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校园3p)》 教室 教室里所有人都沉默着,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呼吸上。 随着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那沉默中还生出了许多羞惭,爬上许多人的脸颊。 衣料除尽了,刮进教室的风都带上凉意。桧山残暴而凉薄的声音从所有人耳边响起:“倒过来。” 只是裸体倒立。 听到脚后跟轻轻扣在墙上的声音,那些埋下头颅,用手紧紧扣住凳子的同学们不由松一口气。 接着桧山的声音又响起。 “就这样别动。今天老头儿走到你跟前的时候,要是你敢往他身上尿尿,我今天就不请你吃大餐,要是你尿到他头上,这周我都不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那些握成拳头、扣住凳子的手不由收紧。桧山的“大餐”,是球棒与拳头的惨无人道的交响曲,好几次吃完大餐后,若叶都请了假,之后就是打着夹板来上学。同学们都不知道他是怎样从那频繁酷烈的殴打中活下来的。 而桧山说的老头儿是第一节课的国文老师,若叶是他的课代表。在若叶不被欺负的课间,走廊上偶尔能看到国文老师和他一前一后说笑的身影。有一次若叶交完作业出来的时候,脸上的伤口上还多了一张猫咪图案的创口贴。 “怎么了,不行吗?” 但是不管怎样,若叶总是低顺着眉眼继续上学。就算有正当的请假理由,到课率不到一定的指标也是不能顺利毕业的。若叶的成绩很好,名次有波动也不会掉出年级前十,肉眼可见地会考上一个好大学,成为社会精英,他不可能放弃学业。 而欺凌他的桧山则早早地就混了社会,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过学习上。在暗巷中被人一刀捅死几乎已经成了他注定的结局。 可是不论想象有多美好,这些都要等到毕业,还要再忍两年。两年,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下去。旁观的同学们想到未来两年的生活都不由得感到窒息,虽然是确定的数字,但对于现在的若叶来说依旧是无底的深渊。 对于被欺负的不是自己这件事,没有人不会暗自庆幸。 …… 要在对自己最敬爱的老师身上尿尿,和被暴揍一顿之间做选择。 若叶驯顺的沉默持续了太久,桧山一脚踹翻了他的桌子,狂躁地大吼:“为什么不回答我?回答我!” 接着是拳头落在腹部的闷响,和若叶吞下的细碎闷哼。 没有等到若叶做出选择,教室的门被推动了。同学们内心有些绝望地看向那扇门。如果是国文老师进来就糟了。把选择权交给性格软弱的国文老师,他会不会成为压垮若叶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桧山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探进门内的是一只雪白而纤细的手,接着是修长漂亮的腿,再然后是明亮秀美的面孔,带着略微讶异的神情。 啊,是雪姬同学。认出少女的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想起来,刚刚她确实被班主任叫出去问话了。 雪姬同学是刚转校过来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若叶被欺凌的这一幕,肯定会大受震惊,内心受到伤害吧。想到这一点的同学都忍不住感到惋惜。 虽然是新参者,但名为雪姬的少女已经得到了所有同学的喜爱。明明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纤细的手指捏紧粉笔头,在黑板正中写下的是四个字的大名“浅野雪姬”,但不到一天, “雪姬”两个字前面的姓氏都已经在脑海中模糊了,所有人都开始自来熟地喊起了雪姬同学。 因为“雪姬”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名为“雪姬”的少女,就真的像是雪做的公主。 如雪一般端丽的姿容,雪一样洁白无暇的肌肤,还有雪一样凛冽的性格。 见到眼前这一幕,雪姬的神情由惊讶转成愤怒,眉毛都竖起来,愤怒地呵斥:“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 因为桧山的施暴是不会因为任何事的发生而打断的,在少女进入教室的这小段时间,桧山已经往若叶身上招呼了好几拳,又强迫他倒立起来。 雪姬想冲上前去,裙摆却被前排带着厚眼镜的小久保扯住。 “雪姬同学,”小久保声音里带着恐惧,把音量压到最低,“不要过去,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下课我可以告诉你。” 她不想见到这漂亮的同龄少女和若叶一样成为被桧山针对的对象,这才冒着被桧山注意到的危险,好心阻拦她。 雪姬却拍了拍她的手,把它拉离裙摆。 她冲上前去,皱着眉站在桧山身后,此时的桧山正蹲着观察若叶的反应,根本没有回头。 “你是社会人士吗,在对我们班同学做什么?” 她看着桧山堆满劣质染发剂的发顶,他缓慢转身,校服衬衫划过,带来沾满脏污的卡通T恤里浓重的汗臭味。 他站起身,小麦色的黏腻皮肤覆盖的喉结凸起,正对着雪姬扬起的脸。 “女人。”他压着嗓子说。与低沉的嗓音相对的,是他狂乱到好像五官失序的表情。 雪姬忍不住后退半步,又强迫自己站定。 她稳住声线:“原来是同学,但你不是我们班的吧,请回到自己的班级去。” 桧山的手指动了动,想一把掐住那纤细的脖子。像是察觉到一瞬间露出的危机,雪姬的背也忍不住僵直了一下。 但是,女人,桧山想,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咧着嘴笑:“女人,你这么喜欢管闲事,放学以后就来运动器材室找我。不然多管闲事,吃大餐的人可不是你。” 这场欺凌以桧山踹翻若叶的书桌为终止,课本和文具哗啦啦地洒落一地。桧山无视雪姬的怒容扬长而去。 等到桧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旁边的同学们才围到雪姬身边,顺便帮若叶捡起东西。 班级里的气氛像是死湖中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稍微的轻松了一点。 体育馆 “雪姬,你怎么敢跟桧山作对。” 借着曾经阻拦雪姬的恩情,小久保占据了离雪姬最近的位置。 赶走了桧山,雪姬也没有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她皱着眉把散落在地的笔和橡皮放进若叶的文具袋。 “桧山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还跟校外的人有牵连。黑龙会……还是青龙会的人已经收了他做小弟,就连老师也害怕他。” “我没有办法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雪姬毫不留情的话像一记耳光抽在旁观的同学的脸上。 “可是,可是……” 小久保还想解释什么,但她自己也很明白,不论再多说什么,都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白。对恶行袖手旁观的事情本身就没什么可辩白的。 小久保嗫嚅了半天,胸中反而生出一股恶气来。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为了雪姬好才冒着风险插手这件事的,凭什么被她斥责。 她呆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同学帮她说话,她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面色有些不好地回到了座位上。同学们也都叁叁两两的散开了。 雪姬并不多理会他们。 她最后把若叶的手提包拍掉灰尘,挂在课桌边上。教室角落里裸露身体的若叶已经开始缓慢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 他提脚穿进一条裤腿,另一只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晃荡着掉下来。 是一个小便签本。 雪姬将它捡起,发现封面上写着大小不一的名字“若叶澍染”,像是主人在发呆的时候练的字。她不由得轻快地笑了一下。便签里面内容也密密麻麻的,雪姬只是无意看到,写的都是百人一首。 “这是你的本子吧,你的名字是若叶澍染?” 她把便签本递了过去,若叶正好在系衬衫扣子,向她看过来。 雪姬愣了一下。 若叶垂覆的长睫盖住潋滟的眸子。 他的长相太过漂亮了,可以说有些女气。 鸦羽似的睫毛垂落的方向像是在指路,越过薄雪覆盖的小山峰似的鼻梁。他抬起玉秀的下颌,长睫拨开天光一般,朝雪姬看过来,伸出关节透着薄红的五指。 雪姬脑中蹦出百人一首中一篇又一篇形容绝世美景的和歌。你没事吧,被人欺负了怎么可能没事,雪姬本想这样多此一举地关怀一句,没想到大脑被诗句充塞,一句客套话也说不出来。 若叶面无表情地拿走雪姬手中的本子,沉默地埋头坐回到座位上。 雪姬进入教室的时候,也看到他裸露的身体,本以为他是因为太过瘦弱才被人欺负,没想到…… 教室的门被推开,国文老师走进来,看到教室后面站着的雪姬。 这个转校生的名字他还不知道……不过说实话,就连带过一年的学生他也说不出个一二叁。于是含混地说:“这位同学,要上课了,请赶紧回到座位上。” 雪姬抑制住自己念诗的冲动,朝老师鞠躬致歉,快步回去坐下。 一直到午休时间,雪姬都藏在课本后面偷偷观察若叶。 他孤僻地待在教室的角落,从不找别人说话,也没有人找他。上课都在认真做笔记,还能以惊人的准确率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就是略长的头发盖住了脸,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雪姬担心桧山还会来找他的麻烦,不过桧山好像遵守了和雪姬玩笑似的约定,一直没有出现。 午休时,若叶从包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打折标签的面包,雪姬则拿出了妈妈亲手做的爱心豪华便当。 她心里冲动,想索性和若叶同学一起吃,但是又担心自己突然的行动会让他不舒服,于是她一边观察着若叶的进食速度,焦灼地赶在他之前吃完了便当。 打算在下午上课之前打个招呼,雪姬收起便当盒向若叶走去。 若叶叁口两口吞掉面包,直接站起身离开了桌子。 雪姬跟在他后面,“若叶同学,”她小声呼唤。 可是若叶充耳不闻。 咦,是在躲她吗?她本想拦住他,可若叶一闪身进了男厕所。男厕所门口的味道实在不可言说,雪姬就站到教室附近的走廊里。 相当长一段时间,若叶才垂着头出来。看到在前方等待的雪姬,他脚步一转,向楼梯上走去。 等等,不要乱跑了,万一遇到桧山怎么办。 雪姬想把他叫回来,但是想到他抗拒的态度,又没有办法,只好退一步回到教室里去。 还好,若叶下午平平安安地回来上课了。 这一天终于没再有任何暴力因素掺入,放学后,雪姬目送若叶安静地收拾书包离校。 等到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空了,雪姬飞快快地拉上手提包拉链,借助这个动作给自己提了提气。和桧山约定的时间到了。 …… 部活已经结束,体育馆里空荡荡的。雪姬挺直脊背,无声地走向器材室。 本来所有的器材都应该由在这里活动的社团收拾好,可此刻的器材室大门,却危险的露出一条缝。 橘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桧山,你说那女的会来吗,”桧山的一个跟班扯着嗓子问。 桧山一平坐在跳高的垫子上,抽着烟默不作声。整个黑暗的空间只有沉重的呼吸和浓呛的烟味。 跟班骂一声,“一想到那女的的腿,我就有反应了。” 桧山笑一声。腿么,是很长、很白、很细,不过他不明白。女人,确实女人是不一样的,但到底怎么不一样,只是别人跟他说,强暴一个女人比殴打她更让她痛苦十倍,他只想看那十倍痛苦的表情。 充斥在他心里的是蓬勃蔓生的毁灭的欲望,如果顺从自己,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可是不行,要忍耐,如果提前泄露那海面下冰山一角的恶意,恐怕她就不敢逞能,跑得远远的了吧。 “等我玩完就给你玩玩。”桧山答道,被两个人玩的痛苦,肯定不止双倍。 跟班的已经粗重地喘息起来。 当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脚步声已经逼近大门,跟班一下跳起来。他打开大门的时候,外面的人正要推门进来,跟班一下把那人放倒在垫子上。 他压住那胸膛,可发现挣动的力量根本不像是个柔弱的高中女生。 跟班腰上挨了一棍子,哀嚎着倒到一边去,手臂压到一顶硬质的帽子。器材室的门敞开,外面的光线射了进来,他才看清从垫子上爬起来的是深蓝色制服的保安。 体育老师雄浑的声音伴随哨声同时响起:“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是少女清冷凛冽的声线:“正如我所说的,老师,我确实听到灵异现象研究会的同学们说要夜探校园。是,我知道放学留校是不允许的,所以才请您阻止。” “咦,怎么不是灵研的同学?”故作疑惑。 体育老师原本愤怒的表情在看到桧山时也凝结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雪姬,试图从女孩漂亮的面孔上看出欺骗的痕迹来。不过就算看不出来,他也能肯定自己被骗了。 此时再将少女独自留在这里已经是不可能。 体育老师只好又差不多地说两句:“放学以后不能留在学校,快回家吧。”边招呼保安一起出来。 桧山把烟按灭在垫子上,看到保安手中的警棍和电棍,环视周围一圈。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把架子踹了个啷当倒,插着兜走出来,根本不像是做坏事被抓包。 桧山看向体育老师身后的雪姬。 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雪姬丝毫没有回避,反而瞪了回来。那双清凌凌的眼好像在说:你让我来找你,又没不让我带别人,我可是信守承诺。 雪姬想行使正义不假,但也不是笨蛋,她很会借助大人的力量,即使是狡猾的大人。自己解决不了的,打小报告她是一把好手。 桧山的面部抽搐一下,跟班也在他身后龇牙咧嘴的。 他走远了,体育老师才锁好门,另选一条路走出去。 背对少女的桧山想,要忍耐,他呼吸着满溢出身体的杀灭的欲望。 再等一下。 天台1 第二天雪姬照常来上学。 早读期间桧山令人窒息、不加强制就让所有人耷拉肩膀、低垂头颅、神经过敏的巡视消失了。 课间,几个男生以此为借口,像牛皮糖一样的黏在雪姬身边。 “多亏了你站出来啊雪姬,让桧山那家伙吃到了教训。” 雪姬让老师把桧山赶走的事情,不知道从哪里漏了风声,全班同学都知道了。甚至还有隔壁班同学跑到窗户外面,想看一看这位“勇女子”。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雪姬这么想,但心底很深的地方也忍不住有些自得。 这点自得很快被她压下去。昨天桧山离去时的眼神让她担忧,要是因为她的举动招致更加激烈的报复…… 雪姬看向若叶,若叶拿着书本,对这一切仿佛都一无所觉。 若叶同学为什么不想和她接触呢? 其实她并不害怕挨揍,深以为两个人挨揍肯定比一个人要轻松一些。当然,两个人的反抗肯定也比一个人更有力。 既然若叶不想,那她就不接近他。但是雪姬对若叶无法坐视不理的心不是虚假的,可能惹怒桧山的事,也要提醒若叶。 雪姬暗中观察着若叶的行动,准备随时挺身而出。这个上午过得风平浪静,没等她松一口气,午休时,她去了一次洗手间的功夫,若叶就从座位上消失不见了。 等到雪姬吃完一大半便当,意识到不对,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叁十分钟。 若叶的桌子上空空如也。他每次上完课都把东西一丝不苟地收进桌洞,干净的桌面上从来不会留下诸如上节课用剩的草稿纸、装下节课要用的体育服的袋子之类的东西,周边根本看不到他要去哪的线索。 询问旁边谈笑的同学,也是一无所知。 雪姬冲出教室,拦住楼梯附近的人就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男生。”这样只能得到嗤笑声。 可是如果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头发略长,气质有些阴沉的人,”就能得到一些模糊的线索。 若叶最后的消息,是走上了天台。 还好天台的门没锁,雪姬猛地打开,被狂风夹着沙尘吹了一脸。 “若叶酱,这个颜色肯定很适合你。”雪姬还没揉清被风迷了的眼睛,就听到一个高昂的女孩子声音。 什么嘛,是在跟朋友玩吗? 听起来是像在分享化妆品。 若叶原来是这种性格的,更喜欢和会打扮的辣妹在一起吗,雪姬暗暗想,也是,看清过他的长相的人肯定都可以理解。 雪姬有点好奇,偷窥不太好,她就在门边悄悄地看一眼。 可是看到的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场景。 那个高挑的女生捏着若叶的脸,用唇膏用力地涂画着,根本不是在化妆,而是纯粹的发泄。 芭比粉的颜色狠狠摁上若叶的脸颊。旁边一个举着镜子的女生嗤嗤地笑着。比她们两个都高一线的若叶被随意摆弄,像风中飘零的一片残叶,连反抗的意志都看不到。 那女生涂完端详自己的作品:“果然只有若叶酱才能驾驭这个颜色呢。” 旁边的女生发出更放肆扭曲的大笑,几乎要笑倒在地上。 有什么可笑的,雪姬怒火中烧,抄起脚边的扫帚将两个人劈开。 “要试色自己试去,对别人的脸做什么呢!” 两个女生看着被雪姬隔开的若叶,又你推我搡地笑:“不要这么大火气嘛,我们只是在玩而已。” “我们可是女生啦,女生怎么可能欺负男生呢?” 雪姬依旧怒目而视。 被少女指责的眼神注视久了,两个女生也逐渐觉得尴尬没趣起来,“搞什么啊,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又朝雪姬身后的若叶撇嘴,“真逊,要女人出头。”一前一后地走了。 雪姬持续带着谴责意味的注目,直到两人离去。她看向身后还低着头的若叶,把手巾递给他。 “擦一擦吧。” 若叶接过手巾,在脸上胡乱抹。 啊,口红真讨厌,擦不掉,还难洗。雪姬的也沉默有点长,让若叶疑惑她怎么还不开口。 像浅野雪姬这种自诩正义感强的人都很爱说教,看他肯定恨铁不成钢吧。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一个男生被女生摁着欺负的样子有点不像话。 酝酿的时间略长啊,不会要说一大段吧,他还没有吃午饭。他应付地擦完脸,算是自己已经接受了雪姬的好意,把手巾递回去,发现雪姬一脸沉痛地看着他。 “对不起。” 若叶:? 如果是觉得她昨天插手了桧山的事情就要对他负责到底之类的……倒也不必。 刚刚才被嘲笑过躲在女人身后,收到这种道歉岂不是坐实了自己需要女人保护吗。要是换成别人,反而因此记恨上对方都说不定。浅野雪姬原来是这种会挫伤孩子自尊心的自责派家长人设吗? “其实,刚才没有看到真相的时候,我以为你们真的是在分享化妆品,心里还想着,以若叶同学的长相会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也不奇怪。其实我对心里若叶同学也有偏见吧,明明完全不了解你,真的很抱歉。” 听完这段话,若叶无表情的脸上终于产生了波动,像是看到了笨蛋。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自己的心音道歉啊……” 雪姬:“我不是笨蛋!还有,做错了事就道歉有什么不对。” 若叶的表情又重新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被欺负了呢?” “什么?” “一般看到男生和女生在一起,都不会觉得吃亏的是男生吧。”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很不情愿啊。” “就算不情愿,也是男生在忍让,不愿意反抗而已,一般不是会这么觉得吗?” 回忆起从小到大自己制裁过的诸多男性,雪姬含混地说:“那也不一定,说起来,若叶同学吃过午饭了吗?” 若叶顿了顿:“……吃了,为什么问这个。” 雪姬指向他的脸,上面的口红印被擦得更花了:“因为感觉要处理很久,我可以帮你拿过来吃。” 若叶:…… 他垂下褶痕分明的眼皮,深长的眼尾好像染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红色。 “不用了,浅野同学……” “我是说,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也不用想着要来拯救我。” “其实,我觉得,”他停顿了一下,让人觉得他的每个停顿都有深意。 “最需要你拯救的人,应该是桧山。” 天台2 天台上有一道梯子通向储水塔,雪姬坐在梯子上听,若叶靠在梯子后的墙上。 其实最先被欺负的人是桧山。 国中时期的桧山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大,也没有染金发。他很瘦小,人看起来也有些呆。那个时候高年级有一个叫高桥的学生,经常霸凌他,强迫他去掀女生的裙子,导致他被全校学生都孤立了。高桥和他的小弟们会围在一起对着桧山小便,强迫他用嘴接下尿液。毫无理由的殴打更是家常便饭。他们还拍下桧山自渎的视频,用视频勒索桧山。 桧山是单亲家庭,母亲没有正式工作,打几份工养他。他被勒索着,渐渐开始帮高桥收钱,也开始勒索别人。不过那个时候的桧山或许还有一腔孤勇的理想主义,他把自己视为高桥小团体和外界的调和者,虽然做勒索的工作,但又试图帮受害者减轻一些伤害,就算如此也没有人会感激他。可是在高桥的小团体里,他又是无可置疑的最底层,是被欺凌的对象。就这样在夹缝里生存了叁年,他考上了这所高中。 别看这所高中里现在有桧山这样的学生,其实它的偏差值还是蛮高的,虽然远低于若叶的水准,他是因为离家近才选择的这所学校。 可能那时候的桧山也期待过拥有新生活吧,据说他的母亲当时也在面试一份长期保姆的工作。高桥和他的小弟们当然都没有能力来这里,看起来万事大吉。但是烂人之间的消息可憎的灵通,高桥把桧山的视频又卖给了本校高叁一个叫野田的学生。桧山被欺凌的不见天日的人生又开始了。当然,和若叶被欺凌时一样,也没有一个人出现来帮桧山。 大约半年以后,桧山的妈妈出事了。是在做工的工厂出的事,从楼顶掉了下来,工厂方说是自杀。验尸也草草的,查案也草草的,警察也以自杀草草地结了案。听说那个工厂和某位政治人物有不清不楚的联系。但是暗中有一个小道消息在工人中间流传着,说有人看到,桧山的妈妈死前被车间的一个工人和一个小领导拉扯着进了楼里,两个人还都是有妇之夫。 自从收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桧山就请了假,没再出现在学校里。后来有人看到他在百元店买了一把西瓜刀。再后来那个工人和那个小领导都被发现捅死那栋楼后面。 “……是桧山做的吗?” “不知道。工厂背靠着荒山,两个人死的地方都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警方不会调查死在工厂的女工,当然也不会调查死在工厂的其它工人。这个事件,连凶器都没有找到,警方下的结论竟然是两个人一人一刀把对方捅死了。” 听说借着手上这件血案,桧山还被青龙会招徕了。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不知道从哪锻炼的肌肉,不弓腰驼背的时候压迫感强得可怕,头发也留长了些,胡乱漂成了金色。那个手上有桧山视频的野田拿他妈妈的事调笑桧山,桧山直接掏出了刀子。当然,再后来,就是现在,就再也没有人敢惹桧山了。 听到这里,雪姬稍微有些理解了老师为什么会害怕桧山。像这样随时有可能掏出刀子,说不定手上还沾过两条人命的学生,无论是什么样的祖国的园丁也不敢下锄头。 雪姬并腿坐在梯子上,风卷着她的裙摆,消化一个人如此惨烈复杂的人生,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不做表情也不说话的雪姬看上去冷冷的。 若叶给她留了充足的思考余地,再去问她:“怎么样,你觉得真正该被拯救的人,是桧山吗。” 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雪姬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他已经做了错事。” “这个故事里为什么没有你?” 若叶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雪姬:“桧山欺负你当然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像他当初被高桥、野田欺负一样,他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若叶好像在叹息:“可是,我以后也可能会做错事,也会走上岔路啊。” 雪姬:“那你还有不做的机会。” …… 不知道是因为天台上又一次救下若叶同学,还是因为共同分享了桧山的故事,他好像和雪姬稍微熟悉起来了。 但是也没有很熟悉,只是偶尔看到雪姬会低声说一句:“浅野同学”的程度。 被人“雪姬、雪姬”的亲昵地喊久了,每当听到这声“浅野同学”,雪姬都会头脑为之一清,好像被人警告了。 桧山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出现。不仅是没有出现在若叶面前,甚至没有出现在学校。 虽然桧山这个人在雪姬的生活中出现持续不超过两天,但没有桧山存在的世界,还是让人觉得格外阳光明媚。 离期末考试的时间不远也不近,正是要加紧偷懒的时候。今天有雨,雪姬拄着伞走在上学的路上。 站在人行横道前,她抬眼望向天空。桧山的消失是让人开心,可他的过去也给雪姬的开心蒙上一层阴霾。 感觉绿灯要亮了,雪姬提起伞。 一辆黑色厢型车停在她面前,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很迅速。 车开走的时候,只剩红色的雨伞静静留在路面上。 废仓库1 被掳到车上,雪姬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桧山。她刚要喊出声来,眼睛就不容分说地被蒙上黑布,嘴巴也被堵上。 同时被封印的还有她挣扎要去摸车门的动作,胶带呲啦响过,她的两只手腕分别被两双黏腻的巨大手掌用力并在一起,被胶带紧紧缠住。 绑住眼睛黑布微微透着车内灯的亮光,雪姬剧烈喘息,根本没有办法听到外界的声音。 冷静一点,集中,她眨着被泪花沾湿的眼睫。脸上浆过的硬质布料磨得眼皮刺痛。 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来着?计算从被绑走的地方到目的地有多少秒,她试着数了一下,发现根本数不下去,车里好像有很多人,数字来回跳跃,不对,应该数车停下了几个路口,喉咙干渴,脑中被塞入了巨大的空白,时间感丧失,她以为自己在观察计数,实际上只是呆滞。 轿车平稳地行驶,还没等她彻底镇定,车就停下了。旁边的人推她下车……总之她就是不配合,要反抗。车内人庞大的体重压下来,直接把她推挤出去。 雪姬的脚一沾地,马上就跑。幸好手绑在前面,可以摘下绑眼的黑布。可是她还没踉跄两步,一双手就把她圈起来,困在肥胖的肚子上。 “小姐,你这样让哥哥们很困扰啊。” 他用肚子恶意地顶了顶雪姬的屁股。 雪姬马上安静下来,深喘着,忍不住发抖。 她被困在一个肉的笼子里,前后左右都是人,肉墙夹着她往前走。脚下是平整的水泥地,因为看不见,所以她下脚很踌躇,小步小步地挪着。她好像听到笑声,明明身边很拥挤,却感觉四周都是旷野。 脚下碰到一个很低的铁门槛,大概是到了什么区域内,往里面没走多少,肉墙们就挤着她停下来。 “本部长。”齐声震雷一般。 “请指示一下放到那里?”没有听过的声音。 好像经过什么交流,可能只有手势,雪姬恍惚间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什么。 一个人按着她把她夹在怀里,丢在一张狭窄坚硬的沙发上。粗糙的布套,里面只包着薄薄一层海绵,可能还不如快递的泡沫纸厚,不管躺着还是坐着,都绝不肯让人舒服。。 雪姬落在上面,腰磕得痛到想蜷缩,但脖子一碰到冰冷的铁制扶手,马上弹起来就跑。一只灼热的手拽住她的脚踝往下拖,几乎和粗糙的布套擦出火来。 雪姬乱挥着被绑住的双手,那个人的另一只手就握住她的手臂,整个人压上来,汗臭,劣质染发剂的臭,雪姬碰到他潮湿的肌肤,是个光裸的男人。 肯定是桧山。 手臂被他握住动也动不了了,还有脚,她用力地蹬了两下,不知道蹬到哪,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头都被打得歪过去,腿也被桧山按在膝盖下压住。口腔里好像破皮了,沙沙的疼。 双臂被按下打在铁扶手上,男人在她身体下面摸走了一团什么,抖开,布料掉下一截在雪姬脸上,散发出干涸的血味,她双手被扯着高举过头顶,布条一圈一圈,牢牢绑在铁架上。 悠长的吱嘎声掀起阵风,只有厚重、机括又生锈的铁门才会发出这种声音,雪姬蒙着黑布的眼前彻底暗下去。 那些人是走了,还是只关上门? 被关在黑暗封闭的空间里,全部的感官只剩趴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热气喷吐在雪姬脸侧,她难以忍受地转过头,男人在她身上挪动,追上去咬住彻底暴露的耳朵,口腔的热意,衬衫衣领的摩擦声。雪姬的身体抖了一下,耳洞被热气喷得潮湿,痒得她想流泪。 桧山发出一声蔑笑,直起身。 拉线声清脆地响起,头顶亮起一个光源。 人影在黑布后晃动。 雪姬这才感觉身体有些凉,刚才的挣扎中,她的衬衫和裙子全都被蹭的撩起来了。肚子也全都露出来。 再不懂的人也该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她把身体往上蹭,试图遮住一点。 桧山一只手捏住内裤的边缘,雪姬立刻会意,拼命地扭动。可桧山早早地压紧了她的腿,他另一只手抬她的腰,内裤被不容抗拒地脱下来。 桧山!雪姬被堵住的口腔用力容纳异物,想喊出他的名字,身体发抖像风中飘摇的烛火。 下身的凉意让她焦灼到极点,拼命想说些什么。 …… 雪姬的白,是通体玉质的洁白,不带一丝杂色,嘴唇也是浅淡得趋于无的浅粉。桧山看到她赤裸着身体颤抖,想说话却说不出的样子,胸中涌出极大的快意。 求饶吧。 “我知道,你肯定更想看着自己被肏。” 桧山扯下雪姬眼上的布。 眼前光芒乍亮,雪姬忍不住挤出生理性的泪水。适应了光线,她看向桧山。 盯着她恶毒地笑着的桧山,膝下压着她光裸的下半身,自己仅仅只是赤裸着上半身,裤子还完好地穿在身上。他的腰腹间贴着一块医用纱布,上面洇出了一点血。 桧山往前靠了靠,把雪姬的内裤彻底拿下来,丢在地上。 雪姬咬着牙侧过头,又转回来瞪他。 他攥住雪姬的脚踝,把一条腿举起来,压在沙发靠背上。少女大腿内侧被扯开,自己都害羞从没看过的私处,在男人面前大敞。 别看,雪姬想喊出来。 一团肉而已,桧山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构件确实复杂,颜色和嘴唇一样,带着点水色。他又看向少女被布团撑大的嘴,感觉下体有些发胀。 灯影摇晃下看不分明,桧山凑过去,摸上最上面的凸起,雪姬的腿缩了一下。他捏着凸起左右看了看,像平地立起的小山包,两边还有深深的沟壑。又摸下去,两片不知道作用的肉,夹着中间两个洞,下面是缩起的屁眼,他挨个摸过。 温热的,柔嫩滑软,记忆里从来没有与之相同的手感,他把整个手掌覆在上面,少女粉红色的性器只占据手心一小圈的范围,这么小。在他热度惊人的掌心里,依然是有些温的。雪姬像是被烫到,拼命地想缩起身子,腿却被扯得无法后退一点。 雪姬用力瞪她,嘴里又呜呜地想大声喊,摸什么摸。比起黑暗狭窄又痛的回忆,她更怕这样被打开在亮光下肆无忌惮地打量。 