站了好些时候,沈如故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夏蝉一直都在旁边陪着,不敢贸然出声。此时见沈如故回过神来,便赶紧说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吃午膳了,你早上还没吃呢,可别把身子搞坏了。” 一边等着传膳的红衣小丫头闻言感激的朝夏蝉笑了笑。 沈如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福生送走的开始几天里,沈如故都是恹恹的,有的时候连饭都不愿意吃。夏蝉看了担心不已,只得一遍一遍的劝导说,“小姐,你也不想想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少爷呢,你这样子,那岂不是太偏心了吗,为了福生少爷都不管小少爷了吗?” 沈如故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却冷不丁伸出了一只如玉的手掌,将夏蝉苦苦托着半天的碗拿了过去。 见沈如故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夏蝉才松了一口气。 福生被阿哥府管事的李叔带进了一个看起来还挺清幽的院子,说是清幽,其实就是挺无趣的,除了一片竹子,几株光秃秃没有花朵,看上去甚是萧条的梅花,以及灰突突的假山之外,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阿哥府的安排,大多是这样,目的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品格,才加入了梅兰竹菊之类的植物。但是对于福生这样子小孩心性的人来说,这无疑就是无聊到不行的地方。 除了住处无聊以外,就连吃饭,都只能吃阿哥府里安排的饭菜,虽然看上去还算得上是挺丰盛的,但是好多都是福生不喜欢吃的啊!本来要是不喜欢吃就可以不吃的话,福生还不会那么委屈,可是被分配过来服饰他的那个老奴才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又有可以适当管教未成年皇室孩子的权利,一看见福生挑食,就开始念叨一些福生一知半解的东西。 例如什么浪费可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之类的鬼话。 福生云本以为,这可能是人生的最低谷了吧。但是这个想法,在当天晚上入睡之前,被残忍的打破了。阿哥府里的床板是硬的,虽然有两层被子垫在了下面,但是还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跟家里娘亲为自己准备的小床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而且一个人睡觉,福生不长的人生经历中,这还是头一回。 夜灯被吹掉了,没有娘亲温柔的嗓音给自己讲故事,哄着自己睡觉,也没有温暖香喷喷的小被子……福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离开娘亲,离开王府真是一点也不好玩。而且自己好像不是出来玩的,似乎要住在这里了。福生懵懵懂懂的想起离开的时候,娘亲跟自己说的絮絮叨叨的一大堆话,回忆着娘亲温柔的声音,福生哽咽了一下,委委屈屈的往冰冷的绸被里钻了钻,可怜的不行。 尽管不习惯,但是还是抵不过困倦,福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福生是被一个小丫鬟喊醒的,福生迷迷糊糊没有睡好,还想往被子里钻,却被拖了出来,被子也背掀掉了,睁开眼就看见那个老奴才放大的脸。 福生被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到了新的唠叨:男儿应当闻鸡起舞,而不是睡到日上三竿! 福生扭头看了一眼,什么日上三竿,太阳光还没有照进窗户里呢!原本在家里,娘亲或者夏蝉姐姐来喊自己起床的时候,还可以多多少少的撒个娇多睡一会儿。然而现在恐怕是不存在的了,因为那个讨厌的老奴才已经把他的衣服拿了过来,正准备帮他穿上呢。 福生挣扎了一下,心想还不如换成刚刚的那个小丫头来呢。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压根没睡好的福生被强行梳洗一番,送上了餐桌旁边。 看着自己根本不想吃的东西,福生觉得不能忍。加上那点儿起床气,福生爆发了。 他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紧接着颤巍巍哭唧唧地喊道,“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老奴才惊了。他不明白怎么昨天和刚才都好好的,一直都很听话的王府小少爷怎么就突然不听话了。手里的勺子抖了抖,还是执着的朝福生嘴边送过去,企图用食物堵住这孩子的嘴。 然而老奴才打错了算盘。那勺子里放的根本就是福生最讨厌吃的菠菜羹,一股诡异的味道凑到了福生的鼻子底下,他尖叫一声,随即喊着娘亲就哭了起来。 这下子老奴才不仅仅是惊了,他还慌了。他一挥手,几个小丫头都凑上来,用尽方法,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堪堪看到福生停止了哭泣。 其实福生只是哭累了。虽然不哭了,但是早饭还是十分坚决的不肯吃。 折腾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办法让福生吃进去一点儿东西,几个小丫头已经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了。 “这个小少爷才这么小,就送进来,可怎么照顾啊?”圆脸的小丫头说道,正是早晨喊醒自己的那一个,福生记得。 另一个鹅黄色袄子的小丫头担忧道,“是啊,若是王府知道小少爷连饭都不肯吃,还不知道要怎么责罚我们呢!” 老奴才急得吹胡子瞪眼,又听见小丫头们说的话,更是焦躁不已。 “张叔,不如我们去知会王府一声吧,要不然这么饿下去可怎么办?” 叫张叔的老奴才摸着胡子想了半天,里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道,“梅儿,你赶紧去一趟王府说清楚情况,要注意措辞!” 第六百二十九章思念 梅儿福了一礼表示明白,就离开了。 沈如故还在担心福生在阿哥府里住得不习惯,这边就有阿哥府的人求见。 沈如故愣了一瞬间,赶紧对着进来通报的小丫头说道,“快请进来!” 夏蝉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根本没有吃几口的早饭,以及不管不顾就往客厅冲去的沈如故摇了摇头。 梅儿低头给沈如故请了个安,还没弯下身子,就被沈如故扶了起来。正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沈夫人,就看见她急切地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住的还习惯吗?” 梅儿哪里敢说不习惯?那不是自己找事儿吗。 她在沈如故期待的眼神中,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小少爷在阿哥府里一切都好,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小少爷喜欢吃什么,还希望夫人能够告诉我们。” 一切都好吗?沈如故愣了愣,总觉得梅儿有什么话没有告诉她。 “就这些吗?”夏蝉插嘴说道,“小少爷可娇贵着呢,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告诉我们,让我们发现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梅儿愣住了,本来以为小少爷不肯吃东西,来问一下他喜欢什么应该就可以了,谁知道沈夫人的丫鬟不太好搞定的样子。但是夏蝉说的话的确吓到梅儿了,她思忖片刻,还是说道,“沈夫人,小少爷很想你,吃饭的时候都不肯吃,还一直喊着娘亲娘亲……” 沈如故听见这样的话,觉得心都要碎了,恨不得立刻就跟着梅儿来到阿哥府,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带回王府,亲自喂他吃东西。但是不可能的,不说沈如故是王府的姬妾,不可能随便出去抛头露面,而且阿哥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去的,要不然岂不是乱了套了? “我知道了。”沈如故轻轻的挥挥手。 几个小丫头就捧着笔墨纸砚过来了。沈如故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有左看右看,又添了几笔,这才交给梅儿。 梅儿弯了弯腰,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留下沈如故靠在椅背上出神。 “小姐,咱们不如去看看福生吧。”几天没看见那个小家伙,夏蝉也挺想念他的,“王妃只是说要把他送去阿哥府,有没有说不允许咱们去看他。” 沈如故的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也不能随便出府。就算要去阿哥府,也要王妃同意了之后才可以啊。” 夏蝉心想这还不简单,说道,“那咱们就去请求王妃让我们去看小少爷呗,现在小姐你有喜了,府里什么事情不是顺着你的心意的?” 福生都被送走了,还有什么事顺着自己的心意的呢?沈如故苦笑了一下。夏蝉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暗自后悔自己的多嘴,不过沈如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夏蝉想说小姐你还没有吃完早饭呢,但是心想这时候沈如故肯定满心都是小少爷,一定吃不下去,也就不出声去劝她了。 主仆二人朝着王妃的院落走去。 王妃有些诧异的看着沈如故,自己明明都免了她的每日请安,怎么今天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心里这么想着,王妃开口问道,“沈丫头,一大早你不多睡一会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如故福了一礼,被王妃扶了起来,说道,“沈丫头有孕在身,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 沈如故抬头看着王妃,眼中晶亮晶亮的,“母妃,妾身想去看看福生。” 王妃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沈如故一心都在得到同意去看福生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说道,“福生还那么小,突然离开了妾身这个娘亲,他一定会不习惯的,希望母妃体谅。” “沈丫头这是在说我的决定是错误的了?”王妃神情不悦道。 沈如故楞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剧情会往这方面发展,“妾身不敢,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的。”王妃打断了沈如故要说的话,“福生又不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整天扒着自己的娘亲像什么回事!我可不希望,别人说我们王府里的孩子是个离不开娘的孩子!” 沈如故呆呆的站着,本以为福生都已经被送走了,自己去看他一眼,这种不算什么的请求一定会被答应的。谁知道竟然被拒绝了呢?心里泛起一阵难过的感觉,夏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沈如故这才回过神来。 朝王妃福了一福,“母妃说的有道理,是妾身太过于溺爱了。” 沈如故离开后,从帷幕里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王妃朝那身影笑了笑,“你这丫头,好端端的看见沈丫头躲起来干什么?” 洛千鸢说道,“还不是上次,妾身多了句嘴,把姐姐的心肝宝贝送去了阿哥府,姐姐一点儿也不明白妾身的苦心,反而责怪妾身,妾身也不敢出现在姐姐面前惹她生气了。” 王妃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你也不要怨沈丫头,她怀了身子心情难免不好,而且孩子都是亲生的,会舍不得也正常。不过要不是你这丫头提醒我,沈丫头肯定会要去看福生,我说不定就同意了,白白让福生被沈丫头宠坏了。” 洛千鸢娇笑着,“是啊……福生已经不小了,总是离不开娘,跟小姑娘似的多不好。还是王妃英明,不会为了一点小感情,毁了孩子的一生。” 其实事情哪里有那么严重呢?只是洛千鸢从中挑拨离间,外加耍弄心机罢了。她就是要让沈如故尝遍见不到孩子的痛苦,让她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看她还怎么做一个顺心顺意的孕妇! 然而沈如故自然不会知道,洛千鸢在王妃那儿已经把自己抹黑了一遭。 福生在阿哥府里,得到了自己这一天中的第二顿早饭。 正是张叔吩咐人按照梅儿弄来的,沈夫人亲自写的那张福生爱吃的东西清单做成的。 第六百三十章看望 福生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这才收敛了一些,乖乖地吃了一顿早饭。阿哥府的丫头奴才一众,全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沈如故这边儿,被王妃拒绝了去看福生的请求,又难免想起福生的可怜可爱,以及福生现在一定是哭着闹着想要见到娘亲,沈如故就觉得一阵眼角湿润鼻头发酸。 夏蝉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连去看一眼小少爷,都要被驳斥。但是看到自家小姐这么难过的样子,她还是十分不忍。 一个计策突然袭上心头,夏蝉转了转眼眸,说道,“小姐,王妃虽然不让你去,但是咱们可以自己偷偷去啊,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沈如故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说道,“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夏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让她们发现不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主子都不在家,有人找上门来可怎么办?”沈如故内心已经有了计较,只是一时还有些犹豫。 夏蝉笑道,“小姐,这有何难?你就说怀孕以来久居深院没有外出,心里憋得慌,想要出去一趟透透气,又有谁能拦住你?” 沈如故想了想,这个方法倒是可取。之前还不如直接同王妃说要出去逛逛得好,也省的被拒绝一遭。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计策,想到可以出去看福生,沈如故的心情整个儿都好起来,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只是今天已经被王妃驳斥回了请求,再说要出门看福生,也难免有些遭人怀疑,还是过两天再说吧,你今天先遣一个丫头去阿哥府看看福生过的可真的还好。” 夏蝉满口应承下来。 过了几天,沈如故又去了一趟王妃的院落。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火急火燎地说要去看福生了。她同王妃拉了好一阵子家常,才神色如常地说道,“母妃,妾身走了身子以来,在王府里也不敢乱走动,近日里倒是觉得闷得心口难受,希望母妃能够允许妾身出门逛逛。” 王妃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沈如故怀孕的不容易,不免心疼了一阵子。不仅仅同意沈如故出门逛街,还让人从王府库房里取出好多珍贵的补品,送给沈如故。只是要求沈如故出门的时候,要多带几个丫头照应一下。 沈如故满口答应。至于出门的时候,只是带了夏蝉一个。多带不仅目标太大而且多不是心腹,不能保证就不把她的行程说给别人听。 于是打扮一番,带着夏蝉,沈如故就出了王府的门。一直往最繁华的街道上走去,拐进一个旁人看不见的小巷子里,寻了一处出口,偷偷的朝阿哥府走去。 赫连禹凡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眼前的深黑色檀木桌上,一双纤纤玉手正拿着玉箸为他夹菜,桌子上繁复的花纹,衬得那双手格外白皙,晃得赫连禹凡心烦意乱。 女子娇滴滴的开口说道,“夫君,你多吃一点儿。” 赫连禹凡随意地应了几声,也不去动碗里女子夹给他的菜,一副根本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嘉懿郡主见状,也不给他布菜了,心里想着寻些有趣的事情逗他开心。眼睛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夫君,王府里的孩子都要送去阿哥府吗?”嘉懿郡主笑着,像是不经意一般说道,“那日后妾身给夫君生了个孩子的话,岂不是也要送去吗?” 赫连禹凡眼神暗了暗,没有开口。 嘉懿郡主也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话题仿佛找的太沉重了。 “只有男孩,会送去阿哥府。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些。”赫连禹凡突然说道,看着嘉懿郡主。 嘉懿郡主笑了笑,说道,“前几天,王妃不是下令,要把福生送去阿哥府么,沈夫人怎么求情都没有用。看着也挺让人感叹的。” 谁知闻言,赫连禹凡的脸却黑了几分。 “你是说,福生被送去阿哥府了?”赫连禹凡站起来,问道。 “是的……”嘉懿郡主不明白怎么赫连禹凡居然反应这么大,讷讷道。 赫连禹凡点了点头,赌气一般摔袖就走,只留下嘉懿郡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赫连禹凡只要想想那句“沈夫人怎么求情都没有用”,就能想象到沈如故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和难过。她喜欢福生,他是知道的。让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然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却毫不知情,连去安慰她一下都没有做。 想到这里,原本就烦闷的心情就更加烦闷了。 赫连禹凡走出了王府,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然而走了没一会儿,他的脚步却朝着阿哥府而去。 阿哥府那些人是认识沈如故的,当天去抱走福生的时候,沈如故就一直在旁边。对于王府二爷的妻子,又有谁敢拦住她?沈如故顺利的进入了阿哥府,在一个丫头的引导下,有些迫不及待地往福生的那个院子走去。 “娘亲!”福生正在院子里玩耍,听到有脚步声,以为又是那个老奴才,谁知道一转身,竟然看见自家娘亲站在门口,只是愣了一瞬间,就开心的扑了过去。 沈如故鼻子酸酸的,一把搂住了福生,就开始全身上下的检查起来。看上去倒是没有瘦,也没有什么不适,沈如故这才放下心来。 “娘亲娘亲,你终于来了,你是来带福生回家的吗?”福生趴在沈如故怀里,开心的问道。 沈如故愣了一下,眼眶也红了。 她拍了拍福生小小的脊背,哄着说道,“娘亲还不能带福生走啊,福生在这里要乖乖的……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娘亲。” 福生不高兴地嚷嚷,“为什么不回家啊,福生好想念娘亲!” 沈如故心都碎了,只能一个劲安抚着福生,“福生要听话,在这里长大了,才可以来找娘亲。” 福生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明白沈如故的无奈,一味地任由自己的性子闹腾。 第六百三十一章偶遇 沈如故也不恼,只是更加心疼福生了。把随身带来的一些吃食和用具,又拿来了一些。 这些东西还是沈如故决定要来看福生之后买的。原来院子里福生的东西,都在当天,和福生一块儿到了阿哥府。 福生看着新来的玩具,却不能开心起来,嘴一撇就想要哭。 夏蝉见状,连忙说道,“小少爷,你可要坚强一些,不然小弟弟就要笑话你了。” “小弟弟?哪里有小弟弟?”福生有些不明白,抱着玩具眼巴巴看着夏蝉,看上去十分呆萌可爱。 沈如故小心的蹲下身子,拉住福生的小手贴上自己的小腹,说道,“娘亲这里还有一个宝宝呢,等宝宝长大了,就会出来了。你喜欢他吗,福生?” 福生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小弟弟也会被送过来陪我吗?” 沈如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夏蝉觉得自己仿佛开启了什么不该开启的诡异话题,连忙出声转移话题。好在这么一闹腾,福生也不想哭了。 母子俩在一块儿呆了很久,甚至一块儿吃了午饭。只是沈如故不能出府太久,吃完饭和福生温存片刻,却是不得不离开了。 福生见她要走,立刻跳下小板凳,抱住沈如故说道,“娘亲要走了吗?” 沈如故压下心中的不舍,说道,“是呀,福生要乖乖的。” “那娘亲还会再来看我吗?”福生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期待。 沈如故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又哪里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够说给福生听的。 沈如故摸了摸福生的头,“娘亲当然会再来的呀。” 一边的夏蝉眼看着这对娘俩又要开始没完没了模式,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小姐,咱们再不回去就有麻烦了。” 沈如故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福生一眼,就推门走了出去。 尽管很想回头,但是沈如故还是坚持走了。 带路的小丫头看到她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忍。 一路无话,走到阿哥府内后花园的时候,沈如故突然感到手臂被一只大手拉住了,触感有些熟悉,所以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只是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去。 赫连禹凡有些阴鹜的脸映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里?”沈如故有些惊讶地问道,倒是忘记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原来赫连禹凡出了王府之后,就来到了阿哥府,准备看看福生。方才在福生的院子里,母子两人不舍分别的样子,完全都被赫连禹凡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非常不舒服。 “我来看看福生。”赫连禹凡说道,感觉手中的手臂有些细瘦,不免心疼。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问道。 沈如故垂下眼眸,说道,“说什么?你难道可以把福生留下来吗?” 自然不能。赫连禹凡被噎了一下,嘴里泛上苦涩来。虽然他不能够留下福生,难道她就因此连这件事都不愿意和自己透露吗?若不是嘉懿说了出来,他到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你别难过。我知道你舍不得福生,但还是要好好吃饭,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赫连禹凡握着沈如故手臂的手摩挲了一下。 沈如故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居然被握住了。而且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臂处一下子冲上脑门,惹得她微微的战栗。 一把甩开赫连禹凡的手,沈如故后退一步,瞪着他说道,“世子,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更何况,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平白说一些惹人怀疑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如故无视赫连禹凡眼中的受伤,转身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哪知道才迈出一步,就又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赫连禹凡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副想要撇清关系的模样。明明自己那么喜欢她,她凭什么连让他一眼都欠奉? 赫连禹凡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沈如故,你说什么?” 这下子,赫连禹凡和沈如故总算是四目相对,他眼里碎裂的感情正正好撞进沈如故的眼中,沈如故感到一阵心痛难耐。 为了掩盖眼中不忍的情愫,沈如故连忙低下头去,低声说道,“禹凡,你不要闹了。我们这样子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和我就叫做不合适?你想要和谁去合适?嗯?”手下的力量越来越大,沈如故只感到一阵疼痛传来,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我已经是赫连禹德的妻子了!”沈如故低呼道,眼睛直直的看向禹德。 她也不想说这样伤人的话。可是现在是在阿哥府,人多嘴杂,谁知道又会因为禹德的行为,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呢? “更何况,福生和你有没又什么关系……”沈如故艰难的说道,眼睛有些湿润了,“你何必要来这种地方呢?” 赫连禹凡只觉得心都被一个无形的巨手挤捏揉碎了,正在往下滴着鲜红而冰冷的血液。 所以说,她到底还是选择了禹德吗?然而,他又哪里比他差了? 大老远跑到这个阿哥府里,还不是因为想替她看看福生是否还好么,结果竟然只听见她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要再来好。 所以,他付出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全部都是多余的吗? 手紧紧抓着沈如故的手臂,尽管心已经疼到麻木,但是还是不肯放手。 “你真的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赫连禹凡问道,声音哑得可怕。 心细细碎碎地疼痛,手臂也不好受,估计已经被勒出了红痕。沈如故垂下眼睛,轻轻的说道,“是的……所以请世子不要再做一些不适合的事情……放过妾身吧。” “好!很好!”赫连禹凡冷笑道,“可是我就是不放手,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夏蝉在一边看着,有些心疼沈如故的手,却又吓得不敢说话。 沈如故抿了抿唇,闭眼,手下一个用力,竟然把赫连禹凡的手甩脱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丢失 沈如故转身就走,却没有感觉到,拉扯中自己怀中的一张帕子,不小心掉了出去。 一条有些陈旧的手帕,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赫连禹凡忍住了。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上前拾起了帕子。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酸涩,凄凉,惊喜,希望,全部都一下子涌现了出来。 这个帕子,他在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很久以前,他送给沈如故的那一条。然而到了现在,她还把帕子放在身边…… “如故……”赫连禹凡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够滴出水来,他说道,“你是不是还记着我的好,只是有苦衷?” 沈如故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刚刚还暴怒非常的人,突然一下子转了性子。 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他的手中,拿着自己的那条帕子! 沈如故突然觉得脸上要燃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赫连禹凡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恼,上前一步,轻轻的拉住了沈如故的手,摩挲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的,不必这样子激我。若是你觉得有些事情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就不做了,好不好?” 沈如故听得眼睛发酸,突然觉得委屈得紧,鼻子也有些酸酸的。但是这里毕竟是阿哥府,来来往往的都是眼睛嘴巴,看到了难免都说出去。 沈如故一把甩开赫连禹凡的手,干巴巴地说道,“妾身听不懂世子说的意思。” 赫连禹凡的声音却更加温柔了,“这条帕子。”见沈如故回头看他,他继续说道,“你会留着它,我难道还不明白吗?” 帕子早已陈旧泛黄,试问一个王府里的夫人,怎么会留着这样一条帕子呢。衣柜里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还随身携带,其中多少深意,赫连禹凡看懂了。 沈如故只是看了一眼那帕子,就觉得心里泛酸,连忙别过头去,说道,“不过是一天帕子罢了,能说明什么?我只是忙得忘记换下罢了……” 这样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说服力不强,但是还是继续说着,“你可不要多想……不过是一条帕子……”正说着,沈如故上前,一把从赫连禹凡的手中夺过帕子,不管不顾地一丢,说道,“扔了不就行了吗!” 沈如故不敢看他,转身带着夏蝉就离开了。 赫连禹凡也没有追她。只是蹲下身子拾起帕子,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原本的阴沉荡然无存。 虽然沈如故不肯承认。但是他是知道的。禹凡将帕子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叠起来,放进自己的怀中。 沈如故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不想让别人多说闲话,或者还有很多原因。总之,她一定不会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是不能够表达出来罢了。 这样想着,赫连禹凡低低的笑了起来。 为了不让人怀疑,沈如故在回去的路上,还跑到街上买了一些小玩意。 回到王府,倒是没有人发现沈如故偷偷去了王府的事。沈如故派人将一些在街上买的东西给王妃挑一些送过去。 坐在卧房的软榻上,明明到了每天都会犯困的下午,可是沈如故今天却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心里闪过的,竟然是赫连禹凡温柔而含满笑意的眸子,而不是吵着要回家的福生。 沉默片刻,将手中已经凉透,却还没有喝上一口的茶杯递给夏蝉。 沈如故垂着眸子,叹了一口气。 正想拿出帕子,手伸进腰间,却摸了一个空。 沈如故觉得心都空了。这才想起,早在阿哥府的时候,就为了和赫连禹凡撇清关系,而把帕子扔了。 愣了好半天,沈如故开口说道,“夏蝉。” 夏蝉端着茶杯,正准备换一杯热水,闻言扭头看着沈如故,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如故说道,“你去阿哥府一趟吧……” 对上夏蝉有些诧异的眸子,沈如故继续说道,“那个帕子……你去把它捡回来吧。” 夏蝉本来还在疑惑,上午才刚刚去了阿哥府,怎么下午又让她去?难道是这么不放心福生吗?结果就听见沈如故说道,去捡帕子。 夏蝉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不过是一个帕子,丢了就丢了,更何况,帕子到底,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再说了,小姐做这么多,又有谁会知道呢? 沈如故看向窗外的一片翠绿,笑了笑,轻轻说道,“你快去吧。” 对于沈如故来说,倒没有什么何苦。只是虽然不能说出来,但是心里还是有感觉的。 夏蝉领命去了,到了阿哥府,也没有让小丫头领路,而是靠着自己的记忆,朝着后花园的位置走去。 后花园静静的,也没有什么人,一路走着,却都没有看到那个帕子。 “难道说是被风刮走了吗?”夏蝉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那么旧的帕子,总不可能被捡走了吧…… 夏蝉把后花园的每一个花丛,树杈,甚至是荷花池,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而什么都没有看见。 想着有可能被风刮到别的地方,夏蝉又找了好些地方,但是都没有看到那条帕子的踪影。 无奈之下,夏蝉也没有办法,只得离开阿哥府。心里想,一条帕子而已,就算没有找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夏蝉是不可能想到,帕子此时,竟然是被赫连禹凡捡走了。 差不多等于白跑一趟的夏蝉有些忐忑地站在沈如故面前说道,“小姐,我把阿哥府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条帕子……” 沈如故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半晌,夏蝉才听到她说,“那就……算了吧。” 夏蝉低着头退出去,传晚膳去了。 晚膳又洋洋洒洒摆了一大桌子,赫连禹德拨开门帘钻了进来。 陪着笑说道,“夫人今天身子可还好受一些?” 他知道沈如故因为福生被迫送去阿哥府的事,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因此伺候沈如故也越发周到,只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 第六百三十三章照顾 沈如故没有答话,赫连禹德也不恼,笑嘻嘻的坐下了,眼睛扫了一圈,只看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饭桌底下,赫然摆着一堆东西。 禹德皱了皱眉,说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原本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办事不力,杂物没有及时清理干净,谁知夏蝉只是瞥了一眼,就说道,“回二爷,那些东西都是世子送过来的,刚刚送东西过来的人才走,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呢。” 闻言,赫连禹德只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了。伸手抓住沈如故的手,笑道,“我的夫人,大哥倒是比我还要上心!” 沈如故楞了一下,将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笑道,“胡说什么呢?”脸上的神情倒是维持的滴水不漏,然而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却出卖了她的慌张。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有关赫连禹凡的事情,都会想起那一张失去踪迹的手帕,以及赫连禹德温柔的似乎滴出水来的声音。 夏蝉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不过是一些补品罢了,还不是为了以后出生的小少爷好么,王妃白天的时候送来好些呢,二爷岂不是要和王妃也拈酸吃醋吗?” 赫连禹德脸有些红了,斥道,“还不快把筷子摆上来,在那里瞎嚼舌根子!” 夏蝉笑着退下了。 太阳直直的照耀着一切屋檐外的土地,将树木都照的绿油油的。嘉懿郡主用手拨了拨碗里的绿豆芙蓉汤,一双美目似有若无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秀眉微蹙,有些勉强的将眼前的汤汁一饮而尽,待咽下去之后,眉头才舒展开来。 嘉懿郡主眼睛一亮,笑意盈盈的问道,“夫君,味道怎么样?” 其实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对于赫连禹凡这种尤其不爱吃甜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毒药。但是显然,他今天的心情不错,不仅把这碗一言难尽的绿豆汤喝完了,还有心思给眼前的娇俏女子露出一个微笑。 赫连禹凡笑了笑说道,“挺好的,辛苦你了。” 嘉懿郡主连忙说道,“怎么会辛苦,若是夫君喜欢,嘉懿每天都给夫君做。” 赫连禹凡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间,说道,“夫人身子娇贵,还是不要轻易下厨的好。” 嘉懿郡主倒是开开心心的应下了,以为赫连禹凡是在关心她,倒也没有注意到,在餐桌之下,赫连禹凡的手一直都抚摸着一条手帕,款式像是女子用的,而且很是陈旧了。 “你是说,她收下了我送去的东西?”赫连禹凡问道。 书房里的陈设干干净净的,越发显得他的脸白净俊逸,眉如墨画。 一个小厮服饰的人跪在地上,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是收下了吧,的确是没有把东西给原封不动的给扔回来,但是好像也不是自家主子期待的那个样子啊…… 想了想跟货物一样随便被扔在角落里面的东西,小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的,沈夫人收下了……” 也不算撒谎吧,的确是收下了…… 但是赫连禹凡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了。不知为何,知道沈如故收下他的东西,总有一种心意相通,互通款曲的错觉呢?她明知道那是他送来的,却没有拒绝不是吗! 然而,他却不知道,沈如故只是懒得去追究是谁送来的罢了。这些日子里,随着她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王府里对她也越来越重视,不管是外边儿供上来了什么好东西,一般都是给王爷王妃留下一分,剩下的都送到她这边来了。 更何况王府里还有那么多见状想要和她搞好关系的人,什么布匹,糕点的,都往沈如故的院子里面送,美其名曰补补身子,给孩子挑点儿好布料做件衣裳什么的。 有的时候,一天当中送过来的东西,能把一间客房都给堆满了。 饶是夏蝉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丫头,有时候都记不清什么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赫连禹凡听见小厮确定的答复,只觉得心中都被喜悦填满了,琢磨着送去的东西可能还不够齐全,还可能要再买一些送过去才行。 于是对小厮说道,“你今天再去集市上买一些用得到的东西送过去,记得要买好的银子在账上支就好了。” 小厮苦着脸忍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世子……你买那么多东西也用不上啊,人二爷早就给沈夫人买好了,咱们再去买,岂不是画蛇添足吗?” 赫连禹凡突然被这么噎了一下,有些沉默了。手指无意间勾了勾腰间的手帕,心情又好了起来。他知道的,尽管禹德做的再多,也一定不如他做的,沈如故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因为有苦衷而不能说,要不然又怎么会把这么一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手帕收藏了那么久呢? “让你去,你就去!”赫连禹凡挥挥手打发了小厮,就继续做事了。 小厮无奈的垂下头去账房支银子,没办法,谁让自家主子太热心,根本没办法劝。 然而沈如故整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胎,除了想念自己那被送去阿哥府的福生,就是不停的被夏蝉灌安胎药。 那安胎药虽然是许多名贵的药材熬制而成,但是总体的味道实在是让人没办法接受,因为实在是太苦了。尽管知道对腹中胎儿有好处。但是一闻到那个散发着苦味的药汁,沈如故就觉得想要作呕。 于是面对着夏蝉端过来的安胎药,沈如故第无数次表现出了抗拒。 夏蝉无奈的劝道,“小姐,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把药喝了吧。” 一股浓郁的腥苦味儿飘进了沈如故的鼻子,她嫌弃的别过头去,“夏蝉,你偷偷的把药倒了吧,我实在是喝不进去。” “那怎么行呢!二爷吩咐过的,一定要喝的!”夏蝉岂会随随便便就妥协?只是一个劲将药碗往沈如故手里推,“小姐你赶紧趁热喝了它吧,你忘了药凉了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味道了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殷勤 记忆中的诡异味道让沈如故一阵恶心,无奈之下,只得接过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沈夫人,洛夫人求见。”穿红衣裳的小丫头对沈如故福了一礼,小声的说道。 “难道又是来送那些无聊的补品吗?真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夏蝉拿着沈如故喝完的空碗,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沈如故笑了,摇摇头,说道,“不要胡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走到客厅里,洛千鸢果然等在这里,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洛千鸢一看见沈如故,脸上立刻堆上了一层笑容,变脸速度之快,让看到全程的夏蝉为之乍舌。 “沈姐姐,你这几天可还好吗?身子可还好?”洛千鸢亲亲热热的走上前来,揽住了沈如故的胳膊。 夏蝉内心翻着白眼表示,你不是昨天才来过吗? 沈如故微笑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 “一切都很好,有劳洛夫人费心了。” 洛千鸢算是吃了瘪,笑容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笑了笑,说道,“沈夫人是不是还在怪妾身,以前不懂事,倒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沈如故不明白洛千鸢这是想要做什么,只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于是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怪你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洛千鸢捂着嘴笑了两声,自顾自的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正好就坐在沈如故的身边,像是极其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放在沈如故握着茶杯的手上。 “沈夫人不用说这些客套的话,妾身心里到底还是明白的很。” 沈如故闻言,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被她握住的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但是也只好随着她去了。 洛千鸢没听到回答,继续说道,“也许沈夫人你还觉得妾身是在耍花招。但是只有妾身自己一个人知道,妾身是多么真心的想跟你说说话。” 沈如故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真诚,到不像是作伪。 “当时,夫君远出赈灾。妾身已经听说了,当时情况是怎样的艰险,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现在……已经见不到夫君了。想来经历过生死,感情自然是深厚得多,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被误会是男女之情。现在想想,切身当时也是一时间被嫉妒蒙蔽了心神,才会做出那些让姐姐伤心的话。只希望姐姐看在妾身一片真心的悔改的份上,就原谅妾身好不好?”洛千鸢抽出手绢儿,说的情到深处,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流下几滴泪水,然后再被自己动作夸张的抹去。 沈如故几不可查地了皱眉,还是扯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是自然。” 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是说原谅就能够原谅的呢?要不是运气好,可能自己早就被当做荡妇浸猪笼了,哪里还有命坐在这里讲些原不原谅的话? 洛千鸢听见沈如故说完这句话,仿佛喜极而泣一般,握住沈如故的手说道,“那以后咱们姐妹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不愉快,做一对好姐妹,你说好不好?” 沈如故眼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说拒绝,被传出去,也只是帮洛千鸢得到一个贤淑的好名声而已。于是说道,“好啊,以前的事,再也不要追究了吧。” “哎?你这个玛瑙,可是前几天进贡到皇宫里的那个?”洛千鸢见事情已经说成了,便转身去看这间客房的摆设,却突然看见了摆在客厅一旁柜子上的这块玛瑙。 虽然摆放的很随意,并没有想要突出炫耀的样子,但是玛瑙的价值不菲,还是让它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沈如故顺着洛千鸢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那个被自己随意摆在那里的玛瑙。随口说道,“这块玛瑙吗?好像是几天前嘉懿郡主从皇上那里得到的,谁知就这样送给我了,说是让我好好养胎。” 洛千鸢有些嫉妒的看着她,说道,“这可是前一段时间西域进贡上来的珍品,所有贡品里面,只有这么一块儿,没想到嘉懿郡主能够得到,还这样随手送给了你!” 更气人的是,还随随便便的被沈如故安排放在了整体格调那么朴素的架子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沈如故笑了笑,看着洛千鸢毫不掩饰的渴望,说道,“妹妹是不是喜欢?喜欢不妨拿去好了。” 洛千鸢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这怎么可以呢?还是放在这里比较合适。” 倒不是她真的这样想,而是皇帝那里的贡品,又是嘉懿郡主亲手送出去的,哪里有随随便便就能拿走的道理? 沈如故闻言笑了笑,也不说别的。洛千鸢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就自己离开了。 “前线告急?”沈如故愣了愣,抬头看着赫连禹德。 赫连禹德点了点头,然而脸色却算不上好看。 沈如故心里有一点不太好的感觉。前线告急不算是特别的事,但是赫连禹德这样子一脸凝重的告诉自己,就说明一定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果然,赫连禹德开口说道,“今日早朝上,皇上已经下令了,我和大哥,都要上前线统兵打仗。” 沈如故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她只觉得心脏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甚至能听见胸腔传来的砰砰声。 “这次情况好像不是很乐观,不仅是我和大哥。就连父王和母妃,也要随军上阵。”看见沈如故一脸惊慌的样子,赫连禹德直接理解成她是在关心自己,于是说道。 沈如故吃了一惊,问道,“王爷王妃也要上阵?” 赫连禹德楞了一下,笑了,“只是前去坐镇,激发士气罢了,不用真的上阵杀敌的。” “那……那你呢?”沈如故差点脱口而出赫连禹凡的名字,好在及时意识到这一点,改了口。 “我么?自然是要上阵杀敌,报效国家……怎么?夫人舍不得我?”赫连禹德笑了,搂住沈如故瘦削的肩膀,“母妃不在家里,你又有孕在身,所以家中大小事宜都由嘉懿郡主掌管,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养胎就行了,知道了吗?” 沈如故愣愣的点了点头。 第六百三十五章落胎 几乎是回来告别一般,只是匆匆的说了几句话,赫连禹德就离开了。几个小厮带着收拾好的衣服行李,倒是不多,颇有几分干脆利落的感觉。 站在王府门口送别,人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沈如故身怀有孕,也不好去挤,只能站在后面干着急。人最终是走了,门口的人们渐渐散去,沈如故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下子,那洛千鸢恐怕是要得意忘形了。”夏蝉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沈如故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这样说?” 夏蝉很是诧异地看了沈如故一眼,“小姐你还不知道吗?她可是得令,协助嘉懿郡主掌管这个王府呢!王妃不在,谁知道要翻出什么花样了!” 洛千鸢的院子里,新搬来了几盆花,都是陆碧游在花市上看了挺好看,拿来给她的。 “这个花儿倒是娇艳,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洛千鸢指着一盆花问道。 旁边的一个小丫头看了,连忙回答道,“夫人,这个花我以前在一个花市上看到过,据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叫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奴婢倒是忘记了。只是听说这个花最好不要种在院子里,因为花香闻多了,是会让孕妇滑胎的。” “这样子啊……真是危险的花呢。”洛千鸢垂着眸子笑了,心里闪过一个想法,于是唤来自己的心腹吉祥如意。 吉祥如意站在洛千鸢面前,垂着头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这几种花……”洛千鸢指着院子里,陆碧游送来的那几盆花说道,“你们去花市买几盆回来,尤其是这一盆,多买几盆,送到沈夫人的院子里去。” “记得,要悄悄地送过去,不要被人发现了。不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做吧?”洛千鸢说道。 “奴婢省得。”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吉祥看了看,把花的模样都记下来,然后就去买花了。 沈如故向来就喜欢侍弄花草,也经常有人送来新的花草,所以吉祥如意连夜偷偷种在院子里的几种新花,根本没有让沈如故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觉得,这一天发现了一处花儿,开的格外的鲜艳娇美,仿佛以前都没有见到过。 “夏蝉,去取些水来。”沈如故小心的蹲下身子,看了看这种花朵,感觉花下的土壤有些不一样,而且有点干巴巴的,于是就想给花浇浇水。 夏蝉拿着水壶取了水,递给沈如故,说道,“小姐,这是什么花,以前也没有看见过。” 空气中仿佛飘着什么甜美的香气,夏蝉闻了闻,笑道,“什么花的香味,真的好香啊!” 看见夏蝉的样子,沈如故也抿唇笑了,说道,“可能是这几天才开的吧,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这种香味,好像就是这种花的味道。” 夏蝉说道,“这种花这么香,不如摘一些放在房间里插着吧。” 沈如故抬头笑了笑,“正有此意。” 阿蛮站在一旁,看着主仆两人胡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花的样子,她虽然不认识,但是花的香气,却让阿蛮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感觉。 但是看着沈如故饲弄花草,难得露出的微笑,阿蛮也就只好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去了。 沈如故浇了水,又挑了几朵看上去最娇美的花儿,摘下来,放在了房间桌上的瓷瓶里。一时间,满室飘香,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而且这种花的花期仿佛特别长似的,一连开了好几天,都没有衰败的迹象。沈如故倒是格外喜欢这种话,连其他的花草都顾不上了,每天只是给这一种花浇水剪枝。 阿蛮这几天倒是没有什么事,看着一如既往红艳如血的花朵,感受着内心越来越大的不安,突然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花。 好容易进了王府的藏书楼,看着一层一层的书柜,阿蛮有些发憷。但是想要弄清楚事实的决心还是支持着她,找到了专门记录植物的藏书。 翻了很久,直到翻到西域篇的时候,阿蛮才在书中看到有关那种花朵的记录。 结果这一看,却是了不得,阿蛮看着书里写着的,“香气使人落胎”几个字愣住了。直到她反应过来,书砰得一声落在了地上,也来不及去捡起来,阿蛮拔腿就冲着沈如故的院子里跑去。 沈如故这几天觉得精神仿佛不如以前好了,小腹处也时不时隐隐作痛。她心想,可能就是怀孕造成的反应吧,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阿蛮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气都没有喘匀,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先红了眼眶,“小姐!那些花,你以后可再也不要碰了吧!” “什么花?”沈如故正靠在榻上假寐,冷不丁被吵起来,有些迷迷瞪瞪的。 阿蛮一把把桌子上插在瓷瓶里的花朵摔在了地上,还嫌不够似的,往屋子外面一踢,这才抽抽噎噎地说道,“小姐,这种花会滑胎……奴婢方才在医术上看到了……”说罢,便是哭的气也喘不上来。只是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只希望小姐还没有什么事才好。 沈如故听了,脸色渐渐暗沉下来。 一边的夏蝉听了,也顾不得惊讶愤懑了,连忙跑去喊医官。 气喘吁吁的医官终于到了。是被夏蝉使劲儿拖过来的。 手搭上沈如故的脉搏,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脉,终于惊讶的抬起头来,说道,“夫人之前可有吃过什么大寒之物?或者是红花之类的?” 沈如故心里乱的很,自从听了阿蛮的话。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此刻也听不得医官在那里周旋什么,有些颤抖地说道,“医官直接说吧,我这是怎么了吗?” 夏蝉听到医官说那些话,又是大寒之物又是红花的,早就知道不好了。 果然听到医官低下头说道,“夫人……夫人肚子里的,已经是个死胎了。” 沈如故霎时间仿佛被雷劈中了,强烈的恨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究竟是谁害得她,她势必要查出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死的很巧 几天下来沈如故的气色大不如前了,心中的恨意越加的强烈了,孩子的离去这件事情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在她的院子里种这种花,想想都觉得恶寒,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身边人想要加害。 怪不得自从见到那个之后沈如故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有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真相大白了。人心真是险恶,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沈如故知道在王府里,现在这个时期会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的,王妃如果没有离开的话或许还可以有一个撑腰的,现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找了管家问清楚了别院内所有侍女的家世沈如故对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前几天突然往她的院子里调了几名侍女没有想到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要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杀死了,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下午,沈如故没有在出过门,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都想了想,才发现,是她,一个只负责庭院杂扫的侍女。 那日,沈如故想要出去透透气,刚走到门口便见那个侍女神色有些紧张,手上还有些泥土的残留,当时也没有怎么注意,毕竟,杂扫的侍女难免会手脏一些,只是,那个侍女的手分明就是刚刚挖过泥土的样子。 想明白,沈如故连忙找人去把那个侍女带过来,如果只是一个侍女也就罢了,但一个侍女也么有噗噗那么大的胆子,背后肯定有人指示,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只是沈如故怎么也不会想到,等她找到那个侍女的时候已经晚了。 动手脚的侍女,听到风声赶紧去找了洛千鸢,事情都是洛千鸢指示的,当时洛千鸢说的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等到孩子一死就给她一大笔银子送她一家子出城,离开王府,就算是沈如故回过味来的时候,她也就没有办法来证实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压下去的,沈如故在王府并没有什么地位,侍女也正是因为这个样子也就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谁曾想,刚把那朵花种好,出门就碰到了想要出门的沈如故,这也难怪沈如故会发觉了,那个侍女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很是慌张。 一边离开一边扭头回看着那朵花,手抖没有来得及清洗,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搓掉了,但留在指缝间的并没有清除,再加上沈如故的目光,很容易就害怕的发抖了。 洛千鸢在沈如故找了管家之后,就立刻将管家叫来询问沈如故找他为何,管家虽然是老人了,可到底明白谁在这个府里有地位,当即将沈如故让他找的东西统统说了个遍。 啪的一声,青花瓷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没有想到,沈如故竟然这么快就发觉了,这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不过,只要人一死,给沈如故来个死无对证,到那个时候看她还能怎么办。 洛千鸢又让管家将那个为沈如故把脉的郎中找来,确认沈如故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来人,去将那个侍女带过来,还有在找个牢靠点的过来,就说夫人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 贴身侍女听到命令,欠了欠身,转身就朝着那个侍女的房间走了过去,神色很是淡定,并没有刚刚的喜悦与之前的愤怒。 侍女刚想去找夫人,结果就听说夫人找她,连忙跑了出去,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夫人能够帮她了,夫人答应过的,只要孩子一死就让她离开,想必找她去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侍女跟着洛千鸢的贴身侍女走了会儿就突然之间消失了,侍女心里一慌,撒腿就朝着洛千鸢的别院跑了过去。 在跑过桥的时候,突然从身后跑出来一个黑影,一把推向了那个侍女,侍女跌入桥下边的荷花池里,“啊——救命——救命——救命啊啊!——”,侍女不断针扎着,鼻子嘴巴里全都是湖水,侍女根本不同水性,在水里奋力扑腾了两下,就没了气息,漂了上来。 黑影早在达成目的之后闪身离开了。 沈如故坐在房间里面很是生气,都这么九了,怎么连个人都找不回来啊,这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一个大活人还找不到吗? 又等了办个事成,派出去的人才回来,靴子里全是水,身上也无语幸免,很是狼狈。 “那个侍女死了,就在刚刚的花园里面,看这样子应该是失足跌落的,只是,这件事情有些太过于的巧合了。” 沈如故也明白,看来是那个人动手了,抢先在她前面将这些卖主求荣的人杀死。但,人竟然已经帮她达到了目的么要赶尽杀绝?难道是想要杀人灭口。 “有没有看到那侍女身上有没有什么被打的痕迹?,还有,看看周边有,什么可以的人物?”下人似乎见到了怪物,以前这些都是他们的责任,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温暖他们,而且这段时间沈如故并没有向其他房那样,只是拿了自己应该得到的。 下人将那侍女的身体检查了一边,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只是当郎中将白布拿下来的那一瞬间,下人却吓了一大跳,面部的表情是如此的可怕,双目睁的大大的,嘴巴张的也很大,除了能够看出那个侍女被吓到之外还有其他的,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死时她的手一直都指着一个方向,应该是有什么意义吧。 沈如故亲自去查看了那侍女,侍女留下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可以用得上东西。 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的时候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情况。只要她能够寻侍女与她对峙,一切都就真相打白了。 看着侍女惨死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小难过,但更多的是她的孩子,只是她刚找上侍女,人就死了,未免赶的有些太巧了,而且和这个侍女同行德尔人这几天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看来那人早有打算。 第六百三十七章此仇必报 沈如故回到自己的别院,就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发呆,贴身侍唤了她好几声,但沈如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侍女心里明镜,沈如故这是被孩子的事情而悲伤过度了,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结果一切都到那个侍女哪里断了,丧子之痛,没有能够体会的。 “夫人,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就算是为了小少爷的在天之灵,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侍女虽然死了,咱们还可以另寻其他啊。”侍女来到沈如故的顺便伸手将沈如故扶起来,朝着榻走了过去。 沈如故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一想到禹凡,心里的痛就更加增添了几分,此仇不报非君子!今日加注在她身上的这些,早晚她都要一点点的讨回来! 侍女看着沈如故闭上眼睛,也就没有打扰,行了个礼也就下去了。 沈如故很快就陷入了梦境之中,原本还因为侍女的事情,一夜都会睡不下,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的入睡了。只是 梦中禹德 对她很是细心的照顾着,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疼爱有加, 一个月两个月,很快孩子就出生了,禹德 很是开心,在沈如故生产的时候一会陪着沈如故,丝毫没有嫌弃之意,沈如故看在眼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画面一转,孩子长大,不知道谁说的孩子不是禹德 ,禹德带着孩子就去找了郎中验证了一番,果不其然,他整的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沈如故真的是回心转意了,没想到,没想到那天晚上都只是她在设计他而已。 沈如故再次见到禹德的时候,只见禹德浑身是血,而跟着出去的儿子并没有回来,沈如故跑到禹德的面前询问孩子的下落,下一秒,禹德突然手里拿着刀子就朝着她的肚子捅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是谁的?禹凡的?对不对,沈如故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情,却还是这样的伤害我,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沈如故一下子就被吓醒了,蜷缩着腿,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被子里,不 ,不,孩子已经不在了,不在了,我没有,我没有,心里的声音突然从嘴里传出来,守夜的侍女听到了连忙赶了过来。 “夫人您怎么了?夫人?”侍女见沈如故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赶紧上去把被子掀起来,把沈如故唤了回来。 沈如故回过神来,一切都只是梦,虚惊一场,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无论这个孩纸是不是禹德的,现在都无所谓了。禹德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件事的。 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时辰也不早了,让侍女侍奉着起床,用膳。 过后,侍女将那天的一些发现告知了沈如故,原来那天侍女应该是得到了风声,房间里的包袱收拾了一半,看起来侍女出去的很急,应该是被什么人叫了过去,才会死在荷花池。 沈如故早就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已,家世贫瘠才会出来做大户人家的侍女,背后定时受了什么人的指示,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怕是她。 可,现在侍女死了,一切都也要从头再查一遍了,这件事情,沈如故不查个水落石出,下一次她还是会失去自己的孩子的,这种痛她一辈子都不想在尝试第二次了。 “你去悄悄的打听一下,昨日都有那些人从荷花池上走过,还有再去那个桥上看一下,有没有留下什么印记。” 侍女应下就朝着别苑外走去,心里很是心疼他们家的夫人都说一入府门深似海,这还真的一点都不差,夫人来王府之前,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整日过的提心吊胆的,甚至自己的孩子都没了,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额忍受。 与此同时王府的另一个别苑洛千鸢一个人正在看着院子里的花喝着酒,很是舒坦。 “夫人,那个侍女已经死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您就放心吧。”侍女低着头向洛千鸢回禀着, 这还是她进府来第一次收到重视呢,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侍女的手有些抖,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这要是被官府世子知晓了,定是死路一条啊1 洛千鸢拿着酒杯放在眼前,看着质地均匀的陶瓷杯,笑意一点点的扩大,知道笑声传遍了整个别苑。 侍女站在旁边看着有些疯癫的洛千鸢,心里有些害怕,可一想到那些银子,还是忍住了。 “好。好,好,办得好,该给你的好处不会少了你的,下去吧,会有人把你送出去的,记住,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被子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很是顺手的把手腕上的镯子脱了下来,都放到了侍女的手里。 侍女看着手里的翡翠镯子很是欢喜,这东西可是非常值钱的,她从洛千鸢的侍女哪里听来的,洛千鸢每一样饰品全是世子找来的奇珍异宝很是珍贵。 “多谢夫人恩典,奴婢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的,这件事情只有夫人和女婢两个人知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沈如故看着院子里的花,越看越不顺眼,拿着剪刀将那些花全部都剪掉,残枝落叶洒落了一地,沈如故坐在院子里,眼泪很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老天太不公,太不公,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现在连唯一额念想都没了,她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一个人在院子里做了很久很久,直到侍女回来将她拉起来,辅导房间里面,暖了暖才缓和过来。 “夫人,您不能这样,您刚小产,在院子里坐在地上很容易受凉的,还是不要去外面了。” 沈如故看着侍女突然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全都被夺走了,怎么办?这次无论世子怎样,我都不会放过害死孩子的凶手的,就算是下地狱也在所不惜,绝对不会放下。” 侍女看着这样的沈如故更加的心疼了,要是二少爷在就好了,至少夫人不用这么被欺负。 第六百三十八章你想让他死吗 沈如故院子里出 这么大的事情,嘉懿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嘉懿得到消息直接冲向了沈如故的别苑,现在是沈如故最难过的日子,这个时候要是身边没有一个人的话,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刚一进别苑“妹妹,妹妹,你在哪?姐姐来看你了。”根本没有等到侍女通报直接推门而入,沈如故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站在床榻旁边的侍女。 “如故,你怎么样了,别吓姐姐啊”嘉懿坐在沈如故的旁边,伸手握住了沈如故的手,另一只手摸向了额头,并没有想象中的滚烫,倒只是有些温热而已。 “世子妃,我们夫人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昨天的事,对夫人打击太大了,所以,一夜没有安睡,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侍女行了礼站在旁边向嘉懿说明了情况,只是脸上隐藏不住的悲伤,让嘉懿有些心烦。 “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还有让厨房准备着吃食,你们家夫人醒来肯定会饿的。”嘉懿吩咐好就在床榻旁等着。 正午过了半个时辰,沈如故才悠然的醒来,一睁眼见到了嘉懿有些吃惊“世子妃,您怎么在这里?”沈如故挣扎着就要起床想嘉懿行礼,被嘉懿一把按住。 嘉懿就没有见过如此不知爱惜自己的,明明身子弱的不行还要如此逞强。“不用多礼,你先安心的养着身子吧,你这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你打算怎么办呢?女人终究是女人,身边没有一个男人怎么能行呢?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让禹德知晓的。” 是啊。女人,一个没有什么家世的女人,嫁为人妇之后便只能够靠自己了,再不然夫君待的好的话,还好说,否则只能坠入深渊了。 “不用了,世子妃,这点事情还是等禹德得胜归来再说吧,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孩子可能与我没有缘分吧,他可能已经投到其他人家了。我能做的就是为他多多祈福希望他能够找个好人家,一辈子平安康健就好,其他的我别无他求。”沈如故的脸色很是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看着就让忍不住心疼。 嘉懿看着如此憔悴的可怜人,心一软也就没有再提,只是伸手从身后侍女的手里拿来了人参,这可是千年人参,当年皇上征战得胜,太上皇将这千年的人参赐给了皇上,在她加到王府的时候,皇上很是心疼她,所以将这千年的人参作为嫁妆而带入了王府,原想着留给世子的,现在看来留给沈如故正好。 “这是千年人参,你身子刚刚受损,又是大伤元气,这东西就拿给你补一补吧,别让世子回来见到了又要责怪我不懂得心疼府里的姐妹了。” 千年人参,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能收:“世子妃,妹妹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再加上郎中开的滋补的药也就可以了。”沈如故连忙将盒子推了回去,别说这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她不敢拿,就算是以世子妃的名义来说,她也不能要,相比这是要留给世子的。 嘉懿的眉头微皱,这个沈如故给她好东西都不要,真是够倔强的,不过这样的性格她很喜欢,其实,沈如故证实因为这一点才会嫁到王府的。 “妹妹,既然你不要,那我就留着,待会找个郎中询问一下,这东西虽然大补但也不能随便用,否则会反噬身体的。”嘉懿经沈如故这一说到时想起来了,是她鲁莽了,不过,她的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突然想到,管家说的,孩子不是无缘无故的没的,到是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对于府里的疏于管理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心里的罪恶感蔓延了身体。 “妹妹,是姐姐不好,在你怀孕之后就该让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也好方便照顾你,而不是有往你别苑里随便调了人,也就不会给那些人别有用心的机会了。” 沈如故没想到世子妃会这么的道歉,调遣婢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世子和禹德都征战在外别苑需要有人照看,只是,这些婢女并不是经她的手调过来的,家世都不是十分清楚,所以才会 “世子妃这不是您的错,毕竟您也不知道会有人想要加害赫连家的血脉,知道妹妹我失去的孩子也才发现的,如若不然也没有办法察觉的。” “吱——”门响了,是沈如故的贴身侍女,拿着补药和一些膳食送到了沈如故的面前“夫人,该吃药了,您一定好好好保重身体啊!”眼里忍不住有泛起了泪水。 看的嘉懿心里很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解决一下了,如果就她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查到幕后的到底是那个,但禹德就不一样了,只要让禹德知道,肯定会有办法的。 “妹妹,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让禹德知晓的,毕竟孩子的事情关系到赫连家族的血脉,更何况,现在不把那人找出啦之后那人肯定还会动手的,你想禹德无后吗?” 沈如故想都没想直接从窗软榻上连滚带爬的到了地上:“世子妃,千万不能将这件事告知禹德,现在大战在即,不能够让禹德分心的,否则就等于让禹德去送死啊,对,我只是个女人,但我还是禹德明媒正娶的妻子,就要尽妻子的本分。” 边关战事吃紧,禹德奉命看守城池,稍有不慎就会让敌人有了可成之际,到那个时候死的将会是成千上百的百姓,禹德也会因此被皇上降罪的。 嘉懿知晓厉害欢喜之后沉默了。这件事情也关系到赫连家族的命运,是她想的少了“好,就依你,送往边关的信,就些府内一切安好,多余的事情就不用多言了,你自己好好修养,不然世子和禹德回来我也没有办法替你隐瞒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一封信 嘉懿和沈如故在屋里的谈话,一个黑影从门外划过,侍女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侍女以为是猫,也就没有在意。 “妹妹时间不早了,眼看着就要日落,就打扰妹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让侍女来通报一声就好,长嫂如母,世子和弟弟都不在,那就把我当成你的依靠就好。”嘉懿有让侍女带了些常用的东西,从大到小只要是她想到的都拿了些过来。 “多谢姐姐妹妹铭记于心!”沈如故没有下床榻让侍女送世子妃出的别苑,看着面前的东西,沈如故摇了摇头,世子妃果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些东西她这里都不缺的,完全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一股脑的全送来了。 “来人,把这些东西都归置了吧。” 半夜,万籁俱静的时候,有一个别苑还是灯火通明的。 “夫人,女婢听到了世子妃各那个女人的对话,说是想要往边关送信,将那个女人失去孩子这件事情告知二少爷。”身穿黑色风衣的侍女站在衣着华丽的洛千鸢的面前,很是尊敬的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全部告知了夫人。 洛千鸢伸手从盘子里捏了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满嘴的香甜,真是天助我也,没有想到世子妃也掺和了进来,看来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这一切也不过是开始而已,沈如故,咱们的路还很长,走着瞧,会让你明白什么是尊卑,什么是权利。 “好,这件事情做的很好,去按照世子妃的笔记写一封信将世子妃的替换掉,送去边关,这件事情如果做的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将你身上的毒解了,否则,你明白的。那种痛楚可不是你每次都能够忍受的。” 洛千鸢看着盘子里的葡萄,一把挥到了地上,葡萄落到地上散落满地,声声脆响,连带着盘子都碎裂了。 侍女吓的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忤逆洛千鸢的命令“是,夫人,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从一个月钱,因为触犯到了洛千鸢的手里,就被洛千鸢种下了西域的一种剧毒的药,洛千鸢见她伸手还算了得,便开始让她打探沈如故的消息,并将一些重要的消息带回来,再想对付沈如故的对策,一来二去,她便成了洛千鸢的箭。 “既然明白了就退下吧,我也乏了。来人沐浴更衣。” 侍女悄悄的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里,脱掉身上的风衣,露出了真面目,身上全是洛千鸢打的伤口,更多的是毒发作时发疯撕咬自己留下来的痕迹,皮肉的疼痛,无法与体内挥之不去的锥心之痛相比。 准备好笔墨纸砚,侍女将洛千鸢交代的全都写了进去,这封信只要让二少爷看了定会勃然大怒不管不顾的回来的。 到那个时候二少爷就会因为触犯军纪而被处以罪行的,沈如故身为二少的妻子自然少不了要被连累,至于赫连家还有世子,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每次送往边关的信都是有确定的时间的,昨夜世子妃已经将信件写好交给了通信兵,只等着天一亮通信兵启程送去边关了。 黑衣侍女飞升上房顶,来到信兵的房顶上,揭开一片瓦,瞅了瞅信兵已经睡熟了,翻下房顶,进入房间,迅速的将信件更换,再一个翻身,房顶上一个黑影快速的移动着,转眼就不见了。 边关外,赫连禹德,带着将士们站在城墙山,看着敌军在城下蠢蠢欲动,想要攻破城池却因为赫连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赫连家以战常胜为名,名镇四海八方,因此就算是他们准备充足什么都不缺,也不敢贸然出兵。 “将军,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城池再被围困下去粮草没了,只能投降了。副将看着眼前的局势很是不利,而且很有可能是要把他们围困死在这里了。 赫连禹德手握着长剑,脸上异常的冷冽,干燥的冷风吹刮着,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很是疼,可他们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似的,直直的站在城墙上。 粮草是行军的必备,这时候确实是件大问题,只是朝廷并没有准备多余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守好城墙,剩下的我来想办法。”赫连禹德拿着长剑的手有握紧了几分。 “报!将军有您的信件,侍从京都那边来的加急信。”通信兵将信件送到了赫连禹德的手里退了下去。 赫连禹德带着信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来一看是世子妃写的,从看到第一个字开始,赫连禹德的脸色就冷了一分,这,这怎么回事这个样子,看完信纸,手一抖纸洒落了满地。 “报,将军敌军已经来攻城了,将军赶紧随末将前去吧,敌军这次是做了很大的准备,对于我军的战术非常了解,很是不利。” 赫连禹德想都没想,拿着长剑冲来了出去。 一座两座,一退再退,一连失守了五座城池,士兵全都灰心丧气的,赫连禹德在打仗的时候总是分身,身上也有好多伤口。 退败的消息传到了京都的皇宫里,震惊朝野,自从赫连家掌管兵权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大臣门纷纷上奏要将赫连禹德罢免,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皇上一个头两个人大,这个赫连禹德搞着那么名堂,之前出征,想来都是骁勇善战的,怎么会失守,就算是不如赫连禹凡也不能成这种局面。 “马上宣旨罢免赫连禹德,押解回京,不得有误,速速将赫连禹凡召回,将那些失守的城池夺回来。” 一回到后宫立刻将嘉懿郡主宣进宫,朕倒要看看这个赫连家到底怎么了,边关失守这对百姓来说将会是巨大的灾难啊! 一时之间京城全在流传着赫连家的消息,一个赫连禹德竟然将皇上起的昏厥了过去,还让整个太医院医治了两天才有所好转,睁开眼第一句就是要将赫连禹德罢免。 第六百四十章援兵到 “这个赫连禹德,竟然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被女人缠住的家伙,不成气候!” “世子,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够赶过去支援二少爷了。” 赫连禹凡身为世子,一定是有所担当的,面对赫连禹德情绪失控捅出的篓子,赫连禹凡当然成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不二人选。 不过赫连禹凡的坐骑可是堪比汗血宝马的良驹,一般的马根本就不可能追的上赫连禹凡。 就是这个下属,也是趁着赫连禹凡心烦意乱之际,乘胜追击,才能够赶得上赫连禹凡和他说上一句话的。 缓过神的赫连禹凡,定了定心神,策马扬鞭,直冲着即将失守的城池而去。 耳边是呼啸的劲风,让刚才赫连禹凡刚才差点慌乱的心智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赫连禹德如此方寸大乱,竟然连稳如泰山的城池也失守了。 莫不是沈如故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寒风刺骨,凌冽的从赫连禹凡耳边呼啸而过,可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赫连禹凡内心却是越来越烦躁。 “二少爷,怎么办,我们马上就要顶不住了!” 与此同时,马上就要面临失守的城池内,兵将乱作一团,只因为此时他们的领导人还在失魂落魄的看着手中的那封书信。 “将士们,给我顶住!” “怎么守啊这个城池,你看看咱们的将军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根本就没有打仗的心思了!”一旁将领拼命的想要调动起将士们的积极性来,实在是现在意志低沉的他们,就算是敌军实力薄弱,他们似乎也是变得不堪一击了。 只是,看上去大势已去的局面,似乎并没有多少说服力,有一些士兵甚至已经开始对着其他的士兵交待起了后事。 “柱子哥,咱俩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若是这一次我不幸挂了,你如果能够活着回去,一定要帮我好好照看我那家中瞎眼的老母亲啊,石头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石头……” 柱子一脸为难的搀着差一点就跪在地上的石头,双手颤抖。 “石头!” 原本还在鼓舞士气的副将,看着这样一幕赶紧的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石头的衣领,将他从柱子手中拉扯了过来。 “石头,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你家中的老母亲你自己留着性命回去照看!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守住的!” 然而回应副将的,却是石头的啜泣,以及柱子无奈的摇头叹息。 “是我对不起兄弟们,你们都弃城离开吧,这样至少你们还能够回家和妻儿老小团聚。” “这个残败的城池,就留给我这个罪魁祸首来坚守吧……” “二少爷!” “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 就在赫连禹德他们意志消沉的时候,突然听到城楼上的士兵大声呼唤着。 一听此声,赫连禹德赶紧的起身,带着身后几名将士冲向了城楼之上,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在过五关斩六将的奔向城楼下。 “是赫连世子!是世子!” 此时原本被围困在城池内的将士们,一个个的如同嗷嗷待哺的饿狼,冲着城楼下的敌军兴奋的怒吼着。 原本意志消沉的士气,因为看到了希望,瞬间士气高涨。 “将士们,开门迎战!” “是!” 得了赫连禹德的命令,将士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凶猛而势不可挡的冲向了城门外的敌军。 赫连禹德的将士们士气高涨,加之赫连禹凡用兵如神,两个人打虎亲兄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势如破竹,以锐不可当之势迅速的成功击退敌军大获全胜!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若非是赫连禹凡带着这些“天兵天将”突然降临,他们根本里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赫连禹德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你怎么会赶来?” 还来不及更换占满了敌人鲜血的盔甲,赫连禹德就一脸兴奋的询问着赫连禹凡。 “皇上知道了你的事情,听说城池马上就要失守了,非常生气,所以我就主动请缨,前来支援你!” “嗯,多谢!” 踌躇片刻,赫连禹德再次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这次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是城池真的要失守了,就是连我手下的这些将士们,也要平白无故的被我牵连了。” 赫连禹凡抬眼打量了一下蔫头耷脑的赫连禹德,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意气用事的事情来的。 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似乎也是赫连禹德故意安排的,赫连禹凡总算是问出了心里带了一路的疑惑。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方寸大乱,竟然将皇上交给你的城池都差点失守!” “我……” 赫连禹德面带难色,犹豫不决。 “如果你不方便,自然不必向我知会,只是此事你必须要给皇上一个交待!” “如故的孩子……没了……” 赫连禹凡语落,就听着赫连禹德声音里面似乎带着一丝颤抖的说出了城池差点失守的原因。 “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之后,赫连禹凡赶紧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平复下来。 “怎么回事?” 赫连禹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的失魂落魄。 听到了这个消息,赫连禹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就连皇上交给赫连禹德的城池都差点失守,真的出事了,而且出事的,还是沈如故。 “我也不知道,突然的来了封书信,说是皇城送来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加急的文书,可是打开一看,竟然是如故胎死腹中的消息。” 此时的赫连禹德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赫连王府二少爷,一双手抱住发丝凌乱的头,一脸的悲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你回去吧!” “兄长?” 听到这个消息,赫连禹德惊讶的抬头,看着却是站在窗外赫连禹凡略显萧条的背影。 第六百四十一章回王府 大抵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此时的窗外竟然下起了丝丝缕缕的细雨,随着风向四处拍打着地面。 而赫连禹凡的身影,此时竟然满是落寞,看的赫连禹德有一瞬间的晃神。 “沈如故的孩子突然就没了,而且还是胎死腹中,难道这件事情你不觉得有蹊跷吗?” 经过赫连禹凡这样一说,赫连禹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兄长你的意思是……如故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所谓关心则乱,若非是赫连禹凡提到,只怕是赫连禹德根本不会想到这方面。 试想,沈如故好不容易怀孕,自然是百般小心呵护着自己肚里的孩子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小心流掉孩子这样的事情呢。 “是谁,到底是谁,竟然心肠如此歹毒,就是连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在这般尔虞我诈的王府之中,就算是想要明哲保身也很困难,更何况沈如故还怀有身孕,对于一些人来说,就算是沈如故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相比于赫连禹凡极深的城府,赫连禹德这个赫连王府的二少爷倒是显得心思简单一点。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所以,既然你想弄清楚这件事情,那就回去把这个事情给搞清楚吧!” “可是这里……” 赫连禹德看了眼窗外,仍旧飘渺着硝烟的战场,无声的控诉着刚才发生的激烈的一幕。 “如果你觉得自己就在这里还有什么作用的话,大可继续留在这里。” 赫连禹凡说的开门见山,丝毫不给赫连禹德留任何情面。 “好,既然如此,那么这里就拜托兄长了!” “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 等到赫连禹德马上就要迈出这个房间的时候,赫连禹凡的声音突然响起。 虽然赫连禹凡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他的双手一直被藏在袖中,紧握的双手,泛白的关节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 有赫连禹凡在这里镇守城池,赫连禹德也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赶紧马不停蹄的狂奔回王府。 “如故,你坚持住,一定要等着我回去!” 与此同时,赫连王府内,嘉懿正陪在刚刚小产的沈如故身边。 “嘉懿,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我一定要,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给我的孩子报仇,我要给我的孩子报仇……” “好,嘉懿帮你查清楚!” 虽然沈如故被嘉懿拦在怀中,心如死灰的把这几句话说了好多遍了,可是嘉懿还是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安慰着沈如故。 就算是沈如故不说,这件事情嘉懿也一定会帮她调查清楚的。 原本是留在沈如故的身边保护她的,没想到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手,竟然让自己和沈如故如此小心谨慎,还是没有丝毫察觉。 “孩子,我的孩子……” 沈如故苍白着一张小脸,纤细的一双手动作轻柔的放在自己此时平坦的小腹上,努力的感受着曾经在这里面的小生命。 什么都没有摸到的沈如故,只能是任由一行清泪顺着光滑的脸颊流下,无声的控诉着内心巨大的悲恸。 似乎是早有准备,平日里趾高气昂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来隔应沈如故的落千鸳,此时竟然安分下来了,整个王府虽然都已经知道了沈如故胎死腹中的消息,可是竟然出奇的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仿佛这件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一般。 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是说明了这平静的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本从前线赶回王府,满打满算都需要两天一夜的行程的,可是心急如焚的赫连禹德,生怕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会导致沈如故发生了什么意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一路上骑着坐下宝马,仅仅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赶回了皇城赫连王府。 只是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现在王府的大门近在眼前了,赫连禹德竟然没有勇气打开他了。 自己推开这扇门,背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赫连禹德握紧了方才给沈如故带回来的桂花糕,闷头冲进了赫连王府。 “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管家,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管家自然是听说了赫连禹德镇守的城池差点失守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原本应该镇守前线的赫连禹德,此时竟然会出现在王府门口。 看样子,二少爷是知道了沈如故流产的消息,特意赶回来的,唉! 管家无奈的牵过陪着赫连禹德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宝马,不再声张。 “孩子……我的孩子……” 赫连禹德刚刚打开沈如故的房门,就看到这样一幕。 沈如故脸色苍白的半卧在床上,一旁是在安慰她的嘉懿,沈如故一脸的心如死灰,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吱——”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总算是让表情淡漠的沈如故有了点反应。 她动作迟缓的看向门外,在看到门口那个修长的身影被阳光笼罩着之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 禹凡…… 禹凡你回来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紧紧的抱着禹德嘴里不停的重复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看着沈如故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赫连禹德说,再加上看着赫连禹德一脸的风尘仆仆,嘉懿识相的退出了房间,轻轻的为沈如故和赫连禹德关上了门。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赫连禹德紧紧的拥着原本就瘦弱的沈如故,此时的她更是消瘦极了。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沈如故魔怔了一样,紧紧的抓着赫连禹德抱着她的手臂,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此时痛失孩子的沈如故神情恍惚,将急忙赶回来赫连禹德错认成了赫连禹凡,一遍遍的说着“我们的孩子没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他不配活着 禹德抱着沈如故感受着怀里的女人在不住的颤抖着,心里像是火烧一样,很是焦灼。孩子没了他也很痛苦,毕竟那是他和沈如故的第一个孩子。倘若是妾室赫连禹德也不会这般慌张。 城池的失守是他的过失,可如果沈如故出了什么事情,他肯定会发疯的,没了沈如故赫连禹德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支撑。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活在他哥哥世子的阴影之下,那种永远无法超越的魔咒在他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直到见到了沈如故,他才有了站起来的勇气。 “如故,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别在伤心了,你的在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你要是没了就什么都不在了,如故不要让我失去你。” 赫连禹德将沈如故紧紧的抱在怀里,只是无论他怎么紧禁锢着沈如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沈如故是在和另一个人在说话,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没了” 一夜赫连禹德都没有放下过沈如故,直到怀里的人累的睡着了才轻轻的将沈如故放到床榻上。 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来到了书房,将侍奉沈如故的侍女全都召集了过去,虽然信上只是说了沈如故痛失爱子心中郁结难解才会卧床。可赫连禹德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和尊敬洛千鸢有关,王府上上下下都对沈如故有加,以沈如故的知行来说待府上的人也定不会到树敌的地步。 所以,能对沈如故下手有让她没你有办法的只有洛千鸢一个人了。 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趁着他们出征在外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沈如故现在是他的妻子,和沈如故过不去,那也就是要和他赫连禹德树敌了。 侍女们站成一排,依次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赫连禹德越听拳头握的越紧,没有想到他出征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过回来之后发现沈如故消瘦了许多,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夫人在失去小少爷之后就变的郁郁寡欢了,每天都看着窗外发呆,最严重的时候就是抱着为小少爷准备的衣物痛苦,任怎么呼唤都没有办法,只能等到夫人哭累了才算是完。” “院子里的花,夫人让全部都剪了,只是女婢还没有动手,夫人自己拿着剪子亲自将那些夫人曾经爱的花全都剪掉了,剪完自己就坐在地上一个人发呆,好在女婢回来的及时,将夫人扶回了房间。” 那些小侍女一个个回禀完就退下了,只剩下了沈如故的贴身侍女,赫连禹德早就发现了这个她故意留在最后是有话想说。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侍女来到门口将查看了一下没有其他人,才回到房间将她和沈如故猜测的洛千鸢做的那些全都说了出来。 一夜书房的蜡烛一直到燃尽才算是结束了。 翌日天一亮,赫连禹德怒气冲冲的想要冲到洛千鸢的别苑找那个恶妇算账。迈着大步子一路无阻直接到了洛千鸢的别苑门口 “二少爷,二少爷,世子妃有请。”侍女一路小跑总算是跟上了赫连禹德的步伐,再晚一步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赫连禹德皱着眉头,人都已经来了,不把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收拾一番难解心头之恨。不顾侍女的阻拦硬要闯进去。 “二少爷,世子妃说了,如果二少爷执意要闯的话,女婢也不拦着,但,二少爷要想想二少夫人,您这样一闯会对二少夫人招来多大的祸端。”侍女将挡在赫连禹德面前的身子闪开把门让了出来,让他进去。 只是,赫连禹德顿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狠狠的瞪了一眼洛千鸢的别苑,甩了甩衣袖朝着世子妃的别苑走去。 侍女见拦下来了,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闹出真没大乱子。跟在赫连禹德身后回了别苑。 嘉懿在别苑里焦急的等着侍女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拦下来了没有,这个弟弟总是爱冲动。