她自己的下体,哪一部分是哪一部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被桧山干涩粗大的手指摸过,大脑受到冲击更是乱成一团。只觉得那些手指很烫很扎,又在敏感的地方乱画。 桧山压着雪姬下体的手掌力度不减地划过雪姬的大腿,带起一片颤栗。大腿的皮肤微凉,也很滑和柔软,因为蒙上一层薄汗还有些潮湿,但和下体的感觉是不太一样。他又回去揉捏了两把柔嫩的花瓣,感觉自己的鸡巴涨得发硬,要从长裤里跳出来,迫切地想要插入什么狠狠动几下。桧山不是没有手淫过,但身体从来没有过这样急迫的感觉。 他两手用力掐住雪姬的大腿根部,把她的腰臀凌空提起,雪姬被捆住的双臂拽直,只有肩膀和后脑抵在沙发上,她用力缩腰想拉回腿部多一些支撑,可根本不能动摇桧山一点点的力量。 裤子中央硬邦邦的鼓胀顶在雪姬的腿心,布料无法隔绝性器的烫意。雪姬挣扎地踢腿反而看起来像在用大腿摩擦他绷紧的腰腹,桧山的额角蓄起汗水,神情愈发凶狠了起来。 求饶吧。 桧山看向雪姬一直持续哼叫着,想说些什么的嘴巴。 可是她的眼神,却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湿润的雾气后,目光亮如炬火。 是要怒骂、诅咒?桧山出神地想该怎么将她折断,扯走她嘴里的布团。 “桧山,”雪姬喊了一声,马上因为喉咙中的痒意剧烈咳嗽起来,因咳嗽剧烈抖动的身体带得腿心上下顶动起桧山鼓胀的性器。内心一万个恶毒念头想要折辱她的桧山,被这种顶动分走了大半注意力。 她没等自己咳嗽结束就急忙开口,喉咙里还带着些口水音:“桧山,我知道你的事情了,我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 桧山听在耳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明你以前也是受害者不是吗,被欺负的心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要放任自己成为加害者。” 桧山的笑容逐渐扩大,他胸腔震动,狂笑起来,笑得好像要把内脏都吐出去。涌出的生理性泪水从脸颊上落下,与阴鸷的眉眼相合,带着奇异的残酷。 他把雪姬的一条腿举起在她胸前,整个人压上去。男人的体重压迫得雪姬快要窒息。桧山解开裤子,硕大的紫红色龟头弹出,粗长的阴茎挤在雪姬腿间。粗硬的阴毛摩擦着少女柔嫩毛发稀疏的阴阜。 “很快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桧山灼热的呼吸喷在雪姬颈间:“怎么样,这种时候,那个人也是不会来救你的。” 雪姬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我是不会后悔帮了若叶的。” 明明是清澈冷淡的一双眼睛,里面好像燃起火。 桧山说:“你会的。” 雪姬定定地注视着他,咬着牙狠狠地说:“我是不会后悔的。” 桧山生出一种幻觉,雪姬笃定地说自己不会后悔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着“你会后悔的”。 胸口沉闷而坠胀,他也分不清楚那是怒意,还是只敢伪装成怒意的嫉恨。 他轻蔑而凉薄地笑了两声,要对抗似的也恶狠狠盯着雪姬的眼,扶着龟头用力插了进去。 废仓库2 整根没入,雪姬疼得差点要弹起来,只是被桧山压得太紧,动也不能动。她死死咬住衣领。身体下方那个那个未知的洞,从来没有这么有存在感过。洞里还有肚子里,被强行撑开,开辟出一个不存在的空间,把股骨都挤得移位。 黏腻的鲜血从股间流下。 痛,但是她不肯示弱,绝对不会叫出来。下体和小腹里是被烧红了的铁烙过般的温度,可上半身却因为疼痛发冷,雪姬控制不住地抽搐两下。 桧山挺动起来。 他有些失神地,重复插入抽出的动作,雪姬身下的处女地,太过窄小和温暖,穴口还有一个更窄小的环,箍住来回进出的狰狞肉棒。 太,紧了,两侧的肉壁紧紧挤压着龟头,粗大的肉棒每次肏进去,都要破开一层又一层重重迭迭的肉浪,又痛又爽,让他想把自己的阴囊都喂给那个小洞。桧山越来越发狠的冲撞,像是要把雪姬钉在沙发上。 雪姬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他肏干。她看着桧山流着汗水脸无意间越贴越近,张口就要撕咬他的耳朵,可惜被桧山立马扼住。 窒息感让雪姬浑身紧绷,本来就难以寸进的窄道更是挤迫得桧山几乎只剩纯粹的痛意。这种痛反而更加激发了桧山的凶性。 他不舍似的又用力肏了两下,换了个姿势,跪在沙发上,掐住雪姬的腿根将她提起来。 房间中央的灯泡照射下,雪姬看到两个人的交合处,就像在吞噬她身体的暗影。 身体悬空,让她不得不向桧山那根要撑裂她身体的性器借力支撑。洁白的小腹,都被戳得凸起变形。 桧山双目发红地盯着紧紧裹住他肉棒的小穴,紫红色的丑恶肉棒青筋凸起,插入和拔出都很艰难,拔出的时候,翻出的红色穴肉像是在挽留,推进时又在极力推拒。 “婊子,”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更加用力顶动,囊袋打在雪姬臀部发出沉闷的声音,掐住雪姬腿根的手指更深地陷下去。视觉上的刺激让腹股涌出一股强烈的快感,肉棒抽搐跳动,龟头开始收缩,要射了。妈的,这才搞了多久,桧山完全忘记了要在强暴时侮辱贬低凌虐雪姬的初衷,抗拒着想要麻痹全身的那股快感,绷紧小腹,坚硬的小腹又带着性器推进。 这场刑罚漫长单调,雪姬眩晕又恶心。她咬住衣领,试图忽视被随意冲撞和摆弄的身体。 不要松懈,不要示弱,她反复提醒自己,最后大脑好像也明白了她的心,自动绕过痛苦。她睡着了。 …… 醒来的时候她在车后座上。 不再是那种四面遮光的车,而是家庭用的小车。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可能已经是下午了。 夏蝉不厌烦地鸣叫着。雪姬发现自己还是下身光裸的,一动,身体里还有黏腻的东西流在屁股下面的裙子上。 她赶紧爬起来,缩起身体,摆出防卫的姿态。底裤不见了,书包当然也没有好心人帮忙拿出来。只有她的人被肏完了就丢在车上。 前排一个脑袋动了一下,驾驶座上的人回头看她,是一个长头发的大叔。 “小姐,你醒了呀。” 雪姬马上拉动车门把手,用力摇晃,车锁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长发大叔看到她激烈的动作苦笑起来:“放松放松,小姐,情绪不要激动,我是来送你的。这个是我自己的车,车门坏了可不会报销啊。” 雪姬暴力破门没有成功,缩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躲开他的视线。 大叔无奈,只好回过头去,拧动后视镜,试图从里面觑见她。 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你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跑出去也不认识路的。我要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都是工作,请体谅一下成年人的辛苦,今天我把你送到就能下班的,你到我的年纪就知道,我这个年纪的人,除了早点下班,没有多余的精力想什么的。” 雪姬眨动低垂的眼睛,像在思考。大叔也不说话了,安静地等她。 她想着,说出一个地址。 大叔松了口气,发动车子。 安静的居民区,独栋住宅一栋栋整齐排列在街道边。大叔放下雪姬,如他承诺的,马上离开了。 雪姬警惕地注视他远去,这才回头。她特意说的自己家背后一条街道的地址,工作日的午后,居民区很安静,没什么人。远处传来幼儿园孩子课外活动的声音。 雪姬绕过自己家的院墙,院落的门开着,妈妈应该在家。 她的钥匙都在包里,没法开门,也不敢敲门。 绕到房子后面去靠着墙蹲下,她才发现自己头脑晕眩,浑身冒着冷汗。 不知道多久,前院传来了关上门的声音。是妈妈出门锁上院子的声音。妈妈是神经纤细的家庭主妇,不能让她知道。雪姬目送她提着菜篮的身影远去,从晾衣服的露台爬进屋子,回到自己二楼的房间。 她简单地擦洗一下身体。大腿内侧和肚子上,都是白色的干涸的痕迹。她闭着眼拿湿毛巾擦过,下体还是一股一股地不时往外冒白色的粘稠的东西,只好用卫生巾把内裤垫上。 擦过身体的毛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丢进垃圾桶。 她从壁橱翻出之前用旧的制服包,随便塞两本书,又找到备用钥匙,理好头发,夹着包出了门。 要,先买避孕药。 她特意走到离家远的药店,鼓起勇气踏进门。 “叮铃,”门口的喇叭喊“欢迎光临”,雪姬拽着包带的手指紧了一下。 药柜后面的营业员正在整理货品,看到她站在门口不说话,就问:“要什么药?” 雪姬:“……避孕药。” “哪种?” “……都有哪种。” “紧急避孕药、短期避孕药和长效避孕药,你要哪种。” 雪姬抿嘴:“我不知道,有什么区别,”看到营业员不太耐烦的神情,只好又说,“每种都买一盒吧。” 营业员迅速地给她找来药品:“惠顾8800元。” 她交了钱,营业员又把单片的紧急避孕药拎出来,要她当面服下。她也不问为什么,就着水吃了。 营业员看到她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这才有点不安。 “你吃药记得看说明书啊,不要乱吃。” 雪姬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出了药店。 外界的阳光和风让她眯起眼睛。吃下药,她才稍微安心了一点,想起来早上赖床了,和妈妈撒娇没有吃早饭,两餐没吃,她现在手脚虚软。 她夹着包慢慢往前走,小腹坠胀,下体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她没做错,她咬着牙。还好风和阳光很好。 远处走来一群放学的小学生,雪姬停下脚步,等他们先过。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这群热烈讨论着什么的小学生里突然爆发出哄笑声。雪姬没来由地觉得他们在笑自己,她摸摸头发。 那群小学生走远一些了,里面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亮地喊:“姐——姐——,你的姨妈漏了。” 雪姬疑惑地拉过裙子看,发现屁股后面的地方有一块干涸的血迹。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学校 第二天,雪姬没有去上学。她回家倒头就睡,睡过头了。妈妈来问的时候,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糊弄过去。 门外妈妈的声音有些迟疑:“……那你好好休息,妈妈去跟老师请假。” 她睡到再也睡不着了才起来,在房间空走一圈,躺回床上。明明上学的时候最盼望假期,总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躲懒,可是现在平白多出一天,却连最喜欢的小说都看不下去了。 不知不觉又睡过去。醒来时她听到有人在扣门。 “雪姬,雪姬,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又不起,怎么能一直不去上课……” 什么啊,她睡了一天吗?雪姬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妈妈,我的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门外安静一阵,传来了啜泣声:“……老师说你前天也没有去上课,雪姬,你到底是怎么了,是要故意伤妈妈的心吗……” 说着说着竟然哭得说不下去。 “不是的妈妈,”雪姬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在被子里就像是灌了水泥的飘絮。她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这样想着,不知道想到哪,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外面传来剧烈的敲门声:“雪姬,雪姬,你一天到晚的在干什么,让你妈妈操心。” 雪姬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明天必须给我去学校。” 她躺了一会儿,感觉再这样下去会死掉,溜到厨房拿了些仙贝。吃完仙贝,至少肚子不饿了,她强打精神冲洗身体,收拾了几本书。 国文、历史还有数学的课本都丢了,要补齐,落下的课程笔记、作业也要问同学借,等着她去做的事情有很多。 真不想管啊。 可是不行,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呢?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有巴掌的留下的血瘀,脖子上被掐的地方也泛起了青痕。她又从妈妈的房间偷偷拿来粉底液,涂完脸和脖子。这样淤痕是遮住了,人却显得更苍白,索性又涂了个淡色的唇膏。 粉底遮瑕很好,看不出来一点痕迹。她提着书包站在玄关跟妈妈道别。 妈妈喜笑颜开地从厨房跑出来,马上又苦恼地说:“便当还没有做啊,雪姬上次是不是没有把便当盒拿回来。”雪姬告诉她没关系,小卖部的炒面面包据说很好吃,自己偶尔也想尝试一下。 去学校她绕了远路,到的时候已经午休了。 “雪姬同学化妆了,”很快有女生围上来,“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呀?” “妈妈牌的,”雪姬回答。 “啊,那肯定是贵妇级的吧,好可惜,妆效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旁边有人打岔:“那是因为雪姬同学皮肤本来就好吧。” 围观的男生在心里默默赞同,没错,化妆对雪姬的美貌本身来说简直是一种浪费。 雪姬先去找班主任老师拜托补教材,又被告知要去教务处,跑了几趟,下午第一节课都上到一半了。 快下课的时候她才发现,若叶的课桌上是空着的,没有人。 课后她马上拦住一个同学问:“若叶同学呢,为什么没来上课?” 那个同学挠了挠头:“……若叶同学啊,好像今天确实没来,昨天好像也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啦,你去看他桌洞里的试卷就应该知道了。” 雪姬去翻若叶的桌洞,从里面发现了两天的作业。昨天还是前天?是在她身上发生那件事情的时间。桧山也绑架了若叶?她拿着作业又冲到班主任的面前。 “老师,若叶同学怎么了?” “啊?”班主任看到去而复返的雪姬也有些迷糊,“若叶同学,我记得应该是请了病假来着……” 雪姬:“请告诉我若叶同学家的住址。” 班主任:? 雪姬:“……不,我是说,我很担心若叶同学请假会赶不上学业,打算把作业和笔记给他送过去。” 班主任:“哦,你关心同学是很好啦,可是你不是也才回来上课吗?” 雪姬:“老师,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补习了,效果更好,以防万一,请把若叶同学监护人的电话也给我吧。” 班主任觉得好像不对,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只好从名簿里翻出若叶的信息,抄写下来。看到雪姬脸上焦躁的表情,他隐隐觉得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又叮嘱:“……不要惹出麻烦来啊,放学后再去。” 雪姬早把班主任的声音甩在了身后,朝学校外面冲去。 跑在路上,迷茫都像风一样被暂时丢在身后,这是她的想法自两天以来最清晰的时刻。 心里纷乱的杂音都被消去,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是若叶也,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绝对要把他救下来。 同时雪姬也在一直拨打若叶妈妈的电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始终没有接通。好在若叶家的地址离她家不算太远,离学校也算近。 她跑到若叶家院子的门口,呼哧呼哧地大声喘气,叮咚叮咚地按响门铃。 若叶家一楼二楼的窗帘全都是拉上的,很安静,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 好久没有人下来开门,她一推院子的栅栏门,发现竟然是开的,家里肯定有人。 于是进去到房门前,边敲门边喊“有人吗”,又兼打若叶妈妈的电话。她凑在猫眼前往里觑,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心里如释重负,几乎要哭出来。 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雪姬喊:“阿姨——”敞开的门露出的却是若叶鼻头红红的面容。 他穿着一件破棉夹衣,神情有点呆。过了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才反应过来:“浅野同学,你来我家做什么?” 若叶家 站在门口看他的女孩,眼中好像还带着水光。她的鬓发微湿,喘息急促,粉底大概防水性能很好,脸上的妆容一点都没花掉,涂着釉面唇膏的嘴巴微微张开,摆出一个很好吻的形状。 社会性死亡事件。 她过热的头脑终于稍微冷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就是是多么没有章法,讲不通逻辑。 雪姬也呆了一会儿,试探着从包里掏出被她攥得乱七八糟的若叶的作业:“我是来给你送作业的。” 如果是平时的若叶,此刻内心已经被吐槽挤爆了,可现在是CPU因为生病短路过热的若叶,听到这句话又呆了一会儿,只冒出一个字:“哦。” 两个人面面相觑。 若叶缓缓地问:“要进来坐吗?” 雪姬:“……失礼了。” 若叶家,从玄关开始就没有能下脚的地方。鞋柜半敞着被塞满各种东西,雨伞、快递包装、手套……从里面吐出了一地的鞋子,绝大多数都是女性漂亮的高跟鞋。 往里走就是随处可见的内衣、衣服、啤酒罐,吃了一半的盒饭、果皮,若叶对这一切倒是习以为常了。只是在客厅中间喊了一声:“妈妈,你的手机响了好久了,接电话。” 雪姬忙举起手机,给他看忙音的界面:“不用了,都是我打的。” 若叶看了她一眼。 雪姬跟在他后面问:“若叶同学是感冒了吗?” 若叶闷闷地应声。 “现在可是夏天哦。” “闭嘴。” 一般来说是要在客厅里招待的,但是客厅实在太不像话,若叶就带雪姬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好在楼梯很干净,没有发生从楼梯上滚落的悲剧。 与楼下的惨状相对比,若叶的房间就显得异常整洁了。一张普通的单人床,被褥有些凌乱,写字台,还有一整面的书墙,一个小小的带着栏杆的阳台。 雪姬一眼就看到书墙正中一整套的文库本叁岛由纪夫,书脊都被翻烂了,她好奇地凑上去看。 “若叶同学喜欢叁岛吗?” 若叶端着茶盘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不,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也没说自己喜不喜欢。 “这样啊,”雪姬跪坐在他面前,捧起茶杯。 两个人又呆坐着。 可能因为感冒,若叶随时随地地处在自然放空的状态,时间久了,雪姬反而尴尬起来,又觉得耽误了对方,只好没话找话:“若叶同学在我来之前在做什么,继续去做就好了,不用特意陪着我的。” “我在睡觉。” “……哈哈,”雪姬干笑几声,“这个情况确实没法入眠。”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呢?我们可以做点你平时做的事。” 拜托说一些看书打电动之类的普通爱好吧,这样她才能把话题接下去。 若叶短路了一会儿,倒是说:“听收音机。”他从被子里把黑色的收音机扒拉出来,拉长电线,“就听这个吧”。 收音机响起了短暂的电流声,马上就开始正常播放:“下午好,这里是下午两点叁十分的哔哩哩放电台,我是喵子。”“我是汪叽。”两个主播普通的解说完地区天气,说了一段艺人八卦。 “为什么这么单纯的劈腿故事可以聊这么久。”“毕竟我们这个时段能说的像样的话题非常少呢。”“是啊,毕竟不像夜间放送,可以收到大量的观众投稿,随便念念就过去了。” “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呢。”“是呢。”“话说哪个正经人会在工作日的下午听收音机啊。”“给我向全国的出租车司机们道歉!”“对不起!” “说不定会有纯情的少男少女逃课,携手在坐在校园的围墙上听收音机呢。”“倒是干点别的啊高中生们!这可是连小学生都可以当街接吻的时代。”“这个时代真是了不起……” 听着听着,雪姬觉得房间里闷热起来。若叶感着冒,又不能吹空调,她去拉开一半的窗帘,把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 那条窗户缝被一只不属于她手不由分说地关上,空气被关在房间里,雪姬惊讶地回头,若叶捧住她的脸,带着轻柔的吐息,吻了下来。 等等,雪姬想把他推开,可动作被捧在颊侧的双手限制住了。 若叶的嘴唇轻轻印上她的唇瓣,然后像舔食蜜糖那样,伸出舌尖,轻轻地舔吻雪姬小巧的唇珠和下唇。仿佛这样还不够,灵巧的舌头又钻进齿缝,勾动雪姬的舌尖。然后整个堵住雪姬的口腔,剧烈地纠缠、吮吸起来。 收音机里的两个主播还在说笑。 太近了,若叶同学的吐息好像也被她吸进去,睫毛扫在脸上。她的舌头被卷住贴合磨蹭,想逃跑就被戏弄似的放开,又马上被捉住用力吸吮,嘴巴被吃出匝匝的声音。雪姬的眼睛憋出泪,退缩就像是在迎合,舌根很快又酸又麻,呼吸也乱七八糟。 可是若叶同学比她还过分,大概是鼻子塞了只能用嘴呼吸,一边用柔软的唇舌封住全部退路,吞咽着雪姬口中的所有津液,一边喘息的时候还毫无顾忌地哼叫着,好像被做坏事的是自己一样。 也幸好若叶感冒了,雪姬才能用大力把他推开,窜到房间的对角去。唇舌分离的时候,还扯出一道亮晶晶的水丝。 她抹一把嘴唇上的水迹,唇膏都被吃没了。“你在干什么啊!” 若叶的神色有些茫然,眼睫上还带着泪光。明明强吻别人的是他,他的嘴唇却更红更肿更像被蹂躏了,表情还很无辜。 他歪着头揉捏了一下指尖沾上的粉迹,指了指脸颊:“化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雪姬忙捂上脸,不知道粉被擦掉多少:“才不是呢!明明是因为……” 她哽咽一下,几乎要哭出来,忙压下痛苦被揭开的小小一角:“是因为我在学校看到桧山了,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才想过来看看,你都在想什么啊!” 若叶垂着眼,像是个被大人的丰富词汇打击得无力反驳的小学生。可雪姬就是知道,他只是在发呆! 她拿上包,用力地踏着地板出去,出门后又停住脚步。 “明天,”她的声音抖了一下,“我们家还离得挺近的,明天我会顺便来找你上学,免得桧山又堵你。” 不是这样的,明明害怕的人是她,她却胆小得连实情都不敢说出来。 雪姬捂着眼睛跑下楼,若叶的妈妈正好从主卧走出来,虽然披头散发满身酒气,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是个和若叶十分相似的大美女。 可是雪姬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了,只是随便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出去。 若叶也跟着走下来。 “澍染,你的小女朋友哭着跑了,还不赶紧去追。” 若叶紧锁眉头,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地解释:“不是女朋友。妈妈,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雪姬跑出一段,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到便利店去,哭着买了一大堆避孕套。 她什么都做不到。明明说自己要做坚强的女性,受到各种侵害的场景也设想过很多,台词也设想过很多。可是真的发生了,她连向对方请求戴避孕套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她抱着这堆避孕套在收银台前面哭个不停,最后还是店员小哥请来店长,温柔地把她劝了出去。 两个人默契地当那天下午的事情发生过。 若叶家离雪姬家确实很近,从前之所以没遇到,是因为两个人上学的路线几乎平行。 决定和若叶一起上学后,雪姬每天都很早起,妈妈又开心地说“我的好孩子”了。 用“要和朋友一起分享早餐”这样的理由把早餐带出去吃,妈妈也欣然允许,甚至还帮若叶多做了一份。 拒绝了几次,拒绝不掉,若叶就乖乖接受下来。 好几次,雪姬去若叶家做客,在他的房间里看他的书,趴着听收音机,当然,是在非常注意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的前提下。 不过若叶根本就不想对她做什么了,甚至还非常嫌弃,经常下毒舌赶她走。不过雪姬早在天台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若叶同学的心音其实非常刻薄这件事。 对于这种毒舌,雪姬学会了无赖应对。若叶最过分的一次是沉着脸喊她“大小姐”,请她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那一次雪姬真的很伤心,不过她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毕竟是她需要若叶嘛。 她还发现,若叶老是饿着肚子上学,午餐就吃一个打折面包应付是有原因的。若叶妈妈经常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一回家就像一阵飓风一样把家里弄乱,然后躺在各种角落呼呼大睡。 有一次,雪姬带着若叶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时候一起去游乐园玩吧,她才揉揉额角问若叶,上一次给他零花钱是什么时候。然后又从钱包里掏出一迭钱让他去好好玩,若叶要拒绝,雪姬赶紧替他收下了。 虽然是不少的钱,但考虑到若叶妈妈下次给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不能大手大脚地花。 玩还是要玩,雪姬就提议一起去钓鱼。 若叶:“为什么是钓鱼。” 雪姬握拳:“钓鱼能锻炼根性!……而且还能吃。” 若叶:“……听说荒川的堤岸边上可以钓到太阳鱼。” 于是两个人一起到商店街盯着钓竿流口水。 又到荒川边盯着清澈的河水流口水。 最后还是捞了个金鱼了事。 有一次,雪姬真的在上学路上看到了几个有纹身、形迹可疑的男人,两个人绕路一路狂奔到学校。 自己的上学同行计划奏效了,雪姬心里只有后怕。 “我认为你真的要去练下跑步,不然有危险了逃都逃不掉,”她对上气不接下气的若叶说。 若叶:“真亏你说得出口,你不是比我喘得更厉害吗。” 雪姬已经累到跪在包上:“难道我是看起来擅长运动的类型?” 于是两个人的共同活动中,又加上一项夜跑。 学校 和若叶在一起度过的时光不管是否愉快,都是对雪姬生活的挽救。 唯独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万分窘迫,甚至不想去回忆,那是若叶第一次到雪姬家做客的时候。 那天放学后,雪姬把若叶拉到了自己家。虽然是一时兴起,但雪姬之前向母亲提过自己有个结伴上学的朋友,可能会到家做客。 对有能力让雪姬早起的若叶,妈妈无限欢迎。为他们准备好水果和零食后,就去厨房继续忙碌。 明天是垃圾回收日,家里的垃圾需要分类。 两个人坐在茶几边上吃果盘,一边讨论最喜欢的小说。若叶和雪姬都强推短篇推理小说作家中田永一,认为他是不世出的天才。 “若叶很喜欢推理对吧,”雪姬爽快地咬破一颗红提,“我感觉你有点像中田‘钢笔事件’里的宗像君呢。” 若叶则吃得非常克制:“你是说那个流着鼻涕的邋遢穷鬼小学生侦探……” “对对,邋遢是另一回事。若叶跟宗像君真的很像,有一种可以用推理能力解决事件的气质。” “……那我还觉得你像是中田笔下的‘玛丽苏’呢。” 若叶怎么会认为这是一种回击? 听到这个评价,雪姬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问他自己难道在若叶心中有那么完美吗?反倒把若叶问失语了。 这时厨房里的妈妈突然喊起雪姬的名字。 雪姬回头询问“怎么了”,就看到妈妈带着塑胶手套,拎着一条眼熟的毛巾站在不远处。 她都要忘了,自己曾把它丢进垃圾桶。 她瞬间感觉到血液从脚底涌到头顶,全身细胞都在拜托若叶不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他的推理能力,好在若叶只是安静地吃水果。 “雪姬,这条毛巾是前不久才换上的吧,怎么就丢了。” 雪姬赶紧走过去挡住妈妈,随便掰了个理由:“我擦过地上的牛奶,不能再用了,妈妈还是赶紧丢掉吧。” 妈妈还有些可惜地抱怨:“这可是一条五千元的高级毛巾啊。” “妈妈求求你,快丢掉吧,已经进过垃圾桶了。” 雪姬忙着消灭痛苦的回忆,没有想过去看若叶当时的表情。 和雪姬来往带来的不全都是好事。若叶也一直腹诽,不明白有什么非得两人一起行动的必要。而且他心底很清楚,桧山不来学校恐怕是因为帮派活动,不见得是真的怕了雪姬。 学期末大扫除的时候,他被邻班几个高大的男生堵在楼梯拐角。 “喂,你是在跟你们班那个雪姬交往吗?” “雪姬同学是在跟若叶同学交往吗?” 与此同时,端着水走在走廊上的雪姬也被问了同样的问题。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走在她身边拿着抹布的女生叫林美纪,文静瘦弱,平时也不常跟雪姬搭话。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女生慌乱地摆手:“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只是我跟若叶同学以前是同一个学校,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不过雪姬同学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雪姬沉吟了一下,觉得她可能是想说若叶从前被女生欺负过。可自己总不好讲自己已经撞见了,只能说些应付的话:“若叶是我的朋友,他没有主动告诉我的话,我不能从别人那里打听。” 林美纪遗憾地笑了笑:“是这样呢。” 她们接近走廊尽头的时候,听到一阵威胁的低吼声。 “你们两个天天一起上学放学,你肯定知道她的邮件地址吧。” “说话!” “你小子,那样的美女可不能一个人独占啊,不给地址的话,改天叫她出来一起玩玩也可以。” 若叶低着头长久不回应的沉默姿态激怒了这几个男生。他们开始掰动手指,准备教训一下若叶。 “总算知道桧山为什么教训他了,这小子真让人火大。”最高的那个男生抽着嘴角说完这一句,头上突然浇下来一盆凉水,整个人都湿透了。 楼梯尽头的走廊上有两个女生在看着他们。站得靠前的那一个,廊道里的白炽灯好像给她的发顶镀上一层光环。 雪姬叉着腰:“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我本人吗,胆小鬼们。” 她握住林美纪的手,带着她把手中的抹布直接丢到那个高个男生头上。林美纪大惊失色。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想告诉我什么,但我觉得你肯定会想这么做。”雪姬直直看向她。 少女握住她的手同样纤细,却让人觉得坚定又有力。 林美纪回望她,眼睛眨动,竟然隐隐闪过泪光。 她和若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雪姬忍不住猜想。 林美纪抿了抿嘴,好像被鼓励了什么,也板着脸转向楼下,恶声恶气地说:“是啊,这位可是让桧山都吃过瘪的雪姬同学,放尊重点。” 雪姬:…… 那顶着抹布浑身湿透的男生滑稽得不行,反而被同伴抱着肚子嘲笑起来,气呼呼地把抹布甩在地上,推搡了一下若叶就走远了。 林美纪弯着眼睛抢过雪姬手里的盆,说:“我再去打一盆水。”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若叶拍着衣袖,拧了拧湿淋淋的头发。他离那个男生最近,刚才的水还有一小半招呼在他身上。 雪姬走下来:“对不起,准头不够,也泼到你了。” 若叶语气冷淡:“没关系。” 雪姬倒过来从头发底下看他,发现他面无表情。她眨了眨眼睛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交往。” 若叶不说话。 雪姬:“要不要真的交往给他们看?” 若叶又露出了她熟悉的嫌弃的神态:“谁要和你交往啊。” 雪姬笑了起来,若叶还是这样看起来比较生动。 第一学期结束,若叶以高分稳居年级第一,大概是没有桧山的事在让他分心的缘故,分差和第二名拉得特别大。班主任也没想到他的成绩能好成这样,眼睛都笑没了。 雪姬的成绩也很好,排在年级第六位,因为她是刚转学过来的,着实给了班主任一个惊喜。连她和若叶的恋爱八卦也被嘴了一句:“恋爱可不要影响成绩哦。” 雪姬恨不得张榜公布:“没有这回事!” 她挟恩图报,说若叶考得这么好有她一份功劳在,必须要请她吃冰。又不说什么时候吃,就是打得要去若叶家骚扰他的主意。 暑假来了。 暑假第一天,雪姬就砸响了若叶家的大门。 “若叶,出来玩啦!” 若叶给她开门的时候,头发睡得乱七八糟,脸上还带着睡痕,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茫然:“你都不休息一天的吗。” 电器卖场 暑假过去近半,雪姬几乎长在了若叶家里。已经到妈妈会不安地问她“老是去男孩子家会不会不好”的程度了。 对此雪姬的答复是:“其实我向若叶同学告白过被他拒绝了,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男生对自己不喜欢的女生不都是很冷酷的吗?安心啦妈妈,我们只是朋友。” 一番话听得妈妈大受震撼,自己的女儿难道是被甩的那个吗?好像更让人担忧了。 不请自来的次数多了,甚至还会有若叶头上带着泡沫下楼给她开门的时刻。 “来之前至少要说一声啊。”若叶吐槽过后,雪姬就学乖了,也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得意忘形。 这天,她邮件通知若叶自己下午会去拜访,带上鸭舌帽出了门。 家里的除湿机坏了,找不到维修电话,妈妈就拜托雪姬到附近的电器卖场问一下,这个型号还能不能修。 电器卖场占据了十字路口的一整个角,足有四层,非常大。雪姬也是第一次来,对着妈妈给的便条费力地在花花绿绿的招牌中寻找自己熟悉的文字。 视线越过长长一面电视墙,她以为自己被循回播放的画面闪花了眼,好像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躲在一个柜台后,再仔细看,确实是桧山。 他带着一顶草帽,在卖场中间堆成小山的打折区翻看,眼神却左右乱瞟,最后顺着走廊顶上指示灯的指向,走进了女厕所。 雪姬瞪大眼睛又确认了一遍,是女厕没错。 这家伙在干什么? 电影里确实有看到过犯罪者在厕所里交易的场景,可是这么大的卖场,到处都有监控,在这里,还是在女厕交易,真的合理吗? 直觉告诉她不要再管桧山的事了,可是一股气性却让她停住了脚。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一个男人进女厕所不管。 眼看着一个年轻女孩要跟在后面进去,雪姬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 “请先等等……” 那女孩疑惑地停下脚步,没等雪姬说明,又有两个穿着黑西装,手上还有纹身男人走了过来,一个带着黄墨镜,一个没有。 雪姬和女孩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进了男厕所,把隔间挨个敲开。工作日的上午电器卖场很空,但厕所里的几个男人也被吓得够呛。 大概是在男厕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两个人又要进女厕。 “等等,”雪姬伸手拦住他们,“你们两个男的要进女卫生间干什么。” “啊!” 身后传来压抑的惊呼,是一位女士从里面出来。看到惹事的人是黑道装扮,她也不敢为雪姬张目,只是攥着包默默地走开。 只有路过的一个老婆婆露头喊了一句:“是呀,要干什么!”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 那两个男人反而笑起来。 “小姑娘,耽误了我们办事,小心被找上门啊。” 雪姬看一眼厕所里面,老式的装修,还没有扩建过,里面发生什么在门口能看个大概。 “你们先进去了男卫生间,要找的应该是男人吧。” 墨镜男兴味地笑了,抖了抖皮鞋,歪着头看雪姬:“是啊,怎么,你看到他了?” 雪姬摇摇头:“如果他进了女卫生间的话,这里面就他一个男人,我也可以把他找出来。为了避免惊吓到还在里面的女士,我可以帮你们,比你们自己找更省时间。” 桧山这家伙,难道想不到自己借助黑道的力量,会惹麻烦上身吗?她咬牙。 “每次遇到空门的时候,我就把门推开再大声关上。遇到有人的,我就拜托她喊一声,怎么样?你们可以在门口看着我计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环顾四周。 本想再抓个人来监视雪姬,可是跟他们对上视线的都默默走远了。 他们没想到其中的漏洞,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于是答应下来。 雪姬攥了攥手心。 她走进去,把虚掩的门推开再大声合上报数。两个男人看到她确实在逐渐深入,也逐渐由警惕转为放松。 中间也遇到过有人的隔间,里面的女士在雪姬解释后配合地答了到。已经是倒数第叁个门了,雪姬看向最后两个虚掩的门缝,难道她真的看错了,桧山并没有进这里? “十叁。” 她报完,推开第十四扇门,看到桧山盘腿坐在马桶上,阴沉沉地看着她的表情。 桧山不仅听懂了,还在配合。 她用力合上门,报出“十四。” 雪姬出来以后,黄墨镜男推下墨镜看她,好像要把她的脸牢牢记住。 她装出自己平时的样子:“这是出于公德心的协助,请不要报复。” 陆续还有黑道打扮的人从四处跑来,报告说“没找到”。 雪姬才发现,他们有那么多人,将近二十个。离桧山最近的黄墨镜这一组,似乎是他们的头目。 黄墨镜招呼着手下离开,最后看雪姬一眼,吩咐道:“到楼下继续搜。” 等他们离开,雪姬才放松精神。她先去帮妈妈把事情办了,从店员处得知,这个除湿机是旧机型,配件已经全部停产,但是可以带到店里,抵扣一部分换新的钱。 这台除湿机已经用了快七年,妈妈肯定会很难受。 再经过那里的时候,没法否认,雪姬还是有些在意。 本来就是要把桧山赶出女厕的,还是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走了吧。她边走近边轻声喊:“他们已经走了。” 没人应声。 她进到那扇门前,抬手敲了敲:“桧山?” 看来是已经走了,她安心地吐出一口气。正要离开,一只手探出来,迅速把她拉进隔间。 雪姬双手被反剪,整个人被压在门上。 她挣脱不开,身后的热源紧紧贴上来,又是桧山熟悉的混浊气息喷在她耳侧。抵在她腰后的鼓胀一团,灼烫感格外明显。桧山用那里磨蹭了她两下。 雪姬简直难以置信:“你到底在想什么?!” 被桧山捉住就好像进了铁锁的牢笼,雪姬也没想过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逃脱,张口就要喊叫。桧山把小臂横上前,堵住她的齿关,“嗬嗬”地笑起来:“把人喊回来,你就要和我一起沉进东京湾了。我倒是没有关系。” 雪姬用力咬住他铁铸的小臂,在上面留下一道见血的牙印,声音在她无处泄恨的唇舌之间变得模糊不清。 “……农夫与蛇。” 洁白的贝齿用力契下,刺痛的皮肤中间,湿润而柔软的舌头触感让人心痒,桧山的胯下又肿大了一圈。 他一瞬间理解了为何性爱中男人会想把手指伸进女人口中搅弄,拉出银丝,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如果这么做,肯定会在这个厕所里留下至少一根手指。 他收回小臂,雪姬几乎从上面撕咬下一块皮来,唇角滴滴答答留下血。桧山头颅贴在她脑后,雪姬的后脑被他的气息喷的一片湿热。他含咬住她的后颈,牙齿在这块细致的皮肉上厮磨舔弄。 “你回来不就是想让我干吗。” 他拉下雪姬的短裤,又摸索拉下自己的裤链,雪姬感觉到那个东西打在她的屁股上,烫了她薄汗微凉的皮肤。 鸭舌帽早被门板打落,在门外台阶的缝隙下,好像在看着她。她汗湿的额头抵在厕所污脏的门板上,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不要插进去。” 桧山恍若未闻,他把肿大的阴茎贴在雪姬的小裤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顶弄起来。 雪姬只觉得又热又局促。身后的男人用胯部大力地顶着她,她实在受不住,只能把力卸给门板,厕所的门就随着桧山的节奏,发出“砰砰”的响声,任哪个进来的人一听都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情……这个,禽兽。 雪姬试图站直身体,和桧山角力。但她双腿一旦有并拢的意思,腿间的灼热物体就会蹭上大腿内侧的肌肤,存在感昭然。 雪姬挣扎的动作,就像在性爱中与桧山互动。他撞着雪姬用力地插了几百下,呼吸急促起来。 桧山粗糙的手指摸过夹在雪姬腿间的布料,“湿了,”他哑着嗓子说,手指钻进去搅弄了几下。 雪姬咬着牙,感觉大脑又开始眩晕,作呕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喉咙。 “桧山,”她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在摇动,“你不要太过分了。” 桧山剧烈地喘息起来,嘴巴划过雪姬长发扎束的后脑,循到她雪白的耳根,粗砺的舌头卷起丰盈的耳珠吮吸。手也从雪姬T恤的下摆钻上去。雪姬感到这次有点不一样,她慌乱地扭动身体想摆脱这只手,可她的动作,只让身后男人深喘的喉间带上更浓重的意味不明的情绪。她好像听懂了,僵了起来。 桧山用胸膛紧紧压住她肩膀,手把胸罩不耐烦地推上去,放出两只小兔儿似的乳房。像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他的手在两只乳房上粗暴地揉搓,还揪扯着柔嫩的乳尖,像小孩子要扯开软糖一样。 硬了,他感觉那本来平滑地搭成尖尖的软肉聚缩在一起,成了紧实的一粒。她有感觉了吗?他脑中划过这个念头,动作更加卖力起来。 雪姬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在剧烈喘息,她头脑发空,又抖又冷,只盼着桧山赶紧完事。 在桧山靠在她耳边射出来,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的时候,雪姬赶紧从卫生间里扑了出来,重新到商场里有明亮灯光照耀的地方。 她身后,桧山不紧不慢地拉好裤链,也懒洋洋地跟了出来。 她居然没有像个兔子一样立刻窜开逃跑,这是桧山没有想到的,他眯着眼睛,脸上带着餍足的放松。 “被肏上瘾了吗?” 雪姬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你,受了别人的恩惠之后,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这个桧山,真的是若叶故事中的桧山吗,她从他身上看不到那个影子。 桧山摸着脸上被打的地方,邪肆地笑了一下,抬手扼住雪姬的脖颈,转瞬就把她摁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死角。 雪姬挣扎着,指甲划伤他的脸颊,在他眼下用力地划开一道口子。 桧山回手摸上这道口子,看向指尖的鲜血,雪姬趁机又给了他一巴掌,远远地窜到一边去。 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朦胧间她好像看到一个黑西装的人走过。恐怖带来的心跳过速瞬间压过了呼吸困难的痛苦。 再度环视四周的时候,她知道了那是幻觉,可这种不安感依然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你还是未成年人,为什么要选择过这种生活……明明还没有走到尽头,还有机会。” 桧山看向对面,少女拧着眉看着她。她好像还在发抖,但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带着惊怒,执着地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个答案。桧山又回忆起这具稚嫩的身体在他手下发抖时的感觉。 他嗤笑一声,根本懒于回答大小姐的问题,转头离去。 雪姬握住自己冰凉的手指。 她在行动的时候,每一个过程都遵从自己的本心,对于这种几乎可以说最糟的结果,她只能接受。 她头脑麻木,回家先换下汗湿的衣衫。虽然意志消沉,但她感觉自己比上次好多了。 这种事情也能习惯吗?她自嘲地笑了笑。 跟妈妈说过除湿机的事情以后,妈妈又给她钱,让她再跑一趟,买个最新款的回来。 雪姬拒绝了,说天气太热,等爸爸有空的时候开车去换吧。 她食不知味地吃完午饭,在楼上吹着空调一直睡到下午,总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等到晚上爸爸下班回来,喊她去书房谈话的时候,雪姬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啊,若叶。 雪姬摇摇头,想否认这回事。 爸爸挥手打断了她。 “我不在意你交不交男朋友,只要别做给我们丢脸的事就行。但是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应该爱的人是你妈妈,不管你以后是结了婚还是生了孩子。” “是。”她知道,妈妈为了生她差点死了。 “不要让你妈妈伤心,在这个范围内,你有充分的自由。我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让你伤你妈妈心来的。” “是。” 跟爸爸再叁保证过后,雪姬走出书房的门,赶紧掏出手机,查看信箱。 自己发给若叶的上一条信息显示已读,可是下面没有若叶的回信。 放了他的鸽子,若叶同学是不是生气了呢? 雪姬叹了口气,赶紧又发了一条邮件,解释了一下自己今天帮妈妈跑腿很累,忘记和他见面的事情,说明天会带一个大西瓜去补偿他。 雪姬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很久状态都停留在“未读”上。 若叶家 次日一大清早,雪姬就掏出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一个昂贵的超大西瓜,拖到若叶家门口。 “若叶,我来啦!” 七月下旬,阳光又燥又热。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今天穿了一身宽松的长袖长裤。 她按了好几轮门铃,若叶才姗姗来迟,趿拉着拖鞋,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都已经放暑假了,为什么你还能天天起这么早。” 雪姬拖着西瓜进了门,熟门熟路地找到冰箱。 “你才是啊,怎么能天天都睡懒觉。最近晚上也没有跑步了。” “又热又有蚊子。” 一楼露台上的风穿过大敞的玻璃门和纱帘吹进来,拂过客厅干净的小几和榻榻米,换走室内滞闷的空气。 若叶妈妈好几天不回家,若叶家才能有如此的整洁度。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暑假,若叶妈妈就从这个家里隐身了。 西瓜太大了,放不进去。雪姬把它切成两半,包上保鲜膜,才堪堪塞进冰箱。 若叶从旁边抱怨:“不要把我们家当成你的后备仓库啊。” 不仅冰箱里塞满了雪姬源源不断买来的零食,好像一辈子都吃不完,若叶原本仅具学习、休息两重目的的性冷淡风房间,也被雪姬藏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乱开的盲盒、毛绒绒的圆珠笔、粉色发圈、开运小物粉色水晶四叶草、从时尚杂志上撕下来的心理测试、公仔、手机链、塔罗牌、人生游戏、大师球……总之能想象的所有女孩子会感兴趣和不会感兴趣的东西。 仅仅两个月,他的房门后面就摞上了叁个收纳箱,全是他跟在雪姬屁股后面收拾出来的。 若叶:“真怀念初见的时候那个讲礼貌的浅野同学。” 雪姬:“我不是哦,我最开始的时候就想找你玩哦。” 最过分的是,雪姬其实很喜欢粉色,但认为自己太白了,用粉色反而很土气。不可否认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有那么一点点得意。但是若叶虽然同样也很白,在雪姬眼里就很适合粉色,所以她就很喜欢给若叶带一些粉色的有的没的。 但是无论如何若叶都不肯跟粉色沾一点边,就连雪姬想把他的牙刷换成粉色都被强硬地拒绝了。 “真可惜呢,大概是若叶皮肤是粉色调的原因吧。”女孩子嘴里吐出了他不想听懂的专业词汇。 于是看到雪姬的长袖长裤,若叶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没想到嫌弃自己太白的浅野同学也会这样防晒,不怕中暑吗?” 雪姬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不自然地笑了笑。 “是呢,毕竟我也很时髦嘛,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化化妆呢。”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雪姬保持微笑,无缝转换话题:“总之若叶同学家里的冷气肯定会凉爽到让我感冒而不是中暑吧。”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又沉默了。 雪姬也很佩服自己乱说话的能力,直接上了楼。 她在若叶房间的地板上趴了一会儿,感觉空调里的风变热了。 “若叶同学,怎么回事,”她翻了个面。 若叶只好把书扣在桌子上,踩上椅子检查。 “估计是雪种没了,需要联系人来加。”他打了个电话。 雪姬趴在地上,又热又无聊,很快她就以贴饼的姿态,把地面全都捂热了。 不能再这样了,要振作。 她又爬起来去切西瓜,和若叶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吃。 她心浮气躁,西瓜冰得时间太短了,挑的这个瓜也不是很甜,吃了一块她就感觉噎得慌,吃不太下去。 “果然和若叶同学呆在一起,就会有种青春校园的感觉呢。” 她双手撑着地,把脚伸过栏杆荡来荡去。 若叶:“不要试图通过恭维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把你买失败的西瓜全解决掉忽略你只吃了一块的事实。” 雪姬作震惊状:“怎会如此敏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连接根源的第六法,能勘破世间一切真实的推理使,那位其名不可之言,其像不可直视的大人,所拥有的那不可复制无可名状的——破幻·真实之眼吗!” 若叶:“名字好俗。话说写这种前缀除了水字数没有别的作用了吧。” 雪姬露出迷样的微笑:“谁知道呢。” 在话题又被拉回西瓜之前,雪姬赶紧说:“我想吃冰淇淋了。” 若叶:“……西瓜。” 雪姬耍无赖:“不行,你答应过我的,要请我吃,随时!” 若叶:…… 他只好啃完手里的瓜,去拿钱包,走之前还不忘警告雪姬:“说过要请,就请这一次啊。” 雪姬露出猫猫微笑:“知道了知道了,去吧去吧。” 若叶去便利店走了一身汗,回来的时候维修工人好像已经来过,把空调修好了。若叶要把雪姬垫付的钱给她,雪姬只说:“那你以后再多请我吃几次冰啊。” 她拿出塑料袋里的冰棒,是她喜欢的橙子味,拆开一舔,又觉得这个形状有种难以言喻的恶心。 她不想再吃了,但又是若叶难得给她买的东西。于是咬了两口,拿在手里发呆。 冰棒化了快一半,她才回过神来,把剩下的叁下五除二吃完。 她把头卡在栏杆中间,无聊地望着下面。 “若叶A梦,快把我的生活变彩色吧。” 若叶看着作业本,按下圆珠笔叹气。 “啊,”那边雪姬突然惊叫一声,“若叶同学,快来看这个。” 若叶到阳台上,看下去。一群头上系着毛巾卷,身上披着艳丽的彩色羽织的大叔和阿姨们唱着号子,笑笑闹闹地从若叶家门前的街道走过。 看到雪姬还挥手打了招呼,雪姬也开心地挥手喊回去。 “这边难道有夏日祭吗?” 若叶有种麻烦的预感。 “八月初的时候商店街那边确实有七夕祭,但是是非常小型的,花车队伍也很短,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和商家自己凑的,没有什么看点……” 雪姬马上双目聚光地看向他:“去玩吧。” “请我去七夕祭玩,就把你欠我的冰棒一笔勾销。” “所以说了我愿意把钱还给你啊……好吧,那就去吧。” 商店街 七夕祭当天,雪姬穿上了妈妈专门去给她买的手作浴衣。两边的袖子上,是垂下的手工织染的螃蟹纹样。 “在妈妈眼里我还是小孩子吗,”雪姬抱怨。 妈妈亲吻她的脸颊,给她盘起的发髻上插上小灯笼。 到约定的傍晚,若叶就来接雪姬了。他在雪姬妈妈面前一直表现得冷淡知礼,又加上身具雪姬追不上的男人这个称号,妈妈对他的感觉一直是不讨厌,但很微妙。 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把雪姬交给他,妈妈在门口目送雪姬远去。 商店街在两人步行就能到达的地方。 站在入口处,雪姬看到眼前摩肩接踵的热闹人群,对若叶投以谴责的眼神。 雪姬:还说是没什么人来的小祭典。 若叶:我也不知道…… 雪姬对拥挤的人群有些抗拒,但看到比她还不适应人群的若叶,忍不住微笑起来,把自己的袖子递给他。 “允许你抓着我的袖子,别走散了。” 普通的祭典活动,跟若叶一起做就特别有趣。大概是因为若叶无表情的眼底总像恶魔耳语一样响起的犀利吐槽吧。如果和若叶同学一起做搞笑艺人的话,大概赔钱出道她也愿意。 所以在看町内会过于业余的花车表演的时候,她才能笑得那么开心,以至于有些做作。究竟是在做抛球杂技的时候仰头假发掉落的大爷有那么好笑呢,还是游街时胸前的填充物掉出来的小伙子有那么好笑呢。 雪姬一手握着咬了一口的苹果糖,另一手进行着钓水球二十回战。发髻上的小灯笼总是掉下来,让她分心。她不耐烦地摇头想把它弄上去。若叶叹了口气,接过她的苹果糖,又把小灯笼拿住,说:“开始吧。” 他的话音刚落下,商店街尽头,烟花飞上天“咻——啪”地炸开了,简直像个奇迹。 钓水球摊主的老人炫耀说:“你们可有眼福了,这次商店街的大家出钱凑了足足5000枚烟花,能放半个小时呢。” 他用力地比个手势“五”,发现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都没在看他。 水球漂浮的盆里,清水中映着深蓝色的天幕和瞬息闪耀着的粉紫色烟花,让雪姬直视前方的眼底也闪烁着火星的拖痕。 乍亮的烟花照亮了后面的巷子,露出了桧山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他看着雪姬和她身后的若叶,好像在咧开嘴大笑,露出一口牙齿,冲她比口型:“睡了吗?” 雪姬震了一下,抬头看若叶,发现他在看着别的地方,握着小灯笼的手也松开了。雪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看不清楚。 再看小巷,桧山不见了。 那个时候,若叶同学在看哪里呢。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雪姬有些紧张地戳了戳若叶被汗水洇湿的背部,在他耳朵边上小声问:“若叶同学,在看什么呢?” 若叶“嗯”了一声,说没什么。 雪姬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他是没有看到桧山的。等一下还是喊着他先走比较好,不知道锻炼过后的他们两个跑步跑得过桧山吗,虽然是叁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锻炼。 雪姬又征求他的意见:“要看完吗?” 若叶说不用了,太晚回去也不安全。 两个人慢慢踱着步,尽量捡人多的地方走,回雪姬家。 路上雪姬问:“若叶同学的生日是在八月叁十号吧,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个惊喜,做个蛋糕给你。” 若叶:“到时候再说吧。”对于槽点如此多的一段话,竟然丝毫没有挑刺的打算。 雪姬只好尴尬地自己接自己的梗:“哼,你是说不相信0经验的本大小姐也可以做出完美的蛋糕来吗,只要有根性……” “嗯,”若叶好像出神地想着什么,只在一边淡淡地嗯声。 把雪姬送到,他就转身走开。 少年纤细的背影好像要走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雪姬在后面不放心地大喊:“若叶同学,明天见。” 不知道若叶听到没有。 之后的若叶虽然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但表现也就是平常的冷淡。雪姬虽然急于关心他,想骗一骗他的心里话,但次次失手。 八月中旬,盂兰盆节的时候,妈妈带着雪姬去给外公外婆扫墓。本来他们搬到这边来住,也有这里是妈妈老家的原因。 雪姬熟练地舀水浇在墓碑上,墓碑上刻着“枝川家之墓”,枝川是出嫁前妈妈的姓氏。 摆上鲜花和贡品,站在墓碑旁的雪姬好像又看到桧山。她最近怎么老是看到他。 桧山站在远处,目光投向更远处,站了很久才离开。 是因为附近有他家的墓地吗。 等确认桧山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雪姬才到他站过的地方附近去看了一看。并没有发现刻着“桧山”的墓碑。 她想了一下,顺着桧山视线的方向走,一直走到非常非常远的地方,墓园的一个角落里,才发现“桧山家之墓”。墓碑和台基都很干净,但那是勤于打扫的管理员的功劳,上面并没有供奉任何花烛。 桧山这家伙,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见不了祖先吗。 雪姬想起在若叶故事里那位,为了抚养桧山,一直正直地劳动直到死去的桧山母亲,垂下了眼睛。 “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人对你母亲做的事情呢?” 她手里一直握着这样一把刀,但从来没想过要刺下去。 希望桧山妈妈保佑桧山做个人吧,她从外公外婆那里借了两朵白菊花,摆在“桧山家”目前。 这样向桧山妈妈许愿没两天,雪姬走在路上的时候,头上被套了个黑布袋,又被黑色的厢型车给带走了。 田村家 很可笑,她被带走了一次,学会的经验竟然是不要反抗。 不过这也是为了积蓄体力,寻找真正反抗的时机。 雪姬很顺从,车到地方,她走了几步,就大概知道自己来过这里。头套被摘下,果然,是曾经被带到过的桧山的秘密基地。 雪姬这才有机会看清这个地方,白天亮眼的阳光从大门外照进来。四面空旷,地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尘絮在半空中静静翻转,墙面上还有集装箱压过的痕迹,是个废弃的仓库。 桧山弓着腰坐在仓库中间那张腌臜的破旧沙发上,正在吃一盒高级寿司。 他穿着沙滩裤,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紧实的身体,肌肉并不夸张,但腹部的块垒分明看着有些可怖,从雪姬的角度隐隐可以看到他背后有纹身。 旁边的凳子上坐着那个曾送她回家的长发大叔。 注意到雪姬来了,桧山搁下筷子看向她,脖子上的细金项链,随着这个动作轻微晃动一下。他意味不明地咧着嘴笑:“都说了要把雪姬小姐礼貌地请过来,这是干什么,快把人松开。” 夹着雪姬的两个壮汉:“是,本部长!”立刻把雪姬被捆缚的双手松开了。 雪姬皱着眉打量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桧山挥手叫属下退下,只留长发大叔一个人在仓库里。一旦周围没有了限制行动的人,雪姬马上动作飞快地跑到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桧山弓着腰,手肘架在膝盖上,笑着看她:“雪姬小姐,今天我是来为上次的事情感谢你的,不要离这么远,过来说话,我请你吃饭。” 雪姬看着桌上拆得七零八落的寿司盒,简直要把白眼翻上天:“不用了,让我回去就好。” 桧山:“你和那个娘娘腔做了吗?” 他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吗? 雪姬捏着鼻子跟他解释:“我和若叶同学根本没在交往,请你称呼他的名字。” “不交往也可以上床……”看到雪姬眼中忍不住流露出的嫌恶,桧山停住了话头,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叫你来是要你做件事情,你做了我就不告诉那个若叶你被我上过的事,怎么样?” 他就只会威胁吗? 雪姬警惕地后退一步,看向长发大叔,大叔恐慌地摇起了头。 桧山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笑声,倒在沙发上笑得爬不起来:“不是要肏你,你在想什么。是去做你喜欢的事。” 长发大叔把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把桧山和雪姬放下,自己等在车里。 这栋公寓可能已经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了,外壁染着黄色,看起来没有费心维修过。门禁大敞着。戴着金链子和墨镜,敞着胸穿着花衬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桧山走进去,坐在旁边管理室的公寓管理员也拦都没有拦,只自顾自地吹着空调翻账本。 “到底要做什么,我喜欢的事是什么事?”雪姬跟在后面问。 多管闲事。 桧山瞥她一眼,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桧山走上二楼,停在212号前叩响房门。 里面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来了。” 那个人好像在猫眼前往外窥视了好久,雪姬几乎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桧山也不急,只是在门外剔着指甲,笑着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个头来。雪姬从不知道人可以流这么多的汗,那张脸上全是亮晶晶的,几乎被水和油淹没,黑框眼镜挂都挂不住。 “桧山干部,不,本部长,您来了。”那个男人弓着腰,哆哆嗦嗦地说。 桧山不跟他废话,拉开门直接走进去,在玄关处连鞋都不脱。雪姬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脱了鞋。 男人跟在桧山后面,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本部长,本部长,内子还在家。” 其实一共也没有几步路。这一小段走廊就是杂物间,挤在两边的架子上放着各种东西,老家寄来的干货、工作服、鞋子。右手边有一个很小很脏的厨房。榻榻米上全是黄色的污痕。 男人从桧山的腋下挤过去到房间里,雪姬跟在后面,窥到了这个房间的全貌。 