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熟悉的身影,嘉懿松了口气,真怕这小祖宗真的去找了洛千鸢。 “快,二弟进屋,总从你出征去了,也就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聊了,坐吧,这茶是今年新茶,很是香浓,尝尝”嘉懿拿着茶壶为赫连禹德沏聊聊一杯茶,放到了赫连禹德的面前,不等赫连禹德说话示意他先和了这杯茶才说。 赫连禹德没办法,只好接了下来,喝了下去,丝毫没有在意水的温度,直接到肚子里。 “你呀就是心太急了,这么滚烫的茶你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喝了下去,看来你的怒气不小啊,想要找洛千鸢算账?”嘉懿看着赫连禹德狼吞虎咽似的喝法摇了摇头。 赫连禹德放下杯子,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嘉懿行了个礼才开口:“嫂子,我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那个女人就根本不配活着,她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您再看看如故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我是个男人,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怎么上阵杀敌保护山河?” 嘉懿拿起一杯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才慢慢的品尝完,从苦到甜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像赫连禹德的那样喝法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我且问你,你手中可是有洛千鸢动手动的证据?还是你有把握可以从洛千鸢嘴里得到你要的证据?” 赫连禹德冷眉想了想,这些他都没有,但他就是能够肯定这件事情就是洛千鸢做的。 嘉懿一看赫连禹德的反应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只是凭着猜测就想要讨回公道,根本就是自讨苦吃,洛千鸢是什么人呢,贸然前去只会将洛千鸢逼急了,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如故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手只能说明洛千鸢藏的很深,在没有得到证据之前,一切都是枉然。” 第六百四十三章恶人先告状 “报,边关来报,已收复城池三座!” “报,敌军败落,已退守边关线以外!” 赫连禹凡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欢喜相反,心中多了一份愁绪,赫连禹德已经回去了,只是府中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事情怎样了,她还好吗? 大战告捷,宫里大臣们都在为这件事情庆贺着,丝毫没有了之前想要对赫连家族的惩治。 皇上龙颜大悦:“好,好,好,果然是赫连家族,骁勇无敌,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外侵的敌人赶了回去,守护了边关的安全,这是国家之兴,百姓之福气啊。” 通讯兵快马加鞭将皇上的御旨带了过去。 赫连禹凡带领这众将领跪地接旨“赫连将军率大军保卫边关有功,即日班师回朝,普天同庆钦此!” 赫连禹凡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只是还要先会朝廷,真好想现在就见到如故。 朝堂之上,皇上对赫连家爱戴有加,封赏众多,等到赫连禹凡回府的时候身后跟着众多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的东西都价值连城。 王府 赫连禹德自此被世子妃拦住之后,尽管心中还是很愤怒,可已经冷静下来 ,他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了如故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找来了最信任的暗卫,当初在选择的时候可是费了几年的心血,暗卫是在他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现身出掉威胁的,没有想到,现在就需要动用了。为了她,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 赫连禹凡回到王府,还没有休整,洛千鸢就找了过来,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听到赫连禹凡回府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就跑了过来,头发松散的落下来了几缕,看上去十分的落魄。 还从未见过洛千鸢如此失礼过,赫连禹凡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失窃了呢。 “世子,妾身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世子您就一剑将妾身杀了吧,妾身虽然没有对王府做过什么,可也不能这样愿望了,自从世子前些日子将妾身教训了一番之后,妾身已经知道悔改了,在世子走的这些日子里,妾身是一直都在别苑里为世子祈福,可,可二少爷他,哎——妾身不活了。” 洛千鸢一进门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嚷嚷着不活了,嘴里还振振有词,赫连禹凡一个头两个大了,本来心就已经很烦了,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看眼色呢? “好了,你先去书房等着,本世子先沐浴更衣再为你主持公道。”赫连禹成很是不耐烦的将洛千鸢打发到了书房,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几个呢。 “来人,将世子妃,二少爷都二少夫人都叫到书房去,还有将和这件事情给有关的人都找出来,到书房外候着去。” 世子妃倒是像早有预料一样,早就到了书房等着去了,刚刚侍女来报说洛千鸢夫人去了世子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哭了起来,不用想,这个女人定是向世子告状去了。 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流传着二少夫人的孩子是洛千鸢夫人做的,而且那个在荷花池死的侍女也是洛千鸢夫人做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件事情是赫连禹德找人在府里散播的,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将那个恶女人杀了,但也不能让她在王府里如此安逸的生活,身上背着那么多的人命她也能睡得着? 赫连禹德带着沈如故也慢慢的到了书房,书房里赫连禹凡坐在正座上,看着下面的人,几人表情各异,沈如故的脸色不是很好,身体也消瘦了许多,厨房都是干什么吃的,走的时候不是都交代下去要好好为二少夫人补一补的吗?就补成了这个样子? “世子。妾身也不知为何,二少让人在府里到处说是去妾身将二少夫人的孩子做掉了,还有那个自杀的侍女也无故的加到妾身的身上,妾身虽然嫁到了王府那也不能就这样被人诬陷了,侍女还说前几日在别苑门口见到二少爷怒气冲冲的拿着剑就要进别苑,世子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洛千鸢见该来的都来了也就无所估计了,正好找不到借口将这些碍眼的人都出掉,没有想到人就送到门上来了,哪就不客气了。 赫连兄弟和世子妃以及沈如故都恶狠狠的颤抖了一下,这洛千鸢还真是够可以的,学会了恶人先告状了,想这样就能够躲过去?天真。 “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还敢在这里乱嚼舌根,只怪那天没有亲手杀了你,你如果什么都没有做,何必怕别人说呢?还不是你良心不安。”赫连禹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脚就要朝着洛千鸢冲过去狠狠的教训一番。 刚要动身就被一只纤瘦的手抓住了,是沈如故,沈如故感受到了赫连禹德可能已经上当了,出手拦了下来,对着赫连禹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这里毕竟世子孩子,更何况在伦理上,洛千鸢还是他的嫂子。 “禹德,放肆,她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嫂子,有什么话能不能好好说,非要在这里,闹什么?你们是想让整个赫连家陪着你们丢人吗? 现在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世子妃,你就是这个样子管理王府的?” 嘉懿上前行了礼才来口,眼睛在周边人伸手扫视了个遍,和她料想的么有太大的出入,不过可惜了,没有看到最精彩的一面,不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的。 “世子,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妾身不敢做主,只好等到世子凯旋归来了,府里的留言妾身已经让人禁止了,不会再有胡言乱语的了。” 洛千鸢见世子妃什么也没说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跪在地上一直哭着让世子给公道否则就要剃头撞死在柱子上。 赫连禹凡眼眸颜色沉了沉,事情到地市怎样的他并不清楚,但可以清楚一点没那就是,和洛千鸢脱不了关系,才过了多长时间又开始来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好一个滴水不漏 荷花池侍女死亡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世子的耳朵里,世子知晓后就心里就明白,沈如故肯定是受委屈了,只是,这是内院的事情,他虽然身为世子也不好直接插手,也就只能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洛千鸢这一次做的很是隐蔽,经手的那几个人偶被遣送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是死就是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沈如故,这次要的就是让你明白在王府里和我洛千鸢作对,必然会让你伤的体无完肤。在沈如故嫁给禹德,还是惦记着世子,还真是痴心啊,只可惜,世子只能是世子,而她呢,也只能是禹德的夫人,不该有的逾越那就不该触碰半分。 沈如故让侍女找了很久可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呵,就算是滴水不漏,也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纸包不住火的,只要一会查下去肯定会有什么的。 “夫人,那天有个侍女说是见到了一个影子在那个侍女走到桥上的时候,晃了过去,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但,在奴婢看来,肯定是有人把她推下水的。” 沈如故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只是不知道在这上面洛千鸢会不会也做了手脚。 “你去管家哪里拿个东西过来,你附耳过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将手,一定要要你亲自去取。” 侍女眉头皱了皱最终什么也没说退下了。看来这是一场守株待兔的游戏啊。只是动手动额那个可要藏好了否则,露出尾巴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世子在书房里拿着兵书正在研读,不一会儿一阵风吹过,屋子里的蜡烛火光晃了晃,世子放下书,走到了书阁的旁边,转动了一下旁边的白色瓷瓶,瞬间,书阁被转动了,后面出现了一个暗房。 世子走了进去将暗房的机关关上,走到了最里面。 “世子,您让查的那件事情,属下找到了这些,虽然是找到了,可,人大都被送去了很远的地方,想要全部找回来需要费点时间” 禹凡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握紧了,她还真敢做,难道都不怕自己会遭受到天谴吗? “继续盯着,务必把那些人都找到,先不要打草惊蛇,留着他们,到时候一并带回来。” 夜里,禹凡刚从暗房了出来没多久就听见“世子,妾身为您吨了点鸡汤,世子尝尝?”禹凡手上的动作一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兵书,做到了椅子上,才让洛千鸢进来。 洛千鸢一进来就见到世子分时认真的读书的样子,顿时心跳加速了,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世子就是这样的让人着迷,无论是看多少次她都是一样的心动。 端着鸡汤走到了世子的身边,将鸡汤放下,走到世子的身后轻轻的为世子揉着肩。 禹凡虽然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但心里对洛千鸢有些间隔,就是怎么都和这个女人亲近不起来,面子上过的去,也就没有说什么。 拿起桌子上的鸡汤,一口气喝了下去,将空碗放到桌子上,脸色没有任何一点的变化,对于洛千鸢的殷勤并没有说什么,拿起书来又认真的看了起来。 洛千鸢见世子对她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忍不住找话来让世子注意到她。“世子,荷花池的侍女死一件事,您怎么看?” 禹凡拿着书,眼睛却在洛千鸢看不到的地方转了转,“这是内院的事情,世子妃会处理的,府里的事情就不要过问了,你若是没有事情,就早点回去休息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看兵书了,最近都不大太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出征呢。” 洛千鸢知道禹凡的脾气,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端着拿来的喝完的碗就离开了。 路上,洛千鸢嘴角上扬,呵,看沈如故怎么闹腾,到最后都是一样的,没了禹凡为她撑腰,看她能闹出什么动静出来。 翌日一大早,世子妃将洛千鸢和沈如故等众姐妹全都叫了过来,为的就是死了侍女的那件事。 “姐妹们走坐吧,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本世子妃也就不在多说,那么姐妹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沈如故上千几步走到了世子妃的面前,行了个礼,才说道:“世子妃,妹妹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大的蹊跷,侍女是出子妹妹的宫里,可这侍女是前几天才安排进来的,妹妹也是刚刚才知晓的,既然是妹妹别苑里的人,那妹妹会把死因查明的。不过听侍女们说侍女跳睡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身影,应该是把侍女推到水利的罪魁祸首。“ 世子妃朝着沈如故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让她先回去,剩下的事情稍后再说。沈如故报仇心切,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又朝着洛千鸢的方向走了几步“世子妃,妹妹觉得这件事情和千鸢有关,还希望千鸢姐姐能够配合一下。 洛千鸢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面向世子妃先行了个礼,才看向沈如故,这算是狗急跳墙吗?“如故妹妹,你这话说的,你别苑额人,怎么哈需要我配合呢?按不成你是怀疑侍女的死和我有关?” 沈如故直直的看着洛千鸢明摆着就是 的样子,洛千鸢被逗笑了“妹妹,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啊?为了你额地位?还是想” “怎么这么热闹啊,世子妃,你找本世子回来就是看你们这些?” 禹凡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世子妃一眼,之后也就做到了他的位置,说吧,既然世子妃有意,拿本世子叶也听听。 沈如故将事情说了个遍,可就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而洛千鸢并不解释,没有证据的事情,她才不会认呢,更何况,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禹凡见沈如故拿不出来,当着真多人的面,只好嘴上教训了两句,字里行间说的都是这一切都只是她想象出来的,完全站在了洛千鸢的那一边。 第六百四十五章哀默大于心死 沈如故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的态度竟然回事这个样子的,在他的心里自己竟然还是比不上一个妾,原来他什么都不在乎,哈哈,一切,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洛千鸢很是得意的看着沈如故,眼神看着沈如故“看到了吧,我才是赫连禹凡的亲近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世子相信还不是和他同床共枕的人。” 沈如故闭上眼睛,她一点都不愿意在看到赫连禹凡了,倘若世子知道n那个离去的孩子是他的也比知她的心好痛了,已经碎成一片了为什么还会痛?心死了也就麻木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根本不相信,呵,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就让那些都走的远远的吧,洛千鸢你赢了,我输的一败涂地什么都输了。 沈如故晕了过去,身子就要向后倒去。 一切,早就知道她承受不起,世子是真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她能不了解吗?她还是没有死心,非要等到今天才明白吗? 一把抱起沈如故离开了书房,到了别苑,侍女们都忙成了一团,这次沈如故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出来都摇着头,赫连禹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怎么会在这样呢? 沈如故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而已,怎么会成了时日不多的怪症了? 一连三天沈如故都没有醒过来,赫连禹德在床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半步,盯着沈如故,好怕下一秒她就会离开。 “二少爷听说有个江湖郎中很是神,什么怪病都能够医治好,只是找个郎中行踪不定” 侍女还没有说完,赫连禹德突然像是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一路跑到书房,进了自己的暗房去见自己的暗卫去了,前几日让暗卫去调查了洛千鸢的事,看来现在找这个江湖郎中才是当务之急。 冲着墙上的孔,吹了一个口哨“呼-————”暗卫一下子就来到了赫连禹德的身后。 “主子”暗卫刚想回来看一眼主人有没有什么安排就听到了呼唤,直接就进了,洛千鸢有些麻烦,现在还是没有找出什么,但有哦另外一股势力也在调查着洛千鸢。 “去找个江湖郎中,务必在天和之前将人带回来,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了,还有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赫连禹德将侍女拿来的纸条给了暗卫,交代完又回到了沈如故的身边。 侍女见赫连禹德回来了迎了过去,刚刚世子妃来过了,送来了千年人参,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侍女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二少爷就回来了。 “二少爷。这是千年人参,世子妃派人送来的,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这” 侍女吞吞吐吐的赫连禹德看了看人参,心里也明了了,“拿去熬成汤药送过来,记住,不要经他人之手,更不能让人知晓只世子妃送来的。” 侍女神色紧张的行了礼将人参带了下去。 沈如故还是和前几天一样丝毫没有清醒,赫连禹德一直都在重复着那些动作,照顾着沈如故,希望她能够感受到还有他对他不离不弃。 “少爷,汤药来了。”侍女将人参熬成的药交到了赫连禹德的手里。 赫连禹德拿着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温度降下来了才喂给沈如故,送到嘴边的要全都流了出来根本没有办法喝下去。赫连禹德将汤药和进嘴里低头吻住了沈如故的嘴唇,将汤药全都度了过去,直到确定沈如故全部咽了下去才离开了。接连几次下去,人参汤总算是全让她喝了下去。 等了一个时辰沈如故的脸色总算是有了好转。 半夜“主人,人带过来了。”暗卫将身后的人带了进来,赫连禹德没有说话,直接让郎中为沈如故把脉去了。 郎中将沈如故的脉象想了想,还有救,只是心中郁结太重,人一旦自己没有求生的欲望,也就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正所谓神游而躯体存,人神相离,此乃灭相。 郎中出了房间,走到赫连禹德的面前,看了看,心中了然,原来外面传的还是有几分可信。 “二少爷,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中有结,解开也就无妨了。”郎中写了一张药房给了赫连禹德,让他在他离开之后在打开。 让暗卫将人带走之后,赫连禹德迫不及待的打开的纸条,看完,脸色很是不好看,将纸条攥在手里,回到了沈如故的房间。 沈如故已经醒了,看来是人参“如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呢。” 赫连禹德将沈如故抱着做起来,只是沈如故眼睛无光的盯着自己,像是木偶一样任凭摆布。 “如故,你不要这样,孩子虽然没了,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好好的,他会感受到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的,你想要几个就要几个,只求你现在不要这个样子。” 沈如故的眼神闪了闪很快有无光了,盯着赫连禹德,看着就像是在看空气一般。 赫连禹德一把见那个沈如故抱在了怀里,洛千鸢,我和你势不两立! 黎明时分,赫连禹德去了书房,房间就只剩下了沈如故一个人,睡的很熟,侍女们也都在各自的房间,一个黑影从房顶划过,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沈如故的床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看不清楚脸,只是能够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气息,愤怒以及心疼。 黑衣人伸出手抚摸上了沈如故的脸,也不知道时不时因为熟悉,沈如故在那双手碰到脸的时候,很是安心的在手上蹭了蹭。 黑衣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很快有回复了平静,看到床上的人没有事,黑衣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在床边呆了会儿,知道侍女们进来之前才翻身离开了。 赫连禹德回到沈如故的身边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沈如故在赫连禹德的照顾之下身体渐渐回复了,只是人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像是即将掉落的花,看着好看,其实早就没了生命。 这样下去,过不了多少时间,沈如故还是会成了之前的那个样子,再有一次,怕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洛千鸢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赫连禹凡也没有过问过这件事情了,一切像是回到了半年前,沈如故刚怀上孩子的那段日子。 世子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沈如故这里坐一坐,陪着沈如故谈谈心,虽然沈如故根本不说一句话,可世子妃坚信,沈如故已经将她说的话都听了进去,人不能总是留在泥潭里,要懂得向前看。 一个月后,沈如故在院子里做着的时候突然手攥紧了,重重的落在了石桌上,洛千鸢,你要好好活着!被赫连禹凡伤的体无完肤的沈如故已经死了,死在了他选择洛千鸢的那一天。 赫连禹德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沈如故回到之前又要那个快乐的她自己,能用的方法他都已经用过了可还是没有什么用,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去山林里,将福生接到府里,要快!”侍从领命,快马加鞭的去了山林里,当初不知道为什么将一直跟着二少夫人的福生送了出去,现在接回来,看来是和二少夫人有关了。 整个王府都知道二少夫人是王府最不能得罪的人,现在王府上上下下都期盼着沈如故能够像之前那样和下人和睦相处,而不是闭门不见。 二少爷这几日总是无故的发火,闹得王府鸡犬不宁的,世子也不管,知道是因为痛失爱子才会这样,也只能让大家都忍着点了。 不到傍晚,侍从便将福生接进了王府。直接送到了沈如故的别苑。 福生一进别苑就到处找沈如故,心里很是焦急,在路上的到时候就听侍从说了王府出的事情,对沈如故很是担心。 “夫人?夫人?” 一连呼唤了几声,侍女出来将福生叫住,带着福生来到了后院的亭子里。 福生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亭子里没有什么生气的沈如故,也不管侍女的阻拦,直冲到了沈如故的身后。“夫人!” 沈如故正看着面前的银杏树发呆,突然之间听到了福生的声音,以为是幻听,福生早就被送走了,怎么会出现这里。果然她想家人了。 “夫人,奴才是福生啊!”福生将沈如故没有反应,心里又是一紧,看来如故在王府过的并不是很好,原本想着她能够嫁到王府也算是啊了结了她的心愿,可,现在是他错了。 沈如故这次是真的听到了,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转过身,是福生,真的是他! “福生,你是福生?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沈如故走上前去抬起手摸向了福生的脸颊,是热的,福生真的回来了。 “夫人,奴才是福生,夫人,您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都怪福生没有好好照顾您,夫人,您有什么事就和福生说,福生对不起夫人,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关心过夫人,夫人{——” 福生越看沈如故现在的样子,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很是难受。 沈如故看着福生,突然之间,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她还有福生,福生需要她,这个世上也就只有福生待她用心了。 想想之前,诶呦嫁到王府的时候都是福生在帮助她,那个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保护福生,再也不让福生受半点委屈了,嫁到王府之后,福生就被送走了,她因为王府的事情渐渐的忘却了福生,想到之前差点走了,还好她不甘心。否则,福生可怎么办。 沈如故带着福生到了屋子里,让侍女们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让福生吃,沈如故看着福生胃口也好了许多,一顿饭下来,相当于之前一天的饭量了。 “福生回来就好,在别苑陪着我吧。” 福生深深的看了沈如故一眼,明白沈如故这是想让他在府里,她好照顾她,其实,这段时间在山里福生已经习惯来了,没了沈如故,他一个人倒也逍遥,只是会时常挂念着而已。只要沈如故过的好,她是怎样都无所为。 王府不必其他的寻常人家,赫连家更是艰难,想要嫁到王府的很是如狼似虎,都想要将赫连禹凡拉到自己的阵营里,现在赫连禹凡可是朝廷的大红人,只要嫁给了赫连禹凡,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不过,府里的斗争是不会变的。 将福生安排好了,沈如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色很是苍白,没有什么威胁,看起来就像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 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子,将头发梳的很是完美,拿着脂粉掩盖了憔悴的自己,朱砂点唇,这样看着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再加上现在沈如故的眼神,很是清澈,像是剔透的夜明珠在夜里发光。 侍女进来的时候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夫人这是要作什么?大晚上的这,手里打的水全都撒到了地上,盆子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沈如故后头看着侍女,呵,要的就是这样,洛千鸢,咱们走着瞧,赫连禹凡,你不要后悔。 之前是她什么不计较可换来的是什么?现在她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否则就连福生她也保护不了。浮生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告诉其他人,从明天开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让管家送几套衣服来,颜色要艳丽一些的,还有将这几日没有处理的账目都拿来,我一并处理了。” 沈如故说完,侍女整个人都蒙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来,行了礼赶紧离开了房间。 沈如故重新做到了梳妆桌前,拿着簪子欣赏着那个更加的好看,之前这些她根本都不会在意半分,可现在,这些她都要用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身不由己 沈如故的变化侍女们不敢有所耽搁直接想赫连禹德禀报了,现在了沈如故和之前的太不一样了,竟然在一天时间内 将这段时间留下来的账目全部都做完了,甚至我亲自送到了世子妃的别苑里,看起来就和直接将恒昌人没有什么区别,可赫连禹德心里明白。 她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变化,是因为福生,想要保护福生的欲望,让沈如故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她需要做的了。 其实他和她何尝不是一样的,在这个王府里他而也有想要保护的人,通过孩子的事情,他也明白了,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能力让自己守护的人不受到伤害,否则,之前的一幕幕还会重演。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夫妻一起沉沦吧。 赫连禹德晚上来到了沈如故的房间,沈如故,没了之前的拒绝,而是非常尽心的侍奉这赫连禹德,但并诶呦做什么,赫连禹德抱着沈如故躺在床榻上,两人各自有些自己的心事。 “福生不会离开了,我已经将他安排到了府里,这样你也能有个说话的人,如故,我要的是快乐,只要你能够敞开心扉,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沈如故背对着赫连禹德,感受着身后的温度,她心里明白他的心意,可,有些错过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她一个人下地狱就好了,他是个好人,不应该陪着她的。 见怀里的人没有反应,赫连禹德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无论她是怎样想的,他都会在背后做她的依靠。 这段时间,朝廷里一直有人在盯着王府,边关的大胜,肯定会招来不少的人,那些人时刻都在寻找赫连家的把柄,想要搬掉赫连家,现在整个国家的半壁江山都在赫连家的手里,只要赫连家想要篡位的话,易如反掌。 正是因为如此,赫连禹凡一回朝便将自己的兵符交到了皇上的手里,对于做皇帝他没有半点的兴趣,只要国家需要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征,其他的就留给现在的换地吧,朝堂上太多的尔虞我诈,太晦气,他们赫连家才不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赫连禹德和赫连禹凡相反,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如赫连禹凡,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超越,所以渐渐的赫连禹德学会的隐藏自己,既然大家都认为他无所事事是,那就直接落实就好了,这样到是能够省掉不少的麻烦呢。 暗地里赫连禹德的势力并不小,只是全部都隐藏了起来,单单只有赫连家二公子的身份他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那些想要杀死他的人也不少,以为杀了他就能够牵制住赫连禹凡了,到时候整个赫连家都会成为他们的旗子,用来进行朝廷的争斗。 赫连禹德回到王府之后除去照顾沈如故的这些日子,之后又回到了之前,整日整日的在酒楼里喝酒谈笑,完全没有一点能够上战场带兵打仗的样子。 赫连禹凡知道赫连禹德的事,可也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赫连家有他一个卖命的就足够的,他可不想有一日死在战场上后,赫连家没有后。 “呦,二少爷今儿又来了,房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酒也放好了,今儿还有姑娘弹琴的,绝对将二少爷伺候好了。”酒楼的老板娘很是殷切的贴了上来,很是热情。 赫连禹德很是享受的给了老板娘一锭银子,跟着上了楼,做到了桌子前,二话不说,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琴声响起,很是悠扬,赫连禹德迷上眼睛,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房间外有人将房内的情形看的和一清二楚,好一会儿才离开了。 赫连禹德在人离开之后,看向了刚刚那人站立的地方,嘴角扬起,有事一杯酒下肚。下一秒,弹琴的女人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来了赫连禹德的身边,低头说了几句话,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弹奏了起来。 回过神来,赫连禹德的影子才造就不见了,酒楼后是一大片的空地,赫连禹德将这里该成了训练场,上面站着许许多多的死士。 能够留在这里的人,功夫一定要了得,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赫连禹德将这些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原想着守护赫连家,现在看来能够有更加大的用途了。 很快,赫连禹德加入到了训练的队伍,他的功夫也不错,只是和赫连禹凡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自从娶了沈如故之后,他变得更加勤奋了,十年前他便拜了师傅,直到现在师傅的功夫他已经完全接手了,只可惜还是有些不足。 和赫连禹凡比起来他还是不够心狠,赫连禹凡心比势头还硬,如若不然赫连家也走不到现在。 沈如故没有和洛千鸢正面交锋,但还是在暗地里为洛千鸢找了点麻烦,虽然没有到洛千鸢气急败坏的样子,但她还是有些欣慰的。 这段时间,沈如故将兵书看了个遍,之前是自己人太过去大意了,没有想到洛千鸢的心思如此的缜密,但是隐藏的很深啊。不过这样才更够意思。 有些人不想动手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她只是不希望造成风大的伤害,在王府里,沈如故一直都想着大家和睦相处,不给赫连禹凡带来麻烦,只是,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发展的。 女人的嫉妒心理很是可怕的,洛千鸢怕是嫁到王府之后才成立现在这个样子的,一个女人,嫁到了王府,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深渊,想要爬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赫连禹德吊儿浪荡的回到王府,沈如故并没有什么,她能够明白赫连禹德心里在想些什么,在这里,没有点手段只能有一个下场。 “如故,今儿的酒很是香甜,改日带回点来给你尝尝,很是美味。”赫连禹德晃晃荡荡的路走走不稳,还是让侍从扶着回来的,如若不然赫连禹德就要在酒楼里醉倒了。 恨铁不成钢 和邻国的战争,赫连禹凡一战成名,再次成为了百信们心中的大英雄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所替代的。 班师回朝,皇帝见赫连禹凡一连的疲惫只是稍稍赏赐了就将人放了回去,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然要好好的庆贺一下。 皇上身边的公公而带着皇上的圣旨来到了王府。 “宣。赫连禹凡,赫连禹德大战有功,今日朕在宫中设宴与众臣一同庆贺,王府家眷可一同前来,钦此。” 赫连禹凡领了圣旨,脸色有些暗了暗,这种宴席他是最不喜欢的,将士们在边关拼死,而这些大臣们呢,只知道在得胜归来之后吃喝玩乐,哪里懂得边关之外百姓的疾苦啊。 “臣遵旨。来人,送公公。” 赫连禹凡拿着圣旨来到了后院,让世子妃准备一下随同前去。还有赫连禹德,这个酒鬼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一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就忍不住皱眉实在是有些不大像话,整日无所事事也不练功,成天就知道去外边喝酒和那些王尊公子鬼混在一起,真不知道有一日他战死沙场了,赫连家回事什么样子。 “来人,不论如何都要将二少爷带回来,还有让二少夫人准备一下待会儿进宫面圣,还有,将衣服给二少爷送过去,让他穿朝服去。” 赫连禹凡吩咐好之后有回到了书房,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处理一下,边关已经平稳了,可事实上,那些人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散落到的各个地方,他们在等一个时机,看来是对他的征战并不服气,想要报复快回来。 那一战,赫连禹凡一剑将对方将军脑袋割了下来挂在边关外的城墙上以示警戒,那些余孽看着,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将人头抢回来。 想到这里,赫连禹凡加紧了去书房的脚步。 赫连禹德被带回去之前正在酒楼里喝的正欢,整个人飘飘欲仙的,还要和身边的一个公子比划比划,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少爷,王爷让带您回去有要是详谈。”士兵站在赫连禹德的身后,将赫连禹德包围了起来,其他的那些人全部都被挡在了外边。 赫连禹德诶呦办法只好和这些人回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凭什么他让回去就回去啊,越想越生气,拽住身边的兵就打了起来,士兵不敢伤了赫连禹德,只好处处让着,身上被伤了好几处。 侍从在后面跟着,咽了咽口水,好在出来的时候王爷有先见之明,让他带了些兵,否则,还真没有办法将二少爷带回去。 一路上那些兵无语幸免全都被揍了一个遍,赫连禹德身上的酒气也散了不少,回到了别苑,沈如故连忙上来搀扶着赫连禹德坐下,倒了杯水给他。 “这是你的朝服,皇上召见,今晚要入宫,说是庆功宴,你赶紧醒醒酒,醒酒汤就在桌子上,赶紧沐浴,把衣服换上。” 沈如故转身从侍女哪里接过了衣服,送到了赫连禹德的手里催着他赶紧去将自己收拾好。 赫连禹德就只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这个皇帝还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要庆功了。 庆功宴上,赫连禹凡带着自己的世子妃,赫连禹德带着沈如故走到了皇上的面前,跪下行了大礼。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到赫连禹凡很是欢心,从龙椅上=起身走到赫连禹凡身边,将赫连禹凡虚扶了一把“免礼,免礼,来人啊,赐座。” 赫连禹凡等人坐在最靠近皇上的地方,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哈哈。来,大家举起杯来,庆贺大战得胜!赫连禹凡不愧是我朝的传奇,再一次保卫了边关的安危。” 皇上一说话,文武百官全都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坐,这次大战实在是我朝开元以来最大的一次的胜仗了,赫连将军朕也要单独和你喝一杯,你让那么多的百姓远离了战火,这是百姓之幸,朝廷之兴啊!” 说着皇上拿起酒杯冲着赫连禹凡举了举酒杯,赫连禹德连忙站起身来:“皇上,这是臣应该做的,百姓是因为皇上的仁政才会幸福,国家才会昌盛繁荣。”赫连禹凡喝下酒,没有给皇上说话的机会。 “哈哈哈,爱卿还是如此的讨朕欢心。” 皇上也没有等,将酒杯里的就一饮而尽。“真要给你们兄弟二人加官进爵,虽说城池失守了,好在赫连将军全都收复了回来,朕不追究这些了,今儿就是庆贺,赫连禹凡听封,念你战功赫赫,赐常胜将军,府邸是一座,珠宝千两。赫连禹德,封为王侯,府邸一座美酒十坛。” 赫连禹凡领旨谢恩,赫连禹德却迟迟不肯接旨。 “赫连禹德,你为何不领旨?”皇上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皇上,为何没有恩赐黄金白银?那些可是能够买不少酒呢!”赫连禹德一开口,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都笑了起来。 “赫连禹德!干什么呢,赶进领旨谢恩,现在不是你在这里闹事的地方。” 赫连禹凡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真是搞不懂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写什么?这可是在朝上,可不是王府,哪里允许他在这里胡来。 “哈哈,没有想到民间传的是真的,赫连二公子最爱美酒了,京都的所有酒楼二少爷都去了个遍了,前几日府里的下人都再说这件事,怎么。赫连二公子,你若不嫌弃,府里到是有几坛美酒,明日就给二少爷送去,哈哈。” 一个说完,接着就没完没了了,这些人全都是想看赫连家的笑话,从赫连禹凡啊那里根本什么都拿不出来,只能从赫连禹德身上下手了。 没有想到竟然在朝堂上出了这么一出。 “赫连禹德!领旨谢恩,回府再说,你想要什么酒都有。”赫连禹凡觉得赫连家的人都被他快丢完了,没出息,竟然真敢张口。 第六百四十七章投其所好 沈如故站起身来从侍女哪里拿来了美酒,上前跪在了赫连禹德的身边“皇上,美酒谁不爱啊,赫连禹德爱,只不过是喜欢喝而已,啊那里比得上皇上懂得欣赏美酒的甘甜啊!” 将手里的美酒送到了皇上身边的公公手里,让公公手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这是臣女从民间寻来的,是难得的好酒,此酒在树下酿造了一百余载,很是甘甜可口。” 赫连禹凡赫连禹德以及满朝文武偶很是好奇,这样的就怕是要寻上个十年八载的都不一定能够找到,沈如故竟然弄到了手里? 赫连禹德直直的看着沈如故,像是再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沈如故笑了笑并有回答。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从赫连禹凡出征的时候交她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就一直都在琢磨着到时候送什么给皇上最合适,只可惜,她想了很久都没有半点头绪,一直到前几天福生的到来。 沈如故要想变强大,皇上是最快的一条路,只要能够将皇上打发好了到那个时候皇上一开心她就趁机要个官位,如此一来她的身份就彻底不一样。 那段时间沈如故一直都非常勤奋的处理着府里的事情,经常性的朝着嘉懿哪里跑动,韦德就是从嘉懿嘴里得知一些皇上的洗好,好投其所好啊。 一个月下来,嘉懿总算说些:“皇上并没哟偶特别喜欢的,琴棋书画,骑射等等,什么都不缺少的,而且啊,皇上的棋艺也十分了得,是个好君王,就只有一点,皇上很喜欢喝美酒,也喜欢收藏,欢心的时候自己也会上手亲自酿造,在嫁到王府的时候,皇上曾将将自己亲手酿造的美酒送了一坛让她带了过来。” 那坛酒现在还埋在院子里,世子说等着他们老了之后再喝。 沈如故虽然不知道在皇上的心里怎样的酒才算是美酒,但有一个人的手里肯定有美酒,而且味道肯定要比皇上收藏的那些酒的味道都要好。 沈如故接着上山祈福的名义,出府三天。 庆功宴沈如故那时算的没几天了,爷爷就不敢有所耽搁,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任逍遥的府邸。 一般人都不会将府邸建造在身上老林中,可任逍遥就很怪的将府邸就是建造在了山上,还是山顶,沈如故之前还那这件事情念叨过任逍遥。 可任逍遥却丝毫不在意,说什么山林里聚集着天地灵气,很适合练功,说什么都不肯走,在这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任逍遥最喜欢酿酒了,经他酿造的酒可都是流传于江湖上的名酒,千百两都没有办法换来的。任逍遥这个人还有一个怪习惯,那就是他的酒前世用来送人的,自己喝的很少。 沈如故才不会管这些那些的,来到了任逍遥这里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劫,将那些名酒都打劫了个遍。任逍遥看的那叫一个心疼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沈如故,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些酒可都是我的心头血啊,你这是我的命啊,这样,这些酒,你全都给我放下,我送你一坛一百年的好酒,保证让你喝的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沈如故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酒,也是这么多的酒也不能全都拿给皇上啊。 “好,这些我都不要了,你去把那坛拿来。” 任逍遥忍着心痛,将酒拿了出来。 不得不说做戏要做全套,沈如故还真去了山上的寺庙位置求了个命运,为福生和赫连禹德求取了平安福。 带着酒回到王府,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酒放在床榻之下,什么时候庆功宴,什么时候拿出来。 谁知道,就刚拿回来就听到赫连禹凡让人带话过来,说是宴会就在今天晚上,好在东西已经拿过来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把。 皇帝一听是一百多年的酒,眼睛都看直了,怎么会,打开酒,酒香味立刻从酒坛里飘了出来,瞬间弥漫到了宴会的各个角落。 大臣们都纷纷议论这肯定是坛好酒,而且应该是酿酒世家酿造的,味道很是纯正,想必手法也极其特殊吧,从来都没有听说民间还有这种高人。 “这酒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可就酿制的方子?” 皇上的好奇心车漆被沈如故勾引了起来,这酒实在是太诱人了,实在是难得了。 赫连禹德喝的酒也不少,但这种,还是头一次闻到,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认识这样的高人,是他对她了解的太少了。 赫连禹凡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儿样的沈如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所认识的沈如故想开不喜欢这种场合,和更不用说去故意讨好皇上了,她到底是要做什么?这酒一看看就知道是精心寻过的。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此美酒,这大概在人世间只有一坛,此酒知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一个很是喜欢酒的大臣站起身来大胆的说了一句,这个大臣沈如故见过。 一次进宫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手里拿着一壶酒朝着皇上的书房走去,那个时候沈如故还好奇,这个人怎么会拿着酒来找皇上谈论国家大事啊!“ 现在看来,那日根本不是去找皇上谈坤国家大事,而是想要和皇上饮酒而已。 “回皇上,此酒乃是一有缘人相送,并未留下酒方,而且,那人还说,这酒会给该喝的人喝,相比应该就是说的皇上吧,这酒和皇上有缘,理应由皇上喝,臣女斗胆,恳亲皇上,喝下这酒的第一口,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如故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文武百官站起身来朝着皇上跪拜了下去“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龙颜很是开心,身边的公公见这个样子先是拿着银针试了试并没有毒,为皇上倒了一杯酒,酒香味更加的浓郁了,在场的人都被这酒香沉醉了。 皇上拿着酒杯,放下鼻子下闻了闻,嗯,味道很是甘醇,仰头喝了一口,整个人都快要被这酒所折服了。 御前酿酒师 “好!好!好!” 皇上喝完之后一连说了三个好,说明这酒赌对了,沈如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枉她大老远的从山里将这酒带回来。 “没有想到世上竟会有这等极品,赫连禹德你有一个好妻子啊,你可是走运了。” 沈如故被皇上这样一说脸瞬间就红了,虽说这是事实,可她必将是个女人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皇上,臣女不才自己也酿了一坛,可能没有百年的酒味道浓郁但这是今年的新酒,是找的山泉水做的,很是清甜。” 沈如故趁热打铁将自己酿的那坛酒也送了过去,之前从山上下来之前从任逍遥哪里讨要了一个配酒的方子,任逍遥的方法并不难,只是这酿酒的东西并不好找,有的甚至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的。 那坛酒是想着送给赫连禹凡的,现在看来倒不如给了皇上,赫连禹凡现在她这里还不如皇上呢。 赫连禹德很是眼睛发亮的看着沈如故,竟然自己酿酒了,第一个给的人是皇上,那第二坛必须是他的。“酒,在府里从未听说你会酿酒啊,原来你的酒给皇上一个人酿的啊!” 赫连禹德的话一出,皇上有些楞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有想到成天无所事事的赫连禹德竟然会因为一坛酒就生气了。 “哈哈,好,朕来尝尝。”皇上示意了一下公公,公公试试了没毒才放心的为皇上倒了一杯,酒色清澈么有任何的杂志,看起来就像是山间的清泉,很是清爽。 喝到嘴里一下的让人安静了下来,很有安抚作用,是坛好酒。“不错,这久朕很是喜欢,不知是用和方式酿造的?为何会如此清凉?让人像是住在山林之中一般。” 皇上的评价让沈如故得到了莫大的荣耀,行了个礼才回话到“回禀皇上,这酒的水是取的山上黎明十分的山泉,剩下的都是臣女四处寻来的东西,皇上如果喜欢,臣女愿意将酿酒方奉上。” 说着沈如故就要拿酒方成递上去。 “罢了,罢了,酿酒方是酿酒师的心血,就这样给了朕,那朕岂不是夺人所爱了。” “皇上英明,这酿酒方可不就是酿酒师的心血吗?一分处方可是要卖不少银子的,就这样白送了岂不是亏了?”赫连禹德很是无礼的应了皇上一句,张口闭口全是银子。 沈如故不知道这个赫连禹德今儿到底怎么了,非要把自己的人头送上吗?脑袋是真的不想要了,还敢应和皇上的话,是有几个胆子才敢做出这等事来。 “皇上赎罪,赫连禹德并非有意这样的,在来之前他热恩孩子啊酒楼,喝了不少,估计现在已经醉了。”沈如故连忙跪了下来,为自己的丈夫说话。 殊不知,这一举动在多年之后成为了来那个兄弟争斗的矛盾。 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的如此举动,手里的被子不由得手捏的有些变形了,她难道已经喜欢上了禹德?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已经变心了?不,不可能。 到是赫连禹德很是得意,沈如故现在都肯帮自己说话了,看来她已经接受了自己! “无妨,他只不过是因为你而有些吃味吧了,回去之后再给赫连禹德酿一坛酒,让他也解解馋,不然朕瞧着他肯定要赖在皇宫不走了。”皇上又拿着杯子挑衅似的喝了一杯,满脸的餍足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生气的。 自己一个人喝就就算了,还喝了一坛一百年的纯酿,这也就算了,有喝了一坛山泉清酿,这不是明摆着让下面的都羡慕吗? 赫连禹德的脸色果然不知很好看了,这个皇上很是会给自己拉仇恨啊,沈如故也没有办法了,这是皇上的决定她也无可奈何,不过皇上说的对,是该为赫连禹德酿一坛酒,自从嫁给赫连禹德,这个家伙为了自己可是做了不少,再加上前些日子要不是他,估计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臣女遵旨,回去之后定会为赫连禹德酿一坛酒的。” 沈如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偷着乐的赫连禹德,心里刚刚存有的感激,瞬间荡然无存了。 在战场上也是不输他人的,要不是府里出了事情,也不会失掉那么多的城池,到是赫连禹德的夫人是个人物,酿的酒很是不错,比宫中的酿酒师酿的酒都要好喝,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赫连禹德你不知想要黄金白银吗?不如朕将这些都赏赐给你夫人吧,想必你夫人会好好替你管理的,省的你全都浪费在了酒楼里,既然夫人会酿酒了,你也就不必去酒楼了那些钱就让夫人为你置办些产业吧。” 皇上都开口了赫连禹德眼珠子转了转,好像这个样子也不错们还能喝到沈如故亲手酿制的酒还真是不容易呢。 “微臣遵命!”赫连禹德谢了皇上的恩典,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和了下去,辛辣的感觉让他心里痒痒的,总觉得今天的沈如故很是好看。 皇上见赫连禹德没问题就没了顾虑“沈如故听旨!朕念你献酒朕甚是欢心,赏赐白银千两,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沈如故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赏赐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得到的那些可是一大笔的钱呢。有了钱想要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 沈如故站起来走到皇上的脚下,跪下,抬手就要谢恩,突然皇上的声音再次此响了起来。 “另外,朕特赐你御前酿酒师的封号,可以随意入宫为朕酿酒,还可以带着朕的酿酒师相互学习,期待你的下一坛酒,想必会是世间少有。” 沈如故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没想到皇上还真的为她封了,这样一来她之后的路就好走多了,随意进宫,这可是个不错的机会,能够见到皇上,只要能够为皇上多酿几坛好酒,想要办成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臣女谢皇上恩典,臣女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盼的。”沈如故的喜悦赫连禹凡看在眼了觉的很是刺眼,她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这些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满城风雨 慧班在房间里坐着都快无聊死了,想着出去溜达溜达,叫了一个人便跟着自己上街去了。 沈如故的事情,在这集市上很快传开了,毕竟沈如故也不是平常嘉奖,这可是皇帝的嘉奖啊,一时间人们都炸开了锅。 “唉哎哎,你们听说了呢,那个沈如故成了御前酿酒师了。” “是么,这丫头儿这么厉害呢。” 集市上随处可见窃窃私语的人们,大家都对于沈如故这个事情特别好奇,确实也是,皇帝喝过的酒不计其数,能被皇帝称赞的酿酒师,必须自己有两把刷子。 慧班本来就是想要溜达溜达,可是这“沈如故”的名字偏偏往自己耳朵里钻,慧班这么八卦,怎么可能不去打听打听。 “两位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路边两个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摩拳擦掌津津乐道,其中一个胖硕的男子说道:“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呢,就那个沈姑娘,被皇帝御赐成为御前酿酒师了。” 慧班心里多少有点底了,但是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个沈姑娘啊,不会是沈如故吧。” 另一个大哥也忍不住了,连连点头说道:“是,就是那个沈如故,这小姑娘啊还挺厉害的……” “唉哎,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慧班一听到了就是沈如故,根本没有心思再跟这些大哥闲聊了,撒腿就往沈如故哪里跑,慧班这么爱凑热闹,怎么会错过这场好戏啊,空留两位大哥在街边愣神。 沈如故本来还好好的,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自己以为身体不舒服,谁成想外边已经对自己的事情炸开了锅,自己一时间成了“风云人物。” 慧班的贴身丫鬟在后边紧紧跟着慧班,慧班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可怜的外套在后边吵吵着“小姐您慢点,等等我啊。” 这凑热闹的事情赶早不赶晚,这好不容易自己知道了,怎么还能慢慢悠悠的,其实集市里王府也不是特别远,慧班的体力绝对没有问题。 王府的侍卫远远的就看到了狂奔的慧班,大家对于她也是比较了解了,就是这么一个风风火火的性格,见怪也都不怪了,根本就没有盘问,就直接让慧班进去了。 赫连硕怎么也是王府的一份子,又逢皇帝赏赐,赫连硕要说自己干什么吧,自己确实也不需要做什么,赫连硕就想着自己出去溜达溜达,结果没成想,刚一出门就和急急忙忙的慧班撞了个正着。 “哎呦喂。” 慧班虽然风风火火的,但是再怎么着,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可能和赫连硕相提并论,慧班被撞倒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赫连硕就是感觉胸口隐痛,其他的倒是还好,赫连硕以为下人呢,毛手毛脚的,本来也准备苛责两句的,结果仔细一看,好家伙儿这不是慧班么。 慧班抬头恶狠狠的看着赫连硕,没好气的问道:“你没长眼啊。” “慧班,你个姑娘家家的,给我好好说话,怎么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赫连硕和慧班这个样子大家也习惯了,他们两个一直处于这种相处模式,下人们不敢管也不能管,赫连硕说完慧班没有说话,赫连硕也知道见好就收。 “你怎么还不起来啊。” 赫连硕看着慧班一直在地上坐着,没明白这家伙儿什么意思,这是干什么呢,慧班白了赫连硕一眼,吼道:“那你还不抓紧给我拉起来,地上凉死了。”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 赫连硕立马给慧班拉起来,赫连硕突然想起来,问道慧班:“对了还没问你呢,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你怎么来了。” 慧班听到这种直男问法就生气,感觉赫连硕简直不可理喻,直接没搭理赫连硕,直直的就往王府里冲,赫连硕其实也没有那么傻,自己想了想,多少也知道慧班来这里的缘由了。 看着慧班的背影,赫连硕立马追了过去,笑着说道:“唉哎哎,别生气,我知道为什么了。” 慧班本来压了一肚子气,看着赫连硕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不怎么生气了,装作冷漠的样子说道:“怎么了,你现在又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赫连硕特别笃定的说道:“因为我,因为我对不对。” “我呸,赫连硕你怎么是个这,神经病,我大老远跑过来,怎么可能会是因为你,你做梦还没醒呢。” 看着慧班生气恼火的样子,赫连硕就莫名的高兴,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以对方生气自己高兴为目的,并且两个人还都彼此乐此不疲。 慧班背过身去,一副不准备搭理赫连硕的样子,赫连硕戳了戳慧班,笑着说道:“行了行了,刚才给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沈如故了。” 看着赫连硕终于正经了,慧班这才准备搭理她,其实慧班还挺好奇的,自己这才一会儿没看到沈如故,这好家伙儿都成了御前酿酒师了,自己怎么能不好奇中间发生了点什么。 “算你小子识相,你快给我说说,如故怎么就成了御前酿酒师了啊。” 看着慧班一脸好奇的样子,赫连硕又动了点其他心思,赫连硕立马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哎呦哎呦。” 慧班以为他真的不舒服了,立马跑过来围着赫连硕,特别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撞到了,所以胸口疼啊。” 看着慧班特别紧张的样子,赫连硕一下子蹦不住了,“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别说慧班了,就连慧班的贴身丫鬟都知道,赫连硕摊上大事了。 慧班脸一黑,整个人马上就要爆发了,赫连硕也有点害怕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确实可能有两三天没见慧班了,一看到她总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现在好了,赫连硕有种特别强烈的感觉,正是惹火烧身的感觉。 欢喜冤家 “赫连硕,我觉着你这么大的人了,这几天不见,我发现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这走路不看路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无聊……”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看着慧班脸都红了,空气一时间也凝结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看的赫连硕都感觉怪怪的,赫连硕脸皮薄,想着哄哄慧班,抓紧散了。 慧班现在正是火力全开呢,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赫连硕,一把甩开赫连硕,有指着赫连硕的鼻子骂道:“幼稚,太幼稚,你是小孩子么,走路都不看路么,可笑……” 赫连硕脸都被说红了,自己虽然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太过于尴尬了吧,赫连硕用余光就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炙热的目光。 本来以为慧班说两句,解解气,可能这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再看看慧班的状态,赫连硕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而且自己被自己的死对头慧班指着鼻子骂,自己以后还混不混了。 所以当慧班再次开口的时候,赫连硕根本就没有让慧班说完,直接忍不住说道:“慧班,你差不多得了,你说我走路不看路,你呢,你不是也是急急忙忙的。” 慧班本来抱怨几句,火气都下去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赫连硕这么没肚量,自己才说几句啊,这家伙儿就忍不住了,慧班这又立马上头了,两个人对着彼此,可以说是血脉喷张了。 因为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下人和侍卫们,谁都不敢管这个事儿,一时间好几个人围在这里,这沈如故的热闹还没两个人的热闹厉害。 慧班的贴身丫鬟害怕慧班吃亏,立马偷偷跑了进去,把沈如故带了出来,沈如故一听说是他们两个人吵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紧张也没有。 沈如故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正你一句我一句,一个个都厉害的不得了,看着周围围了好几个人了,沈如故觉得差不多了。 沈如故上前拉了拉他们两个,如无其事的问道:“又怎么了,你们两个谁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其实沈如故刚才在旁边,基本上已经大概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了,但是劝架嘛,自己还得再问一遍,赫连硕因为声音太大了,所以基本上都没有听清楚沈如故说什么。 慧班看到沈如故就懒得搭理赫连硕了,抓住沈如故说道:“如故你都不知道,赫连硕整个人跟着有病一样,走路不看路,撞到我了,连个对不起都没有,还一个劲儿的跟我吵。” 看着慧班先声夺人的样子,赫连硕和你生气了,指着慧班说道:“你你你,好啊你,你还恶人先告状。” 赫连硕说完,慧班也一肚子气,两个人又纠缠到了一起,两个人又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看的着他们又开始了,沈如故就决定放弃了,他们两个一旦开始,没有点什么事情,他们不会轻易结束。 下人们看看赫连硕他们,再看看沈如故,沈如故也有点尴尬,慧班丫鬟把她抓过来,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旁边尴尬的看着他们。 赫连硕不是真的要和慧班较真,而是慧班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这以后怎么立足啊。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赫连硕才不罢休的,确实慧班平时还好,生气的时候说的话,真的狠恶程度非同一般,因为一点忙也帮不上,沈如故只能在旁边尴尬笑笑。 慧班的贴身丫鬟不愿意了,看了看沈如故,气哄哄的说道:“沈大小姐,我叫您过来帮忙的,您倒好不帮忙就算了,您怎么还笑啊。” 沈如故听到这都快气死了,这本来就是自己想管,但是管不了的事情,这下倒好,慧班的人倒是说起来自己的不是了,沈如故真的是哭笑不得。 看着丫鬟一直盯着自己,沈如故也快委屈死了,可怜巴巴的说道:“不是,你自己说说,现在这个情况谁敢过去了,你家小姐能让我劝她。” 自己的小姐,自己自然比别人了解她,小丫鬟被说的哑口无言,又看了看赫连硕,指着说道:“那您也不劝劝赫大少爷,他一个大男人,一点也不知道让着点小姐。” 看着慧班的小跟班这么为慧班着想,沈如故竟然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再看看慧班和赫连硕,他们两个都吵了半天了,还是特别激动,沈如故真的是习惯了。 看着小丫鬟在旁边着急上火的样子,沈如故过去拉了拉她,说道:“行了,别担心了,你家小姐吃不了亏的。” 沈如故这话说的没错,赫连硕虽然特别厉害,但是慧班也不弱,尤其和赫连硕吵架的时候,慧班恨不得打出自己十二万分的状态,非得和赫连硕一较高低不成。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这边没什么事儿。” 沈如故把其他看热闹的下人都给轰走了,只留了慧班的小丫鬟一个人,他们两个人也是真有意思,就因为谁不看路这个问题讨论了足足半个小时,沈如故头都大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沈如故发现慧班的小丫鬟特别着急,生怕慧班吃亏什么的,到现在小丫鬟整个人似乎都完全不在意了,因为两个人的这个战争持续了太久了。 沈如故故意拍了拍这小姑娘,说道:“你要不上去拉你家小姐离开吧。” 这小丫头激灵的狠,一个劲儿的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过去,沈如故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不怕他俩吵架,你家小姐吃亏了。” “行了,沈大小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经过这一次,我可是记住了,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死对头,这小姐据理力争,这赫大少爷一步也不退让。” 沈如故拍了拍说,点头说道:“对,说得好,他们两个就是这样,简直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第六百四十九章逆风翻盘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沈如故和小丫鬟一脸疲惫的看着两个人,两个人吵了半天,谁也不肯退让,没有办法,只能撤了。 沈如故看了看慧班说道:“行了,都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慧班这会儿不生气了,才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来了,气的慧班直跺脚,生气的说道:“哎呀,烦死了,我本来是有事情要做了,都赖那个烦人精,不然我这早就和你说天聊地了。” 慧班说完还不甘心,还恶狠狠的瞪着赫连硕,赫连硕本来都打算不牵扯了,结果看着慧班这么挑衅,赫连硕又吵吵道:“嘿,你怎么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啊,还不是你……”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 看着慧班和赫连硕又有吵架的苗头了,沈如故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制止他们,两个人看着沈如故真的有点累了,这才情绪比较激动,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 “走吧走吧,小姐我们抓紧回去吧,省的回去晚了,老爷又该……” 小丫鬟的提醒一下子让慧班觉醒了,对了自己现在可不能再这么疯疯癫癫的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慧班立马看了看沈如故,着急忙慌的说道:“如故,我们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哈。” 终于送走了一个,沈如故长叹一口气,说道:“好,你抓紧回去吧。” 看着慧班他们的背影,赫连硕和沈如故互相对视了一眼,沈如故对着赫连硕小声的说道:“你也回去吧。” 终于沈如故回去了,禹德不知道怎么来了,沈如故心里有点感应了,看了禹德一眼,说道:“你怎么来了。” 禹德刚开始还不承认,笑了笑说道:“怎么了,我怎么不能来了。” 沈如故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了,看了一下禹德,说道:“吃饭了么,我刚回来,你就来了。” “我知道你刚回来。” 禹德不打算跟沈如故绕圈子了,直勾勾的看着沈如故,平静的问道:“今天怎么回事儿啊。” 沈如故有点不习惯禹德这样问自己,说是不习惯,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不喜欢,沈如故冷冷的说道:“行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看着沈如故都这么说了,禹德更加直接了,禹德直接问道:“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出风头么,今天怎么了。” “出风头”这三个字确实沈如故特别不喜欢,但是沈如故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是出风头,对于自己而言,感觉更像是反抗反驳。 “你觉得我今天有点出风头了。” 禹德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怎么说都不太准确,反正今天的事情,不像是沈如故平时作风,禹德刚开始知道,知道沈如故去管这些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诧异。 后来因为不敢相信,禹德还亲自去看了一趟,当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禹德这才相信了,所以一结束禹德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就想看看沈如故到底什么意思。 沈如故第一次这么坚定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禹德有点快不认识这个沈如故了,沈如故想了一下,沈如故从来没有想过禹德会这么直接的问自己。 “我不想再过原来的日子了。” “什么。” 沈如故说的声音特别小,禹德真的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沈如故不想再说这么多了,沈如故直接又硬生生的说了一遍,沈如故说道:“我不想再为人鱼肉了。” 禹德听完沈如故的话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沈如故会和自己说这种话,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听完这些话,一时间语塞,沈如故看出来了,看出来禹德愣了。 “行了,禹德,我今天也特别累,你先回去吧。” 沈如故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疲惫感,禹德其实不想就这么离开,毕竟自己什么还没说出来呢,怎么能就么离开了,但是禹德又看了看沈如故的脸色,沈如故脸色不是特别好。 禹德不情不愿的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沈如故没有出去送禹德,禹德出了沈如故的房间,并没有着急离开,禹德真的有点认不得沈如故了,自己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会让沈如故再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么多这么大的变化。 因为天黑了,禹德站的地方不显眼,禹德看这沈如故的房间有点发呆的状态,这时候突然有人鬼鬼祟的过来了,整个人偷偷摸摸的,然后进了沈如故的房间。 当然禹德就感觉不对劲儿,不知道为什么禹德真的很想过去看看,虽然禹德知道这样做不好,而是禹德知道沈如故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但是禹德还是过去了。 刚到沈如故的房间门口,禹德就听到了从里边穿出来的声音,很明显和沈如故说话的人是一个女人,一开始禹德真的没有听出来这个人是谁,听了好半天,禹德听出了点名头。 听着那个人和沈如故说话的态度,禹德猜着这个人应该是沈如故的母亲,现在禹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想起来沈如故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特别着急。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当时沈如故那个态度,一定有问题,禹德越想越离谱,整个人后背都发麻,因为站的远,禹德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具体的听不清楚。 禹德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趴在了门窗上,看着禹德真的像一个窃贼一样,不过趴在了门窗上,整个感觉就是不一样,瞬间房间里说话特别清亮了。 突然沈如故的声音特别大,又有点生气的说道:“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报仇。” “报仇”这个字像是炸弹一样,禹德立马起身了,禹德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听的一清二楚,但是报仇这两个字显得特别清晰,禹德感觉自己真的不认识沈如故了…… 陌生 “咔嚓。” 房间里的人准备出来了,禹德立马躲了起来,沈妈从房间里出来了,沈妈出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外边。 禹德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找沈如故说说,但是禹德知道这个时间肯定不合适,所以只好先回去了,这个事情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直压在禹德心里,禹德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禹德就早早的起来了,愣了一会儿,禹德觉得还是得去提醒一下沈如故,虽然禹德不知道沈如故要怎么做,但是禹德不想她有什么危险。 害怕沈如故离开,禹德早早的就去沈如故房间等着去了,等了一两个时辰,沈如故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禹德有点着急了,正好看到打扫沈如故房间的下人。 “夏荷,我问问你,沈如故去哪里了,她还在休息么。” 夏荷以为禹德有什么别的意思呢,笑了笑说道:“小姐今天出去的可早了,在就不在房间了。” 禹德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自责,禹德着急忙慌的就走了,夏荷看着禹德的背影,忍不住偷笑禹德。 沈如故虽然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但是禹德知道,沈如故不会没事乱溜达的,所以她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禹德准备挨个去找找,禹德心里总是害怕沈如故先一步行动了。 “唉,你见如故了么。” “那个,如故有没有来你这里啊。” 禹德找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沈如故,禹德正在着着急上火呢,突然沈如故从禹德身后冒出来,冷冷的说道:“你找我干什么。” 禹德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一下,立马转过身,禹德紧紧的抓住沈如故胳膊,问道:“你去哪里了。” 沈如故有点反感别人这样,沈如故一把甩开禹德,往后退了两步,沈如故感觉禹德可能知道了点什么,但是禹德有没有和自己明说,沈如故现在像是一个浑身竖起刺的刺猬。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如故的小心谨慎让禹德有点察觉了,禹德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去你房间找你去了,我去的还挺早的,就这我也没看到你,我就想着你去干什么了,怎么出去的这么早。” 禹德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从头到脚流露着尴尬,沈如故都看出来了,沈如故去干什么,这个问题自己绝对不会老老实实交代给禹德了。 沈如故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说道:“没什么事,我闲的睡不着,出去溜达了溜达。” 禹德知道,沈如故这是搪塞自己的,但是看着沈如故没事,自己也就放心了,看着沈如故的背影,禹德根本毫不犹豫,直接追了上去,禹德就这样一直跟着沈如故。 身后有人跟着,沈如故自己当然知道了,她并没有回头,她知道这个人就是禹德,所以她没有说话,抓紧回到了房间,禹德也跟着进去了。 沈如故特别淡定,倒了一杯水,缓缓的推给禹德,问道:“说吧,你到底想给我说什么。” 禹德不打算再装迷糊了,禹德直接坐了下来,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水,特别笃定的说道:“太危险了。” “你知道了。” 沈如故眉毛一挑,整个人感觉特别不舒服,禹德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有些事情我们能做,有些事情我们想做,但是想做的不一定都可以去做。” 看着禹德,禹德的表情真的特别认真,沈如故也没打算和他开玩笑,沈如故仔细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昨天自己把禹德赶走以后,母亲便来了。 “禹德看到了”这个想法在沈如故心里油然而生,沈如故想了一下,只有昨天,自己因为知道自己对话的人是自己的母亲,所以说的事情都是特别随意的。 平日里的时候,沈如故绝对不会随口乱说,看着今天早上,禹德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了,一定是昨天晚上,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自己房间外边听到了什么。 “你听到了。” 沈如故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冷漠,冷漠到禹德不敢相信,禹德一开始只不过是想给沈如故提个醒,既然沈如故戳破了这个窗户纸,自己也没有必要躲着藏着了。 禹德没有直接说,因没有提昨天听到的话术,禹德只是点了点头,禹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进沈如故心里,沈如故这个事情,说起来更像是心病。 看着禹德点了点头,沈如故整个人坐立难安,她立马从板凳上弹了起来,她真的没有想过,为人君子的禹德,有一天也会做这种偷听墙角的事情。 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虽然禹德知道了自己报仇的事情,但是沈如故的计划也不会有所改变,禹德的虽然有可能揭穿自己,但是沈如故不会考虑这个因素。 重要的事情是当下,当下沈如故该怎么说,她从板凳上起来,整个人游游荡荡,在桌子前边转了几圈,最后沈如故拿定了主意,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沈如故恶狠狠的盯着禹德,然后语气特别恶略的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禹德本来一直低着头,禹德低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而是禹德真的不想面对这个陌生的沈如故,听到沈如故这个态度,禹德突然抬起了头,禹德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是坚定。 看着禹德没有说话,沈如故坐了下来,整个人怪怪的,然后一声怪笑,说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想必你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如故。” 禹德真的有点生气了,禹德真的不知道沈如故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禹德的两个字对于沈如故根本没有作用,沈如故毫不在意禹德的想法。 沈如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看了一眼禹德,丢下一句“别多管闲事。” 第六百五十章周全 看出来沈如故有撵自己的意思了,禹德虽然想要帮助沈如故,但是禹德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时机,禹德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禹德走了,沈如故这才松懈下来,禹德出了沈如故的房间,自己也在反思,禹德知道人在很多时候,你如果越是想要做什么,身边的人越是阻拦,这可能会适得其反。 必须想一个什么其他的办法了,禹德一边走一边想着:沈如故现在知道自己知道了,会不会提前动手,自己虽然可以偶尔看着她,但是更多的时间,是自己看不到的。 禹德有点焦虑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沈如故的性格,禹德真的不能再轻举妄动了。禹德真的有点着急,生怕自己知道了沈如故的小心思,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时候,正好一帮下人从禹德旁边经过,禹德突然间想到了点什么,对了禹德自己随时随地可能跟随不了沈如故,禹德可以把这个事情交代给下边的人。 “去,给我安排几个人过来。” 刚回去,禹德便马不停蹄安排人手,因为交代给他们的人比较难搞,所以禹德不得不小心一点,所以把那些人专门叫过来,在交代一下。 没一会儿功夫,几个壮汉便整整齐齐的站在禹德面前,禹德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几个人,又剔选出去几个人,人选的差不多了,禹德又说道:“你们帮我去盯着一个人,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其他的就是不能……” 安排的差不多了,禹德这才放心,看着那几个人出去了,禹德这才放心,禹德的手下也认识沈如故,看着禹德这样安排,手下多少有点担心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底下人问道禹德:“大哥,你这样安排,沈小姐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禹德知道,沈如故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但是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做,为了沈如故的安全,哪怕是沈如故回来真的责怪自己,自己也不会后悔。 禹德看了一眼他,特别低沉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只负责照顾好沈小姐的安全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听到禹德这么说,手下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手下人出去了以后还在想,真的不知道禹德为什么对沈如故这么好,也不是说禹德平时冷血,主要是太危险了。 禹德虽然没有说过沈如故要做什么,但是其他人也不傻,能让禹德真的紧张,这种情况一定很危险,禹德送走了那些人,自己还在想呢,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保护好沈如故。 沈如故真的不知道禹德最近怎么了,虽然自己和禹德关系确实不错,但是禹德最近真的对自己的事情特别上心,听墙跟真的没想到禹德能做出来。 沈如故想了想,自己已经交代过禹德了,禹德最近应该不会再那么插手自己的事情了,沈如故基本上没有考虑过禹德的问题,在报仇的事情上,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沈如故最近和平时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像原来一样,禹德安排出去的人,每天都会固定一个时间给禹德交代一下,内容都是关于沈如故今天做的事情。 最近沈如故一直在往山上跑,跟踪沈如故的人也得跟着往山上跑,这一天天的,好几个人都有点吃不消了,这不就有人来给禹德反应了,手下的人专门找了一天,禹德正好没事儿。 “今天如故还去山里了。” 禹德特别平静的问手下的人,那几个人点了点头,还专门说道:“我们目送着沈小姐回得房间,我们这才过来。” 这个人刚说完,禹德恶狠狠的盯着他,吓得那个人又立马说道:“没有没有,我专门留了一个人在沈小姐房间外边这才出来的。” 看着禹德眼神柔和了许多,手底下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其实禹德安排他们跟着沈如故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基本上每天都是相安无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禹德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那几个派出去的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大家都不敢先给禹德说这个事情,但是现在不说又不行,所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踢皮球一样。 禹德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这几个人的这点小心思,禹德看了他们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儿么。” 这几个人直接按耐不住了,其中几个滑头的,把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人直接给推出来了,那个年龄小的也是没心眼儿,准备全盘交代一下。 “咳咳,老大,我给你反应个事情吧。” 看着这个傻小子说话的样子,禹德不禁抬起了头看了看他,禹德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了,你说吧。” 这小子看了一圈,又看了看禹德,拳头紧握,说道:“我们跟着沈小姐好几天了,什么发现都没有。” “那她天天都干什么啊。” 这时候这个手下有点说不太明白了,身后一个管事儿的立马站出来说道:“沈小姐每天上山也不干什么,都是去学习如何酿酒的。” “学习酿酒”禹德还真不知道这一岔子,他主要就想确保一下沈如故的安全问题,其他的自己没有怎么想过,禹德现在突然有点好奇了。 禹德挠了挠头,放下了手里边的事情,问道:“你们怎么没给我说啊,她都跟谁学酿酒的事情啊。” 其实也不是手底下的人不想给禹德说,而是禹德每天也要有很多事情处理,再说了他们觉得只要沈如故每天没什么事儿,其他的也就都不重要了。 管事儿的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熟悉那个人,我们打听了一下,说是叫做任逍遥,那个人好像和沈小姐关系不错,所以沈小姐经常会上山去找他。” “任逍遥。” 禹德不像是给他们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禹德有点走神…… 第六百五十一章和好如初 因为禹德知道沈如故心细,所以每天都会给她安排不同的人,这个事情效果还不错,都这么多天了,沈如故一点察觉都没有。 经过上次的事情,本来沈如故一开始挺生气的,因为她觉得禹德当初有点不尊重她了,其实沈如故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回头自己再想想的时候,也觉得禹德挺可怜的。 最近沈如故不是一直在学习酿酒的事情么,所以整个人松懈下来不少,对于很多事情,也都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紧张感了。 有一天,沈如故没事儿溜达,正好碰到了禹德,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故当下就一个感觉,沈如故就想着逃,禹德看出来沈如故的那点小心思了。 “沈如故,你干什么啊。” 禹德先一步喊出来了沈如故的名字,沈如故立马僵住了,呆呆的站在哪里,整个人的后背都特别生硬,禹德知道沈如故不好意思面对自己,那自己就提前一步行动。 沈如故尴尬的转过身来,看了看禹德,特别小声的打了一个招呼,沈如故脸都红了,禹德知道还故意说道:“如故,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没啊没啊,我没喝酒。” 禹德上下看了一眼沈如故,说道:“哦,没啊,我闻到了一点酒味,我以为……” “嘿,我给忘了这一岔子了,我这两天,天天忙着酿酒呢,所以身上才有酒味。” 终于沈如故说出来了禹德想要听的话,禹德因为安排出去的人,所以禹德早就知道沈如故学习酿酒的事情了,自己刚才那么说,不过就是为了“逼迫”沈如故说出来这个事情。 紧接着禹德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啊,你最近在学习酿酒啊,那我能不能要个便宜啊。” 沈如故有点听不明白禹德什么意思了,沈如故挠了挠头,看着禹德问道:“什么意思,我这里哪有什么便宜可占。” 禹德没有说话,只不过是做出来一个喝酒的动作,沈如故就立马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沈如故拍这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个好事儿给你,你这两天在家等着吧。” 沈如故说完就跑了,禹德整个人都有点蒙了,自己什么还没说呢,沈如故就全明白了,而是禹德还特别稀罕,这次是沈如故最大方的一次了,自己都有点不太适应了。 就这样,又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禹德正一个人嘟囔呢,禹德抱怨沈如故不靠谱,说好的给自己送酒的,也才一天,人都没音了。 禹德刚说完,沈如故就进来了,禹德笑着说道:“真灵。” 沈如故刚进来都有点蒙了,也不知道禹德一个人在哪里说什么呢,沈如故抱着手里的东西,问道:“禹德,你说什么呢。” 禹德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没事没事,你手里抱的什么好东西啊,不会是酒吧。” 沈如故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禹德这么说,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看的禹德后背麻麻的,禹德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如故也没说什么,直接进房间了。 “拿碗。” 沈如故这么豪气,禹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抓紧麻溜拿碗出来,酒顺势倒在了碗里,禹德喝酒之前都会习惯性的闻一下,这一闻不要紧,禹德感觉不太对劲了。 这时候沈如故哈哈笑了起来,沈如故看着禹德立马说道:“你放心绝对可以喝,虽然它不是特别上乘,但是绝对也不错,你要相信我。” 本来禹德还不是特别肯定,但是沈如故说完,基本上也不需要禹德去肯定了,可以确定这个事情就是沈如故的小游戏,不过禹德一点也不生气,禹德笑了一声。 沈如故立马问道:“你笑什么呢。” 禹德摇了摇头,摆手说道:“没事,没什么事儿。” 沈如故看着禹德的态度,自己觉得特别满意,两个人的感情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最近因为沈如故一直在酿酒,酿酒就是一个尝试,所以失败的案例特别多。 一有什么问题,沈如故就会把酒拿到禹德这里来,禹德每次嘴上虽然这这这那那那的,但是要说真的一次都没有拒绝过,其他人都看的特别明白。 沈如故自己也多少知道,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拿酒给禹德喝,禹德一直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了,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对于沈如故的请求,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不,沈如故又拿着就来找禹德了,其他人看到了,都在背后窃窃私语,沈如故作事情坦坦荡荡,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禹德一看到沈如故,自己自觉的就去拿碗了,沈如故都不知不觉的被逗笑了,禹德因为习惯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呆呆的问道沈如故:“怎么了。” 沈如故立马摇了摇头,禹德把酒拿好了,沈如故给他倒上了酒,平时都是沈如故把酒放在这里,然后就直接走了,这次沈如故也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着急离开。 禹德直接一碗酒下肚,沈如故期待的小眼神看着禹德,迫切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喝么。” 这个问题特别难回答,禹德犹豫了一会儿,沈如故直接掐腰了,对着禹德说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看你的表情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禹德立马解释说道:“不是,也不是特别难喝,只不过是我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沈如故都被禹德逗笑了,禹德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有矛盾,挠了挠头解释又说道:“我最近可没少喝你的这点宝贝哈。” 沈如故本来想反驳的,但是自己又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自己最近的这些酒,全被禹德包圆了,沈如故不想表现出来什么感谢,依旧一副傲娇的样子。 禹德又忍不住说道:“沈如故,我可给你说好了,你要是成了京城酿酒大师,我可是最大的功臣……” 第六百五十二章一帆不风顺 这几天沈如故忙的不可开交,不是因为其他的琐碎,而是一年一度的酿酒大会即将举行,京城里的酿酒师都十分重视。 禹德前几天之所以喝残次品喝的不亦乐乎,不过也是为了用自己的方式来支持沈如故罢了,其他人都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故,你这两天准备的如何。” 任逍遥故意打趣沈如故,沈如故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说道:“您就别嘲讽我了,我尽量努力吧,都说事在人为,我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就好了。” 沈如故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对于这次大会,沈如故可是一刻也没有松懈过,这些任逍遥都看在眼里,任逍遥轻轻拍了一下沈如故,说道:“好,我相信你。” 任逍遥说的话无形中给沈如故不小的压力,沈如故骨子里有一股韧劲,面对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相比其他的大小姐,别人吃喝玩乐,沈如故这么努力,已经是一枝独秀了。 很快,酿酒大会就在紧锣密鼓中进行了,沈如故一大清早就准备好了,禹德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也早早的就来的了沈如故这里。 夏荷一看到禹德,夏荷就忍不住笑,禹德被夏荷看的浑身发麻,咳咳两声,给自己壮壮气势,吼道:“夏荷你笑什么,你家小姐呢。” 禹德刚说完,沈如故的房门就有动静了,沈如故精神抖擞的出来了,夏荷看到沈如故,自然有底气了,回道:“这不,我家小姐出来了。” 沈如故一出来看到禹德在这里,再看看夏荷和禹德,两个人说的自己一点也听不明白,沈如故问道:“你们两个讲什么呢。” 夏荷没说话,直接跑了,空留禹德一个人站在那里,禹德立马转移话题,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夏荷一点规矩都没有,这……”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没点正形,这个点来这里干什么。” 沈如故说的禹德哑口无言,愣了好一会儿,沈如故今天还有正事儿呢,看着禹德不说话,沈如故就准备直接出去了,禹德这才有点着急了。 “唉哎哎,我是来祝你旗开得胜的。” “噗。” 沈如故看着禹德一脸认真的样子,沈如故都忍不住被逗笑了,禹德平时很少这个样子的,看着沈如故的反应,禹德都有点羞涩了。 “你笑什么啊。” “没有没有,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感谢你转成跑过来一趟,我这边时间耽误不得,我先去了。” 沈如故说完就走了,门口的马车早已准备等候多时,沈如故一路上都特别顺利,很快就到了酿酒大会,因为准备充足,沈如故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 “咚。” 一声锣响时间结束,紧接着进去品酒时刻,这个大会的宴厅里,全部都是酒香,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结果,只有沈如故特别淡定。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沈如故的状态,不禁好奇的问道:“小姐,你这怎么看上去如此老成,一定十分有把握。”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您说笑了,我不过是抱着参与的态度,放宽心。” 大叔点了点头,就没在说什么,管事儿站在高台,喊道:“肃静,大家都肃静一下,我宣布。” 本来还闹哄哄的场面,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本次酿酒大会,沈如故册封御前一品酿酒大师。” 声音刚落,本来安静的状态一下子被打破了,大家都纷纷看向沈如故,沈如故面对这么多焦灼的目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们议论纷纷,确实沈如故在很多酿酒大师里年龄较小,资历也不深厚,但是沈如故对酿酒很有天赋,自己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勤加练习。 “沈大小姐,快过来接受赏赐吧。” 