很乱,但不是若叶妈妈那种发泄式的故意捣乱,而是生活多年的痕迹,房间中总会多出不知道该往哪摆放的东西。头顶上交错地拉着晾衣线,上面夹着衣服。房间中间坐着一个女人在迭衣服,雪姬仔细看,她在无声地哭,泪水淌在汗水里。 窗户全都关着,很闷热,只有一台电风扇在运作,几乎只吹着在房间角落里摆弄玩具汽车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听到声音,马上机敏地转过头来,对桧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男孩张开手臂扑过来,一个要抱抱的姿势,桧山摁着他的头把他甩到一边。旁边的雪姬赶紧把孩子抱住。 男人试图拦住桧山:“本部长,本部长,这孩子以前最喜欢跟您玩的,您以前还老爱举着他飞飞,您还记得吗。” 桧山原地坐下,掏出一部计算器。“本金二十万元,四次借款,每周要偿还100%的利息,利息就只还了前两周的,现在已经第六周了,那就是四十万元加八十万元加八十万元加一百六十万元,一共叁百二十万元。”桧山噼里啪啦一顿敲打,看向男人。 男人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汗:“本部长,你知道我们家,我们交不出来这些钱,能不能再多宽限。” 桧山说:“再给你们一周,那就是六百四十万。” 房间中间的女人突然摔掉手里的衣服,死死瞪住桧山:“我只收到了十万元。”她扑上来抢桧山的计算器,乱摁了几下说:“十万元就只需要还一百万了。”然后膝行过去跪在男人面前:“孩子他爸,我们卖了这个房子就有一百万了,就还得上了。” 男人用力把她推开:“卖了房子我们住在哪,你个疯女人。” 桧山赶紧打断他们:“等等,没有人说可以只还一百万,你们的借据上写的就是二十万。”他又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掏出松松一把白色的借据来。 女人疯狂地扑上去,要抢夺这些小纸片,桧山举着纸片,站起来躲她。 “大婶,你这样就不对了啊,怎么能不讲商业道德呢。”他把她推在地上,她当然打不过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女人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哭了一会儿,抓挠着胸口,突然撕扯起自己的衣服来,松垮的雪纺布衬衫被扯开,白色的小扣子崩落在地上,露出肥硕下垂的白色乳房。“你把我上了算了,我跟你上床,你饶了我们好不好。” 雪姬一把捂住小男孩的眼睛,把他的脸转进自己怀里,她凑在男孩脸侧耳语:“姐姐带你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啊。” 男孩在用力挣扎,雪姬感觉到他在哭。虽然是半大的小孩子,但全力挣扎起来对雪姬来说也很难制服。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把孩子带出了门。 离开的时候她听到男人扑上去的动静:“是啊,可以这样啊,桧山干部,不,本部长,让我妻子陪你一晚怎么样,不,每晚都可以。” 桧山嘲讽地大笑起来:“田村,什么样的女人一晚上叁百万,大婶,你这样的出去卖都没有人买……” 男孩还在门口抹着眼泪哭,雪姬蹲下来哄他:“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姐姐也饿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汽车,放进男孩手里,男孩用力地把它摔在地上。 门内隐隐约约传出来声音“为什么”,“柏青哥”,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嚎。 雪姬去拉男孩,他用力地往后撤,根本不想离开。 渐渐房间内的哭声低了下来,男孩的哭声也平静下来,打起了哭嗝。好像桧山和男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什么事情。桧山说:“我这里有一份工作……” 雪姬紧紧抱着男孩,靠在门外的墙上。身边就是这家小小的名牌,“田村”。她抚摸着他的头,不停地重复:“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你的,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你的……” 过了一会儿,桧山打开门出来了,看到雪姬在摸男孩的脑袋。他说“进来吧”。 雪姬领着男孩进去,才发现自己刚刚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女人跪坐在狭窄的过道尽头,满头大汗,双目无神。男人看到雪姬,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雪姬把抱着男孩的手放开。男人对他招手说:“过来吧阳太。”男孩跑过去。 她穿上鞋离开这个家。 桧山在门外抽烟,两个人沉默地走下楼。 在过道里,桧山突然开口:“大小姐不知道没钱是这个样子的吧。”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雪姬没跟上来。 楼梯上方的雪姬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说:“我讨厌你。” 她慢慢走下来,盯着桧山的眼睛说。桧山眯起了双眼。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说“讨厌”,感觉不会太好。 “我很讨厌你,当然,就算我憎恨你,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如果还有这样的工作,请继续喊我来吧,我不讨厌这份工作。” 桧山抽着烟在前面走着,弹弹烟灰说:“我以为……”你会拦在前面,喊着住手。 雪姬沉默了很久。 “桧山,言语对你来说是不是没有意义?不论我说多少遍,你都不会听。” “我知道,我很弱小,我的声音也很小,说话也没有什么人会愿意听。但是我还小,我还在迷茫和积蓄力量的时候,你也一样。桧山,我们处在人生的同一个阶段,但你走得太前了。” “你也很弱小,”所以想做的事情才从来都做不成。 “但是没关系,”因为你还很年轻,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过早地赋予你力量。 “所以……”埋怨别人吧,停滞不前吧,这些都不是错事,为什么要过早地冲到绝路上去呢。 “在还可以后悔的时候尽情后悔吧。” …… 这天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桧山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他做过很多遍,是那些男人淫荡地笑着,拳头和腿脚落在他身上,用各种下流话肆意侮辱他和母亲的梦。因为做过很多遍,所以他并不会感觉到痛苦,甚至他可以控制这个梦境的进程,他可以突然掏出一把巨大的砍刀来,把这些人都砍得肢体横飞,七零八碎。有时候做这样一个梦,还挺能释放他毁灭的欲望,毕竟现实生活中不能随意杀人。 但这个梦的情节不太一样。在他默默忍受那些拳头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那些人。白光照耀着她的身体,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她把他揽在怀里,手放在他头上,一边又一遍地抚摸,一遍又一遍。 桧山睁开双眼。 他想起白天时,雪姬抱住那个男孩,抚摸他发顶的样子。 垂下沙发的手抬起,盖住了眼睛。 商店街 悲报!离暑假结束就剩十来天了,雪姬的暑假作业还没有开始写。 雪姬带着满满一书包的作业跟妈妈告别。 “妈妈,我去找我年级第一的朋友补习去啦。” 妈妈:……即使你换了一百次,家住附近的朋友、上学同路的朋友、喜欢看书的朋友、长得好看的朋友,这些朋友也都是若叶啊。 妈妈:“……早去早回。” 在若叶家,她对着若叶已经写完的作业订正自己的答案。 “不愧是第一名,还会有这种解题思路,这就是差距吗。” 如果是以前的若叶,可能会暗中抬一手,吐槽她说:这种话唯独轮不到第二名来说啊。可是现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若叶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若叶同学,”雪姬拖着椅子坐到他面前,思来想去,终于打出了直球。 “你有什么心事吗?无论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哦。就算帮不上忙,我也会好好倾听的。” 若叶无可无不可。 卡了壳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跟雪姬说:“是呢,浅野同学,那能不能请你,今天先回去。” 雪姬愣了一下,点点头。 又问他:“若叶同学家里是有什么事吗?”见他不说,雪姬又说我不问了,跟他道别,默默离开。 回到家里,雪姬挥舞着中性笔,怒把暑假作业的进度推进到50%。 一起写作业真是昏招,果然还是要带若叶同学去玩才行啊。玩什么呢?不论是看书还是听收音机,说实话都是很沉闷的爱好,完全无法带动气氛。 雪姬想了半天,啊,蛋糕。她说过要在若叶同学生日那天给他做蛋糕的,但到现在还没有练习过。 决定了,明天就带着工具去若叶同学家做蛋糕吧。她跟妈妈要了一份材料清单,先去超市把材料买齐分装好了。 明天……陷入梦境之前,雪姬一直想着。 给若叶留下充足的睡懒觉的时间,雪姬才准备出发。她把道具和素材全都挤到一个袋子里,鼓鼓囊囊的袋子,几乎是提起来就要让人担心会不会被撑破了。 她吃力地提着这个袋子走到若叶家门前。 院子的门没有开,一般家里有人的时候这个门都是开着的。雪姬有点疑惑。她把袋子放到围墙边开门的时候看不到的位置,打算给若叶一个惊吓。 按响门铃以后很久若叶才出来,他隔着栅栏门在里面看雪姬。 他不动作,雪姬只好先开口:“若叶,我来找你玩啦。” “浅野同学,”他抬眼看她,雪姬这时候才恍然发现,他的面容是那么冷淡,而且平静,仿佛带着一层厚厚的无形面具,把两个人隔开好远。 之前的若叶是这个样子的吗?她感觉到一丝不契合。 风把若叶家门内的酒气卷来,雪姬好像隐隐听到,里面男人狂浪的调笑声,女人尖细高昂的叫声,彩带拉炮声,还有“砰”地香槟瓶塞喷出的声音。 若叶说:“浅野同学,以后还请不要再来我家了。”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等等”,雪姬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有些慌乱地喊住他。 “那个,你先不要走,太突然了……” 她拼命想找些话说来拖住他的脚步。为什么?!不对,现在质问好像不太合适,明明看起来有隐情。就没有什么可以动摇若叶同学的吗? 请回头看看我吧,若叶同学,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蛋糕。 “说好了要一起给你庆祝生日的,”少女用力把藏在脚边的那个大袋子拽出来,过于臃肿的包裹和她纤细的双臂形成强烈的反差,她的鼻子和颈窝间全是汗珠,脸颊也急得红通通的,像是拼命要把窝里贮藏的所有粮食都掏出来的仓鼠,向栅栏后冷淡地看着她的少年献宝,“我今天还带了做蛋糕的东西来,我们可以一起做蛋糕,到你生日的时候,就能吃上自己亲手做的蛋糕了,不好吗?” 少年只看了一眼那个包裹,就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我的生日会和家人一起庆祝的。” “等等,若叶同学。” 少年背离她远去的脚步没有一点停顿。 “等等,”雪姬忍不住捂住眼睛,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若叶同学,”她看向要消失在门后的那个背影,所有的话语都争着往外冲,堵成一团在喉咙里,只有一句…… “谢谢你,若叶同学!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 她一边哭着打嗝,一边大声喊着谢谢。除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感谢,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了。 谢谢你若叶同学,如果不是你,我的青春早就完蛋了。 若叶蹙了蹙眉,不明白雪姬为何道谢,干脆地关上了门。直到门关上,雪姬的道谢也没有停止。 合上的门没有丝毫再打开的迹象。 雪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丢人地拖着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被一二叁路人侧目。 她实在停不下来,感觉这是人生中最伤心的时刻。为什么感觉跟失恋了一样,明明只是朋友不想再跟她来往了。 等等,说不定没有那么糟,可能若叶同学只是家里有麻烦,不想她再来家里而已。在学校他们还是能说上话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说话那么绝情,也不解释一下,雪姬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她在外面冷静好情绪才回家,妈妈问她怎么把东西都原样带回来了,雪姬勉强解释说,别人的生日蛋糕和别人一起做太不像话了。 自己呆在家里不写作业的时候,她也开始尝试做蛋糕。但是次次都失败。 湿性发泡、中性发泡还有干性发泡到底都是什么啊,不都是打出泡吗,哪里有区别。 “我不干了。”她气得甩手,晾下厨房。 妈妈上来敲她的门:“雪姬,蛋糕不做了吗?” 雪姬闷闷地应声。 妈妈叹气:“我就知道,你是叁分钟热度。” 雪姬把头埋在枕头里,又开始想哭。 八月叁十日在赶作业和生闷气之间很快就到了,这天雪姬打算借着之前跟妈妈报告过的,给若叶庆生的名义,躲出去吃大餐。 笨蛋若叶,以为这样我就会伤心吗?太天真了,我过得好的不行。 但她还是很没出息地溜到若叶家楼下看了一眼。若叶家的小房子依旧很安静,只有二楼若叶自己的房间亮着灯,一楼漆黑一片,没看出什么庆祝的气息。 她鬼鬼祟祟地按了两下门铃,躲在墙下看。若叶打开门,没看到人,又合上了门。 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跟踪狂。唾弃了一下自己,赶紧离开了。 雪姬去了商店街,打算去吃A5级的和牛或者怀石料理什么的,在她乱逛的期间,从一家酒吧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若叶妈妈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和若叶在家过生日的吗? 若叶妈妈喝得醉醺醺的,身上一个男人痴缠着,也是站不稳的状态,搂着她的腰说:“久美子,我们再去二轮好不好?” 若叶妈妈扬着绯红色的脸颊,笑着说:“好啊。” 不行!你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你过生日呢!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了,雪姬深吸一口气,冲上去拉住了若叶妈妈:“等等。” 若叶妈妈的思绪还在商店街五光十色的招牌里游离着,晃了好一会儿脑袋,才看向雪姬。 “哦,是你啊。” 她认识她儿子这个小女朋友。 “有什么事吗?” “若叶阿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挂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看到雪姬,眼神暗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角,揉捏起若叶妈妈的胸部。 “久美子,小姑娘是谁?介绍一下。” 若叶妈妈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是我儿子的同学。”她又攒起点儿耐心看向雪姬:“怎么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天皇生日吗?” 雪姬有点生气:“今天是若叶同学的生日啊!” “那你跟他去过不就行了。” “若叶同学可是为了跟您一起庆生,才拒绝了和我在一起啊。” 若叶妈妈的眼神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拍开身后的男人,看向雪姬。 “澍染那孩子,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她面色冷淡下来的疏离感,和若叶相似无二。 “随便管别人的家事可是很讨厌的哦,不管是我,还是若叶,都会讨厌你的。” 雪姬瘪着嘴撇过头:“我觉得若叶同学生日这天肯定也是想和妈妈在一起的。” 她突然有点失落。 “虽然他自己可能说不出口,但是可能也会希望有人能替他来说吧。毕竟,”她彻底垂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作为子女,不能对父母要求更多了。” 若叶妈妈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回头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脸。 她从包里掏出一卷钱,让他自己再去找个地方喝酒。 男人一直扒拉着她的手臂,黏黏糊糊地喊:“久美子,不要抛下我。” 若叶妈妈甩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 雪姬在后面看着,抿了抿嘴角,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15学校 黑暗中只亮着一盏台灯,若叶在灯下看书。 楼下传来动静,玄关处好像有人撞到了鞋柜,接着传来若叶久美子呼痛的声音,“疼疼疼”。 “澍染,快下来,看我买什么了。”若叶妈妈对着楼上喊。 若叶走下楼,看到妈妈捂着脚指头坐在拖鞋上。见到他,若叶妈妈指着地板上的一个礼盒说:“快打开看看,碰坏没有。” 若叶有些怔住,拆开礼盒简单地看了一下. “只蹭掉了一点奶油。” 他又问:“妈妈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若叶妈妈已经换好鞋,从厨房里拿了一根筷子把头发盘住,又从冰箱里掏啤酒。 “这个冰箱,”她边翻着边感叹,“真是有够夸张啊。” 在她翻啤酒的时间,若叶已经把蛋糕切好装盘,端到了茶几上。若叶妈妈坐在他对面,“啪”地打开易拉罐。 “呜呼,真爽。澍染,生日快乐。” “……如果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喝酒就好了。” 若叶妈妈佯怒拿筷子打他的手:“小孩子怎么能教大人做事。”她看着若叶吃了一会儿蛋糕,一罐啤酒也喝得七七八八,撑着头抬起眼皮看他。 “很高兴?” 若叶不置可否。 若叶妈妈去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这么不坦率可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若叶躲开她,等她闹完了,垂下眼睛再一次问:“妈妈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回家的?” 若叶妈妈支支吾吾,“偶尔,也会想承担大人的义务嘛……比起这个,”她眼神飘忽,“你的女朋友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庆祝生日?” 若叶皱皱眉,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反正迟早也是要分开的,”他说,“我也不想再给大小姐当陪读了。” “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的?”若叶妈妈叹气,“你是在担心对方的家长看不上你吗?可是这对你完全不是问题吧,澍染,你其实一直都很会讨人喜欢的。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邻居家的奶奶放着自己的孙子哭也要来抱你。还有街坊的一个阿姨,你在幼儿园把她女儿打哭了,结果怎么回事,你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又为你把自己的女儿训了一顿。” 若叶抬腿要走,若叶妈妈赶紧把他拦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所以,”她玩着空啤酒罐子,装作闲聊,“那个女孩家境很好?” 若叶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是刚搬来的吧,妈妈是家庭主妇,家里只有爸爸在工作?从哪搬过来的。” 若叶想了想从班里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我不知道,世田谷区?” “哇,”若叶妈妈咋舌,“那真是够有钱的。” “既然住在富人区,想必原来的学校也很好吧,家长工作的时候也方便,为什么搬到这里来了呢?” 她想到那女孩劝说她的时候那失落的眼神,不论怎么看,那都不是家庭生活非常美满幸福应该有的样子。 若叶皱皱眉:“我不想知道。” “澍染,”若叶妈妈难得认真地看着他,“你太习惯于使用头脑了。” “有的时候真正重要的事情,用大脑思考是看不清的,要用心才可以。” “妈妈可不想看到,你将来后悔的样子。” 新学期开始了,雪姬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倒不如说因为上学期末名次遥遥领先的事,又让她在长相漂亮、富有正义感外多了一个标签,头脑聪明,人气更旺了。 如果一开始就是叁重冠冕加身,可能会让她显得非常难以接近,可是成绩的事是大家相处后才知道的,反而成为了同学们方便接近她的借口。 每到下课就有一群人一哄而上来问问题。 “这个,嗯,地学?这个知识点有点偏,我不是太清楚呢,若叶同学应该知道吧,你可以去问若叶同学。” 当然若叶决定了不跟雪姬接触,就不会再多跟她说哪怕一个字。但是借着雪姬有意无意的招揽,若叶的身边也聚集起了一群人。 都是仰慕雪姬却不敢接触的阴沉宅男…… 开学不到一周,这些人就很自然地聚在若叶周边,不需要若叶接任何话,自顾自地就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那是岩田君吧,1班的?”一个男生说。 此时他们所有人零散地分布在若叶身周,状作无意地看向面向走廊的窗外。 走廊里,雪姬正在和一个染着红发的高大男生说话。若叶认出来,那是把他堵在楼梯,被雪姬浇了一盆水的男生。他新染了红色的头发。 他在挠着头说什么,雪姬露出诧异的表情看向若叶这边摆手,若叶撇过眼,接着又看到雪姬叉着腰,指着岩田说什么,岩田点头哈腰的,露出的耳根好像都被头发染红了。 “岩田君是篮球社的吧,可恶啊,不得不说真是帅哥啊,和雪姬同学看起来好般配。”另一个男生歪着嘴感叹。 接着他又凑到若叶面前问:“若叶同学之前跟雪姬同学玩得很近来着,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若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最近若叶和雪姬上放学都不在一起了,大家都觉得是雪姬察觉到了若叶阴暗的本质,不想再跟他做朋友。不过事实上,是若叶一直在错开时间,躲着她。 “若叶同学,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一个女生低柔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宅男们的窃窃私语。 是林美纪。 “有什么事吗?”若叶问。 林美纪咬咬嘴唇:“嗯,是有些事情,想跟若叶同学单独说。” 若叶推开座位,跟林美纪走了出去,抛下身后那些细碎的声音。 “可恶,长得帅就是了不起啊,没有雪姬同学,也会有别的女生来搭话。” 两个人站到了走廊里一个空一点的位置。 林美纪,他的国中同学。自从意识到有这个人开始,若叶就知道,她一直在看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在课本后面,借着文具盒的小镜子,在他被带进的女厕所的隔间里。在他被夹着脖子带进的KTV柜台,林美纪是收银员,他还记得她给那些女生结账时颤抖的手。KTV的彩灯闪烁,那些人没有发现自己文静的缺乏存在感的同学在打这样一份工,但是若叶认出了她,但对此,两个人一句话的交谈都没有过。 “我喜欢若叶同学,”林美纪绞着手指头,她的身形和国中时差别不大,声音有点颤抖,“若叶同学应该不知道吧,其实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 “无数次,无数次,我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作弄你,但是我没有勇气,连一次都没有站出来过。” “真是,对不起!”她深深地鞠躬,向若叶郑重地道歉。 若叶侧过身体,没有受她这一礼。他不太明白,林美纪这是想要干什么,想跟他告白吗?那她就应该知道自己最好别说之前的事情。 道完歉之后,林美纪的情绪好了一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若叶同学回应我的告白啦,只是想说出自己的感想。啊,只有告白那部分是这样的,道歉我是真心的,对于没能站出来这一点,我真的很抱歉。” “若叶同学跟雪姬同学分手了吗?” 若叶已经很不耐烦了,转身就走。 “等等,若叶同学,”林美琪小声喊住她,解释自己,“我不是想八卦啦,我是真的觉得两位很般配。” “既然若叶同学分手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若叶拿零度的眼神看她。 林美纪摸着辫子:“其实上次泼水事件以后我就发现了,只要敢于迈出第一步,我也可以的。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若叶:“……你”不可以。 “喜欢雪姬同学。果然,像雪姬同学那样勇敢又美丽的人,才是我真正想追寻的人。” 若叶转身走了。 林美纪还在原地自言自语:“如果是雪姬同学的话,不论是男是女我都可以。啊,倒不如说我是女生,雪姬同学没有关系吗……” 若叶再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瘦弱的女孩已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奔向了雪姬,把雪姬对面的岩田都挤到一边,眼睛里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仿佛弃绝黑暗,奔向光明。 即使不和若叶来往,雪姬的身边依然会有好朋友。同班的林美纪,和1班的岩田健吾,就是新进跟她玩得最好的朋友。 说实话,虽然雪姬还是有点担忧若叶,但是跟女孩子一起玩实在太开心啦,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而且若叶的生活中没有了桧山,又是被雪姬罩过又被雪姬抛弃的人,完全远离了一切冲突点和聚光灯,回到了班里最阴暗的角落。这也是最开始他进入高中时呆的位置,可能他在这里就是会比较舒服。 时间快速转过两个月,进入了深秋,女孩子们都穿上了可爱的针织衫。本以为生活会一直如此平静地持续下去。 这天,雪姬开心地笑着,跟林美纪告完别,独自走上回家的路。 身边突然跟上一辆四窗透明的家用小轿车,她侧过头,桧山身边的那个长发大叔,在敲着车窗看她。 “雪姬小姐,雪姬小姐,停一下。” 雪姬停下脚步。 长发大叔摇下车窗。 “之前你做过的工作,还想做吗?本部长让我来接你。” 16番外春梦 “若叶同学在想什么呢?”占据了房间里唯一一张写字桌的少女,在日光前回头望他。 这个问题,她好像总是在问。 “没什么,”他回答,坐在单人床的被褥上,只短暂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真是热呢。”她不满地抱怨。 夏天的绿叶挡在窗前,打开的窗户缝里吹进来一线热风。要想凉快的话,明明只要封闭空间,把一切都交给空调就好。可少女总是觉得憋闷,非要开窗。 他看了一会儿书,心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听到写字桌那边持续不断的杂音。 “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很热。” 她爬上写字桌,斜着身子去拨弄空调的扇叶。不管拨上去还是拨下来,都不能叫她满意。 洁白而修长的腿在台面上展示,像是在跳舞的动作。但那双腿很细,没有什么肌肉,看起来很绵软,真叫人担心她站不住。 衣服宽大,再怎么肆意的抬手,也遮住了腰肢。 她好像是真的很热。不一会儿,脸颊就像被火烧起来,一直到领口下面,红成一片。 她拿起写字桌上的水瓶,开始从领口往T恤下面浇水。 “这么热,若叶同学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浇在身体上的水都流下来,沾在地上,被细白的脚趾不安地磨蹭着。 T恤的前胸湿透,描绘出了内衣的花纹。 明明身形纤细,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私服更偏爱宽大的衣衫,非要把能遮住的都遮住不可。 可就是因为上衣太宽大,绑头发的时候,抬起的袖口总会不时露出内衣的款式。 粉色的蕾丝内衣,妈妈的乖女儿。 湿痕勾勒出胸前的沟壑、小巧的肚脐。 “若叶同学在想什么坏事情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蹲在床前,撑着头从下往上看他。身上只穿着粉色的蕾丝内衣套装,短袖和短裤都不知道丢到哪去。 发现他在看她,她兀自疑惑,用手指点着脸颊:“有什么不对吗?” “啊。”她想到什么,双手摸到背后,摘下胸罩。 露出失去依托颤巍巍的乳房,顶端的小点暴露在空气中,迅速地皱缩起来。 她又恢复成抱膝的姿势,胸前的绵软挤在膝盖前。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凉快。” “那,若叶同学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她眨着眼睛问。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奇怪,想把脸藏在书里。 最终,他还是把手中的书放下,盖住了裤裆。 “若叶同学,总是在看书。” “你在看什么书呢?” “我,很好奇呀。” 她缓缓地说着,手掀开了书本,口中“嗯嗯”地念着,“原来如此”。 纤细的双手解开了裤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弹出来,在清凉的空气和少女的注视下,顶端冒出了点点晶莹。 少女小小地惊呼一声,好像在赞美它的尺度。 “啊,原来若叶同学在研究这个呀。” 她握住它,绯红的双颊贴在柱身上。若叶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真凉快。”她感叹,捧着它,用脸颊来回磨蹭。 好奇的目光触探着一切。她带着轻微的喘息凑下去,形状姣好的唇部吻上深粉色的囊袋。 “它在跳。”她有些惊讶,但完全不排斥它。 “吃起来圆圆的,这是冰淇淋吗?为什么吃不掉。”她有些苦恼地裹吸着,舌尖在阴囊的边缘来回勾画,唇舌又循着坚硬的柱身上去,含住了龟头。 他仿佛难以忍受这一幕似的,闭上了眼睛,手按上少女的后脑。 这个梦,快做完吧。 …… 深夜,房间里的开关声响起,白炽灯骤然照亮整个房间。 若叶掀开被子,床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长长叹一口气,靠在墙上。 跟雪姬停止来往的第四十一天,春梦,已经没有了新的素材。 17极乐街1 (纯属虚构纯属虚构) 长发大叔开车将雪姬带到荒僻之处的一栋写字楼前,楼外侧玻璃上贴着大量“商铺转让”的广告。 他把雪姬带进去时解释说:“之前的仓库不安全了,换了个新地方。” 新地方就在这栋写字楼五楼的最里面。 这是个不大的工作室,工业水泥风,简单说就是没装修。桧山蹲在角落里吞云吐雾。工作室中央有一张拼起来的塑料桌子,上面摆着几份文件。 “在做工作的说明以前,我想问一下,雪姬小姐,知不知道极道组织都是如何收拢资金的?” 一到地方,长发大叔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介绍。角落里的桧山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雪姬想到之前桧山做的工作。 “高利贷……和色情产业?” 长发大叔:“……嘛,你知道这两个就行了。” “青龙会在城南这片地区的产业主要由两个组织把控。一是主要管收钱的长崎组,就是本部长所在的组织,另一个是极乐街的花田会。” “现在城南的统括长是花田会的会长,但是长崎组长的势力也不差,离统括长的位置,就差一点点运气。” “最近我们得到消息,极乐街的人在贩卖一种新型毒品,还开始用毒品来控制小姐们陪睡赚钱,风俗店的小姐是不允许陪睡的,极乐街被警方盯得很紧,也不能开澡堂。” “再加上青龙会禁止贩毒。要么极乐街的这些人瞒过了统括长的眼睛,可以让我们揪到花田会一个大错处。要么这笔资金是被统括长瞒下,本部不知道的秘密资金,当然,这更加严重。” 雪姬马上听明白了:“你想让我参与暴力团的内部争斗?我不要,请送我回去。” 长发大叔做出一个劝阻的手势:“等等,难道你不想帮本部长吗?本部长之前被组长收为义子,在组内晋升过快,被他压过一头野口干部一直在找机会陷害本部长,暗地里联合了花田会。弄倒花田会,就相当于在帮本部长啊。” 雪姬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帮这个人混黑?” 长发大叔手足无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轮转。 这难道不是强取豪夺、日久生情的剧本?听说雪姬小姐还救过本部长。 桧山叼着烟,在一旁“嗤嗤”地笑了起来。 他最后吸一口,把烟蒂按灭在地上,歪着头看雪姬。 “你是不是没有去过极乐街?” 雪姬:“……” 搬家的时候或许有路过,但是在飞驰的车窗后,那片灯饰和电子巨幕闪烁着浓淡粉色的街区,在眼前一晃就过去了。 桧山站起身,双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踱步到雪姬面前,高大的影子落下来,盖住她。 “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在极乐街的十字路口,有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女高中生,穿着校服,到处寻找客人。风俗店不收未成年人,所以她们跟男人出去,随便就可以陪睡,没有人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浅野雪姬,你想帮她们吗?” …… 雪姬的任务很简单,记住桧山提供的五个线人的身份。 这五个人背景都很干净,是桧山私下接触的,由他们来试探极乐街的贩毒窝点。雪姬认出了其中一个,是之前妻子借了高利贷的田村,全名田村勇人。 为了保证五个线人的安全,桧山要求他们必须在固定的时间段出现在固定的地点,这个交由雪姬来确认。雪姬身上会带有通信设备,微型摄像头和GPS,来联络桧山和他信任的手下。 之所以设备充足还需要借助雪姬的眼睛,是因为这些设备在极乐街的大部分营业场所内都是不允许出现的。 而在这条60%以上的店铺都跟风俗业有关的街上,可以来回游荡不入店却算不上可疑的,竟然只有未成年少女。 【援交少女日记 我离家出走了。 妈妈早就离家出走了。 爸爸是不爱我的。他打我很疼,但是让我痛苦的不是他打我,是他不爱我。对他来说,我和可以打的任何人都没有不同,和妈妈没有不同,和奶奶没有不同,他在打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拳头里没有包含爱意。他不是因为我是特别的才打我的,只是因为打我趁手,我比较不会反抗他,也没有警察会因为这个把他抓走。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说实话,刚开始离家出走的时候,日子并没有比在家里更好过。抛弃了那个家,我就没有家了,不知道该回到哪里。暂居的天桥底下的流浪汉要给我钱,跟我发生关系,我害怕地逃走了。我也失去了未成年人的特权,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钱的特权,带出来的钱不管怎么省着用,也很快就花完了,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跟那个流浪汉……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也想找便利店之类的短期工作,可是他们要看我的学生证。这可真是太难为初次离家出走的少女了,谁能想到不打算上学了的人还会需要学生证呢。 找到一个白天,我回家偷回了我的学生证。家附近的水泥电线杆上贴着我的寻人启事,但是现在的我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我浑身脏兮兮的,脸也瘦脱了相,没人认得出我。也幸好大人不工作是会饿死的,爸爸再怎么守在家里,偶尔也要出去工作。我潜进了无人的家中,提心吊胆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制服,拿走了学生证。除了学生证,我还打包了自己喜欢的衣服(换下来的那套制服),还从爸爸那里又搜出来一些钱。 用这些钱,我买到了去东京的车票。再见了便利店,失去了我这个美少女店员,你们也失去了本该会增长的一大波业绩,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本人已经坐上去东京的火车了。 东京真厉害,指物价。 东京人的钱也真好赚。 有的时候走在路上会有人突然塞给我钱,睡在公园里的时候,也有过温柔的主妇突然把我叫醒,给我一点钱。听说在东京拍AV可以赚很多,但是在涩谷和原宿闲晃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带着墨镜的可疑人士突然出现,这些人是多么的没有眼光啊,像我这样的美少女……当然,就算你求我下海我也不会去的。 我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饭也只是捡超市里快过期的东西吃,就这样不知不觉,竟然攒下来一点钱,但是就算有了这些钱,我也不知道该花到哪去。在有一些地方,夜晚的街头,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很多,我喜欢到那里去,感觉她们比我的同班同学都好相处。 在那些地方,会有很多男人向我搭讪。有一次,有一个很胖的男人找到我,他身上穿着印有美少女图案的衣服,其他女孩都厌恶地离开他很远,但他双手捧着一万元,向我鞠躬,求我跟他约会一个小时。只是到处散步走一走而已,就有一万元,看到他诚恳的态度,我答应了。 我们在这条街上走,两边都是穿着很少的漂亮大姐姐在挥舞传单,我知道里面的价格,和他给的差不多,但是能做的可比和我在一起多多了,为什么他要跟我在一起呢? 他在旁边,很羞涩的也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能不能牵我的手,我说可以哦,他就很激动地把我的手整个握住了。他的手很大,很肥厚,很热,汗津津的,握得也很用力,总之握得我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我就用看手相的借口让他把我的手松开了。因为要坐下谈话,他还请我去咖啡厅里坐了一下,那里环境很好,音乐也很舒服。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像是根本不知道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一样,又拿出两万元来求我再跟他度过一个小时,我很震惊,答应了。我觉得当时我们彼此看对方都是看好人的眼神。下一个小时他在咖啡厅请我吃了饭,东西很好吃,虽然我之前已经吃了快过期的饭团,但是还是把意面和浓汤都吃得一滴不剩。拜好吃的东西所赐,吃饭时的交谈也很愉快。 临走时他握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谢谢。他的脸上都是肥肉,泪和汗顺着沟壑留下来,非常恶心,但是从他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了爱。 虽然是很短暂的,但是我感觉到了爱,这是我爸爸都没有给过我的东西。对这份工作,我突然有了新的理解。他们叫我们援交少女,试图用给我们命名的方式,把我们隔离在普通的人群之外。但是搞不好,我们做的是更接近人类本质的工作,我们给别人带来了爱,这是多少人日常中都找不到的东西啊。我甚至开始有点后悔,拒绝了当初那个流浪汉的请求,也许他也只是太孤独了。 就这样,我正式开始了“援交”。我接待的客人,都是别的女孩子不愿意接待的类型。他们大部分都很丑,很胖,看起来还有点变态,事实上也有真的变态。不过他们都很愿意为我花钱,就这样,我好像逐渐成为了这里援交少女们隐形的TOP1。 只不过,最开始跟我约会的那个肥胖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不会是他最后的两万元了吧。 (首-发:haitangshuwu.info (po1⒏ υip)) 18极乐街2 前述,我接待的客人中时常会有一些变态,其实相当危险。而其他的女孩,就算表面上排除了一些看起来不正常的客人,实际在旅馆里对方展现的究竟是怎样的面貌,也无法预知。 占据极乐街的黑道偶尔会向我们收取费用,但这只给了我们在这条街上随意走动的资格,对收钱的人来说这点钱也只是一笔零花,想起来就收一下,比起经营风俗店和俱乐部的收入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所以在这条街上我们身上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管。当然前提是不能死人,真的惹上条子,对黑道来说也是很棘手的。 某天我被一个变态客人拉进小巷强行发生关系。 我不是不接陪睡业务,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在外面。对于这样的客人“say no”是不管用的,我看着他癫狂的神情,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安抚他。这个时候我未来的男朋友从天而降,一拳把对方打倒了。 他知道我是香织,说要跟我们合作,他的公司可以成为这条街上女孩子们的保护者,代价是要在每一单里抽叁成。他好像是有备而来的,还向我展示了他们公司研究的装置,一个可爱的手机链,只要按下就可以在他的手机上呼救,获取我现在的位置。 我也接待过一些黑道上的客人,知道现在的黑道必须借公司的名义才能做事,他愿意关注我们这些没人理的小可怜,公司肯定还在起步阶段。 我不能代其它的女孩做决定,于是去跟她们商量。 理所当然,女孩们并不是都愿意加入,她们中很多只打算做几次,买个新手机新包包。 但是尝到甜头的人总会回来的。最后大部分的人都拿到了手机链,有手机链的和没有手机链的好像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有共同信物的我们联系比以前更紧密,更乐意给其他女孩提供帮助,也更警惕外人。当然我还是这个团体里的隐形TOP1。 我和安藤大介,就是救过我的那个男人,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好像女生的老大会自然成为成为男人中的老大的女朋友那样。 但是不是这样的,我跟大介在一起是因为爱。 我们在极乐街的后巷租了一个小房子,那是我们的家,跟大介在一起之后,我终于有家可以回了。 …… 最近,极乐街的十字路口来了一个新人,她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那个孩子,被路过的大叔揩油,她的难受和厌恶,是让我看了都觉得可怜的程度。 她带着浅金色的假发,厚厚的刘海盖着脸,脸上还画了浓妆,大概很不想暴露自己本来的样子。但是即使隔着厚厚的妆容,也能看出来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援交的少女们几乎不怎么化妆,来找她们的人,都是为了那种年轻不加修饰的本质,化妆会掩盖这种本质,反而会让客人变少。但是她即使脸上涂了这么多的化妆品,搭讪的大叔们也络绎不绝,可见她有多漂亮。 我喜欢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观察了她好几天以后,我准备去跟她说话了。一个带着信物的女孩子拦住我说:“香织,不要去找她,水谷川的人说根本没见过她。” 那个女孩身上穿的是水谷川的制服,大概是特意去做的不是自己学校的制服吧。我身上的制服也不是叁年前那一套,从老家带来的衣服早就太小不能穿了,新做的是东京一个女校的。有熟客还会拿这个调侃我。 虽然心里并不介意这些,但我接受了提醒我的女孩的好意。打算隔几天再去找她搭话。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女孩看到我,自己就走过来了。 “你是香织吗?”她问我。 没想到我这么有名了,这个女孩才到不久就知道了我的名字,听到她用好听的声音喊我,我竟然还会有一点点害羞。 她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多么无畏的一双眼睛啊,为什么她要来援交呢。我觉得她随便招招手,就会有男人乐意将大把钞票奉上。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被这条街上的人打的吗?”她问我。 原来她是看到这个才过来的啊,真是富有同情心的好孩子。 我告诉她不是客人,是我的男朋友大介打的。 她一下就很气愤,让我快跟那个男人分手。 真是单纯的孩子,我笑了,但是我很喜欢她,就跟她认真解释说,我和男友彼此都很爱对方,大介打我的拳头,是包含爱意的拳头,他不是想欺负我才打我的,只是他自己的脾气有点不好而已啦。我又说大介每次打完我之后都会给我做炒面,那个炒面真的很好吃,我每次都心怀感激地吃下一大碗。“你知道炒面是很难做的吧,这样的炒面只有本大爷才做得出来,感到荣幸吧,女人。”这样自满地炫耀的他也很惹人喜爱。 而且大介打我是有理由的,他想要借钱投资,我只给了五万,太少了,根本不够。确实在援交女和风俗女里,把出卖身体赚来的钱用来养男友或者牛郎的人有很多,可大介是真的很需要钱投资的。他以前跟我说过,他会赚大钱,以后让我天天在家里躺着,请十个保姆伺候我。为了描绘这个梦想,我们在一起努力。但是最近的大介有些冲动,我感觉他也在害怕和不安,所以才打我的,我很想抚慰他,但是他根本不跟我说事情,每次都直接把我压在床上做,好像做完了我就会忘了。男人真是笨蛋。 我念叨着把原话告诉她以后,她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援交啊?”我好奇地问她。 她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叫鹿代,一听就是个假名,又说自己想要奢侈品包包。骗人,如果真是想要钱的话,为什么一直把客人推出去。我突然想到之前有个想要来极乐街拍摄,被花田会轰出去的记者。 “你不会是记者、暗探什么的吧,或者是做社会调查的大学生?” “诶?”她被我的猜测吓了一跳,又强装镇定地否认了。真可爱,年纪这么小就上大学了啊,头脑肯定很聪明吧,好羡慕啊。 她一直很在意,偷偷看我脸上的伤,又问我为什么要援交。 我破天荒地说了实话,我跟她说我是为了给予爱和感受爱,因为我感觉她的眼中,好像在寻找和我一样的东西。她听得懵懵懂懂的。 真是个傻孩子。不过非要说,真正的爱我已经在大介身上找到了。 我换了一种大家都能听得懂的说法告诉她,我爸爸是个酒鬼常常打我,我没有家可以回了,于是这样谋生。这样她就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第二天,她偷偷带了一堆接收无家可归少女的机构的资料给我。 我忍不住笑着摸了她的头,她好像觉得有点唐突,吓了一跳。 我装作无事发生地告诉她,这些机构接收的都是未成年人,但是其实我已经成年一段时间,再去就不合适了。她好像有些惊讶,明明我还穿着高中制服。我告诉她,我的制服和她的一个来路。听到这里她的脸有些红,好像为骗了我不好意思。 “就不能找个别的工作吗,”她好像真的在为我做打算,“如果有存款的话,可以先高中毕业,再去上短大。” 是呢。来到东京已经叁年了,我知道,即使有文凭但还是失业的无家可归者有很多,像我这样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派遣员都当不上。但是那都是对叁十五岁以上的人来说的了,都是借口。如果真的想要找工作,像我这样年轻的人,一份便利店的兼职或许还是能找到的吧,当然也有可能找不到。如果要说做出改变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当然是没有绝对的事。但是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家了,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奇形怪状的人生,旁观他们人生的人都觉得,在每一步上有很多选择,并不是绝对要选那条绝路,但是能纯粹地理智而客观地活着的只有少数人吧,其他人都是因为是自己的人生,所以才想依自己的感情用事。如果我生来不是我,肯定也能按照别人的路线很顺利地活下去。 努力想要扭转我的人生的鹿代,在我看来非常可爱,也让我有些痛苦。 如果以后能有像鹿代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首-发:danmeiwen.club (po1⒏ υip)) 19极乐街3 不久后,我得到了一个可以让鹿代对大介的看法有所改观的机会。 鹿代自己走在街上的时候,总是很紧张,推拒着嗅到肉香围上来的男人们,但是她的拒绝并不总是有效。 这一天,我在和别的女孩聊天的时候,不远处的鹿代被人拉走了。那个人好像对这一片很熟悉,拉着鹿代左绕右绕。 跟别的女孩交流了一下,我才想起来,这是几乎被这一片的风俗店都拉上黑名单的客人,他喜欢对人用强,还会使用暴力。 我跟女孩们匆匆道别,赶紧追上去。 我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把鹿代按在墙上的那个男人,我根本拉不开,我被他摔在一边。在鹿代和我拼命的抗争下,他好像更兴奋了。他踩着我的肚子,边松皮带边对着鹿代张开布满酒臭气的嘴巴:“不用羡慕她,第一个就是你。” 我拼命抱住他的脚,想把他拖离鹿代身边,为什么鹿代还没有拿到手机链呢。想到这一点,我突然明白过来,只要我按下按钮,把大介叫过来就好了。 拜托大介,一定要好好表现,我立刻摸到手机链按下了按钮。虽然男生可能很难体会到这种心情,对女生来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看低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 可能只有两分钟,大介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推着那个男人身体的我,一下把我扯开,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那个女的根本就没加入,你管她干什么。” 受大介庇护的每一个女孩,她们的资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眼就认出了鹿代不是其中之一。我给他添乱了,但他还是一拳把那个男人打倒在地上,又在他身上补了几脚。 我捂着脸蹲在一旁,感觉事情一团糟。 鹿代扶正歪掉的假发,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默默把掉在地上的制服包捡起来。 大介生气地在一旁吼:“你到底加不加入。” 我想让他小声点,他把我推到一边。鹿代想说些什么,她不是要答应吧,答应了就不好脱身了。 最终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好像话语被什么无声打断。她从包里拿出钱夹,把里面的钱都给了大介,足足有十叁万元。大介依旧不是很满意,跟我说回去就收拾我,这才离开。 跟鹿代走回主路,我们两个都默默无语。她一定吓坏了吧,我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样的客人是不常见的,不要害怕,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在鼓励她援交。 在走到十字路口之前,鹿代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平时也经常遇到这样的客人吗?” 很多,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就是回答。 她点点头说她知道了,又问我如果这个地方消失了,我会怎样,其他人会怎样。如果大介不在这里了,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跟她说不会如何,我们会散开,再到别的街上去找生意吧。如果保护我们的大介消失了,那确实会变得有点危险,但是以前怎么样,以后就会怎么样。确实,有援交女被分尸塞进行李箱从河川上飘下来的新闻,但是听到这种新闻的我们不会停止,只会提心吊胆地继续。 “如果大介不在了,对其他人来说不会怎样,只有对我来说,他才是特别的哦。拜托你,不要把他写得太坏。” 我含着泪看着她,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她不会再回来了。】 “把包再往上提一点,对,这样就能看到了。”坐在监控车里线人之一的佐藤指挥道。 “就是他!”他拍着大腿,车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低低欢呼了一声。 在极乐街进行危险的潜入调查的十几日以来,摄像头第一次正面捕捉到跟贩毒社团有关联的人物的影像。 佐藤有吸毒历史,是在所有人中最先跟他们搭上线的。他见过这个人,这个人算是贩毒人员的一个小头目,为了避免被怀疑,佐藤还没有敢打听他的名字。 这样安藤大介的名字和影像都有了,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雪姬默默听着假发掩盖下,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几声短暂交谈。今天桧山没有来,长发大叔做最终指挥,他告诉她,不要答应加入援交少女的小团体。 “还是单独行动更方便。”他说。 雪姬垂下眼睛。她的制服包最角落被挖了一个小洞,里面固定着小型的摄像机,可以把影像实时传入监控车里。 旁边的女孩有着一头柔软发棕的头发,一直担忧又惶恐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欲语还休。 这样就够了吧,她想。 香织和鹿代,虽然互相顶着假名,但是她们好像成为了真心交付的朋友。不,交付真心的只有香织而已,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可雪姬对自己的事情什么也不能说。香织还抱着她是来社会调查的大学生的天真幻想。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深刻又狭窄。 这样的香织,她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才好。她的心在痛苦地摇摆,最后的时刻,她抱住香织,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带着大介,快离开吧。” 她与她挥手作别。 在极乐街装修最豪华的俱乐部夜樱的顶层七层,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胸前挂着一副黄色墨镜的男人,在拿着一台长焦照相机摆弄。 在绝对禁止拍摄的极乐街摆弄相机,这个男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在极乐街拥有绝对的权力。 “叔父,您在这里拍了好几天,究竟拍到了一些什么呢?” 房间内一道扮演的屏风后,跪坐的纹身师傅正在给一个裸露着后背,趴伏在软褥上的女人纹绣。 “就连最爱的叶樱您都不拍了。”说话的人看一眼屏风后的女人,那女人好像又痛又不服气似的,哼哼了两声。 作为若头,也就是下一代的会长接班人,他对身为舍弟头,也就是本代会长左膀右臂之一的马场,言辞上还是十分敬重的。 马场欣赏了一番手中的照片,才似是而非地重复了一遍若头的话。 “究竟拍到了什么呢……” 总感觉是认识的孩子。 “总之,是非常好的照片。” 雪姬坐上长发大叔送她回家的车。这十几天以来一直接送雪姬,长发大叔和她已经算是非常熟悉了,甚至雪姬还背下了他的电话号码,作紧急联络用。 桧山很信任长发大叔,在他不在监控车的时间,事情都全权交给了他。 但是当雪姬在问对方该怎么称呼的时候,长发大叔却很随意地让她喊自己“安井”就行,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人物。 “我只是本部长的司机而已啦,给本部长打工的。我只是在本部长给组长挡刀重伤垂危的时候送他去过医院而已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还是本部长提携得好。” 这样平时都是一副很随性的姿态的安井,今天却异常兴奋。 “总算找到了突破口,只要有了名字和长相,这些人就能一个连一个地揪出来了。” 坐在后车座上的雪姬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从来不参与行动和计划的讨论。 夜风很凉。 “安井,”雪姬突然喊他的名字。 “什么?”安井浑身兴奋地燥热,感觉自己就是加班过久项目终于有了进展的上班族。 “我不参加了。” “什么?”安井惊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下心情,“确实,雪姬小姐今天遇到了那种事情,还是要多休息一下才好。” 说实话,今天雪姬差点被强暴,还能捡起包冷静地继续拍摄,他也觉得有点佩服。 雪姬最后说了一遍:“我是要退出,我以后都不参加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些之后她就再也不说话了。 在跟桧山电话汇报的时候,安井还絮絮叨叨地帮她解释。 “雪姬小姐肯定是压力太大了,处在那种环境下,天天精神紧张,要应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假想敌人,要注意自己人的安全,还想设法去劝说那些援交女孩回家。她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啦,那些孩子,难道是不知道对错才去做那种工作的吗?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可以给雪姬小姐放个假,今天的情况真的很危险,虽然她超常完成了任务,但是感到后怕也正常……” 桧山在电话对面嗤笑一声。 那个女人真的是会感到害怕的物种吗,他又想起了她当着马场那个老头的面,戏耍对方的场景。又想到抽在脸上的两个巴掌,手不自觉地摸上脸。 胡思乱想一阵,桧山的神色阴沉下来,烟也没有心情抽了。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害不害怕才站到他对面的。 ……仅仅只是,又一个若叶出现了。 第二天,桧山来上学了的消息,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20学校1 若叶并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提着书包,慢吞吞地走上楼的时候,桧山正迎面走下来,若叶一抬眼,正好看到他。 桧山很不喜欢别人跟他对视,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是因为直视他眼睛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丁点,就吃到了他的教训。 但是若叶看到桧山,并不会像触犯禁忌似的马上就低头。他只会像看到任何一个同学那样,再慢吞吞地垂下眼皮。 或许就是他这种普通的,在强权看来却属于轻慢的态度,才让桧山一直盯紧了他。 桧山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看到若叶,扯开嘴角笑着挥舞了一下拳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若叶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视线交错,若叶又垂下头,继续往上走。 传说桧山已经加入了青龙会,但是若叶比传小道消息的同学知道的更详细一点。桧山加入的是青龙会在城北的第二大势力长崎组,既然已经决定留在暴力团,再来学校也只是浪费时间。暴力团和学校不一样,不是他拳头够大够不要命,就呆得下去的。 刚才也是,只是威胁了他一下,如果放在以前,这样久不见,第一面桧山就会抬脚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 桧山的种种举动,在若叶看来都有一种强烈的断裂感。 但是具体是为什么,他并不关心。 早自习桧山没有来巡视。 过了太久的舒服日子,桧山的暴力统治留下的恐怖印记依然深深刻在所有人身体里。 早自习在一种僵持和紧张的氛围中结束了。 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大家还哽着喉咙,悬着心。英语老师调动了半天学习氛围都没有调动起来,提问时举手的人寥寥无几,下课,英语老师带着僵硬的笑容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有的出神,有的在对视。 桧山没有来找若叶,下一个是谁。 直到上午第叁节课结束,桧山还没有出现,僵坐在椅子上的同学们才稍微活泼了一点。心照不宣地互相当作紧张和恐惧不存在,不用任何尴尬的过渡,开始打着招呼结伴上厕所。 若叶坐在教室后默默观察着一切。 “雪姬同学,”林美纪揪着裙摆站在雪姬的座位前,“一起去上厕所吧。” “是啊,一起去吧。”她身后又有许多女生围上来,在雪姬身边结成一个可观的队伍。 