沈如故这才反应过来,沈如故知道自己特别用功,但是沈如故从来没有想过,想过自己可以获得御前一品酿酒大师,所以才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如故过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意外或者质疑的目光,本来沈如故还有点质疑自己,可是越挫越勇在沈如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昂首挺胸这四个字最能体现沈如故现在的状态,沈如故心里还是挺高兴的,看着胜利就在前方,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我不服”。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些人中也包括沈如故,沈如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旁边人唏嘘不断,“唉,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谁啊。” 两个参赛的人就在沈如故旁边感慨,沈如故听的是一清二楚,另一个人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个人就是去年的酿酒大师,这沈如故恐怕拿不了这荣誉了。” “是么,这下可真的有好戏看了,有意思。” 两个人目中无人的言论着,别说他们了,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感觉看着沈如故,主赛人都有点慌了,酿酒大会这么久了,还没出现过这种场面呢。 “那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怎么容得你胡搅蛮缠,抓紧给我退下。” 主赛人想要抓紧息事宁人,可是上一届的酿酒大师不依不饶,喊道:“酿酒大会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我对于今年的结果提出质疑。” “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真是一派胡言……” 主赛人都快被气疯了,这时候突然有人跑到主赛人旁边,小声的告诉了他这个人的身份,主赛人也愣住了,这上届的酿酒大师和今年的酿酒大师杠上了,自己也不好交代啊。 这时候那个人又吼道:“酿酒大会向来公平公正,我也不是不讲理,我就想着发起挑战,也不为难你们其他人,怎么样,沈大小姐不会害怕了吧。” 沈如故嘴角微微上扬,沈如故不是轻视上一届的酿酒大师,只是觉得这个大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硬仗 挑战? 沈如故听到这两个人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她本性不愿与人为敌,怎么可能和这位一品酿酒师起冲突? 想到这里,沈如故缓缓摇摇头,道:“很抱歉,恕我不能答应了。” 她拒绝掉一品酿酒师的挑战,扭头就像离开,却听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怎么?堂堂一品酿酒师居然不敢答应不足挂齿的挑战吗?难不成是怕了?” 沈如故淡笑回头,她难道是一个会怕什么激将法的人吗? “随你如何想好了。” 说罢,不理身后所谓一品酿酒师如何跳脚,自顾自离开了这里。 沈如故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打住了,谁知,那个一品酿酒师可不是什么容易放弃的人。 那天,沈如故正在院子里翻晒需要浸泡在酒里的草药,正弄了一半,便感觉到腹中一片剧痛。 她猝不及防疼的蹲了下来,踉跄着跑去了厕所。 足足在厕所蹲了一炷香的功夫,沈如故才步履蹒跚的从厕所里出来。 心里不断回想自己今天吃过的东西,越想越没觉得哪里不对,只好把自己突然拉肚子的行为归结到着凉身上,想着要不要回去套件厚点的衣服。 谁料刚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自己弄了一半的草药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 沈如故惊呼一声,急忙跑了过去,只见地上零落的散着些许脚印,一些已经干掉的药材已经被碾成了粉末,没有被碾成粉末的也全部浇上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彻底不能用了。 她心里冲起一股子极端的愤怒,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究竟是谁干的?” “是我。” 没想到还真有人应声,沈如故急匆匆回头看去,发现正是日前向自己挑战却被拒绝的一品酿酒师。 沈如故冷冷的看着他,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一品酿酒师哼了一声,道:“对在下能有什么好处?在下只是想请沈小姐不吝赐教,与在下鄙视一场罢了。” 沈如故的脾气还偏偏被这个人给激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品酿酒师一眼,冷笑道:“不可能,我不会和你比试的。” 一品酿酒师脸色沉了一下,“为什么?难不成你是真怕了?!呵,我还以为,新封的御前一品酿酒师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原来连小小的挑战都不敢答应。” 沈如故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嘲讽道:“什么挑战?我只是不愿意和手下败将在比一场,浪费时间而已。” 这下沈如故的话彻底激怒了一品酿酒师,他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怒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如故惊讶的看着他,道:“原来你竟然听不懂人话吗?我这明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品酿酒师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拂袖说道:“你这黄毛丫头,专会逞口舌之快!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答应挑战的。” 沈如故皱着眉看着这个听不懂人话的一品酿酒师,道:“随便你,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弄这种幼稚的把戏了。” 一品酿酒师压根没听沈如故的警告,撂下狠话就起身离开了。 沈如故叹了一口气,预感自己可能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给缠上了。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 从那天起,沈如故开始诸事不顺起来。 比如吃饭的时候,如果有事离开饭桌,那么回来时,自己的碗里就可能会出现一只虫子,或者一把黄土。 如果沈如故没有察觉出不对,那只虫子可能就已经被她自己给吃下去了,真是想想就恶心。 再比如,沈如故晾晒在外面洗干净的衣服,只要晾了出去,等到她收的时候,必然会重新出现污渍。 到后来,沈如故被逼的没办法,干脆不在外面晾衣服了。 但是洗好的衣服不经过太阳的晾晒,而是阴干的话,总会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发霉的味道。 这样生活上的刁难还算是小事,最令人气愤的是,打那天起,沈如故装了酒的酒坛子基本上全部被打碎了,无一幸免。 这可全部都是沈如故的心血啊,那天一早起来,沈如故看到满地的酒坛子碎片,心里简直恨的要杀人。 但是打那天起,那个一品酿酒师就消失了。 沈如故起先还以为是赫连禹德派人警告了一品酿酒师,可是自己跑去问了他以后,才知道没有,赫连禹德看着沈如故苦恼的样子,低声问道。 “如故,需不需要帮忙?” 听到赫连禹德的问话,沈如故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道:“还没到那个地步,不着急,我先回去了。” 沈如故好不容易来他这里一趟,赫连禹德其实是希望沈如故可以留下来能多陪他一下的,可是想也知道沈如故不会答应,只能道:“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过来告诉我,好吗如故。” 沈如故点点头,道:“禹德你放心,我如果有了麻烦,一定会过来告诉你的。”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那个一品酿酒师都没有什么消息。 沈如故还以为那个一品酿酒师是看到没有希望,终于放弃了,但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沈如故出门,街上的人都会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指着自己,不知道再讨论什么。 一旦沈如故看向讨论自己的人群,哪有人又像受了惊一样,做鸟兽散。 终于有一天,赫连禹德忍不住跑去找到了沈如故。 “如故,你要是再不出面,哪些特么不知道怎么传你了。” 沈如故恍若未觉的看着赫连禹德,懵逼道:“怎么了?” 赫连禹德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沈如故。 原来,那个一品酿酒师终是没有放弃,但是看到沈如故对于自己给她惹出来的麻烦无动于衷,就放弃了这个办法,转而在众人面前肆意抹黑她。 第六百五十四章刻不容缓 沈如故懊恼的看着赫连禹德,道:“我说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有人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着我!” 赫连禹德道:“现在那人正在一品居吃饭,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如故道:“好,我们这就去。” 她虽然不愿意多与人起争执,但是这样肆意的被别人败坏名声,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她也忍不了了。 两人到一品居后,正好撞见一品酿酒师和三五狐朋狗友在饮酒谈天,说的话题自然是沈如故如何如何胆子小,又如何如何怕了自己。 赫连禹德当下听不下去了,他随手拿起一只杯子,砸在了一品酿酒师的席面上,怒声道:“四处败坏一个女子的名声,可是君子所为?” 一品酿酒师蓦的回头,看见赫连禹德二人,毫不在意的一笑,对着旁边的朋友道:“你们看见了吗?那个男人身旁的就是新一届的御前一品酿酒师沈如故小姐。” 他虽然把沈如故的名头叫的响亮,但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那骨子优越感和不屑,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 沈如故沉声道:“你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你挑战的缘故,才对我肆意抹黑?” 一品酿酒师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不知沈小姐这话如何说起,在下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像是拿定了沈如故没办法把他怎么办一样。 赫连禹德平生最看不得沈如故被欺负,恨不得直接拔剑上去把这个男人砍了。 沈如故拉住赫连禹德,眼睛直直的盯着一品酿酒师,道:“既然你这么想和我再比试,那好,就如你所愿。” 一品酿酒师眼睛一亮,道:“当真?” 沈如故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希望这次比试完以后,阁下不要再纠缠与我了。” 说完,便拉着赫连禹德离开了。 路上,赫连禹德担忧的看着沈如故,道:“如故,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不必这样,这事交给我,我保管那个人不敢再到外面说你一个字的不是。” 沈如故示意赫连禹德稍安勿躁,看着他冷静下来,才解释道:“因为上次酿酒大赛得魁,京都里的酿酒师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我顺眼的。” 说道这里,她哼了一声,“那个一品酿酒师,不过是出头的椽子罢了。” 赫连禹德心疼的看着沈如故,沈如故先受不了了,她笑着说道:“好啦,我有把握的,赢了这次,他们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服气,嘴里总不能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安扶下赫连禹德,沈如故才琢磨起这次的比试来。 虽然嘴上和赫连禹德说什么自己有把握,并不在意什么一品酿酒师之类的话,但是心里对这件事情还是比较看重的。 那个向她挑战的,确实有做出头椽子的实力。 想到这里,沈如故叹了口气,如果这次一旦输了,那名声就全完了,说不定自己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品酿酒师的名头,也会被收回去。 明天还是去山上看看任逍遥吧,他应该有注意。 第二天一大早,沈如故就带了自己酿的好酒,还有一只烧鸡半斤猪头肉,去了山上看任逍遥。 沈如故到时,任逍遥正躺在一棵桃树底下乘凉。 任逍遥眯着眼睛老远就看到了沈如故,却没搭理她,等沈如故走近了,看到她手里提着的油纸包和酒坛子,才一激灵坐了起来。 嘿然道:“你这丫头,怎么有功夫来看我?” 沈如故把东西放下,随便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任逍遥旁边,道:“师傅,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油纸包裹下的香味一个劲儿的往任逍遥鼻子里钻,明明已经很想打开来吃的任逍遥,还是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你猜我猜不猜?” 沈如故没好气的瞪了任逍遥一眼,道:“师傅,我给你特意烤了一只鸡呢!还有刘记的猪头肉,你不是最爱吃?” 任逍遥哼了一声,道:“行吧,搁着吧,没事儿你就下山吧。” 说道这里,沈如故有些尴尬,迟迟没有动身。 任逍遥人老成精,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事儿怎么会来看我?说吧,什么事儿?” 沈如故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师傅,还是因为前段日子的酿酒大会……” 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任逍遥讲了一遍,任逍遥了然的点点头。 “你这是来找我求法子来了?” 沈如故道:“我心里实在有些没底。” 任逍遥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凭他是谁,值得你害怕?这样吧,明天辰时,你再来山上找我!” 沈如故高兴的点点头,道:“那师傅,我明天再来,来的时候给您带烧鸡。” 说完就跑着下山了。 从那天起,沈如故每天都会在辰时去山上向任逍遥学习,以至于赫连禹德找了沈如故好多次,她都不在。 终于有一天,在一次学习结束后,沈如故在山脚下碰到了赫连禹德。 “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禹德看着惊讶的沈如故,道:“我找了你好多次,你都不在,听别人说,你最近总是上山。” 他不解的问道:“和一品酿酒师的比试时间将近,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准备,反而接连上山?” 沈如故道:“我上山自有我的原因。” 赫连禹德沉声问道:“如故,你不要骗我,请你如实告诉我,山上的人是谁?不要让我自己去查。” 沈如故道:“好嘛好嘛,山上的人是我师傅。” 这下轮到赫连禹德惊讶了,“你什么时候又认了一个师傅?你师傅是谁?为什么会住在山上?” 沈如故绞尽脑汁解释道:“我师傅是一个隐世高人,不住山上住哪里?” 见赫连禹德还想问,干脆堵住他的嘴,道:“我的事情你不要问这么多好吗?我师傅不会伤害我的。还有!你以后不准跟踪我!” 沈如故怕自己的话说了不管用,又淡淡的威胁赫连禹德道:“你如果再跟踪我,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势均力敌 沈如故越是这么紧张,禹德就越是好奇,禹德知道沈如故最近很紧张酿酒大会的挑战,可是冥冥之中他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来人。” 几个手下立马过来,禹德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们去给我办个事儿。” “什么事啊,世子。” 禹德特别严肃的说道:“你们抓紧给我去调查个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走漏风声。” 随从看着禹德这个样子,也是紧张的不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世子所查何人。” “任逍遥。”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立马下去办事了,看着他们都走了,禹德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沈如故说的话,禹德知道沈如故不让自己插手她复仇大计,可是这一次任逍遥这个事情,他必须插手。 任逍遥一直隐居山林,基本上和外界没有什么瓜葛,但是禹德还是不放心,沈如故给禹德说过,自己每日去山上,不过是为了向任逍遥讨教,也算是为了自己可以赢得比赛。 沈如故的话要放在原来说,可能禹德还不会有所怀疑,可是现在禹德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对沈如故说的话反复斟酌,禹德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调查任逍遥,可是禹德翻来覆去一个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或许是嫉妒,禹德对于任逍遥的出现,多多少少有点介怀,总感觉这个任逍遥出现的时机不对,沈如故越是不让自己管这个事情,自己就越是想调查。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禹德每天都在焦急的等待着,不时还会催促他们,因为任逍遥远离市井,想要调查他有点困难,但是禹德也不是吃素的。 “世子,来信了。” 禹德一下子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怎么样,调查出来什么了么。” 手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特别为难,禹德让伺候的下人们都出去,关上了门,谨慎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困难么。” “那个世子,已经调查出来了,这个任逍遥背景有点复杂。” 禹德本来就挺着急的,可是手下还这么墨迹,禹德有点烦了,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能有什么啊,别墨迹了,快点说。” “那个,这个任逍遥是前朝的人,现在还好,每天在山上老老实实的,但是他和前朝皇帝有关系。” 禹德想过很多有关任逍遥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个结果,禹德有点愣住了,呆呆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说完那人就准备出去了,禹德又叫住了他,“站住”,那人看出来禹德不太对劲儿了,小声的问道:“怎么了世子,您又有什么安排么。” 禹德摇了摇头,又立马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这么久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个人一听到着,整个人都快被吓死了,立马跪了下来,喊道:“世子放心,小的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自然明白。” 禹德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不是那个人胆子小,是他见过太多调查事情后被杀人封口的情况了,所以他害怕禹德也会这样做,禹德对手下人很好,所以不会这么做。 所有人都出去了,现在房间里又剩下了禹德一个人,禹德不知道沈如故到底知不知道,如果沈如故知道任逍遥是前朝的人,还和他继续接触,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沈如故不知道,那么禹德就要考虑,考虑自己要不要告诉沈如故这个事情,这会儿禹德头都要大了,禹德堂堂王府世子,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这么头疼的。 又过了一会儿,禹德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禹德派人又把刚才的人找回来,那个人回来的时候,手都在抖,禹德安慰说道:“你别多想,我找你回来,是还有事情安排给你。” 那人立马好多了,单膝跪地说道:“世子交代的事情,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到。” 看着这人如此忠诚,禹德也就放心了,禹德叫他起来,说道:“现在已经查出来此人与前朝有关,我觉得他身上还一定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 “世子的意思属下明白了,这几天属下会继续跟进的。” 禹德就喜欢和明白人说话,禹德笑了笑说道:“行了,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你抓紧去吧,回来一定重重有赏。” 这个人办事还是可以的,禹德看着他的背影也就放心了,沈如故依旧没事儿就往山上跑,禹德没说,但是禹德的心时刻都被牵绊着,禹德真的害怕沈如故走弯路。 几天又这么过去了,禹德派出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王府,禹德立马把他召唤了进来,禹德以为又有什么消息了,特别亢奋的问道:“怎么,又调查出来什么了么。” 那人神色难看,摇了摇头说道:“属下让世子失望了,属下甘愿受罚。” 听着他说的这么严重,禹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禹德说道:“怎么了,你被沈如故发现了。” “沈小姐这边还没什么,就是任逍遥好像知道了。” “什么。” 禹德没想到这个任逍遥还挺厉害的,这才短短几日,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眼线,禹德还不算特别了解情况,着急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那人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禹德,然后说道:“我这两天继续跟进任逍遥,今天突然收到这张纸条,用匕首钉在门框上,世子您看看。” 禹德打开纸条,禹德看到纸条里面写着“世子大人,我希望你可以适可而止,沈如故的事情到此为止,不然后果自负。” 纸条里没有写太多威胁的东西,但是禹德知道,这个人敢这么说,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了,更何况禹德基本没有出面,这个人直接点名。 禹德看出来了,这个人的意思就是警告自己不要管沈如故的事情,禹德眉头紧皱,看来这个事情真的不好办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流言蜚语 沈如故这边酿酒大会的挑战迫在眉睫,沈如故每天都在准备,很快该来了就来了。 “沈大小姐,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上一届酿酒大会大师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沈如故,沈如故笑了笑,说道:“准备好了还是没准备好,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沈如故说话没有锋芒,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主赛人很快主持了两个人的赛事,很快结果就有分晓了,沈如故有点紧张了,双手紧握。 主赛人咳咳了两声,然后看着沈如故笑着说道:“结果出来了,沈如故胜。” 上一届酿酒大师脸色难看,整个人都在发抖,直接扬长而去,其他人一下子都围住了沈如故,沈如故脸上露出了一点喜悦,沈如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主赛人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沈如故,说道:“怎么样,这回心里踏实多了吧。” 沈如故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肯定是高兴的,沈如故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这次挑战,我也努力了不少,功夫不负有心人。” 主赛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沈大小姐,有个事情还没给你说呢,这个挑战,我早早的就给皇上说了,皇上很重视这次赛事。” 沈如故本来都已经平静了,叫主赛人三两句话,说的沈如故心潮澎湃,沈如故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真是的,这点小事儿还得当今圣上操劳,这真是……” 哈哈哈,主赛人挺喜欢沈如故的,小小年纪不骄不躁,点头说道:“沈小姐,你先留步,等一会儿我再给你说个事情,您先去后边等候一下。” “好。” 沈如故答应了以后,自己去后边等着去了,沈如故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变化了,沈如故不知道为什么让自己等着,但是自己也没什么其他事情,所以没什么感觉。 原来主赛人让沈如故等着,是因为主赛人把这里挑战的结果,派人传进了宫里,快马加鞭很快皇帝就知道了这个事情,皇上还挺高兴了。 立马传旨说:“沈如故当之无愧此届酿酒大会大师,面对这么多人的挑战,不骄不躁最终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朕要重重有赏。” 宫里的消息很快又传到了主赛人这里,主赛人得到了消息以后,迫不及待的去找沈如故,沈如故这时候正在后边乖巧等待着呢。 “沈姑娘,沈大小姐。” “在,主赛人我在这里。” 沈如故没有太激动,立马从座椅上起来了,看着主赛人,沈如故笑着说道:“又怎么了主赛人,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主赛人忍不住说道:“你别紧张,好事儿,就是你这边的情况我已经上报皇上了,皇上很是期待你,说是要重重有赏。” 沈如故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好的,那多谢您了。” “嗨,谢我干什么啊,你该谢咱们当今圣上。” “好。” 沈如故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主赛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说完这个消息,自己的职责也算是结束了,主赛人便离开了,沈如故送走主赛人,自己又做到了座椅上。 回去以后,没有多久,圣上的赏赐便随之而来,毕竟是一国之君,赏赐也是非同凡响,府里上下,都为此议论纷纷。 大家都觉得沈如故这次是彻底翻身了,确实沈如故也是一战成名,京城里的头号红人,现在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在议论,这种待遇是以往酿酒大会大师们都没有的,引来羡慕的同时,也有很多小心眼的人不服气,尤其参赛的或者没参赛的酿酒师。 夏荷虽然只是沈如故的丫鬟,可是夏荷都明白,自己家小姐这次冠冕,明明是一个好事儿,现在叫这些眼红的人传的,好事儿都成坏事儿了。 夏荷不服气,在沈如故旁边抱怨,说道:“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小姐加冕,本来就是小姐您自己努力得来的,你看看那些人,背后议论什么的都有,真是气死了。” 沈如故倒是还好,能赢得这些比赛,沈如故已经心满意足了,置于那些小人,沈如故连正眼瞧他们都不想瞧,看着夏荷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沈如故都被逗笑了。 看着沈如故一点都不着急,夏荷更生气了,说道:“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情笑啊,都火烧眉毛了。” “夏荷,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在后边给我诟病啊。” 沈如故突然发问,这倒是给夏荷问住了,夏荷想了想说道:“那还用说么,肯定是他们不如小姐,所以才嫉妒小姐的。” 沈如故又笑了,说道:“对啊,他们不如我,所以生气,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夏荷又想了想,说道:“对啊,还是小姐厉害,我自己都想不到这一点,就是,我们……” 沈如故看着夏荷又想要长篇大论,沈如故立马制止了,说道:“行了行了,夏荷你先下去吧,我还有点事情,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夏荷看了看沈如故,立马应答,然后乖乖出去了,沈如故送走夏荷,自己仔细想了一下,虽然沈如故没有亲自询问那些说自己坏话的人,但是沈如故知道,这些人无非就是一类人。 因为沈如故年纪轻轻,轻而易举的拿到了今年酿酒大会的大师头衔,自然会让那些资历深厚的酿酒师眼红,本来自己夺得此荣誉,很多人就已经不满意了。 后来的挑战,沈如故知道,他们都不是真心祝福自己的,无论方面友好,或者不友好的人,说到底都是一个样子。 沈如故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不可避免的,既来之则安之,沈如故酿酒的道路上,一直不缺乏的就是对自己的打击,这点小事儿,自己还是可以应对的。 其实那些酿酒师也挺可怜的,他们为了的到皇帝的垂怜,很多人都已经迷失了最开始的方向,沈如故和他们不一样,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第六百五十七章拒之千里 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不知道宫里是否知道外边的消息,皇帝对于沈如故的奖赏还没有结束。 有一天,沈如故正在府里研究酿酒的事情呢,这时候一位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亲临府里,府里的下人们都惶恐的不行,夏荷知道了立马通知沈如故。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 沈如故还算是特别淡定,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公公就这么进来了,沈如故见此状立马迎敬,沈如故还没有说话,公公就发话了,说道:“沈姑娘,你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好事儿么。”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您就别买关子了。” 公公笑着说道:“皇上特别看重姑娘,特别派我来给姑娘送一个东西,这是令牌。” “令牌”,沈如故一开始都不知道公公为何而来,后来知道了来送东西,沈如故以为是什么珠宝赏赐,没想到会是令牌,令牌的用处不用公公说,沈如故自然明白了。 沈如故不知道什么意思,说道:“公公,这皇上的赏赐也太过于隆重了,我一个小女子承受不起啊。” 公公负责传送,沈如故是否能承受的起这奖赏,根本由不得公公做主,公公假装黑脸,说道:“沈如故,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这意思难不成想要抗旨。” 沈如故一听着,自然惶恐的不行,沈如故立马解释说道:“公公,您误会了,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快快领旨。” 公公都这么明显的提点自己了,沈如故自然不会再装糊涂,沈如故跪下领旨,然后露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容,皇上安排的事情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公公准备打道回府了。 公公走之前,特地拉住了沈如故,提点沈如故说道:“沈姑娘你是个明白人,你依然知道咱们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吧。” 沈如故自然明白,自己一路以来被提点,全部都是靠得自己的酿酒技术,所以这个令牌,对自己而言没什么用处,不过是方便了皇上时时刻刻品尝美酒罢了。 沈如故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公公真是说笑了,如故自然明白,如故一定好好对待,一有好酒美酒,一定尽快送进宫里,敬圣上品尝。” 听到沈如故的回答,公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公公这下也算是放心了,没想到沈如故一个寻常女子,竟然也可以真的通情达理明白事理,公公也不做耽搁了,立马赶回了宫里。 皇帝的贴身公公走了以后,府里人更是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感叹,感叹沈如故这么厉害,可以凭借酒技取得今天的成功,寻常人想都不敢想。 夏荷也是,看着宫里的人都走了,这才蹑手蹑脚的跑过来,看着夏荷的表情,沈如故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沈如故故作深沉,一言不发,夏荷本来满脸的笑容,一下子都消散了。 “小姐,怎么了,我知道您的事情我不该过问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您。” 看着夏荷满脸担心,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吧,我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就行了。” 夏荷看着沈如故这么不高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宫里来人,一定是好事儿啊,夏荷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沈如故表情这么严肃,自己也不敢过问,只能先下去了。 夏荷刚一出去,其他的下人便围了过来,一个个都是八卦脸,争先恐后的问道夏荷:“夏荷夏荷,咱们这主子什么情况啊,这最近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以后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嘴脸,夏荷再想想刚才沈如故的表情,夏荷突然脸色一变,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抓紧做事吧,一天天的给你们闲的。” 沈如故没想着瞒着夏荷,只是沈如故有自己要考虑的东西,所以她不得不对身边的人小心,更加小心,所以才没有告诉夏荷什么。 其他人看着夏荷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伙儿就自觉散了,不过也有几个嘴碎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沈小姐厉害了果然就是不一样,连夏荷也跟着有底气了。” 几个人议论纷纷的,夏荷心里也不舒服,就自己回自己房间了,沈如故很快就从王府里出来了,确实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去找阿蛮,酿酒固然重要,送酒对于沈如故而言也特别重要,找到阿蛮就是为了告诉他,以后但凡自己送酒,都要阿蛮陪着。 为了这件事情,夏荷自己一个人偷偷还生了半天气呢,夏荷觉得依自己跟着沈如故这么多年的份上,沈如故进宫肯定要带着自己了。 夏荷不高兴,但是从来没有给沈如故说道,夏荷跟着沈如故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沈如故一旦决定的事情,很少会有改变,自己也不想给沈如故添麻烦。 沈如故的美酒不断,自然进宫次数也少不了,沈如故进宫都会带着阿蛮,但是虽然是自由进出,可是宫里规距还是挺多的,层层把关,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都进去好几次了,沈如故和阿蛮每次都是把酒交给管事儿的太监,然后也不能在宫里随意溜达,基本上没多大功夫就出来了,根本接触不到皇帝。 阿蛮每次都跟着沈如故,沈如故出了皇宫以后的表情,阿蛮比谁都看的仔细,沈如故每次出来都是垂头丧气的,阿蛮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 “这皇帝真是有意思。” 沈如故听到这话,立马吓得捂住阿蛮的嘴巴,小心的看了看周围,说道:“阿蛮,你胡说什么,你不要命了。” 阿蛮不傻,自然知道当今圣上是自己议论不得的,可是自己跟着沈如故这么多次了,别说自己了,就见沈如故也没能见到皇帝一面,阿蛮这才打抱不平。 沈如故知道自己每次进了皇宫,出来都是一脸不高兴,可是这个事情急不得,自己心态上确实有点不太好,这才让阿蛮都有所察觉,但是沈如故也知道。 自己虽然取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令牌,可是有了令牌,想要接近皇帝,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所以自己一开始就想的太好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沈如故如今这么风光,京城里恐怕提起沈如故,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那些酿酒师眼红的不行,还有人也是嫉妒的不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千鸢,她平日里对沈如故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所以自然看不得沈如故这么厉害了,看着沈如故如今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她简直急的直跺脚。 这不自己没事儿,整日里在王府溜达,正好碰见嘉懿郡主,远远的就迎了上去,嘉懿郡主知道洛千鸢的秉性,知道她过来肯定不是想和自己说话这么简单。 “呦,嘉懿郡主干什么呢,怎么有心情在这里溜达啊。” 嘉懿郡主笑了笑,没有说话,嘉懿郡主知道她一旦这种态度,不是有事儿就是又要自己干什么,所以并不想过多和她纠缠,嘉懿郡主准备给自己找个理由,抓紧脱身从她这里。 “对了,千鸢我还有事情,我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 洛千鸢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罢休,洛千鸢立马叫主嘉懿郡主,说道:“嘉懿郡主有什么事情啊,不是故意躲着我吧。” 嘉懿郡主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一时间竟说不出来一个开脱的理由,只能干干的解释说道:“没有,也没什么急事儿,你有什么事情么。” 看着嘉懿郡主又不走了,洛千鸢一把拉住嘉懿郡主,亲近的不行,说道:“嘉懿郡主,你还不知道呢吧,这最近如故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听洛千鸢说完,嘉懿郡主就知道,这洛千鸢叫主自己,一定没什么好事儿,嘉懿郡主不准备接她那茬,点了点头说道:“最近世子真的忙的不行,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一听世子,洛千鸢干笑了两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世子一直心有所属,自己和嘉懿郡主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嘉懿郡主是故意的,为了就是把天聊死,让彼此都说不下去。 看出来嘉懿郡主的意思了,洛千鸢也不想再舔着脸说什么,洛千鸢起身说道:“对了,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看着洛千鸢生气的背影,嘉懿忍不住想笑,身边的丫鬟都看不明白了,洛千鸢一边走一边骂道:“这郡主是不是脑子坏了,怎么还能维护沈如故,真是心大。” 洛千鸢心里这口气一天不出,一天就闷闷不乐,因为沈如故一直忙着酿酒的事情,在王府里也不常有她的身影,洛千鸢再怎么生气了,也不会只身去她那里。 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都在夸赞沈如故,这洛千鸢恨的牙根子痒痒,这不又有几个没眼力见的下人,在洛千鸢眼皮子底下还敢议论沈如故。 “唉你知道么,现在沈姑娘真是飞黄腾达了。” “废话,这还用你说啊,这皇宫里的赏赐从来就没有断过,这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沈姑娘啊,真是厉害,一个寻常女子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两个下人正说的起劲呢,谁成想,洛千鸢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呢,洛千鸢的丫鬟比较有眼力见,在他们身后咳嗽了两声,这时两个人才看到洛千鸢,谁不知道洛千鸢和沈如故过不去。 两个人吓得都在哆嗦,立马退到了一遍,洛千鸢自然不会当众责罚她们了,而是默默安排下去,让管家把他们打发走了。 其实洛千鸢自己也知道,现在沈如故是给皇上办事儿的,自己肯定不能从中做梗,但是自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整天瞪着眼睛找沈如故,生怕她从自己身边过去了,自己看不到。 洛千鸢的丫鬟自然是和洛千鸢一个鼻孔出气的,整天也是给沈如故挑刺,这不沈如故一干个什么,洛千鸢和丫鬟就会嘟囔个半天。 正好沈如故今天刚从皇宫出来,也没什么事儿了,就在王府里溜达了一会儿,丫鬟看到了立马跑去通知洛千鸢,洛千鸢知道了也是马不停蹄的出来。 沈如故远远的就看到了洛千鸢,沈如故真的不想和她置气,自己能躲着点就躲着点,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洛千鸢远远的就看着沈如故要走。 洛千鸢阴阳怪气的喊道:“唉,沈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你不会是要躲着我吧。” 沈如故自然不会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都告诉给洛千鸢了,沈如故笑着说道:“您看您这是说的那里的话啊,我怎么会躲着你呢,我这不过是突然想起来酿酒还有点事情,我抓紧回去看看。” “呦呦呦,沈姑娘现在果然不一样了,这一说话都会用圣上压人了,你这说的我可是没话说啊。” 夏荷在沈如故旁边,夏荷听着都快气死了,这洛千鸢明显就是来找事儿的,沈如故说躲着点她吧,她倒好还揪着沈如故,愣是不让沈如故走。 沈如故看了看洛千鸢,没有说话,沈如故真的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所以根本就没有说话,没想到洛千鸢还不依不饶,还来劲了。 洛千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沈如故,然后没好气的说道:“如故啊,我这真的是为你好,我觉得咱们妇道人家,就应该相夫教子,少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这样对自己对其他人都好。” 夏荷听不下去了,恨不得上前给沈如故说句公道话,沈如故一把拉住了夏荷,夏荷看了一下沈如故的眼色,话都到嘴边了,又给活生生咽下去了。 沈如故知道,洛千鸢没别的,就是见不得自己好,现在自己的状况,不论是洛千鸢还是其他酿酒师,每个人对自己都是嫉妒的不得了,沈如故想着自己忍忍算了,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如故,你现在已是人妇了,你自己想想,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吧,这些道理我不给你说,恐怕其他人都不想搭理你,咱们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净做一点有失体统的事情,你说我这么说没错吧。” 看看洛千鸢的德行,沈如故真的恶心…… 第六百五十八章误食毒物 洛千鸢被气的都快冒烟了,自己千算万算,竟然都没算到沈如故这么冷静,这种感觉洛千鸢很不喜欢。 沈如故云淡风轻,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洛千鸢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很刻意了,换做原来,沈如故至少会面露难色,现在沈如故一点表情都没有。 越说正心烦意乱,洛千鸢就越能看到让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不一个小团子,正直直的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这个小肉团一下子扑在了洛千鸢怀里,洛千鸢看着福生就来气,凶神恶煞的喊道:“福生,你干什么呢。” 福生很像沈如故,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可能要说不同,就是福生的脸上肉嘟嘟的,带着婴儿的味道,可爱极了。 凭什么沈如故的儿子就可以那么好看,凭什么她的儿子都那么聪明伶俐,洛千鸢不服气。 “姨娘,我跑着玩呢。” 福生连人都没看清楚,一汪水灵灵的大眼睛,朝着洛千鸢咯咯的笑着。 洛千鸢蹲下身,跟福生平视,洛千鸢平日里都是凶神恶煞的,很少露出笑容,现在的他在福生面前,不自觉的也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特别温柔。 “福生想要玩什么呢?” 洛千鸢摸了摸福生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 福生虽然年纪小,他对别人没有什么感觉,自然分不清什么险恶,小孩子嘛,就一门心思的想着玩,只要陪着自己玩,怎么样都行。 可她洛千鸢不是小孩子了,心思很明确,她表面笑容灿烂,可在这笑容下边,又有多少阴险手段,福生太小,什么都看不出来。 “玩儿蹴鞠,玩……” 福生一提到玩的东西,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再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两只小手上下的飞舞,看的人心里喜爱的不行。 洛千鸢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天真无瑕的福生,眼睛里透露出一生凶残,很快洛千鸢收敛起自己的锋芒。 心思重的人可能都很讨厌这种单纯的人吧,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洛千鸢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可以作温室里的花朵,而她自己却要承受着……。 洛千鸢似乎是忽略了,她的这些负担痛苦负担,都是她自己找,没有人让她这样活着,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福生,你想不想吃好吃的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洛千鸢表面对福生笑的特别友好,可是自己心里面十分的厌恶这个孩子,谁都看不出这一副非常慈爱的模样下的肮脏龌龊。 福生小孩子嘛,一听到吃的,还是好吃的,自然喜欢心动的不得了,有点动摇了。 福生自己也想了想沈如故给自己说的话,可是他还是太小了,很难抵制好吃东西的诱惑,福生使劲儿地点了两下头,笑的眼睛都没了。 “我想要吃好吃的,想吃山楂糕,杏仁露,鲜花饼……” 福生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数,边数还边思考。 洛千鸢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她本来就是想把福生带走,但是突然想起来,福生好像是对花生过敏。 “呵。” 洛千鸢突然的冷笑了一声,看着福生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 “我,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啊……” 福生撅着嘴,整个人都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好,走吧,我们这就去吃。” 洛千鸢牵着福生的小手,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宫苑。 福生十分的乖巧,一路上不哭也不闹,就这么静静的跟着洛千鸢走着,洛千鸢一开始紧闭双唇,进了宫苑以后,洛千鸢不自觉的扯开了一个笑容。 “我们什么时候到啊,都走了好久了,我好累啊。” 小孩子嘛,一定是特别娇气的,再说本来小孩子的时间观念和大人就不一样,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程,对于他而言都已经超出负荷了。 洛千鸢有些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她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强挤出自己的笑容。 “福生乖,先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了,听话的小孩子一会儿会有更多的好吃的哈” 听到洛千鸢这么说,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福生,一下子就禁了声,再好吃的面前,再调皮的孩子可能都会听话许多,更何况是福生了,本来就乖巧听话。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洛千鸢的宫苑,福生一到这里就来回蹦蹦跳跳的,这里对于小孩子来说,到一个新地方,总是充满了新鲜感。 福生对于新地方的热情,引得洛千鸢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平日里习惯了安安静静,这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吵闹死了。 其实说到底,洛千鸢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毕竟自己没有孩子,现在的这个孩子还是沈如故的孩子。 洛千鸢想了想,自己这样做可能传出去,自己会被世人笑话,但是机不可失,洛千鸢握紧了双手,还是决定按照计划进行。 平时沈如故保护福生很好,洛千鸢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现在这么难得,洛千鸢再看着面前的福生,毅然决然下狠手。 “福生来,跟我来屋里,我给你吃好吃的。” 洛千鸢牵着福生,然后把丫鬟叫了过来,偷偷趴在丫鬟耳朵上说道:“去,去厨房拿点花生糕过来。” 洛千鸢说话声音特别小,丫鬟先是愣了一下,可还是点了点头,去厨房取东西去了。 “好吃的呢,什么时候给我好吃的。” 福生两只手放在凳子上,仰着头看着洛千鸢,洛千鸢坐在凳子上,摸了摸福生的头。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取了啊,福生稍微等一等,好不好?” 进王府这么久了,洛千鸢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小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福生一直围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沈如故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好。”福生是很乖,但是毕竟是小孩子,闲不住,他这里跑一跑,那里玩一玩,多少个珍贵的东西在他的手下差点破碎。 洛千鸢虽然是对这种身外之物丝毫的不在乎,但是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吼道:“不要乱动,不然不给你吃好吃的了。” 洛千鸢盯着福生,福生一激灵,他刚才被洛千鸢的眼神吓到了,突然就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再一看,她就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了。 没有一会儿功夫,丫鬟就把花生糕拿过来了,洛千鸢把福生叫了过来,抱着他坐上了凳子。 “来,福生,吃好吃的了。” 洛千鸢拿起一块花生糕,就往福生的嘴里塞,自己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是什么啊?我怎么没有见过这个。” 虽然说福生想吃好吃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多少心里还是有点结缔的。 他对花生过敏,就只是在没有记事的时候吃过一次,此后沈如故再也没给福生吃过花生了,所以福生对于花生一点印象都没了。 面对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福生潜意识里面就有点排斥。 “这是一个糕点,很好吃的。” 洛千鸢诱哄着福生,也不管福生同不同意,强硬的塞到了他的嘴里。 福生嚼了嚼,虽然他没有吃过这个东西,这个东西的味道还有些怪怪的,但是已经塞进嘴里的东西,他就吃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致命底线 这边沈如故每天都在为了如何酿出能够让皇上满意的新酒而忙碌,虽然洛千鸢一直想要找沈如故的麻烦,但是由于她天天闭门不出,所以一时间也找不到机会。 如今正好碰到了福生 ,洛千鸢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故意带福生回了自己的宫殿里,让丫鬟给福生准备了一碟子花生糕,一直盯着生吃完了才让人送他回去。 福生身边服侍的丫鬟一直被洛千鸢的人给拦在外面,是以根本就不知道洛千鸢对自家小主子做了些什么,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等了半天才看到福生被沈千鸢的丫鬟给送了出来。 “小主子,您没事儿吧,沈夫人有没有对您做些什么?”小丫鬟一看见福生被放了出来就急忙上前细细的打量着福生,生怕洛千鸢在里面虐待了福生,自己回去没办法和沈如故交代。 “呵,我们家主子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你这个丫头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污蔑我们家主子。要不是我今儿个心情好,看我不禀告了主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千鸢的贴身丫鬟嘲讽着她说道,好像洛千鸢真的是个良善之辈似的。想着刚才福生吃完了那满满一碟的花生糕,洛千鸢的贴身丫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脸恶意。 “得了,我们主子不过是好久没见福生小主子了,和他说了会儿话而已,看把你给紧张的,算了,你赶紧走吧,省得在这儿碍我们家主子的眼,一会儿惹怒了主子,仔细你的脑袋” 丫鬟说完这些话就一脸嫌弃的转身回去了,福生身边的伺候丫鬟被她给吓得不行,才一会儿,额头上就全是汗水,这会儿见她走了,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一次确认福生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之类的,才稍微放心了。 “小主子,洛主子带您进去做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久了才出来?”小丫鬟不放心,询问福生道。 “没做什么哇,我就在里面吃了些好吃的小点心,洛夫人就让我出来了。”福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真的吗,洛主子没对您做点其他的么,没有打您,或者说给您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夏荷听福生这么说,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洛千鸢和她们家主子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最近还因为沈如故酿酒大赛获胜,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一事,老是想找她们家主子的麻烦来着。 现在无缘无故的叫福生小主子进去这么久,却什么事情都没做,夏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看福生确实没什么事情,也就只好作罢,带着福生回了沈如故那边。 福生一回沈如故的屋子里就看见自己家娘亲正坐在客厅的踏上看着关于酿酒的书籍,一时间忍不住开心的冲了过去,像个小炮仗一样。 “娘,您不忙了么?” 福生开心得不行,最近沈如故一直在忙着酿酒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和福生一起好好相处过了。 “嗯,娘亲,今天是特意回来陪福生的,福生见到娘亲开不开心啊?” 沈如故笑呵呵的问福生,好久没见到小家伙,沈如故想的紧,特意等着他回来,一起用饭。 虽然酿酒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沈如故觉得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再缓缓了。 “福生很开心,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娘亲了,娘亲今天一定要多陪陪我。” “好,娘亲今天吩咐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待会儿你多吃点。”沈如故一脸宠溺的看着福生。 结果饭吃了没多久,福生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沈如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得不行,立马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福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娘亲啊......” 沈如故急得不行,在福生的床前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满脸的泪水。 “大夫怎么还不来,快让人再去催一催,看看他们到哪儿了。”沈如故一边紧紧的抓着福生的手,一边催着身边服侍的下人们。 “小姐,大夫已经到王府门口了,马上就能过来了,您别着急,小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您放心。” 夏荷也特别着急,但是还是只能安慰沈如。没过多久,王府的小厮就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沈如故看着大夫给福生把脉,寸步不离。 大夫看了一下福生的情况,立马开好了药拿去让人人煎药,药煎好了端过来,沈如故亲手喂福生喝完药,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忙活了半天了,现在终于闲下来了,沈如故还有一个事情没解决呢,立马转而询问起大夫,福生到底为何会突然昏迷的原因。 “大夫,我们家福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呢,现在喝了药,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沈如故一脸焦急,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想问的全部问完,连口气都没歇着。 大夫知道沈如故的情况,安慰说道:“沈夫人不用担心,小公子喝了药,再过几个时辰就能清醒过来了。” “那福生这是怎么了呢?这好好的,怎么……” 大夫有点欲言又止,看着沈如故说道:“这,小公子可是误食了什么不能吃的食物,老夫看小公子的情形,怕是吃错了东西,而且分量不少,所以才一时间昏迷不醒。” “不能吃的东西?”沈如故听到王太医这么说,一时间也没能想到出到底是为什么,福生今天和她在一起用膳,她特意吩咐了厨房不能用福生过敏的花生的。 沈如故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有想到是谁给福生吃了花生,洛千鸢就不请自来了,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看到屋里昏迷不醒的福生,还有守在床前的沈如故和大夫等人,洛千鸢眼里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快意,扬起了嘴角。 “哟,这是怎么了,福生这是怎么了,我之前见他不好好好的么,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了呢,有的人天天忙着酿酒,在皇上面前邀宠,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照顾不好,啧啧......” 洛千鸢一脸恶意,直勾勾的看着沈如故说道,看着洛千鸢的样子,沈如故心里八九不离十了。 听到洛千鸢这么说,沈如故哪里还能不知道福生这次过敏就是洛千鸢干的,一时间气得不行,冲上前去就想要给她一个耳光…… 第六百六十章福生醒了 “你的心怎么如此狠厉!”沈如故四声裂肺的喊道。 可那人却完全没有一丝后怕,而是用帕子捂着嘴,倒退了几步,说着风凉话,“我这也是担心福生,才过来看看的。” “大夫,我儿子他,无事把?”沈如故心里忐忑至极的询问起来。还得感谢她,提醒了自己,现在福生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叹了口气,行礼道:“沈夫人,小公子目前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 沈如故的心被提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现在花生还在小公子的肚子中,老夫需要给小公子配点药方,让他将那花生吐出来,才能保证真正的安全。” 沈如故心疼的看着床上的福生,呕吐对于他这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有劳大夫了。” 沈如故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怜爱的抚摸着福生因为过敏而红肿的脸,终于忍不住流出泪来。 都怪自己,如果自己多注意一些福生,就不会让福生误食花生了,现在她多希望这些痛苦让她来承受。 “咳咳。” 福生从梦中咳嗽几声,因为喉咙肿了而剧烈的喘息,吓得沈如故扑了过去,抱住福生的头。 “沈夫人。”大夫配好了药方进门,看见沈如故抱着福生连忙上前劝阻:“夫人,不可乱动小公子。” “大夫,大夫。” 沈如故放下福生,颤抖的抓住大夫的手:“福生咳嗽了,快救救福生。” “没事,沈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老夫已经给小公子服下了汤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如大夫所说,福生咳嗽一阵以后,就再次昏睡过去。 大夫扒着福生的眼睛看了看,松了一口气:“现在还希望夫人退后,让老夫给小公子把这碗汤药服下。” 沈如故擦擦眼泪,退到屏风后面, 有丫鬟帮着大夫给小公子服下汤药。 “夫人!” 小丫鬟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她就知道夫人此刻在看着小公子。 “怎么了?”沈如故已经擦拭好了眼泪,现在她需要的是坚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的保护好福生。 “夫人,您该准备一下去给皇上进贡新酒了。” 沈如故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是进贡新酒的时间,自己当上一品酿酒师时间不长,有多少人还在质疑她的能力。 她只有做到面面俱到,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只是这一去一回,再次回府就到了晚上了,一下午见不到福生,她心里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 “我担心福生。”现在身边没有人,禹凡还没有回来,若是福生再出什么意外,她实在是承担不起。 “夫人,让我去吧。” 阿蛮从院外走进来,沈如故发现阿蛮连入宫的衣服都穿好了,心里有些意外。 “夫人,您在府中照顾小公子吧,阿蛮替您去送酒。”阿蛮以为沈如故没有听清她说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你去?” 沈如故有些迟疑,虽然阿蛮之前去过宫中,但是对于宫中的情形并不是特别熟悉,她怕阿蛮去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时候惹得事端。 “夫人,小公子这里离不开人。阿蛮绝对会完成任务,将新酒送到皇上面前的。”阿蛮坚定,沈如故没有了半点怀疑。 想了想便答应道:“宫中情况复杂,你送完酒早些回来。” 阿蛮看到沈如故答应了,表情有了几分欣喜:“好的夫人。” 新酒装在早就准备好的箱子中,沈如故又重新审查了一遍数量,确定核算无误后又叮嘱了阿蛮两句。沈如故心里有些感激阿蛮,若这次不是她主动提出帮忙,自己就算是到了宫中,怕心神不宁也会出什么乱子。 官场非儿戏,伴君如伴虎,在皇上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毕竟还有很多官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自己虽然已经是一品酿酒师,但看她不顺眼的人一直想抓住她的把柄。 阿蛮虽然嘴中答应着,但是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沈如故的话她也就听进去一半。 这边因为担心着福生的情况,沈如故看着马车行的远了,便赶忙回到院中了,大夫已经开始给福生催吐了。 听见福生一声声的干呕声,沈如故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哟,沈如故你还在这里啊。” 洛千鸢被两个小丫鬟扶着走进院中,脸上带着嘲讽:“你不是要忙着抛头露面的给皇上送酒吗,怎么这一品御酒师的名号看不上了啊。” 她故意家中御酒师这三个字,沈如故背对着她擦干净眼泪,在这种人面前绝对不能露出自己的弱点。 “还真是有劳洛夫人担心了。”沈如故转过身,脸上很是平静“我做事向来两不耽误,新酒已经送到宫中了,不知道你来有什么事?” 看到沈如故表情平静,洛千鸢冷笑道:“真好啊,一品御酒师,为了酿酒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在意了,想着这可是王妃娘娘的亲孙儿,万一出什么意外,不知道你怎么交代。” “福生已经没事了,你若是没其他事情就不用在这待着了,我想福生的病应该会好的更快一些。” “你。”洛千鸢瞪着眼睛,屋中又传出福生的咳嗽声。 “送客。”沈如故一招手,几个丫鬟走上来客客气气的将洛千鸢主仆往外哄,洛千鸢被推搡的不耐烦了大声的喊道:“谁敢碰我!” 几个丫鬟都愣在那里不敢动,再怎么说洛千鸢也是府中的大夫人,她们几个自然碰不得。 “若是福生出了什么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脱了关系,我会亲自去王妃那里禀报,严惩有关系的人!” 洛千鸢听到这个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到:“自己看不好孩子还赖上别人了,走,本夫人不跟这泼妇一般见识。” 洛千鸢带着丫鬟浩浩荡荡的走了,沈如故松了口气进了屋中,福生已经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呼吸缓和了不少,看来是汤药起了作用。 沈如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样最起码福生没事了,自己跟禹凡也有个交代了。 “娘亲。”福生小声的喊道,沈如故连忙应道,抓住福生冰凉的小手捧在脸上:“乖,娘亲在呢。” 第六百六十一章阿蛮上位 “娘亲,都是福生不好,让娘亲担心了。” 福生乖乖的躺着,努力的想直起身来。 “娘亲知道,娘亲知道。”福生懂事的样子让沈如故更加心疼了,连忙安抚着让他躺下。 沈如故给他捏好被角:“福生好好休息,一会儿等大夫给你喂了药,娘亲再和你一起吃些东西好不好。” “恩。”福生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这折腾下来很是疲惫,握着沈如故的手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到福生睡着了,沈如故唤来后厨的丫鬟,吩咐她准备一些有利于消化的食材,她准备亲自给福生做顿好吃的。 沈如故换上厨娘的衣服,平日里跟官宦打交道,很多人都对她做的点心赞不绝口,却很少亲自做给福生吃,想来自己这个娘亲做的挺不称职的。 洗好的菜摆在桌上,沈如故拿起刀具,开始收拾篮子中的蔬菜,切出来后再过一次水,鲜绿的蔬菜在阳光下滴着水,很是好看。 旁边有几个小丫鬟上前想帮忙,被沈如故拒绝了,她享受这种为所爱之人做饭的感觉。 滚烫的油和各种调料落在一起,香气弥漫在小厨房的每个角落,几个丫鬟在门口往里瞅,纷纷赞叹二夫人厨艺真好。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禹凡从外面刚回来,路过厨房时闻到了平日里没有闻到的香气,过来便看见几个后厨的小丫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啊,世子好。” 小丫鬟吓了一跳纷纷跪下行礼。 “起来吧。”禹凡眼睛控制不住的往里面看,看到了沈如故熟悉的身影。她怎么来厨房了,那油烟的气息可是府中的夫人都避之而不及的。 小丫鬟连忙解释道:“世子爷,里面是二夫人,小公子生病了,二夫人就要亲自下厨给小公子做饭,还不让我们几人帮忙。” “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禹凡摆摆手,几个小丫鬟知趣的退下去了。 推开厨房的木门,油烟的味道让禹凡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出声来。 但是沈如故太专注了,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只见她利索的将锅中炒好的蔬菜在空中翻了个盛放在盘中。 虽然禹凡吃过她的糕点,但是还没见过她做饭的样子,现在一看居然有些入了迷。 沈如故将做好的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用袖子擦拭了额头上的汗,转身看到站在后面的禹凡,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怎么在这?” 她感觉自己说出的话语气实在有些冷漠,眼神飘忽的有些不愿看他,心里说实话还是有些怨他的,毕竟从福生生病到现在他还没有出现过。 “恩,刚回来。”禹凡盯着她桌上的饭菜“怎么自己下厨了。” 沈如故回过头继续收拾菜:“福生生病了,需要补充营养,我怕他们下人不懂这些,就自己试试了。” 其实已经有下人告诉他福生花生过敏的事情,他不是不着急,只不过不能表现出来罢了,所以才磨蹭到现在回来。 “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睡下了,大夫抓了几幅汤药,没有大碍了。”她这话说的委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一会儿让大夫人的人看见就不好了。” “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禹凡低下头用脚踢着桌子“一会儿我让人给福生送些补品。” “你疯了?”沈如故皱着眉头“你就不怕……” “不怕。”禹凡抓住她的肩膀“谢谢你,好好照顾福生,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一字一句击打在她的心里,那分冷漠也变得柔软:“恩。” 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完,天已经有些黑了。 丫鬟们忙活着在阿哥屋中摆起桌子,福生已经醒了,喝了一大碗水后又吃了几个糕点垫肚子。 沈如故骂他贪吃,等会儿饭菜上来了就没有肚子吃了。 福生冲着她撒娇道:“没事的,娘亲做的饭福生肯定一口不剩的。” 沈如故刮他的鼻尖,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一顿饭吃到天黑,福生摸着滚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沈如故怕他吃的太多不好消化,又给他煮了山楂汤。 “娘亲,福生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不行,福生已经是大孩子了,要自己睡,不然外面的人会笑话福生的。” “好吧。”福生钻进被窝委屈的说道“那娘亲早些休息。” “真乖。”沈如故在他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屋中丫鬟已经收拾干净了,床褥也铺好了,有小丫鬟来给她梳洗头发。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庞,想着这些日子是没怎么好好休息了,便让下人去熬一碗安神汤。 “奇怪,阿蛮呢?” 旁边的小丫鬟回到:“回二夫人,阿蛮她进宫送新酒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按理说现在应该回来了才对,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如故心里担心,但是这事却又问不得谁,应该不是闯祸了才对,若是闯祸了,宫中早就有消息,洛千鸢肯定幸灾乐祸的过来看热闹了。 “罢了,我知道了。” 应该只是宫中有事情耽误了才对,也可能是皇上有新酒方面的事情询问,沈如故这样想着,就先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开门声,府中的小厮打开门一看是宫中的人,连忙将他们迎到正厅。 “圣旨到~” 王妃洗漱完来到正厅,瞧见了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公公,寒暄到:“原来是李公公,这么早还真是辛苦了。” “杂家拜见王妃娘娘。”李公公行礼道“皇上有旨,还请王妃娘娘接旨。” 王妃早就通知了各院,现在人来的差不多了,李公公见状宣道:“赫连王府接旨,赫连府中的丫鬟阿蛮,因昨夜侍寝有功,现被封为答应,待几日后正式接入宫中,钦此。” “什么?!”王妃很是诧异。 “以上的话都是皇上写的圣旨,杂家在这先恭喜娘娘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杂家就先告退了。” 李公公行了礼,便退出了府中。 第六百六十二章有阴谋? 同样诧异的还有沈如故,她现在见不到阿蛮,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现在王妃一脸让她解释的眼神,她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罢了,也是一件好事。”王妃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说又多了一个答应,对府中也是有利的,你多些准备一些让她入宫的东西吧。” “是,王妃娘娘。” 沈如故送走了王妃,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院中。 此事实在是蹊跷,若是没人可以安排,阿蛮怎么可能在送酒的时候侍寝,不说之前皇上见过阿蛮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就连昨日那么短的时间内,侍寝便被封为了答应。 这一切也难免太巧了吧,难不成昨日自己若是去送酒,这些事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应该不会。 莫不是阿蛮主动去送新酒,就是为了接近皇上? 沈如故想的头疼,看来这件事只能问问任逍遥了,宫中发生什么事也只有他知道了。 沈如故喊来院外的丫鬟,附耳吩咐了她几声。 “娘亲。” 福生揉着眼睛走进来,沈如故将它揽在怀里:“怎么没穿好衣服就出来了,这样容易着凉的, 你忘了你身体刚好了。” 福生吐吐舌头:“知道了娘亲,福生以后吃东西一定会看清楚再吃的。” 沈如故心事重重的,忘了问福生是怎么吃下花生的,又是谁给他吃的花生。 她不问,福生自然是不会自己说的, 他已经认为是自己的错了,毕竟大夫人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的事,娘亲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和大夫人关系不好才是。 这点小小的心思藏在心中不让人察觉。 “娘亲,我听她们说阿蛮姐姐被封为答应了,马上就要住进宫中了,福生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阿蛮姐姐了。” “不会的。”沈如故摸着他的头发“阿蛮姐姐会经常回来看我们的。” “阿蛮姐姐真的要进宫了啊。” 福生一开始还不确定,现在看娘亲一说就确定了:“可是阿蛮姐姐都没有和福生说过呢。” 对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前兆,不说这次入宫阿蛮是为了自己才去的,就算是之前,也没有感觉到阿蛮有想入宫的想法,难不成里面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门口传来丢石子的声音,沈如故抱着福生说:“福生,你该去练字了,去找老师好好学习,等晚上拿回来给娘亲看好不好啊。” “恩,好的。” 福生从她怀里跳出来,欢快的蹦跳着走了。 “夫人,可以出发了。” 丫鬟已经在后院备好了马车,等着她出发。 看着福生出了院子,沈如故清咳几声:“走吧。” 任逍遥住在山上,这一去一回儿实在是费些时间,她便提前让丫鬟给王妃通报,说昨夜送去的新酒有些事情,需要和宫中的御酒师进行商议,寻了这个借口便出来了。 大概到了中午才到了山上,沈如故让院外的酒家拴好了马,又喝了几碗茶水歇息了一会儿,才走着去任逍遥住的地方。 墨色长衫的男子从小院中散步,手中还拿着一柄黑扇,见到她以后收起黑扇行礼道。 “沈夫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有些事情要和先生商量。” “请进。” 任逍遥将桌上的茶杯摆上,又给她沏了壶新茶。 “不知娘娘今天来小生这里所为何事?” 任逍遥将茶递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清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气氛缓和了很多。 她轻饮一口:“阿蛮昨夜在送新酒的时候,侍寝了,今日圣旨前来宣被封为了答应。” “哦?”任逍遥玩味的转着杯子“这对赫连王府来说是件好事啊。” 沈如故皱起眉头:“只是这件事从来没有听阿蛮提起过,又发生的太突然了。” “侍寝的女子不少,能被封为答应,也是她的福气。” 任逍遥说的话模棱两可,沈如故有些着急:“你没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吗?” “巧吗?”任逍遥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扇动着,发丝随着飞舞。 沈如故想吐血,任逍遥摆明就知道什么,但是就是不想给自己说罢了。 “阿蛮怎么说也跟我生活了很多年,我相信除非迫不得已,她不会什么都不跟我说,更不会相信她会背叛我。” 任逍遥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也许人家只不过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想要往上爬而已,你未免有些担心过度了。与其想着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多了解宫里的事,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个眼线。” “我连她以后的安危都确保不了,又怎么谈利用二字,毕竟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沈如故从袖中拿出包好的点心。 “你不肯说就罢了,我自己亲自去问。这些事昨日留下的点心,想着这几日连着新酒一起拿来给你尝尝,今日事发突然就提前来了,新酒还没酿好,等过几日有机会了再给你吧。” 无功不受禄,任逍遥表情有些松动,已经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不过现在沈如故已经离开了。 任逍遥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鲜花的香气加上糯米的甜味在舌蕾间绽放,看来几日不见,她的技术又进步了。 没有得到消息的沈如故有些垂头丧气,虽然她说着自己去问个明白,但是现在却实在没有地方去问,不能冒冒失失的进宫找阿蛮吧,免得别人以为她是在兴师问罪。 现在唯一能问的就是禹凡和禹德了,禹凡那里…… 沈如故打消了这个念头,刚才丫鬟传来消息,世子送来了一些补品,说是给小公子养身子用的。这已经触动了那个女人的底线了,被她知道了能不来闹事就算好的了,自己现在去实在有炫耀之意。 那就只能去拜托禹德问了,阿蛮毕竟是自己的丫鬟,发生了这样的事有关赫连府的前途,让禹德去打听也算是合情合理。 沈如故叹口气,心里对禹德的内疚又增加了一分。 第六百六十三章发难 等到沈如故在酒窖中忙完了回到屋中,才发现福生在桌边等她等的已经睡着了。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答应福生要看他练字的事情,桌上摆着他刚练好的字画,沈如故拿起来细细的看着,不知不觉福生已经练的这么好了。 她心疼的轻轻的抚摸着福生的脸庞,不忍心将他喊醒。 “娘亲。” 福生觉得脸上痒痒的,睁眼看见娘亲以后惊喜的喊出声来。 “娘亲在。”沈如故捏捏他的脸蛋“我家福生真棒,已经练到这么好了。” 福生被夸了后脸红扑扑的:“没有,夫子说还差很多呢。” “娘亲觉得福生已经很棒了,你看娘亲刚做了一些小点心,我们一起背诗一起吃怎么样?” “好。” 福生很是开心,娘亲还没有和他一起背过诗呢,他感觉自己这场病生的挺值的,娘亲对他越来越好了呢。啊呸,娘亲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只是第一次这么关注他,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幸福。 福生吃了点心,又和娘亲一起背了三首诗,还缠着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笑声从屋中传到外面。 禹凡不知不觉走到他们屋后面, 立在墙根那里听他们聊天背诗,嘴角不禁的上扬。 他本来是有些事情要问沈如故的,今日是问不了了,现在的情景他多想参与其中啊,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沈如故哄着福生要休息时,他才黯然离开。 第二天清晨,沈如故便钻进酒窖,她想研发新酒,作为不久后阿蛮入宫宴席时庆祝所用。 虽然她对那狗皇帝恨之入骨,但是阿蛮却是忠诚于她这么些年,送些礼物也算自己的心意了。 从酒窖中出来时太阳已经升高了,她用手遮了遮有些强烈的阳光,发觉自己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洛千鸢此刻已经在她院中等候多时了,那日清晨接旨时她没有去,所以消息知道的晚了些。她心里很是气愤,凭什么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得到皇上的宠幸,还是沈如故身边的丫鬟。 平时也没看见这个丫头有什么特别的,没想到居然能在侍寝后快速成为答应,这脸长在她那里,真是便宜她了。 沈如故一脚踏入院子时就看到了在院中候着的洛千鸢,此刻她想收回脚已经来不及了。 “吆,沈夫人这是去哪?” 沈如故硬着头皮走进去,冲她假笑着:“刚才想起酒窖的门没关好,想回去看看。” 洛千鸢假装闻到了什么味道捂住鼻子:“你这身上啊,不是酒味就是那个味道,混在一起还真是神奇。” 她身后的丫鬟对视一眼笑起来,那个味道代表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沈如故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洛千鸢见她没有回话又说道:“我说妹妹你还真是厉害,酿的酒都是进贡给皇上的吧。” “皇上亲赐的一品御酒师,酿酒自然是为了皇上。” “是吗?”洛千鸢走到沈如故面前捏着鼻子说“送酒送到皇上的床上,沈夫人还真是一品御酒师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沈如故说完要离开,洛千鸢拦住她。 “你还真是不要脸,我看这个答应是你相当才对吧!”洛千鸢瞪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爬不上皇上的床了,就想起这招来了,让你那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去爬皇上的床,你们主仆还真是一路货色啊,身上都带着一股骚味。” “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沈如故捏着拳头,控制住自己不要发作,这件事情在她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能出什么乱子。 “放干净?我说的只不过是事实罢了,你们主仆就是一路货色,你别以为你那小丫鬟被封了答应你就能这么嚣张了,在我眼中她永远是个下人。你那一品御酒师,就是个名号,你在我眼中永远是个小贱人!” “够了。” 禹凡怒喝到“你想犯冒犯龙威之罪吗?!” 他什么时候来的,洛千鸢愣住了,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只不过他居然在为沈如故说话,这让她心里很是嫉妒。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吼我。” “你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禹凡有些不耐烦了,他本来是想问问关于阿蛮的事情,没想到洛千鸢居然也在,还说出那些大逆不道顶撞皇上的话。 只是他诧异的是沈如故表现的没有那么激烈,更像是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一样,难不成阿蛮进宫送酒是她刻意安排的嘛。 禹凡眯了眯眼睛,若真是这样,她这是在将自己和阿蛮往火坑里推啊,他定要好好劝劝她才是。 只是他不知道,虽然沈如故表面看上去平静, 心里却是快要忍到极限了。 洛千鸢看了半天,发现禹凡连半句安慰她的话都没有,生气的甩袖子离开了。 “贱人,贱人!” 洛千鸢心里嫉妒急了,将手中的玉镯狠狠地摔在地上,以此泄愤,心里想的定要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如故。”禹凡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唤到。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因为洛千鸢知道他在这里,若是回去太久了这个女人定要去王妃面前做文章。 沈如故答应一声后便不再出声,本来禹凡有很多事情要问的,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禹凡才缓缓开口:“福生好些了嘛?” “好些了,多谢世子惦记了。” 又是这么冷漠的语气,禹凡心里感觉十分不爽,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送来的补品可有效果?” “已经吃了一些,身体好了很多,我怕补多了有害无利就留下了一些,若是世子需要就拿回去吧。” “不必了。”禹凡握了握拳头“我这次来有些事情想问你。” 第六百六十四章怀疑 “阿蛮入宫送酒是不是你让她去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沈如故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他这是在质疑自己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嘛。 沈如故冷笑到:“你什么意思?” “这一切未免有些太巧了,本来该是你入宫送酒的,临时换成了阿蛮,还让她当天……”当天便侍寝了。 “如故,我知道你对当朝皇上的恨意,但是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现在这样的事对你和福生没有半分好处,你不必利用阿蛮来。” 什么叫她利用阿蛮。 沈如故有些心寒,没想到现在这时候他居然来怀疑自己的动机。她虽然对皇上恨之入骨,但是又怎么会那阿蛮来借刀杀人。 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自己怕是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没用的。 “不是我做的。” 看到她不承认,禹凡叹口气:“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现在的局势你也看见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现在皇帝虽然有错在先,但是国家需要他。” “国家需要皇帝,我的父母就不需要我了吗?”沈如故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若是被处死的是王妃,是赫连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你还会这么平淡的说这种话吗?” “你。”禹凡哑言。 沈如故这才反应到自己失言,低头说道:“对不起,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只有见了阿蛮才能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现在她在宫中还没有回来。” “娘亲~” 福生从门口蹦跶着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朵小花。见到禹凡后,福生立马将小花藏在身后,换成了稳重的步子。 这些动作落在沈如故眼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福生脸羞红了,他虽然一直感觉世子很亲切,但从心里有些怕他,自己那些不规矩的礼仪不想让他看见呢。 “拜见世子。”福生半藏着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落入禹凡眼中却是有些滑稽。 他忍住笑,简单的恩了一声:“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世子挂念,已经好多了。” 福生手里捏着小花,这是他从外面摘下的想送个娘亲的,又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 看到福生那有话不敢说的小表情,沈如故笑着替他解围:“昨日练得字呢,快拿给世子给你瞧瞧,看看有什么改正的地方。” 福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因为福生的到来,让两个人氛围缓和了不少。 “如故。” 禹凡轻声的念叨着,用手指轻拨着她的发丝:“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等到不久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保证 他又说了多少次了,每次说出口都让她心里暖暖的。沈如故骂自己傻,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却又心甘情愿。 “你的意思是你信我了?” 禹凡将他轻揽在怀里:“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伤害你的傻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你真的惹怒了皇室,受牵连的除了我们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沈如故回拥着他,没有回答。 禹凡轻吻在她的额头:“若是有其他的事情,跟我讲好吗?” “好。” 沈如故打消了让他去打听这件事的念头,因为若是阿蛮对皇上产生威胁,怕是他会第一个动手处理这件事。 两个相爱的人相拥,心里却各自有隔阂和不信任,这怕是最大的不幸了吧,比起不能相拥的时刻,沈如故感觉现在有些痛苦。 禹凡又安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走出她院中的时候,禹凡便唤来了身边的侍卫,吩咐他去打听那日阿蛮入宫后发生的事情。 “如故,对不起,不知我不信你,只是现在我赌不起。” 阿蛮被封为答应的那一刻,就会有很多眼睛盯着她盯着赫连王府。在他们眼中,怕是以为这是赫连王府为了争宠而奉献的女人。 若是阿蛮对皇上不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赫连王府,赫连王府会被定为弑君之罪,就算是解释也没有任何用。 “福生拜见世子。” 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福生正小心翼翼的站在他面前,手中还拿着纸张。 这孩子还真的拿来了。禹凡接过他手中的字画,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福生乖巧的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禹凡的表情。 “不错,有进步。” 禹凡点点头,抚摸着他的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福生脸上笑开了花:“谢谢世子大人。” “不过别骄傲,还要认真练习才是。” “好的,谨听世子大人教诲。” 另一边沈如故打起了精神,现在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颓废没有任何用处的。 “娘亲。”福生从门口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看到没有其他人才走进来。 沈如故笑他跟做贼一样,却是很可爱的贼:“没事,世子已经离开了。” “娘亲,这个给你。” 福生从袖中掏出一个用草编成的小兔子,沈如故欢喜的接到手中:“福生从哪里拿来的啊。” 这个手工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够编出来的。 福生说道:“世子送给福生的,福生跟他说不能收,他说是奖励给福生的,夸福生字写的好。” “这样啊,那世子真是有心了。” “福生不知道可不可以收下,就过来拿给娘亲了。” 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禹凡却带在身上,怕是早就给福生准备的了。他还算有些心思,挑了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就算是福生拿出来玩耍,也会被人当成是孩子普通的玩具。 “当然可以啊,不过福生要好好留住,不能弄丢了,这可是世子的奖励,是对你的认可呢。” “好的娘亲,福生一定藏好了不弄丢。” 他小心翼翼的将兔子放进衣袖里:“娘亲,这个给你 。” 红色的小花因为摘下来时间有些长了而皱了,但还是挺直了身子小小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晃。 “谢谢福生,娘亲也会好好收留的。” 沈如故将花朵插入带着清水的瓶中,温柔的笑着。 第六百六十五章封为贵人 就在禹凡还没有打听到宫中的事情,另一道圣旨又很快砸下来,让沈如故措手不及。 阿蛮被皇上封为了贵人! 圣旨一下来,赫连府中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话题都离不开阿蛮。明明前几日还只是个丫鬟,这几日连升两阶变成了贵人,现在京城中都在流传这件事。 更有很多贵家子弟想见识一下这个阿蛮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府中的丫鬟纷纷羡慕不已,对沈如故也巴结起来,在她们眼中,都是沈如故让阿蛮进宫送酒,那个丫鬟才有了这样的机遇。 王妃更是开始重视这件事,让人请沈如故过来喝茶。 “阿蛮可有给你写信?” “并没有,阿蛮入宫以后就再没和我联系过。” 王妃皱眉头:“这倒是很奇怪,阿蛮的事你之前可否知晓?” “回王妃,我并不知晓。就连今日她被封为贵人,我也是才知道。” 禹凡和洛千鸢这时也已经到门口了,禹凡见到沈如故后一愣,将眼睛移开:“儿臣拜见王妃娘娘。” “好孩子,过来。” 王妃将他换到身边:“禹德呢?” “已经派人去喊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罢了,我们不等他了。” 王妃手一挥,侍卫将门关死,只留下她们几人。 “今日喊你们前来,是关于府中的事情,我希望府中的人能够齐心协力办好这件事。” 洛千鸢知道是什么事,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沈如故,她在听到阿蛮那个丫鬟被封为贵妃消息的那一刻,心里起了一股怒火。 这个沈如故到底用了什么迷魂药,让阿蛮一个丫鬟爬的这么高。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落不到她身上,现在沈如故主凭仆贵,凭什么。 “本宫是这么想的,既然阿蛮已经被封为了,再一赫连府中的丫鬟之称不太合适了。所以想在封号还没有正式下来之前,赐予阿蛮赫连府养女的称号,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洛千鸢听到后第一个反对:“王妃娘娘,阿蛮只是个小丫鬟,赫连养女的称号,实在是不合适。” 若是让那个丫鬟成了赫连的养女,在赫连府中有了地位,那她以后更不好除掉沈如故。 “回王妃娘娘,我也觉得不妥。” 第二个说话的事禹凡,只见他紧锁着眉头似乎在考虑意见很严肃的事情。 “不说阿蛮只是个丫鬟,皇上将阿蛮封为贵人,并不是在意她的背景,我们这样做有些刻意了些。” 洛千鸢看见禹德居然在为自己说话,心里乐开了花,得意的挑眉看着沈如故。 以王妃娘娘爱面子的性格,若是让别人传出去在巴结一个小丫鬟,那绝对是不好看的。 “禹德说的有理。”王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让她以赫连府丫鬟的身份入宫当贵人,实在是不妥了些,如故你觉得呢?” “如故听王妃娘娘的决定。”沈如故起身说道“阿蛮在被封为答应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不能算是主仆关系了,一切还希望王妃娘娘决定,毕竟人是我们赫连府中出去的,也是关乎赫连府的名誉。” “不过阿蛮一直与我关系甚好,在我身边也很是舒心,不如就让如故与她姐妹相称,这样传出去也是赫连府对她的恩赐。” 姐妹相称,洛千鸢冷笑到,她这是摆明了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妃却点头道:“这样不错,本宫觉得如故的主意不错,你们觉得呢?” 洛千鸢刚要出声反对,被禹凡拉住了:“母后,儿臣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沈如故内心毫无波澜,现在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了。 到了下午,李公公带着人和马车前来宣旨。 “赫连府沈如故因教导有功,特此黄金千两,丝绸数匹,钦此。” “如故领旨。” 李公公将手中的圣旨放到她手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杂家在这先恭喜沈夫人了。” 这个圣旨如同千斤重,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而另一边禹德派的人已经打探消息回来了。 那日阿蛮在殿中送酒,给皇上讲解了这几种酒的搭配,还亲自盛了几杯让皇上尝试。 当时公公拦着,阿蛮先是自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表示没毒,又给皇上盛了一杯。 就这样喝了一杯,皇上留她晚上共进御膳,那日阿蛮便留在了那里,就这样侍寝了。 禹凡听到这里感觉一阵烦躁,不说阿蛮之前对酒一窍不通,若不是有人刻意教,她一个丫鬟又怎敢这么放肆。 一切的矛头又指向了沈如故,只有她能教阿蛮品酒。只是她之前已经说了不是自己指使的,现在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她。 “你继续说下去。” “从那日后,阿蛮就入住了凤鸾宫,现在皇上日夜无事时便留在那里,对她宠幸的很。宫中现在都传开了,有个酿酒的丫鬟成了皇上的独宠,有不少嫔妃纷纷效仿,都在学习品酒之术。” 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一个个现在抱着酒坛子喝酒,想起来就滑稽的很 。 “皇后娘娘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异常,甚至都没有派人询问。”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宫中多盯着些,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说。” “是。” 现在,还是要去找沈如故才能问清楚,只是她不承认又该如何是好。禹凡只感到头疼,用手指揉着额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必须保证一切在他的计划之内,不然他们很难在行动。 “相公。”洛千鸢领着丫鬟走进来。 禹凡现在不想看见她,没好声的嗯了一句。 “相公,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在传,那沈夫人有神术呢,能把自己的丫鬟捧成未来的皇后,很多丫鬟都去巴结她呢。” “胡闹。”禹凡怒拍着桌子,这种谣言若是传入皇后的耳朵里那还得了。 洛千鸢看到有效果了连忙继续说:“现在很多人都看见千两黄金在她屋中摆着,想来这个女人已经不满足现在的地位了,想要更多呢,相公还是早日禀报王妃收起她的东西。” 原来是窥探沈如故得到的奖励,禹凡不禁感叹这个女人的贪心:“那可是御赐,你是不要命了吗?” 洛千鸢语塞,她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就嫉妒的发狂,哪还关注这么多,被禹凡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咬着牙把剩下的话吞到肚子里。 另一边沈如故已经准备好了新酒,要送入宫中。她提前打点了宫中的太监,若是没有碰见阿蛮就找个机会去寻找,毕竟有跟多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 只是没想到,入宫内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禹德。 趁着侍卫卸酒的时候,禹德将她拉进一边无人的宫道里。 “你怎么今日入宫了?” “上次的新酒御酒师有些事情想问我,我就想着带着些酒来拜访他,顺道再给皇上送些酒来。” 沈如故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禹德知道她想问阿蛮的事,顿了顿首先说道:“你此次进宫是为了见阿蛮吧?” 沈如故咬咬嘴唇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这样单独见她,可以像皇上申请,毕竟你们之前是主仆,皇上宠爱她,不会不让你们见面的。你这样自己偷偷来见,未免有些刻意了。” 其实禹德也好奇,为什么阿蛮会这么受宠。 她当然知道如果像皇上申请会见到阿蛮,但是她要问的事情又怎能被人听去。想来阿蛮跟在她身边,知道的事情出了刻意瞒着的,其实比谁都多,阿蛮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对当朝皇帝有芥蒂之心。 不过若是被阿蛮知晓自己想要杀害皇帝,恐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不必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必烦劳皇上了。” 沈如故拒绝着:“我这里还有其他事情,有什么话回府以后再说吧。”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还是靠自己吧。 “沈夫人,可把你盼来了。” 御酒师远远的冲她打招呼,手里还拎着半壶酒。白发苍苍的老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跶着跑过来,沈如故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老师好。” 沈如故规规矩矩的冲他行礼,御酒师却摆摆手:“咱俩现在都是平级了,就别弄那些虚的了,快来尝尝我这今天刚开封的酒,三十年老酒,香的很。” 说着在沈如故鼻子底下走了一圈,浓烈的酒香吸入肺中,不醉也让人沉迷。 “不错,好酒。” 沈如故打心底里赞赏,自从上次自己被封为一品御酒师之后,宫中的御酒师多半是不服的,想她这个妇人能有什么能耐。 这个御酒师古老头第一个带头向她产生质疑,鉴于当时比赛现场这几人没有去,沈如故便当面演示了品百家酒的能耐,准确的说出酒的品级以及产地,更者还有酒存放的时间。 那几个御酒师看的是心服口服,古老头更是对她赞不绝口,一直说着喊她入宫一起喝酒,只是碍于她沈夫人的名分,所以一直没有实现。 今日见了面,自然是要品一波酒的,正好她也可以趁机打听宫中和阿蛮的情况。 她是赫连家的沈夫人,自然不能多喝,简单品了几口后又对着古老头夸赞了一番,沈如故就放下酒杯。 古老头被夸的心花怒放,大声喊着千金难买一知己,自己三生有幸啊。 将之前的新酒配方和古老头研究后,古老头提出要不要合作一起研究新酒。 着对于沈如故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自己虽然挂上了一品的称号,不过她知道自己对酒也只不过是刚入行而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古老头摇晃着脑袋:“以后啊,我们就是老友了,有什么需要我这个老头帮忙的,尽管说就可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如故和他最后碰杯,能与这样的宫中老御酒师结盟,是她这次进宫的意外收获。 离开了御酒坊,在侍卫的引领下,沈如故进了阿蛮住的凤鸾宫。金碧辉煌的三个大字挂在门上方很是耀眼,象征着她的荣耀和地位。 进去以后,宫女带她进了会客厅,随后去向贵人禀报了。 这里的装饰很是繁荣,与她所住的地方有明显的对比,虽然之前见过妃子的宫殿,但还未到这种繁荣的程度,这足以看出皇上对她的喜爱。 阿蛮从后面走进来,让沈如故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衬托出她的身材,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中露出芊芊玉手,仿佛这一身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此时的阿蛮身上多了一份气质,少了当时的胆怯。阿蛮冲她浅浅的笑着,精致的妆容让她脸上多出了几分娇艳。今日不见,没想到阿蛮居然变化这么大。 “你们都退下吧。”阿蛮轻声说道,几个宫女领命退了出去。 “小姐。” 阿蛮起身就要行礼,让沈如故拦住了:“不可,你现在身份高贵,又怎能向我行礼,更何况王妃答应让你以我姐妹之称入宫,以后不必再行礼了,反而应该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阿蛮不敢,多谢小姐成全。” 沈如故扶着她的肩膀:“阿蛮,我知道你是和我一条心的,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为何突然决定要侍寝,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皇上虽然好色,但也不至于主动去碰触赫连王府的丫鬟,更何况要是相中了,跟王妃一说,直接就会将人送到宫中了。 “没有,小姐误会了。”阿蛮低着头“阿蛮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些罢了。” 沈如故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这是多少宫中的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她记忆中的阿蛮不是这样贪图钱财之人。 “阿蛮,你可当真?”沈如故认真的说道“伴君如伴虎,所谓的宠爱不过是帝王的一时兴趣罢了,你可是自愿入宫当皇帝身边的宠妃?” 阿蛮眼中没有一丝慌乱,却更像是带着麻木,她笑着说:“小姐,阿蛮是自愿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急用阿蛮 “好,你若是自愿的,那我就不问了。” 沈如故松开抓着她的手“你若是在宫中有什么难处,大可回到赫连府中,我身边一直有你的位置。” 阿蛮眼神有些松动,但还是点点头:“恩。” 出宫以后天有些阴了,沈如故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是身边少了一个人感觉不习惯吧。 禹德现在也在她的马车上,美名其曰做顺风车,虽然沈如故心里不太愿意,但还是默许了。 “你今日见到阿蛮了吧?” 沈如故懒洋洋的倚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开始散散洋洋的雨滴,轻恩了一声。 在禹德眼中,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美极了,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触她的发丝。 “虽然我入宫后没有见过阿蛮,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这是他唯一认为自己可以帮她的,他总觉得面前的人跟他有距离,就算是他们水乳交融过,但那让他心畏的距离却是一直存在着。他感觉自己始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谢谢。” 客气的声音让他心生烦乱,他有些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趁她不注意将她揽在怀中。 沈如故被突如其来的抱住吓到,僵硬的窝在他的怀中。 禹德低头埋进她的发丝中,嗅着她头上的香气。脑海中全是那夜她的温柔,为何从那之后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他十分的客气和冷漠,让他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 沈如故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禹德却抱得更紧了。 “禹德,马上就到赫连府了。”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放开自己,禹德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痴迷于她身体的味道。 “如故,你好狠的心。” 禹德轻声呢喃着,沈如故却没有听清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怎么摆脱他。 “如故,你是不是在怨我。” 这次沈如故听清了,没有挣扎看着他问到:“怨你?” “恩,怨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怨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怨我不够强大,让你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受这等委屈。” “……” 沈如故不明白禹德为什么会说这些,之前就算是情到深处是,禹德也从未说这些话。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在他鼻尖闻了一下后皱起了眉头:“你喝酒了?” “恩。”禹德感觉怀中的温暖随着她的挣脱而消失,窗外有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却还是呢喃着:“如故,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说完慢慢的躺倒沈如故的腿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如故看着这与禹凡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叹口气,这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让你知道以后未免太过残忍,还是希望你以后好好找个好姑娘,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吧。 今日听古老头说,除了皇上召见,平时御用酿酒师只有在每年美酒节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宫面圣。 而上一次美酒节刚过去不久,她若是等的话还需要一年,这一年她可等不起,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一条捷径就是,让阿蛮帮自己制造机会,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如何跟阿蛮说起。 更何况阿蛮现在刚被封为贵人,正在享受这种殊荣,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想要谋害皇帝,不知道阿蛮是什么想法。 赫连府已经到了,倾盆大雨落在马车上,发出撞击的声音。 车夫和小厮冲进雨里去府中喊人拿伞过来,沈如故掀开窗帘,忽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撑着伞在雨中走来。 “福生。” 沈如故终于看清了那小人的模样,福生听到了她的声音欢快的跑过来:“娘亲,我来接你了。” “这么大的雨,你出来跑什么。”沈如故心疼的帮他擦拭额头的雨滴。 禹德早已经醒了过来,看着他们母子俩温馨的场面,在车中没有出声。 福生已经看见了里面的禹德,轻声的喊了一声:“爹地。” 这一句话让禹德心花怒放,眉眼中充满了笑意,这时候小厮已经拿来了伞递到禹德面前。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你呀小心一会儿淋坏了身体,到时候娘亲又要担心你了。” 福生努力的直起身子替沈如故打着伞,将她迎进府中。 禹德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暖意。 第二天早晨,沈如故通过王妃向皇上申请进宫拜见蛮贵人。 皇上那里很快就通过了,足以看出对于蛮贵人的事情他是足够上心的。 今日的蛮贵人穿了一身金色披裙,上面绣着艳丽的牡丹,衬得她今日带着几分妩媚。她见到沈如故神情有几分意外:“姐姐,不是昨日刚见,今日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如故笑着说:“昨日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今日我新做出几分糕点,特地来给你尝尝。” “有劳姐姐费心了。” 蛮贵人将她迎进自己的寝室,又派人给她泡上好茶后便遣散了下人。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姐姐何必跟我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提便是。” “我虽然被皇上封为了一品御酒师,但是自己也知道只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虽然现在京城中也在流传,虽然沈夫人是个御酒师,但是连皇上都见不到呢。” 沈如故苦笑着:“所以我想找机会见到皇上,让那些大臣们看看,我这一品御酒师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这样也给赫连府中添的光彩。” 沈如故尽可能的将自己演出贪图名利的人,最后还加了一句:“我知道妹妹受宠,若是能帮我引荐皇上,让皇上承认我的身份,对妹妹来说也算是如虎添翼呢。” 阿蛮静静的听她说完后淡淡一笑:“姐姐说的在理,若是有机会,妹妹一定让你在皇上面前大显身手。要知道妹妹只会调香,而获得皇上的关注,全是姐姐的功劳呢。” 看到阿蛮这么容易答应了,沈如故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举起来:“那就祝妹妹前程似锦,永得盛宠。” 围猎 等到沈如故走后,阿蛮自己拿出她送来的酒给自己倒上,对着外面的桃树笑颜如花,又仰头一饮而尽。 有微风吹来抚摸着她的脸颊,阿蛮的眼中带着几分悲伤。 “马上,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沈如故回到赫连府以后马上就让王妃请了过去。 “蛮贵人现在还好?” 王妃意思所指,莫过于是指是否真如宫里传的那样如以受皇上的宠爱。 “还好,看上去还很精神,皇上对她很是宠爱,连夜明珠就摆在屋中两三个呢。” 听到这王妃放下心来,宫中的传闻总是虚无缥缈的,就连皇上的宠爱也是。有多少妃子在被宠幸了一段时间后就被无情的抛弃在后宫之中,还有不少因为小事惹怒了皇上一气之下被打入冷宫。 想来这蛮贵人现在的身份地位,说出去也是赫连的脸面,若是他日阿蛮不受宠了或者是做了触怒皇上的事,她作为王妃一定要第一时间除去阿蛮。 这不是残忍,而是后宫中的生存法则罢了,荣具荣,损一个小丫鬟也不能让赫连府跟着丢人。 从王妃那里出来,沈如故迎面碰到了洛千鸢,本想着装看不见绕过去,洛千鸢却自己迎了上来。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宫中?” 沈如故看了她一眼正色说道:“受王妃娘娘之命,你若是有什么事去跟王妃娘娘讲吧。” “呵呵,别装了,谁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啊就是看着你那小丫鬟攀上高枝了,上赶着去巴结呢。” “别将我和你混为一谈,就算你再往上爬,你也只不过是个太子妃罢了。” 沈如故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洛千鸢怒瞪着眼睛:“你还不是一个想着别人男人的贱人,别以为你现在有这些就能耐了,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身份低微的下人!” 沈如故感觉这个女人越来越像一只疯狗,被她叫的有些头疼,索性看着她说道:“你要是想叫就去狗窝,别在这碍我的眼。” “你,你居然敢这么说我!” 洛千鸢被她气昏了头,上前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人抓住。 “世子妃在王府中这么欺负我家夫人,不太好吧。” 禹德用力大了些,洛千鸢手腕上很快泛了红,眼泪都出来了。 “你给我放开!” 禹德听闻放了手,洛千鸢因为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发出呻吟声。 “世子妃身份高贵,莫与她动手。” 沈如故讽刺完往前走了一步跨过洛千鸢离开了,禹德紧随其后。洛千鸢大声的叫着:“你们给我等着!” 世子府中,禹凡正在房中挥洒着笔墨写着文章,最近福生进步很大,他心里高兴,便想着亲手写一篇文章来激励福生。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一上午,禹凡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纸张,想起了福生那张惹人喜欢的笑脸。 “相公,我好委屈啊!” “世子妃,您慢点。” 屋外传来一阵糟杂声,禹凡皱着眉头,看到洛千鸢从门口闯进来摔在低上。现在的洛千鸢狼狈急了,身上在地上蹭的全是土,头发散落在脖子上,连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让人看着生不出半丝怜悯。 禹凡发问道:“你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旁边的小丫鬟连忙解释道:“世子爷,是那沈夫人。世子妃见到她后便和她聊了两句,谁知道那二夫人一个不如意就将世子妃推到了地上,这才……” 禹凡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洛千鸢主动挑衅,以沈如故的性格,又怎会动手。 “好了快起来吧,若是让王妃院中的人看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洛千鸢看见禹凡想来扶她不禁心花怒放,起身倒在他怀中,还委屈的往他身上靠。 禹凡重心不稳往后倒去,碰掉了笔墨,纸张上全撒上了黑墨。 看见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就这么毁了,禹凡心里很是烦乱,对着洛千鸢也没好声了,一把将她推开:“带世子妃下去换衣服!” 洛千鸢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愤愤的下去了。 另一边,皇宫传来消息,秋猎正式定在半个月后的草原上,一瞬间各个王府和皇室子弟都忙了起来。因为秋猎代表着能在皇上面前大显身手,同时也是各皇室贵族子女挑选心仪之人的时候。 年少有为的少年们纷纷练习和武装起来,来迎接半个月后的秋猎。 宫中的罗曼帐中,一声声娇嫩的喘息声让人听得心神荡漾。皇上抱着怀中的美人,蛮贵人正因为出汗而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让皇上欲罢不能。 外面的妃子都以为她得到盛宠是因为调酒,其实是因为调香。她知道皇上有偏头疼的毛病,自己在泡澡时便加入了安神香,还有几种调情的香料。 每次皇上在她身边时总是能提起很大的兴趣,而且自己头疼的毛病也没有犯过。在皇上眼中 ,阿蛮可是他捡到的宝。 “皇上。”阿蛮气息幽兰,在皇上耳边轻唤着。 “朕的心肝吆。” 皇上将头埋在她的臂弯中,不等她说话突然用力起来,伴随着阿蛮几声迷人的喊叫后,屋里的声音才停下来。 皇上心满意足的将她揽在怀中,阿蛮轻声说道:“皇上,半个月后的秋猎,你会带上阿蛮吗?” “当然,朕去哪都要带着你这宝贝。” “可是宫中的妃子阿蛮没有几人熟知,自己去了皇上又没有时间陪阿蛮,阿蛮会很无聊的。” “王室的人都要去,阿蛮到时候看看喜欢谁,朕就让她陪你。” 阿蛮看见时机成熟了眼睛一转:“阿蛮带着我那姐姐沈如故可好?” “沈如故?” 皇上似乎在回忆是谁,但一时半会又没有了印象。 “恩,就是赫连府世子的沈夫人,之前阿蛮跟在她身边时一直厚待阿蛮,进宫以后就很少见面了,阿蛮想和她一起呢。若不是阿蛮替她送酒,就没有机会和皇上在一起呢。” 说着阿蛮低下头似乎露出悲伤的神情:“从小到大,带我如亲姐妹的也只有她了。” “好好好,阿蛮想带谁就是谁,朕明天就下旨,让她陪你一起。” 阿蛮眼神依偎在皇上怀中:“皇上真好。” 第六百六十七章刺杀 秋猎的时间很快就来临了,现场阵势浩荡数千名侍卫围在山外面,为了这次秋猎,负责的宫中侍卫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清理山中有毒的植物,再处理之前猎人留下的陷阱,又将从别处运来的动物放到山中。 李公公站在台前,念着这次秋猎的规则,国师身穿华丽的金袍向上天祈福。皇上左手搂着阿蛮,右手持着这次秋猎的奖励-京城边的一座山水楼阁的使用权。 沈如故因为是提前打好招呼的,所以此刻被安排在离皇上最近的看台,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她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 思绪被拉回昨晚,应了皇上的要求,沈如故可以跟随阿蛮坐同一辆马车进入秋猎的场地。 沈如故知道后彻夜未眠,用手绢反复擦拭着可以藏在袖中的匕首,又眼泪划过脸颊落在手上,再用手绢不留痕迹的擦去。 入场时有士兵要搜她身,被阿蛮拦住了。 “只是皇上特贡的御酒师,这次来是专门助兴的,身上肯定藏着皇上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若是被你们提前发现了,那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听见贵人这么说,几个人谁都不敢动赶紧放行了,沈如故感激看着阿蛮,心里因为这次利用她而心生内疚。 阿蛮答应自己,会在必要的时候引开皇上身边的侍卫,因为侍卫在的话不会让生人接近皇上,再加上皇上对沈如故并不熟悉,若是贸然前行,必然被当成刺客一样处置。 为了仪式感,有人将绑好的猎物架在木头上,让皇上用弓箭射杀,赢来了一片呼喊声,秋猎正式开始了。 赫连王府的人也参加了,洛千鸢十分嫉妒沈如故有可以坐在上座的特权,一边想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桌子底下使劲的扭着手帕。 禹德和禹凡作为王府两个年轻人,自然穿上骑马装,上马加入到秋猎的一员。禹德知道沈如故在看,冲着她坐的地方使劲挥手。沈如故一直盯着皇上,自然没有发现他。 禹凡却警惕的看着沈如故的身影,他感觉的到在,这次秋猎沈如故不仅仅是来看戏的,自己要格外关注她,以防她做傻事。 宣布秋猎开始后,众家子弟纷纷骑马向山的深处去,去寻找那最大的猎物。 “皇上~” 阿蛮娇滴滴的倚在皇上肩膀上。 “美人,等朕给你射来那雪山狐狸,剥皮做成围脖。” “阿蛮谢谢皇上。” 阿蛮撒娇的在皇上脸上一吻,皇上高声笑起来,上马奔驰而去,后面紧跟着三名侍卫。 阿蛮冲沈如故使了眼色,沈如故牵来一匹马,邀请阿蛮一同骑马。保护阿蛮的侍卫挡在面前,阿蛮笑着说:“这是自家姐妹邀我一同玩呢,皇上可没说不让本宫骑马,你们若是不放心跟着便是。” 说着拽住沈如故的手翻身上马。 几个侍卫面面相窥,贵妃没有上马打猎的权力,但是现在香贵人风头正胜,若是阻止免不了受罚。想来皇上对她宠爱的很,除了皇上一般谁都不敢得罪她,只好在后面跟着。 台上的王妃却皱起了眉头,洛千鸢看到后说:“这个阿蛮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虽然已经是贵人了,但怎么说也是赫连府出来的人,还有沈夫人,怎么可以单独骑马,一点女子的自觉都没有。” “妹妹这就不懂了吧,这是帝王的宠爱,足以为所欲为。” 说这话的人是之前很受宠的晨嫔妃,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有几分风韵。 王妃瞪了一眼洛千鸢埋怨她的失言,礼貌的笑着:“晨贵人好久不见。” 在他们出发的一段时间后,女眷才有时间活动在附近赏花。 按照计划,阿蛮假装崴到脚,让侍卫去禀报皇上,这样皇上会派人来查看她的情况,再放出两只狐狸在皇上周围,皇上发现狐狸后肯定会大喜,侍卫肯定会首先查看追击。 引开这些侍卫后,沈如故在丛林中走出来。 皇上现在已经有些累了,对着湖边坐着,气喘吁吁的休息。 沈如故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着。她屏住呼吸慢慢移到皇上背后,抬手便要刺下去,却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拽了回来。 “谁?” 皇上听到声音大惊,连忙回头查看。 禹凡将沈如故的匕首攥在手心塞进袖子里,刀刃划伤了他的手流出血来,禹凡吃痛却不漏声色。 “拜见皇上。” 皇上看到是禹凡后松了口气:“原来是贤侄。” “臣看到皇上自己坐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不知侍卫都去哪里了?” “朕派他们去追狐狸了,自己便坐在这等着。” 皇上这才注意到后面脸色苍白的沈如故:“这是?” “这是臣弟的内人,沈如故。” “朕的御用御酒师?”皇上点点头“阿蛮跟朕提过。” 沈如故知道这次失败了,现在她只觉得手脚冰凉,眼神中是控制不住的杀气,自己的计划被他给毁了!! 侍卫已经回来了,手中拎着活的白狐。皇上大喜过望,重重赏了侍卫,禹凡用手拉着沈如故,只感觉到她身体十分的僵硬。 “既然侍卫已经回来了,那臣就退下了。” 禹凡跟皇上道了别后,将沈如故拉上马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我之前警告过你别做傻事!” 禹凡抓着她的双肩,眼中充满了怒气,还好他一直跟着她,不然她就真的下手了。这可是禁军在的地方,她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吗?! “与你无关。” 沈如故还没有缓和过来,自己明明差一点就得手了,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替自己报仇了,为什么他要阻拦自己。 禹凡袖中的匕首被沈如故掏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阻止我!” 第六百六十八章刺杀失败 禹凡也不躲开,就这样任她放肆的将匕首在他脖子上按出一道血痕。 “为什么阻止我,为什么!” “如故。” 他声音沙哑着,一脸温柔的看着她,沈如故终是败了下来,按在脖子上的匕首慢慢下滑落在地上。 沈如故语气开始变得颤抖,身体也慢慢无力。 “为什么?” 禹凡将她抱在怀中,也不说话,任由她无声的落泪。 他知道她心中的恨意,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只是自己的自私不允许她去复仇,只允许她乖乖呆在自己身边,按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来。 他怕一步错成万古灰,之前的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如故,再等等我。 他的双臂用力的拥住怀中的女人,这个为他隐忍,牺牲太多的女人。 沈如故缓了好久意识才恢复过来,高度紧张后的感觉太过难受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禹凡脖子上的伤痕,用手指轻轻的碰触着。 禹凡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低头看着她:“醒了?” 沈如故这才发觉自己被他抱在怀中,第一反应便是挣脱开。禹凡松开手,她站起身整理自己有些皱的衣服。 “皇上还在这周围,似乎和那两个侍卫迷路了,刚才经过这两次呢。” 这是个比较隐秘的山洞,一般皇上和侍卫不会发现这,他们已经拿到了这次比赛的筹头,按理说应该回去的,现在看应该是迷路没错了。 “我要带着皇上回终点,你要一起吗?” 这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问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而不是在问上一秒还想谋君的刺客。 沈如故冷笑着:“好啊。” 她深知面前的这个人懂得她的软肋,知道她的底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而每次却是自己不停的妥协。 刺杀已经失败了,再这样纠缠已经没有意义了。 出了山洞走了不久,果然又碰见了皇上和他们的两个侍卫。 皇上看见他们十分惊喜:“朕追一头鹿进了这深林,却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沈如故注意到皇上后面的侍卫,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很显然是被吓得。皇上迷路了居然没有将皇上带出去,这可是大罪。 “皇上放心,臣身上带着信号弹。” 禹凡放出信号弹,不一会儿在南方便有了应和。 她们按照信号弹的位置骑马前去,时间不长便找到了路。 “哈哈哈,贤侄真是机灵,回去以后一定重伤。” “臣的职能所在。” 将皇上平安送到士兵队伍中,禹凡便告退了。沈如故自顾的往前快速走,禹凡就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拽住她的袖子。 沈如故皱起眉头:“松开。” “这个,给福生的。” 禹凡将手中的画本塞到她的手中,被沈如故甩开,画本落在地上。 “世子大人,我想我们已经很明白各自的立场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沈如故自己心中也生气,明明那日极其否认自己要伤害皇上的事情,今日却是被他抓了个现行,还真是可笑。 禹凡也不生气,将画本捡到手中:“是你先欺骗我在先,就算是我阻止了你的复仇,但是要是生气也应该是我先生。” “你……” 沈如故有些气急败坏,这分明是两码事,派阿蛮进宫侍寝的真的不是自己,这次只不过是借此机会罢了。 只是现在解释有些太苍白无力了,沈如故甩袖独自走了。 禹凡跟在她后面,一直看着她进了看台才离开。 他们两人不知道,这一切都让洛千鸢看到眼中,没想看这才多长时间,沈如故那个贱人又勾搭上了禹凡。 洛千鸢恨不得冲上去给沈如故几巴掌,自己本身就奇怪沈如故为什专门找贵人给自己单独安排到一旁。怕是就为了和禹凡单独在一起,厉害啊狐狸精,洛千鸢将手中的手绢扭成了麻花。 为什么禹凡就是看不出这个贱人的本质呢,这个贱人可是看见男人就往上贴啊。 “千鸢。”王妃看她站在那表情狰狞,以为她中了邪,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声。 周围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她这样子成何体统。 “王妃娘娘。”洛千鸢这才觉知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脸上的狰狞,回到王妃身边。 “今日有很多富家小姐也参加了,不知王妃您还想给世子寻个良妾吗?说这话的人是个年纪挺大的妃子,她之所以容貌不再却还能紧坐王妃的位置,就是因为后面有权有势。 她的话说出来一般没人敢反驳,洛千鸢听到这句话以后浑身一抖,有一个沈如故勾搭自己的世子还不够,还打算再进来几个,她怎么可能接受。 洛千鸢连忙说道:“承蒙贵妃厚爱,禹凡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就连现在连个孩子都不想要呢。” 贵人调笑着:“生不出孩子那不是女人的问题吗,怎么能怪男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周围的人都不敢笑出声来,憋着点点头。洛千鸢没想到这个贵妃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自己憋住想骂她的话,眼泪在眼中打转。 这句话明明另有所指,相传世子纳了几门房,到现在却是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洛千鸢嫁给世子以后肚子有了点动静,终究是没有了后话。 王妃端庄的坐在那,心里却十分后悔带着洛千鸢出来丢人现眼。想来是这个贵妃不怕得罪人,说话从来不顾及什么。 看着王妃不怒自威的样子,周围的人慢慢的静下来,她们不敢得罪有些权势的贵妃,更不敢得罪王妃。更何况现在赫连府赢得盛宠风头更胜,惹着的后果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聪明人转移了话题,洛千鸢在那里低着头,愤怒与欺辱一瞬间涌上来,全是因为沈如故,自从她上次假装流产以后禹凡便再没碰过自己。怎么可能怀上小公子,反观福生却更像是这个王府的小公子,所有人都捧着他,让她嫉妒的很。 另一边沈如故回到了营帐中,禹凡手里把玩着她的匕首,心里却是失望,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跟自己讲实话。 第六百六十九章分歧 沈如故在帐中吃了些东西缓解了一下心情,伸手却发现自己的匕首不见了。 她迟疑了一下,决定回去找他要匕首。换下一件利索的便装,出门要去找禹凡。 洛千鸢却在这个时候进来。 “你要去哪?” 沈如故警惕的看着她:“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吧?” “姐姐你是要去找禹凡吧,只是我刚才好像听到禹凡受伤了,所以来问问姐姐有没有看见禹凡。” “没有。”沈如故冷冷的说着便要往外走,门口的丫鬟却有意无意的拦住她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 “姐姐别误会,我只是听他们说姐姐刚才和禹凡在一起,就想着问问姐姐有没有看见他,毕竟妹妹十分担心禹凡,这深林中陷阱很多,我怕他出危险。” 沈如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你大可去问问他们便是,我现在没空跟你过家家,走开。” “姐姐!” 洛千鸢突然大喊一声,将自己的衣服扯下来,使劲扇了一巴掌以后就往她身上撞,沈如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身躲开了,洛千鸢踉跄的往门外倒去。 门口突然糟杂起来,几个丫鬟将倒在地上的洛千鸢扶起来,王妃随之冷脸出现在门口。 “沈如故,你好大的架子。” 沈如故心之中技,连忙跪在地上:“如故没有碰她,还请王妃娘娘明鉴。” “明鉴?”王妃没好声的说“本宫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你让本宫替你明鉴什么?” “小鱼,你来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小鱼就是刚才拦着沈如故的丫鬟,平时偶尔会出现在王妃身边,沈如故对她没什么印象,没想到现在居然是洛千鸢所用。 “回王妃娘娘,是沈夫人对世子妃不耐烦了,所以推了世子妃。” 洛千鸢现在低着头头发散落着,一脸委屈的样子:“王妃娘娘恕罪,都是千鸢问的方式不对,让姐姐误以为我在质疑她和禹德,所以才下手重了些。” “本宫看你是被人说中恼羞成怒了吧。”王妃今天已经受了平日中从来没有过得屈辱,现在路过这又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很是生气。 “娘娘,我唯一爱的人是禹德,刚才要出去也是要找禹德,不知何错之有,妹妹刚才一直问的是有没有见禹凡,我一直回答的没有,但是妹妹一直纠缠不休,我着急见禹德,所以下手重了些,请王妃娘娘赎罪。” 原来是见夫心切,王妃看她这么说,心里的疑惑消除了一些:“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你看把千鸢打成什么样了。” 洛千鸢此刻脸颊红肿,嘴上的胭脂也花了,让人看着只想笑话。 “妹妹,多有得罪了。” 沈如故不再反驳自己打了她,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让洛千鸢有些措手不及,看到王妃有些就这样算了,不禁有些着急:“姐姐明明跟禹凡在一块,为何说没有见过禹凡。” “哦,你看见了?” 沈如故上前一步,气场与地上狼狈的洛千鸢形成对比:“还是挺了某个挑拨离间的小人的话,误认为我和禹凡有奸情?” “小鱼,刚才是不是你看见了?” 洛千鸢临时抓人,小鱼却低着头不说话,这可是往自己身上揽罪的活,若是等会儿见到世子后被否认,她可是死罪啊。 “回王妃娘娘,小鱼没有看清。” 洛千鸢没想到自己塞给她钱以后居然都不帮自己,不禁恼羞成怒:“你耍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鱼跪在地上咬着唇不敢说话。 王妃不禁有些乏了,随便摆摆手让她们退下去,自己要回营帐休息了。 沈如故不去看还坐在地上的洛千鸢自顾自的出去,洛千鸢现在因为出丑而在地上嚎啕大哭,被丫鬟拉进营帐中,实在是太丢人了。 沈如故快步往外走,后刚出营帐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不禁加快了步伐。 “如故!” 熟悉的声音喊着了她,沈如故脚下一顿,挥手一掌劈过去。 禹凡利索的躲开,眼中竟然有些怒气。 他抓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见不得我?” 沈如故问到他身上有酒气,便不再还手,挣脱开就往前走。 “你站住!” 现在的禹凡没有了平时的温柔,更像是一个生气的孩子:“你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看见皇上想去打招呼,是你突然出现抢走了我的匕首,还污蔑我要刺杀皇上,你可知道我为了接近皇上用了多大的努力,你就这样出来坏了我的好事。” 沈如故说话眼睛直视着他,撒谎撒的很是利索,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不算特别偏,若是被有心人听进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沈如故拿回匕首便不再跟他纠缠,往山上走去。 “你就是在骗我,你刚才就是想刺杀皇上,你好自私啊沈如故,你可知道你若是得手了,那赫连府就完了!” 沈如故被他气得冲昏了脑子,回头要反驳,一股力量将她拽到身后面,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禹德。 禹德将沈如故护在身后,禹凡怒喊道:“你给我闪开。” “你没有资格质疑如故。”禹德声音浓厚的说道“如故是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禹凡心中某个伤痛被戳中,仰头冲着天空大声的笑起来:“哈哈哈,是啊,你是他的妻子。” 明明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入别人的怀抱,现在她什么样自己哪有资格管呢。 禹凡手里拿着酒瓶晃晃悠悠的坐在地上,禹德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拉着沈如故离开了。 “刚才我听王妃说你向这边来了,便出来寻你了。” 禹德解释道,抬手捡去她头上的落叶:“听王妃说你一直在找我。” “恩。”沈如故点点头,现在她有些心烦意乱,禹凡喝醉了会不会不小心滚下山去。 “我不知道大哥对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永远相信你。” 禹德眼中充满了炽热要把她燃烧:“我会一辈子相信你。” 第六百七十章再次下手 这种炽热让沈如故不敢抬起头来,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实在承受不起他的爱意,奈何却一次再一次的利用他的信任。 沈如故慢慢回拥着他:“你不必替我担心。” 她从来不相信恶人自有天收,她只相信复仇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才能了解这种仇恨。 远处传来集合的号角声,预示着狩猎暂停了,他们不好多耽误,便一起回了营地。 王妃看到沈如故是和禹德一起回来的,不禁松了口气。又不禁埋怨起身边测洛千鸢多此一举,还弄得赫连家丢了脸面,回去一定要好好惩罚才是。 站台上,皇上正手里抓着已经死掉的白狐狸,接受着众臣的欢呼声,阿蛮笑的很不自然,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寻找着沈如故的身影,没想到她居然失手了! 众臣跪下呼喊着皇上威武,沈如故紧握着双手,感受着这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氛围。又经过一阵繁琐的礼仪,今天的狩猎才算结束,紧接着就是摆上宴席,庆祝今天狩猎的成功。 从外域来的舞姬围着篝火跳舞唱歌,今日第一次见面的贵家子弟也纷纷放开,一起唱歌吃着酒好不快活。 一群舞姬围着皇上跳舞,皇上捧着酒和官员干杯,阿蛮趁着没人注意从中跑了出来,直奔后面和沈如故说好的汇合的地方,沈如故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今日之事,办的怎么样?”阿蛮故作轻松的问到。 “没有机会,皇上一直很忙。” 阿蛮往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着她:“你跟我讲实话,你是不是想杀了皇帝。” 沈如故没想到阿蛮会这么问,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说话啊,你是不是想要杀了他?” 沈如故重重的点头:“是,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让你帮忙不是为了巴结他,而是为了杀了他。” 阿蛮往后靠在树上:“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生活都是他给的,我受够了之前被人呼来唤去的日子,我受够了当下人的日子,现在你告诉我你跟他有仇,要杀了他。” 沈如故无言,自己确实是利用了她。 “对不起。” “我不怪你。” 阿蛮抬起手将脸挡住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你让我怎么办啊。” 这次失手了,而阿蛮也不会再帮自己了,下次能报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之所以选择刺杀就是不想连累多余的人,若是与皇上同归于尽了,那么对于赫连府上来来说将会是灭族之灾。 她想把皇上杀了以后就逃走,远离这里,不带着福生而是自己远远的离开。 阿蛮演够了,将手拿下来脸上挂满了泪水:“我帮你。” 沈如故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蛮,她原本以为阿蛮不去揭发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想到居然会答应帮自己。 “后天就是回宫的日子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会再次帮你制造机会,让你接近皇上下手。” 她思路清晰,让沈如故有些不相信这是刚才还说着感激皇上的话。 阿蛮语气严肃的说:“我认真的,你这次若是再失手,就没人会再帮你了。” “这样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如故试探的问到,阿蛮却有些生气了:“什么好处?你若是这次就得手了,就不用我再帮你了,这样我也可以洗脱罪名拿着金钱离开宫中。但你这次偏偏失败了,让我需要再费一次心思,再一次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沈如故有些不明所以, 阿蛮说的话她能听清却听不懂,难不成是看在这多年来的姐妹亲情所以才帮自己的吗。 “你若是不答应就算了,我回宫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只不过真的不喜欢那个老头。” 阿蛮嘴角带着嘲讽,似乎在嫌弃自己:“要不是身居高位,他以为谁会那么恶心自己去陪一个老头子睡觉。” 阿蛮语气中带着厌恶,是沈如故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她不禁在想自己与阿蛮分开的这段时间阿蛮到底遇到了什么,又到底为何要进宫。 “你当时,为什么要进宫?” “呵呵,还不是为了那荣华富贵,只有身份地位才能让自己活得好一些。”阿蛮挑起沈如故的下巴“所以,你千万不能再失手了,当是也帮我解决了这个老头,让我早些解脱。” 沈如故定定心答应下来,不管阿蛮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能帮自己复仇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阿蛮没待太久就回去了,沈如故自己在溪边遛弯,突然听到不远处树后面的草地上有人说话。 “啊,等等,若是让别人看见怎么办啊。” 这声音听着耳熟,但是她却想不起是谁来。 “小宝贝你要急死我啊,他们都在那喝酒呢,有谁会来啊。” “别啊,一会儿王妃发现我不见了,该出来找我了。” 那个男的似乎并不听她的,空气里传来刺啦衣服撕破的声音。 “王少爷,你会娶阿鱼吗?” 阿鱼!沈如故没想到居然是王妃面前的大丫鬟,今天还帮洛千鸢堵他来着,没想到现在这么尴尬的让她碰见了。 “娶,让你回家当少奶奶。” 男人的声音突然放松,伴随着阿鱼控制不住的叫声。空气中变得暧昧起来,虽然沈如故不是瑕疵必报之人,但是却也不容的别人招惹的。 只见她气沉丹田,大声喊道:“有刺客啊!” 一瞬间死寂后,周围迅速热闹起来。 离这最近的士兵快速集合往这边冲了过来,男人慌乱的推开阿鱼自己开始穿衣服逃跑,阿鱼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光着身子爬不起来,被几名士兵按在地上。 “快,追!” 男人逃跑的影子后面跟着数十名士兵,在丛林中穿梭起来。沈如故早就偷偷溜走回到了坐席上,现在就坐等着看好戏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怀疑 士兵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逃跑的王少爷就被人抓了回来丢在地上,阿鱼也被人捆起来丢在地上,衣服被撕碎露出里面的亵衣。一动就能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让男人看了心里痒痒。 宴会被破坏了,正开心的皇上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地上被捆的严实的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这两人趁着宴会之时在后面苟且,被小的抓了现行。”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在这里苟且。要知道皇上最见不得就是别人逾越他,这两个人怕是别想活了。 “我的儿!” 坐席中有一个身穿华丽的妇人冲了过来,跪在地上抱住那个男人大声哭泣:“求皇上饶命啊,小儿不懂事,还请皇上饶命啊。”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个男的是王家的独生子,也是命根子王少爷,平日里游手好闲沾花惹草没想到今天却栽进去了。 皇上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怒色:“胆大包天,来人拖出去喂狼。” “不,不要,我的儿啊。” 妇人的尖叫声引起了皇上的不满,皇上拿起手中的弓箭射出去,妇人终是没有了声音,男人一看自己的娘亲死了不禁红了眼睛,脖子上的筋都崩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皇上要跟他同归于尽。 侍卫一剑穿过他的心脏,男人怒瞪着眼睛倒在地上,阿鱼早就被吓昏过去,一瞬间现场一片死寂。 不知有谁突然喊到:“皇上剑术高明,举世无双!” 众人都跟着一起喊:“皇上武功盖世,举世无双。” 皇上丢掉手里的弓箭哈哈的笑出声来,坐在下面的赫连府的人都没在出声,刚才王妃和洛千鸢已经认出来了那个女人分明是丫鬟阿鱼。 洛千鸢心里有些幸灾惹祸,今日阿鱼没有维护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还真的活该,可惜这个人不是沈如故。 因为这场闹剧,狩猎匆匆结尾了,众人都回到各自的营帐休息,沈如故因为特权所以帐篷在阿蛮的旁边。 晚上皇上宠幸完阿蛮离开以后,沈如故就到他们约定的地方等她。可是因为这场闹剧,周围的士兵突然增加,她到哪都有人盯着,沈如故只好溜达一圈以后就回到自己的营帐。 躺在床上,沈如故仔细回忆起白天发生的种种,有种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阿蛮她是真心想帮自己吗,这没有理由啊。现在阿蛮的生活可是她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她没有理由放弃现在的生活跟自己冒险。 自己一开始因为太激动目的性太过明显,所以阿蛮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刺杀皇上!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冒出来,吓了沈如故一跳,今天得知自己刺杀失败的时候,阿蛮先是表现的很淡定,似乎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开始因为自己瞒着她而难过,还落泪了。可是紧接着却因为她给自己制造机会却失败了而生气,这一切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阿蛮。”沈如故有些慌了神,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她从一开始进宫就是为了杀死皇上,却又不愿自己动手,说明想杀死皇上的人是另有其人,而阿蛮只不过是为了那个人才进宫的。 若是这样,那自己又算什么,一枚棋子吗? 帐篷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沈如故躺下来装作睡着了,手里紧紧握着匕首。 “如故。” 帐篷外有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好像是在试探她有没有睡着。 “如故,你不要恨我,我不是怀疑你,也不是埋怨你,我只不过是赌不起。”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怕是除了两人,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外面的人自顾自的说到。 “王妃是我的娘亲,福生是我们的儿子,若是皇上死了,不是赫连家族没有靠山,而是腥风血雨百姓遭殃,我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任继承者,我怕到时候连我都无法保证福生和你的安危。” “我知道我无能,我只能将你送到别人的怀抱,但是我爱你啊,我多想和你还有福生离开京城,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可是我不能啊,我是世子,是赫连府以后的希望,我要去垮了,赫连府怎么办。” 过了许久,外面的人听到没有回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里面的沈如故却早就已经哭的泪流满面,她没想到禹凡冷性子的人会想这么多。 这是她第一次有放弃复仇的想法,复杂的心情伴随着眼泪宣泄着,沈如故蜷缩着身子,像只小猫一样将自己紧紧的靠在一起。 一股温热感觉从背后传来,泪水模糊中,有人将她揽入怀中。 “如故。”男人温柔的声音让她迷醉,她温顺的缩进他的怀中,感受着温暖。 嘴角感受到一阵温热,两人的舌尖在一起纠缠不肯分离。 这是她第一次放下坚硬的外壳,露出心中的柔暖,沈如故放松下来,在他怀中沉沉的睡去。 “如故。”禹凡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人,心疼的在她额头轻轻的一吻。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醒来睁开眼睛,身边已经空了。在枕边有个用草编的小羊,沈如故拿到手中仔细的观祥着,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 误会解开的这一瞬间,似乎是拨开了云彩见到了阳光。 昨天的事情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一吹而过了,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昨天死去的人,继续陪着他们的皇帝进行接下来的狂欢。 今天是最热闹的一天,对于沈如故来说,也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天,那就是秋猎中最残忍的环节:射杀奴隶。 说是奴隶,其实就是战争中失败国家送来的祭品,还有一些是本国的下人,有一些还是官员为了讨好皇上故意放进去的猎物,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被皇上射杀,由此来赢得皇上的欢心。 里面不乏有美女,异色的金发还有红色的眼睛,引得所有人的惊叹。沈如故眯着眼睛她见过这个女人,明明前不久还是皇上身边的宠物,不知为什么得罪了皇上成为了这狩猎中的猎物。 国师先是进行了一遍祈天的仪式,然后将弓箭递到皇上手中,鼓声响起,预示着这场盛宴的开始。 第六百七十二章献酒 士兵打开这些“猎物”的手链,这些人得到自由像是疯了一般往山后面跑去,皇上倒也是不急,慢悠悠的等着异色头发的女人被松开后,用剑挑起她身上的衣服。 女人尖叫着抱住自己裸了得躯体,一群男人瞪大了眼睛,欣赏着这属于域外女人独特的美丽。 禹德和禹凡抱着非礼勿视的想法同时将头往里面撇,互相对视后又很不自然的瞥向另一方。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圣君啊,昏庸无能还残忍,这样的国家拥护这种君主,灭亡怕是迟早的事情了。 皇上手中拿着细长的鞭子,一下打在女人的身上,女人受不了疼痛往深山里面跑去。 “谁抓住这个女人就赏给谁。” 圣旨一下,官员快马加鞭的往深山中冲去,里面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 “沈夫人。”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宫女,递给她手中一个手帕,上面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沈如故疑惑的将手帕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幽香传入鼻尖,是阿蛮。 阿蛮已经在她们会面的地方等候多时了,脸上的不耐烦与焦急让沈如故看了满眼。 “你终于来了。” 阿蛮将她拽到面前,给她手中塞了香囊:“这个里面是香料,我藏在里面一包无色无味的毒药,你将它撒进酒中,便可以置人于死地。” 沈如故把玩着手中的香囊,阿蛮继续说:“我在他面前求了情,会让你在最后一天的庆功宴上亲自献酒,到时候你就将毒酒献给他,他喝了以后不会立马毒发身亡,而是会有时间延迟,在这期间你就可以逃跑了。”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入了宫就真的没有机会了。”阿蛮急切的想要一个答案,沈如故点头道:“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阿蛮松口气,她现在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沈如故手里拿着香囊回到赛场,金发的女人已经被人俘虏了,被人用绳子绑在柱子上,赤裸着接受着审视。 俘虏他的人正得意的接受着其他人的吹捧,有人提醒道:“你可要小心这个野猫,她之前就是不肯乖乖就范咬了皇上一口,才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当时挨揍时那个惨叫哦。” 沈如故注意到女人身上的伤疤,新伤加旧伤层层叠叠。 禹德从远处骑马过来:“如故,跟我一起我们去山上逛逛吧。” 沈如故将香囊塞进袖中:“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 这是他们男人的赛场,就算是不参加也不能拉着女人上马到处逛,不合规矩而且会被人嘲笑。 “今天是表现的日子,你可不要给赫连府丢人才是。” 沈如故冲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禹德受到鼓舞,很有劲头的拿起弓箭向深山出去。 转眼间,到了秋猎的最后一天,玩尽兴还有受到重赏的人满面春光,等着最后结束时的嘉赏,而没有表现的人却是从垂头丧气的,其实更多的人来是为了结拜以及巴结官员的,这次宴会的性质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抓了金色女人的官员参加宴会时带着那个女人,洗漱装扮好的女人漂亮的很,惹得了其他官员的羡慕。 皇上搂着身边的阿蛮,这次的庆功宴比开始还要盛大,抓来的猎物都被做成了菜端在桌子上,有表演的从杂技到舞会非常热闹。 热闹结束后,就是沈如故上前献酒了。 沈如故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手中端着金樽盘,里面放着玉杯,晶莹剔透的酒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王妃的腰板挺得很直,这是他们赫连府的荣耀。 一步,两步。 沈如故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皇帝,脸上的笑容逐渐绷紧。 同样紧张的还有阿蛮,她手心已经出了汗,表情欣喜像是在看一场美梦。 “且慢。” 酒杯被人拦住,李公公派人拿出银针要在杯中测,阿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等等!” 阿蛮喊出声,李公公也跟着回了头。 “皇上,阿蛮认为此做法不对。”阿蛮跪在地上“这是御酒,按理说已经接受了国师的洗礼,若是用银针测试,是对御酒的大不敬。” 李公公觉得是无稽之谈,怒瞪着眼睛要反驳,皇上却大笑着说:“好,我的爱妃说的在理。” 皇上接过李公公手里的酒一饮而下:“爱妃怎么会害朕呢。” 阿蛮的心都到了嗓子眼,看到皇上没有立法毒发身亡,不禁松了口气。 “皇恩浩荡,贵妃天赐容颜。” 有人拍马屁,紧跟着所有人都在喊,皇上闭着眼睛接受着众臣的朝拜。 沈如故低着头,听着周围的呼唤声。 那杯酒里面,她没有下毒,早在昨晚,那些毒药就被她偷偷埋在地下了。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这次绝不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也许是禹凡那晚跟她说的那些话,又也许是想起了福生的笑脸,沈如故决定这次先不要冒险。 而阿蛮给她送毒药的那一天所说的那些话,马脚漏的太厉害了,尽管口口声声说的帮她,而沈如故却能感觉到,在阿蛮那里比自己更希望让皇上死。 阿蛮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跟皇上有什么恩怨,那么,在背后指使她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的形式更像是一盘棋,她自以为自己是可以将军的帅,现在看来,自己却成了棋子的棋子,那么下棋人是谁,她现在也想等等看。 看到阿蛮放心的笑容,沈如故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原本再彼此信任的人,在利益面前终究是要形同陌路的,若是阿蛮知道了自己没有按照原来说的送毒酒弑君。 怕是要回头和幕后的人商量, 她也要开始格外注意,沈如故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这幕后的人恰好就是她认识的人。 皇上的马车逐渐远去,面对着山河秀丽下的狼子野心,沈如故的嘴角轻轻上扬,看来不用自己动手也能报仇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父母之仇 沈如故坐在房间里,虽然并没有完成阿蛮给自己的任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似乎带着一点点的欣慰。 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就算是自己有仇,也不希望自己被别人利用。沈如故却还是有一些担忧,生怕等一下阿蛮要是过来和她起矛盾了怎么办…… 和阿蛮认识了这么久了,两个人关系奇妙又玄乎,就连沈如故自己也看不出来,阿蛮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了的人。 坐在房间内坐的一些久了,沈如故实在是等的眼睛打眯了,看了看还是没有人的门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原因,或者是茶水喝多了的原因,沈如故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就连有人移动了自己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好冷啊……沈如故揉着眼睛趴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吆喝自己多冷,就楞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树木竹林发神。 自己,自己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趴着睡觉么?沈如故紧紧的抱着自己,按着太阳穴摇摇头。她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的啊,怎么,怎么现在趴在石头上? 沈如故看着前面巨大的石头一下跳了起来,咽了口水没有多余的想法,除了感觉到脑子疼,也就只有脑子疼了。等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的时候,阿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给她盖上了斗篷。 “天冷,别着凉了。” 阿蛮的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是淡淡的,眼睛里面也没有平常的精神。 沈如故呆呆的看了阿蛮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盯着一个人看不礼貌了以后,才眨巴眼睛慢慢的低下头,心里却又期待着阿蛮说话。 骂自己也好,就是不要这样的无力就可以了。沈如故有一种做错事情的感觉,心里别扭的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沉默的站在空地上。 好一会儿,阿蛮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经过你的意见就带你来这里了,如故你可千万不要别怪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害怕如果被人发现。” 阿蛮并没有想象的责怪沈如故,倒是把沈如故搞的一些尴尬了。沈如故挥挥手,看着正准备朝自己作揖道歉的阿蛮赶快扶了起来。 “阿蛮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还了皇上的你就不怪我么?”沈如故扶起阿蛮小心翼翼的问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阿蛮的表情,和一举一动。 阿蛮的表情突然变的乖乖的,愤恨,失望都看向的沈如故,最后又有些无奈的叹气咬牙切齿道:“怪!但是我能怎么样,你是你,我是我。如故,如果我是你就好了,我有你那样的机会,我一定会弄死老皇帝的!” 阿蛮的情绪异常的愤怒,沈如故看的有些失神,等着又看向阿蛮的时候,阿蛮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恶狠狠的捶打着草地。 “阿蛮你干什么?你看看,都出血了一个爹娘看见得多难过?你自己不心疼自己,你总要为爹娘心疼自己啊!”沈如故抢过阿蛮捶打地面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责骂道。 说着,沈如故细心的拿手绢小心翼翼的给阿蛮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阿蛮一直直勾勾的看着给自己认真包扎的沈如故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故,如果我还让你去帮我杀还皇帝老儿,你会不会还和今天一样,突然就……” “会。”沈如故拍拍手扶阿蛮起来利索的回答道,都不需要想就随口而出了,阿蛮眼色有些变化,还是安安静静的被沈如故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沈如故见阿蛮的面色难堪着,也没有说话,坐在阿蛮的旁边假装无所谓的看着越来越暗的的天空。天,开始黑了…… 阿蛮见沈如故一直没有说话,原本还憋的好好的,可是后来自己也憋不住了,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这到底是为何阿?你不是也想找他报仇么?我也是啊,我可以给你提供杀他的东西的,你要相信我,我们……” “阿蛮,我把你当朋友,但是朋友的定义不是只要是朋友,我都可以把名送你。”沈如故打断了阿蛮的话解释着,看向阿蛮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最开始那一点点的信任。 阿蛮剩下的话咽在喉咙里,呆呆的看着沈如故干净的脸蛋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故,你不信我。” 阿蛮紧紧的捏着自己刚刚被沈如故的手,脑子里面突然不知道想起了怎么,拉住刚刚站起来的沈如故的衣袖。 “阿蛮,你不用说了。”沈如故推开阿蛮的手说话。 退后了几步又看向阿蛮软绵绵的脸喃喃道:我肯定还是要继续报仇的,但是我想一个人报仇,不带上你,也不和你一起,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如果你要害皇上我不会挡着你,只不过以后你走你的路。” 沈如故的声音很小,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阿蛮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还是跑到了沈如故的前面,挡住了沈如故的去路摇摇头,不让沈如故离开。 “你这次能神出鬼没的带我出来,下次就算是把我神出鬼没的杀了,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对皇上恨不恨我不知道,但是,阿蛮,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沈如故叹了一口气说道,说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抽痛,毕竟阿蛮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一个好友了。 “我是,我是任逍遥的女儿!”看着沈如故从身边走过,阿蛮突然喊道。 沈如故立马停住脚步,一动不动的楞在原地。迟疑了几秒后无奈的笑了,笑了以后又叹了一口气说话:“任逍遥哪里来的女儿?阿蛮,别骗我了。夜深,寒露重,你也……” “我是任逍遥的养女,我的父母都被狗皇帝杀死了!父母之仇,不可不报!”阿蛮紧紧的攥着手心喊道,空无一人的竹林只有幽远的回声和鸟叫声凄凉的可怕。 第六百七十四章禹德的担心 沈如故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爬在地上抽泣,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蹲在阿蛮的旁边的拍了拍阿蛮的肩膀。 “阿蛮我说错话了,我信你。”沈如故说着,把阿蛮扶起来抱住,给阿蛮安慰。 总没有人把父母开玩笑的把,既然是任逍遥的养女,那她明天就要找个机会出去拜访拜访这个任逍遥了。 阿蛮看着沈如故的模样,心里只有舒坦了一口气,只要沈如故还愿意帮助她,相信她,那杀死皇帝就一点还有希望! “如故,那接下来我们继续怎么杀皇帝?我这里还有几位药,无色无味,可以杀狗皇帝于无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药并没有解药,如故……” “阿蛮,你听我说,他毕竟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帝,要是真的出问题了一个就算是找不出来凶手上恐怕我们这些有怀疑的人也要被连累,我们还是慢慢打算。”看着阿蛮心急的模样,沈如故的心又提起来了。 她当然想杀皇帝,可是毕竟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帝的要死一不小心那可就……要是连累了夏婵她心里肯定难受极了。 “好,我都听你的。那,那如故你可还愿意帮我?”阿蛮试探的问着,仔细的看着沈如故的一举一动,生怕沈如故又不相信她,又要离她而去了。 沈如故没立马答应阿蛮,当然也没有直接拒绝了阿蛮,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叹气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别轻举妄动就行了,到时候听我指挥,我们从长计议!。” 阿蛮点点头,看向沈如故的时候,沈如故大步朝前面走着,阿蛮慌了,赶忙追上前去,又拦在了沈如故的前面问道:“如故你答应了我的,这是?” “天已经黑了,要是这个时候我还不快点赶回去,在外面过一个晚上,禹德该担心了,要是带人出来找可怎么办?再说了,这几日天气寒了,你不下山想在这里呆一个晚上?那么想生病?”看着阿蛮傻傻痴痴的模样,沈如故忍不住的打趣道,拉着阿蛮朝下面走。 说来也是心疼,毕竟阿蛮这样子一个没有父母的人,生活这么久一定特别孤独,恐怕比起这寒露如此的夜,已经是受够了寒冷的人心吧。 沈如故忍不住的叹息,阿蛮把沈如故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上,紧紧的握着沈如故有些发冷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温度递一些给沈如故。 两个人很快就下山了,沈如故居然一些惊叹阿蛮的力气了。这么远的山路,就算是下山也累的勾呛,不知道阿蛮是怎么做的,把自己扛了上去。 “如故你快些回去吧,我们就在这里别过了,我怕别人看见。”快走到人多的街道的时候,阿蛮退到了沈如故的背后道别。 沈如故没有多余的挽留,和阿蛮告别了以后就脱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刚刚到府门口,就被突然冲出来的禹德抱住了。 “如故你怎么了,去哪里来?我找了许久到没有看见你?怎么看上去很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禹德紧张的紧紧的把沈如故勒在怀里关切的问着。 看着禹德紧张的模样,沈如故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推开了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禹德解释道:“出门爬山去了,忘记告诉了你,就是一个人想静静,没什么别的大事,你别担心了。” 看着沈如故推开自己的手,禹德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把自己的斗篷又摘了下来,盖在沈如故的身上护着沈如故进府了。 两个人走着,才走了没几步,闻声过来的夏婵气喘吁吁的站在沈如故的前面梨花带雨的哭着喃喃道:“小姐,为什么你出去都不带夏婵,夏婵都要急死了!呜呜呜呜……” 看夏婵哭的伤心,沈如故拍了拍夏婵的背安慰道:“我就一个人出去透透气,你急什么急?以后带你就是了,哭的和花猫一样,怪丑。” 沈如故的话倒是把还在哭的夏婵抖笑了,夏婵擦着眼泪直勾勾的看着沈如故委屈的喃喃道:“那小姐可不能骗人了!” “好!”沈如故小心翼翼的帮夏婵抹去眼角的泪说道,声音淡淡的却又极其的温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禹德就这样站着看着,一句话也没有插嘴。 看着两个人准备在这里聊下去,禹德才终于开口吩咐夏婵道:“夏婵你先去给主子准备些热水泡泡,爬山应该挺累的,我哪里一些上好的药,等一下我让管家送过来,给如故好好的泡泡。” “阿?哦哦哦哦好的,奴婢现在就去!”夏念听了禹德的话恍然大悟县立马就跑走了,禹德旁边的护卫也跑向禹德的房间,去拿药材了。 沈如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些。 禹德也没有要求沈如故多说什么,这些只不过是他自己愿意的。两个人在这里站着实在是尴尬的很,禹德看沈如故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便说道:“我还有些公务,就先走了,你回去好好的泡泡,好好的休息。下次要是还是想出去,我找人陪你,然后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去给你……” “不用了,你去吧。”沈如故打断禹德的话说道,看着禹德也只是淡然的一笑,眼睛里面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禹德看着沈如故的脸,和脸上带着的一抹淡淡的笑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应道:“好。” 说完,禹德就走了,沈如故抓着肩膀上禹德留下的斗篷突然发愣。想着抬头还给禹德,可一抬头就看见了禹德远处痴痴的看着自己。 “禹德,你的斗篷,寒露重,小心沾染风寒,还你。”沈如故低头跑了过去,把斗篷递给禹德说道,说完就朝自己院子里跑走了。 禹德接过还带着沈如故体温的斗篷楞在原地,看着沈如故跑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灯火微弱的亮着,寒风抚面而过,禹德紧紧的握着手心里唯一的温暖闭上了眼睛。这几天,怎么怎么冷啊…… 第六百七十五章计划 “小姐,我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我总感觉什么事情我忘记了,诶,我这么醉了的?”夏婵一直絮絮叨叨的念道着,和沈如故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从山上爬了下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街口,沈如故忍不住加快的脚步,打趣道:“谁教你偷酒吃了?还好人家有解酒药,不然你就在哪里睡一个晚上吧,看那些山上的夜狼好不好咬你呀!” 夏婵知道理亏,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刚刚被打的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沈如故,紧紧的跟在沈如故的号码寸步不离。 沈如故眼睛看着周围,希望可以看见阿蛮的影子,可是人来人往的,阿蛮怎么可能会出来,加上夏婵一直紧紧的跟着自己,沈如故只能看了看旁边的夏婵想了一个计划。 慢慢的,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在闹市里,沈如故突然递给了夏婵几文钱吩咐道:“夏婵,我有些饿了,你去前面包子铺给我买点包子过来。” “阿?包子?我们先回府去吃饭不行么?”夏婵看着手的钱抬头问道。 沈如故推了夏婵几步吩咐着:“我就是嘴馋了,快些去,买几个好点的回来,然后去干果铺给我带些果子回来。” 夏婵虽然心有不解,可还是点点头去了。夏婵刚刚离开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拉着沈如故就跑到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巷子里。 闻着那个人身上独特的香味,沈如故一个反抗没有,等着那个人停下来了以后,才抬头问道:“刚刚为什么不出来?” “出来干什么?人来人往的,你考虑了这么久,总相信我吧?”阿蛮叹了一口气说道,眼睛在沈如故的身上一遍一遍的看着,吩咐在沈如故身上看见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沈如故闻了闻身上依然的酒香无奈的把怀里的瓶子抹了出来,递给阿蛮解释道:“我相信你了,也去找过任先生了,果真如你所说,只不过先生还让我下来的时候,把这个给你看看,让你好好的配合我。” 沈如故解释道,等着看见了阿蛮看见瓶子的时候的变化了以后,才把瓶子又放回来自己的怀里。 “他,他没有多说什么?”阿蛮脑子里还是刚刚的那个瓶子,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有些压抑的难受。 任逍遥对阿蛮挺好的,养女的时候,不仅仅教阿蛮喜欢的香术,就连那些上好的佳酿的秘方,只要是阿蛮想学,任逍遥都从来没有不教过。 可是任逍遥对阿蛮说过,他是沈如故的舅父! 在任逍遥的所有计划里,阿蛮只要是能做到都没有落下过一件事,然后任逍遥就拍阿蛮下山来帮助沈如故。 明明说好了是帮助沈如故,可是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沈如故,沈如故就好像感觉干净漂亮的白玉一样,他们就是泥土,烂石,是她的陪衬。 任逍遥说过,只要是沈如故去看过他了,瓶子开始阿蛮就得听沈如故的话的就好像听任逍遥的话一样! 阿蛮看着瓶子的目光才会那样的呆滞,她这辈子就听过任逍遥一个人的话,为什么她这样子的付出自己的全部,任逍遥还是不一样相信自己,去相信一个所谓的沈如故! “阿,阿蛮你没事吧:”看着阿蛮呆呆的模样,沈如故有些不解,在阿蛮的眼前挥了好几次手,可是阿蛮连眨眼都没有,这是怎么了? “嗯?没事。” 阿蛮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微笑的回答着,默默的挥手摸掉眼睛一点点的泪痕。不是委屈,是怨恨和嫉妒,只不过这些,沈如故都没有看见,要是她看得见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了。 沈如故虽然不解,却也还是一句话也没有玩,就当做阿蛮看见养父送的东西了以后,思念养父难过的落泪了吧。 “小姐,小姐?” 远处,夏婵也终于回来了,站在刚刚两个人站的地方大声的叫嚷着,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子和饼。 “小姐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呢?”夏婵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街头踮脚仔细的看着,可是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多次,依然是没有看见自己家小姐的背影。 夏婵心里念叨着,却还是坚定不移的站着原地喊着。 “难不成小姐被挤远了?小姐!” 沈如故赶忙跑了出来,走了几步又回头过去拍了拍阿蛮的肩膀吩咐着:“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秀女选拔你知道吧,你明天就去,按照你的姿色进去没问题,进去以后听我的指挥,别轻举妄动,走了。” 沈如故吩咐完了以后就跑走了,阿蛮看着沈如故的背影别过头看着着,眼睛也没眨一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刚刚沈如故递过来的银子。 看了好一会儿,阿蛮感觉脖子扭着了,才低头看着刚刚那种着银子。 “秀女……”阿蛮自嘲都笑了,想和她内外一起么? 不可能!阿蛮把手里捏热的银子扔在地上,杀了皇上的狗命,任逍遥一定会更重用她,把她看的比什么狗屁沈如故还重! 阿蛮愤恨的盯着地上的银子,牙齿咬的咯吱咯吱香,找了另外一条路以后,悄悄咪咪的就离开了。 沈如故一路跑着,跑到夏婵背后拍了拍夏婵的背说道:“夏婵别叫了,我刚刚过去买了一个铃铛,回来晚了,送你了。夏婵着才没叫了,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如故还被吓懵了,呆呆的看着沈如故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刚刚还不在的啊……” 夏婵的声音不怎么大,可是沈如故却还是听的仔仔细细的,拍了拍夏婵的肩膀问道:“我要的东西买好了?” 夏婵立马拍了拍怀里的包子和饼说道:“人好多的,我也买的好多的呢!等一下回去不仅我们可以好好的吃个够,还可以送给二少爷吃些呢!” 看着夏婵怀里抱的一大堆东西,沈如故倒是不怎么好意思的笑了笑,主动的接过了夏婵怀里了东西,两个人一起回府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开始了 任逍遥坐在酒窖的旁边,看着山下繁荣的景色眯着眼睛勾了勾嘴唇,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小道里,一个黑衣人跑了进来,蹲在任逍遥的旁边。 任逍遥并没有搭理他,默默的走回去抬了一壶老酒出来,放在了桌上,缓慢的揭开了酒盖。 顿时酒香四溢,就好像绵绵的丝带一般裹着人心和魂魄,单单就是就酒香,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地上蹲着的人扶手说道:“主,事情已经按您预料的一样了,两个人如约见面了,阿蛮也表示会听沈如故的话,沈如故也向阿蛮说了自己的机会,只不过……” “只不过阿蛮提前去了宮里了对吧。”任逍遥好像什么都知道,把黑衣人下一步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任逍遥说着,默默的抱起了酒坛子放在鼻尖闻着,味道却又好像格外的淡,不深吸一口气就完全闻不到这个浓烈的酒香,倒一杯出来,只不过还是那些淡然的透明。 “主,阿蛮这件事要不要先告诉……” “无碍,没事,阿蛮心性本来就是这样的,等着年轻人自己折腾阿……”任逍遥一点表情也没有,连眼神都淡漠的可怕,一口烈酒下肚,依然没有表情。 “试试看,好酒。”任逍遥站起来,多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默默的看了看不远处的繁华喃喃道。 黑衣人没有起来喝酒,默默的退像的黑暗里消失了…… 看着长长的秀女长队,阿蛮抬高了头,扯着自己漂亮的华服走了过去,刚刚站过去不久官员就推开了插队的阿蛮,挡在了阿蛮的前面喊道:“看不出来是在选秀女,你谁啊?排队!” 这一喊,倒是把周围的人喊过来了,叽叽喳喳的人就这样围绕了起来,看着阿蛮身上漂亮的衣物,不少人的声音弱了一些。 只不过作为主人公的阿蛮站在原地倒是一点惊慌也没有,对着这些人各种各样奇特的目光,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道了自豪,心里有一种被荣耀填满了的感觉,阿蛮就这样看着那个官员冷笑了笑。 阿蛮长的其实挺好看的,样貌张扬之间又好像带着一点点的魅惑,加上着一声红火的华服,在各种各样的女人之间又是格外的鲜艳。 “笑什么笑啊!干啥的阿!滚……” “这个是什么,不知道官老爷可看得懂?”阿蛮看着官员没是话,看着官员马上就要一把把自己推开了以后,才摸出之前在沈如故哪里拿走的一块牌子递给了官员说道。 阿蛮的声音不大,就官员一个人刚刚好可以听见,只不过官员就这样子楞着看着,一动不动的。 这个牌子可不是什么没有用的狗屁东西,这个东西可是二皇子的东西,只不过为什么会到沈如故手里,又为什么会到阿蛮的手上,可是经过了一段波折。 禹德怕沈如故找自己不方便,禹德才把这个进出皇宫的牌子给了沈如故,可是沈如故没事去皇宫干什么,牌子就被她扔在房间里了。 原本放在房间里就可以了,也没有谁在意过角落里面的东西,可是有一天沈如故神经病的要打扫房间,赶巧了那天有事情她出去了,就留下了夏婵和阿蛮两个人。 夏婵哪里知道阿蛮有这么多的心思,自己打扫自己的事情,就没管阿蛮在干什么。阿蛮翻着翻着,就看见了这个牌子。 还好阿蛮不是什么不识货的东西,就把这个牌子带在身上。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有的,除了个别的官员以外,除了皇家血统的人,谁能有这种东西呢? 官员楞在原地仔细的看了以后,对阿蛮的态度马上变了,直接就接着阿蛮进去了。阿蛮默默的一笑,跟着官员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的大门。 两个人进去以后,前面的人还行阻挡的,可是官员在口里轻轻的有说,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阿蛮都没有多非心思,这进宫的秀女里面,就有她的名字了。 走了一路,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前面一直带路的官员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路口说道:“小主你先住这里,等一下带秀女的长事就过来了,衣服在里面,你等着来就可以了。” 阿蛮点点头,偷偷的塞了一袋银子给官员到:“这以后的事情,还需要您多多费心,因为我这出来,家里人还不知道。” 阿蛮笑的和九月的太阳一样,看的官员一楞一楞的,傻乎乎的笑着看着阿蛮点头哈腰道:“诶,小主着说的什么话啊!能帮你是我的福份,你放心,等一下跟着长事就行了,铁定什么都给你好的,让你今天晚上就看见皇上!” 官员说起来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手却一本正经的掂量着银子的重量。 看着官员走了以后,阿蛮才终于又恢复了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嘲讽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果然,狗奴才就是狗奴才,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带路的官员一把手解决了阿蛮所有的问题,连阿蛮的其他审核都没有,就直接进皇宫去训练了。 阿蛮现在倒是闲起来了,站在路口上发呆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不过走神走的厉害。 想了好久,那个长事才笑眯眯的带着一群人朝着阿蛮走过来,阿蛮立马回过神来,看着长事乖巧的点点头,把怀里的另外一袋银子递给了长事。 长事微微一愣,然后立马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阿蛮漂亮的脸蛋喃喃道:“诶呦,小主长的真的是娇若绯樱啊!皇上看见了铁定幻想的不得了!看看这嫩白的皮肤,吹弹可破!” “嬷嬷妙赞,以后还望嬷嬷多多关照,小女以后定有中谢,定然不会忘记嬷嬷的一片心意!”阿蛮低头朝着嬷嬷作揖行礼喃喃道。 “小主这是什么话!我们应当,应当的!小主快快请起,跟我来吧……”嬷嬷赶快扶起阿蛮,看了看周围的人带着阿蛮朝着皇宫深处走远…… 第六百七十七章不一样 阿蛮躺在床上,睡在旁边男人的怀里,轻轻的勾了勾嘴唇。 皇上已经在她自己待了3日了,日日夜夜都没有离开过,就连用膳和公务也没有离开过她这个新余阁。不知不觉阿蛮已经被封为美人了,在宫里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嗯,怎么了?美人醒了?”皇上感觉道身边什么东西动了动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旁边坐起来的阿蛮问到。 “阿,惊扰到皇上了,臣妾真该死!”阿蛮装做自责的模样,委屈的红着眼睛低头喃喃道。 软绵绵的声音干干净净的滑进皇帝的耳朵里面,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人的作用还是着房间和人的作用,皇帝的心莫名其妙被这个新出现的人勾了起来。 心疼的把阿蛮抱在怀里安慰道:“说什么傻话,来,趁着现在醒了,给朕说说看。” 阿蛮看着皇上的表情心里默默的勾了勾嘴角,可是表情却控制的极其的好,克制着脸上的泪珠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喃喃道:“唔,其实也没事大事,臣妾刚刚一不小心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脑子疼的一些厉害。” 说着,还拿起皇上的炽热的大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委屈的眯着眼睛紧紧的抱着皇帝,可是又默默的拿着自己青春的身体在皇上的身体上摩擦着。 两个人紧紧的靠近着,阿蛮身上独特的香味一点一点勾着皇上的心智,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抱住了阿蛮,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阿蛮的粉色软嫩的嘴唇。 “那,现在可还疼些了?”皇上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阿蛮的脸口着,目不转睛的看的眼睛生疼。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慢慢的轻轻的给阿蛮揉着太阳穴,声音愈发的沙哑起来了。 “嗯……好些了呢,皇上对臣妾课真好……”阿蛮一下抱住皇上的脖子靠近轻声细语道,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吐在皇上的脖子上,一口一口的吐出来的全部是皇上的欲望。 皇上身上颤抖着,就好像在亢奋的巨兽,身体越来越炽热,两个人紧紧的贴着…… 看着禹德今天慌慌忙忙进宫的模样,沈如故一些摸不着头脑。她这几天一直在找阿蛮,可是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了,也没有看见阿蛮的影子。 明明阿蛮已经答应自己了,可是不仅没有去秀女的地方选拔,现在连人的消失不见了,难不成任逍遥和阿蛮连起手来骗自己? 沈如故半信半疑,浑浑噩噩的又被着急出门的禹德撞的不知道怎么回过神来了,等着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夏婵拉回院子里了。 “小姐你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夏婵给沈如故倒着茶水贴心的问着。 回来一路他们小姐都完全不在状态,也不知道这几天自己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生病了?一直没有精神的模样,就连回来的时候都忘记了抬脚,差点摔在地上。 楞了好一会儿,沈如故看着平静的杯子上面漂浮着的茶叶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夏婵,今天禹德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慌慌忙忙的模样,难不成出事情了?” “对啊,听说是进宫去看皇上去了,听他们说好像是皇上好久都没有去上朝了吧,挺着急的。“夏婵哦了一声解释着,原来他们小姐是因为这件事想这么多啊,她还以为小姐生病了。 “那皇上多少天没有去上早朝了?原因是什么?”沈如故听了夏婵的话以后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到。 夏婵摇摇头,想了想把自己在下人口里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沈如故道:“好像是因为一个新进宫的妃子吧,才封的,叫什么香妃来着,听名字我都觉得可怕。5天没上朝……诶,二少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进宫了么?” 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禹德,夏婵突然叫嚷了起来。沈如故半信半疑的转过去,果然看着了禹德的笑脸。 “如何?皇上怎么样?沈如故看着禹德还算得上精神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禹德不开心或者难过。 禹德摇摇头说道:“我刚刚叫了些老臣一起去皇宫,可是你也知道,这次皇上这么久没有上朝,老臣的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毕竟好不容易去一次皇宫,我想着把你带上,顺便帮我去看看那个叫什么香妃的阿蛮。” 禹德说的话里,当然隐瞒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想什么事情都告诉沈如故。倒不是不相信沈如故,只是有些时候,不知道的为好。 而且禹德也要让沈如故好好的给自己确定下,那个香妃是不是之前沈如故的婢女阿蛮,如果真的是阿蛮的话,那他可真的是佩服了。 一个婢女还能这样的出色,居然可以迷惑的一个一国之主好几天不管不顾自己的朝野,甘心又甘愿的在女人的香怀里沉睡。 至于这次他要带的那些大臣可不是一般的大臣,只要是要皇帝的政纪废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阿,阿蛮?你说香妃是阿蛮?”沈如故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禹德发呆着,大脑就这样子的呆滞了,就连旁边站着的夏婵也发呆着,默默的看着地面发神。 阿蛮不是这几天都消失不见了么?沈如故有些搞不懂。她明明和阿蛮商量好了,阿蛮也同意了要和自己合作的,可是为什么提前去了不告诉自己,当了妃子以后也不告诉自己,难不成阿蛮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沈如故发着带,可是禹德却等不了了,推了推沈如故的肩膀问道:“如故,如故?怎么样?饥可愿意和我一起……” “什么时候走?”沈如故打断禹德的话问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禹德。眼睛里面放慢了不解和疑惑,只不过这些禹德一瞬间没来得及看。 “现在就走吧,夏婵你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走吧。”说着,禹德就扶着沈如故离开了。 一行人就朝着皇宫里面走了,各自带着各自的心思。 第六百七十八章误会 “香妃要见我?” 沈如故一个人站在路口等待着禹德过来,可是禹德没等到,倒是等到了阿蛮现在身边的一个丫鬟的声音。 “是的,娘娘知道你要进宫,特地让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还请和我一同前去。”婢女低头,指着一一条路喃喃道。 沈如故没有多想,就跟着婢女一起住了,远远的就就闻到了那股子属于阿蛮身上独特的香味。 丫鬟停住了脚步,打开大门弯腰对沈如故说了一句请字便离开了。沈如故没有多想,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进去了,刚刚进去几步,门就被关上了。 沈如故立马转过来看着背后,可是大门关的紧紧的,她一个人恐怕是没有办法打开了。 “等你很久了,怎么样,这环境还不错吧。”阿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一颦一笑都透露着妖娆。 红色纱衣包裹着玉体,华丽的头饰阿蛮倒是没怎么看上,别着一个淡雅的竹条,黑发滑落肩头,顺着下去就是若隐若现的波涛汹涌和白玉滑香肩。 一直没注意到阿蛮的玉指芊芊,沈如故有些看呆了,发愣的看着阿蛮身上,又好像在闻着满屋的百花乡,阿蛮看着沈如故的默默的扔给了沈如故一个小小的玉瓶。 “魅志香,万物化纤,尽依美人侧。快快的吃了醒花药,别被这些味儿迷了心。”阿蛮难得的提醒道,然坐在桌前看着沈如故皱眉的模样心里却笑开了花。 沈如故看着手里的瓶子,又看看不远处紧紧关上的大门叹了一口气,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入口中。 果然,刚刚脑子还混沌的沈如故一下就精神起来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了以后,沈如故朝阿蛮的方向又走了几步斥责道:“不是说了听我的了么?为何提前进宫,如今你这样闹着,岂不是满城皆知,你要如何下台!”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还是像你说的一样,继续从长计议?”阿蛮嗤笑道,指着凳子让沈如故坐下,不过她沈如故现在都还在责怪着自己,真的是可笑! 沈如故没有说话,她现在的确还没有办法,她牵挂的太多了,报仇的话,就算是成功了也不一定她会开心的吧…… 阿蛮拍拍手惊醒了发呆的沈如故说道:“等着你想好办法了来找我,我想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了,走吧!” “可是,可是阿蛮你要知道,这可是皇宫,你要是……” “我要是怎么了?送客。”阿蛮突然目等着沈如故微微一笑,笑容如此冰冷,看得沈如故心里发冷。可是沈如故能怎么办,叹了一口气后停了几步,却还是只能快步离开了。 她现在是真的搞不懂阿蛮到底要干什么了…… “沈如故!”沈如故一直等没有等到禹德,想着自己出宫回去了,却遇到了气势汹汹跑过来的赫连禹凡。 沈如故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赫连禹凡,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看见自己就这么生气,明明两个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是这个人还是喊着自己的名字跑过来了。 难不成,自己又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沈如故一瞬间摸不着头脑,楞楞的看着赫连禹凡,倒是把赫连禹凡心里的怒气惹的跟严重了。 他刚刚还不相信,不相信别人说的什么这个突然得宠的妃子是沈如故的婢女,可是刚刚看着沈如故从香妃的府里走出来,他就默默的相信了那些人的话。 总不可能一个和沈如故都不认识的人,在沈如故一进宫就给叫去自己宫里谈话了吧!而且最近朝廷上的风起也是越来越惨败,皇上的政绩也是越来越不好,连一向偏向皇上的几个大臣都在责怪皇上的不是。 现在朝廷之上人心惶惶,赫连禹凡就愈发觉得这件事不正常,难不成真的是沈如故干的?她还行干什么?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的眼神都又严厉了几分。 “怎么?世子被我踩了尾巴了?我好像并没有招惹世子吧,如此大庭广众直呼我姓名,世子可否觉得不妥?”沈如故挑起眉毛看着赫连禹凡冷笑嘲讽道。 她沈如故可没有招惹谁能钥匙非要说招惹,那也只能是人犯我我才能犯人。 “这阿蛮可是你的婢女?如今莫名其妙成为了香妃,扰乱纲纪,沈如故,你可觉得这个又有什么不妥之说呢?”看着沈如故的冷笑,赫连禹凡一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了。 “我……”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呢如故?欧,大哥也在这里啊!见过大哥。”赫连禹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径直朝着沈如故站的地方走过去,紧紧的把沈如故抱在怀里才抬头看见了黑着脸的赫连禹凡笑着。 赫连禹德搭在沈如故肩膀上的手看的赫连禹凡眼睛格外的疼,心里明明难受的要死了,赫连禹凡却还是强撑着,朝着赫连禹德点点头道:“嗯,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赫连禹凡的声音格外严厉,严厉的冷的人骨头疼。 “大哥,如故是我娘子啊,什么搂搂抱抱啊,我们这是感情好!你还是去找个好姑凉回来,给我们找个好嫂子吧!”赫连禹德笑着说着,抱着沈如故的手又紧了几分。 赫连禹德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着的看着旁边的赫连禹凡心里冷冰冰的。沈如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默默的没有动,就任凭赫连禹德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也没有抬头看着赫连禹凡。 “沈如故,回答刚刚我的问题。”赫连禹凡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如故继续问着,眼神依旧寒冷的刺骨。 “什么问题啊?”赫连禹德皱眉问道。 沈如故咽了一口水,看着赫连禹德摇摇头,然后看着不远处的赫连禹凡说道:“我不知道,阿蛮和我现在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了,你如果要问人,问错了。” 沈如故说完,旁边的赫连禹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旁边的赫连禹凡却搞不懂,沈如故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七十九章和他没关系 “大哥,阿蛮虽然曾经是如故的丫鬟 可是现在早和如故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真的要问,也不能就因为这件事就怪罪了如故啊。”赫连禹德声音软绵绵的,笑眯眯的解释着,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抱着沈如故,给沈如故自己的温暖。 沈如故没有动,莫名其妙的觉得安心的安分的待在赫连禹德的怀里,可是心里却还是慌张的,毕竟这件事的的确确和自己还是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可是沈如故并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后抬头看着不远处一直看着自己的赫连禹凡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如故的话是无力的,赫连禹凡也不会相信,眼底的阴霾又多了一分,压低声音喃喃道:“沈如故 你以为你这样子说就没事了?你……” “大哥!你这样子说我可不乐意了,如故是我的娘子,再说了,只不过是曾经的一个丫鬟而已,关如故什么事情?皇上宠幸的又不是如故,你何必要这样子?”赫连禹德对沈如故一向特别好,就算是和大哥吵架也是不怕的。 远远的一边的嘉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看着沈如故几个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默默的没有说话,看着几个人吵架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靠近沈如故。 她来这里已经好久了,就是想看看沈如故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生病之内的,可是来了不仅没有看见沈如故就算了,就连赫连禹德和赫连禹凡也没有看见。 她就只能等着啊,毕竟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当然要看见了再走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回来了居然一直在吵架,都没有注意到她嘉懿郡主! “那刚刚她从香妃宫中出来是什么?不是有隐情是什么?”赫连禹凡加重了自己的声音,甚至拔出了自己腰上的剑指着沈如故问道。 赫连禹德赶忙挡在了沈如故的前面,虽然明明知道赫连禹凡自己的大哥肯定不会伤害到沈如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赫连禹德还是极其愚昧的挡着赫连禹凡的剑,站在沈如故的前面。 