午休时,雪姬和林美纪以及岩田健吾在走廊里聊天。 若叶吃完超市的速食便当,不知不觉,那几个宅男又搬过椅子来,默认围在了若叶身边。 桧山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从来不会主动提起桧山的话题。 几个人隔着玻璃窗偷偷向外打量。 “岩田君是不是要上位成功了,雪姬同学好像和他聊得很开心。” 窗外,红发的男孩子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大猩猩一样的在试图讨女孩欢心,好像是在一人分饰两角,模仿某个漫才组合,看得倚靠着窗台而站的漂亮女孩笑弯了腰,还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在她旁边的林美纪像是在求偶比赛中被抢了风头,急得脸都红了。 “输给岩田君我心服口服,毕竟是帅哥,个子也高,还是运动社团的。” 若叶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看书。 “若叶同学也说点什么吧……”那男生伸手想抽走若叶手中的书,可是说出口的话不知不觉变成了从气管里挤出来的叽里咕噜。 “……桧山。” 走廊里静得可以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 窗外的雪姬不自觉地侧过身体,将两个同伴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她压低嗓音和桧山交谈,传进来的声音不清不楚。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屏息,没有人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想做什么……” 桧山好像隔着玻璃窗,打量了若叶一眼。 他欺近雪姬的身体,凑在她耳边轻轻说话。 雪姬好像在发抖,不,确实在发抖。她握住自己的小臂,一个在寻求镇定的姿态。 她在害怕吗? 若叶皱了皱眉头。看来雪姬的漂亮话并不总能给她足够的勇气。 雪姬身后的岩田想推开桧山,被她拦住了。 她的手只和岩田的手臂接触了一瞬,马上就缩了回去。 她在排斥……为什么。若叶不明白,又想到方才聊天的时候,雪姬站的位置也更偏向林美纪,跟岩田健吾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她以前是什么样的?若叶在脑中搜索,但很快就放弃了。 对于岩田躁怒的挑衅行为,桧山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伸手去抓林美纪。雪姬马上张开手臂挡在林美纪身前,眼中燃烧着怒火。 “……桧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瞬间,桧山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暴怒。他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好像作为调试,逐渐变得阴沉。 雪姬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恳求。 “……拜托。” 哪里都充满了违和感。 桧山把最后的目光投向林美纪。 直到桧山在走廊上彻底消失不见,教室里才响起窃窃私语。 宅男们把头聚在一起,小声地说话。 “好可怕啊,桧山刚刚那个眼神,不会是盯上林美纪了吧。” “林美纪那么瘦,真的能挺过桧山的毒手吗……” 说到这里,几个人默契地同时看向被桧山特殊关照了大半年的若叶。若叶看起来也不强壮,但还是成功存活下来了。 讨论声又低低响起。 “可是欺负女孩子还有别的办法吧,桧山会不会做那种事情。” “呜哇,桧山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吧。而且要是做了,他也会惹上麻烦吧,他已经满十四岁了。” 往别人身上尿尿难道就是有品的事了吗,几个人又沉默了一瞬。 “不好说,桧山不是混黑了吗,黑道做这种事情,可能会比较容易脱罪吧。” “唉。” 悄悄话告一段落,宅男们都沉重地叹一口气。 “桧山到底发的什么疯,都半年没来了,怎么突然……啊,校园生活完全被这个人毁掉了。”一个男生发狂似的挠着头,但是提到桧山名字的时候还是很小声。 半年?若叶有些疑惑地抬抬眼皮,为什么在他的印象里是五个月。可能是估计吧,他继续翻书。 “是啊,上次他在雪姬同学那里吃过瘪以后就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是受到正义的制裁,终于良心……” 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若叶突然站了起来。 被他按在课桌上的课本,书页都皱皱巴巴的被死死压在手下。 “桧山是什么时候不再来学校的?” 他问那个说话的男生。直到他出声,别人才注意到他。男生看到若叶,唇角抿平,表情仿佛被水洗去,两只漂亮的眼睛黑洞洞地向这望着,好像面皮下藏了恶兽。 男生被吓了一跳。 感觉一个回答不好就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于是,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挠着头想尽办法地仔细回忆。 “……确实,那天明酱跟我说‘雪姬同学把那个圆滑的体育老师带去教训桧山’了以后,桧山就不再出现了。那之后我们还时不时地担心雪姬同学会被桧山报复来着,如果桧山来过学校的话,那种心跳过速的感觉我是不会忘记的。” 那天捂着脸颊的少女,像是害怕暴露什么,哽咽着对他说,是因为在学校里看见桧山,担心才找到家里来。 从那天起,桧山在他印象中最后出现的时间,就推后了一个月。 旁边被他称为“明酱”的胖胖的男生一直点头,还想补充什么,被若叶打断。 “我请假的时候,桧山有来学校吗?” 他这么问,对方的表情就有些茫然了,谁会记得他什么时候请假。 若叶又换一个问题:“那浅野……雪姬同学,上学期有没来上学过吗?” 听声音,感觉他的喉咙很紧。 “是有几天没来……” 几个宅男一合计,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若叶的手无意识地把书页攥成了一团。 “欺负女孩的办法”,“那种事情”,“报复”……刚才男生的讨论,一直在他脑中回荡。 是的,还没有最终确认,还有…… 他走出门去,借着门框支撑身体,看向还站在窗边的雪姬。她半揽着林美纪,好像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对方。 若叶艰难地收回视线。 雪姬好像感觉到什么,看向这边,只看到若叶步伐不稳地向远处走去的背影。 感觉像走在梦里。地面是曲线交错织成的面,每一步都不知道是向上还是向下颠簸。若叶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老师,上学期雪姬同学有请假吗,我想名册看一下到课率……”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平静,可实际上说出来的句子都是倒错的。 “若叶同学,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班主任担心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他面色惨白,脸上全是冷汗凝成的水珠。 若叶甩开班主任想要扶住他的手。 “老师,我想查一下……” “好的好的。”班主任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说临终遗愿的语气,搞得自己也怪紧张。他从一堆文件里找到名簿,手指沾沾唾沫开始翻。 若叶想把名簿抢过来,可是眼前都是花的。 班主任边翻边说:“哦,你们两个请假的事情我还记得挺清楚,两个人好像是同一天请假的是吧,不对,浅野同学第一天是无故缺勤了,不过她早一天回来了,不过就上了半天课人又跑没影,说是要给你送作业,她这天的课给她记到还是没到,我还纠结了好一会儿……呶,你看,就是这里。” 班主任指着表格上的记录给若叶看,发现桌旁早已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办公室的门大敞着,好像出去的人失去了关的力气。 若叶大脑一阵嗡鸣。 双脚一步也迈不出了,他靠在墙边,大口喘气,像一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狗。 那些视而不见的,被冷漠忽视的事实开始在脑海中串联。 不停拨打的电话,找到他时得救的表情,尴尬的借口,化妆,抗拒的肢体,吻,哭泣,像溺水一样抓着他不放,日常,过于警惕地奔跑,突然的失约,宽大的衣服,讨厌冰棍…… 明明他应该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践踏别人心意的大小姐。 那天没能去上学的少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担心的竟然是他的安全,为什么要捂住脸颊,为什么不能被看到素颜,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要穿长袖长裤,为什么有那么多难言的理由。 为什么要道谢? 为什么要道谢? 21学校2 某位畅销书作家曾说过:不可直视人性。对将这句话奉为真理的人,若叶心里只有嘲笑。 人类的底线在哪里,看自己不就知道了吗? 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人,凭什么张口闭口“人性”。 所以被桧山欺凌的时候,若叶认为这是一种公平。他生活在一个只有旁观者的世界,自己也是旁观者,最后被别人旁观,没有比这更合理的事情。 国中的时候,女生们都发育得像大猩猩一样快。刚升学没多久,还留着童花头的他,成了她们手中的布偶。 记忆她们的名字是没有意义的,在若叶脑海中,那只是一群模糊的形象。 放课后,刷着长睫毛,涂粉的脸,画得油亮的嘴唇。 青春期开始对性产生朦胧意识的女生,身边正有个性别为异性的玩偶。 KTV闪烁的彩光下,粘着水钻的长指甲扣住他的脸颊,舌头伸进嘴巴搅弄。 “吃掉我的唇彩。” 他照做了,没有比那更恶心的事情,没有比那一刻顺从的自己更让人厌恶的东西。 如果求助的话,只会得到更大声的嘲笑。 “诶,男生怎么会被女生欺负,是不是太没用了一点?” 轻飘飘的话语。是的,男生天生就该比女生有力量,在征服与被征服中永远以征服者的姿态出现,在保护与被保护中永远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 那他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话,那种燃烧的痛苦就无法平息。我的存在是什么,我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正常的吗?这样痛苦的我才是该受责备的一方吗? 没错,最终他想到了一种解释的办法,可以绕过所有这些痛苦。 公平。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没有施予就没有接受,没有接受就没有施予。你曾闯过红灯吗?曾对路边的乞讨者视而不见吗?曾在明知自己可以施以援手的时候漠然路过吗? 没错,这些都将成为你以后遭遇交通事故,穷困潦倒时无人关心,被见死不救的理由。 没错,他之前也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没有人来救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既然没有人来救他,那他以后不再去拯救任何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就这样,他把自己关进瓶子,成为了魔鬼。 瓶子里的世界和外面隔着一层,生活变得轻松多了。 渐渐的,也开始忘记了最初进入瓶子的理由。 在看到旁观的那些人,社会赋予他们的常识和良心作痛,却冷漠懦弱地不敢出头的时候,他心里只有轻快的感觉。 甚至不受困于这种感情,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俯视。 没有这些困扰,他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哪怕是随意地发呆,在草稿纸上乱写度过,难道不比痛苦纠结强吗? 这样的他,不幸被桧山选中了。 对于这样的不幸,若叶愿把它称为一种概率上的不幸。 对于霸凌他的桧山,旁观他的同学,他认为都是一种随机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站在最高处俯视他们痛苦挣扎的他,对所有人施以一种平等的嘲笑。 那种自以为是善良的懦弱本质,他早就抛弃了。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兴起做一些小小的测试。 那个沉浸在文本世界中的软弱的国文老师,明明知道学生在遭遇残酷的霸凌,却只敢在背后做递创可贴这样的小动作,还自以为是善举。这样的他,如果直面学生被施暴的现场,究竟会暴露出怎样丑陋的姿态呢? 有些可惜,这个小小的测试被转学生打断了。 看到挡在她身前的少女,若叶心里浮现出的第一想法,是麻烦。 自诩正义的人,比自诩善良的人更强势,更偏向于插手别人的生活。 果然,他又被那种无处不在的视线包裹了,像是被家长过度保护的孩子。 那这样,对她也做个测试吧。 给她讲桧山的悲惨往事,看她对此作何感想。 有些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在他这个受害者面前表现出同情或者可怜,可是她这样僵直的正义,究竟能走多远,如果她真的跟桧山产生了冲突,还能这样一板一眼条分缕析地去说清楚,到底哪部分是谁做对了,哪部分是谁做错了吗? 听了他的故事以后,这个正义使者,真的不会对桧山抱有同情吗?如果她仅将桧山视为罪人,那这种教条的正义,存在又有何意义?可是同情桧山,作为旁观者的她又真的有这种资格吗? 他玩着文字游戏,把少女可能存在的正确出路一条一条堵死。不论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不过如此。 一边享受着她给他带来的温暖和快乐,一边又唾弃这快乐的浅薄。 何其傲慢,何其鄙陋。 无视所有的事实,在心里随心所欲地肆意描绘她的模样。 “不过是个爱说漂亮话的大小姐。” 真说得出口。 魔鬼被拉出瓶子,自以为应当地呼吸着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却从不去想,拉他出瓶子的少女,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那个代价是什么? 如果小说中的重生真的存在,那他现在就可以割开自己的喉咙,任由鲜血流尽,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法换取。 造成的伤害已成事实,背叛者,双面人,伪君子,自大狂,时空不能倒流。 为什么可以自以为是地要保持距离,究竟谁才是那个得到好处的人? 为什么要和他说谢谢。 …… 若叶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回到教室的时候,雪姬不在座位上。 在自己的国度上空俯视了太久的神明,第一次被拉下地面,又尝到了那种被痛苦浸润的滋味。 他无法抑制自己牙关的颤抖。 很久,快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雪姬还没有回来。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猛然站起身。 没头苍蝇似的在走廊上拉着不认识的人四处打听,才知道雪姬好像走去了家长会面室的方向。 问话的过程中,他逐渐镇定下来。 他这么慌乱怎么行。 …… 家长会面室不常被启用,有窗户的地方都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桌子上蒙着一层灰尘。 为了追求温馨舒适的感觉,室内是榻榻米和小几,角落还不伦不类地给监察放了几把折迭椅。 桧山等在里面。 雪姬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疯了吗,想对美纪做什么?” 桧山想了一下,才猜到这个美纪指的是谁。 他在学校里肆无忌惮地抽着烟。 “怎么,你想代她挨肏?” 雪姬怒火攻心,每次在她以为桧山或许还有一点点人性的时候,这家伙就能打破她对他认识的新底线。 桧山倒是没有做什么,吸了一口烟问她:“为什么要退出?” 雪姬每次跟他们这群人在一起,都被烟熏得不行,站得离桧山远远的。 “本来就没有义务帮你,当然想退出就退出,安井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危险,我不干了。” 桧山从一边抱着肚子笑。 “你觉得危险?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他迈开步子,好像一瞬间就走到雪姬身侧。跟他离得太近,雪姬不适地往后退了退。 “反正你肯定是觉得那个香织可怜,不想再伤害她……” 雪姬一下就被点炸了。 “你想对香织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桧山也气得两眼发红,雪姬根本不明白他凭什么生气。 “我对香织做什么?”他紧紧盯着雪姬的双眼,“你……” 是不是可以为了所有人站在他对面。如果出现一个若叶就是若叶,如果出现一个香织就是香织,甚至刚才那个美纪,还有一米九的个子的男生,她也要挡着,简直让人发笑。知道这件事与他的性命相关,也可以说退出就退出。所有人的顺位都排在他前面,所有人她都可以庇护,只有他…… 嫉妒引爆他的胸腔。 可是…… 他压下心底那些翻腾的细小而痛苦的声音,双手紧紧箍住雪姬的肩膀,得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毁掉,这才是铁则。反正他也只是肏她两次觉得爽。 桧山张口咬上雪姬的下巴,把她按在墙上,裹着细白的皮肉反复吸吮。 双手想念她胸前的温暖绵软,可是手已经放在衬衫领口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一步。 怎样才能讨好别人得到温柔对待,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全都忘了。 只是含咬着洁白的下巴,直到发红,唇舌既不能向上,也不能向下。 不知道多久,只是陶醉在这种虚假的亲吻中,他好像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在发抖。 雪姬脑海中不断闪回着极乐街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们,伸出的摸向她胸部和大腿的手,恶心欲呕。全身的皮肤冒出冷汗和战栗。 作呕的感觉太强烈,甚至挤开了脑中推开桧山的行动事项。 生理性泪水充塞眼眶,眼前迷蒙一片的雪姬,突然瞪大双眼。 一声巨响。 “砰。” 桧山的头被打歪到一边,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若叶垂下眼,用脚把这具身体像垃圾一样拨弄开。 从走廊射进来的光擦过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像潜藏在暗影中的女妖。 若叶向雪姬伸出手,语气温柔关切地问:“浅野同学,没事吧。” 如果说这句话的若叶同学,手中的折迭椅上,没有流下鲜血就好了。 22学校3 雪姬没有去握若叶的手。好像突然意识到若叶也是男性,她现在不想和任何男性有肢体接触。 若叶把折迭椅丢在一边,看着雪姬。 她蹲在桧山倒地的身体旁边,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血液很快就把桧山头部附近的一小片榻榻米洇湿了。 她想去叫校医,被若叶拉住了。 “为什么要救他?” 问出这句话的若叶同学让雪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难道想做杀人犯吗,就为了这个人?” 若叶偏着头打量雪姬,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点对桧山的回护。 果不其然。 对,是他抛下去的饵,现在鱼中钩了。 人怎么能同情强暴自己的人呢? 被若叶注视过久,雪姬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自以为不刻意的甩开若叶的手,整顿好衣衫,擦了擦下巴上发臭的口水印。 那里已经红的有些发肿了,像是被毒蚊子叮过,环绕着下巴颏还有几圈深深浅浅磨蹭的牙印。若叶抬手想触碰,却被雪姬躲开。 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敏感,只好干巴巴地解释:“这家伙没能对我做什么,不用担心。” “这样。”若叶低下头。 那以前呢? 不能问。 “我……”不是桧山,不会伤害你的。 再说这种话就是无耻了。 考虑到打119可能会引起骚动,雪姬先把电话拨给了安井。她打电话的过程中,若叶就安静地站在一边。 雪姬挂了电话,看到在一边做壁挂若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还没有去找校医?” 若叶眨眨眼睛,浓密的长睫扑闪着送出无辜的视线。 雪姬叉着腰问他:“你真的搞清楚状况了吗?算了,我去找校医来,你从这里看着他,最好找点什么东西止一下血。” 若叶目送她离开,蹲下身来看倒在地上的桧山。 想到刚才雪姬打的电话,他有些出神,在心里又默记一遍手指按在键盘上的数字。什么时候,雪姬和桧山的属下那么熟悉了? 他看着紧闭双眼,仿佛一个孩子一样一无所觉的桧山。这家伙,真的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吗? 桧山的金发被涌出的鲜血打得一绺一绺,折迭椅重击挫开的伤口差不多有半掌宽。若叶把手指伸进去,撑开伤口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些细碎的骨渣。他的动作很随意,刺激地昏厥中的桧山神经反射式的抖了一下,仿佛还能感觉到疼痛。 算了,他死在这里,自己也会有麻烦。当然,雪姬可能因为自己救她才犯下杀人的罪行一生被他捆住手脚。但是这一切要是发生在监狱里就不美了。 弊大于利,他巡视四周,在房间角落摆放的老式电视机上发现目标。他拿下上面的盖巾抖了几下,用这块满是灰尘的布,按住了桧山头上的伤口。 …… 安井大叔和雪姬培养出了一种迷样的默契。对桧山被开瓢这件事,安井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竟然并不意外。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把桧山接走送医了。被放在后座上的桧山嘴唇发白,俨然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 雪姬把事情掐头去尾地跟班主任作了解释,又说自己会跟桧山那边沟通好。 校方自然不想跟暴力团有太多牵连,默认只要雪姬和若叶能解决,就不做追究。 之后两个人在家长会客室,刷了一下午的榻榻米。 “浅野同学怕我吗?” 跪在地上刷洗的时候,若叶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诶?”雪姬疑惑地看向他,突然意识到,整个下午,她都在躲避和若叶的身体接触。 “啊,这个,没有这回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香织究竟会怎么样,桧山对美纪威胁是真的吗,还有桧山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她的脑中一片混乱。说起来刚才的时候,桧山也并没有说他要对香织做什么,是自己一下子反应过激了,如果好好沟通的话……算了那家伙不是人,没有办法沟通。 “浅野同学在想桧山的事吗?” 雪姬被若叶的声音吓了一跳。 若叶看到她惊吓的表情就明白了。 “我干嘛要想那家伙的事。”这句活说出口雪姬才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像是小女生在撒娇。糟糕,把撒娇这个词跟桧山联系在一起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问出这种问题的若叶同学也有点奇怪,说到底若叶同学为什么会突然找到会面室来呢,还一下就做出了出人预料的举动。不过桧山的话,被若叶打成什么样都不过分。 若叶把洗干净的抹布挂到桶上。 “我只是想问一下,浅野同学知不知道桧山的号码,我觉得自己应该要跟他当面道歉才对。” “凭什么你要跟那家伙道歉啦,让他自生自灭吧……话说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若叶眼神暗了一瞬,这话说得也太亲密了。 雪姬感觉有点不妙,说到桧山的号码,她刚才过于震惊,跟安井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有避开若叶同学。他不会察觉到什么吧……现在再补充安井是爸爸的司机也有点多此一举,但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若叶同学肯定能自己想到。 如果真的察觉到什么,总不会这么平静……雪姬有点拿不准,决定先发制人。 她突然眯着眼看向若叶。 “今天的若叶同学,很奇怪啊。” 本来在默默观察雪姬的若叶躲闪了一下她的视线,又转而直视她。 糟糕,若叶同学过于闪耀的美貌攻击。雪姬张开五指挡住眼睛,就好像当初他们玩得很好的时候那个样子。 她耍了一下宝,马上停下。 “今天若叶同学的话有点多,还老是在问我问题。” 这么想来,以前都是她一直追在若叶后面不停地提问呢。 “你不用因为今天桧山的事多想什么啦,反正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不用因为这个责备自己……” 若叶想到在走廊里,被雪姬拥抱着安慰的林美纪。 到底谁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 若叶:“那作为回报,今天我护送浅野同学回家吧。” 雪姬发出惊诧的大妈音:“诶?不用吧……” 明明无法放手的是自己,这样的想法还要经过重重伪装才能说出口,把责任转嫁给雪姬。这样不坦率又狡猾的他,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讨厌。 23极乐街4 第二天早上,浅野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雪姬妈妈打开房门,看到笑得像朵太阳花一样的若叶,清淡的早晨被过分耀眼的美貌闪了一下,她忍不住抬手挡住太阳。 “伯母好,我来找浅野同学一起去学校。”若叶清冷的声音里好像藏着小勾子。 “……请进。”雪姬妈妈愣了愣,把若叶迎进门。 最近都没有见到他,雪姬晚上归家,也都说在别的同学家里玩。雪姬妈妈还以为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再来了呢。 “要跟雪姬一起吃早饭吗?” “谢谢伯母,不用了,我吃过才来的。” 坐在餐桌边上的雪姬听到对话声,看见若叶,差点被口中的牛奶呛到。 “你……”她想起自己并没有和妈妈说过跟若叶断绝交往的事情,停住了口。 一边的雪姬爸爸提着公文包走了出来。 若叶马上收敛笑容,礼貌地鞠躬:“浅野伯父早上好,我是浅野同学的朋友若叶,初次见面。” 雪姬爸爸威严沉稳,平日里早出晚归,若叶还没见过他。他不太在意地看了若叶一眼,“嗯”了一声,揽过雪姬妈妈。 两个人在玄关处喁喁细语。雪姬妈妈轻声抱怨他抱着自己,把领带都弄歪了,把他推开给他重新夹领带夹。雪姬爸爸笑着看妻子整理,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甜蜜地说:“我出门了。”两个人又在门口亲了一下才分开。 若叶背对着雪姬和雪姬父母,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他和雪姬,好像都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雪姬赶紧解决完早餐,拉着若叶跟妈妈道别。 捏在若叶制服袖口的指头出了门就马上松开,雪姬跟若叶走在家门口的街道上,等到目送她离开的妈妈回家了,才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若叶同学今天怎么过来了?” 若叶语气轻快:“当然是担心浅野同学。” 若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起伏平淡,按雪姬对他的了解,这应该是心情不错时的表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若叶此刻在情绪的低谷中。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出神,昨天晚上回家以后她给安井去了电话。安井说桧山在他车上晕了一会儿就醒来了,治疗后在卧床休息,也没有发怒说要报复若叶和她。 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若叶的声音把雪姬唤回了现实。 “浅野同学心不在焉的,在想谁呢?” 雪姬有一种被抓包的错觉。 “没、没什么……” “浅野同学。”若叶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雪姬。雪姬被他弄得一阵紧张。 “怎么了?” “我们还是朋友吗?” 原来是问这个,雪姬吐出一口气。 “当然了。” 若叶垂下眼,又看向她,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在笑。 “那就让我以朋友的身份担心你吧。” 之后的几天,他们好像又回到之前的关系,一起上学放学,偶尔插科打诨。 放学一起走上回家的路之前,她跟林美纪道别时,美纪还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现在就算是若叶同学,也不可以……”之类的。 若叶听了也只是无所谓地一笑。 好像回到从前,仅仅只是好像。 雪姬自认为是一个很擅长自愈的人,跟若叶的交往,不能说完全没有遗憾,但她体谅对方的难处。而且那时,想借保护若叶同学拯救自己人生的她,抓住若叶同学的手也太过用力了。 说实话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想,她也觉得自己表现得让人挺有负担。明明她很了解若叶应该最希望过上平静的校园生活。所以,她并不希望若叶因为这次的事,做出一些违背他自己意愿的举动。 最重要的是,她想去看香织,这样根本没办法脱身。 同行了几天,雪姬实在忍不住了,在到家之前把若叶喊住。 “若叶同学,其实,我看这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用再护送我上学放学啦。” 听到这样的话,若叶望向她的眼神,让雪姬心里有些打鼓。 但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好的。” 雪姬松了口气。 