剑刚刚好刺上了赫连禹德的肩膀,赫连禹凡没有收手上楞楞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赫连禹德。 “赫连禹凡!你干什么,禹德你没事吧?疼不疼?你怎么这么傻。”沈如故慌了,赶快走上前去扶住赫连禹德摇晃的身体,瞪眼看着对面呆呆的一动不动的赫连禹凡。 “……”赫连禹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如故担心的脸摇摇头,然后看着自己的大哥把刺进肩膀的剑拔了出来又说道:“大哥,就算是如故去见了阿蛮又怎么了,想当初阿蛮别如故救,阿蛮难不成对如故说一句谢谢也不可以么?再者说,可是哥哥听见了什么?” 赫连禹凡摇摇头没说话,把剑收了回来,垂在地上砸出了铛的一声。 “哥哥既然没有听见,为何要如此侮辱如故,可是如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了?”赫连禹德说道,紧紧的盯着自己大哥赫连禹凡的眼睛,生怕错过了赫连禹凡一点点的不忍心的表情。 “一个婢女成为的一个耽误朝纲的妖女,巧也不能如此巧!如果不是沈如故所作所为,还有谁,还能有谁?”赫连禹凡说的理直气壮,说的沈如故心里发苦,就连一边看戏的嘉懿也觉得赫连禹凡说的实在是太重了一些。 “按照世子这样子说,这件事就只能是我沈如故所作所为?那不知道世子要如何处理我呢?”沈如故嘲讽的看着赫连禹凡笑着问着,眼底的泪花起疙瘩在心里,压的实在是厉害,疼的沈如故身体发抖。 “若被我查清楚了,真的是你干的,你这条命我就提百姓收次下,祭天!沈如故,我劝你好好的活着,最后什么都不用干,不然,就算是一个全尸,你也别想留着!”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的冷笑淡然的勾着嘴角说道,说完扔掉自己手里的剑就离开了。 “来人,把二世子接回房里好好的静养!”走了几步以后,赫连禹凡突然回头看着地上的赫连禹德说道,然后便挥袖离开,头也不回。 赫连禹德虽然不一样被带走,可是现在有伤口,动着实在是疼,只能被人抬走了。 “如故你放心,我相信你,肯定没有你的事情!”赫连禹德走的时候,还在安慰眼睛失神的沈如故,扯着扭曲的笑容看着沈如故娇美的容颜发呆。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小心伤口,别弄开了,弄开了疼的快些回去好好的静养吧。”沈如故好像一下子没事了一样,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净,看着赫连禹德背带走了以后,才又开始低头继续沉默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开心,禹凡哥哥说的真的是太严重了,如故你可千万不要生气,恐怕禹凡哥哥只是一时间难过,说错话了。”一边的嘉懿这个时候才有时间走上前去安慰着沈如故。 沈如故身形本来就娇若无比,在风里更是如同草一样随风摇摆,苍白的脸色看得一边的嘉懿心里实在是难过,自己一个局外人想起刚刚赫连禹凡说的话,现在心里也还难过的着急。 “如故?如故!你怎么了?”嘉懿摇着沈如故的身体问道。 自己在沈如故周围围着这么久了,可是沈如故还是和没有看见自己一样,默默的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可把嘉懿急坏了。 “嗯?嘉懿,什么时候过来的阿?”沈如故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嘉懿笑眯眯的脸微微一笑问到,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走廊叹了一口气。 “过来好久了,如故你别难过了,禹凡哥哥说的恐怕只不过是气话,最近朝廷上议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恐怕禹凡哥哥也是急坏了!只不过他说的实在是严重极了,连嘉懿也看不过去了,要不我带如故……” “嘉懿,天黑了,你也该回去了,别担心了,我没事。”沈如故摇摇头,结拒绝了嘉懿的安慰说道。 嘉懿能怎么办,虽然心疼可是自己也只能点点头,乖巧的离开了,留下沈如故一个人在寒夜里发呆。 第六百八十章不是他 沈如故还是坐在哪里一动不动,看着地上被冷光照亮的剑,脑子一直是混沌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刚刚赫连禹凡的话。 沈如故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回头被突然出现的夏婵吓着了。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沈如故楞楞的看着鬼头鬼脑的夏婵问着,看着夏婵小心翼翼抱着的两坛东西,一瞬间一些不知道看得懂。 难不成,夏婵这个丫头去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沈如故的眼睛眯起来了,直勾勾的看着夏婵。 夏婵看着自己家小姐的这个表情和动作,顿时紧紧的抱着自己怀里的两坛蜜酿嚷道:“小姐我知道不能喝酒,可是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你就让我喝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别给我扔了,千万别扔!” 夏婵委屈极了,她刚刚就不应该鬼使神差的跑过来看这里的这个人是谁,就应该自己抱着酒坛子去喝个稀巴烂醉,然后才去找小姐道歉。 现在好了吧,被发现了吧!夏婵紧紧的抱着酒低头道,看着夏婵的沈如故却突然开口道:“分我一坛。” “阿?”夏婵半梦半醒的抬头看着沈如故问到,眼睛瞪大着看着沈如故,一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模样,眼睛里面还有这刚刚害怕失去好酒的眼泪。 他们小姐不是不喝酒的么,今天怎么回事啊!看着被自己小姐抢走的一坛酒,夏婵想哭的心都有了。难怪之前小姐要骂她喝酒,原来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分享啊你原来自己家的小姐也是一个酒鬼啊! “蜜酿,你哪里骗了的?”沈如故看着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问道,空气里面都是一股满满的蜜味,甜的沈如故冰冷的心好像都化了一样。 沈如故认识也会酿酒,只不过她酿的酒也就只有自己喝过,自己也喝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香罢了。想起这些,沈如故又想起山里的那个任逍遥,他的酒恐怕才是真正的好酒啊! 说着,旁边的夏婵眼睛喝了一大口喃喃道:“这个可不是骗来的诶!我在厨房阿伯的手里买的,听说是他古县城里的好东西,他也是好不容易买的呢!” 夏婵喝了一口,眼睛就开始冒星星了,嘴巴打结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沈如故看着夏婵的这个模样实在是好笑,就默默的沾了一点点在嘴巴里。 嘴巴里的时候,这个的味道还是和蜜一样,可是在围里的时候,这个味道却还是发酵了,浓郁的酒香飘着,沈如故感觉自己呼吸之间都是酒香。 “好,好酒。”沈如故嘴巴也结巴起来了,支支吾吾的看着手里的酒,砸吧砸吧嘴就和旁边都夏婵一样,倒在桌上睡着了。 “唔……”感觉道什么东西照的眼睛疼了,沈如故才慢慢的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院长外面睡觉,旁边都夏婵还没有醒过来。 桌上还有几个偷吃的小鸟,被醉的在桌上昏迷的睡着。 “噗,这个酒还真的是好酒,只不过就按照这个酒劲,还不知道要毒害多少人。”沈如故摇摇头,戳了戳小鸟软绵绵的脸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打了些水了洗脸,又给一边的夏婵洗脸了。 夏婵睡的实在是迷,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只不过没有一身酒味,是一身的香味。沈如故叹了一口气,把如同死了一样的夏婵搬回了床上。 刚刚走出去,沈如故就遇到了赫连禹凡,只不过沈如故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管赫连禹凡,直接就当成这个人没存在一样,带着婢女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啊?”沈如故旁边的两个女孩子问道,眼睛却扯着看着后面不远处的赫连禹凡。 “吃,早饭!”沈如故大声的说道,然后就一头扎在前面朝着府外走了出去,后面的婢女能说什么,虽然他们想看赫连禹凡,可是主子都消失不见了,自己能怎么办。 “主子,等等我们!”两个婢女在后面喊着,飞快的跑出去紧紧的跟着沈如故。 赫连禹凡看着跑远的沈如故没有说话,楞在原地发呆着。难道真的是自己说重了话?可是明明就是她的错啊,难不成自己误会了她了…… 赫连禹凡摇摇头,他才不会允许自己做错事情,就算是真的做错了想让他承认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主子,现在快要午饭时间。了,我们还不回去么?”跟在沈如故后面的两个婢女问着,他们可是走累了,脚都酸死了,可是前面的主子还是一个劲的朝着前面走着,让他们两个人怎么受得了。 要是前几天还好,他们还可以坚持一下下,可是这个主子天天大早上就出来,不等着晚上了不回家,要她们两个人怎么办啊! “怎么了,也就这点路,你们累了?这样吧,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食物极其美味,我们去坐坐,休息休息。”沈如故挑眉转过来问着,看着两个婢女眼前一亮才小妹妹的继续朝前面走,走的时候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人。 她发现不管自己在干什么,身边总有一个人跟着,时间久了她就发现,这个人肯定是啰嗦鬼赫连禹凡身边的人,不就是不放心她,害怕自己扰乱朝政么? 沈如故笑道,真的是想的出来这种招,简直不要脸!沈如故继续朝前面走着,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都不是赫连禹凡的人,而是赫连禹凡本人。 不仅仅是担心沈如故真的是幕后黑手,赫连禹凡鬼使神差的居然害怕沈如故在外面出意外了可怎么办。赫连禹凡傻乎乎的模样,恐怕沈如故一辈子也不会发现的吧。 只不过这几天沈如故一直没有去过皇宫里面了,可是皇上不上朝的行为还是有,赫连禹凡心里有些不解,如果真的不是沈如故干的,那么到底上怎么回事了? 就算是他想去看香妃,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啊……赫连禹凡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酿酒进宫 “小姐,小姐!你怎么,怎么跑这里来了?”夏婵一路跑着,扑到一身公子衣的沈如故身边叫嚷着。 抬头看了看朝自己周围看的人了沈如故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推开身上压着的夏婵清清嗓子说道:“咳咳,看清楚叫,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皇上,皇上……”夏婵喘着大气抓着沈如故的肩膀继续说道:“皇上宣你进,进宫阿……累死我了……” “累死就好好休息休息……你刚刚说什么?皇上叫我进宫?”沈如故眼睛瞪大,看着夏婵的瞳孔变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夏婵都没有眨。 夏婵被自己主子的模样夏的半死,呆呆的看着,等着反应过来了以后才支支吾吾的喃喃道:“刚刚洗完澡刚刚府上来话了,说皇上叫你进宫去干什么来着,对了,去酿酒!” “?”沈如故一脸呆滞,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疑惑的看着旁边眼巴巴的自己的夏婵。 她这是又惹了什么事情还是惹了什么人了,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阿蛮确定不是在玩她的?再说了,她会不会酿酒的这个事情,外人可都不知道,要是皇上叫自己去了肯定是阿蛮叫自己进去了。 这下肯定又要被赫连禹凡那个莽夫怀疑了。 “小姐,小姐?你还在想什么?现在还不进宫么,还是你想……” “先回府换衣服,马车你去准备好,现在我们回去了吧。”沈如故叹了一口气,微笑的看着夏婵点点头起身就朝着酒馆外面走,心里却念叨着要去找山里的任逍遥告状。 两个人刚刚换好衣服出来,马车就在门口准备好了,只不过不是夏婵准备的,是皇上提前准备好的,就是为了接沈如故去酿酒而已。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在马车里坐了好久,等着到皇宫的时候,没看见皇上,看见了一堆御膳房的人。 “沈小主,皇上在陪着香贵妃见不了你,您啊就随着我们去御膳房的酒阁去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主你的。”御膳房的领事带头走过来,带着沈如故朝着御膳房走着解释着。 沈如故倒是没有太多的以外,阿蛮的制香术沈如故还是了解的,毕竟可以把自己迷晕了带那么远的地方去,只不过是迷惑一个色心的皇帝,阿蛮还是做得到的。 只不过什么时候成为贵妃了?沈如故还有些不解,不是一直都只是妃子么?难不成现在封贵妃这种事情皇上都不告知了么? 不过想起之前赫连禹凡说她扰乱朝政的这个事情,沈如故联合着今天的事情,大概也是知道了一些了。 皇上不见自己还有的说,只不过想起那些来接自己的人,和阵仗,恐怕这个皇上也是极其的荒淫无度,醉倒在美人怀不知道是是非非了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子,沈如故也不会放过赫连禹凡了,赫连禹凡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沈如故暗想着,却没见一直跟在自己背后的嘉懿郡主。 嘉懿知道沈如故要进宫了以后,倒不是怕沈如故被赫连禹凡又说什么,自己只是害怕着皇宫里面人物是非奇怪,生怕沈如故被欺负,才跟进来的。 只不过自己一直跟着沈如故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跟着自己,倒是发现沈如故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自己紧紧的跟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自己。 看着突然站着一动不动的沈如故,嘉懿赶忙走过去摇晃着沈如故的肩膀问道:“如故!如故你没事吧?来人啊,叫太医鬼快点……呜呜……” “叫什么叫,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被嘉懿的声音嚷醒的沈如故呆呆的看了几亚眼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嘉懿,然后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嘉懿,捂住了嘉懿的嘴巴。 嘉懿被捂的呆呆的看着沈如故,眼睛迷糊的瞪着沈如故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喊了,才终于被沈如故放开,刚刚被沈如故捂住的嘴巴已经被捂红了。 “你,嘉懿你没事吧?你怎么来了?”沈如故尴尬的笑着看着嘉懿被自己捂红的嘴巴说着,想了想拿起自己的手绢摸了摸嘉懿的嘴巴。 “没事啦,只不过如故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都在你背后站这么久看,你都没发现我,还一直在发呆,我过来看看你,你还突然这样子……”嘉懿有些委屈,只不过还是推开了沈如故给自己摸嘴巴的手看着沈如故还是没有多少精神的眼睛问道。 她一直秘密的在背后保护着沈如故,虽然很多时候她在看着沈如故,可是沈如故有些时候她还是看不懂,看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开始发呆了。 难不成沈如故一下子就被空气欺负了?嘉懿呆呆的特别搞不懂,但是沈如故对待她也是的的确确的好,所以说就算是没有人让她保护沈如故,他也会好好的保护沈如故的。 “对了,你是不是怕禹凡哥哥会骂你进宫啊,其实我也觉得他想太多了,如故才不会是那种人!”看着沈如故还是不说话,嘉懿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着,紧紧的抱住了沈如故瘦小的手臂,给沈如故温暖。 感受着嘉懿的温度,沈如故点点头微微一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嘉懿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没事啦,只不过你这样子进来的不害怕家里人知道生气?我可是……” “如故!你别站在我爹那边啊……”嘉懿笑眯眯的看着沈如故说着,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就被沈如故的打断了。 “嘉懿郡主,我们这是陪着沈小主去御膳房酿酒,您可千万不可耽误了时间,要是皇上怪罪下了,我们可……” “知道了!啰嗦死了!我可是好不容易进来陪你的,这皇宫里面阴森森的,你别看金灿灿的,我其实有点也不喜欢!”嘉懿推了推沈如故的肩膀打断沈如故的话说着,拉着沈如故继续跟着御膳房的几个人朝着前面走。 第六百八十二章叫嚷 “小主,这里就是酿酒的地方了,需要什么都可以说,这里都有,实在不行告诉我们就可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就先走了,还望小主可以尽力做出来最好的酒,不然到时要是……” “诶,你什么啥意思啊!不相信如故啊!”嘉懿看不下去了,指着带头的那个太监就是破口大骂。 明明就是自己吧人家沈如故请进来的,现在还好了,不好好的照顾就算了,直接就让沈如故来酿酒,连饭都不给吃一口,休息也不让休息一下。 “嘉懿郡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是为了沈小主想,这可是皇上要的东西,去讨好香贵妃的,要是着没做出来,怕就算是嘉懿郡主给求情也不一定有用哦……”太监挑眉说着,看着嘉懿的表情也是极其的不屑。 嘉懿就算是郡主怎么了,皇上能为了一个人不管不顾朝廷的那就算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杀了这些不人爱妃满意的人。 “你!你这是……” “嘉懿,别说了,现在这些事情已经麻烦公公了一个还希望公公给我些时间,毕竟好酒看的就是时间。”沈如故拉住了已经炸毛的嘉懿,看着太监公公说着,然后默默的送走公公。 公公笑眯眯的点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了,留下了呆滞的嘉懿和无言以对的沈如故。沈如故能怎么办,就算是自己想走了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吧。 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看着金灿灿的瓦片,沈如故眼睛又如刚刚进宫的时候一样迷糊去了了。这些虚幻又好像真实的美丽禁锢了自己的人的灵魂,狗日和嘉懿说的一样,皇宫就是硬生生,阴森森的…… “如故?你怎么了?在看什么,有鸟?”嘉懿看着开着城墙发呆的沈如故走过去问着,也跟着一起看着金灿灿的城墙。 这不是最近的冷了么?皇宫里面的鸟要不是看的在御花园里面的就是在御膳房里面喂着吃的。嘉懿直勾勾的看着沈看的眼睛疼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直到走过去看着沈如故才叹了一口气。 沈如故依然发呆,与其说是在看墙,不如说是在看着自己的眼睛发呆。 “今天还是早朝不上?”赫连禹凡看着站在上面的一个太监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东西紧紧的捏在手心,直到变形了。 八百里告急的公文皇上一概不见,要不就给自己,要不就给宰相看,自己就一直睡在美人怀里,一点也不在乎。 就算是赫连禹凡说再多的话,皇上除了不搭理还是不搭理,甚至就直接说不来了,这下好了,还把沈如故叫去了宫里酿酒!沈如故哪里会酿什么酒啊! 这一个过去十多天了,也没有看见沈如故被放出来,倒是天天都看见看见后宫里面彻夜灯火。赫连禹凡一直在问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出来沈如故现在怎么样了,什么事情都被藏起来了,就算是自己进去找人,也看不见人。 “大哥,如故没事吧?我找不到她。”赫连禹德最近愈发的颓废。 自己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次了,可是还是没找到沈如故的影子,他当然知道自己大哥也在沈如故,可是,恐怕也是没有找到。 沈如故和嘉懿还在囤着酒,只不过他们的方法倒是让酒发酵的更快,很快的房间里面的酒香就浓郁的把沈如故带进宫来的公公招过来了。 “这是,这是给皇上酿的酒好了?”公公推开门叫嚷着,声音实在是尖的耳朵听,后面依然跟着一堆小太监。带头的那个公公深呼吸着这浓郁的酒香,眼睛乱转着看什么都在冒烟。 沈如故一些另外,自己喝嘉懿除了吃饭以外还真没看见什么外人,其他的时候都在酿酒,还以为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没想到今天酒刚刚打开,人就莫名其妙的跑进来了。 沈如故依然微笑的跑了出去了站在了公公的前面看着公公说道:“处酒罢了,刚刚打开散香,不知道公公鼻子哪里好的嗅觉,居然能闻到。“ 沈如故的声音和平常比起来奇奇怪怪的,倒是把那个到处闻酒香的太监弄的一些尴尬。他可是听了香贵妃的命令,在这里一直监督着沈如故,没想到…… “哎呦,还不是因为沈小主的酒,香传十里啊!你看看,这门都没打开,我们就闻着味道就来了,果然沈小主酿酒技术了的,要是被皇上鉴赏了一个还千万不要忘记了老奴我……” “这个时候知道自己了?”后面的嘉懿站在沈如故的背后嘲讽道,把酒给了太监,拉着沈如故回道了石头凳子上坐着嗑瓜子。 “嘿嘿……还希望沈小主可以和我们去皇宫走一趟,嘉懿郡主就在宫门口等待着吧,那……”太监笑眯眯的接过了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动作。 嘉懿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而且沈如故也让她先离开,嘉懿就只能自己先走了,走的时候还交代了沈如故千千万万要小心。 跟着太监走过去了沈如故远远的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想起上次阿蛮给自己的东西,沈如故趁着没有人看自己,就有吃了一颗。 “皇上有旨!沈如故接旨!”太监公公刚刚把酒那就去不久,就朝着外面喊道。 “沈如故接旨!”沈如故立马跪下,自己虽然说不想,可是总不能抗命,要是自己不跪下,连累的人可就多了。 “沈如故酿酒技术高超,酒香不怕巷子深,故封沈如故酿酒大师!钦此!” 沈如故迷迷糊糊的拿着沈旨就走了出来,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升职现在脑子都还是昏的,自己就跪了一下了,怎么就得到了这种东西了? 沈如故还在发呆,已经默默的走出了皇宫,忘记去找嘉懿汇合,刚刚走出去,就被一群人围起来扔着鸡蛋。 “这个妖女!妖女!皇上不理朝政,还进去酿酒!现在出来了肯定被封了吧!不管我们的死活啊!”围着沈如故的都是些老百姓都拿着鸡蛋,菜叶砸着沈如故。 第六百八十三章酿酒成功 沈如故被莫名其妙砸的呆滞,怎么回事? 她只不过才刚刚得到圣旨,怎么可能这些老百姓也全部知道了? 沈如故躲着,围绕在那些老百姓里面的人里,还有些大汉,扯着沈如故的手臂,不知道把沈如故扯的有多疼。 沈如故躲着,突然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干什么!想进监狱么!”赫连禹德绷紧了神经,紧紧的抱着沈如故的手都爆青筋了。 他好不容易问道沈如故今天出来,就一直在等着,可是还是来晚了,沈如故还是被欺负了!他非常的生气! 听见赫连禹德熟悉的声音,沈如故眼睛突然酸酸的一动不动的躺在禹德的怀里没有想其他的。她真的好委屈,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干,可是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承受。 赫连禹德感觉怀里的人不对劲了以后,心里突然就蹦的紧紧的,吩咐手下吧这些人关起来了以后,抱着沈如故先会到了府里。 “你先去处理一下,我还有事情,我马上就回来。”到府里了以后,赫连禹德才把沈如故放开了,看着沈如故呆滞的没有动作,赫连禹德心里极其的难受。 自己,还是没有好好的保护好她……赫连禹德心里极其的自责,看着脏兮兮的沈如故默默的把手抬了起来,把沈如故脸上的脏东西摸开。 “我没……” “别说没事,乖,我回来了陪你,我现在去处理那些人!”看着沈如故还想笑的模样,这样忍不住的低下了头,紧紧的抱住了沈如故,想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冷冰冰的沈如故。 可是沈如故心里的难受沈如故又怎么会懂,推开了靠近自己的赫连禹德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身上脏,你去吧,嗯……” 沈如故说完,就推开赫连禹德朝着前面走了,赫连禹德想抓住沈如故的手,可是却还是被沈如故甩开了。 沈如故走着走着,就被洛千鸢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沈如故没怎么抬头,眨眨眼睛叹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走着,去被突然冒出来的洛千鸢挡住了前面的路。 洛千鸢上上下下看着沈如故的样子砸吧砸吧嘴说这,满意的不屑。 “诶呦,还真的是恶有恶报阿?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味道,啧啧,大老远我可都闻到了……狗日人做事天报应啊……” 洛千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锐,刺的沈如故的耳朵疼,沈如故突然抬头吸了吸鼻子看着洛千鸢说道:“好狗,不当道!” 说着,沈如故就从洛千鸢的旁边走了过去,刚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跑回来的夏婵扶着离开了。夏婵当然心疼沈如故,走过洛千鸢旁边的时候,忍不住的瞪了一眼洛千鸢。 洛千鸢这次倒是一点气也没有,看着狼狈不堪的沈如故眯着眼睛笑着。沈如故啊沈如故的你就是一个狐狸精,在下终于被报复了吧哈哈哈哈! 想着,洛千鸢的眼睛里面都罕见的带着笑,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庆祝了,好不容易的看着沈如故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实在是忍不住的想笑啊。 赫连禹德一直在后面看着,他处理完刚刚欺负了沈如故的那些人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只不过简简单单的问了几句,就知道了这些人肯定是别人指示的,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指示这些人干的人居然就是洛千鸢。 赫连禹德挥挥说,拍了拍自己的影卫的肩膀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话,就朝着沈如故的院院子里跑了过去。 沈如故眼睛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准备休息了,可是夏婵却拉着沈如故怎么都不愿意让沈如故去睡觉。刚刚给沈如故脱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沈如故一身都是伤痕。 “不行,小姐你不能睡觉,你那些伤口要是不好好的处理你怎么办!要是留下了伤疤了怎么办!最重要的是……” “夏婵,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沈如故打断了夏婵的话,手脚都是那样的无力,无力的说话都没有精神了一样,让夏婵走了以后才一个人爬在桌上发呆着。 夏婵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无力的沈如故,眼底都心疼的想落泪了,可是还是忍住了没发出声音,怕吵着里面的小主。一回头,就看见了突然出现的赫连禹德,夏婵目瞪口呆的被赫连禹德捂住了嘴巴拉到了远处出。 感觉沈如故听不见声音了以后,什赫连禹德才放开了夏婵,让夏婵憋红的脸终于可以呼吸了。 “二,二少爷你干什么啊!夏婵喘着大气看着赫连禹德喊着,想起不远处的沈如故立马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赫连禹德,还默默的指着赫连禹德告诉赫连禹德要小声一点点。 “如故,如故没事吧?”赫连禹德说着,声音也默默的放小了一些,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的看着沈如故的院子里面。 “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脏脏的就算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好吓人啊!我想给小姐上药,小姐还不要,看着真的是心疼死我了……”夏婵絮絮叨叨的解释着,最后无奈的摇摇头。 “药呢。”赫连禹德没说话,停了特别长一段时间了以后才突然说着,还把手伸了出来,递在了夏婵的前面。 夏婵皱眉看着赫连禹德的手发呆了一会儿,才乖巧的把药递给了赫连禹德,然后还没来得及躲交代赫连禹德就消失不见了。夏婵呆呆的看着突然消失不见的赫连禹德,等着回头的一瞬间才发现,赫连禹德已经跑道了自己家小姐的门口准备进去了。 赫连禹德吃小心翼翼的进去,就看见了爬在桌上睡着了的沈如故,裸露的手臂是,还有这明显的痕迹,明显是被人使劲的掐了的。 赫连禹德看着,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抱着沈如故进了房间里,默默的给沈如故上药了。 宽大的手掌温暖的贴着沈如故身上的伤口,沈如故虽然感觉道了疼痛,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等着沈如故醒过来了以后,已经过了两天了,夏婵围绕这沈如故的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沈如故刚刚起床,睡的迷迷糊糊的夏婵就睁开眼睛喃喃道:“二少爷来了啊,小姐还没有……诶,小姐你醒了?” 夏婵呆滞的看着看着自己呆呆的沈如故眨巴眨巴眼睛发呆着,然后一下扑起来抱住了沈如故哭着道:“小姐呜呜呜,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起床了了呢!二少爷,对,我现在要去告诉……” “告诉禹德干什么?”沈如故拉住夏婵的肩膀不解的问着,不过看着夏婵眼泪巴巴的模样,沈如故也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是迷迷糊糊的,明明感觉随便有人,自己却起不来,就好像自己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样。 “二二少爷早上刚刚走的,守了小姐你不知道多久了,生怕小姐你醒不过来找遍了各种各样的医生呢!对了,上次那些欺负你的人啊,二少爷直接让他们进大牢了呢!就见洛千鸢也被关禁闭,一个月不准沾荤腥呢!”夏婵说道。 夏婵解释着这几天沈如故没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说起赫连禹德的时候,夏婵一直在不停的帮着赫连禹德说话,下午自己小姐可以快点选择了这个如意郎君,可是沈如故现在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 沈如故按着还在疼的头吩咐夏婵出去,自己想一个人静静,夏婵哪里愿意出去,紧紧的抱着沈如故的手不放开。 “小姐,你不知道,那天你出来了以后,皇上封了你以后,你一出来就被欺负,然后……” “我知道,我没失忆,我是问我睡着了以后,发生了什么。”沈如故打断了夏婵的话说着。 夏婵吸着鼻子说着,小心翼翼的抱住了沈如故的。 第六百八十四章突如其来 “欧,好吧。就是二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大牢里面,有空就来看着你,夏婵害怕的要死,不过还好,终于等到你了嘞,千万不要赶夏婵离开啊,大不了夏婵不说话不烦你了好不好。” 沈如故点点头,想了想让夏婵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就拉着夏婵就跑了出去,朝着山上任逍遥的地方去了。 夏婵一路让沈如故小心点,可是沈如故哪里肯慢下来,只能告诉夏婵自己没事,然后自己去找任逍遥了。夏婵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走不动,也只能如此了。 沈如故不一会儿就道了任逍遥的地方,进去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如平常的香水喂,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怎样,沈如故已经没有心思去品尝什么香味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无力的喘着大气苦笑道:“人呢!出来啊!你们觉得吧我当初玩偶好玩么?” 沈如故白了白眼睛,抬头坐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可是依然还是没有人搭理自己,空气安静的可怕,除了自己声音的回音以外,沈如故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好玩是吧!你们觉得我沈如故就是一个棋子对吧?我真的是脑子混了,才会和你们合作!说什么杀皇帝,都是……” “虽然这里是深山老林,可是要是被有心人听见,我恐怕也是救不了你了。“任逍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抬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站在坐在地上的沈如故前面笑着说着,默默的一把啦起了沈如故。 沈如故其实不怎么想起来,可是自己的力气能有多大,反抗了这么久也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人脱起来了。沈如故看着眼前的人,眼底瞟过一丝不屑。 “怎么了?”任逍遥倒是无所谓的模样,还一本正经的坐在了不远处的凳子是看着水潭里面的游鱼喝着小酒,瞟了瞟不怎么开心的沈如故问道。 沈如故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看着任逍遥的背影缓缓说道:“老先生,不是我沈如故不愿意报仇,恐怕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把我当一个玩意戏弄了吧?” 沈如故生气的时候,一向说话尖厉,就算是不能得罪的人在她这里也恐怕没有例外了。就算是她不怎么喜欢和一个老人家计较那么多可是她心里的怒火却还是难以平复。 任逍遥没说话,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老先生,如故见辈分称您为老先生,是如故的本分,可是对于报仇一件事,我既然阿蛮是你的养女,答应了要和我一起,为何还要如此对待我?” 沈如故眼睛迷着看着任逍遥的背影说着,话说的圆润又精准,倒是一点错误也没有。 任逍遥听着沈如故的话笑了笑,长叹了几口气后把被杯子里面酒一饮而尽扔给了沈如故一个香囊说道:“我可不是什么老先生,我也不怎么喜欢听你叫我先生,我怎么说也是你舅父,怎么会和你计较那么多又怎么可能会把你当棋子?” 任逍遥的声音很好听,空灵的环境里面,就算是回音也是好听的引起了不少的鸟鸣。 沈如故半信半疑的看着怀里的香囊没有动,香囊的女红特别的精致,就连上面的线都是金丝连在一起的,就算是这么久了,里面的味道还是一直都在,沈如故一些怀疑里面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如此的香。 难不成,这个人一直在给这个香囊换香料?沈如故疑惑的看了看任逍遥的背影猜测着,看着上面的手工怎么说也是有写时间了,而且做真正东西的料子恐怕也是已经没有了。 “我可是之前就提醒了你了,阿蛮这个人我控制不来,万事只能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过分的相信自己。回去吧,给你母亲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任逍遥说道,就驱客休息了。 沈如故站在任逍遥空无一人的院子门口看着手里的香囊发呆着,又看了看任逍遥紧紧的关上的门没有动想来想去沈如故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突然嚷道:“我不走,你给我一个东西就打发我了怎么可能?” 第六百八十五章香囊 沈如故把香囊紧紧的捏在手心里一把推开了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木头栅栏走了进去坐着不走,还把刚刚捏着的香囊放在了桌子上。 “要是我走了,我母亲要是说这个她不认识,然后我又来找你的时候,你不在了,跑了怎么办?”沈如故看着院子里紧紧的关上的门喊着,可是门依然一动不动,沈如故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和里面的任逍遥僵着。 “在说了,就算是我母亲认识又怎么样?你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样子解决了?阿蛮现在做的事情极其的现眼,要是不能及时的阻止,到时候波及其他人怎么办了”沈如故说着,想起现在还在宫里天天靠着香味蛊惑人心的阿蛮心里都还是后怕的。 如果真的和赫连禹凡说的一样,扰乱了朝政,到时候打乱起来,要是自己也被联系了怎么办?她当然不怎么害怕了,可是夏婵他们不一样,夏婵是无辜的阿。 按照夏婵的脾气,要是自己被处理了,夏婵一个人肯定也不会苟活下去,所以说沈如故不能这样子做。 “你后背两寸的地方,有一片莲花状的花瓣,你出生时自带异香,香飘十里,你母亲异常开心,你小时的乳名就为莲儿,可对?” 门突然被推开,推开的一瞬间里面的出来的人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摆放在沈如故的正前方解释道。 纸上的墨迹还没有来得及干,清清楚楚的看得见里面的莲花模样,甚至连着莲花旁边的一颗朱砂痣也是清清楚楚的画着。 沈如故呆滞的看着,眼睛看的干涩的难受才终于眨了眨眼睛,想起自己背后都东西,沈如故疑惑的抬头看着任逍遥尹俊的脸突然哽咽了,呆呆的想了想问道:“你,你真的是我的,我的舅父?” 沈如故的声音一些哽咽,这个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发现,任逍遥的脸其实和自己母亲的还是有一些一样的地方,就好像那双眼睛,一样黑漆漆的好看。 只不过母亲的是温柔的好像温暖的芝麻糊,而这个所谓的舅父的眼睛里面,就好像是一个黑色的深渊一样,看的沈如故身体发抖。 沈如故看得任逍遥迷迷糊糊的,任逍遥倒是一点也没有介意,还默默的挡住了突然冒出来的太阳光,怕射到了沈如故的眼睛上。 等着太阳差不多消失了以后,任逍遥才把自己的手伸了回来,看着被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的香囊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个东西想当初还是你母亲和我以前去买的,只不过那个阿婆早就去世了。” “我的那个消失了,你母亲害怕以后我在外面想家,才特意把自己的这个给了我,让我睹物思人,别思念成疾。有些年头的好东西了,你带回去给你母亲看看,我猜想着,她也些想我这个哥哥了吧。”任逍遥把香囊又拿回手里说着,默默的把香囊放在了沈如故的前面微笑着,意识沈如故把香囊拿着回家。 沈如故看着香囊发呆,想起之前可不可能是阿蛮看着自己身上的胎记然后去问了傻乎乎的夏婵知道了这个事情,所以说告诉了任逍遥,任逍遥才会知道? 可是如果真的东西是母亲的,这个人也是母亲的哥哥,要是母亲知道的话,心里恐怕还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沈如故半信半疑,没有伸手拿香囊,想了想抬头看着看着自己的任逍遥问道:“胎记这个事情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知道,可是要是你只不过说是乱问的,要是我下次来的时候能还是不在,我……” ”你要我一个老头子搬这么多的酒坛子?我可没这么多力气,这里深山老林的,我可懒得浪费时间。”任逍遥听着沈如故的话笑出了声音来,看着沈如故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的指着周围的那些酒坛子解释着。 这里一坛酒怎么说也要一个大汉抬才可能搬的动,加上这里半山腰的,深山老林的也不好走,要是想搬走的可能不怎么大。 沈如故顿时不晓得该怎么说了,想来想去还是终于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任逍遥的脸说道:“酒怎么了?你反正会酿酒,走道哪里不能酿酒?这里只不过就是一个停脚的地方罢了!” 沈如故说的理直气壮,就连任逍遥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任逍遥只能笑着,摇摇头看着沈如故说道:“放心,我在这里还有东西没得到,没得到之前不可能会离开的,放心。” 任逍遥非常认真的保证了,把香囊塞进了沈如故的手心里,然后叹了一口气,跑去不远处的花圃里面给花浇水。任逍遥的日子过的还是逍遥快活,活的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 沈如故看着任逍遥突然快活起来的模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默默的叹了几口气了以后,看着手心里的香囊发呆。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山下走着,走了几步以后,合回头看着院长里面依然忙碌的人,顿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走着走着,沈如故刚刚把香囊放进怀里,就看着了不远处朝着自己跑过来的夏婵。沈如故有些不解,看着慢慢的朝自己靠近的夏婵问道:“不是在下面等着我么?怎么上来了?不累不困了? 沈如故虽然这样子说着,可是心里却还是明亮的很,默默的拿起自己的手绢擦着脸上的汗水。看夏婵慌慌忙忙的模样,恐怕也是一路跑上来找自己的。 不过沈如故觉得自己挺快了的阿,夏婵一个不会担心吧…… “当然是小姐重要的好不好?这些算什么啊!再说了,你不想我么?夏婵可是辛苦的还去给你买了好吃的哦?当当当,你最喜欢的鲜花饼!” 夏婵说着,从背后突然那出来了一袋香喷喷的东西,还在热气腾腾。看着夏婵手里的东西,沈如故才发现自己原来肚子也有一些饿了。 沈如故按了按夏婵傻乎乎的头带着夏婵回去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哥哥 “小姐,怎么了?你不和我回去?”看着朝着不一样方向走的沈如故,夏婵手疾眼快的追了上去,紧紧的跟着沈如故寸步不离的问着。 沈如故叹了一口气,想起几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情脑子里面就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对突然出现了一个舅父的感觉心里压抑的慌。 而且现在自己还带着唯一的信物,一定要回去找母亲看看,如果真的是母亲的哥哥的话,母亲应该一点会特别开心的吧…… 沈如故想着,完全没发现自己真正大街上发呆,还好夏婵手疾眼快的推开了沈如故,沈如故才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马车撞飞了。沈如故不知道怎么说,终于回过神来了,看着夏婵腼腆的一笑。 夏婵看着沈如故这个模样,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怎么小姐去了山上了以后下来,脑子里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一直在发呆就算了,就算是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是在发神经? 要不是她手疾眼快,恐小姐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地上发呆了。 “夏婵啊,你要不要去……” “小姐!我绝对不离开小姐!你看看你自己,不好好的走路就算了,看着马车过来了也不知道绕开,要是我不在怎么办?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二少爷不得骂死我!” 夏婵满脸写着不愿意,沈如故再怎么撅也还是撅不过夏婵,只能带着夏婵去母亲家里,夏婵一路的不知所措,怎么小姐就突然想去母亲家里呢? 不过夏婵还是乖乖的一句话也没有说,紧紧的跟着沈如故,生怕一直不在状态的沈如故又出问题了可怎么办。沈如故和夏婵两个人去了沈母房间了以后,房间门口的丫鬟阿弥不让进了。 “阿弥变拜托,我想看看我的母亲,我带了重要的东西回来,需要给母亲看看,让母亲看看是真是假。”沈如故看着阿弥格外的尊重问着,语气也如同和长辈说话一样的乖巧。 阿弥看着突然回来的沈如故呆了,听了沈如故说完了以后,才一脸别扭的看着沈如故解释道:“小姐,夫人这种静佛,这个时候是从来不见人的,你也是知道的,一要不等着明天来?” 沈如故怎么会不知道,要是平常这个时候母亲早就吃了迎接自己了,可是今天情非得已,她必须现在搞清楚。沈如故只能看着房间里面大声的说道:“母亲,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可是我自己,我这里有一个香囊,是,是你的故人之物,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请母亲一定要……” “进来。”里面突然传来了沈母的声音,阿蛮也默默的打开了门,然后带着沈如故背后的夏婵出去了,夏婵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只能离我。 毕竟这个可是沈如故的母亲家,一直以来都是规矩大于一切,就算是沈如故要是做错了,依然还是受到一样的惩罚的。夏婵在这里也只能是乖乖的,虽然说她极其不愿意来这里,可是这里怎么说也是沈如故的家,自己觉得要陪着小姐来的。 “怎么回事,今天急躁的回来了?”沈母一依然紧紧的闭着眼睛敲着木鱼,声音缓慢的像钟一样的沉重。沈如故光是听着自己母亲的声音,脑子就不怎么舒服,加上房间浓厚的香火味,沈如故的眼睛都要被熏开了。 “母亲,这个……”沈如故想了想,把香囊拿了出来,递给了沈母缓缓说着。香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散开了,刚刚还在有条不紊的敲着木鱼的沈母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沈如故手里的香囊楞着一动不动的。 “母,母亲?”沈如故看着母亲的异样异常的不解,却还是保持着刚刚托着香囊的姿势并没有改变什么。沈如故仔细都看着沈母的眼神突然呆住,难不成,难不成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沈母闭上眼睛深呼吸着,突然扑了过来把香囊一把抓紧在手心里不敢放开,嘴巴里面一直念着:哥哥…… 沈如故瞪大以后,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了一口口水看着沈母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这个东西是谁的阿?” 沈如故看着母亲紧张的一举一动现在都搞不懂,不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香囊而已么?她看了里面的香料的,也没有前面奇奇怪怪的阿,不就还是那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东西吗? “哥哥,是哥哥的……我给哥哥的……如故,你哪里得到的?”沈母几乎有些疯癫了,说话都有些刺激神经的模样,紧紧的抓着沈如故的手臂喊着,眼底里的那种欣喜是藏不住的。 沈如故呆呆的看着沈母的一举一动发呆着没有动作,就任凭自己的母亲拽着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母亲高兴成这个样子的模样了。 就算是自己回来,也没有看见母亲多么高兴的模样,就算是笑也只不过是嘴角勾勾,就算是这样子沈如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今天看着母亲高兴成这个样子,沈如故心里却居然有些害怕了。 沈母拉着沈如故走道了佛祖前面跪着,带着沈如故一起跪下看着佛祖说道:“佛祖啊,我哀求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我哥哥都消息了阿,我也算圆满一身了阿!” 沈母跪着,一遍一遍的祈祷着,沈如故看着沈母激动的模样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沈如故甚至在想,自己母亲是不是发疯了,可是母亲清澈无比的眼睛里,却一直对亲情的渴望。 沈如故只能叹了一口气,如实的告诉了沈母,沈母当场就要沈如故带着自己去找任逍遥,可是沈如故怎么可能会让母亲去,告诉母亲现在不方便,只能等着以后,以后等着两个人愿意了,才可以。 沈母也表示沈如故说的特别有道理,安排着阿弥去准备东西,准备着各种各样的男人需要用的东西,还问起了任逍遥现在长什么样子。 夏婵看着沈母疯疯癫癫的模样眼睛的看直了,站在沈如故的背后一动不动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逃避 而母亲哭的颤抖的模样,落进沈如故眼里,只是平添了几分内心的沉重之感。 能让母亲有这样大的情绪变化的,又怎么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沈如故垂着眸子看着,内心一片迷茫。原先一个人的复仇,现如今却变成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心上沉甸甸的一大块,像是巨石一样压在了心头。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事情成功与否,或者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只是她沈如故一个人的事情了。然而现在,事情显然已经变了一个性质。 假如不成功,她恐怕还要背上这么多人的失望,甚至愤怒。 想到自己那还没有见到人世间模样的孩子,就无缘无故地被人设计害死……只是想起来,沈如故就觉得内心泛起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如故……如故……带娘去见哥哥,啊……”沈澜之用手擦了一把脸上泛滥的泪水,哽咽着对沈如故说道,沾满了冰凉泪水的指尖碰到沈如故的手,惹得她一阵心悸。 “娘亲,您先不要再哭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垂眸看着紧紧拽着那个荷包的沈澜之,沈如故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澜之却是再也听不进去别的话了,一个劲只是哭,喃喃说着要沈如故带她去见哥哥。 沈如故叹了口气,用手绢帮沈澜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心下实在是压抑得不行,沈如故在沈澜之房间里呆了一会,安慰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夏蝉不是很明白,见沈如故的心情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夫人哭得那么伤心,真的没有关系吗?” 看见母亲难过,作为女儿,沈如故自然十分不忍。但是也没有办法安慰,只能够尽量安慰几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想起这个,沈如故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就更加烦躁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如故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夏蝉看着沈如故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如故身后。 “小姐,我们现在是回王府吗?” 沈如故点点头,说道,“嗯,不急着回院子,先去后花园看看吧。” 一回到院子里,难免就想到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以及福生被带走的记忆。全部压下来的黑色记忆,压的院子里仿佛空荡荡,阴森森。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白白增添惆怅罢了。 沈如故苦笑一声,抚摸着早已平坦下去的小腹,暗自伤神。不知道是谁,居然在她的院子里种下那种害人不浅的花,想必也是蓄谋已久。有什么仇,非要用这样阴狠猥琐的招数,去对待一个还没有出世的无辜孩童? 一抹微笑出现在沈如故唇边,笑意却不达眼底,手上抚摸着小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不管是谁做的,娘亲一定会为你,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没有多久,就回到了王府里。夏蝉跟着沈如故,绕过平日里居住的院子,直接走到了后花园里。 夏蝉本来打算一直跟着沈如故的,结果却被沈如故打发回去了。 “小姐,你一个人……”夏蝉还是很不放心的,抬头看了看沈如故。 沈如故抿唇,说道,“你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不是小孩子,但是,王府里想害小姐的人又什么时候少过?夏蝉低着头,却也只能福了福身子,应声退下了。 看着夏蝉离开,沈如故叹了一口气。夏蝉担心她,她是清楚的,但她也不过是内心压抑得太厉害,想要一个人来散散心罢了。 远处高耸的亭子,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中,显得格外突出。朱红色的柱子,加上黛色的亭子,放在一块儿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后花园里的空气似乎也比别处更加清新一些,沈如故深吸一口气,感觉在午后没有人来到的地方,倒是稍微能够放松一下。 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带起腰间的丝带,仿佛要一起飞到天边似的。然而丝带却摆脱不了互相的纠缠,只能缠缠绕绕,飘摇不定,在风中起舞,时不时拍打着沈如故垂在身边的手。 后花园很大,种植着历年来在各个地方收集到的奇花异草,也有很多平凡但是不失美丽的花草。还有一片很大的人工凿就的湖泊,那座亭子,就坐落在湖泊一侧。 沈如故漫无目的地随便看着,只觉得一片青绿吸引了视线。朝着那个地方走了过去,不知不觉的已经越来越靠近亭子了。 亭子旁边的台阶上,一从绿油油的植物迎风招展着,随意舒展着自己优美的枝叶。沈如故认得出来,这是一株极品兰花,只是还没到开花的季节,看上去倒像是一从杂草似的。这从兰花就这样随意长在台阶一边,衬得洁白无瑕的汉白玉台阶更加生动洁白。也不知道是当年打造园林的工人的巧心造就了这处风景,还是种植植物的工人的无心之举。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谢谢风景让沈如故感觉到片刻的舒心,这就行了。 扭过头去,一片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赫然落入眼底。风带来整个花园的清新香气,有一瞬间,沈如故几乎以为身在桃源,而那些让人心碎的事,似乎从来不曾发生过。 “沈夫人,沈夫人……”一声声惊呼响起,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如故从一片幻想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去。 一个红夹袄的小丫头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的花丛里,正四处观望,正好回头,和沈如故的视线相撞,顿时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沈夫人,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 沈如故突然觉得这小丫头身上的红色衣裙甚是刺眼,太过于喧哗的颜色,硬是把这个空旷安静的花园,衬出了几分世俗的意味,让沈如故一瞬间又意识到,自己身在王府,那一切,都是自己所需要背负的。 “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儿?”沈如故微微笑着问道。 第六百八十八章逆耳 小丫头喘了一口气,说道,“是小少爷。他正闹着要娘亲呢……” 夏蝉也没有办法,怎么哄他都没办法哄好,只能赶紧喊她去后花园寻找沈夫人了。 听到福生要找自己,沈如故也顾不得什么压抑不压抑的事情了,满心都只剩下这个可爱的孩子。毕竟是曾经分离过一段时间,所以感觉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的珍贵。 而且正是由于被送去阿哥府的那几天,福生回来之后,更加粘着沈如故了。一般午睡醒来,没看见她,或者是有时候吃饭没有沈如故亲自在旁边喂食,福生就会哭闹不止。 然而沈如故自然不会觉得福生这样子过于娇纵,只是把心中那些对于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怨恨,在福生面前,全都转化为了母爱。不仅仅是对福生的怜爱,更是让自己没有空隙去想那些让自己心碎的事实。 沈如故愣了一瞬间,马上笑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从台阶上站起身子,说道,“那我现在回去看他。” 说罢,抬腿就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小丫头应声,跟在了沈如故的身后。 一进院子门,就看见福生挂着两行干巴巴的泪痕,一脸茫然的看着“吱呀——”一声打开的院子门。 见到来的是沈如故,福生咧开嘴又要哭,一路小跑扎进沈如故怀里。 “呜呜呜……娘亲,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了!”福生可怜巴巴地埋在沈如故怀里,闷声说道。 沈如故最听不得他说这话,心疼的拍了拍福生的后背,轻声哄着他,“福生乖,娘亲怎么会丢下福生呢?” 福生抬起头来,两只小眼睛又挂上了泪水,控诉道,“娘亲就是有丢下福生!” 沈如故一时语塞,拍着福生不知道说什么。没有想过,这件事居然给福生留下这么大的伤害。一股苦涩漫上来,沈如故轻轻开口说道,“娘亲再也不会了,福生在哪里,娘亲就在哪里,好不好?” “好……”福生可怜巴巴地说道,终于不再哭了。 夏蝉见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亲自把福生抱回房中,正是下午时分,本就容易犯困,而且福生也哭累了,趴在沈如故的怀中就睡着了。 沈如故轻手轻脚地将福生放回小床上,盖好被子,走出房间,才跟夏蝉说道,“喊人好好看着福生,别让他乱踢被子。” 夏蝉应下了,问道,“小姐,您不睡一会儿吗?” 转过回廊,沈如故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一个苦笑又爬上了嘴角,说道,“哪里睡得着?”一躺下,满心满腹的心事,没处说,也剪不断。 “不睡了。”沈如故垂着眸子,说道。 夏蝉也多少明白一些,但还是担心沈如故的身体,于是说道,“小姐,虽然烦心事多,但是总是会过去的……当下还是保重身子为上啊。” 这些沈如故又何尝不明白?不过说得简单,到了做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如故笑了笑,又想起了后花园那株绿油油的兰花,不由得笑意更深,转身对夏蝉说道,“我出去转转,你看好福生。” 夏蝉还要再说什么,然而沈如故已经走远了。 朝堂之上。 一袭紫色暗纹绸袍兀自站着,两只手仍然毕恭毕敬地捧着一枚象牙笏,头低地快要贴到自己的胸前,几缕泛白的头发悄悄地垂在脸颊两边,没有人看见他额角处的青筋已经突出。 即使是这样,他说出口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只是话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步。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闻之变色,颤巍巍地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不希望被卷进这场显而易见的悲剧中去。 皇帝眯着眼睛,眼中宛如利刃一般的眼神,直刷刷射向大堂之中的众矢之的。很久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即使他的做法可能不那么正确,但是,在这天下,难道不是只有他才是王法吗?怎么会有人敢当众指摘他的不是之处? 不仅仅说了皇帝的错处,还在旁人出言劝解的时候,更加明确的指出自己的观点。显然一副不说到底不罢休的模样。 众目睽睽之下,丢了皇帝的脸面。假如皇帝的行为还要受到一个小小的官员的制约,那以后朝堂之上,岂不就要乱了套了吗? 感觉到皇帝眼中的杀气,赫连禹凡抬起头来,只看见皇帝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官员。 这个官员,赫连禹凡还是略知一二的。人品不错,是一个清官良臣。而且,说实在话,就说他今天敢不怕死的说出一些忠言逆耳的话,就说明这个人的忠贞了。 不过皇帝的秉性,赫连禹凡也是清楚的。这个忠臣,怕是没办法活着为国效力了。 大堂之中,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那个官员低着头站着,尽管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还是坚持着把背挺得笔直。 “爱卿真的是好胆量啊……”皇帝中于开口了,一脸的笑意,然而笑意又不达眼底。 那官员将头抬起来一点儿,听见皇帝说这话,也没有要责怪似的口气,不由得面上染上了一丝喜气,恭恭敬敬地说道,“微臣绝无他意,只是希望指正朝纲罢了,如果陛下能够采纳,臣等不胜感激!” 皇帝唇角勾起,眼睛在朝堂之上扫了一遍。 大臣们纷纷离那个官员远了一点,表示“微臣根本不可能跟这个白痴臣等。”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目光又重新落在那官员身上。看着他一副为了国家社稷的样子,皇帝就心里面堵得慌。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好了。 正准备开口决定这个官员的死期,突然听到一声,“陛下,臣以为……” 赫连禹凡刚刚开口,就看见皇帝一双宛如蛇蝎一般危险的眸子。剩下的半句求情的话,就堵在了嗓子里。 “爱卿以为怎么?”皇帝开口说道。 赫连禹凡摇了摇头,低下头去。 第六百八十九章偶遇 虽然很想为那个官员说几句话,但是显然除了找死并没有什么卵用。 皇帝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威胁。 见赫连禹凡识相地不再说话,皇帝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朕听爱卿的意思,像是朕的做法,全都错了。” 官员闻言一愣,冷汗跟不要钱一样,顺着脊背流了下来。连忙躬身说道,“臣……臣绝无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冷笑道,“朕还以为……你这是觉得朕没有能力当这个皇帝,想要替朕接下重担呢。”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哗然了。随即一种深深地恐惧漫延了整个朝堂。 这句话说的其实是非常重的了。大臣们颤颤巍巍,心里大都明白,这个出头的官员,怕是保不住了的。虽然他说的话是没什么错,但是公然指责皇帝的做法,还是太草率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没有人站出来求情。 官员也呆呆愣愣地站着,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一种不好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形成,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听见皇帝缓慢而充满威严,并且毋庸置疑的声音,“来人啊,把他给拖下去,三日后处斩!” 一阵抽气声响起,不过很快就回归了平静。 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表现出太多情绪,不然很有可能就被连坐。 赫连禹凡愣愣的看着那个官员被抓起来,狠狠地按在地上,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的确,只是为了朝纲,而说了几句公道话,就决定了自己的死期,这对于一个不懂圆滑,一生刚直的人来说,的确是太过于惊诧,而且也太过于残忍了。 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说道,“刚刚赫连爱情仿佛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不如,到时候就由爱卿行刑好了。” 赫连禹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却很快伏下身子,跪拜在地,说道,“微臣领旨。” 禹凡心里明白得很,这是皇帝在警告他。他不得不接下。 皇帝笑了,这次倒是真的舒心得笑了。此事到底有多么让他生气,倒也不算。只是太不给面子,让他颜面无存罢了。也正好通过这件事情,杀鸡儆猴,让朝堂上这些人精意识到,这江山,到底是谁在做主! 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敢再说什么?于是很快就退朝了。 走在路上,赫连禹凡不禁有些恍惚。朝堂如此,究竟有几个愿意说真话的人呢?愿意说真话的,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如今又要被杀掉一个…… 可是江山社稷,又怎么可能只靠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人撑起来呢?没有忠臣的天下,终究是会灭亡的。 满腹心事地回到王府,赫连禹凡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院子里令人喘不过来气。坐下的时候,难免会想起那个官员被拖下去的时候,满脸震惊的表情。他不想细想,那个表情,到底是惊讶于他自己的命运,还是在失望于这个朝廷。 亦或是都有? 叹了口气。赫连禹凡遣退了身边的小厮们,一个人走出了院子,朝着后花园走去。 也许去散散心,就会让心情好起来吧。 走进后花园,阳光细细碎碎,落在花瓣上,叶子间。金黄金黄的,闪着令人为之一振的金光。不远处波光粼粼,连着假山和亭子,倒像是尘世之外的风景。 赫连禹凡突然想去亭子上坐一坐,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洁白如玉的台阶就在不远处,亭子也越来越近了。赫连禹凡抬头一看,却看见台阶旁边坐着一个人。 身形很是熟悉,穿着一套湖蓝色的长裙,就坐在一从绿油油的草的旁边,一只玉手撑住额头,像是在睡觉。 赫连禹凡感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也忘记自己本来是想要去亭子那儿的事情。只是想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 那是个女子,很显而易见的,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盘起,耳边发丝轻轻垂下,白嫩的耳垂半遮半掩,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因为低着头睡觉的姿势而露出来了。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只撑着额头和手,白净小巧,就如同一边的白玉台阶一般白。 他已经认出她是谁了。 站在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赫连禹凡轻轻蹲下了身子,注视着眼前女子毫不设防的睡颜。胸口轻轻起伏,发丝随着这轻微的动作而微微颤动。 赫连禹凡突然无声的笑了,悄悄地解开身上的大氅,小心的披在沈如故的身上。 沈如故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轻轻的睁开眼睛。 眼前女子刚刚睡醒,像是初生的小鹿一般,迷蒙而单纯,好半天,眼神才聚焦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形高大,站在她的身前,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 她轻轻地开口,带着些许睡醒的沙哑,“禹凡,你怎么在这里?” 动了动身子,大氅就从过于娇小的肩膀上滑了下来,被眼疾手快的赫连禹凡拾起来。 “我过来散散步……”赫连禹凡笑了,“真巧啊。” 意识到自己在后花园的台阶上睡着了似乎还睡得挺好,阳光暖暖软软,晒得人心里也软软的。叹了口气,沈如故说道,“我也是来散散步,谁知竟然睡着了。” 环视四周,各色风光映入眼帘,微风轻拂,赫连禹凡笑道,“你倒是会挑好地方。” 虽然赫连禹凡笑着,但是沈如故却还是能感觉到,他仿佛有心事。 “你来这儿,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吗?”沈如故没有站起身,只是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腿,问道。 赫连禹凡愣了一下,勾唇笑道,“是啊……没想到,如故你这么关心我?” 沈如故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别过头去不看他,说道,“少贫嘴了。” 禹凡倒也不逗她了,笑意渐渐散去,说道,“今日朝堂上,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话音未落,沈如故就问出口,突然觉得可能这样太过于关切,沈如故脸色微红地低下头去。 第六百九十章谈论 想到朝堂中的事,赫连禹凡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垂眸说道,“皇帝让我过三天去给一个官员行刑。“ 沈如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的确,堂堂王府世子,哪有去给别人行刑的道理?难道刽子手都不够用了吗?想到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子要去给人行刑,沈如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难怪赫连禹凡心情不好,给人家行刑,不仅降了身份,还看到这些不好的东西,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说是行刑,又怎么会真的让我去拿刀呢?不过去发号施令一定是躲不掉的了。” 沈如故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道,“皇帝怎么好端端的就让你去行刑了呢?” “可能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吧。”赫连禹凡抿唇笑笑,看着沈如故白皙如玉的脸在阳光下有些泛起红晕,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这些倒也不是我烦心的原因。” 沈如故抬头看着他,不明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忧心的。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沈如故问道。 赫连禹凡眼前仿佛又闪过那个直言上鉴的官员的脸,以及最后被押解下去的绝望。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即将被处死的官员,其实并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只是因为触犯了皇帝,所以就被定了罪。” “你同情他?”沈如故想了想说道。这种事虽然她也听过不少,不过遇到还是第一次,可能是事情发生的离自己太远,沈如故也不是很有感觉。但是赫连禹凡的情绪,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种无奈和痛心,只可能是因为同情这位官员不公的命运了。 赫连禹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这个官员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好的臣子,不说他这次直言,需要多少勇气,就他平时的政绩来看,也是十分优秀的。而且皇帝此举,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今天可以处死一个说真话的人,明天也可能会这样做。虽然没有人敢说皇帝的不是,但是私底下早已人心惶惶。到最后,还有谁敢说真话呢?” 赫连禹凡叹了一口气,更何况如今皇帝还因为自己在他想要下令处罚官员的时候,直接命令自己去行刑。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种警告。对待自己这样一个有着皇家血脉的世子尚且如此,又何况其他大臣呢? 皇帝这样的行为,的确是树立了自己的威严,同时却带来更大的后果。失去忠诚。 沈如故见他这样神情,又说了些这样的话,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不过皇帝的行为,大臣尚且不能议论,又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呢? 无奈的伸出手,拍了拍赫连禹凡的肩膀,说道,“你也别难过了,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赫连禹凡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谁说的都不听,自然是没有办法的了。 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什么,赫连禹凡睁开眸子,兴奋地说道,“虽然我们不能上书建议,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说啊!” 沈如故疑惑的问道,“还能有谁?” “阿蛮啊!”赫连禹凡笑了笑,说道,“虽然皇帝是昏庸了点,但是阿蛮最近那么受宠信,想必她说上几句话,都能抵过我们一群人了。” 阿蛮啊……沈如故垂下眸子,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阿蛮就这样进了宫,虽然表面上风光,私底下究竟好不好,谁也不知道,更何况,阿蛮到底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阿蛮了。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有心计。沈如故有时候,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阿蛮,不过毕竟物是人非,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笑了笑,讽刺了一句说道,“你以前不是还说阿蛮扰乱朝纲么?” 赫连禹凡脸色僵硬了一瞬间,说道,“我并不是说,她就没有扰乱朝纲了,只是这件事情面前,她还是可以起些用处的。” 沈如故冷笑道,“纵使她有用,你来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赫连禹凡笑了笑,拉住她的手臂说道,“如故,你是她以前的主子,她自然是肯听你的话的。你去跟她说,她一定是会同意的。” 沈如故就是听不得他说这句,冷笑着掰开了他的手,说道,“不管她做了什么,自从她进了宫以后,我就已经不是她的主子了。她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听我的吩咐吗?你们找不到她,就全都来找我?就算阿蛮的行为不正派,你们的行为难道就正派了吗?” 没想到会被沈如故这么一番抢白,赫连禹凡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不过还是勉强笑道,“是我的不是,她自然是不会听你的吩咐的。不过这一次,你就去跟她说说吧,我一个男子,也不方便进后宫,就算是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如故转过身不看他。 赫连禹凡想了想,上前一步说道,“这个官员一生忠诚,结果却要因为一句正直的话,被全家抄斩,一家老小……无一幸免,你难道真的忍心吗?” 沈如故愣住了。她没有想过,居然会残忍到诛九族。 “为什么是全家抄斩?”沈如故转过身,直直的看着赫连禹凡。 “这种事情,哪里会是自己死去那么简单?一旦诛杀,就是全族,老的小的,一夜之间就化成血水,一个府邸,空落落的谁也不剩下。”赫连禹凡看见沈如故这样子问,就知道她一定是心软了,于是干脆描述的更加夸张一点。 沈如故呆呆的站着,脑海里全是赫连禹凡的话。一片血腥,毫无生气,几乎让她作呕的画面。突然,福生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沈如故猛然想起了赫连禹凡说的,全家老小,无一幸免。 如果有像福生一样的孩子,也因为这件事失去生命……沈如故愣住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闭门羹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着一个母亲的爱,所以才会在这一霎那,感觉到那么的不忍。又想起了那个胎死腹中的无辜孩子,沈如故咬了咬牙。绝不可以再让孩子成为无辜的牺牲。 “可以吗?帮帮我。”赫连禹凡声音很温柔,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沈如故鬼使神差一般的点了点头。 赫连禹凡见状,也放下心来,毕竟他认为,只要找到阿蛮,让她吹一通枕边风,这事儿差不多就能成了。 见赫连禹凡离开了,沈如故又坐在台阶上愣了一会儿,手里有着皇帝给的金牌,通行皇宫,去找阿蛮到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现在的阿蛮还愿不愿意听自己的话。不过这种小事,也无关她的利益,应该不至于就被拒绝了吧? 叹了口气,沈如故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快要挪到西边的树梢,时候不早了,恐怕福生也快要醒了,再不回去,福生该着急了吧。这样想着,脸上倒是略过一丝笑意,沈如故站起身子,向后花园外走去。 赫连禹凡说的事情毕竟十分火急,三日后就要处斩,沈如故也不愿意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回去喊了福生起床,给他喂了一顿晚饭,哄好了之后,沈如故就匆匆忙忙的拿着御赐金牌进宫去了。 夜色渐渐地笼罩了整个京城。沈如故从马车的帘子中,已经能够感觉到天色的变化。此时已经是一点儿阳光都没有了,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片黛色的阴影之中。 马车是按照沈如故的要求,行驶地尽量快一些。赶车的车夫气儿都不敢喘,只是一味的控制着马车的速度要符合马车内那位夫人的要求,在戌时之前赶到宫门面前。 马车在一阵吆喝之中慢慢的停下来了,沈如故急急忙忙的掀开帘子,就走了出来。在一片黑暗之中,有随行的丫头点了纸灯笼,递给沈如故,用来照明用。 灯笼明明暗暗,照的沈如故的脸庞微微发红,几缕发丝从大氅没有盖住的地方露了出来,平添几分俏皮。守门的守卫见状,只当做是哪个没有规矩的宫女,在宵禁之前还没有赶回宫里。于是便有几个拿着刀的守卫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过了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领头的那个守卫冷冰冰地说道。 沈如故吃了一惊。因为她经常在宫内外往来,这些守卫在就认识了她,有的时候不需要金牌就会让她进去。像这样干巴巴的把她拦在门外还是第一次。 “是我。”沈如故说道。 守卫们愣了愣,笑着赔礼说道,“原来是沈夫人,天色昏暗,倒是没有认出来。不知道沈夫人这么晚了,是来做什么?” 守卫们的刀还是没有放下,沈如故也不恼,毕竟这也算是敬职敬责。于是笑了笑说道,“自然是进宫来商讨酿酒事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那块皇帝亲自赏赐的金牌,给诸位守卫们过目。 见到金牌,自然不会再有人挡路。 沈如故提着灯笼走进了宫门,高耸的石墙在黑夜里隐藏着,像是一块巨大的阴影,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内。 宫内静悄悄的,只有沈如故的脚步声在石子路上响起。 沈如故还依稀记得阿蛮的寝宫,便借着灯笼的光线,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站在阿蛮的寝宫之外,沈如故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发现宫门已经被关起来了。 无奈之下,只得敲了敲门。 大约过了很久,才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后面响起。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小丫头探出脸来,“是公公么?” 沈如故楞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不是,我是沈如故,来找你们家主子的。” 小丫头也楞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说道,“那你离开吧,我们主子说了,拒不接待客人。” 说着就要将那扇门给关上。 沈如故连忙伸手拦住她的动作,说道,“姑娘,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们主子,你就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我来了,她一定是会让我进去的!” 小丫头瞅了她一眼,冷笑道,“我们家主子说的是,不管是谁,都不让进,我这个做奴婢的,只能照做你说是不是?所以夫人还是请回吧,别让我们难做了。”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连带着院子里的几点灯火,也都被关在了院门之后。只剩下黑漆漆的夜色,和一盏微弱的纸灯笼,在沈如故手中,暗淡的发光。 沈如故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让她进去,但是沈如故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了。毕竟是一家子的性命。沈如故离开了阿蛮的宫门,心里却是打算第二天再来一趟。 第二天,熟悉的敲门声又响起了。小丫头赶去开门的时候,结果看见的又是沈如故的脸。 小丫头皱着眉头说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我们家主子不见你!” 沈如故笑了笑说,“见不见我,难道是你一面之词就能说可算得么?你若是不把你们家主子喊出来,亲口告诉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小丫头无语道,“主子都说了不见客,难道还会出来跟你说话不成?” 沈如故说道,“你进去和她通报一下,她一定不会不见我的,麻烦你了。”褪下手上特意带出来的一个翡翠镯子,递给小丫头说道,“这个就当作是辛苦费了。” 小丫头也不肯接,只是无奈道,“主子说了不见,也肯定不愿意听我们那这种事情烦她。夫人还是把镯子收回去吧,奴婢怎么敢因为一枚镯子,就被赶出宫去。” 沈如故好说歹说,都没能见到阿蛮。看着最后再次紧闭的宫门,沈如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回到王府,沈如故觉得还是要把没见到阿蛮的事情说给赫连禹凡知道一下,毕竟她答应了他的,现在没有做到,自然得让他做好别的准备。 赫连禹凡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见到阿蛮?” 第六百九十二章闭门不见 沈如故点了点头,想到昨晚和今天的闭门羹,语气也有些低落,说道,“我去的时候,丫鬟说她闭门不见客。我进不去,根本见不到阿蛮。” 赫连禹凡眼睛眯了起来,胸口有些起伏。 曾经是那么要好的一对主仆,而且之前因为酿酒的事情,沈如故进宫多次,哪里有见不到阿蛮的道理?就算是阿蛮真的闭门不见客,也没有说要把沈如故关在门外的道理吧?赫连禹凡怎么都不能够相信这个事实。 这么分析一下,不是真的见不到阿蛮。而是沈如故不想去见她。或者说,沈如故就不想要帮他这个忙吧。 这样想着,赫连禹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冷笑着看向沈如故说道,“你真的去过了阿蛮的宫殿吗?不会是你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去找她吧?你如果不想帮我的忙,大可以直接同我说清楚,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作帮忙的样子?” 沈如故愣了一下,瞬间有些委屈。为了赫连禹凡的事情,她跑了两次皇宫。今天的这次也就算了,然而昨天大晚上,她还急急忙忙的跑去。侍女也不能带进宫里,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光线微弱的纸灯笼,走在冷戚戚的宫殿里,还吃了闭门羹。她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够左右得了那么多?做到这些,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然而赫连禹凡居然会这样子想她? “我真的去了她的宫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守门卫和阿蛮寝宫里的丫头去问的,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去做。但是我见不到阿蛮,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沈如故低声控诉着,眉头皱起,一双泛起水汽的眼睛里都是委屈。 然而赫连禹凡却不这么想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只剩下最后一天,那个官员就难逃厄运,要被全家斩首。 “真的么?”赫连禹凡冷笑,唇角勾起,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沈如故使劲点了点头,说道,“禹凡,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禹凡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倒是想要相信你。只是你做的事情,怎么都没办法让我相信呢。”沈如故恨皇帝入骨,他自然是知道的。然而现在的这件事情,联系起来想想,居然让赫连禹凡想出了端倪。 沈如故恨皇帝,想让他死,这自然是很困难的。然而皇帝滥杀无辜,杀害忠臣,这一定会让他的威信受到伤害,也许还会导致一部分的人不满。朝纲不再稳固,那么皇帝也就难以坐稳了。这恐怕是报复皇帝,最好也是最巧妙的办法了吧。 赫连禹凡只觉得他想通了整件事情的原因,看向沈如故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得失望起来。他觉得,纵使是想要报仇,也应该公私分明,面对那个官员一家老小的性命,而去算计自己的复仇计划,这样未免太过于残忍。 赫连禹凡的话宛如一把利刃,割开了沈如故的心,“你说让我去宫里问问,就知道你有没有去找过阿蛮了,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阿蛮私底下商量好,就为了做戏给我看呢?” 沈如故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赫连禹凡。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沈如故眼圈红红的,瞪着赫连禹凡,“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说着,沈如故就想要转身离开。她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和赫连禹凡说这些无聊的话了。赫连禹凡不相信她,这让她感到很难过。再不离开,恐怕就要失态了。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紫色长裙,姿态优雅的女子走了过来。 看着沈如故眼中的错愕,洛千鸢满意地笑了笑,和沈如故红肿的眼睛比起来,洛千鸢精致的妆容和完美的微笑,显得她格外的美丽大方。 “沈夫人……这个就是呀你的不是了,假如说你真的用心去做一件事情,哪里还有不成功的道理?你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不相信你吗?”洛千鸢唇角的微笑扩大了一点,轻轻的走到赫连禹凡身边,自然地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说道,“别说是我的夫君不相信你了,要是我,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告诉了你,放心的交给你去做,然而却得知,你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我一定厌恶你的!” 说道厌恶二字的时候,洛千鸢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狠。 赫连禹凡也因为情绪不太稳定,就连自己的手臂被洛千鸢拉住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任由洛千鸢拉着。 然而这一切,落在沈如故眼中,就变了一个样子。 她没有想到,其实洛千鸢刚刚就躲在一边,把他们俩的谈话全部都听在耳朵里。看见洛千鸢仿佛很了解这件事情,沈如故就以为是赫连禹凡告诉了她的。又看见洛千鸢拉着赫连禹凡的手臂,两个人靠的那么近,不禁心里有些发酸。 又委屈,又难过,简直是狼狈极了。 沈如故愣愣的看着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没有说话。洛千鸢得意地笑了,说道,“也是,沈夫人的蛇蝎心肠,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好事呢?” 赫连禹凡听了,心里有些不赞同,但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沈如故冷笑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没有见到阿蛮,就要被说成蛇蝎心肠么?” 洛千鸢轻蔑的看了一眼,笑道,“放着别人全家人的性命不顾,不是蛇蝎心肠又是什么?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居然也能嫁进王府?看来是大家都没有看出你的真面目吧!” 沈如故觉得有些好笑,内心一片悲凉,只是此时不能够示弱。于是说道,“洛千鸢,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想当年,沈家被灭门……”沈如故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其中复杂沉痛的情绪,笑了笑继续说道,“没少了你们洛家的好处,不是么?论到蛇蝎心肠,你们洛家的人,又有谁是个好东西?” 第六百九十三章买醉 没想到居然会被沈如故这样抢白一通,洛千鸢的脸上瞬间有些难看,优雅得体的微笑也维持不下去。回头看了看,赫连禹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隐隐约约有些不耐烦。洛千鸢的心沉了下去,没想到说这么多,都没有让赫连禹凡对沈如故产生厌恶的情绪,真是失策了。 不过被沈如故这样说了一通,洛千鸢也不可能忍气吞声,恶狠狠的说道,“沈如故,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洛家怎么样,还需要你来评论吗?” 想到什么似的,矜傲的表情又回到脸上,笑道,“反而是沈夫人的自私因为,恐怕要让那个官员被灭门,这倒是真的。” 回头对着赫连禹凡说道,“夫君,你还是不要生气了,为了这么恶毒的女人动气,谁知道是不是就随了她的愿呢?” 赫连禹凡生气,自然是因为官员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对沈如故的失望造成的。这并不代表听了洛千鸢一通夹枪带棒的骂沈如故后,就可以不生气了,相反一股烦躁感,在洛千鸢一脸邀功似的回头看他的时候,在心底油然而生了。 “夫君……你说是不是这样啊?”洛千鸢见赫连禹凡没什么表情,有些疑惑的摇了摇他的手臂,问道。 赫连禹凡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洛千鸢抓住了,连忙厌恶地甩开。冷冷的看了一眼沈如故,就转身离开了。 事情都没有解决,这些女人就只知道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实在无趣。 “夫君……你怎么……”洛千鸢蓦然被甩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刚还好端端的,突然就一副厌烦的样子呢? 沈如故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内心满是被误会的委屈和难过。 “哼!你看什么看!你也不过就是被夫君厌恶的恶毒女人罢了。”扭过头来,洛千鸢恶狠狠的瞪着沈如故,方才在赫连禹凡面前的端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沈如故看了一眼满脸狰狞的洛千鸢,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她自然不会跟这种满心坏水的女人一起,像泼妇一样当街骂人。 “你……”沈如故的表现,无疑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洛千鸢咬牙,恨恨地走了。 回到院子里,赫连禹凡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了下来。一早就有奴才在石桌上放上了刚刚烧好的热腾腾的茶水。 温热的茶水入口,赫连禹凡没有感觉到平时的清爽畅快,只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手下一个用力,上好的青瓷就在石桌下摔成了碎片。 “来人啊!”赫连禹凡胸口起伏,大声喊道。 “世子有什么吩咐?”服侍在一边的小厮有些慌张,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走到石桌前,伏下了身子问道。 赫连禹凡说道,“拿酒来。” 小厮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看,正好看见一双冷冽的眸子,心里一个激灵,立马低下头去,“是,世子。” 王府里的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厮可以过问的呢,。 几坛美酒被几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搬到了石桌上。赫连禹凡一挥手,这些小厮立刻就作鸟兽散了。 主子一看就是心情很差,哪里还有人傻到想要留下来撞枪口的呢? 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撕开了瓶子外的封口,一股浓烈的酒香从坛子中漫延开来,一个院子里仿佛都是这个酒的香气。 酒是难得一见的多年陈酿,然而赫连禹凡此时怎么会在意这些,也不心疼酒,直接拎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去,透明的酒浆,从下颚处如同小溪一样滑下去,淋湿了衣襟。 一口烈酒下去,热辣辣地填满了整个胸腔,仿佛心也不那么烦躁了。赫连禹凡手放在坛子上,低着头,眼睫毛长长的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轻轻的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过,那么信任沈如故,结果她却并没有为自己办成这件事。这件事没有了沈如故的帮忙,恐怕真的……三天之后,真的就要由自己,去宣布那一家人的死期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不肯去见阿蛮呢!难道报仇,就这么重要么? 赫连禹凡渐渐的也有了一些醉意。脑子里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昏昏沉沉,有什么令人无奈的事情沉在底部,再也翻不起愁绪。赫连禹凡不想再去想,尽管事态紧急,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 可真是这个原因,赫连禹凡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情,也没有办法清醒的面对时间的流逝。 “世子在喝酒?”嘉懿郡主美目瞪大,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面前的小厮苦着脸说道,“回世子妃的话,世子一个人在那儿喝酒,已经喝了好多了,可还是让我们去拿酒……我们实在是左右为难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来找您了。” 一个人喝酒?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嘉懿郡主皱着眉头,感觉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告诉我?”嘉懿郡主问道,语气中有些不满。如果早一点告诉她,她肯定不会让禹凡喝那么多酒的。 小厮唯唯诺诺,然而心下却是苦不堪言,世子那边醉的不成人样,责怪他不给酒,世子妃又怪他不早一点通知她世子喝酒的事儿。所以他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现在在哪里?”嘉懿郡主也不想追究别的,只是想立刻找到赫连禹凡。 “回世子妃的话,世子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呢。”小厮低着头说道,心想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的住了,可别跌在地上了吧。 嘉懿郡主听了这话,立刻转身朝着世子的院子走去。 推开院子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赫连禹凡衣衫凌乱,满是酒痕,一片小麦色的胸膛露了出来。脸埋在手臂里,另一只手还放在酒坛上。听见门开了,放在酒坛上的手动了动,酒坛啪得一下掉下石桌,摔碎了,只是一滴酒都没有流出来,显然是早就已经喝完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进宫 嘉懿郡主见到这样的场面,哪里还能冷静得了?也顾不得淑女的形象,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石桌面前,轻轻的拍了拍赫连禹凡的肩膀说道,“夫君,夫君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赫连禹凡吃吃地笑着,露出半张脸来,倒是英俊俊逸,加上眼里的笑意,愣是让嘉懿郡主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们几个,赶紧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一碗醒酒汤来。”嘉懿郡主赶紧对着旁边战战兢兢的几个小厮说道,又弯下腰,想把趴在桌子上,醉成一坨的赫连禹凡扶起来,不过显然嘉懿郡主力气太小,弄不动他。 赫连禹凡就看着她忙活,也不打算动弹一下,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看的嘉懿郡主一阵恼火。 嘉懿郡主深吸一口气,也不再搬弄赫连禹凡了,看着他说道,“妾身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但是妾身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被随随便便一件事情打倒?就因为遇到了困难,就躲起来喝酒,这样像话吗?” 说这些话,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用激将法逼赫连禹凡说出喝酒的原因。 赫连禹凡听了,唇角的笑容有些凝固了。他的确是想要逃避一些事情,因为……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强者的说法。在这件事情面前,在皇帝面前,赫连禹凡又能怎么办呢。 嘉懿郡主见他神色变化,便知道有戏。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道,“妾身倒不是有意这样子说你,只是你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实在是让妾身恼火。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啊。妾身身为你的妻子,难道还不能为你分担一二吗?夫君居然愿意去寻求酒的麻痹,也不愿意同妾身说说看么?” 赫连禹凡用力抬起头来,头部昏昏沉沉的,只能看见嘉懿郡主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于是赫连禹凡也笑了。 嘉懿郡主端过一边小厮们送来的醒酒汤,坐在赫连禹凡旁边,喂给他喝。赫连禹凡倒是乖得很,也不闹着喝酒了,一口一口的把醒酒汤喝了下去。 见状,嘉懿郡主松了一口气。 “夫君,妾身先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嘉懿郡主低头说道,扶住赫连禹凡一边身子,准备带他回到房间里躺一会儿。毕竟喝完了酒,就算喝了醒酒汤,也会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的。 “不必了。”喝完醒酒汤,的确是清醒了很多,只是头痛的厉害。不过赫连禹凡并不在意这些。 “那夫君可以跟妾身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嘉懿郡主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 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既然嘉懿郡主想要知道,赫连禹凡也就告诉她。 “昨日早朝,有官员出言不逊,要被皇帝斩首,株连九族。” 嘉懿郡主吃了一惊,株连九族事情不小,怎么这样随便就下了命令? “那个官员究竟说了怎么大逆不道的话?”嘉懿郡主问道。 大逆不道?赫连禹凡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是一些忠言逆耳的话罢了。” 嘉懿郡主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就听见赫连禹凡继续说道,“忠臣杀不得,会让别的忠臣心冷的。更何况,一大家子的性命,就这么葬送,就算是我也不忍。更何况,皇帝还让我给他们行刑。” 嘉懿郡主没有问为什么,安慰性的说道,“如果还没有行刑,那还是有机会的。我们可以劝劝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我让沈如故进宫找阿蛮让阿蛮劝皇上,这样他一定会听的。如果我们去劝,说不定只会让皇帝更加生气罢了。”赫连禹凡叹了口气说道。 嘉懿郡主脑子里转了转,既然如此,但是禹凡还是很烦躁,那么只可能是这个办法没有成功了。 “你们失败了是吗?” 赫连禹凡抿唇,垂着眸子,“不算是。因为我觉得,沈如故根本就没有去见阿蛮。” 这样子吗?嘉懿郡主低着头想了想说道,“什么时候行刑呢?” 嘉懿郡主听得出来,赫连禹凡语气中的失望。如果继续为什么会失败这个话题,肯定会让他更加难过。于是就转移话题问起了行刑的时间,也好为这件事找到别的突破口。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应该就是明天了。” 这么紧迫了吗?嘉懿郡主在心里思索着,突然一个人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笑了笑,对赫连禹凡说道,“也许我可以进宫,去找赫连硕帮忙。我去劝劝皇上,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不生气了,就会收回成命也不一定。” 赫连禹凡目光闪了闪,心想这也算是一种办法,倒是比坐以待毙要好很多。 “夫君你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嘉懿郡主扶起他,就要往房间走去。 赫连禹凡也不拒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想要到哪里去?” 这么明显吗?嘉懿郡主轻轻笑了,带着赫连禹凡小心的迈过一个台阶说道,“事情这么紧急,妾身当然是要立刻梳洗,动身进宫去了。” 赫连禹凡怜爱地看着嘉懿,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帮夫君做事,哪里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妾身愿意的。”嘉懿郡主脸颊有些泛红,羞涩地说道。 换上宫装,梳洗了一番,嘉懿郡主就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其实虽然她答应的痛快,至于事情能不能成功,还是非常忐忑的。 在路上,她已经了解了一下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的确,那个官员根本没有什么错,就算是定罪,也颇有莫须有的感觉了。皇帝的性子,到底没有人能够摸得清,只盼望他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此时早已后悔了。 “郡主,已经到了。”嘉懿郡主眼前的车帘被人揭开,有侯着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把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进了皇宫以后,另外有一辆马车等候着。 拉车的小厮弯着腰,恭敬地问道,“请问郡主要去哪里?” “去赫连硕那里。” 第六百九十五章刀落 小厮应声,手下的马鞭一挥,座下那匹良马便轻快地跑了起来。 到了赫连硕的宫殿,嘉懿郡主下了马车。见到嘉懿郡主,几个小丫头便上前给嘉懿郡主福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这边请。”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丫头在前面领着,嘉懿郡主缓步走了进去。 一路经过了雕花回廊,和两边栽着奇花异草的门廊,来到一处后花园,小丫头停下了脚步,对嘉懿郡主说道,“郡主,就是这里了。” 嘉懿郡主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应该就是赫连硕。 连忙加快了脚步,穿过花径,踏上台阶,走到亭子中,才将脚步放慢了一些。 赫连硕抬起头来,也不是很诧异她的来访。笑了笑说道,“你来了。” 嘉懿郡主微微的喘着气,在亭子里寻了一处坐下,问道,“你也不问问,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一声轻笑从赫连硕的唇角溢出,他看了看嘉懿郡主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说道,“你既然是有事而来,那你自然会说事情,又何必我来问呢。” 嘉懿郡主被逗笑了,但是笑意也没有维持多久,“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客套了,就直接说事情吧。” 赫连硕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前几天的早朝上,有一个官员被皇帝下令诛灭九族,现在还在狱中,等待发落。”嘉懿郡主说道。 赫连硕歪着头想了想,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件事。” 而且他也私底下觉得,皇帝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残暴了。 “你居然也听说了这件事?”赫连硕有些疑惑地说道,“而且还为了这件事来找我?” “的确是为了此事。”嘉懿郡主点了点头。 赫连硕笑了,“那你可算是找错人了,那天王府世子多说了一句话,就被皇帝下令去行刑。我要是帮你去跟皇帝说几句,搞不好我还要去帮着抄家。” 话是开玩笑的,不过的确是这样。 嘉懿郡主低下头去,说道,“虽然是这样,我还是不能放弃。那是一大家子的生命,不能就这样丢在一件根本不是他们的错的事情上。”更重要的是,赫连禹凡也不希望这件事情会发生。 赫连硕摇了摇头,不能明白嘉懿郡主怎么突然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关注。 “可是我肯定是不能去劝谏的了。”赫连硕也很为难。 “不需要你去,”嘉懿郡主笑了笑,“只要你有办法让我见到皇帝,我可以去试试。” “这样么?”赫连硕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心想也许她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也不一定。于是说道,“那好吧,我去试试。” 嘉懿郡主被安排在赫连硕的宫苑里等候,一旦皇帝肯同意这次会面,就会有人来通传。 但是等了很久,太阳都快要落下了,嘉懿郡主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这次进宫,也将会徒劳无功似的。 这样的想法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突然有小丫头高声喊着。 嘉懿郡主抬头看去,是赫连硕回来了。 他披着一身的夕阳,身影似乎有些疲惫,走到嘉懿郡主面前,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茶水,赫连硕才觉得有了一点儿活力。 看着嘉懿郡主焦急而期盼的脸,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我恐怕都没办法替你做了。” “为什么!”嘉懿郡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 赫连硕摇了摇头,像是不太想谈及这件事,只是说道,“皇帝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至于那个官员的生死,早就在那天的朝堂上就定下来了,改不了的。” 嘉懿郡主猛然低下了头,看着面前杯子里晃晃悠悠的一潭清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班助禹凡了,谁知道也还是无功而返。 现如今已经是黄昏了,明天一早,就是那个官员的死期。 赫连禹凡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之上,面前插着乌黑的令牌。 天上的烈日明晃晃地照耀下来,却让整个刑场惨白黯淡。 一旁的小官员几次催促,可是面前的这位世子爷还是愣愣的不肯发号施令。然而,眼看着就要错过时辰了。 这可怎么办,急死个人了。一旁的小官员团团转急得满头大汗。 看着那个官员被枷锁缠身的屈辱场景,赫连禹凡有些失神。昨天夜里,嘉懿郡主告诉自己,她进宫却没有被皇帝接见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 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者是愤恨了吧,可能心底早已知道。就算是嘉懿郡主真的见到了皇帝,有胆量去说这件事,也未必就可以成功的。而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赫连禹凡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修长的指尖夹住一块乌黑发亮的令牌,狠狠地往地上一掷,高声喝道,“即刻动刑!” 那官员惨白着脸,努力的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那块决定了自己生死的令牌,可是下一秒,就被一只粗壮黝黑的手给按住了头。 身体被狠狠地拖着,他知道,这是前往斩首的地方。家中双亲妻儿俱在,奴仆亲戚俱在,都被按着头颅,跪倒在一边。 亮闪闪的屠刀不知道舔过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正在阳光下闪烁着惨白的光芒。没有人下令。 寂静无声。 只看见最后的刀扬起,刀背光芒一闪。 血溅三尺。一切都结束了。 赫连禹凡没有回避,只是直直的看着这一切。 他不知道那个官员会不会怪罪他。也看不懂最后他那个目光的含义。只能看见刚刚还能够哭泣嚎叫的一群生灵,此刻只是刀下的没有生命的肉块。 头颅滚在一边,身体留在原地。 死无全尸,就是这个样子。 伴君如伴虎,也不过,是这个道理。 赫连禹凡苦涩的笑了,在惨淡的阳光下。 第六百九十六章询问 院子里几个酒坛在屋檐的阴影里发酵,日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又是一批酒酿好了。 一双宛如白玉的手轻轻放在坛子上,像是抚摸又像是犹豫着是否将它打开。 沈如故低着头,看着黝黑发亮的瓷罐。这是从宫里拿出来的瓷器,专门为皇帝酿酒用的。 算一算日子,自从上一次进宫送酒,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想起进宫,沈如故垂着眸子,有些黯然。 阿蛮并没有接见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那个官员最终是被处死了,而且是赫连禹凡亲自下令。以至于他回到王府之后,情绪都十分低落。 看在沈如故眼里,是很无奈的,也有一些怨阿蛮,但是也许当时真的有什么事耽误了,沈如故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宫一趟,去把事情弄清楚。 几坛酒被一群膀壮腰圆的家丁搬运到了马车上,用细软的棉布盖在上面。运酒的马车就跟在沈如故的马车后面,几辆马车遥遥相缀,缓缓的向皇宫而行。 到了皇宫里,有一个穿着华贵,手持拂尘的公公走了过来,神情倨傲地给沈如故福了一礼。 “沈夫人,杂家代皇上来看看,这次的酒如何。”公公嘴角勾起一个笑意,拿眼角瞅着沈如故。 沈如故也并不介意,让家丁把马车上的酒搬了下来。 公公把拂尘交给一旁的小太监拿着,自己亲手动手,打开了瓷罐上面的封泥。 一股浓郁的酒香,突然间散发出来。公公的表情愣了一下,倒是缓和了不少。 “沈夫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进宫来,皇上对你的酒可想念的紧啊,再不来,可都要让杂家去传唤你了。”公公再将坛子封好,对沈如故说道。 沈如故抿唇笑了一下,说道,“公公还满意吧。” “这要皇上说了才算,杂家只是过个眼罢了。”公公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小太监将这些酒坛子搬走,大约是搬到皇帝的寝宫去。 沈如故笑了笑,也不说话。但是心里知道,公公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是对酒很满意的意思了。 酒送到了,沈如故就在皇宫里随意转了转。 心里想着阿蛮没有见自己那件事,正想去阿蛮的寝宫一问究竟,却又停下了脚步。毕竟都去了两次,还是被拒之门外,多少还是有一些抵触的。更何况,就算去了,阿蛮也未必就会告诉自己那天发生了什么。 摇了摇头,沈如故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另一座宫殿走去。 赫连硕正好在宫殿里。门口的小丫头给沈如故开了门,将她迎接了进去。 “沈夫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赫连硕有些意外,不过倒是很高兴接见她。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来了吗?”沈如故愣了一下,笑道。 前者王府里的嘉懿郡主才来找过他,算算日子,那个可怜的官员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了吧。所以沈如故来,还能为了什么事? “自然是欢迎沈夫人来的。” 有穿着华丽宫装的宫女,轻移莲步走来,手里是一个玉质茶壶,弯下身子为沈如故和赫连硕各添了一杯茶。 沈如故看着赫连硕,突然笑了起来。其实要是说事情,倒是真的有那么一件。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大约就是前天晚上,阿蛮在不在寝宫里?”沈如故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赫连硕皱了皱眉头,这宫里没发生什么大事,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导致妃嫔离宫。再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笑道,“前天晚上么,那天皇帝正好在阿蛮的宫殿里休息,阿蛮又怎么可能不在宫殿里呢?” 沈如故心凉了半截,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么?确定没有出错吗?” 赫连硕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很奇怪,问道,“自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呢?” “我不是说你会骗我,只是……真的没有记错吗?”沈如故垂下眼睛,说道。 赫连硕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奇怪?” “那天晚上……”沈如故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赫连硕,“我去了一趟阿蛮的寝宫,但是阿蛮并没有去见我。” “原来是这样啊。”赫连硕笑了起来,“皇帝在阿蛮的寝宫里休息,是阿蛮让宫女,不要把无关的人放进去的。怕的是打扰了皇上。所以你去,肯定就被宫女认为是不可以放进去的人了吧。” 这样子啊。沈如故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阿蛮不是故意要把自己拒之门外的。 和赫连硕聊过之后,沈如故回到了王府。 心里想着那天,赫连禹凡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见到阿蛮的时候,居然觉得自己是和阿蛮串通一气,故意为之,心里不由得有些黯然。 不过现在知道了,是因为皇帝在阿蛮的寝宫,所以她才不方便打开宫门接待的,沈如故想着,还是告诉赫连禹凡比较好,毕竟误会这种东西,解释解释就好了。 “小姐,你为什么突然就要去世子那里啊?”夏蝉小步跑着,跟上沈如故的步伐。 沈如故摇了摇头。 前面带路的小厮突然停下了,朝着沈如故行了个礼,就退下了。赫连禹凡的身影在画廊尽头显现出来。 沈如故抿唇笑了,快步上前。 “你来了?”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朝自己跑来,小脸上带着些许绯红,气喘微微,发丝略有些凌乱,仿佛和空中的阳光共舞。 突然停了下来,沈如故定定的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有些迷醉了,赫连禹凡猛然回过神来,神情清淡道,“你来做什么?” 沈如故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为了那件事,赫连禹凡还是在生气。 不过没关系,解释过后,他就不会生气了。 沈如故这样想着,笑了笑,说道,“那天阿蛮是因为皇上在寝宫里休息,不方便打扰到他,所以才不肯见我的。” 赫连禹凡皱了皱眉头。 第695章.进宫 皇上屡次在阿蛮的寝宫休息,这已经让很多大臣不满了。 而且,就算这是真的,沈如故为什么今天才告诉他?谁又知道这不是阿蛮和沈如故串通好,专门在这个时候邀请皇上夜宿寝宫,来逃避为那个官员求情呢? 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上午行刑时候的残忍场景,现在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的到。历历在目,鲜血淋漓。 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赫连禹凡一阵心烦,干脆转过身子,不去看沈如故。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就当我没有让你帮过这个忙吧。” 声音似乎有些冷酷,还有些不耐烦。沈如故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抬起头来,那坚毅的后背,以及冰冷的侧脸,无一不在说明,赫连禹凡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话。沈如故的眼眶突然红了。 默默地点了点头,沈如故转身离开了。夏蝉跟在她的身边,只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呢? 沈如故一言不发,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明白,这样一件明显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为什么在知道了皇帝的错误决定之后,阿蛮居然不肯去劝劝皇帝改变主意呢?更何况事发的当天晚上,皇上就在阿蛮的寝宫里啊。 假如阿蛮愿意跟皇帝说,这件事情做不得,忠臣不能随便杀害,那么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赫连禹凡居然怀疑自己和阿蛮勾结,沈如故苦笑了一下。阿蛮的确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没错,但是她早已经变成了皇宫里的主子,连自己想去见她一面都很困难,又怎么可能和她勾结起来? 沈如故觉得,这样的谩骂,总是不可以一直这样莫名其妙地背负着。她肯定要去问清楚,阿蛮到底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的酒坛又摆满了原来的地方,新的酒在发酵,沈如故只等这一次的酒,只要一酿好,就是她动身去皇宫的时候。彼时,一定要去一趟阿蛮那里,问清楚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夏蝉很奇怪,最近自家小姐仿佛都不怎么爱动弹了。除了去陪福生玩耍之外,就是在院子里看着那几坛酒发呆。 好像是从那天,与世子说完话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问小姐,她也不肯说。 夏蝉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沈如故发呆。 突然沈如故动了一下,撑着走廊的栏杆,看向夏蝉说道,“明天差不多,酒就酿好了。” “啊……”夏蝉愣了一下,不明白沈如故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酒酿好了,我就要送去皇宫里去了。”沈如故微微一笑。 然而夏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不是每次酿完酒,就会送进宫里去吗? 第二天,沈如故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出神,后面的马车中是酒。为了不让酒发生意外,马车可谓是行驶地慢慢悠悠。 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宫门之外。 令牌亮了出来,一路畅通无阻。 “沈夫人又来了。”公公这次倒是客气得多了,朝着沈如故笑了一下。 沈如故抿唇笑笑,“还请公公验货。” “这倒不必了。来人啊,直接搬下去。”公公一甩拂尘说道。 这次倒是表现得十分信任自己,沈如故挑了挑眉,表面上的任务结束了,于是送走公公,便直接朝着阿蛮的寝宫走去。 “沈夫人。”小丫头开门,看见是沈如故,给她行了一礼。 沈如故认得出,这就是上一次死守着阿蛮的命令,而不肯让自己进去的那个丫头。 小丫头打开宫门,请沈如故进去。 “这次怎么,不拦我了?”沈如故弯了弯唇角。 小丫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夫人你也知道,我们不过只是些小丫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敢拦着夫人,不过是实在没有办法罢了。” 沈如故也不打算真的跟她计较什么,直接走了进去。 阿蛮坐在正殿里,华美的首饰亮闪闪的戴了满头,倒也并不显得累赘,只觉得满眼的珠光宝气,贵气逼人。离开了王府,倒是真的像一个贵妃。 沈如故冷笑了一下,只听见阿蛮轻轻开口说道,“沈夫人,你坐下吧。” 声音优雅得很,上挑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上了几分慵懒至极的神情。 沈如故坐下来,一旁的宫女手脚麻利地端上了上好的龙井,清香扑鼻,但是沈如故却没有心思去品茶。 白皙的手将茶杯一搁,茶杯和桌子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阿蛮抬起眼帘,笑了笑,头上的珠钗也跟着摇晃,在安静的殿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夫人,你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阿蛮说道。 语气里倒是没有丝毫关心的意思,沈如故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身在后宫中,看见皇上滥杀无辜,为什么都不出言劝告一下?难道真的只是做一个后宫宠妃,虚度时光吗?” 阿蛮睁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道,“沈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阿蛮只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有幸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过是陪伴着皇上取乐罢了。至于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会有大臣去做。我们这些后宫女人,又怎么可以谈论朝政呢?” 看着沈如故渐渐难看的脸色,阿蛮捂唇笑了一下,“也难得夫人有这些爱护贤臣的心思。不过既然沈夫人身为女子,已经嫁为人妇,那就不要再管这些朝中事务了,免得惹火上身,那就不好了。” “一句后宫不可干政,就能成为你的借口吗?”沈如故深深地看着阿蛮。 自己屡次被赫连禹凡误会,还曾经因为阿蛮而被人伤害,难道这一切,阿蛮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只是装作不知道? 阿蛮也看着沈如故,勾起唇角,“皇上的命令,又怎么是我能改变的了的?夫人这句话可别乱说,阿蛮实在是担当不起。” 第六百九十七章魅惑 凤目微挑,只一个眼神,一边的小丫头就会意地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对沈如故说道,“沈夫人,我们主子乏了,还请沈夫人自便吧。” 阿蛮优雅地站起身来,长长的衣摆在身后铺展开来,像一朵鲜红色的花。阿蛮朝着内殿走去,像是真的乏了,需要休息。然而小丫头却挡在沈如故的身前,那句自便,只不过是变相的送客罢了。 眼见着沈如故离开,阿蛮才回过头来,迈步进了内殿。 “皇上下朝了吗?”慵懒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空灵地仿佛能激起回声。 殿中央的沙漏静静地流淌。 小丫头立刻低下头去,说道,“看时候,差不多应该是下朝了。” 阿蛮眼中有微光闪过,快的谁也没有捕捉到。 皇帝走进寝宫里,身上的龙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目光急切的在寝宫中寻找着什么,终于,在红纱帐被风轻轻吹起来露出的一角处,看见了一个身影。 阿蛮伏在床上,在一片鲜艳的红色被子里,露出一片洁白如玉的后背,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大片春光。 皇帝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几步就走到了床边,轻轻坐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美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阿蛮的腰肢。 阿蛮轻哼了一声,转过脸来,露出了侧脸,一片刚睡醒的慵懒和潮红。见到来人是皇帝,才轻轻笑了起来,带了些许鼻音说道,“皇上……你来了。” “爱妃好睡啊,都什么时辰了?”皇帝轻声说道,眼中俱是对眼前人的怜爱,话里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握住了美人儿的一只玉手,继续问道,“你可吃过早膳了?” 阿蛮扭了扭腰,媚眼如丝,笑道,“皇上昨晚都没让我睡下,今天还不许我睡了么?” 一丝怜惜从皇帝眼中划过,摩挲了几下手中握着的玉手,说道,“是朕委屈你了。” 阿蛮只是娇笑,玉白的美腿仿佛无意似的,一点一点缠上皇帝的腰身。 皇帝眸色更加深沉,呼吸也有些粗重,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来人啊,传膳。” “陛下?”阿蛮嘟着嘴,似乎有些疑惑。 “乖,先吃点儿东西,别饿坏了。”皇帝轻轻地将阿蛮作乱的双腿握在手里,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才算是踏实了一些。 要是可以,他连早朝都不想去了,去那地方,看一些干巴巴冷冰冰的老头们,一点儿都不懂得生活,哪里有眼前的美人儿千分之一好? 不仅懂事,关心自己,还知道让自己及时行乐,比那些整天就知道说一些古板教条的东西的大臣,不知道贴心多少。 看来这个江山这么大,说到底,还是只有阿蛮了解自己,爱自己。 眼里的柔情越来越多,然而阿蛮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拉住了皇帝摩挲自己的手,说道,“陛下,你在干嘛呢?阿蛮好累啊。” 皇帝笑了笑,“当然是看我的美人儿了。” 一边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端着早膳,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皇帝挥了挥手,说道,“拿过来吧。” 阿蛮看着皇帝温柔的端过小丫头的碗,然后端到自己面前,甚至还吹了吹,才把勺子凑到自己的眼前。 不经意似的露出了一个魅惑的微笑,又表现得十分单纯,乖乖的把勺子里的粥都吃了下去,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满意的看到皇帝的眼中燃起欲火。 没吃几口,皇帝的碗就端不稳了,身上某一处传来的感觉太过于明显,以至于除了燥热,其他的感觉都感觉不到了。 皇帝毕竟是高高在上,愿意为了阿蛮喂粥,已经是做到极致了。这种时候,再忍下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手中的碗被不管不顾的扔在了地上,阿蛮被一下子压在床上,发出一声惊呼。 小丫头早就已经垂着手退了出去。门也被关了起来。 红色的纱帐放下,春光几度,一室旖旎。 一身鹅黄色宫装的宫女早就已经端着洗漱的盆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一边。只是今日,本来早就应该起床梳洗的皇帝,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起身。 但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宫女,皇帝的行为又哪里是她们管控得了的?她们应该做的,只是端着洗漱的水,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皇帝需要了,就开始为他梳洗。 皇帝并非是睡迟了,而是醒了却没有起身。 阿蛮轻轻的笑着,身子也依偎在皇帝怀中,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画着圈,满意地听着头顶的人传来粗重的喘息。 “阿蛮,别闹了,是时候去早朝了。”皇帝拨开阿蛮的手。 “嗯?”阿蛮皱起好看的眉毛,神情不满地看着皇帝,“陛下要丢下阿蛮了吗?”说着,眼中竟然涌出了泪水,划过白皙的脸庞。 皇帝愣了一下,看着突然哭泣起来的美人,心里隐隐作痛,说道,“爱妃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陛下居然还问阿蛮!”阿蛮眼中含嗔带怨,委委屈屈的看着皇帝,“阿蛮舍不得陛下,可是陛下为了早朝,居然这么容易就要离开阿蛮了。” 皇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阿蛮,朕下了早朝就来陪你,好不好?” 阿蛮含泪抬头,看着皇帝,“陛下,为什么一定要上早朝呢?您也说了,那些老东西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政策,只是白白地吃国家俸禄而已。这样的话,还要去上早朝,听他们说没有意思的话吗?陛下这么辛苦,每天都要处理政务,那还要养着这么多臣子作甚么。要是把陛下给累坏了,可让阿蛮怎么办!” 皇帝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阿蛮说的,刚刚好就是他心里的话。每天起早贪黑,为的又不是他自己,那么又是何必? 阿蛮见状,赶紧继续说道,“阿蛮舍不得陛下,陛下就留下了陪陪阿蛮好不好。反正就是早朝而已,政务完全可以交上来,在宫殿里处理啊。” 第六百九十八章寻欢 从这一天开始,满朝文武惊恐地发现,他们的陛下似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上早朝了,而是住在一个名叫阿蛮的宫殿里,终日寻欢作乐,一些奏本也全都搬到了寝宫,据说是不耽误朝政。 不过皇帝到底有没有看过那些奏本,就不为人知了。从皇帝压根就没有想要重新回到早朝上的情况来看,估摸着是一定没有看大臣们含泪写下的,劝其重新听政的奏本了。 雕花檀木的方形大桌斜斜地摆放在宽约六尺的大床上。美酒斜倾,酒浆滴滴答答的落在桌子上,又缓缓的落进被子中。红色的稠被被浸湿,露出一种更加深刻的红色来。 女子玉体横陈,朱唇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伸出手来拨弄着眼前男子的衣襟,男子轻笑一声,就捉住了她的手。 “醒了吗?”皇帝温声问道。 阿蛮笑了笑,尽显娇媚。 “应该就能看见陛下的感觉,真好。” 皇帝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唇角更加扬起,直接欺身压下,阿蛮娇笑之声如同银铃一般响起。 两具身躯又纠缠在了一起,原本皇帝手中虚虚拿着的奏折也被随意的压在身下,在肢体的动作中,皱折损坏了。 不过并没有人在意,因为皇帝刚刚只是拿在手中,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不过都是说一些让自己重新上早朝的事情罢了,真是无趣,就算是看了,也太扫兴了。江山那么大,官员那么多,难道还要自己亲自劳心劳力吗?太可笑了! 门外小丫头低着头立在台阶旁边。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不禁羞红了脸。皇上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出这个寝宫了,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到什么时候。 不远处哼哧哼哧跑过来一个人,后面跟着一群小太监。 “张大人,张大人,这边你真的不能进来啊!”一个小太监跟在那人身后,气喘吁吁道。 张大人胸口剧烈起伏,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跑的太快累的。 “你今日休要拦着我!我非要去问问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她到底要将皇上霸占到什么时候!” 小太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张大人居然胆敢在皇宫里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腿一弯就想要给张大人跪下了,“张大人,你也别为难小的……” 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一花,那片玄色的衣角已经带起一阵风,消失在视线里。抬起头来,那位张大人果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小太监暗叫不好,哭丧着脸追了上去。 宫门紧闭,一边站着几个宫女,都被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子吓坏了,愣在那里。 张大人见门开不了,虎目圆瞪,怒道,“陛下!臣等在殿堂上等候陛下多时了!” 声音洪亮无比,震得宫女们面面相觑。后面跟过来的小太监,虽然隔着那么远,也都听见了这句中气十足的话,顿时脸色又苦了几分。他真是太倒霉了,也不知道没拦住这个不怕死的家伙,会不会连累自己命丧黄泉? 宫里寂静无声,张大人看着也有些发怵,心里渐渐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难道皇上不在这个妖妃的宫里?可是怎么可能呢?也没有听说皇上宠幸别的妃子啊。 “爱卿难道没有听见,朕派去通知你们的公公说话吗?”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张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皇上看不见,但还是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这样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就每天让那个阉人来说一声,皇体抱恙,不能早朝,有奏折交给公公,转交到寝宫处理。但是谁真的会相信呢?但凡是长了眼睛的,就没有不知道皇上是为了宠幸那个妃子,而连早朝都不肯上了。 这等妖妃,简直是红颜祸水,必须除掉才可以! “爱卿的意思是,连朕的口谕都不听了吗?” 张大人连忙说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以为,这后宫的妃子,理当雨露均沾,若是专宠一人……终归是容易惹出事端。” 一声巨响响起,像是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暴怒的边缘,“就连朕喜欢谁,你们都要管是吗?那这个皇帝,不如让你来做,怎么样?” 张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低的不能再低,颤颤巍巍道,“臣……臣不敢,臣只是为了陛下好啊……” 寝宫之中有一瞬间的沉默,仿佛有女子的婴宁之声响起,皇帝才像是心情好一点似的说道,“来人,把他拖出去。” 皇帝搂着阿蛮,看着外面的张大人被小太监拖出了院子,这次他倒是没有之前那种嚣张的气焰了。 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满朝文武……谁没有怨言?陛下,这是要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我们了吗?” 可是皇帝并没有听见,就连拖着他的几个小太监都没有。 “朕这样做,你可满意了吗?”皇帝用手勾了勾阿蛮的鼻尖,笑道,“他这样子让朕雨露均沾,你倒是大度,还要让朕放了他!” 怀中女子娇笑一声,“只要陛下心里有阿蛮就够了,其他的,阿蛮都不在乎。” 皇帝大笑起来,伸手摸向一旁的酒杯,却发现里面的酒已经被喝完了。神情瞬间有些愣住。 阿蛮皱了皱眉,问道,“陛下,怎么了吗?” 看向空荡荡的酒樽,笑了笑,“酒喝完了,再让沈夫人送过来一点就是了。” “皇上又派人来要酒了吗?”沈如故抬了抬眼皮,看着夏蝉。 夏蝉刚刚跨进门,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公公走的好快,我正准备进来喊你呢。公公就说,皇上还要一批酒,尽快送过去。” 沈如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面前是几个空着的酒坛,正准备酿酒。窗子底下还有几坛发酵好了的美酒。 要是以前,沈如故自然不会一次酿这么多,但是这几天皇上频频要酒。 第六百九十九章送酒 如果不多准备一些,说不定就供不应求了。 漫不经心地擦着酒坛的边缘,一边的白米香料都放在一个精致的箩筐里面。 皇帝屡次不上朝的事情,沈如故也听着人们议论的时候说了,这会儿皇帝却还让她多酿酒送去皇宫里。而且总是为了此事,都让她直接住在皇宫。 皇宫里流言更甚,总结起来就是,皇帝似乎格外宠爱阿蛮,甚至为了阿蛮,不接近别的女色,就连不上早朝,也是因为不想离开阿蛮。 沈如故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将酿酒的材料一点一点的放进去。 夏蝉有点疑惑地看着沈如故,不忙不乱,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于是问道,“小姐,你难道不去皇宫送酒了吗?” 沈如故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说道,“你倒是比那公公还急呢。我手里这些东西不做完,等我把酒送到皇宫再回来,恐怕都已经不能用了。” 这些新鲜的食材,想要准备一次也挺不容易的。 夏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酿酒的工序就已经完成了。沈如故晃了晃酒坛子,拿出绸布将坛子一个一个地封起来。 站起身,擦了擦手,沈如故转身对夏蝉说道,“把那些酒坛都放在背阴处放好,然后喊几个人过来把那些是时候了的酒装起来。” 夏蝉应声笑了笑,小姐这是准备去送酒了。 马车安安静静地停放着,沈如故轻轻地拨开车帘,看着几个家丁来来回回地将院子里的酒坛搬上后面的马车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天边的太阳已经不再发出刺眼的光芒,黄澄澄地透露着傍晚的风采,一片祥和宁静。 “沈夫人,酒都已经装上了。”一个领头的家丁吆喝了一声,沈如故放下了帘子,对前面马车的车夫说道,“可以了,走吧。” 一声鞭响,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这些酒还满意吗?”沈如故笑道。 公公甩了一下拂尘,呵呵笑着说道,“沈夫人辛苦了,这些酒,陛下都非常满意。” 沈如故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公公出声说道,“沈夫人先别急着回去,你看这天色已晚,陛下恩准你在宫内休息一晚上,再回王府。” 沈如故其实倒也不怎么想留在宫里,还不如回去,看看福生睡得安不安稳呢。但是皇上既然说了这句话,不给面子总是不好的。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在皇宫了。 于是沈如故朝着公公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谢过皇上了。” 公公看着搬酒的一群小太监,出声说道,“你们都小心着点,万一搬坏了,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沈如故有些意外,只是随口说道,“如果搬坏了,我再去酿几坛就是了。” 公公摇了摇头,甩了一下拂尘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酒送到宫里了,就是皇上的,就算是坏了,也轮不到夫人来补偿。而且酒现在就要,就算夫人回去酿了送过来,也弥补不了皇上现在的心情。” 沈如故愣了愣,有些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酒都送来了,老奴就不打扰夫人去休息了。”公公说道,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如水,凉透衣衫。风轻轻吹拂,吹动了远处荷花池的水纹。 一个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夫人,奴婢带你去寝宫吧。” 沈如故回头过来,看见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圆乎乎的脸蛋儿,看上去很是面生。至少这么多次进宫来,沈如故都没有见过她。 这应该是新来的吧。沈如故正这么想着,小丫头却已经转过身子,朝着寝宫走过去了。 沈如故愣了愣,赶紧跟了上去。 寝宫里,一张梨花木餐桌上,摆上了一桌子的饭菜。 小丫头对沈如故福了一礼,说道,“夫人,请用晚膳。” 一盘盘珍馐散发着热气,倒是让刚才被夜风吹得有点冷的沈如故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况且,这么长时间,也已经饿了。 于是,沈如故也不再推辞,直接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筷子早就已经摆好了,伸手拿起筷子,准备夹起面前的一道清炒肉丝。 一边的小丫头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沈夫人,今天这一道菜可是厨子特地为你做的,你赶紧尝尝看吧。” 沈如故愣了一下,看向小丫头指着的那道菜。那是一例红烧狮子头,仿佛比平时看到的狮子头更加油腻,还放了许多花椒佐味。 其实沈如故大晚上,并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是那个小丫头仿佛一直看着自己,很是期待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了。也许是这个小丫头特地吩咐厨子让他给自己做的,那么尝一点应该也是没问题了。 看着沈如故的筷子一点点伸向红烧狮子头的盘子,小丫头眼中似乎出现了一种像是激动的东西,只是沈如故并没有看见。 夹了一个放在碗里,吃了一口发现还可以,沈如故倒也没有再排斥这个看起来挺油腻的狮子头了。 看着沈如故吃了一口又一口,小丫头悄悄地退了下去。反正多的是丫头服侍,沈如故也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吃完饭,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躺在寝宫的大床上,闭上了双眼。 明明暗暗的烛光,以及夜明珠的亮光,将宽阔的寝宫照耀地仿佛白昼。让沈如故有一种迷茫以及苍白的感觉。窗外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精心设计,又那么的阴森可怖。修剪过的梅花枝条,在夜风中不断的摇动着,宛如一个个狰狞的鬼爪。 清晨,阳光散落进窗子里,将金碧辉煌的一切照的熠熠生辉。仿佛昨夜那一切可怕阴森的感觉,只是一个错觉。 就着侍女的服侍洗漱完毕,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沈如故就准备吃完早膳就回家了。 侍女端上来精美的粥和糕点。 沈如故随意拿起了一些放进嘴里。 “这个早膳怎么没有味道?”沈如故皱了皱眉头,说道。 如果仅仅只是不好吃,那也就罢了,但是拿着一块糕点,居然发现没有任何味道,简直就是干巴巴的难以下咽,这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一边的侍女愣了一下,说道,“回夫人的话,这个东西是御厨做的,奴婢也不知道……” 不过看桌上的糕点,就觉得很好吃啊,怎么会没味道呢?难道是这个沈夫人一大早心情不好,专门拿自己出气吗?这么想着,侍女倒是有些心慌起来。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心想也许是这个糕点制作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想多做追究,闹起来也挺麻烦的。 于是拿起了桌上的玉碗,尝了一口肉粥,可是进入嘴里的部分,还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这个粥也没有味道啊,”沈如故有一些怒了,一大早吃个早膳,都被厨子这样折腾,任凭是谁都会感觉不高兴。 侍女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出言反驳沈如故。 沈如故深呼吸几下,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把东西撤了吧。我也不想计较什么。既然天已经亮了,我也应该回去了。” 宫里的东西不吃也罢,反正回王府,夏蝉也会给自己做吃的。虽然时辰可能会晚一点。 “夫人……”侍女还想再说什么,只是沈如故已经走远了。 看着桌上几乎没有怎么被动过的早膳,侍女几乎都能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香气。 怎么可能是没有味道的东西呢?侍女看了看四周,确定真的没有别人之后,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拿起沈如故用的筷子,尝了一口糕点和肉粥。 浓郁的香味在口中漫延开来,好吃地简直要把舌头吞掉。 侍女有些陶醉地睁开眼睛,突然想起来,刚刚沈如故说这些都没有味道。而且神情也不像是作伪。 那么……侍女眼珠子转了转,最终低下头去。 沈如故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没有了易碎的酒坛,马车行驶得倒是快了许多,摇摇晃晃地,直让人想睡觉。 沈如故迷迷糊糊的,差点儿就在马车里又睡了过去,就听见车夫吆喝了一声,王府到了。 扶着有些发蒙地脑袋,走下了马车。肚子里空空如也,又困又饿。 夏蝉倒是一直等候着,一看到马车来了,就走上前搀扶着沈如故说道,“昨晚见到小姐没有回来,就知道一定又住在皇宫里了。所以一大早,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姐啦。” “感觉小姐的精神不是很好,是昨晚没有睡好吗?”夏蝉关切的问道。 沈如故无奈的笑了笑。换了一个地方睡,到底是不如家里习惯。而且一大早还没有吃东西,饿得有些犯困。 “皇宫里的厨子,做了一顿没有味道的早膳,实在是吃不下去,就饿着肚子回来了。”沈如故笑道。 夏蝉睁大了眼睛,气愤道,“怎么皇宫那么大,连一顿像样子和早膳都没有吗?小姐你辛辛苦苦为了皇上酿酒,竟然都不给你一顿早膳吃!还让你饿着肚子回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沈如故摇了摇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宫里自然不缺一顿早膳的。而且如果是厨子失误,把食物烧砸了,别说这个几率基本上不存在,而且就算是发生了,也不可能粥和糕点一块儿出问题。 “那夏蝉这就去给小姐做吃的。”夏蝉想了想说道。小姐到现在还不曾进食,当务之急当然是解决小姐的早饭啦。 沈如故点了点头,看着夏蝉去厨房了。 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桌看上去十分诱人的食物,沈如故笑了笑,也觉得食指大动,对夏蝉说道,“真是辛苦你了……” 夏蝉连忙摆手说道,“为小姐做吃的,哪里谈得上辛苦。” 沈如故也不多说,直接动筷子吃了起来。 谁知道,菜刚一进嘴里,沈如故就惊讶地发现它居然也是没有味道! “这……”沈如故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全身上下都麻痹了一下似的,但是又不敢深想,只能求助似的转身看着夏蝉。 沈如故本来吃的好好的,突然一脸茫然地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夏蝉很疑惑,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这……也没有味道……”沈如故愣愣的说到。 “啊?”夏蝉吃了一惊,拿起筷子不管不顾地夹起一点菜往嘴里放,“我记得我都有放调味料啊,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夏蝉就停住了,因为嘴里的菜分明就是有味道的。有些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眼中已经有些绝望的沈如故,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姐……有味道的。” 沈如故已经完全愣住了。她突然想起来,无论是宫里的那顿早饭,还是夏蝉烧的饭菜,都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仅仅是不放调味料的感觉,而是所有的味道,连同食材原本的味道都消失了。 这说明……她的味觉,已经消失了。 夏蝉愣愣的和沈如故对视,都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 沈如故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可怕,“我没有味觉了……” 夏蝉赶紧说道,“没关系的,小姐,我这就去找医官,一定会没事儿的!” 沈如故连忙按住就要往门外跑的夏蝉,低声说道,“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也不要去找医官。” 夏蝉想起来,沈如故是会医术的,这才淡定了一点儿。不过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可以去告诉别人。 “为什么呢?” “被别人知道了我没有味觉,那还有谁会相信我们酿酒呢?”沈如故垂着眸子,平静的说到。 那个油腻辛辣的红烧狮子头,恐怕就有问题吧。先前的一切记忆都涌现出来,那个宫女的不正常之处,沈如故这时候才发现。 油腻和辣椒,恐怕就是为了掩盖毒药的味道吧,让自己毫无防备的吃下去,好让自己失去味觉…… 沈如故苦笑了一下。有谁会想要害自己呢,恐怕还是为阿蛮背了锅。 第七百章不能酿酒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先瞒着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医治味觉。 夏蝉看着沈如故,眼中全都是担心。沈如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然而沈如故心里却已经沉到了谷底。但还要安慰别人,真是特别辛苦。 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没有味道,而且此时也没有心情。能在皇宫被人暗算,自然不会是皇帝他们,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 想起了大臣们一向都为了阿蛮的事情,对着自己这个阿蛮曾经的主子口诛笔伐,恐怕就是大臣们暗地里下的手了。 皇宫内,皇帝坐在雕花窗子前,阿蛮坐在一边,为他斟茶。 “你说,沈如故失去了味觉?”皇帝放下手中的玉杯,突然问道。 地上跪着一个黑衣人,是皇宫的暗卫。此人低着头,恭敬地说道,“是的,属下打听到的。” 皇上摩挲着玉杯细腻的杯身,眼中若有所思。倒不在意这个消息是从哪儿来的,而是在意,假如沈如故真的失去了味觉,那么美酒恐怕是再也不能够酿出来了。 挥了挥手,黑衣人就如同一阵风一样,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空旷的大殿里有些安静。 阿蛮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宫女给阿蛮和皇帝行了个礼,说道,“见过陛下,阿彩说她有话要禀告陛下。” 说完,那个宫女就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兴奋的阿彩。 这个阿彩,岂不就是早晨服侍沈如故吃早膳的那个宫女么。 “你有何事要禀告?”皇帝看了看这个宫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人都可以来面圣了么,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阿彩扭扭捏捏的说道,“奴婢早晨好像发现了什么事,但是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寻思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要瞒着陛下才好……”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事儿,皇帝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什么事儿,直说吧就是了。” 阿彩连忙点头说道,“早晨奴婢服侍沈夫人吃早膳……那时候,沈夫人居然说饭菜没有味道,奴婢一开始以为夫人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不肯吃东西。但是感觉夫人似乎也不像是故意发脾气,而是真的吃不出来东西的味道似的……” 小心的瞅了一眼皇帝,阿彩小声地说道,“而且奴婢在沈夫人走了以后,偷偷尝了一块儿糕点,分明就是有味道的……” 看到皇帝神情不对,阿彩有些慌张地解释说道,“不是阿彩偷吃……阿彩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沈夫人会生气……” “行了,去库房领赏钱,你做的很好,去吧。”皇帝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 阿彩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下,随即又惊喜万分地跪下道谢。倒是不知道哪里让皇帝满意了,但是不仅没有被骂,还得了赏钱,就已经很好了。 既然如此,沈如故味觉已经没有了,那么美酒怕是不能再酿造了。皇帝有一点惋惜地想着。 “来人啊。”皇帝出声说道,一个小太监应声而来,弯着腰等候着皇帝的命令。 “沈如故既然已经失去味觉,不能够酿酒,那么御用酿酒师的名头恐怕也就名不副实了,不如收回来吧。”皇帝说道。 小太监内心惊讶,但是脸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句“奴才省得了。”就躬身退出了宫殿。 王府一个院子里,沈如故跪在地上,冷静的听着从皇宫来的太监传着皇上的口谕。 “传皇上口谕,沈如故失去味觉,不能酿酒,收回酿酒师一称。”小太监笔直地站着,说完这句话,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宠辱不惊的女子。 本以为她肯定会闹,或者不愿意,没想到只是淡淡的行了礼,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悲愤欲绝的表现。 沈如故其实也不是真的就不在意这些,毕竟味觉没了不能酿酒,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闹腾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解决问题上面。 夏蝉倒是十分气愤,眼看着小太监一行人傲慢至极地宣读完皇帝口谕,离开了之后,对沈如故说道,“小姐,你让他们!不就是暂时失去味觉了吗,就巴巴地把那什么称号给收走了!这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得猴急地怕便宜了我们!那些小太监也真是的,不过是称号没了,就这样折辱我们。”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 一个屋檐下,身穿便服的男子长身而立,一边地面上伏着一个女子。 女子抬起头来,真是那天晚上,服侍沈如故的面生的丫头。 “事情都办妥了吗?”男子抬头问道。 “回大人的话,那沈夫人是我看着吃下毒药的,现在已经失去了味觉,皇帝已经下令,收回了御用酿酒师的称号了。”女子不急不慢地说道,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来。 “你做的很好,这下子看沈如故怎么和宫里那个妖妃勾结,祸乱后宫!” 女子勾唇笑了笑,就听见男子说道,“你去库房领赏吧,注意不要让人知道,是谁做的。” 女子低着头保证,“我一定会做干净的,没有人会知道。” 沈如故在王府里,日子愈发清闲。但是表面上看上去清闲,不过是冷落的一种表现罢了。在王府里研究了几天,也没有发现究竟为了什么才导致的味觉消失。能确定的只是知道因为一种毒药而已,但是毒药的种类以及解毒方式却是一无所知了。 想来想去,沈如故还是决定去后山找任逍遥看看。 任逍遥波澜不惊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可置信,说道,“你的味觉……没有了?” 沈如故苦笑了一声“是啊,这几天连吃饭都变得折磨人了。” “怎么会突然失去味觉?”任逍遥有些疑惑地问道。 第七百零一章怀孕 “不如你来看看,是因为什么吧?”沈如故笑了笑说道。要是任逍遥也看不出来,那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任逍遥倒是认真的打量着沈如故,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沈如故的脉门,空气安静的像是能听见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沈如故呼吸几乎都停滞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任逍遥的动作。 任逍遥的眉头越来越紧皱,抬起头来看着沈如故,说道,“这是一种毒药造成的,你怎么会接触到毒药?” 难道是王府还不够安全吗? 沈如故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因为阿蛮的任性,那些大臣们又没有办法拿阿蛮怎么样。毕竟皇上那么在乎她,身边守卫众多。于是就干脆朝着我下手了。” 任逍遥脸色很严肃,“这次是让你失去味觉,下次会不会要了你的命?你不是会医术的吗?怎么就让他们随随便便得手了呢?” 还不是因为没有戒备,毒药的气味味道都被油腻的狮子头的味道盖住了,竟是吃了好多都没有感觉出来。 “那还有没有办法恢复呢?”沈如故问道。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再多说也没有用了。 任逍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只能感觉出来是一种毒药,至于到底是哪种暂时我还不能得出结论,还需要再加以研究一下才行。” 沈如故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就还是有希望的。 “你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吗?”任逍遥突然问道。 沈如故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隐瞒,说道,“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下令罢免了我的御用酿酒师的职位。”可是沈如故根本没有告诉什么人自己失去味觉了,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任逍遥闻言大惊,如果沈如故没有这个职位,那出入皇宫至少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没有障碍了。 沈如故看见任逍遥那么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在意这个?” “行了,别的不多说了。”任逍遥低下头思索着什么,也不打算继续沈如故的话题,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仔细研究一下你的味觉到底是因为什么毒药,必须尽快治疗才行。” 沈如故哪里会拒绝,于是就回去了。 福生乖巧地坐在院子里,看见沈如故回来,伸着手要娘亲抱。 沈如故牵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抱起福生。 福生举着一小块儿桂花糕,正准备往嘴里放,突然想起来娘亲还没有吃东西,于是举着桂花糕放到沈如故鼻子底下,嚷嚷着说道,“娘亲吃!娘亲吃!” 沈如故低着头,晶莹剔透的桂花糕就在眼前。看着福生期待的眼睛,沈如故张开嘴把桂花糕吃了下去。 一点味道都没有。但还是咀嚼,吞咽下去,对着福生扬起一个笑脸,说道,“真好吃,谢谢福生。” 福生手舞足蹈地笑着,开心极了。 沈如故的心情仿佛也好了起来。 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凉凉的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呦,不是吃不出来味道了吗,沈夫人?糕点真的好吃吗?” 一边的夏蝉见状,赶紧抱起福生,转身进屋去了。福生还太小,怎么可能让他见到这种场合? 沈如故见到福生被抱走,也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洛千鸢得意的脸,说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如故神情淡淡的,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似的,让洛千鸢觉得仿佛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堵在心里特别难受。 因此语气也变得更加尖锐了一些,“呵呵呵,当然跟我没有关系了,因为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只不过都是老天爷开了眼了,你平日里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只不过是报应罢了,你说是也不是?”洛千鸢捂着嘴笑了,涂得艳红的唇角从白皙如玉的指缝里露了出来,显得格外的讽刺。 沈如故愣了一下,冷笑一声,也不想跟这种只会落井下石的女人多说什么。 “你以为你不说话,你就是干净的了吗?我告诉你,你干的那些事情,老天爷一定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你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洛千鸢脸色扭曲,疯狂的大笑了起来,仿佛因为自己的幻想而感到高兴。 “呵呵,那你的报应岂不是很惨?”沈如故抿唇笑了笑,想她平日里哪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洛千鸢这个女人倒是一口一个报应,顺口得很。 洛千鸢脸色僵硬了一瞬间,狠狠地瞪着沈如故,说道,“我哪里会有什么报应,要是有报应,也都应该全部报应到你的头上!” 沈如故看着洛千鸢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笑了。 “反正咱们走着瞧吧!”洛千鸢大老远跑过来,本来是为了看沈如故的笑话,结果人家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失态,反而还说自己有报应!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沈如故的院子。 沈如故摇了摇头,转身进屋看她的福生去了。 皇宫里。 “太医,你可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吗?”皇帝眼睛盯着床上躺着的美人,美人脸色苍白着,好像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了一般,看的皇帝心中一痛。 太医颤颤巍巍的把着脉,一边要仔细观察脉相,一边还要忍受皇帝锐利如尖刀一般的目光,简直是苦不堪言。 细细地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脉相,确定无误之后,太医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说道,“回皇上的话,这是喜脉啊。” 喜脉?皇帝的眉头皱了皱,突然睁大眼睛,揪住太医的衣领大声说道,“你是说她怀孕了是吗!” 太医被晃得脑子疼,还是忍着说道,“是的,陛下。不过您最好不要这么大声,会影响到她休息的。” 皇帝点了点头,喃喃自语,“朕有儿子了,朕和阿蛮有儿子了!” 转过身子对太医说道,“你开一个安胎的方子。” 第七百零二章册封 “然后就去领赏吧。”皇帝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嘴角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笑意。 太医见状,自然不敢当电灯泡,连忙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递上来一份安胎方子。 美人的睫毛抖了抖,如同蝴蝶的翅膀。 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皇帝在床头看着自己。阿蛮抿唇笑了笑,“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有点难受?” 皇帝吃了一惊似的站起身来,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难受?来人啊,把太医再传过来!” 阿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美目一转,又拉着皇帝的衣袖说道,“陛下,臣妾到底怎么了嘛?难道刚刚没有太医来看过吗?”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仍然十分紧张地看这阿蛮,说道,“爱妃,你知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啊?”阿蛮像是十分惊讶一般的惊呼出声,“陛下,臣妾有宝宝了吗!” 皇帝说道,“是啊,以后不要那么贪玩了,要顾着自己的宝宝才行。今日朕看见你为了扑蝴蝶,晕倒在花丛里,不知道有多担心!” 阿蛮别过头去,嘟着嘴说道,“知道了嘛陛下,臣妾在你心里是不是还不如这个孩子了。” 皇帝笑了一声,搂住阿蛮,说道,“怎么会,因为是阿蛮的孩子,朕更喜欢罢了。” 太医又来了一遍,确认阿蛮只是因为怀孕的反应所以感觉到不适应之后,又被皇帝撵走了。 安顿阿蛮睡下,皇帝心情很好的走到了御书房,拟了一份圣旨。一边的小太监伸出头悄悄地看了看,竟然是由于身怀有孕,而册封阿蛮为贵妃的圣旨! 圣旨一下,惊的不仅仅是宫里的三千粉黛,还有朝中的一众大臣,当然了,就连王府里这段时间因为失去味觉再也没有酿过酒的沈如故,也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住了。 阿蛮居然怀孕了!难道这是要假戏真做的节奏?还是因为什么?沈如故想了半天,只觉得怎么也理不清楚,惊疑之下,只好再次上了王府的后山,去找任逍遥问问情况。 任逍遥坐在桌子前,不紧不慢的给沈如故斟了一杯茶。 茶是好茶,不过这时候对于沈如故来说,跟白开水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思喝茶,干脆把任逍遥递给她的茶水搁在一边,说道,“我听说阿蛮在宫里被册封为贵妃了。” “唔?”任逍遥垂下眼眸,漫不经心道,“这是好事儿啊,你就为了这个急急忙忙的跑上来找我的吗?” “当然不是了!”沈如故继续说道,“难道说随随便便就册封了吗?册封阿蛮的原因,是因为她怀孕了!” 任逍遥就像是压根不在意一样,抬眼看了看沈如故,说道,“所以呢?” “所以……”沈如故一时间竟然不能理解任逍遥的反应,就连惊讶都没有,更别说别的情绪了,仿佛刚刚她说的是阿蛮在宫里吃了顿饭一样。 “呵呵。”任逍遥看沈如故愣住了,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笑意倒也没有维持多久,说道,“她不可能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宫里一定是有太医的,肯定是检查过了,皇帝才会册封她的啊!”沈如故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 任逍遥拧眉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总之阿蛮不可能怀孕,至于你相不相信,那就随便你了。”说罢,拿起一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 沈如故觉得这一切有点乱,低下头看着茶杯里摇摇晃晃的绿水,不禁沉思起来。 假如阿蛮她真的没有怀孕,但是皇帝又认为她真的怀孕了,而且还册封她为贵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一切都是阿蛮设计好的。独霸恩宠,假装怀孕,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总之沈如故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恐怕阿蛮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了。沈如故抬头看了看任逍遥,任逍遥倒是自顾自地喝着茶,仿佛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好在意似的。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在哪里捡到阿蛮的吗?”沈如故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任逍遥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沈如故突然问起这些东西。不过他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说道,“我也记不清楚是在哪里了,不过,当初阿蛮身边是有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沈如故立刻问道。一般能够出现在这种场合下的东西,恐怕就是身世的唯一印证了。 任逍遥看了沈如故一眼,起身去屋子里找了一会儿,在柜子夹层里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块玉佩。玉佩质地上乘,看上去倒是还有几分玲珑剔透。沈如故伸出手,小心的摩挲了一下玉佩,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就是这个玉佩吗?”沈如故说道。 任逍遥点了点头,说道,“也没有别的比较特别的东西了。我当时觉得可能跟阿蛮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还是好好保存下来比较好吧。” 沈如故点了点头。可是光是一块玉佩,也看不出来别的什么东西。只是心中的那一点不安一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少。看任逍遥的样子,这块玉佩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吧…… 在后山待着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桌子上为沈如故摆的那杯茶已经完全凉透了。沈如故想了想福生还在家里,于是辞别离开了。 回到家中,福生倒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见沈如故进来,露出了一个笑脸。 沈如故心里软软的,赶紧搂住了福生软乎乎的小身子。 “娘亲,你刚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夏蝉姐姐把福生带走?”福生抬起头来,看着沈如故,有点委屈巴巴地问道。 沈如故愣了一下,意识到福生说的是洛千鸢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笑了笑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要乖乖回房间的呀。” 第七百零三章玉佩 福生不能理解沈如故说的话,但闹腾了一会儿,也乖乖的消停了。一双小手紧紧的拽着沈如故的衣服,却是有点儿想睡觉了。 沈如故怜爱地拍了拍福生的后背,把他抱了起来,朝着屋子走去。 洛千鸢这种人,也无非就是落井下石罢了,若是说心机什么的,倒真的不值一提了。本来沈如故也有想过,会不会是洛千鸢下毒害了自己,不过自己是在皇宫被下毒的,洛千鸢再怎么折腾,也没有本事随随便便把人安排进皇宫里的。 而且洛千鸢来讽刺她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如果真的是洛千鸢下的毒,恐怕她也不会这么坦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沈如故低着头想着,叹了口气。还是等任逍遥研究出来怎么治疗的好,自己在这里瞎琢磨也没有用。 只希望他能够早一点得出治疗办法,就这样一天天的拖着,也没有办法。 夏蝉安顿福生睡下了,又到院子里来,看着沈如故坐在画廊旁边沉思着什么,出声劝道,“小姐,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你都多少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奴婢看的都很心疼。” 沈如故笑了笑,无奈的说道,“我倒是没有想什么,吃不下饭,也只是因为没有味觉,实在是味同嚼蜡。” 夏蝉嘟着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虽然是这样……也不能……”说着,倒是说不下去了。没有味觉的感觉,就是想想也知道。恐怕是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这实在是太狠了吧,不仅让自家小姐不能酿酒,还让她吃不下饭! 这一段时间不能酿酒的日子,十分清闲。不需要每天忙碌地酿着供不应求的酒,也不用隔三差五地往皇宫里跑。不过日子倒是比以前过得快得多了。有时候靠在走廊边,想着什么,一下午就过去了。 不过不能酿酒,也就失去了随意进宫的权利了。总是进宫的话,就有些奇怪了。几天没有去宫里看看,也不知道阿蛮那个丫头把皇宫里搅和成了什么样子了。沈如故无奈的笑了笑。 夏蝉从走廊一边走了过来,步子轻轻的。不过在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的走廊里。还是显得格外清晰。 沈如故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走廊那边的天空已经被晚霞染成了紫红色,透着一点金色的光芒,云卷云舒,红日西沉,煞是好看。 又是一个下午悄悄地流逝了。沈如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福生起来了吗?”沈如故问道。 夏蝉点了点头,“小少爷早就起来了,正在屋子里玩着呢。” 沈如故笑了笑,就听见夏蝉继续说道,“小姐,晚膳已经摆好了,你快点去吃吧。好歹多吃一点儿。” 夏蝉说的可怜巴巴,沈如故看的有些好笑,捏了捏夏蝉的脸说道,“你这个丫头啊,明知道我吃不出来味道,还让厨子每天做大鱼大肉,油腻腻的又味如嚼蜡,还不如烧一点清淡的菜好呢!” 夏蝉愣了愣,连忙说道,“小姐要吃清淡的吗?奴婢这就去叫人重新做!” “罢了罢了,我也就是随口说一说,反正都吃不出来什么,还是随便吧。”沈如故见她又要去为自己忙碌,不免有些无奈,连忙说道。 夏蝉瘪了瘪嘴,只得站住了。 平淡的吃完了晚膳,沈如故和福生玩了一会儿,就洗漱一番躺下了。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树梢,照耀进窗子里来。 白天的时候在任逍遥那里看到的玉佩模样还历历在目,沈如故辗转反侧,却无法将那个玉佩的样子从脑海里剔除。 事情变得有些揣摩不透。沈如故心想,那个玉佩可能就是唯一的突破点了。 月色入户,轻轻的附在沈如故的脸上,让原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梦幻一般的感觉。不安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不知道主人正在想着什么。夜色安静如水,发酵着不寻常的气氛。 第二天一早,沈如故起床洗漱了一下,匆匆地吃完了早饭,就吩咐夏蝉为自己准备马车,她要出王府一趟。 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儿,就是因为福生的衣裳有些小了。身为一个母亲,尽管王府里会为福生准备衣物,但是沈如故还是想要去集市上买一些更好的布料,来为福生裁衣。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街道上,华丽的顶盖惹得无数行人回头观赏,不知道马车里坐的会是什么贵人。 突然“吱呀——”一声,马车停住了,沈如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正是到了街上最好的那一家布料铺子了。于是就下了马车,在店铺老板的吆喝声中走了进去。 “呦,小姐,您看这些布料,衬着您的姿色,那真是迷死人了!”老板娘拿起一块儿布料,虚虚地朝着沈如故比了一下,说道。 谁知沈如故也没有因为这一句恭维的话多看那个布料一眼,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不甚在意似的,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老板娘有些不明白地说道,“小姐,那些布料恐怕不适合您的,那些大多是买来给孩子裁衣的。” 沈如故转过身来,看了老板娘一眼,笑道,“我就是买给儿子穿的呢,不知道老板娘有什么推荐没有?” “什么?您都有儿子啦?”老板娘夸张的捂住了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转了转眼珠子,又笑了,走上前拿起一块布料说道,“要是个男孩儿,就这块布料最合适了,不张扬,也不老成,刚刚好,只是这个的价钱……” 沈如故低头看着布料,觉得甚是满意,若是穿在福生身上,一定很好看。 “价钱不是问题。”沈如故掏出荷包,拿出一块银锭了,放在了老板娘手上。 老板娘立马露出一个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那好,小姐,哦不,夫人,我马上帮你把布料装起来。” 买好布料,回到马车。 第七百零四章王室 沈如故看了看热闹的集市,不免生出几分想要去看看的心思。毕竟这些日子在院子里,闲的发慌。 这样想着,便一把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对身后的车夫小厮说道,“你们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周围随便逛逛。” 说着给个他们一些散碎银子,给他们买点东西吃。马车夫千恩万谢地接了。 正是上午,集市上的人要比清晨多的多了。摊子也都一一摆了起来,吆喝声一声连着一声,好不热闹。 倒是比王府表面上的清净,要吸引人多了。 沈如故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看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大婶,心想福生如果也来了,恐怕会很想要这个吧。 “大婶,这个多少钱一个?”沈如故拿起一根糖葫芦,问道。 大婶有些惊讶,因为沈如故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居然也跑来买这种集市里的小玩意儿,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而且还有些慌张,大婶腼腆地笑了笑,说道,“都是些小玩意儿,就收小姐二文钱吧。” 沈如故看了看荷包,最小的也不过是些散碎银子了,根本没有 大婶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能要。 “可是我没有铜板啊,大婶你就拿着吧。”沈如故对着大婶笑了笑。 可是大婶还是不肯接过银子,“小姐要是没有铜板,就当是大婶送给你了。这些银子太多了,我不能要。” 沈如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碎银子悄悄地塞在大婶的衣兜里,就走了。 逛了一会儿,无形之中,沈如故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毕竟大街上出现这么标志的丫头,可不常见。但是偏偏她本人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如既往地东摸摸西看看。 突然走到一个小摊子面前,沈如故停了下来。摊子像是摆文物古玩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摊主倒是穿着一身道袍,拿着羽毛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仿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看着沈如故停了下来,也没有像别的摊主那样扯开嗓子吆喝。 沈如故本来就是无聊而随便看看,小摊子上似乎什么都有——有沾着铜锈的小香炉,有碎了一角的小茶壶,还有锈迹斑斑的铜镜,甚至还有…… 沈如故睁大了眼睛,这个玉佩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劣质,但是上面的纹路和雕刻,分明就是那天在任逍遥那儿看到的玉佩啊! 沈如故蹲下身子,拾起玉佩,在手里细细端详着。 摊主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眼睛盯着沈如故。突然开口说道,“这个玉佩,可是上善国王室的象征呢。” 沈如故猛的抬起头来,说道,“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摊主说完那句话,就又随意地坐了回去,扇子也随意地摇动了起来。听沈如故这样问,于是笑着说道,“姑娘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凡事都看缘分。”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说话方式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可是这个玉佩……实在是太过重要,不管是真的是假的,还是要想办法查一查的。说不定就能查出阿蛮的身世了。 “这个玉佩……多少钱?”沈如故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问道。 摊主摇晃着手里的羽毛扇子,勾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对沈如故说道,“见你是个有缘人,就便宜一点卖给你好了,只要十两银子。” 沈如故被这个人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一下。她在王府里也不是没有见过玉佩,像这个样子质地的玉佩,一般只是穷人家才会玩玩的,论起价钱来,恐怕也不值得几个铜板,显然这个摊主是看她穿着打扮像是用钱人家的人,又对这个玉佩有兴趣,所以就想要狮子大开口,宰她一把吧。 不过也就是十两银子的事,沈如故虽然知道自己被宰了,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给了十两银子,就拿起玉佩走了。 接下来也没有心思逛街了,毕竟还有阿蛮的身世没有查清楚。沈如故回到原来停放马车的地方,上了车,朝着王府的方向行驶去了。 “娘亲娘亲!”福生像一只愉快的小鸟一样扑进了沈如故的怀里。 沈如故摸了摸福生的头,把从街上买来的糖葫芦递给他。 “娘亲最好了。”福生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沈如故看了一会儿,对夏蝉说道,“你带着福生先玩一会儿吧,我要出去一趟。” 夏蝉愣了一下,说道,“小姐,这都快要中午了,你不吃了午饭再出去吗?” 沈如故摇了摇头。反正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不如不吃。而且阿蛮身世的事情,让她隐隐约约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堵在心里这么大一件事情,谁还能吃得下饭? 夏蝉低着头,也不好再劝。沈如故看了一眼正吃得开心的福生就转身离开了院子。 马车上,沈如故摩挲着袖子里的玉佩,愣愣地出神。那个摊主说,这个玉佩是上善国的玉佩,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万一是真的呢?沈如故觉得心里沉了沉。 如果只是让她自己来看,根本不知道这个玉佩到底是不是摊主说的那样,但是不代表没有人可以知道。任逍遥给自己看玉佩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所以去问他肯定也没什么用。 因此,沈如故做的马车,正是朝着皇宫去的。她心想,也许问问赫连硕,会有一些收获吧。 马车进了宫门,一直行驶到赫连硕的宫殿门口。沈如故下了马车,跟着引路的小丫头进了宫门。 赫连硕坐在大殿里,见沈如故进来,有些惊讶地站起了身子,问道,“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味觉受损了?” 沈如故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这么快就传到你的耳朵里了?” “陛下都下令了……” 第七百零五章立太子 赫连硕正准备说,皇上下令罢免了沈如故御用酿酒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但是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似乎有点不妥,于是有点抱歉地看了看沈如故,停止了这个话题。 沈如故抿唇笑了笑,倒也不在意。 赫连硕清咳一声,问道,“那你这次进宫是为了看我吗?” 这算是个玩笑话了,沈如故说道“因为有一样东西,我觉得你可能会认得,所以来让你看一看。” “什么东西?”赫连硕有些好奇了。 沈如故伸出手,一枚玉佩赫然躺在她的手心里。看起来有些老旧,还有些劣质。 只不过这个玉佩上面的雕刻,却是非同寻常。赫连硕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这个玉佩十分吃惊一样。 “你好像真的认得它?”沈如故端详着赫连硕的表情说道。 “那当然……这岂不是……那什么上善国的王室的玉佩吗!”赫连硕说道,“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东西的。” 赫连硕伸手就想要拿起这个玉佩,可是沈如故却突然捏起拳头,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个我就不告诉你了。”沈如故笑了笑,把玉佩揣进怀中,看了一眼愣着的赫连硕,说道,“那我也就不多留了,先走了嗯?” 沈如故转身就走,赫连硕连忙喊道,“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倒是再给我看一眼啊!” 沈如故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赫连硕都说了这玉佩真的是上善国王室的玉佩,那么肯定就是真的了。阿蛮真的是上善国王室的人?那么她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呢?如果不知道,那么她怎么又说她自己的父母死在皇上手里了呢? 沈如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是却又毫无头绪。只得坐上马车,在马车的摇晃之中,回到了王府。 朝堂之上,却是另一番风景。皇上虽然在位,但是迟迟没有立太子,这件事情是很严重的。于是隔三差五的,总有一堆大臣上书说要皇上立太子。 朝堂里的文武百官,差不多也为了这件事儿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是拥护六阿哥,每天都嚷嚷着让皇上立六阿哥为太子。另一个阵营则是与他们针锋相对,想要拥护赫连硕为太子。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边有为了阿蛮设的金宝座,几乎和龙椅同高,差不多等于在说阿蛮和自己共享江山的意味在里面了。可是阿蛮也不是皇后,这样做多少是僭越,可是多次劝谏也没有效果,所以大臣们只能忍气吞声,忍受每天上朝的时候,大殿上有一个女子。 这一天,朝堂里照例结束了上奏,几个大臣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向前跨了一步,齐声说道,“陛下,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了。” “爱卿们这是觉得朕年事已高,做不得这把龙椅了?”皇上最烦听到他们这样说,冷哼了一声道。 “不敢不敢,只是太子立下,也好稳固……稳固邦国。”大臣颤抖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到底。 “而且,六阿哥他天资聪颖……”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官员的冷哼打断了,“哼,还不是想要立六阿哥为太子么!依微臣的看法,还是赫连硕更加适合太子之位,比起六阿哥要稳妥多了。” 阿蛮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着这些争辩地脸红脖子粗的文人墨客。突然用手捂住小嘴,打了一个哈欠。 皇上正皱着眉头看着朝堂上乱成一团的样子,突然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温柔的转过头来对阿蛮说道,“爱妃怎么了?莫非是看得累了?” 阿蛮打完哈欠,眼泪汪汪和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笑眯眯地说道,“陛下,人家没有累啦。” 皇上拉着她的手,笑了笑,突然出声说道,“既然各位爱卿这么希望朕早一点立太子——那么朕就提前立好了,虽然有点儿太提前了,不过希望爱卿们不要在意。” 大臣们吃了一惊,又纷纷惊喜地看着皇帝。 结果他们却听见皇上说道,“那朕就立阿蛮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吧。一会儿朕就会回去拟一份圣旨。” 大臣们大惊失色,纷纷说道,“皇上三思啊,这件事万万不可!” “放肆!”皇上皱起眉头,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就不行了?” 大臣说道,“且不说这位龙子太小了,还没有出生,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个皇子还是公主,这样决定恐怕有点儿太早了吧……” 皇上冷哼一声,说道,“不是你们让朕早点立太子么?再说了,朕的意思是阿蛮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当然是不论男女的,都可以成为太子了!” “这怎么可以呢!”大臣们异口同声说道。 皇上却不以为然,拉住阿蛮的小手,说道,“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了吧,尔等无须再议,退朝!” 阿蛮刚刚分明就是困了,真不该带她过来看这么无聊的东西!皇上有些心疼的想着,一心只想要快一点回到寝宫里去。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儿凌乱的大臣们。 “这怎么可以呢!简直就是乱了章法!”一个大臣说道。 “是啊,哪里有不论男女都可继承的说法呢?”另一个大臣附和道。 一时间可谓是怨声四起,也不在乎一开始各自是什么阵营的了,这时候都站在一起抱怨皇上的乱来。然而皇上也不让他们失望,这还没抱怨完呢,那边儿已经有圣旨下来了,阿蛮肚子里的孩子立为太子,板上钉钉了。 赫连禹凡愣住了,也没有和大臣们一块儿抱怨。但是他内心也一点都不好受。好好的一个江山社稷,怎么就这样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了呢?皇上这样做肯定就是那个女人挑唆的,不然为什么不肯在六阿哥和赫连硕之间选择一个太子,偏偏要立阿蛮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 脑海里闪过了沈如故的声音,赫连禹凡抿了抿唇,恐怕这一切和沈如故都脱不了关系了。 第七百零六章玉佩的秘密 回到王府,赫连禹凡径直走向了沈如故的院子,他一定要去问问沈如故到底要做什么才行。 沈如故得知了玉佩的秘密,白日里只是愣愣的看着玉佩,或者发着呆,心里想着阿蛮的用意。 赫连禹凡敲了敲院门,沈如故正坐在画廊边发呆,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小丫头去打开了院门,赫连禹凡直接迈步进来。 沈如故隐约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赫连禹凡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也不是很好,直直地朝着沈如故的方向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 沈如故有些奇怪的说道,“禹凡,你怎么来了?” 赫连禹凡定定地看着沈如故,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乱成一团,什么皇上居然立阿蛮肚子里的孩子作为太子,之前竟然随便就立阿蛮为贵妃,再追溯到那个官员无辜被杀的事情,全部都在心中纠缠着,碰撞着,最后被压制成一团怒火,急切的需要被发泄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子做让你很开心吗!”赫连禹凡大声说道,眼中更是失望冰冷到了极点。 沈如故被他这样冷不防的一句话给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喃喃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禹凡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也是,你和阿蛮主仆两个,居然可以联起手来把皇帝玩的团团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沈如故心里沉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明白赫连禹凡的意思,但是被无缘无故说了一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于是说道,“我什么时候和阿蛮一起,把皇帝玩的团团转了?出什么事情了吗?可能是你误会了吧。” “我倒是希望真的是我误会了你。”赫连禹凡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然而笑容中却没有几分暖意,“可是这一切难道都这么巧合吗?你去做了御用酿酒师,天天往宫里面跑,难道不是为了去和阿蛮商量对策吗?现在皇帝居然被你们设计地去立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为太子,你们是不是特别得意?”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赫连禹凡有些喘着气,死死的盯着沈如故。 沈如故低着头,眼睛转了转,大概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恐怕是皇帝把阿蛮肚子里的孩子立为太子了。孩子还没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这不仅是偏袒胡闹,也是无视纲常,是要被后人诟病的。摩挲了一下手心里的玉佩,沈如故陷入了沉思。阿蛮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了呢? 赫连禹凡见她低下头去,也不说什么话为自己争辩一下,心里更加失望了,认定了这一切都是沈如故和阿蛮商量好的。 一甩袖子,赫连禹凡转身就走。 脚步声让沈如故抬起了头,愣愣的看着赫连禹凡离开的背影,沈如故也有些无奈和难过。她知道就算是说再多,赫连禹凡既然已经不相信自己,那么都是没有用的。 而且不仅仅是赫连禹凡,朝中大臣谁又不把她当成是阿蛮的同伙,想要祸乱朝纲?自己的味觉,岂不就是因为阿蛮,所以才被人下了毒吗?然而赫连禹凡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认定自己和阿蛮勾结,沈如故唇边划过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夏蝉轻轻的走过来,看见沈如故走在盘弄那枚自己都看不上眼的玉佩,撇了撇嘴,说道,“小姐,时候该吃饭啦。” 沈如故来到饭厅里,只见各种各样的饭菜都有,摆了整整一张桌子,倒是比没有失去味觉的时候还要齐全。但是沈如故此时却是一点儿吃饭的心情都没有,脑子里全都是刚刚赫连禹凡说的话,心里有些难受。 “小姐……你倒是吃一点儿啊。”夏蝉正在为沈如故布菜,可是过了好半天也没有看见沈如故动一下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不想吃,你们把菜撤下去吧。” 夏蝉立刻睁大了眼睛,说道,“这怎么可以呢,小姐,你早上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啊!” 可是真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沈如故看着面前的菜。本来就没有味觉,吃东西味同嚼蜡,而且心里也抑郁得很。自己都因为阿蛮被人暗算了,可是却没有人理解自己,心疼自己,就连赫连禹凡也一样。 饭厅的帘子突然被揭开,一个俊逸的身影走了进来,赫连禹德勾起一丝笑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这么多菜?而且还不喊我一起吃?” 沈如故抬头看了看,勉强笑了一下。 夏蝉倒是立刻大声说了起来,“姑爷,小姐她味觉消失了,吃什么都吃不出味道,也不肯吃什么东西……奴婢觉得也许多烧一些饭菜,可以让小姐吃的多一点。” 赫连禹德点了点头,他知道沈如故味觉消失了的事情,虽然没有经历过,也知道这种感觉一定不好受。于是在沈如故身边坐了下来,亲手拿过干净的碗给沈如故夹了一些她平时喜欢吃的菜,递给沈如故。 沈如故也不好拒绝,就接了过来,但是不怎么想吃。 赫连禹德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温柔的说道,“如故,我知道你可能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是还是要吃一点好吗?不然身子是受不了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赫连禹德捏了捏沈如故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沈如故噗嗤一声笑了,抬起头来看了看赫连禹德。 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就这样撞进了她的视线,里面的认真和深情令人不能忽视。沈如故突然觉得心里一暖。尽管自己不想吃东西,并不是因为没有味觉这么简单。但是赫连禹德愿意关心自己,还是让人觉得有一丝暖意。 沈如故轻声问道,“禹德,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什么?”赫连禹德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沈如故眯眼笑了。 第七百零七章温柔 “我爱你不觉得你有什么错啊。”赫连禹凡想了想说道,看着沈如故心情似乎好了起来的样子,又说道,“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我来说,我的如故都是最好的。你不需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而让自己难受啊。” 沈如故睫毛颤抖了一下,觉得心里似乎好受了不少,抬起头来看了看赫连禹德,笑着说,“谢谢你。” 赫连禹德摸了摸沈如故的头,笑道,“那咱们吃一点儿东西好不好?” 沈如故低着头看了看一桌子的菜,又想起了这些菜吃进口中那种油腻而寡淡的味道,突然想要任性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对赫连禹德说道,“我不想吃。” 本来以为赫连禹德一定会像夏蝉那样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让自己吃下去根本不想吃的东西,谁知道赫连禹德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对着自己说道,“既然不想吃,那我陪你去后花园逛逛吧?” 沈如故被这样突然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道,“好啊。” 手被一只炽热的大手握住,传来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沈如故一时间竟然也没有想要甩开的冲动,只是任由着赫连禹德把自己拉出了饭厅,一步步朝着后花园走去。 花园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阳光的颜色,沈如故觉得心情仿佛在后花园里感觉到了放松,这种有人理解和尊重的感觉来之不易,也很让她珍惜。 赫连禹德说道,“如故,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所以会说出那种话,但是我觉得不管是对是错,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别人的看法,永远都不是从你的立场说出来的,那你又何苦想要所有人都为你感到满意呢?” 