若叶看着她善解人意地微笑,深黑的瞳孔背后,却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虽然这次可能没事,但浅野同学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商讨,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的。” “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啦,这次真的是意外,意外。” 雪姬非常大叔气地摆手,跟若叶告别。转头就电话联系安井,询问桧山身体状况的同时,也想出钱拜托他再载自己去一趟极乐街。 接到电话的安井语气非常乐观。 “哦,雪姬小姐,我们本部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是除了身体就没什么可炫耀的男人。” “您想去极乐街?”爽朗地笑,“这个您不用担心啦,我们……” 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安井好像挨了揍,在呼痛。他捂着电话好像在跟人报告什么,又一阵杂音,电话直接被人抢走了。 桧山的声音响起:“再敢去坏我的事杀了你,还有你的家人,还有那个香织美纪什么的。” 电话利落地挂断,忙音响起。 雪姬无语地抱头。 明明问过了安井旁边有没有人,但是她早该知道,就算桧山在旁边他也不会说的啊。 若叶独自回到家中。 家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因为母亲带男人回家而跟雪姬绝交的事,仿佛发生在上个世纪。太可笑了以至于笑不出来。 他随便地脱了鞋子走上二楼。 一进房间,他就看到自己的写字台上,雪姬拿过来的大师球孤零零地投下暗影。 对话好像就在昨天。 雪姬坐在椅子上,把模型丢向在床上看书的他。 “去吧,大师球!” 他闪身躲过。 少女的声音疑惑:“为什么若叶同学没有被我捕获呢。” “是人类真是对不起了。” 丢出去的模型,就留在这里,像被她忘了一样,没再拿走。 珍贵的日常。 他用手指拨弄圆球,注视着下面不断旋转的暗影。 怎么才能再次得到。 …… 过了一周左右,大约是在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冷了,街上逐渐开始有圣诞节的氛围,有些小商店为了吸引客人,已经推出了打折的立牌。 就是在这个时候的一个周末,雪姬又接到了安井的电话。 “雪姬小姐,今天要不要过来极乐街看一看。我们这边要收网了,为了场面好看一点,其实对道上的人来说是难看了,本部长搞了条子过来,还有什么‘少年警察’……” 雪姬急急地问他:“安藤大介呢?” 香织带着他逃了吗? 安井不明白雪姬为什么要问这个,就照实说:“他贩毒啊,肯定要被抓走。” 雪姬怔住了,她并不知道安藤大介是毒贩,监控车给她的都是直接指示,不会告诉她缘由。 她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暴力团成员。 “拜托,请带我去极乐街,拜托。” 雪姬到的时候,桧山等在那里,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棉服。大概是养伤期间不能抽烟,他看起来有些烦躁,一直在磨蹭手指。 看到雪姬,他大步走过来,露出了一个狂妄的笑容,好像是打了人而不是被人打了。 桧山指着脑袋上贴的纱布,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还有一点点炫耀。 “你的小男友下手可真狠,老子可是中度脑震荡,差点就归西了。外行人就是没轻没重的。” 雪姬勉强地笑笑:“对不起。” 桧山又不高兴了。 雪姬没有精力和他多做纠缠。 极乐街的十里路口停了十数辆警车,已经乱成一团。雪姬张望了一下,只觉得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和刺眼的灯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问:“香织在哪里?” 桧山板着脸,手指点了点围在警戒线里的一大块地方。 那里穿着制服的少女们被圈在一起,有几个警察坐在小桌旁,好像在写什么。 安井马上贴心地提示:“那里是少年警察,援交女们都要去做登记。雪姬小姐知道少年警察是什么吗……” 为了向雪姬展示功劳,安井还特意做了功课,可是雪姬听都没听,就直接跑走了。 桧山抬脚想拉人,头却一阵晕。只好指示安井去“看着她点”。 24极乐街5 (纯属虚构) 少年警察是为预防青少年犯罪而建立的一种特殊制度。 有援助交际、抽烟喝酒等种种不道德行为的未成年人,都属于虞犯少年,在少年警察的工作范围之内。他们有遵照《儿童福利法》援助这些少年,甚至将其移送家庭裁判所的义务。 虽然极乐街的援交女相当有名,他们之前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就是了。 雪姬挤开看热闹的人群冲进警戒线,守在警戒线附近的巡警立马拦住她。 “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雪姬急急忙忙解释:“里面有我的朋友,我要去找她,我可以帮助搜查。” 巡警冲她摇头:“不行。” 看到她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巡警好心补充:“之后你可以到设施去和你的朋友会面。” 雪姬问他:“我就看一眼里面有没有我的朋友,不行吗?” 巡警:“小姐,你已经妨碍到我们的工作了。” 雪姬只好站在警戒线外找香织。她喊着香织的名字,远处聚在一起的少女有至少一半都看向她。 雪姬站在外面,数得眼花。 如果安藤大介在这里被抓,香织会一个人逃跑吗?雪姬很希望答案是会,但她也很清楚香织的选择是什么。香织还在极乐街的话,雪姬最希望她在那群少女里。 雪姬想到安藤大介跟她索要的投资资金就觉得头晕目眩,她想相信香织是没有参与过贩毒的。 香织不在里面。 太糟了。 她究竟在哪里呢? 天空灰蒙蒙的,湿冷的风卷起落叶。正是下雨天就会很冷的时候。 极乐街人头攒动,就破获“麻药”和新型毒品“浴盐”贩毒案,媒体已经展开了报道。平时没有钱来,和不屑于来这里的人们,也都纷纷在摄像机后驻足观看。 毒品对策室和暴力团对策课还有枪支对策部队联合出动,总之就是乌泱泱一群穿着黑色防弹衣的警察,围住极乐街后方的写字大楼。最后没有开一枪,就把毒贩们全都成功抓获了。 人很多,但没有剧情冲突。 “下雪了。” 人群中一阵惊呼。 “根本不是下雪的时候啊。” 雪姬望见天际,米白色夹着花的碎片被风吹成一条长龙,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向十字路口飘下。 接着是长方形的纸片,从极乐街十字路口的那座主建筑,万年不熄灭的巨大灯牌上被风扬起,然后四散飘落。 人群中发出惊叫。 “是钱。” 任何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都知道,哄抢会引发踩踏事件。但钱币飘落中心的人没有例外,都伸手去抓了。万元纸币,只要抬抬手就能够到。 仿佛嫌这样还不够快似的,灯牌上的少女放弃了挥洒钱币,她直接打开装钱的手提箱,钞票像瀑布一样落下。 聚集在这里的人都疯了,拼命地朝街角那栋闪烁彩光的大型建筑涌去。 广告屏播放着新品口红广告。 站在上面的少女是香织。 【15:30 我擦干从身体里流出的精液,从情侣酒店走出来。无套本番价格翻倍,这样我已经凑够这个月的房租了。我很累,但是还不能休息,因为还没有水电费。 最近大介跟我要钱要得越来越急,我的存款已经没有了。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其实我最多有存钱到700万,毕竟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花销。但是现在这些钱一分都不剩了。 虽然今天是凑够了房租,但不知道晚上大介还会不会跟我要钱,所以还是要更努力多赚一点。 身上汗液还有精液的味道还没洗掉,反正做之前还会洗,但下一个搭讪的人看准这一点开始压价。我不想再跟他了,他还不走。 没完没了的扯皮,扯到警察来了。警察一来,那个男人就溜得没影,只有我们这些穿制服的女孩被拦在一起。 16:00 一个女警察跟我问话,她声音很温柔,问我老家在哪里,是不是有受到虐待。我差点哭了。她说她是少年警察,是来帮助我们这些未成年人的。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有点担心说出事实会遭到粗暴的对待。以前看到新闻上看出的卖春女的照片,手背铐住,蹲在墙根。脸是打了马赛克的,可是过短的裙子下面露出的内裤是没有打的,这则新闻卖得特别多。 16:20 警察不是只来抓援交的。我看到大介被铐住从巷子里押了出来。我想去找他,被女警察抱住。我给她看我包里的证件,把钱和避孕套翻得掉了一地。她看到了我的年龄,跟同事对视一眼,放我走了。我才满二十岁几个月,但是很感谢她遵守规定。 16:30 警察说大介是毒贩,要把他带走了。比起震惊于男朋友在做坏事,我更痛苦他觉得这件事要瞒着我,毕竟他是黑道啊,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哭着质问他,之前给他的钱难道是拿去做这些事了吗?他大声骂我臭婊子,说我那点钱没有人稀罕,要把我的钱都还给我。我说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要爱而已。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他觉得他做这些我就会不爱他了吗。我问他之前要他跟我一起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哪怕不赚这些钱,我也可以养他。 大介双手被铐住,用手背把我挥翻在地。他骂我:“婊子,难道就是你背叛我的?”警察拽住他,我抱住警察的大腿,求他们不要把他抓走。 大介扑上来打我,警察几乎要拦不住他,他最后在我耳边说:“消防栓。”警察把他拉上警车的时候他还一直挣扎着向我喊,叫我不要等他。 17:30 我回到家,家里被翻得一团乱。之前的警察知道我是大介的女友,叫我明天去警局录口供。我坐在卧室里散落的衣服堆上,感觉把身体哭成了一个空壳。 大介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我想到他最后说的消防栓,决定去看看。 楼道里是冷灰色,我觉得有点冷,一般来说夏天的楼道里会凉快些,冬天会暖和些。我走到楼上砸开消防箱,什么都没有。我一路往上走,一路砸,什么都没找到。我又往下走,把打扫大楼的保洁阿姨吓到了,她来拦我,我冲她挥舞小锤子。我砸了23层的消防箱。 不在家里。站在最底层,我想到,大介带我去过他们的活动室。不久前,他们才在极乐街最豪华建筑的顶层酒店得到了一个房间。我们站在铺满软地毯的走廊里,他给我指墙上的磨砂玻璃窗说:“他们给这玩意儿都要镶一个框。” 18:30 我找到了那个消防栓。它后面有一支手提箱,很重,我打开它,里面都是钱。我把钱翻得乱七八糟,每一张都拨开检查,希望在花花绿绿的图案上找到什么隐藏信息。但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18:50 我把钱洒在窗外,自己也站了出去。】 警察鸣枪了。留下的警察来自北千住警署,鸣枪的是老警员西尾巡查部长,估计回去就要写辞呈。 发生踩踏事故当然不能鸣枪,但西尾的举动很好地遏制了一部分人涌向大楼的势头。借此机会,警察迅速把人群分隔开,在大楼前方的空地围上了警戒线。 西尾手下的年轻巡查在向他报告情况。 “站在灯牌上的女性化名香织,在这一代十字路口附近援交。她的男友是刚被抓走的毒贩头目安藤大介,据说安藤大介经常对她使用暴力,还抢走了她卖身的钱。一个小时以前,在他们居住的大楼里,香织曾对大楼中的保洁人员挥舞凶器威胁对方。” 西尾不屑地吐出一口烟:“反正肯定是磕嗨了吧。” 巡查补充:“现在驻守大楼的花田会成员在阻拦警察突入,暴力团对策课那边也一直不回应我们的通讯。” 西尾:“他们人都抓走了,怎么还会想来插手这摊烂事。” 另一个巡查带着一名少女过来,向西尾报告说:“这名少女称自己是香织的朋友,想跟她对话。” 西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少女束着马尾,身上穿着高级定制的呢子大衣,不施粉黛,一副教养良好的模样。因为刚才的拥挤,她的形容稍微有些乱了。看起来像是好学生,但是做这行的什么人都有。 西尾问她:“你也在援交?” 雪姬涨红了脸:“我没有。” 她担忧地看向站在灯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香织,刚才,她听到了西尾和手下的对话。 “我相信香织是没有吸毒的,她是个好孩子,只要好好劝导,就一定能回到正途的。” 西尾听到这番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音。 年轻的巡查在一边严肃声明:“如果不是警察反应迅速,她刚才的行为可能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这已经不是用什么‘是个好孩子’就可以辩解的事情了。” 雪姬的脸一下变得苍白,接着又通红。 她感到无法言明的羞愧,耳洞都是火辣辣的。 她这是怎么了?她之前还想叫香织带着安藤逃走,在明明知道安藤是个犯罪者的前提下。她还在帮桧山,明明知道桧山也是暴力团成员,是那个侮辱欺凌过若叶同学的桧山。她说过对方“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这样的大话,转头就和桧山站在了一起。对和错的界限在她脑中混作一团……那我之前做过的事情都是什么,都不能贯彻自己的信条,还自以为自己是正义地插手别人的人生,现在看,连那些信条都是模糊的…… 可是即使是做了错事的香织,她也不想让对方死掉。 “我不想让香织死掉。”她哆哆嗦嗦地说,就像是跟父母要糖果的小孩子。 巡查见把她惹哭了,也有点不忍心,敷衍地安慰了她两句:“安心安心,有警察在。” 西尾已经在楼下拿着扩音喇叭和香织喊话,他说了很多句,香织才回复一句。 “我不要钱!”即使是站在楼下远远地望着,也能感觉到她很激动。 “她这是吸了毒吧,”巡查在雪姬身边喃喃,“听说‘浴盐’会让人有很强的攻击性。” 香织不再说话了,西尾又在下面试图和他沟通,他问了问身边的另一个巡查,能不能联系到安藤。又问香织想不想跟安藤大介对话,她下来的话,西尾保证他们两个可以面对面谈话。 香织哭得很伤心,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下面的人群发出惊呼,有人喊“倒是跳啊。” 她已经站在灯牌的边缘,迈出了悬空的一步。 “我只是想要爱而已。” “不要做傻事。”雪姬在下面喊,旁边的巡查想拦住她,她挣脱对方冲到警戒线附近。 西尾额头青筋乱跳,香织好像看清楚了她,停下了步子。 “是鹿代吗?”她问。 雪姬赶紧拼命地冲她点头:“是,我是鹿代。” “鹿代,谢谢你。”香织哭着说。 ……好像可以。西尾感觉香织好像比和他对话的时候镇定一点了,又问旁边的人,还不能进入大楼吗。在楼下和想要跳楼的人对话时非常危险的,会加重对方想要跳下去的心情。 办事的巡查支支吾吾,他们在这条街上,也是要看花田会眼色行事的。抓走安藤的警视厅回信了,说可以给会面机会,但是对于西尾把安藤带过来跟香织见面的要求,语焉不详。 西尾气得骂了一声,只好跟雪姬说,对话的时候尽量保持镇定,不要刺激到香织。 这个少女真的能就这样用话语劝想要跳楼的人乖乖走下去吗,西尾觉得希望渺茫。 楼上的香织又难过起来。 “鹿代,可是鹿代不是你的名字吧。” “浅野雪姬,”雪姬马上大声喊,“我的名字是浅野雪姬。香织,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香织哭着说:“我一直是香织啊。” “人呢?”桧山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一脸懵的安井。 安井心里也很冤枉:“雪姬小姐一直乱跑,人又很挤,我没找到她。” 桧山头晕得不行。揉着太阳穴四处张望,他看着大楼上引发骚乱的女人,眯起了眼睛,问安井:“那个女人是不是……那个香织?” 安井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雪姬的镜头里经常有香织,所以他对香织还是很熟悉的。他跟桧山对视,脸上写满了“不会吧”。 桧山咬牙切齿:“那个笨蛋,肯定就在那里。” 25宾馆 多美的景色啊。 虽然居住的公寓也是高层,但站在这里,风景特别炫目,特别的不同。 看到楼外广阔的天空,就不想再看脚下的人群。 明明站在上面的是她,可每当她俯视的时候,总感觉下面的人,每一个身上都长出很长的手来,在推她。 只有那个孩子。 她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要微笑,真是个傻孩子。 可是即使在微笑的时候,嘴巴也能尝到眼里不断流淌下来的苦咸的泪水。 楼下的警察抢过那孩子手里的扩音器,冲她喊:“不要冲动,你还有跟安藤大介见面的机会,他正在过来的路上。” 警察先生,真是辛苦啦。 【我背过身,想在最后的时刻可以看到天空。 扩音器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叫,我听到那个孩子声嘶力竭的呐喊。 “香织,我来爱你,我会爱你的。” 真是个傻孩子。 世界翻转了,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世界。 刚掉下去的时候感觉轻飘飘。 我想到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离开学校的时候,好像刚刚开始讲重力加速度,老师说,小球刚刚掉下去的时候,初速度是零,所以有一瞬间小球是静止的,然后才一点一点变快。真奇妙,最开始好像还有风在托着我,想带着我飞上去。但是地下好像有什么魔力,在用力地吸着,这就是重力吧。 真快。 最后的时刻,我看到那孩子倒转的哭泣的脸。因为脸是倒的,哭泣的表情像是在笑。 让人充满遗憾的最后。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独不想伤害这个孩子,就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红色和白色的粘稠液滴溅在了雪姬脸上。 有一滴溅在了她的眼睛里,之后这只眼睛就看什么都是红色的。泪把血冲刷掉,红色也留在了视网膜上。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雪姬听到了一声悲鸣。 是谁在悲鸣呢? 原来是她自己。 血从香织身体里大片涌出,雪姬想上前去看看她血肉模糊的脸。一双手在混乱的人群中紧紧扣住她的肩膀,香织的脸变得越来越遥远。 我想看看她,心里这样想着,就以为别人能听到。 头脑中只有混乱的印象,大口吸进去的冰冷空气,背后棉服摩擦出难听的声音。雪姬没有双脚踏在地上的记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车里了。 她想推门出去,坐在副驾驶上的桧山冷冷地说了一句“车已经锁了”。安井发动车子,把她载到了宾馆。 桧山直接把雪姬拎进了房间,把人和浴巾一起塞进卫生间。雪姬才想起来,哦,她是要回家的,带着这么一身血肯定不行,妈妈会吓坏的。 她蹲在卫生间里,抖个不停,很久才慢吞吞地站起来。 大脑里的时钟好像被拨慢了。她慢吞吞地脱下衣服,慢吞吞地打开花洒,洗着洗着就感觉自己在忘掉什么事情。 隔着玻璃门和冲水的声音,她好像听到桧山在说:“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雪姬缓慢地想着,心音都磕磕绊绊。 她把自己清理干净,头上披着毛巾走出浴室,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大衣是深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在上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桧山半开着防雨窗,在冲外面抽烟,见到雪姬出来,就把窗户关上了。 雪姬呆呆地坐在床边。 明明是和桧山单独待在灯光暧昧的宾馆里,她也没有余裕去想危不危险的事情。 我想去见她。口中就要吐出这样任性的话语,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赶紧用手捂住脸。 不能这样,明天还要去学校,不能夜不归宿。 她吞下泪水,开始慢吞吞地擦起头发。 桧山抽着烟,安静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桧山?” “嗯。”桧山闷闷地应声。 “‘死’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小的时候,她曾见过外公和外婆的死亡,记忆里留下的只有妈妈无止境的泪水,那时候她以为死亡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现在她好像隐隐约约地明白了,那可能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能为力。死了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活着的人不管哭也好,笑也好,都跟死去的人没有关系了。即使哭得再大声,埋怨再多次,死了的人也没有办法再做出回应。那个总在暗地里偷偷做小动作接近她的少女,那个为了保护她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关系的少女,那个微笑的少女,因为离别而悲伤的少女,柔软飘飞的长发,指尖压住的裙摆,全都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香织非死不可呢,雪姬委屈地大哭起来,为什么死的不能是别人呢。 抛下问题就自顾自地哭起来是怎么回事啊。 桧山把烟摁灭,看到少女像跟纸巾盒有仇似的使劲抽着纸巾,把这迭厚厚的纸巾捂在脸上超大声地擤鼻涕,擦眼睛。 不能再哭了,至少现在不能再哭了,让妈妈看到怎么解释。 她努力控制着眼泪,还是有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可恶,怎么连我的眼泪都不听我的。” 她赶紧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一偏头,她就看到桧山窝在布艺沙发上看着她出神的样子。五官不乱飞的桧山,桀骜的眉眼,就从过于趋向青年人的成熟,透出一点少年人的茫然来。 桧山真是平静,她想着,毕竟是桧山啊。 从前,对她来说,不论桧山身上有几条人命官司,那含义都有些悬浮,更像是可怖的标签。被夺走了重要的人,又夺走了别人重要的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她现在才稍微有点了解了。 是她对死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才能说出要对方回头那种可笑的话吧。 “桧山,”她用手撑着床沿,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你为什么要加入长崎组呢。” “哦,”桧山好像被她突然唤醒,又点了一根烟。 “我救了老爹的命,差点被人捅死了。老爹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儿子,说以后可以为所欲为,我就认了义父。” “这样啊,”雪姬低头看着鞋尖,“那长崎组对你来说,是像家一样的存在吗?” 桧山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有回答,雪姬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她站起身,拍拍衣服,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该回去了,可以拜托安井送我走吧。” 桧山站起身,雪姬摆摆手叫他赶紧坐下。 “你还有伤,就从这里好好休息,反正安井送完我也会回来的。” 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走向房门:“既然都已经混黑了,再回学校对着同学耀武扬威算什么事啊。你不是要打倒花田会吗,那就专心做这个。” 她的手臂被紧紧攥住,她回头,看到桧山困惑的表情。 雪姬有些不适地用力把手臂抽出来。 “我们也算是很熟了吧,不要再欺负我了,下次我会打回来的。” 她冲桧山扬了扬拳头示威,带着硬挤出来的微笑关上房门,跟他道别。 什么意思?桧山觉得胸口难以形容的憋闷。 雪姬对他难得的体贴,也没有乱跟他作对,为什么他会感觉如此不快。 …… 新一周的课程开始了。陷入星期一综合征的同学们各个无精打采,可在若叶看来,雪姬的情绪尤其低落。 “雪姬是没休息好吗?” 林美纪站在雪姬的课桌边上,关切地问,手指轻轻点上少女的眼下,那里透出来淡淡的青色。 少女像是个没上紧发条的玩具,卡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没关系的美纪。” 这种随时随地的出神包括但不限于忘带作业,被老师点到名字也在发呆,喝着水忘记手里拿着杯子把水泼了同学一身。 “雪姬同学真是难得的松懈啊。”被泼了水的同学也没有很生气,雪姬慌乱地赶紧用纸巾给他擦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 这种异常一直延续到第二天,她化了妆。 若叶不会忘记她上次化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跟雪姬站在走廊的窗边聊天的时候,林美纪凑近了看她的眼底,里面都是红血丝,担忧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雪姬好像有些困倦,否认的声音也像是在梦呓。 她靠着窗台昏沉了一会儿,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没事的,我会克服的!” 看到这一幕,若叶无数次按下那串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电话的手指,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26学校 最近这一周,若叶和雪姬好像又回到天台事件之后,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了。 确实,只要做朋友,能帮上忙就足够,这种话是若叶自己说的。 可是在他不动声色的表情背后,足以腐蚀内心的欲望里,想要的却更多。想要回到过去,想要独占,想要她和以前一样,双脚只奔向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回忆中展现的,堆砌在桧山和雪姬之间,那些像米饭中的砂砾一样碍眼的细节,也在时时挑动着他的神经。 因为他的故事,雪姬有一点同情桧山,不想让他死……即使她被对方强暴了。若叶虽然觉得痛苦,但也认为合理。 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电话,为什么会隐隐表现出对桧山的熟悉。 隐藏在冰河之下的庞大真相只向他露出一角,他已经开始觉得寒冷了。 …… 雪姬的异常,让他不满足于再继续等待时机,而是拨下了安井的电话。 安井非常警惕,若叶借口“想了解桧山的伤情”和他搭上了话,他也只是客套的语气。 可是当若叶说雪姬这两天心情抑郁的时候,对方的口风开始转变了。 若叶趁热打铁,撒谎说雪姬昨天想找他商谈,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事情说出口。 安井明显叹了一口气,有所遮掩地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估计是料想若叶也猜不到什么。 “我也觉得雪姬小姐很可怜,她最近有个朋友去世了,场面闹得有些惨烈。雪姬小姐之所以认识这个朋友,跟本部长也有些关系,还请你好好安慰她,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和他担忧的事情不一样,但果然,还是跟桧山有关。 挂断电话,若叶当即搜索了上周末本地的死亡通告。 极乐街的少女坠亡事件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要说和桧山有关系,桧山所在的长崎组,和掌控极乐街的花田会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敌对势力,值得他点进去细看这条新闻。 少女在坠亡前曾在极乐街大楼上挥洒面值数千万的纸币,引起哄抢。按理来说这个事件可以在各大媒体上占领大幅的版面,不知道为什么,事件没有掀起很大的水花。 事故发生时人群推挤,损坏了在场的大部分摄录设备,只有一家在远处采访周边居民“新型毒品对生活造成了什么影响”的小媒体,留下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若叶放大那段影像,确认了在楼下喊话的少女是雪姬。 他继续往下看事件的概要,坠亡少女平日在极乐街十字路口援交,男友是极乐街的毒贩头目,而这名毒贩头目在她坠楼前被捕。 雪姬和少女成为了朋友,少女的男友被抓,桧山跟此事有关。 光是确认了这个事实,就让若叶想破口大骂桧山是白痴,在场的警察全是饭桶了。 怎么敢让一般平民直接和自杀者对话,还是在楼下。还有对话失败后的心理疏导呢?完全是渎职,白吃了国民的税金。 还有桧山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少女的男友被抓,是否有雪姬在背后出力,想到这一点他就开始头痛。 甚至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断,桧山哄骗她加入时的蹩脚理由他都能猜到。 “想拯救被毒贩控制的少女吗?” 对他人来说或许是非常可笑的理由,但足以让她奋不顾身地加入。 毕竟是那个雪姬。 结果那个少女却眼睁睁地死在了她面前,因为是雪姬,所以自责得整夜都无法入睡也是当然的。 可是在这个事件背后展现出的另一重事实,才让若叶真正地尝到了揪心的滋味。 雪姬和桧山,究竟有联系多久了? 如果她是因为桧山的哄骗,才和少女成为朋友,借此寻找对方男友的贩毒证据……若叶觉得这个计划蠢得不像话。 可是,对整个计划来说,她的角色是至关重要的,必须要有桧山足够的信任。 如果雪姬对桧山来说只是强暴的受害者、报复对象,他为什么要信任她。 所以在这一次的事件之前,雪姬被强暴之后,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桧山威胁了雪姬。或许他留下了两个人的性爱视频,想到这一点,若叶就要把嘴唇咬出血。 可是如果雪姬真的受到过这种程度的威胁,她会生活在忧惧之中,没有办法像之前表现的那样,努力去治愈自己。她的生活重心也会是桧山,而不是若叶。 第二种,雪姬可以切断桧山的联系,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呢? 或许,她想拉桧山一把。 那个曾对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的桧山。 想到这里,若叶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嘛,这种事情不是早就可以想到的吗,还需要这么一大串无用的推理?