沈如故点了点头,又听见赫连禹德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每次觉得被人误解,都会觉得很难受,没有人理解我,但是只要看见后花园这些美好的景物,我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你现在可有这种感觉?” 唇角不经意的扬起了一丝笑意,抬头看着赫连禹德,刚刚好赫连禹德也在低头看着沈如故,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沈如故说道,“我感觉好多了,真的非常谢谢你。” “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你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看来我真的没有冤枉你啊。”一道男声从一边的小路上传了过来,沈如故吃了一惊,连忙扭头去看着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的脸色简直可以媲美锅底,黑的不像话。当他从小路走出来的时候居然看见沈如故和赫连禹德郎情妾意相视一笑的模样,本来心里就因为皇上立太子的事情很不高兴,又看见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二弟在一块儿,不由得怒火丛生,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沈如故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赫连禹德有些奇怪,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道,“如故,怎么了?” 赫连禹凡说的话,禹德不是很能听得懂,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知道沈如故听到这句话之后仿佛脸色又不好看了,于是不免有些担心地低头问了一句。 沈如故摇了摇头,也不想跟赫连禹德说这些事情。 赫连禹凡咬牙切齿,简直没办法忍受这两个人居然还在他的面前窃窃私语,心里的酸意铺天盖地而来,说道,“原来你真的是这样的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沈如故愣愣的看着赫连禹凡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心想,你岂不就是这么看我的么?哪一次出了什么事,禹凡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呢? 赫连禹德拉住沈如故的手,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大哥有什么矛盾,但是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沈如故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但是内心原本好了一点的心情,此时却是被破坏的完完全全。 “我们还是回去吧。”沈如故说道。 赫连禹德皱了皱眉头,本来是想让沈如故开心一点的,谁知道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大哥,而且还说了这么一堆话,感觉沈如故的心情比之前还要糟糕了。赫连禹德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沈如故往院子里走。 下午,赫连禹德出王府有事去了。沈如故没心思吃饭,也睡不着,拿出玉佩看了看,总觉得这件事儿需要跟任逍遥说一下才是。 上了后山,沈如故就看见任逍遥在院子里打盹儿,修长如玉的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倒像是一副风景。沈如故毫不客气地把任逍遥喊醒了。 任逍遥睁开眼,就看见沈如故正站在自己面前。 “是你啊,你来有什么事吗?”任逍遥看着沈如故有些困倦的说道。 “自然有事。”沈如故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佩,递给任逍遥,说道,“这个玉佩,跟阿蛮那一块是不是很像?” 任逍遥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下,惊讶不已。这哪里是很像,简直是除了玉的材质以外,全部都是一模一样好吗!任逍遥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惊讶,问道,“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阿蛮的身世已经被查出来了吗? 沈如故笑了笑,说道,“这块玉佩是我无意中得到的。而且我得知,这个玉佩的雕刻,不是普通的雕刻,而是上善国王室特有……” 沈如故直直的看着任逍遥,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想必任逍遥都能够明白。 任逍遥低下头去,睫毛长长的遮出一片阴影。过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吗?阿蛮是上善国王室。” 沈如故点了点头。虽然这个事实,她一直都不敢细想,但是很显然,就是这样子的。 “所以说,阿蛮她在皇宫里的那些举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沈如故问道。 任逍遥勾起唇角,扯出一个笑。 第七百零八章改朝换代 “如果这样子看来,那么一定是阿蛮想要通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引起战争,从而改朝换代,说不定还想要光复上善国……”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说道,“真的是这样子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任逍遥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玉佩说道,“如果阿蛮真的是上善国王室的人,那么这样做又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也许说起来是有点道理。沈如故却觉得总有哪里不对,但是任逍遥仿佛一副全都了解了的模样,也不好再跟任逍遥辩驳什么。只好等自己回到院子里以后,再好好想想吧。 赫连禹凡回到王府,走了一条平时不怎么经过的路,却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不禁转身看了看却看见沈如故和一个陌生男子说着话,仿佛还挺愉快的。 禹凡眯了眯眼,转身走进一从灌木中。再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抬头就看见了沈如故和任逍遥,赫连禹凡吃惊的惊呼了一声,说道,“如故,这个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里?” 沈如故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被赫连禹凡看见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十分惊慌失措,那样肯定会惹起赫连禹凡的怀疑。于是只好一副很平淡的表情说道,“这个是任大夫,是我请回王府,为我治疗味觉的。” 任逍遥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似的,随意地打量着赫连禹凡。 赫连禹凡扫视了一遍任逍遥,只觉得似乎有几分出尘之姿,身上的确隐隐约约有几分药味于是也不是很怀疑沈如故了。 “既然如此,还希望任大夫多多费心了。”赫连禹凡说罢,看了沈如故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沈如故松了一口气,对上任逍遥有些打趣的眼睛。 “任大夫?嗯?”任逍遥笑了笑。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沈如故干笑了一声,说道,“而且,你本来也要为我治疗味觉的,我这也不算是撒谎吧。对了,你有没有研究出来到底怎么样治疗味觉消失的问题啊?” 任逍遥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毒倒是奇怪的很我也只是弄出了一点儿头绪,剩下的还要一段时间才行。” 嘉懿郡主的院子里,此时正是一片兵荒马乱,小丫头们跑来跑去,把嘉懿郡主房间里以及王府库房里的金银珠宝等宝贝搬来搬去,给嘉懿郡主过目,然后不满意的又匆匆忙忙的搬回原地。 嘉懿郡主叹了一口气,看着琳琅满目的宝贝,却觉得没有一个东西是有新意的。不免有些惆怅。 “这个玉如意倒是个好东西,可是太后那里恐怕也不缺玉如意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寻常了,真是可惜了这么晶莹剔透的好玉。”嘉懿郡主抚摸着一个莹白如玉的玉如意说道。 “这个宝石镯子,倒是有新意得很,可是颜色这么花哨,怎么可能用来送给太后啊?”嘉懿郡主把一个大红色宝石镯子在自己手腕上比对了一下,有些苦恼了。 沈如故觉得有些好笑,说道,“郡主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这么些宝贝都乱七八糟地搁在桌子上呢?” 嘉懿郡主把视线从宝贝们身上收回来,看了一眼沈如故,说道,“你还不知道吗?过一段时间就是太后的寿辰了,送礼物很重要,可是我又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像送什么都不太合适。合适的东西恐怕也有很多人送,凸显不出新意来。” 沈如故皱了皱眉头,看着桌子上一片珠光宝气,说道,“妾身觉得,太后身在皇宫,又怎么会少了这些宝贝?与其送给她这些宫里屡见不鲜的宝贝,还不如自己亲手做一些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送给她,好歹都是自己的一份新意,是谁都不可能模仿得来的。” 嘉懿郡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拍了拍沈如故的肩膀说道,“你这句话倒是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想当年,太后还夸我针线做得好,那我今年就给太后亲手绣一副画好了,太后一定会喜欢的对吧?” 沈如故微笑着点了点头。 嘉懿郡主立刻下令,让人把那些东西全部搬回库房里去。现在送什么的问题解决了,嘉懿郡主也不再烦躁了。拉着沈如故说道,“好妹妹,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沈如故愣了愣,说道,“妾身只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哪里还需要姐姐感谢什么的?那样子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嘉懿郡主笑了笑,只是拉着沈如故不放手,“妹妹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难题,想必也是个走着七窍玲珑心的巧人儿。不如这一次太后寿辰,你跟着我一起进宫去给太后祝寿怎么样?” 这么一说,沈如故哪里还能不明白?嘉懿郡主就是为了感谢自己,所以才要带自己进宫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沈如故也不好再推辞什么,笑眯眯地答应了。 不过既然要进宫祝寿,那么肯定也要拿出一份可以让太后开心的礼物才是,沈如故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准备为太后做一份美颜面膜。 毕竟都是女子,而且太后还是美女。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保持的很好,看起来也不过才四十岁出头。沈如故是会医术的,哪些药材可以提亮肤色,哪些药材可以淡化斑点,她都一清二楚。所以一个美颜面膜,对于沈如故来说,还是非常容易的。 而且太后作为一个女子,肯定非常喜欢这些东西。沈如故觉得这样的东西送出去,应该是不会被拒绝的。药材都是纯天然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危害,至于效果,太后只要用了,就一定会满意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太后的寿辰就这么到了。美颜面膜也早就调配好了。沈如故跟着嘉懿郡主一起上了马车,带着各自为太后准备的礼物,朝着皇宫行驶了过去。 第七百零九章封爵 宴会上歌舞升平,舞女穿着各色的裙子,尽显妖娆风采。光裸的脚踝被艳色的衣裙衬得更加白皙如玉,令在座的几位大臣都看直了眼睛。 嘉懿郡主亲亲热热的拉住太后的手,笑道,“今日太后寿辰,嘉懿也没有什么可以送您的,就亲手绣了一副江山美人图,祝愿太后娘娘福与天齐,寿比南山。” 太后闻言不禁露出了几分惊喜的神色,以往过寿,收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宝贝,搁在那里冷冷冰冰的,也用不上。今年嘉懿这丫头居然送了自己亲手绣的画,不由得拍了拍嘉懿郡主的手背笑道,“好孩子,真是有心了……” “太后可还喜欢?”嘉懿郡主本来挺有信心,但是在这个关头,却有些担心礼物不够上台面了。 “喜欢……哀家非常喜欢!”徐徐展开画卷,只见一片锦绣山河,波澜壮阔,又有小溪流水,宛如美人般含蓄,绣得色彩斑斓,好一张缤纷壮阔的江山美人图! 嘉懿郡主面上带了几分喜悦,勾起唇角悄悄地看了沈如故一眼。 沈如故被她这个幼稚的动作弄得有点儿想笑,却是笑盈盈地双手奉上一个金质镶玉的盒子。 太后愣了愣,笑道,“这是禹德家的沈丫头吧,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吗?” 虽然有一点儿好奇心,但是太后的兴趣显然不如看嘉懿郡主的江山美人图那么浓了。嘉懿郡主看着沈如故,也很好奇盒子里究竟是什么。毕竟沈如故可以告诉自己那么好的建议,那么她自己的礼物肯定也不会逊色才对。 沈如故说道,“太后,这盒子里是一种面膜,就是敷在脸上一炷香之后取下来即可的东西,有美颜驻颜之功效。虽然太后您还年轻,但是妾身别无他长,平日里就会这些东西,还希望太后喜欢……” 太后听了,不禁对盒子里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巴不得当场一试才好,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只得问沈如故,“沈丫头,这东西真的这么好用?” 沈如故抬起头来,白皙光洁的脸蛋和精致的五官就落在了太后眼中,太后不禁赞叹这东西果然好用。 其实沈如故倒没有用过,不过也不打算解释。 “以后啊,嘉懿丫头有空可要多带沈丫头进宫来,哀家看她可是喜欢的很。”太后笑道。 嘉懿郡主自然满口应承。 “不如这样吧,哀家收了你作义女如何?”太后看着沈如故,只觉得这丫头沉稳能干,而且长得也讨人喜欢,一点都没有大宅院里争风吃醋的味道,反而干净而纯粹,于是说道。 沈如故吃了一惊,嘉懿郡主倒是很高兴地拉着沈如故跪下,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事儿就算这么成了。 事后,太后还发了一份懿旨,正式收沈如故为义女,还封了爵位。沈如故跪在院子里接旨,公公的态度也和善多了。 “小姐,太后居然收你为义女了呢!那小姐岂不是公主了吗?”夏蝉激动的说道。 沈如故笑了笑,嗔了一句,“夏蝉,胡说什么呢!” 主仆两人笑成一团。 洛千鸢突然说道,“不过就是现在看你顺眼一点罢了,你还真的以为你以后就是公主了?不过是一个贱人罢了!” 夏蝉转过头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进了院子的洛千鸢,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洛夫人说这种话,不就是嫉妒么?有本事,你也去让太后封你一个爵位试试?哦对了,我们家小姐现在是有爵位的人了,洛夫人看见我们家小姐还不跪拜,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洛千鸢气的咬牙,倒是沈如故的确是被封爵了的,但是怎么可能真的拉下脸给她行礼呢? “还不是巴结人的货色!”于是冷哼一声,底气不足地摔袖离开了。 沈如故笑意也消散了不少。夏蝉瞅了瞅沈如故,以为她是生气了。 其实沈如故的确是有巴结太后的想法。在宫里,能和皇帝以及阿蛮对抗的,除了太后,沈如故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当初送礼的时候煞费苦心,也只是为了和太后搞好关系,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点机会控制住阿蛮。希望自己被太后收为义女,就算是被太后赏识了吧。 沈如故这样想着,不禁苦笑一声。 沈如故被太后收为义女的事情,几乎整个王府都传遍了。赫连禹凡听了,只是愣了一下。 沈如故这样子,岂不就是得到了太后的赏识了吗? 在赫连禹凡的心中,怎么想都觉的不对劲,阿蛮在宫里独受恩宠,而沈如故居然能进宫给太后贺寿,还得到了太后的青睐?这一定是沈如故设计好的,主仆两个人已经把太后和皇帝都拉拢了,所以她们还想要做什么! 沈如故难道就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说的话都不听的吗!赫连禹凡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一边的小厮有些担忧的看着赫连禹凡,却看见自家主子一摔袖子进屋了。 不出所料的,沈如故的院子里又迎来了赫连禹凡,还是那些怀疑的话。沈如故早已知道,太后这样大的举动,会让赫连禹凡怀疑。但是被这样说一通,沈如故还是不免很难过。 赫连禹凡总是不愿意信任自己,解释也没有用。 沈如故斜靠在贵妃榻上,发着呆。 “如故,我回来了。”赫连禹德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如故抬起头来看了看。 其实赫连禹德早就回来了,但是听见夏蝉说沈如故心情不好,于是想来哄哄她。 但是沈如故不高兴的时候,也不太愿意说明原因,只能够做些别的让她开心一点。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赫连禹德笑道,“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不好?” 沈如故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快也散去不少。 “闹什么,难道没有厨子么。” “厨子哪里能做出我对如故的喜欢?” 沈如故红了脸,嗔道,“少乱说。” 赫连禹德笑嘻嘻的,倒是真的给她做了一桌菜。沈如故说不感动是假的。 笑闹一会,倒是温存, 任逍遥来的时候,也知道她被封爵的事。只是说要小心赫连禹德。 沈如故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不明白。赫连禹德对她自然是好的没话说,有时候她自己都担心会爱上他。 第七百一十章柳暗花明 “来人呐。” “太后,有何吩咐。” 一日下午,太后午憩完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沈如故这小丫头天天围在自己身边,太后重情义,已经不知不觉对这个小丫头上心了。 太后突然想起来沈如故失去了味觉,自己原来曾从民间得一良药,专门针对这种味觉失灵,想着不妨给沈如故试试,或许可以医治好她的病症。 “你去把沈如故给我带过来。” “是,太后。” 太后的宫人刚要动身,太后又叫住了她,说道:“切记,不要太过于明目张胆,省的落人话柄。” “好,奴婢这就去。” 太后的近身奴婢还真的从来没见过太后对谁这么上心么,再说了太后平日里,还不是想召唤谁就召唤谁,这还是第一能让太后这么小心谨慎的。 奴婢拿着太后的令牌,很快就出宫了,一路马车奔波,很快到达了王府,太后的奴婢自然和一般奴婢不一样了,她进了王府,直接一句通畅,很快就见到了沈如故。 “世子妃,您跟我走一趟吧。” 因为事发突然,沈如故都有点慌张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儿,平日里虽然自己也没少往太后哪里跑,但是基本上没有这么着急过。 沈如故犹犹豫豫的问道:“姑姑,能问一句怎么了么,太后从来没有这么加急召唤过我。” 姑姑也想了想,太后确实特别着急召唤沈如故,可是真的没有给自己说过到底因为什么,所以姑姑摇了摇头,说道:“世子妃您就抓紧跟我去吧,太后的吩咐,奴婢也不敢耽搁啊。” 沈如故磕磕巴巴的问答了个“好”,就马不停蹄跟着进宫了,开回也没耽搁太久,太后刚刚用完晚膳,姑姑就领着沈如故来了,太后看见沈如故还挺高兴的。 本来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的沈如故,看着太后的表情,自己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立马高高兴兴的服侍太后,太后笑着拉住沈如故。 “如故,我这等了你一天了。” “太后,你这弄的如故都惶恐了,这是怎么了。” 沈如故一脸乖巧的样子,看着太后就高兴,太后刚刚坐下,立马说道:“来人,去给我取个东西。” 太后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这个神药,所以奴婢们都知道太后想要什么了,然后奴婢直接把药端过来了,看着这个精致的小箱子,沈如故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太后,这是什么啊。” 沈如故知道太后一定不是要刺杀自己,再说了,太后想要杀人,根本就没有必要自己动手,所以太后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太后看着沈如故,笑着说道:“打开看看。” 沈如故缓了缓,又迎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沈如故还是打开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黑色小圆团,沈如故看着像是什么灵丹妙药。 “太后,这是什么宝贝啊。” 沈如故虽然知道太后不会公然弑杀世子妃,但是沈如故就是不放心,想要问出个所以然,太后看沈如故一直追问,给旁边的婢女点头示意了一下。 “世子妃,这是太后自己收藏的药物,或许会对您的病情有所帮助。” 沈如故突然对这个眼前年过半百的女人改观,沈如故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以现在就有所动摇,沈如故立马让自己抽离出来,装出一副特别感恩的样子。 “太后,我本是一届凡人,有幸成为禹德的妃子,现在因为失去味觉还唠烦您挂心了。” 沈如故说的话,太后听了挺欣慰的,连连说道:“好孩子,真是一个好孩子。” 奴婢端过来茶水,连同药丸一同放到了沈如故面前,沈如故没有犹豫,直接喝下了药物,但是基本上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太后看着沈如故没有反应,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有感觉了么。” 沈如故尽可能不让自己流露出来失落,轻轻的摇了摇头,婢女不相信,婢女知道这是太后珍藏的药物,怎么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婢女自作聪明,拿来了一点马奶酒,沈如故喝下以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香甜,沈如故立马站起来说道:“太后,臣妾好像有所回转了。” 太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太后看着沈如故有所好转了,也就放心了,很快就让沈如故出宫了,沈如故经历过一次完全失去味觉的日子了,这次来之不易的好转,沈如故不得不多加小心一点。 沈如故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众矢之的,与其明目张胆透露出去,引得其他人陷害自己,沈如故还不如对这个事情选择只字不提。 沈如故出了宫,都到了王府门口了,沈如故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选择直接上山了,任逍遥本来都休息了,活生生又被沈如故叫起来了。 “如故,你干什么啊。” 任逍遥多少有点起床气,但是这大晚上的,沈如故突然来找自己,应该是有点什么事情,沈如故看着任逍遥一脸睡意,也没有心思开回捣鼓,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依你的名义在京郊开一个藏酒窖。” “什么,你不是没有味觉了,怎么还想着酿酒啊,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味觉找回来吧。” 任逍遥不是反驳沈如故,而是沈如故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味觉的事情,冒然给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开什么藏酒窖,这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水漂。 看着任逍遥有点不情愿,沈如故直接冷冷的说道:“行了,你记着点这个事儿,我先回去了。” 任逍遥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沈如故可到扬长而去了,但是任逍遥刚才也听到了,沈如故不是依自己的名义开,而是用自己的。 现在的沈如故越来越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了,本来还困意十足的任逍遥,现在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自己得安排人手着手去做了。 沈如故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但是现在…… 第七百一十一章心生嫌隙 太后这么对自己,沈如故一直记在心里,自己现在的风声正紧,太后作为皇上的母亲,怎么还会好心帮自己治嗓子,这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啊。 沈如故一直记着这个事情,默默暗中调查,有一日,沈如故在太后寝殿陪太后说话解闷,突然皇上来了,皇上进来以后,婢女们全都下去了,沈如故也退下了。 没一会儿功夫,皇帝就从寝宫气冲冲的走出来了,沈如故以为太后又劝阻皇上什么了,也就没怎么在意,沈如故一进去,就发现婢女们神情紧张,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了。 太后脸上也是十分恼怒,沈如故正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太后说道:“如故,哀家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是,太后您保重身体。” 沈如故战战兢兢的出了宫,一路上沈如故一言不发,不是因为太后打发自己出宫,而是沈如故隐约感觉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有点微妙。 说起来其实也说得过去,往小了说,那个孩子没有闹脾气的时候,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但是沈如故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进宫这么久了,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了。 虽然皇帝每日需忙于政务,但是自己在太后宫里待了这么久,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皇帝,按理来说,皇上这么怕世人诟病,怎么也要经常往太后宫里走动走动啊。 沈如故越想越不对劲儿,觉得这个事情是一个契机,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切入点,沈如故回到了王府,对于皇帝和太后的感觉,沈如故曾有犹豫,犹豫要不要问问禹德。 但是沈如故也知道禹德的个性,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该问东问西了,可能还会说自己半天,所以要想打听这个事情,一定不能找禹德,现在自己能放心的人,也只有任逍遥了。 沈如故为了这个事情,专门上山了一趟,任逍遥知道最近和沈如故有所嫌隙,不过她最近来的还挺频繁的,任逍遥刚开始以为沈如故来,是为了藏酒窖的事情。 没想到沈如故先发制人了,沈如故直接问道:“我给你打听一个事情。” “你说。” 任逍遥也是痛快,沈如故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问一下当今皇帝和太后的关系。” 沈如故的样子像是知道了点什么,任逍遥想了想,害怕是出了什么其他岔子,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这里有什么情况么。”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没有什么麻烦,就是我感觉皇帝和太后的关系不像寻常母子。” 虽然知道一国之君,肯定不能和寻常百姓做比较,但是沈如故简单的几次,就能发现不太对劲,这足以说明事情有问题了。 任逍遥知道这个事情,原来没有说,是因为感觉这个事情没什么重要性,现在既然沈如故都张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皇帝不是太后亲生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如故并没有显得特别意外,她心里一开始有疑问的时候,就曾想过这个原因,但是因为这个事情比较难讲,所以才多方打听。 简单的几次经历,就足以让沈如故这个外人看出来,太后和皇上就是面和心不合,所以这中间一定可以大做文章,现在仿佛一把利剑握在自己手里。 看着沈如故陷入沉思,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任逍遥又接着说道:“太后膝下无子,当今皇帝是过继给太后的,经过太后一手扶持,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沈如故点了点头,说:“怪不得,原来没有血缘关系,这真的会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任逍遥有点听不明白了,不知道沈如故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现在沈如故的一些行动,基本上很少给自己报备了,突然冷不丁的要开藏酒窖,现在又问太后皇上关系。 看看眼前若有所思的沈如故,任逍遥不仅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来这个。” “没有,没什么,我就是这几天没少往太后哪里跑,偶尔可以看到皇帝的身影,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总能感觉到他们二人的不同之处。” 沈如故说完就感觉自己好像又多说了,沈如故假装有事,就抓紧离开了,虽然从任逍遥这里打听到了一些,但是这也只不过是片面的,沈如故隐隐约约感觉他们“母子”二人还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回来了,你这一天天的不是进宫,就是不在王府,你天天干什么呢。” 禹德假装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沈如故知道,禹德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真的给自己闹脾气,看着禹德,沈如故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沈如故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禹德都有点别扭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沈如故摇了摇头,拉着禹德回了房间,看着沈如故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禹德有点不安,沈如故很少这么主动,还专门给禹德倒了一杯水,毕恭毕敬的端到了禹德跟前。 禹德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说吧,怎么了。” 沈如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最近听说了一个事情,特别荒唐。” “什么事情。” 禹德都被沈如故说的紧张了,沈如故故意卖关子,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感觉这个事情事关重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看着禹德这么说了,沈如故也算是放心了,扣着手指说道:“最近听了一个传闻,说什么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我觉得这也太荒唐了。” 禹德听完没有再说话,看着禹德的表情,沈如故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了,禹德不想给沈如故说太多关于皇帝的事情,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沈如故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这么对自己,沈如故一直记在心里,自己现在的风声正紧,太后作为皇上的母亲,怎么还会好心帮自己治嗓子,这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啊。 沈如故一直记着这个事情,默默暗中调查,有一日,沈如故在太后寝殿陪太后说话解闷,突然皇上来了,皇上进来以后,婢女们全都下去了,沈如故也退下了。 没一会儿功夫,皇帝就从寝宫气冲冲的走出来了,沈如故以为太后又劝阻皇上什么了,也就没怎么在意,沈如故一进去,就发现婢女们神情紧张,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了。 太后脸上也是十分恼怒,沈如故正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太后说道:“如故,哀家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是,太后您保重身体。” 沈如故战战兢兢的出了宫,一路上沈如故一言不发,不是因为太后打发自己出宫,而是沈如故隐约感觉太后和皇帝的关系有点微妙。 说起来其实也说得过去,往小了说,那个孩子没有闹脾气的时候,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但是沈如故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进宫这么久了,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了。 虽然皇帝每日需忙于政务,但是自己在太后宫里待了这么久,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皇帝,按理来说,皇上这么怕世人诟病,怎么也要经常往太后宫里走动走动啊。 沈如故越想越不对劲儿,觉得这个事情是一个契机,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切入点,沈如故回到了王府,对于皇帝和太后的感觉,沈如故曾有犹豫,犹豫要不要问问禹德。 但是沈如故也知道禹德的个性,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该问东问西了,可能还会说自己半天,所以要想打听这个事情,一定不能找禹德,现在自己能放心的人,也只有任逍遥了。 沈如故为了这个事情,专门上山了一趟,任逍遥知道最近和沈如故有所嫌隙,不过她最近来的还挺频繁的,任逍遥刚开始以为沈如故来,是为了藏酒窖的事情。 没想到沈如故先发制人了,沈如故直接问道:“我给你打听一个事情。” “你说。” 任逍遥也是痛快,沈如故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问一下当今皇帝和太后的关系。” 沈如故的样子像是知道了点什么,任逍遥想了想,害怕是出了什么其他岔子,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你这里有什么情况么。” 沈如故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没有什么麻烦,就是我感觉皇帝和太后的关系不像寻常母子。” 虽然知道一国之君,肯定不能和寻常百姓做比较,但是沈如故简单的几次,就能发现不太对劲,这足以说明事情有问题了。 任逍遥知道这个事情,原来没有说,是因为感觉这个事情没什么重要性,现在既然沈如故都张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隐 “太后不简单,她手里握有一部分兵权,你自己掂量掂量。” 第七百一十二章被赶出来 最近王府里特别安静,不仅是因为洛千鸢老老实实,也是因为朝廷的事情,禹凡整日也为公务繁忙。 禹凡每日起早贪黑,这可是心疼坏了洛千鸢,洛千鸢一个妇道人家,想要为禹凡做点什么吧,可是自己除了女工,基本上什么都分担不了。 这可是愁坏了洛千鸢,洛千鸢整日也跟着郁郁寡欢,因为沈如故对外,大家都知道她失去了味觉,自己找回了味觉,也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所以一时半会儿,洛千鸢也不想着和她对着干了。 洛千鸢一门心思扑在禹凡身上,可是禹凡并不领情,这不,洛千鸢说是命人熬了参汤,还没进禹凡书房呢,就被活生生撵了出来。 看着禹凡每日这个样子,人都消瘦了不少,洛千鸢说什么也要做点什么,其实洛千鸢也没有那么傻,她多少知道一点,禹凡因为阿蛮的事情,没少着急上火。 “对症下药”,公务上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其他方面自己可以动动歪脑筋啊,洛千鸢也不光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丈夫,还有一点私心。 谁都知道阿蛮是原来沈如故身边的人,阿蛮得宠的时候,沈如故也没少得好处,如果洛千鸢自己可以安插进去一个人,也得到皇上的宠爱,自己不仅能帮到禹凡,也可以为自己多点什么。 沈如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虽然平日里习惯了洛千鸢的冷嘲热讽,但是她这两天这么老实,自己多少还有点不习惯呢,不过沈如故不会偷偷调查她,也懒得调查她。 洛千鸢自己也明白,想要送到皇帝身边服侍的人,一定的要出类拔萃,所以洛千鸢没少下功夫。手底下的人找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没有几个真的能看的上眼的。 配的上皇帝的,还要可以帮助自己对抗阿蛮的,一定是世上难得的绝色美人,洛千鸢要的还急,一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这可快气死洛千鸢了。 这不,洛千鸢的大小姐脾气又来了,在自己房间里又吵又闹的,埋怨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中用,本来丫鬟还在劝阻洛千鸢。 “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洛千鸢根本不通情达理,直接骂道:“你懂个屁,我不着急行么,不然我指着你们翻身啊。” 婢女都被吓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其实阿蛮这个事情,就像是洛千鸢心里的一根刺,她觉得沈如故真是厉害,自己勾三搭四也就算了,就连她的丫鬟都可以成为皇上的妃子。 阿蛮成为了皇帝最得宠的妃子,沈如故也跟着沾光,虽然沈如故后来被人陷害失去了味觉,但是她这也不亏,为什么自己却不行。 越是这样想,洛千鸢寻找绝世美人的想法就越加迫切,已经两三天过去了,可是着急也没用,没有任何进展,熟悉洛千鸢的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夫人,找到人了。” 洛千鸢的丫鬟急冲冲的跑过来,洛千鸢听了也是特别激动,立马喊道:“那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人被带过来了,洛千鸢看了一眼,果然可以说是国色天香,看着那个女人婀娜多姿,洛千鸢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安排给她送进了宫里,洛千鸢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现在自己也算是有底气了,整日里在王府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沈如故有一日出门进宫,正好和洛千鸢打了一个照面,沈如故不知道洛千鸢的种种计划。 “呦,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呵,您说笑了,我还能去哪里。” 听着沈如故说话的意思,她应该是去进宫,洛千鸢可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直接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阿蛮的日子以后就不好过了吧。” 沈如故有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平日里洛千鸢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跟自己过过嘴瘾,现在好生生的,怎么牵扯到阿蛮了,沈如故冷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洛千鸢捂嘴一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呢吧,我,找了一位绝色美人,已经送进宫里了,我这个女子都看着为之心动,恐怕皇上……” 沈如故明白了,原来这几日洛千鸢老老实实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去找寻可以和阿蛮制衡的人去了,就算沈如故有点担忧,但是至少在洛千鸢面前,沈如故不会表现出来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根本没给洛千鸢反应的机会,沈如故就直接走掉了,这可是给洛千鸢气的不轻,自己煞费心机的成果,竟然完全被沈如故无视了,洛千鸢急的直跺脚。 沈如故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一路上都在想,看着洛千鸢那个得意的表情,看来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了,不然她也不敢如此猖狂。 既然都要进宫了,不妨找机会看看洛千鸢说的那个“绝色美人”,一般女子被送进宫里,正常情况下都需要改造一下,然后才可以送到皇帝身边。 沈如故知道秀女阁的大概位置,去太后宫里之前,专门往哪里跑了一趟,就在御花园,沈如故看到了一个女子,单凭她的背影,就让沈如故挪不开眼睛。 “敢问姑娘您是……” 沈如故在宫里这么久了,自然分的清楚妃子和普通女子的区别,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对沈如故笑了一下,沈如故这会儿好想明白什么叫做微微一笑值倾城了。 “我本是送进宫的秀女,实在闲来无事,就想着在这御花园转转,不知道是否遵循规距,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沈如故看着她的容貌,自然而然想到了四个字,就是洛千鸢心心念念的绝色美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沈如故可以理解洛千鸢猖狂的道理了。 “没有没有,我本是宫外人,得幸可以偶尔进宫,姑娘不必拘束。” 沈如故说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睛竟然都挪不开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绝色佳人 洛千鸢的丫鬟急冲冲的跑过来,洛千鸢听了也是特别激动,立马喊道:“那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人被带过来了,洛千鸢看了一眼,果然可以说是国色天香,看着那个女人婀娜多姿,洛千鸢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安排给她送进了宫里,洛千鸢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现在自己也算是有底气了,整日里在王府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沈如故有一日出门进宫,正好和洛千鸢打了一个照面,沈如故不知道洛千鸢的种种计划。 “呦,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呵,您说笑了,我还能去哪里。” 听着沈如故说话的意思,她应该是去进宫,洛千鸢可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直接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阿蛮的日子以后就不好过了吧。” 沈如故有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平日里洛千鸢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跟自己过过嘴瘾,现在好生生的,怎么牵扯到阿蛮了,沈如故冷冷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洛千鸢捂嘴一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呢吧,我,找了一位绝色美人,已经送进宫里了,我这个女子都看着为之心动,恐怕皇上……” 沈如故明白了,原来这几日洛千鸢老老实实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去找寻可以和阿蛮制衡的人去了,就算沈如故有点担忧,但是至少在洛千鸢面前,沈如故不会表现出来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根本没给洛千鸢反应的机会,沈如故就直接走掉了,这可是给洛千鸢气的不轻,自己煞费心机的成果,竟然完全被沈如故无视了,洛千鸢急的直跺脚。 沈如故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一路上都在想,看着洛千鸢那个得意的表情,看来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了,不然她也不敢如此猖狂。 既然都要进宫了,不妨找机会看看洛千鸢说的那个“绝色美人”,一般女子被送进宫里,正常情况下都需要改造一下,然后才可以送到皇帝身边。 沈如故知道秀女阁的大概位置,去太后宫里之前,专门往哪里跑了一趟,就在御花园,沈如故看到了一个女子,单凭她的背影,就让沈如故挪不开眼睛。 “敢问姑娘您是……” 沈如故在宫里这么久了,自然分的清楚妃子和普通女子的区别,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对沈如故笑了一下,沈如故这会儿好想明白什么叫做微微一笑值倾城了。 “我本是送进宫的秀女,实在闲来无事,就想着在这御花园转转,不知道是否遵循规距,如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沈如故看着她的容貌,自然而然想到了四个字,就是洛千鸢心心念念的绝色美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沈如故可以理解洛千鸢猖狂的道理了。 “没有没有,我本是宫外人,得幸可以偶尔进宫,姑娘不必拘束。” 沈如故说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睛竟然都挪不开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公务繁忙 沈如故有点不明白这次洛千鸢打得什么算盘了,洛千鸢怎么会想到把秀女们单独带出去,沈如故问道:“那洛千鸢把她们带出去,整日都干些什么啊。” 派出去的人想了想,答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为了成为妃子吧,简单的训练而已。” “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这个事情你们就先不要插手了。” 沈如故打发走其他人,自己一个人想了想,洛千鸢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为何要带她们出去秘密训练…… 洛千鸢一开始也看好阿香,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洛千鸢并没有点明说过这个事情。 因为是给皇上选妃子,所以洛千鸢从一开始就给她们明码标价,也不是说着的卖她们,而是心里多少有所衡量,其实其他女子有一些条件也不错,但是和阿香比起来,还是相差悬殊。 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秀女们即使在宫外秘密训练,也是要和宫里比齐,比如要考察她们的女工,还有舞蹈和唱歌,这一系列的都是要有所考察。 众所周知,西域女子对于舞蹈而言,可谓是略胜一筹,但是没想到阿香对于唱歌,还有女工也特别厉害,外加长相上也比较出众。 其他女孩子也看出来了,阿香一定会被送进宫里,所以其他人都比较疏远她,阿香虽然不受其他人待见,但是洛千鸢喜欢啊。 洛千鸢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看好阿香,后来洛千鸢也没想到,阿香的各种都这么优秀,洛千鸢知道自己需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对阿香总是格外的好。 最后一次考核,阿香没有刻意的努力,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头筹,洛千鸢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机会,差不多把其他女孩子给打发了,把阿香送进宫里。 考核以后,阿香脱颖而出,洛千鸢单独把阿香叫了过来,阿香虽然见过好几次洛千鸢,但是跟洛千鸢说到底还是不太熟悉,所以阿香显得小心翼翼的。 “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到了关键时刻,洛千鸢当然格外用心了,洛千鸢笑着说道:“你来了,快过来坐。” 洛千鸢的样子弄的阿香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洛千鸢是个急脾气,她可以好好的对阿香说话,但是她的计划迫在眉睫。 “阿香啊,我觉得你特别聪明,你应该知道我把你们留下来干什么吧。” 洛千鸢说的特别委婉,阿香点了点头,从一开始进了这里,阿香就已经知道了,阿香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并没有很高兴自己可以进宫做妃子,但是也没有特别抵触。 阿香的独树一帜并没有引起洛千鸢的注意,洛千鸢以为她只是不爱说话,不爱表达自己而已,现在洛千鸢的计划就是好好利用万寿节。 洛千鸢虽然是禹凡的世子妃,但是她不过是一个世子妃,想要把阿香送到皇帝身边,还是有点局限的,不能轻而易举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于洛千鸢,送美人进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万寿节,洛千鸢早早的就报备过了,说是要给太后和皇帝献礼,带来一个惊艳的演出,皇帝和太后自然不会驳回世子妃的这个小小请求。 现在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只需要阿香乖乖配合,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了,所以所有的压力现在都到了阿香这里,洛千鸢把阿香买回来,阿香在一定程度上就成了洛千鸢的奴役。 阿香不是一个特别叛逆的人,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洛千鸢看了看阿香,直接说道:“阿香,你回来表演一支舞蹈怎么样。” 洛千鸢整日里给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自己根本就没有道理,也没有底气说去拒绝洛千鸢,所以阿香只能点头同意,但是洛千鸢想的从来就不是跳舞这么简单。 既然都说道这里了,洛千鸢也不打算瞒着藏着了,自己带回来的这些姑娘都是聪明人,自己又不是再害她们,而是给她们指明了一条道路。 “阿香,你应该知道吧,你万寿节去跳舞,但是又不是跳舞。” 洛千鸢说的这么含蓄,阿香基本上已经明白了,阿香还是没有说话,依旧点了点头,但是洛千鸢还是不放心,看着阿香不是特别积极,心里总感觉不放心。 “阿香,你这次是最好的机会,皇上高高在上,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他,能不能成功,就靠你那支舞蹈了。” 洛千鸢的咄咄逼人,目的没有别的,就是想要亲口听阿香说出来点什么,洛千鸢话都说道这里了,阿香也不想再孤傲了,阿香小声的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听到这里,洛千鸢算是彻底放心了,这才离开,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到了万寿节跟下,阿香的舞蹈方面根本不需要洛千鸢操心,因为阿香面貌的原因,仿佛她就长了一副勾人的眼睛。 洛千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有意无意的也不让沈如故接触这些秀女,沈如故可不像洛千鸢这么闲,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自然而然就忘了这个事情。 万寿节前一天,沈如故感觉自己特别压抑,不想这么早回王府,就在王府外边溜达溜达,正好碰到了一个女子,一开始沈如故根本就没有在意,突然听到了一声哭泣。 这才引起了沈如故的注意,沈如故以为是谁家的可怜女人,沈如故自己也不容易,本来想着安慰一下,结果看着那人的背影,沈如故觉得特别熟悉。 沈如故想了半天,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沈如故也懒得想了,沈如故直接上前了,沈如故声音也不大,说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哭啊。” 那人听到了沈如故的声音,立马擦干了眼泪,那人转过身去,愣是给沈如故下了一跳,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还有想的阿香。 沈如故条件反射,喊了一句“阿香,怎么是你。” 阿香听完了这句话,阿香显得更为慌张了,阿香不知道为什么沈如故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阿香还记得沈如故,因为这中间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没事,我先回去了。” 阿香刚说完,就准备离开,沈如故觉得不应该这样,沈如故一把拉住了阿香,追问道:“不是,你怎么在哭啊,你怎么了,你可以给我说的。” 沈如故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阿香却始终不肯开口…… 第七百一十五章秘密进行 沈如故见过那个绝色佳人一面以后,边早早离开了,后来才知道,洛千鸢做的万全的准备,原来她不仅准备了一个秀女。 除了那个秀女以外,洛千鸢还准备了许多美人,那些美人底子也是不错,只不过跟着那个美人而言,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为见过那个女子一面,沈如故对于她,多少会有点好奇,沈如故回到王府就喊道夏荷:“夏荷,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小姐。” 虽然沈如故已经是禹德的妻子,可是夏荷一直都唤沈如故为小姐,沈如故也习惯了,所以也没有说些什么,沈如故问道:“我之前都没注意,你知道洛千鸢找的那些美人么。” 夏荷摇了摇头,沈如故有点失落,不过夏荷想了想,又突然想到了点什么,立马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下人说过,这些美人,都是洛夫人一个个挑选出来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 本来沈如故还满心期待的,结果弄了半天,夏荷知道的和自己差不多,既然如此沈如故也就不过多询问这件事情了。 又过了几日,禹德着急忙慌回来了,一进门就喊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沈如故以为是朝廷上的事情也就没怎么在意,结果沈如故不说话,禹德反而找了过来,问道:“什么意思,洛千鸢那么做你不知道。” 洛千鸢,禹德怎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起来这个,沈如故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些美人的事情,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的是什么啊,你是指那些美人。” 禹德点了点头,沈如故想了想,看来洛千鸢真的打算和阿蛮对抗一下,禹德又突然说道:“你说洛千鸢找什么女子不行,非要找什么异域女子,根本不知其身世背景,怎么能放到皇上身边。” 沈如故见过的那个女子,确实有点西域风情,前几日自己还跟夏荷打听过她,没想到禹德竟然全部知道,沈如故故意问道:“什么意思啊,怎么会有异域女子。” 禹德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呢,这洛千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西域美女,叫做阿香,擅长调香制香。” “阿香”,沈如故想起来了,自己前几日看到她的时候,就仿佛从她身上闻到过什么独特香味,现在再想想,原来如此。 沈如故看着禹德不打算再继续说了,沈如故追问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那女人不知根细。” “哦,这个啊,这个女人是是西域人,根据她自己说的,她好像是跟随家人从西域来到了中原,但是路途中不幸,与家人走失,所以流落至此,被人卖到了这里。” 禹德说完就觉得特别窝火生气,说完什么也没有交代,就直接走了。沈如故看着禹德走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女子。 沈如故觉得有点蹊跷,但是自己又说不出来哪里蹊跷,这绝世美人怎么会和家人无缘无故走散,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怎么…… 就不说走散这个事情,但是凭借她的长相,就绝对不可能等到洛千鸢买,京城的男人们,一个个位高权重,还有富商们,他们有大把的时间金钱去…… 等等一切因素,沈如故都想了,就觉得单单这样不太可能,可是禹德已经走了,这些疑问沈如故不知该对谁说起,夏荷又突然进来了。 “小姐,那些秀女又回来了。” “什么。” 沈如故正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这洛千鸢又把人领回来了,沈如故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冲了出去,沈如故出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秀女,而是和洛千鸢碰个正着。 “如故,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干什么呀,没想到和你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有这样一面呢。” 沈如故习惯了洛千鸢无故的挖苦自己,沈如故笑了笑说道:“哪里的话啊,我这不是整天也没什么意思,听说你选的那些秀女回来了,我这不是来凑个热闹。” 明显洛千鸢的脸色不好看了,洛千鸢虽然没事儿的时候,就给沈如故炫耀,可这到了正点了,洛千鸢倒是不说什么了。 洛千鸢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是我小气,不让妹妹你看,而是最近几日比较特殊,等回头有功夫了,一定让妹妹好好瞧瞧。” 刚说完洛千鸢就着急忙慌的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沈如故竟然感觉到了她有一丝慌张,不过沈如故出来的着急,后来仔细想了想,依洛千鸢的性子,一定不想要自己看到那些秀女。 想想洛千鸢刚才飞扬跋扈的样子,夏荷就生气,凭什么自己家的主子也是主子,为什么就她洛千鸢这么厉害,夏荷心里想想就算了,她知道自己就算是说了,也没什么用。 沈如故回去的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洛千鸢语气里飞扬跋扈,可是她的底气不如从前,难道这中间有什么秘密,沈如故隐隐约约感觉到洛千鸢不想自己与这些秀女牵连。 回去了以后,沈如故没有再说去见秀女的事情,但是沈如故还是放心不下,交代下人们盯着点秀女,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后来沈如故问起来,那些派出去的人说道:“这些女子被秘密带走了,我们曾跟过去过,她们没有任何危险,洛夫人整日跟随着她们。” 第七百一十六章阴差阳错 阿香始终不肯说出缘由,沈如故也不想为人所难,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 因为只差一夜,基本上就到了万寿节,万寿节是宫里相对而言比较隆重的节日,这些皇亲国戚,基本上都会参加,作为禹德的夫人,沈如故也会参加。 本来沈如故真的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但是洛千鸢之前说过,作为献礼,所以会准备一个节目,沈如故特别斟酌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 阿香她们那些秀女们曾经进过宫里,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全部又都回来了,再想想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说的那个秘密训练,沈如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凑这个热闹了。 禹德本来还头疼呢,因为禹德知道,沈如故一直不是特别喜欢参加这种会议,但是万寿节又比较重要,所以沈如故最好参加。 “那个,如故,今天的万寿节,你会和我一起过去吧。” 禹德自己说的时候,整个人就显得特别没底气,以往沈如故就算是去了,整个人也会显得特别不高兴,现在都这样了,禹德就想着破罐子破摔了。 “去吧,我都准备好了。” “什么。” 听着沈如故回答特别流畅,禹德都被吓住了,禹德想过沈如故会用一百种理由拒绝,但是都没有想过禹德会答应的这么快。 看着禹德反应这么大,沈如故弱弱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么。” 禹德立马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外边马车都已经备好了,我想着咱们就出发吧。” “行。” 禹德美的不行,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王宫宴会这么顺利的,禹德现在心里美的不行,沈如故知道禹德为什么会心情这么好,只不过自己不想说罢了。 进了王宫,一进去就可以感受到万寿节的热闹了,侍女和世卫们都紧张忙碌着,还有很多灯火通明,看上去就让人心里心情好。 “呦,如故这么难得啊。” 洛千鸢今天心情特别好,说话也没有平日那么刺耳了,沈如故依旧选择不搭理她,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嗯。” 禹德知道洛千鸢对沈如故有意见,所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沈如故拉走了,沈如故知道禹德特别疼爱自己,看着禹德的背影,沈如故心里感觉暖暖的。 很快宴会就开始了,桌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还有美酒,皇亲国戚围坐在舞台中央,大家都落座好了,节目就基本上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节目,因为王室经常有这种活动,所以这种节目也大查不查,大家就是图个热闹,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到了酒宴的中间时间,洛千鸢突然起身,然后端了一杯酒,对着皇上和太后说道:“皇上,太后,臣妾找了一个西域节目,给大家伙儿图个新鲜儿。” 因为热闹,皇上和太后心情都不错,皇上还专门说道:“世子妃有心了,节目表演的好了,朕可是得重重有赏。” 简单的含蓄过后,节目就开始了,沈如故果然没想错,让洛千鸢这么大做文章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香,阿香一出来,果然惊艳了众人。 沈如故自觉的把目光挪到了皇上的身上,皇帝果不其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香,沈如故嘴角微微一笑,想着看来洛千鸢的奸计得逞了。 阿香的舞蹈时间比较长,大概进行了有一会儿吧,突然舞蹈转变了队形,这个走势让沈如故感觉特别奇怪,沈如故从一开始就感觉蹊跷,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突然舞蹈中心杀出来一个人,沈如故一直盯着,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沈如故有点认不清现在的情况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千鸢准备拉下的阿蛮。 阿蛮突然杀出来,怀里还揣着什么,沈如故心里一个不好的想法油然而生,沈如故突然站起来,喊道:“不好。” 沈如故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禹凡因为最近觉察到了什么,立马起身,前往皇帝身边保护,阿蛮不出沈如故所料,从怀里掏出一把剑。 剑锋的指向直指皇帝,皇帝看到以后慌张的不行,宴会里的侍卫比较少,因为禹凡知道一定会有人在万寿节做手脚,所以严加外部的防守。 其他的皇亲国戚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不是老人就是孩子,一个能拿出来护驾的都没有,禹凡身居高位,在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直接挺身而出。 洛千鸢都傻眼了,她本来不过是计划给皇帝献美人,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现在怎么会成为这样,阿蛮拿的剑,禹凡一动身洛千鸢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禹凡不要啊禹凡,太危险了。” 洛千鸢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分不清孰轻孰重,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可是禹凡可顾不得这么多儿女私情,一把推开洛千鸢。 因为是宴会,所以所有的皇亲国戚都不可以携带匕首,所以禹凡过去,也只能徒手保护皇帝,这和手持利剑的阿蛮来说,根本不是一个地位。 “啊。” 洛千鸢害怕的都叫出来了,其他的侍女们也乱做一团,眼瞅着阿蛮手里的剑都要刺到禹凡了,突然沈如故杀了出来。 “不要。” 因为禹凡不畏惧生死,所以禹凡没有闪躲,沈如故早早的就发现不对劲了,如果阿蛮只是简单的想要夺取皇帝的狗命,沈如故绝对不会插手。 但是当沈如故看到禹凡前去护驾的那一刻,沈如故忍不住了,沈如故真的不想禹凡出事儿,所以沈如故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冲了过去。 阿蛮当时有点急眼了,本来想着杀死禹凡,再转手解决皇帝,结果阿蛮都没能想到,沈如故会突然杀出来,剑直接刺入了沈如故的身体。 禹凡当时都慌了,确实禹凡可以置自己生死与外,但是沈如故不行,尤其是沈如故替自己…… 因为沈如故突然出现,阿蛮打乱了所有的计划,这时候侍卫们也都及时赶到了,阿蛮被当场制服。 “如故,如故……” 沈如故因为伤情比较严重,所以当场昏厥了过去,禹凡本来心里就有点自责了,现在这个局面,想当于给沈如故最有力的证明。 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禹凡早就认定了阿蛮和沈如故是一伙儿的,现在禹凡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抓紧给沈如故安排太医,这个事情比较重要。 看着阿蛮被侍卫控制住了,皇帝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太后比较生气,说道:“皇帝,这就是你一直宠爱的妃子,简直胡闹。” 太后说完就扬长而去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不知道阿蛮是不是疯了,竟然一个人在哪里傻笑,皇帝真的恨不得…… “把人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伤她性命。” 皇帝生气,但是没有大怒,所以并没有立即取了阿蛮的性命,皇帝也先行回去了,剩下这一群看戏的皇亲国戚,一个个的也收到了不小的惊吓,大家也都散了。 洛千鸢看着禹凡留在了宫里,本来也打算留宿宫里,禹德把她带走了,洛千鸢一想到她们孤男寡女,就生气,对禹德说道:“沈如故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会冲出来。” 禹德对这个事情也耿耿于怀,但是他不想和洛千鸢同流合污,也就没说话,皇上回到寝宫一个人也睡不着,阿蛮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自己真的没想到阿蛮竟然会想要自己的性命。 皇帝的太监在皇帝旁边一言不发,这个事情,皇上正在气头上呢,所有的奴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皇上突然问道:“其他人都回去了么。” 太监立马答道:“皇上,所有人都回去了。” 皇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不相信阿蛮是真心要自己死,但是阿蛮已经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这么多皇亲国戚都看着呢,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包庇阿蛮。 “传旨下去,朕要亲自审查这次的事情。” “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帝这次真的动心了,别说别人了,就连太监都看出来了,要换做别人,皇上根本问都不会问,像阿蛮这种大逆不道,除了死根本不会有其他余地。 本来来参加万寿节的不光是皇族,还有一些军机大臣,这次阿蛮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皇帝能亲自审查,已经是给阿蛮最大的体恤了。 来参加万寿节的臣子,虽然大家性命都无伤害,但是大家回去的路上都在议论纷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阿蛮,大家有的本来对阿蛮没什么意见。 现在阿蛮今天这么一闹,别说有意见或者没有意见的,现在大家都对阿蛮特别有意见了。妃子公然刺杀皇帝,这是几百年历史上都没有的。 所以很多人都准备明天一早上奏,太监出来以后就感慨,自言自语说道:“这阿蛮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万岁爷什么时候……” 皇帝把太监和其他人都支出去了,一个人正难受着呢,说实话,皇上自己也明白,阿蛮这就是死罪,可是自己真的下令处死阿蛮吧,自己竟然还有点不舍得。 可是今天阿蛮的阵仗太大了,怕是自己有心包庇她,也包庇不了了,再说了,自己虽然没事儿,可是阿蛮终究还是刺杀伤了世子妃,这事儿难办了。 第二天早朝,大臣们纷纷上奏,他们的奏折全部都是处死阿蛮的,皇帝没有明确点头,但是也不能拒绝,一致推辞说道:“今天朕会审查此女子,众爱卿退下吧。” 早朝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皇帝下了早朝,就直接审查了阿蛮,阿蛮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对于所有的罪过都默认了,皇上专门问过她是否有苦衷,她也没有说话。 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忍痛处死她,下令“刺死阿蛮”,说完皇帝便扬长而去,很快阿蛮的死刑的事情就传遍了皇宫内外,沈如故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出宫。 下人们正在门外讨论,沈如故本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刚刚清醒过来,就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婢女们讨论,其中一个说道:“你们知道么,那个阿蛮真是恃宠而骄。” “对啊对啊,她简直不要命了,敢公然弑杀皇上,现在好了,自己也快要死了。” 两个宫女讨论的热火朝天,本来还特别不舒服的沈如故,突然听到她们这么说,一下子从床上起来了,沈如故当时没有想太多,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做错了。 因为自己害怕禹凡出事儿,反而白白害了阿蛮,也错失了自己报仇的机会,这一切说到底,也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自己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这时候,禹凡正好出现了,禹凡听到几个宫女正在叽叽喳喳的,害怕她们说话打扰了沈如故,禹凡说道:“行了,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呢,抓紧给我退下。” 几个宫女吓坏了,都纷纷离开了,禹凡推门进去的时候,沈如故正准备起身呢,禹凡立马跑了过去,一脸责怪的说道:“你干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去哪里。” 沈如故说不清,况且她自己也知道禹凡一直以为自己和阿蛮同流合污,所以就没有详细告诉禹凡,就声称自己有事儿。 禹凡平日还比较好说话,可是现在沈如故都已经这样了,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出去啊,禹凡一把拉住沈如故,说道:“沈如故,我给你说,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我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沈如故了解禹凡的个性,知道禹凡一旦执拗起来了,根本就不可能说什么扭转的余地,沈如故实在没有办法了,直好弱弱的说道:“行,我告诉你,我要去给阿蛮求情。” 禹凡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看着沈如故的伤口都没有包扎好…… 第七百一十七章别院 现在禹凡也明白了,自己欠沈如故人情,自己和沈如故的关系,就类似于沈如故和阿蛮的关系。 看看沈如故的伤口和她焦急的表情,沈如故真的不想阿蛮出事儿,而禹凡竟然找不出来一个拒绝的理由,看着禹凡不说话,沈如故有点着急了。 沈如故一把推开禹凡,说道:“禹凡,这个事情真的特别着急,我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 禹凡不是不同意沈如故给阿蛮求情,而是现在皇上也正在气头上,沈如故说什么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禹凡是担心沈如故。 禹凡说道:“我知道你欠阿蛮个人情,但是你现在过去,除了惹怒皇上,其他的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沈如故不是执拗,而是沈如故真的去过自己去都不去,她怕自己回来会后悔,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要去。 “禹凡,你当时也在,你应该知道,阿蛮完全有理由直接杀死我,但是她并没有,所以这次求情,我去也得去,我不去也得去。” 沈如故说的禹凡全都知道,但是禹凡真的害怕沈如故会有危险,看着沈如故坚定的眼神,禹凡不打算再说什么了,禹凡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 沈如故没想到禹凡这么快就答应自己了,说到底沈如故还么说完,禹凡又接着说道:“别急,我还有个条件。” 禹凡还是老样子,真的一点都没变,沈如故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 禹凡突然这样对沈如故,沈如故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沈如故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带禹凡进去,回来洛千鸢还不得闹翻了天,所以沈如故除了拒绝,没有别的选择。 “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我和你一同救了皇上,皇上一定会看在你和我的面子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禹凡很少想的这么周到,这种感觉让沈如故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沈如故自己也明白,如果贸然拉着禹凡过去,不仅两个人的关系说不清楚,还有可能会连累禹凡。 “总之,这件事情我必须亲口去说。” 沈如故态度特别坚决,禹凡想了一下,退了一步说道:“那我不跟你一起进去,我在外边侯着你还不行。” “那可以。” 沈如故忍不住笑了,禹凡可是笑不出来,真的害怕皇帝一生气,别说救回来阿蛮了,怕是沈如故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 之所以禹凡选择在外边也是为了护沈如故周全,因为沈如故一旦下定决心不让自己去,那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去的,自己与其耽误时间,还不如在外边静观其变。 因为沈如故不是妃子,没有用凤鸾的权利,即使自己是因为皇上受得伤,也得自己走过去,性好有禹凡的搀扶,这一路上沈如故才勉强撑了下来。 太监看到了两个人,说是进去通报一声,沈如故这时候专门交代,说道:“公公,我一个人进去,世子只是搀扶我过来。” 禹凡没有说话,公公看了一眼两个人,就进去了,很快公公出来,说皇上同意接见沈如故了,禹凡心里一紧,默默看着沈如故进去了。 皇上虽然不想阿蛮出事儿,但是看到沈如故的时候,皇上还是挺高兴的,专门吩咐人给沈如故赐座,沈如故还没有说话,皇帝就先开口了。 “说吧世子妃,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皇上以为沈如故这样过来,是为了寻得赏赐的,沈如故摇了摇头,跪下说道:“皇上,奴婢不敢寻领赏赐,奴婢有一事相求。” 看着沈如故这个样子,皇上有点不知所措了,命人扶起沈如故,问道:“世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有何事求朕啊,看在你护驾有功的份上,朕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沈如故刚才都想好了,但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要说出口的时候,竟然有点胆怯,沈如故颤颤巍巍的说道:“奴婢斗胆提阿蛮求情,求皇上不要杀了阿蛮。” 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结果并没有,皇帝其实也不想要阿蛮死,不然不可能亲自审查这个案件,皇帝故意问道:“如不是她,你现在这不会这样,你为何要替她求情啊。” 听到这句话,本来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的沈如故,仿佛突然看到了光明,沈如故立马说道:“皇上阿蛮在您身边这么久了,她的为人您一定清楚,这中间一定有冤情。” 沈如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冤情这两个字,皇帝自己想了想,还是很满意沈如故的这个说法的,可是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不是大臣们一定会议论纷纷。 皇上故作姿态说道:“什么意思啊,这能有什么怨情。” 沈如故一时梗塞,慌张中说道:“奴婢斗胆说一句,阿蛮在进宫做妃子之前,奴婢与其相处时间很长,奴婢从未发现她有什么逾越异常,突然在万寿节动手脚,这一定情有可原。” 皇帝知道沈如故说的底气不足,但是他愿意相信沈如故说的话,皇上与众多大臣打交道,自然明白很多技巧方法,这件事情如果调查下去,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一定不能过多参与。 “咳咳,朕可没有那么多功夫管理后宫的事物,前朝朝政繁忙,你说她有冤情,朕可没功夫管理那么多闲暇事物。” 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连旁边的太监都听明白了,沈如故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沈如故立马起身说道:“奴婢斗胆,希望皇上可以给奴婢一个机会,替娘娘洗清冤屈,还娘娘一个清白。”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顺理成章了,皇上点头同意了,沈如故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其实皇上这么聪明,自然明白,沈如故是保住阿蛮的最佳人选,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沈如故身上的伤口…… 第七百一十八章下场 沈如故听到皇上答应了她关于先留阿蛮一条命,等她查出真相还阿蛮清白后的请求,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沈如故直接昏倒在了大殿之上,这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大太监在一旁小声说道:“皇上,这沈姑娘是命人抬出去还是……” 皇上沉吟道:“你让人把沈如故抬到朕的别苑中去,另外请个太医来,好好诊治一番。” 沈如故是唯一一个看出他不舍杀掉阿蛮的人,如果重伤不治,他这心里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皇上亲自吩咐下来,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只能兢兢业业的赶办了。 大太监本来想找几个粗壮的老麽麽把沈如故抬到别苑里,谁料他还没有开口,一边站着的赫连禹凡就把沈如故打横抱起。 示意大太监前面带路,大太监瘪瘪嘴,老老实实的带着赫连禹凡去了别苑。 别苑里的正殿是皇上的居所,就算现在皇上不住在这里,也不是沈如故能住的。 大太监只能把沈如故安排进了偏殿,就算是偏殿,这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誉了。 想当初威猛将军为救陛下受伤,陛下也只是给威猛将军加官进爵,吩咐人尽力救治而已,像把人直接抬到了别苑,这还是皇上登机以来的头一遭。 如果不是沈如故身边还戳着一个赫连禹凡,大太监都要认为这深宫大院之内要多一位娘娘了呢! 大太监渐渐走神,没有看到赫连禹凡已经安顿好了沈如故,正有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自己。 “公公?” 大太监不理…… “公公?” 大太监还是不理,赫连禹凡抿抿嘴,走到大太监面前推了他一下,“公公,您想什么呢?” 大太监猛的回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没……没什么,有事儿吗?” 赫连禹凡道:“圣驾在此,禹凡不好随意走动,还请公公帮忙请一下太医,您觉得如何呢?” “哦!我记得!” 大太监匆匆退出偏殿,这个名叫赫连禹凡的男人总是让大太监忍不住从内心之中生出一股子惧意。 他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满朝文武有那个不巴结的?这样的惧意大太监只有在面对皇上的时候才升起来过。 大太监使劲儿摇摇头,把赫连禹凡的身影从脑子里摇出去,随手抓住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太医院给我把周院判请过来!” 他好歹也是个总管太监,多少年没做过这种跑腿的事情了? 就算吩咐他跑腿的赫连禹凡那也不成! 没过多时,小太监就带着周院判赶过来,周院判扶了扶歪掉的帽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递给大太监,低声问道:“公公,您老给我透个底儿,这住在皇上别苑里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大太监手一翻一转,接过鼻烟壶藏到了袖子里,同样低声说道:“是沈家大小姐,你可小心着伺候!” 虽然以大太监的小心思来看,这位沈如故是没什么机会入宫做主子了,但是人家有运道啊,能得皇上青眼,得了皇上青眼的人,甭管是什么身份,都是值得他们小心伺候的! 周院判感激的冲大太监点点头,一溜小跑进了偏殿。 此时赫连禹凡正在沈如故跟前守着,周院判不知道赫连禹凡的身份,见他身上也只是穿着便衣,一时不知道是该上去行礼还是直接看诊。 倒是赫连禹凡起身让开,道:“太医请吧。” 话说到这里,周院判也不再矫情这些有的没的,他走到床边,将沈如故的一只手拿了出来,在手腕上覆上一块帕子,才开始把脉。 把完脉,周院判又看了看沈如故的伤口,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来仔细上好,拿起棉布裹好,才擦了擦额头上微不可闻的汗渍。 赫连禹凡见周院判完了事儿,急忙问道:“太医,不知道如故有没有事儿?” 周院判摸了摸自己一把漂亮的山羊胡子,道:“沈姑娘并无大碍,伤口老朽已经清理干净并且上好了药,沈姑娘的伤口也没有明显肿胀的迹象,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大喜大悲之下情绪过于激动。” 赫连禹凡问道:“那如故既然没有大碍,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周院判道:“最迟不过今天晚上,老朽先写张方子,派人煎好,等沈姑娘醒来以后服下。” 周院判写好了药方子直接给了别苑内服侍的宫女,交代她盯着煎好,才又把赫连禹凡叫了过来,嘱咐了一些关于伤口不能沾水这类的话。 赫连禹凡连连点头,听的十分认真。 果然,当天晚上沈如故就醒了。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喃喃道:“这是哪里啊?” 赫连禹凡将沈如故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伸手从一旁的小机上拿起药碗,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了沈如故的嘴边。 “来,喝药吧。” 沈如故下意识的皱起眉,道:“这是什么呀,闻起来就好苦!” 赫连禹凡道:“刚才太医过来,这是给你开的方子。” 沈如故不本来不想喝,但是赫连禹凡岂能容她耍小性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沈如故还是把一碗苦苦的药汤子喝了下去。 咽下最后一口药汤,沈如故急急往嘴里含了一块蜜饯,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这是什么地方?” 禹凡道:“你当时晕倒在大殿之上,皇上为了查案方便,特赦你暂时住在宫里的别苑当中,由宫里的人照顾。” 沈如故犹豫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我明天还是和皇上请辞吧……” 保下阿蛮的事情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再加上住在皇上别苑中这一条,沈如故总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禹凡又塞了一颗蜜饯到沈如故的嘴里,道:“皇上让你住到别苑之中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你就安心住着吧。” 沈如故转念一想,觉得赫连禹凡说的也有道理,只好顺从的点点头。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禹凡将沈如故强制的按到床上,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你又要干什么。” 禹凡一脸担忧的看着沈如故,沈如故刚休息还没有一会儿,又立马起来了,沈如故都说出去了,自己会帮阿蛮洗清罪名,自己就得说道做到。 “我要去牢房。” 沈如故其实一起身,禹凡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儿了,沈如故最近对阿蛮的事情特别上心,禹凡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可能说什么都没什么用,所以禹凡没有说话。 看着禹凡没有说话,沈如故就自己往外边走,禹凡看了一眼她,一把拉住了沈如故,沈如故说道:“禹凡,我现在必须得去。” 禹凡点了点头,沈如故确实感觉到禹凡的变化了,禹凡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误会自己还是什么的,从来都是特别坚定的,现在突然多了一副柔情。 “我还是那句话,我陪你去。” 沈如故一点也不意外禹凡会这么说,因为这也不是禹凡第一次这样说了,上次禹凡就坚持陪着自己去御书房,哪怕是自己有掉头的风险,禹凡都没有胆怯。 其实沈如故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想让禹凡陪着自己,但是如果要问沈如故其理由,恐怕沈如故自己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沈如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禹凡一把搀住沈如故,一边默默说道:“走吧。” 因为沈如故不是妃子,在宫里也没有什么能伺候她的人,现在她的伤情也比较严重,禹凡也没有想太多,就直接搀住了沈如故,两个人就这样出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牢房,因为事先得到了皇帝的旨意,所以牢房这里对于她们两个人,基本上是畅通无阻,很快阿蛮被人带过来了。 从阿蛮一进来的时候,沈如故就感觉到了什么,阿蛮的眼神特别虚无,一开始禹凡也看到了,还以为是刺杀皇上失败,在牢房里吃了点苦头。 可是沈如故在和阿蛮讲话的时候,阿蛮的表情都不太对劲,沈如故小心翼翼的喊道:“阿蛮,阿蛮。” 阿蛮眼神根本就没有和禹凡对视,一直在牢房里外打量,整个人显得特别呆滞,看着阿蛮不搭理沈如故,禹凡有点生气了,吼道:“阿蛮,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干什么。” “呵。” 阿蛮突然一声冷笑,沈如故越发觉得不太对劲了,阿蛮平日里就算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一股劲儿在,整个人会显得特别冷静,再看看现在的阿蛮,简直…… 沈如故又用特别柔和的语气说道:“阿蛮,我知道你觉得我这次是故意的,但是我希望你配合我,只有这样,你才能从这深渊里走出来。” 阿蛮依旧眼神飘渺,明明沈如故说的话特别中肯,可是阿蛮依旧毫不理会,这让沈如故和禹凡特别无奈,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禹凡这个事情轻轻拍了一下沈如故,然后趴在沈如故的耳边,说道:“你感觉到了没有。” 其实沈如故心里有答案,沈如故摇了摇头,禹凡问道:“阿蛮,你那日在万寿节上为何要行刺皇上。” 禹凡话音刚落,阿蛮整个人显得特别惶恐,她一个劲儿的摇头,整个人近乎崩溃,沈如故看着情形不对,上山拍了拍阿蛮,温柔的说道:“阿蛮,你别紧张,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们说的,我们会帮你的。” 阿蛮吞吐了半天,说道:“如故,你要相信我,所有人都说是我,可是我自己根本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了,真的,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沈如故和禹凡当时都愣住了,禹凡以为会有什么苦衷,但是从未想过阿蛮会说当日的事情自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仿佛一下子让案情陷入了僵局。 禹凡把沈如故拉出去了,冷冷的说道:“沈如故,你这个案件打算怎么办。” 沈如故特别坚定的说道:“我相信阿蛮。” 禹凡虽然知道沈如故会这样回答,但是禹凡多少还是不能理解,禹凡有点生气了,说道:“好,你说你可以相信她,但是天下人呢,皇上呢,你让他们怎么相信阿蛮。” 沈如故没有说话,禹凡虽然说话态度不好,但是禹凡所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如故找不到任何证据,阿蛮的罪名是无法被洗清的。 “你去哪里。” 沈如故不顾禹凡的追问,又回到了牢房,当沈如故再次进入的时候,阿蛮比最开始,又多了一分无助,看的沈如故有点心疼。 或许是阿蛮真的忘记了当时的事情,依照阿蛮原来的个性,如果真的想要刺杀皇帝,却因为自己从中阻拦,导致阿蛮落得如此下场,阿蛮一定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依照种种原因,沈如故相信,相信阿蛮一定不记得当日的事情了,看着阿蛮,沈如故说道:“阿蛮,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洗脱罪名。” 沈如故说话的时候,禹凡刚好进来,禹凡听到沈如故说这种话,当时就感觉沈如故疯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保证,为了救阿蛮,不惜把自己处于水深火热。 其实沈如故之所在这样言之凿凿,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沈如故心里有了一个推理,阿蛮听到沈如故这么说,整个人稳定了许多。 虽然皇上曾下令,不许其他人对阿蛮严刑逼供,但是这里是哪里啊,这里是牢房,整日不见天日,阿蛮都消瘦了许多,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了。 沈如故觉得,阿香和阿蛮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为什么阿蛮会出现在阿香的表演之中,如果说这件事情,阿香丝毫不知情,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因为妃子刺杀皇帝,这个事情太过于严重了,大家一股脑的把怒火都投向了阿蛮,大家都忽略了阿香这个因素,沈如故准备从阿香这里下手,一定会有所发现。 禹凡在旁边着急上火,不仅也是因为阿蛮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心疼沈如故,牢房里的阴气太重,沈如故身子还没完全恢复…… 第七百一十九章接踵而来 两个人终于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走了出来出来,刚刚从台阶上来的时候,被地牢外面的清风一吹,还不太适应。 “这个里面也没有,我们接着去下一个里面看看吧。”禹凡看到这个里面没有,只得带着沈如故继续去其他的里面看。 沈如故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在地牢里待着又让人嗓子也难受,还心里发闷,这一下子,更是觉得嗓子难受,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压制着自己难受。 禹凡听到了沈如故的咳嗽声,虽然听着状态不太要紧,但他还是紧张的回过头去看了看沈如故,沈如故此时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很冷的样子。面色也苍白的可怕,身体看着十分虚弱,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 心中的担心也就情不自禁的问出来了:“如故,你没事吧?” 看着沈如故现在的样子,他都想走过去搀扶她一下子,这么想着,他也就确实伸出手这么做了,扶住了她的身体,沈如故的颤抖也变得缓慢了,似乎不是那么冷了。 沈如故压制住喉咙里的痒意,不让自己咳嗽出来,然后摇摇头,表示没事。 “你身体现在也太虚弱了吧,不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事情什么的我去办就好了,你就别硬撑着了。” 禹凡知道沈如故一直都是个拼命的有些固执的人,基本上这种困难都不会绊倒她,但是他还是想好心的提醒一句。毕竟,沈如故的认真大家都见过,她就算真的休息,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先不要管我,我们现在虽然有点状况,但是好歹是自由的。就是可怜了阿蛮,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偏偏被人污蔑成那样,而且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沈如故说着,顿了一下,对阿蛮深表同情。 “所以现在的当及状况还是要去寻找阿香,只有她可以帮助阿蛮澄清。”沈如故说着,又轻声的咳嗽了几声,不过却叫禹凡不要再管,现在两个人得快点的找到阿香。 “嗯。”禹凡听着沈如故这么说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一声。一来,沈如故说的确实句句在理;二来,他也确实着急着去救阿蛮,而且加上沈如故确实能多得不少帮助。所以也没再坚持,就任由着她去了。 “谢…”突然,禹凡却又想起了什么。 但是,沈如故这个样子却是因为之前救了他,所以才落得如此麻烦的,禹凡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有些亏欠沈如故。 心里又是感激她,又是担心她,可是很多的情绪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只是沉默着跟在沈如故的身后。 “谢什么?怎么说话还只说一半?”沈如故觉得好笑的调侃了一句,不知道禹凡说的是她救了她的事情,她只当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倘若朋友有事,相信谁也不会置之不理吧。 沈如故并不知道禹凡一路上已经想了这么多事情了,只是心里想着那个阿香是什么人呢?她和阿蛮的关系好不好呢?会不会到时候选择不帮她们?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想着,各想各的,时然后去找阿香,终于,在找了很远之后,就找到了阿香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里的地牢很多,有的两个地牢之间还不挨着,两个人找了好多地牢,终于才找到了阿香。 阿香此刻正和那天一起表演的人们被关在一起,这个地牢里的伙食并不好,似乎都没有伙食,每个犯人都饿的皮包骨的,阿香也是,几日不见,她原本透亮姣好的皮肤现在都已经干瘪泛黄。 此刻这些犯人正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苦和绝望,似乎是感觉自己出不去了? 但是阿香却不一样,虽然已经成了这幅狼狈的样子,但是她眼睛里却依然有光,不像其他人那么绝望。 就像是,其他人都已经是将死之人,而只有她是活着的人一样。 沈如故感觉挺有意思的,为什么阿香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呢?难道她心里还在信仰着什么能够把她放出去的东西? 但是,她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这一次可不是来探索这个问题的,还是把阿香带出去作证人要紧。 想着,沈如故和禹凡走到了那间牢房前,看着屋子里的那些人,发现了那些人也在看他们两个,居然有一些人还眼睛中出现了疑惑的表情。 沈如故想了想,向着牢房里面叫到:“那个,阿香啊,你过来一下。” 本来自己坐在一个小角落里的阿香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声音还很熟悉,就僵硬的抬起了头,然后脸上瞬间滑过了两行清泪。 脸似乎很久没洗了,竟然被两行眼泪刷出了两条白色的痕迹,她站起来,然后走到沈如故年前,用手紧紧的抓住沈如故的手:“沈姑娘,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沈如故听到阿香这么说,就多看了她一眼。小丫头挺有心思的,眼神里带这些赞赏,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 沈如故让她不要那么激动,然后答应她一定会将她带出来,禹凡却觉得有些可疑怎么这个阿香就那么清楚会有人来救她呢?所以就开始关注起阿香的一举一动,想看是不是幕后有人指使她。 不过他也就是自己在后面关注,并没有和沈如故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们先把她放出来吧,带她回去是要紧事。”沈如故说着就让禹凡把阿香放出来。 禹凡点点头,然后不知道转身去找什么东西去了,牢房里的那些人听说了要放阿香出去,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有的人是想着既然阿香被放出去了,他们是不是也会有机会出去了。 该有的人则是在想,凭什么阿香可以出去,而他们出不去。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空洞和失望,但却是冰冷和自私,看着阿香,就像是看着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 沈如故意识到大事不妙,怕是,惹毛了监狱里的那些行尸走肉。 而阿香此刻正沉浸在即将自由的喜悦中,丝毫不知道身后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章水落石出 沈如故挎着饭盒,事先打听好阿香住在哪见牢房,现在直接逼近阿香所在的牢房。 阿香坐在一个角落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不禁湿了眼眶,她明白,那个女人一定会来找自己问清楚原因的,比较是她把大家拉下了水。 沈如故看着牢房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发现阿香便出口询问道:“阿香可在这里?” 阿香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便站起了身,离开那个角落说:“找我何事?”那个人……阿香脑中迅速转动,但她毫不惊讶沈如故的到来。 “方便吗,我想问你几件事。”沈如故将饭盒放在地上,看着阿香脸上一点也不惊讶,倒也奇怪。 “可以。”阿香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回答道。 “是不是你给阿蛮下的迷药?”沈如故直言问道,现在阿蛮处于生死之间,她不能如此拖拖拉拉下去耽误了时日。 “是的,没错。”阿香也不绕弯子,明白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也承认了。 沈如故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虽然事先猜到了是阿香做的,但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这些沈如故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聆听着阿香的陈述。 “没错,的确是奴婢干的。你心中猜想的都没错,奴婢给阿蛮下了迷药,指使她去刺杀皇帝,奴婢就想让那个狗皇帝早些死,但是奴婢不是那个最好的,奴婢只能借别人的手将她杀了。” 阿香简明的说出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并且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与其他人无关,一切都是奴婢自己做的,请赐奴婢一死,至于目的,恕奴婢不能告知。” “你为什么一再强调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幕后是不是还有指使?”沈如故眯起了双眼,沈如故细细的思考了一下方法阿香说的所有话,细节她并没有描述的有多么清楚。 阿香只是把罪扛了下来而已,再有一个疑点,就是她为什么一再强调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呢,当然她当初怀疑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这后面肯定还会有什么,“如果你供出那个人,那我便向皇上请求免你一死。” 阿香表情明显一愣,她刚刚并没有想的这么周全,她只是下意识的将自己身后人推开,并没有想到沈如故会这么细心和认真,竟然抓到自己的把柄,但她很快把乱如麻的心收了回来。 “奴婢本身也没有人指使奴婢做这件事情,奴婢也不怕什么,而且就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奴婢再二三的强调,也只是不想让沈小姐想的过于多,再者,沈小姐过来只是想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奴婢做的而已,至于其他,奴婢也不清楚。” 沈如故早就料到阿香不会承认自己后边还会有人,但是阿香和阿蛮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阿蛮,随便挑一个人吗?不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关于自己生死之事,怎么可能给随随遍遍的人下迷药,然后让她去帮自己做事情呢,沈如故看着阿香坚定的脸,越想越不合理,但也没办法从她嘴中打听出什么。 沈如故目前来看,此地不宜久留,只能先离开了,“牢房的饭也不好吃,这个别嫌弃。” “先谢沈小姐了,只不过奴婢是个将死之人,怕是无福享受。”阿香委婉的拒绝了,现在的她是个将死之人,牢房饭吃也吃了,也不惦记着什么了。 沈如故也不管阿香究竟吃不吃了,自己身子如果长时间在这牢房待着也首不住,更何况现在的她有些头晕,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离开了。 阿香一见沈如故离开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她的一生即将就要结束了吗……再次回想之前的种种,突然发现自己的选择究竟是错的还是对的…… 沈如故回到宫中,便直接躺到榻上不再起身,虽说身体已经不行了,但是脑中依旧回想着刚刚阿香所说的一切,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不可能是阿香这种婢女能做出来的事情,后面肯定会有人助她一臂之力,至于是谁……“嘶。” “你说什么!沈如故那个贱人去地牢找阿香!”洛千鸢在自己房间中大喊着,看着那名黑衣人说道,“你怎么不拦住她,本夫人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回小姐,地牢戒备森严,恕属下无能。”那个黑衣人立马跪下说道。 “该死,你们这些畜生,能吃能喝,不能做事!本夫人要你们何用!”洛千鸢一挥手,将所有的茶盏都挥在地上,碎片铺满了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沈如故那个贱人可问出了什么?阿香那个贱婢有没有说了什么!” “属下怕打草惊蛇,并未离得很近,不过沈小姐很失望的走了,沈小姐走后,那个奴婢似乎放下了什么一样,倒像是解脱了。”黑衣人赶在洛千鸢再次生气前说完了所有。 “好!好!沈如故!你终是斗不过本夫人!”洛千鸢大叫两声好后,开始疯狂的笑了起来。 “沈小姐,陛下召您进殿面圣。”一个小太监来禀告此事。 沈如故答应下来:“本夫人收拾收拾便去。” 沈如故简单梳洗一番,便跟了太监去面圣。 “你可查出什么?”皇上坐在龙位上,出口问道。 沈如故抬眸与皇上对视道:“恕臣无能,目前还无进展,请皇上再宽限臣几日。” 沈如故看出皇帝最近面色发黄,自知是对阿蛮这次“刺杀”这件事情担忧,说是皇帝自古无情,但是毕竟是自己宠了多日的妃子,当那么多人刺杀自己,面子挂不住,心里也不好受啊。 “好,那朕再给你宽限几日!”皇帝知道沈如故没有查出什么也不想在这里与沈如故耗费时间了,便随意挥手道,“你且先下去吧。” “是。”沈如故退出大殿,在刚刚,她下意识的没有告诉皇帝阿香的事情,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沈如故挎着饭盒,事先打听好阿香住在哪见牢房,现在直接逼近阿香所在的牢房。 阿香坐在一个角落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不禁湿了眼眶,她明白,那个女人一定会来找自己问清楚原因的,比较是她把大家拉下了水。 沈如故看着牢房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发现阿香便出口询问道:“阿香可在这里?” 阿香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便站起了身,离开那个角落说:“找我何事?”那个人……阿香脑中迅速转动,但她毫不惊讶沈如故的到来。 “方便吗,我想问你几件事。”沈如故将饭盒放在地上,看着阿香脸上一点也不惊讶,倒也奇怪。 “可以。”阿香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回答道。 “是不是你给阿蛮下的迷药?”沈如故直言问道,现在阿蛮处于生死之间,她不能如此拖拖拉拉下去耽误了时日。 “是的,没错。”阿香也不绕弯子,明白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也承认了。 沈如故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虽然事先猜到了是阿香做的,但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这些沈如故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聆听着阿香的陈述。 “没错,的确是奴婢干的。你心中猜想的都没错,奴婢给阿蛮下了迷药,指使她去刺杀皇帝,奴婢就想让那个狗皇帝早些死,但是奴婢不是那个最好的,奴婢只能借别人的手将她杀了。” 阿香简明的说出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并且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与其他人无关,一切都是奴婢自己做的,请赐奴婢一死,至于目的,恕奴婢不能告知。” “你为什么一再强调是你自己一个人干的?幕后是不是还有指使?”沈如故眯起了双眼,沈如故细细的思考了一下方法阿香说的所有话,细节她并没有描述的有多么清楚。 阿香只是把罪扛了下来而已,再有一个疑点,就是她为什么一再强调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呢,当然她当初怀疑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这后面肯定还会有什么,“如果你供出那个人,那我便向皇上请求免你一死。” 阿香表情明显一愣,她刚刚并没有想的这么周全,她只是下意识的将自己身后人推开,并没有想到沈如故会这么细心和认真,竟然抓到自己的把柄,但她很快把乱如麻的心收了回来。 “奴婢本身也没有人指使奴婢做这件事情,奴婢也不怕什么,而且就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奴婢再二三的强调,也只是不想让沈小姐想的过于多,再者,沈小姐过来只是想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奴婢做的而已,至于其他,奴婢也不清楚。” 沈如故早就料到阿香不会承认自己后边还会有人,但是阿香和阿蛮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阿蛮,随便挑一个人吗?不可能。 第七百二十一章误解 “哥,不知你有没有空帮二弟做件事情,二弟没有自由进出宫的腰牌,二弟很是担心如故的身体,怕宫中的膳食,如故会不习惯。”赫连禹德在赫连禹凡面前直言相告。 “哦?你派人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赫连禹凡现在的脸已经黑到极致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二弟竟然如此般光明正大的窥探他的女人。 “是的,如故身子不好,二弟又实为担心,望哥答应二弟这件事情。”赫连禹德已经不想管赫连禹凡的心情如何,也不想知道赫连禹凡会怎么想,这些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已经有三日没有看见沈如故了,实在是担心的很,现在真恨自己没有自由出入宫中的腰牌,只能托别人办这件事情,怕办不好,想到大哥心里也是有沈如故的,那便托大哥好了。 “既然二弟开口了。本王自然帮忙!”赫连禹凡咬着牙答应下来,这种时候不能与赫连禹德撕破脸,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那好。二弟现在这有如故爱吃的糕点,等下大哥进宫让人带过去吧。”赫连禹德见赫连禹凡答应了,赶紧叫来婢女端来饭盒说道。 “好!”赫连禹凡挥挥手让人将糕点收下。 赫连禹德看到这才放下心来,明白赫连禹凡是真的答应了自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那日后麻烦大哥了,大哥命人来二弟府上取膳食就好,二弟定不会耽误大哥的时间。” “二弟托大哥做的事情,怎是麻烦?帮二弟办事并不会耽误大哥时间,二弟无需多想。如果二弟没有要事了,大哥就先回府中了。”赫连禹凡不等赫连禹德回复,便匆匆回到府中。 赫连禹德本意就是想让赫连禹凡答应此事,赫连禹凡已经答应,也无需继续待在这里,所以也就没叫人拦着,随赫连禹凡去了。 虽说赫连禹凡对于赫连禹德做的事情很生气,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赫连禹德所想的事情很周全,也不知道如故在宫中生活的好不好,想到这赫连禹凡立马派亲信将糕点送入宫中,现在的他不方便亲自进宫看望沈如故,只能叫亲信代替自己去了。 沈如故得知赫连禹凡派人来送自己喜爱的糕点,心中非常开心,禹凡心中终究是有我的,对…… 沈如故心中留有欢喜的吃完了糕点,将饭盒递给那个亲信说:“禹……赫连禹凡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王爷只是让在下将糕点送来。”亲信接过饭盒,低头回答道。 “好吧,辛苦你了,代本夫人向王爷道谢,王爷如今竟还能想到本夫人,本夫人也很开心。糕点很好吃,很符合本夫人的口味。”沈如故心中竟有一丝失落,但还是笑道。 “夫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在下先退下了。”亲信见自己使命也完成了说完,便离开了。 沈如故也不好再留亲信,毕竟宫中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还能有好吗。 沈如故一边心里自我安慰着,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应该抓紧想办法洗清阿蛮,阿香不承认自己背后有人,如若她一人承担可不是冤枉了她?阿蛮和她并没有什么过节,她又为何如此陷害阿蛮呢?如果说阿香背后没人,那才不敢让人轻易相信呢。 赫连禹凡见亲信回来,便询问了几个问题:“她可说些什么?” “夫人说向王爷道谢,这般时候王爷还能想到夫人,夫人很开心,糕点很好吃。夫人还问了在下王爷有没有说什么。在下说没有,夫人看似很不开心的样子,在下不宜久留便先走了。”那个亲信如实禀告。 “嗯好。”赫连禹凡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让人去回二弟一声,本王已经将这件事办好了,其他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如若二弟还有心问下去,就称本王还要你办了几件事还没办完,要赶回府中办事,然后趁机赶紧回来就行了。” “是。”亲信并没有让人去,怕别人办不好,便自己亲自去了赫连禹德的府中。 赫连禹德知道赫连禹凡派人来了府中便能想到,肯定是大哥有话要传,肯定是关于如故的了,便匆匆忙忙赶到前厅,看见是赫连禹凡的亲信,便赶紧问:“大哥可是将糕点送入宫中了?” “是的,这件事是属下亲自进宫办的,请二爷放心。” “好,好。那如故可有说些什么?”赫连禹德连点了两个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问着。 “夫人并没有说什么,王爷还命在下回府办事,如二爷没有事了,那属下先告退了。”亲信连忙想要告辞,却被赫连禹德出声拦住。 “等等,刚命人做了晚膳,你回府告知大哥,再派你进宫送去吧。”赫连禹德招了招手,让婢女将饭盒递给亲信说道。 亲信听到那句“等等”时吓了一跳,再听完后面的话后,才放下心来,接过饭盒道:“属下明白,属下先告退了。” 赫连禹德也不多留,他多留亲信一会儿,如故便晚一点才能吃到晚膳,就赶紧差人将亲信送出府了。 这边亲信将在赫连禹德府中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赫连禹凡,赫连禹凡明显对赫连禹德的行为感到不爽,但是这种不爽不能波及到沈如故,便赶紧让亲信将饭盒送进宫去。 沈如故本想着赫连禹凡也只是一时想起自己,才给自己送了糕点,没想到赫连禹凡还会给自己送晚膳。当她看见那个不久前见面的亲信再次出现自己的眼前,再看着亲信手中提着的饭盒,心里一惊一喜,但表面也是恭恭敬敬的接了下来,她真的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还会给自己送晚膳。 但沈如故想少了,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每日赫连禹凡都会派人给她送来早膳、午膳、晚膳,并有一些她爱吃的糕点等等,着实让她很是欢喜…… 第七百二十二章埋没 赫连王府门口。 沈如故忙完从外面匆匆赶回,脸上还带着些许疲倦,一身素色襦裙,更衬得脸色有些发白。小丫鬟见到她,赶忙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外衫。 “世子妃,厨房里的饭菜已经吩咐去热了,你赶紧吃一点。”小丫鬟朝沈如故福了福身子。这都过了饭点了,主要是世子在府里都是一副冰冷的神色,看着怪吓人的。 “嗯,你给我端到房间里来。”沈如故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还要把这次调查到的线索全部梳理一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进了房间,沈如故没有休息就忙碌起来。过了一刻钟,房间的门被人给推开。紧接着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从沈如故鼻尖钻入,终于让她抬起头。 还以为送饭的是个小丫鬟,没想到是禹凡,他神色有些冷,手中的饭菜不像是刚热的,像是重新做出来的。 “你来做什么?”沈如故随口问了句,看向饭菜。是刚出锅的,色香味俱全,她起身接过,放在桌上吃了两口,“谢了。” 刚吃两口,又低头去看整理好的线索,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脸色已经黑得可怕。 禹凡神情冰冷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她竟然问他怎么了,自己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好意思问他吗? “你怎么了?摆着个臭脸,今天谁给你气受了?”沈如故随口又问了一句,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禹凡给捉住了。 “沈如故,你是不是不要你这条小命了!”禹凡沉着脸大声问,他太过生气,把她都给吓了一跳。 看着禹凡阴沉的脸,沈如故莫名有些心虚。 “我这不是已经在吃饭了吗?你安静点,最近忙死了。”她说着,又随意吃了两口饭。 要知道人命就握在她手里,如果她不能调查出真相。沈如故心里一沉,刺杀是大罪,要株连,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些都是她的责任。 这么想着,沈如故咳嗽起来,脸颊又苍白了一些。 “够了!”禹凡走上前,把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沈如故,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人?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我这个世子给你收尸?” 沈如故被一连串的话给问蒙了,她也有些生气,甩开禹凡的手。 “我要查出真相,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她说着,一脸的恼怒,好像他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 禹凡想不明白沈如故此时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明明是在关心她。 “你就算想查,也要注意身体。沈如故,你的伤不想好没关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也会替你担心。”禹凡冷着一张俊脸,大声吼道。 “无理取闹。”沈如故本来就忙,一听这话自然是不乐意,冷嗤一声,不理会禹凡了。 “为什么一定要查真相,阿香刺杀皇帝是真,你直接把她交给皇帝不就行了?这就是真相。”禹凡是王府世子,身份尊贵,他大概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什么叫人人平等。 沈如故失望地看着他,咬紧了唇指着门口:“你出去,禹凡,你现在就出去!” 他竟然让她拿阿香去顶罪,她知道这件事主谋肯定不是阿香,然后她还要昧着良心去做这种事? 沈如故是真的生气了,看着禹凡的眼神充满了冰冷。他急了,走上前来,“你再查又有什么用,最后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还是什么都查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一个阿香,别人送给皇帝的女人而已。沈如故却这么在意,她是不是一点都不担心每天关心她的他会不会心疼。 “沈如故,别犟了,听话。我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太多人。”禹凡担心她身上的伤,不想跟她吵得太厉害,随口安慰了两句,又要试图说服她。 沈如故用力甩开他,还抬起了手。她一愣,又把手给收了回去。她知道他是关心她,但是这种做法她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禹凡,我的命是命,阿香的命也是命。更何况,我只是想找出一个真相而已。”沈如故失望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碰到了困难就要把别人推出去自保,如果哪一天我和你面临这样的情况,你是不是也会是这样的选择?” 问完她就后悔了,皱了皱眉头想解释。禹凡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看着沈如故。 他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如故,就算查出了主谋,阿香也一样是要死,你先把身体养好,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 “什么机会?我是不会让这件事情的真相被埋没!你要是觉得我不可理喻,门口在那里,你现在就可以走。”沈如故见没办法说服他,抿着唇起身去开了门。 她走得有些急,被裙子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赶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给闪开。禹凡心中被寒意笼罩,收回了手。 “沈如故,你就自己折腾吧!”禹凡甩手离去。 沈如故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愣怔了许久,揉着太阳穴继续整理线索。她不应该跟他吵架的,她现在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在查出真相上。 禹凡走了许久都没见沈如故跟来,返身折了回去,看到沈如故又靠在案前埋着头。 她从来都是这么倔强,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到自己认定的那样。禹凡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心里恼怒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在一旁守着她,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给她倚靠。谁让他摊上了沈如故这个又爱又恨的女人。 禹凡甩了甩袖子离开,脸上还带着怒容让下人都不敢接近。 “去给如故准备一些点心茶水,一会送到房里去。”禹凡走到厨房去吩咐,然后才安下心来。 沈如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定下心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禹凡怎么劝说她都不会听他的,一定要把真相给查出来。 第七百二十三章时光 本来一切都还特别的平静,到了半夜的时候,沈如故的儿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奶妈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去看小少爷的情况。 “来人,快去叫大夫,看看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看到自己小少爷现在双颊泛红,而且还剧烈的咳嗽,怕迟了之后被沈如故怪罪下来,奶妈心里特别着急的去差遣其他下人。 一个小丫鬟应了一声,然后就赶紧的出去找大夫给小世子看病。 小丫鬟去叫了大夫之后,侍女就赶紧派一个跑腿的去把小世子生病了的消息,带给了沈如故,让她赶紧回来。 跑腿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让沈如故知道了这个事情。 果不其然,沈如故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赶紧的派人备了马车,也赶紧的就彻夜赶过来了。 沈如故还没到,大夫就先赶到了,然后给小少爷号了脉,本来气氛挺沉闷的,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大夫说道:“不用担心了,小世子虽然有点发高烧,但并没有引起其他的疾病,喝几副汤药,再备一些冰块调理调理就好了。” 大夫的话让她们刚才忙忙叨叨的几个人现在放松了下来,一个去煎药,一个去在这里给小世子敷上了冰块儿。 然后几个下人立马着手去准备大夫吩咐的东西,虽然小少爷没事儿了,但是大家还都是风风火火的。 沈如故终于在午夜时分的时候,到达了王府,因为最近这些天太累了,而今天也没有睡一个好觉,车马劳顿,把她给晃悠的晕乎乎的,还有些许的睡意。 “夫人,已经到王府了。” 马车车夫停下马车对着里面喊,里面并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出来,马车夫想了想,还是下来敲了敲马车。 沈如故有点迷糊,也没听清车夫说的什么,被敲了一下这才意识过来,立马下了马车,沈如故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往王府里赶。 这时候王府已经关门了,一般情况下都是需要在门外叫人的,沈如故嫌太麻烦,并且浪费时间,所以就直接想到了翻墙走过去。 刚刚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所以沈如思路特别清晰,想都没有想,直接翻墙而入,也没惊醒院中的人。 然后轻车熟路的找回了自己的院中,去看看自己儿子的状况。 回来的时候,夏荷早已等候多时,沈如故匆匆的扶住了她,就焦急的问到:“夏荷,小少爷没事吧?” “小少爷可能就是着凉了,没有大碍。” 一路走,一路讲解情况,沈如故这才松了一口气,万幸,儿子没事。走进了屋里,沈如故去看儿子的情况。 奶妈正在给他喂汤药,他虽然是清醒着的,但却半闭着眼睛,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一口一口的抿着药。 “你可真的是要吓死我了。”沈如故看着儿子没事,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颜。 “母亲放心,孩儿没事。” 小少爷看出了母亲的担心,以及脸上深藏的疲惫,然后又出口劝到:“您赶来的一路也累了吧,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夏荷姐姐,你带着母亲回去歇息吧,我的病就好了。” 孩子的懂事让沈如故很是欣慰,但却没有同意儿子的提议,她拉着儿子的手,心里有些内疚少于对他的关怀。 “母亲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沈如故对孩子轻声的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点点头,脸上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小少爷此刻发烧脸上红扑扑的,再配上甜甜的笑意,看上去竟然有一丝丝的可爱。 沈如故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然后捏着儿子的脸蛋儿,还是有些热。 已经吃过药了,按理说怎么样热也该退了些,那儿子之前得是有多难受。沈如故一边摸着儿子的额头,一边担心的紧攥着儿子的手,儿子的头特别烫,沈如故收回了手,眼中满是心疼。 小世子发着烧本来就头疼,现在得了空,就躺了下来,开始睡觉了,牵着沈如故的手,睡着的特别快。 沈如故就在旁边坐着,静静地陪着他。 到了晚上的时候,小少爷嘀嘀咕咕的想要喝水,沈如故见此状况,就松开了拉着儿子的手,去给他倒水。 桌子上恰巧就没有水了,看着儿子发干的嘴唇,沈如故准备出去找点水。 王府微弱的灯光,走出院子,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某个院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去向后门方向,步伐还有些急促。 沈如故第一直觉就感觉有问题,那人鬼鬼祟祟的,让沈如故不自觉的跟了过去。 既然撞见了,那么在半夜时候发生的这种事,恐怕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今天肯定是得去看一趟了,然后沈如故就悄悄的走在那人的身后。 那个人也不知是发现没有,带着沈如故穿街绕巷,然后才走到了后门位置。 走到那里的时候,还十分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沈如故将身子侧到了墙后面,所以并没有被她看到。 在那人回过头的时候,沈如故依稀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果真是非常面熟,这个不就是那个洛千鸢吗? 也不知道站在后门那里是要干什么,反正沈如故可不觉得她是过来看风景的。 沈如故小声的吹灭了手中的油灯,怕哪个不注意被洛千鸢发现,然后静静地看着洛千鸢还要搞些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洛千鸢也回答他:“有些事情耽搁了。” “你路上没被人发现?”那个人十分谨慎的问洛千鸢。 “放心吧,我绕了一大圈才走过来呢,不会被人发现的。” 洛千鸢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如故有点后怕了,但是事关重大,沈如故还是很快调整了心态,继续听。 “那个阿香…”洛千鸢对着神秘人说到,沈如故听到之后,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七百二十四章路线 沈如故自上次偷听洛千鸢和人暗中的交流后就非常谨慎,想通过洛千鸢尽快查出阿香的来路,以查明刺杀真相,还阿蛮清白。 沈如故专门派人盯住洛千鸢院里,交代下人,一旦洛千鸢有所行动,立刻通知她。 是夜。 “咚,咚咚” 沈如故瞬间警觉起来,这是提前和那人说好的暗号,没有点灯,迅速翻身跨步到窗前。 “吱啦”她谨慎的把窗拉开小缝,拿起窗棱上的小纸团。 “侧门角门,西南方向。”纸团上只有这几个字。 沈如故利落的拿出提前备好的夜行衣穿好。确认自己包裹严实,拿了个火折子和几包粉就悄悄的从后窗翻出去了。 提前几天她就留心了王府的侍卫巡逻时间,一路谨慎,小心翼翼的躲过侍卫,成功在下一波侍卫经过前到达侧门。 此时,洛千鸢派的人也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来到侧门,沈如故缩在暗处,就见洛千鸢塞给了角门婆子什么物甚。 不用想这两肯定提前勾结好的,那婆子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的一脸谄媚的送洛千鸢的人出门。 待洛千鸢的人出了门,估摸着走了一小段。沈如故从墙根悄悄的靠近角门门房,敲了敲门。 婆子好奇出来的瞬间沈如故飞快一包粉倒上去。婆婆根本来不及叫喊,就直接倒在地上。 沈如故用尽全身力气的把婆子拖到床上盖上被子,顺利的从角门出府,按照之前那人的指示开始往西南方向狂奔。 过了约莫二百来米,就见洛千鸢的人在前面快速小步的走着。派出来办事的这个人走路略有小跛,稍微想想就知道是洛千鸢的丫鬟。 那丫鬟下午给洛千鸢倒茶是不小心洒了烫到了洛千鸢,就温热的茶水稍烫了,这个娇气的闹的人尽皆知。 洛千鸢还专门派了人给她看伤,打了丫鬟几板子,这会派她出来给自己办事,沈如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洛千鸢是想杀人灭口。 沈如故太了解洛千鸢了,洛千鸢闹这么大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消息传到赫连禹凡那,好让赫连禹凡回来看她,怕赫连禹凡被沈如故吸引。 沈如故不紧不慢的跟着洛千鸢派的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走。发现这是通往郊区的树林的路。 “这大晚上去树林干什么,莫非接头的人在树林里窝藏着?” 沈如故开始有点犯嘀咕了,毕竟这不是市井,沈如故做什么都得多想想。 进入树林前,丫鬟好像有所察觉,还谨慎的向后看了看,沈如故快速的躲到一个旧房子的阴影里。 一看没什么,丫鬟就继续跛着向前,沈如故这才出来继续跟上,更加的小心翼翼。 再说赫连禹凡,因为之前和沈如故吵架的原因,沈如故生气后,赫连禹凡和沈如故这几天都没有见面。 这次听风声洛千鸢受伤,知道这是洛千鸢又再作妖,却又想着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回王府,回来也可以有个正当理由见沈如故。 同是这个夜。 赫连禹凡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伤也不知道好没好,她儿子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好睡好…” 赫连禹凡越想越心烦意乱,索性穿着衣服起来去外面走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抬头一看,居然走到了沈如故的院子。 “来都来了,既然这样了,那就进去看看沈如故吧”赫连禹凡心想。 赫连禹凡堂堂世子,竟然选择从后窗偷偷翻进屋里,往床边走去,想见心心念念的人儿,但是到床边居然发现没有人。 “如故,如故” 很明显没有人,“大晚上的这沈如故干什么去了?”赫连禹凡索性坐在沈如故床边等着沈如故。 这边沈如故一路跟着洛千鸢派的人歪歪扭扭的往树林里走,就见那丫鬟来到了一个破烂的小茅草屋前,学了声猫叫,有人开了门。 在洛千鸢派的人进去后,沈如故飞快地贴在屋子背后墙角下一动不动。一会儿里面亮起来微弱的小油灯的灯光。 “给,我家主子让我赏你们的。” 洛千鸢派的丫鬟一边说一遍给了里面的人一袋银子。 “怎么这么少?不是说好了五百两嘛,这才一百两。”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声音厚重并且奇怪。 “主子说先给你一部分,阿香如果没有把事情暴露就再给你们一笔钱。” 丫鬟按照事先洛千鸢交代的说道。 “那得什么时候才会给我们?我们急着用钱。”一个妇女的声音,有些沙哑。 “主子说她会尽快打探好情况,你们不要急,她会安排好的。 …… 两方争执啰嗦了会,里面两个人不得不放洛千鸢派来的人回去。 最后,沈如故看着洛千鸢派来的人又小心翼翼的出了草屋子,谨慎的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 沈如故见洛千鸢派的人走了,往远了走了走,捋了捋思路。 沈如故觉得屋子里的人肯定和阿香有关,很有可能是案件的关键。这样就能给阿蛮申冤了。 虽然不是真的为了阿蛮着想,但是为了查清阿蛮为何不按何逍遥指示办事的原因,不得不先救出阿蛮。 稳了稳心神,决定先进去探查一番,又想到自己受了伤怕出事故,打算冒充洛千鸢的人稍微查探一番。 “喵~”沈如故模仿着那人刚才的声音道。 “吱啦。”那个男人开了门。 待进了门以后,女人开口道:“你不是刚走嘛,怎么又来了。莫非还有什么事忘了交代?”沙哑的声音。 她们一时间没认出来,沈如故立马说道:“哦,主子怕你们沉不住气去找阿香,让我再次叮嘱你们。” 两人有点紧张慌乱,沈如故还刻意学那丫鬟的腔调,两人没注意,所以也没查觉到什么。 近距离看这两人,发现这两人的打扮不同于常人,有些异域风情。猜测这两人估计和阿香来自同一个地方。 虽然灯光灰暗,但是沈如故还是清楚的记住了这两人的外貌特征。准备回去给赫连禹凡说明情况,明天再来。 “你们最近注意点,主子不会少了你们钱的。”说完这句沈如故转身就走,出了门查探一番,就往回赶… 第七百二十五章擦的 赫连禹凡等了好久也不见沈如故回来,等着等着就靠着沈如故的床头睡着了。 沈如故一路熟路,快速按照原路返回,但是走到一半,沈如故突然觉察不对劲,自己就这么走掉了,那两个人会不会被转移。 如果两个人回来不在这里了,那么自己的这些努力不都全白费了,不行,沈如故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沈如故又转头回去了。 沈如故想了想,自己回去随机应变,未必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样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赫连禹凡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不知道沈如故去哪里了,这大晚上的沈如故能去哪里啊,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禹凡一直犯嘀咕。 赫连禹凡准备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沈如故是不是在王府里,首先的选择就是沈如故儿子哪里,沈如故儿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没准备沈如故会在哪里。 沈如故急冲冲赶回去的时候,灯光还在,那一家人应该还没有离开,沈如故心里松了一口气,生怕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酿成大错。 “喵。” “哎,那人怎么又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道。 沈如故也有点慌了,害怕这两个人会有所察觉,紧张的说道:“没有,突发情况,你们快开门。” 因为暗号对上了,所以异域人才打开了门,这次这个女异域人长了一个心眼,专门盯着沈如故,从沈如故进屋,到沈如故坐下,她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沈如故。 “不对。” 那个女异域人突然觉察到了什么,指着沈如故,喊道:“不对,这个人有问题。” 沈如故既然敢过来,就说明了她想好了这种情况,沈如故果然没有特别紧张,淡定的说道:“我不是洛千鸢的丫鬟,我是朝廷的人。” 那两个人听到沈如故这么说,脸色都不好了,一个劲儿的摇头,说着他们当地的语言,沈如故什么也听不懂,但是沈如故知道,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想这些。 “你们别嘀咕了,现在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们根本无法逃脱这里,我们逼问了刚才那个丫鬟,我们已经知道一切了,皇上也会马上知道这一切。” 沈如故说的振振有词,两个人明显慌张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他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沈如故又说道:“难道你们这样做,从来没有考虑过阿香的感受么,她还这么小。” 那个女人明显感觉不太舒服了,沈如故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们和阿香的关系,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看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沈如故好像撞对了。 那个女人先是特别不舒服,后来直接蹲在了地上,有点哭腔的样子,对着沈如故颤抖着说道:“阿香,阿香怎么样了。” 沈如故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阿香,阿香现在过的特别不好,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没有,要不是今天那个丫鬟全都招了,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这么狠心。” 那个男人好像也有点崩溃了,看着他们的年龄,和听到沈如故说完话以后的反应,沈如故猜测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阿香的父母,说实话,阿香的美貌有点遗传母亲。 那个男人说道:“我的女儿,是最好的女儿,是我,是我们当父母的错,是我们对不起她。” 他承认了,他们就是阿香的父母,沈如故心里踏实多了,两个人无奈的坐在了一起,一句话也没有说,沈如故不想逼他们太近,但是时间紧迫。 因为沈如故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千鸢或者她的人,还会再来这里,所以沈如故必须速战速决。 “阿香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不说我也知道,这一定是你们的想法,趁着皇上还没有察觉,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苦衷,这样我还能看在阿香的份上,替你们求情。” 沈如故说的特别真诚,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他们的样子,沈如故内心雀跃了一下,确实,沈如故的感觉没有错,他们两个人不是那种油头滑脑的人,准备把什么都全盘托出。 那个男人戳了那女人一下,那女人看了看沈如故,一下子哭了出来,说道:“是我们,是我们不好,我们两个生病了,竟然想到了走这一步……” 看着他们两个人为难的样子,沈如故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两个人应该没有骗人,沈如故不自觉的问道:“怎么了,你们生了什么病啊。” 阿香的母亲因为想到了伤心事儿,整个人都说不出来的难受,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这个样子,那个男人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老两口想要挣钱,身体不争气,现在这个怪病把我们两个人都给拖垮了。” 说到这里,沈如故整个明白了,应该是生病,需要花费太多银量,说起来也是啊,如果不是必不得已,恐怕没有一个父母会让孩子…… 原来都还好,尤其沈如故做了父母以后,更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个女人本来哭的都不像样子了,又特别虚弱的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能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没钱治病,就拿孩子的性命换取,换取我们两个的……” 那个男人特别心疼妻子,时不时的还会拍拍妻子的肩膀,沈如故都被打动了,沈如故突然想到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第七百二十六章遇到了黑衣人 “那个,我能问问,你们认识洛千鸢么。” 阿香父母明显了愣住了,看样子,他们应该没有在撒谎,他们应该就是不认识,突然沈如故又想到了,说道:“或者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特别富贵的女子啊。”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了,就是那个人给的我们银量,不然我们也不会做出这种糊涂的事情。” 那个男人想到了,那个女人也跟着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做父母的,收了那个人的钱财,我们家阿香要为那个人卖命,我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 沈如故看到这一切,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她叹了一口气,打算往回走。 但是这个地方属实很偏僻,沈如故有一些分不清方向,而且刚才来的时候,她也有一些分不清了,但其实她的心中也还是有一个大概的方位的,只是一时之间,她没怎么想的出来。 正当她有些找不清方向的时候,突然之间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是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 沈如故想要回头,但是,脑袋却有一些僵住了,她,不敢动。 后面,有个人……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几乎是没什么犹豫,沈如故立刻就跑了起来,后面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发现了他,所以,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可是,她低估了一个问题,她是个女人,而对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男人,就算是那个男人愣了两秒,也很容易的,就能轻而易举的追上她,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追上是正常的。 当沈如故气喘吁吁的被蒙面人拦住的时候,沈如故有些泄气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她不知道是谁,但如今被她遇到了,怕是就没有办法能轻易脱身了。 如今身在荒山野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满身都是膘的男人呢,而且,就算是呼救也基本上没有人听到。 沈如故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跟出来,眼前这个黑衣人大概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说,她就注定命丧于此了吗? 蒙面人话不多说,立刻就拔起刀朝着她向她刺了过来,沈如故尖叫一声,动作出奇得快,堪堪躲过了那闪着寒光的刀。 但是,蒙面人一看到沈如故躲了过去,动作明显的快了很多,他没想到沈如故能躲开,所以,很是恼怒。 被激怒的蒙面人比之前更加的凶残,沈如故也只能是到处跑,索性她比较机灵,没被他砍到。 情急之下,沈如故大喊一声:“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沈如故其实也可以猜的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她死,但是,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现在只能猜测,这个人,是想杀她的那个人花钱雇来的,也许,也许用金钱,可以诱惑他。 但是,沈如故显然是猜错了,不管那个蒙面人是不是被那个人花钱雇的,他都不会被沈如故的金钱所收买。 “拿命来!”黑衣人大吼一声,沈如故实在是太累的,动作也十分的迟缓,正当那大刀就要落到沈如故的身上的时候,沈如故闭上了眼。 等了半天,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如故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发现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般。 沈如故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长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她认识。 正这么想着,那个人就缓缓的回过了头,沈如故抽了抽嘴角,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禹凡。 “谢谢啊。” 沈如故吸了吸鼻子,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人人真真的道了谢。 禹凡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笑的有些邪魅。 “就一句谢谢就没了?”禹凡跟住在前面嗖嗖走的沈如故,语气上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沈如故只说了谢谢,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沈如故没有理他,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你今天救了我,咱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就扯平了,两不相欠,以后,请不要过来找我。”沈如故说完这些,就要走。 禹凡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沈如故,沈如故虽然说想要挣脱,但是却没什么力气。 “你这也太无情了吧。”禹凡撇了撇嘴,显然对于沈如故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沈如故翻了一个白眼,看着禹凡的手,慢慢的伸向了她。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禹凡,目光充满着戒备,只要禹凡对她碰到她,或者对她做些什么,那她就立刻就跑。 但是禹凡只是抬起头,慢慢的指了指沈如故的身上。 “你衣服破了。”沈如故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了有一块衣服已经破了。 大概是刚才跟蒙面人周旋的时候弄破的,而且最主要的是,那衣服破的还挺大的,已经能够看的到皮肤。 虽然说以沈如故的视角来看挺费劲的,但是沈如故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肉,露了出来。 刚才没看到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会子发现了,顿时就觉得风吹的有点凉,沈如故下意识的抱了抱双臂。 禹凡叹了一口气,干净利落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沈如故一看他这样立刻警觉的退后了一步,但是禹凡却只是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沈如故在心里安安的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人家只是好心而已,但是她却这么防备。 毕竟他今天是救了自己,沈如故叹了一口气,还是应该知恩图报的,即使禹凡也欠她一个人情。 禹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沈如故总是有些防备着其他的男人,当然他也不例外。 不过即使这样,禹凡也不怪沈如故,毕竟她怎么样是她的事,他都不会怪罪的。 “来,上来,我背你。”禹凡蹲下了身,示意沈如故上来。 沈如故迟疑了两秒,虽然说现在的腿因为刚刚跑的太快,距离太远,已经没有了什么直觉,但是她休息休息就可以好了,大概是不用别人背的。 禹凡一看她没有动静,就立刻直起了身,直接把沈如故抱了起来,背上了她。 沈如故一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以后,也就没有再挣扎了,主要是,她也没什么力气了。 现在,也还是有一些心有余悸,刚才禹凡要是不来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她是真的很感谢禹凡。 刚才的道谢虽然是挺敷衍的,但是也是沈如故真心的。 第七百二十七章黑衣人 沈如故看到这一切,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她叹了一口气,打算往回走。 但是这个地方属实很偏僻,沈如故有一些分不清方向,而且刚才来的时候,她也有一些分不清了,但其实她的心中也还是有一个大概的方位的,只是一时之间,她没怎么想的出来。 正当她有些找不清方向的时候,突然之间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是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 沈如故想要回头,但是,脑袋却有一些僵住了,她,不敢动。 后面,有个人……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几乎是没什么犹豫,沈如故立刻就跑了起来,后面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发现了他,所以,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可是,她低估了一个问题,她是个女人,而对方,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男人,就算是那个男人愣了两秒,也很容易的,就能轻而易举的追上她,毕竟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追上是正常的。 当沈如故气喘吁吁的被蒙面人拦住的时候,沈如故有些泄气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人,她不知道是谁,但如今被她遇到了,怕是就没有办法能轻易脱身了。 如今身在荒山野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满身都是膘的男人呢,而且,就算是呼救也基本上没有人听到。 沈如故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跟出来,眼前这个黑衣人大概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说,她就注定命丧于此了吗? 蒙面人话不多说,立刻就拔起刀朝着她向她刺了过来,沈如故尖叫一声,动作出奇得快,堪堪躲过了那闪着寒光的刀。 但是,蒙面人一看到沈如故躲了过去,动作明显的快了很多,他没想到沈如故能躲开,所以,很是恼怒。 被激怒的蒙面人比之前更加的凶残,沈如故也只能是到处跑,索性她比较机灵,没被他砍到。 情急之下,沈如故大喊一声:“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沈如故其实也可以猜的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她死,但是,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现在只能猜测,这个人,是想杀她的那个人花钱雇来的,也许,也许用金钱,可以诱惑他。 但是,沈如故显然是猜错了,不管那个蒙面人是不是被那个人花钱雇的,他都不会被沈如故的金钱所收买。 “拿命来!”黑衣人大吼一声,沈如故实在是太累的,动作也十分的迟缓,正当那大刀就要落到沈如故的身上的时候,沈如故闭上了眼。 等了半天,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如故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发现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般。 沈如故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长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她认识。 正这么想着,那个人就缓缓的回过了头,沈如故抽了抽嘴角,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禹凡。 “谢谢啊。” 沈如故吸了吸鼻子,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人人真真的道了谢。 禹凡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笑的有些邪魅。 “就一句谢谢就没了?”禹凡跟住在前面嗖嗖走的沈如故,语气上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沈如故只说了谢谢,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沈如故没有理他,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你今天救了我,咱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就扯平了,两不相欠,以后,请不要过来找我。”沈如故说完这些,就要走。 禹凡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沈如故,沈如故虽然说想要挣脱,但是却没什么力气。 “你这也太无情了吧。”禹凡撇了撇嘴,显然对于沈如故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沈如故翻了一个白眼,看着禹凡的手,慢慢的伸向了她。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禹凡,目光充满着戒备,只要禹凡对她碰到她,或者对她做些什么,那她就立刻就跑。 但是禹凡只是抬起头,慢慢的指了指沈如故的身上。 “你衣服破了。”沈如故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了有一块衣服已经破了。 大概是刚才跟蒙面人周旋的时候弄破的,而且最主要的是,那衣服破的还挺大的,已经能够看的到皮肤。 虽然说以沈如故的视角来看挺费劲的,但是沈如故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肉,露了出来。 刚才没看到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会子发现了,顿时就觉得风吹的有点凉,沈如故下意识的抱了抱双臂。 禹凡叹了一口气,干净利落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沈如故一看他这样立刻警觉的退后了一步,但是禹凡却只是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就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沈如故在心里安安的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人家只是好心而已,但是她却这么防备。 毕竟他今天是救了自己,沈如故叹了一口气,还是应该知恩图报的,即使禹凡也欠她一个人情。 禹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沈如故总是有些防备着其他的男人,当然他也不例外。 不过即使这样,禹凡也不怪沈如故,毕竟她怎么样是她的事,他都不会怪罪的。 “来,上来,我背你。”禹凡蹲下了身,示意沈如故上来。 沈如故迟疑了两秒,虽然说现在的腿因为刚刚跑的太快,距离太远,已经没有了什么直觉,但是她休息休息就可以好了,大概是不用别人背的。 禹凡一看她没有动静,就立刻直起了身,直接把沈如故抱了起来,背上了她。 沈如故一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以后,也就没有再挣扎了,主要是,她也没什么力气了。 现在,也还是有一些心有余悸,刚才禹凡要是不来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她是真的很感谢禹凡。 刚才的道谢虽然是挺敷衍的,但是也是沈如故真心的。 第七百二十八章丢失 禹凡背着她走了一会儿,虽然说禹凡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是沈如故总觉得就让他背着她不太好。 一来也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瘦,甚至还觉得自己很胖。 所以,不能再让他背着了,估计他就算是背不动,也不会好意思说的。 而且,现在她已经休息过来了,可以自己走了,已经不用禹凡背着了。 “放我下来!”沈如故手脚并用,终于是让禹凡给她放了下来。 沈如故下来以后就看到禹凡在那里揉着肩膀,立刻就生气了。 “喂,你这什么意思,我很重吗?”沈如故有些生气的叉着腰,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重,但是其他人也说,或者也有那个意思的话,她是不会开心的。 “没有啊。”禹凡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善良无害。 他是真的很疑惑了,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为什么沈如故就生气了? “那你揉什么肩膀。”沈如故有些无语。 “还不是你刚才,拳打脚踢的吗?”禹凡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两眼,沈如故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眼神不自然的飘向了远方。 这件事,是她没理,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禹凡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这眼神沈如故不太懂,只是本能的回避。 虽然说刚才挺尴尬的,但是该走还是要走,离着府里的路还远着呢。 不一会儿的,两个人就路过了小时候经常玩闹的地方,时光荏苒,他们早都已经长大,就想做了一场梦。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小时候,真的很怀念,那时候大家也都还什么都不懂,也十分的单纯,哭就是伤心,笑就是开心。 哪里像是现在这样,很多时候,你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就算是开心,也不能太过于明显,活的十分的累。 那时候沈如故像个假小子,经常的欺负禹凡,每次禹凡被沈如故欺负了,就会哭哭啼啼的跑回去找娘亲。 沈如故总是笑话他,说他不像个男孩子,但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禹凡已经不那样了,可是,那时候的禹凡,还是给沈如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其实,禹凡那时候都不是真的被沈如故欺负,如果禹凡真的回去找娘亲了,那沈如故可就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毕竟禹凡,可是世子,没那么好欺负的。 沈如故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皱着眉头看着他。 “以前,就是想逗逗你而已。”禹凡轻声的说,沈如故的脸莫名其妙的一红,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禹凡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说出来的话,确实是让人有些心动,沈如故不自觉的就放下了防备。 禹凡很开心她是这样的反应,至少她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对他防备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沈如故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竟然一时间拽不回来,就停留在以前的时候,那时候,比现在,要单纯许多。 现在做任何事情,好像都搀杂了欲望,不管是干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在里面,不像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干什么都是跟随自己的心意,都是心思澄净的,也没那么多的欲望。 虽然是人心太黑暗,但是沈如故还是相信人性本善,只是,不太敢相信爱情了。 她现在不该相信什么爱情,保命最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禹凡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竭力的在寻找话题,沈如故一开始还爱搭不惜理的,但是后来,谈到了熟悉的事情,沈如故的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沈如故正正经经的说着话,禹凡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沈如故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但是后来,也渐渐的感受到了。 她觉得,这样不行,她现在不能被禹凡迷惑,也不能跟他走的太近。 正想着,行动也比思想快,沈如故慌忙的起身,就想立刻就走。 但是,慌乱的时候总是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沈如故慌忙的起身,怀里的手帕再一次掉落。 这个是禹凡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还留在身边,并且贴身带着,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带在身边习惯了,又或者,其实只是因为,沈如故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禹凡,但是,不管哪一样,沈如故自己都9弄不清楚。 禹凡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就转身就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追上去,但是又怕逼的太紧沈如故就会跑的太远,虽然说她跑多远他就追多远,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对他更加的抗拒。 今天这样就够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相信沈如故最后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突然,他的视线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禹凡弯下腰,捡起了那个东西。 当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禹凡的瞳孔猛然的一缩,那是他以前送给沈如故的手帕,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留着,而且,还带在身边。 禹凡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会不会,其实沈如故还是心里有他的。 如果没有他的话,为什么还把手帕就在身边呢,早点扔了不就好了,何苦这样给自己添堵呢。 又或者,是她带在身边习惯了,索性也就一直带着了,总之,不管怎样,她都是对自己有着情谊的。 所以,禹凡现在十分的坚信,沈如故还是爱自己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愿意承认罢了,他也是了解她的,很了解,只是有的时候,因为了解,所以不愿意承认他了解。 没关系的,他总会让她承认,他不会让她一直的逃避下去,逃避是最没有用的,有问题就要去面对,只要她还爱他,他就有机会不是吗? 就算是她现在不肯承认,也没有关系,他赫连禹凡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他终究会融化她的心…… 第七百二十九章是她丈夫 “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了,你快放我下来吧,别背了。”沈如故向着赫连禹凡说道。 毕竟,赫连禹德是她的丈夫,而赫连禹凡现在背着她就是不好的,如果进了王府再被人看见,指不定落下什么话柄。 如果漏下了话柄,对于她自己,对于赫连禹凡与赫连禹德都是不好的,相信消息会传出去她们也会遭人唾弃,沈如故并不想这样。 闻言,赫连禹凡却是没有动作,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想放下沈如故,现在把沈如故放下,下次能够这样亲密的接触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就是两个字舍不得,但是他心里明白,沈如故是不会在他背上待多久的,就算是他不放她下来,沈如故也会挣扎的。 “赫连禹凡,你在想什么呢?快点放我下来,冷着干什么?”见到赫连煜凡一动不动的样子,沈如故不经催促道。 闻言,赫连禹凡却是笑了,沈如故始终是不愿意和自己待一会儿,那她到底爱不爱自己?爱自己吗?既然爱,为什么又要挣脱呢?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多待一会儿?如果不爱,那她为什么要留着他们的定情信物,为什么要留着那一块手帕。 赫连禹凡只觉得心情十分不爽,不过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向着沈如故发脾气吧,看着眼前的王府,赫连禹凡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走向王府。 “喂!赫连禹凡,你赶紧把我放下来,快点!这样子让人看到会容易误会的。”见到他的举动,沈如故不禁惊呼出声。 “没事的。”赫连禹凡向着沈如故淡淡的说道,“若是被人看见了的话,就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埋伏,你的衣服不慎被刀剑划破,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你背回来。”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我们?”沈如故强调着我们这个词,问向赫连禹凡。 “呃……是你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埋伏,我恰巧经过救了你,但是你的衣服不慎划破。”赫连禹凡连忙重新说道。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沈如故居然会在意他所说的我们,当真就那么不想我们一起? “算了,你还是将我放下来吧,你认为你刚刚所说的理由,洛千鸢会相信吗?不管是不是真的理由,以洛千鸢那个性子子,她是不可能相信的,为了确保万一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被她看见,你与我恐怕讨不到任何一点好处。”沈如故说道。 听到她所说的,赫连禹凡想了想,的确,依照洛千鸢的那个性子,这事好像还真的不能被她看到,无奈之下,他只得将沈如故放下。 然而就在此时,从王府里传来了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你们……” 闻声望去,只见发出那声音的正是洛千鸢,洛千鸢有些惊讶的看着赫连禹凡和沈如故,随后嗤笑一声道:“沈如故,你当真是不知廉耻。” 见到了洛千鸢,沈如故十分慌张,因为此时的她还在赫连禹凡的背上。而且她的衣襟半敞开,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样子像是二人刚刚做完什么苟且之事。 看着洛千鸢刚刚的态度,沈如故就明白了,洛千鸢肯定是想歪了,那么接下来洛千鸢便会有络绎不绝的话说出口,便会马不停蹄地嘲讽自己,洛千鸢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洛千鸢开始开口了:“不是我说你啊,沈如故,你一个有夫之妇,你为什么还要去勾引别人?真浪” “我……”尽管知道洛千鸢会嘲讽她,但是听着别人骂自己,沈如故还是认为十分生气,她看了一眼洛千鸢,只见她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气不过,怒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听见了沈如故的话后,洛千鸢笑了,随后说道:“听不明白吗?我说你啊,赫连禹德,你怎么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不仅勾引别的男人,居然还敢衣衫不整的回到府里,不过现在好像耳朵也不怎么好,站这么近说话都听不到,贱人,狐狸精。” 她的声音十分大,以至于王府里的丫鬟们几乎都听见了,一个个向着沈如故投来异样的目光,沈如故扶额,没想到他们的理解能力竟是这样的差,该说点什么好呢? 沈如故沉得住气,站在他一旁的赫连禹凡却沉不住气了,他向着洛千鸢怒道:“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以满口一个贱人,满口一个狐狸精?!” 被赫连禹凡凶了,洛千鸢明显的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赫连禹凡竟然会凶她,赫连禹凡竟然为了沈如故凶她?! 见她不说话了,沈如故和赫连禹凡抬脚便打算走进王府,但是刚抬起脚就被给打断了,“不知廉耻!就是不知廉耻。” “这下放下我吧。”沈如故向着和赫连禹凡说道。 赫连禹凡将沈如故放了下来,沈如故望着眼前的洛千鸢,冷笑一声,洛千鸢感受到了沈如故眼神里的寒冷,四周的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度,正在她会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沈如故从腰间掏出了一个东西砸向了洛千鸢,洛千鸢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了几口凉气。 她所看到的东西正是那个香袋,抬头看向沈如故,洛千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而沈如故则是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洛千鸢闭上了嘴巴,香袋就在她的眼前,既然相待。都在沈如故身上,那么沈如故肯定知道了一切,见到洛千鸢不说话了,沈如故笑道:“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很能说吗?继续说呀,继续说呀。” 面对着沈如故的挑衅行为洛千鸢的心底十分生气,下意识的就想要出口骂她,不过瞬间又反应过来,那个香袋…… 洛千鸢她的把柄就在眼前,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的,她在心里骂着沈如故,都怪自己一时大意,竟会将把柄落到她的手里,该死,她现在真的十分想杀掉沈如故。 第七百三十章株连九族 洛千鸢想了想,若是沈如故将此事禀告皇上或是赫连禹凡,她的名誉就扫地了,若是让赫连禹凡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赫连禹凡说不准也会休了她。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沈如故不说出去。洛千鸢眯了眯眸子,陷入沉思。 洛千鸢又想起沈如故和赫连禹凡的情分,想着也可以用此事来威胁她。洛千鸢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微笑。 “沈如故,你跟我斗,下辈子吧。” 事不宜迟,现在就得到沈如故那走一趟,若是迟了一步,说不准沈如故就将这事说出去了。 洛千鸢大步走进房内,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讲真的让沈如故看不惯。 沈如故眯了眯眸子,想着定是知道了她找到了真相,洛千鸢才来找她的吧。竟还是这副模样,当真以为她沈如故怕她吗? 表面上的礼仪还是得做足的。沈如故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姐姐深夜到访,可是有事?” “那是自然的。”洛千鸢不等沈如故再说些什么,便坐了下来,仿佛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哦?姐姐有何事?”沈如故自是见惯了她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与她计较了。 “妹妹可是查出了真相?”洛千鸢把玩着手上的镯子,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着沈如故。 沈如故觉着有几分好笑,她既然知道我查出了真相,淡定也就算了,竟还是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转念又想,莫不是有什么威胁自己的事情?沈如故看着洛千鸢似笑非笑的表情,有几分诧异,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沈如故想在洛千鸢眼中看出不一样的神情。但洛千鸢脸上依旧是满脸淡定,没有一丝惊讶的模样。 沈如故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洛千鸢定是有什么事情威胁他,这才来找她的,至于是什么事,沈如故也猜不出来,只听着洛千鸢往下说。 “姐姐希望你明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将真凶说出去便可。有些事情啊,还是不要管的太多。”洛千鸢不再把玩手上的镯子,起身走近沈如故。 洛千鸢的脸突然在沈如故的视线里放大。沈如故有种莫名的胁迫感,也只是默默往后退。 沈如故受不了,微微皱了皱眉头,只得开口道,“姐姐若是有什么事,便直说,妹妹愚钝,听不懂姐姐说的话。” 洛千鸢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姐姐有些失礼,还请妹妹海涵。”这便是所谓的答非所问吧。 不等沈如故做出什么反应,洛千鸢便继续道,“妹妹若是将背后主谋说出去,那可不仅仅是姐姐一个人的事,整个赫连府都会受到牵连,这种事情,是要诛九族的。” “这可不是件小事,难道妹妹希望是这种结果吗?那你,可就成了赫连府的罪人了,相信妹妹也不愿意吧。” 沈如故一愣,诛九族?这么严重吗?若真要诛九族,自己会因找出真凶而被赦免,可她赫连府上上下下几百人便是难逃此劫了。 罪人?对啊,本来可以解决的很好的事,自己非要把手伸的那么远,最后是要害了整个赫连府的。 她不忍心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其中。尤其是赫连禹凡。她沈如故爱到心坎里的人,怎能让他受到伤害呢。 想来洛千鸢也是抓住了她不舍得让赫连禹凡和整个赫连府送命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可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洛千鸢就能次次逃过一劫。 “妹妹,想想你的儿子和赫连禹凡,这些可都是无辜的人啊,怎么能因我的罪过,而让他们也受牵连呢,妹妹定不舍得吧?”洛千鸢笑了笑,眼里满是不屑。 对啊,她还有自己的儿子,还有赫连禹凡。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不能让他们为此送命。 可她沈如故就是看不惯洛千鸢这样的恶人,明明做错了事却受不到惩罚,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天意弄人,她恨啊,凭什么她洛千鸢就有这么好的命,即使做错事,也有理由逃避惩罚。而她,事事不如愿,也只有受苦的份了,老天爷是真的瞎了眼吗? 沈如故觉着上天十分不公平。凭什么她和洛千鸢同爱一个人,洛千鸢可以拥有赫连禹凡。而她呢,天天见,却爱而不得,这种感觉,又有谁能体会呢。 哎,想来这口恶气,她也只能咽下去了。即使心有不服,但与赫连禹凡和她孩子的命相比,都是不值一提。 洛千鸢,我沈如故总有一天,会把你伤害与我的,加倍偿还给你。 说着,沈如故捏紧了拳头。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生活不易,她早就习惯了伪装自己,不把自己真正的神情给人看。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说了,不过沈如故还有她洛千鸢的其他把柄,倒也能灭灭洛千鸢的威风,让她消停一阵了。 沈如故一笑,对洛千鸢的威胁,做出了答应。“好,这件事我不会禀告皇上。” 洛千鸢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果然,她还是在意赫连禹凡和她的儿子。 沈如故莞尔一笑,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继而淡淡的说:“姐姐也不必如此张狂,可别忘了妹妹这还有姐姐的其他把柄呢。” 把柄?洛千鸢这才想起那晚的事情,面色有些尴尬。她怎么给忘了呢,今天竟是如此态度。 若是沈如故将此事告诉赫连禹凡,那她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如故瞧见洛千鸢的神情。笑了笑,道,“我暂时不会把这事告诉赫连禹凡的,但若是姐姐不能生几天的话,我也是可以考虑告诉他的,毕竟对我自己的利益没有什么伤害,不是吗?” 听了沈如故的话,洛千鸢心里不满,瞪了沈如故的一眼,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看着洛千鸢的背影,沈如故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想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也可算可以安生几天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解救阿香 沈如故虽然已经知道了实情,但迫于洛千鸢的威胁,不好直接说出实情。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幕后真凶禀报了皇上。 “皇上,这件事情,阿香才是真正的主谋。”沈如故跪在大殿前,铿锵有力地说道。 “皇上,” 皇上看着沈如故,听到了刚才沈如故的话,脸色暗沉,却没有说什么,示意自己知道了,命令沈如故退下。 沈如故闻言,退下了。她抬头看着干净的天空上,飘着几朵可爱的云彩,想起了阿香的事情。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赫连禹凡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他知道,沈如故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决定,让赫连禹凡有些迟疑。 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个晚上,他思来想去,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忘不了沈如故做的那件事。 第二天,赫连禹凡找到了沈如故,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皇上,阿香就是主谋?之前我让你这么做,你死活不肯,如今,怎么改了主意?” 沈如故看着赫连禹凡,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道:“我现在只是告诉皇上真相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认为,这个就是真相?你那么坚决,就在这短短几天改了主意?”赫连禹凡死死抓住沈如故的手,摇晃着她的身体,面带狠色,问道。 沈如故看着赫连禹凡,静静地等待他平复心情。等赫连禹凡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沈如故这才开始说了起来:“这个就是真相,我找到的真相。我也不愿意相信。”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坚信,阿香是一个好人,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追查,我却发现,幕后真凶真的是她,是我太天真,才会错信了她,如今,不过是告诉皇上一个真相罢了。” “另外,把你的手放开,这样勒着我,让我很难受。” 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有些呆愣地松开了手。他看着沈如故,看见她坚决而又不服输的样子,有些心疼:“好。” 沈如故看着赫连禹凡,看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说道:“我没事。我之所以这样解决这件事情,是因为,我只想好好养伤。” “我还有孩子,我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最近烦心事太多了,不如早些解决,对我的身体,也要好些。” 赫连禹凡看着沈如故,点了点头。“那你好好养着身体,别累着自己了。” 沈如故点点头,回了房间。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又想起了刚才赫连禹凡对自己的质问,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叹息声满是她的无奈与不安。 把阿香是主谋这件事情告诉赫连禹凡,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了,虽然他面上说着相信自己,但是沈如故明白,这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主谋已经查出,是阿香。皇上自然是要处死阿香的。沈如故当然不会让阿香就这么白白死了,于是,她向皇上请命。 “幕后凶手,是我查出来的,就让我亲手解决了她的性命吧。” 皇上看着沈如故,有些不解:“你身上伤口未愈,还要亲自执行阿香的死刑,未免也太过操劳。” 沈如故摇了摇头,行了个礼,继续说道:“承蒙皇上关心,我只是想亲手了结了她,并无别的意思。” 皇上看着沈如故,见她态度坚决,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有此心意,那么,朕就满足你。” 沈如故拜谢道:“谢过圣上圣恩。” 故事的发展,走向,正一点点走向了沈如故的预期中。 过了几日,就是沈如故赐死阿香的日子了。 沈如故走进监狱里,看着周围恶劣的环境,想到阿香独自一人在里面的痛苦,心里有些难过。 她走到了阿香的门前,让狱卒们暂时离开。 “阿香,今天是你的死期了。”沈如故看着心如死灰的阿香,沉静地说道。 阿香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听不到沈如故说出的话,也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里面。 沈如故看着阿香这样,皱了皱眉头,蹲了下来,朝着阿香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不是幕后真凶。” 阿香闻言,突然激动地看向沈如故,拼命摇晃着沈如故的身体,沈如故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到了,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 阿香看着沈如故,眼神带着绝望与痛楚,她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禀报皇上,我是被人指使的?” 沈如故听到了阿香的话,微微一愣,但还是解释道:“不是我不解释,而是,我不能解释。” 沈如故看着阿香,知道她内心的难过与绝望,安慰道:“我现在,表面上,是来杀死你的,但是,我已经准备好了让你逃出去。” “你所需要做的事情,除了配合我,就是好好配合我,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阿香呆呆地看着沈如故,沈如故知道,阿香明白她的意思。 说完,沈如故就带阿香换了一身衣服,装成普通狱卒的样子,又找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尸体”放在了监狱里的稻草堆上,装作阿香的样子。 沈如故带着阿香走了小路,很快,就出去了。得到自由的阿香看起来十分的兴奋,也十分的明媚阳光。 沈如故看着阿香甜美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如故带阿香去了她早就准备好的地方,然后嘱咐道:“你要记住,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阿香了。阿香刚刚已经被我处死了。你现在有了另一个身份。” “我已经帮你寻了一个好住处。”说完,沈如故就带着阿香去了一个地方。 阿香看着沈如故,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如故没有回答,带她去了任逍遥那里。“这是任逍遥,接下来的日子,他会收留你,你暂且在这里养着,我处理后续。”说完,沈如故就走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如初 沈如故这件事情做的叫一个漂亮,不论大臣们说什么,反正皇帝提起来沈如故就对她赞不绝口,这是所有人都众所周知的。 确实沈如故特别厉害,可以移形换影的保住阿香性命,又可以让阿蛮洗脱罪名,最后还能保住皇帝以及皇家的颜面,这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来人呐,朕要传沈如故。” 皇帝突然要接见沈如故,沈如故知道了以后,短时间内还比较惶恐,以为是原来的事情被发现了,因为皇帝的突然传唤,沈如故有点做贼心虚了。 “皇上,世子妃来了。” 本来沈如故还胆战心惊的,但是看着公公一路上对自己殷勤的态度,以及皇帝这嘴角的笑容,沈如故心里就大概有底了,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还是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沈如故啊,沈如故,朕原来还是真的小看你了。” 皇帝的话虽然是平和着说的,可是沈如故听起来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沈如故笑了笑说道:“皇上您想说什么啊。” “没什么,来,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啊。” 沈如故本想客气一下,推拖着说道:“是这样的,皇上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所以不敢讨要赏赐,谢主隆恩。” 皇上本来挺高兴的,但是一听到沈如故这么说,皇上反而有点不高兴了,拉着脸说道:“哎,你这两件事情怎么可以一起相提并论呢。” 沈如故一脸为难,自己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如果再要什么珠宝赏赐,自己心里反而有点愧疚皇帝了,沈如故可不喜欢这个感觉。 其实皇帝不是傻子,他之所以对沈如故这样,一方面是因为沈如故挽回了自己的颜面,皇家的颜面,还有一点,就是可是挽回自己心爱的妃子,简直称心如意。 “沈如故,你可想好了,朕这里可没有什么余地,你说好的不要,可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别来求朕了。” 皇帝说话特别严肃,沈如故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对啊,自己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的,但是以后的事情多了去了,自己为何不找个免死金牌。 “皇上,奴婢斗胆请求皇上可以给奴婢推迟请求。” “什么什么。”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皇帝提过要求,皇帝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追问,沈如故舒了一口气,说道:“奴婢斗胆请求皇上可以先欠着奴婢。” 皇帝听完了以后没有说话,沈如故心里有点不踏实了,忍不住又说道:“是这样的,奴婢现在生活按部就班,真的没有什么心愿,或者特别想要的,但是以后的事情,奴婢也说不准……” 沈如故自己说着都没有底气了,忍不住笑了,皇帝又接着沈如故的话,说道:“哦,朕知道了,你的意思就是朕先欠着你一个心愿,你以后有想法了,你再给朕说是么。” 沈如故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整个人有点小期待,沈如故心里其实也没有谱,毕竟也不看看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啊,这可是一朝天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好糊弄。 说来说去其实也差不多了,皇帝既然高兴,那沈如故的要求,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呢,皇帝点了点头,其实沈如故知道结果是这样,自己内心也高兴的不得了。 皇帝虽然高兴,但是答应沈如故这个决定又不仅仅停留于高兴,因为皇帝在和沈如故的交谈中,开始有点欣赏沈如故了。 原来无论是皇帝奖赏谁,任何人都会欣然接受,只有沈如故,沈如故是第一个敢直接拒绝皇帝的,她的拒绝有合情合理。 其实沈如故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太监公公在旁边都替沈如故捏了一把冷汗,是啊,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公公还真没见过几个人敢和皇上这么说话的。 最让公公费解的还是皇帝,皇帝竟然会欣然同意沈如故的这个要求,这些事情换做原来,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公公也不敢一直盯着皇帝看,毕竟揣测圣意这顶帽子可不小,皇帝其实别人都看不出来,他的眼神有点微弱的变化,但是这个变化,所有人都觉察不出来。 毕竟皇帝还是皇帝,如果自己的心意都可以被人看出来,那么这个国家恐怕也会岌岌可危吧,看着沈如故,皇帝立马移开了目光。 确实,沈如故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整个人和平时的女子都不太一样,生在这个时代,女人一般都是学学女工,大字不识几个,所以沈如故可谓是独树一帜。 别说跟随皇帝多年的公公逃不出来了,就连沈如故也什么都没有觉察出来,沈如故立马跪谢皇帝,这一次沈如故是真的感谢皇帝。 “好生聪明的女子。” 皇帝自己忍不住小声的喃喃道,因为声音太小了,沈如故没有听清楚,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咳,没有,没说什么。” 皇帝立马彻底抽离了出来,沈如故笑的像一朵花一样,立马跪下说道:“那奴婢就在此多谢皇上了,谢主隆恩。” “嗯,起来吧,你这一个劲儿的跪什么跪啊。” 皇帝话音刚落,沈如故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显得有点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沈如故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沈如故立马说道:“皇上,没什么事儿,奴婢就退下了。” “行,你回去吧。” 皇帝也觉得怪怪的,便让他回去了,沈如故都说走了,皇上又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又立马叫住了沈如故,喊道:“站住。” 沈如故都慌了,磕磕巴巴的说道:“怎么了皇上,又有什么事情么。” 看着给沈如故吓了一跳,皇帝忍不住笑着说道:“没什么,朕就是给你一个东西。” 说完,公公立马赶了过去,给沈如故一个令牌,这个令牌沈如故摸着感觉沉甸甸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温暖,令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第七百三十三章终成眷属 很快,沈如故就出宫了,其实今天的事情,按道理来说,都是一个个好事儿,可是沈如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伺候沈如故的夏荷,多少听说了今天宫里的事情,整个人高兴的不得了,但是沈如故却一筹莫展,夏荷很是不明白。 “小姐,你怎么了啊。” 夏荷突然问道自己,沈如故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沈如故干笑两声,说道:“没事,没什么,我就是这两天太累了。” “哦。” 夏荷也不是没有眼色,看着沈如故不是很想说这个事情,就没有再追问什么,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简单的用过晚膳,沈如故早早的就回到房间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沈如故就躺在了床上,可是一连几个时辰,沈如故都没有睡着,沈如故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夏荷问的时候,沈如故心里就有一个答案了,只不过沈如故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会蹦出这种想法,沈如故之所以这么痛苦,就是自己明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从一开始,皇帝答应满足沈如故一个心愿的时候,沈如故就萌生了这个想法,其实这几天,因为和禹凡一直接触,沈如故发现了自己的内心。 沈如故开始发现,无论自己过了多久,无论现在是否是别人的妻子,一遇到禹凡,自己内心就开始忍不住的躁动,沈如故无法拒绝自己的内心。 “不行。” 沈如故又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久了,沈如故都无法让自己放弃禹凡,沈如故退缩隐忍了这么久,自己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沈如故决定明天一早就进皇宫。 天刚刚亮,沈如故就起来了,如果真的要出门去宫了,沈如故这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心里真的有点害怕,不是害怕别的,是害怕这样做会不会拖累禹凡。 确实,历代历朝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给皇帝提出,想要改嫁的要求,重点是沈如故的身份太过于特殊,她不是皇亲国戚,她现在虽然是世子妃,但是这也是世子所不能接受的。 越想沈如故就越是混乱,沈如故想不明白,也想不出来一个办法,最后沈如故干脆不想了,沈如故直接出门了,沈如故决定自己不能再被羁绊了,自己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出去了以后,沈如故一鼓作气,直接到了皇宫,因为沈如故最近正是旺生,所以宫里的人都会给沈如故几分面子,也是给阿蛮面子。 因为太早了,皇帝还在上早朝,皇帝刚下早朝,公公就立马通报了沈如故觐见的事情,皇帝想都没有想,直接答应了沈如故的求见。 “怎么了,这才一个晚上,你都想清楚了。” 皇帝口吻比较轻松,带动的沈如故也跟着比较轻松了,沈如故磕磕巴巴的还是说道:“皇上,我想实现我的心愿。” “你说。” “我想要和禹德分开,真真正正的合离。” 沈如故说完,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皇帝本来还挺高兴的,但是下一秒脸色立马变了,皇帝脸色变了不是因为沈如故说了太过于夸张的要求,而是这个要求有点为难。 看着皇帝没有说话,沈如故心里更加没底了,但是沈如故觉得这次也是一个机会,因为自己帮了皇帝一个大忙,所以皇帝答应了自己,自然不会轻易反口。 沈如故又接着说道:“那个,我其实说白了,我是想做禹凡的正房,我知道我的这个心愿十分过分,但是奴婢还是斗胆皇上可以满足奴婢。” 说完,沈如故便跪在了地上,沈如故说的含蓄,但是皇上和沈如故都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说不好了,整个天下都会议论纷纷,所以皇上不能轻而易举的答应沈如故。 皇上犹豫了好久,看着皇帝的手,就可以看出他也特别作难,别说皇帝了,就连皇上身边的太监,听完沈如故的话,吓得头都不敢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皇帝点了点头,沈如故当时眼睛就红了,沈如故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明目张胆的和禹凡在一起。 拿着圣旨,沈如故再次回到王府,沈如故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圣旨放在了王府所有人跟前,大家都傻眼了,包括禹德和禹凡。 禹凡虽然没反应过来,但是禹凡心里是高兴的,禹凡和沈如故是高兴了,可是禹德当时脸色特别难看,仿佛一触即破。 洛千鸢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苦恼,但是毕竟是圣旨,洛千鸢也不能说什么,禹凡自觉的站在沈如故身边,就在那一刻,禹德彻底崩溃了。 “我不同意。” 禹德声嘶力竭以后,直接一把拉过沈如故,禹凡看着禹德这个样子,禹凡也有点恼火了,禹凡喊道:“禹德,你要干什么。” “呵,你说我要干什么,你要抢走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有怨言,沈如故不行。” 禹德愤怒的同时,手上也跟着不自觉的用力,沈如故吃痛的说道:“禹德,你先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禹凡直接冲了过来,禹德下意识的送开沈如故,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沈如故在旁边看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行了,你们别打了。” 沈如故的叫喊,对于两个都极度愤怒的人而言,她的叫喊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了,也自然而然的分开了。 沈如故走向禹德,轻轻拍了拍禹德,说道:“禹德,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是我不爱你,所以我求你,求你放我走。” 禹德眼眶里打转,禹德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沈如故真的崩不住了,眼泪一直往下掉,沈如故说道:“谢谢,谢谢你。” 禹凡吃力的站了起来,轻轻的拉起了沈如故,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