毕竟是被他那样对待后,还能说出“谢谢”的雪姬。 了不起,若叶,你的测试真是了不起。现在终于有一个完美通过的人了,你开心吗? 她不是罹患心理疾病,爱上了施暴者,而是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试图去理解、拯救对方。 真是了不起,壮举,伟业。 他又想起楼梯上桧山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有那炫耀胜利的拳头。那时的他还不太理解,现在全能解释清楚了。 想来桧山心里是在在对他说:看吧,只要我想,依然可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可是打你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受害者,就没有任何价值了。那个女人的的目光从你身上离开,现在被她注视的人是我了。 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忍不住拿起写字台上的美工刀,在手腕上比划了比划。 不行,现在这样还太急了,要找个合适的人选才行。 …… 第二天若叶去上学的时候,从进入校园开始,就感觉到学校的气氛有些异常。 那是一种压抑在平静之下隐动的狂欢,是小人们心照不宣地共享了一个邪恶的秘密。 又有哪个同学的丑事被宣扬出来了吗。 他单肩背着制服包,换上室内鞋,发现鞋柜边上也有人把头凑在一起,很小声地说话。 一路上几乎所见的所有同学,都叁叁两两地聚在一起。 看来这次被大家用来取乐的,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 若叶走到班级门口,看到林美纪岩田健吾在走廊里压低声音争吵着什么,心里不祥的预感像黑洞一样扩大。 拉上所有窗帘,关着教室门,来教室早的几乎所有同学,尤其是男生,把几张课桌拼在教室中间,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 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但是他们还是用手机打光照着中间,好像在做什么淫猥的事情。 “我拿到的传单是这样的。” “这个是我的。” “还有卡片。可恶,有几张被校警抢走了。” 一只手突兀地出现在桌子中间,抓走其中的一张纸。吓得那些男生赶紧把剩下的东西都收起来,慌乱过后,他们看清来人,才松一口气。 “什么嘛,是若叶啊,还以为是老师。” 若叶攥住这张彩色小报的指尖青白。 小报中间是黑色加粗的斜体大字“美少女高中生夜晚的秘密”,将左上和右下的两张图片分隔开。 右上是雪姬走在上学的路上的一张照片,左下则是她带着浅金色假发,在有彩灯照射的路边,肩上搭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的样子。虽然画着很浓的妆,但能确认那是雪姬。 若叶牙都要咬碎了。 他把桌上的纸片全都抓起来,扯碎塞进垃圾桶里,撕成两半的小卡片上隐约可以看到女人的裸体。 “若叶!”有男生可惜地大声叫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啊。” 若叶冷笑着看他:“要我提醒你们,造谣违法吗?”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小久保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可是这些都是证据啊。” 若叶也冲她笑,睫毛在脸上投下暗丛丛的阴影。 “怎么,要我把你的头p在AV女优身上,发到学校网站吗?” 小久保噤声了。 若叶背着书包,直接转身离开了教室。 他离开了一会儿,班里才有个男生说:“两万块一次我也消费得起啊。”接着响起一阵窃笑。 这天雪姬没来上课。 第一节课过后,林美纪就坐不住了,拉着岩田健吾一起去找自己班的班主任,问他要雪姬家的地址。 “我们很担心雪姬同学,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在她身边支撑她。” 班主任挠了挠头,有些头疼地跟他们说:“浅野同学身边会有她的家人来支撑她的。我知道你们是她的好朋友,可是为了保护浅野同学,我不能告诉你们她家的地址。” “其实在你们之前,就有好几个同学来找过老师了。老师没办法分辨哪些是不怀好意的人。” 若叶站在一株铁冬青后,望向浅野家的宅子。十一月的铁冬青,已经结了很久的红果。 如他所料,学校里都被发了传单,雪姬自己家更是重灾区。不仅院子内外的传单随风飘飞,看起来根本捡拾不完,房子和院落的墙壁上还被喷了“浅野家的女儿在援交”的字样。 雪姬的爸爸没有请工人,正在独自刷洗外墙。 今天的阳光清亮,若叶隐藏在翠绿的叶子和深红果实投下的阴影里,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正午的太阳偏移,略略往下坠。 他背离雪姬家,直视炫目的阳光。 如果太阳可以融化一切罪恶,他向天祈祷。只要能让他得到她,他愿意在此后的人生,为她献上她想要的一切。 27浅野家1 雪姬是美好的,在若叶眼中,同时也是异常的。 人类拥有恐惧的本能,是为在危险中保护自己。雪姬也是人类,当然会害怕,可是因为害怕而逃跑的行为,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她总是一直一直,不停地强迫自己,采取着行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果有这样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承担了保护母亲的职责,虽然有有能的父亲,但父亲的肩膀也只给母亲依靠。这样的孩子,从来都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也不奇怪吧。 因为她并没有可以后退的道路。 在见到传单的一瞬间,若叶脑中确实清晰地浮现出了杀死桧山的想法。虽然卡片上的裸照是合成的,可站在色情场所门口,肩膀上搭着不怀好意的男人手臂的雪姬,却不是假的。 可是第一个念头过去,第二个念头也浮了上来。 关于雪姬的家庭关系,在见过雪姬父亲几面,翻搜回忆过后,若叶有过一些猜想。 在雪姬家门前观察到的一幕幕,也证实了他的这些猜想。 雪姬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他并不缺钱,但没有请清洁工人来帮忙打扫屋子外面的痕迹,而是完全的亲力亲为。清洁时,也带着帽子口罩和墨镜,遮挡了面容。 在雪姬父亲在屋子外的时间,雪姬母亲一次都没有出来过,午饭也是由雪姬父亲开车出去购买的。 有邻居在院外驻足,他也只是把他们喝退,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女儿解释过,一次都没有。 所以,雪姬没有出现在学校,并不是因为父母害怕她被外人伤害,只是她父亲担心她出去会丢自己的脸而已。 若叶倚着树想,在同学们眼中,没有来上学是被好好保护在家里了的雪姬,现在其实正忍受着害死了无辜少女的良心上的责难,和被不相信她的父母求困在家中的双重折磨,身在比学校更可怕的孤岛上。 如果现在把她救出来的话,她会像印随的小动物一样,全身心地依赖自己吗? 要是那样就好了。 立刻去救她的话,一天的时间,估计也只是敲了敲雪姬身上用来防备的厚厚的硬壳。 就算那壳被卸下来,之后,她身上肯定又会结成更厚的壳,又那样说着“谢谢”,跟他道别了吧。 不论那柔软的内里被破坏成什么样子。 若叶的身体顺着树干缓缓滑下,坐在草坪上。 雪姬对母亲的爱有多少? 母亲是她在那个家唯一可以拥抱的存在,她能在多大程度上地信赖母亲? 在这里等待的时间,不仅雪姬的硬壳在被溶解,雪姬母亲的精神肯定也备受折磨。 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简陋的计划,甚至不需要自己做什么铺垫,只是要等待而已。 ……要等待,但是也要计算时间,如果做过头了,对方会立刻再做出搬家的决定也说不定。 不需要找到施暴者,也可以占有她的方法,他好像找到了。 但是那是以击溃她的心防作为交换的,她来做受害者,他来做守护者。可是他并不是想保护她,只是想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而已。 他可真是卑劣。 雪姬现在在受怎样的煎熬,他心里很清楚,甚至她的心被怎样的伤害,他也想用利刃在自己的心上刻下同样的伤痕。 但是这都是借口,实际受到伤害的并不是他,他现在说的才是真正的漂亮话。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对她的伤害和不为人知的恶念,都会成为捆缚他的绳子,永远牵在她手里。只要能让他得到她,他愿意在此后的人生中,为她献上她想要的一切。 …… 第几天了? 雪姬想不出来。 手机被收走了。 还好上面没存过安井的电话。 安井的电话,她也忘了。 不睡觉记忆力真的会变差。 有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刷牙了,赶紧去浴室刷牙,可是发现,牙刷放在洗手台上,上面居然挤了牙膏。上次到底是刷牙还是没刷牙,她也说不准,于是又刷了一次。 刷完之后,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洗漱的事情,她在牙刷上挤了牙膏,放在洗手台上显眼的位置。 啊,原来上次的我是这么想的,她恍然大悟。 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好像有点松。脸上被爸爸打的伤口还在痛。可是被打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吧,为什么脸上还在一跳一跳地痛呢。 房门被反锁了,妈妈偶尔会放食物和水进来。雪姬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最初拿到传单的时候,妈妈是非常伤心的,后来家里还打进了骚扰电话。 她只能苍白地否认,但还是被爸爸打了。妈妈伤心地哭倒在他怀里,爸爸就没再骂她,安慰妈妈去了。 她想去上学,爸爸不让她去上学。但是她是没有做过错事的,雪姬心里坦坦荡荡。 精神很差,躺在床上想睡觉,又想着应该要打电话问问安井。这时候妈妈进来了,要她把手机交给她。妈妈说想要相信她,但是需要证明。还好还没有拨安井的电话。 手机清理得很干净,以前的通话记录也都删除了,没关系。妈妈看完了手机,好像安心了一些,真是太好了。 接着,妈妈开始翻房间里的东西。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妈妈真的翻到了东西,避孕套和避孕药。啊,之前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 解释说不是那样的,妈妈哭着问她到底有没有跟男人睡过觉。 这怎么回答呢。 她没法回答,只说不是那样的。 妈妈哭得很伤心。雪姬也不知道了,被强奸的女儿和出去援交的女儿哪个更让她难受,可能还会变成被强奸了以后又出去援交的女儿……更糟糕了。 “妈妈给你的钱还不够吗,”妈妈哭着说,“是妈妈没有管好你。” 那就这样吧,妈妈把她锁在了房间里。 一个人呆着,她想做点什么。看书会从第一句跳到下一页,思考像是破碎飘飞的纸片。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不着,她会突然喃喃地说:“是我的错。” 脑子锈住了,没有睡眠,连动指尖的动作都很迟缓。 第几天了,带着尖锐鸣叫的耳畔,传来开锁的声音,像挖耳勺在耳孔里搅动。房门打开,像清风吹过来,房门关上,像乐器拨动低音的弦。 是妈妈来放饭了吗? 脚掌踩在地板上,逐渐接近。布料的摩擦声有些干涩,像两条薄薄的塑料袋,不是有毛圈软软的家居服。 脚步停留在床边,在雪姬四肢摊开平放的身体上投下长长一条阴影。 若叶的面孔出现在她半阖着双眼,看向天花板的视野上方。 健康杂志上说,人太久不睡觉会出现幻觉。杂志上那张深蓝色的大脑配图好像在冲她扭着身体。 这是幻觉吧。 她忍不住眨动眼睛。 若叶消失了。 “浅野同学。” 若叶同学好像突然从北极到了赤道,雪姬侧过头看他,他拿了椅子,坐在床边。 若叶伸手,用指尖轻轻抚摸她眼睛下面浓浓的青黑色。 “多久没睡了?” 雪姬又转回头看天花板,“嗯”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但是嗓子里扁扁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下文了,她忘了若叶问了什么。 若叶摸了她浓黑的眼眶,又摸上她带着两个紫色的巴掌印的脸颊,唇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裂开的口子,已经结痂了。 他推开椅子,跪在床边,离得很近地看她,轻柔的呼吸有点潮乎乎的落在她的脸上,雪姬感觉自己好像吸进去的不属于自己房间的味道。 我上一次刷牙是什么时候来着?她又开始想。 哦,若叶同学怎么在这里,还在看她。 “若叶同学,怎么来了?”雪姬问他。 若叶也“嗯”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下颌,拇指在嘴唇上摩挲。淡粉色的秀气的嘴唇上,起了小小的硬皮,有些扎地划过指腹。 上次仔细看雪姬的嘴唇,上面还涂了讨厌的唇膏。 “几天没有睡觉了?”若叶又问她,雪姬的问题就这样被他绕过去了。 “唔。”雪姬又开始想。 刚才,她还想问他,为什么要摸自己,但是现在若叶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 “浅野同学失眠了吗?”若叶手肘支在床沿上,黑色的眼睛静谧又温柔。 雪姬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起来。 现在的状况很奇怪,已经很久不联系的若叶突然到访,还凑得很近,对她的脸摸来摸去。 但是她完全不想理。 真奇怪,但是现在为止遇到的事情都已经够奇怪的了。 有什么东西,隔着蕾丝面料的内裤,按揉了一下她腿间的花心。 “我有一个治疗失眠的好方法。”若叶说。 28浅野家2 雪姬的腰弹了一下,迟钝的神经一下子被激活了大半,她伸手去挡若叶悬在她腿间的手指。 “你在干什么啊?” 若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唐突了别人,反而贴近雪姬的脸庞。 额头触碰额头,挺秀的鼻梁重迭在一起,若叶的睫毛扫在她的眼皮上。 他单膝跪在床沿上,一只手撑在雪姬耳边。 做了坏事的另一只手并不继续,而是握住雪姬阻拦的手,把它轻轻地放在她的下体,下体和手之间隔着蕾丝网装饰的棉质布料,上面绣了小花。 他感觉到额头下这具身体起了战栗。 嘴唇几乎要碰上了,若叶轻声地说:“浅野同学,是害怕男人吗。” 不是那样的。 雪姬想张口,若叶口中的热气随着说话声呼进她的口鼻里,给颧骨熏上热意。 若叶的手虽然很漂亮,但还是比雪姬的要大很多。可是按在她阴阜上的那只手,完全隔着雪姬自己的手,连一点布料都没碰到。 在雪姬推他之前,若叶的额头先行离开了。 “不要怕,”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没有碰你,只是想帮帮你。” 他没有碰她,好像是这样的。可按在她下面的那只手的力度,感觉上完全就是他在按着那里,可是他确实没有碰到……雪姬迷糊了。 他又凑近,吮了一下她的唇。 “其实我,之前也害怕女生。” 他缓慢地说着,中指的指头,按住雪姬中指小小的指甲,顺着内裤中间稍微有一点空的布料往下摸。 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雪姬的手就用力想抽出来,若叶按住这只想逃跑的手。 “其实,国中的时候,我经常被女生含着舌头玩弄。” 他伸出舌尖,探进雪姬微张的齿关之间,和不知所措的柔嫩舌尖打了个招呼。 被舔到舌尖,让雪姬的脸颊有些发酸,想要分泌出口水。 在雪姬用力抿住嘴之前,他就离开了,顺带又吮过唇瓣。 看到雪姬皱眉瞪他的表情,若叶眨眨眼睛,露出可怜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盖上一层水膜。 “就是这样,浅野同学觉得我脏了吗?” 他可怜兮兮地说着,好像自己只是做个示范。压着雪姬中指的手指,却开始顺着雪姬的指头上下滑动起来,这样既不是雪姬自己在摸中间的缝,好像也不是若叶在摸。 被手指力度不一地压过的地方,耻骨中间有一个点逐渐开始热起来,变得异常敏感。下腹最下面的地方开始发酸。腿想要曲起,膝盖麻麻的,脸颊也发热。那里害羞得想要自己缩起来。 这是什么脏不脏的问题吗?雪姬去推他的胸膛,却被顺着小臂摸到手心,手被按在自己耳边。 “但是,是浅野同学治好了我,因为和浅野同学接了吻,我不再害怕女生了,我也想帮浅野同学。” 顺着手指滑动的手指,按住指甲,让雪姬自己的指腹压住顶端肉乎乎的小豆子,开始缓慢,但力度丝毫不减地,顺着时针方向揉弄这颗肉蒂。 雪姬感觉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张开,被注入了细细的电流。不知道怎么就屈起了膝盖,大腿内侧好像被打了两针松弛剂,空虚无力得不行。 腰缩着,臀瓣不自觉地夹住,贴紧在床上。脚后跟用力地跟床对抗,完全不敢移动,但脚掌紧张地翘了起来,五个指头蜷缩着。 这一切全来自于那个地方被按揉的感觉。 耳畔的手使劲想要抬起来,可能抬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被若叶更家用力地按住。 “对,浅野同学,就是这样帮过我的。” 若叶含住雪姬的嘴唇,舌头伸进因为想喘息而大张的齿关,舌面贴着舌面吞咽搅弄起来。 雪姬想要嘤咛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这样狂热地吻了一会儿,他骤然离开雪姬的嘴唇,撑在上方看她,看着她想要躲避什么而侧过的脸颊,又像是想要迎合什么,而伸长的脖颈。两人的唇间拉出一根水丝。 下面的手也不再揉弄,而是转为爱怜地抚摸手指的关节。 奇怪的感觉逐渐淡去,雪姬慢慢睁大眼睛,看向若叶。这时候他又开始隔着雪姬的手指和底裤揉弄阴蒂。 “浅野同学知道什么是脱敏治疗吗?” “所谓的过敏反应,就是过敏原再次进入身体时,和曾经产生的抗体结合,释放出组织胺之类的东西,让皮肤又肿又痒。” 雪姬的身体骤然拱起来,几乎抬起了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面已经变成她握着若叶的手腕,而对方的手指直接抵在布料上,压着阴蒂揉的状态了。 被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灵活手指触碰,阴蒂的感觉更加爽快。小肚子传来强烈的信号,想要尿尿,想要逃脱。 若叶看着她无措地看着那里,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脸颊泛红,不自觉伸出一点享受的舌尖的可爱表情,继续说道。 “所谓的脱敏,就是把过敏原,少量地,慢慢增多地,打进身体,让身体逐渐适应的过程。” 耻骨之间的那个顶端,突然开始传递出剧烈的爽快的感觉。若叶察觉到了这一点,本来照顾阴蒂的单根手指,变成了叁根手指的指腹,更大幅度地,连着鼓起的软丘一起压着揉弄。 下体和小腹升起的快感击穿了脊椎,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也麻痹了。 雪姬用力地缩着腰,不自觉闭起双眼。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向上翻动着。 身体剧烈地颤抖抽搐,高潮过后的阴蒂极度敏感,不能再碰了,她大幅地抽动身体,哭叫着去推若叶还压紧在耻骨上大幅揉动的手。 “不……行。” 才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高潮的身体,经受不住这样的快感。她扭动着身体想离开那只作乱的手,若叶笑着又欺负了她两下,看到她眼角都沁出泪水,这才放开了手。 “乖孩子。”他亲吻着她汗湿的发迹。 他揉得很慢,一共才不过几十下,她就到达顶点了。真是个乖孩子,肯定从来没有自己玩过下面,这是她的第一次高潮吧。 雪姬喘着气,眼里含着泪水。高潮过后的小腹是钝钝的酸软,身上都是运动过后空虚无力的感觉。 可是腿间刚刚被若叶照顾过的小豆子感觉还是很敏锐,她膝盖虚软地靠着,不敢动弹,害怕一动就会蹭到那里。 那里好像肿起来了,被夹在腿心的感觉从来没有那么明显过,胀得好像还碰到了内裤。 身下那个小洞在不住收缩着,屁股缝里好像流下来什么温温的东西,内裤上接触着空气却有些风凉。 她喘了两口气,松懈下来,小豆子却突然袭击似的跳动了两下,她怕得夹起了腿,带着水雾的眼睛瞄向向若叶,若叶支着手,一直在看着她。 不是有人乱动,是它自己跳的,雪姬感觉脸颊燥热得不行。 但是,脑中的结好像也因为刚才奇怪的感觉被击散了,大脑漂浮在绵软的云海里,开始什么也不想去想。 “睡吧,乖孩子。”若叶在她耳边轻声说。 雪姬从鼻尖轻哼出声,真的像是被哄睡的孩子,双眼疲惫地合上了。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深长。若叶屈指刮了刮内裤外面,全湿了。他把她曲起的腿放下来,打开放在床脚一直迭着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她身上还穿着那天出门时的制服。 29浅野家3 “浅野同学,醒醒。” 雪姬睡得很沉,若叶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响起,要把她从黑暗中拽出来。她醒了一下,想沉下去继续睡,最后还是带着干涩的头痛睁开眼睛。 房间角落的台灯打开了,光线刺得眼睛疼。 被子里暖烘烘的。 雪姬迷茫了一会儿,睡前发生过的事情慢慢从头痛中浮上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抬手捂住眼睛。 “雪姬。” 耳边传来温柔的女性的声音,是妈妈。雪姬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声源处。妈妈在门口只有些微光的地方看着她,冲她微笑。 妈妈,原谅我了吗?雪姬撑住身体,想要爬起来。看向妈妈的视线发现,昏暗的房间里,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书桌都清空了,衣柜是打开的,妈妈的手上扶着家里最大的一只行李箱。 “妈妈?”她发出疑惑的声音。 支起的手肘滑了一下,脑袋要磕在床头上,身后一个人揽住她的腋下,帮她稳住了身体。 头发蹭在制服的布料上,发出熟悉的气味。是若叶同学,雪姬的脸一下子红了,羞耻得想要钻进地里。 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若叶同学确实还这里。 雪姬虚软的身体用不上力,才后知后觉腿间的私处酸酸的,空气里有一股暧昧的味道。 怎么能让妈妈闻到。她挣扎着想要甩开若叶的搀扶,若叶圈着她的腰帮她坐稳,就退到一边去。 妈妈好像看了若叶一眼。 “雪姬,”妈妈站在门边轻声对她说。 “妈妈给你把东西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同学家住一段时间?” 雪姬有些听不明白了,她“嗯”了一会儿,才从睡后被清空的大脑里抓住些东西。 “谁的家,若叶同学……吗?”她还有些耻于说出若叶的名字。 “对的,”妈妈竟然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妈妈的提议,就像是她刚才被若叶同学揉了下体一样不可思议。这一定不是现实,而是什么奇幻故事吧。 昏暗的灯光中,妈妈的表情好像又在哭又在笑。熟识的家具表面,都蒙上一层扭曲的阴翳。 “妈妈总不能一直把你这样锁着,不出门吧。你以后一定还要上学,结婚生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妈妈的语气逐渐染上压抑的哭音,雪姬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最痛苦的肯定就是她了。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想要扶起妈妈。可是妈妈却伸手把她推开,雪姬重心不稳地要跌倒,后背碰上若叶的怀抱,他及时圈住她的腋下,又像抱小孩子那样把她揽起来,撑住身体。 雪姬扭动着想要挣开他。被胸前的柔软擦到手臂,若叶乖乖松开圈住她的手,可在她背后,若叶的身体投下的暗影把她整个人都罩住。 “妈妈帮不了你,若叶同学会帮助你的。” “家里这边太乱了,也不适合你去上学,同学那边会清净不少。” 妈妈扯着雪姬,把她推出卧房的门,若叶跟在后面拎上行李箱。 爸爸今天好像不在家,从被关在自己房间开始,雪姬就没有和爸爸见过面了。 雪姬的大脑没有什么思考的余裕,之所以能想到爸爸的事,是因为妈妈推搡她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 “快走,趁你爸爸回来之前。” 一楼的光线和雪姬自己的房间一样昏暗,遮光窗帘全部拉起来。妈妈精心装饰的这所房子,花瓶里的花已经枯死了好多天。地上撒着传单、清扫工具,半开放的厨房里是没收拾好的外卖。座机听筒全部被拿起来扔在一边,留言信号灯闪着明明灭灭的光。 就在不久前,这还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家,雪姬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感到抱歉。 脚步一迟滞,妈妈的手就重重地推在身上,雪姬忍不住哭了起来。 出租车安静地停在外面,雪姬不肯走,一直执着地靠在车尾,盯着妈妈的样子。 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妈妈的头发散乱,看起来十分慌张,她也在哭。见到雪姬不肯走,就用力地拉她的胳膊,嘴里焦急地催促着。平时柔柔弱弱的妈妈,手指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掐得雪姬手臂上都是红痕。 委屈又伤心地哭泣着,雪姬痛得一惊,却突然明白,这正是妈妈保护她的方式。 妈妈又能怎么办呢?她就是纤细又敏感,肩膀上扛不住任何事情。虽然被爸爸无条件地爱着,但是就算失去了这份爱,她也没有任何报复的能力,也没有能投靠的亲戚,就像被河岸边粗壮的树枝勾住的飘萍。 这样的妈妈,找不到相信女儿的理由,又做不到强硬地庇护女儿。把女儿偷偷送走,已经是她为女儿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这样想着,雪姬放弃了抗拒的动作,乖乖被妈妈塞进车门里。在妈妈要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扑出来。 妈妈吓了一跳,又气又急地在她的腰上拧了一把。她眼里涌出大股的泪,可是并没有向家的方向逃跑。 她只是抱住了妈妈。 好温暖。 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最想要的是这个怀抱。 她在妈妈肩头磨蹭,道歉的话都从眼泪里散失了,她只是依恋地拥抱着。 雪姬妈妈怔在原地。 车子发动,若叶坐在旁边。雪姬扭过头去,透过后车窗看妈妈站在街边的身影。车开了一段,她才趿着拖鞋追上来,隔着沾了白气的玻璃,都能看出她哭得很伤心。 雪姬看了妈妈一会儿,强迫自己把头转回来。 狭小的后车厢里。 若叶和雪姬坐得很近,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体贴合。雪姬往车门边坐,跟他拉开一段距离。 自家的事被若叶掺进来,让她感觉自己的安全距离一下被突破到极限,有些不舒服。 还有若叶对她做的那些怪事,那一定是场梦吧。 她抹掉脸上的泪,还带着鼻音。 “为什么……妈妈会找若叶同学帮忙?” 若叶看她低着头,只顾盯着脚尖的样子,想了想,才说:“是我自己跟伯母说,要帮你的。” “什么?” 若叶的手抵在腿缝中间,被亲吻,被注视着失控颤抖的记忆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雪姬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有哪里不对,彻底缩到门边,按住车门把手。 “我还是……”去住宾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若叶轻描淡写地打断。 “我们是朋友吧,浅野同学。” 副驾驶后面的口袋,旅游手册露出一角,口袋边缘洗得发白。 雪姬支吾了一下,说不出否认的话,只能浅浅地“嗯”一声。 “我就是这样告诉伯母的,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想为你做些什么。” 若叶的目光直视着她,明明他的语气温柔又有耐心,可她却无法跟他对视。 “伯母是想,换个环境让你不再受那些事情干扰,也可以继续学业。但是我觉得,不去上学也没有关系。我说的治疗……” 他注意到,自己提到“治疗”两个字的时候,雪姬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看来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记忆。 若叶浅浅地提起嘴角,转瞬就平复下来,变回那副专注又真挚的模样。 如何说出这段话,他在心里反复排练,已经到了就算从头到尾都被直视着双目,也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程度。 他维持着温和的注视,继续道。 “……都是真心的。我和伯母的看法不同,我认为,即使脱离了环境,之前发生的事情带来的创伤也不会消失。浅野同学最近在失眠,不是吗?” 若叶的话似是而非,让雪姬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她瞟了对方一眼。 若叶的黑眼睛清澈又明净,没有一点狎昵,好像真的在探讨学术问题。 “浅野同学潜意识抗拒他人的亲近,尤其是男性,也跟伯母想让你将来过上正常人生活的愿望相悖。” 他不着痕迹地把两者混为一谈。 是这样吗? 若叶同学可能说的是“援交”的事。 不过,自从被桧山强暴以后,她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确实发生了变化。她变得迷茫,比从前更容易动摇,有些事开始分不太清楚对错了。 面对理不清的事情,以前她不论如何也会找到一个答案,然后坚定地按照答案去行动。现在……她不知道了。 这是不好的吧。 “若叶同学也觉得我去援交了吗?” 司机好像隔着后视镜看了他们好几眼。 “我……” “客人,”司机小心翼翼地打断他们。车子刹住了,车门自动打开,“您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若叶的目光并没有丝毫动摇。 “我永远相信浅野同学,浅野同学做过的事都是真的,救过我的事也都是真的。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相信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浅野同学。” 他在座椅前狭小的空隙间跪下来,把雪姬揪住裙角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从后视镜窥探的司机,被少年危险的语气蛊惑,生出一种幻觉。黑暗笼罩的他的发顶,好像逐渐生出两支弯曲的角。 “但是那些照片不是假的。” 若叶说。